第一章 鞋店(求推荐求收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公元一九二九,民国一十八年。 【五行】钗川金破执位 【冲】冲龙(甲辰)煞北 【宜】祭祀解除破屋坏垣余事勿取 【忌】诸事不宜 新盛泰鞋店的烫金招牌下,赵春来正蹲在自家鞋店三寸六分高的门槛上,不紧不慢的抽着烟,饱经沧桑的脸上被夕阳映的半明半暗,面前则是一本破旧的老黄历,他正盯着黄历上那四个“诸事不宜”的黑字发呆。 春未远,夏已至,岛城正是气候宜人的时候,今天的一点小雨恰好把刚刚冒头的暑气打了回去,这时候如果在院里摆个桌凳,衬着凉风,炒盘蛤(ga)蜊(la),再哈点德国人酿的啤酒,那滋味,别提有多滋儿了。 但是赵春来却滋儿不起来。 本来今天他不想开门的,黄历都说了,诸事不宜,更何况自家的鞋可从不等人,只有人等鞋——作为岛城有名的老字号,他的鞋店向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只要是开门的日子,一大早来订鞋的人就得从店门口排到马路牙子边上。让他等人,可真的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因为这个客人可是他得罪不起的客人。 倒不是因为这个主顾是开着一辆黑色小轿车来订鞋的——来新盛泰订鞋的客人,十个有八个都开着车,至不济也得坐个黄包车。 关键是,那家伙带的家伙事儿,三花撸子! 赵春来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最早在平度那边开店的时候,正好是大清要完的日子,穷山恶水出刁民,经常有山匪胡子来做鞋,什么一马二马盒子炮汉阳造,长枪短炮的他都能认个差不离,但是这三花撸子,只有一种人在用。 官。 赵春来最怕官了。 匪能破财,官能亡家。 和土匪打交道,摸准了胡子的脉门,有豪爽点的还能多抛几个铜板,即使碰上蛮狠不讲理的,无非就是白费点手工。可是碰上官,他妈的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鞋白送不说,还得搭上几块大洋,如果得罪的狠了,抄家灭族都不是不可能。 好在自从二十年前搬到岛城以后,日子就安稳了许多,这里的官虽然也收点钱,但吃相好歹还算斯文,至于匪,是断然不敢冲到城里来行凶的,最早是德国人,后来是日本人,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胡子敢冲到城里来做没本钱买卖。虽然难免有几个地痞扒手在店门口晃悠想捞点油水,但自己好歹有个保镖——虽然那家伙号称是保定军校毕业,不过赵春来是半个字都不信的,也就20出头年纪,黄埔毕业都赶不上第六期,就敢吹保定军校毕业,保定军校毕业现在还没死的,最最起码也是国民革命军营长这一级别了吧! 对了,那小子呢?刚才还想着让他出来望风,怎么闹着闹着就成了自己蹲门口望风了,到底谁特么是掌柜的?想到这里,赵春来勃然大怒,扔掉烟头踩在脚底拧了几下,扯开嗓子朝着门里喊: “你个婢养的死哪儿去了!让你望风你特么的又偷懒,再偷懒今天别想吃晚饭!” 啪塔啪塔一阵皮鞋响,一个年轻人施施然的从鞋店里走了出来,二十出头年纪,偏瘦身材,一身白衬衣黑裤子的标准民国打扮,个子在山东大汉里算不上高,但也不矮,估计有个1米74左右,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不大有神,眉不浓有棱,鼻不高有隆,唇不厚有痕,稚气中已经有了点成熟,懵懂中似乎还透着点小聪明,这些极富男人味道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整个人就像是刚刚成年的小马驹,有种生涩的生猛。 “死老鬼喊什么喊,没看见小爷我正在里面擦皮鞋呢!” “擦皮鞋?又在偷喝老子的崂山绿是吧?!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老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狗腿子,要是保定府都是你这样的狗腿子,老佛爷等不到八国联军入京就归西啦!还跟老子说是保定军校毕业,你特么编也编的像一点!” 耿朝忠没有说话,嘴里叼着一根烟,开始蹲在门槛上望风。 其实赵春来冤枉他了,耿朝忠还真就算是保定军校毕业的,不过那个时候应该叫石家庄陆军学院。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马克思主义来到了中国,保定陆军坦克师一声炮响,耿朝忠就来到了民国。 那是一次难得的实弹演习,绰号“更超重”的耿朝忠钻不进坦克里,所以只能充当步坦协同里的“步”。哪想到久久未经训练的指挥系统出了问题,本来该打到东山的炮弹打到了西山,体能下降在后面拖油瓶的耿朝忠就成了这次失误的牺牲品,被一炮轰到了1929的京郊野外。 当耿朝忠满面乌黑衣着破烂的出现在保定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可爱的战友和可恨的教官,除了满目苍夷野草丛生的荒山野岭,耿朝忠已经找不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 好在军校的野外生存没有白学,挖草根吃树叶度过了最初的难关后,耿朝忠终于摸清楚了情况:奉系张大帅刚刚跑路回东北就被日本人炸死了,冯大帅正在四处拉壮丁,阎大帅控制着北京城,看样子离1930年的中原大战不远了。 耿朝忠可没有为军阀混战献身的觉悟,所以他决定去一个没有硝烟也没有战火的地方避避风头——他可不是什么头脑发热的键盘侠,当兵三年的他深深的知道枪炮无眼,他可不想被抓了壮丁送上战场当炮灰。 此时距离卢沟桥事变还有整整八年,根据耿朝忠有限的历史知识,中国大地上未来八年唯一没有受到战火波及的城市可能就是远在东海之滨的青岛了,于是耿朝忠当机立断,到青岛去,先过几天安逸日子。 更何况,他对内战完全没有兴趣,用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来来回回杀的都是中国人,真心没啥意思。不如先安安稳稳的过八年,到时候再跟日本人干一场,是死是活各安天命,也算不负此生吧! 这时候没互联网,没身份证,户籍制度也很不完善,怎么编瞎话都是可以的,耿朝忠一路扒火车过桥梁,偶尔卖点苦力,凭着军校锻炼出来的身板,无惊无险的来到了青岛,并且成功的实现了他在军校时候最大的愿望——减肥。 PS:下面会进入波澜壮阔的本章说撕逼大战,但是恳请各位读者大大喷呱呱之前先百度一下,避免被打脸。 第二章 杀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饿的脱形的耿朝忠就这样来到了新盛泰鞋店的门口,在表演了一手手捏核桃的绝技,又表现出能写会算的本事之后,如愿成为了掌柜赵春来的伙计兼御用保镖。 选择这家鞋店他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作为正儿八经的本科毕业生,在民国这个高中学历就算知识分子的时代,耿朝忠绝对是博士级别的人物了。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多认识几个“高端人士”,找一份稳定优渥的工作,而坐落在岛城最繁华商业圈,中山路和四方路十字路口的二十年老店新盛泰,就成了他结识“高端人士”的最好桥梁。 沉思中的耿朝忠听到一阵汽车马达声,看着拐角处一辆黑色小轿车突突的开了过来,急忙扔掉烟头站起身来,斜眼瞅了一眼店里,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主顾来了,出来招呼着点!” 黑色小轿车一溜烟儿的来到鞋店门口停了下来,车上先下来两个穿黑西服的精干小伙,用警觉的眼神四处张望了几下后,一前一后的护住车头车尾,拉开后门,一个穿中山装的二十多岁接近三十岁的男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这主顾三十岁左右年纪,黑红色的脸膛,浓眉大眼一身正气,颇有点朱时茂的感觉,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更是衬托的整个人气质不凡,正是耿朝忠心目中高端人士的标准形象——他可不想在鞋店干保镖干到死,如果能搭上点关系,谋个稳定清闲点的差事就最好不过了。 “王先生你来啦!里边请里边请!” 那边掌柜的已经在点头哈腰的拱手作揖,而王先生摇摇头,开口道: “民国了,不兴这个,咱们还是握个手吧!” 赵春来满脸堆笑,局促的搓了搓手,和客人握了一握,然后殷勤的将客人迎进屋里。耿朝忠则随意的朝门外扫了几眼,邋遢头儿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着头蹲在墙角,平常这个时候,邋遢头儿早就应该上来打秋风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还蹲在墙角没动静,不会是睡着了吧?不应该啊!那么大的汽车马达声,邋遢头儿又不聋。 算了,一个乞丐的日常生活犯不着自己操心,人家就是在大马路上躺一整天自己也管不着,只要不是登堂入室的进鞋店乞讨,耿朝忠也没道理撵人家。 耿朝忠看着几个人进屋,也打算跟进去,但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皮抖了一抖,因为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乞丐的身上。 警觉,专注,甚至带点凶狠,绝对不是邋遢头儿那种怯懦畏缩的眼神,他不是邋遢头儿! 耿朝忠的心跳有点加快,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要转过身来再看一眼,但是当他听到十字路口拐角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的时候,就迅速改变了主意,依然跨步迈过门槛走进了屋里。 这是一个局! 虽然不知道冲谁来的,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有多大,但是自己才来鞋店一个多月,犯不着为谁卖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方为正道。 不过如果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不介意帮点忙,跟这个看上去的大人物拉上点关系。 此刻鞋店掌柜赵春来正殷勤的打开木制的鞋盒子,把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鞋捧在手掌上递给正坐在藤椅上的王先生。 这是一双黑色牛皮鞋,做工细致一丝不苟,款式也是当下最时髦的德国款,王先生扫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开始脱鞋打算试穿。两个不知道是保镖还是随从的年轻人则一个站在门前一个站在后门处,看似无意的守住了进房的必经之路。 就在这时,门口那个邋遢头儿开始叫门了。 “大爷们行行好,赏小的几个铜板儿吧!小的感谢您八辈儿祖宗!” 噗! 耿朝忠一口气没憋住,差点喷出来,没见过这么扯莲花落的。 那乞丐打眼间已经看清了店内的情况,眼睛瞟了瞟耿朝忠,对视了2秒钟后,似乎确定耿朝忠不会坏他的事,表情突然松弛下来,手里的打狗棍有意无意的在地上敲了三下,而此刻守在前门的保镖已经开始嘴里面骂骂咧咧的推搡着乞丐。 “滚,有点眼力界儿,别找打!” “好好好,小的滚,小的滚。”乞丐没有纠缠,倨褛着身子唯唯诺诺的走开,那个保镖则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正在换鞋的王先生,他可不想惹王先生不快。 王先生只是抬眼望了下就又低下头换鞋,民国时候兵荒马乱,乞丐实在太多,这种事情在他来说也是见怪不怪了。 但是紧跟着,王先生就又抬起头来,因为那个门口的保镖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呃,呃。。” 这声音低沉又沙哑,似乎喉咙里塞了个核桃。保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刚才那谄媚的笑容,只是现在看来,这笑容显得十分的诡异。 王先生腾的一下从藤椅上跳了起来,他的一只脚穿着刚换好的新鞋,另一只脚却只穿着袜子,但是他却再也顾不得了,在旁边目瞪口呆的赵春来和耿朝忠的注视下,连滚带爬的奔向后门,嘴里面大声喊着: “快跑!从后门跑!” 在后门守着的保镖这才反应过来,但是当他推门的时候才发现,后门怎么推也推不开。 而这时,前门保镖的身体才缓缓落地,他的身后,乞丐面带冷笑的走了进来,而乞丐的身后,是两个车夫打扮的精壮汉子。而后门那个保镖刚刚举起枪口,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脑门上就多了一个血洞...... “别跑了,门已经被堵住了。” 乞丐冷冷的看着还在奋力推门的王先生,而王先生道貌岸然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整个人像苍老了二十岁,无力的靠在后门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乞丐叹了口气,污浊的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抬起左手,旁边车夫打扮的精壮汉子知趣的递过一把枪,王先生的脸上露出万念俱灰的表情,整个人也松弛了下来,嘴角边也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带着一种解脱....... 都结束了....... “伍豪先生给你带好。” 砰的一声,王先生的脑门上也多了一个血洞。 第三章 伍豪之剑(求推荐求收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乞丐把枪递给旁边的汉子,对着瘫在一旁的掌柜说了声抱歉,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耿朝忠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店门。 耿朝忠的心怦怦的跳个不停,虽然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是看到杀人和被杀还是第一次,仅仅不到2分钟,三条鲜活的生命就消失了这个世界上。但是出奇的,耿朝忠并没有瘫也没有软,对死过一回的他来说,生死之间的这点事已经失去了神秘感。 他走到掌柜赵春来面前,赵春来两眼望天,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变成了泥胎木塑,耿朝忠蹲下去摸了摸他的鼻息,还好,只是受了点惊吓,然后皱着眉头捂了捂鼻子,赵春来的裆下已经湿乎乎的一片,水陆道场做了个齐活儿。 紧跟着,耿朝忠走到柜台前,拨通了附近派出所的电话。 “钗川金,破执位,诸事不宜啊!” 旁边的赵春来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 根本就不需要打电话,派出所在十分钟后已经赶到了现场,这个速度不可谓不快,最大的原因是,派出所和新盛泰鞋店仅仅一街之隔,全力奔跑的话最多七分钟就能赶到。(德占时期为巡捕房,日占后为派出所,此时韩复渠统治沿用日称派出所) 但是距离第一声枪响已经过去了九分钟。 所以当四方路派出所的巡警朱木运带着几个警员赶到现场的时候,“歹徒”早就不见了身影。 掌柜赵春来依然瘫坐在地上,直到现在他依然没力气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耿朝忠扶了几把都没扶起来,就是扶得起,耿朝忠也不愿意扶,又臭又馊的,他可不想把自己的行头弄脏,到时候连个换洗的都没有,再说自己是保镖又不是伙计。 “哎呦,就是养条狗,也比养个人管用啊!”赵春来絮絮叨叨的对耿朝忠表达着不满。 “狗可不会给派出所打电话。” 耿朝忠没好气的顶了一句嘴。 “狗还会叫几声呢哪!”赵春来气的浑身发抖。 “老子不是被吓死也得被你这个狗篮子气死!老子看你可怜,好心好意给你吃,给你穿,事到临头连个屁用都没有!”赵春来戟指大骂,全然不顾旁边正在研究现场的派出所长朱木运——他可是交过保护费的。 “几顿馒头一身衣服就想买老子的命啊,你个子不大胃口倒不小。”耿朝忠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好了两位,出了这么大事大家心情都不好,不过吵架可解决不了问题,这满屋子血糊溅淋的,不赶快处理好,掌柜的您这生意还做不做得了啊!” 朱木运的脾气很好,倒不是因为赵春来交过保护费,而是因为赵春来平时认识的上流社会人物不少,万一哪天做鞋的时候给哪个达官贵人多上一嘴,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说了,也犯不着,自己可是堂堂四方路派出所所长,掌管着整个岛城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这位子可是肥缺,不知道多少眼红心黑的人盯着自己呢。受点腌臜气怕什么,闷声发大财才是惴惴好。 不过眼下还得把这件事办妥了,否则少不得担一个治事不利的罪名。 朱木运今年四十多岁,身高1米8,体态魁梧,白净圆脸,穿着一身黑色的标准警察制服。自从德国人那时候起就在这里当巡警,接着又是日本人,现在又是中华民国,如果放在古代他也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虽然这名头不太好听,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指着脊梁骨骂他三姓家奴,但是总得有人做事情,起码在这个街面上,治安一直都很稳定,不管谁上台,都得用他这种“能吏”来稳定局势。 “死者是谁?” 朱木运绕店铺转了一圈以后,捂着鼻子问正在检查尸体的小巡警。 “报告,死者是.......” 小巡警脸上煞白,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是谁?!怕什么,天塌下来老子给你顶着!” 朱木运大怒,浑身上下散发着王霸之气,吓得现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就连一直骂骂咧咧的赵春来和耿朝忠都闭上了嘴巴。 “是新任青岛市国民党组织部特派调查员,捕红队长王富元,这是他的证件。” 小警员给朱木运递过一份证件。 “是他呀!。。。” 朱木运拿着证件,脸上阴晴不定,额头一滴冷汗掉下来,又过了片刻,朱木运回头看了看两个死者头上的血洞,额头上的冷汗一滴又一滴落下,竟似止不住一样。 “老大,要不要派人追?”旁边有警员问。 朱木运浑身一抖,像受了惊吓似的,嘴唇颤抖着说: “追?追你麻痹!知道是谁干的吗?就你们这几颗大葱,都不够人就一个煎饼的!” 全场再次噤若寒蝉。 朱木运呆愣了好半晌才定下神来,这才想到要问问证人,看了看旁边瘫着的赵春来和站着的耿朝忠,向耿朝忠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有话要问。 “讲讲过程。”朱木运看着这个年轻小伙子还比较顺眼,起码这么大场面还没有慌神,换一般人肯定做不到。 耿朝忠看了朱木运一眼,老老实实把过程交代了一遍。 一个乞丐带两个黄包车夫,乞丐摸底,确认后派人堵住后门,凶手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后门应该还有一个。逃离时应该是一个黄包车夫拉着乞丐,另一个黄包车夫跑另外一条路线,即使在大街上狂奔也不会惹人注意。即使有人追,也存在二分之一逃生的可能性,再加上还有一个未曾露面的第四人策应,被抓住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再加上从开枪到撤退仅仅有两分钟的时间,除非预先设下埋伏,否则根本就没有反应时间。这绝对是一个准军事化的行动! “杀手有没有说什么?”朱木运沉思片刻,又问。 “想起来了,刚才太害怕了,一时忘了,那个乞丐开枪前跟地上那个人说了一句:伍豪先生给你带好。”耿朝忠指了指地上的王富元说道。 “你确定,是伍豪先生这四个字?”朱木运瞪着眼睛盯着耿朝忠,而耿朝忠捣蒜般的点头肯定。 “伍豪之剑!我就说,摊上大事了......”朱木运呢喃着,冷汗又开始一滴一滴往下冒。片刻后,朱木运终于恢复了常态,开始指挥若定。 “拍照,收集证物,记录证词,让运尸房的人过来!” “老大,这就结了?” “结了,真凶已经找到,剩下的就是全国通缉抓捕犯人了。” “老大您真是孔明再世,这么短时间就破案,走遍全国都是独一份!” “你懂个屁,孔明才不断案,咱们老大是包公再世!” 在一片阿谀声中,朱木运志得意满的点点头,挺胸凸肚的走出了门外。 PS:有读者说民国没有派出所,那样的话,民国也没有警察了……可以查民国南京警察日志,民国很多名词和机构都是沿袭日本,派出所这个名词也是日文流过来的,建国后只是沿用。 第四章 抉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都被打扫干净,等所有警员都回去以后,朱木运又悠哉游哉踱回了店里,看着赵春来已经能够活动手脚,温言悦色的说道:“赵爷,这地方现在可不吉利,你还是出去透透风,等我在这压压煞气,晚点再回来比较好。” 赵春来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晦气的地方,闻言赶紧提着裤子跑了出去。 朱木运坐在刚才王富元坐的藤椅上,开始闭目养神。耿朝忠呆立一旁,沉默不语。他知道,朱木运还有话要问他。 “知道刚才第一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没看清,好像也没流血,难道是中毒?”耿朝忠疑惑的回答。说实在的,他还真没看清前门那个保镖是怎么死的,就那么直愣愣的倒在地上,也没看到伤口啥的。 “中刀死的,那个乞丐见面的一瞬间,就用刀切开了他的肝脏,因为手速太快,伤口太薄,人倒地后挤压住伤口,血都流不出来。” 耿朝忠瞳孔一缩,这个传说中的技能还是第一次见到,简直太可怕了,真的是让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木运盯着耿朝忠的表情,微微颔首。 “泰山崩于面而不变色,你也算骨勇了。我有点搞不清楚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混口饭吃而已,我一个月前刚从保定过来,刚才还打算找王先生谋个差事呢,可惜......”耿朝忠不无惋惜的说道。 朱木运一愣,肥胖的手指头指着耿朝忠点了又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找王富元谋差事,亏你想得出!小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耿朝忠摇摇头。 “不知道王富元是谁,你就敢找他某差事,别人躲还来不及!他可是赤党的大叛徒,全国的赤党无不咬牙切齿杀之而后快,如果你跟了他,刚才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里就有你的一具了!”朱木运指指地上用粉笔画的几个人体示意图。 耿朝忠笑了笑,“如果我跟了他,说不定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就是那三个赤党了。” “好小子,有点胆色,知道伍豪是谁吗?” “不知道。” “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愿意跟着我干吗?你在这个鞋店里看场子,屈才了。” 耿朝忠沉默了。 “好,强扭的瓜不甜,我给你三天时间想想,想清楚了来街对面找我。” 朱木运站起身来,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走出了门。 耿朝忠知道王富元是谁,不仅知道,而且很清楚。 在军校里学党史军史的时候,王富元也是一个著名的人物。 所有人都知道建国后的前两个贪污犯是刘青山和张子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建国前党内第一个被驱逐出党的贪污犯就是王富元。 王富元是谁?如果光看外表,每个人都想不到他是一个典型的脑后有反骨,尾后带毒针的人,从 1928年到1929年,他的名字让山东省内所有的共产党员咬牙切齿。出生于1900年的他于1922年入党,可以说是中共党内的元老级成员了,最高位置做到中共山东省委组织部长,还担任过党组织在青岛的负责人。 想想,组织部长负责省内的人事安排,几乎没有人是王富元不认识的,所以在叛变后,中共山东省委几乎被一网打尽,就连把他开除出党的省高官邓恩铭都死于他手,所以中央特科不得不从上海派人来解决这个叛徒。 王富元最后担任的职务是国民党组织部特派调查员,如果换个熟悉的称谓的话,就是中统前身CC系的特派调查员,典型的间谍头子,CC系大佬!而此时,军统的前身蓝衣社尚未成立。 至于伍豪是谁,耿朝忠更是如雷贯耳,开国伟人,军队创始人,中共情报机关创始人,大名鼎鼎的红队总舵手,声名震慑全国,耿朝忠心目中的偶像兼实力巨星! 这是一场中国最早的两个情报机构,红队和CC系之间的龙争虎斗! 412反革命政变宁汉合流,大搞白色恐怖,军事力量不足的中共不得不成立中央特科,以应对白色恐怖,而伍豪就是“红队”的创始人,他在上海的工作风生水起,在顾顺章的训练和指挥下,这时的红队堪称如日中天。 此刻钱壮飞、李克农和胡底在CC系大佬徐恩曾眼里,是很纯正的左膀右臂,而在伍豪心中,他们却是龙潭三杰。 红队在他面前上演的这场活剧让耿朝忠心中涌起了一股豪情,耿朝忠甚至有一种冲动,加入到我党的这次活动当中。不过,历史上的红队并没有除恶务尽,王富元的哥哥王用章与王富元并称“二王”,此刻依然在世上逍遥。 先投奔我党还是先打入到敌人内部? 耿朝忠的大脑在激烈的思考。 虽然刚才跟朱木运大吹牛逼,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在军校可不是什么杰出人才,成绩也一直处于下游,除了轻武器射击和军事地形学,别的科目是一塌糊涂。而特工号称是军人中的军人,就自己这点能力,在电视剧里根本活不过三集! 关键是,现在自己根本就不具备充足的社会关系,既没有亲朋又没有故旧,既无权又无勇,拿什么建功立业? 当务之急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帮助自己快速的建立社会关系的行业,自己选择鞋店,也是因为这个行业可以接触社会上三教九流各种头面人士,这年头西风东渐,上到商贾名流,下到贩夫走卒,谁不想穿一双倍儿有面子的西洋皮鞋? 到时候自己随便牛刀小试一下,暴露一点超越时代的知识,一步登天还不是手到擒来? 比如见到演艺界人士,自己就随便来首公虾米甜蜜蜜,如果见到科学界的,算了,不用说相对论这种高大上的东西,解二次元方程自己都快忘了… 最好还是见到军界政界大佬,自己就可以卖弄一下自己那有限的军事知识,再怎么说,石家庄陆军学院也算是亚洲的西点军校,自己的水平再差,混个职位也不难吧! 第五章 没那么简单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选什么职业好呢? 警察,教授,律师。 这些无疑是最容易建立社会网络的职业,接触的人多,地位也比较高,但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教授和律师都是需要提供履历和学历证明的,自己上哪儿找这些? 相对来说,还是警察容易一些,没什么学历要求,只要认字就成,现在朱木运就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加入警察队伍的机会,要不要抓住? 想到朱木运,耿朝忠就回忆起了刚才朱木运断案的过程,实在太粗糙太业余啦!被堵住的后门甚至都不派人去看一下,仅仅找出死者的身份后就匆匆结案,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也许民国的派出所就这个水平? 在原地思忖了好久,耿朝忠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本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在军校过着随大流的生活,未来怎么走根本没想过,来到这个时代,来到这座城市也只是本能的厌恶内战,如果非要死的话,他宁愿死在抗战中。 可是无论怎样,自己都得先找个谋生之道,要不就直接跟着朱木运当巡警,人模狗样的披一身黑皮走街串巷?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天已经擦黑了。想到这地方刚死了三个人,耿朝忠就浑身发毛。本来打算从后门直接去后院,但是一想到王富元就死在后门口,说不定后门还顶着,耿朝忠就没了这个打算。 关了门,从店门外绕过去,耿朝忠来到了店面的后院里,这时候的店铺大部分都是前店后院的格局,前面开店,后面住人。平时这院子里还住着一个伙计,但是今天赵春来说是诸事不宜,早早就把伙计打发回了高密老家,现在就剩下赵春来和耿朝忠两人作伴。 这时候耿朝忠突然想起,既然后门是被顶上的,那么发生枪战的时候,必然有一个人是在后院里用东西顶住门,因为这门是从里锁往外推的,单单一个人顶住门,难保会被别人推开。这个人是怎么进去的? 开锁进去?赵春来可是个典型的守财奴,这个破院子足足上了三重锁,时间就那么几分钟,万一锁还没打开,王复元就推开后门跑到了院子里,不就都白费了?翻墙进去倒也简单快速,但是难保不会让人看见,这不就留下手尾了? 想到这里,耿朝忠又开始往门外走,踱着墙根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翻墙的痕迹,他可没什么抓住真凶的想法,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但是绕着院墙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什么脚印之类的攀爬痕迹,赵春来的院墙建的足有两米高,耿朝忠实在想不通什么人能在不借力的情况下越过墙头的。 难道真的有轻功? 原地发力一跃三米高,轻松跃过院墙,这特么不是武侠小说里的梯云纵吗? 耿朝忠在军校里见过的最牛逼的教官也没这本事。 眼瞅着天已经快黑透了,耿朝忠也懒得废这脑筋,推开门走进了院子,正好看到赵老头正费力的把顶在后门口的一个一米多高的石碾子往外挪,石碾子压得青石板嘎吱嘎吱直响。 看来这就是特科用来堵门的东西了,不过这玩意儿原来不是在磨盘上吗? 耿朝忠赶紧跑过去搭把手。 “老头子,你老糊涂了吧!这家伙怕不有五百多斤,你一个人挪的动吗?” 赵春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没法跟他说话,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石碾子推开。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要是搁二十年前,这石碾子我一个人就推过去了。” 赵春来边捶着后腰边说。 “吹吧你就,五百多斤的石碾子,就是一个壮劳力也不一定推得动,你就再年轻五十岁,回到娘胎里也不行!”耿朝忠随口打趣了一句。 突然,耿朝忠愣住了。 他直愣愣的瞅着石碾子,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高手啊!既会武当绝技梯云纵,又会魔教神功乾坤大挪移,这么牛逼的高手,红队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耿朝忠下意识的看了老赵头一眼,老赵头蹲在地上哼唧哼唧,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鸟样。 “对了老头子,把石碾子从磨盘上推下来砸地上,这么大的动静,你在屋子里就没听到一点响动?” “响动?人老了耳朵背,就是天上连响十个八个炸雷,老子都不一定听得到。” 耿朝忠摇摇头,走进了屋里,嘴里说着:“老头子,今儿晚上吃什么?还是萝卜干就馒头?要不切两斤猪下水,给你炒个大杂烩吧!” “滚,又来埋汰老子,刚死人没胃口,你年轻胃口好,自己随便弄点打发肚子吧!”赵春来站起来,裾偻着腰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耿朝忠看着窗外慢吞吞走回房的赵春来,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四方路派出所的警事房里,朱木运正坐在办公桌前面发呆。 自己的辖区发生这种大案,说不忐忑那是假的,既是命案又是枪杀,一下子又死了三个人,这可算是岛城近几年来有数的大案了。一个不好,自己这所长的好日子就到头喽! 但是无论如何,案子总是要办的。这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就看自己怎么办了。 简单的做法,上报给警局,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红队,说不定明天的报纸就会登出中共的声明,对此事完全负责。 红队作案,已经不是单纯的治安案件了,警察局都不管事,自己一个派出所所长顶个屁用,那都是特务科的工作范围。 其实就算是特务科来了又能管什么事,上海的红队闹那么久了,特务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随便抓两个替罪羊交差了事?只是别抓了自己就行。 复杂点呢? 朱木运看了看对面墙上的四个大字:除恶务尽。 呵呵,谁又是真的恶呢。 朱木运白胖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墙上的四个大字在他的眼睛里也慢慢变成了另外四个字: 难得糊涂。 …… PS:本书主角带一个随身空间的金手指,会在第七十二章出现,提前告知各位神农,毒死勿怪。 第六章 特务科(求推荐求收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死得好啊! 刘一班看着警察局递上来的证词证物,确认了王富元的死讯后,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岛城特务科头子刘一班,二十三四年纪,清瘦面容,狭长双眼,留着一个中分头,绰号“留一半”,审讯从来不用刑,就是杀一半留一半,让犯人自己选择,谁说的多就属于活着的一半,说的少或者不说的自然就是死了的那一半了。 特务科现在忙得很,抓共党,抓左派,还得防着日本间谍,文化和媒体界的事也得掺和一手,全科上下50多个人根本就不够用的,哪有时间去追什么红队,更别说,就这么几号人,追上了也是送死的命。 这只刚刚组建的队伍是CC系统的直属部门,也是中共特科的直接对手。27年中央特科成立,紧跟着CC成立,两党的特务机关是一环扣一环前脚赶后脚,但毫无疑问共产党是占了先手的。 这不,刚刚成立的CC就一直被红队牵着走,刚刚投奔过来不到一年的王富元就这么死在了眼皮底下,不过好在,这家伙也没啥利用价值了。山东成建制的中共组织已经被王富元肃清,剩下的几条小鱼小虾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更何况对刘一班来说,死人比活人好。王富元的存在就是个威胁,他是岛城特务科头子,CC系负责人,二陈心腹,铁杆的建制派,而王富元则是中共那边叛变过来的,与汪派,也就是现在的改组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回被当成特派员派到岛城,明显就是来抓建制派的小辫子的。 再说两人一个是地方大员一个是钦差大臣,先天性的水火不容,如果不是红队动手,自己干掉他的心都有。 红队这一动手,省了自己多少事儿啊! 更何况,这杀的时间也太妙了,这边王富元刚刚把山东和岛城的共党一网打尽,那边上海就派人来干掉了王富元。自己党内党外的两个对手瞬间消失,白白便宜了自己,自己反而成了鹬蚌相争中的那个渔翁。 想到这里,刘一班更加得意,嘴里面都不由得哼起了戏词儿:“我手执钢鞭将你打啊啊啊啊…” 四一二以后,蒋汪之争可是愈演愈烈,汪精卫刚开始可是力挺共产党,武汉是当时国民政府的正统,也是国民党左派大本营。但是后来蒋中正屠杀共党反而获得来自英美的更多支持后,汪兆铭一下子就落了下风,再想改头换面投奔英美,已经被蒋中正抢了头汤。 再说清党这件事,名义上杀的是共产党,可是实际操作中杀的国民党左派比共党都多,这特么根本就是一个绝户计,完全动摇了汪兆铭的政治基础。 两年后的四一大会,本来占多数的国民党左派已经成了穷途末路,蒋中正的上台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左派里面的骨干力量不是沉默不言就是出国考察,要不就干脆投奔了共产党,但是山东这边还有所不同,这里一直是国民党左派大本营,离着江浙又远,清党的时候避开了风头,可以说残存了非常多的国民党左派力量。尤其是岛城,从南方跑过来避难的左派多如过江之鲫。 距离四一二已经过去了两年时间,由于杀的人太多,国民党的基层力量基本被一扫而空,重新加入国民党的无不是地主流氓还乡团,现在的国民党已经不是那个扶助工农的国民党了。这个时候党内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比如程潜之类的就认为,杀的差不多了也该缓缓了,否则真的是动摇根本得不偿失。 刘一班的任务,就是甄别。 “可惜啊,现在不能杀一半留一半了,真是扫兴!” 刘一班舔了舔薄薄的嘴唇,吩咐手下: “通知一下王用章,让他来收尸。” 不一会儿,面色惨白得王用章跑了进来,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足足跟了7个荷枪实弹得步兵。 “好了好了,红队要杀你,你就是跟70个兵也不管事,多少就是一颗子弹的事儿。” 看着王用章得脸愈发得白了,刘一班肚里更加好笑,就是得吓吓这孙子,前段时间不是风头正劲吗?现在那股子趾高气扬的劲儿哪里去了? 这王用章30多岁,同样生的相貌堂堂,和他弟弟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是胆子可就差了太多,平时也都是王富元理事,这时候一下在没了主心骨,王用章就像被抽了骨头,整个人都站不直了。 只听噗通一声,王用章直接跪在了地上,两颗浑浊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刘一班,让刘一班都感到一阵瘆得慌。 “刘科长,你可得为我弟弟做主啊!” 王用章嚎啕着,与其说是想让刘一班为他弟弟做主,倒不如说是为他自己做主。 “好了,别怕,赤党不是一直说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嘛!你也就是个胁从,赤党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刘一班慢条斯理的继续调戏这个赤党眼中的叛徒。 “刘科长,不问胁从那是下层群众,我们不一样啊!上海那边叛徒的灭门案都好几桩了,刘科长,您一定得找人看好我的家眷啊,我正在联系出国,出了国我就不再麻烦您了!”王用章向前爬了几步,伸出双手抱住了刘一班的小腿。 要说这信仰还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这王用章在弟弟背叛赤党后还是坚持了一段时间的,受了大刑也不屈服,颇有点为主义献身的节操,当时刘一班多少还有点佩服。如果不是押出他的家人,刘一班还真是没多大把握。 但是现在,活脱脱就是一只癞皮狗。 人没了信仰,还真是站不起来。自己有信仰吗?刘一班想了想,好像并没有,如果有的话也绝对不是什么三民主义,或者说,权力就是自己的信仰。 啪! 刘一班将王用章一脚踢开。 出国?知道现在经费有多紧张吗?党国宝贵的资源怎么可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想多了吧! “放心吧王同志,赤党的红队已经回上海了,你这种角色他们还不放在眼里,再说已经打草惊蛇了,短时间内红党不会有动作的,你就收好你弟弟的尸体,回去好好闭门谢客吧!” 刘一班手一挥,几个士兵将王用章拖出了门外。 第七章 入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卖报啦!卖报啦!赤党分子当街行凶,新盛泰鞋店三人殒命!” 第二天一大早,中山路上的报童就开始沿街叫卖,转眼之间,赤党分子诛杀叛徒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岛城,尤其是街坊邻居七大姑八大姨,一窝蜂的涌到新盛泰鞋店门口,对着新盛泰的门面指指点点,但是愣是没人敢进来瞅一眼。 “听说昨天那三个赤党分子都是神枪手,一枪一个,只开了三枪,那三个叛徒就两腿一蹬魂归极乐啦!” “瞎扯,听说是用刀,一刀下去,拳头大的心肝就挖了出来,别提有多惨啦!” “什么叛徒,那是党国大员,说话注意着点,小心祸从口出。”一个老成持重的提醒大家。 窝在店里面的赵春来听了半个时辰,再也忍不住了,叉着腰走出店门,指着一帮看热闹的闲汉破口大骂: “一群婢养的,没见过死人的?今天我家死,明天就轮着你们家了!别在那光看啊,大家都进来坐坐沾点喜气!”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赶紧呸呸呸的吐了几口口水,生怕沾了新盛泰的晦气,眨眼之间就一哄而散。 赵老头驱散了众人,噔噔噔几步走进店里,一屁股坐回到柜台后面,鼓着脸在那生闷气。 “哎呦老头子别生气了,这下咱们店可出大名了,你可是省了一大笔广告费啊!”耿朝忠坐在王富元昨天坐的那把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调侃着掌柜的。 “滚!老子平时开店开的好好的,你一来就碰上这种晦气事儿,别等了,就现在,收拾行李给老子滚蛋!” 耿朝忠愣了一愣,这赵老头虽说嘴上刻薄,可是平日里待自己也算不错,这么冷不丁的就撵自己走是几个意思? “愣什么楞,喝了这杯茶就滚蛋,老子不养闲人!” 耿朝忠也是个半大小子,哪受得了这夹枪带棒的,端起茶碗仰头咕咚一声,一大碗茶就全倒进了肚里,然后将茶碗往桌上咚的一砸,一句话不说,站起来腾腾腾就往外走。 刚走出门外,一件物事儿就呼呼带风的砸向了耿朝忠的后脑勺,耿朝忠下意识的一歪头,那东西越过脑袋直接落在了他面前。耿朝忠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钱袋。 “赏你几顿饭钱,没得快饿死了趴到老子门前要饭,拿了钱赶紧走,你这丧气货再别回来,否则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耿朝忠心里刚热乎了一下,又被赵老头这句话冲的满脑门黑线,刚想回嘴,只听砰的一声,店门都被关上了。 耿朝忠回头看了一眼新盛泰的招牌,苦笑了一声,然后弯腰捡起钱袋,捏了一下,里面竟然有几块袁大头! 这哪是几顿饭钱,省着点花,半年的饭钱都够了! 联想到昨天的事情,耿朝忠心里一阵感动,赵老头啊赵老头,你可太看不起人了!我耿朝忠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哪有怕事躲事儿的道理!不过既然出了这个门,那也没必要再回去,等小爷混出个人样儿了,回来再呲呲你这张老脸! 耿朝忠没有回头,大踏步的走向了街对面的四方路派出所,虽说好男不当兵,但现在也没别的路好走,说不得,只得去朱木运手下讨口饭吃了! 拐过四方路口,就是中山路了,这条路上几乎全部都是银行,交通银行、大陆银行、中国银行、金城银行全部扎堆于此,也是岛城的金融中心。现在的中山路可是与上海南京路,北京王府井齐名的中国三大商业街。这条街上最大的特色就是街边有许多异域风情的建筑物,尖尖的房顶,浓烈的色彩,甚至夸张的造型,都与传统的中国建筑不同。 耿朝忠沿着四方路一直向西走,路过福禄寿电影院、山东大戏院、华乐大戏院等电影院这几家岛城最洋气最时髦的地方,看着穿着时尚的摩登女郎进进出出,颇有点流连忘返。 走过华乐大戏院,就是四方路派出所了。派出所是一座三层小楼,只有一条小巷可以进出,夹在周围的高楼大厦中间显得特别不协调,但是人不可貌相,四方路派出所却是整个岛城十九家派出所中最大的一所,辖区也是岛城最繁华的商业地带,统管着中山路到四方路这两条岛城最大的商业街。尤其是中山路,全长大约1500米,始建于1897年,最初由德国人规划设计,分为两段,南边靠近海边的一段叫做斐迭里街,北段叫山东街。南段主要是外国人居住区,是重点打造的一条商业街。 朱木运能在这里当探长,绝对不是侥幸,换做以前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租界,现在虽说民国收回了租界,但是这里的洋人依然非常多,德国人,日本人,俄罗斯人,朝鲜人,犹太人,甚至就连印度阿三都不在少数。能在这里坐稳派出所长的位置,绝对是手眼通天三教九流无所不通的地头蛇,之前的德国人和日本人不是没考虑过换人,但是每回换了人就事故不断,没办法还得把朱木运这尊大佛请回来。 耿朝忠向门房说了自己的名字,就站在门口等待朱木运的召唤,门房打了个电话后连连点头,然后抬起头来说了句:”三楼,所长办公室。”示意耿朝忠进去。 耿朝忠带着点小忐忑,咚咚咚咚爬上了三楼,看到靠近走廊尽头的窗口那边有一间办公室挂着所长办公室的牌子,就径直走过去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了朱木运那浑厚的嗓音。 耿朝忠推门进去,看到朱木运正穿着一身整齐的制服,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脸的道貌岸然。 看到耿朝忠走进来,朱木运微微欠了欠身子,解开了最上面的风纪扣,点头示意耿朝忠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想通了?”朱木运抬起眼皮,瞅了耿朝忠一眼。 “穷则变,变则通。”耿朝忠拽了一句文。 “也对,不是穷的找不到出路,谁来干这刀口舔血的营生。”朱木运笑了笑。 “识字吧?”朱木运问道。 “高小毕业。” “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正好我身边缺个使唤人,上个秘书去年日本人登陆的时候被流弹打爆了脑壳,一直都没找到个合适的。既然识字,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帮我写个东西跑个腿,枪子儿来了也能挡一下。” “........” 第八章 威胁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朱木运说的是去年的五卅惨案,日本海军陆战队从岛城登陆直奔济南,借口保护侨民,将民国特派员蔡公时割耳刺眼杀害,又炮轰济南城,杀死中国军民6000多人,这是一笔血债啊! 看着朱木运轻描淡写的模样,耿朝忠心头一股火差点压不住,沉默了片刻后,耿朝忠咬着牙开口说道:“所长放心,下回有哪个不开眼的狗杂种冲撞了所长,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朱木运没有回话,抬起手又开始解风纪扣,直到把所有制服扣子都解开,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身狗皮真特么既难看又难穿,中国人就是一帮垃圾,造枪造炮不顶用,就连做个衣服都赶不上洋人。”朱木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不屑的说。 耿朝忠越发看不惯了,他真想一巴掌呼在这个白白胖胖的大傻逼脸上,然后喊一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离开这间屋子。但是还没等耿朝忠发作,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朱木运也听到了脚步声,只见他双手往胸前一叉,10只肥胖的手指一阵翻飞,不到3秒钟,刚刚被他解开的五粒扣子就又重新被他扣了上去。 来人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朱木运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门前,紧跟着双腿并拢脚根一跺,笔直的向着来人敬了一个整齐的军礼,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让旁边耿朝忠看得是目瞪口呆。 “四方路派出所所长朱木运向科长报道!”朱木运义正词严。 “好了老朱,别跟我这装腔做戏了,谁不知道你是中山路地下总指挥,论辈分我得叫您一声朱爷,朱爷您好!最近睡得还行吧!” 来人二十三四岁,梳着中分头,正是岛城特务科老大刘一班。 “还行还行,吃得饱睡得香,案子也破了。” 朱木运笑嘻嘻的放下手来,与刘一班做了个短揖。 耿朝忠站起来,正寻思着要不要也过去打个招呼,但是自己一个没名没份的,就是上去搭话估计人家也不会搭理。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边。 他真没想到面前这个二十三四岁穿着白衬衣的年轻人居然是一个长官,在耿朝忠的记忆中,能给派出所长做长官的起码也得快40岁了吧! 这年头有志不在年高,尤其是特务这个新鲜职业,前清时期的老人根本没什么发言权,向来是年轻人的天下,此时的戴笠戴雨浓也不过32岁年纪,中共的情报首脑伍豪也不过31岁。中下层就更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二十出头的科长副科长比比皆是,绝大部分还都有帮会背景。 “老朱啊,今天过来跟你谈点正事,你让这伙计出去吧!” 刘一班看了耿朝忠一眼,没有搭理,而是直接跟朱木运说话。 “是谈鞋店的事儿吧!那这个人还真不能走,他就是当事人。”朱木运把刘一班迎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回了座位。 “哦?”刘一班这才抬起头,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也就刚刚二十出头年纪,穿着个白衬衫,彪悍中还带点儒雅,颇有点气质。 “你就是那个鞋店的伙计?” “是的,长官。” “把过程给我再讲一遍。” 耿朝忠只得耐住性子又讲了一遍。 刘一班点点头,这年轻人讲的挺有条理,然后回头问朱木运。 “老朱,我来跟你分析分析案情,没啥问题吧?” “没问题,正想听刘科长教诲。”朱木运说道,然后对耿朝忠说道:”端茶壶出去,给刘科长换壶新茶。” “不用不用,”刘一班摆摆手,“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事问他。” 刘一班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开始分析案情。 “杀手没有选择在大街上动手,原因有这几个:第一,王富元生怕中共报复,从来不敢在街上抛头露面,再加上大街上比较空阔,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可以一眼看到,还有汽车做掩护,动手比较困难。第二,大街上杀人目击者众多,很容易留下蛛丝马迹,逃脱不易,老朱,你觉得我分析的没错吧?!” “没错,您这么一分析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朱木运点点头。 “我补充一点,王富元两天前刚抓了个山东本省来暗杀他的赤党特工,他可能觉得短时间内赤党应该无力组织另外一起暗杀,所以才托大来鞋店取鞋,还有就是,这个月底成立青岛特别市,王富元到时候也会出席揭牌仪式,他也想置办一点好看的行头。” 耿朝忠突然想起来,民国时侯有四大直辖市,北京上海青岛天津,尤其是上海青岛天津,是当时民国的三大纺织中心,工业重镇,号称“上青天”的存在。那是青岛最辉煌的时候,其地位不亚于解放后的天津上海。 “再一个,王富元在山东本地的赤党中也有内线,哪曾想这回的杀手是从上海直接派过来的,根本就没通知山东的任何人。”刘一班继续分析。 “没错,所以我也懒得追查了,不是本地人作案,红队的风格一击中的远扬千里,估计昨天下午就已经出了青岛,今天早上就快出了山东了,全国这么大又兵荒马乱的,怎么查?”朱木运摊摊手,一脸的无奈。 “是啊,确实不好查啊!”刘一班也摊了摊手,“但是,”刘一班话锋一转。 “抓不到大鱼,小鱼小虾总有几只吧?老朱啊,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红队怎么会知道王富元要去新盛泰取鞋?这个事是谁告诉他的?还有,这后门只能从里面锁,你就没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顶住的?” 刘一班的眼睛似有意似无意的扫了耿朝忠一眼,耿朝忠的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第九章 吓死宝宝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朱木运干笑数声,也看向耿朝忠,说道:“小耿啊,后门是什么顶住的?你应该知道吧!” 耿朝忠大脑急速运转,这时候撒谎也没啥必要,不过还是得撇清自己。 “是一个大石碾子,磨面用的,估计有个五百多斤重吧,我晚上回去的时候和赵春来两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搬开的。” “看来门后的那个杀手还是个大力士啊!五百多斤,啧啧,放古代那也是力能扛鼎的万人敌了,咱们的对手到底是关云长还是程咬金啊!”刘一班一边砸吧嘴一边感叹,旁边的朱木运更加尴尬了,他掉过头对着耿朝忠发话: “赶紧回去把老赵头给我找来,长官有话要问他。” 耿朝忠赶紧往门外走,如果非要一查到底的话,这个事可就大了,他必须跑回去跟赵春来商量好说辞,里面的疑点太多了,就连自己都有点怀疑,更别说特务科的人了。 “不用了,人我已经带来了,你就在这候着吧!”刘一班若无其事的拦住了耿朝忠,然后打开窗户对着楼下喊了一嗓子:”把人带上来!” 耿朝忠的心怦怦的跳个不停,这下可摊上大事了,本来以为这事已经了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特务科,掌柜的那边这下可有大麻烦了,弄不好还得牵连到自己。 不一会儿,只听门外一阵吵闹,赵春来被几个便衣押进了房里。只见赵春来满嘴是血,看样子牙都被打掉了几颗。 赵春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耿朝忠,他似乎有点纳闷耿朝忠怎么也会在这里,耿朝忠想给他使个眼色,可是实在不能确定赵老头能不能看懂。哪知道还没等耿朝忠使眼色,赵春来就嘴上漏风的对着耿朝忠破口大骂: “你个杀千刀的,一大早就偷了老子的钱,原来跑到了这里,你来的正好!朱警官,这家伙偷了我七块现大洋,四块袁大头,三块孙小头,朱长官你快搜搜他身上,如果没有我跟他姓!” 耿朝忠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直接扔到了地上,对着赵春来也是破口大骂: “你他妈才杀千刀,老子天天在店里干那么多活儿,每天把磨盘推过来推过去,昨天还差点把命搭上,你他妈一分钱工钱都不想给,一身衣服几个馒头就想把老子打发了?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你的钱老子一分也不要了,老子现在投奔了朱警长,以后有的是发财机会,你的钱老子不稀罕!” 两个人不管不顾的开始对骂起来,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在场所有人大部分也是市井出身,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刘一班吩咐了一声,一个手下走过去捡起了钱袋子,递到了刘一班手里,刘一班打开钱袋看了看,果然是四块袁大头三块孙小头。 “都给老子闭嘴!”刘一班大吼一声,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刘一班手里拿着钱袋子,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过了片刻,赵老头怯生生的说了一句:“这位长官,这个钱袋子是老头我孝敬您的,还请您笑纳,请您笑纳。” 刘一班一下子笑了,这特么还有当众行贿的?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直辖市的情报总长官,就这么不值钱?他一把揪过赵春来,跟赵春来脸对着脸眼对着眼,嘴里一字一顿的说: “老实交代,王富元去店里取鞋这件事是不是你告诉赤党的?否则赤党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赵春来一下子瘫了下去,整个人就像一条漏了的面布袋,嘴里面嘟囔着:“冤枉啊长官,我都不认识王先生是谁,怎么告诉赤党啊!啊不不不,就算我认识王先生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告诉赤党啊!老头我是良民,是良民啊!我在中山路开店二十年了,我开店的时候还没有赤党哪!赤党都是些穷泥腿子,小老头我就是想加入赤党也会被共产的啊!天地良心,长官您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刘一班继续问:“磨盘是怎么回事?” “磨盘?这不刚瞅着立夏了吗?天气又热又湿,我怕磨盘下面滋生些阴虫,就让这小子天天推出去靠在墙上晒晒,哪知道那个天杀的赤党用他来堵门啊!” 刘一班手一松,赵春来啪嗒一声躺在了地上,就连旁边的耿朝忠也不得不暗叹一声:好演技! 对了,赵春来的院墙上没有攀爬痕迹,这点也值得怀疑啊!要是刚才刘一班去实地看了不会发现不了吧!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这时朱木运也发话了:“刘科长,其实王富元定鞋这事儿不算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人盯着王富元,看到他进了鞋店就会知道,他肯定还会再去一趟取鞋的。” “对了,我本来要给那个死了的王先生送过去的,谁知道人家不让,说不方便。”赵春来躺在地上接茬。 耿朝忠也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也说得通,叛徒嘛,最怕别人知道他的详细住址,再说王富元有车,犯不着让鞋店老板去送,万一让别人跟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行,这回就放过你,要是查清楚你和赤党有勾连,小心你全家老小!”刘一班随口威胁了赵春来一句,显得有点意兴阑珊。本来以为能有点收获,没想到还是白忙一场。 赵春来点头如捣蒜,“长官,小老儿都这么大了,知道轻重,一旦有赤党的消息,小老儿第一时间就报告给长官!” 耿朝忠终于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这特么太吓人了,刚来到民国就差点被搞进去,看来以后真不能大意,这世道人命贱如狗啊!就像赵春来,即使他不是赤党,今天一个不小心也会丢了性命,赵春来还多少算是一个买卖人,也认识不少上流社会的人物,要是换了穷人,今天还不定怎么回事儿呢。 “好了,今天这事儿就算了,朱警长您也幸苦了,陪我忙活了这么一会儿,我先走,改日请你在对面百乐汇喝茶。”刘一班交代了几句场面话,领着一帮人踢踏踢踏下楼走了。 朱木运看刘一班走远,往地上啐了一口,请客?对面就是百乐汇,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挺好啊!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朱木运回过头来,看了瘫在地上的赵春来和站在那儿的耿朝忠一眼,说道: “都该干嘛干嘛去,要躺尸回家去躺!” 第十章 推心置腹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姓名:耿朝忠 年龄:21周岁 籍贯:河北保定 学历:高中 去楼下写了档案,耿朝忠就正式成为了光荣的四方路派出所的一员巡警,当然按程序派出所还得上报给市警察局,不过招警员这种小事情,上面也不会驳朱木运的面子。 “制服过几天才有,如果现在就想穿,那边有几个殉职同仁留下的衣服,你可以随便挑几件。还有,中午你先回去找个住处,找到了回来告诉我一声。吃饭去二楼,有食堂。你跟我一个办公室,位子就在我对面的窗户边。” 朱木运懒洋洋的跟耿朝忠交待着。折腾了一上午,朱木运也没心情对他多说什么,不如早早打发他回去。 耿朝忠先四处绕了几圈熟悉了一下情况,初来乍到也没有什么事儿干,眼瞅着离中午吃饭还有一段时间,索性上街溜达溜达,顺便找个住处。 赵老头那里暂时是不能回去了,毕竟名义上自己是被赵老头赶出来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住的地方,否则今天晚上就得露宿街头了。这大夏天的倒是冻不着,但是岛城的蚊子可够厉害,都是那种黑翅膀蚊子,弄不好睡一晚上第二天就满头包。 其实警察局也有宿舍,不过耿朝忠不打算去住,人多眼杂不说,万一自己想找个对象啥的也不方便不是?长这么大了,自己还没尝过女人滋味,再说当兵三年,老母猪赛貂蝉,自己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每天晚上可不好受啊! 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耿朝忠的肚子开始叽里咕噜叫,刚想找个地方吃饭,才发现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对了,那个钱袋子被刘一班那孙子顺走了,自己这有钱人的身份统共也没维持一个钟头。 耿朝忠暗叫晦气,打算回所里蹭食堂吃,但是没走多远就发现赵春来那老小子正鬼鬼祟祟的跟着自己。跟踪反跟踪,情报学这几门课军校里自己也选修过,说实在的自己在军校学习的时候,对什么集团作战未来战争不感兴趣,对这情报学倒挺精通,这下正好实践一下。于是耿朝忠健步如飞,故意带着赵春来走街串巷,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赵春来的叫声:“前面那杀千刀的,等等老子!” 耿朝忠一笑,放慢了脚步,不一会儿赵春来气喘吁吁的赶上来,跟耿朝忠并肩而行。 “没尾巴吧!”耿朝忠目不斜视的问。 “没有,就是有也被你甩脱了。小子,跟老哥我说点老实话,你是哪条道上的?”赵春来边喘气边问。 “我是PLA的。”耿朝忠回答。 “这是什么组织?你是日本人?!”赵春来一脸警惕。 “滚,你才是日本人,你全家都是日本人!”耿朝忠大怒。 这时候离日据时期只过了7年时间,当地的日本人还是多如牛毛,尤其在繁华地带,日本间谍比比皆是,日本占领岛城后,鼓励国内向岛城移民,日据时期从1914年到1922年,8年时间,岛城的日本人足足发展到了接近十万人,要知道当时岛城的总人口也才80多万。 “那你是德国那边的?还是英国?不会是朝鲜流亡政府的吧!我看你名字里有个朝字。”赵春来继续追问。 耿朝忠一脸无语,不过也难怪赵春来这么问,岛城这时候号称“东方瑞士”,是北中国各国间谍活动的大本营,德国人,瑞士人,法国人,犹太人,苏俄人,还有朝鲜流亡政府在这里也有活动,关系可以说异常复杂。 看耿朝忠久久不语,赵春来也知趣的没有再问,说道:“好吧,我懂我懂,我不问了。身上没钱了吧?我身上也没带多少,这里有一块孙小头,先拿着花吧!不够再去鞋店找我,注意从后门走。” 民国前期北洋政府当政,通行的是袁世凯头像的银元,就是俗称的袁大头,29年蒋介石上台后,发行了以孙中山为头像的银元,比袁大头略小,叫孙小头。票面价值一样,但实际上黑市上一枚袁大头可以兑1.2个孙小头。 耿朝忠接过银元,叹了口气,说道:”老头,那个门上的锁记得换成一把,否则别人会怀疑的。墙上最好也弄个脚印,你那院墙雪白雪白的,一看就没人爬过。“ “今天早上就换成一把了,脚印就算了,这时候再弄个脚印是画蛇添足。”赵春来平静的说道。 “昨天上午你根本就没锁院门对吧!” “是的。” “那个伙计是你的人吧!” “是,昨天上午推完磨盘我就打发他走了。” “老赵我艹你老母,你知道打发他走不知道打发我走,我的命不是命?昨天一不小心老子就完蛋了!”耿朝忠勃然大怒。 “你不是一般人。”赵春来很认真的说。 耿朝忠气笑了,什么叫不是一般人,谁特么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难不成子弹见了他会自动拐弯儿? “好了”,赵春来看着走到了一条小巷子里,四周也没啥人,就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你一看就是用过枪见过子弹的,你肯定当过兵,弄不好还是个逃兵。” “滚,你才是逃兵。”耿朝忠嘴硬,但是咋反驳的就那么心虚呢,说实在的以前还真有过当逃兵的打算。 “不是逃兵也是兵油子!这我心里有数,不过你的胆子很大,心也很细,是个当特情的好料子,”赵春来继续说。 “别别别,”赵春来话没说完,耿朝忠就打断了他的话,“别跟我戴高帽,我对你们那套没兴趣,我还想多活几年。” “其实我也没兴趣你信吗?但是这世道,真的把人逼成鬼啊!我全家上下就剩我一个了,我活在世上唯一的意义就是报仇,杀那些坏蛋,杀那些日本人。如果我儿子活着的话,差不多也就你这么大了!”赵春来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飘过来。 “你儿子呢?” “两年前在广州被清党弄死了。你知道吗?我儿子其实是国民党员,哈哈!好笑不好笑,还是黄埔四期生!” 耿朝忠一阵沉默,没再说话。 毫无疑问,赵春来背后有着一个悲惨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只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很小很小的缩影。 过了好一会儿,赵春来似乎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天色,摸了摸被特务科打掉门牙的嘴,开始往回走。 “对了,“耿朝忠突然叫住赵春来,“老赵,问你个事儿,昨天你是真的尿裤子了吗?” 老赵的背影一愣,然后坚定不移的往回走,再也没有回头。 第十一章 方志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么说,老赵其实不是我党党员,只是一个对老蒋有着切齿痛恨的人,共同的目标让他和我党走到了一起。不过这里面还是有很多问题,比如老赵是怎么和我党联系上的。还有跑掉的那个伙计小郑,装的真是像,自己在鞋店呆了一个多月,愣是没瞧出什么破绽。 不过回头想想,其实自己找上老赵和我党找上老赵的动机是一样的,高档皮鞋店可是个接触上层人士打探消息的好去处,王富元叛变以后,我党在岛城的上层渠道被破坏殆尽,在一时接触不到更高层面的情况下,鞋店就成了我党的最好选择,而自己则是暂时没条件接触更高层面,所以这是一个殊途同归的选择。 对了,老赵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如果别人查出他的背景资料,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两年前清党被误杀了,还是会引起怀疑,所以老赵这条小命还只是暂时保住,绝不代表长治久安。不行,这个事儿必须告诉老赵,让他离开岛城才是上策。 耿朝忠边溜达着找饭馆,边寻思着这里的问题。其实朱警长那边的态度也很暧昧。开始自己真的以为朱警长只是个大饭桶,但是现在自己可不这么看了,刚才在派出所朱警长解释赤党怎么知道王富元行踪的时候就很明显,这是在为老赵开脱,只是开脱的比较巧妙,比较不着痕迹罢了。只是耿朝忠还不知道,朱警长是出于什么原因为老赵开脱,如果只是息事宁人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如果商户们被特务科搞得灭门抄家,整个商圈的小商贩们难免会兔死狐悲,说不定就有搬走的,对他也是利益损失。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毕竟朱警官表现得就像一个超级大愤青,虽然这可能只是他的表象,但是这年月愤世嫉俗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耿朝忠就亲眼看到过很多人大骂国人如何如何不堪,也许这只是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理罢了。 不知不觉之中,耿朝忠又走回到了四方路派出所,想着手里只有一块大洋,耿朝忠决定,还是去所里吃食堂比较省钱。 刚刚进门,传达室老头就跟耿朝忠打招呼: “小耿啊!吃了没啊?” 传达室老头姓袁,所里人都叫他老袁头,看到耿朝忠又走了回来,老袁就跟耿朝忠热情的打招呼,毕竟所里上下现在都知道,老大新招了一个秘书,这秘书可一向是所长的心腹,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任谁都对耿朝忠高看几分。 “没呢,刚才出去找房子,还没来得及吃。” “那就赶紧上去吧,都这点儿了,我给食堂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留点菜。”老袁向耿朝忠表达着善意。 耿朝忠自然也不是什么摆谱拿大的小人,赶紧连连致谢。所里的午饭时间是中午12点到12点半,只有半个小时,刚才跟老赵聊了会儿天,已经错过了饭点,估计现在就剩下些残汤冷炙了。 到了二楼一看,食堂里果然已经没剩下几个人,只有南边角落里还有一个穿着警服的小伙正低头啃着馒头就咸菜。耿朝忠走到饭口,大师傅给耿朝忠舀了几勺白菜炖粉条,里面不大不小居然还飘着几块猪肉。大师傅对耿朝忠笑了笑,又递过一碟咸菜和几个馒头,耿朝忠连忙说谢谢,看大师傅的表情,显然给了自己“最惠国待遇”。 耿朝忠端着大铁盘直接走向了那个坐在南角的年轻人,这人他见过,那天来鞋店办案的时候就站在门口,显然也是个新人。他走过去把盘子放桌上,那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仍旧是埋头啃着手里的馒头。 “兄弟,我这还有点菜,一个人也吃不完,一块吃吧!我也是新来的。”耿朝忠拿起筷子指指面前那盘白菜炖粉条。 “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这个年轻人长的颇为清秀,白净的脸上还长着几颗青春痘,看年龄也就十八九岁。 “这还不好猜,年龄小,吃剩饭,去办案只能站门口望风,哪个老油条能混到这份上。”耿朝忠边说话边开始啃馒头,筷子动起来犹如风卷残云,没几下一个馒头就下了肚,桌上的菜也少了一大半。 那小伙儿一看急了,也不再矜持,赶紧拿起筷子把白菜里的肉夹了几块,否则不用一分钟,桌上所有的东西都得清洁溜溜。 “兄弟,你这吃饭速度不行啊,要是去当兵,不被打死也被饿死。“说话间,耿朝忠已经两个馒头下肚,前后都不到两分钟。 “我又不去当兵,我也不想当警察,披着一身黑皮天天欺负老百姓,算什么英雄。” “呦呵,你还挺有节操,一样米百样人,你就不能当个好警察?”耿朝忠几口把第三个馒头咽下去,把盘子一推,示意吃完了。 那小伙儿看耿朝忠不再跟他抢饭吃,松了口气,又开始慢条斯理的细嚼慢咽。耿朝忠也不着急,坐在那儿慢慢等他吃完。 大概又用了5分钟,这兄弟终于吃完了午饭,看到耿朝忠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伸出手要跟耿朝忠握手,同时说道:“我叫方志同,你呢。” “耿朝忠,耿耿忠心的耿,忠心耿耿的忠,朝天开枪的朝。”耿朝忠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感觉这小伙儿手上细皮嫩肉也没啥老茧,看样子是个童子鸡。 小伙方志同笑了一下,似乎被耿朝忠的自我介绍逗乐了。他在所里就是一个异类,虽然没人敢欺负他,但是也没人把他当回事儿,属于可有可无的那种。现在有个人过来跟他交朋友,让他觉得多少有了点尊严。 耿朝忠也觉得这家伙挺有趣的,细皮嫩肉的感觉像个文化人,却跑来当警察,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哎,我就叫你小方了,我说小方同志,你呆这没少受欺负吧,别怕,以后哥罩着你,有啥事跟哥说,哥统统给你摆平!” 耿朝忠摆出一副义薄云天的姿态,自己在军校里也是做惯小弟的,难得当回大哥,让然要有大哥的样子。 方志同一愣,哪有一上来就抢着当大哥的,不过看样子以后总算有个能说话的了,也就低头默认了这个便宜大哥。 “走,跟哥出去溜达溜达,晚上哥请你吃好的。” 第十二章 租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出了派出所,耿朝忠开始领着方志同漫无目的的溜达,虽然来岛城一个多月了,但是耿朝忠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中山路和四方路这两个街口,别的地方根本没去过,这回他打算让方志同这个土著领着好好的逛一逛。 两个人边走路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熟悉一下彼此的状况,毕竟以后是要做兄弟的人了,如果连兄弟喜欢啥不喜欢啥,有什么恩有什么仇都不知道,还怎么做兄弟。 原来这方志同是市警察局长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家道中落,念完高中以后就没有再读书,托了局长的关系才来到朱木运麾下当个小巡警。不过这家伙书没有读好,人却读傻了,手无缚鸡之力人无一技之长,既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来了警察局自然不受待见。虽然来了一个多月了,依然没有人带他玩儿,平时除了执勤,就是一个人窝在那里写写画画。 当然这些情况不是方志同自己说的,但是几句话下来耿朝忠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想到这里耿朝忠不由得有点后悔,这家伙还真是百无一用,不过现在自己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聊胜于无吧。 不知不觉耿朝忠就领着方志同溜达到了新盛泰鞋店门口,看到新盛泰,耿朝忠才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正事没办——找房子。但是现在身上只有一块大洋,就寻思着是不是找老赵再借几块,但是今天上午明面上跟老赵闹翻了,现在进去也太不合适宜,想了想,耿朝忠决定先问问方志同。 “对了,小方,你是本地人,一定知道哪里租房子便宜,前段时间一直都寄宿在鞋店老赵这个死鬼那儿,到现在还没有住的地方,你要是知道的话就领我去看看。” 方志同面露为难之色,想了半天才说:“附近的房子都不便宜,租一年最少也得八十块大洋,就算便宜点的单间也得四十块大洋。要想便宜还得往外走。” 旧中国的房子差距非常之大,既有胡适在上海租住的700大洋一年的房子,也有贫民区按铜板论的板房,具体价格,完全取决于位置。尤其是战乱时期,租界的房子更会被炒成天价! 因为那时候买的已经不止是房子,而是安全! 八十块大洋!耿朝忠心里暗暗咒骂,自己全身上下统共也就只有一块大洋,就连一个星期都租不起,看来租房子的事还是别想了,还是老老实实的住所里的大通铺吧!不过他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就又开口问道:”往外走便宜的单间要多少钱?“ “再往外就只能往北,天津路那边能便宜点,单间的话一年大概三十块大洋就够了。” “再往北呢?” “再往北就到济南路了,那里的房子就便宜多了,一年十五块大洋就可以了。” 耿朝忠叹了口气,果然从古到今都一样,离海越近房子越贵,要知道岛城东南西三面环海,只有往北才是大片的陆地,所以房价也是由南向北逐步降低。 “还有没有更低的.......”耿朝忠几乎是跟着惯性在问。。 “更低的。。”方志同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更低的也有,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爽利的警察。”耿朝忠问的也有点不耐烦了。 “聊城路和市场二路那边有便宜的房子,十块大洋一年,不过那里住的都是日本人,就看你敢不敢去了!”方志同被耿朝忠一句粗话激的满脸通红,说话也快速起来。 日本人?按道理日本人住的房子应该更贵才是啊!怎么反而更便宜?耿朝忠赶紧继续向方志同请教。 原来日本人占领岛城的1914年到1922年间,往青岛大量移民,数目最多的时候达到了十万之多,大多聚集在聊城路和市场二路附近。28年民国收复青岛,日本侨民生怕中国人报复,大量卖房回国,很多房子就空了下来,恶性竞争之下,房租也越来越便宜,但是一般的中国人还真不愿意跑那里去租房买房,毕竟不知道啥时候日本人就回来了,到时候说不定一句话就把房子又都收了回去,赔偿?按日本人的尿性那根本不可能,所以那边的房子就大量空置下来,租金也低的可怜。 “走,咱们去聊城路!”一听居然有十块大洋以下的房子,合人民币大约也就一千多块钱,耿朝忠顿时两眼放光,立马拉着方志同往聊城路方向走过去。 “那个,大哥,我能问下你身上到底有多少钱吗?”方志同看到耿朝忠如此急色,不由得非常好奇。 “一块大洋。” “........” 聊城路距离中山路大约有三公里左右,耿朝忠和方志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站在聊城路上,到处是日本的木屐声,就像到了日本国内,故此地又被称作“日本街”。聊城路(日占时期名为中野町)一带是日占期日本人的专用商业地,全街日本公司商行星罗棋布,通行的语言也是日语,几乎就是典型的国中之国。 这样的国中之国在上海天津也是司空见惯,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称——租界。 现在民国虽然名义上取消了岛城的租界,但是在去年日本海军陆战队以保护侨民为借口登陆岛城,在济南制造五卅惨案之后,聊城路依然保持了完全的独立性,仍然是事实上的租界——被打了被杀了还没法还手不敢报复,这就是弱国的悲哀。 耿朝忠走在即墨路的大街上,听着耳边叽里呱啦的日语,看着周围一座座日式风格的二层或者三层建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好在在自己出生的那个年代,这种列强把几座大炮架在船头就可以肆意欺辱中国人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所以这时候的耿朝忠能够以一种相对平静的态度看着这一切。不过,不管是前世今生,只要是中国人的地方,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按捺下心中的激愤之情,耿朝忠开始在居民区一间一间的打探,看看是否有哪一间民宿要出租。这么一打听发现还真不少,不少房子都挂出了“リース(出租)”的牌子,——对日本人来说,毕竟空着也是空着,捞一点是一点。而旁边的方志同一直在絮絮叨叨: “哥,你只有一块大洋,就是再便宜你也租不起啊!“ “小方,你姓方是不是脑袋也是方的?我可以先交一个月,等发了工资再交下一个月不行啊!” “人家要是不愿意呢?” “以你大哥我的人格魅力,他们怎么会不愿意?记住,一会儿找到目标以后,你躲一边,看我的。” 第十三章 樱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的人格魅力果然不凡,连续几次敲门,对方一看到耿朝忠的脸就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惹得旁边的方志同哈哈大笑。其实耿朝忠也只是在吹牛逼,指望这里的RB人能给中国人好脸色看那是天方夜谭,不过人穷志短,只是租个房子暂住几天,耿朝忠暂时还没愤青到这份上。 这时候的中国平民百姓害怕RB人,但是移民过来的RB平民百姓同样害怕中国人,毕竟这些RB平民也知道侵占别人的地盘不会得到好脸色,也都尽量避免和中国人打交道。 接连敲了六七家,耿朝忠都被“婉拒”,耿朝忠也有点纳闷,都是一样的肤色,对方是怎么知道他不是RB人的,后来看到街上两个RB相遇他才意识到,RB人都是见面就来个90度鞠躬,自己还傻乎乎的握手,怪不得被人一眼看穿。 这回耿朝忠学乖了,再次敲开了一家二层木板楼,贴着“出租”招牌的房屋。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和服,扎着发簪,年龄大约60多岁的RB老太太,耿朝忠当机立断就是一个90度鞠躬,口中大呼:“嗨!” RB老太太明显被吓了一跳,连忙弯腰还礼,嘴里叽里咕噜的开始爆日文,可怜耿朝忠是一句话也听不懂,只能不停的点头“嗨”个不停,当耿朝忠连续第十八个“嗨”的时候,老太太终于停止了说话,开始眨巴着皱皱巴巴的小眼睛,狐疑的打量耿朝忠,用中国话问道:“你滴,是中国人?” “是滴,老太太,您豪!撒由那拉!”耿朝忠开始胡言乱语。 老太太愣了一下,露出一丝微笑,看样子她觉得耿朝忠的模样很有趣,所以并没有撵人,而是打开门,让耿朝忠进去。 “真滴可以嘛?您真是一个善良滴老太太,RB人里像您这样的好人不多了。”话一出口,耿朝忠才发觉这话有语病,不过老太太看上倒也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向耿朝忠连连鞠躬: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在我们北海道,侵占别人的田地是不会受到欢迎的,我只是来中国找我的儿子,没有别的目的。” “您的孩子怎么了?”耿朝忠有点好奇。 “我的孩子失踪了,我只知道他在十年前来了青岛,但是始终找不到他在什么地方。如果一年内,再找不到他,我就只有回到北海道的故乡挖一个坑把自己埋掉了。”老太太平静的神色里透露着一种认命后的绝望。 “怎么会失踪呢?也许他已经回国了吧?说不定你们互相错过了。”耿朝忠安慰着这个可怜的老太太,虽然他对他的儿子毫无同情的感觉,他甚至可以确定,十年前岛城还属于日占时期,他的儿子来这边肯定不是干好事的。所以,如果死了的话,还真的是太快人心,耿朝忠没有半点同情之心,甚至还有点想笑。 “不会的,他在失踪前给我写了一封信,说他有一项重要的使命要完成,但是并没有告诉我什么样的使命,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老太太开始絮絮叨叨的谈论他的儿子,毫不关心耿朝忠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一个中国人。 看样子,这个可怜的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聊天了,耿朝忠甚至觉得她的精神状况出了点问题。不知不觉之间,老太太已经说了大约十几分钟,她说自己的儿子叫伊达之助,个子是RB人里少有的大个子,大约跟耿朝忠一样高,并且长得和耿朝忠一样帅,从小就很听话,读书也很用功。 耿朝忠安静的听着,他知道这样听一个RB老太太絮叨看上去很傻,但不知道为什么,耿朝忠始终不忍心打断她的说话,也许,老太太让他想起了已经无法再见面的母亲,也许在遥远的未来,也有一个中国老人,会不惜用十年八年甚至自己的一生来寻找自己的儿子。 直到半个小时后,老太太才停止了说话,她看上去非常的抱歉,为自己失礼的行为像耿朝忠连连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我活不了太久了,你是一个好人,你是第一个耐心的听我说了这么久的人,他们都不愿意听我哪怕5分钟。他们总是告诉我:你的儿子已经死了,你还是回国安静的度过余生吧!但我知道,我的儿子没有死。他一定在中国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可是我的身体已经支持不到那一刻了。” “您是一个令人尊敬的母亲,”耿朝忠叹息着,“您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不过,我认为您还是要尊重命运的安排,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耿朝忠的这一番话让老太太呆了好长时间,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远方,那是自己遥远的故乡所在的方向。老太太唱起了一首节奏缓慢的RB民歌《樱花》。 さくら(樱花) さくら やよいのそらは みわたすかぎり かすみかくもか においぞいずる いざや いざや みにゆかん 可惜啊,不知死,焉知生。一个人对死亡的态度决定了他对生存的态度,这个民族对死亡的态度太轻率了,甚至认为这是一种美,也许吧,不过耿朝忠从不这么看。 老太太唱完歌曲之后,迈着小碎步跑进了自己的卧室。耿朝忠开始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的布置很简单,简单到可以说没有丝毫的修饰,看来,它的主人从来没有把它当作一个久居之所。 不一会儿,老太太拿着一个包袱跑了出来,不由分说的递给了耿朝忠。 “小伙子,你说的对,人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看来上天并不愿意我找到自己的儿子,而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寻找下去了。这是我儿子在RB的证件和资料,我想我要回RB去了,否则我可能真的要埋骨在异国他乡。我有一个请求,请求您帮我找到我的儿子,作为报答,我会把这所房子以每年一块大洋的价格租给你。” “啊?!”耿朝忠呆住了,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第十四章 天降横财(求推荐求收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如果你找到了他的时候他还活着,那就让他回北海道的老家,祭拜我和他的父亲,如果他死了,你就把他的骨灰带回RB,和我一起埋葬,这里有我在RB的住址。”老太太神态平静的说道。 “您就这么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委托给一个中国人?”耿朝忠感觉头脑晕乎乎的,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我来中国五年了,遇到过很多和善的中国人,如果我的儿子做了什么坏事的话,希望这能作为一个补偿吧!我已经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除了儿子,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老太太把她儿子的资料递给耿朝忠,什么都没带,就离开了房子,留下目瞪口呆的耿朝忠站在原地发呆。 过了好久,耿朝忠才打开包袱,里面有伊达之助从小到大的照片和毕业证书,甚至还有他和父母的合影。不得不说,这家伙和耿朝忠有一定相似的地方,也许耿朝忠本身与这个时代苦大仇深的国人不同,他的气质更有一些现代中国军人的蓬勃朝气,这与那个时代RB这个国家虽然野蛮无耻但昂扬向上的气质颇有点相似之处。 也许RB人永远都不会想到,90年后,两国人民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未来的中国人,更有进取心和野心,而未来的RB人已经失去了那种他们曾经拥有的精气神。 耿朝忠想了好久,决定还是不把这件事告诉方志同,因为这事实在太离谱了,自己鞠了几个躬听了一番倾诉,就得到了一栋二层小楼,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就是说了方志同估计也不会信,所以还是直接告诉方志同自己谈妥了价格租下这座房子一个月比较好。 方志同早就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了,不过当他看到房东是一个老太太的时候,很快就相信了耿朝忠的说辞——毕竟那个老太太看上去就很好打交道。两人进去简单收拾了一下,方志同就开始绕着房子上下转圈,口中还不停的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十块大洋租这么一套房子真是太划算了,这房子要是在中山路,少说也得100块大洋一年。”方志同楼上楼下跑了一圈,露出羡慕的眼神,然后开始小心翼翼的跟耿朝忠套近乎。 “哥,你确实厉害,我服了!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要不,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你一个人住也挺无聊的。” “可以,一个月3块大洋。” “兄弟俩谈钱多伤感情,大不了我请你吃饭。” “那还是算了,我一个人住就挺自在的。” “哥…” 方志同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开始抓着耿朝忠的手臂摇晃,耿朝忠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一把把他甩开。 “滚,老子直男不搞基!” “什么是搞基?” “……” “每月一块大洋,不能再少了!” 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耿朝忠终于答应方志同搬过来住,代价是每月一块大洋——不过还有一个前提条件,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方志同连忙点头答应,他在中山路那边租的房子每月要3块大洋,还是一个不到5平的小单间,来这边住不仅条件好,还能省下2块大洋,别提多合适了! 生怕耿朝忠反悔,方志同立马屁颠屁颠的往外跑,看样子是要立即把行李搬过来。 方志同离开后,耿朝忠开始视察自己的新居。 这是一座典型的日式结构木屋,原木家具,日式推拉格栅,榻榻米,日式茶桌,还有透光感极强的天井。二楼则是杂物间以及一座小卧室,整个房子有种古朴自然的味道。总的来说,不能再满意了,只是莫名其妙来了个跟班有点不爽,不过回头一想,有个伴也好,起码多了个人给自己洗衣做饭,挺好的。 耿朝忠决定住在二楼,因为二楼的那个杂物间比较隐蔽,方便自己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因为RB人的推拉格栅隐蔽性实在太差。 现在的耿朝忠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好好学习物理,如果当时学了相对论,是不是就可以进中华民国科学院研究原子弹了。不过转念一想,以民国时中国的工业基础,连火柴都叫“洋火”,铁钉都叫“洋钉”,恐怕连原子弹的外壳都造不出来。 想了半天未来的出路,耿朝忠发现,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还是得着落在军校学的这些三脚猫的军事知识上面,不过军校虽然有实弹练习,但是训练的次数却不是很多,统共也就那么几十次,再说枪械也和现在不大一样,还是需要找机会勤加练习。 人一发起呆来,时间就过得飞快,感觉还没过多久,楼下就传来了方志同的喊叫声:“哥!哥!快来帮我搬东西,我的东西好多的!” 耿朝忠摇摇头,走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耿朝忠就正式进入了自己的警局生涯,好在自己作为朱木运的秘书,不需要像别的巡警那样压马路,只需要跟在朱木运身边狐假虎威就可以,过的倒也快活自在。只是警局的薪水也十分微薄,一个月也就5块现大洋,如果SH那边的话大概就能有10块现大洋。朱木运朱警长的薪水也高不到哪儿去,也就16块现大洋,不过显然薪水对朱老大来说只是零花钱。 但是让耿朝忠不敢相信的是,一个纺纱女工每月竟然有20块现大洋,竟然高过巡长!不过小时候学过包身工的耿朝忠却明白,纺纱女工工资虽高,但是劳动强度也大,并且危险性也不小。就好像以后出现的高空作业工作,挣得可都是幸苦钱和玩儿命钱。 以前都是吃赵掌柜的穿赵掌柜的,耿朝忠一直对物价没有概念,现在慢慢也知道了一点行情:大米1担3到4个银元,一包哈德门香烟3个铜板,剃头8个铜板,白酒1斤1角钱,臭豆腐干1 个铜板买两块。 拿1块大洋,请六七个同事去吃茶,茶资8个铜板,生煎馒头、蟹壳黄等各种小吃也才花去20多个铜板。重要的是,这时每块银元可以兑换两三百个铜板,一两个铜板可以换一只鸡蛋! 第十五章 岛城大嫚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天刚过中午,大日头晒得整个柏油马路都要化成水,就连派出所大门外的狗都吐着舌头趴在了地上不愿意动弹,耿朝忠却从所里溜了出来,寻思着找个地方解决一下饭食问题——别人都怕热不愿意出来,耿朝忠却着实受够了所里食堂那清汤寡水,打算出来偷偷打个牙祭。 过了几天悠闲日子,耿朝忠也和警局里几个同僚混的挺熟了,但是也有个坏处,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赵春来再联系,几次想要偷偷过去,但是方志同这个跟屁虫总是跟在他身后,弄得耿朝忠好不苦恼——他始终认为,赵春来的身份是个定时炸弹,现在没爆炸不代表以后不爆炸,最好还是跑路比较好。 还有就是伊达老太太拜托给他,让他帮忙找儿子的事情。说实在的,诺大一个岛城接近百万人口,自己又不会日语,找一个失踪了八年之久的日本人,跟大海捞针也没啥区别。更何况老太太这几年就住在聊城路日本人聚集地,那边的日本人肯定早就找遍了。 “估计早就死了吧!”耿朝忠心想,这几天他打听了一下,前几年北伐和军阀混战的时候,这里很有些不知道来路的日本侨民被杀掉,根本无法统计,也找不到详细资料,除非耿朝忠的官做的再大一点。 不过耿朝忠对做官这种事情兴趣缺缺,他的愿望是当一名作曲家,写点什么好听的歌曲比如甜蜜蜜啥的…每当想到这里耿朝忠就开始深深的痛恨自己的不学无术,除了甜蜜蜜就想不到一首别的歌曲…… 耿朝忠决定,如果还有下辈子,一定要好好读书。 耿朝忠脑袋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却又走到了新盛泰鞋店的门口,人的潜意识果然无比强大,他念念不忘的就是提醒老赵早点离开,这几天已经成了一种心病,甚至做梦都梦到好几回老赵被特务堵在鞋店里乱枪打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老赵已经在他的心中占据了无比重要的地位。也许是因为老赵是他重生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许是因为老赵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自己,或许也因为老赵这个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那一点严厉中带点关爱的态度让耿朝忠总是想起自己的父亲。 总之,耿朝忠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赵老头遭什么意外。想到这里,耿朝忠下意识地捏了一下自己腰间的三花撸子——这是朱木运刚给他发的配枪,虽然还一枪没开过,但是多少能带给他一点安全感。 看了一眼新盛泰那熟悉的烫金招牌,耿朝忠照例对着店门吐了口唾沫,这当然是一种掩饰,起码以后自己如果帮赵老头的时候不会受到什么怀疑。 得找个地方练枪了。 这点耿朝忠倒是很有信心,虽然这把枪跟耿朝忠以前接触的枪有所不同,但是练枪讲究的是一个眼到手到,打枪靠喵的人基本都是彩笔,这是耿朝忠的感受。 在军校拖油瓶的日子里,耿朝忠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就是轻武器射击和军事地形学了,就连训练射击的教官都对他的枪感赞不绝口,叹息他生错了时代——没有战争的年代,就算枪神也就是个打靶的命,真可谓英雄无用武之地。 所谓的枪神,靠的都是直觉和手感,就像后世打一款叫CF的游戏,没有一个高手是瞄着打的。耿朝忠打枪靠的就是感觉,抬手就是一枪,不能多想,一想准打偏。 耿朝忠把手伸进枪套,摩挲着三花撸子那细腻的纹路,他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正当耿朝忠心心念念找个地方练枪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朱木运朱大警长的声音。 “咋地,摸着个枪把想给老赵喂颗花生米啊!” 耿朝忠一回头,就看到朱老大扶着腰带一步一顿的走了过来,他赶紧双手放下,脚根一靠,给朱警长来了个标准的敬礼。 “报告长官,赵老头多行不义必自毙,不需要小的动手!总有一天会自己掉茅坑里淹死!” 朱木运哈哈大笑,伸出手大力的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笑着说:“你小子,挺记仇啊!赵老头不就没给你工钱么,可也白养了你一个月啊!不知恩的下属,我可不喜欢。” 耿朝忠的脸红了一下,羞赧道:“报告警长,小的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小人,只是这赵老头也太刻薄了点,你看看,跑了的小伙计都不回来了,谁都受不了这号人!” 耿朝忠这是提前给老赵打个掩护,只要能让老赵少被人怀疑一点点都是好的。 “好了,以后大街上别这么一本正经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跟赵掌柜的一样刻薄下属呢。你呀你,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的一个人,就是脑袋有点不清楚。” 朱老大看上去埋怨耿朝忠,其实心里还是挺滋润的。他这个警长,见谁都得低头,逢人都得带笑,一点都没有长官的威风,也就只能在几个下属面前摆摆威风,耿朝忠在大街上这么一本正经的向他敬礼,别说,他还真有点找到了长官的感觉。 朱木运笑眯眯的摆摆手,咳嗽了一声,打算进新盛泰鞋店看看,刚要迈步进门,门口一闪,走出来一个明眸善睐的大姑娘,光洁的额头,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丰润的嘴唇,背后扎着一个齐腰的大麻花辫——典型的岛城大妹儿形象。 那姑娘一抬眼看见两个黑衣服警察,也是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不过打眼看到朱木运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的样子,神情马上放松下来,用手拍了拍高耸的胸脯,说道:”吓死我了,原来是两位探长大人。“ 说完轻盈的闪身给两人让开了门户。 耿朝忠不由一呆——在军校的陶冶下,耿朝忠不是很喜欢那种娇滴滴萌妹子,反倒对这种豪爽大方的姑娘颇为感冒——这妹子简直就是他心中理想的老婆形象。 那姑娘看见耿朝忠的猪哥样,捂嘴笑了笑,迈开小碎步一溜烟儿就消失在了拐角处。耿朝忠不由得扭头,视线一直跟着姑娘那轻盈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看了,改天本探长给你介绍一个摩登女郎,这村姑漂亮归漂亮,气质上就差了点,也就你们小地方来的喜欢这调调。”朱木运边说话,边迈进了新盛泰的大门,耿朝忠赶紧收拾口水紧紧跟上。 第十六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赵春来正蹲在柜台旁边的皮凳上,打磨着一双快要成形的皮鞋,橡胶底已经被他磨得从有棱有角变得光滑圆润,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进来了两个人。 “老赵啊!我们来看你了!”朱木运大声说着,几步走到了赵春来跟前。赵春来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跳起来向朱木运问好。一抬眼又看到朱木运身后的耿朝忠,一张脸立马拉的比驴脸都长,扭过头呸了一声。 “赵老头,这是我们所长,你可放尊重点!”耿朝忠一副鬼子身旁翻译官的嘴脸,狐假虎威的说道。 赵春来瞪了耿朝忠一眼,嘴里嘟囔一句:“狗仗人势!”没等耿朝忠还嘴,就拉着朱木运到藤椅上坐下,耿朝忠立刻站到了朱木运身后,一副忠心护主的狗腿样。 “朱大探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坐坐?是不是您脚上这皮鞋磨平了?我给您换个底!”赵春来眼睛在朱木运的皮鞋上转来转去,一副三句话不离本行的样子。 “没啥大事,就是来跟你说一声,那天那两个歹徒抓到了,给你来报个喜!”朱木运紧紧的盯着赵老头的眼睛,突然说道。 “啊?!”赵春来明显呆了一呆,紧跟着脸上就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抓到了?太好了,在哪里?我这就去啐他一脸!这几天搞得我的店生意都冷清了不少,这帮天杀的,真是罪有应得!” 耿朝忠也是一呆,抓住了?什么时候抓住的?怎么自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好,赵春来危险了! 耿朝忠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向外面张望了一下,手下意识的摸向了枪柄。 不对!如果真的抓到了人,现在来鞋店的就不可能是朱木运而应该是特务科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被抓到的人保守了秘密,没有泄露鞋店! 想到这里,耿朝忠不由得松了口气,头脑也更加冷静下来:也不对,如果特务科抓到了人,在没有结案或者挖出什么别的信息之前,根本就不会通知派出所长这种小角色,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朱木运在诈赵春来! 电光火石之间,耿朝忠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于是微不可察的向赵春来摇了摇头——赵春来脸上的肌肉似乎有点松弛下来,看样子他明白了耿朝忠的意思,紧跟着,赵老头就笑容满脸的开始为朱木运倒茶,朱木运看着赵春来倒茶的手——这双手纹丝不动,茶嘴稳稳的拉出一条银线,准确无误的倒在了茶碗里。 “老赵,你是个人才啊!”朱木运一开口,他身后的耿朝忠又是一呆,这是要摊牌? “你这茶泡的可真是一绝,倒茶也是一条银线落九天,水花都不溅起一点,厉害厉害!”哪知道朱木运冒出了这么一句。 耿朝忠无语的看着朱老大的后脑勺,这家伙! 赵春来的手一如既往的稳,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斜着身子坐下,开口说:“哪里哪里,做鞋嘛!手不稳走线就花,这是吃饭家伙,马虎不得。” 耿朝忠不再一惊一乍,而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自己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啊!老油条就是老油条,无论是朱木运还是赵春来,都远远的高出自己一个水平,以后可真得学着点,自己以前还有点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但是现在明白了,人精在哪个时代都是人精,是人精总会发光。 “老赵啊,刚才跟你开个玩笑,那几个歹徒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怎么可能抓的着?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店啊,搞不好就被什么妖魔鬼怪盯上了,你看看,流年不利啊,一下子就死了三个人,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不详的事儿呢!你这么信命,就不知道找个人看看?要不干脆换个地方算了!” 朱木运啜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的说。 赵春来也低头抿了一口茶,裾偻的身子似乎突然变得高了点,然后抬起头笑嘻嘻的对朱木运说道:”朱大探长,这玩笑可开不得啊!老头子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吓。不过这店的风水看来确实坏了,老头子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早就想金盆洗手啦!这样,改天我就挂个牌子,把店兑出去,不知道朱探长有没有兴趣?” 朱木运哈哈大笑,“老赵啊老赵,我一个吃公家饭的,盘你的店干嘛,我这手连个凉草鞋都做不成!不如这样,你卖给我身后这个年轻人怎么样?” 赵春来也是一愣,没想到朱木运想让耿朝忠把店盘下来,这可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不过赵春来还是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继续喝茶。 过了半晌,赵春来似乎下定了决心,抬头说道:”行,只要这小子拿得出一千块现大洋,我就把店连带后面这个小院子都卖给他!” 耿朝忠目瞪口呆的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回可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演哪一出。 “一千太贵了,”朱木运开口说,“五百还差不多。” “你!”赵春来砰的把茶碗砸在桌子上,一双眼睛像喷火一样盯着朱木运那张猪头一样的脸——不说这个店是他半辈子的心血,就是光街面上这个铺子就至少能卖一千五百大洋,更不用说还有后面的一串院子了。 朱木运却不为所动,依旧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一句话也不说。 终于,赵春来垂头的坐了回去,叹了口气说:“好,成交!” 朱木运笑了。笑得很奸诈,笑得就像一头刚刚叼走一只老母鸡的黄鼠狼。 “老赵啊老赵,我以前觉得你也就算个小人物,现在我都有点佩服你了,拿得起放得下,这样吧,我再借给小耿300块大洋,凑个吉利!下午小耿会把800大洋送过来,老赵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就不打搅了,告辞!” 目的达成,朱大探长站起身来,手一挥,耿朝忠赶紧跟着朱老大满面春风的走出了店门,身后是如丧考批的赵春来。 第十七章 巧取豪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大,你真的要把这家店给我?” 刚刚走出大门,耿朝忠就迫不及待的问朱木运。 “卧槽你个彪子,老子把值3000大洋的房子给你?你是我儿子还是我失散多年的儿爹?你只是暂时代我保管懂吗?注意,是暂时!”朱木运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耿朝忠。 耿朝忠心里说了句“我是你爹”,嘴里却“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开始还真以为朱木运要送自己一栋大豪斯,后来一想扯淡,即使自己穿越了运气也不该这么逆天对不?难道真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果然,朱老大一句话就粉碎了耿朝忠的野望。 800大洋就搞了一栋3000多的店面,朱老大别提有多滋儿了,他迈开八字步边走边哼着“夜上海”的小曲儿,走了几十步才发现耿朝忠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耿朝忠还在原地发愣,不由得暗暗发笑。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太幼稚,真以为老子搞这么一套房子给你?老子三个儿子的房子还不够用呢!不过这种得而复失的心理朱老大也很理解,毕竟看着这么大一笔财富从眼前溜走,不管有没有希望得到,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想到这里,朱老大往回走了几步,拍了拍耿朝忠的脸蛋,说道:“好了小耿,走!你老大我今天心情好,下午领你下馆子,咱们去百花居喝花酒!” 耿朝忠的脸这才舒缓了不少,嘴里一句“得嘞,谢谢老大!”赶紧屁颠屁颠跟上。 朱木运可不知道,就在前几天,耿朝忠已经得了一所大豪斯,并且是一栋日式小清新大豪斯。 两人先回警局换了便装,朱木运回到办公室旁边的小卧室睡午觉,耿朝忠就跑食堂要了两个馒头就咸菜垫了几口,算是对付了中午饭。坐在办公室研究了一会儿案卷,看看快到4点钟,估摸着朱木运快要醒了,就守在卧室门外候着。听到卧室里面有响动以后,再出去看看天色,直到瞅着几块云飘过来挡住了大日头,又来了几波午后风,才跑过去向朱木运汇报天气情况,开始出发。 百花居坐落在天津路上和中山路的交界处,已经靠近了另外一个天津路派出所的辖区,距离朱木运的核心辖区还有老长一段距离,之所以到这儿来,是因为其他的几家戏院夜总会都在派出所对面,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更大的原因是刚出警局就进戏院也确实不像话——朱老大可是个“要脸”的人,所以朱老大的根据地反而是离核心区较远的百花居。 这几天耿朝忠也算摸准了朱老大的活动规律:早上7点到派出所下面的茶点铺吃几块点心喝碗稀饭,趁着日头不强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然后回局里处理公务,中午让对面“五味居”的伙计送菜上来,吃完饭后开始睡觉,一直睡到下午4点多,有时候呆在所里,有时候就换了便装回家。 这也成了耿朝忠的活动规律,作为朱老大的“秘书”,自然要以长官的作息时间为作息时间,下午朱老大睡觉,自己就帮着他处理公务,对耿朝忠来说,这时候的公务无非就是整理卷宗,看看案卷和最近辖区内的各种鸡飞狗跳的事情。只是下午4点多以后,朱老大就不再带着耿朝忠出去了,而是选择独自活动——所以在耿朝忠看来,自己距离成为朱老大的“核心狗腿”还是有一定距离。 看来今天就是耿朝忠成为“核心狗腿”的第一天。 朱老大穿了一身中式长衫,头上戴一顶文明帽,手上则拄着一支文明棍,看上去中西结合颇有点绅士派头,而耿朝忠则是一身短打,标准的跟班形象。 路过新盛泰鞋店的时候,朱木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黑布包,让耿朝忠拿了给赵春来送过去。耿朝忠赶忙拿了东西走进新盛泰,一眼看见赵春来正坐在掌柜席发呆,身前则是大大小小的包裹——看样子,赵春来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准备。 看到耿朝忠进来,赵春来摆摆手让他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地契,走到耿朝忠跟前交给他,然后耿朝忠也把黑布包递给了赵春来。 赵春来打开黑布包,摸了摸包里那张中国银行的支票,然后在另外一张房契转让的公证书上签了字,然后把支票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都不到3分钟,爽快异常。 “老赵,你就这么把房子给他了?现在日本人走了,这前后院起码值3000现大洋,以后涨到5000我估计都不是问题,你就这么舍得?”耿朝忠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问道。 “舍不得也得舍得啊,谁叫我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呢?”赵春来叹息着,抬头看了耿朝忠一眼。 “有啥把柄,咱不都处理干净了吗?虽然说以后你的身份方面可能会有风险,但是好好的出兑了房子再走也不迟啊!”耿朝忠有点疑惑,他感觉这事的手尾已经了结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把柄在朱老大手上。 “破财总比亡家好啊!”赵春来感慨了一声,接着声音低了下来: “你不懂,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朱木运那孙子还在外面等着,今天不宜多话,你先出去吧!有事来老德国监狱附近龙口路33号找我,注意,敲门声三长一短,记住了没?龙口路33号,三长一短。” 赵春来低声说了几句,突然张口大声说:“滚!” 耿朝忠心领神会的回了一句:“丧家之犬一个,小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哈哈哈!”快步走出了新盛泰。 朱木运站在街口上看着夕阳,听到响动转过头来,接过耿朝忠递过来的房契,抬头看了一眼新盛泰的烫金招牌,开口惋惜的说道: “头顶盛锡福,脚踏新盛泰,身穿谦祥益,手戴亨得利。以后这鞋子都不知道找谁去做喽!” 然而他的脸上却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耿朝忠满脸堆笑,连声恭贺,心里却暗暗骂道:猫哭耗子假慈悲!八百大洋就夺了人家3000大洋的产业,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败类中的败类!你等着,等有了机会老子让你加倍奉还! 第十八章 百花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百花居门口,朱木运没有说话,抬腿就迈开步子往里走,而守在门口的保镖显然对朱木运很是熟识,同样一言不发的拱手让开。 百花居是一个三层中式小楼,一楼大厅里搭着个高一米多的戏台,周围是一些座椅和散客席,二楼则是贵宾席,稀稀拉拉的摆着几盆花花草草,放了四五张八仙桌。而朱木运都没有停留,直接带着耿朝忠上了三楼。 三楼是一间间包厢,每个包厢对着戏台留了一扇窗口,恰好可以看到表演而又不担心楼下的散客能看到三楼的情形。 朱老大轻车熟路的走进一间名为海潮阁的包间,脱了礼帽放下文明棍,坐在了视线最好的位置上,肥白的头颅向外张望了一下,看着戏场还没开始,等店小二送上了几盘花生米茶点以后,对耿朝忠说:“今天没外人,你坐我对面吧!” 耿朝忠点点头,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朱木运对面——今天朱木运可是大发横财,看得耿朝忠都有点眼热,所以也没再假模假样的客气。 朱木运倒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倒了杯茶,顺手也给耿朝忠倒了一杯,弄得耿朝忠倒有点不自在,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 “好了,别拘束,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怎么样,我这可是给你报了仇啊!你怎么看上去还有点不开心的样子。”朱木运慢条斯理的说道。 “没有,开心归开心,可是我还是觉得太狠了点,毕竟老赵也没怎么刻薄我,这么一搞感觉有点过分啊!”耿朝忠半真半假的说道。 “哎呦,前几天还说老赵不是人,今天就开始同情上了,你这小心思可真是六月里的天,变得可真快啊!”朱木运嘲讽了一句,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子,咣啷一声扔在了耿朝忠面前的桌子上。 “这里面是30块大洋!你先拿着花,怎么样,外面租房子不便宜吧!” 耿朝忠两眼发光,赶紧拿起钱袋子,使劲捏了捏,站起来就是一个敬礼:“感谢所长惠赐!还是所长体恤下情!” “坐下坐下,”朱木运单手虚压,“别老来这套,时间长了看着烦。我看你学问不错啊!不只是高中水平吧!所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办的挺利索!” 耿朝忠愣了一下,确实,自己有点失误了,自己虽然上的是军校,可是石陆也不是什么一般大学,自己的文化课水平也不算太差,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也算远远超过了,虽然上了大学以后把那点东西忘了个十之八九,但是在派出所这种地方,绝对也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所长,实不相瞒,我在保定也算是上过大学的,在北平国民大学旁听了两年多,多少也算是个文化人了,哈哈!” 民国初年北京有5所大学。至1925年公私立大学已达18所,占全国47所大学的37%,是北京科教的鼎盛时期。比较有名的有北大,清华,燕大,中法大学,普仁大学,中国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朝阳大学,国民大学,北京师范,北京协和医科院,至于其余不太出名的那就更多了。 “哎呦,那来我这小派出所可算屈才了,以后鱼跃龙门指日可待啊,来来来,咱们喝一杯!小二!来几瓶花雕!”朱木运两眼一亮,向着门外吼了一嗓子。 不一会儿,小二送上来几瓶浙江绍兴的名品花雕——随着江浙派在中国得势,这花雕酒在岛城上流社会也逐步取代了传统的白酒,有了一席之地。 耿朝忠这回可不敢再让朱木运倒酒,赶紧手脚麻利的拆瓶倒酒,为朱木运斟上。 “那你怎么想到来岛城这边,北平可不比岛城差啊!”朱木运举杯跟耿朝忠碰了一下,问道。 “还不是张土匪,阎老西,冯上帝他们几个闹的,只要有点文化的都想抓到军队里,我差点就被阎老西手下的一个副官抓过去当参谋了。我看着弄不好要大乱,加上家里也没啥人口,所以跑这边来避避风头。”耿朝忠满口胡柴。 “没错,看着中原是有点要乱的样子,这年头,什么都不可靠,说穿了,一是要有枪,二是要有钱,有枪才能有钱,有钱又能买更多枪,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朱木运一口喝下杯中酒,颇有点跟耿朝忠推心置腹的样子。 耿朝忠自然表现得感激涕零,连称不敢当。 “你说这阎老西的副官不会因为你懂点文化就非把你弄进去吧!是不是你还懂点别的?”朱木运继续问。 “老大你知道的,我们河北那地界不少人都学点武,沧州那一带尤其多,我们村离沧州不远,我多少也会点,那边的军队抓壮丁都喜欢我们那一带的,我特么就是想躲也躲不了啊!” 耿朝忠只有硬着头皮往下编,不过这话倒也不全是假话,自己确实是保定靠近沧州那边的,什么八卦形意大洪拳之类的也能来两手,后来再加上军校学习的军体拳和格斗技巧,不大不小也算个高手。 “这么说你还是文武双全了!哈哈,看来我找到一个人才啊!现在岛城特务科行动队那边正扩编,要不我推荐你过去试试?”朱木运眨巴着眼睛,看上去颇有点唯才是举的样子。 “别别别,朱老大,我就是逃兵过来的,哪能再入虎口呢,跟着您干就挺好的。再说您也看见了,这赤党多凶悍,我去了怕是活不过半个月,您老还是饶了我吧!”耿朝忠赶紧推辞。 开玩笑,现在去特务科的那可都是三教九流的帮会人士,各个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自己可不想掺和进去,弄不好被我党“误杀”了怎么办? “哈哈,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要是表现不好,我说不定真把你推荐给“留一半”,哈哈!”朱木运眼中精光闪闪,哈哈大笑。 耿朝忠额头冒汗,心底暗暗咒骂,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不过这时候自己可不敢造次,连忙低头给朱老大倒酒。 这时候,一楼大厅传来了鼓点声,看来好戏要开场了。 第十九章 张好古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随着鼓点响起,楼下大厅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过戏台上并没有出现演员,仍然是几个锣鼓班子在那敲锣打鼓,看样子这就和后来摇滚音乐会的打架子鼓暖场差不离,这是提示客人戏要开场了。 这边朱木运还在给耿朝忠普及常识:“别一口一个小的,要叫卑职!戏园子里会道门众多,千万不要惹事生非,弄不好就会惹了惹不起的人。还有,别随便亮家伙,一旦掏出枪来,万一交火,对方第一个打的就是拿枪的。” 耿朝忠频频点头,确实,这些行行道道自己以前还真的不太了然,这回朱木运还真是提点自己。看样子一顿恩威并施后,朱木运也真正开始把耿朝忠当心腹来培养。 这时楼下的喧哗声也越来越大,各种行礼问好寒暄的客人,叫卖瓜子水果香烟的小厮,还有被保镖簇拥着的商人名流,都就坐的就坐,上楼的上楼,耿朝忠看了看墙角的座钟,还有5分钟五点整。 然后是给包厢服务的伙计开始流水价的上菜,什么东坡肉,醋溜肘子,辣炒蛤蜊(gala),凉拌海带,还有山东这边夏天的特色炒金蝉,俗名叫”节流猴“的蝉蛹。冷的热的山的海的一应俱全,看得耿朝忠是直流口水,可是朱老大还没动筷,耿朝忠只有一边猛咽口水,一边假装看人敲鼓。 朱木运暗暗好笑,拿起筷子敲了敲桌子,指着菜说:“饿了就吃,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告诉你没外人。” 耿朝忠尴尬一笑,但是手上却不闲着,拿起筷子直接就伸向了东坡肉——这对他来说可是重生后的第一顿大餐,这快两个多月了,逃难过来时窝窝头,到了新盛泰也不过是馒头就咸菜,现在在派出所无非也就能吃几顿白菜,偶尔有点猪肉星子。现在看见这么多大肉,耿朝忠早就按耐不住了。 那边戏子已经开始登台演戏,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不过对见识过电视机这种高档货色的耿朝忠来说,自然构不成任何吸引力,他的精力还是放在了面前这些饭菜上面。 忽然,楼下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紧跟着就是一片寂静,但是不消片刻,“哗”的一声,喧闹声比刚才大了几倍还多,就连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吃着菜喝着酒的朱老大都站了起来往楼下张望。 耿朝忠这时候也吃了个半饱,抬眼往下看,一圈人把门口围成一团,一个身穿长袍不到的四十岁的长脸汉子就站在圈子中央,对着四周拱手作揖。 “张好古!他怎么来百花居了?他不是一向在平度路大舞台活动吗?”旁边的朱木运低声自言自语。 “张好古是谁?”耿朝忠有点好奇。 只见那张好古先跟围上来的众人寒暄了几句以后,开始抱拳向着二楼和三楼的贵宾打招呼,朱木运也立即站了起来,弯腰抱拳双手过头,这可是标准的晚辈礼。 那长脸汉子张好古也很客气的对着朱木运的方向回了个礼,只是隔着接近20米远,没有说话。末了朱木运才慢慢坐下,开始给耿朝忠解释。 这张好古是即墨人,早年在上海发展,1926年才回到青岛,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青岛有名的青帮“八虎弟兄”之一,一向不收徒弟的王子路竟然将张好古介绍给嘉白帮“大”字辈丁寿三“孝祖”(当徒弟)。 但因当时丁寿三不在,“孝祖”的事由他一个徒弟代理,张好古只进了22代“通”字班,上了“小香”。后来丁寿三才知道,张好古在上海的时候已经拜了著名的青帮大佬杜月笙为师,马上让他正式认师“上大香”。到这时,张好古在青帮一跃而起,成为了仅次于丁寿三的第二代弟子。 这还不算什么,这家伙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等到1929年南京国民政府接管青岛,有些地方势力不听从政府管理,张好古又转身变成中间的“说客”,帮助国民政府顺利入驻。作为回报,在政府的支持下,他在肥城路2号开办报纸,名为《平民报》,成了岛城三大报之一。 也就是说,这家伙既有帮会背景,又有政府背景,还有文化界的“报人”身份,是现在岛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厉害厉害,不过再怎么样,老大您给他个平辈礼也就算了,犯不着执个晚辈礼吧!这多跌份儿!”耿朝忠满不在乎的说。 “你懂个屁,我在青帮是三代弟子,当然要执晚辈礼,否则坏了规矩,以后怎么在道上混!”朱木运大怒。 “啊?”耿朝忠再次目瞪口呆。没想到朱大探长居然也是青帮中人,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蒋中正等国民党大员也是青帮起家,这个可算是蓝党传统了。 “那,我是不是就算四代弟子了?”耿朝忠一脸萌萌哒的看着朱木运。 “你?”朱木运嗤嗤冷笑,“就你也算弟子?你特么根本不入流,算是个低等弟子吧!” 额,弄了半天自己只能算是华府的低等下人,想想也真是悲哀。看来自己可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啊。 “好了,一会儿张好古上来的时候,你得叫六爷,别特么再给我犯浑,否则回去家法伺候!”朱木运板着脸开始教训耿朝忠。 “好,卑职遵命。”耿朝忠连连点头,自己不是不入流嘛!怎么都开始用上家法了? 再次坐下后,朱木运的心思明显就不在看戏和吃饭上了,而是不时的向外张望,看样子是想知道这张好古去了哪个包间。耿朝忠看这情形自然不能再吃,连忙放下筷子出门打探。 刚刚出门,正好看着张好古领着几个随从走上楼来,耿朝忠低头做了个揖,口称“六爷”。抬眼望去,那张好古生的一脸猴像,一双八字眉眉下长着一双三角眼,上嘴唇厚下嘴唇薄,带着点凶狠奸诈的面相。不过神色倒颇为平易近人,还了个礼问道:“你是哪家的?” “我是四方路朱探长的下属,朱探长让我来看看六爷去哪个包间,一会儿好去拜会。”耿朝忠回答。 “不用了,我直接进去找他,你在前面带路吧!” 第二十章 饿狼传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在前面领路,将张好古迎进了海潮阁,朱木运一看正主到了,扑腾一声把椅子往后一推,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连连作揖,口中说道:“六爷能到雅间一叙,真是让小弟受宠若惊啊,还请上座,请上座。” 耿朝忠在旁边看得直犯膈应,朱木运也快40多岁的人了,见一个也就将将30岁的人口称小弟,实在是..... 不过张好古却安之若素,帮会的规矩就这样,不按年龄按辈分,他稍微推辞了一下,也就坐在了上首,耿朝忠自然又站在朱木运背后伺候着。 “不知什么风把六爷吹到了中山路,小弟招待不周,有失礼数啊!”朱木运攀谈道。 “朱爷客气了,我也没啥大事,这不后天是青岛特别市成立的大喜日子,吴代市长委托我找个好点的地方宴请一下各路神仙,别给政府添乱就行。”张好古神情淡然,仿佛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朱木运心里清楚得很,这可绝对是一件大事,这是政府为了防止在建市时候发生一些恶性治安事件,提前“招安”各帮会头目,让他们这几天安分守己。 而张好古就是官方认可的“话事人”,当然这对张好古也是一个挑战,一旦这事办妥了,那么接下来张好古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岛城帮会“扛把子”。 想到这里,朱木运的神态更加恭敬,连忙弯腰躬身,亲自为张好古倒酒,这张好古也不拿大,毕竟这事也需要地方警察局配合,尤其是朱木运这类根深蒂固的地头蛇,更是自己倚重的对象。 说实话,他今天就是冲着朱木运来的,毕竟朱木运掌管着岛城最大商业区的治安,职位不高但权力不小,也是自己极力拉拢的对象,再加上青帮的情分,两人各有所需,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场面甚是热络。 那边耿朝忠早已吩咐下去,让伙计重新上菜上酒,看样子这酒席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酒酣耳热之际,张好古突然开口问道:”听说贵辖地前段时间又赤党行凶?不知道犯人抓到了没有?” “没抓到,但是六爷放心,那几个赤党分子早就跑回了上海,绝对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我这里六爷您就放一万个心,要是出了事情,我把脑袋当给您!”朱木运拍着胸口向张好古保证。 “那就好,朱爷您的能力我绝对放心,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以后朱大哥您也别客气了,帮里归帮里,私下里您还是叫我好古好了,以后咱们就是兄弟间的情分,有啥事千万别拿我当外人。” 张好古这一开口,朱木运更是眉开眼笑,连称不敢当,但是称呼已经改成了好古。两人又喝了几杯后,张好古也就顺势告辞,离开了百花居。 看着张好古走出门,朱木运回头跟耿朝忠说:“小耿啊,你知道我为啥要把赵春来撵走嘛?” 为了钱,耿朝忠心想,不过嘴上却回答:“卑职不知。” “你肯定心里说我是为了钱,不过你错了。我是为了钱,可是不单单是为了钱,钱只排在第二位。”朱木运拿过一根牙签开始剔牙。 “赵春来这老小子有个儿子你不知道吧!前两年他儿子在广州清党被杀了,骨灰还是我给他送过去的。这赵老头好几次都心怀不满,喝多了酒就开始骂政府,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后来呢,他就开始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以前我也懒得管这些,但是这回不行,既然发生了赤党行凶,难保有一天这火不会烧我身上,你以为我没事儿占他的产业干啥?那是在救他,否则他死了不要紧,还会连累很多人。” “原来如此,老大英明,防患于未然。”耿朝忠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还有就是,没事别跟赤党过不去,赤党是什么人?党国的江山有一半可是赤党打下来的,他们上层之间龙争虎斗,咱们瞎参合进去,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以后小心着点,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别当真,别给自己惹麻烦,更别给老子惹麻烦!” 说到最后,朱木运的表情已经有点声色俱厉,耿朝忠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估计赵春来跟我党的一些动静朱木运早就知道了,不过朱木运也不愿意选边站,谁知道什么时候两党又和好了或者风水轮流转了,朱木运能在岛城二十多年屹立不倒,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就是他的江湖智慧。 至于赵春来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如果非逼得朱木运上报给警局或者特务科,那就是个死,所以赵春来也只能咬咬牙认了。 想清楚了一切,耿朝忠更加的小心,这乱世,能活下来并且活得滋润的人,没有一个是侥幸的,真可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以后自己可得谨言慎行,免得惹出什么大乱子。 “对了,后天就是特别市成立大会了,你回去给我拟个章程,让底下那帮孙子们都在意着点,什么偷鸡摸狗扒灰私通的狗屁倒灶事儿都不能有,如果后天出了什么事儿,我扒了他们的皮!” 又交代了几句之后,朱木运也有点意兴阑珊,摆摆手让耿朝忠跟他下楼,刚走出百花居,耿朝忠突然又想起个事情,开口问: “老大,你就不怕我是赤党?” 朱木运一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赤党?别闹了,你来四方路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你跟赵春来根本就不认识,再说了,如果你是赤党,找个身份暗地里接头就是了,哪有在大街上大模大样表演捏核桃接头的?” 耿朝忠不由得干笑了几声,这朱老大在四方路的二十年果然没有白混,街上的一举一动看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时,朱木运诡秘的笑了一声:“对了,这几天你没看见邋遢头儿吧!猜猜,他去哪里了?” 邋遢头儿?对了,经常在新盛泰店门口晃荡的那个乞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难道? 耿朝忠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自己伺候的这位爷不是一头猪,那是一头狼啊!还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第二十一章 深藏不露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朱木运看到耿朝忠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不由得有点好笑。他大手一挥,领着耿朝忠钻进了百花居旁边的一个小胡同,看上去像是百花居的后院。 走到尽头有一个窄门,朱木运两长两短敲了四下,片刻后,门打开了,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老男人出现在门后,看到朱木运后,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弯腰行了个欧式礼节,口称“少爷”,把朱木运迎进了窄门。 耿朝忠心里越来越奇怪,朱木运居然有一个外国管家,而这个外国管家竟然称他为“少爷。”但是这朱木运明明是一个中国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朝忠满头雾水的跟着朱木运和外国管家走进了一座圆顶西洋建筑,这座洋房面积并不算太大,只有200平方米左右,分为上下两层,内部装饰的富丽堂皇,金色和银色的佩剑和流苏,让整个客厅显得气势十足。 朱木运侧头看了下耿朝忠的表情,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耿朝忠脸上除了一点点疑惑,并没有任何惊诧或者被震撼的神色。 朱木运忍不住问道:“你来过这种地方?” 如果换成一般人,见到这种华丽的场所,难免会有点自惭形秽或者局促不安的表情,但是这耿朝忠太冷静了,冷静的根本不像平时那个一惊一乍的耿朝忠。 “没有,不过这没什么,不过是些装饰品而已。如果只是睡觉的话,一张床就够了。”耿朝忠很淡定的回答。 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种繁华和富丽堂皇足够把一个没见过世面没留过洋的人震撼的五体投地,但是对一个现代人来讲,然并卵。 至少耿朝忠前世在的保定,就有那么一所大学,所有的西洋建筑物应有尽有,什么凡尔赛宫巴黎圣母院一应俱全,内部装修也是无比豪华,耿朝忠早已见怪不怪了。 朱木运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内心却不由得对耿朝忠又高看了一眼。 管家把两人领进了一楼大厅后,就一言不发的站在了沙发后面,双手交叉垂手而立。 耿朝忠看到管家站在左手,自己也只好站到了右手,学着那个管家一样双手交叉站在沙发右面。 朱木运则满脸轻松的坐进了沙发里,整个人如同一团肥肉,迅速的与沙发融为一体。 耿朝忠想问为什么,但是在这种气氛下,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静静的等待。 …………… 此时,就在距离百花居一墙之隔的天津路一个街角的避风处,三个破衣烂衫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窝成一堆,蹲在角落。 时间已经接近六月底,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不过对乞丐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季节了——他们穿的衣服可是所有人中最凉快的,一个没有袖子的汗衫加一个半腿七分裤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如果耿朝忠在这里,一定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乞丐装露洞裤嘛! 当然这三个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开启了一个新的时尚流派,此刻的他们满面的焦虑,正在为好几天没有出现的老大发愁。 居中的一个戴着破口工人帽的小胖子说道:“妈妈的,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旁边一个消瘦的小子边用手扇着凉风,边说道:“大哥不会出事了!” 另一个满脸痘痘的光头小子最是镇定:“不会的,大哥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就到下一个集合点。” “这几天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了…”小瘦子嘟囔着,“大哥会不会已经被朱八戒弄死了…” “小关你个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话!”小胖子扑上来,伸出手指头就往这个名叫小关的小乞丐肋骨下捅。小关的反应倒是很快,一闪身就躲过了小胖的指头,嘴里面喊着: “老大都一个星期不见了!所有集合点都找不到他,还能有什么好事儿?我们还是赶紧散伙吧!” 就在这时,胡同口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小关,胖子,痘痘,我还没死你们就要散伙了?!” 三个小乞丐突然愣了一下,接着就发一身喊,朝着声音的来处窜了过去。 “老大!” 邋遢头儿的身影出现在了胡同口,不过这时候他的样子跟之前已经完全不同,杂乱蓬松的鸟窝头已经变成了梳理的整整齐齐的中分,身上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马褂,裤子也已经换成了黑麻布做的民国裤,只有脸上若有若无的红黑色淤青才能显示出他过去乞讨生涯留下的痕迹。 三个小乞丐像见鬼一样看着眼前的这个“邋遢头儿”,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还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老大吗? 过了好半天,胖子才怯懦着问:“你真的是我们的老大?” “是的,我还是你们的老大,不过以后不要叫我老大,叫我高爷。我们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都过来,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前中山路四方路乞丐头子邋遢头儿,现在的高爷,带着他的三个跟班小关,胖子,痘痘,大踏步的走出了胡同口,拐了几个弯以后,同样来到了百花居隔壁的那所胡同里。 ……… 当邋遢头儿出现在耿朝忠面前的时候,耿朝忠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个模样斯文的年轻人,就是日常在新盛泰门前乞讨的邋遢头儿。 朱木运费力的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指着面前不到二十岁的男子对耿朝忠说道: “你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了,高耀祖,青帮悟字辈,我的二弟子。” 悟字辈,这和蒋委员长一个辈分啊! 高耀祖向耿朝忠抱拳。 “耿爷,还认识小人不?” 耿朝忠瞪大了眼睛,这声音太耳熟了!他盯着高耀祖看了又看,终于从这张脸上找到了一丝丝熟悉的痕迹,然后又重新组合成那个熟悉的形象。 “邋遢头儿!竟然是你!”耿朝忠的眼睛看向了朱老大,“老大,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有怎么回事,耀祖本来就是我的人,以后你们多亲近一下。”朱木运慢条斯理的说。 第二十二章 过三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怪不得自己和赵春来的一举一动都被摸得一清二楚,原来如此! 看着耿朝忠脸上露出了万分惊诧的表情,朱老大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得意之情,他还以为这家伙还能继续保持淡定呢。 抿了抿嘴,朱老大又开口了。 “你是不是还想知道我是什么人?那我今天就跟你唠一唠嗑,本来这在岛城老一辈人中间就不是什么秘密。” “你是俄国人?!” 还没等朱老大开口,耿朝忠就已经发出了惊呼。 “哦,小耿,你再次让我惊讶了,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我的外貌?要知道我只有八分之一俄国血统,除了我的爷爷是俄国人,我的所有亲人几乎都是中国人了!” 朱木运一愣,再次发出了惊讶的感叹。 “没什么,我只是看到这个住处很像俄罗斯的东正教风格。”耿朝忠说道。 “那不奇怪,这种建筑在岛城遍地都是,中国人住这种房屋的也不少,你怎么能肯定我是俄罗斯人或者有俄罗斯血统,要知道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青岛是受西方影响很深的城市,除了17年的德国殖民地时期的影响外,曾有大批俄国人在青岛生活过,他们对青岛的建筑、音乐、体育等方面也有很大的影响。 青岛的“八大关”被称为“万国建筑博览会”,其中,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建筑是俄罗斯建筑师设计的,这其中,又以弗拉基米尔·盖奥勒设计的为佳,对,是一个跟普京同姓的俄罗斯人。 “住俄式建筑不奇怪,但有俄罗斯管家就不太容易了,再说你的体格,又高又白又胖,就像一头西伯利亚大熊——加在一起我只能这么判断了!”耿朝忠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旁边的管家和高耀祖都露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同时也有点担心,担心朱老大这头熊会不会把耿朝忠撕成碎片。 不过看上去朱老大的脾气却很好,他颇为豪爽的挥了挥手,说道: “小伙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过你嘴上总没个把门的,我的体型应该叫健壮,懂吗?另外,我必须强调,我已经没把自己当成俄罗斯人了,毕竟我的母亲和祖母把我抚养长大,而我的爷爷和爸爸只是两个从来见不到人的酒鬼而已。” 旁边的管家耸了耸肩:“少爷,您的话真让人感到遗憾。” “哦,瓦辛,你不必在意,我依然为我的俄罗斯血统而自豪,但是现在,我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更像一个中国人。”朱木运用一种俄罗斯人的说话方式跟管家交谈着。 “您的这句话让我感到更加的遗憾了。” 管家更加的不满。 朱木运没有在意,继续说道:“不过你们放心,我既不是红俄也不是白俄,我的祖父从1862年就来到了这里,他是一个神父兼建筑学家。不幸的是,我的父亲后来也成了神父。” 管家低下了头,一个神父的孩子,这更让人羞惭。 “没有什么可忌讳的,我能在这里做二十年的探长,还多亏了我的俄罗斯血统,否则无论是德国人还是日本人都会把我赶走的,当然现在也要感谢我的中国血统,现在,我是民国的探长了!” 朱木运豪气的说,似乎回到了真正的自家地盘,朱木运整个人都散发出强烈的自信,以及无所畏惧的姿态。 耿朝忠终于搞清楚了朱老大的背景,原来他是土生土长的岛城“歪果仁”!这就是他们在岛城屹立不倒二十年的原因。然后再加上他的青帮三代弟子的身份,确实当得起刘一班给他的称号:中山路地下总指挥。 旁边的高耀祖,也就是邋遢头儿倒是一脸平静,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些。事实上这里的很多老街坊都清楚这点,就连赵春来估计也心知肚明。 换句话说,在朱老大的地盘上搞事情,赵春来本来就不占理——当然是按照中山路地下世界一贯的道理。 “说完了我的事情,该说说你的事情了。”朱木运转头看向耿朝忠,“今天找你来,是要让你观摩一场仪式。” “什么仪式?” “过三刀。” ………………… 出了正门旁边有一个小屋,是以前沙俄贵族用来养马的马厩,然而马厩虽在,良马却不知去向。 此时站在马厩里的,是三个衣着破烂的“小瘦马。” 胖子,小关,痘痘三个小乞丐正不知所措的看着走过来的朱老大和“高老大”。 以他们幼小的心灵,还实在理解不了这种猫和老鼠携手出现的场面。 高耀祖从朱老大的身后站出来,一副忠心耿耿的狗腿形象,对着三个小乞丐吼道: “好了,别傻站着了,都给老子跪下!今天可是你们三个上小香的大日子,过了今天这关,你们就是我们青帮在胶澳的第五代弟子了。” “扑通!扑通!”几声,三个叫花子三下五除二的跪在了地上,这对乞丐来说可真不是事儿。 “跪好了,别乱动啊!” 话刚说完,高耀祖就抽出一把剔猪尖刀,提溜着刀子就走到了三个小屁孩面前。 “高,高,高,老大,你要,干,干,干啥?”小胖子上下嘴唇打颤。 “卧槽嫩娘,高老大,你投靠了黑皮狗子,就要过河拆桥了!老子咒你全家不得好死!”小关破口大骂。 “狗日的,等你爷爷我发达了,女的全卖到窑子去,男的统统去当炮灰!”痘痘咬牙切齿,眼睛四处张望着想要逃出去。 “老子全家早死光了。”高耀祖淡定的说。 “好了,别闹,这都受不住,以后怎么在帮会里混。”朱木运也在一旁笑吟吟的说话。 三个小鬼头互相对望了几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咬着牙不再说话。 高耀祖提着刀,开始围着三个人转圈,一圈又一圈,三个小鬼头的身子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高耀祖越转越快,突然,耿朝忠眼前一花,高耀祖的手臂似乎动了一动。 “啊!”三个小乞丐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惨叫,但是马上他们就又咬住牙闭口不言。 好快!耿朝忠的眼睛一缩,他都没看清高耀祖怎么出的刀。 “站起来!”高耀祖大吼。 三个小乞丐又抖抖嗖嗖的站了起来,还没等他们站直,高耀祖矮头躬身又是刷刷两下! “啊!”又是整齐划一的三声惨叫。 “投靠帮派,就要能忍住「穿三刀」之刑,说白了就是三把刀,腿上扎两刀,肩上扎一刀,还要扎准扎狠。如此这般,才算是让大家信你是个有义气之人。” 朱木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说。 第二十三章 师父和师兄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用扎,我这人一看就很讲义气。” 耿朝忠抖索着说,他的脸色有点发白,老朱这话明显对他说的。 说实在的,从小到大他还没受过什么硬伤,最多也就是小时候打架流个鼻血,军校时训练擦破点皮。 被人用刀子捅? 抱歉,这帮会不入也罢。 “规矩是不能破滴,再说哪点委屈你了,你一入帮就是我的徒弟,悟字辈!蒋校长当年入帮的时候也就是个悟字辈而已,你还不知足?!”朱木运一脸严肃。 “蒋校长也挨了这三刀吗?要是他挨了我就挨!”耿朝忠梗着脖子在那犟。 “卧槽嫩娘,你算哪根葱!也能跟蒋校长比!蒋校长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天资不凡,你哪点像他?嗯?哪里像?” 朱木运一把揪住耿朝忠的耳朵,开始往死里拧。 耿朝忠龇牙咧嘴的抱着耳朵,嘴里喊着:“疼!疼!疼!” 旁边的三个小乞丐看的直发笑,好像连伤口都不疼了。 “妈的你连这三个小讨吃货都不如,老子怎么看中你这种徒弟,真特么瞎了老子的狗眼!”朱木运连骂带打,浑然不知自己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再打,再打老子不干了,明天扒了这身皮就回河北老家,老子给闫大帅当兵去!”耿朝忠边躲边咧咧。 朱木运看到耿朝忠这副惫懒样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个肥腿踹过去,把耿朝忠撵的绕着马厩团团转。旁边的管家和高耀祖几个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特么真是一对奇葩啊! “上小香”这么严肃的气氛愣是被搞得荡然无存。 过了好一会儿,朱木运终于打累了,喘着粗气叉着腰站住了,不再追赶耿朝忠,高耀祖看师傅出了一脸白毛汗,赶紧拿出个毛巾给师傅擦。 朱木运瞥了高耀祖一眼,脾气削减了不少,紧跟着又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二徒弟忠厚老实挺孝顺,就是脑子不大灵活,难堪大任。但是脑子灵活的又不老实,比如眼前这个活宝。 “算了,反正今天也不能上大香,上大香得请我的叔爷辈,耿朝忠,你特么给我滚回去!明天早点来上班!” “好!卑职遵命,不过扎刀子的事情免谈,老子不想给你当徒弟!”耿朝忠毫不示弱。 “卧槽你给谁当老子!”朱老大的火气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从高耀祖身上抢过刀子就朝耿朝忠砍过去,吓得耿朝忠屁滚尿流,几个跨步就跑出了院门。 看着耿朝忠跑出院门,朱木运叹了口气,把刀又塞给高耀祖,说道: “耀祖,你把这三个新丁领回去好好调教,过几年他们就可以自己带徒弟了。还有,你这个师弟也得照看着点,别让他惹什么麻烦。” 高耀祖领命,让三个徒弟自己把伤口包扎了,然后带着他们也走出了院门。 片刻之间,这个西洋院子又变得像往常那样宁静。老管家看着院门,说道:“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看你最近动作很大啊!” “我已经从老家得到了消息,日本军部已经下定决心先斩后奏,占领东北了!”朱木运面色凝重。 “这么快!”老管家一脸惊讶。 “是啊,去年日本人炸死张胡子,就已经跟东北军撕破了脸,迟早的事而已。现在日本军部的所有动作都表明,这一天不会太久了。早则明年,迟则后年,日本人一定会占领东北!”朱木运看似滑稽的脸上出乎意料的凝重。 “那我们要不要回国?日本人如果占领东北,难保不会用海军陆战队再次登陆青岛,到那时候岛城就又是日本人的天下了!”老管家忧心忡忡的说道。 “是啊,日本人可不像德国人,德国人好歹还假仁假义的讲点绅士风度,日本人那就是一帮畜牲,他们来了,我的日子可就难熬了!不过能不能回国,还得看上面的意思啊!”朱木运感叹着,似乎在回忆着日占期那艰难的岁月。 “哎!”老管家也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 高耀祖领着三个小鬼头走出胡同口,看着百花居那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对着三个跟班许愿: “我以后一定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天天有酒有肉吃,出门就坐洋车!大家说怎么样!” 三个小乞丐齐声欢呼,一个个开始畅想未来。 “等我发达了,我就天天吃大肥肉,用萝卜白菜粉条一锅烩,一放嘴里就化的那种!”小胖说。 “你就这点出息?要是我,我就天天找岛城最红的小月仙来唱戏,要他唱啥他唱啥,都不带重样的。”瘦子小关说道,一副看不起胖子的表情。 “你们两个彪子真没见过世面,等我有了钱,就从华乐大戏院里找一个最漂亮的婊子当媳妇儿,天天什么事儿都不干,每天就和她在家里困觉!”满脸痘痘的痘痘显然是三个人中年龄最大的那个,他的“理想”自然是最“高端”的——他已经十七岁了,也到了想女人的年龄。。 “要是我有了钱,就把整个中山路都买下来,每天早上从百味居吃到千香阁,晚上就从华乐睡到翠红苑!” 一个声音从街角传来,三个小乞丐忍不住拍手叫好:“这才是大佬该干的事儿!” “耿朝忠?”高耀祖对着声音的来处问道。 “是啊,高兄弟的刀好快!兄弟我佩服的很。”耿朝忠从街角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走远,他的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想要从高耀祖这里得到答案。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而已!”高耀祖学着戏词谦虚着,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是受用。 “不过赤党那个邋遢头儿的刀也挺厉害啊!”耿朝忠看似随意的加了一句。 高耀祖脸色变了一变,说道:“那个人的刀不仅快,而且准!我估计再练三年也比不上!” “高兄弟谦虚了,对了,那天那个邋遢头儿占了高兄弟的位子,他没把高兄弟怎么样吧?!”耿朝忠关心的问道。 “没有,那天我正好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去了!根本就没看到那家伙。”高耀祖脸上有点不自然,不过天色这么黑,耿朝忠也看不清什么。 不过耿朝忠不需要看清什么,他已经从高耀祖的语气中找到了答案。 “刚才去解了个手,正好看到高兄弟出来,天色晚了,就不打扰了,咱们改天再见,到时候高兄弟可得教教我怎么用刀啊!” “一定一定,以后就是师兄弟一家人,千万别客气。” 两人拱手告别。 高耀祖看着耿朝忠离去的身影,表情有点疑惑。 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第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第二更,求推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回到即墨路的住处的时候,已经快8点了。这还是耿朝忠第一次回这么晚,平时6点一下班他就回家了,因为方志同往往下午歇班晚上值班,早早就在家做好了饭。 刚刚开门进去,就看到方志同在客厅里写写画画——这可是小方唯一的爱好了,每天只要有空,方志同就会用一只铅笔在所里不用的废材料上写写画画,有山水,有建筑,有人物,但绝大部分还是山水建筑。 耿朝忠凑过去一看,是一副素描的人物肖像,画的不是别人,正是耿朝忠。看上去画的倒是栩栩如生,耿朝忠一把夺过画,嘴里说着: “平时只见你画山山水水,今天怎么想起画人来了?!再说画谁不好,干嘛画我?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为啥画你心里没点数吗?干咱们这行的说不定哪天就挂了,提前画个遗像,免得到时候连个相片都找不到。”方志同嬉皮笑脸的说道。 “所里有照片,要你画什么遗像,再说我是文职,没啥大事儿死不了的,倒是你可得小心了,天天巡夜,小心被人打黑枪!我看你还是先给自己画一张吧!”耿朝忠不以为然。 在派出所里耿朝忠其实干的是一个半文职的职务,巡夜这种事情还一直没让他去做,平时也就是给朱木运打打下手,整理点文件啥的,毕竟派出所这种地方,能写会算的也算稀缺人才,用来打打杀杀守夜值班啥的就太浪费了。 可方志同不一样,平时得轮值巡夜,估计过一会儿就又得回警局接晚班了。 “哎别说,为啥我长得文质彬彬的还得干巡夜这种破事儿,你一看就不是啥好人,怎么反倒干的是文职?”方志同愤愤不平的说道。 “那得怨你自己!你这个人耳根子太软,每回别人说自己家里有事就让你顶班,又不是爹死娘嫁人之类的大事,凭啥每回都让你顶夜班?他们这是在欺负你!” 耿朝忠想到这事就有点来气,嘴巴不停继续说道:“等明天我去了跟他们说道说道,别以为新人就好欺负!” “谢谢哥!”方志同两眼放光的再次扑了上来,似乎要跟耿朝忠来个亲密接触,这家伙感觉就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似的,老喜欢粘人,耿朝忠挺烦他这套的。 毫不留情的一脚将方志同踢开,耿朝忠继续说道:“小方啊,说真的你根本就不适合这行,趁早还是另谋出路吧!你这种性格说不定哪天就被人顶了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方志同也沉默下来,说实在的,他也有这种感觉。他虽然性格软弱,可也不傻,还是能看出来别人对他的不屑,也许是因为性格原因,他总是无法拒绝别人,这在警察这行当里简直就是大忌。 “要不,你去画漫画?不,是连环画!”耿朝忠突然眼珠子一亮,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对啊!我可以画画卖钱!”方志同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不过他的眼神旋即又暗淡了下来,“不过我的画不值钱,人家画的都是西洋画或者传统字画,我这种画也就小孩子看罢了。” “你错了,画一幅两幅不值钱,但是如果是画一百幅一千幅呢?如果能用画画讲故事呢?”耿朝忠在一旁不停的循循善诱。 “你说的不就是连环画吗?我知道,可是画出来给谁看?报纸版面那么贵,你知道连环画多占地方吗?”方志同没好气的说。 这时候早就有了连环画,也就是传说中的小人书,不过画的大多是西游记三国演义这一类,原创性的内容很少。 “你可以自己写故事画呀!” 话一出口,耿朝忠才想起这事儿不容易,那时候的文化生活主要以看戏为主,当然现在电影也开始流行,不过现在的电影仍然是无声的,更何况价格极为昂贵,受众并不广泛。 所以,通俗言情小说仍然是主流。一旦有什么新小说出来,那是绝对的受欢迎。但是从24年开始,也就张恨水的《春明外史》和《金粉世家》成为大火之作,其余小说也都基本折戟沉沙,这条路也并不好走。 看着耿朝忠皱着眉头在那冥思苦想,方志同也有点感动,长这么大了,真心诚意为自己着想的,除了爹娘耿朝忠就是第三个了。可是,谁让自己这么不争气呢!想到这里方志同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你写文章怎么样?” 耿朝忠开口问道,其实如果方志同文笔够好,自己完全可以把后世的一些比较传奇的故事说几个出来,让方志同写一部长篇小说也行,不过方志同摇了摇头,看来文笔好像也不咋样。 想了半天,耿朝忠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终于放弃了思考。 这时,方志同突然叹了口气,说:“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耿朝忠精神一振,看来还是有人欣赏自己的,他连忙开口问:”哪里不普通了,你说说?” “脑子不普通,别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事儿你都能想出来,什么拿在手上就可以打电话的盒子啊!什么放在家里就可以看电影的箱子啊!还有就是可以飞向地球以外的大飞机,如果这些东西你都能造出来,你就是比爱迪生还要厉害的发明家了!”方志同一本正经的说道。 “滚出去!” “我是真的这么想!” “滚———” ....... 耿朝忠来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发呆。 历史潮流浩浩荡荡,个人的力量在大势中是微不足道的,虽然自己了解未来,但是有用吗?是能现在就消灭日本人,还是能立即建立新中国?还不是得为五斗米折腰,天天在朱木运面前装孙子? 这时候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响动,估计方志同又要走了,他得八点半前赶回派出所值晚班。 耿朝忠走出房门,对着楼梯口喊了一句:“别忘了带狗头!” 狗头是手电筒的意思,确切的说,是“猎犬牌”手电筒。这时候除了中山路这几个原租界的繁华商业区,其余街区晚上根本就是漆黑一片——老百姓为了省电或者省油,往往不到9点就睡下了,黑灯瞎火的,路特别难走。 楼下的方志同应了一声,紧接着就是推门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啊!!!!!!!!” 紧跟着,是手电筒掉到地上的”咣啷“声。 第二十五章 天上掉下个小萝莉(三更求推荐求收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浑身一个机灵,一把抓起旁边的手枪,就要往楼下跑,但是没跑几步他就停止了运动,反而蹑手蹑脚的一步步倒退着,重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时候不能慌! 如果方志同遭了意外,现在再下去已经没意义了,而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这样走下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窗户!对,窗户!自己可以从窗户偷偷溜下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耿朝忠望向自己卧室的窗户,从这个窗户下去,就是楼下的正门,而现在正好是夏天,窗户是打开着的,这样下去的时候就更不会有任何响动了! 由于是日式房间,耿朝忠也只是穿着袜子,所以他可以悄无声息的走到窗户边上。走到窗边探头向下看了一眼,什么也看不到,门上面有个三角形的木制屋檐,把上面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的。 耿朝忠咬咬牙,看看自己只穿着袜子的脚,又估摸了一下窗口到地面的距离,还好,日式房屋都不算太高,只有2米多一点,耿朝忠不再犹豫,拉开手枪保险,猫着腰纵身一跃,咚的一声跳到了门前,紧接着一个打滚,把枪瞄准了大门。 门口的方志同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耿朝忠,他的面前则躺着一个人。 ...... “我拿起手电筒往外走,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人满脸是血,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口,我吓了一大跳就喊了一声,后来才发现这个人已经晕过去了,刚想叫你,你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听着方志同的解释,耿朝忠恨不得一脚丫子揣在他白嫩光滑的脸上。 “特么的不就是一个人吗?又不是拿枪指着你,叫那么大声想吓死我啊?!还啊,啊你妹啊啊!被强暴了?方志同,你特么就是一个万年不遇的大怂包!你知道吗?刚才老子差一点就打爆你的脑袋!” 方志同满面羞惭低头不语。 耿朝忠一边暴跳如雷的教训方志同,一边把目光投向伤者。 伤者看上去年龄不大,细皮嫩肉的,穿着工服,戴着一顶工人帽,把帽子摘下一看,一头秀发散落下来——原来是个雌的。看看面容,圆嘟嘟的脸,长长的睫毛,粗短的罗圈腿,大约十二三岁年纪,根据耿朝忠的经验,这应该是一个——日本人。 然后检查这个人的伤口,并没有枪伤,额头上有一个撞伤,流了点血,看着吓人其实伤并不重。看样子是精神紧张加上疲劳过度引发的昏厥。 “怎么办?”方志同看着这个姑娘,有点手足无措,“要不带回警局?” 耿朝忠也有点竖头,这个事情很是棘手,即墨路和聊城路名义上也是由民国政府管辖,但实际上是个三不管地带,真正行使日常管理的是邻近安徽路12号的“盐田公馆”。 而这个盐田公馆的全称是:日本青岛方面特别根据地司令部情报部,是日占时期即墨路和聊城路附近日本侨民的正式治安管理机构,日本撤离后,虽然改名为“盐田公馆”,但行使的职能却没有变,兼有治安管理和情报搜集两方面的任务。 当地日本人之间如果产生了纠纷或者和中国人之间产生了纠纷,一般都是交给“盐田公馆”处理。但是耿朝忠的内心非常排斥把这个人交给日本人,毕竟,这是中国的土地,他也是这片土地上正儿八经的巡警。 但是带回警局也不行,这明显是给朱老大找事儿,不被朱老大骂个狗血淋头才怪。 沉吟了片刻,耿朝忠终于下定了决心。 “抬进去,先把她弄醒,问清楚情况再说。” 但是方志同扶了几把都没把这个小姑娘扶起来,耿朝忠不由得皱起眉头,骂了一声“废物”,然后弯下腰,把小姑娘扛起来搬到了方志同的房间。 “怎么办?她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要不要报告给警局,或者我们干脆把她再运出去放到大街上,现在是夏天没事的,明天早上就会有人发现她了。”方志同爆豆一样说的又急又快,看来确实也是动了点脑子。 耿朝忠也有点犹豫,他也不想惹麻烦,毕竟这个日本小姑娘穿着打扮明显不符合常理,显然是乔装打扮偷跑出来的,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 但是经历过后世教育的他却也实在狠不下心肠,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是不是有点太没人性了? 算了,先弄醒问清楚情况再说,耿朝忠立即倒了杯水,慢慢的沿着小女孩的嘴喂下去,在冰凉的清水刺激下,小女孩“嘤”了一声,睁开了毛茸茸的大眼睛。 “私はどこにいますか?”(我在哪里?) “あなたは私の家にいます。”(你在我家) 方志同嘴快,直接用日语回答。 小姑娘迷茫的眨着眼睛,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不过眼前的方志同慈眉善目,看上去不像坏人,而旁边的耿朝忠倒也相貌堂堂模样英武,小女孩眨巴了几下眼睛,肥嘟嘟的脸蛋也松弛了下来,显的十分安心,嘴里嘟囔了一句:”私は寝たいです(我想睡觉)。” 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就也变得悠长起来——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耿朝忠和方志同相顾无言。 “算了,等她醒来再说吧,也不急在一时。”过了片刻,耿朝忠突然冒出了一句。 “对,一个小姑娘而已,也没啥危险性,没必要神经过敏。”方志同也在安慰自己,似乎是想自我说服。 “对了,你怎么会日语的?为什么你以前没告诉过我?”耿朝忠有点纳闷。 “你也没问啊!”方志同回了一句,没有再说话。 耿朝忠明白,方志同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他,但是他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不也没有告诉方志同自己的秘密吗? 不过耿朝忠还是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方志同,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说出你的故事。 “其实我不是什么警察局长的远房亲戚,只不过现在的警察局长是我爸以前的下属,我爸死后,他就把我安排到了朱木运这里,但是我爸的情面也就剩下这么多了,他不可能帮我更多的,毕竟,我爸以前是帮日本人做事的,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汉奸。” 方志同终于无奈的开口了。 “你是你,你爸是你爸,我对这破事没什么兴趣,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接晚班马上就要迟到了。”耿朝忠指了指旁边的落地钟。 时钟已经指向了8点20。 第二十六章 大巡逻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方志同一开口,耿朝忠就知道,这又是一个特么的悲惨故事,所以他及时阻止了方志同继续说下去。一路从保定走来,恰逢直奉大战结束不久,他已经见过了,听过了太多悲惨的事,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甚至卖儿卖女,他的心灵已经受到了无数次的摧残。 方志同这点小悲剧在他眼里甚至已经可以算作是一个结局完美的故事了,毕竟他还在城市中得到了一个公务员的工作,不是吗? 无论现代人眼中的民国如何美好,这都是一个全国10万人口以上城市只有60个,城市人口比例占总人口比例低于2%的时代。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是建立在那不到1000万城市人口上的,而剩下的3.9亿人就只能呵呵了。 人总是不自觉的把自己代入到最好的那类人中去,却不知道在民国,自己更可能是3.9亿人中的一员。作为民国三大经济重镇,纺织中心的青岛,已经是绝大部分中国人心目中的天堂了。 当务之急,是这个小女孩怎么办? 看着小女孩熟睡中的恬静的面容,耿朝忠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微笑,看小姑娘的皮肤和手掌,光滑柔嫩没有磨损,相比于这个时代很多孩子早早就负担了生活的重担,她应该出身于一个衣食无忧之家。 但是即墨路和聊城路的日本侨民太多了,凭自己是很难找到什么线索的,更何况自己又不通日文。 也许自己应该学一门日语? 岛城的日本人太多了,更何况自己还是生活在中日侨聚集区,无论是为以后考虑还是现在,自己也应该掌握这份技能。也许还应该学一点德语,甚至俄语? 耿朝忠的头开始大起来。 …… 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照进客厅的时候,耿朝忠突然感到了鼻孔里有一点痒痒,然后他就“阿嚏”一声,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喷嚏。 紧跟着,耳边传来一阵咭咭格格的笑声,那个日本小姑娘正趴在自己脑袋旁边,满脸坏笑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根细细的头发。 “你醒了啊…” 耿朝忠嘟囔着。 “我早就醒了,你睡得跟猪一样,嘻嘻,还打呼噜。你是伊达老奶奶的儿子吗?”也许是听到耿朝忠说的是中文,小姑娘也以中文应对。 耿朝忠刚想回答不是,但是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的变成了“是。” “太好了,伊达老奶奶终于找到她的孩子了!”小女孩欢呼雀跃着,围着耿朝忠跳了一个圆圈舞,然后又趴到了耿朝忠的眼前,问道: “伊达老奶奶呢?” “回北海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还有事呆在中国。” “昨天那个大哥哥是谁?” “是我的室友。” “你的室友长的真好看。” “我不好看吗?” “不,你长的有点粗鲁。” “……” 耿朝忠谎称自己正在练习中文,但是这个拙劣的借口显然只能哄哄小女孩,并且这个小姑娘没多久就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耿朝忠只得借口要去上班快速败退。 好在方志同值完晚班,带着一堆早点回来了,耿朝忠赶紧用一个包子堵住了小女孩的嘴,然后迅速的把方志同拉到一边。 “我跟她说我是伊达老太太的儿子,我怕她知道我们是中国人会惹麻烦。你可千万不要露馅了。” “放心,我小时候的家教是日本人,绝对不会露馅。”方志同信心十足的回答。 “除了你爸是大汉奸,你还瞒了我什么?”耿朝忠很警惕。 “没有了,除了我小时候还学过一点点德语,后来德国人被日本人赶跑了,我就又开始学日语,” “好了你闭嘴,”耿朝忠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谈话,“交给你一个任务,白天把这个小孩哄好了,摸清楚她的底细。然后把我们身份编好,注意,重点是我们两个都是日本人,我是房东伊达老太太的儿子,就酱,我去所里上班了,再见!” “摊上这么个白痴室友,简直就是我人生的又一个悲剧。”耿朝忠边嘟囔边收拾好物品,离开了房间。 …… 刚刚来到派出所楼下,还没等耿朝忠在楼下歇口气,朱木运就从三楼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对着耿朝忠喊: “快点上来,有紧急任务!” 昨天晚上听张好古跟朱木运说过,为迎接明天的特别市成立仪式,中山路派出所要进行为期三天的大巡逻,难道是这个事儿? 耿朝忠赶紧快步跑上三楼,朱木运一脸严肃的对耿朝忠说:“下午两点召开大巡逻动员大会。现在交给你一个紧急任务,给我写一篇动员大会的文稿,一定要有深度,有思想,有激情!吴代市长说要来,你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否则今天晚上我就给你过三刀!” 耿朝忠心中一凛,吴代市长要来视察工作?这可是大事!当即两腿一并立正敬礼: “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耿朝忠接了任务才明白,这个任务特么的有多难。 虽然耿朝忠也是跨过高考独木桥的“精英”,也有一定的文字能力。但是写公文和演讲稿跟命题作文完全是两码事,政治正确是第一要务,自己对民国的政治生态和用词风格完全没有底,这个文章弄不好就会出笑话。 咬着钢笔头想了半天,眼看着时钟已经指向了10点钟,耿朝忠一个字都没写出来。正在耿朝忠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抬头看到了对面中山先生那庄严肃穆的头像,下面还有四个大字:天下为公。 对了,公仆! 耿朝忠立马想到了前世军校中的各种政治学习和讲话,有了! 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会抄不会抄!抄他丫的! 耿朝忠急忙低头奋笔疾书,端的是文思泉涌有如神助,不到两小时,一篇洋洋洒洒三千字的演讲稿一挥而就,足够朱老大讲大半个钟头甚至一个多小时了。 这篇文章根本就是他前世上学时候军校校长的讲话,被他拿来一用而已。当然也做了一些“魔改”,把某些词语改的跟现在的语境比较符合,总的来说,应付下午这个派出所级别的动员大会还是没问题的。 果然,把文稿拿过去以后,朱木运特别满意,抬头看向耿朝忠的眼神也好看了不少。 看来,今天晚上的过三刀可以免了。 第二十七章 少爷市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到了中午,方志同也赶了过来,趁着吃饭的点儿,两人扎堆开始交流“情报”。 “那个小女孩儿是什么情况?”耿朝忠问。 “哥,我们摊上大事儿了。这小姑娘是RB驻青岛总领事的女儿,名叫小泉纯子。他老爹怕她出意外,一直把他她关在使馆里不让出去,这小姑娘就自己偷跑了出来,说要让我去带她看海。”方志同也是一脸的紧张。 “那你把她留在家里了?”耿朝忠问。 “对啊,我骗她说是一出去就会被她老爸找到,她现在乖乖的呆家里呢!”方志同面露得意之色。 “那就好,我们先开会,下午找时间去接她。” “好。” 刚吃完饭,就听到楼下有人吹三长一短的哨子,这是要全体集合的意思了。 …………… 下午两点钟,全体派出所人员分三队立正,齐刷刷的站在四方路派出所的大门前,旁边则是中山路和四方路的各路围观群众——派出所好久没有这么大动静了,看热闹的人都围了好几圈。 耿朝忠也站在队伍里面,心中不无恶意的想,如果这时候有人往人群里扔个炸弹…… 朱探长则坐在门前临时摆放的一个椅子上,手里拿着耿朝忠的“大作”,清了清嗓子,开始为全体警务人员训话: “南京国民政府继承孙先总理遗志,在蒋总司令的英明领导下,戮力北伐,彻底统一了全中国。明天,就是我们青岛特别市成立的大好日子,也是我们QD市警察总署改名为青岛特别市警察局的大喜日子。在这个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里,我们要打击一切犯罪行为,力求除恶务尽,让中山路和四方路派出所的辖区成为岛城的首善之地。” 讲到这里,朱木运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下面襟容严整的下属,包括这个稿件的执笔人耿朝忠,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伙子写公文的水平可比上一个秘书强多了,不是一般强,简直是云泥之别! 接着他喝了一口水,开始继续往下念: “如此,我们四方路派出所将在未来三天内进行辖区治安大整治活动,名为:飓风行动!坚决打击一切破坏中山路商业圈安定团结之大好局面的行为!即日起,所有警员分为三班,24小时不间断巡逻街区,如有偷懒者,严惩不贷!” “安排如下:周丙,刘杰,吴泽成,白天第一组!” ……… 因为派出所只有8名巡警,编成三组正好还差一个,所以耿朝忠被临时征召,编在了第三组,负责晚上9点到第二天早上6点的巡逻任务——这也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巡夜。 讲完话,下午还有特别市的代市长吴若愚来视察工作,这也是朱木运下午的重要任务之一。 但是这个吴代市长说要来,但却没有说什么时候要来,这让朱木运很头疼,最烦的就是这种喜欢微服私访的上峰了。 朱木运边讲话边不时的瞅一眼街口,然后看一下桌上的怀表——现在是下午2点多钟,他可是算定了这吴代市长的作息时间,按道理这时候应该恰好是他起床吃完饭的空闲时间。 他清清喉咙,继续讲: “只要我们所有巡警的心中装着民众,把民众当成我们的父母家人,那我们的巡警就永远是一只战无不胜的力量!” “讲的好!” 就在朱大探长在台上慷慨激昂的时候,台下的围观商户和吃瓜群众们中间突然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一个人拍着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人身穿一袭长衫,身量不高,梳着背头,像个旧私塾里的教书先生,看上去颇为儒雅。 此人边往里走,边侃侃而谈:“想不到警察队伍里还有你这种大才子,人才!朱探长,你可真是我党国的人才啊!” 朱木运两眼一瞪,一下子从派出所门前的椅子上跳了起来,双腿一蹬来了个军礼:“市长好!” 现在青岛特别市虽然尚未正式成立,但是市长已经定了下来,他就是民国“不倒翁”马福祥,此公历经前清,北洋,民国三朝不倒,官运一直亨通,但是却因军务无法履职,现在一直是吴若愚兼任。 这吴若愚也不是常人,是东北少帅在BJ的玩儿伴,现在不仅是岛城市长,还是北平市长,两地相隔千里居然一人身兼两任,也算是民国奇闻。 更离奇的是,这位35岁的市长从不在市政府办公室办公,而是流连于花街柳巷之中,天天倚红煨玉,只在周末才偶尔处理一下公务,但是两地的公务却被他处理的井井有条,也算是民国第二大奇闻。 现在这位拍着手从人群中走出来的人,就是被全国报界称为“少爷市长”的吴若愚。 “只要我们把民众当成我们的父母家人,那么我们的队伍就是一支不可战胜的队伍。朱探长,你的话说的太好了!太精辟了!太有水平了!让你做一个小小的探长,实在是太屈才了啊!” 这位“少爷市长”边拍手边走到了派出所简陋的“主席台”上,旁边的朱木运被吴若愚这一席话说的是满面红光,圆润的脸蛋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口中连连谦逊:“卑职也只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而已,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 旁边的耿朝忠大骂不已,这朱胖子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公然冒领自己的功劳,居然还脸不红心不跳,良心简直被狗吃了。 不过朱探长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并且他还有魔改后再创造的能力。只见朱探长一手扶着吴若愚,一边继续滔滔不绝:“脱离了民众,我们的警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鱼,那是一定会失败的。所以我们一定要扎根工农,服务劳苦大众,” 朱木运还待继续往下念,发现吴若愚用一种十分奇特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得停住了声音。 “你是共产党?” “啊?!!!”朱木运差点一头栽倒,眼看他在市长眼里的形象正欣欣向荣,哪知道吴若愚突然来这么一句,差点把朱探长的三魂七魄都吓跑一半。 “糟糕!”耿朝忠心中大叫不好,他今天写的太顺,光注意错别字了,没想到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这下粗大事了! 这扎根工农,服务劳苦大众不是我党的传统话术吗!完了完了,还没来得及加入我党就提前暴露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朱老大已经反应过来,用手一指站在警队排头的耿朝忠: “稿子是他写的!” 第二十八章 你的思想很危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看着吴市长的眼睛向自己看过来,耿朝忠的心里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朱老大我草嫩娘!”耿朝忠心底破口大骂,他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上司?! 现在的他只想冲出去逃之夭夭。但是环顾四周,不用说身后的同僚,就是围观的吃瓜群众就已经挤的水泄不通了。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从周围的街区赶过来,想一暏“少爷市长”的风采。 “完了完了,”耿朝忠边叹气边从人群中走出来,垂头丧气的给吴市长敬了个懒洋洋的礼,嘴里有气无力的说了声:“卑职见过市长大人!” “这稿子是你写的?”吴若愚拿着耿朝忠写的那副稿子,很诧异的问。 “是,随便瞎写的。”耿朝忠回答。 “你叫啥名字?” “耿朝忠。” “额…”吴若愚沉吟。 这稿子说是个干了很久党务工作的笔杆子写的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竟然出自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中,那就实在是出乎意料了。 要知道,就是中共党内出了名的笔杆子毛委员,担任广州国民政府宣传部长时,也都“已经”32岁了。 朱木运也在旁边冒冷汗,虽然距离“四一二”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但是任何沾上赤党痕迹的人或事仍然是大忌,看样子这回要被这个愣头青害惨了。 而耿朝忠这时候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死人,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 过了许久,吴市长终于发话了。 “刚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两位不必当真,扶助工农可是先总理的国策,有什么可避讳的?” 耿朝忠心下嘀咕,扶助工农还有前半句你怎么不说?不过看样子,这关是过了,吴市长显然是个开通人,不打算搞文字狱。 朱木运也长出了口气,不过这下自己在吴市长心目中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先是冒领功劳,后来又极速甩锅,这行径绝对当得起“卑鄙无耻”这四字考评。 果然,吴市长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明显的透露出不屑之意,估计在吴市长任内升官就别想了! 吴若愚现在根本没打算搭理朱木运这种小人,在他眼里,党国就是被这帮争功诿过的家伙败坏清誉的。他转过头看向了耿朝忠,问道:“你叫耿,耿啥来着?” “耿朝忠。”朱木运抢在前面回答。 耿朝忠刚想回答,却被朱老大抢了先,心里腹诽,这头猪居然会抢答了。 “嗯…”吴若愚没有再说话,只是又看了耿朝忠几眼,似乎要把他的容貌记住。接着就又走下了主席台,看样子是不打算讲话了。 “好了,我去别处逛逛,你们继续,别耽误了工作。” 吴若愚吴市长边说话边分开了人群,在几个便衣保镖的簇拥下,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朱木运毕恭毕敬的把市长送走,直到看着吴市长走远,才回过头来,用幽幽的眼神盯着耿朝忠,耿朝忠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颤声问道: “所长,怎么了?” 朱木运满脸凝重,语调低沉的说: “小伙子,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 开完动员大会已经下午3点多了,耿朝忠还惦记着家里那个日本小姑娘,但是让他纳闷的是,日本领事丢了女儿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就算领事再傻,早上起来不见了女儿,也一定会通知警方全力寻找的吧,除非…… 除非日本领事根本就不想别人知道! 耿朝忠眯起了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 此时方志同正看着所里三楼墙上贴着的巡逻排班表发呆。 这几天巡逻的班是耿朝忠排的,而耿朝忠竟然把方志同又排到了晚班,方志同完全搞不懂这位便宜大哥的脑子是怎么想的,难道不应该假公济私把自己的巡逻时间安排在白天吗? 当方志同把疑问向耿朝忠提出来的时候,耿朝忠破口大骂: “你懂个屁!看看我把咱俩和谁排一起了?”耿朝忠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方志同。 “王鹏?他一向跟我不对付啊!”方志同一头雾水,难道不应该安排个关系比较好的,这样晚上巡夜还有点意思。 耿朝忠根本懒得解释,一手揪住方志同的时候胳膊,拉着他就往回走。 “走,回去看看那个小泉纯一,” “是小泉纯子。”方志同纠正。 “好,小泉纯子,对了她爸是不是叫小泉纯一郎?”耿朝忠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不是……是叫小泉敬四。对了,小泉纯一郎是谁?”方志同有点纳闷。 “是个煞笔。” “……” 天津路的日本领事馆里,日本领事小泉敬四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的窗口边,焦急的等待着消息,他的旁边,是哭哭啼啼的领事夫人。 “为什么不通知警察去找,盐田公馆才有多少人?青岛这么大,他们怎么找的过来?要是纯子出了什么意外,我就跳到海里去陪我的女儿!” “八格牙路!愚蠢的女人!如果被支那人知道我的女儿失踪了,一定会有满脑子仇恨的支那人害死我的女儿的。你知道前几年我们在青岛杀了多少支那人吗?就在去年我们还在济南杀了好几千!” 小泉敬四是个典型的日本人,年约四十许,相貌英俊,唇边留着八字胡,穿着西式燕尾服——这是岛城外交官的标准打扮。 “那…那…”领事夫人一下子就没了方寸,直接瘫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泉敬四看着失魂落魄的妻子,心中也不由得痛苦万分。本来如果是正常邦交国,这个事情其实很好处理。通知一下当地警方,对方一定会比丢了自己人还着急。 但是,但是现在的情况,即使通知了民国的警方,也拦不住下面对日本人充满仇恨的民众,万一警方还没找到人,就被哪个对日本人充满仇恨的中国人发现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过了好半晌,领事夫人才又怯懦着说:“要不,让黑龙会的人去找,他们可以控制当地的帮会,这样……” “我早就通知了!”小泉敬四打断了妻子的谈话,“但是这是在利用帝国的资源做私事,这是不合规矩的,如果被会首知道了,他一定会……” 想到会首的手段,领事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纯子啊,你到底去哪儿了? 第二十九章 送萝莉回家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纯子正在耿朝忠房间隔壁的储物室里打滚儿。 纯子现在好开心。 她肥嘟嘟的脸上洋溢着快乐而单纯的笑容,快乐的就像一个掉到蜜罐子里的小耗子。 储物室里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打扫卫生的笤帚,擦东西的棉球,和服的束带和衣冠,最重要的是,还有好多的海螺和贝壳!至于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儿她倒不是很喜欢。因为她在家的玩儿具要比这更大,更好。 她穿着伊达老奶奶的和服,打扮成妈妈的样子。 她穿着方志同的衣服,打扮成府邸里那些工作人员。 她还把海螺捂到耳朵上,妈妈说这样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 妈妈还说,横滨的大海更漂亮,那里的海螺更大。 妈妈还说,横滨的姥姥做的饭团子很好吃,里面还有圆圆的虾球,嫩嫩的蟹肉。 咕咚,咕咚。 什么在响? 我饿了,我想妈妈! 纯子突然想回家。 这时,楼下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方志同的声音传来:“纯子!纯子!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志田哥哥!” 纯子一下跳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冲下了楼。 方志同站在门前,身后是笑眯眯的耿朝忠。 “这是我给你买的寿司,这是我给你买的俄罗斯套娃,怎么样,漂亮不漂亮?还有这个,这个。” 方志同像变戏法一样,把一大堆从街上购买的小玩意儿都一股脑的摊开来,放到了纯子的面前。 纯子双眼亮晶晶,不久就又眯成了一条缝儿,爱不释手的拿起这个,放下那个,接着方志同又从背后拿出一个小木桶。 “纯子,还有这个。” 木桶里面全是海水,清澈的海水里有几条小鱼小虾和小螃蟹在张牙舞爪——这都是方志同从栈桥那边找渔民买来的。 “哇!卡哇伊!” 纯子两眼放光,一下子把别的玩具都抛到一旁,蹲在地上,专注的看着水里的小动物,似乎把饿肚子的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是我从栈桥给你抓的小螃蟹和小海螺,不过你还是先吃掉那几个寿司,我想你一定饿了。” 方志同也蹲下来,一颗大脑袋和一颗小脑袋都碰到了一起。 “可是,我想妈妈了。。。妈妈找不到我,一定很担心。” 纯子突然抬起头,看着方志同,很认真的说,然后又偷偷的瞥了耿朝忠一眼。 “对了,纯子,白天有没有人来敲家里的门?” “有啊,不过我听哥哥的话,躲在楼上一句话都没说,没过一会儿他们就走了。” 嗯,看来日本领事已经派人秘密搜查了附近,不过附近都是日本侨民,一般不会有人故意隐匿不报的,所以现在他们的搜索范围应该已经扩大到周边街区了。 “吃完饭,我们就送你回家,这样你就可以找到你的妈妈了。”耿朝忠说。 “是的,虽然外面很好玩,但是你的妈妈也一定很想你,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四处找你呢,你不想看到妈妈担心和难过的样子吧?” 方志同也说。 “嗯,那我去吃寿司了,吃完寿司我就回家。”纯子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她已经十三岁了,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好,我和你伊达哥哥商量一下,一会儿就送你回家。”方志同看了耿朝忠一眼,两个人迈步来到了楼上。 “怎么办?咱们两个人一起送她回去?”方志同问道。 “不了,我又不会日语,一定会露陷的,如果小泉敬四知道我是个中国人,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到时候惹出麻烦就不好了。”耿朝忠摇头拒绝。 耿朝忠心里想的是,如果日本领事知道小女孩是被一个中国人收留的,不论他是感谢还是怀疑,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即使是去派出所送个锦旗和感谢信,也会让周围的同僚甚至民众对自己产生一些不满甚至怨恨的情绪,毕竟,这个时候的日本人是特别不受待见的。 如果是怀疑,那麻烦就更大了,一个中国人故意接近日本领事,又是当地的警察,难保小泉敬四不产生一些别的想法。 所以,还是由精通日语的方志同来完成这个任务比较好。 想了一下,耿朝忠继续说: “志同,你现在的名字是志田俊介,我的名字是伊达之助,一定要记好了,我也是日本人,是伊达老太太失散多年的儿子,刚刚搬到这里,不太熟悉情况。别的你自己想办法编,我也帮不了你了。还有,你的职业不能是警察,你就说你是给报纸画插图的,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只是要不要这么复杂?对方只要不是毫无人性,肯定会感激我们的呀?!”方志同完全搞不懂耿朝忠在想什么。 “如果是普通日侨,一定是这样,但是如果是兼具搜集情报任务的日本领事的话,想法就不会那么单纯了。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好吧,”方志同似懂非懂的回答。“要不你在旁边远远看着?” “不用,我相信你,天快黑了,你现在就去吧。日本领事馆离这里很近,早去早回。” 不一会儿,纯子吃完了东西,开始七手八脚的收拾方志同带给他的玩具和那些小鱼小虾,看样子她要把这些东西都带回领事馆。 “伊达大哥哥,你不一起送我回去吗?”快要出门的时候,纯子用天真的眼神看着耿朝忠问。 “不了,有你志田哥哥就够了,我晚上还有事情要忙呢。” “哦,”纯子很失望的点点头,“爸爸一定会非常感谢你们的。” 看着方志同领着小泉纯子出了门,耿朝忠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着他俩,免得出了什么意外,这件事情,真的是一点意外都不能出,否则会给自己带来无休止的麻烦。 不过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方志同领着纯子敲响了日本领事馆的大门,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看着方志同在日本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进了领事馆的大门,耿朝忠终于放下了心,他站在领事馆不远的地方默默的等待,一会儿方志同出来,两人还要一起去值夜。 不过,自己真的必须开始学日语了,呆在日本侨民区却不会日语,未来一定会有特别多的麻烦,起码,一旦碰到什么搜查之类的事件,第一个怀疑的一定是自己这个不会说日语的中国人。 好在他现在有一个最好的老师。 第三十章 男儿志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过了半个多小时,方志同终于从日本领事馆走了出来,不过看上去他的脸色有点奇怪。 耿朝忠隐藏在领事馆隔一个街口的一条小巷里,默默的观察,看看是否有人偷偷跟着方志同,但是奇怪的是,日本领事馆里并没有人跟踪,看来这个日本领事还是比较信任方志同的。 等到方志同走过几条小巷的时候,耿朝忠才从后面慢慢的跟上去,与方志同并肩而行。 方志同明显吓了一跳,但是看清楚了来人以后就又平静下来。 “你怎么来了?” “还是有点不放心呗!说说,怎么个情况?” 方志同不好意思的看了耿朝忠一眼,说道: “哥,对不起,我暴露了......“ “擦,你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装个日本人都装不像,亏你还有个日本人家教。那小泉没把你怎么样吧!” “那倒没有,他认识我爸。” “说说,说说。。” 方志同他爹原来是岛城日据时期著名的买办,大资本家方铭。此人和日本人德国人都过从甚密,有着根深蒂固的关系,不仅开办了数家大型纺织厂和商铺,甚至还参股了好几家银行,岛城著名的金城银行和大陆银行都有他家的股份。 去年民国收回青岛后,岛城工商界人心惶惶,生怕受到清算。但是法不责众,当时在青岛经商的,哪个不跟日本人有点关系,多或者少的区别罢了。再加上民国现在只是形式上的统一,山东省实质上还是掌握在韩复渠手里,韩复渠本人也不想得罪日本人,所以清算工作一直都没有真正进行。 但是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我党组织的28年四方纺织厂大罢工事件,方铭千不该万不该在这时候下狠手,伙同日本在青岛的帮会势力镇压大罢工,天津路附近枪声大作,工人死伤狼藉,一下惹起了全城公愤,再加上刚刚济南发生的五卅惨案,群情激奋之下,方铭被各界公认为岛城头号大汉奸,一时之间国人皆曰可杀。 韩复渠这个时候也压不住盘子了,考虑了半天,最终决定枪毙方铭。方铭一看大事不好,赶紧求到日本人手里,但是这时候日本人刚搞出五卅惨案,国际上的压力也很大,哪会为了这么一条狗出头? 结果,方志同他爹在多方压力之下,不得不上吊自杀,这事情才算告一段落,紧跟着家产被没收,方志同也由富家大少爷变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不过方铭在世的时候多少还有点关系,临死之前把方志同悄悄的安排到了派出所,当了一员小巡警。 “看不出,看不出,你居然还是个富二代。。”耿朝忠喃喃自语,”对了,你怎么暴露的?“ “第一句话就暴露了......“方志同更加不好意思,”他说我长得像一个故人,我,我就有点慌。“ “那我暴露了没有?”耿朝忠问道。 “那倒没有,我住在一个日本朋友家,他倒并没有怀疑,毕竟我家以前经常跟日本人来往,这是全岛城都知道的事儿,出了事肯定没有中国人愿意收留我,我找即墨路这边的日本侨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再说小泉领事跟我爸的关系也非常好。” “关系这么好,然后你爸死了,他们连屁都不吭一声?”耿朝忠呸了一声,“日本人就是把你家当狗养,特么的还不如一条狗,狗死了主人还会难过几天呢!” “不准说我爸是狗!” 方志同的脸涨得通红,一下子跳起来,一副要跟耿朝忠拼命的样子,不过看到耿朝忠的身板,马上就又矮了下来,怯懦道: “我知道我爸有错,我也不喜欢我爸跟日本人来往,可是我家的产业都在岛城啊!我爸有什么办法?我爸也只是个商人啊!只能委曲求全,这有什么错?” “委曲求全暂时隐忍没什么错,可是大罢工开枪是怎么回事?你对那些工人去说啊: “对不起,我不想杀你的,可是,为了我的钱,不好意思了,你多担待下。“ 然后,”啪!“是不是这样?” 方志同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耿朝忠也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但是一个人总是要有点精神的,也是要有点底线的,如果什么事情都能用迫不得已来解释,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虽然自己平时有点吊儿郎当,但是在家国大义上,绝不敢落于人后! “好了小方,以前错了不要紧,但是以后不要再错了,千万不要被日本人的假仁假义迷了心眼,他们对你好也只是在利用你,说不定以后还会强迫你干什么事儿,但是你得记住了,你始终是一个中国人!” 耿朝忠突然停下来,双眼直视方志同的眼睛。 方志同抬起头,看着耿朝忠,眼里有泪花在打转。在他的眼里,这个萍水相逢的便宜大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大,也许,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这个大哥。。。 “哥,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知道真正害死我父亲的是谁,我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要做什么,即使我一无是处,一事无成,我也绝不会去做对不起祖宗的事情!”方志同斩钉截铁的说,这一刻,他仿佛真正的长大成人了。 “好兄弟!”耿朝忠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志同的肩膀,把方志同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这乱世里,人活一辈子有什么意义?像猪一样混吃等死?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是男人就该做出一番事业,即使最终失败了,但是到老的时候,我们可以傲然对着儿孙说一句:老子尽力了!” 方志同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握住了耿朝忠的手,耿朝忠搂住他的肩膀,说道:“走,咱们去喝一杯,晚上值夜还有好戏看。到时候我让你出一口恶气!” “好!”方志同挺直了腰板,大踏步的往前走,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哥,那个小泉还对我说。。。” 第三十一章 值夜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纯子,你要去伊达老太太家,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又不是不让你去?!你知道吗?爸爸妈妈都快被你吓死了!” 日本领事馆里,小泉敬四满脸严肃的训斥着小泉纯子。 “人家也是觉得好玩儿嘛,后来困了就睡了一觉,我不是回来了嘛!”纯子缩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打着哈欠说道。 “我上午派人去伊达老太太家,你怎么不开门?”小泉继续问。 “我睡着了....” “你!”小泉对这个女儿实在是没有办法,谁让他直到30岁才生育,就这么一个女儿呢! “对了,纯子,你告诉妈妈,伊达老太太到哪儿去了?他的孩子找到了吗?”纯子妈妈搂着女儿绵软的身子,轻声问道。 “找到了,伊达大哥哥长得很高,跟伊达老奶奶说的一样,人也很英俊呢!只是看上去有点凶,不太爱说话。对了,伊达老奶奶回日本去了,所以现在只留下伊达大哥哥和志田大哥哥一块住。” 其实耿朝忠的个子也不是特别高,但是在纯子心里,耿朝忠的个子就算很高了,毕竟那个时代的日本人身高普遍都在163左右。 小泉眼睛闪了几下,没有再说话,这种来岛城寻找亲人的日本人其实还有不少,一般也都会通过领事馆登记,然后领事馆帮忙询问。不过伊达老太太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因为她已经整整找了六年!也算是当地街区的知名人物了,尤其最近几年变得有点疯疯癫癫,逢人就拉著手开始唠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不过自家小姑娘倒很喜欢这个老奶奶,毕竟,小泉害怕纯子出事,经常把她关到家里,纯子也很寂寞无聊。再说隔得也不远,所以这一老一小两个寂寞的人就经常扎堆,小泉也不愿意管,毕竟看着女儿落寞的表情自己也很难过。 现在既然找到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关注什么,只是以后就不能让这小家伙再往那边跑了。 倒是这个志田,也就是方志同,说不定还有点用。说到底,方志同已经成了一条丧家之犬,除了投靠他父亲原来的主子,肯定也找不到什么别的出路了,不如...... ....... 此时耿朝忠和方志同已经来到了警局,准备接班晚上的值夜差事。其实以往的值夜在所里呆着就可以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所有警员都必须每半个小时绕街区巡逻一次。 放在后世,这也就类似峰会期间的安保,最累的就是基层的片警了。白天还不算什么,到了夜里,辖区边缘的一些小胡同小巷子一片黑灯瞎火,经常还有被盗贼窃走井盖的窨井洞,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中山路靠海,下水道里面还有海水倒灌,碰上涨潮,弄不好就把人冲没影了。前段时间就有个天津路的巡警一不小心掉了下去,等浮上来的时候已经跑到一千米外的栈桥海滩上去了。 谁让德国人造的下水系统这么牛逼来着?居然能利用海水涨落潮来冲洗下水道秽物。这个时候在全中国,能够享受世界上最先进下水系统的城市也就青岛了。 所以这个值晚班巡夜大家都避之不及,没想到耿朝忠居然主动把这个值夜的活儿接了下来,这让所有人都对耿朝忠印象改良了不少——当然不包括王鹏。 王鹏和方志同一样,也是个关系户,不过话说回来,四方路派出所的巡警或多或少都是关系户,就连耿朝忠的背后都站着所长这个大佬,所以平日里大家倒也相敬如宾——因为谁都不知道对方身后的关系到底有多硬。 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四方路派出所太吃香了。毕竟是岛城最繁华的商业区,名流多,关系多,油水也多,又在市府的眼皮底下,万一有个表现机会,弄不好就能升官发财,所以来四方路派出所上班的巡警,说穿了,都不是奔钱来的。 这帮巡警,不是市政厅张科长的侄子,就是财税局王大局长的表亲,要不就是海关刘关长的远房亲戚,谁家没个三瓜两枣的。一个月5块现大洋?还真没谁看在眼里。 不过说到关系,自然也有强有弱,关系差不离的,都互相掂量着,不敢互相惹事,但是如果关系相差太大,比如王鹏和方志同之间,那就要出事了。 王鹏的关系可是财税局的王大局长,无论什么时代,管钱的总是最牛逼的,所里的经费虽然说还是要通过市政厅审核,警察局批准,但是给警察局多少还不是财税局说了算?这个时候民国的制度可远远不如后世完善,很多时候权力握在手里,谁还管你什么制度不制度。 方志同的关系可就差远了,如果他老子不出事,那他还是排名三甲的存在,但是方铭一出事,方志同可就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了。 所以平时一旦有什么苦差事,自然当仁不让的扔到了方志同头上,谁让方志同既没关系又没能力呢?如果像耿朝忠那样既彪悍又有才,深得所长器重的人物,大家也都不敢贸然得罪。方志同?一只落了毛的小鸡仔罢了。 这里面欺负方志同最厉害的自然是王鹏,别人他不知道,但是方志同的底细,王鹏却是一清二楚,一个大汉奸的儿子罢了,不欺负他欺负谁?再说,说不定还能从方志同身上榨出点油水,毕竟他老子活着的时候可是岛城巨富,不会一毛钱都不给方志同留下吧! 果然,等到耿朝忠和方志同来到所里的时候,王鹏还没有到。约定交班的时间是晚上8点半,现在已经8点25了,看这样子,王鹏是不打算来了。 不来?不来自然有不来的做法,耿朝忠心里暗暗发狠,今天无论王鹏来不来,他都有办法整治他。不过还是来了整治的更直接,更过瘾罢了。 “走吧!”看看时间已经到了8点35,耿朝忠终于不打算再等,拿起“狗头”就准备起身,方志同也失望的站起来,虽然不知道耿朝忠怎么收拾王鹏这家伙,但是说实话,他的心里还是蛮期待的。就这么落空了,他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不过不是三天么?今天没机会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嘛!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就在两人跨出派出所,刚刚走了没几步的时候,后面就传来了王鹏的声音: “小耿,小方,等等我!” 第三十二章 恐吓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送上来!” 耿朝忠笑容满面的回过头来,那神情,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 他热情的张开双手,对走过来的王鹏假惺惺的说道:“鹏哥,你怎么赶过来了?值夜这种小事我俩新人干就可以了,明天早上所长点卯前你来一下,我们两个配合一下不就完了?” 王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长出了几口大气,笑道:“以往也就罢了,这几天可真不行啊,特别市成立可是大事,我可绝对不能因私废公啊!” 我呸,耿朝忠暗暗啐了一口,真尼玛表面上冠冕堂皇,暗地里男盗女娼,谁不知道你去街对面的翠香苑玩儿婊子去了?装什么大尾(YI)巴狼呢。 不过表面上三个人还是一团和气,手挽手肩并肩,一副民国好同僚,三民主义模范先锋的样子,打着灯笼拎着手电筒巡夜去也。 王鹏装出一副前辈姿态,边走边指点两个小弟: “你俩刚来不知道,我熟悉所长的脾气,他是在跟我们玩儿捉迷藏呢,你信不信半夜的时候他出来抓帮?这事儿所长可不是头一回干,我猜着今天晚上1点多他肯定会出来,不信咱们走着瞧。” “啊?还有这种事?”耿朝忠一脸惊诧,“所长可真是狡猾,小方,今天要不是鹏哥提醒咱俩,我还正准备着一点多的时候找个地方歇一歇,到天亮再出来呢!还不赶紧谢谢鹏哥!” “谢谢鹏哥!”方志同赶紧点头致谢。 王鹏满意的点了点头,方志同也就算了,耿朝忠这小子还挺上道的,怪不得所长那么看好。 说实话,自己其实也挺看好耿朝忠的,这派出所和警察队伍有文化的人不多,像耿朝忠这样能写会算甚至还能做文章的人,简直就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人又年轻,说不定啥时候就一飞冲天了。那天那个胡市长不就挺看中耿朝忠的? 不过自己羡慕归羡慕,嫉妒归嫉妒,但是却恨不起来,差距太大了,说不定没过几年自己就得叫人家长官了,哪敢得罪? 所以这个好是一定要卖的,今天也绝对不能不来的,难得有个私下相处的机会,能打好关系自然也是好的。 那边耿朝忠走了一会儿,竟然哼起了小调儿,看上去挺兴奋的,王鹏暗自笑了笑,刚开始谁都觉得新奇,再走几个小时试试?到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 穿过中山路和四方路的十字路口,大家拐了个弯儿开始往天津路方向走,过了最繁华的街区,街上的人也越来越稀少,耿朝忠的小调也哼的更加起劲了: “大王派我来巡山,我到世间转一转,这山涧的水,如此滴甜,不羡鸳鸯不羡仙。” “哎耿兄弟,你这小调不错啊!哪儿学来的?我这几间花楼都逛遍了也没听过啊!”王鹏问道,他是真觉得这小调不错。 “鹏哥没听过不奇怪,这是我们河北老家的小调儿,鹏哥要是想学我教你。来,跟我唱第一句。”耿朝忠凑过来,亲热的搂住了王鹏的肩膀,王鹏不由自主的被耿朝忠带着节奏走。 “大王派我来巡山——”耿朝忠唱。 “大王派我来巡山——”王鹏和。 “我到世间看一看——”耿朝忠唱。 “哎呦!” 王鹏突然身子一坠,一下矮了大半截,耿朝忠眼疾手快,揪住了他的手臂。 好巧不巧,王鹏一脚踩在一个窨井盖上,而耿朝忠的胳臂还压着王鹏的肩膀,王鹏跳都跳不起来,直接掉了进去,把窨井盖儿压了个翘半边,光剩下脑袋和半个手臂在外面,眼看着就要掉进去了! 好在耿朝忠的一只手还抓着他的手臂,多少有个借力的地方,但是看样子耿朝忠也有点坚持不住了,王鹏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滑。 “别动!你越动滑的越快!” 耿朝忠大吼。 “好,好,我不动,我不动!”王鹏一张脸在月光下,白惨惨的特别吓人,耿朝忠打了个眼色,对站在一旁的方志同说:“小方,快来帮忙呀!鹏哥平时是待你差点,但你也不能见死不救是不?” “对啊对啊,小方!快搭把手啊!” 方志同还是在旁边一动不动,王鹏感觉整个身子都在下坠,很明显,耿朝忠的手也坚持不住了!正要大喊,耿朝忠突然一发力,竟然把王鹏拉上来几公分! 紧接着,耿朝忠往王鹏的胳膊窝下面塞了个手电筒,让王鹏多少有了个借力的地方。 王鹏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感觉耿朝忠的手又开始往下滑。那边耿朝忠又开始说话了: “鹏哥啊!前段时间天津路有个同僚也是掉进这洞里,尸体还是在栈桥那边海滩上找到的,你知道吧?” 耿朝忠不说还好,一说王鹏的脸更加白了,他抖抖索索的回答:”知道,知道。“ “这样死了应该算是因公殉职,死后应该会受到嘉奖的吧?!” 耿朝忠慢条斯理的问。 “我不要嘉奖,我不要嘉奖!”王鹏感觉自己的裤裆已经湿透了,下水道下面的海水还在轰隆隆的作响。 “哎呦鹏哥,你听听,又涨潮了,看样子这美丽的大海又要把地下的污秽一扫而空了啊!啊!大海,我的故乡!是我最爱的地方!” 耿朝忠突然两眼望着远方,诗兴大发。 王鹏的鼻涕眼泪突然都流了出来,这时候他再傻也知道,耿朝忠这是在阴他了。 “小耿,不,耿大哥,不,耿爷,方,方,方爷,拉小的一把,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要是再敢跟俩位作对,就猪狗不如,永世不得超生。” “哎呀,鹏哥,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份属同僚,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小方,你说是不是?”耿朝忠扭头看向方志同。 方志同连忙点头,跑过去帮着耿朝忠把王鹏往上拉——今天这一出不仅吓坏了王鹏,着实也吓坏了自己,他可不想闹出什么人命来,小恩小怨而已嘛。 其实根本没用方志同费多大力,耿朝忠手上加把力,没几下就把王鹏拉了上来。 说实在的,王鹏个子不高也就168,再加上那时候的人小时候的营养条件普遍很差,王鹏统共也就一百多斤,以耿朝忠军校健身深蹲110多公斤合230斤的力量来说,拉上来根本不费劲。 王鹏像死狗一样趟在地上,嗓子里不停的干呕,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心底里一阵发狠,正待发作,抬头看了下耿朝忠平静的眼神,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勇气。 “别打小方的主意,青的黄的,我都上道。这次就算了,没有下一次。”耿朝忠平静的说。 “耿哥,谢谢!”王鹏艰难的说道。 第三十三章 辞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早上六点半,和换班的周丙,刘杰,吴泽成几个兄弟交接班以后,王鹏敬畏的看了耿朝忠一眼,恭敬的说了声:“耿哥,回去早点休息。”然后才离开了派出所。 周丙几个面面相觑,这王鹏不是吃错药了吧!耿朝忠是不错,所长面前红人,也有两把刷子。但是客气一下也就算了,至于这样跟属下似的? “哎,你说,是不是这耿朝忠搭上市长的线儿了,我看这王鹏态度不一般啊!”周丙说道。 “有可能,王鹏不是傻子,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刘杰看着耿朝忠的背影,觉得这家伙有点神秘。 “别猜了,就是没搭上市长的线,咱们也得罪不起!你看看人家那能耐,咱哥几个谁比得上!”吴泽成不耐烦的说。 “哎,泽城,你家不也是河北的吗?还不过去认认老乡,套套近乎?”刘杰平时最是调皮,在这逗吴泽成。 吴泽成没有说话,看上去还真有点心动。 .................. 耿朝忠和方志同两人回到了即墨路的住处。 “一路上不说话不吭声,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过分?” 耿朝忠嘴上说话,手里却拿着枪,不停的从枪套里拔进拔出,虚瞄着墙上的一副人体图。 而方志同则一声不吭的在那喝稀饭。 “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耿朝忠练了一会儿枪,也坐到了饭桌上,指了指桌上的咸鸭蛋。 “这鸭蛋有错吗?说不定里面还孕育着一条小生命呢,可是我们却把它从母鸭那儿夺走,来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 “你别说话,你一说话我吃不下饭。”方志同嘟囔。 “小方啊,这乱世没有什么小恩小怨。我从保定来青岛的路上,阎老西的晋军正好进了德州,好多人从威海登莱那边坐船去闯关东,想想吧!七八米的小船,三十多个人往上挤,挤不上去的就得死。那个时候,谁在船上拉你一把,那都是大恩!谁推你一把,那就是大仇!” 耿朝忠剥开皮,就着馒头,一口把咸鸭蛋塞到了嘴里,金黄色的油从嘴边溢出来。他用力的嚼了几口,喉结一阵滚动,将鸭蛋狠狠的咽了下去。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世界,就得硬起心肠!这世界,没什么小恩小仇!你以为王鹏是什么好东西?实话告诉你吧!前几天我就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和几个帮会里的人打招呼。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你说了你爸的事儿,我就清楚了,这特么是要绑架你逼问你爸的财产!你觉得我狠,现在知道我有多仁慈了?” “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你和几个乞丐打招呼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哥,我不傻,真的。谢谢你这么帮我。我只是觉得,我有点适应不了这种生活。”方志同终于吃完了碗里的东西,抬起头认真的说: “我要辞职。” 耿朝忠愣了一下,其实这也是他想看到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已经想好了,我可以找一家报馆做事,你那天说的对,虽然我干什么都不行,但至少我会画画,报馆当小厮的薪水虽然不如警察,但是挣得安心。”方志同继续说,他的双眼闪闪发光,显然,他对未来有了新的憧憬。 “好,我支持你,我还会给你提供一些素材,你一定会红的!一定会成为岛城最火的插图画家!”耿朝忠用力拍了拍桌子。 方志同笑了笑,继续说:“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或者说请求。” “说吧,你是不是盯上我那三十块大洋了?!那是我干的最不要脸的一件事,虽然这件事让我得到了三十块大洋。不过这些银元拿在手里都嫌脏手,你要的话你拿去用吧!”耿朝忠想,可能朱木运给自己30块大洋,自己拿回家的时候方志同看到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他已经想好了赚钱计划,有没有这30块无所谓。 “你明年不能涨房租。”方志同认真的说。 “啊?”耿朝忠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好,明年不涨房租。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或者说请求。“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方志同的回答很不自信。 “从今天开始,回到家我们之间只能用日语对话,一句中国话都不能讲。你明白吗?”耿朝忠认真的说。 “好吧,这没问题,只不过我说起来没问题,写起来可就差多了!”方志同说道。 由于他的父亲跟日本人接触较多,所以方志同耳濡目染,他的口语一直都不错,一般人根本听不出什么区别。但是书写就用的很少,所以比较差。 “没关系,一般也没人让我写什么,我自己练练就可以了。”耿朝忠回答,“好了,跑一晚上也挺累的了,去歇着吧,碗睡醒了再刷。“ 耿朝忠把方志同安排的明明白白,然后提着枪上了楼。 昨天下午回家看纯子的时候,耿朝忠踩过一个下水盖,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正好又碰上那天跟着邋遢头儿高耀祖的那三个小乞丐,耿朝忠索性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不过这事肯定瞒不过高耀祖,更加瞒不过朱老大,因为昨天晚上那三个小乞丐:胖子,小关和痘痘就躲在一边呢! 不过自己并不在乎,朱老大知道了也没关系,说不定还会对自己更加欣赏。乱世,强者为尊。朱老大一直都嫌自己心慈手软,自己也正好做给他看看。 不过,还有一件事自己也必须开始着手了,那就是——赚钱!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这个真理到了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耿朝忠想过很多办法,比如做实业啦!开工厂啦!开报馆啦!但是无论什么行当,耿朝忠都很快否定了自己。 第一,没本钱。 第二,没时间。 第三,没本事。 来到这个时代,耿朝忠最大的感触就是民国文化人的稀缺。 在这里,只要你识字会算,就起码有了做账房和小学教员的资格,如果再会写文章,那就可以在政府里谋个一官半职。如果还能有点理论能力和政治能力,那就不得了了,做个一校之长甚至一县之长都没问题。 不说别的,警局上下,无论是看门房的还是火夫,都对自己这个文化人另眼相看,而自己只是个文化课很一般的军校生罢了——没别的,这种人太少了啊! 第三十四章 练枪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炒股票发了大财,成了举足轻重的大富豪,所有的商贾名流都盼望着从自己的指缝里得到那么一丁点内幕消息,更有各种美女投怀送抱,整日享尽齐人之福。 就在耿朝忠躺在豪华包厢里左拥右抱无比快活的时候,突然,一个一身黑帽黑衣黑鞋的人冲了进来,嘴里说道:“耿朝忠,你的事发了!”然后抬手就是一枪,耿朝忠的脑门上就多了一个血洞。 “唔......” 耿朝忠惊出一声冷汗,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楼下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明显透着一股子不耐烦的劲儿——看样子已经敲了很久。然后他就听到方志同起身开门的声音,紧跟着是方志同的叫喊: “哥,你得罪什么人了?!有三个小叫花子来堵门!” 哦,耿朝忠想起来了,昨天他让三个小叫花把窨井盖弄松,说好了今天给钱的,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他伸出头朝着楼下喊了声:“让他们上来!“ 不一会儿,三个小叫花赤着脚呼哧呼哧爬了上来,正是胖子他们三个,三个小鬼眼珠子乱转的打量着整个房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中间的痘痘说道:“见过耿大哥。”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目光却瞄向了他们身后——三个小乞丐背后留下了一串串漆黑的脚印子...... 无所谓,反正卫生都是方志同打扫的。 果然,楼下的方志同大吼起来:“你们怎么这么不讲卫生?!!” 耿朝忠嘿嘿一笑,没有理会,盘腿坐在地上,从旁边拿出钱袋子,掏出三块光洋扔给了这几个小鬼头。 “一人一块,省着点花,不够了来找我。” 三人顿时发出一声欢呼,分了银元,拿起来擦了一下,吹口气放在耳朵边听。 “十足真银,17年的袁大头!”小关兴奋的喊。 “比老大大方多了,老大顶多给几个铜板!”胖子也在旁边补充。 “谢耿爷!”痘痘道了声谢,把袁大头塞到怀里,然后低声说:“我们老大也来了,在楼下等你。” “哦?”耿朝忠有点纳闷,这高耀祖来找他干啥?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不过耿朝忠还是站了起来,收拾停当往外走,没走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带上了枪匣子。 “小方,午饭自己解决,我有事出去趟!撒由那拉!”随口交待了一声,耿朝忠领着几个小乞丐出了门,只留下了身后一串串的黑脚丫…… 高耀祖就在门口拐角处的胡同口,看到耿朝忠几个人出来,立马钻进了胡同里面,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小轿车开了出来。 “牛逼!”耿朝忠赞了一声,领着几个小乞丐一前三后钻进了小轿车。 高耀祖脸上止不住的得意之情,耸肩抖腿的发动了汽车,扭头对耿朝忠说道:“走,师兄我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上回带我们去过三刀你也这么说……”后面小胖子嘀咕。 耿朝忠顿时一身冷汗,开口道:“高爷,叫我小耿就行,师弟就算了。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师弟别怕,今天不过刀,是去练枪。”高耀祖笑道。 “练枪?”耿朝忠的眼睛亮了起来。 汽车七拐八绕往东走,走了大约有十几公里,地势开始陡峭起来,看样子是到崂山地界了。这时候的崂山远不如后世繁华,除了山上几座道观和山下一个小村,基本就是荒无人烟的存在。 接着又开始往南,又走了三四公里,地势突然开阔,灌木丛生怪石林立,惊涛拍岸,还有一阵阵海风吹过来,车里一阵凉快——这是来到了海边。 好一处依山靠海的所在! “就这地方了!” 高耀祖喊了声,停下车跳了下去。 “高爷,要不是你说是来练枪,我以为你是要来灭口。”耿朝忠半真不假的开个玩笑。 “呵呵,”高耀祖干笑了几声,“这地方灭口的事儿倒也常有,山那头就是德国人和日本人行刑的地方,要不去看看?” “算了,”耿朝忠连忙摆手。 “呵呵,师傅说了,让我带你练练枪,以后说不定用得上,毕竟平常我也不在师傅身边,保护他可就靠你了。”高耀祖说道。 高耀祖边说话边掀开了汽车后备箱,从里面报出长枪短炮好几把。耿朝忠瞅了瞅,无非是匣子炮老套筒,也就是常说的快慢机汉阳造,还不如耿朝忠手里这把正宗的毛瑟C96,浑名“大红九”的存在。 在经历过各种冲锋枪突击步枪的耿朝忠眼里,这些东西自然上不了台面,但是在1929,就连中正式都没诞生,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当高耀祖看到耿朝忠从怀里拿出大红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 “大红九!老头子居然给你这个!虽然是十发的,也不错了,这玩意儿着急了可以当冲锋枪使。”高耀祖边说话边一把把枪抢过来,爱不释手的上下摆弄。 这种匣子炮是中国人对毛瑟驳壳枪及其仿制枪的统称,型号很多,其中M1898和M1916的口径为9mm,握把上刻有一个很大的9字,中国人称其为“大红九”。 “浪费,真浪费,这么好的枪在你手里可真瞎了!”摆弄了一会儿,又拿起来虚瞄了几下以后,这高耀祖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这么好的枪给一个新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要知道,这枪在全中国也没有多少把,也就蒋校长的卫队和一些高级特务人员才能配上,岛城这边能有这枪还是托了德国人的福——毕竟这时候所有的好枪都是德国造,德国人在青岛呆的时间又足够长,所以才能流过来不少。 不过耿朝忠这枪却是1917年一批白俄军官带过来的,以朱老大的背景,自然也搞了一把,把这枪给耿朝忠,可算是相当器重了。 耿朝忠翻了个白眼,没有做声。 高耀祖依然没有把枪还给耿朝忠的意思,反而让小胖几个人从后备箱里拿了10个小号铁皮弹药箱子,搬到了60多米远的地方,看样子是是要试枪了。 “拿来!”耿朝忠没好气的说了一声。 “别急嘛!子弹我有的是,我先打几枪过过瘾。”高耀祖一副赌徒见了牌九,饕餮之徒见了美食的表情。 “再说,我不是要教你打枪吗?我先打,你学着点。” 高耀祖摆出师傅架子,看样子要给耿朝忠露几手。 第三十五章 谁是老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都特么站远点,枪子可不长眼睛!要是觉得这地方风水不错的,就往铁桶前面站!”高耀祖边举枪边咋咋呼呼的吓唬那几个小鬼,小鬼们一听这话,顿时一哄而散,一下子跑出去二十多米。 看小鬼们散开了,高耀祖这才拿着枪开始瞄准,只见他右手持枪左手扶枪,然后又侧头看看狗尾巴草,辨了辨风向,看样子是挺专业。 简单瞄了几秒钟后,高耀祖开始开枪了。 “砰!砰!砰!” 先来个三连发,远远的看着铁桶火花四溅,然后是“咣!咣!”两声,应该是打中至少两枪。 “这大红九就是得劲儿!” 高耀祖得意的收起枪,扭头对着耿朝忠说了一句。 耿朝忠没说话,只是嗤笑了一声,看上去十分不屑的样子。 高耀祖勃然大怒,要知道他可是跟了朱老大七八年了,这帮会械斗,火并,暗杀什么的大大小小也参与了不下十次,也算是久经沙场。耿朝忠一个菜鸟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耿朝忠其实也不想挑逗高耀祖,这家伙虽说有点傻乎乎的,可其实没啥坏心眼,只是心直口快而已。但是耿朝忠却也不想被对方小看,如果一开始就被看扁了,以后还怎么共事?这可不是什么小说里的扮猪吃老虎,一开始藏着掖着,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需要配合的情况,听他的还是听自己的?至少耿朝忠自认为对高耀祖还是能形成智商压制的。 这边高耀祖也是同样的想法,看朱老大的意思,以后明显是要让自己和耿朝忠共事,但是一个队伍不能有两个头吧?高耀祖自认为自己身手高超经验丰富,领导耿朝忠这个愣头青还是没问题的。 看来,有必要给耿朝忠露点绝活了。 高耀祖深吸了一口气,褪下弹夹重新上满了子弹,再次扭头看了耿朝忠一眼,说道:“师弟应该是见过枪用过枪的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就给师弟露一手,如果师弟觉得不咋地,一会儿自己上来练练。” 话音刚落,高耀祖突然扭头开枪,只听啪啪啪枪声大作,那边的铁桶也开始“咣咣”作响,高耀祖几乎没有停顿,一口气打完了十发子弹。 “不错!” 高耀祖身后传来了耿朝忠清脆的掌声。 耿朝忠默默计数,铁桶一共响了七下,60米范围内中程速射,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以前军校里的优秀学员也就是这个水平。 “只是不错吗?”高耀祖的心里愈发不满,这时候手枪的精度可不比后世,射速快容易导致弹道不稳定,再加上海边风又大,老实说,他能打出这个成绩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来,让兄弟我试试。” 耿朝忠边说边拿过枪,利索的上好了子弹,然后把枪插到了枪匣里,按上了枪扣。 这是要干啥? 高耀祖有点纳闷,难道耿朝忠自愧不如,不练了? 就在高耀祖愣神的一瞬间,耿朝忠突然动了,他的右手闪电般的摸向了枪匣,电光火石之间,枪扣开,枪出匣,大红九已在手,耿朝忠抬手便射! 只听怦怦砰一连十声连响,耿朝忠的右手有节奏的上下抖动,从左到右划出了一条波浪一样摆动的弧线,紧跟着,耳边传来了清脆的“咣咣”声,每次响动的时间间隔不到1秒! 而声音,足足响了九次! 更重要的是,耿朝忠根本没有瞄准也没有左手扶枪,而是单手连发速射,完全凭借对后坐力的掌握就打出了这个成绩! “这!这。。这?” 高耀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水平,足够当他的师傅了! “俺滴个亲娘来!嫩怎么练的?!!!” 过了好一会儿,高耀祖才发出一阵惊呼,这特么简直就是枪神啊!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耿朝忠傲然说道。 接着又叹了口气。 “哎,可惜海边风太大,要不最后一枪也不会走丢.....” 装逼的感觉,真爽! 这可是上军校时耿朝忠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的成绩了,当时的他还比较胖,被同学们戏称为“耿义夫”。 再说了,这个铁桶是固定的,体积也比较大,和军校里手枪速射那个红心比起来难度其实已经降低了不少,只要打中就行。这对耿朝忠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要知道他的手枪速射可是全校排名三甲的存在! “好好好,”过了好一会儿高耀祖才回过神来,对着远处的那几个捂着耳朵的小乞丐说道:“你们回来吧!今天不练了!” 这还练个屁,到底是我教他还是他教我? 那边耿朝忠又开始装逼了:“想学吗?我教你。” 高耀祖没好气的回了句:“甭膈应银了!你小子今天是故意的吧!?” “不不不,其实今天来,我是想跟师兄你学刀的,师兄你的刀耍的可太好了,我看了眼馋的很呐!”耿朝忠一本正经的说。 毕竟刚刚打了人家脸,总得给个甜枣不是? “行吧!”高耀祖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声,“要是学刀的话根本就不用跑这么远,汽油钱老贵的,再说万一把车划着了,老大准得骂娘。” 这时候痘痘小胖小关他们几个已经跑了过来,一脸懵逼的问:“这才打了这么一会儿就不练了?你们要是不练让我们仨练练成不?” 高耀祖没好气的指了指耿朝忠:“你问他!” 耿朝忠笑眯眯的回答:“没问题!今天让你们打个够!” 他不自觉的模仿起军校里教官的回答。 不过旁边的高耀祖可就不满意了,“什么叫打个够?子弹不要花钱的?你看看你们警察一年能开几枪?告诉你们,一人三枪,多了别想!” “好!三枪也行!” 哥仨欢呼了一声,朝着耿朝忠就扑了上来。 耿朝忠微笑着把枪交给领头的痘痘,然后给他们说了几句要领以后,让他们先站在那练持枪,开始跟高耀祖聊天。 “师兄,这刀怎么才能挥那么快?我在家试了好几次,根本就达不到你那个速度!” “这你就不懂了吧?练刀先练腕,腕力不足,一切皆休!来来来,我教你个窍门........” 第三十六章 更深的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还是那座百花居后面熟悉的西洋建筑,还是那个金发碧眼的洋人管家,同样,还是那个胖胖的朱老大和憨憨的高耀祖。 “师傅,你看这耿朝忠。。。” 高耀祖把耿朝忠收拾王鹏和跟他练枪的事一五一十的向朱木运交待了一遍。 “不错,脸厚心狠,懂得借势,是个人物,值得栽培。看来我没看错人啊!”朱木运听了高耀祖的汇报,给了耿朝忠16字评价。 “师傅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只是我总觉得这家伙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尤其他的枪法,太神了!不可能没练过!”高耀祖提醒朱木运。 “你懂个屁!燕赵四战之地,民风尚武,自古就多豪侠异士,出个把人才有什么奇怪?要是他什么都不会,我要他何用?!现在更好,能文能武,还有手段,可以大用啊!”朱木运一脸捡到宝的表情。 “少爷,耀祖说的也有道理,要不要再试探几回,或者派个人去他老家看看?”旁边的老管家也有点不放心。 “瓦辛啊,你有所不知,现在民国建立四大直辖,全国各地的小地方的人才都来大城市找机会。有去北平的,有去上海的,自然也有来青岛的,他们谁在家乡没点秘密?说不定家乡杀个人或者得罪个权贵,这都很正常的事情。”朱木运顿了顿说道: “我还听说,CC系正在扩编,刘一班现在正大肆招募全国各地的江湖人士充实队伍,他都不怕?我怕什么?!”朱木运挥挥手,一脸不以为然。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在小地方没见过世面,都是一张张白纸,你染什么色就是什么色!甄别?每年来好几万人,每个人都派人去他老家甄别一下,还要不要干别的了?” “不过,总归是个隐患......”高耀祖还是有点担心。 “没关系,我们来分析下:第一,他肯定不是日本人,那个保定方言做不了假,个子也高,脚趾头也没缝,肯定没穿过木屐。第二,他肯定没入过帮会,他那个熊样绝对不是装的,是真没杀过人见过血。第三,他肯定不是国民党,至少不是国民党右派,你想想,昨天能写出扶助工农这话的,除了共产党也就是国民党左派了,不过也不可能,如果是左派,这方面很敏感的,他躲还来不及,怎么会写在稿子上?” 朱木运一条一缕的掰开来分析。 “那他肯定是赤党了?”高耀祖大吃一惊,“老大,赤党可是个大麻烦啊!要不要我把他做了!?” 高耀祖右手一挥,做了个刀劈的动作。 “滚,你个傻小子,谁说他是赤党了?左派都不敢写的话,赤党就更不敢写了,你凡事能不能动动脑筋?你这机灵劲都用在偷东西和拿刀子扎人上面了,大事上太糊涂,太糊涂,哎。”朱木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那他怎么会写这些?”高耀祖一脸羞惭的问道。 “那有什么奇怪的?前几年北伐,赤党在基层影响力很大,不少年轻人多少都有点赤化,尤其那些本身就出身农民家庭的年轻人。看过几本赤党的书,这很正常,关键是,他能不能为我所用。”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动机。他有什么必要潜伏到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身边?再说,他怎么知道我会看上他?所以根本不必担心,我都考虑清楚了。” 朱木运沉思着,又过了片刻,开始吩咐高耀祖: “平时你跟他多接触接触,他要学什么刀啦枪啦拳脚啦什么的也都教给他,看看他是不是这块料,日后我有大用。” “好,弟子明白。”高耀祖应声。 “还有,你过来,我再交待你个事情,那个鞋店不是空出来了吗?你这样,先去找耿朝忠,然后……” 朱木运把高耀祖叫到跟前面授机宜了一小会儿,然后挥手示意:“好了你出去吧!我困了。” 看着高耀祖出去,朱木运身后的老管家又说话了:“少爷,你真觉得耿朝忠这个人能为我们所用?” “能,至少在信仰上,他是倾向我们的。”朱木运斩钉截铁的说。 “不过,他在信仰上倾向马克思主义,不代表在行动上倾向于苏联布尔什维克,这是两码事。再说,他的思想还很不成熟,也许只是受了一点马克思主义影响而已。更何况,我们现在和中共在很多方面的看法并不完全一致。”老管家说道。 “不完全一致,换句话说,大部分还是一致的,这还不够吗?”朱木运笑笑。 “好吧,至少比蒋他们要更好……”老管家叹了口气,“少爷,您真的不打算回国了吗?中国太危险了!” “呵呵,回国就不危险吗?现在国内在干什么你不清楚吗?”朱木运冷笑。 老管家沉默。 “不了,我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了......”朱木运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 “瓦辛,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出生在中国,我的父亲也出生在中国,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关中国的,你说,我还能算是一个俄罗斯人吗?仅仅一个俄罗斯籍的,从未谋面的祖父,我根本找不到任何归属感!每回老家来人做审查,都会问我:你是谁的后裔?我都会回答:光荣的彼得大帝的后裔。没错,是这样,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在扪心自问:我穿着长衫马褂,吃着葱烧海参,嚼着白面馍馍,俄罗斯的列巴我是一口都咽不下去,我特妈的真的是一个俄罗斯人?” 朱木运白胖的脸上露出一种纠结到骨髓里的表情,这是一种无可名状也无法解释的痛苦,也许只有面对这个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老家人,他才会说出这些从来不会对另外一个人说的话。 “少爷,”老管家沉吟着,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犹豫,“我理解你,别说是你,就连我都快搞不清自己是什么人了。你知道的,我在中国待的时间比你还长的多,可是,总要做出选择的,不是吗?” “不一样的,你并不在这块土地上出生,你也没有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你永远不会理解我的痛苦。”朱木运烦恼的摇摇头,“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吧,少爷。” 老管家不再说话,朱木运也不再说话,两个人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就像沐浴在月光下的两座雕像,但是如果从背面看,他们更像是两缕游荡在夜晚的幽魂....... 第三十七章 信号山上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胶州湾口,信号山上,龙山路原德国租界的一座废弃的气象台里,几个人影若隐若现——每日清晨登高望远,观海听涛,原就是岛城人生活的一部分。 这信号山是岛城较高的一座山,原名大石头山,因山上多花岗岩巨石而得名。因山上建有信旗台,专为轮船及帆船入港时传递气象信号,故得名“信号山”,又称“挂旗山”。 不过山顶气象台的气氛却一点都不和谐。 “朝忠那小子绝对不是特务!我可以保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不错,正是久久没有露面的赵春来。 “嗨,老赵,你不会真把那小子当你儿子了吧?!”一个目光天生就带着几分锐利,英气外露的二十许年轻人略带戏谑的说道。 如果耿朝忠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人——红队小分队首领,那个耍刀开枪的邋遢头儿!他竟然没有离开岛城,仍然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岛城海边最显眼的地方! “张英!注意言辞!”另一个头发花白,黑膛脸,看上去像是从事重体力劳动——很可能是船夫的中年粗壮汉子说道。 张英吐了下舌头,略带歉意的看了一下赵春来,赵春来摆摆手,无可奈何的一笑而过——这个年轻人,从来就没正形,也许是他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日子太多了,养成了一种玩世不恭的处事风格。 “不过”,这中年粗壮汉子的眼睛里透出深沉睿智,于他的外貌可以说完全不符,他顿了一下,面容悲怆的说道: “任何信任都是有限度的,不到三年的时间,我们已经失去了上百名的同志,上百名!我们已经经不起更多的失败和挫折了。每走一步,都可能继续付出鲜血乃至生命的代价!我们必须万分慎重,务求万无一失,我们已经经不起任何失败了!” 张英看着中年汉子悲怆的面容,收起了自己那玩世不恭的姿态,正容道: “老齐,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需要新鲜的血液,这对我们非常重要,如果一直这样潜伏下去,我担心,更多的人会失去信心。” 白色恐怖下,太多的人在恐惧中丧失了意志和信仰,沦为走狗和叛徒,王富元和王用章这二王只是其中最令人痛恨的两个,更多的人处于迷茫和动摇之中,其中不乏有脱党留洋者,明哲保身者,声明退党者不一而足,山东地区的党组织,不客气的说,已经是瘫痪状态了! 这是我党历史上最大的考验! “正因为如此,党中央才决定,将所有山东籍的领导人全部调往外地,调外省人入鲁。张英,鞋店这个任务你完成的很好,你能自告奋勇留下来,真的让我喜出望外啊!”中年齐姓汉子说道。 “哪里都一样,干革命嘛!早就把脑袋栓到裤腰带子上了,再说了,留在上海就一定安全?那边徐恩曾组建的党务调查科现在势力膨胀的也很快,我们的工作也越来越难做。伍豪先生来之前对我说过,先疏散一部分精干力量到山东,一是为了增强山东这边党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降低风险,是个一石二鸟之策。” “伍豪先生!” 赵春来和齐姓汉子登时面容一肃,满脸敬仰之色。 “对了,我的入党申请.....” 过了好一会儿,赵春来又吞吞吐吐的抛出了这个话题。 “老赵啊,我们完全相信你的革命坚定性,但是入党不止是考虑意志是否坚决,还必须建立起真正的革命信仰,你扪心自问,你入党有几分是为了革命,又有几分是为了替你儿子报仇?” 老齐弯腰抬头,双眼紧紧的盯着赵春来的眼睛。 “这个.......”,在老齐锐利的目光直视下,赵春来的声音又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好了老赵,干革命嘛!不就是为了这么多穷苦老百姓,你把老百姓都当成你的儿子不就行了嘛!”张英在一旁开导赵春来。 “好了,先不讨论这个话题了,还是回到耿朝忠这小子身上。张英你先说说,这小子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发展成我们的人,最重要的是,有没有疑点。” 看着赵春来苦恼的样子,老齐及时转换了话题。 张英皱起了好看的剑眉,若有所思的回忆着新盛泰那天的情况: “疑点嘛!肯定是有,我还蹲在那儿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我的异常,这眼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然后他转身进门的时候,明显向左又向右看了一下,这正是我们两个队员拉着黄包车跑来的方向和时间,这耳朵,啧啧,也够灵的。要说没经过训练,我真不信。我们老大说过,没经过训练,正常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要我说,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老齐点点头,转头又问赵春来: “老赵,你说说,注意,一定要客观公正!” “疑点嘛!肯定是有的。击杀叛徒的时候,他根本一点都不怕,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他很清楚子弹的方向不是冲他来的,还有就是后来他观察我院门和院墙,这些都有点疑问。不过也可能是年轻人好奇心重嘛!再说,一万个疑点也解释不了一句话:他根本没有动机嘛!他潜伏在我一个糟老头子旁边干什么?如果他是特务,不早就把我们几个都抓了?再说他还配合过我们的工作嘛!”赵春来说道。 “怎么没有动机?如果他是留一半派来的呢?那不就有动机了?”老齐边说边摆摆手,制止了急欲张口的赵春来,继续说道: “留一半早就看王富元不顺眼了,尤其是去年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以后,汪兆铭主导的改组派竟然获得了山东区的大多数席位,这在老蒋眼里能忍?恐怕留一半早就谋划着要干掉山东改组派的头头王富元了!所以我们干掉王富元,留一半绝对乐见其成!然后放长线钓大鱼,然后再把我们一网打尽——上两任省委不就是这么遇难的?” 张英摇了摇头,说道:“老齐,我看你是这几年被搞得过于紧张,太疑神疑鬼了,这耿朝忠的疑点其实就是他太聪明了!我觉得,还是应该调查以前他在保定那边的经历,说不定就能解释这一切。” “行,那我就派个同志去趟河北,反正这边的形式也很严峻,”老齐点了点头,然后转头问赵春来: “老赵,你把他的详细情况跟我说说。” …… 第三十八章 一潭浑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如果耿朝忠知道有人要到河北老家查自己的底细,一定会笑掉大牙。 “龙口路33号,龙口路33号.......” 此刻的耿朝忠穿着一身和服,脚趾头蹬着木屐,踢踏踢踏的在自己即墨路的家中溜达来溜达去,把旁边的方志同晃得直眼晕。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别晃了,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想啥,是不是所里把你闲坏了?不过别说,你给我想的那几个点子还真不错,报社把我的插图画上去,销量涨了不少啊!老板直夸我脑子活呢!” 方志同趴在地板上,拿着一支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他从警局辞职后,在一家叫做琴岛快报的路边小报社做小厮画插图,日子过得倒也轻松自在。 “记住,用日语,用日语,说了多少次了,你到底能不能听进去?” 耿朝忠抬起脚从方志同的身上跨过去,惹得方志同直翻白眼,嘴里嘟囔着:”说复杂的你又听不懂........” “告诉你吧!这叫受众调查!你想想,看你家报纸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一些小商小贩市井黎民贩夫走卒,他们哪懂什么花团锦绣文采斐然,他们要的是曲折离奇刺激有趣,插图当然是要图文并茂,就像小人书一样啦!还有就是,一定要猎奇!猎奇懂吗?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 “比如说这个:巡警驱逐无证小贩,小贩奋起反抗。“耿朝忠翘起脚尖,用脚趾头指着地上一张皱巴巴的薄草纸印刷的报纸: “这有什么卖点?哪个巡警不欺负小贩?看见标题就不想看内容。标题应该改成这样:小贩当街追打巡警,巡警抱头鼠窜!你试试,改成这个,销量至少上涨一成半!” 方志同一骨碌坐起来,连连点头,“大哥就是大哥,一句话就让我茅塞顿开!我懂了!明天我就去跟我们报社的赵编辑说说,准成!” “我擦你个白痴,你跟赵编辑说了有你什么功劳,当然是跟老板说!来,我教你,明天你找到老板,这么说:只要你把我提成编辑,我让你的报纸至少多卖两成!” ………………… 来岛城两个多月了,就是去朱木运那呆着也快一个月了。眼瞅着进了8月份,自己平日里除了巡逻写字在家学日语扮日本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赵春来了。 要说这人真是犯贱,以前跟赵春来一块的时候,恨不得用鞋塞住他那个臭嘴,但是一个月不见,没了赵春来那口头禅“婢养的”,感觉倒像是少了点什么。 耿朝忠直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在鞋店里,赵老头告诉他的那句:“老德国监狱,龙口路33号。” 只是自己一直没时间过去。。 自己的时间实在是安排的太满了,白天要工作,晚上还要去朱木运的大院里,跟着高耀祖学刀练拳,每天晚上回到家已经9点多了,哪有时间去别处瞎逛? 也许是前世浪费了太多的光阴,现在的耿朝忠真的有一种人生苦短时不我待的感觉,一分钟真的可以掰成两分钟用。 别的不说,现代人的体格配上民国正儿八经的实战国术训练,再加上自己原有的底子,现在的耿朝忠,实战能力真的可以说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如果回到军校,他绝对有把握拳打周教官,脚踢老班长,让宿舍里那帮灰孙子大开眼界。 可惜,回不去了啊! 耿朝忠摇摇头,抛开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开始寻思着找个机会去龙口路那边看看。虽然说赵春来并不是中共党员,但是毫无疑问,他必定与我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最起码也扮演着一个交通站联络员的角色。 不过在耿朝忠的记忆中,山东的地下党组织至少被破坏了4次以上,直到31年九一八后才稳定下来,这段时间里,贸然接头是很危险的。更何况,现在的地下党组织里,绝对有着一个大大的叛徒。 那天“留一半”分析王富元死因的时候就无意中透露出一个秘密,党内有叛徒,而且不止一个。这种情况下,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理由显露出任何亲近我党的动作,否则,必然会引火烧身。 还有朱老大那边,虽然朱老大一直都没说让自己干什么,但是耿朝忠心知肚明,未来肯定有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等着自己,并且必须自己去完成,否则,让高耀祖去就可以了,何必这么卖力的培养自己? 不过按照耿朝忠的估计,朱老大应该还会安排一些小的任务不断的考验自己,这倒无所谓,关键是耿朝忠隐隐觉得,朱老大的身份绝对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一个俄罗斯后裔,在中国二十多年屹立不倒,期间历经德国人和日本人统治,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青帮身份罩得住的,他的背后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苏联人?白俄人?德国人?抑或是其他? 一切都有可能,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三个,并且非常不容易判断——天知道,朱老大到底是俄罗斯人后裔还是白俄罗斯人后裔? 要知道,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白俄罗斯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但是在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德意志帝国战败前,白俄罗斯大部为德国占领。也就是说,白俄罗斯人的身份和政治倾向根本就无从判断,而在外貌上更是没有丝毫不同! 十月革命以后,大批白俄罗斯人流亡中国,并且相当一部分白俄罗斯人受雇于德国政府,还有一部分受雇于英国,法国等其他欧洲国家,甚至瑞士人和日本人的可能都不能排除,其中更是有不少的情报掮客双料间谍——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仅深而且浑,趟不得。 耿朝忠不是傻子,朱老大也知道耿朝忠不是傻子。 从耿朝忠那天晚上指出朱老大是俄罗斯人之后,朱老大应该就已经能想到自己一定会向更深层次去想。 也许,朱老大只是假装不知道自己知道,而自己,也只是假装自己不知道朱老大知道自己知道罢了。 只是,谁都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 两个聪明人之间的默契,呵呵。 耿朝忠轻轻的笑了一下。 第三十九章 观海听涛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小耿,所长今天看上去心情不是太好,你注意着点。”刚走进派出所门口,老袁头就好心的提醒耿朝忠。 “好嘞,谢谢袁大爷。”耿朝忠边说话边噔噔噔往上走。 “耿哥,你还是晚点上去吧,所长正在上面训人呢!二队的项奉把张好古张爷的四房给睡了!今天一大早张爷就派人递了名贴,老大的脸都要气青了!”刚上二楼,王鹏就从休息室里跑出来,十分殷勤的跟耿朝忠汇报情况。 “哦,这样啊,鹏,晚上交了班来找我,咱俩一块去喝酒。”耿朝忠拍拍王鹏的肩膀,把王鹏乐的满脸花。 自从那天大巡逻以后,朱木运就在耿朝忠的建议下,把警员常态化的分为三组,周丙任一队队长,项奉任二队队长,耿朝忠自然就成了当仁不让的三队队长了。 不过现在耿朝忠这个三队队长有点名不副实,自从方志同走后,也就王鹏一个跟班而已,好在这王鹏自从钻了下水道后似乎开了窍,一门心思认准了耿朝忠,鞍前马后的颇为卖力。 耿朝忠简单和王鹏聊了几句,就又开始往上走,刚走到三楼所长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椅子倒地的声音,赶紧推门进去——朱木运一米八的肥大身躯把项奉紧紧的压在身下,一耳光接一耳光的照着项奉的脸扇,嘴里喊着:“让你帅,让你帅!老子今天就让你帅到姥姥家!” 项奉的一张俊脸早就成了猪头——可怜项奉也算是个高大汉子,但是在朱木运身下简直就是个小鸡仔,看的耿朝忠一阵寒碜。 耿朝忠赶紧上去把朱木运推开——必须推,朱老大二百斤的吨位,拉是肯定拉不动的。 “消消气消消气,所长您大人有大量,饶他一回,来来去去就是**上那点事儿,我看张爷也没正经把那小红仙儿当回事,要不早登门了,也不会光递个名贴。”耿朝忠嘴里说着话,手里却不停,连拉带拽把朱木运安置在了椅子上。 “对啊,张爷早就不待见那婊子了,要不也不会半年不登门……”项奉顶着一张不逊色于朱木运的猪头还在那梗,耿朝忠二话没说,冲上去一脚就把他踹出了门外,紧跟着就关上了门。 “看到你就烦,你特么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朱木运坐在那里,满脸不耐烦的表情。 “怎么了老大,你不爱我了吗?”耿朝忠稍微愣了一下,就又开始满脸戏谑的贫嘴。 “呸!”朱木运狠狠的啐了耿朝忠一口,“如果不是我还算是个歪果仁,还真的接受不了你这种说话方式。” “老大,如果一个人不停的强调他是什么,那么只能说明他的内心对他所强调的东西很不自信——一个真正的外国人绝对不会反复强调他是一个外国人,因为那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朱木运神情一滞,似乎被耿朝忠说到了痛处。 “说吧老大,你今天让我去信号山干什么,不会是让我去观察天象吧?难道你在遥远的欧洲有一艘装满金银财宝的货轮要进港了?哈哈哈哈!”耿朝忠咧嘴大笑,似乎对自己开的这个玩笑十分满意。 当然,更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今天就要见到赵老头了——信号山所在的龙山路和赵春来提及的龙口路可以说咫尺之隔——不过这点耿朝忠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你怎么知道?”朱木运睁大了眼睛,满脸诧异的反问。 “啊?”这回轮到耿朝忠目瞪口呆了,因为朱木运的神情实在不像是说谎。 今天早上9点要去信号山气象台,陪朱木运登山,下山后可以放半天假——这是朱木运早就说好的。毕竟这一个月来耿朝忠也确实够累的了,除了白天上班,每天晚上还要和高耀祖从六点“打架”到九点,耿朝忠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走吧,出发!去了你就知道了!”朱木运站起身来,飞快的脱下警服,换上了他习惯的长衫,别说,这身黑色长衫真的让朱老大看上去瘦了不少。 ......... 走出四方路派出所大门,拐了个弯以后,朱木运来到南北向的中山路上。其实打黄包车根本不用拐弯,这只是朱木运的一种习惯而已。 自从跟了朱木运,耿朝忠就发现,朱木运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都平凡自然毫不出奇,但仔细研究就会发现,他看似无意的举动其实又带着极强的隐蔽性——比如刚才那个拐弯的动作,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朱木运又要沿着南北向的中山路回家。 还比如他经常在办公室里把风纪扣解了又开开了又解,看似是一种极度无聊的动作,但是耿朝忠知道,朱木运这是在练习自己手指的灵活性和手速,这样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飞快的打开任何一把锁或者精确的掐死任何一个人。 与朱木运相处的越久,耿朝忠就越明白这个人的可怕。他绝对不是大家看上去那个笑容可掬的无耻胖子,而是一头披着猪皮的狮子。不过,这个可怕的家伙既然有求于自己,那么也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所以,耿朝忠依然肆无忌惮的的开着玩笑。 “为什么不让高耀祖开车,而是坐黄包车?老大,我倒无所谓,关键是拉你的黄包车夫吃得消吗?” 不过朱木运没有回话,依然沉默的走在路上,头顶依然戴了那顶文明帽,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要挑明了吗? 耿朝忠心想,他也不再说话,亦步亦趋的跟在朱木运后面。 朱木运一直走到一条小巷口,毫无征兆的坐上了路边停靠着的一辆黄包车,低头吩咐了一句,完全没有等耿朝忠的意思就直接扬长而去。耿朝忠连忙有样学样的坐进了路边的一辆黄包车,说了句:“跟着前面那辆车。” 车夫心领神会,低头跨步,大力向前。 信号山距离中山路其实并不算太远远,总的来说都处于老德国租界范围内,黄包车拉着耿朝忠跑了仅仅十分钟,就已经隐隐的看到了信号山的山脚。 其实这山并不算高,海拔98米而已。只是由于岛城南面靠海,地形多丘陵,所以在丘陵里矮个拔将军,弄出了这么一个信号山。当然,真正的高山还得继续往东跑,到了崂山才算能看到真正的山。 不一会儿,目的地到了,耿朝忠看到朱木运已经从山脚下沿着小道向上爬,连忙从后面跟上去。 一路上跟着朱木运肥硕的大屁股逐渐上升,没多久就来到了山顶。朱木运坐在靠南的一个大石头上,远远的看着波涛汹涌的晨浪,遥远的天际线边隐隐有几艘小舟出没,应该是出海打鱼的渔民回来了。 “你说,小耿,这片海最终会属于谁?” 第四十章 一本日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我们。”耿朝忠回答,因为他知道,未来会有一只亚洲最大的舰队驻扎在这里。 “但愿吧!”朱木运叹了口气,回过头来。 “从1898年到现在,这片土地就在不停的变幻着主人,每个人似乎都适应了这种生活,他们没有了追求,也没有了信仰,有的只是对利益的追求,过着有奶就是娘的生活。” “1914年的夏天,惨烈的围城战役进行到了尾声,英国人和日本人已经把信号山团团包围,绝望的德国人在对面的港口把所有战舰全部沉海后,宣布投降。”朱木运语气沉重的讲着一段历史。 “老大,您今天是要跟我讲古?”耿朝忠嬉皮笑脸的问道。 “小耿,你有信仰吗?”朱木运突然抬头,整个人变得无比严肃。 “有一点。”耿朝忠回答。 “有一点就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强了。”朱木运苦笑着点点头,“人与动物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人不会选择浑浑噩噩混吃等死,但是很多人却把自己等同于动物,你不是这种人吧?!” “当然不是,我有我的坚持。”耿朝忠出奇的没有嬉皮笑脸。 “来,我让你看个东西。”朱木运郑重其事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小包,打开小包后,里面是一个硬皮的笔记本。 “你看看。”朱木运把笔记本递过来,泛黄的外皮,脆薄的纸张,翻开后的扉页上写着四个字:围城日记。署名何世谦。 耿朝忠疑惑的翻开笔记本,一段血雨腥风的岁月从一行行狂狷的字迹中流出: 今天上午青岛遭到了极其猛烈的轰炸,弹片如冰雹般批头盖脸地砸下来。敌人从海面上炮击我们的步兵阵地和炮兵连。从远处可以望见传教屋西南侧的高地上不断有炸弹落下并爆炸。随后便有一股丑陋、泛着黄色的浓烟冉冉升起,再之后便是弹片穿过庭院中的大树四处乱钻。我们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1914年9月28日) 在女子学校附近的一个市场上,一个可怜的苦力被炸掉了双腿。在通过大海的道路上,我看到被日本的一枚炮弹炸出一个大洞,洞穴呈圆形,深至一米半。(1914年10月8日) 为了便于运输围城炮兵部队,日本人修建了一条从王哥庄通往流亭和李村的双向窄轨铁路,中国的苦力们拖拽着大约100个小型车厢,在铁轨上穿梭来往。(1914年10月20日) …………… “一本日记?”耿朝忠疑惑的抬起头,“这是14年日本人从德国人手里夺走青岛的那场战争。何世谦又是谁?” “他是一个德国传教士,汉学家。”朱木运说道。 “那么,他后来去哪儿了?”耿朝忠问道。 朱木运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述说: “走投无路的德国人可以把军舰沉海,但是他们持有的美国国债和有价证券却没有沉海。你翻到日记的最后。” 耿朝忠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 所有的人都绝望了,贵重的金银财物绝对不可能逃脱日本人和英国人的手掌,而如果将他们沉到海底的话毫无疑问会让愤怒的日本人挥起屠刀。所以他们只能把纸质的国债和有价证券放在一个小箱子里,委托我,帮他们埋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待他们的子孙来获取。(1914年11月4日) .......... “这就是你说的,装满金银财宝的货轮?” “没错,并且这里面的有价证券很大数量都投资于美国市场。当时的美国是世界上的新兴大国,全世界所有有头脑的商人都在投资美国的国债和股票,而现在,15年过去了,美国的国债和证券已经涨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朱木运说道。 “那么,到底有多少钱?”耿朝忠的眼睛开始发光。 “不知道,当时的价值应该有10万两白银,现在应该不会低于300万两白银。具体得看他们买的什么证券,因为有的股票翻了百倍之多。”朱木运说道。 “卧槽!”耿朝忠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一枚袁大头含银六厘七钱,300万两白银就是500万袁大头,要知道29年山东全年的赋税也才1400万袁大头!300万两如果折合成人民币的话就是4.5亿人民币! “这,这…”耿朝忠的喉咙有点发干,“那何世谦呢?” “死了。” “我早该知道,要是这钱好拿,你早就拿走了,怎么会轮到我?”耿朝忠哀叹,“他怎么死的?” “11月16日军入城,11月17日他就从信号山上跳了下去,就是我现在坐的地方。”朱木运说道。 耿朝忠绕着朱木运的大石头转了好几圈,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别找了,十五年来,我几乎每周都要来这里一次。”朱木运用嘲讽的眼神看着耿朝忠。 “好吧,如果你这么一个守财奴都找不到,那么我估计没有人能找得到。“耿朝忠放弃了寻找,同样坐到了这块大石头上,继续说: “但是,他为什么要用中文写日记而不是德文,为什么所有德国商人会把东西交给他。” “第一,他是汉学家,用中文写作早已成为了习惯。第二,他是神父,是当时德国在青岛最受尊重的神父。”朱木运并没有理会耿朝忠语气里的嘲讽,淡定的解释: “还有,投降后,失去了所有黄金白银等贵重财物的德国商人都寻找过这笔资产,但是最终都不了了之,另外,当时10万两白银对几百个德国商人来说,每个人也不过几百两而已,所以最终他们放弃了寻找。” 股市的魔力还真是强大,但是如果耿朝忠没记错的话,资本主义经济史上最持久、最深刻、最严重的周期性世界经济危机就爆发在1929年10月份,并且首先爆发于美国。 所以,这笔财产找到的越早,贬值的幅度就越小,如果时间足够久的话,300万两很可能又会变回到10万两........ 这个任务还真是蛮有意思的。 “不过,我们除了这本日记并没有任何线索,而且,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少,我怀疑当时的很多德国商人还在惦记着这件事情。尤其是在他们了解到美国股市涨得这么高的情况下。”耿朝忠说道。 “所以,现在要比的就是,谁能更快的找到这笔财富了。更何况,我还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朱老大笃定的说。 第四十一章 再见赵春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一席谈话之后,朱木运提前下山,并嘱咐耿朝忠不必与他同行,可以利用这半天的时间处理一些事情,因为一旦计划启动,耿朝忠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处理自己的私事。 耿朝忠边往山下走边捏着朱老大刚刚给他的一百块大洋,心里别提有多美滋滋了! 但是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提示耿朝忠,“别听他的,别听他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但是,500万袁大头的巨额财富实在是让人眼红心跳啊! 耿朝忠太需要一笔钱了,只要有小小的一笔启动资金,自己就可以干很多很多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看上去并不是很难,并且很爽。 不过在完成这件事之前,耿朝忠必须要先见赵春来一面。 信号山南侧的龙山路上,是德占时期的胶澳总督府,也是现在的青岛特别市市政府所在地。而北侧的龙口路上,则是老德国监狱。赵春来交代给耿朝忠的地址,就在老德国监狱附近的龙口路。 耿朝忠下山之后,没有回警局,而是直接来到了龙口路,沿着老德国监狱所在的这条街一直往下走。 此处的建筑充满了浓郁的欧式风格——由于是德国人的聚集地,此地丝毫看不到任何中国建筑,充满了异国他乡的风情。 德占时期的青岛,所有建筑物一律不得超过三层,中国人建筑则一律不得超过两层,日占以后也基本延续了此歧视性极强的规定。 不过老德国监狱却是个例外,这是一片以古堡式建筑为主体的极具特色的建筑群,作为一座典型的19世纪德国古堡式建筑,此地高楼林立,尤其是一座高达六层的望风台,可以将整个监狱一览无余。1900年以来,这里都是德国关押非中国籍人犯的监狱——确切的说,是关押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等欧洲国家罪犯的所在。里面的设施较之一般的监狱要好了太多,甚至对岛城当地的犯罪分子来说,没有进过老德国,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咖。 日本侵占青岛时期(1914年至1922年),这里是日本守备军囚禁场;1922年中国政府收回青岛后为青岛地方检察厅看守所,而四一二之后,里面关押的大部分都是政治犯。如果说的再仔细一点的话,就是共产党员! 共产党员! 想到这里,耿朝忠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他突然想到赵春来给他的地址,这个地址放在老德国监狱附近,会不会是个偶然? 当然不是,这是目的性非常强的一个住址!答案只有一个,赵春来或者说共产党,想要营救被关押在里面的高层领导! 此时,耿朝忠已经走到龙口路27号的附近,距离龙口路33号只剩下一个拐弯的距离。但是,他却突然停止了脚步,他已经明白,只要自己踏入这个住址,必然就将陷入另一个漩涡当中,这个漩涡与朱老大给自己的那个任务相比,不仅难度更大,而且危险性也更大! 不能再往前走了! 耿朝忠掉头,转身,打算从原路返回,但是,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呢?”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虽然只听过一次,但是耿朝忠永远也忘不了。 邋遢头儿! 确切的说,是另一个邋遢头儿,那个来自中央特科,红队的邋遢头儿的声音。 耿朝忠无奈的转过头来,旁边拐角处蹲着的一个卖香烟瓜子的小厮突然站起身来,对着耿朝忠展颜一笑。 “呵呵.....”耿朝忠一阵苦笑。 他早该知道,这个住址附近一定有望风的人,但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一个“老熟人”! “你的胆子好大,竟然还没有离开青岛!”耿朝忠低声说道。 “胆子越小的人死的越快,这是我的一点小经验。”小厮边说话,边拿出一包哈德门递给耿朝忠,而耿朝忠则知趣的摇了摇头。 “跟我来吧!”小厮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转身走向了拐角处,耿朝忠无奈,只得咬咬牙跟在后面。 拐过路口,走了十几米远,蓝底白字的号牌——龙口路33号映入眼中,抬眼望去,这座二层小楼的招牌竟然是:生活林蛋糕店。 跟着“邋遢头儿”走进蛋糕店,一股浓郁的烤香扑鼻而来,一个正在做蛋糕的金发碧眼的德国面包师熟练的将烤好的蛋糕从铁架子上摘下,放到面前的银盘子上,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进来的两个人一眼,似乎对来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邋遢头儿”同样一句话不说的从柜台侧边的楼梯口走进去,耿朝忠也只得跟着走进去。 爬上楼梯后是一个典型的德国人卧室——高大西式家具,画着圣母玛利亚的壁橱,而壁橱旁边的人也抬起了头,沧桑的微笑背后流露出掩盖不住的一丝丝温情。 “臭小子,终于知道来找我了?” “老不死的,你不开鞋店改开蛋糕店了啊!能不能帮我送个外卖?”耿朝忠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真诚的,不带任何掩饰的微笑。 “你呀!总是说一些怪话。”赵春来嗔怪的说,虽然听不懂耿朝忠说的外卖是什么,但是赵春来显然已经习惯了耿朝忠时不时蹦出的一些听不懂的话。 “张英,”旁边的小厮伸出了手,耿朝忠也伸出手与他握了一握。 “楼下那家伙是个破产的德国人,日本人来的时候他失去了所有积蓄,还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从此以后他就与烈酒和雪茄为伴了,我们收留了他,他非常可靠。你可以完全信任他。”赵春来指着地板向耿朝忠解释。 “老头子,看来我是真的上了贼船了,并且还不是一般的贼船,躲都躲不开啊!”耿朝忠没有接话,无奈的笑道。 “不,你登上的是一艘诺亚方舟,一艘通往救赎的路。” 一个声音从壁橱后传来,紧跟着,一个人出现在了耿朝忠的面前。 这是一个身高普通,面貌普通,说话却绝不普通的黑红脸汉子,从他的形貌看,就是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憨厚渔民,但是如果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就会发现从他的眼睛里面会散发出一种不同于任何一个渔民的光辉。 “圻远征,土斤圻,不过你按齐鲁旧地的齐称呼也可以。” 第四十二章 越狱之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三对一,你们赢了,有什么话就吩咐吧!能办的我一定办,办不了的也别勉强。”耿朝忠举手作投降状。 “别这样,我们从不会勉强群众做一些不愿意干的事情,一切都要出于自愿。”老齐笑着说。 没错,最后我肯定会自愿去干的,因为你们会用各种我无法拒绝的大道理说服我——耿朝忠在心里默默的念叨。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更何况以你现在的身份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在适当的时候高抬贵手一把,并且我向你保证,你绝对不会有任何损失,还会得到我们的报答。”张英也在旁边搭腔。 “好吧好吧,我们明码标价,到底给我多少大洋?”耿朝忠索性摆出一副赖皮脸,反正他知道这几个根正苗红的我党成员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你个婢养的,养不熟的狼崽子!”赵春来脱下鞋就往耿朝忠脸上抽,耿朝忠赶紧连蹦带跳的躲开,那边张英笑嘻嘻的将两人拉开。 “是这么个事,”老齐开口了。“我们有个同志被关在了老德国里面,你应该在报纸上看过他的名字。他叫柳直荀。” 柳直荀! 这可是岛城如雷贯耳的人物,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 越狱之王! 这是岛城历史上的一个传奇人物,出身于帮会,参加过一大,去过苏联,受到过列宁接见,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本事,也是我党山东行动队队长。不过上述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他曾经分别从德国人,日本人和民国北洋政府手中三次越狱成功,堪称是一代越狱传奇。 1914年4月,日本人和德国人争夺青岛,激战正酣之际,柳直荀从老德国监狱率领狱友趁乱越狱成功,那一年他年仅18岁。 1918年8月,柳直荀再次从天津路的盐田公馆,日本人驻青岛看守所越狱成功。 1923年9月,柳直荀从北洋政府控制的岛城麦岛看守所“脱颖而出。” 1928年,也就是去年10月份,刚刚加入我党4年的柳直荀被叛徒王富元出卖,与行动队的众多战友被一网打尽,再次关押在了他第一次被关押的地方——老德国监狱。 耿朝忠在四方路派出所混日子的这段时间里,没少听人提起过他,在市井和民间,他已经被神话成了没有牢房跑不掉,没有笼子钻不出的,水浒传里“鼓上蚤”时迁一般的人物。 据说市井和赌场里已经有人开盘,赌柳直荀在一年之内第四次越狱成功,赔率竟然达到了惊人的1比3! 要知道,这可是老德国监狱,并且柳直荀已经被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完全可以说是重兵看守重重包围下,不能与任何人接触的条件下开出的赔率! “然后呢?你们不是让我去营救他吧?抱歉我惹不起,我先走了,拜拜了您内!”耿朝忠愣了半天,第一句话就是起身告辞。 开玩笑,这可是特务科的重要人犯,又是受到多方关注的“越狱之王”,营救他,开玩笑!耿朝忠自问没这个能力。 张英一把讲耿朝忠按下,说道:“别急,又不是让你去救他,我们只是请求你,提供一套多余的警服。我们确定,在他突围的时候,你们四方路派出所一定会被要求去支援,这时候你悄悄行个方便,把衣服给他穿上,领他走一小段路就可以了。” “黑夜还是白天?” “白天。” “给他衣服可以,领他走路免谈!”耿朝忠一口回绝。 扔一件衣服是死无对证的事情,这事情倒很好说,但是领着人犯混过包围圈可就麻烦大了,弄不好自己就是被乱枪击毙的下场,这个风险万万冒不得。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你不领着人走也行,你只要适当的调动一下你手里的那几个人,悄悄的给我们在四方路和龙口路的交界处留个缝子,这对你来说不难吧!”张英又说。 “不行,这种事情经不起查的,只要到时候一问调动情况,照样一清二楚,更何况我手头最多控制两个人,别的人我可都管不了,既危险又行不通,没戏。关键是你们为什么要把越狱时间选在白天,我实在是想不通......”耿朝忠继续摇头。 张英英俊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自然有我们的理由——那算了,看来你帮不上我们什么忙了,那就这样吧!今天能见一面也不容易,就当你和老赵叙个旧,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张英站起身来,对旁边一直静静听话的老齐打了个眼色,两人开始拱手告辞。 这么一来,耿朝忠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别人求这么一顿,自己一点小忙都帮不上,不说危险不危险,就是自己的面子上也挂不住,弄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小角色似的。 心里想着,嘴上就不由得说了出来:“张大哥,我对你的身手很是佩服,也很想跟你交个朋友,关键是我实在是不好下手帮忙,要是再容易一点,我一准能答应。” “好兄弟!”张英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没看错你,这么着吧!你把四方路和龙口路交界处那个井盖提前撬开,这种小事你肯定办得到吧!” “没问题!”耿朝忠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觉得不妥,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你给我下套!”耿朝忠对张英怒目直视。 撬井盖容易,这事之前自己就干过,关键是人来人往的不能让别的人踩了,否则不就露陷了?并且这事只能晚上做,没听说过大白天撬井盖的。 “答应了就是答应了,男子汉哪有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就算下套也是你自己钻的,怨不了别人!”张英振振有词,理直气壮的继续给耿朝忠下套: “这么地吧!这个事你办成了,我们给你一百块大洋,我还教你一样本事,怎么样?” 快刀! 这是耿朝忠最羡慕的了,如果能学到....... “成交!”耿朝忠咬牙切齿的蹦出了两个字。 第四十三章 分道扬镳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具体的时间我们会提前通知你,所以每天中午的时候你最好出去吃饭,至于去什么地点吃,随意。这是你的饭钱。”老齐边说话,边递给耿朝忠一个钱袋子,掂了掂,还有些些分量,估摸着该有个五六块孙小头吧。 就这点钱还让自己随意吃,不用说去百花居了,五味居都吃不了两顿…… 果然,我党还是一贯的“寒碜”,耿朝忠一边肚子里苦笑,一边起身告辞。刚走下楼梯口,突然看到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绣花袄的大姑娘迎面走来,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佣人打扮,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那天鞋店门口碰到的那个大姑娘嘛! 那姑娘滴溜溜的大眼睛在耿朝忠脸上转了一圈,没有搭话,似笑非笑的走上了楼梯。耿朝忠呆了一下,也没头没脑的走出了生活林蛋糕店,两人擦肩而过。 直到出了店门走了五百多米,耿朝忠才反应过来。这姑娘连续两次出现在赵春来的店里,显然是自己人嘛!果然这人嘛,一看到美女智商就直线下降,自己早该猜到的。 不过,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总有见面机会。想到这里,耿朝忠又有点小兴奋,就连步子都变得轻快起来,黄包车也没打,一溜烟走了半个小时就回到了警局。 回到局里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进了三楼所长办公室,朱老大正坐在那用筷子夹着锅贴蘸醋往嘴里塞。看到耿朝忠进来,朱老大鼓着腮帮子指了指面前的一盘锅贴,示意耿朝忠一块吃。 “见到赵老头了?”朱老大口齿不清的问。 “什么都瞒不过您,”耿朝忠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锅贴就往嘴里塞,“您好象什么都知道,在您面前我感觉根本没什么秘密,整个人好像透明的一样。” 这是耿朝忠的由衷之言,除了自己心中真正的秘密,现在的自己在朱木运眼里根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不,你有秘密。”朱木运咽下最后一口韭菜猪肉馅锅贴,掏出手绢擦了擦满嘴的油,继续说:”不过,我没兴趣知道。“ “今天晚上还来老地方,我有一个最终的秘密要告诉你,并且你还会学到一些真东西。还有,吃完锅贴你就回去吧!不要再呆在警局了,晚上6点钟直接去那里就可以了。” .......... 耿朝忠回到自己即墨路的住所,好好的睡了一个午觉,他却不知道,门外胡同里有三个小乞丐在那里抓耳挠腮。 “痘哥,说好了5点过来,现在看日头估计也就3点多吧!咱这么早过来干啥?这日本人的地盘可要不到什么东西啊!”那个小胖子疑惑的问。 “对啊,要不到东西不怕,就怕要命啊!去年天津路的烂狗子不开眼找日本人讨钱,哪知道那个日本人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刀,一下子剁掉了半只手,那个惨哦,我现在想起来都心肝打颤。”瘦子小关想起去年那事就发慌。 “老大吩咐的,让咱们早点来,他说一会儿他也要过来。”年龄最大的痘痘一如既往的大哥范儿,“别猜了,大哥来了就知道了。” “哪个老大,耿老大还是高老大?”胖子擦着嘴在那问,手里还拿着一捧糖炒栗子——自从跟了耿朝忠,这日子一天天滋润起来,搞得兄弟三个都不想要饭了。 “废话,当然是高老大,一日当老大,终身是老大,胖子你是不是要欺师灭祖?”痘痘哥在旁边睁圆了眼睛。 胖子被痘痘这么一蹬,吓得直缩头,不敢再多话。旁边的小关却在那嘟囔: “要我说,跟着耿大哥其实也挺好的,耿大哥不仅出手大方,还会带徒弟,你看看我们几个,跟着高老大这么久了,除了偷鸡摸狗,屁本事没学到。但是跟了耿老大这一个月,枪会打了,拳脚也好了,还能识几个大字了,要我说,咱们不如......” 话音未落,痘痘就一下子跳了起来。 “小关我艹你大爷的,你特么怎么这么没良心?!高老大把咱们从垃圾堆捡回来,养咱们这么久,哪点对不起你了?你怎么就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特么还算是个人吗?!老子真他么后悔交了你们这俩个兄弟!咱们可是在祖师面前磕过头,过过刀的,以后要是再让老子听到这样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 胖子和小关被痘痘这一通呼喝咋呼的战战兢兢,胖子看到小关还要说话,一把将糖炒栗子塞到小关嘴里,噎得小关直翻白眼。好半晌过去,小胖才赔了张笑脸,把剥好得栗子递给痘痘,嘴里面讨好得说: “痘哥先吃颗栗子,别生气,小关也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其实是说,我们可以跟着老耿学本事,学了本事才能更好得孝敬大哥不是?要不我们两个拖油瓶也帮不了大哥什么忙,还老是拖后腿,这不也是不孝顺不仗义嘛!” “哎,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就在三个小乞丐在那争辩不休的时候,旁边传来了高老大的声音。 三个小乞丐一抬头,看到高老大已经从旁边绕了进来,看样子已经听了好久了。胖子和小关顿时面如土色,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连讨饶: “老大,我们真不是那个意思啊!我们是真的想好好学点本事再回来孝敬老大您呐!您可千万别误会!” 高耀祖低头看着跪在地下的两个,眼睛里露出一丝狠厉,旁边的痘痘见事不妙,赶紧也跪下来,抱住了高耀祖的大腿哭诉: “老大,他两个年纪小不懂事说点怪话,您老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高耀祖紧绷着的脸瞬间融化,一个婆娑也跪在了地上。 “兄弟们,是你们大哥没本事啊!教不会你们什么东西,这么长时间也出不了头,我不怪你们,就怨我自己啊!”高耀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着,一大三小四个人抱做一团,真的是凄凄惨惨戚戚,旁边路过的几个日本人则是笑嘻嘻的对他们几个指指点点。 哭了好一会儿,高耀祖拍了拍几个小鬼的肩膀,坐到了地上,开口道: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小胖,小关,以后你俩就跟着耿朝忠吧!什么时候学好本事了,再来孝敬你大哥也不迟。我还是那句话,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有大哥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 说罢,四个人抱着头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第四十四章 巴西柔术!超越时代的格斗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怎么就你俩?痘痘呢?” 耿朝忠看到来的只有小胖和小关两个人,不由得一脸诧异。 小胖和小关两个人一阵扭扭捏捏,一脸的不自然,过了片刻,还是小胖比较机灵,开口道:”痘痘哥跟着高老大办事去了,这段时间来不了了,高老大吩咐我俩跟着耿大哥。“ “哦。。。”耿朝忠点了点头,“没什么,这个事很简单,就是再撬个井盖的事儿,也用不了那么多人。“ 胖子和小关一听这话,双眼立马亮了起来,尤其是小胖,兴奋的简直浑身发抖,颤声说道: “老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把全青岛的井盖都给撬了,小弟也没二话!” “想得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你能撬那么多井盖,我还没那么多大洋呢!”耿朝忠笑骂。 小胖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上回他们三个撬了中山路的井盖坑王鹏,事后耿朝忠给了他们每人一块大洋,看来是撬上瘾了。 “老规矩,咱们还是打一套拳,认两个字,再摸摸枪把子,一会儿我再告诉你们撬哪里的井盖儿。” 方志同白天上班,这么大的一个两居室就耿朝忠一个人,这个月耿朝忠经常有事没事带三个小鬼去练练刀枪拳脚,顺便教他们认几个字。 两个小鬼头一听又可以摸枪,一下就将刚才的那点离愁别绪抛在了九霄云外,嗷嗷叫着扑了上来。耿朝忠左手护头右手护裆,摆出一个散打搏击的架子,连打带踹,几下就将两人摔出三米远。 一街之隔的窗外,高耀祖带着痘痘远远的看着耿朝忠住所里人影晃动的嬉闹声,发出一阵感叹,然后领着痘痘悄然离开。 ................. 等晚上耿朝忠再次来到朱木运的“西洋别墅”的时候,开门的只有老管家一个人。不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耿朝忠和老管家之间没有了任何距离感,毕竟这老管家很有绅士范儿,比朱木运这个“老炮儿”看上去要文明的多。 耿朝忠走进大厅,换上一声短打装扮,对着角落里的一个拳袋狠狠砸了几拳,然后又来了一记鞭腿,稍微舒展了下身体,就开始做俯卧撑,而老管家依然木然的像雕塑一样站在原地。 这是耿朝忠在军校里的训练习惯,除了军体拳,耿朝忠还练了一些自己家乡的当地拳种,比如说什么形意,八卦之类,不过前世的自己体型偏胖导致速度偏慢,只是抗击打能力强一点。来了民国以后身材好了很多,这移动速度可就提高了太多。平日里和高耀祖对战也是胜多负少,毕竟高耀祖的技击还是参杂了太多传统功夫无用的功架,实用性上和耿朝忠的军体散打风格还是差距颇为明显。 但是练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人来,耿朝忠觉得有点诧异,不由得连连向门外张望——不是说好了朱老大晚上过来告诉自己一个大秘密嘛? “别看了,今天就我跟你。” 身后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 “嗯?瓦辛老头儿,今天是你要跟我对练?”耿朝忠有点诧异。说实在的,他还真没见过老管家动过手,但是耿朝忠也明白,老管家肯定是有功夫的,不过现在他的年龄已经接近六十岁了,再厉害也有个限度。 “拳怕少壮”这个词是永恒的真理,除非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没错,”老管家冷漠的回答,边说话边开始脱衣服,当他脱掉外面仅剩的外套,露出一身只穿着黑色背心的腱子肉,耿朝忠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家伙就是传说中那种身上有肉,穿衣显瘦的货色。只看那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就可以明白,这家伙的实战能力依然维持在巅峰水准,如果非要说有弱点,那最多也就是体现在体力上。 不过,自己能撑到对方体力不支的时候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真正的格斗,一分钟之内就会见到胜负! 看到老管家一米八三的身高,浑身充满了爆炸性力量感的肌肉,和那紧缚的黑色背心和茶色长裤,再配上金色的短发和棱角分明的面孔,耿朝忠不由得想起了前世日本一款格斗游戏中的角色。 “呵呵呵,瓦辛,我错了,我还是再等会儿,等耀祖来了再训练吧!”耿朝忠当机立断,决定立即认怂。 “高今天不会来了!” 老管家边说话边捏着拳头,指关节开始啪啪作响,“好久没痛痛快快来一场了,小子,今天便宜你了!” 耿朝忠正要张嘴说话,老管家已经一阵风的扑了过来,碗大的拳头直冲耿朝忠的脑袋砸过来,拳头还没砸倒脸上,呼呼的拳风已经让耿朝忠感到一阵窒息。 卧槽! 耿朝忠下意识的一低头,拳头的棱角擦着耿朝忠的眉骨滑过,刮得眼角隐隐生疼,耿朝忠一咬牙,不再多言,右手直接来了一记摆拳,向着瓦辛的眼眶打去。 瓦辛轻松的用左手一拨,耿朝忠的右手就被拨开,身体甚至都被这一拨带的失去了重心,紧跟着,瓦辛的右手再次势如闪电的打向他的太阳穴。 “呵呵,”老管家的嘴角裂开,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这一拳他有十足的把握砸在耿朝忠的太阳穴上。 但是千钧一发之际,耿朝忠被拨开的右手突然奇迹般的抓住了老管家的左手,身子骤然一歪,老管家的拳头已经击空,紧接着,耿朝忠的整个身子突然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老管家身上,同时双腿一并,紧紧的夹住了老管家的左臂。 耿朝忠以肩为轴,双腿并拢狠狠一扭,用全身的力量加上重力,将老管家扯向了地面! 巴西柔术!空中擒拿! 柔术的特点在于充分利用杠杆,而非与对手抗力、比力。这是以小制大的必然选择! 老管家身不由己歪向了地面,而耿朝忠已经牢牢的锁住了他的手臂,开始逆方向扭动,老管家疼的嗷嗷叫,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抗衡耿朝忠整个身体的扭动! “我认输!” 老管家终于喊出了这三个字。 第四十五章 恐惧的理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到底是谁?” 老管家抱着自己的胳膊,蓝色眼珠狠狠的盯着耿朝忠。 耿朝忠喘着粗气没有回答,刚才那一下自己可以说是使出了全部本事。虽然在军校的时候,所有的同学基本都是综合格斗爱好者,什么封闭防守、半防守、胡蝶、侧压、德拉西瓦,十字绞杀说的都头头是道,但是实战训练其实还是以散打为主,耿朝忠也不例外。 但是在石家庄当地一些道馆中,耿朝忠其实还是有过一定的实战训练的,但是巴西柔术太耗体力了,即使是健身党,也最多能承受两轮5分钟的实战训练。 “你是日本人?这很明显是柔术的一种,你居然瞒过了我和朱的眼睛,你到底是谁?”老管家鹰目凝视,继续逼问。 巴西柔术确实是从日本柔术转化过来,但是无疑要更先进和更有实战意义,老管家的眼光没有丝毫问题。 耿朝忠依然没有回答,他根本找不到理由解释。 “小耿啊,看不出来,你隐藏的够深啊!我说你为什么非要去聊城路那边找地方住,原来你是日本人!” 一个声音从里屋传来,朱木运手里拿着一把勃朗宁,慢吞吞的从里屋走了出来。 耿朝忠的瞳孔急剧缩小,他看得出来,如果自己的回答稍有不对,朱木运是一定会开枪的。 “相信我,朱老大,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日本人!”耿朝忠的语速如同爆豆,大脑更是急速运转,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一次毫无危险性的切磋而已。 “我从不相信誓言,我爸还说他会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上帝呢,不过还不是有了我?”朱木运面带戏谑的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朱老大,如果我是日本人,我完全可以选择被瓦辛轻松击败,根本没必要暴露自己的底牌,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看到过别人用这种格斗技术,下意识的使用了出来,你一定要相信我!”耿朝忠终于想到了一个看上去说的过去的说辞。 “有道理,继续......”朱老大慢条斯理的回答,黑洞洞的枪口依然对准了耿朝忠的脑袋。 “还有,我的年龄!我这个年纪绝对不可能说这么一口流利的保定方言,除非我从小在中国长大。”耿朝忠继续说。 “没错,还有呢?”朱老大依然淡定。 “还有,还有,”耿朝忠紧紧的看着朱老大的眼睛,“没有了,我真的不是日本人。”耿朝忠突然松弛下来,“如果你非要杀我,那么你将犯下你一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 朱木运紧紧的盯着耿朝忠的眼睛,耿朝忠毫不示弱的回以凝视,两人足足对望了3分钟之久。 “好吧,”朱木运放下了枪,“我相信我一开始的判断,格斗这种东西,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比如说,这样。” 朱木运的枪突然掉在了地上,而朱木运的身子已经像一头疯狂的野猪一样冲了上来,一下子就把耿朝忠顶翻在地,紧跟着,耿朝忠的手臂就被朱老大捡起,然后是一个过肩摔! 砰! 耿朝忠后脑勺着地,眼冒金星的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剧痛无比,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已经碎掉了! “你看,日本柔术,我也会.....” 朱木运笑嘻嘻的站在耿朝忠面前,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起来。 “坐吧,小耿。”朱木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然后自己先懒洋洋的坐回他常坐的那只大沙发上面。 耿朝忠没有坐,依然昂着头站在朱木运面前。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说过我不在乎你的秘密,那就是真的不在乎,但是今天我却要向你透露一个秘密,当然,你可能早就猜到了。” “没错,我是苏联方面的人。” “呼........”耿朝忠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因为你太傻了,傻的有点可爱。如果你是共产党人,你绝对不会在讲稿上写那样的话;如果你是日本人,你也绝对不会去救一个日本小姑娘;如果你是日本人,你更不会在这么一种无关紧要的场合暴露自己的底牌。”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一个傻乎乎的特情,那你是不是日本人就更无关紧要了,因为用不了太久你就会不明不白的死在岛城。在岛城德国租界的地盘上,扔一块砖头可以砸死两个半间谍,哈哈哈哈哈!” 朱老大整个身子都陷在沙发里,张开大口仰天狂笑,笑得那么癫狂,那么肆意,笑得外面的几颗大枣树上,夜鸟惊飞! “少爷,”旁边的瓦辛担心的看了朱木运一眼,“你要注意身体。” “没事。”朱木运摆摆手,“今天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完成使命的人。” 朱木运转过头来看着耿朝忠,整个脑袋仿佛都陷到了身子里面,他的脖子简直就是荡然无存,看上去非常的滑稽可笑。 “小耿,你刚才害怕了,对不对?” “是的,我怕了。我连过三刀都怕,又怎么会不怕死?”耿朝忠自嘲的说道。 “你怕了,但是你并没有慌,这是我最欣赏你的一点。”朱木运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耿朝忠,继续说道: “一个不懂得恐惧的间谍不是好间谍。恐惧,往往是我们适应陌生环境的必备工具。它会在必要时刻通过某些情绪上的变化发出警告,我们就会保护自己免受潜在的伤害。这并不是懦弱者的必然标尺,而面对恐惧的不同方式,才是勇敢者和懦弱者的分水岭。” “而你,就是一个善于面对恐惧,利用恐惧的人。这是一种天赋,是后天绝对无法培养得到的。” 耿朝忠默然,在没有环境的变化和刺激下,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刚才他确实怕了,但是他的头脑却变得分外清醒,因为在朱木运不停追问自己不是日本人的理由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如果朱木运真的想杀他,根本就不会问那么多问题,而会直接开枪。 第四十六章 契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好了,先做个自我介绍。苏联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对外谍报局驻远东特派员,伊万·米哈伊洛维奇·朱可夫。” 耿朝忠脸上露出崇敬的表情,心里却在默念:不要以为名字长就牛逼,然而耿朝忠不得不承认,名字长了确实牛逼。 “或者,直接叫契卡,格别乌,你随意就好。” 朱木运懒洋洋的伸出一只手,用四根指头划了一下额头,似乎这样就是给自己的组织敬礼了。 契卡,克格勃前身,20世纪初最牛逼的间谍组织,没有之一。从名字上就知道,这个机构最初并不是一个情报组织,矛头是国内“反革命”势力和“破坏”生产者。因为那时,十月革命刚刚成功,布尔什维克还远没有站住脚,国内形势依然十分动荡复杂。 “如雷贯耳,久仰大名。”耿朝忠恭敬的说道。 “我负责的是远东地区的战略情报,主要针对的就是日本人,你知道的,我们和日本人在东北和山东都有冲突,所以如果你是中国人的话,在这方面与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1904年到1905年间,日本帝国与俄罗斯帝国为了争夺朝鲜半岛和满洲的控制权,而在中国东北的土地上进行的一场帝国主义战争。最终日本惨胜,俄国败北。胜利的日本人向沙俄索赔30亿,但是沙俄一分没给,因为日本根本无力收取胜利果实——这与甲午战争完全不同。同时这场战争也是十月革命的肇始之一。 “我是21年加入契卡的,也算元老了,但是我回国述职的时间却少的可怜,不过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我无法升官,坏处是,我也避免了国内的各种斗争。其实,这样挺好的。因为我对政治斗争毫无兴趣。我只是把它作为一个保护色罢了。”朱木运继续慢吞吞的诉说。 “本来我想让瓦辛教你一些真正的格斗技巧,不过显然。。。”朱木运双手一摊,“你的格斗技巧更加残酷有效。。” “所以,我能教给你的就是一些开锁类的不入流招数了,不过我看,你应该已经从耀祖那里学的差不多了吧!” “对了,你懂的杀人技嘛?比如这种?” 朱木运双手虚抓,清脆的一扭,似乎他的两只手掌中间是一个头颅一样。 “没有,我不懂这些,我也没杀过人。”耿朝忠看着朱木运熟练的动作,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寒意,从朱老大的手法来看,死在他手下的亡魂绝对不会低于两位数。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懂了,这些技巧虽然很残酷,但是一点都不难,在我看来,这比练成百发百中的好枪法要简单的太多了。”朱木运招招手,示意耿朝忠走过来。 “你不会想用我的脑袋做实验吧!万一你手滑了怎么办?”耿朝忠警惕的说道。 “不会,我大小十几次,从没有滑过。”朱木运淡然说道。 “还是算了,老大,这些对我没什么用,我也并不想做一个间谍。”耿朝忠依然没有走过去的意思。 “好吧,不过来也可以,我给你讲讲要领,其实很简单的,先给对手的脖颈一个方向,对手必然会试图反抗,他的这个反应时间一般是0.3秒左右,然后你就顺着他反抗的方向加把力,啪!断了,很轻松的。”朱木运详细的讲解着拗断一个人脖子的要领,耿朝忠听的是毛骨悚然。 “我真的真的不愿意做一个间谍,尤其是这种杀人方式,这实在是太残酷了!”耿朝忠一个劲的摇头,“如果非要杀人的话,我宁愿给他一颗准确击中心脏的子弹,这样还人道一点。” “哈哈哈!”朱木运露出嘲讽的大笑,似乎在嘲笑耿朝忠的天真,“杀人还在乎什么方式呢?你用刀杀一只鸡和用手扭断一只鸡的脖子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扭断脖子给对方的痛苦反而更短,这才是最人道的方式。” “不,我还是不想杀人,不想做间谍。”耿朝忠依然坚定的摇头。 “可是,你天生就是一个间谍。要知道,一个真正的间谍,不能太帅,也不能不帅。太帅了引人注目,不利于潜伏,太丑了不讨人喜欢,也不利于潜伏。所以最好是那种看着不帅,认识了一段时间以后又觉得很帅的这种人。”朱木运认真的说道。 “帅的不明显?”耿朝忠反问。 “很好的形容词……”朱木运颔首肯定。 耿朝忠突然想起了后世电视剧里的一个叫柳云龙的演员...... “不得不说,朱老大,你夸人的方式特别委婉,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你的官一直都做不上去了。”耿朝忠嘲讽的说道。 朱木运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道: “我并没有让你加入我们的组织,你也不必如此抵触,我教给你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那笔钱,你懂吗?当然,如果你遇到了什么无法抵抗的危险,尤其是来自民国政府方面的,你不妨拿出这个。” 朱木运拿出了一只红色徽章,上面雕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盾和剑,盾和剑的上方,刻着GBW三个字母。 “算了,拿着这个东西我估计死的更快。”耿朝忠依然选择了拒绝。 “不不不,虽然民国政府现在和我们的关系不是太好,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依然不敢得罪我们,尤其是在这个他们并不能实际掌控的城市。当然,如果你把这个递给中共的人,那就更加万无一失了,他们会把你奉为上宾的。”朱木运没有收回手,依然详细的向耿朝忠解释着。 “好吧,但是我不会随便带在身上的。”耿朝忠犹豫着接过了这个徽章,而朱老大又递过来一个绿色封皮的证件。 “光有徽章是不够的,还有这个,里面是你的照片和名字,现在,你在名义上是我们契卡的人了。我想有一天你会怀念这个身份的。” 耿朝忠接过绿色小本,打开一看,里面正是自己在警察局的证件照,朱木运甚至给自己准备了一个俄文名字:亚历山大-察尔科夫。 “老大,你真的让我压力山大了......”耿朝忠喃喃自语。 第四十七章 燕子李三(求推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压力山大的不止是耿朝忠,还有刘一班。 刘一班的办公室位于湖南路上原胶澳总督府,现民国青岛特别市政府对面的一栋三层德式建筑里。本来刘一班一直都是在对面市政府办公的,但是随着人手的扩充和保密的需要,刘一班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兄弟们移居到了这里。 此刻的刘一班正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看着面前一个正在满头大汗修改文稿的年轻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王富元的死虽然给刘一班带来了短暂的快乐,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人很不快乐了。王富元的死直接刺激了以陈公博为首的改组派的强烈反弹,改组派一致认为,是蒋校长指使刚刚成立的CC系暗杀了王富元,然后嫁祸到中共身上。即使不是,CC系也难逃关系,因为,王富元的行踪如此隐秘,中共几次派人暗杀都失手被擒,这回怎么能这么顺利?一定有内部人通风报信。 谁通风报信?岛城党务调查科头子,二陈心腹,臭名昭著的“留一半”自然是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第一背锅侠了。 虽然这口锅背了也就背了,反正不是刘一班做的,也没啥证据,不过改组派的反击来的也很快。 6月中旬在泰安召开的国民党山东省第二次代表大会上,改组派集体发力,通过了反对南京国民党中央指派和圈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的决议,选举了以改组派成员王立哉等为主的第二届国民党山东执委会。 国民党山东支部已经与南京党中央撕破脸完全对着干了! 更何况,里面还有韩复渠等冯系北洋军阀旧部在推波助澜,试图通过改组派抗衡南京中央,力保自己在山东的一亩三分地。 所以刘一班在市政府里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每个人见到他不是吐口水就是翻白眼,而自己还得硬生生受着。 就连常校长最近都为山东的事情操碎了心,北方一直是国民革命的重中之重,虽然击败了河北的吴佩孚,东北的张少帅也宣布易帜,山西的阎大帅和河南的冯大帅也纷纷表示臣服,但是,统一毕竟是形式上的,现在的格局很明显: 南方中央,北方军阀!虽然北方的地方政府官员由南京中央政府委派,但政府的财源却全部来自于地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常校长委派过来的政府官员早就开始与地方势力暗通款曲了。 所以,刘一班的任务很重,必须严密监控当地官员的政治倾向,同时还要防范共产党死灰复燃,同时还要密切监控当地文化界的“不良”思潮,真的是人手不够用啊! 于是刘一班开始大肆扩充队伍,从江湖帮会到地痞流氓,还有一些从小地方过来讨生活的,上过几年私塾的农村青年,刘一班统统来者不拒,短短几个月,刘一班手下的人手已经从五十多人膨胀到了二百多人! 但是人一多,质量就下降。 就拿面前这个整理文稿的年轻人来说,谋差事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是读过高小,也会写文章。但一上手才知道,他所谓的会写文章就是能写个不到300字的部门通告,还得查着字典写,刘一班这个小学毕业的扫一眼都能发现好几个错别字。 “去去去,给老子滚去行动队!不知道自己吃几两干饭就别挑二百斤的担子!娘希匹!” 看着连滚带爬跑出去的这个所谓“秘书”,刘一班心里一阵烦躁,不由得来了一句“国骂”,从校长到校长侍从室一直传到二陈和他的CC系,几乎所有浙江老乡都跟着蒋校长把这三个字发扬光大了。 北方人真特么能吹牛!怪不得校长喜欢用老乡,根本就是别的人没法用! 作为二陈心腹兼老乡,铁杆的浙江吴兴人,刘一班虽然只念了几年私塾,但学问竟然比这些号称高小毕业的人高出一大截。 算了,还是自己来改吧! 刘一班拿过稿子,提起笔,在昏黄如豆的灯光下开始一字一句的修改: 南京中央党部认为,山东地方党组织选举的国民党山东执委会成员是不合法,不合理和不符合程序的。鉴于此,中央党部决定,否决大会决议和选举结果,会议为无效。党中央决定,立即停止山东省党务指导委员会之职权,成立由刘涟漪、何思源、阎实甫等人组成的山东省党务整理委员会。 名单如下:刘涟漪、何思源、阎实甫....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刘一班有点诧异,这段时间除了天津路的日本纱厂偶尔还闹点罢工什么的,还没发生什么地方上的大事,再说一般偷鸡摸狗的小事由警察局那帮黑皮处理就可以了,自己也犯不着插手。 一个二十出头身穿短打半袖黑衫的,一身彪悍之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没打招呼就说: “报告老大,四方路派出所出事了!” “讲!”刘一班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今天下午五点多,四方路派出所朱木运朱所长报告,本所巡警耿朝忠,从派出所档案室偷盗从北平发来的海捕公文时,被回来巡查的所长朱木运发现,争夺间耿朝忠将朱木运打伤后畏罪潜逃,朱所长现在严重怀疑,耿朝忠就是从北平潜逃到青的河北大盗:燕子李三!” 刘一班一听就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过了片刻后突然开始破口大骂: “娘希匹!净特么瞎扯淡!燕子李三上个月就被抓了,现在还关在北平看守所里!这消息你们不知道,老子还能不知道?!再说李景华都快四十了,怎么可能是个毛头小子?” 骂着骂着,刘一班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表情也开始变得若有所思。 对啊,我知道,可是朱木运不知道啊?这消息可是绝密,北平那边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泄露消息,据说北平的胡科长可是想要把这燕子李三吸收到CC系的。 再说了,上峰跟自己说过,李三虽被抓,但是他的徒弟李胜武和段云鹏却在逃,据说李胜武今年上半年就来了济南,会不会这个耿朝忠就是? 要知道这燕子李三可不是常人,横行平津一带已经十年之久,就连北洋政府总理段祺瑞,大军阀张宗昌的私宅都被他光顾过,对现在的CC系来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北平抓师傅我抓徒弟,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刘一班面色一肃,严厉吩咐身前的属下:“小曲,燕子李三已经被抓到的消息,不得对任何人泄露!” 等名叫小曲的属下走出去后,刘一班露出了三分怀疑七分疑惑的神情。 “这朱木运到底搞什么鬼?” PS:1929年7月3日的北平《益世报》报载《飞檐走壁之大盗越狱复被捕》,里面注明被捕者乃燕子李三李景华。本文乃合理化用。李三的徒弟段云鹏后来加入军统,本小说以后也会有提及。 第四十八章 成长的代价(求收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朱木运没有搞鬼,而是在搞人。此时他依然呆在自己的大宅院里向耿朝忠面授机宜,而正在受教的耿朝忠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名打伤执法机关公务人员兼顶头上司,畏罪出逃的疑似江洋大盗了! 朱木运向耿朝忠传授了一些特殊技巧以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钟,深吸了一口气,对耿朝忠说: “好了,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你的任务也该开始了。现在,打我!” “老大,你不是说,明天天在所里我跟您因为钱财争吵,失手将您打伤,然后您将我开除出警队吗?” 耿朝忠一头雾水,设计好的剧情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说好了明天开始演出,并且朱木运还说了,有偷盗赵春来财物前科的耿朝忠用这个理由和朱老大闹翻再合理也没有了。 “少废话,让你打你就打!”朱木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好,那我真打了啊!” 耿朝忠开始摩拳擦掌,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提这种要求。 朱木运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好!” 耿朝忠咬咬牙一声怒吼,一拳就砸在了朱木运那肥硕的脸上,别说,这手感还真的是杠杠的,比砸拳袋舒服多了。 “再来几下!”朱木运脸上肥肉颤动,闭着眼睛说。 “好!”耿朝忠大喜,呼呼呼左右开弓,只听噗噗噗一阵拳拳到肉,瞬间就将朱木运打成了猪头,哦不,朱木运已经是猪头了,应该是更肥胖的猪头才对。 “住手,够了!你有完没完!”看着耿朝忠还要再打,朱木运忍不住飞起一脚,将耿朝忠踹出两米远,然后眯着肿得睁不开的眼睛,对耿朝忠说: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你现在已经是在逃犯了。” “逃犯?!”耿朝忠一脸懵逼。 “没错,在你来之前,确切的说,是下午5点钟,我已经让老袁给市警察局打了电话,说你在巡捕房档案室里发现了燕子李三的海捕公文,正欲打算将其销毁时被我发现,将我打伤后逃之夭夭。” 耿朝忠依然一脸懵逼,这跟那天在信号山上说的不一样啊!他睁大了眼睛望着朱老大: “老大,那天在信号山上,你不是说让我脱离警局后打入张好古身边,刺探张好古的情报吗?你还说张好古身边有一个人叫张宗元,他掌握着整件事的秘密吗?” “没错,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朱木运被耿朝忠打得肿成一条缝的双眼里,射出一丝狡狯的光芒,“但是还有一句话我忘了说了,张宗元现在被关在老德国监狱里,所以你要接近张宗元,必须要先进入老德国监狱。所以,你的最终目标是:老德国监狱!” 耿朝忠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他做梦也没想到,朱木运的真实目的是要把他送进监狱!还是岛城防守最严密的老德国监狱! 一种被戏耍的怒火在耿朝忠的心里熊熊燃烧,瞬间充溢了他的整个胸膛,耿朝忠目眦欲裂,疯狂的冲过去,一把揪住朱木运的胸口,把他从沙发里揪了起来: “死胖子!你耍我!” “这是我今天教给你的第一课: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哪怕他是你的上司或者最亲近的人。”朱木运的脸上洋溢着开心到极点的坏笑,像是一个小孩完成了一个最得意的恶作剧。 “快点走吧!我给你的身份可是很洋气的哦!横行平津十多年的江洋大盗燕子李三!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不是你常跟我说的话吗?哈哈哈哈哈!” “卧槽泥马!老子绝对不会配合的!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我就不信这岛城没了王法!”耿朝忠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 “答对了,没有。更何况,你呆在这里也没用,我照样可以抓住你,把你送到德国监狱。”朱木运依然一脸的嬉皮笑脸。 “不过,没王法也有没王法的好处,只要你找到了那个箱子,我自然会证明你不是燕子李三,到时候把你捞出来不就是了?所以你还是安心的去吧!” 耿朝忠突然冷静了下来。 是的,既然朱木运的目标是那个箱子,那么在找到箱子之前,他实在没必要害死自己,更何况,害死自己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问题是,自己怎么才能在防守严密的老德国监狱死中求活。 “好吧,你说我是燕子李三,可是燕子李三长什么样至今没人知道,再说了,燕子李三横行平津十多年,我才21岁,无论如何都对不上号,你的指认是毫无用处的。”耿朝忠大脑急剧转动,思考着朱木运话语中的每一个漏洞。 “小伙子,你太天真了!燕子李三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北平警察局这些年来,至少已经抓到了十几个燕子李三,什么年龄的都有!他们只是冒着燕子李三的名头作案罢了!你当然不是真的燕子李三,但即使是假的,也不是一般的小毛贼,敢冒充燕子李三的人,无一不是身手不凡的江洋大盗。所以,无论如何,这个老德国监狱你是进定了,哈哈!”朱木运依然是一脸算无遗策的表情。 耿朝忠的手慢慢的松开,朱木运缓缓的滑落回了沙发里。 “还有,今天下午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让高耀祖在你的卧室里放了不少高耀祖平时偷的的金银细软,大洋美钞什么的,现在搜查队应该已经搜查完毕了吧!” “好,算你狠!这单我接了!”耿朝忠突然想通了一切——无论如何,这次肯定是栽在朱胖子手里了,朱木运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担心自己不肯进老德国监狱,所以才设了这么一个套让自己钻。现在说啥都晚了,自己和这个老狐狸斗根本就差的很远,与其垂死挣扎,不如顺其自然,只要没有性命之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可惜,自己埋在新盛泰后院灶台下面的东西,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底牌,暂时是用不到了! 不过,一旦找到了这笔神父留下的财产,想让自己吐出来可就难喽! 耿朝忠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看了看旁边的老管家和坐在沙发里的朱老大,遽然转身,走向了那扇窄门。越过这扇窄门,自己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那个天真的被人肆意玩弄的耿朝忠,将会成为永远的过去! “记着,先把你的徽章和证件藏好。”身后传来了朱胖子懒洋洋的声音。 耿朝忠没有回话,推开了窄门,门外,是黑漆漆的夜。 第四十九章 夜独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走出院门,穿过面前这条小巷,就是繁华的中山路商业街了。 路边槐树的枝杈在月光下张牙舞爪,旁边的百花居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和觥筹交错的饮宴之声,远处影影绰绰的闪过几个人影,是警察局的同事们在急匆匆的搜寻着什么。 距离发出海捕文书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在中山路没有搜到人的警员肯定已经把视线投往了更远的地方,现在的四方路和中山路反倒是灯下黑,估计没有几个人会想到,耿朝忠这个横行平津的“江洋大盗”居然还会待在中山路。 耿朝忠抬头看了看屋檐下一个鸟窝,一个纵跃,就将手里的徽章和证件悄无声息的塞到了鸟窝下面,鸟窝里一只小鸟疑惑的伸出小脑袋,发现没什么危险后又缩回了脖子。 耿朝忠叹了口气,漫无目的的往外走。他没有什么要躲的,他的任务本来就是被人抓到,所以他索性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中央,丝毫没有逃犯的觉悟。 可是正像张英跟自己说的,越不怕死的人有时候反而越死不了——耿朝忠漫无目的一路向南,从百花居走到十字路口的新盛泰,甚至都没有人朝他身上瞅一眼。 耿朝忠一脸无语,总不能朝着大街喊: “我是耿朝忠!快来抓我!” 天边隐隐的传来了几声闷闷的雷声,时值八月,岛城的雷雨也变得频繁起来,不过这种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街上的行人也没有丝毫躲闪的样子——大家早就习惯了岛城这种半阴不雨的天气。 耿朝忠的心情就像这密云不雨的天一样阴沉,虽然明知道朱木运并不是想致自己于死地,可是这种被戏耍被利用的感觉真的很糟糕,自己就像是朱木运手里的一个玩具,被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自己的愤怒,在于明知道朱胖子给自己挖了个坑,还得身不由己的跳下去——人的一切愤怒,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痛苦。 耿朝忠现在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 又向南走了几步,熟悉的新盛泰鞋店已经不远,耿朝忠摸了摸腰间的大红九,在犹豫着要不要朝天开一枪——他不知道这么走下去何时是个头,还不如引来警察早早了断。 就在这时,两个熟悉的人影突然迎面走来,是吴泽成和王鹏!自己在局里最熟悉的两个同事。 吴泽成是自己的河北老乡,比自己稍微大几岁,平时有事没事经常凑一块聊天,而王鹏则是自己的跟班,平时唯自己马首是瞻。 耿朝忠满脸微笑的迎了上去,立功劳这种事情当然是让给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吴哥,小鹏,我在这里,赶紧把我弄回去!” 哪知道这两人看到耿朝忠走过来,先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然后突然目不斜视的与耿朝忠擦肩而过,把耿朝忠闪的一愣一愣。 “卧槽,今天追了一天眼都花了,吴哥,咱俩要不找个地方歇会儿?”这是王鹏的声音。 “有道理,我看平时咱们常去的那个老孙头酱菜馆就不错,这个点快收摊了也没啥人,要不去那儿?”吴泽成在那接茬。 “好,正好饿了,一会儿多买点,弟兄们在东面跑一晚上了还没吃饭呢!”王鹏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耿朝忠暗示着跑路方向,甚至还友情提示了吃饭的地方。耿朝忠心里一阵感动,说实在的跟朱胖子折腾一晚上现在也真的有点饿了,被抓之前吃个饭也好。 想到这里,耿朝忠掉转头,不紧不慢的跟着这两个警局里的好兄弟向旁边的小巷里溜达。 就在这时,中山路大道上又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耿朝忠一听就是二队项奉和他那两个跟班郑谷和梁飞的声音。 “队长,这耿朝忠真是飞贼?我怎么越看越不像呢?这燕子李三确实是保定沧州那边的没错,不过不能是个保定人就是燕子李三吧!耿朝忠才多大?”郑谷说。 “对啊,没道理啊!好好的警察不干当什么飞贼?说不通啊!”梁飞也很纳闷。 “少废话!上峰让抓就抓,耿朝忠就是不是也是!再说了,在他家里搜到的那么多金条大洋那是假的?他一个巡警哪来那么多金条?”这是项奉的声音。 “那倒也是…老大,你就没顺手搞点?”提起金条大洋,郑谷和梁飞的话音也变得热切起来。 “嘿嘿,废话,哪有肉过手不沾油的道理?”项奉边说话边领着郑谷和梁飞往巷子里走,看样子是要找地方分钱了。 哪知道,刚一转头,发现一个人竟然挡在他们前面,定睛一看: “耿朝忠!” “兄弟一场,给你们一个功劳!”耿朝忠冷笑着,亏的朱老大那天打项奉自己还帮他一把,没想到这家伙一点情面不讲!对项奉这种白眼狼,根本就没必要客气,反正是要进去,不如今天图个痛快! 三人一看耿朝忠不走也不逃,项奉一把将郑谷拿到嘴边的哨子扯了下来。 “别吹,就他一个,我们三个还拿不下?人多了功劳就薄了!” “没错,项奉,今天你的脑瓜子转的挺快啊!来,我就一个人,只要你抓到了,功劳就是你的!” 耿朝忠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要逃的意思。 “好……”项奉狞笑着,三个人分成丁字,把耿朝忠围在了中间。 耿朝忠依然冷笑着,而刚刚走出没多远的王鹏和吴泽成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靠拢过来。 项奉一看巷子那头有人过来,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声虎吼,一个健步冲上去,扑向耿朝忠,而同一时间,郑谷和梁飞一个扑脚底一个搂腰,也冲了上来。 耿朝忠冷笑,突然间身子一动,肩膀一耸,一肩撞向了迎面扑来的项奉,项奉正要张开双臂拿住耿朝忠,哪知道对手一下子撞进了自己怀里,他只感到胸口如撞重锤,紧接着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形意八卦“铁身靠”! 还没等项奉站起来,耿朝忠已经再次扑到了身前,刹那之间,拳,脚,膝连连闪动,项奉头,胸,肚皮接连中招,项奉一下子瘫在地上,连声咳嗽声中,绿汤黄水从嘴里冒出,再也爬不起来了。 “功劳给你了,可你接不住啊!” 耿朝忠回过头,看着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郑谷和梁飞冷笑数声,转身一个箭步冲向墙面,脚一蹬手一托,瞬间就上了墙头,几个起落间就没了身影,看的旁边刚刚赶来的王鹏和吴泽成张大了嘴: “老大,你真的是飞贼?!” 第五十章 底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飞贼?” 耿朝忠边纵跃边苦笑,自己现在可不是就是个飞贼吗? 击倒项奉的那一刻,耿朝忠就改变了主意——就这么走出去,被抓到,实在实在太无趣了!要玩儿,就玩儿的大一点! 民国十大盗,八个在沧州! 燕子李三的传说从小就在河北流传,沧州更是形意八卦等传统武术之乡,当地人学武之后不走正途的在所多有。耿朝忠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对各种套路学习也是颇多。 但是进了军校以后才知道,真正的实战靠的还是散打,世间武功唯快不破才是永恒的真理,什么以慢制快都特么瞎扯淡,跟用头去撞铁没什么区别。 传统武术在当代已经把战争和走镖过程中提炼的的那点实战性丢的一干二净了,否则也不会出现各路“武学大师”被一个业余综合格斗爱好者暴击的情况! 但这时尚处晚清北洋民国交界,兵荒马乱之下,还是有一些真正的高手的! 乱世出英雄,这是真理,真正的格斗家也必须有着产生他的土壤和环境,民国正是这么一个时代。 从27年北伐北伐开始,真正的高手很多都进入了军队谋生,并且随着日本人的入侵和民国政府的军事化,各路草莽逐渐加入了中统,军统,军队等军事组织,江湖帮会也大多有了多重身份。 比如著名的军统“四大金刚”:陈恭澍、赵理君、沈醉、王天木,基本都有江湖和帮会背景。 这是最后的江湖,也是草莽龙蛇走入庙堂的大时代!就连中央特科的伍豪先生,也曾拜形意门大佬韩慕侠为师。 不过耿朝忠既不妄自尊大也不妄自菲薄,自己毕竟是掌握了多种现代格斗技术的职业化军人,没理由害怕这些尚未将格斗术准军事化的原始帮会。 比如,很多地形狭窄的情况下无法发力,地面缠斗就成了必然选择!这对常年观看UFC和MMA等笼斗并加以练习的耿朝忠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优势! 更重要的是,耿朝忠够快! 以前胖的时候自己还没意识到,但是现在瘦下来才发现,自己其实真的挺快。具体有多快,耿朝忠没测试过,但是以前胖的时候可以空中踢三脚,也就是跆拳道里的“三飞”。现在呢?可以踢六脚! 真的是,人不减肥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 不过,快归快,耿朝忠暂时还没有跟子弹比快的打算——用屁股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下场,当年八国联军进京,京城大侠王子斌躲过两轮快枪最终仍被射杀,而现在有了连发的手枪就更难了。 此刻耿朝忠经过一轮“跑酷”,已经躲到了一串无人居住的院子里,刚贴着墙走了几步,突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仔细瞅了瞅,不禁哑然失笑。 这不就是新盛泰后院吗! 侧耳听了听,外面并没有传出什么哨响,不知道什么原因,项奉和王鹏他们几个丝毫没有追过来的意思。 看来王鹏这小子还算不错,虽然有点那种旧社会常见的坏习性,比如嫖娼烂赌敲诈勒索什么的,但也有一项好品德:忠诚。认准了的头子,绝不轻易背叛。 而吴泽成,就是纯粹的聪明理智了,他平时和自己的交好就有着明确的目的性,但这并不是什么坏处,没人愿意天天跟傻瓜打交道。 此时的吴泽成正扶着项奉劝说:“项队长啊!兄弟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得罪不能得罪的人,要不以后人家翻过身来,整不死你!” 项奉依然耿着脖子一脸不服:“他耿朝忠有什么能为?!就算有点拳脚有点文化,现在也是个丧家之犬!我犯得着怕他吗?” “哎呀老弟,你这可就错了。”吴泽成一边给项奉揉着胸,一边语重心长的劝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乱世啊!蒋校长刚消灭了广东的陈济棠,马上就要对准华北山东了,明眼人都知道,蒋校长和冯上帝阎老西必有一战!到时候咱们山东的韩大帅怎么办?不定到时候就有人乌鸦变了凤凰!” “扯!他耿朝忠算什么凤凰?!我就不信他一个飞贼还能王八翻身?!” 项奉一脸的不相信。 “唉,”吴泽成连声叹气,“蒋校长的心腹,青帮悟字辈的杨虎,以前也是个飞贼,还被上海巡捕房通缉来着,现在是什么?上海特务科科长!你要想抓耿朝忠,你自己去,我和王鹏可就不奉陪了!” 说罢站起身,拉着王鹏就要走,那边郑谷一看,赶紧扶住项奉一阵劝: “老大,吴哥说的有道理啊!这年头有本事的人都不能得罪,咱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梁飞也在旁边帮腔:“老大,就是啊,抓着他也得不了几个赏钱,功劳还都是所长的,犯不着啊!” 其实项奉早就不想追了,只是在两个兄弟面前丢了面子,不得不装模作样一下罢了,刚才耿朝忠势若闪电的那两下,项奉自问再来一次也挡不住,当下也就顺水推舟默认了此事。 吴泽成一看事情了了,也停下脚步说道:“兄弟们忙了一天也够累了,今天我做东,咱们去老孙头那里吃酱菜哈酒快活去,也给项队压压惊!这烂事谁想管谁管,反正我们不管了!” 紧接着五个人勾肩搭背出了胡同,把耿朝忠这破事抛在了九霄云外。 而耿朝忠趴在墙角听了半天也没啥动静,也就放下了心,开始绕着熟悉的院子溜达。 这新盛泰自从被朱胖子强行“买”过来之后,一直都处于闲置状态。饿的发慌的耿朝忠绕了一圈,除了赵老头种的几苗大葱,也没看到什么能吃的东西。眼瞅着天上一道接一道的闪电,耿朝忠只好来到灶房门口,用高耀祖教的本事,没几下就拧开那把破锁钻了进去。 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但耿朝忠的眼睛似乎仍能穿过重重黑暗,一直看到灶台深处。 那里,藏着耿朝忠这一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关键的底牌。不过,现在还不是动用它的时候。 耿朝忠摇摇头轻叹一声,回头离开了灶房,然后轻轻的锁上了门。 一道闪电划过,雷声中,急骤的雨点啪啪落下,砸的房梁屋檐一阵细碎。 屋檐下,是耿朝忠一片沉静的脸…… 第五十一章 奔跑吧兄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一晚上了?有没有消息?” 朱木运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一大早就来到了派出所,张嘴就问看门的老袁。 老袁眨巴眨巴又皱又小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报告所长,飞贼很是狡猾,现在还没有消息!” 朱木运叹了口气,慢吞吞的上楼,所有路过的警员一个个都绷着脸给朱木运敬礼,但是等朱木运一走过去,无不捂着嘴,生怕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你说这耿朝忠怎么搞的,打人怎么净打脸?!”一队队长周丙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他这个人二十七八岁年纪,长的相貌堂堂五官端正,颇有官相,要不是所里还有朱木运,别的报案的人都经常把他认成所长。 “好了老大,别装了,所长已经走远了。”刘杰嬉皮笑脸的推了周丙一把,然后转头问同在一个小队的吴泽成: “小吴,跟老大说说昨天晚上的事儿。” 吴泽成赶紧把昨天碰到耿朝忠和项奉打架的事儿说了一遍。 周丙耐心的听着,当听到吴泽成劝说项奉的时候,不由得抬起头,惊异的看了吴泽成一眼。 别的小组不知道,自己这个小组,每个人都不简单啊!还有那个刘杰,别看着平日里嬉皮笑脸,可是真要让他办个什么事,哪次不干的既快又妥帖。听说还是黄埔六期毕业,参加过北伐,岛城某位大人物推荐过来镀金的。 现在看,这个吴泽成也不简单,虽然是河北外路人,但脑子可不一般,看事情挺通透。 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背景,不过是东北张少帅的一个亲戚罢了,以前张大帅没被炸死前,还能贴着脸叫张大帅一身表叔。可是坏就坏在那个郭松龄身上,好好的非要造张大帅的反,弄得自己这个在郭松龄手下当后勤的小军官,不得不跑回山东老家混日子。 听着吴泽成说完,周丙看了眼外面,脸皮松弛下来: “我说项奉那小子今天为什么没来,原来出了这档子事儿。” 三个人正嘀嘀咕咕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警局外有人喊: “找到了!找到了!飞贼找到了!” 安静的警局一下子沸腾起来,一楼二楼的几个科室里涌出一堆人,没几下就窜到了门外,只见门外一个穿着黑衫的汉子正跟大家报信: “飞贼清晨的时候跑到山东路上一家包子铺偷包子吃,被山东路那边吃早饭的几个同僚认了出来,那家伙正沿街串巷奔跑,闹得是鸡飞狗跳,大家快去追啊!” 四方路派出所一下子炸了营,没想到这个前同僚如此疯狂,晚上不去找东西吃,大白天偷包子,绝对算得上狗胆包天! “走啊!” “同去同去!” 霎时间,四方路派出所所有警员拎警棍的拎警棍,拿套索的拿套索,浩浩荡荡一行人直奔山东路而去。 刚进入山东路,就看见一个身影在房顶梁上行走如飞,此人边跑边往嘴里塞几口包子,还时不时的往下面洒几把铜钱,众多吃瓜群众一边追赶捡拾铜钱,一边鼓掌叫好,这场面,简直比后世某项奔跑类综艺活动还要火爆。更有好事者在下面大喊: “奔跑吧,兄弟!” “燕子盗,加把劲!” “别让黑皮狗给逮着了!” “西边来了一群黑皮狗,往东边跑啊!” 四方路派出所众多警员目瞪口呆的看着如此壮观的景象,一个个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而那个梁上君子——也就是耿朝忠,早就瞅到了从西面过来的一干同僚。远远的就开始喊: “兄弟们,快来追我啊!追上了,我就让你们嘿嘿嘿!” 话音未落,耿朝忠已经跳下屋顶,连跑带窜的跑到了对街,哧溜哧溜顺着一个电线杆爬上去,下面赶过来的一个山东路警员扔出一个套索,没想到被耿朝忠一把接过来,三下五除二系在了电线上,然后又拉着电线跳到了对面屋顶,搞的楼下一干警员好不尴尬。 山东路沿线是岛城最大的中国人聚集区,这里的房子普遍都没有超过二层,再加上民国时期中国城市的民居普遍也就2米左右,对耿朝忠来说可真是如鱼得水,他现在终于明白为啥那么多人喜欢“跑酷”这项运动了! 实在是太惊险太刺激了,重要的是还没啥危险! 耿朝忠看大家一时追不到自己,索性站在原地抱了个拳,对着看戏的众人说道: “好叫各位父老知道,小人不是什么河北飞贼燕子李三,只是在家乡学了点本事,躲避战乱才来到贵地,托大家的福在中山路做个巡警。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没想到四方路派出所所长朱木运贪赃枉法被我发现,反倒污蔑我是飞贼,在我的住所栽赃陷害!” “各位乡亲,我要跑昨天就跑了!但是我要一跑岂不是成了真的飞贼?今天来这里就是要跟大家分说明白!我没偷东西!全是四方路派出所那个朱胖子栽赃!” 一番话说下来,看热闹的众人无不面面相觑,难道真是黑吃黑? 这时一个面容严正,形貌威严的四十岁黑衣警察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个报纸卷成的喇叭,对着耿朝忠喊话: “我是山东路巡捕房巡长杨文秀,谁是谁非,到局里就清楚!我一直吩咐手下不准开枪,要是你再跑,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耿朝忠站在房梁上做出一副踌躇的样子,但其实他早就打定了主意。 被抓可以,但是要光明正大的被抓,绝对不能暗箱操作!并且自己必须得反咬朱胖子一口,要是被朱胖子坐实了飞贼身份,弄不好出来的时候还得摆自己一道要挟自己,那可就被动了! 这山东路的巡长一看有门,赶紧鼓动唇舌加力劝说:“下来吧!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保证你真相大白!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 耿朝忠剁了一下脚,喊道:“下来可以,不过不能把我关到四方路,我知道朱木运的一个大幂幂,我怕他把我灭口!” 那杨文秀眼睛顿时一亮,他心仪四方路派出所的位子已经很久了,如果真能抓着朱胖子什么秘密,那个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杨文秀不再犹豫,当即喊道: “没问题,当着众位乡亲的面,我向你保证,绝不把你交到四方路!” 第五十二章 戏要演全套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那杨探长嘴里喊着保证,手下的几个人却偷偷摸摸开始往耿朝忠所在的房子下面移动,耿朝忠一看周围群众的眼色,早就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儿,摇头冷笑: “杨探长,真是人无伏虎心,虎有伤人意啊!别以为就你们有枪!” 说话间,耿朝忠右手一闪,腰间的大红九瞬间抬起,只听“啪!啪!”两声,房檐头上挂着的“即墨老黄酒”条幅突然下坠,杨探长的大檐帽也瞬间被打了一个窟窿。那条幅飘飘荡荡落下,恰好把几个正摸到房檐下的山东路巡警盖个正着,杨探长摸着凉飕飕的头顶,一滴冷汗顺着脑门缓缓流下。 “好枪!” 楼下的吃瓜群众哄然叫好。 本来底下的看客听到枪声想要尖叫来着,但是这枪开的太快,片刻后大家就发现这枪声根本不是冲着他们,再看看杨大探长的帽檐,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大声叫好。 “杨探长,最好别让你的手下开枪,弄不好他们的枪还没拿出来,你的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耿朝忠站在屋檐上傲然说道。 杨文秀朝四周一瞅,别说掏枪,自己那几个手下早就在屋檐下缩成了一团,看来就是自己被打成马蜂窝,这帮怂货都掏不出枪来。 这城市里的巡警,能有资格配枪的本来就不多,能打准的更是少的可怜,可能一年半载都难得开几枪。要知道这还是青岛,日本人经常隔三岔五登陆烧杀掳掠,大家多少还见过世面,要换别的地方,枪响了巡警不尿裤子就算好的了。 杨探长苦着脸干笑数声,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也不再耍什么阴谋诡计,解下配枪扔地上,抬头看着耿朝忠竖起了大拇指说: “小伙子,厉害!这身手呆在朱胖子手下简直就是屈才!我看那朱胖子根本就是嫉贤妒能!这么样,你下来我保你没事,我带你到总局分辨清楚,如何?” “好!” 杨文秀话音刚落,耿朝忠就接过话来,“我信得过你杨探长的为人,岛城警察圈里,谁不知道杨探长是一言九鼎,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一定可得把我送往总局,否则我耿朝忠这趟不死,谁都没个好!” 杨文秀在下面略略沉思片刻,就答应了耿朝忠的要求。他心里明镜似的,就自己手底下这几颗老葱,抓不到人不说,还得丢大脸,不如来个顺水推舟,还显得自己有勇有谋。 要知道这时候的巡警,可不是什么纯粹的战斗人员,平时还兼着管理小贩,收拾市容这些后世城管干的杂活,战斗力低的可怜,平时也就欺压个普通市民,稍微厉害点的角色就只能干瞪眼了。 商量停当,耿朝忠跳下屋檐束手就擒,一旁看着的四方所的同事也只能目送耿朝忠被山东路的同僚带走。周丙几个人低头商量了几句,也离开了现场回去给朱木运报信。 ........... “你掌握着朱所长什么秘密?” 山东路派出所刑讯室,杨文秀杨警长板着一张脸,威严的问。 耿朝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疲疲沓沓的说道:“长官,我敢说,怕你不敢听啊!” “啪!”杨文秀一拍桌子,清瘦狭长的脸上不怒自威。 “笑话!还有我听不得的秘密?再说就你一个毛贼,能知道什么大秘密?”杨文秀一脸不屑。 耿朝忠哈哈大笑,同样一脸不屑的看着杨文秀: “长官,这么老套的激将法就别用了吧!我耿朝忠可不是什么刚上道的雏儿,好歹也在咱们警察队伍里混了个把月,你这么问我不是在侮辱我的智慧,是在侮辱您自己的智慧啊!我劝您还是把我送到总局一了百了,这个秘密听您耳朵里,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得埋到土里去。” 杨文秀敛容,沉思了片刻,还是有点不甘心,不过这回他的态度倒是和蔼了不少,让人给耿朝忠送了一大陶瓷缸茶水,托着脑袋耐心的问:“多少说一点儿,我听个半截,要是实在听不得,我就不问了。” “好!那我就说半截!”耿朝忠坐在前挡后锁的大八仙椅子里,身子向前一探,嘴对着茶缸哧溜一声吸了口茶水,嚼了几口茶叶沫子,反问杨文秀: “杨探长,您就不奇怪,为什么朱胖子手下巡警都是外路人,就没一个本地人?” 杨文秀一拍大腿,就是啊!这朱胖子自从当了四方路探长以来,手下的巡警就没几个本地人,都是从全国各地搜罗过来,这事儿确实奇怪,但是以前自己以为朱胖子是觉得本地人七大姑八大姨太多,请客托情的杂事太烦才这么做。现在耿朝忠一提,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其实耿朝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这个问题,只是话赶话瞎扯罢了,但是一看杨文秀的神色,他就知道这药下对了,看来没少人觉得奇怪。 “你想啊,这朱胖子不用本地人是为什么?因为本地人拖家带口啊!”耿朝忠嚼着茶沫子,越说越顺,“他是要让这些巡警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啊!外路人没依没靠,一旦出了事儿也没个苦主,还不是朱胖子自说自话啊!” “对啊!对啊!”杨文秀连连点头。 “你想想,他用我这么一个身手好,枪法准的外路人干什么事儿?偷东西用不着枪法好吧?”耿朝忠提示。 “他要搞暗杀!”杨文秀突然像脑袋开了窍,忍不住喊出声来,但是紧接着他就捂住了嘴。 暗杀谁? 日本人?党国要员? 暗杀哪个都不是自己能掺和的啊! 杨文秀想到这里,连连摆手,“我不听了,今天咱们这话就到这里,一会儿我就送你去总局!” 杨文秀一脸郁闷,知道自己这最后的努力也告失败,再说了,朱木运那边水浑得很,说不定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自己真么必要趟这个浑水,反正拿下了飞贼自己就已经立了大功,有什么别的功劳就留给别人去拿吧! 话分两头,这边杨文秀琢磨着把耿朝忠送到胶澳总督府那边的总局,那边朱木运也得到了消息。 朱胖子坐在自己三楼的办公室,看着对面跟自己汇报的周丙,不由得一阵苦笑。 本来他寻思着自己放人自己抓,到时候还能跟耿朝忠对个几句台词,没想到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非要闹到总局,这下可好,这事情有点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过无所谓,耿朝忠跟他耍的这点心眼他心知肚明,那是对自己耍弄人的一点报复而已。 送到总局也好…… 朱木运挥了挥手,让周丙下去,继续托着那个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脑袋发呆....... 第五十三章 加肉还是加菜?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信号山气象台。 “安排好了?”张英一脸的兴奋。 “安排好了,那边的关系。”老齐圻远征指了指遥远的北方。 “苏联?”张英睁大了眼睛。 老齐点点头,一脸的惭愧。 “没办法啊,山东这边的党组织被破坏的太厉害了,诛杀叛徒还得中央从上海派人来,为了营救省委领导,还不得不动用苏联那边的关系。这下我们山东党委可真是丢了大人了!” “派谁去的?”张英明显有点兴奋过头。 “不该问的别问!告诉你是那边的关系我就已经违反纪律了!要不是你从中央过来,这句话我也不会跟你说!”老齐一脸的严肃。 “好吧.......”张英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老齐突然苦笑着说了一句,“层级太高,我接触不到。再说,再说......“老齐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咬咬牙,接着说道: “再说党中央对我们这边明显有点不太信任,谁让我们这边出了那么多叛徒!整个山东党组织就像是一道四处漏风的墙......说实在的,除了上海来的同志,我都不知道该信谁不该信谁了!就连老赵都比党内的同志可靠!” “老齐,你这话说的可犯忌讳啊!”张英无奈的说,“同志们还是要给予基本的信任的,要知道,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坚持到底的同志,是有多么的不容易,我们不能让坚持下来的同志既流血又流泪啊!” “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流的血太多了啊!27年,吴书记被捕,28年邓书记又被捕,全省100个党组织,1500名党员,死的死,降的降,现在就剩下300多名了!现在我们只能蛰伏,否则恐怕会带来更大的牺牲啊。” 老齐皱紧了眉头,张英也一脸惨淡,山顶上一阵沉默,两人望着遥远的海天边际,不再说话。如此惨烈的现状,让任何语言都失去了表达能力 。。。。 此刻,经过短暂的问讯,耿朝忠已经被山东路派出所的杨文秀送到了位于胶澳总督府的岛城市警察总局,此处与市政府位于同一地点合署办公,里面配备着岛城现在最强大的火力,共计有警员100多名,武器也都是当时最先进的德国毛瑟长短炮,甚至还有一台德国人留下的马克沁GM08重机枪。 马路对面则是刘一班所在的党务调查科情报处,刘一班正站在正对着市政府的窗口处,拿着一台望远镜朝对面看。 “那小子被送到市局了?”刘一班放下望远镜,对着旁边的心腹“小曲”问道。 “没错,杨文秀抓到人后没一个钟头,就把人送到了这里,看来根本就没打算问出什么东西。”小曲负手躬身,恭敬的回答。 “听说那家伙身手不错?” 刘一班转过身子,踱了几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像半开玩笑似的问小曲。 “身手挺灵活,但最主要的是枪法好,当时一共开了两枪,一枪打5米处的绳子,一枪打十几米处杨文秀的大檐帽,都是一枪命中。距离虽然不远,但这个准确度和果断性子,也算高手了!”小曲一字一句的回答。 “嗯......”刘一班沉吟着,“小曲,你说,我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怎么样?” “功夫倒是不错,不过这种江湖出身的,凌傲难驯,不如我们军队出来的,练一阵子就是把好手,对组织又忠诚可靠。这些江湖人,油滑得很,根本就不堪大用!”小曲说着说着,突然语气变得激动起来,看来这些江湖人士给他留下了不是很好的印象。 “嗯,小曲,你说的有道理。”刘一班点点头。这时候的刘一班,一点都没有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阴狠,反倒像是一个从善如流的白面书生好好先生。他拉了拉衣襟,示意小曲坐下,自己也回身坐到了办公桌上,耐心的说道: “不过啊,此一时彼一时,前几年我们北伐,要的是令行禁止的铁血军人,但是现在跟共产党斗,跟日本人斗,要的是这种油滑善变,左右逢源的鸡鸣狗盗之徒。你们啊!太僵了,太直了!一些特殊点的任务,你们做不来的。” 小曲一脸不服的神色,张嘴就要反驳,刘一班笑着摆摆手,阻止了小曲说话,继续说道: “你看,我说个话,不对你的口味,你就能站起来反驳,要是换了耿朝忠呢?你猜猜他会说什么?” “无非是溜须拍马那一套。”小曲一脸不屑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 刘一班突然仰天大笑,抬起手重重的拍了小曲的肩膀几下,笑眯眯的说: “你啊你,这就是你干不了这行的原因,所以我才一直让你做行动队。你抓人盯梢擒拿是一把好手,但是怎么取悦上司,左右逢源,还差得远哪!过了这阵,我就把你送回南京,我们CC系出来的人,到了军队里怎么也是个营长团长,到时候你好好干,不愁没个前程,放心,我在党部给你撑腰!” 小曲顿时大喜,肃然起立,给刘一班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口中暴喝:“标下感谢上峰栽培!” 刘一班被他洪亮的声音震得浑身一颤,只好无奈的笑笑,“你呀你,这辈子都脱不了这身军装!” 接着他又抬起头看了看窗外,仿佛在自言自语。 “猜猜,那小子在总局里说了些什么?” .............. 耿朝忠的第一句话就是: “朱胖子是共产党!” 旁边审讯他的审讯官一个猛子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中还带着一点抓到大鱼的惊喜之情,张嘴大喝: “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朱胖子要是共产党,我就是毛子红军!”耿朝忠哈哈大笑。 那审讯官表情一滞,满腔热情顿时化作冰水消融,他咬着牙猛拍桌子: “不老实是吧?也不看看你来了什么地方?你这种江湖人士我见的多了!刚进来的时候拽的二五八万,一会儿就让你哭爹叫娘!” 说完话,那审讯官也懒得废话,一挥手对着旁边几个如狼似虎的下属说:“先给这家伙来个德国汉堡!” 话音未落,几个满脸狞笑的壮汉就扑了上来,每个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木板,七手八脚就将耿朝忠掀翻在地,前胸后背都贴上了木板——看样子,这是要把耿朝忠做成三明治了! 审讯官一声怪笑,把脸凑过来: “小贼,你是要吃加肉的还是加菜的?” 第五十四章 泡沫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加个蛋成不?”耿朝忠仰着头嬉皮笑脸的说着,任由几个壮汉把两个夹板固定在自己前胸后背,并且绑好了绳索。 “呵呵,没问题,我给你加个双黄的。”审讯官冷笑,“给他前胸后背都垫个锤头!” 直到现在,耿朝忠都以为对方是在恐吓他,刚看出不对劲,想要开口说我招供,两个榔头就被塞到了耿朝忠心窝和背窝上,噎的耿朝忠直吐舌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然后四个壮汉开始拉紧绳索,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耿朝忠就像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这种夹板刑,不仅仅压迫犯人的呼吸,让他产生一种类似被活埋的感觉,还能用两个铁锤头前后夹击犯人的心脏,让犯人的心脏有一种被压爆的紧迫感。水浒传里武松看到的叠沙袋的刑罚就与此类似。 “怎么样?德国汉堡舒服不?这个不舒服一会儿给你换个日式料理。”审讯官满脸阴笑的把脸凑到耿朝忠面前,咬牙切齿的问,嘴里发出让人感到牙酸的声音。 耿朝忠咬着牙说不出话来,本来他以为这审讯官不会一上来就用刑,估计还得客套几句吓唬几下,就像小说里看到的派出所审犯人。哪知道人家根本不废话,上来就给他个下马威,这可是官府对待江湖人士的传统套路,不管你说不说,先来一顿杀威棍。 耿朝忠哪知道这些,还真把警察局当成新时代的派出所了,文明审问不准刑讯啥的在这时候根本不存在,坦白从严,抗拒更从严才是永恒的主题。 好难受,好难受,疼也不是疼,就是窒息,就像溺水的感觉,但是不久后,胸口那两块铁榔头开始挤压着肋骨向下压,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传来,耿朝忠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碎掉了。 痛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好像又回到了自己挨了炸弹穿越过来的那一瞬间,耿朝忠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眩晕,脑海中出现了满天的五颜六色的星星,紧接着,一颗颗星星坠落下来掉在地上,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气泡。 他发现,自己的痛感在减轻,而那个气泡却越来越大,最初只有指头肚大小,最后竟然变成了一颗婴儿拳头大。 我又死了? 这回是到哪里? 然而场景并没有改变,耿朝忠只是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再属于自己,痛苦也抽离了自己的思维,旁边的一切却依然清晰可辨。 身旁的那四个壮汉依然在卖力的拉动绳索,可是自己却不再感到疼痛,只有那个小气泡却依然停留在自己额前的位置,只是体积却不再发生变化。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荒谬,但耿朝忠的内心却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有点想笑——能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够荒谬的了,还有什么荒谬不能接受? 这时,刑讯室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审讯官走到门口开门的声音。 “老九,党务调查科刘科长让我给你带四个字。”来人低声说。 “哪四个?” “适可而止。” 夹板松开了…… 耿朝忠像一条溺水的鱼,嘴里吐着白沫蜷缩在冰凉的石灰地上,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额头前的那个小气泡却消失了——看来那只是人临死前的濒死反应罢了。 耿朝忠知道,一个人在濒死的时候会产生奇奇怪怪的幻觉,这是经过所有科学证实的事情,并不奇怪,所以他很快把这个事情抛在了脑后,开始侧耳倾听老九和进来的那个人之间的对话。 “对了,我刚才碰到吴市长的秘书,他说吴市长让问问被抓的飞贼是不是叫耿朝忠。”来人继续低声的跟被称作“老九”的审讯官说话。 “哦。”吴市长又不是顶头上司,说实在对老九的威慑力还不如刘一班,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哦一声。 “还有,”那来人怯懦着,吞吞吐吐。 “还有什么?有话不能一气儿说完?” “还有,刚才日本领事馆来了电话,说我们抓得很可能是日本侨民,让我们务必谨慎。” 日本领事? 什么鬼? 自从方志同把纯子送回给日本领事小泉敬四之后,那小泉似乎就和方志同搭上了线,说和方志同的父亲是故交,有事没事就请方志同过去做客。 好兄弟! 耿朝忠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心里一阵感动,看来是方志同说动小泉来行个方便,更何况,自己在小泉眼里还是个正宗的日本人! 对,日本人!哈哈哈,耿朝忠心底一阵狂笑,没想到这样也行?! 只听得那边的老九又在自言自语了。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四方路派出所这么个小庙,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怪胎!” “老子只是抓了个飞贼,不知道的还以为抓到了玉皇大帝!闹不好一会儿蒋校长都得打电话过来?” 那老九连连摇头,直说晦气,哪知道一个小小的巡警,竟然惹出了各路神仙!早知道不这么着急用刑了…… 好在现在还不算晚,那小子差不多应该昏过去了吧! 老九边摇头边走到耿朝忠跟前,蹲身低头查看。 耿朝忠紧闭着双眼,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泡沫,看上去已经不省人事了。老九拍拍耿朝忠的脸,就要站起来,哪知道,就这一瞬间,耿朝忠居然睁开了眼睛! 老九一愣,正要说话,那耿朝忠突然将头向前一顶,额头正中老九嘴巴,只听一声惨叫,老九一下子向后蹦出三米远,捂着嘴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几个壮汉一愣神,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别打!别打!”老九捂着嘴,牙缝里发出口齿不清的声音。喝住了众人,老九又隔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吐出见白带红的一颗门牙,然后吩咐众人: “先带下去,吃喝都有,别下阴的,待会儿我再提审!” 等众人把耿朝忠连拖带拽的弄出去,老九才又坐回了自己的审讯椅,开始发呆。 刘科长也就算了,消息一向灵通,这吴市长是怎么知道这家伙的,还专门派秘书过来询问?就算市政府和警察总局在一个地方办公,也不能这么快吧!这才把人弄过来多久? 还有日本人?这家伙是日本侨民?或者是,日本人安插在岛城警局的内线? 日本间谍!? 老九的头开始大了起来,就是提审个飞贼而已,要不要这么复杂? 想了半天,老九决定先到三楼市政府办公室那边找个熟人问个究竟。毕竟警察总局和市政府是合署办公,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打听个事情方便的很。 这边老九头大,那边的杨文秀却是如释重负。这杨探长虽然能力一般,但是却善于钻营,这耿朝忠来到总局发生的事情,没多久就被他打探了个一清二楚。 杨文秀连连感叹,幸好早早把人送到总局,否则就刚才那几个人,自己一个都得罪不起!现在呢,无过有功,善莫大焉! 杨文秀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一阵得意,这时,门外传来了下属的禀报: 日本驻青岛领事小泉敬四来访! 第五十五章 财富密码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日本人统治岛城八年,余威犹在。尤其是岛城的警察系统,一直都是日本人的直接管制对象,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杨文秀这个日据时期的老巡警,看见日本人就先矮了三分,那孙子样,就差跪下来叫爷爷了。 “领事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鄙处,早说一声,卑职让属下列队迎接!” 杨文秀满脸堆笑,整个人都变得猥琐了三分,卑躬屈膝的伺候着这个明显矮他一个头的日本人,让人望之欲呕。 小泉没有说话,穿着燕尾服拄着文明棍,看上去就像视察自己国土的国王,微微颔首后,就抬起棍子敲敲地板,说道: “杨探长,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想问问,那个耿朝忠来你这里后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说了,他说朱老大养了一堆外乡人,想要刺杀什么人,他不干就被栽赃了。”这杨文秀连根带叶,把耿朝忠的话和自己的猜测整一块儿,统统说了个底掉。 “真的?”小泉满脸狐疑。 “真的,小的哪敢对领事先生说谎,他倒没说出刺杀谁,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啊!肯定是冲着大日本帝国来的!”杨文秀满嘴跑火车,他为了打击朱胖子可算是不遗余力了。 “还有没有说别的?”小泉继续问。 “没了,卑职不敢问了,直接把他送到了总局。”杨文秀谄媚的笑着,好像一条狗。 “嗯,你滴,有功。”小泉点点头,没再多话,转身钻进了自己的黑色轿车。 车里面,是面带焦急的方志同。 “小泉叔叔,伊达君有没有事?” “没有,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跟警察总局那边打了招呼,他们不敢动伊达君的。倒是你,对伊达君很关心啊!”小泉侧头看着方志同,有点意外。 “小泉叔叔,父亲死后,伊达君就是我在中国最亲近的人了。”方志同语气沉重的说。 “哦?志田君,难道你跟纯子,跟我都不亲近吗?”小泉一脸严肃的问。 “不不,当然不是!”方志同激动的连连摆手,“您和纯子当然也是我最亲近的人,只是伊达君,是我最好的兄弟,您知道的,我们中国人,要讲义气。” “哈哈哈!”小泉严肃的脸像冰雪遇到了太阳般融化开来,“我懂得,我懂得,这叫金兰之契,我很欣赏,志田,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没有看错你。放心,你的兄弟没事的,再说,他是我们日本侨民,我作为日本领事,有权保护自己的国民不受侵害。”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小泉叔叔!”方志同感激的连连点头。 “只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伊达之助为什么要潜入四方路派出所。”小泉侧着头靠在座椅上,八字胡随着汽车的前进一抖一抖一抖,看似随意的问。 “小泉叔叔,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在警局认识伊达的,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中国人,后来才知道他是伊达老太太的儿子。”方志同说的很诚恳,完全不露半点破绽。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 “嗯,”小泉点点头。其实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耿朝忠的身份,毕竟纯子的言辞证明了一切,这是人类共同的弱点——没人会怀疑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只是疑惑,伊达之助,也就是耿朝忠,这么好的身手,到底是执行哪个部门的任务。 海军陆战队?陆军本部?还是满铁? 小泉敬四一头雾水。 …………… 老九静静的守在胶澳总督府三楼的楼梯口。 原德据时期胶澳总督府,一向是青岛市政府常驻地,也是日据时期日本总督府所在地,同样也是现在民国青岛特别市政府的所在地。只不过,现在的市政府,一楼是民政,二楼是警察总局,三楼是财税和政府高层。 至于警察局和市政府合署办公的最大原因是:省钱。 这样一可以省了再为市政府安排安保的人力,也可以省了再为警察总局找办公的地点,可谓一举两得。更重要的是,自从武昌起义以后,民国政府就对这个市区中唯一的暴力机构极为重视,生怕再出现警察局造反包围市政府的情况。 所以就像去邻居家串门,老九从二楼的警察总局往三楼走,没多久就到了市政府办公室。他想敲门可又不敢,只能静静的站在楼梯口,等着相熟的一个吴市长的保镖出来。 不过从市长办公室出来的不是保镖,却是局长。 青岛特别市警察局长王元庆,军人出身,年约四十许,体态魁梧,形貌方正,留着一捧大胡子,看上去颇为粗犷,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头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同时也是山东老大韩复渠的心腹。 韩复渠把警察局设在二楼,也就实际上掌控了整个市府。也就是说,整个青岛特别市市政府的安危其实就在王元庆的一念之间。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从二楼把南京国民政府委派的市政府一锅给烩了! 其实这也是刘一班要从市政府搬出去的原因之一,这样起码能对王元庆有个牵制作用。 王元庆一看老九守在楼梯口,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噔噔噔几步走过去,挥动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按住老九的脑袋,将他撵下楼,边走边说: “这人暂时别动,他的背景很复杂,吴市长要保他,据说还跟日本人有关系,我们万万不能轻举妄动。韩大帅说过,日本人他娘的不好惹!” “好,卑职明白。” 老九连连点头,接着说:“不过把他关哪儿?总不能关在警察局好酒好肉伺候着吧!我们警察局脸上也不好看,要是被市政府那帮穷酸文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编排我们呢!” “简单!关到老德国去,那里伙食好,戒备严,最适合这种杀不得放不得的人了!” 王元庆大手一挥,迅速做了决定。 “那,韩大帅最近有没有写什么好诗?”老九突然热切的问。 “做了,回去我就念给你听。”王元庆一本正经的说道。 …………………… “趵突泉,全趵突,三股泉眼一般粗,好像一锅滚开水,咕嘟咕嘟咕嘟嘟。好诗啊好诗!” 市长办公室里,传来了吴若愚吴市长一本正经的读诗声。只听“噗嗤”一声,旁边的秘书赶紧用茶缸捂住了嘴,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干什么呢你小郑!严肃点,我这念诗呢!”吴若愚一本正经的训斥着自己的秘书,接着往下念: “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达。” 秘书小郑再也忍不住了,拍着桌子伸长脖子大喊:“我的好市长,求您了,您换个乾隆的诗成不?再烂也比这个强啊!” “烂?开玩笑!大对花,蛤蟆对蹦哒。哪里不押韵了?你倒是说说,我们韩大帅的诗烂在哪里?”吴若愚依然一本正经的瞎扯淡。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您,咱们还是谈谈那个耿朝忠的事儿吧!我说就一个破小巡警,您干嘛保他?”小郑一副百思不得姐的样子。 吴若愚瞎扯淡的时候一本正经,谈起正事来反倒开始嬉皮笑脸的。只见他拿起桌上的折扇一抖,“游戏人间”四个大字豁然铺开,接着又悠哉悠哉扇了几下,慢条斯理的说道: “简单,我觉得这小伙很有意思,死了太可惜太无趣。就好像韩大帅,虽然他不学无术,但是他要是死了,我反而会伤心的。这俩人,一人得个趣字,一人得个真字,都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啊!” “少爷,你弄反了吧?我怎么觉得韩大帅才是趣,耿朝忠才是真呢?”小郑一脸不解。 “非也非也,韩大帅明知自己学问差仍敢自曝其短,这岂能当不得一个真字?比起那些装模作样沽名钓誉的腐儒名宿,真了何止百倍千倍?!”吴若愚一脸正色。 “那耿朝忠这个不入流的小巡警呢?”小郑问道。 吴若愚哈哈大笑,抚扇自得:“位卑不敢忘忧国,躲在一个小破派出所,还想着扶助工农,岂不有趣?” 小郑一脸不以为然,嘟囔着,“正说反说都有理,没人能说的过您!照您那么说,那帮躲在江西山沟子里的**岂不也很有趣?” 吴若愚突然肃容不再说笑,反而收起扇子难得的感叹了一句: “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这赤党小看不得啊!单看那毛,当得起穷且益坚,不堕青云之志这句话。” “好了好了,一说到赤党就没劲,咱们还是担心一下中午饭吃什么吧!”小郑收拾起桌上的文件,看样子要准备出去吃饭了。 这小郑名为市长秘书,其实一直都是吴若愚家的书童,这在民国一些传统的大户人家还比较常见,但随着时代进步,现在的书童婢女也大多有了较为平等的地位,这也是建立民国的一大进步了。 不过在当时,纳妾仍属较为普遍的行为,时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政府高级官员也多有此事。就像吴若愚,生性风流,就拥有三房妾室。 吴若愚却没回话,反而整了整衣衫,说道:“走,跟我去看看耿朝忠这个妙人儿!” ……………… 不过吴市长显然与耿朝忠吝铿一面了——此时耿朝忠早就被老九押上车,弄到了开往龙山路老德国监狱的路上。 这也是朱胖子的最终计划,虽然中途的路径有所不同,但最终的目的地却殊途同归。不过坐在通往老德国监狱黑色小轿车里的耿朝忠却不这么想。 耿朝忠现在严重怀疑,朱胖子让自己找的财富根本就是一个弥天大谎!其最终的目的,是把自己弄进监狱,完成一项不可告人的目的。 到底是什么目的? 朱木运一个字都没说,除非他能确认耿朝忠自己会主动完成这个任务。 怎么可能?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去老德国干啥,怎么会主动完成朱胖子没有安排的任务,这逻辑完全不合理啊! 耿朝忠一路上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朱木运到底要他干啥,但是他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找那笔钱那么简单。 不过那笔神父留下的财富,朱木运也确实给了耿朝忠线索——一个叫张宗元的帮会分子。 这个人是岛城黑道达人张好古的手下,据说是因为犯了杀人大案才被关进了老德国监狱,不过这也是看在张好古张爷的面子,否则就凭一个帮会分子,顶多也就关在麦岛守备军监狱,进不了老德国的大门。 关键是,这个人手里有着一份何世谦神父留给他私生子的信件。 朱木运告诉耿朝忠,何世谦有一个私生子,而这个秘密只有同样有一个私生子的俄罗斯神父,也就是朱木运的父亲知道,这是除了朱木运以外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也是朱木运自认为掌握了别人不知道的线索的原因所在。 朱木运的父亲是神父,何世谦也是神父,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耿朝忠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马上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如果朱木运是何世谦的私生子,那么他的形貌绝对不会那么中国化,一半的德国血统足够让朱木运一点都不像中国人了。 所以,耿朝忠开始顺着另一条逻辑线去思考。 既然目标是那笔财富,那么所有的行动必然是逐渐接近财富所在地的,而张宗元和耿朝忠都被安排进了老德国监狱,那么谜底就呼之欲出了。 那笔财富一定在老德国监狱的某个地方! 耿朝忠已经模模糊糊理清了这笔财富的来龙去脉。 首先,神父自杀的原因显然不是为了自己,但肯定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作为一个神父,他无法面对那么信任自己和尊敬自己的同胞,但是又想把这笔财富留给自己的儿子,所以他选择了一死了之。 但是很明显,他的儿子没有得到那笔财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留给儿子的信却被张宗元得到,所以张宗元必然掌握了财富的所在地,所以才在一年前潜入了老德国监狱。 所以,一切的关键,就是找到张宗元,然后盯死他! 这就是朱木运交给自己的任务! 第五十六章 被坑了(为票王哭泣的死神和第一粉丝无想无情加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但是,张宗元到底长啥样,有什么本事有什么底牌自己却一无所知。 身逢乱世,民国时期的居民能照的起像的都算是殷实人家了,一般的帮会分子,根本连个画像都没有。比如民国时几个著名的大盗和特工,有几个能留照片下来?有个素描画像都算是声名卓著了。 朱木运也只是跟自己简单说了下张宗元的形貌特征,说此人身高与自己相若,瘦骨嶙峋,面容凶狠,匪号张鹰儿,以前是张好古手下的金牌打手。 就这点信息,说实在的,真要在岛城找人可真不容易,和大海捞针也没啥区别。但是如果把范围缩小到老德国监狱,估计就不是很难找了。更何况,这个张宗元到了牢里一定会有动作,总有蛛丝马迹可循。 耿朝忠一边心底里暗暗谋划,一边看着车辆行驶时两边的环境,他甚至看到了生活林蛋糕店,这个赵春来和共产党组织现在蛰伏的据点,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不对! 赵春来——共产党——朱胖子——苏联——特科——契卡——柳直荀——越狱。。。。。。 耿朝忠的脑海中开始电闪雷鸣。。。。。 一个个名词仿佛一道道闪电,在耿朝忠的脑海里逐步的串成了一张大网,而自己,就是在网中徒劳挣扎的那个蚂蚱! 朱胖子,卧槽您母亲啊啊啊啊啊啊! 耿朝忠突然把头往前面的座椅上一磕,然后就开始不停的往座椅上撞,发出嘭嘭嘭的声音。旁边看守他的卫兵斜着瞅了一眼,完全不当回事,只是嘴里面不咸不淡的说: “咋地?想自杀啊!想自杀到了牢里找个墙,用脑袋使劲撞!我可绝对不拦着你!在车里撞椅子算什么本事?!” 耿朝忠没有说话,依旧不停的用脑袋磕椅子,那样子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卫兵刚开始还不当回事,毕竟押送过程中犯人干什么的都有,比如呕吐,虚脱,傻笑,还有故意装成一副大无畏的英雄好汉样子的,就算这么使劲用头撞椅子自残的也不是第一回了。 那又如何?手上带着镣铐,脚上锁着脚链,就算跳下车也跑不远,到了地儿还不是由自己折腾? 但是耿朝忠这回确实有点反常了,不仅头撞,还用牙咬,那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样子,就跟犯了羊癫疯似的,就连卫兵都看得有点毛骨悚然,赶紧一把抓住了他的脑袋,使劲下压,想将他按在座椅上,谁知耿朝忠像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一下子变得力大无穷,旁边坐着的那个卫兵根本按不住。前面司机一看不对,赶紧靠边停车,车上三个人都跑下来,拉开车门想摁住耿朝忠。 哪知道开门的一瞬间,耿朝忠突然一个侧扑,连滚带爬的从侧门滚了出去,紧跟着就拐向了旁边的马路牙子,看样子,这是要逃跑! 但是没跑几步,耿朝忠就听到脚下“砰”的一声,他立马站住了脚,无奈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往回走...... 这个脚链子实在太碍事了! “跑呀!怎么不跑了?!” 坐在前排的那个保安队长举着一把驳壳枪,吹了吹枪口的青烟,一脸冷笑的说。 “跑不掉,自然不跑了。。。” 耿朝忠面无表情的往回走,然后面无表情的坐回到原来的座椅上,乖的就像是一个刚上一年级的小学生。 车门关上,车辆继续前行。 坐在旁边的卫兵吐了口唾沫,一脸不屑的说道: “别耍花样,老德国监狱是什么地方?你戴着个脚链能跑多远?里面关的都是要犯!像你这样自以为有几把刷子的我见多了!上回一个德国佬,身子比你还高一个头,一脑袋就撞翻我们三个人,还不是被抓回来了?你就消停着点吧!又不是什么大罪,说不定贵人相助就把你保出来了!” 耿朝忠没有说话,那个坐在前排的领头摸样的队长说道:“别废话,交接完就回去!” 车辆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耿朝忠却依然心乱如麻。 他开始用头撞椅子的时候并没有想着逃跑,但是后来卫兵一按他,他就不由自主的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为什么要跑? 这回进去很可能要命啊! 耿朝忠原以为,朱胖子安排的是一个小任务,先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确实,盯梢一个帮会分子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耿朝忠自信还是有把握的。 就算最后把自己安排进了牢房,安安分分盯人,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过段时间朱胖子估计还是会把自己保出来。或者,方志同那边还能找日本人想点办法,在那时的耿朝忠心中,道路虽然是曲折的,但前途还是光明的。 哪知道,朱胖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现在耿朝忠心里明镜似的,朱胖子一定是跟共产党那边搭上了线,这是要营救牢里的重要人犯,这是要越狱! 我靠! 越狱,哪回不死个十个八个的!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自己的身手是快,但是枪子更快,谁能担保子弹不打在自己身上? 耿朝忠是愿意帮助我党的,毕竟从小在共和国长大,又受军校熏陶,对我党还是很有好感的。如果军校安排他入党提干,他一点二话都没有,说不定心里还美滋滋呢! 但是这是啥时候?这是民国!还是大革命失败后四一二白色恐怖时期,这时候入党是要要命的啊!帮助我党可以,不代表就要豁了命去帮啊?难道就不能想点稳妥点的办法? 耿朝忠现在是后悔万分! 早知道,打死我也不装逼了! 自己在高耀祖面前显露了好枪法,又在老管家瓦辛面前显露了好身手,这不逼着朱胖子把自己往绝路上送吗? 果然,前辈说的话是对的。 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卧槽啊,耿朝忠想到这里,后悔的又要撞墙,忍不住把脑袋又磕在了前面的座椅上。 旁边的卫兵一斜眼,警惕的看着耿朝忠:“又来?!” “不来了,老子认命!” 耿朝忠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PS:本来这章打算明天发的,可是打开手机突然看到哭泣的死神朋友又是14张票砸过来,瞬间冲动了…… 第五十七章 “义”字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鸣笛交换证件后,高达一米五的绊马桩缓缓拉开,汽车徐徐的驶进了老德国监狱这个耿朝忠久闻大名却始终未能近距离接触的所在。 这个监狱始建于1900年,德占时期(1897年至1914年)为德国关押非中国籍人犯的监狱,日占时期(1914年至1922年)为日本守备军囚禁场;1922年中国政府收回青岛后为青岛地方检察厅看守所。 但是在当地人眼里,这座有着30年历史的监狱永远被称为“老德国”,因为这里关押的从来都不是普通民事罪犯,里面关押的绝大部分都是外国人,德占时期更是被称为“欧人监狱”。所以相应的,里面的生活条件甚至要强于一般的农村民居。 “到了,小子!能来这监狱坐监,简直就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坐耿朝忠旁边的卫兵显然是个话痨,一进监狱大门就再也憋不住了——毕竟,进了这座监狱还能跑出去的人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呵呵,小子,进了这里就别想着跑了,这监狱建成30年就没人能跑出来过!”前排那个队长也放下了戒备,插了一句嘴。 “我听说里面关着的那个柳直荀就跑出来过。”耿朝忠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切,那算什么跑出来,柳直荀那小子只是运气好,当时日本人在攻打青岛,监狱里的守卫都被德国人调出去打仗了,不是这样,柳直荀他能跑的出来?!不信,再让他跑一遍试试?”前排的队长一脸的不以为然。 “哦,如果这回他再跑出来怎么办?孙子,敢不敢赌5块袁大头?”耿朝忠提高了声音,显然,刚才安保队长的那一枪让他很是怨念。 汽车停在了一个大铁门前面,刚才的绊马桩只是一座外门,进了这个大铁门,才是老德国监狱真正的核心地带。 “呵呵,你能出来再说吧!”那队长不再说话,示意坐在旁边的司机鸣笛。 三声笛响后,大铁门的左侧的小铁门里走出几个身穿黑衣的狱警,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来到了汽车旁。 “你就是耿朝忠?那个飞贼?” 一个体型高大,一脸精悍的三十多岁狱警问坐在车里的耿朝忠。 “没错,江湖人称燕子李三的就是在下。”耿朝忠破罐子破摔的回答。 “哈哈!”,那狱警一脸的嘲讽,合上了文件,扭头示意旁边的队长把车门打开。 片刻后,双方互相签字交接完毕,然后狱警开始搜身,把耿朝忠从头发到脚趾头,一个个都撕开了揉碎了掰弯了查个仔细,最后队长再让手下人把耿朝忠的手铐脚链打开。 耿朝忠被两个狱警摸得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得了解脱,赶紧伸出手在身上挠了几把,开始四处打量。 这是一座德国古堡式建筑群,进了这里,所有人都会产生一种置身于欧洲中世纪的感觉。看样子面积也不是很大,类似于后世的一个普通中学大小。所有的建筑绝大部分为两层,防止犯人跳楼自残,不过四周树立的圆形尖顶棱堡则要高一些,差不多有三层半的高度。 “别看了,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欢迎来到老德国!” 那个三十多岁的狱警头子微微躬身,夸张的做了一个洋人的礼节,耿朝忠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这家伙,挺有星级酒店服务生潜质啊! 只是耿朝忠有点纳闷,这狱警怎么一个个彬彬有礼的,让耿朝忠感觉不像是来了监狱,反倒是来度假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耿朝忠就明白了大概——这里关的政治犯和洋人比较多,真正的死囚反而很少,并且这些有身份的犯人往往还具有很大的能量,一旦出去以后说不定还会被政府奉为上宾。 比如著名的叛徒,以前的中共山东省委组织部长王富元就在这里呆过,出去以后反而成了权倾一方的红人。所以,如非必要,这里的狱警态度都还比较客气。 几个狱警接了耿朝忠,打开铁门往里走,四周都是高达3米多的狱墙,没走五米,又是一道铁门,里面出来几个人开门验明正身后,又领着耿朝忠继续往里走,这回走了十多米,拐过一个照壁,竟然又是一个铁门! 哦卖狗的! 耿朝忠彻底绝望了,越狱,越你麻痹! 这监狱,不要说越狱,就是正常走出去都够费劲的了,出了牢门,还得穿三道铁门,出了铁门,还得走过接近50米的空旷的操场,而操场外则是一条护城河,唯一的出口绊马桩,则埋伏着至少两个班很可能持有重武器的狱警! 看到这一座座戒备森严的监狱,耿朝忠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算把牢底坐穿,也不会掺乎越狱的事情了,如果能找到张宗元最好,如果找不到,自己也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没事参加什么越狱行动! 几个狱警领着耿朝忠继续往里走,一直走到一座二层红白小楼后才停下来。耿朝忠看到,这座小楼下面入口处的牌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红色“义”字。看来,这就是耿朝忠以后的家了。 老德国“义”字号监,主要用来关押中国籍犯人,与主要关押外国人的“仁”字号相比待遇就差了很多——睡觉没了蚊帐,吃饭也少了肉,更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平时还得参加监狱工厂的重体力劳动。 不像身高马大的洋人,只需要在监狱纱厂做监工就可以,充分体现了晚清民国洋人来中国当爹的现状。 没错,监狱里的洋人罪犯是中国罪犯的管理者,因为在殖民者的眼里,洋人罪犯更有文化也更尊重法律,而所有洋人罪犯也很乐于在监狱里继续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并且这种以洋制华的监狱管理政策居然延续到了现在,似乎就连中国人自己都认为:洋人爸爸是高贵的,即使犯了罪,依然是远远高于中国人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洋人坐“仁”字监,而中国人只配坐“义”字监的原因了。 但为什么,自己碰到的人:赵春来,张英,老齐,还有那个该死的朱胖子,一个个看着倒是浓眉大眼,但就没一个讲义气的?!一个个挖空了心思把自己往死里坑,还不如方志同这个小白脸够意思!要不是这帮“不义”之人,自己还住不进这“义”字号牢房。 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第五十八章 入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看到耿朝忠叉着腿站在朱红色的“义”字下面迟迟不动,甚至还露出略带嘲讽的笑容,引导耿朝忠的入监的狱官面色也变得不愉快起来——大小就是一飞贼,能进老德国就是祖上积德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党国大员,中共要犯? 想到这里,狱官也不再客气,抬手推了耿朝忠一把,嘴里喊着: “别磨磨唧唧的,当逛大街走城门呢?!” 耿朝忠被狱官推的一趔趄,不由得回头瞪了狱官一眼,这狱官被耿朝忠一瞪,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毛——这家伙的眼神太奇怪了,似乎在嘲笑,又似乎在愤怒,还带着点兴奋,颇有点沉醉其中的意思。而这一切,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年方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 这样的眼神,自己隐隐约约还在另一个入狱的中国人身上见到过,是谁来着? 想着想着,狱官的声音突然变得和善了不少。 “兄弟,进了这监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我们中国人虽然不敢动你,但是洋人可不会跟你客气,进去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耿朝忠和狱官一行四个人迈步走进了这座二层建筑。 一进这建筑,一股“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就扑面而来,地面上则是光滑的雨花石板,踩上去滑滑腻腻的,穿着布鞋的耿朝忠一个不慎差点滑倒,赶紧踮起了脚尖,蹑手蹑脚的走。 顺门进去是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两旁则是长长的走廊,每层楼看上去大约有二十多间牢房。整个大厅阴森异常,只有走廊尽头射过来的一条条光束能够证明现在还是白天。 狱官押着耿朝忠,直接拐进了楼梯口旁边的一个小屋,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等候,领头的人身高马大,正低着头在那吞云吐雾,一抬头,竟然是一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 此人看到狱官一行人进来,立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操着带有浓厚口音的中文说道:“把人推进来你们就走,别给我带进来脏东西,省的老子还得再清洁一遍。” 耿朝忠听着一个洋人口称老子,心里产生一种特别违和的感觉,不过身后已经传来了一股力量,耿朝忠身不由己冲进了房门,接着是“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那洋人四十多岁,棕黑色头发,蓝色眼睛,看上去不像是纯种的德国人,更不像是英国人,有点南欧意大利人的感觉。看着耿朝忠进来,也不多话,就一个字: “脱!” 耿朝忠早就在后世各种好莱坞大片里熟悉了常规流程,二话不说解衣脱裤把自己脱得清洁溜溜,昂首挺胸站在此人面前。 那洋人面露惊异之色,这年头的中国人还是比较保守的,一般的青年汉子在别人面前露个膀子都有点不好意思,更不用说连短裤裤衩都脱得这么利索的人了。每回让中国人脱衣服,自己都得再三重申连裤衩都脱,有时候还得几个狱警上去连踢带打的扒衣服,从没见过这么顺利的场面。 “你当过兵?” 洋人突然来了兴趣,围着耿朝忠转了一圈,但是也没发现什么特别明显的体貌特征。 要知道这时候中国的士兵多数打绑腿束腰——打绑腿是为了跑得快增强耐力,束腰则是为了防止肚子饿——那时候中国军人普遍吃不饱。所以在体貌上就会呈现出一些异于常人的特征,比如小腿的肌肉有明显的勒痕,腰部往往也会有腰带的痕迹。 但是耿朝忠的体型,完全的接近于欧美人的体型,甚至比那个时代多数欧洲人的体型还要强壮——肩宽腰窄,肌肉结实,浑身充满了一种爆炸性的力量。 “不错不错,本钱也不小,我喜欢!” 洋人面露满意之色,接着又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脚趾没有缝,个子又高,我都以为你是日本人了,哈哈!” 耿朝忠没有回答,依然绷着脸站在那里,不过这个洋人却不以为忤,只是手一挥,旁边拿着水管的几个中国狱警就举起水龙头,冰凉的水柱朝着耿朝忠喷涌而来,耿朝忠依然没有躲,反而很配合的左转右转扭腰提胯,一副冲凉水澡冲的乐在其中的样子。 “呵呵。。。”洋人嘴里发出愉快的笑声,整个人也显得不那么严肃了,开口再次说道: “我喜欢你,你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囚犯,对了,如果你表现得足够好,我甚至可以让你当监狱模范,哈哈!” “谢谢长官欣赏,本人愿意为长官效劳!” 耿朝忠板着脸一本正经得说道——再不接茬就是傻子了,在这牢房里如果能得到一点点照顾,是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 “姓名!” 洋人突然暴喝。 “耿朝忠!” “年龄!所犯何事!” “21周岁零7个月,偷盗罪入刑!” “偷盗罪?他们没搞错吧?这种罪不是应该关在麦岛那边吗?”洋人一脸疑惑的又看了耿朝忠几眼,这小伙子看着一身正气,不像是个那种贼眉鼠眼的盗贼啊?!洋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嘴里面嘟囔了一句: “不可理喻的中国人.....” 接着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开始走程序。 “全面检查!” 两个戴着白手套的狱警应了声,走上来给耿朝忠坐全身检查,包括口腔,牙齿,肛门都来了一遍,耿朝忠只得咬着牙默默忍受。 “我叫舒尔茨,德国人,负责义字号监牢的监管管带,你可以叫我舒尔茨先生,如果有任何问题,在自己的牢房里喊报告,卫兵会帮你把消息带到!如果有问题,最好现在就提,等你进了牢房,我不保证你提的问题一定会得到处理!” “给他一身干净的囚服!” “你的囚服号码是66号!注意!打架斗殴者,吊打20鞭!不服管教者,下水牢一个月!与犯人或者其它监区私下接触者,下水牢三个月!贿赂狱警者,视情节加刑!” 对着耿朝忠说了一遍各种规则之后,舒尔茨似乎也有点疲倦了,看到耿朝忠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舒尔茨挥了挥手,对着手下说道: “带他去二楼天字六号房,注意,别让他跟那个日本人打起来!” PS:百度老德国监狱,第二条搜狐那个,监狱的诸多细节和派出所的问题都可以得到解释。 第五十九章 大冷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肖申克的救赎还是迈克斯考菲尔德? 这是个问题。 耿朝忠坐在牢房的一端,开始思考人生。 其实无论怎么越狱,都逃不过这两种途径——要么像肖申克一样钻下水道,要么像迈克尔一样翻墙头。根据老齐说的让自己到四方路和龙口路交界处的位置撬开下水道,应该是前者。 可笑自己当初还以为老齐是想让柳直荀从牢里跑出来后钻到那个下水道里隐藏一会儿,然后换上自己提供的警服偷偷混出去。现在看来,八成还是从下水道钻出去换上警服才是真。 不过不管如何,柳直荀应该不知道派去接应他的人是谁,更不知道如何接头,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党也不是完全信任柳直荀——毕竟柳直荀已经在老德国关了一年多,有没有叛变投敌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万一救人不成再搭上一个,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耿朝忠虽然在来的路上想清楚了朱胖子的目的,但是里面还有好几个问题:第一,怎么和柳直荀接头并取得对方信任。第二,如何让自己主动协助柳直荀越狱。 这两个问题不解决,朱胖子就算把自己送进监狱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所以,这么看来,朱胖子应该还有后手,只是自己现在不知道罢了。不过无论如何,耿朝忠都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其中的关键一环,否则就无法解释朱胖子费这么大力气把自己送进老德国的原因。 财宝? 耿朝忠现在想清楚了,财宝的事肯定是真事,但是有没有被取走就是另一回事了,财宝只是一个饵,一个让自己义无反顾为朱胖子办事的铒。但是这个铒够不够牵动耿朝忠卖命?这是谁都说不好的事情。 那么,剩下的就只能等了..... 耿朝忠盯着面前的这个盘腿坐着的日本人,实在拿不准他到底是黑人老头瑞德还是白人同性恋T-BAG。 北川仓介也很纳闷,对面这个中国人进来已经有半个小时了,但是一句话都不说。前面二十多分钟只是一个人看着窗口发呆,而现在呢,则是满脸坏笑的盯着自己。似乎自己不是人,而是一个有趣的玩具——北川仓介已经换过不下十个“舍友”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中国人。 要不是看见狱警还在旁边晃悠,自己早就冲上去收拾他了。 北川仓介是个标准的日本人,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四五厘米长的长毛平头,络腮胡子大下巴,粗壮的四肢,凶狠的眼神,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那种粗鲁汉子。 侧着脑袋听到狱警下楼的声音,北川仓介终于不需要控制自己了。 他两腿一并站起身来,捏吧着拳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两眼凶狠的注视着耿朝忠,看样子是要给耿朝忠一个下马威。 “伙计,别冲动,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牢房里的狱友了,难道不应该和谐相处吗?”耿朝忠把身子往后缩了缩,一脸诚意的看着北川仓介。 “我滴,不需要什么狱友,你们中国人都是一群蠢猪!你最好自己申请换监,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昭和男儿。”北川仓介满脸不屑,一步步的向耿朝忠逼近。 “看来跟你讲道理是多余的。”耿朝忠也不再废话,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 “呵呵呵.....”北川仓介冷笑着,一步步把耿朝忠逼到了墙角,然后挥拳猛地冲了过去。 “打起来了!” 楼梯拐角处,两个鬼头鬼脑的狱警蹲在墙角,盯着天字六号房的铁栏杆,露出兴奋的神色。 “这回我赌三分钟!”一个尖嘴猴腮的狱警看了看表。 “我赌超出三分钟,明显这个新来的长得比较壮,应该可以坚持较长时间,你输定了!”另外一个脸部比较有肉,眼睛比较聚光的三十岁狱警一脸笃定的判断。 “呵呵,上回来的那个比这回的还壮,不到半分钟就用手抓住了铁栏杆喊救命了......”瘦子一脸冷笑。 天字六号房传来了噗噗噗的拳拳到肉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声痛苦的闷哼,大家都听出来了,是那个新来的年轻人的声音。 整个牢房一片寂静,突然间,一只只手从走廊里每一个牢房里伸了出来,只不过,有的手伸的是拳头,有的手伸的是手掌,不过还有一只手,伸的是两根手指头,并且那两根手指头还在使劲的摇晃,似乎生怕狱警看不到似的。 肥脸狱警赶紧拿出一直本子和一支笔,开始快速的在早已画好的表格上统计起来。 片刻后...... 一只手从天字六号房的铁栏杆里伸了出来,使劲的摇晃,瘦脸狱警赶紧看表。 一分58秒! “哈哈哈!“ 瘦脸狱警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走廊里的所有犯人似乎都听到了他的笑声,于是,所有比划拳头的手都伸了回去,只剩下比划手掌的手,不过,那只比划出剪刀的手依然执着的在挥舞,颇有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气势。 肥脸狱警满脸沮丧的收起本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站起来不紧不慢的往天字六号房走过去。 “北川,你又犯事了!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日本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打人!如果再犯,小心舒尔茨先生把你扔到水牢里去....” 肥脸狱警边走边唠叨着,看样子这话他说了没十遍也有八遍了,甚至熟悉到完全不需要思考就可以非常自然的从嘴里流出来。 但是当他走过去,把头往天字六号监狱里看的时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足足呆了有半分钟,然后像傻了一样扭过头呼喊着正在从一个个监牢里面收纸烟的瘦子: “别急!别急!你还没赢!” 瘦子依然不停的从各个牢房里收着纸烟,头都不抬的说:“胖子,别耍赖啊,这回连两分钟都不到,你怎么混都混不过去的。” 肥脸狱警一听就急了,使劲用本子敲着墙壁,瞪着眼睛大喊: “你特么自己过来看!” 瘦子终于停下了收烟的脚步,皮塔皮塔走了过来朝里面一望。 “哎呦我的亲娘嘞!爆了个大冷门!” 那个挥舞着两根指头的手摇的更欢了。 第六十章 豹子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北川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满脸满眼的痛苦神色,嘴里面还塞着一只袜子,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铁栏杆,另一只手努力的伸出铁栏杆,徒劳的摇晃着。 他的身上,坐着满脸诧异的耿朝忠,似乎在惊讶狱警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刚才明明听到狱警下楼了啊! “小子,快放开他!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肥脸狱警挥舞着手里的警棍,一脸严肃的警告耿朝忠。 “快点!别找不自在!”瘦子也在旁边帮腔。 耿朝忠只好一脸遗憾的从北川的身上爬起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北川好不容易挣脱出耿朝忠温暖的怀抱,立刻像个遭到强暴的小女孩一样,一下子缩到了墙角,一句话也不说的低头躲在那里,用手使劲的抠着嘴里的袜子,还不时的发出干呕的声音。 肥脸狱警打开门,一脸遗憾的看着耿朝忠,说道: “过来,跟我走,跟我去见舒尔茨先生!” 耿朝忠只好站起来,同样一脸遗憾的往外走。 其实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用袜子堵住了北川的嘴,并且还发出了痛苦的惨叫,营造自己被殴打的假象。毕竟,在没有把北川打服之前,万一被咬一口,可就逃不过那二十皮鞭了。 哪知道这俩狱警来这么快! 他们三个刚走下楼梯,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欢呼,里面还夹杂着几句呼喊:“刘老大,牛逼啊!通杀!” “呵呵,你们懂个屁!那小子穿66号囚衣,住天字六号监,摆明了三个六豹子头——通杀!以后都跟老子学着点!”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 肥狱警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连拍大腿摇头感叹:“对啊!三个六豹子头通杀,我咋就没想到呢?!” “你小子够狠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打得过北川,他可是岛城有名的浪人,牢里好几个青帮的双花红棍都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瘦狱警边走边说。 “这家伙嚣张的很,仗着自己是日本人,有领事馆护着,每个进来的中国人都得被他揍一顿,这还不算,他还经常往别人头上拉屎撒尿,就没有一个人能跟他呆三天以上的。”肥狱警也说道。 “呵呵,看来我刚才还是打轻了。”耿朝忠一听肥狱警的话就气不打一出来,他妈的,早知道刚才就卸他一条胳膊! “唉,日本人得罪不起啊!”瘦狱警一脸的无奈。 “为什么不把他关在仁字监?”耿朝忠有点疑惑,洋人不都是关在仁字监吗? “哈!”肥狱警的表情有点复杂。“日本人在我们眼里是洋人,在西洋人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那边仁字监的洋人搞了个什么集体公决民主投票,坚决不让日本人和他们住一块,否则就要集体向当局抗议。” 原来是西洋人——东洋人——中国人的歧视链,对韩复渠韩大帅来说,英美法等欧洲人是第一不能得罪的,日本人是第二不能得罪的,那就只能让中国人受罪喽! “那让他自己住单间不行嘛?”耿朝忠继续问。 也许是耿朝忠揍了日本人大快人心,也许是耿朝忠的身手让两个狱警有所敬畏,他们对耿朝忠的问题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牢房不够了,礼字监还没有建好。”瘦子简单回答了一句,因为舒尔茨的办公室马上就要到了。 舒尔茨此时并不在楼梯口的那间小屋里,而是回到了自己在“义”字监对面的狱警办公楼。 他已经在这个让人恶心的地方呆了快十五年了,从一个小小的狱警做起,直到成了整个义字监的典狱官。即使在日本人在的日子里,他也在监狱中维持了自己的地位,这是任何一个其他的德国人都做不到的。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纯种的德国人,而是德国来自意大利的移民——墨索里尼控制的黑衫军在22年控制了整个意大利,建立了欧洲历史上第一个法xisi政府。从那时候起,他就再也回不去了,成为了众多流浪在岛城的欧洲难民之一。 “报告!”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那个胖子狱警龚守平的声音。 “进来!” 舒尔茨说着并不标准但是却很流利的中文。 胖子狱警龚守平和瘦子狱警押着耿朝忠走了进来。 “守平,候春,怎么回事?”舒尔茨疑惑的问,按道理押过来的应该是日本人才对啊! “这个家伙把北川打倒了!”瘦狱警候春嘴快,抢先回答。 “啊?” 舒尔茨眼睛一亮,不由得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耿朝忠面前,伸出手大力拍着耿朝忠的肩膀,口中连声赞叹: “好好好!你干的不错!那个该死的日本人,居然还想住单间!这下好了,以后就是你了,好好教他做人!” 舒尔茨赞扬了耿朝忠几句以后,扭头吩咐肥狱警龚守平: “把他带到刑讯室,打着玩。” 耿朝忠顿时面如土色,我靠什么叫打着玩儿? 不过俩狱警显然知之甚详,拉着耿朝忠就往外走,那瘦狱警候春看出耿朝忠脸色不对,安慰道: “舒尔茨先生发音不准,应该是打着问,是他看明史学来的。打着问的意思是轻轻的打,好生打才是正常打,如果是着实打,那就是往死里打了。” 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外国人学中国文化。没想到这外国人来了中国潜规则照样玩儿的很溜。 耿朝忠放下心来,跟着两狱警来到了义字监旁边的一座二层小楼,进去以后来到一间不到30平的小屋,里面挂着几根吊环一样的绳子,看来这就是吊起来打的所在了。 龚守平进门的时候已经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五花肉的胖子走了过来,龚守平低声说了句:“舒尔茨让打着玩儿。” 胖子露出心领神会的神色,几下把耿朝忠绑住双手吊了起来,然后从角落里拿出一根拇指粗的皮鞭,开始行刑。 虽然只是打着玩,但是皮鞭落在身上照样不好受,这皮鞭上都绑着带着倒刺的开花铁丝,随便一鞭子就是一道带牙印的血痕,疼得耿朝忠直打哆嗦。这还只是打着玩儿,如果真的是好生打,那么每一鞭都得皮开肉绽。着实打就更不敢想象了,耿朝忠严重怀疑20鞭下来会把人打死。 受完了刑,耿朝忠拖着一身伤痕回到了义字监,刚走出二楼楼梯口,就听见走廊里有人发一声喊: “豹子头回来了!” 第六十一章 六六六!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喊叫声一出,整个二楼马上沸腾起来,不过南面监牢里有一个极为洪亮的声音传出,压倒了所有人: “豹子头,干的不错!你这个兄弟我三花虎认了!” “呸,就你一个被日本人打的叫爹的孬种,也配认豹子头做兄弟?”另一个尖刻的声音传来,前一个说话的人立马没了声音,显然是被揭了痛处丢了面子。 耿朝忠摇头苦笑,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豹子头林冲?如果自己是豹子头,那么好兄弟鲁提辖在哪里?要不要来一出英雄本色? 正百无聊赖的自我解嘲,牢房北面深处传来刚才下楼时那个刘老大粗豪的声音。 “新来的,有几分本事,报上名来!” 耿朝忠没有回答,他实在没兴趣跟这些牢里的江湖人士交往,说实在的,自己当了几年兵,身上多少还有些官气,从心底里也不是很看得上这些所谓的江湖好汉——所谓义气,不值一提,在他们这群人眼里,兄弟不就是拿来卖的? 看耿朝忠没有回话,牢里面突然就没了声音。显然,这个所谓的刘老大颇有威名,竟然没有人敢调侃于他。 过了好一会儿,南面才又传出“三花虎”洪亮的声音:“刘老大,你们赤党看来也不咋地啊!人家豹子头看不上你,哈哈!” “刘老大?共产党?刘?柳?” 耿朝忠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名字。 柳直荀? 是他吗? 然而北面那不知道是刘还是柳的老大也没再搭腔。紧跟着,一肥一瘦两个狱警把耿朝忠推入了天字六号房。 那日本人一看耿朝忠进来,连忙一言不发的低下头缩到了墙角,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来是被耿朝忠打怕了。 而耿朝忠这边刚刚挨了二十鞭,浑身疼得厉害,也懒得理会这家伙,索性盘着腿坐地上发呆。 耿朝忠早就打定主意不参加任何暴力越狱活动,自己大小就是一飞贼,犯不上嘛!这段时间不如就调戏一下眼前这个日本人,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张宗元。总之,一切随缘就好,随缘就好。 于是耿朝忠的眼珠子就又转到了北川仓介身上,北川早就暗地里盯着耿朝忠好久了,刚开始看到耿朝忠不愿意搭理他,心中还禁不住暗暗庆幸,这下一看到耿朝忠的眼睛看过来,身子不由得抖了一抖,上下嘴唇都开始打颤: “别过来!我可是日本侨民,要是你再敢打我,舒尔茨先生一定会把你关进水牢!” “哎呦,现在想起舒尔茨了,以前打别人得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啊?!”耿朝忠仰着下巴,斜眼看着这个欺软怕硬得家伙。 “弱者就应该臣服于强者,这是我们日本人的规矩,他们打不过我,自然就该臣服于我。只要他们臣服,我就不会再打他们。这是我们武士道的精神。”北川仓介突然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的说。 耿朝忠哑然失笑,这个日本人倒挺狡猾,这是拿言语挤兑自己呢,确实,刚才揍他的时候他已经表示臣服了。 “北川啊,我问你,这是在中国还是在日本?”耿朝忠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 “青岛当然是属于我们大日本,”北川刚说到这里,突然看到耿朝忠举起了拳头,马上改口:“当然是属于你们支那人,”耿朝忠两眼一瞪,举起拳头就砸了过去,北川不得不再次改口:“属于中国。” “那么,在中国的地盘上,规矩是这样的。” 耿朝忠突然冲了过去,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北川的身上,边打边说:“我们的规矩就是,未经允许就闯入我们的地盘,那就一定要把他打到叫爸爸为止。” 三分钟后,天字六号监里传来了一阵阵“爸爸!爸爸!我服了!”的声音....... “这小子挺狠。”隔壁的八号监舍里,两个囚犯在窃窃私语。 “对,话也不多。”另一个人说道。 ............................ “咳,我说北川,你挺会选地方的啊!这六号监靠着走廊窗口,对面又是狱警宿舍,挺清静的,不错,不错。”耿朝忠靠着墙,张着腿,北川则跪坐在他的旁边,为耿朝忠舒筋按摩,活血化瘀。 北川一脸的低眉顺眼,看上去就像旧社会的童养媳,乖巧的很,他手上不停,嘴里说道:“大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单间,只是因为牢房实在不够了,所以舒尔茨才非要往里面安排一个人,要不以我热爱和平的性格,也不会动手打人。” “嗯,我知道你们日本人一向都爱好和平,不过我想问的是,北面那个刘老大到底是谁?”耿朝忠面带微笑,亲切的询问着。 “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南面关着的都是帮派分子,北面关的都是政治犯。” 跟这个北川打听了一会儿情况,耿朝忠也多少掌握了一点信息,不过这个日本人平时吃饭放风都是单独行动,再细节的东西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军校培养出来的军事素养还是让耿朝忠把整个义字监的地形和环境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整个义字监的二楼是东西对称的两排监牢,每间牢房的命名和顺序都是打乱的,比如耿朝忠所在的天字六号监反而是处在二楼南侧的第一位——这是为了一旦出现劫狱情况的时候可以有效的混淆劫狱者的思维。而走廊的北侧同样有一个单间和一间狱警宿舍。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南北采光两头堵的格局,唯一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位于整个走廊中间的楼梯口。 斜对着楼梯口的是九号监和十二号监,也是整个二楼里位置和视野最好的地方。紧靠着楼梯口的则是西边的七号监和北边的十一号监,虽然看不到楼梯口,但是却可以第一时间听到楼梯口的声音。 虽然耿朝忠并不想越狱,但他的思维仍然不由自主的顺着怎么越狱的思路去思考,这可以说是任何一个罪犯的本能——即使理智告诉罪犯越狱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任何一个罪犯仍然会不由自主的向这方面思考。 耿朝忠当然也不例外,不过他现在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会有人来找自己接头吗?朱老大到底在搞什么鬼? ................... 义字监二楼北侧走廊尽头,天字一号房。 与耿朝忠所在的天字六号房一样,这里也是一间单间,里面住着的,自然就是传说中的柳直荀柳老大了。 朱老大到底在搞什么鬼? 柳直荀同样满头雾水,从来没有这么一种接头方式——没有时间,没有地点,也没有任何体貌特征,只有三个简单的数字:六六六。 柳直荀三十五岁年纪,本来算不得太老,但是鼻翼两侧两条宛如刀刻的法令纹却让他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尤其是那双深邃到极点的黑色眸子,更让他显得深不可测。 他是老资格的帮会分子了,岛城青帮“大通悟学”四辈中,他和朱木运一样,排在第二的通字辈,1914年就曾因为一起手刃日本黑龙会浪人桥本次郎的案子被关进过老德国监狱。 好在不久后日本人攻城,德国人无心照管老德国,索性将所有德裔狱警调回了守城卫队,已经被判死刑的柳直荀伙同老德国监狱所有囚徒,与在外面接应的帮会分子里应外合,成功逃出了老德国。 但是整个岛城已经成为了日本人的天下,黑龙会也取代青帮,正式接管了岛城地下势力。杀过日本人的柳直荀毫不意外的受到了全城通缉。 起初,有帮会庇护,柳直荀仍然能在东躲西藏之下维持在岛城的生活,但是六年后,对岛城控制日深的日本人终于查探出了他的下落,走投无路的柳直荀在帮会兄弟背叛,日本宪兵通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情况下,最终不得不投奔了共产党,不,那时应该叫契卡。 也就是那时候,他重新认识了朱木运,那个看上去无比油滑无比奸诈的小小探长。 其实他和当时非常多的赤色工人纠察队员一样,并没有什么文化,也谈不上什么坚定的革命信仰,有的只是对日本人切齿的痛恨。这样的人物,无法担任重要的领导职务,往往成为了行动队的最佳人选。比如现在中央特科红队队长顾顺章,不也与自己一样出身于帮会吗? 虽然自己不懂什么是共产主义,但自己至少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如果不是共产党的帮助,自己怕是早就死在1920年那个冰冷漆黑的冬夜。 死就死罢! 自己本来就已经多活了九年,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只是王富元那个该死的叛徒,害苦了自己手下那么多行动队的弟兄。他们那么年轻,那么热血,那么朝气蓬勃,却都一一惨死在CC系的屠刀之下。 只有自己这个他们眼中的老大哥,还在苟活。 不过没什么,完成了这次任务,自己也该随他们而去了吧! 柳直荀抬起头,看了看走廊的南面。 难道真的是那个新来的“豹子头”? ............ 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这是狱警的皮靴接触雨花石地板的声音,看来又要提审自己了。 柳直荀站了起来,不,确切的说,是拄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没了一只小腿。 但是柳直荀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异常,似乎丢掉的那个腿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样,紧接着狱门打开,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彪悍青年走了进来,正是刘一班的跟班,那个名叫“小曲”的年轻人。 “走吧,柳老大,我们科长要见你。” 严格的讲,刘一班才是老德国真正的老大。 义字监两层楼50多个牢房100多人,刘一班抓进来的就有60多个。不过其中最著名的,自然是山东共产党行动队长柳直荀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王富元帮忙,刘一班根本没想到过能在短时间内抓到这个共产党在山东省内最厉害的特情。 此人曾经和上海的顾SZ,陈Geng,等红队大佬在苏联受训,完全是契卡一手培养起来的特情,根本就不是CC系这种半路出家的所谓党务调查科可以匹敌的。 不过,这也正是他的价值所在。 南京太需要专业的谍报人员了!自从中央特科成立以后,共产党在谍报战线和情报工作上开辟出了第二条战线,一扫之前在军事阵线上的弱势,完全将CC系吊起来打。 徐恩曾徐处长就曾明言:对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务人才,一定不能简简单单就杀掉,而是要想办法加以感化,为我所用,这样至少可以让我党的特情工作大跨步的前进10年以上! 不过,这块骨头可真难啃啊!这柳直荀关到老德国一年多了,该吃吃,该睡睡,该上刑的时候也没有二话,但什么刑都用过了,就是不点头。 看来,对付这种死硬分子,还得像徐处长说的,攻心为上啊! 柳直荀被带了进来。 虽然失去了一条小腿,但这个人似乎根本没有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的拐杖和另一条腿配合的是如此的默契,就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柳先生,快请坐,快请坐。都怪手底下的人活干的太糙了,人都堵在屋子里了,慢慢耗着就是了,非要冲进去开枪,害的刘先生损失了一条腿,真的是抱歉之至,抱歉之至啊!” 刘一班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似乎他要见的是多年未曾谋面的老友一样,他用手搀着柳直荀的胳膊,一步一步的把柳直荀扶到一座宽大的八仙椅子上。 “呵呵,刘科长客气了,各为其主嘛!理解,理解。”柳直荀慢慢的坐下来,同样满脸笑容的寒暄着,似乎自己丢掉不是一只腿,而是一根微不足道的头发一样。 刘一班小心翼翼的斟上一杯茶,用晚辈的礼仪给柳直荀端上去,嘴里诚恳的说着: “柳前辈,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组织部党务调查科是多么的求贤若渴。再说了,陈公博都脱党了,您还犟个什么劲儿!我可以担保,只要您来,一定会得到重用!我这么个小小的地方科长算什么?!只要您点头,我即刻将您送往上海面见我们徐处长,到时候您就是我们徐处长的左膀右臂了,以后小弟还得指望您栽培一二呢!” 柳直荀倒也没有拒绝,端起茶碗,用盖子轻轻的抹了一抹茶碗边缘,凑过头去轻嗅,满脸享受的表情。 “初春的崂山绿,刘科长有心了。”柳直荀端起茶碗,轻轻的喝了一口,继续说: “只是您说的这个事儿吧!太难,太难。倒不是为兄不愿意帮忙,只是为兄可比不得上海的同志,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土包子,真的是有心无力啊!” 刘一班眼睛一亮,这回不一样,有门! “没事,没事,这事好办的很,您教我写,只要我们能整出一本特务培训教材出来,您想出国还是去上海,悉听尊便!”刘一班连连点头,赶紧起身给柳直荀续茶。 “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不知道刘科长能不能满足。”柳直荀放下茶碗,一脸严肃的说道。 第六十二章 求贤若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刘一班一听就兴奋了,有条件好啊!就怕什么都不提,那才叫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您讲!您讲!“刘一班一下子蹲了下去,脑袋都快碰着柳直荀的膝盖了——不能怪刘一班这么兴奋,他是真的真的求贤若渴。因为现在CC系的活儿干的实在是太太太糙了! 就拿抓人来说,CC系还是封建时代那一套——金钱利诱,收买叛徒,或者派江湖帮会人士盯梢,然后调遣大量士兵包围,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就是一顿集火,这么一来痛快是痛快了,可是根本抓不到几个活口,就算抓到了也是缺胳膊断腿的。 以前共产党也是没经验,再加上叛徒帮忙,这一套还算有效,但是自从伍豪大佬派人到苏联取经,在27年底成立中央特科以后,CC系的工作就再难像以前那么得心应手了。 虽然说在徐恩曾的主导下,CC系也模仿中共特科成立了总务、情报、行动和交通4科,但是每科怎么运作,如何配合,怎么建立情报传递体系,如何配置交通站联络点,传递和联络的细节又是如何,那就完全一头雾水了,就在中央特科开始快速普及电台的时候,CC系的“江湖高手”们还在使用信鸽这种原始工具——没别的,就是有了电台也没人会用啊! 否则徐恩曾也不会着急忙慌的开办无线电培训班,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无线电培训班里最厉害的三个人竟然全特么是共产党——李克农,钱壮飞,胡底这龙潭三杰! 就连北伐,少了共产党人的奋勇拼杀,少了每个师里以共产党员为主的钢连铁班突击队,北伐能不能赢还在两可之间。更直接的,没了共产党人陈GENG,蒋校长早就被乱枪击毙在东征的华阳道上了! 是,南京掌握着更多的资源,但是共产党却掌握着更厉害的人才,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柳直荀,就是南京最需要的人才,起码,是现阶段南京最需要的人才! 刘一班用“仰慕”的眼睛盯着这位“人才”,等着他开出自己的价码。 “很简单,把王用章杀了!” 柳直荀抛出了这句话。 不过这句话却让刘一班很是为难。 王富元都死了,再死个王用章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早就没了利用的价值。但是后续的影响却不可以不考虑。如果党务调查科连投诚过来的中共叛徒都护不住,那以后还有谁敢投靠?左右是个死,说不定本来想投诚的都要拼命了! 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不可不虑啊! “柳前辈,”刘一班踌躇着,“您看,能不能换个条件?大洋,一千块以下我都做得了主;美女,您随便挑,我知道您没有后人,我给您找几个好生养的,包您子孙满堂!官位,这个我做不了主,不过徐处长一定不会薄待您!” “哈哈哈哈!” 柳直荀仰天狂笑,但是面容却依然冰冷如岩,笑了好一会儿,柳直荀才闭上了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刘一班,说: “看来我柳某人的价值也就是几块大洋和几个女人了,原来徐处长和刘科长的求贤若渴也不过如此嘛!” 刘一班一下子急了,他用手拍着柳直荀的大腿,情真意切的说: “柳大哥,您可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再说王富元已经死了,王用章只是个跟班而已,杀了他,也只是图一时之快,对您根本没什么好处啊!您看,不如这样,您先跟我们办正事,等这段时间风头过了,蒋校长迟早要收拾改组派这些家伙,那时候,随便找个私通共党的名头,小弟就给您报了这个大仇!您看怎么样?” 柳直荀摇头冷笑,起身欲走,看上去根本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了。 小曲一看柳直荀起身,连忙走过去,想要把他摁下去,刘一班抬手阻住小曲的动作,嘴里喊着:“不得无礼!” 然后亲自上前扶住柳直荀,继续语重心长的劝说: “柳大哥,小弟知道您咽不下这口气,但是这个事不是小事,这么地,要不我请示一下上峰,如果能行的话,我再给您个准话?” 柳直荀不知可否,拄着拐杖一步步的走向了门外,刘一班叹了口气,吩咐小曲: “帮我把柳前辈送回去,记得吩咐舒尔茨,柳前辈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尽量满足!” 直到柳直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刘一班的眼神也才冰冷下来。 看来,时机还是不够成熟啊! 又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刘一班走出门,来到了一楼舒尔茨的典狱官办公室。 舒尔茨正对着镜子整理八字胡,从镜子里看到进来的刘一班后,他立即转过身来,操着字正腔圆的青岛味儿胶东官话对刘一班说道: “刘科长,看来这回你依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刘一班笑了笑,径直走到舒尔茨的办公桌后面坐下,似乎自己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舒尔茨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忍住了脾气,坐到了对面会客用的椅子上。 “舒尔茨,听说你干完这一年就要辞职回老家了?”刘一班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把两只脚翘到了舒尔茨的桌子上,用脚尖一晃一晃的指着舒尔茨。 舒尔茨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厌恶的情绪,但是他依然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表情——来中国这么多年,他早就像中国官员一样,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是的,刘科长,我的母亲给我发来了电报,看样子她离和上帝见面已经不远了,我想我必须回去一趟了。” “哦,祝您的母亲身体健康。”刘一班毫无诚意的敷衍了一句,马上将话题转向了正题: “那个耿朝忠怎么样?” .............. 耿朝忠正坐在监牢里“吞”午饭。 为什么要用“吞”? 因为这饭菜真的不能认真对待,刚刚嚼了一口白菜,耿朝忠就差点吐出来。 离海近,放盐子就不要钱啊! 这特么实在太齁了,一口白菜下去,盐子味能从菊花里冒出来。 更气人的是,旁边那个日本人居然在笑! 是可忍熟不可忍! 耿朝忠放下铁皮碗,冲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让你笑!让你笑!别以为老子吃饭的时候就不会打人!” 耿朝忠一边暴揍,一边嘴里面念叨。 不知道为什么,进了监狱之后,耿朝忠整个人都变得暴力起来,每回只要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好的时候,或者心情不好也不坏的时候,他都要打北川一顿,这已经成为了耿朝忠在监狱里唯一的娱乐活动。 PS:各位高冷范的读者大大,来几张推荐票呗!攥手里也不能当人民币是不?还不如砸我头上,让我也体验一下被推荐票砸晕的赶脚。 第六十三章 放风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阴暗密闭的环境,最容易让人滋生暴戾的情绪,然而人又是有自制力的社会动物,通常会自觉的对这种不良情绪进行自我压制。 但是如果能有一个让人发泄的对象,并且这种发泄还不会让发泄者产生任何愧疚和负罪感,那么暴力就不可避免了。 北川仓介就是那个让人产生不了任何负罪感的发泄对象——对这样一个流窜在中国多年欺压中国百姓的日本浪人,耿朝忠实在产生不了任何的愧疚感,耿朝忠觉得没让他缺胳膊断腿就已经是自己宅心仁厚了。 “别以为老子吃饭时就不能挨打!” 北川一边低头扒饭,一边忍受着耿朝忠的毒打——经过耿朝忠的锤炼,北川仓介的抗击打能力有了显著的提高,北川现在甚至可以做到边吃饭边挨打,手里碗不抖,喝汤不溅沫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打完了北川,耿朝忠觉得肚子里的积食消化了不少,胃口也变得好了许多,难以下咽的牢饭吃起来也没刚才那么难吃了。 果然,运动才是增进食欲的最好方式啊! 其实耿朝忠并不挑食,甜点苦点涩点都不怕,关键是这个齁咸啊!吃多了就得多喝水,喝了水就得上厕所,但监狱里可就只有楼梯口中间有一个厕所,并且严格规定:小便一条五次,大便一天一次。 所以是万万不能吃多也不能喝多的,否则的话就会面临生理困境。 这时,一楼的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这是一种奇怪的脚步,刚才下去的时候耿朝忠已经听过了一遍,一声重,一声轻,这个犯人应该是个瘸子,耿朝忠心想。 “什么时候放风?” 耿朝忠回头问北川。 “吃完中午饭有半个小时放风时间,然后下午你们中国人会到纱厂干活,一直干到晚上七点钟。” 北川脸上有一丝隐藏的得意。 “呵呵,看来你们日本人是不用干活的了?”耿朝忠笑眯眯的问道。 北川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虽然跟耿朝忠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上午,但是北川的智商却似乎发生了质变——估计至少从100的基数上提高了1.5倍。 “不不不,耿桑,我们日本人同样需要干活,我们也会在星期天参加一些体力劳动。因为在周末那些该死的欧洲人要集体做弥撒。”北川的回答简洁又明了。 耿朝忠点点头,然后慢慢的走过去,北川只好无奈的抱住了脑袋。 …………… 午饭过后,只听一声哨响,放风的时间到了。 八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义字监楼下,然后四个狱警鱼贯而入,挨个打开狱门将所有囚犯带到楼下集合,然后顺着义字监绕到了楼房背面。 老德国的放风场地位于仁字监和义字监的中间地带,大约有半个标准足球场大小,周围是2米高的围墙,只有一个两米宽的铁门可供进出。场地的东北角还有一个两层楼高的圆形岗哨。 仁字监外国人的放风时间是上午,大约有一个小时,而义字监的中国人放风时间则在下午,只有半个小时。 等所有囚犯排队进入放风场地之后,四个士兵进入岗哨,剩余的四个士兵则两两守在门口。 耿朝忠随着人流走入场地,而北川则老老实实的跟在耿朝忠身后。以往北川都是一个人单独活动——但是现在,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做耿朝忠的跟班小弟。 耿朝忠不停的搜寻着人群,试图寻找到传说中的柳老大,但是这很难,因为每一个人都把目光投射到了耿朝忠的身上,那眼光里,有好奇,有敬畏,当然也有不服。 而北川仓介则继续挺胸凸肚,迈着八字步走来走去,是的,他害怕耿朝忠,但是不代表他害怕这些怂包软蛋,几乎每个人看到他凶狠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避开——毕竟,放在以前,他不去找中国人的麻烦就不错了,当然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会去找他。 不过片刻之后,人群就三三两两的分开了,有的囚犯向狱警借了个火,点燃香烟吞云吐雾起来。 但是在三三两两的小团体之间,还有一条大的分界线——操场南面是所谓的江湖人士,北面则是所谓的政治犯——绝大部分都是刘一班抓来的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 而耿朝忠当然属于江湖人士里的知名人士,但是站了一会儿,居然没人过来找他,直到发现所有人都用畏惧的目光看着旁边的北川,耿朝忠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把北川支开。 不一会儿,就有各路神仙走过来,开始跟耿朝忠套近乎,其中一个面容粗豪,身材高大的方脸汉子率先向耿朝忠抱拳问好: “豹子头老兄,在下乃是青帮“悟”字辈梁玉棠,绰号三花虎的便是,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看来这梁玉棠就是那个监牢南面要认耿朝忠做兄弟的三花虎了。 耿朝忠听到这浓浓的晚清风台词,不由得暗暗好笑,不过似乎也没必要无端树敌,当下也抱了个矮拳,摆出一副晚辈姿态,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鄙名李胜武,乃是河北保定人士,匪号小李三的便是。” 梁玉棠立马显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莫不是平津义盗燕子李三李大侠的高足?” 耿朝忠当即正色回复:“没错,燕子李三正是家师。” 旁边一个身材矮小的精瘦汉子突然投过来一道惊异的目光,耿朝忠回眼一望,这汉子立马收回了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耿朝忠有点奇怪,可也没有多想,开始跟梁玉棠攀谈,看看能不能找出那个张好古的下落,同时也想见识一下那个传说中的“越狱之王”柳直荀。 第六十四章 观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柳直荀也在默默的关注着这个新来的“豹子头”,这家伙看上去太年轻了!朱老大真的会派如此年轻的一个特情来老德国?柳直荀很是怀疑。 是的,既然能轻易击败北川仓介,那么他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是一个好的特情并不一定需要一个好的身手,有的时候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加把力就够了。并且这豹子头一进来就这么高调,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特情该干的事儿。 到底是不是? 柳直荀的头开始疼了。 他知道派来接头的人不敢跟自己轻易接触,也不敢留下任何形貌特征——这是规矩,毕竟组织得确定自己不是一个“饵”。 这不奇怪,王富元叛变投敌后,就用自己的哥哥王用章当饵,诱捕了多名前来营救的共产党员——这也是王用章最后崩溃的原因之一。 如此多的同志因为他而被捕,组织已经很难再信任这样一个很可能已经叛变的党员,再加上弟弟的劝说和家人的威胁,王用章最终还是崩溃了。 柳直荀自问在同样条件下未必能坚持到王用章那一步,毕竟家人永远是是一个人最大的软肋。好在自己早就没了这后顾之忧。想到这里,柳直荀不由得一脸苦笑——早在1920年,自己所有的家人就被日本人杀害了…… 但是,从那时候起,行动队的小伙子们就成了自己新的家人,所以,王用章必须死! 这个家伙,年轻又有朝气,真的很像自己的那些徒弟们啊! 想到这里,柳直荀不由得又看了那个豹子头一眼,这个时候那个豹子头正好也把目光投射过来——显然梁玉堂那个怂货向他介绍了自己。 隔着人群两人的目光对视,居然都微微点了点头,显然,两人都对对方表示了一定意义上的满意或者说尊重。 尊重,没错的,耿朝忠确实尊重柳直荀。这个传说中的越狱之王从形貌气质上都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彪悍之气,就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刀,而这个时候他也不再需要掩饰自己的锋芒。 满意,也没错,用一个前辈看后辈的目光来看,耿朝忠挺直的脊梁,放肆的眼神,敏捷的姿态,无不说明这是一块璞玉。 但是,另一方面,耿朝忠的心也凉了半截,他没想到,今天在楼梯口听到的那个瘸子,竟然就是柳直荀,并且他不是瘸,而是废了半截腿!看来无论自己愿不愿意帮忙,这个柳直荀都很难跑出去了。耿朝忠不由得叹了口气。 从两人交错而过的目光中,柳直荀似乎读取到了一些特殊的意味——没错,是同情和惋惜! 他的同情可以理解,但是惋惜又是什么呢? 跟梁玉堂慢慢的攀谈几句之后,耿朝忠也基本摸清楚了这义字监囚犯的构成。 义字监关押了大约100多名囚犯,其中政治犯大约60多个,凶杀谋杀之类的罪犯大约40多个,绝大部分都是帮会分子,但也有部分江洋大盗。帮会分子是因为上面有人保,暂时不好杀,江洋大盗则是由于别的地方关不住,只能送来老德国。 要知道,这时候绝大部分的监狱还是木头栏杆,设计也很不科学,像老德国这样完全由德国人设计建造的监狱已经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但是耿朝忠还没有找到询问张宗元的话头——询问柳直荀是正常的事情,不询问才不正常,但是无端询问一个岛城并不知名的打手,那就容易惹人怀疑了。 所以耿朝忠只是旁敲侧击的从青帮的知名江湖大佬,岛城最大辈分的“大”字辈丁寿三说起,然后再从大字辈说到第二代的通字辈,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冒昧问一句,张好古张爷年方三十许,怎么也成了青帮最高的大字辈?” 梁玉堂一脸景仰之色,开口说道:“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张爷可是民族英雄啊,当时张爷还只是一个普通办报纸的。为了抗议日本暴行,张爷先是从日本人所在的盐田公馆越狱,然后断指明志,举着血书巡游全国控诉日本暴行,全国上下那是闻风而动,每到一处可都是人山人海,声名大躁。后来巡游到上海,丁祖师不敢居大,这才给张爷拜了上香做了大字辈。” 这特么背个牌子绕全国一圈就是民族英雄,那前线那些流血流汗的官军将士算什么?看来这新闻炒作啥时候都一样啊!再说了,日本人的监狱哪有那么好越?耿朝忠摇了摇头,继续问: “那这张爷可真是我辈楷模了,就是不知道何时能让人引荐一下啊!” 其实耿朝忠早就跟着朱胖子见过张好古了,这么明知故问就是想让梁玉堂引荐一下老德国里的张好古弟子。 果然梁玉堂上套了,但他一开口却让耿朝忠大失所望: “可惜啊,张爷的大弟子张宗元今天不在这里,否则的话倒可以为你引荐一下。” “梁兄,这倒是有点奇怪,难道还有不愿意出来放风的?”耿朝忠适时的表达着自己的好奇心。 “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张鹰儿最近刚把仇五爷那边的人打了,已经在水牢里关了半个多月了!”梁玉堂一脸的幸灾乐祸,还捎带用不屑的眼神看了旁边一个留着平头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一眼。 耿朝忠顺着梁玉堂的眼光一看,那汉子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从右眼角一直划到左下巴,平添一种大恐怖。此人快步走过来,完全无视梁玉堂的挑衅,直接跟耿朝忠搭话,但他的语调出奇尖利,正是在牢房里骂梁玉堂叫日本人做爹的那个声音。 “豹子头兄弟,我看你也是条汉子,还是少跟些不三不四,两面三刀的人来往,小心引火烧身!” “哦,此话怎讲?”耿朝忠眯起了眼睛。 “呵呵,背叛师门,***女,这种败类,青帮上下三十万兄弟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这句话,那疤脸汉子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哦?” 耿朝忠回过头看着梁玉堂,这梁玉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几个看上去跟梁玉堂一伙的人也都面露不自在。 耿朝忠心里明白了大概,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一下子还真做不出翻脸不认人的本事。于是只好打个哈哈,嘴里念叨一句“莫名其妙”,慢腾腾的往北边移动,试图跟那边的政治犯也搭个话。 但就在这时,哨响了,短短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结束,该是到监狱工厂干活的时候了。 第六十五章 李逵与李鬼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全体都有!” 东北角圆形筒子楼岗哨的士兵毛瑟枪朝天一捅,大声呼喝: “排成一队,跟狱警走!” 瘦狱警侯春立即站到门口,指挥囚犯往外走,领头的囚犯赫然是北川仓介,而肥脸狱警龚守平则守在队尾,不停的对一些磨磨唧唧的囚犯拳打脚踢——当然这个拳打脚踢也是看对象的,比如那些飞贼龚守平就不会客气,但是对本地的帮会人士则要给不少面子。 耿朝忠看到,刚才那个朝他瞄了一眼的瘦猴就被龚守平连踹了几脚。 “他是谁?”耿朝忠随口问旁边的一个圆脸汉子。 那汉子一愣,登时满脸喜色,受宠若惊的回答: “好教豹子头大哥知道,那家伙是个飞贼,从济南来的火车上被逮着的,本来没人注意他,没想到他靠在座椅上睡着了,怀里竟然露出一角女人肚兜,旁边有个小孩子不懂事,轻轻扯了一把,您猜怎地?” “说人话!”耿朝忠不耐烦的瞪了这家伙一眼,然后往后靠了靠。 “呵呵,豹子大哥别急。”那汉子搓了搓手,继续说:“那肚兜被扯开,金银首饰掉了一地!” “那这还是个偷香窃玉的雅贼了?”耿朝忠满脸讥讽的看着那个躲躲闪闪的瘦猴,对旁边的汉子说道。 “可不是嘛!火车上他又跑不了,几下被人按住,一下火车就被送到了老德国,现在还没提审呢!”那圆脸汉子继续说。 “你这都听谁说的?怎么这牢里比外面消息都灵通。”耿朝忠有点纳闷,自己一个巡警都没听说这事,怎么老德国监狱里随便逮个囚犯比朱胖子都门清。 “哈哈,大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圆脸汉子两眼一咪,神秘一笑,看那样子,往手里塞一根木头简直就能变成单田芳单老师,只见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诉说: “话说,这火车车厢里可是藏龙卧虎,那隔壁车厢还坐着一队人马,正是要将济南的共产党押解到老德国的兵爷,这下可好,这飞贼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几个大头兵一拥而上,几下子绑了个结实,一顺溜儿给送到了老德国!” 圆脸汉字口沫横飞说得正起劲,后面响起了龚守平的声音: “地瓜刘,是不是还要且听下回分解啊?别特么瞎扯淡了!赶紧排好队!” 看看前面几个人已经出了东门角的铁门,耿朝忠赶紧老老实实的插进了队伍里,和圆脸汉子“地瓜刘”一前一后排到一起,不过巧合的是,那个瘦猴子飞贼居然正好跟在了自己屁股后面。 耿朝忠倒也没有在意,好歹跟自己也算“同行”嘛! 一条灰色长龙逶迤前行,没多久就到了监狱工厂那座满是红褐色铁锈的大铁门跟前。 这监狱工厂和老德国的历史几乎一样长,1900年建了老德国,1902年跟着建立了监狱工厂,大约也有近30年的历史了。 这个工厂位于整个老德国的西北角,是德国殖民者为解决监狱的囚服被褥问题组建的——毕竟从市场上购买生活用具价格太贵了,不如让囚犯自给自足。 不过日本人接管老德国以后就恶心了很多,直接让囚犯穿死人衣服,而囚犯生产出来的衣服却被当地日军守备军征用。这就直接导致囚犯中疫病横行,死亡率很高。 现在换成民国后,总算人道了不少,只穿旧的不穿死的,多少也有点消毒程序,比如耿朝忠现在身上穿的这身66号囚服就是如此。 就在耿朝忠迈步跨过大铁门,走进这座看上去阴森森的工厂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如果你是李胜武?那我又是谁?” 耿朝忠霍然回头,只见那瘦猴子飞贼神色丝毫不变,仿佛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耿朝忠把头转回去,心底波涛汹涌。 难道这家伙是真的李胜武? 作为正宗的保定人,耿朝忠早就知道燕子李三有两个徒弟,一个是贪花好色的大徒弟李胜武,一向在山东济南周边活动,另一个是勇武骄横的二徒弟段云鹏,一直在平津一带活动,后来加入了军统北平站。 从刚才圆脸汉子的描述来看,这个用女人肚兜装钱的家伙还真有可能是李胜武! 这就尴尬了! 虽然耿朝忠并不怕他,可是被当面拆穿总有种心虚理亏的感觉,不过耿朝忠还是决定试探一下,眼瞅着大家分队拐角,耿朝忠对后面的李胜武用保定方言低声说了一句: “你可了不滴了你!没个廖准儿!” 那李胜武嘴角露出冷笑: “你快甭胡落落了,江湖上谁不知道李胜武是山东禹城人,你说个河北话了不起啊?” 耿朝忠更加尴尬了,索性不再回头,跟着前面的圆脸汉子来到了一台纺织机前站定。 只听候春在前面喊: “一熟带一生!不会的站在旁边打下手,三天学不会的吊打20鞭!7天学不会吊打50鞭!” 只见那圆脸汉子熟练的坐在纺织机前面开始操作,还不断的给耿朝忠介绍着要领。 华北轧棉业原用旧式轧车轧棉,用吊弓弹花,一天最多弹20斤棉花。不过德国人的技术就先进的多,轧花机用皮棍卷花,由钢板制成的上刀和下刀的运动轧去棉,每人每日可轧子棉100余斤。 耿朝忠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压花机,操纵这种东西对有一定枪械基础以及机械制图基础的耿朝忠来说并不难,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集中在那两根皮辊和棉刀上面。 “好东西啊!” 耿朝忠不由得赞叹。 在一个合格的士兵眼里,这就是一柄凶器的半成品。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耿朝忠一个,旁边的李胜武同样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纺车,看样子打着和耿朝忠一样的主意。 但是随即有三十多个身高马大的洋人走了进来,看来这就是所谓仁字监的监工了。 更可气的是,这些金发碧眼的洋人竟然还每人配了一把椅子,屁股一沉坐在椅子上,开始对着辛苦劳作的中国人品头论足指指点点。 第六十六章 血溅五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监狱工厂面积不算太大,大约有300多平,屋子绝大部分都是砖混结构,只是把中间的墙壁打通了而已。 整个厂房整齐的摆放着80几台纺车,所有义字监的老资格犯人都坐在纺车后开始操作,新人和操作不熟练的囚犯则站在熟练工后面观察。 随着纺机开始运行,整个屋子都被巨大的噪声所掩盖,而坐在每辆纺车后面的外国人则迅速拿出了早有准备好的棉花塞到耳朵里。 耿朝忠站目光呆滞的站在纺车后面,看着“地瓜刘”熟练的踩上踩下,然后自己在旁边机械的为纺车填上棉籽。而在纺车的木臂上面,则有着一片片暗红色的斑点,耿朝忠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油漆。 这就是这个时代所有纺织厂女工的生活,其实最大的危险就来自皮辊上的弹刀,一旦弹刀脱落,纺机前的女工就是血溅五步的下场,所以每个操作的工人还得用余光盯着弹刀,一旦出现弹刀松动,必须迅速躲开。 但是这谈何容易?更不用说长期从事如此枯燥的运动,整个人早已在无数次的机械重复中丧失了任何敏感性。这种工作对人的精神消耗甚至比体力消耗还要大,想想后世富土(tu)康的十二连跳就自然明白。 耿朝忠的内心一片荒芜,刚刚进入监狱的那种新鲜感荡然无存,想到以后自己就要在监狱里日复一日的从事这种活动,耿朝忠现在就想把脑袋伸到弹刀下了此残生。 耿朝忠突然明白了朱老大的用意,对一个受过一定教育的所谓文化人来说,这种环境的折磨真的可以说生不如死,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想到这里,耿朝忠不由得在意念中把那个该死的朱胖子跺了好几十个来回,直到碎的不能再碎为止。 坐在警局里喝茶的朱木运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恶意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接着朱胖子光滑的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小子,我看你能撑多久? 嘎吱,嘎吱,嘎吱。 耿朝忠已经站不稳了,就算在军校时候站军姿一连站五个小时都没有这么累,尤其是身前纺车传出来的巨大噪声,简直让人有一种抹脖子自杀的冲动。 耿朝忠突然体会到了大话西游里唐僧身边那两个小妖的感受。 一种强烈的渴望从耿朝忠的内心深处萌发,很快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老子要出去啊! 老子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了! 就在这时,耿朝忠前面的一台纺机发出了嗡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啊!!!!!!” 耿朝忠清晰的看见,前面的那个人像一截木头一样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道寒光斜斜划过来,砸到了地瓜刘操作的纺机上,地瓜刘像被电击了一样一下子从座椅上跳开,在2秒之内就趴在了地上。 耿朝忠的反应更快,他第一时间就趴在了地上,透过这台纺机,他清楚的看到,前面的那个囚犯抱着左肩在地上不停的打滚,他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不似人声的嘶吼,而他的左臂就停在不远的地方,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的手指缝里溅射出来,周围的几台纺机和地面上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 耿朝忠终于明白纺机上的暗红色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这座监狱工厂三十年来囚犯们的血液凝聚而成的血斑! 耿朝忠趴在地上,不停的干呕,午饭吃的那点白菜汤窝窝头早就消化的无影无踪,只有绿色的胃液从嘴里涌出。 周围的囚犯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们远远的避开这个运气不好的汉子,用冷漠到令人心寒的眼光看着他在地上绝望的打滚。 “我的手啊!!!” 那个汉子似乎已经忘记了疼痛,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那条胳膊,然而,那个胳膊已经注定于他无缘了。 身后的几个外国人慢慢的走过去,熟练的将他按在地上,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布条对他进行了止血操作。又有几个外国人抬着担架走过来,将前面那个失去了手臂的可怜人搬上去,然后捡起那只落在旁边的手臂,递给了担架上的人,担架上的人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那个帮他捡起手臂的人,然后用仅剩的一只手臂紧紧的抱住那只脱落的手臂,好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几个外国人不约而同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离开了现场。 耿朝忠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而旁边的地瓜刘则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耿朝忠,他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凶神恶煞,能将监狱里凶名最著的日本人北川制服的“豹子头”,怎么会被眼前的这点小场面吓到。 耿朝忠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了地瓜刘一眼,地瓜刘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不再说话,而是继续乖巧的坐在了纺机前面。 身后想起了肥脸狱警龚守平的声音: “小子,慢慢你就习惯了。” 整个厂房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嘎吱嘎吱的纺车声音掩盖了一切,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幻觉而已。 耿朝忠下意识的向柳直荀所在的角落里看了一眼。 柳直荀拄着拐杖靠在墙角,冷漠的眼神,深深的法令纹,紧抿的双唇,没有怜悯也没有惊讶,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不知道为什么,耿朝忠的心也开始静如止水...... 。。。。。。。。。。。。。 漫长的五个小时终于过去,所有人都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了这座终于变得安静的工厂,夕阳斜斜的照在工厂的屋顶上,殷红如血。 耿朝忠沉默的走在回监狱的路上,今天的一切给了他太多的震撼,他已经无力吐槽。 他终于明白自己前世所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多么完美的所在,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一个美好的未来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可能政见不同,甚至也会互相残杀,但是他们的心中应该都有一个同样的梦。 第六十七章 叫我张全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度假酒店?” 想着刚进监狱时的感受,耿朝忠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这特么明显就是富土康和731的结合体啊! 想到未来的日子,烦躁的耿朝忠不由得捏起了拳头,下意识的向监狱西北角看去,咦?北川那小子哪儿去了? 东南角传来了北川怯生生的声音: “耿桑,我在这里。” 耿朝忠斜眼一看,这家伙竟然学会利用视线死角了,藏在了一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耿朝忠又好气又好笑,笑骂: “以后别叫我耿桑,叫我张全蛋!” “好的,张桑。”北川恭敬的点头,他实在摸不准这个老大的脾气,刚来的时候让自己叫耿桑,后来跟别人介绍的时候又叫李桑,现在又让自己叫张桑,管他呢,不管什么桑,只要不打人就是好桑。 不过,看上去今天耿桑好像没有了打人的欲望,确实,被噪音折磨了一下午,任谁都想安静一会儿。 夜色已晚,铁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整个义字监鸦雀无声,木质地板上偶尔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监狱外的耗子进来打秋风。但是片刻后,就连耗子都没了响动。 幽暗的牢房里,只有走廊里昏黄的灯光闪动。两个人抱膝对坐,沉寂了好一会儿。片刻后,耿朝忠终于开口了: “北川啊!你是日本哪里人?” “九州。” “你说,你们日本人在岛上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老想跑到大陆上来?1895年你们占了台湾,1910年你们又吞并了朝鲜,两年后你们又夺走了青岛,去年又炸死了东北的张大帅。这三十年,你们好忙啊!” 北川默然。 “今年二月份的田中奏折说了,欲先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那么欲征服山东,必先征服青岛。我说的没错吧!” 北川依然不说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了话肯定会遭到一顿毒打。 “好吧,问你个轻松点的问题,你们日本驻青岛领事有没有来看过你?” “有,但我是杀人重罪,没有立即枪决已经不错了。” “哦?你杀了谁?”耿朝忠身体突然动了动。 “耿桑,不,张桑,我没杀中国人,我杀的是一个朝鲜人。”北川仓介忙不迭的解释。 耿朝忠停止了动作。 “说说,说说。” ………… 片刻后,耿朝忠听完了北川仓介的自白,也大致搞清了北川的入狱原因。 北川入狱的真实原因是,刺杀朝鲜流亡政府驻青岛办事处特派员朴信哲! 自从1909年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以后,朝鲜流亡政府麾下的“一心会”声名大躁,引来了日本人的极端仇视。 在日本人的压力下,一心会在东北已经无法立足,不得不远避俄国,在海参崴建立了立足点。 但另一方面,一心会也派遣死士来到中国境内活动,试图扩大影响,造成国际影响力。 说起来,这事跟耿朝忠多少也有点关系,正是七月份的大巡逻,才导致北川仓介意外被抓。 “是滴,我已经跟了那个朝鲜人两个多星期,那天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机,所以!我潜入了朴信哲的居所!没想到刚把那家伙干掉!外面的巡逻警员一拥而上就将我抓到了这里!后来才知道,那天是青岛特别市成立前一天,市内所有警察局24小时巡夜,我的运气真的是太差了!” 北川仓介操着蹩脚的中国话如是说。 “谁特么让你不看新闻!”耿朝忠甩手打了北川一巴掌,突然又感到自己的立场好像有问题,马上板起脸来: “竟敢残杀抗日志士!看打!” 北川只能无奈的抱住头,打就是了,找那么多理由干啥? 。。。。。。。。。。。。 “乐善堂?黑龙会?还是满铁?” 日本驻青岛领事小泉敬四正不停的在书房里打转。 小泉敬四已经向中国当局声明了误会,声称误把租住在日侨聚集区的耿朝忠当成了日籍侨民。但是他的心底却始终忐忑不安,因为他实在拿不准这真的是个意外还是自己这方执行的一个任务。 但是他又不能打电话去问,因为这几个体系都是互不隶属,甚至还有着不小的矛盾。如此公开张扬,无异于将伊达之助陷于危险之地。 作为日本驻青岛领事,小泉敬四也负有一定的搜集情报的任务,但绝大部分都是通过公开活动和公开信息搜集,绝少参与秘密活动,他本人也是正宗的外交官世家,并不是什么专业间谍。 其实自从清末开始,日本人就已经有计划的在中国进行成规模的间谍活动。最早成立的就是乐善堂。 1879年,乐善堂在中国战略重镇武汉成立。他们他们留辫子,说湖北官话,以出售精錡眼药水及图书、杂货为幌子,开始收集情报。由于当时正处甲午时期,海军势力大增,乐善堂长期由日本海军主导。 而黑龙会则在1901年成立,曾与孙中山等同盟会成员合作,密谋推翻清政府,最大的后台则是日本陆军本部。 至于1906年成立的满铁,全称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半数股份来自日本皇室,是天皇亲自掌控的商业公司兼特务机构。 而青岛,这个既有通往东北满洲的港口,又是海军天然良港,还是日军经略山东必经之路的城市,就成为了三方不约而同的活动中心,而当地的日本领事,也就是小泉敬四,就成了夹板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不,是三头受气。 所以在这件事上,小泉敬四的表现略微有点失态,但最终他还是严格执行了前辈定下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小泉敬四也确实有理由头疼——这帮前辈们虽然工作干的不错,但是派系却十分复杂,所以一旦出了什么事,往往还需要当地的领事出面协调,毕竟在陆军本部主导的黑龙会,以及海军主导的乐善堂,和皇室主导的满铁之间,领事这个政府安排的公开情报官员,应该是最合适的调停人了吧! 既然没人打电话找,那么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情吧!至于伊达之助,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伊达君,祝好运! 小泉敬四在心底默默的祝福着耿朝忠。 可惜耿朝忠与小泉敬四并没有心灵感应,无法接受到小泉敬四发送的爱的电波,否则他知道世界上居然有一个日本人在关心自己,一定会开心的昏死过去。 第六十八章 弥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德国的第一夜,是耿朝忠最难熬的一夜。 不提耳边嗡嗡作响的花背大蚊子,因为这与北川如雷鸣般的鼾声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也不提远处海岸边时断时续的汽笛声和号角声,那只是赶夜回来的渔轮靠岸的声音。 只听听不知道哪间牢房传来的一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就足以让新来的囚犯噩梦连连了。 “疼啊......” “我的胳膊啊啊啊啊啊!” 那个下午被纺机割掉手臂的囚犯痛苦的哀嚎着,让每个人感觉像是置身于修罗地狱——没有麻药,也没有治疗,只是一个简单的止血消毒处理,这个倒霉的汉子就被送回了牢房,真不知道这种非人的剧痛他是如何忍受的,只能偶尔听到令人牙酸的手指头抠墙壁的声音——这是那个可怜人缓减痛苦的唯一方式了。 耿朝忠躺在潮湿的地板上辗转反侧,来监狱前的所有好奇和兴奋就像一个肥皂泡,“波”的一声,就这样被无情的现实轻轻的戳破了。 现在的他无比痛恨前世影视剧里那些令人神往的监狱场景,他只想把那些拍电影的导演关进老德国,好好的体验一把真实的监狱生活。 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悠扬的萨克斯,那是一首基督教的经典管弦乐合奏《圣歌》。 轻柔绵长的音乐驱散了夜空中那恐怖的气氛,像母亲的手一样抚摸着每个人的心灵,为所有的囚犯带了了片刻的安宁,耿朝忠就在这优美的旋律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托了洋人的光,老德国监狱的所有囚犯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这也是老德国作为北中国“模范监狱”一个最大的福利了。 在老德国还在德国人手里的时候,这里关押的绝大部分都是欧洲人,而对信奉耶稣的洋人来说,每个罪人都有向上帝忏悔的权利,这个权利任何时候都不应该被剥夺——所以老德国一直有这么一个传统,每个周日,所有囚犯都会在牧师的带领下集体做弥撒。 而仁字监前面的一座圆顶尖头的二层小楼,就是这座监狱的所谓教堂了。 第二天一早,所有义字监的囚犯就被集合在了操场前的空地上,集体观摩洋人的宗教仪式。 耿朝忠随着人流,列好队站在人群中间。他突然发现,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露出一种兴奋和期待的目光,不由得有点好奇,难道这些洋人做弥撒有什么特殊之处? 然而并没有,整个过程十分枯燥无味,40多名白皮肤的洋人鱼贯走入这座教堂,每个人都在教堂里呆大约10到20分钟时间,然后换下一个人,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所有观摩的义字监中国囚犯哈欠连天的时候才告结束。 但是奇怪的是,所有中国囚犯都和等待的洋人一样安静的等在那里,就连一向呱噪的北川和地瓜刘都一声不吭的乖乖等候。难道监牢里的囚犯都被上帝所感化,改信耶稣了? “开饭啦!” 直到最后一个洋人从教堂里走出来,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许久的欢呼。 紧接着,教堂后边的两个狱警推着一个载着两个大桶的木制三轮小平车走了出来,一阵让人垂涎欲滴的肉香从小平车上传来。 如果不是因为弥撒后有神父提供的圣餐,谁特么能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待三个小时? “咕咚!” 操场上传来了整齐划一吞咽口水的声音。 耿朝忠可以保证,这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大声的咽唾沫。 然后,所有囚犯的非常自觉的排好队,从神父手里接过盛着满满一碗米饭和牛肉块的午餐,每个囚犯接过饭菜的时候,都由衷的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大声的喊道: “感谢上帝!阿门!” 就连北川仓介都暂时放弃了天照大神,虔诚的划了一个十字,改投了耶稣的门庭。 耿朝忠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一切,但是当他接过盛满牛肉和米饭的铁碗之后,也不由得划了一个十字——没办法,碗里牛肉的香味实在太诱人了,如果不感谢一下上帝,耿朝忠都会不好意思的。 对了,感谢上帝! 神父! 老德国! 耿朝忠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接过米饭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虔诚的问站在饭桶前的那个中年神父: “尊敬的神父,请问您来自哪个教堂?我想出狱后定期到您所在的教堂做礼拜。” 神父眼里露出欣慰的笑容,送圣餐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虔诚的中国信众。 “哦,虔诚的信众,你会得到上帝的赐福!我来自信号山下的圣弥厄尔教堂,希望您能得到主的宽恕,阿门。“ 耿朝忠更加虔诚的点头向神父致意,然后一步步后退着离开了餐车。 信号山,圣弥厄尔教堂,老德国,财富。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何世谦神父正是来自圣弥厄尔教堂!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神父一定是把那笔财富藏在了经常光顾的老德国监狱。 这也解释了朱胖子关注的对象张宗元为什么会潜入老德国,这也验证了自己判断财富一定埋藏在老德国的逻辑推理。之前自己虽然推断出财富很可能隐藏在老德国,但是却始终没有想通,神父是怎么把那个箱子藏进老德国的。 这场别开生面的监狱弥撒解释了一切。 如果何世谦神父经常来监狱做慈善活动的话,那么他就有太多的机会把箱子藏在监狱的一个隐蔽的位置了。 在老齐和张英他们给自己布置任务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详细的调察了老德国监狱周围的环境,而信号山下的圣弥厄尔教堂作为最靠近老德国监狱的一座大型建筑,一直都是耿朝忠重点关注的战术位置。因为那里有最好的视野和最隐蔽的环境,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完全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通过圣弥厄尔教堂来策应老齐他们的越狱计划。 是的,他并不想直接参与到如此危险的越狱计划当中,但是如果可以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保护赵春来,那么他并不吝惜使用自己的底牌——虽然自己底牌的使用次数是有限制的。 耿朝忠边扒拉饭边极速的思考着。 如果自己的推理没有错的话,神父何世谦一定是趁着去监狱做弥撒的时候把那笔财富放到了老德国的某个地方。而这个地方一定是神父可以在老德国接触到的地方。 放在圣埃米尔教堂? 不可能的,那是神父一直居住和生活的地方,应该早就被那帮劫后余生的德国商人翻了个底朝天了,估计神父自己也不会把东西藏在那里吧! 耿朝忠把目光投向了仁字监旁边那座简易的二层教堂。 会不会在那里? 可以考虑但无法确定,神父在监狱里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太多了,教堂并不是唯一选择。 想了这么久,都没注意到旁边的北川已经把饭菜扒拉完了,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碗里的牛肉流口水。 耿朝忠笑了笑,把剩下的米饭几口扒拉完,留了几块牛肉,把碗递给了北川。 北川一下愣住了。 他真的没想到,耿朝忠会把这个监狱里最受人欢迎的东西留给他! 北川脸部粗犷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就连根根直立的络腮胡都柔顺的贴在了皮肤上,他感激的看了耿朝忠一眼,用筷子把碗里的一块肉轻轻的放进了嘴里,像品尝什么绝世美味一样慢慢的咀嚼着。 “阿里嘎都,耿桑。”北川轻声说。 这是耿朝忠第一次听到北川说谢谢。 耿朝忠微微一笑,向四周望了望,他发现几乎每个人都在闭着眼睛,慢慢的回味着牛肉的滋味。 或许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吧! 耿朝忠自嘲的笑了笑,站起身来,而不远处的柳直荀则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切。 第六十九章 模范囚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来监狱已经第三天了,耿朝忠依然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第一个是日本人。按道理,所有日本侨民被抓进监狱的第一天,日本领事都应该出面慰问一下,至少也该打个电话给监狱方面施加压力啊!只要小泉敬四能指认自己是日本侨民,那么事情就会好办很多,所以耿朝忠才在昨天晚上询问北川日本领事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泉敬四却一直没有出现。 另外一个是张宗元。虽然知道他被关在水牢,但自己却不知道他何时放出来,一旦他放出来直接溜了,自己找谁说理去? 头疼。 耿朝忠开始疯狂的揉搓自己的脑袋。 ................................... “那小子想要出去,就必须跟老柳接头,如果他不跟老柳接头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哈哈!就是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能想通这一点,哈哈!” 朱木运依旧坐在自己的那张西洋大沙发里,得意的对着老管家分析自己的计划。 “少爷,你真的想把这小子害死?要知道越狱这种事情太危险了,说不定一个流弹,你的得意弟子就一命乌合了!”老管家瓦辛站在那里,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是一命呜呼,”朱木运先纠正了老管家的语病,然后说道: “瓦辛啊瓦辛,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怎么会害死他?他可是难得的良材美玉,连你都感到惋惜,我又怎么能不惋惜?事实上,他只要把东西交给老柳,让老柳越狱不就可以了吗?老柳如果跑出去,我还把他关在里面干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不信他想不到。” “可是老柳可不可靠?他都在里面一年多了,谁知道他还是不是以前那个老柳。”老管家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是啊。。。。”朱木运叹息着,“我是相信他的,但是我们不能靠信任来做事情,盲目的信任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不过,既然我还能安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那就说明老柳依然是那个老柳。” “但是你又不给耿朝忠接头信号,反而让老柳自己去猜。”老管家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瓦辛,我不让他们两个顺利接头是有目的的,如果老柳是可靠的,那他必须自证清白,否则我让耿朝忠去跟老柳接头,而老柳已经。。。”说到这里,朱木运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 “老柳已经叛变的话,那么耿朝忠就完蛋了。” 但是有一句放在心里的话,朱木运并没有说出来。 现在朱木运没事,并不能真的证明老柳没有出卖他,还有一种可能性,民国政府并不愿意抓捕一名苏俄间谍——岛城的间谍多了去了,很多间谍民国政府即使知道,也不会随意动他们,因为抓捕一个间谍得不到什么东西,却会损害两国的邦交和信任度。 。。。。。。。。。。。 耿朝忠直到现在仍然没能想明白朱木运的用意,但他已经把目光投到了张宗元身上——自从来到老德国,自己还一直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金牌打手。听地瓜刘说他被关进了水牢,还是因为打人所致,但详细情况如何,自己还真不太清楚。 耿朝忠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北川,这家伙正盘腿靠在墙上打盹。北川在义字监这边很孤立,昨天问他一些消息也基本上一问三不知,所以耿朝忠很快打消了叫醒他的念头。 不知道为什么,耿朝忠现在对暴打北川完全没了兴趣,因为这家伙实在太乖了,耿朝忠说什么是什么,完全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并且北川虽然面相凶恶,但其实很有点那种蠢萌蠢萌的感觉,让耿朝忠总是想到机器猫里的胖虎。 对,胖虎。 耿朝忠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其实这北川挺有意思的,牢里有这么一个伴其实蛮不错,多少也可以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当然如果能把地瓜刘也弄进来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耿朝忠慢慢伏在地上,开始趴在牢门的铁栏杆上朝外看。 昏黄的灯光下,监狱走廊一片寂静,胖狱警一长一短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时候大概是晚上8点左右,平时每隔15分钟就在走廊里巡逻的两个狱警也已经靠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打盹,等到九点整的时候,会有另外两个狱警过来换班。这个时间段,应该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时候。 咚咚咚。 耿朝忠轻轻的敲了敲隔壁的墙壁。 他来的时候已经看清楚了,隔壁天字八号监住着两个帮会人士,他想趁着这个时候跟他们打探点消息。 耿朝忠很快得到了回应,墙的那一边也传来了三声敲击——看来隔壁邻居也无聊的很,当然最重要的是,耿朝忠已经在义字监初步建立了威信——相信没人敢随便得罪一个能将北川收服的狠角色。 耿朝忠嘴巴对着铁栏杆,轻轻的问:“老兄贵姓?” “免贵姓王。”铁栏杆那边传来声音。 “那个兄弟呢?” “姓李。” 耿朝忠侧耳听了听胖狱警的动静,继续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问: “老王,说说那个张宗元的事情,明天放风给你一块铜板。注意,从头到尾,一丝不漏。” “好说,”隔壁老王停顿了几秒钟,似乎在整理思绪,片刻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张鹰子是去年六月份进来的,开始的时候他表现很好,不到两天就学会了纺纱,不到两个星期就成了义字监纺纱速度第一,并且没多久就信了耶稣,或许张好古张爷也在外面使了钱,听说舒尔茨还打算将他评为去年的监狱模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6月份的时候,这家伙就开始不老实了,先是跟同监的孙贵打架,挨了20鞭,后来放风的时候又跟仇五爷手下的林保干上了,这回打得更厉害,一下子把林保的肋骨都踢断了三根,直接被舒尔茨关进了水牢。已经两个多月了,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就能出来。” 耿朝忠点点头,继续问: “他是什么罪名入狱?” “听说是帮张好古张爷在台东那边抢地盘械斗,打架打得狠了,一不小心弄死了人,对方是青帮八虎弟兄里面的下山虎,这下惹了大麻烦,张爷也护不住他,索性把他送进了老德国,估摸着是打算等风头过了再把他弄出来。” “刚才你说他信了耶稣?”耿朝忠突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开口问。 “对,去年十月份的事儿,后来他还因为表现虔诚,被神父带到教堂里受洗做弥撒呢。”隔壁老王说道。 这时,耿朝忠耳边传来了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看来胖狱警要醒了,耿朝忠连忙闭上了嘴,悄无声息的爬了回去。隔壁老王那边显然也听到了声音,立刻也没了动静。 耿朝忠坐了回去,发现北川正瞪着一双猪眼奇怪的望着自己。耿朝忠立马举起拳头晃了晃,北川迅速闭上了眼睛,重新进入了睡眠状态。 张宗元去过监狱教堂! 这是耿朝忠得到的第一个重要信息,第二个是,张宗元最初的打算也是换监到仁字监,否则他不会那么卖力的表现——这一点的想法和耿朝忠如出一辙。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六月份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也就是说,张宗元已经确定,仁字监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否则,他不会突然开始暴打同狱的狱友,故意滋事,破坏自己已经幸苦谋划了一整年的计划。 还有一点,从去年十月份到今年六月份,张宗元应该有不少进入监狱教堂的机会,但是显然,他在监狱教堂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仁字监和监狱教堂都没有? 那么财富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第七十章 炸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水牢! 张宗元这段时间所有的表现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让舒尔茨把他关进水牢! 耿朝忠心底不由得一阵火热。 有个趟路的就是好,省了自己多大功夫! 如果没有张宗元,自己说不定还得沿着张宗元的老路再走一遍:先跟歪果仁混熟,再去监狱工厂努力工作勇夺业绩第一桂冠,然后还得巴结神父去信耶稣。 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估计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根本做不到! 现在耿朝忠都有点佩服朱胖子了,什么都不干只盯着张宗元,就等着摘桃子吃果果,这才是高明的做法。 嗯? 耿朝忠突然一愣。 朱胖子盯着张宗元? 那就是说,老德国监狱里一定有朱胖子的内线,否则朱胖子怎么能如此清楚的把握张宗元的一举一动,然后恰到好处的,在张宗元将要从水牢里出来的前一周,把自己安插进老德国? 通过柳直荀? 不可能,柳直荀根本没能力向牢外面传递信息! 耿朝忠可以肯定,监牢里面一定有刘一班的人在时刻盯着柳直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换了自己也会这么做,更不用说如此多疑的刘一班了! 对刘一班的多疑,耿朝忠深有体会,那次新盛泰鞋店枪击事件,本来已经定了的案子还能被留一半再翻腾一遍,对柳直荀这么重要的人犯,留一半绝对不可能没有后手! 也就是说,朱胖子的内线是在刘一班的严密监视下给他传递消息的,而这对于一个囚犯来说根本不可能——老德国的囚犯绝大部分都是不允许会客和见外人的,朱胖子怎么保证情报的准确性和及时性? 这个内线一定是监狱方面的人! 耿朝忠的脑海里浮现出胖狱警龚守平和瘦狱警侯春的身影,但是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监狱里的工作人员至少有一百多个,其中包括仁字监和义字监的20多个狱警,还有刑房里的工作人员,还有在外面驻守的接近两个排的士兵。 这些人个个都有可能,但是最大的可能还是这20多个狱警,毕竟在外面的士兵想要打探内部情况还是要隔一层,并且监狱规章制度也不允许最外围的士兵和狱警接触。 不对,狱警本身不可能是朱胖子信任的人,他只负责传递情报但不负责寻找宝藏,并且很可能根本不知道宝藏这回事——否则狱警找到宝藏自己跑路了,朱胖子找谁说理去?所以朱胖子还是得找一个自己信任的人进来。 自己是朱胖子信任的人吗? 耿朝忠并没有把握。 那么柳直荀呢? 耿朝忠更没有把握,他甚至不能确定朱胖子和柳直荀认识,但是直觉告诉他,朱胖子安排自己进入老德国和我党安排自己接应越狱很可能有着直接的联系,这绝对不是一件单纯的寻宝事件。 这是耿朝忠在来老德国的路上就确定的事情,因为这一切太巧了! 不可能我党刚刚安排自己接应越狱,朱胖子就要把自己送进监狱,尤其是这两件事前脚赶后脚的发生在三天之内。更何况契卡和中央特科本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是师徒传承都不为过——要是这里面没猫腻,打死耿朝忠都不会相信。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死结,也是自己一直没想通的一点,朱胖子怎么确定自己一定会找柳直荀接头? 耿朝忠看了看旁边的北川,此时的北川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呼噜一个接着一个的打了起来,外面的走廊里也传出了一阵脚步声——龚守平和侯春与另外两个值夜狱警换班的时候到了。 走廊的窗口外传来了汽笛声,这是渔船赶夜回来的声音,每天晚上的九点和十点之间总会准时响起——当地渔民的传统习俗,潮落后打被海浪卷到近海的鱼会非常非常容易。 耿朝忠决定,再重新把朱胖子和我党这两条线梳理一下,这里面一定有一个自己一直没注意的契合点,可以把寻宝和越狱这两件事连到一起。 先梳理朱胖子交给自己的寻宝任务: 进监狱——找到宝藏——带出去。 这就跟把大象放进冰箱一样自然,并且进监狱这一步自己已经完成了,只剩下找到宝藏和带出去这两件“简单”的事情了。 越狱:更简单,就是要跑出去呗! 把宝藏带出去....... 人跑出去....... 耿朝忠笑了....... 这特么根本就是同一个问题嘛! 朱胖子给自己下的这个连环套可以说是一环套一环,如果不完成任务,那就在老德国待到天荒地老,如果完成了任务,那么只有越狱才能把找到的东西带出来,否则等越狱结束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把债券送出老德国! 自己特么的竟然一直都没有想到! 妈的,看来自己大学时学的逻辑学真的白学了! 尤其是,自己已经知道柳直荀去过苏联,是契卡一手培养,并且朱胖子亲口对自己说过,他是21年加入的契卡,他两人很可能就是认识的! 一窍通,百窍通,现在想想,柳直荀对自己示好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一定是狱警里面的内线告诉柳直荀自己要来,所以柳直荀才对自己反复示好,现在一看,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儿嘛! 想通了一切,耿朝忠终于可以安心的长出一口气,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如何跟柳直荀接头? 柳直荀是一定要见的,这已经不再是一个选择题——毕竟张宗元就快要从水牢里放出来了,如果张宗元真的在水牢里有所发现,那么他一定会有所动作,但自己却完全没有控制张宗元的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财富溜走。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耿朝忠盘算着和柳直荀接头的方法——就餐时间是不可能的,老德国监狱并没有配备专门的囚犯食堂,平时的饮食是由两个狱警提着一个大饭盒挨个运送,囚犯之间根本无法接触。 老德国监狱规定:囚犯之间不得私下接触。 但实际上这条规定根本是名存实亡。不用说管理相对松懈的民国,即使在后世,监狱里的囚犯仍然能找到各种各样方法来传递信息,比如通过望风时间接触,就餐时间接触,劳动改造时接触,甚至可以买通狱警来传递信息。 但是现在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收买狱警,那么唯一的接触途径只有那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 可是,短短半个小时的放风,在狱警和卫兵的监视下,自己能跟柳直荀有多长时间一对一的交流?更不用说,旁边还有很多的围观者,完全不具备任何的私密性! 开始刮南风了。 潮湿的海风从走廊窗口吹进来,让耿朝忠精神为之一振。耿朝忠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慢慢的站了起来,开始绕着这个不到20平的监牢来回踱步。 如果没有机会接触,那自己能不能创造一个机会? 耿朝忠突然停住了脚步,把目光投射到了正在沉睡的北川仓介身上。 胖虎,只有委屈你了...... 不一会儿,天字六号房的监狱里就传来了疯狂的撕打声和怒吼声,耿朝忠的怒吼声响彻整个义字监!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狗日的鬼子,不要以为老子睡着了你就有机会,今天看我不弄死你!” 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哨声,地板上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楼上楼下值班的,睡觉的狱警都一窝蜂的涌向了二楼走廊南面。 整个监狱一下子沸腾了,所有的囚犯都把脸贴在铁栏杆上向外张望,睡眼朦胧的互相询问:“怎么个事情?!” “好像豹子头又在打北川了!” “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大快人心啊!”几个被北川殴打过的囚犯幸灾乐祸的说道。 然后就是值班狱警的喝骂声和开锁的声音,看来牢门已经被狱警打开了。 但是没到一分钟,天字六号监的响动更剧烈了,整个楼层的地板似乎都在微微晃动,瘦狱警侯春那非常有特点的公鸭嗓嚷了起来: “耿朝忠,你疯了吗?连狱警都敢打!” 所有囚犯都面面相觑,这下事情大条了! 老德国建立这么久,打狱警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出现,囚犯们先是发愣,然后就兴奋的叫喊起来,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年度大戏啊! 但是喊着喊着,情况好像发生了变化,每个人都疯狂的用手摇着铁栏杆,似乎被唤醒了潜藏在心底的野兽,他们呼嚎着,嘶吼着,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则把脑袋拼命的往墙上撞,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就连对面仁字监的洋人们都被吵醒了,不一会儿,像传染病一样,一声声野兽般的嗷嗷声从仁字监传过来,与义字监的嚎叫声形成了大合唱,整个老德国监狱像是一头刚刚苏醒的洪荒巨兽,在这漆黑的夜里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压抑已久的暴戾! 老德国,炸营了! 紧接着,监狱办公楼的灯亮了,看来典狱官舒尔茨也被惊醒了...... 十分钟后,当舒尔茨行色匆匆的赶到义字监天字六号房的时候,场面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 北川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似乎已经被打得昏死了过去,他的整个脑袋都似乎大了一圈,鲜血从鼻孔里汩汩流出,甚至把他的络腮胡子都染成了红色,看上去异常恐怖。 而耿朝忠正被四个狱警按在墙角不停的殴打,还有四个狱警不时的凑过去补上一脚,看到舒尔茨进来,几个狱警才略微有所收敛。 “怎么回事?” 舒尔茨铁青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天字六号监的一场寻常的斗殴,怎么会引发如此大的动静? 侯春凑了上来,向舒尔茨汇报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们听到天字六号监发出声音后,立刻赶到了这里,发现中国籍人犯耿朝忠正在殴打日本籍囚犯北川仓介,大声喝止无效后,我们打开牢门强行制止。没想到这耿朝忠像是犯了疯癫症一样,竟然扑上来殴打狱警,老孙和老杜一个不小心被打翻在地,我们六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把这家伙按住。” “那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所有囚犯都跟疯了一样?!”舒尔茨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耿朝忠打人的时候嘴里面不停的鬼叫,然后外面那些疯子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也开始跟着叫,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哦,”舒尔茨应了一声,这种情况在欧洲也发生过,只是舒尔茨还是第一次碰到。 炸营,又称“惊营”、“营啸”,通常发生在军队之中。有时候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可能只是一个士兵做噩梦的尖叫,就可以引爆营中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导致所有人互相残杀。 不过这是在监狱,囚犯们几乎都被分隔开来,还闹不出多大乱子,如果是在军营里,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舒尔茨听着外面的嚎叫声还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吩咐几个手下: “每人下去端一盆冷水,照所有囚犯头上浇上一盆!侯春和龚守平留在这里看好囚犯!” 第七十一章 欢迎来到地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当一盆盆冷水浇在囚犯们的头上后,所有人终于恢复了理智,整个监狱的秩序也得到了恢复。 舒尔茨静静的站在耿朝忠的面前,看着这个被大家称为“豹子头”的年轻人。 此时的耿朝忠正蜷缩着靠在墙角,刚才八个狱警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殴,不过早有准备的耿朝忠提前护住了脸,所以面容还显得比较正常,不过他的眼神里依然闪着疯狂的光芒,看上去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你不会是疯了吧?小伙子?我本来是很看好你的……” 舒尔茨叹息着,用惋惜的眼神看着耿朝忠,似乎真的为耿朝忠的堕落感到可惜。 “呵呵,你们这些虚伪的洋人,总喜欢在别人的面前扮演天使。可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人渣才能看守人渣。”耿朝忠吐出一口血唾沫,面带不屑的说道。 “呵呵呵,是啊,你说的对,在这里呆久了的人,无论是囚犯还是看守,都该下地狱。”舒尔茨笑眯眯的低头看着耿朝忠,继续用他那悲天悯人的语气说着: “只是,用你们中国的神话来说,即使下了地狱,我也是阎罗,而你只是小鬼。” “不不不,舒尔茨先生。”耿朝忠有气无力的靠在墙上,眼光略带歉意的飘过趴在地上的北川仓介,继续说道: “在我们中国的神话里是有轮回果报的,我已经得到了报应,而您的报应还没有来,所以我想,您在地狱里的结局应该不会很美好。” 舒尔茨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走到耿朝忠面前,蹲下去,脸对着耿朝忠的脸,用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着耿朝忠,一字一顿的说: “年轻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现在你如愿以偿了。”舒尔茨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两个狱警说道: “把他送到水牢,注意,好生打。” 说完这句话,舒尔茨白净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红晕,似乎在为自己的博学多才而感到兴奋。 耿朝忠任由龚守平和候春一前一后的把自己扶起,只是他的表情却有一丝疑惑,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舒尔茨的表情里竟然有着一丝丝期待。没错,是期待。他在期待什么? 不过已经由不得耿朝忠多想了,两个狱警已经把耿朝忠拖起来,拉着他的手臂拖向了门外,拖向了耿朝忠“向往已久”的老德国水牢。 看着耿朝忠一步步被拖走,舒尔茨的表情更加的放松,他蓝色眼睛里期待和兴奋的目光也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他捂着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似乎想要下意识的掩盖自己的兴奋之情。 十五个年头了,自己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已经呆了整整十五个年头,十万,二十万,五十万,一百万,随着那笔财富的逐渐膨胀,他的心也被那不断增长的数字填满。 十五年了,他没有娶妻,没有生子,那笔财富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全部。他看着它就像农夫看着田里的麦穗,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十五年了,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几个小可爱迫不及待的冲进老德国,然后又败兴而归,这回这个小可爱呢? 耿朝忠这个小可爱已经被狱警带到了刑讯楼。 还是那个刑讯室,还是那个五花肉大胖子,还是那20鞭,但是这好生打的二十鞭却不是那打着玩儿的二十鞭。 当第一鞭落在耿朝忠赤裸的脊背上的时候,耿朝忠的身子神经质得一抽,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这个冲动的决定了。 苦肉计! 耿朝忠终于明白了黄盖的不容易。 挨完这顿痛彻心扉的鞭打,耿朝忠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然后胖瘦二警又拖着耿朝忠来到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口,楼梯口前站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壮汉,一边埋怨着狱警一边接过耿朝忠,然后架着耿朝忠往下面走,走到地底后再穿过一条五米多长的甬道,一道铁门出现在眼前——传说中的老德国水牢到了。 其中一个壮汉走过去,解下腰间的钥匙打开大锁,然后推开了铁门。 一股咸湿腐臭的空气迎面扑来,呛得耿朝忠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一声。 整个水牢全部由严丝合缝的石墙砌成。 潮湿,阴暗,鬼气森森。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儿,黑乎乎的石墙上,台阶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粒粒暗红色的斑点,但是一切都比不上那看上去清澈见底的水。 水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老子云:上善若水。 水又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蓬巴杜夫人说过: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能救人亦能害人。 可惜的是,老德国的水是后一种。 老德国的水牢不像寻常的水牢一样从一楼的的蓄水池引水进去,而是通过墙壁上的管道接入岛城发达的地下管道,将海水从脚底倒灌入水牢。 被关进水牢的人,虽然不会短时间内窒息而死,但人在水牢里无法坐下休息,更无法睡觉,不出几天,身体支撑不住,就会倒入水中被溺毙。这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其惨酷程度,相当于将窒息过程拉长了数倍之多。 更重要的,这里的水是海水。 伤口上撒盐的感觉相信很多人都懂,那么把伤口用盐水泡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日据时期,这里至少残杀了数以千计的抗日志士。然而这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里有德国人杀的日本人,也有日本人杀的德国人,还有日本人杀的日本人,德国人杀的德国人。 这是一座真正的修罗场。 幸运的是,现在放水只会让水漫到胸部,并且囚犯一旦支撑不住就会被绳索拖上来——这只是为了惩罚那些桀骜不驯的囚徒而已,监狱并不是真的要他们死。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每个从水牢里出来的囚徒最后都会变成老德国监狱的模范囚徒——无论是谁,只要体验过一次老德国的水牢,就再也不愿意回到这个炼狱一样的地方。 当耿朝忠被刑讯室的两个壮汉带到水牢的时候,终于见到了闻名已久的张宗元。 那个家伙正靠在水牢的墙上对着耿朝忠咧嘴笑。 但是耿朝忠觉得,他哭起来应该会更好看一点。 “伙计,欢迎来到地狱!” “我说今天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放水,原来有客人到了。”两个多月没有说话的张宗元看上去颇为兴奋,只是他的声音却格外的嘶哑,仿佛喉咙里塞了一块纱布。 张宗元嘴唇被海水泡的又红又肿,活像两片大香肠,然而当他咧开嘴后,牙齿又白的瘆人,尤其是那双眼睛,黑黝黝的没有任何神采,仿佛在眼眶处挖了两个黑洞。 “呵呵,”耿朝忠居然也干笑了一声,慢慢的挪了过去——脚下的贴镣铐让他的移动变得分外困难,但是这根本无足轻重,因为身上被鞭子抽过的伤口已经开始肿了起来,发出火辣辣的剧痛。 “你是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看着两个壮汉走了出去,张宗元开口问道。 “犯什么事儿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耿朝忠边说话边看着脚下逐渐湿润的地面,已经有水从四面墙壁的四个拐角处排水管流了出来。 “哦?你来水牢里有什么目的?学游泳吗?”张宗元自动忽略了耿朝忠问话忠的“我们”二字。 “哈哈!”耿朝忠似乎被张宗元的冷笑话逗乐了,然后非常亲热的伸出手臂,想要搂住张宗元的肩膀,然而就在耿朝忠的手臂接触到他肩膀的一瞬间,张宗元身子一矮,灵活的摆脱了耿朝忠的友好动作。 “不好!”耿朝忠立即往后退,但是他显然还没有适应脚下镣铐的重量,张宗元已经用肩膀顶住了耿朝忠的腰,然后一脚踹在耿朝忠的脚踝处! 失去重心的耿朝忠一个倾斜倒向了地面,而张宗元又用手肘在耿朝忠的背上加了一个力量,加速了耿朝忠坠地的过程。 噗! 耿朝忠脸朝下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地面上水花四溅! 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张宗元已经压到了耿朝忠背上,用两只手狠狠的按住了耿朝忠的头。 “说说,谁派你来的?到底有什么目的?”张宗元恶狠狠的问。 耿朝忠伸出一只手指指自己的脑袋,示意自己根本无法说话。 张宗元的手松了一松。 耿朝忠略微侧过脑袋,似乎要张嘴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耿朝忠的脊背猛地一挺,张宗元的身子被顶的一个趔趄,然后耿朝忠已经弓起了身子,直直的站了起来! 张宗元依旧死死的搂住了耿朝忠的脖子,想要锁住耿朝忠的喉咙,然而他失败了...... 早在站立的一瞬间,耿朝忠就已经用下巴死死的顶住了胸口,而耿朝忠的力量之大,却是张宗元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耿朝忠双腿叉开牢牢钉在地上,像圆规一样来了个原地360旋转,张宗元就像一只破麻袋一样被甩飞出去! 彭! 张宗元被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然后像一条死狗一样贴着墙壁滑了下来,似乎已经被摔晕了。 然而耿朝忠却没有上前,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水里,哈哈大笑起来。 “伙计,别装了!就这点力度还不至于让你晕过去。别紧张,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张宗元睁开了眼睛,同样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啊兄弟,这件事情如果能做交易的话,世界上就没有不能交易的东西了!那可是几百万块大洋!陈寿亭从北洋干到民国,手里怕都没有200万块大洋吧!” 第七十二章 脑袋进水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陈寿庭,印染产业大富豪,巅峰时期的纺织印染产业遍及全国,人称陈百万。据说陈寿庭初到青岛之时,当地青帮头子何大庚领人来捣乱,自割股肉,谓之“开彩”。陈寿亭并无惧色,令人拿过盐来,你割一块我吃一块,就蘸着盐生吃!没割几块那何大庚就草鸡了。 这么一个全国闻名的,放到后世就是BAT级别的人物,全部资产都没有200万块现大洋。耿朝忠居然要跟自己做交易,他有什么资本? “很好笑吗?”耿朝忠停止了笑容,冷冷的问。 “好笑,真的好笑,”张宗元捂着肚子,似乎已经笑得喘不过气了,“我实在想不出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跟我做交易。” “哦?如果你没有找到那笔财富,我手头倒有一点线索,可以用来交易。”耿朝忠慢慢的后退,逐步退到墙的另一边,与张宗元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如果我找到了呢?”张宗元的眼睛在黑暗中灼灼生辉。 “找到了就更好办了,用你的命来做交易。”耿朝忠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呵呵,”张宗元不屑的笑着,“想要我的命,你配吗?就算杀得了我,你出得去吗?” “青帮最能打的张鹰儿,是挺难杀,不过,”耿朝忠突然诡秘一笑,然后对着张宗元眨了眨眼睛,说道:“等等你就会知道了。” 张宗元不再说话,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揣摩着耿朝忠的底牌。过了好半晌,他突然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进监狱是为了寻宝?” “这不是什么秘密,我怀疑,盯着你的绝不止我一个,”耿朝忠用笃定的语气说道:“没有我的帮忙,你跑不出去的。” “可惜的是,我根本没想跑……”张宗元淡定的说,“等过了这阵子,我们老大自然会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所以这个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 “呵呵……”耿朝忠轻笑了两声,不再说话,因为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腰部,潮湿的海水开始浸润着耿朝忠的伤口,先是疼,后是痒,最后也说不清到底是痒还是疼。仿佛一万个蚂蚁在沿着耿朝忠的全身攒动,渐渐的,蚂蚁开始打洞,逐步的窜进了耿朝忠的肌肉。 “呃……” 耿朝忠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哼哼声,他的面容开始扭曲,像哭又像是在笑,眼睛也变得一只大一只小,耿朝忠不得不站了起来,避免海水再次浸润伤口。可是他的心里很清楚,水再次漫过胸部是迟早的事,而自己又不可能飞到屋顶。 “哈哈,”张宗元大笑起来,但是他却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剧痛奇痒。 “是不是觉得很痒,是不是觉得很疼?发明这种刑罚的人简直就是个天才!你看,既有凌迟又有蚂蚁上树,还特么加上水刑。”张宗元的面容也开始扭曲,可是他仍然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继续呲牙咧嘴的开口说话: “你的伤口会结痂,但是明天又会脱落,脱落后还会结痂,每天都是这种疼了又痒痒了又疼的感受,慢慢的你就习惯了。” 耿朝忠的身子禁不住的扭动,似乎这样就能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但是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罢了。他想要叫出来,可是看到张宗元居然仍然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执拗——你能忍,我也能! 又忍了几分钟,水已经渐渐漫过了胸口,就在耿朝忠再也忍不住的时候,耿朝忠额头的那个小气泡居然轻轻的动了一下,耿朝忠突然发现,自己的痛苦居然不再增加了,那个气泡反而在慢慢的扩大,耿朝忠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幻觉! 在警察局被老九折磨的时候,自己曾经出现过这种反应,但是自己当时认为那只是一种窒息时的濒死反应。但是现在耿朝忠确定,绝对不是! 因为现在的自己虽然足够痛苦,却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随着水逐步漫过胸部,张宗元也不得不站了起来,两人身高相若,背靠着墙壁凝目直视,似乎在比拼谁的忍耐力更强,但是张宗元发现,耿朝忠居然笑了。 “不错啊,你居然能笑得出来,我第一次受刑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的大喊大叫。” 张宗元看着耿朝忠的脸庞,露出了一丝钦佩的神色。 “呵呵,我告诉你,我现在一点都不痛,甚至可以唱首歌给你听。”耿朝忠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然后开口唱了起来: “甜蜜蜜,我笑得甜蜜蜜,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停!” 张宗元举手打断了耿朝忠“动人”的歌喉,面容更加扭曲的说:“我服了,你想问点什么,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没什么,”耿朝忠笑眯眯的说,他的心情似乎十分愉快,“我对你身上有什么秘密不感兴趣,反正到了明天你都会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你确定?”张宗元满脸狐疑。 “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耿朝忠笃定的说。他突然发现,这个张宗元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耿朝忠又十分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奇怪,耿朝忠心里慢慢嘀咕着,当然更奇怪的还是他额头前那个小气泡,这个气泡现在已经变成了篮球大小,但是吸收了耿朝忠身上的痛苦以后反而不再长大了。 看来痛苦指数还不够。 耿朝忠闭上了眼睛,默默的感受着这个气泡,身上的痛苦加持下,这个气泡并没有像上次在警察局一样消失,反而维持了圆形的形态。 耿朝忠不再说话,慢慢的背转身,把前额紧贴在冰冷的石墙上,那个气泡并没有动也没有消失,而是牢牢的固定在额头前的空间里。耿朝忠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用手鞠起一小窝海水,轻轻的贴住额头送了过去。 奇迹出现了,那窝海水竟然穿透了气泡的薄膜倒入了气泡中! 脑袋进水了! 张宗元并没有在乎耿朝忠背对着他的举动,在他看来,耿朝忠一定是忍受不了身上的剧痛,试图把额头贴在墙壁上让自己清醒点——可能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越清醒越痛苦。 耿朝忠晃荡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发现海水并没有随着脑袋的晃动而晃动——看来这个圆形空间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耿朝忠慢慢的把手又伸到额头上,手指接触那个空间的一瞬间,海水又被倒回了手掌心。 原来如此!从此以后自己也是有挂的男人了,现在自己还担心什么债券运不出去的问题? 耿朝忠极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之情,然后慢慢的转过头来,发现张宗元紧紧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水终于退了,耿朝忠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地牢无日月,当铁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两个看守提着一个红色的大饭桶走了进来,看来是午饭时间到了。 一个看守打开饭桶,拿出几个碗筷馍馍头,另一个看守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枪警惕的看着两个囚徒。 水牢不比普通牢房,四处密封,湿气太重,谁在里面待久了都受不了,所以每天中午狱卒都会敞开铁门透风,而两个卫兵则会持枪守在甬道口。 除此之外,囚犯的吃喝拉撒都是通过桶来解决,其余时间犯人基本都是在这个不到十五平的房间里自由活动,看守也只是偶尔趴着铁门往里看一下。 耿朝忠快速的扒拉着饭食,计算着时间,按道理,他要等的人应该快要到了。 果然,还没等吃完饭,铁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持枪的守卫推开门向外看了一眼,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 “妈的邪了门儿了,怎么又来两个?!” 两个? 不应该是一个吗? 耿朝忠满头雾水的抬头向外看。 张宗元同样疑惑的抬起头,这老德国一百多个犯人,同时关入水牢的情况不是没有,但是一下子有四个人被关进水牢还是第一次。 只听得一阵铁链摩擦地面的哗啦啦声音,两个人被带了进来。 首先进来的是缺了一条小腿的柳直荀,这在意料之内,没想到第二个进来的却是那个飞贼李胜武! 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满身伤痕,看来也都受了鞭打。 “老四,怎么回事?怎么把柳老大也带进来了?”给耿朝忠送饭的那个守卫问带新人进来的那几个看守,一脸的纳闷。 要知道这柳老大本地人出身,为人场面,处事公道,日据时期更是带着一帮弟兄造RB人的反,任谁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汉子”。众多牢头狱卒也都是市井出生,从小听着柳老大的故事长大,说柳老大是他们的偶像也不过分。 “别提了!”其中一个守卫满脸郁闷,“这飞贼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得罪柳老大,被柳老大摁住往死里打,没想到柳爷竟没拿下来!两个人都吃了亏,舒尔茨昨天出了事本来就不痛快,今天一怒之下把他俩也送了进来。” “哎呦这就奇怪了,柳老大可是十年前的青帮头牌,号称打遍岛城无敌手,民国九年从RB宪兵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怎么会拿不下一个飞贼?”一个守卫插话。 “还不是折了条腿,要不……”盛饭守卫站起来,猛踹了李胜武一脚,“就你这孙子,也配?!” 旁边柳直荀对着守卫略一抱拳,似是表示感谢,但并没有说话。 那守卫一看柳直荀朝他抱拳,不由得脸上有光,对着柳老大连连拱手口称不敢——放在牢门外,如果谁能让柳老大一抱拳,那可是足够跟邻里乡党吹上好几个月的。 说话间,耿朝忠和张宗元也都吃完了饭,几个狱卒收拾一番走了出去,水牢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卫兵拿着枪站在甬道口。 柳直荀,李胜武,耿朝忠,张宗元分别靠在东南西北四面石墙上。每个人都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待什么。 第七十三章 秘辛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半个小时后,牢门终于上了锁。听着卫兵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李胜武终于开口了。 “柳老大,你打我我不意外,像我们这种采花贼,到了牢里面总归得挨一顿。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一边打我一边喊666,如果你能告诉我原因,我也就算没白挨这顿。” “噗!” 耿朝忠一口气没憋住,忍不住喷了出来。这柳老大也太逗了,看上去很有网红潜质啊! 柳直荀严肃板正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是他很快绷住了脸,继续说道:“没什么,前几天我赌钱开了个豹子头,想取个好口彩,就顺便念叨了几句。” 李胜武哪里知道,柳直荀是想跟他对暗号! 既然李胜武一脸懵逼,那么看上去最不可能的人反而成了可能,朱老大派来接头的人就是耿朝忠! 耿朝忠看了柳直荀一眼,柳直荀的眼神却若无其事的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开口说道: “能一块关进这个水牢也是缘分,大家伙儿都报个名吧!我,柳直荀!” “耿朝忠!” “张宗元!” 只有李胜武还在犹豫,他被抓的时候报的可是假名,这真名一旦报出去,对飞贼这行来说可是大忌。不过那天一时口快已经跟耿朝忠说漏了嘴,再隐瞒也是无用,索性横下心来也喊了一声: “李胜武!” 柳直荀看了李胜武一眼,眼睛里似乎还蕴含着一丝笑意,他点点头,轻拍了一下手掌,继续说道: “水牢里一天只有一顿饭,距离明天狱警再次送饭进来,还有整整二十四个钟头,在这二十四个钟头里,至少有两个人要死。” 沉默,依然是沉默,不过四个人的表情却各有不同。 耿朝忠是真的惊讶,李胜武也是真的惊慌,张宗元却是一脸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此事发生。 “在死人之前,我先来讲个故事吧!” 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柳直荀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柳直荀终于开口了: “那是袁世凯称帝的那一年,对,是民国三年。那年秋天,日本人在龙口登陆,开始进攻青岛。但岛城的江湖早在日军登陆之前已是腥风血雨,日本浪人早已经开始暗杀帮内的反日分子,几乎每天都有身边的兄弟喋血街头。” 德国在战争前照会北洋政府,愿意把胶澳还给中国,但北洋政府几乎在同时也受到了日本驻华公使的警告,不得接受青岛回归,可笑的是,袁世凯正在和日本密谋21条,北洋政府竟然真的不敢收回胶澳。这段历史,可以说是五四运动的前传。 “甲午耻,犹未雪,这日本人却又杀回了胶州湾,青帮弟兄们群情激愤,誓要和日本人决一死战。我当时年轻气盛,拿着一把大朴刀冲到安徽路,几刀砍死了黑龙会在青岛的头子桥本。” 这几句话柳直荀说的是神采飞扬须眉皆张,整个人都似乎回到了那段激昂的岁月中。 这时张宗元突然开口:“听说柳老大尊父是义和拳坛主。” 柳直荀横眉看向张宗元,似乎对他打断自己的说话深为不满,但张宗元却熟视无睹,继续说道:“柳老大这冲冠一怒不要紧,可害苦了帮内弟兄,日本人来了之后,不知多少青帮弟兄受这件事牵连,被乱枪打死在崂山湾荒石滩上,死了都没人敢去收尸。” “呵呵呵,”柳直荀冷笑,“张宗元,我听说你是张好古的弟子,张好古沽名钓誉弄了个大字辈份,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通字辈,可以跟我平起平坐了?” “我告诉你一句话,做狗容易,做人难!我们青帮弟兄,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我柳直荀站着撒尿的爷们,和那些趴在地上撩腿儿的狗腿子不是一个辈分!” 张宗元一时语塞,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说的好!”旁边的李胜武突然拍手叫好。 “好个屁!”柳直荀掉头指斥李胜武,“你一个下九流的采花贼,也知道什么民族大义?!” 李胜武拍马屁排到马腿上,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柳直荀一连几句话堵住众人的嘴,眼光扫过耿朝忠的脸,看到耿朝忠的脸上似乎有点激动和兴奋之情,嘴唇略张想要开口的样子。于是把眼光略略下沉,耿朝忠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显露和柳直荀的关系,连忙收敛情绪,面容再次变得古井不波。 “大家对我这陈年旧事可能不感兴趣,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们,我讲的故事跟老德国的这笔财富有关,估计你们就有兴趣了。” 果然,柳直荀这句话一出口,耿朝忠和张宗元都瞪大了眼睛。 “财富,什么财富?监狱里藏着宝贝?”李胜武一脸懵逼的问。 虽然不知道什么财富,但李胜武同样眼睛放光——他可是飞贼啊!世界上哪有不贪财的飞贼? 耿朝忠同样很惊异,他以为朱老大派给他的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任务,营救柳老大只是支线剧情,没想到这事竟然被柳老大一口说了出来! 看来朱胖子没告诉自己的事情不止一桩,不过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了。 自己本打算用苦肉计混进水牢,如果柳直荀想要和自己接头,必然也会想办法进入水牢,这样两人就有了充足的接头时间,并且可以合在一起对付张宗元。 没想到一连出现了好几个意外,第一个,苦肉计是真特么苦!第二个,总算没白苦,自己还多了个小仓库!第三个,进入水牢的不仅仅是柳直荀,还多了个李胜武! 但是最坑爹的是,这个小仓库到底有毛用?对了,要不往里放七八个手雷化身炸弹人?! 正当耿朝忠浮想联翩的时候,那边柳老大已经开始娓娓道来。 “后来我就被关进了老德国,那时候还没有义字监,我是被关在仁字监的单间里,条件很好。那时德国人对日本人在岛城搅风搅雨也很不满,虽然依律判了我死刑,但是对我还算可以,把我关进老德国,也是害怕还没进监狱我就被日本人害死了。” “外面的局势越来越紧张,老德国的德国人也越来越少,到十月底的时候,几乎所有纯正的德国人都被调到了前线,甚至就连被关在牢房里的德国囚犯也都被放了出来送上前线。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们和牢里的几个中国人经过了详细的筹谋,决定在城破当天越狱。” “到了11月4号,日本人的炮声已经在清晰可闻,几发炮弹甚至砸在了监狱周围,监狱里一片人心惶惶,几个狱卒都在商量着跑路的事情了,但是就在当夜,一个洋人神父突然出现在监狱里。” “何世谦!” 耿朝忠和张宗元异口同声。 只有李胜武依旧是一脸懵逼。 “没错,”柳直荀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当时除了二十几个看守,监狱里的囚犯只剩下了十五个,并且绝大部分囚犯都是中国人,只剩下了一个外国囚犯没有放出去,因为他犯的是杀人大罪,杀的又是当时德国驻胶澳总督的小女儿。” “你们知道那个外国囚犯是谁吗?” 柳直荀一直都讲的四平八稳,这时候突然提高了语调,很明显他知道,这个答案一定会震撼所有人。 第七十四章 智商被碾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典狱长!” “舒尔茨!” 张宗元何耿朝忠同时喊了出来,只不过张宗元喊的是典狱长,而耿朝忠喊的是舒尔茨。只有李胜武,依然处在一脸懵逼的状态中。 “哈哈,没错,就是舒尔茨。”柳直荀哈哈大笑,他一边大笑一边站起身,弹着一只脚跳到了水牢中央,那样子甚是滑稽。 “4号晚上,何世谦神父来到了仁字监,他说要在临走前为所有葬身在老德国的教徒们做一次最后的弥撒。当时的典狱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因为当时监狱里除了一些中国人,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值得看守的对象了。所以神父可以自由的在监狱里活动而不受到任何的阻碍。” “所以,”柳直荀看了张宗元一眼,“你的任何寻找都是徒劳的,那些债券可能藏在监狱的任何地方,但就是不可能藏在你能想到看到的地方,比如说,这里。” 说完,柳直荀用手指了指水牢的地面。 张宗元的脸色一片苍白,强笑道: “你就这么能肯定我没有找到债券?” “当然,因为你的范围就找错了,我看到你先是挖空心思要去仁字监,后来改变主意去了监狱教堂,最后又做了个苦肉计来到水牢,这一年多来,你可曾找到一点点有价值的东西?” 张宗元的脸更加白了。 “至于你,”柳老大掉过头看向耿朝忠,这是他进了水牢以后第一次与耿朝忠对视,“你只是个蠢得挂相又自作聪明的可怜虫,你甚至知道的都不如这个人多。” 耿朝忠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进了监狱以后蠢招很多,但这么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有点挂不住——说到底,耿朝忠前世还只是一个没有踏入社会的学生,脸皮还远远没有“社会人”那么厚。 说完话以后,柳直荀突然把手指向了一直满脸懵逼的李胜武。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到了李胜武的身上。 “我?” 李胜武懵逼的脸显得更加懵逼,豌豆大的眼睛睁的溜圆,在其余三个人之间转来转去,发现所有人竟然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举起双手说道: “我三天前才刚从济南过来,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不仅知道,并且知道很多。”柳直荀微笑的看着李胜武,慢慢的向他靠近: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刚进监狱就能吃香喝辣?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上刘一班的心腹会去你的牢房?” “这你都知道?” 李胜武懵逼的脸突然不再懵逼,精瘦的脸上露出警惕而又精明的神色。 “你打嗝打出来的猪蹄膀味儿,隔着三个牢门都能闻到。小曲每次来找我时候的脚步声,我就是睡着了都能感觉得到,但是昨天晚上,他来了监狱却没来找我,反而停在了你的门前......” “那又能证明什么?”李胜武一脸的不自在。 “什么都证明不了,日本人杀中国人的时候不会出示证据,你们国民党抓捕共产党的时候也不需要证据,为什么到了我这里突然就需要证据了呢?”柳直荀又往前走了几步。 李胜武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根本无路可退,只有不停的往侧面移动。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 李胜武一边紧张的往耿朝忠的方向移动,一边威胁柳直荀——不知道为什么,柳直荀虽然没了一只腿,但是李胜武却依然怕的厉害,这就像一种本能,一种老鼠见了耗子的本能。 “你叫啊!你叫的越大声,我就越开心!”柳直荀依然慢悠悠的向李胜武逼近。 李胜武不由得侧头看向铁门——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铁门和甬道,甬道外五米处应该有两个守卫,但是当他看过去时,发现守卫竟然不见了! “是不是守卫不见了?”柳直荀皮笑肉不笑的问。 李胜武竟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紧接着柳直荀继续不紧不慢的说: “别担心,他们只是站在一层的楼梯口上,只要你叫的大声点,他们还是听得到的。” 李胜武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落下,已经9月份的天气,地牢又阴冷潮湿,真不知道他怎么能冒出那么多汗。 这时,似乎有一阵脚步声走过来,李胜武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忍不住张嘴大叫! 然而就在他的嘴张开的一瞬间,一根筷子像闪电一样插入了他的喉咙,订住了他的声带,即将发出的声音像哑了火的子弹一样,变成了“呃呃”的低鸣。 李胜武抬起手,艰难的伸向了自己的嘴,想要把筷子拔出来。 “我帮你。”柳直荀说罢,筷子又闪电般的从李胜武嘴里拔出,筷子尖上,一滴鲜血掉落在地上。 李胜武坐倒在墙壁上,捂着嘴,停止了呼吸...... 耿朝忠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这已经是红队特工第二次在他眼前杀人了,只是这一次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柳直荀是怎么拿到筷子的。他只能肯定,柳直荀一定是在刚才送饭的那个狱警离去的时候得手的。 “好了,”柳直荀把筷子往李胜武的衣服上抹了抹,单腿一蹬身子一仰,就把李胜武拉到了背对着铁门的墙壁边。 “继续我们的故事。” 柳直荀就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坐在了刚才李胜武所在的位置,继续讲述着这个传奇般的故事: “当时神父在监狱呆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城破才离开,我们也趁着城中大乱越狱离开。三天后我们才知道,神父把德国商人价值十万大洋的债券藏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然后从信号山跳了下去。满城的德国商人都在找这笔钱,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舒尔茨就是从那时候起,重新回到了老德国,做起了狱警。他有文化,又无法回到德国,还十分熟悉监狱,很快就在日本人手里当上了典狱官。不过我很清楚,他不是为了当典狱官才回老德国的。” 说完这段话,柳直荀用嘲讽的眼光看着耿朝忠和张宗元,说道: “十五年来,有不少人都会寻找各种理由进入老德国,试图寻找这笔财富,可我却从来没有动过心思,因为我很清楚,只要舒尔茨在,财富就在。你们这帮小杂鱼在我和舒尔茨眼里,只是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把!”张宗元突然愤怒的站了起来,嘴里面叫喊出了一个字,但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绪,慢慢的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第七十五章 一张债券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嗯? 耿朝忠敏感的看了张宗元一眼,他清楚的看到,张宗元说完“把”后的第二个字明显是个半开口音,虽然他临时换成了“你”这个闭口音,但这个转换还是略显生硬。 他是日本人?! 耿朝忠学日语有段时间了,刚才张宗元说的很有可能是日语八嘎,但是这个八嘎很多日本人读的时候也会闭口变成八葛,第二种说法就和“你”很接近了。 耿朝忠心里面升起一片疑云,但是现在的耿朝忠已经不是那个大大咧咧说话不经大脑的耿朝忠,他只是眼珠子稍微一转,就又把目光投回到了柳直荀身上。 然而柳直荀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异常。 他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显然没把张宗元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继续述说: “十万大洋(相当于现在一千万人民币)确实算得上一笔巨款,但是在岛城倒也算不得天大的数字,我估计中山路上任何一个商家怕都凑得齐两三万块大洋,而如果是几百个德国商人分摊的话,那就更不放在眼里了。所以后来大部分德国商人也都慢慢的回了国,这笔巨款也就不了了之。真正一直惦记着这笔钱的,除了舒尔茨,就是一些常驻岛城的情报贩子了。” 说到这里,柳直荀的目光在耿朝忠的脸上转了转,然后又转到张宗元的脸上,开口道: “两位,我说了这么多,你们也该介绍一下自己的来历了吧!” 耿朝忠知道柳直荀说的是朱木运这个胖子,说朱木运是个情报贩子也并没有错,只是自己还没有想好说辞,毕竟飞贼这个说法在这两位面前只是在暴露自己的智商下限。 还没等耿朝忠想好说辞,张宗元已经开口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我师傅张好古张爷从一个德国人手里买到这个情报,所以派我过来碰碰运气,就这么简单。” 柳直荀微微一笑,转头问耿朝忠:“你呢?” “是朱探长派我来的,我才跟了朱爷不到三个月,这只是一个锻炼我的小任务而已,成败并不重要。” “哦?看来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我在青帮的时候是通字辈,这位张宗元也是通字辈,你是朱胖子的徒弟,大概是悟字辈吧,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哈哈!” 柳直荀瞬间一脸和煦,与刚才阴冷肃杀的神气简直是判若两人,恍惚之间,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和谐”起来。 张宗元紧绷的脸也松弛下来,耿朝忠也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柳直荀拿着个筷子在那儿晃,谁也搞不清他会吃哪盘菜。 只见柳直荀坐起来,又弹着脚一跳一跳来到了水牢中央,不过这回再也没人觉得他的动作滑稽可笑了。 “其实刚才我那个故事还没有讲完,还有第二个故事要继续跟大家讲。” 柳直荀一边说话一边弹跳,身子像是站不稳似的朝张宗元那边趔趄了一下,张宗元的反应倒是很快,抬手屈膝做好了防守准备,嘴里说道: “柳老大,你是双花红棍,我也是双花红棍,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十五年前的青帮头牌厉害,还是我这个十五年后的青帮头牌厉害。” “别紧张,别紧张,”柳直荀笑着摇摇手里的筷子,“我只是少了个孤拐站不稳,没别的意思,再说,少了腿的头牌还能是头牌吗?!岛城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 “呵呵,”张宗元嘴上发笑,心里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这老家伙每讲个故事都要死一个人,谁受得了? 耿朝忠同样屈膝戒备,虽然他觉得柳直荀不会干掉他,但是谁知道呢?小命只有一次,可不敢掉以轻心。 柳直荀看两人都是全神戒备的样子,只好无奈的坐了回去,懒腰一伸,开口道: “好了,大家也都歇会儿,说实在的,弹着一条腿杀人可真够累的。” 看到柳直荀坐了回去,耿朝忠也靠着墙坐在了地上,老这么全神戒备也不是个事儿,心理压力太大了。那边张宗元同样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人怎么办?”耿朝忠指了指躺在旁边的死鬼“李胜武”,他现在知道这李胜武肯定不是真的李胜武了。 “什么怎么办,杀了就杀了,刘一班还能把我怎么样?继续让我泡海水澡?”柳直荀满不在乎的说,看样子这水牢他进过没十次也有八次了。 好吧,算您狠,耿朝忠没再说话——很明显自己又问了一个傻问题。 这时,墙角的四个水管又开始往外咕嘟咕嘟向外冒水,柳直荀哈哈大笑: “洗盐水澡的时候又到了,不过今天我们可以玩儿一个游戏。” “老疯子!” 耿朝忠和张宗元几乎同时腹诽。 柳直荀没有理会屁股下面向上漫的海水,而是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质物件,在两人面前一晃,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两人定睛一看,那纸片一巴掌宽不到两巴掌长,上面花花绿绿的,像是一个大号钞票。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一下子喊出来: “股票凭证!” “哈哈,来,你俩都看看!” 柳直荀满脸得意,一把将那个纸片扔了过来,但是那纸片太轻了,飞到一半就掉在了水牢中央,飘在了水面上。 不过这下两人都看清楚了,那票面上花花绿绿,四个角都写着阿拉伯数字100,正中间是两个洋人抱着地球,下面清晰的写着: PAN AMERICAN WORLD AIRWAYS.INC 最下面则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好像是契约文书什么的。 “100股航空公司的股票!” 张宗元忍不住喊了出来,眼睛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要知道,这100股全美世界航空的股票,现在的票面价值可是5000美元,按照当时的汇率,一美元可以换3块大洋,也就是说,这张纸就是1万五千块大洋! “别急,别急,再仔细看看年份。”柳直荀循循善诱的说着。 耿朝忠的眼力非常好,仔细看看票面最下方那行小字,清晰的写着1912年的字样。 “宝贝在你手里?!” 张宗元霍然站起,眼睛发出摄人心神的目光,一步步的向柳直荀逼近。 柳直荀摇晃着手里的筷子,依然是那幅好整以暇的表情,慢条斯理的说: “当然不是,如果宝藏在我手里,我早就跑了,还留到现在干什么?” “那这张债券你从哪里搞来的?”耿朝忠也不由得问道。 第七十六章 搏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柳直荀没有回答问题,双眼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挥舞着手中的筷子,就像是一个音乐指挥家,激昂的煽动着听众的情绪: “想想吧!一张债券就有一万多块大洋,这样的债券足足有几百张!而拿到这一切的钥匙,就掌握在我手里!你们只需要跟我玩儿一个小小的游戏,就可以得到这一切,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呵呵,确实挺划算,所以柳老大,今天只有委屈一下你了!”张宗元冷笑着,继续向柳直荀逼近,而柳直荀依然坐在地上,任由海水漫过了自己的腰部,却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依旧不紧不慢的对着张宗元说话: “不要试图威胁我,刘一班关了我这么长时间都得不到半个字,你行吗?再说,你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张宗元看着柳直荀手里的筷子,慢慢的退了回去——是的,柳老大缺了一条腿,但他却多了一只筷子。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多一只筷子带来的优势要远远大于少一只腿。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力大无穷的耿朝忠。 看到张宗元退了回去,柳直荀脸上露出了笑容,继续说: “游戏规则是,你们俩人之间只能活下一个,活下来的那个人会得到我的线索。但是,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如果引来守卫的话,那这个约定自然失效。不用怀疑,我肯定是出不去了,这笔财富总要留给一个人。我希望那个人是最强的。” “二桃杀三士?”张宗元露出不屑的笑容。 “不不不,不是那样,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杀这家伙只是给刘一班一个警告。” 柳直荀指了指地上被水泡的浮起的“李胜武”——一丝鲜血正从李胜武的嘴里渗出,脚下淡蓝色的海水也参杂了一缕缕的鲜红。 “还有,不用担心守卫,放水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进来的。” 耿朝忠一直在沉默。 他没办法不沉默,因为他感觉智商有点欠费,现在正在努力充值中。 其实自己智力并不差,只是太缺乏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经验,很多情况下都把事情想简单了——眼高手低,这是所有刚走出大学校门学生的通病。 但是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已经将自己锻炼的足够机敏。 没必要太在意什么敌我,不同环境下敌我性质是会发生变化的,不过在今天的环境下,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柳直荀不会对自己不利。 “我同意,柳老大的威名和骨头我都信的过,今天还是拜拜张兄这座大佛比较好。” 耿朝忠突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慢慢的向张宗元走过去。 “呵呵,看来你刚才的亏还没吃够。”张宗元也冷笑着站了起来。 会死吗? 耿朝忠考虑过,但是他决定相信柳直荀,相信柳直荀不会让自己死,即使两个人合起来都斗不过这个现任青帮的头牌打手,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大声呼喊引来守卫。 这就是耿朝忠的底气。 更何况,自己并不一定会输。 两个人面对面凝视着对方,脚下的海水已经开始漫过大腿。 不能再等了! 一旦海水漫过胸膛,那就是纯粹的水战了,而水战有着太多太多的不确定性。速度和频率都会变慢,招式和技巧的作用会大幅降低,更多的是纯力量的比拼,这对张宗元来说是不利的——耿朝忠的力量他已经见识过了! 而耿朝忠同样蓄势待发——他同样不喜欢水战,因为耿朝忠的水性并不好,他可没信心和这些在海边长大的汉子比拼水下功夫。 仿佛商量好一样,两个人同时扑向了对方,身后水花四溅,身前同样水花四溅——两人同时踢腿,扬起一大片水花,想要模糊对方的视线,占得先机! 只是张宗元踢腿后选择了跃起,居高临下发动攻击,而耿朝忠却选择了下蹲,试图将对手拖入地面——最大的原因是,耿朝忠还带着脚镣,张宗元却早就没了束缚——他的脚镣在关了两个多月后早就被卸掉了。 彭!彭!彭! 张鹰儿如鹰般跃起,空中连续踢打,凌厉的腿风从耿朝忠耳边掠过,耿朝忠急速摆动头颅,将致命打击化解于无形,他的双手却不停的拉扯,试图将张宗元从空中一把揪下来。 但是,太快了! 耿朝忠的每次出手都堪堪落到张宗元腿脚表面,却始终来不及揪住张宗元的身体。他不得不连连后退来躲避张宗元的攻势。 漫天水雾,拳脚相间!咫尺水牢,兔起鹘落! “嘿嘿嘿.......” 一片低沉的阴笑声中,张宗元把耿朝忠逼到了墙角! “死吧!” 一声低吼,张宗元双手猛击耿朝忠太阳穴! 双峰贯耳! 耿朝忠背靠石墙退无可退,只能抬手架住对方双拳,但是一个脚尖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下! 撩阴腿! 彭! “咔嚓!”这是骨裂的声音! 耿朝忠膝盖内弯,拦住了这必杀的一击! 但是耿朝忠的膝盖已经受了重创,他的脚步已经迟缓,现在必须反击! “嗷----!” 耿朝忠低下头,脊背猛地向后一顶,整个人向炮弹一样冲了出去,一头撞向了张宗元! 一阵阵眩晕传来,耿朝忠的脑袋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但是他终于成功的把张鹰儿逼回了另一边的墙角。 不能给对手空间,压缩对手的爆发距离! 耿朝忠整个人都贴在了张宗元的身上,张宗元连连出脚,出膝,但是距离太短了,这个距离下能使出来的力道是有限的,耿朝忠咬牙承受,双臂紧紧箍住张宗元的肩膀,发力侧摔! 两人同时倒地! 耿朝忠把张宗元压在了身下——如果是别的环境下,这场战斗并没有结束,但不要忘记了,这是水牢! 海水已经漫过了头颅,只要将对手压在身下,只需要短短的几分钟,对手就会丧失战斗力。 机会来了! 耿朝忠死死的摁住张宗元的双肩,不时的抬头换气——张宗元双腿拼命的踢打,想要击中耿朝忠的后脑勺,但水流降低了他的力量,他的脚尖根本无法形成致命威胁! 耿朝忠冰冷的盯着张宗元的眼睛,张宗元的眼神里满是绝望,腮帮子越鼓越大,紧闭的双唇里汩汩的冒出气泡,腿脚也已无力踢打——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的双手无力的在耿朝忠的背后摸索,似乎已经进入临死前的弥留反应,但是转瞬间,张宗元的眼睛又突然亮了起来,他的双手用尽最后的力量,死命一抠! 耿朝忠水下的脸孔迅速扭曲,双手不由得一松——这家伙把自己背后鞭打的伤口翻了开来! 痛啊! 张宗元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一个鲤鱼打挺,反而把耿朝忠压在了身下! “绝地反击,困兽求生!精彩!精彩!” 旁边的柳直荀拍手大笑,似乎正在欣赏一场难得的大戏。 耿朝忠拼命挣扎,但如同自己刚才压住张宗元一样,一切都是徒劳的,背靠着地面根本无法使出力量,对方同样是精通控制的高手! 他只能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喉咙,避免被对手直接掐死,但是却再也无力翻身! 快要坚持不住了...... 耿朝忠把绝望的眼神投向了柳直荀——只要柳直荀拿着筷子过来帮忙,或者大喊一声引来守卫,自己都会得到拯救。 然而柳直荀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要站起来或者喊叫的意思,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没希望了。 耿朝忠把目光转回了张宗元的脸上——那张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狞笑,还有着一丝丝得意,这次绝地反击显然也让张宗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世界上最长的闭气记录是15分钟,但那是在提前吸氧的情况下,而在剧烈的打斗过后,能坚持超过3分钟都是个奇迹,而耿朝忠已经坚持了整整2分半钟了。 耿朝忠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极度缺氧的情况下,他的思维已经开始模糊,好像又回到了在警察局被老九用刑的那个瞬间,但是耿朝忠的身上却开始发生一些不可知的变化,他的思维似乎又回到了清醒的状态,他看到,海水已经完全的淹没了张宗元的头顶,即使抬起头,张宗元也呼吸不到哪怕一丝的空气——换句话说,张宗元也早就进入了憋气的状态。 坚持! 看谁熬得过谁! 耿朝忠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自己刚才压住张宗元的时候,就已经快要无法接触水面了,张宗元反压住自己的时候,无非也就是空中换了一口气,他憋气的时间并不比自己少多少。 时间又过了一分钟,耿朝忠的嘴里排出了最后一缕气泡,他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咽海水,但是就在同时,张宗元的嘴里也排出了一缕气泡——张宗元也到了极限! 突然,耿朝忠感觉卡在自己喉咙上的双手松开了,紧跟着,张宗元的脑袋浮出了水面,耿朝忠也同样浮出了水面。 两个人四目对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却再也无力继续较量...... “有趣!有趣!”柳直荀惦着一只独脚,脑袋露出水面,依然在旁边不遗余力的拍手叫好。 耿朝忠和张宗元同时用仇恨的目光瞪向了柳直荀,如果目光能杀人,柳直荀早已被千刀万剐! 两人同时起身,不约而同的向柳直荀走过去——即使不能杀死这老家伙,也要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柳直荀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突然之间张嘴大吼,声震瓦梁! “来人哪!!!!!杀人啦!!!!!” 他的声音是如此之大,似乎能让整个监狱的人都听到。 第七十七章 大坑货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咚咚咚! 甬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卫兵很快就跑了过来,从密闭铁门的最上端窗口往里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李胜武喝饱了水飘在水面上,看样子已经没了气息。 “谁都不准动!” 一个卫兵举起步枪架在窗口上,耿朝忠他们几个连忙躲在了紧挨着铁门的墙壁后面,躲开了卫兵的枪口。 “快,把水关了排掉!” 架枪的那个卫兵明显比较机灵,赶紧吩咐另外一个,那个卫兵立马反应过来,咚咚咚跑回了操作室。 没多久,水位开始缓缓的下降,那个卫兵依然架着枪,一刻也不敢离开,直到铁门外又来了三个卫兵,才在几个人的监视下打开了铁门。 哗! 一汪海水顺着甬道流了出去,把四个端枪的卫兵冲了个透心凉。 但是几个卫兵不为所动,端着枪鱼贯进入,掉转枪口对准了活着的三个囚徒,三个囚徒赶紧举起双手示意无辜。 一个领头摸样的卫兵过去看了下李胜武,发现他并不是被溺毙的,脖子后面还有一个很细的创口还在往外渗血,于是掉过头,对着三个幸存者疾言厉色的问: “是谁杀了他?!” “他!” 三个人同时开口,只不过柳直荀指的是张宗元,张宗元指的是柳直荀,而耿朝忠的指头居然也指向了张宗元! 柳直荀用赞赏的目光看了耿朝忠一眼,这回这小子反应还挺快。 耿朝忠用幽怨的目光看了柳直荀一眼,这老家伙差点把自己坑死,如果有别的选择,自己一定毫不犹豫的指认他,但是回头一想,指认柳直荀能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张宗元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宗元被两人这么一指,勃然大怒,被水泡的发白的脸已经开始发青,他张嘴对着耿朝忠大吼: “做人要讲良心!” 耿朝忠点点头,指着张宗元,一脸愤怒: “没错,我必须指出真凶,张宗元这个家伙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刚进来就想杀我,后来又想杀柳老大,最终还是把这位李兄杀掉了,李兄啊!你可死得好惨!” 卫兵头领半信半疑的看着耿朝忠,又回过头看向柳直荀——柳直荀的表情同样严肃,他那古板的黑脸看上去十分的有公信力,一本正经的对着卫兵说: “没错,这个张鹰儿真的是疯了,一个没注意,就用筷子捅进了这位兄弟的喉咙,我们迫不得已才开始大叫,否则他连我们都杀!他杀了人还想诬陷我,可怜我都少了一条腿,怎么杀人?” 卫兵头领缓缓点头,毕竟柳直荀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讲义气重情义,人又刚正不阿一言九鼎,一看柳直荀这么说,卫兵头领心中已经信了八成。 “还有,你看他腰后面!”柳直荀继续往张宗元的棺材板上钉钉子。 “转过来!”卫兵头领举枪对准张宗元,喝令他转身。 张宗元欲辨无言,只得举着双手转过身去。 所有卫兵都把目光投向了张宗元的腰后,他的裤子上赫然插着一只筷子! 铁板钉钉,证据确凿! 张宗元已经感觉到了腰后的异状,他下意识的把手伸向了腰后,只听得身后得卫兵一声大吼: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然后就是拉枪栓的声音。 “不!!!!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张宗元出离愤怒了,他完全能够猜的出自己裤子上别的是什么东西,他的双眼似乎都在喷火,他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柳直荀,简直要把柳直荀烧成灰烬! 柳直荀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用诚恳而严肃的语调劝慰张宗元: “兄弟啊兄弟,你可得上点心了,以后杀人一定要第一时间处理证据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宗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仰天狂啸来发泄自己的憋屈和愤怒。 “别鬼吼了!转过身来跟我出去!” 卫兵头领厉声喝令。 张宗元只得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铁门,他的双肩甚至都在发抖——这是被气的。 耿朝忠很是无语的看着柳直荀——这老家伙太鬼了!就在刚才张宗元转身的一瞬间,耿朝忠清晰的看到,柳直荀用奇快无比的手速将筷子插进了张宗元的腰后裤子里...... 等到几个卫兵押着张宗元走出了铁门,耿朝忠终于有机会一把抓住柳直荀的领口: “老家伙!刚才为什么不救我!我特么差一点就死掉了!” “吼什么吼,干我们这行的,游走在生死之间不是经常的事情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幼稚!” 柳直荀撇撇嘴,任由耿朝忠把自己揪起来,仅剩的一条小腿甚至还风骚的在空中摆了一摆。 “你大爷!” 耿朝忠哑口无言,一把将柳直荀扔在了墙上,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了好了,朱胖子应该教过你: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是你的上司和亲人。今天我教给你的第二课是,永远不要指望别人会救你,有时候,组织也不得不放弃你。” “你妹啊!真特么一堆坑货!你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塑出来的菩萨,老子怕了你们了还不行!” 耿朝忠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吐槽。 “呀,你还真猜对了,朱胖子是我在苏联时候的教官。” 柳直荀眨巴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额.......” 耿朝忠已经无力吐槽。 “好了好了,你说我坑,你自己就不坑?刚进监狱就不能低调点?你那么二,弄得我以为自己的判断出了错,甚至把李胜武当成了接头人,否则我何必杀掉李胜武?!” 柳直荀一脸嫌弃的看着耿朝忠。 “你都知道李胜武刚进监狱就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去找他接头,怎么还去找他接头?”耿朝忠一脸疑惑。 “你懂个屁,很多囚犯进了监狱,都会要求先吃一顿好的再交代,所以这个事情说明不了什么,小曲昨天晚上去他的囚室附近停住,也不一定是找他,找他对面的囚室甚至他囚室里的另一个人都有可能,难道你刚才听不出我是在诈他?” 妈的,耿朝忠一想就明白了,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监狱里还有一个我们的人吧?” 耿朝忠又问。 “当然,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五天前放风回去后,就看到牢里多了个纸条,上面写着:三天之内来人,暗号666。我猜,不是龚守平就是侯春,因为给你安排囚服的只能是他俩其中之一。“ 第七十八章 带节奏高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可是你竟然不救我......“ “当时就差一口气,再憋一分钟,我就真的死了......” “你们的心怎么都那么狠.......” 耿朝忠坐在那里,根本没有理会柳直荀的分析,管他呢,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低着头,不停的怨念着。 柳直荀无奈的挪了挪屁股,和耿朝忠肩并肩的坐在一起,用右手抱住耿朝忠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小耿啊,不是我不救你,我看得很仔细,你还能再撑一下下,再撑一下下,死的就是他。” “真的?”耿朝忠眼睛一亮,这样还说的过去,至少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比较重要的。 柳直荀报以真诚的眼神,但转瞬之间,他就换了一副面孔。 “假的。”柳直荀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我要是知道你什么时候咽气,那我就是阎王爷了!” “你大爷的!我就知道!” 耿朝忠真的出离愤怒了,他突然深深的体会到了张宗元的感受,这帮人真的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呵呵,等我出去拿出98K,一枪一个,你们都得死! 耿朝忠暗暗在心里发狠,不过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他可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人,这一点上,他可比这帮老油条差远了,不说别的,就拿北川来说,如果现在让他杀了北川,他还真下不了手。 “算了,你们一个比一个狡猾,我斗不过你们,放过我行不行?”耿朝忠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柳直荀。 “你就不想知道那笔财富的去处?你就不想学更多的本事?你就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大英雄?”柳直荀搂着耿朝忠的肩膀,循循善诱。 “算了吧,你又在给我挖坑?对不对?再说了,英雄都死的快,还是让给别人去做吧!”耿朝忠低着头,一脸沮丧。 说实话,进了这个水牢,他真的感觉自己的智商遭到了十万吨暴击,为什么别人都看得出来的自己却看不出来?现在闲下来一回想,真的是蠢招连连,牢里四个人,除了死掉的那个“李胜武”,自己应该是智商排名倒数第一的了吧! 柳直荀何等老辣,早就看出了耿朝忠的心思,他拍着耿朝忠肩膀,亲热的说: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笨?什么都不懂?想什么都慢半拍?” 耿朝忠点点头。 “那你就错了,你不是笨,你是根本就没往那处想!我刚进帮会儿那会儿,是何等愣头青!提把刀就敢闯黑龙会总部,现在想想那是有多二逼!要是我碰到你碰到的这些事,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能马上想清楚,就已经很厉害了!万万不要妄自菲薄!你想想,有哪个新人能一进老德国就收服北川?有哪个新人一进老德国就能想清楚,进水牢才是接头的最好方式?又有哪个新人能和岛城最厉害的青帮打手斗成旗鼓相当?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潜质的年轻人!” 耿朝忠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啊,自己做的也不算太差啊,换别人还真做不到自己这份上!朱胖子那死胖子何等精明,他敢派自己进来,就是一种认可,他之前估计是想派高耀祖进来吧!见到自己后就改了主意,说明自己还是很厉害滴。 想到这里,耿朝忠的心情变好了不少,脊背也渐渐直了起来。 柳直荀看着耿朝忠神色的变化,轻轻出了口气,决定继续把气氛搞起来,继续问:“听说你天天揍那个日本人北川?” “没错,”耿朝忠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不过最近很少打他了,但说来也奇怪,那家伙最近反而越来越乖了。” “哈哈,听说过升米恩斗米仇吧?”柳直荀笑着问。 “听过。”耿朝忠回答。 “开始给的他多,然后突然有一天给的少了,他会产生对你的不满情绪,甚至会产生仇恨;同样,开始对他进行最残酷的虐待,然后突然减轻了这种虐待,他反而会对你感恩戴德。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耿朝忠脱口而出。 耿朝忠突然明白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其实就是升米恩斗米仇的反向形态!中国人在心理学方面的研究其实一点都不少,只是从来没有系统的形成一门学问,这些学问都是零零散散的流落在各种历史书和厚黑学当中。 “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们间谍,始终利用的就是人性的弱点。对我们来说,一个人无能的地方是他的弱点,我们可以抓住他的弱点来打击他。同样,一个人最引以为豪的地方同样是他的弱点,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他潜意识里的自负。” 柳直荀缓缓的说着,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我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们的情绪!从走进水牢的第一刻起,你就在制造一种紧张的气氛,你先用肯定的语气说牢里要有两个人死,这是让大家互相提防,产生戒备心理,防止一开始就有人互相联手——我明白了!你是怕李胜武和张宗元联手!” 耿朝忠恍然大悟。 “没错,”柳直荀赞赏的点点头,“继续。” “然后你又开始讲故事,讲着讲着大家逐渐放松了警惕,然后你又突然提到了财富的事,瞬间吸引大家注意力的同时,你慢腾腾的走到了李胜武附近,但同时却先嘲讽张宗元,然后又嘲讽我,慢慢的把自己拉近到能够对李胜武一击必杀的距离。”耿朝忠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一切都历历在目。 “然后,你突然把矛头对准了李胜武,瞬间揭破了李胜武的真实身份,李胜武惊慌之下,情绪已经被你完全控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没了一个腿的你其实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对了,正是因为你觉得单对单杀不了李胜武,才故意设置这么一个心理陷阱!” 耿朝忠顿时茅塞顿开。 “哈哈,你还真有两把刷子,朱胖子没看错人,来来来,继续继续,离刘一班反应过来还有段时间,咱们可以聊个够。”柳直荀面带笑容的说。 “人在被揭破身份时是最恐慌的时候,而你又是威名素著自带恐怖光环的柳老大,李胜武一下子就破了胆,你居然还在用言语暗示李胜武可以大喊大叫求救,彻底消灭了李胜武仅剩的斗志,剩下的一击必杀就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耿朝忠说完最后这句话,脑门上突然冒出了一滴滴冷汗,这家伙太可怕了! 这老家伙太会带节奏了!全场三个人一直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对,这家伙现在还在牵着自己走! 想到这里,耿朝忠不由得对着柳直荀张嘴大喊: “我从来没说自己要当特务,你刚才却一直在带着我的思路走,搞得我好像真成了间谍似的,你又在带节奏!” 柳直荀一愣,然后点点头说: “没错,我一直都在带节奏,但是我想问的是,恐怖光环是啥?” 第七十九章 密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耿朝忠摆摆手,迅速回避了这个问题。 “柳老大,我刚才听你说,朱胖子是你在苏联时候的教官?”耿朝忠现学现用,也开始带节奏。 “嗯,是啊,那个时候还是中山先生联俄联共的时候,我们和国民党都派人去了苏联。不过他们学的主要是党务和组织建设,我们学的是情报。” 柳直荀果然上当,他的眼神飘忽起来,渐渐的没有了焦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国民党现在一定后悔死了,早知道该学特务和情报才是。”耿朝忠说道。 “不是的,党务才是重中之重,一个政党不仅要有统一的思想,还要有严明的组织纪律,这样才有战斗力。国民党的前身是同盟会,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党内派系众多,凝聚力很差。前期奋斗主要靠反清建立民族国家这个统一的思想,但是民国建立后没了这个为之奋斗的目标,组织性就差了太多,所以中山先生才提出三民主义。” “其实我也不懂这些,这些都是邓书记说的,可惜......” 耿朝忠知道,邓书记已经被王富元出卖杀害了。 柳直荀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情绪中走了出来——这个时候,耿朝忠突然发现,再牛逼的特务也是人,也有人的思想和情感,只是他们的情感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就像一团被冰山包裹着的熔岩。 柳直荀看到耿朝忠的眼神,笑了笑,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略有失控。他略微顿了顿,继续说: “我去苏联的时候,还有陈G,顾SZ,康S等人,我们一块学情报,学枪法,学心理学,可惜我是个大老粗,真的比不了他们几个,也就是跟顾SZ还谈得来,我们两个都是帮会出生,都是大老粗,都不懂俄语,所以苏联方面安排了朱木运带我们。” “我认识朱胖子很久了,不是他,我早就被日本人弄死了,他当时让我加入契卡,可是我拒绝了,我一个中国人,才不想加入什么外国特务机构。” “我现在还记得他教我们时候的话,你想不想听?” 柳直荀突然问道。 “听,反正时间还长的很,闲着也是闲着。”耿朝忠回答——监狱的岁月太无聊了,如果没个人说话解闷,真的会得抑郁症。 “他说,一个情报人员,不能长得太帅,不能有容易被人记住的习惯性动作,不能有明显的外貌特征,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柳直荀慢慢的说。 “可是他自己就很胖。”耿朝忠笑嘻嘻的说。 “别急,我还没说完,”柳直荀摆摆手,接着往下说: “但那只是最低级的间谍,这种间谍,混入人群中就如同一滴水混入了大海,见他一面的人,如果不刻意记住他的容貌,下一次见面甚至对他没任何印象。不过这种间谍泯然众人,虽然很难暴露,但也很难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再高一等的间谍,懂得显露适当的才华,但是又不会过分,这样会得到更多的欣赏和接触机密的机会。这种人往往会呆在声名不显,位置不高,却又能接触到机密情报的位置。” “比如说,秘书,机要员,电讯员。”耿朝忠补充。他突然想到了前龙潭三杰和后龙潭三杰,无不是有一技之长,又呆在极其重要却又不那么惹人注意的位置,李克农,熊向辉都是如此。 柳直荀用惊异的目光看了耿朝忠一眼——这个时代,现代间谍这个行业还只是刚刚开始,能意识到这一点并且举出直接例子的人很少,这种人无不受过专门训练,像耿朝忠这么一个未经训练的年轻人能这么快的举出例子,其实是很罕见的。 这就是现代人的优势了,在现在看来一些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在那个时代其实都是超越常识的知识。 柳直荀微微点头,继续述说: “还有更高一级的间谍,这种间谍剑走偏锋,擅长于站在显赫或者引人注目的位置,高调的获取情报。比如我的朋友顾SZ,他就喜欢以魔术师的身份出现,每次都万众瞩目大出风头,但是却不会有人怀疑他是一个间谍——谁会想到这么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的人会是一个特务呢?用朱胖子的话来说,这叫大隐隐于朝,说的就是这样的间谍。” “但是这样是在刀锋上跳舞,虽然刺激,但也很危险。”耿朝忠说道。 “嗯,”柳直荀点点头,“朱胖子其实也是这样的人,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一个贪财好色见利忘义不学无术的典型官僚,并且体貌特征还很明显,又高又胖,但是实际上,这家伙精明的很,如果不是组织不让他升官,他早就坐到警察局长的位置了!当然了,他本身也不喜欢当官,现在当官都是为钱,他又不缺钱,据说他老爸给他留了一大笔钱!再说干这行的,就是有钱也不敢花,很没劲的。” “朱胖子有这么厉害?”耿朝忠深表怀疑。 “当然,我跟他认识八年了,我都不知道他有几个老婆和几个儿子,或者到底有没有老婆儿子,也不知道他晚上到底在哪儿睡觉。我们同在一个城市,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就没跟我联系过一次!” “是吗?他就住在百花居后面那条胡同里啊?”耿朝忠有点疑惑。 “是吗?”柳直荀冷笑。 “还有,他为什么派你来?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想想,如果你被刘一班抓了,能说出他什么把柄?你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让你接头了吗?他让你营救共产党了吗?我敢肯定,一定没有!你能泄露的,最多就是他派你到牢里来寻宝这档子破事,老实说,这么多年混进老德国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算什么罪名!?” 耿朝忠额头的汗水涔涔落下,确实,朱木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让自己来营救共产党,只是让自己来寻宝,虽然给了自己一张契卡的身份证明,但是马上又让自己先藏起来——自己肯定会藏起来的,这个东西不可能带到监狱。 柳直荀继续冷笑,“就算刘一班派人把朱胖子抓起来,我敢保证,朱胖子前脚进去,后脚就有各路神仙找上门来,比如韩复渠的人,警察局长,市政府的,洋人传教士,说不定中山路还会发生个银行挤兑商铺爆炸啥的,刘一班会没事惹这一身骚?他能从朱胖子那得到什么?” 耿朝忠没话说了,只好继续转换话题: “我们还是来谈谈宝藏的事儿吧!” 第八零八十一章 越狱方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宝藏?哪里有宝藏?”柳直荀一脸懵逼。 “我靠,柳老大,你耍我也有个限度好吧?没有宝藏,你刚才拿出来的那个股票凭证是什么?”耿朝忠简直想打人。 “哦,你说那个呀!有,肯定有,但是你取得出来吗?”柳直荀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诡异,有惋惜,有庆幸,还有一点点幸灾乐祸。 “怎么个意思?”耿朝忠有点纳闷了。 “这是第二个故事了,刚才本来打算讲给张宗元听的,没想到你俩居然联合起来要打我......”柳直荀一脸无奈。 “怪我咯?!”耿朝忠摊手。 “哈哈,没事,讲给你听也一样。”柳直荀摸了摸下巴,继续说: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监狱里封锁这么严密,我居然能把那张股票凭证带在身上,并且一直都没有被发觉,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耿朝忠问,这事确实有点奇怪,就算柳直荀住的是单间,但是他在入狱的时候肯定被翻了个底朝天,怎么能把那么一大片东西带进来? “很简单,那张纸片是舒尔茨给我的......”柳直荀促狭的笑着,“舒尔茨是何世谦神父的私生子,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些外国神父一个个道貌岸然,还不是摆脱不了GB那些事儿,哈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柳直荀简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的整个人都笑的抽抽了起来,鼻翼一动一动,双肩一耸一耸,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号风箱。 “什么?!!!!!” 耿朝忠真的震精了,特么的闹了半天一切尽在舒尔茨的掌控中,不过也不对啊?如果舒尔茨拿到了钱,早就在14年越狱的时候跑路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然而还没等耿朝忠说什么,柳直荀已经说话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日本人好还是德国人好?” “我觉得德国人要好一些吧?”耿朝忠有点摸不着头脑,这问题跟这笔钱有什么关系? “错!他们都是混蛋!只不过德国人是聪明的混蛋,或者说,多少还是一个讲道理的混蛋,有理想的混蛋。而日本人,就只是个混蛋而已。” “然后呢?”耿朝忠完全抓不住重点。 “何世谦并没有真的把所有财产据为己有,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神父,他还是有节操的。”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古怪的笑容,继续说: “他只是从那箱债券里抽出十几张,趁着给监狱做弥撒的机会,送给了自己正在服刑的儿子。剩下的那笔财产,都被他藏到了另外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然后写了一封信,留给了他最好的朋友,另一个神父,委托他来处理此事。” “那他为什么要自杀?” 耿朝忠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我就搞不清楚了,也许他认为,即使是拿出一张债券,也是对自己信仰的背叛,总之,他从信号山那座巨大的原石上跳了下去,当时不少人都看到了那一幕,他跳下去之前,甚至还划了个十字。”柳直荀说道。 “那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那受到委托的另一个神父,就是朱胖子的父亲!”说到这里,柳直荀忍不住又咧嘴大笑起来。 “什么?!” 耿朝忠再次被震精了!他突然想到,会不会舒尔茨和朱胖子早就认识? 柳直荀看到耿朝忠的神色,早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 “没错,何世谦和朱胖子的父亲认识,舒尔茨和朱胖子也是早就认识的,甚至比我在监狱里认识舒尔茨还要早。要知道,何世谦和朱胖子的父亲作为神父,汉学家,同时也是建筑学家,两个人基本参与了早期所有青岛欧洲建筑的建造,包括老德国监狱。” 这个耿朝忠很清楚,青岛绝大部分外国建筑,一半是德国人设计,一半是俄国人设计,包括各种地下设施和市政建设。这是由于,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德皇威廉二世和沙皇两个欧洲大陆硕果仅存的皇帝一直都非常友好——这也是神圣同盟的余波。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要是想藏一件东西,任何人都不可能找得到?”耿朝忠问道。 柳直荀点点头,这不是废话吗?两个建筑学家要在自己的地盘藏一件东西,有谁能找得到? “果然,跟我进老德国之前想的一样,朱胖子根本就是在耍我......”耿朝忠喃喃自语。 “不对,朱胖子是在锻炼你,这么一趟下来,任何人都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特情人员,不论你愿不愿意,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特情了。” 柳直荀微笑的看着耿朝忠。 耿朝忠摇摇头,他并不这么认为,至少,他和眼前这个人还差的太远太远。耿朝忠默默的盯着眼前的石墙,抛开了所有心思,仔细的想了一下事情的全过程,然后说道: “这么说,舒尔茨并不知道债券的真正去向,他只是想当然的认为父亲把债券藏在了老德国,而他把债券交给你的目的,也是想让你与他共同寻找,并且肯定给了你某项承诺,嗯,我明白了,这个承诺就是放你出去,这就是你们的越狱计划!这个事情肯定是在一周前定下来的,所以老齐他们才会让我去接应。但是他们不知道,朱胖子竟然把我派进了监狱。” 突然,耿朝忠收回了视线,双眼深深的盯住了柳直荀的眼睛: “老齐他们也不知道,找到债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朱胖子一定派人告诉了你债券的真正去向,所以,你心里很清楚,并且根本就没打算出去!” 柳直荀沉默。 “柳老大,说说吧,你的真正计划。” “监狱里最近从济南运来了一批囚犯,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我需要你帮我把他弄出老德国。” 沉默了半晌,柳直荀终于说话了。 “没问题,需要我怎么做?”耿朝忠很痛快的回答。 柳直荀又闭上眼睛想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会进行一场表面上的越狱计划,这个计划本身也具有很高的可行性。你知道,老德国正在建立一座新的监牢,就是仁字监北面的礼字监。每天都会有大卡车从正门进出运料,这一辆大卡车一天大概要跑五六个来回。我们外面的同志已经观察好了,运料时间是每天早上7点半到下午5点半,每次运送大约有半小时的卸料时间,也就是说,上午8点左右和下午6点左右汽车会离开老德国。至于中间的运料时间则没有办法把握。” 柳直荀一字一顿的说着,并且用手指头蘸着水在地上比划。 “卡车?”耿朝忠禁不住问,“你们要抢卡车冲出牢门?” “没错,这台卡车是德国人留下的,已经用了十多年了,并且经常坏,时常需要检修,我们在外面有非常多的机会在车上隐藏。再一个,牢门口看守绊马桩的卫兵也早就烦透了这一天五六趟的检查,尤其进来的时候检查更是疏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世界上第一台卡车诞生于1896年的德国,这个时候在全国别的城市,卡车还十分罕见,也就27年中德军事合作,南京那边得到了几台。青岛这台还是德占时期留下的戴姆勒老爷车。 “那我们能够利用的只有下午6点左右的时间了?上午我们都在监牢里根本没法出去,只有下午才有可能。但是下午的时间也对不上啊!每天我们走出监狱工厂的时候大约已经六点半了,无论如何都赶不上那趟车。”耿朝忠有点疑惑。 “会赶上的......” 柳直荀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睛里似乎都染上了一丝血色。 “呼......” 耿朝忠也呼了口气,他知道柳直荀的打算了。柳直荀根本就是要发动一场暴动,迫使监狱工厂提早关闭! “那会死很多人......”耿朝忠叹息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说从放风操场的窨井下面?” “你说出的是我们的真正计划......”柳直荀也叹息着,“我们有监狱的整个地图和地下水通道,但那只是德占时期的通道,日据以后日本人全面接管市政,有没有改动我就不知道了。” “应该没有。”耿朝忠斩钉截铁的说,这个他很清楚,日本人没能力也没动力去修改德国人的方案,原德国人聚居区基本保留了原来的形貌,日本人只是继续向东面和北面扩展而已。 “我们这边现在有十五个同志,但是我都没告诉他们真相,因为我实在无法确保他们里面有没有叛徒,我只会在事发当日放风的时候通知他们。还有,我不需要你参与暴动,我只需要你,我只需要你......” 柳直荀突然停下来,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耿朝忠的肩膀,他的指甲深深的掐入了耿朝忠的肌肉,一字一顿的说: “需要你在我们暴动的前一刻跑出去通知卫兵,还需要你帮助卫兵对我们实施抓捕,更重要的是,还要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入到卡车的方向。” “你疯了!卫兵反应的越快,你们的伤亡就越大!更何况,即使我不上前阻止你们,你们也很难抢到卡车,更重要的是,进入那个操场同样需要通过一个带锁的铁门,你们又没有钥匙,怎么进得去?” 耿朝忠用低沉的声音说着,他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那8个卫兵和闻讯赶来的一个排的卫兵把他们十几个人枪毙十几回了!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们一定能抢到卡车,也一定能够进入操场,这就足够了!”柳直荀露出笃定的神情,继续说道:“你只需要想尽办法阻止我们,阻止那辆卡车开出监狱就可以了,记住,一定要用尽全力,不管你遇到什么人!这是成败的关键!” 耿朝忠沉默了。 他已经明白,柳直荀和暴动的这么多同志,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过了好半晌,耿朝忠又问: “即使你们进了操场,又怎么打开窨井盖?你们并没有专门的工具,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点。” 耿朝忠在放风的时候早就观察好了,在操场上有七八个向上突起的窨井,当时他就想到可以从那里跑路,但是如果没有专门的T字型铁杠,这个窨井盖单凭人力是根本不可能打开的。 “既然我们有卡车,自然就有T字杠,这不是什么问题,”柳直荀摆摆手,“细节问题我们早就考虑好了,你不需要担心,你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用尽全力阻止我们,放心,我们没有枪,你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并且这是你立功的好机会,有了这次表现,你很快就能被舒尔茨放出去。况且,这件事过去后,朱木运也没有任何理由把你留在牢房了。” “好!”耿朝忠简短的回答,平静的点头,但是在他平静的面容下面,却有一股热血在蠢蠢欲动,这是一股渴望成就,渴望刺激,渴望参与的热血,这股热血在他的内心不停的律动,让他的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第一次拿起那把最爱的狙击枪时,轻轻抚摸枪身的感觉。 片刻后,耿朝忠终于真正的平静下来,慢慢,他掌握了让自己平静的方法,慢慢,他学会了如何不让自己的思维被情绪干扰——不经大事不成年,这是温室里的花朵永远都不会产生的感受。 “现在,我们该想想如何走出这座水牢了吧?柳老大?”耿朝忠平静的问。 “没错,确实该考虑这个问题了。”柳直荀郑重的点点头,但是突然间,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顽皮的笑容,“不过解决这个问题太容易了。” 只见柳直荀张开了大口,再次发出声震瓦梁的巨吼: “来人哪!!!!!!杀人啦!!!!!!!” 第八十二章 我的心太乱(祝大家中秋快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把这张债券给刘一班,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记住,除了不要连累朱胖子,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把刘一班的脑子弄得越乱越好。” 柳直荀快速的嘱咐了耿朝忠几句,就听到甬道里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两个卫兵又跑了过来。 柳直荀迅速把那张股票凭证塞到了耿朝忠手里,然后握住耿朝忠的手抓住自己的领口。 “来,打我。” 两个卫兵手忙脚乱的打开牢门,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耿朝忠正按着柳直荀胖揍。 “起来!”卫兵怒吼着,再次把枪口对准了两个囚徒。 ......... 当耿朝忠被卫兵带到监狱办公楼的时候,发现刘一班的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两个熟人了——只不过一个是站着的,一个是躺着的。站着的是张宗元,躺在地上的则是李胜武,坐在椅子上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留一半”了。 张宗元看着被两个卫兵押进来的耿朝忠,不禁露出了讶异的神色,显然,这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为距离他被押进来还不到一个钟头,耿朝忠居然也被押了进来。 刘一班坐在椅子里,把两条腿翘在办公桌上,用耐人寻味的微笑的看着耿朝忠,看上去还有点故友重逢般的喜悦。他轻轻的拍了拍手掌,对着旁边的小曲说道: “看看,看看,我就说,柳直荀肯定有什么阴谋,这不,刚进去不到一下午,就把水牢里的三个人弄死了一个,弄疯了两个。” “我没疯。” 耿朝忠和张宗元异口同声的说。 “是是是,刚才我说错话了,抱歉。但是只要你们和柳直荀呆在一块,疯掉是迟早的事。”刘一班笑着说,而耿朝忠和张宗元竟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刘一班也是刚刚接电话赶过来,哪知道张宗元还没开始审,耿朝忠就又被带了过来,这让他不禁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这柳直荀到底搞什么鬼? “谁先说?” 刘一班看着面前的两个汉子,不由的连连点头,身高相若,气质相若,都是肩宽腰窄,气势逼人,只不过耿朝忠多了点儒雅之气,张宗元却带着些阴冷狠辣。 “我吧!”张宗元看了耿朝忠一眼,率先站了出来。 “人不是我杀的,是柳直荀杀的。” 张宗元把监牢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除了自己的来历和耿朝忠的来历没说,丝毫没有隐瞒,看样子还真有点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感觉。 刘一班听罢,微微颔首,然后指了指耿朝忠,说道:“年轻人,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吧,我记得我们在朱探长的办公室见过一次,后来听说你跟了朱老大,我还挺为你高兴的,没想到转眼之间你竟然就背叛了朱探长,看来你是不知道朱探长的深浅啊!” 耿朝忠笑了笑,对刘一班抱了个拳说道: “实不相瞒,正是朱探长派我来的,刚才张兄说的完全没错,只是他却漏说了两句。” “哦?”刘一班看向了张宗元。 张宗元不自在的点点头,他本来以为耿朝忠会和他保留一点默契,谁都不说出自己的来历,没想到耿朝忠一句话就揭破了自己的身份,看来自己也没啥隐瞒的必要了。 “是张好古张爷派我来的,我和这位耿兄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老德国里面的那笔财富。” “呵呵,”刘一班笑笑,指着张宗元连连摇头,“你不老实,你不老实啊,这点你可比不上你身边的这位小兄弟。” “还有,”耿朝忠从怀里拿出了那张股票凭证,双手递给了刘一班,“这是我从柳直荀那里抢过来的,还请长官过目。” 小曲走过来,从耿朝忠手里拿过债券,然后递给了刘一班。 刘一班接过债券,拿在手里仔细的观察,看着看着,刘一班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像一道锥子一样直刺耿朝忠心窝: “这东西值一万大洋?” “不,是一万五千大洋,我也是听柳直荀说的。我们把张兄骗出去以后,他告诉我,这个东西是舒尔茨给他的。” “舒尔茨?!” 刘一班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舒尔茨怎么会有这种凭证,难道那笔财富真的在舒尔茨手里? 刘一班突然站起来,绕着办公室开始转圈,一直转了三个圈以后,才停下脚步,又问耿朝忠: “那柳老大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东西进水牢,还有,为什么舒尔茨要把这个东西给他?” 耿朝忠摇摇头,同样露出迷惑的神色,回答道: “卑职不知,卑职也只是听朱探长跟我说,老德国里面有一笔德国人留下的财富,让我到了牢里盯紧张宗元张兄,好从后边渔翁得利,所以才设计了那么一个飞贼的案子,把我安排了进来。刚才我一听这票据是舒尔茨给的,立马按住柳直荀逼问,然后我就被卫兵带到这里来了。” 刘一班的脑袋更迷糊了,这特么到底哪儿跟哪儿啊!这笔德国人的财富他清楚,岛城有情报掮客早就向他推销过这个情报,可是被他嗤之以鼻——很明显的事情,如果这事情有谱,十五年的时间,早就被人拿走了,如果没被人拿走,那么年代越久,线索越少,到了现在,还能被找到的概率低的微乎其微,刘一班才不会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浪费精力。 但是,现在一张1912年的股票凭证出现在了这里,那么这件事情就不是空穴来风了,但是这里有几个非常矛盾的点: 第一,舒尔茨和这笔财富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交给柳直荀,他俩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柳直荀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东西处心积虑的进水牢?还要从这两个人中选一个更厉害的?但是为什么事情到头了又喊破了? 第三,为什么要杀李胜武?算了,这个问题无关紧要,李胜武确实是他派的,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是从江湖上找的一个飞贼而已。 刘一班坐回到办公桌后面,抱着脑袋拼命想,但这里面的迷雾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根本理不清楚,找柳直荀来问?那根本不现实,柳直荀能跟他说一个字都算见鬼了。 看着刘一班苦恼的样子,小曲忍不住说了一句: “科长,要不要把舒尔茨叫过来问问?” 第八十三章 入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用了,”刘一班痛苦的抱着脑袋,伸出一只手摇了摇,“还不到时候,再说这里面很多问题我还没有想清楚。” “你要想清楚就见了鬼了。”耿朝忠肚子里不由得暗暗好笑。 耿朝忠给刘一班的所有线索都既没有头又没有尾,唯一的两个知情人柳直荀和舒尔茨又是两颗铜豌豆——问柳直荀肯定得不到什么东西,再说柳直荀说的是真是假都不一定;如果问舒尔茨,舒尔茨照样也可以一推二五六,说柳直荀诬陷。 所以刘一班最后的选择只有一个:派人同时盯住舒尔茨和柳直荀,顺藤摸瓜,看看俩人搞什么鬼。 这就是耿朝忠精心设计的机会,也是柳直荀的越狱计划想要达到的效果。 果然,撕扯了一会儿头发,直到把中分撕成了毛寸,刘一班才终于想清楚,这件事根本就特么不可能想清楚!所以很快,他抬起头,恢复了镇定,然后挥了挥手招呼小曲过来。 “小曲,你给我盯住舒尔茨,看看他有什么动静,还有他的那两个心腹,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狱警,都给我看牢了,人手不够的话从科里找几个精干点的,就说是收到线报共党要劫狱,多给舒尔茨安排几个保镖。” 刘一班刚说完,突然好想又想起了什么,摆摆手,“不要给舒尔茨安排保镖,在卫兵里安插几个我们的人就可以了。” “然后,柳直荀这边......”刘一班又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毛寸也有变成爆炸头的趋势。 柳直荀这个事就比较难办了,先前安排的几个盯梢的暗探都是当兵出身,满身行伍气,一进监狱就被柳直荀一眼认出来,根本就没什么效果。所以后面刘一班才找了个江湖上的,没想到这江湖上的更不顶用,不仅被柳直荀看出来,还被柳直荀给弄死了。 突然,面前的耿朝忠往前站了一步,似乎有什么话要讲,刘一班的眼光不由得停在了耿朝忠身上,对呀,怎么没想到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耿朝忠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论年龄,比张宗元小个几岁,也没在江湖上混过,最多有点贪财——刘一班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候耿朝忠偷赵春来钱袋的事情。 论身手,刚才能和岛城第一双花红棍,青帮头号打手张鹰儿斗的难分难解,应付缺了一条腿的柳直荀足够了。 论忠诚,至少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要比张宗元忠诚不少。并且还有自制力,知道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别的不说,这价值一万多块大洋的债券放在面前都不动心,这就难能可贵了。 当然,也可能是这小子自知道拿不到,所以才故示磊落——因为他进来也害怕搜身啊!不过这样不更说明了耿朝忠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聪明,知道审时度势。 耿朝忠看着刘一班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以前都是别人套路自己,现在自己也终于可以套路别人了! 他的目的,正是让刘一班主动选择自己,而不是自己在越狱的时候突兀的卖身投靠,那样可就太可疑了!想想,柳直荀越狱的时候,一个八竿子打不上的囚徒最应该做的是围观,而自己却奋不顾身的冲上去,这可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所以耿朝忠通过言语暗示和行为引导来逐步带动对手的思维,这种感觉,就像狼慢慢的把羊群驱赶到安排好的狩猎点,心里面别提多爽了。这与用肉体击败对手相比,更有一种心理上的征服感,耿朝忠很喜欢这种感觉,他也突然明白,朱胖子和柳老大为什么总是露出孩子般顽皮的微笑了,因为这个游戏虽然刺激,虽然危险,但也有着自身无穷的魅力,那就是——好玩儿! “耿朝忠!” 刘一班突然大声喝令。 “卑职在!” 耿朝忠两腿一并,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的给刘一班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刘一班不由得更加满意,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年轻人,不由得连连点头——自己心中想要的特工不就是这样的吗?既有军队的令行禁止,又有着江湖人士的圆滑机动,换句话说,他有小曲的优点,却没有小曲的缺点,真的是一个好苗子啊! 怪不得朱胖子那个老狐狸把这小子收罗麾下,这死胖子的眼光硬是要得。不过好在,朱胖子带这个家伙的时间还很短,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从精神上彻底改变一个人,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自己还有的是时间。 想到这里,刘一班已经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恩威并施,把这个人才网罗到麾下。想到这里,刘一班转头对几个卫兵吩咐: “把张宗元带回去!” 那卫兵没有立即行动,却在原地踌躇着问道: “长官,带回水牢还是?” 刘一班略略一沉吟,距离张宗元三个月的水牢刑期完成已经没几天了,再押回水牢就要和柳直荀待在一起,说不定还有什么变数,不如直接放回去了事。想到这里,刘一班抬起右手有力的一摆: “带回义字监!具体牢房去问舒尔茨。” 看着卫兵押着张宗元走了出去,刘一班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 “小耿,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耿朝忠又是一个敬礼,身子略微半蹲,说话的声音也放得很低很低,显然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秘密任务。 “长官,坚决完成任务,请吩咐。” 刘一班心底暗赞小伙子上道,低头对着耿朝忠的耳朵窃窃私语: “给我盯好柳直荀,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报告,事成之后,我有你的好处!” 然后摇了摇手里的债券,说道:“这赃物我先收起来了,事成之后如果证明这赃物与本案无关,我会把他还给你。” 耿朝忠却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说: “公是公,私是私,赃物自然要交给政府处理,卑职不敢染指。” “好小子,我只是试探一下你,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刘一班笑的更加开心了。 第八十四章 日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和刘一班足足聊了半个钟头,刘一班不仅许诺放耿朝忠提前出狱并为他洗白案底,甚至还承诺会把上交赃款的10%返还给耿朝忠,并且提示耿朝忠,这是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得到的福利——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耿朝忠却装傻充愣,对刘一班的暗示置之不理——一方面是待价而沽,太上赶着投奔反而容易被怀疑别有用心,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加入党务调查科的准备——虽然这一切都是朱胖子和柳老大愿意看到的。 并不是能力上的原因,更多的是情感和习惯。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军校毕业生,耿朝忠的政治素养只能说一般,军事素养也偏科严重,但是总归,自己还是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人民子弟兵。加入朱胖子的警察队伍,自己还可以说是学以致用,并且还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一下需要帮助的市民。 就耿朝忠自己的本心来讲,加入警察局即使算不上心安理得,至少也算问心无愧吧!但是如果加入了党务调查科,那就不一样了,自己一定会被迫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况且,耿朝忠心里很清楚,一旦踏入了这个泥潭,就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一日为谍,终身为谍。 只有死去的间谍,没有退休的间谍。这是一份永远都不会退休的工作。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留存。 这句话写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那可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耿朝忠摇摇头,甩脱了萦绕心头的杂念,跟着两个卫兵,一步步的走向了舒尔茨的办公室。 舒尔茨正坐在办公室里,拿着一本杜甫的诗集冥思苦想,看到两个卫兵领着耿朝忠走进来,不由得露出一丝诧异。 领头的卫兵向舒尔茨敬了一个军礼,说道: “尊敬的典狱官先生,奉刘科长军令,把耿朝忠押赴给您,刘科长说:耿朝忠也不必在水牢里呆着了,把他放回牢房会有更大的作用。请您安排!” 舒尔茨皱着眉头听完,嘴里面嘟囔着: “刚把张宗元送到了天字六号,耿朝忠又被送了回来,这牢房可真不够用了。算了,”舒尔茨对着两个卫兵挥了挥手,“把人交给义字监门口的狱警,我会给他们打电话。” 片刻后,耿朝忠坐在了天字一号监的牢房里——这正是柳直荀原来的居所。耿朝忠绕着牢房没转几圈,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弹一弹的脚步声。 柳直荀! 他怎么也这么快就回来了? 果然,柳直荀出现在了牢门口,紧接着也被关了进来,不过他脸上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耿朝忠满脸的疑惑,柳直荀不由得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多动动脑筋,出了这档子事,张宗元肯定不能被再送回水牢了,再说他的刑期就只差三天,刘一班肯定会把他送回牢房。至于你就更简单了,既然你已经把我出卖了,连债券都给了刘一班,那么刘一班肯定也会把你送回牢房啊!” “好,有道理,那么你呢?”耿朝忠问道。 “我?我可不知道自己能回来,不过既然我也被送回来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出卖我出卖的很成功,刘一班决定让你监视我。”柳直荀不紧不慢的说。 耿朝忠不由得给柳直荀竖了个大拇指,走一步看三步,不服不行。 “其实这都是必然选择,不是吗?这种事儿看得久了,也就那么一回事,简单的很。你慢慢就习惯这种思考方式了。不过我可真没想到刘一班会把你和我关在同一个牢房。”柳直荀靠着墙坐下来,压压手掌示意耿朝忠也坐下。 “他也是不得已,他把张宗元和那个日本人关到一块了。”耿朝忠很随意的说道。 “哦?”柳直荀一下直起了腰,“他把两个日本人关到了一块?” “你知道张宗元是日本人?”耿朝忠也直起了腰。 柳直荀没有回答,反而皱起了眉头,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过了片刻他摇摇头,反过来问耿朝忠: “怎么样,刘一班跟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监视你,这次任务完成后,他还会安排我出狱,并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我出狱后加入党务调查科。” “你答应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 “为什么?这可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难得刘一班这么信任你。” 耿朝忠也摇摇头,说道:“我还没想好。” “你会想通的,这世道,总得找点事儿干,以你的性格,能安于现状做一个良民顺民吗?从你打北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种人,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死在官场上。与其这样,还不如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你摸着自己的心口问一问,喜不喜欢干这行?” 耿朝忠没说话。 对着这个缺了一条腿的男人,他说不出假话。没错,他很喜欢刺激,也很喜欢冒险,更喜欢这种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这不是什么冒险,而只是一场非常好玩儿的游戏。 “呵呵......” 柳直荀笑了,“不必犹豫了,你会成为一个最伟大的特情,你具备特情的一切潜质,最主要的是,你的运气还足够好。” “我有什么运气?”耿朝忠摇头苦笑,“我最大的不幸,就是先遇到了朱胖子,后来又遇到你。” “哈哈,也许这就是你最大的幸运。”柳直荀咧开嘴,发出了无声的大笑。 “对了,你说张宗元是日本人?你怎么知道的?”耿朝忠问道,虽然他对张宗元有所怀疑,但是还不能十分肯定,而柳老大则直截了当的指出了这一点。 “我怀疑他好多年了,你知道黑龙会吗?”柳直荀问。 “知道一点。” “他就是日据时期黑龙会留下的钉子。”柳直荀说道,“七年前,日本人被迫撤离青岛,但是日据期间,黑龙会早就把岛城的青帮和洪帮渗透的千疮百孔,现在的青帮早就不是我在的时候那个青帮了。我可以肯定,青帮大字辈里,至少有一半已经投靠了日本人。而张好古,就是大字辈里最大的日本奸细!” 第八十五章 就在明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张好古?不可能吧?他可是从日本人的盐田公馆里越狱出来的,后来还举着反日标语游行全国,他怎么会是日本奸细?” 耿朝忠差点站了起来,他确实觉得张好古有点沽名钓誉的嫌疑,但是要说他是日本间谍,自己还真不能相信。在百花居里的那次会面,张好古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无论气质,风度还是含而不露的谈吐,都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仰慕之情。 “呵呵,你知不知道我1918年从盐田公馆越狱的事?”柳直荀脸上又露出那种惯常的神秘微笑。 “知道。”耿朝忠回答,他听老齐和张英他们讲过这件事,当时耿朝忠确实被小小的震惊了一把,一个人,居然可以在一生中三次越狱,并且现在还在策划第四次越狱。而这个人现在就坐在自己对面,这是何等令人兴奋的事情,这也是一直刺激着耿朝忠走到现在的一个最大原因。 “那你知道不知道,和我一块儿逃出来的还有谁?”柳直荀又问。 “张好古。”耿朝忠捧哏。 “没错,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如果没有内部人的配合,任何一次越狱都不会成功。第一次我从老德国越狱,是天时地利人和,日本人和德国人干仗为我们创造了机会。第二次我从盐田公馆越狱,是因为日本人的枪法突然变坏了,连开了三次排枪竟然都没打死我和张好古,只是打死了几个文化界的政治犯。当时我就怀疑,日本人是故意放我走。你知道日本人的枪法吧?” “知道。” 耿朝忠作为军校学生,也曾经大量阅读军史,对日本人在二战中的战斗力有很深的印象。当时的中国部队中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就是“三枪日军”。意思就是说,日军遭到伏击的话,他们能够通过第一枪判断出射击的方向,第二枪他们就会瞄准了开枪的人,如果再开第三枪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被日军击中了。 “三次排枪都没打死我们,如果一次没打中,我可能会相信是我运气好,两次没打中,也有可能是别人为我挡了枪子,但第三次,已经就剩下我们七八个人了,我不信十几名日军一枪都打不中我。更何况,盐田公馆的宪兵可是当地最精锐的日军!世界上有巧合,但是巧合多了,那就一定不是巧合。这是朱胖子告诉我的话。”柳直荀砸吧着嘴,继续说: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注意上了张好古,后来发现他跟乐善堂的人有来往,你知道乐善堂吧?” 耿朝忠当然知道,乐善堂是日本海军控制的一个间谍机构,早在1860年就开始在武昌汉口附近活动。但是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乐善堂在岛城的势力不算很强,他们主要控制了一些乞丐和药材商人,张好古在后来的十年中,陆陆续续的从乐善堂里收留了不少弟子,最后成为了他的心腹,里面就包括后来的青帮第一打手张宗元。当然,如果不是我盯得早,也不会发现张宗元是日本人,你看他现在,哪一点像日本人?” 耿朝忠微微点头,确实,如果不是自己最近学日语学的比较勤奋,再加上抗日神剧的影响,换成一般中国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张宗元的那个口误。 “对了,你和北川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吧!” 耿朝忠犹疑着回答,他细细的回想着跟北川在一起的日子,自我感觉好像并没有什么漏洞。 “那就好,如果你想到任何漏洞,或者泄露你政治倾向的言辞,就必须找机会干掉北川。” 耿朝忠犹豫着点点头。 柳直荀看着耿朝忠的神色,知道短时间内还无法说服这个年轻人,并且,这也不是言语能够完成的工作,只有鲜血,或者是自己的,或者是别人的,才会让人真正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很快就会有这么一个机会了。 “明天下午,我们越狱。” 柳直荀并没有看耿朝忠,很平静的说出了这个看上去触目惊心的词。 “好。”耿朝忠同样平静的回答。 耿朝忠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趁着现在刘一班的脑子被搞得很乱,这件事情必须马上进行,越早越好,越快越好,否则刘一班很可能会想到,柳直荀所安排的一切迷雾都只是为了搅乱他的视线。 “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吗?”耿朝忠又仔细的想了一下整个过程,除了不知道柳直荀用什么方法抢到卡车和如何越过围墙进入操场以外,别的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从现在到明天下午,我们什么都不做,只需要静静的等,我只是有点担心你。”柳直荀掉转头,沉凝黝黑的眼睛直视耿朝忠,似乎能投射到耿朝忠的内心深处。 “我?我很有信心完成这次任务,说不定,我还能救出更多的人。”耿朝忠摩拳擦掌,除了柳直荀的计划,耿朝忠也有着自己的盘算,也许,自己的气泡可以给刘一班带来一点“惊喜。” “那就好,我有最后一句话送给你。”柳直荀微笑着点点头。 “间谍的世界是一个充满的谎言的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唯一能够相信的,就是你心中的信仰。为了这个信仰,你可以向任何人开枪,包括我。” 耿朝忠的心在微微的发抖。 “我没有什么能留给你的,我能教你的,朱胖子都能教你。我也不知道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或许你将来会变成我们的同志,或许你也会变成我们的敌人,但我希望你以后在杀人的时候,永远都能想起我今天对你说过的话。” “好了,就到这里吧,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不能告诉你的,也许你以后自己会知道。我累了......” 柳直荀静静的靠在石壁上,不再说话。天色已近日落,走廊外的落日昏昏的照进监牢,他古朴的面容好像与石墙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副浮突的浮雕。 恍惚间,耿朝忠像是回到了军校的岁月,他随着教官参观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时候。 第八十六章 前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九月九日晴。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今天的老德国如平日一般平静。吃过了中午那稀汤寡水的午饭,囚犯们又像往常一样来到了熟悉的放风场地。 站在围墙上的麻雀用黑豆似的眼珠看着这些奇怪的人们,似乎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总是每天中午成群结队的来到这个操场,却又什么都不干的离开。 不过今天显然是个例外。 端着枪站在岗哨前的卫兵丝毫没有注意到,操场南边政治犯们的传统领地里,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下午六点,工厂暴动!” 这八个字从柳直荀开始,一对一的迅速传递到了每一个共产党员的耳边,虽然每个人都表现的若无其事,但气氛终归有些不同。起码同时被关押的那十几个国民党左派就感到了异样。 他们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这些前“同志”们,直觉告诉他们,今天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但是却没有人站出来向卫兵报告——不仅仅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仅仅是信仰理念的不同,在这些绝大部分出身名门和有过留洋经历的国民党员看来,“不告密”,应该是一个人的基本节操。这也是国民党左派一直能得到大家尊重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况且,他们这些人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经过两年的清党,国民党损失了三十多万最精干的基层党员,现在外面已经有风声传来,所有在押的国民党员将不再甄别,一律释放。 但是这帮共产党员里面,却有一个人的表现与别人明显不同。 与别的同志强行压抑着的兴奋和激动不同,他的眼神却不时的瞟向站在岗亭里的卫兵,双肩偶尔还神经质的抖动一下。 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向卫兵报告,或者还是等到进入监狱工厂的时候再偷偷的告诉看守的卫兵。 但是从这里走到60米外的岗哨前面实在是太显眼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安全的走到那里。尤其是,在柳直荀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下。 “老卢,别紧张,左右就是一死,拼一把还有生路。” 旁边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是卢本美最亲近的同志刘晓光,也是同他一起被捕入狱的难友。 但是现在,卢本美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柳直荀像一头狮子一样巡视着眼前的一切——这场越狱行动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了,他绝对不容许产生任何的意外! 嘟! 卫兵的哨子响起,龚守平和侯春拎着哨棒,大声的吆喝着,招呼所有人排好队依次往门外走,只是今天的政治犯们似乎有点磨磨蹭蹭,尤其是那几个共产党员,不知不觉之间就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如果在平日,侯春的棒子早就落在这些磨磨蹭蹭的人身上了,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侯春没有驱赶这几个赤党,反而大声的打骂着排在队伍中间的几个国民党左派。 龚守平奇怪的看了侯春一眼,不过也没有太在意,打谁不打谁这种事情完全看狱警的心情,自己不也经常隔三岔五的敲打他们? 卢本美低着头走在几个共产党员的最前面,一步步的接近了铁门口的岗哨,他的双肩在微微的颤抖,他的脚步也越来越蹒跚,甚至都有种走不动路的感觉,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他身后的刘晓光轻声问: “老卢,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报告狱警,去医院看看也好。” 卢本美回头感激的看了刘晓光一眼,本来已经下定决心报告狱警和守卫的他,突然有了一丝丝犹豫。 这可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啊!一起参军,一起北伐,一起领导罢工和暴动,刘晓光曾经不止一次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救回来。如果现在报告狱警,毫无疑问,刘晓光面临的就是死亡! 算了。 卢本美突然改变了主意。 等到暴动的时候,自己把晓光抱住拖到纺机后面就可以了,至于报告卫兵的事情,完全可以趁着在工厂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告诉狱警或者卫兵,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相信晓光以后会理解自己的,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他不知道,就在自己安分的走过铁门后,他身前的耿朝忠微微发抖的手也不再发抖,身后的刘晓光藏在袖筒下的筷子又缩了回去,身边的侯春也把手从裤兜里的刀把上松开。 耿朝忠不想杀人,但是在看到卢本美的表现后,他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他的脑海中反复的温习着朱胖子交给他的杀人技巧——给对方的脖子一个力量,然后在0.3秒后再来个反方向,卡擦一声,很轻松的。 朱胖子浑厚的声音似乎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好了,过了这一关,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耿朝忠现在最想得到的,是一把手枪。 只要一把手枪,自己就可以在暴动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卫兵而不留下任何痕迹,甚至可以找到一个隐蔽的所在,帮助柳直荀他们封锁住逃往操场的路。 但是,监狱里最缺的就是手枪! 狱警手里根本就没有枪,而卫兵的手里却是一米多长的汉阳造——这个东西无论如何是塞不进泡沫里的,这样自己开枪后的生存状况就成了问题。 只有见机行事了。 几分钟后,所有人像往常一样走进了监狱工厂,然后,朱红色的铁门轰然关上。不一会儿,工厂里传来了嘎吱嘎吱的纺纱声,新的劳作开始了,一如往昔。 但是不久之后,殷红的鲜血将染红整个工厂。 第八十七章 序曲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仍然站在地瓜刘的身后,看着地瓜刘熟练的操作着纺机,但他的心思却始终放在工厂门外的动静上面。 纱厂的噪音实在太大了,以前的耿朝忠根本无法听清楚仓库外面的动静,所以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仓库外面每天都有一辆戴姆勒卡车来来回回的运送建筑材料。 但是自从在水牢里和张宗元的一番苦战以后,自己的身体机能似乎有了大幅度的进化,在一下午的时间里,他不仅能清晰的辨认出在巨大噪音掩盖下面卡车来回进出的声音,甚至可以听得到工厂外卫兵换班和巡逻的声音。 三次,一共三次,从下午一点钟到现在,卡车一共打了三个来回,耿朝忠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是他可以确定,距离卡车最后一次来回已经非常近了。也许就是下一次,卡车就将轰隆隆的出现在监狱工厂的大门外。 耿朝忠偶尔用眼睛瞟一下那个站在与自己相隔三台纺机的囚犯。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花白头发,双眉弯弯面容慈和颇有书卷气。他就是柳直荀此次越狱的核心保护人物,刚刚从济南守备军监狱转到老德国的省委负责人——刘谦光! 就在这时,卢本美突然举起了手,示意要上厕所。 耿朝忠的目光紧紧的定在卢本美的身上,这个家伙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招?从刚才在操场铁门口的举动来看,此人变节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放任他出去,事情很可能失去控制! 耿朝忠不由得看了柳直荀一眼,却发现柳直荀得表情非常得平静,似乎毫不在意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耿朝忠不相信柳直荀没有看出卢本美刚才的异动,他的表现只能说明,一切尽在掌握! 果然,就在卢本美举手的瞬间,侯春就站了起来,并且很隐蔽的跟柳直荀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示意卢本美跟着他走。卢本美毫不怀疑的站了起来,跟着侯春走出了工厂的铁门。 果然,那个给自己安排6号囚服的狱警,朱木运安插在老德国的内线,就是侯春! 如果卢本美是真的上厕所,那还好说,如果不是,今天就是卢本美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就在侯春领着卢本美出去没多久,监狱门外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这是今天戴姆勒卡车的最后一次运料,半小时后,暴动就将发动! 耿朝忠不由得看了柳直荀一眼,柳直荀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但是旁边的几个同志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尤其是操作着纺机的那几个同志,他们的手已经开始颤抖,纺机也接连出现失误,一堆堆棉絮从纺机的弹刀处溢出,却没有得到及时的清理。 “怎么回事?” 身后的洋人监工露出不满的神色,他们站起身来,走过去查看这几台出事的纺机。 “太累了!” 一名囚徒关掉纺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今天实在太累了,我们要求休息!整整一个下午,水都喝不了几口,脚都麻的使不上劲了!” “对啊!我们要求休息!” 另外几个共产党员也随身附和着,陆陆续续关掉了纺机,就连几个并非是共产党员的囚徒也都停下手脚开始随声附和。 “怎么回事?!” 站在工厂门口的两个卫兵端着枪走了过来,眼看着剩半个小时就要结束了,这帮囚徒怎么闹起了幺蛾子?今天是吃错药了? “快点,没多长时间了,再坚持一下,还有半个钟头,今天的活儿就结束了!” 两个卫兵厉声呵斥着,但是囚徒们根本不为所动,有的人甚至直接躺在了地上,好死赖活的就是不起来。 两个卫兵端着枪,很是为难,碰上这种情况,不开枪有点控制不了局面,开枪吧也确实有点过了。正为难间,门口站岗的几个卫兵也感觉到了异常,纷纷端着枪走了进来。一个领头模样的军官眼睛一扫,拿出一把勃朗宁,瞬间拉开保险,对着众囚徒大声吼道: “都特么给老子起来,否则老子开枪了!” 他看的很清楚,现在闹事的几个人都是赤党!很明显,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活动! 这下麻烦了! 耿朝忠明白,柳直荀的计划是把看守监狱工厂的八个卫兵引过来全部缴械,争取在不响枪的情况下控制局面。但是这个军官很有经验,不仅不过来,反而后退几步看住了铁门,并且指挥几个卫兵一字排开,把枪口对准了所有囚徒。 “全体都有!谁敢关掉纺机,立即向谁开枪!已经关掉纺机的,举起手来贴墙站好,接受检查!” 妈的,碰到个硬茬子,这军官太老道了!这样僵持下去,今天的机会很可能白白溜走! 就在几个躺在地上的囚徒面面相觑的时候,那刘谦光突然举起双手,率先贴墙站住,笑眯眯的看着卫兵头领说道: “误会!误会!大家确实是太累了,这一天只有两顿饭,还得从早干到晚,我们也就是想争取个好点的待遇嘛!你们几个,快点站起来,别让长官为难。” 看着几个囚徒纷纷起身贴墙站好,那军官也长出了口气,如果只是争取待遇的话还好说,就怕这帮囚犯有别的目的。 “诸位,政府经费有限,现在的待遇还是典狱长和刘科长为大家极力争取来的,如果,” 军官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后突然闪出一道人影,锋刃只一闪,那军官的喉间立刻喷出一道血线,捂着喉咙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剩余的几个卫兵大惊失色,立刻转身把枪对准身后来人,但是门前空间太狭小了,这么一转身,几个人的汉阳造七拐八拐之间搅在了一起,急切之间根本无法开枪! 那人跳入人丛,一把匕首上下翻飞,身子像猴子般轻盈跳跃,霎那间血花四溅,几个卫兵瞬间倒下了两个。 是候春! 站在旁边的龚守平直接傻了眼,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个朝夕相伴的猥琐同僚,居然是这么一个高手! 与此同时,贴墙站着的几个共产党员也扑过去与卫兵撕打在一起,柳直荀也站在了刘谦光的身前加以保护。 但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了! 第八十八章 高潮(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开枪的是与侯春搏斗的卫兵! 这个时候已经没法顾及误伤同僚了,短短两分钟,仅剩的八个卫兵就倒下了两个,在这狭窄的空间内,长达一米并且没有装刺刀的汉阳造和烧火棍没什么区别,再有一时半刻,所有卫兵都得死在侯春刀下! 侯春的刀,比高耀祖的更快!更准! 这一枪已经宣布,和平缴械已经成为不可能,柳直荀不再犹豫,舌绽春雷一声虎吼: “同志们,并肩子上啊!” 其余的七八个共产党员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了上去,但是最让人纳闷的是,居然有几个帮会分子也冲了上去,其中就包括耿朝忠入狱时候见过的仇五爷! 这些都是老德国中“罪大恶极”的帮会分子,他们不是杀了洋人,就是开罪了党国大佬,一辈子都不可能从老德国跑出来,现在赤党的拼死一搏,同样也为他们创造了逃生机会! 最让耿朝忠惊诧莫名的是,这帮人里,居然有北川! 枪声一开,就再也无法止歇,砰!砰!砰!砰! 又是四声枪响,扑过去的几名共产党员瞬间倒在血泊之中,侯春更是首当其冲,卫兵开的第一枪虽然没有打中他,但是剩下的几枪可都是冲着他来的,任凭侯春身法再快也无法避开,转眼之间,侯春的右臂砰然中枪,匕首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第一波冲上的人已经基本全部倒下,他们倒在地面上,哀嚎着,嘶吼着,有些将死未死的人更是发出一声声低沉的“谔谔”声,这让跟着冲过去的第二波共产党员和帮会分子一下子停止了脚步!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尤其是在枪声的震慑下! 铁门口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所有人都好像呆住了,几个卫兵又开始拉动枪栓,再有几秒钟,这次越狱就将宣告彻底失败! 耿朝忠心急如焚,但是现在他没法暴露,柳直荀同样心急如焚,但是只剩一条腿的他根本就冲不到卫兵三米之内! 就在这时,侯春抱着右臂,像一只大鸟一样扑向卫兵,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杀伤力,但是只有这样,才可以重新鼓舞起战友的士气,才能给自己的战友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不顾右臂的伤势,双臂一搂,同时抓住了两把步枪,然后用胸膛挡住了第三把步枪! 砰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情急之下,卫兵们的所有子弹都倾泄到了侯春身上,侯春瞬间被打成了一个血人!但他仍然紧紧的搂住了枪支,死也不再松开! “啊!!!!!!!!” 前排的刘晓光突然发出了疯狂的吼叫,他像疯了一样冲了上去,他在后悔,他在痛骂自己,为什么要停住脚步?! “啊!!!!!!“ 所有前排的共产党员全部冲了上去,他们像一头头疯狂的野兽,一个个睁着血红的双眼,扑向了自己的猎物! 卫兵们胆寒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囚徒!以往的各种骚乱,只要一声枪响,所有人都会噤若寒蝉。但是今天,这帮人像被恶鬼附身一样,竟然毫不畏惧枪弹! 几个年轻的卫兵甚至忘了再次拉动枪栓,反而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想要从铁门逃出去! 情势,已经逆转! 六个步兵和剩余的七八个共产党员纠结在一起,这个时候步枪已经没有了意义,每个党员都抱住了一个卫兵疯狂的撕咬,他们用头撞,用手抓,用嘴咬,这几个党员只是平常的政工人员,但是这时候,他们比任何行动队的成员都要可怕! 因为他们已经成为了猛虎,成为了狮王,成为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力量,一群有信仰不怕死的人,是何等的强大,他们注定战无不胜! 北川胆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力量让眼前的这些文弱书生变成了猛虎一样的勇士。 耿朝忠眼睛模糊了,一片血雾在他的眼前升腾,他的浑身都在战栗,他猛地向前跨了几步,想要参与到这热血沸腾的战斗当中! 就在这时,耿朝忠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汽笛声,门外的戴姆勒卡车已经到了! 伴随戴姆勒卡车的轰鸣和汽笛声的,还有一声声哨响,枪声已经经惊动了监狱外围的驻军,他们已经从监狱门外的驻地冲向了监狱内部,但是,距离他们通过三道铁门来到这里,还有一定时间! “同志们!各位江湖弟兄们!愿意跟着柳某闯出一条生路的!一起跟我走!” 柳直荀标志性的大吼在所有人的耳边想起,所有的重刑犯似乎都被这声大吼激励起来,更多的人从工厂里面涌过来,在柳直荀拄着拐杖的身影带领下,冲向了狱门,几个卫兵瞬间被一拥而上的囚徒们撕成了碎片! “越狱之王!越狱之王!越狱之王!” 每个人都在呼喊着柳直荀的名号,所有囚徒一涌而出,里面有共产党员,有帮会分子,有国民党左派,甚至还有几个犯了重罪的洋人! 门外的天色,已近黄昏,下午六点钟的斜阳,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涂抹上了一层血色,自由,近在咫尺! 高达两米的戴姆勒卡车停在监狱工厂的大门外,车窗里一个人探出脑袋,他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标志性的微笑,一口大白牙让他的整个脸孔变得无比生动。 张英! 他从监牢外面钻入卡车底盘,成功的潜入了老德国,并且夺得了至关重要的戴姆勒大卡车! “兄弟们!都爬上后车厢,我带着大家冲出去!“ 二十多个人,七八条枪,几分钟之内,愿意跟着柳老大越狱的人都已经跳上了卡车! 大卡车塞得满满当当,就连车顶上都坐满了人,其中就包括了柳直荀和刘谦光,还有几个幸存下来的党员。 耿朝忠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跟柳直荀跟他说的完全不同! 没有钥匙,没有操场的下水道,只有硬桥硬马的横冲老德国监狱大门! 耿朝忠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卡车已经开始发动,一时半刻之间,自己就再也赶不上这趟通往天堂亦或是通往地狱的客车。 他一个箭步冲向了汽车,车轮上一踩,瞬间挂在了后车厢的外面! 耿朝忠的视线中,已经出现了成群结队的士兵,他们已经从监狱的铁门中涌出,看人数,至少有一个排30多人! 领头的军官一看囚徒控制了卡车,立刻知道事情不妙,囚徒们这是要强闯绊马桩,而绊马桩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排的兵力! “开枪!不能让他们冲到监狱门口!” 紧跟着枪声大作,一排排子弹疯狂的射向了大卡车! 第八十九章 高潮(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车顶上有人倒下,车厢里也有有人倒下,三十多发子弹同时射击,不可能无人伤亡!一束束子弹从耿朝忠耳边掠过,耿朝忠的大脑和身体机能似乎运转到了极限,他低头缩身,尽可能的把身子的面积缩小,避免被子弹击中。 但是,依然有一个流弹擦着耿朝忠的肩膀掠过,划出一道深深的血槽,好在,只是皮外伤。 卡车终于启动了,但是却没有开向监狱大门,反而绕了一个圈,从义字监的背后开向了放风的操场,所有人都鼓噪着,怒吼着,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这辆车的路线有什么诡异之处。 卡车兜了一个大圈,冲到了放风操场的围墙外,但是卡车并没有停,竟然直愣愣的冲着围墙撞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耿朝忠也惊呆了! 这是要撞墙自杀?还是要连续撞破两道围墙冲到监狱门口? 张英这小子是真的头铁?! 但是卡车紧接着一个漂亮的甩尾,竟然在撞到墙的瞬间改变了前进方向,整个车身突然左拐,开始贴着围墙笔直前行,车厢的侧面栏杆刮得围墙擦擦作响,耿朝忠的心头一阵冷汗——幸亏自己上的是栏杆的这一边,要不肯定被这次甩尾狠狠的砸在围墙上!砸在围墙上还不算,八成还要被围墙和栏杆包了肉馅饺子! 但是车顶上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车顶上的几个共产党员,除了刚才中枪身亡掉下车的两个人,仅剩的五个党员竟然被强大的惯性直接甩向了操场围墙! 车厢高两米,围墙三米多,车顶的几个人竟然好巧不巧的被甩在了围墙上,正好用手臂攀住了围墙边缘,更有一个小个子,竟然直接被腾云驾雾的甩进了围墙里面! 更重要的是,耿朝忠清晰的看到,一个T字型铁杠也被同时扔进了围墙! 这也行?! 耿朝忠惊讶的一拍大腿,差点从车厢上掉下去,他赶紧把手收回来,牢牢的攀住了铁栏杆。 他已经明白了张英的用意,这是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把人送到操场!这个方法不仅快速而且不会惹人注意,更不需要处心积虑的偷盗什么钥匙!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竟然是一次蓄谋已久的逃亡! 卡车依然在贴着墙面疾行,虽然刚才甩尾时有所减速,但是距离开出围墙已经很近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在后车厢上连续腾跃,几个箭步登上了车顶,然后纵身一跃,竟然也跳上了围墙! 北川! 紧跟着,又有一个人影如法炮制,也跳上了围墙,这是仇五爷! 就在大部分人都在发愣的时候,囚徒中几个最聪明的人已经看出了门道! 北川? 不好! 耿朝忠不再犹豫,手腕一用力,腾身翻进后车厢,接着就是几个箭步冲向了车顶! 此刻,卡车的前半个车身已经开出了围墙,再跃上车顶已经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耿朝忠脚一蹬,直接跃上了后车厢栏杆,再一蹬,身子从空中飞腾而起,双手盲目的一抓,堪堪抓住了围墙边沿! 耿朝忠手指一用力,身子腾空而起,瞬间翻越围墙,跳进了操场! 操场里的墙根下已经有七个人了,除了独腿的柳直荀,还有四个共产党员,其中就包括这次越狱营救的最重要人物,省委负责人刘谦光。 另外两个人,则是北川和仇五爷! 七个人分成三帮,共产党员一帮,仇五爷一帮,北川一帮。 看到耿朝忠居然也跳进了围墙,北川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奇怪,他的嗓子里嘟囔了一句,一脸讶异的问: “老大,你怎么也来了?你完全不需要越狱的,你又没有犯下杀人大罪!” 耿朝忠微笑着点头:“你北川都来了,我又怎么能不来?!” 那脸上一条刀疤的仇五爷一看两人的样子,先向柳直荀抱了一拳:“柳老大,兄弟我不请自到,还请行个方便,有什么底牌就亮出来吧!外面的人坚持不了多久。” “可以,大家都是聪明人,无需多言,我们几个撬井盖,你们两个把这个新来的干掉!”柳直荀把手搭在刘晓光的肩膀上,指着耿朝忠对仇五爷和北川说道。 “好!”仇五爷一口答应,然后转身走向了耿朝忠,同时招呼北川,“鬼子,你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北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向着耿朝忠的方向走了几步。 柳直荀手一挥,剩下的三个党员拎起T字杠,走向了操场中央的一个井盖。 “你是刘一班派来的吧?你一个飞贼?犯得着越狱?” 仇五爷一边说话,一边逼近了耿朝忠,但是,他的眼睛却对着耿朝忠眨啊眨,还不停的向后瞟,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嗯? 耿朝忠瞬间明白了,这个仇五爷也是刘一班的人!刘一班不可能没有后手,虽然柳直荀杀掉了李胜武,但是刘一班在囚徒里安插的内线绝不可能只有一个! “别废话!我们没有时间!”柳直荀在旁边怒喝。 “好! 耿朝忠和仇五爷同时答应,然而话音未落,他们却一前一后不约而同的扑向了柳直荀! 更让人讶异的是,北川竟然也掉过头来,同时扑向了柳直荀! 三个高手围攻一个缺了腿的瘸子,这样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柳直荀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不由得连连后退,口中大声呼喝: “晓光,拦住他们!老郑,你快过来帮忙!” 但是已经迟了! 刘晓光只是一个政工干部,他的身手和这三个人差的太远,仅仅是一个耿朝忠他就已经抵挡不住,更不用说还有仇五爷和北川这两个大高手了! 转眼之间,刘晓光就被击倒,北川和仇五爷一拥而上,柳直荀抬手刚刚招架住北川的拳头,就被仇五爷一记扫堂腿扫倒在地! 哪知道,就在北川和仇五爷按倒柳直荀的一瞬间,耿朝忠突然满脸阴笑的出现在了仇五爷身后。 抬腿,向上! 似乎有一声蛋壳破碎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耿朝忠的撩阴腿狠狠的踢在了仇五爷的裆部,仇五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捂着裤裆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了地上。 耿超忠可以发誓,这是他一辈子听到的最大的叫声。 第九十章 高潮(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北川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再也顾不上身下的柳直荀,一下子向后窜出了3米远——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很热血的中二青年,竟然是共产党的同路人! “老大,你别过来,我不想和你动手!” 北川边说话边往后退,他的眼睛盯着耿朝忠,流露出求饶的神色——这家伙确实是被耿朝忠打怕了,而耿朝忠也在犹豫,要不要杀掉这个看上去很老实的日本人。 旁边的柳直荀已经跳着脚来到了正在满地打滚的仇五爷面前,仇五爷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要知道,被重力击中裆部后,人的痛苦程度甚至要超过女性生孩子,并且这种痛苦相当于是持续不断的生孩子! 柳直荀叹息着按住仇五爷,用手臂扼住了他的咽喉血管,几秒钟后,仇五爷终于不再嚎叫,安静的停止了呼吸。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另外几个党员兴奋的叫喊声: “井盖撬开了!老柳快走!” 柳直荀回头对着刘晓光说:“晓光,你们先走,我和耿朝忠说几句话就过去。” 刘晓光点点头,踉跄着一步步的走向了井盖。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刚刚掀开井盖的老郑突然倒在了井盖旁!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发出枪声的方向! 那是老德国监狱的最高建筑,坐落在两座监狱旁边的四层哨楼!哨楼旁边,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缕青烟! 该死!竟然忘了这个位置!这是老德国监狱的制高点,平时这里只有一个卫兵在站岗,但是他可以360度无死角的监视到老德国的任何一个地方! 但是刚才卫兵的注意力被卡车所吸引,并没有在意跳进操场的这几个人,因为在卫兵眼里,跳进操场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当他看到几个共产党员掀开井盖的时候,当然毫不犹豫的开枪了! 老郑刚刚倒地,刘谦光一下子跳进了窨井,紧接着,其余的几个党员也纷纷往里面跳,但是紧跟着,枪声再次响起,第三个党员还没来得及跳进去,就又被步枪射中! 很明显,站在岗哨位置的,是驻老德国守备军里枪法最好的卫兵! 但是刚刚赶到的刘晓光顺利的跳进了窨井! 刘晓光从井盖口露出一个脑袋,对着柳直荀大声吼叫: “老柳!快点!” 砰的一声枪响,刘晓光脑袋边的井沿火花四溅! “你们走!我跟你们说过,这次我绝不离开!” 柳直荀对着刘晓光怒吼。 五个党员,只有两个人跳进了窨井,而柳直荀还站在靠近墙根的地方,这是卫兵视线的死角,但是如果柳直荀这个时候过去,可以说必死无疑! 以柳直荀一条腿的速度,这三十米的距离,足够卫兵开四到五枪了! 所以,柳直荀不可能走,也根本走不了! 井盖那边没有了动静,看来刘晓光已经护送着刘谦光离开了...... “张英坚持不了多久,如果你想让他死的毫无价值的话,就放跑北川吧!还有,出去以后你必须干掉哨兵,否则你的身份就将暴露!”柳直荀少见的失态了,他揪住了耿朝忠的领口,愤怒的吼叫。 围墙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了...... 耿朝忠眼前仿佛出现了张英那灿烂的笑容,他明白,张英一定开着车冲向了监狱大门,但是等待他的是三道铁门,只要任何一道铁门一关,张英他们的大卡车就会被堵死在监狱里! 这根本就是一条十死无生的绝路! 张英能做的,只是在为柳直荀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耿朝忠急切的吼道。 “别傻了,你以为从下水道出去就一定安全吗?!”柳直荀露出不屑的眼神。 没错,钻下水道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打电话的速度,只要哨楼上的那个卫兵通知楼下的卫兵,只需要一个电话,刘一班就可以发动市区里所有的警察力量,封住下水道的每一个出口! 耿朝忠霍然回头,一步步的向北川追了过去,北川已经爬上了铁门旁边的岗哨,但是他不敢往下跳,因为这个岗哨足足有三层楼高,跳下去足够把他的腿摔断,如果姿势不正确的话,脊梁都有可能报废! 只要耿朝忠没有过来,他就还有机会,再坚持一下,卫兵就会把铁门打开! 看到耿朝忠向自己冲过来,北川日语和汉语夹杂在一块,语无伦次的大吼:“老大,别逼我,我什么都不会说!我是日本人!我不在乎你是共产党还是别的什么!” 耿朝忠停下了脚步。 北川一看有门,继续诉说: “老大,我不是刘一班派来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泄露你的秘密!我可以对天照大神发誓!” “好吧,既然你不是刘一班派来的,那我不会计较你是什么人,但是你必须下来跟我站在一起,否则我无法相信你的诚意!”耿朝忠对着哨楼喊。 “老大,我不会相信你的说法,每回你骗我过去的时候,从来都是一顿毒打!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耿朝忠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平时对北川的毒打起了明显的副作用。 “好吧,你不用过来,我自己走过去。”耿朝忠边说话边慢悠悠的往哨楼走。 “别,你再过来我就要跳!”北川紧张的站在哨楼的窗口上,双腿微曲,似乎只要耿朝忠再走近一步,他就会跳到围墙外面。 “北川,别急嘛!有话好好说,我这就过去跟你说道说道。”耿朝忠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我真跳了!” “别急嘛!” “我这回真的真的跳了!” “哎呀你千万不要冲动,万一摔断腿怎么办?” “啊!!!!!” 北川一声虎吼,猛地跃了下去! 砰! 只听一声枪响,半空中的北川失去了平衡,脑袋朝下掉了下去! 耿朝忠吹了一口勃朗宁枪口的青烟,似乎有点惋惜的摇摇头。 “北川,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不想杀你.....” 然后,他又把勃朗宁塞回了脑门。 第九十一章 高潮(四)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把勃朗宁是监狱工厂里那个卫兵军官的配枪,耿朝忠在冲出工厂的第一时间就把枪拿在了手里。 这是耿朝忠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一个自己并不那么想杀的人。 耿朝忠的心里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但是却没有别人说的那种恶心呕吐的不适感。 也许,这才是自己内心一直期待的生活! “不错!好枪法!不过比枪法更好的是,你终于学会了如何引诱别人一步步走向自己期望的方向!” 旁边传来了柳直荀轻轻的鼓掌声。 没错,耿朝忠就是在逼着北川跳楼,因为一旦耿朝忠进入了哨所,北川就有充足的时间跳下楼逃跑,并且,如果北川躲在外面围墙的墙根下,耿朝忠是无论如何都打不中北川的! “但是,那个哨兵怎么办?”耿朝忠指指天上的方向。 “没关系,我们刚才的撕打是在墙根下,并不一定被哨兵看在眼里,即使他看到了,也只是一鳞半爪。他的视线更多的应该是在操场中央掀井盖的那几个人那里。何况,只要你出去,就有机会干掉他。”柳直荀淡定的说。 “这是在赌博!”耿朝忠说道。 “没有,你可以看看我们刚才打斗的地方,卫兵顶多只能看到我,却不一定能看到你和北川。所以,别紧张。但是,北川的逃跑和中枪却一定被他看在了眼里,你把枪给我,这个帐我可以认下。” 柳直荀伸出了手掌。 “不,我不会把枪给你,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会在这个铁门开启的一瞬间开枪自杀,然后把枪塞到我手里。这点我早在水牢里就想通了。”耿朝忠的脸上不起一丝波澜,平静的说道。 “你都猜到了?”柳直荀苦笑。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自己这个一心求死的人到现在还没死,那么多同志却一一死在敌人的屠刀下。 外面的枪声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看来,张英还是没能冲出老德国...... “你坑了他们。”耿朝忠的脸上有一丝痛楚。 “这是他们自愿的,他们本来也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他们宁愿在老德国被关到死。”柳直荀平静的说,只是他黝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情绪在闪动。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从外面传来,整个老德国的地面都在颤抖。 “是那个年轻人拉的光荣弹,这是我们红队执行必死任务时的传统。”柳直荀低下了头。 耿朝忠突然觉得无法呼吸,那个有着灿烂微笑的青年,自己再也见不到了。 新盛泰鞋店里,“邋遢头儿”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呢?” 龙口路的大街上,“卖烟小厮”与耿朝忠的搭讪...... “这么地吧!这个事办成了,我给你一百块大洋,我还教你一样本事,怎么样?” 还有那个自己还来不及学会的刀法...... 与张英见面的那一幕幕场景不停的在耿朝忠的脑海里闪回,耿朝忠的心开始莫名的颤抖。 然而,来不及悲伤,也来不及感怀,围墙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小耿,你永远也无法阻止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耳边传来了柳直荀的声音。 紧接着,一把刀深深的刺入了耿朝忠的肩膀,那是候春的遗物。在耿朝忠一脸的错愕下,那把刀又插回了柳直荀的胸膛。 “握住刀柄,这是消除对你怀疑唯一的办法。” 柳直荀古朴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一股股鲜血从他的胸膛里喷涌而出,溅到了耿朝忠的身上,脸上,和...... 心里。 铁门打开了,映入刘一班眼中的第一幕,就是耿朝忠手持匕首插入柳直荀胸膛的场景。 “赶紧抢救!” 刘一班疯狂的大吼。 小曲飞速的跑过去,掀开柳直荀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又摸了摸柳直荀的脉门,抬头对刘一班说道: “科长,刀口直入心脏,犯人已经断气,没救了!” “娘希匹!!!!” 刘一班愤怒的大吼,跑掉十个刘谦光都不如一个活着的柳直荀! 他愤怒的冲过来,看到耿朝忠依然站在那里发呆,举起手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但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布鞋突然出现在了刘一班的面前,并且在刘一班的眼睛里迅速的放大。 耿朝忠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刘一班的面门! 刘一班一下被踹出三米远! 小曲猛地冲了上来抱住了耿朝忠,但是耿朝忠根本没有反抗,反而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停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面大声喊着: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啊啊啊啊!我杀了人!” 刘一班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几个卫兵跑过去,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刘一班白净的脸上印着一个乌黑的脚印,一丝鲜血从他的鼻孔里流出,白的,黑的,红色三色俱全,仿佛开了个大染坊! 但是这一脚却让刘一班的脑袋变得清醒了起来。 柳直荀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但是这个耿朝忠却很有价值,至少,他安排的三个内线里面,耿朝忠是唯一活到最后的,这验证了自己的判断,耿朝忠是个可造之才! 他看着蹲在原地不停抽搐的耿朝忠——那家伙现在已经开始干呕起来。刘一班摇摇头,很多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反应,尤其是那些刚杀了人的战士,有时候甚至会对身旁的战友挥拳相向,这不意外。 倒霉的是,自己成了那个上赶着找抽的人。 “这家伙怎么办?”小曲拿出一块手绢,递给刘一班。 “还能怎么办,牢房已经天下大乱了,他又不是真的犯人,放回去吧,朱胖子那里我跟他说。” 刘一班接过小曲递过来的手绢,不停的擦拭着脸上的伤痕,继续说道: “对了,吩咐周围的几个警局,严密监视周边所有的下水道出口和窨井盖,绝对不能让那两个漏网之鱼跑掉!” “卑职遵命!”小曲一个立正。 “他们不可能跑得掉的,才十几分钟,估计连老德国的范围都没跑出去!更何况,再有几个小时就涨潮了,如果那时候他们还不出来的话,就只能到海里喂鱼了!”刘一班喃喃自语。 旁边正在低头干呕的耿朝忠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我的老伙计,该你出场的时候到了! 第九十二章 落地一把98K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夜色中,一辆黑色小轿车平稳而又快速的行驶在老德国监狱里,小曲正在熟练的操控着方向盘,驾驶着汽车开出老德国监狱。 “去哪里?”小曲略微侧身,问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耿朝忠。 耿朝忠已经脱去囚服换上了一身灰色长袍,只是他的脸色依然难看,似乎仍然没有从刚才的呕吐中恢复过来,他抬起头,透过车窗看了看刚刚通过的第二道铁门——那里有一片巨大的黑色废墟,应该就是张英引燃手榴弹的那辆戴姆勒卡车。 “在中山路和四方路那个十字路口一停就好,我去附近喝碗混沌。曲兄,刚才还真是得多谢你,我对科长那样,你都没下狠手。”耿朝忠诚恳的看着小曲,说道。 小曲笑了笑,脸上露出几分感激的神色,开口道: “科长这个人,外面说他坏话的很多,什么白面阎王,留一半啥的。可我不管那些,无论再多人说他坏,只要他对我好,我就得认这个好,小耿,你说是不?” “士为知己者死,没错,是这个理。”耿朝忠点点头。 “科长对自己人可从来不像你想的那样,开个玩笑,偶尔来个恶作剧都没关系,上回行动队里有个弟兄挥铁锹挖洞,一下把锹头甩了出去,正好砸科长头上,当时那家伙就吓得瘫在了地上。哪知道科长摸了摸脑袋说:天上掉下个铁疙瘩,这是要降财啊!一点都没难为人。”小曲脸上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怕以后科长给我小鞋穿,”耿朝忠笑笑,看着轿车驶出了铁门,来到了龙口路上——估计再有五分钟,就会来到赵春来所在的生活林蛋糕店附近。 “那不可能,科长正要用你呢!你看你身上穿的这身长袍,那可是科长从谦详益定做的高级货,科长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穿!”小曲边说话边拐了个弯。 不论人品,二十四岁就做到一个类似后世直辖市国安局长的位置,刘一班并非浪得虚名,光这份胸襟,就不是一般这个年龄的同龄人做得到的。 耿朝忠边点头称是边向车窗外喵,汽车拐弯的时候速度放缓,耿朝忠很清楚的看到一个人正急匆匆的向四方路方向走去。 耿朝忠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裾偻的背影。 赵春来! 他一定是去接应从下水道钻出来的刘晓光和刘谦光!这个老家伙,不要命了! 耿朝忠微微咳嗽了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不安,小曲觉察到了耿朝忠的不适,一踩油门,汽车风驰电掣般的开向了四方路,很快就超过了赵春来。 短短8分钟后,汽车就停在了中山路和四方路的十字路口,耿朝忠推开车门一骨碌滚下车,爬到路边又是一阵干呕。 “第一次杀人都这样,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小曲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道。 耿朝忠背着身摆摆手,“曲兄你快回去吧!科长还等着用车呢,我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好,兄弟你多保重。” 小曲倒也干脆,汽车往后一倒,就驶向了回老德国的路。 汽车刚刚一拐弯儿,耿朝忠马上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了自己的大本营——新盛泰鞋店! 九月的海风吹得长衫猎猎作响,耿朝忠的脚步毫不停留,没两分钟就来到了新盛泰背后的院墙,耿朝忠一看四下无人,撩起长衫略略后退几步,猛地向前一冲。 啪啪啪! 只听三声轻响,耿朝忠已经踩到了墙壁半中央,长身一探猿臂一舒,手已经按在了墙头,接着就是一个鹞子翻身,片尘不染的落在了新盛泰后院。 耿朝忠脚步不停,几步就来到了灶房门前,右手前探只一拧,那把破锁就掉落在手中。 嘎吱! 门开了。 耿朝忠几步走到了灶台前面,托住风箱底部使劲向外一拽,半米高的风箱就被拉出了灶台,紧接着耿朝忠的手往坑洞里一探,揪住了一根绳子,使劲一拉,一个长条形的包袱就出现在了耿朝忠的眼前。 灶房中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耿朝忠仿佛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他熟练的解开了包袱,将包袱在地上一铺,然后开始细细摸索,将手里的物件摆到自己最熟悉的位置。 片刻后,耿朝忠停下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卡擦卡擦卡擦! 耿朝忠的双手在黑暗中上下翻飞,他的面前传来了一阵暗哑的金铁交击的声音,不到30秒的时间,声音停止了。 耿朝忠抱着手中的物件,推开门来到了院子中央,皎洁的月光下,一支长达一米二的步枪反射出冷冽的毫光。 国产79式狙击步枪,又名85式狙击步枪,仿制自前苏联德拉贡诺夫SVD狙击步枪,成名于老山轮战,一直以来都是PLA制式狙击步枪,曾经创造过1300米距离狙杀记录。 它配备的7.62X54口径机枪弹,虽非专用的狙击步枪专用子弹,但仍能胜任绝大部分狙击任务。 作为步坦协同里五人步兵战术小队唯一的精确火力压制点,耿朝忠就是这把枪唯一的主人。 只是,这把枪与制式狙击步枪还有一些微小的不同——步枪原配的4倍白光瞄准镜早已不能适应战术要求,国内的武警和边防支队早已开始从国外购买更先进的微光夜视瞄准镜,倍率从3倍到12倍可调。 耿朝忠这把79式狙击步枪上配备的,就是一台来自外贸版79狙击步枪专用的全息ACOG瞄准镜。这个美国货最大倍率可调节到16倍,甚至可以当望远镜使,同时还配备氚夜间照明和后备机械瞄具。 就这么一个二手货,花了耿朝忠两个月的津贴,整整9600软妹币! 但是对一个爱枪的人来说,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耿朝忠抱着心爱的狙击步枪,笑得像个口眼歪斜的傻子。 他低头看了看包袱里剩下的东西。 一把绘着五角星的95式多用途军刀,一身破破烂烂的PLA制式军服,一套保存相对完好的避弹衣和一颗82型全塑无柄钢珠手雷。 这就是上一个世界留给他的纪念品,也是他唯一的念想,最后的底牌。 第九十三章 吃鸡开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一把拎起包袱,背好步枪,耿朝忠大踏步的往外走,但是没走几步他就停了下来。 开玩笑,背这么大一个玩意儿出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要搞事情?!要知道,现在可是全城戒严! 耿朝忠哑然失笑。 拿到老伙计确实有点激动了。 耿朝忠赶紧卸下包袱,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扔进了篮球大的泡沫里,但是现在发现,这个空间根本不够用,塞了一把勃朗宁就已经够满的了,再塞避弹衣和手雷军刀进去,79狙放哪儿? 耿朝忠低头想了一下,把避弹衣和勃朗宁拿出来——这两个家伙暂时用不着。 然后再次把79狙拆开,连同手雷和军刀一股脑儿塞进了泡沫,但是剩下一个65CM长的枪管放哪儿? 不得已,耿朝忠只好把枪管塞进了裤裆里,虽然有点硌得慌,但是隐蔽性还算可以,再加上这一袭长衫,应该没啥问题了吧? 不行,必须谋定后动! 这是战术教官一直给耿朝忠灌输的东西。以前在军校是纸上谈兵,但是现在干的可是要命的活计,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考虑到各种可能性! 耿朝忠又把枪管从裤裆里掏出来,比划了几下,然后四处张望了几眼,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片刻后,一个人影从新盛泰的院墙里跳了出来,这人一袭长衫,身形挺拔,手里还拿着一把岛城秋季常用的油纸伞。 只是这把油纸伞的伞柄稍微有点沉。 沉沉的夜色中,传来几声老鸹的鸣叫,耿朝忠在寂静的马路上一路前行,拐过熟悉的路口,耿朝忠侧头望了一下西边的四方路派出所——那里影影绰绰的有人影在晃动。 看来,所有派出所都已经动了起来。耿朝忠一边走,一边想着刘谦光可能逃离的方向。 距离刘一班发现囚徒从下水道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各处的派出所已经派人看好了各个路口的窨井盖。这个时间段,如果刘谦光已经从龙口路附近的窨井盖钻出去,那么刘一班的所有行动都是无用功,但是看刚才老赵行色匆匆的身影,他们一定还没有找到刘谦光! 漆黑的下水道中,即使刘谦光配备了手电筒,也不一定能辨的清楚方向,毫无疑问,刘谦光他们已经迷路了! 如果刘谦光现在还没从窨井盖钻出来,那么他们大概率不会再从窨井出来了——现在钻出来无疑是自投罗网。 那么,他们现在只能有一个出口,就是通往栈桥边的几个暗渠,也就是涨潮时海水倒灌的地方! 耿朝忠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不到六点钟就发生了暴动,枪战和战斗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25分钟,自己回路上消耗的时间大约是15分钟,加上各种杂事耽误的时间,现在应该是晚上7点多钟,一旦到了8点左右,岛城一天之中的第二次涨潮就将来临! 岛城9月份的涨潮规律耿朝忠很清楚,早上7点左右一次,晚上8点左右一次,再有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暗渠就将倒灌海水,那时岛城的所有地下水道就将被海水淹没! 然后,9点多钟的时候,海水会再从下水道里缓缓褪去——耿朝忠那次利用下水道阴王鹏,就是利用的这个时间段。所有的本地人都知道这个情况,赵春来知道,警察局知道,刘一班也肯定知道。 栈桥边一定布满了刘一班的人! 只要警察局守好了几个路口和窨井盖,刘谦光插翅难逃,除非他愿意在下水道里和龙王为伍,鱼虾为伴! 潜水工具? 想都不要想! 直到二战开始五年后,潜水工具才开始大行其道,耿朝忠绝对不相信这么仓促的时间内,老赵他们可以搞得到现在看来还十分高端的氧气设备。 那么,只有硬闯栈桥海滩了! 耿朝忠不再犹豫,沿着中山路继续一路南行,一路上,他不停的躲避着警察局的关卡暗哨,除了朱木运手下的精兵强将,耿朝忠还真不把别的派出所放在眼里——都只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 再说了,一个派出所十个人左右的人员配置,看守住几个窨井盖已经是勉为其难,想要封锁住每个路口更是想都不要想。 没过多久,耿朝忠就来到中山路南端的海岸线,远处的海浪声已经隆隆作响,用不了多久,海水就会把这一带全部淹没。 耿朝忠放慢了脚步,贴着街边的民居慢慢的潜行。 这里,一定埋伏着刘一班的人! 果然,没走多久,耿朝忠就听到了前方路口处说话的声音。 “老胡,你说这赤党能从这里出来吗?” “爱出来不出来,一过10点钟,准能在海滩上捡到他们的尸体!这破事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只要一退潮,人都得从暗渠里卷出来,那泡的一个白白胖胖,都可以当年猪宰了!”那个叫老胡的回答。 “呸呸呸!” 另外一个人啐了几口,显然是被老胡恶心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似乎缓过口气,又开始唠叨: “就是不知道这回谁运气好,能立下这大功劳,三个暗渠,到底是东边那个?西边那个?还是中间那个?” “我看呀,谁都捡不着便宜,只能捡着尸体!赤党是什么人?都是不要命的主儿,一看暗渠旁边有人,准保不能出来。一会儿潮水一来,咱们守在暗渠边的人也得上来,到时候,就只能等着捡尸体喽!” 那老胡虽然恶心,但分析的却是井井有条,旁边的耿朝忠都不由得暗暗点头。 说句老实话,耿朝忠对刘谦光他们两个能活着出来也不抱希望,他怕就怕,老赵他们会强攻暗渠强行营救刘谦光! 耿朝忠猜的出来,三个暗渠旁有人,暗渠上的高台也有人,刘一班至少派了四十多个人守在这里,就凭老赵他们现在的力量,根本就冲不过去!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大,潮水已经冲到了海滩,用不了多久,海潮就会将高台整个淹没,再有二十分钟,顶多二十分钟,这次越狱的最后一点余波也将告结束。 耿朝忠掏出军刀,慢慢的摸了过去,不管怎样,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九十四章 行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随着隆隆的海浪声越来越大,高台那边的动静也被遮掩的越来越小,老胡和另外一个汉子说话的声音也不得不越来越大,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靠着的电线杆后面,有一个身影正悄无声息的靠近他们。 “胡大哥,来,抽根哈德门解解乏,这大晚上的蹲这喝西北风真不是人干的事儿,要我说,还是电讯科那帮兔崽子们舒服,蹲在科里摆弄电台,屁事不干,一个月都能有二十几块大洋!“ 接着是几声划火柴的声音,耿朝忠稍微停顿了一下,避免被火柴的火光映射出自己的身影。 “那哪儿能比啊!人家是技术人才!和学校里的先生一个级别!” 烟点着了,黑暗中一股香烟的味道传来,两个红色的小点在夜幕中一闪一闪。耿朝忠龙行猫步,愈走愈近,两个特务的呼吸声已经清晰可闻。耿朝忠浑身汗毛渐渐竖起,咬咬牙,猛地向前一迈。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震撼了整个海岸线,暗渠旁边火光冲天而起! 黑暗中的两个红点一抖,啪的掉在了地上,耿朝忠的手也同时一抖,军刀也差点掉地上。 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听这动静,不止是一颗手榴弹,而是七八颗手榴弹同时被引爆! 老赵他们动手了! 耿朝忠不再迟疑,猛地一跃,那两个伙计正被这声爆炸震得目瞪口呆两耳嗡嗡作响,哪知道后面居然扑上来一个人? 耿朝忠一跃而上,左手捂住其中一人的嘴,右手军刀往他脖子上只轻轻一抹,那个人就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妈的,浪费老子一根烟!” 另一人兀自不停的说话,丝毫没有觉察到老胡已经跟他人鬼殊途——但黄泉路上不孤单,耿朝忠接着又是一个背身锁喉,军刀一闪间,这个特务也跟随老胡而去。 “呼——” 耿朝忠长出一口气,首次暗杀,圆满成功! 看来这段时间跟高耀祖和朱老大没白练! 耿朝忠捡起两人的手枪,腰间叉一把,手里拿一把,继续向前。 “砰砰砰彭!” 爆炸声刚过去没两秒,驳壳枪的声音又传来,已经交上火了! “赤党劫囚!抓住他们!” 高台下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然后就是一阵猛烈的交火,耿朝忠定睛一看,三五个黑色人影冲向了高台上面,朝着高台下不停的开枪。这肯定是老赵他们! 耿朝忠略一犹豫,决定还是留在原地接应,自己现在所在的地点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出口,可以为老赵他们提供一条安全的撤退路线。 哪知一犹豫间,高台两边突然涌出两队人马,悄无声息的从侧翼包抄了过去——看来行动队里有军队出身的战术高手,早就针对劫囚做了布置!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老赵危险了! 怎么办?怎么办! 耿朝忠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赵春来的音容笑貌宛如面前。 拼了! 耿朝忠不再犹豫,疾步冲出路口,尾随着其中一队人马奔向高台! “谁?!” 这队人马队尾的一个人突然回头低声喝问。 距离队尾还有七八米,这时候又是深夜,耿朝忠决定赌一把! “我,老胡!我过去看看!” 耿朝忠沙着嗓子,模仿老胡的声音喊道,但他手里的枪把都已经被握的发粘了! “滚回去!想功劳想疯了?!”看来队尾的这个人还是个头儿。 “好!” 耿朝忠一边答应一边假意回头,但是转瞬间,他就掉转身子,猛烈开枪! 因为,对面这个人竟然在自己转身的一瞬间举起了枪口! 电光火石之间,耿朝忠一个铁板摔,身子像折断了一样后仰,几粒子弹擦着他的头皮掠过,手中撸子连响。 “啪啪啪!” 一记三连发,队尾那人砰然倒地。 生死,就在毫厘之间! 耿朝忠左手掏出腰间的另一把手枪,双手持枪连发,刚刚回头的四个人淬不及防,接连被耿朝忠击中! 瞬息之间,连杀五人! 啪塔啪塔...... 直到最后一发子弹打完,耿朝忠依然在神经质的扳动着枪机。 太凶险了! 实战跟演习完全他妈的就是两回事! 太多意外,太多变数,并且自己的战术动作也绝对不会像演习那样精确——因为人在生死之间很难保持冷静的头脑,这绝对不是区区演习可以模拟的出来的! 耿朝忠的手都在颤抖,太他妈吓人了!不会有下一次! 耿朝忠弯腰低头,又从地上捡起两把枪,继续冲向高台,这一个星期以来发生的所有事,胜过自己前世经历的一生还多! 这边的枪响已经惊动了高台上的共产党员,他们很快意识到,对方一定在这两翼埋伏了人马,耿朝忠冲着黑暗中大声吼叫: “往这边跑!东边还有人!” 砰! 一粒子弹从耿朝忠身边两米处掠过,竟然有人朝自己开枪,但这枪法实在不敢恭维——那边高台上的共产党员看来也是生瓜蛋子,并且是比耿朝忠还生的生瓜蛋子! “别开枪!自己人!” 很快,高台上有人阻止了己方同志盲目的开枪。 “跟我来!你们救不出刘谦光的!别白白牺牲!” 耿朝忠不再前行,反而转身向后跑,他必须带着这帮人冲出重围,因为,里面很可能有老赵! 这时,高台东边已经有四五个人冲过来猛烈开枪,这时候已经不需要掩饰了! 转瞬之间,那四五个共产党员已经倒下两个,剩下的三个人终于看清了形式,开始向耿朝忠的方向跑来! 突然,高台下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抓到了!抓到了!刘谦光抓到了!” 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剩余的三个人向着耿朝忠的方向亡命飞奔,事到如今,只有杀出一条血路! “你们从前面的路口转出去!我会在路口掩护你们,别管我,我自有脱身的办法!” 耿朝忠边跑边对着身后的人说话,只听身后传来了呜咽哭泣的声音:“都死了!老虎,愣子,他们都死了!” 听这声音,居然是一个女人? 你麻痹! 这种事带一个女人,是来搞笑的吗?! 第九十五章 夜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现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我告诉你,任务完成了!” 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老赵! 真的,真特么的是老赵! 来不及思索老赵说的任务已经完成是什么意思,耿朝忠一阵激动,刚想回头说话,身后传来了老赵的声音: “不必回头,我们都听你的。” 耿朝忠心头一凛,没错,自己没必要暴露身份,耿朝忠边跑边撕下长袍一角,围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过即使不围,估计别人也看不大清楚。 几个人边向身后开枪边跑路,好在黑灯瞎火的,一旦跑动开来,双方基本都是在蒙着打,听着热闹,实则没有多大准头。 且战且退,没几步就到了刚才耿朝忠出来的那个路口,耿朝忠放老赵几个先过去,自己靠在拐角处的墙角不停的抽冷子打黑枪。斜眼瞅了瞅这几个人,两男一女,竟然都是老熟人...... 老赵,以前自己在新盛泰鞋店时候的另一个伙计小郑,还有那个见过两面,并且自己对她颇有好感的青岛大曼儿,只不过现在已经哭成了个梨花带雨。 耿朝忠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说: “现在,兵分两路,你们向东南方向,信号山和胶澳总督府附近移动,一会儿我会把敌人引到西南方,你们都把枪扔掉,那东西已经没什么用了!只会让你们更快暴露!” 一眼瞅过去,除了老赵外,剩下的这两个人都是满脸惊惶,耿朝忠更加恼怒,说实在的,除了老赵,他谁都不想救! 这老东西! 耿朝忠骂了一声,躲在墙角,不停的朝身后开枪,压制住敌人的进攻,但是,这件事显然不可能持久,因为抓住了刘谦光,敌人已经没有必要守在暗渠旁边,会有更多的敌人从高台下跑上来,再说,子弹马上就不够用了。 边下蹲开枪边摸摸老胡这两个死鬼,竟然只摸出来20发子弹,看来这特务科也是个清水衙门。 没关系,耿朝忠一边开枪一边换子弹,直到把两把枪都装满子弹后,突然停止了开枪。 对方听见枪声沉寂,估摸着耿朝忠也没了子弹,七八个人偷偷摸摸的贴着墙凑了上来,哪知道刚拐到墙角,一个圆形事物滴溜溜滚了过来。 82型全塑无柄钢珠手雷! 这时候才29年,对方哪见识过这高档货,再加上这玩意儿又是塑料外壳,远不如手榴弹响动大,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只听“轰!”一声爆响,火焰吞没了整个小队! 火光中一片哀嚎,这手雷不止是爆炸伤害,最关键的是里面的1600颗钢珠,砸到肉里的二次伤害堪称恐怖,并且击发时无烟、无焰,投掷过程中也不会产生声、光、烟,绝对是远超这个时代产品的大杀器! 一时之间,四下沉寂,特务科的所有人都被这玩意儿唬住了,谁也拿不准对方手里还有几个这东西。 吓住了对方,耿朝忠回头一看,三个人竟然都没走,耿朝忠顿时勃然大怒! “卧槽嫩娘,还停在这等死啊!这么大动静,咱们身后马上就有警察局的人包过来了!老赵,你跟我走!这俩伙计往东南方向走!” 老赵犹豫了一下,把身边那姑娘一把推过来,说道: “玉真,你跟他走,我跟小郑走这边!” 耿朝忠咬咬牙,实在懒得跟他废话,继续演绎这抗日神剧里的狗血剧情。索性一把拖过这个叫什么玉真的姑娘,向西南方向跑去。 但是,磨蹭了这么久,另一个小队也早已经从街口的另一边绕了过来,但是暗夜中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早就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耿朝忠边走边退,双手持枪猛烈开火,瞬间打完了20发子弹,将对手牢牢压制在了街角处。 对付这些没开过几枪的江湖人士组成的所谓行动队,耿朝忠这个受过四年现代军事化训练的PLA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是如果对手换成是31年之后由黄埔精英组成的军统特工,耿朝忠今天就绝对讨不了好! 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刺耳的警哨声,除了南边的海岸线,沿途的警察一定已经从三面六方包抄了过来。从北面的四方路方向撤退绝对是自投罗网!唯今之计,只有反其道而行之,向着西南面的海岸线方向移动,寻找一丝可趁之机! 耿朝忠不再迟疑,扔下双枪,从身后摘下油纸伞,疯狂的穿过这条南北向的街道,向西面夺路而逃,身后的各种呼喊声蜂拥而起,在这片三公里方圆的土地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警察,但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耿朝忠的目标竟然是西南面的海岸线,这个看上去逃无可逃的绝路! 至于老赵,只有让他自求多福了! 也许是耿朝忠刚才的神勇表现给了她不少信心,身边的姑娘看上去倒是恢复了不少,脸上也不再哭哭啼啼,咬着牙跟着耿朝忠一路狂奔。 确实,这是一条任何人都注意不到的路线,耿朝忠领着妹纸狂奔了三条街,都没碰到什么警察。但是,身后六七百米左右,依然有七八个人牢牢的跟随着自己。 这帮江湖人士,枪法不行,战术不行,但是鸡鸣狗盗翻墙跟踪确实有一套! 这年头,除了沿海的南北向和东向,岛城西面的绝大部分地区都还是一片荒芜,仅有的几间破破烂烂的民宿,也都是沿海捕鱼渔民的居所。耿朝忠把妹子领进了一所民居,轻声说: “你躲进屋里藏好,假装成渔民的家属,我把这几个人干掉,你就没事了!注意,千万别冲动,否则你会害死我的!” 那姑娘睁着好看的大眼睛,乖巧的点点头,然后找到一件柴房钻了进去。 耿朝忠走出民宿,边跑边把枪管从油纸伞里拆下来,然后掏出已经装备好的半成品79狙,几下就拼合在了一起,然后掏出ACOG瞄准镜,拿起来向后张望。 圆形视野中,七八个人呈扇形,沿着这片不到500平方米方圆的民宿区搜索了过来。 黑夜中,传来了对方的呼喊声: “小子,我知道你没子弹了!以你的身手,投诚过来一定是行动队的头头!我们里面也有几个人是以前赤党行动队的!我可以保证,跟着党国,成天吃香的喝辣的,比跟着那些苦哈哈的穷泥腿子强多了!” 第九十六章 李代桃僵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没有回答。 废话,他的脑袋又没进水,这么明显的套路自己怎么可能上当,无非就是想确定自己的方位而已。 如果有任何可能,耿朝忠都不会与对手有任何正面接触,刚才那几次战斗,耿朝忠都是在尽量的创造打黑枪的机会——军校的教官曾告诉自己,战争中不存在什么黑枪白枪,能干掉对手的就是好枪。 耿朝忠一直把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如果不是打黑枪,自己干的掉那五个行动队的特务吗? 不可能,就队尾那一个人,都有可能干掉自己或者令自己身负重伤! 这不是在打游戏,中一枪只是掉点HP,真的中一枪,疼也把人疼死! 想到疼,耿朝忠的右臂又开始疼了起来,柳直荀的那一刀避过了任何要害,但皮肉之伤同样禁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剧烈运动,被纱布包裹着的右臂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耿朝忠端着这套即可以当瞄准镜又可当夜视望远镜的装备确定了对方的人数。 七个! 这已经是岛城特务科行动队现在能派出的最大人数了! 近几个月,刘一班的手下从50多人急剧膨胀到200多人,除了一些搜集情报的暗探之外,绝大部分都是从市井江湖中网罗的所谓高手,但对这些所谓高手,耿朝忠却不放在眼里,热兵器时代,再高高的过子弹嘛?!任你王八拳挥的好,一颗子弹照样撂倒。 江湖,已经没落,中国冷兵器时代的最后余晖,也将随着特科,中统和军统的建立走向消亡! 基本确定了方位,耿朝忠把瞄准镜装到枪上,开始调校瞄具——90年代,曾有一名歹徒利用二层小楼击杀六名武警,重创若干;80年代末期,著名的建国门事件,现役军人单手换弹夹,击杀十几名曾经的战友;还有二战时的斯大林格勒巷战,双方的狙击手都有击杀百人以上的记录。 暗夜,永远是狙击手创造奇迹的最佳环境,更不用说,耿朝忠还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夜视装备了! 耿朝忠慢慢的调教着自己心爱的宝贝,潜伏在暗夜中,等待着自己的最佳机会。 此刻,刘一班坐在胶澳总督府对面的办公楼里,正在不紧不慢的喝茶。 行动队的事情,他一向不参与。二陈的手下,CC系的中高层,其实绝大部分都是文化人——没错,组织部党务调查科,从名字上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对内部进行甄别的特务机构,军事行动其实并非其所长。 废话,一纸调查令,哪个高官敢炸次?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任凭对方怎么泼脏水,事情到头上,总还是要讲证据的,也就是最近几年搞清共和内部甄别,党务调查科的权力才有所扩大。 但是,如此残酷的杀戮,已经激起了党内的剧烈反弹,据说,有元老已经向蒋校长痛陈明朝东厂故事,特务机构绝不能一家独大,有东厂,自然得有锦衣卫! 对这种权力制衡的手段,蒋校长自然也是心中有数,刘一班已经听到消息,蒋校长已经在物色人选,准备模仿意大利墨索里尼的黑衫队,建立一家直属于自己的特务机构,据说已经有一些人在暗地里串联,打算构建班底了。 刘一班摇摇头,可惜了,自己已经上了CC系的船,再想谋这个职位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听说校长为了安抚CC系的情绪,已经下了政令,组织部党务调查科一律官升一级,变为组织部党务调查处,徐恩曾科长也终于变成了处长,自己这个科长也终于名副其实了! 就在这时,门敲响了,小曲走进来向刘一班报告: “报告科长,按您的吩咐,我们派人堵住了暗渠,已经成功抓获两名逃犯,现在他们已经被押到了楼下!只是,只是……”小曲有点吞吞吐吐。 “说!”刘一班听到抓住了逃犯,心情很是开心,至于出纰漏,他已经习惯了。这帮人干活一向糙,不出纰漏反倒奇怪了。 “报告科长,第一,两个人犯从三米高的暗渠跳下来,摔到礁石上,腿都摔折了!脸也被石头划得血肉模糊!” “这没事,没死就行。第二呢?”刘一班摆摆手。 “第二,弟兄们伤亡惨重,有一个不明来路的敌人从我们背后摸过来,连刀带枪,打死了7个弟兄,其中包括二队的行动队长吴盛!” 刘一班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茶碗扣的桌子山响,嘴里大喝: “什么,吴盛死了?!” 吴盛是自己一个月前从济南那边挖过来的高手,做过张宗昌的侍卫长,身手不凡枪法惊人,本来是打算先过渡个二队队长,然后提拔成队长的,哪知道刚刚组织了一次行动,居然就这么死了?!死了?!了?! 刘一班脸色铁青,一屁股坐回椅子里,满脸的懊恼。 这回亏大了! 不对,死了七八个,包括队长吴盛?刘一班猛的抬起头,血红着双眼盯住小曲: “你是说,二队七个人,全军覆没了?!” 小曲低下头不再说话。 麻痹!刘一班握紧了拳头,刚刚耗费巨额钱财巨大心力建立的二队,还没到两个月,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把两个囚徒带上来!” 刘一班无奈的挥挥手,不管怎样,人总算抓到了,也算对上面有个交代,否则,自己这科长干的实在是有点丢人。 不一会儿,两个越狱的囚徒被抬了进来,看上去满脸血污,两条腿无力的耷拉在担架边上。 刘一班站起身,蹲到担架边,打算问几句话。突然,他的身子就像中了癔症一样僵住了,过了好久好久,才像个僵尸一样转过身来,中分头下面的脸惨白惨白,眼珠子半黑半白的向上瞟着小曲: “这就是你们抓到的逃犯?!” 小曲连忙趴过去,拔开两个犯人的头发仔细看,看了好半天,终于,他沮丧的抬起了脑袋。 “这是周子冰和夏阳,我们安插在岛城中共内部的两个内线!” “啊!!!!” 刘一班仰天怒吼,他几步走到书桌后,拉开抽屉掏出手枪,对准那两个“逃犯”,啪啪就是两枪! 静夜中,胶澳总督府附近的枪声格外的惹人耳目,伴随着夜鸟惊飞的声音,办公室里又传来了刘一班的声音: “那个背后打黑枪的混蛋呢?!” “还在逃,一队的几个兄弟都追上去了。” 第九十七章 打渔杀家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那个混蛋现在正躲在岛城西边海岸线的破烂民宿里唱歌: “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呃!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泪水在漂泊!呃!在那一片苍茫中一个人生活~看见远方天国那璀璨的烟火~” “哥,你能不能别唱了,万一敌人进来怎么办?”柴房里探出一个美丽的小脑袋。 “我不唱能怎么办?他们又不敢过来。” 耿朝忠一脸无奈,对方乱开了几枪后,耿朝忠用那个妹纸的驳壳枪随意还了一枪,对方一看自己还有子弹,索性窝着不动了。七个对一个,难道还要自己端着大狙冲上去对刚?作死也没这么作的。 “那耗到天亮了怎么办?”妹纸轻声问。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耿朝忠趴在不到一人高的草灰墙上,拿起瞄准镜继续朝外看,发现对面也已经没了踪影,看样子是真打算跟自己耗上了。 要不要把对方引向海岸线? 不行,海岸线遮蔽物太少,沙滩泥泞速度又慢,很容易被对方侧面迂回包围,到时候除了投海自尽就真的没别的出路了,自己必须在这堆民宿区把对手就地解决! 有了! 耿朝忠突然把目光投向了柴房,他朝着里面轻呼一声:“妹纸,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那姑娘慢慢的从柴房里爬出来,摸索到耿朝忠身边,丰腴的胳膊轻轻触碰他的臂膀,一丝丝汗味混着少女的体香,轻柔的飘入耿朝忠的鼻孔,弄得耿朝忠有点心猿意马。 妹纸皱了皱鼻子,水灵大眼睛注视着耿朝忠的大枪,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枪?又长又大?” 耿朝忠干咳一声,轻轻说:“改良版的毛瑟,打得很准。” “有多准?” “有机会你试试就知道了.....” 耿朝忠突然发现,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否则自己的智商会继续下降。当即又干咳几声,说道: “现在渔民都出去打渔了对吧?” “对,现在涨潮,他们早就出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村里一会儿就应该有出去接船的。” “我听说你叫玉真?” “嗯,傅玉真。” 耿朝忠心想,这名字真土,跟自己的名字有的一拼。 “他们不知道你是女的,我需要你走出去,假装去打渔接船,引他们现身。” “好,我爷爷就是渔民,我小时候经常这个时候出去打晚潮。你跟我说怎么办,我一定能做好。”傅玉真的眼神里透出一股认真劲,耿朝忠这才意识到,这个姑娘不仅是个漂亮妹纸,还是个会打枪会战斗的漂亮妹纸。 “你会唱戏吗?”耿朝忠继续轻声问。 “会几段。” 明月高悬,漫天繁星。 不一会儿,静谧的渔家小村里,突然传来了清亮的歌声: “摇橹催舟顺流下,哪有渔人常在家?青山绿水难描画,父女打鱼做生涯。” 一个窈窕轻盈的身影,背后还扎着一个大麻花辫子,手里挽着个竹篮,推开门向着海岸线走去。 耿朝忠看着妹纸完美的曲线,不由得有点发痴,这身材,一级棒! 发痴的不止是耿朝忠,对面行动队的弟兄们也炸了锅,耿朝忠只听得一声呼哨,一个声音传来: “妹纸,接船去啊?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要不哥哥陪你一起去?” 果然,这行动队里都是一帮市井之徒,和后来军统严明的纪律根本没法比。 “哎呦!” 只听一声娇喘,接着就是扑通一声,貌似姑娘摔倒了。 大晚上的,被这么冷不丁的一吓,换谁都容易摔倒。 “二嘎啦,你又吓我,小心我一会儿告诉丁伯伯。“那姑娘操着胶东方言埋怨——看来这姑娘认错人了。 对面的几个兄弟更加兴奋,耿朝忠举着瞄准镜一看,好几个人都探出了脑袋东张西望,耿朝忠迅速确定了其中六个人的位置。 好机会! 耿朝忠迅速把瞄准镜安好,再次校准了一下,端着枪翻过后墙,从对方的侧后翼悄无声息的绕了过去。 只要确定了位置,就可以排除自己的危险,剩下的,就是考验自己枪法的时候了! 耿朝忠猫着腰,慢慢的绕道北面的一个干柴垛子后面,寻找着最佳位置。 第一枪,打中头的概率微乎其微,因为刚刚装好瞄具的狙击枪需要校准,左右好校,上下难量,任何一个狙击手都必须通过第一枪来确定弹道和瞄具的高度差。 那边的几个色中饿鬼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着傅玉真,耿朝忠已经从侧翼迂回到了对方的侧后方,瞄准了其中一个嘴皮子扯得最欢的家伙。 距离对方400米左右,3倍镜足以,如果不是晚上需要夜视,耿朝忠甚至不需要瞄准镜,用机械瞄具就足够了。 慢慢拧动螺旋按钮,十字准星对准了对方的头部,耿朝忠把屏住呼吸,轻轻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子弹落到了对方脖颈靠下的一点位置,圆形视野里,耿朝忠清晰看到,对方脖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耿朝忠轻轻向上调了一下瞄准镜,下一枪,应该会更准! 好的狙击手,只需要三枪,就会把精度调整倒最佳位置,如果运气足够好,两枪就够了! “草嫩娘啊!这小子枪法太准了!” 这一枪一下子让对方乱了套,明明对方在正对面,什么时候跑到侧翼了?再说天这么黑,怎么可能打这么准?对方一定跑到了附近! 几个人影纷纷弯腰而起,开始向南边的海岸线移动。 呵呵。 耿朝忠冷笑,就是要你们往南! 海滩边一览无余,最适合狙击枪发挥! 耿朝忠看着对方移动的身影,接连开枪! 砰!砰!砰!砰! 每隔3秒,都会有一人倒下,并且耿朝忠打的就是胸部,命中率更高! 七个行动队成员,瞬间只剩下两个!最南头的那两个已经吓破了胆,冲着海岸线亡命飞奔! 一帮菜鸟! 耿朝忠呸了一声,端起枪紧紧的跟着冲了上去——这帮行动队的素质太低了,一看就不是军队出身,否则碰到这种情况当然是就地卧倒开枪还击,哪有起身逃跑的道理?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顶尖军事人才本来就少,还大部分被网罗进了军队,CC系能用就只有这等货色了! 毫不奇怪,否则也不会出现后来日军侵华时,一个小队的日军撵着四五千的中国军人狼奔豕突的场面了。 真可惜了了自己的子弹,一共只有10发,浪费在这种货色上就有五发! 第九十八章 事了拂衣去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海天之际,一轮明月高悬。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遥远的天际线传来了阵阵汽笛声,出海打渔的渔船回来了。 就在这海天一色的奇景中,有两个人影一步深一步浅的向着大海狂奔,似乎在他们身后,还有比巨浪更令人恐惧的东西。 没错,就是耿朝忠! 的枪。。。。。 开弓没有回头箭!斩草必须要除根! 耿朝忠紧随其后,前面就是泥泞的沙滩了,自己再冲进去毫无意义,并且那两个人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速度已经超过了博尔特,端着一把大狙的耿朝忠眼看着就追不上了! 好吧! 耿朝忠停下脚步,屈膝半跪,端枪瞄准。 对方与耿朝忠的距离已经扩大到了接近700米,耿朝忠把瞄准镜的倍率放大到八倍,十字准星对准了对方头顶上六寸的位置——狂猛的海风迎面吹来,弹道势必要快速下垂,耿朝忠这一枪基本就是蒙着打了。 砰! 一声枪响,子弹划出了一道20多度的抛物线,向着那个人精确的飞了过去,抛物线在不断的下坠,下坠,在接触到目标的一瞬间,精确的钻进了对方的上脊椎骨下三寸! 这个人影猛地向前一冲,似乎要对大海顶礼膜拜一般,慢慢的趴倒在被巨浪冲刷的海滩上…… 惊艳一枪! 这是耿朝忠狙击生涯的巅峰时刻! 仅剩的那个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圆形的狙击视野框中,那个人颤抖着举起双手,慢慢的转过头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沙滩上。 接着就是不停的磕头,一个又一个,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起码磕了60个响头! 耿朝忠放下枪,慢慢的走了过去。 那人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手中的驳壳枪早就不知道扔到了哪里,他张大了嘴,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麻木的磕头。 3分钟后,耿朝忠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一个黑脸汉子,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忠诚厚实的面孔,他的脸色一片茫然,眼睛空洞而无神,耿朝忠甚至可以确定,即使现在自己走到他面前,他都认不出耿朝忠的脸,更何况,耿朝忠的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 “我放你走,别再干这行了......” 那人脊梁一松,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一下子垮塌在沙滩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耿朝忠掉转身,手中提着长长的步枪,在朦胧的月色中,一步步的走回了小村落。 开枪的时候,那只是一个个的目标,但是走到眼前的时候,那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矛盾吗? 不矛盾! 这就是斗争的残酷,有的时候,自己必须要硬起心肠! 但有的时候,自己的心底是不是也该有那么一处温暖的港湾,作为自己心灵的栖息地? 耿朝忠不知道。 但是至少现在,他还不想失去这点东西。 耿朝忠一步步的往回走,渔村旁边,是傅玉真美好的身形和灿烂的笑容。 “走吧!”耿朝忠不想说话,今夜,他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疲惫。杀戮的欲望一旦被开启,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耿朝忠这回真的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你的右臂在流血。” “没事,我自己回去处理一下就好。“ “那我去哪儿?” “你呆在这里就很安全,找个大叔大婶的先住一晚上,特务科根本不知道你是女的,不会注意到你的。” 傅玉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跟着耿朝忠往外走,一直走到村口的时候,她才突然问道: “你是谁?” “一个不应该来到这世界的人。” 耿朝忠没有回头,手向后摆了摆,充作告别。 “撒由那拉。” 傅玉真停住了脚步,紧紧的盯着这个身穿长衫,面带黑布,身形挺拔的男人,似乎要把他的背影牢牢的记在心里。 .............. 翌日,清晨,西海岸小渔村。 “你现在告诉我,这个人杀光了二队,又把一队引到这里,一个不剩的全都杀了?!!!!” 刘一班满面乌黑,眼睛通红,两个大眼袋子垂在眼眶下面,似乎都能塞进去两块大洋。他已经熬了整整一宿了!自从知道一队去追杀那个赤党分子之后,刘一班就一心一意的呆在办公室等着好消息。 他就不信了,七个号称自己手下最精锐的特情,里面还有两个赤党原山东行动队的投诚人员,会抓不住一个只会背后打黑枪的赤党分子? 哪知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噩耗! 刘谦光不知去向,行动队折损大半! “没有,没有,还有一个活着的。”小曲低着头,怯懦的回答——如果有必要,他可以马上变成土行孙就地钻进沙滩。 “你指的是他?!!你给我说说,他现在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刘一班手掌化作八字,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个目光呆滞,身体僵硬的汉子,似乎想要化手掌为手枪,把这个仅存的窝囊废一枪击毙。 那汉子依然笔直的跪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嘴里面不停的嘟囔:“别杀我......我投降......别杀我......我投降......” 小曲不敢说话,只有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情报股呢?!!!!”刘一班无语问苍天,对着另外一边喝问。 “卑职在!” 一个身穿白褂子,戴眼镜,瘦削面容的三十多岁男人走了过来。 “查清楚什么来路了吗?”刘一班问道。 “查清楚子弹的来路了,可是卑职却是满头雾水,大惑不解。”那情报官员一脸的迷茫,一副百思不得姐的样子。 “说人话!”刘一班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 “死去的六个人,两个胸部中弹,四个背部中弹,都是被这种子弹一枪击中胸口毙命。也有没有当场死亡的,但是等我们来了以后也都失血过多死掉了。我奇怪的是,用这种子弹的枪在青岛只有一种,但是这种枪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那情报官员把手中澄黄色的子弹递给了刘一班。 “什么枪?”刘一班拿过子弹,拿在手里不停的摩梭,他并非军事专业出身,但也看得出来,这个子弹要比一般的汉阳造和毛瑟步枪的子弹略小,最重要的是,这个子弹特别的精致,完全没有常见子弹的毛刺和螺旋纹。与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子弹相比,无论是做工还是质地,那都是远远碾压的存在。 “胶澳总督府那台马克沁重机枪。” 第九十九章 深藏身与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的意思是,赤党一个人扛着一百斤的马克沁重机枪,从栈桥海滩一路狂奔到这里打死五个人,然后又追死了一个人,吓死了另外一个?”刘一班睁大眼睛,盯着面前这个情报股的股长。 “这......”那瘦削白衣汉子一下子被堵住了嘴。 “要不就是,赤党潜入胶澳总督府,然后堵上了所有人的耳朵,连发六枪,子弹穿过龙口路,龙山路,中山路一路拐弯抹角来到这里,然后准确的打死了这几个废物?!!!” “这......”那瘦削白衣汉子被堵得脸都变青了。 “废物,一帮废物!老子真想把你们这群废物都扔海里喂鱼!” 刘一班绕着小渔村不停的暴走,似乎不这样就无法发泄出自己心中怒气。 他不能不气啊! 7月份开始,全国各地的党务调查科都在扩编,中央政府为每个城市的党务调查科都发放了大量的资金作为活动经费。尤其是岛城这个全国排名靠前的重要经济城市,足足发放了2万块大洋,分别模仿中共特科建立了总务,情报,行动和交通四股,但是一眨眼间,刚刚建立起来的行动队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如果只是烟消云散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事儿绝对瞒不住,徐处长那边自己根本就交代不过去。 自己这个科长的位置,可是有不少人盯着哪! 好在自己还有点私藏,刚刚还得了一张价值一万五的债券,拿出来补补公帑,重建行动队也不难,对了,那个给自己献上债券的耿朝忠呢?那家伙是个人才,不如从朱胖子那边要过来,补充进行动队也不错? 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 想到这里,刘一班的怒气终于稍稍平息,那白衣情报股长赶紧瞅准时机搭话:“科长息怒,科长息怒,我们还是有所收获的。“ 刘一班挥挥手,有气无力的说:“说吧,我听着呢。” “这个子弹是特制的,我估摸着要查到并不难,您看看它的做工和光泽,切面非常平滑,黄铜覆盖非常均匀,无论是上海,汉阳,还是奉天都是绝对造不出来的。现在能做出这种子弹的,一定是英美德苏这几个大国,但是据我所知,这种7.62X54口径的子弹,只有俄国的水连珠,也就是莫辛纳甘步枪才使用。”白衣情报股长一板一眼的介绍着,看样子确实有点真功夫。 “要说水连珠那就多了去了,山东以前日俄战争,民间留下好多水连珠,再说这水连珠的子弹奉天那边也能造,以前张宗昌手下的白俄军也是用的水连珠,这可一点都不奇怪啊!”小曲一听说到子弹,马上就来了劲。 “不不不,水连珠的子弹都是圆头,绝对不是这种尖头,看着很像,但是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再说你看这编号,351-08,很明显是厂家编号和年份编号,而现存的水连珠子弹基本都是奉天兵工厂和苏联生产的,年份都很近,很多连码都没打。”白衣情报股长口沫横飞,充分显示着自己的才华,不过估计他要是知道那个08是2008,估计得背过气去。 “所以,我推断,这种尖头7.62X54口径子弹,一定是俄式子弹,而且是机枪弹,绝对不是步枪弹,正好,胶澳总督府那台马克沁是日俄战争时的遗物,全名叫“马克西姆1905年式”,使用的就是这种尖头7.62号子弹。” “所以,我们把这个子弹拿过去和总督府里那个子弹的编号和形状一对应,说不定就能找出线索。” 白衣情报股长终于给出了结论。 “好吧,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刘一班摆了摆手,又转头问小曲:“刘谦光是怎么掉包的,这件事你查清楚了没有?” “还没有,我估计是那帮赤党在高台上吸引火力,然后又突然放下那两个内线,黑灯瞎火的,那两个人又穿着囚衣,再加上摔坏了脸,我们也没能看仔细,就直接摁住带上来了。” 小曲低着头说话,一张脸被臊得通红,这一天可真是丢了大人了!先是刘谦光被掉包,然后是行动队几乎全军覆没,自己这个行动队的代理队长真的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也就是说,你们上来的时候,暗渠还没有被海浪淹没?我估计门道就在这里了。” 刘一班背着手走了几步,看见小曲还是低着头在那不言不语,心里也不由得有点惋惜,这小曲,是真的不适合干这行啊!但是,用人之际,也不能过分寒了下面的心。 想到这里,刘一班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不少,转而安慰小曲: “小曲啊,那个地方我知道,这件事也不怪你,都是吴盛立功心切,指挥有误,不仅耽误党国大事,还枉送了自己的性命。事已至此,我也不再追究,最近你再帮我物色一些人选,这个行动队,还是得你来挑头啊!” 说完,刘一班背着手,慢慢的走向了汽车,他的嘴里却不停的念叨着: “赤党怎么就这么多人才!要是那个枪手在我这边该有多好。” .............. 此刻,耿朝忠这个被刘一班心心念念的人才早已回到了自己在即墨路的住处,美美的睡了一大觉。至于老赵是否脱离了险境,他却没放在心上。 耿朝忠这个人有个特点,事情不知道倒还罢了,如果事情被他知道了,那一定会尽力去做。但是如果做了以后还不能成功,他倒也很能拿得起放得下。比如老赵这事,能帮都已经帮了,并且是豁出命去帮,自己底牌用尽也只争取了这么个结果,如果老赵还是走不脱,那也就只能算他命歹。 爬起来,看了看楼下,方志同还在呼呼大睡。 昨晚回来的时候,自己一身汗一身泥,胳膊还在往外渗血,一看就知道出去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耿朝忠也没敲门,直接从窗户外面爬上二楼睡觉了事。 起来梳洗完毕,再把柳老大给自己捅的那个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耿朝忠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柳老大啊柳老大!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一夜相处,耿朝忠却感觉自己学到的东西要超过前世的二十年! 人,活着是为什么?金钱?美女? 百年之后,谁不是一抔黄土? 耿朝忠摇摇头,摆脱了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悄没声的爬到了方志同面前——这家伙正一脸淫笑的往外吐泡泡,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情。 第一百章 静极思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往方志同身下一瞅,哎呦年轻人火力挺旺呦! 想到这里,耿朝忠站起身来从桌子上拿了一根铅笔,轻轻一敲! 方志同哎呦一声坐了起来,捂着裤裆刚要破口大骂,一看眼前的竟然是耿朝忠,又惊又喜的站起来,一把搂住了耿朝忠,大声吼道: “老耿!你居然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滚,你梦点啥自己没点B数?还有,别叫我老耿,叫我老大!”耿朝忠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嘴上埋怨,心里却是暖暖的。 “是不是小泉把你弄出来的?他跟我说过已经跟政府打了电话,还跟我说你很快就能出来,可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啊,都不到一个星期。要说这日本人就是神通广大。”方志同两眼亮晶晶的说。 “嗯,可能是吧。”耿朝忠敷衍着,看着方志同惊喜和兴奋的神色,他也不忍伤了方志同一片好意。 “你有没有在监狱里碰到什么坏人?我听说监狱里的人会干很多不人道的事情,还有,你有没有碰到那个传说中的越狱之王,我听报社里的人说,柳直荀这次越狱成功的可能性低于三成!还有,昨天晚上全城戒严了!我听着昨天夜里又是枪响又是炸弹的,外面都在传说有人越狱,是不是柳直荀?”方志同满脸八卦,连珠炮似的疯狂追问。 坏人?估计昨天晚上最大的坏人就是自己了吧!掐起指头一算,仇五爷那个肉体伤残致死的一个,海滩边精神伤残的又一个,还打死了包括北川在内的十四个,要说这不人道,自己是首当其冲首屈一指当仁不让! 鬼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耿朝忠一边腹诽,一边看着方志同迫切的眼神,这才想到,现在这家伙是记者兼编辑,八卦一点也属正常,自己进一趟监狱好歹知道不少,不如给他漏点独家消息。 想到这里,耿朝忠一把拉住方志同的手,用神秘的眼神看着方志同,说道:“别急,今天我就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快拿出笔记好,我今天说的事情足够你在报纸上写一个星期的连载了!” “好!” 方志同一骨碌爬起来,从耿朝忠手里抢过铅笔,然后从旁边桌子上拿出本子,一本正经的开始记起来。 耿朝忠心一横,把德国人留下的财富,老德国里水牢的惨状,越狱时的传奇经历,尤其是张英潜入监狱,开着大卡车猛冲狱门,最终引爆自尽的事情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当然,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同时也隐去了舒尔茨,张宗元这些关键人物。 “对了,一定要注意断章技巧,有道是:断章断的好,读者不会少!切记切记!”耿朝忠讲完以后,还不忘给方志同传授一些小说技巧。 方志同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耿朝忠没有料到的是,方志同以笔名“信号山”发表的这篇中篇连载,在岛城引起了巨大轰动,一时之间,方志同声名鹊起,成了岛城最炙手可热的纪实传奇小说家,连带并且引起了岛城民间的一股寻宝热,不过这些当然都是后话了。 回到自己的老窝,耿朝忠可是结结实实休息了好几天,在此期间,除了刘一班派小曲过来看望了自己一次,倒也没有别的人来滋扰。尤其是朱胖子,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么一个人似的,就连几个小乞丐也都没了踪影。 耿朝忠倒也乐得清闲,每天都是窝在楼上擦枪保养,俗话说“好枪还得好养”。自己这把79狙可是这个时代的独一份儿,不像别的毛瑟98K之类的,用坏了再搞一把容易的很,尤其是这个ACOG瞄准镜,适配在别的步枪上会出现卡槽不严的情况,打一次就得校准一次。如果79狙坏了,自己可真就少了一把大杀器。 以前在新盛泰是没条件,放到住处又觉得不保险,现在有了条件,自己可真的是把这个大宝贝当儿子来养,出去买了专门的德国进口机油,就连纱布都是最高档的德国专用步枪丝绵,生怕怠慢了自己的“儿子”。 最重要的子弹问题,耿朝忠尤其不敢掉以轻心,现在想想,如果是打500米以内的近距离目标,真的不该浪费自己这仅剩的10颗子弹,要知道这几颗子弹可是能在1000米的范围内保持高精准度的。平时如果要用,还是得找几个合适的枪弹。 作为专业的科班人士,耿朝忠对枪械子弹的认识是要远远高于一般的业余人士的,虽说水连珠的7.62系子弹也能在79狙上塞进去,但精度和可靠性就成了大问题,最重要的是炸膛这个步枪的致命杀手,自己绝对不可能冒险! 能用的苏系子弹,这时候也没有定型,绝大部分的苏系子弹都是圆头弹,抵抗风阻的能力极弱,杀伤力也不够大,在耿朝忠的记忆里,只有二战开始后,这种尖头弹才有大量产出,现在合用的子弹,耿朝忠想到的只有一种——俄制马克沁重机枪机枪弹! 这个沙皇俄国时期的大杀器,用的就是7.62MM尖头弹,并且在苏联成立以后,也大部分变成了圆头弹,所以现在存货极少。一直到31年左右,才有莫辛纳甘1891-30型的尖头7.62子弹产出。 怎么搞这个东西? 这是个问题,找朱胖子肯定能行,但朱胖子可是行家,只要一说,就能猜出那天晚上的那个神秘枪手就是自己,而耿朝忠现在还不想泄露这个秘密。说实话,除了赵春来,现在自己谁都不信! 尤其是柳直荀和朱胖子这种极端狡猾的老狐狸,自己被他俩耍的是够够的了! 耿朝忠这几天除了在楼上偷偷摸摸的擦枪,就是疯狂的补习日语,经此一役,耿朝忠深刻明白了以后自己生存环境的复杂性,只要能多掌握一门技能,那就会让自己生存的概率百倍提升。 静极思动,好好在家里休息了几天,耿朝忠琢磨着也得去跟朱胖子见个面了,这才想到,自己还有一样东西藏在百花居巷子里的鸟窝里,放了这么久,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想到这里,耿朝忠就再也坐不住了,晚饭一过,耿朝忠就偷偷摸摸跑到了百花居后面那条巷子里,抬眼一看,那个鸟窝还在。 还好还好,自己当时还是太草率了,这个东西应该塞在灶台里才对,现在当然好说,这么个小玩意儿,塞进泡沫里绰绰有余。 耿朝忠看准鸟窝,轻轻一跃,手轻松的塞进鸟窝下面一摸。 没有??!!!! 怎么可能! 第一零一章 假证贩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的脑袋顿时一个变两个大,这个东西要是丢了,那可是要粗大事的!万一被别人捡到上报给警察局,那自己可就蒙受不白之冤了! 想到这里,耿朝忠再次起跳,索性把鸟窝摘了下来,但是,鸟窝下面除了几颗鸟屎,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窝里一只刚刚出生几天的小燕子,歪着脑袋,直着个小黑芝麻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上蹿下跳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无妄之灾。 算了,耿朝忠把鸟窝放回原处,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朱木运的家门口,砰砰砰连拍了三下。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老管家瓦辛探出脑袋来,一看是耿朝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操着外国普通话说: “快进来吧,老爷等你很久了。” 耿朝忠随口答应一声,几步迈进了门里面,老管家走到院门前的屋檐下,拉了一下绳子——应该是门铃之类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朱胖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只不过与半个月前相比,这家伙变得更胖了,整个人颛颙的像一头巨象,已经接近十月份的天气,这家伙居然走的满头大汗! 耿朝忠也来不及寒暄,急忙开口说道: “老大,我在百花居巷子里的鸟窝里藏了你给我的证件和徽章,现在不见了!你能不能发动手下的人帮我找找,这东西要是被特务科知道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哦?” 朱胖子脸色丝毫不变,一屁股坐回大厅里的沙发上,从背后掏出一把大蒲扇,不紧不慢的扇呼了几下,似乎在欣赏耿朝忠的窘态。 耿朝忠更无语了,这家伙动不动就装逼,换谁都受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耿朝忠的脸色平静了一点,朱胖子从怀里慢条斯理的掏出两个东西,一把扔给了耿朝忠。 耿朝忠接在手里定睛一看:证件和徽章! 这家伙顿时又惊又喜,没想到朱木运这么神通广大,一下子就把东西找了回来! “你呀你,”朱胖子倒转扇柄指着耿朝忠的脑袋,说: “你可长点心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敢塞在鸟窝下面?你是不是以为,鸟窝那种东西应该没人碰了?我告诉你,你这是把命交给两只鸟!” 耿朝忠汗颜。 朱胖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是两个小孩子掏鸟窝掏出来的,不知道啥东西摆着玩儿,正好被小关小胖他们几个看见了,要不你这脑袋啊!——” “一点事都没有!“ 朱木运说了半句,突然话锋一转,满面笑容的从背后拿出一大框证件和徽章,一股脑儿的交给了耿朝忠。 耿朝忠满脸狐疑的端过竹筐一看,哎呦我的个亲娘哎! 这么一个小脸盆大的竹筐,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证件和徽章,有德国的国防谍报局和双头鹰徽章;有苏联契卡和剑盾КГБ徽章;有英国军情六处大米字旗和SIS徽章;最特么扯淡的,居然还有党务调查科的青天白日证! “朱胖子,你特么在逗我???!” 耿朝忠已经出离愤怒了,这些证件一个个坚挺硬实,这些徽章一个个锃明瓦亮,每个证件的相片框都是一片空白,一看就是刚刚做出来的“新鲜货”。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各种身份证明,通关路引之类的,方便在国内各个军阀的地盘之间来回活动。 “没有没有,我这也是有备无患嘛!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狡兔三窟多点准备是必须的。来,我给你一套,我们无产阶级不是有句话吗?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我们中国人也有句话,叫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以后你有了它们,就可以横行全世界了!”朱胖子一本正经的拿出一个布袋,把证件塞里面递给了耿朝忠。 “我,我,我。。。。” 耿朝忠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自己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穿越过来碰到的第一个老师,竟然特么的是个假证贩子! 过了好一会儿,耿朝忠才缓过神来,看着朱木运诚恳的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好了好了老大,你就别来这套了,我算看透你了,你特么的一直就是在玩儿我,我就想问一句,你玩儿的开心不?” 朱木运抬了抬他的千层下巴,示意耿朝忠找个椅子坐下。等耿朝忠坐好以后,才语重心长的说: “我没有玩儿你,你想想,我要不让你认为这次任务是真的,能起到锻炼效果吗?再说了,你虽然没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但是在牢里面也算吃了大苦受了大罪,要知道,现在吃点苦,免得将来送命!这道理你自己不懂吗?” 耿朝忠默然。 确实,在军校的时候,教官经常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虽然被朱胖子玩儿感觉很不爽,但是自己确实也受了益,这种宝贵的经历,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经历的。其实朱胖子对自己挺用心的,这点耿朝忠心里有数。 不过今天朱胖子的态度有点奇怪啊!平时朱胖子还是很欢乐的,虽然现在朱胖子掩饰的很好,但是耿朝忠看得出来,朱胖子笑容背后有种疲惫,他感觉,朱木运今天的心情其实是有点沉闷的。 想到这里,耿朝忠就开口问道: “老大,我觉得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木运拍拍耿朝忠的肩膀,吃力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转身向客厅内部走去,耿朝忠不明所以,只好站起身跟着他往里走。 穿过客厅,进了卧室,有一坐欧式大坐床,它的对面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镶木大圆镜子,耿朝忠不由得暗暗点头,民国人其实也蛮有情趣的,只是不知道朱胖子在床上是怎样一种丑态。 耿朝忠正在胡思乱想,朱胖子已经走到镜子前,哗的拉开镜子,里面竟然有一个密室! 朱胖子回过头,示意耿朝忠跟着他走进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这间密室,耿朝忠发现,这里竟然还是一间卧室! 朱胖子一边苦笑一边拉开电灯,关上了密室的大门。 “我这人哪,就是没安全感,不再弄个睡的地方,晚上都睡不着觉!” 第一零二章 不是秘密的秘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七八平方米的房间内,布置非常简单,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书桌,别无他物,与外边的欧陆奢华风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 在床的对面,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小门,可以看出,门是经过特殊加宽的,但是耿朝忠斜眼瞅了朱木运一眼后发现,以现在朱胖子的体格,实在够呛能钻进去——原谅耿朝忠这么想,因为前世的他也是一个胖子,深知胖子之苦。 “老大,你这个逃生门该加宽了,否则逃跑的时候出不去,卡在门里可就尴尬了。” 耿朝忠指指那个小门。 朱木运苦笑,这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耿朝忠四处瞅了瞅,发现这简单至极的房间里,除了书桌上的几本书和一个相框外,再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耿朝忠走过去拿起相框,放在眼前仔细观看。 陈旧的黑白照片上,几个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员站在四方路巡捕房的大牌子下,每个人都是朝气蓬勃二十多岁年纪,其中一个人身材较为雄壮,宽眉大眼,气宇轩昂,正是朱木运。 耿朝忠回头看了朱木运现在的尊容一眼,不由得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不过一打眼间,感觉朱木运旁边的那个人也有点眼熟,耿朝忠转过头,拿着相框仔细辨别,过了片刻,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侯春!” 没错,照片上的人虽然气质英挺,与耿朝忠在老德国见过的那个猥琐油腻的侯春完全不同,但是脸庞的轮廓却没有大变化,正是那个手持利刃以一敌八,喋血监狱工厂门前的瘦狱警侯春! “没错,是侯春。” 耿朝忠身后传来了朱木运浑厚的声音。 “哎——” 一声沉重的叹息从身后传来,狭小空间内的空气都被这声音震得嗡嗡作响。 朱木运从耿朝忠手里拿过相框,用大拇指轻轻的擦拭着相片表面,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诉说: “那个时候刚刚辛亥不久,我和侯春同时加入了巡捕房,我们是同僚,也是最好的兄弟。我大他八岁,他平时什么都听我的。几年后,日本人来了,我升了官,他去了老德国。但是直到上个星期,就是劫狱的那天,我才知道,他居然也是共产党。” 耿朝忠也叹了口气,侯春那一刹那的光辉,简直能将整个老德国照亮。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耿朝忠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抬头问朱木运: “侯春不是你派去的?” “不是,我不知道侯春是共产党,虽然我是契卡的人,但是和中共并不是完全互通情报,我们是互相独立的两条线。中共知道我身份的人,都已经死了。”朱木运腮帮子下的肉突然又抽搐了一下,这让耿朝忠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想法。 “那你怎么给柳直荀送的接头暗号?”耿朝忠问,不是侯春,那是谁? “是舒尔茨。”朱木运回答。 “哦,”耿朝忠想起来了,柳老大跟自己说过,朱胖子跟舒尔茨早就认识,两家是世交。 “我和舒尔茨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作为神父的私生子,我们都被共同寄宿在一个德国人家庭。我父亲和他父亲同为神父和建筑学家,他们,无话不谈。后来,舒尔茨追求胶澳总督的女儿,一时冲动犯下了杀人大罪,被关进了老德国。所以他的父亲拿到了那笔钱后,第一时间找的不是舒尔茨,而是我的父亲。” “然后那笔钱怎么样了?”耿朝忠愈发好奇了。 “你不应该问那笔钱怎么样了,而应该问那笔钱怎么来的。”朱木运缓缓的吸了口气,“那是胶澳总督府伙同德国商人,在日德战争前,强行驱逐中国商人并且从他们的手中掠夺的中国资产!” “神父是个汉学家,他为中华文化所倾倒,他对德国人在这片土地上的所作所为有着深深的负罪感,所以,他根本就不愿意把钱留给那帮唯利是图的德国商人!如果你仔细的看过我给你的围城日记,你就会明白,他早已对德国人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 “那笔钱,早就被我的父亲归还给了中国人,他把债券兑换成大洋后,在潍县,济南附近建立了大量的福利所和孤儿院,为德日战争的中国遗孤服务,那笔十万大洋的资产早就被花光了!“ 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切,朱胖子似乎放下了十几年来心中的重担,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了很多。 “我就知道这事不靠谱……你没有告诉舒尔茨?”耿朝忠问道。 “没有,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他留在监狱是为了那笔财产,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不敢告诉他了,因为我一旦告诉他,他一定会疯掉的!他本来就是个非常偏激的人。”朱木运回答。 “很精彩的故事!感谢你跟我说这么多。”耿朝忠学着外国人的模样摊了摊手,对着朱木运说道:“我们谈谈刘一班的事吧!” “你就不为这笔财产感到惋惜?!你就不觉得一笔财富就这么眼睁睁的从眼前溜走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朱木运非常讶异的看着耿朝忠,现在,他是真的有点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在他眼里,任何一个正常人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一定都会大失所望痛不欲生的,严重时出现一些疯癫症都有可能。而这个年轻人却表现得十分平静,似乎根本不在乎那笔财富就这么成了泡影。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300万大洋啊! 耿朝忠确实有点失望,但是却没有那么失望,因为他很清楚,即使拿到了那笔钱,自己也只会得到很小的一部分。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再说,作为一个穿越者,发财本来就是很轻松的事情,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要知道,美国股市是可以做空的....... 耿朝忠在军校学过政治经济学,熟知这场规模空前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马上就要到来。只要从10月份,也就是下个月开始做空美国道琼斯指数,在3年后,也就是1932年卖出,获利10倍是很轻松的事情。 做空美股,挑战华尔街,发美国的国难财!这就是耿朝忠早就想好的发财计划! 什么开店挖宝,实在low爆了,只有金融,才是掠夺财富最快最暴利的手段! 自己需要的只是一笔本金罢了! “早知道……”朱木运突然叹了口气。 “早知道什么?”耿朝忠问道。 “没什么,那笔财富不是什么值得追寻的东西,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朱木运眼里似乎有点别样的意思。 “好吧!我不在乎那笔财富,不过我现在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耿朝忠没有在意。 PS:老德国的故事并没有结束,财富的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第二卷会围绕此事展开一个国际间谍的故事。 第一零三章 最终秘密(必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要办一个美国护照?还要找我借一笔钱?” 朱木运讶异的张大了嘴巴。 “没错,只是一万大洋罢了,以你朱探长的身家,怎么地也有个十万大洋的身家吧!要不,我把新盛泰抵押给你?”耿朝忠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把我的房子抵押给我?你脑子进水了吧?”一说到钱,朱老大马上恢复了市侩本色。 “房契上写的可是我的名字。”耿朝忠一脸正色。 “......”朱胖子一时语塞。 “你不同意也不要紧,我可以把房子抵押给别人,反正房子在我名下,我想抵押给谁就抵押给谁。” 耿朝忠摆出一副赖皮脸。反正这个宅子也是从赵老头那里敲诈来的,自己再敲诈回去毫无压力。 “你真的以为这个房子是我敲诈赵春来的?”朱木运似乎看透了耿朝忠的心思,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撵他走,他迟早被刘一班干掉!你知不知道,岛城中共里面有一个大叛徒?为什么前后三任省委负责人刚派过来就被抓,那个刘谦光今年6月份被派到济南,7月份就被抓了,这里面没有叛徒内应,怎么可能?老赵他们是在作死你知道吗?!” “朱老大,别特么瞎扯淡,我早就看透你了,你特么就是一个情报贩子,谁都不管,谁都不救。本来我以为侯春是你派去的,你看上去还有点人味儿,我特么现在知道了,你根本就是一个滑不溜手的两面派!” 耿朝忠说着说着有点愤怒了,这次越狱,除了刘谦光两个人,基本全军覆没,虽然自己知道越狱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但是看着是一回事,亲身经历是另一回事。自己实在没法不愤怒! “你懂个屁!!!!!!” 朱木运突然双目圆睁,暴跳如雷的站起来,声音大的好像要把整个密室震垮掉。 “要不是我,他们一个都跑不掉!要不是我,你特么早就被干掉了!要不是我,赵春来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从栈桥码头跑回去?!” “你说什么?!!” 耿朝忠突然有点懵逼。 “要不是我提前抓了两个人藏在暗渠里,那两个人怎么逃得脱?要不是我拜托舒尔茨照看你,你以为你能见着今天的太阳?要不是我派人掩护赵春来和他那个伙计,你以为赵春来逃得掉?!!你以为这么多天我都在干什么?都特么给你们擦屁股了!” 朱木运连珠炮似的说出了一段话,彻底震撼了耿朝忠的心。 耿朝忠呆呆站立了半晌,虽然还有一些细节没想通,但也大差不差了。妈的,朱老大果然还是朱老大! “大佬,我服了!能不能跟我说说细节,也让我学习一下。” 耿朝忠一抱拳,对朱胖子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家伙,竟然用最快的速度洞悉一切并且做了布置。怪不得可以在岛城横行这么多年安然无事。 “滚!” 朱木运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不过还是跟耿朝忠说了详细经过。 “本来我是准备在四方路和龙口路的交界处的窨井盖接应他们的,但是一直没等到,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迷路了。别的出口他们又不敢出去,那就只能从栈桥海滩的暗渠逃跑了。所以我只能用第二套方案,把早就准备好的两个中共叛徒送进了下水道。果然,刘谦光他们两个人已经站在暗渠旁,但是外面都是行动队的人,他们根本不敢跳下去。我把两个叛徒和刘谦光他们对换了衣服,趁着高台上老赵他们战斗的时候,把两个叛徒弄晕推了下去,行动队抓到了囚徒自然不会守在那里,再说潮水马上就涌上来了,他们一走,我们自然可以安稳的从暗渠爬出来游到高台离开。不过也是行险,再晚一点,潮水一旦漫过暗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耿朝忠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打的一个时间差,暗渠在八米多高的高台正中央,潮水从打到高台底部到漫过暗渠还有10分钟左右的时间,只要把行动队引开,刘谦光他们就可以逃离。 “那我呢?我怎么会被干掉?”耿朝忠又问。 “那个老德国监狱最高哨塔的哨兵已经看到了你击倒仇五爷和北川中枪的场面,但是他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所以就报告了舒尔茨。舒尔茨看我的面子替你把事情遮了下来。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北川并没有死,只是摔坏了脑袋,还在昏迷过程中。你只是暂时安全罢了!” 耿朝忠额头直冒冷汗,果然这种事情不能赌,那个哨兵枪法那么准,眼力一定很好,赌他没看清楚状况显然是异想天开。 老德国监狱的卫兵是同时向舒尔茨和刘一班负责的,但是刘一班毕竟隔了一层,所以他还是最先向舒尔茨报告了情况。 无论哪一个环节出了篓子,自己早都提前挂掉了。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接应赵春来那是举手之劳,毕竟我们四方路派出所离栈桥海滩最近。但是你们给我留下的麻烦可就太多了。我手下的三个人这回可都显了形,以后事情就不好做了。” 耿朝忠低头想了半响,终于抬起头问道: “一队的周丙,刘杰,吴泽城,都是你的心腹?” 朱胖子没有回话,转身躺在了单人床上,点起一根烟,慢慢的抽了起来。 直到抽完了半根烟,朱木运才继续说道: “你终于聪明了一把,他们三个人都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这么一趟下来,想瞒也瞒不住了。这是我在岛城给我党留下的最后独苗了,此事一了,我会把他们派往别的地方。” 耿朝忠突然睁大了眼睛,为我党留下的独苗?什么意思?耿朝忠的脑海中突然开始电闪雷鸣起来,这句话将他彻底的震懵了,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是中共的人?” “呵呵呵呵,”朱木运突然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你觉得我今天把你带到这间密室,瞒过了我最亲近的老管家瓦辛,就为了跟你扯那些虚无缥缈的宝藏的事情?” “我就是直接向伍豪先生负责的,中共山东省委秘密党员,代号‘北九水’。” (第一卷完) 第一章 不是党员的党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时维十月,序属金秋。 朝霞与群鸥齐飞,秋海共长天一色。 遥远的天际线边,一艘游轮映着朝霞,渐渐的驶向了信号山附近的海港。游轮的舷头,一个身穿黑色西洋服,头戴黑色礼帽,身穿灰色马甲的西式青年迎风卓立。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信号山上的风向标,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终于回来了! 一个月的美国之旅,耿朝忠终于远离了民主灯塔的照耀,回到了自己的祖国。近乡情怯,离去时的一系列场景仿佛电影一样在耿朝忠的脑海里回放。 百花居后巷那个密室里,朱木运的肥脸若隐若现: “我派人去保定查了,留古寺镇东石相村根本就没有耿朝忠这么一个人,还有北平的国民大学也没有耿朝忠这个人的听学记录,你给我的履历是假的。” “但是你的枪法和好身手不是假的,你一口地道的保定方言也不是假的,你和高耀祖打斗对练时用的形意拳功夫也不是假的。所以,我倾向你是名假人真。” “这几个月的时间,我看到你给乞丐送吃的,给小姑娘买玩具,扶老太太过马路,你甚至还自己做了一个足球,在你的居所里踢着玩儿。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年轻人,至少不是坏人。” “你还会写公文,虽然你极力掩饰,但是我还是知道,你至少读过《共产党宣言》,《资本论自叙》,《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等一系列马克思著作。这是一般的共产党人都不一定做得到的,就连我也只读了这么几本。” “我有时甚至怀疑,你是共产国际或者契卡派来甄别我的特情人员,但是我试探了好几次,发现你对俄语一窍不通。” “你真的快把我累死了,我费了好大的劲都判断不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知识体系和你的年龄完全不搭配,你的思想觉悟也和你的实际行动完全不搭配,一个共产党员,不应该那么抵触我给你安排的任务。” “最终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一个研究过马克思主义的好人。” “这就足够了,至少,我还是可以信任你的。我不要求你做什么,因为你的思想决定了,你不可能做出对我们有害的事情。其实这样更好,你会帮助我们,但又没有办法出卖我们,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用伍豪先生的话讲,我希望你做一枚闲棋冷子,成为我在岛城任务的继承者——因为我,不得不回国了。” “祝福我吧!祝福我能活着回来见到你。我希望那个时候,你会成为一个我想看到的人。” 耿朝忠的眼睛有点潮湿了,也许是风太大吧!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嘟—— 汽笛声响起,船到港了。 。。。。。。。。。。。。。。。。。。。。。 一个月的时间里,耿朝忠用朱木运给他的两万五千块大洋,兑换成了一万美元,通过岛城中国银行的渠道,汇兑到了美国的华盛顿商业银行——这笔钱的数目不大也不小,既不至于引起当局的注意,又不至于在兑现时受到美国政府的阻挠。 在那里,在美国全民狂欢欢庆祝道指破400点的狂热大牛市氛围中,耿朝忠加五倍杠杆满仓放空美国道琼斯指数,并且指定在半年后汇兑回国其中的二分之一——他不可能满仓持有到两年后,因为他还需要一笔机动资金,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半年后,美国华尔街开始流传一位中国股神的传说,所有人都在疯狂打探这个中国人的消息,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耿朝忠,需要到党务调查科找刘一班报道。 下了船,耿朝忠径直打了一辆黄包车,来到了胶澳总督府的对面——党务调查科就坐落在胶澳总督府对面的一座二层小楼里,但是这座二层仿西洋式建筑与对面的正宗德式建筑相比,却多了一股子浓浓的山寨气息,令耿朝忠产生了一种前世参观某些地方政府办公楼的既视感。 穿过青石板铺就的门前大道,耿朝忠一步步的走近了这个南京国民政府在岛城最大的特务机构。经过卫兵的例行询问和电话请示之后,耿朝忠被准予放行,在一个卫兵的带领下走入了这座二层建筑。 这座崭新的大楼里人来人往,身穿黑衣制服的警察,身穿黄色土棉布衣的士兵,以及身穿中山装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或者假装忙碌着走来走去,耿朝忠一边观察着地形,一边跟随卫兵来到了二楼的科长办公室。 刚刚推开棕色房门,里面就传来了刘一班爽朗的笑声。 “小耿啊小耿!你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可是望穿秋水啊!要不是朱胖子要去德国定居,我还请不来你这青年才俊。” 刘一班身穿一身笔挺的四袋中山装,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与身穿西服的耿朝忠握手致意。 耿朝忠连忙弯腰躬身放下手提箱,一个箭步走到刘一班身前,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刘一班的手,满脸窘迫的说: “惭愧惭愧,刘科长,您这句话可折煞卑职了,能为党国效力是卑职的荣耀,卑职一下轮船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您报道了!说实话,卑职早就在朱胖子那边受够了,成天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破事,我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没事还派我去老德国寻宝,差点丢了半条命!要不是科长您照顾,我说不定早就在阎王爷下面听差了!” “哈哈,你呀你,不老实,朱胖子也待你不错吧!再说了,在警察局和在调查处,都是为党国效力,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怎么样,花旗国的风土人情如何?”刘一班笑眯眯的摆摆手手,示意耿朝忠自己拉椅子坐下。 耿朝忠抬手让了让,却没有坐,摘下礼帽转身挂在门口,回来时依然站在那里跟刘一班说话: “卑职在花旗国游学一月有余,别的没注意,却发现这美利坚合众国,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见面时都会互致问候,绝无歧视之意,但是我华人和其余杂色人等,却颇受歧视。” “国力衰弱,有何人格可言!”刘一班手一挥,反手指指身上中山装,“先国父设计这中山装,就是要告诉大家,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如今这河北冯玉祥,山西阎锡山,广西李宗仁都在假借宪制,逼校长退位。真可谓无耻之尤!尤其是这冯氏还曾与校长义结金兰,可谓不义!我辈青年,正该身体力行,保卫北伐之胜利果实!” 耿朝忠心想,来了。 果然,刘一班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证件,正是朱木运曾经给过耿朝忠的青天白日蓝皮本。 “耿朝忠!我问你,你忠不忠?!”刘一班面色严肃的盯着耿朝忠的眼睛。 “报告科长,卑职名字里有个忠字,当然是一万个忠诚,卑职必定忠于国家,忠于国党,忠于领袖!”耿朝忠面容一肃,双腿一并,立正敬礼。 “好!即日起,委任你为党务调查处青岛特别市调查科行动组第二小队队长,自行筹措人手,组建队伍!” 第二章 光杆司令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宣誓就职完毕,刘一班的面皮也松弛了下来,脸上露出笑容,再次摆手示意耿朝忠坐下,说道: “坐坐坐,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不用那么拘谨,我可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后面有什么背景后台,只是跟着徐处长混饭吃罢了。” 耿朝忠自然不会当真,徐恩曾的后面直接就是二陈和常校长,这不算后台什么算是后台? 看耿朝忠坐下来,刘一班的脸突然变成了苦瓜,满脸沉痛的说: “小耿啊,现在我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一个多月前赤党那次越狱,行动队伤亡惨重,刚刚招募的二队行动队长吴盛殒命赤党之手。每思及此事,我都是夜不能寐。想想真是愧对处长,愧对党国啊!“ 哦,那是自己干的好事。耿朝忠心想。闹了半天,自己这个行动组第二小队队长是这么来的。看来自己这是杀其人,夺其位,怎么越想越像大反派?想到这里,耿朝忠连忙露出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问道: “有没有什么线索?” “有一点,可是不太好查啊!一会儿你找情报股的周股长聊聊。不过好在两个越狱的赤党没有逃脱,只是伤重不治身亡了。不过,那个杀害吴队长的凶手还在逃,这就需要耿队长你来查明真相,抓捕凶手归案了!”刘一班眨眨眼睛,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鬼?刘谦光不是跑了吗?但是转念一想,耿朝忠就明白了,这是在掩盖真相推卸责任啊!他连忙板直腰板保证: “卑职一定竭尽所能,查明真相!” 刘一班哀叹了半天,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耿朝忠: “好在你来了事情就好办了,这是一千块大洋,是你一年的活动经费,招募人手购买枪支弹药之类的事情由你全权负责,一定要把好关,万万不能让赤党的奸细混进我们的队伍!” 耿朝忠连声称是,只是他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寒暄了片刻,耿朝忠看刘一班开始端茶,连忙识趣的起身告辞。 耿朝忠手里拿着刘一班给他的证件和一千块大洋的支票走出了科长办公室。一个穿白衫黑褂的青年早就等在了门口,一看耿朝忠出来,当即就是一个敬礼。 “你都知道了?”耿朝忠不咸不淡的问。 “科里早就传说要来一个行动队长,我看您拿着证件出来,人又长得威武雄壮,一看就知道,您就是我要等的人。”那青年长得也算周正,只是一说起话来就露出一股子浓浓的市井气息。 威武雄壮…… “哦?你小子倒挺会说话。叫什么名字?”耿朝忠不由得多看了这青年一眼,要说这机关就是不一样,随便一个打杂小厮都这么上道。 “小的名字叫金华锦,也才刚来一个月,正好也是二队的编制,以后就在您手下做事了,还请老大您多多提点。”那小子一看耿朝忠居然夸奖了自己几句,不由得眉开眼笑连连鞠躬。 原来是自己手下的编制啊! 耿朝忠扬了扬手里的证件,指指走廊,说道: “好说,你小子来的正好,现在带我去档案室登记。” 那金华锦极为伶俐,一边在耿朝忠前面带路,一边说话: “队座,档案室在一楼,我这就领你过去。” 耿朝忠一愣,顿时哭笑不得,他只知道委员长叫委座,处长叫处座,巡查特派员叫巡座,可从来没听过什么科座和队座,这称呼要是传出去,自己可真就成了调查科的笑料了。 耿朝忠摇摇头,交待:“以后叫队长就行。” “好的,好的。”那小金一边答应,一边领着耿朝忠来到了一楼东头的档案室里。 档案室前门柜台里一个身穿黑色常服的雀斑脸姑娘正坐着接电话,抬眼一看有人进来,先打量了几眼,看来人一身西服礼帽,仪表堂堂,手里还拿着证件,这才放下电话起身接待。 “请问您是?” “我是新来的行动队长,特来报到,还请小姐多多关照。”耿朝忠略一躬身,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行动队长?” 那姑娘狐疑的看了耿朝忠一眼,前两个队长不是一身兵气就是一身匪气,这一身西装革履打扮的行动队长自己可从没见过。 于是姑娘又拿起电话,看样子是要打给刘一班。片刻后,姑娘放下电话起立问好,从柜台下面抽出一个牛皮档案袋递给了耿朝忠。 姓名:耿朝忠 曾用名:耿精忠 年龄:22岁 籍贯:HBC县留古寺镇东石相村。 学历:C县区立第三高小。 简历:曾任QD市四方路派出所第三巡警小队队长。 耿朝忠默默的填完了朱木运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履历。 噗呲! 看完耿朝忠的简历,那雀斑姑娘一下子笑得满脸花,抬头笑道: “耿精忠?咋不来个吴三桂呢?” “哈哈,要是吴三桂来了怕是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那时候这档案室可就找不到小姐您了!”耿朝忠也打个趣。 档案室的小妞捂着嘴笑。 新来的这个行动队长可比那两个有趣多了! 朱老大派人去HB调查的时候,没有查到耿朝忠,但是却找到了好几个耿精忠——当地都是农户家庭,很多人起名字都是从戏文里找,也不管什么忠奸美丑,只要好听就行。就这样,靖南王耿精忠的名字就成了耿朝忠的曾用名,当然也继承了那个耿精忠的身份资料。 但是这个事情依然经不起细查,好在这个年代去调查背景的人也都不会穷根究底,能查到中学的背景资料就基本可以交差了,再往下查,这HB地头军阀混战连年,很多人流离失所,查起来的难度可就太大了。 估计这世界上除了朱老大,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么用心的去查一个人了吧! 填完了资料,耿朝忠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行动队二队现在有几个人?” “加上您,两个。” “哦,”耿朝忠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又问: “那一队呢?” “加上曲队长,十九个。”那雀斑档案姑娘回答,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本来是二十六个,上个月死了六个废了一个,二队这个还是新招的,曲队长看您这边一个人没有也实在不像话,直接就让他到二队来报道了。” 哦,看来自己那天的暴走对行动队的组织架构影响很大啊! 不过也好,白纸好作画嘛! 第三章 破绽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PS:应大家要求给主角喝了三瓶脑白金,智力值提升20点。 填完了档案,和档案室的小妞调笑了几句,耿朝忠顺着走廊来到了一楼的情报股办公室,找刘一班所说的那个周股长。 推门进去,一个身穿白色长褂的瘦削带眼镜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拿着一个放大镜再东瞅西瞅。正是那天跟刘一班去西海岸渔村勘察现场的那个情报股股长。 周股长名叫周宁,四十多岁,原来是岛城德占期巡捕房的外科医生,那个年月,民国没有相关的鉴证培训学校,专业技术人员奇缺,但凡有一点专业技能,都被当成通才来用。所以刘一班一来岛城,就把周宁半请半绑的弄到了党务调查科。 进门互相介绍寒暄了几句后,很快就进入正题。周股长先向耿朝忠详细介绍了那天案发时的情况,然后又拿出几枚7.62X54尖头弹递给耿朝忠,说道:“这就是那个赤党枪手使用的子弹。“ 耿朝忠手里捏着熟悉的子弹,感慨万千,可是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他拿起子弹凝视了一会儿说道: “看上去像是水连珠的子弹啊!只是水连珠的子弹我见过,好像头是圆的,再说做的也不如这个子弹好,你看这切口,看这黄铜,啧啧,洋货吧!” “耿队长是行家啊!一眼就看个八九不离十,您再看看这几枚。”周股长一边感叹,一边从一个铁盒子里又拿出几枚子弹递给耿朝忠。 耿朝忠接过子弹,不由得心头一震! 这几个子弹跟自己的79狙配弹太像了!大小适中,也是尖头弹,只是做工粗了点,并且几个弹头的长度直径略有不同,但那也只是品控问题,只要精挑细选,还是能挑出合用的子弹的!只不过看弹壳下面的黄铜颜色,应该时间久远了,就怕里面火药受潮,激发不利哑弹多。 那周股长看耿朝忠拿着子弹沉吟,不由问道: “耿队长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耿朝忠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有什么东西困扰着他: “这两枚子弹看上去一摸一样,但是却绝对不是同一批次出厂,你后来递给我的底部写着107-14字样,前面那个写的却是351-08字样,应该分别是1914年和1908年出厂的产品。但是奇怪的是,1908年的质量竟然远远好于1914年的,这不可能啊,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厂子造的。” “对啊!”周股长一拍大腿,顿生知音之感,这调查科里用子弹的人多,可懂子弹的人就太少了!他点点头继续说: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这不合常理啊,要知道欧战结束后,军工飞速进步,子弹的质量也越来越好,不可能出现08年的子弹要好于14年的。除非这个子弹是国内造的,但国内汉阳,上海,奉天,河南这几家兵工厂从来都没造过这种子弹,即使造了,质量连这个14年的都比不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耿朝忠学着周股长,同样皱起了眉头说道: “这个枪手确实有点神秘。对了,这子弹是哪个国家的,我刚刚去了趟美国,说不定能帮忙打听打听。” 周股长却没什么兴奋的表情,显然他已经对这件事情绝望了,他只是双手一摆,无奈的说道: “苏联的,就对面总督府那台俄制马克沁重机枪的配弹。14年日德战争时候,德国人紧急从俄国弄了一批,哪知道还没等打到总督府,德国人就投降了,子弹也没用上。本来以为这子弹很特殊,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来,谁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再说了,这都一个多月了,即使查到来源,那人估计也早跑了。” 耿朝忠的心微微颤动,这么说,这个子弹不仅有,并且还有不少!马克沁重机枪那是什么玩意儿,估计最少都有几千发!足够自己用到地老天荒了! 就是怎么从总督府那边弄出来,可就煞费思量了。 周股长看耿朝忠拿着子弹沉思,以为耿朝忠头疼子弹产地,反而安慰耿朝忠说: “耿队长,别急,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什么来,我们都想了一个月了不是也没什么头绪嘛!” 耿朝忠看到周股长的眼光,立即意识到周股长有点不耐烦了,于是抬头说道: “周股长,我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枪战是发生在越狱开始30分钟后,那个枪手竟然能任由同伙落到我们的包围圈再动手,这不像赤党的作风啊!所以那个赤党一定也是刚刚赶到的,而不是早就埋伏在那里,否则根本就不会陷入我们的圈套!从听到枪声到赶到现场,赤党枪手距离栈桥海滩一定不远,我看那枪手一定就住在附近!并且警察封锁那么严密,只要我们查,他迟早会露出蛛丝马迹。” 周股长点点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递给耿朝忠,指着铁盒里的东西说道: “要说蛛丝马迹,确实也有一些,比如这个盒子里放的布料,应该就是枪手身上的东西。“ 什么,布料?!!! 耿朝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勉力压制住心头的震动,耿朝忠接过铁盒一看。那铁盒里躺着一块姆指头大小的黑灰色杂编布料,果然就是刘一班送给自己的那身谦详益长衫上的布料! 那边周股长依然在向耿朝忠介绍着: “只是这种布料虽说名贵,但是岛城买得起的人估计也有一两万,这要一个个查起来根本就不可能,再说那天说子弹的事儿就被尅了一顿,这事儿又没啥大指望,所以我也没告诉科长,生怕再挨一顿熊。” 侥天之幸啊!幸亏周股长没有告诉刘一班,否则刘一班一眼就能看出这块布料跟自己送给耿朝忠的长衫的布料是同一种。照刘一班那多疑的性子,那可就妥妥的玩儿完了! 耿朝忠一边把布料展开仔细观察,一边仔细回想那天晚上的情形。 那天自己狙击第一个人的时候,是藏在一个干柴跺后面,应该是追击的时候挂到了身上的衣服。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竟然能被周股长抓住! 幸亏这是在民国,如果是在现代,对手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抓到自己! 以后行动的时候,绝对不能穿这种中式长衫! 耿朝忠的心怦怦直跳,不行,回去之后自己得赶紧把那个长衫烧掉,然后再买一套新的! 耿朝忠拿着布料看了片刻之后,交还给了周股长,只是面上还有着思索的神情,周股长见状问道: “耿队长还有什么发现?” 第四章 惊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摇摇头说道: “我刚才在想,能不能用这块布料排查一下,但是后来一想,这个范围实在太大了!能用的起这布料的除了达官显贵,还有三教九流的头面人物,那些开商铺发了财的暴发户也都能用得上,要是沿着中山路和山东路一家家查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再说了,说不定那赤党察觉到衣服被划破,早就把衣服烧了也说不定。” “烧倒应该不会,赤党现在穷得很,哪舍得烧这么一件衣服,用这种布料做的衣服,至少也得二十几块大洋哪!”周股长摇摇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烧,一定烧,再穷也得烧! 耿朝忠暗暗下定决心。 聊了这么久,耿朝忠寻思着也该告辞了,毕竟曲队长那边还没去,自己人没来,小曲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手下,怎么说也得过去感谢一下套套交情。 不过,这边这几个子弹看着也很馋人哪!估计要几颗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儿。 于是耿朝忠拿起铁盒子里的子弹,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嘴里却义愤填膺的对周股长说: “这些子弹我能不能拿回去看看?我寻思着,总有一天我逮着这个凶手,让他好好认认这几颗子弹!这可是一笔血债啊!整整十四个弟兄的血债!” 周股长诧异的看着耿朝忠,死的又不是你手下的弟兄,至于这么激动嘛?! 耿朝忠这才意识到有点用力过猛,赶紧亡羊补牢: “其实吧,以前的弟兄们死了也就死了,说实在的我也没那么悲痛。只是我从小就喜欢枪,也喜欢研究子弹啥的,想拿回去几颗没事自己玩儿玩儿。” 周股长点点头,看耿朝忠对子弹的了解,肯定也是个爱枪之人,可以理解,于是张嘴说道: “好吧,你给我留一颗备案就行,还有那几个马克沁的配弹,想拿也都拿去好了,反正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了。” 然后摆摆手坐回了椅子里。 耿朝忠把子弹郑重其事的装进兜里,压抑住心头的喜悦之情,与周股长告辞。 这趟可真没白来! 这下不仅自己的子弹有了着落,还消除了一个潜在的隐患,周股长可真是自己的福星啊!以后还真得和他多交流交流,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拉起自己的队伍。 抓赤党? 开什么玩笑,等手底下有了人,耿朝忠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张宗元! 从第一次见到张宗元开始,自己就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虽然自己可以肯定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熟悉。直觉告诉自己,这不会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在老柳告诉自己张宗元是一个日本人以后。 水牢里的那场剧斗,虽然最终以平分秋色结束,但是耿朝忠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自己进老德国的时间比较晚,体能比较占优势,还真不一定斗得过那个家伙。 还有北川在越狱时的表现,非常非常的不合理,耿朝忠严重怀疑,北川的越狱就是受张宗元指使。 作为一个日本人,杀的又是朝鲜人,在现时的中国,北川有大把脱罪的方法。现在还关在老德国,无非是黑龙会和市政府的价码还没有谈拢,否则北川早就被放出来了!有什么理由,能促使北川去越狱玩儿命?! 只有同为日本人的张宗元! 耿朝忠推断,张宗元这个从八年前潜伏在张好古这个大汉奸身边的日本人,一定在日本的谍报机构里有着很高的地位。柳直荀是什么人,他能对张好古和张宗元保持数年的关注度,充分证明了这里面的问题非常大! 虽然北川现在还在监狱医院里养伤,但是什么时候苏醒还真不一定。另外,舒尔茨在朱胖子走后还会不会替自己隐瞒卫兵看到的一切,甚至会不会用这一点来要挟自己做一些别的什么?这可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现在朱胖子走了,一切都得靠自己。 一旦自己有一步行差踏错,就很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拿今天的布料来说,如果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哪天穿着刘一班给自己长衫来到特务科,或者被周股长看到了,那自己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刚才的那一幕,让耿朝忠深刻的明白了这项工作的凶险之处,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怪不得朱胖子永远都是那么小心,甚至晚上睡觉都不敢睡床上,这才是岛城的中共党员死了一批又一批,而朱胖子依然安然无事的原因。 耿朝忠一边想,一边找到了行动队一队的办公室,轻轻的敲了几下门。 里面无人应声,耿朝忠又重重敲了几下,但是依然无人回应。 看来是都出去了,不知道又有啥任务。 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个自己唯一的跟班金华锦还守在楼梯口,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耿朝忠也不由得有点小感动。 不怕锦上添花,就怕雪中送炭啊,这小子倒挺会烧冷灶。 耿朝忠走到金华锦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来吧小金子,带我去咱们的办公室。” 一声小金子,让金华锦的脸上都乐开了花,他忙不迭的走到前面给耿朝忠带路,一直把耿朝忠领到一楼东头的一间办公室里。 “怎么这么小?”看着面前这座不到15平的办公室,耿朝忠一脸的不愉快。 不过话一出口,耿朝忠就觉得这是一句废话,就一个光杆司令加一个跟班,还想要多大地方? “我听说以前地方是很大的,但是自从吴队长走了以后,就换到了这间办公室。”金华锦小心翼翼的回答。 “哦,”耿朝忠应了一声,坐在了仅有的一张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桌子前面是两排靠墙的长条凳,看来这就是平时聚众开会的地方了。 看金华锦还站在那儿,耿朝忠摆摆手说道: “坐吧,就咱两个,也不用拘束,以后叫我老大就行了。对了,曲队长今天去出什么任务了?” 金华锦侧着身子用半边屁股坐下,看着对面的白墙,一边思索一边说话: “好像是去抓赤党了吧?我听到他们出去的时候说是什么蛋糕店啥的,也没太注意,反正这几个月一直都没碰上什么大任务,再加上上个月弟兄们又是伤亡惨重,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对了,他们还说我运气好呢,说我要是早来一个星期,估计就回不来了。” “哎?老大,你怎么不说话?” 金华锦对着墙絮叨半天,发现耿朝忠一直都没啥反应,侧头一看,耿朝忠趴在桌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PS:应大家要求给主角加了20点智力值。 第五章 智商已充值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大,您是不是累了?” 金华锦站起来,凑到耿朝忠面前,满脸关切的询问。 “可能是坐船坐晕了吧!刚从美国回来没倒过时差,现在在美国应该还是睡觉的时候。” 耿朝忠抬起头,张嘴打了个哈欠,只是脸色似乎有点发白。 “哦,”金华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劝慰道: “那您不如早点回去休息,今天第一天也没啥事,这里有什么消息我跑过去跟您说就是了,您住哪里?”金华锦殷勤的问。 “不用了,我回去睡一晚上就好了,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耿朝忠站起身,从金华锦手里接过手提箱,几步就走出了房门。 “什么是倒时差?” 后面传来金华锦的嘀咕声。 耿朝忠提着手提箱,出了调查处一路向东然后又向南走,没过十分钟就来到了龙口路上。时间接近中午,正是职场人士下班的时间点,龙口路上熙熙攘攘,煞是热闹。 十月的岛城,正是乱穿衣的时候,各种从上海和欧洲流行过来的新鲜款式层出不穷。有穿短袖小洋服的舞女,也有穿长袍马褂的商贾,有穿中山装的政府科员,还有穿西装戴礼帽的洋行职员和外籍人士。 耿朝忠一身西服礼帽的打扮,还提着一个手提箱,像极了一名在洋行上班的银行职员,他随着人流慢慢的向老赵所在的生活林蛋糕店移动,同时默默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希望不是生活林蛋糕店,耿朝忠心里默默的祈祷。 但是他很快失望了,龙口路和四方路交界处的十字路口,每个路口都有暗哨在活动,而这里,只有一家蛋糕店。 一个擦鞋的蹲在在西北角,拿着一块“崭新”的鹿皮子帮一个小姐擦鞋。这人鞋擦得倒是似模似样,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是在耿朝忠这个鞋店“大佬”眼里自然破绽百出,比如说指甲里没有黑油泥啦,抛光的动作太浮夸啦,往手里吐唾沫的动作太不地道啦等等。 太嫩,太嫩,耿朝忠摇摇头。 还有一个卖烟的守在东北角,看上去倒是行头齐全,只是行话却说的磕磕绊绊,一套切口下来要喘七八口气。 太假,太假,耿朝忠又摇摇头。 还有一个卖报纸的,就更不用说了,拿着一份金融时报却硬要塞给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在夜场讨生活的“奇女子”。 你特么是在逗我吗?老资从横店随便找一个群众演员都碾压你五条街。 看到这里,耿朝忠突然不着急了。 就凭这几个货色还抓不住老赵,那老家伙鬼着呢! 再说了,看现在的情况明显还没有动手,否则街道不会这么平静。常见的套路应该是先盯梢,如果实在等不到大鱼,再行抓捕。所以应该还有时间。 于是耿朝忠步伐慢慢的放慢下来,走到旁边的一个正宗的报贩子面前,要了一份费加罗金融时报,打开报纸,靠着路边的电线杆子看了起来——看还是看的懂的,能考上石陆的,英文也不会太差,再加上去美国逛了一圈,多少也恢复了一点“记忆”。 耿朝忠一边看报纸,研究道琼斯指数,一边用余光看着那几个暗哨,并且揣测着小曲隐藏的地点——那边的几个盯梢的暗探越来越焦躁了,看来他们已经盯了很久,却依然一无所获。 生活林蛋糕店名义上是德国人开的店,老赵他们几个的身份都只是算账打杂干活的雇佣工,并且平日里来生活林买蛋糕的都是洋人和社会名流,现在中午时分更是人来人往,真要进去抓人,特务科的顾忌也很大。 所以他们应该会等到过了中午,人流量少了再动手。 耿朝忠慢慢想通了这一切,那就更不着急了,索性报纸一卷站起身来,走向了生活林蛋糕店对面的那个“三江阁菜馆”——小曲他们八成就躲在在那里,因为附近除了饭馆,实在找不到另外一个可以聚集很多人而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了。 走了几步,耿朝忠突然停住了脚步,就这么进去显得太突兀了,不妥。还眼一看,周围还有几个报童在卖报,抬手招呼了一个过来。 那小报童十三四岁,又黑又瘦,看到耿朝忠一下拿出了十个铜子儿,立马懵了,要知道,现在一个铜子儿都能买两份报纸了! “你给我去四方路派出所带个信儿,找门房老袁头,就说耿朝忠回来了,在龙口路“三江阁菜馆”二楼摆了包厢,请所有同僚一聚,注意,只要认识的都请上,12点半准时开始。这里是十个铜子儿,别耍滑头!” 那小报童接了铜板一溜烟儿的去了,耍滑头?没想过,也不看请的都是些什么大爷,就是没铜板也得去啊! 耿朝忠交代完毕,又靠着电线杆看了会儿报纸,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穿过马路往“三江阁”走。 刚进大堂,一个伙计就一路小跑着迎上前来,嘴里连声问候: “哎呦这位先生,您手里提的是花旗国的布法罗牛皮箱吧?一看就是刚刚留洋归来的高才!只不过吧!外国货虽好,家乡菜最香!里边请,里边请,我给您安排一个靠窗的位置?” 耿朝忠连说厉害,果然这沿海的大酒家,随便一个跑堂的都有这种见识,自己虽然穿洋装拿洋货,说实在的还不如这伙计懂得多。 “不用不用,今天几个朋友为我接风,说好了在三江阁二楼等我,我上去直接找他们就可以了。” 耿朝忠边说话边往里走,这三江阁生意不错,一楼大厅的散客基本已经坐了个八成满,看样子二楼的包厢也不会清净。 果然,那伙计面露难色的回答: “好叫先生知道,这二楼的客人没说还要有人来啊!” “没说?几个朋友指明要来吃三江阁的酱肘子,说好了不醉不归的,这不,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耿朝忠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块欧米茄怀表,假意看了几眼。 那伙计一脸的难色,旁边掌柜一看耿朝忠的打扮,也不敢轻易得罪,连忙走过来支开了伙计,向耿朝忠作了个揖: “客官,请问您的朋友有几个人,约的是哪个房间?我好上去通禀一声。” “几个?七个,八个,十来个吧!谁知道他们来了几个,他们可都是四方路派出所的警察!” PS:这个智商大家还能接受不?要是高了我喂他几片脑残片,低了我再喂他几盒脑白金,不过想要达到朱胖子的程度暂时不行,喂多了会产生抗药性。大家给点意见,哈哈! 第六章 上三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那掌柜一听就愣了。 警察?!!还七八十来个? 他的两眼露出思索的神色,不过片刻后他就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拍大腿说: “我知道了,是二楼的听澜轩!小乌,快把客人带上去!” 那伙计赶紧过来领耿朝忠着耿朝忠上楼,两人一前一后,噔噔噔踩着木制楼梯上去,一拐弯就看到一排中式风格的厢房,每个厢房门口都竖着一个听雨轩之类的铭牌。 来到右首第三间房门,那伙计轻轻敲了敲门,过了片刻,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 “谁他妈的不长耳朵啊?说了不要过来打扰,还特么一趟一趟的,是不是非要让老资拆了这破地方?!” 那伙计一脸尴尬加害怕的表情,但回头一看耿朝忠的脸色,还是鼓起了勇气扯着嗓子朝里喊: “小的来通禀里面的几位爷,外面有位先生,说是你们请来接风的,现在就在门外站着呢!” 只听里面一阵椅子的噗通声,紧接着是布鞋在地上的拖拉声,然后就是推门的声音,一个中分脑袋从门里探出来,斜着一片眼白向上望,一看耿朝忠一身洋气打扮,倒也没敢造次,开口问: “你哪位?” 耿朝忠看了眼这家伙却没回话,直接朝着门里喊: “里面可是四方路派出所的各位同僚?我是耿朝忠啊!这伙计新来的吧?!” 那中分头一听就不乐意了,直起腰推了耿朝忠一把,嘴里不干不净的说: “你特么才是新新新新新来的呢?爷告诉你,你找错地方了!” 耿朝忠正待反击,里面已经传出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耿兄弟回来了?!!!快请进!” 那中分头一下子就愣住了,不待开门,耿朝忠已经自己推门走了进去,那家伙一脸的迷糊:什么时候党调处降级成派出所了? “曲哥,怎么你也在这里,真是相逢不如偶遇啊!”耿朝忠开口说话了。 里面坐着的正是小曲,此刻已经站起身来迎了过去,不待耿朝忠抱拳,一下子就握住了耿朝忠的胳膊,拉着他朝着里面走过去——这包间是个复式,里面居然还有个套间,摆着两座八仙桌,一边坐着七八个人,正在那啃酱肘子,只有靠窗的两个座位上,有两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 看到小曲领着人进来,众人纷纷起立,只是其中一个八仙桌的主位上,一个身高体长的长脸白面汉子却依然大剌剌的坐在哪里,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小曲倒也没有在意,指着耿朝忠向众人介绍: “这位就是新来的行动二队队长,原来四方路派出所的巡警队长耿朝忠,大家以后就是同僚了,都互相亲近亲近!” 众人纷纷上前抱拳道贺,恭喜耿朝忠荣升,耿朝忠也急忙抱拳还礼,一时间,一片其乐融融的同事兄弟情。 “我们这是在出任务,可不是为谁接风洗尘来的,大家都盯好了,别耽误了正事!”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整个房间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似乎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度。 只有靠窗的座位上那两个人回过头来,低声应答:“是!” 然后又继续回头盯住窗外。 小曲一脸尴尬,指着坐在那里那个长脸汉子向耿朝忠介绍: “这是新来的一队代理队长丁唯尊。”然后也没多做介绍,拉着耿朝忠走到门口,低声说道: “为兄确实有点鲁莽了,不该让你进来,今天毕竟是出任务,不该因私废公,你先出去,改日咱们私下再聚。” 耿朝忠有点纳闷,满脸疑惑的问小曲:“曲哥,您不是队长吗?怎么,另谋高就了?” 小曲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为兄要走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个队长也一直都是代理头衔,只是你一直没来不知道罢了。下周我就回南京,这特务工作说实在我还是适应不了,还是军队比较适合我。” 耿朝忠不由得握住了小曲的手,他感觉的到,这个小曲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人,也不适合在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生存,也许军队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对了曲哥,”耿朝忠突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认识这么久了,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实在惭愧。” 小曲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你呀你,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科长说你是把好手,怎么我就看不出来!?话说回来,有朝一日,你如果在这里呆不下去,可以到南京宪兵第一团找我,我的名字叫曲乐恒。” 耿朝忠一愣,这宪兵第一团都是黄埔嫡系,蒋校长东征时候的亲卫队,换古代那就是御林军了,这曲乐恒曲哥来头不小啊! “您是黄埔出身?”耿朝忠不由得问道。 “嗯,黄埔六期,本来跟着科长也只是借调,党务调查科刚成立的时候人手不足,徐处长向校长请示,调了一部分亲卫队员负责各个地区党务调查科的行动和保卫工作,现在各地的调查处已经不缺人手了,正好谷正伦将军重整宪兵队,所以我也该回去了。” 说到自己的出身,曲乐恒的的脸上不由得显出了自豪的光彩,黄埔六期,校长亲卫队,随便哪一项拿出来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说实在的党务调查处这个血手衙门他还真不想呆了。 “曲哥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原来竟然是黄埔出身,校长嫡系!小弟可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以后如果混不下去,说不定还真的去叨扰曲哥。估计那时候曲哥早就外放成将军了吧!”耿朝忠一脸的崇拜表情,倒也不全是作假。 “哈哈,借你吉言,我估摸着没几个月就有仗要打了,到时候拼一下,怎么地也能弄个蓝底黄三星。”曲乐恒脸上露出几分得色。 这蓝底黄三星是29年的上尉军衔,对27年毕业的黄埔六期来说,不算低了。 “对了,这丁唯尊是什么来路,看上去架子不小啊!”耿朝忠问道。 “咳,是共产党的叛徒,上海那边过来的,那边红队势头大他呆不住,改了个名字跑这边来了,丁唯尊也不是本名,真名叫啥谁也不知道。反正我也要走了,懒得跟他计较。” 第七章 丁唯尊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红队?叛徒? 耿朝忠一下子就提了个心眼,他瞬间感到,老赵他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保险了。 就在两人唠嗑的时候,楼梯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耿朝忠老远就听到了王鹏的大嗓门: “特么的我们四方路的警官你都敢拦?信不信我把你们这破地方拆了!” 耿朝忠对着小曲笑道:“几个原来四方路的同僚,本来是让我来找他们的,没想到我反倒早到了,要不今天也见不到曲哥,我这就下去招呼招呼?” 曲乐恒摆摆手,转身走回了屋里。 耿朝忠几步走下楼梯,只见一大帮子穿黑衣制服的警察堵在三江阁门口,正在与掌柜的和伙计理论。仔细一数,一队的周丙,刘杰,吴泽城三个,三队的王鹏,就连二队,与耿朝忠有点恩怨的项奉都领着他的两个跟班郑谷和梁飞来了。 一时之间,三江阁门口人满为患,这黑皮子恶客一来,所有客人都避之不及,吃个差不多的客人纷纷起身结账走人,堵得门口更是一片混乱。 耿朝忠面带笑容的迎了上去——找这么多人来,一是让自己来三江阁显得名正言顺,方便自己就地看住行动队。另外也是给老赵提个醒,他琢磨着,老赵就是再瞎也应该摸出点什么门道来了吧! 王鹏眼尖,一眼就看到耿朝忠走了过来,只是耿朝忠一身西服有点不敢认,定了定神才冲着耿朝忠叫道: “来了来了!我们找的人来了!耿哥,你这身打扮可帅的很哪!” 那掌柜一看,怎么这穿西服的客人又下来了,这到底搞得是哪一出? 耿朝忠挥挥手,招呼掌柜过来,直接扔了3块大洋过去,掌柜立马闭了嘴,转身招呼伙计领几个人上楼——这三江阁一席饭,也就两块大洋300多个铜板,三块大洋那是绰绰有余了。 那边周丙一边上楼一边打趣耿朝忠: “怎么了耿队长,出手这么大方,是不是真挖到了什么财宝啊!” 此时老德国寻宝的事件早已在方志同的笔下被传的沸沸扬扬,市井之间更是多了不少匪夷所思的说法,有说藏在水牢的,有说藏在教堂的,还有说藏在下水道,早就被赤党得了去的。 “咳,周大哥就别打趣我了,我也就是炒股票发了点小财,要不哪能出国呢?”耿朝忠满脸堆笑的说道。 “股票?”项奉一听就来了精神,这年月正赶上全球股票大牛市,青岛这边也成立了股票证券物资交易所,当然主要交易的还是上海华商证券的股票,不少人炒股都发了大财,就连常校长北伐的时候都忘不了用电台打听股票行情——这也是陈G离开常校长的原因之一,凭此事,他认为常校长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 “对啊,现在可是大牛市,我就是前段时间买华商的上海粮油赚了一大笔,可惜本金是借的,要不现在还能赚更多,哎,可惜了了!”耿朝忠唉声叹气的说。 项奉的眼睛越发亮了起来,他几个箭步走到耿朝忠跟前,与耿朝忠并肩子走上楼梯,勾肩搭背的攀谈起来: “我说耿兄弟,有钱一起赚,有财大家发啊!前段日子为兄这边多有得罪,好在也没什么解不开的过节,这么地,今天这顿我请了,就当为耿兄弟接风洗尘。” “对啊,对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刘杰,吴泽城,王鹏他们几个也随声附和。 “咳,项大哥言重了,那算什么过节,大家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以后有什么好消息我一定通知项大哥。”耿朝忠一看项奉的态度,自然要借坡下驴,再说那回在百花居外面,自己可真没吃什么亏,不依不饶就没意思了。 “好!兄弟仁义!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项奉竖起了大拇指。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走进了二楼一间名为听雨阁的包间,一个个按资排辈坐下来。 周丙年龄最大坐在上首,项奉和耿朝忠一左一右陪坐,耿朝忠故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也好留意一下窗外生活林蛋糕店的动静。 窗外看上去安全的很,丝毫没有异样,那个丁唯尊不会有什么别的手段吧!耿朝忠心想。 ........ 此时丁唯尊正呆在听澜轩的包间里教训几个曲乐恒曾经的属下,而曲乐恒则尴尬的坐在一旁吃花生米。 “你看看你们,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要本事没本事,要纪律没纪律,就你们这样的能办成什么事?上回没死光是你们运气好!下回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小曲沉默不语,这丁唯尊刚来没一个星期,还没正式上任就这么嚣张跋扈,一旦等自己走了,以后这帮弟兄可就难过喽! “你看看这几个暗梢,一个个蠢得挂像!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有问题。知道我为什么刚才不说嘛!是因为说了也没用!你们这帮蠢货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我现在告诉你们,该盯还是得盯,只要他们有动静,我们就有机会,就算打草惊蛇我也认了。但是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别怪我不客气!真不知道你们是跟谁学的,一点基本素质都没有!” 小曲越听越不是滋味,这特么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嘛!是可忍熟不可忍! 啪的一声,曲乐恒把茶碗往桌上一砸,口里暴喝: “不是弟兄们幸幸苦苦找来线索,你盯,你盯个屁啊!回去盯你老妈个腿儿去吧!” 这一下子,整个行动队都愣住了,谁也没料到,平时的好好先生曲队长竟然也能发这么大脾气!他们哪知道,小曲军人出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开始一直忍着也是因为要走了,懒得生事。现在不想忍着也是因为要走了,不怕生事。 丁唯尊的长脸一下子变得更长,简直比驴脸还长。他先是呆了半分钟,接着就回过了神,反唇相讥: “线索,要不是有叛徒,你们能找到什么线索?!还不是被人耍着玩儿?!” 旁边一个跟曲乐恒关系要好的队员再也耐不住了,憋了一嗓子出来:“对啊,要不是有你们这种叛徒,我们还真找不到什么线索。” 丁唯尊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转头对着小曲一字一顿的说: “这事儿是你告诉他的?” 第八章 同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曲乐恒一看丁唯尊的神色,心里也不由得打个突突,这事科里有纪律,确实不应该泄露给别人,但是既然已经扯明了,那自己也不是怕事的人,大不了回宪兵队一拍两散! 想到这里,曲乐恒的脸色也是一沉,眉眼间一股子煞气绽出: “是又怎样?实话告诉你,老子就是看不起你们这种吃里扒外的货色!今天你能背叛赤党,明天你就能背叛党国!什么玩意儿!给你个夜壶你还开染坊了!” 旁边有两三个队员一看曲队长发威,马上站起来走到曲乐恒身后,剩下的十几个人则是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显然是打定主意骑墙了——这也难怪,曲队长都是要走的人了,大家以后注定是要在丁队长手下讨生活,今天如果站起来,以后还能有个好? 那丁唯尊看着曲乐恒的神色,面色不由一变,又环眼看了看周围的几个队员,脸上阴晴不定起来,两人对视了一分多钟,丁唯尊突然嘴唇一裂,笑了,开口道: “曲大哥,多大点事,不至于伤了兄弟和气吧!我这也是在那边呆久了,有点不习惯党国这边。您也知道,那边的纪律可严的很,犯了错倒是不打不骂,可是让你作检讨啊!哎呀曲大哥你不知道那个检讨,比挨打还可怕,一篇又一篇,每篇一万字,错误越重字越多,你还找不着人代写,写不好还得重来,真可是要了卿命了!” 曲乐恒一看丁唯尊服了软,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老实说这事儿自己也是有错误的,要是闹大了也不见得是个好,上面现在对这帮赤党叛徒可重视的很,顶在这风口浪尖上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一个治事不严的处分是少不了的。 想到这里,曲乐恒也摆了摆手说道: “算了,没多大事儿,最近大家心情都不好,兄弟们前段时间被那赤党枪手一顿偷袭,搞的是心惊肉跳的,我也是军队出身,怎么从没见过打夜枪打那么准的?这可真是碰上高手了!兄弟你从那边过来,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两人一人一席话,话题转了过去,气氛也好了很多,周围的弟兄们也都松弛了下来,一个个坐回了椅子后面。 丁唯尊坐回椅子后面,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着说: “案卷我看了,这个枪手应该不是红队的,红队用的都是勃朗宁,毛瑟步枪这些,反倒是北伐的时候北伐军从苏联那里拿了不少苏制武器。再说那子弹,明显不是国内的东西,也就德国的枪能打出这水平,我琢磨着,是不是岛城别的特务机构动的手?” 曲乐恒摇摇头,“可能性不大,岛城的外国情报机构基本都是俄国斗日本,德国,英国这些都是作壁上观,应该不会参合赤党的事儿,我听说德国国内现在极度仇共仇犹,不去杀赤党就不错了,怎么会帮着赤党杀我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丁唯尊两手一摊,也无奈的坐了下去,开始瞅着窗外发呆。 曲乐恒一看,知道也没什么可聊的,再聊下去无非就是队里盯梢这些破事,弄不好又得吵起来。想了半天,起身点了三个兄弟,说道: “你们几个,跟我出去办点事。” 这几个人都是刚才自己跟丁唯尊争吵时候站在自己一边的弟兄——今天这档子事一出,自己再一走,这几个兄弟呆在丁唯尊手下,那日子可就难过了。曲乐恒是个重情义的人,自然不能把兄弟们置于尴尬之地,点他们正是要给他们找一个好去处。 那几个人眼睛一亮,反应快的已经明白,这是队长要拉他们一把,当即全部站起来,跟着曲乐恒走出了房门。 曲乐恒带着他们正是要去找耿朝忠,但是带着几个人来到门外,才想起那边耿朝忠也在吃饭,自己领着几个行动队的进去不太合适,想了想,对着身后的三个人说: “你们先回科里,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去找那个新来的,叫什么金华什么来,” 下面有人接话:“金华锦。” “对,就是金华锦,你们先过去,我去找耿队长聊聊。” 几个人一下明白了,这是要把他们调到二队,当下一个个都长出了口气。那个新来的耿队长看上去不像难说话的人,再说刚搭起架子,自己这几个过去也算是元老了,寻思着应该能有点奔头。就是不知道,这耿队长到底有没有本事? 耿朝忠现在还是有点本事的,至少喝酒这件事上,那也是一斤半茅台下肚面不改色的存在。 听雨阁这边,兄弟几个人觥筹交错,甚是快活。大家都知道耿朝忠是要去行动队高就的,无不曲意逢迎,尤其是项奉几个人,为了抹平前面那点小过节,更是连连敬酒,酒到杯干,没半个钟头,竟然都有了几分醉意。 耿朝忠也没少喝,不过这时候的酒与后世的高度酒比起来,还是略有差距,耿朝忠喝了一斤多当地特产琅玡台,也只是略略有了点感觉,眼瞅着到了一点多,知道这几个兄弟们今天还有任务,更重要的是,窗外的大街上人流已是日渐稀少,恐怕不久后行动队就会有动作,于是站起来说道: “今天本想跟大家不醉无归,不过大家都是有公差在身,尤其是所里新换了杨探长当家,喝的醉醺醺回去,杨探长面子上可不好看,我看今天还是散了吧!” 这杨探长正是前段日子在山东路抓捕耿朝忠的杨文秀,朱木运一走,位子空了出来,对中山路垂涎已久的杨文秀上下活动,日本人还在其中出了把力,如愿以偿的调到了四方路派出所。 几个同僚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现在朱探长走了,换来个杨探长,正是雷厉风行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几个人可不敢在这风头上触霉头,于是纷纷起身告辞,只不过一队的周丙他们三个却是拖在最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迟迟不肯起身。 耿朝忠一看,这是有事了。正好,自己也有事要跟他们谈。 等到王鹏,项奉他们几个离开,周丙,刘杰,吴泽城三个人和耿朝忠扎堆坐到了一起。 四个人面面相觑的看了半天,突然间同时张嘴哈哈大笑起来。 第九章 豪饮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几位,这是要留下来陪我打麻将?” 笑了半天,耿朝忠捂住肚子先开了口。 这三个人都是朱胖子一手栽培的苗子,虽然都还没有入党,但思想觉悟都差不多了,尤其是在越狱事件里,每个人都出了力气,说来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他们之间,恐怕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但是耿朝忠却又不同。 周丙他们三个,并不知道耿朝忠和朱胖子的关系——毕竟耿朝忠跟朱胖子的时间还非常短,具体是什么关系,走到哪一步还实在不能确定。但是越狱营救共党这么件事下来,他们多少也有点怀疑。所以很明显,今天这三个人是不约而同的探耿朝忠的口风来了。 几个人互相对望了几眼,还是年龄最大的周丙先开了口: “我说耿老弟,你是打算在党调处混个一官半职?这党调处可不好混啊!说不定哪天赤党一个枪子,我们兄弟间就阴阳两隔了。” 周丙直起腰,托着腮帮子,看上去颇有几分朱胖子的神韵。 “不会不会,我又没得罪赤党,赤党杀我干啥?我以后只抓日本人,不抓赤党。“耿朝忠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起码算表明个态度,免得这几个人知道柳直荀的“死因”后给自己开黑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周丙叹了口气,继续说:“想当年我在郭松龄郭大帅手下办事,本来也没想着背叛张大帅,但是郭大帅一起事,我还能不从?乱军之中,一个不听话,就是血溅五步的下场!” 这周丙二十七八岁,以前在东北郭松龄手下,后来郭松龄造反受了牵连,这才跑到了岛城。 “如果非要干,大不了学朱老大,他去德国,我去美国!”耿超忠再次表态。 三个人再次对视一眼,突然转换了话题。 “哎,周大哥不是已经递交辞呈了吗?怎么样,东北那边没事儿了?”旁边的吴泽城开口了。 “嗯,现在少帅做主,既往不咎,我家还多少有点关系,父母在不远游,我也该回去了。”周丙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说,今天我其实也是借着这个机会跟大家辞行。” 大家感慨几句,毕竟同僚一场,与二队那几个地痞出身的巡警和三队王鹏那个当地的关系户相比,这几个人都算文化水平较高,平时也算比较能谈得来的了。 “对了,我也得走了,我本来是黄埔六期的,但是入学入的晚,等到学完的时候,北伐已经打完了,什么都没捞着,这才回了我老家潍县,现在南京的谷正奇将军重整宪兵队,正要扩大人手,我们黄埔生还是优先的,我打算去南京闯闯。” 聊了一会儿,刘杰突然也来了这么一句。 耿朝忠大吃一惊,不由得说道:“你也是黄埔六期?我们行动队的曲乐恒曲队长也是六期,正好也要去南京宪兵队,你认识吗?” 刘杰摇摇头,“六期的时候正值北伐,很多人学半年就上了战场,我是最后那批的,等我毕业的时候,东北张少帅都宣布易帜了,军中论功行赏,哪有我的位置?” 耿朝忠知道,这黄埔前六期,一期一个辈分,一期官大一阶,国民革命军军中最讲资历,除了抗日时候战功赫赫的王耀武,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得到越级提拔。正寻思着给刘杰介绍一下曲乐恒,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耿朝忠走过去一开门,正是曲乐恒。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刘杰,这位就是曲乐恒曲队长,和你一样也是黄埔六期,你俩可得喝一杯,好好亲近亲近。”耿朝忠一看曲乐恒来了,赶紧把他拉进来,曲乐恒一看屋里还有人,不由得也是一呆,他看着刚才几个警察走下楼,还以为散场了呢。 不过曲乐恒一听有黄埔同学,这心情立马就好了起来,拉着刘杰开始攀谈。 周丙一看这情况,立即起身告辞,只剩下了吴泽城和耿朝忠坐一块。 “泽城,咱俩可是老乡啊,我还寻思着把你弄到行动队呢,不要告诉我你也要走?”耿朝忠问道。 “没有没有,我不走,我一个河北人,既不是黄埔嫡系也不是保定毕业,走哪里?只是这杨探长来了吧,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要不跟你混?” “好啊!好啊!以后你就是我的副队长了!” 耿朝忠大喜过望,这下自己可就有了班底了,朱胖子信得过的人,自己当然也信得过,再加上那个金华锦,这么一来,三个人的草头班子可就立起来了。 不过要是能把周丙和刘杰他们也留下来就更好了,这样搞个五号特工组都没问题! 可惜朱木运早就说过,这三个人相互之间已经漏了相,绝对不能呆在一块,否则一旦出事就是一网打尽的结局。能给自己留下一个吴泽城就不错了。再说吴泽城还是自己的河北老乡,平时里也很是低调谨慎可靠。 曲乐恒和刘杰攀谈了一会儿,相约同去南京,商量完行程之后,曲乐恒朝着耿朝忠走过来,说了给耿朝忠安排了三个人的事情,耿朝忠一听之下,兴奋的手都有点发抖,刚刚接手行动二队,就有了六个人,这可真是登高一呼,应者景从啊! 要知道,现在的党务调查科,军内兼职的参谋本部二厅不算,可是国民党唯一的正规情报机构,除了清共和内部甄别,防止日谍渗透,控制舆论也都在职权范围之内。 自己必须趁着党务调查科的职权范围还比较大的时候,尽快拉起自己的队伍,把张宗元和张好古这个事情全部摆平。否则,一旦等到半年后力行社和蓝衣社成立了,像抓日本奸细这种事,可就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职权范围了! 恍惚之间,耿朝忠都有了一种唐太宗的天下英雄入我彀中的感觉,赶紧端起琅玡台给几个人一人倒了一杯,嘴里说道: “今天对我耿朝忠来说可是个大喜日子,想不到我这刚刚加入行动队,就有了这么多兄弟在身边帮衬,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今天我就以茶带酒,哦不,以酒代酒,算了,兄弟我不会说场面话,今天我就把这半坛子琅玡台干了,谢谢大家对小弟的照顾!” “别吹牛!有本事你就真干了!”大家在下边起哄。 在大家的一片哄笑声中,耿朝忠提起仅剩的半坛子琅玡台,双手一举,仰头直灌,只听咕咚咕咚几声,竟然把半坛子琅玡台干了个一干二净! 大家一半惊讶一半感动,纷纷举杯酒到杯干,场面一时热烈到极点! 第十章 是谁在唱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干完了这坛子酒,几个人看着也都有了几分醉意,纷纷起身告辞,耿朝忠把几个人送出去以后,回到了听雨阁,关好房门,趴着窗台往外看。 熏熏的酒意中,耿朝忠的视线似乎都有点模糊。刚才那坛酒确实喝的猛了,但是对耿朝忠来说,还不至于撑不住。只是这人一喝酒吧,就容易想起点过去的事情。 这时候街上的行人已经逐渐稀疏,蛋糕店里也变得冷清起来。那几个盯梢的也没了踪影——毕竟再傻的探子也知道,街上都没了行人,再杵在那里就太明显了。 丁唯尊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如果是小曲,耿朝忠倒不在意,他可以确定老赵能发现那几个暗探,最起码那个擦鞋的就一万个瞒不过赵春来的眼睛。但是如果是丁唯尊的话,可能就不那么简单了。 要知道红队和党务调查科不同,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一旦被选拔为“红队”成员,不仅要有百发百中的枪法,还必须都会驾驶汽车。他们的装备除了各种型号的手枪,还有化学手榴弹。这种手榴弹可以使人流泪睁不开眼,使用时带一种特制的眼镜则不受影响。每次行动之后,如遇追击,扔出这种手榴弹可以阻滞敌人。 这样的特工队伍不仅在中国,就是在当时世界上也是顶尖的存在,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出来都可以独当一面,否则刘一班也不会对柳直荀那么求贤若渴了。 但是这个新来的丁唯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耿朝忠却不大了解,按道理,如果红队内部有叛徒,那肯定是要立即清理掉的,再说了如果有了叛徒,CC系也不可能不利用这个叛徒顺藤摸瓜。 看来,这个叛徒应该是个半吊子,或者所知有限。 耿朝忠知道,红队在从工人纠察队中选拔成员的时候,淘汰率也是很高的,这个人很可能也就是个淘汰分子罢了。 但是耿朝忠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就算是个半吊子,也要比现在那些CC系的特工厉害很多,否则刘一班也不会如获至宝的从上海把他弄过来。 此时,丁唯尊正坐在听澜轩的八仙桌旁边,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问刚才扮作鞋匠报童的几个弟兄。 “后巷那几个能翻墙出去的地方有人了吗?” “有了。” “还要小心有没有什么地窖之类的,如果有的话就得注意了。” “没有,这边没有挖地窖的习惯,再说岛城这边要挖也挖不长,并且一不小心就会挖出水来把整个地儿都淹了,不会有地窖的。” “这一上午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都是些买蛋糕的洋人和显贵,要不就是几个学生,再说开店的是个德国人,说他是赤党不太像啊!是不是情报搞错了?” 丁唯尊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沉思。 情报是一个中共外线的内应提供的,得到的情况也很是偶然。 那个内应名叫陈志远,是原来白色恐怖时期声明脱党的中共党员,对这类人,中共一般是置之不理的,因为中共认为,如果只是脱党,对党组织并无多大危害,那不过是大浪淘沙,反而使党组织更加纯沽。比如陈公博和周佛海脱党后自行组党,中共也并未多管闲事。 但是这个陈志远却不一样,他脱党后丧失了信仰,还迷上了嫖娼抽大烟,手头一紧,就开始在大街上乱逛,看能不能找几个生财之路,哪知正好被他撞上了一个三年前见过的“同志”——本来他也没当回事,三年前脱党的人太多了。 谁知道正好看到这人与一个戴头巾的女人接头,陈志远立马就知道,这同志还在干老本行,但他也不敢靠太近,只是听了一句半句,就拿过来跟特务科换钱花。 但是问那个同志的名字,忘了,女人的相貌,不知道,只知道从背影看挺撩人的,他的线索只有四个字:龙X路,蛋糕。 岛城两条带龙的路,一条龙口一条龙山,蛋糕店的话倒是有几家,只是其余的几家都是小作坊,背景也很好调查,都是一些当地的老市民,有的已经开了快三十年了。如果有问题,上几次对中共的大清洗早就应该查出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要知道,一年半前可是原中共山东省委组织部长,岛城本地人王富元亲自带队,连赤党在岛城的最高领导人连同所有行动队交通员都一网打尽,那次清洗应该没有什么漏网之鱼。现在的这个据点一定是一年内新开的。 而岛城龙口路和龙山路所有蛋糕店里,只有这家生活林蛋糕店是在半年前开的。 难道真的找错了? 那个烟鬼成天迷迷糊糊,谁知道说话靠不靠谱! 丁唯尊又趴在窗口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他的想法是,派几个不靠谱的暗探去盯梢,来个打草惊蛇,如果蛋糕店真的有问题,说不定就可以来个拨草寻蛇顺藤摸瓜。 但是现在看来,这蛋糕店根本不是什么据点,可能只是个接头地点罢了! 算了,留两个人看着就行了,没必要再浪费这么多人力了。 丁唯尊正要张口挥手命令撤队,街口突然走来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脚步轻盈,身段苗条,看上去还真是带劲儿。丁唯尊的眼一下子就直了,盯着那姑娘一动不动。 看姑娘那步伐,好像有点往往蛋糕店的方向走的意思,丁唯尊的心不由得一动,正要提醒手下的弟兄们注意,哪知道隔壁窗口突然传来了一阵猥琐无比的喊声: “妹子,上来啊!陪哥喝杯酒!哥给你唱小曲儿听!” 那妹子回头向上一看,丁唯尊不由得眼前一亮,双目含情,眉毛如画,琼鼻玉宇,好一个美人儿! 那姑娘抬眼看了看二楼,然后朝地上啐了一口,依然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哪知道隔壁那猥琐的嗓门已经开始放声高歌: “是谁在唱歌,呃!温暖了寂寞,呃!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泪水在漂泊!~~~~” 丁唯尊和那姑娘的身子同时一僵。 草嫩娘的实在是太难听了啊!!!!! 第十一章 谁更单纯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唱歌的人自然是耿朝忠,这首月亮之上是那天晚上自己和傅玉真在一块的时候唱过的,傅玉真应该能听得出这个警告。 但是姑娘的背影愣了一下以后,依然拐了个弯,毫不犹豫的向着生活林蛋糕店走过去,耿朝忠的心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他忍不住要大喊:“别进去!” 然而傅玉真并没有进去,她只是站在蛋糕店的橱窗外,看着那一排娇艳鲜嫩的红宝石蛋糕发呆,发了一会儿呆以后,离开了。 耿朝忠把遮着面孔的礼帽拿下来,看着傅玉真聘婷前行,直到那甩着麻花辫的窈窕身影,越过生活林蛋糕店,消失在街头为止。 他现在还不想让傅玉真知道那个枪手的真实身份,也不想让傅玉真把枪手的身份和那个派出所的小巡警联系起来,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党务调查科行动队长的身份。 只要让傅玉真知道,前面有危险就够了。 那边的丁唯尊同样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姑娘的背影。看到姑娘像要进去的时候,他的眼睛猛地一亮,手一挥:“盯住那个女的!” 手下刚刚走了几步,丁唯尊突然又一挥手: “等等!” 因为他看到那个姑娘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蛋糕店的橱窗外,似乎对橱窗里的红宝石蛋糕垂涎欲滴——看来只是个贪吃的小姑娘而已。 “队长,还盯吗?”那个队员被丁唯尊喊得一愣一愣的。 “盯!” 丁唯尊眼睛里闪烁着欲望的光芒。 “盯到住处后,回来报告,注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手下蹬蹬的跑下了楼。 丁唯尊静静的看着姑娘的侧影,直到两分钟后,那个姑娘离去,背影消失在街角,才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叹了口气——要是这个姑娘真的是共党就好了...... “留两个人,在生活林蛋糕店对面租个水果摊,长期监视。剩下的人全部归队!” 安排完了事项,丁唯尊坐在八仙桌前,微微沉思了一下,问身边的两个队员: “隔壁是什么人?” “好像就是新来的耿队长和他以前派出所的同僚。” 一个队员回答。 呵呵,一个黑皮子,也配当行动队队长?这时候的巡警是什么货色,丁唯尊再清楚也没有了,不过既然份属同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打个招呼也好——刚才跟曲乐恒那一争执,让丁唯尊意识到,不能再四面树敌了。 于是丁唯尊站起身推开门,来到了隔壁的听雨阁门前。 他把手放在门环上刚要张嘴叫门,房门突然打开了,紧接着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了他面前。 呕!!!!~~~~ 一股腌臜物劈头盖脸的浇在了丁唯尊的脸上身上,丁唯尊一下就变成了“雨人”,呆立当场。 耿朝忠抹了一把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哎呀丁队长,你怎么突然出现在门前,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 耿朝忠话音未落,丁唯尊已经捂着嘴巴跑了出去,紧跟着就是一阵昏天黑地的呕吐声。 耿朝忠脸上露出坏笑,脚步一迈,紧跟着丁唯尊跑了出去,嘴里大声呼喝:“丁队长,你没事吧?!“ ............... 怎么可能没事? 丁唯尊对着水桶,把水一盆盆的浇到脸上身上,恨不得把脸皮都搓下来。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估计心里把耿超忠碎尸万端的心都有。 旁边的耿朝忠一边假意帮丁唯尊清理,一边自责: “丁队长,实在对不住啊,你看这事闹的,刚才几个兄弟喝酒,一下干了半坛琅玡台,眼看着憋不住了正要出去,哪想到您站在门口?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这人一跟朋友喝酒就控制不住。您可千万别生气,等我回去就给您订套衣服,这衣服可不能再穿了。” 丁唯尊憋着一肚子火发不出来,身上的东西又恶心的要命,哪有心情听耿朝忠絮叨,嘴里含糊着说: “没事没事,也怪我没打招呼,耿队长你先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实在不好意思,对不起啊丁队长!” 耿朝忠边说话边退出了水房。 下了楼,拐出街口,余光扫了下蛋糕店,除了一个水果摊正在开张,别的几个盯梢的都不见了——看来丁唯尊的这个情报也是非常模糊,大概只能确定蛋糕店是一个可能的接头地点,但根本无法确定是一个共产党隐藏的据点。 凉风一吹,再加上吐了丁唯尊一脸,耿朝忠喝了酒的脑袋一下子就轻松下来。那边丁唯尊满头满脸的“琅玡台”,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清理不干净。他也不愿意跟丁唯尊多呆,毕竟瓜田李下的,只要老赵他们没事,自己就放心了。 耿朝忠开始往自己在即墨路的住处走。 来行动队之前,他还正为招人手这事头疼,毕竟自己的社会关系很有限,能量也有限,最重要的,还怕别人往自己手下掺沙子。 现在好了,一段饭下来,竟然有了六个人!要说还真得感谢金华锦那小子,随口一提,不仅救了萌妹纸,还多了硬汉子,回去一定好好犒赏犒赏他! 此时的小曲已经回到了调查科的办公室,向刘一班汇报情况,并且透露出了要把手下三个队员划到二队的意思。 “这种事你自己处理就行,”刘一班不置可否的摆摆手,“那个丁唯尊怎么样?” “应该有些本事,教训人挺厉害的。” 小曲没想多说什么,要走的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了,我今天在三江阁看到耿朝忠了,他请了一帮四方派出所的旧同僚在那里喝酒。” “耿朝忠?他知道你们在那儿做任务吗?” “刚开始不知道,后来就知道了。我去他们那边跟他喝了几杯,他一口干了半坛子琅玡台,看样子是喝高了。” 小曲也不想说自己把耿朝忠拉进屋的事儿,要是说了难保又被刘一班说一顿。 “哦,这小子挺豪爽啊!哈哈!”刘一班露出笑容。 “嗯,科长,小耿这人确实挺不错的,就是人单纯了点儿,我怕他斗不过丁唯尊,到时候也对您的工作不利。” 小曲没直接说丁唯尊的坏话,但是言语间还是给丁唯尊安了个飞扬跋扈的形象。 第十二章 朱胖子的“遗产”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刘一班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小曲的肩膀,走到了窗口前,看着对面的胶澳总督府: “小曲啊,你高看了丁唯尊,也小看了耿朝忠啊!小耿这人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想想,能混进老德国,收服北川,还能在水牢里跟张宗元一斗的人,绝对不是个傻子,他要是个傻子,朱胖子那么精明的人,会把他派进老德国?” 小曲愣了一下,不由得问道: “要这么说,耿朝忠是不是朱胖子派到我们党务调查科的?朱胖子有那么厉害?我看那家伙也就是个市侩罢了。” 刘一班摇摇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是不是朱胖子派来的我不关心,只要他能对赤党下狠手,就算是交了投名状,再说朱胖子当时可不知道我看中了耿朝忠,所以,我还是信任小耿的。这件事不必过虑!要是都那么想,你不也是徐处长派来的?哈哈哈哈!” 小曲一愣,心底不由得深起一股寒意,刘一班这半真半假的一句话表明,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任何一个人。但是他的话也没说错,徐处长派自己来做这个保卫工作,本来就负有一定的监视任务。 刘一班却丝毫没有异样,仿佛只是开了个玩笑一样,眼睛看着窗外,手指敲着窗棂,继续自言自语: “只是这朱胖子……我来到这岛城快两年了,唯一看不透的就是这朱木运啊!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他有点问题,但又说不出有什么问题,真要说有问题,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没有问题。因为他的所有举动都太合理,太合乎逻辑,也太无懈可击了。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一个市侩?” 小曲看刘一班这冥思苦想的样子,连忙劝慰几句: “科长,我觉得您还是别伤这脑筋了,朱胖子都已经出国了,你还费那脑筋干嘛?要说聪明,这朱胖子也确实聪明,捞够了就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点我倒是挺佩服他的。” 刘一班突然猛地一拍窗棂,回头看着小曲问: “你刚才说他捞够了就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小曲疑惑的点点头,不知道刘一班是什么意思。 刘一班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从抽屉里拿出那张耿朝忠给他的债券,拿在手里反复查看。 小曲看着刘一班,很是无语——科长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财,以前没把那个宝藏的传言当回事,是因为觉得这事不靠谱。但是自从耿朝忠把这张债券送给他之后,科长就像看到了希望,经常有事没事的看着这个债券发呆。 “这德国人留下的东西,朱木运找了半辈子,现在怎么就突然舍得放弃了?!你看他第一天递交辞呈,第二天就挂冠而去,这不像一个市侩,倒像是一个隐士啊!这是不是有点像戏里头的陶朱公?就那个富可敌国后,退隐山林,泛舟西湖的?” 刘一班看着债券,自言自语。 小曲瞪大了眼睛,突然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张嘴叫道: “您的意思是,他找到了神父留下的东西,所以忙不迭的跑掉了?!难道真的有这笔财富?!” 砰! 刘一班把那张债券砸到了办公桌上,对,一定是这样! 那可是一笔巨财啊!要是我找到了,我也跑! 就这么让朱胖子拿了那么一大笔财富跑路,实在太不甘心了啊! 刘一班想到这里,心里就像有一百个猫爪子一样挠来挠去,千里当官只为财,自己那么揽权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那几个臭钱吗?! 只是,这朱胖子到底跑哪儿了? ........... 耿朝忠此时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朱胖子去哪儿了,虽然朱胖子走的时候跟自己说是要回国,但是谁知道呢,朱胖子说的话耿朝忠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只不过朱胖子倒确实给耿朝忠留了点东西,一个是新盛泰鞋店——不过这个东西耿朝忠是不打算要的,到时候找个机会还给赵春来比较好。 还有一个就是在岛城长期经营的人脉。 只是这些人脉吧,也不是那么好动用。因为朱胖子留给自己的,全是市政府某些要害部门小官员的阴私和当地驻军一些小军官的把柄。 比如某个官员惧内,朱胖子就打听清楚人家小三的位置。 比如某个官员好赌,朱胖子就借给他一点钱,顺便给他拍点裸体艺术照片。 比如某个驻军的小军官吃空饷,朱胖子就把他队伍里所有的空额资料都搞得一清二楚。 耿朝忠心里明白,朱胖子的人脉绝对不止这些,但是别的人脉都是需要朱胖子本人维持的,耿朝忠可做不到这一点。 还有就是高耀祖那边的江湖势力了,不过耿朝忠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跟高耀祖只能是合作关系,并且高耀祖根本就不知道朱胖子的真实身份。与高耀祖的合作,注定会有很多放不开手脚的地方,自己仍然需要一个完全隶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 耿朝忠一边走,一边回忆着朱胖子教给他的东西。没多久就来到了TJ路和AH路的交界处,这里有一个非常出名的所在——盐田公馆。 这栋日式复式别墅掩映在茂密的树丛中,红瓦灰墙,为两层和三层混合结构,最高的地方高达四层楼之高,是日占时期RB陆军的特务机构,也是和陆军关系良好的黑龙会的联络点。机关长是谷狄华雄——此人是黑龙会头子头山满的得意门生,一直呆在青岛,只是一向深居简出,异常低调。 看到这个地方,耿超忠朝就不由得想起了北川——这个黑龙会派出执行刺杀任务的杀手。只是这个杀手不太冷,耿朝忠想到他心里居然有点暖暖的,难道打人也能打出感情? 奇怪的感觉,耿朝忠不由得摇摇头,要说这北川也算命大,头朝下栽地上都没死,要不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或者,干脆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耿朝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算了,这件事先不急,有舒尔茨看着他,暂时出不了什么事。在这之前,自己先要做一件早就想做的事,也是柳直荀一直以来的愿望。 干掉王用章! 第十三章 编外红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按道理王用章也是属于党务调查科编制内,但是当时党务调查科徐处长为了防止情报泄露,专门把中共叛徒集合到一起,组成了一个特别的组织,叫捕红队,其中,王富元是队长,王用章是副队长。 现在王富元已死,剩下的所有中共叛徒都紧密的团结在王用章周围,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这家伙鬼的很,自从他弟弟王富元被锄奸以后,他就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红队根本无从下手。 但是这当然不包括耿朝忠这个编外红队成员。 只要知道王用章的具体地址,然后在附近找一个视野好的高点,耿朝忠就可以送王用章去和他的弟弟团聚了。 以前没考虑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子弹稀缺,但是从周宁周股长那里知道了子弹来源以后,耿朝忠就决定,事不宜迟,立即动手,绝对不能让王用章见到明天的太阳! 虽然从刘一班的手里可以轻易的得到王用章的住址,但是这样就太明显了。所以这个事情还是得先联系老赵,老赵他们一定知道王用章的所在。 耿朝忠回到家以后,先找出刘一班送他的那个长衫,打开一看,果然在腰部有一个破洞,耿朝忠果断点起一把火,将这个价值二十大洋的长衫付之一炬。 如果刘一班问去哪儿了,当然是去美国的时候丢掉了。再买一套?这个长衫是刘一班定制的不说,如果再去做同样的一套,照样会在谦祥益留下手尾。所以这种死无对证的处理思路是耿朝忠最喜欢的了。 做完了这一切,耿朝忠打开了自己那个被“三江阁”店小二称之为什么法布罗的皮箱——这是耿朝忠去了美国以后买的二手货,足足花了耿朝忠5美元合12块大洋。 里面除了衣物和证件以外,就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铁质拉杆雨伞了——别小看这雨伞,这个雨伞也是耿朝忠在美国特别定制的产物,尤其是伞柄,比一般的伞柄要足足粗了一公分。 耿朝忠拿出雨伞,拧下伞柄底部的勾形柄,然后拿出自己的油纸伞,从里面拆下自己大狙的枪管,然后把枪管轻轻的插进了这个美国货的伞柄里,然后再把勾形柄拧上。 完美! 严丝合缝滴水不漏,虽然比一般的雨伞略重了些,但铁质的伞柄可以完美的掩盖这一切,并且着急了还可以当甩棍打人——这是耿朝忠从武侠小说里得到的灵感。 当然,如果雨伞的表面还能当防弹衣就更好了。 耿朝忠笑着摇摇头,摆脱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接着,耿朝忠从自己的泡沫空间里取出了另外一些好东西——八颗美制MKⅡ手榴弹。 这是美国26年刚刚研制成功的新型手榴弹,重450克,爆炸范围3-5米,虽然比不上耿朝忠用掉的那颗PLA制式钢珠手雷,但在这个时代,毫无疑问也是最先进的武器了。 还有就是一台二手照相机,一把“马牌撸子”——美国柯尔特(Colt)M1903手枪。 “Colt”意思是小马,在其生产的手枪握把和套筒等位置上都有马的图案。因此被称为“马牌撸子”。 这把手枪造型小巧,工艺精良,外观造型简洁明快,而且结构简单,动作可靠,可算是这个时代自动手枪的精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看看天色还早,耿朝忠脱了衣服,换上伊达老太太留下的和服当睡衣,然后美滋滋的睡了一觉。 临近傍晚时分,耿朝忠从睡梦中醒来,整理了一下装备,换上一件崭新的灰格子西服,然后从提包里拿出一个金黄色的假发套戴在头上,又找出一个肉色橡胶,用胶水贴在了自己的鼻子上,然后再拿出一个八字胡,仔仔细细的贴在了嘴唇上方。 对着镜子一看,除了头发颜色不对,怎么有点像苏联最高统帅? 拿着雨伞走出门,耿朝忠开始一路步行,向着龙口路的方向走。 耿朝忠没有选择黄包车,朱胖子告诉他,如果没有必要,最好不要打黄包车,因为只要上了车,必然就会有痕迹,除非你确实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行踪——这年头的所有黄包车夫都是帮会中人,整个车行也都受帮会控制,只要一坐上黄包车,就意味着自己的行踪就不再是秘密了。 另外,步行也会尽快熟悉周边环境,追踪和逃生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耿超忠熟知的我党硕果仅存的红队大佬之一,陈X生,就从来不坐黄包车,这也是他历经四一二,特工总部,军统,以及后来的解放战争后,一直活到90年代的法宝之一。 最主要的是,步行时人的头脑十分冷静,往往会想到很多平时想不到的东西。 耿朝忠边走边思考着行动方案,这回去找老赵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通知老赵做好撤离准备,毕竟丁唯尊盯上了蛋糕店,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足足走了快40分钟,耿朝忠终于走到了龙口路生活林蛋糕店的路口边,一眼看过去,那两个摆水果摊的行动队员还在那里打着哈欠不肯走,他们的果子看上去却没卖出几个。 这时候已经接近6点钟,天都擦黑了,蛋糕店里已经打开了电灯,橱窗上的蛋糕已经所剩无几,耿朝忠看到老赵和小郑正在那捡着几个仅剩的红宝石蛋糕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耿朝忠笑笑,大模大样的的走进了生活林,开口就是板正的外国普通话: “老板!蛋糕还有吗?就是那种红宝石蛋糕。” 那个德国人一愣,转头看向橱窗——赵春来正把最后一个红宝石蛋糕塞进了嘴里。 德国佬无奈的摊了摊手,示意耿朝忠看赵春来那边。 “哦,老板,你养了一个贪吃的伙计,照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破产滴。”耿朝忠一脸遗憾的看着德国佬。 德国佬耸耸肩,“尊敬的客人,实在抱歉,我们的蛋糕都已经卖完了,如果您真的非常需要的话,在这里留个地址,我明天让人给您送过去。还有,这个老头不是我的伙计,他是我雇佣的会计。” “哦,不用了,我想跟你这个贪吃的账房聊一聊,看看他是不是不仅偷吃了您的蛋糕,还偷吃了您的钱。” 耿朝忠转过身,向着赵春来走过去。 德国佬耸耸肩,没有再说话。 第十四章 踩点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赵春来纳闷的看着这个穿格子西装的八字胡外国佬,实在搞不清楚他为什么来找自己——我吃蛋糕怎么了?又不是吃的你家白面。 但是当他看到这个外国佬在调皮的向他眨眼睛的时候,立刻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自己熟悉的东西。 这小东西! “小郑,你去把橱窗关上。糕点都卖完了,别让客人们再误会。” 小郑应了一声,走出了蛋糕店门外。 “把王用章的地址告诉我。” 耿朝忠看到小郑走出去,立即低声对赵春来说。 赵春来拿了一个银盘子,低着头,慢腾腾走到正对着三江阁菜馆的橱窗边,把仅剩的几个黑面包夹起来放到盘子里,然后从旁边拿了个纸袋,边往里面塞边对耿朝忠说: “文登路17号。我们已经被盯上了,以后这地方少来。” “好。” 耿朝忠接过赵春来递过来的纸袋,开始往外走。 “对了,玉真好像也被盯上了,她的住址在SD路266号,李记裁缝铺。我不方便过去。” 赵春来在耿朝忠的背后说。 耿朝忠没有说话,拎着纸袋走出了生活林蛋糕店。 傅玉真被盯上了? 不应该啊! 那个妹纸很聪明,所有行为掩饰的天衣无缝,丁唯尊是怎么盯上她的? 耿朝忠摇摇头,实在想不通,难道是贪图美色? 这倒有可能,玉真妹纸真的很美,是个男人都动心。 不过应该不用太着急,行动队的所有行动都表明,他们根本无法确定什么,否则早就动手了。 一切等自己到了党务调查科以后,自然会慢慢查清楚。 耿朝忠一边沿着龙口路往回走,一边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今天夜里最好还是先把王用章的详细信息调查清楚,如果时机合适的话,自己不介意今天晚上就动手。 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拎着纸袋,耿朝忠边走边把雨伞夹在咯吱窝下面,然后就着纸袋把黑面包塞进嘴里。 呃。 耿朝忠打了个饱嗝,文登路到了。 文登路也是属于岛城相对繁华的地带,但是与中山路的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相比,文登路却显得更加生活化一些——就像台前幕后的大明星与待字闺中的小家碧玉的区别。 这时候刚刚天黑,周围还有不少人都行色匆匆的往家赶,并且大部分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传统的油纸伞,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很多人都不愿意出门,今天一放晴,街边的各种小饭馆和小吃摊马上勾起了大家的馋虫——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耿朝忠一边数着门牌号,一边沿着卖糖葫芦的,做煎饼的,捏糖人儿的,炸油面饼子的,滚芝麻球的小摊子逛过去。不知不觉之间,手里已经有了一大捧各式各样的小吃。 文登路17号居然是一座西洋建筑。 一座带顶层阁楼的二层建筑,坐北朝南,四周是高高的洋槐。时值深秋,枯黄的树叶堆落在潮湿的青石地板上,让小楼前面的小院显得十分的拥挤。 斑驳的铁门倒不难翻过,但是根本没有逃离的空间——自己只有一个人,就算进去干掉了王用章,想要逃出去可就太难了,恐怕连第一道铁门都跑不出去。 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建筑,不等翻过去,对街就会有巡警拦住来个瓮中捉鳖。 能开枪的位置倒是不少,但是需要提前在附近租住带阁楼的二层建筑,这样才能掌握制高点,如果是从下向上开枪的难度可就太大了——耿朝忠朝四周一望,果然,带阁楼的二层建筑就只有这一座。 看来王富元当时挑选住处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啊! 那就只能向更远的地方看了,不知道南面的窗口位置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射击点。 耿朝忠一边往南走,一边往嘴里塞着各种小零食,就在牙都要甜倒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南面。 有,有一栋非常好的建筑,高达三层,四面透光,位置极佳。 耿朝忠快步走到了这座建筑面前。 门口有两个竖排,一行中文,一行日文,上面写着: 满铁株式会社青岛事务所。 草嫩娘。。。。 这里居然是满铁在青岛的办事处,当然,也必然是满铁商业间谍在青岛活动的大本营! 耿朝忠抬头看看三楼,心中一片茫然——那里灯火通明,潜入无望。要知道这可是一座商住两用建筑,还是RB人的准间谍机构,想像潜入民居那样潜入满铁株式会社,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来,王用章又可以多数几晚上星星了...... 耿朝忠有点沮丧。 一边往回走一边四处看,耿朝忠基本可以确定,除了一南一北两个方位,东西方向是根本没有任何机会的,因为东西面面对的都是王用章居所的墙,除非能抓住王用章仅有的进出院子的机会。 那就需要长期蹲守了。 而事实上这点也是不可能的,自己刚刚担任行动队队长,哪有时间在附近租个房子没日没夜的盯王用章? 看来自己小看了王用章怕死的决心——想要逮着像新盛泰鞋店枪杀王富元一样的机会,恐怕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 耿朝忠边往回走边思考着别的可能——如果能冒充RB人进入满铁事务所的三楼就好了。前提还得掌握王用章的活动规律,如果自己上去的时候王用章正好不在窗前,那么依旧白搭。 算了,慢慢想办法吧! 耿朝忠知道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在美国的那段时间里,柳老大背靠监牢墙壁,宛若雕像的影子一直在他心底浮动,他临死前的一幕幕不停的冲击着耿朝忠的心,让耿朝忠心底产生了一个执念。 一定要干掉王用章为柳老大雪恨! 但是,理想和现实之间依然有巨大的鸿沟。 想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 要知道红队想杀王氏兄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直到几个月前,才在赵春来的配合、朱胖子的默许下完成了任务,自己一个人想要完成这个任务的难度可想而知。 先回去,找两个小乞丐盯住这里,摸清楚王用章的活动规律,然后再从里面找一些可能的机会,今天也只能这样了。 耿朝忠拎着雨伞和甜食开始往回走,打算把零食带给方志同。 绕了一圈,耿朝忠又回到了王用章的二层小楼北面,沿着街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咽唾沫的咕噜声。耿朝忠回头一看,一个小乞丐蹲在路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耿朝忠手里的零食。 耿朝忠哑然一笑,拿出一小包糖球递给了小乞丐。 “谢谢洋老爷!”小乞丐欣喜若狂的接过糖球。 洋老爷? 看着这座小院落,耿朝忠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十五章 致命诱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咔咔咔! 一个小时后,文登路17号王公馆的庭院铁门传来了刺耳的敲击声。 住在一楼的两个原济南赤色纠察队的中共叛徒警觉的从门口的小窗向外望了望,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琴岛平民报,继续探讨“宝藏去哪儿了”这个深奥的问题。 其实前段时间,他们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谨慎,但是自从党务调查科传来了赤党神秘枪手栈桥暴走,凶残灭杀十几个行动队员的消息后,叛徒们就更加胆战心惊了,为求自保,他们一个个都搬到了王公馆——王用章也很乐意他们的到来,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人多胆壮嘛! 咔咔咔!咔咔咔! 敲门声依然锲而不舍的响着,声音大的足够传到整个楼房。住在厨房对面伙房的王用章也被这个声音惊到了。 “谁啊?!” 王用章从门里探出脑袋。 “王队长,天太黑看不清,要不要出去看看?”坐在门口的一个叛徒问道。 王用章没有说话,只是有点疑惑。自己的住处肯定瞒不过红队,这他心里非常清楚。但是无论如何,这是党国的天下,只要自己不轻易出去,赤党也绝对不敢明目张胆的的冲进来。 更何况,自己手下这六个弟兄也不是吃素的,以前也都是中共在SD地区的行动队员,对老家那一套行动方式清楚的很。无非就是扮个修水管的,送报纸的,要不就是在门外面制造点小纠纷啥的吸引屋里人出去。 只要我不出去,你能奈我何? 弟弟王富元的错误,自己是绝对不会再犯了。 “别管了!反正我们什么都不缺,真要有事党部会打电话过来的。” 王用章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然而咔咔咔的敲门声似乎永远也没有停歇的时候,并且门口还传来了奇怪的喊叫声。 “Entschuldigung!Entschuldigung!” 是洋人? 两个队员又互相望了望,然后其中一个人站起身,走到了伙房门口——王队长也实在太谨慎了,这么严密的防护,居然还要别处心裁的住在伙房。 “队长,是个洋人。” “洋人?” 王用章又从伙房里探出头来。 “老子不认识什么洋人,小易,你出去看看,礼貌点,就说主人不在家。” 名叫小易的队员应了一声,拧开里门的一把链子锁,然后推开门走到了院子里。 一个满头金发的高鼻梁洋人正站在铁门外,手里还拿着一件看上去很奇怪的大棉袄。 “你是谁?主人不在家。”小易隔着铁门问道。 “哦,亲爱的朋友,我来自德国,我是你们的保护神。我给你们带来了最需要的礼物。”那个洋人操着蹩脚的中文说道。 “不不不,你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教堂,我们也不信耶稣。”小易一看就明白了,又是岛城街头常见的外国传教士,这些传教士经常趁着晚上大家回家的时候敲门入户传教,每个岛城人都烦透了。 “NONONO,你误会了,我不是来传教的,我真的给你们带来了一样礼物。”洋人摆摆手。 小易满头雾水的看着这个稀奇古怪的洋人,下意识的问:“什么礼物?” 洋人拿起手中破破烂烂的军绿色棉袄,“就是这个东西。” ....... 片刻后,小易又跑回了屋里,手里还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军绿色厚马褂。 “他说认识我,还说这个东西可以挡住子弹?” 王用章拿着手里这个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军绿色马褂,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除了颜色,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棉袄没什么区别,但是拿在手里就非常沉了,足足有二十几斤重,使劲摁一下,就会感觉到里面有一层厚厚的甲状物。 王用章疑惑的拿着这个东西,又问:“他还说了什么?” 小易挠挠头:“他还说,这个东西是德国刚刚研制成功的防弹衣,原价299美元,现在只要99美元就可以卖给我们。” “就这么个破烂玩意儿值99美元?”王用章又把这个“破棉袄”翻了一下,这玩意儿也太沉了,尤其是里面那坚硬柔韧的甲状物,按上去仔细摸索,好像是铁丝编制而成。“破棉袄”的里面还有一层软绵绵的丝状物,应该是缓冲用的。 说不定真的有效果?王用章动了心。 说老实话,自从老德国越狱和栈桥枪击案发生以来,王用章已经好久不敢出家门了,一个多月了,自己天天呆在家里,连个头都不敢露,晒个太阳都要提心吊胆,生怕那个老家的枪手远远的给自己一颗枪子儿。无数个深夜,自己都在噩梦中吓醒,这种日子他早就受够了! 他的心中早就开始后悔,早知道当时就咬咬牙,挺过去算了! 但是现在....... 已经无法回头了...... 王用章收拾心情,拿着手里的“防弹衣”,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几遍。 德国货啊! 在所有岛城人眼里,德国货就是精品的标志,无论是步枪,子弹还是随便什么东西,只要是德国货,那就是信誉的保证,质量的保证。 如果真的能防弹,就是再多他也愿意花,弟弟王富元的死已经让他成为了彻底的惊弓之鸟,只要有一丝能够增加自己生存几率的可能,他都愿意尝试一下。 “对了,99美元是多少大洋来着?” 小易揉着脑袋,显然他也不知道99美元是多少大洋。 “算了,你让他进来吧!记得搜身,不能让他带枪进来。” ......... 耿朝忠站在一楼门口,举起双手,任由小易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他什么都没带,就连雨伞都放回了新盛泰——当然不包括泡沫空间里放的东西。他的这个计划其实是个半拉子计划,如果有机会,就干掉王用章,如果没有机会,就当是一次火力侦察,只要搞清楚屋里有几个人,王用章住在哪里就可以了。 朱胖子曾经曰过:中国人扮洋人容易,洋人扮中国人难。 离去的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耿朝忠做了充分的准备,脸上的鼻子和胡子也是看了又看,自认为没有一点问题。 不过朱胖子教给自己的化妆术虽然精妙,但是依然有一个致命缺点——瞳孔颜色。 第十六章 公鸡会下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绝大部分洋人的瞳孔颜色都是蓝色和绿色,虽然德国人中也有很多棕灰色眼球的,比如舒尔茨的眼珠就是棕色。但是这个棕色与中国人的黑色眼球还是有不小区别。 耿朝忠化妆的时候就一直哀叹,要是有“美瞳”就好了,那样自己甚至可以化身为女装大佬。 所以耿朝忠干脆用辣椒水滴了一下眼睛,直接将眼睛弄成了红色,这样至少可以用眼疾来做一个遮掩。 然后再喷上一些香水,以掩盖辣椒水的味道。 总之,不能有任何漏洞! 一切,都是以保命为先。 任务失败了可以重来,但是小命丢了却只有一次。 但是小易显然没有注意这个,岛城的外国人太多了,大家早已见怪不怪,更何况这个洋人十分老实,没有任何异常。 检查完毕,耿朝忠跟着小易来到了一楼客厅,客厅门口还有一个人靠在门口的壁橱旁,地上还铺着一床铺盖。显然,这个人和小易是昼夜守护在这里。 果然,强攻是不可能的,就算杀了楼下这两个人,楼上必定会有更多的人冲下来,这王用章,看来真的是吓破了狗胆! 王用章已经在二楼的一间向北的卧房里等候,当耿朝忠走进去的时候,有四个人站在他的周围贴身保护,看这架势,比刘一班的排场都大。 “外国人,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防弹衣这种东西,你能说说它的来历吗?”王用章也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哦,先生,您显然并不了解欧洲的军事技术,欧战的时候,我们德国人,还有那些该死的英国佬和法国佬就已经开始使用这个东西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防弹衣只是两块大钢板,并且比较重,大约30公斤重吧!远远比不上您手里的这个。”耿朝忠耸耸肩,一本正经的说——其实他并没有骗王用章,他说的是实话。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怎么会知道我需要这种东西?”王用章看了一下耿朝忠——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德国人,金发,高鼻梁,留着八字胡。只是他的眼睛太红了,红的刺目,简直像只兔子,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 “是一个德国人告诉我的,他的名字叫舒尔茨,他是老德国的典狱长,我们之间偶尔有一些合作,我会给他一些佣金什么的。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瓦尔克,是一名军火商。现在我给您拿的这件东西只是一个实验品,您可以看到,它已经经过了多次子弹和炮火的洗礼。” 舒尔茨?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将自己的地址随便透露给外人! 但是,既然这家伙已经来了,看看也好——王用章将信将疑的看着手里的东西,问: “瓦尔克,你说,这个东西可以用来防弹?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您必须相信一个日耳曼人的诚信,“耿朝忠摊了摊手,”当然,最直接的方法,是让您的同伴穿上防弹衣,然后让另一个同伴朝他开一枪。” 王用章拿着防弹衣,向周围的几个兄弟看过去。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特么的德国货的质量再好,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啊! 王用章无奈的笑了笑:“瓦尔克先生,看来我们找不到实验对象了。” “好吧,好吧,你们这群胆小的中国人,而我不同,一个光荣的日耳曼人愿意为产品的质量做出生命的保证。” 耿朝忠走过去,从王用章的手里接过了防弹衣,然后套在自己身上,走到了卧室的窗口边,转过头说道: “你们有一个枪法比较好的吗?我虽然对我的防弹衣有信心,但是如果你打到我的头上,我还是无能为力的。” “哈哈哈哈哈!” 屋里传来了一阵笑声。 这个洋人还挺幽默。 “小陈,你来。”王用章指了指旁边一个精瘦汉子。 那汉子眼中精光闪烁,一看就是精明强干之辈,他从腰带里抽出一把勃朗宁1891,扣动枪匣,做好了射击准备。 “打哪里?”他问道。 耿朝忠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连忙转过身去,嘴里还絮叨着: “还是打背部吧!打胸口说实话有点疼,还容易打断肋骨,虽然不会死也够受的了,注意啊!别打要害,只是试验而已!” 屋子里又传来了一阵笑声,看来这个德国人也不是真的不怕死嘛! “准备好了没有?” 那个小陈又问道。 耿朝忠刚要说话,旁边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等等,王队长,要是一会儿巡警听到枪声跑过来怎么办?” “怕什么,就说枪走火了,几个黑皮狗还不好打发?” 王用章不耐烦的回答,然后吩咐小陈: “小陈,开枪!” 小陈应了一声,端起枪口瞄准了耿朝忠的右背靠肩部的位置,与此同时,耿朝忠低下头,把脑袋深深的埋到了肩膀下面,并且用颤抖着的双手捂住了自己脑门。 砰! 枪响了,子弹准确的击中了耿朝忠的肩部,耿朝忠被强大的子弹惯性带的向前一冲,一头砸在窗户上,然后慢吞吞的倒下来,委顿在地上。 确实有点疼,感觉肩膀都好像被打脱臼了,但是还能忍受。这个PLA制式防弹衣能防的其实也就是手枪和冲锋枪,如果是现在的德国毛瑟步枪,其发射的7.92毫米子弹,初速每秒830米,动能达到3400焦耳,可以打穿7mm厚的钢板,那是绝对不可能防得住的。 但是对手枪来说,足够了。 耿朝忠前世就看过一则新闻,一名美国大兵穿中国防弹衣挨了17枪都没死。所以这个计划的危险性其实并不大。远比单枪匹马冲进去用手枪射击要好得多,那种情况,在对手的围追堵截下,能逃出生天的概率太低了。 王用章和所有行动队员都围了上来,五个脑袋围成一圈,盯着耿朝忠的肩膀仔细看,确实,这个防弹衣挺有效果的,子弹只是嵌在了衣服上,但是并没有打穿,这德国货果然是个好东西! 有了这个东西,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啊!王用章迅速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它! 只是,耳边怎么传来了沙沙声? 上架感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刚接到皮大通知,12号中午12点上架,按道理要写个感言。 记得某位大佬说过: “千万别卖惨!别跟我扯什么全职跟上班的区别!读者可不管你是不是全职,他们给钱是因为自己愿意看,而不会因为你带病码字或者上班时候偷偷码字而可怜你!” 诚哉斯言! 所以,我也不打算将我老板跑路,拖欠两个月工资,最近只发基本工资,每晚八点回家的惨状说出来了。 卖惨很low,真的很low。 真的。 我只说点对大家有益的东西: 第一、本书的“本章说”里都是大佬,您会学到很多历史知识奇闻轶事,方便您吃饭喝酒时摆龙门阵提升逼格。 第二、本书的作者是一个正向激励症患者,您越夸他,越用订阅支持他,他就写的越好。 第三、首订好,作者菌就有可能拿到限免,拿到限免后,作者菌就会很厚道的在限时免费期间使劲写。 第四、一个大老爷们拉着您的手,唠唠叨叨给您讲了两个月故事,您请他吃顿兰州拉面怎么了?怎么了?!!!!!! 就酱。 对了,会有爆更,保底六章,再往上不敢保证,如果反复检查没问题后,会再发两章到四章。 第十七章 领事来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就在这时,蹲在地上的耿朝忠猛地一跃,哗啦一声,撞开窗户跳到了外面! 他的身下,是两颗黑不溜秋的美制手雷! 王用章和其余四个脑袋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两个手雷——它们的引信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二! 完了! 轰隆!轰隆! 只听两声惊天巨响,整个卧室已经化成了一片火海,而此时,耿朝忠早已打了个滚,安全的落在了地面! 成功,万无一失! 耿朝忠摇了摇脑袋,摆脱手雷冲击波带来的眩晕感,几个箭步跃出铁门,边走边将胡子假发一把扯下,随着滚滚的人流向南而去。 真的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本来以为,能侦察好对方的人数和火力,确定王用章的住处就可以了,没想到,竟然能一击得手! 走进卧室的时候,耿朝忠就已经明白,通过狙击枪暗杀王用章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王用章的卧室是南北通透的格局,而南面的窗口居然拉着厚厚的窗帘,即使自己能够成功的混入南面的满铁株式会社三楼,也根本没有可能击中王用章! 而北面窗口外面,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制高点! 除了近距离刺杀,根本就没有别的可能性——王用章不是常人,他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没有叛变投敌前,也曾经策划和参与过很多起锄奸活动。 但是近距离刺杀,最大的问题是如何保障自身安全逃离。 所以耿朝忠才会找机会走到窗口前试枪,利用对方射击时的冲击力,掩饰自己拉开窗户插销的举动! 如果不拉开窗户插销,耿朝忠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撞开窗户,万一窗户十分坚硬没有撞开,反而把自己弹了回去,那就是和王用章同归于尽的下场! 在确定窗户可以撞开的那一刻起,耿朝忠就已经下定了行动的决心。 当然,这个计划的核心,是对手绝对不可能搜出自己藏在泡沫空间中的美式mk-2型手雷! 是的,对这个泡沫空间,耿朝忠起初并没有太多想法,开始的时候只是打算当做一个隐藏自己小秘密的工具。但是在美国的日子里,耿朝忠突然想到,这个泡沫空间的作用绝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小,他可以看成是一个完美的战术背包! 在不同的环境下,自己完全可以选择不同的物品搭配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比如今天的泡沫空间里,放的就是三颗手雷,一支马牌撸子,一支pla制式军刀,甚至还有一瓶辣椒水——这都是最适合在密闭空间里发挥的战术搭配! 如果搭配合理的话,自己的逃生概率就会显著加大! 一路走,一路想,耿朝忠很快就来到了新盛泰鞋店——现在他已经完全把新盛泰鞋店当成了自己的安全屋。 .......... 回到即墨路住处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9点钟了,耿朝忠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先从窗口爬上二楼卧室,换好衣服以后才重新下楼敲门。 但是走到门前大街上的时候发现,自己居所门口竟然站着一名日本宪兵! 耿朝忠一惊,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从前门走了过去,然后拐了一个大弯以后,绕到了居所的后面,躲在窗口的灌木丛里面侧耳倾听。 屋里面竟然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志田大哥哥,伊达大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是小泉纯子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里?!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纯子,我看今天伊达君不会回来了,要不我们先走吧!改天有空我再带你过来好不好?” 这是小泉敬四,纯子的父亲,日本驻青岛领事! 看来今天不能回去了,现在还不是跟这个小泉敬四见面的时候。 从方志同那里,耿朝忠清楚的知道,两个月前自己刚刚被抓的时候,日本领事小泉敬四竟然跑去山东路派出所找杨探长要人,但最后却又不了了之。 耿朝忠绝对不相信是方志同的面子促使小泉敬四这样做,因为一般的日本侨民犯罪,除非是杀人大案需要亲自出面,偷盗这种小罪,日本领事一个电话就足够了,绝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亲自跑一趟。 小泉敬四对自己那异乎寻常的关心以及后来那莫名其妙的放弃,处处都透着诡异。 耿朝忠有一个推断,小泉敬四是把自己当成是潜伏在岛城的日本间谍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这种前后矛盾的举动。 只是自己这日语现在还特别蹩脚,还不能跟小泉敬四照面。但是这也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日语的学习必须加快,因为自己实在不能保证小泉敬四会不会在某种意外的情况下和自己见面。 另外,自己这个伊达之助的日本人身份,也得好好经营,如果运作得当的话,说不定可以挖到更多日本人在岛城的秘密。 耿朝忠静静的蹲在窗下,听着里面对话的声音,纯子那圆乎乎的小脸似乎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确实好久不见了啊! 那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乖巧,善良,萌萌哒。 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可惜在这个时代,所有的关系都不可能单纯。 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终于,小泉敬四领着自己的女儿走了。 等了一会儿,耿朝忠依然像往常一样偷偷的从窗户爬进去,来到了二楼。 自己除了身穿西服,早已换回了中国人的面容——所有的一切,比如假发,防弹衣,雨伞什么的,都被自己藏在了新盛泰的灶房里。 到现在为止,新盛泰还是很安全的,但绝对不代表永远安全,自己以后必须多准备几间安全屋。 说实在的,自从被朱胖子坑进了这一行才发现,自己跟方志同住在一块,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很多事情,他完全没办法向方志同透露,也没法向方志同解释,甚至他都在怀疑,方志同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只是出于两人之间的友谊而不愿意过问。 算了,找个机会跟方志同谈谈吧,今天就不下去找他了。 耿朝忠躺在榻榻米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第十八章 夜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当文登路派出所的电话打到刘一班的办公室的时候,刘一班正接待着一位从济南远道而来的客人。 “什么?!!!王用章被炸死了!!” 刘一班一惊一乍的声音把坐在沙发上曹光远吓了一大跳。 曹光远,济南党务调查科科长,三十六岁,广东人,圆脸眯眯眼,高高的发际线上油头梳得的锃亮,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看上去气派十足。 他十八岁就参加了辛亥革命,是国民党内的元老级人物,论资历,甚至比现在南京政府的诸多高官都要深厚。可惜此人时运不济,先是跟陈济棠勾勾搭搭,不受国父待见,后来又投靠了党内的二号人物汪兆铭,本以为这回押对了宝,哪知道一场北伐,汪兆铭又被手握枪杆子的常校长“斩落马下”,弄得个里外不是人,一个广东佬,居然被打发到了遥远的山东,好在凭着他的资历,还是混了个山东首府的党部头头。 不过济南虽是首府,论经济却比不上同在一省的青岛,现在青岛又升级为特别市,那就差更多了!连带着从济南来的官员面对青岛的同僚都有点抬不起头——拿眼前的刘一班来说,虽然对方表现得毕恭毕敬,一副尊老让贤的姿态。但是实际上........ 就拿刘一班接的这个电话来说,刚开始震惊一下实属正常,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吩咐个行动队长去看看就行了,何必这么长篇累牍的训示?从刘一班通电话时不紧不慢的语气来看,对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否则早就把电话挂断来应酬了。 “刘科长,如果有要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咱们改日再叙。” 简单说了一句,曹光远就起身告辞,虽然实力上不占优势,但是气势上曹光远却毫不退让,如果这时候自己乖乖坐在这里等候,毫无疑问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刘一班才多大?这种羞辱是曹光远绝对不能容忍的。 刘一班一看曹光远起身要走,连忙挂断了电话——这曹光远倚老卖老,一向不把自己这个后辈放眼里,自己也确实是想晾他一晾,但是真要撕破脸可也就不合适了。 “曹兄,快请坐快请坐,文登路那边出了点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处理起来却十分棘手,正要向曹兄请教呢,哪敢怠慢?您也听到了,王用章死了,凶手好像还是那个赤党枪手。” 一听赤党枪手四个字,曹光远的屁股马上又落了回去——这还真算的上一件大事,确实也不好跟刘一班计较。这段时间以来,这个赤党枪手可以说是凶名远扬,不止自己,就连徐处长都关心的很。自己这回来,可也是带着任务的。 “还是上回栈桥枪击案那个枪手?这家伙还真是狗胆包天!怎么了刘科长,还没有线索?” 曹光远身子微微前倾,看似关心的询问。 “哎,”刘一班叹了口气,眉头皱的像把铁锁——他当然不能确定是不是赤党枪手干的,只是随便找个留下曹光远的理由罢了。 “曹兄您稍等,我再打个电话让行动队过去。” 刘一班说完,不等曹光远说话,迅速拨动转盘,又打了个电话:“丁唯尊吗?赶紧带队去文登路17号,王用章的脑袋都炸没了!” 迅速挂掉电话,刘一班歉意一笑,继续对曹光远说: “这回有点线索了,据走廊里活下来的人说,这个杀手是个外国人,具体长什么样没看清楚。不过,如果上回的事情也是他做的话,单枪匹马干掉我们十几个队员,这回又如此凶残的炸死了王用章,就是在上海,红队也没这么嚣张!我绝不相信这是红队的手笔!我严重怀疑,这个枪手是苏联契卡的人,否则不可能这么厉害。但是我纳闷的是,苏联间谍以前一向都不掺和赤党的事儿啊?” “咳,此一时彼一时啊!政府剿灭赤党,又跟苏联断交,对方不满也是正常的,要知道赤党也是共产国际的一员啊!再说了,你听没听说,中东路事件后,东北张少帅那边跟苏联的武力摩擦已经很严重了!两边都死了不少人!我估计这回苏联方面是给我们一个警告吧!”曹光远的眉头微皱,一板一眼的说。 “要照这么说,这个枪手是苏联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刘一班的声音低沉下来——中共的红队都斗不过,再来个契卡,自己可怎么整? 曹光远仿佛没看到刘一班的表情,捏着写字台上的一个相框,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的说: “苏联间谍,是世界上最早的新一代间谍,也是最好的间谍。如果真的是他们动的手,刘科长这边可就真不好办了......” 刘一班却是眼睛一亮,他快走几步,来到曹光远身边,侧着身子坐下,轻声问: “听说曹兄去过苏联?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见教,小弟洗耳恭听。” 曹光远点点头:“总理那时候联俄,我被选派去学习过一年。” “曹兄大才啊,那时候能被派往苏联的可都是党内精英,曹兄为国父鞍前马后的时候,小弟我还在撒尿和泥呢!惭愧啊惭愧!” 刘一班脸上露出崇敬之色,不管真假,曹光远看得确实心里面舒服不少。这心里一舒坦,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曹光远冷哼一声: “我们和共党,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的特工活动,早于咱们,他们的人才,多于咱们。咱们党调处这个摊子,还是在共产党的基础上起来的,现在你到上海去看看,有一半以上,都是共党投诚人士。” “可惜,投诚人士虽多,去过苏联的却一个都没有。”刘一班接话。 曹光远不再说话,闭目养神,似乎调节这几天奔波的劳累。刘一班轻手轻脚,给他沏了杯香茶,小心翼翼放在茶几上。茶杯底子磕在茶几的螺钿上,还是发出了轻微一响,曹光远似乎被惊醒般睁开了眼皮。 “一班贤弟啊,你这可就见外了,愚兄虽然痴长几岁,却比不上贤弟你年轻有为,不过多吃了几年干饭,还算有点小小经验。对付这帮共党,光恐吓是不够的,咱们还得多管齐下,软刀子杀人才厉害哪!” “小弟洗耳恭听。”刘一班仍然是那副谦卑模样。 曹光远抿抿嘴唇,似乎仍在品味香茶的余味,刘一班心里一阵腻歪,脸上却依然是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 第十九章 爆炸现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曹光远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赤党被我们剿灭到现在,不说十不存一也是十成死了八成。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极为顽固的死硬分子,并且都是极狡猾极谨慎之辈。 对付这种人,硬碰硬已经起不到太好的效果了。我们不应该像以往那样穷追猛打,以免赤党狗急跳墙。我觉得,这回这个契卡的特工跳出来,就是因为刘科长你杀的太狠了,苏联方面在对你表示不满呐! 为兄以为,现在我们应该适度放松管制,给赤党一个活动空间。就像韭菜一样,割的时候如果伤着了根,以后可就再也吃不到韭菜了!那我们这些农民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刘一班猛地一拍大腿,连连给曹光远作揖: “曹兄,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怪不得济南那边海晏河清,岛城这边鸡飞狗跳,原来是这么回事!” 曹光远微笑着摇摇头,继续说: “我可不是说要养寇自重。只是赤党需要休息,我们也需要休息,但是时间是站在我们一边的。我们只需要趁着他们损失太大急需补充新鲜力量的时候,偷偷往里面掺沙子,到时候,嘿嘿嘿......“ 说到这里,曹光远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刘一班赶紧接话: “这样我们就可以来个中心开花,一劳永逸了。这叫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啊!” 刘一班彻底叹服,连连拱手:“曹兄深谋远虑,小弟佩服,佩服啊!” 曹光远被刘一班一顿马屁拍的是飘飘然然,话愈发多了: “再说,现在赤党消灭不干净,也和那些地方势力有关,你像阎老西,冯上帝,都在自己的队伍里安插赤党,就连咱们潍县的那个小军阀刘珍年,手下都有好几个赤党。为什么?因为赤党惯会蛊惑人心,经过他们教育的部队能打啊!大家早就看出来了,北伐军里最厉害的就是赤党!” “是啊,”刘一班点点头,“有的赤党我们不是不知道,是知道了也没法抓!” “所以,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局势的变化,只要校长占了优势,那些个小地方势力庇护下的共党也就自然灰飞烟灭了。”曹光远总结道。 这句话后,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国内政治局势变化无常,谁敢说自己押注一定准确?想当年先总理去世以后,谁都以为继任者不是胡汉民就是汪兆铭,孙科也有一争之力,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常校长,竟然后来居上夺得党魁。 三年北伐,大家都看出来了,说的有没有道理不重要,关键时刻还是要用枪杆子说话。 现在的局势,蒋校长和冯阎李的争斗正进入白热化,如果万一,哪怕是万一,冯阎李胜利了,自己这帮人该何去何从?政治上站错队,那种残酷,非当事人不足道也。 沉默了半天,两人双目对视,刘一班突然笑了起来: “大哥,今天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蒙不弃,小弟明日在中山路百花居设宴款待,到时会有青岛特别市调解委员会会长张好古作陪,咱们一起看戏吃菜,共商党国大计如何?”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再说,我也早就想见见这个声闻全国的抗日义士了!”曹光远笑道。 ........ 就在刘一班和曹光远谈笑风生的时候,丁唯尊也已经赶到了文登路17号的事发现场。 放眼望去,王用章所在的二层洋楼一片狼藉,向北的一座窗口里依然在冒着滚滚黑烟,炸弹引起的爆炸点燃了整个卧室,一队文登路派出所的巡警正在那里帮忙灭火,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场面可以说无比混乱。 丁唯尊捂着鼻子,领着几个手下的弟兄走进去,一直走到二楼的事发现场。 一阵烤肉味扑鼻而来,整个卧室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 所有的玻璃都被震碎,所有的饰品挂件全部落地,原本豪华的双人西式大床已经被烧得乌黑一团。 地上五具漆黑尸体以窗口处为中心,呈莲花般绽放,只是每个人的尸体上都好像少了个脑袋。 这种死法实在是惨到不能再惨,一眼可知,爆炸力完全的释放到了五个人的身上,没有丝毫浪费的摧毁了他们任何生还的可能。 丁唯尊不禁打了个寒颤,以前自己锄奸时也曾经见识过,制造过各种各样的死法,但是今天这种死法还是第一次。 很明显,这五个人对炸弹的爆炸完全没有防备,是在无意识或者刚刚意识到的情况下被炸成碎片的。也就是说,在炸弹爆炸之前,所有人都对爆炸制造者十分信任,是什么人能让这几个多疑到极点的赤党叛徒产生信任感? “把地上的炸弹碎片收拾起来,带回科里给周股长!” 丁唯尊吩咐几个手下。 这时,一个队员带着四个畏畏缩缩的人走了进来,有男有女,正是王用章身边的几个幸存者。其中两个是守在一楼前门的守卫,另外两个是做饭的厨子和打扫卫生的老妈子。 “说说吧,怎么回事。” 丁唯尊指着眼前的一切,问进来的四个人。 一个长得颇为清秀的二十余岁小伙站了出来,看上去还算比较镇定,他指着地上的尸体开始陈述事情经过: “是一个洋人干的,一头金发,个子大约有这么高,自称是德国人。”他比划了一下,丁唯尊大约172cm,看上去要比丁唯尊略高一些。 “洋人?!” 丁唯尊的心里打了一个突突,难道是苏联人?如果真的是德国人的话,绝对没必要专门针对赤党叛徒下手啊! “我和小何两个人在楼下放哨,一个洋人来敲铁门,刚开始我们没有理他,后来他使劲敲,我们就开了门........后来我在楼下听到枪响,就开始往楼上走,哪知道刚上楼梯,就听到一声爆炸。” 丁唯尊摸着下巴,耐心的听完了这个小伙子的陈述,思考了片刻后,开始问问题: “你说是你把这个外国人领进门的?并且经过你的搜查,并没有找到任何武器炸弹之类的东西?” “没错。” “你把搜身的过程重新来一遍,就搜我!”丁唯尊说道。 年轻人走上前来,仔仔细细的把丁唯尊全身搜索了一遍。 丁唯尊不由得点点头,这个年轻人搜的很仔细,完全没问题啊!那这个洋人是怎么把炸弹带上去的? 第二十章 破绽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会不会这个卧室里原本就有炸弹?只是这个洋人通过某种方式引爆了炸弹?不过不可能啊!这里有五个人,一个手无寸铁的洋人是怎么摆脱这么多人的监视,引爆炸弹的?! 丁唯尊想了半天,依然是不得其解,只能继续刨根问底: “他长什么样?具体点,每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 “我搜身的时候是在门外,天色比较黑,我只能确定他鼻梁高耸,头发是金色,留着一个八字胡,大约30多岁吧。然后我领他来到了这里,之后我就下去和小何一起守在楼下了。” “他有没有什么习惯性动作?” “没注意。” “他拿的那个什么防弹衣?你见过吗?” “我就摸了一下,绿色的,破破烂烂,像个破棉袄,很沉,大约有二十多斤。” “你看见那个人逃跑了吗?” “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易宝。”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明显跟别人不一样的特征?”丁唯尊有点不耐烦了,这点信息,根本无从查起啊! 那易宝闭着眼睛又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开了口: “那人的眼睛好像跟一般外国人不一样,有点发红。” 发红?这倒算个特点,只是,红眼睛的外国人也不是没有,不过好在范围总算缩小了不少。 丁唯尊又仔细的盘问了十分钟,才不再询问。然后问另外三个人,这三个人知道的情况更少,他们一个是和易宝一起守在楼下的小何,另外两个是做饭的厨子和打扫卫生的老妈子,更是抖抖索索一问三不知。 又是一个无头案! 跟上回栈桥和渔村的枪击案一模一样,但是这回多少有了点线索,至少可以确定凶手是个外国白种男人,红眼睛,身高175公分左右,年龄在30岁左右或者更小。 当务之急,是要确定这个凶手是否和栈桥边的那个枪手是同一人! “易宝!你跟我回去,场地交给巡警去打扫。我们走!” ............... 日上三竿后,耿朝忠才爬了起来,一看,迟到了。 昨天喝了好多酒,干了好多大事,虽然回来的时候很亢奋,但是身体不会骗人。脑袋一挨枕头,直接睡到了上午九点半,而党务调查科的上班时间是:八点整。 不过行动队的作息时间还是相对自由的,毕竟这活儿与坐班不同,绝大部分都是外勤,考勤这种事一般还管不到行动股头上,但是第一天就迟到,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不能算是一个“优秀”员工应该干的事儿。 伸了个懒腰,右肩被枪击的地方还是很疼,估计早就肿了一大块。拿起镜子照了照脸,除了眼睛还是比较红,没有别的异常。 党务调查科的内部工作人员穿的基本都是中山装,只有行动队例外,外勤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更是随意了。 不过自己第一天去上班,还是穿的正式一点比较好。 中山装暂时没有,刘一班给的长衫也已经烧了,昨天晚上那件灰格子西服最好还是不要穿出去,看来只能穿着自己昨天从美国回来时候那件黑色西装了。 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好歹也算是党务调查科最帅的一个了。 不是吗? 耿朝忠一边自嘲一边收拾好行装,开始往龙口路胶澳总督府的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对昨天的行动进行复盘,同时还思考着朱胖子教给自己的东西——临去美国前的两个星期,朱胖子可以说是耳提面命,对自己进行了谆谆教导: “徒手时扼颈杀人是最省力最好用的方法。如果熟练,女人可以借此杀死男人。但死亡原因不是呼吸。而是缺血。大脑缺血几秒就完了。” “太阳穴并不一定是致死处。这里受了重创,往往也是晕眩。而耳根与脑后则是击打往往必杀的地方。” “人的颈部下巴最怕拳头击打。因为颈部被击打会真接伤到神经。而下巴则是会给大脑和脑干造成损伤。因为下巴的防震功能是最差的。而颈部外基本没有骨头,全是重要神经。而裆部被打而死的原因往往是因为心脏或是神经受不了过度痛苦而引起的。” “人的额头其实是个很硬的地方。如果在打架中不小心打上,很可能会挫断指骨。” “行动时要注意细节,但是又不能太在意细节,如果细节上着力过多的话,反而可能变成新的破绽。” 细节?破绽? 耿朝忠又反复想了几遍,应该没有留下什么漏洞,昨天王公馆里跟自己打过照面的一共七个人,其中五个已经死了。剩下的两个就是守在前门的两个了。耿朝忠确信,门口那么黑,自己又是跟在对方后面,正面接触的时间非常少,再加上这个年代晚上的灯光普遍昏暗发黄,应该不至于认出自己。 走了十几分钟,眼看着距离党务调查科越来越近,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达声,紧接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耿朝忠的身旁。 “上车!紧急会议!“小曲一脸严肃的从车里探出头来。 “......” 看来自己今天这个迟到影响很大啊! 上了车,耿朝忠问小曲:“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军情!苏联人进攻东北!”小曲一脸的紧张。 “什么?!!!!” 耿朝忠惊呆了! “你不知道吧!中东路事发了!7月份张少帅武力收回苏联强占的中东路,苏联一怒之下与我国断交。后来双方就摩擦不断,刚刚得到消息,苏联人今天上午已经开始进攻张少帅的东北军,听说已经打到奉天城下了!” “啊?!!” 耿朝忠知道,北伐军成立以后,以民族主义为纲,所到之处,一律废除不平等条约,收回洋人在北洋政府期间的租界——其中不乏武力回收的举动,比较著名的就有27年收回武昌汉口英租界事件。 现在张少帅回收苏联在东北利益的举动,只是国民政府一脉相承的举动罢了! 毫无疑问,这种挑衅帝国主义威严的举动惹恼了各大列强,一时之间,国民政府四面皆敌,美国,英国等国家纷纷表示不满,现在只不过又多了一个苏联! 第二十一章 紧急会议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呀你,什么时候迟到不行?偏要选在今天!今天这会议非常重要!约好10点钟会议开始,我等到9点半还不见你过来,科长问我你是不是出任务去了?我能怎么说?赶紧开了车出来接你。” 小曲一边说话一边启动了汽车,车速飞快,不到五分钟,小轿车就来到了党务调查科大楼门口,两人没有丝毫耽搁,停下车就直接来到了二楼会议室,看看表,已经过了1分多钟。 两个人推开门一看,偌大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不仅刘一班在座,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三十多岁,梳大背头的中山装圆脸男人。其余众人在椭圆形的会议桌分两边一字排开。耿朝忠扫了一眼,丁唯尊,周股长,交通股,情报股,总务股的几个头头脑脑基本都到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在投到了耿朝忠身上——他的这身打扮太扎眼了!相比于所有同僚一水儿的四袋中山装,耿朝忠却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与整个会议室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尤其是梳得整整齐齐的美式二八分头,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平静颇有文气,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党务调查科的行动队长,倒像是一个留洋归来的知识分子。 耿朝忠有点尴尬,本来觉得用西装凑合半天,今天中午就去买中山装,哪知道碰上这么大场面! 会议室里传来了嗡嗡的窃窃私语声——很多人还没有见过耿朝忠,纷纷向邻座打听这个标新立异的新同僚。 “哼恩!” 刘一班咳嗽了一声,会议室立即一片寂静。 刘一班今天的中分头也是梳得一丝不苟,上面油光锃亮,一看就是新打的发蜡。看到小曲领着耿朝忠进来,还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西装,不由得有点诲怒。小曲赶紧拉着耿朝忠找了个位置坐下。 刘一班脸上的不快一闪即逝,环顾众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人到齐了,今天的会议就正式开始!各位,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济南党部党务调查科的曹光远曹科长,注意,全体起立!敬礼!“ 一阵椅子向后的嚓嚓声,党务调查科全体起立,向新来的曹光远敬礼,曹光远微微起身,举手在额,向全体同仁还礼。 刘一班则是满面笑容的向大家继续介绍: “曹科长可是辛亥老人了,在党内声明素著,威望颇深。曹科长来青公干,不仅是我刘某的荣幸,也是在座诸位的荣幸,在青期间,大家可以向他多多学习,我们也欢迎曹科长能够对我们这帮后辈多多提携!” 全场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然后刘一班示意大家坐下,开口道: “我在这里重申一下,党务调查科不仅是个政治部门,也是个军事部门,纪律是第一位的!” 等众人落座后,刘一班第一句话就语中代刺。 全场目光刷的一下落在了小曲和耿朝忠脸上。 小曲倒无所谓,耿朝忠的脸就有点发烫了。 刘一班说了一句,顿了顿,没有往下再说,看来也是给耿朝忠留几分面子,不打算指名道姓。 刘一班又咳嗽了一声,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开始传达高层指示: “各位,今天上午8点半接到电报,今天凌晨5时许,苏方调动海、陆、空三军,以猛烈的攻势从满洲里、扎赉诺尔、同江至绥芬河数千里边境沿线全面进攻。苏军在东线轰炸了绥芬河、穆棱车站;西线则进攻满洲里和扎赉诺尔。我方奋勇反击,刚刚传来消息,三江口海军激战,我东北江防舰队击沉对方旗舰雪尔诺夫号!” 全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民国南京政府成立以来,废除不平等条约,收回租界,开五四以来之新风貌,民众多有赞许。 “但是,”刘一班的声音低沉下来,“苏军组成了300多人的机枪敢死队向我东北军冲锋,加之飞机大炮掩护,截至9点半,我军多路防线已告失守。” 整个会场的气氛马上压抑了起来,其实大家都知道,东北军与苏军作战,想要获得胜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各位,值此党国危难之际,正需要各位戮力同心,共赴国难。上峰已经开始与苏方谈判商议终战事宜,在此期间,严禁做出任何激怒对方的举动!同时,我方得到情报,日方驻长春第三十八联队部并第二大队日夜进行实弹演习,并开始修建营房与陆军医院,同时准备从本土再调集一万余人。” “各位,日本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大家要好好想想。苏联只是为了铁路和资源,暂时只能算是疥癣之疾,而日本才是心腹大患!我再告诉大家一个机密消息,其实这已经算不上机密了,南京上层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刘一班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石原莞尔奉日本军部起草了《关东军占领满蒙计划》,提出了打破现状,建立亲日政权和最后完全占领的分三阶段从根本上解决“满蒙问题”的方案。日本人亡我之心不死啊!” 全场顿时大哗! 这个消息南京虽然传的沸沸扬扬,但是岛城的中层干部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耿朝忠在下面听的是心潮澎湃,同江事件,中国丢了黑瞎子岛,这件事情的余波一直绵延到50年后。而紧接着到来的九一八,将会掀起更波澜壮阔的历史狂潮! “听明白了没?上面这是要暂缓消灭赤党,重点警告日本人了!”小曲在旁边低声说道。 耿朝忠点点头。 他很清楚,情报工作的重点经常会随着政治局势的变化而变化,随着日本人的图穷匕见,未来cc在对日情报作战方面势必要加大投入,从27年到30年以来主要针对中共的情报工作即将转向,于此同时,另外一个对日激进团体,军统的前身“力行社”也已经在酝酿之中。 刘一班又开始通告一些王用章被炸死案件的情况,不过说的都是一些粗略情况,详细的现场描述自然不会在这种会议上泄露。再说这些事情耿朝忠作为当事人,完全都可以写出一份案情报告来了,自然没有理会。 会议开了大约半小时,刘一班说的口干舌燥,终于开始了结束语: “各位,言尽于此!具体的意思大家自行领会,会后,行动股留下!其余人解散!” 第二十二章 分配任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等到所有人都走出去,曲乐恒,耿朝忠,丁唯尊三个人跟着刘一班来到了科长办公室。 耿朝忠的心里惴惴不安,生怕刘一班发飙,但是奇怪的是,刘一班根本就没有朝耿朝忠发飙的意思,反而一脸的心事重重。 “诸位,今天的会大家都听懂了没有。” 刚刚落座,刘一班就问出了这句话。 “听上峰的意思,以后我们要对付日本人了?”丁唯尊微微欠身,率先接口。 今天丁唯尊穿了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中分头同样梳得一丝不苟,跟刘一班的中分相映成趣。 “没错,”刘一班手指头敲敲桌子,“赤党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现在局势严峻,我们的矛头必须转向日本人,把日本人在岛城的情报机构摸一遍底,至少要掌握他们的基本情况。” “科长,现在我们跟苏联人斗,为什么要针对日本人?这是不是有点?”小曲问了半句后闭口,把没说出来的“本末倒置”四个字咽了回去。 “你有所不知啊!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刘一班摇摇头——虽然刚才开会时桌子拍的山响,痛骂日本人狼子野心,但是其实他并不知道上峰为什么这样做。 刘一班本身的政治头脑并不是很强,他的崛起其实就是沾了一个“狠”字。否则也不会向曹光远虚心求教。在他看来,虽然谁都知道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但是苏联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啊!谁能肯定苏联人不会占领东北?现在苏联人进攻东北,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联日抗苏,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了和苏抗日了?这三国演义的路数不太对啊! “苏联人国内正在进行大清洗,他们的此次行动只是对中东路事件的报复行为,短时间内不会发动大规模占领活动。而日本人则不同,他们是想让东北军和苏联人斗个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耿朝忠突然接口。 “嗯?!!” 刘一班眼睛突然一亮,耿朝忠的这个分析让人感觉茅塞顿开,稍微思考了一下,刘一班继续问: “小耿啊,没想到你对国际局势还有研究,不过,你怎么能肯定苏联不会侵占东北?要知道俄国和日本其实是一丘之貉。他们谁都对东北怀有野心,并没有什么轻重之分。” “科长,卑职认为:虽无轻重,但有缓急,苏联现在的目标是西面,是波兰,那里才是苏俄的核心利益所在,他们暂时还顾不上东方。而日本则不同,在侵占了朝鲜和台湾之后,东北或者说中国就是他们下一步的目标。” 作为一个军人,二战史爱好者,耿朝忠自然能回答的头头是道,就连曲乐恒和丁唯尊都不由得对耿朝忠投以佩服或者说嫉妒的眼光。 其实此时日本尚未侵占东北,国内绝大部分人对日本人的野心还没有直观认识,并且国民党内军内留日派系众多,不少人还对日本人心存幻想,认为日本的文官政府可以抑制军人的野心。真正让大部分人抛弃幻想还是在九一八之后。 作为一个先知,耿朝忠可以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分析很多,但是想要改变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想法,那是政治天才才可以做到的事。有句话说的很好:人类从历史上吸取的最大教训,就是人类从来不会吸取任何教训——就像每个人都知道好好学习就能考上好大学,但是却从来不愿意好好学习一样。 “好!”刘一班猛地一拍桌子,两眼放出光芒,这个耿朝忠即使行动队干不好,当个秘书高参也不错啊! “出了趟国就是不一样!小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刘一班对耿朝忠连连夸赞,似乎将刚才耿朝忠迟到引发的不快完全抛诸脑后了。 丁唯尊和小曲又把目光投射到耿朝忠身上,尤其是小曲,他从来不知道耿朝忠居然有这么强的政治头脑。至于丁唯尊,那就是赤裸裸的嫉妒了,他出身工人,学历不高,每回碰到这种场面从来都是看得见,听不懂。 刘一班沉吟了一下,消化了一些耿朝忠给他提供的东西,然后拿起桌上的一页纸,开始下命令: “即日起,所有行动队的资源开始向日本人倾斜,对商河路上隶属于日本海军特务部的“青山公馆”,天津路上隶属于日本陆军特务部的“盐田公馆”,以及日本领事馆和文登路6号的满铁青岛事务所,都要严加监视,力求掌握对方的情报网络!但是有一点要注意,现在我们对日本人的情报机构,只掌握,不行动,绝对不要激怒对方,但是又要给他们以震慑!” 掌握好理解,不行动还要给对方以震慑?这怎么可能? 三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片刻后,耿朝忠就明白了,这是要吓唬对方,比如制造个什么绑架,爆炸事件之类。 看到几个人抓耳挠腮的样子,刘一班不由得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得脑袋说道: “具体怎么做,自己悟!但是有一点,不要闹出人命!” “卑职领命!”三个人同声回答。 “还有,”刘一班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丁唯尊和耿朝忠,“具体谁负责盯哪一块儿,由小曲来负责分配,小曲走了以后,谁干得好,谁就来做这个行动股的股长!“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丁唯尊咽了一口唾沫。 任何一个叛徒,最大的愿望就是极力表现自己,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就会像被抛弃的狗一样被人遗弃,有时候甚至会死的不如一条狗。 而耿朝忠则想的是另一回事。 耿朝忠现在最需要的,是建立一个情报网络,以掌握张宗元的行踪和目的。但是建立一个情报网谈何容易!那可是需要大量的金钱和时间铺路的!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借鸡生蛋,现在有了尚方宝剑,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调查张宗元的情况,用党国的资源做自己的事! 所以,行动股股长这个职位对他来说同样也很重要! 第二十三章 弄巧成拙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人人都学上海样,学来学去难学像,等到学到了三分像,上海早已翻花样。耿队长,今天你这身打扮是哪样啊?” 三个人刚刚走出科长办公室,丁唯尊就忍不住开始调侃耿朝忠,空气里弥漫的醋味儿甚至都能将人呛得打个喷嚏。 耿朝忠看了丁唯尊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丁队长,我这身西装可算不上什么高档货,跟大上海那花花世界就更没法比了。话说那天多有得罪,今天正好趁着咱们三个人一块,中午我做东,请大家吃萃丰楼的海鲜饺子如何?” 丁唯尊没有说话,反而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耿朝忠的眼睛一下,然后又下意识的转移开了视线,这才开口: “现在离中午还早,咱们先凑一块把科长吩咐的事定下来再吃也不迟。” “好,公事为先,我们先进办公室商量一下。”小曲说道。 耿朝忠突然产生了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刚才丁唯尊看自己眼睛的那一下太奇怪了,让自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应该啊?昨天自己不可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要不就是三江阁提醒傅玉真的时候露的马脚? 不管怎样,只要这两件事情任何一件出了问题,都会被丁唯尊联想到一块,而人一旦开始联想,那问题就会越来越多。 耿朝忠的心有点打鼓,但是现在看过去,丁唯尊的神色却是一片坦然,两个人跟着小曲来到了行动股的办公室。 行动股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岛城市的全图,还是日本人在的时候绘制的,曲乐恒一进去,就很熟悉的在地图上点了几下,指出了要盯防的几个位置,然后开口说道: “我也不分配了,一共四个地方,你们自己选吧!” “我选盐田公馆和青山公馆,我的人手比较多。” 丁唯尊抢先开口,直接选了两个最大的特务据点。 耿朝忠摊摊手,开口道:“那我就没得选喽!不过无所谓,日本领事馆离我家很近,正好方便我就近盯防。” 耿朝忠才不在乎什么青山绿水盐田土矿的,自己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宗元。至于不能动手杀人,自己就更不在乎了,自己又不是真的心向党国,完全没必要被这条条框框困住,要知道,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契卡特工! 只要自己的手下能够把张宗元的行踪和作息时间搞明白,大不了自己动手! 丁唯尊又看了耿朝忠一眼——他本来以为会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没想到耿朝忠根本就没跟自己抢,直接挑剩的。其实自己的最终目的也就是盐田公馆和满铁...... 小曲也瞅了耿朝忠一眼,这家伙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知道目标越小,人员往来就越少,其实越不好盯防,也越不容易出成绩,根本就不关人手的事儿。这家伙脑袋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无欲无求的混日子来了。 根据小曲的判断,应该是后者居多。 然而耿朝忠好像真的并不在意,直接把地图一卷,然后攀住了丁唯尊的肩膀,说道: “丁队长,任务已经分配完成了,咱们走吧?” 丁唯尊却摇了摇头,说道: “不急不急,现在离中午还早,两位如果有兴趣,不如跟我去审审犯人,那个赤党枪手我已经有线索了。” “哦?那倒真要去看看,如果这件案子破了,丁队长可是大功一件啊!”耿朝忠若无其事的说。 “嗯,差不多了,如果快的话,就这几天。” 丁唯尊一边在前面带路,一面回头看着耿朝忠笑笑,只是脸上的肌肉却没有任何变化。 耿朝忠的心中又是一凛,丁唯尊一定发现了什么! 他的眼睛虽然看上去漫无目的,但是耿朝忠却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关注点时刻没有脱离自己的眼睛!这不是直觉,而是事实! 经过训练的特工可以从对方眼神的停留时间里觉察出对方的目标所指,两个人正常谈话对视,眼睛接触要么在1秒钟以上,要么就根本不会看对方的眼睛。而丁唯尊的眼神,虽然每次看耿朝忠的眼睛都在一秒钟以下,但是扫过自己眼睛的次数却来回达到3次之多! 一个普通同僚,值得他这么关注自己的眼神吗?!就算自己的眼睛发红,正常人的反应也应该是看一眼就避开,而不是反复去看! 耿朝忠跟着丁唯尊,一步步的往审讯室走,但他的心里清楚,一定是自己的红眼睛出了问题! 朱胖子的话又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行动时要注意细节,但是又不能太在意细节,如果细节上着力过多的话,反而可能变成新的破绽。” 没错,如果自己不滴那滴辣椒水的话,其实反而不会惹人注意,民国电灯的亮度非常低,在那种情况下,棕灰色眼球其实和中国人的黑色眼球并无太大差别,反倒是红眼睛惹人注目! 耿朝忠明白,自己是弄巧成拙了,反而帮对手缩小了调查范围!唯一的补救方法是,在家休息几天直到眼睛消肿,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过,就凭一个喝酒喝多了的红眼睛,你丁唯尊就能订我的罪?耿朝忠根本不害怕,心里坦然的很。 三个人肩并肩的来到了一楼审讯室,进去以后三个人各自搬了一张椅子坐下,丁唯尊吩咐审讯室的值班人员: “把那个易宝叫过来,注意,客气点。” 易宝? 耿朝忠记得,当时被那个门口的守卫领进王用章卧室的时候,王用章说了一句:“小易,出去吧!” 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那边丁唯尊已经在滔滔不绝的讲话,耿朝忠明白,这是在扰乱自己的心神。 “栈桥枪击案那个幸存的疯子我问了,虽然相貌枪支什么的细节都没有,但是那人从什么地方走过来还是有印象的,据他所说:那人脸蒙黑布,身材高大,对了,跟耿队长的身高差不多,哈哈!“ 丁唯尊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耿朝忠的神色,但是耿朝忠却依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玩世不恭的表情。 “丁队长玩笑了!我要是那个杀手,怎么会留他一命?我觉得,在那个吓疯的家伙眼里,就是一个三岁小孩子的身影也会无比高大吧!” 丁唯尊干笑数声,正要接话,只听一阵敲门声传来,那个小易到了。 第二十四章 对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进来!”丁唯尊喊一声,一个行动队员领着小易走了进来。 来人肤色白皙,眉清目秀,行走之间显得非常敏捷,正是昨天耿朝忠在王公馆见过的那个小易。他走进来用眼光扫了一下坐着的三位长官,就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丁唯尊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接着吩咐小易: “小易啊,今天我们行动队的三位队长都在这,你把那天见过的那个洋人杀手的外貌再说一遍给大家听听。” 那小易点点头,指手画脚,声情并茂的开始复述那天发生的一切,还模仿着凶手的声音说了几句德文,这倒确实是个人才,换成一般人哪能记得那德国人说什么洋文? “对了,你说那个人是红眼珠,你确定吗?”丁唯尊又问。 “确定,我记得很清楚,那个人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绝对没有错!”那个小易斩钉截铁的说道。 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就连曲乐恒都看了耿朝忠一眼——今天来的时候曲乐恒也看到耿朝忠的眼睛有点发红,可是他很清楚,昨天耿朝忠喝了不少酒,眼睛发红很正常,加上当时急于赶路也没有多问。 现在小易这么一说,曲乐恒都不由得下意识看了耿朝忠一眼。 “你确定,是布满了血丝,还是眼睛本身就是红色?我记得你昨天说的是红眼睛啊?!”丁唯尊依然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但是耿朝忠清晰的看到,丁唯尊的脊背明显变得有点僵硬,手掌也略微有点收缩。 “报告丁队长,我回去以后仔细一想,那个人的眼睛确实很红,但是却是那种丝丝缕缕的红,很像是布满了血丝的模样。”小易咽了口唾沫,继续说: “队长,我也是受过训练的人,当时确实没细想眼睛的样子,只是感觉很红,但是昨晚回了家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红色有点古怪。不过我也没见过红色眼睛的外国人,我只是说很像布满血丝的样子。” 喀喇! 只听一声椅子向后的声音,耿朝忠突然起身,几步走到了小易的面前,把脑袋凑过去,双目直视小易的眼睛,轻声问道: “看着我的眼睛,是这种血丝吗?” 小易突然猛地向后一退,似乎被耿朝忠吓了一大跳,然后才开始仔细打量耿朝忠的面容,接着又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昨天那个红比这个红多了!再说那个洋人个子很高,身体很魁梧,一头金发,和你完全不一样啊!” 丁唯尊也起身走过来,一把推开小易,连胜斥责: “什么你你你的!这是你耿队长!以后说话注意点!” 那小易连连点头,口中称是。 这时小曲也站了起来,从身后拍了拍丁唯尊的肩膀说道: “我说丁队长,我看今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去吃饭吧!要说我来岛城时间也不短了,还真没吃过萃丰楼的海鲜饺子,今天难得耿队长破费,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丁唯尊又看了小易几眼,突然笑了。 “好,今天难得打耿队长的秋风,咱们这就走,小易,你先回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小易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丁唯尊的话,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一抖,低头说道: “队长,我就不回去了,我本来也是咱调查处的人,只是跟着王队长干活而已,现在王队长走了,我也没地方去啊!” 丁唯尊低头沉吟,正待开口,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好说!我刚到队里,手下正好缺人,我看这小伙儿挺机灵的,以后就跟着我吧!” 说话的正是耿朝忠。 那小伙儿抬头看了耿朝忠一眼,突然又低下了头,嘴里怯懦着: “这个,这个......” “这什么这!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耿队长这边只有六个人,你去了可是元老啊!这种机会你还犹豫什么,丁队长,你说是不?” 曲乐恒也走了过来,拍拍小易的肩膀,看着丁唯尊。 丁唯尊干笑了数声,不过却找不到什么理由推托,毕竟自己手下都二十几号人了,再跟耿朝忠抢人也实在说不过去,更何况还有曲乐恒在旁边搭腔。 犹豫了片刻,丁唯尊终于开口说: “行吧!既然曲队长这顶头上司都说话了,哪有我说话的余地?小易,以后你就跟着耿队长吧!” 小易只得点头,耿朝忠笑了一下,上前搂住小易的肩膀,感受着小易的身体的微微颤抖,搂着他往门外走。 “走吧小易,我们行动二队离这里不远,我送你过去。” 一行人沿着一楼的走廊向外走,耿朝忠的行动二队办公司在调查科一楼西侧,而丁唯尊和小曲的办公室在一楼东侧,刘一班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保证两边有一定的独立性和情报安全性。 耿朝忠把小易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进门一看,除了吴泽城还在四方路派出所那边,其余四个人清一色的白衫黑马褂,正蹲在那推牌九呢!几个人一看耿朝忠进来,连忙收了赌具,参差不齐的站起来,给耿朝忠敬礼: “队长好!” 耿朝忠应了一声,不以为意,这时候行动队会道门帮派弟子众多,纪律确实很成问题。这还是在岛城,听说在北平,有的行动队员和巡警白天出任务,晚上还得拉黄包车补贴家用。 看大家有点不自在,耿朝忠摆摆手,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以后不用这么见外,点个头就可以了。小金子,这是新来的小易,把这个兄弟安排好!” 金华锦连忙走过来,从耿朝忠怀里接过小易,耿朝忠随即从怀里掏出六块大洋扔给金华锦,朗声说道: “弟兄们一人一块,剩下的那一块当做今天中午的饭钱,晚上我带大家去百花居长长见识!” 只听一声欢呼,所有队员都兴奋的给耿朝忠又敬了个礼。要知道在行动队做事,月例也就六块大洋,这一块大洋相当于五天的工资了!对这帮苦哈哈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从小曲那里过来的几个兄弟也个个都是眉花眼笑。 走出房门,小曲看着耿朝忠笑道:“又花钱收买人心了?” 耿朝忠笑了笑没说话,丁唯尊却有点不自在,他虽然有一笔调查科发的赏钱,但是来了岛城置办房子早花光了,平时穷的叮当响,哪有余钱收买人心? 第二十五章 惊魂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一行三人出了特务调查科,刚没走几步,小曲突然一拍脑门,大叫道: “哎呦!看我这记性,只顾惦记着萃丰楼的饺子,却差点忘了科长的大事!今天中午科长约了曹科长吃饭,我这个,这个,咱们中午这顿饭,要不?” “哎呦!” 小曲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又传来一声哎呦,不对,是两声哎呦,只是恰好同时发出来而已。 耿朝忠和丁唯尊面面相觑,脸色甚是古怪。 过了好一会儿,耿朝忠面露苦笑的先开了口: “丁队长,您先哎,您先哎!” 丁唯尊同样苦笑,但还是张嘴开了口: “哎呦........“ 只是这声哎呦却分外有气无力,丁唯尊尴尬的笑了笑,接着说: “不是曲大哥提醒,我也差点误了大事!今天我正好约了人吃中午饭,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马虎不得啊!” 耿朝忠听丁唯尊说完,满脸遗憾的双手一摊: “既然大家都已经哎呦了,那么我也没必要再哎呦一次,实不相瞒,今天中午我也有点私事,只是今天见到丁队长和曲队长,一时兴奋不能自已,忘了这回事。既然今天大家都不凑巧,那咱们就此别过,改日再聚!” 三人互相拱拱手,各自告别,曲乐恒回科里,丁唯尊向西,耿朝忠向东。 谁都不是傻子,刚才丁唯尊的那一系列举动,虽然看似隐藏的很好,但是谁都能看出来,他就是冲着耿朝忠来的。 耿朝忠明白,小曲也明白,丁唯尊更明白。 这顿饭要是真吃下去,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尬宴”了! 其实看到小易的表现后,耿朝忠就根本没打算吃这顿饭,因为自己搂着小易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小易的身体在颤抖。 是因为加入自己手下兴奋的发抖? 耿朝忠自问没有这个人格魅力。 如果是伍豪先生搂着自己,那自己肯定也会发抖,但...... 所以答案很明显,小易是在害怕,他一定看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这个丁唯尊,太特么敏感了,要知道昨天杀人的可是个外国人,自己一个中国人,眼珠红点怎么了?这都能成为疑点?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有了暴露的风险,那么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干掉小易,要么把小易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暂时还不能杀,否则就太明显了,那么只能剩下第二条路。 耿朝忠转头,再次走回了调查科大楼,刚刚进门,就看到金华锦满面春风的走在前面,领着一帮弟兄在往外走,看样子正好要出去吃饭。耿朝忠扫了一眼,发现小易并没在里面,不由得一惊,面色一沉,开口问: “那个新来的小易呢?怎么不带上?你怎么搞的?!” 金华锦看队长面色难看,赶紧解释: “他去档案室换资料去了,一会儿就出来。” 耿朝忠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但是脚步却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这家伙该不是去告密了吧! 丁唯尊不在科里,他能告诉谁?科长?周股长?小曲? 耿朝忠越想越怕,脚步不停一直走到档案室,敲门往里一看,小易不在里面,雀斑姑娘正在对着镜子擦粉,一看耿朝忠来了,不由得露出微笑: “耿队长,怎么了,有事?” “没事没事,本来想请你吃饭,一回头想起今天中午还有任务,算了,改天再说!” 耿朝忠一边说话边往外走,丝毫没有理会雀斑姑娘失望的眼神。 这家伙到底去哪儿了?! 耿朝忠的心跳的越来越快,生怕在下一刻,就有一队卫兵从拐角出现,将自己堵在走廊尽头。 别慌! 就算他告密,自己也没什么破绽,就凭一个红眼睛还定不了自己的罪! 耿朝忠深深的吸了口气,提醒自己冷静,不用想,现在自己的脸一定绷得很紧,他搓了搓手,捂在脸上,让自己的脸部肌肉松弛下来。 档案室在一楼最东头,挨着小曲的办公室,会不会去找小曲了? 耿朝忠走到小曲的办公室敲门,没人答应,推门往里面一看,同样没人。 这家伙到底去哪儿了?!! 不会真的去找科长了吧! 耿朝忠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掉头往回走——一楼东头和西头还有一个卫生间和楼梯口,从这里上去看看,希望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 时值中午,楼道里空空荡荡,除了几个卫兵,绝大部分科员都已经出去吃饭,整个走廊一片宁静。耿朝忠刚向楼梯口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阵阵粗长的喘息声。 会不会在这里? 耿朝忠迈步走进了卫生间,朝里喊了一声: “小易?就差你了!大家伙儿都等着你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卫生间里的喘息声也突然停止了...... 耿朝忠明白了,小易一定就躲在那四个挡板后面的一个里面! 耿朝忠走进卫生间,对着四个挡板说: “小易,快点哈!我看到你进去了!” 噗通!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小易面色苍白的冲出来,头也不抬的向着门外冲去! 耿朝忠伸脚一绊,只听啪啦一声,小易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耿朝忠慢慢的走过去,扶住小易的肩膀,把他拉起来,用力扭转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 小易的身体已经软成了一团烂泥,他白皙的脸已经近乎透明,额头上一道道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辨。他的牙关紧咬,眼睛死死闭上,薄薄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 “好了,小易,别害怕,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从来也没干过坏事,即使犯了一点错误,也都是被迫的,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耿朝忠语调舒缓,极尽温柔的说。 小易依然闭着眼睛,但是耿朝忠看到,他的肌肉已经有了一丝丝的松弛。耿朝忠继续说: “在党务调查科的办公大楼,没有人敢在这里伤害你,你真的不用害怕。” 这句话起了效果。 小易的脸开始有了一丝血色,他的牙齿也开始松开,只是依然不敢睁眼,过了好久,他的嘴里才断断续续的蹦出了几个字: “队长,我相信你。” 第二十六章 鲅鱼饺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小易跟着耿朝忠走出了党务调查科的大门,金华锦他们还等在外面,看到耿朝忠出来,几步迎了上去——几个人得了大洋,正是对耿朝忠好感爆棚的时候,纷纷鼓噪: “老大,一块去吃吧!早就听说您老海量,小的们陪您喝酒!” “你们自己去吧!小易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去医院看看。”耿朝忠微笑着挥挥手,打发了金华锦几个,在一片“爱兵如子”的盛赞中,领着小易沿着龙山路一路向东走。 “小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易宝。”小易依然低着头,不敢看耿朝忠的眼睛。 “我也不想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是个聪明人,宁死也不愿意告密,我告诉你,你赌对了。”耿朝忠感慨着。 小易沉默不语。 “你十七还是十八?”耿朝忠笑了笑,没有在意。 “十九了。” “看着倒是很年轻,你是跟着王用章跑过来的?”耿朝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对,当时王队长,不,那个叛徒,过来了,我们平时就听他的,也就都过来了。” “就叫王队长吧!虽然我不能原谅他,但是我能理解他。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耿队长,我没有杀人,我年龄小,都是跟着他们干的,我在王公馆也是个看门的,他们楼上做什么我也都不知道。耿队长,我说的是实话,我绝对没有骗你。” 小易的脸色开始恢复了正常,说话也逐渐流畅起来。 耿朝忠拍了拍小易的肩膀——他需要让小易逐步适应与自己的接触,这样可以有效的增加小易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 “你不懂,其实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是中共的人。” “啊?”小易抬起了头,明显有点不可置信。 “我没必要骗你,”耿朝忠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杀王用章不是为了他是政府的人还是赤党的人或者是叛徒什么的。我杀他,只是因为他杀了我的亲人。” 小易点点头,看上去好像有点相信了,毕竟“二王”杀的人太多,仇家也多,说不是赤党也很正常。 耿朝忠想的很清楚。既然现阶段不能杀小易,那么就一定要将他稳住,这样即使小易被抓了,他的供述也会对自己有利——其实耿朝忠很怀疑刘一班查明真凶的动力——为了一个投诚过来的叛徒拼命,党务调查科兴致缺缺。 两人沿着龙山路一直往东走,越走越荒凉,人和建筑物也越来越少,小易的脸也越来越白,后来索性蹲在了地上,再也不走了。 “你呀,又多心了不是?我这是领你到萃丰楼吃饺子压惊,再走几步就到了!”耿朝忠又给小易扔了一个甜枣。 小易笑了笑,站起来跟着耿朝忠又走了几步,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一座二层中式小楼矗立在龙山路的尽头,房檐上还挂着一个条幅,上面写着大大的“萃丰楼”三个字。 再往东,就是一片荒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了。 这个地方耿朝忠来过,半年前,他从河北一路赶来的时候,背着一卷行李从四方火车站下车,然后一路向南来到了这里。 “我刚从河北过来的时候,就路过这家饺子馆,当时身上只有40多个铜子儿,肚子里又饿得慌,在饺子馆门外站了好久都没进去,生怕吃了这顿没下顿。后来还是老板娘出来给了我一碗饺子,还跟我说:将相本无种,乞儿照样做皇帝。当时听的我那眼泪珠子就哗哗的流下来了。今天来,其实也是来还个愿。“ 耿朝忠一边向着饺子馆走,一边感慨。 “耿队长也穷过?” 小易被耿朝忠勾起了好奇心,不由得问道。 “废话,我要不是穷,能来干这个行动队长?” 耿朝忠笑骂一句。 小易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去美国,听到那里的人说,人可以生而贫穷,但不可以生而卑贱。这人哪,不怕穷,就怕没本事啊!”耿朝忠用肩膀碰了小易一下,问道:“哎我说小易,你有啥本事?” “我没啥本事,就是有个狗鼻子。”小易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狗鼻子?”耿朝忠有点纳闷。 “就是闻过一次的人,第二次不用看也能知道是谁。”小易忐忐忑忑的说。 耿朝忠的眼睛亮了,这特么是一条通灵的猎犬啊! 怪不得自己装那么像都会被看出破绽,感情这家伙根本就没用眼睛,是用鼻子闻的!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 “哎,你这本事怎么没告诉丁唯尊?”耿朝忠眨眨眼,两眼亮晶晶的问。 “我觉得很丢人,这个事从小到大也就只有父母知道,他们告诉我不要告诉别人,说是长了个狗鼻子既没用又不好听,长大了还娶不上媳妇。”小易不好意思的说。 耿朝忠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时候骂人都带狗字,再说嗅觉灵敏在民国确实也没啥用武之地,所以易宝父母的做法耿朝忠很能理解。 说话间,饺子馆到了,耿朝忠掀开竹板门帘,和小易迈步走了进去。恰逢中午,里面的客人已经不少了。 这二层小楼很是简陋,基本就是木头搭成的板房,里面吃饭的也都是从码头和四方火车站过来的苦力和渔民,吃的更是最便宜的海鲜饺子。 不过对耿朝忠来说,这可是无限美味了。 要知道在后世,这生猛海鲜可是贵得很,但是在民国,海鲜的价格可远远比不上牛羊猪肉,反而是穷苦人家吃的比较多。耿朝忠现在还记得一个网络段子,xx年代,阳澄湖边的渔民饿的只能用大闸蟹充饥,这是事实。 “老板娘,我回来找你了!” 刚进门,耿朝忠就朝里面大喊。 不一会儿,一个圆脸圆眼睛圆胳膊圆腿的大婶走了出来,看见耿朝忠,不由得一愣,然后说道: “俺不认识你了!不过好像是见过!你是来还钱的吗?!” 耿朝忠也一愣,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大洋拍在桌子上: “没错,半年前借了你一块大洋,今天还上,然后再来两斤鲅鱼饺子,饭钱另付!” 第二十七章 收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一斤鲅鱼饺子才两个铜板,耿朝忠直接给了老板娘一块大洋,耿朝忠这一系列动作看在小易的眼里,马上树立起了一个知恩图报,义字当头的江湖好汉形象。 论恩,发达后不忘一饭之恩;讲怨,为亲人报仇,刺杀党国大员。恩怨分明行事果决,这可是所有江湖市井平民眼里的传奇人物啊! 两碗散白几个小菜,就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鲅鱼饺子,趁着滚烫往醋碟子里一搅,两个人是吃的嘴角流油满头大汗。 再加上小易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对这种大排档式的饭馆感到分外亲切。两人污言秽语怼天怼地怼空气,几轮推杯换盏下来,小易顿时觉得耿朝忠是个恩怨分明的好汉子,好队长,好大哥。心中的最后一丝戒备也放了下来,没多久就开始拉着耿朝忠的手开始唠叨自己的童年糗事了。 一顿饭吃完,小易已经是醉的晕晕乎乎,不知东西南北为何物。耿朝忠扶着小易,两人一晃一晃的向着回去的路走。 看着小易迷迷瞪瞪的样子,耿朝忠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但是片刻后,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打算。 小易不是个坏人,也没做过对不起我党的事。他只是个随波逐流的小人物,头领让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并且直到现在都没开过一枪。 更重要的是,现在杀了小易,丁唯尊本已经消失的怀疑之心势必重燃。 摇了摇头,耿朝忠也说不清自己是良知未泯还是理智分析,他最终还是决定,把小易留在身边。 摇摇晃晃回到科里,耿朝忠把小易扶到行动队值班室的大通铺躺下,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金华锦他们四个早已经吃完午饭等在了那里,看到更朝中回来,连忙一个个立正站好。 耿朝忠一屁股坐回椅子,把两条长腿搭在办公桌上,开始训话: “各位兄弟,跟着我耿朝忠干活,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实话告诉各位,只要好好干活,我担保大家每个月手里的大洋不会少于这个数! 耿朝忠捏起食指拇指中指作了个十的手势。 “如果达不到,大家可以拧下我的脑袋当球踢!” 几个兄弟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每个人的眼睛中似乎都映射出了大洋的形状。每个月10块大洋,相当于把行动队的月例翻了快一倍,并且看队长的意思,只会多不会少。要知道以前在曲队长手下,别说外快,就连6块大洋的月例都不能准时发。 看到几个人的神色,耿朝忠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 “今天算是大家的第一次见面,你们几个都把名字报一下,都把自己的本事说一说,别吹牛,有几分说几分!” “何春晖!冯运佑!刘九!金华锦!” 几个人轮番把名字报了一遍,开始夸耀自己的本事。 耿朝忠冷着脸听了一遍,点点头。 小曲送过来的这三个人其实都还不错,人比较仗义,也都有几分本事。何春晖是本地人,瘦高个,白净脸,能说些简单的德语日语俄语;冯运佑中等身材,红黑脸膛,枪法不错,是跟着小曲从南京过来的江苏人;刘九个子矮小,四川人,出身袍哥帮会,混迹市井,人头熟脸面广,有几分拳脚功夫。 这几个人其实都是小曲手下的骨干力量,也是小曲这两年在岛城培养的核心班底。 不过,人数还是太少了...... 虽然自己的真正目标是张宗元,但是现阶段,刘一班布置下的任务还是得执行,至少也得做给刘一班看,等到把手下这几个人真正摸熟了用透了,再去调查张宗元不迟。 沉默片刻,耿朝忠开口说道: “诸位,现在上峰有令,今后一段时间内,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盯住岛城的日本情报机构,摸清楚他们的主要人员,构成,情报网络和联系方式。鉴于我们人手不足,我们的主要盯防对象放在日本领事馆和满铁事务所。我的看法是把我们现有的人手分成两组,分别盯防。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就这几个人,盯一个地方都够呛,更不用说两个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何春晖开口了: “队长,日本领事馆有前后两个门,满铁也差不多,每个门咱们至少都要安排一个人,并且吃饭睡觉还要倒班,以我们现在的人手,撑死了盯住一个地方,并且一旦有情况,盯梢的人还得跟踪外出,人手就更加不够了.......这.......” 何春晖这一开口,其余几个人也都频频点头,就连耿朝忠也觉得,何春晖说的是实在话,并没有什么夸大之处。 这时,那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刘九开口道: “队长放心,盯人这种事情没必要我们亲自出马,只要给文登路那边满铁事务所附近的小商小贩几个铜板,他们就能给你盯得严严实实。关键是日本领事馆那边,那边都是日本人,我们很难找到靠得住的内线。并且日本人的眼睛非常毒,只要中国人过去,一眼就能认出来。” 耿朝忠惊异的看了刘九一眼,这个矮个子还真有点主意,最关键的是碰到问题肯想办法,而不是等着上司命令。这个刘九,可以大用! 耿朝忠想了想,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块大洋,扔给刘九。 “刘九,这块大洋就是你的活动经费!只要事情办好了,还有奖赏!” “谢老大赏!”那刘九接了银元,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收买几个小商贩才几个钱?剩下的还不都是自己的?这才不到一天功夫,就白得了两块大洋,这老大硬是要得! 这块大洋一扔,剩下的几个人眼睛一下就直了! 在行动队干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豪爽的上司!就连金华锦都开始眼珠子乱转猛想办法。 耿朝忠一瞥之间,已经看清楚了几个人的神色,老实说,自己这个队长其实也是赶鸭子上架,实际经验可能都比不上自己的这几个手下。但是耿朝忠深信一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本事不要紧,能把有本事的人用好就是本事! 再说,海口已经夸下了,一旦不兑现,那自己的威信可就荡然无存! 只是,一天时间扔出去快十块大洋,现在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了,还得想办乏找找财路啊! 第二十八章 截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好了,既然有办法,就赶紧去办,刘九,你赶紧出去做你的事吧!日本领事馆那边,我再想办法。”耿朝忠吩咐道。 “小人遵命!”刘九还是一副江湖口吻,掂了掂手里的大洋,压了压脸上的喜色,转身跑了出去。 其余几个人一看刘九拿着钱出去,不由得也急了,何春晖张嘴: “老大,我也有一个很好的想法,我懂几句日语,我可以扮成日语翻译,跟着一个中国商人去即墨路那边开店。这样就可以对日本领事馆进行长期监视了。并且还不会惹人怀疑。” 耿朝忠冷冷的看着何春晖,何春晖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 “何瘦子,你是不是傻?一个中国商人跑到日本领事馆对面开店,怕不是要被日本浪人打成生活不能自理!” 冯运佑先喷了何春晖一嘴,然后接过话头,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老大,费那事干啥?!我到日本领事馆绑一个人,要不我干脆把那个领事的老婆绑过来,到时候还不是要啥有啥!” 耿朝忠看了冯运佑一眼,连话都懒得说了,这家伙明显是个夯货! 金华锦眼看着大家都出了主意,不由得急了——自己可是最早跟耿队的铁杆心腹啊!怎么能被新来的比下去?!只见他赤皮白脸的张嘴大吼: “都别说话,我有办法!” 三个人都掉转目光,看着金华锦。 金华锦被三个人的眼光一看,顿时张口结舌起来: “我,我,我........” 他一个新丁菜鸟,哪能想出什么办法?! 眼看队长的眼神由期待变成了不屑,金华锦的脑门里仿佛有一把火烧透天灵盖,突然间福至心灵,大声喊道: “我们可以盯着一队的人!既省力又省心!” 三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这算特么的什么好办法?! 但是仅仅过了片刻,耿朝忠突然猛的一拍桌子,大叫: “好办法!” 虽然自己盯防的日本领事馆和满铁事务所规模都不大,但是仅凭这四个人,想要盯住这几个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上述两个地方都属于官方机构,本身的活动也都比较公开,即使盯住了也很难有所收获。 与其这样,不如...... 耿朝忠沉默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开口问道: “一队的那些兄弟,你们三个都认识吧!?“ “认识。” 何春晖几个点头。废话,以前都是一个队里的,谁喜欢哪家的婊子,谁晚上打呼噜放屁,不都一清二楚? “那就好办!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个人,每人都盯住一队的几个领头的,只要他们发现了什么可疑线索,你们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注意,千万不能擅自行动!“ 耿朝忠面容严肃,发布命令。 何春晖看着耿朝忠,小声说道:“老大,这不合规矩,如果科长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科长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会告密?”耿朝忠两眼一瞪,紧紧的盯住了何春晖的眼睛。 何春晖赶紧闭住嘴巴摇头。 耿朝忠一看大家都没有不同意见,马上一锤定音。 “那不就结了?就这么办!你们现在就出去,给我把一队那几个领头的盯好喽!至于丁唯尊,我亲自盯!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三个人同时摇头。 “好,都出去做事吧!” “卑职/小的/在下遵命!” 三人同时回答。 看着几个人出去,耿朝忠满脸阴笑的坐在办公室后面,这丁唯尊都惹到自己头上来了,还能任由他在自己头上撒尿拉屎?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如果能用点巧劲,让这个丁唯尊跟日本人斗起来,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浑水摸鱼了? 再说了,自己还有一张王牌! 耿朝忠站起来,拍拍身上,然后走到了行动队值班休息室,“王牌”小易正躺在哪里呼呼大睡呢! 算了,等他醒来再说也不迟。 从怀里掏出那个半旧不新的欧米伽怀表看了看,已经两点多钟了,也不知道丁唯尊去了哪里。 耿朝忠走出值班室,一边往外走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发展路线。 进了行动队,那肯定要立功劳,想要立功劳,那肯定要着落在日本人身上,所以这个张宗元是自己现在的核心任务,在耿朝忠的眼里,张宗元就是一个金灿灿的任务大礼包! 根据柳直荀的描述,张宗元是通过乐善堂以中国孤儿的身份加入张好古的青帮堂下,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从乐善堂入手? 乐善堂是以开药材店和收容流亡乞丐和孤儿来建立情报网络的,如果是这样的话....... 耿朝忠突然想到了小胖,关关,痘痘他们几个。 自从昨天回来,还一直没去找这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他们最近跟着高耀祖在干什么勾当。 看来,必须找个时间约高耀祖谈谈了。 耿朝忠一边想一边走,没几步就出了党务调查科,看着正好有几个黄包车停在路边,连忙招手打了一个。 “去百花居!” “好嘞!” 一个面容清秀的人力车夫跑了过来,虽然说的是一口山东话,但是耿朝忠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南方人,确切的说,是浙江人。 耿朝忠知道,党务调查科门前的黄包车夫都是行动队的人员假扮的,并且里面都是刘一班的心腹。 除了小曲带领的行动队,刘一班还有一套自己的人马,但是从不动用,也没人知道领头的是谁。这些人都是刘一班从浙江招过来的老乡,平时也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当然这都是朱胖子告诉耿朝忠的,但是具体情况朱胖子也不掌握,因为这帮人根本就从来没有动用过。 黄包车一路小跑,不到十五分钟,就来到了百花居门口。 耿朝忠伸手从怀里掏钱付账,哪知掏了一分多钟,却什么都没掏出来,最后却掏出一件怀表。 自己身上的现大洋,早就花的一干二净了! 以前做巡警的时候,身上放三块大洋,一个月都花不完,现在做了行动队长,十块大洋不到一天就花了个一干二净,怪不得当官的都要捞钱,不捞钱,连正常的人情来往都不够用! 耿朝忠尴尬的笑笑,对黄包车夫说: “记党务调查科账上。” 黄包车夫一愣,点点头。 第二十九章 窃听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下了车,绕着百花居走过去,朝里望了一眼,里面敲锣打鼓咿咿呀呀的有人在唱戏,耿朝忠有点奇怪,这百花居一般是晚场才有戏看,中午出戏一般都是包场。只不过现在都快三点了,怎么还没结束? 耿朝忠想了一下,又绕了回去,走到站在门口那个看场子的白眼刘面前,随手递根烟过去: “老刘,知道今天什么人包场啊?!” 老刘早就看到耿朝忠走过去,只是现在的耿朝忠今时不同往日,攀上了党务调查科的高枝,当上了行动队长。他也不敢贸然搭话,怕热脸贴冷屁股。现在一看耿朝忠居然递根烟过来,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双手接过烟,谄媚的说道: “是张好古张爷,好像是接待省里来的大员,对了,刘科长也在,您不知道?” 哦,一说想起来了,小曲今天中午说过这事,本来以为是托辞,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耿朝忠摆了摆手,“知道吃饭,可不知道是在百花居啊!好了没啥大事,回见。” “好嘞,回见,回见!”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往隔壁胡同走,老刘连忙拱手告别,心里想着,这小耿人还不错,没什么架子。 耿朝忠一直走进胡同口,径直来到朱胖子的洋房前面,从泡沫空间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钻了进去。 锁上门,走到紧靠着百花居的马厩旁边——就是那个高耀祖给三个小乞丐过三刀的地方。 推开马厩的矮门,走到墙壁最深处,两道墙夹角的地方,有一个一人宽的凹陷处,这里竟然还有一道小门! 耿朝忠再次拿出一把钥匙,打开这扇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想象着朱胖子每回深呼吸奋力挤过窄门的情形,微笑着走了进去。 进门是一排螺旋向上的楼梯,耿朝忠轻手轻脚的爬上去,来到了一间两米宽,十几米长的长条型房间里。 只是,房间紧挨着百花居的墙壁上,每隔三米的地方都有一条开着喇叭口的铜管露出来。 耿朝忠一步步走过去,每到一个喇叭口,就矮下身体侧耳倾听,直到来到第四个喇叭口的时候,他停下了。 因为铜管里传来了刘一班清晰的声音: “苏联人国内正在进行大清洗,他们的此次行动只是对中东路事件的报复行为,短时间内不会发动大规模占领活动。而日本人则不同,他们是想让东北军和苏联人斗个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正是耿朝忠上午跟刘一班说过的话。 耿朝忠脸上露出微笑,这刘一班现学现卖,记性倒是不错。 “照刘兄这么说,远东货运应该只是暂时下跌,最迟几天之内应该就会再次回升,我们是不是该趁着这个时间大笔吃进?” 这是张好古的声音。 “没错,我也是这个看法。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苏联人已经暂缓进攻,屯兵城下,看来并不是真的想要吞并东北。” 旁边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听口气像是上午那个从济南来的曹科长。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已经从金城银行融到了两万大洋,现在我就打电话,让他们去大量买入远东货运!” 这是张好古的声音。 妈的,还以为是什么机密大事,原来是通过内幕消息炒股票! 耿朝忠摇摇头,继续倾听。 这个时候,cc系的高官炒股炒期货是一件非常普遍的事情。常校长不用说,他手下的江浙财团,尤其是位列四大家族的二陈,伙同青帮杜月笙黄金荣,通过操纵股市攫取了巨额财富——和后世被逮捕的某位徐姓股票大佬可以说是一脉相承。 只听几个人又开始讨论一些合作分成的事项,看样子是刘一班和曹光远认购几成干股,张好古负责实际操作。 几句话下来,几个人已经敲定了合作事项,张好古也已经吩咐手下出去,看来是已经去买股票了。 这时,铜管里又传来了曹光远的声音。 “我说刘贤弟和张贤弟,我一来两位就送我这么一份大礼,为兄初来乍到,受之有愧啊!” 刘一班和张好古都笑了几声,沉默片刻,刘一班的声音传来: “我听说,上面正在安排和苏联人谈判的特使,曹兄曾经留学苏联,资历又深,好像也在考虑范围之内啊!如果这事谈成了,那么曹大哥就是有功于党国的大功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原来是这样! 耿朝忠的心头一惊,怪不得刘一班这么殷勤,原来这曹光远竟然有留苏背景!这次谈判如果一旦成功,那么以曹光远辛亥老人的资历,一定会再次得到提拔重用。 刘一班这是趁着火未起,烧冷灶啊!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我已经是个闲散之人,哪有资格参与这等军国大事,都是误传误传哪!” 那边曹光远连连否认。 这时张好古尖利的嗓音传来: “空穴来风,未必无音。这回谈判,上面绝不会派在台上的显贵,以免树大招风惹人物议。曹兄资历极深而又恰逢潜龙在渊,正是这次谈判的最佳人选哪!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几天就会有电话打来,召曹科长入南京了!” 铜管里一片沉默。 看来张好古这句话说中了曹光远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刘一班又开口了: “曹兄,小弟这回把您请到岛城,一方面是公事,另外也是为了您着想啊!您想想,一旦您这边谈判成功,那肯定是要调回南京的,一旦回了南京,那要打点的地方可就多了!山东这边都是韩大帅做主,您在济南日子不好过吧!” 又是一片沉默。 过了片刻,曹光远终于开口了: “别的都好说,我想问,张贤弟,您这消息是从哪儿得知的?我在南京也有几个朋友,怎么没听到这个消息?” 一阵哈哈大笑传过来,铜管被震的嗡嗡作响,张好古笑了片刻,终于开口: “曹兄,您没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说明您的朋友官做的还是不够大呀!要不就是您这几年赋闲,和朋友之间少了来往!” 曹光远没有说话,似乎被说到了痛处。 第三十章 结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曹光远似乎终于想通了,铜管里传来了他略带颤抖却又十分坚定的声音: “好,如果真的如两位所说,那么以后在南京党部,曹某一定与两位互通声气,合作无间!” 啪啪啪啪! 屋里传来一阵鼓掌声,然后是张好古的声音: “曹兄果然睿智,这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几个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何愁不能飞黄腾达!曹兄,实不相瞒,我已经得到消息,南京政府已经下了调令,估计今天下午您就会收到消息,小弟在这里恭祝曹兄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接着是刘一班的应和声,然后一阵卡擦咔擦推椅子的声音,想来三个人应该是互相握手,结成了政治和经济上的攻守同盟。 看来这三个人的谈话已经进入尾声了。 耿朝忠吸了口气,然后把耳朵从铜管后面拿开,踮起脚尖,一步步的走出了这个“监听室。” 这张好古好灵敏的消息! 上午南京下调令,还没到济南,张好古这边就已经先知道了,这特么根本不是情报不情报的问题,而是国防部参谋厅的高层里,就有张好古的线人! 同江中苏之战是从昨晚凌晨开始,而这顿午饭显然不是临时起意,从小曲的话来看,最迟今天早上,刘一班就已经决定和张好古一起约曹光远一起吃饭。 实际上,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时间应该还会更早! 听刘一班的语气,早在好几天前,他就已经开始邀请曹光远来青,也就是说,早在好几天前,刘一班就已经知道,中苏之间必有一战,并且提前推演好了事情发展的方向和南京政府的后续动作。 如果这一切都是张好古告诉刘一班的,那么基本就可以确定,在张好古的身后有着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北到中苏边境,南到南京,都在这个情报网的覆盖范围之内! 并且,既能判断苏军的动向,又能判断南京的动向,还能推演出中苏之战后双方的反应和事件进程,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情报网络的问题,背后肯定还有一个高明的战略推演家来提供决策。这种战略决策和推演,绝对不是张好古一个人就可以办得到的,他也绝没有这个能力。 这个组织,已经呼之欲出了! 现在很明显,张好古如果不是日本人,就是日本人扶植的傀儡。而柳直荀一直盯着的张宗元,就是打破这个情报网络的一个关键切入点! 耿朝忠一步步的走下楼梯,从窄门出来,然后走出了朱胖子的洋房。 这座洋房现在是被朱胖子卖到了一个德国商人的名下,而这个德国商人虽然确有其人,但实际上并不在这里居住,这座洋房依然是一个空房。 但是耿朝忠却不能住在这里——在刘一班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跟了朱胖子三个多月的一个小小巡警,如果一旦住进了这个房子,自己与朱胖子的关系就会变得十分可疑。 曹光远出使苏联协商停火的事情,是毫无疑问可以获得成功的,即使不从历史前知的角度来考虑,中苏两国的国力对比和苏联国内的形式就决定了,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既然这样,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搭一搭曹光远? 很快耿朝忠就否定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开什么玩笑,所谓同盟,必须建立在双方实力对比基本平衡的基础上,自己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长,有什么资格和曹光远联手,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取信于曹光远? 说到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于其如此,还不如从刘一班这个身边的顶头上司入手。 看情况,张好古正是从高层情报和经济利益两方面入手,不断的侵蚀南京政府内部的关键人物,而刘一班应该就是张好古在岛城的一个猎物。对这个情况,耿朝忠乐见其成,他还就怕刘一班是个两袖清风不谋私利的党国栋梁,现在一看,果然,党国里这种人基本是凤毛麟角,如果真有的话,耿朝忠反而怀疑他是我党的人了。 耿朝忠从胡同口走出去,沿着中山路一路向南走,他的目的地是中山路上的交通银行——没别的,刘一班给他的一千大洋支票还没来得及兑现,而现在耿朝忠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这时候国民党号称是“蒋家天下陈家党”,二陈的父亲陈其美是常校长的恩师,他们几个又是浙江老乡,二陈不仅掌握党务,还掌握着国府的经济命脉,而交通银行就是陈家直接控制的银行。所有南京政府的公务经费往来,也都是通过交通银行。 耿朝忠捏捏怀里的支票,这么一大笔钱,怎么花是个问题,而自己现阶段又不想大肆招人。 耿朝忠的理想,是建立一个类似朱木运手下巡警一队那样的一个精干可靠的行动队,而不是鱼龙混杂,各种江湖人物混迹其中的大杂烩。 但是现在像周丙,刘杰,吴泽城这样的人才可不是遍地都是,自己手头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吴泽城。 吴泽城昨天说好了要加入自己的行动队,但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耿朝忠想了想,没有直接前去银行,而是顺道拐进了四方路派出所,拜见一下自己的“老熟人”杨文秀杨大探长,顺便找他要人。 看门的老袁正趴在门口的传达室里打盹,耿朝忠敲了敲窗口玻璃,老袁一下子警醒,抬起头一看是耿朝忠,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这老袁是朱胖子的心腹,朱胖子走的时候曾经告诉过耿朝忠:有问题,找老袁。 “耿队长,您来是找王鹏他们几个还是来找我们所长?我给您通禀一下?” 耿朝忠朝他眨眨眼,开口道: “没事,下午正好来这边公干,想想好久没看到杨探长了,来跟他打个招呼。怎么样?杨探长在不在?” “在,在!我这就给您打电话通传一下。” 老袁边说话边拿起了电话,还不忘给耿朝忠打个眼色,低声说道: “小耿,这杨探长心情不太好,你可得悠着点。” 耿朝忠笑了笑,不置可否。 在岛城这个地盘上,党务调查科怕过谁? 第三十一章 欺负年轻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袁这边拿起电话,耿朝忠那边就已经噔噔噔上了楼,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二楼最南头的所长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杨文秀给老袁的电话声。 “不见!我特么谁都不见!妈的一个小小的黑皮子巡警,挖人都挖到老子头上来了!谁给他的脸?!!!你告诉他,就说老子今天没空!对,就这么说!” 耿朝忠静静的听着杨文秀发飙,心里明白,杨文秀这是在给自己摆脸色哪!倒也是,自己这么年轻,又是巡警出身,杨文秀这个老油条看不起自己也属正常。可是他不想想,这是什么时代?治世靠资历,乱世靠本事,红军那边18岁的军团长都有了!刘一班也才二十五六,他就敢小看自己? 今天自己不给他来点硬的,以后让他封个路堵个人,是不是还要跪下来求他? 耿朝忠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杨文秀拿着手里的话筒正口沫横飞,一看耿朝忠进来,立马僵在了那里。 “哎呦,我们的杨大探长火气很大啊!不知道我这个小小的黑皮子巡警,是怎么得罪您杨大探长了?!”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了自己以前惯常坐的位置。 杨文秀干笑了几声,放下电话筒,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口道: “老弟,也不能怨我不得劲,你看看,我这上任不到个把月,手下的人走了一大半!现在除了以前二队的三个人和一个屁事都不顶的王鹏,简直都快成光杆司令了!你说你们行动队要人,干么非得从警察局找!这岛城那么多会道门,你从青帮洪帮随便划拉几个不就完了?何苦来撬我的墙角?” 耿朝忠冷冷的看着杨文秀那张瘦皮脸,嘴角一歪,开口道: “挖你墙角?行动队要人,那是警局的荣幸!说明你杨大探长有本事,会培养人才!再说了,你杨大探长手下还能缺人?随便从日本宪兵队划拉几个人,还不比手下这几个屁事都不顶的巡警管用?!” 耿朝忠这么半阴半阳的一说,杨文秀的脸顿时胀得通红,红了之后又转而变白——他跟日本人的关系虽然说很多人都有所耳闻,但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耿朝忠这么一说,那明显是不打算好事好了。 砰! 杨文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缝,闪烁着仇恨的目光,语气一下子就硬了起来: “耿朝忠!别以为你披了个党调处的黑皮我就怕了你!老实告诉你,我杨文秀在岛城混了半辈子,还没有怕过谁!” 耿朝忠看着杨文秀,只是冷笑,这杨文秀仗着有日本领事馆撑腰,岛城警察总局局长王元庆秉承上意,不愿破坏和日本人的关系,这才一直能呆在这个位置上。 不过自己还真不把他当回事,以前别人不动他,是因为看他背后日本人的面子,但是现在党调处已经下了明文,就是要动动日本人,日本人都敢动,动他这个狗腿子算什么? 再说了,真以为当了四方路派出所所长,就真的变成朱胖子了?就他这吨位,赶不上朱胖子一半! “行,有杨探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既然朱探长什么都不怕,那这事可就好说了。” 耿朝忠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杨文秀表情一滞,本来寻思着先来点硬的,然后再来点软的,就这么个年轻人,还不是被自己揉吧?哪知道这家伙竟然不吃这套,直接就甩膀子走人。看这架势,以后八成是要来找自己的茬儿。 眼看着耿朝忠拉开了房门,马上就要走出去,杨文秀再不敢犹豫,一句“耿队长!”脱口而出。 部厅处科股,派出所长和行动队长同样都是股,但是这股和股之间差别可就大了,行动队隶属于党部,兼具政治和军事双重职能,而自己的派出所算什么?民事和治安部门罢了! 杨文秀不是傻子,只是欺负耿朝忠年轻,又是巡警出身罢了。官场潜规则,这种出身的,即使升了官,见了以前的长官多少会有点底虚,再加上级别相同,懂事的都会认个晚辈。比如刘一班见了朱木运也得自认个晚辈客气三分。 哪知道这耿朝忠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是硬顶,这特么也太不会做人,太不会来事了!他就不怕自己以后给他来个阳奉阴违暗地里使绊子? 他哪知道,耿朝忠根本就没打算跟他长长久久,早就把他当成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了! 杨文秀一股子邪火憋心里,可是又没法发作,潜规则归潜规则,这党调处真要拿捏自己,那还不是一查一个准?党调处是干什么的?党务调查!纪律检查!所有国民党员的违法违纪贪污受贿之类的破事都在党务调查科的管辖范围之内,就连局长见了党务调查科的人都客气几分,自己算什么? 杨文秀强压着火气,快步走过去拉住耿朝忠,耿朝忠站在那里,头也不回的说道: “杨探长,你这手劲不小啊?!” 杨文秀讪笑,松开手,从后面抱住耿朝忠的肩膀,连拖带拽的把耿朝忠拉回办公室,嘴里开始碎碎念: “耿队长,这是何苦?鄙人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耿队长的身手我是亲眼见识过的,就是得罪局长我也不敢得罪您啊!万一哪天早上醒来一睁眼,看见脑袋不在脖子上了,那我找谁说理去?” “行,这句话我记住了,下回我就跟王局长说道说道。”耿朝忠终于回过头来说了一句话。 “耿队长,耿大哥,我服了行不?您就别疵我这张老脸了!这么着,您不是要那个吴泽城吗?一会儿我就给他办手续,今天下午就让他去您那里报到!” 杨文秀一脸苦笑,整个人都挨了三分,看样子就差给耿朝忠跪下了。 耿朝忠一转念,知道不能逼人太甚,毕竟以后很多事还得地方派出所配合,这要撕破脸也不是时候。不过今天要是不来这么一下,那以后可是一点事都别想干! “行,杨探长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今天从所里调一个人,明天我就给你补上两个,你看怎么着?这笔买卖还划算吧?” 杨文秀的脸更加长了,这他妈从自己手下抽人不算,还要往里塞钉子,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第三十二章 套路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完全没有理会杨文秀张口结舌的表情,大踏步的走出了四方路派出所——这个自己曾经奋战过的地方。 他知道,杨文秀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这层特务调查科的皮,但是无所谓,耿朝忠没有心情去跟一个汉奸玩儿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游戏,对党务调查科来说,以势压人,这才是解决问题最直接的方式。如果适当的时候,他宁愿扮老虎吃猪,也不愿委委屈屈装孙子。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耿朝忠很快来到了街对面的交通银行,这交通银行和后世别无二致,甚至就连门口那俩石狮子都一模一样,哦,不是石狮子,应该叫貔貅才对。 进了门,里面的大堂经理看到耿朝忠一身洋装,连忙殷勤的迎上来,把耿朝忠往里领,边走边说: “您好,请问办理何项业务?” 耿朝忠从怀里拿出党务调查科的绿本证件,然后取出刘一班给他的那张一千大洋支票,递给了这个大堂经理。 这大堂经理二十七八岁,方脸阔口,面相带着山东人特有的憨厚,眼神却格外精明。他一看耿朝忠的青天白日绿皮本,神情立即多了几分尊敬。双手接过本子一看,脸色又是一变,尊敬中又带了点别样的神色,看着耿朝忠笑了笑,似乎很是亲切。嘴里说:“长官,您请这边来。”然后把耿朝忠领上了二楼一间雅阁里。 “先生,政府公务人员提取公务费用,需要打电话到相关部门确认,请您稍等。” 大堂经理把耿朝忠让到一座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和党务调查科的财务处核对。 片刻后,此人确认了耿朝忠的身份,微笑着问道:“请问您提多少现大洋?我让内库准备一下。” 耿朝忠沉吟片刻,没有回答经理的问题,反问: “贵行是否可以承接美国的汇兑业务?还有就是,是否可以代办美国证券市场的股票买卖业务?” 那经理愣了一下,颇有点意外,这年头除了一些资深的买办和跨洋贸易公司,很少有个人询问跨国业务,充其量也就是兑换几张一块十块的美元罢了。要知道,这个时候200美元就足够普通人来一场跨国旅行了。 深深地看了耿朝忠一眼,那经理开口道:“可以。只不过需要您在国外有相应的个人账户。” “没问题,给我拿纸笔过来,谢谢。”耿朝忠一口答应。 那大堂经理又看了耿朝忠一眼,然后递过纸笔,耿朝忠拿起笔,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银行账号。 “美国花旗银行,我的个人账号。你把这一千大洋拿出来,然后汇入我的个人账号,加五倍杠杆放空美国道琼斯指数。” 那大堂经理一愣,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耿朝忠,嘴里连珠炮似的爆发了: “先生,这不合规矩!党务调查科有规定:除非得到上级签字,任何公务人员不得用公费炒股炒期货,更不能将资金转移到国外!” “哦?”耿朝忠惊诧的抬起眼皮,“还有这项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那经理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耿朝忠,这个证件上的党务调查科行动队长居然连最基本的制度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党务调查科的。 “哦,”耿朝忠举起手,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问道: “这项业务,别的银行也都可以做吧?” “可以。”经理回答。 “那好,你帮我把这一千大洋的支票直接换成九十九张国父币和十块现大洋。” 此时民国还有一种委托美国印制的孙中山头像纸币,币值多为10元,一张10元纸币合十块大洋。由于币值太高,民间无法流通,多用于银行间交易。 大堂经理又深吸一口气,回答:“好!” 耿朝忠看着大堂经理的身影出去,不由得笑了一笑,自己都不知道党务调查科的规定,这大堂经理却一清二楚。有点意思。 坐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居然给耿朝忠上了一杯咖啡,还加了几小块西洋糕点——看样子这政府公务人员的身份还真的挺好用。 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耿朝忠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那大堂经理才拿着薄薄的一叠纸币和一张纸片走了过来,面带笑容的对耿朝忠说: “长官,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业务较多,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现在已经办好了,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 耿朝忠大笔一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大堂经理把纸币递给耿朝忠,然后弯腰殷勤的问道:“ “长官,要不再坐会儿?我给您下去叫个黄包车?” 耿朝忠又笑了笑,说道:“那就有劳了。”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了一阵汽车马达声,耿朝忠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 大堂经理快步走了上来,憨厚的面容下又多了一点意味深长的意思,笑眯眯的说: “长官,您的车到了。” 耿朝忠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起身走下楼梯,来到了银行门口。 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银行门口,看上去很是熟悉。 “上车!科长要见你!“ 小曲从车里探出头来,一脸严肃。 “这......” 耿朝忠有些犹豫。 “别犹豫了,科长有要事问你,你要是犯困不愿意走,我一会儿再把你送回来!” “好吧!”耿朝忠点点头,快步走过去钻进了车里。 曲乐恒一脸严肃的发动了汽车,丝毫没有开口跟耿朝忠搭话的意思。 耿朝忠狐疑的看着小曲,问道:“曲哥,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小曲侧头看了耿朝忠一眼,没有说话。 耿朝忠心底暗暗好笑,但是脸上仍然做出疑惑的神色,把脑袋凑到方向盘前面,仰着头轻声问: “曲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不是科长出事了?” 小曲冷哼了一声,嘴里挤出一句: “科长没事,你有事了!” 耿朝忠大惑不解,态度更加诚恳,满脸谄媚的笑容: “曲哥,我才刚来,什么都不懂,你给我透个底成不?” 第三十三章 下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小曲横了耿朝忠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是终于还是没憋住,没好气的说: “你呀你,好歹还去了趟美国,就这么点儿见识?进了行动队,还怕捞不着钱?随便查个什么私货烟土啥的,那些奸商都上赶着给你送钱过来!真是目光短浅!因小失大!你也别问了,见了科长你就知道了!” 耿朝忠一脸的纳闷,但却没有再问,小轿车一溜烟儿的来到了党务调查科的办公楼前面。曲乐恒在前,耿朝忠在后,一前一后的上楼来到了科长办公室。 敲门进去,刘一班满脸倦容的坐在办公桌后面,正拄着胳膊揉眼睛,看样子刚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 “小曲,你出去吧!”刘一班努力的睁了睁眼睛,吩咐小曲出去,门刚一关上,刘一班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 “耿朝忠,你好大的胆子!” 耿朝忠一脸迷糊的看着刘一班,张嘴问道: “老大,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我问你,刚才是不是去交通银行兑换我给你的支票了?”刘一班冷冷一笑。 “是啊?上午我给几个兄弟分派了任务,让他们去盯领事馆和满铁了,给了他们一笔活动经费,还是我自己垫付的。今天出去叫了个黄包车才发现,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了!所以下午我就去银行换点现大洋。” 耿朝忠一脸无辜。 “呵呵,兑换现大洋没问题,经费本来就是让你花的,不过可不是让你汇到国外炒股去的!你说说,你前脚兑换了大洋,后脚就要把钱汇到国外,耿朝忠!你把党纪国法放在哪里?!” 砰! 刘一班站起来厉声质问,同时再次猛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缸档案文件被拍的一阵乱跳。 耿朝忠大惊失色,一脸惊慌的低下头,不住口的解释: “科长!卑职真的没有把钱运出去逃跑的打算!卑职真的只是想为科里多赚点钱,也好让咱们的行动队早日壮大啊!“ “赚钱?这种事情是你考虑的吗?!别以为我看不清楚你那点花花肠子!当初看你老实,才把你召进行动队,没想到你第一天就敢私吞公款中饱私囊!再说了,你要做也就做了,怎么就敢在交通银行做?!你是不是不知道交通银行是谁家的地盘?!这事要是徐处长知道了,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刘一班边说话边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面目阴沉的盯着耿朝忠的脸,继续问: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把钱运到国外?现在老实说,我还可以保你,要是真的被上面知道了,那可就不是你退还赃款能解决的了的事情了!弄不好,你得上军事法庭!” 耿朝忠一脸委屈的看着刘一班,那神情感觉比窦娥还冤: “老大,我真的没那份心,您知道我刚从美国回来,这一千大洋也就400美元,到了国外根本就不经花!我真的是为行动队考虑。您算算,一个行动队员,一把盒子炮16块大洋,配上子弹啥的怎么地也得20块大洋,招满20个人就是400大洋,这还不算人吃马喂和活动经费,如果再要买个房子做安全屋什么的,那就更没谱了,这一千大洋连半年都撑不了啊!可您当初给我经费的时候,说好的是一年!我要不想办法,还怎么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耿朝忠这一通话说完,刘一班的表情忍不住一滞,想到当初在老德国,耿朝忠还给自己奉献了一张价值一万五千大洋的债券,不由得也有点心软。再说了,这回也就是敲打一下这小子,免得他不知法纪,无法无天。 想到这里,刘一班的神情也略略缓和,他拍拍耿朝忠的肩膀说道:”小耿啊,我知道你也是一心为公,但也不能拿钱去炒股啊!你是不知道这股票的深浅!你知不知道,上海很多人炒股票都赔的血本无归!外滩的巡警每个月都能从黄浦江捞起几具因为炒股破产跳江自杀的尸体!“ 耿朝忠一看刘一班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打算再追究此事,其实耿朝忠心里清楚的很,刘一班这是挟恩图报,再说了,刘一班一直没把柳直荀的死因泄露出去,也是一个控制耿朝忠的手段。不过耿朝忠正是要利用他这一点,投其所好,将刘一班不知不觉的引入自己的套路中去。 “科长,我知道您体恤下情,可是,我也确实懂点股票期货炒作的事情,我在北平的时候,就曾经跟一个燕大的教授学过一点这方面的东西。对了,还有件事,我必须提醒您。您手里的那个债券最好立即卖出,因为我感觉美国的股市很可能要暴跌了!万一跌下来,您手里债券的价值就很可能打对折。” “你还懂这个?” 刘一班眼睛一亮,盯着耿朝忠问。 “嗯,只是略懂,您知道的,我前段时间炒股票赚了一点小钱,这才有机会去美国游学增长见闻。依我的看法,这道琼斯指数高位横盘已经很久了,一旦下跌,幅度会非常可怕。我去美国,就是为了高位放空道琼斯指数。” 耿朝忠边说话便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费加罗金融时报,指着上面的道琼斯指数给刘一班分析。 “哦?你确定?现在市场这么好,你竟然买跌?我看国内的华商涨的还挺好啊!”刘一班很是感兴趣——所有cc系的高官都对这个感兴趣,甚至直到解放战争后期,党调处,也就是后来的党通局的官员还在上海大肆炒作黄金外汇。 “科长,如果您相信我的话,就用一笔钱去放空道琼斯指数,如果您嫌麻烦,就去放空上海的股市,一定会大赚特赚!” 耿朝忠一脸笃定的指着报纸——既然知道了刘一班的弱点,那自然要投其所好对症下药,虽然自己也不是真的懂炒股,换做别的时候,照样两眼一抹黑。但是29年世界金融危机留给自己的印象太深了,这种历史性的大崩盘,那是怎么都不会错过的! “哦,”刘一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股市水深。自己可是徐处长最信任的人,经常能得到上面传来的内幕消息。放空?开什么玩笑,现在上海股市最大的庄家是谁,就是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嘛! ......... 出了房门,耿朝忠一脸的无奈,很明显,刘一班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股市要暴跌的话。他知道,股市中这种自以为握有内幕消息的人都会异常自信,殊不知,在经济危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前世高盛摩根这类华尔街大亨,不照样在08年跌得屁滚尿流? 现在已经是10月12号了,再有一个多星期,全世界的金融市场就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暴跌和最深刻的金融危机。到时候,相信刘一班会相信自己的。而那时,自己就会成为刘一班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 第三十四章 跟踪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契卡格言:控制一个人的行为容易,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很难。 虽然挨了刘一班一顿训斥,但是耿朝忠却成功的在刘一班的心中种下了自己想要的种子。剩下的,只需要让这个种子随着时间慢慢发酵,直到刘一班发现,他已经离不开耿朝忠这个人的时候,控制才算彻底成功。 耿朝忠要做的,就是要让刘一班像烟鬼吸食鸦片一样离不开自己。刘一班想要在仕途上有所进步,耿朝忠可以给他提供具有前瞻性的建议;刘一班想要在金钱上有所斩获,耿朝忠同样可以在金融市场给他提供帮助。甚至说,刘一班想要功劳,耿朝忠甚至可以通过各种机会,为刘一班的仕途提供进身之阶。 毕竟,在未来一段较长的时间里,刘一班的仕途是和耿朝忠的仕途绑定在一起的。耿朝忠的功劳,就是刘一班的功劳,而刘一班在仕途上的每一次跃进,也都会给耿朝忠带来相应的收益。 红军有18岁的将军,党国却没有18岁的校官。 在党国这种极为讲究资历的半人身依附体制下,任你才干通天,只有攀附一座好靠山,才能得偿所愿。戴雨农如此,胡宗南亦如此。 耿朝忠走出科长办公室,一步步往楼下走,他的神情肃然,目光沉静,如果这时候有老熟人看到他,就会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行为举止已经与两个月前迥然不同。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思想模式和行为模式已经深深的烙上了朱胖子的影子。 ............ “哥,有人跟踪我!” 方志同见到耿朝忠的第一面就是这么一句话——一个多月不见,方志同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油滑,看上去成熟不少。看来报社编辑这个职位还真的挺锻炼人。 “跟踪你干什么,你以为自己还跟以前一样,家里有矿啊?!” 耿朝忠一脸不屑的看着方志同,眼睛里流露出深深地疲惫。 这是他一个月来第一次见到方志同。昨天从美国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找刘一班报道,然后就是去踩点搞死王用章,再然后就是和小易惊心动魄的对质以及对刘一班谈话的窃听。短短的36个小时,自己可以说完全连轴转,无论是神经还是大脑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 这种日子如果再来一天,不,不用一天,哪怕再来半天,耿朝忠的大脑就要崩溃了。 “真的,已经快一个月了,我出去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偷偷看我,回到家也一样,你看,我现在又有被监视的感觉了。” 方志同一脸的紧张,微微抬起头看向窗外。 耿朝忠也随意的朝窗外瞅了一眼,没想到,对街拐角处的洋槐树边,竟然真的有衣角一闪! 嗯? 此时天已经擦黑,如果不是耿朝忠狙击射手高达6.0的视力,一般人还真看不清什么东西。 耿朝忠心头微凛,却依旧若无其事的掉过头,对着方志同说道: “哪有什么人?我看你是写写的出现幻觉了吧?告诉你,想不出来就别瞎想,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小心写崩了烂尾!要是实在想不出来,等晚上我再给你讲几个故事,自然就有素材了!” 方志同挠挠脑袋,想想也是。这一个月来在琴岛平民报上连载老德国的传奇故事,写的是头昏脑涨,说不定还真是出现了幻觉。 耿朝忠朝屋里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看了方志同一眼,说道: “这几天我住在行动队,实在太忙,可能不回来睡觉了,今天是过来打个招呼。你先吃饭吧!” 说完转身就走。 “哎,别急!” 方志同赶紧一把拉住耿朝忠,神神秘秘的说: “那个日本领事小泉敬四来找过你,他一直以为你是日本人,你懂得。” “哦,你就说我搬出去了,也不知道我去了哪儿,就这么说就可以了。”耿朝忠一边回答一边往外走。 “哎,”方志同又喊了一声,看着拦不住耿朝忠,只好摇摇头回到了屋子里。 方志同也不愿意多问——党务调查科是干什么的,他心里清楚的很。如果能不跟这种地方打交道,最好还是离得远一点。但是耿朝忠已经入了这行,他能有什么办法?这个便宜大哥可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耿朝忠出了门,没有向刚才那个有可能监视方志同的走过去,反而拐了个弯,向着南北向的南京路走过去——他想试试,那个跟踪者是否会放弃方志同跟踪自己。 走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拐过即墨路和南京路的交叉口,他感觉到,后面那个人远远的似乎动了一下。 耿朝忠走过拐角,没有继续前行,而是翘起一只腿,靠着墙点了一根烟,慢条斯理的吸了起来。 过了不到3分钟,只听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快,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耿朝忠笑了笑,猛地吸了一大口哈德门,然后回过头来。 那个跟踪者恰好在此时拐过拐角,哪知道刚刚拐过墙角,一股极为浓烈的烟雾就喷射过来,直接罩住了他的脑袋,在尼古丁和二噁英的熏陶下,这家伙不由得连连咳嗽。 然后,他的腰间就多了一柄利刃。 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破了他的衣服,顶在他腰间的软肉上。他可以确定,只要稍微一动,那把利刃就会毫不犹豫的捅进他的肝脏。 “伙计,说说呗!跟着我干什么?” 耳边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那跟踪者穿一身短款西装,梳着平头,面貌普通,大约三十多岁,他非常自然的举起手,对腰下的刀似乎一无所觉,使劲的扇着面前的烟雾,嘴里还不住的埋怨: “谁啊这么缺德?喷云吐雾也不看个地方?” 耿朝忠懒得跟他废话,刀尖微微往里一刺,那人顿时一惊,连忙弯腰躬身躲闪,但弯腰的同时恰好也把脑袋凑了过来,耿朝忠紧跟着左手一砸,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耳根后面,那汉子一声闷哼,应声倒在耿朝忠的怀里。 “阿桑君?!你怎么了?!” 耿朝忠假意问道,然后用一只手抱着对方右肩膀,另一只手架着对方左肩,扶着他一步步的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第三十五章 呼之欲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夜晚的即墨路分外清净,街道边不时有身穿和服的日本人趿拉着木屐走过。路边的日本居酒屋里,传来暗哑诡怪的歌声,时不时还有一两个身穿和服的醉汉携手并肩从居酒屋里踉踉跄跄的冲出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笑骂几句后,又互相搀扶着爬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同样踉跄的西装男子有什么特殊之处,耿朝忠一边嘴里面大声唠叨着日语,一边把这个跟踪自己的家伙带到了家门口。 敲了敲门,方志同面带惊诧的看着耿朝忠——这才出去不到五分钟,耿朝忠居然又扶着一个人回来了。 “哥,这是谁?” 方志同一面把两个人让进来,一面问道。 “我的一个朋友,走路上喝醉了,我把他送回来,你别管了。我把他送上去,一会儿再下来找你。” 耿朝忠边说边把这个陌生人扶上了楼梯,背后的方志同不由得摸摸脑袋——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不像喝醉了啊? 耿朝忠把这个跟踪者扶到自己的卧室,脱掉他的鞋袜看了看,然后从桌上拿起一杯凉白开,直接浇到了他脸上。哪知道这家伙闷哼了一声,居然还没有醒。 耿朝忠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朱胖子教他的方法确实不错,只是力度没有掌控好,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啪! 耿朝忠一耳光扇过去,那家伙头一歪,面部表情依然呆滞,显然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耿朝忠不得不左右开弓,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扇过去,直到自己的两个胳膊都开始发麻的时候,平头哥才猛地咳嗽了一声,悠悠醒转。 此人睁开眼睛一看,下意识的要大叫,但是刚刚张开嘴,一个杯子就被塞进了他的大嘴巴里,刚刚喊出的一声“啊”顿时被完美的密封在了杯子中。他双手托地刚要后退,耿朝忠已经一跃而起,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腰上,平头哥立马动弹不得。 平头哥张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耿朝忠——耿朝忠太阿倒持,一把刀柄眼看就要砸到玻璃杯上面,此人急得额头冒汗,两手不停的在面前挥舞,示意耿朝忠千万不要动手——废话,这玻璃茬子灌到喉咙里还能有个好? 耿朝忠的刀柄没有砸下,开始问话: “我问你答,是的话点头,不是的话摇头。不要尝试说谎,我可是看了700集柯南的人,至少掌握了600种杀人方法。” 那家伙含着杯子连连点头,虽然听不懂柯南是什么,但是600种杀人方法还是懂的。 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问道: “你是日本人?” 平头哥连忙摇头,耿朝忠没有丝毫犹豫,刀柄猛地砸下去,砰的一声,杯子被砸的一声闷响,却没有碎,反而又向平头哥的嘴里面深入了了2寸,看样子好像直接插到了喉咙。平头哥一双小眼睛睁得溜圆,嘴里面发出呃呃的声音,胸膛急剧起伏,杯底都被他呼出的空气染成了白色。 这民国制造的玻璃杯太厚了!看杯壁足足有接近1cm厚,杯底就更厚了! 耿朝忠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把刀子倒过来,单手握柄直接用刀口往下捅,平头哥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双眼猛地一闭! 但是,就在刀口接触到杯子的一瞬间,耿朝忠突然停了下来,嘴里自言自语:“把刀口碰坏了就不好了。” 然后扭头四处张望,当他的目光停留在门口的一个陶瓷大花盆的时候,平头哥点头了。 “嗯,第二个问题,你是黑龙会的人?” 平头哥摇头。 “满铁的人?或者是乐善堂的人?领事馆的?” 耿朝忠接连问了三个问题,这个日本人都摇头否认。 “哦,那就没关系了,本来还害怕得罪一些不能得罪的人,但是现在.....” 耿朝忠举起刀,对准平头哥的胸膛开始比划: “听说捅肺的时候出血比较多,把我的榻榻米弄脏了就不好了,再买一张很贵的......” 平头哥连连点头,表示完全赞同耿朝忠的看法。 耿朝忠眉头紧锁,似乎还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完美的杀人方法,而平头哥的眼神已经开始慌乱起来。 “有了!”耿朝忠双眼一亮,猛地一拍大腿说道: “据说你们武士道有一种切肝的方法,出血比较少,并且也不是那么痛苦,这个倒可以一试。“ 平头哥双目圆睁连连摇头,摇完头后又连连点头,点完头之后又开始连连摇头。 “你这样搞得我很混乱啊!你到底是要捅肺呢还是要切肝,或者你的意思是先捅肺,趁着没死再切肝?你们日本人倒挺贪心。” 耿朝忠一边叹气,一边举起刀,猛地朝这个日本人的胸口捅过去,眼看着刀子就要插入胸口,那日本人情急之下,双手居然紧紧的抓住了刀口,鲜血顺着他的双手一滴滴落下,滴的他胸口一片殷红。但是这个日本人毫不顾忌,依然紧紧的握住了刀刃,同时不断的点头。 耿朝忠举起拳头,从左到右猛地一挥,玻璃杯就被砸出了平头哥的嘴巴,顺带着还有两颗槽牙飞了出去,但是这日本人根本顾及不到这些,刚刚能活动嘴巴,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 “我是乐善堂的人!你不能杀我!童掌柜让我盯着这间屋子,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来往,如果有什么异常都告诉他!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童掌柜?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谁,但是既然是乐善堂派来的人,那会不会跟张宗元有关?!按柳老大所言,张宗元出身乐善堂,他委托乐善堂的人去做一些事情,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耿朝忠一愣,自己还没去找他,他反倒找上门来了?!耿朝忠沉吟了片刻,又开口问道: “你认识张宗元吗?” 平头哥摇了摇头,看他的神色倒不像说谎。 “你知道的,我不想得罪日本人,只要你把事情都告诉我,我会放你一马。” 平头哥表情一松,口齿不清的开口道: “我没有骗你,我是安徽路同心药店的职员,一个月前我们掌柜的吩咐我,说即墨路246号有个人欠了他一笔钱,让我盯着他,看看有什么人跟他来往,所以我就过来盯着那个在报社工作的家伙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保证!” 此人一口地道的胶澳官话,一看就是在山东待了很久,如果不是耿朝忠看脚趾的豁口还有穿过木屐的痕迹,还真的看不出什么来。再说岛城确实有不少日本人开的药店,这些日本人起中国名字说中国话,当地人也早就习以为常。 更何况,这个平头日本人虽然狡猾,但意志却不是很坚定,不像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间谍。如果是真正的日本间谍,应该没有这么容易开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可疑之处。看来只有找童掌柜才能问个究竟了。关键是,如果童掌柜真的和张宗元有关系的话,为什么张宗元会派他来盯着自己的房子?自己和张宗元在老德国只有一面之缘,只是柳直荀告诉自己张宗元的底细,他才打算盯着张宗元,而张宗元有什么理由盯着自己? 不,他没有盯着自己,而只是盯着这间房子的主人,这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否则这个平头哥不应该盯着方志同而应该盯着自己了。那么,这间房子的主人和张宗元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十六章 撒由那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当耿朝忠的电话打给童老板的时候,童老板正赤身露体的坐在同心药店二楼的一座巨型大浴桶里。雾霭沉沉中,童老板白腻肥胖的身躯活像一头即将过年的年猪,将桶里铺满药材的黑色药水挤压着向两边推开,在他旁边端水伺候的,是一名云鬓高耸的和服女子。 “入ってくる(进来)......” 他用低沉的音调命令身旁的女子。那女子娇笑一声,纤手一拉腰间,宽松的和服轻轻褪下,然后轻盈的跳进了浴桶。 他根本没打算接电话。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电话是自己非接不可的了,童老板想。身下滑腻的汤水和身上滑腻的肉体,以后恐怕再也享受不到了,想到这里,童老板更加的绝望,更加绝望的童老板的欲望却更加的强烈,消失已久的青春仿佛在这一瞬间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的双腿开始颤抖,脸色也发出不正常的潮红,在一阵剧烈的战栗后,他消停了。 过了片刻,同心药店的三楼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 耿朝忠无奈的放下电话,然后又拿起手中发黄的相片。 相片中是一家三口,两位身穿和服的年迈老人和一个英姿勃发的十六七岁青年站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笑意盈盈,一副共享天伦之乐的美好景象,背景则是著名的富士山。 耿朝忠盯着相片最中央的那个年轻人。这个照片中的年轻人眼睛细长,眉毛入鬓,鹰勾鼻,薄嘴唇,身材高大——至少要比相片中的两位老人高出一个头,看上去颇为英武。而这个英武的形象逐渐的与耿朝忠记忆中,那个德国水牢里的张宗元融合在了一起。 没错,伊达老太太留给自己的照片中的年轻人,就是张宗元。 耿朝忠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天才,也不是什么蠢笨如牛的笨蛋。这张照片中的年轻人,自己当初只是因为伊达老太太的嘱托,这才草草的看了几眼,在耿朝忠心中,那个站在中间的日本年轻人早就应该死在中国的大地上了吧! 所以,当耿朝忠看到水牢里的张宗元的时候,并没有产生什么特别面熟的感觉,只是隐隐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 现在有答案了。 不过现在的张宗元可跟照片上的不大一样,除了眉眼鼻之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非常的阴鸷冷厉,与照片中的阳光青年形象完全不同。看来在中国的生涯并不称心如意,至少,并不舒适。 耿朝忠微微欠身,给日式杂货铺里年过半百的日本老头鞠了个躬,伸手递给他5个铜板,然后趿拉着木屐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居所。现在这个时代的电话还非常不普遍,除了公务机关和一些繁华地带的商铺,一般的民居和小商铺根本就没有电话可打。 当然,这个日本领事馆附近的日式杂货铺不在此列。 推门进去,方志同正坐在那里,把经过煤油炉子加热的寿司端下来,整整齐齐的摆在小茶几上面。 基本上,只要回到了这座日式居所,两人就都会换上和服,用日语对话,做一些日本人该做的事情。当然耿朝忠对这种生活方式还不是很适应,最大的原因是,即使一次往嘴里同时塞三个寿司,耿朝忠也很难找到那种吃馒头的满足感。 还有就是这种中规中矩,小心翼翼的举动和行为方式,充满了岛国那种逼仄的小家子气,让耿朝忠的心里分外不爽。 不过没办法,既然朱胖子强烈建议自己学习日本人的生活方式,那自己自然也没必要违拗他老胖人家的意思。毕竟耿朝忠自己也清楚,朱胖子说的是金玉良言——再有不到七年,日本人就又将登陆青岛。那个时候临时抱佛脚会不会有点晚? “小方,e need a talk。” 耿朝忠坐在茶几的一边,一脸严肃的对方志同说道。 “好吧,我知道你想让我搬走,对不对?” 方志同眨了眨眼睛,没有在意耿朝忠说的洋文。对小方这种岛城权贵后裔来说,在这个万国城市,任何一种语言他都懂一点点。当然,谁在这块地盘上做主,那必须懂得更多。 “没错,我加入了党务调查科行动队,以后会遇到很多的人身危险,我不想连累你,当然,换句话也可以是我不想让你拖累我。就这么个意思,你收拾收拾,明天赶紧找地方住吧!”耿朝忠一边往嘴里塞寿司,一边说话,但始终没有抬头看小方的眼睛。 “好吧,不过不需要你说出来,我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租好了房子,只是一直在等你回来罢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跟你说,我马上就要去平民报做编辑了。” 方志同双腿一挺,从地上站起来,开始拿桌上的手提包。 “我的东西早都已经搬到了那里,你的东西我也都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不过你一直没发现,也许是因为你从来不走正门吧!” 耿朝忠低着头,似乎要把桌上的日式料理一扫而空,直到最后一片包寿司的小荷叶都被塞进嘴里的时候,他终于抬头了。 “小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搬到这里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吧!” 耿朝忠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光芒,那是一种复杂,惋惜,期待和迷惑相交织的光芒。 “记得,哥,我永远记得。” 方志同提起手提包,开始往外走。 耿朝忠依然坐在那里,没有起身相送。 等到小方推开门,脚步即将跨出房门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耿朝忠的声音。 “小心张好古。” 方志同身体动了动,没有回头,而是学着耿朝忠,举起手向背后扬了扬: “撒由那拉。” 门关上了。 耿朝忠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关上的房门,似乎他的视线透过房门还能看到小方的背影。 平民报正是张好古在岛城开办的报纸,也是岛城的三大报之一。耿朝忠不知道,平民报是因为小方的才华把他挖过去呢,还是因为日本领事馆背后的作用。也许两者兼而有之,也许,甚至都有可能是自己的原因。不过不管怎样,耿朝忠不希望小方陷得太深。 耿朝忠一边想,一边从怀里掏出那张伊达老太太留给他的照片,叹息了一声,把它递到了煤油炉的火苗上。 轰的一声,黄色的火焰卷起,照片很快化为了灰烬。 第三十七章 童野之死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横原,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冲动,要知道,冲动是魔鬼。” 耿朝忠的声音从平头哥的背后传来,平头哥身子一僵,讪笑着掉过头来向耿朝忠解释:“今晚的夜色不错,我只是想看看窗外的星星。” 当耿朝忠走上二楼的时候,平头哥正撅着屁股趴在窗口上,似乎正要鼓足勇气跳下去。 平头哥的日文名字叫横原莞尔,来自日本横滨,他是在十五岁的时候跟着家人来到岛城的,可以说,他30岁的人生分为两个阶段,前一半是一个标准的日本人,后一半是一个标准的中国人。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看多久都可以。但是现在,你必须跟我走。”耿朝忠面无表情的说。 横原莞尔站起来,乖乖的走到耿朝忠面前,表现出了极高的服从性——当然,是在耿朝忠在场的情况下。 “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耿朝忠没有理会,转过身开始下楼,横原莞尔盯着耿朝忠的后脑勺,看了看旁边的花盆,很想举起花盆砸下去。 但是耿朝忠已经开始说话了: “你一定想要拿起你左手边的花盆,然后狠狠的砸在我的后脑勺上,但是你最好还是想想我刚才说的话,然后克制一下。” “是的耿桑,冲动是魔鬼。”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门,耿朝忠身着和服走在即墨路的大街上,一直走到天津路附近有黄包车的地方才止步——所有黄包车夫都不会进入日本人的地界。 然后两人都坐上了黄包车,耿朝忠对车夫说了目的地:党务调查科。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了党务调查科办公楼的门口,看门的卫兵看到一个日本人领着一个穿西服的人,感觉十分诧异。但是当他仔细观察,发现这个身穿和服的日本人居然是耿朝忠的时候,不由得惊叫起来: “耿队长?今天晚上有任务?” “是的,有点小事,我抓了个日本人,喏,就是我后面这位。”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走过卫兵的时候,顺便往他手里塞了几个铜子儿,“拿去买份夜宵。” 卫兵露出惊喜的表情,敬了个礼,“谢谢耿队长!” 耿朝忠和横原莞尔一前一后进了党务调查的办公楼,此时已经晚上8点多钟了,机关楼里空空荡荡,除了站岗的哨兵,就是几个值班的行动队员。 几个队员热情的跟耿朝忠打招呼——谁都知道,这新来的耿队长出手大方,说不定心情好就会赏几块铜板,别小看几块铜板,对付一顿饭绰绰有余了。 果然,每个人的手里都多了几块铜板。 “把这个人带到审讯室,我要亲自审问他。” 几个队员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毫无反抗能力和反抗欲望的横原莞尔押到了审讯室。 “现在知道你跟踪的是谁了?” 耿朝忠坐在横原莞尔的对面,看着这个迷惑不解的日本人。 “是的,耿队长,但是,您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我之前并不知道您是党调科的行动队长。”横原莞尔进来以后,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拘束了。 因为每一个日本人都知道,在官样场合,中国政府一般都不会把日本人怎么样,倒是刚才在耿朝忠的住所的时候他很害怕。 “这不重要,你就好好的呆在这里,明天有人问你什么,你就照实说就可以了。” 耿朝忠交代了几句,然后离开了审讯室,留下了大惑不解的横原莞尔。 进了行动队,所有的一切都得待在阳光下,耿朝忠不希望刘一班认为自己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科长呢,还在办公室吗?” 耿朝忠问几个值班的队员。 “科长和曹科长还在办公室。” 耿朝忠应了一声,噔噔噔的上楼,来到了科长办公室门前,还没等敲门,里面就传出了刘一班的声音:“进来!” 看来值班室已经把耿朝忠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刘一班。 推门进去,刘一班正和曹光远坐在沙发上聊天,看到耿朝忠进来,身上居然还穿着一身日本人的和服,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问道: “小耿,你穿着和服干什么?听说你抓了一个日本人,怎么?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耿朝忠向刘一班和曹光远敬礼:“刘科长好!曹科长好!” 刘一班指着耿朝忠向曹光远介绍: “新来的行动队长耿朝忠,身手不错,枪法很好。” 曹光远抬起看上去好像永远都睡不醒的双眼皮,看了耿朝忠一眼,评价道:“不错。” “卑职有事容禀。”耿朝忠眼神略略往曹光远那边瞟了瞟,说道。 曹光远起身,“你们聊,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不急,听听他说啥。”刘一班阻住了曹光远起身的动作,继续说:“小耿那天还告诉我,说是美利坚和上海的股市都要大跌了,让我做好准备。” 曹光远张嘴笑了几声,就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耿朝忠没有在意,开始汇报: “卑职回家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跟踪我,卑职将他擒住以后审问了一下,发现他是一个日本人,名叫横原莞尔,是乐善堂下面的同心药店的职员,他的老板姓童,日文名:童野次郎。” “他为什么跟踪你?”刘一班突然有了兴趣,就连曹光远都向耿朝忠瞟了一眼。 “他交代是因为童老板吩咐他,说是我住处的住户欠了他的钱,但是我当然没有,因为我这座房子是租日本人的,而这个日本人是一个老太太,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回国了,这是他留给我的房契和证件,并且委托我找他失散了六年多的儿子。” 耿朝忠说完,从怀里拿出伊达老太太留给他的东西,递给了刘一班。 “哦?那你找到了没?” 刘一班接过房契和证件随手翻了翻,问道。 “没有,但我怀疑这个横原跟踪我的事情与这个事情有关,否则我没有任何值得日本人跟踪的必要,要知道我要来行动队的事情只有您和我以及小曲知道,日本人是不可能提前知道这件事情并且跟踪我的。”耿朝忠回答。 “嗯,这只是一个推论罢了,你是想要来找我要一份搜查令吧!” 刘一班一眼看出了耿朝忠的心思。 “是的,科长您慧眼如炬。否则我明天去提审童老板可能会给科里带来麻烦,需要您为我压阵。”耿朝忠低头,诚恳的说道。 “小事情,现在我就可以签给你。” 刘一班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开始往外拿搜查令。 其实严格意义上讲,党务调查科查什么东西根本不需要搜查令,只要认为有必要,党调科可以随意搜查和逮捕任何看上去可疑的人——但是这仅仅局限在内地,也不包括外国人,在岛城的话,尤其不包括日本人。 事实上,日本人在岛城还保留着相当多的军事存在,尤其在盐田公馆,还驻扎着至少三百人的日本宪兵队,在没有得到韩复渠韩大帅背书的情况下,任何刺激日本人的举动都是不被保护的。 刘一班现在敢签这个东西,也一定得到了南京政府和韩复渠的保证。 这时,刘一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刘一班接过电话,开始的表情还很轻松,但是渐渐的他的面容有点严肃起来,在电话里问道: “药店?那个日本商人叫什么名字?” 电话里说了一句什么,刘一班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他放下电话,走到耿朝忠跟前,问道: “你刚才说的跟踪你的那个日本人,他的老板叫什么名字?” “童野次郎。”耿朝忠回答。 刘一班点点头,表情严肃起来: “你带我去审讯室,我要亲自审问他。” 耿朝忠有点纳闷,问道:“科长,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的那个童野次郎,死了。” 第三十八章 横原之死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童老板死了? 耿朝忠心中一惊,第一感觉是,不会是因为自己抓住横原莞尔被童老板发现了,然后童老板自杀的吧?至于吗?要知道童老板可是“大日本帝国”的侨民,仅仅一个派人跟踪的罪名,连毫毛都掉不了一根! 刘一班一边往下走,一边招呼曹光远: “曹科长,要不一块儿下去看看?” 曹光远摇摇头,没有答应。刚才旁听耿朝忠的汇报其实就已经违反制度了,如果再下去参与审讯就更不合适。更何况这事情有关日本人,立了功是刘一班的,出了错自己多少还沾点干系。这种事情曹光远是万万不会干的。 耿朝忠跟着刘一班来到一楼的审讯室,几个值班的行动队员一看科长下来,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领着刘一班来到审讯室。那个值班的小王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刘一班一看审讯室里情景,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那个横原莞尔已经躺在审讯室里的长条椅子上睡着了。 他的身边,既没有看守也没有控制措施,就那么轻松自在的躺在审讯室里,他的胳膊甚至还非常放松的垂在长条凳下面。 由于是日本人,行动队的几个弟兄也都知道规矩,没敢难为他,就连手铐都没带。 刘一班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愈发愤怒起来。 “审讯室是什么地方?是游乐场吗?!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去自如?审讯室的郎主任呢?!把他叫过来!” 几个行动队员面面相觑,耿朝忠也不认识什么郎主任,自然也搭不上话。那个开门的小王一看风头不对,嘴里喊道:“我去给郎主任打电话!” 然后快步跑了出去。 耿朝忠又看向躺在长条椅上的横原莞尔,奇怪的是,几个人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这个横原莞尔竟然还没有醒! 耿朝忠走过去,想要推醒这个横原莞尔,哪知道轻轻一推,这个横原莞尔竟然身子一歪,从长条凳上滚了下去! 彭的一声,所有人都知道不对了,正常人在睡梦中失重,多少都会有一些应激反应,而这个横原莞尔竟然毫无反应,就那么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睡这么死?” 刘一班狐疑的走过来,探头张望。 “不是睡的死,是真死了。” 耿朝忠抬起头,脸色煞白,双眼灼灼的看着刘一班——他的左手正停在横原莞尔的脖颈大动脉上。 “嗯?” 刘一班猛地一惊,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作为杀人无算的cc系屠夫,自己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露怯? 刘一班又往前踏了一步,问道:“怎么死的?” 耿朝忠将横原莞尔翻过来来回看了一遍,全身没有任何伤痕,又翻开横原莞尔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尚没有完全放大。然后又摸了摸横原莞尔的胳肢窝,还有微温。再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有一股轻微的苦杏仁味。 “氰化物中毒,死亡时间不超过5分钟。” 耿朝忠的眼睛露出深深的迷惑,自己离开横原莞尔也才不到十五分钟,就这么短的时间里,刚才还比较淡定的横原莞尔怎么就突然选择自杀? “我刚才走的时候谁锁门的?” 耿朝忠突然开口问道。 “是小王,他去叫郎主任了。” 其中一个队员回答。 耿朝忠眼睛猛地一亮,几个箭步就跨出了审讯室的铁门,边走边喊: “快走,拦住那个小王!” 在场的几个人突然一愣,然后一个个都接连反应过来,跟着耿朝忠纷纷跑了出去。 刘一班也是一愣,却没有跟着耿朝忠跑出去,反而走到了横原莞尔的尸体面前,回忆着刚才耿朝忠的一系列动作,不由得微微颔首——这耿超忠居然能懂这么多,倒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耿朝忠和几个值班科员跑到了机关楼的大门前,果然,小王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王呢?!” 耿朝忠问站岗的卫兵。 “出去了,说是要去找郎主任。” 卫兵疑惑不解的看着从门里跑出来的几个人。 “哪个方向?” “跑出大门向北去了。” “你们几个,分头追踪搜索!郎主任家,小王平时的住处都要过去,一定要快!我回去报告刘科长!” 耿朝忠向几个跟出来的科员大声下令,然后走回了机关楼。 聊胜于无罢了。 这个小王既然有问题,那必然有自己的退路,想要在这大晚上找到他基本不可能!唯一的指望,就是看能不能在他的住所找到什么线索。 耿朝忠走回审讯室,发现刘科长依然站在那里发呆,似乎有什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科长,那个小王果然有问题!他跑了!” 刘一班转过身来,看了看耿朝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定的说道: “跑了就跑了,他只是个小角色,关键是我们得搞清楚,这个横原莞尔为什么要自杀,还有那个童野次郎,他的死因也很可疑。” “童老板是怎么死的?”耿朝忠开口。 “马上风。”刘一班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马上风? 耿朝忠的表情一呆,如果选择自杀,这个死法也太有特点了吧! 耿朝忠绕着审讯室一连转了好几个圈,不停的看着审讯室的地形。 这个审讯室是一个全密闭环境的审讯室,唯一向北的窗口也已经被砖头堵死,按道理没有任何传递消息的通道,那么唯一的信息传递者应该就是那个小王了——一定是小王刚才锁门的时候干掉了横原莞尔。 刚才耿朝忠的第一反应就是小王,这个直觉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的一切只是重新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因为自己很清楚,这个横原莞尔没有自杀的动机和可能,在自己刑讯横原莞尔的时候,横原莞尔的表现只是一个相对比较狡猾的日本人,并不是一个称职的间谍,充其量只是一个外围的探子。 耿朝忠有点犹豫,似乎想要开口,但是又没有开口。 刘一班笑了笑,说道: “想问什么你就说吧!我知道你有疑惑。” 第三十九章 扫尾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科长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横原莞尔是自杀,我觉得他是被小王干掉的可能性更大,要知道我擒住他的时候,他已经交代了一些问题,为什么当时不立即自杀,反而现在要自杀?他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耿朝忠一口气提出了他的问题。 在耿朝忠看来,刘一班的态度很奇怪,他刚开始看到藤原莞尔死亡的时候,确实很意外,那个一退一进的动作不像是故意。但是后来,当耿朝忠领着几个科员追出去的时候,刘一班的表现就有点奇怪了,好像是对小王的表现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或者,是单纯的表现一下自己不动如山的大将之风? “很简单,因为这个横原莞尔是我的人。”刘一班平静的说。 “啊?!!!” 耿朝忠张大了嘴,他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个表情倒不是作假,他是真的没有料到,这个横原莞尔竟然是刘一班派来的! “为什么?” 耿朝忠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口。 “没有为什么,这只是例行审查罢了。每一个加入我们党务调查科的人,都要接受背景调查。你也不例外。” 耿朝忠突然沉默了。 果然,加入党务调查科并不是自己想象的这么轻松。一个特务机构绝对不同与一般的政府职能部门,尤其是对一个可以担任行动队长的人来说,对他的审查会更加严密。 刘一班看着耿朝忠的神色,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小耿啊!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行动队的招募一定要严格防止赤党和日本人的渗透。看来你并没有听进去。你当然不是赤党,但是你住的地方和日本人接触太密切了。我不得不命令小曲对你进行背景调查,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希望你是一个日本人。” “但是这个家伙是一个日本人,我绝对可以肯定这一点。”耿朝忠的表情依然很迷惑。 “是的,他是一个日本人,但是首先,他是一个人。是人就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他的家人。他十五岁就跟随他的家人来到了中国,而他的母亲现在在我们手里。” 耿朝忠叹了一口气,亲情,这是人类永恒的弱点,也是人类最大的优点。 “那个小王,一定把横原莞尔被抓捕的消息打电话告诉了日本人,而日本人则对小王下了指令,让他指示横原莞尔自杀。这个很好理解,我就不多说了。” “我们现在就去查小王刚才拨出的电话!”耿朝忠脱口而出。 “迟了。” 刘一班叹息着。 “我刚才就已经想通了,既然童野次郎选择了自杀,那么横原莞尔被我们策反的情况一定已经被日本人发现了,让横原莞尔死本来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事情。我现在甚至都不愿意去看童野是怎么死的。这件事情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们所有的线索,我苦心经营的一条线,就这么断了。” 刘一班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出了审讯室的门,耿朝忠则紧紧跟随在他的后面。 “不过看上去您好像并不是很失望。”耿朝忠在刘一班的背后开口。 “我有什么失望的?这个横原莞尔只是一个很不可靠的内线,在他内心深处,效忠于天皇要远远多于效忠我,并且他为我们提供的情报很有限,我很怀疑,如果我把他逼的急了,他很可能一死了之。相反,他的死反而给我带来了两个好处。第一,挖出了小王这个内鬼。第二,证明了你的忠诚——既然你把藤原莞尔送到了党务调查科,就已经证明了你的忠诚,这对我来说更重要。” 耿朝忠默然不语,看来,把横原莞尔带回党务调查科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刘一班一直领着耿朝忠走上了楼梯,回到了科长办公室。 “坐吧!” 刘一班推开门,率先坐到了沙发上,然后示意耿朝忠坐到他的身边。等耿朝忠坐下以后,刘一班又从桌上翻过两个茶杯,然后给耿朝忠先倒了一杯,耿朝忠受宠若惊的接过茶杯。 “甲午时候,清廷抓获了第一个日本间谍石川伍一,石川伍一受刑后很快招供,然后牵连出了清廷对日第一间谍大案,最后抓获了紫竹院药店的钟岐三郎,汉奸高顺,穆十等一大批日本间谍。我在南京的时候,读过时任军机处侍郎志锐的奏章,里面的日本间谍多如牛毛,其中还牵连到很多北洋系的军官,最后被李鸿章一力保下。” “国父反清时虽然借助日本人的力量,但是与此同时,他对日本人的野心也有更深刻的认识。校长对此更是心知肚明,即使没有党务调查科,也会有别的部门从事对日谍报工作,比如国防部参谋二厅,就一直主导对日间谍工作。徐处长上任后,除了对付赤党,也一直在研究日本间谍的工作方式。” “用兵先用间,这是徐处长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 耿朝忠点点头,确实,间谍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不下于百万大军,甲午战争清廷的溃败,首先就与情报战的一败涂地有很大关系。 “蔡志堪壮士盗取田中奏折,说明我们对日的谍报工作其实也是很有效的,科长不必过于忧心。” 耿朝忠看到刘一班的情绪有点低落,安慰道。 “当然,我们民国如果连清廷都赶不上,革命还有什么意义?!” 刘一班的情绪突然激昂起来,端起手中的茶碗,一饮而尽。 耿朝忠突然觉得,刘一班这个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在路线和主义之争外,显然,每个中国人还有更高层次的共同信仰,这也正是中华文化绵延千载的魂魄所在。 耿朝忠端起茶杯,同样一饮而尽。 两人沉默了片刻,耿朝忠突然开口说道: “科长,我觉得你对这件案子太过悲观了,虽然童野次郎和横原莞尔都已经死了,但是,他们不会毫无蛛丝马迹,我们一定还能找到线索!” “哦?你有什么想法?”刘一班饮了一杯茶倒像饮了一杯酒,脸上竟然有一丝丝红晕浮现。 “科长,既然这个案子因我而起,当然也要在我的手里结束。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在横原身上搜到毒药,否则横原也不会死,这件事我是有责任的。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横原莞尔跟踪我,到底是出于您的指示,还是出于童野次郎的指示?”耿朝忠问道。 “是出于童野次郎的指示,他最开始并没有跟踪你,正如你所说,他得到的命令是调查那个日本人居所,只是后来小曲对你做背景调查的时候,发现这个日本人居然调查的是你居住的地方。所以我让横原莞尔在等你回来后,顺便也对你做个调查。” 刘一班回答的很是坦然。 “那么,这条线并没有断,至少他们依然对那所房子有兴趣,或者说对我有兴趣。”耿朝忠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如果想得不错的话,童野次郎一定是为张宗元身份做扫尾工作的“清扫者。” “你说的没错。”刘一班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你刚才跟我说过,你这个房子是在一个日本老太太手里租下的,从这方面入手你可能会找到一点线索。” 刘一班一手托着茶杯,另一只手扶着茶盖,不停的摩擦着茶杯的边沿,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过了片刻,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这样,你跟一下这个日本间谍的案子,丁唯尊那边负责那个赤党枪手的案子。日本特务机构的常规盯防你就不要过多插手了,一切交给丁唯尊去办。” “卑职遵命!” 耿朝忠站起来,向刘一班敬礼。 第四十章 遗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跑啊跑啊跑啊跑! 小王一直跑! 从耿朝忠领着横原莞尔走进党务调查科的那一刻起,王长颖就做好了逃跑的心理准备。在刘科长领着耿朝忠走下来的时候,王长颖就已经忍不住要逃跑的冲动,但是他不能跑,众目睽睽之下,想要逃过那么多行动队兄弟的围追堵截,基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他还是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机会,利用打电话联系郎主任的机会,跑出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党务调查科! 他气喘吁吁,他大汗淋漓,在这秋夜的满天星斗下,一路向东,一直跑过了萃丰楼,跑到了龙山路的尽头,在那里有很多的小渔船小舢板,足够他出海逃到他想到的地方。 登莱?威海卫? 管他呢! 有了这100块大洋,哪里不能去? 海岸线已经近在眼前,随着海浪起伏的一艘艘渔船,就是王长颖心中的诺亚方舟,对渔民出身的王长颖来说,驾船出海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他的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的脸上充满了快活的表情,日本人?青山公馆?小野次郎? 他才不会自投罗网呢! 相信日本人,还不如相信一只狗! 呸! 小王朝地下吐了口唾沫,日本人哪有狗可信?哪有狗忠诚? 到了,终于到了! 小王爬上了一艘破旧到极点的渔船,熟练的解开绑在岸上的绳索,拿起船 头的船桨,轻轻的往水底一挺,船头划开波浪,轻盈的飘向了远方。 星空下,单人,单桨,孤舟。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砰! 船头的人倒下了....... 静夜里的枪声分外刺耳,向西一公里外的党务调查科,正在跟刘一班辞行的耿朝忠突然一愣。 东边枪响! 半个小时后,东海岸一阵嘈杂的人声,星光下手电筒的光束十分扎眼——耿朝忠领着几个行动队的弟兄来到了现场。 一艘破烂的舢板被潮水打回到了岸边,乌黑的潮水将舢板打得一晃一晃。 耿朝忠拿着“狗头”照向舢板,一个人躺在船舱里,他身下的鲜血染红了薄薄的甲板。 王长颖! “全体注意!搜索附近!小心枪手!” 所有队员全都掏出了驳壳枪,猫着腰向周边搜索,耿朝忠也把自己的大红九拿在手里——出国之前,朱胖子就把枪交还给了耿朝忠。 检查了每一艘舢板,但是没发现任何人,看来凶手杀人后立即逃跑了,毕竟这地方离党务调查科非常近,并且难保王长颖身后没跟着人。 “队长!没人!” “队长!凶手跑了!” 几个队员绕着海滩周边跑了一圈,然后一个个回来汇报。 耿朝忠把枪放回了腰间,下命令: “搜身!” 几个队员七手八脚的跳上了舢板,开始在王长颖的怀里摸索,不一会儿,一张100元的纸币被摸了出来,交到了耿朝忠的手上。 “一百大洋!日本人出价不低啊!只可惜有命拿钱没命花!兄弟们,加把劲把他抬回去验尸!”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却没有动弹——出来的时候可没带担架啥的,这大半夜的抬着个死人深一脚浅一脚跑2里路,真特么不是人干的事儿! 耿朝忠甩了甩纸币,将带着血腥气的现钞塞进了怀里,对着几个队员喊道: “把这家伙抬回科里!大半夜的,大家都幸苦了!每人一块现大洋!回去以后到我的办公室领赏!” 看在大洋的面子上,每个人都马上来了精神,四个汉子轮班倒,嘿呦嘿呦喊着号子,不到半个钟头就将死鬼王长颖抬回了科里,速度竟然比来的时候还快了几分! 耿朝忠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帮兄弟,真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是皇帝不差饿兵!多来这么几趟,自己的腰包不出一个月就得扁扁! 发生了这么大案子,审讯室的郎主任,情报股的周股长都已经回到了机关楼,看到耿朝忠领着一帮人扛着尸体回来,审讯室的郎主任不由得问道: “打死了?你们倒挺为我省心!” 耿朝忠看了一眼郎主任,个子不高,身材瘦弱,但是相貌却格外尖刻凶狠,耿朝忠第一感觉就想到了电影里的食尸鬼。 “郎主任,人可不是我们打死的,不过有郎主任在这里,就是死人也得问出话来!” 耿朝忠一席话,让郎主任的面色变得好看了几分,毕竟大半夜的从女人身上爬起来被叫回科里,身上一股邪火出不来,别提有多不得劲了! 不过瞅了瞅旁边的周股长,郎主任还是谦逊了几句: “耿队长客气了!审活人我在行,审死人还得看周股长的!” 周宁早就套上了白大褂,却没有搭理郎主任,吩咐几个兄弟把王长颖抬到床上,拿出家伙什,戴上手套开始检查。 “背后中枪,子弹是通用勃朗宁7.92弹头,一枪毙命没有补枪,看来凶手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啊!” 周宁用镊子夹着弹头说。 7.92弹头,这种弹头在绝大部分勃朗宁上都可以通用,基本没有什么调查价值。 摇摇头放下弹头,周宁又开始在王长颖的身上和衣服上摸索,甚至除下王长颖的鞋子开始查看。 耿朝忠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说道: “对方对这次灭口是蓄谋已久,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我上去跟刘科长汇报一下,大家简单处理一下还是早点回去吧!” 说完,耿朝忠就开始掉头往外走。 “等等!” 周宁突然开口。 耿朝忠一愣,看到周宁已经把王长颖的鞋子揪下来,从鞋帮子里面拿出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 “什么东西?” 耿朝忠一边问一边走过去。 “王长颖这家伙在自己的鞋帮子上缝了一个暗袋,里面塞了一张纸条。”周宁一边回答一边展开纸条查看,看了几下后,周宁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喜色,把纸条递给耿朝忠,“耿队长,你看看。” 耿朝忠接过纸条,就这昏暗的灯光观看,上面写着: 如果我死了,一定是日本人干的,青山公馆,小野次郎下属,野田向敏。 第四十一章 金耳朵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刘一班接过耿朝忠递过来的纸条,反复看了几眼,说道: “青山公馆是日本占据岛城时海军陆战队的据点,也是乐善堂在岛城的最大背景。不过自从甲午以后,国人已经对乐善堂的行为有所觉察,乐善堂现在的行为已经非常收敛,他们很清楚我们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密切监视。青山公馆的会首小野次郎也一直很低调,除了偶尔出去接见一些日本商人和侨民,基本上是足不出户。就连去年日本人登陆岛城他都没有露面。” “这个王长颖还挺聪明,知道留个后手。他是怎么加入行动队的?”耿朝忠问道。 这句话一出口,耿朝忠就知道问错了。 在党调科机关楼值夜的都是刘一班的亲信,绝大部分人也都是刘一班亲自审核,就连小曲都没有插手。这句话真不该这么问。 果然,刘一班的表情有点尴尬。 不过刘一班很快调整了表情,回答道: “这家伙是我今年6月份招募的,当时发生中东路事件后,上面指示我们扩大队伍,未雨绸缪,以备将来战事。所以我审核的时候就放宽了条件,但是主要还是招募的外地人,毕竟日本人在岛城盘踞多年,谁也不知道他们埋下了多少钉子。” “这个王长颖自称是山西人,常年在察哈尔那边活动,还会几句日语,我觉得他比较可靠,就把他招了进来,平时办事也伶俐,还让他管着值班室的电话。没想到居然出了篓子!” 耿朝忠点点头,其实刘一班的做法没有错,如果是自己也一定招募外地人为主,不过这王长颖竟然能驾船出海,显然他的身份不太可能是内陆人。 “要不,我去青山公馆问问?”耿朝忠试探着问道。 “不用了,没什么用,日本人矢口否认,我们有什么办法?!这个王长颖,该死!心思全用在这点小聪明上了!蠢材!日本人的钱是这么好拿的?!” 刘一班一脸的愤愤。 “对了,”耿朝忠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币,递给了刘一班,“这是从王长颖身上搜到的。” 本来这笔钱耿朝忠是不打算拿出来的,毕竟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很难找到什么证据,还不如把这100大洋二一添作五,和去海边的几个弟兄们分了,也能弥补一下自己的亏空,但是这王长颖居然有点小聪明,还留了个心眼,现在再拿着这笔钱就不合适了。 刘一班接过钱,摸了几把以后就又递给了耿朝忠,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假的。” 耿朝忠一呆,接过钱又摸了几把,但是却没什么感觉。在耿朝忠摸惯软妹币的手感里,所有的民国纸币都和假的没什么区别。 “这日本人也太不地道了!发个赏金都用假币!”耿朝忠愤愤不平的说道,一大半倒是因为承诺给那几个兄弟的大洋又得自己掏腰包了,妈的这出去一趟真是血亏! “哈哈!这就是我们一直不发行纸币的原因,要不是这个佰元纸币是美国人造的,我也摸不出来!”刘一班看着耿朝忠的神色,似乎觉得很有趣。 “科长,要不要全城搜捕一下,或者我现在就去童野次郎那里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耿朝忠有点不甘心,这一晚上死了三个人,却没有抓到半点有价值的线索,实在是让人心有不甘。 “不用了,已经快十点多钟了,童野那里明天再去看也不迟,你早点睡吧!不行就别回去了,我隔壁有床。” 刘一班一副笑眯眯的神情,看上去心情倒是蛮愉快的。 耿朝忠应了一声,推开门走到了隔壁。 隔壁是一间二十平方米的客房,里面沙发洗手台卫生间一应俱全,主要是党务调查科用来接待来青公干的同僚用的公务客房。这时候虽然也有宾馆客栈什么的,但是党务调查科是保密部门,来人还是会被安排在二楼的机关宿舍。刘一班平时也是住在这里。 耿朝忠洗漱完毕,脱下和服睡在床上,盯着屋顶发呆。 这个刘一班,今天总感觉他怪怪的,死了这么多人,安插在乐善堂的内线也被日本人发现了,党务调查科里面还有内奸,这么多事情,他竟然还能这么开心,这实在不合常理啊! 是不是自己走了以后有什么好事发生? 耿朝忠想到这里,顿时毫无睡意,从床上爬起来贴着墙壁开始侧耳倾听。 隔壁刘一班的办公室里一片宁静,似乎刘一班也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但是耿朝忠心里清楚,自己刚才洗漱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关门声,刘一班一定还没有离开办公室。 又听了好一会儿,还是毫无动静,耿朝忠不由得怀疑,刘一班是不是在办公室睡着了?这么夙夜宵矸的工作,刘一班还真是党国楷模啊! 就在这时,隔壁的电话铃响了。 但是铃声连一声都没完就断掉了,看来刘一班一直守在电话跟前! 耿朝忠的心中燃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什么事情值得刘一班大半夜的守在电话前? 隔壁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耿朝忠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但是似乎没有什么作用,这党务调查科的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了! 耿朝忠一急,把耳朵紧紧的贴在墙壁上,但是刘一班的声音依然模糊不清! 耿朝忠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用手堵住了另一只耳朵,脑海中的气泡也不由得颤动了一下,似乎和自己贴在墙壁上的耳朵融为了一体,刘一班的声音竟然清晰的传了过来! “消息确定吗?” 电话里传来了低低的声音,实在听不清楚。 “好,明天就包围那家书店,连同里面的人全部抓起来!这个刘谦光的胆子倒真的不小!竟然还敢留在岛城,就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耿朝忠一惊,浑身汗毛直竖,耳朵里顿时模糊一片! 刘谦光竟然被发现了! 到底是谁告的密! 耿朝忠深吸一口气,再次把耳朵贴了上去,同时脑海中的气泡再次贴近了自己耳朵,刘一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小耿?这个事就暂时别告诉他了,他手头还有别的事情。明天的行动要秘密进行,你现在就派人盯好那家书店!对了,明天先别急着抓,看看能不能再逮几条大鱼,我不相信刘谦光这么高的身份,会没有人跟他联系!” 那边的电话里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刘一班也没有再说话,而是低低的嗯了几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耿朝忠的心里冰凉一片! 那个刘谦光居然还没有离开岛城,这都一个月了,他还呆在岛城干什么?!露了相的地下党还能叫地下党吗?! 更重要的是,这个刘谦光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和刘晓光从老德国下水道钻出去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和柳直荀配合干掉仇五爷的事情! 要不是自己临时起意窃听刘一班,要不是气泡的神奇,自己很可能就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耿朝忠再次深吸了几口气,又把耳朵贴了上去,然后再次塞住了另一只耳朵,对面传来了刘一班的脚步声和推门的声音,看来这回刘一班真的要休息了。 耿朝忠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脑海里波涛汹涌,要不要现在就跑去通知老赵,让老赵通知刘谦光撤离?但是老赵知道刘谦光在的那个书店吗? 耿朝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距离明天的抓捕应该还有一定的时间,自己还有机会,一定要想好了再做决定! 正思虑间,隔壁另一间屋子竟然又传来了声音,耿朝忠赶紧把耳朵贴在靠床的墙上,再次如法炮制,堵住了另一边的耳朵。 隔壁住着的竟然是曹光远,他竟然也在打电话! “处座,我已经接到了南京的通知,让我明天直接从青岛出海前往苏联,不知道处座这边有没有什么要安排的?” 这是曹光远在跟徐恩曾通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低低的声音,一分钟后,曹光远的声音响起: “好,我这就跟刘科长商量一下,从他这里借调一个人手。” “好!一定保密!坚决完成处座交给我的任务,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第四十二章 去苏联?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一夜无话。 耿朝忠不敢轻举妄动。 大半夜跑出去通知老赵本身就是很惹人怀疑的事情,如果第二天刘谦光又跑了,自己势必会成为所有人的怀疑对象。 这种事做不得。 但是他实在搞不清楚的是,刘谦光本来已经跑了出去,为什么还留在岛城一个多月不走,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地下政工人员应该有的智商,更何况刘谦光又是我党高层,更应该明白此事的危险性。 他可不像张英,张英虽然参加了行动,可是却没有露白,刘谦光却是在济南和青岛都挂了相的人。 耿朝忠摇摇头,实在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我党高层能够干的出来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样,第二天通知老赵还来得及,毕竟老赵暂时还是安全的。 第二天一早不到7点钟,耿朝忠就早早的爬了起来,打算搞一辆黄包车往回赶,借口当然是换衣服,昨天来的比较急,身上还是一身日式和服,前段时间穿西服就已经不伦不类了,如果再穿上和服在机关楼里招摇过市,不知道还会引发多少争议。 哪知道刚出机关楼大门,就有人在二楼喊: “小耿别走!今天有事!” 耿朝忠抬头向上一看,刘一班正趴在窗口上打招呼。 耿朝忠无奈了,只好喊了一声“好!”快步跑了回去。 上了楼敲门进屋,看到刘一班穿着白衬衫,左手拿着一个破破烂烂的陶瓷缸子,右手拿着牙刷在嘴里使劲搅,看上去不像是刷牙倒像是在刷鞋。 咕噜噜! 刘一班仰起头,让水在喉咙里咕噜了一阵,然后一口吐到了洗手盆里,拿起毛巾擦了擦嘴,看了看站在旁边有点焦躁的耿朝忠,开口问: “这么一大早的干啥去?买早点吗?别急,我已经让张国威下去买了。“ “不是,科长,我穿着这身日本人的衣服呆在机关楼也太不伦不类了,那天穿西装就已经让大家议论纷纷,今天再穿着和服招摇过市,我估计一会儿人多了得被大家嚼烂舌头!” 耿朝忠一脸的不自在。 “哈哈,没事,小曲那里有中山装,你进去换上就可以了,你俩身高差不多,再说他去了南京也用不着。” 刘一班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 “今天一大早,曹科长就来找我,说要挑几个人跟他去苏联。你怎么看?” 耿朝忠一愣,当然是装的。但是他的心里马上就警醒,这特么的不会是看中自己了吧!如果是这样,老赵怎么办? “去苏联?去苏联干什么?从行动队里找几个身手好的跟着去就可以了,估计这个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耿朝忠张嘴敷衍。 “哈!算不上什么大事?!你倒挺宽心的!再说曹科长什么身份,随便一个行动队员就能打发了?别想了!就是你!现在不能跟你多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刘一班看着耿朝忠的表情,一脸的无可奈何。 “啊?让我去?我一个新来的,什么都不懂,跟曹科长也不熟,去了干什么?!”耿朝忠满脸的惊诧。 “就是因为你是新来的,曹科长才点名要你,要是来得早的,曹科长还不敢要呢!”刘一班脸上露出了诡秘笑容。 耿朝忠点点头,明白了。 曹光远不想带一个老油条在身边,更不想带刘一班的心腹小曲过去,对他来说,既然要挑人,那自然是越新越好。这点心思,耿朝忠也算一点就透。 刘一班会心一笑,说道: “等会儿曹科长进来找你谈话,你先去小曲那边换衣服吧!就在我办公室东首那边。记着啊!多听多看多想,回来向我汇报!这是政治任务!” 这是让自己监视曹科长了!很可能也是南京的授意!毕竟曹光远留过苏,上层多长个心思也很正常。 耿朝忠连忙立正敬礼,刘一班咧嘴一笑,别说,这么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给自己敬礼,确实挺有成就感。 耿朝忠出了门直接走到了小曲的宿舍,里面的布置很简单,窗口的衣挂上挂着一套中山装,搭手上去一摸,都落灰了,看样子小曲也基本不穿这个东西。 耿朝忠一边拍打着衣服,心里却七上八下。 现在出不去,还怎么通知老赵? 要不写个纸条找人带过去? 这特么找谁都不合适啊! 科里很多人都去生活林蛋糕店做过暗探,这事不能做。 如果吴泽城来了,这件事倒可以让他去办。 换好了衣服,耿朝忠看看表,眼看着就要8点了,耿朝忠推开门,打算下去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看。 事到如今,捅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既然是朱胖子留下来的人,自己不信他还能信谁? 耿朝忠下了楼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刚走到一半就听到身后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招呼: “耿队长,今天怎么换中山装了?感觉不如那天帅气呢!” 耿朝忠回头一看,是档案室的雀斑姑娘赵凤仪,上身穿着斜襟立领七分袖,下身穿着齐膝西式短裙,梳着低马尾穿着小皮鞋,看上去倒也颇为青春靓丽。 耿朝忠苦笑一声。 “那天会议室大家的眼神可不是这样。不过赵小姐今天倒是很漂亮。” “是吗?”赵凤仪眼睛一亮,神采飞扬之间,脸上的雀斑倒显得黯淡不少。 “那能有假?既有东方女子的温文尔雅,又有西式女子的时尚靓丽,简直就是我们党务调查科的女神啊!” 耿朝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堵住了赵凤仪的嘴,赶紧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只留下赵凤仪站在原地发呆。 “女神?” 赵凤仪站在那里喃喃自语。 进了门,看到金华锦几个已经到了,却没看到吴泽城。 “吴泽城呢?他昨天下午没有来报道?” 金华锦赶紧站起来回答:“昨天下午来报道了,估摸着应该快到了。怎么,队长找他有事?” “没事,就是看看杨文秀那个混蛋到底有没有放人。”耿朝忠一边摇头一边走出去,这都眼看着快8点了,这吴泽城怎么还不过来? 第四十三章 报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算了,还是自己去一趟吧! 不行,还是太明显。 耿朝忠摇了摇头。 自从栈桥夜战自己的衣服被干柴刮掉差点被周股长发现以后,耿朝忠的行事就越发小心起来。 这个活儿虽然有趣,但是很危险,容不得半点漏洞。 在走廊里往外走了几步,路过档案室,耿朝忠突然有了主意。 “嗨,女神,吃早饭了没?” 赵凤仪正坐在档案室的大柜台后面发呆,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忙惊喜抬头,果然,档案室的门后面露出了耿朝忠的半边脸。 “怎么了,耿队长要请我吃早饭?” 赵小姐的脸上几分惊喜,几分幽怨。 “对啊!那天说好了请你吃饭的,只是一直没找着时间,今天正好有空,我也没吃早饭,要不我出去给你带点?”耿朝忠满脸笑容的挪进了档案室。 “切,”赵小姐扁了扁嘴,“一点诚意都没有,哪有请人吃早饭的?” 耿朝忠抬头看了看档案室的挂钟,7点45分。接着笑了笑说道: “改天再请你吃西餐,今天就是个西餐前的开胃点心,略微表达一点诚意,要不我去给你买几个小蛋糕?” 耿朝忠看着赵凤仪的眼睛,期待她说出“要”这个字。 “不用了,”赵凤仪看了一眼耿朝忠热切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点心慌,赶紧低下了头。 “那算了。”耿朝忠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过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你又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赵凤仪突然又抬起了头。 “好!”耿朝忠拍了一下腿,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就快点,要不就要迟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党务调查科的大门,这时候正碰上上班高峰期,新来的几个同事看到耿朝忠领着赵凤仪出去,一个个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赵小姐可不小了,都26了,这在民国可是个尴尬的年龄,很多这个年龄的女性早就开始了相夫教子的生活,但是赵凤仪因为这个工作,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从内部找? 除了在南京已有家室的科长刘一班,剩下的几个股长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大老爷们,赵小姐可是一个都看不上,行动队的小曲倒是不错,可是这家伙一副军人做派,完全不解风情,听说还在南京有了对象,更不合适。 找行动队的普通队员?他们愿意赵小姐还不愿意呢! 从外面找?如果是男性也就罢了,党务调查科也算是个实权部门,在很多青年女性眼里也是香饽饽一样的存在。但是在党调处工作的女性可就尴尬了,平常人家一听党务调查科这五个字,纷纷避之不及——谁也不想找个女特务进家门,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样一来,赵小姐可就高不成低不就,被耽搁了。 耿朝忠脸皮倒挺厚,洋洋得意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赵凤仪脸却红得像个小苹果,两人一阵快走加小跑,没两分钟就走到了龙山路上。 “我记得那边有个蛋糕店,我领你去买点西洋小点心吃如何?” 耿朝忠循循善诱。 “好.......“ 赵小姐低着头,声如蚊呐。 又快步走了几分钟,耿朝忠领着赵凤仪走进了生活林蛋糕店。 正值早饭高峰期,这生活林蛋糕店的生意着实不错,好几个人都在那排队等候。那个德国人正忙着在用大铁铲把刚刚烤好的蛋糕往银盘子上面送,小郑则在一旁招呼客人,看到耿朝忠进来不由得一愣,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计跑过来,殷勤的张嘴招呼: “哎呦,这不是耿大哥吗?您要什么?我给您拿?” 几个排队的客人纷纷侧目,一个高鼻梁的洋人嘴里不屑的蹦出一句:“shit!” 耿朝忠对着洋人竖了个中指,指着盘里的蛋糕喊道: “这个鸟洋人要什么,我就要什么!” 那洋人一听就愤怒了,洋大人在岛城是何等地位,岂容耿朝忠如此挑衅? 他愤怒的举起了拳头,瞪大眼睛冲着耿朝忠使劲挥舞,耿朝忠不屑的冷笑一声: “洋鬼子!去外面,老子教你做人!” 排队的几个人一看两个人要打起来,迅速退后围成一圈,摆开了吃瓜的架势。 站在耿朝忠身后的赵凤仪一看急了,赶紧拉住耿朝忠的手臂,连声说: “我不吃了,这家店不好吃,我们换个地方吧.....” 两个人虎视眈眈,可是谁都没动手,围观的看客不耐烦的开始鼓噪。 “还是政府公务员呢,真没素质。”这是正方。 “洋人就是欠揍!”这是反方。 “要打快点打啊!上班要迟到了!”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正喧闹间,耿朝忠瞥眼看到老赵从楼下走了下来,连忙喊道: “赵老头,你来评评理!这洋鬼子骂人!别以为老子不懂洋文!” 老赵看了耿朝忠一眼,慢腾腾的走过来,不动声色的走到洋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洋人脸上露出惊喜,点点头,退到了一旁。 然后又来到耿朝忠说道:“耿长官啊,您担待一下,我给您免单。” 耿朝忠露出惊喜的神色,回头问赵凤仪: “你想吃什么?多要点没关系!” 赵凤仪脸胀得通红,都要尴尬死了,本来以为耿朝忠这个行动队长跟别人不一样,没想到都是一丘之貉! 粗鲁,不讲理,爱占小便宜。 想到这里,赵凤仪连连摆手,一刻都不想跟耿朝忠待一块,张嘴喊了声:“我不吃了!” 然后掉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耿朝忠却好像浑不在意,在赵春来的耳边低声说道: “书店已暴露!” 老赵不动声色的回答:“好嘞,一斤巧克力蛋糕,多放樱桃!” 小郑进去包了蛋糕赶紧送出来,耿朝忠一提纸袋,掂了掂,脸上露出微笑: “还是赵老头实在,我走了,回见!” 耿朝忠一路小跑回到了机关楼,几个行动队员一看耿朝忠拎着纸袋往里走,纷纷祝贺: “恭喜耿队长抱得美人归!” 耿朝忠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把纸袋给赵凤仪送过去,哪知道到了档案室门口敲门,没人搭理,推门,推不开。 看来这赵小姐是不打算搭理自己了。 耿朝忠一乐,正好,拎着蛋糕往二楼走,刚爬上楼梯口,就看到刘一班从办公室探出头来: “小耿,快点,曹科长要见你!” 第四十四章 迷踪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拎着蛋糕走进科长办公室,看到刘一班和曹光远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狼吞虎咽,茶几上摆满了麦饼油条豆汁之类的早餐。 听到耿朝忠进来,刘一班头也不抬的说: “快点坐下吃,9点的船,时间很紧。” 耿朝忠应了一声,走到俩人跟前,把纸袋撕开铺在桌面上,里面棕色的蛋糕露了出来,散发出扑鼻的香味。 “这是我为两位科长准备的早点。” 刘一班笑了一声,拿起筷子夹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抬起眼皮看了耿朝忠一眼: “是为我们准备的呢?还是为楼下的美人儿准备的?” 耿朝忠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再说话,从茶几上捡了个筷子就开始吃——刚才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张国威拿着早点上来,估计他都看到了。 曹光远抬起头,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伸手也从蛋糕上摘了一颗樱桃,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呦呵,这老板倒挺实在,这么两块巴掌大的蛋糕,上面放了七八个樱桃,这到底是卖蛋糕的还是卖樱桃的?” 耿朝忠一边往嘴里小心翼翼的塞饼子,一边说: “是我以前的老板,开鞋店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跑到龙山路开蛋糕店了。” 刘一班又“哈!”的笑了一声,拿起筷子指着耿朝忠说道: “你呀你,就会玩儿些小聪明,那个赵,赵什么来着?” 耿朝忠在旁边补充,“赵春来”。 “对,就是赵春来!”刘一班点点头,继续说: “那天我路过龙山路那家蛋糕店,正好碰着那个赵老头出来,一见我,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我还寻思他碰上了什么冤情,后来一问,曹科长,你猜怎么着?” 曹光远圆脸笑眯眯,捧哏道:“怎么着?” “他说那朱胖子跟他说,我看中了他的鞋店让他孝敬,他就把鞋店800大洋卖给了朱木运,现在跑到蛋糕店里给人家当账房,看到我还以为我又要打他的秋风,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你说,我能跟那些巧取豪夺的赃官一样?这朱胖子竟然敢狐假虎威的败坏我的名声,幸亏他跑得早!要不我一定让他好看!” 刘一班一脸的义愤填膺。 “是是是,科长一向廉洁奉公,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这个朱胖子还真是不知廉耻,无耻之尤!”耿朝忠连忙表态。 “对了,小耿,你知不知道这朱胖子去哪儿了?” 刘一班说话间也喝完了豆汁,看似不经意的擦着嘴问耿朝忠。 耿朝忠一边往嘴里塞油条,一边含糊其辞: “科长,那老狐狸去哪儿也不会告诉我啊!他除了那个洋人管家,谁都不信!” 刘一班点点头,表示同意。 三个人正说话间,张国威又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大皮箱,有的人手里还拿着几件皮棉大衣。 “科长,岛城冬天不冷,皮棉大衣不好找,这几件衣服还是我们从几个俄罗斯商人手里买的,全是貂皮子,不过保暖归保暖,样式可就老了些。” 刘一班点点头,没多说话,吩咐几个人出去。 说话间耿朝忠也吃完了饭,看到曹光远和刘一班走到几个大箱子面前,赶紧擦了擦嘴也跟了过去。 曹光远拿起一件皮衣,摸索着软绵绵的毛领子,开口说: “刘科长,你这就见外了,我们就两个人,上面还吩咐一定要保密,拿这么多东西太惹眼了。再说,东西南京那边都已经带了,到了奉天我们一汇合就可以啦!我看哪,我和小耿一人穿一件皮大衣就够了。” “曹兄说的也是,我这准备肯定赶不上南京周全,这么着,这些东西先放我这,等曹科长功成之时,我让他们直接运到南京!” “好!那就借刘科长吉言了!”曹光远拱拱手。 刘一班还了一礼,说道: “那您先跟小耿交代交代,我出去让他们准备车马,咱们即刻出发!” 等到刘一班走出去,曹光远笑眯眯的看着耿朝忠说道: “小耿啊,你这次陪我去奉天,一会儿我们坐船走,估计晚上8点多钟就能到奉天了。怎么样,以前去过奉天没有?” “没有,”耿朝忠摇摇头。 “哈哈,我也没有!”曹光远大笑起来,“我一个广州人,去年到了济南才正经见着雪,你可得把衣服给我带好了,我听说东北那边可冷得很哪!” “卑职遵命!”耿朝忠连忙立正敬礼。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这样,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你叫我老板,我叫你小耿,我领着个小箱子,你拎这个大箱子,我们轻车简从,千万不要露了形迹。你可得知道了,”说着说着,曹光远的神色严肃起来。 “如果日本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和目的,那我们很可能回不到岛城也回不到南京!” 耿朝忠心头一凛,确实如此,日本人是不希望看到苏联和民国政府议和的,如果民国特派员死在奉天,那么很可能会迎来两国关系的新一轮动荡。 “好了,赶紧收拾,我们现在就走!在岛城呆的越久,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就越大,今天早上我已经听刘科长说了,科里有日本人的奸细,但是我不能确定还有没有。一会儿一切都听我吩咐!”曹光远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好,”耿朝忠的声音也不由得压低。 他已经意识到,这次秘密出访不会是一片坦途,起码张好古就已经提前知道了对苏特使的人选,昨天张好古和刘一班跟曹光远在百花居的勾兑,不能排除是张好古对曹光远的麻痹。 两个人麻利的收拾好了行李,很快下了楼。 机关楼的前面,刘一班已经和他的守卫张国威坐在了车里。 “刘科长,这次送别你可要听我指挥啊!” 刚刚上车,屁股还没坐稳,曹光远就开口和刘一班说话。 “哦?”刘一班一愣,接着就回过神来,“行,一切听凭曹科长吩咐,去哪里?” “去烟台。”曹光远平声静气的回答。 “好,就去烟台!” 刘一班一挥手,张国威启动了汽车。 第四十五章 张宗元的计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与此同时,距离党务调查科办公楼不远的一座西洋建筑的二楼,久未露面的张宗元正拿着一个望远镜观察,视野里,刘一班一行人的小轿车正冒着尾烟绝尘而去。 “伊达君,他们已经出发了?” 旁边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嗓音,正是张好古。 “出发了,只是方向却不是码头。” 张宗元掉转头,眼睛里闪烁着狠厉的光芒,看着站在旁边的张好古说道: “去奉天只有水路最近,前方战事紧急,他们不可能去四方火车站,等他们到了东北,奉天都已经落到苏联人手里了!” “伊达君的意思,他们还是走水路,只是故意绕一个大圈甩脱可能的跟踪对象,最终还是要从青岛港出发,那我们就在码头等着就可以了?!” 张好古的神态很是笃定。他们早已在码头和港口埋伏了人手,甚至就连出发到奉天的船只上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还有一种可能,”张宗元眉头微皱,咬着牙说出了三个字: “烟台港!” “去烟台港?那可是足足有五个小时车程!今天9点钟这趟客轮从青岛港出发,虽然经过烟台,但是4个小时就到了,他们怎么都来不及赶到的!”张好古摇头,显然对这种可能性持怀疑态度。 “不,客轮现在还没有从青岛港出发,如果他们在码头制造点意外,让客轮不能按时启航呢?这对党务调查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一个临检,想拖多久就拖多久!要知道,曹光远从济南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随从,半个小时前就已经从党务调查科出发了,如果他们不是打前站,而是为了去阻止客轮准点出发呢?” 张好古脸色一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从烟台港出发就有了可能!急切之间,张好古不由得脱口而出: “我现在就打电话,让烟台港那边的人做好准备,一定不能让曹光远活着离开!” “不不不,张桑,我们烟台港那边人手不足,并且素质也不高,我怕干不掉曹光远啊!”张宗元皱紧了眉头。 “不可能,刚才我们看的很清楚,车上只有四个人,还有刘一班和司机在内,他们此次出行的最多就是两个人,我们召集人手,不可能干不掉他们!”张好古摇摇头,不赞同张宗元的看法。 “张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刚才我看的很清楚,除了刘一班,曹光远和那个司机,耿朝忠也在里面!” “耿朝忠?就那个以前朱胖子手下的巡警,在老德国监狱里和你交手的家伙?” 张好古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伊达君,您多虑了!即使他的身手不错,但是能快的过枪子儿吗?即使我们烟台那边的人手素质差了些,但是比起党务调查科的那些饭桶还是强了好几倍!乱枪之下,这小巡警焉有幸理?!” 张宗元没有回答,反而摇摇头,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水牢中,耿朝忠被他压在身下的那种坚忍,绝对不逊色与自己!尤其是第一次进水牢,在那么巨大的痛苦之下,这个中国人竟然依然能和自己谈笑风生,这种忍耐力和气概,绝对不逊色与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帝国武士! 张好古看着原地打转的张宗元,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耐烦。 眼前的这个日本人,十八岁就来到了岛城,随着乐善堂在岛城四处打拼,从一个不名一文的药店小伙计,逐步成长为岛城青红两道的幕后操控者,自己的一切也都是在这个年轻日本人的辅佐下得到。他深深的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可怕,绝对不会因为对方的年龄而轻视对方。 “这样,”张宗元在地上转了一个圈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打电话给烟台那边,让他们在码头做好刺杀准备,但是同时,在岛城这边找两个水性好的死士提前登上客轮,如果烟台那边的刺杀行动一旦失败,就让这两个水鬼炸沉客轮!” 炸沉客轮! 这客轮上面可是有一百多条人命! 张好古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虽然自己在岛城发展了这么久,帮派械斗血腥谋杀也经历过不少,但是像这种炸沉船只,让数百人葬身海底的大手笔还从来没经历过! “快去安排吧!” 张宗元猛地挥了一下手,“如果他们真的是兜了一个大圈,依然从青岛港出发,那我们的原计划不变,但是如果他们真的从烟台港出发,我们也得做好万全之策!这回,我们必须让这次和谈毁于一旦!” .......... 与此同时,商河路8号青山公馆,会首小野次郎正盘膝坐在榻榻米上,手中拿着电报员刚刚译出的电报。 “已成功鼓动张少帅,武装了在东北境内的所有白俄和俄国流亡贵族,此举已激怒苏联人,今天上午,苏军的炮火异常猛烈,奉天城旦夕可破!张已经开始制定流亡内地之计划!” 小野次郎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里流露出兴奋和野心交织的光芒,只要苏联驻扎在远东的8万人马全部进入东北,那么国内的文官系统就再也压制不住滔滔民意,帝国绝不能忍受把东北的利益拱手让给苏联的结果,东北势必再次增兵! 此次如果能够把苏联远东军团全部消灭在东北,那么三十年内,东北将成为帝国的囊中之物,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对手有能力染指满洲国的利益! “来人!” 小野次郎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有力。 栅格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日本土黄色军装的年轻日本军人走了进来。 此人身高一般,但是整个人却仿佛一把出鞘的军刀,散发着逼人的气势。推门进来后,上身笔直,微微欠身,口呼:“会首!” 小野次郎点点头,开口问道; “野田少佐,今天上午9点出发的那艘海龙号客轮布置的如何?” “报告会首,上面已经布置了我们海军陆战队的精锐特情人员,只是乐善堂提供的情报不够准确,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看到目标登上客轮!” 被称为野田少佐的正是王长颖在纸条上写着的,青山公馆的日军少佐野田向敏。 “没上船?你给张公馆那边打个电话,看看张宗元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小野次郎微微一愣,吩咐道。 第四十六章 不会说话的曹科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黑色小轿车驾驶的平稳又快速,坐在后排的曹光远和刘一班已经在微微打盹。只有前排的耿朝忠和司机张国威依然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情况。 德国人和日本人在岛城的二十多年经营,不仅建立了贯通整个山东的铁路网,还对胶澳周边的公路进行了大量建设,但是一旦出了即墨县,这路况可就不会太好了。 轿车已经行驶了快一个小时,按道理,岛城港口那边的船只应该已经开动了,耿朝忠心里还有点想不通,如果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到了烟台港就已经下午一点多了,难道要从烟台港再找一个新的客轮? 不可能啊! 虽然青岛港和烟台港的船只来往十分频繁,但是绝大部分都是近海渔船或者沿海岸线开往上海天津的客轮,前往奉天的客轮却很有限,往往都是一天或者几天凑齐一班出发。耿朝忠前往美国的游轮,可是足足等了一个星期才凑齐一班, 要不坐飞机?但是现在除了南京和上海,民国其他的地方还没有像样的机场,并且岛城的沧口机场也是军用,并没有远途的客机可供降落。 突然,车辆开始颠簸起来,车窗外的景物也变得十分荒凉,看来已经出了即墨地界了。 刘一班和曹光远也都睁开了眼睛,刘一班问道:“出即墨了?” “是的,科长。” 司机张国威回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浙江口音。 “哎曹科长,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们赶到烟台可也赶不上客轮啊!我刚才以为您是要兜一个大圈再回去,可现在都出了即墨地界了!” 张国威好奇的问,幸好今天提前做了准备,不仅油箱加满了油,还在后备箱里放了备用油箱,否则跑不到烟台就得歇菜。 “是啊曹科长,旅途寂寞,不如给我们讲讲呗!” 耿朝忠也在旁边搭话。 这个曹科长平时看上去笑容可掬,不像刘一班那么严肃,耿朝忠和张国威说话不知不觉也随意许多。 刘一班也微笑着看着曹光远,看样子也想听听曹光远的想法。 曹光远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开口说道: “没什么,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什么好招来,毕竟再怎么设计,这岛城到奉天的船也只有一班,坐火车那是想都不要想,那可是要绕着海岸线跑,时间上划不来啊!每拖一天,张少帅那边的损失就大一分,这一分一秒可都是将士们的血哪!” “您还是没解释为什么去烟台,我们这辆车跑再快也赶不上那个什么海龙号啊?到了烟台那船早走了!”耿朝忠问道。 “那简单,让船在岛城码头多呆一会儿不就好了。” 曹光远懒洋洋的回答。 刘一班一拍大腿,开口道: “曹兄,还是您老谋深算,只是您早上派的两个人出去,在我的地盘上执勤,这可不太合规矩啊!” 刘一班半真半假的说,其实他的心里确实有点不痛快,这曹光远也太不给面子,瞒着自己不说,还让手下去港口拦着客轮,完全是把客家当主家啊! 曹光远一脸无奈的看了刘一班一眼,说道: “好了刘科长,你就别埋怨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要是我肯定会给你打招呼,这可是处坐吩咐我便宜行事,我也是奉命罢了!” 刘一班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曹光远搬出了处坐来压人,还能有什么好说?这明明就是曹光远自行安排,处坐在南京,还能管得了岛城的事儿? “好了贤弟,为兄给你赔不是了。这事真不是为兄越俎代庖,只是这岛城日本人扎根太深,昨晚发生了那档子事,我也是不得不防啊!” 曹光远看刘一班的神色,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连忙说个软和话,给刘一班个台阶下。 只是这话说完,刘一班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索性把脑袋撇向窗外假装看风景去了。 耿朝忠肚子里暗暗好笑,这曹光远看着老谋深算,但实际上这说话很不够圆滑,刚才那意思不明摆着说刘一班管理不善出了家贼嘛?! 估摸着这曹光远是自觉升官有望,有点飘了,这一句接一句可都是口无遮拦,一点都不顾及刘一班的感受。 怪不得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只是个科长,要知道常校长也才三十多岁,都已经是党国领袖了! 曹光远尴尬的笑了笑,开始岔开话题,转头问耿朝忠: “小耿,听刘科长说你枪法很好,不知道是怎么个好法啊?比起那个栈桥边的赤党枪手怎么样?” 旁边的刘一班冷哼一声,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耿朝忠也干笑了几声,没敢回话。这曹光远今天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赤党枪手是刘一班心中永远的痛嘛? 再说了,这让自己怎么回答,说好吧太不谦虚,说不好吧?那个赤党枪手不就是自己嘛! “那个赤党枪手只是枪好,枪法我看也一般,要是他那把枪落我手里,估计不会比他打得差!” 想了半天,耿朝忠还是开口回答,毕竟未来几天还得跟这个曹光远打交道,哪能给领导脸色看? “哦?那个枪手用的是什么枪?怎么大半夜的还能打那么准?”曹光远的好奇心看来很重。 “还能什么枪?毛瑟呗!估计是精挑细选的,用的还是特制子弹,我估摸着应该是德国人那里买的进口货。” 张国威插了一句,语气里夹枪带棒的,看样子是想踢科长出口气。 曹光远脸色一沉,但转头看了看刘一班闭着眼睛沉睡的样子,也憋了口气不再说话。 车里的气氛不太融洽,所有人就都闭上了嘴,耿朝忠打眼看着窗外,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个刘谦光的事情。 其实耿朝忠的怨念很大,要不是为了救这家伙,也不至于死那么多好手,张英,柳直荀,侯春等等等等。 耿朝忠静下来的时候经常问自己,这样做真的值吗? 不过现在不想救也不行,刘谦光一旦再次被抓,那势必会牵连到老赵身上,并且刘谦光和老赵都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万一有个意外,自己可就死得太冤了! 希望回去的时候,这些人都能平安无事吧! 要是真出了意外,那自己可就真得亡命天涯了! 不过转念一想,亡命天涯也不错,不如跑到江西跟着毛委员混日子,只要运气好能多活几十年,等建国了还不是美滋滋? 不过又一想,五次反围剿,湘江之战四渡赤水,最后还得爬雪山过草地,十几万红军跑到陕北就剩下不到一万,自己真的有那么逆天的运气? 还是现在的生活美滋滋。 正意淫间,车突然停了,耿朝忠向外一看,烟台港到了。 第四十七章 有埋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到了。” 张国威推开车门,一股咸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每个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耿朝忠推开门走出去,回头对车里说: “刘科长,曹科长,你们先待在车里,我俩出去看看。” 刘一班不置可否,曹光远却郑重的点点头。 正午的阳光分外耀眼,耿朝忠以手作棚,眯着眼睛走出车外,观察这烟台港的情况。 此时的烟台港还远远没有后世繁华,除了几艘渔轮懒洋洋的停泊在岸边,一排排海鸥在空中飞来飞去,看不到什么人来人往的繁忙景象。看样子,曹光远要等的“海龙号”还没到。 耿朝忠和张国威向四周绕了几圈,看上去倒没啥异常,看来曹光远这一番安排是杞人忧天了。 “我去渔船那边问问。” 耿朝忠的眼力最好,一眼看到岸边若隐若现的渔船上有人影晃动,向上敛了一下长袍打算过去问问。 走了几步又觉得阳光刺眼,就又转了个身回头去拿礼帽,哪知刚一回头,就看到码头边的破板房旁边黑衣一闪。 耿朝忠心中一紧,不会是真有人来暗杀这曹光远吧! 虽然心中警惕,不过面上却没什么异动,依然一步步走到后备箱,然后掀开后备箱作掩饰,仔细向侧面观察。 似乎又没了动静。 那处破板房应该是海边装卸工人的临时休憩场所,就算有人也不算什么稀奇,毕竟这年头轿车还不多见,有人趴在屋后瞄几眼也很正常。 不过一切还是小心为上,想到这里,耿朝忠拿了两顶礼貌,从侧面绕到车的一边,对车里的两位长官说话: “两位科长,还是别出来了吧!我看着那边有些人影,我和国威先四处看看,两位一会儿等船到了再出去。” “行,你们先去看看,没问题我们再出来,坐了这一路还真是有点闷得慌。”刘一班回答。 耿朝忠应了一声,和张国威一个向码头方向,另外一个向靠岸里边走过去。 耿朝忠一边往刚才人影闪动的一排破板房前面走,一边听着屋里的动静——自从发现气泡可以大幅增强听力以后,耿朝忠就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这项能力,此刻他又将气泡凝聚在自己的右耳,同时把脚步放轻,屋里果然传来对话声。 “上川君,那小子走过来了。要不要直接把他干掉?” 居然是日语! 竟然真的有埋伏! 耿朝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握到了自己的枪把上。 现在已经不可能后退了,一旦后退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发现了对方,也就是逼着对方提前发动! “不用,”屋子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干掉他会惊动剩下的那三个人,正面强攻我们也难免损伤,能不死人最好。” 屋子里一片沉默,看来对方打算继续掩饰下去了。 耿朝忠松了口气,走到破板房的门前,敲了两下,大声询问: “里面有人吗?” 屋子里一阵响动,然后就是一个粗哑的声音: “进来就行!这破地方还用敲门?” 耿朝忠推门进去一看,屋子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乱七八糟的悬挂在四处透风的木板墙上,地上摆着几条长凳,七八个汉子七仰八叉的躺在屋子里的木板床上,地上还扔着几个破酒葫芦,散发出一股子劣质白酒的味道。有几个人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看上去,像极了码头的苦力——码头工人经常没明没夜的装载卸货,逮着时间就喝酒,喝完酒就睡觉,叫都叫不醒。这种事耿朝忠也不是没干过,自然熟悉的很。 说话的是一个黑脸矮瘦汉子,一头不知道多久没剪的头发,身上的油泥闪着黑光,眼睛倒还算有神。 看到耿朝忠一身长衫,那汉子一个翻身爬起来,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都给老子起来!有主家了!” 这烟台方言倒挺地道,看来是当地的日本人势力。 几个汉子一个个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长衫头戴礼帽的年轻人发呆,看上去演技都还在线。起码比行动队那些个队员强了太多。 耿朝忠随便打了个揖手,开口道: “谁是领头的?要几个行脚搬点东西,人不用多,四个就够了!” 那黑脸干瘦汉子满脸堆笑的迎上来笑道: “主家!人都在这里了!都是常年码头受苦的兄弟,一个个都利索的很,您随便挑!” 耿朝忠扫了几个人一眼,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子儿,一把扔到床上,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挑什么挑!就你了!还有你你你!就你们四个了!” 耿朝忠边说话边看似随意的一指,指的却都是最精干的几个,那黑脸干瘦汉子一愣,却没有说什么,嘴里答道:“好嘞,您先过去,我们几个拿点绑绳,随后就来!” 绑绳是码头苦力装载卸货用的绳子,这理由倒是天衣无缝,不过耿朝忠哪会给他们拿枪的机会,手一挥喊道: “就几个行李箱,一人提一个用什么绑绳?叫你们几个是怕把里面的东西摔坏了,快点!别磨蹭!” 那黑脸汉子无奈,只好站起来招招手: “兄弟们走,碰上大主顾了!” 几个人从床上爬起来,跟着耿朝忠来到了门外。耿朝忠一瞥眼间,就看到他们都没带武器,心中不由暗喜。 耿朝忠在前,四个人在后,几个人向着刘一班他们在的汽车走过去,耿朝忠一边走一边朝着车的方向喊: “老板!找了四个人,够了没?不够的话那边还有四个!” 顿了一下,刘一班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道: “够了够了!没几件东西,你找四个人来干啥?两个人就够了!” 耿朝忠知道刘一班已经听懂了他的话,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如果开枪的话势必会惊动屋里剩下的四个人,最好还是能无声无息的把跟过来的这四个干掉。 但是不可能! 小轿车停的位置视野开阔,只要一动手,不管开不开枪都会被剩下的四个人看到,再说了,耿朝忠严重怀疑,码头那边还有日本人,杀了这四个人根本无济于事! 耿朝忠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好还是以这四个人为人质,让剩下的几个人没法动手,等船来了直接上船,才是最好选择! 正寻思间,海边已经传来了汽笛声,耿朝忠放眼一望,远处的海天交际处,已经有黑烟滚滚而来,算算时间,应该是海龙号到了! 第四十八章 胖子很能打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一行人来到汽车旁边,耿朝忠吩咐四个鬼子站远处等着,然后走到汽车跟前,低着身子请示刘一班: “科长,这四个身上没武器,屋里还有四个,估计码头还有。” 刘一班的脸色有点发白,坐在那频频点头,嗓音都有点颤抖: “一切由你安排,一定要保证安全!” 曹光远的脸色倒没什么变化。 耿朝忠暗暗好笑,知道刘一班害怕了。 其实这刘一班虽然是特务头子,但参加党调科之前却是个不名一文的穷学生,只是因为跟对了人,又是二陈的老乡,加上屠戮赤党有功,这才被提拔到现在的位置。论资历,论见过的场面,他是远远比不上参加过辛亥革命,杀过人见过血玩儿过命的曹光远的。 “等等!”耿朝忠正要离开,曹光远探过头来,发话了: “把这几个杀手调到码头,张国威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小耿,你会开车吗?” “会!”耿朝忠咬咬牙,其实他的履历里没有开车经历,但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大不了脱险后再想办法扯谎。 “你在前面开车,让他们几个在后面跟着,就说码头有货要运,到了码头,我有办法!”曹光远语气凝重,但脸上却是一脸笑容,似乎正在跟耿朝忠说着什么好笑的事情。 “好!” 耿朝忠的大脑急速运转,走到轿车前面,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然后启动了汽车。那四个鬼子看到耿朝忠开车要走,不由得急了,快步走过来想要拦住汽车,但是身上又没枪,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不过那个黑脸汉子倒挺机灵,跑过来问道: “主家?不搬了嘛?不搬钱可是不退的!” 耿朝忠伸出头,一脸的不耐烦: “哪儿那么多废话,谁说不搬了?!没看到船来了吗?我们直接开过去,你们几个跟在后面还省力,真你妈不识好歹!” 那汉字一愣,满脸喜色的点头:“谢谢主家照顾!谢谢主家照顾!今天可真是喜巧枝上叫,碰上贵人了!” 耿朝忠“呸!”的一口,朝窗外吐了口唾沫,伸脚发动了汽车,那八成就是叫上川的黑脸汉子向后招呼了一声,剩下的几个鬼子扯开双腿跟在汽车后面跑。 耿朝忠暗暗好笑,把汽车开的忽快忽慢,不时还来个急刹车,把后面的几个鬼子晃点的够呛,不过车里的刘一班也被耿朝忠搞的晕头转向,忍不住怒斥: “耿朝忠!你特么会不会开车?!” 耿朝忠一脸委屈,扁着嘴说:“老大,今天还真是赶鸭子上架,头一回!以前光看曲队长开,多少学了点。” 刘一班一脸无奈的低声骂了一句,不再说话。 短短二百米的距离,耿朝忠七拐八弯的开了六七分钟,后面的几个鬼子一会儿跑一会儿停,不一会儿就开始累的吐舌头。 “国威肯定出事了。” 刘一班低声说道,脸色越发苍白,他现在是万分后悔,简简单单一个送行,哪知道惹出一帮日本鬼子!日本人的厉害刘一班是深有体会,今天弄不好就要交待在这里!早知道说啥也不趟这趟混水了! “科长,要不我们直接开车回去?”耿朝忠心里也有点忐忑,他已经做好了化身炸弹人的准备——泡沫空间里可还放着两颗美式手雷! “痴线啊内!”曹光远又插话了,“车快没油了!就这么跑,一会儿就得被日本人追上,再说,你怎么知道日本人没车?不干掉日本人,就在这扑街!” 看来曹光远是真着急了,连粤语都喊了出来。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更不用说区区二百米,眼看着离码头越来越近,再开就要一头冲进大海了! 但是曹光远依然没有说话,反而是后面跟着的几个日本人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个黑脸汉子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大声吼叫: “主家!别开了!再开就下海了!” 就在汽车距离下海还有七八米的时候,码头旁边又涌出来几个人,看样子想要拦住汽车。 曹光远突然大吼一声:“拐弯!往回跑!” 耿朝忠心一横,猛地将方向盘一打,汽车猛地一个甩尾,贴着岸沿拐了个弯,冲着后面跟着的几个日本人就碾了过去! 那几个跟着跑的日本人一愣,赶紧四面散开,从码头边涌过来的另外几个人却依然紧追不舍。 “放慢速度,装作没油了,让他们追上来!” 曹光远继续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耿朝忠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眼看着一堆人越追越近,耿朝忠的心里七上八下,真要被追上,那可就是被乱枪打成马峰窝的下场! “停车!”曹光远低吼。 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沙沙的声响,声音异常熟悉。是手雷! 嚓———! 耿朝忠一踩油门,汽车停了下来。 “下车!” 曹光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耿朝忠一个鱼跃,扑向副驾驶,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在空中的瞬间,大红九已经在手! 轰! 只听车后面一声爆响,手雷爆炸了! 耿朝忠回头一看,紧跟着的七八个鬼子来了个中心开花!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耿朝忠的脸皮一阵发烫! 就在这时,耳边已经响起了枪响,耿朝忠的视线中,曹光远那矮壮的身体已经跃出了车门,左手持枪连发,右手还不停的从上面插子弹! 他手里拿的,同样是一把大红九! 近距离安上枪托,大红九可以当冲锋枪使! 一阵热血冲上心头,耿朝忠不再犹豫! 曹光远火力覆盖,耿朝忠精准点射! 两把大红九喷涌火舌,早已被手雷炸的失明失聪的七八个鬼子瞬间扑倒! 短短三分钟,现场已是一片寂静! 曹光远回过头,与耿朝忠相视一笑! 耿朝忠心中澎湃,这曹光远竟然这么能打! 果然,辛亥老人都是亡命徒!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咳嗽,后车门被推开了,刘一班连滚带爬的滚出来,手里的驳壳枪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四十九章 海龙号(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刘一班颤抖着手,捡起未发一弹的手枪,抬头尴尬的看了曹光远和耿朝忠一眼,又屁颠屁颠的钻回了汽车。 “呵呵呵,”曹光远笑了几声,打开后备箱,熟练的拿出油桶,开始给汽车加油。 “曹科长!小心引爆!”耿朝忠赶紧提醒曹光远。 曹光远圆圆的脸上露出笑容,指指从前面板房里冲出来的剩余四个鬼子,依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拧开汽车油箱开始加油。 耿朝忠赶紧躲在汽车后面,观察那几个鬼子。 板房里的四个鬼子都拿着手枪,但是却不敢冲过来。 这码头太空旷了,耿朝忠几个有汽车做掩体,他们可没有,冲过来十有八九是个死! 再说了,这时候的手枪在200米外精度差的离谱,就算全军覆没也没有丝毫胜算! 曹光远加好了油,吩咐耿朝忠: “他们不敢过来,小耿,你去码头看看张国威还在不。” 耿朝忠点点头,拿着枪从车后面绕到码头仓口,小心翼翼的的摸过去,里面十几个工人正在那缩成一团发抖,看样子日本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其中一个工人抖着手指了指门后面,耿朝忠过去一看,张国威青着脸靠在墙上,伸手往颈部一摸,耿朝忠摇了摇头。 扼颈而死....... “你们都呆在这别出去,外面还有日本鬼子!” 耿朝忠吩咐了几个工人一声,转身走回了汽车,打开车门又坐到了驾驶位。 刘一班的脸色依然苍白,不过看向曹光远的脸却多了几分敬意。 “曹大哥,没想到,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小弟现在可真是服了!” “咳!”曹光远摇摇头,脸色一如平常,仿佛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我算什么身手好,就是不要命罢了!我们反清那会儿,干的可都是脑袋挂脖子上的买卖,早就习惯了!真要说英雄,还是汪主席,豁出命去刺杀满清摄政王,那才是,啧啧......” “是啊是啊!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曹科长和汪主席可都是刘某心中楷模!刘某年轻不懂事,今天才知道辛亥老人的风采!“ 刘一班眼神诚恳,没口子的称赞曹光远,看样子倒不是虚情假意。 曹光远是跟过汪兆铭的,只是下错了注才落到一个党务调查科科长的位子,否则凭他的资历,南京政府里当个处长副部长都绰绰有余! 刘一班以前还有些看不起这帮老油条,现在才知道,能从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不是嘴皮子吹出来的声名! “曹科长今年36了吧?辛亥那会儿正是年少有为,现在又被党国委以重任,东山再起指日可待!今天刘某不才,也算跟曹兄生死患难一场,以后要是有什么吩咐,刘某万死不辞!” 耿朝忠听着刘一班在那跟曹光远攀交情,不由得有点腻歪,不过自己一个下属又插不上话,只能坐在前面当木头人。 “要说年少有为,小耿才是正当其时啊!我老了,以后顶多也就在南京混吃等死,汝辈还年轻,正是党国急需之人才,要说照顾,以后还得麻烦两位了!” 身后传来曹光远的声音。 耿朝忠没有回头,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几个日本人的动静,嘴里谦逊道: “卑职哪敢跟两位科长相提并论,要不是沾了曹科长的光,卑职今天就已经去拜见国父了!” “咳咳!”刘一班咳嗽了一声。 耿朝忠这才意识到刚才这话说的有点轻浮,他以为我党常开玩笑说去见马克思,现在改成国父也不错,不过现在南京国民政府可是正统,说话用词可不像我党现在这么随便。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耿朝忠说了张国威的死况,引来一阵叹息,刘一班也再三表示一定要厚葬,为张国威申请勋章。 过了半小时,回头一看客轮已经靠岸,耿朝忠驱车开到岸边,回头一看,那几个日本人早就没了踪影,看样子是自忖没有胜算,已经撤退回去报告了。 “刘科长,您怎么回去?”耿朝忠问道。 刘一班看看汽车,犹豫了一下。 经过这件事,他可说啥都不敢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了,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我也坐船走,你们先上船吧!国事为重,你们不用管我。” “刘科长,我船上还有两个人,一会儿让他们跟你一块回去,我跟小耿两个人就够了。”曹光远笑眯眯的说。 刘一班点点头,也不敢推辞,今天这趟可真是让他吓破了胆,以前追杀赤党可都是坐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哪像这回这么惊心动魄! 今天出趟外勤,刘一班总算知道了行动队的难处。他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就给行动队涨工资! 不一会儿,两个身穿中山装的精干汉子从海龙号上走下来,刚下船就看到汽车旁尸横遍地,不由得大惊失色,提着枪冲到汽车前面一看,发现曹光远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曹光远打开车窗简单询问了几句,吩咐两人护送刘一班回岛城,两人只得点头答应。 “曹兄,一路顺风!” 刘一班与曹光远挥手做别,耿朝忠则跟着曹光远登上了海龙号,看来这趟旅途终于可以平静一会儿了! 这海龙号是一艘老式铁甲战船改造成的客轮,当时海波不靖,前往奉天的海路经常会遇到小股劫匪,所以船上还配备着一队卫兵。 “曹科长,不去甲板上看看?” 耿朝忠把行李收拾好,和曹光远坐在船上的客舱里聊天。 “去甲板?一枪被人打下去,连尸体都找不着!” 曹光远撇撇嘴,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手提箱里拿出一本书,靠在床上开始看。 耿朝忠一瞅封皮,《资本论自序》! “曹科长!您看的可是禁书啊!” 耿朝忠不由得大惊失色。 “禁书个屁!徐处长办公室放的马克思主义书籍足足好几十本!要想消灭赤党,就得先消灭赤党的思想。这可是徐处长的原话。不研究赤党的思想,怎么消灭赤党?你们刘科长办公室里还放着一本《共产党宣言》呢!” 耿朝忠挠挠头,看来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第五十章 海龙号(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其实党务调查科自成立以来,就以抓捕共产党为第一要务,徐恩曾命令所有手下,都要积极研究马克思主义,甚至还豢养了一批御用文人,在报纸上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批判。再加上党务调查科与后来诞生的军统不同,头目大部分都是文化人,多数还有留学经历,与军统清一色的黄埔系军人差别非常之大。 说到底,中统与军统的矛盾,也有文人与武人互相鄙视的成分在里面。 曹光远看了一会儿书,看到耿朝忠坐在那擦着手枪百无聊赖的样子,就又从手提箱里掏出一本《共产党宣言》扔过去,嘴里说道: “给你一本看看,不过要注意甄别,千万不要受赤党蛊惑。” 耿朝忠哭笑不得的接过书,这特么加入党务调查科还要学习马克思主义,难道上辈子军校里的政治学习还没学够吗? “哎,小耿,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这赤党为什么就能闹这么凶,俄国有,德国有,法国也有,好像现在日本都有了,我听说前段时间好几个日本京都帝国大学的教授都在宣传马克思主义。” 曹光远看了半天书,突然问了一句。 “很简单啊!哪里穷哪里赤党就闹得厉害,比如德国是欧战战败国,赔款太多经济崩溃,俄国也是经济崩溃,我们民国也好不到哪儿去。上个月我去美国,那里就没有赤党,大家都忙着赚钱了,哪有时间研究马克思主义。” 耿朝忠满不在乎的回答。 啪! 曹光远猛地一拍大腿,吓了耿朝忠一大跳。 “小耿啊,看不出你还挺有洞察力,你总结的不错啊!我们民国这几年经济飞速发展,你看赤党就躲到山沟沟里面去了。”曹光远两眼放光的说。 “对啊,可我中华还是落后之农业国,四万万同胞绝大部分还是刀耕火种的穷人啊!” 耿朝忠又随口说了一句。 曹光远一下子沉默了,合上书眯着眼睛开始发呆。 耿朝忠一拍脑门,赶紧说道: “曹科长,我瞎说的啊!你可千万别当真。” 曹光远却没有说话,嘴里开始喃喃自语,“你说我也在苏联呆了一年,也研究过一段时间马克思主义,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多,小耿啊,你可真是个天才!” “曹科长,你过奖了。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耿朝忠赶紧摆手。 “对了,你还说美国股市要暴跌,真的假的?还有,如果美国股市暴跌了,是不是美国也会多出很多共产党?”曹光远突发奇想。 “.........” 耿朝忠无言以对。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声音传来: “贵客,要烧饼吗?一文一个,便宜好吃。” 耿朝忠一愣,肚子里叽里咕噜一阵响动,刚才在码头上只顾着打手枪,都忘了还没吃中午饭呢! “老板,买点?”耿朝忠问曹光远。 “好,我也饿了。”曹光远回答,但是紧跟着,曹光远嘴里就又蹦出两个字:“等等。” 思考了片刻以后,曹光远对着耿朝忠摇了摇头。 等了一会儿,门外那声音得不到回复,只听一阵脚步声过去,看来是去别的客舱叫卖了。 “听听门口有没有人,没有的话把那个卖烧饼的叫回来,买四个烧饼。”曹光远吩咐——这是防止开门的瞬间被暗算。 耿朝忠点点头,趴在门口听了一下,然后推开门——其实凭耿朝忠的听力,早就听出那个人已经走远了。 那个卖烧饼的拎着个篮子正要拐弯,只听身后有人喊道: “卖烧饼的!要两个烧饼!” 正是耿朝忠的声音。 那人慢慢掉转身,看相貌已经50多岁了,身材矮小,满脸风霜,模样很是苍老可怜。看到有生意,这大叔赶紧拎着篮子走过来,嘴里唠唠叨叨: “都是自己烤的烧饼,葱油管够,又香又甜,包您吃了这顿还想下顿!” 耿朝忠微笑着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四枚铜板,摊在手里递过去,说道: “来四个。” “四个还是十个?”大叔慢腾腾的问,这山东方言里,四和十非常相似。 “是四个!”耿朝忠伸出四个手指头。 “好嘞!四个!”大叔掀开覆盖在竹篮上的布条,布条下面,竟然是一把匕首! 紧跟着寒光一闪,几根指头掉在篮框里,染的烧饼一片血红! 那大叔呆呆的看着缺了三根指头的右手,却没有发出一丝惨叫,反而拔腿就跑! 夺! 一柄军刀直插后心! 狭窄的过道里,他根本无处可躲! 呃..... 大叔一言不发的向前栽倒,趴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耿朝忠静静的走过去,右手一探拔出军刀,身子迅速向后一退,避免鲜血溅到自己身上。然后拎着军刀转身往回走,路过竹篮的时候,身子微微一矮,把刀刃在烧饼上一抹,回到了曹光远所在的客舱。 “老板,烧饼溅了血,没法吃了。” 耿朝忠关上门,摊摊手说道。 “哦,”曹光远点点头,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耿朝忠,说道: “小耿啊!别以为上了船就万事大吉。日本人既然都能跟到烟台港,那么岛城那边肯定提前知道了消息,还有九个钟头,这船上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 “嗯,”耿朝忠点点头,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床铺,继续拿起那本《共产党宣言》。 “对了,你怎么看出那家伙是个杀手?”曹光远问道。 “他左手挎篮右手拿饼,这是疑点一。他满脸风霜,又是卖烧饼的,双手却少了岁月痕迹,这是疑点二。最重要的是,他说了一句废话。” “什么废话?”曹光远笑眯眯的问。 “我给他的是四个铜板,他还要画蛇添足的问是四还是十,这是对当地方言太在意了,加上还有一点点紧张,反而忽略了常识,说明他根本不是山东人,训练的套路又太过死板。” “不错,看来我选对人了。” 曹光远低下头,从手提箱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纸袋,然后从里面拿出两个压得扁扁的蛋糕,递给耿朝忠一个。 “这是你早上给我买的早餐,只可惜樱桃已经被我和刘科长吃完了。” 耿朝忠笑着接过蛋糕,一口塞到嘴里,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惊呼——看来那个死掉的日本人已经被发现了。 第五十一章 海龙号(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门外一阵糟乱,脚步声,呼喊声,然后是皮靴跑在甲板上的咚咚声,看样子是海岸警卫队的人到了。 岛城的海岸警卫队与别地不同,清一色的洋人,一队十二人,负责从岛城出发的大型客轮和货轮的保卫工作。这只海岸警卫队已经成立了30多年,由居住在岛城的各国侨民组成,在岛城的口碑一向非常好,就连日本人占据岛城的时候都不得不用他们来维持航行秩序——一旦换了日本人,所有洋人就拒绝通航。 “别吵!海军上将来了!” 一片喧闹声中,一名八字胡,棕色头的中年外国男性脚踏皮靴走了进来,不过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一身的18世纪英式贵族打扮,与十九世纪的西服领结打扮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是海岸警卫队的队长,英国人海德曼-纳尔逊。此人自称是英国风帆战列舰时代海军上将纳尔逊将军的后裔,并且坚持身着英式贵族服装执勤,被广大船员戏称为海军上将——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与纳尔逊有着一点点血缘关系的破落户而已。 纳尔逊迈开单八字腿,肚皮微微向前一凸,贵族范儿使了个十足。他高昂着下巴问身边的另一位外国人,也是他的跟班霍华德。 “这个倒霉的家伙是怎么死的?” 霍华德虽然很想反问一句“你法克的不会自己看吗?”但纳尔逊长期的淫威还是让他恭恭敬敬的走到了纳尔逊身边,鞠躬致意: “被人从背后一刀捅死的,并且手指被削去了三根。另外,这个人盛食物的筐子里还有一把短刀。” “把刀拿来!”纳尔逊趾高气扬的发号施令。 霍华德忍着气,但还是乖乖的捡起那把短刀递给霍华德。 霍华德拿着短刀看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的血迹,又从怀里轻轻的抽出一条丝巾,捂住了他那硕大的鼻子,开始低头查看尸身。 半分钟后,纳尔逊站了起来,顺着手指斑驳的血迹,走到了盛放烧饼的篮子跟前看了看,然后捡起一个掉落在地上的烧饼。 这个烧饼上有一道血迹,不是鲜血滴落造成的圆形斑点状血迹,反倒像是刀口擦抹而过的压痕。 纳尔逊站起身来,用丝巾擦了擦手,然后敲响了烧饼掉落位置正对着的客房门。 门很快打开了,一个满脸笑容的年轻人看着纳尔逊,右手抚胸微微一鞠躬,行了个欧式礼节,嘴里说道:“you are ele.” 只是他右手按着胸口的地方,却露出绿色证件的一角,白色的小三角清晰可辨。 纳尔逊摇摇头,又朝里面看了一眼——还有个中年男子靠在木墙上打盹。而那个年轻人依然微笑着看着自己,丝毫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祝您旅途愉快。” 纳尔逊看着开门年轻人的眼睛,嘴角微微一笑,转身离开房门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语气平静的发号施令: “霍华德,找几个中国船员过来,把这个死掉的家伙扔下海!” ”现场要用石灰消毒处理,用白圈做好标注,暂时不让任何人进出这条走廊!” “派一个队员站在走廊前面放哨,任何人接近都要盘问!” 霍华德一言不发的跟在纳尔逊后面,看着纳尔逊推开人群,面无表情的离开。 “又是东方人之间的谋杀,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好好相处?” ...... “这个洋人很有意思,还派了一个人给我们站岗。” 耿朝忠瞅了瞅走廊外面,回头对曹光远说道。 “聪明的人偶尔也会犯错,但愚蠢的人却一如既往的愚蠢。” 曹光远似乎没有听到耿朝忠说的话,反而念了一句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谚语。 耿朝忠搞不明白曹光远的意思,也懒得去想,他走到剩余的三面墙上开始侧耳倾听——很明显,船上绝对不止这一个日本人,这个死了,必定还会有下一个,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从什么地方出手而已。不过无论如何,剩下的八个钟头里,自己肯定是不能安睡了。 “相邻的两边都没人,正对着的一面是走廊,一面是餐厅。” 耿朝忠一边趴着墙倾听,一边自言自语,但实际上还是说给曹光远听。 “你的意思是,我们换间房?”曹光远抬了抬他的金鱼眼,嘟囔道:“只要我们不出去,日本人绝对不敢冲进来,他们根本不清楚屋子里的状况。” “如果他们趁我们到了奉天的时候动手呢?”耿朝忠问道。 “没事,张少帅会派人来接我们的,那个倒不用担心。”曹光远说道。 耿朝忠没有说话,他担心的恰恰是这个——张好古既然能知道南京政府的调令,那么也不排除在东北军里安插自己的人手,甚至东北军里有日军内应的可能性比南京政府还要大。 “曹科长,我建议我们还是命令船长中途改变航向,把原定在普兰店下船的地点改在复县。”耿朝忠说道。 此时的旅顺大连地区控制在日军手中,东北军实际控制的地区只有普兰店和复县。大连也是中华民国从未实施过有效管理的地方。 甲午之后,三国干涉还辽,满清从日本手中赎回大连,自忖无力保住,转手又“租借”给了俄国,日俄战争后,大连又被日军所占据——中国实际控制旅顺大连还是在1955年抗美援朝之后。 耿朝忠的一席话让曹光远愣住了。 对啊!日本人既然能这么快从南京得到消息,那么他们对东北军的渗透可能更严重!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复县和普兰店又有什么区别? 曹光远的眯缝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思考了片刻之后,突然斩钉截铁的说道: “日本人不可靠,东北军也不可靠,现在最可靠的反而是苏联人!这样,我们不去复县也不去普兰店,我们直接从松花江入海口转道同江!” “这?” 耿朝忠犹豫着,沉吟着,思考了很久才开口: “科长,我们什么身份证明和文件都没带,就这么跑到同江,闹不好会被当成奸细就地枪决!这事万万做不得啊!还是通过张少帅那边的官方途径谈判比较好!” “不会,我懂俄语,苏军应该不会直接开枪。我有预感,日本人的下一次行动必然会是破釜沉舟之举,单凭我们两个人是绝对逃不过的。” “您的意思是?他们要凿船?!!” 耿朝忠大吃一惊! 第五十二章 海龙号(四)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有这个可能,日本人为了达成目的,可是从来都不管什么平民不平民的。如果他们这段时间还不能得逞的话,绝对不能排除走这一步!” 曹光远眉头紧锁,一边说话一边站了起来,开始在船舱内踱步。 “曹科长,如果日本人要凿船或者炸船,一定会从锅炉房着手,只有这样才能造成最大的破坏力。另外,他们还会控制救生小船,否则也不可能达到目的!” 耿朝忠站起来,同样开始在地上踱步。 两人在地上兜了几个圈子,目光突然对视。 “第一,联系卫队,重兵看守锅炉房!”曹光远说道。 “第二,看守好救生筏,守株待兔!”耿朝忠补充。 两人相视一笑,齐声说道: “事不宜迟,就这么办!” 耿朝忠快步走出房门,一个洋人威风凛凛站在走廊通道的入口处。看到耿朝忠出来,用中文开口说道: “尊敬的客人,我劝您最好不要离开房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您的安全。” 耿朝忠面色凝重,摇摇头说道: “谢谢您的关心,但是我必须出去一趟,这关系到整个游轮所有人的生命!” 看耿朝忠说的严重,那洋人神色一变,不敢怠慢,嘴里说道:“您稍等。” 然后向客舱外走了几步,向外呼喊了几声,一个红头发的洋人走了进来,正是霍华德。 “我是本次游轮的保卫副队长,不知道您有什么要说的?” 霍华德已经知道耿朝忠是民国政府的公务人员,说话间也很是客气。 “我得到机密线报,日本人密谋炸沉客轮,我建议您立即对船上的所有乘客进行排查,尤其是跟刚才那个死者有接触的乘客!同时,派人看守好锅炉房,底舱和救生船这三个重要位置!现在就去,不能有任何拖延,否则.......” 耿朝忠突然掏出手枪,指着霍华德的脑袋厉声说道: “现在我就枪毙你!” 被枪指着脑袋,这个霍华德的面色却没有多大变化,就连耿朝忠也不由得暗暗佩服。 霍华德皱着眉头,又看了一眼耿朝忠,声音低沉的说:“跟我来!” 说罢转身就向外走——刚才这起死亡事件已经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这不仅仅是一起未遂的谋杀,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耿朝忠尴尬的收起大红九,跟着霍华德来到了船舱上面的船长办公室,纳尔逊正和船长,大副几个人站在那里向远处眺望。看到耿朝忠进来,纳尔逊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开口问道: “长官,不知道您有什么命令?” 耿朝忠也不啰嗦,拿出党务调查科的蓝皮证件在纳尔逊眼前晃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需要您对刚才跟那个死者有过接触的乘客进行排查,我们党调科得到线报,日本人很可能将客轮炸沉,我们必须在日本人行动之前找到他们!” 纳尔逊一听此言,顿时睁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惊讶道: “天哪,日本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您确定您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不可靠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您愿不愿意拿全船人的生命冒险,或者说,拿您自己的生命冒险?!我们谁都赌不起!” 纳尔逊的脸色又是一变,转头命令船长: “船长,即刻返航!” 耿朝忠一愣,这纳尔逊也太特们果断了吧!你回去不要紧,我们还去不去东北? “不行!不能返航,如果这时候返航,日本人一定会提前行动,那我们就完蛋了!” “不会!现在距离烟台港才一个小时航程,即使日本人制造爆炸,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返回港口!要知道,我们可是铁皮船,底仓都是分隔式空间,就算一次爆炸,海龙号也不会立即沉没,这是当前的最佳选择!” 纳尔逊斩钉截铁的说。 这个英国人常年海上漂泊,应付紧急状况的经验非常丰富,耿朝忠也不得不承认,纳尔逊的决定才是当前的最优选择。 因为,谁也不能担保,一定能够阻止日本人的行动,说不定,日本人现在就已经安好了炸弹! 客轮侧翼传来了巨大的排水声——船长已经开始执行纳尔逊的指令,准备掉头返航了! 耿朝忠陷入了两难。 如果阻止纳尔逊,第一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一旦船毁人亡,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要葬身鱼腹!第二,纳尔逊面临客轮倾覆的局面,也绝对不会轻易妥协! 但是如果不阻止纳尔逊,东北的战事势必连绵日久,虽然耿朝忠确信,即使晚到一天两天,两国议和的结果也不会发生大的变化,但是东北军的伤亡势必更加惨重! 两边都是死,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是一个典型的道德困境! 耿朝忠皱紧了眉头,即使有救生艇,那自己就能拿着枪抢到最后的船票,置船上的老幼妇孺与不顾吗?!!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东北军那边现在也顾不了太多! “好!”耿朝忠同意了纳尔逊的意见。 “但是,你现在就得派人守住锅炉房和底舱和救生船这些重要位置!” 纳尔逊很快接受了耿朝忠的建议,吩咐霍华德立即调动人手,看守住所有重要位置。而纳尔逊则和耿朝忠提着手枪四处巡视。 “将军,我建议您还是先对乘客进行排查,我现在需要知道船上所有乘客的基本情况!”耿朝忠略带调侃的称呼纳尔逊,不过看上去,纳尔逊倒挺享受这个称呼。 “可以,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这艘客轮上什么人都有,包括日本人都不下二十个。”纳尔逊说道。 “那就先把这些日本乘客控制起来!”耿朝忠斩钉截铁的说道。 耿朝忠相信,船上的日本特务绝对不会全部扮成中国人,必然还有混在日本乘客中的特务! 纳尔逊摇摇头,领着耿朝忠来到了一层的甲板大厅。放眼望去,一百多号人扶老携幼,挤在不到300平的甲板船舱里,密密麻麻看着都眼晕,让耿朝忠顿时回忆起了前世春运时的火车候车大厅。 想要从里面筛查出日本人根本不可能! 耿朝忠的脑袋顿时一个变两个,这特么怎么筛查? 难道真的就这么返航? 第五十三章 海龙号(五)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又看了船舱里的平民一眼,放弃了挨个排查的打算——这可不是后世,有着严密的身份认证和设备检测,现在单凭肉眼,等到自己排查完,海龙号已经可以绕烟台港转两圈了! 耿朝忠的心里十分焦躁,如果这样的话,海龙号将真的返回烟台港,这一来一去重新排查,至少得搞到晚上才能重新出发!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排查出日本间谍! 耿朝忠低着头,开始向曹光远所在的客舱走去,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得已,还得问问曹科长这个老江湖! 进了客舱,曹光远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海龙号掉头返航的事情。 “对不起,曹科长,比起耽误您的行程,我觉得还是优先保证您的安全最重要.......” 耿朝忠有点内疚的说道——这件事情,自己是真的无能为力。 曹光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看来他也没了主意。 耿朝忠一阵无力,心中不由得想起了柳老大和朱胖子,这两个自己事实上的老师——如果他们面临自己现在的情况,会怎么办? 老德国的一系列场景像电影一样在耿朝忠的眼前浮现——现在回想起来,柳老大制定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那只是一个以张英为铒,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计划。 “一个特工,应该善于把握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明确对方的目的和需求,这样才能调动对手的思维,牵着对手的鼻子走。” 朱胖子的声音似乎也在耳边响起。 日本人的目的是什么?需求又是什么? 耿朝忠猛的一拍大腿,有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曹光远,眼睛里充满了自信的光芒。 “曹科长!您愿不愿意冒一次险?” 曹光远纳闷的看着耿朝忠的眼睛,点了点头。 ...... 很快,耿朝忠和曹光远拎着行李箱从第二层的客舱走下来,出现在了甲板上。看样子,两人是要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纳尔逊看到两人拎着行李下来,不由得惊诧万分,离船靠岸还有四十多分钟,这么早就拎着行李下来,这也太着急了吧? “纳尔逊先生,我们打算搭乘救生艇先走一步,请您帮我们俩安排一下,谢谢!” 纳尔逊露出不解的神色,但是耿朝忠作为政府官员,自然没必要向他解释什么,纳尔逊只得命令身边的一个船员领着耿朝忠和曹光远向底舱的救生舱走去。 而甲板上的人群里,有两个人影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 ...... 耿朝忠一边警惕的向四周张望,一边护送着曹光远来到了底层的救生舱,海水漫过底舱的缝隙处,打得救生舱一片潮湿,七八米宽的底仓里,停着两艘长五米,宽两米的小船——或者叫舢板也不过分。 耿朝忠先跳到其中的一条船上,趴在那磨蹭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行李放到了另一艘船上,然后抬头对曹光远说道: “老板,坐另一艘!” “小耿,你这是拿我的命来钓鱼啊!” 曹光远一边把行李放进另一条小船,一边苦笑着跟耿朝忠说话。 “呵呵,”耿朝忠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嘴里却开始调侃: “曹科长,您可是辛亥志士,大风大浪都趟过来了,这点小场面不算什么吧!” 曹光远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今天弄不好,我这辛亥志士就得变成辛亥烈士喽!” “哈哈!要是刘科长,我还真不敢这么办,但是您是谁啊?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曹科长您当之无愧啊!” 曹光远圆圆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这耿朝忠还真是没大没小,这话明摆着是夸自己,可实际上对刘一班却是冷嘲热讽啊! 说话间,耿朝忠已经解开拴着小船的绳索,猛地一推,小船顺着甲板一下子滑到了海里。 紧接着,耿朝忠纵身一跃,也跳到了小船上,那水手拿起船桨猛地一划,小船脱离了海龙号,像一条游鱼,轻盈的划向了大海深处。 小船刚刚划了十分钟不到200米,身后的海龙号上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响,紧接着,在一片怒吼和咆哮声中,另一艘小船也驶离了海龙号,向着耿朝忠他们紧紧追过来! “您看,日本人就是一根筋吧!放我们走又不会掉一根汗毛,可是他们非要追上来!” 耿朝忠拿着手枪向海龙号那边张望,一艘小船上载着四个人,两个人拼命的划桨,另外两个举着手枪看着耿朝忠他们比划,嘴里大声吼叫: “八嘎!你们滴!快快滴停下来!否则格杀勿论!” 看来这几个日本特务已经不打算掩饰自己的身份了。 耿朝忠笑眯眯的看着几个日本人,同样用日语大声咒骂: “你滴!八个雅鹿滴!只要你们追上我们滴,我们就投降嘶啦嘶啦地!” “小耿,你.......” 曹光远无奈的看着耿朝忠和日本人对骂,不由得连连苦笑,这个家伙怎么有时候勇猛的像头老虎,有时候又幼稚的像个小孩儿呢! 砰!砰! 接连两声枪响,日本人已经开枪了! 不过海上风大浪大,距离又远,耿朝忠根本不害怕日本人可以打得到自己,反而站在船头,冲着日本人手舞足蹈,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连连挑衅! “水手,放慢一点,让他们离得近一点,要不他们追不上就不追了!”耿朝忠吩咐正在玩儿命划桨的水手。 水手面如土色,反而划得更猛了。 不过倒也奇怪,耿朝忠这边一个人划船,日本人那边两个人划船,两艘船的距离一直没有缩短多少,反而有逐渐拉大的趋势! 耿朝忠拔枪指着水手的脑袋,吼道: “让你慢点划!听懂了没有!” 那水手无奈,只得放慢了划船速度,但是日本人的小船离得却越来越远! “慢点!再慢点!”耿朝忠继续吩咐。 曹光远手搭着凉棚,观察着两艘小船的距离,突然恍然大悟的张大嘴,指着耿朝忠哈哈大笑! “小耿啊小耿!真有你的!你可真他妈是个人才!” 突然,划船的两个日本人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止了划船,反而低下了身子趴向了船底—— 因为—— 船要沉了! 刚才耿朝忠上船的时候,在另外一艘小船的船底侧面隐蔽处,砍断了一大条船板,弄出了一个大洞! 也亏了耿朝忠这把PLA制式军刀,换成这个时代的普通匕首,那可得砍好一会儿! 第五十四章 海龙号(六)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划桨的两个日本人也不划桨了,开枪的两个日本人也不开枪了,四个人全部屁股朝上趴在船底,疯狂的用手掌往外舀水——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八只手掌向外舀水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进水的速度,可是他们又找不到可以堵住漏洞的东西,只能拼命的往外舀水来缓解下沉速度。 茫茫大海,北风凛冽。已是十月中旬的天气,一阵海风吹过来,顿觉遍体生寒。 耿朝忠和曹光远身着长衫,好整以暇的坐在船头,观看着正在奋力自救的几个日本人。那个年轻的水手则拄着船桨,指着几个日本人指手画脚: “几个彪子!还不赶紧跳下水,要不只会越漏越快!” 如果一艘无人的弃船漏了水,可是它仍然能浮在湖上。可是有了人就不一样,人的紧张与无规律的晃动会使船不停的吃水,即使在它达到平衡点后也一样,超过一个极限,就沉了! 这个时候的最好办法就是先下水,或者直接把船拆成几块,每人抱着一块船板说不定还有生存机会,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现在让谁下水就成了问题! 一个领头模样的日本人指着其中一个日本人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命令他下水,但是那个日本人则坚决不从——谁都不是傻子,这时候下水必然成为同伴的遗弃对象!更何况旁边还有耿朝忠他们虎视眈眈! 砰! 枪响了,那个不执行命令的日本人被击倒在地,接着被扔下了大海。 自相残杀!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耿朝忠默默摇头。 抛下一个同伴后,剩下的几个人似乎缓解了不少压力,但是看样子,如果找不到堵住漏洞的方法,再次被淹没还是迟早的事! 曹光远摇摇头,说道: “海龙号还在旁边,我们划过去吧!日本人已经下海了,纳尔逊应该不会回去了。” 果然,几分钟后,远处黑烟滚滚,本来已经向岸边航行的海龙号又折了回来,几个日本人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不停的向着海龙号挥手。但是他们很快绝望了,海龙号竟然故意绕了一个圈,避开了他们几个,反而向耿朝忠他们驶了过来。 “哈哈,自作孽,不可活!”曹光远哈哈大笑,这几个日本人刚才肯定在海龙号上杀了人,纳尔逊会救他们才怪! 耿朝忠则在一旁指挥水手:“把船划回海龙号!” 不用提醒,水手已经卖力的向海龙号划了过去,而那三个日本人则纷纷跳下海,居然向着耿朝忠的船奋力游了过来! 他们是疯了吧! 耿朝忠呵呵冷笑,毫不理会,但是,就在这时,船尾突然猛地向下一沉,然后就是一声啪嗒的枪机声! 耿朝忠猛地回头! “有人在下面!”水手指着船尾——刚才那个落海的日本人竟然没有死!他一手攀着船沿,一手拿着一把手枪正在向耿朝忠射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发子弹竟然没有激发! 耿朝忠惊出一声冷汗,抬手就是一枪,但是同样没有打中! 船晃动的太厉害了! 那人一缩头,又沉到了海底,看样子是第一次偷袭无效,想要重新寻找机会。 “水鬼!” 耿朝忠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低吼道。 这几个日本人太狡猾了!竟然假装自相残杀来麻痹对手,并且下水的这家伙水性也非常好,竟然能不知不觉的潜了100多米,无声无息的游到了自己的小船下! 如果不是枪械受潮没有击发,刚才那一下自己就完蛋了! 耿朝忠铁青着脸,曹光远也拿着手枪向水下望,水手更是畏畏缩缩的躲在船舱中央,不敢露头。 “小耿,你看着那几个日本人,我来负责水下!”曹光远大声呵斥,他已经看到,剩余的那三个日本人也向着这边游了过来,速度非常快,距离已经不到50米了! 砰! 耿朝忠朝着那三个人开了一枪。 但是晃动的船只严重影响了击发的准确性,那三个日本人只是稍微低了下头,依然毫不犹豫的向这边游了过来! 与此同时,海龙号也距离他们只有50多米了! 耿朝忠铁青着脸,突然把枪一扔,咬咬牙,几下解开长袍,露出里面穿着的一身短打。 “你要下海?”曹光远讶异的问,“不需要,纳尔逊他们马上就到了!” “来不及了!纳尔逊他们就算过来,我们也不一定能安全上船!”耿朝忠弯腰就要往下跳。 “不行!” 曹光远一把拉住耿朝忠,“很明显,他们是日本海军的人!一个你都打不过,更何况三个!” 耿朝忠一把甩开曹光远的手,吼道:“谁说我是一个人?!” 然后抬起一脚,把正躲在船舱中央发抖的那个水手一脚踹了下去! “现在,是二对一了!” 那个水手被耿朝忠一脚踹下船,但是不到5秒钟就冒出头来——他只是怕死,水性却好的很。 “小伙子!别看了,要不你把那个鬼子弄死,要不就你自己死!” 耿朝忠拿枪指着他大喊。 这水手还不到二十岁,大眼睛大嘴巴,皮肤黑亮,一看就是个典型的船家汉子,刚浮出水面就听到耿朝忠的话,气的两眼翻白,不由得大声吼道: “我日你姥姥!” 但是紧跟着,他就一头钻入了海底——这时候可是生死之间,不上也得上! 耿朝忠看到小伙跳下海,转头看向那几个人日本人,那几个日本人已经分成三个方向,呈扇形向小船包围了过来。与此同时,那边的海龙号同样靠近了小船,纳尔逊和他的副队长霍华德正站在高高的船头大喊: “别急,我们马上就来!” 不急不行啊! 耿朝忠叹了口气,把手枪一放,把军刀含在口中,同样跃入了海中。 大海中,穿短衫的水手已经和日本人纠缠在了一起,那个日本人手里拿着一把刀,但是他的手腕却被水手紧紧的握住,他的另外一只手试图掐住水手的喉咙,但是那个年轻小伙儿低着头,反而从后面绕到了日本人的身后,狠狠的扼住了他的脖子。 看到耿朝忠游过来,日本人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而渔家小伙却露出欣喜的笑容,耿朝忠毫不犹豫的游过去,军刀狠狠的扎入了日本人的心脏,一股鲜血混着靛蓝的海水飘了上去。耿朝忠和那个年轻水手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浮出了水面。 “小伙子,你家是干啥的?”耿朝忠脑袋浮在水面上,问年轻水手。 “捞海参嘚!” 那小伙子眼神里露出兴奋的光芒,居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其实在海上讨生活的男儿,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刚才躲着,是因为他不傻,他还不想白白送命! “还有三个?咱们干掉他们?!” “好!” 两人深吸一口气,又一头钻入了水中。 第五十五章 赏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崩!崩!崩! 水面上传来沉闷的枪声,那是曹光远在用手枪对着向小船游过来的日本人射击,但是手枪在水中的射程不超过3米,并且在小船晃动和海水折射的情况下,曹光远的命中率基本为零。 湛蓝清澈的海水下面,三个日本人向游鱼一样灵活的游动着,他们每个人的嘴里都含着一把匕首,开始向一个地方靠拢。 耿朝忠不时的探出头,呼吸一口空气再探下去——他的水性并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差。毕竟人在保定离得北戴河也不算远。 而身边的年轻小伙就牛掰的很了,他游动的身体不像是一条游鱼,可以说,他就是一条鱼! 捞参人家,是所有渔民中水性最好的存在!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耿朝忠不敢托大,紧紧的跟在小伙的身后。而那个小伙也使出了浑身本事,只见他的身体顺着海流的方向摆出各种流畅而又诡异的弧度,不停的绕着几个日本人转动,离他最近的那个日本人数次挥刀,然而根本触碰不到他的一根毫毛。 如果不是忌惮另外两个日本人,捞参小伙早就把这个挥刀的家伙干掉了! 事实上,刚才干掉的那个日本人,已经是这四个日本人中水性最好的存在,而他在拿着刀的情况下都奈何不了捞参小伙! 这也是三个日本人选择靠拢的原因所在,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捞参小伙一个人就“围困”住了三个日本人! 耿朝忠躲得远远的,他不需要去搏命,只要缠住这三个人,等曹光远的小船靠近了海龙号,那三个日本人就必须拼命了! 因为这是他们的任务,他们绝对不能允许曹光远逃脱! 果然,半刻钟后,三个日本人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们突然一起向着耿朝忠游过来,显然,他们打算干掉他们认为最弱的! 耿朝忠立即转身逃跑! 三个日本人紧追不舍,但是有一个水性最差的却落在了最后,而捞参小伙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浮出水面猛吸一口气之后,他一个猛子扎到了三人的脚下,伸手拉住了那个吊车尾的脚腕! 但是,另外两个日本人却离耿朝忠越来越近! 现在不能上船,被人从水下揪住脚腕,那就是一个死! 三米,两米,越来越近,那个日本人的手已经快要触碰到耿朝忠的脚腕了,就在这时,耿朝忠突然向上一跃,把头露出水面,然后迅捷无比的向上扔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再一头扎到了水下! 那个领头的日本人用力一扎,匕首刺入了耿朝忠的小腿,但是耿朝忠没有丝毫犹豫,咬着牙继续往下深潜! 那个领头的日本人刚要追下来,突然一个东西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然后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滚动。 轰呜! 沉闷的巨响传来,巨大的冲击波把耿朝忠狠狠的推向了海底深处,但是耿朝忠的脸上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成了! 手雷在水中的爆炸范围会极度缩小,但是近体爆炸的威力反而会极度扩大! 曹光远趴在船上,面色一片苍白!爆炸激起的水花将他浑身打得湿透,但曹光远却没有在意,目光死死的盯着水面。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方圆一米的海水,那两个日本人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但是耿朝忠呢?! 哗! 水面破开,耿朝忠的脑袋浮出了水面,他的脸上露出调皮的微笑,曹光远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紧接着,捞参小伙在海底生生的掐死了对手,也浮出了水面! 曹光远猛地一挥拳头。 简直完美! 海龙号的底舱打开了,几个海员冲了出来,但是耿朝忠一行三人已经安全的登上了小船,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曹光远猛扑上去,紧紧的抱住了耿朝忠! “小耿!我要为你请功!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行动队长!不,是我见过最好的特情!” 曹光远圆圆的脑袋靠在耿朝忠的胸前,双眼放射出惊喜的光芒。 “不,这里还有一个最好的科长和一个最好的水手!” 耿朝忠摇摇头,一把将捞参小伙拉到了跟前,然后狠狠的拥抱了他一下。 “小伙子,你太给力了!” 黑脸小伙张开大嘴,呵呵的傻笑起来。 。。。。。。 夕阳西下,距离到达松花江入海口只剩下三个小时的时间了。 在耿朝忠的要求下,海龙号取道松花江入海口,将两人放下以后再按原路回到奉天。 耿朝忠和曹科长两个人站在甲板上,手臂托着围栏,看着夕阳慢慢坠入大海,轻松自如的聊天。 “你的小腿不碍事吧?”曹光远的关切的慰问耿朝忠的伤势。 “没事,小伤而已。”耿朝忠淡淡的笑了一下。 曹光远点点头,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他伸出手,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说道: “一会儿进了同江,联系到了苏联人,我再通知东北方面方面派人过来。只要见到了苏联人,日本人对我的刺杀就失去了意义。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了。怎么样?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没有?” 耿朝忠摇摇头,没有说话。 曹光远依然喋喋不休的劝说: “这次你是首功!等到回了南京,我向国防部面呈此事,对你这种与国有大功之人,南京一定不吝嘉奖!现在国府正是用人之际,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南京?我在南京有很多的知交故旧,把你安排到宪兵队或者南京的警察部门不成问题!现在你在岛城做一个党务调查科的行动队长实在太屈才了!” 耿朝忠依然摇头,诚恳的看着曹科长的双眼: “曹大哥,我刚才想过了。不是我不愿意去南京,而是我去了之后也很难有大的发展,您可以护我一时,但护不了我一世。说句不中听的话,现在校长重用黄埔嫡系,我既非黄埔嫡系,又非保定老资格。到了南京一辈子都很难出头!” “再说了,党务调查科最恨吃里扒外的人,我这么一过去,刘科长会怎么想?!到时候,不仅出不了头,怕是要被党调科时时敲打!” “如果您真的为我着想,未来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到时候您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小老弟啊!” 第五十六章 拉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好吧!”曹光远重重的叹了口气。 其实曹光远的心里也明白,即使这次谈判成功,自己的地位有所上升,但也不会得到真正的重用。 自从北伐以来,校长开始大力提拔自己的黄埔嫡系,就连保定系的老人都被安排到了军校,自己一个辛亥时期的老古董,最多也就是放到一个类似胡汉民和孙科一样位高而无实权的民政或者教育部门,说句实在话,都不一定赶得上党务调查科这个实权衙门。 年轻人追求的东西毕竟和老家伙不同,曹光远完全能够理解。 “这样,小老弟,去年黄埔军校迁往南京,现在改名叫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你现在先呆在行动队,等到了明年招生的时候,我找人活动一下,把你调到南京镀金,到时候你就也是正儿八经的黄埔嫡系了!那个时候,随便一外放,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你看如何?” 耿朝忠一愣,曹光远刚才的拉拢还可以说是客套话,但这句话一出,那可就是真心诚意的要帮自己了! 耿朝忠的心里不由得有点感动。 比起刘一班,曹光远这个人可是要好了太多太多! 因为自己对刘一班来说,只是一把可用的快刀,但是对曹光远来说,这么卖力的帮自己,短期内却很可能得不到任何回报! “大哥,那小弟就先多谢了!” 耿朝忠一脸感动,紧紧的握住了曹光远的双手。 “小老弟,其实我也有私心。”曹光远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我们老辛亥现在在军内没有半分话语权,我也是为自己考虑。” 耿朝忠摇摇头,“曹大哥,您这么说就见外了,只有国父那样的圣人才能做到天下为公,我等凡夫俗子又岂能免俗?是人都有私心,您有,我也有,但生死之交,毕竟不同!却不是一句私心说的过去的!” 曹光远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老弟!你这话说的对我胃口,是老哥我矫情了!生死之交,毕竟不同!此话当浮一大白,我都有一种要作诗的冲动了!” “哦?那我取纸笔来?” 耿朝忠眼睛一亮。 “哈哈,开个玩笑,我可不是蔡锷蔡将军那样的文武双全之辈,就算想写也写不出来啊!海上风大,走!我们回屋聊!” 两人攀着肩膀,亲密的走回了船舱。 .............. 一路无话,三个小时后,海龙号顺利的来到了松花江口附近,此时已经到了晚上8点多钟,三江口和各个入海口都有苏联军舰游弋,海龙号小心翼翼的打着明码信号,还不待靠岸,就被苏联军舰拦了下来。 不过好在有纳尔逊出面,苏军一看船上有外国人,倒也不敢动粗,请了舰长出面,纳尔逊说明来意,曹光远很顺利的就和苏联方面接上了关系。 “小老弟,一路保重!” 曹光远身披貂皮大衣,在几个人高马大的苏联红军的护送下登上了苏联军舰,站在船舷上面和耿朝忠挥手做别。 耿朝忠同样挥手告别,直到曹光远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长官,我们现在去哪里?” 纳尔逊站在旁边问道。 “按原定航程去旅顺口吧!” 耿朝忠回答。 在旅顺这个犬牙交错的地区,东北军,日军,苏军各自划分了势力范围,而日军占据的旅顺口作为天然良港,一直都是各路客船和货船的集散地。 此时的东北大部分地区已经是接近零下的气温,但是旅顺口的温度还能维持在十几度左右。 来到旅顺口的时候已经是半夜2点多钟了,这是日本人的地盘,耿朝忠不敢下船,也不敢住客舱,而是打扮成海员的身份,和众多水手混在底舱——确切的说,是和那个捞参小伙混在一起。 耿朝忠身上披着毯子,和这个名叫辛海生的小伙子挤在海员宿舍里瑟瑟发抖。两人一边发抖一边聊点家常,这小伙子很是单纯,没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家底交待了个底朝天。 辛是岛城大姓,辛海生从小生活在海边,跟着父辈捞参为业。但是此时可没什么人工养殖海参,也没有什么潜水设备,绝大部分捞参人都是凭着良好的水性在浅海捞参,但是即便如此,这个行当的死亡率也很高。 辛海生的家里祖祖辈辈捞参,但是鲜有善终,即使不被海底暗流冲走,不被海草缠住送命,也会在常年的潜水生涯中患上水痨病。而得了水痨病的人,一般都活不过50岁。 辛海生的父亲不忍心儿子再干这行,索性让海生做了海员,至少要比做捞参人好过的多。 “海生,你想不想一个月赚10块大洋?” 耿朝忠看这孩子机灵,水性又好,有心提拔他。 “想啊,做梦都想!” 辛海生一听耿朝忠的话,连忙睁大了眼睛。 他知道耿朝忠是大人物,虽然搞不清楚这个大人物为什么还跟自己这个小人物挤在阴冷潮湿的底舱里,但是却不妨碍他跟耿朝忠套近乎。 “那就早点睡吧!” 耿朝忠憋住笑,调戏这个半大小子。 “啊?” 海生睁大了眼睛,发了好半天呆,才想明白耿朝忠是在调戏他,赌气哼了一声,靠着甲板闭上了眼睛,看来是不打算跟耿朝忠说话了。 “哈哈!这么经不起逗,还怎么跟我干活儿?” 耿朝忠推了海生一把,海生立马睁开了眼睛。 “真的?你真的会把我带上岸?” “当然,这趟你跟我回去以后,就去胶澳总督府的龙口路上,一直往东走,那里有个萃丰楼饺子馆,你就呆在那里当伙计,干得好,我每月给你3块大洋,老板每月还给你一块大洋,这就是4块大洋了。” “可你刚才说的是10块大洋,4块大洋我还不如干海员,我干海员下一趟海还有2块大洋呢!” 海生一听是让他去当伙计,立马闭上了眼睛。这当伙计每月一块大洋,海员每个月运气好还能捞个10块大洋呢!只是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你个傻小子!”耿朝忠拍了一下海生的脑袋,说道: “你干海员能娶上媳妇儿吗?你在海上跑船,你媳妇在家里偷野男人,你受得了?要是海员这么好,大家早都去干海员了,还轮得到你?” “当伙计也娶不到媳妇儿!” 海生没好气的说。 “那不同,你当一段时间伙计,我就把你提拔进政府当警察,你想不想当警察?” “想!” 辛海生这回倒是很认真的点头。 ps:苏联方面只能写到这里,否则容易404,军事最近已经被404了三本了....... 第五十七章 冒牌美国佬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在旅顺口一呆就是三天。 不是他不想回去,是回不去了! 答案很简单,船被扣了...... 耿朝忠每天都会登上海龙号的甲板向外望,但是旅顺港里只有进的船没有出的船,每天都有大量的物资被运进旅顺港,看来日本人也在做战争准备。 期间,纳尔逊也曾数次来和他交谈,但是言语之间明显有点闪烁其词,看样子,一定是有一些不好的消息。但在这个地方,耿朝忠也不敢用党调科的身份来压人,毕竟这可是日本人的地盘,万一纳尔逊转头就把自己卖给了日本人,那可真的没地方说理。 “纳尔逊船长,我想您没必要再隐瞒什么,老实说,是不是我们的船被日本人征用了?” 当纳尔逊再一次来到底舱的时候,耿朝忠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询问。 纳尔逊苦笑。 “是的,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日军开始不停往南满增兵,为即将到来的变化做准备,而增兵就需要大量的粮草和物资,所以,海龙号作为一艘可以容纳200多人的大型客轮,被日本人临时征用作为了运输船!也就是说,我们走不了了!一会儿日本人就会来接收海龙号,所有除了船员以外的人都必须在三小时内下船!” 耿朝忠心中有一万头草尼玛奔涌而过。 且不说在阴暗潮湿的底舱,自己的腿部伤势已经有化脓的迹象,最重要的是,自己绝不能长时间呆在东北——舒尔茨那边正在昏迷的北川,始终没能脱离危险的刘谦光,这两个定时炸弹始终威胁着自己。 “您的意思是,我如果继续装扮成海员,就得跟着海龙号去日本了?” 纳尔逊摊了摊手,说道: “您也可以装扮成厨师或者别的什么,只要能跟着我们出去就行。” 耿朝忠拖着一瘸一拐的右腿,在船舱里不停的打转,而甲板上,就是一队队荷枪实弹巡逻的日本兵,现在耿朝忠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该冒险跟着乘客们从旅顺口登陆了。 现在这样无疑是进退维谷的局面。 纳尔逊和他的海岸护卫队同样陷入了两难之中——海龙号的防卫工作已经被日军全面接管,现在的他们只能选择上岸,但是上岸后将很可能在旅顺长期滞留。 不一会儿,海龙号的船长也走了下来,一开口就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苏军准备把中东路的所有权转让给日本!” 怪不得! 其实在27年的时候,苏联就有把中东路转让给日本的想法,并且与满铁签订了“中东路草案”,但是在张大帅的斡旋之下,最终苏联还是决定对中东路续租。 但是皇姑屯张大帅被日本人炸死以后,张少帅年轻气盛急于报仇。 他觉得中国虽打不过日本,却未必抵挡不住苏联,如果能把北满的中东路接收回来,增强力量之后,再转而对付南满的日本势力,东北的事情就好办了。 爱国的热情与错误的判断相结合,让张少帅决定对苏作战! 这是一个两面树敌的巨大战略失误,这才造成了当前的东北困境! 苏联打不过,日本人又虎视眈眈,这个事情就很难办了! 耿朝忠明白,苏联当前的这个举动是以打促和,但是张少帅为了军队掌控力和个人权威,已经骑虎难下了,所以南京才派人来东北和苏联秘密接触。 不过这种事不是耿朝忠现在要考虑的,他现在考虑的,是怎样尽快的脱离海龙号回到山东! “这样,耿队长,我们可以把您打扮成我们的海岸保卫队,这样说不定可以混出去。” 纳尔逊给耿朝忠出了一个主意。 “不,我知道你们海岸保卫队都在船上有备案,旅顺港口的日本人也对船上的人员有备案,这样是行不通的。” 耿朝忠摇摇头。 “走吧,纳尔逊先生,你把我的行李箱拿下来,我要光明正大的去见日本人!你告诉他,我是美国驻青岛领事馆的职员!” 耿朝忠突然站了起来。 “好吧.....如果你确信能过关的话......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这个口岸的日本军官是懂一点英语的。” 纳尔逊摊摊手,吩咐一个水手到客舱里拿下耿朝忠的行李箱,片刻后,耿朝忠已经换好了长衫礼帽,跟随着海岸保卫队来到了甲板上。纳尔逊走到一个领头的日本军官面前,指手画脚的说明了情况。 一个穿着皮靴,戴着眼镜,个子矮小的日本军官来到了耿朝忠的面前,斜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衫的中国人。 “尊敬的少佐大人,”耿朝忠用不是很流利但还勉强凑合的日语向这个日本军官致意,“我是美利坚合众国驻青岛的商务代办人员,这是我的证件。” 耿朝忠拿出了一张证件,上面写着清晰的写着中文和英文两种文字。 “兹委任陈秉宪先生为美利坚合众国驻中华民国青岛特别市领事馆商务采办。” 这个日本官员拿着这张证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耿朝忠,问道: “你是美国人?” “不,尊敬的少佐,我只是负责美国驻青岛领事馆的商务采办,我是一个中国人。”耿朝忠毕恭毕敬的回答。 “哦,”这个日本少佐点了点头,突然用英语问道: “can you tell me the location of your consulate?” 玛德,这个日本鬼子居然会英语! 但是耿朝忠毫不畏惧,英语他还是懂一些的。 “the consulate is located at 33 longkou road near the governor generals office. e make it our business to kno each consulates policies, practices, and procedures.” 旁边的纳尔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个中国人居然真的懂英文! 这个日本少佐扶了扶眼镜,不由得点点头。 其实他的英文水平很有限,但也听得出来,耿朝忠确实回答了他的问题,并且还对领事馆的业务做了一些介绍。 “好吧,陈先生,您来旅顺口是想采办什么东西,为什么不随着三天前的客人下船?” 这个少佐又切换回了中文。 耿朝忠微微一笑,又是一个标准的日式礼节: “我本来是要和东北军做一笔生意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生意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民国政府和俄国人的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五十八章 勋章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哦,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日本少佐很有兴趣的看着耿朝忠。 “很简单,刚刚进港口的时候我就发现,没有一艘船是向外面航行的,这只能说明,贵方对北满的铁路同样感兴趣并有所行动。不过我不得不遗憾的指出,如果贵方执意如此的话,只会促使中苏两国更快的议和。我想您一定听过一句中国的谚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中国和苏联都不希望看到贵方这个渔翁坐享其成。和平只是时间问题。” 耿朝忠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语气也异常笃定。 日本少佐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耿朝忠,事实上,最近苏联人确实已经开始放缓了进攻。 他已经相信这个陈秉宪的身份了。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日本少佐挥了挥手,“您可以跟随这几个人下船了,但是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句,现在旅顺已经全面戒严,您哪儿都去不了,如果您想要做生意的话,不妨跟我们大日本帝国谈谈,说不定会找到一些共同语言。” 耿朝忠微微一笑,“那就谢谢少佐的帮助了,不过我们现在说的难道不是同一种语言吗?” 日本少佐愣了一下,确实,两个人说的都是中文。 “好吧!你是一个有趣的人,希望我们会再见面。” 耿朝忠跟着纳尔逊一行人走下了船。 “耿队长,哦,不,陈先生,您的哪一个身份才是真的?” 纳尔逊脸上的表情异常迷惑。 “纳尔逊先生,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我只想问您一句,您打算怎样返回岛城?”耿朝忠问道。 “哦,我并不着急,我还打算在旅顺好好的放松一下。但是我可以告诉您一个办法,您可以设法从南满铁路去东北军的地盘,然后再从东北绕路回去,不过这个时间会比较长。”纳尔逊露出暧昧的笑容。 “好吧,那我只好跟您说再见了,祝您在旅顺玩儿的愉快。” 耿朝忠与纳尔逊挥手做别。 他现在需要的是,尽快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 此时的旅顺比起青岛来说,只能算一个小县城,出了港口,耿朝忠打了一辆黄包车,找了一家旅馆住下,然后找了一家杂货铺,买了几瓶清酒和蜡烛,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回去,所以自己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没想到一拖就是三天,伤口在船上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已经略微有点化脓了。 耿朝忠一边处理着腿上的伤口,一边思考着回岛城的途径。 其实纳尔逊给出的路线只是一条相对稳妥的路线,但是还有一条比较冒风险的路线,就是直接从旅顺口雇佣一条中型渔船直奔烟台。 辽东半岛如此广阔的海岸线,绝对不是区区几万人的日军可以控制得了的,但是最大的问题不在日军,而是在于航线。 10月份的渤海湾风高浪急,绝大部分航线都是沿着海岸线和附近的岛礁行船,这也是日本人重点控制的航线,但是对当地的渔民来说,还有一些比较冷僻的航线也不是不能航行,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翻船! 但是耿朝忠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须尽快回到岛城! 简单处理完伤口,耿朝忠直奔旅顺港的南面,作为一个军人,耿朝忠对全中国的重要军事港口都有着异乎常人的熟悉,在军校的时候也会有沙盘攻防和路演,他很清楚,在旅顺港的南面同样有一个比较适合出海的港口,并且这个港口直到新中国建立的时候还没有开发。 整个旅顺南北纵向距离为26公里,从耿朝忠现在在的地方向东南方向再走大约10公里,就可以到达辽东半岛南岸。 耿朝忠计算了一下距离,现在是中午一点多钟,根据自己前世20公斤负重,2小时15公里的行军速度,大约下午3点钟的时候就可以赶到北岸。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耿朝忠相信可以在北岸找到自己需要的船。 拖着一条伤腿,耿朝忠找回了前世的感觉,经过一轮强行军,三个小时后,耿朝忠来到了北岸一个叫前庙头的小村,在那里,以十块大洋的巨额代价,雇佣到了一条愿意出发到烟台的船,不过前提是,必须晚上出发! 汹涌的海浪拍打着这艘长不过十米,宽不到三米的风帆渔船,耿朝忠的心怦怦乱跳,他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种没有导航,全凭经验驾驶的老式渔船出海。 虽然五十岁的老船夫再三保证,自己有着二十多年出海打渔,最远到过连云港的航海经验,可是耿朝忠还是被他吓得够呛。 这种在漆黑一片的深夜中行船的经历,绝对是一种大恐怖。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体会这种,长达十二小时的航程,除了海浪拍击船舷,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的感觉。 好在,当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耿朝忠终于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渔船出现在了广袤的海洋,看来,距离烟台已经不远了。 耿朝忠终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 在烟台又经过了七个小时的火车,耿朝忠终于在次日晚上赶回了岛城,不过耿朝忠不敢大意,偷偷摸摸的先来到党务调查科机关大楼的外围,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异常的时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进入了办公楼。 看门的卫兵看着一个蓬头垢面一身破烂的家伙直接往门里闯,枪口一抖,大喝道: “站住!再动我就开枪了!” 耿朝忠苦笑着抬起头,卫兵盯着耿朝忠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猛地一跳,发出一声惊呼,掉头往门里大吼: “耿队长回来了!赶紧通知科长!” 楼梯口的传达室传来几声惊呼,有的往楼上打电话,有的直接就噔噔噔往楼上跑,不一会儿,刘一班领着一堆人冲了下来。 刘一班看着耿朝忠布满血丝的双眼和蓬头垢面的面容,不由得大惊失色,一把扶住耿朝忠,连声发问: “小耿,你怎么这副样子,三天前我们已经接到电报,曹科长已经安全抵达同江,只是却一直等不到你回来,我已经派了好几个人前往辽东打探消息,可是谁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们还以为你被日本人抓到,已经壮烈殉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科长啊!这可真是一言难尽!日本人对我们一路追杀,这趟行程可真的是极为凶险!卑职差点就不能回来见您了!” 耿朝忠简要的把经历和刘一班叙述了一遍,听的刘一班直冒冷汗,连声大呼: “小耿!你这回是立了大功啊!今天早上我已经接到南京电话,同江东线双方已经全面停火,只有西线还有零星战斗,曹科长已经向南京为你请功了!说你不畏艰险,舍命护送,厥功至伟!徐处长专门打来电话,说有机会一定要亲自面见你这个党国功臣!听到你还没有回来,已经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还为你追授了六等宝鼎勋章!” 第五十九章 南京来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宝鼎勋章! 耿朝忠都还没觉出什么,周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六等宝鼎勋章啊! 宝鼎勋章与青天白日勋章一样,是南京政府成立以来首次颁布的两类勋章,适用与全体军职人员,将官颁给一至四等,校官颁给三至六等,尉官颁给四至七等,准尉及士兵颁给六至九等。 耿朝忠这个党务调查科行动队长相当于准尉级军官,发个七等就算很不错了,但是竟然是六等! 虽然追授普遍高一阶,但是只要一发出去,绝对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刘一班看着耿朝忠迷迷瞪瞪的样子,笑眯眯的推了他一把,说道: “小耿,你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如果不是认为你已经阵亡了,绝对不会给你这个奖章!给你个七等了不得了!老子到现在都没有一枚!” 刘一班的心情很是愉快,麾下获奖,自己也是脸上有光啊!这半年来笼罩在自己头上的云霾,瞬间一扫而空! “阵亡了?” 耿朝忠一脸疑惑的问——不就晚回来几天吗?南京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已经挂掉了?! 耿朝忠被刘一班拉着迷迷糊糊来到二楼,刘一班从上到下看了耿朝忠一遍,浑身又脏又臭,皱了下鼻子,说道: “你是有功之臣,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一会儿再过来找我!” 耿朝忠只得按耐住好奇心,跑到二楼东头的澡堂子冲了个澡,然后换了衣服,回到刘一班隔壁的那间客房里,美滋滋的睡了一觉。 直到肚子叽里咕噜的把耿朝忠叫醒,他才意识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赶紧起床往外走,一敲门,科长办公室已经没人了! 楼梯口执勤的卫兵看耿朝忠出来,连忙敬了一个礼,笑着说: “耿队长,科长已经走了,他让我跟你说,醒来之后就去对面三江阁,他和南京来的特派员给您接风洗尘!恭喜耿队长啊!刚刚到任就立此大功!以后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我们这班老兄弟啊!” 南京居然来了人,这么快! “不会忘!不会忘!”耿朝忠笑着拱手,然后问道: “上峰怎么会认为我已经死了?” “咳,您不知道啊?那个海龙号沉了!”那卫兵一脸的纳闷,看来还以为刘一班已经告诉了耿朝忠。 沉了?! 耿朝忠的心顿时一沉,什么时候沉的,怎么沉的,自己都不知道,还有那个捞参小伙辛海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卫兵看耿朝忠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以为他是在后怕,赶紧安慰道: “耿队长,您就别后怕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还是安安稳稳的过去吃饭压惊吧!” 耿朝忠点点头,出了党务调查科,大踏步的往三江阁走。 南京来了人,会是谁? 耿朝忠摇头苦笑,是谁自己也不认识,操那心干啥! 穿过龙口路生活林蛋糕店的时候,耿朝忠朝里望了一下,德国人忙着烤,小郑忙着给客人装蛋糕,看上去倒一切正常。 看来没什么大问题,自己提供给赵老头的消息应该起作用了。 耿朝忠放宽了心,来到三江阁门口,早有刘一班的另一个贴身警卫黄政守在那里,看到耿朝忠走过来,满脸堆笑的迎上前: “耿队,赶紧上去,科长已经等急了!” 耿朝忠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二楼,在黄政的带领下走到一间叫汐月亭的包厢,门口还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守卫,推开门,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等候。 注目一看,除了刘一班,还有一个中等身材方脸汉子,年龄三十许,目光锐利,脊背挺直,即使穿着长衫也掩饰不住身上那股久经军旅的霸悍之气。 刘一班起身,满面笑容的介绍: “小耿,快过来,这是北伐名将,武汉总司令部少将参议,现在兼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武汉分校教育处处长,李灏李将军,快来敬礼!” 耿朝忠连忙两腿一并,肃容敬礼。 “卑职耿朝忠,现任青岛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行动股队长,向李将军敬礼!” “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李灏打量着耿朝忠,看这青年身材干练,目光凝聚,在自己目光注视之下丝毫不露畏惧。不由得频频点头,伸出手来与耿朝忠紧紧相握。 几句寒暄之后,三人相继落座。 刚一落座,耿朝忠就迫不及待的向刘一班提问: “科长,我听说海龙号沉了?什么时候的消息?!我昨天上午刚从海龙号上岸,那时此船还停在旅顺港口丝毫无恙。” “就是昨天下午的消息,我们在旅顺的内线发来电报,说是船在昨天出海时被炸沉在了离港口不远的地方,具体原因不明,据传是朝鲜人所为。概因曹科长三天前发回电报,说你乘海龙号原船返回,我们以为你还在船上,所以认为你已经殉国了。”刘一班说道。 嗯,这还差不多,其实曹光远和耿朝忠原计划是打扮成普通客商坐船到旅顺口,然后再从旅顺口坐火车去北满和苏联人接洽。 但是在烟台碰到日本人后,证明行迹已经暴露,此项计划已明显不可行,索性命令客轮直接开往同江出海口苏军驻地。 不过如果是近港沉船的话,凭辛海生的水性应该还有不小的逃生可能。 耿朝忠心中放下一块石头,连忙拿起酒壶,给两位上司倒酒。 李灏看着耿朝忠笑道: “小耿啊,这次我来给你授勋,本来寻思着是个追授,没想到下午一来,刘科长告诉我,人又活了!后来一问你极度劳累,还在休息,就没打扰。不过现在睡够了觉,这庆功酒可得多喝几杯啊!哈哈!” “感谢李将军远道而来,卑职先干为敬!” 耿朝忠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甚是干脆。 喝完这杯,耿朝忠马上又倒了一杯,接着向刘一班致意。 “感谢科长栽培,卑职再饮一杯!” 说完再次一口闷掉,马上手不停歇又倒了一杯,笑着开口: “这第三杯是罚酒,请恕卑职迟到不敬之罪!” 说完又是酒到杯干。 李灏哈哈大笑,这个行动队长实在痛快,颇有军人习气,很是对他的胃口,当下也将杯中酒一口干掉,开口问道: “听说小耿你是保定人?” 第六十章 胶东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没错,我是保定复县的,离沧州那边不远,怎么,李将军也是保定人?” 耿朝忠小心翼翼的问。 “不是,我是湖南人,在保定上了一年中学,第二年就去了日本,不过对河北那边也很熟悉,就是你们保定话不大好懂啊!”李灏笑笑。 “哈哈,李将军是保定军校毕业,后来又去了日本东京士官学校,民国12年入党,参加过北伐东征,战功赫赫,可是我们党内有名的虎将!今天上峰派他来给你授勋,就连我都感觉受宠若惊啊!”刘一班在旁边补充。 “卑职刚刚加入党务调查科,就能获此殊荣,实在是,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耿朝忠的眼睛一亮,脸都不由得有点发红,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不过在刘一班和李灏看来却实属正常,毕竟耿朝忠现在也就一个准尉级别的行动队长,李灏作为陆军少将还能待他如此亲切,不激动反而不正常! “小耿啊,你不必过谦,此次颁给你六等宝鼎勋章,你是实至名归,绝无半点越格之处。不过话说回来,刘科长这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刚刚破获了岛城赤党大案,现在手下又立此殊勋,足可见刘科长教导有方,反倒是让我这个陆军学校的教官无地自容了!” 这李灏言笑宴宴,既勉励了耿朝忠,又捧了刘一班,看来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为官有道,比起曹光远来可是能言善道的多。 不过耿朝忠转念一想,按照曹光远的性子,倒并不一定是不会说话,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故意刺激刘一班。 只是刚才李灏说的刘一班破获赤党大案是什么意思?看着生活林蛋糕店那边很正常的呀! 那边刘一班已经和李灏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 “哪里哪里!李将军此言可真是折煞小弟了,小弟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如何能与李兄相提并论,以后南京那边还得拜托李兄多多美言几句,小弟不才,这就敬李兄一杯!” 耿朝忠连忙放下心思,赶紧端起酒壶伺候着。 几个人你来我往,这场酒席足足喝了两个小时才算结束,耿朝忠也抖擞精神奋力作陪——这刘一班酒量一般,耿朝忠身为下属自然要急长官之所急,端起酒杯频频代劳,哪知道这李将军也是酒国豪杰,耿朝忠连挡带推,刘一班还是被灌了个半醉。 眼看着已经八点多钟,刘一班不胜酒力连连告饶,吩咐耿朝忠留下来陪酒,自己先行告退。 几个人把刘一班送出去,这包厢里可就剩下了李灏和耿朝忠两人。 李灏坐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一颗花生米一盅酒,看这架势是要跟耿朝忠决战到天亮。 耿朝忠心里明镜似的,这李灏拖到现在还不走,绝不会是为了和自己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长攀交情称兄道弟,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那一定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看来李灏是想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这边的情况。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一些北伐趣事,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地就说到了刘珍年身上。 “耿老弟,你从烟台过来,有没有听过刘珍年的事情啊?”李灏半眯着眼睛,开始旁敲侧击。 “胶东王啊!5000人大破张宗昌5万大军,俘杀褚玉璞,全国侧目!小弟怎能不知!听说刘将军深得校长器重,难道李将军此次前来,是要见一见这胶东王?!” 耿朝忠说完这句,突然捂住了嘴巴,连称“失言”。 这种军国大事,岂是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长能够置喙的? “无妨!”李灏手一挥,“只是闲聊而已,莫非耿老弟是信不过李某?!” 这话一出口,耿朝忠自然不敢再有所隐瞒,这李灏官拜少将,称呼自己一声耿老弟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哪还能藏着掩着? 耿朝忠胳膊托着酒桌,脸凑到李灏的耳朵边,低声说道: “小弟听说,这刘珍年私通赤党,他手下的政治部,全是共产党员!” 李灏猛地一拍桌子,大喝: “岂有此理!难道刘科长对此无动于衷?” 耿朝忠眼珠一转,露出为难之色。 “李大哥,刘科长也有难言之隐啊!这山东地界,自从张宗昌倒台以后,就是韩大帅做主,这韩大帅吧!您懂的。校长如此器重刘珍年,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党务调查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哦......” 李灏面色一沉,手指头轻敲桌面,似乎也有些难言之隐。 “怎么?如果李大哥有事,小弟愿尽绵薄之力!” 耿朝忠适时凑上前来。 李灏两眼一睁,看了一眼耿朝忠,笑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有一个远房表弟在刘珍年军中做事,这次来本来是想与他见面一叙别情,不过看现在这样子,我倒是不便前往了。” 来了! 果然还是有事,不过既然李将军开了口,这种顺水人情肯定是要做的。 “李大哥,有事尽管吩咐,如果只是带个话什么的,小弟得空去趟烟台也费不了多大事!” “好!” 李灏一拍桌子,从怀里掏出一摞佰元大钞递给耿朝忠,里面还夹着一封书信。 “耿老弟,劳烦将这笔钱兑换成银元,交到舍弟手里,跟他说家中老母生病,盼速归,舍弟名叫陈恒桥,在刘珍年手下做一个小小的连长,你一问便知,如何?” 耿朝忠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瘦,英挺坚毅又颇有几分儒雅之风的将军,心中突然闪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湖南人,姓李,保定军校毕业,去过日本,现在又在中央陆军军官学院武汉分校! 是他! 21年加入中共,在日本受共产国际高级情报员培训,归国后接受伍豪先生单线领导,同时也是毛委员秋收起义前的救命恩人,解放前成功策反陈明仁,解放后官至部级! 怪不得一听名字就如此熟悉! 耿朝忠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会不是是伍豪先生派来考察自己? 第六十一章 惨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但是耿朝忠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只是一种最常见的情报传递手段罢了! 利用敌人为自己传递情报,看似危险,但实质上安全系数很高,因为: 第一,传递者是敌人,不容易被怀疑。第二,即使传递者发现了也不敢声张,为共产党传递情报一旦被追究起来,传递者只会引火烧身,所以他不仅不会传扬,反而会极力掩盖! 虽然朱胖子走的时候肯定把自己的情况通过秘密渠道告诉了伍豪先生,但是耿朝忠心里也很清楚,像自己这样一个三无人员,想要通过我党的政治审查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再一个,像我党这种最高级别的情报人员都是跟伍豪先生单线联系,互相之间根本不知彼此的存在,耿朝忠并不认为李灏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政治倾向! 这是伍豪先生用人的一贯作风,绝对不会破坏! 伍豪先生用人之深谋远虑,绝非常人可以揣测,他安排潜伏的棋子,不是以年为单位计算,而是以十年为单位甚至更长! 伍豪先生甚至可以在美国中情局都能埋伏下自己的人手,80年代末期暴露在美国中情局的特工金无怠,潜伏时间长达45年之久!如果不是叛徒告密,很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耿朝忠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不露声色,微笑着接过李灏递过来的东西,包裹严实后放进怀里,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亲切之意,说道: “李大哥放心,小弟必定不负所托!” 李灏神色一动,显然,耿朝忠眼中流露出的感情让他有所警惕,不过他还是呵呵一笑说道: “耿老弟言重了。我在南京也有几个朋友,如果耿老弟日后想要往军界发展,尽管开口!” 耿朝忠连忙躬身感谢。 既然事情已托付完成,两人再次共饮几杯后,拱手告别。 出了三江阁,耿朝忠打算直接回党务调查科睡觉,刚才李灏的一席话让他心中还是有所警惕。 显然,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岛城还出了大事,有我党的重要人物被抓!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快搞清楚为妙,还有舒尔茨那边的手尾也得清理干净,留着北川始终是一个定时炸弹。 其实不是耿朝忠不警醒,只是回到岛城的这段时间,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实在是分身乏术。 想了一会儿,耿朝忠决定还是先去老赵那一趟,好在蛋糕店就在三江阁对面,耿朝忠瞅着四下无人,点了根烟慢腾腾的走到蛋糕店门前,按照约定的暗号,三长一短的敲了一轮。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正是老赵。 看到是耿朝忠,赵春来不禁大吃一惊,朝门外看了几眼后,一把将耿朝忠拉了进来,低声说道: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来找我吗?!” 耿朝忠没有回答,站在蛋糕店黑洞洞的一楼里向楼上看,轻声问道: “店里没有外人吧?小郑在不在?” “没有,晚上店里就我一个人看门,小郑另外有住处。” 老赵一边说话,一边点起了一根蜡烛,烛火如豆,照的赵春来的脸忽明忽暗——几天不见,他脸上的沟壑更深了,显得格外苍老。 “就别上去了,就在门口说说吧!” 赵春来搬了一个板凳,和耿朝忠在门口坐下。 “我刚从东北回来,听说好像出事了,严不严重?”耿朝忠迫不及待的问。 “老齐死了,刘书记也死了!” 赵老头语调沉重的说。 “怎么可能?我不是已经给你传了消息了吗?!” 耿朝忠大吃一惊,者刘谦光千辛万苦的越狱出来,没想到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耿朝忠心里突然也一松。 至少,老赵没有死,自己的身份也不虞暴露。 “说来话长啊!其实在你传递消息之前,我们就知道书店已经暴露了!其实书店的暴露是在我们计划之中的,目的是钓出隐藏在我们之间的一个大叛徒。可惜,叛徒找到了,老齐他们也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耿朝忠一头雾水。 “前后三任山东党委负责人被抓,上面已经肯定,在岛城存在着一个隐藏极深的叛徒,但是事实上在刘谦光来岛城之前,组织已经把身在山东的所有高层人士都调离了山东,在岛城基本只留下了老齐一个人,按道理不应该再出漏洞了啊!但是刘谦光一到济南,很快就被敌人抓到了!这让组织万分疑惑,毕竟这件事情只有老齐一个人知道,到底怎么出的岔子谁都想不明白!” “并且,老齐后来组织的几次行动,比如老德国的越狱也说明,老齐肯定没问题,但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谁都没问题,那么为什么屡屡出问题?!刘书记是带着任务来的,如果不揪出叛徒,我们党在岛城的工作就根本无法开展,所以老刘定了一个计划,以身为铒,钓出叛徒!” 耿朝忠的心微微一颤,看来众多同志的死,让刘谦光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所以他不惜以身为铒,也要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任务。 “老赵,你就直接说吧!到底谁是叛徒!” 耿朝忠有点不耐烦了,如果真的有叛徒,那么他不介意再浪费一颗子弹! “谁都不是叛徒,叛徒是老齐的儿子,齐佩云!” 老赵恨恨的说,声音里透出刻骨的仇恨。 “啊?” 耿朝忠张大了嘴。 “具体的情况我不多说了,这个齐佩云一直在出卖组织的秘密,但是他是老齐的儿子,所以从来没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直到三天前,书店一场激战,老齐舍身掩护老刘逃跑,齐佩云就跟在老齐身后,死活不让老齐过去,老齐那时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亲儿子害了大家!” 耿朝忠闭上了眼睛。 事情的细节已经不重要了。 “那个齐佩云呢?” 耿朝忠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他被党务调查科保护起来了,但是老齐一死,他对党务调查科来讲已经没用了,所以,小耿,我有一个请求!” 赵春来突然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了耿朝忠的肩膀。 “帮我干掉齐佩云!” 第六十二章 异心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行,老赵你别激动,你说干谁咱就干谁!对了,别的人没什么事儿吧?” 耿朝忠搂住老赵的肩膀,安慰他,顺便打听一下情况。 “想问谁你就明说!” 赵春来没好气的撇了耿朝忠一眼,情绪也有所平复,回答道: “玉真没事,小郑也没事,我也在这好好的,还能有什么事儿?对了,玉真那个小丫头问你几回了,不过她还很不成熟,我没告诉她。现在老刘一死,没人知道那天晚上是你动的手了,你完全可以放心。” “哦。”耿朝忠的脸微微有点发红,自己这点小心思确实瞒不过赵春来,不过他天生脸皮厚,也没当回事。 赵春来在黑暗中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抖抖嗦嗦的掏出两根烟,甩给耿朝忠一根,然后对着蜡烛点着,猛地抽了一大口,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问道: “对了,你枪法不错啊!事到如今,你也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吧?老齐生前跟我说过,苏联那边派来一个人帮助我们越狱,是你吧?” 耿朝忠接过烟,含在嘴里往蜡烛上一凑,一吸一吐之间,一个巨大的烟圈把赵春来罩了进去,老赵歪头一躲间,耿朝忠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张证件,递给了赵春来。 赵春来一边咳嗽一边接过证件,翻开就着烛光看了看,一下愣住了,回头问: “美国领事馆,陈秉宪?” 耿朝忠摸了摸脑袋,干笑道:“不好意思,拿错了-_-||。” 这朱胖子给的证件实在太多了! 然后又转过身低下头摸索了一阵,终于又翻出一张递给了赵春来。 赵春来看了一下又扔了回来,说道: “全是洋文,不认识。” 耿朝忠举手敬了个礼,一脸严肃的说: “苏联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对外谍报局驻远东特派情报员亚历山大-察尔科夫。” “我呸!” 赵春来猛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少特么在老子面前装大瓣儿蒜!你要是苏联人,劳资就把这双狗眼挖出来!” 耿朝忠继续尴尬的笑。 “算了,我不问了!你要想加入我们,最好对党老实点!你看看我,都为党工作了两年多了,到今天还是个预备党员!” 老赵一脸怨念。 “好吧,我也在努力,不过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耿朝忠努力让自己的脸恢复严肃。 “不会,除非我死了!”老赵不耐烦的挥挥手,“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岛城党委临时负责人了,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就行了,我都能做主!” 虽然一股子不耐烦的语气,可耿朝忠还是听得出来,老赵多少有点得意,不过耿朝忠也不拆穿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烟灰,迈步往外走。 “小心点。” 赵老头没有起身,低声在背后说了一句。 “嗯,”耿朝忠点点头,推开门向两边望了望,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与此同时,张好古也和张宗元在张公馆里席地对坐而谈。 “那个耿朝忠今天回来了。” 张好古面色沉郁,语气阴沉的说。 “五个最精锐的帝国海军陆战队特工,还不包括烟台乐善堂的好手,竟然被两个半吊子杀的全军覆没!老师那边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你这青帮扛把子,特别市调停委员的位子,我看是坐不下去了!” 张宗元一脸的愤愤。 “事情可是伊达君你策划的,现在把责任推到我头上,不妥吧!” 张好古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还有老德国的事情,你追查了一年多,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这件事你不会也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吧!小野先生很清楚,我们两个人之间谁为主,谁为次。再说了,我一直都建议,应该以收买为主,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妄动,可伊达君你总是说我对中国人心存仁慈。现在……” 张好古无奈的摊摊手。 “你!”张宗元双眼冒火的看着眼前这个中国人。 没错,张好古是提议以金钱收买的方式掌控曹光远,让曹光远在谈判中拖延时间,为帝国在东北的战略部署争取主动。但这个事情根本来不及!想要用两三天的时间收买曹光远根本就不可能,而谈判却等不了那么久! 张好古看着张宗元的神色,心中不禁暗暗得意。 这个张宗元,早就想取自己而代之,但是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腩! 虽然自己确实凭借日本人的势力,在岛城混到了现在的地位,但是不代表自己永远都要依靠日本人! 现在的岛城可是民国的天下!在日本人那边,自己永远都只是一条狗,但是南京政府却可以给自己更多! 名誉,金钱,地位,应有尽有! 做一个万人敬仰的爱国者,民族英雄,还是做一个受人唾弃的汉奸走狗?! 这是一个小孩子都算的出的算术题! 关键是,如何摆脱日本人的控制,这才是自己当前最大的难题! 想到一年前方铭被日本人弃如敝履的惨状,张好古的心头就一片后怕。 那个横行岛城二十年的大资本家,银行家,一旦被日本人抛弃,死的连条狗都不如! 好在,自己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知道自己身份的其实只有两个人——张宗元,也就是伊达之助和他的老师小野次郎。 只要这两个人死了,自己就是堂堂正正的民国爱国志士,统领岛城八千青帮弟子的江湖大佬,特别市中央委员,商界巨贾,学界报人! 再也没有人可以羞辱自己,控制自己,让自己时刻生存在死亡的阴影下! 但是,这两个人恰恰是最难干掉的,张好古深深地知道他们的可怕。 如果能借助外力,把这两个人干掉就好了! “张桑!你怎么了?刚才我情急之下一时失言,还请义父不要见怪。” 看到张好古一直沉默不语,张宗元也意识到了不妥,把自己对张好古的称呼改为了“义父”——至少在自己正式上位之前,这个“义父”还是很有用的。 张好古抬起头,依然是一副沉思状。 “我在想,如何能化被动为主动。现在我们掌控不了曹光远,但是刘一班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第六十三章 授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民国一十八年,公历十月二十日。 党务调查科机关楼会议室现场,一座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后面,孙中山/蒋中正/汪兆铭头像高高悬挂,青天白日满地红大旗肃立两旁! 所有党务调查科员整齐就坐,气氛庄重热烈,耿朝忠则心情复杂的站在台前,静候授勋仪式开始——前世的时候本以为与入党提干无缘,没想到来了民国居然这么快就实现了这个梦想,更重要的是,授勋的居然也是一位共产党员! 刘一班站在台前主持仪式,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科员,清了清喉咙,沉声喝道: “授勋仪式现在开始!” “全体起立!唱国歌!” 刷! 党务调查科所有科员全体起立,齐声开口高唱: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 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刘一班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说道: “现在有请,中华民国武汉总司令部少将参议,兼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武汉分校教育处处长,李灏李将军授勋!” 李灏庄严起立,从礼仪兵手中接过锦盒,从里面拿出中间为宝鼎,四周为光芒的金色宝鼎勋章,看了一眼身侧挺拔肃立的耿朝忠,微笑开口: “宝鼎勋章,分一至九等。颁授捍御外侮或镇慑内乱,着有战功之军人。耿朝忠坚毅果敢,机智勇绝,符合颁绶条例十四条之—— 第二条:忠勇奋发达成任务有事实证明者。 第七条:长官因公陷於危急极力救护以立功者。 第十三条:捕获海贼或国际海贼证据确凿者。 故授予六等宝鼎勋章,以资嘉奖!” 在全场热烈鼓掌声中,李灏将手中勋章佩戴于耿朝忠胸口右侧,随即与耿朝忠握手庆贺。 耿朝忠则上身微微旋转,向全场同仁敬礼致意。 李灏微笑着鼓掌,待掌声稍稍平息,又开口道: “由于此事属于秘密行动,故不对外公开,仅在党务调查科内部召开授勋仪式,但是,我相信在将来,必定可以在全国,全党的会议上为大家授勋!” 全场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刘一班轻咳一声,再次开口: “即日起,耿朝忠军衔由准尉升至中尉,同时发500银元以资鼓励!” 啪! 耿朝忠再次脚后跟并拢,向大家敬礼! 半小时的授勋仪式很快结束,同僚们纷纷上前庆贺,就连周股长这个冷皮脸都挤出几分笑容,上前紧紧握住耿朝忠的手不放——开玩笑,党务调查科里这么年轻的中尉可不多见,这可不是战争也不是前几年抓赤党的时候,可以有大把的功劳往手里捞,想要再得个这种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耿朝忠连忙谦逊,只是再怎么谦逊,脸上的笑容却仍然是抑制不住,就这么一小会儿,脸都笑酸了! 再说了,自己为什么要抑制? 自己一个年轻人,当然是要得志便猖狂,藏着掖着装少年老成有什么意思,别人越认为自己胸无城府,就对自己越有利! 耿朝忠身穿中山装,胸口带着勋章,一脸笑眯眯的往外走,惹得众人一阵艳羡,只是丁唯尊的表情则颇为古怪,而表情更古怪的是档案室的雀斑美女赵凤仪小姐。 两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连喝了三大缸过期的山西老陈醋,又酸又苦! 不过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有的,丁唯尊看众人都一一与耿朝忠祝贺完,连忙走过去紧紧握住耿朝忠的手,连声恭贺: “耿队长,这回立此大功,升职指日可待啊!为兄这回可被你比下去了!来科里几个月,寸功未立,想来很是惭愧啊!以后还恳请耿队长多多指点,也好让兄弟我也沾点喜气!” 耿朝忠哈哈一笑,连称不敢,开口说: “小弟只是侥幸贪天之功罢了,那天刘科长本来是属意丁兄前往的,只是那天我恰好抓了个日本间谍,晚上回到了科里,曹科长一看没得选,就弄着我赶鸭子上架了,否则这个功劳也轮不到我头上,实属侥幸,实属侥幸啊!” 丁唯尊脸色一僵,如果不知道这事倒也罢了,无非是羡慕耿朝忠运气好,但是耿朝忠这话一说,自己这心里可就太不甘心了! 要知道自己平时可是住在科里的,而耿朝忠则是住在外面,按道理,轮也轮不上耿朝忠抢这个头汤啊! 现在想起来,真不该抢这个盯日本人的活儿! 那天晚上自己可是亲自出动,安排兄弟们盯住了青山公馆和盐田公馆,因为人手不够,没敢在科里坐镇,还不得不亲自指挥,否则,哪轮的上耿朝忠吃这个甜果! 现在,也只能看着这个刚来科里没几天的愣头青吃果子,自己在旁边酸倒牙了!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了赵凤仪还站在门口踌躇着不肯走,刘一班一眼扫见,怪笑着推了一把耿朝忠: “快过去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还等着人家姑娘自己走过来?要我说,这凤仪虽然说脸上有点小瑕疵,可是容貌身段都不差,家里又很殷实,娶了她,你下半辈子就不用操心了!” 耿朝忠一看,可不是,这赵小姐其实待自己还算不错,那天利用了人家,心里多少也有点歉意,连忙迈开步子走过去,贴着脸笑嘻嘻的说: “凤仪啊,我一个大老粗,那天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计较了!这么着,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如何?” 赵凤仪看耿朝忠走过来,心里那点不自在顿时烟消云散,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低声说: “还没恭喜耿队长立功呢!吃饭的事情不着急,您还是先照顾好两位长官,我们俩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抛了个媚眼,扭着腰肢离开了会议室。 李灏看众人都已散去,走上前来与刘一班和耿朝忠告辞: “此次公事已了,我也得立刻赶回去了!实不相瞒,我们陆军武汉分校不日就要迁往南京,与南京合二为一,这里面的事可真的是一团乱麻!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得处理好。两位,就此告辞!” 第六十四章 刘一班的心思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李灏走的很急,刘一班和耿朝忠再三挽留,却依然没能留得住,看来南京那边确实是有要事。 两人送走了李灏,回到科长办公室,刘一班示意耿朝忠坐在自己身旁,拍拍他的膝盖,语重心长的说: “小耿啊,你现在受中央嘉奖,军衔也升为中尉,按道理已经有了出任行动股股长的资格。但是擢升过速往往会为众人所忌,对你以后的工作也不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卑职明白。”耿朝忠点点头。 丁唯尊比耿朝忠早到,且掌握着行动队绝大部分资源,如果这时候让耿朝忠出任行动股长,势必引起矛盾激化,刘一班作为科长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的。 看耿朝忠神色平静,没有显露出丝毫自矜之色,刘一班满意的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这个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立此大功如果没有奖赏,众人看在眼里也会失去上进之心。咱们党务调查科总务,情报,交通,行动四股,正式出任股长的只有情报股的周股长和交通股的蔡股长,总务部长由我兼任,行动股长自小曲离任后还没有定下,我的意思是,只要丁唯尊能够做出一点成绩,我就把他提升为行动股长,并且提升他在前,提升你在后,这点你能理解吧?” 耿朝忠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但还是点头回答:“卑职明白科长的意思,丁队长先来科里,并且从事行动工作经验丰富,卑职只不过是一个巡警出身,即使担任行动队长也难堪大任。卑职愿意让贤。”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 刘一班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语重心长的说: “只要你能配合好行动队的工作,这个总务股长的位置就是你的!对了,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讲。” 刘一班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开口道: “曹科长这趟立下大功,已经调回南京出任南京政治保卫处处长,直接受胡汉民主席指挥,位高权重,我听说他在那边对你不吝赞赏,已经向胡汉民要人了,怎么样,你是打算去南京政保处呢,还是打算在我这里干这个小队长?” 耿朝忠心头一凛,这是在考验自己的忠诚,如果自己流露出一点犹豫之色,就会被刘一班怀疑自己心存去意,别说这个总务股股长,就连现在这个位置都不一定保得住! 当下面容一肃,朗声说道: “卑职坚决跟从刘科长,徐处长,绝不另谋他想,请科长放心!” 刘一班哈哈大笑,拍拍耿朝忠的肩膀,满意的笑道: “小耿啊,你可得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耿朝忠点点头,露出感激之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经过三年北伐,南京政府的职位已经被分的七七八八,再想往上爬,除非立下惊天殊勋,否则就得论资排辈按部就班的升迁,而这个过程则是极为漫长的,只有在情报战线才有越级擢升的机会。 其实自从曹光远在船上招揽自己以后,他就做了非常充分的思考,对此也有心理准备。而南京这潭水极深,想要在里面鱼跃龙门,上面没有人是万万不可能的!仅凭一个过了气,并且以后还要继续失势的胡汉民,绝对不足以罩得住自己! 当然,这是在自己熟悉未来的基础上,否则换成一般人,跟南京的处长好还是跟岛城的科长好,这根本都不用选择! 比如刘一班这个特别市科长,按道理也算屡破大案,多少也有些功绩。但是最近这一年来,上峰对他是有功劳则淡化,有过失则动辄重斥,搞得刘一班也是好不苦恼。看样子,刘一班要在这个科长的位置上呆好多年了! 下一波升职小高潮,出现在31年的九一八之后,而真正的升职大高潮,则出现在37年全面抗战开始以后,在此之前,想要越级擢升,可说是难如登天! 说完这件事以后,刘一班的神情也松弛下来,对他来说,处理好内部关系才是最重要的,上面的事情自然有徐处长操心,不过最近自己的手下接连做出几件漂亮事,这段时间应该会好过一点。 “好了,我明天要去趟济南,曹科长走后,济南的党务调查工作由我暂时兼任,最近一段时间我会比较忙。从今天起,你把行动队的工作先放一放,我会把手头总务股的工作交给你一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可得未雨绸缪,万万不可大意!” “恭喜刘科长!”耿朝忠赶紧恭贺刘一班——谁都知道,山东的党务工作就济南和青岛两个大头,刘一班现在一把抓,实际上就成为了山东地区的特务总管,实权大大提升! “只是暂时兼任,以后的事可说不好,”刘一班笑眯眯的点点头,“来,我把总务股的事情跟你详细说一下,我走之后你可得尽快进入角色。” 耿朝忠连忙点头,刘一班开始跟他商量一些总务股的钱粮统筹事宜,然后打电话叫几个主管财务和后勤的办事员进来面授机宜,耿朝忠则在一旁耐心学习。 这总务股的工作真的是既繁又杂,上到枪械军需,下到钱粮米油,统统都需要总务股来统筹,刘一班以前是交给一个叫谢云谷德心腹来处理,现在虽然让谢云谷跟耿朝忠交代事情,但是耿朝忠也清楚,总务这一块刘一班绝对不会轻易放手,自己要做也只是做个空头司令,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了。 这一忙活就是一天,等到耿朝忠差不多了解了总务股的工作,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了。 刘一班一直在旁边留意耿朝忠,看到耿朝忠一脸的焦头烂额,不由得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此事不急,我以前也是放手给云谷处理,你从旁统筹就行。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把这件事做好就行。” 耿朝忠露出解脱的神色,忙不迭的跑过来静候刘一班指示。 “你去老德国,盯好舒尔茨,我觉得这家伙有点不对劲。” 刘一班面色阴沉的说。 第六十五章 人为财死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舒尔茨?” 耿朝忠不由得露出诧异的神色。 “对,舒尔茨几个月前就递交了辞呈,说他在德国的老母亲病重。但是这么久了一直没走。病重了他为什么不早点回去,还赖着不走?但是昨天我发现,他已经开始变卖岛城的家产,看样子马上就要离开岛城了。”刘一班说道。 耿朝忠不由得露出问号脸。 他的心里很奇怪,舒尔茨走不走很重要吗?这么一个典狱官,有什么值得刘一班留意的? 刘一班的眼睛却射出灼热的光芒,表情也变得丰富多彩,那样子,好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我记得那天你跟我说过,柳直荀给你的债券是舒尔茨给他的,那么舒尔茨的债券又是从哪儿来的?老德国那笔财富他到底知道多少?” 老德国的财富不是没有了嘛! 不过耿朝忠马上就反应过来,老德国没有债券这件事可是只有朱胖子和自己知道,刘一班可不知道啊! 反过来再一想,朱胖子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不捅穿? 因为这是一个香铒啊!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钩是直的还是弯的,上面到底有没有铒,对钓鱼者来说,重要吗? 只要别人认为它存在,它就存在! 耿朝忠突然想起了后世一种叫比特币的东西,这个东西不也是这样? 什么去中心化,赋能啥的,逻辑上当然成立,但是逻辑的前提却不成立——你想要去中心化,首先得把地球上这几个中央银行和他们背后的强权消灭掉,形成一个世界大同的无政府社会,这样的比特币才有价值。否则只是镜花水月,最多也就是小范围或者地下流通,在各家央行眼中,只不过是一场击鼓传花的数字游戏罢了! “科长,您的意思是,舒尔茨找到了这笔财富,现在要跑路?” 耿朝忠沉吟了片刻,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可能吗?朱木运和舒尔茨前后脚跑路,这件事不可疑吗?”刘一班直视耿朝忠的眼睛。 “朱探长跟我说过,自从中东路事件以后,他预感到国民政府与日本人的关系破裂在即,岛城已非久留之地。再说这些年朱探长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财富,他想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巧合?”刘一班笑笑,“我不这么认为,如果真的是一个巧合的话,他为什么不派你进入老德国之前离开?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当然了,小耿,我不是怀疑你,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得到那笔东西,我怀疑的是舒尔茨。” “您的意思是,朱探长和舒尔茨是一伙的?”耿朝忠拍了一下脑袋,“要是这样的话,还真有可能,否则朱胖子和舒尔茨前后脚跑路,确实有点不合常理啊!” “所以,今天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现在就去老德国监狱,盯住舒尔茨,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勾当。以前这个事本来是小曲负责的,但是小曲已经走了,所以我现在把这件事情交给你,记住,这件事关系到党国财富的去向,千万不能让舒尔茨跑了!另外,一定要注意保密,除了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说的真好听,不就是想独吞嘛! 但是耿朝忠的脸上却是一片严肃,开口道: “卑职遵命!” 耿朝忠立正——听明白刘一班的意思以后,耿朝忠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 真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刘一班这么冷酷无情的一个家伙,也逃脱不了这酒色财权四字。 “开车去吧!”刘一班从中山装的上兜里拿出一把车钥匙扔给耿朝忠,“小曲走了,以后党调科这辆车就由你来保管。舒尔茨这件事情比较重要,如果你完成了,会有重奖!” 耿朝忠告别了刘一班,到楼下找到那辆黑色福特牌轿车——现在的党务调查科还穷得很,这辆汽车可是科里唯一的机动车,刘一班能让耿朝忠开这辆车去办事,足以看出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了! 想想就好笑,耿朝忠犹记的在老德国监狱的时候,刘一班说起神父财富时的不屑表情,但是一旦这个财富真的有可能得到的时候,他马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如此热衷,如此疯魔。 不过正像柳直荀告诉自己的,是人就有弱点,而刘一班的弱点,看来就是这权力和金钱这两个了。 耿朝忠熟练的发动了汽车,一边往老德国走一边想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让自己监视舒尔茨?不可能! 舒尔茨手里还掌握着北川,也掌握着自己在老德国越狱时的身份疑点,自己现在可不敢真的得罪舒尔茨。最好还是用这件事和舒尔茨做个py交易,自己放他走,而他把北川交给自己,这样一拍两散皆大欢喜最稳妥。 至于刘一班让自己留意的财富,一推二五六就完了,这种任务还能让自己强行完成? 要说这开车还真是不一样,不到十分钟,耿朝忠就来到了老德国建狱的大门前,看着这扇大铁门,耿朝忠不由得有点唏嘘,两个月前的那场越狱似乎还历历在目,但是再次来到老德国,自己已经换了一个身份,不再是关押者,反而变成了看守者。 拿出党务调查科的证件和刘一班的公函,卫兵很快放行,耿朝忠驱车直入监狱办公楼,停好车,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二楼舒尔茨的办公室。 此时已经临近下午五点,舒尔茨正要收拾东西回自己的居所,看到耿朝忠推门进来,不由得一愣。 “怎么了,我尊敬的典狱长先生,66号囚犯耿朝忠特来向您报道!” 耿朝忠嬉笑着举起手敬了个礼。 舒尔茨灰色的眼珠里露出笑意,开口道: “耿队长,哦不耿股长,千万不要取笑鄙人了!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耿朝忠面色一变,严肃的说道: “我们刘科长让我吩咐你,趁早把神父的财产交出来,别想着逃跑,否则格杀勿论!” 舒尔茨面容一冷,正要反唇相讥,耿朝忠那边脸色如同川剧绝活,突然又换上了一张笑意吟吟的脸,开口说道: “不过我可没那么不讲人情,您要走随意,只要把北川留给我就好了!” 第六十六章 马尔科姆咖啡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舒尔茨一愣,不由得笑了起来。 “其实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北川那家伙在监狱医院呆不了多久了,日本领事几次三番过来找我,说关押一个已经失去感知力的囚犯毫无意义,不如交给条件更好的日本陆军医院,如果有所好转再送回来服刑。” 舒尔茨摊摊手,“日本人,你懂的,送走了肯定就不会回来了。” “那我去看看北川!” 耿朝忠站起来就走。 “别别别!”舒尔茨一把拉住耿朝忠,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意。 “我怕北川见了你都活不到明天,我可不想临走前犯错误。” 耿朝忠哈哈一笑,又坐了下来,朝着舒尔茨竖了个大拇指,说道: “和你们洋人说话就是痛快,你知道,跟那些官僚说话可真是烦透了,动不动就来你猜我猜大家猜。怎么着,舒尔茨先生,你开个条件,然后把北川交给我,我们做笔好生意,如何?” 舒尔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来中国这么多年,他最厌恶的就是和中国官员之间暧昧的谈话,他还是更喜欢西方人的思维——交易就是交易。 沉吟了片刻,舒尔茨开出了条件。 “我知道刘一班一直盯着我,并且北川如果死了,我也脱不开身。这样吧,我把北川交给你,但你要保证在我离开之前他不能死。” “没问题!这是小事,只要他在我手里,什么时候让他死很简单,我没必要破坏我们的契约。” 耿朝忠面色平静的点头。 “嗯,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舒尔茨的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你还要帮我找到那笔财富,我现在已经有了明确的线索!事成之后,我会把财宝分你一半,如何?” “你有线索?”耿朝忠满脸诧异的问。 开什么国际玩笑! 但是看着舒尔茨一脸的兴奋之情,实在不像假装。 难道朱胖子告诉自己的事情是假的,那笔宝藏实有其物? 耿朝忠的脑袋乱了。 “等等等等,容我想想。” 耿朝忠摇摇头,抱着脑袋冥思苦想。 当时朱胖子告诉自己财宝不存在的时候,表情确实有点奇怪,不过那时自己却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这里面好像确实有点可疑——说实话,朱胖子说的话他真的不敢全信,毕竟朱胖子骗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又觉得,在神父宝藏这件事上,朱胖子又实在没必要骗他。 耿朝忠又仔细回想了老德国发生的所有细节,只有一个事情没有得到确认: 柳直荀手里的债券到底是不是舒尔茨给的? 耿朝忠抬起头,看着舒尔茨灼热的眼睛,开口道: “在接受您的条件之前,我只有一个问题。柳老大手里的那张债券,是不是您给的?” “什么债券?” 舒尔茨一头雾水,看神色真看不出有作伪的痕迹。 耿朝忠又低下了头。 柳老大手里那张债券,舒尔茨竟然不知道! 柳老大为什么要骗自己?!他有什么必要骗自己?!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如果柳老大手里那张债券不是舒尔茨给的,那会是谁? 朱胖子! 侯春! 只有这个可能! 难道刘一班的判断是正确的,朱老大得到了那笔财富,就这么跑路了? 柳直荀死,朱木运跑,这根本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自己只能选择相信舒尔茨,假定这笔财富真的存在!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顺着舒尔茨所说的线索找一找,又不会损失什么! 不过,在这件事之前,耿朝忠决定赌一把,看看舒尔茨事否真的一无所知! “舒尔茨先生,”耿朝忠抬起了头,“我知道的东西比您想象的要多一些,神父是您的父亲,没错吧?” 舒尔茨一愣,脸上露出意外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神父是我的父亲。这是朱胖子告诉你的?这件事只有他知道。” 耿朝忠点点头,一咬牙继续说道: “朱胖子还告诉我,这笔财富被你的父亲送给了他的父亲,然后又被他的父亲在潍坊烟台济南开了福利院,早就在十年前花的一干二净!” 说完这句话,耿朝忠紧紧的盯着舒尔茨的脸,他很害怕,如果真的像朱胖子说的那样,舒尔茨是不是会发疯! 舒尔茨睁大了眼睛,他的表情变得无比诧异,嘴张的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但是却没有丝毫没有发疯的迹象! “他真的这么说?” 舒尔茨开口了,只是却没有耿朝忠想的那么疯狂。 耿朝忠的心渐渐的沉下去,但是又慢慢的浮起来,他看着舒尔茨的眼睛,点了点头。 “scheine-hund!” 舒尔茨脖子一缩,嘴里突然冒出一句德语——根据耿朝忠有限的德语词汇,这应该不是一句好话。 舒尔茨重重的喘息了几下之后,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开口就是连珠炮一样的咒骂: “这个家伙从小就很坏!真的很坏!他不停的给我恶作剧,他还往我的被子里塞老鼠!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棍!” “然后呢?”耿朝忠睁大了眼睛。 “他的那个酒鬼老爸早在20年前就死了!按照他的说法,我的父亲是把债券送到了天堂!哦不,不是天堂,他的老爸不配进天堂,他也不配!” 舒尔茨滔滔不绝的开始咒骂朱胖子,但是片刻后他就惊呆了,因为耿朝忠也开始了咒骂! “卧槽他老母!朱胖子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贱人!我叼他老母!我祝愿他生个儿子没**,他居然欺骗我!亏我还那么相信他!@#¥#%@@%#%” 耿朝忠脸红脖子粗的咒骂着朱胖子,足足骂了5分钟还没有停歇,中华语言之博大精深,令舒尔茨相形见绌! 两个人骂了好一会儿,直到口干舌燥声音沙哑,才渐渐的停了下来。 “那么,”耿朝忠有气无力的挥挥手,“你说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别急,”舒尔茨同样有气无力的挥挥手,“你先把监狱里发生的一切都跟我说一遍。” 耿朝忠只好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没什么可隐瞒的。 舒尔茨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柳老大只能跟你说债券是我给的,如果说是朱胖子给的,只会让刘一班把视线聚集在朱胖子身上。” 耿朝忠点点头,没错,这很合理。 “我父亲确实来监狱里见过我最后一面,但是他根本没有给我任何一张债券,他们是在骗你。” 耿朝忠又苦笑着点点头,这当然没什么毛病。 “这个消息我是从马尔科姆咖啡馆得到的,我相信朱胖子也是,刘一班也是,张好古依然是。” “马尔科姆咖啡馆?” 耿朝忠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是岛城最大的情报交流场所,每个国家的情报掮客都在那里交换或者买卖情报,这个消息在那里流传已经超过十五年了。我从监狱出来的第二天就去了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舒尔茨的眼神里似乎闪烁着什么东西。 耿朝忠静静的注视着舒尔茨,突然露出了笑容。 “这么说,你也是那家咖啡馆的常客,你的身份也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了?” “呵呵,这并不重要。在马尔科姆咖啡馆里有一项规则——永远不要打听别人的秘密,但你可以用秘密换取秘密,或者用金钱收买秘密。” 舒尔茨笑了笑,转身从衣架上摘下礼帽,接着取下风衣披在身上。 “走吧!我带你去见识一下这个俱乐部。他连接着东京,法兰克福,伦敦和纽约,如果你在岛城从事谍报工作还不知道这个地方,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菜鸟。” 第六十七章 香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舒尔茨一边往耿朝忠的小轿车里钻,一半打量着耿朝忠的穿着。 “去之前你最好乔装打扮一下,我想你穿着中山装出现在那里是不会受欢迎的,更何况,”舒尔茨顿了顿,“你还是一个黄种人。” “呵呵,看来日本人在那里同样也不受欢迎了?” 耿朝忠一边启动汽车一边问道。 “不错,”舒尔茨耸耸肩,“这种咖啡馆在欧洲很常见,在我们那里,间谍只是一门生意。在欧洲,做这门生意的人很多,竞争也很激烈。” “那么,在伦敦,纽约,和法兰克福都有这种咖啡馆了?”耿朝忠好奇的问。 舒尔茨竖起了风衣的衣领,遮挡住自己的面容,他的声音从衣领里传出来,变得有点瓮声瓮气: “现在最火的是伊斯坦布尔和卡萨布兰卡,我的同行告诉我,伊斯坦布尔最多时聚集着17个国家的间谍,情报人员总数不少于一万。据说,长年混迹于此的间谍很多都互相认识,有时候两个敌对国家的间谍在酒吧碰见,还会坐在一起聊聊天。他们都喜欢到一个名为“蛇坑”的酒吧活动。” “你还没告诉我地址。” 耿朝忠开着车出了监狱大门。 “不算很远,就在栖霞路15号,法国领事馆附近。只有晚上7点钟这个咖啡馆才会开门。” 耿朝忠点点头,向着栖霞路的方向行驶了10分钟,然后停下了车。 “怎么了?” 舒尔茨问道。 “你告诉我,最好换一身打扮,再说,党务调查科的车也很惹眼。所以,现在我请你下车步行过去,一会儿我会去找你。” 耿朝忠学着舒尔茨的样子,耸了耸肩。 “好吧!我会在咖啡馆门口等你,没有我的引荐,你是进不去的。当然,最好不要让我久等,现在的气温已经有点低了。” 耿朝忠放下舒尔茨,把汽车开回到了中山路附近,找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停下,然后钻进了新盛泰鞋店。 片刻后,一个身穿灰格子西装的洋人从新盛泰走了出来,顺便拐进附近的一家衣帽店。 5分钟后,一个头戴礼帽,身披风衣的家伙从衣帽店走了出来,钻进了汽车,开向了栖霞路。 栖霞路是法国总领馆所在地,附近聚集了全岛城最多的法国人,而栖霞路15号同样是一座典型的西洋双层建筑。 耿朝忠走过去的时候,舒尔茨已经在双开门前站了十五分钟——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他脚下的烟头已经有了七八个之多。 “yes, man. im ready.” 耿朝忠站在他的面前,用英语熟练的问候。 舒尔茨抬起头看了耿朝忠一眼——他没有意识到这个八字胡的洋人竟然是耿朝忠。 不过转瞬间他就明白了过来,向耿朝忠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推开了门。 并没有耿朝忠想象的那么嘈杂。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在拉着一首法国名家儒勒·马思涅的《沉思》。除了酒保和柜台服务生,稀稀拉拉只有七八个人,并且每个人都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同伴。他们安静的坐在咖啡馆的每个边边边角角,低声的交谈着,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舒尔茨和耿朝忠的到来。 但是耿朝忠却可以感受到,在推门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两杯咖啡,四个羊角面包。” 舒尔茨用流利的法语点餐,服务生微微欠身回到: “好的,尊敬的马尔默先生。” 看来舒尔茨是常客了。 两个人来到了咖啡馆的西北角找了张椅子坐下,服务生非常快速的把咖啡端了过来。 “我们在这静静的等待,就会有人把情报送过来?” 耿朝忠一边品着咖啡,一边低声问舒尔茨。 “当然不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然,小半杯咖啡还没喝完,一个端着盘子的卷发胖男人走了过来,看面相是个很明显的法国人。 “马尔默,你给我们介绍了一个新会员吗?” 卷发胖男人一边把羊角面包放在桌上,一边问舒尔茨。 “哦,介绍一下,这位是......” 舒尔茨指向耿朝忠。 “罗斯福,美国人。” 耿朝忠用英语接过话头。 舒尔茨笑了笑,对耿朝忠说:“这位是阿德里安,咖啡店的老板,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阿德里安耸了耸肩,没有说话,放下盘子就走了。 “如果你要加入会员,就在盘子里放300英镑或者等值美元,法郎,随便你。” 舒尔茨拿起面包,指指铁盘说道。 “一千大洋,你不是在逗我吧?” 耿朝忠张大了嘴巴,300英镑相当于400美元或者1000块大洋,这都相当于行动队半年的活动经费了! “当然没有,这是一年的会费,但是你可以得到一个免费的情报。每个人都把自己想问的问题告诉阿德里安,而阿德里安负责找到知道问题答案的人。当然,他会抽取3%的佣金。”舒尔茨说道。 “呵呵,这个买卖不错,就连我都动心了。只不过,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把阿德里安抓起来,这样我就可以得到想知道的东西了。”耿朝忠笑道。 “随便,如果你想的话。不过我得告诉你,他是法国领事馆的参赞,你抓他之前最好跟你们南京政府打个招呼。”舒尔茨说道。 “好吧.......反正我是不会买的,我身上只有一百块大洋。” 耿朝忠点点头,果然,开这种情报交易场所,背后一定有着强大的背景。而法国,现在对绝大部分国际事务都保持中立。 “随便你,不过我们可以谈谈债券的事情了。” 舒尔茨优雅的咬了一块面包,开始用勺子搅咖啡。 “所有人认为债券应该藏在监狱,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去老德国当这个监狱长,但是后来经过一波波人的探寻,依然毫无所获。我突然想到,是不是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也许我的父亲根本就是想来看看他的儿子,和想把那个箱子藏在监狱根本是两回事。” “别的人不知道我是他的儿子,产生这种想法不足为奇,而我却不应该这么想,当时我确实被那笔财产冲昏了头脑,忽略了一个父亲的想法。后来我开始研究他的行踪,发现他在去监狱之前,还去过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耿朝忠突然来了兴趣。 “胶澳总督府,也就是现在的特别市政府。”舒尔茨的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耿朝忠的眼睛也亮了,舒尔茨呆在监狱十五年都没有找到这笔债券,那么胶澳总督府确实是另外一个最大的可能。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难道别人没有过怀疑吗?再说了,他把那件东西藏在总督府干什么,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直接告诉你地址。”耿朝忠想了一下,反问道。 “不,你不明白他的想法,他一定不会把那笔钱留给我,更不会交给任何别的人,因为,他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再说了,监狱并不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如果别人托付给你一样重要的东西,那么你的第一选择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容易取出的地方,比如教堂和总督府,而不是监狱。” “那他为什么要自杀?”耿朝忠又问道。 “因为在他自杀的前一天晚上,日军的一枚炮弹击中了胶澳总督府,引发了冲天大火!在他看来,那笔债券已经不可能存在了,他无法面对同胞,所以选择了自杀。当然,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佐证。” “好吧,就当你的推论正确,但是那笔债券很可能早就化为灰烬了!你的努力是毫无意义的。”耿朝忠摇头。 “不,我找到了胶澳总督府的设计图,并且仔细研究了这座建筑的细节,那场大火并没有将胶澳总督府完全烧毁,并且重建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这笔债券的下落,所以我认为,这笔债券说不定还在。” 舒尔茨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跑到胶澳总督府去找债券?你知道胶澳总督府有多大吧?再说了,我怎么进去?” 耿朝忠的一个头两个大,去胶澳总督府找债券,根本不可能。那里是市政府所在地,戒备森严。 舒尔茨苦笑了一声,说道: “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如果胶澳总督府再找不到,那我也不会再呆在这里了。十五年的岁月,都浪费在这种毫无希望的寻宝游戏上,我受够了!我不能找别人,刘一班或者别的人,他们有足够的胃口吃下这笔钱。但是你不一样,你也可以接近胶澳总督府,并且没有刘一班那么贪心。并且朱胖子走的时候告诉我,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我决定赌一把,由你来寻找这笔债券,并且希望你找到后能够履行诺言。当然,如果找不到,你也不会损失什么。” 耿朝忠看着这个心力交瘁的中年男人,决定答应他的请求。再说了,自己想要搞到子弹,迟早也得进一趟胶澳总督府。 “好吧!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尽力。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更详尽的线索,并且我也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你知道,我想进一次胶澳总督府也并不容易。”耿朝忠回答。 舒尔茨满意的点点头,伸出一只手,耿朝忠也伸出手与他相握。 “你先走吧!我还想再待一会儿。记得明天去我的办公室,我会把我猜测的具体位置告诉你。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加入俱乐部,你慢慢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好地方。” “好吧,”耿朝忠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舒尔茨给他的这个消息虽然诱人,但耿朝忠却不抱太大希望——能找到更好,找不到也没什么可以损失的。 更重要的是,刘一班在关注这笔财富,舒尔茨也在关注这笔财富,而张宗元他们必然也在关注这笔财富! 朱胖子虽已离去,但这一个巨大的铒,依然牵动着各方势力的心! 而自己现在就掌握了这根钓竿! 自己一直想对付张宗元,从这次跟随曹光远外出看来,曹光远的行踪被日本人了如指掌,并且出动的那几个水性极佳的特工也说明,对手很可能来自日本海军陆战队,而乐善堂正是隶属于日本海军的外围组织。这件事情,张宗元参与的可能性很大! 于其被动的跟踪张宗元,不如主动出击,把这个饵搞大一些,看能不能钓出这条大鱼! 第六十八章 培训班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还有什么?” 耿朝忠神情木然的坐在行动队的办公室里,听着手下几个人的汇报,不时的插几句话,掌握一下最新情况。 “没有了。” 刘九,冯运佑,何春晖,小易,金华锦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低下了头。 从自己去东北到回到调查科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任务也早已经布置下去,耿朝忠每天除了去总务股那边看看,就是督促几个手下尽快寻找日本人的行动线索。 虽然刘一班许诺给自己一个总务股长的位子,但是耿朝忠并不满足。 说到底,总务股长只是一个大管家的身份,对一线的情报掌握并不直接,也缺乏立功机会,更何况以刘一班的性格,想要真正交出总务股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废话,哪个领导会把自己的小金库让别人知道? 就拿那个总务股的副股长谢云谷来说,问他什么问题也都回答,可是再要往下问的细一点,就开始一推二五六——不是需要科长授权,就是需要科长签字,要不就是甩一堆账册过来让耿朝忠自己看。 那态度,就差明目张胆的让耿朝忠滚蛋了! 耿朝忠不相信以谢云谷的身份敢对自己这么做,很显然,他是受了刘一班的嘱咐。 所以除了昨天去熟悉情况,耿朝忠也懒得去总务股找脸色。 立功,还得着落在行动队上面。 不过这几个队员也实在不给力,从自己去东北到来回这几天,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回答起来都是“一切正常”这四个字。 特么的一切正常还要你们干啥? 看着耿朝忠脸色不好看,刘九小心翼翼的接话: “队长,我们盯的领事馆和满铁都是公务和商务机构,不比青山公馆和盐田公馆那种军事部门。就拿领事馆来说,平时人来人往的都是一些平头老百姓,比如日本侨民落户,寻人,回国这种破事,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满铁那边则都是日本商人进进出出,并且绝大部分都是当地的日籍大商人,搜集的也都是商业情报,我们即使去查也很难找到突破口。” 耿朝忠点点头,何春晖说的确实有道理。本身领事馆和满铁就是公开机构,即使做一些情报工作也都是以公开的商业,经济,政治情报为主,真正秘密的任务还是由青山公馆和盐田公馆这两个机构来完成。 自己也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 情报搜集并非一朝一夕之功,短短一个星期就想有所收获,确实不太可能。 “丁队长最近在忙什么?” 耿朝忠脸色稍微平缓,开口问。 几个人又是面面相觑——内部调查这种事情,点对点的私人问一下就算了,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询问的,这耿队长也太不讲究了! 这个问题是小易负责的,他看了看几位同僚没有回避的意思,耿朝忠也没有单独叫住自己,只得咬咬牙开口道: “队长,丁队长最近除了在办公室听听汇报,就是去山东路一家裁缝铺去溜达,好像是看上了谁家姑娘,每回去还得去对街那个生活林蛋糕店买点东西过去。” 嗯? 山东路的裁缝铺? 记得赵老头跟自己说过,傅玉真就住在山东路266号一家叫做李记裁缝铺的地方。 难不成? 操他大爷的! 这丁唯尊竟然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老坟头上面种草?! 几个属下看耿朝忠脸色不善,不由得也都屏住了呼吸,有点摸不清这个耿队长的套路——刚才说工作也没见他这么不高兴,这是怎么了? “丁队长去那边几天了?” “这几天天天都去。” 小易小心翼翼的回答。 看到小易一脸的小心,其余几个队员也都战战兢兢的样子,耿朝忠突然展颜一笑,说道: “哦,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我太着急了。情报这种事,确实急不得,大家也不要太有压力,对了,一队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没有明确的线索也可以,都跟我说说他们都去了哪些地方。” 这个事是何春晖和金华锦负责的,当时考虑到金华锦没有太多经验,所以让何春晖带着他,也不干别的,就是盯住一队的人,看看能不能截个胡啥的。 何春晖站出来,脸上有点兴奋的样子,看来是有所发现。 “老大,一队那边在青山公馆和盐田公馆那边都安排了暗哨,我每天都和华锦看着他们。就在您出去的那天上午,一队的几个盯着青山公馆的弟兄突然跑去了港口,然后上了一艘叫“海龙号”的客船,溜了一圈又下来了,看样子好像有点线索。但是我们都认识,也不敢靠太近。” 哦? 这就有点意思了,看来青山公馆的小野次郎果然和海龙号的事情有关,自己干掉的那几个日本特务,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小野次郎的手下。 耿朝忠微微颔首,对何春晖说: “干得不错,这条消息还有点价值,不要觉得非要查到日本人的联络线才算成功,只要把他们去过的地方一一记下,然后在地图上标注出次数就可以,只要坚持不懈的去做,总会找到蛛丝马迹。” 几个人茫然的点了点头,似乎完全没听懂耿朝忠说的什么意思。 耿朝忠一愣,这才想到,现在是民国,这帮江湖出身的汉子也没学过什么情报分析之类的技巧,只是机械的去隐藏,盯梢,还没有意识到路线分析和重合点分析的意义。 略微顿了一顿,耿朝忠觉得有必要教这些人一些分析技巧,否则这样盲人摸象效率实在太低了! 耿朝忠站起来,转身从背后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这是党务调查科给每个行动队下发的市区地图,是从德国人那里得到的,绘制水平非常高,远远高于同期任何中国城市地图的绘制水平。 但是这个地图也有一个巨大的缺点,就是少了14年之后的街区变动,但总的来说,日本人并没有对岛城的基本布局进行太大改变,只是顺着北面进行了扩建,这张地图现在来说还是够用的。 当然,最好的还是能拿到日本人绘制的地图,但是日本人做事非常精细,民国回收青岛后,没能从日本人那里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耿朝忠把地图铺在桌面上,让几个人围过来,开口道: “这样的地图大家要多买几份,我来教大家一些基本的情报分析技巧。” 其实耿朝忠所谓的情报分析技巧在后世看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每个军校都有专门的军事情报学课程,按应用范围分为军事侦察学、军事情报整理学、军事气象情报学和军事情报自动化理论等分支学科,如果按作战使命和兵种分的话就更复杂了。 虽然耿朝忠在军校的时候成绩一般,但在就这点基础知识,对这个时代来说,无论系统性和前瞻性来讲,都是远远超过一个世纪的存在! “首先大家必须明确一点,我们人手有限,很难做到逐个盯防,但是只要每回盯准一个人,记录下他的行进路线和停留地点的长短,然后在地图上标记出来,天长日久,这些点和线就会产生一些重叠和聚合的地方,这些地方很大概率就是对方的接头点或者联络点。你们看。” 耿朝忠用笔在地图上画了几条线和几个点,在点上标了几个数字。 “这是一个跟踪对象的行进路线和停留点,”然后耿朝忠又画了几个点和线,“这又是一条。” “要知道,他们的联络点在一段时间内是固定的,无论他们派谁出去接头,最终的目的地都会是这些点中的某一个,所以我们不停的画线和统计,最终就会产生一个个聚合点,而这些聚合点,很大可能就是对方的联络点,然后我们在针对联络点重点布防,这样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几个人听的频频点头,抬起头看耿朝忠的眼色也发生了明显变化——以前大家都是因为耿朝忠的职位才对他抱有表面上的尊敬,但是这几句话一说,每个人都明白,这个队长绝非浪得虚名! 第六十九章 目标——青山公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一讲就是大半个钟头,除了重合线和聚合点的一些画法,耿朝忠又简单讲了一些跟踪和调查的常识,当然,猫有猫法,鼠有鼠道,自己教的方法也不一定适用这个时代的情况,但是一些基本规律性的东西还是共通的。只要自己手下这几个人能够不停的累积数据并且交到自己这里统一分析,就一定能寻找出蛛丝马迹!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几个人都抬起头,一个个双眼无神的看着耿朝忠,看来刚才教的东西让他们脑袋多少有点不够用。 耿朝忠笑了笑,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口干舌燥的讲了大半个小时,耿朝忠也有点疲了。 几个人又都趴在地图上看了一会儿,冯运佑突然抬起头问道: “队长,您这个方法虽然好,但是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这么一个个都跟下去,估计要出成绩至少也得好几个月,我们能不能先重点盯一个地方?” 何春晖偷偷摸摸的推了冯运佑一把——这个冯运佑是苏北人,平时有点木头木脑的,说话从来不分场合。 耿朝忠一愣,转念一想,这冯运佑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点线图是需要大量的底层数据做支撑的,自己又没有什么高科技摄像头做数据积累,想要达到后世那种大数据分析的结果,还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 看到耿朝忠发呆,几个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瞪了冯运佑一眼,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人少是队长心中永远的痛嘛? 耿朝忠眯着眼睛,手托着下巴——自己早就不想盯什么满铁和领事馆了!只是这是刘一班布置的任务,自己实在找不到什么不执行任务的理由。 不过,现在刘一班已经去了济南,要回来还不知道多久,现在科里的事情临时由周股长负责,而周股长又是个不爱管闲事的,这倒是个先斩后奏的好机会! 只是这理由嘛....... 又仔细筹谋了一会儿,耿朝忠笑眯眯的开口了: “春晖,你推他干什么?运佑说的很对,我们就这几个人,盯一个地方都嫌不够用,哪里还能盯这么多地方?再说了,你不是刚发现日本人去港口海龙号了嘛?我现在告诉你,前几天传来消息,海龙号已经被炸沉了!你们不知道吧?这种事要不要跟一跟?一旦查出来,这可是大功劳啊!” 海龙号被炸沉的消息只有刘一班和个别亲信知道,耿朝忠前几天出去具体干了什么,怎么走的,科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不知情的。 何春晖愣了愣,下意识的开口: “我没看见日本人去海龙号,我是看到一队的。。。”话说了半截,何春晖突然明白过来,大声说道:“没错,我无意中发现青山公馆的几个日本人登上了海龙号,科长回来一说才知道,海龙号被炸沉了,这可是大案啊!” “没错!” 耿朝忠一拍大腿,说道: “既然春晖发现青山公馆那里有重大线索,我们当然要不遗余力的追查!这样,我们把任务重新分配一下,丁队长那里暂时就不要盯了,领事馆和满铁那里也放一放,我们就先把注意力放到青山公馆上面,丁队长那里你们不要管,他们盯他们的,我们盯我们的。这件事我会跟科长说。” “卑职遵命!” 几个人齐声答应。 有功劳就上,有过错就推,几个人又不是傻子,眼瞅着这么大功劳,谁还管什么兄弟不兄弟,同僚不同僚! 只要一队没找出线索,谁破了案子就是谁的功劳! 眼瞅着军心可用,耿朝忠的面色也好看起来,不过既然要盯青山公馆,那么张好古那边也不能放过。 但是张好古可不是一般人,既是国民党青岛党部的委员,又是岛城青帮大咖,还是报界闻人,想要盯他,无论战略上还是技术上难度都很大。 又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耿朝忠心里有了主意。 “好了,咱们先把青山公馆周围的情况研究一下,尽量不要让一队的人知道,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没关系,一切有我!” 然后几个人趴在地图上开始研究青山公馆的周边情况,基本锁定了几个关键位置,但是具体的任务安排,还得去实地调查一下才能做决定。 耿朝忠掏出怀表看了看——上午十点十五分,当即拍板: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青山公馆!” 几个人收拾好家伙,分头前往商河路的青山公馆,约定在青山公馆附近的“好滋味”餐馆碰头。 耿朝忠看着几个人走出去,琢磨了一下,还是得去舒尔茨那边一趟,虽然搞债券的希望不大,但总归也要试试才甘心。毕竟自己做空华尔街的银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拿到手的,如果能提前搞点外财,那是万万不会拒绝的。 还有就是傅玉真那里,虽然耿朝忠有信心玉真妹纸不会被丁唯尊泡上,但是万一呢? 自己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情发生,逼急了,打黑枪干掉丁唯尊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没错,自己是有点喜欢玉真。 作为一个军人出身,耿朝忠从来不想回避自己的感受。事实上,直到现在,耿朝忠的身上依然有着鲜明的军人性格,比如说说话直来直去,不拘小节,做事雷厉风行。 当然,在朱胖子的影响下,现在是谨慎了不少,但是一些根源深处的东西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变得了的。 再说了,自己现在虽说帮我党做点小事情,但可不是什么正式党员,也不受什么纪律约束。 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嘿嘿嘿,”想到这里,耿朝忠不由得傻笑起来。 只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用什么身份去追求玉真妹纸? 赤党枪手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泄露的,但是一旦没了这个身份,自己和丁唯尊比起来好像也没有多大优势嘛! 耿朝忠一边想,一边出门上了汽车,驱车往老德国开过去,顺手捏了捏怀里李灏给自己的书信和钞票——李灏教给他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忙完了这几个事情,今天下午还得跑趟烟台。 只是不知道,这个胶东王的地盘是怎么个情况? 第七十章 下套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没多长时间,耿朝忠就来到了老德国,轻车熟路的把车停在监狱办公大楼门前,噔噔的跑上了楼。 舒尔茨早就从哨兵的电话里得到了耿朝忠的去向,早早就打开门把耿朝忠迎进去。 “耿队长,我把具体点的情报告诉你,你有没有什么行动计划?我在岛城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了,圣诞节前我必须回到德国,我可实在等不了太久!” 刚一进门,舒尔茨就开门见山的说明情况。 “计划吗,当然有,不过我有一个情况必须提前跟你说明,进入胶澳总督府这件事情,我必须向刘一班报备,你跟我说的话我也必须跟他汇报。” 耿朝忠的回答也很直接。 “为什么?如果刘一班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一根毫毛都捞不着!” 舒尔茨一下就跳了起来,如果耿朝忠要告诉刘一班,那他还不如直接去找刘一班呢! “不不不,舒尔茨先生,您想错了,我一定会把债券安稳的带出来,但是想要进入胶澳总督府,没有刘一班的帮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耿朝忠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舒尔茨。 舒尔茨怀疑的看着耿朝忠,他实在不相信耿朝忠有什么办法在刘一班的眼皮底下把债券带出来。 “说说你的计划吧!”舒尔茨坐到办公桌后面开口。 “这个计划需要您的配合。” 耿朝忠好整以暇的坐到了舒尔茨的对面,开始述说自己的计划。 ........... 山东路,李记裁缝铺。 一个面容清秀的大眼睛姑娘正坐在裁缝铺里间靠窗的木头凳子上,低着头,一针一线的缝着衣服,偶尔向窗棂外望一眼。 果然,那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又来了。 一张长长的驴脸贴在窗棂上向里面望,一双狭长但却精光四射的眼睛带着职业性的警惕,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严肃的面容就变成了“谄媚”的笑容。 没错,是“谄媚”,这个家伙笑起来都那么难看,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一头咧开了嘴在那嘶鸣的叫驴! 傅玉真厌恶的低下了头,站起身走到了里屋,开始从后门往外拐。 傅玉真最近有点烦。 真的很烦,老齐的死已经让她濒临崩溃了,而老齐的儿子,也是自己见过的那个齐佩云,竟然是一个出卖自己父亲的叛徒! 其实刚开始并没有那么烦的,因为刚刚见面的时候,那个姓丁的男人告诉自己,他是在三江阁的二楼上看到自己的。 这让傅玉真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虽然那个人唱歌很难听,现在看起来长得也不咋地,但他真的好有男子气概,西海岸边的小渔村,那明亮的月光,那挺拔的身形,那充满魅力的背影和简简单单的一句: “我是一个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人。” 都满足了她对一个男人的全部幻想。 在她的心目中,自己要嫁的人,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就像自己的表舅和表叔那样。 可惜表叔已经死了,那个市井的传奇,所有人心目中的越狱之王,最终还是死在了他的最后一次越狱中。 但是她很快就失望了。 因为她发现,这个叫丁唯尊的男人并不是自己希望见到的男人。 是的,当时他用礼帽遮住了脸庞,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面容,又怎么会亲自过来找她呢? 更何况,这个姓丁的一身市侩气息,个子都赶不上自己,怎么可能是那个高出自己半头的同志? 傅玉真拐出了后巷,开始快步的往胡同里拐,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真是一条癞皮狗! “玉真!玉真!等等我,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红宝石蛋糕!” 身后传来了那条癞皮狗的声音,傅玉真的脚步更快了。 呸,自己才不爱吃红宝石蛋糕! 傅玉真加快了脚步,七拐八弯的穿过一座座店铺——山东路是中国人聚集区,这里的建筑既多又乱,并且四通八达,对生活在这里的傅玉真来说,是一个天然的好地方! 但是身后的那个人太狡猾了,无论她怎么走街串巷,但是只要一回头,那个人总能出现在她的身后,傅玉真心一横,直接绕到了山东路的大街上,如果这家伙要点脸,就不会再跟过来了吧! 但是她显然猜错了,虽然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那个男人依然紧追不舍,甚至迈开腿直接追了过来! 傅玉真跺了跺脚,正准备回头冲着那个人怒斥,突然滋的一声,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身边。 “丁队长,好巧啊!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 车窗里,一个同样身穿中山装,梳着二八分头的年轻男子探出头来,似有意似无意的瞄了傅玉真一眼,然后对着身后的人说。 丁唯尊恼怒的停下了脚步,先看了车窗里的人一眼,然后笑着对傅玉真说道: “玉真,一会儿我再找你,我先跟同事聊一会儿。” “哎呦,实在不好意思,没注意到丁队长是佳人有约啊!打搅了打搅了,我先走一步!” 车窗里的人似乎很是识趣,慢慢的往上摇车窗,重新发动了汽车。 丁唯尊摇摇头,正要快步追上眼看就要消失在街角的傅玉真,突然车又停下了,那个车里的人索性走下车来,一把拉住了丁唯尊的胳膊,嬉皮笑脸的说道: “丁队长,你这样可不行啊!来来来,我把车借给你,保证你一追一个准!” 丁唯尊无奈的停下脚步,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和煦的笑容,转头对那人说道: “耿队长,今天还真是巧啊!你来山东路这边有何贵干?” 耿朝忠一边拉着丁唯尊的胳膊往车里走,一边说道: “只是恰好路过,这不,李灏李将军托我去烟台办点私事儿嘛!我从文登路过来,恰好路过这里,看到丁队长穿得人模狗样的,哦不,是衣冠楚楚。对不起我读书少——还以为有啥好事,停下来问问。” 丁唯尊没好气的甩脱耿朝忠的胳膊,说道: “既然李将军让你办事,你还不赶紧的,拉着我往车里走干嘛?” 耿朝忠笑了笑,伸出手又拉住了丁唯尊的胳膊。 “丁队长别急,既然碰到了,我正好有个正经事要跟你说说,我最近发现了一点线索。” 一说到线索,那就是公事了,丁唯尊面容一整,开口道:“那车上谈。” 两个人上了车,耿朝忠开动汽车走到一个僻静处,然后停下了车。 “丁队长,我的人发现了一个重要情报,可是你也知道,我的人手太少了,需要您的协助,事成之后,我俩功劳对半分,如何?” 耿朝忠看着丁唯尊的眼睛,脸上十分诚恳。 丁唯尊没有说话,目光在耿朝忠的脸上转了一圈——如果耿朝忠说要把情报提供给自己,丁唯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但是如果是提供情报,两边一起干,那倒真有几分可信。 丁唯尊点点头,开口道:“好说,公事为重,丁某自然不会拒绝。” “是这么个事,”耿朝忠眼睛警惕的向周围看了看,开口道: “我新招了一个手下叫吴泽城,是我以前在派出所的同事,本来他是第一天就要来科里报道的,哪知道后来他发现一个情况,我就派他一直在外面搜集情报。” 丁唯尊点点头,示意自己在仔细倾听。 “他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偶尔听到张好古的手下,一个叫张宗元的在跟日本人密谈,用的居然是日语,这个张宗元您听过吧?” “听过,听说是青帮的一个打手,张好古张爷的手下,怎么了?这件事跟张委员有关?”丁唯尊来了精神。 “慎言,慎言。”耿朝忠摇摇头,“然后他就跟着那个日本人,您知道那日本人去了哪儿?” 丁唯尊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耿队长您就直说,用不着卖关子吊我胃口。” 耿朝忠干笑几声,开口道: “那个日本人去了青山公馆。我那个兄弟等他出来后又继续跟踪,那个日本人最后又到了胶澳总督府!” “你的意思是,胶澳总督府里有日本间谍?!” 第七十一章 渐入佳境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很可能就是如此!”耿朝忠面容严肃的点点头。 丁唯尊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耿朝忠的话就很可信了! 说实在的,刚刚过来的时候,丁唯尊完全无法相信耿朝忠——两个人现在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功劳还往对手怀里送? 但是如果是胶澳总督府里有日本间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胶澳总督府是什么地方?那是韩大帅的地盘!警察局的王元庆掌管着那里的一切,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去那里查日本间谍可是要担风险的,弄不好吃不到狐狸还得惹一身骚! 这种情况下,把情报提供给对手,让对手和自己一块承担责任,那倒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上报假情报? 谅他耿朝忠也不敢! 往对手身上泼脏水,栽黑锅是一回事,但是如果上报假情报,那就是犯了家规,那可是要受处分的! 丁唯尊想了半天,终于确认这个消息为真,但是他的脸上却露出迟疑不决的神情,犹豫着开口道: “即使有日本间谍,那也是韩大帅要操心的事情,我们党务调查科可管不了那边。再说了,日本人在岛城这么多年,有间谍是很正常的事情,前段时间耿队长不也抓了一个嘛?” “嗨,别提了,那个横原是个死棋!没有口供没有上下线,就连尸体都得偷偷处理了,生怕日本人找麻烦,有个屁用!再说了,科长要活的不要死的,要暗的不要明的,这还怎么办事?” 耿朝忠一脸的苦恼。 丁唯尊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刘一班定的“只掌握,不行动”六字方针,完全是捆住了行动队的手脚。否则丁唯尊盯了青山公馆和盐田公馆有段时间了,不是没找到可疑的人,但是这可不是政府机关内部审查,两国又是和平时期,人家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总不能扑上去就说是间谍吧? 既不能抓又不能刑讯,这还有个屁的办法?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耿朝忠又开口了: “丁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不是这家伙进了胶澳总督府,我早就动手了,也不会来跟丁兄商量。如果丁兄能帮忙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咱么一块到胶澳总督府抓人,怎么样?” 丁唯尊依然沉默,毕竟这个事涉及到韩大帅,可不是两个行动队长可以做得了主的。 耿朝忠看丁唯尊的神色,知道他不敢担这个责任,于是再度开口: “这样吧!要不我们打电话给刘科长,请他做个指示?” 丁唯尊点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做法。 “你打还是我打?”耿朝忠又问道。 丁唯尊再次闭口不言。 耿朝忠冷笑开口: “丁队长,须知富贵险中求,兄弟我现在升了这个小小的中尉,那可是在茫茫北海拼了性命换回来的,你这既想拿功劳又不想担责任,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既然如此,那兄弟我就只好自己再搏一把,凭着这个六等宝鼎勋章,估计怎么地也能当个免死金牌吧!” 耿朝忠此话一出,丁唯尊顿时变了脸色。 没错,这耿朝忠确实够狠敢拼,刘一班走的时候也跟丁唯尊说了,这家伙在烟台一场枪战,至少打死三个日本特务,大海中破釜沉舟,又干掉数个日本特务,这份悍勇丁唯尊也不得不佩服。 反观自己,做事前怕狼后怕虎,再这么下去,没过几年见了耿朝忠就得自称“卑职”了! “好,我打!” 丁唯尊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行!此次行动,丁兄为主,我为次,您也用不着在科长面前提我的名字,只要行动的时候拉上我就成了!”耿朝忠一脸诚恳。 “那怎么好意思,这情报毕竟是耿队长发现的。”丁唯尊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有锅不背的在所多有,有功劳不要的还真是少见。 “实不相瞒,科长跟我说了,但凡丁兄要有一点功劳,科长就会提拔你做行动股长,至于我,只有等丁兄您先提拨了,才轮得到我。相信丁兄您也看到了,以后是要到总务科报道的,绝对碍不着您的前程!” 耿朝忠边说话边发动了汽车。 丁唯尊转念一想,顿时恍然大悟,这刘科长安排事情确实高明。再说,刘科长这几天让耿朝忠接管总务股的事情,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不可能既让耿朝忠当总务股长,又兼任行动股长。 看这个样子,耿朝忠确实也是想跟自己卖个好,毕竟没了利益冲突,那还不如结个善缘。 丁唯尊不是笨人,想通了这一点,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开口道: “耿队长够意思,我要再不接着,可就是不识抬举了!这事无论成与不成,丁某都记着耿队长的心意。日后必有回报!” 耿朝忠笑笑,开着车绕出山东路,直奔党务调查科机关大楼而去。 车行飞快,没二十分钟就来到了机关大楼前,两人来到传达室门口,吩咐值班的勤务人员回避,丁唯尊拿起了电话,考虑着措辞。 “对了,胶澳总督府那个日本间谍叫什么名字?” 耿朝忠一拍脑门笑道:“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这个日本间谍是胶澳总督府里市长参议秘书,名字叫滕鸿远,以前在日本留过学。” 丁唯尊点点头,拨通了电话,开口道:“给我接济南党务调查科。” 一会儿电话通了,又经过一次转接,丁唯尊的神色立即严肃起来,开口道: “刘科长好!我这边发现了一个线索,但是现在有点不太好处理,请您指示!” 丁唯尊和刘一班的通话足足有七八分钟,丁唯尊的神色开始的时候还比较正常,但是到后来就越来越难看,最后在回答了一声是之后,满脸沮丧的放下了电话。 “刘科长不同意,说市政府的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他回来后再做决定。” “哎,”耿朝忠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没办法了,丁队长,看来我们只能继续跟在日本人后面吃灰了,这不能抓不能动的,就像抱了个刺猬,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谁说不是呢......”丁唯尊摇摇头,走出了传达室,无可奈何的摆摆手,说道:“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耿队长您自便吧!” 耿朝忠看丁唯尊出去,踩着楼梯来到了二楼总务股的办公室。 谢云谷40多岁,不过头发已经白了三成,他还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旁边,戴着一个圆框细眼镜在那写写算算,看到耿朝忠进来,屁股微微抬起,嘴半张着说了句:“耿队长来啦?” 看到耿朝忠做了个手势,谢云谷马上又坐了回去。 敷衍的可真不讲究。 耿朝忠一边腹诽一边走到电话机跟前,开口道: “我给科长打个电话。” 谢云谷点点头,依然专心的在那里计算。 拿起电话叫了几个来回,终于打通了,刘一班那边的声音有点气喘,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科长,有一件大事汇报。我从舒尔茨那里得到消息,说老德国的债券有了下落!” 耿朝忠话音刚落,话筒里就传出了刘一班低沉的声音: “你旁边有没有人?” “老谢在。” “你让他出去。” 耿朝忠掉转头,捂着话筒对着谢云谷喊: “科长让你先出去,等会儿我叫你。” 谢云谷悻悻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科长,好了。”耿朝忠说道。 “你详细说一遍。” 除了马尔科姆咖啡馆的事情没说,耿朝忠把舒尔茨告诉他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刘一班。 话筒里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 显然,刘一班的心情非常激动。 过了好一会儿,话筒里终于传出了刘一班的声音: “好了,我知道了,你就守在电话前面,不要走动,一会儿我给你打回去。” “好!”耿朝忠放下了电话,静静的等待。 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电话铃响了,刘一班的声音传来: “丁唯尊那里有个情报,说是胶澳总督府里有日本间谍,你跟他联系一下,布置好一切细节,等我回来再动手!” “卑职遵命!” 耿朝忠鞋跟磕的山响。 第七十二章 齐燕会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放下电话,却没有走出房间,他有一种预感,刘一班还会打电话过来。 果然,过了不到三分钟,电话就又打了过来,耿朝忠一把接起了电话,还没等说话,电话里就传来了刘一班的声音: “云谷!给我把耿朝忠叫回来!” 耿朝忠平静的回答:“科长,我在这里。” 话筒里突然没了声音,过了片刻,刘一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小耿,你做的不错,也很懂事。今天下午我就坐火车回去,你哪儿都不要去,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去火车站接我。对了,你也不要去找丁唯尊,等我回来后再给你安排任务。” “是,科长。”耿朝忠没有多话。 耿朝忠完全可以想象的到这个消息对刘一班的震撼,短时间内他肯定还没有想好具体的行动计划,自己必须留给他充足的思考时间。 不过看这个样子,烟台那边暂时是不能去了。 想了想,李灏安排给自己的事情也不能不办,如果李灏是正常传递书信也罢了,如果是烟台那边出了什么情况,而李灏的这封书信是一个示警的话,那可实在耽误不得。 耿朝忠从怀里拿出书信,又拆开看了一遍。 “恒桥吾第,见字如晤。近日湖南老家传来消息,表姑母喂鸡时突然倒地,疑似秋凉中风,急盼弟速速回乡看望为是。” 很平常的一封家书。 耿朝忠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前世的历史,可惜对烟台这边的印象不是很深。 说实在的,耿朝忠的历史知识是伴随军事知识学习的,除非当地发生了重大战争,耿朝忠才能回忆起一些相关的历史情况。比如五卅惨案,济南事变,蒋桂战争,中原大战等等自己还是比较清楚,但是烟台这个地方是不是发生了大的动作还真不清楚。 比如刘珍年大战韩复渠这件事自己就不知道,还是来青岛的路上听说的。 想了想,耿朝忠决定用一下吴泽成。 吴泽成在耿朝忠找杨文秀的当天下午就离开了派出所,可他却没有来找耿朝忠,反而送了一封信过来。大意是短期内还不是很方便,等处理完一些私事才会过来,还给自己留了一个紧急联络的地址。 耿朝忠也没有在意。 他很清楚,吴泽成跟我党的关系很深,朱胖子走的时候肯定也对吴泽成有安排。自己现在的情况确实也不便过问。 因为本质上,耿朝忠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共产党之友。 比如党调科著名的特务头子杨登瀛,经常给共产党通风报信,甚至还会通过关系营救被关进党调科但尚未暴露的共产党员,但就是不加入共产党。 这种人在我党的历史上也在所多有,在朱胖子的眼里,自己很可能也是这么一个人。 所以有些事情,自己看看就好,暂时还不愿意掺和进去。 关上总务股的门,耿朝忠开始往外走。 谢云谷正趴在楼梯口的栏杆上,百无聊赖的向下望,听到有脚步声,扭头一看耿朝忠走出来,问了句:“打完啦?” 耿朝忠点点头,示意谢云谷进去。 他不想跟谢云谷废话——现在既然不能去烟台,那就需要把这件事告诉吴泽成,让吴泽成完成这个任务。 别的人,他信不过。 而吴泽成,则可以。 当然了,吴泽成并不知道什么日本间谍的事情,但无所谓,无非是找到他打个招呼的事情,因为这个滕宏远本来就是日本间谍,还是被朱胖子所掌握的日本间谍。 滕宏远,山东德州人,早年留学日本京都帝国大学经济系,在此期间受共产国际驻日本分支影响,加入了日本共产党,但是回国后很快脱党,也没有加入中共,反而加入了国民政府。 其实这类人在早期的我党历史上很常见,他们只是在上学时期出于兴趣和激情加入共产党,但是后来才认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个勇气和意志力从事革命运动,所以最终选择了脱党。大革命和四一二期间脱党的共产党员大部分属于此类。 滕宏远回到山东后,因为精通日语,又是山东本地人,很快就被韩复渠看中,加入了青岛特别市政府。 南京政府对青岛特别市的控制其实非常表面,仅仅是派了几个高层领导过来——比如市长吴若愚,其余的中下层官员基本还是当地人士。 这也是政治的必然需要,否则空降再多南京来的官员,也必定会被当地中下层官员架空,还不如直接用怀柔之策,待之以诚,示之以宽宏大量。 滕宏远在日本加入共产党是一个巨大的秘密,并且滕宏远本身还与在满铁的日本同学有着很多商业信息的勾兑,辫子一抓一大把。朱胖子通过共产国际掌握了这些信息,成功的控制了滕宏远,但却一直没有动用。 而耿朝忠现在打算用一下。 耿朝忠回到自己在调查科的宿舍换了件中式长衫,拿着礼帽出了机关楼大门,也没有开车,一直步行往西面走。 吴泽成的住址在一个叫台西镇的中国人聚集区。那里居住的绝大部分都是穷苦劳工和赤贫阶层,耿朝忠很理解吴泽成为什么选择这里——因为群众基础足够好,岛城的历次大罢工,台东镇和台西镇都是非常重要的策源地。 一直走到向北很远的地方,耿朝忠才打了个黄包车往台西镇走。人力车夫拉着耿朝忠吭哧吭哧跑了半个小时,才来到了这个被称为镇,实质上比绝大部分民国的县城都要大的地方。 台西镇的街面上远远赶不上中山路的繁华,但是却更有传统的乡土气息,各种行脚,货栈,客栈,会馆鳞次栉比的排列在大街上,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明清时期。 耿朝忠来到了一家名字叫齐燕会馆的中式对街宅院面前,开始敲门。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账房模样老头打开门,翻着白眼用山东话问: “你找谁?” “我找一个乡党,叫吴六子。” 耿朝忠用河北话说道。 岛城是一座移民城市,根据移民的来源组成了三大会馆,以山东人河北人为主的齐燕会馆,湖南湖北人组成的三江会馆,还有广东人为主的广东会馆。 吴泽成化名吴六子,就在这里落脚。 进了门是一座空阔的院落,里面是一间间排房,那账房先生说了句稍候,就跑到里面喊了几声,一会儿,吴泽成卷着裤管光着膀子走了出来,身上还有点白面粉。 这家伙,平时看着挺瘦,没想到肌肉还挺结实! “我干娘病了,我得来看几天。” 吴泽成一边拍着身上的面粉,一边解释。 “走,我去看看你干娘。”耿朝忠说——本来以为吴泽成是忙什么别的,没想到还真是私事。 吴泽成领着耿朝忠走进院子,院子中间有一个大磨盘,看样子吴泽成刚才是磨面来着。 绕过磨盘走进一间排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盖着大棉被躺在那里,神情枯槁,双目无神,看样子确实病的不轻,或者说,已经病入膏肓了...... 耿朝忠叹了口气,也没过去问候——这个时候问候已经是多余的了。 “给你,”耿朝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子,“里面是十块大洋,你先找个人看着你干娘。” 吴泽成也没客气,一把接过。 耿朝忠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着的是李灏给他的东西,塞给了吴泽成。 “这里离四方码头很近,你搭个去烟台的货轮,趁着晚上,去刘珍年的驻地找一个叫陈恒桥的连长,把信封里的东西给他。”耿朝忠低声说道。 “你就不怕我卷款私逃?” 吴泽成捏了捏信封,精肉结实的瘦脸上露出微笑。 “不怕,我相信朱胖子的眼光。” 耿朝忠笑笑,然后又把嘴巴附在吴泽成的耳朵上,低声嘱咐,吴泽成频频点头。 第七十三章 抽丝剥茧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滴!!!! 伴随着轰鸣的汽笛声,从济南开往的青岛的火车准时到达了四方火车站。 耿朝忠站在站台里面,等待着刘一班下火车。 若非必要,党调科一般都不会在白天坐火车,而往往选择夜里。 毕竟白天人多眼杂,党调科又善于拉仇恨,军阀、共产党、内部派系倾轧,任何一家都得防着,宋教仁廖仲恺前车之鉴,每一个国民党员都铭记在心。 可以说,刘一班这次回青也是破了常规的。 耿朝忠盯着火车前面的几个单间车厢,微微的喘着气——回到党务调查科已经下午3点多钟了,而从济南到岛城的火车是四点钟到达火车站。耿朝忠回到科里,立即马不停蹄的开车去火车站,下了车一看已经四点多钟了,生怕耽误了接车,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站台。 不过看样子,刘一班还没出来。 耿朝忠依然耐心的等待,直到十分钟后,几乎所有人都下了火车,耿朝忠才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学生模样的青年人提着手提包向自己走过来,定睛一看,正是刘一班。 “科长,您这身打扮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耿朝忠一边接过手提包,一边向四周张望,继续问道:“就您一个?” “嗯,我回青这件事除了你没人知道。”刘一班点点头。 耿朝忠警惕的看着四周,掩护住刘一班的身体,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火车站后门——为安全计,耿朝忠把汽车停在了那里。 护送刘一班上了车,耿朝忠发动汽车往回走。 刘一班摘下鸭舌帽,叹了口气,说道: “小耿,这种惊天财富你都能告诉我,足以证明你的忠诚。换做我是你,一定会把这个秘密藏在自己心里,谁都不会告诉。说不定,我还会杀了舒尔茨灭口。” 耿朝忠哈哈一下,说道:“科长您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 身后传来了刘一班严肃的声音。 “说说吧小耿,你是怎么想的。从你在老德国监狱里把那张价值一万大洋的债券递给我,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现在又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我觉得你现在不止是有意思,简直就是圣人了!” 耿朝忠心头一凛,下意识的想回头看看刘一班的表情——然而刘一班坐在后座,此时轿车内部尚没有后视镜,耿朝忠完全不清楚他的表情。 “科长,您想听实话吗?” 耿朝忠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 “难听的真话和好听的假话之间,我还是选择真话。”刘一班说。 耿朝忠一边熟练的驾驶着汽车,一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科长,其实昨天舒尔茨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想杀他灭口,独吞财富。但是转念一想,第一,这笔财富是不是真的还存在都不能确定;再一个,就算存在,也不是我这个小人物拿得走的。这件事情,早在朱胖子让我进老德国的时候我就想通了。” “你很明智,明智的人总是会活的长一点。”刘一班说道。 耿朝忠把车开出了四方火车站,沿着公路向南走。 “不用回科里了,这次我回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直接把车开到台东镇,那里有一个同聚福商栈,你去那里就可以了。”刘一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耿朝忠嗯了一声,直接把车开向了台东镇。 岛城分为四大区,德国人占领青岛以后,利用强行征地的手段,占领了原来的青岛口,设立了欧洲人城区,原先在青岛口的富人迁移到大鲍岛和小鲍岛一带,和山东路沿线形成了中国人城区,然后苦力和建筑工人则聚集于台西镇,普通商人则聚集于台东镇。 这家同聚福商栈,就位于台东镇的中心商圈。 耿朝忠和刘一班下了车,走进了这座传统的中式院落,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土洋货物,草编,丝绸,花生,棉花,木材应有尽有。 一个年近四十,身穿马褂的商人走了出来,看到刘一班,脸上马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开口就是纯正的浙江口音: “一班,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天凉了,快进来,里面暖和。” 刘一班的脸上也露出笑容,这种笑容耿朝忠从未在刘一班脸上看到过,但是耿朝忠却很熟悉——这是亲人相见时的笑容。 “这是胞兄刘一山。” 刘一班给耿朝忠介绍,接着开口给这位刘一班的兄长介绍: “这是我最信任的属下,耿朝忠。以后他会常来。” 那刘一山同样有着江浙人清秀的面容,眉眼之间和刘一班颇有相似之处,看来确实是刘一班的兄弟无疑——俩兄弟一人从政一人从商,倒颇有浙商家风。 他在耿朝忠脸上看了一眼,点点头简单说了一句:“不错。” 三个人走进屋里,围着一台小四方桌坐下。 “一班,今天这么晚了,来我这有什么事?” 刘一山开口询问,看样子,这地方刘一班也不常来。 “大哥,我刚从济南回来,有个秘密任务。今天晚上就不回科里了,你给我安排个房间,我先睡一晚。”刘一班开口道。 “行,我去安排。”刘一山起身走了出去。 看到兄长出去,刘一班把目光转向耿朝忠。 “济南那边出了大事,晋军阎xs软禁了冯yx,冯yx又派人去济南面见韩复渠,想要策动他联合晋军反对校长。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不能在岛城这边待太久,如果你有什么计划就尽快说出来。” 耿朝忠点点头,看来中原大战是一触即发了。 “科长,你今天上午跟我说过这件事情,我手里还有一张舒尔茨给我的胶澳总督府全图。您看。”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房屋结构图,铺在了桌面上。 “舒尔茨告诉我,神父作为当地德高望重的牧师,经常可以出入胶澳总督府,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无法顺利的在胶澳总督府的关键地方隐藏什么东西,最大的可能是,他把债券隐藏在了胶澳总督府的这个地方。” 耿朝忠指了指二楼向南的一间房屋。 “胶澳总督府议事大厅!” 刘一班脱口而出。 第七十四章 定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没错,神父被准许进入的地方只有这座议事大厅,而在这个大厅的墙壁上,有着一战时候德国“蓝骑士”艺术团大师弗朗茨·马尔克创作的一系列浮雕壁画,神父被允许对着壁画祈祷和告解。我没有去过这里,不知道科长您有没有印象。” 耿朝忠说道。 “有!那个地方现在依然存在,壁画虽有损毁,但仍然维持了原貌,日本人占领青岛以后,对胶澳总督府进行了修缮。我们收回青岛后,更是原封未动。” 刘一班的眼睛亮了起来。 耿朝忠点点头,说道: “舒尔茨认为,那箱债券就藏在这间议事大厅里面,这种场合,日本人不会做太细致的搜查,更何况,当时德国人是以体面的投降结束这场战争的,我认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必要去搜寻什么。” “好!那我们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正好丁唯尊那边也有日本间谍的线索,我们假借这个名义进行搜捕,然后对议事大厅掘地三尺,我不信找不到这笔债券!”刘一班斩钉截铁的说。 “那丁队长那边?”耿朝忠问道。 刘一班突然笑了。 “你问了一个傻问题。这件事情当然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也必须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搜查的时候,只要让丁唯尊看好外面,不让别人进去就可以。你拿到东西,第一时间就交给我的兄长,让他来处理。” “不过科长,”耿朝忠依然犹豫着,“如果这么强行搜查,会不会得罪韩大帅?再说了,总督府那边可是由警察局看守的,如果王元庆强行阻拦,我们恐怕很难成功。” “得罪韩大帅?如果平时的话我们自然不会触这个霉头,但那是因为不值得。但是现在,值了!至于王元庆,我还不把他放在眼里,就他那几个虾兵蟹将,我们行动队吃定他了!”刘一班咬着牙,显然,这笔钱让他豁出去了。 再说了,这件事是丁唯尊主导的,大不了到时候把丁唯尊抛出去——一个投降过来的叛徒,当然是一个最好的弃子。 不过这句话自然不能对耿朝忠说。 “不过科长,进去搜查的时候,我一个人显然不够用,但是让别人去,难保泄露机密,这个......”耿朝忠又提出一个问题。 “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给你加派一些人手,你需要什么东西,就跟我大哥说,他会帮你安排妥当的。” 耿朝忠看了刘一班一眼,没有开口。 这种事情,能是随便对人说的吗?! 刘一班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耿朝忠的意思,突然摇头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耿朝忠说道: “你呀你,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是不是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六亲不认的酷吏?!这是我大哥啊!我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大哥把我拉扯大,我不信他信谁?!” 耿朝忠尴尬的笑了笑,看来这刘一班挺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是个酷吏。不过转念一想,江浙人本来就非常抱团,整个江浙集团本身就是以乡土和血缘关系结成的联盟,亲兄弟之间更是亲密无间。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具体怎么安排我就不过问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不会!卑职谨守分寸,一向知道什么东西可以拿,什么东西不可以!” 耿朝忠郑重点头。 “对了,那个舒尔茨?” 耿朝忠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刘一班冷冷一笑,单手一挥,做了一个刀劈的动作。 “行!这件事卑职一定做的天衣无缝!” 耿朝忠打包票。 刘一班点点头,说道: “你回去吧,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丁唯尊那里,千万不要漏了任何口风。具体的行动时间我会电话通知你。” 耿朝忠点头称是,跟刘一班告别后,离开了同聚福商栈。 看着耿朝忠开车走远,刘一班走出去,把大哥刘一山叫了进来。 “怎么了,一班?” 刘一班兴奋的把自己的亲大哥按到椅子上,又把舒尔茨所说的说了一遍。 刘一山边听边点头,两只手神经质的搓来搓去——显然,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撼了,自己凭借弟弟的势力,在岛城倒卖货物,烟土,结结实实干了两年,都没有赚到10万块大洋,刘一班这么一趟,就能搞到300万大洋! 有了这笔钱,还当什么官? “兄弟,如果这次真能得手,你这个官也别做了,咱们去南洋,或者去美国,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不比干这个特务头子强得多?” 刘一山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刘一班的神色——自己这个兄弟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他很害怕刘一班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哎,”刘一班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 “大哥啊!你以为我不想走吗?是走不了啊!我们同盟会是从南洋,美国,日本起家,那里的关系盘根错结,即使我们跑过去,也躲不过党务调查科的眼线!您得知道,只有我这个官坐得稳,咱们这个钱才拿的住啊!” 刘一山也叹了口气,这个弟弟从小聪明,自从跟了二陈,这官是越做越大,见识也越来越广,自己这个当兄长的早就被弟弟比了下去。 他也知道,弟弟说的没错,没了权力的保护,所有财富都不值一提! 刘一班轻轻抚摸着大哥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大哥啊!您得看开点,搞政治的人是没有退路的!别的不说,就拿胡雪岩来说,虽说是祖籍安徽,可也是咱们江浙长大的啊!他的官做的大不大,商干的好不好?一朝倾覆,片瓦不存!小时候我们常说,他真傻,赚了钱为什么不往外跑。现在我知道了,不是他不想跑,他是跑不了啊!” 刘一山点点头,默默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又抬起头,清秀的脸上露出狠厉之色,说道: “我们几个同乡肯定不会泄露风声,只是刚才那个耿朝忠,他可不一定呐!如果得了钱财,咱们要不要?” 刘一班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拿不定主意。 按道理,这件事一旦成了,绝不应该留下任何手尾。但是,这个耿朝忠还真是一员福将啊! 杀了他,会不会就没了好运气? 第七十五章 立即动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啊~” 耿朝忠哼着小调,来到了丁唯尊的办公室。 “耿队长心情不错啊!”丁唯尊满脸笑意的打开门,看着耿朝忠施施然的走进来,像进自己家一样拉开椅子,坐到了自己经常坐的位置上。 不过丁唯尊却没有介意,毕竟像耿朝忠这样的民国好同僚现在可少见的很——自从耿朝忠把线索提供给丁唯尊,而刘一班又奇迹般的同意了丁唯尊的请求之后,他和耿朝忠的关系就迅速升温,现在已经达到了帮忙不需要寒暄,离去不必说谢谢的程度。 “那家伙最近有什么动向?”耿朝忠开口。 那家伙自然是滕鸿远,自从丁唯尊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派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对滕鸿远日夜监视,果然找到了这家伙的把柄。 “耿队长的情报果然精确!这家伙简直就是肆无忌惮,毫无警惕之心!每天晚上都到聊城路那边的日本居酒屋饮酒作乐,每次还都叫两个艺伎相陪,简直是置党纪国法于无物!” 丁唯尊一脸严肃的说着,却无论如何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来岛城特务调查科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找到如此明确的线索,如果这都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自己这行动队长也别干了,趁早投海自尽算了! “哦,饮酒作乐也不算太严重的情节吧!丁队长就没找到点别的?” 耿朝忠把脑袋谈前,问道。 “当然,每回这家伙走后,居酒屋的老板就会派出一个人跑出去送信,耿兄弟你猜猜,这个人去了哪儿?” “去了哪儿?耿朝忠恰到好处的捧哏。 丁唯尊一拍大腿,兴奋的喊道: “青山公馆!” “哈哈!恭喜丁兄,这下这项大功劳可跑不了了!我先预祝丁兄马到成功,早日晋升!” 丁唯尊笑眯眯的点点头,嘴里连连谦让: “还是得靠了耿兄弟的消息啊!日后我们兄弟同心,何愁大事不成!只是......”丁唯尊嘴里迟疑着, “只是这科长的电话怎么还不来?这都过去快四天了,我怕夜长梦多啊!” 耿朝忠暗笑,刘一班当然不会打电话过来——这么大的事情,刘一班肯定会选择亲自坐镇,那可是300万大洋啊!他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呆在济南遥控指挥? 不过,今天却又不同! “无妨,今天科长一定会打电话过来!我估摸着马上就来消息!”耿朝忠语气坚定的说。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卫兵敲门探进头来,一眼看到耿朝忠,脸上露出喜色,说道: “耿队长!可让我一顿好找!科长的电话,赶快去总务股!” 耿朝忠点点头,起身往外走,还不忘了回头安慰丁唯尊: “丁兄,我估摸着一会儿还得叫你上去,别急!” 丁唯尊满脸期待的点点头。 到了总务股拿起电话看了谢云谷一眼,这家伙立马识趣的走了出去。 “喂~” 耿朝忠刚开口,电话里就传来了刘一班急促的声音: “小耿,你看报纸了没有!美国股市昨日大跌,单天就跌了一百多个点啊!整整跌了一成!刚才我打电话问了交易所,华商证券那边同样是百股狂泻啊!我那只股票短短半小时就跌了两成,前期赚的钱都快跌没了!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科长,趁着还没赔钱,赶紧离场啊!我怀疑还要跌!”耿朝忠赶紧提出建议。 “你早说啊!我刚才听别人的,已经补仓了!交易所的人说,是技术性调整,不用怕!等再涨一点我就跑!”话筒里传出刘一班的声音。 技术性调整,不用怕! 咋听着那么耳熟呢! 耿朝忠摇摇头,继续谆谆告诫: “科长,你这是用手指头接飞刀啊!听我的,赶紧跑啊!” “好,等稍微涨一点,我就跑!不说了,我得去看盘了!” 对面挂掉了电话,耿朝忠摇摇头,却没有离开,他确信,刘一班还得打过来。 果然,仅仅过了半小时,电话铃再次响起,耿朝忠刚拿起电话,里面就传出了刘一班气急败坏的声音: “给我把耿朝忠叫来!” “科长,我在这儿。”耿朝忠慢吞吞的回答。 话筒那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又传来了声音: “小耿,你真懂事!我告诉你啊,刚才半个小时又跌了两成!你说我要不要再补点!张好古告诉我,说一天最多也就跌四成,他还从来没见过跌幅超过四成的。” “科长,你还是早点跑吧!”耿朝忠慢吞吞的说。 “好,再涨点我就跑!”话筒那边传来了刘一班斩钉截铁的声音。 耿朝忠托着下巴,计算着自己的盈利状况——两万大洋,五倍杠杆,昨天跌了12%,今天又跌了20%,应该已经赚了三万多大洋了。 嗯,不错,一定要守得住繁华,耐得住寂寞! 过了半小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耿朝忠懒洋洋的接起电话,没等刘一班开口,就说道: “科长,你是不是又补仓了?” 话筒里没有声音,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科长,你告诉我,是不是又补仓了?”耿朝忠继续追问。 话筒里终于传出了声音: “小耿啊,我刚问了徐处长,徐处长说,领导正在想办法救市,我就又借了两万大洋,刚刚补仓。没想到刚刚补仓,股票就又跌了一成!我现在已经赔了3万大洋了!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啊!” “科长啊!你好糊涂!怎么能借钱补仓呢!赶紧跑,现在还来得及,要不就跑不了了!” 耿朝忠一跳脚,冲着话筒大声怒吼,全然不顾正在门外张望的谢云谷怪异的眼神。 话筒那边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了刘一班微弱的声音: “小耿啊,你说,还能不能涨上去?我现在不能割啊!一割,我的三万大洋就全没了啊!” 耿朝忠沉默了。 这时候的股市可不比后市,那是没有涨跌停板,当天可以结算的,只要收盘前补不上保证金,那就是直接强平的下场! “小耿?小耿!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说的对啊!早知道我听你的就好了!狗日的交易所的黄马甲!白痴一样的张好古!还有.......哎,徐处长也是为了我好,他也被套了.......” 话筒里传来了刘一班无奈的声音。 耿朝忠依然没有说话——他在默默的计算着自己的盈利——照上海股市这个跌法,美国股市那边一定跌的更狠,耿朝忠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赚了五万大洋了? “小耿!你再不说话,我撤你职!” 话筒里传来了惊天怒吼。 耿朝忠一个愣怔,惊醒过来,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迅速把满面笑容切换成满脸悲痛,语气沉重的说: “科长,你让我说什么好啊!刚才让你割你又不割,现在你又舍不得割,我能怎么办?再说了,科长,你一直不回来,你就没想到,胶澳总督府里的那笔债券也一直在跌啊!” 砰! 话筒那边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刘一班气急败坏的声音: “耿朝忠!我命令你,立即动手!” “卑职遵命!” 耿朝忠大声回答。 第七十六章 杀气腾腾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丁唯尊正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抓耳挠腮。 已经好几天了,这刘科长倒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死活不下命令。可是自己急啊! 情报这种东西,最忌讳久拖不决,有时候一个犹豫,时机就转瞬即逝了! 尤其是最近,这滕鸿远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昨天就没有去居酒屋喝酒,反而安安分分回了家。 再不动手,估计这滕鸿远就得逃跑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耿朝忠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丁唯尊: “科长命令!立即动手!” 丁唯尊一下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挽住了耿朝忠的手臂,说道: “我们现在就去胶澳总督府抓人,一定给他来个人赃并获!” “且住!”耿朝忠一把拉住了丁唯尊的手,满脸诚恳的说道: “丁兄,你我一见如故,如果直接冲进去抓人的话,那你的责任可就大了!不如这样,你找个滕鸿远外出的机会抓人,我冲进去搜查他的办公室,这样你既得了功劳,又不用担太大责任,我有宝鼎勋章,就算上面怪罪下来,也不会大加责罚!” 丁唯尊一愣,明显有点感动,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耿兄弟,你好糊涂!他可是日本间谍,如果我们这边抓人,他那边就有同党销毁赃物怎么办?抓人抓赃啊!就算我们刑讯,他可是韩大帅的人,到时候一翻供,说我们是屈打成招,你能怎么着?!” “好吧,”耿朝忠点点头,“希望这回能一切顺利!” 两人并肩走出门外,丁唯尊来到一队的值班室,命令一个正在值班的队员: “通知兄弟们,集合!” 那伙计听到命令,两眼一亮,赶紧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胶澳总督府附近的一座二层洋楼里,一名身穿长衫的精干汉子飞快的跑下了楼,楼下的一张四方桌上,张好古和张宗元这对奇怪的父子正坐在一起对饮。只是,张好古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老大,党调科那个姓丁的已经在召集人手了!” 那个青年汉子语调急促的说道。 “知道了,继续打探。” 张好古瘦骨嶙峋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但是说话依然平稳。 “义父,没想到这个消息竟然是真的!” 张宗元脸上也露出兴奋的表情。 “马尔科姆咖啡馆的消息除了价钱有点贵,准确性还是有保障的。尤其是有关欧洲的情报,很少出错。上回老德国监狱的情报对方也说了,只有三成把握,要价也不高,出错可以理解。” 张好古点说道,只是似乎有点意兴阑珊。 “义父,您就不必心痛了!只要拿到这笔钱,足够弥补您在期货上的损失!”张宗元安慰道。 张好古阴鸷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希望如此吧!只是我在股票和期货上赔的钱可不止是自己的,里面还有不少达官贵人们的股份,这回麻烦可大了!再说了,一码归一码,就算我们把那笔债券弄到手,会长也不会同意挪用到我期货的亏空上的!” “义父放心,会首那边我会跟他说,本来投资在期货上的事情就是经过他同意的,这种事情哪有长胜将军!关键是,这次的任务一定要成功!” 张宗元的脸上露出狠毒的神色,为了这笔债券,自己可是操碎了心,甚至不惜以身入狱,但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没想到,就在自己已经绝望的时候,马尔科姆咖啡馆居然有了消息! 虽然要价高达1000大洋,但是张宗元还是咬咬牙买了下来——如果真能拿到三百万,就是花几万大洋也值啊! 当然,这也是看在马尔科姆咖啡馆的信誉一向良好的面子上。 “希望他们能快点,这笔债券现在无时无刻不在贬值,如果拖到明天,我估计就剩下200万大洋了,再往后拖,说不定会继续缩水。”张好古脸上露出心痛的表情。 要说这事也真是巧了,这消息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要等到债券开始贬值的时候才出现,弄得人心里就像猫爪挠一样,又痛又痒。 “是啊,”张宗元的脸上也露出心痛的表情——不开玩笑的说,现在每秒都是几万大洋上下啊! 那边行动队的办公室里早已经人满为患,但是所有人都不发一言,面容肃立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以前小曲带队时那种散漫的气氛。 看来丁唯尊确实有一套,耿朝忠不由得暗暗点头。 丁唯尊站在行动队办公室的椅子上,用威严的目光审视着自己手下的队伍——除了在日本人的特务机构附近布置的暗哨,十九个行动队的成员已经集合完毕。 “各位,得到线报,胶澳总督府内部有日本间谍潜伏!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冲进胶澳总督府,迅速控制局面,对整个办公楼进行全面排查!注意,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将嫌犯控制!这是嫌犯的照片!” 丁唯尊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寸大的黑白证件照,扔到了下面,每个人都把相片拿在手里仔细传看,片刻后,丁唯尊收回相片,开口道: “每个人都把这个人刻到你的脑子里!他的位置就在胶澳总督府三楼,从大厅楼梯上去以后南向第五间,从东面楼梯上去以后第八间!陈红光!李宁!” “在!” 两名目光凝实的汉子站了出来,正是丁唯尊从上海带过来的两名心腹。 “你俩各带三个人,从中间楼梯和东面楼梯上去!” “是!”两人齐声答应。 “朱光明!古文冲!姚文远!” 又有三人站出来。 “你们带人封锁住三个出口!” ...... 耿朝忠默默的站在旁边,看着丁唯尊排兵布阵——不得不说,这丁唯尊考虑的很仔细,对抓捕对象跳楼逃跑,就地自杀等情况都做了相应布置,今天自己也多少有所收获。 “队长,如果王局长派人阻拦怎么办?!胶澳总督府二楼里可是有三十多个警察!” 这时,一个党调科的老资格队员突然提出异议。 丁唯尊的狭长的双眼一眯,射出两片刀刃似的寒光,厉声说道: “如果遇到王元庆的人阻拦,不得有丝毫犹豫,立即控制对方!我们是奉了南京徐处长的指示行事,如有阻拦,格杀勿论!” 这句杀气腾腾的话喊出来,所有行动队的人就像被打了鸡血,齐声回答: “是!” “出发!” 丁唯尊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一涌而出,快步向对面的胶澳总督府走去。耿朝忠紧紧跟在丁唯尊身后冲出了大门。 丁唯尊诧异的看了耿朝忠一眼,耿朝忠低声说道: “奉科长密令,我只观察,不行动,不说话。丁兄只管行事!” 丁唯尊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冲向了胶澳总督府,就连门前大街上的路人都纷纷侧目。 如此杀气腾腾,这党调科是要和市政府警察局火并了吗?! ps: 首先感谢本书的第三位舵主lin江仙大佬万赏! 同时感谢老朋友岁月不可爱朋友500大洋打赏! 还有所有打赏和投月票的朋友们,鄙人对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时刻铭记在心,明天保底一万字! 还有另外两位舵主笑浮云大佬和刺客来了大佬,本人会在未来不久的日子里一万字单独感谢! 第七十七章 冲入议事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就在一行人刚要冲过马路的时候,胶澳总督府门前的龙口路大街两侧,突然冲出了四五个黄包车夫,顿时将龙口路堵得水泄不通,丁唯尊一脸错愕,这队黄包车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拦行动队的路! 正要厉声呵斥,领头的黄包车夫突然将压得很低的帽檐掀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黄政!” 丁唯尊脱口而出。 刘一班的心腹,浙江同乡,一直掌握着党调科门前黄包车队的黄政! 黄政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指手令,脸上露出几分威严,声音低沉: “科长手令!胶澳总督府警察局人手太多,着我帮忙控制三楼局势,由耿队长指挥!” 丁唯尊侧头看了耿朝忠一眼,耿朝忠同样一脸错愕,结巴着开口: “黄兄,科长不是吩咐我只跟随不行动吗?!” 丁唯尊一松,看来耿朝忠也不知道。只是,科长未免大惊小怪了吧!只要快速冲上去控制住滕鸿远,警察局难道真的敢跟党务调查科火并? “少说废话,立即行动!” 黄政摘下帽子,立刻站在了耿朝忠身后,耿朝忠无奈,只得默认了这个事实——看来刘一班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啊! 胶澳总督府大楼前门。 两个站岗的哨兵正肃立在大厅门前,诧异的望着浩浩荡荡冲过来的一班黑衣黑裤的党调科人马。 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党调科和警察局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吗? 然而看样子,今天这井水就是要到河水里转一转! 领头的丁唯尊一马当先,拿出一张搜查证,开口厉喝: “奉刘科长命令,抓捕敌特,无关人员一律避让,否则休怪国法无情!” 两名哨兵对视一眼,手里长枪一挺,厉声喝道: “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政府机关!党务调查科什么时候管到市政府头上来了?!” “党调科有权调查一切行政机关的违法行为!” 丁唯尊手臂一挥,几个队员一拥而上,两名卫兵一犹豫间,几把枪就已经顶在了脑门上,紧跟着就被迅速缴械。 丁唯尊嘴上说话,脚下却不停,十几名队员蜂拥而入,留下的三个人则迅速控制了大厅正门。 市政府传达室的值班人员一看情况不对,正要拨打电话,早有几个行动队员冲入传达室,死死的摁住了电话筒。 丁唯尊一马当先一路而上,没3分钟就冲上了总督府三楼滕鸿远所在的地方——市长参议的办公室。 回头一看,耿朝忠和黄政六个人却直接冲到了楼道的另一侧,丁唯尊心中疑惑,却不敢发问,咬咬牙,既然干了,就干到底! 至少滕鸿远交接日本人的事情绝对不假! 砰! 丁唯尊一脚踹开市长参议办公室,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耿朝忠和黄政一行六人也冲进了胶澳总督府议事大厅,哪知推开门一看,议事大厅里面竟然满当当的坐满了人! 市长吴若愚,他的秘书,包括警察局长王元庆,众多市政官员济济一堂! 耿朝忠和黄政一班人顿时呆立当场,这是怎么一回事? 耿朝忠脸色一变,顿时知道事情出了变化,吴若愚已经去南京一个多月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是事前给出的情报说市政府最近没有会议啊?! 该死的丁唯尊,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没有掌握! “大胆!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吴若愚原本温和俊秀的书生脸上竟然迸发出一股煞气,一双眼睛有若实质的看向耿朝忠一行人,几个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耿朝忠从来没想到,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竟然也能有这么大官威! 黄政从背后推了耿朝忠一把,耿朝忠看着如此之多上司的眼光,不由得脸皮发烫,但是事到如今,退不得了! 耿朝忠向前迈出一大步,厉声喝道: “报告市长!我们得到密报!市政府内部潜伏有日本特务,并且在会议室安装了炸药,意图炸死在座诸位上峰!请大家立即撤离!迟则生变!” 哗! 整个议事大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有几个反应够快的已经站了起来开始往后门跑! 砰! 只听桌子拍的山响,警察局长王元庆攫然而立,双目圆睁盯着耿朝忠,大吼道: “屁话!市政府安保由我们警察局负责!谁给你的权力冲进市政府?!” 耿朝忠没有回话,那边吴若愚的眼睛却在耿朝忠脸上转了几圈,开口道: “我认识你!你不是四方路派出所那个耿,耿什么来着....” “卑职耿朝忠!现在在党务调查科做事,请吴市长当机立断,赶快撤离!” 耿朝忠脸上露出一副万分着急的神色,在座的所有官员顿时鸦雀无声,眼光全部聚集到吴若愚脸上,吴若愚不得不站起来发令: “大家先快速离开办公楼!” 在座的达官显贵屁股早就坐不住了,吴若愚刚一发话,所有人就一窝蜂的冲了出去,警察局长王元庆也跟随着人流往外走,边往外走边回头瞪着耿朝忠: “耿朝忠,今天的事最好没有问题,否则.......” 耿朝忠没有理会,反而目光灼灼的看着离去的众人,突然间眼睛一亮,一把揪住了其中一人,嘴里大声喊道: “滕鸿远!你哪里跑!” 那人面色苍白,想要奋力挣脱,嘴里还大声喊着: “放开我!我不是间谍!” 啪嗒,只听一声开保险的声音,耿朝忠的枪一下子指在了滕鸿远的头上: “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 只听噗通一声,那滕鸿远六尺多的汉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举起手开口道: “我认罪!不过我没有........” 只听喀喇喀喇几声脆响,滕鸿远的肩关节和下颌都被耿朝忠卸了下来,耿朝忠一把将他推到身后,大声命令: “捆住他!千万不要让他自杀!” 王元庆一看滕鸿远认罪,脸色铁青,不再说话,被着手呼呼呼的走出了门外。 众人一看真的有日本间谍,哪敢多呆,几分钟之内,整个走廊一下子散的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丁唯尊领着一帮弟兄也冲了进来,一看滕鸿远被耿朝忠几人抓住,顿时变了脸色,大声吼道: “耿朝忠,你敢耍我?!” 耿朝忠面容冷峻,斜眼瞅了丁唯尊一眼,开口道: “功劳是你的,谁都夺不走!黄政,你把人给丁队长!” 黄政看了耿朝忠一眼,把滕鸿远交了出去。 丁唯尊讪笑着接过滕鸿远,不好意思的看着耿朝忠,耿朝忠嘴角上扬,说出的话确是冷冰冰: “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把人押出去,就说里面在排弹,谁都不准进!” 其实根本不用多此一举,市政府议事大厅里面有炸弹的消息早就随着各位官员传的沸沸扬扬,根本没有人敢靠近一步! 所有人都走了出去,议事大厅里只剩下了黄政和耿朝忠。 “耿兄,干的漂亮!” 黄政由衷的赞叹。 耿朝忠微微一笑,开始打量这个始建于1900年的胶澳总督府议事大厅。 第七十八章 得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整座议事大厅大约150多平,富丽堂皇,屋顶为传统的欧式穹顶,上面还挂了一盏华丽的锡铝吊灯,周围的墙壁则是画满了壁画——用舒尔茨的话来讲,是由德国“蓝骑士”艺术团大师弗朗茨·马尔克创作。 耿朝忠一边打量着这些壁画,一边问黄政: “黄兄,你知道科长要的东西吗?” “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些债券。” 黄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哦? 看来刘一班竟然真的把消息告诉了黄政,这个黄政和刘一班的关系不一般啊! 耿朝忠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议事大厅的一切,一边开口问黄政: “冒昧问一下,不知道黄兄和刘科长是什么关系?” 黄政笑了笑,没有开口,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耿朝忠。 过了片刻,黄政开口了: “刘科长是我姐夫。” 耿朝忠愣了一愣,原来是刘一班他小舅子,怪不得! “耿队长,你说这么一间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屋子,能藏什么东西?” 黄政一边翻箱倒柜的寻找,一边问耿朝忠。 确实,这议事大厅虽然非常大,但是能藏东西的地方却不多,除了正中间的会议桌,就是几个小型的橱柜,别的地方基本一览无余。 耿朝忠没有说话,反而抬头盯着这座类似教堂的圆形穹顶。 “东西藏在吊灯上面?” 黄政把头抬起来,学着耿朝忠的样子向上望。 “如果藏在吊灯上面,我们完全可以看得见,再说了,神父能爬那么高?”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换了个角度,仔细的观察这个离地面足足有五米高的大型吊灯——这座吊灯类似后世的那种花瓣状吊灯,不过材质却是用锡铝等金属制成,美轮美奂,颇有艺术气息。 只不过,很难藏东西。 “会不会在地砖里?” 黄政看耿朝忠没有说话,开始自言自语,然后开始趴在地上仔细观察,足足查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 耿朝忠也低下头围着墙壁四周寻找暗格,同样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被烧掉了? 耿朝忠眉头紧锁。 “耿兄,你说这债券也是厚厚的一大摞了,放在箱子里应该也不会太小,到底能藏到哪儿呢?”黄政同样眉头紧锁。 “黄兄,不知道你有没有带什么手雷炸药之类的东西?” 耿朝忠没有回答黄政的问题,反问道。 “带了,只不过很少,估计也就炸个小洞而已。”黄政回答。 “无所谓,只要把议事厅中间这座大桌子炸了就成。” 黄政惊诧的看了这个长十几米,宽三五米的大桌子一眼,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立即矮下身子,钻到了桌子下面。 耿朝忠脸上露出笑容,却没有作声,绕着整个议事大厅又转了一圈。 过了一会儿,黄政灰头土脸的从桌子下爬了出来,沮丧的说道: “没有,下面空空荡荡。” “哦,”耿朝忠点点头,“我也没说在下面啊!你看这桌子这么新,上面雕刻的又是日本仕女,一看就是日本人的东西,怎么可能藏着1914年的债券?” “那你还让我爬进去找?”黄政抹了一把脸,没好气的说。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说有炸弹,那就一定得有炸弹,要不王局长问起来,我们怎么办?” 黄政一呆,满脸恼怒的瞪了耿朝忠一眼,气忿的说道: “耿队长,你到底有没有把科长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上?!” 耿朝忠摇摇头,开始往外走。 黄政怒气勃发,正要破口大骂,耿朝忠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找了,东西不在这。” 黄政一呆,不由问道: “为什么?” “壁画虽有磨损,却没有动过筋骨,穹顶被炮弹炸穿过,连同桌子都被烧的一干二净,所以日本人才重新修缮了穹顶,换了新桌子。这些地方肯定没有藏东西的可能,那就只剩下四周的墙壁和地砖了,但是你刚才也看了,严丝合缝,没有丝毫暗格,那只能说明,东西不在这里,或者,已经被大火烧掉了。” 黄政的脸上欲哭无泪,哭丧着脸说道: “那我们,就这么回去?” “当然不是,东西还没找到,我哪敢回去,黄兄是科长的小舅子,我可不是,你不怕我还怕呢!”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门口,开始对着这座两扇门板的入口大门打量。 这是一座传统的欧式橡木门,棕色的烤漆,板正的门栓,虽然有些褪色,但保存的依然完好,两扇门的闭合处则是用黄铜条覆盖,做工一丝不苟,只是,常年的开关合,铜条已经被擦得闪闪发亮。 “那么大箱子,怎么可能藏门里?” 黄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耿朝忠。 “谁说债券一定要藏在箱子里?一摞纸而已,放哪里不行?!” 耿朝忠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声,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盯着铜条。 突然,他的眼神定在了一扇大门底部的铜条处——这个铜条似乎有一些撬过的痕迹! 会不会是这里? 耿朝忠伸出双手,将大门猛地一把拉开,走廊里正午的阳光直射进议事大厅,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拿工具来!” 耿朝忠低声喝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黄政眼睛一亮,迅速从随身携带的背囊里拿出一柄改锥。 耿朝忠接过改锥,蹲在地下,顺着黄铜条一点一点的往外扳,铜条一点一点被撬开,耿朝忠也慢慢的直立起来。 啪! 铜条的下半边一下被弹开了! 里面塞着一排白色的碎木头屑。 黄政凑过脑袋一看,摇头叹气道: “哎,俄罗斯白松,德国人造的木门里面都喜欢塞这个东西,我家在这边有木材生意,经常会进口这种木料。” 耿朝忠紧紧的盯着这团碎木头屑,探出改锥使劲挖,一块块碎木头和碎木屑被抠出来落到地上,突然,改锥像碰到了什么软和的东西,耿朝忠扔下改锥,开始用手挖。 “找到了?!” 黄政紧张的问道。 耿朝忠没有说话,手始终伸在里面摸索,嘴里开口道: “我好像摸到点什么东西。黄兄,你让这几个兄弟走远一点,一定不能让别人过来!” 黄政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站起来向外走了几步,吩咐站在门口的两个兄弟向外走走。 就在黄政起身的一瞬间,耿朝忠猛地从木门夹板里一抽,一条黑乎乎的东西被抽了出来。 居然是一截自行车轮胎! 耿朝忠撕开轮胎内胎,里面赫然包裹着一束硬纸卷! 耿朝忠一把将硬纸卷塞入泡沫空间,然后又拿出一摞纸卷,使劲的塞进了轮胎! 恰在此时,黄政也回过了头,看到耿朝忠手里的东西,劈手抢过来,几下撕开轮胎,拿出里面的纸卷,展开一看,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嘴里叫道: “耿队长,你立功了!” 第七十九章 陷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原样放好,赶紧走!” 耿朝忠一边将地上的木屑塞回夹层,一边把铜条上回去,嘴里不停的说着。 黄政赶紧把自行车胎塞到怀里。 “等等!” 耿朝忠站起身来,又把黄政叫住,然后指了指会议桌。 “好!” 黄政露出怪笑,然后跟过来的几个心腹说道: “快点进来!” 耿朝忠从门外探头看了看,王元庆领着一帮警察正和丁唯尊在楼道口理论,看样子是想把滕鸿远带走,而丁唯尊则坚决不同意——虽然他级别较低,但是就这么放弃功劳,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回头往里看,黄政已经指挥几个心腹把炸药安在了办公桌下面,然后引出一条长长的引线,黄政抬起头,对着耿朝忠点了一下。 耿朝忠同样点点头,黄政的手下看了一眼,点燃了引线。 “走!” 耿朝忠一声令下,几个人大踏步的往门外走去,刚刚关上门走出没多远,就听到议事大厅里“轰”的一声。 整座胶澳总督府都在微微颤动。 正在争吵的丁唯尊和王元庆吓了一大跳,两人都是行伍出身,反应一个胜似一个,一人一个纵跃就趴到了地上。 耿朝忠一脸严肃的走过去,低头看着趴在地上,大檐帽歪盖着大脑袋的王元庆,轻轻咳嗽了几声,开口道: “王局长,让您受惊了。我们害怕炸弹有什么机关,直接将它引爆了。您这边有什么问题跟刘科长谈吧!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王元庆一看竟然真的有炸弹,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一骨碌爬起来,张嘴大声说道: “这我不管,但滕鸿远你们不能带走!市政府的人应该由我们警察局审理!” 耿朝忠明白他的心思,他是生怕党调科审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韩复渠撑腰,真要硬顶,行动队怕是出不了胶澳总督府。 丁唯尊也爬了起来,走过来低声对耿朝忠说: “耿兄弟,刚才我已经审了滕鸿远一遍了,他已经承认是日本间谍,但是没承认放炸弹。” 耿朝忠点点头,思忖片刻后,说道: “王局长,我看不如我们都各退一步,滕鸿远我们不带走,就在警察局审讯室,我们两家公审,录了口供我们就走,如何?” 王元庆神情微微一松,这个姓耿的倒挺上道——自己不愿意滕鸿远被带走的最大原因是,他和日本人很有一些“商务往来”,并且绝大部分还是通过这个滕鸿远来做中介——虽然有韩大帅保着,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但是一旦被找出了问题,韩大帅那边肯定会让自己去职。一旦去职,自己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警察局长这样的肥差? 不过,如果是两家联合审讯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谅这滕鸿远胆子再肥,也不敢当面指证自己。 于是王元庆点点头,脸上也露出笑容,开口道: “行,那就两家公审!不过有一条,人绝对不能带走!” “放心,绝不带走!” 耿朝忠斩钉截铁的回答。 王元庆答应了,丁唯尊却在那犹豫,黄政急着将宝贝送回去,连忙走上一步,劝解丁唯尊: “丁队长,只要有了口供,案子就算结了,这滕鸿远死不死活不活的也没啥意思,还不如就此结案,也不会少了您的功劳。再说了,这王局长的面子也不能不给不是?” 丁唯尊一想也是,咬咬牙开口道: “好!卑职也就是怕科长怪罪,既然案子还能审,在哪里审都是一样的,王局长,您还得理解卑职啊!” 王元庆点点头说道:“丁队长尽忠职守,岂有怪罪之理?” 一看两人达成共识,黄政给耿朝忠使了个眼色,两人领着队伍一前一后走了下去。 “耿队长,这次能有此收获,真是多亏了你啊!咱们一块走怎么样?” 转眼间到了一楼大厅门外,黄政立即开口询问。 “不了,既然已经完成任务,我就不去了,黄兄自己去交差即可。” “好!那我就去了,耿兄自便!” 黄政捂了捂胸口的宝贝,领着自己的五个人,快步出门而去。 耿朝忠抬头看看天,又看着黄政的背影,不由感叹: “兄台走好。” 送走了黄政,耿朝忠快步回到党务调查科门口,坐上自己的专车,几下发动起来,汽车一溜烟儿的离开了党务调查科机关楼。 与此同时,龙口路附近的一辆黑色汽车,四个人两前两后坐在车里。 前排是张宗元和一个青帮的杀手,后排则是张好古和另外一个保镖。 张宗元侧头问后边的张好古: “义父,跟哪一个?” “全都跟!” 张好古斩钉截铁的说。 张宗元一踩油门,轿车轰然启动,与此同时,另有一辆轿车也同时启动,看方向,正是黄政他们离去的方向。 耿朝忠一边开车一边扭头往后看——这时候的轿车没有后视镜,倒车什么的全靠肉眼。 后面果然有一辆轿车若即若离的跟着自己。 耿朝忠笑笑,一踩油门,福特牌轿车速度陡然提升,汽车尾部黑烟滚滚,带着耿朝忠拐了个弯,飞快的向东疾驰而去。 “他发现我们了!” 身后的汽车里,张宗元也加快了速度,紧紧跟随耿朝忠,两辆汽车在马路上一前一后开始了追逐。 此时的岛城除了几个繁华的市镇,其余的地方还很荒凉,耿朝忠的车一路向东,越开越远,一直开到了岛城东面的崂山附近。 而崂山脚下靠海的地方,就是以前耿朝忠跟着高耀祖来练枪的所在,也是日本守备军的行刑场,这里,是一片被中国人鲜血浸透的地方! 怪石,灌木,西风。 眼看着越走越荒凉,张宗元的神情也越来越迷惑。 “他这是要去哪里?” 张宗元不由的自言自语。 “这是以前的刑场。” 张好古眉头紧锁,同样疑惑不解。 这耿朝忠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们,为何不把车开回党务调查科,反而跑到这等荒凉的所在? 就在这时,耿朝忠的车突然停了下来。 “会不会有鬼?”张宗元也停下了汽车。 前面汽车里,耿朝忠推门走下车,开始往怪石嶙峋的海边走去——此处并没有沙滩,海浪拍打着礁石,上面则是奇形怪状的棕色石头山。 “我觉得,今天不宜行动,宗元,我们还是回去吧!” 张好古冷峻的脸上,三角眼微微眯起。 他有一种预感,一旦下车,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我们三个人,他只有一个!” 张好古身边的一个保镖有点不甘心。 这时,地面微微震动,远处又有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张宗元回头一看,面色顿时大变,随即毫不犹豫的发动了汽车! 但是一进一退之间,那辆汽车已经越来越近,并且毫不减速,冲着张宗元的汽车就撞了过来! 张宗元驾驶汽车想要规避,然而那辆汽车的驾驶者一看就是水平极高之辈,汽车呈蛇形扭动,让人辨不清他要冲过来的方向。 张宗元一咬牙,认定一个方向猛地冲了过去,就在此时,那辆汽车车身一摆,竟然一下子横在了路边! 张宗元躲避不及,汽车一下子狠狠的撞击在了这辆汽车上! 咣! 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两辆汽车同时停止了运动! 而此时,身后耿朝忠的汽车也突然发动,向着张宗元的汽车猛追过来! 这是一个陷阱! 张好古面色大变,疾声厉喝: “张武!苟恩!你俩下车,带上手雷!” 两个人推开车门跳下车,他们手里一人提了一把奇形怪状的短枪,向着前车和后车猛冲过去! 而被撞击的那辆车里,同样有四个人冲下车,手里拿的却是盒子炮! 哒哒哒! 哒哒哒! 一连串的枪响传来,耿朝忠赶紧低下头,一串串子弹打得玻璃上全是弹孔眼! 冲锋枪! 操他妈的,竟然是冲锋枪! 这张好古真能下血本! 那边车上下来的,却是行动二队的刘九,冯运佑,何春晖,小易四个人! 只是一瞬间,四个人就已经倒下了两个,对方的火力太猛了! 第八十章 告别舒尔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低着头,从腰间拿出大红九,可惜自己的大红九不如曹光远那把,没有枪托,当不了冲锋枪使。 但是,无所谓! 耿朝忠一脚踢开左边车门,人却从右车门滚了下来。 那杀手一愣神间,耿朝忠抬手就是一枪! 砰! 那名杀手肋部中枪,轰然倒地。 然而此人极为勇悍,虽然后仰倒地,手中冲锋枪仍然剧烈开火,压得耿朝忠抬不起头来! 耿朝忠躲在车门后面,抬起头瞄着打,一次三连发过去,再次准确的命中敌人头部! 那人腿一蹬,停止了抵抗。 就在这时,张宗元的汽车再次发动,先后退了几步,然后拐了个弯猛地向外冲去,而刘九他们几个依然躲在车后面,被那一个杀手压得抬不起头。 耿朝忠箭步冲出,一边朝着汽车开枪,一边捡起地下死鬼的冲锋枪,对着另一个杀手就是一梭子,此人肩部中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刘九几个人看出便宜,快步冲过去,耿朝忠大吼: “别过去!” 他看得真切,这个杀手明显在怀里一掏! 是手雷! 刘九几个人脚步一停,只听轰隆一声,此人被手雷炸的尸骨无存! 抬头再看张宗元的汽车,已经杳无踪影! 草! 耿朝忠猛地一摔枪,幸苦布置,居然还是拦不住对手! 不过看刘九那边有人中枪,耿朝忠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人,是冯运佑...... 他的胸口,一片鲜红。 这个黑红脸膛的苏北汉子,已经再也爬不起来了...... 另一个人脸色苍白的抱着手臂,是小易...... 耿朝忠叹息着,蹲在冯运佑的面前,他的双目圆睁,似乎仍然死不瞑目。 何春晖跪在冯运佑面前,嚎啕大哭。 “兄弟,你真特么一个彪子!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你真以为起了个好名字就不怕子弹了啊!我草嫩娘啊!” 旁边的刘九也抹了一把眼泪。 耿朝忠伸出手,慢慢的抹上了冯运佑的眼睛。 “我对不起大家.....” 耿朝忠嗓音低沉,语带哽咽。 “队长!不是你的错,谁知道这帮悍匪竟然有花机关!” 刘九大声说道,然后快步的走到死掉的一个杀手跟前,把枪交给了耿朝忠。 德国mp18冲锋枪,青岛铁工厂生产。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时候,已经在国内开始使用。 只不过,只有突击队和亲密卫队才有资格。 “小易的伤还需要去医院,咱们不能耽搁,收拾好东西赶紧走!” 耿朝忠捡起地上的枪支扔到了车里,刘九和何春晖搬起冯运佑,小易捂着手臂,咬着牙钻进了车里。 “你们几个送小易去医院,敌人既然追杀我,也有可能追杀别人,我得去科里看看!” 耿朝忠一边吩咐几个兄弟,一边钻进了自己的汽车。 没想到,布置这么周密,还是没奈何得了对方,虽然没看清车里的是什么人,但是耿朝忠却完全可以猜想得到。 而黄政那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不过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吗? 耿朝忠叹了口气,启动了汽车。 半个小时后,耿朝忠回到了党务调查科,刚刚进门,值班室里的一个队员就跑过来向耿朝忠汇报: “耿队长!山东路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有枪战,死伤情况不明,我们已经通知了丁队长,丁队长刚刚派人过去看了!” 耿朝忠点点头,没有说话。 黄政他们几个走的路线,正是山东路。 耿朝忠一言不发的走上二楼,来到了总务股,刚一进门,谢云谷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耿朝忠拨通了刘一班的电话。 “科长!已经得手,东西被黄政拿走了。” 话筒那边传来了刘一班欣喜的声音: “小耿!干的不错!你不用担心,该你的少不了!对了,舒尔茨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科长,还有一个情况,我离开党务调查科的时候,受到了追杀!事情是这样的~” 耿朝忠没有回答,反而向刘一班通报了刚才发生的情况。 “你是说,有人追杀你?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刘一班问道。 “科长,我怀疑是舒尔茨安排的人,这件事情只有舒尔茨知道!他必定是害怕我独吞财富,所以提前下手,想要杀人夺宝!幸亏我早有准备,否则今天就没法给您打电话了!” 话筒里一阵沉默,显然,刘一班在考虑事情的原委。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才传出刘一班的声音: “小耿啊!如果是舒尔茨对你下手,他现在一定已经不在老德国了!你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如果舒尔茨不在老德国,那么事情就可以确定!” “好,卑职这就过去问,对了,要不要派人把舒尔茨抓起来?” 耿朝忠问道。 “不必,这件事不适合太多人知道,你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 耿朝忠冷笑,恐怕刘一班盼的是自己和舒尔茨同归于尽吧! “好,卑职这就去找舒尔茨,不过他这次没有得手,应该还会回来找我,不过卑职害怕的是,如果他得不到那样东西,很可能会对外传扬出去,这样卑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无妨!有我护着你,怕什么?!你现在就去找舒尔茨,早点让他消失!” 电话里传来刘一班冷酷的声音。 “卑职遵命!” 耿朝忠挂掉了电话。 这个刘一班,人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耿朝忠出了门,先给老德国那边打了个电话——他当然知道舒尔茨已经不在老德国了,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 打完了电话,耿朝忠下楼,没有开车,反而直奔新盛泰而去,经过乔装打扮后,耿朝忠再次化身外国人,来到了港口附近的一座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位于中山路附近,里面常去的都是清一色的外国人,耿朝忠走进去,来到一个桌子上放着费加罗金融时报的座位旁边,坐了下去。 他的对面,是一个黑头发的洋人。 “舒尔茨,你别说,你这头发一染黑,还挺像一个中国人。” 耿朝忠看着对面男士的眼睛,笑着说道。 “呵呵。”舒尔茨不仅头发变黑了,就连脸上都不知道抹了什么,如果不仔细看他的鼻梁,一下子还真认不出来。 耿朝忠从怀里掏出一摞债券,递给了舒尔茨。舒尔茨看都没看就将债券塞入了怀里。 “你倒对我信任的很。” 耿朝忠笑道。 “既然没人进来杀我,那么说明你就是值得信任的,何必多此一举?当然了,我也没那么好杀。” 舒尔茨微笑着看着耿朝忠。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舒尔茨先生?” 耿朝忠满脸玩味的看着舒尔茨棕色的眼睛。 “哦,现在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舒尔茨叹息着,“其实我从十四年前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受命于德国国防部,调查这笔财富的去向,作为补偿,国家可以赦免我的杀人罪行。当然,回国以后,我将以一个新的身份开始生活。” “话可不要说的太早哦,舒尔茨先生,我觉得,不久以后你还会回来的。对了,你什么时候走?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但是作为一个朋友,我想我应该为你送别。”耿朝忠笑眯眯的问道。 “不会了,我一定不会回来了。”舒尔茨慢吞吞的说,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这个地方,埋葬了我所有的岁月,我想,回去以后,我会结婚,我会生子,我会回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虽然德国那边的经济状况不太好,但是我想有了这笔钱,我会过得很好。” 耿朝忠摇摇头,脸上露出诚恳的神色: “舒尔茨先生,我必须给您一个忠告,您的国家恐怕不会像您想的那么美好,如果您想过的好一点的话,我建议您去美国,那里才是您的归宿。” “不不不,我不会去美国。”舒尔茨摇摇头,“家乡,才是一个人永恒的归宿,无论他是好是坏,是和平还是战争,只有在那里,我才可以安然入睡。” “那么,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但是,我希望您,对人类永远抱有一颗同情之心。” 耿朝忠站了起来,与舒尔茨挥手做别。 “auf iedersehen.” “auf iedersehen.” 第八十一章 爆仓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济南党务调查科机关大楼。 “什么?平不了?!你再说一次?老子还倒欠你们钱?!我草泥马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跑到上海毙了你!你个狗娘养的!” “别人都这样?老资不管别人什么样,你要敢把老资的钱收了,老资就杀你全家!听见没有?!” “革命,革命!革尼玛的命!辛辛苦苦好几年,一夜回到革命前!政府就该把你们这些什么狗屁的交易所都给老子关了!” 刘一班怒发冲冠,对着话筒破口大骂,而话筒里早已经传出一阵忙音。但是刘一班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许他根本就不愿意停下来,只是找个发泄的渠道而已。 直到半个小时后,刘一班才无奈的扔下话筒,满脸颓唐的坐回了椅子。 自己可不是什么富商大贾,动辄就能拿出几万大洋。现在这个党务调查科长的月薪也只有30几块大洋,要不是自己善于活动,捞了不少外财,又有兄长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哪里能攒下这么多钱! 整整三万五千大洋,自己三年来幸幸苦苦的心血,就在收盘前的半小时,全部化为乌有! 刘一班喘着粗气,躺在椅子里坐了十几分钟,终于才算缓过点气来。 对了,黄政那边不是已经得手了吗?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还是耿朝忠这小子有办法! 要不是他,自己这趟可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想到这里,刘一班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不少,走到隔壁办公室,自己从岛城带过来的机要秘书余衡一直守在那里。 推开门,余衡满脸纠结的坐在办公桌前,拿着笔在纸上不知道乱写些什么。一抬眼看到刘一班进来,他的脸色更加难看,急忙站起来招呼: “科长,您来了。” 刘一班摆摆手,依然不失风度的示意余衡坐下,虽然刚才暴跳如雷,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在下属面前失了方寸。 “科长,岛城那边来消息了。” 余衡满脸纠结,小心翼翼的说话。 “什么消息?!” 刘一班冷电般的眼神一扫,余衡之吓得连退三步,怯懦着开口: “卑职不敢说。。” 难道? 刘一班心一下子纠结起来,目光更加锐利,嘴里冷冷的蹦出一个字: “说!” 余衡站起来,低着头,慢吞吞的开口: “科长,黄政死了,被人枪杀在山东路的大街上,一行六人无一幸存。” 刘一班没有说话,余衡微微抬头,偷偷瞄着刘一班的神色。 刘一班像是中了癔症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没听到余衡说话。 “科长?科长?”余衡轻轻的问。 刘一班依然没有动,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嘴里面喃喃自语: “死了?债券没有了?” 余衡不敢接话,他也听不懂债券是什么,只好低头沉默。 突然,刘一班动了,他的眼睛放出摄人的寒光,无意识的四处张望,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样子,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到了余衡前面的电话机上面,一个大跨步冲到了电话机前,拿起电话就开拨。 片刻后,电话筒里传来了谢云谷的声音,刘一班不等对面说完就开口: “给我叫耿朝忠!” “耿队长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丁队长在,要不要叫他?”话筒里传来声音。 刘一班一愣,这才想到,自己让耿朝忠去杀舒尔茨灭口了。 “你把丁唯尊给我叫来!” 丁唯尊大踏步的走进党务调查科办公室,满脸的烦躁。 那边刚刚把滕鸿远押进警察局审讯室,还没交待多少东西,就有科里的人找上门来,说是山东路发生了枪战。 本来估摸着是江湖械斗,打算派个手下去看看算了,没想到王元庆这边也收到了消息,说是这帮人竟然有冲锋枪! 这个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帮派玩儿的起的,丁唯尊马上警惕起来,亲自跑过去,现场一调查才发现,死的竟然是刚刚出门没多久的黄政! 联想到黄政和耿朝忠鬼鬼祟祟的举动,丁唯尊立即意识到,这里有很大的名堂! 丁唯尊不敢怠慢,一边派人查询线索,走访周围的居民,自己则飞速赶回了党务调查科向科长汇报。 接起电话,丁唯尊开始向刘一班汇报情况: “科长,山东路通往北边的一处三岔路口,黄政和他的队员被一辆黑色福特轿车从后面追上,对手火力很猛,有冲锋枪,战斗不到3分钟就结束。黄政一行六人全部身亡,敌人逃之夭夭!” “别管那个!人运回来没有?搜身了没有?你先把黄政身上搜一遍,如果找到什么东西,不得翻看,立刻给我拿回来!现在就去!”话筒里传来了刘一班严厉的声音。 “是!” 丁唯尊不敢多话,立即跑下楼来到停尸房。 情报股的周股长正围着几句尸体打转,看到丁唯尊进来,皱着眉头指指躺在那里的黄政说道: “卢格手枪弹,打的又这么密集,怀疑是伯格曼mp18冲锋枪所为,黄政身中四弹...” 丁唯尊没有理会,快速走到黄政面前,在尸体上上下摸索。 周股长指指旁边桌子说道:“他身上的东西都在那儿了!” 丁唯尊走过去,一看全都是些大洋戏票电影票之类的零碎,但他还是一把抓起,然后拉住周股长说道: “老周,跟我一块上去,科长要问话!” 刘一班对周股长和丁唯尊询问了足足半个小时,一无所获。很明显,东西已经被那帮枪手抢走了! 刘一班铁青着脸,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打转。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次可真是亏大了!当务之急,一定要找到那几个枪手的线索,追回债券! 汽车,冲锋枪,死士。 这么大的规模,这么严密的组织,舒尔茨能有这么大能量? 刘一班已经渐渐的冷静下来,他觉得,这后面一定还有名堂! 秘书余衡在旁边说道: “科长,我们要不要回岛城?这边的事情可以交给张队长他们几个处理,反正也差不多了。我们已经得到线报,说是阎xs的晋军已经开始向德州方向移动,我们再呆在这里不仅起不到作用,恐怕还有生命危险啊!” 刘一班回头看了余衡一眼,低头又思考了片刻,开口道: “好!你去安排一下晚上的火车,我们即日回青!” 第八十二章 崭新的债券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山东路一家破旧的老式民宅里,堂前枯黄的落叶被秋风卷起,打着旋儿飘进了窗棂,张好古用粗糙的手掌婆娑着案几上心爱的青花瓷茶盏,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倦意。 “张武和苟恩看来是回不来了.....” 旁边的张宗元没有说话——两人开着车,胆战心惊的从行刑场跑回来,也没敢回张公馆,绕着圈跑了好几个来回,直到确定无人跟踪后,才来到这处从来没动用过的接头地点。 “我这大好头颅,不知道以后会被谁摘去啊!” 张好古又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张宗元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这张好古年龄并不大,也就不到四十岁年纪,偏偏成天跟青帮那些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混在一起,天天喝茶看戏。天长日久下来,好好一个英俊中年居然变得跟老人一样暮气沉沉。 尤其是最近,刺杀曹光远失手和投资证券期货失利以后,这张宗元就开始成天的伤风悲秋,干什么事情都无精打采。 不耐烦归不耐烦,作为张好古明面上的义子,张宗元还是得出言安慰啊! “义父,我们那一路人马去追杀那几个刘一班的心腹,估计一会儿就应该回来了,说不定还会有所收获,只要能拿到那批债券,您这心情准保能好起来。” 八年多的岛城生涯,张宗元的国语现在可是格外流利。 “希望如此吧!” 张好古叹了口气。 很明显,那个耿朝忠既然已经在设计他们,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轻而易举的抢到债券? 这另一路人马八成也是个陷阱! 就在两人忧心忡忡的时候,院子的大门传来了敲门声,张好古和张宗元目光一闪,望了过去。 一个闲汉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张好古和张宗元的脸上不由得都露出了喜色。 那人揣着袖筒,面无表情的走到张好古面前,从袖筒里拿出半截自行车胎,递给了张好古。 张好古接过车胎,问道: “怎么这么晚?” 那人脸上露出谦卑的笑容,开口道: “回爷的话,我们得手后按您的安排,让小李开着车四处溜达,每到一个地方放下一个人,我也是刚下车!” 张好古点点头,吩咐道: “好了你下去吧!记得到账房那里拿赏钱。” 那人连声答应,推门走了出去。 张好古拿起半截轮胎看了几眼,没有撕开,反而抛给了张宗元,自言自语道:“就这玩意儿?” 张宗元笑着接过轮胎,撕开外胎以后,里面一束债券露了出来,他的脸上露出喜色,开口道: “这神父挺聪明,居然把东西放轮胎里面,既防水防蛀又不引人注意,真是绝了!” 张宗元一边说话一边拿起债券——打眼一看,这债券纸质发软,颜色偏黄,一看就是放了很久。 张宗元抽出其中的一张,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志得意满的笑道: “都洋文,看不懂,不过拿到美国就可以换三百万大洋,这笔买卖可真划算!” “等等!” 张好古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抽出一张债券拿到鼻子上闻了闻,紧接着脸上露出苦笑。 “哎呦,还是个新货呐!见过做旧的铜钱儿,还真没见过做旧的纸币!今天我老张也算长见识了!” 张好古叹了口气,双手一合,将债券团成一团,然后又使劲搓了几把,扔到了地上。 “怎么了?!” 张宗元疑惑的捡起债券,对着阳光仔细观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就看出了毛病! 这债券字迹模糊,印痕甚新,虽然经过了药物处理,略略有点变黄,但仔细一摸纸张边缘就会觉得割手,很明显没经过流通。 再用鼻子凑过去一闻,一股墨香扑鼻而来...... 阿嚏! 张宗元猛地打了个喷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张写满洋文的“债券”,犹自不肯死心,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后,张宗元朝手上吐了口唾沫,在“债券”上抹了一把,但是当他看到手上黑色的油墨和纸上被擦去的字迹时,他的情绪终于失去了控制。 “八嘎!!!!” 他仰头怒吼着,咆哮着,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债券,几下撕的稀烂,接着又抬起脚,正要把桌子砸碎,耳边传来了张好古的声音: “伊达君,请说中文。这里四周可都是民宿,比不了咱们张公馆。” 张宗元憋在嗓子里的吼声顿时被掐去了下半截,他张着嘴,放下腿,默默的回过头来,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看着张好古,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早就猜到了?” 张好古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伊达之助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也许是在老德国监狱呆的时间太长,里面受到的刑罚又太痛苦,自从出狱后,这家伙就变得无比暴虐和易怒,动辄对手下拳打脚踢暴力威胁,搞得人人自危。 长此下去,恐怕人心就要散了! 看着张宗元冷厉的面容,张好古的脸上勉强露出微笑,开口道: “伊达君,我可猜不到,只是从耿朝忠设计咱们开始,我就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所以一直都没敢完全相信。” “耿朝忠!” 张宗元咬牙切齿的说。 张好古从桌上拿起那半截轮胎,拿在手里仔细观察,片刻后说道: “我觉得这件事耿朝忠可能只是个执行者。你看,这轮胎显然有年龄了,现在出厂的自行车轮胎远远没有这么厚,所以这个轮胎倒很可能是那时候的东西,只是债券却被掉了包。” “难道不能是耿朝忠掉的包?”张宗元终于开始平静下来,冷静的思考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 “咱们捋捋。” 张好古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闭目沉思,开始整理思绪。片刻后,他语调缓慢的开口了: “首先,那个黄政既然拿到了债券,那么说明他是知情者,而我们知道,黄政是刘一班的妻弟——所以我们推断刘一班知情,并且这个事件是他策划的。 第二,黄政身上的债券是假的,那么耿朝忠身上的债券必定是真的,并且耿朝忠那边有人接应,还对我们进行了伏击,黄政那边则没有。如此严密的保护,也从侧面证明,真的债券大概率在耿朝忠身上。 第三,耿朝忠拿到债券,第一选择应该是逃跑,如果没有逃跑,那说明债券最终还是会交回到刘一班的身上,否则刘一班不会放过他。 所以现在的事情很简单,必须先找到耿朝忠,找到他也就找到了债券!如果等到他跑了,或者把债券交给了刘一班,事情就基本没指望了!” 张宗元低头思考着张好古的分析,片刻后,他点头表示赞同。 不得不承认,张好古的分析逻辑严密,毫无破绽。 小野会首选中的这个人果然并非常人! 当然,如果是一般人,也坐不到张好古现在这个地位。 张好古却没有关心张宗元的想法,他的眼睛依然紧闭,口中的语言像逻辑一样冰冷: “不过这只是债券存在这个前提条件下的情况,如果债券不存在呢?那只能说明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目的就是将我们一网打尽!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第一,耿朝忠那边埋伏的人不会那么少;第二,黄政那边应该也会有埋伏。” 张好古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却越来越冰冷,显然,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逻辑世界中无法自拔。 “所以,债券必定存在,并且必定在耿朝忠手里!而耿朝忠设下的埋伏,应该只是他的个人行为,如果是刘一班安排的,就绝不会只是四个人,也绝不会不保护黄政的安危。” “精彩!” 张宗元不由自主的鼓掌叫好,张好古这一番分析真是鞭辟入里,让人茅塞顿开。 如果耿朝忠在这里,也一定会为张好古的分析鼓掌叫好——张好古在缺乏舒尔茨这个关键信息的情况下能推理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多智近妖的存在了! “那么,我们必须在刘一班回来前找到耿朝忠,然后抓住他,打听出债券的下落!否则等刘一班回来,这场游戏就基本结束了!” 张好古突然睁开了眼睛,斩钉截铁的说。 第八十三章 明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场游戏快结束了......” 马尔科姆咖啡馆里,耿朝忠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慢吞吞的嚼下最后一口羊角面包,然后端起手中蓝色的咖啡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又放回到了白色的托盘中。 “尊敬的罗斯福先生,今天您愿意为羊角面包付费吗?” 法国领事馆的参赞兼马尔科姆咖啡馆老板的阿德里安走过来,面带微笑的向耿朝忠询问。 “当然,你们的羊角面包确实超赞。” 耿朝忠抬起头,八字胡一撇一撇的晃动。 接着,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100面值的民国钞票,放在羊角面包的铁盘里。 阿德里安的脸上露出微笑——他同样有一对法国人传统的八字胡,配合上他的大肚腩,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法国著名家福楼拜。优雅的鞠躬后,阿德里安殷勤的开口道: “恭喜您的加入,作为回报,我可以免费回答您一个问题。您可能已经了解到,欧洲的法兰克福,伦敦,伊斯坦布尔,美国的纽约,日本的东京,甚至北非的卡萨布兰卡,都有我们的情报来源。” “我暂时不需情报,您可以把这个免费回答记在我的个人账户上——相反,我还会给您提供一个情报。” 耿朝忠,也就是美国人罗斯福先生说道。 “哦,那我洗耳恭听。” 阿德里安微微伏下身子,把耳朵凑到耿朝忠的嘴巴前面——还很少有一个新加入的会员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不过,听听倒也无妨。 “这是一项有关神父债券的情报。” 耿朝忠的话刚开头,就被阿德里安打断了。 “哦不,这项情报在三天前已经有人发布了,发布他的正是您的介绍人马尔默先生。”阿德里安失望的摇摇头。 “不不不,这个我很清楚,我提供的是最新消息。”耿朝忠摇摇头,继续说道: “您应该知道,今天下午发生在山东路发生了一场枪战,就在这场枪战中,老德国的债券再次易手。岛城党务调查科的刘一班从胶澳总督府里抢到了债券,然而他的债券还没有捂热,就被人在山东路上劫走。劫走债券的,是岛城青帮现在的实权人物张好古,同时,他手下的金牌打手张宗元同样参与了此事。” 耿朝忠一板一眼的说。 “哦?”阿德里安眼睛中露出兴奋的神色。 三天前,马尔默——也就是舒尔茨在咖啡馆里发布了一个情报,声称刘一班掌握了债券的线索,并将采取行动夺得债券。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天,这个债券就又被别人夺走。 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提供了债券新的去向。 阿德里安的大脑急速转动,飞快的评估着这个情报的价值,然后伸出一只手掌说道: “尊敬的罗斯福先生,您的这个情报价值500大洋,当然,价格是由您来决定的,无论您定价多少,我们只从中抽取3%。” “不不不,”耿朝忠摇摇头,“这个价格太贵了,我害怕别人买不起,这样吧,我把这个情报的价格定在100块大洋,您可以随便卖给任何人,同时,您的抽成不是3%,而是30%,如何?” 阿德里安的脸上露出会意的微笑,开口道: “总有一些人试图快速扩散一些消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在马尔科姆咖啡馆很常见。但是,我要告诉您的是,您必须为您情报的准确性负责,否则的话,您以后的情报将不会被别人信任。” “当然,我当然会为消息的准确性负责。我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让罗斯福的名号成为马尔科姆咖啡馆的金字招牌。您懂我的意思吗?” 耿朝忠同样报以微笑。 “好的,成交。” 阿德里安拿起铁盘,慢吞吞的走回了柜台,而耿朝忠也同时离开了座位。 自从舒尔茨在咖啡馆散播消息以后,很快张好古就上了钩。 通过这件事,耿朝忠意识到了咖啡馆的价值——马尔科姆咖啡馆不仅仅是一个情报交流场所,还是一个信息发布平台,当然,只是情报贩子之间的信息发布平台。 众多的情报掮客通过马尔科姆咖啡馆来生存,这是一项历史悠久的生意。比如某著名电视剧中,谢若林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同时,上海,北京和天津也都有这样的场所——当然,绝大部分此类场所都被外国人所掌控。 就拿马尔科姆咖啡馆来说——每个情报贩子都在咖啡馆里有一个代号,舒尔茨的代号是马尔默,耿朝忠的代号则是罗斯福。每个人都用自己的代号发布信息,如果一个人的信息多且准确,那么他很快就会成为咖啡馆的头号玩家,他的情报也会比别人卖出更高的价格。 这一点,类似后世的品牌营销——名牌总是能获得更多的溢价。 耿朝忠确信,罗斯福这个名字会成为马尔科姆咖啡馆甚至全世界情报系统的一个王牌。 当然了,马尔科姆咖啡馆的情报绝不会细致到每一条街区,这也不可能,并且提供这样的情报很容易泄露情报发布者的身份。 所以,绝大部分情报都是比较笼统的,同时也具有一定的时效性。 耿朝忠走出马尔科姆咖啡馆,开始步行前往新盛泰。 这段时间里,他不会轻易露面,因为他很清楚,行刑场那场失败的刺杀,必然会促使张好古和张宗元重新分析整个行动,而他们在发现债券为假之后,必然会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耿朝忠完全可以预料得到,即墨路自己的住处,党务调查科的门口,甚至自己日常行经的每一条路线,都埋伏着张好古的人马和眼线。 所以现在的自己,绝对不能轻易露头! 现在自己和张好古之间基本是在打明牌了,唯一被蒙在鼓里的,恐怕就是刘一班了吧! 最开始,耿朝忠并不希望刘一班回来——因为刘一班留在岛城,自己暴露的风险就大了很多。 然而现在,耿朝忠却迫不及待的期盼着刘一班回来——因为刘一班会成为自己最好的护身符。 而现在的刘一班,已经登上了开往岛城的火车,正在星夜兼程的赶回来,准备为耿朝忠保驾护航。 第八十四章 小巷激斗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耿朝忠出了咖啡馆,找了个僻静的所在,先脱掉风衣,风衣里面是一条中式长衫。然后又卸掉了自己“精致”的妆容,礼帽却没有摘——这个时候礼帽是所有人的最爱,无论洋人还是中国人都会戴上一顶。 接着,耿朝忠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橡胶做的气囊,对着嘴使劲吹了几下,塞到了肚子里绑好,然后又拿出两块小核桃,一左一右塞到嘴里。 转瞬之间,这个一身西服风衣的外国人就变成了一个身穿长衫,腮帮肿大,大幅便便的岛城买卖人——罗斯福的形象可不宜在岛城招摇过市,谁知道马尔科姆咖啡馆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走了20多分钟,来到中山路新盛泰店门外,耿朝忠却不敢进去。 附近已经多了两个正在抽烟的生面孔——显然,张好古已经对自己做了十分详尽的调查,也知道自己经常出没的地点。 旧中国的帮会势力无比庞大,其中又首推青洪两帮,在岛城,青帮的人手合计差不多有8000多人,虽然大都是一些地痞流氓黄包车夫码头工人之类,但是作为眼线来说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耿朝忠只得走到拐角处,拉开裤子装作小便的路人。 看来中山路附近已经不能呆了。 要不去老赵那儿? 耿朝忠摇摇头。 这种时候可不能给老赵添麻烦,现在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党务调查科了。 耿朝忠解完手,慢吞吞的走到十字路口,有几辆值夜的人力车夫守在那里,等着接送在百花居饮酒夜宴的酒醉客人。 耿朝忠看了一下,还好,都是几个熟面孔,自己在做巡警的时候还都认识。作为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当然要叫个黄包车。 于是耿朝忠挥手叫了了一辆黄包车,开口道: “往东跑,到地方我告诉你。” 那人力车夫哎了一声,拉起耿朝忠就走,但是,跑了没几步,黄包车却猛地一拐,反而转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兄弟,你好像走错路了!” 耿朝忠在后面提醒。 “没错,这位爷,我带您抄个近路。” 黄包车夫答道。 “那谢谢了。” 黄包车夫身后传来了一阵枪匣的声音,那黄包车夫双臂猛地一抬,黄包车猛地向后一仰,早有准备的耿朝忠一个侧翻滚出了黄包车,紧跟着黄包车夫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飞刀脱手而出,向着耿朝忠激射而去! 啪! 耿朝忠挥舞手中大红九,一枪打落飞刀,然而,巷口处已经冲出七八个黑衣汉子! 这当儿已经来不及考虑他们是怎么看穿自己,耿朝忠纵身一跃,手臂已经搭上了小巷墙头,正要翻身越过,突然两条套索飞过,直直的从自己头顶坠落下来! 飞刀,套索,链子锤! 这是民国江湖最传统的实站武器! 耿朝忠只得放弃了翻墙逃走的打算,一个矮身躲过套索,抬手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冲过来的一个汉子倒地! 看到耿朝忠拿出手枪,这几个人也不再客气,各自掏出手枪开火! 砰砰砰! 只是,他们却没有对着要害,看样子是想把耿朝忠生擒活捉! 耿朝忠冷冷一笑,连连跳脚躲过枪击,身子如猿猴般纵跃,眨眼间已经跑出十几米。 这条巷口是一条死巷,在黄包车夫拐进巷口的一瞬间,耿朝忠已经明白,对方是想把自己堵在巷口里生擒活捉! 但是,死巷不死!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依然可以越的过去! 一颗手雷从地面滚过,轰然声响中,几个追踪者一跃避开。 耿朝忠几步冲到了巷口死墙,一个箭步,踩着墙面往上一冲,手已经搭上了墙头,马上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然而,一柄枪口顶住了耿朝忠的脑门。 “耿队长,别来无恙。”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耿朝忠抬眼一看,在墙的另一边,张宗元狭长的双眼在黑暗中幽幽闪亮。 “把枪扔掉,一动都别动,千万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冰冷的枪管传来一丝丝寒意,耿朝忠的脑门一片冰凉。 啪嗒。 手枪掉落在了地面。 身后的几个人也已经收起枪支,靠拢了过来。 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微笑,张嘴似要说话。 然而,从耿朝忠嘴里射出的却不是话语,而是两颗核桃! 张宗元手指一扣,核桃却早已经精确的打在了他的指关节,张宗元扣动枪机的动作不由一滞,与此同时,耿朝忠的头向上一仰! 砰! 枪响了! 子弹贴着耿朝忠的脑门掠过,耿朝忠一个后仰翻落到了身后的几个黑衣人中间! 张宗元想要再次开枪,但是敌我难分! 拳打脚踢,匕首挥舞! 转瞬之间,七八个黑衣汉子已经倒下两个! 耿朝忠用手扼住其中一人的脖颈,从他的枪套中抽出手枪,猛烈开火! 眨眼间,又有三人倒下,其余几人慌乱之中开枪还击,然而全都打到了挡在耿朝忠身前的同伴身上! 肉盾在手,别无所求! 耿朝忠几秒钟之内已经打完十发子弹,转身背着肉盾反身而逃,剩余的三个杀手舍命狂追,然而,他们的脚下又是一颗手雷! 轰! 世界清静了。 硝烟弥漫中,张宗元的身影若隐若现,然而刚刚冲出烟雾,一柄飞刀就激射而至! 猝不及防下,张宗元只能用手枪打掉飞刀,然而斜刺里又闪出一道腿影,张宗元手中枪再也拿捏不住,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一条人影鞣身而上,顷刻间,拳,腿,脚,头无一不是武器,狠狠的击打在张宗元身上,张宗元低头避过要害,苦苦支撑! 寂静的夜色小巷,两条人影交织在一起,小巷的墙壁上犹如烛影斧声,两倒黑影乍分乍合,不时的传出拳脚相击的声音。 只是,其中的一条黑影节节后退,另一条黑影却勇往直前! 张宗元还是老德国时候的张宗元,耿朝忠却不再是老德国时候的耿朝忠! 经过了朱胖子的强化训练,现在的耿朝忠更加狠辣,更加凌厉,拳脚之间更多了一种生死无畏的气势。 张宗元舍命抵挡——他的身上不止挨了耿朝忠多少下,但是只要没有打中要害,那就依然可以忍耐,而忍耐,是大和民族最大的优点! 上一次水牢交锋,他可以在逆势中抓住耿朝忠的破绽,这一次依然可以! 终于,破绽出现了! 似乎是占了太大的优势,耿朝忠的胸腹要害之间似乎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破绽,重压之下的张宗元低下头颅,一道冲拳凶狠的砸在了耿朝忠的小腹! 得手了!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耿朝忠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一记掌刀狠狠的砸在了张宗元的后颈,张宗元轰然倒地! 耿朝忠从肚皮下面抽出被打得漏了气的橡胶囊,一把掼在地上,然后凶狠的折断了张宗元的四肢关节,就连下颌都不放过! 从张宗元的嘴里后槽牙处,耿朝忠抠出了一粒胶囊——上次让横原自杀的错误,自己绝对不会再犯! 第八十五章 独角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激斗良久,枪声大作,还有剧烈的爆炸声,然而,近在咫尺的四方路派出所却没有一人过来。 耿朝忠心中冷笑。 这杨文秀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耿朝忠拖着张宗元走出了巷口,附近早已空无一人。 民国帮派械斗,军阀暗杀之常见,让所有升斗小民早就养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枪声一想,整个街面瞬间空无一人。 就连沿街的店铺都关上了窗户,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耿朝忠拖着张宗元继续走,把他放到刚才拉自己的黄包车上,然后弯腰起身抬起了车把。 这鬼子,能让老子给你当一回车夫,你这辈子算是值了! 耿朝忠拉着浑身瘫软昏迷不醒的张宗元,飞快的向北面跑去,只见他东拐西拐,熟练的走街串巷,平时坚持步行带来好处,让耿朝忠可以轻松的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跑啊跑啊跑! 四方路派出所不能去,杨文秀和日本人是一丘之貉! 党务调查科不能去,张好古一定会亲自过来要人! 即墨路自己的住处更不能去,那是自投罗网! 耿朝忠拉着张宗元一路跑,来到了文登路上的一座二层西洋建筑,把张宗元拖出来扔地上,然后敲了敲院子外的铁门,屋里灯亮了。 文登路王公馆,这是王用章先前的住址——自从王用章死后,王公馆被党务调查科收回,成了一个安全屋。府里的厨师老妈子都被遣散,只有小易一直住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一个胳臂上缠着绷带,挂着一条手臂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正是小易。 “老大,你怎么来这儿了?!” 小易大惑不解。 “别废话,你把这黄包车找个地方扔了!” 耿朝忠吩咐道。 小易应了一声,看了地上的张宗元一眼,然后拖着个没用的胳膊,一只手拉起黄包车跑了出去。 耿朝忠吃力的把张宗元拖进了屋子里,把他安置在厨房,然后找了一根绳子把他捆在椅子上。 “张兄,以你的身体素质,装睡可就没意思了。” 耿朝忠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张宗元对面,然后舒舒服服的坐在了上面。 张宗元睁开了眼睛,平静的看着耿朝忠。没有一丝慌乱也没有一丝羞愤。 很明显,他受过专门的训练,有着非常专业的防刑讯经验。 耿朝忠点点头,同样平静的看着张宗元。 面对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日本间谍,单纯的刑罚毫无意义——老德国残酷的刑罚已经锤炼了对手,耿朝忠并不指望对手屈服于肉体的折磨。 张宗元的眼睛向下看,耿朝忠明白,这是让自己把他的下颌安上。 耿朝忠摇摇头,笑道:“张兄,我没有什么需要问你的,因为你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 张宗元眼中露出怀疑的神色。 耿朝忠淡然微笑——他并不是不想问出点什么,而是不愿意给张宗元一种错觉——自己想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 只有这样,张宗元才会真正绝望。 “好吧,看来你并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么,我就来说说我对你的了解。”耿朝忠笑眯眯的看着张宗元,开口道: “伊达之助,明治三十七年出生于日本北海道室兰郡室兰町北炭轮西制铁厂。你的父亲是铁厂工人,后事故身亡,你的母亲在当地务农。你在1920年,也就是你16岁的时候,跟随日军垦荒团来到东北,后被小野次郎选中,隶属于海军陆战队特务科,在日本人退出岛城前夕,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加入青帮。” 张宗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骇,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自己的身份说的如此清楚。就连张好古,也仅仅知道自己是个日本人而已。 但是片刻后,他就安静下来,他已经想通,耿朝忠一定通过自己的母亲了解了自己的一切。这也是自己安排童野盯住即墨路母亲住所的原因。 但是,自己现在的容貌已经与年少时大相径庭,岛城人口几十万,耿朝忠怎么能如此肯定自己就是那个伊达之助? 耿朝忠从张宗元的眼睛中读到了他的慌乱和平静,看来,童野和横原都是受张宗元的指派来监视自己的。 “别急,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并不重要,我们还是接着谈谈你的任务吧!” 耿朝忠从旁边接过一杯水,慢慢的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你们并不甘心就这样失去青岛这个能在远东和旅顺砥足而立,隔海相望,能够控制整个山东半岛的战略要地,所以,你被选中,作为一枚暗棋,加入张好古,这个名义上的反日志士麾下,来控制岛城的整个地下势力。不得不说,你们干的不错,谁都不知道,岛城的最大的帮派势力,竟然被控制在一个汉奸和日本人手中!” 耿朝忠叹了口气,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 “伊达君,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坚忍——你的母亲在岛城寻找了你六年,你竟然没有去找过她一次!如果是我,一定做不到这一点! 那是一个多么仁慈的老人啊!一个伟大的母亲! 她宁愿自己受尽委曲,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受一丝委屈!她经常对我说,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同意垦荒团把你带走,把你带到遥远而又寒冷的满洲,孤苦伶仃的埋骨在异国他乡!” 耿朝忠平静的诉说着,只是他的声音之中,却蕴含着深深的叹息,他的眼睛之中,也开始热泪盈眶,渐渐的,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我也有母亲,我很理解你的感受。 也许,你曾经不止一次的呆在你母亲住所的外面,看着她,看着她徒劳的四处打探,试图寻找到自己最亲爱的儿子。 也许,你也曾不止一次的想冲进去,紧紧的拥抱住自己的母亲,对她一诉离别衷情。” 张宗元的眼神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有内疚,有自责,也有深入骨髓的痛苦。 耿朝忠突然又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都忍住了,直到三个月前她身染重病的时候,你依然没有见她一面,跟她说过哪怕一句话。因为,你正在老德国寻找那虚无缥缈的财富。” 张宗元的眼神突然开始慌乱,显然,母亲即将死亡的消息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坚若磐石的脸庞突然出现一丝扭曲,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乞求的神色,显然,他想对耿朝忠说什么。 “不不不,”耿朝忠摇动着自己的手指,“你没必要说什么,你的母亲被我照顾的很好,我把他当作自己的母亲,所以你完全不必要担心什么。她对我说过,等她死后,让我把她的骨灰送回北海道,与你的父亲安葬在一起。” 耿朝忠站了起来,从怀里抽出一摞债券,在张宗元的面前缓缓展开。 “看看吧!债券在我手里!我没有什么想要从你嘴里得到的东西,你也没什么能够帮助我的。我和你们日本人不一样,我不会用一个慈爱的母亲来要挟她的儿子。我今天把你带过来,对你说这些话,也只是出自我对一个可怜母亲的怜悯。你死后,我会立即前往台西镇,把你的尸体交给你可怜的母亲。” 紧接着,耿朝忠收回了债券,又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看样子,他马上就要亲手结束张宗元的生命。 张宗元的身子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整个椅子都被他疯狂的举动拧的嘎嘎作响。 让母亲看到自己的尸体,这是张宗元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耿朝忠明白,他已经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第八十六章 好像演砸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喀喇! 只听一声脆响,张宗元的下颌骨被耿朝忠接了上去。 “看样子,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但是你最好快点,我的时间很紧。” 匕首灵活的在耿朝忠的十指间转来转去,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我可以告诉你和小野的接头方法和地点!我只希望你能让我见我的母亲一次!”张宗元迫不及待却又口齿不清的说出了这句话。 债券在耿朝忠手上,张宗元的身份也不再是秘密,而张好古的身份耿朝忠同样一清二楚。 这是张宗元唯一的筹码。 “好吧,”耿朝忠慢悠悠的说道,“即使你告诉我和小野的接头方法,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大用处,我只想升官发财而已。看看吧!我现在已经有了几百万大洋,哪里不能去?”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张宗元脱口而出。 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你们这群混蛋滚出中国! 耿朝忠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又缓缓的睁开。 “我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到,这样吧!你把张好古所在的几个窝点告诉我,还有小野的接头方式,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你能提供给我什么有用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 张宗元突然眼睛一亮,仰天大笑起来。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我的母亲早在四个月前就已经回到了日本,你居然告诉我她身患重病!哈哈哈哈!” 张宗元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耿朝忠一愣,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宗元。 “你竟然真的以为我会被你拙劣的演技所欺骗!每个密谍的家属,都会受到海军特高课的严密保护,你竟然用这一点来敲诈我!耿朝忠!你虽然很能打,但却真的很笨!告诉你,你从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只听咕噜一声,张宗元的喉结一动,似乎咽下了什么东西! 耿朝忠大惊失色,猛冲过去,一把扭下了张宗元的下巴! “啊啊啊啊!” 张宗元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叫声,他的眼睛里也放射出疯狂的光芒,嘴角却有鲜血汩汩流出! 他咬下了自己的舌头! 耿朝忠怒发冲冠! 这家伙死到临头还耍了自己一把! 想死,没那么容易! 耿朝忠从厨房旁边的面袋子里抓出一把面粉,然后全部塞到了张宗元的嘴里,大吼道: “老子给你点云南白药!” 耿朝忠很清楚,咬舌头并不会致死,所谓咬舌自尽本来就是杜撰。 小易听到声音从门外冲了进来,看到张宗元满口的鲜血混白面,不由得大惊失色,问道: “老大,他怎么了?!” “没什么,”耿朝忠意兴阑珊的挥挥手,这么折磨一个死志已绝的家伙,并没有什么意义。再说了,自己本来也没打算让他活下去。 只是,自己的这个审讯确实有不少漏洞,这让耿朝忠感到有点不舒服。 关键是,时间太仓促了! 本来可以设计的更精密一些,更逼真一些的。 不过既然张宗元已经知道母亲回到了日本,再换几种方法也是徒劳无功——对这种日本人培养的精锐间谍来说,想要撬开他们的口本来就是很困难的事情。抗日战争前期,连个投降的鬼子兵都很难抓到,更不用说这种受过严密训练,意志极为坚定的高级间谍了。 耿朝忠慢慢的走到张宗元的面前,看着这个已经疼痛到昏厥过去的家伙。 “小易,杀了他!” 耿朝忠突然开口。 小易一愣,看着面前这个血流满面的家伙发呆。 “这是个日本间谍,拒不开口,已经没有审讯的意义了。你杀他,就当是练练手。” 耿朝忠的眼睛看着小易,缓缓开口。 小易看了耿朝忠一眼,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把刀,咬咬牙,走了过去。 刀光一闪,小易准确的划断了张宗元的喉管。 “不错,”耿朝忠微微颔首,“你是个合格的战士了。” 小易的面色有点苍白,但还算镇定,对一个第一次杀人的人来说,这并不容易。 “老大,尸体怎么处理?” 小易张口问道,只是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你自己看着办。注意,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耿朝忠迈步走出了厨房。 张宗元已死,剩下的就是张好古和小野次郎了。 看得出来,张好古对自己忌惮很深,从海龙号安排的人手和刚才巷子里的安排来看,对付自己一个人,又有死胡同这么有利的条件,竟然动用了八个人手,还包括张宗元这样的顶尖高手! 不过对张好古,耿朝忠却有另外的想法。 首先,张好古不像日本间谍,偷偷杀掉秘密处理,只要不留下太大的漏洞,不会招来太多的麻烦。 张好古是民国政府正儿八经的官员,并且有多重身份,还拥有着抗日志士的头衔,杀了他,麻烦很大。 更重要的是,张好古很有影响力,如果能把他控制住,比简单的把他干掉要更划算的多。 尤其是他手下的八千青帮子弟,对自己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资源。对自己以后在岛城的活动大有益处。 只是,怎么才能控制住这个已经拥有偌大权势,黑白通吃的岛城巨擘,却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 找到脸盆洗了手,好好的清洁了一下身上的血腥气,耿朝忠来到了王用章原来的卧室,打开台灯,坐在桌子前面,掏出了自己手中的债券。 这批债券一共有200多张,耿朝忠分了大约100张给舒尔茨,自己手中还留下了100多张。 看着这批债券,耿朝忠的心在滴血。 短短两天,美国股市下跌就已经达到了三成之多,自己手中的债券已经开始大幅贬值! 除去分给舒尔茨的那一半,现在自己手中的债券最多不超过一百万大洋,并且可以预见的是,明天还会继续下跌! 更大的问题是,现在自己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出手途径! 用自己的银行账户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国资的交通银行,招商银行,还是民营的金城银行,都没有这么一大笔现大洋可供兑换,更不用说还得通过美国股市再做一笔卖出操作了! 更何况,一旦在岛城的银行系统出手,势必会被刘一班发现。 要知道,现在的岛城首富,纺纱大亨卞凤年手头都没有100万现大洋,这么一大笔债券一旦出手,整个岛城的金融系统一定会第一时间发觉。要想逃过党务调查科的监控根本就不可能! 不过想到刘一班,耿朝忠的心就好受了很多。 上海股市跌的更狠,今天一天时间就跌去了四成,很多股票直接跌去了七成,包括刘一班持有的远东货运。 可以肯定,刘一班现在已经是一文不名。 在百花居的那次窃听中耿朝忠得知,张好古同样大手笔购入远东货运,甚至从银行融资十万大洋,估计这次同样损失惨重。 他们对债券的渴望可以说已经达到了极限。 只要轻轻的一把火,就会让刘一班和张好古之间发生火并。 事实上,从张好古追杀自己和袭杀黄政那一刻起,刘一班和张好古之间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自己要做的,只是帮助刘一班尽快认识到这一点。 从刘一班的口中,耿朝忠得知,也有情报掮客向刘一班兜售过老德国监狱里面有债券的消息,党务调查科也一定有自己的渠道。 只是不知道马尔科姆咖啡馆传递这个消息的速度怎么样。 第八十七章 震撼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张好古依然坐在山东路那座中式宅院里面,等待着张宗元的消息。 他已经听到外面传来了枪击声和爆炸声,看样子,张宗元已经和耿朝忠交手了。 耿朝忠这家伙,真的以为可以躲的过自己的眼线? 区区一个巡警出身的行动队长,又是从河北来的外路人,即使有点个人武勇,但他哪里能明白这岛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从民国七年从盐田公馆日本守备军监狱越狱,到两年后回青成为青帮大字辈开始,十年之间,自己从一个不名一文的报社小编辑,成长为遥控岛城八千青帮子弟的黑道大佬,在政界,军界和商界,处处都有广泛的社会关系,别的不说,就连叱咤山东的韩大帅,也得给自己几分薄面。 岛城的任何一家酒馆,人力车行,当铺,码头,甚至银行和政府机关,都有自己的眼线,他能躲到哪里? 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张宗元没有回来,一个小时过去了,张宗元还没有回来。 只有四方路派出所杨文秀送过来的六具尸体和一个伤员。 虽然有点震惊,但张好古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海龙号的刺杀是由张宗元和青山公馆主导,自己虽没有直接参与,但也已经了解到了这个耿朝忠不好对付——尤其是在上午耿朝忠对自己和张宗元的伏杀之后。 但那只是一个意外,自己确实有点小看了这个小巡警,不过眼前的这件事表明,自己依然低估了这个对手。 自己虽然有八千子弟,但却大都是乌合之众。真正能打的并不多,张武算一个,苟恩算一个,张宗元也算一个。 但在今天居然一朝尽丧,全部毁在了这个耿朝忠的手里! 尤其是张宗元,这个日本人不仅仅是帮会的双花红棍,还是日本海军特高课的高才,率领着七个人的精锐小队,居然没有拿下,还被对手反杀! 这个耿朝忠,一定有问题! 尤其是,马尔科姆咖啡馆传出的消息如果是耿朝忠放出来的话,那他的背景就更加可疑了! 他绝对不是区区一个巡警出身这么简单! 看来有必要对这个耿朝忠重新评估了。 看着低垂双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幸存者,张宗元不由得有点发愣。 那个伤员虽然被炸弹炸得晕头转向,但是依然清晰的看到了张宗元和耿朝忠之间的生死搏杀。 “你确定张宗元被那个人带走了吗?” 张好古坐在桃木椅子上,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每个上位者都有自己的情绪,但永远不要轻易在下属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那会损害自己的威严——这是小野告诉自己的话。 “是的。是用黄包车拉走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个幸存者有点忐忑——因为他是装死才逃过一劫的。 在他被第二颗手雷炸晕躺在地上的时候,他就以为自己要死了。 不过片刻后他就清醒了过来,并且清晰的看到了耿朝忠和张宗元之间的搏斗。但他却不敢起来,也不敢帮助张宗元,因为他很害怕,即使加上自己,也奈何不了那个可怕的对手! 身边躺着的六个兄弟就是最好的榜样! 果然,张宗元被对手制服了。 那他就更不可能起来了。 幸好,自己装死的技能炉火纯青,也幸好,这个恐怖的家伙并没有补枪的习惯....... “好了,你出去吧!领了赏钱以后回老家躲一阵子,等过了风头再回来。” 耳边传来了张好古张爷温润的嗓音。 幸存者千恩万谢的走了出去。 张好古耷拉在椅子上的手摆了一摆,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衫,似乎一直隐身在黑暗中的家伙走上前来,低头恭敬的说话:“张爷。” “手脚干净点。” 张好古轻声细气的说。 那人做了个揖,飞快的走了出去。 ...... 张好古的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没错,是轻松。 终于摆脱了张宗元这个令自己芒刺在背的家伙,他手下直接控制的亲信也被耿朝忠屠戮殆尽。 虽然这家伙现在还生死未知,但是张好古却笃定,他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无论耿朝忠是否知道他是日本人。 只要处理好刚才那最后一点小小的尾巴,自己就没有什么太多落在日本人手里的把柄了。 除了,自己留在小野那里的血书——那是自己投靠日本人时写下的保证书,还有就是自己在烟台老家的高堂…… 不过没关系,血书可以不认,那只是日本人赤裸裸的污蔑。 自己的母亲……烟台那边的日本人在海龙号一役中损失同样惨重,刘珍年此人又极度仇日——去年日本人登陆时,刘珍年就曾在烟台港炮击日本军舰。 只要把日本人在烟台的组织秘密偷偷告诉刘珍年,自己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说到底,还得感谢耿朝忠这小子,要不是他,日本人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锁链也不会变松。 对! 是得感谢耿朝忠! 威逼利诱不行,就只好杀对方全家,如果杀不了对方全家,那就只有讲和喽! 这才是地下世界永恒的真理! 只是,那批债券,已经不可避免的要落到刘一班手里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也不一定要动用武力,毕竟,自己和刘一班的关系一直都很良好嘛! ........ 刘一班一大早就赶回了党务调查科。 妻弟黄政的死,债券被劫走,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南京的老婆还不知道情况,如果知道自己的弟弟死了,还不跟自己吵翻天? 更重要的是,自己老婆的娘家可是党内有名的大佬,辛亥元勋黄克强的遗孤,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想想就头大! 还有济南那边阎老西勾兑韩复渠,改组派密谋反对校长的事情同样也很重要,也关系到自己的前程。 但这两件事与几百万块大洋比起来,那就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耿朝忠呢?!还没有回来?!” 刘一班刚进门机关楼的大门,就对着值班的守卫询问。 “没有,昨天下午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 刘一班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会不会刺杀舒尔茨的时候出了意外? 这家伙现在对自己很重要!绝对不能死! “把丁唯尊,周宁,蔡建中他们几个都叫到科长办公室!” 刘一班吩咐。 第八十八章 暴怒的刘一班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进来吧!” 二楼科长办公室里传来了刘一班的声音。 丁唯尊,周宁两个人推门走了进去。 刘一班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问道: “丁队长,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 “那个滕鸿远已经开口,据他交待,他和市政府的很多官员都有勾兑,为日本人提供情报.....”丁唯尊一脸兴奋的回答。 “不不不,不是这个,是黄政的案子,”刘一班打断了丁唯尊的回答。 丁唯尊一愣,才明白自己想岔了,科长怎么会在乎一个滕鸿远?自己的脑袋真是秀逗了! 丁唯尊暗暗自责,赶紧开口道: “科长,黄政他们是被一辆黑色福特轿车从后面追上,对手用冲锋枪。。。。” “就说查到是谁干的没有!别来这些废话!” 丁唯尊的回答又被刘一班打断了——他的脸顿时胀得通红,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科长,”周宁赶紧开口,“查到了一些眉目,歹徒手持的冲锋枪和刺杀耿队长那批人的冲锋枪完全一致,都是青岛铁工厂22年生产的mp-18伯格曼冲锋枪,可以初步确定,这两伙人是受同一个组织指使。并且岛城能够同时动用两辆汽车的组织并不多,通过车轮痕迹观察,都是福特牌轿车。 另外,我还查了刺杀耿队长留下的两名死者,两人都是生面孔,但看他们的手掌,应该是长期接受过军事训练。我怀疑,这两人来自于当地驻军!” 刘一班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丁唯尊则怨恨的看了周宁一眼,他查到这么多信息,为什么不跟自己说?还不是怕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昨天耿朝忠安排伏击对方的那几个行动队员,都给我叫过来!” 刘一班沉默片刻后,命令道。 不一会儿,何春晖和刘九两人走了进来,开始向刘一班描述当时的情形。刘一班耐心的倾听,还不时的提问几个问题。 这时,电话铃响起,刘一班拿起电话后,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开口吩咐道: “你们下去吧!耿朝忠已经回来了!” 何春晖几个走了出去,而丁唯尊和周宁还留在原地。 “你们两个也下去!” 刘一班吩咐。 丁唯尊和何春晖悻悻的走了出去,刚开门,就看到耿朝忠穿着一身西服,脸上涂得黑糊糊的走了进来。 “快点进去,科长等急了!” 周宁笑嘻嘻的说。 丁唯尊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耿朝忠笑笑,却不以为意。 进了门,刘一班已经等在门口,亲自关上门后,把耿朝忠迎到会客用的沙发上坐下,屁股刚刚落座,刘一班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消息?” 耿朝忠抹了抹脸上的黑灰,一脸沮丧的开口道: “科长,我昨天根本没有找到舒尔茨,那家伙失踪了!我看债券恐怕是.......” 刘一班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开口道: “别急,即使他们拿了债券也出不去!我昨天已经通知岛城的各大银行,如果有大笔美国债券需要出手,第一时间就通知我!并且所有远洋航班一概停运,放心,他们跑不了,债券还在岛城!” “那就好,那就好。”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想着,如果是这样,舒尔茨是不是也没跑掉? “你就没派人盯着舒尔茨?!”刘一班的眼色严厉起来,紧紧的盯着耿朝忠的眼睛。 刘一班已经对耿朝忠产生了怀疑,当然也仅仅是怀疑。 毕竟,在刘一班眼里,知道债券下落的只有舒尔茨,耿朝忠和他刘一班,债券半道被截,他们三个肯定有一个人出了问题。或者,是舒尔茨和耿朝忠合谋。 但是,如果债券已经落到了耿朝忠手里,那他昨天应该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不是留在这里。再说了,如果耿朝忠贪心不足,想要独吞债券,根本就不会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所以,刘一班的怀疑更多的还是落在舒尔茨身上。 “盯了,约好了昨天晚上见面,但是我派去的那个人现在还没回来,我怀疑他已经被舒尔茨灭口了!” 耿朝忠一脸的沉痛。 就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再次响起,刘一班接起电话,应了几声,转头问耿朝忠:“有个叫吴泽城的找你。” 耿朝忠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开口道: “科长!快让他上来!他就是我派去盯住舒尔茨的人!” 刘一班的赶紧打电话让人上来,不一会儿,吴泽城气喘吁吁的冲了上来。 “这是刘科长!赶紧把你知道的说一遍!” 耿朝忠一脸严肃的命令吴泽城。 “报告科长!” 吴泽城一个立正,按照巡警队的礼节给刘一班敬了个礼,开口道: “卑职昨日听从耿队长吩咐,严密跟踪舒尔茨,果不其然,这舒尔茨从昨天上午就偷偷摸摸跑出了老德国监狱,还化了妆,卑职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天津路上的一处住宅,不久,就有两辆汽车开了出来,这个卑职实在就跟不住了。然后就一直守在天津路那个住宅附近,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 吴泽城话音刚落,耿朝忠就跳了起来,一脚把吴泽城踹出三米远,大喝道: “你个饭桶!就没想到那两辆汽车里坐着舒尔茨?!当时不回来报告,还在那里守着干什么?!” 吴泽城一脸的冤屈,举着双手大呼冤枉,开口道: “队长!卑职想到了,可是卑职两条腿可跑不过四个轮子啊!所以卑职想了想,这汽车走了还会回来,不如我就在那里守株待兔,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没想到,吴泽城话还没说完,耿朝忠又是一脚踹了上去,破口大骂: “滚你丫的!你特么还有理了!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 刘一班一把拉住耿朝忠,开口问吴泽城: “你盯的那个天津路的住宅查清楚了没有?” 吴泽城满身风尘,一脸沧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觉,他干哑着喉咙说道: “问了,是。。是张好古张爷的住宅!” 显然,这个吴泽城也知道张好古的身份。 “什么?!张好古?!”刘一班脸上露出惊怒交集的表情。 张好古跟自己私下的关系一直不错,自己还在张好古开的福聚隆商栈入了干股,没想到,他居然敢伙同舒尔茨对自己动手! 他怎么敢! 刘一班的脸色越来越青,一股子火卡在他的胸膛里,似乎要把整个胸膛炸碎,这张好古,不仅让自己投资在股票上的钱赔的一干二净,竟然还敢抢自己的债券! 是可忍,熟不可忍! 第八十九章 考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张好古.......张好古........” 刘一班神情无比狰狞,咬牙切齿的念叨着张好古的名字,权衡着跟张好古撕破脸的利弊得失。 片刻后,刘一班的表情突然平静下来。 “只有无能者才会愤怒,成功者永远都会寻找解决办法!” 刘一班的嘴里念叨出一句至理名言。 然后,他拿起桌子上的钢笔,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写写画画。 “不对,不可能是张好古,与张好古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舒尔茨绝对不会选择和张好古合作!” 刘一班突然开口。 耿朝忠心头一凛,这刘一班智商不低啊! 他瞥了吴泽城一眼,开口道: “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出去吧!” 刘一班看了耿朝忠一眼,又看了吴泽城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吴泽城推门离开了房间。 耿朝忠的大脑飞速运转,马上就有了主意——当然,也得益于他思考此事已经很久。 只见耿朝忠眉头紧锁,开始一字一顿的分析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错,科长您说的对,按照常理,舒尔茨不会选择张好古,所以他才选择了我。但是,如果张好古根本不知道胶澳总督府里有什么呢?如果舒尔茨只是利用张好古呢? 舒尔茨很清楚,凭借他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不可能进入胶澳总督府,如愿以偿的拿到债券。所以他的第一选择是找一个可以进入胶澳总督府的人来作为合伙人。但是首先,这个人不能位高权重,如果位高权重的话,比如说您,比如说吴市长,比如说王元庆,比如说张好古,他都很难保证债券一定会到他的手里。所以他选择了我,或者说选择丁队长和别的什么人。 最终他选择了我,是因为我的根基最浅,又不是本地人,也无法把债券顺利出手,并且,如果我有独吞债券的想法,他也有能力把我制服。 所以,张好古应该是他的一个备用手段。 一旦看到黄政也进入了胶澳总督府,他就意识到,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您。所以,他马上启动了他的备用计划,利用张好古黑吃黑! 哦,对不起,科长,我用词不当。” 耿朝忠尴尬的笑了笑。 “没事,你继续说。”刘一班摆摆手,不以为意。 都这种时候了,他怎么会计较这种言辞间的小事! “所以,张好古并不一定知道自行车轮胎里装的是债券,一定是舒尔茨对他承诺了什么!所以他才愿意跟舒尔茨合伙!” 耿朝忠做出了结论。 刘一班闭上眼睛,静静的思考了片刻,开口道: “不对,你说的不对,张好古既然能派那个张宗元进入老德国寻宝,他不会不知道债券的事情,所以他一定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应该是,舒尔茨怎么和张好古达成平衡,确定张好古不会甩开他,独吞债券! 要知道,如果两个合作对象的实力差距太大,那是绝不可能交易成功的!舒尔茨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 耿朝忠默默的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破绽是无法弥补的了。 只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自己,并且黄政得了车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随便刘一班怎么想吧! 刘一班的眼睛依然紧闭,突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耿朝忠,问道: “小耿啊!你确定你把东西交给了黄政?” 耿朝忠的心怦怦乱跳,刘一班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自己还是小看了一个党务调查科长的智商,也小看了这个如此年轻就登上如此高位的人物! 但是耿朝忠的脸色却丝毫不变,他的脸上依然充满疑惑,开口道: “卑职确定交给了黄政,确切的说,不是交,刚刚拿出那截轮胎,黄政就一把抢了过去,说实在的,卑职现在都不知道那截轮胎里面是不是真的有债券!” 反正黄政已经死了,随便自己怎么说! 刘一班又看了耿朝忠一眼,说道: “刚才我梳理了一下线索,追杀你的人和追杀黄政的人很明显属于同一个组织,这点毫无疑问。所以,对方并不知道债券到底是在你手中还是在黄政手中,所以他们选择了最保险的办法,两边同时动手! 这个肯定没问题。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接到报告,说昨天中山路附近有枪战,这件事你怎么看?” 耿朝忠默默的叹了口气。 破绽越来越多了,他现在已经没把握让刘一班和张好古斗在一起了,因为这个人太理智了! 一个从来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是无比可怕的! “卑职昨天晚上也听到了枪声,今天来了还没来得及问,所以实在无从置喙。” 耿朝忠索性推的一干二净。 刘一班点点头,开口道: “看来,我有必要跟张好古谈谈了。我想,他不会吝惜于把债券分我一半吧!” 耿朝忠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如果刘一班和张好古谈了的话,自己刚才让吴泽城说的话毫无疑问就会露陷! 因为舒尔茨根本就没见过张好古,并且张好古很清楚昨天晚上对付的人就是自己! 妈的,有点弄巧成拙了! 一定要阻止张好古和刘一班的会面! 但是,刘一班已经拿起了电话,看样子,是要打给张好古。 耿朝忠恨不得把电话线掐断! 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要不要拔腿就跑?! 别急,别急,还有机会。 刘一班不可能开诚布公的和张好古交谈,两人之间必然还会相互试探。 现在的情况是,刘一班认为债券在张好古手里,张好古认为债券在刘一班手里,这里面还是有文章可以做的。 也许,自己应该先见上张好古一面。 也许,自己和张好古之间能达成某种恐怖平衡。 也许,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张好古! 正思考间,刘一班掉过头来,对耿朝忠说道: “小耿啊,你忙了这一阵子也够累的了,先去隔壁休息一下,有事我再叫你。” 很显然,刘一班并不想让耿朝忠听到他和张好古之间的交谈。 耿朝忠点点头,走了出去。 第九十章 提前一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来到隔壁房间,锁好门,又把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刘一班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可以窃听到他的对话! 电话接通了,果然是张好古! 两人开始寒暄了几句,刘一班的声音很是平静,似乎对张好古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耳边传来了刘一班的声音: “张兄啊!这段时间去济南,好久没跟您促膝长谈了,要不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聊一聊?” “好好好,我们一会儿见,就在山东路上雅茗轩,我一会儿就到。” 耿朝忠叹息,看来跟张好古提前见面的计划已经不可行了,那么,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选择....... 在这个雅茗轩干掉张好古! 但是,如果刘一班让自己开车送他去呢? 总不能当面开枪把张好古和刘一班同时干掉,然后亡命天涯吧! 两人商谈好了见面地点,刘一班放下了电话。 耿朝忠赶紧合衣躺在床上假寐。 不一会儿,传来了敲门声。 耿朝忠赶紧过去开门,居然是丁唯尊! “耿队长,打搅你休息了,科长要出去,你把车钥匙给我下。” 丁唯尊的脸上有点得意。 看来这还是刘一班第一次让丁唯尊开车。 耿朝忠把车钥匙递给了丁唯尊,打了个哈欠,嘱咐道: “这车被我昨天开了一天,可能没油了,丁兄记得先加点油,我就不下去了,我先睡会儿。” 丁唯尊连连点头,拿了钥匙走了下去。 刘一班这是体谅下属想让自己多休息一会儿呢,还是有意识的避开自己? 耿朝忠清楚,刘一班对自己只是有点怀疑,毕竟自己抢夺债券从逻辑上说不通,可能这只是刘一班一种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耿朝忠回忆着山东路上的那间雅茗轩茶楼,似乎是一座二层中式建筑,视野非常开阔,附近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制高点,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对街的二层建筑平射了。 只是大白天的,也没有提前准备,想要找到一个无人打扰的,并且容易逃脱的狙击点实在太难! 更何况,即使自己现在就下去,两条腿也赶不上四个轮子啊! 当时不该那么贪心就好了! 拿到债券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自己当时想太多,还想在张好古和刘一班之间来个挑拨离间,但是现在才发现,自己低估了人性的复杂程度和刘一班的智商! 不过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因为黄政是必须要杀的,否则他把假债券交给刘一班,自己照样还是要露馅! 虽说任何计划都不可能完全没有破绽,但自己没考虑到这点依然不可接受! 还是考虑不周啊! 现在自己只剩下这几个选择,要么干掉刘一班,要么干掉张好古,要么把他们都干掉,但是无论哪种选择,自己都必须逃之夭夭,离开岛城! 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至少,现在不是! 耿朝忠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冥思苦想。 等等,如果可以赶在刘一班前面和张好古会面,那事情就还有转机! 耿朝忠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探头向窗外望。 丁唯尊提着一桶油从机关大楼里出来,看样子是要给汽车加油。 如果让汽车坏了,自己是不是就有可能提前赶到雅茗轩和张好古会面? 耿朝忠脸上突然露出了微笑,他脱下自己的内衣,猛地一撕,然后套上外套,推开门,快步走下楼去。 几步走到一楼的行动队,看到吴泽成正呆在里面没事干,耿朝忠使了个眼色,吴泽成马上走了出来。 “一会儿你缠住卫兵聊天,别让他注意我的动作。” 吴泽成点点头,两人在今天早上已经见过一面。 丁唯尊刚给汽车加完油,正拎着油桶往上走。看到耿朝忠从机关楼出来,抬头笑吟吟打了个招呼道: “耿队长,不睡了?这是要出去啊?” 耿朝忠打了个哈欠,满脸疲倦的说道: “机关楼哪能睡得着,杂七杂八的事儿太多,一会儿这个找一会儿哪个找的,我回去睡!” 丁唯尊一愣,这是在说自己哪! 不就是上去拿了个钥匙嘛!至于不? 丁唯尊笑了笑没说话,拎着油桶与耿朝忠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吴泽成也走到了机关大楼门口,一把拉住了值班的哨兵,挡在他的前面问道: “大哥,我新来的,烟快抽完了。来的时候绕了一圈都没看到卖烟的地方,您给指条明路?” 边说边掏出一盒烟,抖擞着要给卫兵,瞥眼看见耿朝忠已经走到了汽车尾部,手一松,烟盒掉在地上,剩下的几根烟落了一地。 卫兵的视线顿时也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耿朝忠飞快的往汽车的排气管塞了一大团东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回头看看二楼科长办公室的窗户——希望刘一班没有闲着没事看窗外的习惯吧! 耿朝忠出了门,叫了辆黄包车,直接让他把自己拉到中山路的新盛泰鞋店附近。 然后瞅了个没人的当,翻墙钻了进去。 天天翻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房子在自己名下,但是自己绝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搬进来住。 也就是这个时候房产没有联网这回事,一般都是私对私通过地契交接,要不就算这个房契自己都不敢留在手中。 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有漏洞的,得找个机会把新盛泰出手——毕竟中山路繁华地带的商铺可是很少有闲置好几个月的,时间长了肯定会惹人注意。 走进灶房,换了长衫,把撕碎的内衫一把火烧了,耿朝忠拎起雨伞,戴上礼貌,简单给自己的面部做了个变形,眉毛也多画了几笔,然后又贴上了一撇黑色的小八字胡。 总的来说,不仔细看还是认不出来的。 出了新盛泰的大门,耿朝忠叫了辆黄包车,开始往雅茗轩赶去,到了山东路,附近已经是人声鼎沸。 此时尚属早晨7点多钟,恰逢周日,雅茗轩附近有一个花鸟鱼虫兼古玩市场,正是热闹的时候。 花鸟市场很大,大大小小的店铺大概有几十家。平时也不出摊,但是到了周日则不一样,店铺门前一水儿的地摊,几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或靠着摇椅捣鼓手串,或吹着口哨逗鸟,有客人来问,眼皮都不抬一下,逍遥自在。 耿朝忠走到一个挂着一堆鸟笼的地摊前面,随手拿起一张鸟笼,瞅了一眼里面歪头楞眼的虎皮鹦鹉,对着店家说道: “一块大洋,我要了。” 第九十一章 行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雅茗轩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层中式建筑,远远看过去,一副四角条幅迎风飘荡,上面一个非真非草的“茶”字分外飘逸出尘。 门口的两侧,则是“坐请坐请上坐,茶敬茶敬香茶”的对联,配合上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无处不显露出浓郁的中国风味。 耿朝忠看了看周围,并没有汽车停留,看样子,刘一班还没到——当然,排气管被堵住,总是要耽搁一些时间的。 跨过六寸多高的门槛,进了里面,穿过小桥流水,爬上楼梯,拐进一座小雅间,耿朝忠要了一壶茶,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放弃了狙击的打算——附近完全没有合适的位置,并且逃跑也是个大问题——他已经觉察到,茶馆周围至少布置着七八个暗哨。 看来,张好古已经做好了充分的防范准备。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最多再有10分钟,刘一班一定会来——即使步行,也该到了,更不用说,刘一班还可能换乘黄包车。 不能再犹豫了,大不了搏一把! 此时的张好古正坐在雅茗轩二楼的包间内,品着手中的香茶,静静的等待刘一班的到来。楼梯口则是最信赖的保镖丁三胜。 片刻后,门被推开了,丁三胜走了进来,来到张好古身边,低头附耳说道: “门外有一个叫尹达助的人要见您。” 张好古的眼睛突然一缩。 “让他进来,仔细搜身。” 片刻后,一个穿着长衫戴礼帽的汉子提着衣襟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鸟笼,看上去就像是街边溜猫逗狗的二世祖。 那人一进屋,先把鸟笼放在桌上,然后打开鸟笼的底座,从下面抽出一个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大牛皮信封,又从袖筒里拿出一截金条,然后把金条压在信封上面,推了过去。 “你胆子不小。” 张好古冷冷的说。 “日本人都敢杀,胆子自然不会太小。听说张爷您在股票上损失惨重,送上金条一根作为见面礼。” 来人脸上露出阴冷却又谦卑的笑容,开口道。 张好古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这个人——他只见过耿朝忠一次,还无法判断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耿朝忠。 “打开信封看一看。” 来人平静的说,脸上的谦卑和言语中的颐指气使,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张好古从金条下面抽出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红色封皮的证件,上面写着一堆稀奇古怪的洋文,证件下面,则是十几张花花绿绿的洋票。 张好古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这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债券! “老德国的债券,价值十万大洋,足以弥补您在金城银行融资的损失。不过这不重要,上面那个证件才是对您更有用处的东西。” 张好古心头一凛,自己在金城银行借款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就连数额都一点不差! 张好古翻开那个红色封皮的证件,里面除了照片,所有材料一应俱全。 “这是?”张好古不由问道。 “苏联,契卡,驻远东情报特派员。”来人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冰冷。 “您的意思?” 张好古的话语中多了一些尊敬,他有点明白了。 “简单的说,我们契卡看中了您在岛城的资源,作为交换,我们愿意帮您摆脱日本人的控制,并且为您提供人身保护。拿了这张证件,您就是我们契卡的人了!就算民国政府,也不敢轻易动您!要知道,在东北,我们占有绝对优势!民国政府派去的那个姓曹的专员,已经答应了我们所有的条件,两国会在不远的将来再次复交!” 来人——也就是耿朝忠,紧紧的盯着张好古的眼睛。 这是一步险棋! 正如朱胖子所说,只有明确了对方真正所需要的东西,才能彻底的控制住对方! 张好古最需要的,无疑是摆脱日本人的控制,为此,他可以抛弃一些身外之物,比如债券。 但是,这同样是一次赌博,如果张好古全都要呢? 张好古一向古井不波的脸上也开始出现波澜。 这个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背景,银行信息,以及自己的行踪——要知道,今天早上来雅茗轩仅仅不到十分钟,对方就精确的找到了这里,这不是一般组织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也就是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张好古的脊背有点发凉。 “实话告诉您,栈桥枪击案是我们的人动的手,不开玩笑的讲,如果我们想您死,您早就死了。另外,不要再打债券的主意了,昨天下午它就已经到了烟台,现在大概已经到了东北苏军驻地了吧!” 耿朝忠继续趁热打铁。 栈桥那个赤党枪手,居然是苏联人,怪不得! 张好古额头冒出冷汗,手指急促的敲击着桌面,犹自长考不休。 这时,丁三胜又推门走了进来,开口道: “张爷,刘科长到了。” “你去隔壁安排一个房间,就说我马上过去。”张好古毫不犹豫的回答。 丁三胜走了出去。 张好古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是自己人生中的另一次重大抉择! 从日本转向苏联,好处是,苏联人对自己的控制不会像日本人那么严密,坏处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只是,苏联人要的无非是一些政治经济情报和国府的一些对外决策,日本人要的可就太多了,情报要,钱也要,命也要! 两害相权取其轻! 债券就更别想了! 如果是耿朝忠,自己还可以明抢;如果是刘一班,自己还可以协商;但是如果是苏联人,那自己只有双手奉上! 张好古突然把桌上的债券推了回去。 “不知道怎么称呼您,见面礼我收了,但是,债券我不能要。” 既然决心投靠,哪能露出贪得无厌的样子! 再说,有苏联人罩着自己,远东的货运路线就会被很轻松的打通,只要三年时间,十万大洋就能回本,何必这时枉作小人? 我张好古,眼窝子还没那么浅! 来人的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十万大洋,可不是是个人就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好吧!张先生,您不愧是岛城地下世界的扛把子!拿得起放得下!至于我的名字,并不重要。” “只是,”张好古脸上犹豫着,“知道我身份的还有青山公馆的小野,我需要您......” “没问题,您只要找个机会把小野约出来,我们会帮助您干掉他!从此以后,您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第九十二章 背锅侠舒尔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好!” 张好古猛地一拍桌子。 只要解决了小野这个后顾之忧,自己可真的就是如笼鸟脱困,一振云霄了! 至于日本人,背靠民国政府和苏联人,还怕什么日本人?! 张好古经过再三考虑,终于下定了决心。 收起证件,拿起金条,张好古拱了拱手,问道: “怎么联系阁下?” “这个问题咱们一会儿说,你先去接待刘一班,债券没了,他可是急得很呐!” 耿朝忠指了指隔壁,嘴里发出冷冷的笑声。 张好古眼珠一转,想起自己拿到的假债券,然后又想到刘一班的来意——怪不得刘一班急火火给自己打电话,因为他也没得到债券啊! 这下全清楚了! 自己以为债券在刘一班手中,而刘一班却以为债券在自己手中! 他们两个都被苏联人给耍了! 张好古露出无奈的苦笑,心中却对苏联人的本事更加佩服,开口道: “阁下,刘一班一定认为我劫走了债券,您给我安排的这个黑锅,我可是有点消受不起啊!” “无妨,你就直接告诉他,舒尔茨其实是苏联契卡特工,你也被他利用了!再跟他说,栈桥枪击案也是舒尔茨派人干的。就这么说,你看他有什么想法!”耿朝忠现在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舒尔茨已经跑了,不把锅扔他身上扔谁身上?!刘一班爱信不信! 张好古的眼睛越睁越大,他实在摸不清楚,耿朝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张好古抱住脑袋,开始冥思苦想。 “不用想那么多,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照实说!” 耿朝忠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 张好古起身往隔壁走去。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急切之间,耿朝忠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能把锅甩舒尔茨身上,走一步看一步了。 耿朝忠一边想,一边把耳朵贴在墙上,开始窃听隔壁的谈话。 “刘科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可是好几年没见面了,我想你想的紧啊!” 耳边传来了张好古的声音,接着是刘一班不阴不阳的语调: “张爷恐怕不是想我,想的是胶澳总督府里的东西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爷打得好算盘!可惜,就怕你没那么大胃口!” 这刘一班竟然单刀直入,直接挑明了讲! “呵呵,刘科长误会了,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专门跟刘科长说明这件事的。”耳边传来了张好古的笑声。 然后是刘一班的几声冷笑,明显是不相信张好古。 “实不相瞒,舒尔茨其实是苏联人,我也是直到今天上午才觉得不对劲,所以刘兄你一叫我我就来了。”张好古继续说。 “苏联人?!!” 刘一班明显惊讶了。 “不错,舒尔茨还告诉我,老德国越狱也是他安排的,栈桥枪击案也是他派人干的,他的真实身份是苏联契卡特工!” 耿朝忠不由得拍案叫绝!张好古竟然把老德国越狱也栽在了舒尔茨身上,这舒尔茨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这张好古还真特么能扯!比自己强多了! 刘一班突然没了声音。 耿朝忠猜测着刘一班的表情,不由得暗暗好笑。 过了许久许久,才传出刘一班的声音,只有两个字: “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怎么知道胶澳总督府里藏着债券?还会跑过去抢?这事除了舒尔茨谁清楚?如果我拿了债券,早跑了,怎么会过来见你?再说了,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我拿了债券,你刘兄能把我怎么办?我可是岛城调停委员会委员!” “不要以为你这个调停委员的身份是块了不得的护身符,说到底,南京就是把你当成块破抹布,可以用你,也可以随时把你丢掉!” 耳边传来了刘一班气急败坏的声音。 “刘兄啊!”张好古的声音格外的语重心长,“我没必要诳你,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债券真的不在我手中,我特么也被骗了!” 接着就是东西摔在桌子上的声音。 “看看这些债券!舒尔茨给了我一些假债券!我直到他走了才发现!他还杀掉了我的义子张宗元!今天上午才找到尸体!” “真的?”过了片刻,刘一班又问了一句真的,看样子,他已经有点相信了。 “要不我把张宗元的尸体送给你看看?我义子死前受了酷刑,舌头都被咬断了!再说了,昨天舒尔茨才拿到债券,我急切之间从哪里找这么一堆假玩意儿给你?!” 又是一阵沉默,刘一班的脑子应该已经彻底乱了。 过了好久好久,才传来刘一班的声音: “好吧,张兄,我姑且信你一次,如果以后我发现有什么不对,别怪我不客气!” “刘兄,要是我得到了债券,天打五雷轰!愿受三刀六洞之刑!” 张好古开始赌咒发誓。 “好吧,只是我想问一句,张兄你手眼通天,找到舒尔茨的下落没有?”刘一班问道。 “昨天晚上找到了,我派了包括我义子在内的八个人去抓他,被他一个人杀的全军覆没!要不我再查查,您派人去抓?” 张好古的声音里明显怨念很大。 “算了,算了,不用了。” 刘一班连连摇头。 开玩笑,如果舒尔茨真的是苏联契卡特工,那自己还抓个屁啊!上海那边都对付不了特科红队,让自己对付红队的老师?更何况,如果债券不在张好古身上,现在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有什么必要得罪苏联人? 耿朝忠也舒了口气,看来,这件事差不多结束了。 只是,可怜了舒尔茨,这么多锅背身上,也不知道累不累? ............ “精彩!精彩!张先生口才便给,鄙人深表佩服!” 看到张好古走进来,耿朝忠忍不住拍手赞扬。 “你听到了?”张好古问道。 “刚才趴到窗户边听了一阵。”耿朝忠指了指与隔壁相邻的窗户。 张好古的脸上却没什么兴奋的表情,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耿朝忠,开口道: “我只是把您的所作所为安在舒尔茨头上而已,这没什么难度。只是,您打算怎么帮我干掉小野,我的耿队长?” 第九十三章 谋刺小野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呵呵,”耿朝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您只要明白,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张好古回到座位上坐下,耿朝忠则熟练的给他倒上茶水——有些话,真没必要挑明了说,无意义也无好处。 “接着刚才的话,您打算怎么干掉小野,我该怎么配合您?”张好古喝了一口茶,慢吞吞的问。 “小野的问题不急于一时,我们很清楚,伊达之助死了之后,小野一定会召见你,这是最好的机会!”耿朝忠说道。 “不,小野召见我的时候,从来不会提前通知我,我也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出现,平时有什么指示也都是通过电话联系。所以想要通过这个途径暗杀他难度很大。”张好古慢吞吞的说道。 “不必,小野虽然深居简出,但是我们契卡找到他并不难,这个你放心。只是你千万不要动用自己的人手去跟踪他,因为我怀疑,在你身边,除了张宗元,还有别的日本间谍。”耿朝忠说道。 其实耿朝忠也是在大吹法螺,老实讲,光凭耿朝忠自己,想要掌握小野的行踪,挺难的。 不过,不还有党调科和行动队嘛! “我明白,小野控制我,除了张宗元这条明线,一定还有一条暗线。我会尽快查出来。”张好古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明线,暗线? 耿朝忠皱紧了眉头,明暗交替,化明为暗?这不都是特工常用的潜伏手段吗? “这样,我倒有一个办法,”耿朝忠眼睛一亮,“张宗元不是死了吗?如果日本人想要继续控制你,那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化你身边的暗线为明线,第二,再派一个人过来。无论哪种情况,都会有迹可循。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张宗元死的消息你有没有告诉日本人?” “没有,还没来得及,今天早上才有人报告给我,我还没来得及上报给小野,不过我的身边应该有人知道。”张宗元面带思索的神色,突然眼睛也是一亮,开口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先把知道张宗元死亡消息的人全监控起来,然后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我身边的暗线。然后,我在通过这个暗线,确定小野的行踪!” 耿朝忠点点头,从张好古的话语来看,显然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毕竟张宗元和张好古一起共事多年,不可能没什么蛛丝马迹,平时张好古只是不想查也不敢查罢了,真要查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对了,童野和横原的死你知情吗?”耿朝忠突然想到了跟踪自己的那两桩无头案,当时,童野死于马上风,横原死于自杀,自己判断,童野是负责为张宗元的身份做掩饰的“扫尾者。” 所谓的“扫尾者”,就是为高级间谍擦屁股的存在,他们不知道高级间谍的潜伏身份,只负责对可能暴露的情况进行扫尾。 虽然耿朝忠心里很清楚这都是小野指派,可却很难找到证据。 “这我知道,也明白是小野干的。”张好古说道,“我可以详细调查一下我的手下,看看这段时间有谁去过童野家,这样可以更快的排查出线索。” “对了,如果确定了小野的行踪,我们怎么联系?”张好古又开口。 “你到龙口路东边的萃丰楼饺子馆,找一个叫辛海生的伙计,把时间地点写好给他就行了,他不识字,不会泄露秘密。”耿朝忠说道——辛海生已经在两天前回到了岛城,耿朝忠原本就是打算把他作为一个暗探和“活信箱”。并且辛海生身手不错,着急了还可以跳海逃生。 “行,”张好古点点头,“只是我们日常联系总跑萃丰楼,这个也太费劲了吧!你像日本人就会派一个人呆在我跟前,要不您也派一个?” 张好古一脸的诚恳。 耿朝忠不由得冷笑,不就是想探探自己的底吗? “这个嘛!可得想个万全之策,现在派人过去,很可能被你身边的暗线发觉,等铲除了小野,我们再派人过去。” 耿朝忠打了个哈哈——他有点迟疑。 怎么跟张好古长期联系? 这个耿朝忠还真没想好,更何况,自己是一个人,天天跑过去跟张好古联系,迟早会被这个老狐狸发现不对劲。 还有,自己还必须给张好古带来明显的利益,否则时间一长,张好古发现一直被自己利用,却没有任何好处,必然会产生不满。 很明显,契卡这么牛逼的组织,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能耐? 要想让张好古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力,还得来点大杀器,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背靠的可是一座参天大树! 只是,怎么把自己一个光杆司令营造成一座参天大树,这可是一件比较费脑筋的事。 不过,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现在自己有的是钱! 虽然手中的债券一直在贬值,但是耿朝忠估摸着,怎么地也能换个60多万大洋,再加上自己放空美股获利的那10万大洋,这也是起码70万大洋了。这么一大笔钱,放在岛城不算马芸麻花疼,也算是东哥的水准了。 要知道,现在岛城的首富卞凤年,总资产也就200多万大洋,还大多是固定资产,手头的现大洋也就是这个数了。 想到债券,耿朝忠就又开始心塞,估计今天又得跌不少。 想了一会儿,耿朝忠开口道: “这几天我会派人联系你,以后,我们会给你配备一个最新式的长波电台,还会找人给你培训一下电报技术。未来的情报传递,将是无线电的天下,你最好早做准备。至于密码和解密本,过段时间会连同电台一起给你。” 张好古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电台啊!这可是高级玩意儿,这时候除了一些大型银行,电台还没有被广泛使用,即使是官办的中央广播电台,也只是在去年才刚刚成立,能用上这玩意儿的,那绝对不是一般人!最关键的是,即使买到电台也不会用,现在的电讯人才和汽车修理工一样,那都是穿西装喝洋酒的稀缺人才! 要知道,现在整个岛城也只有一部广播电台! 第九十四章 疯狂画大饼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ps:限免从明天下午2点后开始,朋友们可以等到明天下午一起阅读,或者也可以直接阅读,今天保底五更一万字。 张好古虽然势力庞大,也算半个官商,但总归是个江湖出身,身家可远远比不上一些大商贾,也就五十万上下身家。 现在只是27年到37年民国黄金十年的开头阶段,南京的官商还只是刚刚雏形,远远比不上后来党国官员动辄百万身家。 比如刘一班,幸苦了几年也就几万大洋身家,折合后市也就百万家财,还被股市暴跌给毁了。 “张爷,跟我们契卡合作,您得到的不止是人身安全。我们契卡的力量不止于此!从欧洲军火买卖到远东的航运,等等等等,都将是您的生财之道!” 耿朝忠目光灼灼,继续坑死人不偿命的甩出各种大饼。 张好古眼睛一亮,航运是自己早就想到的,苏联现在正在全面工业化,对西伯利亚大铁路沿线加紧建设,对原材料的需求量非常之大,相比于从美国运输,从中国运输时间更短,成本更低,这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再说了,军火买卖!这可是最暴利的生意啊!一支俄国仿造的勃朗宁,成本只有2块大洋,卖到中国就是20块大洋,并且绝不愁销路! 国内的各路军阀,最喜欢的就是洋枪洋炮了! 再说了,谁都知道,俄国人最擅长于仿制欧洲的兵器,苏维埃成立后,又拒绝承认一切欧洲的专利权,可以说十分不讲道理,想仿制谁就仿制谁,这也是一大笔横财啊!绝对不逊色于自己现在的烟土生意! 耿朝忠看着张好古的神色,知道他已经大为动心,于是语气一转,开口道: “当然,这需要您做出进一步的保证.......” “好说,好说,只要干掉小野,其余的都好说。日本人在岛城的秘密,我掌握不少,只是平时不敢有所动作罢了!”张好古满脸兴奋之色,连连应承,不过转瞬间,张好古也是语气一变: “只是,如果对日本人在岛城的势力大肆破坏,恐怕会引起日本人的反弹,这个后果.......” “无妨!”耿朝忠大手一挥,“在远东,能压制日本人的,只有我们契卡!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您做出了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 耿朝忠完全不负责任的说出了负责任的话,反正到时候负责任的肯定不会是自己,日本人要找,就去找张好古好了! 两人又对坐聊了一些细节,然后分手离开。 耿朝忠对张好古的感兴趣的航运贸易生意做了一些保证,说是会向上司请示——当然也只是空头支票。 不管怎样,先稳住张好古再说,以后的事,慢慢再想办法。 至少现在,自己是安全的。 张好古对自己动手的可能性已经大幅降低,当然,这也是因为杀自己实在不太容易,张好古也承受不起再死几个心腹的损失。 说到底,一切都是生意,如果付出的和收获的不成正比,谁都不愿意做。 暂时摆脱了危机,耿朝忠终于舒了口气。 只是给张好古画的大饼太多,会不会惹他怀疑? 感觉自己好像承诺了太多,却没有顾及对方的感受。 如果张好古要自己一一兑现怎么办? 不过仔细一想,应该不至于怀疑,看张好古的神色,他想摆脱日本人的控制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只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而已。 更何况,对张好古来说,卖身不成,大不了回去继续做日本人的狗呗! 对他这种人来说,能有什么心理压力? 其实最根本的关键核心就是,债券反正已经找不回来了,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化不利为有利,这是一个冷酷政治动物的必然选择,张好古如此,刘一班也必定如此。 至于能不能真的兑现,还是要看后续事情的演变。 不过刘一班的心里应该不是很好受,耿朝忠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感受,家产赔光了,债券也没得到,能好受才怪! ...... 刘一班确实不好受。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并且看张好古那样子,说的好像还并不是假话! 扭头看了一眼丁唯尊,这家伙忐忑的跟在自己身后,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刘一班看了就心烦。 这丁唯尊看着挺聪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干啥啥不成! 就连当个司机都当不好,开车开了一半,居然熄火了,下去倒腾了半天,愣是没修好,最后还是坐黄包车来的! 还是小耿这家伙头脑灵活,办事利索! 最主要的,还有见识,当时要是听了耿朝忠的,自己也不会损失那么多家当!虽然这次债券的事没有成功,可也怪不了小耿,都怪自己太小心,信不过小耿,非要让黄政保存债券。 这下可好,债券到了苏联人手里,那是下辈子都别想了! 想到这里,刘一班就更加心塞——要是当初让耿朝忠拿了债券就好了,虽然也有人追杀耿朝忠,但是看看人家小耿的布置,舒尔茨不仅没有得手,还被小耿来了个反杀!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在刘一班心里沸腾,疏不间亲,疏不间亲,有时候,不能光想着可靠,还是得用能力强的。 就像黄政,可靠归可靠了,可是能力太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该死! 对了,手里还有一张小耿在老德国给自己的债券,得赶紧让小耿卖了,多少还能挽回点损失。 想到这里,刘一班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 耿朝忠也在加快脚步。 现在已经八点多钟,股市又将开盘,前天和昨天连跌了两天,根据耿朝忠的判断,今天还得跌! 这一分一秒的,流淌的不是钱,是自己的血啊! 只是,这债券到底怎样才能出手! 按刘一班所说得,现在岛城各大银行都已经得到了党调科的指示,走银行途径是不可能的了! 走黑市? 也不可能,一旦出手,必然招致黑吃黑,首先面对的就是张好古的怒火! 因为,岛城的黑市,张好古就是大佬之一! 嗯? 那就找个更黑的黑市! 耿朝忠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第九十五章 讨价还价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片刻后,来自美国,双腿完好的罗斯福先生从新盛泰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然后直奔法国领事馆所在地。 想要兑换债券,就不得不提到法国人,要知道在欧战之前,法国巴黎可是当时世界上最重要的金融中心之一,而法国领事馆附近,就有一家法兰西银行的——分部。 严格来说,是只为领事馆和山东地区的法国商人服务的分部。 1800年法兰西银行创立于巴黎,1826年巴黎证券交易所大楼启用。这是一家可以在全球异地交割股票和不记名债券的大型跨国银行! 这也正是耿朝忠选择法国领事馆的原因。但是,他更愿意走阿德里安的渠道,因为走银行,即使是洋行,也难免会留下痕迹! 法国领事馆坐落在栖霞路15号,同样是一座二层西洋式建筑,不过规模却比较小,毕竟法国人主要的殖民地还是在越南和非洲,在岛城的利益相对有限。但正因为如此,法国领事相对于别的国家还是比较超脱,也基本不介入列强在岛城的各种利益争夺。 事实上,这种咖啡馆的主人会随着政治局势和世界格局的变化而发生变化,阿德里安的前任就是一名意大利人,但是意大利自从墨索里尼上台后,政治立场变得极为激进,意大利人就不再适合担任这个位置了——因为一个有明显政治倾向的情报掮客是无法获得别人的信任的。 而正在奉行中立政策的法国人,就成了现在马尔科姆咖啡馆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法国领事馆的参赞阿德里安,就成了马尔科姆咖啡馆现在的话事人。 耿朝忠要寻找的,正是这么一位话事人。 不过来到了法国领事馆门口,向执勤的法国哨兵表明了来意,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哨兵告诉耿朝忠,阿德里安先生并不认识什么来自美国的罗斯福先生,也许晚上的时候,他才会想起这个名字。 耿朝忠明白了,这不合规矩。 白天,阿德里安只是法国领事馆的参赞,只有到晚上,他才会化身为那个咖啡馆胖子老板。 可是到了晚上,自己的债券就又会贬值,自己绝不能等! 想到这里,耿朝忠掏出一张债券,折叠起来递给哨兵,说道: “请您把这个东西递给阿德里安先生,我想他会有兴趣的。” 哨兵拿了债券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走出来,示意耿朝忠可以进去了。 在经过严密的搜身以后,耿朝忠跟着哨兵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阿德里安正站在门口,等候着耿朝忠的到来。 “罗斯福先生,很高兴见到您,说说吧!这回您能给我带来什么?” 阿德里安一身吊带西裤加领结,弯腰把耿朝忠迎进屋里,看上去十分的有绅士风度。 “我想出手一批债券,您能吃得下吗?” 耿朝忠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阿德里安眼睛一亮,开口大笑道: “吃得下,有多少都吃得下!您应该知道,楼下就是我们法兰西银行的分部!只是,罗斯福先生,我越来越好奇您的真实身份了!原谅我,我忍不住都要把您抓住,看看您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哈哈,如果您这样想,我求之不得,因为我正好还知道一个消息。” 耿朝忠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但脸上的表情却同样十分开怀。 “哦,说来听听?”阿德里安棕色的眼珠里露出几分好奇。 “在德国,有一个恶魔将冉冉升起,您祖国的马奇诺防线,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耿朝忠一脸神棍的回答。 “........” 阿德里安无言以对,开口道:“我们还是说说债券的事吧!具体有多少,价值几何?” “像我刚才给您的那种,大约有100张。”耿朝忠淡淡的说。 “看来我猜得没错,老德国的那笔债券,果然到了您的手里。”阿德里安目光灼灼的看着耿朝忠,轻笑了一声,“我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我现在把您抓住,会不会拿到那笔债券?” “您可以试一试。” 耿朝忠冷冷的说道。 阿德里安没有说话,两眼微眯的看着耿朝忠,看来确实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这个罗斯福很明显不是美国人,这点乔装打扮瞒不过自己。 这家伙是日本人? 耿朝忠脸上依然事那副恬淡的表情,眼神也没有任何慌乱。 “好吧!”阿德里安终于开口了,“相对于这笔债券的价值和我的信誉,我认为,还是信誉比较重要。” 耿朝忠点点头,转过身去,从自己的泡沫空间里拿出债券,还有一把从美国带回来的柯尔特小手枪,同时放在了桌面上。 阿德里安眼神一变——任何进使馆二楼的人都不准携带武器,而这个家伙却轻松自然的带了进来,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显然,他现在有资格跟自己谈条件。 “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阿德里安叹息着,拿过桌面上的债券,开始仔细清点。 他先把属于不同公司的债券分类,然后又拿出一份报纸,开始估算价格。 最后,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挨个询问债券上的公司现在的市价。 半小时后,阿德里安终于抬起头来。 “现在价值40万美元,但是,您在我这里拿不到这么多,您知道的,现在市场还在下跌,所以,我只能付给您23万美元。” 滚您妈的蛋! 真特么黑! 这是吃定了耿朝忠不敢光明正大的到银行兑换,这才开出如此离谱的价格! 但是仔细一想,前世黑市上的偷货贼赃,最多也就卖个原价的三成左右,如果是走地下钱庄洗钱的话,也得扣去接近四分之一。要这么看,阿德里安的要价也不算太离谱。 但是,耿朝忠绝不会接受! 就算拖上一周,也最多再跌个20%,自己想办法去国外,也能拿到30万美元,按照现在一美元2.5块大洋的兑换比例,也就是70多万大洋! “抱歉,我不能接受,您这个价格太离谱了!” 耿朝忠摇头拒绝,转身要走。 “等等,26万美元,不可能再高了!” 舒尔茨的声音传来。 第九十六章 该交党费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35万美元,否则免谈!大不了我坐船出海!”耿朝忠回头说道。 “不可能,今天很可能还要暴跌!罗斯福先生,您最好理智一点!除了我们,没人能帮您,如果到了美国,您可能都拿不到26万美元!” 阿德里安的言辞很恳切。 “今天市场会上涨,暴跌之后必有暴涨,尤其是在跌了30%以后。”耿朝忠摆出一幅专家脸。 然而阿德里安不为所动。 “市场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我最多只能出价26万美元,这还是我们法兰西银行可以异地交割的情况下,别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耿朝忠依然摇头,此时一美元折合大洋2.5块,美国一个普通家庭的年收入也就700美元左右,而800美元就可以购买一辆崭新的福特轿车! 可以说,就是一万美元自己都得争取! “这样吧!阿德里安先生,我可以私人给您两万美元的酬劳,但是您给我的的价格必须是35万美元,如何?” 耿朝忠回过头来,紧紧的盯着阿德里安的眼睛。 阿德里安的眼神终于有所松动。 事实上,他想把债券出手也必须通过领事馆和银行,而这一切都是在监控下的,他个人能获得的收益非常有限。 两万美元,相当于阿德里安10年的薪水了! “三万美元!刚才那张债券也算我送您的!”耿朝忠再次开口。 阿德里安依然在犹豫。 耿朝忠摇摇头,开始往外走。 “成交!” 背后传来了阿德里安的声音。 ........ 一个小时后,耿朝忠拎着一个小手提箱走出了法国领事馆。 楼下法兰西银行的所有现金已经被他一扫而空! 35万美元的现金,然后又送给阿德里安3万美金回扣,耿朝忠只剩下了32万美金,折合现大洋80万块。 哎,也只能如此了。 因为过一会儿,债券还将继续贬值。 再说了,本来这笔钱就是意外之财,能落到自己手中已经是惊天大运气了! 此时一柄毛瑟步枪15块大洋,一柄盒子炮25块大洋,而2000大洋就可以购买一辆崭新的福特轿车。 耿朝忠算了一下,这笔钱,可以武装一个军,三个师,买400辆福特轿车,足够自己花天酒地一百年! 只是,想要合情合理合法的花这笔钱,却是另一个大难题——谁让这时候没有互联网没有比特币,洗起钱来麻烦死了! 自己一个党务调查科的小小行动队长有这么一大笔钱,会不会被判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不过,不管如何,能被判这种罪,这辈子也算值了! 至少,自己前世就绝对没有这种机会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把这笔钱藏起来。 藏床底? 万一被抓了,就被一网打尽了! 找个地方埋起来? 不行,前世看到一则报道,有人把钱埋地下,几十年后起出来都腐烂了! 要不买个房子专门放钱? 也不保险,万一有个小偷光顾怎么办? 要不找个能给自己拿快递的,失散多年的亲爹? 算了,想到哪里去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把钱存在瑞士银行。 至少德国人就是这么干的,并且直到二战后瑞士银行都没有把钱交出来。 不过现阶段,还是得在岛城找个代言人。 找谁呢? 耿朝忠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比较保险的人,如果交给赵春来,他又没儿子,万一都交了党费怎么办? 其实耿朝忠并不排斥交党费,可是也得交给合适的人,比如毛委员啦,伍豪先生啦等等。 所以现在还是自己保管比较好。 .......... 商河路8号,青山公馆。 小野次郎戴着圆框眼镜,盘膝坐在地板上,正在阅读一张字条。 “党务调查科的行动队长耿朝忠,是契卡的人?!” 小野次郎如柑橘皮一样皱皱巴巴的脸,变得更加皱皱巴巴了。 “没错,张好古传回消息,说伊达君正是被这个耿朝忠所杀!” 旁边回答小野次郎说话的土黄色军装皮靴军人,正是小野次郎的手下大将,帝国海军陆战队少佐参谋,野田向敏。 “就是那个上回在海龙号上,破坏帝国行动的那个行动队长?” 小野次郎再次追问。 “就是他!” 野田向敏脸上露出了狠厉的神色。 小野次郎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颇为纠结。 “在满洲,我们和契卡的谍报战就处处落于下风,没想到,即使在遥远的岛城,苏联人仍然压我们一头!” “嗨,属下惭愧!”野田向敏低头。 “那个张好古,有没有什么异常?”小野次郎问道。 “一切正常,他说,伊达君已经为天皇尽忠,恳请会首再次派人过来,协助他为帝国服务!还有就是,他恳请会首再派一些得力的人手,他的手下在这次行动中损失殆尽,现在已经无人可用!”野田向敏回答。 “野田君,你觉得,我们帝国还能派出人手吗?”小野次郎唇边的一子胡微微抖动,圆圆的镜片后面,像黄豆一样的小眼睛闪着寒光。 “不能!我们海军陆战队现有的几名高级特工已经丧身海龙号一役,其余的人手还在满洲特高课受训,暂时无人可用。现在,我们只能从乐善堂中再行选拔人手!”野田向敏回答。 “是啊,”小野次郎叹息着,“帝国现在正在组建新的特务部门,原有的乐善堂,黑龙会,海军和陆军中的精锐分子已经被调回帝国或者满洲受训,我们现在的人手是捉襟见肘啊!” “会首,现在岗村在国内训练谍报人员,已经把我们的力量完全吸纳,会首赋闲多年,不如索性回国。以会首您在萨摩藩中的声望,足以重整旗鼓,斗一斗这帮野心勃勃的昭和系军官!”野田向敏咬牙切齿的说道。 “八嘎!口出狂言!”小野次郎勃然大怒,圆溜溜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野田向敏,开口道: “你之才干!比之岗村君如何?!” 野田向敏满面羞惭,低头道:“不如!” 小野次郎说的冈村君,正是岗村宁次! 第九十七章 小野的野望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岗村宁次,以侵华战犯而著称,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干谍报工作起家,并且是乐善堂和黑龙会等日本前期谍报组织与特高课之间一个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 岗村宁次在日军参谋本部上海驻华谍报武官任上,干得风风火火,颇有“实绩”。 在日本厂家枪杀顾正红事件发生后,岗村宁次巧妙的利用英国人打头阵,制造了五卅惨案和沙基惨案,使中国民众的反帝矛头一下子集中于英国。 结果,1925年度日本对华出口总额,非但没受五卅运动影响而跌落,反而较上一年增长了12%。 由此,岗村宁次深受参谋本部和外务省赏识,这也成为了他发迹的起点。 由于功劳“卓著”,从上海归国后,岗村宁次被委任为培训帝国的新一代间谍的总教官,以期改变与契卡斗法中的长期劣势。 但同时,他也受到了日本原有情报组织的嫉恨! 野田向敏,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小野次郎显然不这么看,在小野次郎眼中,岗村宁次此等人物的出现,正是帝国蒸蒸日上的最好证明! 看着眼前这个被嫉恨冲昏头脑的得意弟子,小野次郎十分失望。他原以为,野田向敏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但现在看来,他心性浮躁,重眼前而不顾长远,绝不堪大任! “既知不如,何不奋起直追,反而巧言令色,挑拨帝国内斗,你不要命了吗?!”小野次郎疾言厉色。 “嗨!”野田向敏再次低头认错。 “须知阳明有言:我以落第动心为耻。你出去吧!给我好好反躬自省!” 小野次郎申斥道。 野田向敏眼里露出一丝不甘,但仍然神态恭谨的退了出去。 小野次郎叹了口气,看着房间墙壁上悬挂着的“知行合一”四字,扼腕叹息。 帝国阳明之学盛行,小野次郎同样沉迷于此,但这“知行合一”四字,真可谓知易行难。 日本历来藩阀门第气息极重。明治维新后海军由萨摩藩把持,陆军则由长州藩把持。而小野次郎正是萨摩藩的领军人物之一! 但是,自1921年“三羽乌”在德国巴登巴登聚会以来,昭和系日渐势盛,尤其是其中的岗村宁次,东条英机,松井石根等11人,在各项军事行动和谍报战线上表现出类拔萃,已经极大动摇了萨摩藩和长州藩在日本军队中的地位。 尤其是,近年来,岗村宁次等人以苏联契卡势大为由,谏言天皇组建新的特工部门,将原来乐善堂,黑龙会的精干人员全部召回本土受训,让原来的隶属于海军和陆军的谍报机构顿时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小野次郎现在正是深受其害。 但是,小野次郎却不会像刚才那个年轻人一样鲁莽——回国参与政治斗争?开玩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国内如此多的所谓“下克上”事件,为什么没有受到惩罚? 因为,在昭和系背后阴影里站着的,就是那个在日本神一样存在的昭和天皇! 作为乐善堂创始人荒尾精的得意门生,小野次郎已经清楚洞悉了国内的政治风向——天皇这是要重用中青代,抛弃老家伙了! 所以现在的小野次郎,根本没有回国参与政治斗争的打算,这也是他七年来隐居岛城,深居简出的原因。 至于现在岛城的事业,大树已经搭好,静待后人乘凉就可以了! 作为帝国的军人,小野次郎绝对有“功成不必在我”的觉悟! 在小野次郎看来,只要自己牢牢掌控住张好古一个人就足矣。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会有新一代的日本特高课人才,来接替自己,而那时,也就是自己功成身退的日子了。 自己的邻居,黑龙会头山满的得意弟子,盐田公馆会首谷狄华雄,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们这两个老头子,是该退出历史舞台,让位给更优秀的年轻人了! 帝国的未来,必将更加辉煌! 小野次郎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不过,这个所谓的契卡特工耿朝忠,绝不能留给后来人! 这会让自己辉煌的职业生涯蒙上一个最大的污点! 小野次郎脸上的笑容收敛,开始静静的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这个张好古这次虽然损失不少,但是无碍大局。 只是一些行动队的人手损失罢了,情报网络却没有受到什么大的破坏。 关键是这个所谓的契卡特工,党务调查科的行动队长耿朝忠,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却值得怀疑。 契卡? 不像! 首先是年纪不像,再次是风格不像,但是,这么强绝的武力和战术行动能力,却又不是别的特务组织该有的水准。 cc系? 小野次郎不由得哑然失笑。 别开玩笑了,cc系什么货色小野次郎清楚的很,帝国往南京安插了多少间谍,他们现在查出来没有? 一个都没有! 难道是契卡新人? 如果是新人的话,倒有可能。 一个新人的典型特征就是,勇武有余,谋略不足。总会露出各种各样的马脚。 岛城一直有苏联人的势力,小野次郎心知肚明。在以前的十几年里,乐善堂和契卡也有过多次明争暗斗。 但是小野次郎却始终没有抓到那个人的一丝尾巴,甚至还吃了不少暗亏。 在日军撤出岛城后,两方甚至渡过了一段较长时间的“和平期”。 但是,随着满洲局势的恶化,中苏日三方在满洲的角力也不可避免的辐射到了岛城。 现在,契卡的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么? 耿朝忠! 不管你是不是契卡的人,不管你的个人武勇有多强大,但有的时候,杀人并不一定要用刀! 想到这里,小野再次拿起了电话。 ........... 与此同时,在党务调查科机关楼里,刘一班也在接着电话。 “刘一班!你脑子进水了!济南事务如此繁忙,岛城有什么事情你放不下的?!你知不知道,改组派已经开始与冯阎联络,想要密谋刺杀校长!” 刺杀校长?! 刘一班的话筒差点从手里掉下去。 如果校长真的死了,那可就是大树崩塌,被江浙派系控制的南京政府必然倾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第九十八章 保卫校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徐处长,怎么回事?我在济南完全没有得到消息啊!”刘一班急切发问。 “混蛋!我们在南京得到消息,改组派想要趁着校长视察济南的时候,谋刺校长!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刘一班,我看你的科长是不想做了!” 话筒里传来了徐处长雷霆般的声音——刘一班跟了徐处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徐处长如此暴怒。 “卑职失职,卑职失职!卑职现在就回济南!务必查出反动分子!只是岛城这边,日本间谍也很猖獗,还有苏联间谍也在活动,昨天晚上这边刚刚发生枪战,卑职回岛城也是不得已啊!” 刘一班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怎么了?不愿意?我告诉你,你抓再多日本间谍没有用,但是只要粉碎了一起针对校长的阴谋,那就是泼天大功!一旦你刘一班的名字入了校长的法眼,那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这点道理,你想不明白?别的地方巴不得校长过去呢,你倒好,居然从济南溜回青岛,我告诉你,校长不日就到济南,你自己看着办吧!” 啪,电话挂掉了。 刘一班放下电话,脸上没有忧虑,反而露出兴奋之色。 没想到,校长竟然要来济南!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从龙救驾,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大功,既然机会到了自己头上,那可绝对不容错过! 至于债券什么的,反正已经跑到了苏联人手里,根本就没啥指望。就算还在张好古手里,他能分给自己多少?! 只要立下大功,自然有发财的手段! 别的不说,如果自己能调回上海,来钱的地方多的是。岛城虽好,却并不是真正掌握在南京政府手中,办什么事儿都得看韩复渠的眼色,捞钱也格外不痛快。而南京吧,又是中央眼皮底下,也不可能太过分。 要说全中国最大的肥差,非上海莫属! 别的不说,岛城的商贾,最有钱的也不过是百万大洋,而上海的资本家,动辄却都是千万起步。就拿上海滩流氓三大亨来说,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个个都是身家千万,黄金荣被绑架,赎金交了300万大洋都没伤筋动骨! 没说的,今天下午就回济南! 想到这里,刘一班不由得又想起一个人,没错,就是耿朝忠! 这回债券的事情,没有信任耿朝忠,就是最大的错误。 所以这回去济南,一定要带上这个家伙! 刘一班霍然起身,快步走向隔壁。 ....... 此时的耿朝忠,正坐在新盛泰的灶房里,看着一箱子花花绿绿的美金发呆。 怎么花呢? 这对耿朝忠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耿朝忠可不是什么大投资家,也不懂什么开工厂办企业之类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土办法——买房! 没错,除了1929年世界经济危机,股市大暴跌,耿朝忠别的可真的不懂,除了买房,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 不过买房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具体买哪里就是个大学问。 比如谁都知道,抗战后去重庆买房,但是,大家却都不知道,重庆的很多房子在战时都是被政府征用的。 如果买的房子被征收了,你找谁说理去? 所以,有时候知道未来,并不能代表一定能赚到钱——除了美股暴跌这个百年一遇,无人不知的大事件。 其实耿朝忠在法国领事馆的时候,也提出用一部分资金继续放空美股,可是被阿德里安无情的拒绝了——因为美国政府已经出台禁令,股灾期间,禁止融券放空! 所以一旦这条路被堵死,耿朝忠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算了,先给自己找几个安全屋吧! 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耿朝忠有一种预感,如果再在新盛泰来来去去的话,很快会露出马脚。 耿朝忠又换了一身打扮,然后又拿了几张国民身份证,开始进行自己的不动产购置之旅。 此时尚属北洋到民国的过渡期,户籍制度依然沿用前清,非常不完善,直到1932年民国政府重新颁布了《保甲户籍制度》后,才有所完善。 民间交易房屋土地主要还是通过房契和地契,一份合同最少几十个字,最多不超过几百字,只写明不动产的面积,位置和价格。合同上往往只有卖方和中间人的名字,没有买方的名字,即使有,也只是一个姓或者是化名。 从唐朝到民国,甚至到新中国成立,中国民间的房地产契约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这样就给耿朝忠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耿朝忠拿着一堆身份证跑了一下午,终于在山东路附近找了一家合适的安全屋,但是想要买中山路和胶澳总督府附近的洋房,就需要到民政管理处备案了,这也是耿朝忠最头疼的事情。 所以只能暂时作罢。 回到党务调查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刚进机关大楼,值班室就有人打招呼: “耿队长啊,赶紧上去,科长等你都等急了!” 噔噔噔跑上去,敲门进去,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 周股长和丁唯尊都在那儿坐着,一看就是呆了很久,否则一般的事情下属都是站着听话,听完就走。 “去哪儿了啊你!”刘一班嗔怪的看了耿朝忠一眼,不过谁都听的出来,这种语气,不是极亲密极看重的属下,刘一班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咳,科长,这不是又查到点线索嘛!跑了一下午才发现,又是条死线!” 耿朝忠一脸的郁闷。 “别查了,一会儿就跟我去济南!”刘一班出口惊人。 “什么?!”耿朝忠瞪大了眼睛。 “什么什么的!岛城的事情我已经交给了周股长和丁队长协同负责,并且此次丁队长抓捕日本间谍有功,我已经上报南京,请求提拔丁队长为行动股股长,估计调令很快就下来了!”刘一班说道。 “........” 耿朝忠闭口不言。 刘一班目光严肃的盯着耿朝忠。 耿朝忠只好无奈的举起手敬了个礼。 “卑职遵命!” 第九十九章 炮灰之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轰轰隆隆,铿铿锵锵,大地震动。 火车一节单独的豪华包厢里,耿朝忠的目光随着车窗外的景物一路向西。 这胶济线始建于1899年,1904年建成通车,东起青岛,西到济南,是山东境内最长的铁路。德国驻胶澳总督曾有言:“盖我铁路所至之处,即我占地之所及之处,亦即我德皇威严所达之处。” 而这胶济铁路的重重铁轨下面,埋葬的却是中国劳工的血泪。 “小耿,你心思很重啊!” 刘一班看着耿朝忠的深邃的眼睛,不由开口。 “哦,”耿朝忠展颜一笑,“科长见笑了,我突然想到,来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不名一文的苦力,回去的时候却成了吃官家饭的,不由得有点唏嘘。” 刘一班目光一顿,脸上的也显得有点多愁善感起来,感慨的说道: “是啊,想当年我东渡日本求学,站在船头,看着茫茫大海,也曾有过如此感叹。” “科长去过日本?”耿朝忠来了兴趣。 “是啊,家里没钱,只能去日本了。再说了,那时候想去美国欧洲,还需要护照什么的,船票也很贵,所以我们浙江人很多都选择东渡日本,校长也是如此啊!”刘一班说道。 那个时候,中国人去日本,日本人来中国,都不用持护照。无论留学生还是普通游客,都可以自由地往返于两国之间,就像在同一片国土上旅行一样。 比如同为浙江人的鲁迅1902年赴日,他的弟弟周作人1905年赴日,都没有护照,与他们哥俩同船的其他留日学生也都没有护照,中途不会有海关留难,到了日本也不会被遣返。 “科长年少赴日,寻求救国之道,真乃人中之龙。”耿朝忠厚颜无耻的恭维道。 刘一班突然一笑,开口道: “大江歌罢掉头东, 邃密群科济世穷。 面壁十年图破壁, 难酬蹈海亦英雄。” 耿朝忠心头一凛,开口道:“科长大才,卑职深感佩服。” 刘一班一愣,指着耿朝忠,满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啊你,这首诗都没听过,你这党务调查科的官是白做了!” 耿朝忠一脸的大惑不解,问道:“怎么,这首诗不是科长您做的?” 刘一班脸色突然一肃,眼中闪烁着莫可名状的光芒,有敬佩,有畏惧,也有惋惜: “这是我们党调科的最大对手,赤党匪首周el做的诗!” 耿朝忠大惊失色,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这,,这,,,” 刘一班摆摆手,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缓缓开口: “这才是真的大才!此人当年在黄埔担任政治部主任,黄埔上下,无不叹服!就连校长.......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哎!哎!” 刘一班连声叹气,似乎在感慨自己,又似乎在感慨别人。 耿朝忠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不对,赶紧摇头,开口安慰刘一班道: “科长,您才26岁,已经做到了一科之长,前途不可限量啊!何必妄自菲薄?” 刘一班依然连连摇头,感叹道: “咳,小耿,你懂什么,一到科长,那就是五年一个小台阶,十年一个大台阶,想要升上去,谈何容易?!说实话,我都不如你!你有了宝鼎勋章,以后升迁起来,那才叫快!说不定十年后,我见了你都得自称卑职了!” “科长!”耿朝忠急了眼,赶紧补救,“您说的什么话?!我就算立了功,也都是您领导有方,我有什么功劳?上峰不会对您的功劳视而不见的!” 耿朝忠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刘一班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好!小耿,这回就有个立功的机会,你敢不敢拼一下?!” 耿朝忠一愣,刘一班这特么是给自己下套啊! 一愣神间,刘一班已经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到颠簸的桌子上,指指档案袋,说道:“你看看这些材料。” 耿朝忠抽出文件,开始仔细观看——都是一些改组派的材料。 改组派,是一个以汪系陈公博,王乐平为首的反蒋团体。28年在上海成立了“中国国民党改组同志会”,主张改组国民党,恢复民众运动,反对军事dc。 进入29年以后,改组派在南京设立支部,短短一年间,人数已经发展到了一千多人,并且绝大部分都是南京党部成员及其下属组织。 组织活动完全采取秘密方式,会员入会后,都编定号码,一切文件都只写号码,不写姓名,除工作上的必要联系外,彼此都互不知道。 “看清楚了吗?”刘一班问道。 “看清楚了。”耿朝忠一脸迷惘的表情。 “不过,卑职就是看了这些材料也没用啊!济南的情况我不太了解,去了两眼一摸黑,恐怕帮不了科长太多,再说,这种军国大事,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长能参与得了的,我不如就呆在岛城抓抓日本间谍算了!再说了,债券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债券的事就算了,就当没发生过!”刘一班的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 “好吧!那科长要我去济南干什么?”耿朝忠问道。 “此次改组派联系了张发奎,冯上帝,阎老西等人,政治军事合一,密谋重组国民党,推翻南京国民政府。而济南,则是重中之重!我们有内线得到消息,改组派意图在济南刺杀校长!所以,我要你跟我去济南,粉碎他们的阴谋!”刘一班露出兴奋的神色。 不好! 刘一班是拉自己来躺枪! 耿朝忠顿时明白了刘一班的用意! 这哪是大功,这是大劫啊! 还不是要让自己和改组派的杀手来一场火并! 此时,校长和冯阎都在极力收买韩复渠,先后派密使前往济南。所谓中原大战,其实就是国民党左派联合各路军阀,从政治上和军事上对国民党右派的一次大反攻,也是四一二政变的余波! 而对常校长来说,统一的步伐同样不能停,如果长期固守南方,那就形成了南北对峙的局面。日本可能会继续扶持北方军阀,所以,两方面都想毕其功于一役! 而自己,就成了两方交火中一种被命名为“炮灰”的存在! 第一百章 神秘来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对于一个在北平住惯的人,像我,冬天要是不刮风,便觉得是奇迹;济南的冬天是没有风声的。” ——老舍 济南的冬天的确没有风,但是却绝不是像老舍先生说的那样,是一个暖晴的天气——也许这个暖只是相对于北平来说。 至少,耿朝忠现在就一点都不暖和。 耿朝忠穿着厚厚的皮棉长袍,头上戴着厚厚的兔耳朵棉帽,脚下还穿着厚厚的棉皮鞋,瑟瑟发抖的走在泉城路的大街上,双脚踩踏石子地面,泛起了一层细细的尘土,随着脚步沾染在鞋面上,如同一层土黄色的蒙布。 转眼已是二九天气,耿朝忠在济南也呆了一个多月,但是所谓的重大任务一直都没出现。 耿朝忠的任务,就是每天上午8点多钟,顺着东大街来到泉城路的长城通讯社里,听一帮酸臭文人聊天打屁。然后再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回到一街之隔的党部给刘一班汇报济南文化界和思想界的动态。 烦透了! 人在济南呆久了,就会不自觉的变得“厚重”起来,不过耿朝忠却不喜欢这种厚重,他更喜欢青岛的明快。 不过今天走进这座低矮的中式院落,感觉却有点不一样。 因为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一群纨绔子弟要办报纸,其中一人对众人说:“报纸成功最要紧的条件就是新闻要迅速,我们这份报纸的名字,一定要体现迅速二字。” 院子里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嗓音。 耿朝忠朝里望了望,一个身穿西装,面容俊朗,眉眼间神采飞扬,看上去有点像电影明星的年轻人,正站在院子中央说话。 而平时一贯尖酸刻薄的几个所谓的记者/编辑却或坐或站的杵在院子周围的石凳上,个个脸上带着笑容,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个年轻人。 耿朝忠瞪大了眼睛。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帮动不动就互相嘲讽为乐,整天酸言酸语的穷酸文人,居然也能安安静静的听人讲话,听的对象还是一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 那俊朗年轻人一瞥眼间,就已经看到了耿朝忠,脸上微笑点头,似乎算是打了招呼,口中却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随即有一个人说:“我们的报纸何不以‘现世报’为名字,以体现新闻报道的速度?” 院子里的突然传出一阵哄笑,有人开口:“现世报!妙啊!” 那年轻人双手微微下压,继续抖包袱: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突然大叫道:“我已经找到更合适的报纸名字了,不如就取名为‘眼前报’!” 哈哈哈哈哈! 院子里一阵哄堂大笑,这个嘲讽二世祖的笑话让院子里的这帮穷酸文人得到了极大满足,个个拍手称快! 耿朝忠也附和的拍手笑了几声,然后继续打量着这个一进来就成为全场焦点的年轻人。 而这个年轻人已经朝着耿朝忠走了过来,远远的伸出了手,满面和煦的微笑,犹如冬天里的一阵春风,看了就让人觉得心底暖洋洋。 不知不觉之间,耿朝忠的心情就变得愉快起来,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真是奇怪,还从没有人,仅仅是通过几个轻微的举动和笑容,就能这样影响自己的心情的。 耿朝忠也伸出手,与来人相握,晴朗醇厚的嗓音震荡着耿朝忠的耳膜: “鄙人南飞,您就是华先生吧?” 耿朝忠愣了。 南飞! 是哪个南飞?! 心里想着,耿朝忠却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哪个南飞?” “呵呵呵呵,”年轻人似乎对耿朝忠的提问觉得十分有趣,回答道: “自然是从南京来的飞鸟,故名南飞。” 耿朝忠定下神来,面色也恢复了正常,笑道: “鄙人正是华安,请跟我来。” “稍等,”南飞回过头,从旁边的石凳上提起一个手提箱,与众人道了声再见,跟着耿朝忠出门,走到了东大街上。 刘一班告诉自己,最近会有一个人从南京过来公干,却没说名字,只说对方知道自己的化名,到了会主动联系自己。 但是,耿朝忠万万没想到,来跟自己接头的竟然是这个人! 耿朝忠默默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领着南飞拐进了一街之隔的国民党山东省党部,也是济南党务调查科所在地。 国民党山东省党部的后楼虽与东大街近在咫尺,却完全是两样景象,幽静清冷,有着古宅特有的静谧。 几个科室就坐落在这座大四合院里,看上去甚是寒酸。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韩大帅的眼皮底下,济南党务调查科自然不能太高调。 四合院向阳的一间科室里面,刘一班正坐在办公室里的火炉旁边搓着手烤火——作为一个南方人,刘一班对济南的天气可谓是深恶痛绝,基本上,除了上厕所和因公外出,基本就不会迈出房门一步。 “科长,南京来人了!” 门外传来了耿朝忠的声音,刘一班抬头一看,一个相貌极为俊朗的年轻人跟着耿朝忠走了进来,刘一班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一把握住这个年轻人的手,满脸堆笑的说道: “南秘书!可把你等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两人谦让坐下,刘一班指着站在旁边的耿朝忠开口道: “耿朝忠,前段时间跟着曹处长出访苏联,立过功。” 南飞一下站了起来,再次握住耿朝忠的手,脸上露出敬意,回头看了一眼刘一班,语气中略带责怪: “刘科长,这就是您的不是了!” 刘一班一愣,那边南飞却又开口: “耿队长哪是立过功,是立过大功!南京除了给张少帅等五位上峰颁发的青天白日勋章,就数耿队长的六级宝鼎勋章了!就连徐处长也经常跟我提起!说您刘科长带队有方,他在校长面前也是与有荣焉。我还听徐处长说过,校长当时就提出,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刘科长和这位出类拔萃的年轻人!” 刘一班和耿朝忠被南飞几句话一捧,感觉整个人都飘到了九霄云外,都能和张少帅相提并论了!这得有多牛逼! 刘一班更是连连开口询问: “真的?校长提起过我?” “那能有假!”南飞义正词严,“处长也提过您好几次了,不跟您说,是怕您骄傲!” “哈哈哈哈哈!” 刘一班脸上都像是开了花儿,整个人都有点癫狂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南飞说话就是中听! 第一百零一章 龙潭三杰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笑了好一会儿,刘一班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不过被校长关注这种事儿,不失态才不正常! 自己在南京的时候,就见过徐处长因为校长夸赞几句,兴奋的走路带风,三天都合不拢嘴! 好不容易压抑住兴奋的表情,刘一班亲热的拉着南飞,简直把南飞当成了亲兄弟,笑眯眯的给耿朝忠介绍道: “南飞,徐处长的机要秘书,兼管新成立的无线电管理局,是校长急需的电讯人才。南兄深得徐处长信任,博闻强记,精明过人,党务调查科上下,无不佩服!” 耿朝忠连忙握住南飞双手,口称久仰。 是真的久仰,绝对不是假的。 钱壮飞,当过医生,演过电影,教过美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28年初化名南飞投入徐恩曾开办的上海无线电培训班,29年底开始担任徐恩曾的机要秘书——其实耿朝忠有的时候,严重怀疑钱壮飞也是一个穿越者。 因为他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小的机要员,化身为掌控国民党特务机关的最高秘密指挥机构“正元实业社”及其掩护机构“长城通讯社”,“长江通讯社”以及“民智通讯社”的实权人物。 实质上,整个cc系的所有事务,基本都在他的实际管理之下,而徐处长呢?当然是在上海寻花问柳啦! 有了这么牛逼的手下,还用得着自己亲自动手? 偶尔跑到南京和上峰交际一下,然后再拿起电话骂骂各地党调科的负责人,比如刘一班之类的,就可以啦! 三个人寒暄片刻,刘一班转头招呼耿朝忠:“你出去吧!别让任何人进来,我和南秘书有话要谈。” 耿朝忠关门退出去,走到隔壁的一座屋子里。 来济南的一个多月里,自己也没闲着,在济南构筑了自己的安全屋,以防临时掩护居住所用。 但是,刘一班一直看重的保护校长这个终极任务却一直没有等到。 毕竟,校长的行踪可是最高机密,他的安全也由校长侍从室的亲卫负责。即使校长来了,耿朝忠也不一定知情。 党务调查科要做的,只是外围的清扫工作罢了。 耿朝忠在隔壁呆了足足有大半天的时间,临近中午时分才被刘一班叫了进去——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耿朝忠可不方便趴墙上偷听,再说,不用偷听耿朝忠也可以猜得到钱壮飞的来意——把无线电台的相关事宜交代给刘一班。 “科长,南秘书呢?”耿朝忠刚进屋,就发现南飞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自己就在隔壁屋,明明没看到南秘书走出院门啊? “走了,这个南秘书行事实在谨慎,出门的时候是从后院的小门出去的,来的时候也不告诉我们具体的时间地点。说实话,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来的人是他。”刘一班一边说话,一边把桌上的一本曾文正公文集放到抽屉里。 耿朝忠眼睛微微一缩。 曾文正公文集! 耿朝忠记得很清楚,3年后顾sz叛变的时候,钱壮飞破译密码用的就是曾文正公选集! 当然,还有另外一本密码本,由徐恩曾亲自保存。现在钱壮飞应该还没有拿到手。 现在这本曾文正公选集应该只是日常译电之用。 无线电管理局,是党务调查科现在的核心机密,由钱壮飞一手建立,被徐恩曾当宝贝一样护着,很多情况,就连地方的党务调查科科长都不知情。 耿朝忠现在常去的这个长城通讯社,就是党务调查科在全国各地建立的无线电通讯机构。 只是,直到现在,济南的这个机构还只是个空壳,现在只是对外招募了一些文人墨客发表时评充作掩护。 看来,党务调查科在济南的无线电通讯机构,就要正式建立了! “小耿,来济南的这一个多月,是不是很失望啊?” 刘一班坐在办公桌后面,笑眯眯的问耿朝忠。 “呵呵,确实有点,卑职总感觉这是浪费光阴。”耿朝忠回答的很坦率。 刘一班摇摇头,语气中颇多感慨: “不,你错了,我们做特勤的,就是要守得住繁华,耐得住寂寞。你在济南呆了一个月都受不住,想想那些在敌人内部做死间的人吧!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启用,平时也就是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你应该庆幸,有时候,一旦启用,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科长似乎有感而发?”耿朝忠问道。 “不错,前段时间我们在南京抓了一个日本间谍,你知道他在南京潜伏了多久吗?整整二十年!从前清的时候他就已经呆在南京了,在南京钟鼓楼街那边开了家米行,我在南京的时候,还去他那里买过米! 谁能知道,这家伙竟然是个日本间谍?! 这家伙天天蹲在党部大楼前面,就是数着大楼里有什么重要人物进出,一有情报再通报给上级!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根本连跑都不跑,两个孩子也不管,直接就一刀插进自己心脏!” 耿朝忠一愣,这个年代还很少有暴露的日本间谍,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科长?东北又有大事发生?”耿朝忠问道。 “不错,敏感性很强。”刘一班赞赏的看了耿朝忠一眼,“今年三月老虎厅事件,7月中东路事件,东北军政已经是一团糜烂,最近苏联人撤军后,日本人又开始着手策反东北军高级将领,并且开始对一些抗日思想浓厚的中下级军官进行刺杀。短短半个月,就有六名军官被杀!东北已是岌岌可危!” 刘一班的眼睛里闪着寒光。 耿朝忠明白了,用兵先用间,作战之前如果能对敌方的军政势力进行分化瓦解,开战以后就可起事半功倍之效,37年抗战前夕投降的大量伪军,46年解放战争前投降的大量国党军官,都是间谍之效! 一人可抵百万军! 间谍之重要性,绝不下于任何正规军团! 换句话说,这种频繁的间谍活动表明,日本人对东北已经是图穷匕见了! 第一百零二章 毒刺计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您的意思是?”耿朝忠的心里突然有点忐忑。 “我们已经往东北派遣了大量细作,可惜的是,关东军防谍措施极强,我们的情报人员大多有去无回,这大半年来,前后损失的情报人员多达300多人!” “校长震怒!处座震怒!南秘书此次前来,就是让我们建立一只精干队伍,潜入东北,针锋相对!” “您的意思是?”耿朝忠的心里更加忐忑了。 “所以,我命令你,从岛城挑选懂日语,能力强,擅长单兵作战的精干人选,勤加训练,明年四月份起,潜入东北!此计划命名为:毒刺!” “卑职坚决完成任务!” 耿朝忠立正敬礼,不再忐忑! 作为一名pla后备军官,又是对付日本人,耿朝忠这个觉悟是绝对有的! 他早就想好好的干一把了! 刘一班万分满意的看着耿朝忠,这个小耿,硬是要得! “这次南秘书就是奉了徐处长军令,来北方部选拔人选的,知道为什么要从北方部选人吗?”刘一班考问耿朝忠。 “原因有三:第一,南方人形貌语言与东北不符,去了非常容易暴露。第二,水土不服,北方苦寒之地,南方人极难适应。第三,南京党部留日系人员众多,被日方渗透极为严重,自然有去无回!” 耿朝忠给刘一班来了个举一反三。 “没错啊小耿,你分析得很对。”刘一班叹息着,继续说道: “上面总结失败教训,第一条就是,不能再派南方的同志过去了!很多同志刚刚去了东北,连房子都没找好就被日本人发现了,连一条情报都没能传的回来! 所以这次徐处长特别交待,一定要去北方部物色人选,南秘书已经去了天津和北平,济南这是最后一站。所以,不止是你,整个北方部都会派人前往! 不过你要注意了,如果你这次办砸了,丢的可不止是你的脸!” “科长放心,对付日本人,卑职绝不会落于人后!一定会为山东党部争光!再说了,东北本身就很多山东人,我们先天条件就比他们好!” 耿朝忠一脸自信的开口。 自己可是pla准军官出身啊!虽然学的很一般,但是在这个时代,又是指挥小分队,还斗不过几个民国土包子?! “先别说大话,我刚才听南秘书说了,北平和天津的人手也十分得力,很多都是黄埔军人出身,绝不逊色于你!并且南京这次也精选了精锐,所以你还是小心着点,今天回去以后就寻思一下人选,选定后告诉我。”刘一班说道。 “只是,济南这边的事情?”耿朝忠问道。 “校长的事当然是大事,但是两者并不冲突,你现在就可以物色人选,购买枪支弹药,我估计校长来济南就是这几天了。趁着这个机会,你也可以制定一下行动计划。” 刘一班一边思索,一边慢慢的回答着耿朝忠的疑问。 “那科长,”耿朝忠的脸上突然露笑容,开口问道:“经费有多少?” “经费?”刘一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上次给你组建行动队的经费你还没用完吧?这回少选几个人,应该够用了!” “科长,您不能这样啊!上个月我刚帮您把那张债券处理了,您手里起码还有八千大洋啊!”耿朝忠急了,一把拉住了刘一班的胳膊。 “去去去!老子现在穷得很!”刘一班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科长,您要是不拨款,那就让丁队长去吧!他那里人多,省钱!”耿朝忠的声音从刘一班身后传来。 刘一班停住了脚步,无奈的说道: “再给你一千大洋!多了没有!人选不能超过10个!” “没问题!”耿朝忠回答。 不用十个人,五个就够了。 耿朝忠从来不觉得人多是好事,可是现在党国的所有军事或者半军事部门,都在片面追求人数。这在本质上其实是军事思想的差异,很多民国将领的思维还都停留在谁的兵多枪多谁就厉害的层面上——当然,吃空晌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事实上,北伐军的人数都不到军阀的四分之一,可是所有军阀却都一触即溃。日本人的人数也不到国民革命军的四分之一,可豫桂湘大溃败却历历在目。同样,pla的人数开始的时候也不到国民革命军的四分之一,可结果如何显而易见。 一只军事力量,首先要有魂,也即作战意志,再次才是作战技巧,最后才是人数。 再说了,现在距离四月份还有小半年,足够自己训练出一只各方面都非常理想的小分队了。 要知道,抗战时候培训特务的军统培训班,比如临澧特训班,学制也才一年。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做教官? 因为可以培养自己的核心班底啊! 现在先锻炼一下,以后自己想办法也开个特训班,一茬茬的培训特工,岂不美哉? 耿朝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揣摩人手。 吴泽城算一个,小易算一个,自己算一个。 没了? 确实有点尴尬,尤其是吴泽城,自己还想把他留在行动队,毕竟以吴泽城的能力,留在行动队里迟早脱颖而出。 小易虽然看上去柔弱,实际心性绝对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并且身手也不错,尤其是干掉张宗元那一下,绝对看得出他是个可造之才。 刘九和何春晖耿朝忠却不敢带,尤其是那个刘九,江湖气息很重,背景也不是那么简单,耿朝忠还不能完全信任他。 说来说去,自己现在能用的人手还是太少。 不过济南这边倒是有几个人手,但最大的问题也是信任度不够。 没关系,还有四个多月时间,大可以精挑细选。 耿朝忠定下心来,开始构思自己的教程——朱胖子教自己的一些东西和石陆学到的一些东西,完全可以融合起来,搞出一套远超这个时代的谍战课程。 正思考间,窗外一阵脚步声传来,耿朝忠办公室的窗户被敲了一下。 “华安,有人找!” 耿朝忠抬头一看,是门口传达室的老刘。 “好嘞,谢谢了,我这就出去。” 耿朝忠一边答应着,一边站起来往门外走,只不过心里却有点纳闷。 自己来济南这么长时间,都是以华安的化名活动,与济南党部的接触也不是很多,除了刘一班,基本没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难道是济南行动队那几个股长? 第一百零三章 真香警告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但是出了门外,耿朝忠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小乞丐! 那小乞丐看耿朝忠出来,先怯生生的问了一句,然后伸出黑乎乎冻得发青的小手,递过来一个小纸条,上面用仿宋印刷字体写着: “北大街,会仙楼饭庄。” 耿朝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鬼? 自己在济南可没什么关系,居然有人和自己接头? 不会是陷阱吧! 不过想想可能性也不大,会仙楼饭庄是济南著名的老餐馆,其中一溜“九转肥肠”可谓是脍炙人口,基本现在这个点绝对是人满为患,在那里搞陷阱不太可能。 正好,自己也厌烦了一天三顿的汤包加稀饭,今天出去打个牙祭也好。 耿朝忠顺着东大街来到十字路口,然后向北拐弯,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会仙楼饭庄五个烫金大字,然后上楼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天气虽冷,但安全依然是第一位的。 “店家,先来个九转肥肠,再来个八珍布袋鸡,然后来个大明湖酥鱼,然后随便来几个小凉菜!对了,再来一壶烧酒!不急,慢慢上!” 耿朝忠招呼完店家,没过几分钟,店家就把凉菜烧酒肥肠先端了上来,耿朝忠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向窗外望。 没等几分钟,一个人就坐到了自己对面。 “南秘书?!” 来人正是南飞。 不过现在的他却带了一个圆框眼睛,西装也换成了长袍,看上去有点像是老式学校的教书先生。 “怎么了?耿队长很意外吗?” 南飞微笑着,提起酒壶,轻巧的为自己斟了一盅,然后一饮而尽。 “天寒地冻,喝杯酒先暖暖身子,耿兄弟不会介意吧!” “不会,您随意。” 耿朝忠同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仔细的打量着这位传奇人物。 看似二十五六岁,但仔细观察,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鱼尾纹,实际上,南飞的年龄已经三十四岁了,但是,毕竟演电影出身,此人极会保养,绝大部分人都很难判断他的真实年龄。 不过只要注视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不同之处。 耿朝忠在军校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的看过各种谍报大佬的黑白照片,最显著的感受是,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里,似乎总是蕴藏着笑意。 朱胖子如此,柳直荀如此,李灏如此,眼前的这个南飞,同样如此。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除了坚定的意志,没有点革命乐观主义的精神,那是绝对坚持不下去的。 南飞喝了一杯酒,却没有开口,筷子如疾风骤雨般的点向了桌上的肥肠,吃的是肥油四溢,满嘴留香。 耿朝忠同样没有说话,筷子也如小鸡啄米,偶尔扔几颗花生米和芹菜进嘴,嘎吱咯嘣的平添生趣。 “你值得信任。”南飞突然说话了。 “当然,我永远值得信任。”耿朝忠点头。 他很清楚,南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倾向,否则不会是这种交谈方式。 耿朝忠见识过南飞的交际能力,如果真的是为了拉关系搞交际,绝对不会是这种语气和这种说话方式。 因为那种应酬式社交,太累了。 只有面对同志,他才会抛下伪装,显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你给烟台刘珍年那里送过的那封信,至少挽救了二十六个同志。”南飞开口。 耿朝忠笑了笑:“应该的。” 耿朝忠托吴泽城送到烟台刘珍年那里的那封信第二天,刘珍年就下令逮捕所部全体共产党员,而提前得到消息的所有中共党员早已惫夜撤离,刘珍年一无所获。 虽然知道,即使自己不送,李灏依然有途径通知身在烟台,受伍豪先生直接指挥的胡允恭,但这种历史的参与感,仍然让耿朝忠心潮澎湃。 “伍豪先生提起过你。你去东北的事情,也是我向刘一班推荐的。人手问题,你不用担心。到了东北,自然会有人接应你,可能,还是你的老熟人。” 朱胖子! 耿朝忠的脑海里,一个异常清晰的脸庞骤然浮现! “但是,我们还需要观察你,有人说过,你是一个好人,但仅仅是一个好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战士。” “最重要的,你的出身实在让我们迷惑,这回我去天津和北平,再次详细调查了你的身份,但是,一无所获。” “你能告诉我吗?” 耿朝忠只有苦笑。 我很想告诉你们,但是你们能相信吗?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南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此去东北,极为凶险,保存自身为要。告辞!” 南飞起身,在伙计端着大明湖酥鱼上来之前,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烈酒熏熏,口齿留香。 耿朝忠有点恍惚,似乎刚才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一阵冷风吹来,耿朝忠突然清醒了。 这不是梦。 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大声呼喊着伙计: “好酒,再来半斤!” ......... 回到党部四合院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耿朝忠在会仙楼自斟自饮,竟然足足花了两个钟头! 刘一班看耿朝忠满面红光的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朱红色食盒,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上前一闻,至少喝了2斤酒! “耿朝忠,你还有没有点纪律!竟然喝到酩酊大醉才回来!我把你带到济南,不是让你来养膘的!你看看你,来了济南几个月,胖了不下十斤吧?!你还能拿得动枪嘛?!” 刘一班勃然大怒! 党务调查科也是纪律部队,如非特殊情况,杜绝饮酒误事,耿朝忠这是拿家法当儿戏! “嗨,科长,我虽酩酊,却未大醉啊!济南冬天这么冷,不喝点酒怎么扛得住?您看看您,来济南都瘦了,这还怎么为党国工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今天我就给您好好补补!科长,来来来,您进来,看我给您带了什么!” 耿朝忠拖着刘一班的小身板,不由分说的把他拉进屋里,气的刘一班七窍生烟——这家伙,真是不能惯着,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但是片刻后,当耿朝忠走出屋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刘一班的声音: “你还别说,真香!” 第一百零四章 冬夜接车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冬夜,济南,鹅毛大雪。 钟楼寺附近的一处民宅中,七八个或穿长袍,或穿西服,形貌各异的男子,正围着烧的通红的炭炉,一边烤手,一边窃窃私语。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从军事角度是如此,从经济角度也是如此!如你所言,蒋依附的是江浙财团。亡了它老蒋的也是江浙财团。蒋依附它们,打压北洋建立的重工业基础,为江浙财团开路。但是,这回世界经济危机,全球经济已进入萧条期,江浙财团已经是力不从心!你听说了吗?二陈最近又去了美国,好像是找贷款挽救上海经济去了!我们不趁此机会发难,更待何时?!” 一个个子矮小敦实的黑面汉子,正慷慨激昂,挥斥方遒。 “话虽如此,可是老蒋的底子还在,现在发难,是不是早了点,不如再等等,等老蒋的南京政府民不聊生,民怨沸腾之际,我们再行发难,岂不更好?!” 另一个声音传来,发言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白面书生,显然,他对此次行动仍然抱有犹豫之心。 “仲元兄啊!你好糊涂!万一二陈这回再得了美援,一旦缓过气来,我们改组同志会可就风流云散了!现在不趁着阎冯合力,奉系张自顾不暇动手,万一等老蒋缓过气来,像早些时候的北伐和蒋桂之争一样,将各路军阀各个击破,到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那黑面汉子戟指怒喝,状甚激愤。 那白面书生低头不语,只是摇头。 其余众人则或附和,或劝解,争执不休。 正争论不休之间,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了。 早已守候在外面多时的济南党务调查科行动队一拥而入,当先一人身穿皮衣,脚踏皮靴,头戴皮帽,上衣敞怀,露出腰间的大红九,脸上红光满面,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大喝道: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某乃党务调查科特训队队长耿朝忠!双头抱头,全都蹲地下!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只听扑通扑通几声,房屋中的几个秀才不等耿朝忠把话说完,早就一个个趴在了地上,唯有刚才发言那黑脸敦实汉子仍直立当地,指着耿朝忠怒骂: “黑皮狗!休得猖狂!你们的末日快到了!” 耿朝忠冷笑,开口道: “我的末日不知道啥时候来,你的末日可就在眼前!弟兄们,统统绑起来,押回大院!” 几个身穿黑色长衫的行动队员一拥而上,几下踹倒那黑脸汉子,掏出绳索绑了个严实,不消片刻,一串长绳讲七个纸上谈兵的串成一条,绑回了党务调查科所在的四合院中。 刘一班捂得严严实实,正站在四合院正宅的台阶上,满意的看着一院子或坐或卧,身上瑟瑟发抖,嘴里冒着白气的穷秀才们,频频点头。 “小耿,干的不错,你这几个月没白来,此次将异议分子一网打尽,你居功甚伟!” 耿朝忠肃立一旁,开口道: “都是些穷酸文人,抓他们比抓小鸡都容易,只是真正的杀手,却一直没找到。不知道科长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无妨!”刘一班小手一挥,开口道: “先把这帮人圈在这里,也让委员长耳根清净一下,你去看看轿车,一会儿就跟我去济南火车站,”说话间,声音也开始放低,“校长马上就要到了....” 耿朝忠点点头,快步走下台阶,来到门外,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一个梳着中分头的清秀小伙正在擦拭车顶,积雪随着他的鸡毛掸子纷纷扬扬落下。 “小易,车况没问题吧?!”耿朝忠问道。 那清秀小伙抬头,白净的脸上被冻得红彤彤,正是小易。他认真的看着耿朝忠,说道: “队长,没有任何问题!” “好,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耿朝忠交待完毕,转身走回院子,在刘一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刘一班点点头,将身上大衣紧了一紧,耿朝忠已经快步从屋里拿出礼帽,递给了刘一班。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走进了轿车。 “校长的火车十点就到,沿途已经有韩复渠的宪兵站岗,我们去的人不宜过多,但是一定要眼活点,韩复渠现在很不可靠,万一他的手下心存异志,我们必须舍身救护。” 耿朝忠点头。 小易双肩一耸,发动了汽车。 刘一班畏缩在座椅里面,耿朝忠从旁边拿了一条毯子,给他盖在身上。刘一班满意的点点头,低声自言自语道: “这韩大帅原先是西北军麾下,也是冯上帝的头号大将,虽然归顺国民政府,但是一向与西北军和晋军暗通款曲,前段时间你没来的时候,我们党调科查出,冯上帝曾遣使来与韩复渠会面,深谈良久。校长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安抚韩复渠。那边刘珍年已经得到校长指示,开始率部往济南方向机动,韩复渠必不敢轻易动手。” 耿朝忠点头,但没有回话,他知道刘一班的习惯。这是他对当前局势的一种分析,并不需要自己的意见。 “但是,韩复渠军中西北旧部众多,保不齐就有人想坑害韩复渠和校长,校长的侍从室配备了冲锋枪和美式手雷,火力很猛,不用我们操心。我们要小心的是,沿途有人投掷炸弹之类,如果发生此类事件,即使校长无恙,徐处长也绝不会满意,所以,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一会儿到了车站,我去迎接校长和徐处长,你听从校长侍从室邓文仪邓队长安排,负责沿途警戒。这是难得的表现机会,你一定要和邓队长打好关系,如果邓队长能在校长面前对你我美言几句,哪怕校长稍微提我们一下,那以后的仕途可就是一片光明!这其中的关节你不可不知!” 耿朝忠连忙应声称是。 邓文仪,复兴社元老,军统十三太保之一。 他对二陈的贪污腐化不满已久,只是此人谨慎,尚没有露出任何倾向,但耿朝忠心里清楚,想要他给刘一班和自己说好话,那绝不可能!不给埋钉子就不错了! 但是,耿朝忠心里却有别的想法。 这cc系虽然现在权力极为广泛,但是一旦复兴社成立,军队和对日谍报将会被全面接管,那以后自己的事情就很难办了——那个时候,自己将不得不拼命去抓我党成员,到时候,就不是自己想不想动手的事情了,是必然会面临杀死我党同志的残酷抉择。 耿朝忠并不想面对! 所以,选择几个月后去东北,也是为了进一步和复兴社搞好关系,因为耿朝忠知道,31年九一八前后的东北对日谍战,正是复兴社的前身黄埔军人同学会大显身手的时候,这种机会绝不容错过! 第一百零五章 见校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车行飞快,不到半个钟头,刘一班一行人就来到了济南火车站。 火车站附近已经被全部戒严,刘一班的轿车早早就被拦了下来,小易在旁边等候,宪兵开始对刘一班和耿朝忠查验证件,经过重重关卡,两个人终于来到了站台。 “妈的,我都提前了一个小时,没想到这帮孙子竟然比我还早!” 刘一班看着站台前面密密麻麻的欢迎人群,不由得破口大骂! 耿朝忠也有点发愣。 现在才9点钟,距离校长专列10点钟到站还有很长的时间。刘一班提前来此也是为了能在站台上抢个好位置。 哪知道,好位置?现在就连位置都快没有了! 这帮抢着拍马屁的家伙,不会是今天下午就来这里占位置了吧?! 这时,站台入口处又传来人声,刘一班不敢耽搁,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抢上了站台,抢占几个仅剩的位置。耿朝忠则和旁边几个执勤的行动队员站在一块。 来济南的日子里,耿朝忠是作为刘一班的贴身保镖面目出现的,济南原有的党务调查科行动队则被安排了各种查密谍的苦活儿累活儿,耿朝忠平时也就是查查文化界的事情。 但是文化界的异议分子们人数太多,早早抓起来不太现实,也没有那么多牢房可以用来关押。所以耿朝忠选择在今天动手,统一关在党务调查科大院——反正这帮文人也没什么战斗力,冻一晚上自然就老实了。再说了,抓的太早,这帮人受罪也大,万一冻出个人命,明天报纸上少不得会出现什么“焚书坑儒”之类的标题。 耿朝忠看看旁边肃立的两位济南党务调查科行动队长,不由得暗暗好笑,这俩人八成以为校长会从他们身前经过,这才站得笔直,却不知道他们这个层级,能见到的充其量就是校长的侍从室队长而已。 当然,这也怪刘一班没有事先告知,行动队长这种粗鲁汉子哪见过如此场面,想当然的以为跟以前接待别的高官一样,要让他们从旁协助护卫校长。 “华兄,你说这校长会不会提前到?” 一句咬牙切齿,战战巍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旁边肃立着的是济南党调科行动队长徐乐。只见他礼帽上覆满冰雪,双眼目视前方,状甚坚毅。 只是他的鼻子下面却是两道长长的冰柱,一说话,就传出卡擦卡擦碎冰破裂的声音。 “早到晚到都有可能,但绝对不会准时到。” 耿朝忠同样像僵尸一样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嘴里也蹦出几个字,只不过,他的嘴角同时开始微微翘起: “兄弟,你在这站多久了?” 徐乐沉默,片刻后蹦出三个字:“两小时。” 耿朝忠咧嘴傻乐,这隆冬三九,零下30多度的天气,这家伙在冷得刺骨的火车站站了整整两个小时,现在八成已经被冻成木乃伊了! “我说兄弟啊!那么卖力干嘛!咱们这些苦哈哈,校长又看不到,就算看到了,还能给你加官进爵咋的?冷就活动活动身体,小心冻坏了小鸟,以后都没得传宗接代!”耿朝忠呲牙咧嘴的在旁边取笑。 “滚!” 旁边传来了另一个冷冽的声音,是济南党调科的另一位队长袁木。 耿朝忠又一笑,也不以为意,在济南这么长时间,自己跟行动队这几个队长早就混的烂熟,他板着脸继续开口道: “袁队长,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已经冻僵了呢!我说两位队长,你们可一定要挺住,要是你们冻死了,就会有别的人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我说啊,说不定今天就有人在这寒冬腊月里,钻进嫂子暖烘烘的被窝,然后,” “滚!” 耿朝忠话还没说完,袁木和徐乐两人就忍不住齐声喝骂,耿朝忠哈哈一笑,引得站台上一阵侧目,三个人立马收敛容貌,继续扮作僵尸。 滴!!! 又等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耿朝忠的身体都已经开始冻透的时候,前方终于传来了盼望已久的汽笛声。 校长的专列,终于到了。 一队队身穿土黄色军装的宪兵列队走上站台站成一排,将整个站台防护的严严实实,候车室里也传来一阵响动,一队皮靴声传来,一队身高马大的白皮肤洋人率先走出候车室,紧跟着,一个身穿灰色军装,身高达到一米八,身材犹如一根竹竿的人也走出了候车室。 韩大帅也领着他手下的白俄卫队出门迎接来了。 冒着黑烟的火车头在铿擦铿擦的声音中缓缓停了下来,片刻后,一名身穿国民革命军制式军服的人率先跳下了火车,他脚步不停,面无表情的绕过接站的达官显贵,来到韩大帅面前,举手敬礼。 “侍从室队长邓文仪向韩大帅敬礼!” 韩复渠容貌清癯,八字眉倒三角眼,脸上露出笑容,开口道: “邓队长幸苦,校长一路可好?” “校长偶感风寒,并无大碍,稍候就会下车,劳韩将军久候了!”邓文仪举手敬礼。 “无妨无妨,为校长执鞭坠镫,鞍前马后,实乃韩某一生最大之荣耀,邓队长请自便!”韩复渠笑容满面,壮甚慈祥。 那邓文仪又敬一礼,然后向后打声招呼,一队手持伯格曼mp18冲锋枪的侍卫走下车来,在车门口列成两排。 邓文仪则快步走下站台,目若冷电的看向站台下身穿黑衣的几名便服长袍汉子。 早已等候多时的耿朝忠一行人快步走上前来,邓文仪挥手道: “可是济南党调科?” “正是卑职!”耿朝忠一行三人齐声回答。 “要进去护卫校长吗?”徐乐忍不住开口问道。 邓文仪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徐乐一眼,开口问道: “外面可有异常?沿途警戒如何?最近是否有赤党,日本人,反党分子活动?” “异议分子已被控制,反党分子尚在追寻踪迹,日本人在济南并无活动迹象。”袁木抢先开口。 “好!如果出了问题,那你们试问!”邓文仪点点头,又开口道: “你们中哪个是耿朝忠?” 徐乐和袁木一片茫然,三人中姓徐,姓袁,姓华都有,没听过有姓耿的啊? “卑职就是。” 旁边传来了那个华安的声音。 “你,跟我来,徐处长要见你,能不能见到校长,就看你的运气了!” 邓文仪指着耿朝忠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真假校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徐乐和袁木目瞪口呆的看着耿朝忠跟着邓文仪走上站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相顾无言。 那边邓文仪边走边和耿朝忠说话: “这次徐处长跟随校长来济南,没有太多时间单独见你,就连你们刘科长他也不一定能单独会见。你一会儿跟随在徐处长身边,听徐处长面授机宜即可。至于面见校长,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好。” 耿朝忠平静的答应。 邓文仪有点奇怪。 耿朝忠这种反应并不是一个基层军官见到大首长前应该出现的反应。 自从二次北伐成功,校长声誉日隆,拜访会面者不计其数。 邓文仪呆在校长身边,见过很多人晋见校长前的反应,或兴奋,或恐惧,或忐忑,或成竹在胸。只是还从来没见过耿朝忠这种反应,平静,只是平静,就像去见一个普通的朋友一般。 “你好像并不兴奋?”邓文仪问道。 “卑职只求诛杀日寇,保卫领袖,不求升官发财,自然并不兴奋。”耿朝忠的面色依然平静。 邓文仪微微一笑,耿朝忠的这句回答深合黄埔二门对联要义: 升官发财,行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 “你对赤党什么看法?”邓文仪突然又问。 “疥癣之疾,但若威胁到领袖,必除之。”耿朝忠回答。 邓文仪点点头,抬头看向火车,门口的侍卫依然肃立,众多军政要员同样肃容等待。 邓文仪知道,校长还得一会儿才能下来,毕竟旅途颠簸,如厕不便。而最近国内外政治经济军事环境都十分严峻,校长隐疾发作,耗费时间自然更长。 “你对党调处怎么看?”邓文仪停顿了下来,双手交叉站在原地——这个问题可就是诛心之问了。如果回答很好,那是当然之论。如果回答不好,则是悖逆之举。 “重赤党而轻日本人,实乃不智。”耿朝忠语出惊人。 邓文仪交叉着的双手猛地一握——此话深深的命中了他的内心深处! “曹处长和李将军都找徐处长要过人,你们徐处长没同意。”邓文仪拍拍耿朝忠的肩膀。 “卑职并不想去南京,卑职想去东北杀敌。” 邓文仪一笑,深深的看了耿朝忠一眼,没再说话。 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站台上出现一阵骚动。 “等会儿校长会和韩将军握手谈话,你在周围负责警戒,如果校长注意到你,我会从旁提一下,如果眼光没看向你那边,那就只能等下回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等校长走了以后,你留下来,徐处长会跟你单独见面。” 几句话交代完,邓文仪跃上了站台,看来,校长要出来了。 耿朝忠长出了一口气,刚才他的回答,基本上是按照复兴社的核心要求来回答,如果这样都不能让复兴社十三太保之一的邓文仪满意,那就真的没得说了。 片刻后,一个身高170左右,头戴礼帽,身披大衣的人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出现在了车门口,一阵如雷般的掌声传来,所有人都面红耳赤的奋力鼓掌! 虽然隔着三十多米,但耿朝忠一眼就认出: 常凯申! 年约40许,脊背挺得笔直,既有军人的男子气概和刚烈,又有文人的儒雅与清俊,他摘下帽子,与众人微笑致意。 而韩复渠则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伸出双手与校长单手紧紧相握。 耿朝忠不由得摸了摸腰间的大红九,按照自己的枪法,差不多可以命中,还有两颗手雷,扔过去校长绝无幸理! 只是,耿朝忠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只见这些星星,一会儿排成个4字,一会儿又排成个0字,过了一会儿又排成了一个4字。 耿朝忠叹了口气,开始在站台上来回走动巡视,期盼着能被校长召见。 但是校长与韩大帅握手寒暄的时间非常之短,仅仅1分钟后,校长就开始与接站的济南军政要员一一握手,耿朝忠清晰的看到,刘一班的侧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仔细观察下,他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等到校长与他握手的时候,那表情,啧啧。 又过了一分钟,在邓文仪等侍从的护送之下,钻进了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果然,自己这么一个小兵,想要见到这种大人物,概率基本为0。 等到校长坐上汽车走后,身后车厢又出来不少随行的要员,其中就包括党务调查处的徐处长。 但是,在徐处长的身后,一个头戴礼帽,腰背笔直,身披大衣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看相貌,与刚刚坐车走的常校长竟然一摸一样! 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校长! 耿朝忠一脸懵逼,无所适从。 刘一班同样一脸懵逼,这时,又有一辆黑色小轿车开了过来,在几个侍从的引导下,这位校长同样钻入了轿车,只是,却没有开动,等在原地。 常校长竟然有替身! 耿朝忠居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点! 这时,刘一班向耿朝忠挥了挥手,耿朝忠连忙快步走过去,跟随刘一班走到徐处长面前。 徐恩曾年约四十多岁,虽然戴着一副眼镜,却掩盖不住骨子里的那种浙江人特有的精明强干。只是,他的身子骨看上去却并不强健,一眼望去,给人一种酒色过度的感觉。 “你就是耿朝忠?不错,不错。一班,你去忙吧,我跟小耿说几句。” 刘一班悻悻的走到一旁等候。 “小耿,此次中东路之战,一共发了三枚宝鼎勋章,就有我们党调处一枚,你是有功之臣!”徐处长扶了扶眼镜,面上露出微笑。 “卑职分内之事,不敢言功!”耿朝忠敬礼。 徐处长微微点头,伸手将衣领竖起,把耿朝忠拉到一边,低声吩咐道: “此次去东北,除了刺探关东军情报,你还有一个重要任务,调查一个叫黄埔军人同学会的组织,这个组织成立时间不久,行踪诡秘,成员绝大部分都是黄埔学生,对我们党调科很有敌意。这回去东北进行的毒刺计划,他们就有参与,你务必将他们的底细打探清楚,汇报给我。 注意,此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刘一班!” 耿朝忠低声称是。 他明白了,二陈已经对黄埔军人的秘密活动产生了警惕之心,由于四一二清党,党务调查科在二陈的指挥下,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其中误杀的黄埔军校学生不在少数,受过刑讯逼供的黄埔学生更是多如牛毛。 所以,这些死者的同窗好友很多都对党务调查科深恶痛绝,黄埔军人同学会就此应运而生。而复兴社,就是以黄埔军人同学会为班底成立的秘密组织! 中统军统之争,始肇于此! 其内部斗争之惨烈,不下于国共之争! “还有,一会儿你跟随这辆车,”徐恩曾指指第二位“校长”进入的黑色轿车,“看看能不能钓出大鱼,尽快将意图谋刺校长的冯阎杀手一网打尽!” 第一百零七章 同归于尽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吩咐完耿朝忠,徐恩曾又把刘一班叫过去面授机宜,片刻后,刘一班招呼了一下还在站台下面傻站着的袁木和徐乐二人,吩咐道: “你们两个,听从耿队长指挥,不要大惊小怪,不要交头接耳,更不要无故开口询问,否则,军法从事!” 袁木和徐乐二人也都是眼力非凡之人,刚才也已经看到了另一位“校长”钻入轿车,心里也明白了九分,此时当然诺诺称是。 耿朝忠从刘一班身后走上前来,开口道: “两位,任务重大,危险性高。我知道你们在外面做了周密布置,这回,就看能不能引蛇出洞了!袁兄,你来开车,徐兄也坐在前排护卫。出发!” “原来是耿队长,我听内部通报里说过,说您奋战千里,孤身杀敌,堪为我辈楷模。”袁木恭维道。 “浮云,浮云,都是浮云而已。”耿朝忠微笑着接口,然后钻进了汽车后排,和校长坐到了一块。 袁木和徐乐两人则钻进了汽车前排,袁木充当司机,徐乐坐在副驾驶。 耿朝忠看了一眼旁边的这位“校长”,恭敬的说道: “一会儿您打开车窗露露脸,外面有您的崇拜者,您也可以跟他们打声招呼说几句话。最好时间长一点。” 那校长微微一笑,点头默认。 这替身长相与校长可以说有九分相似,再经过化妆和专门训练后,一般人根本无法辨别,就连蒋夫人也时常认错。 “开车!” 耿朝忠下令。 前面一辆轿车开路,耿朝忠他们的车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一辆掩护的轿车,三辆车先后开动,缓缓驶出了车站。 来到火车站出口处的大街上,轿车刚刚露头,就听到车窗外传来了剧烈的欢呼声。 “欢迎校长来济!” “打倒军阀,统一中国!”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外争国权!内惩国贼!” “确定法制!保障民权!” 大街两旁簇拥的民众和支持者看到汽车出来,一下子沸腾起来, 此时校长经过两次北伐,树立了崇高威望,再加上南京政府民国正统的大义名分和一系列收回租界,废除不平等条约的革命举动,深孚众望,全国各地支持者颇多。当然,最近也有一些不好的言论,比如dc啥的,但是总的来说,国内的支持者还是多数。 “校长”缓缓摇下车窗,露出面容,微笑着向支持者挥手示意,街道两边的气氛更加热烈,许多校长的拥趸手持彩旗,呐喊的更加疯狂。 耿朝忠突然想到,民国时已经有了替身,那么后世的替身岂不更常见? 轿车在前方车辆的引领下,缓缓的驶过了人群。 耿朝忠不时的扫一眼道路两旁的支持者,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些支持者当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党务调查科的特务,他们密切监视着围观者的动态,任何人一有不轨,马上就会被旁边看似人畜无害的“群众”制服。 但是,过了这条街,拐弯进入市区的时候,真正的风险才会来临。 “耿兄,前面就是泉城路了,这里建筑众多,地形复杂,布控非常困难,我们的人手不足以完全控制,如果要出事,也就是这一段了。”袁木手握着方向盘,眼睛不时的看像周围的楼房。 “嗯。”耿朝忠点点头,侧头看了一下旁边的“校长”。 校长的表情十分平静——看样子,这个替身即使不是真的校长,也绝非常人。要扮演校长,尤其是活灵活现的模仿校长身上那种鲜明的军人气质,还能恰如其分的表现出儒雅的风度,并不容易。尤其是校长一口的浙江奉化口音,极难模仿——这种人可不好找。 此次诱敌方案是由济南行动队策划,耿朝忠并没有参与,他现在的任务只是尽可能的保护好这个替身校长的安全。 路面已经被提前清扫的非常干净,积雪都被堆在了路边,时值深夜,街道又被戒严,黑色轿车平稳的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街边偶尔有几个巡警出没,看上去非常稳妥。 “看来杀手已经放弃了。”袁木转动方向盘,汽车开始向右拐。 拐过这条街,就是校长预定的寓所,此行的目的地,陈公馆。 耿朝忠没有说话,伸出手指头将窗帘拨开一条小缝,透过小缝,警惕的看着窗外——这不仅仅关乎替身的安全,同样关乎自己的安全,耿朝忠绝不敢大意! 以现在汽车的行驶速度,即使在街边的高点布置了狙击手,也很难击中,这个不是问题。 如果是自己想要行刺校长,该怎么办? 耿朝忠的目光看向了街道拐角处的一堆堆积雪。 如果是自己,一定会隐身于积雪当中,打爆轮胎,伺机行刺! 耿朝忠的手摸向了枪把。 但是,直到汽车拐过拐角,路边的积雪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耿朝忠哑然失笑,现在的杀手,哪有抗美援朝时志愿军的意志力,冰天雪地数九寒天,只要在积雪里呆一个钟头,铁定冻得全身僵硬,行动? 不被冻死就不错了! 看来,杀手确实是放弃了。 汽车距离陈公馆已经越来越近,前面的一辆轿车已经提前到达陈公馆门口,里面早已经等待的门卫早就敞开了大门,前面的一辆车顺利的驶进了陈公馆的铁门。 耿朝忠听到,旁边的“校长”长长的出了口气,看来,他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平静。 袁木和徐乐的神情也放松下来——能不出事自然是最好,谁也不愿意动不动拿自己的命来钓鱼。 “呵呵,你看路边这两个雪人堆得挺讨喜。” 徐乐笑嘻嘻的指着陈公馆门前的一对雪人,笑道。 两个雪人手拉手,笑眯眯的站在陈公馆门前的石狮子旁边,白白的头上插着一个胡萝卜做的红色鼻子,头上还戴着顶黑色礼帽,煞是可爱。 耿朝忠也看到了这两个雪人,应该是陈公馆的主人,陈炳炎的家眷堆的。 不过,看着这两个雪人,耿朝忠的心中却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别停车,后退。” 耿朝忠低声吩咐。 袁木猛地一踩刹车,他也意识到了不对。 院子那么大,为什么要在门口堆雪人?! 砰! 枪响了,却是从汽车的后面传来。 后窗的玻璃像雪花一样碎裂开来,一粒子弹贴着“校长”的鬓角掠过,精确的击中了开车的袁木! 袁木一声不吭,一下在趴倒在了方向盘上! 就在此时,两个雪人突然炸开,两个满头冰雪,穿着黑色军服,戴着潜望镜的人跳了出来,他们的手里,竟然拿着两把冲锋枪! 只见两人一人朝前,一人朝后,朝前者对着汽车猛烈开火,朝后者对着陈公馆里涌出来的卫兵猛烈开火! 咣咣咣咣! 猛烈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汽车的前窗,将徐乐和耿朝忠压得抬不起头来,跳弹击打车盖的声音震得耿朝忠耳鼓膜都隐隐生疼。 但耿朝忠却根本没有顾及前面,反而快速的向车窗两边扔出两颗手雷! 前面的人到达汽车还有一段距离,后面的人才是致命威胁! 轰!轰! 在手雷的剧烈爆炸声中,耿朝忠顶着灼热的气浪跳出了车窗,手中mp18喷出剧烈的火舌! 冲锋枪,我也有! 从轿车后面的马路边的雪堆里涌上来的三个杀手,瞬间被扫倒两个。然而剩余的一个杀手依然悍不畏死的端着冲锋枪迎面冲了上来! 死士,是不需要战术规避的! 不成功,就成仁! 砰砰砰! 耿朝忠和杀手面对面扫射,两人同时中枪!同时倒地! 与此同时,从汽车前面冲过来的杀手也已经冲到了汽车旁边,正要向里面继续扫射,车厢里的徐乐一声虎吼,猛地从副驾驶位跳了出来,凌空侧身开枪,火舌喷吐声中,徐乐的左肩一片鲜红,但是,那个杀手也被当场击毙。 而冲向陈公馆的那个杀手,则早已被冲出来的卫兵们打成了筛子! 现场一片寂静。 一队黑衣黑帽的行动队员冲到了车前,整个现场一片狼藉。 都死光了? 几个行动队员面面相觑,脸色煞白。 朝车里一望,校长正趴在后座上,后背一片鲜红,两手还高高举起,似乎是在投降的时候被杀的。 完了! 黑衣行动队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尤其是不知内情的几个卫兵,更是双腿一软,一下子坐倒在地。 校长遇刺! 天,塌了! 然而,又有几个反应快的七手八脚涌进去,将校长扶起,伸手在鼻子下面一摸。 鼻息十分正常! “校长没死!” 其中一个行动队员惊喜的喊道。 又有几个人解开校长的衣服,一看,只是肩部被冲锋枪扫中,擦破点皮而已! “快送医院!”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四个人抓着校长的四肢,还有两个人托在校长身子下面,将校长平抬着运出了车外,向着后方的汽车飞奔过去,剩余的几个人一看没了自己的份儿,赶紧脱下身上的衣服追上去,试图给校长盖在身上。 然而,躺在地下的那几个死者,却再也没人理会了...... 第一百零八章 诈尸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地面传来。 耿朝忠躺在地上,像一条溺水的鱼一样,大口的喘着粗气。 胸口一阵剧痛,不知道有没有震断肋骨。 幸好自己提前穿了避弹衣,否则这回绝无幸理! 当然,自己也极力的护住了头部,英俊的面貌才得以保全。 抬眼一看,轿车四周已经没有了人,只有远处陈公馆的几个卫兵还在不知所措的来回巡视。 耿朝忠在胸口上摸索了一会儿,抠出三个弹头,扔在地上,然后慢慢的站起来,走到被他击毙的几个杀手面前。 这四个杀手,每个人的身高都没有超过一米六五,而西北军和晋军,都是典型的北方军队,普遍身高都很高。 比如,冯上帝一米八五,阎老西一米七六,在这个时代,无不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再一个,这种恐怖的忍耐力和悍不畏死的精神,绝非是这个时代的军阀能够培养,更何况,这种人才,只要有一个,在军阀里的地位就不会低,现在竟然一连出现了四个! 很明显,这几个杀手只能是: 日本人! 陈公馆里,一定有日本人的内奸! 公馆门口几个卫兵看到尸体堆里竟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无不惊惧,这大半夜的,不会是诈尸吧? 一个卫兵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是人是鬼?再不说话我开枪了!” 耿朝忠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党调科的!” 几个卫兵走过来一看,耿朝忠黑衣黑裤,与地上那几个杀手的卡其色装扮完全不同,终于放下心来。 “老兄,你可真是命大,这都没死!”其中一个卫兵说道。 耿朝忠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些人呢?” “把校长运上后面那辆车,去医院了!”卫兵回答。 后面那辆车里坐的是刘一班和徐处长,看来两个人都去了医院。 “校长没事吧?”耿朝忠问道,突然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这几个卫兵不一定知道情况,于是又开口道: “你们几个看好现场,我去找上峰汇报情况。” 耿朝忠忍着剧痛,一步步的钻进被冲锋枪打得破破烂烂的汽车里。 这回来济南护卫校长,那可是需要堵枪眼的事情。为了保命,耿朝忠不得不穿上了防弹衣,但是如果防弹衣这种高科技的东西被党调科发现了,那自己可是一万张嘴都说不清的。 启动汽车,耿朝忠径直开向了自己在济南购置的安全屋,位于大柳巷的一座民居。 这是一座独门独户的四合院,耿朝忠来济南后,四处寻觅,终于选定了这么一间僻静却又离闹市区不远的所在。 打开门,钻进去,正房里没有生火,耿朝忠捅了捅炉子,拿出汽车里携带的一桶汽油,倒在炉子里的干柴和块炭上,然后点了根火柴扔进去。 烘! 火焰升腾起来,片刻后,屋子里暖和了不少。 耿朝忠脱下外衣,将包裹在里面的防弹衣脱了下来,仔细一看,三个深深的弹动,再猛一点,就把防弹衣的最后一层打穿了。 然后再用手仔细的摸着胸口的肋骨,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看来确实是断了一根,又继续摸索,还好,只断了一根,另外两根只是有些错位。 肋骨骨折,主要是通过静养,让他自行痊愈即可,但是如果保养不周,会产生诸如气胸,肺刺伤一类的并发症。 未来较长的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动手了。 只是,自己如何死里逃生这件事情,却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耿朝忠看了看脱下的一堆衣物,自己从美国带回来的那块二手怀表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以前看军史的时候,知道某位将军因为大洋阻挡子弹,死里逃生,自己这回中弹倒地是很多人都看到的事情,想要瞒过去,说不得,只得牺牲这块怀表了。 低头又思索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以后,耿朝忠找到一块木板,简单固定了一下胸部,然后关上门,开车来到了野外,拿出怀表顶在大石头上,开始瞄准。 砰! 手枪准确的击中了怀表的外壳,耿朝忠走过去拿起怀表一看,怀表的外壳被打出一个深深的凹痕。 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装起怀表,开车回到了济南党调科的四合院。 四合院里一片灯火通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绝对没有人睡得着,也绝对没有人敢睡。 把车停好,刚走进四合院,就发现所有人都用见鬼了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尤其是刘一班的那个秘书余衡,刚出门倒水,就看到耿朝忠走进来,脸盆铛的一声掉在了台阶上。 “耿,耿,耿队长?!” “你不是死了吗?!!” 耿朝忠板着脸,双臂突然直直举起,膝盖不弯,身子像木头人一样猛地往前一跳,余衡“啊”的一声惨叫,屁滚尿流的坐倒在地,紧接着一股子尿骚味传来,这家伙,竟然真的被吓尿了! 耿朝忠哈哈一笑,也懒得理他,走进去开始拨打电话。 “医院吗?找刘科长!” 刘一班现在应该在医院,毕竟他虽然知道受伤的是个替身,但这件事情当然不能对外宣扬,所以很大可能还在医院。 果然,话筒里传来了刘一班的声音: “你好,哪位?” “科长,我是耿朝忠啊!” 话音未落,就听到话筒里传来咣的一声,刘一班把话筒摔了! 耿朝忠拍拍脑门,这才想到,刘一班就坐在后车,亲眼看到自己中枪倒地,自己这大半夜的打电话过去,这不是午夜凶铃吗!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才又传出刘一班严厉却又微微颤抖的声音: “你是谁?别开玩笑!知道我是谁吗?!” “科长,我真是耿朝忠啊!我的声音您还听不出来吗?!要不我过去找您?”耿朝忠回答。 咣! 电话又没音了! “科长!科长!” 耿朝忠大声的呼唤着刘一班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话筒里终于又传出了声音: “小耿?你别吓我,我待你不薄啊!你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现在就说,我都给你办好!你就别过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活死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还是过去了。 但是刚到医院门口,就被一个穿着党调科标准装的人拦住,此人三十多岁,容颜肃毅,开口道: “耿队长,跟我来,徐处长要见你。” 耿朝忠有点疑惑,但还是跟着这个人,来到了医院后面的一片小树林,树林的旁边有一栋平房,上书“太平间”三字。 耿朝忠有点发毛,这徐处长选哪儿不好,偏要选太平间里谈话? 进了太平间,一股细细的血腥味传来,徐处长正用一块灰色的手帕捂着鼻子,站在一个尸体跟前。 “徐处长,陈炳炎府里面一定有日本内奸!” 耿朝忠刚进门,就直言不讳的指出。 处长点点头,脸上却没什么惊讶的神色,反而指了指面前这具尸体,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这就是陈炳炎。” 耿朝忠一惊,前脚暗杀失败,后脚陈炳炎就死了? 走过去一看,这死者四十多岁,戴着副眼睛,留着一点小胡须,看上去有点学者风度。 “这陈炳炎是校长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时候的同窗,此次来济,我们就把校长下榻的地点安排在了陈公馆——当然,这只是一个明面上的住处,校长的真正居所另有安排。”徐处长在旁边说道。 “我们在日本东京的密探早已得到情报,陈炳炎早在赴日留学的时候就已经投靠了日本人,所以我们此次的行动路线,早就在日本人的掌控之中。” 耿朝忠一愣,党调科早就知道?! 那么,自己一行,根本就是一个铒?还是一个必死的铒?! 耿朝忠的脸上涌出怒色,自愿做铒是一回事,在不告诉您的情况下提前钦定您要死,这特么也太不讲究了吧! 这点国党和我党的差距就太大了! 你对自己的同志就这么没信心?! 徐处长瞟了一眼耿朝忠的脸色,微笑道: “怎么,不甘心?是不是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耿朝忠急忙收敛表情,肃容道: “为保卫领袖献身,是卑职最大的荣耀!” 徐处长冷冷一笑,开口道:“口号还是等到四一大会上再喊吧!” “不错,你们是被当作了弃子,我承认。可是,在更高层的眼里,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弃子呢?你觉得,我今天坐在第三辆车上,就没有危险吗?!我告诉你,必要的时候,亲情,友情,都可以抛弃,唯有忠诚,才是我们最大的价值! 实话告诉你,这次的行动,你们刘科长照样一无所知,这样,你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耿朝忠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卑职不敢!” 不过说实话,听到刘一班也不知道,自己这心里确实好受了一点点。 徐处长看看耿朝忠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把这件事放了下去,缓缓的点点头。如果是一个冥顽不灵之辈,加入党务调查科这么久都看不透这一点,那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了,你也无需纠结,要知道,很多人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至少,你现在起码能凑到棋盘上了!虽然只是一个过河的小卒,但是,谁说过河卒不能拱掉对方老帅?此去东北,你就是一个过河卒! 正好,现在你的身份已经是一个死人,我会通知党调科严守秘密,然后在内部发布通告,就说六等宝鼎勋章获得者,党务调查科行动队长耿朝忠已经在保护校长的任务中殉职。同时,我会禀报上峰,为你追授上尉军衔! 怎么样?不到半年连升三级,对得起你这几番出生入死了吧!” 噗! 耿朝忠差点吐血,自己从准尉跳级升到中尉,现在又从中尉升级到上尉,居然都特么是追授!最大的问题是,这回还不如上回,上回好歹还是完成了任务,这回任务还没开始就提前追授,这不摆明了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前期派到东北的300多人,就没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就像徐处长说的,自己就是一个过河卒,去东北,日本关东军的大本营,就是特么的在找死! 再说,如果只是去东北跟日本人拼命也就算了!自己当过兵,也早就有杀身成仁或者被迫成仁的心理准备,但是最怕的是,自己在前方拼命,后方又有人给自己捅刀子,这在国党的环境中,那是大概率事件! 沉默了半天,耿朝忠终于开口: “处长,我刚才可是去了济南党调科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无妨,一会儿你把见过你的人的名字都报一下,我把他们调动到前线,放心,既然我派你去,绝对会保证后方的安全。再说了,你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没忘记吧?”徐处长问道。 “没有。” “那就好,说实在的,我还是对你给予很大希望的,毕竟刚才那么危险的场面你都活下来了,对了,我明明看到你中枪了,怎么?”徐处长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卑职命大,”耿朝忠边说话边从怀里拿出那块怀表,递给了徐处长,开口道: “要不是他,卑职今天就见不到处座了。” 徐处长接过怀表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亲切的说: “福将啊福将,小耿!你可真是员福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有一种预感,这回我选对了人!” 耿朝忠微羞道:“卑职惭愧。” 徐处长又看了耿朝忠一眼,点点头说道: “济南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陈丙炎已死,日本间谍的线索暂时也断了。其实我们也不是没发现过日本间谍,可是却从来没抓到过活口,本以为这回,唉。” “处座放心,卑职去了东北一定尽力,尽量为处座抓几个活口回来!”耿朝忠保证。 “嗯,我们在东京的内线传来消息,日本人正在进行特务机构整合,将原有的几大特务部门进行了重组,在东京受训,总教官是原日本驻沪武官冈村宁次。 据我所知,他们前期的毕业生已经来到了东北,最近针对东北军政的一系列活动就是由他们主导。你去了,务必调查清楚这个组织的人员构成和组织情况。如果能查清他们和潜伏在南京的日谍之间的秘密联系渠道就更好了。” 处座说道——其实,党调科在日本政界还是有不少内线的,比如著名的田中奏折就是由内线盗出,但是一旦涉及到日本军队,党调科却感到无能为力了。 “好!卑职一定尽力!同时,我要即刻回青招募人手,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第一百一十章 暗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好!其志可嘉!我授予你从党务调查科内部甚至外部选拔人选的全权。并且,你的这次行动受我直接指挥,勿需请示刘一班或者别的高层,对我直接负责!实际执行人是南秘书,到了东北后,他会派人和你接应。另外,你离开我之后,严禁跟任何人接触,需要的活动经费,可以到指定的地点支取,同时,我会为你们配备一副电台。” 处座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封,开口道: “所有资料都在里面,注意,阅后即焚!” 耿朝忠点头答应。 “去吧!”徐处长挥挥手。 处座看着耿朝忠远去的身影,暗暗点头。 此次让耿朝忠执行保护校长替身的任务,并非是一次单纯的钓鱼行动,同样也是一次甄别行动。 袁木,徐乐和耿朝忠,都是此次行动的甄别对象,也是毒刺计划的筛选者。而徐乐和袁木,已经用死证明了对党国的忠诚。耿朝忠作为此次行动的唯一幸存者,也同样证明了,他和日本人之间绝无瓜葛! 原因无他,毒刺行动,不容有失! 上回派去东北的党调科精锐,并非单纯是因为不熟悉东北环境才导致全军覆没,因为他们根本没来得及适应环境,刚到东北,就被日本人发现了! 很明显,党调科内部,有日本人的间谍! 并且,很难排查! 由于历史原因,党调科内留日系众多,中上层官员,有几个没留过日的? 谁也不能确保日本人在里面埋了多少钉子。比如刘一班,同样是日本留学。 处座相信刘一班是忠于自己的,但是忠诚只是相对的,毕竟刘一班的岳母那一派,与日本人瓜葛甚深,所以此次行动,将刘一班做一个适当的隔离,也是有必要的。 另外,此次去东北的毒刺计划,并非是党务调查科一家主掌。 随着情报工作的重点转向对日情报作战,党务调查科的劣势一览无余。毕竟,党务调查科从南方革命党发家,二陈的手下绝大部分都是浙江人,来自北方的特勤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而黄埔同学会则不同,在黄埔精神的感召下,学员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皆有,从中精选出一批适应东北人文地理环境的人才并不是难事。不说别的,这回派到东北的黄埔军人中,东北察哈尔籍山东籍等地的黄埔学生就占了一大半。 如果耿朝忠在东北的行动获得成功,至少不那么难看,在校长眼中,党务调查科的价值就不会缩小。毕竟现在赤党已经躲进了穷山沟沟,为了避免鸟尽弓藏的下场,党调科必须证明,它们在别的方面依然重要! 所以这个耿朝忠,对现在的党调科来说,十分重要,说他是党调科在毒刺行动中的独苗也不为过,这也是处座愿意在耿朝忠身上下这么大心思的原因。 不过耿朝忠则没有想那么多,上层之间蝇营狗苟的复杂心思还轮不到他这个小虾米来操心,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所以耿朝忠没有回济南党务调查科,而是直接找到了小易在济南的住处。 来到小易居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小易的居所仍然亮着灯光——很显然,小易并没有睡。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换了谁都睡不着。 不可测的恐惧笼罩着每个人的心。 在校长无恙的消息出来之前,谁的心里都七上八下,每回政权更迭领导人更换,伴随的都是血腥的杀戮。 为了生命,少睡一晚两晚的算个屁! 耿朝忠敲门,不消片刻,门很快打开了,小易看到是耿朝忠,不由得露出惊吓的神色,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也是耿朝忠比较欣赏小易的一点。 这家伙的心理素质,绝对不是像他外表显示的那样柔弱。 “队长,快进来。” 小易把耿朝忠迎进门,然后将灯熄灭。 惫夜来访,必有要事。 小易是知道耿朝忠一些秘密的。 “收拾一下行李,立即跟我回青岛。” 耿朝忠也没有多话,现在的他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人如果在济南停留太久,无疑是非常不吉利的。 “好!” 小易答应了一声,从屋里拎出一个包裹,二话没说就往外走。 耿朝忠点点头,自己把小易召唤到济南已经快两个星期了,期间也教授了他不少知识。事实上,别看小易年轻,干特务工作的时间可不短了,先跟着我党,后跟着王用章,现在又跟着自己,该有的素质他一样不缺。 两人坐上小易从岛城开回来的车,直接就上了路。 耿朝忠学着处座和刘一班的做派,也坐到了轿车后排过把官瘾。 “哎,小易啊,你见了我怎么也不问问我怎么活下来的?你就不怕拉了一个鬼上车?”耿朝忠略带调侃的问道。 “中枪没死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可能无法接受,但是发生在您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轻易的就接受了。也许,您在我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吧!”小易认真的说道。 “哈哈,你这家伙,在党调科呆了这么久,别的没学会,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耿朝忠哈哈大笑。 “不不,卑职说的是真心话。”小易回答。 “这句马屁功力更深。”耿朝忠评价道。 “呵呵。”小易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对了,大哥,我们这回回岛城,要不要告诉队里的兄弟?”小易问道。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这次回岛城,谁都不能告诉,我们要办几件大事。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你懂?”耿朝忠说道。 “懂。我们先干哪件事?”小易问。 先干哪件事? 耿朝忠沉默了。 他一直担心的是张好古——自己的死讯一旦传到岛城,张好古本来就不是很稳定的态度很可能发生变化。 事实上,张好古的态度本来就不确定,他愿意跟自己媾和,最大的原因是自己契卡特工的身份对他构成了强大的威慑。 一旦这种威慑力消失了,那么张好古反水是大概率事件! “弟兄们对青山公馆的点线图画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收获?” 耿朝忠突然开口问道。 “我来之前,大家已经绘制出了五个重合点,我估计这段时间,重合点应该会更少。”小易回答。 “嗯,回去以后,你先不要说我的死讯,你把我的手令给他们,把他们画的点线图收上来,然后拿到山东路的398号。然后你通知吴泽城,到那个地方找我。最后,你把丁唯尊的行动路线告诉我。”耿朝忠眯着眼睛,字斟句酌的说道。 “好,老大。”小易点头答应。 “对了,那个丁唯尊审讯的滕鸿远怎么样了?”耿朝忠又问。 “我走的时候,他还被关在警察局守备看守所,这家伙上边有人,也知道不少人的底细,王元庆也是奇货可居,想要拿着手里榨出点油水。”小易回答。 “嗯。” 耿朝忠没有再说话,头靠着椅背,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第一一一章 风云汇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死了?!!!” 张好古听着手下汇报的消息,大惊失色。 死了? 这么厉害的一个家伙,号称是苏联契卡的精锐特工,却死在了保卫校长的行动中,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看样子,消息并不像假的。 这份党调科的内部通告虽然号称绝密,但以张好古的身份,搞到一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张好古还是无法确信,他想了想,站起身,拨通了刘一班在济南党调科的电话。 片刻后,张好古面色复杂的放下了电话。 看来是真的了。 耿朝忠殒命,那么自己跟岛城契卡的联系就断了线,看样子,自己还要在日本人的淫威下挣扎一阵子了。 真真是时运不济! 虽然自己把耿朝忠的身份透露给了日本人,但这只是表明自己忠诚的一个手段。实际上,日本人知不知道耿朝忠是契卡的人,无关紧要,也无碍大局。并且,自己还可以通过日本人的行动检验这个耿朝忠或者说契卡的成色。 不过现在,这番心思算是白费了。 .......... “常凯申没死?!” 小野次郎得知校长幸存的消息后,同样面露讶色。 “是的,不过守卫他的护卫全军覆没了,其中就包括从岛城去济南的党务调查科行动队长耿朝忠。”野田向敏一脸肃穆的回答。 “耿朝忠死了?!” 小野次郎再次面露讶色,本来自己已经指示了潜伏在岛城许久的王牌美女间谍,也是自己的义女北原香子,准备对耿朝忠施以美人计。没想到,还没等行动,这家伙就跑到了济南。更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直接就死在了济南! “此次行动的是岗村宁次新组建的特高课成员,本来有陈炳炎做内应,计划万无一失,但是没想到这个耿朝忠居然也在车里,拼死击杀了两名帝国武士,并且与第三名帝国武士同归于尽,这才导致行动失败。” 野田向敏面带沉痛的说。 虽然与岗村派系不同,但是此次帝国武士杀身成仁的壮举依然让野田向敏十分钦佩。 “为天皇尽忠,死得其所!” 小野次郎突然起立,面向东方,猛鞠一躬。 野田向敏同样跟随小野次郎,向远在日本的天皇致以敬意。 “会首,此次行动失败,我们再想刺杀常凯申可就难了!我们大日本帝国并吞中国的计划势必会受到不小的影响。”野田向敏沉痛的说道。 小野次郎点点头——大日本帝国的最大利益,就是让中国保持分裂状态,任何一个有希望一统中国建立中央政权的人,都是帝国的刺杀对象。 不过,这常凯申不好杀啊! 要知道,这常凯申也是刺客出身,前清的时候还成功组织策划刺杀陶成章。并且受到的刺杀不计其数,经验极为丰富。 别的不说,单单25年,出名的就有两起——陈廉伯刺蒋,许崇智堂弟刺蒋。尤其是许崇智堂弟刺蒋,是最接近的一次,要不是常凯申贴身护卫蒋富春挡枪,常凯申那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这常校长也绝非常人,虽然受到刺杀,竟然还派人给许崇智送了二十万大洋,以安许崇智之心,此举多受世人钦佩,被认为是枭雄之举。 “野田君,张好古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消息?此次刺杀失败,中国人肯定会进行报复行动,我们必须早做准备。”小野次郎沉吟片刻,发问道。 “没什么动静,这个人为我们效力这么多年了,会首为何还如此谨慎?要知道,他在我们手里握着的把柄可不是一个两个。”野田向敏问道。 小野次郎摇摇头,脸色出奇的凝重。 “正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动静,我才担心。就算是一只猎犬,被栓了这么久,都会叫几声。但是你看张好古,这么多年了,连怨言都没有几句。除非,我们拴着的不是一只猎犬,而是一头猛虎! 野田向敏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但是却没有出言反驳,点头道: “既然会首担心他,不如再让他做几件事,让他在我们的战船上绑的更紧一些,我想,要不要我再去见见他?” 小野次郎猛地一挥手,开口道: “不必!这回,我要亲自见他一面!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见面了,这次常凯申遇刺,南京政府对我们的动作必定更加激烈,我也不宜继续呆在岛城,这次见面过后,我会回到日本,颐养天年。在岛城的一切行动,我会交给你!” 野田向敏脸上露出喜色,十年了!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会首实在是太谨慎了,自从帝国撤出岛城,几乎终年都不迈出会馆一步,他也太看得起这些支那猪了! 去年皇军登路岛城,一路长驱直入杀奔济南,将蔡公时割耳挖鼻,民国政府有何作为? 还不是俯首帖耳,予取予夺! 小野次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开口道: “你来安排,还是像往常一样,约张好古去城北的台东镇,我们中途将他接走。注意,务必谨慎,虽然民国政府的反应肯定没有那么快,但是小心无大错。明白了吗?!” “嗨!”野田猛地低头。 “张好古,我想知道,你为我们结交南京高官,各路军阀,有几分是为我们,又有几分是为你自己?” 小野次郎喃喃自语。 ........ 与此同时,山东路398号的一处民宅里,耿朝忠正手里拿着一枝铅笔,不停的翻阅着小易送过来的地图,不时的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小易则站在耿朝忠的旁边,耐心的观看学习。 这段时间,行动队的几个兄弟对青山公馆日本人的活动轨迹做了严密的绘制,但是,他们严格遵照了耿朝忠的指示。只描绘日本人出现的地点,大致路线和频次,却绝不跟踪对方。 这样,可以有效的避免被对方发现——严格地说,这几个兄弟只是忠实的扮演了一个马路摄像头的角色。 一幅幅地图的路线不断的重叠,一个个聚集点不断的汇聚,终于,耿朝忠确定了三个点。 但是,还不够! 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小易,你把这件东西,送给张好古。”耿朝忠从怀里掏出一张债券,然后又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三个地点,递给了小易,继续说道: “然后,你让张好古在这三个地点中间,选择一个。选好后,回来告诉我。” 第一一二章 收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小易走后没多久,又有人敲门,耿朝忠打开门,将一脸惊讶的吴泽城拉了进来。 “这?”吴泽城喃喃自语着,跟着耿朝忠进了屋里。 “呵呵,泽城兄,不必意外,咱们都是干大事的人,这点技俩就不必大惊小怪了吧!”耿朝忠笑着说,然后把吴泽城让到座位上。 吴泽城点点头,脸上恢复了平静,开口问道:“暗度陈仓?” “没错。”耿朝忠点点头,“闲言少叙,这次叫泽城兄过来,是要送一份大功劳给你,将你送上岛城党调科行动股长的宝座!” 吴泽城一呆,满脸苦笑的说道: “实不相瞒,这也是我的任务,但是,太快了点吧!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行动队员,距离行动股长至少还差着两条河。再说,你自己都不是行动股长,还想把我弄上去?” “不快,不快,以泽城兄的容颜和才华,一点都不快。”耿朝忠笑眯眯的给吴泽城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 “如果泽城兄立了大功劳,让你做股长,不就说的过去了?” 吴泽城摊摊手,才华他有点,容颜什么的就完全不懂了,就凭他这双聚光小眼睛? “别急,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耿朝忠指指桌上的地图,开口道: “泽城兄一定知道我让大家绘制这副路线图的意义,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三个点,都是青山公馆日本人可能的暗哨。只要吴兄亲手抓住日本间谍,可不就立了大功?” 吴泽城摇摇头,开口道: “上面不让动日本人,抓个汉奸内线还凑合。再说了,就算我这回立了大功,上面还有个丁唯尊呢!” “如果丁唯尊死了呢?”耿朝忠的脸上微笑依旧,只是眼睛里却射出一道寒光。 “你要干掉丁唯尊?!”吴泽城张大了嘴。 “没错!这不正是你的任务之一吗?!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不让抓日本人,是因为还没有撕破脸。现在,日本人都对校长动手了,上面还能忍着?报复行动是必然的!如果不出我所料,今天下午刘一班就会赶回岛城,主持对日本人报复事宜。 如果刘科长刚回来,你就送一个大功劳给他,他是什么想法?上面又是什么想法?我们不仅要立功,还要恰到好处的立功! 如果这个时候抓到日本间谍,你想想,上面会有多看重?到时候,这个行动二队队长的职位还不是你的? 再然后,丁唯尊突然挂掉了,两个行动队长都死了,而你却又如彗星般崛起,上面会怎么想?到时候,即使暂时不让你当行动股长,整个行动队也会落入你的掌控之中!” 耿朝忠满脸兴奋,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 吴泽城频频点头,道理是没错,关键是第一步,怎么抓到日本间谍? 耿朝忠一瞥,已经知道了吴泽城的想法,不过这时候确实还没有明确线索,但是耿朝忠可以肯定,校长遇刺这件事情,绝对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日本人必定会有动作! 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张好古现在的态度。但是,如果张好古不傻的话,至少会试上一试,这对他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来来来,时间还早,我们先下盘棋,说不定,一会儿就有好消息了!” 耿朝忠变戏法一样从桌子下面拿出一盘象棋,吴泽城一笑,两人在四方路派出所的时候,就经常抽空杀一盘,不过来了党调科,还是第一次。 “让你一个车,有两次悔棋机会,你先走!”吴泽城大度的说——这耿朝忠是个臭棋篓子,还特别喜欢悔棋,吴泽城早就习惯了他的尿性。 “呵呵,”耿朝忠阴笑着,“你可不要后悔哦!” 在济南呆了快两个月,耿朝忠天天蹲在长城通讯社跟一帮穷酸文人下棋,自觉棋艺大进,估计今天绝对会让吴泽城大开眼界。 但是不到半小时,两人就开始争执起来。 “你这是第三次了!”吴泽城指着棋盘大怒。 “没有,第二次!上一次我的棋子还没有落下去,不算悔棋!”耿朝忠“据理力争”。 两人正争执间,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耿朝忠把棋盘一拂,正容道: “正事要紧!” 吴泽城只能无奈的苦笑。 小易走了进来,拿出那张纸条,递给了耿朝忠——三个地址中,有一个地址被画了一个圈。 济南路53号,聚源成衣店。 小易看了一眼吴泽城,耿朝忠点点头,小易接着开口: “对方说了,今天下午2点钟,有人约他去台东镇,按照惯例,中途会有人把他接走,根据他多年来的经验,汽车应该就在聚源成衣店附近。” 耿朝忠点点头,再次摊开地图,仔细观察。 按照耿朝忠学过的情报规则,情报线和交通线应该是互相独立的两条线,这样可以有效的保证每一条线的安全,并且如果一条线出事,另一条线也可临时负担起交通和情报的双重任务,整个情报系统也不至于瘫痪。 但是,以日本人现在的情报系统,不可能做到情报线和交通线分离。 并不是日本人意识不到这一点,而是毫无必要。 毕竟这个时候南京政府的情报侦察能力还很落后,如果日本人布置两条线,人员和成本就会大幅增加,既无必要又非常的不经济——而日本人在成本核算方面一直都把控极严。 所以,自己前期找出来的是日本人的情报交流点,同时,这些情报交流点大概率也是日本人的交通点。 而这些点位附近,可供停车而又不引起怀疑的地方并不多,这样就可以进一步排查。 所以,耿朝忠画了三个可能性最大的位置,而张好古则选了一个与今天出行路线最接近的位置。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耿朝忠抬起头,吩咐小易: “小易,你开车绕着聚源成衣店附近游弋,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车,从今天中午开始就一直停留在附近。确定好车辆以后告诉我,如果有两辆或者更多,你就去附近的商铺洋行,用党调科的名义征用一辆,现在就去。” 小易点点头,耿朝忠又转头对吴泽城说: “吴兄,你跟着一块去,如果有必要,你们一人一辆车,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等那辆车走了,你就去党调科调人,对附近进行排查摸底。” “好!”吴泽城点点头,跟着小易走了出去。 第一一三章 守株待兔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咚咚!咚咚! 张好古似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刚才看到债券和纸条的时候,张好古立即就意识到,这是契卡对自己的警告——很显然,即使耿朝忠死了,还会有新的接替者。 自己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了....... 背叛只能有一次,反复无常的背叛者,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自己这回继续犹豫,面临的就是两边的追杀。 日本人的恐怖,张好古心知肚明,而契卡....... 张好古苦笑了一声。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三胜,离两点钟还有多长时间?” 张好古以手扶额,眼睛微微睁开一条小缝。 “还有一个半小时。”旁边的丁三胜一如既往的冷面。 “给你的弟兄们打电话吧!”张好古轻飘飘的说,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来。 ............ 一个小时后,一辆小轿车开出了青山公馆,开始绕着整个城区大兜圈子,开车的是野田向敏,而坐在后座的,自然就是青山公馆的会首,小野次郎了。 “到下一个落脚点。” 小野次郎在后座发话。 野田向敏点点头。 会首永远是这么小心——每回出门,他总是命令自己绕着城区转圈,以甩脱可能跟踪的敌人。如果发现一丝不妥,哪怕只是某个路口发生了一件很常见的交通意外,会首也总是会命令自己谨慎的绕开。 汽车拐了一个弯,进入了胶澳总督府附近的一家德国商会。 片刻后,汽车开了出来,只是上面已经换了人。 不一会儿,小野次郎和野田向敏开着另外一辆车驶出德国商会,继续开始绕圈。 “会首,一切都很正常。”野田向敏说道。 “嗯,我们去张公馆附近。”小野点头。 “张公馆?”野田向敏有点迷惑,以前不都是直接前往聚源成衣店门口等候吗?那里是帝国布置的情报点,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对,张公馆。”小野次郎回答。 野田向敏点点头,没有再问。他知道,会首不喜欢说废话的人。如果有什么需要说明的情况,会首会提前告诉自己的。 “这个张好古,不老实啊!”后座果然传出了会首的声音。 “就在半小时前,他命令手下的一支秘密武装,开始向聚源成衣店附近移动,看样子,他是要对我下手了。” “纳尼?!”野田向敏惊呆了! 伊达之助一直密切监控着张好古的一举一动,没想到,张好古竟然在这么密切的监视下,还能建立起一只属于自己的武装! “呵呵,伊达君还是太年轻了。”小野次郎冷笑,没有再说话。 汽车精确的在两点钟到达了张公馆附近,恰好,同时也有一辆车从张公馆前面驶了出来——那是张好古的轿车。 “会首,这张好古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可能他一直都以为,我们会从聚源成衣店附近将他接走吧!”野田向敏脸上露出微笑。 “嗯,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除去他,毕竟,他已经消耗了帝国太多的资源。如果有可能的话,今天我会给他一个警告。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小野次郎说道。 ........... 与此同时,耿朝忠所在的民居里,小易走了进来。 “老大,您可真神了!我刚才查清楚了,就是聚源成衣店!附近别的地方都是一些小店,偶尔有辆车也很快就走了,只有聚源成衣店门前一直停着一辆车,都快一点半了,还一点动静没有,我看,八成就是这辆!” “干的不错!” 耿朝忠拍拍小易的肩膀。 这聚源成衣店位于岛城北部黑龙江路,临近郊区,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 耿朝忠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地方。 岛城是一片由南向北发展的城市,并且适合汽车和大部队行进的公路只有一条,任何进出市区的车辆,基本都会在这个地方经过——换句话说,这个位置就是进入岛城市区的北大门! 即使在后世的任何一个城市,这种位置也都是警察局和派出所或者国安部的重点关注地区。 如此关键的地点,一定会被任何军事和情报机构注意到。耿朝忠会,日本人会,韩复渠自然也会。 事实上,黑龙江路附近,就驻扎着韩复渠一个营的兵力。 其实现在的岛城并不大,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自己早就把附近的地形环境摸了个差不多,这个北大门附近,平时有轿车停留的商铺不多,而聚源成衣店就是其中的一个。 现在只是让小易确认一下成衣店前面有没有车辆停留罢了! “老大,我们现在就去聚源成衣店附近埋伏?”小易兴奋的问道。 “不,你去,而我不去。”耿朝忠摇摇头。 “为什么?”小易大惑不解,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错过? “小野根本就不会下车,他只会让张好古上车。我们人手不够,去了也杀不死小野。所以,你去那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确定小野次郎的座驾! 注意,千万不要妄动,如果确定了小野的汽车,你立即加速跑回青山公馆附近,我会在商河路上的“商河书店”门口等你。” “好!” 小易答应——虽然不知道耿朝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绝对无条件相信耿朝忠的判断。 “你去吧!”耿朝忠挥挥手。 小易走了出去。 耿朝忠脱掉衣服,拿起眉笔在眼睛上粗粗的画了两道。然后再往背上掂了一叠衣服捆好,换上长袖小白褂,腿上套了一条黑色灯笼裤,然后再在脚脖子上系一根麻绳,接着套上一个黄色坎肩,最后圆帽往头上一戴,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粗眉大眼,略带驼背的黄包车夫。 自己从来就没指望在张好古和小野次郎会面的时候干掉小野。 单单从小野次郎旅居岛城,几乎足不出户就可以看出来,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是不会给自己留有这么明显的机会的。 倦鸟总要归巢,游子总会回家。 事实上,刺杀小野最好的地方,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 青山公馆! 第一一四章 螳螂捕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提了雨伞,出了门,走到山东路附近人来人往的一条小巷——这条小巷,耿朝忠买房子的时候就已经瞧的仔细。 这是一处黄包车夫日常歇脚的地方,恰逢中午时分,几个黄包车夫正在小巷的路边摊里吃饭。耿朝忠看着这几个苦哈哈狼吞虎咽的家伙,叹了口气,喊了一声: “哥几个吃饭呢?谁的黄包车借我用下,我用两块大洋作保!” 几个吃饭的车夫听到有人借黄包车,一抬头,就看到两块大洋迎面飞过来,正纳闷间,只见外面那同行已经拉起一辆黄包车,飞快的跑远了。 “潮巴!” 身后传来了几个黄包车夫的声音——一辆顶好的黄包车,最多也就两块大洋,而耿朝忠刚才拉跑的那辆,最多也就值一块大洋! 耿朝忠没有在意——他当然可以随便偷一辆黄包车,但是,却于心有愧。 这些黄包车夫也是苦哈哈,拉人跑一趟十五个铜子儿,扣去吃喝,得跑上半年才能把黄包车赚出来。更重要的,黄包车夫里面还有一些因为年龄被裁撤下来的老巡警,耿朝忠多少也得讲点香火情。 拉了黄包车,耿朝忠一路跑向商河路,至于聚源成衣店附近发生了什么,却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 张好古的轿车依然顺着黑龙江路往北走。 换作以前,他是绝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辆车出现在自己前面,然后鸣笛三声,示意自己下车的。 但是今天不一样。 契卡那边给了自己明确的情报,聚源成衣店! 是的,契卡给了自己三个地点,正好是东西北三个方向,既然自己今天出发的路线是一路向北,那聚源成衣店就是唯一的选择! 他很明白契卡给自己情报的意思。 这既是帮助,也是威胁。 自己可不会真的等到契卡动手,他向来认为,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也必须向契卡展示,自己有足够的筹码! “老大,前面开来一辆汽车。” 开车的司机提示张好古。 不需要提示,张好古就已经看到了那辆黑色福特轿车,他开口道: “停车!” 张好古的汽车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什么。 滴!滴!滴! 那辆汽车也停了下来,按了三下喇叭。 按照以往,张好古应该走下车,然后走进前面那辆车的后排,小野次郎会等在那里,给自己指令。 但是,今天张好古却没有下车。 因为,他看到,在那辆汽车的背后,又有三辆汽车迅速的包抄过来! 张好古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那辆小野乘坐的汽车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想要再次启动,但是,已经迟了! 一辆汽车已经无比迅猛的撞到了小野的汽车上,而另外两辆汽车则华丽的拐了一个弯,与前一辆汽车组成了一个标准的品字形,将小野的汽车完美的包在了中间! 紧接着,三辆汽车上各冲下来三个人,他们手里端着的,正是青岛铁工厂出品的mp18冲锋枪! 哒哒哒!哒哒哒! 九个人围着小野的汽车,猛烈开火! 张好古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渐渐的,他的笑意扩散到了眉毛,脸颊,嘴唇。 终于,他开始张口大笑: “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 轰! 小野的汽车爆炸了! 剧烈的火球冲上八米多高,漫天残肢飞舞! 张好古的笑容瞬间凝固。 四辆汽车,连同自己最精锐的秘密部队,全部被炸成了碎片! 不对! 小野的汽车即使爆炸,也绝对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威力! 除非,小野的汽车里,塞得满满的都是炸药! 张好古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神经质的尖叫着: “开车!快跑!” 但是,已经迟了! 一辆汽车迅猛无比的撞到了张好古座驾的后面! 就在张好古晕头转向的时候,又有两辆汽车迅若闪电的开过来,猛地撞在了汽车的前面! 又是一个品字! 只是,这回夹在品字中间的,是张好古的汽车! 身边的丁三胜猛的拿起了枪,似乎要跳出车外,张好古猛地开口: “三胜,别动!” 丁三胜确实没有动,因为他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张好古的脑袋........ 张好古睁大了眼睛,他的世界,突然间一片黑暗....... “三胜,你?!!!!” 张好古目眦欲裂,看着眼前这个最信任的手下,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抱歉,张爷,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愿意让您看到的。” 丁三胜轻轻的笑着。 “现在,您还是下去见见小野先生吧!” 张好古木然的从自己身上掏出一把精致的柯尔特手枪,仍在地上,然后推开车门,慢慢的走下了车。 后面又开来一辆小汽车,像以往那样,鸣笛三声。 张好古慢慢的走向了那辆汽车,像以往一样,拉开后车门,走了进去。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报怨雠,血染浔阳江口!” 后排的座位上,传来了朗朗的诗声,只是,口音略显怪异。 是小野次郎的声音。 张好古没有说话,木然的看着前方。 “恐怕张桑的心中,一直都潜伏着一头猛虎吧!”小野次郎薄薄的镜片后面闪烁着愉快的光芒。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张好古的牙缝里钻出几个字。 “不不不,张桑,您是前清秀才出身,素有大志,辛亥后立志办报唤醒民众,但是却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是我,帮助您成了民族英雄,也帮助您创立《平民报》,您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您从青山公馆越狱时候的话?” 小野次郎微笑着说。 “呵呵。”张好古只是冷笑。 小野却没有生气,反而伸出干瘦的手掌,握住了张好古的手。 “张桑,您太急了!您完全可以像孙逸仙先生一样,充分的利用我们日本人的力量,事成之后,我们依然可以友好相处。您这又是何必呢?我想,经过这一件事,您以后会更真诚的与我们合作了吧!” “你们不会杀我?!”张好古的眼睛突然一亮。 “当然,我们怎么会杀掉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呢!要知道,您的手里还掌握着岛城的地下力量,有朝一日,大日本帝国重回岛城,还需要您的鼎力合作!再说,您和南京的高层关系也极为良好,这也是我们很看重的。” 小野次郎笑眯眯的说道。 张好古长长的出了口气,苍白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红晕,他感激的看了小野一眼,满腔真诚的开口: “小野先生,谢谢您的宽宏大量。” “不,张桑,如果能换来您对大日本帝国的友谊,即使今天您杀了我,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只是,我还是不希望看到下一次,毕竟,我的心已经被您捅得千疮百孔了!哈哈哈哈!” 小野次郎大笑道。 ............ 路边一辆汽车驶过,小易脸上的惊骇之色仍然没有褪去,刚刚的一切,彻底将他震懵了! 自己必须赶快回到商河路,告诉老大看到的一切! 第一一五章 不按套路出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商河书馆门前,一个黄包车夫正百无聊赖的站在书店门口。 大冬天的,天寒地冻,生意差一点很正常,但是最让人不可理解的是,这黄包车夫就算来了客人也不拉! “去济南路!”一个客人走过来。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马上就要换班了!”车夫回答。 “去聊城路!”又一个客人走过来。 “不好意思啊老板,车子快没油了,跑不了那么远。”车夫回答。 客人摇摇头走开,现在的黄包车夫都怎么了?! 拒载也就罢了,连借口都这么不专业! 这时,第三个客人走了过来,开口道:“去黑龙江路!” “好嘞!”车夫忙不迭的答应,拉着客人往北走。 “小易,眼力不错啊!”车夫边拉着客人绕圈,边开口说话。 “老大,不是我说您,您干这个黄包车夫也太不专业了!再呆一会儿,准保露陷!您不知道这片儿的黄包车夫都是一家车行的吗?”小易坐在黄包车上,美滋滋——可不是任何一个小兵都能享受领导拉车的待遇的。 “没事,我才到十几分钟。对了,这么快就确定了?”耿朝忠问道。 小易快速的说了事情经过。 “哦?” 耿朝忠听完小易讲述的事情经过,背上不由得冒出一层白毛汗。再加上走了几百米,胸口折断的肋骨也开始隐隐生疼,就找了个僻静的所在把小易放了下来。 “老大,怎么办?”小易说完还有点心有余悸,今天幸亏老大英明没有动手,要不尸骨无存的就是自己和老大了。 “什么怎么办,车牌号记下来了吗?吴泽城呢?”耿朝忠问道。 “吴大哥还在盯着,我提前赶回来报信。车牌号是q5413,看那辆车回来的路线,好像就是青山公馆。不过车速很慢,我估计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小易回答。 耿朝忠点点头,低声吩咐了小易几句,然后拉起黄包车,跑到了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 巷口有两名十三四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那里咬耳朵,面前还放着两个破碗。 “老大怎么还不来?”一名身穿破棉袄的干瘦小乞丐,两手交叉缩在袖筒里,抱着肩哆哆嗦嗦的说。 另一名乞丐个子矮一些,长得也比较富态,但圆圆的小胖脸上同样冻得通红,他向四周瞅了几眼。 除了一辆黄包车夫拉着空车跑过来,没看到啥别的人影。 “谁知道呢,这大冷的天,出来也讨不着什么钱,还不如在家呆着,反正高老大现在混的很好,也饿不着咱们。” “小胖,看你这点出息!”干瘦小乞丐不屑的瞅了胖乞丐一眼,“高老大现在馒头是管够了,可是不给钱啊!这么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头?还不如给耿老大撬井盖呢!” “呸,”小胖呸了一口,“你就知道撬井盖,还说我没出息!” 当啷! 只听一声脆响,一样物事落在了两人身前的破碗里。 “谢谢老爷!” 小胖和关关条件反射般的齐声答应。 再一打眼看,竟然是一块大洋! 再抬眼看,扔给他们大洋的竟然是刚才跑过来那个黄包车夫! 什么鬼世道! 拉黄包车的苦力脚夫也能这么有钱了! 小胖正琢磨着以后是不是也改行去拉黄包车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胖,关关,收拾东西,跟我走!” 两个小乞丐惊喜的站起来,拿好破碗,跟着黄包车夫来到了胡同里面。 “今天给我办件事!” 耿朝忠从口袋里拿出两个一头连着引线,一头沾着一团棉花,外面包着布条,就像一个炮仗一样的木塞,递给两人,笑眯眯的说: “一会儿一辆小轿车会被堵在路口,你俩看着车停住了,就把引线点着,然后把棉花那头塞到汽车排气管,塞深点,听懂了没有?” “不就是放炮仗嘛!简单!” 小胖满不在乎的说道。 关关也在旁边点头——要说这耿老大每回总是让他们办一些异常简单的事情,给的报酬却十分丰厚,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耿朝忠点点头,拉着黄包车来到巷口,开始向街口张望。 十分钟后,远处出现了一辆汽车,耿朝忠张眼一望,正是车牌号位q5413的小野座驾! 这是小野次郎回青山公馆的必经之路。不管聚源成衣店那边发生了什么,小野总是要回家的,并且,小野次郎刚刚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想必心中也是极为得意,警惕之心也必然大大降低,这不正是自己的机会吗? 看到小野的座驾距离路口越来越近,耿朝忠估算着汽车的行驶速度,突然,他摘下帽子晃了一下,对面巷子里小易的汽车猛然发动,直直的冲出了巷口! 开车的野田向敏早就注意着旁边巷口,但依然躲避不及,正好一头撞在了小易的汽车上! 车里面的小野次郎正在和张好古谈笑风生,突然一个急刹车,两人的脑袋同时砸向了前面的座椅,小野的眼镜一下子被磕了个稀烂,鼻梁上都被磕出了血痕。 “怎么回事?”小野问道。 快到青山公馆了,还来了这么一出,小野次郎不由得心生警惕,侧头看了张好古一眼,而张好古同样是满脸惊讶的神色。 “不知道。”野田向敏摇摇头——他无法判断对方是无意还是故意,而这个时候,那辆车上的人已经走了下来,开始冲着野田向敏骂骂咧咧。 “别理他,后退,绕路过去!”小野次郎吩咐。 “好!” 野田向敏警惕的看着前方,那个人似乎只是骂骂咧咧,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野田又向后面看了一眼,只有两个小乞丐从马路边走过,后面也没什么人影和车辆包抄。 野田发动了汽车开始往后退,没想到刚刚倒好车,再要启动,噗呲噗呲的声音传来,车熄火了! 前面坐着的野田向敏和丁三胜都拔出了枪,丁三胜的另一只手甚至提出了一把冲锋枪! 但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下午三点多钟的时间,正是人烟稀少的时候,再加上冬天人们普遍不爱出门,整条商河路上很是空旷。 小野次郎拨开窗帘朝外看了几眼。 七零八落的行人稀稀拉拉的走过,旁边的商铺无精打采的关着门,两个小乞丐蹲在路边,一个黄包车夫杵在路口——看样子生意都不太好。 就连那个骂骂咧咧的肇事司机,看到小野座驾的车牌后,也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几个人在车里呆了一会儿,从南看到北,从东看到西,都没发现有人埋伏的迹象。 “会首,看来您多心了,没什么事。”野田向敏摇摇头。 “冬天天冷,汽车容易熄火,上个月霜降,张爷的车也熄火过一次。”丁三胜也开口。 小野次郎点点头,看来确实是自己多心了! 毕竟,自己好几个月才出来一次,除了张好古,别人连自己出没出门都不知道,更不用在自己的大本营附近埋伏自己了! 不客气的说,只要一有大量可疑人员调动,早就会有人给自己警告了! 而一个两个的零星杀手? 谁能斗得过野田向敏,这个大日本帝国在岛城的第一武士?! “这样吧!车停在这,三胜你护送张桑先走。反正离公馆也就一里地了,我和野田君走回去就可以了!”小野次郎开口道。 “好的,会首先生,阿里戈多!撒由那拉!”张好古点头哈腰的向小野次郎鞠躬告辞,然后推开车门,忙不迭的走了出去——他是一刻钟都不想跟小野次郎这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呆在一起了! 丁三胜护送着张好古,渐渐走远。 还是没什么异常。 小野次郎终于放下心来,开口道: “野田君,下车,我们走回去。” 第一一六章 最后一站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野田向敏推开车门走下车,然后来到后排,拉开车门,把小野次郎扶下车。 小野次郎步履蹒跚的走下车,野田锁好车门,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 小野次郎已经五十多岁了,并且早年在满洲的拓殖活动严重的损害了他的健康,尤其是两条腿,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所以,如非必要,他一般都不会出门。 不过好在今天的路途很短,只有一里地而已。 又走了几步,站在路口的那个黄包车夫突然眼睛一亮,隔着老远就开始吆喝: “小哥!大爷腿脚不利索,叫个黄包车吧!这大冬天的路不好走,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您这做儿子的花十来个铜子儿尽尽孝心,那可真是会感动老天爷的!” 野田向敏一愣,看看小野次郎,不由得有点心动——自己和会首在岛城也算是相依为命,这十几年来,不是父子胜似父子,这黄包车夫这一席话还真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接着,他又瞥了一眼那个人力车夫,浓眉大眼,略微有点驼背,看上去倒像是个老把式。 “会首,要不您就坐他的车?我跟着车跑,没问题的。” 野田向敏开口道。 小野次郎看着野田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心头也是一暖,脸上露出微笑,沙哑着喉咙说道: “也好,我也好久没坐黄包车了,今天就过把瘾,呵呵。” 野田向敏点点头,举手对着那车夫招了一招,那车夫顿时眉花眼笑,满脸笑容的喊了一声“得嘞!”,拉着黄包车蹬蹬几步就跑了过来,把车在小野次郎身侧一停,开口道: “大爷,您坐,车里垫了羊皮坐垫,您再盖上毛毯,担保您坐的浑身舒泰,暖洋洋的直冒透汗!” 小野次郎一笑,这黄包车夫恁的会讲话,说的他都有点期待了! 他慢吞吞的爬进车,坐在羊皮垫上,那车夫笑眯眯的给他盖上毯子,甚是殷勤,边服侍边说话: “您老要是坐的好,开口夸我一声,我这心里一得劲儿,不要钱都行!” 小野次郎又是一笑,这车夫挺精明,还懂得欲擒故纵。 坐好了车,那车夫握住车把,慢慢抬起来,躬身蹬腿,嘴里欢快的喊了一声: “走喽!” 果然跑的又快又稳! 野田向敏跟着车夫,两人迎着下午头的太阳,并排跑在宽阔的大街上,一串串脚步声响起,两人脚步迅疾,奔着青山公馆而去! “青年,听你这口音不像山东人啊!” 小野次郎的的心情很是愉快,笑眯眯的开口。 “您老眼睛真毒,小的是保定府的,做惯了狗腿子,惯会服侍人!”那车夫爽朗的笑着。 “河北那边兵荒马乱,日子不好过吧?”小野次郎笑着说。 “哎,谁说不是呢,要不我也不能跑这儿来啊!”那车夫叹了口气,紧接着又开口道:“大爷,到哪儿下车?” “前面不远,青山公馆。”小野次郎说道。 “好。”那车夫意兴阑珊的回答了一句,看样子是嫌弃路太短,赚不了多少。 没几分钟就来到了青山公馆门口,野田向敏看了看铁门,又看了看黄包车里的会首,略微有点犹豫。 小野次郎挥挥手,笑着说: “没事,你去开门,我让这小哥扶我下来。” 都到了家门口了,还那么小心干什么,更何况,这车夫要是想动手,刚才扶自己上车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犯不着等到现在。 野田向敏点点头,来到铁门跟前,开口朝里面叫门。 而车夫已经放下了车把,走到车厢前,慢慢的扶住小野次郎,殷勤的低声问道: “您这一路坐的舒坦不?小野次郎先生?” 小野次郎的瞳孔猛地一缩,刚要张口大叫,那车夫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张开的嘴里扔了一个东西,然后在他下巴上轻轻一磕,小野次郎的嘴一闭,不由自主的把东西咽了进去。 “伊达君的糖丸儿,您也尝尝?” 那车夫微笑着开口,然后一个箭步越过车厢,飞快的向后面跑去。 野田向敏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那个车夫瞬息间已经跑出了二十多米! 他大惊失色的冲向车厢,只见会首大人身体僵硬,脸上泛着惊恐欲绝的表情,一个手指头直直的指着前方,嘴角正缓缓的渗出一股鲜血....... 氰化物! “八嘎!” 野田向敏的额头青筋毕露,掏出手枪,向着五十米外的那个人抬手就是一枪! 砰! 枪声响彻整个商河路! 然而,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野田向敏的举动。只见他侧身一个打滚儿,轻巧的避过了野田向敏的枪击,转向了路口的一个拐角,紧接着,一辆黑色小轿车从拐角处开出来,一溜烟儿的开向了远处! 野田向敏看的真切,正是刚才拦路的那辆小轿车! “八嘎!!!!!!!!!!!!” 野田向敏目眦欲裂,举起手枪,疯狂的向着远去的轿车发射,然而,这显然只能是徒劳的发泄罢了! 轿车里,耿朝忠笑眯眯的坐在后排,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刚才剧烈的奔跑,已经牵动了他的伤势。 “老大,为什么刚才不把那个野田也一并干掉?” 前面传来了小易的声音。 “没有把握,没有必要。” 耿朝忠回答了八个字。 从看到野田向敏的第一刻起,他就知道,对于有伤在身的自己来说,这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当然仅仅是从武力上来讲。 更何况,他只要一掏枪击杀野田,身后的小野次郎就一定会掏枪,而如果先掏枪打死小野次郎,那么,自己绝对无法逃过野田向敏的枪口! 如果这是一道选择题的话,选a还是选b简直不需要经过大脑! 总之,这次行动,能不开枪最好! “老大,您真有耐心,我以为,您在扶小野次郎上车的时候就会动手了。” 小易又说道。 “那个野田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不可能动手的.......” 耿朝忠叹息着,继续说道: “事实上,我当时已经有了放弃的想法。没想到,小野次郎最终还是给了我机会。” 如果只是搏命,自己绝对有可能将两人全部击杀,但是,耿朝忠并不愿意拿命去赌! 久赌必输,这是永恒的真理! “开车,去张公馆!时间还来得及!” 耿朝忠沉默了片刻后,吩咐小易。 小易点点头,轿车又转了一个弯,飞快的开向了张公馆! 轿车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张公馆附近,前方,丁三胜和张好古正在并肩而行。 “撞过去!”耿朝忠厉声喝道! 小易猛地一踩油门,向着张好古和丁三胜猛地撞了过去,凄厉的呼啸声惊动了丁三胜,他猛地回头,汽车已经近在咫尺! 危机之间,丁三胜猛地把张好古往旁边一推,汽车狠狠的撞在了丁三胜的身上! 彭! 一声沉闷的巨响,丁三胜虽然极力跳跃,但汽车仍然猛烈的撞击到了他的下半身! 巨大的冲击力,将丁三胜直直的撞到了五米开外! “停车!” 耿朝忠喊了一句,然后从车窗里探出头,对着旁边惊魂未定的张好古说道: “小野次郎已经被我干掉,上车!” 张好古点点头,突然从身上拿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对着近在咫尺的丁三胜连开三枪,然后从容的钻进了耿朝忠的汽车。 “耿队长,你果然没有死.......” 张好古叹息着。 第一一七章 成衣店的枪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去聚源成衣店。” 耿朝忠没有回答,反而继续吩咐前面开车的小易,小易应了一声,跳转车头,风驰电掣的开向了岛城北面的聚源成衣店。耿朝忠这才掉过头来,对着张好古笑道: “啧啧,张爷还真是心狠手辣,连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贴身手下都下得去手!不过啊张爷,你老这么干,以后会没朋友的。” 张好古一愣,开口问道:“你不知道他是日本人的狗?” 耿朝忠也是一愣,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刚才看到张好古开枪,还以为他只是不想养个残废——毕竟刚才那一撞,丁三胜就算不死也只剩下了半条命,就算活过来,也是个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下场。 张好古看到耿朝忠的脸色,不由得面皮一白,愤怒的问道: “这么说,耿队长您刚才是想连我一块撞死?!” “我们契卡做事,何须向人解释!”耿朝忠义正词严的说。 张好古面色一滞,被耿朝忠噎的说不出话来。 对啊,要说也是自己背叛在先,契卡要干掉自己好像也无可厚非。 耿朝忠看了看张好古的神色,笑道: “张爷,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小野也已经死了,我们不妨一切向前看。如何?” 张好古无奈的点点头——不向前看还能怎么滴?现在他已经回不去了! 小野一死,他又杀了丁三胜,这投名状一交,契卡的贼船不上也得上了! 耿朝忠笑眯眯的看着张好古的神色,颇为得意,开口道: “走,张爷,我领您去看一出好戏!” 说老实话,耿朝忠本来就打算将两人一起干掉的。原定的计划本来就是,如果不能收买,就干掉对方。这张好古很明显又再次投靠了日本人,对这种反复小人,自己留他何用?! 只是张好古既然侥幸活了下来,转念一想,那留他一命也无妨。毕竟,小野已经死了,这张好古就又有了价值。 就当是给他一个警告吧! 汽车一路疾行,半个小时后,已经又来到了黑龙江路的聚源成衣店门口,那里围着一队卫兵,看人数有十几个,大约是韩复渠驻扎在附近的一个营派出来的。 旁边还停着一辆汽车,小易指指汽车说道: “是吴大哥的车。” 耿朝忠点点头,吩咐小易: “我们停的远一点,先不要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刚才那一系列枪击和爆炸,势必惊动了驻扎在此地的军队,而吴泽城也早就赶回党调科搬来了救兵。 不过如果吴泽城懂事的话,应该不会把丁唯尊的人带来,毕竟,如果丁唯尊来了,吴泽城的功劳充其量也就成了提供线索了。 吴泽城就呆在聚源成衣店里面,他的身后还站着金华锦和几个士兵。看样子,这吴泽城胆大包天,好像只带了金华锦一个人! 一个身穿中式长衫的老头站在吴泽城面前,身后还站着一个伙计打扮的小后生,看样子是成衣店的老板和伙计。 吴泽城用自己的聚光小眼睛直直的盯着衣店的老板: “何老板,刚才离这不远的地方发生的枪击爆炸案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没看到!我们有线人报告,其中一辆车刚才就停在你家店门口!” 那何老板个子矮小,头发花白,平素一向精明的脸上,如今却是一脸惶恐,他颤抖着声音解释道: “长官,我们是正经买卖人,有客人开车到店里买衣服,我们也拦不住啊!这件事真的和我们聚源没有干系啊!” 吴泽城小眼一转,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神色,笑眯眯的说: “这我相信,只是这客人长什么模样,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这些情况你大概也知道一些吧!只要老实交代,我保证你的店照样红红火火!” 那何老板长出了一口气,开口道: “那客人长脸,穿中山装.......” 开始描绘客人的长相。 砰! 就在这时,成衣店后面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声! 那何老板一呆,正要向后望,只见吴泽城猛地一记勾拳,狠狠的砸在店老板的右下巴,那店老板一声不吭,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 旁边站着的金华锦顿时目瞪口呆,不是说好了进来了解情况的,这吴泽城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 砰! 又是一声枪响。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金华锦反应过来,吴泽城已经掏出一把手枪,将正从怀里手忙脚乱掏枪的伙计一枪击倒! 金华锦又是一呆,刚想开口,那边吴泽城却没空理会金华锦的感受,反而三下五除二将何老板的下吧掰开,仔细检查,没过多久,就从何老板的后槽牙里抠出一样东西,金华锦觑的真切,是一颗胶囊! “果然是日本人!”吴泽城冷冷一笑,转头看向小金,开口道: “小金,把这家伙捆好了,塞到后备箱!” 吴泽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金华锦一愣,但还是乖乖的听令,开始捆绑何老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新来的吴泽城竟然这么霸气,他突然有种见到长官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听从对方的号令。 后院枪声一响,围在聚源成衣店附近的一个排的部队立马炸了毛,十几个士兵拿着毛瑟枪和水连珠,三下五除二的将成衣店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泽城提着手枪,一脚踹开了成衣店通往后院的木门,大喊一声: “弟兄们注意了!这院子里有暴徒!” 紧接着,手中的破17式毛瑟枪砰砰又是两枪,身后的几个士兵也端起长枪,守住了前门。 这时,吴泽城反而退后几步,对着旁边一个腰间挎着驳壳枪的军人说道: “韩排长,这里就交给你了!立了功可别忘了小弟啊!” 那韩排长满脸笑容的拱拱手,开口道: “吴队长客气,吴队长客气!” 吴泽城手一挥,金华锦不得不苦哈哈的拖着成衣店何老板来到了屋外。 耿朝忠听到成衣店里枪响,片刻后又看到吴泽城和金华锦拖着一个人出了店门,不由得舒了口气。 看样子,这吴泽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朱胖子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怎么样,张爷,这出戏怎么样?您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耿朝忠微笑的看着张好古说道。 张好古微微沉思片刻,开口道: “那好,既然耿队长已经动手了,那我也不能干看着,我给您提供几个日本人的据点,至于能不能抓到人,有多大收获,就看您耿队长的本事了!” 第一一八章 张好古的大礼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山东路慈仁堂药店,广东路万利五金店,龙山路友谊会馆......” 张好古一边思索一边说着,小易则拿出一张纸,在旁边认真的记下来。 “那个万利五金店里有不少枪支弹药,是日本人在岛城的补给点,友谊会馆名义上是德国人开的,但里面活动的日本人非常多,一般人根本预料不到。其余几个都是一般的联络点,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也不敢打保票。你们看着办。” 耿朝忠闻言大喜! 张好古不仅给出了地点,并且给出了一些据点的详细情报,看来在岛城这么多年,张好古掌握的日本人黑料可真不少! 这简直就是圣诞大礼包啊! 这么多功劳,真要全拿下,刘一班都得退位让贤! 想到这里,耿朝忠不由得有点后悔,都给了吴泽城,是不是有点亏大了? “还有没有?”耿朝忠看张好古停止了说话,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一副贪得无厌的神色。 张好古翻了个白眼,怒道: “你以为我能知道多少?这还是我偷偷摸摸从张总元那里搞到的,并且这些地方,刚才那个死鬼丁三胜也知道,你自己注意着点,现在丁三胜一死,说不定日本人就有了警觉,这些地方是陷阱也说不定。” “陷阱也成啊!” 耿朝忠满脸坏笑,要都是功劳,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呢! “对了,耿队长,你这死而复生怕是别有玄机吧?!”张好古说了一堆情报,也有点口干舌燥。 “不错,我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所以未来呢,我会更加隐蔽,没什么大事也不会来找你,但是你放心,电台,航线,军火生意,我都会给你准备好,但是你也知道,官僚嘛!这些东西请示下来还是需要一个过程。”耿朝忠说道。 “没事,我理解,只要比民国政府效率高就行。”张好古点点头,“不过,您也不要拖太久,尤其是日本人那边,小野次郎虽然死了,但野田公馆的谷狄华雄是小野次郎的密友,说不定就会对我有什么动作,这段时间里,我也得避避风头。” 谷狄华雄! 这个蜗居在盐田公馆的家伙,是日本陆军在岛城的情报头子,但是这几年来,与小野次郎一样,深居简出,并且,北川,就是他的手下! 耿朝忠眯起眼睛。 自从舒尔茨走后,北川一直被安置在监狱医院,小易会隔三岔五去看看他,不过这家伙倒一直睡得香甜,耿朝忠也有点头大,不过,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耿队长,如果没事的话,我也得回去了,我手下的一些腌臜东西,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张好古的双眼冒着寒光。 看样子,回去以后,张好古就会对自己的手下来个大清洗!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耿朝忠让小易把车开到张公馆附近,把张好古送了回去。接着两人又把车开到了耿朝忠的住处附近。 小易这个人很谨慎,知道把车停在民居旁边容易惹人注意,所以都是提前两条街下车,然后步行来到耿朝忠的住处。 两人停下车,一直走了两条街,才来到耿朝忠的民居里。 进了屋,耿朝忠让小易坐下,从怀里拿出两张面值100的纸币,递给小易,开口道: “拿着!” 小易顿时张大了嘴巴,接着脸上浮现出怒色,伸出双手连连推拒,开口道: “老大,我跟你不是为了钱!你可太不把我当兄弟看了!” 耿朝忠不由分说,将钞票塞进小易怀里,叹息道: “这是上头发的安家费!叫你拿着就拿着,你跟了我这么久,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不过当大哥的,也绝对不能亏待了你!我吃肉,你喝汤还不行?!” 小易依然不肯拿。 这薄薄的两张纸,换成大洋起码得有二百现大洋,小易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就这二百大洋,小易在行动队里得攒三年! “小易,让你拿着就拿着,这几天找个机会换了大洋,给你乡下的老爹买套小宅子住着,你在岛城这么久了,你有没有给老人邮过一分钱?!” 小易低下了头。 “好了,别磨磨唧唧了,这回你跟我去东北,可是要掉脑袋的买卖,你的命还不值这几个钱?!”耿朝忠说道。 小易这才收了钞票,满脸感激的说道: “老大,谢谢你!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耿朝忠摇摇头,诚恳的看着小易,说道: “我不会要你的命,你也看到了,我做事,宁愿自己拼命,也不会让兄弟们去挡枪!拿自己兄弟的命当踏脚石,那不是我耿朝忠干的出来的事情!你在共党那边呆过,也在国党那边呆过,很多事情,你心里比我清楚。你记着一句话:跟共产党还能做朋友,但是跟党调科,只能是交易!” 小易点点头,确实,共产党那边的干部,就算拼命,也都是自己带头冲,自己带头死,和党调科这边拿属下当炮灰完全不同。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小易站起来,向耿朝忠告辞: “我得走了,吴大哥回去交差,说不定还需要我帮忙。” 耿朝忠摇摇头,说道: “这回你在野田向敏那儿露了像,已经不适合在岛城抛头露面了,否则会很危险,你就跟着我躲在这里。从今以后,你和我,都是死人!” 小易点点头,看得出来,大哥一直都为自己考虑。 顿了一顿,耿朝忠继续说道: “吴泽城那边你不用担心,那家伙狡猾的很。你出去以后,先把车牌处理一下,然后把车停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刘科长那里,我会找机会跟他说,去吧!” 小易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向了门外,刚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看着耿朝忠,认真的说道: “老大,你比我高,比我帅,也比我有钱。但是,有一点你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我。” “什么?”耿朝忠有点纳闷。 “你老大绝对比不上我老大!”小易斩钉截铁的说道。 耿朝忠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一九章 审讯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与此同时,吴泽城和金华锦也已经驾车回到了党务调查科楼下,不过吴泽城却没有立即带着何老板上楼,反而吩咐金华锦上去打探情况。 片刻后,金华锦跑了下来,告诉吴泽城: “丁股长不在,刘科长倒是回来了!” 吴泽城眼睛一亮,如果丁唯尊在科里,他倒不会把何老板带进去,但是丁唯尊不在,那事情就好办了! “好!你去报告刘科长,就说我俩抓到了一个日本间谍,不知道怎么处理,请科长指示!”吴泽城说道。 金华锦一听,就明白了吴泽城的用意,这是要避着丁唯尊,在科长面前邀功!他二话不说,就跑上了楼。不一会儿,刘一班就跟着金华锦走了下来。 吴泽城看到刘一班下来,赶紧钻出汽车,跑到刘一班面前敬了个礼,报告道: “报告科长!我和小金在黑龙江路聚源成衣店抓到一名日本间谍,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敢带进科里,怕给科长添麻烦。请科长指示!” 刘一班也是刚到,茶水都每喝一口,就听到金华锦报告抓到了日本间谍,更重要的,还是个活口! 要知道,民国政府成立这么久,还没抓到过一个活着的日本间谍,没想到,这项殊荣要落到自己手里! 他不由得又惊又喜,亲自跑下楼来看——他这回可是带着任务回岛城的,目的就是对岛城的日本间谍进行一次大清洗! 一路上,他还正愁着怎么完成任务,没想到,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眼睛,中等个子,看上去很老成的年轻人,不由得眯起了眼,开口道: “我认得你,你以前跟着耿朝忠办事。叫什么来着?” “卑职吴泽城!这条线索是耿队长吩咐卑职跟着的,自从耿队长去了济南,卑职日夜打探,终于找到了机会!”吴泽城回答。 “好,好!你今天立了大功!人呢?”刘一班看了一眼车里,没发现有人,不由得有点奇怪。 “卑职害怕被人看到,把他塞到了后备箱,科长请看!” 吴泽城几步走过去,打开汽车后备箱,刘一班一看,一个小老头被困得严严实实,曲着身子塞在后备箱里,还在不停的挣扎。 倒是个谨慎的人,刘一班看了吴泽城一眼,点点头。 “带上去,我在审讯室等你!”刘一班脸上露出微笑,吩咐道。 不一会儿,吴泽城和小金将何老板带进了审讯室,弄到椅子上捆好。吴泽城拿出那枚毒胶囊,递给刘一班,说道: “这是我从这家伙嘴里弄出来的毒药,耿队长吩咐过我,抓日本人,一定要小心他们服毒自杀,我就一拳把他打昏,果然从嘴里面搜出了毒药!” 刘一班点点头,拿起毒药,看着眼前这个何老板,问道: “说说吧,你的姓名,任务,上下线,老实一点,省得吃苦头。” 那何老板看到刘一班手里拿的毒药,知道自杀已经不可能,索性闭住了嘴,用不屑的眼神瞅了刘一班一眼。看样子,是不打算交待什么了。 刘一班皱皱眉头,没有说话,本来他就不擅长审讯什么的,以前办事也很简单粗暴,就是杀一半留一半,这才得了个“留一半”的诨号。 不过现在,对付这种毫不畏惧死亡的日本间谍,他可就没了办法。再说了,刘一班也不是很能见得了血腥。 吴泽城闻弦歌而知雅意,凑上去说道: “科长,郎主任和丁股长都不在,要不就交给卑职?卑职以前干巡警,也经常审讯犯人,也算略有心得。” 刘一班点点头,走出了门外,吴泽城也跟了出去。 “审讯可以,别弄死了。这可是个大功劳,你好好对待着,做的好,我有重赏!”刘一班吩咐道。 “科长放心,卑职有把握!不过一会儿丁股长回来,您可千万别让他干涉,卑职的审人方法有些奇怪。”吴泽城脸上露出几分神秘的表情。 刘一班好奇的看了吴泽城一眼,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家伙有什么套路,不过只要不弄死犯人,随他去好了。 ........... 党务调查科审讯室。 半天一夜过去了,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审讯还在继续。 吴泽城叉着双脚坐在椅子里,冷冷的看着眼前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何老板”。 何老板的手指缝里插满了竹签,正平躺在长条状的老虎凳上,他的膝盖被紧紧的捆在凳子上,脚后跟下面垫满了砖块。他的整条小腿和膝盖呈现出一个奇异的反弓型,而他的脚尖却使劲的向前挺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延缓膝盖被反向折断的痛苦。 “再加一块!” 吴泽城的嘴里冷冷的蹦出四个字。 旁边的刑讯人员咬咬牙,又往何老板的脚后跟下面垫了一块砖头。 “欸欸额日额日........” 不似人声的嘶吼声传来,何老板蜡黄的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指甲缝里钻心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因为膝盖传来的疼痛更加难忍——韧带被逐渐拉长,肌肉一分分的撕裂,他有一种预感,再有一块砖头垫进去,自己的双腿就一定会折断! “再加一块!” 那个恶魔的声音再次响起,何老板脸上的肌肉蓦地一紧! 刑讯科的郎主任在吴泽城的耳边低声说道: “小吴,再加一块就真的断了!” 吴泽城摊了摊手,唇边裂出一丝微笑: “断了就断了,又不是我的腿。加!” 刑讯人员无奈,又拿起一块砖头,走了过去——要不是科长吩咐,自己是绝对不会听这个愣头青指挥的! 丁唯尊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家伙。 这个刚来党务调查科不到三个月,屁股都没有坐热的的小巡警,竟然有这等手段! 倒不是说吴泽城问出了什么关键线索,而是,看吴泽城这样子,根本就没想问出什么东西! 他进来已经一个小时了,这吴泽城变着花样给何老板上了七八种刑罚,十指连心,灌水踏肚,烙铁,老虎凳,披麻戴孝,但就是不开口问一个字,似乎他对何老板根本没有什么想问的,而只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折磨欲而已。 一块砖头又塞了进去,何老板猛地发出一声剧烈的嘶吼,他张大嘴怒吼着: “让我死!让我死!” 吴泽城轻轻的笑了一声,开口道: “谁说不让你死了?只是你死之前,也得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啊!” 何老板的眼球向外凸起,似乎都要挤出眼眶,他嘶哑着喉咙开口: “我刚才都要招供了!你为什么不听?!” 吴泽城依然轻笑。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有什么听的必要?老实告诉你,老子已经跟了你两个多月了!你每天关店后偷偷去河野居酒屋饮酒作乐,那老板每回在你走后都派人去青山公馆传递情报,这些破事老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再说了,你一个小小的交通联络点负责人,知道个屁的情报!告诉你,小野次郎都已经被我们干掉了,你算个屁!” 何老板张的老大的嘴突然僵在了那里,片刻后,又发出不可置信的怒吼: “八嘎!你胡说!会首不可能会死!” 吴泽城向旁边使了个眼色,金华锦拿出一张报纸,展开来,放在何老板的眼前,何老板睁大眼睛,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 “青山公馆小野次郎暴毙门前!”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零章 突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可能,不可能,这份报纸是假的,会首不可能死.......” 何老板眼睛仿佛失去了焦点,不停的喃喃自语。 小野次郎在岛城十八年,可以说是所有乐善堂所有间谍心中的无所不能的神,现在神死了,这个打击对何老板不可谓不大。 吴泽城对旁边的刑讯人员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识趣的离开了审讯室,房间里就剩下了吴泽城合何老板两个人。 看到所有人都出去,吴泽城才笑眯眯的说道: “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信,不过昨天晚上我们才连夜把你儿子找来,要不我让他告诉你是真是假?要说你儿子还真是品学兼优,在学校里还参加了反日爱国同心会,不过如果他知道他爹是他口中无恶不作的日本鬼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随着吴泽城的话语声,何老板的眼睛越睁越大,他紧绷着的身子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来,嘴里怯懦着,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长期的训练又让他说不出口。 “何老板,你来中国都二十多年了,娶了一个贤惠可爱的妻子,生了一个十分优秀的孩子,一家子父慈子孝,开着衣店其乐融融。以你儿子的成绩,再过两年去北平上个好大学不成问题,以后还会有漂亮的老婆,还会给你生个可爱的孙子。不过现在........ 反正你这辈子都已经毁了,你想要为天皇尽忠,我理解,也很钦佩。但是你儿子有什么错?为什么非要让他为你的信仰买单?” 何老板脸上神情不停变幻,时而温柔,时而坚硬,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微笑温馨,但是他的脑袋却依然神经质的摇动。 吴泽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说实在的,我们也不是真的想从你这得到什么东西,你不说也无所谓,反正小野已经死了,你的同党也都已经死了。我呢,就想立个功,升个官。您呢,就写个悔过书,知道什么随便写两笔,让我能立个小功劳就行。怎么样?只要你答应了,我就放过你的儿子。” “真的?”何老板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口。 “当然,我以我的人格做担保,你随便写,只要能让我立个小功劳就行。你在组织里就没个关系恶劣的同僚?你随便说一个小喽啰,既不会耽误天皇的大事,也不会影响自己的儿子,还能报点小仇,如何?反正小野都死了,你在这里受苦,却让那些混蛋在外面快活,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什么~么~” “凭什么”三个字在空旷的审讯室里不断的环绕,一声声回音不停震撼着何老板的耳鼓膜,他的嘴时开时合,但就是发不出声音。 吴泽城小眼睛更加聚光,脸上露出魔鬼般的笑容,猛地大喝一声: “说说吧,在组织里,你最恨谁?!” “三浦知良!他是个混蛋!八嘎!”何老板终于说出了口。 “他在哪里?”吴泽城紧紧追问。 “他在四川路开乐器行!专卖西洋乐器!” 一旦开了口,何老板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他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那个三浦知良的一切,甚至不经意间还冒出很多别的人名,吴泽城单凭记忆已经记不下来了,他赶紧拿起笔,拼命的记着....... 门外的刘一班露出笑容,丁唯尊脸上也露出复杂的神色。 “走吧,回去吧,丁股长。” 两个人在门口听了一小会儿,刘一班就知道,这个何老板基本被拿下了。 犯人招供和烟鬼抽烟一样,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只说一点的,只要抽了第一根,那就会接着抽第二根,停都停不下来。 “看来这日本人也不是那么坚贞不屈嘛!”丁唯尊说道。 “都是人,哪有什么坚贞不屈?主要以前抓到的日本间谍,自杀起来太快太坚决了!但是只要第一次没死成,那就很难下定决心再死了!不过啊!这个吴泽城还是挺有办法的。”刘一班说道。 丁唯尊点点头。 刘一班一边像上走,一边想着吴泽城刚才的表现。 拒绝招供的犯人往往会在脑海中树立一个反面对象,但是吴泽城从开始就没要犯人说什么,反而摆明车马我什么都不想听,即使何老板受刑受不过想要假装招供缓一缓,吴泽城也不给他机会。 等到熬他一宿之后,再突然抛出小野已死这个消息,震撼何老板的心神,接着再用他的家人威胁,让他的意志进一步动摇,然后再抛出一个诱饵,让何老板开始产生随便说点什么就能获得解脱的期待感。最后,成功的偷换概念,把被动的招供替换成了主动不让自己的仇人好过,一下子撬开了何老板的口。 其中还间隔着巧妙的与犯人单独相处的环境,勾引犯人的倾诉欲望等种种技巧。 其中的过程,还真是越想越精妙,这吴泽城真是个人才啊! 起码在审讯方面,至少比刑讯室的郎主任要称职的多! 人才!绝对是人才! 这耿朝忠临走了还给自己留个好人才,真是不错! 可惜,不知道这小耿这回能不能从东北安然回来了! 刘一班正在沉思,旁边的丁唯尊突然开口道: “科长,听说这个吴泽城跟耿队长以前是一个派出所的?” “对啊,怎么了?”刘一班有点奇怪。 “我是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小小一个四方路派出所,尽出人才!难道那地方风水好?改天我也得过去坐坐。”丁唯尊呵呵笑着说。 刘一班却没有接话。 对啊! 这四方路派出所还真是人才辈出,先是耿朝忠,后来又是这个吴泽城,还有那个原先的探长朱木运,绝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刘一班的心里突然有点疑惑,似乎自己好像抓到了点什么东西。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没抓到。 刘一班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多心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门三豪杰,这貌似都挺正常啊! 再说了,自己上学的时候也有这种情况,有的班里,尽出人才,有的班里,一个人才都不出! 说起来很奇怪,但仔细想想,其实也很正常,毕竟一个人如果发迹,当然会优先提拔自己的同学老乡,所以就显得他周围的都是人才。其实别的地方也不一定是没有人才,也可能只是没有冒头的机会罢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一章 雪夜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1930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要晚一些。 停靠在龙口路旁边的福特轿车,却带不走耿朝忠的怨念........ 四方路派出所的另一个人才耿朝忠,现在正愁眉苦脸的蹲在冰天雪地的老德国监狱外面。 他在不停的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仁慈,为什么这么善良,为什么要做一个好人! 因为现在有一件大事发生! 北川越狱了! 旁边坐着的小易,同样紧张的看着灯火通明的老德国。 自从跟着耿朝忠消失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老德国去看看这个已经变成植物人的北川仓介。本来以为,这家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是就在今天,吴泽城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一直躺在监狱病床上的北川,突然消失了! 本来这家伙一直都安安分分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除了下意识的喝点稀饭,基本没有任何动静。若非是日本领事出钱,监狱早就把这个拖油瓶扔出去自生自灭了! 但是今天中午,护工提着饭桶走进病房的时候,突然惊喜的发现,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现在,距离北川消失已经过去了八个钟头,但是监狱方面仍然没有把人找到,虽然所有人都认为,北川即使逃出了病房,也不可能逃得出禁卫森严的老德国监狱。 但是耿朝忠却不敢掉以轻心。 其实北川在不在监狱不重要,关键是,他醒了! 只要北川醒了,他就有可能把在老德国监狱看到的一切告诉别人,那么自己的身份就很可能暴露。 所以耿朝忠必须第一时间守在这里,找机会杀人灭口! 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夜色中的龙口路显得格外寂静,除了老德国监狱里偶尔传来的犬吠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时,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耿朝忠拨开窗帘朝外看了看,一个人影走了过来,看样子,正是吴泽城。 耿朝忠赶紧推开门,吴泽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钻进了车里。 “怎么样了?”耿朝忠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没有找到,不过已经有了线索,北川是穿着护工的衣服,躲在泔水桶里跑出去的,医院运送泔水桶的家伙同样也失踪了。看来,这北川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并且已经联系上了外面。” 吴泽城嘴里冒着白雾,不停的哈着手,看上去神色还算平静。 “你的意思是,这家伙今天中午就已经跑出去了?”耿朝忠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错,所以你也别守着了,我估计现在他早就没影了。我向刘一班申请了抓捕北川的任务,附近几个日本的据点我都派人看着了。不过我们知道的都是青山公馆小野次郎那条线的,北川不一定会去,你还是盯好盐田公馆比较好。”吴泽城说道。 还好。 其实耿朝忠最怕的是北川把见到的事情告诉刘一班,但是如果他跑出去,大概率还是会寻找他的日本人同党。 至于日本人知不知道自己是共产党,现在还不是很紧急,毕竟,自己现在在所有人的心里,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甚至,如果北川知道自己死了,都不一定会把自己帮助共产党越狱的事情说出去。 想清楚了这些情况,耿朝忠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心思也转了回去,开口问吴泽城: “丁唯尊那边怎么样了?” “我已经给他透了一个点,是从聚源成衣店的那个何老板口中的线索查到的,他已经准备了好几天了,估计近期就会动手。”吴泽城说道。 “哪个点?” “万利五金店。” 耿朝忠点点头。 “最近刘一班对你怎么样?”耿朝忠又问。 “咳,别提了,真特么弄巧成拙!我审讯完何老板以后,刘一班绝口不提把我提拔成行动队长的话头。看他那意思,是想把我弄进审讯室,当审讯室主任!” 吴泽城揉了揉脑袋,看上去很是苦恼。 “哈哈!”耿朝忠笑了一声,“谁让你这家伙有当酷吏的天赋!要我说,当审讯室主任也不错,这可是个肥差啊!牢外的家属想让人犯少受苦,不都得给你送大洋?” 吴泽城摇摇头,看上去没啥谈兴。 耿朝忠知道他的纠结。 毕竟当了审讯室主任,以后难免会对自己的同志刑讯逼供,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和压力,绝对会让吴泽城痛不欲生。 想了想,耿朝忠开始安慰吴泽城: “没事,别担心,只要干掉了丁唯尊,刘一班还是有可能把你调到行动股的,这回你撬开何老板的口,可是大功一件,一个小小的审讯室主任,就算让你当,也当不了太久!” “借你吉言吧!”吴泽城叹了口气,“我得走了,这几天又抓了几个日本人,还得回去审。要说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犯人熬,你也得跟着熬,哎!” 耿朝忠点点头,吴泽城推开门走了出去。 “小易,去盐田公馆。”耿朝忠吩咐小易。 文登路7号的盐田公馆,距离耿朝忠的住处不是很远,两个人开着车,没多久就到了盐田公馆附近。 “这北川会不会来?”小易紧张的看着盐田公馆的大门。 “够呛,”耿朝忠摇摇头,“按照常理,越狱后应该第一时间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接头寻找组织这种事情会向后推,更不用说来大本营了。我们碰碰运气,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耿朝忠从座椅下拿出瞄准镜,开始的向外张望。 “咳,大哥,您这个望远镜真的能在晚上用?我咋没见过呢?”小易在前面好奇的看着耿朝忠手里的瞄准镜。 “你懂什么,美国货,高级的很。有机会再让你看看。”耿朝忠随便敷衍了几句。 两人静静的等待,足足过了两个钟头,小易突然开口提示耿朝忠: “老大,好像有人来了!” “嗯。” 耿朝忠答应了一声,他已经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刀,耿朝忠调了一下焦距,对准了那个人影仔细观察。 北川仓介! 竟然真的是他! 他没有躲藏,也没有隐蔽,反而奔着盐田公馆而来。 不过看他走路的姿势,明显身上有伤,难道被党调科的人盯上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二章 神秘的北川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又有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应该有三个人,耿朝忠把镜头对准这三个人,看到他们穿着和服,手里也拖着长刀,在雪地里奔行飞快,看样子,倒颇有日本忍者的风格! 他们是在追杀北川! 日本人追杀日本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耿朝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川距离盐田公馆的大门已经越来越近了,耿朝忠不用瞄准镜,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北川的面容,还有顺着他的袖筒不停往下滴落的鲜血! “老大,他们怎么不开枪?”小易问道。 “傻子!不知道今天下雪啊!一开枪引来巡警,雪天路滑,地上还都是脚印,怎么跑?”耿朝忠随口回答了一句,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几个人。 “助けて!” 北川已经跑到了盐田公馆门口,开始拼命的拍打盐田公馆的铁门,嘴里面用日语大喊救命。 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的几名日本人已经追到了北川身后十几米的地方,看样子,北川已经在劫难逃! 北川显然已经绝望了,虽然他拼命的拍击铁门,但是盐田公馆的灯却始终没有亮起,也没有人过来开门。 三个日本人已经冲到了北川身后三米处,领头的一个人已经举起了雪亮的长刀! 北川不得不放弃叫门,转身举刀招架,但是对面三个人显然都是刀术高手,北川虽然也很武勇,并且挥刀挡住了要害,但是肩头,腿部,胳膊依然不停中刀,鲜血飞溅之下,映的雪地上一片鲜红! 四人呼喊斗殴,长刀碰撞声,追杀者兴奋如野兽般的嘶吼声,北川绝望如困兽般的怒吼声,响彻整个文登路! 但是,盐田公馆依然没有人出来! 看来,北川已经被组织抛弃了! 眼看北川已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殒命就在顷刻之间,耿朝忠突然开口喝道: “开车,冲过去!” 小易身体一颤,猛地踩下了油门,黑色福特轿车发出刺耳的加速声,猛地向着四个人冲了过去! 耿朝忠早已摇开车窗,伸出半个身子,拿起手中大红九,冲着人群猛烈开枪! 砰砰砰砰! 一连四声枪响,围攻北川的三个人瞬间倒下两个,剩下的那个领头的和北川人影交叠,耿朝忠并没有开枪,但是他看到身旁的同伴倒下,连忙转身逃窜! 耿朝忠正要开枪,却见北川身子后仰,猛地将长刀往前一掷,雪亮的长刀划破暗夜,猛地刺入了那个逃跑者的后心! 长刀穿胸而过,那杀手依然凭借惯性向前狂奔! 但是没到三米,他就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中! “上车!” 耿朝忠推开车门,北川一头扎进后座,趴在座椅上再也起不来了! “去北边,使劲往北走,能跑多远跑多远!” 耿朝忠命令小易。 “好!” 小易掉转车头,驾驶着汽车疯狂的向远处遁去。 “老大,您刚才不是说下雪的时候不适合开枪,怕被人追踪吗?” “所以我才让你使劲往北开啊!开的足够远,明天雪就化了!不知道岛城的雪不过夜吗?!”耿朝忠没好气的说道。 “哦。”小易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后脑勺,汽车猛地向外一摆,差点一头撞到路边。 小易赶紧往回打方向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道: “路滑,路滑。” 耿朝忠低头看向后座的北川,几个月不见,他的络腮胡子越发长了,已经完全没有了胖虎的既视感,配上浓黑的头发,看上去倒有点像NBA球星哈登。 耿朝忠从后座拿下几捆备用胶带,开始给北川包扎。 这家伙浑身至少中了十三处刀伤,耿朝忠很快就把胶带用了个精光,不得已,只好撕下衣服,好不容易才把北川的伤口包扎好,但是鲜血依然不停的渗出,看来,一会儿安顿下来,还得好好处理一下。 北川闭着眼睛,任由耿朝忠施为,轿车开了快两个小时,已经出了岛城,这家伙依旧昏迷不醒。 眼看着路越来越难走,又是雪天,小易生怕一不小心栽到沟里,车也开的越来越慢。 “老大,再开就到高密了!”小易说道。 耿朝忠看看外面,一口气开了40多公里,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多钟了,估计就算有人追,也找不到车轮子印了。 “附近找个村子先凑合住住吧!” 小易点点头,慢慢开着车,寻找着附近的灯火。 找了半个钟头,终于听到附近传来了狗吠声,小易小心翼翼的开着车,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落里。 耿朝忠摸了摸北川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烧了。 说不清为什么要救这家伙,但耿朝忠总觉得,除非万不得已或者执行任务,能不杀人最好,他很怕自己以后会变成一个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冷血动物。 再说,他也很好奇,在北川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进了村,汽车的轰鸣声引起一片鸡鸣狗吠,整个村子一下子热闹起来,这时候的小村子也没啥电灯,不一会儿,一盏盏油灯亮起,看来,村民已经醒了。 “小易,出去找户人家,你先安顿好,我们一会儿再进去。” “好。” 这时候很多村民一辈子都走不出方圆十里,很多人还没有见过汽车,这一闹腾,不少村民披着棉袄拢着袖口开始围观,搞得耿朝忠好不尴尬。感觉就像变成了动物园里被参观的动物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才渐渐散去,小易也谈好了一户人家,开着车停在了院门口,和耿朝忠把北川扶了进去。 典型的山东农民院落,干柴垛子,红顶瓦房,门口挂着一串晒得干瘪瘪的玉米棒子,一个老农民正抱着一床被子往偏房走。 “一块大洋,这老农民宁愿自己睡偏房生火。”小易笑着说道。 耿朝忠点点头,两个人扶着北川走进了屋里。 倒是停暖和,干柴加炭块一烧,生铁炉子红红火火。 就着煤油灯,耿朝忠和小易把北川扶了上床,小易端了两碗水过来,耿朝忠一把扯过棉被,给北川盖上,开始喝水。 喝完给北川喂了一碗,然后让小易去院子里抓把雪,覆在北川头上。冰凉的雪水一刺激,烧的迷迷糊糊的北川醒了过来,出口竟然是典型的闽南话: “我这是回到台湾了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三章 二鬼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的眼睛突然一亮! 妈的,竟然是个弯弯二鬼子! 耿朝忠知道,二战的时候有很多台湾人在日军中服役,最开始只是脚夫,后来变成了后勤和翻译官,到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更被允许直接加入日军,并且很多人都在东北服役。 比如蔡大饼她爷爷就在东北给日本人修飞机。 只是现在是30年,就有台湾人加入日军了? 看着北川迷迷糊糊的脸,耿朝忠不由得有点好笑,开口道: “是的,远处就是阿里山,窗外就是日月潭,你已经回到了祖国的宝岛台湾。” 不过,耿朝忠的闽南话显然很不正宗,北川马上就听出了不对劲,他费力的睁开眼睛,漆黑的屋子,昏暗的油灯,还有耿朝忠若隐若现的脸,感觉就像是来到了森罗地狱。 北川胡子拉茬的脸先是一呆,接着就露出了苦笑: “看来我果然已经死了,要不怎么会见到你这个恶棍......” 咚! 耿朝忠狠狠的往北川头上砸了一拳,北川顿时头昏脑胀,脑袋上慢慢的肿起来一个大包。 但是北川根本不为所动,脸上依然是傻乎乎的笑容: “我都已经死了,还怕你打吗?哈哈哈哈哈!” 耿朝忠不再废话,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片刻后,北川终于发出告饶的声音:“爸爸,爸爸,别打了,我服了!” “你个龟孙子,还真是不打不长记性,老子救了你,你不会说谢谢的?”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指头,往北川的伤口上捅了一下,北川哇的一声大叫,直直坐了起来。 纸糊的窗格传来一阵冷风,身上的伤口犹如被刀割过一样,不对,刚才确实是被几个人用刀砍! 北川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耿朝忠救了! 一旦确认没死,北川立刻感觉到了恐惧,他双手抱头,冲着耿朝忠大声喊道: “老大,别杀我!你的事我没告诉任何人!” “是没来得及告诉吧?!”耿朝忠冷笑着。 “没有没有,我以为老大你已经死了,所以根本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再说......再说.......”北川从指缝里露出眼睛,鬼鬼祟祟的观察着耿朝忠的神色。 “哦?”耿朝忠冷笑着,“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死,你就会告诉日本人,将我干掉?” “不不不,老大,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北川把手放下来,瞪着毛茸茸的大眼睛,一脸真诚的看着耿朝忠。 “呵呵,”耿朝忠满脸怀疑,问道: “老老实实交待,你一个台湾人,是怎么混入日本鬼子的行列中的,看不出来,你潜伏的还挺深哪!” 北川捂着脸,看上去还有点不好意思,过了好半天,才张口回答: “老大,我不是混进去,我是被黑龙会征召到朝鲜做事的,因为我懂中国话,又懂日语,还会点朝鲜话,所以就被派到岛城,刺杀“一心会”的反日分子朴信哲。没想到,完成了任务,他们不仅不救我,还想杀我灭口!” “杀你灭口?”耿朝忠一愣。 “对,我弟弟在日本,并且考入了日本京都帝国大学!” 北川的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神色,看样子,他深深为此感到骄傲,不过,片刻后,他的神色就变得不自然起来,吞吞吐吐的开口道: “不过,现在他们说我的弟弟是共产党,所以也要把我干掉,我本来就不是正港日本人,现在,我连台湾也不敢回去了.......” “共产党?你弟弟是共产党?!!” 耿朝忠一下张大了嘴巴。 北川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耿朝忠,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你不知道吗?京都帝国大学是日本共产党的大本营,我弟弟就是那时候加入的共产党,当时也没当回事,没想到现在.......” 北川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耿朝忠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原来这北川叫蔡志坚,出生于台湾一个小康之家,日本1895年占领台湾以后,他们兄弟俩因为家庭因素也开始皇民化。而他弟弟成绩优异,在考上帝国京都大学以后,不知道怎么地就加入了共产党。 “嗯......” 耿朝忠点点头,原来是个皇民台湾人,怪不得,怪不得。 这日共22年成立,仅比中共晚成立一年,并且后来抗战的时候不少日共领导人一直住在延安,被称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并且这帮人加入日共以后,同时还加入了中共,有些人还参加了长征,有些台籍共产党员也是解放后我党在台湾地下组织的重要成员。 “我来中国,也是因为我弟弟,因为他们说,只要我完成任务,就可以放了我弟弟。” 北川继续说道——也许应该叫蔡志坚,不过耿朝忠还是认为叫北川比较带感。 “好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耿朝忠问道。 “我......”北川完全没了主意,过了半天才又说道: “要是没杀那几个日本人,说不定我还能回去,现在估计不行了。” 耿朝忠砰的一拳砸在北川脸上,顿时将北川一只眼睛打成了熊猫眼,仔细一看有点不对称,就又在另一只眼睛上补了一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合着你是怪老子救了你?你脑袋没毛病吧?!今天这事还不清楚?在日本人眼里,你们台湾人就是狗而已!你回去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耿朝忠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家伙,看样子这家伙皇民思想很严重,以后得加强思想改造啊! 北川摇摇头,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开口道: “以前日共都是公开活动的,不过这几年不行了,全世界都在围剿共产党,德国,中国,日本都是这样。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以后就要好了呢,到那时候我说不定就又可以回日本了。” “滚你丫的!” 耿朝忠懒得跟他废话,扑上去就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打得北川连连讨饶,表示再也不回日本,以后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为止。 看来思想教育是无效的,还是拳脚教育比较靠谱。 “好了,你就别想着当日本人了,你回去,活不过半天!我救了你,你的命以后就是我的!以后就跟着我,你好歹也受过点训练,跟着我做事,吃不了亏!你知道的,我跟共产党有交情,以后救你弟弟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耿朝忠大包大揽,开始忽悠北川。 吃不了亏?是没少吃亏! 天天挨揍就算了,上回在老德国还差点被一枪打死! 再说了,你跟中共有交情,难不成跟日共也有交情? 北川捂着头,心里腹诽,不过这些话北川可不敢说出口,只有诺诺称是。 “好了,睡觉吧!别想着逃跑,与其你跑回去被日本人打死,不如老子现在就一枪结果了你!”耿朝忠说道。 北川只有小鸡啄米一样继续点头。 至少有一点耿朝忠说的是对的,现在回日本,铁定会被打死,与其如此,还不如跟着耿朝忠! 打完了北川,耿朝忠感觉出了一身透汗,然后摸了摸北川的脑袋,发现北川竟然退烧了! “真贱!” 耿朝忠骂了一声,和衣一卧,很快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四章 挑逗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大,你真要把这二鬼子带在身边?我觉得他很不靠谱啊!” 第二天一大早,小易服侍耿朝忠喝了老农熬的南瓜粥,然后欲言又止的说道。 耿朝忠白了小易一眼,没有说话。 北川不靠谱?难道你就靠谱? 一个前共党叛徒,一个二鬼子弯弯,除了自己,身边有靠谱的吗? 小易讪讪的干笑了几声,赶紧滚了出去。 “等等!” 耿朝忠喊住小易,吩咐道: “你去村子里找个剃刀,给北川把胡子头发都剃了,咱们一会儿就回岛城!” 片刻后,小易找了一个剃刀过来,把北川剃了个大秃瓢,再把胡子一刮,换上一身农民衣服,感觉就像变了个人。 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意气风发的下命令: “出发!” ........... “泽城,你确认这个万利五金店是日本人的据点?我已经盯了快一个周了,除了平时光顾买日用品的街坊,就是一些当地的小作坊买点纺纱用的备件,我仔细调查过,这些人都没什么疑点。里面的一个老板两个伙计也都是在岛城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这几年来也一直没什么异常。” 丁唯尊坐在行动股的办公室里,眼睛盯着面前的这个吴泽城,满眼都是怀疑的神色。 “股长,这个我还是能打保票的,虽然上次抓捕乐器行那个三浦知良的时候,那个日本人疑犯已经死了,但是我在他的店里搜出了一封还没有寄出去的匿名信,地址正是这个万利五金店,我敢肯定,这个万利五金店一定有问题!” 吴泽城拍着胸脯保证。 丁唯尊皱起了眉头。 这吴泽城言之凿凿,但自己的调查也不可能有问题,这个万利五金店的老板姓齐,祖上好几辈都在岛城生活,说他是日本人,丁唯尊绝对不能相信,就连他手底下那几个伙计也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疑点,要不,干脆就把这个齐老板抓起来审审? “股长,那封信您也看过了,是日文书写,齐老板如果不是跟日本人有勾结,他怎么能看得懂日文?”吴泽城又说道。 丁唯尊没有说话,眼睛看着窗外出神。 “会不会是一个情报中转站?日本人只是用这家五金店做一个情报中转,真正的据点另有他处?”吴泽城提示道。 中转站! 丁唯尊突然眼睛一亮。 自己在上海的时候,中共也会利用一些完全正常的店铺传递消息,而真正的据点另有他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日本人会不停的监视这个中转站,如果中转站一旦被查封,那么日本就会立即切断所有联系,再无任何踪迹可寻。 换句话说,日本人一定有某种渠道可以时刻监视万利五金店的动静,会不会是万利五金店附近的某家店铺? 想到这里,丁唯尊的脑袋不由得大了起来。 这正是中转站最大的价值,直接查封中转站什么都得不到,但是如果想要排查附近的店铺,那工作量就更大了,并且更加容易暴露,这对日本人也是一个变向的警告! 可惜自己手下的那帮人太饭桶了!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到头来还得依靠这个吴泽城,而这个吴泽城又是耿朝忠以前的手下! 虽然现在耿朝忠已经死了,但是丁唯尊却感觉更加的不甘心,他本来是想向科长证明,自己绝对要强于那个巡警出身的家伙,但是现在,就连这个家伙的手下都要爬到自己头上来了! 自从那个何老板被押解到南京以后,徐处长龙颜大悦,上头也对徐处长大加褒奖,毕竟这是党调科成立以来抓到的第一个活着的日本间谍!连带着刘科长也脸上有光,并且上头对亲自完成这个任务的吴泽城也勉励有加。 如果不是这个吴泽城进党调科的时间太短,自己又提前得了行动股长的位子,说不定,科里就会直接把这个姓吴的提拔成行动股长! 现在科里也在传一些风言风语,说自己是个因人成事之徒,上回抓市政府间谍的案子,也是耿朝忠提供的线索云云。就连科长上回都有意无意的问,自己抓到滕鸿远的线索是从哪儿来的。 丁唯尊盯着眼前这个神色恭谨的小眼睛男人——他严重怀疑,这些流言就是这个家伙放出去的,目的就是贬低自己在科长心中的形象,进而损害自己在行动股里的威望,最终取而代之! “股长,”这个吴泽城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丁唯尊的怨念,继续开口说道: “我想,股长是在担心打草惊蛇,但是卑职认为,我们不妨就来个打草惊蛇,大张旗鼓的封锁附近所有的店铺,看看是不是有人会向外传递消息。” “放屁!” 丁唯尊突然脸色一变,大声呵斥道: “你以为我想不到这一点?!打草惊蛇简单,但你怎么能保证抓得到蛇?!你又怎么知道这家万利五金店是如何跟日本人联系的?” 没想到,这吴泽城就连自己心里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这让丁唯尊的脸上感觉火辣辣的,面子顿时有点挂不住。 那吴泽城却不生气,也不害怕,反而微笑着说道: “卑职也想到了,只不过,卑职还有个想法,我觉得,根据我抓前几个日本间谍的经验来看,日本人很少利用中国人来传递情报,他们信任的依然是自己人,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这个齐老板的身边人是日本人?我们是不是可以能够和齐老板接触的身边人下手,比如说,齐老板每天下午都会到“老王酒铺”喝酒,那里明面上是个小饭馆,但其实是个黑窑子,里面的哪个暗娼说不定就是日本人?” 丁唯尊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显然,这个吴泽城已经瞒着自己对这个万利五金店的齐老板做了调查,只是,自己的手下为什么没有查到如此重要的线索? “我不是让你不要插手这件案子吗?!怎么了?抓日本人抓上瘾了?!是不是我这个行动股长的位子要让给你吴泽城来坐?!” “不不不,”吴泽城连连摆手,“丁股长您误会了,我也是偶尔听弟兄们谈起,这才想到,那个老王酒铺的事情,您知道的,我以前干巡警的,这种暗娼黑窑子我倒比较熟悉。” “呵呵呵.......” 丁唯尊脸上已经是一片青白,气的说不出话来——这才多久,自己的手下就已经和这个吴泽城打成一片了? “你给我滚!” 丁唯尊咬着牙,从嘴里面蹦出四个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五章 明亮钟表电器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吴泽城笑眯眯的从丁唯尊的办公室走出来,转眼就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事实上,自从连续抓了两起日本间谍案,自己在行动股的威望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再加上耿朝忠提供的资金后盾,队里的兄弟早就被自己收买的七七八八了! 现在的丁唯尊,只是一尊泥菩萨,看着体面,却一点香火都捞不着! 没错,自己刚才是在刺激他,只有把他刺激的足够愤怒,耿朝忠和自己制定的计划才更好成功! 低头想了一会儿,吴泽城一个人出了门,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了山东路上一家新开张的电器行里。 这电器行的门前牌匾上写着“明亮钟表电器”行几个大字,大大的烫金招牌分外晃眼,里面两个新招的伙计正在上上下下的忙碌着,看样子,货还没有铺全。 吴泽城也没有说话,直接踩着楼梯上了二楼,旁边那伙计看吴泽城上去,也没有说话,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二楼上,一个留着八字胡,戴着墨镜的男人坐在那里,看到吴泽城走进来,嘴角露出笑容,开口笑道: “怎么了?丁唯尊上钩了?” 吴泽城点点头,看着耿朝忠戴着墨镜的脸,微微一哂,开口道: “大白天的在屋里还戴着墨镜,你这是眼瞎还是咋地?” 耿朝忠哈哈一笑,摘下墨镜放在桌上,给吴泽城倒了一杯水,笑道: “怎么样,还是花钱比思想工作见效快吧! “不错,带着这帮光棍逛了几回窑子,我都快成老鸨了!不过这种效果只能是暂时的,我想要的还是大家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工作。” 吴泽城这段时间,除了带着行动队的兄弟们吃饭喝酒,在耿朝忠的建议下,还领着一帮色中饿鬼逛窑子,搞得行动队一帮人天天茶饭不思,净想着光溜溜的女人了! “你就没开开荤?”耿朝忠满脸坏笑的看着吴泽城。 “滚,别埋汰老子,老子在老家村里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过年回去就结婚!”吴泽城义正词严的说道。 “呵呵呵,青梅竹马。呵呵呵,村里。” 耿朝忠不说话,只看着吴泽城笑,吴泽城被耿朝忠看的心中发毛,不由得涨红了脸,猛地一拍桌子,大叫: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没有就是没有!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进去只是跟那些女人喝酒聊天,别的什么都没干!” “喝酒?”耿朝忠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哎呀,有句话说的好,叫酒能乱性,啧啧啧。再说了,你进了窑子不干正经事,就不怕那些姐儿们出去说你不行?” 吴泽城没好气的摇摇头,他算看出来了,耿朝忠这明显是不打算放过自己,赶紧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别说我,你呢?你有没有看中的相好?” 耿朝忠看了看窗外——李记裁缝铺里,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正端了一盆水倒在门外,他的眼睛中露出一丝温馨之色,回过头说道: “有看中的,不过还没来得及相好,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我耿朝忠看中的女人,她能跑得了嘛?不可能!” “不会是党调科里那个麻脸姑娘吧?身段不错,就是脸上差了点。”吴泽城砸吧砸吧嘴,露出惋惜的神色。 “哈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耿朝忠指着吴泽城大笑,“还说对女人不感兴趣,党调科里就一个姑娘,你倒调查的清清楚楚!” “别闹,别闹,我们不可能,咱们说点正经的,你这店是怎么回事?真打算以后做买卖了?”吴泽城正色道。 时间长了吴泽城也摸准了,这耿朝忠只要不跟他严肃点,他就永远都不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面。 “没错,我打算开一家全国连锁的钟表电器行,专门批发零售各种怀表,腕表,闹钟,马蹄表,台灯,收音机,留声机,电话机,打字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入股?” “............” 吴泽城彻底无语。 这店耿朝忠去济南之前就盘下来了,本意是把它作为一个据点,毕竟山东路也算比较繁华,打探消息也方便。 好吧! 其实耿朝忠就是想在李记裁缝铺对面随便弄一家商铺,以防止别人撬自己墙角——毕竟丁唯尊这混蛋已经盯上了玉真,自己怎么地也不可能让他得逞,不得就近监视着点? 这地方花了耿朝忠大约1000块大洋,位置不算最好,但也不算差,刚开始也没想好弄什么,原本是打算开个茶叶店什么的,后来去了济南听南飞一说电台的事儿,耿朝忠马上有了主意,于其弄个茶叶,还不如弄个钟表电器行! 这钟表电器行在民国时候可是个赚钱的买卖,别的不说,上海的钟表电器行的老板,少的起码都有几十万大洋身家。那些从北洋时期就开始经营的,上百万身家的都大有人在! 毕竟,这钟表电器,比如腕表怀表一类,在民国可是奢侈品,29年正是怀表到腕表转变的重要时间点,这时候从国外随便弄点金表回来,卖给那些附庸风雅追赶潮流的达官显贵,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比如瑞士的西铁城,浪琴,劳力士,德国的朗格,美国的宝路华,日本的精工舍,这时候都已经开始流入中国,并且未来去东北,还可以用此跟当地的名流结交关系,尤其是借用日本人的手表品牌,可以和日本人名正言顺的搭上线——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完美的掩饰身份,并且还可以完美的洗钱! 没错,耿朝忠现在70万大洋的身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也绝对不是区区几家杂货铺能概括得了的,而钟表行老板的身份则可以完美的掩盖着一切。 耿朝忠有信心,将“明亮钟表电器行”打造成全中国的知名品牌,其实就连广告词他都已经想好了!哦不,是剽窃好了! 比如: 一旦拥有,别无所求!——劳力士 质高款新寰宇颂,国际名表西铁城。——西铁城 十年不用对时。——精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六章 定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我现在哪有钱入股?再说了,你已经给了我很大帮助了,再占你的便宜,我怎么好意思?”吴泽城说道。 耿朝忠摇摇头,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你必须入股,没钱不要紧,可以算作干股。这不是你占不占便宜的问题,我这钟表行想要好好开下去,少不了党务调查科给我当保护伞,否则隔三岔五来几个流氓滋扰,我还怎么做买卖?咱们合作是双赢!再说了,你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长,哪里来这么多钱收买人心,刘一班就不会怀疑?所以,这个干股你必须得入。 这样,以后每月你都来领一百大洋,充作活动经费,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但是你可千万得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每月100大洋! 这时候民国的部长级高官,月俸也就200大洋! 吴泽城胸口一热,他很清楚,耿朝忠要找保护伞还不容易?这就是变相的给自己送钱罢了,只是他实在搞不清楚,每个月100大洋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再说,开钟表行更需要一大笔资金,耿朝忠从哪儿得到这么一大笔钱? 耿朝忠看见吴泽城的神色,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提前开口解释道: “就像我不会过问你的任务一样,你也不要问我钱是从哪儿来的,以后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吴泽城点点头。 耿朝忠看吴泽城点头,心里也不由得一松。 其实这笔巨额财富耿朝忠也是受之有愧——能拿到这笔钱,还得感谢朱胖子,如果不是朱胖子给自己提供线索,还不停的提携自己,自己哪有可能搞到这么一大笔钱?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归根结底,还得感谢我党。所以现在适当反哺一点是很自然的事情。当然,如果能让这笔钱增值那就更好了。这样等到见到伍豪先生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起到些什么作用。 至于花钱享受? 老实讲,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在民国可玩儿的东西不多。 玩车?说实在的,现在最豪华的轿车都没有空调,一到冬天能把活人冻死,并且速度也谈不上多块,能跑到60迈就不错了。 玩古董?耿朝忠一个军校学生,这方面可是完全不懂,整一堆假货回来,还不被人笑死? 至于吃喝玩乐找女人之类的事情,说实在的,耿朝忠不是没有欲望,但是在这个山河危亡的关头,与其将钱大手大脚的浪费掉,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入股的事不急。我估计今天下午,丁唯尊就会去老王酒铺踩点,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将他干掉?”吴泽城问道。 “找机会吧!白天人多眼杂,我还有伤在身,不适合动手,我的想法是,最好能把他单独引到郊外动手。正好,我现在手头有个好人选,可以很好的完成这个任务。”耿朝忠说道。 吴泽城眼睛一亮,开口问:“计将安出?” 耿朝忠凑过去,两人开始细细商议,随着耿朝忠的不断讲述,吴泽城也开始不停的点头。 半个小时后,两人商量好接头暗号和地点,吴泽城告辞离去。 这个丁唯尊越来越不能留了。 在自己去济南的这段日子里,丁唯尊竟然派人去河北老家调查自己的情况,要不是自己在行动队里有眼线,还不知道丁唯尊居然对自己依然抱有疑心! 再说了,这家伙一个铁杆叛徒,如果不是为了工作需要,自己早就找机会把他干掉了! 眼看着自己几个月后就要去东北,哪能留着这么一个祸害,说不定被他找出什么蛛丝马迹,那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可就玩儿完了! 等吴泽城走后,耿朝忠来到二楼对门的卧室里,北川和小易两个人正坐在那里下象棋,耿朝忠使个眼色,小易走了出去。 北川纳闷的看着耿朝忠——这段时间里,北川一直呆在这所房间养伤。已经过去快两周了,他身上的伤势好了不少,起码日常走动已经没有了问题。今天看耿朝忠的神色,应该是有事让自己做。 “北川,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耿朝忠开口了。 “老大,您说,我这条命是您救的,你让我上刀山下油锅都没问题!” 北川拍着胸脯保证。 这段时间他看到耿朝忠开的钟表行,马上意识到,自己跟对了人。 北川的家庭在台湾也算小康之家,很清楚能够开得起钟表行的人有多大的财力,投奔耿朝忠,不亏! 半个小时后,北川身穿长袍头戴礼帽,鼻梁上还驾着一副墨镜,鬼鬼祟祟的走出了明亮钟表行。 二楼的窗口处,耿朝忠看着北川的背影,给身侧的小易面授机宜。 “小易,你开车,一会儿等北川从王家酒铺出来,接着他前往预定地点。注意,送到后,你直接离开,千万不能让人盯住了!” “老大,我的开车技术,您放心!” 小易答应了一声,也匆匆的走下楼。 耿朝忠看到两人都出去,也换上长袍戴上墨镜往外走,他要去见一个久未谋面的故人。 出了钟表行,耿朝忠找了一辆黄包车,载着他一直向北走,来到了台东镇的山东会馆。 会馆,其实就是民国时候的老乡会。 民国时期由于学校不普及,同学会的规模非常小,反而是老乡会最为壮大,任何人去外地,第一时间就是寻找当地的老乡会,认亲攀附,结交朋友,以图在当地站稳脚跟。 岛城有三大会馆,齐燕,广东,三江,分别代表了来自中国华北,华中和华南的各路乡亲。而实质上,这三大会馆还由很多各省筹建的小型会馆,而河北会馆就是其中仅次于山东会馆的一个,也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之所。 当然,能去会馆的人,也都是相对比较有身份的人,一般的苦力脚夫是没这种资格的,不过耿朝忠作为河北人,又是明亮钟表电器行的大老板,自然有这种资格。 不过耿朝忠今天去河北会馆见的却是一个山东人。 高耀祖!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七章 你不仁我不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进了河北会馆,早有门房通知管事的掌柜出来迎接。 “白老板,幸会幸会!您找的人我约来了,就在内堂,请进请进!” 一个圆脸长衫,黑红脸膛,一身江湖风尘气息的中年人向耿朝忠抱拳行礼,耿朝忠连忙抱拳还礼,客套道: “多谢董掌柜照应,鄙人自从加入河北商会以来,与诸位同道疏于交往,实在惭愧,实在惭愧啊!” 河北会馆的掌柜姓董,四十余岁,保定人,也是耿朝忠的老乡。在岛城已经足足呆了三十几个年头,早在陈寿亭是岛城首富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二十年了,岛城首富换了好几茬,但这个河北会馆的掌柜,却始终姓董。 “无妨,不急于一时,您是张爷介绍来的客人,就是我们的贵宾,我们河北会馆近年来势单力薄,正需要您这样的顶梁柱,千万不要客气,以后来往的日子还多着呢!” 董掌柜边说话边把耿朝忠领到内堂一间屋子前面,手一摆,说道: “人就在里面,您请。” 说罢,转身离去。 耿朝忠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张四海桌前面,坐着一个人,同样头戴礼帽,戴着一副圆框墨镜。 “看来您就是白老板了,不知道找我有何贵干?为何不到山东会馆找我,反而却来这河北会馆?” 虽然这人同样改变了形貌,还有意识的压低了声线,但耿朝忠依然清楚,他就是高耀祖! 走到高耀祖面前坐下,耿朝忠同样压低声线说道: “鄙人刚来宝地,人生地不熟,所以还是想找个熟悉的环境。早就听说您在岛城能平事儿,今天请您过来,就是想请您平个事儿。” “好说,您是要赌债,平同行还是找靠山,我都可以帮您。不过话说好了,事儿能不能成另说,这三十块大洋的定金可是不退的。”高耀祖开口。 “都不是,我请您来,是要您杀个人!” 耿朝忠微微一笑,说出话来。 “杀人!” 高耀祖一惊,似乎又意识到,这个神情与自己的身份不符,急忙开口接话: “杀人可以,一口价,100块大洋!” 耿朝忠摇摇头。 “怎么,嫌贵?”高耀祖冷笑着,“这可是一条人命!再说了,看您这身份打扮,要杀的肯定也不是平常人,您要是出不起这钱,那就另找别家!” 说罢,高耀祖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不是太贵,是太便宜了,我出300块大洋,买党务调查科行动股长丁唯尊的狗命!” 高耀祖身后传来了耿朝忠冷冷的声音。 “丁唯尊?!” 高耀祖一愣,转身坐回了椅子,身上不由得抖了一抖,沉吟了好长时间,看样子,是拿不定主意。过了好久才开口道: “这笔买卖我接不了,白老板您另请高明吧!” 不过屁股却始终没有离开座位,看样子,他是舍不得这笔大洋。 耿朝忠又是一声冷笑,开口道: “看来这董掌柜的也不靠谱,说给我找个能平事儿的,这么点事儿都平不了!算了,告辞!” 耿朝忠往后一靠椅子,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 身后又传来高耀祖的声音: “不是这事儿我平不了,是怕你出不起这钱!” 耿朝忠一回头,墨镜下面的最微微上翘: “笑话!一条人命而已,老子干这买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北平干过,天津干过,济南也干过,没想到这青岛反而干不了!呵呵!” “一千大洋!这事我接了!” 高耀祖没有理会耿朝忠的嘲讽,直接报出了价格。 “成!” 耿朝忠根本没有还价,一口答应。 高耀祖又是一愣,本来指望着喊个天价,让这家伙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有钱!能在岛城买一栋前店后院商铺的银子,眼睛都不眨就扔了出来! “还得交300大洋定金,事不成不退!”高耀祖又说道。 “成!” 对方又是一口答应。 高耀祖被逼到了梁山上,咬咬牙伸出手掌,开口: “拿来!” 耿朝忠直接掏出三张印着国父头像的纸币,放在了高耀祖手里。 “国父大钞,如假包换!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今天下午就动手,过期不候!” 高耀祖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三张百元大钞,脸色都有点潮红——这什么事儿都没干,就白得了三百大洋!这买卖,太划算了! 杀丁唯尊? 得罪党调科? 想都别想! 老资拿了三百大洋就走人,你一个外路人,怎么找我?! 不过想想事成之后还有七百大洋,高耀祖的心里就有点痒痒,这时,耳边又传来了这个白老板的声音: “怎么了?还有“平三路”不敢接的银子?!” 高耀祖一惊! 这白老板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银子就不好接了! 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把银子交到自己手里,那就证明,对方有整治自己的本事,也有让自己难过甚至损失两千两的能力! 自从张宗元死后,自己在青帮内的地位水涨船高,已经逐步在张宗元张六爷那里站稳了脚跟,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张爷,谁都知道,张宗元跟党调科这些衙门的关系非常好,一向严禁他们惹事! 不过,银子也很诱人哪! 高耀祖的手紧紧的握着钞票,依然没放进怀里,过了好久,终于咬咬牙说道: “行,怎么做!” 高耀祖打定主意,事情不做是不行了,但做不做得成却是另外一回事,大不了到时候不下死手,只要自己做了,谅这家伙也不至于怪罪! “今天下午........” 耿朝忠把嘴凑到高耀祖耳边,开始面授机宜。 ....... 片刻后,耿朝忠面带微笑的走出了河北会馆。 自从朱胖子走后,这高耀祖就正式出任青帮堂主,成为了朱胖子在岛城帮会身份的代言人。 不知是少了管束还是朱胖子授意,这高耀祖开始在青帮里好勇斗狠,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闯下了老大名头,诨号叫什么“平三路”,号称在岛城没有他平不了的事儿,成了中山路附近的一霸! 但是这高耀祖,就像朱胖子说的一样,见小利而心动,貌憨厚而不自知!不能委以大任! 朱胖子虽然没告诉高耀祖他的真实身份,但是还是给高耀祖在青帮安排了身份,耿朝忠也算和高耀祖有师兄弟的香火情。 本来,耿朝忠刚刚调入党调科的时候,是打算跟高耀祖合作的。 但是,前段时间张好古告诉自己,就是这个家伙告诉了张宗元自己的情报和活动地点,所以张宗元才带人在百花居和新盛泰附近通过黄包车偷袭自己,差点将自己堵死在小胡同里! 这家伙,太不讲究了! 第一二八章 入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出了河北会馆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冬日里天黑的快,耿朝忠琢磨着,丁唯尊那边应该已经有所行动,所以也不敢磨蹭,快速的走向了目的地。 此时此刻,丁唯尊早已经赶到了这个叫做老王酒铺的饭馆。 平平无奇的店面,平平无奇的装修,还有个平平无奇的老板,居然这地方,竟然还是个黑窑子! 民国时期的所谓黑窑子,就是暗娼聚集的地方——一些良家妇女,因为生活所迫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想要挣点钱补贴家用,但是又不愿意到正儿八经的倚红楼啦翠玉轩啦这些地方抛头露面,就会找一些所谓的饭馆酒楼从事皮肉生意,看来这老王酒铺也是如此。 丁唯尊领着三个人守在附近——这回他没敢多带人,生怕露了马脚被日本特务发现。毕竟自己手底下这帮人什么水平他清楚的很。 随着日落西山,陆陆续续有人进去吃饭,有的人吃了饭很快就走了出来,但是有的人吃完饭,却绕到后厨,把帘子一掀,钻进了后院,看来,这后院就有暗娼无疑了。 一直守到五点多钟,丁唯尊终于看到万利五金店的齐老板晃着身子来到了饭馆——这齐老板极为惧内,但偏偏这没生下一子半女,人到中年,想要个孩子的欲望分外强烈,但是平时又怕邻里邻居说闲话,索性就在老王酒铺长期包养了个女人,以期可以开花结果。 由于齐老板怕老婆怕得要命,所以这件事情极为隐秘,手下一直都没查出来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这吴泽城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齐老板进去,丁唯尊手一挥,打算让手下跟进去,但转念一想,如果里面有日本间谍,闹不好手下拦不住,今天自己带的人手又不够,还不如亲自去一趟。 于是丁唯尊让几个手下在外边看着,自己走了进去,先要了一碗面条慢吞吞吃完,付完钱之后,学着别人走到后厨,嘴里喊了一句: “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好像没什么通道。 后厨里做饭的一个大老娘们看了丁唯尊一眼,没有说话,指指旁边的一个小木门,丁唯尊恍然大悟,推开木门钻了进去。 后院果然别有冬天,一个三百多平的四合院,正房里四间屋子一字儿排开,偏房则很是破旧,看上去和平常的民居无甚分别,丁唯尊一看就傻了眼——这种环境,完全没办法趴过去偷听! 不过,倒也不需要偷听。 因为一阵阵****开始从几间屋子里传出来,但是要辨别哪一间是齐老板的屋子,可就煞费周章了。 听了半天,听的丁唯尊是心旌摇动,面红耳赤,但是又不知道哪家没人,而这些暗娼倒也规矩,在这院子里站了这么一会儿,竟然没有人出来接客! 丁唯尊又仔细观察了几眼,这才发现,发出声音的几间屋子门外,都挂着一条红色汗衫,顿时恍然大悟,找了一间没挂汗衫的屋子,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低眉顺眼的妇人正坐在床上缝衣服,看上去长得倒也周正。 看到丁唯尊走进来,那妇人羞羞的笑了一笑,站起身,把门背后的红色汗衫挂在门外,关上门就开始脱衣服。 丁唯尊咽了口唾沫,手一摆说道: “不急不急,咱们先聊会儿天。” 那妇人一愣,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洁身自好”的嫖客,不过她倒也没多话,帮丁唯尊脱了外套,就继续坐在床上缝衣服。 丁唯尊坐在床上,开始贴着墙侧着耳朵听。 没想到,这一听就听出了门道。 “ほんとうにきれいだ” 隔壁竟然传出了一个日本男人的声音! 运气不错! 丁唯尊赶紧把耳朵趴过去仔细倾听,完全不管身边那妇人奇怪的眼神——还有跑到妓院里来听房的? 丁唯尊又趴着听了一会儿,只听隔壁日本人的声音时高时低,十几分钟后,终于没了音。 看来这家伙要走了! 丁唯尊不敢怠慢,赶紧披上外套准备出门,看那妇人脸色不好看,赶紧返身放下几角钱,那女人才转怒为喜。 过了好一会儿,隔壁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丁唯尊透过窗户一看,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穿着长袍戴着礼帽往外走,却没看到那个齐老板出来。 丁唯尊咬咬牙,正主都到了,还管什么齐老板! 那日本人没从正门出去,反而绕到四合院旁边的一个偏门拐了出去,丁唯尊小心翼翼的跟着,唯恐被这个家伙发觉。 这家伙出了门,叫了辆黄包车,开始往北边走,丁唯尊本打算让守着的几个兄弟跟上,但是眼看着那家伙就要走远,不得不使劲追了几步,跟了上去。 那黄包车夫跑的飞快,丁唯尊追了好久,才又找到一辆黄包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始往外赶。 天已擦黑,那黄包车又七拐八弯的不走正路,丁唯尊一直追到天黑透了,才看到那日本人下了车,来到了济南路附近的一座民居里。 丁唯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大功告成! 就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日本人! 看着这院墙不高,丁唯尊跳脚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看到里面很是安静,只有两个人影在窗户边晃动,看来,就这两个人! 丁唯尊不由得心头一喜,就这两个人,自己带枪偷偷摸进去,完全可以一网成擒! 这回,也让行动队里那帮龟孙子,见识见识我丁唯尊的本事! 丁唯尊自负艺高人胆大,找了个低矮的地方,翻过院墙,轻轻的跳了进去,弓着身子,走着猫步,慢吞吞的摸到了窗前,里面传来了日语对话的声音,可以确定,只有两个人! 丁唯尊伸出手指头沾了口唾沫,点开纸糊的窗格,朝里一望!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里面一个年轻人一个光头,正坐着谈话,那年轻人懒洋洋的笑容,歪着嘴说着流利的日语,一副天大地大他最大的表情,一看就非常面熟。 耿朝忠! 他不是死了吗?! 丁唯尊差点喊出声来,不过毕竟受过专业训练,他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继续朝里张望。 没想到,这耿朝忠竟然是日本人! 大功劳!大功劳! 不过这样冲进去,怕是奈何不了这家伙! 丁唯尊正思量着,要不要退回去搬救兵,却见那耿朝忠突然对着窗格笑了一笑,开口道: “欢迎丁队长光临寒舍!” 紧接着就是咚的一声,丁唯尊眼前一黑,后脑勺一阵剧痛,顿时人事不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九章 两难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小易拿着砖头站在丁唯尊后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开口道: “老大说的对,果然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长得再吊,一砖挥倒。” 耿朝忠和北川笑眯眯的走出来,看着倒在地下的丁唯尊,对着北川说道: “北川,干得不错,你这次本色演出,可以给你个最佳配角奖了!” 又对小易说:“你是个最佳龙套!” 两人把丁唯尊抬进屋里,安排在椅子上,小易找了一盆水,哗的浇到丁唯尊头上,丁唯尊被冷水一激,直愣愣睁开了眼睛。 “丁队长?怎么样?最近这小日子过的可还舒坦?” 丁唯尊的耳边传来了耿朝忠的声音。 丁唯尊睁开眼睛看了耿朝忠一眼,伸出手臂晃了晃,发现并没有什么捆绑,只是腰间的枪被卸了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接着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极力的冷静自己。 片刻后,丁唯尊的眼睛重新睁开,满脸堆笑的说道: “耿兄弟大难不死,真是可喜可贺,不过这回这个玩笑可就开大了!我自认为没有得罪过耿兄弟,如果为兄真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补救!你是要钱,还是要女人,还是要官位,都好说!只要我丁唯尊能办到的,我统统答应!” 耿朝忠呵呵冷笑,开口道:“少废话,我全都要!” 丁唯尊一下就变了脸色,本来想着打哈哈看能不能混过去,但是很显然,耿朝忠不吃这套。 他实在摸不清楚耿朝忠的身份,既然下这个套擒住自己,那肯定不是党调科的人了,这样的话,这耿朝忠不是日本人就是共产党! 到底是日本人还是共产党呢?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立即开枪,那就说明自己还有价值,那暂时倒没有性命之忧了。 想到这里,丁唯尊暗暗松了口气,开口道: “耿兄弟,如果你真的是日本人,我也没指望能活着出去,干行动队这个活儿,早就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只是,你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告诉我你到底是哪路的?” 耿朝忠沉吟着,这也正是他想问丁唯尊的问题。 事实上,没立即干掉丁唯尊,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因为,我党太鬼了! 他实在不能确定这丁唯尊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卧底! 毕竟,党调科里的中共卧底实在是多,龙潭三杰不说,还有杨登瀛,或者历史上尚未暴露的不知道还是不是更多。如果贸然把丁唯尊杀了,万一酿成大错,那可就万死莫赎了! 是的,卧底永远都有被自己人杀死的危险,事实上,很多卧底不是死在敌人手中,而是死在自己的同志手中! 但是,这种事情永远是无法避免的。 你暴露了,是一个不合格的卧底,但是你不暴露,那么被不知情的自己人干掉,那也无话可说! 耿朝忠突然有点头疼,他终于明白间谍为什么不能乱做动作了,因为这潭水太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大部分间谍其实并不是那么愿意杀人。 自己抓丁唯尊这件事,好像有点欠考虑了! 但是现在,人都抓来了,难不成还把他放了? 丁唯尊目不转睛的看着耿朝忠,耿朝忠同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丁唯尊,两人陷入了寂静之中。 刷,耿朝忠突然拔出手枪,顶在丁唯尊的头上,厉声喝道: “告诉我,你是不是共产党?!” 丁唯尊额头直冒冷汗,但依然强做镇定,同样厉声喝道:“不是!” 妈的,表现得倒真像个合格的卧底! 耿朝忠心中暗骂,再次喝道: “你是不是日本人?!” “哈!”丁唯尊笑了,“我就是来抓日本人的,你说我是不是日本人?” 耿朝忠冷笑道:“我数三下,不老实交待,老子就是一枪!” “三!” 丁唯尊眼睛都不眨一下。 “二!” 丁唯尊眨了下眼睛,额头上的汗刷刷的留下来。 “三!” “我说!我说!我是卧底!我是共产党派来的卧底!” 丁唯尊脸白如纸,神经质的挥舞着双手,战战兢兢的开口了。 “哦?”耿朝忠一愣。 这家伙不会真的是我党的卧底吧? “呵呵,杀的就是共产党!”耿朝忠狞笑着,手中的枪微微一抖。 丁唯尊哗一下就垮在了地上,他紧紧的抱住了耿朝忠的大腿,开口道: “耿哥,耿爷,你到底怎么才能放过我,我真的不是赤党也不是日本人啊!我到底说什么你才能放过我啊!” 耿朝忠无奈了,看丁唯尊的神色真不像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他绝对是个王牌卧底! 想了半天,耿朝忠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丁唯尊的对面,脸上突然露出热情的笑容,继续说道: “今天这事,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丁兄不必客气也不必害怕,今天请丁兄过来呢,主要还是想加深一下对丁兄的了解,毕竟丁兄从上海过来,人生地不熟的,不搞清楚丁兄的底细,兄弟我心里始终不踏实啊!” 丁唯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用询问和怀疑的眼神看着耿朝忠,慢吞吞的回答: “不知道耿兄想问什么?没错,我是上海那边过来的,前两年也在那边做过事,不过可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前在红队也只是个小角色,兄弟你多虑了!” 耿朝忠点点头,似乎完全相信了丁唯尊的说法,开口道: “说老实话,我是受徐处长命令来对你进行摸底,准备去东北执行任务的,难道你就对我死而复生不好奇吗?” “徐处长?” 丁唯尊一下子愣住了,他本来以为这次落在日本人手里,绝无幸理,没想到看耿朝忠说的话头,他竟然是徐处长派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错,”耿朝忠面色严肃的点点头,说道: “我在济南护卫校长,差点被日本人干掉,徐处长严重怀疑,党调科内部有汉奸日谍!否则怎么会把校长的行踪摸得这么清楚?所以徐处长安排我假死,并且在党调科内部进行排查甄别,秘密组建队伍前往东北!” 丁唯尊满脸怀疑之色,耿朝忠的说法实在让他无法相信,这也太离奇了! 耿朝忠摇摇头,从怀里拿出徐处长给他的调令和文件,拿给丁唯尊。 丁唯尊接过写有阅后即焚字样的信封,开始仔细观看,渐渐的,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看来已经相信了八分。 毕竟,里面党调科的公章,徐处长的私人印鉴,还有命令耿朝忠组建队伍前往东北的命令都十分真实可信,外人根本造不了假! “这么说,耿兄弟你看中了我,要把我带往东北?”丁唯尊惊讶的问。 “是的,徐处长再三嘱咐,兵贵精不贵多,说老实话,行动队里,除了丁兄我能看上的不多,所以今天才大费周章请丁兄来此。我身边的这两位,就是我选拔的人手,这件事情刘科长也只是知道大概而已。否则小易失踪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过问?” 耿朝忠严肃的跟丁唯尊解释。 丁唯尊抬眼看了旁边的小易一眼,更加相信了几分——他曾经问过小易的去向,刘科长却吩咐他不必过问,看来这事确实靠谱。 耿朝忠看到丁唯尊已经信了八成,他的脸色也越来越严厉起来,开口道: “好了,闲言少叙,你是那边过来的人,组织上疑虑很多,所以今天对你进行一次甄别,如果你通不过,抱歉,丁兄,你就出不了这个屋子了!职责所在,对不住丁兄了。现在,请丁兄再次复述你的经历,不得有任何隐瞒!” 丁唯尊点点头,开始一五一十得交待问题: “我是上海棉纺厂工人,24年的时候加入了赤色纠察队,参与一些针对洋人的罢工运动,后来大革命失败,我们转入地下,当时周围死的人太多了,我也有点害怕,再加上我加入纠察队本来就是为了图个前途,眼看着没了前途,我也就萌生退意。 没想到,后来赤党看我身手不错,竟然开始培养我,想让我加入红队,练了一段时间以后,我趁着赤党去崇明岛练枪,跳海逃了出来,也不敢回去,就投奔了上海站的杨科长,正好刘科长这边也要人,我就来这边了。 这些材料上都有,我保证没有撒谎,经得起任何审查!” “哦?你就没给科里做点贡献?就凭这些话科里就会相信你?!要知道,老子可是杀了赤党匪首柳直荀,才通过刘科长认可的!”耿朝忠满脸的不相信。 所谓的贡献,就是投名状,耿朝忠想要真正查清楚丁唯尊的来路,因为他实在不确定这家伙是不是我党的卧底,要知道我党的潜伏套路可是太多太多。 “做过,做过,只是没什么收获,赤党看到我跑了早就转移了,再说我知道的本来也不多,否则早就被锄奸队消灭了!您看,我来岛城这么久了,可曾抓过一个共产党?”丁唯尊说道。 耿朝忠真的无奈了。 这丁唯尊还真的是滴水不漏,不过好在,即使不能动手,现在这家伙也算被稳住了,毕竟自己今天针对丁唯尊的事情说是甄别计划,在徐处长那里也交待的过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零章 会错意表错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又详细的问询了丁唯尊一会儿,耿朝忠决定还是先放他一马,不过不杀他,不代表就能放他。 “好,甄别暂时结束,不过丁队长,我还得委屈你一会儿,如果确定没有问题,我再回来放开你。” 耿朝忠先跟丁唯尊交待一声,然后吩咐小易把丁唯尊捆住,让北川把他看好,然后领着小易出了门。 既然丁唯尊暂时不好杀,那么后续的计划不得不发生一些临时变化,耿朝忠带着小易,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民居,小易走进去,不一会儿,吴泽城跟着走了出来。 “怎么了?兄弟们都等着呢!” 吴泽城看到耿朝忠居然来到了附近,不由得有点诧异。 “有点小状况,”耿朝忠苦笑,“我在怀疑,这丁唯尊是不是我党的人?刚才我审了他好长时间,但是这家伙滴水不露啊!我也不敢真的下手,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是不是太草率了?” “啊?你不是说他是从上海那边跑过来的叛徒嘛?现在又说他可能是潜伏的同志,你没搞错吧?!” 吴泽城一脸的郁闷,他早就发现了,这耿朝忠想一出是一出,做事经常有点情绪化,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年龄还很小,能做到现在这步已经不错了! “好在我现在已经稳住了他,即使他不是,暂时也没什么大问题。” 耿朝忠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抓丁唯尊这件事,于其说是公心,倒不如说是出于私怨。 他看到丁唯尊对傅玉真死缠烂打,不由得就动了杀心,其实平心而论,杀丁唯尊的理由还真不是那么充分,至少,丁唯尊派人去河北查自己,就让他查好了,反正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那高耀祖那边怎么办?”吴泽城有点着急。 毕竟计划是一环扣一环的,这边一出状况,整个计划就都得调整,还来得及嘛? “没事,计划照常进行,这丁唯尊既然抓来了,也不能让他好过,总得让他长点记性,我现在就去通知高耀祖动手!” 耿朝忠又和吴泽城低声商量了几句,离开了这间民居。 回到关押丁唯尊的民居,耿朝忠吩咐小易: “小易,你去通知高耀祖和吴泽城那边动手,我这就回去。” 等小易走出去,耿朝忠也回到了屋里,北川正目不转睛的瞪着丁唯尊,一副忠心耿耿尽忠职守的样子。 “好了,丁股长,没什么事儿了,我这就放您走,不过您可得注意了,去东北的事情是绝密,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刘科长!要知道,刘科长也只知道我是去执行秘密任务,别的一概不知!等到要出发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耿朝忠说完,对北川使了个眼色,北川立即开始解绑在丁唯尊身上的绳索。 丁唯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来这关总算熬过去了!幸亏自己机智勇敢临机应变,才逃过这一劫! “兄弟,日语说的不错嘛!” 人一轻松,话就多了起来——丁唯尊居然对着正给他解绳索的北川开了个玩笑。 “一般,一般。” 北川笑眯眯的说,突然间,他解绳索的手中刀光一闪,丁唯尊的喉管上顿时血光四溅,一道鲜血顺着丁唯尊的颈部大动脉喷涌而出! “北川,你!” 耿朝忠的眼睛蓦的睁大,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北川! 丁唯尊双手捂着喉咙,同样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北川,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流出,但是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紧接着,他身子一歪,随着椅子倒在了地上! “老大,我看到您刚才给我使眼色,还以为您要让我干掉他呢!您之前不是说过,等您下命令的时候,就让我干掉他吗?” 北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 耿朝忠被北川这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没错,确实,之前的计划是,抓到丁唯尊后,让北川亲自动手杀人,也像小易杀张宗元一样交个投名状,可是自己刚才那个眼色确实不是这个意思啊! 这个北川,真的是太莽撞了! “老大,你太仁慈了!” 北川眼睛里闪烁着摄人的光芒,他光秃秃的脑袋和光秃秃的脸庞在油灯下面显得异常狰狞,他疵着牙,咧着嘴,露出残忍的笑意,开口道: “老大!刚才您审讯他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他绝对不是共产党!拿枪顶着头,他说的不可能是假话!您数到三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共产党,那是因为他怀疑您是共产党,想要博取您的信任!等到您真要开枪的时候,他突然就崩溃了!这个时候他说的才是真话,他真的不是共产党!就是一个叛徒!绝对不可能有假!” 耿朝忠冷冷的看着北川,眼睛里闪烁的目光如同北川手里的快刀,他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这么说,你是故意杀的他了?” “没错!” 北川理直气壮的喊道。 “即使他是冤死的,那也是死得其所!做间谍,就要有被自己人误杀的觉悟!这是我们黑龙会的第一课!难道您没有这个觉悟吗?!那我真的不敢跟着您,因为您去了东北,很快就会死得不明不白!” 彭! 一记拳头狠狠的砸在北川的脸上,北川顿时被打了个满脸花,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但是他很快爬了起来,依然梗着脖子在那犟嘴: “我说的没错!弱者就要有被霸凌被屠杀的觉悟!这个姓丁的既然落在您手里,他就有罪!” “好好好,北川,你出息了,居然能给我当老师了!” 耿朝忠怒不可遏,又是一拳砸在北川脸上,大喝道: “现在你落在我的手上,你也有罪!我今天就代表月亮惩罚你!” 突然,耿朝忠停下了拳头,露出苦笑,紧接着,拳头变为手掌,拉起了北川。 “走吧!一会儿这里就有人来了!” 也许,北川是对的...... 北川摸摸脑袋,实在搞不懂老大的喜怒无常,但还是乖顺的站起来,跟着耿朝忠走出了屋子。 两人沿着漆黑的大街一路往前走,但是却都没有开口——耿朝忠不停的思考着北川刚才的话: 做间谍,就要有被误杀的觉悟。 如果自己有一天碰到丁唯尊这种情况,自己同样不会承认自己是间谍,而对手会放过自己吗? 应该不会。 这就是这个行业的规则。 这个行业,没有是非,没有对错,只有保存自身才是第一位的。 身在局中,能保持不去伤害良善,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更遑论在生死之间心存仁慈了! 是的,自己懂得东西要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但是,不代表自己的心性同样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也许,论心狠手辣,自己连小易都不一定赶得上。 但是,从今以后,自己是不是也该狠辣一点? 耿朝忠摇摇头,甩脱了这些不良的情绪。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两条街,来到一辆汽车旁边,小易正站在那里。 “怎么样了?”耿朝忠问道。 “那个高耀祖已经领人过去了,吴大哥那里也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小易脸上闪烁着兴奋的神色。 耿朝忠点点头,与小易和北川钻进了汽车,小易发动汽车,来到了刚才那个民居的外面。 高耀祖正领着两个青帮的弟兄偷偷摸摸的靠近屋子。 按照那个白老板提供的情报,这个丁唯尊在这里有一处住所,里面还养着一个女人,不过呢,自己这趟进去也只是吓唬一下丁唯尊,用枪指着给他放点血,差不多能交待过去就算了! 真要杀人,还是杀党调科的行动股长,他没想过。 高耀祖静静的趴在窗户边,屋子里漆黑一团,听上去没什么动静,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感觉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啊! 高耀祖手一挥,一个兄弟来到门口,轻轻一推门。 嘎吱! 没想到门根本没关,一下子就推开了! 静夜里,推门的嘎吱声分外响亮,但是屋子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高耀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因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进了他的鼻子! 高耀祖从腰间拿出手电筒,打开朝里一照: 一个人屁股连着椅子倒在地上,他的身下,是一滩刺目的鲜红! 咣! 高耀祖手一抖,手电筒摔在地上,他大惊失色的喊道: “快走!有阴谋!” 但是,已经迟了! “举起手!别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暗夜中,一声暴喝传来,紧接着,七八个手电筒像聚光灯一样照在了他的身上,一把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他们,然后,一队如狼似虎的人马冲上来,将目瞪口呆的高耀祖三个人绑了个严严实实! “冤枉啊!我们也是刚到,什么都不知道!” 高耀祖终于发出一声惊天巨吼。 早有几个人将手中的手电筒对着屋里一照,不由得也是一惊! 丁股长倒在血泊之中! 行动队的全体成员都惊呆了! 丁股长不是跟踪日本人去了吗? 怎么反而死在了这里? 这可是惊天大案啊! 片刻后,吴泽城领着刘九,何春晖,金华锦等七八个弟兄,将高耀祖他们几个带了出来。 “成了!” 小易兴奋的拍手。 道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实在对不住大家,今天牙疼的厉害,本来说好四更,但是实在是无法完成,疼过的朋友都知道,牙疼真的很难集中注意力。稍微好点我就会补上欠更,对不起,今天先欠两更! 郗风见那些骑兵不畏火海,竟是想要来救自己,不由得有些疑惑。但见他们面色惶急,不似有什么阴谋,当下伸手去抓了那个骑兵伸出的手臂。 大多数事情全部是关于顾远的,实在是所有曾经的回忆都离不开顾远。 因为医生的嘱咐要让老爷子多静下心,不能太激动伤神,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也都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露出缓和的微笑。 一众囚徒畏惧龙腾,纷纷逃向外面。而外面已经聚集了大批弓箭手,众囚徒左右冲杀,不消片刻功夫,便被弓箭射杀多半,一时间,十亭去了七亭。 看到这个坑洞,那罗熅煌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那就是郑狂楚没有死,于是十几万人开始在这楠魁城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搜捕,但是结果却是相当让人失望。 众人在山谷内继续前进,越到深处,越安静,到了最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凤声都听不到。 血夜对孟起恭敬的态度让孟起有些不适应,他让血夜将自己当大哥一样看待就好了,但是执拗杀血夜不同意,说对孟起的尊重是必须的。 这九妙灵草乃是九妙金莲的祖根上分割下来的,最后产生异变生长这九妙灵草,虽说没有那九妙金莲珍贵,但是毕竟是灵草之物,堪比那千年人参根! 帝昃探手向药鼎抓去,可是药鼎却在拒绝帝昃,帝昃双手碰到药鼎时发出一阵轰鸣之声,很明显这是在拒绝帝昃的掌握,帝昃不解的看向天璇,同样天璇也无法掌控方印! 平淡的语调,却带着不能违抗的意志与威严,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好像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一样。 “还真是个狗屁规矩。”秦力没有硬来,既然抵达了b04战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这样的话,他不但可以寻找龙胆前辈,还能顺道看望下在欧洲进修的凌紫。 6战队员的军官也得知到这个消息后,立刻也明白了过来,命令士兵们打开保险,拉好枪栓,并且枪口全部对外,省的真遇到埋伏的时候,会被敌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他所谋划的事情,断然会因此影响到神武大陆格局,可以想象到会因此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了。 被卓凌半拉半拽地带了进门,何楠西为屋里的画面而感叹,别墅是顶级的,那装修和设计也都是顶级的。 看着黑乌鸦得意洋洋的样子,莫凡就来气,这家伙简直就是找抽。 西门狂的身体就像是瞄准了南宫无下的目标一样,一点都没有偏差。 怜星皱了皱眉,这些可都是她的子民,怎么可能忍心看到他们遭受折磨呢? 可是,在造化老祖的天地大挪移这种仙术之下,魔皇区区元神法相级别的实力实在是不够看。 鬼帅乌冲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这一笑,身后的上百罗浮灵官全都哄笑起来。 带着沉重难受的心情到了学校,我发现今天走过路过的学生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甚至有一些人对我指指点点的,让我暂时忘却了欧阳志的事情。 第一三一章 情非得已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大,你可真是阴险啊!除了有点婆婆妈妈,没毛病!” 北川也在旁边感叹。 咚! 北川脑袋上又挨了一拳。 “婆婆妈妈?老子要不是婆婆妈妈,那天开枪的时候照你头上来一枪,或者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你干掉,你还能有今天?你得感谢老子的婆婆妈妈!” 北川挠挠脑袋,一想也是,要不是耿朝忠婆婆妈妈,估计早就把自己干掉了,更不会救自己。 看到高耀祖一行人被押出来,耿朝忠不由得叹了口气。 凡事有利必有弊,婆婆妈妈自然也有婆婆妈妈的好处,比如刘备摔孩子。杀伐果断自然也有杀伐果断的坏处,比如曹操杀华佗。 关键是,什么时候婆婆妈妈,什么时候杀伐果断,这才是个大学问。 “老大,你说这高耀祖会不会死?” 看到吴泽城押着高耀祖走远,小易问道。 “应该不会吧?”耿朝忠挠了挠脑袋。 这件事他可没细想,反正高耀祖这回进了党调科,不死也得掉层皮——这可是党调科行动股长被杀的大案,高耀祖又是直接嫌疑人,各种刑罚免不了都得来上一遭,就算最终证明不是凶手,一个涉嫌谋杀的罪名依然是少不了的,大概率是要在老德国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小易又问。 “你俩回钟表行,把我放在这就可以!注意啊,谨慎着点,别抛头露面的,尤其是北川,你那天杀了三个日本浪人,估计全岛城的日本人都在找你。”耿朝忠说道。 “我只杀了一个,其余两个是你杀的。” 话没说完,北川就看到耿朝忠神色不善,连忙改口:“好的老大。” 等到两个人开车走远,耿朝忠步行来到了天津路的一座中式宅院,这里距离中山路不远,但是房价相对便宜,高耀祖就住在这里。 这院落看上有了点年头,不过虽然破旧,样式倒还算气派,看样子能值个三四千大洋。 看了看墙头,倒是不高,但是刚一走近院落,里面就传来了狗叫声,看样子,高耀祖对自己的宅院挺重视,估计还有不少别的防范手段。 耿朝忠打消了翻墙而过的打算,敲了敲门环。 “谁呀?” 院子里面传来了一个公鸭嗓,看上去有点像小朋友变声期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打开了门,他看到耿朝忠,脸上不由得露出惊喜的笑容,开口道: “老大,你怎么来这了?快请进!” 耿朝忠却没有进去的意思,抬眼看了看里面,问道: “里面还有谁?小胖呢?” “小胖,痘哥都在,我们三个和高老大一块住在这个地方,没外人!老大您进来坐坐嘛!” 小关一边说话边往里拽耿朝忠——他想让耿朝忠看看自己现在的居住环境,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三个小家伙再不是以前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乞丐,现在也是吃白面馍馍,住大宅院的人了。 “好!我就进去看看!” 耿朝忠看着小关殷切而又天真热情的眼睛,不由得也有点感动,这种表情,就像小孩子得了心爱的玩具,想要分享给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那种表情,令耿朝忠生不起拒绝的心思。 “谁呀?这么晚了?!” 刚跟着小关走进院落,正房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一听就不太像是正经来路。 “一个朋友!嫂子您就睡吧!别管那么多了!” 小关回应了一声,然后低声对耿朝忠说: “高老大从妓院赎回来的婊子,花了整整三百块大洋!天天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几个小叫花子,能有什么朋友?明天别又丢了东西!” 屋子里又传出那个女人的声音,小关没有理会,低低的啐了一口,骂道: “狗眼看人低的臭婊子!” 然后拉着耿朝忠来到了偏房。 “看看谁来了?!” 小关一边推门一边开口。 偏房里亮着灯,小胖和痘痘两个人抬眼看到耿朝忠,不由得脸色都是一变,不过小胖是惊喜的表情,痘痘的脸色却有点不自然,还带着一丝丝慌张。 “老大!” “耿老大!” 两人纷纷打招呼。 “哎呦,小火炉暖烘烘,红棉被热腾腾,环境不错啊!小日子过得不错,都快记不起你们耿老大了吧!” 耿朝忠一边打量着这个不到二十平的小偏房,一边打趣。 “托高老大的福,托耿老大的福!” 痘痘一边说话,一边机警的看着耿朝忠——这孩子现在长的越发高了,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有了接近一米七左右,看样子能长个高个。脸上的痘痘也少了不少,随着身体张开,也变成了一个容貌清秀的半大小伙子。 耿朝忠扫了痘痘和小胖一眼,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得到消息,你们高老大被抓了,现在就关在党务调查科的大牢里,估计过不了今晚就会有人来抓你们,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收拾一下,跟我走!” 三个小乞丐顿时一愣! 本来还以为耿朝忠是来看看大家,没想到出了这么大事! 小胖和关关只是愣了一下,就开始收拾东西,他们很清楚,耿朝忠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不过那痘痘却没有动,反而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耿朝忠,开口道: “耿老大,你可别开玩笑,高老大好好的怎么会被党调科抓?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耿朝忠看着痘痘慢慢的摸向枕头下面的手,冷笑着: “痘痘!你出息了啊!敢跟我耍心眼了啊!你信不信你那只手还没抽出来,就被我打成两截?” 痘痘的右手像触电一样从枕头下面缩了回来,脸上强做笑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老大,别误会,我拿点钱就跟老大走。” “痘痘,”耿朝忠看着这个小伙子,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做的事了,但是你这么害怕是为什么?是不是那天在新盛泰外面,那个黄包车夫拉我走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还给他通了消息?” 痘痘的脸色更加白了,手猛地一抖,似乎想要伸到枕头下面,但是却又立即缩了回去——他们三个一直跟着耿朝忠练枪,他很清楚耿朝忠的拔枪速度,等他从枕头下面拿出枪,足够耿朝忠打死他两回了! 小胖和小关看着痘痘和耿朝忠的神色,不禁露出茫然之色,不过他俩也都看出来了,看样子是痘痘得罪了耿老大。 小胖拉了耿朝忠一下,看样子是想让耿朝忠放过痘痘,耿朝忠摆摆手,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痘痘,说道: “痘痘啊!我也待你不薄啊!那天我本来就很纳闷,到底是谁通了消息,我怎么一到中山路就被张宗元发现了,原来是你在那里呆着啊!我就想,我改头换面成那种样子,一般人怎么还能认得出来,原来是我的好徒弟干的好事!” “老大!” 痘痘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猛地朝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泪如雨下: “老大,我那天真不知道他们是要杀你啊!高老大让我帮他们指认你一下,我就去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杀你啊!后来听到枪声,我还想进去救你来着!” 痘痘白净的脸上,一粒粒泪珠和痘痘混在一起,完全辨不清谁是痘痘,谁是眼泪。 耿朝忠叹了口气。 自己跟这三个小乞丐相处的时间不短,他们跟着自己学枪,自己跟着高耀祖练刀——虽然自己更喜欢小胖和关关,但是这痘痘也很乖巧,他们都算得上自己的半个徒弟了。 耿朝忠又看了一眼痘痘,这小家伙额头冒汗,脸上落泪,哭的是无比凄惨——这几个小家伙在街上乞讨时间太长,演技太好了!虽然看不出是真是假,但就当是真的吧! 算了! “多大点事儿!你还小,我不跟你计较!大人们的事儿你也不懂,起来吧!” 耿朝忠终于开口了。 “谢谢老大不杀之恩!谢谢老大不杀之恩!” 痘痘一骨碌爬了起来。 “赶紧收拾东西!我在外面等你们!” 耿朝忠转身就往外走,刚走半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盒子炮开保险的声音! 砰! 耿朝忠转身开枪,动作迅若雷霆,势若闪电! 痘痘的额头上立即出现了一个黑洞! 铛! 痘痘尚未发出子弹的手枪掉落在了地上,举着枪的双手也一下子垂了下去,而旁边刚要惊呼提示耿朝忠的小胖和关关这才喊出了迟到的“老大”声! “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啊!痘痘!” 耿朝忠脸上露出深深的痛苦,从来没有一次杀人,像这次一样让自己的内心如此难受! “痘痘!” 小胖和关关一下子扑在了痘痘的身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可是他们从小玩儿到大的大哥啊! 他们一起乞讨,一起流浪,一起蹭吃蹭喝,同甘共苦! “快走!” 耿朝忠一把拉起一个,就往门外拖,但是小胖却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耿朝忠,死活不肯走,耿朝忠无奈的开口道: “你也看到了,是他要杀我.......” “走吧小胖!” 关关在一旁抹了把眼泪,也挽住了小胖的胳膊,说道: “这能怨老大吗?他不开枪就得死!痘痘早就变坏了!他跟着高老大吃喝嫖赌,手上已经有两条人命了!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今天你也看到了,他有多不讲义气!” “快走!巡警虽然墨迹,也快到了,我们没时间!”耿朝忠继续说道。 小胖终于醒悟过来,跟着耿朝忠和关关快步的走出了宅院门外,远处,已经响起了巡警奔跑的脚步声......... 第一三二章 暴露?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刘一班前脚从济南回到党务调查科,后脚就得到丁唯尊身死的噩耗。初次从秘书余衡口里听到这个消息,刘一班的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前一个行动队长吴盛,是他从赋闲的张发奎手下挖来的,没想到刚来没多久,就死在了老德国越狱一役中。 丁唯尊,是他从上海挖过来的高材,原本指望着他能把行动队这一摊带起来,没想到,居然仍然没能活过三个月! 还有那个耿朝忠,现在就算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丁唯尊是你杀的?” 刘一班用阴冷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个梳着中分头,一身江湖气的汉子。 “不是!我进去的时候人都已经死了!” 高耀祖明显有点急了,从刚刚被关进党调科,他就发现气氛不对,好像吴泽城并没有审讯他的打算——其实他跟吴泽城是认识的,但是没想到,这家伙押着自己的时候,根本就没开口一句话,高耀祖也绝了求情的心思。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现场?” 刘一班仍然是慢吞吞的问。 但是熟悉刘一班的都知道,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我接了个活儿,说要去那间屋子教训人,我不知道我教训的是丁队长,也不知道.......” “好了,”刘一班挥挥手,打断了高耀祖的辩解,“我知道了,你是冤枉的。” 高耀祖一愣,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难道是张好古张爷给自己说话了? “科长明察秋毫!这是有人在陷害我!” 刘一班点点头,吩咐身边的郎主任: “别用刑了,按以前赤党的老规矩办!” 郎主任点点头,走了过来,高耀祖一脸懵逼的看着刘一班。 赤党? 老规矩? 这是什么意思? ......... 本来以为,高耀祖被抓进去以后,至少也得受一段苦,说不定还得查到河北会馆的白老板头上,但是,耿朝忠显然猜错了,他低估了刘一班的无耻程度,第二天刚过中午,吴泽城就传来消息,刘一班命令吴泽城,把高耀祖定为凶手,直接结案! “岂有此理,简直是草菅人命!” 明亮钟表行的二楼上,耿朝忠义愤填膺的把八仙桌拍的山响,桌上的菜碟饭碗被震得七上八下。 “谁说不是呢?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我已经得到科长的命令,外松内紧,缉查真凶!”吴泽城同样一脸严肃的说着,不过筷子却夹着几颗花生米往嘴里送。 “哈哈哈哈哈!” 两名真凶相顾大笑。 “恭喜吴兄高升!”耿朝忠笑着向吴泽城抱拳。 “只是代的,只是代的,我的军衔太低,没前途。”吴泽城谦虚道。 这个党务调查科的行动队员,只要一加入就是下士军衔,但是想当行动队长,必须是准尉军衔,但是如果是股长,则必须是上尉军衔。 当然,作为党调科科长,刘一班是有权利任命到准尉级别的,把吴泽城提拔到准尉级别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只是,你觉得朱老大会怎么想?他愿意看到高耀祖死吗?那可是他的徒弟啊!” 吴泽城突然压低了声音,附在耿朝忠的耳边说道。 耿朝忠看了吴泽城一眼——这是吴泽城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到朱木运,以前,两人都保持着一份默契,可以互相配合,互相信任,但是不会互相过问,但是吴泽城这句话,表明,他已经有意愿更深的介入到耿朝忠的体系中去。 耿朝忠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有着一分狠决,经过了丁唯尊这件事,他已经想明白了,高耀祖知道自己太多消息,却又对自己不存善意,自己没法对他心存仁慈,因为自己身后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人,他必须为大家的安全负责! “我本来也没想让他死,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但我没想到,刘一班这么绝!不过,本心而论,他既然出卖我的踪迹,就已经有了取死之道。这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吴泽城点点头,说道: “其实我也不想审他,怕审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毕竟,他跟了朱老大太久太久。” “嗯,”耿朝忠也点点头,“不过,他所知有限,朱老大在帮会里绑票暗杀之类的事儿,也不怕刘一班知道。” “嗯,”吴泽城点头,“只是,只是。” 他的神色有点困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一件事让他想不清楚。 “怎么了?”耿朝忠敏锐的看到了吴泽城的神色变化。 吴泽城摇摇头,脸上依然有着深深的疑虑,似乎有件事情让他大惑不解,但是好像他又在怀疑自己的判断: “只是,今天上午刘一班任命我为代理行动队长的时候,眼神特别奇怪,我感觉,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什么问题,按道理,这件事不应该有问题啊?” 耿朝忠的神色突然一凛,下意识的朝楼下扫了一眼。 街边的饭肆里,一个黑脸矮个汉子正坐在那里嚼着白面馍馍——耿朝忠一眼就认定了他,因为,那是观察自己这个位置视线最好的地方,并且,那个黑脸矮个汉子还是个熟人,也是自己的属下。 刘九! 时值中午,在山东路上的几百家商铺中,坐在二楼窗口,边吃饭边朝窗外看的人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更何况,自己已经乔装打扮,还戴着墨镜,绝对不虞被人认出。 更何况,如果要派人盯自己,也不会派刘九来啊! 更何况,自己回岛城以来,一直都是以白老板这个身份活动,如果对手要盯,盯得应该也是白老板这个身份。 耿朝忠闭上了眼睛,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对着吴泽城说道: “吴兄啊!我不知道那里出了岔子,但这里一定出了岔子,楼下已经有暗哨在盯着我了........” 吴泽城的手蓦的一抖,眼睛里冒出精光: “你暴露了?!” “不会!我觉得,如果你的直觉准确的话,应该是你暴露了!” 耿朝忠眼睛盯着吴泽城,笑道。 “我?”吴泽城突然笑了。 其实两人都明白,现在共产党的身份应该没暴露,因为党调科对赤党都是宁杀错不放过的,如果怀疑两人是赤党,都不一定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早就派人将两人包了饺子了! “肯定是某方面出了问题,要不是我白老板的身份出了问题,要不是你抓高耀祖这件事出了问题,具体是什么,不好说,但是,我这个身份没法在用了!我会尽快找个白手套,你先回去见机行事吧!” 耿朝忠说道。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三章 秘密使命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等到吴泽城下了楼,耿朝忠发现,那刘九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过,另一个人却开始在楼下卖报纸。 耿朝忠不由得摇头苦笑。 就那个瘦高体型猥琐样儿,不是金华锦是谁? 如果是刘一班派来的,他可真是有心了!全都派的自己的老下属! 不过现在已经可以基本肯定,刘一班绝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对白老板这个身份产生了兴趣。 否则现在不会是盯梢,早就派人开始抓捕了。 他对什么感兴趣? 耿朝忠摇着头,来到了对门屋子里面,小易和北川两个人依然在热火朝天的下着象棋,看到老大进来,小易连忙打招呼: “老大,来一盘?我让你一个车?” “滚!” 耿朝忠一把扇在小易脑门上,把小易的脑袋扇的一个歪歪,不过他马上就像不倒翁一样坐正了身子,依然笑嘻嘻的看着对面的北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北川却依然托着腮帮子在那思考,耿朝忠看看盘面,北川车马炮已经破了一对半,而小易那边却还有两个车,索性伸出手掌,一把拂乱棋盘,说道: “和棋!” 小易气的一下跳起来,却被耿朝忠一把摁住: “我们被盯住了,你俩打扮一下,我们走。” 小易和北川都是一惊,连忙掏出眉笔胡子开始打扮——这两人现在都跟着耿朝忠学了一手化妆技巧。 三个人戴墨镜礼帽的人出了店门,小易机警的四处扫了一眼,摸了摸脑袋,低声对耿朝忠说道: “老大,那个卖报纸的好像是小金啊!” “没错,就是小金。” 耿朝忠有点忍俊不禁,哪知道,那小金看到耿朝忠几个人出来,竟然飞奔着跑了过来! 什么鬼? 这就要收网了? 耿朝忠下意识的朝四周望了望,没其他人,只有小金一个人啊! 那小金边跑边喊: “掌柜留步!掌柜留步!” 耿朝忠实在纳闷,停下脚步,等小金上来之后,才开口道: “阁下是在找我?” “没错!”小金从兜里拿出党调科的绿皮证件,递给耿朝忠看了一看,然后说道: “我们科长恭候您多时了!” 刘一班?! 耿朝忠的额头不禁有冷汗冒下,刘一班就在附近? “什么科长?我治安管理费电费都交了!别想着敲诈老子,告诉你,我上面有人!” 耿朝忠色厉内荏的说道。 “知道您上面有人,要不也不会这么客气,您跟我来!” 金华锦却没有理会,反而拱了拱手,开始在前面带路,耿朝忠领着小易和北川硬着头皮跟在后面——刘一班这到底是唱的哪出? 小金把三人带到了附近的一座茶铺中,耿朝忠一眼看到,周围布满了暗哨,刘一班同样戴着一副墨镜,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铺子中央,周围一个别的客人都没有,看样子都被党调科的人撵走了。 “你俩在这等着,我进去一趟。” 耿朝忠吩咐了一下小易和北川,然后走到刘一班的桌子跟前,伸出手来与刘一班相握,耿朝忠透过墨镜看着刘一班,试图从刘一班的脸上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但刘一班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耿朝忠坐下,嘴里开口道: “白老板,幸会了!” 听到这一句话,耿朝忠顿时放下心来,看来,这刘一班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急忙举手客套: “幸会幸会!只是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白某却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党务调查科。” 刘一班的牙缝里蹦出五个字。 耿朝忠的身子猛的一抖——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党务调查科这五个字时候的必然反应。 看到耿朝忠的反应,刘一班的嘴角微微上翘,冷笑道: “怎么了?白老板既然敢让人去谋杀党调科的行动股长,不会不知道党调科的厉害吧!” 耿朝忠额头冷汗直冒,忍不住擦着脑袋说道: “刘科长,我实在不懂您什么意思!” “你去河北会馆约高耀祖去暗杀丁队长,出价一千块大洋,还付了300块大洋的定金,这么快就忘了?”刘一班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 “鄙人从未去过河北会馆!更不用说去找人刺杀什么丁队长了,您说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啊!刘科长,您是不是有点误会?” 耿朝忠一脸委屈的说道。 “误会?”刘一班冷笑着,“如果真的是误会的话,我就不会和您以这种方式见面了!我查过了,白老板您是和我的下属,那个姓吴的合作,你帮他杀丁唯尊上位,他帮您照顾着岛城的生意,对不对?!” 提到生意二字,耿朝忠突然明白了,刘一班这是在敲诈自己! 这是看中了耿朝忠这个钟表行老板的身份,先诈一笔钱,然后再行抓捕,将自己敲骨榨髓压榨个干干净净! 所谓先礼后兵,这是党务调查科敲诈的一贯套路了! 看来只有使出绝招了! 想了想,耿朝忠从怀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刘一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党调科的档案用信封! 接着,耿朝忠打开信封,拿出一张绝密公文,捂住上面写着自己名字的一栏,放到了刘一班的面前。 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 一个鲜红的大印出现在刘一班的面前。 而这个大印旁边,还有刻着“可均”二字的小印! 这正是徐处长的表字! 然后,在这两个印鉴下面,行云流水的写着徐处长的大名! 刘一班一下愣住了! 这一套程序,假不了!尤其是那几行字末尾的点笔,是党调科专用的鉴别程序,非党调科内部无法得知! 过了好半天,刘一班才缓过神来,开口问道: “您是南京来人?” “没错。”耿朝忠点点头。 刘一班啪的起身立正,给耿朝忠敬了一个礼! 耿朝忠墨镜下面的嘴唇微微上翘: “绝密任务,处座有令,从各地选拔精干人手前往东北!我从天津过来,带有秘密使命,已经得到内线,这个丁唯尊,正是赤党派来的卧底!” 第一三四章 大忽悠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应急手段,徐处长给自己所谓阅后即焚的绝密文件,就是自己的大杀器。 耿朝忠才不会傻到真的阅后即焚,他早就想明白了,任何东西在没有价值最大化之前,都不要随意抛弃——更何况是这种绝密文件,对党调科的任何人来说,徐处长的手书就是尚方宝剑! 并且,有南飞在,可以确保自己不会被揭穿——耿朝忠现在很清楚,任何党调科的内部文件,第一经手人都是南飞,也即钱壮飞,所以自己根本不虞被刘一班查到任何漏洞。 不过刘一班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有一点点怀疑,并且他立即提出了质疑: “丁唯尊是卧底?这不可能,这家伙来之前是做了贡献的,赤党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耿朝忠突然松了口气——得到了刘一班的亲口证实,至少能够证明丁唯尊是个如假包换的叛徒了。 “是的,他是做了贡献,但是他的贡献是假的!”耿朝忠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在上海供出的那几个中共人员,其实早就被我们天津党调科暗地里策反,这是共党的借刀杀人之计!我们都上当了!这几个月我们天津党调科就一直在调查这个事情,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丁唯尊就是通过苦肉计打入我党内部的赤党特工!现在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上海的杨科长和您刘科长脸上难看罢了!” 刘一班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不过这个特使这一番话倒也说的滴水不漏,处长是爱面子的人,自己亲自坐镇的上海出了这种大事,肯定是不愿意让属下知道的,暗地里派人来做清除活动也说的过去。 耿朝忠的脸上同样很坦然。 事实上,后来钱壮飞撤出党调科后,徐处长还真的没有揭穿钱壮飞的身份,当然一方面是爱面子怕上司责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钱壮飞抓到了徐处长的把柄。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 刘一班犹豫着——知道特使的身份,不表达尊敬说不过去,但是知道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特使,不怀疑他也说不过去——党调科的职责,本来就是怀疑一切! 刘一班沉吟了片刻,迟疑着开口了: “不是卑职不相信特使的身份,只是,还需要有相关的身份证明文件,否则的话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卑职也担待不起,毕竟死的可是一位行动股长,这种越级甄别,一向都是很忌讳的。” 耿朝忠墨镜下的眼睛微微一缩——确实,内部甄别这种事都是上级甄别下级,比如说耿朝忠刚来调查科的时候就受到过刘一班的甄别。 但却很少有越级甄别,比如徐处长甄别耿朝忠这种事就不会发生,并且也确实不合规矩。 更何况,自己的证件也没法拿出来让刘一班看——到了科长这个级别,很多内部人的真实姓名都是一清二楚的,自己那些假的证件可以瞒得过一般人,却绝对瞒不过刘一班。 当然,如果拿出真的来,那就更滑稽了! “呵呵呵。” 耿朝忠发出阴冷的笑声,似乎对刘一班的要求不屑一顾,接着嘴角一裂,又说出一段话来: “特殊时期,不得不为,如果您有什么疑问,可以打电话到南京,或者,您可以直接打到上海。再说了,刘科长,我们在济南见过面的,您怎么这么健忘?” 刘一班一凛,耿朝忠刚才这句话很是讲究,里面的套路非常多,不是党调科内部人士,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因为,这个特使让自己先打电话到南京,后打电话到上海。而按照常理,上海是分部,南京却是党调科的总部! 这个先后顺序明显有问题。 但也正是党调科的秘密所在,因为,徐处长虽然名义上在南京办公,但实际上却一直在上海寻欢作乐,基本上,除了几个铁杆心腹,知道的人非常少! 能说出这句话的,必然是徐处长的心腹无疑了! 更何况,这人还说与自己在济南见过面! 那是谁呢? 刘一班的心中立即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怪不得,自从这个人进来后,自己一直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突然明白,不能再问了。 “好,卑职明白,卑职其实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已经把丁唯尊身死的案子安在了这个高耀祖头上,只是,这个吴泽城怎么处理?” 刘一班问道,同时也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吴泽城?是谁?”特使一脸的惊讶。 “就是那个带队抓高耀祖的那个。”刘一班回答。 “什么高耀祖,什么吴泽城,我一概不认识,”特使摊摊手, 刘一班尴尬的点点头。 这特使也太不讲究了吧! 刚刚还在跟吴泽城吃饭,转眼间就否认认识吴泽城,这不当面说自己眼瞎嘛! 那特使却神色不变,继续说话,看样子,这领导的脸皮厚度果然非同凡响: “我只是通过当地会馆找了个青帮的杀手,杀了丁唯尊后,把锅架在他身上而已。这种事,刘科长您以前在上海和南京也不是没做过吧?!” 确实,各地的青帮总会承接一些杀人的活计,当然党调科杀了人,有时候也会让青帮的小角色来背锅,这已经是党调科内部公开的秘密了。 以后的特务处二处,也即军统,同样有样学样。 刘一班的苦笑着点头,您是特使,您说什么都对。 特使看着刘一班的表情,唇边的八字胡也微微一翘,笑道: “我知道,刘科长是怕我给您的一亩三分地里安钉子。其实,我也无意于此,我来此地办钟表行,说穿了都是为了一个字!” 说完伸出手,用拇指食指比了个心。 刘一班点点头,顿时心领神会——这开钟表电器行有多赚钱,刘一班再清楚不过了!这可是妥妥的高端奢侈品产业! 耿朝忠同样也很清楚——想想后世国内开奔驰4s店的都是些什么人就明白了。 “这钟表行,可是国外最赚钱的买卖!除了徐处长表兄的关系,还有南京各路人马的股份。我只说四个字:关系通天!” 那特使又开口讲话了,不得不说,这特使说到生意和金钱时候那厚颜无耻的表情,真的颇有党国高官的风范。 不过特使的下一句话,就真的让刘一班欣喜若狂了! “这样吧!我在岛城开的钟表行里,也给您刘科长留三分股份,如何?不过,您可不要太贪了,像这种业务,徐处长的表兄以前都没资格染指,那都是高层的自留地啊!” 三分股份,就是3%,对钟表电器行来说,不少了! 至少可以保证每年进项一万大洋! 到了此刻,刘一班心中的最后一丝疑惑也消失无踪! 第一三五章 钱多人傻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如此,刘某就受之有愧了!” 刘一班露出笑容,脸上却不见半分惭愧的神色。 这就是所谓的潜规则,来岛城开钟表行,不跟岛城党务调查科的科长打个招呼,给几分干股,那这店是绝对开不下去的。 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别的不说,如果有流氓地痞滋扰,还能每次都打电话给南京? 如果当地警察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党调科不闻不问,那么下一次就不是流氓地痞滋扰,而是江洋大盗绑架了! 所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耿朝忠看刘一班的神色,知道这件事妥了,但是光空口白牙也不是个事儿,为了把棺材板钉死,说不得,得出点血了!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一千大洋的支票,脸上露出几分惭愧之意,放低了姿态,开口道: “其实这件事情,惭愧的该是鄙人才对。” 然后把支票递给刘一班。 “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也请刘兄帮忙招呼一声下面那些人,让他们有点数,别犯浑。您可千万别推辞,您要一推辞,我这店可就真不敢在岛城开了!” 刘一班一看特使递了一张支票过来,脸上露出讶色,不由得连连推拒,开口道: “不敢当,不敢当,您快收起来!这见面礼应该是我给您才是,哪能收您的礼!” 但是耿朝忠这边却很是坚决,刘一班婉拒几回,也半推半就的收了。 收了钱,这两人的关系一下子也就亲密了几分,耿朝忠也终于可以问问想问的话了。 “刘科长啊,这回来岛城,一方面是完成任务,一方面是先给这店搭个架子,所以打算找个小喽啰先照应着,等任务完成了以后再和刘科长正式见面,没想到刘科长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找到了我头上,这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耿朝忠开始不着痕迹的探探刘一班的口风。 刘一班笑笑,明白了这位特使的意思,这是被抓了包,面子有点过不去,想问问情由,不过这不是什么大秘密,于是微微一笑,说道: “其实也不是我刘某神通广大,只是这高耀祖早在好几个月前就是我的人了!昨天他一被押往党调科,我就知道有问题,他杀谁不好,哪敢杀我的人?后来一问,这家伙果然是被陷害的!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我派个人跟跟吴泽城那小子,就找到了这里。” 啪! 耿朝忠猛地一拍桌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口道: “我说呢!我还以为自己这计划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哪知道刘科长是早就布下了闲棋冷子,厉害!厉害!” “侥幸,侥幸,这也是愚者偶得罢了!” 刘一班连连谦逊,不过脸上还是露出几分得意之情。 其实自从朱胖子一走,他就动了收买高耀祖的心思。一方面是为了打探老德国财富的消息,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岛城的青帮势力中扶植一个自己的代言人。 把宝全压在张好古一个人身上,从来都不是刘一班的风格! 耿朝忠这才明白问题所在,原来高耀祖早就跟刘一班有了勾连! 不过这高耀祖却也不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刘一班,否则他提前把谋刺丁唯尊这件事告诉刘一班,那自己说不定就玩儿完了! 说到底,这高耀祖还是贪得无厌,他一方面背靠张好古,另一方面也跟刘一班私下勾兑,试图左右逢源。 不过最可悲的是,高耀祖靠着朱胖子这颗大树,却从来没有发现,也没有真正得到朱胖子的信任。 在他眼里,朱胖子始终只是一个控制着一定江湖势力的探长罢了! “以后还请刘科长多多照拂本店,山水有相逢,我们改日再见!” 两人又闲聊几句,耿朝忠起身告辞。 言多必失,聊太多很容易被刘一班看出破绽,现在自己是冒了南飞的名,刘一班先入为主,肯定会朝南飞那方面想,倒暂时想不到他耿朝忠头上来,但时间长了可就不一定了! 告别了刘一班,耿朝忠让小易开了车过来,带他和北川出去。 这个明亮钟表电器行,耿朝忠本来是打算利用吴泽城的照应,先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在岛城铺开,但是没想到,阴差阳错间,却和刘一班拉上了关系! 以前低调,是因为没找到靠山,现在白道有了刘一班做靠山,黑道有张好古派人照拂着,那很多事情就可以大张旗鼓的搞了! 不过这样虽然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但却给吴泽城带来了问题。 毕竟,吴泽城是瞒着刘一班和自己接触的,刘一班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不痛快,对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刘一班是绝对不会再重用的!估计吴泽城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老大,我们去哪儿?刚才小金子一直盯着我的背影看,搞得我一动都不敢动,我真害怕他发现了什么。” 小易一边驾驶汽车,一边向后望。 “没事,他发现了能怎么样?他跟谁说?吴泽城那边我早就交待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先去趟河北会馆吧!我有话跟董掌柜谈。” 小易点点头,驱车前往河北会馆。 董掌柜像往常一样,坐在前门里的第一个迎宾堂里喝茶烤火,听到外面有汽车马达声,赶紧派人向外张望,不一会儿,那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对董掌柜说: “掌柜的,是上回那个白老板!这回是开着车来的!” “开车?!” 董掌柜一听这话,赶紧快步迎出门外。 这年头,一辆最便宜的福特轿车也得2000多大洋,能买得起车的,非富即贵,上回这白老板没有开车来,董掌柜看在张好古张爷的面子上接待一下。不过这回,就纯粹看的是这白老板的财力了! “董掌柜的,上回那件事,不知道您给我找的人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人选?” 刚一进门,这白老板就开始打听委托给董掌柜的事情,董掌柜一听,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事也就刚开始派人打听了几天,后来看这白老板好像没啥实力,会馆开的几次聚会也不参加,也就懈怠了,哪想到,这白老板竟然是个大老板,更没想到,今天一见面,这白老板就问起这事! 不过董掌柜久经沙场,自然不会露出半分犹豫,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开口道: “白老板,这岛城不比别处,懂洋文的人多的是!这洋人开的礼贤学堂,教会学堂,一年总有好几百毕业生,我这里也有几个人选,就是不知道您这工资能给多少?”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内堂。 耿朝忠大半个月前,托了张好古的关系,委托这河北会馆的董掌柜的,找一些懂洋文的青年才俊,充作自己钟表行的店员,但是没想到,来几次这董掌柜都不提这话茬,今天看这热络劲,耿朝忠明白了。 感情这开不开车来还真是不一样! 想到这里,耿朝忠再次开口: “董掌柜的!钱从来不是问题!实不相瞒,我白某穷的只剩下钱了!我今天就给您个准话,懂电器,懂修车,懂洋文的,一个月工资开到100大洋!如果有,多多益善!如果能找到留过洋,懂洋人生意,能当掌柜的,一个月300大洋!” 气氛突然变得异常。 这年头兵荒马乱土匪横行,大家都讲究财不露白,有钱的都恨不得找个地窖把钱都藏起来,像耿朝忠这么高调炫富的,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更不用说,像耿朝忠这样赤裸裸的炫富! 居然能说出穷的只剩下钱这种话来?! 董掌柜先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耿朝忠,突然又想起耿朝忠门外的汽车,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突然开口: “白老板,您看我行不行?” 耿朝忠愣住了,看着董掌柜脸上热切的眼神,过了好久,才苦笑着回答: “董掌柜,我钱多,但不代表我人傻。您别开玩笑,好好帮我找人,只要找到合用的,一个人我给您10块大洋抽成!” 董掌柜尴尬的笑了笑,这才意识到,这家伙能把买卖做这么大,应该不是个傻子。可能这就是人家做生意的风格? “白老板,实不相瞒,您要开出这个价码,人就不难找了,我给您找懂中文的洋人都没问题!” 董掌柜拍拍胸脯,立下保证。 “好!要尽快,找到人以后,让他到山东路明亮钟表行去找我面谈,注意,宁缺毋滥!最好是大学生!还有,如果是美女的话就更好了!” 耿朝忠立下条文。 “女的也要?还是美女?” 董掌柜的脸色又是一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耿朝忠。 耿朝忠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对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来讲有点反潮流,所以才委托董掌柜做这件事。 否则,自己举个牌子去学校招人,不被看成疯子才怪! “好吧,白老板,不过我有点好奇,为什么您不自己做,反而还要另外找个掌柜的?您能放心吗?” 耿朝忠笑而不语。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找一个可靠的职业经理人,站在台前全权为自己负责,而自己只要躲在幕后就可以。 自己所长的,无非是知道一些比较好的商业机会,但这些商业机会能不能真正赚到钱,还得靠专业人士,自己只要为专业人士提供良好的环境就可以了。 不过,在当代中国,这种人可不好找,所以自己还真得千金买马骨,招揽一些真正的人才!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六章 洽谈合作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董掌柜,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不找当地最大的山东会馆,也不找最能和洋人搭上关系的广东会馆,反而找上了您这个不大不小的河北会馆?难道只是因为,我和您是老乡?” 耿朝忠没有回答董掌柜的疑问,反而反问道。 董掌柜橘皮一样的老脸上露出迷惑之色。 确实,这个白老板有这么多钱,完全可以找势力更强大的当地势力山东会馆,也可以找海外关系四通八达的广东会馆,为什么反而找到自己这个半吊子的河北会馆? 想了半天,董掌柜试探的问出一句: “难道是因为我们河北人最老实?” 噗! 耿朝忠还没说什么,董掌柜背后的伙计差点一口喷出来。 “看看,看看,您这话说的,就连端茶的伙计都不信啊!”耿朝忠哈哈笑道。 董掌柜尴尬的笑了笑,说实在,这话他自己说了都不信,比老实厚道,谁能比得过在全国有口皆碑的山东人! “只是因为,您这个河北会馆不大也不小,您这个董掌柜不嫩也不老,一切都是刚刚好,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啊!再说,我问您一句话,最近来河北会馆的老乡是不是特别多?” 耿朝忠问道。 董掌柜点点头,确实,最近很多平津一带的富商开始来到河北,最大的原因是,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些富人已经预感到,酝酿许久的中原大战马上要开始了! 而这只是第一波,一旦等到明年九一八日本占领东北,兵锋直指平津,来岛城的富商显达会更多,其中就包括在岛城写下名著《骆驼祥子》的那位八旗子弟! 当然,他们的选择,和耿朝忠最初的选择是完全一致的,只是晚了半年而已! 现在的青岛,就相当于1937年之重庆,有眼光的人都会尽早在这里布局! 耿朝忠手一挥,脸色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开口道: “董掌柜,随着战乱频发,来岛城的富商巨贾会越来越多,而我们河北人的势力也会越来越大,如果您把平津来的巨富都挖到您这里,您这个河北会馆非常有希望成为岛城的第四大会馆! 但是........” 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可惜和不忍心的神色。 “但是什么?” 董掌柜不由得问了一句——他虽然是老江湖了,但是江湖再老,也怕别人投其所好啊! 让河北会馆成为岛城的第四大会馆,正是他心底最大的梦想! 耿朝忠又是微微一笑,开口道: “但是,说句不客气的话,凭您的手腕和能力,恐怕做不到这一点!” 董掌柜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过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事实胜于雄辩,自己这个河北会馆只在台西镇有个落脚地,而像广东会馆山东会馆这些,都在中山路这些原租界里有自己的地盘,这可是天差地远的差距! 看着这位白老板的神色和话语,董掌柜哪还能不明白,这是要和自己合作,想要联手把河北会馆做大,做成仅次于三大会馆的一面旗帜! “你出去看好白老板的车,别让那些不懂事的小屁孩把车弄花了!” 董掌柜吩咐身边的伙计出去,然后看了一眼耿朝忠旁边的北川和小易,那眼神很明白,既然说到正题了,是不是也该摒退众人,私下里聊聊了? “不必,我今天带的都是自己人,勿需隐瞒!” 耿朝忠手一挥,一脸的光明正大。 身后的小易和北川露出士为知己者死的神色。 董掌柜点点头,肚子里暗笑这套路好老,不过脸上却露出钦佩之色,抱拳开口道: “佩服,佩服!愿听白老板高见!” “好!”耿朝忠一拍桌子,开口道: “董掌柜!实不相瞒,鄙人虽然是河北人,却一直都在上海南京经营,与那边上层也颇有交情,此次来岛城,本意也是干一笔大的。我是张好古张爷介绍过来的,张爷是什么人您心里估计也有数。今天我再给您介绍个来路,小易,拿出你的证件给董掌柜看看!” 小易点点头,拿出自己党务调查科的随身证件,递给了董掌柜。 董掌柜一看这个青天白日绿皮本,心里就是一抖,再打开一看党务调查科五个大字,身子一软,差点没瘫在椅子上! “白老板?您要不要这么过分?鄙馆可从来没有收留过赤党啊!” 董掌柜面色苍白,声音颤抖着说道。 耿朝忠一愣——他的本意是亮出自己黑白两道的背景,再和董掌柜谈谈合作,但是没想到,董掌柜竟然是这种表情。 转念一想,可不就是嘛! 党务调查科,可是所有商人的催命阎罗啊! “董掌柜,您误会了!” 耿朝忠赶紧摆手,继续说道: “鄙人没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是有备而来,您可以放心大胆做事,不用担心别的会馆打压,这意思您能懂?” 董掌柜苍白的脸上这才有了点血色,但是这回他却开始连连摆手: “高攀不起,高攀不起,白老板您还是另请高明,另请高明!” 耿朝忠愤怒了! 党务调查科的名声有这么差嘛?! 怎么是个人就如避蛇蝎,避之不及! 难道就不能心平气和,开诚布公的来一场友好的合作嘛?! 这董老板和河北会馆可是耿朝忠精挑细选的对象,还专门做过背景调查,现在说不干就不干,自己的大事情可耽误不得! 要知道,这件事情和自己去东北潜伏的任务密切相关,那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说不得,只有霸王硬上弓了! “不行!我今天就看中您董老板了!您是合作也得合作,不合作也得合作!您在胶州路那边的家眷,我都帮您照看着呢!” 耿朝忠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董掌柜露出惨笑,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似乎变成了死人。 “好了好了,董掌柜,我们真的是诚心实意来跟你做生意,您怎么闹出这么一出!” 耿朝忠看董掌柜的表情,不由得也有点戚戚然。 其实自己真的是诚心做买卖,但是没想到,这党务调查科的名声这么坏,早知道,该找曹光远打个电话,拿出南京政保处的招牌会不会好一点? 不过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了想,耿朝忠掏出十张纸币,递给董掌柜,语气温和的说道: “董掌柜,这一千大洋聊表诚意,放心!本人虽然有一些上层关系,但也只是自保,从来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您这方面可以放一百个心!再说了,您干会馆,没有政府背景怎么撑得下去?您背后不也有个台西镇派出所的探长撑腰嘛?这回给您换个大背景,您还不愿意了?” 钱递出去,话说出来,董掌柜的脸色总算恢复了点正常。 怨不得他不小心,这党调科的办事风格那就是先定罪后抄家,这是正常程序,不过今天这白老板程序好像不对啊,怎么先给钱了呢? 难道真的有一点靠谱? 耿朝忠看董掌柜恢复了点正常,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说道: “董掌柜,您看一下,这是我的章程,您按照这个章程来办事,钱我会给您,用不着您掏一分钱,以后会馆的管理也是照旧。我只是在您这里挂个名,如何?” 董掌柜拿着耿朝忠的章程研究了半天,总算搞清楚了耿朝忠的意思。 两人合伙,这白老板做幕后,自己做台前,帮白老板做一些购置商铺,产业,经营之类的事情,不过看这白老板的意思,也不用自己做太多,具体的事情白老板会找人来做,自己主要负责的还是河北会馆原来的一些事情罢了。 确实,不坑。 还有很大的好处。 只是挂个名,就有这么多好处,这种好事,自己做梦都不敢想。只是,一想到这白老板的背景,董掌柜就不由得头皮发麻。 党调科的做跟班小弟,岛城知名的张好古张爷做引荐,这还是面子上的关系,听他这意思,南京上海还有背景。 这种人,自己惹不起也躲不起,只有硬着头皮从了! 说不定,干得好,还真是个机会! 耿朝忠看董掌柜的脸色渐渐热络起来,知道他脑袋终于转过了弯,亲热的搂住了他的肩膀,开口道: “董掌柜,您就着手办这些事吧!我需要您用会馆的名义在中山路附近拿几块商铺,然后尽快安排人装修,然后再在湛山这边弄几块地,过程我不插手,刚才的一千大洋是幸苦费,做的好,我另外加钱。 还有,刚才给我找人的事情更得抓紧,我这边很急,明白吗?” 两人商谈良久,董掌柜找来文书契约,然后签了合同,算是达成了合作。 当然,这是在耿朝忠威逼利诱下达成的,但是假以时日,董掌柜未必不会心悦诚服。 整整忙活了一个下午,两人才把所有事情研究个差不离。 耿朝忠给董掌柜定下了细则,让董掌柜来个按图索骥。 当然了,也不能全部指望董掌柜,这个年代,同乡会的关系虽然很强大,但暂时只能作为一个交际和联络的平台,想要进一步的推广,光靠口口相传可不行,还得需要进一步的造势。 是时候,让白展堂白老板的大名响彻岛城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七章 阅后即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坐进汽车的后排,耿朝忠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 太累了! 经商这种事情,自己没有做过,但是照今天这节奏来看,即使是简单的CUE流程,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所幸,自己也没打算真的亲力亲为,毕竟,这年头,有权力才是根本。 而一切权力的来源,现在只能是党调科这颗参天大树! 所以,本质上,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获得权力服务的。 耿朝忠拿出徐处长给自己的那份绝密文件,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放回了信封。 看了看阅后即焚那四个字,耿朝忠不由得露出嘲讽的微笑。 就这个计划,还谈什么阅后即焚? 如果自己按照计划上的去了东北,那可真的是一去就被日本人阅后即焚了! 徐处长的计划,先是安排自己去奉天的正元实业社拿电台经费,然后通过长城通讯社的关系潜伏在报馆。 确实,这套计划比之先前派去的扮作古玩店,家具店,书店之类的要好上不少,记者的身份也更容易掩饰。 正元实业社和长城通讯社确实也是南飞在这几个月内刚刚成立的。 但是,最大的问题依然是: 前面几批派往东北的党调科密谍,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是自己隐蔽不慎,还是,根本就是上层走漏了消息? 耿朝忠是绝对不会相信党调科的所谓计划的,在军统成立之前,南京政府基本被日本人渗透成了千疮百孔,中统除了抓共产党在行,在抓日本人方面根本就毫无建树! 要是中统但凡有点成就,校长也不会授意成立军统了! 所以,从一开始,耿朝忠就没打算执行徐处长的计划,而是选择自己建立一个绝对完美的身份。 潜伏,并不是越低调越好,有的时候,一个公开的,与各方面关系都很复杂的商人身份,反而更不容易惹人怀疑! 因为,商人的底色本来就是十分复杂的。 任何一个商人,都必须与所有方面都保持良好的关系! 当然,这是优势也是劣势,就看怎么把握了! 不过,耿朝忠有这个自信。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商人身份营造好,至少,要让自己白展堂的名号提前几个月让奉天各界知道! 虽然耿朝忠给董掌柜定下了细则,让董掌柜来个按图索骥。但也不能全部指望董掌柜,这个年代,同乡会的关系虽然很强大,但报纸等舆论媒体的影响力也在逐渐扩大。想要进一步的推广,光靠口口相传可不行,还得需要进一步的造势。 “小易,给我联系一家报馆,找个知名的记者。” 耿朝忠闭着眼睛,发话了。 “益世报?琴岛报?还是平民报?” 小易问道——他说的是岛城最知名的几家报纸。 耿朝忠的眼睛睁开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就平民报吧!那里有个笔名叫信号山的编辑,以前写过老德国寻宝的,就找他!” “好,我先把您送回去。”小易回答。 “不急,你先把北川送到四方火车站。”耿朝忠开口。 “纳尼?” 北川瞪大了眼睛——送他去火车站干什么? 耿朝忠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北川,开口道: “里面是到奉天的车票和二百大洋,还有你的新身份和证件,你去了奉天以后,到王土囤找一家叫老三客栈的掌柜,他会给你安排住处。” 北川点点头,显然,耿朝忠对自己早有安排。 “你去了奉天,继续扮演日本人,尽量与当地日本侨民接触,如果能接触到关东军更好。你弟弟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眉目,我会为你想办法,你不用担心。岛城知道你身份的人,我也会帮你清除。” 北川低头,感激的开口:“谢谢耿桑!” “还有,一会儿下车以后,你从后备箱里拿着那个棕色的手提箱,里面放着四十多块手表,全部都是西铁城和精工舍的日本品牌,你要仔细研究,等我去了奉天以后会考察你学的怎么样,如果学的不好,你知道后果如何。” “放心,耿桑,我很喜欢手表,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耿朝忠点点头,不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汽车来到了四方火车站,北川走下车,从后备箱里提了手提箱后,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老大,这日本人真的可靠?我总觉得,他还是想当日本人胜过想当中国人。” 小易看着北川的背影,眼睛里露出怀疑之色。 “我相信他。”耿朝忠一脸用人不疑。 “老大,我以前听人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点。”小易继续劝说。 “我会小心的。再说了,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他现在根本做不回日本人,那三条人命,他是躲不过去的。这段时间我们在岛城再做一些事情,他就更无法回头了。” 耿朝忠同样看着北川的背影,不紧不慢的说道。 “好,老大您有数就行。”小易点点头。 ........ 轿车停在《平民报》的编辑部旁边,小易进去找人,耿朝忠则在车里等候。 片刻后,一个戴着眼镜的清秀年轻人跟着小易走了出来,耿朝忠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好久不见。 小易拉开后座,对着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说道: “我们老板就在车里,请您上车面谈。” 年轻人犹豫着不肯进,显然,他很害怕被绑架。 耿朝忠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着年轻人开口了: “小方,你得注意断章技巧,断章断的好,读者不会少。” 话还没有说完,那年轻人就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吧,惊讶的开口道: “老大,你没死?!!!!!” 然后满脸喜色的坐进了车里, “老大,您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 耿朝忠领着小易和北川出了河北会馆,一路上小易和北川依然不住口的问。 “高调?一看你俩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知道什么是山西煤老板吗?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调!走,跟我去永利车行!”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八章 买车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呵呵。” 方志同坐在一旁只是冷笑。 耿朝忠突然想起来,自己这牛皮好像有点吹大了! 方志同是什么人,这家伙是个妥妥的富二代啊! 当然,还要加一个“前”字,是前富二代。 总之,买轿车这种事,在方志同看来肯定是小场面了。 小易却很是兴奋,开着车,没多久就来到了目的地。 永利车行永利车行位于靠海的太平路56号,此地依山靠海,风景优美,欧式别墅云集,是岛城最富有的人才有资格居住的地区。 三个人走下车,来到一座二层小洋楼前面,而这座洋楼的前面还有着一个巨大的仓库,大约有300多平。 在寸土寸金的太平路黄金地段,建造一个如此奢侈的仓库,绝对是骇人听闻的做法。但是对专营美国车的永利车行来说,却是必须的事情。 洋房里早有一个面貌英俊的汽车销售人员走了出来,西装革履,领结背头,打扮的十分洋气,他走到耿朝忠一行三人面前,微微躬身行礼,开口道: “几位先生,学生名叫周宏渐,是永利车行的汽车经记。请问几位想要什么样的汽车?本店专营美利坚合众国的福特,别克等各类汽车,从敞篷车到甲壳虫,从民用到军用应有尽有,颜色有黑白红三种,任君选择。” 甲壳车,就是后世所谓的防弹车。 民国时,常校长乘坐的就是一辆福特牌防弹轿车。 “我们要几辆接待用车,敞篷就算了,最好可以防弹。” 耿朝忠一边回答,一边看着这个周宏渐的神色。 不过这个4S店销售人员却没有对耿朝忠这个提出要买几辆车的大主顾露出什么谄媚的神色,脸上依然挂着职业性的笑容。 “哦,看来您是公务或者商务用车了,这样的话,我给您推荐几辆最新的款式,都是上个月刚刚从美国进口过来的,现在正好有优惠,请跟我来。” 一边说话,一边领着耿朝忠一行人往仓库走。 面前的这个周宏渐,虽然看上去彬彬有礼,言语里却露出说不出的傲气。 不过这也难怪,这年头,能卖车,必须的懂洋文,会开车,还得懂一定的汽车维修技术,那已经是高端人才了! 耿朝忠最近一直在找的,就是这样的人才啊! 周宏渐领着几个人走进仓库,一进仓库,好家伙! 各式各样的汽车像火柴盒一样整齐的排列,看数目,足足有二十多辆,不比后世的4S店差多少! “这是刚到货的福特130,白色喷漆,极为罕见,非常适合商务接引,上海的黄金荣黄老板就有一辆;这是别克35,专门加挂了防弹装甲,安全性极佳,广东的陈济棠陈将军在香港寓居,就买了一辆这种......” 周宏渐一边介绍,一边不动声色的扫了几个客人一眼——一般的土老帽,见了这等场面,无不张口结舌自惭形秽说不出话来,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强的气势,是个人都会产生自愧不如的心理。而越是产生这种心理,顾客就越不愿意讲价。到时候自己随便说上几句,客户心神震动之下,价格方面可就完全由自己拿捏了! 不过,周宏渐一瞥眼间,却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神色。 除了那个一看就是跟班的家伙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其余两个人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尤其是那个戴着墨镜的八字胡老板,嘴角甚至不屑的瞥了一下。 他哪知道,那个八字胡老板,4S店海量的汽车熟视无睹,崭新的坦克100辆一字排开都见识过,这场面算个锤子! 一股子酸火在周宏渐的心头燃起,说出的话也就带了几分醋味: “哦,看老板的意思,这些车辆还满足不了您的要求?” 那戴墨镜的老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开口道: “满足不了,满足不了!这都是民用级别,还有没有别的?” “民用?” 周宏渐被气乐了,嘴一歪,开口道: “吴市长坐的车也就是福特260,您坐个130还满足不了?再不行,这别克35,您总合用了吧?这可是美国领事馆高惠礼先生的座驾!” “哈哈哈哈!”那领头的老板大笑起来,开口道: “实不相瞒,这别克车做防弹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也就糊弄糊弄不懂行的外人罢了!我来这里,就是听说永利车行车型全,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斯蒂庞克,没想到,还是些大路货! 我看,这趟是白来了! 小方,我们走!” 说罢,一挥手,转身就走。 周宏渐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故作姿态,本来就是想在气势上压制对手,方便自己开价,并非真的不想卖车啊! 不卖车,他喝西北风? 这汽车可不比别的,不是天天都有人来买的,来一个要好几辆的大主顾被自己撵走了,恐怕回去自己得用头撞墙! 想到这里,周宏渐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了耿朝忠的胳膊,开口道: “这位老板,您别急嘛!我们有进出口贸易行,您想要什么斯蒂庞克,我们可以托运给您嘛!只不过,这价格可就贵了点喽!” “贵?” 耿朝忠冷笑。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嘛?!” 周宏渐打量了耿朝忠一下,大路货的礼帽,大路货的长袍,还有那大路货的布鞋,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他很想回答一个“像”字,但是现在这世道,兵匪为患,有钱人都很低调,万一真的是个土财主呢?! 再说,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哪! 至少,能开着汽车来,说出“斯蒂庞克”这四个字的,那就至少是出过国,见过世面的! 要知道,这斯蒂庞克汽车,那都是特供给美国军方的,此时资讯不发达,能知道这点的人可是少之又少,他周宏渐也是偶尔听一个从美国回来的老前辈说起过。 不过这车可不便宜啊,平常的福特和别克轿车也就800到1500美元,撑死了2000美元,可这斯蒂庞克,至少4000美元! 就这个家伙,真能买得起?不会是个骗子吧? 想到这里,周宏渐也长了个心眼,赶紧开口问道: “老板您贵姓?如果诚心要,请留个姓名,这斯蒂庞克轿车大约4000美金,您先预付一半车钱,两个月后过来提车就可以了!” 耿朝忠看着眼前这家伙,咧嘴笑笑,开口道: “鄙人姓白,不过,斯蒂庞克的事不急,我那辆车老熄火,刹车也总是失灵,正好想找个修车师傅,不知道周先生您知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修车师傅?” 周宏渐的面色有点难看,搞不好又是一个车坏了过来修车的,假托着看车的名义来跟自己套近乎来了! 没错,很多来找自己的,不是来买车,而是来修车! 谁让这年头会修车的人少呢! 想让他出一次手,没有50块大洋想都别想!就这,还是便宜了,要找个洋人,没有100大洋,人家连正眼都不看你一下! 就这样,自己都不愿意修! 一身汗一身油的,哪有卖车来的爽快,挣钱又多! 他看着面前这个胡老板,言语里也有点不客气起来: “既然白老板不着急,那改日再来也可以,至于修车师傅嘛,您到德国人日本人那边问问,总能找得到的。” “哎,你这小伙子,咋这么沉不住气呢!我说斯蒂庞克的事不急,没说买车的事不急啊!” 那白老板老气横秋的摆摆手,指着仓库里的几辆车,开口道: “就你刚才说的什么福特250,别克360之类的,红的白的黑的一样颜色两辆,都给我配齐了!” “啊?!!!” 周宏渐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六辆?” 他张口结舌的问出声来。 “废话!三乘以二,小学算术没学好啊?!” 耿朝忠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然后朝旁边的小易点点头,小易立刻掀开手里破旧的小手提箱,里面面值10美元的美钞,整整放了一手提箱! 站在耿朝忠旁边的方志同也张大了嘴巴! 看不懂了,真的看不懂了! 这个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 难道自己结交的一直都是一个隐藏的富豪?! “白老板!” 周宏渐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这可是个超级大主顾啊!六辆车,那可至少是8000美元,足够在这太平路置办一间洋房了! “还愣什么,赶紧签合同,我忙着呢!” 耿朝忠手一挥,霸气尽显! “不过,必须给老子优惠!否则,老子就去别的车行!” 耿朝忠还不忘威胁一句。 ........... “老大,你疯了吗?”小易在旁边低声问道,就连方志同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耿朝忠。 这汽车又不是粮食,备着还能过冬? 再说了,一次买这么多,开的过来嘛?! “哎,你们不懂,我小时候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等我有钱了,我就买两辆汽车,一辆在前面开道,一辆在后面护驾,我就在中间骑自行车!今天可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小易和小方只能无语凝噎。 签好了合同,付了整整7000美元,耿朝忠终于把六辆轿车收入囊中,但是现在却没地方放,只好暂时寄存在永利车行。 “小周啊!” 买了车,这白老板俨然成了周宏渐眼里的亲爹地一样的人物,周宏渐听到爹地召唤,赶紧摇着尾巴,哦不,是摇着屁股小跑了过来。 “白老板,有何事?” “除了这六辆车,你再给我把那辆斯蒂庞克轿车订上,两个月后我过来提,没问题吧?”耿朝忠仰着下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没问题!没问题!白老板,您说什么都行!” 周宏渐满脸红光,连声答应。 “那好,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记着,两个月后我过来提车哈!” 耿朝忠说完,领着两个跟班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宏渐看着白老板走远,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斯蒂庞克的订金还没付! 刚想举手叫住白老板,可是又想到,白老板已经付了7000美金买了六辆车,轿车现在还停在这里,自己叫他回来付钱,是不是也太小家子气了? 不过,永利车行有规定,从海外预定汽车,必须先付一半定金,这是规矩,不能变! 一犹豫间,那白老板已经钻进汽车,走远了,周宏渐举起来的手不由得慢慢放了下去。 哎,算了,大不了自己先垫一下,不就2000美金嘛!也就是自己的全部身家而已嘛! .............. 渐行渐远的福特轿车里面,耿朝忠的脸上沉静如水。 “知道永利车行是谁家的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岛城首富刘半城的,何止是永利车行,整条太平路都是刘半城的。”方志同撇撇嘴。 “何止是太平路,半个青岛的房子都是刘半城的。” 片刻后,方志同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你爸不才是岛城首富嘛?啥时候又来个刘半城?”耿朝忠笑问。 方志同的父亲方铭,家产几百万,号称岛城首富,这个耿朝忠一直都是知道的,这时候拿出来打趣方志同。 “我爸算什么首富,”方志同苦笑着摇头,“他要是聪明,就不该担这个首富的名头,否则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了。” 耿朝忠点点头。 方志同的父亲是汉奸,可是岛城的汉奸何其多也,为什么偏偏是方志同的父亲顶了雷? 还不是因为他老子顶了个首富的名头! 中国不是美国,也没有洛克菲勒——枪打出头鸟,富不过三代,猪养肥就杀才是华夏的优良传统。 比如方志同他爹,说是前首富,其实岛城自从陈寿亭被日本人逼死之后,就只有一个首富,那就是号称“刘半城”的刘子山。 此人自小给德国人当西崽——也就是奴仆,后来又投靠日本人,精通德语和日语。 他的资产,早已远远的超过了陈寿亭,因为相比陈寿亭,他可以说完全没有了底线,他的发家,也是靠在日据期间投身日本人,贩卖烟土捞得第一桶金! 后来他又开始兼营木材,房地产,银行,美国债券等生意,拥有自己的全资银行东莱银行,还是另外五家银行的股东。随便一家公司入股的资金,就有45万美元,而耿朝忠现在全部的资产,也才30万美元而已! 据刘一班的内部资料,此人一年的收入就相当于整个岛城六年的财政总收入! 不过此人极为低调,从25年之后,就避居上海做起了寓公,这才算是将首富的位置拱手让人。 “看到那座大楼了吗?” 耿朝忠指指窗外的一座三层大楼。 “党部大楼。”小易回答。 这是太平路27号的国民党党部大楼。 这座大楼,是29年岛城被南京政府收回后,刘子山送给民国政府的礼物。 事实上,刘子山拥有的房屋不动产数量在全国都是第一位! 这是一个真正的顶级隐身富豪! “你知道,这刘子山为什么避居到上海?” “为什么?”小易没有开口,反倒是方志同迫不及待的发问。 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微笑。 “因为,他被刘珍年和韩复渠绑架过。” 哦! 小易和方志同脸上都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这年头,再有钱也怕军阀啊! 比如黄金荣,身为青帮头子和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还不是被上海的军阀头子卢筱嘉绑架,整整勒索了三百万大洋? 这是出了名的,没出名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要不,我党革命时期,怎么会有那么多开明绅士捐款? “老大,你是不是想对刘子山下手?”小易突然敏感的问了一句。 “瞎说!我是那种人吗?!” 耿朝忠看了方志同一眼,愤怒的回答。 “不过,”片刻后,耿朝忠又摇摇头说道: “我不是要对刘子山下手,倒不是因为不想,而是没机会,我只是从他手里挖个人而已。” 耿朝忠要挖的,正是周宏渐,这个他关注了有段时间的人才。 本来,耿朝忠还是想正常招聘,但是发现,现在可没有什么58同城智联招聘,挖人全靠同乡加嘴皮子加关系,说不得,只有自己亲自动手了! 虽然周宏渐现在收入水平很高,达到了每个月200大洋,但是耿朝忠依然认为,这个薪水绝对不能衡量这个家伙的价值! 民国有两类后世人绝对想不到的高端职业,其中之一就是汽车维修工。 现在的汽车维修工可绝不是后世人眼中成天趴在汽车下面,满身油污的修车工人,他们吃西餐,喝洋酒,做四歇三,心情不好不愿意上班,等着用车的人还得好言相劝,大笔大笔的小费伺候着。 军统后来就有句谚语,说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得罪: 一种是上司,一种就是修车师傅。 由此可知修车师傅的重要性——其价值等同于后世的飞机驾驶员,都是一般人可望不可及的高端职位。 更何况,这个周宏渐,不仅懂外语,懂汽车,懂手表,懂泡妞,还懂销售,可以说是难得的复合型人才,稍微一加培养,就是一个合格的经理人! 耿朝忠把他弄过来,是有大用处的! 当然,还是要用到一些小小的手段! 沉思了一会儿,耿朝忠开口对方志同说: “对了,小方同志,你帮我写篇报道吧!标题是,神秘富豪一口气买下六辆轿车!”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九章 两个土匪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冬日的暖阳照进党调科二楼的科长办公室,刘一班懒懒的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打开上班路上刚刚购买的《平民报》,单手举起,遮挡住刺眼的阳光,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的抿了一口。 但是,报纸上一行硕大的标题好巧不巧的映入了刘一班的眼帘: “神秘富豪狂购豪车! 公元1930年,民国一十九年,1月26日。 本报讯:日前,有白姓商人于永利车行一次性购入六辆豪车,计有福特,别克,红色,黑色,白色多种颜色。共花费7500美金,合计2万大洋。” 噗! 刘一班腮帮鼓得像一只蛤蟆,好不容易才将即将溢出嘴巴的茶水咽回肚子里。 六辆豪车,两万大洋! 快赶上自己的全部家产了! 看看人家,眨眨眼就花了出去! 咦? 不对,这老板姓白! 不会是? 刘一班赶紧接着往下看。 “据悉,此商人来自南洋,在东南亚菲律宾,马来等地从事橡胶生意,家资千万,近日欲在岛城创办一家钟表电器公司..........” 姓白?也开钟表行?不是特使还能是谁?! 刘一班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又翻到了平民报的副版,七个大字又出现在副版: 明亮钟表电器行! 除了这七个大字,整个版面就是一片空白,什么介绍啦,联系方式啦一概都没有。 似乎这个白老板只是想刷一刷存在感而已。 没错了...... 看来就是那个特使。 只是,这么高调炫富,是吃错药还是怎么滴了?! 刘一班看着这七个大字,足足呆了半刻钟,才给楼下拨了个电话: “要吴泽城!让他赶紧上来!” 不一会儿,吴泽城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 “报告所长,卑职吴泽城前来报道!” 吴泽城努力将小眼睛瞪大,面色恭谨的给刘一班行礼。 “坐吧!”刘一班懒洋洋的指着前面的座位。 “卑职不敢!” 吴泽城连忙拒绝。 “呵呵,”刘一班冷笑,“还有你不敢做的事?!” 吴泽城额头上冷汗直冒,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刘一班看着吴泽城的神色,火气却越发大了,不过想起特使,才勉强压抑着火气,冷冷的说道: “要不是看....面子,那天就得给你家法!争功诿过,嫁祸同僚!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你就敢往我头上扣黑锅了?!”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吴泽城双腿发软,看样子马上就得给刘一班跪下了。 “算了,今天老子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对了,丁队长的尸体呢,收殓好了吗?!那个高耀祖呢?赶紧弄死!别在我眼前添乱!” 吴泽城点点头,可是却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还不去?!” 刘一班看吴泽城不动,差点就要抬起脚踹过去,哪知道吴泽城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嘴里开口道: “科长,今天早上,有人托我给科长送这个过来。” “嗯?” 刘一班抬眼瞥了吴泽城一眼,然后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叠纸和一把钥匙。抽出纸张只瞅了一眼,刘一班马上就坐直了身子。 一份是《万达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股份明细表》,还有一份是股权合同,上面注明了刘一班所持的股份。 这是那天和特使商量好的干股,没想到这特使干活还真是干脆利落,这么快就把事情搞妥当了。 翻到最后,还有一页纸,上面用打字机打着一行字: “永利车行福特130轿车,车牌号Q4399。” 刘一班的心脏狠狠的跳动了几下。 这是要把车送给自己的节奏啊! 自从搞证券破产以后,刘一班可以说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不过这特使的一系列举动,就像突然给他打了一记强心针,刘一班顿时感觉到,日子又有了奔头! 他抬起眼皮,慢吞吞的看了吴泽城一眼,问道: “那人还说了什么?” 吴泽城恭敬的点点头,眼睛里还是那么的沉稳,低声道: “没有了,卑职只是个传话人,别的一概不知。” 刘一班点点头。 看来,这吴泽城已经被特使看上了,那自己倒不好动手也不好打压,不过放在自己这里总是个麻烦。 他在这里,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刘一班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泽城啊!本来以你的功劳,做个行动股长也是足够了!只是,你初来乍到,提升过速,恐怕队里有人不服。再说,你的军衔只是准尉,一再超擢,恐怕上面也很难松的了口。 你想想,你的前任耿队长,六等宝鼎勋章获得者,到死也就是个上尉,还是追授的!所以,我把你压一压,你能理解吧?” 说完这一席话,刘一班紧紧的盯着吴泽城的面部,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反应。 吴泽城却没有什么遗憾忿怒,反而露出感激之色,开口道: “卑职能当这个队长,已经是科长看重,哪敢苛求?卑职愿意呆在行动队长的位置上,为科长鞍前马后!” 刘一班笑了笑,显得很是满意。 不过他的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这吴泽城倒是挺会察言观色,城府也深。但是这种城府的家伙,自己可不敢留在身边。不像耿朝忠,该生气就生气,该愤怒就愤怒,虽然不那么圆滑,却胜在“纯良”二字。不像这吴泽城,太鬼。 不能把他留在身边。 刘一班暗暗下定了决心。 .......... 明亮钟表行。 “刘一班说要压一压你?” 耿朝忠听了吴泽城陈述的经过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完了,刘一班这个人疑心重,不能容人,他说要压一压你,那就是真的要压一压你。如果真要提拔你,不管什么职位总会给你一个。不说别的,以前不是要让你当审讯室主任吗?怎么现在也不提了?” 吴泽城点点头。 他其实也感觉到了,现在也有点后悔当时的表现。但是,自己就是天生长了一张心机脸,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怎么办?”吴泽城问道。 耿朝忠没有回答,沉吟着。相处这么久,耿朝忠一直没有问吴泽城和我党的关系,但是随着时间和关系的深入,耿朝忠已经能确定,吴泽城这个人胆大心细,做事稳妥可靠,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也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他和吴泽城之间一直都处在一种难得的默契当中,但是,这种默契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也到了一个应该成熟的时候。 “没事,既然刘一班不想留你,那我们想别的办法。对了,你跟这边的党委有没有什么联系?”耿朝忠终于开口了。 吴泽城眼睛一亮。 “暂时没联系,我的关系是探长给的,但是探长严禁我跟任何人联系。他说山东这边的组织运作太稚嫩,很多同志空有热情但无实际才干,不可贸然性命相托。但是他一个人又改变不了什么,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不过他说过,在天津和北平南京三点一线的北方局有些精干人手,可以依靠。但是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所以现在只能独立工作。” 耿朝忠点点头——这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独立工作者,这就好办了,如果是一个和我党联系太紧的人,他根本不会问出这句话。 确实,各地的地方党组织里面鱼龙混杂,很多同志一会儿受国内独秀哥的右倾思潮影响,一会儿又受苏联归来的明哥的左倾思潮影响,行为经常很不合逻辑。非常热衷于发动群众搞罢工。 比如,前两个星期老赵他们刚刚就在四方机车厂搞了一次大罢工,最终还是失败了。 说实在的,还是搞的苏联式城市工人暴动那一套。 耿朝忠是绝对不会瞎参合的。 毛委员说的好,中国的情况与苏联有本质不同,一个极为落后的农业国和工业国之间的革命方式那是截然不同的,即使发动再多的工人,又能有多少人? 现在只是无谓的牺牲——当然,客观上也锻炼了队伍,但是耿朝忠实在没有参与进去的动力。 至于吴泽城说的天津,北平,南京三点一线的北方局,其实就是龙潭三杰。钱壮飞在南京,胡底在北平,李克农在天津。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也不能对吴泽城讲。 “这样吧!泽城,咱俩搭个对子,但是,不要跟任何人讲。就像探长说的,很多同志空有热情而无实际才干,我们暂时还是静观其变。对了,你在四方路派出所那边还有没有关系?那帮老伙计都还好吧?”耿朝忠问道。 怎么突然问起四方路派出所? 再说了,那里的人你也很熟啊! 不过吴泽城还是张口回答道: “老样子,王鹏现在混了一个队长的位子,还是那样花天酒地的。项奉现在在杨文秀手下有点不受重用,平时郁郁闷闷,几次说要走。” “杨文秀呢?”耿朝忠的眼里闪烁着精光。 “杨文秀?这家伙还能干什么好事,忙着倒腾他那点烟土呗!”吴泽城的眼里露出不屑的神色。 “这家伙,该死!”耿朝忠恶狠狠的说。 岛城吸食鸦片者数目众多,尤其是辛亥以后,一些满清的遗老遗少大量逃来岛城,一时之间,造成岛城鸦片供不应求,价格飞涨。紧接着,一年后日本人占领岛城,在日本人的默许下,当地一些投机者和日本人勾结,开始大肆种植贩卖鸦片,已经在当地形成了一门极为畸形却又极为繁盛的产业链。 这杨文秀,从日据时期就开始与日本人合作贩卖鸦片,积攒下了不少家财。自从这家伙来到四方路,耿朝忠就开始看他不顺眼,但是一直没找着时间。 “怎么了?你想干掉他?”吴泽城眼睛亮了起来。 “不错,我想干掉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耿朝忠呵呵冷笑着。 “你打算怎么办?”吴泽城把脑袋凑过来。 “你先出去,打探一下这家伙的踪迹,”耿朝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泽城打断了。 “不用!”吴泽城猛地一挥手,“这家伙的行动轨迹我门清,我盯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人本来就是朱胖子给我安排的任务,我也是一直没找着时间,要不早就把他干掉了!” “哦,英雄所见略同,你打算怎么做?”耿朝忠问道。 “好办,这家伙不好女色,不好烟酒,每天晚上都准时回家,我们就守在他回家的路上,一枪结果了他,然后扮作党调科的过去查案,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吴泽城胸有成竹的说道。 看样子,他计划搞死杨文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妥,不妥,杀他容易,但是想要拿到他的钱可就难了。我调查过,他的钱都存在横滨正金银行,他这一死,钱可都便宜了日本人!”耿朝忠摇头。 他可不会单纯为了看不惯一个人而去杀人,杀杨文秀,还有一个重大原因是,这家伙是个大肥羊,粗略估计,最少也得有五万大洋家财,比朱胖子只多不少! 当然,这也和朱胖子赚的钱都充作了我党经费有关。 “那就绑了他,先勒索,再撕票,如何?” 吴泽城小眼睛灼灼发光,一脸的土匪相,看的耿朝忠都有点不寒而栗。 “如果他要财不要命呢?”耿朝忠反问。 吴泽城一愣。 确实,这年月,很多地主老财还真是舍命不舍财,乡下杀土豪劣绅的时候,有的人真的是宁死都不交出钱财,难缠的很。 再说看杨文秀这尿性,倒很有可能是个这样的人! 吴泽城看看耿朝忠不咸不淡的脸,突然笑了,这家伙!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卖关子!我知道你小子鬼点子多!” 耿朝忠也笑了一下,开口道: “我们首先得想个办法,让他把钱取出来,放到家里,然后我们再潜进他的家里,把钱物全部盗走,最后再杀了他,岂不美哉?” “美是美,你怎么让他把钱取出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吴泽城摇头。 “对你们来说,这事儿很难,对我来说,可就简单了!”耿朝忠笑而不语。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四零章 聚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在吴泽城期待的眼神中,耿朝忠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开始拨了起来。 “刘科长吗?鄙人白展堂,今天中午在百花居做东,还请刘科长赏脸啊!” “还有谁来?也没什么外人,只是张好古张爷和四方路派出所的杨探长。” “我明白,杨探长是有点不合适,身份差了点,可是鄙人以后要在中山路建一个私人会馆,少不了要跟杨文秀打交道,今天请刘科长,也是为了给鄙人壮壮场面。” “行,那多谢刘科长赏光!名帖一会儿就送到!” 一番通话后,耿朝忠神秘的笑了笑,又拿起了电话,不过这回是拨打给张好古的。 “张爷吗?鄙人白展堂!就是在您张爷的报纸上登广告那个!对,明亮钟表电器行! “一辆汽车而已,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今天中午,百花居沧澜阁。” “对对对,谢谢张爷赏光!名帖一会儿就送到!” 挂掉电话以后,耿朝忠笑了笑,开口道: “泽城,我这边的电话已经通了,以后你就不用跑前跑后了,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打到行动队办公室,你如果听到一个叫大表哥的找你,那就是我了!” 吴泽城无奈的笑了笑,对耿朝忠这种恶趣味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接着,耿朝忠又拿出一张名帖,在上面整整齐齐写了“百花居沧澜阁,中午一点钟”几个字,然后递给吴泽城,说道: “顺路帮我给刘一班递个名帖。” 吴泽城点点头,拿了名帖正要转身出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回头问道: “今天刘一班让我趁早把高耀祖干掉,你怎么看?” 耿朝忠一愣,他以为刘一班已经把高耀祖干掉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活着。 “你的意思呢?看你这意思,是不想杀他?”耿朝忠问道。 “是的,我觉得这高耀祖还比较有用,至少这家伙身手还是不错的。”吴泽城说道。 “恐怕不止吧!”耿朝忠看着吴泽城,这家伙,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你有自己的理由,不过我想告诉你,小心养虎遗患!这家伙可不是没什么背景的小喽啰,他在岛城是有根基的!” “我会小心。” 吴泽城尴尬的笑了一笑,却也没有再说话,向耿朝忠告辞离开。 等吴泽城走了,耿朝忠又叫来小易,让他给张好古送一张名帖过去。不过,在送给张好古的名贴上,却把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改成了12点钟。 做完了这一切,耿朝忠又呆了大半个钟头,然后开车来到了四方路新盛泰鞋店的门口,此时的新盛泰早已被拆的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工人正在把废料往外运送,还有一些人正赶着车将新的建筑材料搬运过来。 看样子,这新盛泰鞋店就要改头换面了! 没错,耿朝忠让河北会馆的董掌柜买下的几块地皮里面,就有新盛泰。 耿朝忠的意思,是把新盛泰改造成一家小型夜总会兼洗浴中心,弄个一条龙服务。要知道,这新盛泰面积并不小,并且视野极佳,加上后面的院落,足足有六百多平! 耿朝忠背着双手站在店门外,一副领岛视察工地的派头,只是,他总感到,在自己背后,有几道若隐若现的目光。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并且早在自己高调炫富之前,就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而自己炫富之后,盯的人就更多了。 这倒是难免的,无论是哪方势力,对这种来路不明的大富豪都会倍加注意,这不正是耿朝忠的目的吗? 微微摇摇头,耿朝忠走到正在旁边执勤的一个巡警面前,递上一块银元,笑道: “老总,杨探长最近可好?” 那巡警看着脸生,应该是耿朝忠走后新来的,看到这老板出手如此大方,又看了看耿朝忠身后的轿车,捧着手里的银元眉花眼笑的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探长最近很好,老板是何人?” 耿朝忠微微拱手,笑道: “鄙人姓白,在山东路开了家钟表行,刚刚买下这地方,打算建个吃喝玩乐的地方。” 话音刚刚落地,那巡警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 开钟表行的白老板,莫不就是那个报纸上一次买六辆豪车的大富豪?! 这巡警倒也机灵,认出人以后,马上打了个揖,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回去,看样子是要通知杨文秀去了。 没过多久,杨文秀领着几个巡警气喘吁吁的来到了新盛泰门前,老远就看到耿朝忠正往汽车走,赶紧远远的向着耿朝忠打招呼。 “白老板!幸会幸会!” 耿朝忠笑了一下,转过身来——这杨文秀来得倒快,看样子怕是早就想见自己一面了! “这位是?” 耿朝忠故作姿态,开口问道。 “鄙人正是四方路辖区探长,杨文秀,白老板来鄙辖区开张,怎么也不提前跟杨某人打个招呼,是不是看不起杨某人啊?!” 那杨文秀满脸堆笑招呼着耿朝忠,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岂敢岂敢,只是鄙人这点小买卖,哪敢打扰杨探长,这不今天就过来了吗?” 耿朝忠走到杨文秀身边,一边客气一边仔细打量这杨文秀,有段日子不见,这家伙竟然长胖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干瘦——看来,这中山路就是养人。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看着正在给新盛泰施工的工人,杨文秀早就在报纸上听说了这个最近岛城的大红人,话语间不无恭维之意,丝毫没有探长的架子——其实就他这个级别,平时也就吓唬一些小商户,碰到稍微大一点的老板,这架子就端不起来。 杨文秀看着这白老板,看上去倒是文质彬彬,只是眼睛上却始终戴着墨镜,不肯摘下,似乎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另外,此人身上没有一般商人那种油滑气息,反倒有种官味——没错,这白老板举止谈吐确实不像商人,倒像个官! 不过,一口气买六辆轿车,好家伙! 就连刘半城在的时候都没这么嚣张! 这家伙到底有多少资产? 起码得有个几百万大洋吧! 杨文秀暗暗盘算着。 两人寒暄片刻,耿朝忠突然抬起手腕,露出自己金光闪闪的腕表,笑道: “呦!实在不好意思,鄙人还在百花居有个饭局,今天就不能陪杨探长了,要不我们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杨文秀点点头,既然对方有应酬,那自己当然也不能硬拦着,只是,这家伙在中山路上设宴,却不请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人? 思虑间,杨文秀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丝诲怒。 不过,那白老板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妥,猛地一拍脑门,急忙开口: “哎呦!看我这脑筋!本来想着单独宴请杨探长,不过今天既然碰巧遇上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就一块,如何?” 杨文秀连忙推辞,但是那白老板意甚坚决,看样子倒也算诚心诚意,再说了,自己也想看看这白老板宴请的是何方神圣。 “如此,杨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样,鄙人换身衣服,一会儿准时到场!” 杨文秀应承下来,然后领了几个小巡警,回去换衣服了。 耿朝忠看着这家伙,笑了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找了个停车的地方,然后来到了百花居。 刚进去没多久,耿朝忠就听到楼下传来喧闹声,果然是张好古到了,一个长随把张好古领到二楼独门独户的沧澜阁,然后关上门。 耿朝忠朝着张好古笑了笑,开口道: “张爷,好久不见。” 这回耿朝忠没有刻意改变嗓音,而是用原来的声音和张好古对话。 张好古一愣,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白老板,过了好久才露出苦笑: “怎么又是你?!” 耿朝忠笑眯眯的扶着张好古坐下,开口道: “张爷,不是我又能是谁?最近张爷的手下连连失踪,看样子,这清洗进展的挺顺利啊!” 张好古得意的笑了笑。 这段时间,他把手下日本人的钉子和与日本人暗通款曲的一些动摇分子清除了不少,感到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轻松了不少。 “对了,那个野田向敏有什么动静?”耿朝忠问道。 “暂时倒没什么动静,自从小野死后,这家伙先是发动岛城的日本浪人四处搜查,但是却没什么收获。再说,你在别人眼里是个死人,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张好古回答。 “危险无处不在。”耿朝忠摇摇头。 “我这个白老板的身份,最近太过高调,惹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我已经感觉到,最近有人开始跟踪我。对了,不会是你的人吧?“ 耿朝忠突然笑眯眯的看向了张好古。 张好古摸了摸鼻子,片刻后,尴尬的开口了: “没错,这么一个大人物,又在我的报纸上登广告,我调查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哈哈,我以为张兄你不会承认呢!如果只是你跟踪我的话,倒也无可厚非了,不知者不罪嘛!不过,我觉得,跟踪我的除了张兄的人,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我有一种感觉,这是一个高手。”耿朝忠说道。 “会不会是盐田公馆的谷狄华雄?我的人看到,最近野田向敏去了一趟盐田公馆,看来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密谋。”张好古说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换着情报——这张好古确实在岛城树大根深,大到家国大事,小到鸡毛蒜皮,无不了如指掌。甚至就连南京的很多事情也都一清二楚。耿朝忠现在越发觉得,跟这家伙保持合作是一个好的选择。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楼下又传来了脚步声,耿朝忠明白,刘一班肯定也到了。 果然,刘一班穿着一身长袍走了进来,一看到两人,又是一阵寒暄。 三人分宾主坐下,开始探讨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不过说不到几分钟,就又转到了蒋阎之争和一些政治流言上面。 没办法,这年头任何生意都逃脱不了政治影响,这种小规模的聚会,往往是交换消息的好场合。 “听说了没!阎XS被南京永久开除国民党籍了!”张好古说道。 “嗯,听说了,阎锡山把软禁在山西的冯YX又放回去了,据说,南京怕韩复渠石友三军心动摇,将两人位置对调了!”耿朝忠又说道。 “你们这些消息都是大路货,我告诉你们一个惊天大秘闻!” 刘一班神秘兮兮的凑过头来,开口道: “改组派计划用飞机轰炸南京党部,被我们一网打尽了!” 三个人一边聆听,一边倾吐,一边筛选,正谈的投机,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紧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杨文秀。 不过,看到桌上坐着的两个人,杨文秀立马呆在了那里....... 刘科长和张委员! 哪个都是自己的上峰啊! 这白老板!怎么不早说! 这种场合,是自己一个派出所长能掺和的吗? 第一零五章 诱饵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呀,这不是四方路的杨探长嘛!怎么,跑到百花居视察工作来啦?!” 刘一班扫了一眼这个杨文秀,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他对这个杨文秀的印象可远远比不上朱胖子。 自己来岛城这么长时间,这朱胖子逢年过节,抽成利是什么的,从来不缺,为人也是八面玲珑,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可这杨文秀呢! 上任也三个多月了,孝敬不能说没有,可是,却从来不愿与自己走得太近,平时有什么场合,也是能躲就躲——说穿了,就是认了日本人做爹,不敢与党调科走的太近罢了! 杨文秀看到刘一班在里面,心里早已暗暗叫苦。 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好奇! 张好古倒也罢了,这刘一班最近和日本人不对付,自己正是瓜田李下要避嫌的时候,今天反倒凑上门来,这要是被日本人知道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当下心中不由得就萌生了退意。 “误会,误会,卑职无意到此,打扰两位上峰了,住两位上峰用餐愉快,卑职这就出去给刘科长和张委员站岗!” 杨文秀边说话边冲着刘一班和张好古敬礼,拔腿就要往外走。 哪知道,那白老板早有准备,一把拉住,将杨文秀不由分说得拉到屋子里来,对着刘一班笑道: “各位,这杨探长是我请来的,今天正要有要事,也需要跟杨探长商量一下,刚才路上遇见,就顺便邀请过来了,刘科长,张爷,请恕鄙人冒昧之罪了!” 刘一班点点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眼睛里却带着询问的神色。 耿朝忠安排几人坐下,然后吩咐店小二开始上菜,扶了扶眼睛上的墨镜,开口道: “实不相瞒,飞逝鄙人托大,一直戴着眼镜。而是实在有苦衷——本人患有青光眼,平时不能见光,所以不得不如此,还请大家谅解。” “好说,好说。” 几个人打了个哈哈。 说实在,大家对这个白老板的钱的兴趣,远远超过了他的相貌。 “好,”这白老板突然清了清嗓子,看样子是要说点正事了。 “闲言少叙,各位,今天请各位过来,主要是商量一件大事,鄙人——或者说鄙人身后的人,想要在岛城开办一家银行,现在正是集资时期。所以请各位过来商议一下。这银行呢,位置也已经选好了,就在中山路上,交通银行,金城银行这些公私银行附近。” 开银行?集资? 这白老板好大的气魄! 这时候私人开银行的确实不少,但需要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 比如刘子山的东莱银行,周作民的金城银行,无不与各方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里面最重要的利益权衡点,各方势力在银行所占股份的多寡,基本就代表了银行的背景。 并且,银行的特点是,兼容并蓄,尤其是岛城的银行,股权更为复杂。除了发起人的股份,像日本人的股份,韩大帅的股份,南京政府的股份,甚至德国人,英国人的股份都必须在银行的股份构成里有所体现! 把他们几个叫来,难道是找他们要股份? 几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刘一班开口了: “白老板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出资入股?不过,这开银行需要的存款准备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至少也得五十万现大洋吧!我们几个可拿不出这么多钱!” “不需要各位拿钱。” 白老板摇摇头。 “刘科长,张委员,以你们的身份,股份出资自然是由我来负责,至于杨探长,我知道您和岛城当地的某些领事馆素有来往,也是希望您传个话,递个口信,鄙人愿意为各国领事馆认购一定的股份。” 第一零六章 日本女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此话当真?” 除耿朝忠外的三个人同时问出口。 “当然,这种事,我怎么会拿出来开玩笑?!说实在的,就连名字都定好了,就叫“南洋商业银行”! 鄙人不才,家父和南洋陈老板有点交情,所以被陈伯父委托代办此事。鉴于岛城的商务环境一向优越,所以将第一站选于此地,当然,也是为了避嫌。 毕竟,开在天津上海,那麻烦事就比较多了。 还有,鄙人买的那几辆汽车,也是遵照陈老板的指示,为银行的各位大股东准备的!否则,鄙人也不是钱多的花不完,闲着没事买这么多车干什么?!” 耿朝忠这么一说,三个人顿时信了九成! 确实,又不是自己开车行,犯得着买这么多小轿车? 如果是为了银行商用,那就说的通了! 不过,银行还没开,就先把车准备好,这也充分说明,这陈老板是势在必得! “怪不得,白老板竟然送我如此大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张好古摸着下巴开口。 虽然知道耿朝忠另有所图,但是耿朝忠刚才说的太逼真了,由不得他不信。毕竟开银行这种事,可绝对不是说着玩儿的,没有充分的准备,那一般人就连想都不敢想。毕竟这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钱,背景,人脉缺一不可。 耿朝忠却摇摇头,似乎意犹未尽,继续开口: “事实上,买豪车,登报纸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陈伯父的意思,他说了,开银行,首要的是信用。不像别的行当,可能讲究个财不露白。但是银行业不同,你不显示自己资本充足,谁敢把钱存在你这里?所以这件事情只是打个广告罢了!再说,钱也没白花,不是吗?” 张好古和刘一班频频点头,确实,银行业和其它任何行业不同,要的就是一个财大气粗,资本保障。这种手段确实可以非常快的打开知名度,并且一次买多辆汽车也会更省钱。反正都是要送人,还不如一次买够! 只是这种手笔和气魄,除了陈老板这种巨富,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杨文秀呆呆的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才想出其中的情由,这才明白,商业巨子之思维模式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不由得惊喜赞叹,连称高明! “白老板大手笔!刘某愿意共襄盛举!” 刘一班开口道——他同样很是期待,虽然不知道这个特使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刘一班是绝对不会拆台的,并且一直尽力配合——废话,为什么要拆台?至少,小汽车可是实打实的给到了自己手里。当然,对外完全可以宣称是借用,或者党调科直接征用,但是怎么用,给谁用,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嘛! 全场唯一一个蒙在鼓里的人杨文秀,那就更不敢怀疑了。 很明显,刘科长和张委员都信了,自己是什么地位,焉敢不信?! 更何况,看刘科长和张委员的神色,显然都是已经拿了汽车的,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有假! 所以杨文秀更不敢呆在这里了,为什么? 他要回去取钱啊! 这种事情,就怕夜长梦多,现在又没个字据,万一到头来这白老板两嘴皮子一番,变卦了,自己找谁说理去?! “不错,共襄盛举,共襄盛举!卑职这就告辞!对了,白老板,您住在哪里?下午可有时间?鄙人一会儿就去拜访!” 杨文秀一边与几个人告辞,一边询问这白老板的住处。 耿朝忠对着杨文秀拱拱手,开口道: “白某就住在明亮钟表行,再说,这才几点钟,我们起码不得喝到三点多?入股的事情就更不用急了!半个月后,会有一个盛大的筹建仪式,那时候杨探长再入股也不迟嘛!” 杨文秀一听,更急了。 这白老板开银行的消息传出去,想要入股的不知道会有多少,到时候就算挤破头,都不一定能分一杯羹! 这种事杨文秀见得多了! 想当年日本的横滨正金银行开业,岛城的各路爱国商人,政客名流,嘴里都喊着不要不要,但是一开业才知道,早都特马的入了股! 当时没入的,事后无不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杨文秀显然不会犯这个错误,与几个人告辞以后,急匆匆的小跑着走了出去。 “这杨探长还真有点意思,听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每天晚上跑回自己的大宅子里面搂着老婆数钱。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积攒了多少家财!” 张好古用诡秘的眼神看了耿朝忠一眼,开口道。 刘一班的眼睛里同样变幻莫测。 两个人都已经看出了这白老板不安好心,不过自然不会点破罢了! “来来来,喝酒!” 耿朝忠举杯,呼喝两位共饮,一时之间,气氛又再次热烈起来。 大半个钟头后,就在三人准备散去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人敲门走了进来,正是杨文秀! 看他红光满面,气喘吁吁,一看就是担了一份着急的心思。刚刚进门,杨文秀就从怀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手掌里,看着耿朝忠却不递过去,嘴里反而开口道: “白老板,这是三万大洋的支票,您先收着!” 耿朝忠也有点惊讶,他还真没想到杨文秀能这么快,并且还如此托大,当着刘一班和张好古的面就把支票拿了出来,那自己倒不好直接杀人灭口了。 看杨文秀手掌托着支票,却没有递过来的意思,耿朝忠不由得一笑,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支派克金笔,然后抽出一张信纸,然后大笔一挥,一蹴而就: “今收到杨文秀股本预付金三万大洋,立此存证!” 写好以后,吹了吹未干的墨痕,然后将纸张递给了杨文秀。 杨文秀一看这白老板做事倒也干脆利落,并且还立了字据,心里最后的一点忐忑也放回了嗓子眼。 其实今天这件事情,自己没有和老婆商量,就自作主张的办了下来,刚才取钱的时候多少也还有点疑惑。 但是,刘科长和张委员都入股了,自己还担什么心? 给了杨文秀字据,耿朝忠这才笑眯眯的接过了杨文秀递过来的三万大洋支票,随手摸了一摸,也不验证,就塞到了怀里。这让杨文秀倒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 “好了,杨探长,今天您也是适逢其会,再说也不是什么大钱,您就放心好了!对了,如果要用车,就到明亮钟表行跟我打声招呼,车钥匙就在柜台上,你随便用!” 耿朝忠这话一出口,杨文秀更觉得自己不够敞亮,连忙拱手道: “白老板,您太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鄙人绝对不辞劳苦!” 几个人寒暄几句后,拱手作别。 耿朝忠下了楼梯,直接给吴泽城挂了个电话: “你好,叫一下吴泽城吴队长,我是他大表哥!” 吴泽城早就在行动队里等的不耐烦了。 “喂,是我,大表哥你好,有什么喜事儿嘛?” “钱已到手,今晚就可以动手!”耿朝忠回答。 “那你还打算潜入他家吗?他家就在潍县路附近,好大一片宅子,足足有三进三出,很好认!”吴泽城回答。 “好认归好认,那地方我也去踩过点,可是墙高都快一丈了,里面还养着七八条狗,很不好进啊!要不我也不会等到今天!”耿朝忠摇摇头。 那个地方他去过,除了狗,还有好几个杨文秀雇佣的保镖,都是他从青帮雇佣的人手,关键还是,进去容易,出去难! “那就按原计划,直接路上动手吧!这件事我来做,表哥您就不用操心了!” 说完,吴泽城就挂了电话。 既然吴泽城对杨文秀的谋杀已经策划了很久,那倒不如放心的交给吴泽城去做,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至于杨文秀交到自己手里的这笔钱,只要张好古不说,刘一班不说,那就肯定不会有人知道,至于给杨文秀立的字据——半天后就会变成一张白纸。 耿朝忠早已在口袋里备了两支钢笔,一枝正常墨水,一枝隐形墨水,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场面的。 不过架着南洋侨商领袖陈家庚的名义,集资开办银行,却也并不是假的。 毕竟耿朝忠现在暗地里能控制的资源已经不小,只要刘一班和张好古站在自己这边,凭借两人的势力,建立一家小型银行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此事却不能着急,还是要徐徐图之。 出了百花居的门,耿朝忠立即拐到了隔壁巷口朱胖子原先的住宅里。 其实这间洋房自己一直都有钥匙,还能从里面窃听百花居包厢的动静,但是苦于身份的原因,自己一直都不敢光明正大的住在这里。 但是自从找了董老板以后,耿朝忠左手倒右手,把新盛泰和这所朱胖子留下的住宅洗了一遍,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用白老板的身份居住在这里了。 进了屋子,里面已经有两个小厮等在这里,看到耿朝忠进来,不由得欣喜迎了上来。 “老大,你回来了!” 正是关关和小胖。 自从那夜杀死痘痘以后,耿朝忠就把他俩安顿在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一来这里墙高院深,利于训练。二来,也可以让小胖和痘痘监听百花居包厢的一些动静,给自己增加一些情报来源。 “最近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耿朝忠走进以前朱胖子住的屋子里面,卸下脸上的伪装和墨镜,一边揉搓着脸庞,一边问道。 “还好,最近百花居里的客人谈论的都是蒋阎政争的事情,听说河北那边已经打起来了,阎老西已经分兵两路,分别进占德州和济南了!” 小胖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耿朝忠点点头,“你们俩个的字认得怎么样了?要学会把重要的东西记下来,还有就是,别耽搁了功夫。一日不练,手生脚慢。两日不练,功夫减半。三日不练” “成了门外汉!” 小胖和关关齐声答道。 耿朝忠呵呵一笑。 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痘痘的死虽然给两人造成了不小的阴影,但是这么多天下来,两人终于也算是走了出来,院子里也开始有了往常惯有的欢声笑语。 几个人笑了一会儿,关关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念一些情报给耿朝忠听,听着听着,耿朝忠的神色就开始凝重起来。 “还有一个消息,昨天百花居包厢里有两个客人,先是说中文,后来又开始说日语,听声音是一男一女。一个人告辞后,我从夹层下来,去百花居门口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出去,我仔细观察,发现了一个秘密,老大,您猜怎么着?” “没有喉结,是个女的,没错吧!”耿朝忠戏谑的回答。 小关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开口道: “我本来打算跟着那个男扮女装的日本人一路,没想到,没两条街就跟丢了!我吓了一大跳,赶紧跑了回来。老大,没事吧?” 耿朝忠眉头微蹙了一下,然后又展颜笑道: “没事!” 第一零七章 美人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没事才怪.......” 关关嘟囔着——他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耿朝忠的表情变化,那一蹙眉一眯眼,绝对不是没事的表情。 “老大,真的没什么事?” 关关又追问了一句。 他这一追问,就连小胖的表情都紧张了起来。 自从见识了耿朝忠对小野次郎的那次暗杀之后,两人就已经意识到了耿朝忠所做事情的凶险,而对痘痘的杀伐果断后,两个人对耿朝忠的感觉就更不像是以前那么单纯,里面也参杂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惧意,或者说敬畏也行。 耿朝忠笑了笑,果然被看穿了——不奇怪,毕竟是自己人,耿朝忠也不会逢人就装相,那活得可就太累了。 “事,还是有一点,不过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说明已经过去了。”耿朝忠回答。 “要是我没回来呢?”关关好奇的问。 “如果你没回来,”耿朝忠撇撇嘴,“那就说明你已经死了,那自然也没什么事了。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死,对方也不知道你是谁,那就真的一了百了皆大欢喜了。” 关关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这么说,自己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关关,”耿朝忠看了关关一眼,眼睛里流露出关怀和热切的眼神,缓缓的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在大哥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可是,你要知道,这个行当,最忌讳的就是急于求成。我给你俩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好好听听别人的说话,行为,仔细揣摩学习,如果听到有价值的情报和细节,就记下来。但是却没必要抛头露面去跟踪对方,那样就违背我的本意了。 更何况,这回你跟踪的人是没有杀意,如果有,你恐怕就横尸街头了。即使是我,也不会轻易去跟踪一个人。毕竟,人的第六感是非常神奇的事情,即使你没有犯任何错误,说不定都能让对方心生警兆——这点我跟你俩讲过吧!” 小胖和关关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人是一种神奇的动物。越是高手,这种感觉就越敏锐,这回对手发现了你却没有杀你,更大的原因是,可能认为你没什么威胁,或者,准备把你当个铒,然后反向跟踪一下。” 耿朝忠继续说道。 “对不起,老大。” 关关羞愧的低下了头,他明白,自己一定被对方反跟踪了! 如果因为这件事让耿朝忠暴露,甚至发生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那自己可就万死莫赎了! “没关系,现在的我,不害怕暴露,甚至,我害怕曝光的分量不够。你知道的,按照我现在的身份,如果没人跟踪我,没人调查我,那反而说明,我对这个身份的营造是彻头彻尾的失败,那我反而要担心了!” 耿朝忠笑嘻嘻的说着,这让两个孩子觉得,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老大,关关既然被当成钓鱼的,那他以后会不会有危险?”小胖在旁边关心的问道。 “不会,对方没有杀关关,就是想确认关关的来路和身份,再说了,应该也看出你只是个菜鸟小孩子。事实上,就在我刚才大摇大摆的走进这座屋子,你们的危险就已经解除了。”耿朝忠说道。 “为什么?”两个小家伙齐声问道。 “因为,对方既然知道了我的存在,那还需要找你们干什么?她只能有一种选择,跟我接触。” 耿朝忠的眼睛望向住宅的外面,似乎可以确定,这所宅子外面,就有一个盯着自己的人。 ......... 北原香子确实就在宅子对过的街口上,默默的看着刚才走进这座西洋宅子的男人。 自从义父小野次郎死后,他和自己的师兄野田向敏就开始疯狂的寻找杀害会首的凶手。 但是,那个凶手就像石头缝里生出来的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除了一个被临时征用的黄包车,一个换了车牌的福特黑色轿车,一个惊鸿一瞥的路人甲,再也没有了任何的讯息。 不过,也并不是完全一无所获。 至少,复盘的过程中发现,这个杀害会首的黄包车夫,不止有一个同谋——除了那个制造车祸的司机,另外两个从汽车尾部经过的小乞丐也很可疑。 因为,事后发现,造成汽车故障的,是塞进汽车排气管的两个木塞。 而这两个木塞,则很可能是那两个小乞丐塞进去的。 所以,从那以后,北原香子就开始利用在岛城的情报网络,打听那个黄包车夫和两个小乞丐——这整整花了她两个多月的时间,然而,一无所获。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这很可能是无用功。 先不说,岛城这个年龄段的乞丐足足有好几百,并且四处流窜,极难查询。再一个,北原香子根本就没法确定,那两个小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乞丐! 就连自己的师兄,野田向敏,都决定放弃这徒劳无功的追踪了。 用师兄的话来讲: “不必找了,即使我们不找他,他也会找我们。因为那个张好古,已经彻底的背叛了大日本帝国! 乐善堂在岛城建立的情报网络,尤其是在青帮内部设立的眼线,已经被这个奸诈的小人摧毁了八成! 会首的死,必定也和这个张好古有关! 我们就耐心的等等,就像一个猎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不过,北原香子却一直没有放弃,有七是昨天晚上的一件事情,却让她似乎抓住了点什么。 是的,她联络了盐田公馆的一位兄长,想要查询一下一个月前,那个发生在盐田公馆门口的凶杀案,看看和小野会首的被杀是否有一些联系。 但是,走出百花居的大门没多久就发现: 居然有一个小家伙胆敢跟踪自己! 而他的年龄,恰好和那两个小乞丐的年龄相仿! 所以,北原香子遏制住了第一时间摁断那个小孩子脖颈的冲动,反而放了他一马,反向跟踪到了这里——百花居后面的一栋洋房。 今天,她终于搞清楚了这所洋房的主人。 竟然就是那个最近在报纸上声名鹊起,一口气买下六辆豪车的南洋老板,白展堂! 他为什么要派人跟踪自己?是本能的防卫反应,还是早有预谋?还有,这个跟踪自己的小孩子是否和杀害自己义父的凶手有关? 会是他吗? 北原香子不知道。 但是她有办法知道。 于是,北原香子回到自己住处,换了一身打扮——北原香子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美人,如果不加化妆把她扔在一堆中国女人里面,别人甚至都不会感觉到她有什么特殊之处。 平平无奇的脸,平平无奇的眼,平平无奇的嘴,平平无奇的腿——甚至平平无奇的胸。 但是,只要给北原香子一枝笔,眨眼之间,北原香子就会像那条中国传说中被画了眼睛的龙一样,马上变得生动起来。 那种艳丽,那种风韵,那种媚到骨子里的风情,都会让任何男人瞬间产生极为正常的生理反应。 现在,她的手里就有一支笔。 半小时后,一个梳着细卷烫发头,穿着蓝白衫百褶裙,腿着裤袜,脚蹬黑色小皮鞋,看上去很是纯情的知识女性就出现在了明亮钟表行的外面。 明亮钟表行的店门外面,靠着一个招聘男女店员的招牌。 北原香子抬起纤细的手腕,看了一下表,然后轻轻的走进了钟表行。 “不好意思,本店货还没有上全,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 一个伙计正站在凳子上擦拭着刚刚做好的橱柜,听到有人进来,头也没回的回答。 北原香子却没有走,开始打量这家明亮钟表电器行。 与传统的中式店铺的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同,这家店铺没有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反而像所有西洋商店一样,装上了崭新的玻璃橱窗,从外面就可以将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装修风格虽然仍然为中式,但是却加入了非常多的西洋元素,红色黑色的明清实木风格,搭配的却是色调明快的西洋式立体橱柜,带给人一种奇异的美感。 橱柜里铺着的红色呢子布料上,放着的则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怀表和腕表,并且在橱柜的顶上还贴心的放了反射镜,将窗外的阳光恰到好处的照映在各项名贵的手表上面,让每一样宝贝的指针和数字都灼灼生辉,散发着钻石一样的光芒,显得格外华贵。 所有的这一切,都显示出,这家老板与众不同的审美观和非常前卫的销售理念。 至少,这个老板,不像是半路出家的生意人,起码,他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销售模式。 那个伙计听到身后的人还没走,诧异的回过头来,一看,是一位打扮入时的小姐,不由得殷勤了几分,从凳子上跳下来,满脸堆笑的说道: “您好,如果小姐您真的看中了其中一块,我可以打电话给我们老板,帮忙问一下。” “好的!谢谢您!” 那姑娘微微一鞠躬,脸上露出乖巧而又动人的笑容。 “只不过,我不是来买表的,我是来找工作的。” 她用轻柔的语气,指着店门外招聘店员的招牌说道。 ............ 铃声响起,耿朝忠一把接起电话。 事实上,朱胖子的住宅以前是没有电话的,现在这个电话自己也只是刚刚装上,并且,知道这个号码的,只能是钟表行那里。 “老板,有位小姐说是来应聘店员.......” “哦?” 耿朝忠一愣——刚刚还在讨论这个日本女人的身份,就有一个小姐去自己店里应聘,会不会太巧了? 想了一下,耿朝忠开口吩咐伙计: “你告诉她,应聘的人很多,我把时间统一安排在周三上午,你让她后天早上9点半去店里二楼。” “好的,老板。”伙计回答。 放下电话,耿朝忠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的对小胖和小关说。 “刚才有一位美丽的小姐,想要来我们的钟表行工作。” “我懂!”小胖举起手来,“这个女人就是关关跟踪的那个人!” 耿朝忠露出讶异之色,问小胖:“为什么?” “因为关关知道她是女人,她却不知道关关知道她是女人,您刚才不是说,有人在跟踪您吗?她今天肯定看到您进了这个宅子,所以就迫不及待的去您店找你了!她这是要使用美人计,潜伏到老大您的身边!” 小胖的眼睛里闪烁着推理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侦探。 “哈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耿朝忠哈哈大笑起来——小胖说的没错,关关窃听的那个日本女人虽然发觉被跟踪,但是她却肯定不知道关关已经偷听了她的谈话,并且知道她是一个女人。 所以,就像小胖说的,如果她看到自己进入这座宅子并且确定了自己的身份,那么确实有着很大的可能,利用找工作的机会潜伏到自己身边! “美人计!不过,就算她是貂蝉,我也不是吕布!更不是董卓!小胖,你觉得,我要不要假装中计?” 耿朝忠打算考考小胖,他突然发现,小胖这家伙还挺有想象力,经常会给自己一些好的提示。 “老大,您老艺高人胆大,自然是要假装中计啦!这样既可以吃豆腐,又可以占便宜,还能查出她是不是日本间谍,多好的事情啊!” 小胖口无遮拦的说着,不过,紧接着他的小胖脸上就严肃起来: “可是,老大,您要提防,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滚!” 耿朝忠笑骂一声,将小胖一脚踢开,说道: “不过,这只是一个猜测,其实这几天来我店里找工作的小姐姐还是有不少的。当然了,我也希望刚才那个小姐就是那个日本人。我想看看,她到底是属于哪一路!” “老大,这个日本女人会是谁?可惜我不懂日语,昨天也没听清楚他和那个日本男人说什么,要不现在就可以找到一些线索了!” 关关依然在碎碎念。 “没事,关关,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个地方被发现,我本来就打算把这个地方,弄成自己在岛城的公开居住地的。这样一来,索性就直接公开,这个地方,就叫白公馆!” 第一零八章 失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好!” 两个小家伙兴奋的连连拍手。 耿朝忠看着这两个家伙,眼睛里满是宠溺的光芒。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早就让他对这两个小家伙产生了一种类似父亲对儿子的情感。 不错,是有点可笑,虽然耿朝忠还没有结婚,也没有过孩子,但是他很确定,父亲对孩子,老师对学生,应该就是这种感情吧! 但是,正因为如此,自己更不能耽误他们,毕竟自己的时间精力都有限,不可能全神贯注的教导他们。 想了想,耿朝忠把小胖和关关叫道身边坐下,拍拍他们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你俩跟着我这几个月,也算认识了几个字,但是这可是远远不够的。以后要帮我做事,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认几个字就算完。你们得懂算术,懂历史,懂物理。告诉你们,我已经为你们找好了学校,从明天开始,你们必须给我安心去念书!” “啊?!” 一听要念书,小胖和关关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苦瓜。 一想到成天呆在学校里,天天盯着那些天书一样的课本念来念去,两个人的脑袋就一个比两个大。 再说,他两个都已经十四岁多了,早就错过了上学的年龄,现在去念书,能有什么效果? 跟着老大,认几个字,别是个睁眼瞎就成了! 耿朝忠一看他俩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肚子里想什么,面色一沉,言语间变得严厉起来: “怎么,讨饭还讨上瘾了?还是在青帮的下九流日子过习惯了?不务正业,不求上进! 告诉你们,你俩已经被那个日本女人盯上了,我让你们去学校念书,是为了不被她注意!你想想,那天我干掉小野的时候,你俩可是一块出现的,如果你们还成天呆在一起,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时候,等我解决了这个隐患,你俩再回来!” 这一番话说出来,小胖和关关立马变了脸色,不由得连连点头——与去学校受罪相比,还是小命比较重要啊! “好了,”耿朝忠的脸色舒缓下来,“你俩去四方路派出所,找门房老袁头,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你俩就住在他家里。他一个老头子,无儿无女,你们跟着他好生伺候着。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对他不尊敬,小心你俩的屁股开花!” 俩小鬼头又是一阵点头。 这老袁头是朱胖子的心腹,五十多岁了,一直在四方路派出所看门房,为人低调可靠,耿朝忠把这两个小家伙交给他,非常放心。 “好了,小胖,你现在出去,打探一下,看看吴泽城那边的事情办妥了没有,如果办妥了,就回来找我。关关,你那天露了相,今天就别出去了。” 耿朝忠把他俩安排的明明白白。 .......... 不过,小胖这一走,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钟才回来,并且带来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老吴失手了!” 小胖胖乎乎的脸上泛着紧张和焦急的神色。 “怎么回事?!” 耿朝忠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这吴泽城,信誓旦旦的保证,这项计划已经谋划了很久,但是没想到,居然这就出了岔子! 小胖哭丧着脸说道: “老吴跟着杨文秀来到了一个胡同,然后走过去跟他攀谈,看样子是想阴他一刀。我就在胡同口外面等着,哪知道过了一会儿,胡同里跑出来的却是杨文秀!我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进去,一看才发现,老吴手里拿着刀,正跟另外一个人在那打斗,我吓坏了!也不敢上去帮忙,就在旁边大叫了几声,然后老吴和那个人就都跑了!” “看清楚跟吴泽城打斗的那个人的长相了吗?”耿朝忠急切的问道。 “天太黑,没看清,不过好像很厉害,老吴根本打不过他,要不是我喊了一嗓子,老吴估计就得交代了!” 小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耿朝忠一脸的迷茫。 小胖喊一嗓子,那人跑什么?除非,他和吴泽城一样,心里有鬼,怕别人看到! 不过现在还是得去打探一下吴泽城的情况。 “他们受伤了吗?”耿朝忠问道。 “没看见,好像没有吧!跑的都挺快的。”小胖挠了挠脑壳,“不过,好像杨文秀受伤了,我看到他捂着肚子跑出的胡同。 “那你还不结果了他?胆小鬼!” 关关一听小胖放跑了杨文秀,白眼一翻,不屑的白了小胖一眼。 “我那不是想看看老吴怎么样呢了吧!” 小胖急赤白脸的辩解。 “别打岔!”耿朝忠制止住两人的争辩,起身就往外走,嘴里面吩咐着: “关关守着电话,别到处乱跑,也别开门,小胖你直接去四方路派出所找老袁,在那里和他作伴,听懂了没有?” 小胖和关关连连点头,耿朝忠已经拿起马厩旁边的雨伞,穿上长衫出了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耿朝忠必须找到吴泽城,搞清楚情况,看看这件事到底是个意外,还是被杨文秀设计了! 耿朝忠没有开车,反而加快步伐,一直往长沙路的方向走。 他在那里给吴泽城安排了一个安全屋,如果吴泽城出了事,第一时间应该就会去那里! 半个小时后,耿朝忠终于来到了这座普通的民居外面,里面亮着灯,窗口放着一个白色陶瓷花盆,好像没有什么大动静。 耿朝忠舒了口气。 他和吴泽城约定过,如果屋里面安全,就会在窗口摆一个白色花盆,看来,并无大碍。 又谨慎的绕着房子周边转了一圈,耿朝忠才迈步来到了屋门外,轻轻敲门。 “谁?” 屋里传来了吴泽城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 耿朝忠回答。 一阵脚步声传来,吴泽城打开门,把耿朝忠迎了进来,只是,他的左手紧紧的捂着肚子,脸上一片苍白。 “什么情况?” 耿朝忠一把扶住吴泽城,把他搀了进去——看吴泽城踉踉跄跄的步伐,竟然伤的不轻! “意外!” 吴泽城靠在床铺上,不停的吸着凉气,耿朝忠这才开始仔细的打量他,发现他左手按着的肝脾的位置,一丝丝鲜血正顺着包裹在腰上的白纱渗出来。 “那个杨文秀,好巧不巧,竟然有一个人跟他接头!我刚捅了他一刀,还没来得及补一刀,身后一下子冲过来一个人,扭住我的手腕就往我怀里扎,我使劲抵抗,刀子还是扎进了脾脏!妈的,那家伙好大的力气!” “这伤口是你自己的刀伤的?”耿朝忠诧异的问。 吴泽城点点头,依然不停的抽着凉气,没有再说话。 耿朝忠暗暗警惕,吴泽城的身手自己虽然没见过,但强于一般人是肯定没问题的,而这人竟然能扭住吴泽城的手腕让他强行自刺,这力量可真的不一般! “杨文秀会不会死?如果他没死,你就不能露面了!” 耿朝忠眉头紧锁,虽然这时候不应该硬缠着吴泽城问话,但是不问也不行,因为这杨文秀是认识吴泽城的,而吴泽城和自己的关系刘一班也有一些了解。一旦杨文秀把这件事上报了,那引起的连锁反应不可不察,很可能会导致自己的暴露! “放心,不死也去了大半条命,我那一刀捅得很深,又是带血槽的,他从那里跑不了多远就得死过去!” 吴泽城狰狞着面容,恶狠狠的说。 耿朝忠松了口气,看样子,这杨文秀就算不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行动和说话能力。 “那个人你认识吗?”耿朝忠的兴趣点又放回了那个和吴泽城搏斗的人身上。 吴泽城摇摇头,突然又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怀疑是日本人,不过只是一种直觉。那种搏斗方式都是冲着关节来的,很像是柔道,你看看我的手腕。” 吴泽城伸出了自己的一只胳膊。 耿朝忠看了看,手腕和肘关节都有严重变形,尤其是手腕上已经是青紫一片,上面的指头印清晰可辨。 耿朝忠点点头。 “看来这杨文秀正好要和日本人接头,被你碰到了,那日本人就躲在了一边,没想到你居然会对杨文秀动手,这才迟来了一步。” “没错!”吴泽城点头,“杨文秀是我以前的上司,我本来就是打算装作偶遇,然后阴他一刀,没想到,这家伙命这么好!” 耿朝忠暗暗苦笑,脸有点发红。 其实这事怪他。 因为今天上午跟杨文秀会面的时候,耿朝忠让他和日本领事馆交待一下入股的事,没想到这家伙动作这么快,估计中午出去取钱的时候就已经给日本人发了信号,约好了晚上见面。 “对不起......” 耿朝忠不好意思的向吴泽城说了来龙去脉,把吴泽城本来就失血过多的脸刺激的终于有了点血色。 “耿朝忠,你!”吴泽城喘了口粗气,好不容易才把半截话咽回去。 “我知道你坑,但是没想到你连自己人都坑!你知道这家伙就要见日本人,为什么还要让我尽快动手?!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家人?!” 吴泽城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 “不好意思啊,抱歉抱歉!” 耿朝忠挠了挠脑壳,搂住吴泽城的肩膀,内疚的说: “我也没想到这杨文秀这么积极,本来以为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和日本人见面,我也不想把让他拿钱入股这件事泄露出去,所以才让你尽快动手,谁知道......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耿朝忠连连扼腕,突然面色严肃起来: “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雪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零九章 皇帝来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我还没死!” 吴泽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耿朝忠以手抚额,吴泽城也不再说话,两人开始静静的思考这件事的后果。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杨文秀死掉。 但是,即使杨文秀死掉了,那个躲在暗处的日本人也一定听到了杨文秀和吴泽城的对话。 “你和杨文秀对话的时候,外人能不能听出你是谁?” 耿朝忠突然开口。 “能,”吴泽城叹息着,“我叫了声杨所长,杨文秀叫了我一声,原来是小吴啊!我们还聊了好几句,如果别人听到了对话,猜出我是谁并不难。” 耿朝忠再次沉默——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了....... “我得离开岛城了,”吴泽城慢慢的说着,“我暴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个日本人一定能查出我是什么人,也一定会报告给刘一班。无论如何,谋杀党国同僚,我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们没有证据。”耿朝忠说了一句。 说完后自己都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吴泽城苍白的脸上也露出苦笑。 是啊! 日本人还需要什么证据? 报告给刘一班,是让刘一班清理门户以正法纪,用党调科的手杀掉吴泽城;不报告给刘一班,日本人势必也要自己动手清除吴泽城。 区别只是杀死吴泽城的是自己人还是日本人而已。 “你必须得走!” 耿朝忠的脸色突然变得更加难看——他突然意识到,野田向敏一直在寻找杀死小野次郎的凶手,如果他把小野次郎的死因也算在吴泽城的头上,那么,吴泽城的危险性将会成倍的放大! “你也想到了?”吴泽城慢慢的站起身来,把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拿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耿,你想的没错,这次针对杨文秀的下手,很可能会让日本人把之前的一系列事件都联想到我的身上——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所以,我的处境会变得极度危险,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党调科,必然都会对我杀之而后快。这岛城,我是呆不下去了。 我今天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向你告辞。可惜,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以后在岛城,还是需要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吴泽城一边说话,一边艰难的打好包袱,开始乔装打扮。 没错,幸幸苦苦潜入党调科内部,制造一系列事件,营造各种功劳,全都因为这件事情,付之流水了! “等等!”耿朝忠皱着眉头,制止了吴泽城的行为。 “这里有一个关键你刚才没有想清楚!如果杨文秀认为你是党调科派来的呢?如果日本人也认为你是党调科派来的呢?” 吴泽城眼睛一亮。 对啊! 杨文秀怎么能知道自己是谁派来的? 耿朝忠眼睛里闪烁着灼人的光芒,嘴巴像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的说着: “你和杨文秀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你刺杀杨文秀的动机是什么?是为了钱财?是为了仇恨?还是受人指使? 他们第一反应一定不是你吴泽城个人想杀杨文秀,而是受了党调科的指使! 要知道,现在上头跟日本人不对付是路人皆知的事情! 所以,只要我们先把杨文秀和那个日本人干掉,你就没有逃离的必要!” 听到耿朝忠的话,吴泽城的眼睛只是短暂的亮了一下,接着就嗤之以鼻的说: “你以为我不想?但是现在再杀杨文秀,可能吗?更不用说那个日本人,他叫什么,住哪里,我都一概不知!你根本就是在异想天开!” 耿朝忠冷哼一声,开口道: “是不是异想天开还早的很!反正你在这里暂时还很安全,从现在起,你不能踏出这个屋子一步,我会派小胖来和你作伴,需要什么你让他买就可以。如果我能把事情办妥,那就万事大吉。如果我办不了,你再跑也不迟!” 吴泽城停下了脚步。 确实,假使杨文秀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日本人就算向党调科控告,刘一班也可以矢口否认——上头本来就在跟日本人打对台,刘一班才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为了一个死掉的日本人走狗干掉自己的手下大将。 但是如果杨文秀没死,那这件事情就不可能瞒得下,日本人也一定会借题发挥,趁机发难。 所以,本质还是要确保杨文秀死掉,然后再尽力干掉那个知情的日本人! 耿朝忠看吴泽城想通了,也暂时放下心来,安慰道: “好了,你安心养伤,我来想办法,柜子里面有酒精,你先挺一挺,如果实在挺不过去,你就让小胖来找我,我给你安排医生。” 吴泽城点点头——如非必要,还是不能让外人见到自己。为今之计,只有先让耿朝忠试试了。 耿朝忠走出了吴泽城所在的安全屋,一边往家赶一边思索着。 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无法有效的掩饰漏洞了,只有快刀斩乱麻,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 只是,现在还没法确定杨文秀的生死。 不过,想要找到杨文秀,也没有吴泽城想象的那么难! 回到白公馆,关关立马迎了上来,对耿朝忠说道: “老大,吴大哥怎么样了?” 耿朝忠摇摇头,立即着手拨通了张好古的电话: “张兄,听说杨探长出了点事?” “呵呵。” 话筒里传来了张好古的笑声,显然,这家伙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明白了耿朝忠想问什么。 “没错,今天手下人报告,说是杨文秀挨了一刀,被一个黄包车夫送到了藤原红十字医院急救,现在都没醒过来。” “多谢张兄指点迷津。” 耿朝忠客套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这杨文秀果然没死! 这家伙也不是一般人,挨了一刀,还能忍着剧痛打了黄包车跑到日本守备军医院,看来头脑也很清醒,知道什么地方最安全! 这藤原红十字医院原来是日据时期的日本军方医院,日本人撤军后才改名叫藤原红十字医院,当地人一般都简称叫做红十字医院。不过,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日本人,到现在为止,也基本是为当地的日本侨民服务。 当然,也和这所医院收费高昂,只对日本侨民优惠有关。 混入医院这件事情倒难不住自己,关键是,从杨文秀遇刺到他进入医院这段时间里,已经足足过了一个钟头,如果那个和吴泽城交手的日本人见机比较快的话,医院里怕是已经有了日本人看护! 耿朝忠在地上踱着步子,思考着,权衡着。 时机上面,当然是越快越好,趁着日本人和杨文秀还搞不清楚状况,不给他们反应时间。 不过反过来,对方来不及准备,自己的准备同样也不可能很充分,行动失败的概率也会大增。 别的不说,怎么潜入,目标住在哪里,用枪还是用刀,怎么撤退? 这些问题一个都没有解决! 化装成医生或者护士? 医院里戴口罩的人比较多,鱼目混珠比较容易,倒也是个办法。 但是自己的身高在日本医院里还是比较扎眼的,现在又是晚上,就那么几个值班的人选,恐怕很难混过去,更不用说,还要开口打探杨文秀的住处了! 耿朝忠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计划。 咬咬牙,算了,先去看看,能动手则动手,没法动手,就当去踩个点,行动方式,撤退路线这些东西,只能去医院看了以后临时安排,临时决定了。 “关关,给我把那套和服拿过来,你也穿上一套。” 耿朝忠吩咐关关拿来两套和服,两人分别穿上。 “走吧!我们从小巷走。” 耿朝忠领着关关,从后门和百花居紧挨着的一条仅仅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而过的墙夹缝里,迈着螃蟹步,从百花居的另一边穿了出来。 关关一边跟着耿朝忠走,一边不停的打量着周边。 冬夜里大街上人非常稀少,两人穿着和服走在空旷的大街上,确实比较显眼。 “老大,这个点了,黄包车夫都回家了,要不我们干脆走过去?” 关关眨巴着眼睛开口。 耿朝忠没有回话,不停的四处张望,但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辆黄包车——已经接近九点多,这个时候的人早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谁还等在街头受冻? “算了,你去开车吧!” 耿朝忠想了想,掏出一把钥匙扔给了关关,关关兴奋的打了个呼哨,一溜小跑来到了百花居门口,然后发动停在门口的汽车,七拐八弯的开了过来。 耿朝忠坐上车,两个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红十字医院,刚到医院,就发现很不对劲——医院的二层小楼门口足足停了七八辆小汽车,远远的还有轿车的鸣笛声传来。 看来,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赶过来。 “怎么回事?” 耿朝忠下意识的问旁边的关关。 关关哪儿知道,也张大嘴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寒冷的冬夜,就算病人多,可以不是个个都开得起小轿车吧! 难道杨文秀的伤势牵动了岛城各界人士的心,大家纷纷冒着严寒前来看望? “走走走!往那边开!” 正愣怔间,一个披着军绿色棉袍的日本哨兵走了出来,大声指挥着两人的轿车。 “八嘎!这些混蛋怎么都来了?!” 耿朝忠从轿车里探出头,用日语埋怨着。 “谁不想见见皇帝?” 那门房回答了一声,安排好了耿朝忠的车以后,又去迎接下一辆。 皇帝? 哪国的皇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零章 谋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满头雾水的把车停下,有点犹豫该不该进去。 毕竟,现在的状况和他预想的太不一样了! 本该人迹稀少的冬夜,却像赶集一样热闹,一个个穿着考究,或西服,或和服的日本人前脚踩着后脚一个个走入医院大厅中。 “老大,什么鬼?”小胖看着耿朝忠的神色,也有点紧张。 耿朝忠没有回答,紧紧的盯着院门,心里面浮出四个字。 孤魂野鬼! 因为,一个穿马褂戴圆帽,两鬓苍白脊背微驼的前清遗老打扮的人出现在了耿朝忠的视线中,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后还留着一条猪尾巴辫子! 这是前清遗老! 1912辛亥革命,距离现在已经整整过去十八年了! 这种老古董一样的打扮,除了前几年张勋闹了一出复辟闹剧以外,在现在的岛城可是越来越罕见了! 这个遗老在另外一个比他还老的老家人的搀扶下,慢吞吞的爬上了医院的台阶,刚刚走上台阶,还没来得及站稳,突然一下在扑倒在了台阶上,前额重重的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皇上!老臣来看您了!” 噗! 耿朝忠终于明白里面呆的是什么人了! 末代皇帝宣统! 耿朝忠知道,这岛城是满清遗老遗少的聚集地,比如恭亲王溥伟,陕甘总督允升,内阁协理徐世昌,邮传部大臣盛宣怀,两江巡抚周馥,东三省总督赵尔僎,其余州府县的官员更是多的不甚枚举。 至于康有为之流,在现在的岛城完全排不上号,此人得享大名,完全还是靠后世的风光。 只是,这帮人大冬天的来到这家日本人医院干什么? 难道我大清的最后一任皇帝就在此处? 耿朝忠想了想,跟着这些人迈进了大厅——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像是得到了什么无声的指令一样,一个个双手交叉的肃立在走廊里,眼睛盯着走廊深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耿朝忠满腹狐疑的学着众人的样子,同样立在原地,慢慢的等待。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终于,走廊里传来了房门开启的嘎吱声。紧接着,一个一身西式礼服,面容消瘦,身材中等的人从一间病房里走了出来,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骚动。紧跟着,那几个梳着辫子的老头悄无声息的跪在了地上,让耿朝忠顿时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特么真有点像看林正英的电影! 那个穿着西式礼服的人越走越近,耿朝忠终于看清楚,猴眉怪眼,戴着眼镜,望之不似人君,不是耿朝忠在历史照片上看到的宣统帝溥仪,又是谁?! 妈的,耿朝忠哭笑不得,没想到在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日子里,竟然见到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不过,周围的日本人却一个个面容严肃,脸上透出深深的尊敬和同情。 耿朝忠明白他们的心理。 作为天皇的子民,他们完全能够理解一个曾经主宰过整个中华大地的皇室血脉的悲凉与不幸。 宣统帝的脸上也有点激动。 显然,能看到这么多人来看他,确实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他把目光首先放到了身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臣身上。 “商爱卿,快快平身吧!这回温肃一走,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那梳着辫子的遗老涕泪横流,慢吞吞的爬起来,擦了一把眼珠子,垂着手恭敬的立在了原地。 商衍鎏。 满清最后一个探花,也是宣统的股肱之臣。 他曾经派商衍鎏去东北联络张作霖复国,但是没想到,商衍鎏还没到东北,张大帅就被日本人炸死了,此事只得作罢。 其实,在天津和上海寓居的这些年里,溥仪也曾想利用西方人的势力复国,尤其是22年溥仪大婚之后,在一帮遗老遗少的簇拥下,甚至再次做起了皇帝美梦。 但是西方列强在上海天津的租界里面,虽然对他仍然尊称皇上,但是一系列口惠而实不至的举动,让宣统帝不得不把视线投在了军阀身上——但张大帅的被炸死,让他深深的明白,自己的复古梦,只有寄托在日本人的身上了。 此次来岛城,除了看望老臣温肃,最大的目的,就是和日本人勾兑了! 于是,他很快的走向了肃立在两旁的日本人,尤其是那个同样老态毕露的一字胡日本人身边,开口道: “谷狄华雄先生,您的老师头山满先生一向可好?” 那老年日本人一直都弓着腰立在那里,耿朝忠居然一直都没注意到他,现在一经提示才知道,这家伙竟然就是盐田公馆的会首,耿朝忠一直如雷贯耳,欲杀之而后快的谷狄华雄! 那谷狄华雄自然没有注意到耿朝忠的心思,对着溥仪行了一个躬身礼,开口道: “多谢皇帝陛下挂念,老师的身体一向很好。” 溥仪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作为一个皇帝,虽然只是一个逊位的皇帝,溥仪仍旧有着自己的尊严。 对谷狄华雄这样的异国臣子,有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溥仪的一步步的走过去,对着这些前朝旧臣或勉励,或微笑,或只是一个短短的眼神停留,而对日本人,则不时的点头致意——虽然在外人看来并无太大区别,但是在这些讲究人的眼光里,却无不暗合皇室礼仪。 如此诡异的场景,真叫耿朝忠看的目瞪口呆。 耿朝忠做过成千上万个梦,也绝对没有梦到今天这种场景! 什么杨文秀,什么踩点,什么行动计划,现在统统无影无踪,耿朝忠的脑海里简直就是一片空白! 不对啊! 耿朝忠突然想到,看这些陆陆续续到来的人,显然,溥仪今天也是刚到,来医院更是临时起意,否则这么多人就不应该陆陆续续的赶到,而是应该提早在这里恭候了! 所以,现在的医院是一片混乱,岂不是为自己创造了绝佳的行动机会?!自己怕的不就是夜间人少,容易暴露吗?现在还怕什么?! 皇上来了医院,谁还管杨文秀是什么鬼? 耿朝忠顿时乐了! 你们忙着参拜皇上,我可就不客气了! 耿朝忠正想着,溥仪已经逐步来到了医院门口,也接近了耿朝忠站立的地方,不过耿朝忠自然不会上去打照面,当即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半步,看上去,就像是身边日本人的随从一般。 等到溥仪走过去,后面的人流也开始逐步跟随着溥仪的身影往门外走,耿朝忠觑得机会,慢慢得拐进了旁边的走廊。 刚才一阵观察,耿朝忠已经大致确定了急诊室的方位。他捂着肚子,假装要去上厕所的样子,慢慢的拐进了旁边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玻璃门上,是两个大大的红字: 急诊! 里面灯火通明,显然有人在里面动手术。 不是杨文秀还能有谁? 耿朝忠心头暗喜,弓着腰看似慢吞吞,脚下的步伐实则飞快,走到急诊室门外的长条椅上,然后敲了敲旁边值班室的门。 一个圆脸日本小护士睡眼惺忪的爬了出来,看到一个面貌英俊的和服帅哥站在门口,不由得一愣,伸出白生生的手又揉了一下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只见那帅哥向她鞠了一躬,声音温暖又动听: “哦,美丽的姑娘,你的容貌就像那富士山下的樱花,让我想起了很多美好的往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得知您的芳名了!” 护士姑娘还不到二十岁,被耿朝忠这一顿没脸没皮的恭维闹红了了脸,她捂着滚烫的面颊,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眯着月牙儿般的双眼,说道: “我叫小原丽香,你呢?” “伊达之助,北海道人,我能请你吃个夜宵嘛?” 那帅哥开口了,虽然声音有点怪怪的,但他的话却让小护士的脸更加的红了。 “不行不行,现在不行,里面还有个人在做手术,都做了快两个小时了,应该快好了,等他好了,我就跟你出去!” 小护士红着脸,说话却很是大胆——她的身子不知不觉的靠近了耿朝忠的胸膛,柔柔的呼吸声和微微的高耸已经在摩擦着耿朝忠的胸膛。 耿朝忠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小护士的肩膀,小姑娘嘤的一声,把头埋进了耿朝忠的怀里,嘴里传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别急,别急,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去.......” 耿朝忠软玉温香在怀,双臂不由得一紧,手掌抚摸在小姑娘柔嫩的臂膀上,忍不住有点心猿意马,差点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嘟! 这时,急诊室传来一阵短促的鸣笛声,耿朝忠警醒过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巴掌弄晕了这个名叫小原丽香的娇美小萝莉,然后把她放在座椅上。 急诊室的门开了,两个护士推着担架车,一个医生擦着手上的血迹,走了出来,嘴里面喊着: “丽香!怎么还不出来帮忙!” 耿朝忠瞥到那两个护士推着车子进了隔壁房,尖着声音答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来,那医生看到一个男人从值班室走出来,顿时一愣,刚要开口,那那人露齿一笑,一拳砸在他下巴上,然后把他拖进了值班室。 紧接着,耿朝忠走出去,来到了隔壁房,从房门里一望,两个护士正在给床上的病人换药换绷带,耿朝忠也不废话,一把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拿出一张证件,在两个满脸惊愕的护士小姐面前晃了一晃,开口道: “盐田公馆宪兵队,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问他!” “只是,他还在昏迷。。” 那两个小护士一愣,正要继续往下说,耿朝忠凶神恶煞的打断了她们: “放心,我会处理,只要5分钟,我问一个人就走!你们快快出去!” 两个小护士哪敢惹宪兵队的,连忙转身走了出去,耿朝忠走到那个病人面前,打眼一望,果然是杨文秀! 耿朝忠嘿嘿一乐,将他扶起来,一把扼住了他的脖颈,片刻后,熟练的摸了一下杨文秀的大动脉,然后打开窗户,轻轻的跳了出去。 此时,恭送溥仪的人还站在向着医院门外的方向,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房子里居然有一个人跳窗而出。 当然,除了溥仪。 只是,耿朝忠却不理会,在溥仪略带诧异的眼神中,钻进了汽车,然后从一帮达官贵人的身边扬长而去。 所有人看着这辆不走寻常路的小轿车,都有点发愣,哪知道这辆车的前面竟然还伸出一只手,在寒风中传来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 “皇帝老儿!再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一一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这句话一传过来,无论是在场的满清遗老,还是恭送溥仪的日本人,全部都满面怒容,当下就有忠臣孝子大声呵斥: “逆臣贼子!站住!” 然而那黑色小轿车却毫不停留,尾部喷着黑烟,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溥仪虽然不愉,但脸上的不快却只是转瞬即逝——常年寄人篱下的生涯,早就让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 “各位,勿需动怒,溥仪一个亡国之君,自然不被人放在眼里,这十八年来,也早就习惯了!” 那溥仪脸上毫无波澜,甚至露出一丝笑容,但他的大度却让旁边一干老臣和日本人脸上无光。 主辱臣死,中华和日本的文化一向如此,溥仪的大度不仅没让他们觉得释怀,反而更加愤怒! “皇上!” 一帮老臣愤怒的喊出声来。 溥仪却摇摇头,向各位老臣做个礼,开口道: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君风露立中宵!各位有心了,今天天寒,大家暂且回去,告辞!” 说罢,转身钻进了小汽车。 这么一出,可就是纯粹的帝王心术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别人却必须要做点什么! 可以说,这个历史上所谓的傀儡,从来都不是后世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尤其是在东京审判上的表现,有心人都看得出,这个生逢末世的末代皇帝,其实并不逊色与他的先辈,换作某些朝代,他甚至都可能算是一个有为之君了。 只是,他碰到的却是千年未遇之大变局! “刚刚车里那家伙是谁?” 宣统帝前脚刚走,谷狄华雄压抑很久的脸就瞬间变了颜色。 他满脸怒容的问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年轻人。 这是多么严肃的场合! 帝国有意扶植溥仪占据东北,这在国内早已达成共识。无论是主战派和主和派都认为,只有利用溥仪在满人龙兴之地的大义名分,才能更好的控制东北,这和苏联人扶植外蒙古势力的心思是完全一样的。 所以,任何对溥仪不恭敬乃至失礼的行为都是完全不被允许的! “刚才在大厅的时候好像站在上川君的后面,出来的时候我却没看见。” 谷狄华雄身后,一个看上去颇为阳光,眉眼间甚至显得有点慈眉善目的年轻人说道。 “上川!” 谷狄华雄将头转向旁边一个身穿日式小西装的小胡子中年日本人。 “谷狄会首,有何指教?” “刚才在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谷狄华雄疾言厉色的问道。 “我身后?” 那个叫上川的日本人摸了摸脑袋,满面疑惑的回答道: “会首,小泉领事碍于身份不便到此,所以委托我来,并没有任何人跟着我啊!” 谷狄华雄点点头,小泉领事代表了日本官方,在现今这种形式下,却不方便与溥仪见面,毕竟此事一旦见报,很可能让民国政府指责日本政府刻意结交前朝,意图不轨。同时也会让西洋各国心生忌惮。 这人来的蹊跷啊! 听声音不像是日本人,却又扮作日本人的打扮,最后走的时候还故意嘲讽,绝对不是良人! 谷狄华雄正在思量,却见旁边那年轻人突然有点变了脸色,急忙问道: “坂田,怎么了?” 那坂田没有说话,却飞快的冲进了医院,片刻后,他面色铁青的跑了出来,对着谷狄华雄低语道: “会首,今天和我接头的那个杨文秀死了!” 谷狄华雄闻言,脸上蓦地有点发红。 是他让坂田不用管杨文秀,转而做好对溥仪的护卫的。 开始的时候,坂田是看着杨文秀的,但是没想到后来传来消息,溥仪竟然大驾光临来看望病危的老臣温肃。 这么一来,谷狄华雄自然不能让自己最信任的坂田舍弃皇帝,反而去保护一个小所长了。 毕竟,和溥仪比起来,杨文秀这种货色连个屁都算不上,所以黑龙会的精力基本都放在了溥仪的安保身上,哪想到,就这么一个小空子,就被杀手钻了! “倒也奇怪,如果暗杀宣统说的过去,暗杀我这个糟老头子也说的过去,但谁能想到,这家伙处心积虑的就为了杨文秀这么一个小角色,简直令人费解!” 谷狄华雄似乎是分析,又似乎是在位自己的失误辩解,不过,他这个分析倒也蛮有道理。 按道理,在场这么多大人物,随便杀一个都胜过这个派出所长百倍,不过这杀手却一门心思的瞄准了杨文秀,这么看,难道是私人恩怨? 那坂田生怕会首难堪,一直低着头没有回话。 “坂田,给我好好查!这件事我们必须给皇帝一个交待!” “嗨!”坂田低头应对。 他明白老师的心思——说实在的,他也不是很把这个杨文秀放在心上,毕竟这种明面上的棋子,死了也就死了。 但是,今天那个家伙却得罪了宣统帝! 还是当着如此多帝国精英的面侮辱友邦皇帝! 这不仅让所有在场的帝国精英全部面上无光,还让帝国在宣统帝眼里的形象受到了严重的损害——这是帝国的耻辱,说是外交事故也不为过! 这件事绝不能忍! ............ 如此深夜,岛城党调科的科长办公室里,同样灯火通明。 “那个人走了?注意,密切监视,千万不能让他跟日本人过多接触!必要时,不排除使用武力!” 话筒里传来了徐处长严肃的声音。 “好的,处座,卑职一定尽力而为,只是我这边人手实在不足,两个行动队长全部因公殉职,我难处很大啊!” 刘一班正满头大汗的接着电话。 “难处?自己想办法!不行的话就内部提拔一个!最近那个吴什么的不就干的很好嘛!抓了那么多日本人,给他个行动股长又如何?刘一班,我看你是不是想圧着他?!我告诉你,最好别有这心思!这家伙上头有人!” 刘一班愣住了。 就这个吴泽城,居然上头也有人?! 是特使吗? 不对啊! 特使只是身份特殊,其实本身级别并不一定比自己高,处座都说了吴泽城上头有人,那一定是南京国防部的高层! “好!卑职这就不拘一格降人才!” 刘一班反应倒也很快,立即保证。 “你看着办吧!” 话筒里传来声音,不一会儿,电话挂掉了。 “吴泽城呢?!” 刚刚放下电话,刘一班就开始大声的询问自己的秘书。 ........ 吴泽城正呲牙咧嘴的躺在自己的安全屋里,忧心忡忡的看着屋顶。 耿朝忠已经出去一个多钟头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他实在有点担心。 这件事情,耿朝忠有错,但是仔细想想,却也怪不到耿朝忠身上,毕竟,还是自己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问题,如果换成是耿朝忠,说不定不光是杨文秀,那个日本人也早就被他干掉了! 当年耿朝忠在胡同里碾压项奉的身手,自己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正琢磨着,如果耿朝忠回来,向他学习点搏击技巧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开门声,吴泽城赶紧把灯拉开。 耿朝忠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只是,脸上的神色却很是严肃——这让吴泽城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不好杀?防守很严密?”吴泽城颤抖着问道。 “那哪能呢!”耿朝忠摇摇头,一口地道的东北腔——这家伙最近说要提前进入状态,已经开始满嘴的东北味儿了。 “我见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大人物,哎呀你不知道,那身份,老尊贵了!啧啧!” 啪! 吴泽城猛地一拍桌子,吃急火燎的问: “姓耿的!别打岔!我问你,人干掉没有?!” 耿朝忠一愣,似乎很奇怪吴泽城的问题,片刻后才猛地一拍脑门,大嘴一咧,露出八颗白牙,笑道: “你说那家伙啊!干掉了,这还用问?!我是谁?我出马你还能问出这种问题,简直是对我的侮辱嘛!” 呼! 吴泽城猛地长出了口气。 这家伙,总是这么不着调! 不过,干掉就好! 对了,他见到了什么尊贵的人? 吴泽城没了心思,心中的好奇心就占了上风,不由得开口问道: “你见到什么尊贵的人?” “九五至尊!”耿朝忠嘴里蹦出四个字。 “日本天皇?!” 吴泽城一下子张大了嘴。 “哈哈,”耿朝忠大笑,“不是,是鞑子,不,是满清的皇帝,宣统帝!” “溥仪?” 一听是溥仪,吴泽城立即撇了撇嘴。 还当是什么大人物呢! 没错,在民间的愚夫愚妇心中,皇帝,不管下没下台,那见了面总是要三叩九拜的。 不过在唯物主义者眼中,这些没了权力的家伙,甚至都比不上一个农夫! “咳,你别小看这家伙,你猜,我今天还见到了谁?” 耿朝忠神神叨叨的说。 吴泽城连忙探过头来,耿朝忠绘声绘色的把今天在医院里见到的一切都跟吴泽城说了一遍。 “谷狄华雄?!” 吴泽城瞪大了眼睛。 “没错,”耿朝忠收敛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正容说道: “你说溥仪去见老臣,岛城遗老遗少多,这不奇怪,但是,今天居然来了这么多日本人,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亡国之君,日本人有必要这么毕恭毕敬?!” 耿朝忠开始循循善诱。 “你的意思是?” 吴泽城的表情凝重起来。 第一一二章 讨价还价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没错!” 耿朝忠点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日本人想要利用溥仪,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而溥仪的利用价值,只有一点,就是满族所谓的龙兴之地,东北!” 吴泽城再次张大了嘴! 耿朝忠说的事情,在后世只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但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无疑却是先知一般的真知灼见! 这边吴泽城目瞪口呆,那边耿朝忠却依然滔滔不绝: “泽城,我知道,民国政府对前朝皇室一直有优待政策,但是,执行上面却出了很大问题,比如孙殿英盗东陵,以及历次军阀对北平的洗劫,这让溥仪对民国政府已经完全失去了信任。他的内心深处,恐怕对日本人的信任已经超过了南京。我怕,溥仪此人会投靠日本人,甚至逃到满洲!此事,我们不得不防啊!” 吴泽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口道: “这是肉食者考虑的事情,我们想那么多干嘛!” “屁!” 耿朝忠瞪大了眼睛,盯着吴泽城,破口大骂: “你个白痴啊!我跟你说的是情报啊!情报你懂不懂!我已经在路上想好了,你把我说的这些当成情报报告给刘一班,一定会引起上面的重视,这样,就算日本人拿杨文秀的事情控告你,也会被上面当成是借刀杀人。这里面的道道,你能明白吗?” 吴泽城点点头,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 “这样,我去找刘一班汇报,就说我无意中发现杨文秀和盐田公馆的谷狄华雄有接触,暗中跟踪的时候被发现,不得已干掉了杨文秀,然后再把你的情报这么一说,就说日本人想要把溥仪劫持到满洲,如何?” “好!” 耿朝忠点点头。 只要杨文秀死了,随便日本人怎么暴怒,只要没人证,谁也奈何不了吴泽城——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什么都得讲究个证据,如果没证据,那就是暴毙,如果有证据,才是谋杀。 而此事,吴泽城又提供了日本人要劫持溥仪到满洲的惊天情报,这种情况下,吴泽城只会更加的被重视,应该可保无虞。 不过,日本人那边....... 耿朝忠想了想,叮嘱吴泽城: “不过,你得注意安全了,日本人肯定能查出你的真实身份,现在杨文秀一死,他们应该会对你不利,所以,你平时最好小心一点。没事就住在党调科,别回去了!” 吴泽城点头。 确实,还是住在党调科机关大楼比较安全,像刘一班基本上也就住在那里,一直都没什么事。 “事不宜迟,我这就送你过去!”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一个小皮包递给吴泽城,里面是十几张一百元钞票。 “拿着,就说是从杨文秀身上得到的赃物,刘一班拿了这钱,估计也不能不保你!再说了,我就不信,南京对溥仪的动向就完全没有掌握!” 商量已毕,耿朝忠把吴泽城送到了党调科附近,然后看着吴泽城走上了党调科大楼。 此事一了,要对付的就是周三那个来应聘的日本女间谍,对这个日本女间谍,耿朝忠却有一些别的想法。 这个日本女间谍绝对不知道自己已经看破她的身份,所以倒完全可以利用她传递一些假象。 但是,就这么放她在身边,确实也是个隐患。 毕竟男女有别,自己除非出卖肉体,否则也不可能成天盯着她,这倒是个麻烦事儿! 埋着头冥思苦想了好久,耿朝忠终于有了主意。 既然古语有云: “最毒妇人心。” 那么想要对付如此剧毒,只能选择以毒攻毒了! 耿朝忠调转车头,开到了生活林蛋糕店附近——这件事情,还需要老赵帮忙。 ....... 就在耿朝忠和老赵联络的时候,吴泽城也已经来到了刘一班的办公室。 在刘一班对吴泽城的伤势表达了亲切慰问,吴泽城向刘一班汇报了案情,并且提供了日本人和宣统帝秘密接触,并且有意将宣统帝劫持到东北的情报之后,刘一班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你说的是真是假?这可是大事!万万不可胡言乱语!” 刘一班瞪着眼睛,满脸的怀疑之色。 徐处长刚才打电话,也只是提示他隔绝溥仪和日本人的接触,但是他却没想到,这溥仪早就和日本人搭上了线,并且已经打算去东北了! “绝对为真!此事由盐田公馆的谷狄华雄主导,杨文秀这家伙只是个提供方便的小角色,我本来想从他下手,先易后难,没想到差点殒命。本来这事我也不大敢跟科长说,但是兹事体大,还涉及到东北存亡,卑职只有生死不顾了!” 吴泽城义正词严的说道。 刘一班点点头。 吴泽城提供的这个情报特别重要,自己必须马上汇报给徐处长。 抬眼看了这个心机满满的小眼睛男人一眼,刘一班忍住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快,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开口道: “泽城,你做的不错,误杀杨文秀的事不必担心,这事我给你扛下了!有你这回这个功劳,我刘一班就算拼了这张老脸,也得把行动股长这个位置给你争取下来!放心!我刘一班一向不会亏待手下的兄弟!” 吴泽城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连忙对刘一班敬礼: “谢谢科长栽培!卑职铭感五内!对了,这是从杨文秀身上搜到的赃物。” 吴泽城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了刘一班。 刘一班点点头。 这吴泽城虽然不老实,但好在还算懂事,这方面一直都做的不错。既然这家伙这么上道,那自己倒也不能一再打压,否则寒了下面人的心,事情也不好做。 尤其是,徐处长今天还说了,他上面有人。 这种人,不像耿朝忠这样没根基的,自己罩着他,以后就算他升上去了,也得念自己的情,而这吴泽城,就算升上去了,念得也是别人的情——官场站队,何其难,一旦站了队,再想改换门庭,那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任你坚决拥护坚决赞成喊得再响,该拿下你的时候,人家可绝对不会手软! 只是,就这样把他留在身边,也不是个办法,万一自己什么事情他都捅给上面那个人,自己不成了授人以柄?! 如果既能把吴泽城提拔一下,又能把他调离自己身边,那就好了! 刘一班皱着眉头,突然想到了杨文秀这个死鬼。 有了! 刘一班眉头一舒,微笑着开了口: “泽城啊!行动股长的位置我虽然一直在为你争取,但是能不能批还得看上面,不过现在,倒有一个合适的职位,你想不想去?” “卑职坚决服从科长指挥!” 吴泽城一如既往的表现良好。 “那好!” 刘一班斩钉截铁的开了口: “杨文秀既然已经死了,我跟上面打声招呼,把你调到四方路派出所当所长,同时如果调令下来,也不耽误你兼任行动队长,如何?!” 吴泽城一下子呆住了! 没想到,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原地! 最终,自己竟然还是回到了四方路派出所,不过,这回却成了所长! 吴泽城的内心深处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是,还能拒绝吗? 如果拒绝的话,那就不正常了! 这四方路派出所可是整个岛城警察系统里数一数二的肥缺! 就连杨文秀都是托了日本人的关系才调到这里,自己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谢科长栽培!科长如此厚爱,泽城铭记在心,愿为科长肝脑涂地!” 吴泽城适时的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 而刘一班也如释重负! 终于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既没有脱离自己的掌控,又照顾了上面的意思,还能代自己监视岛城的警察系统,一箭三雕,简直完美! 只是,怎么跟警察局的王元庆说,却要煞费苦心。 不过,总归是利益交换,只要想,办法总会有的! ........... “这就是你的以毒攻毒之策?!你这是假公济私!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龌龊心思!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腚眼里拉什么屎!” 赵春来怒发冲冠,看着黑暗中的耿朝忠戟指怒骂。 “老赵,赵掌柜的,同志,你现在好歹也算是个灵道,注意点形象成不成?怎么说话呢?一会儿腚一会儿屎的!我教过你多少次了,叫臀孔和翔,懂吗?!” 耿朝忠一边将嘴里的烟抽的啪嗒啪嗒响,一边嬉皮笑脸的说话。 “不行!你把玉真和一个日本女间谍放一块,太危险!我绝对不赞成!玉真年纪轻,没经验,被日本人害了怎么办?对方可是专业的间谍!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赵春来依然咬紧牙关不松口。 “哎呀,你要对同志有信心,虽然那美女蛇是有点厉害,可她不知道我知道她的身份啊!随时随地我都能置她于死地,玉真的安全绝无问题,你就放一百个心!” 耿朝忠苦口婆心的做工作。 “不行!” 赵春来依然拒绝。 耿朝忠摇摇头,终于开出价码: “我出五百大洋,只要你把玉真调到我身边!” “你把我当什么人?!不行!”老赵义正词严。 “一千大洋!” “我不是那样的人!”老赵婉言相拒。 “两千!” “eeemmmm,只能帮你一个月,一个月后就得回来!”老赵终于松了口。 “四千!” “她是你的人了!”老赵已经没了底线。 耿朝忠终于长出了口气——从杨文秀那里坑来的三万大洋,一下就少了一成多。不过好在,这也算是支持我党事业了嘛! 赵春来也终于长出了口气——这小子一口气买六辆豪车,五百大洋就想把组织第一美女带走,这也想得太便宜了吧! 第一一三章 面试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明亮钟表电器行二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耿朝忠正坐在私人定制的豪华办公桌后面发呆。 这人真的太特么难招了! 河北会馆的董老板忙乎了整整一个月,今天打电话过去一问招到多少人,答案是: 四个! 平均一周一个! 就这样,董老板居然还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他怕是对耿朝忠要求的大量招人有什么误解! 按这效率,白大老板的公司什么时候才能开的起来! 想了想,耿朝忠拨通了董老板的电话,话里话外也不客气起来。 “董老板,我需要大量的人,高中毕业,通晓简单的德语日语,怎么就这么难找?如果这样的话,我可真就得另请高明了!” “白老板,你是真的不熟悉情况啊!这岛城就这么大,一年才能有多少毕业生?说点不好听的,岛城的礼贤书院,教会学校这些知名高中,一年加起来顶多也就300多毕业生,就这300多毕业生,那可是所有洋行,政府机构,大型公司抢着要的,我告诉您,僧多粥少啊!就这四个人,还都是在学校里垫底的学生!好点的学生不是去了北平上海,就是进了政府洋行!如果您对我干的活儿不满意,那就另请高明!我就不信,别人能干的比我好多少!” 话筒里传来了董老板不满的声音。 耿朝忠语塞。 毕竟这是民国,可不是后世本科生满地走,硕士生多如狗的年代。 现在这年头,就是找个高小——也就是高中毕业生都不容易。 自己这些天一直都忙于应酬,确实有点不接地气,民国就这条件,还真怨不上董老板! 耿朝忠终于明白民国时期的公司为什么总要提前弄个什么筹办委员会了,原因就是: 人才少!效率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想了半天,耿朝忠站起来,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小易,你过来!” “老大,怎么了?” 小易从对门的秘书办公室走了进来。 哦,秘书就是小易。 现在人手奇缺,耿朝忠不得不让小易来临时兼任这个工作。 “那个周宏渐怎么样了?你过去问问,我订的斯蒂庞克汽车到了没有?如果到了,你就说不要了,如果没到,你就加紧催一催,我的话你懂?” 小易点点头——其实他不懂,为什么汽车没到要催,汽车到了反而说不要,这么卖力催,不就是为了早点拿到汽车嘛! 但是老大既然说了,照做就是了。 只是这老大,感觉有点不靠谱啊! 这不是耍人嘛? 经商,难道不应该讲究信誉?! 这样出尔反尔,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小易摇摇头,走下了楼,开始往永利车行走。 其实耿朝忠也并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挖人,但是谁让招人难呢! 这时候正处于传说中民国的黄金十年当中,各地建设步伐非常快,社会环境日新月异,一战后的各种军事成果不断民用化,导致对高级人才需求极为迫切,这种需求已经不是简单的僧多粥少来概括得了,确切的说,应该叫大海捞针! 否则,自己也不会费劲心思打招牌,打广告,更不会费尽心思的去招女性员工——毕竟这时候出于偏见,很多公司还不是很愿意招收女性,而耿朝忠则没有这种偏见。 他坚决认为,女性可以顶半边天。 耿朝忠正揉着脑袋为自己难以开头的事业发愁,楼下一个伙计走了上来。 “白老板,人都到齐了。” 耿朝忠点点头——差点忘了,今天还有个女性求职者集体面试。 “让她们都上来吧!” 耿朝忠颇有派头的挥挥手。 不一会儿,五个穿着各式各样民国服装的姑娘在伙计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让耿朝忠顿时产生了一种进入ktv点歌房的感觉。 耿朝忠定睛一看,燕飞环瘦,一个个倒也颇有气质。 毕竟,自己找的也不是什么低水准员工,这几个女白领,放后世也都是进五百强的水准了! 耿朝忠咳嗽了一声,墨镜后面的眼睛在几个美女身上逡巡着,观察着,猜测哪一个是那天来的那个日本女间谍。 当然,他可以问一下,但是耿朝忠还是想考验一下自己的眼力。 左手第一个,一看就是刚毕业,肤色微黑,目光略有些呆滞,好像有点读书读傻了的意思,不是。 左手第二个,皮肤倒颇为白皙,看上去有点化妆底子,低眉顺眼,一时倒看不出什么来,先放一放。 左手第三个,身段纤细高挑,足足有一米七,在这时候的岛城妹子里也算高个子了。虽然体型偏瘦,不太符合这时候很多人的审美,但是在耿朝忠的眼里,算的上美女。 再往上看,脸上好像化了点妆,只是化的不咋地,眉毛画歪了,嘴唇涂得一片艳红,头发也略微有点长,一看就是刚剪的,剪得也不是很好,不像是打扮,倒像是故意扮丑——但是底子还是不错的,这个耿朝忠还是看得出来。只是,怎么有点面熟? 耿朝忠把墨镜往下扶了扶,露出半边白眼珠子,仔细又看了几眼。 咳咳,认识,就不说了。 拆了麻花辫子,差点没认出来! ...... 傅玉真翻了个白眼。 如果不是老赵做工作,说这是打入敌人内部的重要任务,自己才不会过来! 这个钟表行的白老板,就在裁缝铺的对面,自己早就认得他了! 虽然这家伙一直戴着墨镜,但是傅玉真总感觉他在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有时候是往门外走的时候,有时候是通过二楼的窗口。 毫无疑问,这是个和丁唯尊一样的色狼! 只是,这是组织的任务,也只有暂时忍气吞声,再说,自己今天打扮这么丑,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耿朝忠也在努力恢复平静——这老赵说是要给玉真做几天工作,没想到工作做这么快,倒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不过自己确实也得小心着点,毕竟如果玉真出了岔子,自己可就追悔莫及了! 耿朝忠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看向第四个姑娘——个子不高,穿着与其余几个人不同的碎花格子裙,就像个高中女生,柔嫩白皙的脸庞,娇小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带着一丝丝天真的好奇,让人一见之下就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想要疼惜她的冲动。 看上去也没化妆,好像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毕业生——但是,耿朝忠是什么出身? 前世在各种美图美颜照骗党的磨练下,耿朝忠一眼就看出,这女子不仅化了妆,而且化的还很精致,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再说了,她身上那种若隐若现的岛国动作片味道,隔着几米外耿朝忠就闻得出来! 耿朝忠又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了最后一个应聘者。 嗯,这个看上去长相一般,但是眼神却格外凝实,黑黝黝的瞳孔给人一种特别专注的感觉,根据曾国藩的冰鉴来看——耿朝忠多少也看了一点,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可造之才。 再次打量了一遍,耿朝忠颇为认可的点点头,接受面试的几人也都松了口气。 这个白老板现在在岛城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据说工资给的也高,再说了,这时候很多职业还是对女性有偏见,导致很多女性除了进机关和银行,很难找到什么合适的职业——当然,除了极个别比较泼辣的新女性会去做记者编辑之类新职业,绝大部分碍于传统,都选择了待业在家。 但是,这白老板可不一样,开宗明义男女平等,并且直接给合格的员工开出了每月20到50块大洋的薪资,这在岛城可是绝对的高薪,并且工作还不是很累,所以很多想得开的家庭也就让自己的闺女来试试了。 不过,来之前,无不提醒自己的闺女谨防上当受骗。 “诸位,你们都很好,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果然,这白老板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心头一喜。 “不过,你们的职业和薪水却各不相同!” 白老板的第二句话却又把每个人的胃口吊了起来。 “现在,你们把自己的毕业学校,姓名,工作经历都写在这张纸上,然后,我会在纸的下面写上你要从事的职业以及薪水。注意,没有工作经历的就不要写,我可不喜欢撒谎的女孩!” 耿朝忠一边吩咐,一边把桌上的五只钢笔和一张白纸推了过去。 “注意,被录取的,钢笔就是你的了!” 耿朝忠的话让几个姑娘幸福的都快要晕过去了! 如此大方的老板,闻所未闻! 这时候的钢笔可不是大路货,国内能造钢笔的可是凤毛麟角,有几位姑娘一眼就认出,老板给她们的是派克金笔,还是那种比较纤细的女性专用款! “好了,你们拿了纸笔出去写吧!写好的先敲门进来就可以了!” 耿朝忠吩咐道。 五个姑娘拿了纸笔走了出去。 耿朝忠静静的思索着,既然男性难找,多找几个女性员工也不错,至少算得上自己明亮钟表行的独门招牌。 片刻后,几位姑娘都写好了履历,挨个敲门走了进来。 对有的姑娘,比如说那个呆头呆脑的姑娘,耿朝忠安排她去财务工作,做一些报表记账之类的事务类工作。 对另外一些姑娘,比如第二个相貌柔顺的姑娘,则被安排在了大堂。最后一个看上去颇为认真干练的姑娘,耿朝忠则让她负责产品的审核统筹,发货送货。 至于玉真和那个履历上叫做赵梦琴的日本美女,耿朝忠还没想好,索性一齐叫了进来。 盯着面前故意扮丑的佳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另一位看上去清纯可爱,实则心机满满的美女蛇,耿朝忠终于开口了: “我打算聘请你们两人中的一位,作为我的私人秘书。不过,我必须告诉两位美丽的女士——这项工作免不了要东奔西跑,出差也是家常便饭。当然,薪酬也很优厚,每月大约有50块大洋。并且,吃住全免,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我就住在附近,只是想找个离家近的工作,并不想出差,可否请白老板您给我安排个别的工作?” 耿朝忠的话音刚落地,傅玉真就开口了。 “可以。” 耿朝忠点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从来没指望傅玉真真的能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其实耿朝忠也早就明白,玉真虽然聪慧精明,但现在从事秘密任务,还是早了点。 以前老齐和老赵让她做交通员的工作,才更适合她当前的状态。 但是,耿朝忠却真的需要一个可靠的人,能够时刻注意到这个日本女间谍的动向,并且这个人还只能是女性——毕竟,只有女人才能更好的监控女人。 “你呢?” 耿朝忠沉吟着,开始问旁边的另一位美女。 “请问,这项工作是否需要经常和老板您单独相处?” 这个叫做赵梦琴的姑娘问道。 “需要,但请放心,都是公事。” 耿朝忠正色道。 “那就好,我愿意做。” 赵梦琴乖巧的点头。 一旁的傅玉真也有点犹豫了,如果真的和这个白老板说的一样,只是普通的秘书工作,那每个月50块大洋的酬劳,可真的是需要争取的。 毕竟,自己在裁缝铺那可只有三四块大洋! 但是,她的简历却是假的...... 没错,她是念过一段时间的高小,可没多久就辍了学,虽然老赵让她这样写,但是她很担心,工作没干多久就会露陷。 这也是她不敢接受这项秘书工作的原因之一。 不过,如果就这么失去,傅玉真也不甘心——她本来就是一个好胜心很强的姑娘,所以她很快就开了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做。” 耿朝忠露出会心的笑容,开口道: “傅小姐,我认识你,因为你一直都是我的邻居,所以,我觉得,既然你来了,一定得给你个机会,即使我看出来,你的履历略有夸张。” 傅玉真的脸腾的红了,她脚一抬,就想走出去——当面被拆穿,这也太臊人了! 要不是老赵的命令,自己才不会干这么丢脸的事! “等等!” 那白老板伸手,制止了傅玉真的冲动。 “没关系的,履历只是一方面,关键还是看实际的工作能力。这样吧!本来,我是打算择优录取一人,但你俩都很优秀,所以我现在打算把工作分配开,由你俩共同完成。当然,过段时间,会有专门的经理来带你们。”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汽车停驻的声音,耿朝忠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向窗外看了一眼——小易正领着永利车行的周宏渐,这个自己心目中的总经理人选走下车来。 耿朝忠的脸上露出笑容,对着两位美女开口道: “真巧,总经理马上就到!” 第一一四章 天使投资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消片刻,明亮钟表电器行未来的总经理,周宏渐周先生面色惶恐,亦步亦趋的跟着小易上了楼。 小易推开门,一看里面还有两个美女,不由得一愣,正要转身出去,那边耿朝忠已经开口了: “两位小姐,请暂且去隔壁稍候片刻,我有一个重要的客人需要见面。” “好的。” 那赵梦琴很是乖巧,用柔柔的眼神沾了耿朝忠一眼,走出了房门。傅玉真却没那么多讲究,“嗯”了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了周宏渐和耿朝忠两人。 周宏渐依然是那身整齐的西装,外面穿着一套款式新颖的风衣,肩上搭着一条长长的格子围巾,看上去挺有上海滩发哥的既视感。耿朝忠暗赞一声,开口问道: “老兄,不知道今天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白老板,”周宏渐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解,还有着几分不甘和惶恐,“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耿朝忠戴着墨镜的脸古井无波。 “您一个月前订了那辆斯蒂庞克,每隔一周就派人去问车到了没有,还几次三番的催促,我又是电话又是加急电报,花了三倍的运费,用了最贵的快船,这才在一个月里把车从美国运到岛城,但是您倒好,一打眼,就说车不要了!您这么一个大老板,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出尔反尔吧!” 周宏渐的语速又急又快,还带着刺儿,他是想刺一刺这白老板,哪怕对方生气也好,只要白老板拉不下这脸,这车就得要! 哪知道,他的耳边却传来了白老板满不在乎的声音: “周经记,我什么时候说要那辆什么斯蒂庞克牌的汽车了?你怕是听错了吧!我是派人去打听,那也是因为没见过,想要长长见识,难道这也有错?” “你!”周宏渐两眼一翻,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他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大老板,竟然能这么无耻,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周宏渐重重的吸了几口气,调节了一下想要爆炸的胸膛,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正常一点——路上他想过了,可能是这白老板觉得车贵了,或者是单纯的资金周转不灵,这才变卦。如果是上述两种情况的话,还有挽回余地。 于是他再次开口: “白老板,那天您可是亲口说要订一辆斯蒂庞克汽车的,事后您还多次追问,这怎么一转眼间,事情就不一样了呢?如果是您资金一时周转不灵,那好办,您可以先拿出三成的定金,车就先放在车行那儿,什么时候您方便了,再去取,如何?” 耿朝忠摇摇头,开口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订车这句话了?我付定金还是立字据了?!商场上的规矩,四千美金一万多块大洋的生意,你不要定金不要字据就把车给我提来了?这不是强买强卖嘛!你要是不服,咱们可以到市政府去打官司,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赢!” 噗! 周宏渐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反悔! 他明明连车的价格四千美金都记得一清二楚,现在却跟自己要字据!也怪自己,以为这么大一老板,六辆车又先放在永利车行,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哪知道,这白老板竟然真的这么不要脸! 不过,周宏渐还是存了万一的希望——说不定他是觉得买六辆车买贵了,这是要找点平衡呢?! 确实也有这样的客户,大件买贵了,心理不平衡,就在小件上找场子。 想到这里,周宏渐又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开口试探道: “白老板,您是我们永利车行的大客户,也是我们的贵宾。加上这辆车,您在我们车行消费的金额已经超过了一万美金,我计算了一下,整整一万一千五百美金,这样,我做主,给您免去零头,就收您一万美金,也就是说,这辆斯蒂庞克,您两千五百美金就可以带走!” 这可是周宏渐的杀手锏了——整整优惠一千五百美金,折合大洋四千,这可足够在岛城黄金地段买一套像样的二层小洋房了! 况且,这也是周宏渐的底线,这个价格,不用说不挣钱,就算加上前面那六辆汽车的利润,也只是勉强收回成本!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不同意! 不过,对面那个白老板显然不是正常人。 “呵呵,两千五百块的斯蒂庞克.......” 白老板一边冷笑,一边掏出一根雪茄塞到嘴里,然后拿出火柴,只听“呲!”的一声,火柴划亮了。 但是,白老板却没有用火柴点亮雪茄——雪茄很难点,一般的火柴是点不着的。 只见白老板从怀里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纸币,用火柴点燃了纸币,然后在周宏渐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用纸币点亮了雪茄........ 接着,白老板甩了甩手,将烧了半截的美元甩灭,然后重重的吸了一口雪茄——一阵无比浓郁的烟雾从白老板的嘴巴和鼻孔里喷出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雾霭沉沉,好似神仙中人。 周宏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足足5分钟,周宏渐才缓过神来,对着白老板拱拱手,满脸的心服口服: “白老板,我服了!再多问一句汽车的事儿,就是对您的侮辱!只是,临走之前,我想问您一句话,到底为什么?您要砸了我这个饭碗!” 这次捅了这么大篓子,光凭自己那点身家,那辆斯蒂庞克汽车无论如何都是买不起的,这回回去,自己怕是要失业了! “很简单。”耳边又传来了白老板神神叨叨的话。 “我砸你的饭碗,是因为你这个饭碗不牢靠,想给你换个金饭碗。” 嗯? 周宏渐抬起头,看着白老板的脸,似乎想透过那黑漆漆的墨镜,看到白老板的眼睛。 “你来我这里,那辆斯蒂庞克就是你的。” 周宏渐的嘴巴突然张大,大的可以塞进一个鸭蛋。 白老板的嘴角微微翘起。 “然后,这家明亮钟表电器行,也是你的。” 周宏渐能塞进一个鸭蛋的嘴巴再也合不拢了,又过了好半天,他的嘴里才又蹦出三个字: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精通德日英三国语言,熟悉各种商业礼仪销售技巧,懂名表,品名酒,擅长搭讪名女人的青年才俊,竟然一直委身在一家汽车行里做汽车经记——这简直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让人顿生明珠暗投之叹!” 白老板叹息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食指轻轻一弹,合同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到了周宏渐的面前。 “签了他,你就是明亮钟表电器行的二老板,以后如果没什么事,我也不会来烦你,你只要负责给我挣钱就可以了。” 周宏渐拿起合同,认真的看了一遍后,他的嘴巴又张了开来。 白老板无奈的看着他,叹息道: “周总经理,如果你的嘴巴一直维持这种状态的话,那我就真的不得不往你的嘴里塞个大鸭蛋了!” 周宏渐笑了起来,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伸出手和白老板早就等在那里的手相握。 “成交!” ........... 终于搞掂! 耿朝忠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年头,找个合格的经理人可真是不容易,也就是岛城,才能有这种学历比较低的复合型人才。 换了别的地方,哪怕是上海,想要找个精通多国语言的商业人才都不容易——因为上海人注重教育,像周宏渐这样能力的人,如果有个大学甚至高中学历,早就被大洋行抢走了! 岛城由于1896年才建市,又历经德国日本统治,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很多人虽然学历不高,但同样精通多国语言,并且这种人往往还比较谦卑懂事,真可谓沧海遗珠,潜龙在渊,一旦给他们机会,很容易就能飞黄腾达。 比如岛城前首富刘半城,同样没上过什么学,但是却能在岛城特殊的环境下学会各种语言和交际手腕,最终一飞冲天。 这个周宏渐,也是这样一个人。 虽然没上过学,但凭借着天赋和机灵,居然能混到车行经纪的位子! 要知道车行经记可不是普通人做得了的,既要懂各门外语,还要懂应酬,平时接触的又都是达官显贵社会名流,品味自然也高。 这种人,稍加磨练,就是绝佳的经理人才! 耿朝忠要做的,自然是对这种人才给一笔A轮投资——耿朝忠常常想,自己可能是民国最早的天使投资人了。 耿朝忠让周宏渐回去先处理一下他的个人问题,然后又把两名女秘书叫了进来。 “两位小姐。” 耿朝忠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两位秘书。 赵梦琴正小鸟依人一样靠在傅玉真的身边,而傅玉真就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站在娇俏可爱的赵梦琴的前面,两人的言行举止之间透着一份亲密——看来两个人刚才在外面已经有了交谈,看样子,关系处的还不错。 这是好事。 傅玉真不知道赵梦琴的身份,耿朝忠也没让赵老头告诉她。 因为耿朝忠怀疑,傅玉真一旦知道赵梦琴的身份,言行举止之间肯定会露出破绽,这样会给她和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好,是让傅玉真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的留意赵梦琴的一举一动,当然,必要的时候自己也得给她一些提示。 看到耿朝忠坐在办公桌后面久久不说话,傅玉真还以为他又起了什么色心,薄带嗔怒的问道: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哦,”耿朝忠点了点头。 这玉真,还是太嫩。 不过耿朝忠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不快,平静的说道: “今天没什么事,你们在店里熟悉一下环境,然后每人选一块合适的手表,再出去买几套合适的衣服。具体买什么,就参照那些洋校和洋行的标准。” 说完,耿朝忠拿出两张纸币递给两人,吩咐了一句: “省着点花,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有钱。” 赵梦琴咯咯的笑了几声,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烧了半截的美元,然后拉着傅玉真走了出去。 ........ 党调科科长办公室,刘一班正开门把吴泽城和情报股的周宁迎进门。 “蔡建中呢?” 刘一班的话语中还有些迫切。 “蔡股长上午的轮船,估计下午才能到。” 周宁回答。 刘一班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哦了一声,招呼吴泽城和周宁两人坐下。 “各位,有重大机密任务,前朝旧帝来青!” 刘一班开口直言。 吴泽城早已从耿朝忠那里得知此事,但脸上却依然装出迷茫的神色,问道: “前朝?旧敌?” “是溥仪。”周宁补充了一句。 “哦!”吴泽城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刘一班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此人来青,这几天与寓居岛城的遗老遗少多有来往,这倒不必介意,溥仪的安全一直由他自己原来的禁宫护卫负责,我们民国政府原则上也不会过多插手。但是最近,我们发现他与岛城的日本人过从甚密,所以我们党调科不得不对此有所防范。所以,你们两人要多加注意溥仪的动向,他的地址我一会儿告诉你们,尽早安排人保护起来,不要让日本人靠近,明白了吗?!” “明白!” 吴泽城和周宁齐声回答。 三人正密谈间,传来了敲门声,吴泽城过去把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戴眼镜男子站在了门外。 “蔡建中,快进来!” 刘一班一眼看见,惊喜的叫道。 “建中,你辛苦了。” 刘一班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面探出半边身子,伸出了手——他的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眼睛里也露出几分暖意。 “科长!别来无恙!” 男子快走几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刘一班的手,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两个人三只手紧紧相握,足足一分钟后才松开。 周宁微笑的看着科长和蔡建中相握,低声对旁边的吴泽城说道: “蔡股长是电讯奇才,刚从刘珍年那边回来。科长和上面都对他十分器重。” 吴泽城点点头,脸上也露出钦佩的表情。 这个时候电讯人才可极为罕见,徐恩曾徐处长在南京开设电讯班,这蔡建中就是教员之一。 “好了,大家先坐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五章 接近皇上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四个人一主三客分座位坐下,刘一班给吴泽城和和蔡建中做了介绍。 蔡建中,男,35岁。 山东禹城人,有英国留学经历,精通电讯知识。 徐恩曾在上海开办的电讯班结束第一期后,蔡建中就申请回到了老家山东主持电讯工作。刘一班虽然是他名义上的上司,但电讯科与众不同,直接受徐恩曾主持,并且大部分人都常年在外出差,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各位,蔡股长这两年一直在刘珍年刘将军那里服务,帮助刘将军与南京建立了直接的联系,刘将军麾下部队的几次调动,蔡股长都在其中起了非常大的作用。上峰对他可是赞赏有加。此次回青,正是受了上峰指令,为我们岛城这边搭建电讯体系。” “过奖,过奖。”蔡建中拱拱手。 这蔡建中自从进了屋,除了和刘一班寒暄了几句以外,与其余两人都只是简单点头客套几句,看样子是个不喜多言之人。 不过几句交谈下来,两人就发现,此人话虽不多,但只要一出口,却很清晰流畅,逻辑条理性强,一看就是非常专业的技术人才。 寒暄已毕,刘一班笑容一敛,开始说正事: “当此党国危难之际,我们必须先军事后政治,优先保障军队的令行禁止。此次蔡股长来此,也负有重要任务,蔡股长,您说说吧!” 几个人看向蔡建中,想听听这个不善言辞的人说些什么。 但是,大家很快就发现错了,这蔡建中只是不喜欢说,却不代表不能说,不会说。只见他扶了扶眼镜,点点头,语气严肃的说道: “各位,山东地区情势复杂,许多地方将领经常借口通讯联络不及时,收不到南京的指令。而对校长的命令阳奉阴违,推三阻四。所以,徐处长派我来胶澳,登莱,济南等地区,为韩将军,刘将军等配置随军电台,培训相关人员,足足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算初有成效。 只是这么一来,反倒把我们党调科放在了最后。我们党调科直到现在都没有一部像样的电台!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大战在即,各位可能有所不知,此次阎XS进攻山东,队伍中就配备了日本人的新式电台。我们党调科肩负刺探军情,政治保障之要务,电台现在也成了当务之急。 所以本人此次前来,就是为我们党调科配备数台移动小型电台,以供联络之用。” 原来是为党调科配置电台! 吴泽城和周宁对视一眼,脸上也露出喜色。 按道理,这党调科早该有电台了! 岛城虽然说电话通讯还算发达,但是电话毕竟局限性太大,一旦外出或者到一些环境恶劣的地方执行任务,信息传递就成了大问题! 但是正如蔡股长所说,山东的电台配置,地方军队的优先级要远远高于党调科,这不,一直拖到了现在。 “我听说,前段时间刘珍年清除部队内部的赤党,蔡兄在其中居功甚伟,对帮助刘将军下这个决心可是起了关键作用啊!”周宁说道。 “哪里,周股长过奖了,我也就是起个牵线搭桥的作用,具体决策还是依靠上峰。只是我们查封赤党的时候才发现,赤党居然已经配备了电台,我们在他们活动的场所竟然发现了一个坏掉的发射单元! 所以,我把这件事一向上面汇报,上面极为重视,这才把我安排到这里,否则,我还不知道要在刘将军那里呆多久!” 吴泽城和周宁频频点头,尤其吴泽城,他在耿朝忠指令下,亲自去过烟台为刘珍年部下的共产党员报信,可以说是这件事情的直接参与者之一。 “所以,”刘一班接过话来,继续说道: “此次找大家前来,就是为了让大家在这段时间里帮助科里物色一些电讯人才,蔡科长会在栖霞路的长城通讯社里打出招聘广告,你们派人去那里应聘即可。 注意,一切流程都要符合社会秩序,不要搞特殊,不能被别人看出破绽,听懂了没有?” “卑职明白!” 吴泽城和周宁点头答应。 几人又商谈了片刻,然后刘一班将吴泽城单独留下,开始面授机宜。 其实今天早上吴泽城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刘一班的秘书余衡急匆匆的从对面市政府办公楼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档案袋,当时他就清楚,这是要让自己滚蛋了。 果然,刘一班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吴泽城,打眼一看上面的青天白日加大大的“委任状”三个字,吴泽城就立刻蹦了起来,对着刘一班敬礼。 “谢谢科长栽培!” “无妨,”刘一班摆摆手,“要说这个位置还真是舍你其谁。我跟王元庆王局长一说,没多长时间他就同意了,我当时还纳闷,党调科和警察局之间办事,什么时候这么痛快过。后来才一想,你本来就是警察局的人嘛!这回回到派出所,那是轻车熟路,王元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是,泽城啊,我有句话要告诉你,一日加入党调科,那终生就是党调科的人! 警察局是什么机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巡警! 可我们党调科不一样,无论调到什么地方,一说起CC系,那就是骏马打上了烙铁印,一辈子都抹不掉! 所以,去了那边,你可得好生注意着点,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你懂了嘛?” “科长,我懂。” 吴泽城诚恳的回答。 其实刘一班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加入党调科,那就是洗不白的身份,也别想着能真正被王元庆信任。不过王元庆现在这么好说话,也跟局势有关,毕竟韩大帅现在被调到了河北,现在省政府作主的是石友三,王元庆没了根基,同样慌的很,所以才这么痛快的卖了刘一班一个面子。 换别的时候,这事还真不是那么好办! 毕竟,这是往王元庆眼皮底下扎钉子啊! “对了,”刘一班突然眨了眨眼镜,说道: “你去了四方路,跟白老板就挨得近了,平时多接触接触,白老板的来头大得很,你可得好好照顾着,对你的将来大有好处。” “是,卑职明白。” 吴泽城应承,却搞不清楚这刘一班的想法。按道理,白老板一直都扶持自己,刘一班是知道的呀!与白老板交好,这还用他交待? 这话说的,不是纯粹的废话嘛! 不过转念一想,吴泽城就明白了,这是变相的让自己给白老板带话,别让他误会自己是被驱逐出党调科的。 呵呵,这小心思动的。 “卑职一定会向白老板表达您的苦心,请科长放心。” 刘一班看吴泽城的神色,知道他明白了——当然,这也更让他觉得,驱逐吴泽城是正确的选择。 “对了,溥仪那边,你还得多用心,我这边人手奇缺,这件事还得着落在你的身上。” 临走了,刘一班还给吴泽城下了个任务。 ....... “他要你密切监视溥仪?” 百花居后面的“白公馆”里,耿朝忠正和吴泽城窃窃私语。 “嗯,”吴泽城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可难处理的很,一旦惹恼了皇上,人家随便向政府打个招呼,我这种小虾米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长。我看这刘一班就没安好心!” 吴泽城愤愤不平的说道。 “没错,这种前朝旧帝的事,实在棘手,弄不好就会惹得全国耸动,尤其是在岛城,弄成国际纠纷也说不定。” 耿朝忠同样皱起了眉头。 “哎,对了,我四方路派出所的委任状下来了。” 吴泽城一边说话,一边把委任状从怀里拿出来,递给耿朝忠。 “哎呀!” 耿朝忠一脸惊喜的抢过来,开心的喊着: “你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做梦都想把朱胖子搞下去,自己当所长耀武扬威,没想到,最后这个任务居然是被你完成了!” “咳,我哪知道这阴差阳错的!” 吴泽城的脸上也露出笑容——虽然当派出所长不是他的目的,但是吴泽城当巡警的时候,和耿朝忠一样,同样幻想过自己当所长的情形,老实讲,现在这感觉其实还蛮不错的。 两个人打趣了半天,又回到正题。 “想要阻止溥仪见日本人,除非混到他身边,但这根本不现实!再说了,这溥仪还有外交豁免权,他见洋人根本就是名正言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溥仪的事儿确实棘手,这家伙身边的护卫都是以前禁宫里的大内高手,据说个个身手不凡,他到了天津以后,还让这些人又苦练了枪法,我打听过,说是溥仪的护卫在天津卫和洋人的保镖比武,一挑三都没问题!” 耿朝忠皱着眉头。 要说这溥仪虽然当不了皇帝,可是虎死不倒架,一个偌大的帝国,无论是钱财还是古董宝贝,不知道留下了多少。而这些东西,全部都落在了溥仪手里,想想都眼馋。 耿朝忠琢磨着,溥仪的资产不算全国首富,也至少能进入八强吧! 再说,大清虽完,同样留下了不少忠心耿耿的护卫,这皇上身边的高手,想想都非同小可,耿朝忠还真不敢掉以轻心。 “要不,我干脆光明正大的去和溥仪交朋友?” 耿朝忠突发奇想。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一六章 我听过你的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行吗?”吴泽城很是怀疑。 “行,怎么不行!” 思维一旦被点亮,耿朝忠的智慧就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自己的身份可是南洋来的大老板,得知溥仪来青,派人交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一旦与溥仪交好,那么与日本人也就有了建立联系的可能性——而自己此次去东北的任务就是打入日本人内部刺探消息。 这几件事情完全可以当成一件事来做,不仅不矛盾,还能互相掩护自己的目的和身份,简直再完美没有了! 只是,自己如果再在溥仪面前藏头露尾,那就不可能了,说不得,必须亮出自己的真实面貌。 没错,此时很多特工都是换一个身份名字,就大摇大摆的伪装别人,无论是我党还是中统军统都是如此。 这得益于当时户籍不完善,并且一般人都很少留有照片和画像,再加上交通不便,一旦离开熟悉的地方去异地,然后改变以前的生活习惯和社交圈,是很难暴露的。 比如钱壮飞以前在北京工作,暴露后跑到上海,换个名字继续工作,一直都没有被人发觉。 不过,在岛城这样做是有风险的。 毕竟自己在岛城呆了快近一年时间,尤其当巡警那两个月,接触的人不少,想要完全避免被别人认出,很难。 耿朝忠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在派出所的经历。 当时自己的身份非常低微,并不引人注意,平时又常常坐在办公室里,见过的人虽多,却很难给别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但是,还是要注意有没有留下什么档案证件之类的。 照片! 对了,自己还有照片留在派出所! 不过,朱胖子也可能早就把证件照销毁了,即使没有,问题也不是很大,这里不有个现成的四方路派出所长嘛? 吴泽城看到耿朝忠沉思了片刻后,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泽城,你去派出所上任的话,帮我查查档案,最好把我在派出所的一切痕迹都消除一下,这个事很重要,务必要小心。” 耿朝忠说了一句。 “嗯,”吴泽城点点头,明白了耿朝忠的用意,开口道: “这个你放心,只要不在公开场合过多出现,问题应该不大。同一个人,换一身完全不同的装备,一般人也不敢认。更不用说你现在是大老板,谁能想到几个月前你还是个小巡警?” 耿朝忠也点点头,不过还是沉下心来继续盘算。 党调科是秘密部门,除了几个队员,见过他的人不多,见过的大部分还都是死人。再说了,一旦改变身份,除非特别熟悉自己的人,比如方志同,老赵,吴泽城他们几个,别的人看了也最多以为是长得相似罢了。 至于日本人那里。 自己应该是个死人。 不过还是得确定一下。 计议已定,耿朝忠从柜台里拿出一张欧米伽大金表递给吴泽城,说道: “戴上这个,出去的时候装的开心点,毕竟升了官,我又送了你东西,你难道不该开心吗?” “废话,我当然开心!”吴泽城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说: “不过,最近别去四方路派出所找我,我今天去了一趟,看到杨文秀她老婆在那里闹,说是杨文秀死了,钱也不见了,政府不给她交待她就不走。你要不要过去给她个交待?” “啊?有这种事?” 耿朝忠脸上先是露出诧异之情,然后面色变得痛惜起来,开口道: “确实,人死为大,是该给个交待!你等等,我让小易顺道送你过去。” 耿朝忠把小易叫进来,包了一个一百大洋的白包,嘱咐给杨夫人送过去,聊表寸心。 下了楼,傅玉真和赵梦琴两个人正在柜台那边清点货物,剩下的几个店员都被新任总经理周宏渐安排在了中山路新盛泰那里。 玉真还是穿着传统的中式短袄长裙,麻花辫歪在肩膀上,恢复了本来的打扮。她拿一边看着钟表,一边念编号价格,而赵梦琴则一身西式洋服打扮,剪发头还烫了个小波浪,圆脸大眼,抿着嘴在一旁统计,两个人一坐一站,一高挑英气,一小巧玲珑,真让人看花了眼! 耿朝忠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俩个姑娘都很精干,玉真一直给我党做交通员,聪明机灵是必不可少的素质,这赵梦琴更不用说,好歹也算是日本帝国之花,清点分类货物当然只是小儿科。 “你俩上来,我有事要问你们。” 耿朝忠随口吩咐了一句,然后抬脚走上了楼,不一会儿,两位姑娘也跟着走了上来。 傅玉真和赵梦琴刚推门进来,发现今天这白老板难得的没有戴墨镜,露出二八分头下面的面容,只是那双八字胡看上去与他的面容好像很不相配。 只见白老板笑了笑,伸手一扯,将唇边的胡子也一把拽了下来,一副谈不上多英俊,但绝不讨人厌的年轻面孔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两个姑娘顿时呆在了那里。 谁都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接近40岁面目示人的白老板,竟然这么年轻! 耿朝忠一边微笑,一边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傅玉真的惊讶之情显然不是假的——因为她早就认识耿朝忠。 但是这个赵梦琴的神色除了惊讶,却多了一些迷惑。 这就对了,你不迷惑才不正常。 你不是想调查我吗?我就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看你能不能认识我! “白老板,这是?” 过了好半天,傅玉真才第一个发出声音。 “抱歉,”耿朝忠的嗓音不再低沉,也恢复了清朗激越的年轻人本色,只是这句抱歉一出口,就看到傅玉真的神色突然一变,脸上腾起一朵红云,似乎发现了什么。 耿朝忠眼神微微一收,拱手道: “两位小姐,实不相瞒。本人原姓陈,来岛城是打算脱离家父,单独做点小生意。只不过害怕别人欺我年轻,这才故作中年人打扮,倒叫两位小姐见笑了。” “耶!” 耿朝忠话音刚落,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尖叫,只见赵梦琴一手捧腮,一手抚胸,两颊同样一片晕红。 “怎么了?” 耿朝忠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事。”赵梦琴红着脸回答。 耿朝忠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今天请两位过来,是想问问,你们有谁会讲日语?在这岛城做生意,不懂日语可真是寸步难行。” “我会!” 赵梦琴忙不迭的举起了手。 家财万贯,年少有为,长得也还过得去,简直就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如果他是杀我义父的凶手,我就先杀了他,然后再拿走他的钱。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倒真可以考虑嫁给他,或者做个情人也不错哦。 阔太太,这是一个不错的身份,不是吗? 耿朝忠却好像没有注意到赵梦琴的心思,他微笑着点点头,对赵梦琴说道: “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傅玉真也举起了手,娇声喊道: “我也会!” “哦?” 耿朝忠突然有点犹豫。 他没想到傅玉真竟然也会日语,他这个套子本来就是为赵梦琴准备的,没想到玉真竟然也一头扎了进来,这就不好办了。 耿朝忠沉吟着看着两人,而赵梦琴则愤怒的看着傅玉真,而傅玉真同样不甘示弱的瞪着赵梦琴。 “好吧!既然你们两个都会日语,那我倒不好厚此薄彼了,这样,以后一三五我带着梦琴,二四六我带着玉真,如何?过段时间,你们谁做的好,我再确定谁做我的秘书。不过别担心,即使做不了我的秘书,待遇也不会差。我会把你们安排道周宏渐周经理那边。“ 耿朝忠终于做出了一个和稀泥的英明决定。 两人只得点点头,现如今,只有这个决定还算公道了,至少两人不用争得你死我活,起码还算是公平竞争吧! “好了,你俩出去吧!明天我出去会客的时候会带着你们。“ 耿朝忠挥挥手,结束了这场谈话。 哪知道,两人刚出去,傅玉真就鬼鬼祟祟的折了回来。 “怎么了?玉真?”耿朝忠有点纳闷。 “你认识我对不对?” 傅玉真开门见山的问道。 “没错。”耿朝忠笑笑。 他知道傅玉真一定会过来找他。 “我在新盛泰见过你,我也在生活林蛋糕店见过你,我还听老赵说,你已经死在济南了。但是,你现在却又活了过来,并且老赵让我来明亮钟表行做事,却不告诉我任务是什么,看来,我的任务就是你了?” 傅玉真像一只聪慧的小鹿,警觉的眨着眼睛。 “不,你的任务不是我,而是你旁边的那个人。” 耿朝忠用欣赏,或者说夹杂着点别的什么东西,看着傅玉真,说道。 “赵梦琴?” “对,她的身份很可疑,我需要你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她,当然,最好不要让她发现。不过,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我现在就给你提供了一个机会,即使她发现了,也不会怀疑什么。” 傅玉真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明白了耿朝忠的用意,又开口道: “可是,我不懂日语。” “没关系,我懂。”耿朝忠笑笑,“你只要假装听懂了日语,然后在我耳边简单说几句就行。” “好吧,”傅玉真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突然又抬眼看了耿朝忠一眼,紧接着,她的脸刷的变红了。 “怎么了?” 耿朝忠笑嘻嘻的问。 “没有,你是不是就那个......” 傅玉真吞吞吐吐的说了半截,然后突然停止了说话,抬起头,认真的对耿朝忠说了一句: “我想听你唱歌。”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一七章 吐露心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呆住了。 他不知道傅玉真是怎么把仅仅两面之缘的自己和在栈桥保护她的那个人联系到一块的。 但是很明显,姑娘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自己是哪里露了马脚? 抑或只是女人那奇怪的,不可言说的直觉? 耿朝忠静静的看着眼前这聪慧如斯的姑娘。 她的眼睛里有温柔的期许,有狡黠的笑意,还有那再也遮掩不住,丝丝缕缕透出来的绵绵情意。 “我唱歌很难听。” 沉默了良久,耿朝忠终于开口了。 “虽然很难听,但是能救命。” 姑娘温柔的吐露着心声,静静的走上前来,握住了他的手。 耿朝忠反过手掌心,握住了姑娘的手。 “你胆子真大。” 耿朝忠叹息。 “不,是你胆子大。” 玉真臻首轻轻的靠在耿朝忠的肩膀上。 “你数次冒死,智勇兼备,是玉真心目中的英雄。” 他有点惊叹姑娘的主动,但是他也很清楚,革命者的爱情从来都是如此的坦率,如此的热情,从不扭扭捏捏,从不遮遮掩掩。 无论分分合合,爱就爱了。 “可是英雄不一定是一个好的爱人。” 耿朝忠伸出手臂,轻轻的搂住了玉真的肩膀。 “可是我的爱人必须是个英雄。” 玉真仰起头,美丽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坚决。 “我听人讲过鉴湖女侠的故事,我喜欢她的刚烈爽直,心冷似铁,不让须眉。自从干革命以后,我就知道,我再也不会爱上那些扭扭捏捏,生了男人样却并不像个男人的人。我没有时间,你也没有,因为,我们不知道,哪一次见面后,就会人鬼两隔。” 耿朝忠手臂一紧,将姑娘紧紧的搂进了怀中。 是啊,这个时代,尤其是地下工作者,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所谓的假结婚,最后大都变成了真结婚。比如**的婚姻,党内若干巨头的婚姻,都是如此。 这不是什么朝秦暮楚,而是朝不保夕下的必然选择。 两人互相依偎,却再也没有说话。 耿朝忠没有问玉真是怎么发现自己身份的,而玉真也没有问耿朝忠,他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么。 “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良久良久,耿朝忠终于开口了。 “嗯?我依然可以执行任务呵。” 玉真没有抬头,缩在耿朝忠温暖的怀中,轻轻的说道。 耿朝忠软玉温香在怀,感受着发丝摩擦着自己的脸颊,静静的嗅着鼻子里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叹息道: “可是,现在不同了........” 是的,他原来的计划是和那个赵梦琴保持暧昧关系,通过赵梦琴来向日本人传递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但是现在,玉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并且两人之间已经挑明了关系,如果自己再和赵梦琴搞得不清不楚,玉真看在眼里,是绝对无法保持冷静的。 这种情况下,暴露的可能性就增大了。 并且,不仅仅是暴露,很可能还会有巨大的危险。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耿朝忠把嘴巴凑在玉真圆润的耳边,悄悄的说: “有人来了。” 两人迅速分开。 不过耿朝忠发现,一缕红色已经从玉真的耳根红到了脖颈。 “是赵梦琴,她是个日本人,我需要通过她向日本人传递一些消息。” 耿朝忠的耳力,已经清晰的分辨出了来人,是赵梦琴。并且听她的脚步声息,应该是上来偷听的。 玉真秀眉一蹙,耿朝忠已经收敛了表情,朗声说道: “傅小姐,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过,具体如何,还得看你在工作中的表现,你放心,只要你的业务能力足够好,我绝对不会埋没你的能力。” 玉真红着脸白了耿朝忠一眼,耿朝忠顿时心中一荡。 “嗯,白老板,那我告辞了。” 玉真嘴上说话,脚下却速度飞快,几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赵梦琴刚刚举起来敲门的手顿时悬在了空中。 “哎呦,玉真,你怎么也在啊!我正要过来找白老板商量点事,没想到你就来了。” 赵梦琴的脸上有点尴尬。 她刚把耳朵贴在门上,就听到门前传来了脚步声,躲闪不及之下,只好假装敲门。 她仰头看了傅玉真的脸一下,发现傅玉真白嫩的肌肤明显有点发红,不知道在里面和白老板干了些什么,不由得心头暗恼。 “哦,我找白老板请教点手表的知识,已经问完了,你进去吧!” 玉真微笑着看了赵梦琴一眼,绕开门走了出去。 赵孟琴重重的关上了门,嘴里低声骂了一句: “大洋马!骚浪蹄子!” 却不知道,耿朝忠听的清清楚楚。 “梦琴,你怎么也来了?” 耿朝忠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哼~!” 赵梦琴没说话,气鼓鼓的走到椅子上,没等耿朝忠提示,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哎呦,是谁惹我们的赵大小姐生气了。” 耿朝忠嘴角微微上翘,调侃道。 “就是她!” 赵梦琴指了指门外。 “哦?玉真怎么惹你了?” 耿朝忠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 赵梦琴没有说话,似乎懒得跟傅玉真计较的样子,双手托着腮帮子生了一会儿气,才渐渐的恢复了正常。 而耿朝忠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美女蛇的表演——显然,她很懂得利用男人对美女的宽容,事实上,这个举动可以让她迅速的让她摆脱和自己之间的雇佣关系,反而更像是一对朋友或者说情侣间的举动。 “白少爷,我叫你少爷可以吧?你一点都不老,掌柜就把你叫老了!“ 赵孟琴圆润的脸上露出笑容,托着腮娇俏的看着耿朝忠,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显得格外动人。 “当然可以,随便你怎么叫都行。” 耿朝忠笑眯眯的走到赵梦琴的面前,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梦琴,说道。 “那我叫你白大哥也行喽?!” 赵梦琴站起来,两人的视线正好位于了同一个水平线上。 “当然,叫爸爸也可以的。” 耿朝忠呵呵的笑着。 赵梦琴笑盈盈的脸顿时一滞——她有点摸不清,这白老板这句话到底是玩笑呢,还是嘲讽。 不过,就算是嘲讽,自己也只能当玩笑。 片刻后,她勉强恢复了正常,玩笑着说: “怎么,白大哥年纪轻轻,这么快就想做爸爸了?” “呵呵,此事不急,不急。”耿朝忠笑嘻嘻的说,紧接着面色一变,语气也不再调笑,正色道: “梦琴,鄙人也算薄有家资,虽然算不得见多识广,可也不是孤陋寡闻,毫无见识之辈,无论是傅小姐,还是赵小姐,我找你们来,主要还是为了生意。当然,如果两位能够把生意办好的同时,还能让鄙人身心愉悦,当然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赵梦琴的脸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一下子冷了下来,开口道: “白老板,本小姐也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献媚的,我觉得白老板你是有所误会了。今天过来,是想问问,明天我跟您出去,要见什么人,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耿朝忠点点头,说道: “明天出去,见的是横滨正金银行的坂田幸男总裁。我需要为我做好翻译。当然,可能会用到一些金钱资产一类的专业词语,所以,赵小姐最好还是准备一下。” 赵梦琴脸色严肃的点头,又向耿朝忠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告辞离开了。 看着赵梦琴出去,耿朝忠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虽然日本女间谍擅长使用美人计,但是对耿朝忠来说,并不意味着一定要立即中计。 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太浅薄,也不像一个世家出身的富二代。 此时中国的商业家族,绝不像后世很多的富二代一样,只知吃喝嫖赌,而是有着非常严谨的家风和培养体系的。只是到了后世,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破坏殆尽罢了。 比如著名的荣氏家族,山西的晋商家族,南洋的华人巨富,都是连续几代的豪富之家。还有一些文化和科学世家,同样源远流长,比如著名的曾氏家族。 真正的中国文化中,同样鄙视没有涵养的暴发户。 这个年代,所谓的纨绔子弟,确实有,但往往都是军阀子弟和一些新晋权贵,真正的世家子弟,自然有世家子弟的作风。 比如伍豪先生,就是世家子弟,而后世的386,486,同样是世家子弟。 世家,不以一时财富多寡论英雄,而已传承为要。 自己扮演的并不是一个暴发户。 一个无脑的暴发户,不会得到日本人的重视,这是耿朝忠早就想清楚的事情。 只是,玉真现在的关系,却比较难以处理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对玉真也是一个锻炼,当然,对自己也是一个锻炼。 好在,现在商业上的事情,主要由周宏渐和河北会馆的董老板操心,自己只要把握好大方向就可以了,论细务,自己不擅长,也做不过别人。 不过有些关键点还是要及早办理的,比如说上海,北京,天津租界内的房子,这是一定要提早买几套。 还有就是29年已经在岛城开始,34年在全国铺开的废两改元计划,以后金银一定会大幅增值,提前做一些黄金白银储备也是必要的。 然后就是自己主要的业务范围,连锁的钟表行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还可以特许经营电台,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掩饰。 至于银行,耿朝忠暂时还不想涉足,需要的资本金太多了,何况,开不了几年,就得面临日占时期严重的金融危机。 耿朝忠想了想,继续伏在桌子上整理自己的商业计划。 刚刚写了一会儿,小易敲门走了进来。 “老大,吴泽城让我给你的。” 耿朝忠接过小易递过来的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写着: 九五居于太平路友谊会馆。 九五,意即九五至尊。也是耿朝忠和吴泽城商量的溥仪的代号。 友谊会馆。 这个地方是耿朝忠刺杀小野次郎后,张好古提供给他的几个日本人的据点之一。 当时鉴于这个据点表面上是德国人经营,所以一直没有动。 这溥仪此时尚未显露出任何逃跑到满洲的迹象,但是第二次直奉战争时候,冯上帝将溥仪逐出紫禁城,溥仪无奈,最终只得托庇于日本公使芳泽谦吉。 从此以后,对日本人的好感就已经深植于溥仪内心。 这次溥仪被安排在友谊会馆表明,他和日本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由单纯的好感变为了实质上的合作,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非常深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八章 八极传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嗯,他要呆多久?” 耿朝忠沉默了片刻,问小易。 “吴泽城说,这两年来,他基本上每年冬天都会来岛城过冬,会一直呆到天津那边天气转暖才会回去。并且这次来岛城的可不止他一个,还包括他以前内务府和禁宫的一些家属。看样子,他有迁居到岛城的打算。” 迁居到岛城? 那不可能,耿朝忠很清楚,历史上的溥仪绝大部分时间在天津活动,虽然也经常外出,但是直到1932年逃到东北为止,都没有搬离天津。 不过,岛城作为满清遗老遗少的集中地,溥仪也经常来此地联络旧部,这客观上倒为耿朝忠提供了与溥仪接触的机会。 耿朝忠想了想,拨通了四方路那边周宏渐的电话。 “宏渐,有没有去过友谊会馆?” 这种会馆不同于普通的茶馆,都是需要有人引荐才可以进去,虽然耿朝忠手里有张好古的介绍信,但这周宏渐作为金牌经记,这种场合肯定是经常光顾的——带上他,说不定可以省很多事情,再说,也对业务有利。 “友谊会馆?那是德国人的地盘,疗养胜地,很多欧洲人现在都在那里疗养,我做汽车经记的时候经常去那里联系客户。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宾客,进不了三楼。” 周宏渐果然有门路。 “没关系,你熟悉就行。现在你没什么事吧?”耿朝忠问道。 “都是装修布置的一些杂事,您什么时候去?” “现在。” 和周宏渐商议停当,耿朝忠站起身来,吩咐小易: “带上两位美女,我们去个好地方!” 楼下的傅玉真和赵梦琴一听要出去,不由得欢呼雀跃起来。 在这店里呆了好几天,天天都是查账对账,两人早就无趣的紧,今天能出去,实在算是一件开心的事了。 “老板,我们去哪儿?” 赵梦琴一向比较活泼,开口问道。 “友谊会馆。”耿朝忠回答。 “耶!那可是个高尚的地方,玉真,我们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赵梦琴兴奋的瞪圆了眼睛。 “没错,我让你们买的洋服买了吗?”耿朝忠问道。 “买了,等会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摩登女郎。” 赵梦琴嘻嘻笑着,然后拉着傅玉真进去换衣服。 不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耿朝忠抬眼一看,不由得一愣。 傅玉真穿了一身可爱的白色西洋公主裙,外面则罩了一件紫红色的皮草,配合上高挑的身段,看上去颇为洋气,颇有电影中大明星的气质。 只是,她却没有化妆。 原因是,她不会...... 出生于渔民家庭,虽然后来上了几年学,跟着我党也长了不少见识,但傅玉真一直却都是这副素面朝天的模样。 赵梦琴的打扮可就吓人了,不知道为什么画了个现在电影里常见的浓妆,只要看过二三十年代民国电影的就明白,当时的妆画的特别浓,眼影腮红都下的很重。 简单点说,就是六十年代革命宣传画中那种男女的人物形象。 但是在当时,这样的妆容算是常态,并且大部分人都以此为美。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玉真敏锐的觉察到了耿朝忠的表情,还以为自己没化妆,耿朝忠不满意了。 她没好意思问耿朝忠,反而转过身,看着赵梦琴问道: “梦琴,我是不是也得化个妆?可是我不大会啊!要不你帮帮我?” “没啊,很漂亮啊!” 赵梦琴盯着傅玉真的脸,上下左右看了几遍,也不知道是虚情还是假意。 “没事,挺好的。” 耿朝忠在旁边赶紧补充了一句。 他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计较——他一直坚定的认为,玉真不化妆比化妆好看多了。 这时候的妆容,他可真是享受不了,相比那种极为妖艳的打扮,耿朝忠更喜欢玉真这种天然去雕饰的味道。 玉真狐疑的点点头,看上去还是很不自信,不过耿朝忠已经穿上风衣,提前跨出了门,并且帮她们拉开了车门。 小易在前面开车,耿朝忠非常绅士的坐在了前排,两位姑娘则坐在后排。 不一会儿就到了四方路,周宏渐的斯蒂庞克轿车已经等在那里,看到耿朝忠的车过来,鸣笛一声后,开在前面带路。 不过,周宏渐的车明显要大一号,喷漆前挡也格外豪华,感觉不像是带路的,倒像是当家的。 “哼!” 小易冷哼一声。 这周宏渐,自从当了总经理之后,十分骚包,吃穿用度样样都要最好,别的不说,戴的手表就是店里最贵的那款劳力士,对外售价足足有600大洋,都快能换半辆小汽车了! “哈哈!” 耿朝忠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周经理特能显摆?告诉你,那是工作需要。他不把自己卖的东西传出去戴出去,别人怎么能相信东西是好的?” 小易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过,在小易的内心深处,还是无法理解周宏渐这种骚包的行为。至少,老大应该挺有钱,但却从不骚包。 小易开着车,没多久就来到了太平路上,刚沿着太平路向东走了几百米,就看到一座高达五层的西洋建筑立于临海岸岬角部位,地势突兀,三面临海,气势恢宏,在这里驻扎一支人马,如果没有飞机重炮,简直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任何人住在这里,都会产生一种由衷的安全感。 “好地方啊!” 耿朝忠不由得感叹。 小易的脸上也露出艳羡的神色,开口道: “中山先生来岛城的时候就下榻于此处。” “哦?小易,没想到你还有这见识。”耿朝忠笑道。 “咳,也是听老人们说的,当时南北内战,齐燕会馆负责接待中山先生,当时的会首非常担心中山先生的安全。这个友谊会馆的原主人是一个白俄人,为了交好中山先生,主动把这座楼捐了出来。” 小易一板一眼的说道。 其实这对本地人来说不算什么秘密,这会馆占地面积极大,依山傍海,气候温暖湿润,本来就是一个天然的疗养胜地。自从德占时期开始,此地就是奥匈帝国贵族们在远东的疗养中心。 德国人退去以后,刘半城将此地高价收购,建造成了岛城最大的疗养中心,专门用来接待来岛城避寒的北方达官显贵。 事实上,这里就是岛城解放后著名的军区疗养院——北海舰队干部疗养中心,接待过历任一号首长。 会馆坐落在一座小山上,周宏渐和小易一前一后,把车停到山脚的铁门下,周宏渐走出去按了一下门口的电铃,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身高马大,身穿黑色制服的德国人走出来,问道: “可有引荐?” 这会馆是会员制,除非有人引荐,并且提供一定的财力证明,否则是不对外人开放的。 好在耿朝忠现在还算有这个资格。 “稍等,”周宏渐来到耿朝忠的车前面,从耿朝忠的手里接过一纸介绍信。 “这是张好古张爷的介绍信。” 周宏渐把书信递给门卫,那德国人仔细的看了看印鉴,然后挥手放行。 把车开进铁门,来到一阶十多级的台阶下,几个人走下车,裹起风衣,按紧礼帽,顶着凛冽的山风海风,一步步走了上去。 没走几步,就来到了楼门下——这楼门台阶下为花岗岩石尊,可用于晚间燃火照明,也可用于栽花,正面为圆形和多角形组合而成的建筑造型,十分别致。 耿朝忠抬眼看了看,顶层为观海台,侧有铁尖顶,此时正值隆冬,自然没有什么观海的雅客。 在一个身穿白衬衫灰马甲的德国服务生的引导下,两人迈步走入一楼大厅。 迎面一股暖风吹来,耿朝忠打量了一下大厅的布置:非常传统的欧式风格,宽阔的大厅里,洋人和中国人混杂其中,每个人都穿着精致的西服或者礼服,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低声交谈着什么。 耿朝忠向里面望了望,烧的通红的壁炉下面,几个附庸风雅追赶潮流的中国人手里端着高脚杯,轻轻的摇着杯中的红酒。还有几个身穿晚礼服的名媛,脸上露出矜持的微笑。 这就是岛城上流社会的景象了。 由于深受德国人影响,岛城的宴会可谓是开民国风气之先,其西洋和新潮程度,绝对要领先于此时民国的任何一个地方。 即使在上海,除非大型的领事活动,也很少能看到如此多的外国人,而在岛城随便一个会馆的日常宴会,洋人就可以占到一半以上。 耿朝忠脱掉风衣,挂在门口的挂钩上,左手挽着玉真,右手挽着梦琴,身前周宏渐领路,身后小易跟随——端的一副花花公子,纨绔大少的形貌! 耿朝忠一边走,一边不断的回想发哥走进赌场的场景,脑海中也不由得回想起赌神的BGM,心中得意万分,脚步也越发慢了起来。 场中的洋人看到这么一个骚包的人物,迈着至少放慢了两个节奏的八字步走了进来,无不惊诧莫名,纷纷交头接耳的问道: “那是谁?” .............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国人来到耿朝忠面前。 虽然从穿着上看,周宏渐的打扮要更华丽一点,但是毫无疑问,他身后这个个子最高,戴着墨镜左拥右抱的八字胡男人,才是这几个人中的主角。 “您好,请问尊贵的客人,您来自何处?” 那管家开口问道。 “白展堂,万达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明亮钟表电器行老板,我是钟表电器行的总经理周宏渐。” 耿朝忠没有开口,身前的周宏渐已经适时的接过话来。 “原来是白老板,久仰大名!还请上座,请上二楼!” 那管家脸上露出久仰的表情,伸手指向宴会厅中央宽阔的楼梯口。 耿朝忠抬眼望了一下,友谊会馆是岛城仅有的五层建筑,一楼是日常饮宴的地方,二楼是常驻会员所在地,三楼以上,则是客房和观海台等私密所在,另有通道上下。 溥仪来此地,应该就居住在三楼以上的房间里。 “不必了!” 耿朝忠挥挥手,开口道: “我想在三楼小憩一段时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管家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开口道: “白老板,不好意思,三楼以上都已经被包场了,估计这个冬天都没有空房,实在不好意思。” “嗯?” 耿朝忠墨镜下的脸顿时一冷,挥挥手问道: “三楼的贵客,可否为我引荐一下?” 那管家看着耿朝忠的神色,就知道这白老板有仗势欺人,强住客房的意思。 他眉头一皱,不由得有点犯难。 倒不是害怕得罪了那白老板,而是害怕得罪了三楼那位尊贵的客人。 虽然不知道这位白老板的背景,但是在岛城,背景能大的过楼上那位的可是屈指可数。 想了想,管家伸出一个指头,指了指天上,开口道: “白老板,楼上那位有关系。” “哦?你的意思是我没关系?” 白老板的脸色越来越冷。 “老板,我说的不是楼上那位和上面有关系,我指的是,楼上那位和天有亲戚关系。” 管家又指了指上面,意味深长的说。 耿朝忠明白,这管家是给自己提示,真要破了脸,也有话说。 跟天有亲戚关系,当然不可能是老天爷的爸爸,那只能是老天爷的儿子了。 那自然是号称天子的皇上了! “哦?” 耿朝忠的脸色一沉,沉吟片刻后,对管家露出笑容,开口道: “无意冒犯,但求一见。” 然后又转头对后面的小易说道: “拿我的名帖来,再奉上一千两仪程。“ 小易一阵心痛。 这老大一装逼,就要破财,但是还从来没有这回这样,只是见个面,就要花上一千两银子,想想都肉痛! 旁边的傅玉真和赵梦琴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虽然不知道仪程是什么,但是一千两还是懂的,只是为了见个面,值得吗? 那管家接过名帖和银票,深深的看了这白老板一眼。 他现在不认为这白老板是无意冒犯了,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不过,自己也犯不上因为这件事得罪人,无非就是送个名帖而已,虽然拜访楼上那位尊贵客人的人很多,每个人也都会奉上不大不小一笔仪程,但是出手就是一千两的,还是非常少见! 看着管家出门,耿朝忠领着几人,在一楼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几杯红酒,开始浅斟慢饮。 赵梦琴看上去还好,但是玉真明显没见过这种场面,略微显得有点局促,尤其是提着裙角的手,更是不知何处安放。 耿朝忠微微一笑,举杯向着两位小姐一敬: “祝两位小姐青春永驻,芳华永葆!Cheers!” “cheers!” 赵梦琴笑意盈盈的举起杯中酒,与耿朝忠轻轻相碰,而玉真则明显慢了半拍。 她的眼神明显有点尴尬,她的局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很明显,她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 周宏渐连忙端了杯酒凑了过去,开始和傅玉真攀谈,而赵梦琴则抓住机会,适时的和耿朝忠聊了起来。 耿朝忠默默叹了口气,收拾心情,问赵梦琴: “梦琴,知道今天我为啥带你们来这里吗?” “因为以后我们要经常来这种场合?” 赵梦琴反问道。 “聪明!” 耿朝忠点点头,抿了一口杯中酒,笑眯眯的说道: “梦琴,我看过你的履历,你说你今年二十三岁,但是我觉得你接人待物的风度,不像是二十三岁,倒像是三十二岁!我看玉真才真的像是二十三岁。” “讨厌!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不知道女孩的年龄是不能用来开玩笑的吗?” 赵梦琴娇嗔道。 “呵呵,”耿朝忠笑笑,“我觉得,你挺适合这份工作的,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跟随我出差的打算?过段时间,我打算去趟奉天,我看了国内的几大城市,发展比较好,竞争还不太激烈的,只有奉天,长春,岛城这几个地方了。南方的几个城市洋行众多,起步不易啊!” “哦?”赵梦琴眼睛一亮,开口道: “我早就想去奉天看看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短期去去也不是不行,只要不是一直呆在那里就可以。” “那就好。”耿朝忠点点头,墨镜下的眼睛扫了玉真一眼。 那周宏渐确实善于调动气氛,几句言辞下来,傅玉真的紧张感消除了不少,现在看上去,脸上的肌肉也没那么僵硬了。 耿朝忠暗暗点头。 其实玉真绝对是个胆大心细的好材料,要不也不会被我党看中做交通员,只是这种场合还没有见识过罢了。假以时日,相信她能做的更好。 “你在看玉真?” 赵梦琴突然问道。 耿朝忠微微一愣,虽然他戴着墨镜,但脸部肌肉的微微扭动还是出卖了他的眼光。顿了顿,耿朝忠说道: “是的,玉真虽然不太熟悉这种环境,但是看样子,她接受起来还蛮快的。” “白公子,白少爷,白大哥,您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其实以您的眼光,第一眼就能看出我俩谁更适合这项工作,我实在有点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把玉真和我拉一块儿。” 赵梦琴的话语突然开始咄咄逼人。 耿朝忠微微一凛,这赵梦琴很敏感啊! “谢谢赵小姐的恭维,”耿朝忠笑了笑,继续说道: “您说的没错,我从一开始就倾向于赵小姐,但是,我毕竟年轻,对自己的眼光还没有那么自信,也许从下一次开始,我就不会这么犹豫不决了。” “这么说,您确定就是我了?”赵梦琴得理不饶人,简直像个小辣椒。 “这,”耿朝忠语塞。 这日本女人显然抓住了自己的心理,一步步的逼迫自己接受她的条件,并且,在美貌的掩饰下,绝大部分男人都会容忍这种逼迫。 “好吧!”耿朝忠哑然失笑。 “没错,就是你,我会把玉真安排到别的部门,但是,你也得多带带她,玉真虽然年轻,可还是很有潜力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年轻了?”赵梦琴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 “赵小姐,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跟老练一些。但是,我有句话想要告诉你。” 耿朝忠顿了一顿。 “什么?”赵梦琴不由得问道。 “男人不喜欢女人太聪明,更不喜欢女人牵着他的鼻子走,我也不例外。” 赵梦琴默然。 耿朝忠笑了笑,显然对自己能扳回话语得主动权而开心。他看了看楼梯口,管家已经面带微笑得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今天就能见到这位老天爷的亲戚了!” ............. 果然,那管家走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白老板,楼上的贵客有请,不过,只限您一人。并且,楼上的贵客规矩颇多,还请不要介意。” “不会。” 耿朝忠呵呵笑着说: “烦请带路。” 那管家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而耿朝忠也站起身来,紧跟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吩咐: “如果时间超过一个小时,你们就不必等我,自行回去即可。” 余下众人点点头。 耿朝忠跟着管家,走出门外,门外的背身拐角处,还有一道环形楼梯,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来到一个双开式的木门前面。 管家敲响了木门,耿朝忠深吸了一口气。 能不能吸引溥仪的注意,就看今天这一番谈话了! 门开了,一个身穿马褂,脚蹬千层底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此人长方脸,扫帚眉,目光如电,两颊高高鼓起,虽然穿着打扮非常平常,但隐隐之间,气势极为迫人! 尤其是指节粗大的双手,看上去虽不雄壮,但马褂下面却隐隐有着肌肉虬结的身躯,更让耿朝忠清楚,此人不仅修炼内家拳,外家功夫同样出色! “规矩多,见谅。” 此人拱拱手,示意耿朝忠抬起双手。 耿朝忠依言而行,那人从上到下仔细搜索了一遍以后,点头说道:“可以了,请进!” 耿朝忠再次看向此人眼睛,脸上露出微笑,问道: “敢问师傅尊姓大名?” “霍殿阁。” 中年人微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一九章 灰姑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眼睛微微一缩,开口道: “敢是威震平津的八极拳霍宗师?” “宗师不敢当,薄有虚名而已。” 中年人淡然一笑,脸上没有一丝得意之色,显然,这个年龄的拳师,早就是久经风浪,言辞很难动其心了。 “请进。” 霍殿阁手一摊向里引路,开口道。 耿朝忠不敢托大,虽然为客,但仍然毕恭毕敬的让进去,这让霍殿阁脸上多了几分微笑,对耿朝忠顿时好感大增。 这霍殿阁可不是常人,是民国传奇大侠李书文的开山大弟子,深得其真传,号称民国十大高手之一。 并且此人同样是河北沧州人,当地传说极广,耿朝忠可以说从小就听着他的故事长大,小时候还看过他的小人书,记得叫什么拳师霍殿阁。 现在观其气度,真可谓见面胜似闻名!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里面一个戴着眼镜的消瘦男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到耿朝忠进来,身子微微一欠,似要起身。 耿朝忠连忙快步迎上,一把扶住,开口道: “请皇上勿移尊位。” 溥仪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凝,瞥了耿朝忠一眼。但是,身子却也没有再动。 “皇上请稍待。” 耿朝忠站立一旁,摘下墨镜,一把揪掉八字胡,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哦?白老板竟然这么年轻!” 溥仪脸上露出惊容。 让耿朝忠进来之前,他已经让手下人打电话询问过,知道这个白老板是南洋来岛城的一位富豪,年龄大约30多岁,但是没想到,这白老板却一直乔装打扮,真实年龄远不及此,最多也就二十三四,与自己年龄竟然相仿! 看到耿朝忠如此年轻,溥仪不由得也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那白老板又开始说话了。 “今日拜见皇上,自然不能像平常那样以假面示人。实不相瞒,这也是展堂在岛城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 耿朝忠露出真容,然后拱手给溥仪做了一揖。 这白老板倒很坦率! 溥仪心头也有了几分好感,摆手笑道: “请坐,请坐。时事易变,白老板勿要称呼我为皇上,叫我一声邓先生即可。” 溥仪曾化名邓炯粼,还有个英文名叫亨利-溥仪,不过,除非面对自己的老臣子,溥仪对外人一律自称姓邓。 耿朝忠落座,溥仪则又开口问道: “不知白先生为何乔装打扮?只是经商而已,似乎没这个必要吧?” 耿朝忠明白溥仪的想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白老板很明显是主动找到他的,更何况还乔装打扮,似乎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 耿朝忠笑了笑,开口道: “邓先生,鄙人乔装打扮,却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在上海和广州做生意时,因为年轻,经常受到别人小视,似乎我这个年龄经商根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再说,经常还有一些不怀好意之人,欺我年轻,意图欺骗。展堂不胜其扰,索性就化妆成三十多岁年龄了。” 溥仪哈哈一笑,开口道: “原来如此!这倒是人之常情。” 耿朝忠也陪笑了一声,继续开口: “世人愚昧,常以为年龄大见识自然足,其实鄙人认为,并不尽然。如果生在穷乡僻壤,读的又是四书五经,全不知世界潮流,时事变化,读再多书,照样也是孤陋寡闻之辈。 而有些人,虽然年龄不大,但却愿意以洋为师,睁开眼睛看世界,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哦?听白先生所言,这是以管仲乐毅自况了?!“ 溥仪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这白老板看上去虽然时自夸,但也确实说到了自己心坎里。 自从皇室衰微,自己被困于醇亲王府,一帮守旧之人对他百般控制,动不动就谈什么祖宗家法,却不知世界变化之大,早已超出这帮老古董的预料。自己也是在老师,英国人庄士敦的影响下,才逐步了解到世界之大,欧美之先进。 他对耿朝忠因为受年轻所累做出的一系列举动可谓感同身受,遥想几年前,自己也曾乔装打扮,骑自行车外出游历,见识各种来自西洋的奇技淫巧。 “不不不,鄙人说的不是自己,而是邓先生您啊!”耿朝忠开口道。 “我?”溥仪一愣。 “没错,陛下虽然久居深宫,却多遇名师,文有庄士敦,武有霍宗师,真可谓文武双全,虽然暂时还需隐忍,但是假以时日,却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溥仪又是一愣。 东山再起! 这白老板,第一次见面,就敢在自己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要知道,这可是民国,自己可是废帝! “不,白老板,你想多了,本人只想琴棋书画,寄情山水,什么东山再起之类的,是想都没有想过。要知道,现在世界潮流,浩浩荡荡,大家都曰民主二字,皇帝早就是镜花水月了!” 溥仪推的一干二净。 自从辨帅张勋复辟以来,溥仪早就冷却的帝王心死灰复燃,一直都图谋效仿勾践故事,卧薪尝胆以图东山再起。 但是,即使是这样,为了防止民国政府警觉,一直都是低调行事,多方试探,还从来没有像这个白老板这样,初次见面,就直抒胸臆的。 溥仪很担心,这个人是民国政府派来的探子! “皇上,现在虽然难以乾纲独断,但君主立宪却未尝不可啊!比如大英帝国,日本,都是如此,何谈潮流不可逆?难道大英帝国,日本帝国有了皇帝,就不强盛吗?非也!我大清自有国情在此。国人愚昧,民智未开,正需要皇帝引领思路,奋发图强!绝不可简单与美国类比!观我东亚各国,现在是有皇帝要强于没皇帝!“ 溥仪攫然变色,不是害怕,却是被耿朝忠一席话打动了心思! 这家伙,说的太对了! 谁说没皇上一定要好于有皇上的? 这日本,英国,不都有皇上吗? 哪里差了?! 但是,溥仪却不敢接口,开始王顾左右而言他: “白老板所言有理,但鄙人早已无心政事,白老板最近生意如何?” 耿朝忠默默叹了口气,看来这溥仪戒备心很重,不过这也是人情之常,初次见面,肯定不能和盘托出,但是溥仪既然没有严词拒绝,显然是有这心思的——其实根本无需推理,现在民国政府虽然无法确定,但自己却很清楚,溥仪一直有复辟之心,否则,也不会跑到东北建立伪满洲国! 不急,慢慢来。 想到这里,耿朝忠又开口道: “托皇上的福,还不错,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拜会皇上,不涉其它。如果皇上需要,只要一句话,本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绝不吝惜!” 溥仪摇摇头,今天收了这白老板一千两仪程,按照皇家规矩,那是一定要回礼的。但是自从冯上帝洗劫紫禁城以来,溥仪身边除了一些贴身古董,其实财物现银并不是很多,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赠送一副书画作为回礼。 想到这里,溥仪朝着侍立一旁的霍殿阁使了个颜色,霍殿阁则从旁边拿出一卷书画,溥仪接过,缓缓展开,却是一副模仿八大山人的《水木清华图》。 耿朝忠脸上露出惊色,啧啧开口: “这是皇上墨宝?笔致简洁,有静穆之趣,得疏旷之韵。頗得董其昌三味啊!鄙人不才,今日竟然能看到如此名作!皇上大才,大才啊!” 耿朝忠没口子的吹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民国建立以后,已经很少有人把这个废帝当回事儿,大家见了面尊称一声皇上,也只是惯性使然,不愿失了体统,真把他当回事的,那可真是没有。 像耿朝忠这样大拍马屁的,除了日本人,那可真就没谁了! 溥仪面露得色。 确实,自己这书画水准真不是盖的。 现在民国国学凋零,自己曾经化名写古体诗画古体画,放到文玩市场,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耿朝忠又没口子的赞叹了好久,直到把自己事前对溥仪研究和准备的话术用完,才开口道: “皇上,白某今日来此,还有一个请求,就是想拜霍师傅为师,学习八极绝艺,不知皇上可否首肯?” “哦?” 溥仪看了旁边的霍殿阁一眼。 三年前,潜居在天津日本租界张园的溥仪,对身边两个日本保镖心存芥蒂,又想效仿祖上做个“功夫皇帝”,便提出要请中国武师,遂找到了河北霍殿阁。 而霍殿阁被溥仪所感动,也愿意近身侍卫,以报知遇之恩。 但,当时溥仪身边的两名日本武士不服气,要求和霍殿阁比武。霍殿阁只用两个指头,击败日本武士工藤铁三郎。霍殿阁又出招,三招内击败日本武士岩田爱之助。 自己身边的护卫,除了一些禁宫老人,绝大部分都是霍殿阁的徒子徒孙。 霍殿阁看到溥仪看他,也把目光转向耿朝忠: “白老板,学武可是大事,就怕你受不了这个苦。” “白某能吃苦,愿执弟子之礼!” 耿朝忠的回答很坚决。 霍殿阁微不可察的看了溥仪一眼,溥仪则微微点头。 其实,自从霍殿阁做了溥仪的侍卫长,溥仪就多了一条结识江湖人士的渠道,同时也可以打探到很多消息,所以,溥仪对霍殿阁收徒一事向来不加过问,甚至还大为鼓励。 今天,如果能让霍殿阁和这个看上去对自己颇为忠心的白老板建立起关系,那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说不定,以后就有用得着这个白老板的地方。 霍殿阁明白了溥仪的心思,开口道: “可,你先跟随我的弟子孟庆云打打基础,如果确属可造之材,我再亲自施教!” 耿朝忠欣喜若狂,连连点头。 这倒不是假的,八极拳,是耿朝忠家乡拳种,他自幼习练,可惜未遇名师,今天碰到的可是真正的宗师,真要学会了,自己的功夫必然更上一层楼! 两人又交谈良久,直到下午3点多钟,耿朝忠才起身告辞。 今天见溥仪这件事,还算成功。不过也不能求多求快,只要多多接触,总可以找到和日本人搭线的机会。 告别溥仪,耿朝忠走入一楼大厅,发现几个人竟然都没走,周宏渐已经成功的和一帮纨绔子弟打成一片,而赵梦琴则在旁边一唱一和的帮腔。 只有玉真,举着个酒杯,似乎有点百无聊赖的感觉。 耿朝忠心中升起怜惜之意,慢慢的走过去,朝着小易打了个眼色,小易连忙跟了过来。 “你把那个玉真叫上,我在外面等你们。” 小易点点头,耿朝忠则率先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易领着玉真走了出来,三个人一同坐上车,回到了中山路的白公馆。 偌大的白公馆,现在就只有耿朝忠和小易两人居住,关关现在呆在山东路店里,小胖在四方路派出所和老袁作伴,这座大宅子每天都冷冷清清的,少了很多活泛劲。 耿朝忠不是没想过找一些管家老妈子佣人之类的,但是这白公馆秘密太多,实在不适合让外人进来,所以就一直这么半空置着,耿朝忠也只是偶尔回来睡个觉。 “小易,你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三个人来到院子里,耿朝忠吩咐小易。 小易应了一声,诡秘的看了耿朝忠一眼——老大今天的神色有点不对劲,不会是看上了这个新来的小姐,动了春心了吧! 耿朝忠一看小易的神色,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想什么,双眼一瞪,小易忙不迭的走了出去。 玉真的俏脸微微发烧,但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她不知道耿朝忠为什么带她到这里来,只是下意识的有点忐忑,但是,却又不想开口拒绝,仿佛自己的内心深处也在期待着什么。 打发走了小易这个电灯泡,耿朝忠领着玉真来到了朱胖子经常会见自己的客厅,然后把壁炉捅了一把,屋子慢慢的开始暖和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有点不适应。” 耿朝忠脱了外套,一边摆弄着火炉,一边问玉真。 玉真坐在火炉旁边,打了个哈欠,将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紧了。 她有点紧张。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来这么私密的地方。 “还好吧!” 玉真看着红彤彤的炉火,怔怔的回答。 “你不是一直想听我唱歌吗?我今天就给你唱一首歌。” 耿朝忠把炉火弄旺,然后掉过头来。 “好啊!”玉真来了精神,脸蛋被炉火映得红扑扑,双目注视耿朝忠,美丽的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看到耿朝忠灼热的目光,突然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娇声说道: “不过不能是第二次唱的那种,太难听了!” 耿朝忠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开始歌唱: 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 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 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我总在伤你的心 我总是很残忍 我让你别当真 因为我不敢相信 你如此美丽 而且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 玉真静静的听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专注的为自己歌唱。他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似乎都变得柔和起来,壁炉的火焰似乎燃烧到了他的眼睛里,而这团火,又顺着两人的对视,渐渐的蔓延。 “挺好听的,只是好像有点伤感,有点小布尔乔亚。” 玉真躲闪着耿朝忠的目光,她感觉到,再对视下去,这团火,会把自己燃烧成灰烬。 “是吗?我记得有句话叫,革命的爱情分外浪漫。” 男人的眼睛灼热的直视着她,毫无畏惧,毫不妥协,玉真扭过头,想要躲避他的目光,却没有看到,男人早已慢慢的走了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起。 玉真颤抖着,战栗着,嘟囔着: “你干什么.......” 男人粗暴的扳过了她的头,让她的目光再也无法躲闪。 好热....... 玉真有点迷失了,紧接着,一片灼热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她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要躲闪。 然而,她没有躲闪,反而更用力的应和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零章 暴露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唇分。 玉真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跳起来,红着脸躲在了一旁。 耿朝忠愤怒了。 这小易,怎么一点眼力界都没有呢?! 说了没事不要进来,为什么还来敲门! 不过,耿朝忠马上反应过来,小易不会这么没眼色,应该是别人。 “玉真,你到里面藏起来。”耿朝忠说道。 玉真点点头,拐进了卧室。 耿朝忠勉强压抑住想要爆炸的心情,走到门口,问道: “谁啊?” “是我。” 门外传来了刘一班的声音。 耿朝忠大惊,为什么会是刘一班?他找到这里干什么? “刘科长,你可真是稀客啊!” 耿朝忠一边搭话,一边向门外看,发现只有刘一班一个人。 耿朝忠更纳闷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刘一班居然会不带随从,单独来到自己的住处。 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耿朝忠想了想,倒也没必要怕他,于是打开门,放刘一班走了进来。 刘一班穿着一身裘皮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还有别人吗?” 他四处看了一眼,用低沉的声音问耿朝忠。 “没有,”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把刘一班迎进来,然后不着痕迹的看了卧室一眼——玉真有工作经验,应该藏得很好。 两人坐在客厅里,刘一班摘掉帽子脱掉风衣,露出里面的中山装,看着耿朝忠的八字胡,突然笑了。 “耿朝忠!你还想瞒我多久!” 这一句话,突然像晴天霹雳一样,在耿朝忠的耳边炸响! 耿朝忠被这句话震的七荤八素,但是,他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小菜鸟,尤其是在墨镜的掩饰下,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笑道: “刘科长,您说笑了,我怎么........” “呵呵,”刘一班冷笑着打断了耿朝忠的说话,眼睛紧紧的盯着耿朝忠的面孔,开口道: “耿朝忠,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你瞒得了吗?!我告诉你,我早就调查过了,你跟我第一次见面那天,南飞南秘书正在东北!除了你,不可能是别人!还有你的行为习惯,你的身高,你的说话方式,你以为自己就能藏得滴水不漏嘛?!还有那个小易,我问了金华锦,那天你这个跟班就是小易!你真以为自己能掩饰的天衣无缝?” 靠,原来是这里出了漏子! 刘一班在党调科内还是有关系的,竟然没多长时间就查清了南秘书的去向,那这个白老板不是南秘书,那会是谁? 还有这个小易,虽然平时都躲着党调科走,但是只要党调科想查,这么一个大熟人,是不可能瞒很久的! 不过倒也无所谓,刘一班既然一个人过来,那说明不知道自己别的身份,否则他哪敢单独过来? 想清楚这点,耿朝忠终于苦笑了一下,然后摘下墨镜,扯掉胡子,脸部紧紧向上挤压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恢复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紧接着,就是一个立正敬礼,开口道: “科长好!” 刘一班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意味深长的看着耿朝忠,说道: “怎么了?想通了?不瞒了?!” 耿朝忠嬉皮笑脸的把刘一班扶到壁炉面前,殷勤的说道: “科长,坐这里,这里暖和。” 刘一班不置可否的坐过去,那神色,显然是想看看耿朝忠搞什么鬼名堂。 “报告科长,这是处长给的任务,我也没办法啊?即使今天您知道我是谁,以后也得装作不认识。”耿朝忠满脸苦水的诉苦。 “废话!纪律我比你懂!”刘一班撇撇嘴。 “再说了,我也没打算真正瞒着科长,否则,我哪能没事就跟科长您见面?难道我就不怕暴露嘛!所以,科长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不告诉您,不违反纪律。您自己识破了,也不违反纪律。这样,到徐处长那里我也好说话嘛!” 刘一班依然是那副不阴不阳的表情,看来,对耿朝忠的所作所为依然耿耿于怀。 他狠狠的瞪了耿朝忠一眼,问道: “丁唯尊是不是你和那个吴泽城合谋陷害的?!目的就是自己坐上行动股长的职位?” “不,刘科长,这件事情不是我的决策,我哪有那个胆子?再说了,就算杀了丁唯尊我也当不了行动股长啊!这是上面给我发的电报,说丁唯尊是奸细,让我们内部处理掉,最好不要惊动您,免得您难堪,这件事情,您可以打电话到南京。” 耿朝忠一脸正色的否认。 杀丁唯尊这件事,也不怕刘一班调查,大不了通过徐处长给的秘密渠道联系一下南秘书。 “嗯,”刘一班又看了耿朝忠一眼,拍怕他的肩膀,说道: “小耿,我希望你没有瞒我的地方。这件事情,我当然不会泄露,所以你尽管放心的去东北。我这回来找你,是因为有一件事,必须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事?”耿朝忠问道。 “前朝废帝,溥仪。你今天不是去见他了吗?” 刘一班开口道。 耿朝忠明白了,上面一定给刘一班布置了盯梢溥仪的任务,但是刘一班却又没找到什么好办法,所以才想到了自己。 当然,既然刘一班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那对自己动向了若指掌就不奇怪了。 再说了,自己白老板的身份本来就是公开的,也不怕别人看到。 “科长,您想怎么做,我都听您的?要车还是要钱?我给您送了一辆车,也没敢多送,怕您怀疑,那样处长也不高兴。” 耿朝忠凑过头去,低眉顺眼的跟刘一班说道。 说到车,刘一班的心情变好不少,毕竟这小子还是知道点上下,那辆车好歹也是2000多大洋呢! “你小子长本事了啊!都知道贿赂长官了?!告诉你,这车是任务需要,任务完成了,你得退回科里!”刘一班义正词严的说。 “一定,一定!对了,我这回的活动经费早都花光了,不过我从杨文秀那里化了一些活动经费,足足有三万大洋,要不我给科里补贴补贴?!”耿朝忠厚颜无耻的说着,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一万大洋的存折,递给了刘一班。 “杨文秀那个汉奸,人人得而诛之!他的家产当然要充公!” 刘一班脸上肌肉紧绷,艰难的控制住自己不笑出来,然后一本正经的接过存折——这次股灾损失的财物,终于回本了不少! “对了,还有这个明亮钟表电器行,也是科里的产业,南秘书吩咐了,这条线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接触。据说,徐新六徐总裁也在里面有股份的。”耿朝忠继续对刘一班和盘托出。 “嗯。”刘一班点点头,不再说话。 徐新六是大财阀,也是徐处长的本家,和二陈往来甚密,也深得校长器重。 徐处长能座现在这个职位,还是靠的这位本家大哥。这也是徐处长背后的另一座靠山。 这种公司,一般都是四方通吃,无论党调科,还是日本人,里面应该都有股份,自己占了点干股,也不错了。 耿朝忠的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别的倒无所谓,他现在最经不起查的,就是这个白老板的财力。 从买车到四方路买房,明面上自己至少花出了三万多大洋,这么一笔钱,如果都说是自己的,刘一班不杀了自己才怪。 所以现在只能推到徐新六身上,谅刘一班也不敢亲自去问。 但是,还是要尽快和南秘书联络,将这笔财产洗白,否则时间长了一定出问题。 别的不说,现在徐处长给自己的秘密任务是有有效期的,一旦从东北回来,很多事情都可能会公开,那时候,刘一班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来龙去脉,然后自己盗走债券的事情就很可能暴露! “你这地方不错啊?” 刘一班一边说话一边打量朱胖子留下的这座宅子。 耿朝忠心里暗暗叫苦,如果刘一班提出要这所宅子,给他还是不给他?这座宅子的秘密可真是不少! “科长!这都是明亮钟表行的产业,我也只是代持,否则,卑职一定拿出来孝敬您老人家!不过这溥仪的事?” 耿朝忠察言观色,慢吞吞的说道。 刘一班一愣,这才想起这回来找耿朝忠的目的。 被这家伙用汽车大洋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 “这废帝,一直和日本人过从甚密。但是我们也不太好过问,毕竟民国当时承诺了退位优待条款,最后却都没兑现,现在也实在不好意思去质问废帝。所以一般也由他去了。 但是这回不同,东北局势极为严峻,我们怀疑,日本人接触溥仪另有目的,所以我们必须对溥仪的动向了若指掌! 对了,上面给了我一个接头人,在溥仪身边当护卫,名字叫李体育,你想办法跟他接上头。” 耿朝忠点点头,这倒是不难,毕竟自己从明天开始,就要去找霍殿阁的徒弟孟庆云学艺了。应该有机会见到这个李体育。 “还有一件事,”刘一班的神色突然诡秘起来,下意识的四处望了望,耿朝忠赶紧把脑袋凑过去,只听刘一班说道: “我听说,最近校长大发脾气,对我们情报战线在东北的失利十分震怒,还跟侍从室的人说了一句,说是你们不懂我的心。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校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耿,你对这方面一向还有点见识,说说看?” 耿朝忠眉头一皱。 刘一班揣摩上意,无可厚非,几乎所有官员都会竭尽全力的做这件事,只要摸准了领袖的脉门,那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 但是,这个机会刘一班可是抓不住的,现在是30年,耿朝忠知道,军统的前身复兴社就是这一年成立的。校长现在的想法,大概率是让侍从室牵头,成立一个类似于党卫军的组织! 党调科,正是领袖不信任的对象,刘一班就是揣摩了也没什么用。 “科长,上回我在济南见过邓文仪,他跟我聊了几句,但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现在想起来,倒像是要物色人选成立一个什么机构。”耿朝忠说道。 “这就对了!”刘一班猛地一拍大腿,继续说道: “这个新的机构,是完全直属于校长,不像我们党调科,还是跟领袖隔了一层。所以,这个机构应该大有可为啊!” 耿朝忠点点头,但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虽然最后两个机构合并,中统是一处,复兴社是二处,名义上都属于党务调查科。 但一处和二处之间,那是水火不容! 要不后来校长也不会把两个机构分开! “科长,”耿朝忠沉吟着,“其实徐处长给我的任务就有这个,调查侍从室和黄埔军人同学会的动向,只是我还一直都找不到突破口,毕竟黄埔学生都是按期聚会,我一个外人很难突破。或者,我从东北回来以后,您把我安排到黄埔去镀镀金?” 这正是刘一班的意思。 所谓未雨绸缪,正该如此。如果等到这个新机构成立了,再想办法派人打入,那可就难了。不如早做准备,提前潜入。 “这样,小曲在南京,你这回从东北回来后,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不过,此去东北一定要小心,活着回来最重要!” 刘一班拍了拍耿朝忠肩膀,“情深义重”的说道。 耿朝忠看看刘一班的眼睛——这刘一班的眼神中,倒也蕴含着几分真情实意,这让耿朝忠的心里不由得一暖。 “科长,您,”耿朝忠激动的握住了刘一班的手,似乎有点情不自禁。 “好了,”刘一班欣慰的看了耿朝忠一眼,说道: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只是革命的早,沾了点光而已,这么多年,很多人执行任务,都是一去不返。我也真的是害怕,你这个好兄弟出什么意外。你知道,我现在能信任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科长!”耿朝忠再次握住了刘一班的手,颤声说道。 刘一班竟然用上了好兄弟这个词,他可真想不到! 要知道,刘一班一向可是很注重上下尊卑的,难道有什么事要发生? 刘一班同样握了一下耿朝忠的手,说道: “上面有消息,我不日就将调回南京任职,咱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你要多保重。” “恭喜科长!”耿朝忠终于明白了! 原来刘一班要高升了! “哎~别叫科长,叫大哥!”刘一班笑道。 “大哥!”耿朝忠赶紧打蛇随棍上。 正是因为要走,所以刘一班觉得,他和耿朝忠未来可能交集比较少,并且看耿朝忠的能力,说不定以后官也做的不小,这是提前兄弟相称,为未来打个基础! 他在岛城也干了两年,成绩上,也算肃清了岛城的赤党组织,最近又负责安排校长的安全保卫工作,再立新功,论资历,也差不多了。 更何况,刘一班肯定没少在南京活动! 只是不知道,刘一班这回要升什么官? 两人炉前对坐,耿朝忠笑眯眯的开了一瓶红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说的都是一些党调科内部的事情。 刘一班人之将走,其言也善,不停的为耿朝忠指点一些注意的地方,并且对耿朝忠身上的一些事情也闭口不谈。 两人整整聊了两个小时,足足喝到晚上六点钟才尽欢而散。 等到把刘一班送出去,耿朝忠发现,玉真也已经站在了身后,看样子也是要走。 耿朝忠暗暗咒骂刘一班破坏气氛,不过还能说什么?再强留就尴尬了! 玉真看着耿朝忠的神色,不由得暗暗好笑,笑盈盈的说: “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好无耻啊!跟刘一班称兄道弟,搞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呵呵,没办法,工作。男人有很多面。”耿朝忠同样笑眯眯的说道。 “走,我送你!” 耿朝忠一边推门,一边往外走。 玉真点点头,刚才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竟然变得那么失控,那么不可救药。 难道,耿朝忠唱歌真的有魔力? 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玉真红着脸摇摇头——现在脑袋清醒了点,可不能犯那个错误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一章 复兴社成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将玉真送了回去,耿朝忠皱起了眉头,刘一班刚才的话,让耿朝忠意识到,山东的情况竟然已经如此恶劣! 经过半月激战,阎锡山已经占领德州,兵峰直逼济南。 而济南的石友三却不能和韩复渠一样控制局面——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济南丢失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刘一班身为局内人,对此心知肚明,这几个月来,肯定没少在南京活动。 毕竟,现在呆在济南,那面临的可不止是一般的党务调查工作,而是要参与到军队的情报工作中去。 刘珍年,韩复渠,阎,冯,石友三,这些人,有哪个会真正在乎所谓中央正统的南京政府? 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小小的特务出去执行任务,这些军阀土匪,谁管你是谁? 死了都找不到埋尸的地方! 耿朝忠顿时明白了局势的严重性,这点,刘一班刚才也对他做了很多的暗示,提示他如果可以的话,尽早避开。 不过耿朝忠却很清楚,岛城这边倒没什么大碍。 晋军敢占领济南,却不敢占领岛城! 占领岛城,一旦引起风吹草动,扰乱了岛城安定和谐团结的大好局面,那些洋人们是绝对不敢善罢甘休的! 不过,自己也必须将去东北的事情提上议事日程了。 是的,自己提前派了一个钉子去了东北,就是北川。 但是这一去就是快两个月,谁也不知道这个北川在东北发展的怎么样,有没有可能接近关东军。 耿朝忠知道,他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 北川虽然可以完美融入日本人,但他现在可没有什么掩护身份,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浪人,最关键的,是他的自身意愿有没有那么强!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时时电话,不停敲打。 但是,这可是民国啊! 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很不好,耿朝忠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耿朝忠也明白,在这个通讯联络不畅的时代,这也是必然的代价。 但耿朝忠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其实,派北川过去之前,耿朝忠已经提前走了一封信,送给了远在东北的周丙,让他和北川接头,同时就近监视北川的动作。 作为朱胖子留下的三人组之一,周丙自从离开岛城,回到东北以后,就在张少帅麾下做回了军需副官。 按道理,周丙跟随郭松林反张,是有历史污点的,张学良一般情况下不会再用。 但是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张学良对东北的军政老臣大肆清洗,导致人手奇缺,这才将以前流失的年轻奉军军官召回来,并且表示既往不咎。 这时候交通联络极为不便,岛城距离南京较近,这才通了电话,而奉天距离岛城却很远,除非用电报,否则根本无法及时联系! 就连蒋委员长想要和张学良联系,现在也只能通过电报。 再说,耿朝忠虽然从岛城的美国洋行购置了电台,但怎么用,却一直没有头绪。 没错,电台的工作机理耿朝忠明白,但是发报的手型手法可是需要长期锻炼的,这个事情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自己这次去东北,不求人多,不求装备多齐全,求得就是人才! 至少,电讯人才,非常需要! 看来,还是得利用党调科的资源啊! 再说了,自己被刘一班发现的事情,也必须跟吴泽城交待一声。 想到这里,耿朝忠立即拨通了吴泽城的电话。 不过这个点,不知道这吴所长还在不在四方路派出所。 电话通了,话筒里传来了吴泽城的声音。 “吴所长,有没有时间白公馆小聚?” ......... 片刻后,吴泽城来到了白公馆,耿朝忠向他详细的说明了被刘一班识破的情况。 吴泽城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还带着点忐忑不安。 “你的意思是,刘一班要调回南京?”吴泽城问道。 “没错。“耿朝忠说道,“看样子,这个消息刘一班也是刚刚知道,否则,他大可以继续装傻,没必要专门过来一趟揭穿我的身份。看他的意思,很可能这几天就得走。” “他走了,会派谁来?”吴泽城喃喃自语。 “对啊,会派谁来呢?”耿朝忠也附和的说了一句。 其实,建立和领导良好的关系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换一个领导,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再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领导待不待见这些老人还是两回事。说不定,一来了岛城,就很可能把这些老将撸下来。 这点,吴泽城和耿朝忠都心知肚明。 “你跟刘一班关系那么好,你就没问问,新来的科长会是谁?” 吴泽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问出了一句话。 “问了,怎么能不问?!” 耿朝忠撇撇嘴,继续说道: “可是刘一班说他也不知道,据他说,鉴于战事频密,军事情报的联络会特别重要,所以,这次上峰会从军队中挑选人过来,具体是谁,还没有定。但是,刘一班猜测,应该会从国防部二厅参谋本部直接派人。” “国防部二厅?” 吴泽城惊讶的张大了嘴。 “很意外吧!” 耿朝忠脸上也是一副深思的表情。 国防部二厅参谋本部,是南京政府模仿日本陆军参谋本部设立的参谋机构,而参谋机构,最重要的就是情报。 所以,这类参谋机构,往往也会负责军事情报的采集。 比如东条英机,虽然作为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负责人,但同样也会负责情报工作。 “这个情报很重要,我们要不要汇报上面?” 吴泽城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不用,上面知道的比我们早多了!” 耿朝忠很利索的回了一句——我党在国防部和党调科的高层都有自己人,这是耿朝忠早就知道的事情。 “哦?”吴泽城眼睛一亮。 耿朝忠立马知道,自己有点失言了。 这也怪和吴泽城太熟,又十分信任,说话就有点口没遮拦。 这毛病,得改。 耿朝忠干咳了一声,开始顾左右言他: “听你说党调科来了个搞电台的?那人现在怎么样?” 吴泽城点点头,回答: “叫蔡建中,以前在刘珍年那边呆着,现在才刚刚回到岛城,哪知道,他刚回来,刘一班就要走。我估计,他现在也忐忑的很。不过我估计,这消息一传出来,整个岛城党调科都要炸营!” “炸营好啊!” 耿朝忠突然拍了一下大腿。 “泽城,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敢不敢做?” 耿朝忠目光灼灼的看着吴泽城。 吴泽城一咧嘴——这耿朝忠,经常以自己的上级自居,自己是懒得跟他计较,没想到这家伙现在打蛇随棍上,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说吧!“吴泽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我要你,明天就去党调科找碴,把刘一班揍一顿!”耿朝忠圆睁着眼睛,满脸都是疯狂的神色。 “你疯了!” 果然,一听耿朝忠此言,吴泽城一下就蹦了三米高。 “耿朝忠啊耿朝忠,你自己不敢去,净特么让我顶雷!你不知道党调科的家法吗?!你还不如现在就崩了我!” 吴泽城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驳壳枪,强行塞到耿朝忠手里,然后举起耿朝忠的手,对准了自己的脑袋,脸色铁青的说道: “来来来,就朝这打,给兄弟我来个痛快的!” 耿朝忠满脸苦笑,好不容易才挣脱吴泽城的手腕,无奈的说道: “你也不怕枪走火!” “怕,但我更怕你发疯!”吴泽城愤怒的说道。 耿朝忠语重心长的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在新科长来之前,你找个由头跟刘一班闹点不和,这样新科长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吴泽城不屑的撇撇嘴,说道: “屁,你个白痴,哪个上级都不喜欢刺头!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行!再说了,我要敢对刘一班动一根手指头,他就算当场枪毙了我都没话好说!你想要让我和刘一班闹不和,也别出这种馊主意!” 好吧,耿朝忠承认吴泽城说的有道理。 看来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不过,片刻后,耿朝忠就又满脸惊喜的跳了起来,对着吴泽城说道: “泽城,你不敢打刘一班,但是总敢打他那个四眼余秘书吧?打他,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吧?!” 呃? 吴泽城一愣,这倒是个办法。 主人不敢打,还不敢打狗吗?! 但是,就算能打,打了又有什么好处? 看到吴泽城的神色,耿朝忠开始给他剖析厉害: “这国防部的特务都是军人出身,跟咱们党调科一向不对付,也就是山东地区情况特殊,所以才派人过来。你就表现得激进一点,显得跟党调科格格不入,说不定还能得到新科长得支持,这对你的工作也很有好处嘛!” “有个屁好处,刘一班回去给徐处长说一嘴,说我这个人心生反骨,不得重用,我在党调科的前途就完了!” 吴泽城摇头。 “你不懂,你听我的,只要你表现的正气凛然,对党调科的贪污受贿深恶痛绝,那一定会得到新科长的信任!以后,你就跟着新科长走就好了!再说了,你真以为自己在刘一班那里有什么好印象啊!” 这么一说,吴泽城倒也接受了。 毕竟,如果能迅速获得新领导的青睐,对自己的工作也有利嘛! 两人又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久,吴泽城才告辞离去。 ........ 同样是深夜十点钟,就在耿朝忠未雨绸缪的时候,南京的中央陆军军官大学,以前的黄埔军校教务处,四十多个人挤在小小的学生会议室里,门外几个放哨站岗的军人警觉的监视着异常,一切都表明,这里有一桩大事发生! “各位,”会议室里,一名身穿军装,身量不高,面皮白净,戴着眼镜的二十余岁军人,正在讲台上慷慨直言。 此人在台上慷慨直言,台下的四十余名听众聚精会神,目光灼灼的盯着说话的年轻人,而这些听众,同样英姿勃发,毫无疑问,他们都是黄埔军校中的精锐分子! “党内体制腐朽,派系林立,贪污腐化者有之,卖国求荣者有之,蝇营狗苟,党同伐异者有之。就在上个月,改组派竟然派了飞机轰炸中央党部大厅,阴谋刺杀校长!简直狗胆包天! 我们身为黄埔军人,身为校长的学生,当想校长之所想,急校长之所急,所以,今日我们欲成立一个组织,按照德意***方式改组国民党,建立起领袖的绝对权威! 具体条例如下: 一,组织忠诚可靠的青年党员,开创整风运动以挽救党的危亡。 二,效仿意大利褐衫队,德国党卫军核心组织形式,忠于领袖,建立特种突击队,穿戴蓝色衣帽,开展有益于党国的活动! 三,平时在车站,码头,广场参加义务劳动,塑造一种积极向上,清正廉明的政治氛围........” 台上的人抑扬顿挫的宣读着组织纲领和条例,台下的四十余人同样热血沸腾,频频点头,会场不时的传出压抑而又热烈的掌声。 “兹命名,本组织全称为:中华民族复兴社! 我们的宗旨是: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 各位,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我们中华民族复兴社的第一批社员,也是我们复兴社的中坚力量!” 会场上响起了极为热烈的掌声,每个人,一边鼓掌,一边激动的看着身边的战友和同志,这是黄埔军人的荣耀,也是他们身为中华民族一分子的历史觉悟!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被一种崇高的理想和信念所感染,这也正是他们血战二十年的根基所在! ......... 耿朝忠并不知道在南京发生的这一切,但是,历史常识告诉他,复兴社,这个军统的前身,即将正式登上历史舞台。而在东北与日本人的交锋,正是复兴社打响的第一枪! 耿朝忠特别期待,能和这批黄埔精锐并肩作战,他同样期待,自己也有机会加入其中。 毕竟,在复兴社成立前期,是绝对不负于先锋队的称号的! 并且耿朝忠有一种直觉,此次来岛城接替刘一班的新科长,一定就是复兴社的人员! 或许,这已经不是直觉,而是判断了。 国防部参谋二厅,正是复兴社的另一个重要机构! 其中的年轻参谋人员,绝大部分都是黄埔军人! 耿朝忠很清楚,党调科早就被我党渗透的千疮百孔,但是军统,这个国民党最严密的组织,直到1944年之前,我党都没有太多的办法,潜伏在里面的特工更是少之又少! 甚至,军统还往延安派遣了大量间谍,比如刺杀朱老总,刺杀毛委员的惊天大案,都是由军统主导。 耿朝忠静静的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这个新科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自己该如何与他接近,并且取得他的信任? 还有,自己在东北布置的暗子,是否能起到该有的作用? 虽然自己最近的深潜动作,为自己的行动带来了很多的便利,但是,同样的,也带来了很多不便。 比如,调查谷狄华雄和野田向敏的行踪,为自己培训电讯人才,就无法得到党调科的支持。 不过现在好了,既然刘一班已经扯开了这层皮,那自己也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寻求刘一班的支持。 首先第一步,就是把小易派回党调科,接受那个新来的电讯科长蔡建中的培训。 第二步,调集党调科的资源,尽快完成对野田向敏和谷狄华雄的侦查工作。 不过,对这两个现在岛城的日本特务头子,耿朝忠的优先点还是放在野田向敏头上,毕竟这个家伙比较年轻,也比较暴躁,应该好对付。 至于谷狄华雄,除非溥仪那边能给自己带来机会,否则下手的难度真的很高。 想到明天上午就可以去溥仪那边跟随孟庆云学拳,耿朝忠也不由得有点小激动。 毕竟,孟庆云也算八极拳宗师了,现在虽然年轻,但功夫应该也不低,自己多少学几手,估计也很有好处。 估计以后遇到日本间谍,那就是三下五除二的事情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二二章 拜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嘎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射进友谊会馆三楼的窗口,身着黑衫白裤练功服的八极拳宗师,民国巨侠霍殿阁迎着朝阳,推开了窗户。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自从跟随师傅,神枪李书文学艺以来,霍殿阁就养成了五更起床练拳的习惯。 所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 霍殿阁自然有自己的志向。 他不懂什么革命,革新的大道理,他只认一个字。 义! 士为知己者死是义,不做贰臣同样是义! 他的心中,一直都留存着着大刀王五和谭嗣同的影子。 对那些造反作乱的革命党,他向来是看不上的。 君君臣臣父父子,就算革命,难道礼仪尊卑就都不要了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海边阴冷潮湿的空气,眼眶里流露出深刻的情感,猛地吐气开声,大喝道: “众弟子~练拳~~~~” 喊完后,他抬头看了一眼五楼的动静——主公应该也起床了吧? 溥仪确实已经起床了,他甚至起的比霍殿阁还早。 四更起床,这是满清皇室的传统。 《增广贤文》说“先到为君,后到为臣。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记得自己以前的老师,就经常用这句话提醒自己。 满清十二帝,哪个不勤政? 即使是自己,这个懵懵懂懂中就丢了天下的废帝,也不曾有一天偷懒! 只是,这大清的天下,怎么就亡了呢?! 溥仪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床上安睡的皇后,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歉疚之情。 寡人有疾。 只是,却苦了自己这位同患难共生死的皇后了。 溥仪叹息着,走到了窗口。 楼下的霍殿阁已经开始领着一帮弟子晨练,嘿呦嘿呦的呼喝声格外有力,溥仪站在窗口,也开始随着霍殿阁的动作有板有眼儿的打起了八极拳。 要说这霍师傅,还真是有真本事。 自从被袁世凯那狗奴才窃夺了江山,溥仪基本上除了自家族人,就再也不信任任何外人。 但是,自家族人不堪用啊! 二百年的江山,八旗子弟早已腐化成了只识腾笼逗鸟之辈,仅有的几个悍将,比如僧格林沁,也都死在了与洋人的战斗中。 所以,他只能重用日本人。 但是,在偶尔听到那两个日本人暗地里称呼自己为废物皇帝的时候,溥仪就明白,自己不能把筹码完全寄托在日本人手上。 幸好,他在天津找到了霍师傅。 三拳两脚打跑了日本保镖,领着一帮忠心耿耿的徒弟做了自己的护卫,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自己都没发现任何阳奉阴违,朝三暮四之举,真真是忠义可昭日月。 他与霍殿阁,真可谓是君臣相得! 一趟“金刚八式”打完,溥仪出了一身热汗,脸上也泛起一阵红潮。 可惜自己体力有限,剩下的“六大开”和“小架”却练不得了——按霍师傅的说法,强行习练,容易伤身体。 正要回房沐浴更衣,溥仪却看到山脚下一个人身穿白色练功服,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远远的跑了上来,溥仪拿起望远镜一望,这不是昨天那个白老板吗? 说好了今天过来跟着学拳,却没想到这家伙能起这么早! 不到三五分,就见那白老板跑了上来,霍师傅看到此人,也有点讶异,但随即命令门卫放行。 片刻后,那小白老板跑上了三楼平台,也不多言,径直站到了霍殿阁的十几个弟子中间,开始练拳。 溥仪看着这个小白老板,发现这家伙竟然打的有板有眼,一套金刚八式打完,虽然跟霍师傅教的略有不同,但看得出,绝对不是初学乍练! 紧接着,拳出如风,又是一套六大开,只是速度却快了几分,没多久,就赶上了众弟子的进度,打起了“小架”。 霍殿阁也在微微颔首。 他看得出来,这白展堂练得虽然也是八极拳,但打法却很是奇怪,明显经过了改良,很多阴狠毒辣致人死命的招式统统不见了踪影,看上去倒像是溥仪主公手下的那几个公公。 没错,这是一门被阉割过的八极拳! 奇怪,真是奇怪。 霍殿阁暗暗摇头。 是哪路传人创了这路拳术出来,现在世道不靖,大家唯恐招式不够狠,还自我阉割,这是吃错药了吧? 不过就算如此,看此人臂力雄健,拳拳带风,光凭这份膂力,自己手下这帮弟子,一半都干不过他! 正在练拳的耿朝忠同样在默默的观察着霍殿阁和众弟子的打法功架,不由得连连感叹,果然是,太极十年不出门,八极一年打死人! 这霍殿阁亲传的八极拳,果然和自己练得不大一样,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太特么狠了! 抠眼挖裆扳指节断关节,这特么都没法正常切磋! 怪不得,这门功夫和大部分中国武术流派关系都不好! 因为,别的武术讲究套路和礼仪,而八极拳是一上来就往死里打。并且,古法八极拳基本失传了,因为招招都让人死,没有师傅传了,后来的八极拳都是温柔版本,耿朝忠学的也只能是这种版本。 但他很清楚,八极拳绝对是有真材实料的。 因为他知道,枪神李书文有多个弟子,但最出名的却只有三位: 霍殿阁,刘云樵,李书文! 大弟子霍殿阁是溥仪的武术教师和警卫官,最后一个弟子刘云樵,是蒋校长的侍卫队教官和警卫,而与刘云樵同时跟李书文学八极拳的李健吾,则是毛委员的警卫。 中国近代史上三位权力中枢的关键人物,居然都选择了八极拳传人做保镖,可见八极拳的强劲! 耿朝忠从不相信什么野史传说,但是,这种政坛实权人物实打实的选择,毫无疑问是最具有说服力的! 所以,这回一定要把八极拳真传学到手! 众人又打了小半个时辰,晨练结束,众弟子收了功架,耿朝忠走了过来,向霍殿阁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宗师,您看我这八极拳练的怎么样?” 霍殿阁微微沉吟,没有回话。 师傅李书文有多个弟子,但这白老板练的,却哪一路都不像,真不知道作何评价,更何况,溥仪的意思,还是要结交一下这白老板,如果直言说这白老板的拳法太娘,他脸上可不好看。 耿朝忠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霍殿阁,哪知,霍殿阁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你这八极拳是娘们教的吧?!” “庆云,闭嘴!” 霍殿阁怒斥。 这侄子,功夫是不错,但就是心直口快口没遮拦,本来还打算让他先带带这个白老板的,这么一搞,还怎么带?! 耿朝忠看着旁边这个二十多岁的方脸膛汉子,也不由得冷笑道: “是不是娘们教的,过过手才知道!” “好了!”霍殿阁板着脸喝了一声,说道: “白老板,既然想入我门,那么自然也要遵守我门中规矩,庆云是门中大师兄,你这么与他顶撞,恐怕也不合规矩吧。” 耿朝忠微微一愣,这才知道,刚才出言嘲讽自己的,应该就是霍殿阁提到的那个孟庆云了。 耿朝忠知道,自己的八极拳是跟着保定当地的老拳师学的,虽然大差不差,但是很多狠辣的功夫自然在建国后被阉割掉了,在这帮嫡系弟子眼里,说是娘们的拳法也不为过。 但是,这孟庆云虽然练八极拳功力比自己深,但真打起来,自己还真不怵他! 与其如此,还不如跟孟庆云斗一斗,直接跟霍殿阁学多好! 耿朝忠对八极拳充满了深深的渴望,并且,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因为,溥仪在岛城肯定不会呆太久,自己的学习时间充其量也就一个多月,如果再跟着孟庆云浪费时间,那就没意思了! 想到这里,耿朝忠心中也有了主意,诚恳的向着霍殿阁又行了一礼,说道: “霍师傅,不是弟子托大,只是弟子薄有家资,从小酷爱武术,也练过多路拳种,虽然不精,但却深深知道,只有八极拳才是拳类正宗,要拜,就拜名师!还请师傅成全!” 霍殿阁闻听耿朝忠此言,更加犹豫不定了。 其实,自己收徒,也是有规矩的。 前期的弟子,那是性命相托,很多都是亲人子侄。后期的弟子,除了极个别天赋异禀的可造之才,绝大部分是为了收学费补贴家用——这很寻常,就连师傅李书文,不也给大军阀李景林授徒? 须知,穷文富武,养这么多弟子,耗费巨大,没有外财,很难支撑。 按这个白老板的身份,除了结交和收学费,一般拳师都不会真心教授。毕竟这种富家子弟,能吃得了练武的苦的可以说少之又少。 要不然,就收点学费,糊弄糊弄他得了! 霍殿阁计议已定,正待开口,那边耿朝忠又开口讲话了: “霍师傅,白某如果只是为了图个名分,名头大的师傅再所多有,但白某要学的可是八极拳真传,还请师傅诚心以待!要不,白某就与这位孟师兄过过手?” 这话一出,霍殿阁刚要出口的话又被堵了回去,那边孟庆云一听耿朝忠居然敢挑战自己,顿时火冒三丈,想要跳出来,又怕师傅责罚,不由得满脸不忿的看了霍殿阁一眼,露出求恳的神色。 “行!” 霍殿阁突然开口,答应了笔试。 他也看出来了,这白老板对这学武拜师的套路门清,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今天不如就看看他的本事,也好让他知难而退。 不过,这白老板身份特殊,也不能真出人命,于是又吩咐了孟庆云一句: “庆云,不准用杀招。” 孟庆云点头答应,走到场中。 众弟子四散而开,空出了中间八平米见方的一块空地,霍殿阁则站在台阶上,开始观战,就连溥仪都瞪大了眼睛。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这白老板行事说话很对自己的口味,再加上颇有资财,自己的保镖要是把人打伤了,那可实在有失体统。 想到这里,溥仪立即咳嗽一声,霍殿阁早已听到,抬头朝着溥仪点点头,示意自己心中有数。 溥仪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耿朝忠和孟庆云已是相对而立,脸上表情都极为平静,刚才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似乎都远离了两人。 孟庆云那边摆出了一个经典的八极拳起手功架,而耿朝忠这边,则相对随意一点,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散手。 只听旁边霍殿阁一声暴喝: “开!” 只听一声暴喝,孟庆云身子猛地前跃,一记直拳就冲向了耿朝忠的脑门! 所谓八极不上擂,就是因为上擂还得摆什么礼仪,而八极,直接就是冲上去猛打,搞那些虚头干啥? 啪! 只听一声闷响,耿朝忠用手掌托住孟庆云的拳头,右手同样是一记前手蹬锤,凶猛的砸向了孟庆云的面门! 好快!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白老板不仅练过,还是个高手! 就凭这拳速,就不是一般的票友打的出来! 孟庆云同样举手,挡住了耿朝忠的拳头,但是,耿朝忠拳头的力量却超乎他的想象,他的手掌一歪,竟然被耿朝忠的拳头砸的偏离了方向,重重的在脑门上顶了一下! 那边耿朝忠一招得手,毫不容情,紧接着就是连续出拳,砸向孟庆云,孟庆云双掌连出,将耿朝忠的拳头拍下,但是,他一再的后退,已经逐步推到了人群边缘! 如果是实战,大不了再退,就是转身跑几步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不行,必须得反击! 想到这里,孟庆云咬咬牙,在耿朝忠的拳头即将再次砸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突然身子一矮,直接冲向了耿朝忠怀里! 这确实是个英明的决策。 耿朝忠身高比孟庆云略高,臂展也略长,如果单纯拼拳,孟庆云绝对不占优势,只有拉近距离,运用八极拳里面的顶肘技巧,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耿朝忠知道孟庆云的想法,但他又怎么会给孟庆云机会? 直接耿朝忠膝盖一抬,一个冲顶,同样冲向了孟庆云! 看着耿朝忠的膝盖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孟庆云不得不放弃近身攻击的冲动,再次用双掌护住了面门,但是这样,耿朝忠来自空中的打击可就完全没有防备了! 只听呼呼拳响,耿朝忠一连几下摆拳,全部砸向了孟庆云的后脑勺,但是出乎意料的,孟庆云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停!” 耳边传来了霍殿阁的声音。 孟庆云满脸羞惭的走开,显然,对方已经手下留情。 只是,这白老板的身手已经这么好,为何还要来拜师学艺? “你这是西洋拳?” 霍殿阁目光灼灼的看着耿朝忠,问道。 “不是,”耿朝忠语气坚定的回答。 “您看,”耿朝忠双臂垂在腰间,单手迅捷提起,砸出一拳以后再迅速下垂,就好像手臂都没有动过似的。 “哦,不是西洋拳,”霍殿阁点点头,“还是前手蹬锤,只是发力有点不太一样。” 确实不一样。 这是耿朝忠结合了俄式摆拳,八极的前手蹬锤搞出来的一套打法——八极虽好,在一些训练上还是不够科学,自己想学的,其实还是八极拳的一些杀人技和发力技巧,至于套路,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毕竟,现在的自己在体能,速度和反应上都要占有不小的优势,而这几点本来就是格斗训练的终极目标。如果再加上八极拳的一些杀人技,那就更完美了! “你的速度,让我想到了我的师傅,神枪李书文。” 霍殿阁叹息。 “但是,你这个年龄,这个速度肯定不是练出来的,只能说,你的拳速天赋异禀!白老板,我做你师傅,是占了大便宜了!” “不,弟子诚心学习!” 耿朝忠仍然很诚恳。 他知道,自己虽然速度上有优势,但是技巧和发力方面掌握的还不够多,他迫切的需要得到一门真正的传统武学的真传。这样,才可以更大可能的增加自己的生存概率。 “好,你上来吧,我也跟主公报告一下。”霍殿阁回答。 耿朝忠点头,跟着霍殿阁来到了三楼客厅。 溥仪早就在楼上看到了一切,他没想到,这白老板居然还是个功夫高手!他不由得对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不消片刻,溥仪从楼上走了下来,霍殿阁向溥仪说明了想要收耿朝忠为徒的情况,溥仪自然满口答应。 不过,鉴于耿朝忠身份特殊,平时不必师徒相称。 两人对谈片刻,耿朝忠突然开口问道: “皇上,白某昨日前来,看到霍宗师并没有配枪,不知何故?要知道,现在可不太平哪!” 溥仪闻言,不由得有点尴尬。 他的护卫虽然人多,配枪却少,主要是因为民国政府优待条例的限制。 “逊位优待条例里说了,不允许皇室卫队持枪。” 霍殿阁说道。 “皇上,您糊涂啊!”耿朝忠猛地一拍大腿,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都啥时候了!现在阎锡山又占了德州,现在又直逼济南,您可不想再看到冯上帝领兵冲进紫禁城的旧事吧! 正好,白某自己储备了不少枪支弹药,我这就打电话让人给您送来,如何?” 耿朝忠突然又抛出一项礼物。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三章 劝诫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溥仪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却又变成了便秘一样的表情,霍殿阁则用急切的目光看着溥仪——这年头,功夫再高,也怕枪子啊! 他领着一帮徒子徒孙,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裸奔了这么多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别提有多提心吊胆了。 如果能有枪,不仅溥仪的安全性能多一分保障,自己手下的弟兄也多了几条命啊! 耿朝忠知道他在想什么,来之前,他早就仔细研究了逊位优待条例和溥仪的财务状况。 逊位优待条例是袁世凯代表北洋政府与逊帝溥仪达成的,其中规定,每年民国政府都会支付给逊清小朝廷400万两白银。 按道理,400万两白银不少了,耿朝忠忙乎了半天,也就搞到大约70多万两白银,而溥仪一年就能从民国政府那里得到400万两。 但是,这笔费用却不是溥仪一个人的,至少,两名皇太后,大量宫女侍卫,遗老遗少,小朝廷都得负责。更何况,朝廷奢靡成性,根本不懂量入为出,这能剩下的钱就更少了! 实际上,小朝廷每年能剩下的结余也就30多万两,就连这笔钱,还被掌握在两宫太后手里,溥仪能拿到的更是有限。 直到1924年,冯玉祥发起政变,推翻曹锟政府。以后没几天,,冯部下鹿钟麟和暂时内阁代表李石曾带着手枪队、拿着暂时内阁签署的《批改清室优待条件》,杀气腾腾地来到故宫,要求溥仪在批改书上签字并限令两小时内搬出紫禁城。 这下子,四百万两也没有了! 现在的溥仪,只能和婉容精打细算过日子,若非不停的拍卖皇宫里保留下来的古董字画,早就入不敷出了! 否则,溥仪现在也不会寒碜到拿自己写的字画来回赠耿朝忠。 看到溥仪还在犹豫,耿朝忠再次开口道: “皇上,在下听说,民国政府现在连抚恤银都已经多年未发,更不用说派人保护您,把您的安全放在心上了。这些年,如果不是霍师傅忠肝义胆,舍命相护,宵小之徒慑于霍师傅威名不敢动粗,说不定就有人敢向您动手,这种事情,不得不防啊!” 思考了良久,溥仪终于开口了: “白先生,虽然民国政府不仁,可我不能不义,再说了,优待条例也是我亲自签字的,我们爱新觉罗家族虽然不再是皇族,但体面还是要讲的。” 听到溥仪这番话,霍殿阁也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皇上,民国政府连逊位优待条例都不遵守,您守着这条约也是无用,再说了,就几条枪,自保都不够,您还真能指着这几条枪造反?” 霍殿阁也是个炮仗脾气,这话一出口,顶的溥仪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不过溥仪倒也挺有雅量,只是尴尬一笑,却也没生气。 耿朝忠看到溥仪的脸色,明白他在想什么。 其实溥仪不是不想大力武装自己的卫队,但却担心引来民国政府嫉恨。 数千年来,退位的前朝旧帝能得善终的可谓凤毛麟角,溥仪生怕有一天,就被民国政府来个赐酒三杯了此残生,所以才一直不敢造次。 “皇上,”耿朝忠斟酌着言辞,开口道: “恕臣直言,今时不同往日,三十年前,只需要数百洋枪兵,就可占领一州一县,称王称霸。当年英法联军,八国联军入京,也不过数千人马。所以,北洋政府害怕您训练一只精兵,即使只有数百,说不定也能造成很大声势。 但现在不同,兵不过万,就是占个县城都困难,南京政府,冯阎等人,动辄就是几十万大军,谁还在乎小小数十数百护卫兵丁?所以皇上您大可不必担心。 这样,臣有一计,我明日派人在友谊会馆外放枪,然后您报告给政府,就说有人意图谋刺,请求政府派兵守卫。现在中原大战正酣,谁派的出兵来?只要没人管,您就有理由购置枪械自保。 只要不超过三五十支枪,谅这民国政府也不会介意。” 耿朝忠这话一出,旁边的霍殿阁也不由得频频点头,溥仪的脸色也顿时一缓。 确实,这白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今时不同往日,区区几十支枪,应该不会让民国政府感到不安。再说了,自己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文弱俊秀,诗画自娱。 按道理,韬晦了这么多年,别人应该也对自己放心了罢! 想到这里,溥仪站起身,没有说话,转身径直走回了里屋。 霍殿阁不由得一愣。 看刚才溥仪的神色,明明已经意动了啊! 耿朝忠却笑了一笑,拉着霍殿阁往外走,开口道: “师傅,皇上已经同意了,明天我就照刚才说的办理,到时候您可千万不必惊慌。” “同意了?没看到皇上说话啊?”霍殿阁不由得摸摸脑袋。 耿朝忠哈哈一下,亲热的攀着霍殿阁雄壮的肩头,说道: “师傅啊师傅!您跟皇上这么久了,还不明白他的心思。这种事情,哪有亲口应承的道理。他要一应承,以后万一真出了事,别人问起来,皇上点过头,那可怎么办?所以哪,没有反对,就是同意。” 霍殿阁顿时恍然大悟。 要说这帝王心术,还真是复杂! 不过,自己跟了皇上这么久,还不如这个新来的弟子懂事,说起来,很是惭愧啊! 耿朝忠心底却很不以为然,这套厚黑的学问,说穿了,就是有功劳是自己的,有过错,到时候随便一句“寡人当时没同意没点头”就可以推的一干二净,黑锅自然交给下人来背。 这一套,即使到了后世,很多官场“精英”照样玩儿得炉火纯青。 耿朝忠看霍殿阁脸上有点不自然,连忙开口安慰霍殿阁: “师傅,您醉心武艺,不问世事,这种蝇营狗苟的小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再说了,这种说穿了其实没什么意思,远远不如练拳来得光明正大,气势堂皇!” “说的是!”霍殿阁拊掌大笑,一把拉过耿朝忠,开口道: “走!跟我练拳!” 耿朝忠大喜,连忙跟着霍殿阁走出了院子。 两人站在天台中央,霍殿阁开口问道: “说说吧!你想学什么?我在这岛城呆不了多久,最多两个月,我就得跟随皇上回天津,按道理,这短短两个月,我也教不会你太多东西。不过好在你底子挺好,说不定还能学点,你说吧!” “弟子说不出来,但是,却可以打的出来,所以,斗胆请师傅赐教!”耿朝忠目光灼灼,盯着霍殿阁的眼睛说道。 “哈哈!”霍殿阁仰天大笑,看着耿朝忠说道: “虽然说拳怕少壮,可我霍殿阁也没老!今天就和你试试!” 耿朝忠自然知道霍殿阁没老,三十大几四十岁,正是一个拳师将老未老,体力和经验技巧都处于巅峰的一个年纪。虽然持久力有所下降,但是只要不打持久战,那功夫真可以说是登峰造极! 耿朝忠的目的,是想看看,真正的八极拳里,有哪些核心的东西,可以在两个月里被自己掌握的,毕竟,套路拳法只是表层,反应能力和发力技巧才是关键。而一些密不外传的训练技巧,同样是自己需要学习借鉴的。 耿朝忠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摆好了功架,一声暴喝,中宫直进! 八极拳,全称“开门八极拳”,何谓“开门”?就是直取中宫,硬开对手之门! 只见一条白龙腾着清晨的云雾,疯魔般扑向霍殿阁,拳似流星眼似电,腰如蛇形脚如钻,动作干脆,发力刚猛,挨、帮、挤、靠无处不到。 而霍殿阁不愧为宗师,虽然后发,但速度却丝毫不慢,掌对拳,肘对挤,衣衫猎猎,劲气肆意! 只听拳脚相击,发出彭彭巨响,刚刚出去的诸多弟子听到声音,再次蜂拥而出,看到这新来的弟子竟然又跟师傅过手,不由得大呼过瘾,一个个或杵在窗前,或端着水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比斗。 这姓白的果然不是菜鸟,铁山靠,顶肘,蹬锤无不运用自如,虽然八极拳讲究敌不动我不动,敌若不动,先施以诱招。但他的打法却绝对不是虚招,只要出手,不论是否能打中要害,总要和对手身体接触,就像密蜂蛰人也似,不求蛰死你,但求你痛! 显然,师傅对这种打法也有点不适应,但师傅毕竟是师傅,挡住了耿朝忠开头的几板斧,马上还以凌厉之极的炮捶! 嘿!哈! 这吐气开声的一拳拳砸过去,耿朝忠的攻势立马受阻,先声夺人之势顿时一滞! 一旦进入僵持,步法则变得极为重要。 步法上,八极拳讲究不丁、不八、不弓、不马,这也与现代搏击暗合,八极拳的打法,公平的讲,和泰拳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不愧中国武术实战第一之名。 众人看到,本该是霍殿阁浸淫良久,步法占优势,但这姓白的,居然摆出另外一种诡异的步法,既像是拳击,又像是八卦掌里的急行步和连步,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霍殿阁的心里暗暗着急,他没想到,这弟子竟然如此难缠。 刚刚交手,他感觉得到,这弟子的八极拳练得不到家,未得真传,但这速度偏偏快的惊人,力量也大的出奇,就这两点,即使未得真传,也足够压制绝大部分技击好手了! 更何况,对方的步法还极为灵活,不像八极拳下蹲极深,虽然力量更大,移动却不如对方迅速。 这样一来,自己反而成了光挨打不还手! 想到这里,霍殿阁不再犹豫,招式不再含蓄,反而变得大开大阖起来。 俗话说:“八极加劈挂、神鬼都害怕!” 这拳法加上劈挂掌,攻击范围迅速变大,耿朝忠的活动也马上受到了压制,不得不和霍殿阁硬碰硬,但是一旦硬碰硬,耿朝忠马上就感觉到了难受! 这霍殿阁的拳头每次和自己交集,都让自己感觉胸腔有一股不适感,交击时间越长,胸闷就越严重。 耿朝忠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内劲! 其实,内劲并不神秘,说穿了,就是震劲,让你的肌肉震,内脏震,让你酸,让你麻,一个“震”字,概括一切。 但是,想要练成,却有特殊的发力技巧,而这,正是耿朝忠想要学到的! 再打片刻,耿朝忠的拳越来越慢,手脚也越来越酸,他明白,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果然,不到两分钟,霍殿阁一个铁山靠,耿朝忠再也拿不住重心,被撞到了人堆里! 围观的弟子们轰然叫好,就连楼上观战的溥仪都拍了几下手掌,耿朝忠抬眼一看,溥仪身边还站着一位容颜秀丽的佳人微笑观战。看来,就是传说中的皇后婉容了。 耿朝忠爬起来,到霍殿阁面前就是一礼,开口道: “师傅神功,弟子服了!” 这霍殿阁,确然有真功夫,自己这趟,没白来! “你也不错!走,跟我进屋谈!” 霍殿阁微笑道——这弟子,确实不错,虽然打法奇特,但却确实有效。 自己可不是什么食古不化之辈,也曾参加过中华国术馆,精武体育会,对各路技击流派都有研究,这弟子的功夫,显然是博采众家所长,绝对普通的大杂烩。 只是,他这么年轻,哪来这么多时间学习如此多的拳种? 两人走进屋里,霍殿阁正要相问,那边耿朝忠已经提前开口: “实不相瞒,弟子找到这里,不是为皇上,却是为了您啊!” “为了我?!” 霍殿阁一愣。 “没错,我拜您为师,一是为了学习绝艺,发扬八极,另外,也是想让您离开此处,明哲保身!” “笑话!” 霍殿阁脸色一变,就要拂袖而走——他听出来了,耿朝忠这话是让他离开溥仪,另谋出路,这岂是英雄好汉所为? 耿朝忠看着霍殿阁虽然年仅40出头,却早已花白稀疏的头顶说道——一番交手,耿朝忠已经看得出来,这霍殿阁确实是宗师风采,他效忠溥仪,也是有着自己的价值观。 耿朝忠也知道,霍殿阁虽然后来跟着溥仪去了东北,但并没有投靠日本人,只是尽一个保镖的职责而已。 相反,他还多次与众弟子惩戒日本人,最后还因为此事,被溥仪活活气死。 耿朝忠一把拉住霍殿阁,急切的开口道: “师傅,您听我一言!” 霍殿阁回过头来,脸色严峻的说: “不必,你学过八极,当知道八极十六字诀吧!我若走了,算什么忠肝义胆?!我若走了,还练什么八极拳,当什么八极宗师?!” 忠肝义胆,以身做盾,舍身无我,临危当先。 这是八极拳的十六字口诀,这种一往无前,舍身取义的精神气质,正是八极拳猛起硬落、硬开对方之门,连连进发的核心所在。 耿朝忠自然明白,但是,他却不忍心,这么一位八极宗师,就这么被溥仪的懦弱和日本人的欺凌活活气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二四章 皇帝梦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两人目光对视,耿朝忠的的眼中充满了真诚,而霍殿阁的眼中却是满满的坚定。 终于,耿朝忠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了: “师傅,我知道,我说服不了您。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提起此事,不过,师傅,如果往后您遇到什么难处,切莫生气,切莫动怒,弟子交游广阔,一定可以为师傅想出妥善的解决办法。” 霍殿阁古板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这个新收的徒弟真的很有意思,别人都是求师傅,这倒好,海没学艺,先夸下海口,说以后师傅有了难处记得找他。 不过,看着耿朝忠真诚的面孔,霍殿阁不由得也有点感动,他伸出宽厚的手掌,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说道: “徒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霍殿阁一生从不求人,估计以后也求不到你什么事。如果真有什么我解决不了的大事,估计你也解决不了。好了,趁着时间还早,我跟你说趟拳法吧!” 耿朝忠默默叹气,不过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些武林宗师个个都很有怪癖。比如师傅的师傅李书文,那脾气更是怪异,一言不合就动手,并且下手很重,动辄非死即伤,简直人见人畏。大家当面叫一声枪神,背地里骂老怪物的也不在少数。 这边耿朝忠还在暗暗盘算,那边霍殿阁已经开口了: “八极拳,首重气势,有道是:吐气发声,以声助势,以气催力。我看你基础很好,反应速度俱佳,只是发力上不太地道。” 耿朝忠点头,发力这一点很关键,如果发力不佳,即使打中要害,但无法力贯胸腹,抗击打能力强的敌人就很可能忍痛反击,这点,耿朝忠和张宗元搏斗的时候就吃过大亏。 “看我演拳!” 霍殿阁说完,腾的一下跳往空地,打出一套八极拳最基础的八大招来。 八大招主要有“阎王三点手”,“猛虎硬爬山”,“迎门三不顾”,“左右硬开门”,“立地通天炮”等几种,与后世的军体拳中的招数很像,事实上,军体拳正是借鉴了八极拳的招式。 只见屋中顿时拳风猎猎,霍殿阁每一次出手无不力贯三尺,耿朝忠肃立一旁,默默观看——看的不是招式,是发力技巧。只要掌握好发力技巧,哪怕是第八套广播体操,都可以把敌人打得屁滚尿流。 耿朝忠看霍殿阁打完一遍,身子一跃,同样跳到空地中,开始打拳——八极拳的发力虽然刚猛暴烈,但在练习和应用时都讲究“劲到头发”,也就是通常练武术讲的“寸劲”、“爆发力”,发力动作的运动过程要放松,要达到松而不懈、快而不僵的要求。 耿朝忠和霍殿阁在楼下练拳,溥仪则和婉容在楼上窃窃私语。 “皇上,这个白先生可靠吗?您才刚认识他一天,就让他办如此重要的事情,不怕就像那个张体育一样,是政府或者日本人派来的?” 婉容身穿一身剪裁得体的传统绣花旗袍,身材曼妙,容颜恬静秀丽,举手抬足只见都透着传统女性特有的风韵。 “无妨,此人年轻,行事张扬,绝对不是日本人和政府所派,日本人以前派过来的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经验丰富,沉稳老辣之辈,而政府派过来那个张体育,虽然为人精细,但为夫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常人。 再说,此人极为有钱,上门仪程就是一千两大洋,民国政府哪会出这个钱?就算民国政府肯出,派来的人拿了这笔钱也早就跑路了。所以,为夫断定,此人绝非奸细。” 溥仪轻轻的抚摸着婉容的手臂,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张体育来自己身边不到半年,就被溥仪识破了身份,溥仪平时对张体育颇为信赖,大加赏赐,还派人去张体育的家乡,为他老母亲置办了一所大宅子,还托人照顾,感激之下,这张体育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而溥仪却不以为意,继续对张体育信任有加。 这让张体育更加感激涕零,对溥仪可谓死心塌地。 溥仪对此事也颇为得意,爱新觉罗家族虽然不再统治中华大地,但是祖先遗传给自己的精明却丝毫不少。 “皇上英明,如此婉容倒放心了。” 婉容笑笑,将身子轻轻的靠向了溥仪。 溥仪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依然搂住了婉容柔弱的身子,开口道: “虽然这个白先生不是什么监视我的膝细作,可他也不是冲着我来的。” “啊?不是冲着您来的,那还能冲着谁?”婉容露出惊容。 溥仪笑而不语,指指楼下。 婉容恍然大悟,开口道:“霍师傅?” “没错,”溥仪接过话头,圆框镜片后面的小眼睛露出几分笑意,继续说道: “这霍师傅声名遍及海内,很多人都慕名前来拜师,但都被霍师傅打发走了。但这个白先生很聪明,你看看他,来的时候求见的是我,先博得我的好感,然后才顺理成章的接近霍师傅。霍师傅碍于我的面子,自然不会拒绝,反而会悉心传授。 这白先生,人虽年轻,却明白工夫在诗外的道理,难得啊!” 溥仪老气横秋的说着,仿佛自己的年龄也很大似的。 婉容抿嘴一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溥仪,嘴里娇声道: “皇上圣明,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只是可惜了,皇上生错了时代,否则,一定是一代圣君。” 溥仪摇摇头,脸上变得落寞起来——说起“一代圣君”这个字眼,他的心里真可谓是五味杂陈。 很小的时候,自己就做了皇帝,可惜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等到明白皇帝的滋味了,却早已成了逊帝。好不容易,张勋复辟,又过了一把皇帝瘾,但瘾还没过完,没一个月,就又被撵下台。 自己的人生,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溥仪脸上露出苦笑。 婉容一看溥仪的神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臻首微垂,温言软语致歉道: “皇上,臣妾说错话,惹皇上不快了。” 溥仪摇摇头,伸手轻轻的搂住了婉容纤细的肩膀,开口道: “你我夫妻一体,患难与共,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但是,我这皇帝也不一定没有希望,就看看这中原逐鹿,最终谁主沉浮吧!” 是的,如果军阀连年混战不休,日本人可以长驱直入,那么自己仍然有可能做个傀儡皇帝。 但是,傀儡就一定是傀儡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二五章 接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很想告诉溥仪。 傀儡永远都是傀儡。 从来没有一个皇帝愿意做傀儡,但实际上,真正能够咸鱼翻身的傀儡皇帝,历史上可以说屈指可数。 有据可考的400多位皇帝里,真正能摆脱傀儡地位的,严格的说,只有那么三四位,论比例,甚至要低于1%。 更重要的,这是一个民族主义兴起的年代,传统的忠君思想,早已被民族主义的洪流冲的七零八落——让一个以汉族人为主体的国家在觉醒了民族意识后再次效忠一个满人皇帝,不啻为天方夜谭! 但是,溥仪却不这样想——在他看来,他的老师,英国人庄士敦曾经告诉他,大英帝国的皇室,同样不是本地人。 身为诺曼人的威廉一世,还不是统治了原住民凯尔特人千年之久? 有梦最美,这么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又有谁会叫醒他呢? ......... “哒哒哒大!” 当天晚上,一阵密集的枪声惊扰了很多人的美梦,也震惊了整个岛城。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有一帮持枪匪徒袭击了溥仪所在的友谊会馆。很多人都听的很清楚,开枪的人不仅动用了哒哒哒连响连发的冲锋枪,甚至还往友谊会馆里面扔了几个手雷。虽然防卫森严的友谊会馆没有受到任何人员伤亡,但是居住在里面的最尊贵的客人,大清逊帝溥仪,却毫无疑问的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第二天一早,溥仪的电话就打到了警察局长王元庆的办公室,紧跟着,岛城所有的遗老遗少,包括日本人都云集警察局,向王元庆索要一个说法。 王元庆不得不对友谊会馆加强了警戒,但是,除了了解到这帮匪徒喊了一些“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以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让王元庆初步判断,应该是一些主张对满人强硬的大汉族主义者对溥仪的恐吓,但这个大汉族主义者的定义好像稍嫌宽泛。 至少,岛城近百万人口里,自认为不是大汉族主义者的人可以说凤毛麟角。 于是,王元庆不得不默认溥仪也装备了相当数量的手雷,盒子炮,毛瑟步枪乃至冲锋枪,甚至,当溥仪的卫队已经开始大摇大摆的背着枪在友谊会馆周围巡逻的时候,他都没有作声。 毕竟,自己警察局的卫兵可不是溥仪的私人部队,这大冷的天,也没有那么大的动力围着溥仪如此坚固的院墙打转。 所以,耿朝忠的计划得到了完全实现,溥仪终于拥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装备精良的私人武装,连带着,他跟白老板,也就是耿朝忠的关系也更加密切起来——至少,这几天耿朝忠进友谊会馆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通报,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入三楼的客厅了。 不过,今天耿朝忠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位美丽的女士。 “请问这位是?” 当溥仪看到一位娇小玲珑,打扮时髦,梳着一头漂亮卷发的摩登女郎跟着耿朝忠走进客厅的时候,好奇的问道。 “哦,这位是我的女秘书,赵梦琴。” 耿朝忠朝着溥仪眨眨眼,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 溥仪点点头,又看了这白老板的女秘书一眼——这女秘书卷发圆脸,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得体的贴身旗袍,凸显的她的身材极为曼妙,个子不高,与婉容差相仿佛,谈笑间总带着一股诱人的风情。 那美貌女秘书看到溥仪看到,嫣然一笑道: “皇上,我常听到老板说起您风度雍容,不愧天朝贵胄。所以我今天死缠烂打,非要让老板带我上来看看,今天一见面,果然名不虚传呢!就连被皇上这么一看,身上都暖洋洋的。怪不得别人说,见皇上一面,能长十年寿元!” 溥仪被赵梦琴这不伦不类的马屁拍的也是一乐,笑道: “赵小姐真会说话,要是找您这么一说,我每天对着镜子看自己一遍,怕不是要活几万年?” “没错!”耿朝忠猛地一拍大腿,“怪不得,皇上就叫万岁爷,原来如此!” “哈哈哈!” 三个人一阵大笑,就连门口站着的几个侍卫也都笑了起来。 耿朝忠回过头,看着几个护卫笑道: “各位师兄,我说的没错吧!我来了就觉得各位师兄精神饱满气宇不凡,果然是久沾祥瑞,自带吉祥!我看,几位师兄不日也要高升了!” 那几个侍卫呵呵笑称不敢,倒也不敢多言。 毕竟,虽然他们和耿朝忠一样跟随霍殿阁学艺,耿朝忠也尊他们一身师兄,但耿朝忠实际上的身份他们可明白的很,平时哪敢拿大?也都是把耿朝忠当爷伺候着。 不过,这白先生为人爽朗出手大方,难得的是功夫也是顶呱呱,这么多师兄弟,除了师父,没人是他的对手。 这几天,耿朝忠和他们打的火热,就连大师兄孟庆云,在耿朝忠送了他一把“大红九”以后,两人也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好兄弟了。 “哎,体育哥,最近你枪练的怎么样了?我看你学的很快啊!” 耿朝忠又问道。 门口站岗的一个二十多岁,面貌颇为英俊的护卫笑着看了耿朝忠一眼,说道: “托皇上的福,最近越打越顺,看来我和这枪有缘。” 不是有缘,是你特么就是玩儿枪的! 耿朝忠又笑眯眯的看了这个叫体育哥的护卫一眼,笑道: “体育哥,那你好好练,练好了,说不定皇上提拔你当队长,给你涨工钱!” 溥仪一听,也笑了起来,说道: “白先生说的没错,都好好练,我不会亏待你们!” 三言两语之间,耿朝忠又和这名叫李体育的,民国政府派来的内线拉了拉关系——这几天,自己也不着痕迹的和这个李体育接触了一番,但是考虑再三,还是不打算和他接头。 耿朝忠觉得,没必要暴露自己党调科特工的身份,白老板的身份相对来说,更好用,更安全。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梦琴——同样,今天带赵梦琴来,也是有着自己的用意的,想到这里,耿朝忠又把目光转回来,看着溥仪说道: “皇上,今天来有个不情之请,想让皇上入股鄙店,只占名分,每年分红,如何?对外,我就说您入股了十万两白银,如何?” 溥仪笑了笑,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白先生帮了我大忙,还为我提供了如此昂贵的军火,哪里还能再让白先生破费,此事不可,此事不可。要入股,鄙人还是要拿真金白银出来!” “哎皇上,”耿朝忠连忙摆手,“岂不闻千金买马骨?您虽没出钱,可比出钱管用多了!实不相瞒,鄙人只要把您入股的名分说出去,还怕没人入股?鄙人这是占了大便宜了,哪还敢问皇上要钱?!” 溥仪哈哈大笑,用扇子指着耿朝忠说道: “白老板啊白老板,你这是把我当马骨啊!” “哈哈!” 耿朝忠也大笑起来,一瞥眼间,看到西洋屏风后面衣角一闪,顿了顿,开口说道: “我去美国的时候,听到一个故事,说给皇上听听。不知皇上可愿意?” “白先生请说。”溥仪笑眯眯的说道。 耿朝忠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 “在美国一个农村,住着一个老头,他有个儿子和他一起在农场工作。 突然有一天,一个人找到老头,对他说:“尊敬的老人家,我想把你的小儿子带到城里去工作,行不行?”老头说:“不行,绝对不行,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在家陪我了!” 这个人说:“如果我在城里给你的儿子找个对象,可以吗?” 老头摇摇头:“不行!” 这个人又说:“如果我给你儿子找的对象,也就是你未来的儿媳妇是洛克菲勒的女儿呢?” 老头想了想,哦,儿子能当上洛克菲勒的女婿?攀上这门亲事,那可真是太棒了,于是,他同意了。 过了几天,这个人找到了美国首富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对他说:“尊敬的洛克菲勒先生,我想给你的女儿找个对象,好吗?” 洛克菲勒说:“对不起,我没有时间考虑这件事情。” 这个人又说:“如果我给你女儿找的对象,也就是你未来的女婿是世界银行的副总裁,可以吗?” 洛克菲勒想了想,终于被女儿嫁给世界银行的副总裁这件事打动了。 又过了几天,这个人找到了世界银行总裁,对他说:“尊敬的总裁先生,你应该马上任命一个副总裁!” 总裁先生说:“不可能,这里这么多副总裁,我为什么还要任命一个副总裁呢,而且必须马上?” 这个人说:“如果你任命的这个副总裁是洛克菲勒的女婿呢?” 总裁先生同意任命一个副总裁,而且是洛克菲勒的女婿。 .......... 耿朝忠故事讲完,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思索的神色。 “老板,您讲的这个故事好像是空手套白狼啊!” 赵梦琴听完故事,不由说道。 溥仪也点点头,颇为认可。 “皇上,实不相瞒,鄙人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啊!” 耿朝忠说道。 “哈哈!” 几个人一愣,接着就都大笑起来,就连屏风后面都传来了轻轻的笑声,耿朝忠看了一眼屏风,只是故作不知。溥仪看在眼里,连忙叫了一声,说道: “婉容,你出来吧!” 房间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一个面容姣好的旗袍女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正是婉容,赵梦琴惊喜之下,赶紧走过去扶住,那婉容只是微微给耿朝忠做了个万福,就和赵梦琴一块离开了,留下了溥仪和耿朝忠在一处。 从此以后,耿朝忠可以说每天都雷打不动的来到友谊会馆报道,除了跟随霍殿阁学拳,就是和溥仪攀谈。 当然,如此明显的举动,总会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比如,对溥仪密切关注的日本情报机构。 除了这段时间比较活跃的新晋青山公馆会首,就连盐田公馆的会首,一向从不见客的谷狄华雄也在密切的关注着这一切。 这个白老板是谁?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接近溥仪?他会不会是民国政府派过来试探溥仪的细作? 这一切问题,日本人都需要获得一个答案。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六章 上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香子,这个白老板的身份有没有什么问题?” 栖霞路附近的一间小型日式料理店里,身穿男装的北原香子,也就是白老板如今最信任的秘书赵梦琴,正在和一个礼帽压得很低的男子说话。 “师兄,您的脊背最好不要挺得那么直,这样很容易泄露您军人的身份。老师在世的时候已经提醒过您很多次了。” 北原香子没有回答对面男子的问题,反而提醒对方。 “哈哈,”对面的男子咧嘴,发出低笑,“亲爱的香子,岛城并不缺乏当过兵的路人,这是个非常尚武的城市。你有时候实在是太认真了。当然,这也正是你最可爱的地方。” “师兄,你!你忘了老师的结局了吗?我们这一行,经不起任何的错误!”北原香子看上去言笑燕燕,说出的话却分外严厉。 野田向敏的脾气并不是很好,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那么,挨一顿揍应该是最轻的惩罚。 但是,面前的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却是他最喜欢的师妹,也是他一直以来爱慕的对象。 所以,野田向敏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回答道: “好的,香子,我吸取你的意见。” 但是与此同时,他在桌子底下的腿却悄悄的伸进了香子的两腿之间,隔着厚厚的衣裤,轻轻的摩擦着香子的肌肤——虽然实质上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触感,但野田向敏却感受到一种极度的刺激。 北原香子无奈的摇摇头,对这个师兄,他已经提醒了无数次,但是,他却似乎从来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当然,在他的一再请求下,香子像是恩惠般的给了他一点甜头,不过,这种甜头的次数是非常非常少的,至少到现在,两人之间像正常男女一样的幽会也只有两次而已。 香子不耐烦的用膝盖将野田向敏不老实的腿顶开——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白老板那时而严肃,时而调笑的面容。 这个家伙,到底可不可靠? 野田向敏看着面前秀眉微蹙的香子,眼神里露出迷醉的神情——面前的这个姑娘,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尤物啊! 虽然,她长得可能不是最美的,但是在某些场合里,她可能才是最好的。 野田向敏实在不忍心,让她再从事此类的工作,一旦想到在某些情况下,她会在别人的身下婉转承欢——比如那个白老板,野田向敏的心就像被利刃攒刺一样痛苦。 不过,这就是工作,不是吗? 他和那些中国人不一样,在日本人看来,工作就是工作,情报人员做的只是一项有意义的交换,只要香子的心依然属于自己,依然忠于大日本帝国,那么一切就都是可以接受的。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依然在沉思的香子,不由得问道: “香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香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师兄,您听过我刚才对您的描述。这个白老板的身份背景据说是南洋一个富豪的公子,但具体的身份,我们还没有查到。不过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很符合一个商人的逻辑。” “包括和宣统的接触?” 野田向敏突然问道。 “对,他对溥仪讲了一个故事,我可以说给你听。”北原香子将耿朝忠讲给溥仪的那个怎样娶到洛克菲勒女儿的故事讲了一遍。 “哦?” 野田向敏很有兴趣的听完故事,开口说道: “看样子,他很坦诚啊!他是用一个故事的形式,来向溥仪说明,自己是在利用他,但这个利用,一点都不让人难过,甚至还能让人舒适。” “没错,”香子也露出一丝钦佩的表情,“这个人给我的印象就是,特别坦诚,有种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感觉,所有的计谋,也都是阳谋。并且在进行这些阳谋之前,会提前给对方安排好处,这让对方很难拒绝。比如,自从宣统入股白老板的公司后,身在岛城的满清遗老,至少给他投资了十六万大洋!而白老板,只是花费了一千大洋的见面礼和价值六千大洋的军火。 哦,对了,最近他还为宣统买了一辆价值八千大洋的装甲轿车,当然,这是在他收到很多股金之后了。” 北原香子一席话说完,野田向敏的脸上露出一丝嫉妒的表情,不过,他很快掩饰了这一点,微笑着调侃道:“香子,看样子,你很钦佩他啊?” “不,他只是一个商人而已,这种技巧,我很欣赏,但钦佩还谈不上。” 北原香子一口否决了野田向敏的猜测——她知道这个师兄的想法,她可不想让这个师兄因为一些个人情绪的原因让事情变坏。 在她看来,这个白老板目前尚未表现出明显的政治立场,所以,还是可以争取乃至收买的。 想到这里,他再次开口对野田向敏说道: “师兄,我有一个计划,我们是否可以适当的给这个白老板一些甜头?我最近了解到,他一直在为如何打入奉天和旅顺口发愁,在他看来,北方的青岛,济南,奉天,长春都是商业上尚未开发的处女地,而我们,在这些地方都很有力量。”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给他的商业活动提供便利,从而进一步的控制和收买他?” 野田向敏突然来了兴趣。 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毕竟,老师的关系只是老师的,并且老师死的很突然,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交待。虽然自己也在这几个月里,与盐田公馆的谷狄华雄前辈和日本领事馆进行了会面,但是想要达到老师那种程度,明显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做到的事情。 所以,自己现在在岛城的根基其实很弱,也没有完全依附于自己的商业势力。 “是的,”香子开口了,“我们可以尝试给他提供一些方便,甚至,您可以用一个日本商人的名义对他进行入股,您觉得如何?我想,权衡利弊后,他不会拒绝的。” “好,我考虑考虑,过段时间我给你答复。” 野田向敏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道: “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居酒屋喝一杯?” “不了,”香子的脸上露出十分遗憾的神色,看样子,她也十分想和野田呆一起,只是因为一些无法拒绝的理由罢了,她诚恳的看着野田向敏说道: “师兄,您知道的,我现在和一个中国姑娘住在一起,那个姑娘是和我竞争的失败者,前几天,她住的地方被人撵了出来,所以找到了我,如果晚上我不回去,我想会被她发觉的。” “好吧。。” 野田向敏只能无奈的点头,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至少,这件事情,他还需要和谷狄华雄交待一下。毕竟自己曾向那个老头子夸下海口,可以搞得到溥仪那边的详细动向。 两人起身告别,北原香子悄无声息的从这家店的后门绕了出去,不过,这一切,却被另一个女扮男装的跟踪者看在眼里。 这个跟踪者却没有继续跟下去,反而叫了一辆黄包车,开向了白公馆。 .......... “哦?她去见了一个人?” 耿朝忠同样用手轻轻抚摸着对面女子的手背,而对面的女子显然已经习惯了两人之间这种亲密的接触,但是,当耿朝忠的腿微微跟她的膝盖接触的时候,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玉真轻轻的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我们在谈工作,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玉真俏脸微红,薄嗔浅怒的埋怨着。 “抱歉,不好意思我咯您脚了。” 耿朝忠连忙嬉皮笑脸的道歉。 啪! 玉真的手又翻过来打在耿朝忠的手背上,但是紧接着,又轻轻的在耿朝忠手背上摸了一把,以示安慰。 “好了,没什么大事。”耿朝忠收敛了笑容,严肃的说道: “今天是你第一次跟踪,很成功,但是,也与这赵梦琴没把你放在眼里有关,即使发现了,你也可以用好奇来掩饰。不过,我们仍然不能排除她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并且很可能,她真的会杀人灭口。” “我不怕她,我也练过。”玉真很是自信。 “这年头,谁还没练过呢?但是,只要你们一交手,我的计划可就完了!”耿朝忠说道。 “好吧,不过,我不会让她发现的,我也是一个老地下了。”玉真仍然辩解。 “岛城有句话,淹死的都是采珠的。采珠的水性不好吗?我的身手你知道的,但我仍然天天去友谊会馆练武,你一个丫头片子,就不能谦虚点?你得知道,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是我党一位高级干部说过的话,你咋听不进去呢?” 耿朝忠用毛委员的名言来劝诫自己的小情人。 “好吧,我记着了,不过我得回去了,回的晚了我怕赵梦琴怀疑。” 玉真站了起来。 耿朝忠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的话了。 “好吧,你从后门出去。” 耿朝忠咬咬牙,还是指点玉真离开。 玉真咬着嘴唇,开始往门外走,不过紧接着,一股香风掠过,她飞快的跑了回来,冰冷的嘴唇在耿朝忠的脸颊上微微一按,这才离开。 耿朝忠傻笑了好久,才恢复了正常。 这段时间里,在玉真的强烈要求下,她借口房租到期,强行到赵梦琴的房子里暂住。 当然,她的理由很冠冕堂皇,是要就近监视赵梦琴的一举一动,但是耿朝忠明白,她的另一个意思,就是看住赵梦琴,避免这个女人和耿朝忠走得太近。 女人们一旦碰上这种事,智商顿时就会提升两倍。 耿朝忠只能无奈的摊手同意。 再说,他也确实需要一个人看住赵梦琴。 现阶段,还真是找不到一个比玉真更好的人选。 但是,这也让他更加担心。 毕竟,玉真面对的可是传说中的日本女特务,万一哪天被发现了,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正所谓关心则乱,虽然耿朝忠明白,在自己没有暴露之前,赵梦琴肯定还要潜伏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但是,每天晚上他仍然是提心吊胆。 不过,这几天让他担心的事儿不止一桩,因为,党调科那边,有件事情也让人头疼。 没错,是吴泽城挑衅刘一班的威严,胖揍了刘一班秘书余衡的事儿。 本来,按照耿朝忠的设想,打余衡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就连吴泽城也这么想。 但是,他们都想错了。 因为,这余衡竟然也不是一般人! 他竟然是南京中央党部干事余浚维的儿子! 当然,这是吴泽城打了人之后才知道的! 这刘一班本来都打算走了,不愿意和吴泽城计较,哪知道,这一下可捅了马峰窝。 要知道,刘一班此去南京,正是要去中央党部,这人还没去,就得罪了中央党部实权人物余浚维,这事情,如果不给余干事个交待,那刘一班到了南京,这小鞋就有的穿了! 所以,刘一班二话没说,就派人下了吴泽城的枪,将他连夜带到了南京,接受党纪处理。 这摆明了是让余家父子出气的! 不过这么一来,耿朝忠可就欲哭无泪了! 本来还指望着给新来的科长搞个好印象,这下好了,吴泽城能不能回来都成了问题! 想到这里,耿朝忠连忙又拨通了党调科的电话,不过,那边依然是一堆忙音。 看样子,刘一班也忙的很。 不过片刻后,刘一班的电话竟然打了回来,话筒里刘一班的声音隐隐有点激动: “小耿,我已经接到上峰的命令,明天就回南京。我科里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就不过去见你了。不过我先提醒你,这次来的科长是国防部二厅参谋本部的徐先勇,这个人你最好打听打听,不是个善茬。你们可得小心在意了。” 耿朝忠连忙恭喜,一打听之下,才知道,这回给刘一班安排的职位是中央党部组织部调查处副处长的职位,主管文化监管方面,也算是是党调处南京的实权人物了。 不过,刘一班提到的这个新来的徐先勇徐科长,耿朝忠却没有听过,不过光听名字,就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想到这里,耿朝忠连忙给曹光远打电话。 这曹老哥一直在南京政保处,应该对国防部的情况有所了解,最重要的是,此人对耿朝忠的情况一直心知肚明,并且在耿朝忠假死之后,第一时间就给党调科发来了唁电。 所以,耿朝忠在后来筹办万达实业股份公司的时候,第一个就邀请了曹光远入股,作为自己的后台之一。 转了好几次机,报上了自己和曹光远约定的假名,刚拨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曹光远爽朗的笑声: “小老弟,这么久不联系我,今天是那股歪风把你吹过来了?” 两人寒暄片刻,耿朝忠也不藏着掩着,开始向曹光远打听情况。 “老哥,向你打听个情况,国防部参谋二厅的徐先勇,您知道吗?” “徐先勇?知道啊!这人是黄埔二期第二名毕业,刚毕业就被调到了参谋部,这也呆了好多年了。怎么了?你认识它?” 一说徐先勇的名字,曹光远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看来,这是个名人。 “这位徐长官,要调到岛城来做科长了。”耿朝忠回答。 “啊?刘一班要走?” 曹光远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过他马上给耿朝忠提了一个新情况: “这徐先勇在国防部是老资历,现在至少也是中校,去岛城当党务调查科科长,算是高配了,估计也呆不了多久。看样子,应该是为了应付阎锡山。你不知道,他的父亲和阎锡山是世交,上面派他来,应该是考虑了这层关系。” 两人又商讨良久,耿朝忠终于搞明白了情况。 这徐先勇的父亲和阎锡山平辈,山西人,也是辛亥老人,名字叫徐以价,所以曹光远很是熟悉。 辛亥革命发生后,身为中级军官的徐以价和阎锡山都允诺在太原起义,但当徐以价派人猛攻巡抚府邸的时候,阎锡山则把部队调到巡抚府邸的背后,等待时机,这样不但可以在起义军胜利时,他第一个攻入府邸,夺取首功,还可以在起义失败时,率先帮助清政府镇压起义军,夺取首功。 总之,他都是首功。 更重要的是,他的部队在起义中损失最小,起义后就可以让部将张培梅迫使山西议会推举自己为山西都督。 果然,事发之后,出力最多的徐以价,反而被出力最少的阎锡山摘了桃子,徐以价一怒之下去了上海,从此以后和阎锡山分道扬镳。 不过,这件事以后,阎锡山也许是心存愧疚,一直对徐以价颇为尊重,后来,两人也逐渐恢复了关系,徐以价的儿子徐先勇考上黄埔军校,后来加入国防部,阎锡山也是说过话帮过忙的。 看来,南京政府的每一次派人,考虑的都很多啊! 不过,耿朝忠更感兴趣的是阎锡山的行为方式——没想到,这个老西儿竟然这么狡猾! 这种高明政客的投机思维方式,通过两面下注尽可能降低风险的方法,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七章 你快乐吗?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嘎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南京中央党部的监察看守室的铁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国民革命军最新式浅绿色呢子军服,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军官,踩着响亮的革靴声,威风地走了进来。 他环顾了看守室里的几个人工作人员,从胳膊下的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纸,在几个人面前晃了一晃,开口道: “吴泽城呢?!奉党部徐处长命令,放人!” 一个穿中山装、梳油头,看上去还算周正,但全身散发一种帮办掮客调调的人,满脸谄笑的迎上前来,说道: “徐长官,人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就等着您拿调令了。” 然后,他眼睛一斜,旁边几个人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人犯带了出来。 一个身材中等,体格平庸,眼小鼻大的犯人被押了出来,一眼望去,此人鼻青脸肿,双眼充满血丝,虽然身上没缺少什么零件,但看样子也没少受罪。 这人刚一出来,就冲着所有人大喊大叫: “老资打的是欺上瞒下的小人!只有功没有罪!你们凭什么抓我?!有本事押我去见校长!” “闭嘴!” 只听一声暴喝,整个看守室被这两个字震得嗡嗡作响,那个大喊大叫的家伙,也就是吴泽城,被这一声弄得一愣,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吴泽城,我是国防部参谋二厅徐先勇,你现在被释放了,现在,跟我走!” 这年轻军官,正是即将调往岛城的新任党调科长,国防部二厅的徐先勇! 吴泽城低下了头,乖乖的跟着徐先勇往外走。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吴泽城很清楚,自己这个殴打主任秘书的罪名实在算不上什么大罪,充其量就是一个目无法纪,殴打同僚的罪名,顶破天关几个月就得放出来。 他现在最恨的,是那个出馊主意的耿朝忠,如果现在看见耿朝忠,非把他的脑袋打破不可! 皮鞋的啪嗒声在走廊里回响,前面这个身穿军装的家伙依旧一言不发。吴泽城瞥了一眼他的肩章——中校。 职位不低啊,如果外放出去,大小也得是个团长。 只是,这军队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出了南京中央党部的大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吴泽城不由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还能走吧?” 前面的军官终于说话了。 “能.......” 吴泽城答应了一声。 徐先勇掉过头,打量了吴泽城一眼——被鞭子抽得稀烂的衬衫,外面罩着一件还算完好的中山装,皮鞋上布满了灰尘,几天没洗的头发不用打发油也显得分外锃亮。 那徐先勇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再次打量了吴泽城一眼,说道: “能走的话,今晚就跟我出发。我们搭乘中央军去山东的军列回岛城。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赶在阎锡山占领济南前赶回岛城。” “能走。”吴泽城咬咬牙,再次表态。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徐先勇就是国防部二厅派去岛城的新任科长,看样子,他听说了自己的事情,这才在去岛城之前,把自己从党部的看守室捞了出来。 这耿朝忠,竟然真的赌对了! 门前停着一辆轿车,徐先勇打开车门,先让吴泽城进去,然后亲自坐在了驾驶位上,发动了汽车。 “听说你是因为不满意余衡克扣你的经费,所以才打了他?” 徐先勇问道。 “没错,那家伙仗着刘一班,”吴泽城突然谨慎的看了徐先勇一眼,发现徐先勇没啥表示,这才放心大胆的继续说道: “仗了刘科长的势,一直克扣大家的粮饷,我特么早就忍不了他了。那天正好刘科长开会说要回南京,我怕他跟着走了再也揍不着他,就找个由头狠狠的修理了他一顿,您还别说,真他妈爽,哈哈哈哈哈!” 吴泽城一边笑,一边朝前看了一眼,发现徐先勇的腮帮子上肌肉抽动,很明显,他也笑了。 黄埔军人最痛恨的就是吃拿卡要,喝兵血的官僚,吴泽城这个举动在徐先勇的眼里,那必然是会得到极高评价的。 “说说岛城党调科的情况吧!” 前面又传来了那个冷面军官的声音,吴泽城不敢怠慢,赶紧将岛城党调科的基本情况详细的向徐先勇解说,还有谁是谁的人,这里那里的派系,知道的也都交待的一清二楚。 徐先勇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问几句,也无不切中肯綮——看样子,他虽然是军人,但也不是食古不化之徒,知道党调科关系复杂,也并不是一味的排斥,而是先尽可能的熟悉情况。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南京火车站,一队队士兵正整装待发,打算趁着夜里赶到山东,阻击阎锡山的晋军。 “走吧,上车!” 徐先勇一马当先,领着吴泽城钻进了火车,吴泽城一进去,就明白,这二十个小时,是别想着安睡了——为了尽可能的多运兵马,车厢里的座椅早就被拆的一干二净。所有人都必须站在那里赶路,了不起到了德州附近可以下一部分人,那时候才能休息。 ........... 就在新任岛城党调科长徐先勇领着吴泽城赶往岛城的途中,耿朝忠也正在明亮钟表电器行准备着自己来岛城,或者说来民国后的第一个春节。 再有三天,就是农历大年三十了。 虽然近在咫尺的济南城,国民革命军和晋军正打得如火如荼,丝毫没有暂时休战过年的意思,但是在岛城,大家还在享受着难得的和平岁月。 一个个红灯笼打起来,一串串鞭炮挂起来,劈里啪啦的响声,让整个山东路变得格外热闹。 耿朝忠是不愿意去中山路附近的。 那边的外国人比较多,即使过节,经常也是过的什么圣诞节之类,耿朝忠对此毫无兴趣,他更喜欢的是山东路上穿着红彤彤新棉袄的小朋友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糖球,在自己的店门外跳来跳去。 没到这时候,店里的几个伙计,尤其是玉真和赵梦琴,就会将早已准备好的糖果装在小布袋里,送给过路的小朋友们。 转眼间,整个山东路上就变得红火起来,每户人家的小孩子都从家里跑出来,来到明亮钟表行要糖吃,玉真和梦琴忙的不可开交,但是却依然无法让所有人得到满足。 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漫天的糖果飞舞,整个街面上的人都抬起头来,看到明亮钟表行二楼窗口处,白老板正端着一个大簸箕,将一大捧糖果洒向天空。 “都有,都有,全都有!” 耿朝忠坐在二楼上,不停的往下扔糖果,而楼下的人越聚越多,就连很多大人都加入了抢糖果的行列。 “你们俩快上来,一块扔啊!” 旁边的玉真和梦琴这才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满脸堆笑的冲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两人就出现在二楼的窗口处,从耿朝忠的手里抢过糖果,忘情的扔下去。 “你们快乐吗?!” 耿朝忠冲着两人大声的呼喊着。 “快乐!” 玉真和梦琴不约而同的回答。 耿朝忠哈哈大笑着,然后冲着楼下所有人呼喊: “小屁孩们,你们快乐吗?!” 小朋友们抬起被冻得红彤彤的脸庞,欢乐的叫喊着: “我很快乐!” 耿朝忠咧嘴笑着,对旁边的梦琴说道: “看吧!给予总是比索取要快乐。” 梦琴点点头,突然心中一动。 耿朝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眨眼间,她就再次沉浸在了给与的快乐中,她觉得,这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八章 好奇害死猫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年后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李宗仁、白崇禧、张发奎、等5人推举阎锡山为全国陆海空军总司令;紧接着,阎锡山主张由全体党员投票以解决党国纠纷,汪精卫亦通电和之。进入3月份后,第2、第3、第4集团军57位将领联名通电促蒋下野,次日,通电推举阎锡山为“中华民国”陆海空军总司令,冯玉祥、李宗仁为副总司令,武力讨伐蒋介石。 台面下如火如荼的战斗,终于撕破了脸皮,被放到台面上来了。 一时之间,城头变幻大王旗。 先是阎锡山的手下谋士看准石友三贪财,许诺给了石友三30万大洋,石友三为了30万大洋,迅速的背叛了蒋校长,投靠了阎锡山。 这样,济南实际上已经成了晋军的囊中之物。 紧接着,驻守河南的韩复渠假意撤回山东抵抗晋军,实质上却将河南的郑州,洛阳等重要城市拱手让与老上级冯玉祥。 所有人都看出了蒋校长的风雨飘扬。 是的,从军事上看,冯阎李三方合计兵马足足有100万,而蒋校长满打满算也才40多万人马。 并且,蒋校长一直寄予厚望的张学良,却在三月份通电严守中立,这让胜利的天平迅速向反蒋联盟倾斜,小小的岛城,也开始不安起来。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联想到从清末开始的军阀混战,谁也不能预料这场战争能打多久。 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东北现在才是唯一的避风港,岛城的商人巨贾都开始向东北转移资产,以躲避可能到来的战乱——明亮钟表行的白老板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这几天,白老板可是为开设东北商铺的事情操碎了心,通过几大会馆的关系,频频联系在东北的老乡,试图转移到东北。 但是,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合作对象。 不过,今天赵梦琴却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你说,有个在东北有着非常深厚关系的商人,愿意入股明亮钟表行?” 耿朝忠惊喜的看着眼前可爱的女郎。 “是的,老板,我和周经理最近一直在各大会馆联谊,我们在友谊会馆联系了一个商人,据称在东北有着非常广泛的关系,应该可以帮到我们,只不过.........” 赵梦琴突然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只不过什么?!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只不过?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耿朝忠急着脸问道。 “只不过,这个商人是一个日本人!” 赵梦琴装作很为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耿朝忠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但是他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赵梦琴,也太谨慎了,自己等了这么久,她才抛饵过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嘴张得很累吗?! “日本人就日本人,在商言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梦琴,你给我联系一下!对了,这个日本商人叫什么名字?” 耿朝忠目光灼灼的看着赵梦琴,问道。 “中文名叫向明,日本名字叫坂田征三郎。” 赵梦琴回答。 她也有点兴奋,这个方案她和野田向敏商讨了好久,原本是打算安排一个日本人假扮成中国商人和白老板接触,但是鉴于局势发展,最终还是决定以日本人的身份直接和白老板谈,毕竟,如果前期掩饰成中国商人,最后还是要显露真实身份,那倒显得其意不诚,倒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的谈。 “好,梦琴,你安排一下,和这个坂田约个时间,不过,我就不去了,你和周经理两个人就可以了!” 耿朝忠说道。 赵梦琴一愣,这可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如果只是周鸿渐和自己跟日本人谈,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们的目的,是把这个白老板拉下水,可不是把那个周鸿渐拉下水! “怎么了?”耿朝忠好奇的问道。 “白大哥,我不知道周经理去行不行,人家可是冲着您白老板的名头来的。” 赵梦琴故意为难的说道。 “没事!”耿朝忠大手一挥,“先让周鸿渐谈,谈不下来我再去嘛!哪有一上来就出大牌的道理?!” 赵梦琴点点头,看来白老板只是故意搞点谈判小技巧而已。 等到赵梦琴出去,玉真从里屋走了出来。 耿朝忠脸上露出笑容,温柔的问道: “玉真,你听到赵梦琴说的了?” “听到了,”玉真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那天我跟周经理和赵梦琴在友谊会馆见到的那个日本商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天赵梦琴偷偷见面的那个人!” “哦?你这么肯定?” 耿朝忠也突然警觉起来。 如果这是同一个人,按照赵梦琴的身份,这个人的地位也不会低! 玉真托着腮帮又想了半天——本来她还挺肯定的,不过这么一想,却又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了。 “不能肯定,不过那天见到的那个人,身材,行走习惯,以及一些细微的动作,都和那天和赵梦琴见面的那个日本人很像。不过我也只是猜测,再说,即使是同一个人,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啊!” 耿朝忠拿出一张纸,问道:“玉真,你会画画吗?” “不会。”玉真摇摇头。 耿朝忠露出失望之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佐证了。 那就只能等周鸿渐和这个坂田会面的时候,自己偷偷的观察了! 希望,这个人,是耿朝忠的老熟人! “玉真,走,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耿朝忠看着窗下逐渐消失的赵梦琴,拿起窗户边的一把雨伞,然后拉起玉真的手,开始往外走。 “去哪儿啊!” 玉真嘟嘟可爱的小嘴,但身体却没有拒绝,任由耿朝忠牵着她的手,从钟表行的后门绕了出去。 耿朝忠领着玉真七拐八绕,来到了一所破旧的小民宅,推开门进去,除了一张床,别无他物。 “你想干啥?”玉真往后退了一步,警觉的问道。 “你别瞎想,”耿朝忠尴尬的笑了笑——自从那天在白公馆干柴烈火未成功之后,玉真就对自己的套路产生了警惕,现在想占点小便宜可真的难! 一边说话,耿朝忠一边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包袱,然后打开包袱,里面一堆精钢制成的零件,散发出幽幽的毫光——很明显,这些零件的主人一直对这些东西勤加擦拭。 玉真好奇的看着耿朝忠,只见耿朝忠将包袱扑在床上,然后迅速的捡起一堆零件,开始卡擦卡擦的组装起来。 片刻后,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枪械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只是,以玉真有限的枪械知识,是绝对不可能认得出来的。 “那把大枪!我见你用过,只是,枪管呢?” 玉真不由得惊呼。 “嘿嘿,”耿朝忠坏笑着,拿过旁边的雨伞,三下五除二地将伞柄里的枪管抽了出来,安装在了狙击枪上面。 “好长~”玉真不由得脱口而出。 “还好吧!”耿朝忠难得的谦虚了一句,紧接着,又变戏法一样拿出了四颗子弹,然后推了一颗进去。 “就这么点子弹?” 玉真看着耿朝忠拿出的子弹,有点无言。 “别急,子弹慢慢就会有的。” 耿朝忠举起枪,向着窗外瞄了一下,开始校准。 .......... “约好了?天津路的藤野居酒屋? 不好,改地方,那地方太小了!不适合我白老板属下得力大将周总经理的身份! 对,就在登云阁酒家,那里地势开阔,风景又好,你就这样跟他说!” 耿朝忠不停的在电话里指示着周鸿渐和那个坂田征三郎的约会地点。 最终,地址定在了登云阁——不过,耿朝忠没说的是,登云阁也是一个非常适合狙击的地点。 耿朝忠想的没错,这个赵梦琴口中的坂田,正是野田向敏。 听到香子对白老板的评价后,野田向敏就对这个白老板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他决定亲自出马,会一会这个北原香子口中的白老板。 不得不说,好奇心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原动力。 但在特务工作中,好奇心却是害死很多优秀特工的最大原因。 一个好的特工,一定要对所有事情很好奇,但是却要装作不好奇的样子,然后在看上去不好奇的情况下,好奇的把事情搞清楚。 可惜的是,野田向敏只做到了前两条。 他太好奇了,他本该拒绝和周鸿渐毫无意义的会面的,他大可以拂袖而去,斥责耿朝忠毫无诚意。 但是,他还是决定当面直斥其非,然后再和这个白老板见一面。 所以,他死了。 白老板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确定了他是对的人。 一颗子弹顺着登云阁对面小茶铺的屋顶掠过,完美的划过了周鸿渐的头顶,精确的击中了正在愤怒斥责白老板对日本商人不尊重的野田向敏。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二九章 朱胖子的继任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子弹是从野田向敏的嘴里钻进去的。 周鸿渐看着眼前慷慨激昂的坂田老板,嘴里突然冒出血花,然后惊愕的看向眼前的北原香子,随即满眼不可置信的摔倒在了地上。 也许,他到死也想问香子一句,为什么? 香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很想跑过去扶起这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师兄,但是长期的训练,让她在第一时间阻止了自己本能的反应。 她只是身子微微向前一倾,然后马上就做出了一个“弱女子”应该做出的第一反应。 “啊!!!!” 登云阁里发出一阵尖利的叫声,然后就是一男一女冲出了二楼,野田向敏守卫在门口的保镖迅速的冲进了房门,然而他看到的只能是要保卫的人的尸体。 当他顺着子弹的方向向外望的时候,很遗憾的,他的瞳孔里出现了另外一颗疾驰而来的子弹。 然后,他也死了。 耿朝忠这才从容的收起枪,从500米外一座洋房的烟囱口里溜了下去,飞快的把枪拆掉装箱,然后从窗口扔了出去。 早已守候在那里的小易把枪放进汽车后备箱,而耿朝忠则钻进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他就听到了门铃声。 耿朝忠只好穿着浴衣,趿拉着拖鞋,慢吞吞的走到楼下,打开了房门。 一员巡警正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外,看到穿着浴衣,满身潮湿的耿朝忠出来,开口道: “先生,例行询问,请问您是否听到枪响?” 耿朝忠歪着脑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终于开口回答: “抱歉,我在洗澡,似乎有一声枪响,但我也不是很确定。” “好的,打扰了。” 那巡警微笑着一鞠躬,然后退了出去。 “是他吗?” 等到耿朝忠关上门,旁边的一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是,他就是在济南已经死掉的那个耿朝忠。” 另一个人手里拿着照片,闭上眼睛,似乎在回想着刚才那个人的面容。 “真是不容易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在马尔科姆咖啡馆找到一点线索,谁知道,朱可夫同志留下的竟然是一个名义上的死人!” “是啊,不过我有点搞不清楚,他隐藏自己身份的必要——只是为了躲起来,快快活活的过一个富豪的生活?还有就是,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再有就是,为什么他要跟这个日本人过不去?” “谁知道呢?中国人的想法总是很奇怪。” 另一个人耸耸肩。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两个人居然都是外国人! 准确的说,他们都是俄国人。 但是谁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两个人确认了耿朝忠的身份之后,像两个影子一样,慢吞吞的消失在了墙角处,片刻后,两人又出现在了一座俄式公寓里。 两个人坐下来,开始交谈。 “向伟大的列宁同志致敬,向同样伟大的捷尔任斯基同志致敬,向和上述两位一样伟大的斯大林同志致敬。切罗夫同志,我的话没有说错吧?” 一个棕色头发,灰褐色眼睛,脸上还带着几粒雀斑的年轻人,对另一位年纪偏大,看上去足足有四十岁的中年俄国人说话。 “哦,我的小苏斯洛夫,你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同样的,你的运气也不错。”中年俄国人微笑着,继续说道: “要知道,十年之前,我需要致敬的对象还仅仅只有捷尔任斯基同志,但是没几年,就加上了列宁同志,但是到了这几年,斯大林同志也加了进来。虽然如此,你仍然应该感到庆幸。我们无法相信,一百年之后,我们这段敬语到底会有多长,也许,我们得背诵至少七十多个名字?” 年轻的苏斯洛夫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的,苏联的传统,谈话之前总会向某位神或者人致敬,但是,契卡现在致敬的人未免多了些。 不过,在对面这个老头子眼里,伟大的波兰人捷尔任斯基才是永远的领袖吧! 哦,对了,共产主义者的国籍是没有意义的。 “幽默的,可爱的老切罗夫,我不知道您一直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说话,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几年,我们契卡的人足足少了一半,你大概不会以为他们是到温暖的黑海度假去了吧!” 苏斯洛夫说道。 “哈哈,苏斯洛夫,”切罗夫笑了起来,“我没去西伯利亚度假,只是因为我太老了,老的已经没人认识我是谁,所以也没人告发我。对了,苏斯洛夫,你不会告发我吧?” “当然不会,您是我的老师。”苏斯洛夫认真的说道。 当然,更因为,您是捷尔任斯基最亲密的战友之一,在政治局里还有好几位朋友——苏斯洛夫在自己的心里补充道。 “对了,找到了朱可夫同志留下的暗子,是否需要把他清楚掉?要知道,上面说了,朱可夫同志好像对中共有特殊的感情。我们应该让他对苏维埃的感情更加纯粹一些才是。” 苏斯洛夫又问,他的神态,真的像是一个好学的学生。 “他本来就是一个中国人,我们当时吸取他的时候,只是因为他身上的俄罗斯血统,其实后来,即使没有俄罗斯血统,我们也吸收了不少中国人。但他,永远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早在中共成立之前,他就加入了我们。要知道,他的资历比很多中共的领导人都老。我们刚开始的时候,甚至希望他从地下转到地上,直接帮我们控制中共——但是,他拒绝了。” 切罗夫回答。 “所以?”苏斯洛夫又试探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朱可夫同志虽然不是很纯粹,但是他却很重要,我们最好不要擅自动他的人,毕竟,这个家伙并不好惹。你要知道你的任务——接替朱可夫在岛城的工作,千万不要惹是生非。好了,我要去执行我的任务了。” 老切罗夫边说话边站了起来。 他来岛城的目的是会见已经进攻到济南的阎锡山特使,与阎锡山做一个初步接触。 在苏联看来,中国的政局正在向着对阎锡山有利的一面发展,作为中国在远东最大和最重要的邻国,苏联有必要未雨绸缪,提前和中国未来可能的领导人打好关系。 没错,蒋校长上台前,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但是他们押错了宝——苏联人把胡汉民等人请到了苏联,唯独没有请蒋校长。 虽然最后蒋校长亲自率团访问了苏联,但那时一次不愉快的访问,蒋校长对苏联产生了非常深的戒心——尤其是在23年冯上帝得到大批苏联的军援以后。 实际上,这也是国共合作在蒋校长上台之后不久就破裂的原因之一——它源自与那次访问带来的深度不信任感。 所以,苏联这次是非常希望看到阎锡山或者冯上帝统治中国的——最好是冯上帝,但苏联人也知道冯上帝不是一个可靠的人,所以他们现在把筹码放在了阎锡山身上。 等到老切罗夫走出去以后,小苏斯洛夫终于可以长出了口气。 刚才那个老家伙虽然看上去很和蔼可亲,但是苏斯洛夫知道,那绝对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只要符合自己或者契卡的利益,即使让切罗夫亲手干掉他的父亲,他都不会犹豫。 现在,他走了,那么自己就可以安心的研究一下这个耿朝忠,这个拥有着一把神奇准确度和射击距离步枪的家伙了。 ...........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零章 激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股神秘的势力盯上了。 在他看来,这次枪击安排的天衣无缝。 按照常理,这么精确的射击,距离一定很近,最起码应该是在二百米以内,也就是前面条街的茶铺顶,才是最合理的狙击地点——去五百米外找狙击位?以现在的条件和技术手段,想要查出准确的开枪地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巡警们确实在徒劳无功的寻找了一番以后,无奈的选择了放弃。 但是,有两个人没有放弃。 一个是赵梦琴——野田向敏临死前的眼神对她是一种侮辱。 是的,赵梦琴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夸夸其谈,志大才疏的师兄,但是那个死掉的家伙,竟然认为是自己出卖了他! 怎么可能? 赵梦琴发誓,她绝不会做任何有损于大日本帝国利益的事情,野田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一定是他出来的时候被跟踪了! 一定是这样! 但是,又有谁,会处心积虑的去谋杀青山公馆的会首? 到底是谁? 是那个杀死小野会首的人吗? 赵梦琴的脊背上突然生出凉意——是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青山公馆的前后两任会首,竟然都死于这个神秘的杀手枪下,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幸好,自己一直是在暗处,岛城几乎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尤其是现在,唯二知道自己身份的两个人也都死了。 不过,这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就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证实自己日本特工的身份了,自己成了一个断了线的风筝! 想到这里,赵梦琴,也就是北原香子,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轻松。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没有任务,没有杀戮,也没有勾心斗角。 有的只是欢乐的交际,美妙的生活,还有白老板经常送给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礼物。 对了,白老板! 北原香子的眉头皱了起来。 野田的动向,自己和白老板都是知道的,如果白老板提前在对面埋伏的话? 不对! 北原香子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怀疑过这个白老板,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真的没发现他有任何异常。 公平的讲,北原香子甚至觉得这个白老板很有趣,他除了生意上的一些事情,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并且非常喜欢看一些来自西方的,杂七杂八的书籍。 只是最近,他好像又迷上了学武功,一直跟着溥仪的护卫官霍殿阁学艺,生意上的事管的很少,再说了,他有什么杀害野田向敏的必要? 他还指望着通过日本人在东北建立关系呢! 想到这里,北原香子赶紧站起身来,开始往明亮钟表行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应该第一时间赶回去跟白老板汇报。 .......... 没有放弃寻找野田向敏死因的还有一个人,就是盐田公馆的会首谷狄华雄。 野田的死,无疑是在向大日本帝国驻岛城情报机构的示威! 青山公馆的前后两任会首都死于非命,但是日本人又没法向岛城的政府机构提出抗议——这毫无疑问是自取其辱! 是的,民国政府在东北死了那么多间谍,南京政府承认了吗? 情报机构之间的事情,只能在情报机构之间解决! 那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谷狄华雄猛地一挥手,开始对手下整装待发的几个人下命令: “展开报复行动,让岛城党调科的那帮饭桶,好好的死上一批!还有他们那些暗哨,从现在起,立即拔除!” “嗨!” 旁边站着的几个凶狠精干的帝国精英,坚定短促的回答。 毫无疑问,岛城中日两国的情报机构,又将迎来一轮新的腥风血雨!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首先打击的是刚刚来到岛城还没有三天的新任党务调查科科长,徐先勇! ........... 三天后,徐先勇面色铁青的拿着手中的一张阵亡名单,大发雷霆! 自己新官上任,还没来得及烧火,日本人就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 短短三天,党调科布置在岛城的各种机构暗哨和情报人员,被日本人整整消灭了一半! 不夸张的说,党调科的情报机构,现在基本上已经处于瘫痪的境地了! 徐先勇的手微微颤抖,嘴里面不停的念叨着: “张天易,孙广琛、孙思敬、杜庆祥.......” 一串串的人名,意味着的就是一串串消失的生命! 脱下了熟悉的军装,换上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徐先勇还是略微有点不适应,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个中山装的领子有点硬,硌得慌。 “泽城,你说,日本人到底发什么疯?” 他看了看面前这个自己从南京党部亲自解救出来的属下,问道。 “这个,属下打探过了,据说是,青山公馆的那个新任会首,叫野田向敏的,被人杀了。” 吴泽成回答。 他跟随徐先勇回岛城也已经快一个周了,但是这几天他比较忙,一直没来得及去找耿朝忠——作为徐科长的新任铁杆心腹,自己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了,不过老实讲,这种感觉挺好的,至少,很充实。 但是这几天,他感觉充实的有点过了分,因为每天都在死人。 直到今天早上,他去跟耿朝忠会面后,才知道自己的这个老乡,为自己捅了多大篓子! 但是现在,科长问起话来,自己能怎么说? 总不能说是那个死鬼耿朝忠干的吧! “被人杀了?谁杀的?是不是我们的人干的?小伙子干的不错啊!对了,既然是新任会首,那那个老会首呢?” 徐科长的问话就像连珠炮一样砸了过来,吴泽成只得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科长,老会首叫小野次郎,是我们牺牲在济南的同志,耿朝忠杀的。但是这个人,就不知道是谁杀的了。不过经过现场调查,我们认为,八成是半年前那个赤党枪手干的。因为这么远的距离,一般人根本打不了那么准!” “赤党枪手是谁?”徐先勇又问。 吴泽成只得耐着性子给徐先勇解释了一遍“赤党神枪手”灭掉党调科半只行动队的丰功伟绩。 徐先勇听的是“啧啧”连声,大呼:“厉害!不错!” 听得吴泽成是目瞪口呆——是的,他也认为不错,可这徐先勇是国党的人啊!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过了半天,吴泽成又听到徐科长说道: “你说,是不是那个赤党看我们党调科干掉了青山公馆的老会首,有点不甘寂寞,或者说不甘人后,就把青山公馆的新会首也干掉了?你说,这样算不算国共合作?” 噗! 吴泽成差点喷出口水! 这个科长,也太不讲究了吧! 这话能是随便说的? 就不怕上面知道了给他找事儿干? “怎么了?”徐先勇看着吴泽成的表情,有点纳闷,不过片刻后他就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一声说道: “咳,我军人出身,不太讲究,再说上黄埔的时候共产党人也见过不少,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嘛!对了,既然日本人这么喜欢给我下马威,那我们是不是也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说完话,突然一声暴喝: “吴泽成!” “有!” 吴泽成立正答道。 他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军人上司的脾气,接受任务的时候,不说“到”也不说“在”,而是说“有”,因为这样最军人。 “听我的命令,纠集行动队人手,展开报复行动,一律配备重武器,不要怕事情闹大,闹大了我来扛着!” 吴泽成赶紧答应。 不过他可真的不敢完全听这个莽货科长的,真要是把重机枪大炮搬到盐田公馆门口对轰,那可就是国际事件了! 与此同时,耿朝忠正愁眉苦脸的坐在办公室里。 他应该愁眉苦脸,毕竟,自己的合作对象被自己亲手干掉了,那么自己去东北就需要另行寻觅合格的合作伙伴。 这当然只是面上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这赵梦琴最近像是吃错了药,开始黏上自己了! 耿朝忠猜测,这帝国女间谍不会是失去组织,破罐破摔了吧?! 这几天,天天没事就来腻歪自己,不过自己哪有时间跟她卿卿我我,玉真那边盯得可紧着呢。 不过,这赵梦琴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好像发现了自己和玉真之间的一点苗头,最近,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已经呈白热化状态了。 耿朝忠担心的是,万一这赵梦琴心狠手辣,杀人灭口怎么办? 干脆,自己先下手为强,先将这个女人杀人灭口算了! 反正,现在她的利用价值也已经无限接近与零了! 想到这里,耿朝忠狠狠心,决定快刀斩乱麻。 他开始呼唤隔壁房间的小易,不一会儿,小易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小易一直在党调科跟着那个蔡建忠在学习电讯知识,为自己去东北的发报做准备。 要说这小易还算比较聪明,虽然文化程度不是很高,但是胜在记忆力出色,愣是将莫尔斯电码死记硬背了下来,就连蔡建中都大为惊叹。 如果不是跟着耿朝忠有特殊任务,蔡建中都想把小易留在电讯科了。 耿朝忠招招手,小易走到了他的身边,开始侧耳倾听。 “小易,我交给你个任务,把那个赵梦琴干掉怎么样?” 小易一愣。 他是知道这个赵梦琴跟日本人有关,但是没想到,耿朝忠这么快就要杀人灭口了。 “没问题,我明天找个机会把她带出去。” 小易回答。 “嗯。” 耿朝忠刚刚点头,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小易看了耿朝忠一眼,过去拉开了房门。 楼下的伙计走了上来,把一封信交给了耿朝忠,开口道: “老板,赵小姐刚才来了一趟,留下一封信让我交给您,您请看。” 耿朝忠接过信,拆开看了一遍,脸顿时青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今天写不完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明天三更万字。 “没事儿,就这么绑着吧,他们饿了自己能弄开。”卢道士解释了一下,然后让我赶紧出发。 他回报了自己进山追杀黑龙会的情况。现在黑龙会的机关已经被打掉,只逃走川岛正平和川岛芳子。 相反,成色上好的玉石在大月这个多铁矿少玉矿的国度,才是上品。 但那枪声就会惊动兵营里的鬼子,那他们消灭川岛的计划,就很难完成。如果不能击毙川岛,那他们跑到黄海边上和鬼子打一仗,就没有什么意义。 她每天屁颠颠地跑去跟在医生身后,逢迎拍马,送礼送钱,终于得到机会能查看一些孤独症的具体病例。 “不了,在你身体里比较安全,顺便还能够适应一下。”卢道士说道,顺带着还让沫儿一块待在我身体里。 忽然,水里冒上来两大团血液,迅速在水中散开,而那血液不断冒上来,又不断向四周稀释扩散。最后那一大片水面都是红的。 “有点儿像,不过现在也不能够确定,咱们先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卢道士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玉帝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一旁的老君也是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王晨翻身上了马说道:“辽东安稳多久就看诸位的,帝国冉冉升起,朕希望你们能流芳百世名留青史。万万不能让子孙后代指着我们骂,说我们不努力连国家的的领土都守不住。”说完拍马而去,大部队也在此紧跟了过来。 李毕夏又看了看那些大肚子的家伙,发现他们还是一幅疼不欲生的样子。 “可不是么?整个大齐,七皇弟对未婚妻情深意重,人尽皆知。”三皇子笑着揶揄。 “好,好,那就好。”听到了张涛的回答,那边的张家老太太似乎满意了,随后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不过,尹潇潇到底是出身将门,家学渊源。谢明曦的亲爹,却是出名的吃软饭……呃,总之,肩不能挑手不能抗。 千斤之余的拳头击在古越的身上,犹如石沉大海般,连一抹浪花都不曾溅起,他依然依着墙壁,无动于衷,仿若这一拳打的是别人,而不是他。 也用不着宝魔王发号施令,二白早就将战场打扫干净了,值钱的是一个不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中,月亮已经移动到了头顶上,天色已经很沉了。由于困倦,我不时打起瞌睡。而蒋毅峰那边也是一觉接着一觉。 微微一笑,柳无尘挥了挥袖袍,散去天地间的血红,满目疮痍,残垣断壁。 看着树林中,抱着唐云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伤心欲绝的唐沐儿,蒋亮等人都觉得不好受,虽然他们杀人如麻,但却也有自己的亲情和情感。 两人气机间的碰撞扩散开来,似乎使得这一方土地都微微颤了一颤。 她才走,饭店的经理就告诉了云凤,云凤没有说什么,饭店少了云珍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陈静静想了想,慢慢的下了毛驴,车也已停下一既然连油锅都下去过,上车又何妨? 第一三一章 god is a girl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信上写着: “白老板,见字如晤。玉真临时决定,和我同去上海游玩。如您愿意见我们最后一面,请于下午1点钟去龙山路埃米尔大教堂见面。” 耿朝忠拿起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有点迟疑,有点摸不准这赵梦琴的意思。 乍一看,玉真像是被赵梦琴绑架了。 但是,这是在自己知道赵梦琴身份的情况下,赵梦琴也知道自己和玉真身份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赵梦琴知道吗? 如果知道的话,她会不会用这种方式要挟自己? 估计不会,她应该会默默的,偷偷的杀死自己。 表面上,自己平时对赵梦琴的往来进出是不设防的,如果赵梦琴拿着枪推门进来将自己当场击毙,或者是偷偷在自己喝的水里下毒,这都是有很大成功机会的。 完全没有必要将一个女员工绑架来要挟老板,老板会不会亲自出面都是个问题——毫无疑问,这是杀死老板概率最低的方法。 所以,她应该不知道。 她只是怀疑。 可能怀疑自己和玉真的关系——这样可以伪装成一个争风吃醋的女子。 也可能怀疑野田向敏的死因——这样也可以敲诈自己,看能不能诈出什么来。 是的,她一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怀疑,只是在用排除法排除一些可能。 当然,前提是,玉真没有暴露。 如果玉真真的已经暴露了,那自己去的毫无疑问是一个死地。 埃米尔大教堂,自己很清楚,那是何世谦神父生前工作过的地方,自己也曾经去那里调查过。 今天是周二,里面祷告的人可以说非常非常少,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那里是个非常好的伏击和谋杀地点。 耿朝忠静静的沉思,他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把这个事情捋清楚。 小易则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他已经习惯了耿朝忠的这种行为习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易也逐渐成为了一个非常合格并且出色的特情。缜密的心思,滴水不漏的行动,都证明了他的成熟。 片刻后,耿朝忠似乎想清楚了,把那张纸条递给了小易,说道: “你看看。” 看样子,是打算征求小易的意见。 小易看了纸条,想了片刻后,回答道: “老板,我不认为赵梦琴认出了我们的身份,如果之前她没认出来,那么这几天她就更不可能认出来了。这几天,您和我都很少来店里,与她见面的机会也很少,当然您的借口是霍师傅年后就要回天津了,您没时间。这她是找不出毛病来的,所以她才打算用这种方式来逼您摊牌,所以,我认为,您完全不必理会,大不了派个人去教堂看看情况,表明您对此事毫不在意,这样应该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耿朝忠点点头,小易说的没错,这也正是他的想法,但是........ “你说的没错,我也倾向于她不知道我的身份,”耿朝忠接话,“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有这么一丝丝可能,她知道了呢?我能赌吗?” 小易低下了头。 一个人被敲诈,并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他有牵挂。 就好像,年幼孩子的暂时失踪,年迈父母的单独在家,甜蜜情人的偶尔消失——是的,你从理智上明白,可能只是个小意外,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万一呢? 所以,任何一个父母,一个孩子和一个情人,都会迫不及待的去寻找,这是人的本能。 “算了,我还是去一趟吧!” 耿朝忠叹了口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中午12点二十分,赵梦琴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除去刚才思考的时间,自己根本没法做太长时间的布置。 很显然,赵梦琴不会给自己机会的。 “老大,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如果您去了,那只能说明您心里有鬼。至少,赵梦琴会这么想。” 小易阻止了耿朝忠的动作。 “没事,我有把握,你不用担心。” 耿朝忠依然站了起来,吩咐小易道: “你下去准备车辆,我们这就出发。” 片刻后,一辆轿车开向了龙山路,没十几分钟,车就已经到达了这座岛城后世著名的景点,埃米尔大教堂。 将车停在门口,耿朝忠走下车,用手遮住中午时分刺眼的阳光,抬眼望了望巍峨的塔尖。 来岛城过冬的海鸥绕着红色塔尖盘旋,亮晶晶的尖顶似乎镶嵌着一颗珍珠,周围白色和红色为主基调的配色,让人感觉似乎来到了欧洲。 耿朝忠走进教堂,来到了宽阔的大厅。 奇怪的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上次来的时候,很快有神父出来跟自己亲切交谈。 耿朝忠明白了。 他朝着空旷的大厅高喊: “赵梦琴,你搞什么鬼?” 这时,二楼突然飘下一页纸飞机,轻轻盈盈,飘飘荡荡,不知道从哪里飞出,又不知道落向哪里。 耿朝忠看着飞机飘到地上,然后捡起来,展开一看,里面写着: “到二楼告解室。” 耿朝忠无语,这种传递讯息的方法还真是原始,但别说,自己还真没看清这飞机是从哪个方向飘过来的。 无奈的走到楼梯口,顺着盘旋的楼梯来到二楼,耿朝忠沿着二楼的诸多宗教壁画一步步前行,在穿过了《受难图》,《圣母像》等一系列壁画后,终于在《最后的晚餐》跟前的一座窄门停了下来。 “哦,通往天堂的窄门。” 耿朝忠自嘲的笑了笑,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阴森黑暗密闭的环境。 告解室一向如此,据悉,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和上帝沟通。 耿朝忠猜测,上帝一定是一个大型分身计算机,可以同时和无数人有条不紊的沟通。 来到告解室里面的小龛前坐下,小龛的那头果然传来了上帝的声音: “你的名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God  果然是个Girl。 “白展堂。”耿朝忠回答道。 “在上帝面前你应该诚实。”上帝又说话了。 “陈卓如。”耿朝忠继续回答。 “上帝觉得你依然在撒谎。”上帝显然对耿朝忠很不信任。 “亲爱的上帝,我觉得您找错了对象,如果对面坐的是一位女菩萨,我想我会说实话的。”耿朝忠继续回答。 “噗!” 对面的上帝很明显笑了。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耿朝忠继续回答。 对面没了声音,以耿朝忠的耳力,可以很明显的听到一个人在忍笑——当然,耿朝忠还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加快的声音。 显然,被用作向上帝敞开心扉的,庄严肃穆的告解气氛被破坏无疑。 “你到底是谁?” 过了好久,上帝终于又传来了问话。 “我叫陈卓如,我的父亲是马来西亚商人。如果我表现出了非凡的才华,请不要惊讶,因为我受过一点国外教育,可以用相对流利的英文说话。另外,我还懂一些音乐,现代诗,我想我现在就可以给您念一首: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 对面又没了声音——显然,上帝被耿朝忠的无耻震惊了。过了好久好久,那边才传来声音: “额,不错的诗,很对我的胃口。那个,那个......” 很明显,上帝忘词了。 “美丽的小姐,如果您想玩什么游戏的话,教堂可真不是一个好选择。也许,友谊会馆会更合适一些。”耿朝忠又开口了。 “好吧,”对面的她终于绷不住开口问道: “我就想问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难道,你真的想让我说出来?”耿朝忠问道。 对面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显然,上帝紧张了。 “小姐,说出来就不好玩儿了,您知道,这只是一场三个人的游戏,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耿朝忠又说道。 三个人的游戏,三角恋爱的狗血剧情吗? 赵梦琴糊涂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二章 掐死你的温柔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又过了好久,小窗口那边终于传出了迟疑的声音: “你,到底,是不是?” “什么?”耿朝忠继续装傻。 终于,那边不问了。 过了片刻,又传来梦琴的声音: “我走了,我真的要去上海,有缘再见吧!” 耿朝忠侧耳倾听,他听到,一个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慢慢的离开了告解室,耿朝忠知道,赵梦琴走了。 他立即从隔壁的小门里钻进去,里面黑灯瞎火的,耿朝忠就着门缝里的一丝微光,看清楚了被绑在椅子上的人。 没错,是傅玉真。 耿朝忠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塞在玉真嘴里的布条揪了出来。 玉真刚要说话,嘴就被另一样东西堵住了。 “晤晤。” 玉真想要挣扎,可是她被梦琴牢牢的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耿朝忠施为。 过了好久好久,耿朝忠才将她松开,玉真终于可以腾出口来说话: “坏蛋,快把我放开。” “不行,这种机会太难得了!”耿朝忠满脸坏笑,一边说话,一边开始动手动脚。 玉真羞愤,整个身子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耿朝忠终于老老实实的解开了绑住玉真的绳索——哪知道,玉真刚刚被解开,就是一脚踹了过来! 耿朝忠哎呦一声,一下子被踹出三米远! 他哎呦哎呦爬不起来,只听黑暗中传来了玉真的声音: “舒坦了?” “舒坦了。”耿朝忠叹了口气,爬了起来。 “什么是不胜水莲花的娇羞?什么是掐死你的温柔?你过来,我保证现在不掐死你!”玉真娇斥。 “我不那样说,怎么能麻痹她?”耿朝忠一脸的无辜。 玉真语塞,不再说话,掉头转身就走。 耿朝忠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两人一直走出教堂,来到龙山路上,小易看到两人平安出来,不由得也松了口气,赶紧把两人接进车里。 “梦琴呢?”小易问道。 “应该不会回来了。”耿朝忠叹息着。 “怎么了?很遗憾?”玉真突然开口。 耿朝忠不敢说话了。 小易更加不敢说话,只是专心开车,不一会儿就开回了明亮钟表行....... .......... 距离去东北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耿朝忠也终于收到了来自北川的消息。 北川已经成功的在关东军驻地附近建立起了自己的据点——一家小型钟表店,专门经营日式钟表。就是耿朝忠给他带过去的那些,不过那四十多块表已经快卖光了,同时,北川也和关东军里的一些文职人员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 不过他却不知道,耿朝忠在岛城正在大肆败坏他的声誉。 没错,在盐田会馆和党调科的斗争中,一个名字叫做北川仓介的日本浪人却成为了有名的反日义士。 他提供了很多日本间谍和日本浪人的地址,而这些地址,毫无疑问的让党调科抓住了非常多的日本人。 当然,日本人能够得到这个线人的名字也是出于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当然是耿朝忠不小心泄露出去的。 谷狄华雄对这个日本人中的败类无比痛恨,可他也知道北川反水是为了什么——很明显,这家伙是对自己在北川危急关头见死不救的表现十分不满。 是的,北川的弟弟加入了日本共产党,更何况,北川一家并不是正宗的日本人,只是台湾那边的归化人种而已。 所以,谷狄华雄在北川被追杀时选择了见死不救。 不过,他没想到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个北川,找到了没有?!” 盐田公馆里,谷狄华雄正在质问自己的得力属下小林延一——为了抓到这个北川,谷狄华雄动用了在党调科的内线和很多渠道,但始终无法找到这个家伙的踪迹,谷狄华雄想不明白,北川一个日本人,是如何做到不依靠以前的社会关系在岛城完美的隐匿下来的。 小林延一长的尖嘴猴腮,看上去有点狡诈,但说起话来却非常审慎,他字斟句酌的回答着会首的提问: “还没有,这个家伙很谨慎,直到现在也没露出蛛丝马迹。另外,他也很熟悉我们的运作方式。我们只知道,他是通过弓箭来给党调科提供信息的。每隔几天晚上,他就会通过一把弓箭,准确的射进二楼的科长办公室。” “弓箭?这个北川会射箭吗?” 谷狄华雄皱起了眉头。 “可能,我查过北川的背景。他来自台湾,那里很多山林里的野人都精通射箭和山地生存。我们当时选择北川,也是因为他不需要经过太多训练,就是一个比较好的侦察兵胚子。会首,我们不能小看北川,至少,他能从老德国监狱逃出来,这可不容易。” 小林延一对谷狄华雄的提问做出了完美的解释。 其实,耿朝忠也很清楚北川的才能,是的,北川虽然个子同样不高,但是他和台湾地区的高山族人一样,身手十分矫健,要不也不会在一段时间内打遍老德国监狱无敌手。 谷狄华雄无奈了。 早知道,他说什么也要救北川一把!这么好的身手,愣是被自己给逼反了! 很明显,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又思考了半天,谷狄华雄决定,使出杀手锏。 “小林,你放出风声,就说北川的弟弟北川雄太,即将被帝国政府处以死刑,如果北川能投案自首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放他一弟弟一马!记住了,现在就去做!” “嗨!” 小林延一低头答应。 他知道,会首并不想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是的,会首有时候是有点无耻,但大部分情况下,会首还是不屑于使用这种招数的。 毕竟,会首也是自命为阳明传人的人。 不过,出乎谷狄华雄意料之外的,是北川对弟弟被判死刑的消息丝毫没有反应,似乎,他对弟弟的死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谷狄华雄的心中更加后悔。 第一是,不该用这个招数,很明显,现在应该是起了反效果。 第二是,这北川如此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简直就是做间谍的最佳人选,他好后悔,不该如此草率的放弃北川! 所以,谷狄华雄又使出了第二招。 “如果北川能够回归我的麾下,我会让他去上海,委以重任。并且,只要他能说服他的弟弟放弃共产主义,我们将会对他的弟弟从轻发落!” 谷狄华雄对着小林延一如是说。 “那恐怕很难,会首。只是,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法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北川,难道就不可能是别的人?”小林延一的脑袋也有点大了。 这段时间,这北川可谓是变本加厉,又制造了几起大案子,并且他还把魔爪伸到了在岛城的日本侨民身上——是的,最近在天津路租界附近,发生了几起专门针对日本商人的绑票案! 并且,所有的人都知道,绑架者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日本人! 这一来,搞得整个岛城的日本侨民是风声鹤唳,就连日本侨民长居的天津路和聊城路聚集区的客源,都下降了三成! 是的,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耿朝忠干的。 给党调科的科长办公室里射箭,是耿朝忠跟着霍殿阁霍巨侠学习的——神枪李书文一脉,冷兵器使用本来就是重中之重。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耿朝忠什么长枪大戟的也不想学了,就挑了个最“简单”的弓箭。 练了一个月,射个两平米见方的窗口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在谷狄华雄提出要把北川的弟弟正法之后,耿朝忠只好更加变本加厉,所以最近他就把对象放到了天津路的日本侨民身上。 就在谷狄华雄和小林延一一筹莫展的时候,耿朝忠正和小易在济南路的一处民居里审问一个日本良民。 “你滴,最好还是老实一点。” 耿朝忠满脸的络腮胡子,操着流利的日语,凶狠的恐吓眼前这个日本商人。 “广田,我知道你是著名的岛城著名的银行家,但是,你也太小看我北川的本事了吧!你以为,随便雇几个保镖,就可以保的了你?你想想,到底是你飘了,还是我拿不动刀了?嗯?”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手中的短刀,不停的在广田的喉咙上比划来比划去。 广田唇边的一字胡一抖一抖,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早就成了地中海,露出头顶的一片光亮,他颤抖着说道: “北川兄,我们可是同胞啊!岛城那么多中国商人,比如最近那个很骚包的白老板,你不去抢,何苦为难我们自己人呢?!” “嗯?”耿朝忠顿时勃然大怒,让北川抢白老板,这特么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啊! 想到这里,耿朝忠不再废话,一把揪住广田仅剩的青丝,使劲一摁,将他的脑袋狠狠的掼向了桌角,只听砰的一声,广田的额头被磕出一道血口,顿时鲜血长流。 紧接着,耿朝忠拿出一根铁丝,然后吩咐身边化妆成女人的小易,说道: “把他的裤子脱了!” 小易阴阴一笑,上来就开始扒广田的裤子,广田吓得发出尖叫,大喊道: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帮你治治前列腺了!”耿朝忠回答。 “不要!” 广田的脸都白了,他已经明白这个天杀的北川要干什么了,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连忙跪地求饶: “我在正金银行有五万存款,我这就让人取了给您!” “五万?你一个银行经理,拿出五万,不是侮辱自己嘛?!我调查过了,我也不让你倾家荡产,只要你一半身家!二十万大洋,否则,撕票!” 耿朝忠下了最后通牒。 “老大,我虽然有钱,但也没那么多流动资金啊,房子股票什么的,给您您也不好拿啊!我的流动资金真的只有五万!” ......... 最终,在两人的友好协商下,这次肉票交换,终于以十万大洋的价格成交,耿朝忠点点头,给小易使了个眼色,小易走出去,开始按照常规流程取钱。而耿朝忠,则把广田绑在了单人床上,然后走出了房门。 七拐八绕,摆脱了可能的追兵后,耿朝忠终于回到了白公馆,在那里,还有美丽的玉真,为自己做好了晚餐。 是的,两人的关系进展很快,这几天,已经开始进入“非法同居”阶段了,只不过,还尚未迈出最后一步。 不过按照耿朝忠的盘算,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 刚到家,就有电话响起,耿朝忠走过去,美滋滋的接起了电话,话筒里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北川,白老板,耿朝忠,您最近过的很惬意啊!” 耿朝忠一惊,顿时冒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是谁?竟然把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第一三三章 最近有点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无聊!” 耿朝忠一把挂掉了电话。 这应该才是一个无辜者的正常反应,但是很显然,自己不是一个无辜者,所以电话又响了起来。 耿朝忠只好再次接起电话。 “白老板,也许您比较喜欢这个身份,那我就不刺激您了。” 电话里又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口流利的国语,但是,耿朝忠依然觉得怪怪的。 对了,就是那种看过的视频里,老外说中文说的非常好的感觉——字正腔圆,发音标准,但就是少了股人味儿! 老外? 耿朝忠心里突然有了判断,会是谁? 心里想着,耿朝忠嘴上也开始问了起来: “阁下是谁?什么北川,什么耿什么的,为何开这种玩笑?”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电话里的声音依然那么的标准,那么从容不迫,只听声音继续传来: “所以,北川先生,刚刚您从广田那里借到的十万大洋,我想得到一半,不知道,您能同意吗?” 耿朝忠有点麻木了。 刚才自己绑架广田的事情,也已经被这个人看在眼里了! 看来,最近不是别人飘,是自己飘了! 耿朝忠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没发现什么明显的漏洞啊? 不过,既然对方打电话过来,那说明,没有动自己的意思,否则,早就可以通知日本人动手了! “同意!”耿朝忠很痛快的回答,然后反问了一句: “怎么交易?您作为一个外国人,拿钱会很引人注目的。” 他必须尽快找到主动权,哪怕是语言上的。 对面突然有了一个明显的停顿。 耿朝忠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人果然是个外国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外国人?” 这个洋人也很痛快,直爽的问道。 “直觉,或者,我见过您,或者见过您的朋友。 请您相信我,我愿意把钱分一半给您,并不是因为我害怕您,而是愿意和能识穿我身份的人交个朋友。 因为,我隐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识破。 所以,我觉得,您应该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所以,和您做朋友比做敌人要更好一点。” 话筒里传来了呵呵的笑声,显然,耿朝忠的这番恭维让对方很是受用,相应的,对方的话语也客气了很多: “彼此彼此,您同样很优秀。不得不说,我现在有点喜欢你了。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很对,和您做朋友比做敌人要更好一点。” “那么,见个面?”耿朝忠开始趁热打铁。 “好。” 对面的回答仍然很干脆——而这一点,却让耿朝忠真正的惊讶了。 他真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能答应。 难道,他不害怕自己会杀人灭口? 或者,对方有自信,自己不会杀人灭口,抑或是,完全能够吓阻自己的冲动? 两人约好了地点——是在岛城北大门,黑龙江路,张好古刺杀小野次郎的那个地方。 放下了电话回头一看,玉真穿着一身小毛衣,迈着窈窕的步伐,端着菜走了过来——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三个菜,都是一些家常,比如岛城常见的凉拌海带,辣炒蛤蜊,清蒸小黄鱼之类的。 “谁的电话?”玉真关切的问道。 “一个洋人,想跟我谈合作的。” 耿朝忠轻描淡写的回答。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种事情,除了让关心自己的人徒增担忧,没有任何好处。 “哦,”玉真也没有在意,白公馆的电话非常多,她也没必要事事过问。 两人坐下,开始吃饭,玉真一边给耿朝忠夹菜,一边问道: “哎,你说,赵梦琴真的去上海了吗?她走了这么久,到底去上海干啥了?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真正姓名呢。” 耿朝忠塞进嘴里的蛤蜊一声脆响。 这么久了,两个人一直都在回避赵梦琴的问题——倒不是别的,主要还是有点尴尬。 不过今天,玉真却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难道是有什么新情况? “没别的意思,你慢点吃,别崩了牙,我就是随口问一句。”玉真梨涡浅现,笑盈盈的说道。 “没事,我吃蛤蜊喜欢咬壳,既补钙又练牙口。” 耿朝忠嘎吱嘎吱,将嘴里的蛤蜊壳嚼的粉碎,让人听得一阵牙酸。 “补钙?”玉真有点纳闷。 “对,我们的骨头里富含钙质,如果含钙量降低,容易导致骨质疏松,对,就是很容易骨折的意思。”耿朝忠摆出专家脸。 “哦,”玉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耿朝忠叹了口气,很明显,转移话题失败了。 “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知道,她和青山公馆的小野次郎和野田向敏有关,她是一个日本女特务。不过,按照她的年龄,执行的任务应该非常有限。所以我认为,她去上海,应该是执行别的任务去了。” 耿朝忠一本正经的说出自己的分析。 “不,”玉真否定了耿朝忠的分析。 “她不是一个新手,应该很有经验,至少,她绑我的那几下,熟练的很,不像是第一次。虽然我没有准备,但即使有准备,我也抵挡不了。当时我想,我可能要死了。不过没想到,她只是试探你一下。” “她找不到我的把柄。”耿朝忠自信的回答。 “她其实不需要把柄,只要怀疑,她就可以让你死。这又不是法庭,不需要证据。”玉真说道。 “好吧,你想说什么。”耿朝忠摊摊手。 “她喜欢你。”玉真回答。 “大家都喜欢我。”耿朝忠继续摊手。 “喜欢你的厚颜无耻吗?老实讲,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玉真无语了。 “咳,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走了,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你就别操这份心了。”耿朝忠说道。 “是不是,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玉真没有搭茬,看上去,好像在喃喃自语。 “瞎说什么大实话。”耿朝忠脱口而出,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改口: “我的意思是说,这话实在是胡说八道!没得到,怎么知道好不好?” 玉真没再说话,只是埋头吃菜。 吃着吃着,一滴泪珠落下来,掉在碗里。 “怎么了?” 耿朝忠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玉真今天有点奇怪啊! 自己早该发觉的——都怪刚才那个洋人的电话! 耿朝忠又抬头看了玉真一眼。 她换了一身鲜艳的毛衣,穿了一条时髦的碎花格布裙,头发也难得的盘了起来,看上去,少了几分姑娘的青涩,多了一点女人的韵味。 “玉真,吃的好好的,怎么还掉眼泪了呢?” 耿朝忠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紧张的站了起来。 “没事,” 看到耿朝忠紧张的样子,玉真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 “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工作流动性太强了。动不动就天南海北的跑,像我们省委的很多领导人,都是南方调过来的。我们北方人,很多也都会调到南方工作。如果暴露了,就更得换个环境。这种事情不要太多。我在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能有多久。” 原来如此! 看来,赵梦琴的离开,让玉真触景生情了。 不过,玉真说的也对,这项工作,本来就是一项调动很频繁的工作,别的不说,就拿龙潭三杰来说,年未满三十,全国的大部分地方都跑遍了。要知道,这可是交通还不是很发达的民国啊! “没办法,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啊!” 耿朝忠感叹了一句。 两人没有再说话,开始默默的消灭桌上的饭食。 耿朝忠吃饭很快,当他快吃完的时候,玉真才吃了一点点,耿朝忠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慢慢的等着玉真吃完。 “你吃的快,不用等我。吃完饭记得去洗个澡,水已经烧好了。” 玉真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耿朝忠一愣,突然发现,玉真的脖颈到耳垂突然晕红一片。哇! 今天晚上有福了! 耿朝忠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赶紧三两口扒掉了剩饭,飞也似的冲进了浴室。 春闺香暖,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直睡到九点钟,耿朝忠才想起,中午还约了那个洋人见面。 看了看痴缠在怀里的玉真,耿朝忠微微一笑。 他知道玉真已经醒了,只是不好意思睁眼而已。 耿朝忠也不点破,慢慢的起床,开始洗簌。 这个外国人是谁?他从哪里看破自己的跟脚?他只是要钱这么简单吗?或者,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耿朝忠慢吞吞的收拾好自己,回到卧室,发现玉真还在假寐,不由得暗暗好笑,嘴里喊了一声“我出去了!”,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玉真低低的答应声........ .......... 从白公馆到黑龙江路足足有四十分钟车程,耿朝忠独自驾车,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赶到了黑龙江路口的一家四通八达的街边小店里。 说小店,也不妥,至少这家名叫聚四海的菜馆,名字叫的是够大气,况且,菜馆面积虽然不大,但是竟然还有个二楼,二楼竟然还有个包厢! 他们约定的地点,就在这里。 耿朝忠实在想不通,这个洋人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 如果是洋人的话,应该在市南最繁华的地方出没,才不会引人注目,而在黑龙江路这个中国人的聚集区,未免有点显眼。 不过,当耿朝忠走进包厢,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不这么认为了。 很明显,这个棕色头发,灰褐色眼睛的洋人,是一个有着一半亚洲血统的歪果仁,或者,他有蒙古人的血统? 从这点上来看,在岛城倒也不算有多引人注意。 这是个混血儿非常多的城市。 “你好,耿朝忠。” 耿朝忠伸出了手,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用自己的名字做自我介绍,别说,还真有一种新奇感。 “你好,苏斯洛夫。” 洋人也伸出了手。 “向伟大的约瑟夫-斯大林同志致敬,布尔什维克万岁。” 耿朝忠低低的敬了一个布尔什维克式的礼节——其实就是解放军最普遍的军礼。 “向斯大林同志致敬,布尔什维克万岁。” 苏斯洛夫也还了个“布礼。” 耿朝忠一听来人的名字,就明白了——叫洛夫和斯基的,不是俄国人,就是波兰人。 事实上,契卡里有很多波兰人,契卡的第一任领袖捷尔任斯基,就是波兰贵族出身。 这是自己名义上的组织来了。 是的,朱胖子给苏联方面做了一个报备,说自己发展了一个下线,当然这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至少,在民国政府那里亮出苏联人的身份,还是很有可能不会被当场干掉,而有一部分可能获得被驱逐出境的“优待”的。 “朱可夫同志跟我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特情,看来,他说的没错。” 苏斯洛夫一边说话,一边领着耿朝忠坐下。 “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我隐藏的这么深,还是被您给发现了。” 耿朝忠放低姿态——他想看看这个契卡来人,到底想要让自己做些什么。 “呵呵,您的恭维总是让人万分愉悦。”苏斯洛夫笑眯眯的说着,棕褐色的眼睛里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成熟。 “这是我的党费。”耿朝忠也不再废话,从怀里拿出五万大洋,递给了苏斯洛夫。 苏斯洛夫熟视无睹的接下“党费”,放进了怀里。 事实上,伟大的“慈父”,就是搞绑架暗杀起家,在苏联,绑票这种事情,简直就像喝水一样自然。而见面分一半,当然也是约定俗成的江湖规矩。 不过,这苏斯洛夫拿钱拿的如此自然,还是让耿朝忠叹为观止。 这是一个贪婪的家伙,耿朝忠为眼前的这个人下了定义。 “需要我做些什么,同志?”耿朝忠又问道。 “组织上给你安排了一个任务。”苏斯洛夫收了钱,脸上的表情更加愉快——上交一半,自己还能留一半,不错的选择。 “你把在岛城的所有工作都移交给我,然后,你去东北,和朱可夫会合,在那里,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你们。联盟需要你们这样的精兵强将。” 耿朝忠有点语塞。 他听出来了,这苏斯洛夫,是让自己把在岛城的所有产业无偿奉献给他,然后滚到东北。 呵呵。 耿朝忠以为自己最近有点飘,但是现在他发现,这个新来的契卡,早都已经飘到天上去了! 难道,他真的认为自己拿不动刀了吗?!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四章 局势分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好的,如果您愿意要的话,我可以全都给您。” 耿朝忠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哦?” 苏斯洛夫有点惊讶。 是的,他很贪婪,但是却没有耿朝忠想的那么贪婪,他提出这个不合理的要求,其实还是想试探一下耿朝忠,看看这个朱胖子发展的下线,是否对契卡保持了较高的忠诚。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快的就将这么多的产业放下。 “没错,”耿朝忠对着苏斯洛夫解释道: “尊敬的长官,我想,我的上级,朱可夫同志已经跟您提起过了,我在他临走的时候,找他借了三万块大洋用作活动经费。确切地说,这笔活动经费就是我现在看上去的所有资产。 我打算用这笔钱在岛城经营一个合法的身份,顺便,可以产生更多的利润。 但是,您看到了,最近的生意很一般。 为了能尽快还上这笔钱,我不得不对岛城的日本商人进行绑票来勒索钱财,这一切,都是为了还上欠组织的经费。 所以,我给您的五万大洋,其中就包括了我向组织借贷的三万。 另外,我经营的这些店铺一直在亏损,您接管以后,可能还需要消耗一定的费用。比如,房租,水电,人工雇佣等等。” 苏斯洛夫半信半疑的看着耿朝忠——说实在的,耿朝忠的钱从哪里来的,他对此很有疑问,但照现在耿朝忠的说法,他的钱是从朱胖子那里拿的。照这样说,自己拿到手的这五万大洋,还要支出三万交还给组织。 “你的意思是,你在岛城的钟表行和住宅,都是租的?” 犹豫了片刻后,苏斯洛夫终于开口问道。 “绝大部分是,不过,白公馆不是。因为白公馆本来就是朱可夫同志的住宅,我只是暂时借用。您不知道,我现在很后悔办这家公司,自从办了这家明亮钟表行,表面看着光鲜,但其实每个月的支出都得三千大洋! 更不用说,还得跟岛城的达官贵人结交,那钱花起来真是如流水一般。就拿最近我跟前清废帝溥仪结交,每天都得花五百两银子!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到我店里看看账本。 如果不是为了任务,我早特么不干了!现在骑虎难下,眼看着就入不敷出,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绑票过活。” 耿朝忠一番苦水倒出来,苏斯洛夫顿时无语了。 他虽然不是完全相信,但耿朝忠的态度说明,不怕他接管产业。 至少,自己接管后,除了背一屁股债,是捞不到任何好处的。 想到这里,苏斯洛夫只得无奈的摇头,说道: “算了,我初来乍到,很多情况也不熟悉,贸然接过来,恐怕亏损更大,明亮钟表行的业务,还是由你先管着吧!” 不过耿朝忠同样开始摇头,他一脸找到组织的幸福感,开口道: “不不不,苏斯洛夫同志,我觉得,既然您来了,我就有了主心骨,还是由您来掌管比较好,对了,您这边有没有合适的身份?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在我的钟表行里做一个经理人,我想这应该是个比较完美的掩饰。” “哦?” 苏斯洛夫眼睛一亮。 没错,耿朝忠的这个提议到挺有建设性。 自己来岛城的掩护身份是外籍商人,落脚还是有很多不便,如果有耿朝忠的照应,确实方便很多。 不过,紧跟着,苏斯洛夫就意识到,这样一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在耿朝忠的眼皮子底下,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在没有真正摸清楚这个耿朝忠的想法之前,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想到这里,苏斯洛夫摇头拒绝了耿朝忠的提议。 “谢谢,耿。你的好意让我感动。但是,我来岛城还有别的任务,并且,我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掩护身份,就不麻烦你了。” “那我们可否约定一些联络暗号?”耿朝忠又问道。 “不必,有事情我会跟你的钟表行联系。”苏斯洛夫的回答滴水不漏。 耿朝忠明白,这个苏斯洛夫很谨慎。看来,暂时是无法让这个苏斯洛夫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不过,只要他在岛城,自己就有的是机会。 两人商量好了接头暗号,开始对接任务,耿朝忠把自己接近溥仪和日本人的行动和打算跟苏斯洛夫做了一些汇报,同时也把党调科的一些秘密泄露给了苏斯洛夫。但是,关于我党的事情,耿朝忠却只字未提。 “对了,耿,你认为,当前中国的局势如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交接清楚任务后,两人边吃边聊,加上几杯白酒下肚,这苏斯洛夫对耿朝忠的警惕也放松不少,两人之间的言谈也随意不少。 “哦,苏斯洛夫同志,现阶段是阎锡山占据优势,汪兆铭也利用这个时机,开始在政治上再次向常凯申发起挑战。总的来说,现在是所有在野和失势军阀联合起来对南京政府发起挑战。 他们的目的,最好是重新改组南京政府,以期获得更大的权力,从他们现在提出的诉求来看,大约是这么一个打算: 汪兆铭任党主席,阎锡山任国防部长,然后暂时把总统的位子交给常凯申,以达成暂时的权力平衡。但很显然,常凯申是绝不会同意的——他本身就觉得自己权力不足,岂肯继续分割给别人?” 苏斯洛夫点点头,耿朝忠说的,也是苏联政府所了解到的,这是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政客或者观察家都能得出的结论。 “耿,那么,你觉得,谁会是胜利者?” 沉默片刻后,苏斯洛夫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常凯申。” 耿朝忠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哦?可是刚才你说,阎锡山占据优势。” 苏斯洛夫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是的,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三人虽然联合,但是,他们的联盟是不可靠的,也无法形成真正的合力。即使他们的兵力占据优势,也无法持久,现在的优势只是暂时的——毕竟,战争,最终消耗的是金钱。 常凯申手握中国最富庶的江浙地区,背后站得是英美财阀,与宋美龄的婚姻又加强了这种优势。 我判断,时间越久,常凯申的优势会越大,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苏斯洛夫听着耿朝忠的分析,眼睛越来越亮——这家伙,是个难得的人才! 这种拨开重重战争迷雾,直指背后本质的能力,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 “那么,你怎么看东北的张学良?” 沉吟片刻后,苏斯洛夫又问出第三个问题。 “张欲效仿满清入关旧事,坐等李自成和明王朝两败俱伤。却不知道,常凯申不是崇祯,阎锡山几个人,也做不了李自成。而他自己,更是和努尔哈赤的雄才大略相差甚远。他现在坐山观虎斗,看似明智,其实是两面不讨好。无论最终哪一方胜利,对他都会心存芥蒂。 依我之见,倒不如尽早站队才是上策!” 苏斯洛夫的眼睛更加亮了。 这个分析,完全超脱了所谓的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的常规思维,而是从各方实力对比出发做出的分析,确实厉害! 朱可夫同志,为契卡找了个人才啊! 不过,他的分析是否准确,还有待验证。不过这番话,自己倒可以汇报给上面,也可以显示一下自己的才华。 想到这里,苏斯洛夫对耿朝忠好感大增。 至少现在,这个家伙还很有用。 耿朝忠也默默的出了口气——他暂时也不想和契卡闹翻,他也没这个资本。至于这个苏斯洛夫,慢慢找机会,让他死的无声无息比较好。 同时,从苏斯洛夫的话里,耿朝忠也隐约猜到,苏联政府已经开始对中原大战的各方势力下注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今天写不完了,明天万字。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 这里不是其他空间,与其他空间也完全不同,萧晨自然明白这点,单纯靠力量去破碎虚空,并不是一件聪明的事情。 朝着那裂口当中张望,那缓缓旋转的蔚蓝色星球,不是地球又是哪颗? 说道这里,盘古的声音不自禁的上了一个台阶,可见其心中的激动。 回去的途中,瑜真垂眸默然,情绪低落,傅恒拥她入怀,以示安慰,奈何天气炎热,没一会儿她就出了汗,只好离开他怀抱,直起了身子,讪笑着说自己没事。 在弹琴上面,她居然会不如其他人,这自然不是银临婆婆乐意看到的。 主动交待,或被她发现,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他也想过主动承认错误,可是瑜真才失去孩子,已然沉痛难捱,他怎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事实,火上浇油,狠伤她的心? 来知道自己上当了,也懒得为了五十枚中品灵石费这个力气来找他们。 掌柜的和送手们,全部都已经搞定了,就等着明天一早,大家就可以开始运送烧烤,正是开始行动了。 “你们想干什么?”方雪舞大声的骂道,他很生气,简直是太过分了。 这时,升天台一旁驻足而立的冯天伦、十二位冯族长老,彻底好奇了起来。究竟是何种功法,能让这些弟子、高层激动到了哭的地步? 众人都觉得背后一寒,这家伙的爆发力和速度,都恐怖到了极致。那名花蝎社的高等学徒也不是毫无仿佛的,只是他身上的防御法术就仿佛纸糊一般,直接给怪影撕裂了。 就算是圣十大魔导里面,这个公会的会长,马卡洛夫,也绝对不是我的对手,A级和S级之间的差距,不是努力,拼命,就可以弥补的。 那时候真定府军制败坏,竟然被几百个盗匪打破了城池。盗匪们在真定府一阵烧杀抢掠,不知道有多少富户被抢了个一穷二白,就连禁军都指挥使的府邸都被盗匪们攻破,将都指挥使如花似玉的老婆给掳走了。 因为聂天行的关系,所有人都变得放心下来了,狂灭他们都相信,只要有聂天行在,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没有什么敌人是无法击败的。 一轮骄阳依然挂在空中,可是天色却变得昏暗。挥洒于天地之间的阳光忽然发生扭曲,慢慢汇聚在了刚铎·沃尔夫的魔法斗篷上。五百名骑士被炙热的阳光熏烤的发梢都打了卷,可是刚铎的身上却渐渐泛起了一层雪花。 不过哪一个势力的军队也不是全部由精兵组成,军队的等级建设本就是选拔人才、培养预备役的必须,因而天京城也想要在精兵之外再布置一些寻常的士兵。 当然了,这个影响是对他来说,Sunny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徐辰骏看着Sunny那苍白的脸蛋,却依旧挂着坚强的微笑,心里就疼得仿佛千刀万剐一般,已经顾不上什么其他了,死就死。 “这是谁做的?”种諤看到梁楫身上被缝的如同破口袋一样的身体沉声问道。 第一三五章 离别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想不到,耿同志居然对局势发展有如此见地。用中国话来讲,就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实不相瞒,刚才我只是跟耿同志开个玩笑罢了!我在苏联的时候,就看过朱可夫同志写的材料,他在里面对您评价很高。今天看来,朱可夫同志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 苏斯洛夫一边说话,一边热情的伸出了手,与耿朝忠紧紧相握,耿朝忠也用双手握住苏斯洛夫的手,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同志般热烈的革命友谊。 ............ 与苏斯洛夫的这次会面,在耿朝忠的心中敲响了警钟。 他没有问苏斯洛夫是怎么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不过耿朝忠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朱胖子泄密。 那是如何泄密的? 耿朝忠冥思苦想,最大的可能,是自己买下朱胖子的房屋,漏了形迹。 毕竟,朱胖子如果像契卡报备,那个住宅是肯定要说的,而自己一旦能买下那个宅子,肯定跟朱胖子有关了。 虽然朱胖子临走的时候告诉他,他会向契卡方面提及自己的身份,提前为自己做好安全保障——这是必要的,如果自己一旦被捕面临生命危险,自己声明是契卡的人,却被契卡断然否认,那后果无疑是十分悲惨的。 当然,耿朝忠十分怀疑,即使现在自己在契卡那里备了案,到时候出现了危险,契卡也不一定会真的拯救自己。但总归,现在的契卡对同志的安危还是相对重视的,如果不是必须付出不可能承受的代价,一般情况下确实会做一些交换和营救的努力。 比如中共在营救被捕人员上,一向也都是尽心尽力的,因为这毕竟涉及到团队的凝聚力。如果对被捕的同志不闻不问,毫无疑问会让看在眼里的其他人心寒,从组织建设角度来讲,营救是必须的。 不过,这同时也给耿朝忠带来一些别的烦恼——是的,从此以后,契卡给自己的一些命令,自己也不得不去完成。而这些命令,很可能是和中国的利益相冲突的,具体怎么做,确实是让耿朝忠伤脑筋。 算了,先不想这么多了。 耿朝忠疲惫的摇了摇头。 今天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到友谊会馆找霍师傅报道,眼看着天气逐渐转暖,溥仪在岛城的“冬眠”也即将结束,估计就在这几天,就会回到天津的公寓中了。 想到这里,耿朝忠立即驱车前往友谊会馆。 来到友谊会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几个在外面放哨的师兄弟一看耿朝忠过来,早就喜滋滋的迎上前打招呼: “白师弟,今天怎么没来学拳啊?!” “是不是昨晚练功过度,早上爬不起来了?” 几个师兄纷纷调侃,其中就包括南京政府安插在溥仪身边的卧底,李体育。 “咳,体育兄,你说我这下盘功夫,怎么可能爬不起来?连战三宿都不是问题!” 耿朝忠一边答话,一边亲热的搂住了李体育的肩膀,然后迈进了三楼。 这段时间,耿朝忠和这李体育混的也是很熟,不过却始终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因为在耿朝忠看来,既然溥仪能够在日后安然无恙的跑到东北,那么证明这个李体育绝对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也就是说,这个李体育如果是间谍,也是个双面间谍,是同时为南京政府和溥仪服务的间谍。 更何况,溥仪对手下护卫的赏赐和笼络,绝对不是南京政府可以比的,在溥仪身边呆久了,谁还愿意回到南京那边?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进客厅,看到霍殿阁正在将一杆大枪举起,然后将精钢铸就,寒光闪闪的枪头拆下,郑重其事的放在盒子里。 “师父,您这是?”耿朝忠问道。 “我要回去了.......” 霍殿阁没有抬头,将枪头上丝丝缕缕的红缨理顺,然后盖上了盒子,眼神留恋的看了枪头一眼,然后抬起头,看着耿朝忠说道: “回去之前,我得去即墨一趟。按道理早就该去的,可是俗务缠身,一直没有机会,明天一早你来接我吧!” “即墨?”耿朝忠有点纳闷——霍殿阁去即墨干什么? “我祖籍山东即墨,我父亲那一辈才逃荒去的河北。”霍殿阁简单说了一句。 “哦。”耿朝忠恍然大悟。 闹了半天,霍师傅竟然也是山东人! 不过,算算年龄,霍殿阁40多岁,他父亲逃荒到河北的时候,正值闹义和团,晋冀鲁很多拳民都有联合,大概是那时候去的河北吧! 霍殿阁把枪收了起来,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落寞之色,哀叹道: “这枪,怕是要失传了啊!” 耿朝忠没有作声。 他知道,霍殿阁是想把枪法传给他——可是,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办,实在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去学枪。 学枪,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过了半晌,耿朝忠才又说道: “师傅,师爷还有不少徒弟,这枪还是传的下去的。” “呵呵,”霍殿阁冷笑,倒三角眼里闪着寒光。 “你师爷,从来就没把枪传给任何人!这枪,是我偷学的!” 耿朝忠无语。 霍殿阁继续说道: “我求过他,他老说,不传!不传!我问为何,他脾气暴,一脚就把我踹了出去。我就偷学,趁着他晚上练枪的时候,天天学,这才学了这残缺不全的六十四路。哪知道,老头子不愿意教,我偷学,今天我愿意教,竟然没人学!” 霍殿阁黑黝黝的眼睛像一口深井,紧紧的盯着耿朝忠,耿朝忠被他盯得发毛,无奈道: “师傅,不是徒弟不学,实在是时间不够。再说,这枪练的再好,也斗不过枪子儿啊!” “呵呵呵,是啊!”霍殿阁继续冷笑着说道: “长枪斗不过洋枪,洋枪斗不过大炮,大炮又斗不过飞机,都别学了!你去学开飞机吧!滚!” 耿朝忠满头黑线,无法回答。 师傅的逻辑如此犀利,他竟然无法反驳! “去!给我打趟拳!” 霍殿阁一声暴喝。 耿朝忠点点头,一屈腰已到了院中,把顶楼上几个正在观望的楼鸽都吓飞起来。 拉开架子,他打了趟八极拳:腿快,手飘洒,一个飞脚起去,像从天上落下来一个风筝; 快之中,每个架子都摆得稳、准,利落;来回六趟,把院子满都打到。走得圆,接得紧,抱拳收势,身儿缩紧,好似满院乱飞的燕子忽然归了巢。 “好!” “厉害!” 满堂喝彩! 无论是院子里的众位师兄弟,还是站在一旁默默观看的溥仪,还是在一旁微微点头的霍殿阁,都忍不住喝了声彩! 耿朝忠收了势子,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得色。 确实,这是他练拳以来打的最完美的一趟,身子在一处,而精神却贯串到四面八方。当得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誉! “好了,你出师了!以后我没啥可以教你的了。” 霍殿阁点点头,对耿朝忠说道。 这个徒弟,是他平生收的最满意的一个。 原以为,这个徒弟和以前收的那些达官贵人一样,交个钱搏个名,自己也挣个盘缠豢养家小。 没想到,这个富贵人家出身的徒弟,竟然是个练武奇才! 不说他带艺投师,单单说这反应和敏捷度,竟然毫不逊色于苦练了十几个寒暑的老手子! 这练武,真的是讲天分! 楼上的溥仪和婉容也在观看——虽然不是很懂行,但是溥仪也看得出来,耿朝忠这趟拳,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打得出来的。 这一个多月,耿朝忠虽然经常来友谊会馆,但却并不是在自己面前逢迎,反倒是跟霍师傅和一众徒弟走的比较近。溥仪一度怀疑,这白老板到底是想通过接近霍殿阁来拉近和自己的关系呢,还是想通过接近自己来拉近和霍殿阁的关系。 要说,这么久了,这白老板还真没求过自己什么大事,入股的事情,也是自己占了便宜。 他是真的不懂了。 “婉容,你说,这白老板,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懂就问,溥仪开始向自己的贤内助询问。 婉容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道: “皇上,我觉得,您是多虑了。在我看来,这个白老板其实还有点赤子之心,我看哪,他来皇上这,既不是为了您,也不是为了霍师傅,倒像是随遇而安因缘聚会,走到哪儿算哪儿的感觉。” 溥仪一笑,转念一想,好像倒也确实如此。 不过,正是这样,反而更见高明。 所谓有求而无求,无求却有求,还真有点老庄之风啊! “皇上,我觉得,这个白老板倒可以深交,虽然此人平时也对皇上尊敬有加,但是我看的出来,他对皇上您只是尊重,却无奴颜之色,也无日本人那种表面恭敬,实则轻视的感觉。看样子,他是真的把您当成一个博学多才的朋友来相处,这倒也颇为难得。” 婉容继续说道。 溥仪点点头,其实他也感觉到了。这个白老板对自己的态度,称得上不卑不亢四字,并且对自己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倒也是真心佩服,自己有什么问题也都直言不讳,如果在以前,算得上是一个诤臣。 想到这里,溥仪也招呼了一声,喊道: “白先生,请上来一叙!” 耿朝忠点点头,和霍殿阁挥手作别,走到了楼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六章 纸短情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今天难得的,婉容也坐在了溥仪身边。 “皇上,皇后吉祥。今天好雅兴,居然有兴致看我们练拳?” 耿朝忠拱拱手和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很自然的在溥仪对面坐下。 “刚刚小憩醒来,闲来无事。没想到今天白先生居然不是早上过来,这是何故?”溥仪微笑着问道。 “今天上午想要会见一个日本商人,所以未能来此。下午逮着空,就赶紧过来了。”耿朝忠回答道。 “听说前段时间和你会面的那个日本商人被枪杀了?”溥仪突然想起此事,好奇的问道。 “别提了!因为此事,我还被警察局叫过去问讯。不过幸好我当时不在现场,否则真得掉层皮!”耿朝忠一脸的郁闷。 “呵呵,过去就好啊!不过,白先生为什么想到要结交日本人?”溥仪却是满脸好奇的神色。 “皇上您有所不知,现在中原激战正酣,谁不想谋个退路?要说这岛城,找东北军的,找日本人的,找苏联人的在所多有,大家都想往东北找个靠山。不过我却不一样,鄙人来自南洋,大不了拍拍屁股回马来。我结交日本人,是想在旅顺,大连,长春这些地方开展业务。” 耿朝忠回答的倒很坦诚,说到拍拍屁股的时候,旁边的婉容不由的捂嘴轻笑。 “哦,皇上倒认识很多日本人啊!”婉容仿佛无意的说了一句。 “哦,对,”溥仪仿佛如梦初醒,也开口道: “我倒认识不少日本人,白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倒可以为你说一声。” 耿朝忠眼睛一亮。 其实他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但是如果很直白的提出来,难免着相,今天话赶话的说出来,看婉容的神色,好像还挺愿意为自己牵线搭桥,那和日本人接近的时机可就有了。 顿了顿,耿朝忠脸上又有点为难的说道: “皇上,您认识的都是大人物,我其实只是想找一些商人做合作伙伴,恐怕高攀不起啊!” “无妨!”溥仪摆摆手,哈哈笑道: “就算是大人物,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手下总还是有很多小人物的,这样,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是日本驻岛城领事馆领事小泉敬二,过几天我离青,他会过来送行,我到时候提前通知您过来,如何?” “那就多谢皇上了!这日本领事主管商务和民事代办事宜,交游广阔,有他帮忙,我的事情就好办了!” 耿朝忠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连连向溥仪道谢,心中却不由得暗暗叫苦。 怎么会是小泉敬二! 由于伊达之助,也就是张宗元的关系,还有自己的好哥们方志同这些人,都与日本领事小泉敬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何况,小泉敬二的女儿小泉纯子还见过自己,所以自己一直避免和小泉敬二有接触。 哪想到,这溥仪哪壶不开提哪壶,偏要给自己介绍日本领事! 但是,这种机会,一个正常商人会拒绝吗?! 很明显,不会! 所以,耿朝忠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现在他心里想的,是千万不要被小泉纯子看到真面目就好了! 不过按道理,欢送溥仪这种事,小泉敬二应该不会带纯子出来吧? 溥仪那边,看到能帮助到耿朝忠,也不由的露出笑容。 毕竟,这段时间耿朝忠帮忙不少,每回过来也都给婉容和自己带一些新奇的西洋香水和小玩意,搞得全府上下都对这个白老板十分满意。弄到最后,好像自己不帮耿朝忠一下,都很过意不去似的。 “白先生,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溥仪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这事对他来说,也还真是一句话的事。 “对了,”耿朝忠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溥仪说道: “皇上,最近世道不靖,我觉得皇上还是先在岛城躲几天再说。这里洋人众多,无论谁占了岛城,维持基本秩序应该都没问题。” 婉容听到耿朝忠的话,也看了溥仪一眼。 天津虽然也有租界,但是总归不如岛城这边安逸,婉容在此地过冬,非常不愿意回去,甚至有久居打算。 溥仪却摇摇头,看上去态度倒很坚决。 “白先生说的有理,只不过,我在天津那边尚有一大家子人口,割舍不得,此次出来日久,也有所记挂。” 耿朝忠只得点头称是,那边婉容也露出失望之色,耿朝忠心中一动,再次开口: “皇上,这战争旷日持久,谁都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最关键的是,如果您在平津一带,难保不会有不开眼的土匪把主意打到您的头上,我觉得,您在此地坐山观虎斗,倒不失为良策。再说了,您在岛城旧部众多,却没有天津那些糟心事,岂不是好?” 溥仪却只是笑而不语。 耿朝忠只得无奈放弃——看来溥仪回天津肯定是有一些自己的打算,难道他又想着回紫禁城复辟? 算了,自己可操心不了那么多。 放下包袱,耿朝忠开始和溥仪婉容天南地北的闲谈,逗得两人不时的哈哈大笑,足足谈到傍晚,才告辞离开。 ........... 回到白公馆已经下午六点多钟了,耿朝忠发现,玉真却没有回来。 往常这个时候,玉真早就下班在家了,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难道去找老赵了? 无论找谁,应该也会托人说一声吧! 耿朝忠满脸狐疑的走到客厅,却看到桌子上的茶杯下面,压着一封书信。 棕色的封皮露出白色一角,心中一动,耿朝忠突然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拿起书信,一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饭在厨房里,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我建议你先吃完再看这封信,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听我的。” 耿朝忠突然跳了起来,几个箭步跨到了厨房,掀开锅,一大碗手擀面安安静静的躺在半满的锅里,上面洒满了胡萝卜和肉丁,似乎还微微的冒着热气。 端起碗,拿起筷子,耿朝忠像行尸走肉一样,回到了饭桌前。 他木然的坐下去,一边吃面,一边看信。 “耿,我要离开了。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默默的照顾我,悄悄的守护我。我很感动,但我也很惭愧。 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矛盾,就是爱与不爱的抉择,拿起和放下的抉择。爱是一分责任,不是自己想担就能担得起,爱是一份守护,也不是自己想守就可以守得了的,爱是拿起了,就不想放下,所以决定喜欢你,计划照顾你,承诺守护你,都决定了我终究放不下。 短短几个月时间,我的内心经历了各种考量,默默的笑过,心酸过,哭过,想过默默的消失,想过轰轰烈烈的表白,想过长相厮守,想过的多了,最后才发现,简单的陪伴都是需要认可才行,最简单的爱却是最奢侈的,如果不能默默的陪伴,我也会选择静静守候,希望可以看着你,希望在想你的时候能找到你。 你不必找我,也许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成为一个像你一样出色的人。 也许到那个时候,我就不再需要你的守护,那个时候,我也有了守护你的资格。 再见,我的爱人。 ............. 眼泪一点一滴的掉进面里,耿朝忠泪眼婆娑的看完了最后一个字,眼睛紧紧的盯着最后的那两个“爱人”,直到嘴里的面化成了面糊糊,然后顺着嘴角稀稀拉拉的流回去....... .............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钟,霍殿阁就坐上了耿朝忠的汽车,开始往北面的即墨赶路。 其实自古以来,即墨一直都比青岛有名,也是山东半岛登莱地区的核心城市之一。直到海权时代兴起后,岛城才逐步取代了即墨的地位。 “徒弟,我觉得今天你好像有点奇怪。” 作为保镖,霍殿阁也不太习惯坐后排,所以依然选择了前排的副驾驶,他侧头看了耿朝忠一眼,敏锐的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昨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一晚上没睡好。” 耿朝忠自嘲的笑笑。 “学武之人,睡眠很重要。”霍殿阁简单的说了一句。 “哎,对了师傅,当时别人都是闯关东,老太爷怎么闯河北去了?” 耿朝忠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他今天不想说话,所以还不如多问点问题,让霍师傅多说几句。 “我父亲是练拳的。”霍殿阁回答的言简意赅。 果然如此! 耿朝忠记得,自己在老德国监狱里的老师柳直荀的父亲,也是义和拳出身,没想到,霍殿阁的父亲也是。 看来,十八世纪末那场起自山东,蔓延整个北中国的风暴,依然在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都留下了痕迹。 看来,霍殿阁选择效忠溥仪,也是家学渊源,说不定,霍老太爷给霍殿阁灌输了不少扶清灭洋的道理。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看不起我们拳民,说我们是愚昧无知之徒,我说的对吧?” 霍殿阁突然说了一句。 耿朝忠连忙摇头——今天自己的表情管理明显有问题,他顿了顿,开口道: “其实,底层人的诉求很简单,也很单纯,他们就像一道洪流,一旦破堤而出,就会本能的将所有阻挡他们的一切都冲垮,或者,直到本身化为灰烬。” “呵呵,你跟皇上一样,总是喜欢说些文邹邹的西洋词,你不就是说我们拳民没头没脑横冲直撞嘛!”霍殿阁撇撇嘴。 耿朝忠惭愧。 确实,自己这个农民出身的师傅虽然耿直,但却绝对不傻。 霍殿阁看着远处,幽幽的说: “当时,就是占岛城的绿眼鬼,强迫我们信洋教,还有一些地痞流氓加入洋教,趁机欺压良善,我们拳民忍无可忍,这才起来杀洋鬼子。既然是杀洋鬼子,哪还有什么规矩?当然是见谁杀谁,那种环境,你不杀人,人就杀你。” “师傅说的对,那种环境,还分什么对错?”耿朝忠附和道。 “对啊,所以我爹就一路杀,杀到了北直隶,杀到了紫禁城,最后在河北安了家。” 霍殿阁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义和拳的事情,耿朝忠终于松了口气,开始神游物外,想着玉真的去向。 回去,一定得找老赵问个明白! 到底是玉真自己要走,还是老赵这个老不死的搞得鬼! 想到这里,耿朝忠就恨的牙痒痒。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快两个钟头,即墨县终于到了。 耿朝忠跟着霍殿阁回到村里,发现霍殿阁爷爷所在的村里已经没有了姓霍的,一打听,整个村里一大半都跑到东北去了,再仔细打听祖坟,村里人也只知道村东头的几堆坟头,具体是姓什么,就一问三不知了。 “师傅,您以前就没回来过吗?”耿朝忠有点纳闷。 “回来过,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了,那时候还有几个老人,现在早就记不清了。” 霍殿阁脸上有点惋惜,领着耿朝忠来到了村东几座坟头旁边,仔细观察。 “其实我们祖辈去辽东的就很多,只要一闹饥荒,就有人陆陆续续的过去,到现在,村里连个姓霍的都没有了。” 霍殿阁一边仔细的观察模糊不清的墓碑,一边跟耿朝忠闲聊。 明代辽东属山东省,山东人在明代向辽东移民中充当了主力军,因此两地多沾亲带故,联系较多——其实直到现在,大连和岛城的方言都非常相似。 而这种鲁-辽之间一直延续下来的广泛亲戚关系成为了清末民国闯关东的导火索,从最初的一家一户,到整个村,到邻县的亲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达到一两千万人的规模,甚至有的县举县搬迁就为渡过灾荒。 “算了,找不到了,人死为大,就给这几个坟头都磕个头上几炷香吧!” 霍殿阁找了半天,也无法辨认到底那座坟头是自己的祖宗,最终只好来个皆大欢喜,给所有坟头都上了供养点了香,然后挨个磕头,嘴里面还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反正都是亲戚,一个做后辈的,拜谁不是拜? 有急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明天恢复正常。 苏慕柘出事,她当时就赶了过去,可是淳于晏却一脸的坚强,只坚信苏慕柘一定会没事的。 李心安看的咂舌,这种无声无息就限制别人行动,还能删除别人记忆的能力太变态了,他现在可以确定皇嘉树的实力绝对远远超过狩猎队的任何人。 所有辽族士兵目光聚集到了前方和右方,却忽略掉了在他们此刻的左方,即便宋军没有全部杀出,但是已经让本来就已经有些损失的辽族士兵招架不住。 独孤血抬头顺着云天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仅仅是看了一眼,脸色突然间就阴沉了下来。 就在刚才,他一战击败荒石,威慑日月学院,虽然是因为修为达到四阶后期,但也说明此人厉害之极。 这时,王一东的灵魂,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看到眼前的叶问,露出恐惧之色。 住在广益堂的众人一大早便到了思危堂,玉家的谋士,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营生,干六休一,平日里只是为玉家主出谋划策,也并没有什么。 还有一个巨大的场所,专门用于培育雪豹,这种雪豹属于玄级生物,性格忠诚勇猛,是东宫部落族人的主要坐骑。 他缓缓抬起头来,向着这周围打量着,他很怀疑这一支箭是谁射出来的,刚才周围也没有其他人,除非这一支箭是从很远的地方射过来的。 怪就怪那天鸣渊多管闲事,在不恰当的时机,干了件李贤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才有了如今让他哭笑不得的局面。 清晏先前提醒他,时德厚身上可能被下了蛊,他便命人盯着青楼那边,以便及时作出应对。 两尊大佛用最野蛮的方式拼杀,强横的力量对撞,让整个天地都好像陷入了末日一般。 但她却知道,突破到混沌境巅峰,不再遥遥无期,最多一千年,必然能破。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再说吧。”苏尘看着一眼那半只身子漂浮在半空当中的神龙幼崽。 他本以为要输个几万,没想到江灵她们这么弱,给了机会也不中用。 当然是防止极品资源流入一个星场,造成其过于强大形成碾压的局势。 柳眉玉体横陈,躺在这深山的草丛之上,如同一只沉睡的美人,媚眼如丝,满眼期待。 但人间神灵真正强大的,从来不是自身力量,而是执掌天地大道。 而且,异人虽然没有掌握异能,但,它们变异后,所掌握的力量、速度,都是远超常人的。 “如果郡主同意,那我们不妨详谈。”他想了想,连忙陪着笑说。 这从它一半在土里,一半露在外的根就可以说明,不解的是这地下深处怎么会有厚厚的一层土壤?而且看这土壤明显与这的环境不是一体的,为了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投了几支冷烟火,把四周打亮。 “什么?!”兰芯对此甚是惊讶,还不忘说我两句,她说“吴念!不是我说你和胖子,你们俩在一起如果不整点事出来你们就不安份是吗?”。 第一三七章 荒村学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几个馍馍,几颗冻苹果,配上一炷香,霍殿阁对着几座坟头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坟头上的草拔掉。 耿朝忠在一边也小心的伺候着——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荒郊野外风沙又大,即使身体足够强壮,耿朝忠也不由得身上发寒。 不过活动了这么一会儿,感觉身子倒暖和了不少。昨天被玉真打击的支离破碎的心也逐步的活泛起来。 “师傅,打趟拳吧!” 耿朝忠热切的看着霍殿阁。 平时在友谊会馆虽说也练拳,可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霍殿阁在前面练,大家在后面学。练完一趟,霍殿阁看情况偶尔指点几下。像耿朝忠这样悟性比较高的,霍殿阁指点的已经算比较多的了。 碰上那种榆木脑袋的徒弟,霍殿阁往往话都懒得说半句,最多就是一句: “多下力!勤能捕拙!” 可是谁都知道,八极拳,易学难精,下够力气,入门不难。但是想要精通乃至成为大师,没有悟性是万万不行的。 “来,打一趟。” 霍殿阁看着耿朝忠热切的眼神,不由得也来了兴致,提起长褂,在腰间打了个结,伸出右手,和耿朝忠叉了一叉。 略略一按之后,两人拳对拳,脚对脚的开始对练。双方的拳头打到对方身上都是砰砰作响,看似出手很重,其实拳头落在肉上的瞬间都已经收了力——其实就类似后世演员拍打戏时候的假打。 虽然是假打,但是发力的法门和反应动作却是实打实的,师徒对练,当然谈不到生死相搏,也说不上什么招式。招式练的再精,对敌时练不成条件反射或者肌肉反应,形成本能,还是白搭。 所以,打人先要学挨打是很正确的。 坟头边枯黄的灌木中还沾着星星点点未消融的冰雪,两人就在这冰天雪地的苍凉中,一板一眼的打着拳,列列的拳风惊起一只初春的老鸹,老鸹弹着两条火柴棍一样的细脚扑棱棱飞了几步,看着好像没有危险,又机警的停了下来,看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展堂,使出你的真功夫!” 假打了一小会儿以后,霍殿阁慕的大喝一声! 耿朝忠一愣,刚才难道不是真功夫嘛? 霍殿阁见耿朝忠还在犹豫,拳路一变,手上突然不再留力,接连几记重拳狠狠的砸在耿朝忠的胸腹要害,耿朝忠被砸的差点吐血。 “使出真功夫!” 霍殿阁再次吼道。 耿朝忠明白了,霍殿阁一直都知道自己有所保留——这不奇怪,这时候很多练拳的都拜不少师傅,带艺投师是最常见的事情了。 “吼!” 耿朝忠一声怒吼,身形也变得不再那么规整,而是换成了自己最习惯和最自然的散打式站姿,脚下的步频也快速移动起来。 这是一种结合了泰拳,桑波等各种搏击技巧的搏击姿势,看上去有点像拳击,但是与拳击相比,微微曲起的腿弯表明,如果你只重视对方的上路,那么耿朝忠的下肢同样能给对手致命一击! “好!” 霍殿阁眼睛一亮,突然也抛弃了传统的八极拳站姿,一声虎吼,猛地冲了过去,耿朝忠觑得真切,抬脚就是一记鞭腿,直击对方太阳穴! 啪! 只听一声脆响,耿朝忠的脚掌被霍殿阁右手拨落,而霍殿阁的左拳却如闪电一样击向耿朝忠的下巴,说那迟,那时快,耿朝忠脖颈一歪,避过了霍殿阁砸向自己的拳头。 但是,这一瞬间的间隔,却让霍殿阁抓住了机会,一记铁身靠,连肩带人,整个人接近200多斤,朝着耿朝忠猛地撞了过来! 这是耿朝忠最喜欢用的招数,但是在如此近距离的角度下发力,耿朝忠还是第一次见! 耿朝忠不认为对方能发出足够的力量,但是在自己鼓起胸膛,利用肩膀连卸带推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错了! 彭! 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量,将耿朝忠足足撞飞出五米远! 耿朝忠踉跄着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但他的脸上没有气馁,有的却是兴奋! 不到半米的距离,这记铁身靠竟然能发出两米外发力才能发出的力量! 这个发力方式,和咏春以及李小龙截拳道里面的“寸劲”是完全一样的,不同的是,这是用整个身子发出的“寸劲”! “师傅,教我!” 耿朝忠自然明白,师傅既然使出这招,那肯定是要教自己的! “那你学不学枪?!”霍殿阁问道。 耿朝忠苦笑,这个师傅,一直想的就是把师傅李书文的枪法流传下去,可这枪法,真的有用吗? 不过,为了学到“寸劲”,耿朝忠也只有咬牙切齿的认了! 俗话说,艺多不压身嘛! “学!” 耿朝忠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在这村子里住下,我时间有限,只能教你一个星期,具体什么时候能练得成,就看你自己了!” 霍殿阁点点头,开始往村里走。 虽然时间够紧,但耿朝忠不比旁人,本身是有基础的,教给了法门,剩下的就是勤学苦练了! 学武之道,和别的技艺并没有什么两样。 唯手熟尔! 不得不说,潜心修武,是忘掉情伤的一剂良药。 耿朝忠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思考玉真的去向,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和霍殿阁的学艺中,在村里的这几天,耿朝忠不仅重新系统的学习了八极拳的拳理,还对八极拳真正的秘辛,“寸劲”做了系统的学习。 不得不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任何的技巧,只要在生死的压迫琢磨下,都可以被发现。 在冷兵器时代,每路拳都是有着自己的独门技巧的,虽然中国的武术派别有着传子不传女,教徒弟留一手的传统陋习,但是在民国,这一现象已经得到了很大改观。 中央国术馆的成立,让择优而教成了可能,也让敝帚自珍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这个时候很多师傅传徒弟,不再看重家门,对徒弟的“悟性”更加看重,耿朝忠正是得益于此。 ............ 就在耿朝忠和霍殿阁在小村里挥舞着大枪学艺的同时,岛城也发生了一个大事件——东北海军总司令,曾经在同江战役中击沉苏军旗舰,首批青天白日勋章获得者,张学良的手下大将,沈鸿烈,调任青岛。 此次来青岛,他明面上的职务是国民革命军海军第三舰队总司令。但实际上,由于原青岛市长吴若愚长期无法正常履职,沈鸿烈还事实上代理了青岛市长的职务。 很明显,这是常校长为了收买张少帅开出的筹码——将山东最重要的海滨城市青岛,奉送给张少帅做大礼! 这个筹码,不可谓不重,更重要的是,将岛城割让给张少帅,也就杜绝青岛了被近在咫尺,已经在济南虎视眈眈的阎锡山吞并的可能。 没错,常校长愿意交好张少帅,阎锡山也同样抱有此种想法。阎锡山绝对不会冒大不韪去占领岛城,从而让张少帅不满。 常校长此招,可以说是将本来就已经保不住的岛城送给了张学良,既交好了奉系,又恶心了晋军,可以说一石两鸟,实在是妙策! 由此可见,南京政府里有高人啊! 一周后,低调回到自己在岛城家中的耿朝忠,迅速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第二天欢送溥仪回津的晚宴。 其实晚宴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耿朝忠只担心一件事,就是小泉纯子会不会跟随他的父亲小泉敬四到场。 要知道,按照溥仪的想法,是要把小泉敬四介绍给自己的,万一当时在场的还有小泉纯子,万一被她认出来,自己就是那个什么死鬼伊达之助,那麻烦事可就多了! 为此,耿朝忠还专门秘密联系了和小泉领事有着密切联系的方志同,来打探情况。 幸好,方志同带来的消息是非常非常OK的: 小泉敬四为了女儿的安全,从来不带女儿出席此类场合。 耿朝忠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要是在溥仪的欢送晚宴上,碰到小泉纯子,一个不巧,被这个小萝莉认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八章 老赵来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小泉先生,您确定要带纯子小姐去参加晚宴吗?这可是您第一次这样做,我实在不明白您的选择,再说,最近岛城的治安可不是很好啊!” 日本帝国驻岛城总领事馆的三层洋楼里,驻使馆武官天野宽正向总领事小泉敬四请示着什么。 “你不必问,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小泉敬四扶了扶自己的金丝圆框眼镜,下意识的瞅了面前武官一眼。 天野宽年近四十,比自己还大着几岁,是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武官,这么多年以来,两人在岛城可以说相濡以沫,度过了非常多的惊涛骇浪。 尤其是纯子,真的是在他们两个的注视下长大的,天野宽也对领事的这个孩子非常疼爱,说是视若己出也不为过。 毕竟,他的孩子一直都在国内读书,很少有时间来这里。天野宽的一颗父亲的心,也只能寄托在乖巧可爱的纯子身上了。 溥仪的邀请函,早在两天前就已经送到了日本驻岛城领事馆,小泉敬四很早就开始为这件事情做准备了。 作为帝国京都大学的高材生,传统的外交世家,小泉一向以维护帝国利益为己任——当前,维持与清废帝溥仪的关系,是事关大日本国策的一项重大任务。为了这一项任务,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就算真的嫁给溥仪,也总比嫁给那些粗鲁的日本军人要好——皇帝,即使是一个废帝,在一个视天皇为生命的日本人眼里,总也是带着那么几分神圣的色彩的。 “是不是上面的意思?” 天野宽的古铜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忍——他不是傻子。能让一向重视女儿安全的小泉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有着一个父亲之外的另一种压力。 小泉点点头,又摇摇头,恰到好处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作为朋友,他应该告诉天野宽,但是作为长官,他又应该否认这一点——这是一个典型的外交技巧。 他突然自失的一笑。 还真是深入骨髓的训练啊! “多么可爱的纯子啊!” 旁边的天野宽代替他发出了感叹,眼睛也开始向窗下望,小泉的眼睛也顺着天野宽的眼光,从二楼看下去。 使馆外面的草坪上,纯子穿着红色的花格裙和白色的学生装,正快活的跳绳,白色的袜子和黑色的小皮鞋敏捷的弹跳着,活像一只聪慧而又机灵的小梅花鹿。 而旁边的妻子正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女儿已经十六岁了。 在日本,这已经是一个女子成年的年纪,如果是在明治以前,很多女孩子已经嫁人或者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不过,上流社会的孩子结婚总是晚一些。 总归是这样,一个女孩子,总是要结婚生子的。 虽然还没有正式见过溥仪,但上次溥仪来的时候,自己可是偷偷的观察过他。 谈吐,风度,学识,都不失皇家的良好教养,并且又融入了西方的礼节,让那个人更加的风度翩翩。 如果能让女儿嫁给他,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了吧! 小泉敬四安慰着自己,然后下定了决心。 ......... “纯子,上来吧!爸爸想和你说几句话。” 楼上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好的,爸爸!” 纯子抬起头,回答着父亲的招呼,脚下却丝毫不停,直到又连续跳了三圈之后,才恋恋不舍的放下跳绳,顺手接过旁边母亲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向着楼上走去。 “爸爸,您找我有什么事?” 纯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十六岁的纯子已经像是一个大姑娘了,继承了父亲的良好基因,她的身高也在这大半年内发展到了顶峰,足足达到了一米六——这在日本,已经算是一个相当可观的身高了。 更重要的是,她更加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白皙柔嫩的肌肤,圆圆的大眼睛,略微带点婴儿肥的脸庞,一笑就露出的两个小酒窝,无不显示出这是一个典型的美人胚子。 不,这已经是一个美人了。 虽然只是一个尚未成熟的美人,但绝对不会影响到任何一个正常人做出这种判断。 “纯子,你过来。” 小泉微笑着把自己的女儿招呼到身前,然后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脸,感受着指尖那清晰的弹力,笑眯眯的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出去吗?今天下午,我会带你去参加一个大型的晚宴,在那里,你将像一个公主一样漂亮。我会给你买最美丽的礼服,最漂亮的皮鞋,甚至,还会拥有自己的仆人。” 纯子的亮晶晶的大眼睛里瞬间满满的都是小星星。 旁边的天野宽大叔也适时的说话了: “美丽的公主,您的仆人很乐意为您效劳。” “天野大叔!” 纯子一蹦三尺高,瞬间像个孩子一样挂在了天野宽的身上,看的小泉哈哈大笑。 “好了,你都这么大了,天野大叔可抱不动你了啊!” 小泉敬四一边把纯子劝下来,一边站起身,开始往门外走。 “走吧,你的母亲应该已经在准备衣服了,我们去看看,我们的小公主,穿哪件衣服最漂亮!” .................. 耿朝忠自然不知道这一切,他天真的以为,小泉敬四会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女儿牢牢的锁在家里,严密的保护好。 他现在正忙着处理自己不在这段时间里,公司里发生的一切事务。 明亮钟表行是自己明面上的公司,但实际上,背后的万达实业公司才是真正的控制方。 周鸿渐在明处,河北会馆的董老板在暗处。 在中原大战开始的这段时间里,平津地区无数的人都来到岛城避难,一时之间,河北会馆的势力膨胀的极为可观。 只是,原先的楼堂馆所明显跟不上步伐,虽然董老板一再催促,但是这时候的工程效率可远远比不上后世——没有挖掘机,没有大卡车,单单运料就成了大问题。 所以,与后世地贵房贱相比,此时的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地贱房贵,即使在岛城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地价也只是比房价贵个两倍而已。 没办法,总是需要时间的,急不得。 耿朝忠放下乱七八糟的账目,揉了揉太阳穴。 幸好,还不是什么多复杂的高科技公司,说穿了就是不停的买地建房,这点账目,勉勉强强还能对付得了。 在玉真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耿朝忠总是用不停的锻炼和工作来强迫自己忘掉一切,不过,事情总归是要有个结果的。 结果很快就来了。 “老板,楼下有个老头,提着一箱蛋糕,说今天是您的生日,他是生活林蛋糕店派过来送蛋糕的。” 小易通知耿朝忠,楼下有人找。 “呵呵,”耿朝忠冷笑,“没错,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让他把蛋糕送上来吧!我想看看,我最爱吃的那颗樱桃,是不是被他们弄丢了。” 小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生活林蛋糕店他知道,就在党调科附近,在那里买过蛋糕的人不在少数,难道以前他们弄丢过耿朝忠的蛋糕? 上来的人很显然是老赵,只不过,他的表情明显有点尴尬。 “怎么了?老赵,今天是那股歪风把你吹过来了?” 耿朝忠不咸不淡的问。 老赵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坐到了耿朝忠对面,开口道: “别阴阳怪气的,那不是我的主意。” “不是你的主意,也肯定跟你有关,要不你早就理直气壮的通知我了。” 耿朝忠一脸的不屑。 老赵的表情更是无辜,他连珠价的叫屈道: “真不是,我只是随便说了一嘴,说是各地选拔好苗子到上海进修。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玉真,随口问了一句,她当时也没同意。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又同意了,我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耿朝忠懒得搭理他。 老赵这老狐狸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三九章 苏共来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看到耿朝忠不说话,赵春来赵老头更加慌了,他从怀里掏出一盒哈德门,手指头啪的一弹,弹出一根烟递到耿朝忠面前,耿朝忠脸一歪,完全不屌他。 赵春来尴尬的收回香烟,含在自己嘴里,点着猛吸了一口,说道: “咳,现在有钱了,看不上哈德门了哈!” 耿朝忠依然没有说话,直接从抽屉里掏出一根雪茄,用油灯烤了烤,然后点上——索性给找老头来个默认。 “你这家伙,”赵春来苦笑,“你也别怨我,这是玉真自己的想法,她跟我说,跟着你这段日子,她感觉自己的能力有很大欠缺,不仅帮不了你什么,还尽给你添乱,所以才想到去进修一下。再说了,咱俩什么关系?我能棒打鸳鸯?我巴不得给你俩做个月下老人呢!” “呵!”耿朝忠冷笑了一声,明显不相信的样子。 赵春来看耿朝忠不相信,也不再解释,开始大口吸烟,耿朝忠那边也拿着雪茄吞云吐雾,两人像比赛似的你一口我一口,将整个屋子搞得乌烟瘴气。 其实赵春来早就看出了玉真的不对劲,但是纪律明确规定,谈恋爱,尤其是和党外人士谈恋爱,一定要向组织上报备,而玉真又是一个十分懂事的孩子,所以赵春来在第一时间里就得知了两人的关系。 不过这件事情却很难处理。 棒打鸳鸯,不是赵春来的性格,更何况,一个是他最看重的后辈,另外一个又数次救组织于水火之中,虽然没有入党,但好歹也算是友好人士吧! 思考了好几天,赵春来都拿不定主意,他甚至打算,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以后看情况再想办法。 哪知道,上海中共中央发出征集令,从各地秘密调遣头脑聪明,做事细致的女性骨干,去上海接受电讯培训。赵春来一拍大腿,就想到了傅玉真,这个事情,正好解决了他的难题,简直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就将玉真报了上去,果不其然,组织上同意了。 不过,现在见到耿朝忠,难免就有些尴尬了。 说到底,这是把耿朝忠的爱人“夺走”,说是“夺妻之恨”好像也不过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愣了一会儿,耿朝忠终于开口了: “掌柜的,我也懒得跟你废话,我这边忙的很,你要有事就赶紧说,没事的话就赶紧走,你送一个蛋糕,呆久了也不合适。” 一声掌柜的,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到了原点。 看样子,耿朝忠的怨念很深啊! 赵春来无奈的站起身来,开始往外走。 他知道,短时间之内想要让耿朝忠原谅自己根本不可能,自己那套说辞忽悠别人可以,忽悠耿朝忠还是有难度的。 “好,没什么事,就是一周多没看见你,怕你出了什么事,过来看看。既然没事,我就走了。最近也没啥大事,党调科最近忙着跟日本人斗法,顾不上理我们,所以我们最近正在抓紧发展组织。我先回去了。” 耿朝忠点点头,屁股略微抬了抬,算是送客了,那边赵春来突然又来了一句: “再说了,玉真又不是不回来。你不知道,这姑娘从小跟我最亲了,除了老柳,她最听的就是我的话。我说一句,绝对管用。” “哦?”耿朝忠站了起来——老赵说话这么管用,自己倒不好得罪了,毕竟,老赵说的对,玉真总是要回来的嘛! 想到这里,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假笑,几个箭步拉住了老赵,问道: “说说,说说,还有,老柳是哪个老柳?” 赵春来橘子皮似的脸上一副惊讶的表情。 “还有那个老柳,就是监狱里那个。玉真是他的侄女,你不知道?” 柳直荀! 玉真竟然是她的侄女! 耿朝忠摇摇头,这件事情,玉真从来没跟他说过。 “玉真这姑娘傲得很,长这么大就没搭理过别人,你以为,她凭什么看上你?还不是因为,你去监狱里救他舅舅?要知道,舅舅可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原来如此! 耿朝忠突然明白了。 怪不得,玉真对自己的接受程度那么强。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你不知道,我和柳直荀很早就认识,要不,我怎么会加入共产党?” 赵春来又坐了回去,开始跟耿朝忠诉说自己的陈年往事。 耿朝忠这才知道,赵春来其实早就认识柳直荀,不过那时候,赵春来也只是想卖自己的鞋,并不想掺和政治的事情。 不过他的儿子,却多少受了些影响,所以在黄埔军校的时候,表现的也较为激进,最后死在了四一二清党中。 从那以后,赵春来才开始为共产党做事的。 “行啊,老赵,看不出,你还瞒着我不少!既然你是看着玉真长大的,那以后等他回来多劝劝她。我的人品,你还不放心嘛?” 老赵无语。 就是因为担心耿朝忠的人品,所以自己才一直不敢把玉真介绍给他! “对了,最近你们是不是来了个洋上级?” 耿朝忠突然开口问道。 老赵一凛。 这事是绝对机密,耿朝忠是怎么知道的? 耿朝忠一看赵春来的额神色,就知道猜的没错。 这契卡的新话事人苏斯洛夫果然不甘寂寞,想要和岛城的共产党联系了! “是。”赵春来仔细想了想,开始回答耿朝忠的问题。 “他是不是要和国内的某些军阀见面?”耿朝忠又问道。 赵春来更惊讶了,难道这家伙以前开的玩笑是真的,他还真是契卡的人?要不,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赵春来皱着眉头,狐疑的看了耿朝忠一眼,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在山西的同志联系了阎锡山,那边已经派了特使来青,不日即将会面。” 耿朝忠一听,果然是有这么回事——跟苏斯洛夫的谈话,他已经判断,苏联政府想要在军阀间下注,苏斯洛夫来此就有这方面的任务。 只是这苏斯洛夫看上去年龄不大,办事也不是很牢靠,很有点自作聪明的意思,为了赵春来的安危,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妙。 想到这里,耿朝忠开始嘱咐赵春来: “这不重要,我告诉你,无论是他联系阎锡山和冯玉祥,你都不要露面,更不要亲自出面安排,找个由头,去烟台避避也行。我觉得,这家伙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少跟他接触为妙。” “这是组织任务,我无法拒绝。再说,那个人年龄不小了,不是你说的嘴上没毛的年轻人。”赵春来摇摇头。 耿朝忠有点疑惑,难道苏联还派了一个人? “那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耿朝忠又打探。 两人一番核对,才知道,苏共果然是派了两个人来此,苏斯洛夫接触的是耿朝忠,不直接跟中共发生联系,而那个叫做切洛夫的,则作为特使,由中共负责接待保卫,与阎锡山洽谈合作。 不过,赵春来最终还是拒绝了耿朝忠的提议,耿朝忠也无可奈何。 实际上,此时中共作为共产国际的一员,在人员,组织,活动经费上都十分依赖苏联,根本不可能对苏联的命令做太多违抗。 中共真正当家作主,还是毛委员去了延安以后,发展出自己的根据地和经济体系以后才独立的。 “好了,我走了。” 老赵弹弹烟灰,站起身来,然后把烟头掐灭,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开始往外走。 耿朝忠点点头。 老赵这家伙,虽然以前没干过情报工作,但是人老成精,十分细心,比绝大部分干情报工作的人都要精明。 有时候,这种性格还真是天生的。 “我一会儿让小易去你店里再拿些蛋糕。” 老赵待的时间有点长,两人必须商量一个合理的说辞。 等老赵出去,耿朝忠把蛋糕端下去,吩咐小易: “小易,你一会儿去蛋糕店,再拿一些蛋糕,我和蛋糕店商量好了,给会馆备了一些。” 然后和众店员一起,给自己过了个生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往友谊会馆赶——自己这段时间和溥仪一大家子混的很熟,也算半个主人,自然要提前过去打理一下。 几句不得不说的话。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先祝大家新年好,然后,对大家说声对不起。 因为,这个月更新很不正常。 别害怕,不是太监前奏…… 一千的均定,怎么也不至于太监的。 这段时间,各种事一桩接着一桩: 自己生病,家人生病,失业,杂事,还有长期挥之不去的牙疼。 有时候,实在是力不从心。 不过,都过去了。 下个月开始,我会存稿,会正常更新,至少保证不会断更,每天不会低于5000字。 保证。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APP更新。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民国大间谍更新,几句不得不说的话。免费阅读。 第一四零章 与纯子接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溥仪此次来青一共住了两个多月时间。 其实他原本的打算是过了年就走,哪知道进入三月份以后,山东战事频繁,这时候回天津,简直就是西天取经的唐僧,就等着沿途的山匪胡子打劫了。 所以这一住,就一直住到了四月份。 不过在岛城呆的这段时间,溥仪也没闲着。除了和老臣们吟诗唱和,还与各国驻岛城的领事公使有了频繁的接触,尤其是日本人,对溥仪更是殷勤。 所以今天这场答谢晚宴,也是应有之义。 “白先生,此次来青,主要还是会见老朋友,但是能认识白兄,也算是不虚此行,尤其是白兄留洋出身,对国外及世界局势见解精辟,溥仪也是受益匪浅啊!” 溥仪干瘦的脸上红光满面,露出压抑不住的喜色——倒不是因为耿朝忠来拜访,而是因为今天下午的收获可真不少。 现在不到下午五点钟,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回帖和礼金,溥仪和婉容一盘算,这场宴会,少说也得收取3000大洋的礼金。这还没算上白老板,日本人的重礼,这岛城,还真是冠盖云集啊! “皇上,小弟也只是久居南洋信息通达,一点浅薄意见而已。不过,小弟还是提醒皇上,辞行的晚宴可以办,但千万不要着急着回去。要知道,盯着皇上的人可是不少哪!” 耿朝忠依然面目诚恳的劝着溥仪——晚宴在晚上六点钟开始,耿朝忠并没有进会场,而是坐在楼上和溥仪等人闲谈,楼下的宴会厅自然有周鸿渐带人处理。 “无妨,”溥仪摇摇手,“我这回回去取道海路,直接从岛城坐船回天津,我就不信这山匪还冲到海上?” 旁边的婉容白了溥仪一眼。 溥仪心下一紧,知道自己有点口不择言了,这回去的路线行程可都是机密,这么随随便便的说出去,还真是有点不知所谓。 “皇上慎言。”耿朝忠也在旁提醒。 溥仪点点头,也不再谈及此事,开口对耿朝忠说道: “白兄,你前天所言,让我不要回天津,也不要回北平,最好前往国外。我不是没考虑过,并且我也有宗亲去国外游学,但是我却不太方便。其中原因,我想白兄应该也应该明白。如果只是我自己倒还好说,但我这一大家子人,目标太大,想要平平安安的出去,可就难了。” 耿朝忠微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对溥仪的话表示理解。 前几天,耿朝忠建议溥仪留学美国,在国外静观风色,不过被溥仪拒绝了。 理由还是所谓的一大家子人,民国政府不允许等等。 其实,耿朝忠心里明白的很,这家伙,还是放不下权力。尤其是日本人那里,说不定已经给他承诺了什么。 所以此次耿朝忠也不再多言。他知道,光凭自己的一句话,想要改变溥仪去东北的历史进程还不太容易。不过,能对他有所掌握也不是什么坏事。 正闲谈间,楼下有人跑上来,在溥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溥仪侧耳一听,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看着耿朝忠说道: “正好,日本领事小泉敬四到了,刚才打电话,还说要给我带个惊喜,咱们看看到底是什么惊喜?” 惊喜? 只要不是惊吓就行。 耿朝忠依然有点忐忑。 那边婉容已经做了个万福,慢慢的走上楼去了——对日本人,婉容还是很少露面。毕竟日本人的口碑一向很差,能不见面自然是好的。 脚步声传来,耿朝忠的脸色有点难看起来。 他听得很清楚,两个个男的,一个女的。 一个领路的仆人,一个小泉敬四,另外一个脚步轻快的女人是谁? 领事夫人,领事夫人。 耿朝忠的心里默念。 躬身领路的仆人先出现,然后,一个风度翩翩,身穿西洋礼服的中年亚洲男人在仆人的指引下露面了。 最后,一个盛装打扮但却难掩稚气的年轻小姑娘也提着裙角走了出来——她圆脸圆眼,略带羞涩,看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十六岁。 于是,耿朝忠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苦笑。 来的人,不是纯子还能有谁? 不过纯子好像很是害羞,一直低着头,而耿朝忠又站在溥仪身后,还不是那么显眼,暂时还没有被纯子看到。 不过这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被纯子看到只是时间问题。 溥仪和小泉敬四也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开始问好寒暄,而耿朝忠则侧着身子避开小泉和纯子的视线——这种场面他不是没想过,只能见招拆招了! 两人站在门口,互相寒暄完毕,溥仪身子一侧,开始把耿朝忠介绍给小泉。 “领事先生,您好,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白展堂白老板,想必小泉领事也早有耳闻吧!” “领事您好!” 耿朝忠一下从溥仪的身后闪出来,猛地挡在了溥仪的身前,把溥仪看向纯子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而他的步子似乎迈的大了一些,与小泉的距离似乎也靠的稍微近了一点——但恰好,耿朝忠的脑袋从小泉的肩膀上露出,正好出现在了纯子的眼前。 纯子看到耿朝忠的脸,顿时张大了嘴巴,就要发出叫声,但是,耿朝忠对着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纯子已经发出的半个“啊”字又咽回了肚子里。 “啊,不好意思,这位是?” 耿朝忠一边朝纯子眨眼,一边故作惊讶的问道。 纯子的脸色已经平静下来,嘴角甚至还露出一丝笑容——显然,耿朝忠的眨眼让她以为这是一场好玩的游戏。 于是耿朝忠一边道歉,一边退到了溥仪的后面。 小泉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回头看向女儿,发现纯子的脸上微微有点变色。 不过,小泉也没有在意——这是女儿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有所不适很正常,他微笑着鞠躬,用外交官特有的,略带磁性的声音介绍着自己的女儿: “哦,尊敬的皇帝陛下,刚才忘了给您做介绍了,这是家女小泉纯子,今天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也是为了一睹皇上天颜。” “果然天生丽质,领事阁下可真是养了一位好女儿啊!快请进,快请进!” 溥仪看了一眼小姑娘,却没有多大感觉。 事实上,自从溥仪发现自己的毛病以后,就很难对女人产生什么大的兴趣了。 四个人互相谦让着走进了客厅,纯子依然低着头,只是偶尔用眼睛瞟瞟耿朝忠。 她有点搞不清楚,伊达大哥哥怎么又变成什么白老板了? 不过,既然伊达大哥哥刚才偷偷对自己眨眼睛,那就说明,他还没有忘掉自己。 一会儿找机会偷偷问问他。 纯子暗暗下定决心。 其实,换作一般小女孩,早就把耿朝忠忘的差不多了。 但是纯子不同,她被关在领事馆,除了父母和家庭教师,见到的陌生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所以,几乎每一个在他生命中出现的陌生人,他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更何况,方志同还经常去日本领事馆拜访,所以,她对这个一直不露面的伊达大哥哥尤其上心。 几个人开始聊起天来,这种场合,又是第一次见面,耿朝忠是不会对小泉领事说出正题的。 溥仪也只是为耿朝忠创造一个机会,与小泉见面商谈的事情还得看以后的接洽。 所以,耿朝忠大部分时间都是倾听,偶尔附和的插几句嘴。 不过,从溥仪的言谈中,小泉也看得出来,溥仪对这个白老板很是看重,小泉的心中也不由得对这个最近几个月在岛城颇有声名的白老板高看几分。 “对了,领事阁下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不知是什么呢?其实,今天能见到阁下,我就已经非常高兴了。”溥仪问道。 “难道是令嫒?”耿朝忠又笑嘻嘻的插了一句嘴。 “哈哈,”小泉呵呵一乐,不以为意,“当然不是,鄙人此次前来,是为陛下带来一个好消息。” “哦?”溥仪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耿朝忠则站起身来,开口道: “在下出去方便一下,去去便回。” 然后开始往外走,顺便又偷偷给纯子打了个眼色。 耿朝忠可没兴趣知道小泉的惊喜——日本领事能带来的消息,不会是什么天大的秘闻。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先把纯子稳住。 耿朝忠先上了个厕所,然后假意在洗手台旁边洗手,直到快要把手搓破的时候,纯子才从身后走了过来。 “纯子。”耿朝忠用日语低低的说道。 时至今日,耿朝忠的日语已经可以糊弄大部分人了,当然,糊弄纯子这个小孩子更加不在话下。 “伊达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纯子圆圆的脸上一片通红,看上去很是兴奋。 显然,她对耿朝忠的所作所为很是好奇。 “我在完成任务,军部的任务。”耿朝忠面色严肃的说。 “需要我配合吗?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纯子更加兴奋了。 “能,”耿朝忠点点头,看着纯子的眼睛,认真的说: “首先,把你身前的水龙头打开。” 纯子看了一眼水龙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把水龙头拧开,假装洗手。 “你不能把我执行任务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外交战线,和我们特高课不是同一条线。按照纪律,我们是不能互通情报的。” 耿朝忠述说道。 纯子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她才不想把这么好玩儿的事情告诉爸爸呢!如果告诉爸爸,那就一点都不好玩儿了! 她早就觉得伊达大哥哥很神秘,与伊达大哥哥在一起的日子也分外刺激。尤其是,还能一起完成军部的任务,简直再伟大没有了! 纯子的心里,已经在高喊万岁了! “我们怎么接头?”纯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呃。”耿朝忠有点发呆。 外交官的女儿懂得真多,怎么和纯子接头这件事情他还真没想过。 “你可以用电话,但是,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的号码是:05326788。” 耿朝忠说完,纯子赶紧点头默念电话号码,片刻后,开始慢慢的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不过,她的脸上却有一丝失望之色。 显然,外交官的女儿,觉得用电话接头这种事情实在不太刺激,也不像是一个高级间谍的接头方式。 耿朝忠迅速明白了纯子的想法,连忙继续说道: “当然,这只是最后的方式,我们平时接头有另外的方式。我会在领事馆门前的河野寿司店里和你接头。注意,如果领事馆门前东头的大树上画了一个红十字,那说明我们接头的时间到了。你就在当天中午的十二点钟,去河野寿司店找我接头,你明白了吗?” 纯子继续凶猛的点头,显然,这个接头方式比较符合她的预期。 “那我怎么联系你?”纯子歪着脑袋又洗了半天手,才问道。 “我们是单线联系,我是你的上级。你不需要知道怎么和我联系,只需要等待我的联系就够了。注意,你的代号叫做,蟹。注意,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暴露,否则会损害天皇的荣耀,你滴,明白?”耿朝忠满脸严肃的说。 “好!” 纯子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显然,这是一个神圣的任务。这个神圣的任务成功的调动起了纯子的使命感。 “好了,我的时间很紧,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再回去。” 耿朝忠吩咐纯子。 得到任务的纯子明显有点兴奋,一蹦一跳的跑了回去。这让耿朝忠很是担心,他和纯子之间还没来得及接头,就会被小泉敬四发现。 ............ 幸好,纯子的任务完成的还不错,至少,一直等到晚上六点的晚宴开始后,纯子还没有暴露。 不止是没有暴露,纯子还变得非常活跃。 她跟在父亲身边,脸上不时露出甜甜的微笑,学着母亲的样子,适时的恭维对方——外交官家庭的耳濡目染,让她天生就具有交际花的本能,并且,她又是那么的年幼。 这种故作成熟的小大人形象,更让所有人都对她产生一种十分好笑却又分外欣赏的感觉。 耿朝忠终于放下心来,开始享受这场晚宴。 说是享受,其实就是喝酒。 自从玉真走后,他就老想喝酒。 虽然知道,作为一个特殊身份的人,不该随意喝酒,但是耿朝忠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好在,这场晚宴里,还没有人能把他灌醉。 更何况,还有小易在旁边看着他。 当他与场中每一个人都碰杯一次以后,他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小易,带我回去吧!” 耿朝忠吩咐小易,然后不动声色的给纯子做了个暗示,然后走出了会场。 .........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耿朝忠有点醺醺然起来。 他钻进车后座,突然无意识的问了一句: “小易,你说上海有什么好?为什么大家都去上海?” “上海人多,人多热闹。” 小易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等着吧,有一天,我们也会去上海,我们还会去东京,还会去巴黎,去伦敦,去伊斯坦布尔。” “好的,老大。”小易回答。 耿朝忠头靠着后座,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四一章 升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就是那个朱可夫发展的下线?看上去,他好像混的不错啊!” 友谊会馆门外,一辆停泊在黑暗中的汽车里,老切洛夫,对和耿朝忠见过面的那个苏斯洛夫说道。 “他现在经营着一家钟表行,看似风光,其实已经入不敷出了,前段时间我跟踪到他绑架日本商人勒索钱财来弥补亏空。”苏斯洛夫笑道。 黑暗中,老切洛夫发出无声的笑容,他看着耿朝忠的座驾消失在黑夜中,下巴抬了抬,示意苏斯洛夫跟上。 “呵呵,有趣的家伙。对了,你说他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蒋中正会获得优势?” 苏斯洛夫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回答: “是的,这是大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了,这家伙不过最近这半个月事件的发展好像印证了他的判断。我们看到,蒋中正在连番败退以后,已经稳住了阵脚。阎锡山的手下已经开始军心动摇了。尤其济南的石友三,据说,他已经亲自前往南京,向蒋中正说明情况了。” “呵呵,这个摇摆人。” 切洛夫不屑的摇摇头,没再说话。 半个月前,切洛夫会见了阎锡山派来的特使,并且达成了某些意向性协议。但是没想到,没过多久,本来完全有利于阎锡山的局势竟然急转直下。 先是,阎锡山因为自己的谋士许诺给了石友三十万两白银感到心疼,然后拒绝支付。这么一来,直接导致石友三大怒再次反水,济南得而复失。 另一方面,常校长可没有阎老西那么小家子气。他公开许诺,谁能帮助他占领开封,洛阳等地盘,一律付给五十万大洋。 这种财力,这种气度,和阎锡山的表现判若两人。 再加上,常校长直接把岛城的控制权交给了张少帅。这么一来,无论从军事和政治上,常校长的基本盘迅速稳定。然后是源源不断的黄埔学生开赴战场,在薛岳,张治中等人的浴血奋战下,战场上的阎老西也节节败退。 短短的一个月,竟然有逆转天地之势! 关键是,这一切,跟耿朝忠在半个月前的判断竟然完全一致! 这让切洛夫产生了难得的好奇心,所以才打算与耿朝忠见一面。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来到了耿朝忠的住处,小易已经发现了后面有人,但是看上去,对方并没有打算掩饰行踪。 “老大,后面有人,但看上去不像是有歹意。”小易不时的看着后面。 耿朝忠点点头。 两人停下车,后面的那辆汽车友好的按了下喇叭,示意并无恶意。 不一会儿,车上下来两个戴礼帽穿风衣的外国人,走过来一看,耿朝忠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请进。”耿朝忠微笑着打开门,将两个人领进了自己的住处。 “这位是切洛夫同志,你可以叫他老切洛夫。” 苏斯洛夫对耿朝忠热情的做着介绍,他已经看出,老切洛夫对这个耿朝忠的态度十分友好——自从两人见面握手后,老切洛夫就一直保持微笑。 这并不多见。 “我听苏斯洛夫说起过您,很荣幸能与您见面。尤其是,您对局势的看法让人赞叹,我今天来,就是想再次聆听您的意见。” 老切洛夫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他的来意。 “啊,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十分意外的表情——他想过多种可能,但还真没想到,切洛夫,这个共产国际和契卡的资深领导人,竟然会因为这个原因来会见自己。 “我想,您应该已经询问了很多有经验的同志,而我,只是一个年轻人,我想,我想.......” 耿朝忠适时的表现出他的不安,他可不想对局势做出任何断言,虽然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没关系,我非常愿意听您的意见,无论是对的或者是错的。” 切洛夫的态度很诚恳。 作为远东事务的全权特使,切洛夫的责任十分重大,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犯下战略性错误。但是,作为一个俄罗斯人,虽然他已经阅读了大量的情报,并且询问了非常多的有经验的同志。甚至还和上海的中共领导人做了沟通,但是,他依然没有太多的把握。 因为,这时中共的同志给他提出的意见是,把宝压在冯玉祥的一边。 但是,切洛夫对冯明显缺乏信任——因为这个家伙的历史信用非常糟糕。 耿朝忠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在我看来,虽然中共的组织形式和理念都更为先进,但就现在而言,毫无疑问,蒋中正才是中国最强有力的人。 无论是国民党的理念,黄埔军校的人才,英美的外援,这三方面,蒋中正都占有绝对的优势。现在在战场上的劣势,只是因为蒋的资源还没有来得及转化为真正的实力,但是一旦战争开始,这个转化的速度就会非常的快。 您也看到了,短短几个月,蒋的中央军越打越强。他的黄埔学生在经过铁和血的锤炼以后,已经表现出了远远超越旧式军阀的战斗力——这在北伐已经得到了证明,现在只是再次证明这一点而已。” ........... 耿朝忠侃侃而谈,切洛夫则拿出纸笔,不停的记下耿朝忠的观点——他的表现,看上去像是一个虔诚的东正教徒或者是一个如饥似渴的学生。 这让旁边的苏斯洛夫产生了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苏斯洛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梦。 他不由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再次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 而那边耿朝忠和切洛夫的谈话已经进入了尾声。 “所以,我认为,现阶段,您还是应该着手和南京政府建立良好的关系,起码应该和某些人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我给您推荐一个人,他曾经在去年同江事件的时候作为南京政府的特使。” 耿朝忠开始贩卖私货了。 “你说的是曹?” 切洛夫显然做了很多工作,马上意识到耿朝忠说的是谁。 “没错,他有过留苏经历,并且在去年的谈判中表现出色。如果您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以后一定会得到回报的——毕竟,中苏两国不可能永远断交。” 耿朝忠说道。 切洛夫眼睛一亮。 现在苏共内部的形式十分复杂,严格点说,可以说是人人自危。如果自己能够在南京政府内部有一个可靠的人选,那么对自己的安全应该也会有所帮助。耿朝忠的这个意见对他毫无疑问是很有利的。 他想了想,说道: “耿,你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朱可夫那个胖子的眼光确实不错,我想,你应该在岛城担任更加重要的任务。我会向上面汇报,把你委派为我们契卡驻岛城的情报负责人,同样,苏斯洛夫将担任你的副手,如何?我听说了,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好。” 耿朝忠愣住了。 旁边的苏斯洛夫更加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谈笑之间,老切洛夫竟然定下了这么一件大事! “不不不,切洛夫同志,我的资历太浅,难以当此大任,再说了,我在岛城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无功不受禄。还有,我过段时间就要被党调科调到东北了,在岛城也呆不了太久。” 耿朝忠连连推辞——开什么玩笑,让苏斯洛夫呆在自己身边,那自己还能干什么事? 这老狐狸,名义上给自己一个副手,实际上还不是给自己安排一个监军! 苏斯洛夫同样十分苦恼。 他可不想给这个中国人当下属! 这简直是一种耻辱! 要知道,无论苏共派什么人到中国,都会得到最高领导人的接见甚至重视,而他,却要给这么一个年轻的家伙做副手,这太离谱了! 不过,切洛夫的下一句话却让苏斯洛夫的心掉到了谷底。 “不不不,耿,你在岛城的工作完成的很好。首先,你成功的打入了党调科,第二,你还建立了完美的第二层掩饰身份。第三,你还接近了溥仪,通过他,你还与日本人建立了关系。不要问我是如何知道的。这三点,足够升任你为岛城的情报主官了! 我这就发电报,不用多久,你的准校军衔和任命书就会下来,你放心吧! 至于你调任的问题,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不是给你安排了副手吗?你不在的时间里,苏斯洛夫会帮你完成任务的。” 这下,耿朝忠傻眼了,没想到,切洛夫把自己调查的这么清楚。 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问道: “切洛夫同志,我可不可以拒绝?” “不可以!否则,按规定处理!” 切洛夫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耿朝忠的请求。 耿朝忠终于死心了,苏斯洛夫同样心如死灰。 “苏斯洛夫,你一定要好好配合耿朝忠同志的工作,服从他的一切命令,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这里,等待耿朝忠给你的任务,明白了吗?” 苏斯洛夫只能无奈的点头。 CTMD! 耿朝忠愤怒了。 这切洛夫明显是不相信自己,这不是突然袭击吗?! 不过,这苏联人的官位给的真够大方的,真没想到,居然比党调科还大方! 准校! 再升一级,就是少校了! 好吧! 看在这个官位的面子上,耿朝忠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只是苏斯洛夫这个拖油瓶怎么处理,却让耿朝忠煞是为难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四二章 失踪的朱胖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切洛夫终于走了,只留下苏斯洛夫和耿朝忠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耿朝忠对这个强扭的瓜十分不满,但却无可奈何——命令就是命令,命令是不容置疑的,即使是错的。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和苏斯洛夫相处。 耿朝忠又看了苏斯洛夫一眼,苏斯洛夫的表情很是尴尬,不过,却显然没有把耿朝忠当成上级的意思。 耿朝忠看着苏斯洛夫,诚恳的说道: “苏斯洛夫同志,既然老家伙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您放心,我这人一向都很随和,您就当多了一个朋友。我不会命令您什么,但是,也希望您不要对我横加干涉,如何?” 苏斯洛夫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耿朝忠真的拿切洛夫的命令当回事,开始在自己面前拿领导架子,而自己受制与契卡极为严格的纪律,又不能不接受。 一旦这样,自己回国的时候,就注定要被所有的同僚们嘲笑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家伙倒挺识时务。 苏斯洛夫微笑着伸出手,说道: “耿,你是个聪明的家伙,我想,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耿朝忠同样微笑着握住苏斯洛夫的手摇了摇。 “那么,您可以离开了。” “不,”苏斯洛夫摇头,“我不能离开,老切洛夫的意思很清楚,我想我不得不时刻跟随你。你能为我安排一个房间吗?” 麻痹! 耿朝忠暗暗咒骂,但是脸上不得不露出假笑,指着旁边的客房说道: “那你只能住在这里了,我可不习惯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 “没关系。” 苏斯洛夫视察了一遍自己的房间,豪华的装饰,浓厚的巴洛克风格,感觉就像是国内的那种度假别墅——今天来的第一眼,他就看上了这所屋子,要知道,即使在苏联,苏斯洛夫一个农奴出身的家伙,也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 “好吧!你先睡,这是钥匙,我出去还有点事。” 耿朝忠摊摊手,把钥匙递给苏斯洛夫,开始往外走。 大不了,这房子他不住了! 哪知道,苏斯洛夫马上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问道: “你去哪儿?” “去哪儿?这么晚了出去,当然是找女人了!”耿朝忠满口敷衍。 “哦,也是,跟你一起的那个女人不见了,你当然需要另外找一个。”苏斯洛夫看似毫不在意的说道。 耿朝忠看了这家伙一眼,有点不确定这个俄国佬是有意还是无意。 如果是有意的话,那他就是在提醒自己,他掌握自己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算了。 耿朝忠知道,想要摆脱一个同样精明强干,能被派到远东来执行任务的契卡特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与其这样,不如给他找点事儿干,也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想到这里,耿朝忠的脸上也不再有抗拒的表情,他走进卧室,开始化起妆来,不一会儿,一个高鼻梁的大胖子出现在了苏斯洛夫的面前,笑眯眯的拉着苏斯洛夫往外走,边走边开始交待事情: “这是我的洋人身份,美国人,罗斯福。” 苏斯洛夫点点头,这倒不意外。 耿朝忠继续说道: “我想,你应该有个中文名字比较好,这样吧,我给你起名苏斯,如何?以后,你就在我的明亮钟表行里面做事,我们正好需要一个外国人,你来的还正是时候。” 苏斯洛夫点点头。 老切洛夫今天的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很突然。 不过现在他也想明白了,既然这个中国人有利用价值,却又不是那么可靠,老切洛夫的第一选择当然是在他的身边安排一个人就近控制。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最好在耿朝忠身边获得一个身份比较好。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耿朝忠领着苏斯洛夫来到了马尔科姆咖啡馆。 他轻车熟路的走进去,老板殷勤的向他打招呼: “罗斯福先生,好久不见,最近去忙什么了?” “哦,美国那边出了点事,我回去了一趟。不过,我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有关美国国债的消息。还有,我需要了解一下,苏联国内最新的人事调动情况,有关内务部的。” 耿朝忠点了两杯咖啡,和老板交换了几个消息,然后和苏斯洛夫坐在了咖啡桌旁边。 “怎么样?我想你会需要这里。不过我得告诉你,这个咖啡馆实在太耗钱了,我几乎所有的收入都用在买情报上了。这也是我现在如此窘迫的原因。” 苏斯洛夫点点头,开始四处打量。 这种性质的咖啡馆在欧洲不少,苏斯洛夫对此早有耳闻,不过在中国还是第一次见。 “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朱可夫,也就是朱木运的消息?” 片刻后,苏斯洛夫突然问道。 “想。” 耿朝忠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一百美元。” 苏斯洛夫开价。 显然,这家伙进入角色非常快。 耿朝忠苦笑着拿出一百美元递给了苏斯洛夫,苏斯洛夫接过钱,得意的弹了一下纸币,然后开口了: “朱可夫回国呆了半个多月,期间,他被数度关入马房——就是关押内部人员的地方。不过,最后还是出来了。显然,他通过了考验。总的来说,在远东的同志通过考验的概率比较大,不过在欧洲的伙计们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你想知道那些人的下落吗?你一定不想知道。” 耿朝忠点点头。 没有通过甄别的人是什么下场,他清楚的很。 好在,朱胖子过了这一关。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耿朝忠又问道。 “前段时间在欧洲,不过不久后就被派往了满洲,原因是他的容貌和工作经历都更适合在中国。不过这几个月已经没有他的消息了。”苏斯洛夫又说道。 耿朝忠的眼睛微微一缩。 难道朱胖子出事了? 之前他就一直怀疑,这两个苏联人来的太突然了。 按道理,朱胖子是岛城的上一任情报主官,上级派人过来肯定会提前跟他联系,自己应该也会得到朱胖子的提示。 不过,并没有。 “是的,你猜的没错。” 苏斯洛夫看着耿朝忠的表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朱胖子是套用一个日本胖子的身份前往东北的,毕竟胖子扮胖子最简单不过了,任何人都只会关注他的胖,而不会看他的脸。” 说完,苏斯洛夫还自以为幽默的耸耸肩。 “说重点。如果你再炫耀你那蹩脚的笑话,我会把你的脑袋塞进马桶。” 耿朝忠狠狠的瞪了苏斯洛夫一眼。 “好吧好吧,”苏斯洛夫被耿朝忠瞪得有点发毛,继续说道: “他是12月份到的东北,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跟北满那边的苏军情报处保持联络,但是就在两个多月前,他跟我们的联系突然断了——这就是我来岛城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早说?!”耿朝忠有点愤怒了。 这苏斯洛夫来岛城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但是一直都没跟自己联系,联系后也没说这件事,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 等等,耿朝忠突然明白了。 “你怀疑我出卖了他?” “这很正常。”苏斯洛夫点头,“我们当然需要先对你进行甄别。” 耿朝忠皱紧了眉头不再说话。 简单一想。朱胖子做事,一定是会想好后路的,如果他的任务出了问题,一定会有某种方式通知到上线。像这种莫名其妙失踪的情况,不像是朱胖子的风格,倒有点像自己。 “失踪前,他是干什么的?还有,我需要知道他身份的详细背景。” 耿朝忠又问道。 “他利用的是一个在欧洲生活的日本胖子的身份,在日本国内有亲戚,但至少有几十年没见面了。名字叫上河雄。他去满洲是以一个军火掮客的身份,为东北军和关东军提供一些德国和法国的新式武器。” 军火掮客? 关东军,东北军? 耿朝忠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周丙! 他正好就在东北军的军需处工作! “怎么?你有线索?” 苏斯洛夫敏锐的观察到了耿朝忠的神色。 “我不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明天就去东北。” 耿朝忠突然站了起来,说道。 “好吧。”苏斯洛夫跟着耿朝忠站了起来,开始往咖啡馆外面走。 “还有,即使我不给你一百美元,你仍然会告诉我这件事,对吧?”耿朝忠突然回头问道。 “没错,不过这样告诉你,我就能额外得到一百美元。” 苏斯洛夫耸耸肩。 “你这样做是交不到真正的朋友的。”耿朝忠撇撇嘴。 “呵呵,我早就不对此抱有希望了。”苏斯洛夫同样撇撇嘴。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四三章 飘洋过海去看你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信号山,观象台。 时值早春,天气仍然十分寒冷,尤其是山顶风大,冷风吹来,身上更是格外刺骨。 不过观海台上的两个人却丝毫没有寒意,其中的一个年轻人正站在空无一人的高台上,望着远处出海归来的渔船,大声的朗读: “我所说的中国革命高潮快要到来,决不是如有些人所谓‘有到来之可能’那样完全没有行动意义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种空的东西。它是站在海洋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耿朝忠手中拿着一份报纸,上面的标题是八个大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是苏区在瑞金主办的红色报刊《红星报》,毛委员的这篇著名的文章正发表没多久。 “写的真是好啊!” 耿朝忠不由得感叹。 毛委员即使不干革命,光写文章也绝对能青史留名。 “是吧!” 赵老头的脸上红光满面,一把抢过耿朝忠的报纸,反反复复又看了几遍,嘴里还不停的大声朗读着,直到山脚下开始出现了人影,才看着耿朝忠说道: “可惜,一月份写的文章,二月份发的报纸,到了我们这里的时候已经四月份了。幸亏你还没走,要不错过了这么好的文章,该有多可惜!” “是啊,幸亏我还没走。”耿朝忠叹息着,脸上的表情也渐渐的严肃起来,伸手搂住老赵的手臂,说道: “不过今天我来这里,就是要和你告别的。” “你要走了?”老赵的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 “我早就该走了,只是,一直放不下这里的一切。我走之后,希望你多多保重,尤其是,事不可为不要强为。那些罢工的事情,偶尔搞搞就算了,不要太过火。重点还是放在暗地里保存自身,发展力量为主。 耿朝忠抚摸着老赵的脊背,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这样子,倒有几分领导的样子。” 老赵笑了起来。 “没有你像。”耿朝忠也在笑。 其实,现在的老赵,才更有领导的样子——不怒自威的面孔,热情有力的肢体动作,下命令和做工作时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 这一切,就在短短的半年内发生。 可以说,革命工作,真的是锻炼人。 尤其是,在无休止的面对着生与死的考验之下。 赵春来看着耿朝忠的脸庞,眼睛里露出深刻的感情。 “东北不比岛城,冬天真是能冻死个人,能多穿就多穿点。还有,那里山匪胡子多,一言不合就动枪,去了别充大,小心阴沟里翻船。对了,那里妹子辣,别被勾了魂.......” 赵老头絮絮叨叨的吩咐着,出奇的是,耿朝忠并没有像往常那么不耐烦,而是安安静静的倾听着。 他不知道,此次一别,两人不知道何时能见面,或者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唠叨了快半个钟头,赵春来终于叨叨完了,看看时间也到了八点多钟,看着山脚下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两人也都站了起来,开始分头下山。 “如果你要给我传递什么紧急消息,直接放到龙山路翠丰楼饺子馆前面的那颗大树下。还有,记着我的话。闷声发大财。” 临别之际,耿朝忠依然不忘嘱咐赵春来。 老头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下了山。 耿朝忠也转过身,开始往龙山路的方向走。 耿朝忠在翠丰楼饺子馆那边布置了一个暗棋,一直让在海龙号上认识的辛海生守在那里。 这个秘密,耿朝忠谁都没有告诉。 他需要这么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作为自己的信息中转站。而翠丰楼饺子馆四通八达,再合适也没有了。 半小时后,耿朝忠出现在了翠丰楼饺子馆附近。 现在时间还早,不过翠丰楼饺子馆却人声鼎沸。 附近的渔民,帮工,黄包车夫等底层民众,都习惯一大早花一个铜板儿,来这里吃个馒头喝碗热乎乎的稀饭。 耿朝忠随便在院子里找了个桌子,看到辛海生还在那里忙活,不由得笑了笑,拍了拍桌子,喊道: “一碗稀饭,两个馒头!” 辛海生眼睛一亮,应了一声,然后手脚麻利的走过来,将一碗稀饭和两个馒头端过来,还附带着一盘小咸菜,嘴里欢快的喊了一句: “来喽!” “一会儿去海滩边找我。” 耿朝忠低声吩咐了一句。 吃完饭,抹了抹嘴,看看周围也没剩下多少人了,耿朝忠翻过屋子开始朝岸边走,不一会儿,辛海生也跟了过来。 “怎么样,我把钱给你存起来寄到你父亲那里,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辛海生走过来,耿朝忠笑着问。 “老大,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怕我把钱拿手里乱花。” 辛海生摸着脑袋,憨厚的笑了。 “这回来,我再给你布置个任务。” 耿朝忠招招手,开始给辛海生做安排。 辛海生这边,除了接收一些信息,交给河北会馆名下的一家报馆,通过电报发出去以后,就是和小泉纯子的联络了。 虽然耿朝忠很无奈,但既然已经和小泉纯子“接上了头”,那所有的事情只能当成真的来办。否则小姑娘一个不开心,万一跟小泉敬四说了,那就麻烦了。 所以,耿朝忠安排辛海生不定时的给纯子传递一点无关痛痒的消息,至少能让纯子保持安静。 等到给海生安排完,看看表,已经九点多钟了。 耿朝忠直接来到不远处的码头,小易已经拎着箱子等在了那里。 耿朝忠点点头,跟着小易上了船。 依然是熟悉的海龙号,虽然船早就不是那艘船,但是船的名字却没变,并且换成了一艘崭新的铁皮船。 “走吧!” 耿朝忠从小易的手里接过手提箱,一步步的登上了船, 小易跟着耿朝忠,亦步亦趋的来到了船舱,然后安顿耿朝忠坐下。 “老大,这回为什么这么急?我们手头的好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安排。” 小易虽然忠实的执行了耿朝忠的命令,但是却对耿朝忠离开的这个时机感到十分不解。 太仓促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买上船票,这两张船票,还是他高价从别人手里淘到的。 要知道,刚刚开春,天气转暖,现在这个时候赶往东北的人非常多,尤其是从东北来到岛城避寒的商人,更是多如牛毛。 “我也是情非得已啊!” 耿朝忠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不是朱胖子出了事,他根本没打算去东北,偶尔去一趟,露个面就可以了。 具体的情报,让北川去打探会更加好。 毕竟,北川作为资历深厚的“准日本鬼子”,探听消息比起自己来说,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并且,对自己来说还没有太大危险性。 自己只要将钟表行的生意剥离,然后层层嵌套,做上好几个壳,不信现在的金融水平能将自己查出来。 只是没想到,朱胖子的失踪,将自己逼向了前台。 没办法,此次去东北,首先要见的人,就是自己在四方路派出所的老同事,周丙。 “老大,我们晚上在旅顺口下船,然后得临时找地方住下,这么晚了,你看这船上满满当当的人,到了地儿还真不知道有没有位置。不行,我们就找个民居吧,您觉得如何?” 小易又问道。 作为老板的专职秘书,小易现在是想老板之所想,急老板之所急。但是无论如何,碰上这么一个经常拍脑袋决策的领导,小易还是感觉操碎了心。 “行。随便凑合都可以。” 耿朝忠略带歉意的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朱胖子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了眼前。 知道了朱胖子的消息,自己可是一刻都坐不住了。 虽然这死胖子经常坑自己,但是怎么说呢。坑啊坑的就坑出了感情,好久不见还怪想他的。 只是,千万别成了永别。 (第二卷完) PS:明天万字,后天万字。 开新卷,要想的地方很多,这几天没想好,稍微慢了点。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章 你东西掉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舟行甚速。 历经八个小时的航行,当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崭新的海龙号终于到达了此次航行的目的地——旅顺口。 客轮停靠的码头边,早已经布满了熙熙攘攘的接船人群,除了举着各种各样的人名牌有目的接人的,还有举着各种旅馆食宿牌子拉客的商家,当然,也有很多浑水摸鱼的不良目光,打量着是否有待宰的肥羊——总而言之,无数的目光不停的逡巡着正从船上鱼贯而下的游人。 一个看上去很年轻,但是气质却颇为沉稳的黑色风衣男子从船上走了下来,后面跟着一个个子略矮,更为年轻的白脸小厮。 看上去,像是一个富家公子携伴当春游归来——这种不经世事的公子哥,简直就是完美的肥羊。 当然,如果再有一个美女的话,就更完美了。 老天爷好像真的听到了看客的呼唤,真的有一个美女走了过来——确切的说,这个美女不是走过来的,她是撞过来的。 她一头撞进了刚从船梯上走下来的男子怀中,紧跟着惊呼一声,满脸娇羞的对青年男子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青年男子下意识的往怀里摸了一摸,不出意外的,放在西服口袋里的钱包果然不见了。 “哎,美女,你东西掉了!” 青年男子冲着正在向远处狂奔的美女大喊。 什么? 女子猛地回头。 她身穿一身西服小马甲,头戴一顶当地常见的鸭舌帽——这是日本国内最流行的打扮,也是现在国内的摩登女郎最喜欢的打扮——因为这样的打扮代表着革命。 不过,她的齐肩短发和脸上掩饰不住的脂粉气表明,无论打扮的如何中性,她依然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子。如果再仔细看看明眸皓齿般的面容,就会发现,她还是一个长得颇为漂亮的女子。 “你的节操掉了!” 那个被偷了钱包的青年男子向着她大吼。 “切!” 美女撇撇嘴,节操这种东西,对一个贼来说,从来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老大,怎么办?要不要追?” 年轻人身后的跟班看着逐渐消失在街角的女贼,略带焦急的问道。 “不用,她会回来找我的。” 纨绔少爷举起手里的一样东西,对着身后的跟班晃了晃。 这是一张类似钞票质地的纸张,上面写着: 旅顺口陈家庄乙组二户叶菲菲。 “良民证?” 跟班眼前一亮。 “呵呵。” 纨绔少爷笑了笑——在日本人控制的地盘没了良民证,就好像人没了脚一样,寸步难行。 任何一个旅客,想要在当地活动,第一件事,就是去码头派出所去办良民证。 否则,星罗密布的军警宪特会不停的随机对路人盘查,一旦发现没有良民证,那就至少要在派出所里呆满三昼夜,还得缴纳一笔不菲的保释费才可以出来。 这项保释费,已经成为了当地军警的财政来源,可想而知,他们的积极性有多大了。 “走,我们先去办我们的良民证。” 纨绔子弟自然是耿朝忠,跟班自然是小易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向了码头派出所。 果不其然,刚刚办完证件走出来,就看到一个女子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耿朝忠身后,不过,却没有走上来。 显然,她很害怕耿朝忠刚才是拿着良民证告发她去了。 如果被派出所抓进去,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可想而知,这个女贼也很犹豫和纠结。 “老大,那女的跟着我们了。”小易提醒耿朝忠。 “没关系,离晚上还早,我们先四处逛逛。”耿朝忠拐了个弯,在拐角处迅速叫了两辆黄包车,看样子,是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这么一来,跟在后面的女贼再也藏不住了,她疯狂的冲了出来,跟在黄包车后面大喊: “等等!等等!” “不用管她。”耿朝忠愉快的吩咐车夫。 上回来旅顺口的时候,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还没来得及欣赏旅顺口的景色。这回正好,可以趁着夕阳好好游览一番。 “老大,那女的跑的好快,快要追上来了!” 小易朝后面看着。 果然,那女的一看耿朝忠不搭理她,加快了速度,看样子,很快就能追上来。 “车夫,不能让后面那人追上!每多遛她半个钟头,车钱就翻一倍!”耿朝忠大声吩咐。 “好嘞!” 车夫眼睛一亮,愉快的回答,大步流星的奔跑起来。 耿朝忠不时的指挥车夫,如果后面的人追不上了,就等一等她,务必要让她保持在希望和绝望的边缘。 于是两辆车,一个人,绕着旅顺口的大街小巷狂奔而过,也许,这是最早的环旅顺马拉松项目了。 耿朝忠则悠哉游哉的看着沿途的风景。 此时的旅顺口和大连,金州一样,尚处于日本人的控制之下。与岛城不同,旅顺和大连受日本人的影响更深,也更持久。 日本人占领岛城不过十载岁月,就被民国政府收回。而大连,自从1904日俄战争后开始,就一直处于日本人的控制之下,距今已经有二十六年,可以说,整整一代人都是在日本人统治下成长起来的。 所以,如果说,一个城市也有特质的话,大连兼具俄国和日本的特质,而日本的特质更明显一点。而青岛,则兼具德国和日本的特质,德国的特质更为明显。 但是,无论是哪种特质,对此时的中国人来说,都是一种耻辱。也许,只有历经岁月的冲刷,这种特质,才会真正被认可,成为一个城市的文化遗产。 终于,走走停停的跑了一个多小时,那女子终于追不动了,她叉着腰杵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样子是要放弃了。 于是,耿朝忠的车子绕了个圈,又回到了女子的身边。 “世事忙忙似水流,休将名利挂心头,粗茶淡饭随缘过,富贵荣华莫强求。” 耿朝忠笑眯眯的说着一句揭语,付了车钱,慢吞吞的走下车来。 “给你!” 那姑娘没有理会耿朝忠装逼的言辞,一把将钱包扔了过来。 耿朝忠轻巧的一抄,将钱包塞回手里,然后慢吞吞的往回走,那女贼顿时急了眼,娇叱道: “拿来!” “拿来可以,你得陪我几天。” 女贼顿时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坏笑的家伙。 看样子,遇到色胚了! “本姑娘不要了!” 女贼转身就走。 “别误会啊!叶小姐!”耿朝忠一把拉住女贼,然后把良民证递给了对方,继续说道: “虽然你见财起意,但我可不会见色起意。我让你陪的意思是,让你帮我介绍介绍风土人情。毕竟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你又是本地人。” “本姑娘没时间!” 叶菲菲拿了良民证,转身就走。 她才没兴趣陪一个不认识的“肥羊”逛街呢! “旅顺口陈家庄乙组二户叶菲菲。” 身后传来了肥羊的声音。 叶菲菲咬咬牙,转过身来。 “好,我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写的有问题,明天改了一块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写了8000多字存稿了,但是回头一看,感觉有硬伤,我改一下明天一块发。前面几章一定得开好头,头没开好后面很难写。 如今果真是惹到两个魔兽前来了,好在罗子薰现在已经是银戒强者,虽然只是初步熟悉了银戒的能量,不过从那两团能量波动来看,要对付起来应该不会很困难。 “启,不管你做什么,请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我需要你,嫣儿也需要你。”顾惜妍话语里隐藏着一份不安与忧虑。 张林峰眯了眯双眼,眼眸划过一抹不舍,可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心里清楚的很,李静儿不属于东海,她终究会回去的。 陈及时早得到手下通报,说有人强闯仙居观,他也猜想是徐东来索要发妻,叫手下把徐东拦截在前院。 徐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急地扒开面具,淳于梅一张无比洁净的脸露了出来。 陆丰完全不知道王经理刚才对李静儿做过了什么,横扫四周,这些男人一个个色眯眯的老盯着李静儿看,怕她吃亏,也就同意她先离开。若让陆丰知道李静儿刚才被欺负,估计王经理被揍得浑身伤痕。 在那巨大的蘑菇云之中,三道身影直接是被怒砸了一般抛出,重重的砸在了那边缘的屏障之上,那般模样,尤为狼狈,失败得如同一条死狗。 赵若知不知道沙渡天给他吃的什么玩意儿,一股冰凉透上心头,他双手捂着喉咙,犹如喝了致命毒药般难受。他蜷缩着身子,浑身颤抖,双眼翻白,牙齿嘎嘣嘣的直响。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感同身受,劝说的人永远不会体会对方内心的真实情感。 “看来你气运非凡,如此奇特造型的方星舟都被你得到,想必后景深厚。”重力消失,完颜那颗大脑袋跟个幽灵似的四处游荡。 拓跋杰感动的望着身边这些军兵,点点头,答应道:“好,那我们就一起回去。”说完,带着大家回可汗府宅了。 司徒匀听见大师兄何梁这样称赞他,心里特别高兴。与师姐拓跋雪又聊了一会儿,就去找客栈的伙计买了拓跋部族族人一样的衣服。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在这种防守条件下,攻城一方花费几个月时间都不能破城的例子都不在少数。 因此,这种祭炼方式,却是只能在魔道的一些功法中,能够有所记录。 通过为洁兰公主诊脉,铁弗戎觉得这脉像混乱,而且,洁兰公主体内有一种内力,在不断的游走,扰乱自身经脉,消耗本身内力。 只是在孙一凡的面前,杨锐不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因为他觉得孙一凡不会听。 当转身那一霎,他发现站在面前的居然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并不是之前那些人。 眼下施展星空之翼,用飞行的方法前往刘雪的公司,绝对是最节省时间的一种途径,虽然现在是白天,他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被发现就被发现,大不了让神龙组织的人出现,可刘雪绝对不可能出事。 关键时刻还是司马福、鲍君福等将领率领士兵发起决死一战,最终才击退了淮南军;不过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鲍君福当场战死,司马福身受重伤;此外还有三千多将士倒在了缺口处。 第二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叶菲菲不能不去。 因为她不是过路贼,是本地贼。 过路贼被抓住不要紧,无非是报个诨名,再挨一顿毒打,押过去就没事了。 本地贼就不同了,一旦被抓住,还露了底,那麻烦事可就太多了。 都怪这该死的日本人! 还有这该死的保甲连坐制! 叶菲菲暗暗咒骂,但是却只能无可奈何的跟在这个家伙后面。 “老大,你找她干什么,一个娘们能有什么用?再说了,还是个贼。” 小易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抱怨。 啪! 只听一声爆响,紧跟着是一声哎呦,小易跌跌撞撞的滚到了耿朝忠前面,身后则传来了叶菲菲彪悍的叫骂声: “你说谁娘们呢?!你过来,看老娘不把你的卵蛋踢爆!” 小易举起拳头,回头恐吓的瞪了叶菲菲一眼,看看耿朝忠,却发现老大只是笑而不语,于是只好讪讪的收回了拳头。 初到东北,人生地不熟的,找一个本地人当向导是最好的。不过,自己干的事情很多都是见不得光,万一漏出风声,那也是个大麻烦。正好这个女贼送上门来,还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那是再完美也没有了。 几个人又走了几步,只听后面传来了咕咕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响。 是叶菲菲的肚子在响。 下午出来去码头打秋风,被这混蛋耍了一下午,几乎绕着旅顺城跑了一整圈,中午吃的那点积食早就消化的一干二净。 小易咧嘴怪笑,叶菲菲则满脸尴尬。叶菲菲看到小易的神色,不由得恼羞成怒,又是一脚踹过去,小易哈哈大笑着躲开,场面让人发笑。 耿朝忠肚子里暗暗好笑,看看天色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开口道: “好了,跑这么久,我肚子都饿了,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力气打架。叶姑娘,哪里有好吃的,带我去!” 叶菲菲知道耿朝忠是为自己解围,对他的恶感稍稍消解,也不说话,走到两人前面,开始带路。 “叶姑娘,无须多虑。我对空空儿没有偏见,再说了,你看我的手段应该知道,我多少也学过一点,咱俩应该算是半个同门了吧!” 耿朝忠笑着说。 空空儿,取自妙手空空,也算是小偷的雅称了。 叶菲菲点点头。 这么一想,还真是。 这混蛋的偷盗本事确实厉害,就在自己从他怀里摸钱包的一瞬间,竟让顺势摸走了自己的路引,想到自己的路引就放在胸前私密位置,叶菲菲的脸不由的有点发红。 真是既丢了面子又被揩了油,亏大了! 不过看样子,这家伙倒不像是要难为自己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叶菲菲边走边问。 “吃顿饭,问几句话就走。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展堂,这是我的伴当小易。” 耿朝忠热情的做着自我介绍。 “伴当?” 叶菲菲露出古怪的神色,看着耿朝忠和小易。 耿朝忠一愣,马上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这时的伴当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不不不,他是我的秘书。你别误会。” 耿朝忠连连摇头。 “哈哈!”叶菲菲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这姓白的倒也有趣。 叶菲菲领着两人来到一个叫做老张家的菜馆,找了个包间,然后轻车熟路的走了上去。 不一会儿,一个伙计拿着菜单走了上来,耿朝忠指指叶菲菲,说道: “你点!” “冬菇栗子、宋嫂鱼羹、脆炸响玲!” 叶菲菲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看样子根本没打算给耿朝忠省钱,不过耿朝忠却依然脸色如常——即使再点十来个,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小意思。 叶菲菲察言观色,看出耿朝忠不在乎,咬咬牙,又点了七八个,什么山珍地味,穿山甲熊掌鲍鱼的都要了几种,哪知道这白先生依然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这让叶菲菲更加摸不着深浅,脸上不由得也多了几分慎重,对那伙计说道: “后面那几个,不要了!” 伙计一愣,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发作,依然笑吟吟的记了菜名,走了下去。 “菲菲,看样子,你也是个独行侠啊!” 耿朝忠叹口气,说道。 “你怎么知道?” 叶菲菲露出惊诧之色,问道。 “偷儿都是有帮会的,除非是过路贼。就算过路贼,也得给地头上的香主上点孝敬。你这本地贼,跟了我这么久,都没人过来打探,也没人搭救,不是个独行的,还能是啥?” 叶菲菲红了脸。 没错,换了别的小贼,只要不是被关在派出所,早就有同伙过来搭救了,哪像自己,孤家寡人,无依无靠,真出了事,连个搭救的人都没有。 她偷盗的本事其实很一般,也没有正式学艺,无非是在码头欺负一些人生地不熟的散客。真要碰上本地人,她也不敢动手。 再说了,就算偷儿也有帮会,她一个姑娘家,也不敢加进去。所以只能是隔三岔五的捞一把。 没过一会儿,菜就上齐了,耿朝忠又要了两盏散白,给自己和小易满上,却没给叶菲菲倒酒,只是任凭她自己作主,倒了杯茶水。 此时,叶菲菲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起初,她担心被拐卖,所以找了个离派出所近点的酒家。后来,又怕对手在酒里下毒,哪知道对方根本没给自己倒酒的意思。 “白先生,你找我到底为何?” 叶菲菲憋不住,终于开口了。 “菲菲,我问你,这日本人的地盘上,都有些什么帮会?青帮洪帮在这里好使不?大通悟觉四辈,谁当家?” 叶菲菲一脸茫然的摇头。 耿朝忠哑然。 小易同样一脸无语。 “老大,这不仅是个雏儿,还是个傻子。偷了这么久还没被人卖到窑子里,还真是天大的运气!” 叶菲菲白嫩的脸胀得通红,大声辩解: “我是偶尔才做的,又不是经常!我也不想做贼!要不是.....要不是........” 说着说着,叶菲菲眼眶一红,豆大的眼泪珠子一滴滴的从漂亮的眼睛里掉落下来,看来是说到了伤心处了。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让人产生一种特别的信赖感,不知不觉中,自己就放松了警惕。 “好了。” 耿朝忠温言说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别伤心了。不过以后这事可不能干了,你知道这事有多危险吗?好多好人家的姑娘小伙,就是因为挜不住穷,偶尔干个几回,就被堂口抓进去,没过多久,污了身子,断了念头,那就真成了贼了。 还有那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卖进窑子,永世不得翻身! 我估计你也没干多久,否则早就被堂口抓起来了。” 听耿朝忠说的恐怖,叶菲菲的眼泪不仅没有止住,反而掉的更厉害了,她怯怯的说: “上回就有人抓我,吓得我两个月没敢出来。这回是饿的急了,这才,这才。” 耿朝忠叹口气,本来打算找个道上的问问情况,然后跟大连的青红帮搭上线,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胖子的一点线索。 哪知道,这却是个雏儿,屁都不懂。 不过,既然见了,也不能当没看见。 耿朝忠从怀里掏出钱夹子,留了几张,然后将剩下的五六块银元都掏出来递给了叶菲菲。 “拿着!给你的,拿了钱,你就走。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叶菲菲一愣,止住了眼泪,又警觉的看了耿朝忠一眼,说道: “你别想骗我,我不会跟你走!” 耿朝忠哭笑不得。 “听着,我的条件是:以后别干这行。如果再被我发现,我立刻报官!你知道被日本人抓住是什么下场!” 叶菲菲愣住了。 她看着耿朝忠的眼睛,发现里面有的只是真诚。 她的眼眶又红了。 萍水相逢,这份没来由的关心,是她从小到大没有感受到的。 “好了,看你这点出息!” 耿朝忠像一个大哥哥一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把银元放到她的面前,开始往外走: “好了,别哭哭啼啼了,拿了钱早点回家。救急不救穷,你也好好想个营生。对了,附近哪有好点的旅店?” 叶菲菲一下子跳起来,说道: “我知道!白大哥,你跟我来!” 叶菲菲一马当先出了门,片刻后,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跑到店家那要了个瓦罐,将桌上的剩饭剩菜仔细装了,然后提起来往外走。 三个人结了帐,在叶菲菲的带领下,开始往东走。 “六子,要不要上去把他们干了!” 老张家酒家拐角处的青灰色片瓦后面,有两个形貌猥琐的汉子正看着耿朝忠一行三人窃窃私语。 “你脑子有病吧!就咱两个?再说了,那两个男的看样子也不好惹,还是等那小妮子落了单,然后咱们把她弄回去,先快活快活,然后卖老陈那里,也算一笔外财。” 另外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那边叶菲菲还在用银铃般的声音给耿朝忠介绍: “这主城区日本人多,城外十三里铺还有皇军,一般人都是先出城,到了东头的老区住店。那里都是咱中国人。我领白大哥去个地方,您肯定能满意。” 耿朝忠一边点头,一边不动声色的看了小易一眼。 “老大。”小易给耿朝忠使了个眼色,欲言又止。 耿朝忠眨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有两个狗子盯住了他们,只是不知道是冲谁来的。 早就知道这东北民风乱,俗话说: “有卵的做胡子,没卵的做贼。” 现在看来是碰上没卵的了。 那边叶菲菲却仍然懵懂,只是对耿朝忠却亲热了好多。 她的手挽着耿朝忠的胳膊,丰满的胸脯擦着耿朝忠的肩膀,很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不过耿朝忠却对她的热情有点吃不消——今天算是见识了东北大妹子的热情了。 真要是认可你,那可真的没话说! 等到几个人来到城东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叶菲菲带他们去的旅店却早就满了员,一连走了几家,都是如此。叶菲菲的脸上满是歉意,不好意思的说道: “咱们今天绕城逛了好几圈,店都住满了。要不,白大哥你去我家住一晚上?” 耿朝忠有点犹豫——倒不是不好意思,他和小易原本的打算就是找不到旅店就找民居的。只是,住一个大姑娘家,却又有点不合适。 “家里很大,我阿,阿爹也在家。” 叶菲菲又补充道。 “好。” 耿朝忠点点头,既然叶菲菲他爹也在家,那事情倒也无所谓了。 叶菲菲的家也在东城,没走半里路,三人就来到了一座大宅子面前,叶菲菲指着面前几进几出的高宅深院,满脸自豪的说道: “这就是我家!” 耿朝忠有点发懵。 眼看着这两米高的院墙,朱红色的大门,青瓦绿树,俨然是大户人家的场面,只是,有这么好的房子,这叶菲菲怎么还出来干这不入流的买卖?! 黑暗中,叶菲菲的脸也有点发红。 不过好在天黑白大哥也看不清楚,她走到大门前,使劲的拍着门环,大喊道: “阿玛!阿玛!我回来了!” 阿玛? 耿朝忠更加懵逼了。 这是闹哪一出? 宫廷剧吗? 难道自己出趟门,就能喜提一个格格? 正发呆间,门被推开了,一个拄着拐杖,戴着瓜皮帽,身穿马褂的清瘦老头打开房门迎了出来,看到闺女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不由得一愣,问道: “你是谁?” “我朋友!在咱家住一晚上。” 叶菲菲大大咧咧的接过话来,然后挤进门去,将老父亲撞得一个趔趄,然后从门里伸出白嫩的手腕,一把将耿朝忠拉了进来。 “拜见老丈!” 耿朝忠无奈,拉着小易给叶菲菲他爹见礼。 叶菲菲他爹连声咳嗽,显然是被女儿的无礼举动气的够呛,他努力睁大昏花的老眼,用怀疑的眼神把耿朝忠看了又看,觉得眼前这年轻人衣冠楚楚,不像是坏人,这才勉强点点头回话道: “好叫先生知道,我们晚饭已经吃过了。” 叶菲菲翻了个白眼,说道: “是,吃过了,我和白先生一块吃的!还给您带回来不少呢!” 说完,把手里的瓦罐塞给老爹,开口吩咐道: “您自己热热,再吃一顿呗!” 那老头满脸通红,被闺女没头没脑的一顿臊,提了瓦罐头也不回的奔厨房去了。 小易走进来看着这场面,不由得呵呵发笑,耿朝忠回头看了他一眼,小易立即闭了嘴。 叶菲菲也不说话,领着两人来到第二进的院落,耿朝忠一路走一路打量,发现这院子足足有七八亩大,三进三出,连正屋带厢房足足十几间,这可是典型的大户人家啊! 只是,这么大的院落,除了父女二人,却没见到别人,整个院子冷冷清清,也没什么灯火,月光下显得一片破败之象,感觉像是来到了鬼屋。 “菲菲,你可是姓叶赫那拉?” 耿朝忠停了片刻,问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章 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叶菲菲沉默不答,带着耿朝忠两人来到一座客房,点亮了灯火。看里面窗明几净,打扫的倒是颇为干净。 “小易,你出去,看看后面的钉子走了没有,如果没走,打探一下他们的来路,明天我们去会会他们烧大香的。” 小易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有人跟我?” 叶菲菲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嗯,应该是。如果跟的是我,今天就动手了。“ 耿朝忠回答。 他来旅顺口的消息,几乎没人知道。再说,就这几个人,他还真是不放在眼里。 叶菲菲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不过看着耿朝忠平静的面容,心里却没来由的多出几分底气,她勉强笑了笑,摘了帽子,秀发清爽的披落在肩头,在烛火的照耀下,凭空多了几分妩媚。 “白大哥,您看出来了?” “你叫阿玛的时候,我就猜了个大概。” “我爹是辛亥的时候逃到这里来的,当时各地都在杀满,我爹说,南昌那边满营都被杀尽了,还说汉人不久后就要冲进北京城杀光满人,尤其是我们这些姓叶赫那拉的。 所以,我们就从北京跑到了青岛,后来青岛的日本人走了,我们又从青岛坐船跑到了旅顺。这里有日本人,我们安全还能算是得到保证,后来,就在这小地方安顿了下来。 ..........” 叶菲菲安静的诉说这自己的来历,耿朝忠则静静的侧耳倾听。 当时辛亥杀满,真可谓流血漂橹。汉人三百年的民族仇恨,一旦到了雪耻的边缘,那可真是如火山喷发般灼烧。 虽然光绪年间已经放开了满汉通婚,但是毕竟时间不长,辛亥期间,很多满人女子为了自保,都嫁给汉人为妻。而一些有门路的宗亲,则四散逃命。 像溥仪这一类显贵,逃往了租界,次一等的重臣,则逃往了青岛,再次一等的满人平民,则只有跑回了东北。 叶菲菲的父亲,只是一个叶赫那拉氏的远房宗亲,则是慌不择路的跑到了旅顺口,托庇在日本人治下。 只是,没了收入来源,还有着抽大烟的恶习,短短十几年间,家财散尽,这所刚来时置办的大宅子看着还算堂皇,实则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仆人老奴也一一离散,最近这三年,只剩下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了。 尤其是屋中值钱的金银细软,全都被叶菲菲的父亲一一变卖,化作了那缕缕青烟。 耿朝忠只有叹息。 一人吸毒,全家受害。 毒品,可以说是自人类诞生以来最邪恶的东西,没有之一。 “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了,要不是我跟父亲说,如果他把房子卖了,我就自杀,只怕这房子.......” 叶菲菲满脸凄苦。 “拿来。” 耿朝忠突然伸出了手。 “什么?” 叶菲菲有点发愣。 “把钱拿来,省的你给你阿玛买大烟。” 耿朝忠认真的说。 叶菲菲木然的从怀里拿出大洋,扔给了耿朝忠,然后猛地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叶菲菲的父亲拿着一根棍子,疯了一样冲进来,大声吼道: “你敢动我闺女一根毫毛,我跟你拼了!” “我没动你女儿一根毫毛。” 屋子里传来了耿朝忠的声音。 那老头看了几遍,发现女儿只是趴在桌子上痛哭,那年轻人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样子并无异常。 叶菲菲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怨恨的看着眼前的父亲,她猛地冲过去,使劲的拍打着父亲的胸膛,凄苦的喊着: “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抽大烟!” 老头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凭女儿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手里的棍子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片刻后,老头终于走出了房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而叶菲菲,依然趴在那里不停的抽泣。 “菲菲,你去看看你阿玛吧!一步错,步步错,原本,他也不想这样的。” “不用你管!” 叶菲菲抬起头,满脸泪花的冲着耿朝忠吼了一句。 “我可以给你父亲提供帮助,帮他戒掉鸦片。” 耿朝忠又说了一句。 “大烟是戒不掉的!”菲菲抬起头说道。 “可以戒,我有一种药,只要打几针,就可以戒掉。”耿朝忠说道。 “真的?” 菲菲抬起头,满脸欣喜的问。 “当然是真的。” 耿朝忠大力点头。 确实是真的,鸦片不比海洛因,只要意志足够坚强,是绝对可以戒掉的。比如很少有人知道,开国老帅朱老总年轻时就是瘾君子,但他为了入党,只用一个星期就彻底戒掉了鸦片。 当然,朱老总的方法一般人很难模仿——就是连续一个星期不睡觉,疯狂阅读共产党宣言等马克思主义著作,并且大声朗诵。 耿朝忠当然不会让菲菲他爹入党。 但是,可以给他打吗啡。 这时候,中国人还很少知道吗啡,只要戒除了鸦片,老头子又买不到吗啡,他不戒也得戒! “好!我去告诉我爹!只要戒了大烟,我就嫁给你!做妾也行!” 叶菲菲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飞快的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哎!我可没说要娶你啊!” 耿朝忠大喊。 可是叶菲菲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就消失了。 ......... “你说,这个年轻人有办法让我戒掉大烟?” 叶老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的,我相信他!” 叶菲菲满脸坚定的点头。 “他不会是来骗钱的吧?”叶老头明显不相信。 “你有钱让他骗吗?”叶菲菲无语。 “那他一定是骗色的!这种浪荡公子,我年轻的时候见得多了!”叶老头斩钉截铁的下了决断。 “是啊!确实见过不少,满京城最出名的浪荡公子不就是叶赫那拉-啁嘩嘛!要不怎么能骗了我额娘!”菲菲一脸嘲讽。 叶老头气的满脸通红,可又无法辩驳,嘴唇抖了半天,才蹦出一句: “不管怎样,你别跟外面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来往!要是换以前,你也是正儿八经的格格出身!哪能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谁说我要嫁了!”叶菲菲脸上红扑扑。 “你休想瞒得过我的眼睛!你跟你那死额娘一样,一眼看上了,第二天就要嫁!”叶老头显然对自己的老花眼兼近视眼很自信。 “你别管,反正白大哥答应我了,他有一种西洋针,打了就可以戒!”叶菲菲和盘托出。 “西洋针?你知道有多贵嘛?!说不定一针下去,我的房子就没了!再一阵下去,我的女儿也没了!”叶老头看的很通透。 叶菲菲无言。 就在父女俩唇枪舌剑的时候,小易也已经回到了耿朝忠的卧室。 “老大,那两个人是两个贼头儿,专门混码头一带的,他俩交代了,这边青帮的老大是大字辈的钱大幸,就住在城东灯笼胡同,要不我们明天去拜拜码头?” “欠打型?” 耿朝忠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小易满脸狐疑的看着老大,实在想不明白这名字有什么好笑——难道还能比自己易宝的名字好笑嘛? 耿朝忠很快收敛了笑容,吩咐小易: “行,明天我们就去拜访一下这个大字辈的前辈,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对了,小易,你明天出去给我在海龙号上托个口信,送到码头附近的翠丰楼饺子馆就行。就说,我要几针吗啡,找苏斯洛夫安排。” 第四章 酒席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那两小贼,你没下狠手吧?” 停了片刻,耿朝忠又问道。 “没有,我按您的吩咐,还算客气。”小易回答。 耿朝忠点点头。 初来乍到,以后还得用上旅顺口大连的青帮兄弟,事不可做绝。 “明天你先去办事,办完事然后去灯笼胡同递个名帖,最后买几车粮油回来,我们要在这地方常住几天。” 小易一听耿朝忠这话,有点发愣,问道: “要常驻?为何不去大连?或者去奉天也行啊?” 耿朝忠摇摇头,没有回话。 如果按照以往的安排,他肯定会在大连和奉天光明正大的开店,不过现在不同,弄不好就要用些手段去营救朱胖子,如果搞急了,说不定明亮钟表行都得舍弃,那还敢大张旗鼓? 第二天一早,耿朝忠给了小易十几块银元,让他出去找几个苦力伙夫,买些米面菜蔬,运到叶菲菲的宅子,但是除了吃的喝的,别的一概不买,防着这叶老头变卖了抽大烟。 不大一会儿,一个个推平车的,赶马车的满载着吃的喝的来到门外,粮油,茶叶,各种吃的喝的用的流水价的运进来,以往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叶府,瞬间热闹的像是赶集,惊得叶老头以为遭了匪,叉着手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过了好半天,才在叶菲菲的拉拽下出来看热闹。 耿朝忠正站在门前指挥着一帮苦力往府里送东西,顺便撒几个铜板激励大家,看着叶老头出来,也不看他,背着身说道: “老丈,本来这事我不想管,不过既然摊上了,我这人眼窝子浅耳根子软,见不得别人遭难,这才帮点小忙。 不过,这忙也不是白帮。 你也别翻白眼,我不是为你家闺女,我已有妻室。 只是我正好也要在这地方住几天,权当是租金了。 这个,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白大哥你随便住,我不收你房钱。” 叶菲菲笑靥如花,抢先答道。 不过叶老头却连连摇头,看他那意思,显然是怕耿朝忠来个鹊巢鸠占。 耿朝忠察言观色,知道叶老头在寻思什么,拍拍衣袖说道: “还有,我在这也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外面有些不走正道的人盯上你闺女了,我不在这看着,说不定就有人对你们动手。如果你真不愿意,这吃的算我行善,我一会儿就走。” 叶老头怀疑的看着叶菲菲,叶菲菲点头说: “阿玛,真的有坏人盯上我了,昨天不是白大哥,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叶老头看着女儿的神色不像是说谎,再说,饥一顿饱一顿饿了这么多天,看着眼前这些吃的喝的还真是眼馋,也就半推半就了。 不一会儿,小易走了回来,告诉耿朝忠: “办妥了。” 耿朝忠点点头,进屋换上中式长衫,叫上叶菲菲,然后带上小易,一行三人往灯笼胡同走。 这灯笼胡同里住着的是旅顺口青帮大佬,钱大幸。 此刻钱大幸正听着手下的汇报,说是刚才有个人年轻人过来递了条子,还附了一百块大洋的仪程,出手倒很是阔绰,言说是岛城那边过来的青帮子弟,特来拜见。 “岛城来的?” 钱大幸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暗暗思量。 天下青帮是一家,不过如果是岛城来的,那就更多了几分香火情了——旅顺口的青帮和岛城的一脉相承,都是山东半岛的青帮弟子闯关东登陆到辽东,然后不停向内陆迁移到大连,奉天。 这钱大幸六十多岁,也是从烟台迁到辽东,祖辈在此地也有一百多年了。但归根结底,也是登莱子弟。 想到这里,钱大幸拿住腔调吩咐手下: “让他们进来!” 不出片刻,一个穿一身青色中式长衫的年轻人,领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看到梨木椅子上坐着的钱大幸,急忙过来拜见。 “岛城青帮悟字辈白展堂,初来贵地,特来拜见师祖!” 白展堂? 听上去倒也有点耳熟,不过仔细一想却想不起来——看来是岛城不知道谁收的弟子,交换名帖的时候许是见过。 那年轻人又走上前来,说道: “晚辈乃是拜在岛城张好古张六爷座下,时候不长,师祖不了解也很正常,不过晚辈在岛城开了家电器行,此次前来是想在旅顺大连探探路子,还请师祖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张好古的弟子? 白展堂? 怎么感觉越来越熟了呢! 钱大幸点点头——既然能开的起钟表行,如此倒还算是个人物了! 钱大幸正思忖间,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眼睛确是一亮,低头走到钱大幸耳边,低声说道: “爹,就是那个前段日子在岛城一口气买下好几辆轿车的商人,儿子经常往来两地,这白展堂在那边挺有名气。” 想起来了! 钱大幸猛地明白过来。 这白掌柜,不就是三儿提起的那个烧包的大富豪嘛?据说这人来岛城短短几个月,混的是风生水起,可小看不得啊! 这种大富豪大商人,为了行事方便,偶尔也会拜入帮会,但是人家本身财雄势大,属于玩票性质,自己可还真不能把人家当晚辈对待。 比如常校长也是悟字辈,自己能在人家面前拿大嘛?! 想到这里,钱大幸生姜一样的老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从椅子上起身走了几步,扶住耿朝忠的手,说道: “原来是白掌柜!你怎么不早说?!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三儿,摆酒!设宴!今天我和白老弟不醉无归!“ 钱大幸此话一出,耿朝忠也是一乐。 这老家伙,自从自己进来,一直板着个脸装大,没想到脸色变这么快,还真是个变色龙。 既然对方放下了架子,那事情可就好谈了,耿朝忠顺势把身后的叶菲菲往前一推,说道: “师祖,不忙,我堂妹闹着玩,学人勾物,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码头吃手艺活的兄弟,今天来,还请师祖吩咐下面一声,高抬贵手。” 钱大幸打量着眼前这姑娘,突然想起早上一件事儿来。 今天一大早,就有码头吃饭的两个伙计来报告,看样子吃了点苦头,说是有人去码头偷东西不讲规矩,原来就是眼前这姑娘。 钱大幸一看这姑娘的姿色,就知道那几个坏胚打什么算盘,不由的老脸微红,开口道: “好说,好说,这算什么事儿?!” 钱大幸一口应承,然后朝旁边的人点点头,立即有人走了出去——即使看在一百块大洋的面子上,这事也得了了。 既然话一说开,这事情就好办了,两人交谈良久,中午又摆了酒席,看样子是要开怀畅饮。 耿朝忠正要吩咐小易把叶菲菲送回去,哪知道叶菲菲两眼一瞪,娇声喝道: “白大哥,我也要喝!” 没想到,这叶格格居然自告奋勇,要在酒桌上作陪,耿朝忠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钱老太爷倒是不以为异,哈哈大笑道: “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白老弟,你就让她喝,这东北老娘们喝起酒来,比山东大姑娘还带劲儿!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这一喝酒,耿朝忠算是看出来了。 刚一上桌,没喝几杯,叶格格就开始讲笑话: “各位,我有个表叔是蒙古人,他们那喝酒有个规矩。“ 叶菲菲清了清嗓子,学着男人的嗓音,说道: “我先介绍一下今天桌上的几个朋友,然后咱们先喝一圈。 喝完之后你能说出来他们的名字,就是你认我们这些朋友,我们自己喝一杯。 要是你说不出来名字,就是情谊还没到,你自己喝一杯。 先从你旁边的噶拉仓巴拉丹扎木苏日丹开始,再往下是乌勒吉德勒格列日图愣巴猜….......” 叶格格口齿伶俐,一连串的蒙古人名滔滔不绝的说出来,倒有点像是相声里的贯口,逗得满桌哈哈大笑。 不得不说,这叶菲菲倒很有点交际能力,爷长爷短的,把这钱老太爷伺候的是舒舒贴贴,顿时让耿朝忠刮目相看。 这一顿酒,喝的倒是宾主尽欢,只是,耿朝忠想问的话,还一直没来得及问出口——耿朝忠的真正目的,还是在打探朱胖子的下落。 但是在这酒桌上倒还不便提起,初来乍到就问这个问题,徒惹人怀疑。更何况,这钱大幸跟日本人往来密切,说不定就会把风生走漏到日本人那里——在旅顺口,无论黑的白的,如果不跟日本人合作,那是寸步难行,所以这钱大幸跟当地的日本警备町也是颇有来往。 直到喝完酒,耿朝忠也没找着机会。 没办法,这事急不得,还是先去奉天城里找周丙,看他能不能知道点什么。 人一有心事,就容易沉默——回来的路上,叶格格双颊晕红,眼波流转,媚态十足,偏偏还带着点满人姑娘的豪放和机灵劲儿,看上去还真是魅力十足。 她挽着耿朝忠的手臂,一边往回走,一边打量耿朝忠的神色,突然嫣然一笑,开口道: “白大哥,你是想打探点什么吧?告诉我,我帮你打听!”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章 格格献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敏感的看了叶菲菲一眼,没有回答,反问道: “你还有个蒙古表叔?” “对呀!旅顺口蒙古人很多的,和我们一样,也都是宗亲王族,我阿玛就打算把我嫁给一个蒙古王公。”叶菲菲回答道。 “哦。”耿朝忠点点头,没想到,这旅顺口还有不少蒙古人。 不过想想也是,清廷讲究满蒙一家,很多蒙古王公也是从小居住在北京城,很多人也一并跑到了旅顺。 不过,这叶格格今天着实是让他大开眼界。 今天他算是明白了,皇室宗亲和一般人的不同。这种人,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宫廷内斗,但凡有点智商的,都是八面玲珑心思细腻之辈,就拿这叶格格来说,无论是酒席上的表现还是这份察言观色的能力,一般经过训练的特情人员都不一定具有。 怪不得日本人要把满清的肃亲王格格金碧辉改造成“帝国之花”川岛芳子。 不过,耿朝忠不知道的是,事实上,现在川岛芳子就在旅顺! 27年的时候,川岛芳子在旅顺口与蒙古王族成婚,直到31年的时候才离开旅顺,跑到上海! 看耿朝忠沉默,叶菲菲张口问道: “怎么了?大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叶菲菲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耿朝忠。 “不是。” 耿朝忠摇摇头,这女孩子十分聪明,说假话徒惹人不快,再说了,自己也没刻意掩饰。 “那是为什么?您今天明显在旁敲侧击,想要打探点什么。“叶菲菲不依不饶。 “我要找的是一个日本胖子,个子很高,足有200多斤,他是从瑞士回来的军火掮客,我要找他做点买卖,却死活找不到他,所以想通过帮会的消息打探一下。 不过,今天跟这钱老爷子刚刚认识,不好开口,时机也不到。但这件事对我来说又很重要。”耿朝忠继续解释道。 “200多斤的高大胖子,还是个日本人?这应该不难找吧?!” 叶菲菲长大了嘴。 “是不难找。”耿朝忠点点头,“但是难的是,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在找他。” “哦,”叶菲菲点头,陷入了沉思。 她真的很想帮白大哥一些。 在被耿朝忠抓住把柄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倒了大霉。 但是她错了,她不是倒大霉,是转大运! 眨眼之间,一道明媚的阳光照进了自己暗无天日毫无希望的人生,自从白大哥来到自己家的那一刻起,整个世界都变了! 所以,她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帮助这位白大哥! 尤其是,在她亲眼见到,白大哥的和旅顺口的青帮大当家谈笑风生之后。 作为一个曾经的格格,叶菲菲很清楚攀龙附凤的重要性,虽然她从来没有放下自尊,去攀附别人。 但是,这回她愿意破个例。 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个白大哥身上还有着很多很多的秘密,而她叶格格,是个喜欢刺激,喜欢探险的人儿。 看到叶菲菲久久不说话,耿朝忠突然也有点好奇。 他不明白这个格格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耿朝忠开口问。 “我在想一个故事,是我小时候的日本家庭教师给我讲的。 她说,有一只猫,有一百条命。 它给国王当宠物,国王喜欢打仗,有一天,它被箭射死了。国王大哭一场,把它埋在了花园的树下。 它又给马戏团当道具,有一次,马戏团在表演节目的时候出了意外,真的把它弄死了。 它还给船员当宠物,周游了世界各地,有一天风浪太大,它掉进海里淹死了。 从此以后,它发誓不再当宠物,于是,他成了一只野猫。 很多母猫都在追求它,但是它已经活了一百多次了,任何一只母猫它都看不上,直到它遇上了一只美丽的白猫。 它们生活在了一起,还生了好多小猫。 直到有一天,白猫老死了。 这只有一百条命的猫抱着白猫大哭一场,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耿朝忠惊异的看了叶菲菲一眼,没有说话。 “白大哥,你说这只猫,为什么不愿意再活一次了?” 耳边传来了叶菲菲的声音,不过还没等耿朝忠回答,叶菲菲就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 “如果总是为别人而活,给别人当宠物,那么活一百次和活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还以为,这个故事是要告诉大家,即使是一只猫,也一定要学会游泳,这样才不会被淹死。”耿朝忠笑呵呵的回答。 叶菲菲摇摇头,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开口道: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帮白大哥找到你要找的人。” “什么办法?”耿朝忠眼睛一亮。 “回家再说。” 叶菲菲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耿朝忠有点期待——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他已经把小易打发到奉天,去找军需处的周丙去了。 不过,按朱胖子的尿性,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绝对不会跟不相干的人来往,即使是自己以前的下属周丙。 要知道,朱胖子很早就认识柳直荀,但是直到柳直荀死,他都没有主动去见过柳直荀一面。 这是个看上去圆滑可亲,但实际上原则性非常强的人。 所以,耿朝忠对小易的这一趟行程,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是,通过大连,旅顺方面的帮会来找,又嫌太慢。 来的时候,耿朝忠已经想了很多。 不过始终找不到一个太好的办法。 除非,除非能够打入到关东军的情报机关内部。 也就是,东条英机最新建立的情报组织——特高课! 不过,这太难了! 以前党调科派来的人手,仅仅是在外围刺探,就被关东军参谋部直属的特高课一网打尽,更不用说自己想要打入到关东军内部了! 这也是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原因。 耿朝忠愁眉不展,叶菲菲的脚步却很轻快,她领着耿朝忠来到一座小院,推门走进一座房间,刚一进门,一阵清香就扑鼻而来。 耿朝忠一打量,酱紫色的书柜,朱红的雕花木窗,还有一座香炉和一把古琴,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纱帘,弥漫着整间香闺。 叶格格竟然把他领进了自己的闺房! 耿朝忠挠挠脑袋,有点尴尬,不过也没走出去——他又不是什么道学先生,闺房就闺房呗!~ 叶格格笑了笑,说道: “我阿玛从小就想把我培养成一个淑女,不过很明显,失败了。” 说完,叶菲菲的略带羞涩的一笑,竟然露出几分温柔的女儿样,不过看到耿朝忠急切的神情,当即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假小子的模样,开口说道: “白大哥,要在大连旅顺口找一个人,说容易也不容易,说难也不难,只要找对了门路,还是很轻松的。” “别卖关子,赶紧说。”耿朝忠眼睛一瞪,明显有点着急。 “还得从白大哥从我身上拿的路引说起。 您知道,这旅顺口是日本人的天下,管制极为严格,农村保甲连坐,城市都是严格的路条良民证,并且经常抽查,这城市又不大,一般人很难混进去,一有可疑的外乡人,房东如果不报告,那是要受到严惩的。所以,像您这样的,如果不办理正规手续,很难在这里生存。 不过,这制度虽然严格,但是也有漏洞,漏洞呢,就在这路引这里。” “路引?路引有什么漏洞?” 耿朝忠拿出自己的路引,上面写着: 白展堂,过路客商,岛城籍贯,面白无须,身高五尺三寸。 形貌,籍贯,相貌特点一应俱全。 不过,这路引只是临时的,如果找到了住处,必须第一时间到当地派出所报备,如果房东知情不报,轻则罚款,重则坐牢。 总的来说,这是类似后世暂住证的一类东西,想到后世有因为没有暂住证被逼跳楼的例子,耿朝忠顿时明白了这项制度的威力——日本人这套,也算比较现代的管理制度了。 “路引没什么漏洞,但是办路引的人有漏洞。”叶格格笑道。 “这路引每两周就需要一报备,每次报备,就要把旧的路引盖戳,如果住的时间长了,戳不够盖的,就需要换新的路引。我刚才听您说,您这朋友是日本人,而日本人的路引和中国人的路引是不一样的,当地的派出所都会单独存放。” “然后呢?”耿朝忠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叶菲菲白了耿朝忠一眼,似乎是笑耿朝忠傻,看耿朝忠还是反应不过来,这才说道: “所以,您只要装扮成日本人,申明您的路引遗失,就可以到当地的派出所里面查存根另办一张。而当地的派出所里都是中国人,认识日文的严重不足,又不敢得罪日本人。所以只要日本人去了,派出所的巡警一般都是把存根递给日本人让他自己找。” “所以,我只要扮成日本人,一个派出所一个派出所的找就可以了?”耿朝忠猛地一拍大腿,这才如梦初醒。 “对啊!再说了,您的朋友那么胖,路引上肯定会注明,所以担保不会认错!”叶菲菲笑道。 “只是,这大连这么多派出所,我得找到猴年马月?”耿朝忠又皱起了眉头。 “白大哥,您傻啊!您的朋友既然是大商人,肯定不能住在穷乡僻壤吧!就找大连那几个日本人聚集区的派出所,准能找到!” 耿朝忠满脸喜色,仔细一想,这法子还真是可行! 果然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路引虽然设计上没漏洞,但是执行的人有漏洞啊!尤其是中国人,哪敢为难大日本帝国的臣民,所以这件事,还真就这么简单! “对了菲菲,这主意你怎么想出来的?” 耿朝忠突然有点好奇,按道理,这市井机关的学问,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能知道的这么门清? “我阿玛以前在吏部做帮闲,经常跟我说一些这里的门门道道。” 叶格格得意的笑。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六章 到达大连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厉害!格格不愧为金枝玉叶,白某佩服之至!“ 耿朝忠面露郑重,向叶菲菲竖了个大拇指。 “哪里哪里。” 被耿朝忠这么一夸,叶菲菲难得的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她歪着脑袋又想了想,说道: “白大哥,反正也没事干,咱们要不现在就去大连?坐南满铁路,不用一下午就能到。我懂日语,去了我可以帮您找人。” 耿朝忠一想,叶菲菲说的也有道理。 自己已经派小易去了奉天找周丙,最早也得明天才能有消息,不过就算联系上了周丙,周丙知不知道朱老大的下落还是两说的事情。 所以,自己在这边也不能闲着,趁着这个机会去趟大连,说不定也能找到什么线索。 “好,”耿朝忠点点头,“不过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就留在这里,帮我等小易的电话,如果来电话了,你家对面那个聚源旅店里会有人找你。” “大哥,”叶菲菲埋怨道,“您还怕把我弄丢了不成?告诉您,我女扮男装都去过大连好几趟了!再说了,您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找多慢啊!有了我,说不定不用一上午就能找到!” “不行,除非你告诉你爹,他要是同意,我就同意。“耿朝忠言辞拒绝。 叶菲菲攀住耿朝忠的胳膊使劲摇,酥胸不停的摩擦耿朝忠的臂膊,耿朝忠斜眼一看,这妮子眼波流转,满脸通红,分明就是故意的!~ 耿朝忠稍微一发力,就挣脱了叶菲菲的厮磨,咧嘴一笑: “你白大哥可是过来人,你想色诱我可搞错对象了哈!” “哼!” 叶菲菲气鼓鼓的坐在床上,不再说话,眼珠子却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她知道耿朝忠不愿意带着她乱跑,所以才找这些托词,但是小易不在,少了个大灯泡,这么难得的机会,她叶格格怎么能错过! 过了好一会儿,叶菲菲似乎想不到什么主意,终于服软的说道: “行,不去就不去,我替你看着电话。不过你可得小心,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还得让本格格去救你!“ “放心,绝对没问题!” 耿朝忠傲然抬头,走出了房门。出了房门,耿朝忠打了个黄包车,直接前往火车站。 坐在黄包车上,耿朝忠静静的思考着此次的行动计划,推理着朱胖子的下落。 这次来东北,他不能牵扯任何人,尤其是执行任务的时候。 因为,朱胖子这次的失踪,实在太蹊跷了! 按照苏斯洛夫的说法,朱胖子是在今年2月份突然和北满的苏军情报部失去联系的。 在此之前,朱胖子的以军火商的身份,往来与大连和奉天之间,结交了不少关东军和东北军的中层人物,名义当然是贩卖欧洲最新式的武器。 但是到了2月12号的时候,苏军情报人员在奉天和大连的死信箱,都没有收到朱胖子的信号——按照原则,即使没有情报传递,也应该放一封空信封以示安全。 当然,如果是觉察到一定的危险,就放一封撕成两半的信封表示危险。 但是奇怪的是,信箱里根本就没有信封! 这对朱胖子这种资深的情报人员来讲,是非常非常不正常的! 除非,他是在自己也没预料到的情况下,突然失去了自由,这才导致无法发出信号。 但是,是什么情况,能让这么一个资深的,经验极为丰富的情报人员,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失去自由呢? 耿朝忠实在想不出来,难道是走夜路不小心掉猎户安的陷阱里了? 所以现在的契卡也是懵了,因为朱胖子的行踪飘忽,谁都搞不清,他到底是在奉天失踪,还是在大连失踪。 甚至,在旅顺口和辽阳,长春失踪的可能性也存在。 所以现在,耿朝忠一方面让小易去奉天找北川和周丙,另一方面,自己去大连,看能不能寻找到朱胖子的住处。 真的是挠头啊! 耿朝忠无奈的走下黄包车,走进了火车站。 此时的旅顺口,地位远远较之大连重要,不仅是是关东厅总部所在地,还有南满株式会社,关东军司令部,日本领事馆三大机构驻扎于此,是日本在东北的权力中心。 关东厅下辖五个民政署,分别是大连、旅顺、金州、普兰店、貔子窝。耿朝忠现在要去的,就是大连民政署。 来之前,耿朝忠对大连的地形和环境也做了详细了解,只是怎么找人,却依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现在,有了叶菲菲提供的方法,至少不是完全抓瞎了。 去站台问了车次,下午一点半的火车,到大连大约是晚上6点,耿朝忠看了看车次还早,就买了份报纸,坐在候车室里一边看报纸,一边翘着二郎腿慢慢的等待。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头上裹着棕色毛巾,一身农村妇女打扮的村妇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候车室,耿朝忠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向着那个村妇招了招手。 那村妇还故作不知的往里面走,耿朝忠张开嘴,无声的发出“格格”的口型,那村妇这才扭扭捏捏的走到了耿朝忠的身边——虽然脸涂得黝黑,但是那灵动的眼睛却骗不了人。 “别做这怪样子,你找个地方恢复一下正常,你跟我去就是了。“耿朝忠开口道。 “好!” 农妇脸上露出喜色,然后轻盈的跑出了候车厅。 耿朝忠摇摇头,低头继续看报纸。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圆形夹克帽,穿着类似中山装的日本学生制服样的清秀少年坐在了耿朝忠的身边。 “我感觉我打扮的挺像啊!怎么你一眼就认出来了?” 叶格格学着耿朝忠的样子,拿起一张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报纸,翘起二郎腿,头藏在报纸后面问道。 “脖子太白。”耿朝忠言简意赅的回答。 “哦。”叶菲菲不再说话。 “你肯定不是个商人。” 过了好一会儿,叶菲菲又说道。 “没错,我不是商人,我是一个杀手。”耿朝忠回答。 叶菲菲愣了一下,脸上迅速露出兴奋的神色,又问道: “那你平时都杀一些什么人?” “没的选,谁给钱,我就杀谁。”耿朝忠的脸上冷冰冰。 “你最多收到过多少钱?” “一千大洋。” “那你有没有免费杀过人?” “还没有,不过现在我觉得我有必要破个例。” 叶格格吐了吐舌头,停止了询问。 然后,候车室的铃声响了,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直到五个小时后,两人从大连站下车的时候,叶菲菲才如梦初醒的对耿朝忠说: “刚才你说你是杀手,是在骗我的吧?” “你真聪明。”耿朝忠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这让叶菲菲又对自己的判断不确定起来。 “先找地方住下,明天一早,我们开始找人。你从东边开始找,我从西边开始找,然后到中轴线的铁西派出所汇合。我先告诉你他的名字:岸上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七章 线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名字......” 叶菲菲摇摇头,笑嘻嘻的说: “白大哥,你说这日本人,怎么老喜欢起一些井上,岸上,村边,路口的名字?难不成他们都是井上或者岸上生的?” “有可能,比如有个日本姓叫做“猪口”,说明这个日本人是从猪嘴里生的,还有姓“酱油”的,姓“牛肠”的,最奇葩的,还有姓“我孙子”的。“ 耿朝忠话还没说完,叶菲菲笑喷了。 她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好想见到姓我孙子的日本人,这样我叫他名字的时候一定很有趣。比如,我孙子展堂。” 啪! 耿朝忠一脚揣在了叶菲菲的屁股上。 .......... 此时的大连还远没有后世的繁华,即使与旅顺比起来也是大为不如。不过,与旅顺口星罗密布的日本人据点相比,大连多少还是多了一些中国人的气息。 两人看看天色已晚,随便找地方扒拉了几口,就来住店。 “两位客官,要一间还是两间?” 旅店的老板问面前的两位主顾。 “两间!” “一间!” 两人同时回答。 只不过,耿朝忠说的是一间,叶格格说的却是两间。 掌柜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两个大男人,住一间应该比较省钱吧! “两间吧!”耿朝忠叹了口气,要了两间二楼的客房。 叶菲菲脸色微红,跟着耿朝忠上楼,耿朝忠生怕她突然问出一句: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不过叶菲菲只是默不作声的跟着上楼,一句话都没有说。 耿朝忠本待解释,不过一想,不解释也罢。 所以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上了楼,各自打开房门钻了进去。 耿朝忠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从手提箱里拿出一张地图,开始查看大连的地形。 这是苏斯洛夫给自己的军用地图,画的十分细致,看得出来,苏联人对旅顺口周边同样垂涎已久——其实何止是旅顺口,整个中国在列强手里,就是一块大肥肉。 尤其是离得最近的两个。 耿朝忠拿着地图细细比对。 找一个失踪的情报人员的住址,简直就是一项要命的活计。 他可能用不同的身份申请了若干家住所来故布迷阵,也可能住所是真的,但从来不回去睡觉,而是在住所的对面另外再找一家住所,通过观察对面的情况来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不过,还是得找啊! 不找,就一点线索都没有,找,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至少也得排查出几个可能的地点。 耿朝忠一边思索着朱胖子的行事风格和行为习惯,一边回想着他教给自己的东西。 如果说,有一个人能找到朱胖子的下落,那除了耿朝忠,恐怕就不会有别人了。 正当耿朝忠找的头昏脑胀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耿朝忠赶紧把地图收起来,然后开了门,果然是叶菲菲过来了。 “白大哥,明天如果找不到,咱么还要不要从周边继续找?派出所八点上班,我们找一家派出所至少也得半个小时,那么多派出所,估计我们找到明天晚上也找不完。” 看来叶菲菲回去以后也动了一些心思。 她说的很对,事实上,每一家派出所花费半个小时根本不够,因为这还没算上可能出现的排队,没人值班等各种情况,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这些派出所想要很顺利的找到也会大费功夫。 耿朝忠搬了把椅子,让叶菲菲坐下,然后指着地图说道: “你说的对,所以,我们只能用排除法。你看,大连比较核心的派出所只有十二个,如果我是这个岸上雄,一定不会选择最繁华的地带,但同样也不会选择最偏僻的地带,而介于这两者之间的地方。并且,这个地方离南面的海岸线近一点,才更好。“ “为什么?住在繁华地带,谈生意也方便。离海那么近,是为了方便跳海捕鱼吗?”叶菲菲戏谑的说。 “对,这个胖子爱吃鱼。” 耿朝忠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他是从常理判断的——距离生路比较近,是一个情报人员的本能。 如果他是朱胖子,要在旅顺口和大连长期潜伏,一定会在周边无人关注的小渔村安排一个船只,方便逃生之用。 而如果朱胖子要跑路,大概率会像自己上次来旅顺口一样,搭渔船跑回烟台中国人的地盘。 毕竟在东北,日本人要抓一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离苏军情报处,也就是北满那边近一点,但耿朝忠很快排除了这种可能。 那是只有新手才会犯的错误。 因为这无疑暴露了情报人员的身份,为了避嫌,说不定苏军都会打死他。 叶菲菲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慢慢的明白了耿朝忠的意思。 “那,我们从南边靠近海岸线的地方找?” “对,从南往北。” 耿朝忠点点头。 ........... “我叫山口雄一郎,我的居住证遗失了,来这里补办一张。” 位于大连南端的西镇派出所,耿朝忠正操着熟练的日语忽悠派出所主管户籍和良民证的员警。 这已经是第三家了,前面两家,耿朝忠都没找到化名“岸上雄”的朱胖子,看看表,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四十了——照这个速度,恐怕到天黑也找不完这么多派出所。 “好的,您叫什么名字,我帮您找。” 身穿黑衣制服的员警拿出一本档案薄,恭恭敬敬的对着眼前这位一身西装的日本皇民说道。 “不用了!你太慢了! 耿朝忠一把将员警手里的档案夺过来,开始仔细查看——员警不敢多言,只好弯着腰站在一旁。 这时,耿朝忠的身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穿着一身日式小西装的叶菲菲正站在身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对不起,记错了!我应该去东头的那家派出所。” 耿朝忠语气傲慢的打发了一脸恭敬的警察,然后跟着叶菲菲走出了门外。 “南岭派出所!第二家我就找到了这个岸上雄!他就住在南岭!我估摸着你最多也就找到第三家,过来一看,你果然在这里!“ 叶菲菲紧紧的抓住耿朝忠的手臂,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耿朝忠的判断是正确的。 朱胖子果然选择了靠近海岸线的居住地! “走,带我去他的地址看看!” 耿朝忠语气里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谁能想到,这回的任务竟然能这么顺利!万事开头难,这可开了一个好头啊! 耿朝忠和叶菲菲两人带着胜利的喜悦,来到了朱胖子在路引上的地址: 南岭路四十三号。 当耿朝忠反复确认眼前的建筑就是南岭路四十三号的时候,他手中的手提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草泥马啊! 眼前的这所华丽的西洋建筑,是俄国人占领旅顺期间建立的一所教堂! 朱胖子怎么可能住在这里? 耿朝忠十分明白朱木运的信仰,无论是天主教还是东正教,都不是这个大胖子的心头所爱,他喜欢的,只有马克思一个! 推开门,走进去,宽阔的教堂空无一人。 看来,此地信众不多。 不过,教堂后面,似乎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嬉戏声。 穿过教堂,来到后院,耿朝忠看到,教堂里面唯一的一个苍老的神父,正领着一帮福利院的小孩子在教堂里面的院子玩儿老鹰抓小鸡。 看到耿朝忠和叶菲菲走进来,其中一个小孩指着耿朝忠说道:“神父,有人来了!” 叶菲菲童心未泯,冲进去和孩子们一块玩了起来,神父则面带笑容的走到了耿朝忠面前。 耿朝忠虔诚的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然后问神父: “亲爱的父,请问前端时间有一个这么高的胖子住在这里吗?” “有一个日本人来过,哦,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高的日本人!” 神父的第一句话,就让耿朝忠眼前一亮! 不过神父的下一句话,就让耿朝忠彻底无语了。 “他说要借住在我这里,然后用教堂的证明办了一个良民证,给教堂捐赠了十块大洋,给孩子们买了一些新衣服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什么时候来的?”耿朝忠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三个月前吧!如果不是你来问,而且他又那么胖,我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不过,他是个善良而又虔诚的人,愿主保佑他。” 神父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三个月前来到这里,利用教堂的证明办良民证——真是一个好主意,以后自己也可以这么办。 一般人绝对想不到借宿教堂,更想不到,即使出了什么问题,日本人也很难找教堂的神父开刀。 这思路,简直完美! 耿朝忠撇撇嘴,又仔细观察了一遍教堂,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好同样放下十块大洋,准备离开。 “年轻人,请留步。” 身后传来了神父的声音。 “虽然您要找的人还没有回来,但是我知道,既然您找到这里,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耿朝忠回过头,神父又问道: “我能问下,他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吗?” 这神父,观察力很强啊! “是的,他失踪了.....”耿朝忠的脸上露出悲痛的神色,继续说道: “我是他的朋友,找遍了整个旅顺口,都没有找到他......” 神父看了看正在和一帮小朋友玩耍的叶菲菲,又看了看耿朝忠,浑浊的蓝眼珠变得坚定起来,突然开口道: “你跟我来。” 耿朝忠精神一振,跟着神父往教堂里走。 神父领着耿朝忠走进教堂的二楼,二楼的拐角处有一间小型的办公室,应该是神父接待信众用的。 推开门,办公室只有七八平方大小,一览无余,除了桌子对面的圣母图,基本就没什么别的装饰了。 神父拉动了圣母图旁边的绳子,后面竟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耿朝忠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用警惕的眼神看了神父一眼。 难道朱胖子就藏在这里? “别意外,这是我避难用的。你知道的,我们教堂里,总会有这种地方,来拯救一些应该得到拯救的人。” 神父微微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暗门里,又是一间小型的卧室,只有五六平大小。 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您这是?“ 耿朝忠有点摸不着头脑。 神父带他到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他,这里有一个躲藏的好地方吗? “半个月前,他就藏在这里。” 神父的话,又让耿朝忠吓了一大跳。 半个月? 据切洛夫和苏斯洛夫讲,朱胖子已经失踪两个月了啊! 既然半个月前他还能躲在这里,那他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去给苏联情报当局发信号,怎么会一直保持静默这么久?! “他在这里躲了多久?” 耿朝忠问道。 “不知道,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他躲在这里。我只知道,我是半个月前发现这座密室里有人居住的。具体他在这里住了多久,我根本不知道。” 神父摊摊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显然,这个秘密让他的心理压力也很大。 “你怎么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他?”耿朝忠又问道。 “因为,他走的时候我看到他了。” 神父苦笑。 “我觉得,他是故意让我看到的。” 神父继续苦笑。 “他在你的办公室住了这么久,你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耿朝忠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这正是我苦笑的原因,另外,这个办公室我已经很久没用了,鬼知道那个家伙是怎么发现这个办公室里面还有密室的。说实在的,这间密室,出了俄日战争的时候我用过一次,我已经二十多年没用了。” 老神父耸耸肩。 耿朝忠却知道朱胖子为何能发现密室。 朱胖子的父亲是建筑学家,并且建了非常多的教堂,一间屋子的空间应该有多大,对朱胖子来说是一目了然。 也许,在看到这个办公室的一瞬间,他已经确定这个办公室有密室了。 但是,耿朝忠却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朱胖子两个月前失踪,却只敢躲在暗无天日的密室,却不设法与苏军情报部,也就是契卡联系? 还有,他为什么要躲在这里,要知道,他岸上雄的名字不是秘密,既然自己能查到,那么别人也一定能查到,尤其是日本人! 他到底在躲谁? 日本人? 还是? 耿朝忠冥思苦想。 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神父,之前有没有别的人来寻找他?” “两个月前,有人来过,不过只是简单问了几句,看了看就走了。”神父回答。 耿朝忠眼睛一亮。 如果是日本人,那一定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算了,大举搜捕是一定的! 不是日本人,那只能是? 耿朝忠的脸色突然一片苍白。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八章 幕后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契卡! 内部诛杀令! 耿朝忠浑身汗毛直竖,后背突然冒出密密层层的冷汗,他忍不住想回头看看,是否有人藏在自己身后,时刻准备着给自己致命一击! 苏斯洛夫,老切洛夫! 他们到岛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来接替朱胖子,还是来追查朱胖子的下落?! 还有,他们在两个月后,才把消息告诉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是否,他们一直默默的观察自己,看看朱胖子有没有和自己联络? 是否,他们在一无所获后,才选择告诉自己,让自己来追寻朱胖子的下落? 是否,他们打算隐藏在自己的身后,做一个螳螂背后的麻雀? 耿朝忠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 密室的暗黑,掩饰住了耿朝忠脸色的变化。 但是,却掩饰不住耿朝忠现在像僵尸一样肃立在门口的身形。 神父看到耿朝忠静静的站在门口,高大的身材几乎将所有的光线遮蔽,并且足足三分钟,一句话也不说的僵在哪里,不由得毛骨悚然,他语气颤抖的问: “怎么了?” 耿朝忠的这副样子,实在是吓到了神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大恐怖,他突然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没事。” 耿朝忠脸上露出笑容,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神父,说道: “亲爱的神父,我只是想到了我朋友说过的话,好了,我们出去吧!” 他让开了门口,神父慌不择路的冲了出来,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享受着窗口难得的阳光。 “谢谢您的指点,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身后又传来了那个年轻人的声音。 “我的朋友,他是否已经受伤了?” 神父回过头来,看到年轻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真诚,与刚才给自己的那种压抑感判若两人,这让神父有一种错觉——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 “是的,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另外,我在密室里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我觉得,他的伤应该不轻。” 神父回答。 耿朝忠走到窗户面前,隐蔽的看了看街面。 红砖蓝瓦,炊烟袅袅,有居民正在准备中午饭,街面上偶尔有人匆匆走过,但是却没人朝教堂看上一眼。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耿朝忠仔细的回忆着从岛城来大连的所有行程。 海龙号,火车,黄包车。 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有人从岛城一路跟踪自己到大连,还没有让自己产生任何警觉,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为耿朝忠有一种特殊的技巧,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 它可以在拐角处,通过极度发达的耳朵,来侦测后方是否有跟踪对象! 没有,一定没有人跟着自己。 耿朝忠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怀疑。 如果切洛夫和苏斯洛夫是契卡派来追杀朱胖子的,那么他们没理由不跟着自己。 除非他们有信心,自己在找到朱胖子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而不是在跟随朱胖子逃跑。 然而,这可能吗?他们既然知道朱胖子和自己的关系,怎么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么,切洛夫和苏斯洛夫是没问题的? 尤其是苏斯洛夫,他可能只是例行公事的告诉自己朱胖子失踪的消息? 耿朝忠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重新分析追杀朱胖子的组织! 耿朝忠拍了拍窗沿,回头一看,发现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下了楼。耿朝忠索性坐下来,安静的思考。 两个可能,日本人,或者契卡。 或者三个,加上南京政府? 或者,四个? 耿朝忠苦笑,他有点不敢想了,迅速排除了第四种可能,毕竟,知道朱胖子身份的,只有伍豪先生一人,这个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党调科? 这个可能倒不能排除。 如果党调科真的认为他是日本人,又是为关东军贩卖军火的日本人,那么拿他开刀倒也正常。 但是,如果是党调科,他完全可以放心的和契卡联系,而不会保持静默。 所以,党调科的可能也只能排除。 那就只剩下日本人和契卡了。 不过,如果是日本人,基于同样的理由,朱胖子依然可以放心的和契卡联系,这么长的时间,他绝对有机会亲自,或者找个人,去放一封撕成两半的信封——然而他并没有,所以日本人的可能性也排除了。 只能是契卡! 耿朝忠依然认为,契卡的概率最大! 但是,苏斯洛夫和切洛夫的表现却很正常,丝毫不像是要追杀朱胖子的样子。 这......... 耿朝忠迷惘了。 不过,事到如今,只要找到朱胖子,自然就可以真相大白! 朱老大,希望你能吉人天相吧! 在岛城那么久,日本人都没弄死你,你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耿朝忠暗暗祈祷着。 咕噜,咕噜,肚子在响。 耿朝忠哑然一笑。 光想事情,都忘了吃饭了。 于是他推开门,走下楼,发现叶格格还在和一帮小屁孩玩儿的不亦乐乎,耿朝忠左右无事,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直到叶格格的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各位,饭已经好了!” 神父在对面的厨房里探出头来,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笑容。 一声欢呼,叶菲菲和一帮小孩争先恐后的冲进了厨房,虽然只是土豆炖粉条,偶尔飘着一点点猪肉星子,所有人却都呼噜呼噜吃的喷香。 耿朝忠也冲进去,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 “怎么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回家的路上,叶格格问耿朝忠。 “有,可是有件事情我却想不通。”耿朝忠皱着眉头,下意识的问: “格格,你说,如果逻辑上确定一个组织是凶手,但这个组织的人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为什么?” 他不知不觉的开始求助于叶菲菲的看法。 “这个组织有多大?”叶菲菲好奇的问。 “怕总有个几千人吧~!”耿朝忠回答。 “简单,这个组织里有的人是凶手,有的人不是,你见到的是恰好不是凶手而已。” 叶菲菲撇撇嘴——这个问题太简单了! 耿朝忠的眼睛又亮了,他再次猛地一拍大腿——这叶菲菲,已经是第二次让他拍大腿了! 叶菲菲说的对! 某伟人说过: 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契卡这么大,有几个不同派别有什么奇怪?! 所以,这不是契卡对朱胖子的内部诛杀令,更可能是其中某一个派别想要干掉朱胖子这个亲中派而已! 说不定,就是有某一派想干掉朱胖子,而另一派,和朱胖子交好呢! 这就解释了朱胖子为什么不敢和东北的苏军情报部门联系了! 耿朝忠继续往深想。 当前苏联国内也分为两个派别,一派秉承共产国际思想,极力赞成扶持中共,走大国际路线。 而另一派,则以国家利益为主导,认为在当前形势下,交好南京国民政府才是上策。 那么苏斯洛夫和切洛夫,应该是大国际派——毕竟,他们能被派来和军阀联络,还能和中共保持密切关系,那说明,他们走的应该还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这一原始路线。 所以,他们对朱胖子没有敌意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想归想,这也只能是猜测。 想要得到进一步的证实,还是得找到朱胖子。 不过,既然朱胖子离开教堂只有半个月的时间,那么,养好伤的他,会去哪里? 坐船,回岛城! 耿朝忠突然意识到,他很可能和朱胖子擦肩而过了! 朱胖子把名义上的住处安排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坐船逃跑方便吗? 他坐船,总不能划船开往海参崴吧?! 冻死那狗日的! 耿朝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温柔笑容,他一把抓住叶格格的双肩,将他举向了天空。 “格格,你可真是七窍玲珑心啊!” 耿朝忠兴奋的大喊。 “纵有千般玲珑,怎解的一缕情愁。” 叶格格幽幽的说了一句戏词儿。 耿朝忠讪讪的把格格放下....... “开个玩笑,你这人,一点意思都没有。”叶格格突然展颜一笑。 “你可真是个小妖精。”耿朝忠默默的说。 “去哪儿?” 顺着南岭路走了好久,叶菲菲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先回旅顺口吧!我还得等小易的电话。” 旅顺口和大连往来极为方便,每天有多趟列车往返,既然已经找到了朱胖子的线索,回去看看小易那边的情况,再做新一步的打算。 希望和自己预想的一样,胖子是跑回了岛城。 不过,朱胖子的选择也确实狡猾。 任何人都以为这个教堂只是他用来办路引和良民证的一个假住址,就连追查他的人也只是过来随便看了几下就离开了。 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在这里呆了足足一个半月,直到养好伤才走! 不过,算算行程,朱胖子离开此地也足有两个星期了,就算他身上有伤,慢腾腾的走,到达岛城也应该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 只是,他为什么没有寻找自己? 他和朱胖子在岛城是有约定暗号的。 在走之前,他去看过,并没有任何异动。 也许,他是看到了自己和苏斯洛夫他们的来往,所以才不敢寻找自己? 也许,他甚至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份? 那倒不会,耿朝忠摇摇头。 既然苏斯洛夫可以通过朱胖子提供的线索确认自己的身份,那朱胖子要找到自己,只会更简单。 别的不说,住在原先朱胖子的洋房这一点,就足够朱胖子确认自己的身份了。 .............. 回到旅顺口,刚走进叶赫那拉府第,叶老头就迎上来告诉耿朝忠,聚源旅舍的伙计来过,说是晚上六点钟还会有电话打过来。 耿朝忠看看表,时间差不多到了,就来到聚源旅舍,给掌柜的扔了几个铜子儿,坐在那里等。不一会儿,电话铃果然准时响起: “老大,今天一大早,我就按您的吩咐,找到了周大哥,把信交给了他,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下您的住址,就让我回来了!不过,我在北川那里发现了不少异常!” “你不用跟他接触了,回来跟我说。” 耿朝忠言简意赅的命令小易——旅店人多眼杂,不宜多言。再说了,北川在奉天的这小半年,一直是在周丙的监视下,周丙应该知道他更多的情况。 耿朝忠当然不敢对这个二鬼子完全放心。 虽然北川迫于生存,不得不暂时跟自己合作,但是这家伙骨子里,还是个被洗脑的皇民分子,自己想要对他再次洗脑,那可得多管齐下。 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自己早就亲自过去一趟了。 不过现在运气不错,多少掌握了一些朱胖子的线索,至少证明了朱胖子还安稳的活着,这让耿朝忠放心了大半。 总的来说,这趟不虚此行。 耿朝忠的心情放松下来,走出旅店,开始往回赶,但是没走几步,就看到聚源旅舍的对面,有一个身穿长衫,身形宽阔的人摘下帽子,远远的向自己这边打了个招呼,然后挥挥手示意自己跟上,转身就走。 耿朝忠左右一看,没有其他人在自己身边,这才确定,那个人叫的就是自己,并且隐隐感觉有些面熟,赶紧跟上。 那人七拐八弯绕了好一阵子,来到了一座幽静的饺子铺,然后趁着夜色钻了进去,耿朝忠四顾看看,然后同样钻了进去。 跟了那人那么久,他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进了饺子铺,轻车熟路的来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在那个人的对面坐下,耿朝忠亲热的问候: “周大哥,别来无恙!” 国字脸,浓眉大眼,身形雄壮,面前的这个人,正是耿朝忠在岛城四方路派出所的同事,周丙。 半年前,因为老德国劫狱议案,朱胖子手下的三个人,都有了露相的危险,再加上,东北的张少帅表示既往不咎,周丙就再次回到了东北,做起了他的军需官。 但是,此时的周丙,和去岛城时候的周丙,已经不再是同一个周丙了。 离开东北前,他还只是一个心向进步的旧军阀子弟,但是回到奉天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坚定的中共预备党员。 “别来无恙。” 周丙的国字脸上露出宽厚的笑容,紧接着,就变成了忧郁。 “朱老大出事了?” 他问道。 “是的,本来,我以为你可能知道一些线索,但是现在我发现,你什么都不知道。” 耿朝忠一看周丙的神情,就明白,朱胖子在东北的一切,都瞒着任何人,哪怕这个人是他最忠心的属下。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朱老大,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任何线索。” 周丙的脸上弥漫着忧愁。 “我知道,两个月前,奉天发生了一起命案,中东路铁道管理局的两名俄罗斯人被杀,凶手沿南满铁路逃向了大连,东北当局怀疑是日本人所为,但是这项谋杀案涉外,被交给了主管中东路的苏军情报处。 但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这件事情就完全销声匿迹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章 谁是凶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放心,朱老大没死。只是,你说的这件事情,和老大有关系吗?”耿朝忠问道。 听到朱木运没死,周丙的表情立刻松弛了下来,他长出了口气,突然大叫: “伙计!来两斤饺子!猪肉大葱的!” 这突兀的声音吓了耿朝忠一跳,不过紧接着,周丙的声音就又低沉下来: “有关系,据我调查,杀死那两个俄罗斯人的疑犯,是个身材雄伟,极为肥胖的大胖子。当时我就楞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老师。你知道,老师那种体型,可是少见的很。” 耿朝忠苦笑,周丙也苦笑。 老大这体貌特征,实在是太明显,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执行任务的。 “他以前没这么胖。”周丙顿了顿,又补充道。 耿朝忠呵呵一笑。 “不过我还是很难相信老大到了东北竟然不跟我联系。” 周丙继续说道。 “再说了,道听途说,我也没证据,何况人都已经跑了,我也就没有详细调查。直到你今天早上派人送信过来,我才确定那个人就是老师。所以我一收到信,就立即赶到这里。“ 耿朝忠点头。 时间对上了,朱老大被刺杀确实是两个月前。 事件也清楚了,朱老大是杀了两个苏联人以后逃离现场的。 从朱老大受伤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别人先动手。 否则,以朱老大的尿性,能阴人就绝对不会当面动手,更不用说当面一挑二了。 其实不用朱老大,任何一个脑袋正常的特工,都不会那么做。 所以,真实情况应该是,那两个人暗算朱老大,反而被朱老大反杀。 “对了,你怎么知道朱老大出事的,他为什么要杀苏联人?我党和苏联的关系不是?还有,你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周丙又问道。 “我今天在大连靠海的南岭,找到了朱老大受伤后隐蔽的地方。他一直住到两个星期前才走,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耿朝忠只回答了周丙的后一个问题,却没有回答周丙的前一个问题。 看样子,周丙并不知道朱胖子契卡的身份,在他眼里,朱木运应该只是我党的人。 也许,他,周丙,还有吴泽成,知道的都只是朱木运的一部分。 “没事就好。”周丙简单说了一句,看样子他也并不想多问。 这是个聪明人。 “对了,我有点疑惑,苏联人似乎没有追查这件事情的欲望,自从那件命案被苏联人接管以后,就再也没了声息。” 周丙又提出了疑问。 “也有可能是苏联人在秘密调查,你是军需官,不知道也正常。”耿朝忠说道。 “不,这种事情,没有东北军的配合,苏联人很难找到线索,毕竟这是中国人的地盘,来来往往绝大部分都是中国人。再说,凶手逃向了与苏联十分敌对的日方地区,没有我们的帮助,苏联人根本无计可施。” “你的意思是,苏联方面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耿朝忠眯起了眼睛。 “是的,中东路事件后,我们东北军和苏联人大打出手,关系本来就很紧张。这回死了两个苏联人,苏联方面却一声不吭,当时我就感觉这件事情有猫腻。我怀疑,苏联人根本就知道凶手是谁,所以才选择了遮掩。“周丙说道。 耿朝忠知道,中东铁路的管理工作,苏方和中方一人一半,但是苏联方面绝大部分是高层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而中方绝大部分是底层工作人员。 一下子死了两个高管,苏联人却假装看不见,那么北满的苏军情报处对朱老大的刺杀行为,应该并没有得到上面的授权。否则,怎么会如此善罢甘休? 这只能说明,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 周丙的推断很合理,也进一步对耿朝忠的推断做了佐证: 这是契卡内部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的倾轧! 不过,朱老大可不知道这一点,在他眼里,首先怀疑的是他中共卧底的身份已经暴露,苏联人要对他灭口。 所以,朱老大不敢跟任何与苏联人有接触的人联系也实属正常,包括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务之急,是让朱老大明白这一切,否则的话,这死胖子不知道会躲多久——不过看样子,在找到指示那两个人谋杀自己的真凶之前,朱胖子肯定是不会露面了! 算了,谁知道这死胖子会躲哪里,躲多久,至少他现在是安全的就行! “小耿,我建议你,就地隐藏。千万不要回岛城,也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周丙突然开口。 “为什么?”耿朝忠看着周丙,有点纳闷。 既然朱胖子没事,自己大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去,怕什么? “这是一条暗线,而暗线一旦付出水面,那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不安全。既然你知道老师的事情,那么,你会不会也是一个饵?要知道,现在所有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人里面,你是唯一一个暴露在外面的。你难道不怕,被别人盯上吗? 或者,我说的再简单一点,如果,有人要对你进行灭口呢?” 周丙深邃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这个年纪已经三十出头的家伙,毫无疑问是朱胖子三个学生里最深沉多智的一个。 耿朝忠的身上忍不住一寒。 是的,这条线的知情人里,杀朱胖子的幕后指使和朱胖子都已经隐藏在了水下,而杀朱胖子的那两个人,也已经永远不会说话。 苏斯洛夫和切洛夫是契卡的人,应该也是朱胖子那个派别,也就是国际派的人,他们想要查找到朱木运的下落,他们会不会也有危险? 不对,如果他们两个人中间,也有想要杀死朱木运的人呢? 耿朝忠眯起了眼睛。 “客官,饺子来喽!猪肉大葱!皮薄馅儿大!包您满意!” 伙计端着两盘饺子走了过来。 对面的周丙没有说话,从伙计的手里接过两盘饺子,推给了耿朝忠一盘,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耿朝忠也拿起筷子,开始食不知味的往嘴里塞饺子,大脑仍然在高速运转。 既然契卡能派苏斯洛夫和切洛夫来找自己,那么,那个想杀死朱胖子的黑手,也一定知道自己的存在! 如果我是那个幕后黑手,派来的两个人中,一定也会掺杂一个自己人! 他们没有跟来,会不会只是因为分身乏术呢? 又或者,切洛夫和苏斯洛夫两个人之间,在不知不觉之中达成了一种平衡和制约,所以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不惊动另外一个人的情况下对付自己? 所以,自己才安稳的活到现在? 耿朝忠的头皮突然一阵发麻。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岛城的时候,一直都在鬼门关上晃荡。 他的眼前,又出现了苏斯洛夫那张年轻而又时常挂着笑容的脸,还有老切洛夫那和蔼可亲的老好人形象。 他们两个,谁是国际派?谁又是本土派? 虽然暂时找不到真正的幕后凶手,但是至少,这两个人中间,自己是可以下一点功夫的。 耿朝忠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微笑。 昨天上午,他刚刚派小易给岛城的苏斯洛夫传递了消息,让他设法准备几针吗啡,用来医治叶老头的毒瘾。 现在,他可以再给苏斯洛夫传递一个消息。 周丙正在大口大口的吃饺子,突然发现,对面的耿朝忠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用一种十分不正常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怎么了?”周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大哥,记得我们几个一块吃饭的时候,吴泽成那小子开玩笑,说你是长得最像朱老大的。你还记得吗?”耿朝忠笑嘻嘻的问。 “记得。”周丙没好气的回答。 不就是说他胖嘛!用得着这么含蓄? 周丙国字脸,身高只比朱胖子矮一点点,体貌也相当魁伟,现在在军需处呆了小半年,胖了不少,虽然比起朱老大还是远远不如,但也称得上雄壮了。 “周大哥,我想请您扮一个人。” “.........” 周丙默然,很明显,他这回扮演的对象就是朱胖子无疑了。 “你想钓鱼?”周丙问道。 “想好了再说,到时候我通知你。”耿朝忠点点头,“对了,北川那小子怎么回事。” “你说那个日本人啊!”周丙的脸上露出笑容。 ................ 周丙并没有在旅顺口逗留太久,吃完这顿饺子后,就连夜乘坐火车回到了奉天。 作为军人,周丙是绝对不能擅离职守的,并且见耿朝忠这件事,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更不想请假。 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周丙还是给耿朝忠留下了不少信息。 北川。 这家伙化名川口征四郎,在奉天一个叫三里屯的一个地方开了一家钟表店,专门贩卖钟表。 这三里屯最大的特点是,距离东北军精锐第七旅驻扎的北大营,有三里地,同时,距离南满日本侨民的聚集点,也只有三里地。 这北川手艺精巧,能修会算,加上又是日本人,很快得到了当地日本侨民和一些军官的信任,就连东北军北大营里的中国军官也都会去他那里买表,修表。 总的来说,北川在奉天混的不错。 但是,周丙去了北川的店里几趟,和北川混熟以后,发现这北川竟然开始旁敲侧击的打探东北军的情报,这顿时让周丙大为警惕。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情。 这北川,竟然把东北军的情报传递给日本人,而又把日本人的情报贩卖给东北军,做起了情报贩子的勾当! 天知道这家伙居然这么有天分! 不过这么一来,事情可也就脱离了耿朝忠的掌控。 耿朝忠现在也不知道,这家伙和日本人的牵扯到底有多深,到底是向着自己呢,还是向着日本人。 不过呢,耿朝忠对北川也有杀手锏。 这个杀手锏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也罢,这件事情先放一边,重点是,甄别出苏斯洛夫和老切洛夫,这两个人中间,谁是自己的朋友,谁是自己的敌人。 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昏暗的灯光下,耿朝忠开始给苏斯洛夫写信: 人已找到,请速来旅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章 鱼已上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苏斯洛夫正在明亮钟表行里看账本。 耿朝忠这个家伙,对他倒是很放心,直接委任他做了账房先生,可以随时,不受限制的翻阅明亮钟表行的账本,并且指示周鸿渐全力配合他。 刚开始对耿朝忠的这种举动,苏斯洛夫是有点大惑不解的。 这么轻易的将自己幸苦打拼的事业,交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就算大家都是共产主义的信徒,这个信任度也有点离谱了吧! 不过现在,苏斯洛夫懂了。 明亮钟表行的账本,苏斯洛夫看了。 确实,没什么问题。 耿朝忠进货的渠道是通过马尔科姆咖啡馆得到的信息,可以直接联系到国外的生产厂家——从源头进货,成本确实够低。 但是相应的,提货量的要求也大。 单单从美国,日本和瑞士进口的各类手表,就足足花去了五万大洋! 但是,换来的大约一千块各类洋表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卖掉的! 更不用说,这家伙还买了六辆汽车来打肿脸充胖子,与岛城的各路权贵结交。这也是岛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另外还有购置的不动产,打算重新装修的一些店铺。 苏斯洛夫核算了一下,耿朝忠在前期的固定投入上面,至少花去了十万大洋,还不包括人工和流水。 看看账目,现有的流动资金,最多能支撑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整个明亮钟表行就要断粮了! 怪不得这家伙要靠抢劫绑架日本人来谋生,如果不那样的话,他这一大摊子早就经营不下去了! 现在耿朝忠不在,难道自己也要去绑架勒索? 苏斯洛夫头疼的看着这些东西——他现在有点后悔接手这一摊了。 很明显,这些商业投资,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盈利的,想要永续经营,还得不停的投资。 算了,还是让耿朝忠雇佣的那个周鸿渐来处理这些破事吧!苏斯洛夫是不打算管了。 苏斯洛夫揉了揉眼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将木盒掀开,里面是用棉布精心包裹着的八只试剂——这是他从岛城的美国药商那里买到的,每只的价格高达15美元! 换算成大洋,就是三十五块大洋一小支。 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即使是岛城想要戒鸦片的达官贵人,用之前也要考虑考虑。 耿朝忠要用它来干什么? 算了,去一趟自然就明白了。 收到耿朝忠的第一封信的时候,苏斯洛夫就已经准备亲自前往旅顺口一趟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干。 苏斯洛夫袖筒里的短刀轻轻滑下,他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静静的擦拭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邮差急匆匆的来到了楼下,将一封信递给了楼下的伙计,而伙计则迅速的把信交给了苏斯洛夫。 拆开信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大字: 人已找到,请速来旅顺。 落款则是蝇头小楷,写着耿朝忠在旅顺口的详细地址。 苏斯洛夫的脸上突然露出压抑不住的狂喜之色! 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从耿朝忠跑去旅顺到现在,只用了不到四天的时间,这家伙就已经查到了失踪的朱可夫的下落! 想到朱胖子手里的东西,苏斯洛夫的心就更加灼热起来。 但是想到切洛夫那张老奸巨猾的脸,苏斯洛夫刚刚如烈火般灼热的心瞬间就冷却下来。 这个老家伙!卑鄙无耻的犹太人! 苏斯洛夫的眼睛里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随着列宁的去世,契卡创始人,波兰裔贵族,实质上的犹太人,捷尔任斯基的死去,犹太人的好日子也已经到头了! 事实上,任何一个头脑清晰的俄罗斯人都看的出来,犹太人,就是附着在这个国家身上的毒瘤! 而敬爱的慈父,已经对这些贪婪的家伙展开了行动! 党内领导人的更替已经体现出对犹太人的压制政策: 苏联驻柏林大使犹太人雅可夫苏里茨被召回,而换上了俄罗斯人梅列卡洛夫。李维诺夫被撤换,米莫卡冈洛维奇被免除了部长职务,别的犹太族官员也被悄悄地从显著的职位上排除掉了。 苏联的未来,只能由俄罗斯人来决定! 这是列宁死后,所有党内和国内俄罗斯人的共识——是的,这种共识虽然不便宣之于口,但是毫无疑问,大家的行动上已经体现出了这种共识! 而慈父虽然是格鲁吉亚人,但现在,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苏斯洛夫想了想,拨通了桌上的电话。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寒暄以后,双方互相确认了安全。 “亲爱的父亲,东北的事情已经谈妥了,我必须过去一趟,走之前,我想去拜访您,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苏斯洛夫的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似乎真的在于自己的父亲交谈。 “哦,我的孩子,你的电话实在太不巧了,我正要到内陆去见一个老朋友,恐怕没有时间见你了。不过,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向你祝贺的。” 话筒里传来了切洛夫的声音。 苏斯洛夫的脸色微微一变,笑道: “好吧,我的父亲,祝您一路顺风!我们回头再见!” “回头见,我的孩子!” 啪! 苏斯洛夫重重的放下了电话。 “老家伙!算你运气好!” 苏斯洛夫忍不住怒骂,清瘦白皙的脸上,露出万分遗憾的神情。 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毕竟,还有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 “老大,您为什么要在旅顺口动手,这里日本人太多了!一旦出了事,很麻烦。” 小易坐在房间里,和耿朝忠秘密交谈。 相比东北军,日本人对地盘的控制是十分严密的,在这里做事,暴露的风险会远远高于在奉天。 “如果我们去奉天,夜长梦多,风险更大!我们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跟北满的苏军情报处联络,一旦契卡知道他是在我们这里失踪的,那麻烦可就大了!我们不能只考虑眼前的风险,还得考虑更大的风险。” 耿朝忠说道。 小易点点头,然后向窗外望了望,说道: “按道理,信已经送过去三天了,这洋人就是坐火车也该到了吧!” 耿朝忠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耐,在他看来,朱木运被找到的消息,一定会让苏斯洛夫或者切洛夫不顾一切的赶来——在他看来,最迟今天下午,苏斯洛夫就该赶到了。 “来了。”小易低声说道。 一个穿着中式长衫,戴着礼帽的人,正提着一把手提箱向着聚源旅店走来,但是耿朝忠和小易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苏斯洛夫。 毕竟,他那个高耸的鼻子实在是太显眼,即使再怎么易容,也很难把鼻子削掉一块。 “他看上去好像不是很谨慎啊,如果是我,一定会事先调查好路线。否则他就这么进来,很容易被瓮中捉鳖。” 小易正把自己代入苏斯洛夫的角色,为他设身处地的着想。 “他来这么晚,说不定已经观察了我们好几天了!”耿朝忠说道。 “也对,怪不得老大当天就搬到了旅店。对了,那个格格有没有缠着你?要是被那个谁知道了,”小易嬉皮笑脸的说。 砰! 小易的话还没说完,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脑袋上,耿朝忠斥责道: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 小易只是嘿嘿的笑,也没当回事。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他知道偶尔开个玩笑,老大是不会介意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小易走过去,刚刚打开门,一柄手枪就顶在了他的腹部。 小易只好举起手,倒退着走进屋。 “苏兄,你这是干啥?!”耿朝忠的脸上露出怒色。 苏斯洛夫朝屋子里看了一圈,这才把手枪收了起来,笑着说: “职业习惯,职业习惯,呵呵。” 耿朝忠冷哼了一声,也没再计较,开口问: “怎么这么晚?朱可夫同志提出要见你和老切洛夫。” “我这不是来了吗?对了,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苏斯洛夫问道。 “偶然,却也不是偶然。” 耿朝忠把找到朱木运的过程说了一遍,只有说到最后才有所改变。 “就这样,我在那个密室里找到了朱可夫同志,谁都想不到,他竟然依然藏在那里!” 耿朝忠把朱胖子说成了依然呆在密室里没走。 “哦?我看过资料,他的父亲是建筑学家,这不奇怪。”苏斯洛夫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说道: “现在,带我去见他吧!” “他不在这里,”耿朝忠摊摊手,“您知道,他是我的上级,我无权命令他。” “不在这里?” 苏斯洛夫有点狐疑,不过耿朝忠的话毫无破绽,他实在找不到什么疑点。 再说了,总不能再去趟大连核实一下? 他可没那个时间,要知道,他在这里观察了耿朝忠大半天,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那你带路,我去见他!”苏斯洛夫点点头。 “对了,我要的东西呢!”耿朝忠问道。 苏斯洛夫点点头,打开手提箱,将里面的一个木盒递给了耿朝忠。 耿朝忠打开木盒,里面除了八支试剂,还有一枚注射器。配备倒很是齐全。 “很好。”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吗啡放入自己的箱子,然后提起箱子往外走。 “等等,只有我和你,他不要去。”苏斯洛夫指指小易。 “没问题。”耿朝忠转头对小易说: “你回去吧!” 打发了小易,耿朝忠领着苏斯洛夫,两人出了旅馆,开始往北走,两人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座凉亭,凉亭的旁边,是一处小湖,而小湖的对面,则是一座学校。 “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这很难说,也许他今天根本不会来。” 耿朝忠摊摊手,坐在了凉亭的边上。 “是个学校啊!”苏斯洛夫向远处看了看,四月份的旅顺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小湖对面的操场上,有几个小学生正在欢快的跳皮筋。 “对,是个学校。可惜我只上到高小。“耿朝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苏斯洛夫同志,你一直都很小心,也很专业,而我只是跟着朱可夫同志学习了两个月,很多东西都不懂,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鸟呢!真想有机会去苏联深造一下。哦,对了,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朱可夫同志。” 耿朝忠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苏斯洛夫,看似随意的问道。 “没有,他是列宁格勒谍报学校的第一批毕业生,而我刚刚从黑海情报学院毕业没多久。他是我的前辈,我很尊重他。但是,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人,很少有照片,即使有,也不是我这个层级能看到的。不过老切洛夫可能认识他。” 苏斯洛夫回答道。 “哦,真是遗憾。”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猛地掷了出去。 石头在湖面上轻巧的弹过,一连弹了四五下,然后精准的落到了对岸。 “怎么样?”耿朝忠得意的看着苏斯洛夫。 “哈哈,”苏斯洛夫笑了起来,也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掷了出去。 苏斯洛夫的“打水漂”技术不错,石子也精确的落到了对岸。 就在这时,另一块石子从他们的背后飞出,像一只轻巧的海鸥,在水面上踩出一连串水涡,足足有十几下之多! 两人同时回头,一个身材高大的肥胖中年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师!” 耿朝忠惊喜的喊出声来。 “跟我来。” 来人言简意赅的的说了句话,然后转身就走。 “朱木运”身穿宽大的风衣,整个人的体积显得更加庞大,他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耿朝忠和苏斯洛夫连忙跟在后面。 三个人来到一间空置的废弃厂房,这是修建学校时候附近工人留下的,现在已经是破败不堪。 “朱木运”将身上的一把手枪和一把短刀摘下,递给了耿朝忠,然后看向了苏斯洛夫。 苏斯洛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将身上的武器摘下来,递给了耿朝忠。 “你出去吧!” 朱木运吩咐耿朝忠。 “我想和苏斯洛夫同志单独谈谈。”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一章 审讯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走了出去。 破烂的工厂里,苏斯洛夫和朱木运双目对视。 “Привет,товарищ(同志你好).” 苏斯洛夫突然用俄语说道。 “在中国,我只说中文。” 朱木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以理解。”苏斯洛夫点点头。 一个特工,任何细节都不能犯错误。在中国,当然还是要以中国话为主。 “你比我想象的瘦多了。” 顿了一顿,苏斯洛夫用中文说道。 “如果你被人像野狗一样追了好几天,然后躲在暗无天日的洞里整整隐藏两个月,并且每天只能以一块面包充饥的话,你也会这么瘦的。” 朱木运说道。 苏斯洛夫的脸上露出笑容,他身子略略弯曲,向朱木运敬了一个礼,然后说道: “尊敬的朱可夫中校,请你把东西交给我吧!我知道,你在德国负有重要的使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不是司令部6局那些人,他们为了功劳,不择手段。而我们,都出自契卡,我们都是捷尔任斯基大人的门徒。我会保证,把你手中的东西,完好无损的交到明任斯基的手里。” 朱木运没有说话,他用嘲讽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不,我不会把这个东西交给任何人的,因为,这是我生命的保证。除非,你能带来契卡和总司令部6局的保证。” 苏斯洛夫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他笑眯眯的用俄语说了一句: “Тыпредалорганизацию(你背叛了组织).” 朱木运说道:“我告诉过你,说中文。“ 在门外侧耳倾听的耿朝忠不由的露出苦笑。 是的,他的俄文很糟糕,但是没想到,周丙的俄文比他还糟糕! 砰! 一声爆响,耿朝忠撞开房门,冲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苏斯洛夫也已经砸出一记重锤,砸向了朱木运的下巴! 但是,耿朝忠撞门的声音已经提醒了假扮朱木运的周丙,他迅速的侧脸躲开,伸手还击! 不过,他的拳头刚刚打出去,发现面前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确切的说,苏斯洛夫早已经转身后退,冲向了耿朝忠! 是的,只有干掉持枪的耿朝忠,才是唯一的生机! 不过,他退回来的速度比他冲向耿朝忠的速度更快! 没错,他是飞回来的! 他的拳头还没碰到耿朝忠的脸,耿朝忠的一记鞭腿已经狠狠的抽在了苏斯洛夫的脸上! 苏斯洛夫当即昏厥! 耿朝忠搓了搓手,摆出一个V型手势,向周丙晃了晃。 周丙苦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将苏斯洛夫的手脚牢牢绑住。 “可惜,没有套出太多的东西。我的俄语太差了。”周丙遗憾的说。 “不是的,不是俄语的问题,他是在你说了这句: 除非,你能带来契卡和总司令部6局的保证。 这句话后,才确认我有问题的。“ 耿朝忠说道。 “哦,他耍了个花招。”周丙点头。 “可以了,即使俄语没问题,对付这种人,也很难得手,我们只能确定一件事,他迫切的想得到朱老大手里的一样东西。“耿朝忠说道。 “嗯,到底是什么呢?” 周丙蹲下身子,盯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的俄国人。 “等会儿他醒来,我会让他开口的。”耿朝忠说道。 耿朝忠这一腿准确的击中了苏斯洛夫的太阳穴,类似后世搏击比赛被鞭腿击中KO的人一样,这种昏厥,经过短暂的处理,并不会太久。 七八分钟后,苏斯洛夫眼皮一阵滚动,慢慢的苏醒了。 “我的朋友,您终于醒了。”耿朝忠拍拍苏斯洛夫的脸,示意他赶紧睁开眼睛。 苏斯洛夫在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以后,已经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刚才耿朝忠的那一脚,如雷鸣,如电闪,瞬间就将自己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他在黑海情报学院里,还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高手!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耿朝忠说道: “你们想问点什么?我不认为我知道的东西比你们更多。” “第一个问题,你怎么发现他不是朱可夫的,我记得你说过,你没见过朱胖子,也没见过他的相片。” 耿朝忠先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需要和这个人建立起交流的渠道。 “红军司令部只有第4局,没有第6局。没想到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 苏斯洛夫回答。 耿朝忠和周丙对视一眼,又问道: “原来如此,对了,第4局是干什么的?” 苏斯洛夫咳嗽了一声,略有点不解的看着耿朝忠,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他长出了口气,说道: “第4局是军队的情报组织,直接为军队服务,我们契卡主要从事的是肃反工作,当然,现在也主管一些经济案件。如果你真的是朱可夫的下线的话,应该知道这些。” “哦,谢谢。”耿朝忠点点头,“苏斯,你知道的,我只跟了朱可夫两个月,他除了交了我一些情报基础,什么都没告诉我。所以,我想从你这里学点东西,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苏斯洛夫点头。 他当然不能介意,也没法介意。 “朱胖子是被谁追杀的?他手里到底有什么?” 耿朝忠问道。 此话一出,旁边的周丙也提起了精神。 “你们既然设计我,那么应该已经猜出来了,没错,是自己人干的。这不奇怪,朱可夫这个东方人,一直不受局里的待见,很多人都认为,他在岛城过得太舒服了。” “包括你?”耿朝忠说道。 “不,你误会了。”苏斯洛夫眨眨眼睛,“我对朱可夫同志没有恶意,追杀他的也另有其人。就是我刚才说的,红军司令部第4局,也是驻扎在北满的军队情报机构。这个部门一直和我们契卡不对付。我不知道朱可夫同志怎么得罪了他们,但是我保证,我本人绝对没有杀死朱可夫同志的打算。”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跑?还要袭击我?”周丙突然说话了。 苏斯洛夫用看白痴的眼睛看了周丙一眼,但他还是解释道: “我发觉你不是朱可夫,那么这一定是个阴谋,既然是个阴谋,我当然要跑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好吧,你很聪明,但也不要轻视我们的智慧。”耿朝忠接过话来,“不过,我们真正感兴趣的,是朱胖子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值得你这么热心。说了这个,我就放你走。” “说了这个,我就不需要你们放我走了。我会立刻自杀。”苏斯洛夫苦笑。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说了?”耿朝忠简单问了一句,然后给旁边的周丙使了个眼色。 周丙立即走过来,开始用拳头认真的招呼苏斯洛夫。 足足殴打了十分钟,但苏斯洛夫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种程度的殴打,对苏斯洛夫来说,毫无威慑力。 “别费力了,如果你在共青团特务城受过训,你就知道,刑讯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苏斯洛夫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猪头一样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耿朝忠蹲下身子,掏出一块手绢,轻轻的擦拭着苏斯洛夫脸上的血污,语气柔和的说道: “看看,我们的关系出现了一丝裂痕,好在,我有东西可以弥补。” 耿朝忠打开旁边的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盒,掀开木盒,拿出一个针头,然后将木盒里的试剂砸掉瓶口,用注射器吸满。 苏斯洛夫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吗啡! 这是他亲手带给耿朝忠的,没想到却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一剂良药,他可以治愈一切烦恼。所有人都以为,鸦片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致幻药,但是他们错了,吗啡才是。他们不知道,这种可以治愈鸦片的特效药,是一种比鸦片更容易上瘾的东西。 只要一支,就一支,就会上瘾,再来一支,你就永远都摆脱不了他。这样,我就可以将你养在猪圈里,看你痛哭哀嚎,直到你愿意趴在我脚下舔我的鞋底的时候,我说不定才会赏给你一支半支。 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比死亡更痛苦的东西。” 耿朝忠语气平缓的介绍着吗啡的功效,他娓娓道来的语气,让苏斯洛夫更加恐惧——但他仍然咬紧牙关,不愿意说话。 耿朝忠笑了笑,拿起注射器,脸上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一旁的周丙迅速捋起苏斯洛夫的袖口,耿朝忠举起注射器,针头闪烁着银光,缓缓的靠近了苏斯洛夫的胳膊。 “你这个恶魔!” 苏斯洛夫明显有点崩溃了。 “不不不不,我是你的天使,只要我把这个东西给了你,你就会享受到天堂一般的感觉。当然,在那之后,你就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这是一个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话音未落,耿朝忠突然抬起手,猛地一扎,针头迅速的扎进了苏斯洛夫的胳膊里! “我说!” 苏斯洛夫终于崩溃了! “早点说不就好了,省的浪费我的针头。不过还好,药还没有浪费。” 耿朝忠惋惜的说着,不过针头却依然扎在苏斯洛夫身上,没有离开。 “朱可夫的身上,有他从德国带回来的东西。那是我们安插在德国的情报网络人员名单。这份名单本来是我们契卡要交给统帅部的,但是司令部4局一直认为,那是他们的功劳。所以,他们打算从我们手里抢过那个东西。” “就这样?”耿朝忠问道。 “是的,就这样,我只是想从朱可夫同志手里拿到那个东西,然后交给上级,这毕竟是一个大功劳,但我绝对不会像4局的人那样,谋杀自己的同僚!” 苏斯洛夫极力辩解道。 “哦,”耿朝忠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了苏斯洛夫的面前,问道: “那么,这是什么?” 一个精巧的戒指出现在了耿朝忠的手里,但是在戒指面朝手掌心的地方,却有一个尖利的倒刺,而倒刺上面,则有一个精巧的橡胶胆囊。 “这是我防身的!”苏斯洛夫强作镇定,辩解道。 “这玩意儿,一不小心就能要了自己的命,除非是马上要用,谁又会天天带在手上?更何况,我第一次和你握手的时候,你用的是右手,今天你朝着他挥拳的时候,用的却是左手。你是怕握拳的时候,一不小心刺破自己的手掌吧?” 耿朝忠冷冷的说。 苏斯洛夫顿时面如死灰。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在拿到东西和耿朝忠,朱可夫告别的时候分别握手,然后将他们置于死地,然后独吞功劳。但是没想到,耿朝忠竟然先发制人,弄了一个假的朱可夫,让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他恐惧的看着耿朝忠,他已经确定,耿朝忠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说真的,我很想把这八支试剂一股脑的打到你身上,但是转念一想,这试剂太贵了,一只就得15美元,所以,还是算了。”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把针头从苏斯洛夫身上拔了出来。苏斯洛夫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整个人像一条狗一样瘫在了地上。 “好了,好在你虽然歹毒,却并没有真的成功。我也不会杀你,毕竟杀了你也不好交待。这样吧,你写一封悔过书,我就放了你,如何?” 苏斯洛夫明白,今天自己不写这封悔过书,是绝对交待不过去的。 但是这悔过书一写,自己的把柄可就掌握在了眼前这个中国人手里! 要知道,任何一个情报组织,对谋杀同僚的家伙,那都是格杀勿论! 怪就怪,自己太贪婪了,也小看了眼前这个仅仅跟着朱可夫学了两个月的中国人! 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希望这家伙以后能对自己好点吧! 朱可夫解开苏斯洛夫的绳子,苏斯洛夫乖乖的写了悔过书,把事情的所有经过都写得一清二楚。 不过耿朝忠却不认识俄文,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所以也不敢全信。不过,这家伙现在对自己是吓破了胆,估计以后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对自己动手了吧! “好了。” 耿朝忠装模做样的看完天书一样的俄罗斯文,做出一副精通俄文的样子,然后亲自把苏斯洛夫扶起来,拍掉了他身上的灰尘,语重心长的说道: “苏斯洛夫同志,中国古话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你本来就是我的下级。对我的手下,我一直都很宽宏大量。这样吧!你先回岛城,如果我真的找到了朱可夫同志的下落,我会劝说他把名单那交给你的,如何?” “谢谢,谢谢!耿同志,您是如此的宽宏大量,您仁慈的心,简直可以照亮整个宇宙,从今以后,我就是您忠实的仆人,永远的追随者!” 苏斯洛夫感激涕零,对耿朝忠大加赞美,谀词如潮,就差跪下来叫爸爸了! “好了!”耿朝忠一摆手,对苏斯洛夫的糖衣炮弹也大感吃不消。 耿朝忠走出门去,向远处打了个唿哨,不一会儿,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拉车的,正是小易。 “把这家伙带到旅馆,我们还有话问他。” 周丙皱起眉头,看着拉着苏斯洛夫远去的小易,说道: “何必留着他?杀了岂不更干脆?” “太扎眼了,我们几个来来回回这么几趟,我怕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再说,我真有东西问他。回去再说吧!” 耿朝忠快步向前走去,他可不放心小易单独拉着那个家伙。 然而他不知道,就在这所小学附近的一座民居里,有一个身穿日本宪兵队军装的人,手里正拿着一副望远镜,注视着这一切,喃喃自语: “几个中国人和一个洋人混在一起,他们要干什么?还有,谷狄华雄老师让我注意一下这个白老板,有何目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二章 误打误撞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课长,这个西洋人好像也是从岛城过来的,看样子他们之前就认识。并且刚才这个洋人跟那个后来的人进仓库说话,而那个姓白的却站在外面望风——所以,洋人的地位应该比较高。 另外,姓白的突然冲进去,看样子是里面出现了什么状况,但最后,三个人又安然无恙的出来,看样子,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从姓白的举动来看,他应该是一个类似保镖一样的角色。真正的大鱼应该是那个洋人和后来的那个中国人。 还有,叫来的黄包车只载了那个洋人,由此判断,洋人应该是三个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个。” 旁边一个矮小精壮的日本军装汉子回答。 被称为课长的军人点点头,再次发问: “你的意思,那个姓白的,只是个小角色?” “是的,至少在这三个人中,他是地位最低的那个。”军装汉子回答。 课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道: “前田君,这两天你有没有查到什么?” “我是从两天前,接到您的命令时候开始查的。经查,这个白老板刚刚来到旅顺口不久,就去了大连。但是在大连仅仅呆了一晚上加一上午,就又赶回了旅顺口。回到旅顺口以后,就一直住在叶府对面的聚源旅社,直到与这个洋人会面。期间,好像与旅顺口的青帮头子钱大幸见过一面。” 这个叫前田的矮小军装汉子一板一眼的说道。 “他去见了钱大幸?”课长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 “他找钱大幸干什么?” “佐藤课长,据岛城谷狄华雄会首提供的信息,这个白展堂在岛城加入了青帮,拜了张好古为座首。现在也算是青帮弟子,来旅顺拜见一下当地的大字辈,并不奇怪。” 前田回答。 被称为佐藤课长,手拿望远镜的日本军人满意的点点头——从他下命令开始调查此人开始,仅仅过了两天的时间,眼前的这个得力属下就能查到这么多的情况,确实不愧为关东厅特高课的谍报精英。 佐藤课长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下,然后整了整黄色军装,对前田说道: “我不知道,谷狄华雄会长为什么要让我注意这个人,但谷狄会首德高望重,是萨摩藩的老人,我们必须给他应有的尊重。这样,你对这个白展堂严加监视,但是最好不要靠近,通过侧面了解情况即可,以免打草惊蛇。 谷狄华雄会首提示过,对这个人,最好只是侧面跟踪,不要靠的太近。 你就按照这个指示去做,隔段时间向我汇报一下他的动向即可。” “嗨!” 前田点头答应。 佐藤背着双手,在地上绕了一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心情,片刻后,他语调舒缓的说道: “关东厅特高课已经成立两年多了,我身为关东厅特高课课长,一直都没有立下什么大功劳,实在是愧对我的老师东条桑(东条英机)。 现在,谷狄会首给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一定要谨慎从事,千万不要犯错! 要知道,很多工作,我们不是毁于缓,而是毁于急! 这回,我们一定要把工作做细,千万不能再出差错!“ 旁边的前田面色严肃,连忙点头答应。 佐藤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 “前田一诚,你虽然立下了很多功勋,将南京派往满洲的谍子消灭了不少。但是,对苏的情报工作,一直都不太如意,我希望,这次你能在这方面获得一点收获! 如果你能查出苏军在东北的情报网,甚至,能够将他们连根拔起,你将帝国情报工作的明日之星!我将亲自为你请功,到那时,你可能回被派往更重要的地方,比如,上海!” “嗨!” 前田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帝国新一代的谍战之皇,特高课的真正首脑,东条英机前辈,正是从驻上海武官的任上崛起。 作为东条先生的学生,他也想效仿先辈,立下不朽功勋! “好了,去做事吧!”佐藤摆摆手。 前田步伐坚定,信心满满的走了出去。 看着前田走出去的背影,佐藤脸上却没有刚才说话时候那种信心十足的气势,他的脸上更多的是迷惑。 三天前,谷狄华雄会首发来书信的内容,似乎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佐藤君,别来无恙。 我在岛城,发现一个有趣的人。 白展堂,据称来自南洋,但一直没有查出他的真正来历。 他手腕不凡,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在岛城闯出了诺大的基业。 但是与此同时,岛城的青山公馆的小野次郎先生和野田向敏先生,都接连死在一个神秘人的手下。而这个神秘人出现的时间,和这个白老板出现的时间,完全吻合。 虽然这说明不了什么,逻辑上也没有联系,可能也只是一种巧合。 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个白展堂白老板,一定没那么简单。 所以,我恳请你,趁着他去满洲的时候,对他多加注意。 另:此人招募了一名据称来自德国的洋人,已经前去满洲,似是与他会合。 ........... 耿朝忠绝对想不到,谷狄华雄这种半是胡猜,半是直觉的狗屁不通的推测,竟然能让日本人在满洲的最高情报机构,关东厅特高课注意到自己。 不过有时候情报工作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的对手,往往不会给你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直觉,也是情报工作的一部分。有时候,它往往还很管用。 但也幸好,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耿朝忠的一举一动都比往常谨慎了百倍。 此刻,他正向周丙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何况,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不短的时间,大庭广众之下,最好不要随意杀人。再说了,周围的地形不比岛城,我们地形不熟,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人很难逃得掉,还是稳妥为上。” 周丙想了想,点了点头。 确实,这里不比岛城,又是日本人的地盘。他们几个外路人杀了人,恐怕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逃掉。 小易拉着苏斯洛夫,来到了叶格格家。 现在为止,叶格格这里还算是比较合适的地方。 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每个院子还相互独立,并且只有父女两人,也不怕人多眼杂,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到了门口,周丙却停住了脚步,向耿朝忠拱手告辞: “我就不进去了,我的电话你也知道,以后按约定的方式联系。耿兄弟,多保重。” “好,周大哥保重,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耿朝忠也向周丙拱手作别。 周丙身为军人,并不是能够随意外出的。每回来旅顺,也都是卡着点,也不能呆太长时间。 耿朝忠完全能够理解。 小易放下了苏斯洛夫,苏斯洛夫则跟着耿朝忠走进了叶府,而小易则拉着车继续往外跑。 这是耿朝忠的安排,小易扮作黄包车夫,不仅是要运送苏斯洛夫,还肩负着甩脱追踪,清扫尾巴的职责。 耿朝忠领着苏斯洛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开口道: “亲爱的苏斯洛夫同志,从今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对了,刚才你的悔过书,我已经让小易带走,放在了一个稳妥的地方。只要我遭遇不测,那封信就会直接发往它该去的地方。我想,您一定不会那样做吧!” 苏斯洛夫苦笑着点点头。 在共产党内部,悔过书,检查,一向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小辫子。 “好了,苏斯洛夫同志,你也不要沮丧。我不是那种抓住尾巴就不放手的人,相反,我十分宽宏大量。因为我知道,恐惧只能使人暂时服从,而尊敬才能让人心悦诚服。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耿朝忠的语气很是诚恳。 苏斯洛夫点点头——这种鬼话,他在接受训练时已经听了太多。 “对了,我想听听您说说红军司令部4局的事情。” 耿朝忠坐下来,悠闲的问。 “四局,是红军司令部直属的情报组织,类似德国国防部的军事情报局,主要搜集军事情报。但您知道,情报,永远都是重叠的。所以,他搜集的东西,总会和我们契卡的任务有一些重叠。然后,你懂的。” 苏斯洛夫摊摊手。 耿朝忠明白了,这和中统军统的情况大同小异。 “那么,在北满,苏军情报处的负责人是谁?”耿朝忠又问。 “哈利洛夫少将。但是,他只是名义上的负责人,真正负责的,应该是他的副官马卡洛夫。”苏斯洛夫回答。 马卡洛夫。 这个人,应该就是暗算朱木运的直接嫌疑人了。 不过,现在想要接触到这个层面,还很难。 思索了片刻,耿朝忠又问了苏斯洛夫几个问题,然后打算结束这场谈话。 “好了,我知道,你经过一定的训练。现在,你就扮作我的私人医生,去帮我把这里住的那个老头的鸦片瘾戒掉。”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提箱里的吗啡递给苏斯洛夫。苏斯洛夫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角色。 等到苏斯洛夫出去,耿朝忠开始筹划着,如何让朱胖子找到自己。 以前,很难。 但现在,随着苏斯洛夫的投诚,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可能。 正思考间,小易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老大,我发现,有人在偷偷跟踪周大哥!他们非常谨慎,我觉得,周大哥危险了!” “什么?!” 耿朝忠面色大变,站了起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三章 借君一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他们的行事是如此谨慎,既没有杀人,打斗也不可能落在别人眼中,周丙是怎么被人盯上的? 难道他来旅顺的路上就被人盯上了? 盯上他的,是党调科,东北军,日本人,还是苏联人? 但是,这当儿,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些了! “你有没有通知周丙?”耿朝忠急速问道。 “我不敢通知,因为跟踪他的人不止一个,我怕一通知,我们两个都跑不了!我只能赶回来,找您想办法!”小易同样语速极快的说道。 “哦?” 耿朝忠冷电般的眼睛扫过,小易感觉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有点忐忑的看着耿朝忠——这样置朋友生死于不顾,落荒而逃的行为,实在是不怎么光彩。 但是,小易依旧认为,逃回来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做的对,你一个人帮不了什么。” 耿朝忠拍拍小易的肩膀,小易的心顿时安静下来。 “我问你,你的判断,跟踪周大哥的到底是谁?!我不在现场,我需要你的分析!大胆说!”耿朝忠突然开口了。 “看身材,日本人的可能性最大!一共三个,一个绕前,一个坠后,还有一个在外围绕圈,控制范围!这都是您教过我的跟踪技巧,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使用。所以,应该也不是党调科!苏联人,更不可能,咱们这就有一个呢!” 小易眼睛不停闪烁,一看就是大脑在飞速运转。 对,这是旅顺口,日本人的嫌疑最大! “几点的火车?” “三点,还有半个多钟头!” 耿朝忠背着双手,在地上来回走了好几圈,眼睛里闪出几丝狠辣之色,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去通知那个苏斯洛夫,我们一块出去。带好家伙,今天说不定就得真刀真枪干一场!“ 片刻之间,三个人腰间鼓鼓囊囊,急匆匆的从叶府的后门里冲了出来,直奔旅顺火车站而去。 如果日本人要收网,一定是在火车开动之前。 而候车室,可能是最好的瓮中捉鳖之所! “耿,我们要去干什么?” 苏斯洛夫跟着耿朝忠一路狂奔,他刚刚给叶老头子打了一针,还没来得及洗手,就被小易叫了出来。 “救人!”耿朝忠言简意赅。 “你疯了!我们的工作,不需要救人!任何时候,都以保存自身为要。除非上级指示,不能随便救人!“苏斯洛夫瞪大了眼睛。 “少废话!”耿朝忠同样眼睛一瞪,苏斯洛夫只得闭上了嘴巴。 火车站在城区西头,全力奔行的话,大约十几分钟就能赶到。耿朝忠一行三人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旅顺口火车站。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恰逢高峰期,车站上进出站的人非常之多。耿朝忠一边打量着人群,一边往候车室走。 从人群的反应来看,应该还没有动手。 耿朝忠的心微微放松。 他仔仔细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布控的迹象。 或者,特高课布控的水平已经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自己根本看不出来? 不对,确实没人。 耿朝忠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回头问小易: “你确定周大哥去火车站了吗?会不会他已经发现了别人跟踪,领着他们跑向了别的地方?” 小易一僵,确实有这个可能。 如果自己能发现,那么周丙也可能发现。说不定,周丙察觉到被人跟踪后,临时改变了计划也说不定。 小易快步走进候车室,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尴尬的神色。 耿朝忠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率先走出了火车站。 这个事情确实有可能,自己不是没想过。 但是无论怎样,自己必须来火车站一趟,现在火车站没人,那么就基本可以确定,周大哥发现了跟踪者。 那么他只有两个选择,绕圈甩脱跟踪者。 或者,设计伏杀跟踪者! 无论是哪个,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他会去哪儿呢? 耿朝忠一面走,一面想,脑子里不停的排除着旅顺口的各个位置。 会去哪儿呢? 旅顺这么大,要找一个刻意想要隐藏自己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耿朝忠焦头烂额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 火车站的西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砰!砰! 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距离非常近,似乎就在耳边! “走!” 耿朝忠低沉的声音在苏斯洛夫和小易耳边响起,三个人迅速迈开脚步,循着枪声的方向赶过去。 枪响距离非常近,来自火车站的西面,而而火车站的西边,是铁轨! 当他们三个人赶到站台入口处的时候,一列火车正在呼啸而过,一个人正趴在飞驰的火车上,回头不停的招手,似乎在与他们告别。 是周丙! 而站台上的两个人,正徒劳的向着飞驰的火车开枪。 但是,车速太快了! 子弹将铁皮打的火花四溅,却没有伤到周丙的一根汗毛! 他雄伟的身材和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远处,而那两个开枪的枪手,早已经叉着腰蹲在了原地。 “八嘎!” 两个跟踪者已经不打算隐瞒身份,开始破口大骂,宣泄着他们的愤怒和无奈。 显然,他们追了周丙很久,却在最后一刻被甩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手扬长而去。 周丙,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偷偷的溜进了站台! 他精确的抓到了一辆过路的火车,彻底的甩开了敌人,脱离了险境! 这是怎样的头脑和反应,这是怎样的准备和计算! 耿朝忠身上的血突然涌到了头顶——有这样的同志,何愁大事不成! “我们走!” 耿朝忠看到周丙安然无恙,迅速领着苏斯洛夫和小易离开。 “这家伙很厉害,他来之前,不仅看了周围的环境,还提前了解这个站台附近所有过路火车的情况,无论停靠的或者不停靠的。 还有,在湖边见面的时候,如果不是他不太熟悉我们的内部构成,我还真的被他瞒过去了。” 苏斯洛夫一边走,一边斜着眼看着远去的火车,感叹道。 “是的,他很厉害。”小易也感叹。 他不知道朱木运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被跟踪的,但是很显然,谁都没看出来他已经看穿了别人的跟踪。 “你们都小瞧了他,不过我没有。” 耿朝忠微笑。 “其实,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他是怎么逃掉的。” 耿朝忠补充道。 “真的?刚才你在家的表现可不是这样。”小易很是怀疑。 “小易,你现在真的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耿朝忠佯怒道。 小易只是笑,没再说话。 “我们去哪儿?”苏斯洛夫问道。 耿朝忠领着他们的路,明显不是回家。而是沿着铁道线越走越远,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地势也越来越荒凉,似乎要追随周丙而去。 远处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汽笛声,应该是一辆火车经过旅顺口拉响的汽笛。耿朝忠侧耳听了听汽笛声,然后面带笑容的问苏斯洛夫: “对了,苏斯洛夫,我有个问题。你说,日本人是怎么注意到他的。看样子,这两个日本人应该不是从他来的地方跟过来的,而是他到了旅顺后才开始跟踪。” 耿朝忠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反问苏斯洛夫。 “从旅顺开始?” 苏斯洛夫突然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对方是从旅顺开始跟踪周丙,那么,也意味着周丙和自己的会面,包括和耿朝忠的见面,都会进入对方的视线当中! “我们都被对方注意到了!” 苏斯洛夫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的。”耿朝忠的声音有点低沉,他不停的用余光看向四周,搜索着可能的跟踪人群,然后慢吞吞的说: “我刚刚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我的判断和你有点不同。对方不是因为周丙而注意到你我,而是因为你我注意到周丙。” “为什么?”苏斯洛夫显然没想明白。 “因为,我可以担保,我来旅顺口的前几天,一定没有人跟踪,而周丙前几天来到旅顺口,也同样没有人跟踪。他们的跟踪,是从你来到旅顺口开始的。” 耿朝忠的眼神里似乎有点不一样的东西,表情也变得十分诡异。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是通过跟踪我,来跟踪你们的?” 苏斯洛夫愣住了。 “是的,黑海谍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你不会是刚刚想到这点吧?!”耿朝忠语带嘲讽的说道。 “那怎么办?我必须撤离!” 苏斯洛夫终于明白过来,他开始回头望,因为,火车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 看来,他想效法周丙,以同样的方式离开。 “不用着急,现在已经很难撤离了。不如这样,我跟你借一样东西,可以确保我们安全离开。” 耿朝忠诚恳的端详着苏斯洛夫,眼神里闪烁着莫可名状的光辉。 “什么东西?”苏斯洛夫脱口而出。 “借阁下人头一用。” 话音未落,一柄匕首已经悄无声息的插进了苏斯洛夫的小腹。 苏斯鲁夫猛地后退了几步,低下头,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腹部只剩下半截的刀柄,喉咙里不由的发出“呃,呃”的呻吟,他艰难的抬起头,问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不死,我就得死啊!” 耿朝忠手臂猛地一抖,刀子拔了出来,身子却急速的后退。 一股鲜血从苏斯洛夫的腹部喷涌而出,耿朝忠将手中的匕首往地上一扔,低头看着眼前的尸体和苏斯洛夫死不瞑目的眼睛,对着小易说道: “小易,我们被跟踪了。但是,对方不一定会动手,我告诉你,你拿了这柄匕首,立即扒火车,跑一站后下车,然后自行坐船回岛城。听明白了没有?!“ 说到最后几句话,耿朝忠已经是声色俱厉! “明白!只是老大你?!” 小易满脸关切的看着耿朝忠。 “不用管我,我从来不是个拿自己命开玩笑的人。”耿朝忠的表情很是平静。 小易咬咬牙,轰隆轰隆的火车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小易看了看逐渐驶近的火车,回头对耿朝忠说: “老大保重!” 紧接着,小易纵身一跃,趴上了疾驰的火车!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四章 深入虎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低头看着地上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死的苏斯洛夫,脸上的苦笑一闪即逝。 这个时候,容不下任何的仁慈! 苏斯洛夫死,总比自己死要好! 不管他是不是契卡的人,只要非亲非故,耿朝忠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一路上,耿朝忠想了足够长的时间。 从跟踪周丙的那两个人来看,很明显是旅顺口日本宪兵队的人手,否则,绝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旅顺口火车站这样的地方开枪。 更何况,两个跟踪者不仅胆大妄为,并且用日语骂骂咧咧,丝毫不害怕泄露身份的样子。 很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在旅顺当地肆无忌惮的抓人,而如果这两个人是在奉天,东北军的地盘上活动,他们绝对不敢如此放肆!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跟踪周丙的人一定来自旅顺口,日军关东厅! 那这个事情就明显了,旅顺口的宪兵队是怎么在这几天里突然开始跟踪周丙的? 要知道,周丙是在前天才赶到旅顺的。 并且这次前来,周丙根本就是足不出户,也没发现任何人跟踪他,为什么单单今天有人跟踪?再说,如果对方知道周丙的真实身份,那根本就不需要如此近距离的跟踪,放长线钓大鱼即可。 那只能说明,对方还没有确认周丙的身份,这只是刚刚开始摸周丙的底子! 也就是说,最开始跟踪的对象根本不是周丙,周丙只是一个新发现的跟踪对象! 那么,最开始跟踪的,只能是自己或者苏斯洛夫了。 但其实,这是一回事! 因为,苏斯洛夫最近已经加入了自己的明亮钟表行...... 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已经落入了敌人的视线!并且,问题一定是出在岛城,而不是出在旅顺! 因为自从来了旅顺,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干!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最稳妥的办法,像小易和周丙一样,趁着过路的火车离开。 但是,这样一来,自己在岛城的基业就将毁弃,而自己白展堂的身份,也会成为永远的历史。 另外一种办法,继续和日本人玩下去,看看日本人是真的确定了什么,还是只是对自己有所怀疑。 因为,对方既然没有跟踪自己,也没有抓捕自己,那说明,他们并没有确定自己有问题,而只是单纯的怀疑。 如果只是单纯的怀疑,那么自己有把握让他们消除这种怀疑。 耿朝忠站在旷野中,沿着一望无际的铁轨向远处望。 四周冬季枯黄的灌木和春季刚刚抽芽的小树相映成趣。 耿朝忠开始踱着步子,慢慢的往回走。 日本人依然没有出现。 看来,他们并不害怕自己跑掉。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愿意近距离跟踪自己。 不奇怪,任何人如果有了岛城那么一大摊子家业,都不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 关东厅特高课参谋部。 “报告!旅顺铁路部队在火车站南向约三公里出,发现一句外国人尸体,经查验,死者名叫瓦茨克,德国人,今天早上刚刚乘船来到旅顺!“ 一名卫兵正对特高课行动科负责人前田义成汇报。 “瓦茨克?他死了?” 前田义成瞪大了眼睛。 前田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瓦茨克是谁。 这个瓦茨克,正是今天中午在湖畔和那个微胖中国人会面的洋人,也是那个白老板明亮钟表行的雇佣人员。 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因为两个平时最得力的属下前来汇报,他们跟踪的目标,那个微胖中国人,跑了! 但是他更没想到的是,跟那个微胖中国人见面的洋人,死了! 短短一个多钟头时间,那次会面的三个人中,一个跑,一个死。 对了,另一个呢? 前田立刻给聚源旅社打电话。 “你们店里住的那两个客人,有没有回来?” “没有,不过我看到他们去了对面的叶家。等等,我看到那个年轻的老板刚刚走了回去,但是他那个跟班不见了!” 电话里传来了聚源旅舍掌柜的声音。 回去了? 前田义成满腹疑云。 要不是佐藤课长吩咐过不要轻举妄动,他早就把那个白老板抓过来审问了! 算了,既然那家伙没什么异常,自己也懒得管他。 “继续注意,有情况立即跟我汇报!” 前田义成吩咐电话里的掌柜一声,然后站起身来。 “走!我们去火车站!“ 前田手一挥,率队前往旅顺火车站。 前田易诚看到苏斯洛夫尸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 他双目圆睁,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身下的一滩鲜血,已经将身体四周的草木染的一片通红。 上午的时候,还看到眼前这个人正生龙活虎的跟别人会面,谁都想不到,转眼之间,这个人失去了生命。 “有什么线索?”前田问道。 一个穿着土黄色宪兵军装,戴着眼镜,一看就是技术官僚的日本军人走过来,向前田汇报: “报告前田桑,此人死于一个小时前,是被利刃贯穿腹部肝脏部位而亡,从血迹的喷洒情况来看,凶手并非初次杀人,很有经验,杀人后立即向后跃开,极大程度的避免了染血上身。 另外,我们在死者身后发现了一条血线,怀疑是凶器上滴落的血迹。 并且,这个血迹的滴落距离很有规律。 刚开始还是一个人正常行走的距离,但是,从五米外开始,下一滴血迹竟然相距十多米之多,我严重怀疑,此人杀人后,立即跳上路过的火车逃离,按时间推算,现在距离大连已经不远!” 前田点点头,对眼前这个法医的判断表示认可。 事实上,这名叫光谷弘一的法医,一直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他循着血迹走了几步,看看一望无际的铁轨,自言自语道: “也就是说,凶手杀死瓦茨克以后,直接跳火车逃走,现在最起码已经接近了大连?” “报告!” 一名穿着黑色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向前田汇报: “一个小时前,有一辆运载这煤炭的火车驶过,这辆车过站不停,速度可能更快!另外,此人有可能在任何地方下车,我们无法判断他的具体下车地点!“ 前田点点头,挥手道: “收队!” 已经没什么必要查下去了,事实非常清楚,此人与瓦茨克相熟,至少,有接近瓦茨克的机会,这才能轻易准确的一刀命中瓦茨克的要害。并且手法非常专业,很明显受过特殊训练。 逃跑的路线也非常职业,根本无迹可查。 关键是,这个瓦茨克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与他会面的那个中国人的身份又是什么? 其实这些都不难查到,因为,这两个人见面的联系人,就是那个白老板! 这一切的谜底,只有着落在那个白老板的身上了! 虽然课长让自己不要打草惊蛇,但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已经非常有必要把这个白老板抓起来讯问一番! 相信课长也不会反对自己的提议! 前田回到特高课,立即面见自己的上级,佐藤正男! “佐藤君,事实已经很清楚,答案也非常明确,只要抓住那个白展堂,就可以得到一切。课长,请您下令吧!” 前田恳切的看着眼前的课长,请求行动。 佐藤闭着眼睛,似乎仍在思考。 没想到,短短的半天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快到目不暇接,让人无法反应。 这个白老板,现在已经是这一切的关键人物。 前田说的对,现在只要抓了这个白老板,很可能一切都真相大白! 至于谷狄华雄会首的提示,现在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这个白老板的动作已经表明,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 “抓!” 片刻后,佐藤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嗨!” 前田满脸喜色,一脸兴奋的转身,步伐铿锵的走了出去。 但是,仅仅过了十分钟,前田又面色铁青的走了回来。 “报告课长,那个白老板现在就在特高课门外!”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五章 教育佐藤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纳尼?!” 佐藤正男的嘴巴张成了O型,简直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谁都想不到,要抓的人竟然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关东厅特高课总部! “在哪里?指给我看?” 过了好半天,佐藤才平复掉惊讶到极点的心情,对同样目瞪口呆的前田说道。 前田伸出两个手指头,指指窗户,佐藤这才反应过来,趴到窗口上一看: 宪兵队白底黑字的大牌子下面,一个头戴礼帽的人正站在那里抽烟,不是那个白老板是谁? 看脚底下的烟头,至少也已经呆了半个小时了吧! 刚才电话里不是说,他回叶府了吗? “佐藤课长,还要不要抓?” 前田趴在佐藤的身边,皱着眉头,哭笑不得的看着宪兵司令牌下面的耿朝忠,问道。 “抓......”佐藤两眼盯着下面这个人,嘴里喃喃自语。 “嗨!”前田点头,转身就要下去。 “抓个屁!请白老板上来!” 身后又传来了佐藤的声音。 “嗨!” 前田掉转身,向佐藤课长点头致敬,然后快步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白老板在前田的带领下,来到了佐藤的办公室。 “佐藤课长您好,鄙人冒昧来访,还请不吝赐教。” 刚一进来,白老板就对着佐藤点头哈腰,一副有求于人的样子,然后斜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前田,意有所指。 佐藤会意,朝前田点了点头,前田转身走了出去。 前田刚走出去,佐藤眼前笑容满面,点头哈腰的白老板,突然变了脸色! 只见白老板双目圆睁,青筋毕露,朝着佐藤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佐藤猝不及防,被蒲扇般的手掌结结实实的扇在脸上,一个趔趄,向后连退三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八嘎!” 佐藤一下红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小的中国商人,竟然敢向自己动手! 他气急败坏,刚想猛扑上去,哪知道对面这个白老板竟然发出了同样的怒骂: “八嘎!“ ”あほ!(呆子!) カス!(渣滓!) まぬけ!(丢人!) はくち!(白痴!) ........“ 紧接着,一连串流利到极点的北海道方言土语劈头盖脸的骂过来,将佐藤正男骂的是目瞪口呆,变成了一副神魂出窍的痴呆样! 骂还不解气,这家伙骂着骂着,似乎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冲上去又是一脚,将佐藤狠狠的踹到在地,然后又踏上一只脚! 佐藤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七手八脚的摸索出腰间的手枪,手忙脚乱的拿起来,指着面前的这个无缘无故暴打自己的疑似日本人,大喝道: “有话好说,再动手我就开枪了!” 哪知道,他手中的枪刚刚举起来,就被眼前的这个白老板一把夺过,紧接着,在10秒之内,这把枪就被拆成了零部件,扔在了地上! 不过,经过这番举动,面前的这个人似乎终于恢复了几分正常。 他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圆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特高课课长,突然露出无奈的神色。 叹了一口气之后,他弯腰将倒在地上的佐藤扶了起来,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日式风格,沙哑着嗓子在佐藤耳边说道: “对不起,佐藤君,我失态了。” 依然是流利的日语,依然是如假包换的北海道口音,佐藤突然明白,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面前的这个人不苟言笑,脸上严肃的态度和紧抿的嘴唇,无论从神态和气质上来讲,都像极了一个高贵的帝国武士。 他将佐藤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的点燃,开始用低沉的声音诉说: “我叫伊达之助,北海道人。大正十一年(1922年),当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的时候,就跟随我的义父来到了中国,来到了北平。半年前,我从北平来到岛城,完成一个秘密任务,同时调查青山公馆会首小野次郎的死因。” 佐藤点点头,小野之死,蹊跷很多,虽然小野并不是现任的军部情报官员,只是一个在野的“民间人士”,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大家都清楚,帝国派人调查他的死因也是情理之中。 “为了天皇的荣耀,我忍受了数不尽的折磨,终于接近了苏联契卡在远东的情报情报员,季诺维也夫-苏斯洛夫。 对,就是那个在被你们跟踪的,死在铁轨旁的那个家伙!” 说到这里,伊达之助又开始喘起了粗气,他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他如鹰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佐藤的脖子,看样子,很想把这个柔软的玩意儿一把扭断。 “瓦茨克?”佐藤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他对外的身份就是瓦茨克,真名叫苏斯洛夫,是苏联派到远东的情报员,我已经控制了他,但是,这一切,都被你破坏了!” 伊达君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甩给了佐藤。 “这是他的悔过书——本来,他是要杀死我的,但是反而被我发觉,提前控制。没错,我用吗啡控制了他,虽然这种控制方法成本非常高,但是对帝国来说,是值得的。 你知道一只吗啡多少钱吗?15美元!相当于你两个月的月俸! 但是,这一切,都被你们搞砸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派人跟踪他?!还有,你为什么要派人跟踪那个人?那是苏斯洛夫在东北军和北满的接头对象,我本可以顺藤摸瓜的。但现在,都被你们搞砸了!” 伊达君越说越气,看样子又要动手打人,吓得佐藤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身子。 “这,这,这......”佐藤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这什么这!如果不是你,我本可以通过苏斯洛夫,将契卡在满洲的情报机构一网打尽!现在好了!接头人被跟踪,我的暴露已经不可避免,除了杀死苏斯洛夫灭口,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伊达君的一番话说出来,佐藤的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他亲眼所见,在白老板的安排下,那个死掉的苏斯洛夫和从奉天赶来的那个中国人接头,而他却派人跟踪了那个接头人,然而该死的是,跟踪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佐藤不由得暗暗后悔,不该派人跟踪那个来街头的人。 现在,一切都晚了! “八年了,我时时期盼着能够回到我的故乡,见一见我的家人。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面前的这名令人尊敬的帝国谍报精英看上去已经失却了斗志,他垂头丧气的收拾起身前的东西,准备离开。 不过马上,他又坐了下来,然后对佐藤说道: “佐藤君,我还知道一些情况,你记下来。” 佐藤连忙掏出一张纸,准备记录。 “为了避免遗忘,我会用汉语复述,你能理解吧?!”白老板又说。 佐藤点点头,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他听说过,某些记忆方法确实会用另外的语言帮助记忆。 “苏联远东情报站的上一任情报员,是四方路派出所的朱木运,他潜伏在岛城,策划了数起针对南京政府的行动和数起针对帝国军人的行动,包括刺杀青山公馆小野次郎会首的行动。 而他的接任者,就是这位苏斯洛夫。 苏斯洛夫上任后,策划了针对岛城青山公馆第二任会首野田向敏的刺杀活动,他们利用一颗德国制造的枪械击杀了野田君。 刚才苏斯洛夫的悔过书上也写了一些东西,你们可以拿去研究。本来这是控制他最好的武器,可惜现在没用了。 不过好在,我也算是为死去的野田君报了仇。但是,苏斯洛夫的死,那个接头人的跑掉,必将引起苏联人的怀疑,我也很可能迎来苏联人的报复! .............“ 面前的这位伊达君侃侃而谈,说出了大量有关苏联人内部组织的秘辛,同时还有一些党调科的秘密,包括党调科派人来东北执行的毒刺计划的一些细节。 这其中,有价值的情报数不胜数,着实让佐藤大开眼界,光凭这些东西,就足够自己在功劳簿上写上浓厚的一笔了。 佐藤心中仅有的一丝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这些情报,可以说把苏联人和南京政府全都出卖了,如果这还不是自己人,那谁是自己人?! 不过,一连串的变故,巨大的信息量,将佐藤正男的脑袋塞得满满当当,他现在感觉到有点无法思考,他摆摆手,示意耿朝忠停止说话。 “等等,伊达君,我需要好好记一下。“ 足足过了半小时,佐藤正男才把事情基本理顺。 面前这位帝国精英,半年前以白老板的身份潜伏回岛城,打入到契卡内部,调查小野次郎的死因。 最终,他通过药物控制了契卡在远东的情报员——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不过,现在这个情报员却死了,而这一切,都是被自己草率的跟踪所破坏! 也就是说,自己的责任是巨大的! 想到这里,佐藤的额头开始冒汗。 破获苏联在远东的情报系统,这是多么巨大的功劳,没想到,却毁在自己手里,他完全可以预料得到,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虽然,在情报战线中,发生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不过发生在自己头上,一定会给上司留下一个行事不谨的印象,而这个印象,毫无疑问回影响到自己的仕途和升迁之路! 甚至,会被军部一撸到底,永不录用! 当务之急,是让伊达君的潜伏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伊达之助。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佐藤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伊达君,我有个办法,如果我把杀死苏斯洛夫的责任揽在自己头上,您是不是就可以继续潜伏在契卡内部,不虞暴露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六章 甄别(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哪有那么简单?!” 伊达之助脸上露出不屑之色,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佐藤的脸破口大骂: “八嘎!你考虑过没有?契卡驻远东的新任特派员,和他们在奉天的暗子被同时发现,在场的三个人,两人一逃一死,而我却安然无恙的离开? 你觉得契卡和你一样蠢?你是不是太幼稚了,佐藤君! 我怎么向契卡的上级解释苏斯洛夫的死因,我怎么向契卡解释我是如何逃生的? 上级死了,我还活着,如果是特高课,像我这样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佐藤顿时语塞。 特高课的潜规则是: 如果上级死了,下级却安然无恙的回来,那么这个下级必然会被派去执行一个几乎是必死的任务。 如果侥幸活了下来,那就算过了这关。如果死了,那就是为他的失误付出代价,没有人会感到可惜。 想到这里,佐藤的脸更加发烧了。 “那,那,伊达君,现在我该怎么办?” 佐藤看着伊达之助的脸,感觉到十分羞愧。 自己收了佐藤那么多的情报和好处,却让佐藤的计划一败涂地,这种做法,对一个帝国军人,以及“佐藤”这个高贵的姓氏来讲,毫无疑问是一种耻辱。 即使身在日本的家族,也会因此蒙羞! 看到佐藤难堪的表情,伊达之助似乎也有点感触。他站起身来,拍了拍佐藤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算了,佐藤君。这回任务失败,也不全是你的原因。对可疑任务进行跟踪调查,本来就是特高课的职责。 只能说,我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也许是我忙于工作,没有祈求天皇的佑护,这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 佐藤君,你不必自责,反正苏斯洛夫已经死了,你完全可以把这个功劳记在自己的头上,还有他的悔过书和我给你的那些东西,只要你交上去,肯定会受到关东厅乃至日本军部的嘉奖。 我就不多逗留了。 撒由那拉!” 伊达之助这一番话说出来,佐藤的神情顿时变成难堪和感激交织,他一把握住伊达之助的手,感动的说: “伊达君!您真是帝国军人的楷模,情报系统当之无愧的精英。与您比起来,我简直就像沙滩上微不足道的瓦砾!您给我的功劳我不能要,即使您无法继续潜伏,单凭这项功劳,您也一定会受到嘉奖!” “嘉奖?”伊达之助露出苦笑。 “佐藤君,您可能不知道,野田君就死在我的面前!为了取信与这个苏斯洛夫,我为他提供了野田君的信息,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的看着野田君被苏斯洛夫刺杀! 这项任务,我是有罪的,我也无颜面对死去的野田君啊! 回去以后,我就剖腹,向死去的野田君谢罪!” 一听伊达之助要剖腹自杀,佐藤一下跳了起来,狠狠的按住了耿朝忠的肩膀,动情的说: “不!伊达君,我们做情报工作的,有时候难免会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但是天皇一定会原谅你的!即使是死去的野田君,也一定会理解您的作为。这不是您的错,您可千万不要自责!” 伊达之助依然满脸沮丧,他颤抖着从怀里又拿出一根烟,三两口就一抽而尽,接着又拿出一根,同样没两分钟就吸的一干二净。 佐藤正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联想到伊达之助在楼下等待的时候,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实在不敢把这伊达之助放回去,生怕这家伙一回去就剖腹自尽。 这种事情,在帝国军人里面可以说太常见了! “伊达君,你有没有爱人?有没有家人?要不我安排您回趟北海道?也许,故乡的山和海,会让您的心情变好一些。” 佐藤的这番话起了效果,伊达之助眼睛一亮,从桌上拿过纸笔,写下了一串地址,递给佐藤,说道: “这是我母亲的住址,麻烦你打听一下,我想尽快得到回应。拜托了,佐藤君!” 佐藤接过地址,仔细看了一下,点点头,说道: “伊达君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消息送到,不过可能需要时间。三天之内,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你答复。但是你得向我保证,千万不能剖腹自尽!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折,我们大日本帝国在东亚的征途才刚刚开始,正需要您这样的精英!” 伊达之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过了半晌,伊达突然又抬起头来说道: “对了,佐藤君,我在岛城的时候,还与满清的废帝宣统有过接触,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还拜了他手下的护卫官霍殿阁为师。我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对帝国很有用。我想找个恰当的时机,把你介绍给他。” 佐藤脸上一喜,说道: “伊达君,您真是......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称赞您了!帝国已经用了各种方式去接近溥仪,但都没有真正走入他的核心圈子,没想到您竟然一举成功!所以,伊达君,您可千万不能死啊!” 伊达之助抬起头来,表情恢复了平静。 “我不会死的,刚才是我失态了。您知道,长期在异国他乡,整日以假面示人,这种感觉,您应该了解。“ 佐藤郑重的点点头,感同身受的说: “伊达君,我也曾在东北潜伏多年,还在张作霖手下做事。这种生活,确实不容易。不过,您此次立下大功,已经可以申请回家了。您不如找一下自己的联络人,选择回归?” “联络人?”伊达之助继续苦笑。 “怎么了?”佐藤好奇的问道。 “我的联络人就是小野次郎先生,他也是我的义父。他死后,野田向敏通知我来调查小野先生的死因,他也成了我新的联络人。 没想到,他也死了! 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的联络人是谁,或者,还有没有联络人。” 伊达之助的这番话,让佐藤皱起了眉头。 没有联络人,怎么证明他的身份? 但是,这个伊达之助无论是杀死苏联人,还是提供的南京政府和苏联人的大量情报都不会有假。因为,根据不同的情报来源可以交叉对比,伊达提供的情报毫无疑问是没有问题的! “认识你的人真的就没有了吗?只要能提供旁证也行。您知道,特高课没有成立之前,黑龙会和乐善堂在中国潜伏了很多志士。虽然他们不少人已经失去了联系,但只要有旁证,我们也是认可的。“ 佐藤愁眉苦脸想了半天,继续问道。 “有一个.......只是........”伊达之助愁眉苦脸的说。 “怎么了?”佐藤问道。 “她只有十六岁,是岛城领事小泉敬四的女儿,名叫小泉纯子。”伊达之助回答。 “那他的父亲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稳住了小女孩,让他不要告诉他的父亲,毕竟这是违反纪律的。但是,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毕竟她只是个小女孩,告诉她的父亲是人之常情。” 佐藤想了片刻,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 虽然佐藤不认为伊达君是假冒的,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并且最好是立即进行,否则一会儿伊达君走了,万一有什么差错,那就悔之晚矣。 是的,虽然从逻辑上来说,既然伊达君没有逃跑,反而直接来到了自己面前,那么他是敌人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毕竟,他有大把的机会逃掉,但却没有逃,反而赶过来给自己提供了大量的情报。 再说了,这家伙还亲手干掉了一个苏联间谍——这种行为,直接排除了他是苏联人和共产党的可能,而他提供的南京政府潜入满洲的毒刺计划,同样证明了他和党调科不是一路人。 所以,只要核实了他的家人,然后核实了他的联络人,其实就没什么问题了。 电话接通了,佐藤命令: “立即发电报到青岛领事馆,询问领事小泉敬四,电文如下: 伊达之助是否帝国公民,也可咨询其女儿小泉纯子。 第二封电报发回国内: 查询伊达之助,户籍地址为北海道室兰郡兰町轮西制铁厂,家中是否有母健在。绝密,期限三天之内。” 交待了事项,佐藤笑容满面的回过头来,对耿朝忠说道: “伊达君,你在关东厅待几天,我估计很快就能得到回应。” “好的,佐藤君。”耿朝忠满口答应,接着就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对佐藤说道: “对了,契卡来岛城的还有一个人,是契卡的元老切洛夫,这个家伙的目的是..........”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七章 甄别(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切洛夫,是和契卡创始人捷尔任斯基同一时期的元老?” 听完耿朝忠对切洛夫的介绍,佐藤惊呆了! “根据苏斯洛夫的说法,是的。并且,此次他来岛城,肩负着为苏联政府从军阀中甄选合作对象的任务,可谓是位高权重。不过,他在岛城的时间不可能太久,并且我也不掌握他的具体行踪。我刚想从苏斯洛夫那里挖点东西,可惜......” 耿朝忠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叹息,惹得佐藤抓耳挠腮,好不难受。 佐藤思考了片刻,又说道: “伊达君,既然契卡在岛城还有更重要的角色,你就更加不能轻易放弃任务了!你在这待几天,我们好好合计一个计划,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完美的遮掩过去。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给你提供“死士”,也就是中国人所说的“投名状”! “这样实在是......” 耿朝忠摇头拒绝,心里却不由得有点意动。 这种送上门来的人头,不拿白不难,拿了还可以去党调科那边邀功请赏,简直是何乐而不为啊! 正要假意推辞几句,然后再半推半就的答应,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佐藤正要张嘴让人进来,看了耿朝忠一眼,突然醒悟过来——这位伊达之助,现在可是他的香饽饽,绝对不能有任何泄露,知道他身份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于是他站起身,笑着对耿朝忠说道: “伊达君,我出去一下,稍后就回来。” 说完,将桌上的文件随意一遮掩,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耿朝忠看佐藤走出去,开始打量佐藤的这间办公室。 屋子里的陈列和摆设很简单,除了墙壁上悬挂的一把军刀,基本没有什么别的装饰品。耿朝忠很想把佐藤的军刀拿下来看看,可是在日本,未经允许动主人的刀具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所以耿朝忠就忍住了没有动手。 桌子上则放着一堆文件,但是佐藤出去的时候,将文件掩盖了起来。 对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家伙,位置上只要有任何细微的变动,都很可能被察觉,所以耿朝忠并不打算冒险去查看什么。 毕竟来日方长,只要这回潜伏成功,以后机会多的是。 耿朝忠打量着墙壁上的军刀,心中不停的盘算着刚才说过的话,思考着是否有任何漏洞。 毫无疑问,这次的潜伏是一步险棋,也并不是耿朝忠的主动选择。 但是,今天的潜伏,耿朝忠也绝不是毫无准备——打入日本人内部,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选项之一,也是党调科徐处长赋予他的任务! 并且,如果真的要打入日本人内部,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 再晚一点,一旦两国进入战争状态,那时候的甄别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 换句话说,战争时期对间谍的甄别,只要有任何疑问,那就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在这种甄别手段下,想潜入就纯粹是在赌命了! 耿朝忠不害怕日本国内的甄别,伊达老太太的地址和自己在日本的经历完全经得起调查。他唯一有点担心的是日本领事小泉敬四。 不过,根据耿朝忠判断,小泉敬四为佐藤提供详细信息的概率基本为零。 毕竟,领事馆和特高课不是一个系统,试想,换作未来中统向军统提供详细情报,本身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即使领事馆和特高课的关系没那么紧张,向特高课提供一个基本信息就够意思了。 况且,电报的传讯方式,注定了只能核实人员是否存在,而不能核实人员的详细经历。 再说了,佐藤也根本无意询问小泉敬四更多的讯息——根据伊达之助的描述,小泉敬四知道的本来就很有限,现在只要核实伊达之助的存在就可以了。 至于伊达之助的真实身份——除了小野次郎和野田向敏这两个死鬼,应该没人知道了吧? 当然,这依然还是在赌,但这种事情,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耿朝忠一边思考,一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是那个前田君,看样子,又有什么消息,听声音,好像是又抓到了什么人,让佐藤去审讯。 而佐藤只是短短的应了几声,看样子,不像是什么重要人物。 听着佐藤快要进来,耿朝忠连忙站起来,对着墙壁上的军刀,大声吟诵着一首抄来的歪诗: “托身细作事远游, 尝胆卧薪担国忧; 七尺男儿总是胆, 跋涉关山四百州。” 当时的日本间谍,都有写汉诗明志的嗜好,如果自己潜伏中国八年,竟然没有留下什么大作,显然也是不合常理的。 “好诗,好诗!” 门外传来了凑趣的鼓掌声,佐藤拍着手走了进来。 “伊达君,此诗大妙啊!看来伊达君在神州这八年,汉学功底已是颇为深厚,为兄实在佩服!” “哪里哪里,一首打油诗而已,只是看到了佐藤桑的军刀,有感而发。”耿朝忠惭愧道。 佐藤点点头,目光炯炯的盯着耿朝忠,严肃的说道: “伊达君,你先在此稍待片刻,一会儿我让人把你送到秘密住所,你先在此住几天。等国内和岛城的消息过来,我就把你的信息在特高课正式备案,以后,我就是你的单线联系人,你看如何?” 耿朝忠面色一顿,心中却狂喜万分! 这正是耿朝忠此行最大的目的! 他假意犹豫了片刻,然后重重的点头,同样严肃的回答道: “那就麻烦佐藤桑了!能够在佐藤桑的麾下工作,是伊达之助的荣幸,前面得罪,还请见谅!” 佐藤看他提起刚才两人之间的肉体冲突,不由脸色一寒,瞪着耿朝忠说道: “伊达君,为天皇效死,是我辈军人的最大荣耀。我又怎么会在乎一点皮肉之痛?你说这话,是对我佐藤正男的侮辱!” “嗨!佐藤桑,属下知错!” 耿朝忠露出惭愧之色,点头致意。 看到耿朝忠的表情,佐藤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说道: “伊达君,以后我就是你的单线联系人,这几天你在这里,我们也可以多多亲近。” 耿朝忠连忙点头。 ........ 与此同时,岛城日本领事馆里,小泉敬四也接到了特高课发来的秘密电报。 伊达之助?还可以询问自己的女儿纯子? 小泉敬四拿着翻译过来的电文,有点纳闷,仔细回想着这个听上去有点耳熟的名字! 对了,这不就是那个装扮成中国人,潜伏在岛城的帝国特情嘛! 还是纯子无意中发现他的! 看来特高课是要核对什么? 小泉敬四仔细的回想着以前发生的事情,外交官的职业素养和超强的记忆力,让他很快回忆起了以前的事。 是的,有一个伊达老太太来岛城找他的儿子,并且在找到儿子以后,把房子留给了他,那个人装扮成中国人,打入了党调科内部,然后在济南的一次行动中身亡。 看来是为他的家人统计后事了! 小泉敬四摇摇头。 领事兼管帝国侨民民政户籍,这种统计死者情况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回了。 是否询问一下纯子? 小泉敬四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不想让女儿接触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在他的眼里,纯子还是一个十分天真纯洁的姑娘,虽然最近总好像有点心事——或者说,鬼鬼祟祟的老盯着领事馆门外的那颗大树。 女人的心思真奇怪! 小泉敬四微笑着摇摇头,拿起钢笔,在电文纸的背面写下了一行字: “确有此人。” 第十八章 蒙混过关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已经在关东厅特高课呆了两天了。 佐藤没有将他交给任何人,而是趁着夜深人静以后,亲自把他安置在了特高课的宿舍中,并且派人严加看守,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就连平时的吃喝拉撒,也都由专人运送——当然,一切待遇从优。 吃的方面,各种牛肉猪肉罐头,海产品,还请了几个厨子,专门到特高课做菜,把耿朝忠照顾的可以说无微不至。 用的方面,只要耿朝忠要求,那个圆脸勤务兵可以说有求必应,耿朝忠一度以为,这家伙是机器猫转世! 每天下午,佐藤忙完公务以后,还会亲自来看望耿朝忠,这几天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 毕竟,能够打入到苏联人内部的间谍,对特高课,乃至整个帝国来说,都是非常非常重要和罕见的,佐藤无法对此不重视。 另外,佐藤还要为耿朝忠提供艺伎招待,可惜被耿朝忠婉言谢绝了——艺伎那种鬼一样的妆容和猫哭耗子一样的歌声,耿朝忠实在是无法消受,当然只能敬谢不敏了。 只是,还一直没有等到日本领事馆传来的消息——耿朝忠不担心日本国内的甄别,伊达老太太给他的信息足够全面,况且,日本国内也没什么亲属,他也不可能回国对质,履历方面,随便查。 他害怕的是领事馆那里出什么幺蛾子——按照耿朝忠的预估,领事馆那边的电台是全天候电台,最起码当天晚上就应该能接收到,只是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怎么还没有回应? 会不会? 耿朝忠心里一阵紧张。 不会!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如果领事馆那边真的查处了自己什么马脚,估计佐藤早就动手了! 如果佐藤是故意麻痹自己呢? 耿朝忠回想着佐藤的笑容,心里又七上八下起来。 大不了,找个机会,利用自己准备的七颗手雷,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弄不好,是十死无生! 正当耿朝忠提心吊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这声音,耿朝忠十分熟悉,没错,是佐藤。 不过,这回佐藤还带了两个人过来。 不会是来抓自己的吧? 耿朝忠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却依然不动声色的打开了门。 佐藤一脸严肃的领着两个卫兵走了过来,耿朝忠露出纳闷的神色,手里却暗暗做着准备,问道: “佐藤课长,这是?” 佐藤领着两个人面色严肃的走进屋子,耿朝忠一惊,正要动手,却突然发现,两个卫兵只是笔直的站在佐藤身后,却没有任何动作,他紧握的手又松弛了下来。 “先说一个好消息。” 佐藤终于开口了。 只不过,他的眼神里还有着一点点惋惜或者说悲伤流露,这让耿朝忠更加警惕,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耿朝忠很快放下了警惕。 “领事馆和国内都确认了你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伊达君,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关东厅特高课的绝密情报员,代号:红叶!” 耿朝忠松了一口气。 石头终于落地了! 耿朝忠心中狂喜,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随意的点点头,又问道: “你刚才说这是一个好消息,那么坏消息呢?” 佐藤斟酌着,沉吟着,同时还在不停的观察这耿朝忠的反应,似乎在犹豫要怎么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这让耿朝忠的心变得有点莫名的烦躁。 好事坏事,你直接说不就完了?! 反正我又不是本人! 看到耿朝忠烦躁,佐藤终于开口了: “坏消息是:电报发到国内,北海道那边的公安厅加紧处理,不到半天就赶到了你所说的地址。不过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你的母亲,在半个月前,去世了。 可惜,我们晚来了一步。 对此,我们特高课和东京警视厅,对您表达万分的歉意和深深的哀悼! 伊达君,阿里戈多!” 话音刚落,佐藤突然单腿一蹬,和身后的两个卫兵整齐划一的对着耿朝忠,来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耿朝忠一愣,顿时僵在了那里。 这真的不是假装,他是真的僵在了那里。 他完全没想到,佐藤带来的竟然是这个消息! 那个日本老太太,她死了? 耿朝忠的心情无比复杂。 是的,他亲手杀死了老太太的儿子,但是同样,他也无法否认,老太太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耿朝忠身子一动,刚想表达一下情绪,佐藤突然对那两个卫兵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卫兵突然跨步上前,一左一右,紧紧的抓住了耿朝忠的肩膀! “抱歉,伊达君,我害怕你的情绪过于激动,所以带了两个人,以免你突然失控,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佐藤说道——他有点害怕耿朝忠情绪失控再度暴起伤人。 但,对面的人显然没有介意。 他根本失去了任何反应,反而像一个泥胎木塑一样站在那里,嘴里不停的呐呐自语: “死了?死了?怎么死的?” “没有生病,也没有痛苦,静静的去了。她年龄不小了,我们日本有句话:人生半百,古来少有。伊达君,你也不必太伤心了。” 佐藤走上前来,紧紧的握住了伊达之助的手,以示安慰。 “你们走,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伊达之助木然的说道。 佐藤摇摇头,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发生的情况,不过好在,比他预想的要好。他害怕的是,这家伙发起疯来又要打人,好在现在还算不错。 至少,暂时不会打人了。 佐藤吩咐两个卫兵: “看好他,不要出什么意外,等他情绪稳定了,你们再来报告我。” 说完,转身往外走。 “不必了!” 佐藤身后突然传来了伊达之助的声音。 “我的情绪十分稳定。我知道,佐藤君既然确认了我的身份,那么一定有特别多的任务要跟我谈。我个人的一些私人情绪不能影响帝国的事业。佐藤君,你有话就直说吧!” 伊达之助的声音非常平稳,丝毫听不出这是一个干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的人,佐藤也不由的有点佩服。 他不由得转过头,看向伊达之助的脸。 非常平静,毫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点木然。 除了眼睛深处那一丝幽幽的火苗,似乎没有了任何情绪。 这,太不容易了! 果然,行非常事,必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佐藤对面前这位仅仅21岁帝国精英的评价,不禁又高了几分。 至少,他自己在21岁的时候,还做不到伊达君这一点! 也许,这也正是伊达君能打入契卡的原因所在吧! “好!伊达君果然是真豪杰!我生平从未见过如伊达君这般冷静之人,你们两个,出去!“ 佐藤吩咐两个卫兵。 看到卫兵走出去,耿朝忠的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他的心里并不是表面那么平静。 他也无法想象,一个真正经历丧母之痛的人,现在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幸好,也幸好..... 第十九章 一个理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两个卫兵刚刚走出去,佐藤就关上房门,一脸严肃的拉耿朝忠坐下,正容道: “伊达君,客气话我也不多说了。现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正和你前几天跟我提到的事情有关——就是苏联派切洛夫联系中原各方势力的事情。 事实上,我们特高课的现任首脑,土肥原贤二先生,也正在中原大地上积极奔走,在各方势力中折冲樽俎,他迫切需要得到苏方的战略意图和合作对象。如果可能的话,力求推翻南京政府!“ 土肥原? 耿朝忠眼睛一亮。 这个人他比较熟! 确切的说,只是人名比较熟,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土肥原,已经是特高课的首脑了! 耿朝忠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 “不知道土肥原先生打算联系哪方势力?” “土肥原先生是阎锡山在日本陆大的同学,两人相交莫逆。所以,土肥原先生一直以来,都是把闫将军作为第一合作对象,现在已经颇见成效。“佐藤说道。 “可是我听说,闫将军已经派特使在岛城会见了切洛夫。”耿朝忠说道。 佐藤立即沉默了。 看来,阎锡山和土肥原的关系,并不像佐藤说的那么好。 “佐藤君,虽然我一直做潜伏工作,可我也知道,土肥原先生的工作进展并不是很顺利,我想了解更多的信息,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这样才方便我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耿朝忠又说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事实上,没有一项任务能是容易的。 佐藤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既然自己要和眼前的这位伊达君长期合作,那有些事情也不必隐瞒,否则,会不利于以后的工作。 “伊达君,你从十几岁就来到中国,可能对国内的局势不太了解。 不过,既然你已经加入了特高课,也就是我们军部的自己人了,有些话,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实不相瞒,土肥原先生现在的压力很大,尤其是帝都的那些文官,对先生主导的杀死张作霖的事情颇为不满。所以,土肥原先生需要抓住这次中原大战的机会,尽快建立功勋,缓解压力。 另外,南京政府现在也在京都鼓动了很多文官作为说客,想要让我军在满洲保持中立,按兵不动。 这里面的事情,非常复杂,关系着我们军部在满洲势力的扩张,同时,也关系着我们军人的前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耿朝忠作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但他明白,此时日本内部,文官系统和军部对权力的争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所有的政治事件,都有着军部和文官系统的激烈博弈。 要知道,此时中日之间,尚没有完全撕破脸,中国国内不少政治人物,对日本的文官系统尚抱有期望。 事实上,日本的文官系统确实在极力阻止军部的盲动。 在1930年前,文官的举措还是相对有效的。 比如皇姑屯事件后,文官们认为,虽然炸死了张作霖,但是并没有让东北军分崩离析,反而让张学良迅速掌控了权力,并且迫于自保,投靠了南京政府,让帝国原本掌控北洋政府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依据此事,文官对土肥原之类的激进分子,进行了打压。 紧接着日本人在岛城登陆直逼济南,搞出济南惨案,让日本政府在国际上承受了很大压力。文官政府又利用此事件对军部进行了进一步约束。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中日两国的关系在明面上其实还马马虎虎,南京政府也对日本人保持了一定的克制。 但是,自从美国爆发的经济危机蔓延到日本后,日本国内的经济急剧下滑,贫富差距迅速扩大,文官政府唯一可以作为资本的经济手段也失去了说服力,军队内部的下克上也愈演愈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战争爆发的概率已经由可能变成何时了。 耿朝忠不喜欢战争,只有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渴望战争。 真正的战争,绝不只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同样也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但是,战争无可避免! 不过现在,耿朝忠却不能在佐藤正男面前做出通晓政治的假象,毕竟,他在特高课的身份,只是一个离开国内很久,年龄尚幼的年轻人。即使特工技巧炉火纯青,但是对政治的掌握,不应该如此成熟。 看到面前的伊达之助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佐藤霍然起立,换了一副慷慨激昂的神色,厉声说道: “伊达君,你要明白,虽然文官政府认为,吞并满洲宜缓不宜急,但我们军人的生命是有时限的!错过了这样的机会,不仅帝国在满洲的事业无法取得进展,我们军人,也绝没有立功机会! 伊达君,我们出生入死的打探消息,不就是为了帝国能一统亚洲,称霸世界吗?!如果还像那帮文官一样犹犹豫豫,我们八纮一宇的宏伟目标,何时才能实现?!” 耿朝忠倾听着佐藤正男的一席话,不由的频频点头。 这是所有帝国军人一致的想法! 不打仗,就无法立功,不立功,谈何升迁? 支撑天皇“八纮一宇”迷梦的,正是军人们建立不世功勋的野心! 从幕府时代就兴起的“下克上”,正是这种迷梦的产物! 耿朝忠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位狂热的****好战分子,疯狂的发表着战争宣言,脸上做出同样狂热的神色,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道: “佐藤桑说的没错!我辈立功,正在此时!” 佐藤抿抿嘴唇,继续说道: “伊达君,我们特高课成立的宗旨是对付共产主义者。而苏联,正是我们的头号敌人!至于中国人派的那些谍子,只是疥癣之疾,我只需要分出一小半的精力,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以后你我单线联系,我不会给你安排新的任务。你当前最大的任务,就是接近苏联人,打探到他们的策略!这对我们制定进一步的大政方针,至为关键! 至于南京方面,我们可以交换和交流情报。比如你提供的这个毒刺计划,就非常有价值,我们可以从你提供的一些细节,来判断对手的工作思路。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我会命令特高课尽力配合。” 耿朝忠摇摇头,说道: “佐藤课长,我们这几天讨论了很多。现在接近苏联人的最大障碍是,我的上级,也就是苏斯洛夫已经死了。而我却没有和上面取得联系的渠道。 况且,我如果这样回去,受到怀疑是一定的,契卡也一定会对我观察比较长的时间,甚至直接对我进行冷冻和隔离处理。所以,我想要再见到切洛夫,谈何容易!” 佐藤一听此言,脸上顿时露出焦急的神色,看样子,土肥原对他逼得也很紧。 正当佐藤脸色不好的时候,耿朝忠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我这几天经过思考,发现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佐藤急切问道。 “一个理由,一个能够完美解释苏斯洛夫死因的理由。” 耿朝忠说道。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章 定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理由?” 佐藤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这个理由,必须有足够的吸引力,让契卡认识到伊达君的价值,还得让契卡觉得,跟伊达君接触是没有危险的。 这几天,两人对这个问题探讨了很久,一直都没想到太好的办法。 “是的,我们重新分析一下。” 耿朝忠点点头,拿出一张纸,开始分析: “苏斯洛夫和东北军情报人员的接头非常秘密,除了我们三个,按道理不应该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如此机密的任务,接头人竟然被跟踪! 契卡必然会追查消息是如何走漏。 这么一来,我和苏斯洛夫必然会受到内部调查。 但是,苏斯洛夫已经有了毒瘾,一旦调查,事情必然败露,我不得已,只得杀死苏斯洛夫。不过这样一来,调查的对象就只剩下我了。 所以当时我就明白,除了归队,我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除非我有信心能够承受住契卡的酷刑。” 佐藤点头同意,开口道: “是的,伊达君。虽然我对你有信心,但这毫无必要。在苏联人的眼里,即使你承受住了酷刑,也绝对不会再受到信任了。” “所以,要想蒙混过关,我必须让苏联人相信,这次接头暴露,不是我的疏忽,而是苏斯洛夫或者那个接头人的疏忽。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一切!” 耿朝忠迅速的接过话来。 佐藤眼睛一亮。 “伊达君的意思是,指责那个逃掉的接头人引来了特高课,导致苏斯洛夫的被杀?”佐藤露出思索的表情。 “是的,这是当前唯一的办法。但是,想要让苏联人相信,就需要佐藤桑您的配合了!”耿朝忠说道。 佐藤眼睛里精光闪烁,迅速分析利弊得失和可行性,然后拿出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 此人也是精明强干之辈,否则也当不上关东厅特高课的课长,只见他奋笔疾书,没用几分钟,他就在纸上写好了大致方案。然后对耿朝忠说道: “这个方法确实可以一试!我可以尽力为你制造烟雾,通缉那个逃走的接头者,同时对苏斯洛夫的死讯保密。” “知道苏斯洛夫死讯的人,现在已经不少了。”耿朝忠说道。 “不会,我们大日本帝国,可不是支那人那种四处透风的墙!如果伊达君还不放心,我就把知道详情的人全部调回国内!”佐藤说道。 耿朝忠摇摇头,开口道: “不必,我相信特高课精英对保密条例的执行力,但是,我认为,把发现苏斯洛夫死讯的铁道部队调回国内,是必要的!” “好!这个没问题!” 佐藤一边答应,一边递过纸张,仔细的解释: 我们先制造出苏斯洛夫还活着的假象,然后让苏斯洛夫和你一同逃跑。 然后发布对苏斯洛夫的通缉令,却对苏斯洛夫的形貌特征一概略写,只说疑似外国人,并且故意写错头发颜色,表明我们对苏斯洛夫的形貌不了解。 最后发布那个接头人的通缉令,并且详细的描述好他的形貌特征,表明我们对这个接头人十分了解。 这样一来,就会营造出一种假象:我们是从接头人那里查到苏斯洛夫的蛛丝马迹的,如何?“ “行!” 耿朝忠满口答应——他才不在乎这个呢,只要有个借口就好,如果能让佐藤多死几个脑细胞也不错。 “不过,这样还不足以取信。”佐藤又摇了摇头,接着又咬咬牙,说道: “这样,你逃跑的时候,可以杀死几个宪兵,不过不能多杀,我会让那几个宪兵的枪里装上空包弹,如何?“ 耿朝忠面上十分为难,心底却暗暗欢喜——这佐藤还真是心狠手辣,竟然真舍得拿手下人的性命给自己做投名状! 既然这样,那自己也就笑纳了! 两人又细细商量,敲定了大量细节后,佐藤起身离开,开始做准备工作,一连好几天,都知趣的没来打扰耿朝忠,不过却给耿朝忠送来了不少特高课的间谍教材。 名义上,当然是请伊达之助这个帝国间谍系统里最优秀的间谍之一来指出缺点传授经验。但实际上,是想让伊达之助系统的了解一下特高课的工作方式,同时冲淡一下丧母之痛。 耿朝忠对此当然没有拒绝,他也很想了解特高课的运作方式。所以连续几天,耿朝忠都安分的呆在特高课,享受着开小灶兼开小课的待遇,直到三天后,才回到自己在叶府的住处。 耿朝忠消失了一周,可急坏了叶格格,她四处找人打探耿朝忠的消息,却找不到任何有关耿朝忠的消息。 哪知道,今天刚刚从青帮钱大幸那里回来,就看到堂前门槛上坐着一个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是那个失踪的白大哥,又是谁?! 叶格格先是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耿朝忠不作声,接着就像疯了一样冲上来,对着耿朝忠拳打脚踢,又撕又咬,简直像头母老虎! “哎,格格,你可是大家闺秀,哪能像个疯丫头一样!” 耿朝忠一边呼喊,一边躲闪,一边逃跑,哪知道,叶菲菲一下跳到了耿朝忠的背上,死死不松手,耿朝忠只得背着她从前堂跑到了后堂。 “你个坏东西,跑哪儿去了!你不知道,我找遍了旅顺口,都没找到你,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叶格格趴在耿朝忠背上,凄凄楚楚的说。 “那哪儿能,你可是皇亲国戚,我还怕你告诉皇帝,砍我脑袋瓜子呢!”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把她放下来。 “对了,你爸怎么样了?”耿朝忠问道。 “大烟倒是不想抽了,一看见大烟就想吐。不过还是无精打采的浑身没劲,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一说到阿玛,叶格格终于不疯了,喜悦中还带着几分忧郁。 “没事,这叫戒断反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耿朝忠暗暗好笑,这叶老头,以后可有的受了! “对了,白大哥,你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又去杀人了?”叶菲菲眨巴着眼睛,托着下巴问道。 “是啊,杀了个洋人,就是那天来你家给你爸打针的那个。”耿朝忠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不信,那是你医生,你杀了他,谁给你治病啊!” 叶菲菲一脸的不相信。 耿朝忠笑而不答。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十一章 漏夜狂奔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三天后。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砰! 旅顺口老城区叶府外,突然响起一声急促的枪响! “立ち止まる”! 在一声声日语“站住”的叫骂声中,一个人影从叶府冲出,疯狂的向外逃窜,紧接着,枪声大作,周围的民宅里,鸡犬之声四起,每个父母都捂住了自家小孩的耳朵,吓唬小朋友: “鬼子来了!” 没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几个鬼子正追着耿朝忠抱头鼠窜——虽然是演戏,但是除了导演佐藤和监制耿朝忠,别的演员却全不知情。 这场戏,虽假实真! 所以,耿朝忠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砰! 一个鬼子被枪击中,像一截木头一样栽倒在地,而剩下的鬼子依然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他们枪里的子弹早就被换成了橡胶制成的空包弹。 即使是这样,耿朝忠屁股上也挨了好几下——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关东军,战斗力确实不一般,这枪法确实厉害! 并且,不只是枪法厉害,跑的也很快! 耿朝忠只能使出吃奶的劲,迈开两条长腿,拼命逃跑——要知道,追他的日本宪兵可都是“不明真相”的家伙,如果被他们逮住了,那是真的有被乱枪打死的危险! 一路跑了足足八里地,跟在屁股后面的,只剩下五六个跑的最快的日本兵了。 耿朝忠严重怀疑,这几个家伙是练过马拉松的,万般无奈下,他只得重拾故智,学周丙和小易爬火车。 在特高课十几个宪兵的围追堵截下,耿朝忠冲出重围,顺着旅顺口的铁路仓皇逃串。 沿着铁道线,终于攀上了一辆运煤的过路火车——耿朝忠的爬火车技巧是在河北逃荒到山东的路上学会的,这也得益于此时的火车速度不算太快,也就30迈到40迈的水平,如果换了后世的高铁动车,打死耿朝忠也不敢扒。 但是没想到的是,回头一望,竟然还有一个日本宪兵跟了上来,居然也具备扒火车的“特殊技巧”! 耿朝忠大怒,抬手就是两枪,但是两人之间隔着好几节车厢,再加上火车抖动厉害,居然一枪都没有击中! 再开枪,没子弹了! 耿朝忠骂了一声,扔掉手枪,一个纵跃,跳上了车顶,那鬼子竟然也不甘示弱,同样爬上了火车顶。 耿朝忠踩着煤堆,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那个鬼子的方向冲过去,而那个日本兵却很狡猾,窝在两节车厢的交界处不动身。 耿朝忠明白,这家伙是想趁着自己往过跳的时候,把自己踹下去。 耿朝忠不敢轻举妄动,他伏在黑糊糊的煤堆里,用日语大声呼喊: “你过来呀!” 那家伙一愣,显然没想到耿朝忠居然会日语,不过片刻后,对面传来了那个鬼子的声音,同样是一句: “你过来呀!” 草泥马! 耿朝忠大怒! 狡猾的家伙! 显然,鬼子知道,只要跟住了耿朝忠,就是立了大功,完全没必要冲上去拼命。 耿朝忠不愿过去,鬼子不想过来,两人之间僵持了起来。 呼~~~~呼~~~~~~ 黑暗之中,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跑了七八里地,两个人都累的够呛,现在一旦松弛下来,谁都不想动。 “鬼子,我给你扔过去几块大洋,你自己跳车逃走吧!我累了,不想杀人!”耿朝忠冲着黑漆漆的夜空大喊。 “跟我回去,跟着皇军,大大的有前途!”那鬼子的声音传来,居然会几句中文,看样子,应该是个有身份的鬼子。 有身份的鬼子,就可能有手枪,有手枪的话,那么子弹就不可能被提前换成假的。 耿朝忠突然警惕起来。 刚才没有选择贸然冲过去,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两人之间隔着五节车厢,一节一节跳过去,如果对方有枪的话,足够打死自己了! 但是又不能干耗着,天亮了或者到站了,那就是个死! 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精力,耿朝忠躺在温暖潮湿的煤堆里,开始想起了主意。 对了,自己的泡沫空间里不是还有几个手雷嘛! 耿朝忠灵机一动,拿出一颗手雷,比了比距离。 大约二十多米。 距离不是问题,关键是得投得准,黑灯瞎火,只能靠蒙了! 耿朝忠咬咬牙,悄悄的拉掉了拉环,一把扔了过去! 咣当! 手雷砸在鬼子那节车厢上,骨碌碌滚到了铁轨上! 差一点! 那鬼子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 虽然声势惊人,但是却没对鬼子造成任何损害。 耿朝忠咬咬牙,又拿出一颗,这回稍微加大了一点力度,哪知道,扔过了! 手雷扔在了第七节车厢,还是没炸到鬼子,却把第七节车厢的煤堆全部点燃,转瞬之间,烈焰冲天而起,将整个天空映得火红一片,暗夜中,疾驰的火车像一列火龙滚滚向前! 火光中,耿朝忠睁眼一看,那鬼子已经攀在了车厢边沿,看样子,一有不对劲,就要跳车逃生! 有火光照明,耿朝忠这回直接掏出了三颗手雷! “仓啷啷拔出宝剑,哗啦啦马踏连营~!” 耿朝忠一声大吼,接连将三颗手雷扔了出去! 砰! 只听一声枪响,那家伙竟然有枪! 他趁着耿朝忠仍手雷的时候,瞄准这边打了一枪! 哎呦! 他的枪真的打中了耿朝忠的手臂,耿朝忠右臂一阵剧痛! 但是,耿朝忠的扔出去的一颗手雷,却准确的落向了鬼子的车厢! 那鬼子见势不妙,只得纵身一跃,跳下了火车! 耿朝忠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没能干掉这个家伙。 但是,侧耳一听,却没听到落地的声音,却听到那鬼子发出了一声惨烈的: 啊~~~~~ 耿朝忠就着火光向四周一望,原来,火车竟然已经驶到了一坐高桥上! 那鬼子这一跃,直接跳了悬崖! 辽东平原,极少高山峭壁,这鬼子的命真好! 耿朝忠哈哈大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受伤的右臂,却也开始剧痛起来,耿朝忠摸了摸,湿漉漉的一片。 咬咬牙,从空间里拿出纱布,先包裹起来,真要好好处理,只能等天亮以后了! 一直坐到天麻麻亮,耿朝忠跳下车,直奔大连,然后,又在大连警备町和派出所的围追堵截下,直奔此行的目的地: 奉天!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十二章 红色谍王佐尔格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哈尔滨中东铁路总局是一座典型的三层俄式建筑,也是哈尔滨这座城市里,苏联人最大的据点。 自从中东路事件后,东北军战败,苏联强占了哈尔滨和满洲里,同时将黑瞎子岛也置于其控制之下,苏联驻远东的红军特别红旗远东集团军,也顺势将自己的情报机构从海参崴撤离,安置在了繁华的哈尔滨。 苏联驻北满情报总局的办公地点,就坐落在中路铁路总局的一间办公室里。 “尊敬的马卡洛夫同志,我们在旅顺口得到消息,关东厅特高课内部举行了庆功晚宴,庆祝破获我方情报组织,一人被当场击毙,两人在逃! 被击毙的人已经查明,是契卡新任远东特派员,苏斯洛夫。 而逃跑的两个人,是苏斯洛夫在东北发展的线人!” 一名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的30多岁外国男子,正在向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一位大腹便便,头顶光秃秃的苏联将军汇报情况。 “佐尔格,干的不错! 你来中国三个多月,从哈尔滨游历到广州,上海,走遍了中国的各大城市,以德国记者的身份,与各个地方政府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你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令我惊讶啊! 就连旅顺口关东厅特高课的内部情报,你都能这么快搞到手,真不愧是我们四局的王牌! 由此可以看出,捷尔任斯基留下的这帮废物是多么的无能! 要知道,你正式从事情报工作和接受训练尚且不满一年,执行任务也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完成的工作,就已经胜过那帮废物在中国工作十几年! 不过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打算是什么? 继续留在中国,还是回到欧洲?” 被称为佐尔格的英俊中年男子,有着典型的德国人面孔,薄嘴唇,高鼻梁,浅蓝色的眼睛深深的陷在眼眶里面。年近四十的他,毫无疑问处在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阶段——似有似无的笑意,优雅而又带有磁性的谈吐,以及蓝色眼珠上面,两道极为夺人眼球的剑眉。 任何人,只要打眼一看,就会被这个人凌厉的眉毛所吸引! 此人,正是被后世称为苏联红色谍王的理查德-佐尔格! 此人本是德俄混血,从小在德国长大,1914年加入德国军队,参加过一次大战,19年加入共产党,24年来到苏联。在被别尔金推荐后,加入了苏联红军主导的情报部门——红军司令部四局。 从此以后,他完成了一个记者到王牌特工的转变。 而来中国,是他成为情报人员后的第一个任务。 事实上,中国这种复杂多变的政治局势和动荡环境,最适合一个洋人来这里进行潜伏。 并且与中国人相比,洋人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拥有一副外国人的皮囊,走到哪里,都会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佐尔格显然习惯了这种尊重,在游历中国的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利用德国记者的身份,与南京政府的上层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也许正因为这样,面对着面前这个他名义上的上级,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丝下属面对上司的谨慎乃至敬畏。 面对马卡洛夫留在中国还是回到欧洲的提问,佐尔格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说道: “马卡洛夫少将,恕我卖个关子。不过,我可以告诉您,既不是欧洲,也不是中国,我会去一个更有趣的地方,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马卡洛夫点点头——这个佐尔格,虽然现在受自己指挥,但事实上,他是前任红军情报部长,扬·卡尔洛维奇·别尔津的得意弟子,他的事情,自己根本不好过问。 毕竟,虽然捷尔任斯基已死,党内的波兰派却仍然势大,而别尔津,正是现在波兰派的头面人物。 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脑门,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佐尔格,开口道: “佐尔格同志,这是契卡那边送过来的清单,现在他们两任特派员,一个失踪,一个死亡,虽然他们并不想将情报交给我们,但是苏斯洛夫这个废物被日本人干掉,他们现在对情报组织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我需要你找到那两个跟苏斯洛夫接头的人,怎么样?” 佐尔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自从朱可夫失踪,苏斯洛夫被杀以后,苏联人在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的的情报组织已经出现了真空,看四局的意思,是要趁此机会,把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的情报网都接过来。 “马卡洛夫少将,想要接手朱可夫和苏斯洛夫留下的情报系统,单凭两个不知道是否可靠的接头人,恐怕具有相当的难度。与其如此,我们不如把精力放在日本人手里。 现在日本人对满洲的野心与日俱增,我们需要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关东军的命令,报告,通报,密码,信件和官兵的笔记。另外,最重要的,是得到日本人绘制的满洲军用地图。 这对我们以后的行动至关重要。 不过,您说的这两个人,我也会多加关注,但是还请您不要对此事抱有太高期望,以免产生太大的心理落差。” “哈哈,”听了佐尔格的谈话,马卡洛夫不由的笑了几声,说道: “亲爱的佐尔格同志,想要搞到日本人的情报可不容易。确切的说,甚至比接手契卡留下的情报系统更难。要知道,我们和他们的容貌太不一样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在当地招募一些中国人来做事。 但是,这些中国人你懂的,既无知识又缺乏热情,他们提供的东西,非常粗劣,所以,我建议您还是把精力放在我说的事情上面。” “您说的人里,包括朱可夫吗?”佐尔格突然开口问道。 马卡洛夫突然一愣,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看了看佐尔格的脸——这家伙的脸突然变得十分严肃,那两道眉毛也渐渐的竖立了起来,看样子,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马卡洛夫咳嗽了两声,掩盖住自己的尴尬之色——这帮搞情报的家伙,实在太无理了! 刚才还是和风细雨,转眼间就像西伯利亚的天气一样,寒冷的要把人的血液都冻僵。 马卡洛夫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口道: “佐尔格同志,我说的当然不包括朱可夫同志,他是我们苏联人,自然和那些中国人不同。可惜的是,他失踪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他的消息,所以我只能放弃了。” “可是我没有放弃。”佐尔格嘴角一歪,似乎想要发出一点笑声,但他冰冷的眼睛说明,他下面说的话却并不好笑。 “马卡洛夫同志,我在日本人那里,并没有查到朱可夫同志的被捕记录,恰恰相反,朱可夫通知最后在铁路局接触的两个人,却正好是我们四局的联络员。 而他们,早已经变成了两具尸体。 并且,我还知道,是他们先动的手。” 随着佐尔格声音,马卡洛夫的神情越来越不自然起来,他不停的看着佐尔格的神色,却发现佐尔格丝毫没有放过这件事的意思。 马卡洛夫的脸越来越红,额头上的血管也清晰可辨起来,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 “佐尔格!我知道,你的老师别尔津,曾经在契卡呆过。但是别忘了,他现在已经不是红军情报部的部长了!你们波兰派,完了!完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三章 朱胖子的微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佐尔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这个其蠢如猪的官僚,他的心里只有深深的厌恶。 是的,自从慈父上台以后,对共产国际和非俄罗斯籍的苏共人士进行了强烈的打压。众多犹太人和波兰人都被调离了重要岗位,包括自己的老师,波兰人别尔津。同样也包括在列宁时期占据重要岗位的犹太人。 名义上,慈父是在打击托派,实际上,慈父针对的,就是非俄罗斯籍的国际派! 包括德裔,波兰裔,格鲁吉亚人以及众多的其它民族。 这很奇怪,慈父本人也是格鲁吉亚人。 但是如果从马基雅维利的实用主义角度出发,这点就不难理解了。 政治领袖的好恶标准从来不是什么党籍,血缘,民族,他们的判断标准只有一个——是否对自己掌握权力有利。 列宁是通过国际共运起家,而国际共运绝大部分都是犹太人和非俄罗斯籍国际友人,十月革命成功后,这些人基本掌握了苏联绝大部分的关键岗位。 但同样是这些人,却是慈父在掌握权力过程中的政治对手。 他要掌握权力,必须依靠占人口比例最多,却没有掌握最高权力的俄罗斯族,而在俄罗斯族看来,这些犹太人现在已经成为了盘踞在俄罗斯民族头上的寄生虫。 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慈父的策略很简单,满足绝大部分人的愿望。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绝对不能将民族之争宣之于口,否则,苏联这个建立在共同意识形态而非共同血缘关系的多民族国家将分崩离析。 所以,任何政治斗争,只能冠以理念和路线来打击对手,而绝对不能喊出所谓的波兰帮,犹太帮! 但是,马卡洛夫这个蠢货,竟然将这个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事实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看到佐尔格冰冷的眼神,马卡洛夫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在现在这种政治生态下,如果说错了话,面临什么样的后果,马卡洛夫清楚的很! 并且,佐尔格明显已经掌握了自己谋杀同僚的一些马脚,如果佐尔格一旦选择将可能持有的证据上报,那即使是自己的上级,红旗集团军总司令布柳赫尔也保不住自己! 想到这里,马卡洛夫光滑的脑袋上顿时渗出了几滴冷汗,他眼珠子转了转,僵硬的脸上硬生生的挤出几分笑容,颤抖着肥厚的嘴唇说道: “亲爱的佐尔格同志,请原谅我的失态。您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的情绪有点紧张了。至于您刚才说的事情,我想我们一定能找到共同点,比如说:莫斯科郊外的一座度假别墅。” 佐尔格的内心深处不由得“呵呵”起来。 这些家伙,何其浅薄,何其庸俗!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就这样沉迷于体肤之快,有什么意义? 这种人,永远体会不到为理想奋斗的快乐! 那是一种远远胜于饮食,男女,各种物质享受的快感! 如果能够让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获得成功,即使让自己立即献出生命,佐尔格也心甘情愿! 在这个铁血的时代,只有坚强的信念,才能产生坚强的意志,只有坚强的意志,才能在斗争中走的更远! 血与火,会淘汰一切懦弱的家伙,将一块铁,淬炼成钢! 他不屑的笑了一声,开口道: “马卡洛夫同志,您放心,如果我要告密,就绝对不会当着您的面说出这句话。所以,请收起您的担心。 但是,我不希望看到,当同志们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却有自己信任的同志,将刺刀捅进他的后背!” 马卡洛夫尴尬的干笑了几声,说道: “佐尔格同志,您误会了,您所说的事情,并不是我的命令,您知道,我只是个副官。但是,我也有必要提醒您,忘记这件事情吧!这对您,对我,对您的老师,对我的........” 马卡洛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都有好处。” 佐尔格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我可以忘记,但是你也别忘了,那个人并没有死。” “但是,杀他的那两个人已经死了,所以,在我看来,即使他没死,一切仍然结束了。”马卡洛夫接口。 “希望您的运气不错。” 佐尔格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出了门外。 佐尔格很想掏出口袋里的手枪,一枪将这个丑陋的家伙打爆。 但是,他不能。 甚至,连告发马卡洛夫都做不到。 因为自己的老师别尔津,现在正在受到军队系统的调查。 马卡洛夫虽然愚蠢,但有句话却没有说错。 这件事情,只能暂时忘掉。 更何况,那个倒霉的家伙,也并没有死。 ......... 佐尔格口中那个倒霉的家伙,现在一点都不倒霉。 相反,他还很快乐。 他正住在自己的旧宅,现在被耿朝忠改名叫白公馆的养房里,和另一位老头子,他契卡的同事,老切洛夫一块喝茶。 “我很钦佩别尔基,真的。 虽然你知道,我和他在跟随捷尔任斯基同志的时候,产生过不少矛盾,但并不妨碍我对他的尊敬。 他是一个甘愿为了理想和信念,为了人类大同牺牲一切的真正的共产主义者,而我们契卡的领袖,捷尔任斯基同志同样如此。” 切洛夫慢吞吞的额喝着雾气腾腾的茶水,对着坐在他对面的朱可夫——也就是耿朝忠口中的朱胖子说道。 “是的,好怀念我们在第二国际时候的岁月。大家都那么的激情澎湃,那么的斗志昂扬。不像现在,只能像个老鼠一样在阴沟里窜来窜去。” 对面的胖子说道。 朱胖子现在其实没那么胖了,至少,他的下巴数量减少了至少二分之一,脸上居然出现了皱纹——不知道是因为瘦了,还是因为老了,也许两者皆有。 总之,现在的朱木运,多了一些沧桑,但是,不变的,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 “是啊,可是现在国内有一些人说,国际纵队已经过时了。我还听到有人说,全世界无产阶级之所以能够联合起来,是因为他们除了锁链一无所有。 但是现在,以前的无产者都有了自己的房子和汽车,所以他们再也联合不起来了。” “呵呵,这个笑话很好笑。”朱胖子笑了。 “不,一点都不好笑。”老切洛夫补充道。 “算了,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 朱胖子无奈的摊摊手——他和切洛夫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不像切洛夫那么较真,也许这是中国血统给他带来的优点? “对了,你对苏斯洛夫的死怎么看?真的是特高课杀死的他吗?”老切洛夫又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 朱胖子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今天请假,明天三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年前事多,如题。 听着她急匆匆的脚步,墨流池猛然睁开了眼,轻叹一声,他还是没有办法逼迫她太紧。 他安静的坐在不远处看着她,她平躺着,睁着眼,许久,才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睡了过去。 “这倒无妨,我所施展的这门术法神通只是朱家族内赐予外姓子弟的一门普通神通之术而已。 看到谷正的眼神,高峰莫名的一慌,这个眼神太古怪了,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啦,若是这样,还真是个麻烦事,只是这种情况他也不好说啥好,只得匆忙告辞。 这话把钱亦绣吓一跳,被娘嫌弃邋遢已经很没面子了,咋哥哥也这么不着调。 莫回有些默然,自从数据联盟完成数据对接和汇总,正式进入运行状态之后,天网在全球各地突然进入活跃期,每天都有大量的来自会员企业的数据调取需求,各种各样的营销、推广、宣传请求挤满了联盟的任务队列。 水榕从虚无中走出来,冷冷一笑。海露钰真该去当演员。这血明明是从这些月妖妖奴身上抽出来,进行提纯炼化,才得到的圣月灵之血。 这一次巴巴地跑去地钻星帮忙,却发现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馨魂花露,她很喜欢。但终抵不过榕紧要。榕说一声花掉了,她就巴巴地跑去捡,还自责道歉。 如果是他自己处在与她同样的位置上,又舍得放弃几名元后修士为奴仆的砝码吗? 洛长风看着那雷蛇一般的雷公藤洞穿了虚空,能够清晰的闻道虚空里散发的焦味儿。 一句说完,张天听后正要再说些什么,老头竟然是一卷地上的衬布,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待到张天再寻找,已经是杳无踪迹。 但就在这温柔的一撞之下,已经有一丝细如发丝般的裂痕从这巨剑的剑尖上传出,竟如冰裂般,于顷刻间漫延了整个剑身。 只是那白蚁实在太多,虽是他那宝物神妙非常,也是挡不得个周全,且那些白蚁俱如视死如归的死士一般,一点也不畏惧,只一摔落在地上,但重又翻身爬起,仍是一往无前的向着树上爬去。 这个过程似乎很残忍,三目灵猫也应该很痛苦,但它却没有多发出一声猫叫,它的三目之中尽是执着的紫色光彩。 “想不到江兄弟如此深藏不漏,竟然是个巨富!佩服!佩服!”常松抱拳,脸上则是一阵的尴尬。 李星云起初并未觉得如何,可后来发现,代表大半座天下的诸家至强短暂时间内似乎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这才有些不自然。 宛如平地一声雷,两个及其富有魔性的字眼开始萦绕在所有人心中犹如噩梦驱散不去。 且不说帝王盟如何得知社稷山河图在他的身上,如若帝御天真的想取得这部图录,大可在他们进入铁王城之后调动天刑将铁冷,那时困城而陷,洛长风断然无法逃出帝王盟魔掌。 姜怀仁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的错,当下道:“姜怀仁,秦兄勿怪。毁了秦兄兵器,这嗜血蔷薇送给秦兄。”姜怀仁送出嗜血蔷薇,一来是赔礼,二来是他毁坏了秦三煌的兵器。 第二十四章 抵达奉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是的,是我杀死了苏斯洛夫。” 耿朝忠龇牙咧嘴的躺在周丙为他找的临时居所,抱着肩膀不停的抽着凉气。旁边则是正在将绷带放入药箱的周丙。 运气不错,火车上被击中的臂膀没有打到重要的神经,还是一处近乎穿透的擦伤,总的来说,不影响身体机能。 “其实你没必要杀他的。杀了他,你就埋下了一个巨大的地雷,苏联人一旦知道真实情况,一定不会放过你。如果被老家知道了,你同样不会好过。” 周丙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床边,忧心忡忡的看着耿朝忠——耿朝忠居然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他,那是相当于把命交给了自己,这份信任,太沉重了。 要知道,自己只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苏联和中共,那耿朝忠就是一个现成的叛徒,绝对是要被当场击毙的! “不杀他不行了,我当时可没法断定自己是否被控制,只能行险。再说了,你也知道,那家伙没安好心,当时本来就想把我们两个都干掉的——不过我搞不懂,特高课到底是怎么盯上我们的。” 耿朝忠说道。 “不清楚,”周丙摇摇头,“应该不是通过我,我只是东北军一个小小的军需官。时至今日,我没有跟南京方面,瑞金方面有过任何联系,他们不可能怀疑我,更不可能跟踪我。” 耿朝忠默默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看样子,是有点困了。 这也难怪,拖着受伤的身体,两天两夜没合眼,一路上风餐露宿,还得时时担心被日本人抓获,这次的逃亡,可真是逼真到无以复加了。 “好了,你睡觉吧!这地方是我家的老宅,很久没有人过来了,你安心养伤,等伤好了我们再另寻办法。“ 周丙看耿朝忠犯困,也不纠结此事,站起身告辞。 耿朝忠并没有睡着。 按道理,度过了危险期,他的精神应该松弛下来。但是,耿朝忠的心却无法宁静。 这回犯险加入特高课,自己的身份已经变得极为复杂。 中共,契卡,特高课,党调科。 这四重身份,只要任何一重被另一方知晓,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并且,每一个角色的信息,都不能搞混,如果一旦露出了马脚,那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谎言可以遮盖的。 耿朝忠又仔细的想了一下自己每一个身份应该知道的信息,以及不应该知道的信息,然后是每个身份的神态,语气,努力的回忆着经历过的一切,试图杜绝任何的漏洞。 但是,漏洞是一定会有的,也是一定会被发现的。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 自己走过这么多地方,一定留下了非常多的痕迹,如果落在有心人眼里,那是十分危险的。 比如,盐田公馆的谷狄华雄! 耿朝忠从佐藤那里旁敲侧击的得到了真相——虽然佐藤并没有指明具体是谁,只说是岛城的一位老前辈对自己的身份有点好奇,这才阴差阳错的找到了自己。 但是耿朝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谷狄华雄! 是的,除了同为情报系统的老狐狸谷狄华雄,岛城不会有人跟特高课有这么密切的联系了。 虽然看样子,谷狄华雄的怀疑只是一种直觉和好奇,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在某一天,谷狄华雄发现了什么新东西呢? 要知道,身份越复杂,暴露的概率就越大。 长期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就像一个七个茶杯三个茶盖的游戏,随着茶杯数量的增多,总有遮不住的一天。 所以,自己有必要让某些身份和角色消失,让茶杯的数量不至于太多,以免茶盖遮掩不住。 这样,才能摆脱某些人,比如说谷狄华雄一类人的关注。 慢慢的思考着,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耿朝忠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嗓子也干渴的冒烟的时候,才被尿憋醒。 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耿朝忠走出去,打算找个地方觅食。 缠着绷带,戴上狗耳朵帽子,身上再罩上一件薄棉袄,五月份的天气,扣子却不必系了,就这么敞着怀,耿朝忠走到了大街上。 一朝发祥地,两代帝王都。 春天的奉天格外热闹,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四处都是往来的客商和赶集的路人,一派繁荣景象。 看上去,比后世的街面上人口密度要大多了。 然而并不是,其实现在的奉天城并不大,与后世相比,只是一个人口大约40万的中等城市,甚至都远远比不上青岛的人口数量。 但是,此时的奉天,却是一座极为重要的工业重镇,是中东铁路与关内外铁路、安奉铁路、奉海铁路4路会合的交通枢纽,控扼整个东北的局势。 加上其作为省会城市的政治优势,奉天城成为奉天省(辽宁省)的最大经贸城市、经济中心和交通中心。工业企业的设立,使得大批农村人口及移民人口涌入奉天——几乎每一年,都有近万的人流涌入奉天。 耿朝忠像一个刚刚进城的东北老农民一样,抄着袖筒,弓着背,慢吞吞的来到了一处路边摊,略显生疏的要了一碗混沌,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留意着身边的动静,观察着周围的各种细节,以期能尽快融入。 旁边有一间马家烧麦馆,几个戴着白色瓜皮帽的精壮汉子从烧麦馆里走出来,腰间鼓鼓囊囊,明显揣着家伙,看样子,并不像是想要避讳别人眼光。 相反,他们还偶尔假装无意的撩撩衫子,故意露出腰间的家伙什,显然,这是在故意耀武扬威了。 看来,这几个人应该是当地的回民武装。 这所老宅位于奉天的东郊,附近有一所回民巷,住着大约两千多人的回民,回民民风彪悍,又极为抱团,一般少有人惹。再加上对方又有武器,那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果然,周围的民众纷纷加快了脚步,四散远避,看样子已经是久受其害了。 那几个人哈哈一笑,迈开步子直直的冲着馄沌摊走过来,那摊主是个老头,见势不妙,早早就躲了开去。 其中一人啐了一口痰,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一个食客的碗里, 那食客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汉子,登时大怒,刚刚站起来,旁边早有人一把拉住,说道: “回民,惹不起,小伙子别置气,赶紧走!” 那小伙子也是一时气血上涌,被人一劝,顿时反应过来,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那几个精装回民不屑的哈哈一笑,站在那里,不走也不说话,其余的人一看,这明显是踢场子来的了。 转眼之间,本来有七八个人的馄沌摊子,顿时走的一干二净。 不对,也不算一干二净,至少还有一个老农民蹲在那里,端着一个大碗,安静的吸溜着仅剩的混沌汤。 几个回民眼一瞪,就要发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聊人生,寻知己~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新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还在写。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半小时后才能出一章。 对不起食言了。 有些事,真的不方便说,唉。 不好过。 码不出。 对不起。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数次食言,真的无颜面对大家。 最近很多事,很想生气,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APP更新。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民国大间谍更新,还在写。免费阅读。 第二十五章 少帅招兵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几个回民一看,居然还有个不长眼的家伙,顿时大怒,其中一个回民冲过去,朝着那老庄稼汉的后背就是一脚,打定主意要踹他个狗吃屎,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哪知道,脚刚踹出去,眼看着就要落到那庄稼汉后背上,电光火石之间,那庄稼汉去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原地转了一圈,那就要落在后背上的脚突然就没了目标! 接着就听哎呦一声,然后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 那回民一脚踹空,力气使大了,竟然来了个大劈叉一字马,直接呈一字型坐在了地上,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惨叫——看样子,这一脚的后果很严重,这家伙愣是被撕成了肛裂! 围观众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裆下都是一紧,然后用感同身受的目光看着那个双手驻地,拼命惨叫的家伙。 几个回民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七手八脚的把同伴扶起来,那同伴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呲牙咧嘴的在那干嚎。 领头的回民一看居然还敢有人炸刺,不由得一愣,眼一瞪就要发作,一个抄着手在旁边围观的老头突然抢上一步,拦住那领头的,开口道: “马大当家的,这家伙是个聋哑人,听不见说不出,敲锣听音打鼓听声,今天欺负了他,传出去可不够好汉。” 首领一愣,打量了这老头一眼,看这老头五十岁年纪,穿着上好的条纹长衫,头发后背,肌肤黑亮,一双眼睛精光闪烁,身后还站着几个人,也是彪悍之辈,一看就不是常人。 旁边一个手下凑到耳边说: “宝发园的陈老板,刚刚招兵回来。” 头领面色一变。 做四绝菜的宝发园?! 这宝发园可了不得,自从奉天姓张以来,一直是张作霖张大帅的御用菜馆——张少帅上任后,同样钦点四绝菜,每周不吃上几顿,那根本就下不了饭! 四绝是哪四绝? 熘腰花、熘肝尖、熘黄菜,煎丸子! 看似简单,想要让张家两代人吃不腻,却也不是个容易事。 更不容易的是,这陈老板不仅饭做的好,并且能说会道十分会来事儿,攀上了东北王的高枝后,十年时间,从一个做饭的厨子,搞成了奉天最大的饭庄,真可以说是: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种人,马头领是惹不起的! 马头领计较停当,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对着陈掌柜做了个揖,口称: “陈老板,幸会幸会!今天是哪阵风把您老吹来了?最近生意可好?” 不等陈老板回话,又接着转头对几个手下说: “又聋又哑,是个残废,别管了!” 这话说的,看上去就像是说陈掌柜一般,也不等陈老板回话,脚下不停,领着一帮人远远的走了开去。 旁边不少人指指点点, 陈掌柜也不计较,淡然一笑,对着那个刚刚把最后一晚混沌汤喝完,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的“老农民”说道: “年轻人,真的要装聋作哑啊?!” 那“老农民”转过头来,却是一副年轻的面容,正是耿朝忠。 他只是好端端的吃个早餐,没想到就能碰上这档子事。不过看样子,只要住在这段街面,这个事情就是免不了的。 他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体面的老头,做出一副刚刚进城愣头青的模样,说道: “俺在这吃饭,又没招谁惹谁,他们能把俺怎么样?” “哈哈!”陈老板一笑,说道: “这年月,别说你不招谁惹谁,就是你叫人家爹,人家也不一定放过你呢!走吧小伙子,我看你也是刚进城,怎么地,跟我走,我给你介绍个活计?” 耿朝忠打眼一看,这老板身后还有几个抄着手的年轻庄稼户,一个个看上去都有几把力气,不知道这陈老板从哪里找来的。 看样子,这陈老板应该是个劳务中介,专门干的就是挑选进城的青壮年汉子,给他们介绍营生抽取佣金。 不过耿朝忠可没兴趣,给人当苦力,这是刚过来那会儿的遥远回忆了,现在他可是身家几十万的大佬,可没这闲情雅致。 “谢老板了,小的是过来探亲的,看了亲戚过几天就走,就不找活计了。” 耿朝忠拱手作揖,婉言谢绝。 那陈老板又看了耿朝忠一眼,似乎对他的谈吐有点诧异,刚才没仔细瞧,只觉得这年轻人身板不错,应该是个好劳力,现在仔细一打量,此人眉清目秀,眼神里精华内蕴,肤色虽略有发黑,却不是农民那种久经风霜的黑红色,倒更像是天然的肤色。 “原来不是庄稼户,看刚才蹲着吃饭倒挺地道。” 陈老板自嘲般的呵呵一笑,点点头,领着一帮人继续往里走。 耿朝忠站起身来,那馄沌摊老板看着“马家军”走了,跑回来拾掇东西,看耿朝忠拒绝了陈老板的招揽,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开口说道: “这年轻人,陈老板挑你你都不去,家里是开银行的啊?!” 耿朝忠心中一动,赶紧问道: “师傅,怎么说?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底细,以为是拉人头卖苦力的,我在家也念过几年书,别看穿的寒酸,还想找个好点的营生,就没答应。” “咳,好营生!走遍奉天,就没这么好的营生了!”那馄沌摊师傅一脸的惋惜,摸了摸自己已经起了皱纹的脸颊,咂咂嘴巴继续说道: “你不知道,那陈老板不是招苦力的,他是招兵的,招的都是少帅的亲兵,不仅要个子高长得周正,还必须身家清白没当过兵。我跟你说,去了绝对是吃香的喝辣的,每月光月俸就十块大洋,更不用说,少帅隔三岔五的还有赏赐! 这事满条街都知道,很多人都想托人找关系进去,还有很多知道风声的,故意在大街上逛荡,就指望着能蒙进去。 不过这陈老板眼光可毒的很,一般人可都看不上,看上你了你还不去,你是不是傻?你说,你是不是傻? 要不是我年龄大点,我也去给少帅卖命去了!“ 耿朝忠一边听一边点头,没想到,少帅竟然招亲兵,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转念一想,少帅做的那点破事,自己一件件都门清,去了也没什么好下场,如果在赶上明年九一八,弄个不抵抗的锅背身上,那可就太冤枉了! 再说了,自己的胳膊上有枪伤,就是想去也不能去,这件事,只能暂时放过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 火车上呆了十个小时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还有十五个小时到家… 回家安心写。 船队的渐渐离去,对于英格兰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冒险之旅,而是一场发财的行动,一场给予他们丰厚回报的行动。 这支武装力量,南天把它命名为“黎明”!划破黑暗的黎明,带来光明的黎明!黎明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消灭尸人,还人民一片乐土,还世界一个安宁。因此黎明绝不会接受任何国家的差遣,不会服从于任何组织的命令。 “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伤心啦。以后你伤心的时候有我。”许辉南在傲雪的耳边轻声说着。 每一次拳与拳的相碰,都会引起周围空间的震塌。高空中,轰隆隆的碰撞声,对抗声如雨点般密集,令人胆战心惊。 “喔,你回来啦,那什么,你没事吧?”齐大叔指指云筠的额头,见后者摇摇头,他咳了下,有点迟疑。 在叶秋开车往金大的南门口过去,来到那里的时候,差不多过了四十分钟。 在尸体堆旁边有一个孩,脸上蒙着布,身上的衣服已经碎成布条,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血痕,鲜血正不断地往下流淌。 现在,夫人命自己前来服侍秦飞,她自然不能推辞,况且,秦飞年轻英俊,才气逼人,为人体贴有担当,是再完美不过的人了,自己就此把身子给了秦飞她也是十分乐意的。 林少虽然觉得恶心,但他还是把脚踩到房间里,慢慢往里走,仿佛踩着泥巴,脚心不时踩到骨头,阵阵阴冷的气息徘徊在他身边。 一个看着他的老兵说着就要动手去打,大壮跟他是最近的,他直接抓住了下落的手,他们都是知道大壮看着笨壮的,可绝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角色,只是已经出手了,如果收回来,面子上过不去。 长刀男还保持着凶狠的表情,慢慢的,那个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长刀男并没有马上死去,而是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下胸口,然后才倒了出去,滑下山坡。 张昭从没有发现,自己的身手能像今天这样敏捷过,一米多的矮墙,几乎是撑着手臂,一下就跃了过去。李智慧和朴安娜面色不安,见两人没有理会自己,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就像托比所说的那样,灵兽族在凶慈馆的一切都稳定了下来,而整个亡灵之国因为托比的布局陷入混战。 “哈哈哈哈……”这一刻,全班同学实在是克制不住,集体爆出一阵儿哄堂大笑。 “我……”楚云楞在原地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楞了一会儿后,楚云转身去找其他队伍去了。 也许在他们之间,这场决斗已经过了很久,但在托比他们看来那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间而已。 邱穆的脑海里闪过了昨晚临结束时候韩宥的反复叮嘱,默了下,没有选择回答。 九叔居然是想要收任珠珠为弟子,这让王靳好好审视了一番任珠珠,他以前都是没在意过任珠珠有没有修道的天赋。 陈勃闷哼了一声,痛楚已然充斥在了每一个细胞里,让他微微踉跄了两下,双唇也因此苍白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肉食者鄙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那摊主看耿朝忠发呆,以为他错过了好机会心里后悔,拿出烟斗敲了敲桌子,好心提醒道: “我说啊年轻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朝北使劲跑,估计不用十几分就追上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能在少帅跟前当个亲兵,那是多大的造化!换过去,那可是御林军,你可别没数了! 快去快去,饭钱不要你的了,选上了,以后多来光顾光顾我这摊子!” 耿朝忠啼笑皆非。 这摊主倒也精明,居然还知道感情投资,妄图用一碗馄沌收买自己,不过自己有伤在身,现在去了绝对通不过审核,就是想去也没办法啊! 耿朝忠无奈的摇摇头,掏出几个铜板交给摊主,满脸不解的问道: “老哥,你说这少帅招人,为何不让军队出面,反而委托一个厨子,这是不是有点?” 那摊主瞠目结舌不明所以,确实,把招亲兵的任务委托给一个厨子,这确实也有点不合常理啊! 耿朝忠一笑,确实,这种事问一个馄饨摊主,和缘木求鱼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等周丙回来再详细探讨探讨。 刚要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杀了杨宇霆,他还能信任谁?汉宣帝宁愿芒刺在背,也不愿诛杀霍光,可现在的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今不如古,今不如古啊!” 耿朝忠决然转身,回身一望,混沌摊旁边站着一个笼袖子的中年人,正在摇头叹息。 看样子,刚才的话正是此人说出! 霍光是汉宣帝重臣,一手拥立宣帝即位,既有拥立之功,本身又权倾朝野,连宣帝都发出芒刺在背之叹。 可是,终霍光在世,宣帝都不愿动他,一直等到霍光死后才将其家族剿灭。 而杨宇霆,这正是张大帅留给少帅的托孤重臣,可张学良继任不到半年,就将杨宇霆击杀与老虎厅,史称“老虎厅事件!” 这件事,直接导致东北军上下人人自危,这种相互怀疑相互猜忌的气氛让少帅也感到了深重的危机感,让他对手下的卫队也产生了疑虑,所以才委托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厨子招人。 这其实不奇怪,那时候的军阀,最信任的人,不是部下亲朋,而是自己的厨子和剃头匠! 耿朝忠仔细打量眼前这发出霍光之叹的中年人,只见这人一身长衫,戴着眼镜,一副教书先生打扮,于是拱了拱手,问道: “老师,小弟初到奉天,两眼一抹黑,还请老师指教。” 那中年人也是一愣,本来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眼前这农民打扮的年轻人竟然煞有介事的问起来,再仔细一打量,发现这农民身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土气,反倒多了几分英气,不由得也好奇起来,开口道: “好说,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不过小兄弟,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 “长袍打补丁,面黄戴眼镜,不是老师就是先生。”耿朝忠笑眯眯的说道。 “哈哈!” 那老师一乐,觉得这年轻农民倒也有趣。两人闲聊几句,也算互相结识了,这中年人姓唐,叫唐正英,是附近小学的一名老师,每天上午都会来这里吃碗馄饨充做早餐。 “唐老师,我就住在附近,家里还有半瓶老酒一碟花生米,咱俩唠唠?小弟正有事请教。” 耿朝忠对这唐先生发出邀请,这唐先生一看也是个闲人,也不避讳,跟着耿朝忠就来到了住处。 这酒是周丙买来给耿朝忠消毒用的,配了几碟油炸花生米,用来掩人耳目——这种事,周丙一向都很细心。 两人倒上酒,摆两双筷子,端起酒盅碰了碰,滋溜一声喝个干净,对视一笑,马上就熟络了起来。 “小兄弟,看你也不像是个农民,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怎么跑到这来的?”唐老师问道。 “河北人,兵荒马乱,奉天还算太平,就跑到这来了。”耿朝忠随口回答。 “太平?天下之大,哪里都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喽!小兄弟,你信不信,这奉天,也太平不了多久喽!” 喝了一杯酒,这唐老师逸兴湍飞,开始口没遮拦起来。 “怎么讲?”耿朝忠问道。 “知道热河的汤玉麟吧!自从杨宇霆死后,此人就再也不来奉天半步。不只是他,所有东北军将领,谁都不敢孤身来东北,生怕步了杨宇霆后尘。就这样的东北军,能撑多久?” 耿朝忠默然。 这唐正英有几分见地,不过也不是这么说,假以时日,这少帅未必不能整合东北。 不过,日本人不会给他时间啊! 日本人,要的就是东北内乱然后趁势接收。 “怎么,不信?” 唐正英看耿朝忠的表情,说道。 “信,不过,我觉得,还是莫谈国事吧!吃点小酒,躲进小楼成一统也不错!” 耿朝忠皮里阳秋的敷衍。 他看出来了,这老唐是个老愤青,弄不好就要惹出什么事儿来。他请老唐哈酒,主要还是想打探一下奉天地界上的情况,可不想泄露什么政治倾向,引火烧身。 “唉。” 老唐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显得很是失望。看样子也不打算跟耿朝忠多说,低下头开始喝起闷酒来。 “咳,老唐,我说你呀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中国这档子事儿,没救了!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你看看你,穷的连个衣服都换不起,还忧什么国,忧什么民?这些都是大人们考虑的事情!” 耿朝忠继续挑逗老唐,老唐翻个白眼,嘟囔了一句“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就不再说话了。 “咳,老唐,你也看出来了,小弟我也不是什么农民,来奉天除了避难,也打算做点小生意,要不咱俩合个伙,收益五五开,怎么样?我保证你每个月入账5块大洋!” “真的?” 老唐头一抬,也不考虑什么国家大事了,两眼放光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还不要本钱!”耿朝忠说道。 “你说的不是摆馄饨摊吧?告诉你,马三元只要看到人做猪肉馅馄饨,就派人过来一脚踢翻,今天你也不是没看到。” 原来刚才那回民头领叫马三元,有个大哥在十几里外的马家庄搞团练,借着他大哥的势,成了街上一霸。 “不是,”耿朝忠摇摇头,“我们不摆馄饨摊,我们送外卖。” “外卖?” 唐老师疑惑的睁大了眼睛。 第二十七章 准备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是的,送外卖,也就是席面的意思。就是馆子里做好了饭,我们找人给送过去。” “哦…”唐老师会意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白兄弟,这奉天城里订饭的不少,不过都是各个馆子自己送饭,从来没有让别人送的。再说了,你给人送饭,给你三五个铜子儿就不错了,一天赚不了多少钱,这条路走不通。” 耿朝忠点点头。 其实给人送餐这种事情古已有之,只是只限于特定的饭馆和特定的人群,而现在社会的需求,绝对支撑不起大规模外卖这种新鲜事物。 再说了,这时候送外卖能赚多少?这点钱耿朝忠是看不上的。 不过,耿朝忠的目的,本来也不是送外卖啊! 他只是想用最快的速度在附近建立起自己的眼线,这对一个潜伏者来说太重要了。 他从来不相信一个眼睛和耳朵被蒙住的潜伏者,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顿了顿,耿朝忠继续向唐老师解释: “老唐啊,我们不是挣得可不是跑腿费,我们挣得是广告费,广告你懂吗?” “广而告之,我怎么不懂。”老唐撇撇嘴。 “老唐,现在在上海,会有专门的报童给每家每户送报纸,这在上海,那可是倍儿有面子的事儿,我们找几个报童,每天早上专门选有钱人家送报,然后在报纸里再加个塞儿,给商家们做点广告,这事不就成了嘛!” 耿朝忠循循善诱的说。 “这么说,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怎么能确定人家要你的报纸?”唐老师说道。 “免费的谁不要。”耿朝忠撇撇嘴。 “不要钱?” 老唐睁大了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耿朝忠的脸,摇摇头起身往外走。 这家伙,看来脑子是秀逗啦! 啪! 老唐正要走,只听身后一声脆响,回头一看,几块光洋被耿朝忠砸在桌子上,次零零的摩擦声让老唐的耳朵感到极度舒适。 “老唐,前期我出钱,你不是学校的老师吗?找几个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学生来干这个,每趟我给他们五个铜板儿,怎么样?” 耿朝忠的声音传来,老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看上了自己手里的免费劳动力! 其实跟这穷酸唐老师聊了一会儿,耿朝忠已经搞明白了这家伙的身份——就是个在附近会馆里带孩子认字的老秀才,当然也受了点革命思想的熏陶。 耿朝忠看上他的最大原因就是,老唐手底下有这么十七八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种半大小子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半个劳力了,如果只是简单的让他们送几份报纸,那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况且,这帮孩子们又不像那些街面上的闲汉那么油滑,简直就是完美劳动力有木有? 不过,幸好这时候还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否则耿朝忠这样的黑心老板绝对要被送进去关几天。 看着老唐意动,耿朝忠赶紧趁热打铁的说道: “老唐,我出钱,你出人,咱们合作,赔了算我的,赚钱了分你一半,如何?” 一听耿朝忠这话,老唐顿时两眼放光。 这种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赶紧拉着长衫的下摆急匆匆的往外走,看样子是要立即行动了。 “老唐,等等!”耿朝忠叫住老唐,给了他两块银元,说道: “这是买报纸的费用,然后你去附近各个馆子逛逛,把他们的菜单都抄下来,这事不难吧?!” 老唐鸡啄米一样点头。这不是典型的公款吃喝吗?!今天可算是走了大运,碰上这么一个二货! “还有,你把每家饭馆的菜单抄下来,然后捡那些便宜的,出名的特色菜都标记好了,然后再到报馆找人印刷出来,巴掌大的纸就行,这个事也不难吧?” “不难不难,”老唐继续点头,不过他的脸上却露出犹豫之色,迟疑着说: “不过这样,钱可就不大够了。” 耿朝忠叹口气,又从口袋里拿出几块大洋,递给了唐老师,唐老师这才喜笑颜开的跑了出去。 说实在的,来旅顺大连和奉天都比较仓促,很多事情没有准备好,现在赶鸭子上架,先不落痕迹的在附近弄几个眼线,也算个安全保障,钱什么的倒在其次了。 花这么几块大洋,先临时把附近的情况有个基本了解,总省了自己不停的抛头露面外出打探。 看着老唐出去,耿朝忠也迅速换了身打扮,从一个庄稼户换成了一个戴礼帽的穿薄皮子大衣的中年八字胡男人。 走出房门,耿朝忠融入了滚滚人流,开始向奉天市中心走去。 这次他要找的,是党调处在奉天的办事处,也是南京政府在东北的唯一一家官办机构。 张少帅东北易帜后,名义上已经隶属于南京国民政府,那么南京国民政府的所有机构也当然必须成立,但是党调科这个十分敏感的部门,如果在奉天成立的话就比较尴尬了。 所以南京索性示之以明,就派了一个光杆科长来奉天,就连手下的办事人员都是临时从奉天招募的。 耿朝忠今天要去见的,就是党调科在奉天的光杆科长——席一鸣。 原则上,席一鸣只是党调科在奉天的一个象征性职位,对奉天的各种事物,既不插手,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但是,如果党调科秘密派往旅顺的情报人员如果遇到了紧急情况,也是会向席一鸣紧急联络,寻求帮助的。 耿朝忠作为党调科徐恩曾处长亲自安排的毒刺计划的一份子,就有这个权力。 耿朝忠努力回忆着徐处长给自己的那份名字叫做毒刺计划的文件。 已经过去小半年的时间里,自己自从接受了这个任务,就一直在为这个计划做准备。当然自己的准备和徐处长给自己安排的不同。 徐处长的计划里,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一名来东北投靠亲戚的山东人,具体到达的时间应该是在12月底。 但是耿朝忠根本就没打算亲自前往,而是在十二月底派了北川这个家伙来到东北,按照约定的死信箱投放了抵达信号,证明自己已经到达了东北。 而事实上,耿朝忠却一直呆在岛城,根本就没前往东北的打算! 一方面,耿朝忠是认为时机不够成熟,另一方面,也是对党调科的内部保密工作十分没有信心。 万一自己的身份早就被日本人掌握了,那不就成了羊入虎口了吗? 这种事,在党调科的历史上可绝对不是一次两次了! 所以派北川过去,是耿朝忠一个投石问路的计划。 不过现在看来,北川貌似还过得挺快活,说不定,这回的身份还有点戏? 所以耿朝忠的打算是,先秘密去见一下奉天的党调科主任席一鸣,随机应变的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去找北川,掌握一下北川最近的情况。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十八章 野蜂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沿着老城区一直走,然后转乘电车前往满铁附属地。 自从张大帅定都奉天以来,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几经更名,从盛京到奉天,又从奉天到沈阳,但是几乎所有当地人都仍然称沈阳为奉天。 原因无他,奉天承运,奉天承运,一听就高端大气上档次,有种受命于天的华贵感。此种心理,非常类似于老皇城根下的北京人,似乎只要说出奉天这两个字儿,就莫名的带了一种无可名状的优越感。 不过现在的奉天也无愧于这种赞誉——奉天当时的城市建设规模已位居亚洲前列,日本舆论界当时广泛感叹东京的城市建设逊于沈阳,并称之为“新满蒙现象”。 现在的奉天,有三大商埠,老城区,满铁聚集地,奉天商埠。 其中满铁聚集地聚集了包括日本人在内的大量洋人,而耿朝忠寻找的对象,党调科驻奉天办公室,正是位于这里。 这很奇怪,南京政府党调科的办公室就堂而皇之的在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内大摇大摆的办公,而特高科却对此熟视无睹。 也许,是因为特高科想向日本人表明,或者向少帅表明,无恶意。 更或者,因为席一鸣是个透明人,而透明人是没有威胁的。 席一鸣三十多岁年纪,身材修长面皮白净,如果有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就会清晰的看到他白嫩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 他的住址透明,作息透明,所有的一切活动都是透明的,甚至连他每周六去新世界歌舞厅听甄宝仪唱歌,唱完后照例扔下一块大洋的习惯,所有人都了如指掌。 所以,坐在对面楼房里监视席一鸣的武田弘,也懈怠了。 特高科派来盯住席一鸣的人,也由三个,变成了两个,直到只剩下了武田弘一个。 谁都知道,这个家伙只是个象征性的存在,并且他的履历也很清楚,没有从军经历,没有加入过任何秘密部门,只是一个纯粹的文人。 其实看他的手就很清楚,武田弘观察过,他的手绝对没有握过枪。 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揉了揉疲乏的眼睛。 席一鸣刚才接了个电话,不过没说几句话。 按照常理,接了这个电话以后,席一鸣会端起电话旁边的茶杯,喝上一口茶水,然后将茶沫子嚼碎吞咽下去,而不是像一些吐在旁边的纸篓里。 这是一个湖南人的典型习惯。 湖南人席一鸣果然将茶沫子吞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来,朝着窗外笑了笑。 他是在对我笑吗? 武田弘有点纳闷。 两个窗口至少隔着七八十米,他笑什么? 还没想明白席一鸣笑什么,武田弘就发现,席一鸣站了起来,穿上外套,输了梳头发,开始往外走——看样子,他要出去一趟。 武田弘连忙放下望远镜,推开椅子,准备推开门往外走。 虽然不知道这席一鸣要出去干什么,但跟着他总是没有错的。 门推开了。 不过门外却站着一个人。 他礼貌的对着武田弘鞠了一躬,然后用标准的北海道方言说道: “请问,是武田弘先生吗?” “你好,你是?” 来人是如此的彬彬有礼,还说着标准的日语,武田弘下意识的一弯腰,对这个人还以鞠躬。 然而,就在他头低下的一瞬间,那个人的膝盖突然抬起来,狠狠的砸在了武田弘的鼻梁上,但是,这只是第一下。 紧跟着,武田弘的脖颈感觉到重重一击,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来人满脸堆笑的扶住武田,笑眯眯的把他扶进屋里,然后把武田平稳的放在了椅子上。 “武田君,盯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好好的睡一觉吧!” 来人笑眯眯的拿出一块手帕,捂住了武田的嘴巴,片刻后,武田双腿一蹬,永远的睡了过去。 来人这才平静的站起身来,小心的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片刻后,他走到了楼下,马路对面的席一鸣摘下帽子,微笑着向他致意,两人很快走到了一起,肩并肩,沿着马路向南走去。 “野蜂?” 野蜂,正是耿朝忠在毒刺计划中的代号,来人正是耿朝忠。 “是的,席科长你好。” 来人回答。 “你下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看来,你的身手不错。你知道吗?我在电话里给你下了指令以后就后悔了。我害怕你上去了就再也下不来。” “呵呵。”耿朝忠露出微笑。 “你是第一个跟我联络的人......” 席一鸣接着叹息道。 “其他人呢?”耿朝忠问道。 “或许死了,或许还在潜伏。不过我的安全信箱里,至少有两个月没有收到一些人的信号了。”席一鸣说道。 安全信箱,是一个用来报平安的信箱,如果活着,就会定时往某些地址发一封信。 耿朝忠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旅顺口特高科里听到的惨叫声。 从佐藤和手下只言片语的对话中,耿朝忠猜到,毒刺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 一阵沉默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公园。 “你为什么来找我,也隐藏不下去了吗?”席一鸣问道。 “有件事情,我必须向组织汇报。”耿朝忠说道。 “什么事?”席一鸣露出好奇的神色。 “我没有打入特高科,却一不小心打入了苏联人内部,具体怎么办,还请组织给予指示。”耿朝忠一脸无奈却又带着兴奋的说道。 “..........” 席一鸣无语的看着耿朝忠,白皙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席科长,请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也很无奈啊!”耿朝忠扁着嘴,哭丧着脸说道。 “具体情况我就不问了,这也不是我的职权范围。我的职责是在有十分重要的情报时,掩护你撤退。但是你这种情况,算不算重要情报,我也搞不清楚。老实说,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席一鸣说道。 “好吧,”耿朝忠叹了口气,“席科长,我知道纪律,但是我们这些毒刺,一旦扎进去,就没有回头的可能。换句话说,我们是没有向上联络的渠道的,所以我只有来找您。” “那我只能把你这个情况反映给上面,具体他们怎么找你,何时找你,我也不能确定。”席一鸣说道。 “好,那就这样办。” 耿朝忠苦笑着点头。 毒刺,就像蜜蜂的尾针,开弓没有回头箭。 现在的南京政府,还做不到给所有毒刺配备电台,所以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是盛京日报的广告暗语,从今天开始,耿朝忠就必须关注盛京日报,来寻找上面的联系方式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祝大家新春快乐,猪年吉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包容!默默看在心里,十分感动第二十九章 真相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还有没有别的事?我在这边很显眼,不能在外面呆太长时间。”席一鸣说道。 “没有了,”耿朝忠摇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特殊情况,我是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的。对了,我想问一下,奉天这边有没有我们的人?” 席一鸣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耿朝忠的脸,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 他口中的奉天指的是奉天这座城市呢?还是张少帅的东北军内部? “野蜂,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席一鸣面容一肃,表情严厉的说道。 耿朝忠只是微微一愣就恢复了笑容。 “您误会了,席科长,规矩我懂。” “今天我杀了人,您恐怕也得撤离了,而南京给我的指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我需要一个备用联络人。” 现在的南京政府,还做不到给所有毒刺配备电台,所以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是盛京日报的广告暗语。 而盛京日报却不是每天一发,大致是三天一发,还得提前预订广告位,一旦错过,那可能就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席一鸣沉吟片刻,开口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也不必多此一举。你直接来这里找我就行,我是南京国民政府驻奉天党务调查科特派员,两国现在是和平阶段,就算私底下斗的再狠,也不会对我动手。” 耿朝忠突然睁大了眼睛。 “这太危险了!席科长,日本人可不会像西洋人那么客气,前年的蔡公时科长也是特派员!” 耿朝忠摇摇头,坚决不同意直接和席一鸣联络。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不过这只针对文明国家而言,而对某些国家是无效的 28年底济南惨案,日本人将当时南京政府派来的特派员蔡公时割耳挖眼,完全不顾国际公约。其行为和慈禧太后残杀六国公使一样,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不会,现在日本人不会像济南那么不顾大局。”席一鸣说道。 “席科长!日本人那种禽兽,绝对不能用常理度之!既然您执意如此,那我,那我…”耿朝忠紧紧的握住了席一鸣的手,说不出话来。 “哈哈!” 席一鸣哈哈一笑,白皙的脸上露出无所畏惧的表情,朗声说道: “我一介书生,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来这地方本来就没想能活着回去。我意已决,你不必劝了。” 耿朝忠急了,这可不是他的本意,早知如此,他留那个日本人一条狗命又何妨?! 看席一鸣的神色,根本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这种读书人,那是根本劝不动的! “席科长,您不怕死,我怕啊!今天您不走,日本人肯定会盯住您,我也不敢来跟您联络啊!你要真想死我也不拦着,任务怎么办?!” 耿朝忠夹枪带棒没上没下的一番话,顿时把席一鸣说的一愣。 没错,他死了就死了,连累了任务怎么办? 不过片刻后,他就满脸沮丧的说道: “你不知道,这回来东北,根本没什么备用人选,我就是唯一的联络人!” “为什么?”耿朝忠问道。 “为什么?一旦有变,我这个南京来的是既不容于奉军,也不容于日本人,并且还落在别人眼皮底下,跑都跑不掉!” 席一鸣恍若无事的说道。 耿朝忠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文人,心中不由得涌起敬佩之意。 席一鸣的身份就类似于一个质子的身份,以军阀的反复无常来看,一旦态度暧昧的东北军反水,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这个特派员!更不用说凶狠暴戾的日本人了! 明知是死地而慨然赴之,这席一鸣倒颇有英雄气! 耿朝忠叹了口气,突然开口道: “好吧,那特派员,得罪了!” 席一鸣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耿朝忠手起掌落,瞬间将席一鸣打晕! 紧接着,还没等席一鸣落地,耿朝忠就将他一把扶住,然后拖着他走向路边,然后叫了一辆黄包车。 “这是我朋友,有点气血不足,晕过去了,你把他送到仁爱医院门口,我另外找辆车在那里等他,这是路费。” 车夫点点头,拉着席一鸣跑向了仁爱医院。 既然席一鸣不愿意走,那么迫不得已,耿朝忠就自己把他带走! 仁爱医院离此地并不远,大约七八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赶到,耿朝忠提前赶到那里,然后给周丙打了个电话。 片刻后,周丙开着一辆标注着东北军军需处的小卡车跑了过来,和耿朝忠将席一鸣抬了上去。 “这是谁?你伤还没好,瞎出来跑什么?” 周丙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埋怨耿朝忠。 耿朝忠瞅了身边的席一鸣一眼,给周丙打了个眼色,低声说道: “南京那边的。” 周丙点点头,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周丙把车开到了耿朝忠住的老屋,然后叮嘱耿朝忠道: “我军需处还有事,先回去了,有事记得给我电话,谨慎点,别莽撞。” 在周丙眼里,耿朝忠虽然不时有些鬼主意,但感觉他还是不太沉稳,多叮嘱几句是有必要的。 等周丙走出去,耿朝忠推了席一鸣一把,说道: “席科长,醒醒吧!我又不是要害你。” 这么一路颠簸,席一鸣早醒了,但他有点摸不准耿朝忠想干什么,所以一直没有作声。 “你把我弄到这里干什么?你得知道,我是你的上级,也是毒刺计划的唯一联络人,如果有别的同志找我怎么办?!” “毒刺计划里,没有什么科长处长,有的只是潜伏者和联络人,席一鸣,你管不到我!” 耿朝忠没好气的顶了席一鸣一句。 这家伙谈吐语气明明是个酸文人,也不知道上面吃错了什么药,非得把他派来当科长。 “不行,你必须把我放回去!” 席一鸣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走,耿朝忠伸出一只脚一绊,席一鸣差点一个狗吃屎摔地上,耿朝忠伸手将他扶住,调侃道: “席科长,你路都走不稳了,还是歇歇吧!” 席一鸣又急又气,但是在耿朝忠手里,他就好像一个小鸡仔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耿朝忠将他按回床上。 但他虽然身不由己,嘴上却不服输,冲着耿朝忠大吼道: “野蜂,你是不是党国的军人?!竟然如此不守规矩!” “省省吧席科长,我是不守规矩,你是不懂规矩!你看看你,第一次接电话,就让我干掉对面的日本人,干掉日本人又不走,非要留下来送死。早知如此,你让我把那个日本人引开或者打晕不就完了?你这计划一开始就有问题!还有,你领我去那地方,四面开阔,跑都没地方跑,一看你就是未经训练之人,我实在想不明白,党调科是没人了还是怎么了,非要派你过来送死?!” 席一鸣顿时语塞。 他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你以为我特么想来?前几次来东北执行任务的同志,无不死得一干二净,这回根本没人愿意去,所以才派我过来!” “哦,那你肯定也不是科长了?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身上没有官气。”耿朝忠又说道。 “现在是代科长,如果平安回去,我就能转正。”席一鸣自豪的回答。 耿朝忠无语。 本来以为这是个英雄汉,没想到是个当官不要命的主儿。 “算了算了,席大科长,你就算回去,也是个死科长。我估摸着,日本人不愿意动你,也是拿你来钓鱼的,怪不得一直没人来找你,是不是别人都知道这件事啊?” 耿朝忠一问,席一鸣的脸就又红了,他连连摆手,反驳道: “非也非也,不是没人来找我,是别人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耿朝忠一脸狐疑的看着席一鸣。 席一鸣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马上闭口不言了。 耿朝忠盯着席一鸣,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 “席一鸣,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毒刺计划只有我们两个人?!” 席一鸣被耿朝忠这一声大吼震的一愣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枪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一声暴喝在耳边响起: “说!不说我立马毙了你!” 只听噗通一声,席一鸣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抱着脑袋喊: “兄弟饶命!我全都告诉你!” “说!” 顶在他脑门上的枪又抖了抖,看样子随时都可以开枪,席一鸣额头上冷汗一滴滴渗出,再也绷不住了,连珠炮似的说出一段话: “毒刺计划只是个备用计划。上回党调科派人来东北被日本人一网打尽后,上面就怀疑党调科里有内鬼,所以这回毒刺计划的执行者其实只有两个人,就是你和我!真正的毒刺计划,是由国防部二厅主导的,对日本关东军的刺探计划!执行者另有其人!” 耿朝忠顿时愣住了。 这他妈,徐恩曾这家伙在坑我! “你的意思是,毒刺计划你在明,我在暗,只有我们两个人?” 耿朝忠一字一顿的问道。 “没错,”席一鸣回答了问题,似乎也不再害怕,一骨碌爬起来,伸出手颤抖着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说道: “兄弟,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执行任务时候不小心打死了第六军江参谋的一个姘头,江参谋又是顾军长的心腹,上面顶不住,我这才被派了这顶雷的任务,我执行任务半年多了,一直都没等到你,以为你早就死了,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你竟然来了,居然还干掉了日本人!我以为你....” 说到这里,席一鸣又停住了话语。 耿朝忠无语了,这家伙显然认为自己根本干不掉日本人,去了也是炮灰,闹不好,这家伙就是想借刀杀人! 不对,这家伙就是想借刀杀人! 只有自己死了,他才安全! 想到这里,耿朝忠更加生气,抬腿就是一脚,将席一鸣踹到了墙角。 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不堪!真是可惜了这个好名字! 席一鸣捂着肚子缩在墙角,却只是苦笑了一下,说道: “兄弟,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意思,我其实就是想.....” “我不关心你怎么想,”耿朝忠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席一鸣的话,“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得听我的,懂了吗?!” “我懂,我懂。”席一鸣唯唯答应。 “还有,国防部二厅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耿朝忠问道。 “不知道,”席一鸣脸色恢复了正常,摇头道: “其实,这个计划,我能知道也是巧合。我本来也以为,这回和上回一样,同样派来了很多人。但是我在接收安全抵达信号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事先盯住了那里,发现,那天只来了一个人,信箱里却多了十几封信! 我当时就明白了,执行这个任务的人,绝对不会多!又过了一个多月,我再去看,发现信箱里只多了一封信,我就明白了,执行这个任务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两个! 再往后我等了四个月,也没等到联络人,我就以为你死了,说实话,今天接到这个电话,我挺惊吓的。” 耿朝忠无语长叹,这么一来,事情很明显了,自己被上面当成了一个弃子,当成了一个掩护真正毒刺行动的炮灰!要知道,自己可是六等宝鼎勋章的获得者,党国的功勋! 一个功勋之臣,竟然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当了炮灰! 一股子无明业火在耿朝忠的胸口熊熊燃烧,简直要把整个胸腔烧成灰烬! 是的,自己并不是真的信仰三民主义,但至少,只要针对日本人的行动,自己绝对是尽心尽力,毫无私心杂念的,但是,换来的是什么?! 党国如此待人,焉能不败? 耿朝忠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用冰冷的眼神看向席一鸣,席一鸣感觉如堕冰窖,整个人在墙角都缩成了一团,他抖了抖嘴唇,说道: “兄弟,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情非得已啊!好在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理应同舟共济啊!” “好!同——舟——共——济!” 耿朝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九天神皇 第三十章 再度转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看到耿朝忠接受了现实,席一鸣也恢复了常态,他从床上爬下来,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说道: “好了,野蜂同志,你也别生气了,人家给你起的名字就说明一切了,野蜂野蜂,当然是没有家的。所以呀,我们还是及时行乐,及时行乐才好啊!” “滚。”耿朝忠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怎么跟领导领导说话的?!” 席一鸣知道没了危险,马上又端起了架子。 “你算什么领导,就是个替死鬼!” “放屁,我是湖南党调科的副科长,那边**的势力很大,老子也是身经百战!” “别得瑟,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摆什么臭架子。” 耿朝忠冒出一句东北碴子味儿十足的话。 “咳,小老弟,你还不清楚嘛!只要你什么都不干,千万别被日本人逮着了,就能安全回去,更不用说,你现在还立了大功!” 席一鸣一边说话,一边从桌上拿了两个茶碗,给耿朝忠和自己分别倒了一碗,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弟,你还年轻,不知道仕途险恶啊!你看我, 三十多岁了,还是个副科长,我也是着急立功,这才被人当枪使,你知道那个江参谋的姘头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耿朝忠百无聊赖的问了一句。 “服毒自尽。”席一鸣低低的说了一句。 耿朝忠抬起眼皮,看了看对面的席一鸣一眼,对面的这个家伙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让耿朝忠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服毒自尽?”耿朝忠又下意识的反问。 “那是个日本间谍,为了避免暴露,自杀的。” 席一鸣轻描淡写的说道。 耿朝忠端起茶碗,慢吞吞的喝了一口。 他突然有点警惕。 这个席一鸣,好像不是看上去的这么简单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耿朝忠放下茶碗,问道。 “呵呵。” 席一鸣神秘的笑了笑,探头朝窗外望了望,然后才又坐下来,说道: “南京那边早就传闻,有日本间谍,通过美色勾引政府和军队的上层官员,但是却一直没人去查。你知道为什么嘛?” “为什么?”耿朝忠不动声色的捧哏,他越来越确定,这个席一鸣不是一般人,也绝对不是刚才表现的那么草包。 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他知道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这才故意示弱。 那边席一鸣啪的一拍大腿,张口道: “为什么?!因为牵连的人太多啊!一个茶碗能只倒一碗茶嘛?!谁知道那死掉的婊子喝了多少壶茶?” 耿朝忠明白过来了,这日本女间谍估计跟好多上层都有一腿,这席一鸣追查日本间谍得罪了太多人,很多人都想让他闭嘴,所以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个苦差。 但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耿朝忠不懂就问。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席一鸣砸吧砸吧嘴,又开始咀嚼茶叶沫子。 “为什么?” “因为咱俩有关系了啊!” 席一鸣一口把茶叶沫子咽进去,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是湖南人?”耿朝忠没理会席一鸣的狗屁逻辑,反问道。 “是啊!”席一鸣眨巴眨巴眼。 “今年三十几?”耿朝忠又问。 “三十五。” “上的湖南第一师范?” 席一鸣突然不说话了,他反复打量了耿朝忠几眼,问道: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朋友之间应该互相了解嘛!”耿朝忠笑着说。 “你什么都不问,也不问我湖南什么地方,直接问的就是湖南第一师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老子也是党调科的!” 席一鸣大怒,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厉声质问! “别急别急,我再问你个问题。” 耿朝忠伸出手,一把将席一鸣按回去,继续问: “你的任务是谁直接安排的,别拿徐处长蒙我,徐处长管不了那么细。” 席一鸣略微顿了一顿,狐疑的看了耿朝忠一眼,回答道: “按道理不该告诉你,不过也无所谓了,是南秘书安排的。” 耿朝忠点点头。 南秘书就是钱壮飞… 湖南人当然不全是共产党,不过早期共产党里的湖南人却很多,更何况,如果是南飞安排过来的话… 耿朝忠心下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 “席科长,我真没那个意思,也就是随口一问,咱们也别扯皮了,商量点正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您是科长,我听您的。” 席一鸣看耿朝忠这前倨后恭的样子,颇为不适应,他也搞不清自己刚才是哪句话说对了还是哪句话说错了。不过无所谓,这混不吝的家伙能对自己有点尊重就好。 席一鸣顿了顿,说道: “我也没办法,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只要我们能活着回去就是立了功,如果再能捞着点什么就是立了大功,管他什么苏联人日本人!” 耿朝忠点头道: “好,那我们回去?” “不行!至少得等国防部那边完事了,我们才能回去,否则就是个临阵脱逃之罪!” 席一鸣背着双手在地上绕了几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要不,我们想办法打探一下国防部二厅那边的消息?”耿朝忠突然抛出一句。 “有道理,有道理,毕竟都是为党国效力,能帮还是要帮的…” 席一鸣思考片刻,连连点头。 耿朝忠肚子里暗暗发笑。 还说你不是共党! 在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党国,哪还有这么高风亮节的国民党员? 估计这家伙就是和南飞合伙,搞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跑到奉天来的! “对了,你叫啥名字?反正就剩咱俩个了,藏着掩着也没意思,说说吧小老弟。” 席一鸣问道。 “耿朝忠,岛城行动队长,跟刘一班刘科长的。”耿朝忠回答。 “耿朝忠?好像听过?” 席一鸣摸摸脑袋,眼睛里流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后,他又一拍大腿,说道: “宝鼎勋章!党调科唯一的宝鼎勋章!我听过内部通告!你不是死了吗?!” 不过紧接着,席一鸣就恍然大悟的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是耿兄弟!海上追踪,击杀数十名日本精锐,党调科上下都把你奉为楷模啊!” 席一鸣竖起大拇指,不住口的对耿朝忠连连称赞。 数十名? 虽然耿朝忠听过很多夸张的吹捧,但这个数量级的还是第一次。 “你真的是湖南人?”耿朝忠问道。 “废话,当然是了!” 席一鸣知道了耿朝忠的身份后,更加兴奋起来,他眼睛四处转了转,鼻子嗅了嗅,走到立柜边拿出半瓶酒,正是上午耿朝忠和唐老师喝剩下的那半瓶,然后三下五除二的给两人倒上,拿起茶碗一饮而尽,笑道: “先干为敬!” 耿朝忠无奈,只得陪着喝了一碗。 “兄弟,有了你这身手,咱们的事情可就好办了!” 席一鸣抹了抹嘴巴,说道。 “你想让我干啥?”耿朝忠问。 “我告诉你,耿兄弟,我在这也没白待。实话跟你讲,我已经摸清了特高课在满铁附属地的老巢,我们偷偷摸进去给他来个大的,怎么样?” 席一鸣满脸兴奋的说道。 “不怎么样,”耿朝忠一脸冷漠,“这样做,只会促使矛盾激化,有些事,只适合偷偷摸摸的进行,一旦放到明面上,性质就不同了。你想想,如果日本人利用这个事件宣战怎么办?这个后果,国家能承受吗?我们能承受吗?” “那是以前!”席一鸣激动的拍了拍桌子,唾沫星子乱飞: “你知道吗?现在日本人已经毫不掩饰他们的企图,旅顺口的关东军兵力从去年中东路事件开始,一直在飞速增加,到现在,已经有了足足两万人!是一年前的两倍!如果不是为了占领全东北,日本人何故增兵? 还有,整个东北的日本特务已经开始活动,策反东北军的各个高级将领,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两万?我们东北军有四十万。”耿朝忠依然是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就在昨天,国防部二厅的人已经动手了!”席一鸣又说。 “哦?” 这个耿朝忠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现在国防部二厅派来的特工,就是复兴社成员,黄埔同学会精锐! 这也是耿朝忠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 席一鸣低下了头,神神秘秘的说道: “奉天城里昨天有几个日本商人同时暴毙,据我调查,这几个日本商人之前都和东北军的将领关系密切。我分析,应该就是国防部二厅动的手。这是我从报社搞的现场照片,你看看。” 席一鸣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耿朝忠看了席一鸣一眼,接过来打开一看。 里面是七八张黑白照片,几个身穿西装头戴礼帽的人或坐或卧,横七竖八的倒在椅子里,地板上,甚至还有一个人被布置成了悬梁自尽。 但是很明显,日本人不会选择同一天自杀。 这毫无疑问是同一个组织的手笔! “会不会是东北军干的?” 耿朝忠一边看,一边问。 “不会,东北军很多人都在日本人的商社里有股份,他们要动手,还没出发就被日本人知道了。这必然是外来势力动的手。” “那会不会是苏联人干的?”耿朝忠又问。 “也不是,苏联人最近比较克制。再说,死者附近没有洋人出没。”席一鸣回答。 耿朝忠看了席一鸣一眼,不由得笑了起来,开口道: “说不定是共产党干的,也未可知啊!” 席一鸣也看了耿朝忠一眼,也笑了起来,说道: “他们没这个实力。” “是啊,共产党现在实力不足,不过红队可不是浪的虚名啊!我看刚才的照片,挺像红队在上海的手笔。” “那也行,找到赤党,也是功劳。不过我仍然认为,是国防部二厅动的手。” “那这国防部二厅还真应了席科长您的大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哈哈,那倒是!” 席一鸣笑了数声,国防部二厅憋了这么久,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确实是振奋人心之举! “那日本人有没有什么动静?”耿朝忠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日本人会给奉天市政府压力,但是特高课肯定也不会闲着。” “也就是说,最近的形式会很严峻?” “但是也为我们寻找友方提供了方便。” “他们不会逃跑,应该还会呆在奉天,一跑,身份暴露的更快!” “那么,盯住特高课的动静会更有效!” “但我们很难找到特高课的人!” “除非…” 耿朝忠突然看向了席一鸣。 “除非,我回去。特高课肯定还会派人盯住我的。”席一鸣苦涩的回答。 “倒也不用回去,我们慢慢找,总会找到线索的。”耿朝忠说道。 “那样,他们会死很多。”席一鸣回答。 “总比我们死要好。”耿朝忠盯着席一鸣的眼睛。 “是啊!”席一鸣叹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得回去,因为,这是我的任务。”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十一章 商业模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行,不过,一有不妙,迅速撤离。我可不想孤军奋战。” 耿朝忠看了席一鸣一眼。 席一鸣笑了笑,说道: “放心,我不是菜鸟。我光明正大的回去,日本人反而不敢动手。他们盯了我这么久了,就这么放弃了,估计也不甘心。” 耿朝忠摇摇头,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我就怕,他们盯了你这么久一无所获,很可能直接来硬的。” 席一鸣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说道: “干这行,哪有百分百的事情,有五成胜算已经算很高了。放心,就算我被抓了,也不会连累兄弟你。” “先看看吧!”耿朝忠微微颔首。 席一鸣说得对,特务工作,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的可能,任凭你千般小心万般谨慎,说不定一句梦话就把你出******如:“把茶叶交给克农同志。” 两个人沉思了一会儿,似乎都在考虑着什么,片刻后,席一鸣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派克金笔,然后掏出一张纸,写了几行字,然后交给了耿朝忠,开口道: “如果我死了,你帮我送封信到长沙湖南会馆的田老板。” 耿朝忠接过纸条,随便扫了一眼——席一鸣并未掩饰什么,就这么敞着纸递给了耿朝忠。 上面写着: “十年面壁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耿朝忠的脸上平静的像一口深潭。 但是如果有人站在他的背后,就会看到他的耳根有一丝轻微的抽动。 这首诗,刘一班在前往济南的火车上对自己念过,而今,天席一鸣又写给了自己。 “我在湖南干过党务也干过特务,虽然以前不出名,但那是因为有些事不方便内部通报,否则也升不到副科长。” 席一鸣又补充了一句话,似乎是在介绍自己的过往,又似乎是在给耿朝忠宽心。 耿朝忠点点头,把纸折叠好,塞进了怀里,说道: “我每天会派人去给你的办公室送报纸和广告,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用这种方式通知你。”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耿朝忠张眼一看,是唐正英唐老师春光满面的走了进来。 “我领他出去,一会儿你自己走。” 耿朝忠也不多话,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既然商议已定,有些事就不必摊开来说。 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席一鸣,很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耿朝忠的判断并没有错。 钱壮飞在30年为党调科效力的时候,利用自己的身份,在东北将我党的人员成系统的安插在了东北。 事实上,东北的党调科,名义上是南京政府的人,实际上基本都是我党的人! 这也是日本人占领东北后,反倒是共产党能组织起抗联等有组织的抗日力量的原因。 耿朝忠知道一些历史,却并不是知道的很详细,但他身在局中,获得的一手资料却更多,判断也更直观罢了。 迈步出门,将唐正英截在院子里,耿朝忠热情的拉着唐正英往外走,边走边说: “老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耿朝忠换了一身洋气打扮,整个人也显得帅气不少,唐正英一打眼竟然没认出来,听了声音,又扶着眼镜瞅了几遍,这才反应过来,一惊一乍的开口道: “哎呦,白兄弟,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么一打扮帅气多了!我告诉你,事办妥了!那帮小鬼头一听一天能赚5块铜板,高兴的要跳到天上了!咱们明天就能开始,怎么地?” 耿朝忠呵呵一笑,拉着唐正英走到了院门外,边走边说: “不急,咱们找个馆子,边喝酒边聊,你可不要觉得兄弟蒙你,我告诉你,这事大有可为!” 两人找了一间馆子,叫了几个小菜,一边喝酒一边摆活。 刚坐下来,唐正英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白兄弟,你前面不收钱,我后来也想明白了,搞噱头嘛!后面呢?后面每份报纸加多少钱?送一份饭加多少钱?” “老唐,你首先要搞清楚一点,我们不是指着送报纸赚钱,也不是指着送饭赚钱,一份沈阳快报一个铜板,一份盛京日报两个铜板儿,一份东亚日报三个铜板,我们就是再加,能加多少?一次送三份报纸,能赚3个铜板了不得了! 再说了,很多人家都有佣人家丁,人家让家丁自己出去买,一个铜板都不多花!” 唐正英一听耿朝忠这话,脑子顿时乱了。 不挣钱,送免费报纸,这怎么赚钱? 耿朝忠神秘一笑,开始给唐正英传授超越时代的商业理念: “我们不挣买家的钱,可没说不挣卖家的钱啊?!老唐,我问你,如果我们天天免费送报,报纸的销量会不会增加?” “会!”唐正英点头。 “饭馆的饭会不会多卖?!” “会!”唐正英继续点头。 “我们帮报社多卖了报纸,帮饭馆多卖了饭菜,他们要不要给我钱?”耿朝忠又问。 “不要!”唐正英斩钉截铁的回答,然后补充道: “又不是人家求着你卖,凭啥给钱?” “好!”耿朝忠一拍桌子,“如果他们不给钱,我们就不卖他家的,这样可以吧?” “可以。”唐正英点点头,不过片刻后,他就明白过来了,他睁大眼睛说道: “你是要威胁他们?!” “屁!”耿朝忠摇摇头,“我哪威胁他们了?我们送免费的报纸,不用十天,整个奉天城所有的有钱人家都会用我们的人,他们就都成了我们的顾客,对不对?我们想在广告里卖谁的饭,就卖谁的饭,这个不犯法吧?” “不犯法。”唐正英点点头,不过片刻后,他又摇摇头,说道: “不过,如果你要给整个奉天城送报纸,我那几个学生可不够啊!再说了,虽然一份报纸不值钱,但是如果给整个奉天城送,那也是一大笔钱啊!” “那你不用管,我们也不是一直免费,先免费个十天八天,然后再收费,只要比外面便宜一两个铜板,还能送报上门,不就行了?!”耿朝忠说道。 “那学生呢?”唐正英又问。 “简单,把给学生的钱给报童不就行了?让他们多赚一笔,他们会不乐意?”耿朝忠说道。 “对!”唐正英终于明白过来,不过他还是忧心忡忡的问道: “关键是,你要免费几天,这一天光买报纸的钱就不少吧?” 耿朝忠点点头,说道: “我算过了,奉天城城区三十万人,有钱的一百个里面算一个,大约有三千人,这三千人里假设有一千人我们送到,每天5个铜板的报纸,就是五千个铜板,也就是50个大洋,这还不算给学生们的人力,就算前期人少,后期人多,免费送一个月,最少也得花500个大洋,对不对?” 耿朝忠刚说完,唐正英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耿朝忠赶紧一把拉住,问道: “老唐,怎么了?!” 唐正英连连摇头,说道: “这事干不了!一个月500大洋,都够在奉天买个宅子了,就这么送出去你能甘心?再说了,你有这么多钱?!” 耿朝忠使出牛劲,又把唐正英按了回去,说道: “老唐,你别着急,我说的是极端情况,实际上,我们稳妥点,先不用送那么多还不行?再说了,花的又不是你的钱,你急什么?!” 唐正英这才反应过来,他也是被一个月500大洋的成本吓着了,现在转念一想,又不是花的自己的钱,怕什么?! 看到唐正英安定下来,耿朝忠这才吩咐道: “老唐,你得注意了,我们做的这件事,有两个要点: 第一,广告上面的订餐电话,只能写我们自己的电话,不能写任何馆子的电话,这是第一条,所以,明天出去你就找电话局给我这里安电话。 第二条,如果有人要订饭,我们一定得把别人要的饭点清楚喽,不能出岔子,送饭让饭店的人去送,你明白嘛?” 唐正英点头答应。 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这白兄弟不是一般人,就这头脑,这法子,就算自己再想一百年也想不出来! 耿朝忠和唐正英一道商议,很快定下了章程。 每天早上六点钟,唐正英从各家报馆订报送到耿朝忠这间院子里,然后7点钟,唐正英的学生从院子里拿报纸分发。另外,唐正英负责把各个餐馆的特色菜做成广告,然后夹带在报纸里。 至于哪家哪户有钱,在这个年代倒不是什么大事,一看宅子就一清二楚了。 耿朝忠没想到的是,这个事情竟然进行的非常顺利! 第一天,几个大户人家看到一大早有人从窗户外扔报纸进来,都吓了一跳,后来才发现,这报纸居然是免费的! 第二天,还有人送! 第三天,这几户人家专门留了个心,终于看到是一个学生打扮的报童,叫进来一问,才知道,这是上海那边传过来的卖报方法,专门给大户人家送报的。 其实,有几户人家也只是中等家庭,算不上大户人家,但人家认为自己是大户人家,还能不承认? 再一问,前一个月免费,后一个月每月100个铜子儿,如果只订一份报,估计30个铜子儿就够了。 不算多,对中等人家来说,不也就是一顿饭钱嘛! 一顿饭钱,就有了大户人家的待遇,谁不愿干? 一传十十传百,不用两个星期,耿朝忠的送报队伍已经从老城区扩大到了奉天商埠,三个星期后,就连满铁附属地,都全是耿朝忠的送报队伍了! 这只隐秘的送报队伍,从开始的学生军,到后来的报童,然后是吃不起饭的穷苦儿童,纷纷加入了这个送报行列当中,无形之中,耿朝忠就已经拥有了一支不亚于黄包车夫和地痞流氓的眼线。 更不用说,报社和饭馆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销量的增长,而耿朝忠也就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 事实上,耿朝忠仅仅在第二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收回成本了! 原因无他,报社给耿朝忠的批发价,饭馆给耿朝忠的“运营费”都已经开始抵消成本,而人力成本,简直便宜到令人发指! 这个时候的中国,有的是便宜好用的壮劳力,更不用说给几个铜板就满足的小孩子了! 其实,耿朝忠的初衷,只是想找个办法快速建立一个情报网络,从来没想到赚钱的问题。但是没想到的是,这套商业模式,在民国竟然如此成功! 困扰后世企业的烧钱模式主要是人力成本,但是对民国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力成本! 不过,受制于此时的文盲率太高,能看懂报纸的人相对还是比较少,所以这个模式充其量也只能是赚点小钱,很难有规模效应。 毕竟,这种模式的基础还是人口密集的城市化加上相对较高的经济水平,而此时的奉天城充其量也就四十万人,而能够订阅报纸和订餐的,也就这么几千人。 更让耿朝忠头疼的是,这么一大帮小孩,管理起来也有很大的难度,不过好在有唐正英这个家伙照料着,倒不至于出岔子。 源源不断的信息通过奉天城的各个边边角角传递到了耿朝忠的手里,也让耿朝忠对奉天城的全貌有了清晰的了解。但是孩子们的信息相对粗糙,目的性也不强,暂时只能作为一个补充。 不过,用来传递信息却是极好的,至少这段时间,耿朝忠和席一鸣的信息传递还是比较通畅。 但是这段时间,对奉天的日本商人进行刺杀计划的复兴社成员,就像失踪了一样,再没有半点声息,每天都有头戴鸭舌帽身穿灰西装的特高科便衣特务四处搜寻,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让耿朝忠对复兴社的战斗力也有了新的认识。 至少,这种对纪律和隐蔽性的极端追求,以及不动则已,一动就势若雷霆的风格,非常对耿朝忠的胃口! 耿朝忠对来东北执行任务的复兴社成员,越来越好奇了。 但是,距离他们的下一次行动,还会有多久呢? 日本人在等待,东北军在等待,耿朝忠,也在等待。 。九天神皇 第三十二章 习惯性打黑枪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八嘎!” 奉天满铁附属地,满铁株式会社旗下的关联企业,满铁地质调查所的二层楼内,一名身穿和服,头发花白,带着浓密络腮胡的,气质极为彪悍的老年日本男子,正鹰视狼顾的看着眼前匍匐在地板上的男子。 “你们说过,以后有关治安方面的案件都由你们特高科来负责,但是现在呢?!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三个星期过去了!你们一无所获!这是赤裸裸的无能! 我想,东条英机不会对你们的工作满意吧?!” 匍匐在地上的日本男子,不敢抬头,只是“嗨!嗨!”个不停。 这也难怪,面前的这位男子可不是常人。 这位络腮胡子大佬不是官,严格意义上讲,他只是一名商人。 但是,这名商人的身份比官还要重要! 因为,他是天皇的族叔! 内田康哉! 满铁株式会社自从成立以来,就是皇家的禁脔,整个公司的高层,如果不是天皇的亲戚,那就一定是皇后的亲戚! 即使是土肥原贤二来了,也只能匍匐在这里,更别提他这个小小的特高科奉天课长了! “社长,,”匍匐在地上的早川仟吉颤抖着说话: “尊敬的社长,特高科将治安方面的额事情接过来,也是为了减小满铁调查所的工作压力,防止一些血腥的事情将皇室高贵的血统玷污,绝对不是不信任满铁和您的能力,这件事情请您务必不要介意!” “呵呵。” 内田康哉笑了。 他是满铁地质调查所的首脑,也即是整个满铁情报机构的总负责人,当然,现在整个满铁名义上的社长是仙石贡,负责满铁的所有商业运作。但作为满铁的二号人物,内田康哉所握有的权利绝对不比仙石贡要小。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内田康哉的权利要更大。 他看着眼前匍匐着的早川仟吉,这个东条英机的得意弟子,脸上的表情略略松弛了一些,甚至有些复杂。 皇室中,就没有这么聪明的家伙啊! 这个早川仟吉,洞悉了自己真正愤怒的地方,是失去了对奉天治安方面的权力,而不是区区几个商人的死亡,并且巧妙的做了保证,绝对不再从自己的手里分割权力。 这份心思,可不是一般人理解得了的。 “好了,早川君,你起来吧!” 内田康哉点点头,示意早川起来,然后他摸了摸下颌浓密的胡须,语调平稳的说道: “奉天,是帝国在满洲的商业核心地区,而奉天的满铁附属地,是核心的核心!在这个地方,竟然连续发生了七起针对帝国商人的暗杀!虽然我把管理治安的权力移交给了你们,但是,并不代表我对此事不闻不问。 据我所知,死去的七个人里面,前六起是同一天发生,而后一起是第二天发生,难道,这里面就没有什么线索或者漏洞吗?!” “是的,社长,这里面确实有问题。第一天死的六个人,都是跟我们满铁关系密切的商人,但第二天死的人,却是我们特高科的外勤人员,他是在执行任务时被杀的!” 早川回答。 “死的是你们的人?”内田康哉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不错,他是在盯梢对面南京派来的党调科科长席一鸣时被杀的。但是楼下的门房表示,席一鸣当天绝对没有经过那间屋子。” 早川把当天的情况向内田康哉做了详细回报,内田康哉一边听一边点头。 他也是搞情报的专家,几句话里已经搞清楚了大致情况。 那个盯梢者脑后受到重击,是在昏迷后被人拖进屋子里,用毛巾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根本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抗。 显然,杀手也是训练有素之人。 并且,这与商人被杀情况不同,这是专业人士谋杀专业人士,比的是谁更专业,显然,对手赢了。 “那个席一鸣,你们还不打算抓吗?如果他一直没什么动静,我觉得,不妨秘密抓捕起来问问,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情况。”内田康仔问道。 他没有问为什么不抓,因为很明显,特高科是想拿席一鸣做饵,不过看样子,这个饵没有钓上敌人,反倒把钓鱼者拖下了水,恼羞成怒之下,这个饵保留的必要性好像也不大了。 “这是土肥圆先生吩咐的,他说,既然南京政府敢派席一鸣来,就一定能够确定,我们从他身上得不到什么。抓了,显得帝国小气。不如放在那里,晾一晾,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 早川解释道。 现在特高科的首脑是土肥原贤二,但是土肥圆作为战略家,他对情报的利用是从大的战略上考虑的,对一些特别细的事情并不经常过问,只是偶尔吩咐一下了事。 一听是土肥圆的意思,内田康哉也不愿意多说,点头道: “那好,这件事我不管,但是日本商人的案子,一定得在月底前破案!如果限时未破,别怪我向关东厅申请,收回你们的权力!” “嗨!一定完成任务!” 早川仟吉语调简短的回答。 内田康哉看着早川仟吉的神色,他意识到,这个早川仟吉一定已经有了把握,否则他不会回答的如此有力。 “下去吧!”内田康哉点点头,挥了挥手。 早川仟吉背着身退出屋子,刚走出屋子,楼下就传来了脚步声,一名身着便衣的特务摆着一副扑克脸来到了早川身边,但是早川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有好事了。 “报告课长,已经找到线索!他们又要动手了,目标是中村新卫!” 早川仟吉点点头,领着属下快步走出了满铁株式会社,飞快的向着目的地走去。 就在早川仟吉正在积极谋划抓捕复兴社成员的时候,耿朝忠正在老屋里和周丙聊天。 “最近已经有一些帮会势力注意到了我们,不过他们看不出我们这生意有什么钱好赚,所以一直都在观望,一直没有动手,但是一旦他们想清楚了,很可能就会出手抢夺。到时候,还靠周大哥你顶住了。” 耿朝忠一边喝茶,一边跟周丙说着最近生意的情况——树大招风,最近耿朝忠的这个免费送报业务已经铺遍了奉天城,已经有不少势力开始打探自己的来路。 当然,仅凭自己那个白手套唐老师的面子,肯定是罩不住的。 周丙是老奉天,又是军需处长,想要站稳脚跟,还得靠他。 “老弟,你特么真是个天才!我都不知道你脑壳里都有什么玩意儿!这法子好啊!不仅帮了穷人,赚了钱,还能搜集消息,简直就是一石数鸟!” 周丙夸张的拍着桌子,看着眼前这个一年前还在派出所当巡警的小老弟——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想到这法子的。 还是朱所长眼睛毒,认人准! 周丙感叹着。 两人正闲聊,院子里传来了唐老师的声音,周丙连忙站起来,掀开门帘,走到了屋里面。 唐正英提着衣襟,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几天不见,唐老师已经鸟枪换炮,打着补丁的长衫已经变成了一身用料考究的丝质长袍,脸上的眼镜也换成了一副金丝细圆框眼镜,脸上身上都露出从未有过的富贵气。 他一进来,就直接拿起桌上的茶碗,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开口问道: “白兄,你让那些小家伙把见到的,看到的所有半年之内的生面孔都记下来,有什么异常必须立即通告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不错!”耿朝忠点点头,“我有个二大爷家的表哥也来了奉天,可是我却一直找不到他,只知道他是半年前来的,所以才想,既然小伙子们满街跑,顺路帮我打听打听也不错。” “那你怎么不登报?!”唐正英问道。 “他一个泥腿子,大字不识一个,我登报给谁看啊?”耿朝忠摇摇头。 “那我告诉你,这一个月也多少找了些外路人,就按你说的,二十多岁,刚来奉天半年,独身一人,不过这一找,人太多了!” 唐正英一边说话,一边又把不少人的详细情况拿出来,递给了耿朝忠。 “谢了!唐老师!” 耿朝忠接过纸,开始仔细研究。 这么长时间,陆陆续续的也来了不少情报,虽然不够全面,但是多少可以充作个念想,并且随着人员的增多,情报应该会越来越详尽。 “这几个住址,平时让伙计们多关注下。” 耿朝忠一边看,一边对一些可疑的地址画圈,聊了几句以后,又问道: “咳,唐老师,忘了问你了,你和那刘寡妇的事儿什么时候办啊?” 话音未落,唐正英突然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大声反驳: “没有的事儿!你听谁说的?我只是看她可怜,平时帮忙担个水送个菜。鳏寡孤独,自古看做人生之最苦,谓之“无告”,我唐正英即为君子,焉能不管?” “哈哈!”耿朝忠开怀大笑,“唐兄,殊不知解释即为掩饰,掩饰即为确有其事,鳏寡孤独里,对门丧偶的陈老六,巷子口没了爹的黑狗娃,胡同里还有好几个没了儿子闺女的老头老太太,也没见你这么热心啊? 难不成,你这鳏寡孤独,只剩下了一门寡妇?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吗?有道是: 宁踏寡妇门,不见......” 话还没说完,唐正英就拢起袖子,掩面而去..... “哈哈哈!” 耿朝忠仰天大笑,周丙从内屋走出来,也是满脸笑容,说道: “你这嘴啊,真欠!老唐都四十多了,还没娶上媳妇,找个寡妇不正合适?你这么一闹,他又不好意思了!要是毁了姻缘,你这罪过可就大喽!” “无妨无妨,要是这家伙不好意思,改天我找个人绑了刘寡妇,给老唐塞到被窝里,给他来个生米做成熟饭!” 耿朝忠笑嘻嘻的说。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 是枪响! 耿朝忠和周丙对视一眼,连忙往外走。 这巷子是周丙的老宅,虽然好多年不来,但是依然十分熟悉,两人七拐八拐,翻墙越巷,向着枪响的地方跑过去。 没走多远,仅仅过了300多米,就看到一个穿着短衫的青年男子捂住胳膊从巷口跑了出来,后面,是几个身穿西装头戴鸭舌帽的便衣! 特高科抓人! 耿朝忠和周丙再次对视一眼! “你去背后打黑枪,我把这人送走!” 周丙开口吩咐。 耿朝忠也不废话,这地方是周丙从小长大的地方,他送人天经地义,自己开黑枪正合适。 话不多说,耿朝忠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围巾捂了脸,迅速的从后面跟了过去,而周丙已经出现在了那个年轻人逃跑的行动路线之上。 耿朝忠掏出手枪,照着正大喊着“八嘎”的几个日本人背后就是一串三连发! 虽然手臂还受着伤,影响了稳定性,但是大白天又是如此近距离,耿朝忠的大红九依然准确的命中了正在追捕逃犯的便衣! 枪声中,至少两个人倒下,一人受伤,追捕的五个人,能动的就剩下了两个! 追捕的人回头一看,同伙竟然瞬间躺倒三个,顿时大惊失色! 这枪法,太特么扯淡了! 例不虚发啊! “有同伙!” “掩护!” “卧倒!” 几个特高科的鬼子大呼小叫的寻找掩体,开始掉头还击。 耿朝忠一看几个小鬼子找好了隐蔽位置,正在畏畏缩缩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立即对着他们露头的地方就是一枪,子弹顺着墙角,擦着那个正在观望的日本人头皮掠过,吓得那家伙再也不敢露头。 耿朝忠也不恋战,自己的手臂还有伤,不适合长时间战斗。 再说了,这光天化日的,被人看到了,露了像也很麻烦,于是翻个身,直接翻墙回家。 两个日本人趴在那里,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象征性的放了几枪,还是没动静。 但是,他们就剩下两个人,也不敢派人过去包抄——很明显,独自过去包抄的,在这种枪法下,必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下场。 直到街上又出现了行人,两个人才终于确定,那个枪手早就离开了,几个人这才开始四处派人打电话。 “跑了?!” 那头接电话的早川仟吉,不可置信的反问。 五个特高科的精锐,抓一个瓮中之鳖,竟然跑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十三章 手术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过,逃犯左肩中弹,应该需要手术!” “派人监视所有医院的外科医生,尤其是中国医院的外科医生!” 早川仟吉立即吩咐手下。 埋怨,悔恨已无意义,更何况,自己还有机会! 跑掉的那个年轻人正藏在一处低矮的民宿里,蜡黄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他的左臂正被一条拧成绳子样的床单紧紧的勒住,以防止血液从伤口大量涌出。 “谢谢。你们是?” 年轻人喘了半天粗气,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咬着牙开口向站在旁边的周丙道谢。 “不用客气,也不用多问,这里很安全。” 周丙一边回答,一边看着手表。 已经半个小时了,耿朝忠应该也快回来了。 如果再不回来,那就一定是被人缠住了——如果是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那受伤的年轻人看到周丙的神色,也明白过来,他的眼睛里露出担忧和惭愧的神色,开口道: “给您添麻烦了,希望那位兄弟吉人天相。” 不过,很快,他就从周丙的脸上看到了笑意,紧接着,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满脸英气的年轻人轻巧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来人人未到,话先到,周丙看着来人,皱着眉头说道: “肩膀中枪,关键是子弹还留在里面,很麻烦。” 来人正是耿朝忠。 甩脱了追兵,他很快来到了和周丙约定的地点,不过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不是很妙——子弹留在手臂里,手术是不可避免的了。 耿朝忠皱着眉头,简单看了一下年轻人的伤势——枪伤在左臂和左胸的交界处,直接击中了肩胛骨,此处神经和关节密布,不像一般的穿透伤,很难处理。 自己办不了。 耿朝忠迅速搞清楚了状况,问周丙道: “周大哥,你认识能做手术的医生吗?” 周丙点点头,又摇摇头。 作为东北军的军需处副处长,周丙一定是认识东北军内部的军医的。但是这种事情,又实在不好求人,一旦泄露,周丙的身份会有很大麻烦。 那年轻人看周丙的神色,知道事情为难,一咬牙,说道: “两位,不用医生,只要一把钳子,我们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 耿朝忠摇摇头,话说的简单,真要自己动手,一不小心弄坏了神经,手臂可就废了! 再说了,就算弄破了大动脉,光输血就成了问题,这种事情,可不是土医生办得了的! “周大哥,这么样,你有认识的军医的地址吗?你不方便,我出面,不行把他绑过来也行!” 周丙摇摇头,说道: “我认识的军医都在驻地,你要单枪匹马闯北大营?再说了,医院的外科医生,现在一定已经被日本人监视了起来,太危险了!” 耿朝忠又看了受伤的年轻人一眼,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邹正。” 假名。 耿朝忠一看这人的神色,就知道他没说真话,不过这倒无所谓,毕竟现在大家还没表露身份。 “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耿朝忠想了想,走了出去。 事到如今,还是给席一鸣打电话,看看这家伙有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席一鸣本身就是用来做后援力量的。 找了一个旅社,耿朝忠捂住话筒,给席一鸣拨通了电话: “有人手臂受伤,需要手术,能找到医生吗?” “能找到。” “什么时候能来?” “随时。” 话筒里的声音很轻松,看来席一鸣那边真的有办法,耿朝忠的心思顿时放下了大半。 “把地址告诉我,另外,我需要你帮我解决跟踪我的人。” 话筒里又传来了席一鸣的声音。 “为什么,你来干什么?”耿朝忠简直有点摸不着头脑。 “因为,医生就是我。” “........” 耿朝忠无言以对。 告诉了席一鸣地址,耿朝忠迅速回到了伤员所在的地点。 “有办法了,我出去接医生,你们好好待着,别乱动。” 周丙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 看看天色,刚刚下午三点多钟,趁着天色没晚,必须抓紧时间,一旦天黑,凭现在的灯光和手术条件,做手术的难度会很大。 出了门,不到半小时,耿朝忠就又来到了满铁附属地。 与上回一样,席一鸣的办公室对面,依然有着一组特高科的监视人员,但是这回的监视者足足有三个——耿朝忠可没把握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能做的,是尽量混淆视听,让席一鸣能够金蝉脱壳。 抬头看了看席一鸣的办公室窗口,窗口旁边的挂衣杆上已经挂上了一件黑色风衣和白色围巾——这是席一鸣准备就绪的标志。 耿朝忠不再迟疑,找到了旁边的一个公用电话,开始给附近的餐馆打电话。 “你好,我是北流路澄元商社二楼,我要定一盆米饭三个醋溜白菜,外加三个猪肘子,快点。” 打好了电话,耿朝忠买了一份报纸,点了一根烟,站在楼下开始抽烟等待。 不一会儿,附近餐馆的伙计拿着一个大红食盒从街口走了过来,耿朝忠见状,立即来到旁边的水果摊,苹果梨橘子挑了一堆,也不过称,直接扔给摊主一块大洋,说道: “老兄,你把水果送到二楼,我给你看着摊子。” 那摊主有点犹豫,不过看耿朝忠衣冠楚楚的样子,再说自己全部家当加起来也就一块大洋,也就没了戒心,点点头,将水果放进一个篮子,疾步向对面走过去。 恰到好处。 看到送饭的伙计和送水果的伙计前后脚的上了楼,耿朝忠又冲着几个路过的小学生喊道: “你们几个小家伙,过来,爷给你几个零花钱!” 几个小学生不明所以,探头探脑的走过来,不明白这个站在水果摊前的怪蜀黍要干什么。 “对面二楼那个窗口,看清楚了吗?这里的苹果梨你们一人拿几个,然后朝着窗口里面扔,谁先扔进去,剩下的水果就是他的!” 耿朝忠指指水果摊上的苹果梨,说道。 几个小鬼头面面相觑,实在有点搞不懂这家伙的目的,正在犹豫,那怪蜀黍又说话了: “快点,等我改了主意可就没这好事了!” 那几个小孩一咬牙,一人抱了几个苹果,跑到楼下,开始往窗户上砸! 好勒! 耿朝忠拍拍手,这回三箭齐发,看你怎么挡! “藤野,是你点的晚饭吗?!” 门被推开了,楼下值班的人走了进来。 自从上回发生了命案,特高科就安排了三个人来监视席一鸣。 一人在下面,两人在上面,轮班倒。 藤野还没反应过来,楼下又传来了叫喊声: “藤野,你发财了吗?怎么又弄了这么多水果?!” 对面监视席一鸣的三个人看到接二连三的有人送东西过来,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接着,窗户玻璃又被苹果砸的逛逛响,楼上那家伙探眼一看,几个熊孩子正瞄着窗户打靶玩儿呢! 正想大声呵斥几句,突然灵光一闪,吩咐几个人: “快去看看对面!” 然后,席一鸣早就拿好了一个大号的工具箱,在耿朝忠的护送下走远了。 “你这方法,还真是.......” 席一鸣有点无语的说。 “可一不可再二,好用就行。”耿朝忠一边走一边隐蔽的回头望,发现没人跟上来,这才放心的问: “你真是医生?” “是,湖南自治那会儿,我是谭廷闿手下的军医。”席一鸣说道。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果然,就算是一块废纸,也有他的用途。”耿朝忠点头。 席一鸣无奈的摇摇头。 来到周丙和那个受伤小伙所在的安全屋,已经快下午四点了。周丙看耿朝忠领着一个白面书生进来,正发呆,那书生已经放下手中的箱子,熟练的拿出各种镊子钳子刀子剪子种种外科用具。 “好久没做了,不知道手艺还熟不熟。” 席一鸣从右边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后点燃油灯,开始消毒。 “我看着你有点像蒙古大夫。”耿朝忠看着席一鸣的动作,有点害怕。 “你滚。”席一鸣很快进入了状态,脸上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 “不用麻醉吗?我这有吗啡。” 耿朝忠没出去,反而拿出一支试剂。 “吗啡?” 席一鸣眼前一亮,咧嘴一笑: “好东西啊!” 席一鸣一把抢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邹正注射了一支,邹正很快就进入了神游物外的状态。 这是对付苏斯洛夫和给叶老头治病剩下的,耿朝忠收藏起来寻思着说不定能有什么用途,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把他绑在长条凳上,嘴里塞根木头!” 席一鸣熟练的指挥着耿朝忠和周丙——虽然有了吗啡这种“特效药”,但手术太疼了,谁也保不齐这家伙一下子跳起来,导致手术失败。 “这血管,这神经。” 只见席一鸣十指如飞,用剪刀剪开了邹正的肩膀,精巧的避开了邹正肩膀处的血管和神经,在肩胛骨里找到了子弹。 “手艺还没放下。” 席一鸣嘴里说着话,下巴突然一咬,手腕一用力,只听当啷一声,一粒子弹被拔出来,扔在了盘子里。 “不错,就爱听到这声音,脆生!” 席一鸣眼睛里闪烁着快活的光芒,看了看自己的杰作——伤员纹丝不动的躺在那里,基本没感觉到太大的痛苦。 “这吗啡真是好东西。” 席一鸣感叹着。 “是啊,好东西,一支十五美元。”耿朝忠擦了把汗,在旁边碎碎念。 “那是,你知道贵的东西有什么缺点吗?”席一鸣问道。 “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还没等耿朝忠回答,席一鸣就自问自答的说了一句至理名言。 耿朝忠和周丙深以为然的点头。 “好了,我回去了,药箱就留在这里,你给我保管好。还有这个家伙,如果有问题,尽快干掉,不要给我们留尾巴。” 席一鸣探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渐渐变黑。 这手术,一做就是大半个钟头,他也该回去了。 “放心吧!”耿朝忠点头答应。 席一鸣清洗完毕,出门回去。 “这家伙是谁?” 等席一鸣走出去,周丙问道。 “党调科奉天挂名科长,光杆司令一个。”耿朝忠回答。 “这人有点意思。”周丙看着席一鸣的背影。 “当然有意思,以后你就了解了。”耿朝忠笑了笑。 “这个邹正怎么处理?养起来还是送出去?”耿朝忠问道。 “你来处理吧!我得回去了!自从你来了这里,我经常请假,搞得处里以为我在拍妹子。”周丙摇摇头,站起身来。 “也是,周大哥,你都三十多了,就没想着成个家?” “成过,散了。”周丙简略的说了一句,走了出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啊! 耿朝忠看看周丙宽厚的背影逐步走出去,突然扔出一个橘子,周丙回头接住,笑了笑,渐渐走远。 吗啡的药效大约两个小时,耿朝忠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邹正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伙计?”耿朝忠问道。 邹正咬牙点点头,侧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与其说是醒来,不如说是被剧烈的疼痛刺激醒,随着吗啡的逐渐失效,他的左肩又开始了剧烈的疼痛。 “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受南京政府党务调查科委派,来东北潜伏公干,恰逢其会,救了你。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如果你要搞鬼,那么不好意思,我说不定会杀了你。” “南京的?”邹正问道。 “对。”耿朝忠点点头。 “我也是南京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一点。如果你再问,那不如直接杀了我吧!”邹正肯定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显然没打算再说什么。 “嗯,有点骨气。”耿朝忠点点头,继续说道: “你不告诉我不要紧,但是既然对方能找到你,那也一定能找到别人。你们复兴社的人,虽然足够坚忍,但是太单一了。日本人掌握了你的特征和行动轨迹,那就一定能从你的特征和行动轨迹找到其他人。毕竟,你们来东北的时间都是在半年以内,真要排查,没你想象的那么难。” 邹正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还是第一次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复兴社”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即使是他们复兴社的内部成员,都不会提起,外人知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需要你的联系人,这是在救你,也是在救他。”耿朝忠趁热打铁。 。九天神皇 第三十四章 复兴中华!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邹正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怀疑,不解。 复兴社是30年1月底正式成立,当然,早在半年前就开始了筹备工作。但是,筹备工作早起仅仅只有五六个人知晓,即使现在,发起人也超不过十指之数。至于复兴社十三太保,那就要等到32年以后才算集结完毕了。 那,眼前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南京党调科的人,也是来东北执行任务的。毒刺计划你听说过吗?我代号‘野蜂’。” 党调科?就是那个在黄埔大肆屠戮自己同学的党调科?上回来东北执行任务全军覆没的党调科? 邹正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四一二清党时候的惨状。 广州黄埔军校的大院里,同情共产党的同学和对赤色理念不满的同学分成两派,从论战逐步变为了械斗。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打架就打架,嘴上说不清,手底见真章,也落得一个痛快! 可是,党调科介入了!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所有同情赤党的同学,都被押往操场集中枪决! 不,还包括自己一些要好的朋友,仅仅是表达了一丝丝对滥杀无辜的不满,就被当成赤党枪决! 这不是邹正想要看到的场面! 说好的民主呢?! 邹正没有怀疑校长,但是,对党调科的仇恨却达到了顶点! 而眼前这个救了自己的家伙,竟然是党调科的人? 邹正的眼神渐渐冰冷。 耿朝忠敏锐的感觉到了邹正的不善,他一拍脑袋,微笑着说道: “我是去年才加入党调科的,邓侍卫长曾邀请我加入复兴社,可我当时已经加入了党调科,所以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喽!” 面前的年轻人微笑着回答,似乎在解释着什么,又似乎只是闲话家常。 邓侍卫长? 这是复兴社召集人,蒋校长面前的红人! 邹正眼睛里的怀疑之色渐渐消退,不过,严酷的纪律告诉他,即使这件事是真的,他也无权泄露有关组织的任何信息。 “无可奉告。”邹正用四个字回答了耿朝忠的提问。 但是对耿朝忠来说,邹正的神态和四个字的回答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既然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复兴社派过来的,那么寻找来东北潜伏的复兴社成员就已经有了线索,耿朝忠可以肯定,随着事态的发展,邹正一定会与他合作。 “好了,邹正兄弟,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不过,你最好仔细想想自己是怎么暴露的,这对帮助你的同伴至关重要。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白天我就不过来了,每天晚上我会给你送一天的饭过来,你先忍耐一下,等伤好了再做打算。” 说完这句话,耿朝忠就转身走开。 不需要太多闲谈。 眼前这个人的警惕心非常高,纪律性也非常强,并且,自己也不适合对他采取一些别的手段,那么,等待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对了,”耿朝忠突然转过头来,脸上露出微笑: “如果觉得无聊,床上有一本三国演义,你可以拿来消遣。” “好。” 邹正怔怔的点头。 耿朝忠笑着和邹正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这次邹正的暴露,绝对不是孤例。情报战线发生的所有事情,从来不会是孤立的事件,日本人既然能找到邹正,那么找他另外的怀疑对象也只是时间问题。 事实上,如果不是在奉天而是在旅顺,这些人几乎一刻都待不下去。 就在耿朝忠默默的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的同时,满铁附属地里,早川仟吉也在认真的听着属下的汇报。 “早川君,如果不是内田会长逼得太紧,我们完全可以从容布置,将敌人一网打尽的。现在打草惊蛇,恐怕别的人会更为谨慎。并且这回损失了两名武士,即使将他们一网打尽,也挽回不了我们的损失!” 一个属下站在早川面前,懊恼的说。 早川的脸色也不好看。 是的,满洲是大日本帝国的半个主场,无论谁派来的间谍,无论能否刺探到情报,特高科的伤亡却总是非常之少。 事实上,自从特高科成立以来,在满洲的谍报行动中,伤亡基本为零!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然而,就在今天下午,执行任务的五名特情,竟然两死一伤! 中国军人的枪法,一直都是受到帝国军人的鄙视的,事实上,帝国军人在和党调科战斗的时候,基本上就是猛打猛冲,因为他们知道,党调科在五十米之内的近距离射击,可以说毫无准确率可言,而帝国的情报人员,却至少可以做到打三中一! 但是,这回不一样,即使是背后开枪,三枪全中,两名直接击中要害,另外一个也只是略微偏离,这种枪法,让早川严重怀疑,他们是碰到了老对手苏联人!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更让早川感到奇耻大辱的是,剩下的两个人,竟然被敌人牢牢的压制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放任对方离开! 早川有一种预感,这回的对手非常不一般! “另外几个怀疑对象呢?” 沉默了一会儿,早川又开口问道。 “另外几个怀疑对象,我们遵照您的指示进行了试探,同时对他们的身份进行了各种比对,其中两人可以初步排除怀疑,但是剩下的两个人的身份我们却无法查证。并且试探的时候,他们的表现也很正常,没有出现逃跑掉的那个人那种情况。” 属下回答。 “今天枪响后,他们有什么动向?”早川又问。 “没有任何动静,一切都很正常。”属下回答。 “很正常?一点惊吓和慌张都没有?”早川追根究底。 “是的,很正常。”属下回答。 “抓!”早川斩钉截铁的下令。 “啊?”属下愣了一愣。 “太正常反而说明不正常,这两个人,都得抓!” “嗨!” 属下恍然大悟,立刻快步跑了出去。 早川也站起身来,紧了紧腰带,然后戴上自己的小帽。 特高科,即是特务,也是军人,他们必须像狮子一样勇猛,还必须像狐狸一样狡猾。所以,任何行动,必须都有B计划。 这是东条桑给他们上课时反复强调的事。 抓人,是A计划,打草惊蛇,就是行动的B计划。 虽然蛇没惊,但是,一条不知道害怕的眼镜蛇,难道不是更可疑吗? 早川站起身,几个随从跟着他,快步的走了出去。 这次的两个怀疑对象,都是五个月前来到奉天,虽然和逃跑的那个时间上略有间隔,但前后相差不到三个星期,很符合统一行动的错峰安排。 既然这个逃跑的家伙已经被证明有问题,剩下的两个人出现问题的概率就很大了。 早川打算去那个报社伙计的家里去看看。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多钟,天已渐渐擦黑,早川领着属下来到了那个报社伙计的住处。 这是一个大杂院。 半开的四排房里,零零碎碎住了足足有三十几口人,那个半年前来到奉天的报社伙计就住在其中一间不到五平方的小屋里,这座小屋是用柴房改造的,早川派人打听过,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用每个月五十个铜子儿的价格租下来的。 可惜,日本人在这里不是官方身份,所以行动只能秘密进行,否则,今天也不会让那个家伙逃掉。 如果是在旅顺口,这个四合院早就被宪兵们围的水泄不通了,恐怕就连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但这是在沈阳,张学良的地盘,大部分情况,特高科在这里的行动,都不愿意开枪。 这才给了那个人逃跑的机会。 并且,今天下午的那次抓捕,已经给满铁附属地的治安官带来了很多麻烦。东北军北大营已经对满铁治安官提交了问询,虽然只是问询,但对治安官来讲,依然非常尴尬。 但是这回,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早川看到,那个年轻人正从院子里的压杆井里取水,他将水桶放在原地,开始用力的将铁杆下压,从而将地下水从地底挤出。 只见这家伙右臂只是轻轻一压,水就像喷泉一样从水管里喷涌而出,在月光中划出一道透亮的弧线,准确的落在了水桶里。 这种压杆井在北方农村是非常常见的取水装置,看上去很简单,但如果膀子上没几十斤力气,根本就无法压动铁杆。 看这家伙那举重若轻的样子,报社伙计? 呵呵。 早川笑了笑。 那年轻人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被包围,他打满水以后,提起水桶,走回了自己那间小屋子,就再也没有出来。 院子里另外几乎人家的油灯逐渐的熄灭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几户人家传来了奇怪的呻吟声,并且看样子,还有些互相竞争的意思。 柴房里的年轻人听着此起彼伏的呻吟,不由得露出苦笑。 为了省油,这时候的市民往往都是不到八点就熄灯,并且,除了创造人类,晚上还能有什么别的追求? 可惜啊!我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 年轻人苦笑着,伸出了手。 他不知道,门外有一个日本人也伸出了手,然后,几个人慢慢的摸进了院子。 年轻人静静的听着窗外的动静。 他们终于动手了...... 是的,自从隔壁屋换了新邻居,他就提高了警惕。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自己又没打算活着回去。 年轻人默默的计算着窗外轻微到不可闻的脚步声,慢慢的握紧了手里的美式手雷。 砰! 门被踹开了! 紧接着,是一声震天怒吼: “驱逐倭寇,复兴中华!” 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 在慷慨激越的口号声中,这座简陋的柴房,连同屋子里的四个人,被强烈的气浪炸成了碎片! 院子外的早川仟吉打了个寒颤。 他侧着头,问身边的人: “他喊了一句什么?” “好像是,驱逐倭寇,复兴中华。”身边的属下低头回答。 “他们还是放不下那可笑的自尊。”早川仟吉冷笑了一声。 虽然早川仟吉极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但是,早川仟吉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是的,直觉告诉他,对手不同了。 这个对手,更铁血,更残酷,意志也更为坚决! 不同于党调科,这是一个更为强大的组织! “走,我们去看看下一个。” 早川仟吉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领着属下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与此同时,这声惊天巨响也让整个城南一片震荡,即使身在城西的耿朝忠,也侧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是美式手雷的爆炸声。”他掉转头,对坐在床上的邹正说道,接近着,耿朝忠又补充道: “跟你身上的那颗应该是同一种。” 不需要解释,邹正的脸已经是一片苍白,他的眼珠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似乎有一点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和决绝! “跟我手里的这颗幸好也一样。”耿朝忠从自己的怀里也拿出一颗手雷。 邹正的视线转移到耿朝忠的手上。 没错,美制MK改型手雷,和自己手里的是同一种。 邹正突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我除了是党调科的人,首先是一个人,一个中国人,一个和你一样的中国人。” 耿朝忠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们没时间了。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马上就会有第三个。” 邹正的表情逐渐松动,他的眼神开始纠结。 “你应该相信我,如果你知道今天是我打死了至少两个鬼子的话。”耿朝忠紧紧的盯着邹正的眼睛,邹正也同样直视着耿朝忠,仿佛是在问: “我可以信任你吗?” 而耿朝忠的眼神毫无疑问的告诉他: “我值得你用生命托付。” 两人足足对视了一分钟之久。 邹正突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知道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他是我们小分队的首领。” 他终于开口了。 “告诉我地址,我通知他离开。”耿朝忠说道。 “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地址,我们任何人都不知道另外一个人的具体地址,但我们有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在奉天日报上发一则寻人启事。但他联不联系我,只能取决于他认为是否安全。”邹正说道。 “没关系,你给我,我现在就去发。”耿朝忠说道。 邹正点点头,开口道: “寻人启事: 吾兄富华,喜穿蓝衣,年方二八,老树新芽。 然后你留个电话。” PS:复兴社纲领: 驱逐倭寇,复兴中华。 第三十五章 故人重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早川仟吉再一次失望了。 迎接他的又是一声手雷的巨响——虽然这名复兴社的成员没有炸死任何人。 是的,他太紧张了,紧张到几个特高课的队员刚刚踹开门,就拉掉了手环,而早有准备的几个特高课队员迅速做了战术规避。 不过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依然是,特高课除了听了个响,损失了几名队员,依然一无所获。 早川皱着眉头,指挥自己的属下在东北军的地方治安机构赶过来之前撤离了战场。 毫无疑问,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所有的属下都发现了这一点,回去的汽车上,气氛也格外沉闷。 “这帮人和党调科来的那帮人不一样。” 早川仟吉坐在汽车的后座里,自言自语。 “是的,不一样,他们更隐蔽,除了工作,从不嫖娼烂赌,也不酗酒闹事,来到一个地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几乎无迹可寻。”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怕死。” “毫无疑问,他们是军人,而中国这样的军人不多,并且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少量产出。” “是的,只能是黄埔军校!” “黄埔军校,以俄为师,在他们身上,我嗅到了契卡和格别乌的影子。” 坐在前排的司机和副手静静的听着早川仟吉的自言自语,他们早就习惯了早川桑的办事风格,他喜欢用语言来梳理思维,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断他,否则他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但是,他们也有缺点。” 早川桑停顿了一下,又开口了。 “他们太刻板了,缺乏灵活性。是的,这对资质一般的人来说,是维持下限的最好手段。但是,这种方法同样压低了队伍的上限。 而真正杰出的人才,从来不会拘泥于命令。他们会利用规则,改造规则。”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遇到了一个新的对手,我必须报告给土肥原先生。” ………… 土肥原贤二刚刚从洛阳回来,他在中原,遇到的是中国军阀中的极品。 反复无常,可以为了十万块大洋来回叛变,左右摇摆的墙头草石友三。 以基督教治军,中国著名的军歌作词,作曲家冯上帝。 还有就是小气寒酸,一副山西土老财模样的老同学阎老西。 至于李宗仁,这是军阀中少数几个能得到土肥原好评的家伙。 但是,这个人对自己的拒绝也更为坚决。 果然,唯真英雄能本色啊! 土肥原皱起了眉头,一大一小两只三角眼显得更加阴毒。 自从谋杀张作霖被军部放逐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东北了。 但是,随着他的弟子逐步掌控了整个满洲的情报工作,他的影响力不减反增。 这不,即使没有任何职务,关东厅特高课的最好负责人,佐藤正男依然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面前。 不过土肥原贤二却没有理会,而是认真的看着佐藤递上来的一封报告。 这是奉天满铁附属地早川仟吉递交的一份紧急情报兼敌情报告。 早川的所有所思所想,都已经体现在了报告里。 “佐藤,你看看早川的这份报告。” 土肥原贤二看完报告,将它递给了佐藤。 佐藤接过报告,开始仔细观看。 虽然报告是他亲手呈递上来,但是在老师没有观看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翻阅的。 认真看完了报告,佐藤正男抬起头,恭敬的说道: “老师,如果不是早川无能,推卸自己的责任的话,那南京那边应该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情报组织,并且从早川的描述来看,这个组织要比党调科更为坚强,有力。” 土肥原贤二摇摇头,说道: “这不是重点,只要这个组织出现,他就一定会有所动作。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个组织在成立之前,我们没有得到任何的情报和预警?这个组织,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并且已经给我们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损失,这难道不应该检讨吗?!” “嗨!属下失职!”佐藤满脸惭愧的说道。 “动用我们南京的关系,尤其是军部的力量,迅速查清这个组织的构成!”土肥原贤二说道。 “嗨!卑职尽力而为!”佐藤低头。 “尽力而为?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把握?!”土肥原眯起了眼睛。 “老师。我们的谍子绝大部分潜伏与南京政府和各地的军阀之中,但是对黄埔军校的渗透一直都很不成功,仅有的几个潜入黄埔的精英,也在南京政府对共产党的清党中被杀害了!还有一个,竟然被洗脑加入了日本共产党!所以,我们…” 佐藤满脸的无奈。 土肥原的表情也很纠结。 是的,加入黄埔的那三个谍报精英,表现格外亲共,并且是激进的亲共——这正是土肥原的要求。 因为,日本人混入南京国民党的间谍数不胜数,混入中共的间谍却太少太少,所以他们想通过某种渠道潜入中共。 但是,一场四一二,国民党这个内部千疮百孔的组织竟然在杀灭日谍方面立了大功! 所以,吊诡的场面出现了。 黄埔军校中,基本没有日谍! 所以,复兴社的成立,日本人一无所知,这才导致他们吃了大亏。 一直到35年何梅协定的时候,日本人还在协定中明文要求南京政府取缔蓝衣社,这反而正说明了复兴社及其下属机构蓝衣社的成功! 有时候,历史就像是一个哭笑不得的笑话,而土肥原现在的表情,就是对这个笑话的直接反应!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佐藤突然开口了: “老师,我在南京方面新发展了一个细作,要不我问一下他?” “嗯?”土肥原睁大了眼睛。 “这个谍子很重要,他已经成功的潜伏进了党调科,还和苏联人有了接触。”佐藤补充道。 “干的不错!” 土肥原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任何能接触到契卡的间谍,对特高课来说都非常重要。 “还有,他是北海道人,24年就来到了…”佐藤还想继续补充,但土肥原挥手制止了他。 “佐藤君,我现在不是特高课的课长,也无权听到这些。更重要的,是我完全信任你的能力,你明白吗?!” “嗨!”佐藤点头答应,眼睛里流露出感激之情。 是的,土肥原桑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对属下从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要信任一个人,他就会完全授权,任凭属下施为,从不过问细节。 这正是佐藤要学习的。 当然,这也和土肥原桑遇到的事情有关——自从皇姑屯事件土肥原受到苛责以后,土肥原就开始沉迷于战略研究,细节上面则放手给了自己的学生。 “还有,佐藤君,你告诉早川,他排查出的四个怀疑对象里,有两个人查出了问题,那说明,他的排查手段是准确和有效的,虽然遭到了挫折,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反而证明了他的判断。我认为,他应该对剩下的两个人进行更严密的调查和更精确的抓捕,这两个人要么没问题,要么就有大鱼!我有一种预感,他会立大功!” 土肥原难得的,用命令的语气吩咐佐藤。 “嗨!” 佐藤低头答应,老师刚才的话很有道理,早川那边,很可能会有所斩获! 另外,早川和自己,一个主掌大连旅顺,一个主管奉天,两人之间,是有着潜在的竞争关系的——作为土肥原先生的弟子,在立功方面,他绝对不会甘居人后! 所以,在佐藤回到特高课以后,立即开始启用自己最新的筹码。 这是他在老师面前表现的机会。 再说,伊达之助现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在满洲,特高课的力量是空前强大的。 ………… 伊达之助,也就是耿朝忠,在焦急的等待着他在奉天日报上发出的信号。 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相反,他却在大东亚日报上,看到了佐藤留给他的暗语。 耿朝忠有点蛋疼,但他还是按照约定的指示,在满铁附属地大东亚日报的一个信箱里,接到了来自特高课的指令: “如有可能,请尽快查清楚南京政府新成立的一个谍报组织的构成和宗旨,我们怀疑,其成员绝大部分来自黄埔军校!” 耿朝忠惊呆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任务太难,而是因为,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分题! 如果说还算有一些难点的话,就是到底该答多少才不至于让佐藤认为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首先,不能让日本人推断出太多的信息——对浴血奋战的黄埔军人,耿朝忠是充满尊敬的。 第二,还要让日本人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耿朝忠想了半天,才做出如下答复: “经查,此新组织全名为中华民族复兴社,由常校长侍从室邓文仪为发起人,成员全部为黄埔现役军人,以反对大日本帝国为宗旨。其余信息待查。” 可以了,这是耿朝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里面的信息不完全正确,但大差不差,应付特高课应该足够了。 但是,三天过去了,耿朝忠依然没能等到邹正说的那个人,看来,这个复兴社的头目非常谨慎,绝对不会轻易涉险,当然,更可能的是,前段时间特高课的行动也为他敲响了警钟。 不过,就在耿朝忠给佐藤发完消息之后,他突然收到了唐正英提供的消息! PS:火车上,手机没电了,下面为复制粘贴,明天修改补上。 如果说还算有一些难点的话,就是到底该答多少才不至于让佐藤认为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首先,不能让日本人推断出太多的信息——对浴血奋战的黄埔军人,耿朝忠是充满尊敬的。 第二,还要让日本人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耿朝忠想了半天,才做出如下答复: “经查,此新组织全名为中华民族复兴社,由常校长侍从室邓文仪为发起人,成员全部为黄埔现役军人,以反对大日本帝国为宗旨。其余信息待查。” 可以了,这是耿朝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里面的信息不完全正确,但大差不差,应付特高课应该足够了。 但是,三天过去了,耿朝忠依然没能等到邹正说的那个人,看来,这个复兴社的头目非常谨慎,绝对不会轻易涉险,当然,更可能的是,前段时间特高课的行动也为他敲响了警钟。 不过,就在耿朝忠给佐藤发完消息之后,他突然收到了唐正英提供的消息! ??????????????如果说还算有一些难点的话,就是到底该答多少才不至于让佐藤认为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首先,不能让日本人推断出太多的信息——对浴血奋战的黄埔军人,耿朝忠是充满尊敬的。 第二,还要让日本人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耿朝忠想了半天,才做出如下答复: “经查,此新组织全名为中华民族复兴社,由常校长侍从室邓文仪为发起人,成员全部为黄埔现役军人,以反对大日本帝国为宗旨。其余信息待查。” 可以了,这是耿朝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里面的信息不完全正确,但大差不差,应付特高课应该足够了。 但是,三天过去了,耿朝忠依然没能等到邹正说的那个人,看来,这个复兴社的头目非常谨慎,绝对不会轻易涉险,当然,更可能的是,前段时间特高课的行动也为他敲响了警钟。 不过,就在耿朝忠给佐藤发完消息之后,他突然收到了唐正英提供的消息!如果说还算有一些难点的话,就是到底该答多少才不至于让佐藤认为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首先,不能让日本人推断出太多的信息——对浴血奋战的黄埔军人,耿朝忠是充满尊敬的。 第二,还要让日本人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耿朝忠想了半天,才做出如下答复: “经查,此新组织全名为中华民族复兴社,由常校长侍从室邓文仪为发起人,成员全部为黄埔现役军人,以反对大日本帝国为宗旨。其余信息待查。” 可以了,这是耿朝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里面的信息不完全正确,但大差不差,应付特高课应该足够了。 但是,三天过去了,耿朝忠依然没能等到邹正说的那个人,看来,这个复兴社的头目非常谨慎,绝对不会轻易涉险,当然,更可能的是,前段时间特高课的行动也为他敲响了警钟。 不过,就在耿朝忠给佐藤发完消息之后,他突然收到了唐正英提供的消息! 。九天神皇 第三十六章 他乡遇故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PS:三十五章已经修改。 虽然短发换成了背头,中山装换成了长衫,还斯斯文文戴了一个眼镜,但耿朝忠仍然一眼认出了面前的这个人。 曲乐恒! 耿朝忠加入岛城党调科之前,岛城行动队队长,刘一班的贴身副手,同样是黄埔军校毕业的,曲乐恒! 耿朝忠实在没想到,曲乐恒竟然加入了复兴社,还成为了这次行动的头领之一! 而曲乐恒也没料到,耿朝忠居然会来东北! 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你没死?!” “你不是回军队了吗?!” 两人压低了嗓音,同时张口,又同时闭嘴,然后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对方! 经过最初的的震惊之后,他们同时恢复了理智。 是的,这次相遇,不是意外,不是巧合! 很明显,两人都是毒刺计划中的一员! 一阵紧张的凝视后,一丝笑容逐渐从耿朝忠的眼角和嘴角化开,仿佛约定好了似的,曲乐恒的脸上也如春风解冻一般,浮现出了亲切的笑容。 紧接着,两人都警觉的向周围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注意后,同时在桌下隐蔽的伸出了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曲大哥,没想到我们是殊途同归啊!” 耿朝忠刚想坐下来,曲乐恒突然吩咐道: “你坐里面,不要让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吃饭。” 耿朝忠点点头,然后坐到了一个背靠背相邻的座位——这样既不影响交谈,又不会被人认为是坐一张桌子。 耿朝忠吩咐伙计上菜,曲乐恒则背着身开口说道: “确实没想到。我去了南京后,很快就被国防部二厅征召,进行了三个月的培训。我是黄埔军人,又在党调科呆过一年,熟悉情报运作,所以又来了这里。你呢,你是怎么来的?” “我是炮灰,负责掩护你们的。”耿朝忠笑了笑。 曲乐恒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他很清楚,毒刺计划表面,还有着一层保护色,在这层保护色下面,才是复兴社,这个崭新的组织! “耿兄弟,辛苦你了!我确实不知道来执行这个任务的是你,要不我一定不会同意你过来!”曲乐恒诚恳的说道。 这件事他很清楚,但这就是工作,有的工作,注定是要死的,无论执行者知不知道,都改变不了结局。 “呵呵,习惯了。再说了,我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席科长,只要日本人翻脸不再演戏,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耿朝忠淡然一笑。 “嗯。“曲乐恒轻叹一声,又打量了耿朝忠几眼,问道: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我在镇江培训的时候,没有见过你。你是怎么加入到这个任务里来的。说句托大的话,我在这个计划里也算个话事人,你作为明线,不应该知道这个联络暗号啊?!” “我救了你一个你的属下,他告诉我的。”耿朝忠回答道。 “谁?!”曲乐恒的脸上露出一丝怒色。 复兴社这次来执行任务,那是有着绝对严格的纪律,不成功,就成仁,绝不允许有任何的泄露,更何况是联络暗号这么大的秘密! 换句话说,如果耿朝忠是日本人派来的诱饵,曲乐恒今天可就完蛋了! 耿朝忠看曲乐恒的脸色,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不想让他把怒气发泄到邹正身上,连忙说道: “曲大哥,他叫邹正,但是你也别怪他,我知道这件事纯属巧合。再说我是当场杀了三个日本人救下他的,他信任我也是有理由的。” 曲乐恒点点头,怒气稍解。 现在日本人倒绝不会使用苦肉计,因为一个日本特高课特工的价值,可比半吊子的中国特工大多了,就是一换二,在日本人眼里都是亏的。 接下来,耿朝忠也不隐瞒,将自己在济南执行任务时意外假死,被徐处长相中执行毒刺计划的情况和盘托出。 “你就这么全告诉我?” 看到耿朝忠这么滔滔不绝毫无保留,曲乐恒也是惊呆了! 是的,两人是老相识,在党调科的时候关系也不错。但现在毕竟不是在同一个系统,耿朝忠现在的所作所为,往轻里说是处事不严谨,往重里说就是违反组织纪律! “嗨,曲大哥,党调科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纪律规定挂嘴边,执行起来还不是稻草扎的柴房,四处漏风!我们岛城还算好的,你不知道烟台那边刘珍年拉人入党,连介绍人都不需要,只要同学老乡一句话,一个班几十人同时入党,就这样的组织,能有什么严密性?! 所以上面也看出来,派我们党调科来执行任务,就是送死,我这炮灰,实至名归!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偷偷摸摸的晚来了三个月,说不定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耿朝忠这番牢骚话一说,曲乐恒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耿朝忠说的倒也是实在话。 国党的组织纪律一直都很扯淡,从最早的同盟会开始,入党章程就形同儿戏,后来还闹出了会道门按手印像孙国父效忠那套。 说实在的,没有坚实的政治理念和核心理念,仅凭推翻满清,恢复中华的民族主义理念,注定是无法长久的。 所以,才有了后来国民党的数次改组,直到最后的“以俄为师”,目标就是容纳和吸收共产党,建立一个列宁主义的铁血政党。 但是,毫无疑问,“四一二”表明,改组又失败了。 这个矛盾,是上层的有产阶级和下层泥腿子无产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事实证明,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是无法共存的,三民主义本质上是调和主义,目的就是通过对话协商,较为温柔的手段来化解国内问题。但是事实上,国内问题的严重性,早就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必须以一方打倒另一方来结束,必须以最坚强的革命意志来化解! “那你怎么办?我看你好像过的还挺滋润,不像是受罪的样子啊?”曲乐恒又斜眼打量了耿朝忠几眼。 没错,耿朝忠歇了一段时间,竟然略微长胖了些,看样子也不是处在一种十分危险和紧张的环境之中。 耿朝忠看到曲乐恒的表情,不由得哈哈一乐,说道: “曲大哥,你不知道,我当时就想了,这么两眼一抹黑来到东北,简直形同儿戏,张学良跟我们不是一条心,日本人更是我们的敌人,苏联那边也不用说,不把我们干掉就不错了,就这种环境,潜伏?简直就是找死!所以我想通了,想要安全,那就得先做好准备工作。所以我就弄了几个孩子,花几个小钱,满城跑着送饭卖报,好歹算是多点安全感。“ 一听耿朝忠这话,曲乐恒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最近满街送报的小家伙,都是你搞出来的?” “没错!曲大哥,你可别小看这些小鬼头,机灵的很,哪条街发生了什么破事儿门清,要不我也救不了你的属下。” “不错,不错,士别三月当刮目相看,在党调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能干,没想到现在点子更多了!你这法子好啊,不用多久就单人匹马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厉害!” 曲乐恒举起酒杯,敬了耿朝忠一杯。 “我也是没办法啊!”耿朝忠刺溜一口将酒一饮而尽,“本地的青帮和东北军关系密切,我联系他们,只怕很不安全啊!” 曲乐恒没有回答,转着手中的酒杯,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了: “这样,小耿,那个邹正在你手里我很放心,我就不过去看他了,你要找我,就用你那些送报小家伙联络。” 曲乐恒低下头,小声的跟耿朝忠交待。 “还有,如果有什么消息,你尽早通知我,我们单线联系,如何?” 耿朝忠点头答应。 “不过,曲大哥,我不想在党调科干了,照这么下去,我迟早被他们坑死。你能不能跟上面说说,给我找条出路?” 曲乐恒沉吟。 他明白耿朝忠的意思,也理解耿朝忠,确实,党调科那个大染缸,实在不是有为青年该呆的地方。 片刻后,曲乐恒终于开口了: “我是军人出身,自己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除非,除非你加入我们,这样,我还有一定的发言权。不过,我们的任务,比党调科还要危险!我们面对的可不是共产党,而是日本人!” “我宁愿面对日本人!”耿朝忠回答。 “前两天那两起爆炸案,是我们的人拉响的手雷。”曲乐恒补充道。 “我也有这样一颗手雷。”耿朝忠突然从怀里拿出一颗手雷,摆在了桌子上。 “你疯了?!快拿回去!” 曲乐恒紧张的向四周看了看。 耿朝忠一笑,把手雷塞了回去。 曲乐恒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想加入我们,现阶段还有难度。我们组织的全称叫中华民族复兴社,我在黄埔军校的时候,邱开基是我的学长,是他介绍我加入复兴社的。我回去会找机会跟他说,但是你暂时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们复兴社里,绝大部分都是黄埔生,再说,你是党调科的,难度就更大了。就像我,只是被借调了不到一年,加入的时候都遇到很多非议,你就更不用说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邱开基听着挺耳熟,估计八成也是复兴社十三太保之一,如果曲乐恒有这层关系,那倒是把握大不少。耿朝忠点点头,诚恳的说道: “曲大哥,你尽力,我也尽力,这事不就成了么?大不了,这次回去以后,我去黄埔读一年,如何?!” “行!“曲乐恒笑得很开心,耿朝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弟弟,况且,他为人处事极为聪明,如果能加入复兴社,对复兴社,对党国,绝对是有很大的好处! “你好好潜伏,争取早日完成任务。只要我们在东北扎下了根,就是立下了大功,再说了,你这回击毙了两名日本特高课成员,也算立下不小的功劳。不过对你这个宝鼎勋章获得者来说,这不算什么。我们需要的还是情报,最好是日本人的,但现阶段,东北军的动向同样重要,你都得留意,明白了吗?” 耿朝忠点头。 现在中原大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在英美的支持下,蒋委员长已经逐步在战场上扭转了颓势,但他还有一个巨大的隐忧,就是张学良! 如果张学良入关引兵南下,那就是明顺相争,满清入关的形势! 也就是说,张学良的态度,决定着中原大战的胜负,说的严重点,这对中原大战双方来说,诚可谓危急存亡之秋! “还有一件事,我现在的身份是皮货商人,名叫严重一。不过,最近我可能要搬家。我怀疑我被盯上了,但是这段时间对方好像又放弃了跟踪,所以我才找机会出来。不过以后咱俩还是尽量不要直接见面。如果我确定了新地址,会通知你。“曲乐恒说道。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这才把话题切换回在岛城的岁月。正所谓他乡遇故知,酒逢知己千杯少,虽然不在一个桌子上,两人依然背着身喝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 “那家伙今天去了四季菜馆?” 早川仟吉正在听着属下的汇报。 “是的,上回他在四季菜馆点了菜之后,这回亲自过去吃。去了也只是一个人对着窗口喝酒吃饭,我们遵照您的指示,没有跟进去,远远的看,也没发现什么疑点。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找错了?” 属下有点犹豫的说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早川仟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土肥原老师让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但是,剩余的两个目标在经过排查以后,终于排除另外一个,只剩下这个名字叫做“严重一”的家伙。 这个人的身份是商人,来奉天是做皮衣买卖的。 现在是立春,趁着换季,很多商人都来东北低价收购猎户手里尚未脱手的皮子,这种人很多,看上去没什么奇怪。 但是,这个家伙和逃掉以及自杀的几个人的居住地点似乎有某种联系和交集,并且在前段时间,他们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见面的可能——但这种联系是巧合还是真的有某种联系,早川仟吉无法确定。 “再跟跟吧!如果他还没什么动静,我们就放弃。” 早川决定,再坚持一段时间。 。九天神皇 第三十七章 失手被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邹正养伤的地方。 “见到了吗?” 看到耿朝忠回来,邹正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露出期待的眼神。 “见到了,他让你好好养伤,不用担心任务的事情。等你伤好了,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回去。” 耿朝忠边说话边坐到了邹正的床前,仔细观察着邹正的伤势。 不得不说,席一鸣这个江湖郎中还真有一套,经过几天的疗养,邹正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我不想回去,我的任务还没完成。”邹正摇摇头。 “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这是命令!再说,你已经露了相,再呆下去,不仅容易暴露,还会连累到我。这点你明白吗?!”耿朝忠语气严厉,面色严肃的看着邹正。 邹正沉默不语——两位战友义无反顾的为国捐躯,而自己却仍然苟且偷生,这让他的心里十分的不自在。 “如果你只是因为自责而留下来,那你就错了。”耿朝忠观察着邹正的表情,继续说道: “还有,你们已经刺杀了几个日本商人,也算立下了功劳。安全的回去,对士气也是一种鼓舞。你也不想你死去战友的功劳没有任何见证吧?!这回回去,你把他们的丰功伟绩昭告组织内部,赡养照顾好他们的家人,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邹正抬起头。 耿朝忠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 “好,我回去。” 邹正终于点头了。 耿朝忠面色缓和下来,脸上也露出笑容,他点点头,说道: “你这次回去,如果能见到复兴社的邓先生,请问问他,济南火车站一位姓耿的家伙,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 邹正有点纳闷,实在搞不懂耿朝忠这个哑谜一般的嘱咐有什么意义。不过他还是点头应承道: “行,不过邓先生是校长面前的红人,我不一定能够见得着。” “见得着,一定见得着,你是复兴社初出茅庐第一功,只要活着回去,就一定能见得着!说不定,运气好的话,你还能见上校长呢!” 耿朝忠呵呵笑着拍拍邹正的肩膀。 校长? 邹正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虽然他是黄埔五期的学生,但是也就在毕业典礼的时候远远的见过校长一面,如果真的能见到校长本人,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邹正感激的看着耿朝忠,连声称谢。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不代表他傻——事实上,能被挑选来东北执行任务的黄埔生,无不是军校里的精英。 他明白,耿朝忠让他回去,绝对是为他着想——既保住了命,又能在长官面前露脸,这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其实两人的年岁差不多,但是耿朝忠久经历练,看上去倒比邹正这个纯粹的军人老练很多。再加上,这个邹正为人朴实,也很对耿朝忠的脾气——毕竟都是军人出身,先天性的两人就容易相处,再加上耿朝忠刻意交好,两人的关系再度拉近,简直可以说无话不谈! 耿朝忠明白,邹正这次回去,于情于理都会受到嘉奖,毕竟他是复兴社成立以来第一个活着回去还立下功劳的人,这个意义可算是非同小可。如果这个邹正运气好又会来事,一定能够得到重用。 所以自己也是提前下点功夫。 再说了,自己对邹正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只要邹正回去把自己的事情简单这么一说,复兴社的高层一定会对自己产生好感。 这样,也能冲淡自己身上党调科这层不好的形象。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黄埔军校里的掌故,耿朝忠看着天色变晚,站起身来说道: “好了,还是老规矩,每天晚上我给你送菜,你可千万忍着了别出去,虽说日本人在奉天不能公开搜捕你,但是被东北军看到了,你也不好过。我先走了,时机成熟了我会派人把你送走。” 邹正连连点头,现在他对耿朝忠可以说是无条件信任,耿朝忠让他做什么,绝对没有二话! 耿朝忠走出邹正的安全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臂。 邹正一直在养伤,自己何尝不是呢?! .......... 旅顺口关东厅特高课。 “复兴社?” 佐藤正男拿着手里的密信,又仔细的阅读了几遍,然后递给了身边的副官,吩咐道: “给土肥原老师送过去。“ 刚把信递出去,佐藤又改变了主意,拿回了信,站起身来说道: “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土肥原就住在旅顺口海边的一座别墅里。 自从回到旅顺以后,土肥原足不出户,开始撰写他的最新大作: 《最近局势及帝国对满蒙之方略》 并且告诉自己的几个得意弟子,如无重大事情,不要来找他。 佐藤也摸不准复兴社这件事情算不算重大情报,不过还是抱着希望,驱车赶往了土肥原贤二的住所。 土肥原身着和服接见了穿着军装的佐藤正男,在仔细的翻阅了佐藤拿来的情报之后,一大一小两只三角眼里开始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佐藤,看南京的意思,是要在国民党内部,重新建立一个国民党!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显示蒋中正要在集权的道路上迈出一大步,也意味着中原大战后,南京政府内部的党同伐异会更加剧烈!” “党中之党?”佐藤睁大了眼睛。 “没错,蒋中正对党内派系林立的局面早有不满,但是却一直没有太好的办法。原因就在于他的资历在党内来说严重不足,完全依赖于他的军事实力。 而军事实力虽然强硬,却只能让政治对手做到口服,却不能让对手心服。所以,他现在要重新建立一个足够坚强,足够纯粹的国民党,由内而外的进一步掌控权力。 这个新的党派,要在意识形态和处事风格上堪为表率,要与腐败迟钝的老派国民党划清界限,还要将民族主义的大旗举得更高! 佐藤,你的这个情报非常重要!这会让我的这篇奏折更有说服力,也会让文官政府和军队更加重视南京政府的潜力,加快我们吞并满蒙的步伐!” 土肥原贤二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自己的分析,在他看来,军事是为政治服务的,而情报同样是为政治服务,有的情报可能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实际上产生的作用更为深远! 佐藤仔细的聆听着老师的教导,不时的点头,直到土肥原贤二的演讲告一段落以后,才谨慎的问道: “老师,中原乱战正酣,蒋中正和阎锡山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们何不趁此时机并吞东北,南京一定无力阻挡!” “这件事情,我何尝不知?!只是那群懦弱的文官们,一直都在阻碍我们脚步,拒不向满洲增兵,仅凭我们在满洲的三万多兵力,想要击败东北军接近四十万的大军,谈何容易?” 土肥原贤二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中原大战,蒋中正和阎锡山无暇他顾,正是大日本帝国吞并东北的最好时机,可那些鼠目寸光的文官政府,竟然拒绝向满洲增兵,眼看着时机一步步消失,这让东条英机,土肥原贤二一干少壮派简直要把钢牙咬碎! “难道就真的没机会了吗?” 佐藤的心里也十分不甘——满洲如此大的地盘,简直就是一块肥肉,一旦吞下去,自己的权力也势必水涨船高,而不再局限在大连金州旅顺这一隅之地,佐藤也很着急啊! “也不是没有机会。”土肥原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 “最后的机会,是中原大战临近结束,东北军势必入关抢占胜利果实,到那时,留在东北的兵力势必会削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但那种情况,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帝国八纮一宇的大业,势必要再推迟二十年!” 土肥原贤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佐藤: “佐藤君,你手里掌握的这枚棋子非同小可,一定要善加利用。复兴社这个神秘的组织,直到现在我们在南京政府内部的精英情报人员都一无所知,而你竟然能得到相对详尽的情报,你一定要重视起来,给与这个人最大力的支持,争取让他打入到复兴社内部,这对我们帝国的未来至关重要,你明白吗?!” “嗨,学生明白!” 佐藤兴奋的点头。 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得到的这个伊达之助,竟然有这么大的功效! 他决定,亲自前往奉天,面见伊达之助! 正当佐藤打定主意,准备前往奉天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佐藤课长,有重要情报!” 门外副官的声音传来。 佐藤面色一沉——自己的这个副官一直都很妥帖,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鲁莽,居然敢不请自到,打扰自己和老师的会面! “进来!” 土肥原却不以为意,替佐藤做了决定。 “八嘎!什么重要情报,难道你不知道我正在拜见我的老师吗?!” 佐藤勃然大怒,冲着副官怒吼。 “报告佐藤课长,刚刚收到电报,我们在奉天抓获了将要逃跑的复兴社成员,我们初步判断,此人的身份非常重要!” 副官没有理会佐藤的怒吼,而是一字一顿的向佐藤汇报情报——他很明白,只要这个情报一说出口,佐藤一定会转怒为喜! 果然,佐藤的脸瞬间由怒气冲天变为了喜笑颜开! “八嘎!你说的是真的?!” 虽然佐藤的话语依然是在骂人,但谁都听的出来,他的心情十分愉快。 “是的,早川仟吉长官亲自坐镇,将正要搬家的对手一举抓获,我们还在他的身上搜到了正要拉响的手雷!就差一步,手雷就要爆炸了!” 副官继续说道。 “哈哈哈,天皇保佑!”佐藤满脸笑容的看向土肥原: “老师,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奉天?!” “哦?” 土肥原的圆脸上也露出微笑。 是的,他对这个新成立的复兴社很感兴趣,现在居然抓到了一名重要成员,简直就是意外之意! “当然,我们去看看,这些复兴社的新朋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他没有犹豫,马上答应了下来。 ......... 奉天。 满铁附属地的一间日本商人豪宅里,一名身着长衫的中国人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一片凌乱,脸上的眼镜早已不知去向,脸上虽然看不到伤痕,但是满身的污浊泥泞表明,他在被抓捕之前,经过了剧烈的搏斗。 “说吧!严重一严老板,你的真实身份。” 早川仟吉坐在这个名叫严重一的人对面,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情。 整整两个星期了! 就在自己将要放弃的时候,这个人竟然在某一天的晚上偷偷的溜出了原本租住的房屋,幸好,早有准备的特高课提前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安下了盯梢的人手,就在他自以为安全的时候,将他一举成擒! “想不到吧?严先生,我们根本没有在你的周围布下什么暗哨,而是直接分析了你的逃跑路线,你以为,只要逃出了满铁附属地,就能够高枕无忧?实话告诉你,你能离开的每一条路线上,都有我们的暗哨! 严先生啊严先生,你知不知道,为了抓到你,我们动用了多少人力?! 整整三十名特高课的精英! 你足以自豪了!” 严重一,也就是曲乐恒,依旧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没什么可后悔的。 自从来到了奉天,他就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心理准备。 只是,自己还是太稚嫩了啊! 尽管在党调科呆了不短的时间,尽管在南京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但是说到底,自己仍然只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直到现在,他仍然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马脚。 身份? 不应该,每年来东北的皮货商人,总有几个生面孔,再说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日本人怎么就能这么肯定自己? 是有人出卖了自己? 是耿朝忠吗? 不应该啊?如果是他,何必等那么久,那天两人的见面,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也许自己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曲乐恒不由得摇头苦笑起来。 。九天神皇 第三十八章 王牌对王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严先生,不必再想了。既然我们能请到您,那说明我们已经想到了所有可能。” 早川仟吉恭谨的坐在对面,丝毫没有作为一个胜利者的优越感。 作为受过专业训练,深的土肥原贤二教诲的特高课精英,早川仟吉第一眼就看出,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简单的酷刑就可以屈服的人。 单从他那平静的眼神,闲适放松的肢体语言,还有那脸上似有似无的微笑就可以看出,此人已经摆脱了肉体的恐惧,把自己封闭在了坚固无比的心灵城堡里面。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面对着,似乎都失去了对话的兴趣。 不知道过了多久,出乎早川仟吉预料的,面前的这个严先生竟然开口了: “你想知道什么?” 早川仟吉一愣,脸上不由得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难道,这家伙这么快就想通了? “你看,”严先生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明明很想得到什么,却偏偏要装作不想得到的样子。如果是这样,你又何必请我过来呢?” 早川的脸涨的通红。 显然,这套欲擒故纵的手段对面前的这个人来说太低端了。 他深深的出了口气,恢复了平静,但他的话语却仍然显露出他的不甘: “严先生,你很聪明,不过现实是,我赢了,你输了。” “哦?你所谓的胜利,就是把我抓到这里吗?想想那些死掉的日本商人和被炸的粉身碎骨的家伙吧!他们一定不会这么认为。” 严先生脸上依然是那副嘲讽的笑容,他继续淡然的嘲讽着早川: “我甚至连知道你名字的好奇心都没有,因为,即使我死了,你们依然输了。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而你还将失去更多。想想吧,在你的管制下,你们损失了多少,而你又得到了多少,我想,这是显而易见的。” “我失去的,都会从你身上得到。” 早川仟吉的脸色更青了。 “不,不可能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四个人一个小组,而你已经失去了其中的三个,而我则是最后一个,但是,我所知道的,都已经消失了。你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试图从我的身上翻本,但是你却不知道,我这个筹码背后什么都没有。” “来人!上刑!” 早川猛地站了起来。 他已经明白,这个家伙只是在消遣自己,自己在这里和他对话,只是在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与其如此,自己还不如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愤怒! 门开了。 走进来的却不是用刑的卫兵,而是早川仟吉在关东厅的顶头上司,佐藤正男! 而佐藤正男的背后的另一个人却让早川惊喜交集! “土肥原老师!” 早川激动的喊出声来。 “早川,你还是有点太心急了啊!你应该再想想……” 土肥原拄着一只文明棍,从佐藤的背后走了出来——在对早川说了一句话以后,他又把头转向了严重一: “严先生,复兴社是一个令人敬佩的组织,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特高课遇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不过,如果你们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大日本帝国在满洲的策反行动,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大日本帝国不会因为损失几个商人就会停止活动,而东北军——” 土肥原摊了摊手。 “即使没有我们,他的分崩离析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只是适当的加快这个过程。而你们的张少帅,只是一个瘾君子和浪荡公子而已,在他的眼里只有鸦片和女人,甚至就连权力都只能排在第三位。 你知道吗?他杀死杨宇霆绝不是因为杨宇霆阻止他掌握大权,而只是因为杨不让他玩儿女人。这么一个人,还有拯救的必要?!” “哦?” 严先生的脸上依然是那副嘲讽的神情,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土肥原的话就像是一记重拳,击中了对方的软肋。 土肥原又掉过头,对自己的学生说道: “复兴社是一个具有强有力信念的组织,与党调科不同,你想要打击他们的自信,需要从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着手,而不是拘泥于他个人任务的成败,那样太肤浅了。” “嗨!” 佐藤和早川低声称是。 但是,这句话似乎不应该当着严先生的面说出来,这样效果会大打折扣的。 “给他上最残酷的刑罚,直到他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再把他救活,然后再把他枪决。” 土肥原挥挥手,做出了指示。 “这有什么意义?”早川的眼睛在询问。 “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觉得这样会让我们的心情更加愉快一些。” 土肥原似乎在回答早川的问题。 严先生被拖了出去。 “正如他所说,他掌握的三个人已经都没有了,即使他招供,对我们也毫无意义。” “我们可以策反他,然后把他放回南京。”佐藤说道。 “哦,你们可以试试,如果成功了,我恭喜你们。” 土肥原笑眯眯的说。 不过,看样子佐藤和早川还是想要再试一次。 “佐藤,今天我们要见的人约好了吗?” 土肥原问身边的佐藤。 “约好了,”佐藤抬起手腕看看表,“老师,我们可以出发了。” “好!我倒很想看看,你手中的这个王牌是个什么样的人。”土肥原笑着说。 虽然从这个复兴社的俘虏里得不到什么,但是起码,这个人让他对复兴社有了更直观的认识。现在他更感兴趣的,是见一见这个佐藤口中的,他秘密发展的王牌特工。 佐藤的心中也有点忐忑。 他不敢说出自己发展的这个特工其实是无意中捡到的,并且自己还破坏了伊达之助正在执行的任务——这样实在是太损害他在老师心中的形象了。 但是如果老师问起来,那个伊达之助会不会据实以告,佐藤却没有把握。如果是那样,他可就太尴尬了! ………… 会面地点被定在了一家名字叫落樱艺妓馆的居酒屋。 佐藤知道老师很喜欢这调调,所以把他们和伊达之助的会面地点定在了这里。 很显然,土肥原很欣赏这里的艺妓表演,他一边喝着清酒一边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似乎早已经沉浸在家乡的艺术氛围中,甚至当耿朝忠,也就是伊达之助走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发觉。 “佐藤桑,为什么要把地址安排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我扮演的角色吗?” 来人刚走进来,就开始直言不讳的埋怨佐藤。 “这不是我的要求。”佐藤尴尬的看了还在沉迷于表演的老师一眼。 “哦?”耿朝忠顺着佐藤的目光,看向那个正盘腿坐在那里的日本中老年人一眼。 应该是个大佬。 耿朝忠的心里默默的做着判断。 “这是我的老师土肥原贤二先生。” 佐藤伸出手,用日语向耿朝忠介绍。 どいはらけんじ? 耿朝忠默默的翻译着这个日文名。 可惜,他的日语水平仅限于口语和有限的书面语,虽然足够努力,但依然无法做到准确的翻译日文名字。 “幸会幸会!尊敬的どいはらけんじ阁下。” 耿朝忠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不到五十岁年纪,有着一双倒扫帚眉和大小眼的家伙,然后给他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不过这个家伙依然眯着眼,嘴里面哼着关西小调,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耿朝忠的致意。 “八嘎!草嫩娘,日你仙人!摆什么臭架子!” 耿朝忠心里骂翻了土肥原的祖宗十八代,但面子上却仍然恭恭敬敬的低头站在土肥原面前。 “哦?你就是伊达之助?佐藤君眼里的王牌特工?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 土肥原眯着的眼睛裂开一条缝,终于开口了。 “八嘎!佐藤,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你这个混蛋,你到底想把我的身份告诉多少人?!” 耿朝忠没有理会土肥原的嘲讽,反而掉转头向佐藤发飙。 佐藤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个伊达之助,应该是在中国呆的太久,整个人都已经变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自己又打又骂,现在又当着老师的面对自己横加侮辱! “伊达君!这是我的老师土肥原贤二先生!你疯了吗?!竟然如此无礼?!” 佐藤强行按捺住要和耿朝忠大打出手的冲动,继续强调土肥原贤二的身份。 “哦?好像听说过,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难道是?”耿朝忠心里默默的思索。 “佐藤君,我不知道是你发展的他,还是他发展的你,看上去,你这个王牌对你的态度好像很不友好啊!” 土肥原终于睁开了眼睛,调侃着佐藤。 土肥原贤二! 耿朝忠终于意识到了面前的人是谁! 但是,前倨后恭也不是耿朝忠的风格,就算面前是日本天皇,耿朝忠现在也不放在眼里,索性一装到底! 他一屁股坐在了土肥原的对面,双腿岔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骄横的说: “老头子!你很嚣张啊!” 土肥原被气笑了…… 到底是谁嚣张?! 自己一个堂堂的帝国少将,大日本帝国在满洲特务机构的最高话事人,竟然变成了眼前这个家伙眼里的老头子! “伊达之助,你们北海道人都这么无礼嘛?!” 佐藤气的脸色发青嘴唇发抖。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桀骜不驯,但是没想到这家伙现在连智商都丧失了! “好了,佐藤,这位年轻人很有意思,你也坐下来,陪我喝几杯。” 土肥原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他明白,如此骄狂的人做间谍到现在还没死,要么运气逆天,要么就是能力过人! “伊达君,我是佐藤的老师,特高课的前任课长,土肥原贤二。刚才我沉迷于酌酒美人,没有注意到伊达君,还请见谅!” 说完,土肥原竟然微微欠身,像耿朝忠表达歉意! 佐藤目瞪口呆! 这个属螃蟹的家伙,竟然能让老师道歉! “抱歉,前辈,我不知道您的身份,而佐藤君办事又很不靠谱。况且,我最近的心情很不好,佐藤君的决定又十分草率,他不该这么随意的领一个陌生人过来。” 耿朝忠赶紧就坡下驴,顺带再次埋汰了佐藤一回,全然不顾旁边佐藤愤怒的脸色。 再装下去,可能就要起反效果了! “我们最近抓到了一个复兴社的间谍,名字叫严重一,伊达你了解吗?” 土肥原突然单刀直入,提出了一个问题。 耿朝忠的眼睛微微一缩。 严重一就是曲乐恒的化名,他被抓了?! 耿朝忠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因为那天曲乐恒已经表示自己摆脱了怀疑。 但是,土肥原既然已经说出了严重一这三个字,那就不可能有假! 耿朝忠的大脑极速运转,他面临一个选择,假装不认识,或者直接表明和严重一的关系! 不过,刚才自己瞳孔的变化,一定瞒不过眼前的这个老狐狸! 瞬间,耿朝忠就下定了决心。 “认识,我就是从他那里得到的复兴社的消息。” 耿朝忠开口了。 “哦?你是怎么认识的他?” 土肥原眼睛一亮,脑袋湊过来,颇感兴趣的问道。 “无意中见到的,他是我在岛城党调科以前的同事,真名叫曲乐恒,我们的关系不错。后来他被调到了南京,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耿朝忠如实回答。 没必要撒谎,自己在党调科的身份已经告诉了佐藤。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应该能说服他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效力了?” 土肥原笑呵呵的问道。 “不能,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耿朝忠回答。 “说不定可以呢?” 土肥原依然是那副笑脸。 耿朝忠明白了,土肥原这是要让自己去策反曲乐恒,或者,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但是,只要自己见了曲乐恒,曲乐恒就必死无疑! 特高课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知道自己身份的人活着回去! 但是,自己能说不吗? 不能! “那我可以去一趟。” 耿朝忠瞬间下定了决心。 或者说,他别无选择! 第三十九章 一出好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土肥原对耿朝忠能这么快下决定感到很满意。 面前的这个伊达之助,虽然看上去充满着暴戾的元素,但实际上,他的头脑一直都很清醒,他的暴戾,显然只是一种保护色。 是的,对一个潜伏着来说,任何性格特征都可能是假的,都可能是掩饰自己的一种手段,所以土肥原对耿朝忠的无礼并不介意。他反而很欣赏这种谨慎——这种即使见到位高权重的自己,仍然不改变外在表现的态度。 土肥原眯起了眼睛,微笑的看着耿朝忠,说道: “你能这么快下定决心,足见你对帝国的忠诚。不过,你应该猜的出来,如果你不能劝服他,那么,他的死亡将不可避免。” 耿朝忠突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他略有遗憾的说道: “我会尽我所能。虽然我们处在敌对的立场,但并不妨碍我对他的欣赏。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他活着。但是如果他活着,那他将不再被我欣赏,这还真是一个矛盾啊!” “是啊,是一个矛盾。如果他投降了我们,那他将不再是以前那个让你欣赏的严先生。我很理解你这种感受,因为我也曾碰到这样的人。” 土肥原感同深受的说着,似乎对耿朝忠的感觉很有体会。 耿朝忠没有再说话。 他需要思考,思考一个可以救出曲乐恒的方法。 土肥原的目的,显然是在复兴社里安排下自己的棋子,这是他策反曲乐恒的最大目的,也是他的最优选择。 但是,如果他达不到这个目的呢? 那一定有一个次优解。 耿朝忠突然有了主意。 “伊达君,你在想什么?你已经沉默好久了。”佐藤在旁边提醒耿朝忠。 “我在想,改用哪种方式说服他,但是很遗憾,暂时还没有想到。他没有妻子,家人也一定受到了复兴社的严密保护,我找不到可以威胁他的手段。而想让他认可我们*****的理念,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可能。” 耿朝忠一边说着自己的分析,一边看向了土肥原,这个老奸巨猾的间谍头子,问道: “土肥原先生,也许您可以给我一些意见。毕竟,这关系到我们能否打入到复兴社内部,我不想冒昧从事。事实上,我已经做了一些尝试,并且和他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他曾经明确对我说过,可以把我介绍给复兴社的高层,一个名字叫邱开基的人。” “他这么跟你说过?邱开基是谁?” 土肥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是提拔曲乐恒的人。”耿朝忠回答。 他已经成功的抛出了诱饵,就看土肥原这家伙上不上钩了! 很明显,如果不能策反曲乐恒,而又想成功打入复兴社的话,自己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这种情况下,一旦杀掉曲乐恒,事实上也就将自己打入复兴社的路堵死了! 这是保住曲乐恒性命的唯一机会。 现在,就看土肥原贤二如何选择了! 土肥原沉默起来,佐藤也不再说话。 佐藤的脑子转的很快,他几乎也在同时想到了这种可能——一个死的曲乐恒对特高课毫无意义,但是,如果一个活的曲乐恒能够让伊达之助成功的打入复兴社,那么让曲乐恒活着岂不是意义更大? “老师,我觉得,还是不要贸然让伊达君劝说曲乐恒。”佐藤开口说话了。 “哦?你说说。”土肥原的表情轻松了下来,耿朝忠明白,土肥原已经做了决定。 “如果劝说失败,我们将不得不杀掉曲乐恒,而伊达君也失去了打入复兴社的机会,毕竟,他已经和这个曲乐恒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如果曲乐恒死了,伊达君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所以,我们应该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让伊达君以某种方式救出曲乐恒,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佐藤试探着说道。 “想法不错,但是,要让曲乐恒相信伊达君能够单枪匹马的救出他,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土肥原简单的评价了一句,然后掉头看向耿朝忠: “伊达君,你认为呢?” “确实不太可能。”耿朝忠也摇摇头。 他已经懒得去想了,面前的这个老狐狸一定已经想好了方法,否则他的表情不会这么轻松,当然,也可能他根本没有办法,但那样曲乐恒可就危险了。 “是的,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单枪匹马的从特高课里抢出人。” 土肥原抿着嘴,下巴上显示出两道深深的纹路,一字一顿的说: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我们交换呢?比如,伊达君抓住了佐藤君,那是不是就可以和特高课谈一笔生意了?” 佐藤顿时一脸尴尬,为什么非要是他被抓住,不能是别人吗?!比如早川仟吉?! 那边耿朝忠却猛地一拍大腿,大声叫“好!” “土肥原先生果然高明,如果我抓住了佐藤先生,那特高课用严先生和佐藤君做交换那就再合理不过了。佐藤君,我想你不会拒绝这个任务吧?” 耿朝忠看着佐藤,笑眯眯的问。 佐藤摇摇头,正色道: “不,这不合理。我应该远在旅顺口,你怎么能跑那么远抓到我?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比如说:早川仟吉。” “哦,佐藤君说的也是。”耿朝忠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不过太可惜了,早川君的身份和佐藤君就差远了,远远不如佐藤君更有说服力。” 佐藤暗暗叫骂,土肥原先生的身份比我还有说服力,你怎么不说他? “好吧!就这么办,我们就让早川君扮演这个角色!” 土肥原一锤定音。 “不过,在通知早川君之前,我们还是好好的欣赏一下艺妓美妙的舞姿吧!” 音乐响起,居酒屋的气氛又欢快起来。 耿朝忠和两个日本人开始觥筹交错,随着“美妙”的音乐摇头晃脑,像一个正宗的日本人一样饮酒作乐起来。不过他的心里却不像表面上那么安然,耿朝忠心里很清楚,他们拖的时间越久,曲乐恒受的折磨就越多,但是他又不敢提示土肥原。 终于,半个小时后,土肥原挥了挥手,吩咐佐藤: “佐藤君,你出去通知早川君过来一下。记住,只能让他一个人来,千万不要带随从。” 等佐藤出去以后,土肥原站起身来,说道: “伊达君,我们先走,一会儿我会安排早川过来,到时候你就在这里抓住他,然后去满铁附属地的竹内公馆交换人质,如何?” 耿朝忠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 早川仟吉丝毫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己的三个同胞出卖了。 他还在指使手下,对曲乐恒严刑逼供,直到接到佐藤的电话,这才放下手头的活,急匆匆的赶到了“落樱居酒屋”。 但是,迎接他的没有佐藤,却是一个陌生人。 “您就是早川仟吉先生吧?” 来人用正宗的日语彬彬有礼的问候着早川,早川虽然有点疑惑,但依然跟进了屋子。哪知道,他刚走进屋子,没有看到佐藤,后脑勺却遭到了一记暴击! 紧接着,那个日本人将他五花大绑,从后门运了出去,那里,早就停好了一辆黄包车。 片刻后,等早川仟吉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老窝,竹内公关的外面,他清晰的看到公馆的二楼里,执勤的几个暗探正在东张西望,但是,他的嘴里早就被塞满了核桃,一声都发不出来。 而那个拉车的车夫,也就是耿朝忠,开始向门口的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自己的副官走了出来。 “说吧,早川先生吩咐你送什么信?”副官狐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黄包车夫。 早川如果有命令,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反而让一个黄包车夫来传信? “早川先生让我送来一个人,就坐在车里,麻烦您出去看一下。” 黄包车夫面带微笑的把副官领到车前,掀开了帘子,然后,他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捆在车里的早川。 副官大惊失色,刚要转身,他的后背就被顶上了一支手枪,然后,他的配枪也被卸了下来。 “回去,把你们今天抓的那个严重一带出来,只准你一个人,谁都不能告诉,否则,我直接毙了早川!” 身后传来了那个黄包车夫的声音。 副官看看黄包车里的早川,又斜眼看了看身后的黄包车夫,他实在想不通,就这么一小会儿,早川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杀人灭口?!” 副官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没得选择!是要你上司的命,还是选择你俩现在就死!” 黄包车夫的声音透出几分狠毒。 副官又看了看早川的眼色,早川似乎在点头。 早川并不傻,作为一个情报头子,也早就接到了土肥原先生的命令,那个严重一本来就是要被处死的家伙,用那个家伙交换自己的性命,本来就是不需要考虑的选择。 只是他感到疑虑的是,为什么佐藤打来的电话,却把他引到一个陷阱当中?! 副官得到了早川肯定的答复,开始慢慢的转身,身后则又传来了黄包车夫的声音: “注意,你只有五分钟时间,如果我看到公馆里有任何异动,有人暗暗包抄或者试图接近我,我就直接让早川的脑袋开花,你明白了吗?!” 副官连连点头,快步冲进了公馆。 5分钟,把严重一放了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布置兵力?! 耿朝忠静静的等待,片刻后,副官扶着一个人跑了出来,耿朝忠看的真切,正是曲乐恒! 只见他衣着破烂,鼻青脸肿,满身伤痕,走路也一瘸一拐,一看就是刚从刑讯室放出来。 “是你!” 曲乐恒一眼就认出了拉车的耿朝忠,他做梦也想不到,耿朝忠竟然会来救他! “严先生,别废话,上车!” 耿朝忠一脚将早川踢下车,然后让曲乐恒钻了进去,拿起手枪,指了指副官,说道: “早川被灌了水银,你最好别让他乱动,赶紧将他身子倒过来,否则死了可别怪我!” 副官大惊失色,赶紧将早川嘴里的核桃拿出来,然后将他的身子倒置,而耿朝忠,早就拉着曲乐恒跑远了! “别忙活了!” 两个人走到了副官的身边,副官抬头一看,竟然是佐藤和土肥原先生! “土肥原先生,刚才......“ “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副官正要说话,土肥原制止了副官的唠叨,又问道: “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给早川桑灌了水银!”副官心急如焚。 “闭嘴!我什么都没喝!” 身边又传来了早川的声音。 “老师,佐藤君,你们?” 早川当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喝,他看到土肥原和佐藤过来,更是一头雾水,他实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一场戏罢了,怕你们演的不像,被别人看出破绽,这才没有通知你。早川君,你幸苦了!” 土肥原和佐藤难得的向早川鞠了一躬,然后扶着依然迷迷糊糊的早川,走回了竹内公馆。 ........... “耿兄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黄包车上,曲乐恒同样一脸迷糊。 “你跟我说你被人怀疑,想要搬家,我就派我的弟兄跟着你,这才知道你被日本人抓了,我就绑架了早川换人。别问了,回去再详细跟你说!” 耿朝忠简短的回答。 不一会儿,耿朝忠拉着曲乐恒跑出了奉天城,向着奉天城北边越跑越远。 “我们这是去哪儿?”曲乐恒忍不住又问。 就算要甩脱敌人,绕着奉天的大街小巷转圈就可以了,也不用这么卖力吧! 这都出了城,足足跑了十几里了,这家伙,也不嫌累得慌! 耿朝忠确实很累了,不过,距离目的地也不远了。 耿朝忠拉着曲乐恒,来到奉天北郊外的一座小市镇,然后又七拐八弯的来到了一座打着钟表店旗号的小店里,然后才扶着曲乐恒走下去,走进了店里。 店里只有一个人,剃着光头,满脸的络腮胡子,圆溜溜的眼睛,看到两人走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再仔细一打量,不由得发出惊呼: “老大!你怎么来了?!” 。九天神皇 第四十章 何以家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圆脸络腮胡男子,正是阔别已久的北川仓介,也就是那个从台湾来的皇民,蔡志坚! “呵呵,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就要翻天了!” 耿朝忠一边冷笑,一边径直扶着曲乐恒进了内室,北川赶紧撅着屁股一溜烟的跟进来,帮着耿朝忠扶住曲乐恒,嘴里面忙不迭的唠叨: “老大,你来也不说一声,我也好做个准备。这个人是谁,伤的不轻啊!老大你就是这样,下手没轻没重的。要知道,我可是练过的,换个人可不像我这么抗打啊!” “滚你丫的!”耿朝忠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这北川做了几天买卖人,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耿朝忠和他把曲乐恒扶床上躺好,北川跑出去关了店门,挂了个“今日盘点”的牌子,然后又提溜着一壶茶走进来,殷勤的给耿朝忠倒上。 耿朝忠跑了十几里路,确实也累的够呛,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回头看曲乐恒也在舔嘴唇,赶紧也给曲乐恒倒了一碗。 “没事吧,曲大哥。” 曲乐恒咧着干裂的沟沟壑壑的嘴唇,发出无声的笑声,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喉咙,笑道: “我才刚享受完铁蒺藜炒肉,还没来得及拔指甲盖你就来了,哈哈!” “我也是运气好,否则曲大哥你不只是拔指甲盖,后面还有好几个舒经活血的等着你享受呢!哈哈!不过曲大哥你放心,等你走了,我非让小日本尝尝我的手段!” 耿朝忠仔细打量着曲乐恒,还好,都是皮外伤,看来问题不大。另外曲乐恒的精神状态也不错,估计并无大碍。 北川在跟前,耿朝忠也不变多说,安顿下曲乐恒以后,领着北川来到了后院。 北川满脸堆笑的跟在耿朝忠屁股后面,也不多话,等着耿朝忠的指示。 “北川啊,”耿朝忠沉吟着,似乎在想着措辞。 北川突然有一种没来由的紧张,他有一种预感,耿朝忠要跟他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的弟弟,我打听到了。” 耿朝忠的话,让北川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他睁圆了眼睛,一下子抓住了耿朝忠的胳膊,嘴里蹦出两个字“老大!” “别急,你弟弟没事,只是失踪了。”耿朝忠拍了拍北川的肩膀,说道。 “失踪了?”北川露出迷茫的神情。 “没错,我托日本领事馆,查到了你弟弟蔡孝忠的下落,他本来是和一批京都大学的赤色分子被关在东京警备町,后来苏联介入调停,再加上你弟弟也不是本岛人,苏联用海参崴的日本侨民做交换,把那一批共产国际的赤色分子驱逐出境了,你弟弟同样也在其中。所以你别担心,至少你弟弟是安全的。” 耿朝忠简单的复述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北川脸上交织着兴奋和怀疑的神色,他犹犹豫豫的问: “老大,你可不要蒙我,我弟弟当时判的是叛国罪,哪有这么容易?” “是真的,我从日本领事馆那里查到了你弟弟的具体关押地点,后来又联系了苏联人求证,这个消息千真万确。现在他应该在苏联那边,具体的情况我还得慢慢给你打听,不过你放心,既然他还活着,找到他是迟早的事情。” 耿朝忠耐心的给北川解释——北川虽然有点被皇民思想洗脑,但是他对弟弟的感情却是毋庸置疑的,这点,耿朝忠也颇为同情,所以一直都想办法给他打听情报。 这个消息是耿朝忠利用小泉纯子查到了北川弟弟蔡孝忠的下落,然后和苏斯洛夫的沟通中得知,去年年底,苏联人和日本人达成了协议,在北满铁路和海参崴侨民方面做出了一些让步,加上日本左翼力量的活动,这才将京都大学的赤色分子释放。 小泉纯子能打探到消息的原因很简单,外交系统和满铁系统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同文书院(日本首相近卫曾担任院长),这里堪称左翼思想大本营,对CP持支持和同情态度的很多,后来大批人加入了外交和满铁系统,自然倾向CP,之后就接上关系,为共产党提供情报。 事实上,小泉纯子的父亲小泉敬四本人,也对左翼思想和共产主义抱有同情。 其实,这并不矛盾,想要吞并中国和支持共产主义,并不矛盾,至少,在苏联人那里,也不矛盾。 “好吧,我相信了。”北川听耿朝忠说的有鼻子有眼,也不由得不信。 “你放心,你弟弟我一定帮你找到,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不过,我尽心尽力的帮你,你在这边好像可没有那么老实啊?!” 耿朝忠说着说着,突然冷笑起来。 “老大!” 北川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不住口的解释: “老大,我没有骗你,更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是跟日本人联系了,但我只是想打听我弟弟的下落,没有别的意思。还有,我还搜集了很多日本人和东北军的情报,他们现在都很信任我!老大,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起来吧!” 耿朝忠抬脚轻轻的踹了北川一下,北川顺势打了个骨碌站了起来——他也摸清楚了耿朝忠的脾气,只要动手打人,一般就没什么性命之忧了。 相反,他倒挺害怕耿朝忠笑眯眯的,上回耿朝忠对他笑得时候,就给他来了一枪。 “北川,屋里那个人你照顾几天,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小心着点!” 耿朝忠吩咐北川照顾好曲乐恒,然后转身往里屋走去——他无意追究北川,毕竟北川在这里还是做了不少工作,他需要北川,并且北川现在已经被他牢牢的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不过这家伙有个特点,不打不舒服,时不时需要敲打一下,否则很难老老实实。 进了屋,曲乐恒精神已经好了不少,靠在床上不知道在考虑什么,看到耿朝忠进来,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紧紧握住耿朝忠的手,说道: “耿兄弟,大恩不言谢,在党调科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救我一命!说实在的,那时候我觉得你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像是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后来听到你为了保护委员长,杀身成仁,这才觉得你是个人物。 现在一看,是为兄错了!今天这件事,你冒死抓到了那个特高课的头子,换作别人,哪里会来救我! 只要你把他押解回南京,那就是天大的功劳!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用他来交换我!为兄现在回想起来,这才觉得,兄弟你真是大仁大勇之辈!换了我,都不一定能做到你这样! 以后有需要为兄帮忙的,我曲乐恒万死不辞!” 看到曲乐恒如此推心置腹,耿朝忠的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感动,不过这份感动里,还夹杂着三分惭愧。 曲乐恒并不知道自己和日本人的关系,也不知道这回的交换行动,自己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现在扪心自问,如果真的需要自己冒死去解救曲乐恒,自己能做到吗?! 耿朝忠不敢想,只是紧紧的握住了曲乐恒的手,激动的开口道: “曲大哥,小弟当时也是一时情急,哪顾得了那么多!如果仔细想想,说不定就没那个胆子了!现在一想,心里也惭愧的很哪!曲大哥,以后咱俩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好!好!”曲乐恒连连点头,停顿了片刻后,盯着耿朝忠的眼睛,开口道: “耿兄弟,我知道你想加入我们复兴社,刚开始,我也很愿意发展你,但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耿朝忠有点摸不着头脑。 上回见到曲乐恒的时候,曲乐恒还说要找机会让自己去黄埔上学,现在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曲乐恒摇摇头,眼睛里流露出深刻的感情,他语重心长的说: “耿兄弟,你也看到了,我们复兴社干的事情有多危险!我们的行动宗旨是,不成功,就成仁!这次跟随我过来的三个兄弟,两个舍生取义,一个身负重伤,就连我也差点命丧敌手!我实在不愿意让你也趟进这趟浑水! 我是军人,你不是,你执行完这次党调科的任务,完全可以回去,找个安稳的地方娶妻生子。但是一旦加入我们复兴社,那是连老婆孩子都不能有的! 我们已经立誓:倭寇未灭,何以家为! 兄弟,听哥一句劝,你执行完这次任务,就回去吧!“ 曲乐恒的一番话,让耿朝忠呆立当场! 没想到,曲乐恒不想让自己加入复兴社,是这个原因! 耿朝忠明白,曲乐恒现在,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兄弟,否则,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一番拒绝的话来! 要知道,任何一个组织,对耿朝忠这样的人才,都是不会拒绝的。但是,任何一个亲人,也绝不会真的愿意自己的兄弟子侄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耿朝忠的胸口一阵激荡,他缓慢而又有力的摇头,一字一顿的说道: “曲大哥,正像你说的:倭寇未灭,何以家为!你都能做到的事情,兄弟我怎么能甘于人后!这句话,你再也不用说了!“ 看到耿朝忠的神色,曲乐恒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忍,但是转瞬间,他又张嘴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刚才那番话,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好,我也不再劝你,这乱世,苟活又有何意义?!大丈夫死也罢,活也罢,轰轰烈烈一场,岂不痛快!” 啪! 两人的手掌,再次紧紧相握! 站在门外的北川,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样的情感,他从来没有感受过。 以前,他只是为了家人活着,虽然受着皇民教育,但他的心底深处也很清楚,自己跟日本人,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弟弟也曾经劝过自己奋起反抗,但是当时的自己,不也是像曲乐恒刚才说的,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吗?! 不过现在,他明白了弟弟的选择,也理解了弟弟的选择。 屋子里,曲乐恒和耿朝忠的交谈还在继续。 “耿兄弟,这回我露了相,估计不能再在东北呆下去了,我想把这边的行动交给你负责,如何?”曲乐恒开口道。 “我?” 耿朝忠有点发愣,自己现在还不是复兴社的人,这样真的可以吗?! “能!”曲乐恒斩钉截铁的说。 “事急从权,我领导的这个小组,除了两个死去的兄弟,现在就剩下了我和邹正两人,我们再执行任务已经不太可能,我打算明天就领着他离开东北。 这边的事情,我就拜托你了!还有,只要你能再立下功劳,只要我回去一说,你加入我们复兴社的事情,也就好办的多了!” 耿朝忠明白了过来。 曲乐恒这是在为自己搭桥铺路啊! “行,曲大哥你放心,这边的事情我有数。还有,你这次回去,除了刺杀一些企图策反东北军的日本商人,有没有搞得什么别的情报?”耿朝忠问道。 “没有,我们来的时间太短。再说,这是我们复兴社的第一次行动,情报其实不算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搞出声势,为我们复兴社在校长的眼里增加分量,所以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刺杀行动。” 曲乐恒回答。 “那曲大哥你等等,我现在手头有一些情报,一会儿我写下来给你。” 耿朝忠打算把北川在这里搜集到的情报交给曲乐恒,顺便看一下北川这段时间到底干了些什么。 没想到,北川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镇子,位于奉天东北军北大营和南满关东军驻地之间,北川在这里左右逢源,对日本人和东北军的兵力布置,人员调动,高层动向都搜罗了不少,看上去这家伙还真的挺有天分。 不过话说回来,北川也是受过黑龙会训练的细作,虽然比不上特高课的专业,但是北川的优势也很突出,就是中文日文都很精通,甚至闽南话福佬话都能来,这在现在的中国,也算是优秀人才了! 看着耿朝忠的表情,北川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得色,他必须让耿朝忠知道,他北川也不是浪得虚名!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十一章 风云际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北川神秘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块怀表,然后将怀表的后盖卸开,然后变戏法一样从里面抽出一根火柴棍粗细的小纸卷。 “有点意思。”耿朝忠也乐了。 这北川倒也机智,竟然将记录下来的情报藏在了怀表的后壳里,这样传递起来确实隐蔽不少,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看着耿朝忠的表情,北川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得色,他必须让耿朝忠知道,他北川也不是浪得虚名! “老大,这是南满铁路附近关东军的中级军官名单,他们驻扎在北大营附近的大约有三千人,这是我根据他们的军官数目推断出来的。不过我最近和一个关东军的少佐喝酒的时候得知,最近又来了很多军官,开始跟附近的军官换防。据他说,现在关东军的司令盐田太郎已经向陆军本部请辞,但是陆军本部一直没有批准,但是他手下的很多军官都已经人心浮动。” 北川将手中的小纸棍递给了耿朝忠。 耿朝忠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日文名字,以及他们驻扎的营地,还有一些兵力部署。虽然略显粗疏,但对北川这么一个半吊子来说,这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你怎么得到的?”耿朝忠有点好奇。 长时间的侦察,得知人数部署不奇怪,奇怪的是,北川竟然能知道关东军最近军心浮动,这就纳了闷了! “来我这修表买表的人不少,大部分还都是少佐一类的中级军官,混熟了以后,有时候他们就会摆脱我往家里寄钱寄信,我偷看他们的信慢慢搞到的,哈哈!” 北川得意的笑。 “日本军队里不是有邮局吗?为什么还要找你寄信?”耿朝忠问道。 “他们的家书都是要审查的,有些人想说一些不方便说的话,比如发些牢骚啥的,就委托我,再说我也是日本人,他们不信我信谁?”北川解释道。 耿朝忠点点头。 倒也是,北川是“日本人”,长得又忠厚老实,确实很容易让人信任。 “老大,你看这份。” 北川又抽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了耿朝忠。 耿朝忠接过仔细一看,这回名单里的都是一些中国人的名字。 “这是北大营东北军的军官名单,我还知道,北大营独立旅旅长手下有不少人都跟日本商人有来往,这是他们的名单。”北川解释道。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镇子,位于奉天东北军北大营和南满关东军驻地之间,北川在这里左右逢源,对日本人和东北军的兵力布置,人员调动,高层动向都搜罗了不少,看上去这家伙还真的挺有天分。 “好了,北川,你干的不错!我倒有点小看你了!” 耿朝忠翻阅着北川递过来的情报,频频点头,这北川,还真是个人才! 不过话说回来,北川也是受过黑龙会训练的细作,虽然比不上特高课的专业,但是北川的优势也很突出,就是中文日文都很精通,甚至闽南话福佬话都能来,这在现在的中国,也算是优秀人才了! 看着耿朝忠的表情,北川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得色,他必须让耿朝忠知道,他北川也不是浪得虚名! 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看屋里的曲乐恒,对北川说道: “你把这些东西都交给里面那个人,把东西都解释清楚。” “为什么?老大,这可是我幸幸苦苦为你搜集的情报,为什么要便宜外人?”北川大惑不解。 在他看来,里面这家伙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还给他那么多好处纯属浪费。 “混蛋!你和他一样,都是自己人,分什么彼此?!”耿朝忠大怒。 北川却大喜! 他终于听到耿朝忠说他是自己人了! “好!” 北川忙不迭的答应着,满脸喜色的跑进屋子里,跟曲乐恒交接情报去了! ................ 竹内公馆里,土肥原贤二和他的两个弟子,佐藤正男,早川仟吉坐在一起饮茶。 “佐藤,你说这家伙是个日本人?!” 早川仟吉得知打晕自己的那个家伙居然是己方潜伏在南京的间谍,不由得也是一惊。 “没错,他是我很早以前发展的下线,只是一直没有取得什么太大的进展,所以没有启用。但是,最近半年,他终于成功的打入了南京政府党调科,并且成为了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 不过,这还不是他的最大价值。现在他已经跟苏联人有了接触,或许不久的将来,他会带给我们更大的惊喜。” 佐藤得意的介绍着自己发展的下线,却对何时发展的这名特工绝口不提。 “苏联?你没说错吧?!”早川仟吉又是一惊。 自从日俄战争开始,日本人就处心积虑的想要建立一条针对俄国人的渠道,但是这并不容易。首先,东亚人和西洋人的相貌就构成了最大的难题,很少有黄皮肤的日本人能够得到俄国人的信任,确切的说,一个都没有。 日本人只能利用从俄国国内叛逃的白俄贵族重新潜回苏联来获取情报。但这种情报来源也是非常不稳定的,很多白俄罗斯人在回国后就会受到严格的政治审查,很多人都变成了建设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一堆枯骨。 “是的,我没有说错,他不仅跟苏联人有接触,并且成功的打入了苏联的最高情报机构,格别乌。当然,现在他还只是格别乌的一个外线成员,但是我想不久后,他就会真正的潜入苏联内部。” 佐藤自豪的说着,显然,他对耿朝忠的能力充满信心。 “但愿如此吧!如果他真的能够打入苏联内部,无疑会对帝国在满洲的事业产生帮助。”早川仟吉脸上露出艳羡的神色。 土肥原贤二则没有说话。 对他来说,如果有一个棋子当然更好,但是即使没有,也不会动摇他经略满洲的决心。 “老师,您对此人有何看法?” 早川仟吉看到老师一直都不说话,不由得提出问题。 “一个棋子能产生的作用是有限的,我虽然很认可伊达君的能力,但是对我来说,帝国强大的工业能力才是我们最为可靠的后盾。我现在等待的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对了,佐藤,你有没有阪恒君和石原君的消息?” 阪恒君是阪恒征四郎,石原君就是石原莞尔。 他们两人和土肥原贤二并成为关东军三羽乌,也是石原莞尔最亲密和最可靠的战友。 板垣征四郎的特点是大刀阔斧,石原莞尔的特点是深谋远虑。他们两人,一个是关东军的干将,另一个原则是关东军的头脑。 但是,真正站在他们背后的,却是土肥原贤二这个阴谋家。 土肥原的问话让佐藤略微一怔,他简单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老师,阪恒现在应该在哈尔冰,而石原君的去向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们前端时间为我们传来了很多北满的地形情报。” 土肥原点点头,没有在说话。 很少有人知道,土肥原是带着天皇的旨意来东北的——这也是他作为一个小小的参谋,历经打压仍然屹立不倒的真正本钱。 关东军三羽乌中,没有一个是部队主官,都是参谋。但是,人们若不知道这些参谋具有多么巨大的能量,就很难理解日本军队为何如此凶残与如此疯狂。 首先是那个直接培植、间接支持少壮军官们的裕仁天皇。从河本大作到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无法无天的少壮军官们不是参加过宫内的大学寮、就是反长州藩的驻外武官集团,基本都是一夕会或樱会的成员。 天皇乐意与他年龄相仿的这些年青军官在前面打头阵,却不用承担他们失误的责任。所以表面上一切都由参谋们越权直接指挥部队进行,实际一切早已规定停当了。 这也造成日本政局出现一种奇怪的局面:所有人都知道马上要入侵中国东北,但见不到任何指示批复或成文的命令。 对现在的土肥原贤二来说,耿朝忠这么一个小小的棋子,交给佐藤来操心就可以了,他现在关注的是东北的大局。 “早川君,你在奉天,听没听到现在的张学良有什么动静?” 沉默了一会儿,佐藤突然开口问道。 “我听说他最近解散了之前的侍卫队,开始重新物色人选。我们在东北军的密谍报告,他最近派人在天津和北京买了房子,好像要去那边。听说他在那边看上了一个姑娘。”早川面带笑容的回答。 “呵呵呵.....” 土肥原发出冷笑,佐藤和早川也都会意的发出笑声。 这个花花公子的心里,永远都是女人。他和他的父亲差的可真是太远了! “他以为,换了卫队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可是他不知道,我们要杀他只是举手之劳。哈哈!只要偷偷的给他的鸦片烟里加一点吗啡,他很快就会死在极乐世界中,哈哈!”佐藤不由得发出笑声。 “不过,他活着要比死了好。”早川也在发言,“这也是老师一直不让我们动手的原因。如果他死了,我们反而害怕东北出现一个强力人物。尤其是热河的汤玉麟,素来胸怀大志,一旦东北军大乱,最后出关收拾局面的一定是他。” “不错,”土肥原难得的点点头,“早川说的没错,现在我们关东军的兵力严重不足,所以我们只能从国内派遣打量的军官,等到起事的时候,可以就近征召侨民中的退伍军人。但即使是这样,我们的兵力仍然不足。 不过我相信,张公子这个家伙一定会给我们机会的。换了其他人,还不一定会给我们机会呢!” “哈哈哈!一个张公子,胜过十万雄兵!”佐藤放言狂笑起来。 早川也附和的笑了几声,开口道: “我最近在看满清入关历史,当时满清能以区区十万之众入主中原,还不是多亏了那些昏晕之辈。如果没有吴三桂带路,满清估计一百年也打不进山海关。” “嘿嘿,”佐藤嗤笑了几声,“早川君,你看的到底是戏曲还是历史,吴三桂可不是真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早川的脸胀得通红。 “我们需要吴三桂,也需要洪承畴。“土肥原接过话来,“这就是我们花费大量的金钱,和东北军以及南京的上层权贵交好的原因。” 土肥原很少能像今天一样,和自己的两个得意弟子坐在一起,他一向老谋深算的脸上,也有几分舒展开来,他端起手中的清酒,对着两位弟子微微一晃,然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然后“啪”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 “诸位,帝国将满洲收入囊中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未来的几个月,我们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万万不可搞出任何差错!我希望功成之后,我们三人能再次像现在一样,共饮此杯!” “嗨!八纮一宇,帝国万岁!” 佐藤和早川同时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 就在土肥原贤二师生三人做着八纮一宇的美梦的时候,北满苏联远东特别红军司令部里,佐尔格也正在向马卡洛夫辞行。 “尊敬的马卡洛夫司令,我在中国的任务即将结束了,明天起,我就将前往中国的华东,在那里做最后的停留,如果您有什么吩咐,请现在就告知我吧!” 马卡洛夫中将威武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 佐尔格作为红军司令部四局的王牌间谍,在中国以德国记者的身份刺探情报,掌握了大量的情报,也为红军远东特别集团军的军事行动提供了非常多的帮助。 尤其是中东路事件中,苏军发起进攻的时机恰到好处,实质上能和苏军正面交锋的东北军仅仅只有八万多人,否则,苏军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直逼奉天。 他站起来,握了握佐尔格的手,真诚的说道: “佐尔格同志,您已经做了够多,现在,我不需要您的帮助了。不过,我得提醒您,一个好的故事必须有一个好的结尾,您在中国的最后这段时间里,一定要谨慎从事。我们了解到,日本人最近的动作很频繁,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达瓦里希,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佐尔格潇洒的摘下了头上的礼帽,然后给马卡洛夫中将鞠了一躬,轻轻的走出了办公室。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十二章 主意已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兄弟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北川的钟表店里,耿朝忠和曲乐恒的谈话还在继续。 曲乐恒抚摸着手里密密麻麻的纸条,感慨万千。 这些情报,换作是党调科的一般人,足够他连升三级,当个科长绰绰有余了,而耿朝忠竟然毫不犹豫的送给了自己。 这份情,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得完! “曲大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何必搞得这么婆婆妈妈!再说了,党调科是内部稽查为主,这些情报给党调科也没用。就算党调科拿了,也不一定能送到军队,还不如送给曲大哥,说不定下次见面的时候,曲大哥肩膀上就变成黄星了,哈哈!” 耿朝忠笑呵呵的将这件事一带而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转投复兴社,总得给复兴社一点投名状,耿朝忠估摸着,搭救两名复兴社骨干,还免费送上大量情报,就算复兴社八大金刚再怎么看不上党调科,恐怕也会接纳自己了吧! 曲乐恒的脸上也露出微笑,虽然这功劳是白得的,但想到回去以后就能受到嘉奖,升官发财自不必说,关键是自己在复兴社内的地位绝对会水涨船高。 要知道,复兴社刚刚成立,虽然经过大半年的筹备和几个月的秘密发展,全体成员加起来也就四百多人。而自己一旦在组织草创期间立下功勋,对自己的将来绝对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换句话说,这次回去以后,他曲乐恒的平台可就不一样了! 两人喜笑颜开的交谈了一会儿,曲乐恒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曲大哥,怎么了?”耿朝忠看曲乐恒皱起了眉头,不由得也有点纳闷。 “耿兄弟,刚才听你说起党调科,我突然想起一事,这回回去以后,恐怕你的事情并不是那么顺利,关键是,党调科会不会放你走。按你所言,你这回的任务是受了徐处长的直接指挥,是在党调科高层挂了号的人,党调科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让你离开? 这件事情,我刚才可没想到,现在一想,不太容易啊!” 曲乐恒语重心长的说道。 耿朝忠一怔,脸上也犹豫起来。 曲乐恒说的不错,潜伏做事怎么都好办,但是如果名正言顺的由党调科跳槽到复兴社,这事情可就难办了!自己当初以为,自己在党调科只是个小角色,临时改换门庭也没什么大碍。但是现在想起来,自己可是党调科徐处长眼里的红人,又是宝鼎勋章获得者,再加上复兴社和党调科的历史恩怨,徐处长怎么可能轻易放自己离开? 想到这里,耿朝忠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 曲乐恒思考了片刻,又开口道: “兄弟,你也不必担忧。我们复兴社现在在校长眼里地位十分重要,如果我的老大邱开基向校长要人,只要校长一句话,还不是易如反掌!为兄回去之后一定给你想办法!” 耿朝忠点点头,转念一想,此事倒也不用急在一时,大不了走个曲线救国的路线,先在曹光远那里想想办法,在政保科混上几年,然后再加入复兴社,这样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 想到这里,耿朝忠展颜一笑,开口道: “曲大哥,你不必着急,这事不急在一时,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一步一步来。对了,你在东北还有没有别的同志?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配合你们行动。“ 曲乐恒一想也是,开口就把复兴社在东北的情况和盘托出。 “我们这回来东北的一共四个小组十六个人。我们复兴社刚刚成立,人手不足,兵贵精而不贵多,现在我这个小组离去,也就只剩下十二个人了。其余三个小组,有的在旅顺口,有的在哈尔滨,还有一个在长春,他们执行的都是刺探情报的任务,都是独立行动,我也无法联系。 我们奉天小组,主要执行的是暗杀任务,这回我们刺杀了大约六七个日本商人,也算立了功劳,你不必过于强求,保存自己就好。 再说,我一走,奉天就只剩下你独自行动了。你一个人行动灵活,安全性其实更高。如果有什么情报,你可以通过钟表店传递。” 独立行动,正合心意。耿朝忠点点头,站起身来,开口道: “好,事不宜迟,今天回去以后,我就让邹正来找你,你们即刻动身,以免夜长梦多。” 曲乐恒受的都是一些皮外伤,加上他体格强健,将养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好了很多,那边邹正的伤势也在胳膊上,并不妨碍行动,还是提前将他俩送走,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看到耿朝忠要走,北川连忙跟了出来,一把拉住耿朝忠,挽留道: “老大,来都来了,留下来吃个饭吧!” “你看看我穿着一身黄包车夫的衣服,跟你吃饭成什么样子?明天我还会过来,你弟弟的事情我会帮你留意,你别担心。” 耿朝忠简单吩咐几句,出门拉了黄包车,一溜烟的跑回奉天城去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虽然曲乐恒他们离开了奉天,但是复兴社在奉天的任务却不能停。奉天的日本商人对东北军的军情刺探和分化瓦解嚣张的很,自己可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可惜这回来东北走的比较急,那杆狙击枪没有带来,否则倒可以干几票大的。 想起自己的79狙,耿朝忠的心里就一阵痒痒。自从在烟囱里干掉了野田向敏以后,自己可是好久都没摸过狙击枪了,再加上子弹问题一直没有解决,那杆大宝贝就一直束之高阁。 不过现在又到了它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回到奉天城,越想越是心痒难耐,耿朝忠当即下定决心,把邹正和曲乐恒送走以后,就回岛城一趟,彻底解决子弹问题! 回到自己在奉天的老屋,刚推门进去,却不由得一愣——屋子里坐着一个人,正是唐正英! 这时候很多人家都是夜不闭户,倒不是因为市民素质高路不拾遗,而是每家每户都穷的叮当响,除了一口锅根本没啥值钱的东西。很多人出去的时候也就是随便吩咐邻居帮忙看看,基本都没有锁门的习惯。 所以唐正英一向都是不告而入。 看到耿朝忠穿着一身黄包车夫的衣服回来,唐正英也不由得发出笑声,乐呵呵的说道: “白老板,今天这是发了哪门子癔症,出去拉黄包车挣外快去了?!” 耿朝忠很快镇定下来,这唐正英就是个穷酸,倒也不怕他什么,再说了,唐正英现在可就指着自己过活呢!当下也是一笑,说道: “换身衣服混人力车夫里面,打探打探行情。以后我估摸着咱们的送报业务,可以交给黄包车夫,这样路子可就远了!” “哈!这你就错了!”唐正英摇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一把折扇,扇面上写着四个大字:难得糊涂。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们现在弄点学生小孩没问题,别人也不知道这买卖有多赚钱,懒得管你,你要是用了黄包车夫,怕不是明天就有人打上门来!” “哦?”耿朝忠故作姿态。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的很,和岛城一样,各地的黄包车夫和码头工人都是受帮会控制,想要插手,那可得趟清楚路子,否则绝对要被骚扰到生活不能自理。 唐正英面色一肃,开口道: “白兄,实话实话吧,今天我过来,就是要找你商量这个事情。咱们也算英雄所见略同了。黄大混子托人来打听,问你这送报纸的买卖怎么样,看样子,人家是要抢咱的买卖喽!” “哦?”耿朝忠又是一问。 “东郊巷的黄大混子今天派人来找我,约我去跟他吃饭。宴无好宴,我可不敢去啊!所以来找你问问,看你有什么办法。”唐正英的脸上有几分忧色。 黄大混子? 这家伙是东郊一带又名的大混混,控制着奉天绝大部分的人力车夫,当然,他也是青帮觉字辈的弟子。 “嗯。”耿朝忠沉吟。 该来的总是要来,耿朝忠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这社会,一旦有了赚钱的买卖还没啥背景,那是铁定要被人惦记的。不过自己也不是浪得虚名,也是在奉天城有靠山的人,这黄大混子只是个大流氓,他来搞事情可差了点火候。 “去,今天我陪你去,看看他是什么路数。”耿朝忠沉吟片刻,拍板下了决定。 ........... 唐正英和黄大混子约在东郊一家名叫郑记酒家的酒楼,唐正英早就派人打听过了,这家酒楼就是黄大混子的表弟开的。 毫无疑问,这是黄大混子的主场。 唐正英和耿朝忠过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耿朝忠化妆成一个穿着短打衣服的精壮汉子,看上去像是唐正英的保镖。 两人刚一进店,就有黄大混子的手下,一个叫二混的狗腿子斜着眼走过来,打量了唐正英一眼以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耿朝忠,不由得哈哈大笑,指着唐正英一脸戏谑: “唐老师,这做了买卖以后也成了场面人了啊!吃我们黄爷的饭还带个随从!是不是觉得带个人卵泡就胀了,哈哈哈!” 唐正英一脸尴尬,他只是个教书匠,应付这种场面事还真是没经验,再加上说话的家伙流里流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看我们唐爷卵泡胀了,想赶着喝一泡?” 唐正英的身后传来了耿朝忠的声音。 二混子被耿朝忠一呛,脸色一变,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夯货,敢来黄爷的地盘上撒野!” 那家伙嘴里念叨,身子早冲上来,一把扒拉开唐正英,伸手就是一巴掌乎向了耿朝忠,紧接着,就听“啪”的一声,二混子捂着脸就飞了出去! 噗! 二混子被耿朝忠一巴掌扇脸上,整个腮帮子高高肿起,然后又呸了一声,连白带红吐出一颗牙掉在了地上。 “反了天了!” 二混子指着耿朝忠大骂,却不敢再上前来。现在他也看清楚了,身后这唐正英的保镖看着不算很壮,但身上的肌肉却是一缕一缕结实的很,知道打不过,索性朝楼上喊了一嗓子: “兄弟们!有不开眼的打上门了!” 只听噔噔噔一阵下楼梯声音,楼上又冲下三四个人来,一看二混子被打倒在地,撸起袖口就往上冲,唐正英一看耿朝忠惹了大祸,早一个矮身钻到了耿朝忠身后,寻思着双拳难敌四手,这下可难逃一顿皮肉之苦了。 哪知道,只听啪啪啪几声脆响,冲上来的几个人怎么来怎么去,全都捂着腮帮子退了回去! 这一阵吵闹,早惊动了楼上的黄大混子,他走下楼一看,不由得也是一呆,自己手下的不算什么练家子,但胜在从小打泼皮架,一般人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不出一个回合就全躺在了地上,知道遇上了练家子,当即大吼一声: “别他妈狗眼看人低!” 几个混混一看老大出面,又七手八脚的爬起来,指着耿朝忠大骂: “别他妈狗眼看人低!” 话音未落,几个骂人的混混啪啪啪又挨了几个耳光,黄大混子早就迎上前来,拱了拱手,脸上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冲着耿朝忠开口道: “阁下是哪位?” 耿朝忠不咸不淡的也拱了拱手,傲然开口: “不敢,我是东北军军需处周丙周大哥的兄弟,今天跟着唐大哥过来长长见识。” “军需处?周丙?” 黄大混子一愣,没听说过啊! 身后一个三角眼的斯文败类走过来,在黄大混子耳边说道: “北城军需处是有个姓周的长官。” 黄大混子眼珠一转,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顿时满脸堆笑的说道: “原来是周大哥的兄弟,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里边请,里边请!” 耿朝忠一把将唐正英拉到前面,然后跟着黄大混子往楼上走——他可不想亮自己白老板的招牌,索性架个周丙的虎皮。虽说周丙算不得什么大官,但是对付这种地痞也是绰绰有余了。 耿朝忠也知道这家伙欺软怕硬惯了的,再说这奉天鱼龙混杂,没点眼力价还真混不下去,今天来就是要帮唐正英唬住对方,否则那可真是没完没了了。 上了楼,黄大混子做主席,耿朝忠却被让了个上席,唐正英反倒被安排在了次席,看来这黄大混子果然有点眼色。 一顿饭吃罢,这两边盘清楚了底细,互相估摸着奈何不了对方,也就来了个“化干戈为玉帛”。 第四十三章 思君不可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PS:各位大佬,暂时不要打开,一点前才能写完。 耿朝忠一把将唐正英拉到前面,然后跟着黄大混子往楼上走——他可不想亮自己白老板的招牌,索性架个周丙的虎皮。虽说周丙算不得什么大官,但是对付这种地痞也是绰绰有余了。 耿朝忠也知道这家伙欺软怕硬惯了的,再说这奉天鱼龙混杂,没点眼力价还真混不下去,今天来就是要帮唐正英唬住对方,否则那可真是没完没了了。 上了楼,黄大混子坐主席,耿朝忠却被让了个上席,唐正英反倒被安排在了次席,看来这黄大混子果然有点眼色。 “兄弟贵姓?我黄某人今天请两位过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看兄弟生意红火,思谋着如个股搭个伙,大家一起发财。想必兄弟也知道,黄某手底下也管着几百号人,如果咱们合作,那发财的路子可就宽了不少,如何?” 刚刚一落座,黄大混子就开门见山的表明了来意。 “入股?”耿朝忠白眼一翻,语气不善的说道: “我听说黄兄入股从来都是七三开八二开,就是不知道黄兄这回和我们合作,是怎么个开法?” 黄大混子看耿朝忠面色不愉,脸上一呆,知道耿朝忠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还要强取豪夺,不由的苦笑道: “兄弟,既然咱们都是场面人,黄某哪能那么不讲究,自然是有商有量,弄个大家都满意的章程出来,如何?” “好说,鄙人姓白。”耿朝忠看黄大混子说的客气,脸上线条也柔和了几分,开口道: “黄兄,俗话说,多大胃口吃多大饭,白某倒不敢小看了黄兄,只是这生意做大了,光凭咱们两个,怕是罩不住这奉天几百里地界啊!” 一听耿朝忠的意思,黄大混子脸上也是一松,笑眯眯的说道: “无妨,北大营王旅长坐下黄副参谋,正是在下表兄,和周长官正好是军中袍泽,咱们两家联手,做的又不是开银行开钱庄的大买卖,估计也没谁来找咱们的麻烦。“ 一顿饭吃罢,这两边盘清楚了底细,互相估摸着奈何不了对方,也就来了个“化干戈为玉帛”。 当下两人定下了章程,以后送报送菜送简单物件,可以委托给黄大混子手下的车夫,黄副参谋官大一级,但周丙却是军需处要职,最后定了个六四分出,耿朝忠吃点亏,不过买卖也算有了保护伞,倒也没有太过计较。 “你真认识周长官?” 回来的路上,唐正英亦步亦趋的跟在耿朝忠后面,小心翼翼的问。 “我还认识张少帅呢,你信不信?”耿朝忠哈哈大笑。 唐正英半信半疑,虽然摸不清耿朝忠到底什么来路,但拳头就是硬道理,黄大混子手底下那几个打手根本就经不起耿朝忠三拳两脚,起码能说明一点问题。 不过,既然耿朝忠打哈哈不愿意说,唐正英也不打算追根究底。 唐正英是个聪明人,虽然脾气有点耿直,是个典型的老愤青,但是好歹也活了四十多岁,这点社会经验还是有的。 “好了,老唐,你就安安稳稳经营你这点小买卖,趁早把对门的刘寡妇迎进门,给老唐家生个一男半女,也好延续香火。别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虽然我还看不上这每个月三百多块大洋的入项,可你也别当我是瞎子,该给我的一分都不能少。明白了吗?” 耿朝忠语调渐渐严肃,唐正英锣鼓听音,自然明白耿朝忠的意思,赶紧连连点头——自从见了耿朝忠,他可算是时来运转,放着稳稳的幸福不要,那敢搞什么幺蛾子? 耿朝忠半软半硬的给唐正英下了点眼药,然后岔开话题,又开始拿着刘寡妇打趣老唐——其实耿朝忠搞这个送报业务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搜集情报,保障安全,赚钱倒是次要的事情。这回安排妥当,耿朝忠也要回岛城一趟,把自己的装备搞起来。 看这天色已晚,耿朝忠与唐正英告辞,绕了个路来到了邹正的住处。 邹正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周,早就憋的欲仙欲死,再加上一直都没有联系到上级,生怕出什么意外,看到耿朝忠进来,脸上不由得露出喜色,问道: “耿兄弟,有消息了吗?” 耿朝忠拍拍邹正肩膀,说道: “收拾东西,跟我走!” “现在?”邹正闻言一愣。 “对,我已经联系上了你的上级,不过现在有点特殊情况,我们必须立即撤离!”耿朝忠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邹正看耿朝忠说的严重,脸色也是一凛,赶紧穿好衣服,跟着耿朝忠往外走。 两人趁着夜色,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奉天北郊北川的钟表店,曲乐恒没想到耿朝忠居然只用了一下午就赶回来,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邹正,不由得大喜过望。 “邹正!” “教官!” 看样子,曲乐恒是邹正训练时候的教官,这番出生入死,小队四个人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也是感慨万千。 “好了,路上有的是说话时间,我们走!”耿朝忠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现在?”两人都是一愣。这耿朝忠做事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对!事不宜迟,今晚就出发!” 耿朝忠也不再迟疑,领着曲乐恒和邹正,一行三人马不停蹄赶往奉天火车站,一直把两人送上了连夜开往热河的火车。 此次两人回南京,是取道热河,先到察哈尔,然后到北平天津,然后转道南京,一共需要三个日夜的行程,可谓是极度漫长。 而耿朝忠送走了两人,却没有离开奉天火车站,而是在等候三个小时候,也搭上了前往旅顺口的火车——他们不知道,自己这回不只是送人,也是出发! 是的,在确定朱木运的安全和解决了曲乐恒的危险之后,耿朝忠在奉天的任务已经暂时告一段落,而进一步的行动,单凭自己现在身上的一柄短枪,是绝对不能完成的,自己现在必须回到岛城,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好万全准备! 在轰隆隆的轰鸣声和颠簸中,耿朝忠闭眼假寐,直到天边出现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他的眼皮上,耿朝忠终于睁开了眼睛。 旅顺口到了! 耿朝忠随着稀稀疏疏的人流走下火车,此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钟,连夜的赶路让耿朝忠感到无比疲惫,尤其是肚子里叽叽咕咕,真可谓饥肠辘辘。 耿朝忠一边往外走,一变搜寻着路边,看有没有吃饭的地方,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出站口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道美丽的倩影! 叶菲菲! 耿朝忠呆住了! 自从一个月前自己从叶菲菲家夺命狂奔,这个俏皮可爱的姑娘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虽然这段时间的生活无比的紧凑刺激,但是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一个美丽的身影。 这个身影,绝大部分都是傅玉真那宜喜宜嗔的玉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那么几回,叶菲菲的笑容也会若隐若现。 而现在,当叶菲菲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耿朝忠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怎么会在这里?! ,,,,,,,,,,,,,,,, 这段有点写不完了,争取一点前修改完成。 耿朝忠一把将唐正英拉到前面,然后跟着黄大混子往楼上走——他可不想亮自己白老板的招牌,索性架个周丙的虎皮。虽说周丙算不得什么大官,但是对付这种地痞也是绰绰有余了。 耿朝忠也知道这家伙欺软怕硬惯了的,再说这奉天鱼龙混杂,没点眼力价还真混不下去,今天来就是要帮唐正英唬住对方,否则那可真是没完没了了。 上了楼,黄大混子坐主席,耿朝忠却被让了个上席,唐正英反倒被安排在了次席,看来这黄大混子果然有点眼色。 “兄弟贵姓?我黄某人今天请两位过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看兄弟生意红火,思谋着如个股搭个伙,大家一起发财。想必兄弟也知道,黄某手底下也管着几百号人,如果咱们合作,那发财的路子可就宽了不少,如何?” 刚刚一落座,黄大混子就开门见山的表明了来意。 “入股?”耿朝忠白眼一翻,语气不善的说道: “我听说黄兄入股从来都是七三开八二开,就是不知道黄兄这回和我们合作,是怎么个开法?” 黄大混子看耿朝忠面色不愉,脸上一呆,知道耿朝忠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还要强取豪夺,不由的苦笑道: “兄弟,既然咱们都是场面人,黄某哪能那么不讲究,自然是有商有量,弄个大家都满意的章程出来,如何?” “好说,鄙人姓白。”耿朝忠看黄大混子说的客气,脸上线条也柔和了几分,开口道: “黄兄,俗话说,多大胃口吃多大饭,白某倒不敢小看了黄兄,只是这生意做大了,光凭咱们两个,怕是罩不住这奉天几百里地界啊!” 一听耿朝忠的意思,黄大混子脸上也是一松,笑眯眯的说道: “无妨,北大营王旅长坐下黄副参谋,正是在下表兄,和周长官正好是军中袍泽,咱们两家联手,做的又不是开银行开钱庄的大买卖,估计也没谁来找咱们的麻烦。“ 一顿饭吃罢,这两边盘清楚了底细,互相估摸着奈何不了对方,也就来了个“化干戈为玉帛”。 当下两人定下了章程,以后送报送菜送简单物件,可以委托给黄大混子手下的车夫,黄副参谋官大一级,但周丙却是军需处要职,最后定了个六四分出,耿朝忠吃点亏,不过买卖也算有了保护伞,倒也没有太过计较。 “你真认识周长官?” 回来的路上,唐正英亦步亦趋的跟在耿朝忠后面,小心翼翼的问。 “我还认识张少帅呢,你信不信?”耿朝忠哈哈大笑。 唐正英半信半疑,虽然摸不清耿朝忠到底什么来路,但拳头就是硬道理,黄大混子手底下那几个打手根本就经不起耿朝忠三拳两脚,起码能说明一点问题。 不过,既然耿朝忠打哈哈不愿意说,唐正英也不打算追根究底。 唐正英是个聪明人,虽然脾气有点耿直,是个典型的老愤青,但是好歹也活了四十多岁,这点社会经验还是有的。 “好了,老唐,你就安安稳稳经营你这点小买卖,趁早把对门的刘寡妇迎进门,给老唐家生个一男半女,也好延续香火。别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虽然我还看不上这每个月三百多块大洋的入项,可你也别当我是瞎子,该给我的一分都不能少。明白了吗?” 耿朝忠语调渐渐严肃,唐正英锣鼓听音,自然明白耿朝忠的意思,赶紧连连点头——自从见了耿朝忠,他可算是时来运转,放着稳稳的幸福不要,那敢搞什么幺蛾子? 耿朝忠半软半硬的给唐正英下了点眼药,然后岔开话题,又开始拿着刘寡妇打趣老唐——其实耿朝忠搞这个送报业务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搜集情报,保障安全,赚钱倒是次要的事情。这回安排妥当,耿朝忠也要回岛城一趟,把自己的装备搞起来。 看这天色已晚,耿朝忠与唐正英告辞,绕了个路来到了邹正的住处。 邹正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周,早就憋的欲仙欲死,再加上一直都没有联系到上级,生怕出什么意外,看到耿朝忠进来,脸上不由得露出喜色,问道: “耿兄弟,有消息了吗?” 耿朝忠拍拍邹正肩膀,说道: “收拾东西,跟我走!” “现在?”邹正闻言一愣。 “对,我已经联系上了你的上级,不过现在有点特殊情况,我们必须立即撤离!”耿朝忠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邹正看耿朝忠说的严重,脸色也是一凛,赶紧穿好衣服,跟着耿朝忠往外走。 两人趁着夜色,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奉天北郊北川的钟表店,曲乐恒没想到耿朝忠居然只用了一下午就赶回来,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邹正,不由得大喜过望。 “邹正!” “教官!”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十四章 开火车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安全了!” 两人坐上火车,叶菲菲如释重负,素手抚着高耸的胸脯,长长的舒了口气。耿朝忠顺着叶菲菲的手看了一眼,眼睛不由得稍作停留。 叶菲菲难得的脸一红,把头斜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真是胸大无脑!”耿朝忠肚子里暗骂了一句,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又瞄了一眼,这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移开, 车厢里没有多少人,他们选择的位置又在边角,倒也不太惹人注意,两人低着头窃窃私语,等待着列车发动。 突然车厢一顿,火车要开动了。 “嘟!嘟!嘟!” 就在火车启动的瞬间,车站月台入口处传来了凄厉的哨声,耿朝忠从窗口向外张望,发现几个身穿黑衣的铁路警察从入口处追了过来——显然,铁路警察局的警员不是傻子,马上就想到了反日分子可能杀个回马枪,坐火车离开。 “妈的,完蛋!” 耿朝忠心凉了半截,果然,“滋”的一声,刺耳的轮轨摩擦声传来,火车司机在听到哨声后,拉下了制动闸! “你干的好事!”耿朝忠对着惊慌失措的叶菲菲怒目而视,心里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叶菲菲慌里慌张的看了看外面,咬牙起身就走,耿朝忠一把拉住,问道: “你干什么去?!” “我去把他们引开!” 叶菲菲的脸上露出一副大无畏的表情,耿朝忠顿时哭笑不得。 车就在这里,她出去岂不是正好证明另一个人也在车上?! 耿朝忠也懒得跟她废话,一把将叶菲菲拉回来,开口道: “别闹,跟我来。” 耿朝忠站起来,顺着车厢往车头走,叶菲菲知道闯了大祸,难得的乖乖跟在后面,两人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火车头,驾驶室的门口,有两个乘警正站在那里向窗外望,似乎对这个突发情况有点发懵。 耿朝忠搂着叶菲菲,装作一对情侣,一边说话一边似乎不经意的向驾驶室靠近,两个乘警只顾向窗外望,耿朝忠清晰的听到,驾驶室里面有一个人用日语大声的质问窗外的铁路警察: “八嘎!怎么回事?!” 耿朝忠明白了,驾驶员是日本人,弄不好,还有一个副驾驶。而此时的火车属于战备物资,除了正副两名驾驶之外,驾驶室里说不定还有执勤的日本铁道兵! “太君!有反日分子上了火车!有人报信说那个反日分子还杀过皇军的人!” 车窗外传来了铁道警察的声音。 铁警对反日分子一向不敢怠慢,如果换做一般的事情,他们哪敢叫停火车?!但是反日分子就不同了,一旦被反日分子上了车,那造成的破坏力可就不敢预料了! 一听是反日分子,列车司机咒骂了一声,短短的拉了三声汽笛,然后副驾驶从车窗口伸出脑袋,开始通知后面的车厢开门。 不能再拖了! 耿朝忠拉着叶菲菲,离驾驶室越走越近,而两名看守驾驶室的警察终于发现了异常,其中一名警察将手中的长枪一挺,大声喝问: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耿朝忠此时一身风衣西装皮鞋的绅士打扮,头发还梳的锃亮,而叶菲菲则是传统的白衫百褶裙,也是一副小家碧玉形象。两人衣冠楚楚气质不凡,看上去像是一对年轻情侣,两名警察也没敢直接上手,否则枪杆子早就砸过来了! “八嘎!我儿子在驾驶室,我要去看他!你敢阻拦?!” 耿朝忠突然张口,冒出来的却是日语,两个警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得是一愣一愣。 不过这两个警察显然是懂日语的,片刻后就反应过来,耿朝忠看着也就二十多岁,哪来那么大的儿子? 正要拉枪栓,耿朝忠早就一个纵跃,闪电般欺身到他们身前,手中寒光一闪,两人还来不及发声,喉咙上就出现了一道薄如蝉翼的血缝! 呃。。 两人双手死死的捂住喉咙,长枪当啷当啷掉在了地上,仰面朝天的倒在了身后的驾驶室门前,目睹这一切的叶菲菲,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 咚!咚! 两声沉重的闷响打在门上,只听嘎吱一声,门开了,驾驶室里面传来了一声问话: “什么情况?!” 然而还没等开门的人露出头来,耿朝忠已经大步流星的冲进铁门,双手持枪,猛烈开火! 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余地,驾驶室里枪声大作,弹壳的落地声,跳弹的反弹声,子弹入肉的噗噗声,还有就是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 片刻后,世界清静了! 啪嗒啪嗒的皮鞋声传来,耿朝忠缓缓的从驾驶室门口走出来,低垂的枪口里还冒着青烟,平静的说道: “进来吧!” 叶菲菲将手放下,露出早就变成O字型的小嘴。 太刺激了! 眨眼间还是一副惊吓过度样子的叶菲菲,突然换了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她像个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娇声冲上前来,猛地一跃,一下子吊在了耿朝忠的身上,大声娇呼: “好威风!好帅气!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耿朝忠嫌弃的将叶菲菲从身上抖落下来,这姑娘真不像个正常人! “哎呀,从小我就听阿玛讲我们祖爷爷披甲骑射的故事,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像他们一样闯荡天下,大杀四方!大哥,我也要打手枪!你教我好不好?!” 叶菲菲拉着耿朝忠的衣袖,喋喋不休的唠叨着,浑然不顾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 “打手枪,哼哼,你有吗?!” 耿朝忠没好气的走到方向盘前面,说道: “关好门,别让人进来!” 叶菲菲乖乖的跑过去把铁门关上,然后跑到耿朝忠身后,看着窗口前面一望无际绵延向前的铁轨,问道: “大哥,你要干什么?” “开火车!” 耿朝忠言简意赅的回答。 叶菲菲的嘴巴再次张成了O型。 .......... 但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耿朝忠还没有找到发动火车的方法,叶菲菲焦急的看向外面,刚才和驾驶室通话的铁路警察还在外面呢! “哥,黑皮狗被吓了一跳,现在都趴在了地上!” “哥,黑皮狗又爬起来了,开始往车头走!” “哥,黑皮狗想要爬上轮子钻进来!” 叶菲菲一边偷偷往外看,一边通报车厢外的情况。 “拿把枪,枪口伸出窗外。”耿朝忠随口吩咐一句。 这帮警察他清楚的很,只要枪口一伸出去,准保跑的比兔子还快。 叶菲菲看了看,地上连正副驾驶带烧煤的,还有两个卫兵一共五个人,全都死的透透的,她从地上捡起一把枪,熟练的拉栓上膛,照着窗外就是一枪! 砰! 枪声不仅吓住了窗外的铁警,也吓住了里面的耿朝忠。 “你会开枪?”耿朝忠面露诧异之色。 “当然。我家有一把汉阳造老炮筒!”叶菲菲自豪的回答。 “厉害!” 耿朝忠点点头,对叶菲菲表示肯定。 “现在,你去烧煤,准备出发!” 耿朝忠命令叶菲菲。 叶菲菲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挥起粗大的铁锨,开始往炉子里倒煤,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把手放在了操作台上。 看了几分钟,耿朝忠基本摸清了现在火车的构造, 现在的火车没有仪表盘,汽笛靠拉,启动靠烧煤,只有三个把手,速度分为三档,启动一档,加速一档,减速一档。其实并不难开,耿朝忠看了几分钟,基本掌握了大概,大不了开的慢点好了,只要不出事就行。 毕竟,操作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呜! 耿朝忠骚包的拉响了汽笛声,然后将把手猛地往下一拉,紧接着就是咔嚓咔嚓的声音,火车启动了! 隆隆的巨响中,火车越开越快,毫无疑问,这是耿朝忠这辈子开过最昂贵的车! 耿朝忠驾驶着火车,向着大连飞奔而去。虽然只有30码的速度,但足够了!按这个速度,六个小时后,他们将抵达大连站! “大哥,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大连那头堵截我们?” 叶菲菲往炉子里倒了一铲子煤,拄着铁锨问。 “会,估计现在电话已经打到大连去了。”耿朝忠回答。 这回和上回逃跑不同,大连那边一定会有日本铁路部队顺着铁路包抄过来,所以肯定是不能真的开到大连站的。 “那怎么办?”叶菲菲又问,“要不我们减速跳下火车,然后再原路返回?” 耿朝忠微微沉吟。 原路返回肯定是不行的,这回可不是上回从旅顺口逃跑,当时跟在自己后面的只有几个人,自己搭的又是过路车。现在光天化日的,说不定后面已经有一辆列车跟了上来。 “不用,一会儿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我们改道。” 耿朝忠下定了决心。 “可是哪里有岔路啊?!”叶菲菲有点头疼。 耿朝忠的目光投向了驾驶台上压着的一张地图上。 这是一张南满铁路全图,上面的每一个车站和每一个岔道都标注的十分详细。 大连沿线可以一直通往奉天,但是过了金州,出了普兰店可就是东北军的地盘了,根据双方的铁路协定,东北军有义务维持治安,抓捕车上的反日分子——到时候又是一个麻烦。 除非,在金州改道,前往营口锦州方向。 那就是去热河了! 兜兜转转,难道还是要和曲乐恒他们的方向一致? 想到这里,耿朝忠又充满怨念的看了叶菲菲一眼,而叶菲菲却依然没心没肺的在那拉着扳手,试图给火车再次加速。 耿朝忠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老婆?” 叶菲菲看都不看耿朝忠一眼,依然专注的目视前方,似乎只是随口问问。 “有,好几个呢,一大三小儿孙满堂。”耿朝忠没好气的回答。 “哦,那就没办法了。” 叶菲菲淡然说道。 “什么没办法。” “我们旗人不做小。” “我又没说要娶你。” “你们男人都这样,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 一阵沉默。 “我们停车。” 耿朝忠看了半天地图,终于下定了决心。 车上还有很多人,他就是再疯狂,也不能带着这么多人冒险,但是,下车的话,怎么逃脱就成了大问题。 耿朝忠用力的扳下制动闸,火车在惯性向前运行了一段距离以后,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 “走!” 耿朝忠早在车还没有停的时候,就领着叶菲菲跳下了火车,旁边,风高浪卷,惊涛拍岸,好一条奔腾的大河! 赤山河! 源自盖州新开岭赤山,流至万福镇,从万福镇至普兰店双塔镇,过墨盘乡至千年古镇城子坦入海,是大连境内最大的河流。 确切的说,与长江黄河比起来,这实在算不上一条大河,但是在初夏汛期来临的时候,它却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大河! “来吧!从这里,我们一路向北!” “我知道这条河,我们旗人的老祖宗就在赤山附近,我跟着我阿玛去过那里!” 叶菲菲迈着轻快的步子,踩着河边圆溜溜的碎石,跟着耿朝忠顺流而下。 “沿着这条河再走几里地,就到了墨盘乡,进了墨盘乡,我们就可以坐船入海!” 耿朝忠一听,顿时精神大振。 他也只是看地图确定附近有条河流,具体怎么走还真没谱,没想到叶菲菲对这里倒是很熟悉,至少比耿朝忠这种只能看地图纸上谈兵的人要强的多。 “菲菲,你带路!” 两人沿着河一路走,果然,没走几里地,就听到前面鸡犬之声相闻,拐过一道小山坳,一座小村庄赫然在望。 “到了!” 叶菲菲欣喜的喊道。 只见这村子不大,一眼望去也就二三十户人家,没看到什么男人,只有几个老幼妇孺坐在村口晒太阳。 叶菲菲蹦蹦跳跳的跑过去,缠住一个大嫂问道: “大嫂,村里有没有船?我们想要乘船去下游的城子坦。” 那大嫂四十多岁,看了叶菲菲一眼,又瞅了瞅远处的耿朝忠,说道: “村里就一条船,男人们开着下海去喽!估计晚上才能回来。小姑娘家的,赶紧回家吧!别被坏人拐跑了!” 叶菲菲眼睛咪成一道月牙儿,笑着告辞: “大嫂您误会了,那是我表哥,我们结伴出来玩儿的。我走了啊!” 看着叶菲菲跑回去,那大嫂不由得自言自语: “表哥?干柴烈火好做饭,表兄表妹好做亲哪!” 第四十五章 会见佐尔格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叶菲菲告诉了耿朝忠没有船的现状,耿朝忠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磨盘乡距离坦城子还有三十多里地,就这么走,恐怕走到明天也走不过去。况且日本人如果发现了,很快就能沿公路追过来。 耿朝忠很确定,火车驾驶室里死了那么多人,日本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民国的基础公路建设非常落后,根本没有公共交通之类的东西,绝大部分农民进城都是靠步行或者赶一辆马车牛车之类的,其实这种情况直到解放后都没有多大改变。 对了,马! “你在想什么?” 叶菲菲看耿朝忠在那沉思,问道。 “你会骑马吗?” 耿朝忠突然开口问道。 “会啊?” 叶菲菲回答的很干脆,“我们满人不会骑马,是要被人笑的。我可是堂堂的格格!” “会就好。”耿朝忠点点头,“走,我们去借几匹马。” 不一会儿,耿朝忠和叶菲菲一人牵着一头“马”走了出来。 确切的说,是一头驴和一头骡子。 这么一个小村子,马可不容易找,能找到一头驴和一头骡子就不错了! “骡子比较温顺,你来骑,我来骑驴。” 耿朝忠镇定自若的安排。 叶菲菲点点头,看样子,耿朝忠是个骑马高手,于是轻轻的摸了摸骡子的脖颈,慢慢的爬上了骡背。 耿朝忠看到叶菲菲上了“马”,也不再迟疑,单手一按驴背,一个潇洒的鹞子翻身,眨眼就骑在了驴背上。 “得儿——驾!” 耿朝忠熟练的喊了一声号子,哪知那驴子是个夯货,头一抬,蹄一扬,“昂滋”一声,直接人立而起! “哎呦!” 耿朝忠猝不及防,被驴子一头摔在了地下,直接摔了个灰头土脸! “昂兹,昂兹!” 那驴子欢快的弹着前蹄,翻着白眼瞅一眼耿朝忠,一咧嘴,露出整整齐齐的一排大板牙,笑了! “你没骑过马?” 叶菲菲瞪大了眼睛,看耿朝忠上马的样子,分明就是个菜鸟啊! 耿朝忠撅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没错,自己是没骑过马,别说马,任何动物都没骑过,不过,火车自己都会开,骑个马算什么! 没想到,这头叫驴如此嚣张! 耿朝忠眼一瞪,开始威胁这头蠢驴: “老实点!否则让你和它一样!” 旁边被指着的骡子委屈的眨了眨大眼睛。 不过耿朝忠的威胁似乎是起了效果,那头犟驴一听有断子绝孙的危险,立马老实了不少,任凭耿朝忠爬上了身,开始乖乖的往前走。 “这还差不多!” 耿朝忠赞许的点了点头,伸手往驴子屁股上一拍,开始策马奔腾。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纵享人世繁华!” 耿朝忠骑着马唱着歌,一驴当先,很快就冲到了几十米外,叶菲菲不得不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坐骑,快步追赶了过去。 从中午跑到傍晚,饥肠辘辘的两人终于赶到了坦子城。 坦子城是赤河的终点,也是赤河的入海口,在夕阳的掩映下,两人骑着马站在沙洲上,看着浅绿色的河水顺着棕色的沙丘缓缓的流入深蓝色的大海,这幅瑰丽无比的景象深深的震撼着两个人的心灵。 大好河山,岂能落入倭寇之手! 耿朝忠突然明白了前人的感叹。 ......... 岛城,白公馆。 6月15日。 耿朝忠领着叶菲菲回到岛城的第二天早晨。 他从以前朱木运的卧室里,那个大镜子后面的密室中醒来。 自从朱胖子走后,这个密室就成了他的专用卧室。只有在这里,耿朝忠才能无牵无挂的安然入睡,现在他也明白了朱胖子为什么好好的席梦思不睡,偏要钻进这个阴暗的小房间里面睡硬板床。 离去的时候,耿朝忠还只是一名党调科的特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深受日本人,复兴社,党调科三方信任的多重间谍——如果再加上契卡的我党的身份的话,耿朝忠所扮演的角色就更复杂了。 不过,耿朝忠现在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 记得以前,耿朝忠是不做梦的。 现在的耿朝忠,经常做梦。 有的晚上是身穿日本土黄色呢子军装,头戴小布帽,一脸严肃的说着日语;有时候又是站在青天白日满地红下,和曲乐恒,曹光远等人欢声笑语;某天,又回到了信号山上,一边和朱木运,老赵交谈,一边看着海边远远升起的朝阳。 不过,耿朝忠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却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梦。不过他也懒得去想,依然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 今天的屋子好像有点热。 热是正常的,现在是六月份,不热才不正常呢。 耿朝忠淡然的想。 不过,如果热浪是一呼一吸的喷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就很不正常了。 耿朝忠终于睁开了迷迷糊糊的双眼,一个巨大无比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耿朝忠不由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看来还在梦里。 那个巨大的脸好像在说话: “睡够了就起来吧!” 听声音还挺熟悉。 耿朝忠依然闭着眼睛,嘴角不由的露出微笑。 以前的梦就像哑剧,里面的人从来不说话。 今天这个梦好逼真啊!不仅能感觉到呼吸,还能听到声音呢! 啪啪啪! 耿朝忠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 好疼! 不对!这梦也太逼真了吧! 不仅有声音有图像,特么的还有感觉! 不对! 耿朝忠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前方。 他终于看到了那张巨脸的主人,不是朱胖子是谁! “你怎么进来的?”耿朝忠有点惊恐。 “这是我的密室,我当然能进来。不仅能进来,我都已经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难道你没有感觉?!” 朱胖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耿朝忠。 耿朝忠使劲揉了揉眼睛,终于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他一头栽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嘟囔着: “没死就行,我再睡会儿,有事明天再说!” “我在外面等你。” 耳边传来了朱胖子推门出去的声音。 耿朝忠闭上眼睛,又来了个回笼觉,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当他推门出去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已经坐了三个人,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杯咖啡。 一个人他认识,就是和苏斯洛夫一起来岛城的另一个契卡成员,也是契卡的高层之一的老切洛夫。 另外一个不认识,年龄和朱胖子差不多,也是四十多岁,黑头发,高鼻梁,相貌英俊,看上去有点像混血的德国人。 他们看到耿朝忠出来,都露出诧异的目光,尤其是那个相貌英俊的中年外国男人,似乎有点不自在。 “别介意,这是我们的人。”老切洛夫似乎在努力消除那个人的担心。 “今天好多客人啊!” 耿朝忠打了个哈欠。 他的心里其实挺不开心,这么秘密的地方,居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这让耿朝忠有一种秘密被揭穿的挫败感。 “这位你应该认识,老切洛夫,前段时间你们见过。这一位,”朱木运指了指另一位英俊中年,介绍道: “这是我们苏联红军总司令部第四局的战略情报员,佐尔格先生。他也是一位中国通,我想我们今天可以用中文来交谈了。” 司令部第四局? 这是和国防部二厅一样的组织,同样的,第四局和契卡的关系,也非常类似党调科和复兴社的关系。 佐尔格? 好像也听说过。 耿朝忠思考了一下,确定这个名字自己肯定听过,但他的具体事迹,却实在记不起来了。 不过,既然有印象,那应该很厉害才是的。 “幸会,幸会!久仰大名。” 耿朝忠伸出手,犹如自来熟一样和佐尔格寒暄着。 佐尔格站起来,微微欠身,伸出手与耿朝忠相握。 这是个很有外交官气质的家伙——耿朝忠在心里给佐尔格做了定义。 佐尔格坐下以后,谨慎的看了对面的朱木运和切洛夫一眼,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开口了: “亲爱的切洛夫,亲爱的朱可夫,我想知道,你们今天约我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们知道,我一向无意政治斗争,而我的老师别尔津,同样出身于契卡。我想,我们即使不是亲密的朋友,至少也不是敌人。你们赞同这句话吗?“ “当然,”老切洛夫接过话来,“我们完全相信别尔津的人品,即使我们曾经有过矛盾,但那从来不涉及人格。相反,我认为,别尔津是一个品德高尚,从不谋私利的人。如果他回到契卡的话,我想我会投他一票的。” “没错,我也会投他一票。”朱胖子附和道。 “是的,即使我不认识您说的这位品德高尚的人,但听了你们的介绍,我也会投他一票。” 耿朝忠也赞同两人的说法。 “谢谢,看来我们已经有共识了。”佐尔格的脸上露出微笑。 “不过,”朱胖子面色一变,“我需要佐尔格同志给我一个准信,在哈尔冰火车站想要杀死我的那两个人,到底是受谁指使的?!” “没有任何明文指示。只不过,朱可夫同志,你应该能猜出是谁干的。另外,你应该也能明白我的苦衷。” 佐尔格的话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朱可夫点点头,他明白,佐尔格能说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少现在可以确定,确实是四局的高层做局想要害死自己。 “朱可夫同志,这回我是受到四局和契卡的双重命令,来接管您在华东的情报网络。因为,我们苏联在远东的情报网到现在为止依然是割裂的。 哈尔滨和奉天之间,岛城和旅顺口之间,都存在着各自为政的情况。但日本人迟早要把这些地方连为一体,所以相应的,我们也要把整个远东和日本的情报网络统一起来,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巨变。” 佐尔格开始像朱木运解释着什么。 耿朝忠明白了,慈父想把红军四局和契卡整合起来,成立一个新的情报组织,以便更好的掌握远东情报。 这种情况无可厚非,毕竟情报系统如果各自为战,拒绝情报交流,那对一场战争毫无疑问是致命打击。 即使在中国,党调科和复兴社也曾短暂合并,合并成了新的部门:军事情报调查统计局。 “所以上面就派了你?“ 朱木运问道。 “是的,”佐尔格回答的很诚恳,“我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人,另外,我也并不会指导或者命令你们,我的存在,只是作为一个信息搜集者,然后将情报统一处理后交给上级。” 朱木运沉吟着。 今天是老切洛夫约他的,显然,老切洛夫想要通过这个佐尔格来弥补契卡和四局直接的矛盾,同时也希望自己不要报复。 不过,自己能不报复吗?! 马卡洛夫那个满脑肥肠的混蛋,竟然真的想要干掉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练过反应迅速,那天死的就是自己了! 朱胖子从来都不是挨打立正甘心受苦的人,马卡洛夫那边他是一定要报复的,所以这个命令他根本就没打算接受。 但是,上级的任务又不能不执行。 朱木运胖乎乎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他突然伸了伸受,示意耿朝忠走过来,然后指着耿朝忠笑眯眯的对佐尔格说道: “佐尔格先生,我已经将岛城和华东的所有情报都交给了他,有什么事情你们找他就可以。我相信,他一定会全力配合您的各种行动。” 佐尔格无言。 看样子,这朱可夫根本没打算与马卡洛夫和好,不过佐尔格也不在乎这个,只要有人能和自己接洽就好,是不是朱可夫并不重要。 关键是,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能行嘛?! “小耿,你把这半年的成果跟他说说。” 朱胖子吩咐耿朝忠。 耿朝忠走上前来,开始介绍自己的丰功伟绩。 “我杀了青山公馆的前后两任会首:小野次郎和野田向敏。” 耿朝忠先说了自己的第一个成果。 朱胖子微笑着点头——他确定,耿朝忠这半年一定做了很多大事,至少,这些功劳对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十六章 敲苏联竹杠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哦?”佐尔格眼睛一亮,眉毛一挑,就连旁边的老切洛夫也不由得直起了腰。 “原来是你干的....我记得小野次郎是暴病而亡,没想到是你干的!” 老切洛夫看着耿朝忠,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朱木运,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接着说道: “朱可夫同志也曾经几次向上级申请要对日本人在岛城的间谍首脑进行打击,可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没想到,竟然被你办到了!” 朱胖子略显尴尬,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得意之情。 自己办不到,但是自己的学生办到了,这不正好证明自己教徒有方嘛! “中国有句古话叫后生可畏,看来确实如此。”佐尔格也不由得点头。 “对,还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切洛夫补充道。 看来,老切洛夫今天就是和朱胖子卯上了,非要拉朱胖子的脸皮不可。 朱胖子浑不在意,他和切洛夫斗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才不在意切洛夫口头占点便宜,“闷声发大财”才是朱胖子一向的宗旨。 “说说过程吧!年轻人。”佐尔格没有理会两个腹黑中年人之间的斗争,而是直接把目光投向了耿朝忠。 青山公馆一直都是日本人在岛城的特务大本营,自从德国人占领青岛以来,青山公馆就一直存在,佐尔格作为走遍中国的中国通,对这点当然也很清楚。 并且,青山公馆的会首小野次郎历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耿朝忠能将他悄无声息的干掉,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耿朝忠看了看朱胖子,朱胖子点点头,示意耿朝忠可以讲——其实他也很好奇,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耿朝忠是怎么办到这件事情的。 佐尔格见状不由得失笑,耿朝忠这举动,明显是把自己当外人防着了。他也不想想,朱胖子都把他请到自己家了,还能在这种小事上有什么隐瞒? 那边耿朝忠已经开始讲述事情经过: “是这样,这要从老师留给我的这间住宅说起,这间住宅可以窃听到百花居二楼的动静,某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岛城青帮大佬张好古和日本人的勾兑,知道张好古受日本人控制,但是他又很不甘心。所以我利用张好古背叛日本人,引出了小野次郎,然后在小野次郎重新收服张好古志得意满,又在青山公馆家门口放松警惕的时候,扮作黄包车夫,喂它吃下了日本人自己准备的毒丸。” 佐尔格一边听一边点头,旁边的朱胖子和切洛夫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在旁边也不时的开口,询问一些细节,而耿朝忠无不对答如流。 这件事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自己没有使用狙击枪,也没有使用什么特殊功能,纯粹是动用脑力,因势利导推波助澜,现在想起来,也算是自己的得意之作了。 “那么,现在那个张好古是我们的人了?” 佐尔格又提出了问题,而旁边的朱可夫和切洛夫也紧紧的盯住了耿朝忠。 这是三个人最看重的。 既然小野次郎已死,怎么让苏联或者说契卡的收益最大化才是他们看重的事。 张好古作为岛城最大的地下势力头目,如果掌握了他,那么对苏联在整个华东的战略情报可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说的严重一点,山东两大重镇济南和青岛,拿到一个就相当于掌握了民间情报界的半壁江山! 看着三个人热切的目光,耿朝忠不由的微微一笑。 张好古可是自己手里最大的王牌,当然不能这么轻易交出去。不过,如果不给他们一点甜头,那这个王牌也就失去了作用。 “各位大佬,张好古现在确实是我的合作伙伴,但想要真正让他为我所用,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知道,张好古不是个能屈居人下的人,既然他能背叛日本人,当然也能背叛我们,所以,我们必须给他一点甜头,吊住他的胃口,这点很关键。可惜的是,我手里并没有什么资源,虽然许下了很多空头支票,可是兑现的却很少。 我估计,他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 “你给他许了什么空头支票?” 切洛夫率先站了起来,瘦削的脸上格外专注。 耿朝忠心里暗暗好笑。 就怕你不动心,只要你动心了,那就少不了我的好处! “我想他许诺了苏维埃的军火买卖,远东的木材生意,东北的人参貂皮鹿茸,还有就是电台通讯。现在我兑现的只有电台,还是用的党调科的设备和人才。我头很痛,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 耿朝忠愁眉苦脸的说着。 “你怎么能许诺这么多?!”切洛夫急了,就连佐尔格都惊讶的张大了嘴。 开玩笑,军火、木材,貂皮鹿茸,除了贩毒,基本最赚钱的买卖都占全了,这么多利益,就是切洛夫都没资格许诺,耿朝忠居然就敢开口! “没办法,我不许诺这么多,张好古怎么能背叛小野次郎?!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耿朝忠摊摊手,无奈的说。 “那这也太多了!光一项军火就足够了!这个我还有办法,木材什么的,需要跟远东红军司令部协商,这事关系太复杂,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建设西伯利亚铁路,一年要消耗多少木材?太难,不行!” 切洛夫连连摇头,似乎此事很难很难。 耿朝忠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看了朱胖子一眼。 朱胖子眼里精光一闪,马上明白了耿朝忠的用意,他这是在敲竹杠! 敲苏联人的竹杠,无论是耿朝忠还是朱木运都不会心疼! “倒也不是不行。” 旁边的朱胖子开口了。 他看了旁边的佐尔格一眼,开口道: “佐尔格跟远东红军司令部关系良好,如果他出面,这件事应该有协调的可能。西伯利亚大铁路每年消耗那么多枕木,只要随便漏一点,估计就可以打发张好古了。” 切洛夫嘴角微微一翘,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 于是三个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佐尔格身上。 佐尔格哪还不知道他们打的主意,这特么是赤裸裸的敲竹杠! 那个耿朝忠不用说,他要求资源无可厚非,但是那个切洛夫,就是赤裸裸的拉自己下水! 否则,哪里没有木材,为什么非要提什么西伯利亚,提什么苏联远东司令部?! 不过,佐尔格虽然不舒服,但依然在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苏联现在想要西进欧洲吞并波兰,则必须保证东部的战略安全。而东部的中国大而不强,真正的战略对手是日本人。日本人吞并朝鲜以后,已经在东亚大陆有了稳定的跳板,进可以执行大陆政策,吞并中国;退也可以守住朝鲜,徐徐图之。 而一旦苏联西进,那么绝对不能排除日本人利用苏联人后方空虚,进一步占领蒙古,威胁苏联边境! 日俄两国在远东地区,已经打了几十年的仗,战略互信,根本不存在的! 苏联红军司令部的胃口很大,想要将远东地区的情报部门整合起来,服务于苏联的远东战略,而关东军的胃口同样很大,他们早在两年前就成立了特高科,已经将以前日本帝国极度分散的情报力量整合成型,这同样是为了服务于远东大局! 而这其中,只有中国的反应最慢,可是蒋总司令也已经开始成立复兴社,意图建立一个统一,铁血,执行力高的强力情报组织。 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缺乏战略家,即使衰败如中国,在战略层面,依然有着不逊色于任何世界大国的智囊团! 只是,国家分裂的现状和虚弱的工业能力,限制了战略层面的手段。所以,中国人只能通过不断的外交努力,争取远在美洲的美国支持。 但是,如果一个国家的战略能力只能依赖于外交,那么毫无疑问,这个国家的发展是失败的。 现在的中国,正是如此! 在场的三人中,看似都是属于苏联情报部门。 但实际上,耿朝忠的心,始终在中国一边,而朱胖子的情况虽然复杂,但也仍然不希望中国受到伤害。 至于佐尔格和切洛夫,都是苏联情报部门中的国际派,他们一个是犹太人,另外一个是俄德混血,他们心中的理想,是世界大同。 严格地讲,朱胖子中俄混血,也是国际派。 这也是他们这几个人能谈到一块的重要原因。 几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佐尔格。 佐尔格既然想代表红军司令部一统远东情报部门,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契卡和红军司令部第四局还有着不少的人员交流,相对来说问题还不是很大——像以后的中统军统合并,发生了多少惨案,耿朝忠心里可有数的很。 “好吧!我可以想想办法.....”佐尔格终于点头了。 虽然现在苏联木材紧张,但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建造已经接近尾声,产能其实已经面临过剩,佐尔格故作踌躇,其实也是不想让这两个老狐狸和这一个小狐狸继续狮子大开口。 “那么貂皮人参鹿茸呢?” 耿朝忠继续不依不饶的问。 “咳,咳。”旁边的朱胖子咳嗽了几声。 这小子,过分了啊! 人参貂皮鹿茸东北没有嘛?!非要用得着北满的红军来办?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嘛! 果然,佐尔格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开口道: “这些东西,找张学良好了!” 耿朝忠被佐尔格噎得一愣,不由得悻悻然的闭嘴。 我要能找着张少帅,还找你干啥?! 切洛夫在旁边不由得一笑,岔开话题道: “好了好了,这点小事就不用为难佐尔格了。至于枪支的问题很简单,我们在剿匪和消灭白匪的时候,收缴了大量的莫辛纳甘步枪,现在都在库房里等着拆卸,我可以联系后勤保障部卖给你们一批,1美元一只,如何?” 耿朝忠点点头,细细思索。 现在的德国毛瑟枪,5到7美元一只,而莫辛纳甘步枪,也就是水连珠,大约3到5美元一只,现在切洛夫出价1美元,那可真是便宜到姥姥家了。虽然是二手货,可二手货也行啊!国内的军阀和土匪那是绝对不挑食的! 提起莫辛纳甘,耿朝忠不由得想起了莫辛纳甘枪的型号,老款的叫M-1891,新款的叫M1891-30,加装了喵具,改进了供弹系统。 对!M1891-30型莫辛纳甘,正是1930年装备苏联军队! 这老家伙,现在手里一定有大量水连珠的资源!不只是白匪缴获的,加上原先苏联军队淘汰下来的,估计足足有几百万支! 算上拆卸重装合理改造,最少也应该有几十万支! 耿朝忠突然明白了,这切洛夫为什么答应的这么痛快了! 他看了看切洛夫笑道: “1美元贵了!我亲爱的切洛夫同志,这些枪,化成铁水重新制造,成本只会更高。更何况,我听说我们红军已经开始换装新式步枪,老步枪的价格只会更低。” 切洛夫一愣,他明白,还是有点小看了眼前这个小家伙。 其实,他已经尽量很高看耿朝忠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家伙远在中国,居然对苏联红军换装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好吧!90美分一支,不可能再低了!这是我能联系到最低的价格!这还是看在你是为我们服务的面子上。虽然我们可以给那个家伙一点甜头,但是这不是免费的!“ 切洛夫喋喋不休的说着。 耿朝忠根本没理会他,转头看向佐尔格,笑眯眯的说道: “我再说一句中国的俗话:一客不烦二主。不如步枪和木材都找佐尔格先生,这样也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我相信,远东红军同样也会换装,只是可能需要稍微多等一段时间。不过我相信那个时候,老枪的价格应该会更低。” “75美分!” 不等佐尔格回答,那边老切洛夫就拍了板。 “不可能更低了!这是我们契卡社会保障部清查上来的步枪!必须一次要二十万支,否则光路费都不止这个数!” “成交!” 耿朝忠笑眯眯的点头。 第四十七章 你们够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回答的很轻松,朱胖子却睁大了眼睛。 这小子哪来这么多钱?!就算一支步枪75美分,二十万支也是15万美元,折合成现大洋也得三十七万五,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不过,必须分期付款!” 耿朝忠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朱胖子了然了,感情是边卖边付款啊!先卖出去从下家拿了钱再给上家,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切洛夫的脸立马变青了,这么玩儿,是把自己当傻子? 契卡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虽然说收缴上来的枪支没有成本,但是没收到现钱就发货,万一钱货两失,这责任可就大了!切洛夫虽然是契卡元老之一,但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行不行。“切洛夫连连摇头,“没交钱,我们不会同意发货的。” “切洛夫同志,您别着急,我可以先付十万大洋的定金,等船一靠岸,我再付十万,剩下的十七万五,我们三个月后再一次付清,如何?” 耿朝忠循循善诱。 切洛夫的表情这才松弛下来。 这还差不多,只要能见着现钱,阻力就会小很多。再说了,船到岸交货需要时间,这种兵荒马乱的世道,拖个个把月甚至半年的时间实在太常见了。 别的不说,几年前,苏联卖给南京和冯玉祥的军火就拖了很长时间,这个倒可以接受。 “行,这样还算合理,回去以后我就找人安排,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我就派人把枪支发到青岛港。如何?” 切洛夫终于拍板同意,脸上也露出笑容。 现在苏联军队的武装也面临更新换代,去库存也成了当下的政治任务,自己来中国联系军阀,本来就捎带着卖军火的任务,能把这么一大批淘汰枪支卖出去,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好!一桩买卖成了,佐尔格同志,你的木材怎么安排?” 耿朝忠把目光投向了佐尔格。 佐尔格却没有切洛夫那么难说话,木材毕竟不比枪支,这种自然资源只需要人力即可,而苏联现在并不缺人力——遥远的西伯利亚,众多的劳改犯和政治犯正孜孜不倦的劳动着,并且除了吃的,几乎不需要任何成本。 “木材好办,我可以用市面价格的三分之一卖给你。但是,你们在华东华北得到的任何情报,都必须毫无保留的交给我们。” 这个要求很合理,如果不是为了情报,佐尔格根本不会和耿朝忠商量什么,更不用说以这么低廉的价格出售木材了。 耿朝忠很快点头同意。 商量完利益分配,几个人的讨论焦点很快又回到国内局势上来。 经过连续半年的激战,中原大战的形式已经越来越明朗,南京方面节节败退,接连丢了长沙,济南这南北两大重镇,很多人都认为,蒋总司令通电下野只是时间问题了。 “对了,耿同志,三个月前,您认为随着战局发展,蒋军会逐渐占据优势。可是现在看来,情况和您预料的截然不同,南京方面颓势更加明显。我想,您现在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看法?” 切洛夫似笑非笑的看着耿朝忠。 三个月前和切洛夫的那次会面,耿朝忠信心十足的认定,南京经过最初的挫折以后,一定会反败为胜,并且建议切洛夫把筹码压在南京政府那边,不过现在的形势却是南京政府节节败退,丝毫没有反败为胜的迹象。 这让今天感觉有点吃瘪的切洛夫,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耿朝忠的笑话。 “我们拭目以待,我的看法绝对不会改变。这不是赌气,这是双方的内部条件决定的,不会因为一次两次的失败而改变。”耿朝忠依然很自信。 “呵呵,”切洛夫摇头失笑,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面对这样的局势依然嘴硬,实在可笑。 切洛夫从手里展开一张地图,指着中原地区挥斥方遒: “5月初,蒋军在陇海线平汉线全线溃退,蒋司令几乎失手被擒,中旬,蒋军又丢了长沙,进了6月,更是惨不忍睹,傅作义与陇海线大破蒋军,现在已经再次占领了济南。我听说,阎锡山和冯玉祥已经在和改组派的汪精卫陈公博等联合,打算在北平另立中央了!如果不是有绝对把握,他们敢这么办吗?!“ 耿朝忠脸色如常,淡定摇头道: “广积粮,缓称王。阎冯二人如此狂妄,其败不远!” “好了好了,你们不必吵了,他们两边无论谁胜谁负,中共都会从中获益,这对我们苏联肯定是有利的。”朱木运一如既往的做着和事佬的工作。 “不,不一样,首先,冯阎二人不可能胜利,第二,如果冯阎二人胜利了,中共不仅不能获益,反而会遇到更大的损失!”耿朝忠目光灼灼,再下断言。 “嗯?为何?这是典型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共为何不能获益?” 一直没说话的佐尔格开口了。 “因为,这里!”耿朝忠突然指向了地图的东北角。 “你是说,东北军?他们不是表示中立了吗?!”佐尔格笑嘻嘻的问道。 耿朝忠看了佐尔格一眼,这个人的笑容里面,有故事。 “不!”耿朝忠否认,“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东北军的中立只是静待时机,等待尘埃落定的时候入关摘桃子。我指的不是东北军,而是日本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等中共动手,东北军就要动手,东北军还没占够便宜,日本人就已经动手了!” 三个人的眼睛都顺着耿朝忠的手指,盯在了地图的东北角。 那里,有日本人的关东军,虽然仅仅只有2万人。 但是,每个人都清楚,南满紧靠朝鲜,只要日本人愿意,随时可以从朝鲜登陆,征召几十万的军队! “我有一个消息可以告诉大家,“佐尔格字斟句酌的开口了: “由于战事紧急,这个月10号,南京政府给东北军汇款200万大洋,请求张学良出兵。但是,张少帅迟迟不肯发兵。这个月20号,南京政府派李石再度北上请求张学良出兵,张学良表示:“金融吃紧、兑现纷来”,要求南京中央再付500万元作为军用,再借给公债1000万元以为稳固金融之用。” “哈哈哈哈!”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贪得无厌!”耿朝忠说道。 “趁火打劫!”切洛夫也评价道。 “闷声发大财。”朱木运对张少帅此举倒很是欣赏。 “你们够了......” 佐尔格无语...... “那老蒋同意了没有?”耿朝忠问道。 “最新消息,蒋允诺奉张条件,并电请宋子文速汇出兵费用500万元,并另筹公债1000万元,以安张学良之心。”佐尔格如数家珍。 “真有钱。。。”耿朝忠砸吧砸吧嘴。 “真果断。。。”切洛夫对蒋总司令的魄力很是佩服。 “破财消灾。”朱木运依然不改商人本色。 “你们够了.......” 佐尔格依然无语....... /42_ 。九天神皇 第四十八章 家的感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张学良说不定真的会出兵助蒋呢!” 玩笑归玩笑,切洛夫听到这个消息,突然觉得,耿朝忠的判断说不定还真有实现的可能。 而耿朝忠关注的却是另一个角度。 今天是6月25日,这个佐尔格来岛城也就3天,在现在这种通讯条件下,他得到情报的时间一定是在三天前。 也就是说,那边南京政府刚刚派李石和张学良谈判,第二天佐尔格就知道了——这种情报能力,简直逆天! 这说明,这个佐尔格在南京政府上层一定有人! 佐尔格..... 耿朝忠静静的回忆,这个名字确实很熟悉,自己在学情报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当时只是一带而过,也没太注意,有点想不起来也正常。 不过,现在结合这个人的能力,耿朝忠可以肯定,这个佐尔格了不得! 只是,他到底干了啥?耿朝忠完全没有印象了。 “好了,诸位,商讨了一上午,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我的肚子已经呱呱叫了!“ 朱胖子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哈欠——该商量的都商量完了,这几个人都是行家,情报传递方式三言两语就交待的清清楚楚,剩下的时间都是瞎扯淡。 朱木运跟耿朝忠分开这么久,还有话想要问他,所以也不想和这几个家伙多墨迹,还不如尽早送客。 切洛夫和佐尔格一看表,确实已经中午了。 若非必要,他们不会聚在一起吃饭,毕竟人多眼杂,万一出了岔子,三个王牌间谍被一网打尽,那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切洛夫先行告辞,从马厩旁边的窄门溜了出去,而佐尔格却留下来,看样子还有话要讲。 “朱可夫同志,我想和这个年轻人单独谈两句,你不介意吧!”佐尔格微笑着对朱胖子说道。 “不介意,我正好出去找点吃的。”朱胖子转身走了出去,他确实有点饿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佐尔格和耿朝忠两个人。 佐尔格默默的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硕大的烟圈,问道: “年轻人,我听说,你是和苏斯洛夫一起去的东北,为什么他没有回来?” 耿朝忠心头一震。 苏斯洛夫是他杀掉的,不过这件事情显然不能跟苏联人讲,即使是朱胖子,也不能告诉。 总之,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并且,就算别人问,也绝不能承认。 耿朝忠眨了眨眼睛,流出了几滴泪水,开口道: “苏斯洛夫同志被日本人杀害了,今天你在这里,我没来得及告诉老切洛夫同志。” “呵呵,年轻人,你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至少,你的眼泪流的太不专业。” 佐尔格笑了笑,却没有纠结耿朝忠说话的真假,反而继续说道: “我找你谈话,不是为了这个事情,只是顺口一问罢了。对了,你在东北,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席一鸣的人?” 耿朝忠又是一愣。 佐尔格连续两个问题,每个问题都直指自己软肋,这显然不是偶然。 “你调查过我?”耿朝忠的脸色有点难看。 “没有,别误会。”佐尔格摇摇手,“东北的中共党员,很多人和我们苏联有联系,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选择第一时间逃往哈尔滨。所以,这并不奇怪。” “你的意思是,席一鸣是共产党?!” 耿朝忠露出惊讶之色。 是的,耿朝忠对席一鸣的身份有所猜测,但是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还跟苏联人有联系。 “很奇怪吗?!不过他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只是跟我说起有你这个人。我必须告诉你,你在党调科的身份,在我的眼里不是秘密。当然,你也并没有必要隐藏什么,你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半公开的。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不要对席一鸣暴露你的身份,明白吗?“ 说到后来,佐尔格的语气已经明显有点严厉了。 “为什么?我们和中共不是一家人吗?!” 耿朝忠装傻。 “没有为什么,你照做就可以了。这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佐尔格抽完了眼,将烟头仍在烟灰缸里一拧,然后站起身往外走。 “奇怪的家伙。” 耿朝忠看着佐尔格的背影,没有说话。 佐尔格走后没多久,朱胖子就从外面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半大孩子,耿朝忠仔细一看,是小胖和关关! 这两个小乞丐,被耿朝忠托付给了吴泽成和四方派出所看门的老赵,耿朝忠希望他们能真正学点文化,起码能多认识几个字,不至于成个睁眼瞎。 “老大!”两人跑过来,用肩膀撞了耿朝忠一下,却没像以前那样直接抱住耿朝忠。 “呵呵,几月不见,生分了啊!”耿朝忠笑呵呵的说。 半年不见,这俩小子长高了不少,尤其是小胖,身高直接蹿到了一米七,看上去也没有以前那么胖了。 “最近我吃饭全靠他俩,”朱木运笑嘻嘻的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来,一块吃。” 几个小菜,一碟花生米,一碟凉拌海带丝,这就是朱木运的午餐了。 相比以前,他的饭量缩减了不少,人也不像以前那么胖了。 看到耿朝忠的目光,朱木运笑了笑,竟然有一种“慈祥”的感觉。 “你们大了,我也老了。”朱木运一边夹菜,一边调侃自己。 “您没老,只是瘦了不少,更帅了。”耿朝忠难得的拍了朱木运一个马屁。 “没错,确实变帅了不少,差一点就赶上我们老大了!”小胖嘴很甜。 “我今年四十五了,这回又受了伤,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不过幸亏皮厚,否则这刀就要了老命了!”朱木运扶了扶腰,自嘲的笑了笑。 “是肉厚,”耿朝忠一面纠正,一面低下头,掀开衣服看朱木运的伤势。 一道巴掌宽的伤疤留在朱木运左边腰上,看样子,差一点就刺进心脏了,幸亏朱木运胖,刀子扎进去的时候有点滑。 “那个家伙趁我不注意,想给我胸口来一刀,但是没想到我太胖了,没找准部位,哈哈!” 朱木运笑得很欢乐,但耿朝忠看得出来,他很伤心。 被自己人暗算,是一种悲哀。 “不过,你还是命好啊!不仅死里逃生,还成功减肥,这件事,也就我做到过,你是第二个。“耿朝忠调侃道。 他穿越前也挺胖的,感谢穿越。 “岛城是个好地方啊!住了就不舍得离开。要不是伤还没好,我真想好好吃一顿炸刀鱼。”朱木运用筷子夹着几个肉菜,闭着眼睛砸嘴,似乎在回忆刀鱼的美味。 “不想走就住着,现在刘一班去了南京,没人注意你。”耿朝忠说道。 “倒也是,那我就多住几天。”朱胖子笑了笑。 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一边吃饭一边闲话家常,客厅里似乎有了一种家的感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十九章 二道贩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蒋冯对峙,三路军反攻长沙!” “湘南激战,蒋蔡大败张桂!” “首尾不能相顾!张桂败退长沙!” 6月27日早晨,天刚麻麻亮,沿街叫卖报纸的报童就用清脆响亮的声音惊醒了切洛夫的美梦。 局势风云突变,蒋光鼐,蔡廷锴二师出兵衡阳,截断张桂退路,张桂军心动摇,不得不退出长沙,试图反攻衡阳,没想到衡阳一战,西北军在黄埔生胡宗南的打击下,溃不成军! 胡宗南! 6月份刚刚代理第一师长,就击败了西北军名将孙良成,现在又大败张桂,风头一时无两! “厉害!厉害!不愧天子门生第一人......” 切洛夫不停的翻阅着手中的各种报纸——申报,济南时报,岛城的地方报纸平民报,不由得连声感叹。这时候,他又想起了前几天耿朝忠的断言: “阎冯狂妄,其败不远!” .......... 耿朝忠这几天很忙,小易,辛海生,小胖和关关,这些人都要一一见面,一方面是了解这几个月岛城发生的一些事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判断张好古的行为。 毕竟,张好古此人十分奸诈,谁也不知道他在这几个月有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在与他见面之前,确保安全是十分必要的。 不过,从得到的情况看,张好古最近过的很安逸,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也是,没了青山公馆日本人的掣肘和控制,张好古像是鱼跃大海,自在的很。这时候凭空得罪苏联人,犯不着。 关关提供的一个消息就说明了这一点: 张好古胖了。 看样子过的是挺滋润的。 耿朝忠拿起电话,正要拨给张好古,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切洛夫! 他来找自己干嘛?!难道枪支的事情有变故?! “现在局势变化很快,南京政府最近确实已经占了一些优势,后续如何发展,我还想听听您的高见。” 刚一进门,切洛夫就诚恳的问道。 原来是这件事! 耿朝忠放下心来。 “优势?只是长沙那边略略扳回一局,南方本来就是蒋司令的地盘,西北军就是占领了长沙也守不住,关键还是看平津济南这一带。”耿朝忠脸色淡然的说道。 “这正是我过来的原因。最新消息,李盈布已经浙江舟山出发,在岛城登陆了!” 嗯? “还有,石友三好像又跟蒋司令联系上了!据说,蒋司令又承诺给他100万大洋!这是佐尔格告诉我的!”切洛夫又说。 石友三卖蒋后再次卖阎,这两面三刀的家伙,抗战的时候有他的好果子吃! 不过就现在来看,晋军现在占领的济南危险了! 耿朝忠很明白切洛夫的意思,显然,他在担心这个问题。 但是,他有必要这么担心吗?还专程跑过来。他一个外国人,为了中国的内战操碎了心,这是什么精神? 白求恩?!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切洛夫本来就是共产主义者嘛! 感觉还是不对,耿朝忠突然灵光一闪,问道: “老头,你是不是把赌注都压在阎锡山身上了?!” 切洛夫脸色铁青的点点头。 废话,要不是把赌注压在冯闫二人身上,他至于这么火急火燎嘛! “蒋司令在东北指使张学良跟我们苏联对着干,上层一直对他不满,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支援了冯闫大量物资,想要教训一下蒋,如果能扳倒他更好!这样,也能让中国人知道和我们苏联作对的下场。 可是没想到,现在情况有点不对啊!” 切洛夫忧心忡忡的说。 “猪脑袋啊!张学良是蒋介石能指使动的嘛?! 张学良控制了东北三省,以及热河,察哈尔,河北等数省,是名副其实的北方霸主,实际能操控的面积比蒋介石还大,当时蒋介石实际能控制的地盘也不过东南的江苏浙江,安徽,江西等地方,再加上,张学良拥兵40万,还拥有当时全国最大的沈阳兵工厂,可以生产各式武器。不仅如此,东北军还有200多家飞机,就是南京政府也比不了啊! 他为什么要听蒋的? 他是对自己有利的命令就执行,不利的就阳奉阴违,这种事情,你们怎么能怪到蒋头上。蒋本来就是想坑张学良一把,你们还当真了!” 耿朝忠的一席话,让切洛夫的脸色更青了! 听上去,他们是挺傻的! 现在,平白无故得罪了蒋,那两国复交的事情可就遥遥无期了! 如果不能和中国合作,光凭北满那几万远征军,想要在东北对付背靠朝鲜和本土的日本人,难度何其之大! “趁着蒋还没进攻济南,冯阎还只是略显颓势,老头,你赶紧跟上面汇报,改弦更张,说不定还来得及!” 耿朝忠劝说切洛夫。这切洛夫就算情报再牛逼,又怎么能比得过自己这个知道历史的人?! “好!”切洛夫咬咬牙。 现在看来,耿朝忠在几个月前对中原大战局势的判断一一应验,从阎锡山和冯玉祥合作到分裂,蒋校长反败为胜,石友三反复摇摆,都被耿朝忠一一料中,这让切洛夫对这个年轻人的战略预判力十分佩服,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至少,现在跟上司汇报,局势还没有发生太大转折,如果上面不听,那也是上面的锅。汇报晚了,那就是自己的锅了! “对了,老头,帮我个小忙行不?!” 耿朝忠突然提问。 切洛夫撇撇嘴,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这个家伙,但凡帮点忙,不提点要求那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您看看这种子弹。” 耿朝忠从口袋里拿出几颗子弹,是以前他从党调科搞来的重机枪子弹,一直都没有时间去试用。昨天拿出去用79狙试射了几发,没想到,三发里面,就有两发哑弹,只有一发能用! 本来还想着能完美替代原配子弹,现在看来,难! 总不能狙击地方关键人物的时候,对方还能给你三次机会吧! 真正到了那种情况,一次都难! 所以,耿朝忠就想到了切洛夫——如果有可能的话,让切洛夫安排苏联兵工厂定制一些,就算精度差了点,起码也要好过哑火。 切洛夫接过子弹,摩挲了几把,说道: “规格和水连珠一样,只不过是尖头的,这种子弹德国那边有,不过规格又不一样,德国子弹要大一些,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子弹,您帮我封装上超高纯度火药,一切都要用最好的,订制一批,如何?”耿朝忠看着切洛夫的眼睛。 “行。这事不难。我们军内现在正在试验尖头弹,我让他们再做一批给你。怎么,你要用?”切洛夫问道。 最新的M1891-30型莫辛纳甘,就已经加装了喵具,苏联红军也在试验新型的步枪和弹药,这件事并不难,所以切洛夫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一个朋友委托的,他是德国人。以前在这边当监狱长。” 切洛夫对一年前发生的枪击案并不熟悉,但保险起见,耿朝忠还是把事情推到了已经回到德国的舒尔茨身上。 虽然安排好了弹药的问题,但是距离切洛夫回国不知道还有多久,耿朝忠还是决定想办法先去市政府,把那台重机枪的弹药搞到手。 就算是哑弹,聊胜于无吧! 还有就是会见张好古商谈购买枪支的问题,切洛夫给自己75美分一支,自己卖给张好古,怎么地也得翻一倍吧! 这笔钱,自己还是要赚的! /42_ 。九天神皇 第五十章 军火掮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切洛夫走后,耿朝忠又拿起了电话。 “六爷,还记得我吗?” 张好古现在是岛城的政府委员,自从出名以后,张好古就不愿意别人再用江湖称呼,比如六爷,张龙头什么的。 学而优则仕——对江湖人来说,是混而优则仕,这就是中国的国情。 所以耿朝忠这个六爷的称呼,立刻让张好古判断出了说话的对象。 “好久不见,一起吃个饭?” 话筒里传来了张好古的声音。 “下午5点,百花居二楼海棠厅。” 耿朝忠迅速和张好古约定了地点。 傍晚。 耿朝忠出了白公馆,左拐以后,来到了熟悉的百花居,上了二楼,走进海棠厅,开始点菜。 选择百花居,一是近,二是因为安全,因为海棠厅的墙后面,就是白公馆的窃听室,如果碰到了什么意外,耿朝忠甚至可以在墙上炸一个大洞,然后溜到白公馆逃生。 张好古这个老狐狸,耿朝忠不得不防。 片刻后,随着戏班子开始唱戏,张好古也单独一人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六爷,最近可好?” 耿朝忠起身迎接,与张好古寒暄着。 “好是好,就是赚不到钱哪!胡若愚市长禁毒,沈鸿烈司令又不太理事,我这日子可还不如以前哪!” 耿朝忠一笑——锣鼓听音,张好古这是哭穷来了。 听他这话的意思,站在苏联人这边,还不如以前跟着日本人混呢!不过这也难怪,自从张好古投到自己这边以后,除了给了他一台电台,利用党调科的资源培训了几个人,也没给他什么太大的好处,也难怪他抱怨。 “好了张爷,您要是卖个菜,跑到两里外台东集上进个货就行,不过您要是卖汽车,那可得跑到美国。大买卖自然需要大周折,这道理张爷您不会不懂吧!实不相瞒,这次打电话,就是因为有大买卖!” 耿朝忠此话一出,张好古眼睛顿时一亮。 难道这回真的有好事儿?! “坐!坐!” 张好古让着耿朝忠,两人一同坐下,一边吃菜一边唠嗑。 “我已经联系了上面,不过您这种情况,又是这么大买卖,上面也不是很放心啊!一连派了好几波人过来,就是怕弄出了岔子。前段时间我店里那个外国人您知道吧!那就是上面派过来查账的,搞的我店里鸡飞狗跳。” 张好古一笑,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 其实作为地头蛇,耿朝忠在观察他,他同样也在观察耿朝忠。 “不过现在好了,终于批下来了!官僚主义害死人啊!怪不得蒋校长要革除政治积弊,我算是体会到了。”耿朝忠又说。 “打住,打住。” 耿朝忠云山雾罩的扯淡,张好古终于不耐烦了,他咧咧嘴,继续说道: “白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我这边有心理准备,既然跟贵方合作,那就是自己人,我以前也是迫不得已,绝对不是那种朝秦暮楚两面三刀之人,贵方还是放心为好。” “好!”耿朝忠一拍大腿。 “那我就透个底,现在有一批俄国的军火,二十万支水连珠,还有一些小型冲锋枪,六爷您能不能吞的下?” 张好古皱了皱眉头,有点为难。 二十万支,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就算一支枪按2美元,那也是四十万美元,足足一百万大洋还多,自己哪来那么多钱?! 张好古的家底,也就三十万大洋上下,并且在股灾里亏了不少,现在能动用的也就十几万大洋,要吃下这么一批货,非得联合别人不可! “多少钱?” 张好古咬牙问道。 现在中原大战激战正酣,需要军火的人多不胜数,再加上兵祸连结,很多商人地主为了自保,也在购置武器,水连珠这种货色,虽然南京政府的精锐看不上,但是对一般的军阀和地方武装来说,那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一块五,美元。不过必须全吃。”耿朝忠报出了数字。 张好古眼睛亮了。 一块五,折合大洋大约不到4块大洋,好便宜! 市面上的水连珠,就算再破烂,卖个七八块大洋还是没问题的,这么便宜,转手就是一倍的利润,海了去了! “东西没问题?”张好古有点不敢相信,天下还能有这么好的事儿? “都是俄国那边剿匪和换装弄下来的,便宜的很,你不要,我就给别人了。说实在的,现在也没有二十万支,只要货一到,我就要十万只!你也可以联系联系别人,下个月船就到港了!” 耿朝忠信誓旦旦的表示。 张好古细细思量,如果耿朝忠也要十万只的话,那么其实自己也就出15万美元,四十多万大洋,咬咬牙,贷点款,还是买得起的!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张好古下定了决心。 不见兔子不撒鹰,到时候货到了再付钱,不好就不要,或者意思一下,这姓白的还能把自己吃了? “行,定金我已经付了,你就等着提货吧!” 耿朝忠也不介意,反正只要军火到了,自己有的是渠道卖出去,给张好古点甜头,也是为了把他绑在自己的战船上。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何必要让他赚这个钱? 旅顺口的钱大幸,奉天的黄大混子,如果把这些枪给他们,东北的山匪胡子多如牛毛,他们的出货渠道可多得是! 耿朝忠明白,张好古的出货渠道无非也就是这些。 青帮的这个堂口联系那个堂口,各地的堂口又联系各地的土匪胡子,这就构成了旧中国的军火贸易网络。 “对了,岛城地头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请张爷多多留意,有什么消息,发到我的钟表行就可以,如何?”耿朝忠提示道。 “行!”张好古一口答应。 如果这件事成了,两人之间就建立了稳固的利益关系,相应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稳定的多。 至于木材的事情,耿朝忠现在还不想交给张好古,毕竟,甜头得一点一点给,一次喂饱了,以后可就不太好办事了! 两人言谈甚欢,一直吃到晚上7点多钟,才告辞离去。张好古心情兴奋,多喝了几杯,在保镖的搀扶下坐车离开。 耿朝忠多少也喝了一点,不过这点量对他来说只是毛毛雨。 看看天色,耿朝忠叫了辆黄包车,开始往生活林蛋糕店走。 军火掮客,一手托上家,一手托下家。 如果说,苏联是他的上家,那么张好古就是他其中一个的下家,而现在,耿朝忠要找的,就是另一个下家! 没错,我党在井冈山,在瑞金建立的革命根据地里,同样需要大量的武器! /42_ 。九天神皇 第五十一章 党的钱也要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生活林蛋糕店位于党调科对面的龙口路上,黄包车行进的时候也正好路过党调科。不过这次回岛城,耿朝忠并没有打算去党调科。 一是党调科换了科长,成了国防部二厅派过来的徐先勇,两人不是很熟。 二来,自己的身份在党调科内部还是个死人,要是公然现身,未免惊世骇俗。 不过,吴泽城还是要见一面的。 改时间吧! 黄包车不徐不疾的跑过了党调科大楼,来到生活林蛋糕店门前。 现在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蛋糕店看着黑乎乎的一片,只有楼上露出些微灯光。耿朝忠下了车,来到楼下,开始三长一短的敲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小郑,那个一直跟着赵春来的学徒。 “你是?” 耿朝忠的帽檐压得很低,天气又黑,小郑一时半会认不出来。 “我找老赵,你让他出来见我。” 看到小郑在,耿朝忠不愿意多说,和我党的关系是他最大的秘密。 无论和党调科接触还是和日本人接触,抑或是和苏联人接触,被人看到了都还能有说辞,但是和共产党接触被看到了,真的没地方说理。 因为现在整个中国都在反共。 蒋介石反共,张学良反共,阎锡山反共,汪精卫反共,甚至就连李济深这些桂系军阀照样反共。 小郑迟疑了一下,还是跑上楼,通知了老赵。 不一会儿,老赵穿着个无袖短褂,拿着一把蒲扇跑了下来,看到门口的耿朝忠,脸上不由得露出喜色,朝着楼上喊了声“我去纳凉!”,然后就趿拉着草鞋,跟着耿朝忠来到了大街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小半年不见,老赵有点谢顶,头顶光溜溜的开始露出一块头皮,在路灯的反射下灼灼生辉。 “刚回来,说正经事。”耿朝忠不愿意多言,人多眼杂,又是党调科附近,溜达着把话说完,早点回去是正事。 “有一批军火,十万支水连珠,下个月到青岛港,你问问老家,要不要,要多少,我安排人送过去。” 耿朝忠话音刚落,赵老头刚要点烟的手一抖,哈德门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十万支?!” 十万只枪,够武装一只军阀部队,纵横一方了!这小子,从哪里搞到这么多枪! 虽然是水连珠这种破烂货,可瑞金和井冈山那边现在就连红缨枪都不够用,给个烧火棍都能当枪使! “对,十万支,下个月到港。”耿朝忠继续强调事情的可靠性。 老赵捡起烟,颤抖着手努力点着了,开口问道: “多少钱?” “两块大洋!” 啪嗒一声,老赵的烟又掉在了地下。 老赵怒了,狠狠的把烟踩了几脚,老子不抽了!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水连珠是不值钱,不过再烂也得八块大洋吧!你老实告诉我,枪到底能不能响。” 老赵一脸的不相信。 也不怪他,谁特么能相信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枪! 但实际上,二战开始后,枪会更便宜。 一战前,袁世凯买毛瑟,四十块大洋一支,但是一战打完,最贵的毛瑟也就十五块大洋! 这玩意儿就跟手机,一旦量产,生产越多越便宜! 不过,如果老赵知道,即使是两块大洋,耿朝忠还能赚50个铜板,一定会把一包烟都塞到自己嘴里! “能,要是不能响,你把我脑袋拧下来。不过弹药你们得自己想办法。”耿朝忠信誓旦旦的保证。 “好,我信。我这就像上面打报告。”老赵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谁都可以不信,耿朝忠是必须要信的。 这小子虽然平时看上去不靠谱,但还从来没忽悠过自己。 “报告可以打,但是钱不着急。船到了港,走陆运还是走海运,你们自己制定路线。我个人建议,你们走海运,从岛城到江西经过战区,想要安全抵达江西太难。不过江西离广州福建那边近,你们可以运到广州想办法。” 赵春来连连点头,看样子,耿朝忠已经计划好了。陆运是不可能的,如果从陆地走,可以说99%的可能性要被晋军和西北军瓜分。 而海运则安全的多——今年4月份,瑞金暴动,江西全境基本都成了我党的势力范围,而江西紧邻福建,同时,我党在福建、广州也有资深内线,从那边运应该更安全。 “好了,我走了,记得等我消息。”耿朝忠交代完事情,转头就走,走了没几步,又犹豫着转过身来。 “玉真在那边很好,学一年就会回来,别担心。” 赵春来知道他要问什么....... 耿朝忠点点头,转身走开。 因为玉真的事情,他跟老赵有点不太那个。 自从玉真走后,如非必要,他基本没大去找过老赵。 倒不是怪怨老赵,一是玉真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耿朝忠的脚步,另外,那种情况,老赵也是为了玉真的前途。 但是,客观事实却是两人分离。 所以耿朝忠和老赵之间,总有点小疙瘩。 算了,这件事不用多想。 耿朝忠摇摇头,努力的把这糟心事赶出脑袋。 ......... 翌日,明亮钟表电器行。 吴泽城坐在耿朝忠的办公室里。 这是耿朝忠这次回来最后一个见面的人。 “你呀你,神龙见首不见尾!” 吴泽城语带埋怨。 “咱么这行不就这样。一会儿海角,一会儿天涯。” 耿朝忠笑笑。 也是,我党初期的很多重要人物都是四海为家——与时局有关系。 毕竟此时的中国四分五裂,政权极度不稳定。别的不说,光首都就换了好几次,至于权力中心和军事中心那就更多了,耿朝忠的这种情况绝不是特例。 “市政府现在什么情况?”耿朝忠问道。 鸡鸣狗盗,市井谣言,这些张好古那边擅长,但是岛城官场,吴泽城应该更熟。 毕竟,吴泽城现在是岛城最繁华的四方路派出所的所长。 “胡若愚担任市长以来,一直都是北平青岛两地跑,不过现在内陆乱成一锅粥,所以他现在基本都在岛城。不过有传言,说蒋校长将岛城市长许诺给了东北海军司令沈鸿烈,也不知是真是假。” 吴泽城先说了个传言。 这事情耿朝忠有印象,因为中原大战的原因,蒋为了收买张学良,将岛城的市长许诺给了东北军的海军司令沈鸿烈,不过沈鸿烈由于东北海军职责在身,一直没有来岛城赴任,况且胡若愚和少帅的关系也很良好,所以岛城这边还是胡若愚代管,沈鸿烈只是隔三差五的坐船来岛城视察海军,显示存在。 “市政府里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就那种又蠢又坏的?” 耿朝忠又问道。 吴泽城一愣,这思维跳跃也太大了吧! 不过,市政府里,坏人不少,但蠢人可不多,至于又蠢又坏的那属于极品,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 想想,既蠢又坏的人,怎么在那种环境里呆的下去?! 想了半天,吴泽城终于开口了。 “确实有一个,还是我的上级。” “谁?!”耿朝忠有点纳闷。 /42_ 。九天神皇 第五十二章 官迷吴泽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警察局长,王元庆。”吴泽成回答。 耿朝忠摸了摸脑门。 这个王元庆他见过,好像没有那么傻啊! 吴泽成诡秘一笑,低下头,悄声说道: “前段时间韩复渠丢了济南,日子很不好过,连带着王元庆也寝食难安。现在的岛城是奉系的天下,沈鸿烈的海军加上刚刚登陆的李盈布,整个岛城已经没有了韩复渠的位子。我估计用不了多久,王元庆就得被撸了!” 吴泽成这一分析,耿朝忠马上明白了过来。 现在岛城的政权是胡若愚,军权是沈鸿烈,还有个过路的李盈布,而韩复渠因为丢掉济南,已经没有了话语权,那么他的铁杆心腹王元庆自然也不好过。 警察局长的位置可是肥缺,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耿朝忠转念一想,是不是吴泽成也看上了这个位子? 不过一想也不可能,吴泽成才干多久?资历差太多了!即使有党调科撑腰也办不到。 除非,除非他的上级徐先勇兼任。 说到兼任,耿朝忠的眼睛突然一亮,瞅了吴泽成一眼,调侃道: “老吴,你家徐科长是不是看上了那个位子?” 吴泽成一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居然猜对了! 耿朝忠不禁也有点佩服自己,瞎猫竟然也能碰上死耗子。不过按照这个思路一想,还真的有可能! 现在岛城的暴力机构,除了军队,就是党调科和警察局,现在韩复渠倒霉,老蒋和奉系东北军谁都不想让他再占着茅坑不拉屎,将他的人踢出岛城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老蒋再从南京委派一个人过来,那对于东北军来说可就太扎眼了,倒不如直接让党调科科长兼任,反而悄无声息水到渠成。并且对沈鸿烈来说也容易接受——毕竟老蒋都把青岛让给了奉系,安排个警察局长,沈鸿烈还不至于撕破脸吧! 看吴泽成的神色,应该是早有主意,并且很可能还用得着自己,不过耿朝忠也不点破,反而问道: “老吴,咱们要不干掉王元庆?” 吴泽成连连摇头,说道: “不行,王元庆再怎么,也是韩大帅的人,无论是南京还是奉张,面子还是要给的。徐科长来岛城不久,人头不熟,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关键是,怎么让王元庆认识到这一点,主动退位让贤。耿兄弟,你鬼点子多,想想有没有什么主意!” “不能威逼,那就只能利诱了.....” 耿朝忠喃喃自语。 “对!利诱!耿兄弟这句话可提醒了我。我想到一个办法,不如邀王元庆入股,加入你的钟表行,我们给他分红,让他主动放弃那个职位,如何?” 吴泽成马上接过话来。 耿朝忠有点无语,这吴泽成,对自己人也玩儿小聪明,这也是耿朝忠老和吴泽成有点隔阂的原因。这点上,吴泽成远远不如周丙,周丙做人,真的是春风化雨恰到好处,这吴泽成,干点事老让人觉得目的性太强,对敌人可以,对自己人也是如此,那感觉可就太腻歪了。 不过,毕竟是自己人。他这种性格自己虽然接受不了,但还是能理解的。 社会形形色色,俗话说:人一过百,千奇百怪。 如果碰到个人,觉得性格不对路就不愿意合作,那很多事情就根本没法办的成,必然是处处碰壁。 耿朝忠历练了这么久,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不过,帮吴泽成一个忙不要紧,关键是,不能为了帮忙把自己的事儿给耽误了!胶澳总督府那台马克沁重机枪的配弹,自己可是垂涎良久了! 假意沉吟良久,耿朝忠终于点头答应: “吴兄,这个事可以做,我没意见。但是光让这个王元庆入干股,然后每年给他分红,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啊!我寻思着,要拉也拉徐先勇下水,不比王元庆好的多?!” 一听耿朝忠这话,吴泽成也急了: “拉徐科长没用啊兄弟!我们现在是要把王元庆搞下去,又不是要收买徐科长!再说了,你不知道徐科长那个人,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根本收买不了啊!” 哦?收买不了? 这徐科长倒有点意思,居然还有收买不了的国民党员? 这个徐科长和刘一班倒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家伙是什么来路,这么牛皮?!家里有金矿吗?!”耿朝忠好奇的问。 “咳,不是,他是军人,国防部二厅派过来的,我记得跟你说过!”吴泽成瞪了耿朝忠一眼。 “哦,我忘了,看我这记性,哈哈。不过,这家伙也就现在看上去两袖清风,过两年你再看看,哈哈!”耿朝忠哈哈大笑。 吴泽成却没有笑——他可不是傻子,早看出耿朝忠顾左右而言他,故意不给自己答复,还不是心疼那几个臭钱! “耿朝忠!别扯淡,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 吴泽成是真急了! “帮,一定帮!吴兄的事就是我的事!” 耿朝忠虚伪的回答,心里却腹诽: 这吴泽成,找别人要钱咋这么理直气壮呢! 不过算了,耿朝忠明白,吴泽成也是为了我党的事业考虑,朱胖子选的人,至少在这方面肯定没问题。 性格不合,不算什么,不是坏人就行。 “这样,明天约个饭吧!我跟你们王局长谈谈,我觉的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毕竟现在这种形势,我估计他也早就不相干了。老老实实退下来做个富家翁不也挺好?!只是,就怕我出的价不够,他下不了决心啊!” 耿朝忠终于说了句正经话。 “没事,我相信耿兄弟的能力。” 看到耿朝忠答应下来,吴泽成终于松了口气。 这个任务,已经拖了好久了,自从耿朝忠走后,吴泽成竟然找不到收买王元庆的办法! 有些人,在的时候不觉得重要,只有走了才能明白! 吴泽成现在发现,耿朝忠就是这种人! 耿朝忠也在思考。 吴泽成对这件事表现的如此积极,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徐先勇又不是共产党员,把他扶上位对吴泽成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有好处的...... 耿朝忠心思一转,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重点就在一个“兼”字上。 一旦徐先勇兼任警察局长,那平时处理实际事务的是谁?不就是他吴泽成吗?! 党务调查科的事情已经够忙了,警察局的事徐先勇怎么顾得过来!那必然是要找一个代理人的,谁是最合适的代理人?! 自然是徐先勇亲自从南京党部监察室捞出来,平时信任有加的吴泽成了! 这个官迷! 想明白了吴泽成的心思,耿朝忠反而坚定了帮忙的决心——有个在岛城警察局掌握实权的同伙,那是多大的帮助?! 再说了,还可以顺带解决自己的子弹问题,这点钱,花得值!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十三章 三寸不烂之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与王元庆的饭局约在第二天中午,地点依然是在百花居,耿朝忠本来打算让吴泽城作陪,但是吴泽城严辞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吴泽城在现场,对王元庆是一种压力。 谁都知道吴泽城是原来党调科的人,也是徐先勇的心腹,如果他在现场,那对王元庆的利诱就不再是利诱,而成了逼宫。 所以吴泽城理智的选择了回避,把事情全盘交付给了耿朝忠这个所谓的商人。 跟商人交谈,王元庆显然会更自在一些。 事实也正是如此。 翌日中午,百花居的海棠阁里欢声笑语,气氛热烈。 楼下的戏班子是京城躲避战乱过来的京剧名家,唱的又是唱念做打俱全的名剧《醉打金枝》,王元庆和耿朝忠边吃边聊,聊的都是戏剧风月,曲艺杂谈,丝毫不涉及国事军情。 王元庆一场戏看的是如痴如醉,捧场叫好也是恰到好处,一看就是几十年老戏迷了。 “好!” 又是一次轰动全场的叫好声后,王元庆把富态的圆脸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 “白老弟,这小香玉的醉打金枝我记得是在天津路的永乐戏院,你把他请到这百花居,花费不少吧?!” “俗!俗!如此良辰美景,谈钱太俗!” 耿朝忠板着脸,看似有点不满,但转眼就变了一副笑颜,开口道: “但是,不谈钱,更俗!” “哈哈哈!”王元庆纵声大笑。 今天这场饭局吃得爽利,这白老板别看年轻,却是个妙人,安排谈吐无一不对自己的胃口,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既然对方如此诚恳,安排的又如此妥帖,王元庆为官多年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对方有求于自己,只是不知道,是求官呢还是求财? “白老弟,今日十分尽兴,你我一见如故,有话也不必藏着掩着,直说即可,只要能办的,老哥我一定都给你办喽!” 这话看似说的敞亮,不过一听就有问题,什么能办什么不能办,还不在王元庆的一念之间? 耿朝忠也不计较,悠然一笑,说道: “王大哥,与人相交,贵在知心。小弟这次与王大哥一聚,不为别的,只有一句良言相劝:‘宦海风波恶,宜激流勇退啊!’” 王元庆一愣,他想到了耿朝忠求他打压竞争对手,摆平帮会势力,或者贩卖烟土军火让自己睁只眼闭只眼,所有情况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让他辞官! 王元庆不是粗人,这年头,粗人也当不了官,耿朝忠的意思他很明白。他不明白的是,这个事,不是韩复渠提,也不是胡若愚提,反倒是这个商人提出来,倒是奇哉怪也! “白老弟何出此言?”王元庆猜不透耿朝忠的用意,只得装傻。 “王大哥,现在中原激战正酣,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小弟想问一句,王大哥站哪边?”耿朝忠开口问道。 “哪边?自然是韩大帅这一边了!”王元庆回答。 “韩大帅之后呢?”耿朝忠不依不饶的追问。 这可是诛心之问了! 自己是韩大帅的人,这姓白的问韩大帅之后,不是笃定了韩大帅要完蛋吗?! 王元庆的额头上冒出冷汗,刚才还一片歌舞升平,现在变成了剑拔弩张,这白老板有点犀利啊! “韩大帅手握重兵,能有何事?!”王元庆想了想,还是抛出了一个看似进攻,实则防守的回答。 “韩大帅手握重兵,自然没事,可是战事一完,无论谁胜谁负,青岛都是奉张的天下,这点王大哥应该没有异议吧?我想问王大哥,一旦东北军主掌岛城,王大哥您何去何从?回济南?先不说韩大帅还能不能回到济南,就算韩大帅回了济南,那边能有您的位置?!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济南能有您的位置,和岛城比怎么样呢?恐怕是云泥之别吧!” 耿朝忠的言辞像利箭穿心,一箭又一箭的扎在王元庆的内心深处,耿朝忠说的话,无一不说中了王元庆内心最大的担忧。 没错,无论蒋阎谁胜谁负,关外的张学良都是最大获益者。进可以掌控平津,染指中原,退也可以保住察哈尔热河几省。 而山东的青岛,早就是东北军的囊中之物了! 王元庆额头汗水滚滚而下,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他在岛城这么多年,安逸惯了,已经失去了当兵时的锐气,已经习惯了随波逐流。 有的时候,不是不想动,实在是懒得动。 沉默良久,王元庆突然抬头,冷然开口: “白老弟严辞如此犀利,对时局又如此了解,恐怕不是区区一个商人这么简单吧!可否透个底,让王某掂量掂量?!” 楼下的唱戏声依然动听,可楼上两位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唱戏上了 “王大哥想多了,”耿朝忠缓缓摇头,开口道: “我什么来路不重要,但有个消息对王大哥您很重要。 岛城海军司令沈鸿烈和南京党调科已经达成了协议,东北军全权负责军政大权,南京只保留党调科和警察局的治安权利。 党调科这个警察局的权利从哪里来,这件事王局长可得好好想想;党调科是什么组织,王局长也得好好想想;还有,得罪了南京和东北军两方是什么后果,王局长更是得好好想想。” 耿朝忠的这几句话,像一柄重锤,再次狠狠的砸在了王元庆的心脏。 一直以来仅存的侥幸,破灭了! 回济南,那是不可能的,数次大战,日本人,南京,阎锡山,无数次的战乱都波及到了济南,自己也早就把家眷搬到了岛城,怎么可能回得去? 还有,党调科是什么组织? 自己挡了他们的路,说不准哪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掉了脑袋! 半年前,四方路派出所的所长杨文秀死的不明不白,家财都被人攫夺一空。而就在杨文秀死后,一个党调科的年轻人居然过去当了所长,这件事,他王元庆可是全程知情的! 自己可不想死得不明白! 端起桌上的酒盅,猛地一口灌下,王元庆终于下定了决心! “白老弟,多谢提醒!我回去就辞职!其实,我早有此打算,只是一直贪恋权位,下不了这决心,今天还多谢白老弟提醒了!” 王元庆一席话说出,耿朝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开口道: “王大哥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豪杰!退下来后,王大哥可以到我的钟表行里做个顾问,半成干股,每月一百块大洋,如何?!” 王元庆点点头,一百块大洋不算多,也就自己现在薪水的三倍而已。不过,自己本来也没打算靠薪水活着,岛城这么多年,自己置办的产业不少,也不差这点钱,能有个安身之处即可。 而这白老板,一看就不是常人,明亮钟表行的背景他也有数,身后达官显贵无数,据说还有党调科和日本人的关系,在里面谋个差事也不错。 商议完毕,两人之间没了隔阂,自然更加亲密。 耿朝忠适时提出,自己是个枪械爱好者,想把胶澳总督府里那台马克沁重机枪的子弹拿来把玩儿,王元庆也满口答应。 那台马克沁已经落灰十年了,子弹也不知道用得着用不着,这种小事,王元庆根本没放在心上,明天上班写辞呈,顺便拿几盒即可。 临别之际,王元庆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低头凑到耿朝忠脸前,问道: “老弟,透个底,到底哪边的?” “老哥,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个中间人。” 耿朝忠回答。 。九天神皇 第五十四章 子弹到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翌日下午,明亮钟表行。 耿朝忠把玩着王元庆送过来的一箱子弹,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王元庆,真够意思。 马克沁重机枪一共剩下两箱子弹,王元庆就给搬来了一箱,一共五百发! 五百发! 耿朝忠有点眩晕,以前想尽办法搞不到,现在随随便便一句话,子弹轻松到手! 权力,或者说关系,在这个社会的作用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孜孜不倦的谋求权力的最大原因——很多在社会底层小人物眼里难如登天的事情,对大人物来讲,可能只是一句话,一个暗示,甚至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而已。 不过,不管如何,子弹到手,天下我有。 虽然不太好用,但胜在量大啊! 可惜不是突击步枪,否则压枪打三连发,就算有两发不响也无所谓了。 不过转念一想,哪能那么凑巧? 说不定,某次三发全都有效,某次一发都不响呢! 如果能把这些子弹处理一下就好了。 其实弹头弹壳都是密封的,边上还涂上了密封漆,一般很难受潮,哑弹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雷管底火受潮。加之此时弹药制造工艺一般,本身就存在哑弹,所以哑弹率才如此之高。 拿出去晒晒? 耿朝忠清晰的记得,小时候挖出子弹在烈日下暴晒,子弹是会爆炸的。 算了,对付一阵子,等老切洛夫那里的新子弹到了,估计这批弹药就用不着了。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听声音,是小易来了。 小易逃回岛城以后,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回白公馆,一直躲在耿朝忠在台东镇布置的安全屋里,直到耿朝忠回来通知了辛海生,小易才回到钟表行做事。 “老大,您回来了。” 小易进屋,看着耿朝忠,眼睛里流露出深刻的感情——小弟好找,老大可不好找。这个老大,遇到危险反而让属下先跑,这样的老大,自己可从来没遇到过。 以前的王富元,王用章,哪回不是拿小弟当挡箭牌? “运气不错,逢凶化吉。”耿朝忠笑呵呵的让小易坐下,问道: “怎么样,我电话里让你干的事情,如何了?” “还可以,这一个月,我把岛城的学生流浪汉组织了一下,按照您的吩咐,开始给富户们送报送饭,最近发展还不错。” 一番出生入死,小易也是越发成熟,小易此人,不仅心思细腻,很会察言观色,而且还有一定的组织能力,所以耿朝忠就试着把奉天的送报纸送外卖模式交给小易去做,看样子,最近做的还可以。 “好好干,打打杀杀不是个办法,还是得学点本事,才是长久之计。钟表店的事情你学着,送报纸送饭的事你也做着。不要嫌低贱,赚吃穿住行的钱是最稳当的。还有,不要赌,如果被我知道你赌,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是真的剁,你明白吗?!” 刚开始还春风细雨,转眼就疾言厉色,无论说话做事,老大都跟以前不同了。 小易一边听,一边点头,感动中还带着点畏惧。 耿朝忠很满意小易的表现,小易叫易宝,本来用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看来,还真的是捡到宝了! “对了,我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耿朝忠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把她安排在了四方路新开张的洗浴中心。”小易回答。 噗! 耿朝忠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这话听的,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四方路那家新泰洗浴中心,是在新盛泰鞋店旧址上重新建造的,按照耿朝忠的意思,是想建造成岛城最大的洗浴、餐饮、娱乐中心。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施工太慢了! 现在的施工队可没有什么工程机械推土机起重机,全部都是纯杠杆天然手工建造,这就导致了工程进度极慢。 两个月了,主体结构都搭不起来! 所以,在经理人周鸿渐的建议下,耿朝忠不得不面对现实,缩减规模,减少项目,这才在半个月前堪堪建成。 搞了半年多,花了快一万块大洋,前几天终于开始营业了。 “她没有什么抱怨?”耿朝忠问道。 “还好,她觉得挺新奇的,不仅没抱怨,还给我们提了很多意见。说什么要增设女池啦,找一些日本女人表演啦,饭菜不够可口啦等等,周经理都快被她烦死了。” “啊?” 没想到这叶菲菲适应性倒挺强,不仅没抱怨,还能这么快进入角色。不过,她老爹以前在京城也是娱乐大咖,看样子提的意见倒挺有建设性的。 想了想,耿朝忠吩咐小易: “你让周鸿渐给叶菲菲安排个洗浴中心副总经理的职位,她说的那些意见可以采纳,先试试,不行再改嘛!” “好!”小易答应。 这样也好,至少让这个不安分的姑娘有点事干。叶菲菲其实很聪明,受教育程度也高,跟着她爹也见过世面。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任性,不过这也是没经历社会小姑娘的通病。 放在洗浴中心也可以,磨练一段时间,以后再说吧! 自己去东北,可不能再带着她,找个机会偷偷跑掉就是了。 正琢磨着,楼下传来了吵闹声,听声音是小易和一个女人。再仔细一听,可不就是叶菲菲嘛!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别拦了,让她上来!” 耿朝忠走到楼梯口,朝下喊了一声。 叶菲菲甩脱小易的纠缠,跑了上来。 几天不见,叶菲菲又换成了男装,白色西服,短发向后梳成了背头模样,穿着锃亮的皮鞋,看上去确实像个职业经理人。 她瞅了耿朝忠一眼,脸上表情很是平静,问道: “你是不是很烦我。” “不是,只是最近忙,这不正要过去看你嘛!”耿朝忠干笑着回答。 “言不由衷!” 叶菲菲简单评价了一句耿朝忠的态度,自顾自的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熟练的点上喷了一口——这一系列娴熟的操作,看的耿朝忠是目瞪口呆。 “别看了,”叶菲菲脸上全是冷漠,“我以前不知道你有这么大产业,现在知道了。钟表行,夜总会,估计还有别的什么。你看不上我这个破落户鸦片鬼家的姑娘很正常。” “不不不,真不是,你是格格啊!你多磨练几年,见识多了,我这样的人你说不定就看不上了呢!”耿朝忠连忙否认。 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嘛! 叶菲菲撇撇嘴,显然对耿朝忠的托词嗤之以鼻,她把烟头扔烟灰缸里,说道: “我也不烦你,以后我就在夜总会那边做事,做好了,就像你说的,磨练几年,我这样的人,你说不定就看得上了呢!” 耿朝忠无语。 “好了,懒得理你,我去忙了。” 叶菲菲一扭腰,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个姑娘,大气的时候是真大气,小气的时候可也真小气,耿朝忠是不懂了 。九天神皇 明天再四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看到合作伙伴风流好色样,肖国南得意的暗笑着,商人之间的合作了解对方就好比离合作成功不远了。 卡擦!背后传来一阵树木倾倒的声音,回头,却见几颗树木倾直倒地,在树的断裂处,那切口整齐无比,就像是被利剑所斩断一般。 孟起有些轻松的说道,经过几次了解,孟起终于可以肯定,异能不是一定出现的,而是有几率的了。 看着走远的贾盛,云轩嘴角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古怪的冷笑,他想要杀的人,至今没有人能逃得过。 画的框架很新,像是刚刚镶上去不久,可是相框里的画却很是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背影,一个很是孤独的男人背影。 孟起此刻伤势很严重,一条胳膊被废,腹部被长枪捅透了,甚至脸上都被枪尖挑去了一块肉,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处处都在流血,他能活到现在,可谓是奇迹。 而且也只有让狼王使尽他所有的本领,然后自己一一将其破解,这样才能让狼王觉得自己不可战胜,才能屈服于自己。 卧了个槽,这神仙该不会如此牛逼吧,相隔天人两界,竟然能洞察先机? 随机就见天空忽然裂开一条巨大缝隙,一直素白大手自缝隙探出,抓住天空血云一拖,然后那大天就消失不见。 家里的窗户没有锁,狂风见大门吹不动了,赶忙转移阵地,使劲儿地刮在木窗上,仿佛想要压断窗户一样。 公司的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都不敢到朴泰西办公室去劝说。他们发现,后来他们这位太子爷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一点也不像原来那样看到公司的普通员工都是和和气气的,现在到哪都冷着一张脸。 朴泰西直接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让钱途的脸上立马多出来五道血印,他没看到在他将巴掌扇向钱途的一瞬间,钱途的双拳狠狠握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不过却最终忍了下来。 所以走在这一路上,商辂看着田间地头那些皱着眉头,一脸愁苦的老农,不由得叹了口气。 韩立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躲避,只得低吼一声,身上所有玄窍尽数光芒大放,双拳猛然一捣而出。 苏州和无锡之间有个浒墅钞关,设在运河口岸,南来北往必要缴税,贾琮有秀才功名,那些守关的人放他过去了,既然沈镐都赶人了,不走也不行,在路上又是连月时间,不趁早回去,明年乡试可就赶不上了。 伊一说完,一脸气呼呼的模样,回头看向一旁卧室的大门,大步走过,伸手砰的一声推开。 杨玉环听着一愣,这话中似乎有未尽之意,让她想起了某个熟悉的场面,但是却不敢去怀念。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自己不安排,我自己安排去!”老妈一副不相信萧毅的话的样子。 在片场拍戏的时候她也尽量和顾飞艳保持距离。毕竟顾飞艳之前在媒体面前承认他和李香香在一起不是吗? 阿尔达汗耸耸肩,不在讨论这个话题,他的目光又落回这些金币、银币、珠宝、金银锭,以及还有一些完整的金银器上。 也就在他刚动时,巨龙也感觉到危险来领,惊讶全力一甩,将盘宗抛出去,从头上发出一股绿色光芒向着徐峰射去,看样子它是想要用自己绝对的力量阻挡徐峰。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早上我八点半准时到店里来。”说着张明宇转身离去。 本来也都受伤了,而今天担心紫嫣的病情,一直也都没有休息,现在见到她也都安静下来,病情也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心里也都放松起来,不知不觉的也就抱找她睡着了。 对于这样的一个问题,韩少功一直都不明白,血骷上人和拥有邪冥皇体的石八廓的陨落对于整个邪云宗来说可是很大的损失,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斗魂幽冥之门? 教室内几个硕士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屡次试图证明自己的能力,试图证明自己比赵牧更优秀,但是却没有一次成功。 “能跟他们说几句话吗?”林锐一指那几名之前准备动手的男孩。 这辆车外观不算好看,汽车爱好者们却爱死了这种世界上少有的概念车——欧陆Java。 叫了杯奶茶找个没人的位置坐下,林锐掏出手机连好无线网,打开虫虫大作战开干。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爱得要死,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悄悄蹲守在僻静处,准备等饭局结束后再找陈锦棠好好说道说道。 聪明的,愚笨的,善良的,形形色色的修士,从身旁一个个经过。 说实话,江宁王这会儿还没有给他安排住处,一切都需要自己另外去找。 特别是现在太极系统又是华盛集团的系统,那就更不愿意开放了。低端用户,就享受单独产品就行了。生态这个玩法,现在还是交给华盛品牌玩吧。 罗天成用只有罗永浩才能听清的声音继续劝说:“喜欢值几个钱? 我并不排斥,毕竟我也大概了解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了,既然都要去了,那就肯定没必要再做作了。 拓拔昊赶紧上前扶住了苏西坡,拓跋凝香也是一脸的担忧,可是她只是师生情分的担忧,心里一点也不怪林行,还真想开口说话呢,让自己恩师光明正大一些。 “仅对成年修士开放的场所是哪里?我们仙尘宗还有这样的好地方?”李修常诧异道。 张茉没有犹豫,长剑出鞘,这长生玉极为坚韧,但抵不过张茉手中的宝剑,在张茉内力加持下,这块价值昂贵的温玉,就如同脆弱的豆腐块一般,十分轻易的,被划出了一个洞口。 第五十五章 上海来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六天后。 一大早,老赵就提着一盒蛋糕,急匆匆的跑到了明亮钟表行。 “小耿,消息到了!” 耿朝忠有点无语,这都过去一周了,我党的办事效率好像也不怎么地啊! “怎么了,等急了?没办法,我这边没电台,只能派人去济南。” 老赵一边放下蛋糕篮子,一边摇头抱怨: “这算快了,这回居然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耿朝忠了然。 上回钱壮飞去济南就是去设置电台的,而岛城这边由于前段时间组织破坏严重,一直没敢设置电台,这就导致了老赵无电台可用——老赵没有电台,也不敢把这么重要的消息交给岛城的任何一个电台。 所以,老赵只能派人坐火车跑到济南,济南发电报到上海,上海再发电报到瑞金,然后瑞金再派人步行跑到井冈山——因为井冈山也没有电台! 瑞金和井冈山一直都是过着通讯基本靠走的日子…… 这就是中国的现状,共产党的现状,毛委员的现状。 所以,这么一算下来,7天真的可以算是神速了。 “怎么说?”耿朝忠问道。 他也有点忐忑,如果红军不要,自己的心思可就算白费了。 回电只有六个字: 五万支,走海运。 这和耿朝忠料想的一样。 此时苏区的中央红军大概有八万多人,但有武器的只有三万,并且绝大部分是北洋时期的汉阳造,枪支弹药奇缺,耿朝忠提供的这批水连珠,可以说解决了燃眉之急。 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安全快速的把这么一大批军火送到江西——即使海运避过了战火连绵的中原腹地,但登陆福建广东,依然要经过桂系李宗仁和粤系陈炯明残部的地盘,这绝非易事。 “怎么运,如何运,电报上都没说,老赵,你知道吗?” 耿朝忠皱着眉头发问。 “按照惯例,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岛城和我见面,接应这批物资。这件事不需要担心。“老赵的表情看上去倒很轻松。 这也是我党常态,交通科会派人负责实际交接,一般都会派特别有经验的同志。这方面,我党还是很少出岔子的。 耿朝忠随即放下心来。 至于到了广东或者福建,那就更没有问题了。占领瑞金以后,我党一直通过江西境内的钨矿和桂系粤系进行物资交换,双方是有合作关系的。 当然,这在当时是绝密,不过这个事情耿朝忠还是很清楚的。 再说,广东福建那边也有我党的大咖存在。比如,那个自己见过面,喝过酒,一直活到八几年的李明灏将军,就长期在福建广东活动,在粤系军中也有一定的势力。 “那就好,货到了我会打电话通知你。注意,你最好不要出面,以免惹人怀疑,我会安排可靠的人和他联系。”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思索细节。 “别急,除了六个字的暗码电报,还有一封明码电报。电报上说了,上面点名要见我,这五万支枪,可是帮了根据地的大忙!中央的同志已经对我提出了嘉奖!”老赵明显有点兴奋。 “没我的事儿?”耿朝忠有点郁闷。 “不是你让我不要提你的名字吗?!”老赵同样有点纳闷。 耿朝忠扁扁嘴。 本来按照老赵的意思,是要把耿朝忠的名字报上去的。 可是耿朝忠却坚决不同意。 自己身份属于绝对机密,如果泄露出去,老家又出了叛徒,自己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也是学习朱胖子和李明灏的做法——间谍的世界,但凡活得久的,都是不爱出风头的,越嚣张,死的越快。 除非,每次行动都有把握让知道自己身份的人消失! 所以,耿朝忠虽然做事情很嚣张,但实际上,真正知道他身份的敌人,不是死了,就是死了 这不是杞人忧天! 如果半年后,顾顺章像以前那样如期叛变,我党将迎来历史上最大的考验,要是现在老赵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耿朝忠严重怀疑,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坟头草绝对已经三尺高了! 算了,得不到嘉奖就得不到嘉奖,还是小命最重要! 耿朝忠很快调整了心态,不再纠结此事。 又仔细想了想,这种军火运输,数量大,路途长,很容易出岔子。一旦船因为天气问题出现了延误,或者别的问题,都需要实时沟通,老赵这边没电台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正好,自己店里有电台,小易又从党调科那里学了电台技术,正好可以给老赵那边安排。想到这里,耿朝忠开口对老赵说: “对了,老赵,你不是没电台吗,我可以给你安排,你找个合适的人,派过来学习电台技术,我找人教你。” 赵春来闻言大喜。 这可真的是解了他的大问题! 他猛地一拍桌子,兴奋的喊道: “你怎么不早说?!你不知道,这半年,我向上面请示汇报情况,哪次不是按月来计算,等的让人绝望。有了电台,和组织联系就通畅多了!” 然而话音刚落,老赵就又皱起了眉头,低声说: “不过,这样好像不太符合组织程序啊!按道理,电台密码本什么的都是上级配给,我这么弄一个,密码什么的都不知道,也很麻烦。” “别急,这回交通科的特派员来了,你让他回去帮忙汇报不就行了。你这边可以先学,等拿到了密码本不就赶趟了?!”耿朝忠说道。 “也对。”老赵点点头。 “好了,你回去吧,以后不是特别重要的事,直接打电话就行了,明天我会派人和你联系电台学习的事儿。你挑选个聪明的,最好上过学,小郑那样的肯定不行。” 老赵心里想着的人选就是小郑,但没出口就被耿朝忠堵了回去,他思索了片刻,说道: “文化水平高的,我们支部也就那个洋人瓦茨克了,他行不行?!” 支部?瓦茨克? 那个洋人居然入党了?! 生活林蛋糕店里有一个洋人老板,老赵他们正是架着洋人的名义,才把党支部开到了党调科的眼皮底下,给党调科来了个灯下黑。只是没想到,那个洋人居然也入党了! “牛!”耿朝忠给老赵竖了个大拇指。 这老赵,传销功夫硬是要得,居然连外国人都能发展进去! 确定了人选,两人很快分开。 万事俱备,就看切洛夫的那批军火什么时候能到了! 这批军火,不仅仅能供给我党,还是耿朝忠打开东北市场的关键之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十六章 真正的大佬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两个星期后,耿朝忠终于接到了老切洛夫从轮船上发来的远洋电报。 装满军火的货轮,将于一个星期后后抵达青岛港! 为了避开日本人的海洋巡逻队,切洛夫可是绕了一个大圈子,绕过日本海,围着日本转了一圈,才辗转来到了华东。 耿朝忠立即打电话给张好古确定时间。 这是必须的,苏联来的船,卸货后就要回国,剩下军火的搬运,分装,都需要用到码头工人,而张好古作为岛城现在的青帮大佬,这方面有着无可置疑的话语权。 在旧中国,管理任何一个城市,如果离开了青帮会道门,那都是不可想象的! 南京政府统治上海,需要用到黄金荣杜月笙杨虎;**控制上海,需要工人纠察队,而工人纠察队的具体成分是什么,后来虽然不提,但大家都能想明白。 就连日本人进入中国,也必须依靠各地的会道门来搜集运输物资,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很多汉奸都兼有江湖帮会大佬的身份。 换句话说,想当汉奸,至少也得是个大混混,一般人还没有资格! 张好古那边的态度相当积极。 眼看着一大票银子就要进账,张好古也开始甄选可靠的人选,毕竟,岛城青帮不是只有张好古一个大佬,如果被别人知道了,发生个黑吃黑之类的事情可以不是闹着玩儿的。 与此同时,耿朝忠也把消息透露给了赵春来,只不过,赵春来那边的态度却很奇怪,只是恩了一声,似乎没有该有的兴奋。 刚给赵春来打完电话的耿朝忠有点奇怪,老赵的态度有点诡异,不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吧! 正考虑间,电话却再次响起。 还是老赵。 “十分钟后,钟表行对门茶铺,青色长衫,手拿一份申报。” 没头没尾的电话,但耿朝忠明白,中央派来接收军火的特派员到了。 十分钟后。 这里是岛城,虽然申报是全国性大报,但是市井之间,看申报的人还是不多,耿朝忠很轻易的就找到了那个手拿申报的男人。 他正坐在茶铺里,慢悠悠的啜着茶水,就像是午后忙里偷闲的路人。 看到耿朝忠进来,男人没有起立,像招呼老友一样,用卷起的报纸随意的指了指对面。 “哎呦,草船借箭的诸葛亮来啦!坐,随便聊聊。” 一口地道的湖南腔。 耿朝忠被他逗得一笑,坐下来,开始打量眼前人。 不到三十年纪,长着一副娃娃脸,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谁呀? 看上去好像见过 对,一定见过! 耿朝忠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瞅啥呢,是不是看我不像领导啊!”对面的圆脸又开口了,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耿朝忠突然想起一个人! “你是!” “王庸。” 耿朝忠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接了口。 “王老兄,欢迎您来岛城!”耿朝忠适时改口,他已经认出这是谁了! 黄埔三杰之一,跟过彭老总,救过蒋介石,苏联学习政治保卫工作,调查廖仲恺遇刺案崭露头角,中央特科的常青树,伍豪先生的好助手。 黄埔军校有这样的说法:“蒋先云的笔,贺衷寒的嘴,快不过陈赓的腿!” 开国大将,陈赓! 这家伙,可是我党著名的开心果! 怎么,你认识我?”王庸嘴快,说完才发现耿朝忠刚才明显有话没说完。 “不,不认识。”耿朝忠连忙矢口否认。 他怎么也想不到,中央竟然会派这个大佬过来!很明显,这事绝对是伍豪先生主导! 自己早该想到的,五万支步枪不是一个小数目,这相当于现在红军所需要武器的一大半了! 再说了,两块大洋的价格,和白送能有多大区别?! 值了! 更不用说,这五万支枪,自己还赚了50个铜板呢! 想到这里,耿朝忠觉得还怪不好意思的。 “小耿啊,其实你从苏联那搞到军火的事情,我们早在大半个月前就知道了,只是为了保护消息来源,所以才没有进一步动作。同时,也是想看看你的打算,没想到,我们居然真的想到一块去了!”那边陈赓已经开了口。 耿朝忠顿时一愣,大半个月前? 也就是说,自己还没通知老赵,伍豪先生那边已经知道了? 不过转瞬间,耿朝忠就明白了过来。 怎么忘了这一茬,这个死胖子! 朱木运可是伍豪先生亲手发展的内线,自己从切洛夫那里搞枪,朱胖子在旁边当然是一清二楚,这家伙,估计早就把电报发到上海去了! 特么害的自己找老赵白忙一场! 不过,也就是说,自己一支枪赚我党50块铜板的事,伍豪先生肯定也是知道的了! 想到这里,耿朝忠的脸上真是臊得发慌,玛德,丢人丢大了! 那边陈赓早已洞穿了耿朝忠的神色,呵呵笑道: “你个臭小子!算盘都打到老家身上了,哈哈!” “嘿嘿嘿嘿。”耿朝忠只能干笑。 “好了,没别的事,我这回过来是从香港转道,听老板说了你的事,感觉挺好奇,就接了这个任务。人我见了,还不错,就是有点小气,哈哈!” 耿朝忠无语,连忙张口辩解:“我跟老赵说过,钱可以暂时不付,我也是怕直接送过去惹人怀疑!” “哈哈,开个玩笑,你那么紧张干嘛。这钱,该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现在也不是组织的人,能帮我们搞到这批军火,已经是帮了大忙了!你不知道,苏联人想跟老蒋搞好关系,最近都不大搭理我们,我们在南方又占了那么大地盘,正愁着呢!我代表组织感谢你!” 陈赓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其实正像他说的,解放前我党与任何友好人士的来往,那都是一诺千金童叟无欺,绝对给足了好处,就算借,也都留下欠条,绝对认账。这也是我党一直以来的信誉所在。 如果和别人做买卖,只占便宜不吃亏,那完蛋,以后再也甭想得到好处了! 孰轻孰重,上面还是很清楚的! “好了,咱们今天这算是萍水相逢,谈多了惹人怀疑,我先走,时候差不多了,我自然会去港口接应。 小兄弟,你的事情,除了我和老板,没人知道,很有前途,好好干!” 陈大佬一番勉励后,起身离开了茶座,耿朝忠却依然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的饮着杯中尚有微温的茶叶 第五十七章 顺利交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一周后。 月明星稀,盛夏时节,凌晨三点钟,就连最精神的狗都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一艘吃水很深的货轮在夜色的掩盖下,缓缓的靠近了青岛港。 早就和警察局长王元庆,海岸警卫队打好招呼的耿朝忠和张好古,领着一帮可靠的码头工人,早早的守候在了那里。 耿朝忠打亮手电筒,开始一明一暗的和船上的水手对着暗号。 “没问题吧!白老弟。” 张好古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耿朝忠,心脏怦怦剧跳。 四十多万大洋啊! 这可是一笔搭上他全部身家的大买卖,为了这批军火,他不仅耗尽了流动资金,还从别的银行和别的青帮大佬那里借了高利贷,虽然周期很短,只有两周,但是如果货是假的,或者没到,那每天的损失都以一千块银元计算! “没问题。”耿朝忠回答。 四十多万大洋啊! 自己报给张好古的价格是45万块大洋,给他十万支枪,但其实,这45万块大洋,足够将这二十万支枪全买下来了! 这一倒手,就是一倍的利润! 虽然自己联系买家,赚的更多,但是既要耗时间又要担风险,还是批发比零售来的爽快! 暗号核对完毕,货轮终于靠岸了。 抛锚后,货轮的底舱里划出一条小船,摇摇晃晃的靠岸后,老切洛夫在两名手持冲锋枪的苏联红军的护卫下走下了船。 刚下船,还没等说什么,老切洛夫突然“哇”的一声,趴在地上疯狂的呕吐开来,一直到酸水都吐尽,切洛夫才爬起来,一脸疲惫的说: “拿来!” “老家伙,对我都不放心!” 耿朝忠看切洛夫戒备森严的模样,笑骂了一声,然后朝张好古点点头,张好古迟疑着拿过一个箱子,里面是4万美元,折合十万大洋。 先交十万,边卸货边验货,每验一批,再交十万。 切洛夫接过箱子,打着手电筒仔细检验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着货轮打了个暗号,紧接着,一个个身材高大的俄罗斯水手熟练的搭好船板,排成小队,开始手倒手的往下运送看上去塞满稻草的木头箱子,而岸上的水手们也早就列成了长队,开始鱼贯将箱子堆砌在岸边。 一支枪八斤重,二十万支枪就是200万斤,折合成公斤就是1000吨,这时普遍的货轮都是3000到5000的吨位,虽然美国已经有了万吨巨轮,一艘可以运载250辆卡车,但这种船现在毕竟还是少数。 一个木箱里二十支,足足有一万个木箱,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夜色中,每个人都在紧张的忙碌着,验货的手下不时的给张好古打着暗号,张好古的心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同时示意手下把美元一批批的交到切洛夫的手里,同时不住的观察着耿朝忠的神色。 耿朝忠很冷静,笑嘻嘻的和切洛夫抽着雪茄,似乎干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张好古看着遍地的枪支和不断运上货轮的皮箱,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芒,但是,当他看到苏联人那崭新的冲锋枪和至少一百多人的苏联水手的时候,不由得狠狠咽了口唾沫。 肉虽好吃,那也得有命拿啊! 张好古从旁边拿起了烟头,戴上了帽子,他的身后,一个人会意的点点头,他明白老大的意思:行动取消! 而港口不远处的一艘小船里,老赵和陈赓正站在摇曳的船头,通过望远镜,努力的监视着码头的一切,而一帮红队的精英成员,正隐蔽其中。 “那张好古,应该不会那么不开眼吧!”老赵眯着眼睛,颤抖的眼角,显示出他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说不准,人的贪婪是无法预料的。”陈大佬的表情也带着一丝凝重。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码头工人和苏联水手足足忙碌了两个钟头,当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五千个木箱终于整齐的堆在了码头边。 就在这时,耿朝忠突然手一挥,苏联水手们收好了踏板,开始回到货轮上。 “张爷,交易完毕,剩下的事情我就管不着了,你可好自为之吧!” 耿朝忠眯着眼睛,红色的日光从耿朝忠的头顶掠过,这一刻,他似仙,似佛,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张好古心中一凛,猛地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明白,对方早已洞悉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白兄,”张好古的称呼由白老弟变成了白兄,“放心,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但愿如此吧! 耿朝忠看着张好古离去的背影 货轮再次出发,耿朝忠与切洛夫一同登上了货轮,开始往外海走,没走多久,另一艘不是很大的客轮开了过来。 “亲爱的老切洛夫同志,您和您的水手们已经很累了,您不介意换一个环境,好好的享受一下吧!”耿朝忠指着远处的那艘客轮说道。 “好,没问题!”老切洛夫哈哈大笑。 “船上有成箱的伏特加,还有数不清的美食,并且,每名船员都有自己的单间,至于这艘货轮,一个月后,它会如期开到海参崴。当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买下它。”耿朝忠笑眯眯的说。 “哦,亲爱的耿,这可不行,这艘船我可做不了主,他是索契港的船,立冬前必须送回去,否则就进不了港啦!” 在两人的谈笑声中,两艘船逐渐接近,切洛夫和他的苏联水手跳上客轮,而客轮上的一帮中国水手则交换到了货轮上。 “王同志,幸不辱命!” 耿朝忠眼尖,立刻就认出了身穿水手服的陈赓。 “这你都认得出来,我演戏的本事,就连老板都赞不绝口!” 陈大佬哈哈大笑,看上去心情极为愉快。 “哦,您还演过戏?”耿朝忠凑趣的捧哏。 “那是,我跟老板就是因为演戏才认识的,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跟你说个最近的。前年我去香港治腿,船到汕头时,正好碰上老蒋抓人,我一打眼,看到第三师师长周逸群也在上面,我就凑到他跟前假装念报纸: “也不知道这报上的消息真实不真实,说有一个共党头目周逸群可能要从汕头上船。“ 把那家伙吓得呀,差点跳船,哈哈哈!” 船上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十八章 再度起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陈大佬没有吹牛。 他确实是演戏的行家——一个特工,最需要的技能不是枪法,而是演技!枪法不好,顶多杀不了人,而演技不好,那是要死人的! 而演员,则先天性的具备当特工的基础条件! 顾顺章是魔术表演艺术家;伍豪先生是南开戏剧社的台柱子,尤其擅长女角;钱壮飞是电影明星;关萍露同样也是戏剧名角,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陈赓陈大佬居然也是顶尖小品演员! 说起他和伍豪先生的相识,那也是一段名场面! 当时,刚就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的伍豪去学生宿舍视察工作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正在宿舍里表演小品,名字叫:“矮子吃长面”。 一个学生站在地上,用双手端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大碗,哧溜哧溜地吸着面条,那面条越吸越长,越长越吸得带劲,整个身子随着面条不住地向上延伸。 可面条太长了,总是吸不到头,干脆他嘴含着长面站到板凳上,看看还是不行,接着他又站到桌面上,使足劲吸。似乎面条进入喉头并不顺利,他不停地用手捋着喉头,帮助面条往肚子里走…… 突然间他不住地打嗝,看来面条卡住了喉咙。“嗝”地一声,他两眼瞪得溜圆,挺直着身子就往后倒。 全场彩声大作,就连伍豪先生也拍掌叫绝,连声叫好: “你演得真好!我在南开也演过戏,可没你演得像!你这个水平能进戏班子了!” 表演节目的正是陈赓! 由此可见,不会搞情报的演员绝对不是好特工! 其实,我党早在20年代,就开始在香港下一盘大旗,华润的前身,当时著名的香港粤华公司,就是我党在香港的代言机构。我党不仅很早就在香港开展工会,并且还在工会中大量发展党员。到了五六十年代输出革命,我党更是在演艺圈和艺人工会中发展了大量党员,他们后来也成为收回香港的一大助力。 80年代的香港演艺圈中,有很多时不时出来表态拥护祖国,拥护一国两制的电影明星,很多人的秘密身份都是共产党员。当然,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公开承认自己共产党员身份的吴孟达老爷子了。 耿朝忠一边和大佬谈笑风生,一边看着几个船员手脚利索的把货轮改了涂装,换了船标,变成了一艘标号香港的短途货轮。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对了,小耿,船上还有五万支枪,你打算怎么办?”两人谈笑片刻,陈赓突然问耿朝忠。 一共二十万支枪,卖给张好古十万,红军要了五万支,还有五万,耿朝忠原本是打算卖给东北的土匪胡子,顺便留一批,以后用来装备义勇军的。不过,如果红军需要,拿去就好。 军火总价值15万美元,空手套白狼卖给张好古一半,净赚一倍利润,相当于剩下的枪是白捡的。 打给切洛夫的十几万大洋定金,相当于在切洛夫手里遛了一圈就回来了。名义上,还有红军的十几万大洋货款和五万支没卖掉的枪,但耿朝忠也不着急。 毕竟,自己能从苏联人那里敲竹杠,跟朱胖子提携,把自己弄进契卡有着绝对关系,没有这层关系,自己也敲不着苏联人的竹杠啊! 再说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德国债券,跟朱胖子也有着非常大的关系,吃水不忘挖井人,这是应该的。 “如果组织需要的话,一齐运过去好了!”耿朝忠这回回答的很是痛快。 “现在用不着,我们现在接近十万人,枪械已经够用了,关键是训练不够。”陈大佬沉吟片刻,又说道: “这五万支枪,我替你保存在香港粤华公司,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可以去取。岛城这边并不是很安全,我听老赵说了,你在岛城并没有真正靠的住的人马,一旦局势有变,这么大的一批军火,很容易出问题。” “好!”耿朝忠满口答应。 他也想过军火的保存问题,确实,现在自己保存军火只能依赖于张好古,但是码头上张好古的表现说明了,在如此巨大的利益下,很难确保他不动心。 与其如此,自己不如暂时即存在香港港英当局那里,什么时候用,再运过来好了。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比现在还有钱,哈哈哈!” 陈大佬微笑着和耿朝忠告别,耿朝忠走到底仓,撑着一艘小船,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 耿朝忠提着手提箱回到了岛城,然后把这6万多美元存在了法国领事馆附近的法兰西银行。 这6万多美元,可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其实耿朝忠这个月很忙。 新泰洗浴会所试营业,成立的时候自己要去。这种集餐饮,洗浴,娱乐与一体的新型娱乐场所,在岛城还是独一家。顾客认不认,有没有发展前途,可不可以在全国推广,都需要仔细考量。 董掌柜主导下的河北会馆也在蓬勃发展,半年多的中原大战,为岛城带来了大量的河北老乡,自己也要去看看——遍布全国的河北会馆,随处可见的老乡,这都是未来自己走遍天下的臂助,轻忽不得。 还有老本行钟表电器行,周鸿渐已经尝试在济南设点并逐步铺往全国,自己通过马尔科姆咖啡馆找到的货源,无论价格质量都相当有优势,但对应的,走量的要求也高。 尤其是电台,作为新鲜事物,报社,商社,贸易行,情报机构乃至政府机构,统统需要。更重要的是,这种新玩意儿人们不熟悉,价格不透明,单体价格贵,利润高,也是电器行近段时间的重点。 总之,流水价的大洋花出去,海量的货品运回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朝气蓬勃。 但是,当五万美元,约合十几万大洋的定金打给老切洛夫的时候,耿朝忠的心还是感到一阵空虚。 因为,钱袋见底了。 从债券上得来的七十万块大洋,除了在南京、上海、北平、天津等地购买的不动产,加上开钟表行,建会所等各种开销,耿朝忠终于体会到了家财万贯却身无分文的感觉。 好在,现金流还是健康的,至少,钟表电器行的生意终于进入了正轨,可以给耿朝忠带来一些相对稳定的收益了。 现在拿到了张好古提供的这六万美金,就更是大大缓减了自己的压力,现在耿朝忠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 与此同时,去东北,完成曲乐恒未竟之任务,也已经进入了耿朝忠的议事日程。 上回去的时候,是为了救人,去的仓促,准备不充分。 这回去的时候,手里不仅有军火,还有大洋,更有数百发子弹的79狙击枪! 更何况,周丙,小易,席一鸣,甚至唐正英,都是自己可以依靠的对象! 想到曲乐恒,耿朝忠不由的想起一事。 自己加入复兴社的事情,不知道曲乐恒安排的怎么样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十九章 大佬云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曲乐恒正坐在从上海到南京的火车上,他的对面是趴在座位上打盹的邹正。 已经一个多月了。 曲乐恒从来没想到,这趟归队之旅竟如此艰难! 这一路,从奉天出发,途经热河,察哈尔来到北平,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中原大地遍地狼烟,津浦线激战正酣,所有铁路都被征用,道路断绝,电话断绝,两人在北平足足困了一个多星期,才与北平复兴社成员联系上,发电报给南京确认后,两人再穿过山东,来到江苏连云港,坐船前往上海。 然后,才坐上了上海到南京的火车 这一路,风尘仆仆,苦不堪言。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列车刚到南京站,几个身穿蓝色长衫的精壮汉子就提前看住了站台的每个出口,一名身着灰色四袋中山装,脊背挺直,神采奕奕的三十余岁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背着双手,站在远处,脸上露出期待和兴奋的神情。 复兴社十三太保之一,邱开基! 这一次,曲乐恒率领所在的小组立下大功,击毙搞分化离间的日本商人六名,两名队员与敌同归于尽,同时杀灭日本特高课精英若干,将奉天的满铁附属地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他邱开基脸上有光啊! 只是,越是这时候,越不能忘了在东北浴血奋战,为自己带来荣誉的军中袍泽! 为此,他提前打听好了曲乐恒的行程,早早就守候在了南京火车站,为自己的好兄弟接风洗尘! 他目光注视着出站口,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这才激动的开口: “乐恒!” 曲乐恒显然也看到了邱开基,他脸上也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快步的跑向了邱开基,接着,两人的双手紧紧相握! “走!跟我去浣花菜馆!” 火车站人流众多,不是说话的地方,邱开基拉着曲乐恒,钻进了路边的一辆小轿车,飞快的向黄埔军校南京校区开去。 自从黄埔军校从广州迁往武汉,又由武汉迁往南京以后,黄埔军校就有了三个道统:广州校区,武汉校区,南京校区。 复兴社成立以后,为了掩人耳目,避免黄埔校内其他派系发觉,贺忠寒出面,盘下了校外一家名叫浣花菜馆的店铺,作为复兴社的活动基地。 现在邱开基领着曲乐恒去的,就是这个菜馆。 曲乐恒坐在后座上,心中一阵激动。 其实,复兴社只是三民主义力行社的外围组织,而力行社才是整个组织的真正核心,其中的人物,大多是黄埔一二期广州校区毕业,得到过蒋校长的亲自栽培。而曲乐恒是27年武汉校区毕业,而武汉分校由于汪精卫的关系,一想不受待见,其实算不得力行社的嫡系。 这回能去浣花菜馆吃饭,说明自己真正进入了组织的核心,也得到了贺衷寒、曾扩情、康泽、邓文仪这力行社四大金刚的认可! 不过,这也是他曲乐恒应得的,也是他用命挣下的! 汽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家二层楼的小型饭店,此时正值下午2点钟,绝大部分饭店已经打烊收工,这家浣花菜馆看上去也是如此。 邱开基领着曲乐恒,轻车熟路走进门,与看门的掌柜点点头,然后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大厅里,早已人满为患。 曾扩情、贺衷寒、康泽,刘建群 黄埔一二期的骨干和个别五六期的精英,足足二十多人,绝大部分聚集于此!当然,邓文仪负责蒋校长安保,贺忠寒负责军情,都无法前来。 此时的戴老板,虽然也在其中,可是身为黄埔六期的他,根本排不上号! “老邱!你这回出足了风头啊!贺老大把事情报告给了蒋校长,蒋校长连说了三个“好!”字!“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说话的是曾扩情,此人一向活跃,说话风趣,和刘健群,贺忠寒两人,都曾担任过黄埔的政训处处长(军队内部特务工作),也是资格最老的几人之一。 “真的?!!!” 邱开基两眼放光,一下跳了起来,校长的口头嘉奖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有了校长的这句话,自己在组织内部的地位还能有所提升! “假的!校长中原大战忙的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听东北的事情!曾大哥是在逗你呢!”说话的是另一位前黄埔政训处长,三十多岁的刘健群。 “哎,白高兴一场!” 邱开基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曾扩情,你又假传圣旨了!小心校长知道,扒了你的皮!” 康泽半真半假的笑骂了曾扩情一句,接着安慰邱开基: “老邱,别担心,现在战事吃紧,贺老大跟着蒋校长东奔西走,忙的脚不沾地的,不过这种好消息,贺老大是一定会上报的,你放心好了!” 邱开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这才想到,身后还带了个这回立功的头等功臣,赶紧转过身,把曲乐恒推到前面,开口道: “这就是我们第四小组的负责人,六期的曲乐恒!” 曲乐恒面色激动,一个直立,脚后跟把地面砸的山响,对着所有学长就是一个利落的军礼! “好!” 掌声雷动,所有人都鼓掌致意! 几分钟后,掌声稍歇,康泽站了出来,开口道: “这是我们复兴社成立以来的第一次行动,首战告捷,意义重大,怎么褒奖都不为过!我提议,将曲乐恒纳入我们复兴社执行委员会,负责特情的选拔调度训练,诸位可有意见?!” 复兴社全部都是军人,风格干脆利落,众人对曾扩情的提议毫不意外——此次将曲乐恒领到此处,正是为了此事。 这次复兴社派出的四个小队,相比于其他几个小队至今碌碌无为的表现,邱开基一手选拔的曲乐恒,执行的又是最危险的刺杀任务,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竟然有如此大的成果,可谓是一枝独秀,鹤立鸡群,说是众望所归也不为过。 邱开基的脸上露出希冀之色,曲乐恒如果进入执委会,意味着自己在组织内的地位水涨船高,也对自己的领路人康泽有重大意义! 但是,曲乐恒虽然立了功,但是也是有硬伤的,硬伤就是他出身武汉,跟南京校区不是一路人,邱开基很担心有人会借题发挥。 “没意见!”六期的戴笠率先喊了出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戴笠特殊的浙江口音,不由的会心一笑,这小家伙,倒挺积极,不过大家也都不以为意。 同为六期,曲乐恒也是复兴社里的小字辈,戴笠不支持他支持谁?! 其实复兴社的成立,是由蒋校长一次开会中,将一本墨索里尼自传发给众人开始。当时黄埔一二期的所有人都不明其意,只有六期的戴笠领会了蒋的意思,这才脱颖而出。但是限于资历,这时的戴笠虽然加入了组织的核心,却只能敬陪末座。 所以现在的戴笠,急需在复兴社内增加支持者,而曲乐恒,毫无疑问是他的争取对象! 戴笠这一嗓子喊出来,马上有不少人响应,康泽环视四周,虽然仍然有人没有表态,但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于是当即立断,趁着有人犹豫,没人愿做出头鸟的时候,一锤定音: “无人反对,通过!” 康泽见搞定了众人,不由的舒了口气——这就是举手的好处,相比投票,举手选拔更容易受气氛影响,也更容易掌控。换成投票的话,就没有那么容易掌控了。 每个人都想要在校长面前表现,每个人都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力。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复兴社只是一个政治组织,没有任何名义上的权力。但正因为如此,他也不再受党纪国法的约束,成了一支完全服务于最高领袖的政治组织。 所以,他的权力是不受约束的,无限大的。 这种情况,与后世的红X兵,有异曲同工之妙。 曾扩情微微一笑。 其实跟康泽不对付的人,就是他。 但是,他才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和康泽唱对台戏——很明显,气氛在康泽这一边,再加上邓文仪和贺忠寒都不在场,两人顶起来,连个当和事佬的都没有。 至于刘健群,还是算了。 现在的复兴社,以贺衷寒、曾扩情、康泽、邓文仪为首,刘健群虽然资历也深,但此人为人刻薄小气,反而在复兴社内成了孤家寡人。 不过刘健群却不想失去表现机会,看到康泽拍板,自认为有些资格,也站了出来,开口道: “各位,虽然曲乐恒立了大功,但是相应的,随着他的撤离,我们在奉天的活动也陷入了沉寂,我提议,挑选精兵强将,再次前往奉天!” 然而,现场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复兴社刚刚成立没几个月,虽然众人热情都很高,但实际有过情报和特务经验的,只有贺忠寒等寥寥数人,否则也不会把武汉分校出身,在党调科工作过的曲乐恒委以重任了。 贺忠寒是黄埔三杰之一,去过苏联,管过政训处,是当之无愧的大佬,其余众人根本毫无专业,或者只是半吊子。现在贺忠寒不在场,提出这个提议,如果被贺老大知道了,那不是找不自在嘛! 大家都不傻,索性来了个冷处理,可这样直接就把刘健群晾在了当地。 正尴尬间,一直沉默的曲乐恒突然开口了。 “诸位,奉天并非无人可用,我在离去的时候,已经安排了精干人手,可以确保任务继续进行,甚至,比我在的时候完成的更好!” 邱开基瞪大眼睛看着曲乐恒。 曲乐恒安排了人手,他怎么不知道? 此次前往奉天的一共四个人,死了两个,回来两个,哪里还有其他人? “你确定?” 曾扩情突然开口了。 这次派往奉天的人手,是由复兴社执委会一手研究确立的,其中的每个人他都烂熟于心,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人手? 如果曲乐恒信口开河,那今天可就得让他闹个大笑话! “确定,此人是党调科派过去掩护我们行动的保护色,代号野蜂。” 曲乐恒镇定自若的回答。 “野蜂?他没死?” 在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次行动,是由党调科担当诱饵和表面任务,复兴社隐藏其下,目的就是更好的保护复兴社的力量。 所有人都以为,充当诱饵的掩护的党调科特情已经死掉了,但是没想到,此人竟然安然无恙! “没死,党调科派去的两个人,奉天党调科长席一鸣和诱饵野蜂,都没死,这回我和邹正能逃出来,正是因为野蜂的保护,否则,我们早就死在奉天日本人的枪口下了!” 曲乐恒不敢把自己失手被擒的情况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自己很可能被质疑,所以,只是简单的说明在日本人追杀下逃亡。 曲乐恒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感到面上无光,本来复兴社的成立就是为了制衡党调科,也是因为党调科工作不力,没想到这回复兴社反而需要党调科保护才能安然无恙,这也实在太挂不住脸了吧! 邱开基瞪了曲乐恒一眼,这种事情,下去慢慢说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 曲乐恒却有自己的心思。 他就是要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如果单独告诉邱开基,看邱开基今天的这种态度,很明显不会为耿朝忠说话,如果是这样,耿朝忠委托给自己的事情可就黄了! 所以曲乐恒心一横,干脆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军人最爱面子,当着这么多人,有功不赏,又是救了袍泽的大功,那是要受到所有人鄙视的。 “各位,野蜂受够了党调科的贪污腐化相互攻讦,这回救了我和邹正以后,被组织成员舍生忘死的大义所感,愿意加入我们,共同驱逐倭寇,复兴中华,为此,他愿意接受我们组织的任何考验!” 曲乐恒继续把耿朝忠的话题抛出来,惹得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的复兴社,就算是黄埔军人,十成里面都入不了一成,他一个党调科的,凭什么?! “不行,我不同意!” 表态反对的竟然是康泽! 他已经看出来,曲乐恒这一番话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与其被其余人攻讦,不如自己把话接过来争取主动,免得成为众矢之的。 第六十章 唇枪舌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各位!” 曲乐恒又开口了。 “野蜂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了营救我,冒死绑架了奉天特高科负责人早川仟吉,将我从重重包围中营救出来。这种同袍之情,就是在北伐的战场上,又有几人能做到?!更何况,如果他不管我,将早川押解回南京,那就是立了惊天大功。见利而不忘义,这世间能有几人?!” 曲乐恒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辞,让所有人都心有所感。 这里的每个人都上过战场,这个曲乐恒口中的“野蜂”,正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好战友,好兄弟啊! “我同意!” 有几个黄埔五期,六期的年轻人按耐不住心头热血,纷纷站起来表态。 “我不同意!大家都忘了党调科残杀我们黄埔军人的历史了吗!珠江边,扯旗山下,我们黄埔军人的血都白流了吗?!” 刘建群突然开口了。 几个刚刚站起来的年轻人面面相觑,又讪讪的站了回去。 一场四一二,黄埔国共学生内斗,一片腥风血雨。兄弟阋墙本就惹人悲叹,而最让人痛恨的是,CC派又插手其中,造成了更多不应该有的伤亡! 在场的黄埔前四期学生,或多或少都有挚交好友死于那一场动乱,面对这个大家一直回避的伤口,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曲乐恒是黄埔六期生,却没有经历过这件惨事,他咬咬牙,继续开口道: “野蜂去年才加入党调科,双手没有血腥!” “不行!” 康泽站起来,略带歉意的看了曲乐恒一眼,他明白曲乐恒的心情,但是搞政治,不能意气用事,召一个党调科的人进来,不止是多一个人吃饭那么简单,牵涉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各位,如果复兴社只是一个大家庭,我举双手赞成这位同志加入我们。但是,大家要想想,我们复兴社,不仅是一个大家庭,还是一个有着铁一样纪律的政治组织!一旦党调科的人加进来,那校长精诚团结,勤敏坚忍的训示怎么办?!我们整肃腐败,重塑政风的宗旨怎么办? 我不是反对这位同志加入,我承认,他绝对有资格!但是,一旦他加入了,别的党调科成员也要加入怎么办?!如果我们复兴社最后变成了党调科那种样子,谁来负责?!我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康泽这一番话,顿时让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确实,如果让党调科的人加入了复兴社,那就绝对违背了校长的初衷。虽然校长嘴上不说,但是政治细胞敏锐的几个复兴社骨干很清楚,成立复兴社,本身就是对党调科的一种制衡,如果两者混为一谈了,那复兴社还有什么成立的必要?! 邱开基也不由得被康泽的话说服了,他本人加入复兴社,就是出于对腐败的深恶痛绝,尤其是党调科从上到下的那种彻骨的腐败,让他深为警惕。但是,他又不愿意伤了曲乐恒的一片热心,沉思片刻,邱开基终于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邱开基身上。 虽然曾扩情、康泽、邓文仪等人位高权重,但正因为他们位高权重,反而很少有时间处理复兴社的实际事务。平时负责复兴社内部事务的,反倒是邱开基居多。而邱开基为人清廉,做事公正,可以说深孚众望。 他一站起来,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侧耳倾听,就连曲乐恒,也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邱开基。 “各位,康大哥所说的完全正确,我们绝不能重蹈党调科覆辙。” 邱开基的第一句话,就让曲乐恒大失所望,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就让曲乐恒重燃信心: “但是,我们复兴社的发展,也需要更多的专长人才,否则,光凭一腔热血,成不了大事!曲乐恒,你把‘野蜂’给你的情报拿出来给大家看一下!” 曲乐恒顿时大喜,他从怀里掏出几块怀表,然后又拿出一把小镊子和小螺丝刀,然后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开始忙活。 众人一个个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要看情报吗?拿出表来干什么? 正纳闷间,曲乐恒已经把几块怀表的后壳拆了下来,然后从里面抽出几个小纸棍,递给了邱开基。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情报就藏在怀表中,这倒是个别出心裁的法子! 邱开基微笑着接过纸条,将它传给最近的康泽,开口道: “康大哥,请大家传阅。” 康泽接过纸条,开始认真查阅,只见他越看,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最后,那份凝重又变成了满脸的笑容,然后,他将纸条递给了旁边的曾扩情。 纸条在每个人的手中传递,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谁都没想到,这些传过来的情报竟然如此详尽,如此全面,可以说,应有尽有! 邱开基用耐人寻味的微笑看着所有人的神色,直到每个人都翻阅完毕,才又咳嗽了一声,对着所有人说道: “各位,这是‘野蜂’从东北搞到的情报,其中有日本关东军的军官名单和驻地,还有日本人策反的东北军中的军官名单,还有一些搞离间分化的日本商人的名单,甚至都有东北局的兵力部署!我就想问,这些东西,你们多久可以搞得到?!” 曾扩情和刘建群无语。 这回派去的四个小队,其中两个小队是他们组织的,可是半年过去了,直到现在都没有传回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各位,组织刚刚建立,特工方面的人才特别稀缺。有经验的人才哪里找?去找苏联人还是去找日本人,要不我们去找共产党?!空喊理想很轻松,可是到了我这里,那就是一笔笔钱,一条条命啊!就算小曲,如果不是在党调科呆了一年,也是个睁眼瞎! 我不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我只提一条:如果不接纳野蜂,你们就尽快帮我找到更快,更准确的情报,如何?!” 全场再次沉默。 片刻后,曾扩情终于开口了: “老邱,我刚才听说,这野蜂刚刚加入党调科不到一年?” “没错,刚才曲乐恒说过。”邱开基微笑着回答。 “要我说吧!冤有头债有主,这野蜂只是个新人,二七年的事,他既没参与又不知道,咱们追究一个刚刚加入CC的毛头小子的责任,是不是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再说,校长也说过,勿以私情而忘大义,建群,你说是不是?” 曾扩情的眼睛看向了刘建群——刘建群的表弟死在四一二事变当中,想让他放下对CC系,对党调科的成见,那可是艰难之至。 刘建群咬咬牙,想要说不对,可又觉得曾扩情说的貌似有点道理。再说了,刚才那些情报,可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啊,这些东西,足够让复兴社,让自己派往奉天的那个小组,可以体体面面的回来! 看到刘建群不说话,曾扩情笑了笑,继续开口道: “诸位,CC系和我们不对付,我们当然要削弱他们。不过,这么一员虎将,如果留在党调科,对我们复兴社是好是坏?! 反过来讲,如果他加入了我们复兴社,那是我们复兴社的大收获,党调科的大损失啊!这笔账,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曾大哥说的对!我赞成!” 戴笠率先附和,紧跟着,一大帮人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记住,让别人认可你的,不是理想,而是现实。” 散会时,邱开基对曲乐恒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九天神皇 第六十一章 鸡鹅巷老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雨农,今天你的表现很积极啊!” 散场后,几个黄埔五六期的复兴社成员簇拥着戴笠,七嘴八舌的评价着戴笠今天的表现。 戴笠微微一笑,眼神里却泛着几分冷漠。 作为未来中国的特工之王,此时的戴笠在复兴社内却只是一个小角色。 六期毕业的他在康泽,邓文仪,曾扩情等人眼中,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弟,如果不是蒋校长青眼有加,他甚至都不能跻身于复兴社的核心机构——复兴社执行委员会,成为并列于其他大佬的十三太保之一。 其实,复兴社所谓的四大金刚,十三太保只是个统称,他们中的成员随着得势和失势一直在发生着变化。但是有一点始终不变,那就是,戴笠这个小兄弟的座次,一直在稳步提升! 是啊,与这些一二期的老大哥相比,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幼稚,胸无城府,不正应该是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吗? 戴笠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其实,戴笠虽然是第六期毕业,他的年龄却比1904年出生的邓文仪和康泽都要大,只是自从加入黄埔军校以后,戴笠就很好的隐藏了这种优势,很多一二期的同学都以为,他只是个六期的小弟,却从来没有人追究过他的真正年龄。 而他,在黄埔五六期的学员里,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作为同样在底层摸爬滚打,和校长一样曾经混迹青帮,走投无路的戴笠来说,他早就明白了权力运行的真正逻辑。 那就是,不择手段! 一二期里面很多人都受到过共产党和***的影响,校长能真正信任他们吗? 谁又能确定,这帮人里面,有没有隐藏着尚未暴露的共产党呢?! 只有自己,只有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帮年轻人,才是校长能真正依赖的对象,戴笠坚信,属于自己的时代,很快就会到来! “走,回鸡鹅巷53号。” 几个人不再说话,默不作声的跟在戴笠后面,快步向前走去。 南京鸡鹅巷53号,这个后来所有军统成员心目中的圣地,此时还只是一串破旧的四合院。 戴笠领着几个同学走进正屋,围着一台破旧的木桌坐下,隔壁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身材中等,浓眉大眼,满脸横肉的光头汉子向戴笠打招呼: “戴大哥,你回来了。” 戴笠点点头,问道:“陈恭漱呢?” “又出去了,听说福乐大戏院来了个名角儿,跑去看戏去了!” 光头汉子回答。 戴笠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沉吟片刻后,又问道: “天木啊,最近有没有胡大哥的消息?” “有!我刚看了报纸,胡大哥已经率军离开长沙,直逼开封,我估计,离占领洛阳和郑州也不远了!”这个名叫天木的光头汉子满脸兴奋的回答。 “好!” 戴笠忍不住喝了声采! 他口中的胡大哥,正是胡宗南! 很少有人知道,复兴社的真正发起人,不是邓文仪,不是贺忠寒,也不是康泽,而是胡宗南,这个世人眼中的天子第一门生! 只是由于军务缠身,而蒋介石又明令带兵将官不得加入复兴社,胡宗南不得不远离复兴社的活动,但实际上,他仍然通过黄埔六期的戴笠,来遥遥控制着复兴社的一切,这也是戴笠在复兴社内最大的资本! 事实上,就连鸡鹅巷53号这处住宅,都是胡宗南为戴笠所购置! 几个人击掌相庆,为胡宗南再立大功表示祝贺,接着,戴笠又吩咐另一个成员: “把邹正叫过来。” 不一会儿,耿朝忠在奉天所救的那个邹正,竟然走进了屋子,出现在了戴笠的面前。 “邹正,你说说,你碰到的那个野蜂的具体情况。” 邹正恭敬的向戴笠行了一个礼,然后一五一十的讲起了耿朝忠的情况,从耿朝忠营救他后安置的场所,逃离时经过的钟表店,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向戴笠汇报的一清二楚。 戴笠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当听到耿朝忠竟然能通过一帮学生和小孩子刺探情报的时候,戴笠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当又听到耿朝忠居然收买了一个日本人收集情报的时候,戴笠就更加坐不住了。他按耐住兴奋的表情,问道: “会不会是日本人的圈套?” “应该不是,“邹正摇摇头,“当时他营救我的时候,打死了三个日本人,还有,我在回来的路上和曲大哥聊天,感觉曲大哥好像很早就认识这个人,感觉像是曲大哥的下级。” 戴笠丹凤眼一眯,吩咐旁边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伙子道: “冷欣,给我查,看看曲乐恒在党调科的时候,都接触过什么人,尤其是他的属下和朋友!” “好!”那个面容清秀的小伙子快速答应,然后走了下去。 等到那个人出去,戴笠又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和邹正闲聊了几句,这才让邹正几个人离开,然后把头转向留下来的那个圆脸光头汉子,问道: “天木,你是东北人,这回那个野蜂带回来比较详尽的情报,你愿不愿意回趟老家?” “没问题,只是,不能带陈恭漱去,那家伙去了只会坏事!” 光头汉子王天木回答——此人,正是后来军统四大金刚之一,复兴社天津首任站长的王天木! 戴笠微笑,摇摇头继续说道: “我奉胡大哥密令,成立“三民主义大侠团”,本来打算参加这次行动,哪知道成立时间晚了,只能派邹正一个人去了那边。不过这回有了情报,你又熟悉情况,我再派你去,相信立功会非常容易。不过,加上你,只能去四个人,我们‘十人团’里,你选谁?” 十人团,又名“三民主义大侠团”,后来被人们称为“锄奸团”,参加者是清一色的黄埔出身的国民党军官,有冷欣、萧洒、陈质平、王天木、马志超等多人,胡宗南与戴笠为首领,王天木为书记,马志超管总务,总部就设在鸡鹅巷53号,这也是戴笠起家的原班人马。 所以,为了防止力量受损,不到万无一失,戴笠也不愿意动用手下的这支奇兵。 王天木略微一思索,就确定了人选,开口道: “萧洒,陈志平,还有,邹正。” 戴笠一惊,问道:“邹正?他刚回来,你就要带他去?!” “戴大哥,邹正一来熟悉情况,二来还知道那个党调科野蜂的几个据点,我们去了,说不定就能接触到那个野蜂。” 戴笠想了想,同意了王天木的说法,不过还是再三叮嘱道: “千万不可让邹正抛头露面,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还有,如果见到了那个野蜂,代我向他表示问候,还有,这是一千法币,你交给他,算作我的一点见面礼。” 王天木一惊,一千法币,名义上就是一千大洋,虽然真实兑换比例到不了那么多,但也是一笔巨款了! 自己还很少见到戴大哥这么大方! 第六十二章 多方关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天木啊,你是不是觉得给的多了?” 看到王天木的神色,戴笠面容平静的问道。 “不是,戴大哥既然给一千块,那就证明他值这个价!”王天木回答。 “其实还是给少了,可惜,组织现在资金很紧缺,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犒赏大家!我们又不是机关编制,也没有活动经费,这回行动的钱,还是国防部二厅从枪支损耗里拨的款。不过二厅的徐参谋长也说了,枪支弹药也不能天天损耗,以后不再拨款,让我们经费自筹。” 一谈起钱,戴笠的脑袋就像上了发条,整个脑壳都开始发紧。 “自筹?我们去哪里自筹?总不能打家劫舍吧?!” 王天木苦恼的摇了摇头。 王天木的这句话却让戴笠的眼睛一亮,他拍了拍王天木的肩膀,说道: “天木,这回去东北能不能筹到钱,就看你了。我可听说,那个曲乐恒从东北回来,带回不少好东西哪!” 说完,戴笠就转身离去,只留下王天木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 “这是我们从日本人手里抢来的东西,可惜逃跑的时候丢了,我又给邹正留了一些,没剩下多少。” 曲乐恒从口袋里拿出一摞纸币,有法币,有日币,还有银元,递给了邱开基。 其实他被日本人抓进去的时候,早就把东西丢光了,这点钱,还是邹正逃跑的时候带走的。 邱开基接过钱财,随手点算了一遍,然后从其中拨了一小堆分给曲乐恒,开口道: “也不少了,差不多一千大洋总是有的。弟兄们跑一趟不容易,这些你拿着,剩下的我给两个死去的弟兄家人送过去。” 谈起阵亡的两名弟兄,曲乐恒眼睛里似乎有雾霭腾腾,他将纸币推回去,说道: “都给两位弟兄寄回去吧!我留着也没啥用,以后万一记得给我烧点纸钱就行。。” 邱开基一把抽在曲乐恒肩膀上,骂道: “说什么呢!以后我不会让你上一线了!留在后方,把经验传授给后来者,这才是你以后最大的作用!” “可是,他们学好上了前线,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历经生死,曲乐恒也是感慨良多。 “哭哭啼啼,没有出息!” 邱开基又骂了一声,举手猛的一击桌子,似乎要打破这种凝重的气氛。 “走吧!这回又召了几个好苗子,我在警察学校那边租了个场子办了个班,你去那里当教官,先好好休息一阵子。” 顿了一顿,邱开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那个野蜂,你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吧?” “是我党调科时候的同事,名字叫耿朝忠。” 曲乐恒回答——邱开基是他最信任的老大哥,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耿朝忠?怎么听着挺耳熟。” 邱开基皱起了眉头。 “六等宝鼎勋章获得者,和张少帅,沈鸿烈他们一批。”曲乐恒解释道。 “对!我想起来了!这家伙去年可是立了大功!后来政保处那个曹光远处长还跟我提起过,说给我推荐个人才,想要去黄埔念书。我一听是党调科的人,给否了。” 邱开基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曲乐恒无语,原来耿朝忠这家伙,去年就差点进了黄埔! “当时他在党调科里呆的就不自在,老帮刘一班干点蝇营狗苟的事,他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就不想呆了。后来护送老曹去苏联,和老曹拉上了关系,所以才起了心思想去南京。” 曲乐恒适时的说了一句,帮耿朝忠敲敲边鼓——不过这句话,看上去说的是耿朝忠,其实说的是自己。 “看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乐恒,你也别心心念念给你的好兄弟拉门路了,让他加入复兴社,是执委会通过的事情,板上钉钉!” 邱开基一眼看穿了曲乐恒的心思,低头思忖了片刻,又说道: “这样,党调科的事,我来想办法。现在青岛党调科的科长徐先勇是我们国防部二厅派过去的,黄埔四期生,以前也是黄埔军人同学会的干事。虽然因为在国防部的关系,没加入复兴社,但我们是说得上话的。我这就打电话跟他提一句,让他把耿朝忠在党调科的档案消了,正好公私两便,如何?!” “好!那就多谢邱大哥了!” 曲乐恒一听这么顺当,刚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顿时变的阳光起来。 “你呀!这么久了都没听你跟我说过个谢字!” 在邱开基的埋怨下,曲乐恒呵呵傻笑起来。 .. “邱大哥啊!是不是我在党调科当个科长,您就把我逐出门户了?!我可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现在我就跟您表个态:生是黄埔的人,死是黄埔的鬼!行了吧!” “这不是国防部为了先父跟阎锡山的关系,才派我到这里来的嘛!邱大哥,我呆不长!完成任务就回去!” “耿朝忠?好!我查查!一会儿就给您回复!” 长达半个小时的通话后,青岛党调科科长徐先勇放下话筒,低头沉思。 耿朝忠? 好像没什么印象。 不过,既然是邱开基大哥的吩咐,那事情是一定要办的。 自己在党调科只是过客,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和阎锡山的这层关系,自己一个国防部二厅的参谋,要外放也是去军队当个旅长,怎么能来党调科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既然迟早要回去,那和老同学老学长的关系可就不能闹僵了,虽然不知道邱开基学长在干什么,但徐先勇很清楚,以邱开基学长的能力,那绝对不可能久居人下! 清理了一下思路,徐先勇拨通了档案室的电话: “小赵吗?给我查一下一个叫耿朝忠的人的档案。什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你给我上来!对了,记得拿着他的档案!什么?!档案也没了?!” 人死了是一奇,但人死了,档案竟然也丢了,这就更奇怪了。 徐先勇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报告!”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不一会儿,档案室的管理员,雀斑美女赵凤仪走了进来, “你先说说,这个耿朝忠怎么死的?” 徐先勇皱着眉头,问眼前这个党调科的一枝花。 “去济南执行任务的时候,因公殉职,去年冬天1月份的事儿。” 赵凤仪回答,心里不由得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一种什么感觉。 那个家伙虽然讨厌,却总能给自己一种新奇的感受。对于他的死,赵凤仪说难过是假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人却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那你再说说,档案是怎么没的?” 徐先勇听了赵凤仪的回答,却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一个去年一月份就死了的党调科行动队长,哪个人闲着没事去偷他的档案? “不知道,他的档案我没有动过。不过,档案室的钥匙,除了我,只有以前刘科长的办公室里有。” 赵凤仪眨眨眼睛,意有所指。 哦,徐先勇明白了,档案室的钥匙,自己的抽屉里确实也有一把。赵凤仪的意思很明显,是刘科长销毁了耿朝忠的档案。 “好了,你下去吧!” 徐先勇心里有了数,挥手让赵凤仪走了下去。 紧接着,科长办公室里响起了徐先勇的声音: “给我叫吴泽成!” 。九天神皇 第六十三章 奉天!奉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是说,这个耿朝忠,现在很可能在执行秘密任务?” 半日后,岛城党调科科长办公室里,徐先勇正在和自己的得力属下吴泽城交谈,但这一交谈,就发现了问题。 “是的,我推测是如此。刘科长从济南回来以后,对耿朝忠的死不闻不问,简单通告了一下就完事了。当时我就有点怀疑,这不合理啊!耿朝忠也算是他的得力手下了,这样做,也不怕别人寒心。后来刘科长回了南京,我就不知道了。” 吴泽城满口瞎掰,好像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吴泽城现在也学了不少为官之道。 “嗯。” 徐先勇点头,既然这是上一任的事,档案也已经销毁,自己总不能打电话去问刘一班?现在的刘一班贵为南京党务调查处副处长,虽然只是个分管媒体舆论的副处长,但毕竟是官大一级,自己一个科长,没必要找不自在。 所以,此事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不过,就算没帮上忙,还是得打电话给邱开基说一声,至少这个人情,自己还是要的——虽然档案不是自己销毁的,但总归是销毁了不是? 想到这里,徐先勇嘱咐吴泽成: “这事就这么算了,这个耿朝忠的具体下落,只要上面不问,你也不要提,明白吗?” 吴泽成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个徐科长追究到底,因为很多事情他是知情的,刘一班也清楚他知情,如果徐先勇执意追问刘一班,那自己可得落个欺上瞒下的罪名。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不通知耿朝忠,看样子,上面好像对他的身份产生了一些疑问。想到这里,吴泽成加快了脚步,迅速赶往钟表行。 遗憾的是,耿朝忠并不在那里,至于老板去了哪里,楼下的伙计一脸茫然。 奉天。 早在三天前,耿朝忠就已经来到了奉天,落脚在北川的钟表店里。 没有等到曲乐恒的电话,耿朝忠的心里略微有点失望。 按道理,曲乐恒早在半个月前就应该回到了南京,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得到消息,如果是别的原因也就算了,耿朝忠害怕的是,曲乐恒在经过敌占区的时候,被晋军和东北军抓了壮丁。 现在这种兵荒马乱的世道,一旦被抓了壮丁,那可就是个炮灰的下场,中原大战打到现在,晋冀鲁豫一带早已是十室九空,光青壮年军人就损失了三十多万,死亡的平民更是不计其数。 想到这里,耿朝忠突然后悔起来,早知道,还是冒险走海路就好了。 但就在这时,小易从内室快步走了出来,开口道: “老大,南京来的电报!” 耿朝忠大喜! 来东北前,他告知了曲乐恒自己电台的通信频率以及大致接发报时间,但是一直没有等到,这回来东北,他索性让小易携带者发报机来到了奉天,为的就是方便和曲乐恒的联络。 “什么消息,快说!”耿朝忠急促的问。 “上面说,已平安到家,事情一切顺利。”小易回答。 现在是明码,所以只能说大白话,但对耿朝忠来说,足够了! 电报表达了两个意思:一是报平安,二是自己加入复兴社,现在看来,一切顺利! “好!” 耿朝忠击掌,只要曲乐恒没事,加入复兴社的事情,自己还可以再想办法,大不了花点水磨功夫,在东北经营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履历出来,然后去报考黄埔,耿朝忠不信,凭自己的21世纪的军事素质,会考不进20世纪的军校?! “老大,要不要回电?”小易看耿朝忠在旁边发呆,问道。 “不用,这种电报,回电没意义,我估摸着,最迟下个星期,南京那边应该还会派人过来。我给了他们那么一大笔情报,我不信他们还能坐得住!” 耿朝忠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这回他给曲乐恒的大礼包,不仅是曲乐恒和自己在党调科内部的晋身之资,同样也是复兴社在校长那里的晋身之资,耿朝忠推算,这回复兴社派来的人员,至少还得有两个小队! 其实耿朝忠猜错了。 复兴社这回派来的,不止是邱开基另行委派的一个小组,还有戴笠的自营盘,由王天木率领的十人团里的精锐,另外,还有复兴社另外一位大佬,桂永清(台湾某明星祖父)的队伍! “桂永清也派人去了?” 南京鸡鹅巷53号,戴雨农正拿着一份复兴社执行委员会的文件在那里细看。 “是的,这是邓文仪,康泽,曾扩情他们几个定下的,常委会有这个权力。我看,还是为了限制贺忠寒。” 旁边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回答,正是戴笠的得力助手冷欣。 戴笠微微点头,桂永清的资历不低,如果不是因为东征时擅自将俘获财物寄回江西老家,受到蒋校长惩处,现在的职位应该不低于胡宗南。现在复兴社贺忠寒势大,其余几个大佬虽然彼此之间也有一些小心思,但限制贺忠寒的权力方面,还是有共识的。 而桂永清,就是他们抬出来的另一尊大佛。 “呵呵,”戴笠思虑清楚,张嘴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我们十人团训练了多久?整整一年!几个刚刚挑出来的没毕业的八期学生,也想抢功劳?笑话!随他们去好了!” “呵呵,他们以为,把情报分成三份,就能均分功劳,可笑!他们不知道,邹正早就把情报复制了一份,他们手里的那几份情报,早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哈哈!” 戴笠一阵狂笑,冷欣也附和的大笑起来,鸡鹅巷口的大树上,几只被惊扰了美梦的乌鸦呱呱呱的哭叫着飞走,这地方,天天鬼哭狼嚎,不能呆了! 此时,尚无重要职权的戴笠,还可以在自己的兄弟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但是,等到他的队伍从东北回来以后,戴笠,就再也不是那个喜怒形于色的复兴社老十三了! 三支队伍,正在马不停蹄的赶往奉天,耿朝忠绝想不到,自己的这份情报,会在奉天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这一次,复兴社的名号,将响彻整个中国大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六十四章 布置行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嘀嘀嘀,嘀嘀嘀!” 静谧的深夜,奉天北郊十里屯的一家日式钟表店里,传来急促的电报声。一间极为隐蔽的暗室里,一坐一站两个人正在不住口的交流。 “每天晚上8点半到10点半,是我们接发电报的时间,注意,我来记,你来翻,半个小时后换岗。我们接的电报来自三组不同的频率,千万不要搞混了。” 坐在那熟练操作电台的人是小易,站着的人是北川,北川一边听小易指点,一边不住的点头。 “86.8是苏联人,73.6是党调科,99.5是复兴社,千万不要记错,更不能发错,如果发错了,可是要死人的!” 北川连连点头。 半个小时后,两人换岗,北川开始听电台,而小易开始记录。 “现在是73.6!注意,开始记录:8713,6541,9734,8861..” 随着北川的报数声,小易拿出纸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增广贤文,开始翻译——现在党调科用的密码本《增广贤文》,是钱壮飞设计的,也是党调科通用密码本。 这时,暗门被推开了,耿朝忠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直到小易翻译完毕后,才开口道: “怎么样?” “老大,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三个频段都有电报!您看。” 小易从桌上拿出三张纸,一起递给了耿朝忠。 党调科:去见席,有重要任务传达。 复兴社:三组人已出发,不日即到奉天。 佐尔格:木材已妥,奉天城见。 耿朝忠挨个看完,不由得挠了挠头。 要么不来,要么一起来,这几家都吃错药了吧! 就在这时,旁边的北川突然叫了起来: “老大,又有一组,是明码!” 耿朝忠摸了摸鼻子,开口道:“说!” “已到老家,勿念。” “哦,应该是发错了。” 耿朝忠脸上露出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笑容。 那批枪,应该已经到了井冈山 耿朝忠回到岛城以后,就和党调科取得了联系,可以利用电台和徐处长直接沟通。 同时,临走的时候,佐尔格也给耿朝忠留下了联系频段,再加上曲乐恒发过来的复兴社频段,耿朝忠手头已经有了三组不同的电信频段。 但实际上,还有第四组——陈赓大佬带来的我党中央特科的秘密频段,但是这个频段,耿朝忠根本没打算动用,而是决定将它放在自己内心最深处。 至于日本人,离得太近了,没必要,有事打电话即可。 其实,南京和奉天,岛城和奉天之间也是有电话的,但这种电话是专线电话,只有寥寥数条线路,只有蒋校长和张少帅之类的人物才有资格使用。 “老大,我们怎么办?北川手里那么多情报,要不我们给日本人来几个大的?” 小易有点跃跃欲试——这回来东北,小易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上次独自潜回岛城以后,小易就对自己无法帮助老大深感自责,这几个月可以说一直埋头苦练,枪法和身手进步巨大,他也很想在老大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训练成果。 “来几个不行,来一个倒可以。这回你和辛海生一起去,如何?” 耿朝忠笑眯眯的看着小易。 “不好吧!要不我跟北川去?”小易在踌躇。 “你倒挺会挑。不过我告诉你,北川可真不一定比海生强!”耿朝忠哈哈大笑。 小易撇撇嘴,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怎么可能是北川的对手?!当时耿朝忠搭救北川的时候,小易也在场。茫茫大雪中,北川和日本浪人持刀血拼,那场面,啧啧。 北川听到耿朝忠说他,也回过头来,露出不信的神色。 这回跟着耿朝忠来奉天的,除了小易,还有辛海生。 不过在北川眼里,这几个人统统都是弱鸡。 自己不仅是刺杀朝鲜一心会魁首朴重根的刺客,还是老德国里的监狱小霸王,就眼前这几个货色,进了老德国根本都排不上号。当然,除了那个人。 北川畏惧的看了耿朝忠一眼。 “北川,你出去替换一下海生,明天他们行动,我得好好嘱咐他们几句。” 北川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个子不高,圆脸圆眼,黑不溜秋,长得神似小兵张嘎的小伙走了进来,正是辛海生。 “海生,明天出任务,小易看不起你,说你不行,你怎么看?” 刚一进来,耿朝忠就开始挑拨离间。 “不怎么,”海生露出两颗大白牙,“这家伙长得像个娘们,我都不惜动他。” 一旁的小易顿时面红耳赤,这老大,惯会当面打小报告,也太不地道了! 不过,这辛海生居然说自己长得像娘们,岂有此理! 长得白难道也有错吗?! 啪嗒! 两柄木质匕首被耿朝忠扔在了地上。 “刀尖上有白灰,你俩比比,就这间屋子,看看谁死谁活!” “好!” 两个人异口同声,一个侧翻,同时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紧接着,腾身舒臂,猛地刺向了对方! 不到十平米的斗室,两人根本躲无可躲,狭路相逢勇者胜,先发制人是必然选择! 转瞬之间,兔起鹘落,两人奋力棘刺,同时极力闪躲对方的突刺,但是地方太狭小了,短短不到10秒钟,两人的刀已经在对方身上不知道落了多少下。 “停!” 耿朝忠一声喝,两人像木头人一样,瞬间静止了下来。 “小易,你输了!” 小易低下了头,事实上,自从第一刀刺出去,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那家伙的身体太灵活了!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间躲过了自己迅若闪电的突刺,却在同时刺中了自己的要害。小易虽然又不甘的继续刺出了数刀,但是可怕的是,竟无一命中,那家伙的身躯就像一条泥鳅,简直滑不溜手! 跟了老大最久,身手却是最弱,这让小易万分沮丧。 “好了小易,海生是天生的刺客,不用说你,就是我都比不了啊!再说了,有他配合,你把握不是更大?” 耿朝忠看小易有点萎靡,出言安慰。 “易哥,你识字,又会发电报,我啥都不会,所以就只能看门。再说了,我是从小摸鱼,所以手快,打枪我可一点不会啊!” 辛海生也安慰小易。 这个捞海参的小伙子已经在岛城证明了自己的忠诚,耿朝忠也打算对他委以重任。实际上,辛海生身手灵活,步伐矫健,是个天生的战术好手——在海底尤其如此。 耿朝忠至今还记得海龙号一役,辛海生海底一挑三的壮举。 只是,小易却不知道,依然把辛海生当成不折不扣的菜鸟。 “好了,今天这场战斗,是让你们熟悉彼此的能力,这样才能扬长避短,这是明天的任务,海生不识字,小易你念给他听!” 耿朝忠把一份写着日本人名字身份住址的文件递给了小易,满脸严肃的说: “从明天开始,你们轮班跟踪这个日本人,掌握好他的行踪和活动路线,制定好行动计划,择机动手。此事,成也罢败也罢,我都不会过问。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也只能怪你们命歹,懂了吗?!” “懂了,老大!”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第六十五章 缘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小安排了两个属下,耿朝忠又低下头,开始研究今天收到的三份电报。 党调科让自己去见席一鸣,应该是徐恩曾的意思,还有刘一班,他回到南京做了党调科副处长,必然也和徐恩曾的关系更加密切。这里面会不会也有刘一班的一些东西在里面? 结合复兴社在东北的行动,耿朝忠产生了一个基本判断,就是复兴社的崛起已经引起了党调科的密切关注,徐处长的这个吩咐,八成和复兴社有关! 还有佐尔格的动向也值得注意,这个人,能和朱胖子,切洛夫平起平坐,毫无疑问是苏联在远东的重要人物,耿朝忠也需要对他做进一步的了解。 至于复兴社派来的三个小组,耿朝忠倒没有太在意,虽然分给了他们很多情报,但耿朝忠这里也并非没有备份,他们要杀的人,耿朝忠也心中有数,只要盯紧情报上的那几个人,复兴社在东北的动向自己应该可以了如指掌。 耿朝忠慢慢的谋划着,思考着未来的布局。 至于小易和辛海生怎么制定计划,耿朝忠不会去管,也没时间去管。自己没法事必躬亲的帮助他们,何况,刺杀一个试图分化离间的日本商人,即使任务失败了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第二天一大早,耿朝忠就入了奉天城,打扮成一个拉黄包车的苦力,来到了席一鸣在满铁附属地的办公室附近。 不过很显然,现在席一鸣被监视的更加紧密了。 或者说,现在根本谈不上监视,而是软禁。 耿朝忠上楼的时候,至少在楼下的报亭,楼内拐角处的房间里见到了好几道警惕的目光,并且从对方的神态姿势,耿朝忠可以轻易的判断出他们的身份——被连续戏耍的日本特务,自知已经暴露,索性在席一鸣的办公室楼下租了一个报亭,楼里面又租了一间屋子,直接明目张胆的把席一鸣看管了起来。 耿朝忠叹气,席一鸣危险了。 日本人的耐心越来越少,这种情况,已经近乎撕破脸,只要奉天城再出现一起针对日本人的暗杀行动,席一鸣恐怕就得作为日本人的祭品,济南蔡公时的惨况,很可能就再次发生在席一鸣的身上! 看了看,实在找不到机会,耿朝忠只好按备用计划,将一叠广告报纸挨个塞到了每间办公室里。 就在耿朝忠刚刚离开,一堆人立刻冲进了席一鸣的办公室,将广告纸仔细检查了一遍。 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耿朝忠塞在每个办公室的报纸,都一模一样。 但是,只要有送报纸的人来,就足够了,这就说明,当天晚上,就是接头时间,接头地点是早就定下的事情,根本没必要临时通知。 晚上的时候,席一鸣终于出现在了和耿朝忠约定的地方,一家名叫喜乐坊的赌馆。 每隔几天,席一鸣就会来这个赌坊赌几手牌九,赌坊三教九流人员众多,人员复杂流动性大,很难盯梢具体对象。 席一鸣进了赌坊,大呼小叫的开始赌博,在看到邻桌的耿朝忠后,向厕所方向使了个眼色,耿朝忠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站起身提前来到了茅房。 不一会儿,席一鸣也走进了茅房,站在了耿朝忠的隔壁。 “你得撤退了,”隔壁传来了耿朝忠的声音,“如果你再不撤,我就绑走你,说到做到。如果你不想连累我的话,赶紧走。” “不需要你绑,现在我就走,你帮我打个掩护。” 席一鸣刚拉起裤子,厕所里马上走进来一个监视他的日本人,现在这帮日本特务,就是撒尿的时候都不让席一鸣落单! 席一鸣转身就往外走,那日本人刚要转身跟上,一记手刀已经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脖颈上,耿朝忠勒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拖进了档位里。 席一鸣迅速从身上掏出一个假发套和一个眼镜,接着又往胸口塞了两团棉花,然后又戴上一条围巾,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知识女性,“她”把手一伸,挽住了耿朝忠的胳膊,两人肩并肩的走了出去。 “真有你的。” 耿朝忠按赞一声,昂首挺胸的领着席一鸣出了赌坊,大摇大摆的从门口站着的那个日本特务的眼前经过,走出去没多远,耿朝忠就把席一鸣推上了黄包车,低声说: “赌坊里没女人。” 席一鸣恍然大悟,果然,黄包车没走几步,拐角处那个日本特务已经追了出来,跟耿朝忠擦肩而过。 不过,很快那个日本特务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耿朝忠隐蔽的收回了藏在袖筒中的匕首,迅速消失在了人流如织的接头。 一个小时后,在邹正以前养伤的那个安全屋,席一鸣和耿朝忠坐到了一起。 “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非要当这个活靶子。” 耿朝忠擦擦头上的汗,已经七月中旬的天气,为了行事方便,今天还穿了个长衫,真的有点热。 “没办法,为了等你接头。其实我早就想跑了,这几天那几个日本人看我哦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还在我住的地方放了一条大狼狗,只要一出门就冲着我吼,我正寻思着,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真完蛋了!” 席一鸣也在擦着头上的汗。 “接不上就不接了,以后碰到这种事,还是小命要紧。说吧,上面安排了什么任务。”耿朝忠开口问道。 “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复兴社的组织?”席一鸣当即开口。 果然! 徐恩曾派席一鸣来让自己打探的,果然是复兴社的动向,当然,这也是我党关注的重点,可惜,自己现在知道的情况也很有限。 不急,先看看党调科知道多少。 “听说过,好像是黄埔军人搞得一个组织,以前我听刘科长讲过,不过那时候叫黄埔军人同学会。”耿朝忠有所保留。 “没意思了吧!兄弟,上回你让我救的那个人,就是复兴社的!这回复兴社在奉天搞出了大动静,上面很是高兴,听说校长把徐处长叫过去训了一顿,说他搞了那么多年情报,还不如黄埔的一帮小年轻!徐处长回去以后就大发雷霆,后来想起你我都在奉天,所以派人过来问。” 席一鸣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耿朝忠。 “我是救了那家伙,不过那家伙口风紧的很,只承认自己是南京的,别的一概不提。我知道他们叫复兴社,还是因为我有一个老朋友也在那里。”耿朝忠回答。 “曲乐恒?” 出乎意料,席一鸣竟然知道曲乐恒的名字! 不过很快,耿朝忠就释然了,显然,刘一班也知道了这件事。 “前段时间,你是不是托人想念黄埔?”席一鸣的笑容愈发诡异。 “没有的事!都是谣传!你从哪里听到的,简直荒唐!” 耿朝忠心里确实一惊,不过早就知道席一鸣是共产党,所以心中也并不害怕,当然矢口否认。 “别急着否认,以前这是坏事,现在倒成了好事了!你以为,徐处长为什么派你来奉天送死?还不是听说你在南京活动,想去黄埔念书!你想,处长能不生气吗?! 南京就那么大的圈子,你托人说情,能瞒得住处长?!”席一鸣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耿朝忠愣了! 曹光远曹老哥,你可真是好心办坏事,差点坑死了兄弟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六十六章 菜鸟也疯狂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徐处长安排了任务以后,半年的时间里都对你不闻不问。这是对一个执行重要任务的人员的态度?这是早就把你当成了死人!” 席一鸣冷冷的笑,言语却依然冰冷如刀: “不过你也不必觉得难受,我级别比你高吧?!连我都是弃子,你又算得了什么!要不是你运气好有那个宝鼎勋章护身,徐处长直接就给你上了家法,哪容你活到现在!” 耿朝忠额头滴下一滴冷汗。 宦海凶险,莫过于此! 自己只是救了一个人,结下了一份交情,曹光远也只是想真心的帮助自己,哪知道就能惹来杀身之祸! 做坏事得罪人,做好事同样也会得罪人,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就挡了别人的路,就会损害了一个看上去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的利益,世事荒谬,莫过于此! 为什么很多官场老油条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宁愿不做事,也不愿意多做事。 因为,官场太复杂了! 席一鸣看看耿朝忠的神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在党调科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明枪暗箭不知道躲过了多少,可还是没躲过这一回。不过也好,这一关过了,我这个科长也就算坐稳了。” “至于你,”席一鸣顿了顿,“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在复兴社活下去,也不知道徐处长是不是真的原谅你,不过,你至少收获了我的友谊。” 席一鸣突然伸出了手。 耿朝忠一笑,也伸手与他相握,开口道:“这就够了。” 两人用力握了好久,这才松开。 “好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因为你上回托我救的那个伤员。”席一鸣说道。 “邹正?” “不错,按照纪律,那种人既然暴露了,就是该死!你想的应该是怎么保存自己,而不是营救!不过,你还是救了他 所以,虽然我鄙视你的冲动,但我敬佩你的为人,至少,我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你!” 席一鸣站起来,在地上绕了几圈。 “至于我怎么知道徐处长想让你死,你不必过问,我在上层还是有几个朋友的。要不是他给你说了几句话,徐处长也不会改变主意。不过你得注意了,如果日后见到了徐处长,千万不要在徐处长面前露出怀恨埋怨的情绪,就装作一无所知,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耿朝忠点头答应,其实他明白,应该是钱壮飞为自己说了好话。 “好了,徐处长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现在,想办法加入复兴社就成了你最重要的任务。不过,别怪我啰嗦,如果你有家人朋友爱人,最好还是处理一下。” 席一鸣郑重的嘱咐。 耿朝忠点头,徐恩曾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自己走,他是一定会想办法抓到自己的软肋。 不过,自己有软肋吗? 耿朝忠咪起了眼睛。 ……… 满铁附属地,某条街道拐角处。 “已经跟了三天了,这家伙怎么还没动静?” 两名黄包车夫一边用早已经湿漉漉的毛巾擦着额头的汗,一边看着眼前的这座日式房屋。 两人一人拉车,一人值班,目的就是找准机会,把这个名叫桥本的日本商人拉到隐蔽处干掉。 可惜的是,这个日本人最近好像吃错了药,绝足不离开寓所半步,除了偶尔在院子里散散步,基本足不出户。 “要我说,费那事干嘛!趁着他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直接冲进去,干掉他就跑,以我的速度,谁追得着?!” 一个黑脸黄包车夫凶猛的盯着那间院子,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你不要命了!老大说过,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不能冲动!”白脸小伙紧张的看着黑脸小伙,生怕这家伙扔下车子就冲进去。 “看,他出来了!” 黑脸小伙突然低喊一声,白脸小伙顿时精神一振。 这两个菜鸟,正是小易和海生。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院子里那个穿着西服,正在和门口的妻子告别的日本人,眼睛里露出兴奋的神色。 看样子,这家伙今天要出门了! 果然,那个名叫桥本的日本人接过妻子递过来的公文包,开始往外走。 “你去望风,我来动手!” 小易低声吩咐海生,哪知话音刚落,海生已经拉着车子一溜烟的跑了过去,热情的呼唤着客人: “先生,您去哪儿?我今天第一次出车,只收半价!” 那日本人刚出门,就看到一个黄包车过来拉客,不过他却没有上车,反而摇了摇头,提着公文包绕过黄包车就往外走。 辛海生回头看了小易一眼,小易摇摇头,因为他看到,路边已经有一对背着长枪的宪兵走了过来。 自从满铁附属地接二连三的发生谋杀案以后,日本人在租界内加强了巡逻,某些心怀鬼胎的日本商人也深居简出,这就导致小易和辛海生的第一次任务变得万分困难起来。 辛海生只好选择放弃,不过他还是不甘心的跟在那个日本人后面,不住口的哀求: “先生,您看我年龄这么小,一上午都没拉到一单买卖,您就行个好,坐一回,我不收您钱,就想开个糊,行不行?” 那日本人被辛海生跟在后面,不耐烦的举起手中的公文包一甩,嘴里面抛出一句蹩脚的中文: “滚开!” 旁边的两个日本宪兵朝这边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嘲讽的笑意,其中一个日本兵举起枪,朝着海生虚瞄了一下,吓得海生一下子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两个日本兵哈哈大笑,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那个日本商人也笑了几声,似乎心情也变好了不少,突然转过头来,对辛海生说道: “我要坐车!” 辛海生大喜,一把拉起黄包车,服侍贵宾坐下,然后得意的朝小易使了个眼色,小易赶紧也拉起车,顺着两个日本兵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需要帮海生看住后面。 哪知道,刚跑了没几步,就看到海生满脸堆笑的从后面追了上来,然后一下子跳进了小易的黄包车,嘴里大喊: “回家!” “人呢?” 小易下意识的往后看,发现海生拉的黄包车依然停在原地,只是,旁边却空无一人。 “在车里,呃!~” 海生伸了一下舌头,扮了个鬼脸。 “死了?这么简单?!” 小易真的是莫名惊诧了,自己刚才看到海生拉车,心脏还在怦怦直跳,没想到眨眼间,海生已经轻松的完成了任务! “这有什么难的?就跟杀鱼一样,还不滑手。” 海生坐在车里,快活的扑棱着两条腿。 看样子,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就像杀鱼一样轻松。 小易无语。 他严重怀疑,如果按照辛海生说的,早早冲进去捅了就跑,两人说不定早就回家啃猪蹄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六十七章 战术鬼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家伙是个天才!” 2公里外的一座小楼里,席一鸣拿着一副望远镜,远远的看着小易和辛海生从行动到得手的全过程,不由的感叹! “我一直看好他,他有一种特质,总能用一种玩儿的心态来做事。这种人的运气一向很好。” 旁边的耿朝忠也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他不可能完全不顾及两人的安全,和席一鸣接头后,两人就在附近的一座二层小洋楼住了下来。 事实上,早在三个月前,耿朝忠就已经买下了满铁附属地里的这座小楼和东城的几座便宜的民宅。 奉天,未来会是全中国最大的工业城市,早早在这里布局,不仅仅是出于行动的需要,也是利益的需要! “小耿,干完这笔买卖,还是歇着吧!我有一种预感,日本人要开始疯狂了。” 席一鸣拍拍脑袋,坐了下来。 “嗯,”耿朝忠随口答应了一声。 他的心思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复兴社的人应该也快到了,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 “八嘎!” 满铁附属地特高课总部,早川仟吉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三天前,监视席一鸣的三个属下死了两个,席一鸣消失无踪,今天,受特高课控制的日本商人桥本又死在家门外的黄包车里。 一个月前自己将南京派来的间谍消灭殆尽后,就已经预料到了对方的报复。但是没想到的是,对方的报复来的这么快! 不过早川生气的不是对手的报复,而是席一鸣的逃脱。 席一鸣是特高课手里的一个饵,目的是钓一条大鱼,没错,他们最终也等到了一条鱼。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等来的是一条鲨鱼! 这条鱼太大了,他一口吞掉了鱼饵,然后摇头摆外的消失在了大海深处,早川甚至能够想到对方咧嘴嘲讽的笑容。 席一鸣! 如果不是土肥原先生的吩咐,你早就成了冢中枯骨! 早川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具一阵乱跳。 过了片刻,早川终于宁静了下来,开始冷静思考。 “那个桥本的案子有没有什么线索?” “初步查明,是一个人力车夫所为,当时刚好有两个宪兵经过,那个人力车夫就在眼皮底下用刀子杀死了桥本。我们讯问了控制黄包车行的黄大混子,他说那两个车夫不是本地人,车也是偷来的。我们暂时无法怀疑他的说法,毕竟这家伙以前和我们的关系一向良好,应该不会哄骗我们。” 早川仟吉点点头,吩咐道: “把桥本的位置做好标注。动用黄大混子和另外几个帮会势力,查一下最近地头上的外人。告诉他们几个,如果谁找到了杀手,我将允许他们在满铁附属地里经营特许物资一年。” “嗨!”属下点头答应,快步走了出去。 特许物资是鸦片。 现在日本人在东北,主要是通过利诱来完成对地下世界的控制,较少动用武力。这也是由日本人在满洲的兵力和中日苏三国交叉的复杂现状决定的。 满铁附属地作为奉天最繁华的商业区,具有非常强的消费能力,在这里经营鸦片烟土一年,利润可以是奉天其余地方的总和! 早川相信,这么大的诱惑,绝对可以带来自己想要的信息! .. 北川的日式钟表店里,小易,辛海生,耿朝忠,席一鸣四个人坐在一块四海桌旁边,上面铺着一块地图,北川则在外堂招揽生意。 “老大,还行动吗?”小易这回没来得及动手,很有点跃跃欲试。 “不了,这个早川仟吉很狡猾。你知道他上回是怎么抓到复兴社的人的吗?” 耿朝忠看着小易。 “重合点定位法?”小易反问。 “不错,”耿朝忠赞许的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在岛城的时候教过你们,如果确定的路线足够多,就可以画出一个个重合点,在重合点的周围加强监视,就很容易得到想要的结果。 奉天不大,满铁附属地更小,并且每天进出满铁附属地的人其实都是熟面孔,复兴社从城外进满铁附属地杀人,那就一定住在离附属地很近的地方,离得太远会错过很多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他们动手太频繁和太密集了,几个人同时出手,简直就是在漆黑的夜里放烟花,留下的破绽更多! 日本人只要得到当地帮会的支持,查到他们的住址是迟早的事。” “所以,我们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辛海生在旁边问道。 “没错,我们的行动,必须强调战术上的纪律性和行动时间上的随意性,这样才不会被敌人掌握活动规律。更重要的,我们不能着急,也不应该着急。急得是日本人,急得是那些想保住乌纱帽的人,只要我们坚持不懈的杀,日本人迟早会发疯。他们发疯了,我们就更安全。” 耿朝忠的一番话说的席一鸣连连点头,盛名之下确无虚士,这个宝鼎勋章的所有人确实有几把刷子。至少这个战术布置和战术思想,党调科里具备这种能力的人可以说少之又少。 “对了,小耿,如果复兴社的人要动手,他们会做什么选择?”席一鸣问道。 “如果他们足够聪明的话,应该不会在奉天城里动手了。我们留给他们的情报中,至少有一半是北大营和十里屯附近的军事情报。我想,他们可能会选择在附近动手。” 耿朝忠伸出手指,在地图上奉天城的北郊外划了一个圈。 “这里,离我们现在的地方不远,那里有一个日本人的商埠,很多奉天城里的日本商人都会在这里拿货,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刺杀地点。” “不过这里也有缺点,就是附近驻扎着一个小队的日本驻军,大约有三十多个人,并不好对付。” 几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个名字叫做沙柳堡的商埠。说是商埠,其实就是后世的商品集散地和物流中心,任何从北面来到奉天的货物,都会在这里卸车后重新集散,同时这里也是南满和北满铁路的交汇点,位置十分重要。 “老大,那我们怎么办?”辛海生问。 “怎么办?当然是趁着他们战斗的时候打黑枪了!” 耿朝忠理直气壮的拍着桌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六十八章 王天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七月十五日,奉天北郊,正是黎明时分,早上五六点的光景。 一座破烂客栈里,四个行脚商人担着几条扁担站在院子里,一个满脸凶恶的光头壮汉一只脚踏在院子里的石碾子上,指着碾子上的一张报纸,对着手下的三个弟兄破口大骂。 “谁干的?!” 王天木虎眼一瞪,指着报纸,大声责问。 三个手下萧洒,陈志平,还有邹正盯着报纸上斗大的标题: “又发命案!日本商人桥本于前日上午死于家门外,系一刀毙命。” 几个人面面相觑,连连摇头,大家初来乍到,怎么知道是谁干的,这王组长也实在是强人所难。 王天木嘴角一歪,直直瞪住了邹正,开口道: “邹正?他们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这个桥本就是你给我们提供的情报名单上的人,是谁干的你还猜不出来吗?!这回我们可是从上海搭的军舰,我不信另外两个小组来的比我们还快!“ 王天木冷笑一声,他虽然面相粗豪,肥头大耳,但实际上却是个心细如发的家伙,否则特情工作不是别的,绝对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可以胜任。 邹正被王天木这个光头佬盯得一阵心虚,不由自主的开口道: “应该是他吧!” 王天木把扁担一横,也不迟疑,挑起担子就走,边走边骂骂咧咧: “妈的,这玛巴羔子,明知道老子要来,还要提前动手,他动了手,我们还怎么动手?!日本人现在一定盯的很紧!这样,你们两个,还有邹正,最近都别出去,也别进城,我们就在郊外找个地方住下。地方我都选好了,就在沙柳堡!走,出城!” 几个人又互相望了一眼,赶紧乖乖的跟在了后面。 对这个王组长,几名兄弟没有不服气的。 这王组长虽然现在在党内声名不显,但是在十人团里,他可是仅次于戴笠的二号人物。其实在很多兄弟眼里,他比老大戴笠还要可怕——实际上,现在的他已经39岁了,比戴笠还大着几岁,但是王天木很佩服戴笠,一直尊称他为大哥。 几个人跟着王天木一路行走,虽然背着扁担,穿着草鞋,脚底下都磨出了一脚的水泡,可谁都不敢叫苦,一直跑了三个钟头,终于在清晨时分来到了沙柳堡。 这沙柳堡地如其名,村口一道道抛荒的沙地上,居然长了一排柳树,柳树林后面,则是三条铁道贯穿而过,一条通往长春,一条通往旅顺,还有一条则是通往热河。 王天木停下来,回头看着几个兄弟疲眉耷眼的怂样儿,不由的哈哈大笑道: “这地方不错,四通八达,脚夫众多,我们几个这副孙子样,别人准保看不出来!走,大哥我领你们去个好地方!” 王天木领着三个弟兄,穿过柳树林,轻车熟路的走进后面的一家破旧的茶铺。这茶铺破木板四处漏风,长条凳横七竖八,夏开冬不开,就是个脚夫们临时歇脚的地儿,王天木领着三个人坐下,朝里面大吼一声,马上就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伙计兼老板啊拎着一大壶茶出来。 那老板也不招呼客人,只是斜眼瞅了几人一眼,扑通扑通将几个茶碗扔桌子上,然后“咚”的一声,把大茶壶砸桌子上,然后伸出手来,嘴里蹦出俩字: “两文!” 两个铜板一壶茶,不贵,茶也不好,但是解渴。王天木笑嘻嘻的从怀里拿出两块大洋,放在老板手里,那老板收了大洋,面色如常的走了回去。 邹正萧洒几个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王天木,王天木却熟视无睹,拿起茶壶,一边给几个小弟倒茶,一边从茶壶地下捻出一张纸条,看了几眼后,一把塞进嘴里,嚼着和水一块吞到了肚子里。 几个小弟这才恍然大悟,但马上又开口问: “大哥,你什么时候联系上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王天木随口回了一句,咕咚咕咚把茶水喝干净了,擦了擦嘴巴,听着那一片柳林,似乎有点恍惚。 宣统元年的时候,他十八岁,就在沙柳堡附近当兵,长官是黑龙江提督吴俊升。 后来,他上了东北讲武堂,再后来,他去了保定,又在保定军校上了三年,辛亥的时候在浙江首义,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就做到了浙江高等检察厅厅长。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三十岁的时候最少也是个部长,四十岁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当个总理,在五色旗下宣誓忠于宪法。 哪知道,现在自己已经三十九了,却还领着几个屁大小子,又回到沙柳堡当脚夫! 古人说,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现在自己倒好,成了光脚还乡! 如果不是因为一直追随胡汉民,自己也不会这么惨吧! 王天木自嘲的笑笑。 可是啊,人生的际遇,谁又能说清楚呢?! 有的人,出道即巅峰,后来就慢慢走下坡路,而有的人,却是后发先至,一路登顶。 王天木沉思间,突然又想起了戴笠。 “走!” 王天木像是突然睡醒一般,将茶碗往地上一摔,几个兄弟一愣,但马上有样学样,也将茶碗往地上一摔,跟着王天木,大踏步的走进了沙柳堡。 茶铺老板掀开帘子,心疼的看了看地上的几个破碗,没有开口。 王天木一行人挑着扁担,没多久就来到了沙柳堡,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一排排砖木混合的房子里,是各式各样的货栈,南来北往商人和卖苦力的脚夫顺着街道鱼贯而行,王天木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座挂着日式招牌的商栈附近,停下了脚步。 “邹正望风,萧洒和志平看住前后门,我自己进去,如果里面枪炸了,别犹豫,也别管别人,背了扁担立即走! 如果枪没炸,那就等我出来招呼,明白了吗?” 几个小弟连连点头。 王天木也不说话,抬着扁担,掀开门帘,直接闯入了这座名叫山崎商社的日本店铺。 里面一个日本伙计正拿着一支笔在写写画画,看到一个光头壮汉挑着扁担闯进来,不由的一愣,操着一口东北话问道: “干什么?今天的货已经清完了!明天再来吧!” 看样子,是把王天木当成了找活的脚夫。 “干你妈!” 王天木回应他的只有三个字,然后碗大的拳头就砸在了伙计的脸上,伙计连吭都没吭一声,就一个倒栽葱倒在了地上。 王天木脚步不停,推开后门,直接来到了后院,后院里一个穿着长袍,留着八字胡的干瘪老头正背着手清点早上刚刚运来的货物,身边还站在一个身强力壮的伙计。 “你滴!干什么滴?!” 老头和伙计都看到了王天木,伙计大声质问,王天木满脸堆笑放下扁担,笑着迎上去开口道: “山崎先生吗,我受王副官之托,来送封信给您。” “什么信?前门的伙计呢?” 日本老头很警惕,闪身躲在了伙计身后。最近奉天城里很乱,虽然沙柳堡有日军驻扎,治安一向很好,但山崎仍不敢掉以轻心。 “前面没有人啊?我就这么走进来的。三一九旅的王副官啊,您忘了?”王天木脸上露出憨憨的表情。 “把信拿出来吧!”山崎皱了皱眉头,还是开口了。 王副官确实是自己的一个联络对象,只是对方当时的态度很暧昧,虽然收了礼物,却也没真的答应什么。 难道这回有门? “这是书信。” 王天木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那个伙计则把手放在腰间,警惕的盯着王天木的一举一动,等看到王天木确实拿出一封书信,这才放下心来。 王天木一边将信封递过去,一边开口说道: “王副官吩咐了,您看完后,必须当面将信烧了,否则他不放心。” 山崎点点头,皱巴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就在这时,王天木手中的信封突然一抖,一包白色粉末猛地从信封里冲了出来,准确的命中了身前伙计的眼睛,那伙计眼一眯,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而王天木却顺势猛冲,一记下摆拳猛地砸在了那个伙计的下颌处,那伙计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山崎老头想要转身逃跑,哪知道王天木虽然看着矮壮,但速度却奇快无比,一个踏步就揪住了山崎的后领口,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揪了过来,低声说道: “别动,老子要钱不要命!” 一句话,就让山崎放下心来。 要钱就好,要钱就好啊! “好汉,您是哪个山头的?钱好说,我店里的您随便拿,不过要是想拿别的可就不容易了,我中午可是约了松岗大佐一起吃饭。” 山崎眨巴着眼睛说。 “吓我?!”王天木冷冷一笑,“放心,不会要你的命,老子就趁两个钱花,你老实点,省的吃苦。” 山崎连连点头,满脸堆笑的领着王天木来到后院的一座小屋,然后指了指墙角的一座保险箱,说道: “好汉,都在这里了,我去给您拿?” “好啊!”王天木冷笑,押着山崎来到保险箱旁边,山崎左拧又拧,很快就打开了保险箱,王天木从后面看的真切,里面放着四五根金条和几十张美元,大概有个七八千大洋的样子。 “拿出来!”王天木吩咐了一句。 山崎伸手凑向了保险箱,但就在这时,只听“喀拉”一声,他的脖颈一歪,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跟我玩儿这套!” 王天木不屑的笑笑,他可不是什么小年轻,见了金条和大洋就移不开眼睛迈不开步子,刚才山崎脚下用劲,很显然,木地板下面有机关。 王天木将山崎轻轻的放在地上,然后伸手在保险箱里仔细摸索,将金条和美元都拿了出来,然后又轻轻的撬开面前的木地板,木地板里面,还有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和几张存折。 王天木拿出存折,将手枪轻轻的放在山崎的手里,然后将保险柜关上,暗格则敞开着,又走到院子里,将那个昏迷不醒的日本伙计推上一辆平板车,然后从后院离开。 正在后门值守的陈志平看到王天木推着平板车出来,不由的露出喜色,王天木把平板车交给陈志平,说道: “把这家伙推到柳树林里,那里有条暗渠,推进去埋了,手脚干净点。要是有人看到了,就说取土砌墙,明白了吗?” “明白!”陈志平答应了一声,推着平车走了。 王天木则绕到前门,领着萧洒和邹正扬长而去。 “什么?山崎死了?调查说是伙计勾结土匪,谋财害命?!” 耿朝忠看着小易报来的消息,不由得惊诧莫名。 “是的,现场情况我不清楚,不过听别人说,今天早上有一个光头挑扁担的壮汉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山崎的货栈,然后不一会儿,那个看门的小伙计就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小易回答——今天下午他刚去了沙柳堡一趟,没想到就带回这么一个消息!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 他绝不相信所谓的伙计勾结土匪谋害东家。 没错,东北是胡子多,但一个日本伙计勾结中国胡子,那简直是与虎谋皮,根本不可能! 所以,只能是复兴社动的手! 不过,自己一周前才收到复兴社的电报,估摸着最快也就这几天才能来人,至于动手,少说也得两周后了,没想到,这回复兴社动手竟然这么快,最重要的是,这回动手的人,这个活儿可做的真不错啊! 短短的一个上午,就能将山崎货栈的位置和基本情况查的一清二楚,甚至将对方的行动规律都摸得清清楚楚,这只能说明,来人对奉天非常熟悉,并且还有着特别的消息渠道,否则,绝对做不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既摸清楚山崎的行动规律,还能把现场布置的如此惟妙惟肖! 军统里,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耿朝忠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 第六十九章 自己的路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戴笠!一定是他!” 耿朝忠几乎想不到还有哪一个人有如此的能力和手腕。 复兴社里虽然人才济济,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特务,他们的分工其实很明确。比如贺忠寒虽然位高权重,却并不热衷于一线行动工作,而是极力为复兴社打下思想基础和运作意识形态。 至于负责一线特务工作的,只有邱开基和戴笠! 上次邱开基派了曲乐恒来东北,戴笠却并没有派人前来,那么这回动手的,是戴笠这一派人马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更何况,耿朝忠清晰的知道,31年后正是戴笠在华北和东北的一系列卓有成效的谍报工作,才赢得了蒋校长的欢心。 耿朝忠的心里不停的打着算盘。 邱开基官至中将,后来前往台湾,得以善终。而戴笠虽然一时风光无俩,但最终却落得个机撞岱山的下场。 是帮邱开基抑制戴笠的发展,还是对戴笠加以帮助,转投戴笠阵营? 耿朝忠皱起了眉头,实在难下决断。 邱开基为人宽厚,戴笠则心狠手辣,在邱开基手下干活无疑要比戴笠手下自在的多。但另一方面,从前途方面来说,似乎只有跟着戴笠,才能让自己的地位水涨船高。 不过,自己在戴笠手下能一直活到执掌大权的那一天吗? 耿朝忠完全没有把握。 戴笠主掌的军统,在抗战中的死亡率高达95%,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 如果跟着邱开基,应该会好很多。 至少,不会像戴笠那么热衷权力,不顾手下死活。 要命还是要权,这是个问题。 耿朝忠皱着眉头在地上打转,还是下不了决心。 小易和辛海生也都看在眼里,他们不明白耿朝忠为什么如此纠结,不就是被对方先杀了一个目标嘛!北川的名单上目标多的是,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的。 小易仔细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海生,我们好像遇到对手了。” 小易提醒旁边懵懵懂懂的辛海生。 “什么对手。。“海生依然一脸懵逼。 “笨死了!当然是和我们抢功劳的对手了!他们杀的多,我们自然就杀的少了!“小易似乎找到了耿朝忠纠结的原因。 辛海生一听,也不多言,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小易有点纳闷,赶紧一把拉住海生。 “我去跟跟另外几个鬼子,找机会把他们干掉!绝对不能让老大被人超过了!” 海生斩钉截铁的说。 “好了好了,”耿朝忠被这俩活宝整的哭笑不得,不过心里也有几分感动,伸出手拦住海生,吩咐道: “我愁的不是杀的人多人少的问题,你们别瞎猜了。现在给我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我想通了,自然会给你们安排任务,听明白了吗?!” “是,老大!” 小易拉着海生出了屋子。 等两人出去,耿朝忠也站了起来,打算出去散散心。 出了门,沿着一条小路,慢慢的往前走。 这是他碰到的第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其实最早的时候,耿朝忠并没有想的太复杂,加入复兴社,自然是跟着戴笠干,这没说的。 但是自从从席一鸣那里知道了自己被徐恩曾连续两次当炮灰的事情以后,耿朝忠的心态就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事情如果不想,还没什么,但是只要一回想,真的是越想越怕! 在济南那次,要不是自己提前穿了避弹衣,那就是妥妥的死鬼了! 来东北这次,要不是自己长了个心眼,提前派北川过来打前站,并且没有任何的动静,估计也已经死的妥妥的了! 即使是徐恩曾,都如此的老奸巨猾心狠手辣,那么比徐恩曾更奸猾十倍,狠毒十倍的戴雨农呢?! 自己真的能在戴笠的手下如鱼得水吗?! 会不会,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自己这个从党调科过来的小子,就会成为戴笠第一个牺牲的对象? 自己还能保证像在徐恩曾手下那样的好运气吗?! 耿朝忠突然又想起了曲乐恒那温暖的笑容。 平时和曲乐恒一起喝喝酒,有任务出出任务,倒也不错。 不如,还是跟邱开基吧! 耿朝忠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准备往回走,这才发现,刚才走过去的,是一条岔路口。 一条向南,一条向北。 但是,自己却不在任何一条路上。 刚才一直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到,自己竟然从岔路口的中间走了过去,硬生生的在一个“人”字中间,又走了个“1”字! 耿朝忠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 纠结了这么久,是否说明,自己的潜意识里,根本哪条路都不想选! 是啊! 自己为什么非要从两条路中间选一条呢! 鲁迅先生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军统里既然有邱开基,有戴笠,以后还会有郑介民,毛人凤,那么为什么不能有他耿朝忠?!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纠结,没有路,自己就硬生生的趟一条路出来! 耿朝忠的眼里顿时豁然开朗,他轻快的迈开步伐,走在这条从没有人走过的路上,脚下虽然有石头,有杂草,甚至还有坑,但是,这条路两边的风景,真他妈的漂亮! .. 王天木的这次行动后,奉天满铁附属地里,早川仟吉的办公室安静了好久。 “怎么会是在沙柳堡?” 早川仟吉百思不得其解。 7月24日,刚刚在奉天发生了桥本被杀案,紧跟着在7月25号,就在奉天北郊的沙柳堡发生了山崎被杀案。 这两项案件发生的时间如此的接近,让早川仟吉的心中疑窦丛生,他严重怀疑作案的是同一批人。 但是,现场勘察又表明,两起案件的风格却大相径庭。奉天的凶手案是盯梢后立即远扬,财物分毫未动。 而沙柳堡的凶杀案,凶手在绑架山崎之后,甚至有时间并且非常冷血的洗劫了山崎的财物。 显然,这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一个只杀人,目的性很明确,另外一个是杀人劫财,目的不好判断。 按照一个多月前复兴社在奉天搞的那针对日本商人的五六起谋杀案来看,前者应该是复兴社的风格:只杀人,不劫财。 后者,则更像是当地山匪胡子的风格,倒不太像是复兴社所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杀手在奉天杀了人之后,趁着特高课没有反应过来,立即出城,在沙柳堡迅速制造了第二起谋杀。 早川的脑袋越来越大,这两个月来,连续发生七八起针对日本商人的谋杀案,并且都是发生在奉天附近,这让早川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虽然一个月前破获了几起案子,两名凶手伏诛,但是对早川来说,远远不够,帝国要的是奉天和满铁附属地的稳定,要的是不再发生此类恶性事件,至于你抓没抓到人,却不在关东厅的考虑范围之内。 早川仟吉一边思考,一边默念阳明先生的“动心忍性”四字真言,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案件分析上面。 就在早川仟吉谋杀脑细胞的时候,手下一名少佐走了进来。 “报告,我们得到消息,辽阳一带,发生日本商人遇刺事件!死者是我们特高课的暗谍,刚在奉天执行完任务回到辽阳休息!” 早川仟吉闻言嘴唇一抖,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又传来了声音。 “报告!” 这名少佐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走进了早川仟吉的办公室。 “报告,得到密报,奉天北面的铁岭,一名铁矿商人遇害!身上财产全部被洗劫!” “八嘎!” 一道白光闪过,早川面前的案几瞬间一分为二! 早川手里拿着闪亮的军刀,浑身颤抖的站在那里,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这个一向自诩脾气极好,涵养极佳,最能动心忍性奉天特高课魁首,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是7月26日,从昨天上午的桥本,今天上午的山崎,然而晚上还没过完,又有两名日本商人被害! 短短两天,四名日本商人喋血满洲! 早川已经出离愤怒了! 他深深的喘了几口粗气,看看身边两个瑟瑟发抖的少佐,大喝道: “滚出去!~” 两名少佐屁滚尿流的走了出去。 早川手中军刀又是一挥,墙上的军用地图又一分为二,落在了地上。 不过,早川终于也抑制住了胸中的怒火,开始仔细的盯着眼前的地图。 奉天北郊到铁岭,这是一路向北,凶手全都是杀人劫财。 奉天满铁附属地到辽阳,这是一路向南,凶手只杀人,没有抢劫。 很明显,两组人,一路向南,一路向北! 那么,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呢? 辽阳再往南是鞍山,铁岭再往北是清河! 早川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地图的两侧,紧接着,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鞍山铁路局吗?我是奉天满铁的早川。” . 与此同时,辽阳开往奉天的火车上,北川正趴在火车的小桌子上打盹——小易和海生去奉天执行任务的同时,北川也赶往辽阳,去刺杀一个从奉天赶回辽阳的日本间谍。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在奉天的北面,沙柳堡一直往北的铁岭,也发生了一起命案。而四名凶手,王天木,萧洒,陈志平和邹正,也正坐在从铁岭赶回奉天的火车上。 “老大,干嘛不从铁岭继续往下干,一直干到清河,昌图,四平,长春哈尔滨?” 萧洒这个小白脸,两条大长腿搭在桌子上,一副没大没小的模样。 “行啊,过了哈尔滨,咱们再干到绥化,接着干翻大兴安岭,一路干到莫斯科怎么样?!” 王天木难得的在脑袋上戴了个草帽,没好气的说。 萧洒哈哈笑了几声,说道: “毛子太穷,干了也没油水,不如这日本人,一个个肥的流油。” 说到“日本人”三个字的时候,萧洒压低了声音,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萧洒是北平人,跟了王天木很久很久,是十人团里王天木最要好的兄弟,萧洒也是他的化名。十人团里,很多人都用化名,比如冷欣,邹正。不过叫着叫着大家都习惯了,也早就忘了自己的真名。 “我们就是给日本人一种错觉,让他觉得我们是一群山匪,杀人劫财后沿着铁路往大兴安岭跑,实际上我们偷偷跑回奉天,好好过几天舒服日子!” 王天木脸上露着得意的笑。 这回的操作,一切都是模仿了东北胡子的风格,自己是东北人,以前当兵的时候没少剿匪,那帮胡子的行事风格他清楚的很。这也是早就制定好的计划,比如这回在铁岭杀的那个日本商人,根本就不是情报名单上的间谍,只是王天木为了混淆视听,制造混论的牺牲品。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个日本商人太有钱了! 这么两趟,足足搞了三万块大洋,足够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好几个月了。不过王天木并没有打算给兄弟们留多少。 有时候,给的钱多了,容易把手下的胃口养刁。 王天木深知这一点,比如自己以前在东北当兵时候的管带吴俊升,就从来不让手下吃饱,但隔三岔五的总会给点好处,手下所有的兵都服服帖帖的。 “大哥,这回我们一炮打响,也算是立了大功。不过比起曲乐恒那边,还差了点,他可是杀了六个日本商人,还搞死几个日本特务。咱们现在还是比不了啊!戴大哥的意思,还是让咱们超过曲乐恒,为他挣点脸面。” 邹正看王天木的脸色,不由的多说了几句。 “曲乐恒是杀的多,可也死了两个弟兄!我可不想那么干,我宁愿没啥功劳,也得让大家平平安安的回去!” 王天木一摆手,一口打断了邹正的话,想了想,又说道: “再说了,曲乐恒那是呆了半年多才杀了这么多,我们才来几天?所以,别着急,跟日本人耗着,慢慢玩儿。现在我们是趁他不备打两闷棍,再想得手,那可得多下功夫喽!” “对,王大哥说的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就不信鬼子能一直那么小心!”一直沉默寡言的陈志平也补了一句。 “嗯,小陈说的不错!”王天木点点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七十章 张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就在耿朝忠一方和王天木一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返回沈阳的时候,早川仟吉也在紧张的调动兵力,提前围堵对手可能的方向。 首先是铁岭北面的清河,然后是辽阳南面的鞍山,都是早川重点盯防的对象,早川也已经提前给属于满铁的鞍山铁路株式会社打了电话。 不过清河那边 早川咬咬牙,又给奉天的东北行政长官,现任市长李德新打了电话。 “李市长啊!最近一系列针对我们日本皇民的案子,查的到底怎么样了啊?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啊,这件事情是赵署长负责,早川君,您还是找警察公署对接吧!”话筒里传来了奉天市长李德新那看似热情,实则推诿的话语。 “找警察公署对接?赵署长一直在外面执勤,联系不上啊!” 早川耐着性子交涉,他也是不得已,虽然鞍山附近有满铁的铁路部队,但清河那边可就完全掌控在东北军的手上了。 “哎呀,等赵署长回来不就好了嘛!再说了,前几个月的案子都是发生在满铁附属地,按照租界条约,治安管辖权应该是在大日本帝国手里才对嘛!再说了,上个月我们奉天发生了两起爆炸案,市民反应是日本人动的手,我们的压力也很大啊!” 话筒里李德新的声音不止推诿,现在已经开始绵里藏针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李市长关心!” 啪! 早川把电话狠狠的砸在了底座上。 早就知道没什么指望的! 自从皇姑屯事件以后,东北军和日本人的关系就已经彻底断裂,之所以两方现在还能忍住不发作,纯粹是因为互相忌惮。 日本人害怕逼急了东北军,一旦拼死一搏,东北军四十万大军立刻动手,两万多关东军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张少帅那边,则是内部整合尚未完成,再加上中东路事件刚在苏联人那里吃了大亏,现在有点没胆,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在这种双方各有忌惮的情况下,暗战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日本人开始加紧对东北军的分化离间,而东北军则纵容南京派来的谍报人员发起对日报复行动。 不过,虽然现在是暗战,打着打着就会变成明战,这一点,双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至于一些日本商人的所作所为,真以为张少帅不知道?如果不知道的话,张少帅也不会忙着重新组建亲卫队了,还不是害怕还没动手,就被日本间谍给害死?!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日本人根本就没打算弄死他! 早川默默的思考着,计算着自己手中的力量: 奉天满铁附属地,特高课一共驻扎了两个中队360人,还有或明或暗的特工小分队6组,每组8个人,加起来是54个人。 但是,满铁附属地的中队是不允许调出驻地的,一旦调出驻地,那就相当于侵犯了东北中国人的领土,容易引发巨大的战略风险。 能调动的,只有这6组便衣小分队了。 但是,这些小队如果调出去,一旦阵亡或者被俘,那就真的是白死了,东北当局绝不会负任何责任! 早川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决定,派出四组便衣分队,沿着奉天前往旅顺方向搜索,重点就是那几个在奉天和辽阳附近捣乱的中国特工! 至于那些山匪胡子,如果短时间内没有动静,那就暂时放他们一马,以后有机会再算账,毕竟,如果再派一组人沿着哈尔滨方向搜索,不仅兵力不足,危险性也很大。 那里,可是苏联人的地盘! .. 就在早川忙着调兵遣将的时候,耿朝忠正领着辛海生回到了奉天城,正趁着傍晚时分,往席一鸣住的地方赶。 耿朝忠皱着眉头埋头走路,海生则在旁边喋喋不休: “老大,我看这奉天不如我们岛城,吃个海参都不新鲜!” “老大,这鬼子不难杀,要不我晚上出去逛逛,逮着个喝醉酒的,落单的,顺手就来一下,他们哪里顶得住?” “老大,我看你天天皱着个眉头想来想去也没屌用,我们捞海参,看准了就是一把,大不了上来换口气,下去再来一把。关键是敢捞!老大你胆子太小了!” “老大.” “滚!到底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叨逼叨叨逼叨,一天到晚就知道捞海参!你要是再叨逼叨,老子就把你送回岛城捞海参!” 耿朝忠出离愤怒了,这辛海生自从上回干掉桥本以后,整个人就进入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中,简直比过年的七大姑八大姨还能叨叨! 海生被耿朝忠一冲,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讪讪的开口: “老大,你别生气,我年龄下不懂事,都是瞎说的。不过呢,您说的回岛城捞海参也不是不行,我捞的海参可好了,又肥又大,吃起来脆溜溜的,蘸点葱,那可” 话还没说完,只听“咕咚”一声,辛海生猛地咽了一口口水。 耿朝忠不由的一笑,感觉自己的肚子也有点饿了,看着已经到了席一鸣住的二层楼下面,轻轻的踹了海生的屁股一脚,吩咐道: “上去把你席二哥叫下来,咱们一块去吃海参!” “好嘞!” 辛海生满脸堆笑,屁颠屁颠的跑上了楼。 耿朝忠又是一乐,这辛海生在岛城龙山路的翠丰楼饺子馆卖了半年的鲅鱼饺子,真要扮个跑堂的那可真是无缝接入,任谁来了也看不出破绽。 这回来奉天,他把小易留在了十里屯的钟表店,等着北川回来。自己则把海生带在了身边——这捞参出生的小伙子身手足够好,反应也快,但毕竟渔民出身,限于年龄和见识,脑子总好像缺根弦儿,干事特别莽,自己不管着他,万一出了什么漏子,麻烦可就大了! 不一会儿,海生已经跑了回来,指着院子说道: “席二哥不在!估计是自己出去吃好的了!” 耿朝忠咧咧嘴,也不多说,领着海生往上走。 算了,既然席一鸣不在,自己也懒得出去吃,叫个外卖得了。 上了楼,眼睛随意一扫,耿朝忠突然发现,和席一鸣约定的地方,一本《世说新语》正横躺在书架上。 席一鸣不是出去吃饭,是外出有任务! 耿朝忠走到书架前,翻开这本《世说新语》,里面有一个小纸条: “黄大混子有异动!” 纸条上清晰的写着一句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七十一章 温酒斩华雄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黄大混子? 上回让小易和辛海生刺杀桥本的时候,就是从黄大混子那里搞的黄包车。 其实事情很简单,找个人,给笔钱,让两名黄包车夫回老家,然后小辛和小易就顺利的接过了车子,黄大混子那里的人只要能收到份子钱,才不愿意管谁拉车,谁拉不是拉? 然后刺杀桥本成功后,车子一扔,卖车子的两个车夫早就回了老家,黄大混子肯定不能认这个麻烦,绝对是死无对证的事情,耿朝忠也从来没想到能出什么麻烦! 不过现在 耿朝忠又四处看了看,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茶壶,耿朝忠摸了摸茶壶,居然还是温的! 也就是说,席一鸣出去最多也就半个小时不到40分钟! 临走的时候,耿朝忠把和唐正英黄大混子联系的事情交给了席一鸣,不过却严禁席一鸣和唐正英见面,只能通过电话联系。 但是现在,席一鸣居然出去了! 耿朝忠想了想,拨通了唐正英的电话。 “老唐啊?最近黄大混子没搞什么幺蛾子吧?如果有,记得跟我说,我找人摆平他!” “没有没有,我们合作还挺愉快的,怎么了?”话筒里传出唐正英的声音,听上去一切正常。 “没事,随便问问。过几天回去找你喝酒哈!” 片刻后,耿朝忠放下了电话,满腹疑窦。 唐正英都不知情,席一鸣怎么知道黄大混子出了问题?! 耿朝忠原地又转了几圈,又下意识的朝窗外看了几眼,但依然没什么头绪。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 耿朝忠一把接起电话,话筒里又传来了唐正英结结巴巴的声音: “白,白,白兄,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真的把黄大混子摆平了?!” 耿朝忠一愣,赶紧开口问: “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管你呢,反正黄大混子被人打死在家里,胸口插着一柄剪刀,你不知道最好。你要是知道告诉我一声,我现在就跑路。” 对面话筒里唐正英的声音也很无奈。 “一会儿跟你说!” 耿朝忠又挂掉了电话。 就这短短一会儿,黄大混子就死了?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鬼! 耿朝忠突然感觉到,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辛海生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耿朝忠,耿朝忠干什么,他不懂,但是,他明白耿朝忠很着急。 “老大,要不我出去找找席二哥?”辛海生试探着问。 “不用了,他已经回来了。” 耿朝忠盯着窗外,辛海生趴过去一看,果然是席一鸣。 他正拎着几个菜走回来。 “什么意思?”耿朝忠指着那本《世说新语》。 “黄大混子打算跟日本人合作,好好查查黄包车的事情,我怕你们出事,就把他干掉了。” 席一鸣语气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个别人家的故事。 “你去干掉的?” 耿朝忠有点不相信,这席一鸣什么水平,他可清楚的很,说是手无缚鸡之力有点过,但是想要单枪匹马干掉黄大混子,耿朝忠还是不能相信。 “你别管,只要知道,我是为了你的安全就够了。” 席一鸣一边说话,一边淡定的将手中的菜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口道: “别废话了,吃饭吧!” “行,”耿朝忠看了席一鸣一眼,坐了下来,然后顺手拿起茶壶,给席一鸣倒了一杯,开口道: “茶还是热的,古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今有席一鸣温茶杀黄大,席二哥神勇,小弟佩服!佩服!” 席一鸣脸一红,显然耿朝忠这话实在太埋汰人了,就连席一鸣的脸皮都承受不住。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人不是我杀的,不过,你知道就行了。再说了,我知道你知道,咱们就不用挑明了说了吧!” 席一鸣喝了一口茶,开始吃菜,耿朝忠招呼海生坐下,三个人一块吃。 耿朝忠明白了,席一鸣在奉天还有别的同志,即使自己上回不来,席一鸣也肯定有办法逃脱特高课的监视。 还有这回黄大混子的事情,席一鸣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那说明席一鸣在满铁特高课里都有内线,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杀了黄大混子,不会暴露吧?那边。” 耿朝忠指了指满铁附属地特高课所在的方向。 “不会,黄大混子得罪的人多,随便他们怎么查。” 席一鸣回答的很轻松。 “那就好。”耿朝忠点点头,开始提起筷子吃饭。 旁边的海生看着两人打哑谜,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也懒得多想,因为,他已经看到桌子上自己的最爱: 葱爆海参。 早川仟吉呆坐在墙角。 黄大混子死了。 就在对方打电话过来,表态愿意合作,还能提供适当线索的当天,就死了。 早川仟吉有一种感觉,就是在自己的上方,一直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自己的任何动作,都在对方的算计当中。 早川甚至已经失去了生气的力气。 他不生气,真的。 因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绝不能代表自己无能,更可能是自己运气不好。 没错,是运气不好。 否则,怎么可能刚刚在奉天发生命案,第二天就在沙柳堡发生命案,更不可能的是,在这两起案件发生一天后,铁岭和辽阳就又几乎同时发生了命案! 这一切,绝对是巧合! 早川仟吉不相信,两者的步调可以做到如此一致,除非是战场上两公里以内,用上最新式的短程无线电通讯,才可能做到这种配合程度! 但铁岭和辽阳可是相隔500里! 再说,谋杀不是绑架,不可能两边同时把人绑了,约好时间同时杀,谋杀的意外因素太多了,不可能如此协调一致! 至于黄大混子 他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早川仟吉实在不能确定他的死是一个巧合还是自己特高课有内奸。不过无论如何,早川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巧合,也不相信大日本帝国的情报机构内有内奸,这是不可能的事! 早川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打算好好睡一觉。 已经三天三夜了,自己被一系列的谋杀案搞的焦头烂额,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整理思路了。 反正已经死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么一个两个了。 早川安慰着自己,身子靠在墙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小耿,吃完饭,有个人要见你。” 等辛海生吃完出去溜达的时候,席一鸣突然开了口。 “哦,谁?”耿朝忠开口问。 席一鸣撇撇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装什么大瓣儿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七十二章 重赏之下有勇夫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辛海生出去没多久,楼下就传来了敲门声。 席一鸣下去开门,领上来的是一个英俊的中年洋人。 佐尔格! 几天前他曾发电报要过来,现在却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了耿朝忠的面前。 “你得感谢我,耿。” 这是他见面的第一句话。 “如果不是我,你和你的队伍恐怕就危险了。” 佐尔格神经质的搓着手,眼睛四下里乱看,当看到脸盆和水的时候,他终于变得安静了一点。他走到脸盆前面,开始不停的洗手,一遍又一遍,打上肥皂,反复搓,反复洗,足足十几遍以后,才停下手来。 “你有洁癖?”耿朝忠好奇的问。 “有一点。”佐尔格终于恢复了完全的平静,“并且我必须告诉你,你欠我的。这可是我第一次杀人。” “呃,“ 耿朝忠惊讶了,没想到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手,竟然只是第一次杀人。 佐尔格却没有理会,依然自顾自的说话: “很遗憾,我的活儿做的很不漂亮。本来我打算勒死他的,但是我失败了,最终,我捅了他七八剪子才成功杀死他。” “好了,已经不错了,我第一次杀人还不如你。” 耿朝忠安慰着这个看上去有点不安的家伙。 其实,绝大部分间谍,可能一辈子都没杀过人。他们只是安静的呆在合适的环境,或隐藏,或交际,或出类拔萃,或默默无闻的收集情报,如非必要,他们一定不会动手杀人。 这才是间谍的常态。 因为,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如果能不动声色的搞到情报,又何必要杀人呢?! “好了。” 佐尔格调整这自己的情绪,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他指了指席一鸣,介绍道: “席一鸣,中共党员。” 然后又指了指耿朝忠,“耿朝忠,契卡远东特派员。” 席一鸣一愣,他一直以为耿朝忠是中共的人,但没想到是苏共方面的情报员。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毕竟中共现在极度依赖于苏共的财政支持,党中央也一再交待了,一定要对苏共的同志报以最大的热情。 “失敬,失敬。” 席一鸣伸出手,再次和耿朝忠相握,脸上露出热情而又——好吧,耿朝忠觉得那是一种虚假的笑容。 耿朝忠甚至感觉到了一种鄙视——也许,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简单说一下情况,”佐尔格简单为两人介绍了一下,就开始诉说杀死黄大混子的情况。 “简单讲,满铁里有我们的人。他们是共产国际东京支部的成员,入党时间六年多,是日本资格最老的党员。 他昨天得知,奉天特高课的早川以满铁附属地的特许经营权为条件,吸引了很多人为他效力,黄大混子也不例外,他很快就表达了为日本人效力的愿望,并且打算告知日本人他所知道的一切。黄大混子声称,他知道那两个杀死桥本的黄包车夫的下落。” “应该不会!”耿朝忠否认。 “小易和海生都是生面孔,我们是通过别的渠道知道有两个黄包车夫不想干了,这才花了一点钱,让我们的人接替了他们的位置。奉天人这么多,黄包车夫很难指认。” “我并不知道这些,”佐尔格耸耸肩,“总之,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很紧张了,所以我只好亲自动手,希望可以帮到你。” “还是谢谢你。” 耿朝忠阴沉着脸,点头向佐尔格致谢。 他不是没想到这一点。 虽然自己是通过唐正英的渠道了解到有两个想要撂挑子的黄包车夫,但是自己派小易和辛海生接触他们的时候,却并没有通过唐正英,所以即使早川找到了那两个黄包车夫,那两个黄包车夫也提供不了小易和海生的任何消息,更不用说找到自己了! 但是,这黄大混子却声称可以找到小易和海生,他是吹牛呢,还是真有这个本事?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 小易和海生拉了三天车,虽然耿朝忠一直嘱咐他们不要和别的黄包车夫接触,完成任务就走,以免暴露形迹,他们住的也是临时住址。 但是万一呢,万一正有人认出了小易和海生的任何一个,那就有可能抓到他们! 想到这里,耿朝忠立即站了起来,小易远在北郊还没什么,海生可是刚刚出去! “怎么了?”席一鸣看到耿朝忠紧张的神色,开口问道。 “我必须把海生找回来,他有暴露的危险!”耿朝忠面色凝重。 “我去吧!”席一鸣站了起来。 “不行,你在日本人那边挂了号,尽量不要外出。” 耿朝忠阻止了席一鸣,然后站起身来,开始对着镜子简单变换形象。 “没事,我可以化妆成女人。” 席一鸣也站了起来,很利索的捣鼓了一会儿,又变成了那天和耿朝忠一块扮演的知识女性。 “好吧。”耿朝忠同意了席一鸣的看法。 看得出来,席一鸣扮女人不是一回两回了,各种细节都惟妙惟肖,耿朝忠也不得不叹为观止。 与此同时,奉天满铁附属地的特高课附近,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号服,戴着一顶八角帽,有着典型人力车夫打扮的家伙,正神色紧张的和看门的卫兵比划交流。片刻后,那卫兵连连点头,转身跑进了办公室,叫醒了正睡得沉沉的早川仟吉。 “你说,他认识黄包车夫里面的一个人?快让他进来!” 早川仟吉听了卫兵的描述后,不由的大喜过望,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不一会儿,卫兵带着那个家伙走了进来, “你说,你认识杀死桥本的那两个黄包车夫?”早川盯着眼前这个穿着破烂的苦力。 “是的,太君!刚才我拉车的时候,看到一个人,虽然换了衣服,但我绝对认得出来,那家伙脸黑的像碳,眼睛很大,牙很白,我绝对不会认错!” 那车夫虽然满脸的紧张,但说话还算比较流利,看样子是确有其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他们?”早川用审视的目光问道。 “黄老大吩咐的,本来前几天黄老大也没太管这事,但是就是前天晚上,黄老大突然吩咐兄弟们,都好好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前几天那两个刚来的黄包车夫,我就上了心。刚才在东大街接近电车站的位置,我看到了那家伙!他正盯着电车傻笑,一点都没发现我!” 车夫回答的很详细。 前天晚上,正是自己开出“特许经营权”赏格的时候! “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早川神色紧张的问。 “不知道,我找了另一个兄弟跟着他,我跑过来报信。“车夫回答。 “好!你干的不错,这是给你的赏钱!你现在回去,打听清楚那个家伙的住址,然后回来再跟我报告!不过,你要是被他发现了,赏钱可就没有了!” 早川从兜里拿出三块大洋,递给了车夫。 车夫接了钱,脸上露出笑容,点头哈腰的走了出去。 早川仟吉一扭头,叫进来一个手下,吩咐道: “跟着他,别让他发觉!” 手下机警的点点头,跟了出去。 早川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真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七十三章 夜战满铁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席一鸣已经出去半小时了。 按照常理,小易应该不会跑太远,他早该回来了。如果席一鸣找到了小易,现在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但是并没有。 耿朝忠伏在窗户上向远处看,傍晚的街道分外热闹,并没有什么异常,但他仍然有点紧张。 之前他不知道,日本人开出了“特许经营权”的筹码,还认为日本人像上回排查曲乐恒一样,通过调查周边的环境和路线来排查,所以自己提前做了准备,确保对方掌握不到自己的踪迹。 但是没想到,这个被自己生擒过一回的早川仟吉竟然下了这么大决心! 现在看来,他低估了日本人的反应。 这特许经营权,类似盐铁专营,烟草专营一样,代表的是垄断的利益,拥有这项权利的商人,可以在满铁附属地经营烟草,食盐。猪鬃等管制类商品,还包括一些等特殊药品,比如:磺胺和吗啡! 这项生意,一年至少可以带来二十万大洋的收益,没有人会不动心! 如果不是真的打痛了特高课,特高课一定不舍得下这么大本钱,耿朝忠可以想象得到,现在奉天的所有帮派势力,一定都在寻找着两个黄包车夫的一切线索,而自己今天居然和海生大摇大摆的进了奉天城! 大意了! 虽然自己具备特高课“自己人”的身份,但是如果被查出来疯狂杀戮本国公民,无论如何辩解,恐怕也难逃一死! 佐尔格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耿朝忠的神情变化——面对紧急情况时的反应,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然有点紧张,但却并不慌乱,看得出,他有着比较强的心理素质,尤其是对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很难得。 耿朝忠察觉到了佐尔格的眼神,他看了佐尔格一眼,满脸歉意的说道: “佐尔格同志,抱歉,今天没法跟您聊天了,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但是我之前却没有意识到,我建议,我们立刻分散。您同意吗?” “好!” 佐尔格也不啰嗦,刚才耿朝忠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有必要,你可以联系这个人。” 临别之际,佐尔格拿出一张纸,写下了一个日文名字。 “这是我们东京支部的重要成员,现在是满铁事务部奉天营业所的副总经理,他在特高课里有一定的关系,如果你有危险,可以联系他。” 耿朝忠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名字: 大村卓一。 “好,我记下了。” 耿朝忠点头,佐尔格迅速收回纸条,撕成了粉碎。 “再见,还有一个好消息,下个月,会有六个车皮的木材运往岛城,我希望你到时候还能拿到它。祝你好运。” 佐尔格回头,迅速的离开了房间。 耿朝忠站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不时的看看窗外。 海生还没有回来,席一鸣也没有回来。 耿朝忠坐不下去了,这样不是个办法,自己呆在原地等待,实在太被动,万一敌人早已经抓获了海生和席一鸣,正在包围自己的路上呢?! 趁着自己还没暴露,不如出去走走。 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正消失在天际,马上,整个大地就将陷入一片黑暗! 耿朝忠的视线迅速落在了门背后的那柄雨伞上,紧接着,他提起了床底下的手提箱,然后提上了雨伞。 雨伞里面有枪管,是自己来的时候就带来的,手提箱则是今天拎过来的,为的就是在奉天对敌人施行精确打击。 正要动身,就在这时,砰!一声枪响! 这枪声近在咫尺,不远的电车站前,突然传来了剧烈的尖叫声! 紧跟着,又是怦!怦!两声枪响,很显然,有人还击了! 耿朝忠浑身不由的一颤,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迅速拿出手提箱里的夜视瞄准仪,朝着枪响的地方观看,有轨电车站已经乱成了一团,惊慌失措的人们四散而逃,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直到人群略微散开,耿朝忠才看到,有两个身穿便衣的人正持枪向前猛跑,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街道拐角处。 耿朝忠抽出雨伞里面的枪管,将手提箱里的枪体安装在一起,然后几个箭步爬上了阁楼,打开了夜视瞄准镜。 他没有瞄准那两个便衣,而是瞄准了反方向,街道口的另一边! 如果刚才那两个便衣是在追踪席一鸣和海生,那席一鸣和海生暂时还死不了,自己首先要阻止的,是前来支援包抄的特高课宪兵! 果然,啪哒啪的皮靴声响起,满铁宪兵驻地方向,一队背着长枪的日本宪兵正向着事发地点飞奔而去。 砰! 一声刺耳的尖啸声传来,而在声音到达之前,五百米外的一名日本宪兵已经像木桩一样倒在了地上! 79狙的枪口冒着青烟,耿朝忠右手不停的调整旋钮,校正着瞄准镜,瞄准镜里,七八个日本宪兵早已经条件反射一样的趴在了地上,看下地速度,这队日本宪兵的战术素质不容小觑。 今天运气不错,第一枪没有哑。 耿朝忠拿出另一颗子弹,将子弹上膛。 他趴在阁楼里,静静的等待。视线中,那几个日本兵则一边匍匐移动寻找遮蔽物,一边不停的寻找着子弹方向。 耿朝忠不愿意开枪——刚才事发突然,这几名日本兵只是大致确定了方向,并没有找到自己的确切位置,但是如果再开一枪,那自己所在的位置就将彻底暴露。 耿朝忠并不想和对手直接交火,一旦暴露位置,那就成了短兵相接,自己只有一把枪,顾此失彼是在所难免的。 那几个宪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夜视瞄准镜里,他们七个人分成三组,一组三个人,继续向着电车站的方向跑去,而另外两组,开始街道的两边摸过来,看样子,是想将自己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自以为隐蔽,不过,在夜视瞄准镜下,他们的一切动向都暴露无遗,耿朝忠轻轻的从阁楼上溜下来,选择了人数最少一组的方向。 剧烈的枪战,让大街上一片寂静,本来繁华无比的街道,早就是门可罗雀,耿朝忠在路灯下缓缓的移动着,提前占据了有利地形。 远处又传来了几声短枪的声音。 看来,席一鸣和海生还没有摆脱那两名日本人的追踪。 耿朝忠有点着急,席一鸣的身手他不知道,但绝对赶不上一般的党调科行动队人员,距离日本特高课行动人员的差距就更大了。现在他能逃这么久,多少还是沾了夜色的光,自己必须尽快解决这几名宪兵,至少,也得让对方知难而退! 街角处。 一名半蹲,一名站立的宪兵从拐角处探出了脑袋,他们探头探脑的观察着情况,发现没有异常后,这两名宪兵开始向耿朝忠的方向搜索,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边,也有两人包抄了过来。 耿朝忠咬咬牙,瞄准了其中一名宪兵,猛地扳动了扳机! 噗! 是哑弹! 耿朝忠骂了一句脏话,抬手退下废弹,寂静的夜里,上膛的声音格外清晰,两边的四名宪兵一声欢呼,快步向着耿朝忠的方位包抄了过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感谢名单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前段时间更新不太正常,在这里弯腰九十度,跟大家说声诚挚的抱歉,毕竟大家看书,谁也不想看到死太监或者尿不净。 下面,是感谢名单: 首先是Hesterowen大佬,谢谢支持,前空翻一百八十度致敬! 接着是只有神知道的木头大佬,谢谢支持,前空翻一百八十度致敬! 然后是色色色狼大佬,谢谢支持,前空翻一百八十度致敬! 最后是皮卡丘的弟弟皮在痒大佬,谢谢支持,同样前空翻一百八十度致敬! 以上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然后是三位世外高人: 笑浮云,lin江仙,岁月不可爱,谢谢支持,后空翻一百八十度致敬! 特别致谢: 刺客来了大佬,哭泣的死神大佬,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致敬! 还有超级奥特曼,输入昵称已存在,风中幽香,任逍遥不逍遥,二豆,向日葵等各位兄台,扑街在此一并致谢了! 感谢的方法只有一条: 努力更新!努力更新! 欠各位的更,现在累计有三十六章吧,我会补上的! 《民国大间谍》感谢名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七十四章 猫与鼠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装好子弹,刚露出个枪头,一阵排枪打来,将墙角打得火星四溅,耿朝忠计算着对方的换膛间隔,再次探出了枪头。 啪!啪! 又是两枪,耿朝忠不得不再次缩回了脑袋! 这几名日本兵,绝对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两人压制,两人换膛,配合的天衣无缝,将人数的压制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敌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不冒险是不行了,如果不冒险,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里! 耿朝忠咬咬牙,先掏出一颗手雷,计算着对方的开枪间隔,就在一方开枪,另一方换膛的时候,耿朝忠猛地扔出了一颗手雷,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对着换膛的两人就是一枪! 砰! 清脆的枪声响起。 天可怜见,这回不是哑弹! 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正在换膛的两名日本兵已经倒下了一名,耿朝忠拔出手枪,向剩下的一名,连射连发,那名宪兵迅速匍匐在地,但是迟了,子弹击中了他的小腹,那鬼子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已经打通一条方向,耿朝忠不敢恋战,迅速向后街跑去,剩余的两名宪兵从手榴弹的烟雾里爬起来,但却不敢追上去,犹豫间,耿朝忠已经提着枪,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 半小时后,将枪支处理好的耿朝忠,慢慢的走向了满铁附属地和奉天老城区的交界处。 水过无痕,雁过留声。 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的事情,行动越多,破绽就越多,无法避免。 只要做过事,就一定会有踪迹,或者是直接的,或者是间接的,就看能不能在破绽暴露之前及时抽身,或者能否及时抓到对方的破绽了。 所以,一个地方最好不要呆太久,做了大事以后,更不要长期停留。 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必须尽快的离开满铁附属地,只是不知道,席一鸣和海生到底逃掉没有? 耿朝忠随着人流往前走,前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嘈杂声——这个时间段,很多在租界上班,在外埠安家的人都急着回家,耿朝忠的想法是,跟着这批人混出去——自己并没有露相,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走到满铁附属地分界线的时候,耿朝忠惊喜的发现,巨大的路障和荷枪实弹的宪兵已经占据了租界的出口,大量的人群被堵在了原地,而宪兵们正在用警惕的目光审视着往来人群。 人们虽然一个个面露不满,但在日本人的威压下,依然保持了相当的安静,耿朝忠随着队伍排在了最后,仔细的倾听着周围人们的对话。 “听见枪声了吗?”一个老者发问。 “咳,这么大动静,哪能听不见。听说有反日分子活动,日本人抓人,闹得天翻地覆的。”旁边有人搭话。 “你听说了吗?据说电车站附近,还有西面的正华街里打成一片,路过的人说,死了好几十个日本宪兵。” 又有一个大妈在传播着谣言,将耿朝忠的战绩扩大了十倍。 耿朝忠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却依然没有人说起被抓者的下落,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问道: “人抓住了吗?” 众人突然停止了对话,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片刻后,一个中年人低声说了一句: “没抓住,死了。” 耿朝忠突然有点失神。 谁死了?是海生,还是席一鸣? “死者长什么样?”耿朝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清楚,听说是个女的,后来又说是个男的。”那中年人继续回答,抬起眼来看了耿朝忠一眼,好心的吩咐了一句: “小兄弟,别问了,一会儿让特务听见了找你麻烦。” 耿朝忠点点头,不再作声。 是席一鸣。 他出去的时候,换的是女装。 耿朝忠的眼眶突然有点发紧,鼻子一松,眼泪差点掉出来,他扭过头,努力睁大了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就这么死了? “至少,你获得了我的友谊。” 席一鸣几天前的话语,似乎还回响在自己的耳边。 就这么死了? 耿朝忠依然有点不敢相信。 生命,如此伟大,又如此渺小. 来不及悲伤,耿朝忠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强迫自己的大脑开始运转。 海生还活着。 现在满铁附属地戒严,任何人都逃不出去。日本人想要抓到的人只有两个,自己和海生。 海生的相貌他们是知道的,自己的相貌他们却不清楚,也就是说,至少到现在,自己还是安全的。 只是这个海生,他到底藏到了哪里? 他是否还在满铁附属地里面?还是早已经逃回了奉天老城? 要不,再回到原来的住处?说不定能等到海生。 不行! 耿朝忠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海生被发现的位置在电车站附近,而自己的住址也在那边,日本人很容易就能想到海生的住址。再说,通过席一鸣的形貌特征,也很容易就能确定他的具体住址。也就是说,那座二层楼房,已经不再安全! 再说,海生是个好孩子,为了保护自己,他也一定不会回那座房子,并且很可能,为了不泄露自己的住址,他还会往相反的方向拼命逃跑。 只是,现在整个道路已经被封锁,整个租界也已经戒严,他能跑到哪儿呢? 耿朝忠的问题,也是早川仟吉的问题。 特高课阴森恐怖的停尸房里,早川仟吉正凝视着眼前的这具尸体。 席一鸣。 他赤身裸体的躺在那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脸上还挂着一丝略带嘲讽的微笑,似乎直到死亡,他都在蔑视着这个世界。 早川没想到,早就应该跑掉的席一鸣,竟然出现在了电车站附近,并且向跟踪那个小家伙的特高课队员开枪,当时,那个小家伙正毫无所觉的往西走,但是在听到枪声后,瞬间就不知去向。 而跟踪他的特高课队员则忙于应付席一鸣,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家伙跑到了那里,至于最早跟踪小家伙的那个人力车夫,听到枪响,早就吓得落荒而逃。 所以,直到现在,早川也搞不懂,这个席一鸣,是开枪向那个被跟踪的小家伙示警呢,还是误会他自己被特高课跟踪? 或者说,席一鸣和那个小家伙到底是不是一起的? 早川继续凝视着“席一鸣”。 “席桑,我很钦佩你的勇气。你在成功的逃跑以后,居然又回到了这里。我很想知道,你和最近发生的这几起针对日本商人的谋杀案有什么关系,也很想知道,你和那个年龄不大的杀手有什么关系。那么,你能告诉我吗?” 席桑依然在微笑。 “哦,我知道你不会说。你根本就没想跑掉,你计算好了一切,包括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颗子弹。这么说,你和那个小杀手是认识的,对吗?否则,你应该拼死一搏,而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更不会有意识的保留子弹。” 早川继续自言自语,活着,是说给席一鸣听。 “你跑的方向是向东,很明显,你想要引开我们。而那个小家伙最开始的方向是向西,也就是说,你们住的地方应该在电车站的西面。当然,最后那个神枪手,也正好出现在电车站的西面,几座二层楼附近。 我想,你们应该是一伙的吧!” 席桑依然在微笑。 “拿地图来!” 早川突然不再自言自语,他向着后面,自己的助手喝令! 助手迅速的取来了地图,展开在早川的前面。 “这座二层楼,就是那个枪手射击的第一位置,紧接着,他又从阁楼上跳下来,击退了包抄他的两组宪兵队伍,然后从容逃窜,这里,这里。” 早川不停的指点着耿朝忠的行动路线,似乎当时他就在现场。 “搜查这间住宅,希望能找到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 。九天神皇 第七十五章 天罗地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半小时后,一队人马包围了耿朝忠和席一鸣之前的住宅。 漆黑的夜色中,这座二层小楼灯火通明,经过短暂试探,确定屋内无人以后,特高课的队员们冲进屋子,开始有条不紊的搜索,另外几个人则去这座屋子的周围,寻找这所房子的左邻右舍问话。 “报告早川桑,这所屋子的住户一直深居简出,周围的邻居都没有什么印象,只能确定他是一名中年男性!” “尽快查出屋主的详细资料!” 早川戴着白手套,双手交叉在腰间,笔直的挺立在客厅中央,一边耐心的听着属下队员的汇报,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屋子的每一个细节。 客厅不大,里面的陈设很新,很显然没怎么用过,书架上的书也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有一本《世说新语》,正横躺在书架上面。 早川走过去,拿起这本《世说新语》,仔细翻看。 这本书不久前有人动过,从它旁边的灰尘就可以看出来。不过,可能只是随意翻看,当然,也可能是一个暗号或者,密码本? 不会,密码本不应该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早川摇了摇头。 旁边的助手脸上则露出钦佩的表情——自从发生命案以来,早川君已经三宿未睡,换作一般人早就困倦欲死了,但眼前的早川君却毫无睡意。 这种充沛的精力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时,一名队员走上前来,开始向早川报告: “报告!根据现场判断,三个小时前,屋里的人刚吃完晚餐。晚餐有宫保鸡丁,葱爆海参,炒豆芽,大香菜,还有没吃完的三个馒头!一个人绝对吃不了这么多,据我判断,这屋里至少有三个人!” 三个人? 黄包车夫,席一鸣,还有那个将宪兵队杀的两死一伤的枪手? 早川满意的点了点头,扫了扫眼前杯盘狼藉的桌子——绝大部分菜都没有吃完,筷子横七竖八,盘子也杂乱的散落在一边。 “日子过得不错。” 早川微笑着评价,接着下达命令: “去附近调查所有餐馆,问清楚今天晚上哪家菜馆卖了这几样菜,买菜的又是谁,长什么样子,调查清楚回来报告!“ “嗨!” 这名队员飞快的走了出去。 “报告,未发现密室,暗室,只有二层的一个小阁楼,从灰尘痕迹来看,有停留攀爬的迹象!” 又有一名队员前来报告。 早川点点头,跟着队员来到了二楼,手电筒的光束照上去,阁楼通往屋顶的天台上,有很明显的攀爬痕迹。 早川仔细观察了一遍,顺着楼梯爬了上去,然后顺着狭小的窗口向外看。 一片漆黑。 早川皱起了眉头。 事发时间是傍晚7点钟,天已经擦黑,而宪兵遭受枪击的位置在400米外,天色如此昏暗,那个枪手是怎么做到在400米外一发命中的? 就算天色不昏暗,视线非常好,帝国最精锐的步枪手在这个距离也只能做到十发五中,这个枪手也太神了吧? 不过,他只开了一枪,也许是蒙的?或者,他有瞄准镜? 早川知道,现在德国已经有了加装瞄准镜的毛瑟98K,但那价格是天价,就连日本国内都只有一把,还是军部用来研发轻武器的样品。 他不相信,在中国竟然能见到这种传说中的高端轻武器。 “把当事人带来!”早川命令。 一个宪兵快步走了过来,向早川敬礼。 “说说事情经过!” “我们听到枪声后,出动一个八人小队前往支援,在前方四百米处的街口遇袭,根据枪声判断,开枪位置在此地附近。我们观察后,发现射击角度只有这几栋小楼,于是我们分为两组从两边包抄过来.. 后来,他又开了一枪,但是枪哑火了。我们越逼越近,他在一侧扔了手雷,从另一侧冲出,打死打伤我们两人后逃窜。” 宪兵一五一十的诉说着事情经过,早川仟吉频频点头,但仍然难掩脸上的惊骇之情。 哑火? 这家伙运气不好,否则,这次枪战的结果就不一定是枪手狼狈逃窜,而是宪兵队全军覆没了! 事实上,对方打的第三枪,仍然准确的击中了一名宪兵,紧跟着的近距离手枪速射,也成功的击中了另一名宪兵的小腹,由此可以判断,对方的第一枪绝非巧合,而是实打实的精确远程狙击! 所以,如果不是第二枪哑火,这个枪手本该在第二组组队伍露头之前,就将提前出现的第一组队伍击杀,这样,在没有第一组宪兵的配合下,他完全有把握将剩下的两人击杀! 可怕的枪手. 这种杀人方式,让早川仟吉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半年前岛城青山公馆的野田向敏,也是死在这样的远程枪击下。当时,帝国派了很多人前去调查,但一无所获。 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就在早川仟吉沉思的时候,又有一个队员跑了上来,开始汇报情况: “报告,住宅的主人已经查明,屋主是一名老师,名叫唐正英,他是在两个月前购买的这所房子,并且将这所房子租了出去。租客姓陈,应该是化名。” “调查这个唐正英,然后把他的资料给我!对了,把附近的几户居民带过来!” 早川大声的下达着命令,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叫野心的光芒。 确定了屋主,确定了租客,会有越来越多的线索出现在自己面前,早川仟吉对这个案子的信心,越来越大了。 . 夜晚十一点,戒严仍然在继续。 在放过了嫌疑最小的女人和身高一米六以下的孩子以后,满铁附属地出口只剩下了壮年男子。 耿朝忠踟蹰在排队的人群中,进退不得。 日本人使出了一个绝招,必须有满铁附属地里至少三名常住居民证明身份,才能离开。 然而,耿朝忠并没有。 他在这所屋子里,满打满算才住了不到三天,别说邻居,就是狗都没有几条认识自己。 所以,他想退回租界内再想办法,但是,当他发现想要退回租界内的几个人被宪兵队用枪指着押走以后,就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宪兵队打电话找人,通过了日本宪兵的筛查,离开了满铁附属地,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慢慢的,只有七八个人了,耿朝忠心急如焚,开始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但是他发现,这七八个人,每个人都在默默的向后移动着脚步,耿朝忠顿时绝望了.. 突然,一个人猛地跃出了人群,急速的向着路障冲过去,看样子,他要强行闯关! 砰砰砰! 一阵排枪过后,那个人绝望的迈出了最后几步,倒在了血泊之中。。 难道,今天要栽在这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七十六章 虎口脱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又一个人被宪兵押出了队列,他提供不出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人和物,只是在徒劳的喊着: “我是冤枉的啊!我只是进来买一点药,我真的是买一点药啊!” “八嘎!” 他凄惨的哭叫惹恼了执勤的宪兵,那个鬼子抬手就是一枪托,那个人立刻头晕目眩的倒在了地上,被两个宪兵像死狗一样拖走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高喊“冤枉”的家伙被宪兵队带走。 耿朝忠看了一眼仅剩的五名“战友”,个个都神情紧张面如土色,自己在这群人里面,看上去倒是最正常的一个。 其实,剩下的这几个人里,不管是不是嫌疑犯,多少都有些问题。 他们不是贩卖鸦片的毒品贩子,就是倒卖枪支的军火掮客,还有就是在外面犯了事躲进了租界避难的逃犯。 总之,这些人即使不是嫌疑犯,也绝对不是什么良民。今天宪兵队的大搜捕行动,即使抓不到大鱼,小鱼小虾也也总能捕几条上来。 终于,轮到耿朝忠了。 刚刚下命令杀人的那个日本宪兵少佐,狞笑着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看着耿朝忠笑了笑,开口问道: “你呢?你又是什么问题?是买药呢还是买枪买炮?” “拼了!” 耿朝忠心里默念一句,然后摘下礼帽,身子微微弯曲,向这名少佐施礼道: “不,尊敬的少佐先生,我不买药也不买枪,我是来和满铁事务所的大村卓一先生洽谈合作的商人,我叫白展堂,您可以拨打他的电话。” 耿朝忠用流利的日语回答着少佐的提问,那名少佐一愣,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大村卓一是满铁事务所奉天营业所的副总经理,在租界也是名人,少佐当然很清楚。 更何况,眼前这位商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人物,如果是平时的例行询查,少佐绝不会在晚上十一点多还打扰大村休息,早就挥挥手轻轻放过了。 但是今天不同。 这不是普通的治安案件,这是针对特高课的战争! 上半年的数起凶杀案,已经引起了关东厅和特高课的高度重视,进入七月份以来,三天内连续发生四起命案,更是让整个满洲震动,特高课早已下达严令,任何人都不得有丝毫的懈怠,务必从严从重! 少佐很快想清楚了事情轻重,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公事公办的神情,他挥挥手,吩咐身边的士兵: “给大村先生打电话,问问有没有白展堂这个人。” 卫兵点点头,走进了值班室,不一会儿,卫兵走了出来,站到了少佐的身边,低声说话。 耿朝忠目不转睛的看着少佐的神态——虽然不能确保大村卓一认识自己,但既然佐尔格提起了这个人,那自己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再说,白展堂的名字在岛城也有一定知名度,就算被弄进去,也有一定的转圜余地! 这已经是耿朝忠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少佐一边听卫兵说话,一边点头,同时不时的看耿朝忠几眼,等那个卫兵说完后,面色严肃的走到了耿朝忠的面前。 “白先生,您可以走了。大村先生说您是他最好的朋友,并且希望您回去以后给他打个电话,报一声平安。还有,刚才多有得罪,请您原谅!” 说完,少佐和后面的卫兵同时向耿朝忠一鞠躬,耿朝忠脸上露出笑容,同样鞠躬还礼: “阁下尽忠职守,实乃军人楷模,鄙人深表佩服,怎会怪罪?时候不早了,两位请便,鄙人告辞!” 少佐手一挥,几名宪兵搬开路障,耿朝忠在剩下几个人艳羡的眼神中,走出了满铁附属地。 一直走出去三百多米,冷风一吹,耿朝忠才感觉道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一片,一摸,全是冷汗! 论危险程度,这是自己遇到的最危险的一次! 这不像枪林弹雨,那种情况,在肾上腺的激励下,正常人根本感觉不到害怕,也来不及害怕。 而这回不同,这是一种长时间的煎熬,就像把自己剥皮拆骨,细细拷问,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恐惧。 迎着晚风,耿朝忠有点茫然。 自己是脱离了险境,可是海生还不知去向,满铁附属地被封锁的水泄不通,海生的形貌特征又被特高课完全掌握,耿朝忠真的非常担忧! 还有,那所屋子!对了,还有唐正英! 刚才大脑一直在急速运转,一直想着自己如何脱离险境,来不及考虑其它,现在才想到,自己在满铁附属地买的那座二层小楼,可是通过唐正英的名义买的! 只要日本人一查户主,就必然会查到唐正英身上,虽然自己是从唐正英手上租的屋子,但唐正英不一定有能力替自己保守秘密! 还有,唐正英和黄大混子的联系! 原则上,唐正英和黄大混子只是合作关系,和黄大混子有合作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了,日本人不可能都抓起来问一遍。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黄大混子死了! 而唐正英又是嫌疑人所居住房子的户主! 这两条,足够特高课把唐正英抓起来,好好的收拾一遍了,而唐正英能熬过酷刑吗? 耿朝忠不敢冒险。 即使,唐正英完全不了解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使,唐正英因为自己,从一个穷酸教书先生,变成了一个略有薄财的小老板,但是,这并不是让唐正英为自己牺牲的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任何人心安理得的为别人去死! 想到这里,耿朝忠的步子更快了,他需要去一趟唐正英那里,至少提醒唐正英一下,或者,干脆让唐正英去岛城! 满铁距离奉天东城大约有十几里地,步行过去至少也得一个小时,但耿朝忠完全不敢怠慢,沿着漆黑的夜路一路狂奔,他不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能找到唐正英,但耿朝忠却绝对不敢去赌! 半个小时后,耿朝忠来到了唐正英所在的那条街。 但是,越接近唐正英的住所,耿朝忠的心就越沉了下去。 唐正英的住所大门敞开,小小的四合院里,挤满了穿着黑色制服的奉天治安署的警员,周围全部都是披着短衫看热闹的人群。 完了,日本人一定把电话打到了这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七十七章 营救计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地方是个平民区,小小的四合院里住着七八户人家,唐正英就单独住在靠东的一间小屋里,耿朝忠装作看热闹的,一边搭讪一边往里面走,左邻右舍的对话不停的落入他的耳中。 “你说这老唐犯了什么事儿了?刚开始发达,就被黑皮子盯上了,真倒霉。” “唉,谁说不是呢,听说老唐刚在城南买了房子,还没来得及搬过去,就出了这档子事,这以后可咋整啊!” “咋整,能跑了就不错了!还想咋整?!” 耿朝忠心头一喜,这唐正英竟然跑了! 这么警觉,倒也是个人才! 既然唐正英已经跑了,耿朝忠也放下心来,低着头使劲往人堆里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啥事,刚走进去,就看唐正英住的小屋门口站着七八个巡警,还有一个脸皮白净,贼眉鼠眼的家伙正唾沫横飞的跟一个领头的巡警说话。 耿朝忠一惊,这家伙怎么来了! 当时自己和唐正英去见黄大混子,这人就在现场,是黄大混子的狗头军师,他可是见过自己的。 耿朝忠不敢大意,向后退了几步,打算先离开此地。既然唐正英没事,自己留下来的必要性也不是很大,还是趁早回去,想办法营救辛海生才是正途。 但是,刚往外走,就见那黄大混子的狗头军师拉着领头的巡警走到了旁边的隐蔽处,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耿朝忠一看他们走的位置正是墙角,连忙转身出了院子,几个猫步,来到了一墙之隔的街面上,侧耳倾听。 果然,那巡警和狗头军师来到了墙角,寂静的夜里,两人的对话特别清晰。 “陆警长,这唐正英早就有问题,上回他带了一个人去见黄老大,说是和后勤处的周处长有关系,后来我们去问了,周处长说根本不认识他,我们这才知道上了当。 不过看在合作还算愉快的份上,我们也懒得跟他计较,没想到,他竟然派人暗杀了我们黄老大,这回,还请陆警长下大力气,只要抓到了他,我们青帮必有重谢。” 耿朝忠皱了皱眉,继续往下听。 墙对面,传来了那个姓陆的警长的声音: “张哲子,别什么事都扯青帮身上,你和黄大混子那点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回你来这里,是奉了日本人的旨意吧!上面对日本人什么态度,你心里应该清楚,我就明跟你说了,这黄大混子杀没杀人,我不知道,既然你报了案,我就按规矩找他问个话,别的事情,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耿朝忠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奉天治安总署对日本人的要求也都是阳奉阴违,这么一看,唐正英的安全问题应该不大。 “话不是这么说,”又传来了那个叫张哲子的狗头军师的声音: “陆警长,上面的事,我们下面的管不着,可是不管是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吧!只要您抓到了那个唐正英,我给您这个数。” 隔墙传来了细微的手指摩擦声,张哲子应该是给了陆警长一个数目,紧接着,那陆警长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看来张哲子给的不是个小数,这陆警官明显是动心了。 不过,片刻后,那陆警官的声音竟然又变得坚定起来: “钱不少,这个价钱买个治安署的署长都够了,买我是不是有点那个大财小用了?不过,老子要是拿了这钱,恐怕脑袋也系在裤腰带上了吧! 老子干了这么久,买路钱还是买命钱都分不出来?! 这半年,奉天死了多少日本人,普通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 更何况,租界那边来了个神枪手,干死了好几个宪兵,你这不是给我钱,你这是要我命! 张哲子,街坊邻居一场,我劝你小心着点,别只顾拿钱,丢了小命!” 耿朝忠暗暗点头,这陆警长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 那张哲子被陆警长堵得说不出话,愣了一愣,又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只是那陆警长也不再理会,只听皮靴啪嗒啪嗒,那陆警长丢下张哲子,自己走的远了。 “有钱不挣王八蛋!随手一句话就是一百块大洋,这陆天明脑袋真是进水了,怪不得这么久还升不上去!” 张哲子骂了一句,也开始迈步往外走。 耿朝忠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下去了,一个翻身越过了墙头,张哲子听到身后风声,下意识的回头,但是还没等他转过脑袋,耿朝忠早已经抱住了他的脑袋,然后只听“喀喇”一声,张哲子的脑袋就和脖颈失去了联系。 呵! 耿朝忠冷哼一声,这狗头军师可是见过自己的,人又这么贱,不杀他杀谁?! 杀了人,耿朝忠也懒得废话,再次翻过墙头,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沿着大街,走了四五条街大约五六里路,耿朝忠来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四合院,刚要翻墙进去,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叫声,耿朝忠无奈,只得走到门口,耐心的敲了几下门,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到了门口。 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起床如此迅速,显然,院子里的人根本没有睡觉,只听门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啊?大半夜的。” “找你家唐掌柜的,我姓白。” 耿朝忠放低声音说。 不一会儿,门开了,唐正英露出半截脑袋,把耿朝忠拉了进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唐正英一边问一边拉着耿朝忠往里走。 “怎么,尝着肉味儿就忘了我这个红娘了? 嫂子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这还不简单?! 怎么样,寡妇的滋味还不错吧?” 耿朝忠满脸坏笑的问。 “咳,别瞎说。”唐正英脸皮一红。 耿朝忠哈哈一笑,跟着唐正英进了屋。这唐正英和刘寡妇郎情妾意好久了,只是碍于街坊邻居的眼光,一直都不敢公开来往。耿朝忠搬过来以后,没几天就敲出端倪,一直都在撮合,等到后来唐正英有了钱,就在这里偷偷购置了个小四合院,把刘寡妇安顿在了这里。 对外当然是宣称刘寡妇自己搬走的,不过这一切当然瞒不过耿朝忠。所以,一听说唐正英跑路了,耿朝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里。 “你呀,吓死我了!” 唐正英坐下来,刘寡妇红着脸从里面给耿朝忠端了杯水,又退了回去,耿朝忠看看这女人,又看看唐正英,笑着问道: “老唐,挺机灵,怎么逃出来的?” 唐正英是听到黄大混子的死讯后给耿朝忠打电话的,当时他就很害怕,已经有了逃跑的意思,后来听到了租界里的风声,更加恐惧,索性一走了之了,先到刘寡妇这里避避风头。 不过,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特高课盯上了。 耿朝忠一说有治安署的巡警去找他,唐正英脸色立马白了起来,语气颤抖的问: “老白,怎么办?要不咱们逃吧!” 耿朝忠摇摇头,诚恳的看着唐正英,说道: “老唐,逃可以,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跑,一会儿就被人抓住了,相信我,你现在没有危险,平时千万不要出门,呆在家里让嫂子伺候着,过段时间风声不紧了,我再送你走,如何?” 唐正英脸色苍白,不过还是保持了基本的镇定,他点点头,开口道: “老白,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但是没想到你干的是这件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如果不是我年龄大了,我也跟你干!不过现在也不迟,你有啥要我干的,我帮你!” “没有,你好好的活着就是帮我了” 耿朝忠突然想起了席一鸣,心口不禁一痛。 本来,自己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好帮手,但是没想到,刚刚回到奉天,短短的一次会面,竟然是两人最后的晚餐! 也许,自己当时不该让他出去,他不出去,就不会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替自己死的。 耿朝忠知道,其实自己并没有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他不是生于斯长于斯,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好比是一场荒谬的npc角色扮演,所以他一直是以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来生存和处事。 可是当席一鸣死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变了。他不再是个旁观者和局外人,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参与者。无论这现实如何荒谬,至少眼前的的热血是真实的,胸中激荡的情感是真实的。 直到现在,他才真切的意识到,他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成了这场命运洪流中不可抛弃的弄潮儿! “你怎么了。。” 唐正英看着耿朝忠感伤的表情,不由得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得走了。” 耿朝忠站了起来。 逝者已矣,生者还须继续。 海生现在还处于危险之中,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自己必须利用所有可以用得上的条件,营救海生! 耿朝忠离开了唐正英的屋子,开始向奉天的北郊走去,满铁附属地他是暂时回不去了,他需要找一些靠得住的帮手,尽快的制定行动方案。 如果不能找到海生,那么至少也要对日本人发起更猛烈的攻击,这样,至少也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这是耿朝忠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翌日,天刚麻麻亮。 北川的钟表店内,三个人头聚集在一副硕大的地图上面,耿朝忠,小易,和刚刚从辽阳赶回来的北川,正围绕着奉天城制定行动计划。 “从昨天围堵我的特高课人马来看,只看到了宪兵队,却没有看到太多的便衣小分队,所以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果,日本人派出了至少三分之二的便衣分队离开了奉天,应该是对我们前几天的刺杀行动进行追踪和报复,这也是海生现在仍然能在满铁附属地里躲藏的最大原因。” “但是,我们在满铁的暴露,意味着日本人一定会把布置在奉天以外的力量收回到满铁附属地,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海生的处境也会越来越危险,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 耿朝忠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开始制定行动方案。 “北川,你利用日本人的身份做掩护,潜入满铁附属地,我相信,你在那里应该有一定的关系,还有,这是二千大洋,你在满铁附属地里多租赁几处住房,同时物色合适的物业,购置房屋和商铺,以经营钟表店为名义,做好长期潜伏的准备。注意,一定要快,这很可能是营救海生的唯一机会。” 北川点点头,开始收拾行李。 “小易,给周大哥打电话了吗?” “打了,等会儿他会开车来接你。” “好。”耿朝忠点点头,继续命令小易: “小易,你的形貌特征很可能也已经暴露,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不得踏入奉天半步,就安静的呆在这座钟表店里,作为我们唯一的联络点。还有,如果你接到一个名叫佐尔格的人的电话,你让他尽快联系我。” 但是,这句话刚说完,电话铃就响了。 耿朝忠迅速接起了电话,里面传来的正是佐尔格的声音。 “耿,你能逃离,真是太好了。另外,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日本人到现在仍然没有找到海生,他们出动了众多的便衣和警犬,仍然一无所获。但是,海生不可能不吃饭,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个消失,我估计海生也撑不了太久,你最好多筹措一些人手,赶在日本人之前找到他。 还有,如果你实在无处可躲,可以去吉安路十七号的满铁株式会社找大村卓一,他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安全的去处。 但是,我恳求你,千万不要暴露,更不要将大村卓一的身份泄露出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用这个最后的手段,好吗?” 耿朝忠连连答应,事实上,如果不是大村卓一的保驾护航,自己很可能在离开满铁附属地的时候就已经被抓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七十八章 大搜捕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放下电话,耿朝忠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手头的筹码。 周丙、小易、北川、佐尔格、大村卓一 能用的力量已经都用上了,周丙马上就到,小易留守,北川跟自己前往租界,佐尔格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他已经很够意思了,先除掉了黄大混子,后又安排了大村卓一作为掩护,自己不能要求更多。 但是,还不够啊! 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 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力量! 耿朝忠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自己现在背靠的可是党国,可是复兴社,如果把复兴社派到东北的力量利用起来,一定可以起到最大的效果!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联系到这群人?! “小易,给77.8发电报,让复兴社的人配合我们,制造混乱,我需要他们的帮助!” 耿朝忠吩咐小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把电报发给曲乐恒那边,让他再另行通知这边来到东北的几个小分队,至于能不能起效,何时起效,就不是耿朝忠所能预料的了。 小易立即走进了暗室。 这时,门外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北川收拾好行李,跟着耿朝忠走出去,周丙正开着他那辆小破车等在外面,看到耿朝忠出来,也不多话,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耿朝忠很快就坐上了车,汽车如离弦之箭,飞快的奔向了奉天。 周丙驾驶着汽车,扭头对耿朝忠说道: “我都听小易说了,你别担心,整个满铁附属地的物资,粮食,水源等生活必需物资都严重依赖外部,所以,特高科对满铁附属地的封锁时间不可能太长。只要海生能多坚持一会儿,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耿朝忠点点头,这件事他也想到了,封锁租界是一个大事,一个城市如果一旦被封锁,那受到影响的是方方面面,就拿最简单的生活垃圾来说,很多人不注意,但是如果垃圾运不出去,不用三天,整个城市都会变得臭不可闻。 这还是后世交通极为发达的环境,换成现在,生活垃圾都是有专门的农民赶着牛车马车运送,更加受不得堵塞,时间一长,整个租界的商业环境和生存环境都会受到巨大影响,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单凭一个奉天特高科的课长,绝对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 耿朝忠不相信早川仟吉可以承受得住,不用说他,整个城市的人都会跟他过不去。 想到这里,耿朝忠的心里略微放松了一点,自己需要时间,早川仟吉同样需要,两人的压力同样巨大! .. 早川仟吉的压力确实不小。 满铁事务所的副总经理大村卓一打来了电话,问什么时候封锁才能结束。 他的潜台词很清楚,最好是快点抓到,否则下次打电话过来的,就不是他,而是满铁附属地的最高长官内田康哉了。 早川的心里有点烦躁。 前几天死人的时候,内田康哉说是不停的谋杀案严重的影响了附属地的商业环境,让大家产生了巨大的不安全感,很多人都不敢到租界来做生意,甚至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租界,需要立即抓到凶手。 但是现在开始抓凶手了,内田康哉又说是封锁调查对附属地的商业环境也是严重的破坏,里面的人现在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正说反说都是他的理,早川仟吉实在是烦透了这帮官僚。 要不是看内田康哉是皇室宗亲,早川仟吉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不过,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对满铁附属地的全面封锁和具体到每家每户的搜索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但是还没有找到那个枪手和黄包车夫的影子,这两个杀手就像一滴水融了了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早川仟吉不得不从外部调回已经外出的便衣小分队,但这仍然需要时间。 正沉思间,手下一名队员走了进来,汇报道: “报告课长,唐正英昨夜不知去向,负责调查他的陈哲子被人杀死在唐正英家的院内,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事发时,还有奉天治安署的一队巡警在场,我怀疑” “好了你不用说了。” 早川阻止了手下的汇报,东北军官方现在跟关东厅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所以他才派了陈哲子去,试图利诱巡警,促成抓捕唐正英,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经不可行。 没有东北军地方政府的帮助,想要在老城区抓到唐正英,无疑是天方夜谭,早川瞬间就下了决断,放弃从唐正英着手的打算。 还是要着落在满铁内部的搜寻上! “告诉刚刚回来的第四和第六小队,抓紧搜索死角,收容院,垃圾场,学校,电影院,任何场所都不能放过,还要发动侨民,积极检举线索! 对了,贴出布告,悬赏一千大洋,一定要抓到那个黄包车夫!” 早川一步步的下达着命令。 布告早就贴出去了,只是现在的赏格由500大洋提升到了一千大洋,经过一夜的筛查,罪犯周边的活动场所早就经过了细密的搜查,现在的搜查已经扩大到了外围,但是,范围越大,搜索也越困难,现在必须依靠生活在租界的日本侨民,来加深搜查力度。 钱能通神。 效果是明显的,七点钟赏格贴出去,中午一点多的时候,早川就得到了消息。 某家居酒屋的后厨,发现饭菜有被偷吃的迹象! 早川迅速带着一队手下赶到了现场! 居酒屋的厨子是一个六十多岁的日本老头,他头上裹着毛巾,穿着一身宽大的和服,领着早川走进了后厨。 “这碟三文鱼刺参原来有七片,现在是六片。少了一片,换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但是我一眼就瞧出来;还有这盘豆腐虾仁,虾仁少了一个;还有这盘海鲜寿司,这盘紫菜包饭,最下面的一块都没有了。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我仁川太郎的手下偷吃东西!” 看着老者自信的眼神,早川仟吉想起了自己过世的爷爷,他的信心顿时大增,立即指挥手下围着居酒屋四处搜寻。 半小时后,一个长着圆溜溜黑眼睛的日本小男孩怯生生的站了出来: “爷爷,每回我饿了,就会从您做的寿司里面拿一点点吃的,对不起,以前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您。” 仁川太郎一把捂住了孙子的小嘴,警觉的看了看周围忙碌的特高课成员,低声嘱咐: “我的小仁川最聪明能干了!不过,这件事,只要爷爷知道就可以了!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 。九天神皇 第七十九章 废车场灵异事件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毫无疑问,早川的这次搜捕一无所获。 又是一个夜晚过去,满铁附属地的日本侨民又提供了大量的线索,比如门口的剩菜剩饭被人动过,垃圾桶有人翻动,后院的果子树少了几颗果子。 但是毫无例外的,凶手都被证明是:野猫、野狗和熊孩子。 早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刚刚过去的这个晚上,又有很多达官显贵打来了电话,询问大搜捕何时结束,其实不用他们提醒,早川也知道整个满铁附属地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街道上,居民区的生活垃圾都已经积攒成堆,平时,这些东西都会在清晨第一时间运到郊外处理,但是现在,由于特高科的封锁,一股股异味在整个大街小巷飘荡,每个路人都不得不捂着鼻子,生活在这种臭气熏天的环境中。 同时,食物和饮水也开始短缺,虽然少数高官的家庭已经可以用上自来水,但绝大部分的水还是通过外埠运进来,而粮食,则更为关键,现在租界内的生活必需品已经开始出现了轻微涨价,某些地方已经有了囤积物资的迹象。 到了第三天中午,内田康哉的电话终于如期而至了。 “早川君!我再给你两天的时间,如果这两天你还抓不到人,必须无条件放开封锁!” 早川不得不拨通了土肥原老师的电话: “老师,我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要顶!” 电话筒里传来了土肥原贤二严厉的声音。 “中国有句俗话叫:长痛不如短痛。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错过这次机会,再要抓住这帮人不知道还要多久!到时候,他们再制造事端,内田还是会找你的问题! 所以,这回你一定要竭尽所能,抓获这两个杀手!我有一种预感,只要这回成功了,我们就能安稳好多年! 另外,你必须清楚,我们特高课是关东厅的特殊部门,有权利对附属地的治安状况进行有效管制,包括封锁和戒严,你不要有任何压力!” 没有压力? 早川仟吉一边苦笑,一边不住口的“嗨!嗨!”连声。 方圆十几里的满铁附属地,特高科早就已经翻了个底朝天,这个家伙,到底藏哪儿了? . 满铁附属地的北面,靠近日本宪兵驻地的地方,有一片木头栅栏围着的空地,里面是堆积如山的黄包车。 确切的说,是缺腿少轮子的废弃黄包车。 木栅栏的最外面,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 永盛人力车行。 永盛人力车行,是黄大混子在满铁附属地的产业,已经足足经营了八个年头。 人力车夫这行吃的是青春饭,车夫老了,没力气了,就会把车子交回给车行,留给下一任车夫,直到车子破的不能再破,这些淘汰下来无法使用的黄包车就会被送往指定的地点,作为一堆备用零件。 而这堆备用零件,就被丢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让一个又瘸又拐的老头子在这里看管。 而老头子呢,虽然又瘸又拐,但却仍然有着自己的追求。 那就是: 喝酒。 每天晚上喝二两酒,他就不再是他,成了玉皇大帝。 他会呆在自己的小屋里,唱着老家不知名的吕剧,幻想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每天用金饭碗吃肉馒头的生活。 只是偶尔,或者实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他才会捡起手电筒,绕着自己的场子巡视一番,就像皇帝巡视自己的臣民。 今天晚上,他就开始了这样的巡视,沿着场子饶了几圈,突然发现,一辆没有轮子的黄包车,刚才还在场子的东北角,现在却到了西北角! 见鬼了! 老头浑身毛骨悚然,但又不敢过去,也不敢回头,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但是,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竟然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一看,那辆黄包车竟然在黑暗中慢悠悠的向老头滚了过来!更重要的,是这黄包车没有轮子,前面也没有人拉车! 鬼拉车! 老头顿时想起了一个传说! “鬼啊!” 老头丢下手电筒,屁滚尿流从场子里跑了出去,一溜烟的跑远了。 “饿死我了!” 鬼车停住了,海生抱着肚子,从里面跳了出来 快三天了! 一粒米没吃,只能偶尔找点水,海生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两眼放光,但是日本人的搜索太严密了,海生一连躲了好几个地方,但都呆不下去,索性心一横,跑到了宪兵司令部附近,钻进了这个废弃的破场子,藏在了破旧的黄包车里面。 哪知道,他的运气不错,竟然没人找到这里! 这里只有一个又瘸又拐的老头,平时也只是呆在他那个小屋子里喝酒唱戏。日本宪兵几次从车场附近经过,也没有进来看一眼。 毕竟,这废车场就在宪兵司令部附近,谁能想到,东头的逃犯竟然这么快就跑到了西头! 直到半夜,海生正饿得睡不着,看到老头拿着手电筒出来巡夜,这才想了个鬼主意,把黄包车的底踩空,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这老头子这么不经吓! 看到老头跑远,海生也不多想,飞快的冲向了老头住的屋子,打算找点吃的。 屋子很小,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一盘咸菜,几个没吃完的馒头,应该是看门老头刚刚吃剩下的。 海生满眼绿光的冲上去,不到三秒钟就将馒头和咸菜吃得精光,吃完了又觉得口渴,看到旁边还有半瓶水,一口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满足的出了一口气。 但是马上,他就感觉到味道不对,这才醒悟过来,刚才喝的不是水,是酒! 刚想抠喉咙吐出来,但是晚了,海生只感觉一阵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接着一头栽倒在了老头的床上,就此人事不知了。 …… 三天时间已经过去,离内田康哉规定的最后期限也只剩下最后24小时,满铁附属地的封锁也越来越松,早川不得不同意,一些必须的物资,可以在宪兵的监视下进出。 同时,满足条件的部分人员也可以进出,比如女人和孩子,后来又扩大到了一些宪兵队熟识的日本人。 再后来,除了出去还需要限制,进去的人已经不再受到阻拦,耿朝忠和北川,也在几个相熟商人的带领下,混进了附属地。 。九天神皇 第八十章 气到飙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但是同时,也有一个鬼故事开始在永盛人力车行流传。 昨天在旧车场看门的张老头见鬼了! “我见鬼了,真的。那是一个没脚鬼,驾着一辆没轮子的黄包车,在那个废弃的车厂飘来飘去,我不干了,我现在就要回家,老大行行好,先给我结了工钱吧!” 老张一大早就来到了车行,找车行的赵把式结算工钱,想要回家。 赵把式四十多岁,从十六岁开始,干这行已经快三十年了。虽然经常有拉夜车的车夫声称遇到了鬼,也有车夫累死在拉车途中,但是赵把式仍然可以拍着胸膛说一声,他没见过任何一支真正的鬼。 “老张,我看你是又喝多了吧!” 赵把式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张老头,这张老头没事就喜欢喝两口,估计八成是昨天晚上喝多了头晕眼花,现在车行缺人,他可不想随便放张老头走。 “没有,赵把式,我昨天就喝了一点,绝对没有喝多,车场里真的有鬼啊!不信,您今天晚上自己去看看。赵把式,您就行个方便,我人老了,可实在经不起这一出了啊!“ 张老头半青半白的脸上满是黑斑,煤气森森,看上去还真有点招了鬼的样子,赵把式看了心里也不由得有点发怵。不过,这张老头虽然又瘸又拐,可是工钱便宜啊!再找一个像他这样的看门老头也不容易。 赵把式也有点为难,正好看到又有几个车夫进来,赶紧招招手,叫了两个最年轻的过来,吩咐道: “小杨,小刘,你俩年轻,又是处男,阳气旺,跟老张去趟车厂,看看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在旁边早就听了一会儿,虽然也有点发毛,可毕竟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再说又是大白天,还真没听过白日见鬼这回事,当下就点点头,架着老张往回走,其中一个人边走边说: “老张,你可别害怕了。真要是阎罗老子派了黑白无常过来,那就是你寿数到了,你跑到哪儿也没用。” 另外一个也搭讪道: “你昨天见到的说不定是个车子变得妖精,只吓人不要命,你别怕,我俩跟你去看看。” 老张一听,说的貌似有点道理,再加上两个壮汉子陪着,胆气也壮了不少,三个人攀着肩膀,没多久就来到了车厂。 进了车场,三个人抬头看,只见这阳光下的车厂分外明亮,一辆辆黄包车虽然破旧,但看上去倒也闪闪发光,哪里有什么鬼的样子? “老张,你看,没鬼吧!” 两个人绕着车场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到什么鬼,老张看着没事,渐渐的也放下心来,三个人走了一会儿,也有点乏了,就来到老张的小屋里讨口水喝。 哪知道刚进屋,就听到一阵鼾声,再一看,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还是两个年轻人胆壮,凑到床边一看,一个圆脸黑小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张老头一看,心里就有八九分明白,昨天晚上,八成就是这家伙扮鬼吓唬自己,冲到床边一把揪住了,大喝道: “你是谁?!为什么躺在我的床上?!” 海生昨天喝醉了酒,正睡得香甜,冷不丁被人揪住领口拉了起来,也是吓了一大跳,迷迷糊糊睁眼一看,一个老头子正对自己怒目而视,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车夫打扮的青年,不由得也是一惊。刚要说话,后边一个年轻人突然指着他说了一声: “咦?这家伙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海生一听知道要遭,也不多话,手上一用劲,猛地推倒张老头,几个箭步就往外跑,那两个车夫马上也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个指着海生大喊: “抓住他,他就是那个逃犯!” 海生一听到对方喊出来,知道再跑也没用了,心一横,咬着牙就转过了身,把门一关,靠在了门上,从腰间拿出一把刀,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眼里露出几分杀意。 那两个车夫看海生不跑,反而转过身来,一下子就慌了,两人手忙脚乱的捡起几条板凳,直愣愣的盯着海生,不敢跑,也不敢上前。 海生也不敢上前,对方三个,他只有一个,杀死对方一个两个很容易,但是只要对方跑一个,对面不远处就是日本宪兵司令部,那他今天就是完蛋的下场! 四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满铁附属地特高课里,早川仟吉的脸色也愈发阴沉起来。 只剩下四五个钟头了,特高课的所有宪兵,已经像犁地一样,把整个租界都翻了一遍,但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找到那个黄包车夫的任何线索,早川仟吉现在不得不怀疑,那个杀手是不是早就跑出了租界,自己这三天所作的一切,是不是都是无用功? 不可能! 早川再次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就在席一鸣鸣枪示警前,早川早已提前打电话,让宪兵队封锁了租界的各个出口,那个杀手绝对不可能跑的出去。 尤其是,那个杀手的体貌特征特别明显,黑脸,大眼,身高只有一米六多,宪兵队就是再瞎,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人! 但是,他到底藏在哪儿了呢?!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卫兵急匆匆的跑进来报告: “课长!奉天北郊发生爆炸,一个光头挑夫挑着几十斤炸药,和另外几个人,把我们满铁通往奉天的铁轨炸断了!还有,老城区又有一名我国商人被谋杀!凶手依然是黄包车夫,有看到的人说,很像我们在租界里搜捕的那个人!“ 早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看来没错了,这几个杀手早就在几天前就逃离了租界,自己这几天夙兴夜寐的工作,干的都是无用功! 想到这里,早川的脸色由苍白顿时变为了一片潮红,几天没有休息,没有好好吃饭的他,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内田康哉社长的质问和土肥原贤二老师的怒火,霎那间,早川感到自己的喉头突然一堵,紧跟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抬起头,卫兵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惊惶。 “课长,您咯血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八十一章 箭在弦上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早川却仿佛没有听到卫兵的说话似的,他侧着脑袋,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任由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下,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 几个属下面面相觑,课长这表情,不会是脑袋出什么问题了吧? “课长,您?” 早川的副官走上前来,小心的扶住了早川的胳膊,关心的问道。 早川突然转过头来,像是突然回魂了似的,眼睛发出灼人的光芒,直视着眼前的副官,一字一顿的说: “你说,如果我们现在放开封锁,他们会怎么办?” 副官脸色一呆,回答道: “如果他们还在里面的话,应该会立刻逃跑。” 副官小心翼翼的用了如果和应该两个词,他实在不明白,早川为什么还会问出这种问题,现在显而易见的是,那个车夫杀手和神枪手早就已经跑出去了啊! “我知道,你认为他们已经跑了,我们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对吗?” 早川似乎看透了副官的心思,他挂着血丝的脸上露出古怪的微笑,整个人显得特别诡异。 副官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是低头不语。 “不,他们没跑!他们现在所作的一切,恰恰证明了,一定还有人困在满铁附属地里面,他们着急了,他们开始不择手段的在外围发动攻击,试图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迫使我们尽快减除对满铁附属地的封锁!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没必要暴露那个光头挑夫的身份,要知道,那个光头挑夫一直都是以土匪的面目出现的,他一路杀人抢劫,并且他的路途指向也是哈尔滨,显然,在短期内,他还是想扮演这个角色来麻痹我们,并且他也成功了。 但是现在,他竟然去挑着炸药去炸铁路,这是一个土匪该干的事儿吗?!满洲这么多土匪,拦路抢劫的在所多有,炸铁路的我从没见过! 他这样急于暴露自己的身份,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副官听着早川的分析,不由的连连点头。 这逻辑,很合理! “还有,”早川继续着自己的分析: “如果那个车夫杀手或者是那个神枪手逃出去了,那他一定是事发当天晚上逃出去的,因为只有在当天晚上,我们才放出了一些急于出城的人。而12点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往租界外放一个人! 如果他是为了向我们示威或者挑衅,第二天就可以动手,为什么非要等到我们快要解除封锁的时候动手?还是和那个光头挑夫约好了同时动手,这不合理啊!” 副官的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听早川这么一顿分析,他感觉确实是这么回事! 早川嘴角的血流个不停,但他的分析却依然不停: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为了营救被困在租界里的人,那个光头挑夫和逃出去的黄包车夫达成了默契或者协议,用不停的外部骚扰转移我们的视线,试图营救困在里面的那个人。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解除封锁!” 早川理顺了自己的思路,手猛地一挥,遽然下令: “听我命令:所有特高课成员和便衣小分队,现在起立刻停止搜索,退出满铁附属地,在满铁附属地的北门外秘密布防! 第二条命令:一个小时后,宪兵队提前放开北门,收队回营,北门不要留任何搜查的人群,一切都交给便衣分队! 第三“ 早川顿了一下,开口: “没有了,立即执行!所有便衣小分队,立刻出发!” 小木屋里的气氛几近凝固,海生还在和两个车夫一个老头僵持 海生手里的刀子灵活的在指尖转动,机警的看着眼前这几个人。 其实他并不着急,只要日本人不来,这几个人不走,他可以和对方耗到地老天荒。 所以,他不想冒险。 实际上,他至少有八成把握在三个人逃跑前干掉对手,只是海生不是个坏孩子,更不喜欢滥杀无辜。 因为耿朝忠跟他说过,如果不是不得已,最好不要杀自己的同胞。 海生搞不清楚什么是不得已,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那么不得已。 而对面的两个车夫则紧握着手里的长条凳,指头都已经捏的青中带白,张老头则躲在两个车夫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们看的很清楚,眼前这黑小子虽然个子不高,但看他刀在手指间像蛇一样游动的表现,几个人就知道,一对一无论如何不是对手,二对一很可能也要伤亡惨重,至于身后的张老头,不拖后腿就算不错了。 所以,两个车夫一声都不吭,生怕日本人还没来,自己就先见了阎王。 几个人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足足耗了半个钟头,一直躲在后面的张老头终于站不住了,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这一软不要紧,立即引发了连锁反应,另外两个车夫也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凳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海生向前迈了一步,两个车夫丢了武器,也丢了胆气,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大喊: “好汉饶命!” 海生一咧嘴,露出满口的大白牙,哈哈笑道: “墙角有个绳子,你们自己把自己捆上,我就不杀你们!放心,老大说过,中国人不杀中国人!不过,你们要是不老实,也就怪不了我了!” 两个车夫面面相觑,还待犹豫,张老头最是乖巧,二话不说拣起绳子,将两人捆了个结实,然后海生走过去,又把张老头捆在了一起。 “好了!” 海生得意的拍拍手,看着眼前串成糖葫芦一样的三个人,哈哈大笑,顺手往每人嘴里塞了几块破布,这才笑眯眯的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整齐的步列声,海生朝外一看,发现日本宪兵队竟然已经撤回了营盘! 海生不由得大喜,踮起脚尖,偷偷摸摸的往外走。 .. 奉天老城区的街道上,几个挑夫每人一个扁担,排成一行,走在前往满铁附属地北门的路上,正是王天木率领的扁担小分队一行人。 “王大哥,太特么刺激了!明天我们能不能再找个地方放一炮!” “对啊!一百多斤炸药,把半边天都烧红了!这炮仗,硬是要得!”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尤其是萧洒和邹正脸上,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王天木脸上也露出压抑不住的笑意,将近200斤炸药,将南满铁路的终点站,连同七八个工作人员,全部炸上了西天,这阵仗,除了日本人炸张大帅,那可是近年来少见的大手笔了! 这场炸铁路的行动,绝对算得上这回来东北的得意之作,就算是蒋校长知道了,也一定会嘉奖,到时候,戴大哥脸上也有光! 想到这里,王天木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嘴都快咧到了脖子根,头上的大檐帽都差点掉下来。 “王大哥,您就别装了,看看,帽子都快笑掉了。” 邹正斜眼瞅了王天木一眼,逗了一句。 王天木赶紧扶了扶帽子,遮好了自己的光头。 事实上,王天木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露出光头,其余的时候大多都戴着一顶民国传统的大檐草帽——这是民国挑夫遮阳挡雨,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帽,绝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王大哥,咱们不是说好了扮胡子吗?现在炸了铁路,还怎么扮胡子?“ 王天木的扁担小分队里,陈志平是个老实人,他对王天木的这次行动特别不理解,只是去了一趟那个钟表店,王天木就下定决心要干一票大的,这可不像王大哥的风格。 “咳,你不懂。” 王天木看了陈志平一眼,说道: “戴大哥吩咐了,要和这姓耿的交朋友,既然是交朋友,那自然是能帮就帮,只给大洋,那不叫交朋友,那叫收买!你等着,这回我们帮了这姓耿的大忙,就算不给他大洋,他也照样把我们当真朋友!” “嗯,大哥说的是。” 陈志平点点头,王大哥说的确实有道理。 军校念书的时候,有个先生讲过一句话: 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 这王大哥虽然看上去是个粗人,但做人办事可一点都不粗,精明的很哪! 几个人挑着担一路走,没多久就来到了满铁附属地北门附近,此时的北门附近,已经没有了大队的宪兵值守,只有两个歪着脑袋的宪兵趴在岗亭里睡觉,看上去真的是一片祥和。 几个人到了门口,也不进去,只是分头摆了几个摊子,从担子里拿出几条熊掌人参鹿茸什么的,一字排开,看样子是要卖给租界里的富人们,赚点外快。 “是不是他们?” 早川拿着望远镜,站在附近的一层二楼的窗户里,通过一条缝隙观察着这帮挑夫。 “不好说,很多进山的猎户都挑了东西来租界附近卖,图的就是卖个好价钱,这些人行踪不固定,流动性也很强,没人认得出来。” 身边的副官回答。 “那就不急,先看看,千万记住,一旦那个矮个子车夫杀手出来,千万不要着急,放他过去,我们在后面还有据点,看清楚方向以后,开车到十里外的三岔口堵人,他们急着出奉天,不会走别处的。” 早川放下望远镜,低声吩咐身边的副官。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黑色西裤,手臂上挂着一身西服的时髦青年走到了一个山货摊子前,似乎对一对熊掌发生了兴趣,开始跟猎户讨价还价: “这熊掌怎么卖的?”男青年问。 “六块大洋。”猎户回答。 “论斤还是论个?” 男青年拿起一只熊掌,掂量了掂量。 “不论斤也不论个,论诚心。心黑了,这熊掌也就不好卖了。” 猎户笑嘻嘻的回答。 “我姓耿。” 男青年低声说着,指着眼前的一对熊掌,口中大声说了一句: “就给我拿这对!” “我姓王。” 猎户拿起熊掌,放到盘子里,开始熟练的下称,片刻后,手一抖,喊道: “六斤,高高的!您拿好了!” 男青年接过了熊掌,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嘴里的话却是: “我感觉不太对劲,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今天的行动我自己就可以了,你们走吧!” “哎,来了就不能白来。”王天木摇摇头。 男青年自然是耿朝忠,看到王天木态度很坚决,他也不再多话。 所有的办法他都想了,北川也早在一天前潜入了租界,今天海生要是还不出来,耿朝忠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过,今天的感觉还是怪怪的。 总感觉事情好像有点太顺利,也不对,事情不算顺利,但最大的感觉就是,特高课的行动有点雷声大雨点小。 开了特许经营权的大赏格,封锁了三天多就放弃了,怎么看也有点虎头蛇尾的样子。 耿朝忠拿着熊掌,皱了皱眉头。 眼前的这个猎户应该就是戴笠派到东北来的人,既然姓王,形貌又如此特殊,那八成就是十人团的创始人之一,后来的军统四大杀手之一的王天木了。 有此人在此,耿朝忠的把握也大了不少,毕竟这家伙可不是常人,先投身军统,后委身76号,最后居然还能在香港善终,也算一代奇人。 收好了熊掌,耿朝忠开始往回走,路边有个茶馆,位置极佳,自己倒可以过去坐坐,方便监视情况。 上了茶馆,老板早就迎了上来,耿朝忠摸了摸鼻子,开口道: “来一间靠窗的单间,上一壶龙井,没事别打扰。” 那老板应了一声,领着耿朝忠往里走,说道: “今儿赶巧了,正好还剩下一间,您要是来迟点,说不定就没有了!这边走,您先进去,我这就给您去泡茶。” 耿朝忠又摸了一下鼻子。 虽然说下午喝茶的人多,这茶楼位置也不错,但耿朝忠的心里总有点不得劲。也许是后世看过的太多,耿朝忠总是对茶楼这类场所抱有特别大的警惕。 再说,日本人只放开了北门,这里面会不会也有问题? 算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时候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耿朝忠低着头,走进了单间。 隔壁的一座单间里,早川仟吉的副官也在提醒早川: “课长,隔壁来人了。要不要找个由头把他撵走?” “不用,别做任何出格的事。”早川阻止了副官的动作。 天渐渐的黑了,耿朝忠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出口,脑子里不停的盘算。 周丙的车则停在了三个路口以外,一旦海生出来,自己也不废话,直接领海生坐着周丙的车去东北军后勤处,就算鬼子出现了,也不敢在东北军的地盘上撒野。 耿朝忠这回可是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只要海生出来,后续的每一步棋都是阳谋,就是欺负日本人还不是东北的主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八十二章 夜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傍晚6点30分。 落日的余晖驱散了天边的最后一道晚霞,天空似乎产生了一瞬间的黑暗,就在这时,一道矮小的人影出现在了租界的北门,借着人潮的拥护,随着下班拥挤的人流走出了满铁附属地。 海生,这个家伙,终于出现了! 茶馆里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耿朝忠眼睛一亮,迅速的走了出去。 “萧洒!跟上!” 与此同时,王天木也发现了海生的踪迹,他旁边的萧洒第一个挑起担子,跟了上去。 剩余的扁担小分队也陆陆续续收拾了摊子,迅速的跟了上去。 隔壁的早川仟吉则没有那么好的眼力,天色太暗,他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不过作为满铁附属地的主人,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方法。 那就是,足够的人手。 将近200多名便衣特务分成了100组,循环往复的通过北门进出,每一波从北门出去的人流中,都会有至少一到两个特高课的便衣特务。 这是一种十分高效的跟踪手段,由于每回进出北门的人员和时间并不固定,即使像耿朝忠和王天木这样警觉的人也没有发现异常。 刚刚走出北门的海生,丝毫都没有发现,跟自己同一批出去的一堆人中,已经有四道警惕的目光盯在了他的身上。 四道目光略微一凝,然后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分开。其中一名特务走到了海生的左前方,另一名特务则跟在了海生的侧后方,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将海生的所有退路全部封死。 海生没有发觉。 小孩子的脑袋里没有那么多套路,他现在有的只是逃离险境的兴奋和能再次见到大哥的喜悦。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股劲的向着奉天北郊,北川的钟表店走去。 太阳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漫天星光下,只有星星在不停的眨着眼睛。 漆黑的夜里,海生一路向北,路越走越远,人也越走越少。 走了十几分钟,当左前方的那个人在旁边街道拐了一个弯以后,海生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与他同样矮小的年轻人,当然,后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还跟着两个挑担的挑夫。 “小伙子,你这是去哪儿啊?” 那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热情的过来攀谈,海生瞅了一眼这个人,倒也没多想,开口说道: “回家啊!” “我也回家,我家在北郊,你呢?” 那个年轻人笑着问。 “我也在北郊。”海生回答。 这条路就是通往北郊,还能往哪儿走? “太好了,我们一块走吧!这几天天黑的快了,搭个伴好走。”年轻人笑嘻嘻的跟海生搭着话,看上去很自然的跟在了海生的身边。 “好啊!” 海生快活的回答,他海边出生,天生热情好客,自然不会拒绝别人同行的要求。 不过刚走了两步,海生马上就想到,自己今天要去的地方可不适合被别人知道,突然停了下来,开口说道: “你先走吧!我忘了一件事,得回去一趟。” 他这一停不要紧,跟他并肩走的那个年轻人却是被他闪的一趔趄,那人停下脚步,下意识的转身抓住了海生的肩膀,笑着说: “你这一停,可把我吓了一跳。” 海生眉头一皱——这人力气不小,捏的他肩膀生疼。 就在这时,对面又迎面走来两个人,也是租界里时髦的打扮,一身西服加一顶鸭舌帽,只是,两人走过的时候,海生突然发现,他们的眼睛似乎对着自己眨了一眨。 海生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像是下海捞海参时,被鲨鱼盯上的感觉——这是长年捞参培养出来的一种本能,预知危险的本能。 海生永远都相信自己的本能。 嗖! 黑暗中人影一闪,几个人一愣神间,海生已经窜出了两米远,抓住他肩膀的那人下意识伸手一抓,却捞了个空。 海生拐向了旁边的一条巷子,只要冲过去,就没人抓得住他! “止まれ!!” 一声日语同时从三个人的口中传出——显然,海生的举动让他们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想到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海生当然不可能站住,他疯狂的向巷子逃窜,三名特务穷追不舍,但看速度,他们根本不可能追上海生! 海生顺利的踏入巷子,眼看就要逃之夭夭,不过,“砰!” 紧跟着就是一声枪响。 有人开枪了! 一颗子弹呼啸着从海生的头顶掠过,海生被枪声吓得一愣,呆呆站在了原地,就这一刹那,身后那几个特务一拥而上,将海生压在了身下! “捕まえた!” 几个人兴奋的大喊,七手八脚的抱紧了海生,将他的双手双脚绑的严严实实,生怕这个泥鳅一样的家伙再钻出去。 一个人影从小巷里走了出来,正是早川仟吉的副官,他手里拿着一把南部手枪,枪口里还在飘着青烟。 他的身后不远处,另外一个人影也走了出来,正是奉天特高课的首脑: 早川仟吉! “押回去,我要亲自审问!” 早川满脸狞笑,看着神色疯狂,正在奋力挣扎的海生,就像看着一条被渔网网住还垂死挣扎的鱼儿,他心中的满足感,简直无法言喻! 就在这时,砰! 又是一声枪响! 早川一愣,不由得侧耳倾听,听声音,像是盒子炮的声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特高课的便衣跑了过来,飞快的汇报: “报告课长,刚才那几个挑夫动手了!他们突然袭击,打死了一个我们的人,正在向这边赶来!”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枪声,很显然,扁担队已经发现了海生被捕,开始冲击救人。 “调集人手,速战速决!” 早川冷静的吩咐着手下,这里已经不是租界,时间久了,一定会有东北军前来干预,趁着现在来的是一些杂毛巡警,早点结束战斗赶回租界,可保无恙! 枪声越来越密集,但距离却没有缩短,显然,手下很得力,这几个扁担队的成员并不能有效的冲破封锁线。 早川的表情略微放松,中国人的训练水平他很清楚,即使这个复兴社要强于党调科,也强的有限,无非就是更加悍不畏死,但子弹是没有感情的,更不会被区区几个人的冲锋所吓倒。 “守住位置,他们子弹有限,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你们几个,从后边包抄!” 守住了对方的第一波攻击,早川并没有打算坐以待毙,他并不想拖着,在他看来,在精锐的特高课精英冲击下,这几个复兴社的家伙被拿下只是几分钟之内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5分钟!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八十三章 杀手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紧跟着海生后面,现在正在和特高课火并的两个挑夫是邹正和陈志平。 十人团分为两组,训练一年多,配合极为默契,四个人,萧洒最先动身,绕路超过了海生,提前铺路,邹正和陈志平则是跟在海生后面保护,王天木则作为掩护。 邹正和陈志平早就想赶到海生的前面,但是他们很快发现,这是个陷阱。 他们的身后,还有两个人紧紧的跟在后面,这让邹正和陈志平万分难受,因为他们一旦加快脚步,必然就会为对方所警惕。到时候,不用说救不了海生,很可能还被前后夹击! 所以,经过短暂商量后,两人决定回头,先干掉后面的两人,再冲到前面救人,至于海生,他们已经无力考虑了! 但是不得不说,早川的判断是正确的,复兴社的人员虽然强,但也强的有限,他们两人的第一波冲击,只是出其不意的打死了一个特务,当他们再想进攻的时候,就被剩余的那个日本特务缠住,寸步难行。 剩下的那个特务很鸡贼,躲在那里,每隔几分钟就打一个黑枪,让邹正和陈志平无法向前,陈志平一个冲的急,差点被那家伙打中胳膊,两个人,硬是被一个人拖在了原地! 而前面传来的脚步声表明,对方已经打算前后包抄,毕其功于一役了! “妈的!” 陈志平骂骂咧咧的朝着前面随意的开了几枪,这次的行动,他一直是持保留意见的。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帮忙,关键是,这次的行动有点太草率了,完全缺乏必要的准备。 邹正则没有那么多话,上回是耿朝忠救了他,这回回奉天,还回去就是了,只是连累了跟前的这位兄弟。 想到这里,他歉意的看了陈志平一眼,说道: “兄弟,我不该带你来。” “屁话!”陈志平一边向后开枪,一边骂骂咧咧: “老子谁都不怪,就怪那个光头佬!就知道猛打猛冲瞎逞能!要我说,这回应该在他们回去的路上设伏,这样才最稳妥!” 邹正一笑,陈志平平时沉默寡言,没想到生死关头却是个话痨。 不过陈志平说的也没错,如果刚才不跟上去,在特高课回去的路上设伏,不仅突然性更强,战果也会更大。 敌人越来越近,邹正和陈志平两人的子弹也越来越少,眼看着就剩下了最后一匣子弹,陈志平更加焦躁,从担子里拿出一颗手雷,怒骂道: “看来今天要见阎王了!” 就在这时,那个隔三岔五来一枪黏住他俩的日本特务突然没了声息,两人正奇怪,那个日本人旁边,一个人站起来,摘掉了帽子,露出了光溜溜的脑袋。 “王老大!” 两个人兴奋的大喊。 王天木却没有过来,开口命令: “今天这人救不了!我掩护你们,快撤!大队日本人马上就来!” 说完,拿出手枪,向着前面冲过来的三个日本人猛烈开火,那几个日本人不得不快速伏地躲避,邹正和陈志平则趁机跑了回来。 “人被抓了?”王天木问道。 两人点点头。 “撤!” 王天木听到海生被抓,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荡然无存。 自己四人已经尽力,现在事情已不可为,再留下去,恐怕要全军覆没,王天木权衡利弊,迅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三个人从担子里拿出一套长衫套上,然后把担子扔了,改头换面一番,王天木还往头上套了一个假发套,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常见的路人。 三个人互相点点头,然后分成三个方向,迅速离开。 不远处的一辆汽车里,周丙和耿朝忠坐在前排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忧心忡忡的看着王天木一行人营救未果,最终销声匿迹。 “就差一步了,我看到海生,已经打算直接开车过去了,没想到就出了意外!” 周丙懊悔不迭。 他就停在海生逃跑的前面一个路口,本来已经看到了海生的身影,只是天太黑,怕认错了人,就打算等海生走近了再确认一下,没想到这么一耽搁,海生竟然就这么被抓了! “没关系,还有机会。” 耿朝忠坐在车里,摸着手中冰冷的枪身,冷冷的看着前面。 自己还有杀手锏——今天早上,北川把昨晚在租界中挖出的雨伞和手提箱送还给了自己。 虽然王天木营救失败,但只要海生还没被押解回去,那游戏就没有结束。 特高课人虽多,但都是便衣,指挥不灵便,再说此地不是租界,早川也无法肆无忌惮的调动宪兵。 再说了,如此大规模的枪战,巡警虽然不敢过来,但肯定会打电话通知东北军,所以,早川不会在那个巷子里呆太久,应该会马上离开。 “哈哈哈!” 巷子里,早川仟吉发出志得意满的大笑,虽然几度面临失败,数次峰回路转,但最终,胜利的还是自己! “走!我们回去!这回,我一定让这个小家伙把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早川听到外面没有了枪声,知道对方已经放弃,当即决定回到租界,审问眼前的这个黄包车杀手! “课长,要不要再等等,人多一点再回去,这样比较安全。”副官在旁边提醒早川。 “不必了,这里不是租界,你们几个跟着我就好了,剩下的人可以回去早点休息了,这几天,大家都够累的。” 抓到了主犯,早川的心情很是愉快,难得的也开始体恤下情起来。 “嗨!” 副官答应了一声,找了一个人吩咐大家收队。 “走吧!” 早川挥了挥手,两个人押着海生,副官和另一个人跟在早川旁边保护,几个人排成一行,走出了巷口。 哪知道,第一个人刚从巷口走出去,就听到“砰”的一声! 这名队员的后脑像西瓜一样炸开,脑浆四溅,喷的身后几人满头满脸! 刚要走出巷口的几人瞬间呆在那里,其中一名队员抑制不住同伴肢体挂在脸上的这种超级恶心的感觉,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这声枪响是如此的熟悉,早川曾经在三天前的租界内清晰的听到过,只是现在,枪又响了! “是他!” 早川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不过马上恐惧就又变成了兴奋,他挥舞着手中的小手枪,大喊: “那个枪手也在,今天,我们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名队员拿枪指住海生,另外几名特务随即冲了出去,刚才开枪的方向很明确,就在小巷的后面,可早川忘了告诉自己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手下,这名枪手的夜战能力有多强! 砰! 又是一声枪响,身边又有一人倒下,不过这声枪响更近了,似乎离早川仟吉已经近在咫尺! 早川仟吉迅速醒悟过来,这个人,不是随便就可以拿下的对手! “回来!” 他猛地吩咐刚刚冲出去的几名队员。 。九天神皇 第八十四章 爆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几名队员刚刚冲出去,就听到早川的召唤,不由得愣了一愣,不是说好了冲出去将对手一网打尽吗?怎么又让回来? 几个人冲也不是,退也不是,彷徨无措的站在巷口,有点进退维谷。 “回来!” 早川仟吉大吼,现在他也清醒过来了,自己这边满打满算只有6个人,一开始就死了一个,刚才冲出去三个又死了一个,还得留一个看住那个小杀手,就凭剩下的两个人,没冲过去就得全部死在对方枪下! 啪嗒! 就在剩余两名队员往后退的时候,枪又响了,不过枪声沉闷,很明显,这枪哑火了! 早川长出了一口气,幸亏对方的枪时灵时不灵,要不现在自己这边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哈哈哈!老大来了,你们都得死!” 海生看到几个鬼子接二连三的被命中,在一旁高兴的咧嘴大笑,身子又蹦又跳,那个看着海生的鬼子按了几次都没按住,早川大怒,挥手就是一枪托,将海生打的晕了过去。 “课长!不能冲!我们守在这里,您押着犯人,从另外一头走!” 巷子东西通透,早川可以领着犯人从另一头逃跑! 但是,副官话音未落,前面就传来了一阵马达声,昏暗的街面上,一辆黑色小汽车缓缓的驶了过来,漆黑的夜里,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副官趴在巷口,低低的看着外面,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惧,对面有车的话,逃跑也已经成了不可能!他颤抖着低声说道: “课长,对方有车!” 早川愣了一下,对方有车! 刚才大获全胜,根本没想着逃跑这一回事,现在才明白过来,虽然这个地方离满铁附属地不远,但是援兵过来,至少也得走十分钟,对方能给自己这个时间吗?! 不可能! 连两分钟都撑不到! 早川咬咬牙,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达声,脑袋里快速做着决策。 远距离战斗,对方长枪己方短枪,不用打也输了,但如果对方走近了,凭借人数优势,早川不相信拿不下对方! 早川猛地一咬牙,手中小手枪一挥,大喊道: “帝国勇士,从不缺乏决一死战的勇气,冲出巷口,拼了!” 短短不到一分钟,早川再次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但这次,不是战术冲锋,而是全员决死! 在“杀个滴滴!“的鬼嚎声中,早川,副官,还有剩下的两个手下,四个人举着枪,疯狂的从巷口窜出,冲着迎面驶来的汽车疯狂开火,黑色小轿车的前挡风玻璃瞬间粉碎,子弹打在车盖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当啷声。 汽车里,耿朝忠低着头,紧紧的抱着枪,旁边开车的周丙猛地一踩油门,同样低头躲避着枪弹,汽车短暂的失去了控制,迎着四个人迎面冲了过去,瞬间,一人被撞得冲天而起,但其余的人已经围住了汽车,猛烈开火! 耿朝忠尽力把身子缩在车门后面,但子弹太密集了,噗呲噗嗤两声闷响,耿朝忠的肩部和背部接连中弹!而旁边的周丙也传来一声闷哼,显然,他也中弹了! 日本人的拼死一搏,如此惨烈!但是同样,早川和队员的毛瑟枪和南部小手枪的子弹,也在瞬间用罄!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汽车的车窗前,一条人影腾空而起,像虬龙一样跃出了车窗,手中火舌吞吐,连响连发! “啊!” “唔!” 闷哼声接连响起,冲过来的四名鬼子,瞬间倒下两人,只有早川和副官幸免遇难,但是已经疯狂的两人根本不管不顾,抛下手中枪,猛地冲向了跳出窗外,刚刚落地的耿朝忠! 眼看着对手凶神恶煞的扑上来,耿朝忠手中的大红九也喷发出了最后一颗子弹,准确的击中了迎面冲上来的副官,但那副官悍不畏死,拼着中弹,依然将耿朝忠的半边身子压在了身下! 耿朝忠忍着肩膀剧痛,一挥臂膀,想将副官甩开,但早川早已冲到了前面,狠狠的掐住了耿朝忠的脖子!而耿朝忠只能伸出仅剩的一只手,将早川的脖颈死死的掐住!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什么招式,有的,只是原始的本能! 两人目光对视,早川的眼神一愣,显然,他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 这不就是那天绑架自己,佐藤口中的帝国王牌间谍吗?! 阴谋!死间! 早川顿时明白,眼前这个人,一定是打入特高课内部的敌人! 这个人,竟然成功的骗取了佐藤和土肥原先生的信任,打入到了帝国最核心的情报机构! 早川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双手的力道也越来越强,但对手死死的压着下巴,早川感觉到自己的手距离对方脖颈间的动脉已经越来越远! 好强! 早川已经明白,杀死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可能,不行!这个消息必须传回去,告诉佐藤和土肥原先生,这比抓到杀手更重要! 早川突然松开掐住耿朝忠脖子的双手,双脚猛地往耿朝忠的胸前一踹,借着这股猛力,摆脱了耿朝忠单手的控制,转身迅速的向特高课方向逃窜! 耿朝忠喘息着,终于可以腾出一只手,将压在身上,已经死的透透的早川副官拨开,他想要追上去,但肩膀的剧痛和背部的创伤让他无法用力,他看着越跑越远的早川,奋力跳回了车里,捡起了自己手中的长枪。 希望这回不是哑弹! 耿朝忠将枪口瞄准已经跑出200米远早川的背影,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响传来,十字准星中,狂奔的早川瞬间失去了动力,在空中绝望的做出最后一跃,然后一头栽倒在了街道的尽头.. “咳!咳!” 耿朝忠艰难的放下枪,扶起躺在身边的周丙,周丙的背部中弹,看样子是击中了肺叶,口中气若游丝,恐怕撑不了太久! 远处,已经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不知道是特高课的便衣还是东北军的驻军,抑或是过来洗地的巡警。 耿朝忠咬着牙跳下车,将还在小巷里晕厥的海生扶上了汽车后座,然后钻进轿车,踩下了油门。 汽车原地打了一个弯,像离弦的箭一样,在苍茫的夜色中绝尘而去. 。九天神皇 第八十五章 说曹操曹操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奉天老城区的一座私人诊所里,一名高鼻深目的洋人正在给病床上的周丙做着手术,旁边站着的是耿朝忠和海生。 “老大,周大哥不会有事吧!” 海生头上肿的老高,忐忑的问坐在旁边呲牙咧嘴的耿朝忠。 “子弹打穿肺叶边缘,及时进行开胸手术穿刺引流,只要不感染还是可以活的。” 耿朝忠捂着自己的肩膀,嘴里不停的吸着凉气,旁边正在做手术的洋人医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耿朝忠一眼。 这个家伙貌似很专业啊! 耿朝忠歉意的向医生微笑了一下,那洋人撇撇嘴,继续给周丙缝合伤口。 “好了,该你了。“ 洋人给周丙缝好了伤口,洗了洗手,然后示意耿朝忠躺上去。 他也中弹了,背部和肩部。 背部有防弹衣,问题还不是很大,肩部那一枪可是真的打到了肉里,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小时,耿朝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你问题不大,皮肉伤,要不要上麻药。” 洋人检查了一遍耿朝忠肩部的伤口,问道。 “不用。” 耿朝忠咬着牙回答。 老城区不能久留,一会儿还得开车回去,打了麻药,怕开夜车出问题。 “那好,我动手了!” 洋人也不废话,眼前的这几个人个个身上带伤,联想到刚才满铁附近的枪声,洋人自然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不在乎,私人诊所本来就是靠这种业务赚钱的,只要来人,他就治,才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嘶..” 耿朝忠身子一颤,重重的吸了一口凉气,手术刀已经滑破了自己皮肤。旁边的小易身子也是一抖,这场面,看着都疼! 洋人的技术很娴熟,不一会儿,只听当啷一声,一颗子弹被扔在了盘子里。 “王八盒子,你运气不错。“ 洋人瞅了一眼盘子里的子弹,不屑的说了一声。 王八盒子是南部式手枪的俗称,这种枪1925年列装,体积小巧,最早用于特高课等情报部门使用。 不过这种枪子弹穿透力很弱,用5层棉被就能挡住,连厚一点的木板门都无法击穿,后来的八路军没有枪没有炮,也不愿使用这枪。 总的来说,这手枪就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不过,感谢垃圾,否则周丙和耿朝忠也逃不过这一劫。 耿朝忠站起身来,将裹着纱布还在渗血的肩膀用衣服罩住,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十元面值的美元,递给了洋人医生。 那洋人摇摇头,示意不够。 真黑! 耿朝忠暗暗咒骂,又掏出了两张,那医生才点点头,接过了纸币。 “我没有坑你,你们是两个人,一人二十美元,童叟无欺。” 洋人操着蹩脚的奉天官话说道。 “还有,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尽管来找我,这里很安全,我上面有人。” 洋人接着又递过一张名片,上面写着: 贝克医生,专治各种外伤。注:不包括皮肤病/花柳病。 电话:2589379 噗! 耿朝忠无语,这个佐尔格介绍的医生还真是有趣。 “好了,贝克医生,再见。” 耿朝忠和海生扶着周丙走出了门外,三个人一个肩膀上缠白纱,一个胸口缠白纱,另外一个脑袋上像长了个角,奇形怪状的走出了门外,钻入了汽车。 远处,一个巡警正问身边的头头,问道: “老大,要不要报告给上面?” “报个屁!上面对日本人什么态度你不清楚?别管闲事,忘了那个黄大混子的怎么死的?!” 那领头的巡警眼睛里闪着精光,看着正驱车离去的耿朝忠一行人,说道。 此人,正是上回调查黄大混子死因,和耿朝忠有着隔墙之缘的奉天治安署署长,陆天明。 汽车平稳的驶回了北川的钟表店,小易提心吊胆的打开门,把耿朝忠一行人迎进去,周丙上了麻药,一直有点迷迷糊糊,不过现在也清醒了过来,开口道: “这车不能用了,想办法处理掉。” 耿朝忠给小易使了个眼色,小易将耿朝忠的枪提出来,递给了耿朝忠,然后驾车离开。 耿朝忠和海生把周丙扶到了暗室,安顿他躺在床上,周丙背靠着墙壁,看着耿朝忠问道: “你这枪,哪里搞的。” 瞄准镜现在是个新鲜东西,周丙没见过。至于枪,倒不是很稀奇,自从步枪发明以来,一百年都没有太大的形貌变化,无非是有的长一些,有的短一些。 “美国买的,德国货,毛瑟24猎枪,带一个瞄准镜。” 耿朝忠回答。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托辞,现在带瞄准镜的步枪,只有毛瑟24一种,1935年的时候,南京政府还曾经进口过一批加装瞄准镜的毛瑟24猎枪,它是毛瑟98K狙击步枪的前身。 当时买了多少呢?统共120支,因为瞄准镜太贵,所以只配备了30个。 所以满打满算,这批枪里只有30支狙,可见狙击步枪在中国的稀缺程度。 “拿来我看看。”周丙开口道。 耿朝忠有点犹豫,这枪倒没什么,关键是这瞄准镜,这可是AOCG热成像可夜视瞄准镜,绝对超出了这个时代人对瞄准镜的理解范畴。 周丙敏锐的感觉出了耿朝忠的犹豫,他摆了摆手,笑着说: “你看看我,一看到好枪,就忘了伤口。胸口都不能动,还看枪,举都举不起来,哈哈!” 耿朝忠松了口气,这周大哥真是善解人意,眼珠一转,耿朝忠也笑着开口: “周大哥,等你伤好了,我送你一把。这枪真的很好用,尤其是东北的冰天雪地打狍子,一打一个准!” 周丙失笑。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狍子还用打吗?! “对了,那几个复兴社的伙计,好像还不错。” 周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是不错,虽然没救出人来,但我很承他们的情,做到这份上,很够意思了。” 耿朝忠回答。 他挺感激王天木他们的,虽然最终还是没有冲进巷子,但至少打死了几个特务,还让早川麻痹大意,总之,没有他们,耿朝忠要对付的人至少还要多两个,刚才那种局面,再多一个人,耿朝忠也是个死! 两人正谈论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耿朝忠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九天神皇 第八十六章 秉烛夜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起身开门,周丙笑容一敛。 “别让他们看见我。” 耿朝忠点点头,走了出去,海生正站在门口往外望,看到外面有四个穿着蓝色长衫的人,一时犹豫,不敢开门。 耿朝忠走过去,趴在门缝上看了一下,王天木也在其中,连忙打开门把几个人迎进来。 “王兄!多谢!” 耿朝忠的第一句话就让王天木一愣,难道人救出来了? 那种情况,救人还有可能性? “人救出来了?”王天木不懂就问。 耿朝忠拉过身后的海生,指着他说道: “这不是?就是这家伙!” 王天木又一呆,早知道自己再坚持一会儿了,这倒好,帮人帮了半截,还未竟全功! “王大哥,还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打死他们好几个人,我也救不出我这兄弟。” 耿朝忠明白王天木的心思,拉住王天木,然后招呼其余几个兄弟进来,看到邹正的时候,耿朝忠微微颔首,刚才王天木他们几个卖山货的时候,耿朝忠在满铁附属地那边见过他,但是当时情况不便,没有说话。 邹正则看着耿朝忠微笑道: “我是该叫您白老板,还是耿兄?” 耿朝忠上回搭救他的时候,用的是白老板的化名,不过邹正回去以后,戴笠查到了耿朝忠的真实姓名,所以王天木他们几个人是清楚的。 “哈哈!都行!我说兄弟你啊!还真是......” 耿朝忠摇摇头,这邹正如此悍勇,刚刚受了重伤回南京,养了没两个月就又跑了回来,简直就是不把命当回事! 一番出生入死,众人也算有了袍泽之情,此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钟,几个人进了屋子,点了盏油灯,围着桌子坐下,众人问起如何脱险,耿朝忠简单讲了一下逃脱经过,言语中避开了狙击一事,只是说早川逃跑,自己随手一枪竟然击中,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过,听到耿朝忠竟然打死了早川仟吉,王天木几个无不目瞪口呆! “这,这,耿兄弟这是立下了大功啊!” 王天木愣了半晌,一下跳了起来,杀死奉天特高课负责人,这功劳,简直逆天! “侥幸,侥幸。不过此事切勿张扬,毕竟上面有纪律,中日两国尚未断交,说出来恐怕惹人非议。” 耿朝忠连连谦逊,此事他不愿多提,现场细节讲的太多,自己的枪法就暴露的越快,耿朝忠现在还不想太出风头,免得遭人嫉恨。 “也是。”王天木也冷静下来,现在隐蔽战线的任何行动,都是可以做,不能说。不过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不能宣扬,心里也够闷的。 “对了,王大哥不是在铁岭做事,怎么又回了奉天?” 耿朝忠岔开话题,开始问王天木最近的动向。 王天木侃侃而谈,说起根据邹正的提示来到钟表店,和小易接上了头,小易则通过电话联系到了在满铁附属地附近的耿朝忠,这才有了租界门口的那次会面,然后,王天木率领众人炸掉了南满铁路的一个车站,意图吸引早川的注意。 紧接着,王天木开始得意洋洋的介绍自己炸车站的壮举,耿朝忠一直呆在租界附近,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听王天木一讲,顿时满头冷汗。 这是作死啊! 炸铁路车站! 要知道,一年后的九一八,关东军就是以东北军炸毁柳条湖铁轨为借口发动了侵华战争,这王天木现在就敢这么干,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啊! “我说王大哥,你这么干,就不怕日本人以此为借口趁机发难?!” 耿朝忠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天木。 “怕什么?东北日军才多少?” 王天木一脸的不以为然,看耿朝忠发呆,又继续补充道: “兄弟啊,你得想想,日本人想打中国,缺的是借口吗?他缺的是兵力啊!胡子抢东西前,总会找个大户,说他为富不仁,但是这大户为富不仁那么多年了,怎么也不见胡子替天行道?还不是因为胡子手里的枪没准备好?!我告诉你,屁事都没有,要打也不是现在!” 耿朝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王天木,别看长得粗俗,这脑袋精明的很呐! 现在回想九一八,日本人为什么不在29年动手,也不在30年动手,非要等到31年? 还不是因为31年的时候,东北军的精锐全都去了北京天津,留在东北的只剩下了老弱病残? 想通了此节,耿朝忠呵呵一笑,也开口道: “王大哥所言甚是,让我想起了一个笑话。“ 众人一听讲笑话,都是精神一振,那边耿朝忠已经开口: “有一天,小白兔在森林里散步,遇到大灰狼迎面走过来,上来“啪啪“给了小白兔两个大耳贴子,说:“我让你不戴帽子!” 第二天,小白兔专门戴了帽子出门,又遇到大灰狼,大灰狼走上来“啪啪“又给了小白兔两个大嘴巴,说:“我让你戴帽子!“ 第三天,小白兔左思右想又出门了,这回她拿了帽子,见面就问大灰狼:“我今天是戴帽子呢还是不戴帽子?” 大灰狼劈脸又是两耳光:“我让你今天不穿鞋!” ......... 众人一阵笑,笑完之后,又觉得有几分悲凉。 现在的中国,不就是那个森林里的小白兔吗?!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事了。” 又聊了一会儿,王天木打个眼色,其余几个人立即会意,随即告辞离开。 等到众人出去,王天木从兜里拿出十张纸币,递给了耿朝忠,开口道: “耿兄弟,这是我们戴大哥给你的一点见面礼,你也别嫌少,戴大哥知道耿兄弟和曲乐恒兄弟是故交好友,但邹正也和曲兄弟相交莫逆,说起来都是一家人。更何况,君子有通财之谊,耿兄弟在东北做事,钱财不足甚为不便,这也是为党国尽力,万勿推辞。” 耿朝忠没有接,开口却问:“戴大哥?” 王天木猛地一拍光头,哈哈一乐道: “看我这脑筋,忘了跟你说了,我们戴大哥名叫戴笠,字雨农,是复兴社的发起人之一,深得校长器重。他在南京听到耿兄弟的威名,连赞几声“年轻有为”,恨不得飞身前来与耿兄弟见面!这见面礼你可得收了,不收,我大哥可是要怪罪的。” 说罢,脸一板,又将这一千元的纸币递了过来。 耿朝忠看了看眼前的纸币,略微沉吟了一下以后,接了过来,连声称谢。 这礼,不接是不行的。不接就是不给戴笠面子,自己初来乍到,即使不卖身投靠,也绝不能拒之门外,否则,平白树敌,极为不智。 看到耿朝忠收了见面礼,王天木脸上也露出笑容,说道: “这样才是嘛!只是小小见面礼,耿兄弟不必多虑。以后我们在东北,正要互相帮衬,互通有无,对了,耿兄弟下一步什么打算?” 第八十七章 自立门户(四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一愣。 他并不知道曲乐恒在复兴社执行委员会议上为自己据理力争,还以为这件事仅限于党调科的徐处长,曹光远有限的几个人知道,现在听王天木这么一说,倒好象南京尽人皆知的意思。 王天木看耿朝忠的神色,也猜到几分,诚恳说道: “耿兄弟,我知道你胸怀大志,想要加入黄埔念书,但因为党调科的出身,多少有些不便,戴大哥说了,只要你愿意,加入黄埔的事情,包在他身上。如果实在走不开,上个半年一年的,只要成绩通过了,都不是问题!” 耿朝忠一听王天木此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不过还是摆手拒绝道: “王大哥,多谢戴大哥美意,不过此事曲大哥已经在帮我操办了,如果我再另托他人,曲大哥那边可不好看,这样,如果曲大哥那边不成,我再拜托戴大哥,如何?” 王天木一听耿朝忠说的在理,也不勉强,当下岔开话题,开始聊一些黄埔军校的趣闻和南京的奇闻异事,气氛倒也融洽。 这王天木东北人出身,非常健谈,一聊就又是一个多钟头,直到耿朝忠微微张嘴打哈欠,这才会意的告辞离开。 ............. 邹正,萧洒,陈志平几个人一直在前院等候,看到王天木出来,邹正第一个就发问: “怎么样?” 王天木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此人虽然年轻,但说话做事却滴水不漏,也不知道怎么历练的。寻常人见了一千大洋,就算推拒,也多少会露出贪婪之色,但此人神态却极为平静,似乎根本不把这一千大洋放在眼里。“ “钱财谁不爱,我觉得他是在装相。”萧洒撇了撇嘴。 “装相?给你一块大洋你的眼睛就发直,就是装也装不像!”邹正反唇相讥。 “胡说八道,区区一块大洋,怎能令我动心?至少也得一百块!”萧洒一脸正色。 噗! 旁边的陈志平一口水喷了出来。 王天木也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他刚才是真的不要,后来收下明显是权衡利弊之后才做的决定。这一点,我像他这个年龄的时候,做不到。” “也就是说,他拒绝了?” 邹正的表情有点失落。 耿朝忠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是真心想让耿朝忠过来,与自己并肩战斗,现在看王天木的意思,显然并没有劝说成功。 “也不是,我没提。” 王天木摇摇头。 他知道,提这个事情早了点,戴老板的意思也是见机行事,不可操之过急,开始的时候留下个好印象即可。 越是能人,越不容易被财帛所动,这点,王天木心里很清楚。 “对了,王大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陈志平心思全部都在任务上,开口就是工作。 “早川一死,奉天附近的特高课势必一片混乱,这个时候浑水摸鱼,正是立功的机会!”萧洒的脸上满是兴奋。 王天木的表情却并不兴奋,他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道: “屁,早川仟吉虽然已死,但是旅顺和奉天近在咫尺,关东厅势必会迅速派出人选接替早川,如果新来的家伙是个厉害角色,我们闹不好就要吃大亏!所以,千万别掉以轻心,我们现在蛰伏起来,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我估摸着,其余几个小队也已经到了,他们看了这个便宜,一定忍不住,萧洒,你给我放点风声出去,就说早川仟吉已死,奉天特高课一片混乱,知道了吗?!” “好!” 萧洒脸上露出怪笑,这王大哥,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走吧!” 几人聊了几句,正要推门离开,里院又走出一个人,正是耿朝忠的跟班小易,他走上前来,对着王天木一抱拳,开口道: “王大哥,我老大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他略备薄礼,送给几位兄弟,不成敬意。” 说完,他走到前面的钟表店里,端了一个大木箱子出来,放在了王天木四个人面前。 王天木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耿朝忠搞什么鬼。 小易打开大木箱,里面又是六个雕饰的特别华美的小木盒,小易将木盒取出,给了四人每人一个,然后又把剩下的两个递给了王天木和邹正,恭敬的开口道: “这两个,一个是送给王大哥的夫人,另外一个是拜托邹大哥捎给曲大哥,其余几位兄弟,何时结婚烦请通知,到时候也有一份薄礼送上。” 几个人目瞪口呆的接过小木盒,想推辞,人家还有送给夫人和捎带给朋友的,也实在不好推拒,正寻思间,小易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回去。几个人只好拿了礼物,离开了钟表店。 “老大,你说送的是什么?” 刚走出门,萧洒就迫不及待的拆开木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银光闪闪的手表! “浪琴!” 萧洒不由的喊出声来。 王天木一听,不由的也是一呆,此时的浪琴可不是后世的浪琴,浪琴早在1865年就进入了中国,一直是民国高端手表的代名词,这么一块表,如果在上海亨德利买,至少也得一百多块大洋!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打开,果然,每个盒子里都是一块浪琴,这耿兄弟,还真是财大气粗! “我现在知道,他为啥看不上一千块大洋了.......” 王天木看着手表,喃喃自语。 .......... 送走了王天木,耿朝忠回到暗室看了一下周丙,周丙伤重,早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耿朝忠却没有睡意。 果然是戴笠! 能成非凡事者,必能用非凡人,戴笠看重自己,充分说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和价值,耿朝忠心头也不禁有些自得。 但是,说到给戴笠当手下,却不是自己的初衷。 自己要的,从来不是寄人篱下,而是自立门户! 自己现在手握东北的大量情报资源,只要后续好好经营,一定会得到各方势力的看重,何必卖身投靠其中一人? 更何况,今天戴笠派人来,也只是表达了交好的意图,并没有显露出太多招揽之意,言语间对邱开基和曲乐恒也很是客气,显然并不想因为自己伤了复兴社同志之间的和气,自己这时候表现的太过热衷,反为不美。 另外,此时的戴笠在复兴社十三太保里面,也只是个小角色,手中的权力也很有限,如果这时候投靠,不见得会有多大利益,却会得罪邱开基,甚至曲乐恒说不定也会因此不满,实在得不偿失。 与其如此,不如利用自己现在的超然的地位和手中的资源,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一旦复兴社十三太保中有人失势,自己说不定还能有递补的机会。 而一旦早早投了山门,再想自立门户,麻烦可就大了! 有时候,站队太早,后浪拍前浪,很容易被拍死在沙滩上! 耿朝忠坐在灯下,静静思索。 这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件大事,绝不能贸然决定,一切事情,等到加入黄埔以后再做决定不迟! 第八十八章 夜奔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奉天,特高课停尸房。 特高课新任课长野村陆翔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具熟悉的尸体,心中有一种叫兔死狐悲的情绪在蔓延。 一颗7.62mm口径的子弹以至少1000米/秒的速度射穿了这具身体,射入身体后,在皮肤上留下一个直径不到1 厘米的小口,并且恰好击穿了动脉,然后以500米/秒的速度穿出人体,在心脏泵血83.3毫升/秒的强大压力下,血液从伤口喷射到了10米以外的地方。 短短的几秒内,一个之前还鲜艳活泼、充满思想的人,立即就濒临死亡,野村陆翔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这个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同学,舍友,当时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还有几名帝人死于此种枪弹”野村陆翔开口了。 “还有两名,一名头部中弹,一名胸口中弹,只有早川课长是背部中弹,应该是.......” 一名身着土黄色军装,外面罩了一层白大褂的特高课法医欲言又止。 野村陆翔明白他的意思。 早川仟吉是逃跑的时候阵亡的。 逃跑 野村陆翔有点不敢相信——是的,早川仟吉在军校的时候,并不以坚韧的意志见长,但是,这并不代表早川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事实上,在所有意志力的测试中,早川依然能名列前茅。 “子弹来源查清楚了吗” 早川捏着眼前看上去有点发扁的子弹,问道。 “查清楚了,现场有遗留的弹壳,还有一枚未被击发的哑弹。早在5日前,宪兵队与那个枪手交战的时候,早川课长就已经命令我详加调查,经过这几日的比对,基本可以确定,这枚子弹是1919年造的俄式马克沁重机枪子弹,不过,这并不代表这枚子弹是从马克沁重机枪里发出的,这显然不可能。“ 法医的语气十分笃定,显然,特高课法医的水平和资料来源要远远超过岛城党调科。 “哦那你的意思是”法医的语气成功的引起了野村陆翔好奇心。 “最近我们特高课收到了来自苏联的最新军械情报,苏联军队正在换装一种叫莫辛纳甘-30的制式轻武器,这种枪的子弹在定型之前,曾经研发过几种改型,其中一种,就是用的这种尖头弹,当时认为,这种尖头弹初速更大,射击距离更远,如果公差控制的好的话,设计精度也会提高。但是生产时发现,制作工艺达不到,无法量产。“ 法医脸色肃穆,神态庄严,很明显进入了学术研究状态之中。 “你的意思是,这把枪来自苏联,并且他的子弹非常罕见,是这个意思吗”野村陆翔问道。 法医点点头。 “好了,我明白了,井田君,谢谢你专业的分析。” 表达了对前任的尊重和哀悼就已足够,野村陆翔并不打算在追查凶手上耗费太多的时间,毕竟,眼前躺在这里的这个人花费了无数的时间和金钱,依然落得个一地鸡毛的下场。 自己初来乍到,精力更不能放在这件事情上,迅速控制奉天特高课,防止复兴社扁担队趁火打劫,更防止那个枪手做出一些更出格的事情,才是野村陆翔要考虑的事情。 野村陆翔送走了法医,仔细的洗了一遍手,然后满怀心事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是连夜乘坐火车,从旅顺口赶到奉天的。 早川仟吉的死,直接导致了奉天特高课群龙无首,引发了整个奉天日本情报系统的大地震,这是迄今为止,特高课在中国阵亡的军衔最高的特工——虽然也只是个少佐而已。 更糟糕的是,早川仟吉的副手也同时死于这一战,关东厅不得不临时派遣主管大连特高课的野村连夜赶往奉天接任,同时调查早川仟吉的死因。 说实话,野村陆翔早就垂涎奉天特高课长这个职位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接任,却不是他以前所能想得到的。 他的前任,给他留下了一个大难题啊! 不过,临危受命,如果能做出成绩,那势必会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对稳固自己在特高课的地位,也会起到很大作用。 至于具体怎么做,早在来奉天的火车上,野村陆翔就已经想清楚了。 “来人,听我命令!全体特高课成员,半小时后在宪兵司令部门前集合!” .......... 三日后的深夜,北川钟表店的门被急促的敲响,王天木风尘仆仆的冲进了耿朝忠的卧室,带来了一个极为震撼的消息! 复兴社派往奉天的另外一支小队,隶属于刘健群的一只小分队,被特高课一网打尽,其中,三人当场殉国,一人重伤被擒! “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 王天木的脸色也很难看。 这几天,王天木的扁担小分队同样销声匿迹,为的就是先看看风向,没想到,仅仅三天,特高课就做出了凶狠而凌厉的反击! 耿朝忠太阳穴附近的血管怦怦乱跳,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现在才知道! 唐正英避难以后,自己在奉天的外卖小分队群龙无首,情报的获取也出了一些问题,这几天刚思量着找个人把这摊生意接起来,哪知道,才过了三天,就出了这么大篓子! “小易,通知北川小心,咱们收拾一下东西,立即走!” “海生,你去屯子路口望风,一有异常,赶紧回来报信!” 耿朝忠连连下令,妥善安排,而自己则快步走进了暗室,将周丙扶了出来,现在这当儿,也不管王天木认不认识周丙了,跑路要紧!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谁知道那个被俘的复兴社同志能不能抗住日本人的严刑逼供,如果扛不住,说不定现在特高课就在赶往钟表店的路上! 不出片刻,小易已经收拾好了细软,绝大部分东西早就被北川搬到了租界,现在剩下的都是一些坛坛罐罐,耿朝忠领着众人走出钟表店,单手猛地一挥,厉声道: “放火!” 小易一愣,随即将汽油泼在房梁上,此时的房子绝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秋季干燥极易点燃,一把火扔上去,转眼间,北川的钟表店已经是一片火海。 “走!” 耿朝忠一马当先,和王天木扶着周丙,小易紧跟其后,片刻后,望风的海生也追了过来,五个人踏着夜色,背后是熊熊烈火,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静谧的夜里,传来了耿朝忠和小易清晰的对话: “老大,我们去哪里” “北满,哈尔滨!” 第八十九章 沸腾的复兴社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进入9月份,一桩桩大事震得奉天、东北,乃至全国都喘不过气来,奉天特高课一个少佐课长的死,在双方情报机构的故意遮掩下,很快就像大江大河上被小石子激起的一朵浪花,转眼间就湮没无踪。 1930年9月1日,北平国民政府正式成立,与南京国民政府形成对峙的局面,彼此互争正统。 1930年9月6日,蒋军开始总攻,晋军西北军全线溃败,历时一年多的中原大战也终于进入了尾声。 紧跟着,9月18日,张学良通电吁请“各方即日罢兵”、“静候(南京)中央措置”,同时派遣于、王二将入关,阎锡山无力抵抗,只得连连退却,将平津河北拱手相让。 东北军坐山观虎斗,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平津,河北,热河大量土地,眼看局势破败不可挽回,阎冯二人不得不通电下野,张少帅也顺理成章的正式宣誓就任中华民国陆海空副总司令。 不仅如此,他还顺利的控制了北平,天津,青岛等民国重镇,北方的半壁江山,已经完全落入了他的手中,东北张少帅的威名,一时全国无俩! 不过此时志得意满,以调停英雄自居的张少帅,绝对想不到,就在下一年,同样也是九月十八日,会有一场改变他命运的事件发生。 至于复兴社和特高课的暗战,在最初一支小分队试图趁着特高课群龙无首的时候发动攻击,惨遭全军覆没以后,冷静下来的双方,也开始进入斗争的新阶段——鏖战。 零星的战斗掩盖下,双方的角力不再像开始的时候那样爆烈,却更为隐忍,更为诡秘。 耿朝忠则早已率领着海生和小易,越过了东北著名的大城市铁岭,来到了另一处著名的城市——四平。 奉天特高课的新官野村陆翔要烧哪三把火,耿朝忠并不关心。 周丙的伤势,以及他借来被搞得破破烂烂的汽车,都需要给东北军军需处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直躲在奉天老城区的唐正英和他的外卖小分队,同样也要有一个妥善的安置。 而自己现在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实在有点力不从心,所以,这一切都拜托给了北川,北川则通过日本人的身份,买下了唐正英的团队,同时在奉天城区搭建自己的情报网络。 而海生和小易则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除了给耿朝忠和周丙洗菜做饭,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说耿啊,你是不是也该放我回去了?” 足足修养了一个多月,周丙终于提出了要求。 “奉天不需要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军需处副处长,而我却需要一个足智多谋,能掐会算的好大哥。” 耿朝忠诚恳的回答。 “这么说,你不打算放我回去了?”周丙的脸上露出不满。 “也不是,偌大的东北,我只去过旅顺大连奉天这几个地方,长春和哈尔滨都没去过,正好十月份,天气不冷不热,周大哥带我四处逛逛,岂不美哉?” 耿朝忠摇摇头,回答道。 周丙无语,已经进了十月份,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等走到哈尔滨,貂皮大衣估计都上身了,还谈什么不冷不热! 看耿朝忠还是一脸的不抛弃不放弃的表情,周丙也很是无奈,开口道: “好了,我知道你怕我回去有危险,不过没关系,我不是已经打电话请假了吗?车你也已经让北川补上了,应该问题不大。军需处这个职位是我好不容易才活动过来的,走不走,留不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你明白吗?” 耿朝忠自然明白,可是,这个新来的野村陆翔看上去可不好对付,况且现在张学良已经迁往天津长居,奉天的大量资源也随之北迁,东北军和日军在东北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换句话说,东北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 单单进入九月份,就有多起针对中国人的挑衅发生。 日本人鼓动已经被奴化的朝鲜人,抢占中国农民土地,霸占水利设施,逐步挤压中国人的生存空间。同时,南满铁道株式会社也开始利用低息和无息贷款给日本侨民,疯狂购买满铁附属地附近的土地,现在,整个满铁附属地的面积,已经接近甚至要超过奉天老城区! 而重工业基地,煤炭,铁路等资源,更是被满铁一手掌控,换句话说,现在的奉天,虽然在人口上还是属于中国人,但是在经济上,则早就被日本人一手控制了。 在耿朝忠看来,这就是工业人口对农业人口的降维打击,但现在中国人的综合素质,根本对此无力对抗,只能被动接受。 而周丙的伤势非常严重,不养个半年到一年,根本无法做任何动作,一旦有事,就连跑都跑不掉! 耿朝忠想要再次劝说周丙,周丙却已经站起身来,看样子,去意已决。 “小易,你护送周大哥回去吧!” 耿朝忠无奈,只得吩咐小易护送周丙回去。 “兄弟,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单单进入九月份,就有多起针对中国人的挑衅发生。 日本人鼓动已经被奴化的朝鲜人,抢占中国农民土地,霸占水利设施,逐步挤压中国人的生存空间。同时,南满铁道株式会社也开始利用低息和无息贷款给日本侨民,疯狂购买满铁附属地附近的土地,现在,整个满铁附属地的面积,已经接近甚至要超过奉天老城区! 而重工业基地,煤炭,铁路等资源,更是被满铁一手掌控,换句话说,现在的奉天,虽然在人口上还是属于中国人,但是在经济上,则早就被日本人一手控制了。 在耿朝忠看来,这就是工业人口对农业人口的降维打击,但现在中国人的综合素质,根本对此无力对抗,只能被动接受。 而周丙的伤势非常严重,不养个半年到一年,根本无法做任何动作,一旦有事,就连跑都跑不掉! 耿朝忠想要再次劝说周丙,周丙却已经站起身来,看样子,去意已决。 “小易,你护送周大哥回去吧!” 耿朝忠无奈,只得吩咐小易护送周丙回去。 “兄弟,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第九十章 白头山血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白山黑水,雪白血红。 耿朝忠曾经读过张正隆那本曾被列为禁书的报告文学,书中百万人鏖战,十万人伤亡的血肉磨坊,现在却只是个宁静和谐,只有区区数万人的小城。 告别了周丙和小易,在四平经过短暂的休养后,耿朝忠领着海生出四平,过公主岭,搭乘北满铁路奉长线,很快就到达了吉林的首府,长春。 刚下火车,耿朝忠就递给海生一个纸条,让海生按图索骥,前去探路,耿朝忠则等在火车站,直到半小时后,海生领着一个光头出现在车站为止。 “兄弟,你终于来了!我还寻思着,这么长时间不来,你已经返回奉天了呢!” 一个穿着绸子马褂,脚踏千层底,领着数个家丁,一副土豪恶霸模样的的光头汉子出现在了站台,正是扁担队队长王天木——事实上,王天木本身就是长春人,家里还薄有资财,否则,那时的东北陆军讲武堂,也不是身无分文的农村穷汉能上的。 自从在奉天和耿朝忠分别以后,王天木就提前赶往了长春,而他手下的扁担队成员,则化整为零在奉天潜伏。他则打算在长春久住一段时间,顺便看望一下久未谋面的老娘。 十月份的长春,气温已经偶尔接近零度,王天木却依然敞着怀,一副不畏寒风的模样,他吩咐几个下人去接着耿朝忠的雨伞和手提箱,耿朝忠则笑着婉言谢绝。 “走吧,去我家坐坐,顺便看看我老娘。” 王天木一边说话,一边当先领路,拦了几辆黄包车,没多久就来到了自家的宅子里,只见这宅子足足七八亩地大小,宽敞明亮,里面甚至还有丫鬟仆人走动。 耿朝忠却是有点惊诧,他实在没想到,王天木家里竟然这么有钱! “怎么样,我这宅子还不错吧!” 王天木看到耿朝忠的神情,不禁洋洋得意。 其实这王天木在不干工作的时候,倒还真是个妙人,说话做事透着浓浓的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有啥说啥,看上去就和当地的东北大老爷们没啥区别。 不过耿朝忠却知道,这家伙肚子里面弯弯绕可多着呢,之前走的时候,一再邀请自己来长春做客,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进了堂,一个五十多岁,满脸富态,看上去和王天木有几分相似的小脚老太太拄着拐杖,一弹一弹的跳出来,一见面就抱住了王天木,不住口的埋怨: “我的儿啊,我还以为你又不要老娘了,上回偷偷摸摸跑出去,一跑就是十几年,这回你要是再跑了,我就在那房梁上拴根绳子,吊死在那儿!” 王天木一把将小脚老太太抱起来,像抱媳妇一样放回了堂屋的椅子上,笑着说: “哎呀,那可别,您这脚就是上个椅子都费劲,别绳子还没搭好,就摔个屁股敦儿,到时候我还得给您找郎中呢!” 耿朝忠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母慈子孝,心中也不免有点感慨。在外面再如何凶狠世故,泼辣狡诈,回了家也只是那个父母口中的儿。 两人唠叨了一会儿,王天木把耿朝忠介绍给母亲,那老太太看耿朝忠年轻,一直以为是王天木领回来的随从,现在才反应过来,又是一顿嘘寒问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一直唠叨了足足半个小时,王天木才摆脱了老母亲的纠缠,领着耿朝忠跑了出来。 “走,耿兄弟,我在外漂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把人领到我家里来,手下的几个兄弟知道我是东北人,却从来不知道我老家到底在哪里,耿老弟,你可是第一个啊!” “王兄如此看重,耿某受之有愧啊!”耿朝忠拱手谦逊。 “不必,我们出来闹革命的,早就没有家了。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第一次回家,要不是我隔三岔五寄点东西回来,恐怕我娘都以为我不在人世了。对了,我刚才听耿兄弟说,你是河北人?” 王天木随意的看了一眼耿朝忠,问道。 “没错,我家离沧州那边不远,从小学了点拳脚,前两年抓壮丁,跑到岛城当了巡警,后来莫名其妙的进了党调科行动队,现在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 耿朝忠小心翼翼的回答,他不知道王天木约自己过来,表现的如此推心置腹,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看耿朝忠不着痕迹的介绍着自己的来历,王天木洒然一笑,开口道: “耿老弟,你不必多心,我不是问你履历,也不是替复兴社打探你的来路。今天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耿朝忠愕然。 “没错。” 王天木自失的一笑,脸上露出几分凄凉,开口说道: “耿老弟,你有所不知,我12年就在东北闹革命,是东北最早的一批革命党人,没想到混到现在,越混越回去了,以前还想着光宗耀祖,现在呢,只想着能保住身家平安就可以喽! 所以我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有空,就帮我照看一下我的老娘,我王天木感激不尽!” 王天木说话很是痛快,但耿朝忠却一时有点无法接受,这王天木明显是要托孤,但为什么不托给复兴社内部的自己人,反而托给自己这么一个外人? 王天木却似已看透了耿朝忠的心思,他伸出手,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语气沉重的说道: “莫怪老哥我交浅言深,这次我来东北,执行的任务可谓是九死一生,我带过来的兄弟,都不知道最后能活着回去几个,如果不是实在无人可托,我也不会找耿兄弟你。 再说了,自从那天和你见面,看你将偌大一家钟表店付之一炬之后,我这几天就盘算来盘算去,你这种人应该不太容易见利忘义,也不大容易被收买,我想了半天,竟然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耿朝忠只是摇头苦笑,开口道: “王大哥,你可是高看我了,所谓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万一到时候日本人对我威逼利诱,我可不一定能不动心!“ 王天木哈哈大笑,又重重的拍了耿朝忠的肩膀几下,看到耿朝忠呲牙咧嘴的样子,才想到耿朝忠肩伤未愈,歉意的笑了笑,说道: “耿老弟说笑了!要是有人能开出能让你耿兄弟动心的东西,那我这托付也算值了!” 耿朝忠揉了揉肩膀,这年头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习惯,老喜欢拍肩膀,这王天木手劲又大,差点拍的自己旧伤复发。 不过现在一想,王天木的想法也情有可原,毕竟身边的人都是执行特殊任务,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他自己离家这么久,也没有什么亲朋故旧,还不如托付给一个看上去不太爱钱,并且行事果决的同僚。 王天木看耿朝忠默然,知道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托,脸上露出几分笑容,然后拿出十几张日币,递给耿朝忠,开口道: “这是我从日本人那里抢的,现在不好出手,以后有机会你帮我兑换了,换成大洋送给我娘,我明天就要回奉天。“ 耿朝忠也不谦让,接过了纸币。 看来,王天木这回回奉天执行的任务一定非常凶险,否则,他不会动了念头,想要把老娘托付给自己。 想到这里,耿朝忠目视王天木,开口道: “王大哥,看这样子,上面已经有了任务。我在奉天还算有点关系,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到满铁附属地找一家名字叫:北川钟表行的钟表店,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你。” “行。” 王天木也不推辞,一口答应了下来,能多一份保命希望总是好的,能活着,没人愿意白死。 商量好一切,王天木拉着耿朝忠的手,嘱咐道: “我走了,你就在我家院子住下,认我娘当个干娘,里面的丫鬟啥的,想要哪个就要过来做个小,多住几天,过了冬,把伤养好了再走,如何?” 耿朝忠无语。 今天他是真没想到这王天木找他过来为的是这事,本来只是打算顺便来长春,去见一下朱胖子联系的一路义军,见王天木只是顺带。 这下倒好,倒多了一个干娘! 不过,王天木的离去,也让耿朝忠自在不少,这人看似粗鲁,实则非常精明,他一走,自己的活动就少了很多顾虑。 毕竟现在带的可是朱胖子的任务,见的人更是直接受我党遥控指挥的地方武装,如果被王天木知道了,肯定会产生怀疑。 10月15日,就在张少帅宣布就任中华民国陆海空副总司令的那天,耿朝忠带领着小易来到了长春的一处小酒馆,与约定的接头人接头。 “你好,同志,我叫金成柱,欢迎您来到吉林!” 与耿朝忠接头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与耿朝忠年龄相仿,长相倒也颇为英俊,不过听名字,应该是朝鲜人。 “我叫霍云风,同志可当不起。我也是受人介绍,听您的名字,您是朝鲜人?” 耿朝忠用了化名,这次来北满,遵照朱胖子的嘱咐,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名军火商,只做生意不站队。 “没错,我是平安南道大同郡古平面南里人,五年前来的中国,前些天刚从牢里面放出来。我们有个朝鲜人反日组织,大约二十几号人,但是现在严重缺乏枪支,需要您的帮忙。” 这个叫金成柱的朝鲜人很客气,东北普通话也说的很溜,显然是长期生活在东北,如果他不说出姓名,耿朝忠根本看不出他是一名朝鲜人。 此时日本侵占朝鲜已经接近二十年,在朝鲜的奴化教育也相当成功,尤其是近几年来到东北的朝鲜人,无不以日本人自居,日本人也利用保护侨民的理由来蚕食东北的土地。 不过,相对于这些二鬼子朝鲜人,还有一部分朝鲜人,是在1910年日本侵占朝鲜时流亡中国的,他们对日本人可是有着切齿的痛恨,这金成柱就是1910年从从朝鲜国内流亡到中国的反日分子后代。 严格来讲,他是一个典型的抗日二代。 耿朝忠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的朝鲜人,心下暗自盘算。 军火可以卖,尤其是要卖给抗日分子,但是如何卖却有讲究,现在的这些朝鲜学生,热情有余,能力不足,万一被日本宪兵抓到了,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自己一定得万分小心。 “你们打算要多少条枪?” 沉吟片刻后,耿朝忠问眼前的这个金成柱。 “我们想要12条短枪,王八盒子,毛瑟都可以,还要八条长枪,最好是水连珠,子弹好买。” 年轻人显然调查过,要的数目和种类都很清晰。 “如何付钱?”耿朝忠问道。 “我朋友张长程会带钱过来,您先说个数。”金成柱回答。 “短枪毛瑟1908,二十五元一把,长枪便宜,水连珠,10元一把。”耿朝忠回答。 此时中原大战结束,蒋委员长一统江湖,南京国民政府已经废两改元,大洋一律用孙中山和蒋介石头像的纸币替代,金条也取代了白银成为了硬通货,当然,过渡时期,还是大洋纸币并存,但是纸币已经越来越通行和流行开来。 “行,我同意。” 没有太多的讨价还价,这是耿朝忠来之前就已经商定好的事情,朱木运给他的任务,是对这些抗日组织进行有效接触,发掘其中的有用之才,争取改造他们,尤其是在东北朝鲜人,更是一只不可忽视的力量。 他们丧失了故土,大部分与日本政府有血海深仇,并且很多人通晓日语,潜回朝鲜和日本活动都很方便,也是我党现阶段最重视的一股力量。 “对了,怎么交货?”金成柱问道。 “交货的时间地点我来定,你们只要派人去接货即可。你给我个地址,只要货到了,我会派人去通知。 注意别被人盯了梢,更要注意保密,如果这次交易不成功,我将拒绝和你们再次合作。你能明白吗?” 金成柱脸上的肌肉有点不自然,很显然,对方的这几句话,是对他们的能力投了不信任票。不过金成柱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点头和耿朝忠商量好了地点。 第九十一章 代理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过,商量好交货地点以后,耿朝忠话锋一转,问道: “听说你被张少帅关了一段时间” 金成柱愕然,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这金成柱去年因为从事反日活动,被张学良逮捕,但是张少帅本来就对日本人不太感冒,所以关了一年多,就阳奉阴违的把金成柱给放了,而这个金成柱出狱之后,索性召集了几十号人,打算武装反日! “嗯,既然你坐过牢,应该不会那么不经事,我有个想法,如果你这次做的足够好,我想,你会成为我在长春附近的代理人,你得知道,我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我并不会长时间呆在这里。” 金成柱先是一愣,紧接着就露出狂喜之色。 如果能够得到长期稳定的军火保障,自己的势力不仅能够快速扩大,并且还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就可以从国内招募更多的抗日义士,金成柱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场面! 不过,金成柱并不傻,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激进狂妄的热血青年,在被张学良关了一年多以后,他已经深深的明白了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也深深的明白,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为什么选择我” 他喉咙沙哑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小子,你运气好,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买家。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很嫩。我喜欢嫩一点的家伙。” 这个看上去似乎也很年轻的军火商人,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的直率。 金成柱自动忽略了耿朝忠言语中的轻视之意,脸上露出坚毅之色,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是自己崛起的机会。 “好!我一定完成任务,您能给我个大概时间吗!” “等我通知即可。” 耿朝忠没有说话,迅速离开了酒馆,只留下呆呆站在那里的,充满着憧憬,热情和渴望的朝鲜男青年。 出了门,裹了裹身上的薄皮子外套,耿朝忠看到不远处望风的海生给自己打了个一切正常的暗号,于是放心的走了过去。 第一笔买卖! 就看那家伙能不能把握住了! 几十只枪,数量不大,耿朝忠可以直接从张好古那里临时调用,如果这个叫金成柱的家伙办的好,枪支弹药还可以源源不断的从香港运来。 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趁着张学良离开东北,精锐部队进驻华北的有利时机,加快填补东北的权力真空地带。 日本人是这样想的,我党也是这样想的,苏联人不久后也会意识到这一点,而苏联人第一个想到的扶持对象,不是中国人,而是朝鲜人。 所以,耿朝忠要赶在苏联人之前,提前与朝鲜反日武装接触,控制他们,做到为我所用,这是耿朝忠和朱胖子的一致看法。 至于那些地方武装,土匪民团,怎么能是有着坚强组织体系以及理想信念的的对手 回到自己的居所,海生赶紧跑到厨房去做饭——这家伙在翠丰楼当了一年伙计,多少也有点经验,至少糊弄两个人的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在四平的那几天,耿朝忠收到了数封来自内地的电报。 有党调科的,有朱胖子的。 几天前,张学良离开东北,进驻平津,宣誓就任中华民国陆海空副总司令。 这件事,对见惯了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民国老百姓来讲,充其量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对身在局中的各方来说,这却是个大事件,它深刻的影响着整个国内的局势,最近几方势力的布局都与此有关。 比如:王天木的重返奉天,朱胖子发来的最新任务,徐处长给自己的秘密来电。 他们无一例外的要求,数月前南京政府收买东北军将领的“马廷福”事件,只是这些行动的冰山一角而已。 王天木这回重返奉天,针对的不一定是日本人,而更有可能是东北军的上层,事实上,早在数月前,军统就曾策反东北军将领马廷福,但事情败露,张学良和蒋校长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 徐处长的命令,也很直接:加快在东北收买,联系各种地方武装,为我所用。 至于朱胖子发给自己的任务,虽然与徐处长的命令措辞不同,但含义大同小异: 积极联系抗日进步武装力量,必要时可以灵活应变,尽快扩大我党在东北的群众基础。 不过朱胖子不知道的是,的行动,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早。 早在29年的时候,钱壮飞就利用党调科的特派专员的身份,在热河,奉天,吉林和哈尔滨安插了大量的党员,他们名义上虽然是为南京政府工作,实际上却是为我党工作,否则,918之后的抗日义勇军和抗日游击队,绝对不可能扎根东北土地,抵抗日军侵略14年之久。 但这段秘史,却一直不被公众所熟知。 最可怜的是张少帅,只有他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美女名姝的温柔乡之中,殊不知自己的老窝早已被别人渗透的千疮百孔! 而耿朝忠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快的,建立起和东北各色人等,地方武装,甚至包括胡子山匪之类军事力量的关系。 但是,对耿朝忠这么一个来东北仅仅半年时间的人来说,并不容易。 所以,耿朝忠思前想后,打算从军火买卖和代理人方面入手。 军火买卖,这是所有军事力量最关心的问题,人人都需要,是与各方势力建立联系的最有效手段。而代理人的选择可是让耿朝忠煞费苦心。 现在他的手头就有这么一份名单,比如: 宫长海,姚秉乾,这两个是纵横吉林辽宁两省的悍匪,手下有几千号人马,数百条枪。 唐聚五,王德林,这是地方保安大队,手下也有数千人马,装备还不错。 当然,还有马占山,丁超一类正规军,不过这一类策反难度太大,以现在我党的影响力,想要说服他们,可能性基本为零。 所以,耿朝忠就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入手:学生出身,势力最差,还是少数民族的金成柱。 这个金成柱,除了他那为数不多的朝鲜族同学,基本没有任何势力,但是相应的,他的背景也最简单,最容易控制。 更何况,他还是青年团的积极分子,这对耿朝忠来说就更完美了! 第九十二章 运输军火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发报:“即日起,设法运送五百支步枪即各类手枪弹药至长春。” 耿朝忠的电报发到青岛后,很快收到了张好古的回应: “路途遥远,运输不便,请自行解决。” 当耿朝忠收到这封电报的时候,眼睛都气绿了! 这张好古,典型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区区500支步枪,只是自己给他的零头而已,居然让自己自行解决! 不过没多久,也许张好古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紧接着又发来一封电报: “东北运输,不比江南,极为不便,谅解。” 耿朝忠这才沉下心来,开始思考张好古提出的问题。 从山东运军火到东北,最便捷的路途当然是从烟台走海路到大连,或者从丹东走鸭绿江入海口,可是无论是大连和朝鲜,现在都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中,这件事情,极为为难。 另外,即使从大连旅顺上了岸,想要到达长春,也得经过日本人控制的南满铁路。 总之,无论如何,绕不过日本人! 控制了朝鲜和旅顺,就直接控制了中国大陆到东北的咽喉要津,旅顺的重要性,在耿朝忠面临运输困难的时候,显得更加直观! 当然,还有一条路,从山东出河北,过热河经通辽走陆路到达长春,可这条路线,基本上就是和三省密密麻麻的土匪胡子打招呼,估计不派上一个团押运,根本就到不了东北! 耿朝忠这才急了眼,果然,搞军火最重要的不是货源,而是怎么摆平各种地头蛇过江龙! 不过,已经跟那金小子夸下了海口,事情总得解决啊! 联系佐尔格,找苏联搞一批? 数目不大,佐尔格肯定能办到,但自己要这批军火干什么,却很难向佐尔格解释,毕竟北满是苏联的地盘,凭借佐尔格的能力,很快就能查到自己把军火给了谁,这种事情对苏共来说太敏感了,在苏共眼里,自己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当面挖墙脚,佐尔格会有什么反应,无法预料。 不行! 耿朝忠很快否定了联系佐尔格帮忙的想法。 周丙? 估计很难,周丙在东北军控制的地盘可能还有点办法,但是火车是要经过南满铁路的,估计他对此无能为力。 耿朝忠突然又想了临走时朱木运对自己的交待: “这次的任务,是我党经略东北的大棋局中的一个小步骤,东北背靠苏联,资源丰富,作为我国最重要的工业省份,拥有最完备的基础设施和工业设备,最重要的是,中苏国共日本奉张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最适合浑水摸鱼。你去了,一定要善于利于各方面的力量,互相牵制,折冲樽俎,切忌不要蛮干。” 没错,刚才自己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 日本,特高课! .......... “绝密电文,来自红叶!” 旅顺口,关东厅特高课电讯科。 一名戴眼镜的收报员,将译好的电文放到了佐藤的面前。 “万达商贸,26日旅顺港过境,望提供方便。” 什么意思? 代号红叶的伊达之助,奉命打入到南京政府新建立的特工组织复兴社已经好几个月了,至今自己尚未收到他的任何消息,没想到,今天收到的第一封电报,竟然是运送物资! 佐藤看着眼前的电报,有点摸不着头脑,略微一沉吟后,佐藤拨通了关东厅商务所的电话。 “注意,26号左右,如果有一家万达商贸的货轮靠岸,不要登船,不要检查,直接放行!” 佐藤无意去看货轮上运了什么,如果登船,势必要惊动船员,惊动关东厅商务所,甚至还要惊动港口驻军,这么大动静,绝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既然红叶现在想要打入复兴社内部,为了博取信任,他肯定要为南京国民政府做一些事情。自己没必要管,更没必要详细过问,了解的越多,留下的痕迹越大,这件事,不着痕迹的轻轻放过即可。 ......... 挂名万达商贸的货轮轻松的通过了旅顺口日军的检查,几十只木箱被卸了下来,并且顺利的装上了南满铁路的列车,在周丙的关照下,由小易亲自押送,顺利的通过奉长线,运送到了长春。 11月4日,由于初次降雪,列车延期了三天后,才到达奉天。耿朝忠指挥着一帮苦力,将车厢里一块块沉重的木箱搬下来。 “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死沉死沉的?!” 几个苦力一边抱怨,一边喊着号子,将巷子堆砌在站台旁边。 耿朝忠站在旁边,微笑着看着苦力们将木箱全部搬运完毕,这才走上前去,随便打开一只木箱,里面露出一团团用蜡纸包的整整齐齐的块状东西。 “这是什么?” 苦力们都睁大了眼睛。 “都拿去用吧!一人一块,不准多拿,算爷赏你们的!~” 苦力们走过去,规规矩矩的把东西拿在手里,闻了闻,好像还有点香味,有胆子大的拆开一看,不由的喊出声来: “肥皂!” 没错,这是一批肥皂。 张好古在木箱的上两层放满了肥皂这种最常见的日用品,并且肥皂的重量不小,下两层稀疏的放着枪支弹药,一般人根本查不出来。 当听到另外,此时的戴笠在复兴社十三太保里面,也只是个小角色,手中的权力也很有限,如果这时候投靠,不见得会有多大利益,却会得罪邱开基,甚至曲乐恒说不定也会因此不满,实在得不偿失。 另外,此时的戴笠在复兴社十三太保里面,也只是个小角色,手中的权力也很有限,如果这时候投靠,不见得会有多大利益,却会得罪邱开基,甚至曲乐恒说不定也会因此不满,实在得不偿失。 与其如此,不如利用自己现在的超然的地位和手中的资源,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一旦复兴社十三太保中有人失势,自己说不定还能有递补的机会。 而一旦早早投了山门,再想自立门户,麻烦可就大了! 有时候,站队太早,后浪拍前浪,很容易被拍死在沙滩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九十三章 交易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佐藤的想法耿朝忠很理解,换了自己是佐藤,也会这么做。 好不容易有一个王牌打入到了敌人内部,那当然要动用一切资源帮助对方,掩护对方,更不能随意联系对方,这既是纪律也是现实需要。 现在,有了佐藤的掩护,打着万达商贸的牌子,自己在东北的军火贩卖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当然,该有的掩饰还是要有的,比如,现在上层肥皂下层枪支,应付一些日常检查应该也是够了。 现在给这帮苦力一人一块肥皂,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即使有人调查,问起运货的苦力,那些苦力见了肥皂,自然也不会暴露,这些都是耿朝忠早已设计好的。 不一会儿,海生领着个赶着马车的车夫来到了车站,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将货物装好,押送回了王家大院。 这老太太平时爱热闹,和一帮亲戚住在前院,还有一处比较大的后院,耿朝忠就和海生两个人住在这里,平时进出也只是走后门。除了白天偶尔过去跟老太太打个招呼,其他时候倒也落得个清净。 打发走了车夫以后,耿朝忠终于出了口气,这件事情,好歹还是办成了! 现在想起来,前段时间的想法还是有点想当然了,完全低估了民国基础设施的落后程度。 这年代,高速公路没有,寻常意义上的一、二级公路也没有,就连卡车,也只是某些特殊单位才有那么一辆半辆。 日常运输,除了火车就是马车,一旦火车被卡了脖子,单凭马车,运输动辄都是按月来算,这个时候,与铁路沿线和江湖码头的关系就至关重要了。如果是运到铁路不通的地方,说不得,旧社会的镖局还能派上用场。 摇摇头,耿朝忠强行压下心中的无力感,问海生道: “这几天有没有找着合适的地方” “不太好找,不是院子太小,就是周围情况复杂,像王家大院这种地势便利,面积又大,周围又没什么邻居的院子,太难找。” 海生摇摇头,回答。 “是难找啊!不过,难找也得找。那个王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其实不是个一般老太太,这几天,我瞅着他对我们还是有点疑心,还是尽早搬出去才好。” 耿朝忠点点头,也有点无奈。 王天木他父亲是前清都统,家大业大,这才在郊外有这么一出独门独户的大院子。那王老太太官宦人家出身,也很精明,否则也不能一个人把这么大家业整理的井井有条。短时间在这里呆着可以,时间久了,怕被那老太太看出端倪,万一连累了她,那以后见了王天木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耿朝忠思前想后,还是趁早搬出为妙。 可是,想要在长春找个合适的地方还真不容易,耿朝忠为这事想了好几天,但依然没什么好方法。 曾经想过买个货栈,可是初来乍到,这长春水深,货栈更是三教九流云集之所,很多货栈的伙计都跟土匪胡子有勾连,到时候把货一吞,说是被土匪劫了,你都没处说理。 自己买串院子,还是同样的问题。别看王老太太独门独院,但王家在当地是有根基的,很多以前带过的将兵都在当地有权有势,更不用说王天木上过讲武堂,还有很多老同学照应,这些条件,耿朝忠一条都不具备。 说到底,东北的治安很成问题,很多在岛城花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到了东北就行不通,这里,关系有时候要比钱管用的多。 不过,想要虎躯一震,王霸之气顿显,就能将八方豪杰收服的好事,还是只能在梦里yy一番了。 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 王宅前院。 “那个天木的朋友,都往后院里运了什么东西如果是正经东西,放放倒也无妨,如果是大烟什么的,可不能让他连累了咱王家!天木这孩子,尽在外面交些狐朋狗友,真不让人省心!” 王老太太坐在堂里,正在和一个丫鬟打扮的下人交谈。 “主母,我找赶车的陈大路问了下,他说箱子里放的都是肥皂。” 小丫鬟穿着碎花棉袄,扎着个小羊角辫,身材婀娜,面容清秀,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样子。 “要真是肥皂就好了......” 王老太太眯着眼睛,喃喃自语。 ...... 翌日清晨。 “小易,你出去把这些肥皂批给当地的商铺,价格低不要紧,尽快出手,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两匹马回来,马鞍马镫都配齐了,今天咱们去秋游。” 耿朝忠站在院子里,打着哈欠,吩咐小易,小易也同样哈欠连连,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昨天晚上,他和小易,海生三个人,偷偷摸摸捣鼓了一晚上,把巷子的肥皂和枪支全部分成两批,这批肥皂,耿朝忠让小易批发给了当地的商铺,价格从优,只求出手,海生则出去通知就在长春等候的金成柱,让他晚上找人去郊外拿货。 至于枪支,被耿朝忠集中放在三十多个箱子里,等待晚上和金成柱的交接。 天色刚刚擦黑,海生就赶着一辆马车,屁颠颠的走向了郊外,而小易和耿朝忠则骑着马,远远的跟在后面——虽然金成柱只是个学生,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出什么意外,有枪有马,事情就好办的多。 来到了东北,耿朝忠就发现,会开车远远比不上会骑马好使,东北地势广阔,虽然是平原,但汽车并不好走,沿途补给也很困难,远不如马匹耐操。 幸亏前段时间被叶菲菲坑的时候,因祸得福学会了骑马,现在骑着马,背着一把长枪提着两把短枪,倒很有点马匪的派头。 小易则是刚刚学会骑马,正胆战心惊的伏在马背上不敢起身,显然吃过大亏。 耿朝忠不屑的看着小易,苦口婆心的劝导: “我跟你说,你这是病,得治。就是城里面呆久了,连老祖宗的本事都忘了。想当年,我们大汉先祖卫青霍去病,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那是多威风。现在的年轻人,连个马都不会骑,如果让老祖宗泉下有知,那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小易双臂紧紧的环绕在马脖子上,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他身下这马,脾气极为暴躁,远远比不上耿朝忠骑的那匹母马温顺,不过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让老大骑这玩意儿,万一摔趴了,还不是拿自己出气。 两人两马走了十几里地,终于来到了长春南郊的一处避风的小洼子,不一会儿,又有二十几个人从北边赶来,没有骑马,一个个都穿着粗布衣服,看上去和当地的农民并无二致,但仔细一看面容,却都是稚气未脱,显然,金成柱和他的学生军到了。 “老大,我们过去” 小易看来的都是些菜鸟,又没有马,心下也放松了不少。 “不用,我们本来也不是防的他们,就怕有别的胡子。这地界,两三匹马一两条枪就敢拦路抢劫,不得不防。” 耿朝忠看看天色,用手搭个凉棚,开始向远处眺望,遥远的地平线附近,似乎有一队人马若隐若现,而另一边,海生已经开始和十几个学生交易。 希望只是路人吧! 耿朝忠默默的祈祷。 第九十四章 吴占魁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大,有问题?” 看到耿朝忠向远处望,小易也不怕摔跤了,从马背上直起身子,也学着耿朝忠的样子往远处看。 “走,过去看看。” 耿朝忠没有解释,手一挥,照着马屁股就来了一鞭子,那母马得儿一声,向着南面跑了过去,小易也学着耿朝忠的样子,给自己的马来了一鞭,那马同样得儿一声,后蹄一蹶,又将小易掀下马来。 “算了,你就在这守着吧!” 看到小易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耿朝忠哈哈一笑,自己策马,向着那队人马的方向迎了上去。 这地方,虽然是郊外,但离长春也就十几里路,就算是胡子,一般不会轻易来这地方打秋风,万一得罪了附近的驻军,随便清剿几回,胡子有家有业的,也受不了。 耿朝忠现在过去,也就是看看情势,如果真是有不开眼的胡子,提前打个招呼,告诉对方附近有同道做事,也省的闹出误会。 跑了四百多步,与那队人马越跑越近,耿朝忠也看的越发清楚,这队人马大约有三十多号人一个排模样,个个头戴大檐帽,身穿灰白军服,不是胡子,却是官军! 不过这身打扮,也不是什么正规军,充其量是个地方保安团的水准。 这种队伍,良莠不齐,耿朝忠心下也多了几分警惕。 刚想勒马转身,一个骑马的军官看到耿朝忠远远的跑过来,举起了手中抢,迅速拉动了枪栓,耿朝忠连忙举起双手,示意并无恶意。 不过那军官依然挥动枪杆,示意耿朝忠过来说话。 耿朝忠无奈,跑,是肯定跑不掉的,就凭自己身下这匹母马,肯定跑不过对方的军马——不过打死对方倒很容易,但这次出来只是为了买卖,自己可真没想着搞事情。 但就这么过去,自己身上长枪短炮的,弄不好就被对方当成了独行悍匪。 犹豫了好一会儿,看对方又举起了枪,耿朝忠只得驱动马匹,慢吞吞的跑了过去。 走到跟前,看清楚了那军官的长相,二十多岁,看样子是个副官,后面还有个军官,应该是主官,不过都剃了胡子,一时分不清多大年纪。 那年轻军官看耿朝忠单枪匹马过来,看来人穿着西裤马甲,头上戴着个八角帽,看上去像是个出来游玩的公子哥,心里也稍稍放下警惕之心,不过还是拢住了缰绳,按惯例厉声喝问: “哪里人?!干什么的?!” 耿朝忠指了指背后的水连珠,一脸无辜的回答: “奉天人,来长春探亲,刚学会骑马,出来打狍子玩儿。” 那年轻副官又打量了耿朝忠几眼,看他身背长枪,腰间还跨着两柄短枪,怎么看也不像是胡子的哨探。 “好了,放他走吧!没哪个胡子这么骚包,身上背三把枪出来打秋风。” 后面那军官开口了。 耿朝忠一乐,拱手行了一礼,笑道: “长官说的是,我就是出来玩儿,要是胡子看到军爷这威武雄壮的模样,早就跑没影了,那敢走过来。” 那军官微微一笑,挥挥手示意耿朝忠离开。 耿朝忠也看清了他的长相,年约二十八九,脸上风霜凛冽,虽然年龄不算很大,但一望就知道是个老行伍。 拱手告辞,刚要离开,突然身后又传来了那军官的声音: “等等。” 耿朝忠回头,那军官打量了耿朝忠几眼,问道: “你身上那两柄短枪从哪里买的?” 耿朝忠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两把短枪——没有枪套,随意的插在腰间,所以被对方一眼认了出来。 30响毛瑟C96,也就是大红九,自己的最爱,这军官什么意思,难道看上了自己的手枪? 东北民风彪悍,即使是普通平民,也往往有枪护身,耿朝忠身后那柄水连珠更是司空见惯,但是短枪就少见的很了,毕竟威力不如长枪,价格又贵,除了贴身防护,一般没有配备的,这边即使是军官,也不是人人都有。 耿朝忠又看了那军官一眼,看他腰间没有配枪,眼神只是在自己的两把枪上打转,很显然,对方是看中了自己的短枪。 耿朝忠一笑,双手瞬间拔枪,只听: 砰!砰! 两声枪响,那军官和副官一愣,手刚放到腰间,耿朝忠早已经把枪收了回去。 紧跟着,只听啪嗒一声,天上一头南飞的大雁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耿朝忠的马前。 “不好意思,见猎心喜。” 耿朝忠微笑着拱了拱手,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长官刚才问我枪是从哪里买的?” 那军官脸上微微变色,刚才这两枪如果打的不是大雁而是自己,那现在躺在地上可就是自己了。 “不错。” 愣了片刻后,军官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现在哪还看不出,这年轻人刚才这两枪是向他示威,即使自己将眼前此人乱枪击毙,也绝对逃不过对方如此快枪! 那年轻人却恍若未觉,似乎刚才两枪只是随意而为,他笑眯眯的开口道: “这枪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 “哦,原来是赠礼,难怪。”军官随口敷衍了几句。 刚才自己确实有点强买的意思,不过现在见了这人的身手和枪法,这念头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正想找个由头让这人离去,摆脱现在这尴尬的局面。哪知道刚刚张口,那年轻人手一挥,竟然将两把枪扔了过来! “长官,这枪我拿着打几个大雁狍子什么的也是浪费,不如送给长官,以后为国效力,也算一件美事。” 军官一伸手,下意识的将枪接在手里,脑子里一片浆糊,实在有点搞不清眼前这年轻人的意思。 呆了片刻,军官才记起,收了对方礼物,却还不知道对方姓名,不由得问道: “兄弟尊姓大名?” “霍,霍云风。大哥贵姓?”耿朝忠也适时改了称呼。 “吴占魁,这是我把兄弟马云。” 吴占魁指了指身边的副官,正互相介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小易和辛海生听到这边枪响,担心耿朝忠安全,一人骑马,一人赶车,发疯一样跑了过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正是金成柱领着的学生军,二十多号人人人手中带枪,这么猛地冲过来,倒也气势汹汹声势逼人。 “戒备!” 副官猛地一声喊,只听哗啦一阵拉枪栓的声音,那军官背后的一个排兵力瞬间摆好了阵势,看样子训练水平还不错。 “误会误会!” 耿朝忠一阵干笑,向着远处大喊: “我没事!你们别过来!” 。九天神皇 第九十五章 夜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海生和小易听到耿朝忠招呼,连忙招呼众人止住脚步,那二十几个朝鲜族青年在金成柱的带领下,也止住了脚步,不过一个个还是愣头愣脑的朝这边看,明显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霍兄弟,这都是你的人?” 吴占魁脸上微微变色,举手之间,竟然有这么多人过来护卫,再看对面的队伍,领头那两个拿着短枪,后面那二十几个清一水儿的水连珠,这火力,丝毫不比自己这一个排的兵力逊色! 面前这姓霍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出游,能带三两个带枪的保镖就不错了,这家伙带这么多人出来,到底是打狍子还是打劫? 吴占魁脸色不好看,耿朝忠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想要解释,却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说是军队吧,肯定不行,这么一大帮人,一个个穿的都是便衣。 说是护院吧,一报来路准露陷。 横看竖看,这都是一帮土匪没有错......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逐渐变得有点尴尬。 过了好半天,耿朝忠终于想到一个勉强说的过去的理由,开口道: “误会,误会,这些都是我军校的同学,这次我们是出来进行实战训练的。” “军校?讲武堂吧?你们是那期的?” 吴占魁一听是军校生,眼睛一亮,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情。 “我们是九期的。” 耿朝忠继续胡诌,黄埔现在是第八期,东北讲武堂应该也差不太多,说个八期九期应该能蒙混过去。 “我们也是九期的啊!咱们是同学啊!” 吴占魁脸上更加惊喜,却把耿朝忠顶的哑口无言。 这吴占魁一看就快三十了,自己和这帮人才多大,这样他都能信? 吴占魁看耿朝忠发愣,这才哈哈大笑,开口道: “开个玩笑,我六期的,和张少帅是一期,比你们大三期呢!一看你们就是新兵,哎,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回去了。怎么样,学校门口那颗老歪脖子树还在吧?” “在,在。”耿朝忠连口答应。 谁特么知道东北讲武堂门口有没有什么老歪脖子树! “好,好!那就好,兄弟,谢谢你送我的枪,有空去北郊保安团找我,到了一说吴占魁,他们都知道!今天天色已晚,我还有公务,就不久留了!” 吴占魁神色热络,很是热情,看样子,校友相见,果然是格外亲热。 “行,吴大哥您忙,改日定去拜见!” 看到吴占魁告辞,耿朝忠赶紧顺水推舟。 这么一顿瞎扯,扯的自己浑身都疼,耿朝忠早就忍不了了! 等到吴占魁一行人拨马回营,耿朝忠这才满头冒汗的转过身来,看着小易,海生和一棒子朝鲜学生兵发呆。 刚才小易和海生过来他能理解,这金成柱和他的同学也跑过来干啥! 害的自己和吴占魁一顿尬演! 是的,耿朝忠早看出来了,自己都没提自己是讲武堂的,那吴占魁却抢先给他们认了校友,还生怕自己编不下去,一个劲帮自己圆场,这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那边,吴占魁和他的副官马云也在聊天。 “营座,我记得讲武堂门前就两棵大杨树,脖子一点都不歪啊!” 马云一脸懵逼的问。 “屁话!难道非要我揭穿他,然后来个大火并?!” 吴占魁瞪了马云一眼。 马云这才恍然大悟,对吴占魁竖了竖大拇指,不过脸上还是有几分疑问: “营座,不会是新上路的绺子吧!” “有可能。今天说不定就是给我们上供来了。“吴占魁点点头。 绺子就是胡子,不过,就算是胡子也得讲规矩,长春方圆三十里,哪家胡子起事,总得先跟附近的保安团打个招呼,免得起了误会,今天这个人,极有可能真的是干没本钱买卖的土匪,不过,吴占魁并不在乎。 保安团里面其他几个营,以前做过胡子的也不在少数,自己早就司空见惯了! 吴占魁脸色平静,掂了掂手中的两把大红九,脸色露出满意的神情,感叹道: “再说,这小子挺上道,这两把枪,可不是人人都送的起的,我觉得,值得一交!” .............. 那边耿朝忠还在和金成柱聊天。 “小子,很够义气啊!” 耿朝忠看了一眼金成柱,这家伙,虽然莽撞了点,不过挺够意思的。 金成柱脸色微红,笑了笑,刚才他也只是赌一把运气,毕竟,能看得起他们这帮年轻人,愿意同他们合作的人可不好找,万一这人死了,对他们来说损失可就大了! 顿了顿,耿朝忠继续说道: “既然你们这么够义气,我也不会亏待了大家,以后,长枪六元,短枪十五,不过,能不能用得着这么多枪,就看你们的能力了!” “好!多谢霍大哥!” 这金成柱很有眼色,看着比耿朝忠小几岁,迅速认了大哥,两人之间的关系瞬间拉近不少。 看着天色已晚,耿朝忠打算回去,不过看金成柱的样子,显然是还没有找好落脚的地方。 金成柱几人住在离朝鲜不远的延边附近,这几天得了买枪的消息,才连夜赶到了长春,找了地方住下。不过现在拿着枪,可就不敢再进城睡觉,看样子,是要露宿野外了。 看这二十几人彷徨无措的样子,耿朝忠也有点不忍,开口道: “算了,今天不回家了,我们四处走走,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 耿朝忠带着众人走了七八里路,路上还顺手打到了一只傻狍子,终于找到了一处靠山背风的洼地,众人一声欢呼,赶紧靠山扎营,安顿了下来。 正值秋季,干柴不少,众人捡了一堆柴火,堆起来点燃了,海生又把狍子切开,每人发了一块狍子肉,串在树枝上围着柴火边烤边吃,一时之间,柴火噼啪作响,肉香四溢,众人围火而坐,倒也其乐融融。 “对了,刚才我听霍大哥您是讲武堂的?能不能训练一下我们?大家虽然都很有决心,但没受过正规训练,我怕战斗力不足。” 金成柱用热切的眼光看着耿朝忠。 第九十六章 生力军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讲武堂? 虽然刚才耿朝忠只是和吴占魁演戏,但东北讲武堂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民国有四大军校:黄埔军校、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云南讲武堂和东北讲武堂。 前两者不必多说,名将如云,后两者其实同样名将辈出,只是因为比较老派,所以不为人所知。比如朱老总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堂,开国上将吕正操则毕业于东北讲武堂。 至于现在的东北军中,绝大部分中青年将官都毕业于东北讲武堂,张学良即是此中代表,而王天木,则是早期讲武堂的重要人物。 讲武堂如此显赫,金成柱听说耿朝忠的身份,自然起了让耿朝忠代为训练的心思。 沉吟片刻,耿朝忠摇了摇头,说道: “此事不必再提,就你这二十多杆水连珠,当个胡子都嫌少了。什么时候你能拉起几百号人,我们再谈此事。” 金成柱脸上胀得通红,本来他以为找到了靠山,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如此现实,根本不为所动。 “不过,”耿朝忠突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虽然我不能训练你们,但是有人能训练你们,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决心了!” “谁?”金成柱的脸上浮现出希望的神色。 “吴占魁,就是刚才那个跟我交谈的军官。”耿朝忠回答。 “他?” “没错,如果我没看错,那个吴占魁在保安团里至少也是营级军官,如果真的只是个连长排长,怎么会有副官?过几天,我会安排你们加入吴占魁麾下,他是讲武堂毕业,训练你们毫无问题,至于你后你们怎么干,我管不着,至少就现阶段来说,加入一个相对正规的部队,对你们来说绝对利大于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买了这几杆枪,恐怕连饭都吃不起了吧!” 金成柱面露窘色。 没错,买这些枪支弹药所用的钱财,还是朝鲜国内的反日分子筹集的资金,否则单凭他们一帮学生,哪里有什么钱财购买军火? “还有,现在张学良长居北平,8万多精锐全部入关,关外只剩下了地方武装和少量正规军,现在各个地方势力都在招兵买马,你们现在加入,绝对会受到优待,用别人的粮,养自己的兵,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你们可千万不要走错了路,学别人当什么土匪胡子,等待时机成熟,自然有你们展翅高飞的一天,我的话,你们能明白吗?” 耿朝忠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顿时让金成柱几个人茅塞顿开,心中对耿朝忠的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霍大哥,以后我们就唯您马首是瞻。只是,您这么帮我,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有,介绍我找您的张长程,和您到底是什么关系?” 金成柱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数月之前,自己被张学良关押,正是一个名叫张长程的人将他们营救出来,还告诉他们,以后会有人和他们联系,帮他们解决枪支弹药的问题,现在看来,眼前的这霍大哥绝不仅仅是个军火商人这么简单! “不该问的别问,时机成熟了,你自然会知道。” 耿朝忠不愿多言,张长程是朱木运在北满活动时候布下的棋子,此人多方活动,为我党在东北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穿针引线,如果不是他的安排,耿朝忠此次的行动也绝不会如此顺利。 金成柱点点头,耿朝忠已经给他指点了一条明路,再强人所难也没有必要,回过头,望着跟随自己一路奔波,矢志抗日的同胞,他们每个人年轻的脸上,都有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风霜,但同时,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洋溢着希望的光芒,这是流亡中国几年来,金成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神采。 是啊,只要坚持,总会有希望! 不知是谁,慢慢的唱起了一首在朝鲜国内流穿很广的歌曲: 亡国生活...... 人间地狱....... 惨痛也难言...... 立誓驱倭寇,牺牲也光荣! 。。。。。。 熊熊烈火下,二十余名朝鲜族青年齐声歌唱: 立誓驱倭寇,牺牲也光荣! 每个人的脸上,都散发出坚毅的光芒,二十余载的国仇家恨,在这一刻,凝聚成一股动人心魄的歌声,飘荡在长春郊外的夜空。 虽然耿朝忠听不懂,海生和小易也听不懂,但他们依然深深的为眼前的这一幕所感染,耿朝忠突然想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这首歌,同样也是朝鲜族同胞郑律成所写,他眯着眼睛,开始默默的低声哼唱: 向前!向前!向前! ......... 进入十月底,天气愈发寒冷,随着入冬的第一场雪,长春也进入了长达五个月的霜冻期,街上的行人也日渐稀少,每个人都不愿意出门,藏在自己家里烤火取暖。 耿朝忠一直住在王天木家的后院,随着货运路线的打通,大量的军火也源源不断的运往长春,耿朝忠盘下了三家货栈,利用金成柱召集来的朝鲜青年,将军火分头存放。 狡兔三窟,东北这地界乱,碰上当地的保安团打秋风,临时检查,弄不好就被整个一网打尽,所以做这种准备很有必要。 同时,张学良的入关,也导致东北军内部的斗争愈发激烈,这几天,接连传来了数起内部火并事件。 先是通辽的保安团和刚刚招安的土匪头子宋海火并,接着又是哈尔滨苏联人支持的游击队与当地的驻军互相袭扰,紧跟着,奉天也发生了三五九旅的旅长被下级军官绑架事件,整个东北的局势,愈发不稳定起来。 东北军从表面上是以张氏父子为核心,实则内部存在不同的派系。张作霖时代,奉军大致有元老派、士官派、陆大派之分,在二次直奉战争之后,三派矛盾激化,属于陆士派的郭松龄由于功高不赏,而元老派出力最少地盘最多,陆大派又对士官派长期进行压制,断然起兵反奉,郭松龄虽然反奉失败,但是东北军内部的派系纷争依然没有停息,尤其是张学良接掌东北军大权之后,又与部分权臣元老发生了激烈纷争。 实质上,东北军的一系列内斗事件,都与此有关。比如“老虎厅事件”,“马廷福事件”等等,都与三派的互相争斗有关。 。九天神皇 第九十七章 火并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勃然大怒,飞起一脚,将金成柱踹出三米远,一把将炉子里的书捞出来,扔脚底猛踩一顿,不过还是迟了,好好一本三国演义,楞是被烧的只剩下“三国”两字。 “急急急!急个屁!再过几个月,有你好受的,你还怕人多,到时候人都不够用!” 耿朝忠骂骂咧咧,金成柱却懒得废话,一骨碌爬起来,又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但是紧跟着就又被耿朝忠踹飞了出去,如是者三,耿朝连踹三脚,看着金成柱还要往上扑,只好将他一把抱住,嘴里面嘀咕了一声: “棒子真是死脑筋,倔得要死!” 金成柱一听,气的眼睛都发红,张大嘴就朝着耿朝忠的耳朵咬过去,耿朝忠膝盖一动,将这家伙狠狠的按在地下,喊道: “好了好了!这几天就去,你够了啊!” 金成柱今天终于听了个相对比较靠谱的准话,这才不再挣扎,梗着脖子,歪着脑袋朝上望,两眼瞪着耿朝忠问道: “不骗我?过几天还有三十几个人要过来,你再不去,我可就领着弟兄们扯旗子当土匪去!” “不骗不骗。” 耿朝忠摇摇头,很是无奈。 这件事真急不得,但现在金成柱这边的族人也越来越多,拖下去也实在不是个办法,好在,有自己送吴占魁的那两把大红九打底子,吴占魁即使不同意,应该也不会太不给面子。 不过,这朝鲜人的抗日热情,还真是不容小觑! 不过想想也是,此时的中国尚未被日寇大举侵略,民众大多还有侥幸心理,认为中国如此大国,日本人不会贸然行动。 而朝鲜那边,亡国都已经亡了快三十年了,与现在的中国人相比,被灭国的朝鲜人对日本人的仇恨更刻骨,自然动力也更大。 远的有1909年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近的有一心会对旅顺关东厅首脑和土肥原贤二的刺杀,至少在这点上,耿朝忠对朝鲜这个民族还是比较敬佩的。 放开了金成柱,耿朝忠给他递了一块红薯,安慰道: “先吃个地瓜,吃完地瓜,我想想细节再过去,行吧!” 金成柱用怀疑的眼神看了耿朝忠一眼,不过跟耿朝忠“搏斗”了这么一会儿,肚子确实也饿了,所以也不推辞,接过地瓜,皮也不剥,三下五除二就塞到嘴里,一口就咽了下去,不过,他马上就开始两眼翻白,看样子,是被噎住了。 “嘿嘿,”耿朝忠笑了笑,给金成柱递了杯水,金成柱猛地一灌,只听“咕嘟”一声,终于长出了口气,把地瓜咽进了肚子里。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易面色凝重的快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急促的开口: “老大,出事了!我刚听到,北郊东北军火并,保安团的两个营打起来了!我听说,里边就有吴占魁!” 火并?吴占魁? 耿朝忠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其实,东北军自从张作霖死后,内部的斗争一直很激烈,老虎亭张学良诛杀托孤重臣杨宇霆,郭松龄反奉,汤玉麟坐山观虎斗,东北军内部早已是势弱危卵,如果不是张作霖留下的嫡系和他的胞弟张作相对张少帅还相对忠诚,东北恐怕早已经分崩离析了! 现在张学良率东北军精锐入关,占领平津,虽然风光,但关外没了他弹压,内部的问题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自从进入十月,东北军接连传来了数起内部火并事件,先是通辽的保安团和刚刚招安的土匪头子宋海火并,接着又是哈尔滨苏联人支持的游击队与当地的驻军互相袭扰,紧跟着,奉天也发生了三五九旅的旅长被下级军官绑架事件,现在长春发生火并,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这起火并居然跟吴占魁有关! “严重不严重?” 耿朝忠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好像挺严重的,两边都死了十几个人吴占魁是二营营长,听说是跟一营的熙和不对付,两家不合已经很久了,这也不是第一次纠纷,只是这次动静闹得最大!”小易回答。 “嗯,”耿朝忠点点头。 这熙和是满人,他手下的兵也大部分都是以前东北的满营留下来的底子,很早就跟着张大帅起事,是典型的元老派。 而吴占魁是讲武堂毕业,属于新贵,两人不合很正常。 这东北军从表面上是以张氏父子为核心,实则内部派系众多,大致分为元老派、士官派、陆大派。 元老派是以张学良的叔父张作相为首,是张作霖从胡子起家时的老班底,劳苦功高,算是从龙之臣。 士官派则是东北讲武堂学生军为主,主要就是张学良的势力。 陆大派则是以杨宇霆,郭松龄等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生为主。 二次直奉战争之后,三派矛盾激化,属于陆大派的郭松龄由于功高不赏,而元老派出力最少地盘最多,陆大派又对士官派长期进行压制,断然起兵反奉,不过,最终失败。 当时周丙就是陆大派郭松龄麾下,但是郭松龄一死,张少帅的敌人就变成了元老派,所以最终张少帅又对陆大派的余部选择原谅,周丙才得以回东北。 郭松龄虽然反奉失败,但是东北军内部的派系纷争依然没有停息,尤其是张学良接掌东北军大权之后,又与部分权臣元老发生了激烈纷争,纷争发展到最高峰,就是“老虎亭事件”! 上个月,又是“马廷福事件”,虽然是复兴社派人策反马廷福,但也正是因为马廷福是陆大派,与张少帅不合,这才让复兴社策反有了可能。 现在,长春的火并,只是这几起火并的一起。 .......... 长春,北郊,警备司令部保安团。 吴占魁和自己的副官马云坐在营房里,满面怒色。 这熙和,欺人太甚! 仗着自己资格老,对他们这批讲武堂毕业的后辈成天指手画脚,如果不是张少帅一直让自己相忍为国,就凭他手下那些鸦片鬼,自己早就把他给灭了! “营座,现在少帅不在,要不咱们今晚动手,干脆把他们给..!~” 马云举手一切,显然,他已经动了杀心! 吴占魁神色复杂,似乎想点头,但却下不了决心。 以前,虽然熙和与自己不合,但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火并,只是偶尔借着点小摩擦找找事,因为他们明白,真打起来,就凭那些胡子出身的兵痞鸦片鬼,怎么可能是自己这帮讲武堂毕业的精锐之师的对手。 但是这回,他们竟然就敢真的开枪! 吴占魁不想忍了,但是他知道,熙和这回如此嚣张的原因! 因为,他们背后有日本人撑腰! 进入11月以来,日军以保护侨民和铁路利益为借口,顺着南满铁路不断向长春运兵,驻扎到长春南满铁路附近的日军已经由半个月前的一个步兵大队变成了三个步兵大队,人数也由之前的900人变成了2700多人,这股兵力,已经足够威胁到长春的守军了! 长春的守军有两个旅,驻扎在南岭一个团,宽子城又一个团,长春市区还有一个团,剩下的就是像自己这样的地方保安团,加起来也就6000人,想起日军的人数,吴占魁的脑门就开始冒冷汗。 日军能不能打,他不知道,但是和日军差不多的苏军,只需要一个远东兵团不到两万人,就能打到奉天城下,当时中东路战斗的,还是东北军的精锐五六万人! 也就是说,就凭这2700多人,现在长春的所有守军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 所以,吴占魁现在根本不敢动! 万一惹恼了日本人出手,自己这一个营五百多人死了不要紧,万一日本人一发狠占了长春,那自己可就是死罪! “算了....再忍忍吧......他们满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吴占魁盘算清楚利害关系,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没办法,谁让熙和背后站的是日本人呢! “哎,”马云也叹了口气,他明白吴占魁的想法,自己刚才也是实在激愤,真要干起来,恐怕自己也不能同意吧! 两个人正郁闷,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报告!” “说!” 吴占魁收敛了神色,让卫兵进来汇报。 “报告长官,有一个叫霍云风的人求见!” 卫兵的报告让吴占魁一愣,略一回忆,吴占魁马上想起了一个月前在长春北郊遇到的那个年轻人,摸了摸腰间的两把大红九,吴占魁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很多,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开口道: “有请!直接领到我院子里来!” “是!” 士兵一声答应,快步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薄皮衣薄皮裤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穿着时髦,看上去有点像航校学生的打扮,吴占魁仔细一打量,果然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小老弟。 他微笑着迎上前去,笑道: “霍老弟,今天这身打扮,倒有点像我们东北航校的学生,哈哈!” 耿朝忠笑着迎上去,握了握吴占魁的手,笑问: “航校不敢当,人家那可是天之骄子,我就是个卖狗皮膏药的,今天有带你空,酒来看看吴大哥,吴大哥,那两把枪还好用吧?!” “好用!好用!” 吴占魁连声称是,把耿朝忠一路引进了屋里。 耿朝忠打量了一下吴占魁的指挥室,不大,中间挂着一副长春地图,桌上放着个大搪瓷茶缸子,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看上去,确实不脱军人本色。 “老弟,今天是那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两人坐定,吴占魁开口问道。 耿朝忠摇摇头,脸上很是坦然,回答: “没有,就是几天不见吴大哥,所以专程过来看看。不过,如果硬要说哪股风,也有。吴大哥,我听说,您最近和友军闹了点小误会,没事吧?” “误会,呵呵。” 吴占魁没开口,旁边的马云先开了口,只是听这声音,显然不太认同耿朝忠的说法。 “确实有一点小摩擦。” 吴占魁先瞪了马云一眼让他闭嘴,然后接过话来,继续说道: “不过军中操练,大家争强好胜,一时失手打伤几个,不算什么大事,霍老弟不必担心。” 耿朝忠听吴占魁说的轻松,不由一笑,开口道: “哦?既然吴大哥没事,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从奉天过来,听说那边有些军官一不小心就中风或者上吊自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知道吴大哥听到过没有?“ 吴占魁脸上微微变色。 奉天那边,好几个东北讲武堂的同学都莫名其妙死于非命,无一不是手握实权,并且绝大部分都是仇日分子,吴占魁岂会不知?! 不过,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自己也提防着点?! 吴占魁看看耿朝忠的眼睛,眼神里带着点询问的神色,开口道: “老弟,你是在提醒我,冬天天寒,勿要外出小心中风?” “没错,我听说,中风这病,也快要刮到长春来了!” 耿朝忠也没有废话,直接。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薄皮衣薄皮裤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穿着时髦,看上去有点像航校学生的打扮,吴占魁仔细一打量,果然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小老弟。 他微笑着迎上前去,笑道: “霍老弟,今天这身打扮,倒有点像我们东北航校的学生,哈哈!” 耿朝忠笑着迎上去,握了握吴占魁的手,笑问: “航校不敢当,人家那可是天之骄子,我就是个卖狗皮膏药的,今天有带你空,酒来看看吴大哥,吴大哥,那两把枪还好用吧?!” “好用!好用!” 吴占魁连声称是,把耿朝忠一路引进了屋里。 耿朝忠打量了一下吴占魁的指挥室,不大,中间挂着一副长春地图,桌上放着个大搪瓷茶缸子,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看上去,确实不脱军人本色。 “老弟,今天是那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两人坐定,吴占魁开口问道。 耿朝忠摇摇头,脸上很是坦然,回答: “没有,就是几天不见吴大哥,所以专程过来看看。不过,如果硬要说哪股风,也有。吴大哥,我听说,您最近和友军闹了点小误会,没事吧?” “误会,呵呵。” 吴占魁没开口,旁边的马云先开了口,只是听这声音,显然不太认同耿朝忠的说法。 “确实有一点小摩擦。” 吴占魁先瞪了马云一眼让他闭嘴,然后接过话来,继续说道: “不过军中操练,大家争强好胜,一时失手打伤几个,不算什么大事,霍老弟不必担心。” 耿朝忠听吴占魁说的轻松,不由一笑,开口道: “哦?既然吴大哥没事,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从奉天过来,听说那边有些军官一不小心就中风或者上吊自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知道吴大哥听到过没有?“ 吴占魁脸上微微变色。 奉天那边,好几个东北讲武堂的同学都莫名其妙死于非命,无一不是手握实权,并且绝大部分都是仇日分子,吴占魁岂会不知?! 不过,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自己也提防着点?! 吴占魁看看耿朝忠的眼睛,眼神里带着点询问的神色,开口道: “老弟,你是在提醒我,冬天天寒,勿要外出小心中风?” “没错,我听说,中风这病,也快要刮到长春来了!” 耿朝忠也没有废话,直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温馨提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我靠!我这种破嘴,差点就把自己给暴露了,还好这丫头没有多想。 其实周一维又何尝没有这么想过呢?只是对于自己之前的那些经历,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所做所为,就算自己真的去大公司应聘恐怕也没有人会用自己的。 虽然听不到电话,那边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从秦明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想听对方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灵学院的本质问题,所以学生们可以自由的提出自己的疑问,我和罗丹并不教学生,所以何用负责去解答那些疑问,但是有一天他又来到了这片湖边。”木兰州指了指前方的湖水说到。 承昭一笑,看着苏锦皱起的眉头,想了想还是不能急,若是把人逼走了就不好了。 苏锦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搞笑了,她与承昭不过萍水相逢,她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最后脸红了起来,终究是自己玩笑开过了,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等到二饼睡着了之后,私人医生才退出了病房,因为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只能趁着现在二爷睡着的时候。 “将这十几人收编至军中。”初阳挥手指了下地上尚在哀嚎的魏兵,引马往己方军队中走去。 再次见到马玉儿,苏锦便想起帘日在硝河村的事。那个时候她冲动的将马玉儿推下了河,然后害得姑娘家名声受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很古怪的声音居然从他的脑子里面响起。 这两次疯狂的反攻,并没有让赵佳林冲出陆阳的包围圈。不过,这样的冲撞也让陆阳受伤不轻。陆阳体内的灵气在慢慢的流逝,他全身的经脉受损严重。 红霉素跟礼长老都是露出了一丝冷笑,如果苏秋白跟之前的礼长老一样当机立断还较好说,现在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王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这个事情,吴立说得没有错,董凌来头实在是太大的话,那就去见一下就是了,这没有什么的。 蒙古骑兵究竟有多少,天命军并没有这方面的讯息,既然林丹汗亲自上阵,数量不会太少,想要全歼,恐怕不易,再说,蒙古人全是骑兵,来去如风,他们如果要逃跑,天明军绝对拿他们没办法。 现在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说,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点头答应下来。 “弃辛前辈,晚辈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你说这魔炎谷之中,存在巨大的空间之力,那以晚辈的力量,可能够化解?”陆尘笑了笑道。 这么久时间过去,皇甫星云等人还没有出现,难道是出了变故不成。在他看来,之前的吕天明已经受到了恐怖的伤害,应该没有逃跑的能力才对。 陆铮想的没错,他回家睡大觉的时候,杜飞正在癫狂。之前那种被定住不能动弹,思想q却很清醒的感觉,他实在是不想尝试了,那怕是被放倒躺下,也忒难受了。 看到这一幕,高二七班的老师们在愤怒的同时,都在心中冷笑,因为来开会前,高洪军已经和大家悄悄通过气,正是如此,其他人表现得如此积极时,他们皆保持沉默。 我不知道这狗东西将我引到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我和他有什么仇怨? 苏尘的心咯噔一下,猛然抬头,就见杨子欢浑身赤果的蜷缩在沙发前,正瑟瑟发抖的看着苏尘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躲在幕后的周瑜和吴夫人等人再也呆不住了,一个个都赶紧跑了出来。 从来李老爷子都以麻衣血脉为傲,第一次因为麻衣血脉感觉到了憋屈。本事一旦觉醒,犹如与生俱来,一步登天。根本没有学艺不精的说法。 来到机场,张明阳又看到了刘团长,上前与他打了招呼,寒暄了一下。 直升机上,张明阳第一次看清楚基地的周边情况,全是森林,除了少量的低矮建筑,什么都没有。 其余士兵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此时的大汉朝廷已经相当腐败,侵夺士兵粮饷的事情乃是常态,普通士兵对大汉皇室的忠诚度相当之低,尤其是这些边郡的士兵,他们对朝廷怨气比之中央军队那可是深得多。 她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另一只手抓起一旁的砚台就往楚明华的方向砸,楚明华侧过头躲开,却听后面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尖叫。 话落,厉封羽扔给邵阳一块墨色令牌,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一个“凤”字。 “庇护你族人,我有什么好处?”唐淼舔了舔嘴唇,看着丁雨眠略带玩味的说道。 海天的包厢是很难订的,但是对傅廷则这种长年有专属包厢的人来说,来海天吃饭,就跟去普通酒店一样。 台上赵斌鞠了一躬,就朝着台下走来,而台下的在座的所有人都鼓掌,尤其是赵无双,他显得很激动。 话刚说完便听“咚”地一声,从墙壁上倒下来两具石棺,紧接着便见两只缠了白纱布的僵尸从石棺中跳了出来。 而火神早前所言,龙语嫣殒落,却仍旧诞生了与祂有关的武道神相,很大可能,便是因为愿力的加持,让龙语嫣从另外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证道仙圣。 突然洁白的力量出现在秦受身后,那妙曼的身体整个将秦受拉入了怀中。 上官凝宛正从门口接到了尉迟流云,两人散步走到了这里,看到几个丫鬟面露惊恐的朝这边走过来。 郭鼎富特意邀请了几位长得不错的妹子来陪酒,还有几名商界的成功人士作陪。 顾昀脸色闪过一丝的不自然,看了一眼姜浩然,这个话题,他们两个之间好像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她也不知道交简凌然的真实想法。 傅廷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任劳任怨的收拾餐桌。老婆,不想洗碗就直说,不要这么虚张声势好吗?怪吓人的,还以为自己又惹老婆生气了。 第九十八章 各取所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没错。我是南京派来东北的特派员,负有重大责任。”耿朝忠坦然承认。 “那天在北郊外,看来也不是偶遇了?”吴占魁目光闪动,意味深长的看了耿朝忠一眼。 “不错,我在那里等候吴将军已经多时了。”耿朝忠索性一认到底。 “将军当不起,我只是个营长。”吴占魁洒然一笑,双眼紧紧盯住了耿朝忠,又问: “那你那天跟我说的,送我两把枪,希望我为国效力,也是意有所指了?” “没错,换作现在,我依然还是这样说。” 耿朝忠目光坚定,毫无畏惧的看着吴占魁。 “这两把枪,还你!” 吴占魁突然解下腰间配枪,扔给了耿朝忠,耿朝忠一把接住,两把枪被擦得增明透亮,显然吴占魁对这两把枪也很是喜爱。 摇摇头,耿朝忠又把枪放到了桌子上。 “我没有让吴将军背叛张少帅,张少帅现在是海陆空副元帅,效力于张少帅就是效力于南京政府,在我看来,并无不同。“ 吴占魁看着耿朝忠的脸色,似乎想要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耿朝忠双眼温润,面色坦诚。 吴占魁紧绷的面容有丝丝放松,沉声道: “好,我就当你说的话是真的!不过,你想要让我效马廷福故事,绝没有可能!” “不会,中原大战波诡云橘,而现在全国上下一统于南京政令,南京怎会再行此事?我此次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针对那些狼子野心的日本人!这半年,我们在奉天击杀日军间谍无数,实不相瞒,日本奉天特高课课长早川仟吉,就是死于我手!” “什么?!” 耿朝忠一席话说出,惊得吴占魁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站起来,绕着耿朝忠转了几圈,上下打量,就连一直在旁边的副官马云,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真是你干的?”吴占魁再次发问。 “怎么,吴营长要抓我去日本人那里领赏?”耿朝忠微笑。 “屁话!” 吴占魁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怒色,显然,耿朝忠如此说话,那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我们营长,绝不与日本人共立天地之间!” 旁边的马云神色激愤,开口插嘴道。 “好,如此才算我中华大好男儿,我这趟也算没白来!”耿朝忠哈哈大笑。 几个人既然互明心迹,关系自然变得十分亲密,吴占魁吩咐马云出去准备酒菜,看样子是要和耿朝忠中午来个一醉方休。 耿朝忠只能苦笑答应。 军中按律不能饮酒,但是东北苦寒,真不饮酒,大家都受不了,所以奉军这边,只要不醉,很多军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常态,耿朝忠也不好说什么。 吴占魁见过耿朝忠的身手枪法,现在知道耿朝忠居然在奉天干下如此大事,心中也不由的深为佩服,他凑到耿朝忠面前,一把握住耿朝忠的手,激动开口: “兄弟,干得不错!” 略一停顿,吴占魁又发问道: “兄弟来长春,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只要不违背原则,不背叛少帅,有利于国家,我老吴一定给你提供方便!” “有!也确实需要吴兄帮忙!”耿朝忠开口。 吴占魁脸上露出笑容,这霍兄弟说话办事直抒胸臆,很有军人作风,与他交谈实在爽快,其实他不知道,耿朝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在岛城和那些党调科的官僚腻歪,他也很烦,耿朝忠也是军人出身,更喜欢的是直来直去,有话就说,有矛盾就干的军人,看到吴占魁询问,当即沉声说道: “兄弟这次来,是要查探清楚,军中有哪些人亲日卖国,趁机将他们除掉,免得将来为虎作伥,酿成大错!“ “这还用查,那个熙和,就是最大的汉奸!” 旁边的马云撇了撇嘴。 耿朝忠一笑,开口道: “没错,他就是我的目标之一,不过,我还想知道更多的人,这点,就需要吴兄给我提供方便了!” 吴占魁沉吟。 其实,投日这种事情,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但是政府和军队执法都要讲证据,没有证据,执法就很容易变成排除异己互相倾轧,最终闹得个分崩离析,所以张少帅对这类事情一直都很谨慎。 不过,真要讲证据,那可就难了。没有谁会在自己脑门上写上“汉奸”这两个大字,这也是东北军中不少暗地里投日的人依然逍遥法外的原因。 耿朝忠看吴占魁沉吟,微笑开口道: “吴兄,我知道你为难,不过没关系,你只要提供疑似名单,至于甄别,由我来办,吴兄是张少帅嫡系,应该知道我们南京来人在东北畅通无阻的原因,正是为了做一些张少帅不方便做的事。” 吴占魁点点头,张少帅对南京派特务来当地做事,其实一直都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也是为什么复兴社策反马廷福,张少帅高高举起轻轻放过的原因。 因为马廷福虽然名义上是他的手下,可实质上却不是他的嫡系,南京搞不搞马廷福,他并不是很在乎。相反,复兴社大搞特搞日本人,反而正中张少帅下怀,对南京这种行为,张少帅的内心就四个字: 乐见其成。 吴占魁略微一思索,马上叫副官拿来纸笔,不过他却不写,而是自己念一个名字,让耿朝忠记一个。 倒是个谨慎的人。 耿朝忠心里按赞,一边提笔记录,一边默默盘算着如何把手下那帮朝鲜人弄进吴占魁麾下。 没想到,耿朝忠还说话,吴占魁倒先开口了: “兄弟,你手下养那一帮兄弟,要花不少钱吧!如果不嫌弃,你不如让他们加入我的军中,吃官饷总比吃私饷好,再说了,也能给你省不少钱。” 说完,还朝耿朝忠眨眨眼睛。 耿朝忠一愣,顿时明白。 这是让自己吃空饷啊!吴占魁八成以为这帮人是自己用南京给的经费招募的,现在投到吴占魁麾下,那给这帮人的钱自然就进了自己腰包,这买卖,空手套白狼啊! “哈哈,那就多谢吴大哥了!” 这种好事,耿朝忠自然不会推辞。 吴占魁的心思他也很明白,现在各方势力都在招兵买马,吴占魁前几天和一营的熙和火并,损失了十几个弟兄,现在急需补充人马,当然是看上了耿朝忠那二十几个人。 不过他却不知道,耿朝忠现在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希望他到时候不要改变主意才好。 。九天神皇 第九十九章 合作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一会儿,副官端着酒菜进了堂屋,两人边吃边聊,两人年龄虽然相差着几岁,但耿朝忠同样算是行伍出身,把军校里一些趣事改头换面一说,两人之间关系顿时亲近不少。 酒过三巡,耿朝忠借着酒劲,往前一凑,在吴占魁耳边低声道: “吴兄,实不相瞒,这次我前来,除了完成上峰的任务,倒也有点自己的打算,我在南京有点关系,中原大战后,中央军从地方收缴了不少杂牌武器,我们用不上,但又不想把武器留到南方,所以军需处就捉摸着把枪运到北方,如果吴大哥有意,我倒可以从中牵线,就不知道吴大哥有没有这个想法?” 军火! 吴占魁虽然喝了不少,但一听耿朝忠这话,脑子马上清醒了一半,听他这意思,是要贩卖军火! 吴占魁目光闪烁,双眼一眯,摇头道: “东北军禁止军官私自贩卖军火,霍兄弟这话可不要再提。” “咳!”耿朝忠一脸不以为然,摇头道: “吴大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个!现在奉天,长春,哈尔滨,哪里不都在买枪买炮招兵买马?我在奉天的时候,亲眼看到马家军的回民武装,足足搞了几千条枪!奉天那边说什么了吗?屁都没放一个! 您再不想办法,恐怕没过多久,别人就要把您给吞了! 就说这回,您跟熙和火并,他的大哥熙成是长春代市长,市里还有一个旅的兵力,再加上那些警察部队,足足有几千人马,以后他能给您好脸色看?您不自己想办法,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自保都难啊!” 吴占魁沉默。 这熙和平时没少卡扣自己的军需粮饷,这次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只怕会更难,自己不想点别的财路,恐怕真的要被对方卡脖子卡到死! “什么价?有多少?” 过了半晌,吴占魁终于开口了。 “都是些水连珠,军需处对外是三元一把,我给吴大哥是四元,挣个一块的利钱。至于数量,几千把总是有的,多了的吴大哥用不上,可以卖给别人啊!这买卖,一进一出就是上万大洋,吴大哥要愿意,我立即派人送来!”耿朝忠拍着胸脯保证。 吴占魁低着头,心里默默盘算。 奉天军工厂也生产水连珠,不过每把价格都在九块,关键是,上头对这事卡得紧,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现在自己有了这个渠道,自己招兵买马不说,多的枪还可以卖给别人,这霍兄弟说的没错,一进一出,自己上万大洋到手,足足可以多养500人,到时候,凭自己的练兵,还怕熙和那些双枪兵? “好,这买卖我做了!” 吴占魁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现在趁着张少帅不在东北,如果不抓紧扩充实力,万一以后张少帅回来了,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一看吴占魁答应,耿朝忠终于松了口气,开口道: “行,吴大哥爽快,兄弟我话撂这里了,第一批枪,您卖了再给钱,如何?” 吴占魁顿时喜出望外。 他手头满打满算只有两千大洋,还得先经着弟兄们发饷,哪有余钱扩充兵力,现在耿朝忠先货,那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当下两人敲定合作细节,约定三日后耿朝忠派人把货运过去。耿朝忠倒也不怕这吴占魁黑吃黑,现在吴占魁自身难保,绝不会两头树敌。再说,自己的枪法,对他也是个威慑。 与吴占魁觥筹交错,一直喝到下午三点,耿朝忠才回到自己的居所。 金成柱居然哪儿都没去,老老实实守在那里等消息,一看耿朝忠回来,立即迎上前去,满脸焦急的问道: “怎么样?霍大哥?” 耿朝忠暗暗好笑,虽然他没问,但是他知道,金成柱的经费绝大部分都来自于朝鲜国内,虽然每次能来几百一千大洋,但是等下一次可就得好久好久,年轻人又不会精打细算,只要有朋友来投奔,统统来者不拒,人吃马嚼几个星期,如果不是耿朝忠给了他一家货栈经营,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皱着眉头打量了金成柱几眼,耿朝忠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难,难,难。” 这三个难字让金成柱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下个月,还有几十个兄弟从延边过来,自己当初可是在兄弟们面前夸下了海口,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啊! “倒也不难。” 看金成柱濒临崩溃,耿朝忠又慢慢吐出四个字,金成柱汹涌澎湃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他知道,这个霍大哥又在耍人了。 果然,耿朝忠脸上露出笑容,一字一句的吩咐: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谈妥了。吴营长那边大开方便之门,你们都进去没问题,不过,我得告诉你,这次只能先弄30个人过去,可以编成一个排,剩下的人都得打散了进去,谁编在一起,谁打散了,你可得筹划好了。对了,我这几天忘了问你,你们那边有多少人了?” “七十多个,估计以后还会更多。。“ 金成柱的脸上,半是为难,半是自豪。 耿朝忠不由得咂舌,这年头,不是穷的过不下去,谁特么没事跑去扛枪当大兵,东北军招兵一直都是个大问题,可没想到,朝鲜族当兵竟然这么踊跃! 这可不单单是革命激情问题了,那是真的过不下去! 1910年以来,从朝鲜逃到东北的流民从一开始的七八万人,迅猛增长到现在的一百多万人,而这一百多万人,绝大部分都集中在中朝边境,那里人多地少,活不下去的实在太多。大家还都不愿意投奔日本人,一听说金成柱这边有好日子,都是成乡结对的往过跑。 不过,如此多的人,都塞到吴占魁那里,可实在不是个办法,十个吴占魁还能忍,再多,恐怕吴占魁肚子里也会动什么小九九,以为自己要给他来个内部夺权呢! 沉吟片刻,耿朝忠开口道: “这样,你先领30个人过去,剩下的先在我们几个货栈里打杂,不过切记,去了之后千万不要说自己是朝鲜人,就说是同乡就好。剩下的人,你就当作投军,零零散散的进去,我估计吴占魁急于用人,都不会拒绝。 不过,我得跟你说好了,宁缺毋滥,千万不要弄些日本人的探子进去,否则,谁都救不了你,明白吗?!” 金成柱连连点头。 “好了,你回去吧!后天时候到了,我派人通知你。“ “好,”金成柱点头答应,不过看样子似乎有点迟疑,像是有话要问。 “想问什么,问吧!”耿朝忠开口。 “张长程,您到底认不认识?他和您是到底是什么关系?”金成柱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耿朝忠。 第一百章 报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认识,他只是我的一个客户。”耿朝忠回答。 “好吧!可是我感觉,您对我做的已经超出了一个商人应该有的所作所为。”金成柱略有失望,可他眼睛里的期待并没有消失。 “你的感觉是错的,显然,你还没有能力分辨金钱驱动下,一个人的虚情假意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耿朝忠回答。 金成柱终于失望了,他转身离开了耿朝忠的屋子。 耿朝忠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沉默。 说起来,这金成柱,也算是自己的师弟吧! 张长程,其实就是朱木运的化名。 金成柱这群人,都是朱木运在朝鲜流民中发展的骨干,其中金成柱已经是预备党员。 本来,朱木运是打算对他们亲自培养,但是中途出了意外,被北满哈尔滨的远东红军第四局暗算,这才不得不回到岛城养伤。 不过,朱木运对他们一直放心不下,这才嘱咐耿朝忠来东北的时候进行联络,适当照顾。 想起了朱木运,耿朝忠不由得一声叹息。 朱胖子被一刀刺伤了肺部,由于治疗不及时,落下了暗疾,已经不能在寒冷的地方久居,只要天气稍有变化,就胸口剧痛,咳嗽不止。 想到这里,耿朝忠心头就有一股憋不住的火,虽然朱木运已经对佐尔格声明不会去找第四局那个马卡洛夫的麻烦,但他耿朝忠可没声明啊! 耿朝忠的心底暗暗盘算着,到了哈尔滨,自己必须给那个马卡洛夫一个见面礼,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 “小易,发报!” 暗室里,耿朝忠给小易下命令,小易头上戴着耳机,手指放在打码器上,眼睛专注的看着前方,准备记忆。 “第一条,发给南京党调科! 日本人在长春兵力已经增至三个大队2700余人,已经有实力对长春发动占领性攻击。另:东北各地土匪和地方武装正在极力扩充势力,我已联系宫长海,姚秉乾等土匪武装,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条,发给复兴社! 已经与长春保安团吴占魁建立联系,此人手下战力较强,受长春代市长熙程和其第熙和欺压,必要时,可用做奇兵。” “第三条,发给........” 耿朝忠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 “特高课! 内容为:已查明,奉天满铁附属地针对我特高课之行动,除复兴社外,还有苏联人参与!据信,在奉天进行的远距离枪击案,就是此人所为!详细材料,将以信件方式发送到指定邮箱! 另:已掌握红军远东特别司令部少将马卡洛夫活动规律。“ 说完这句话之后,耿朝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什么逼不得已的情况,他一般不会对苏联人动手,但是,这个马卡洛夫,是例外! 这种人,该死! 更何况,自己以“红叶”之代号和佐藤接头已逾半年,除了一些复兴社的情报,却寸功未立,现在也有必要,让特高课认识一下自己的价值——以苏联人的方式。 小易在滴滴答答的翻译发报,仔细核对,片刻后,数条电报已经一一发出。 “再发最后一条,到香港粤华贸易公司,要求,将一万只长枪,运至岛城。” 耿朝忠吩咐小易,发出了最后一条电报。 现在吴占魁同意和自己合作贩卖军火,意味着整个长春的军火市场已经被打开,这种需求量,绝对是以万来计算,如果按5块大洋的价格出手一万支枪,那自己保守获利也是四万大洋,这笔钱可不是一个小数。 当然,自己不可能时时守在长春,这件事情,交给金成柱去办即可,每把枪给他2块的利润,足够金成柱在东北拉起一支朝鲜族义勇军了! ........ 一条条信息,通过广袤的星空,穿梭在中国的天空之上,近到旅顺,远到南京,每个机构都在获取着自己的信息。 党调科的徐处长看着手中的情报,陷入了沉思。 正在联系几个土匪可笑! 据可靠消息,复兴社那边已经击毙了奉天特高课首脑,你却在给我联系几个土匪! 复兴社总部,浣花饭店里,曲乐恒看完自己这个兄弟发来的电报,递给了身后的邱开基——与上回的大功相比,掌握长春附近的一只军事力量,好像算不得什么。 不过,邱开基却不这么看。 这吴占魁虽是张学良嫡系,但却并不赞成军阀割据。 事实上,以张学良为首的整个东北讲武堂毕业学生,在维护民国政体方面,思想一直都是很统一。 东北讲武堂并不是私人军校,最早的建立者还是满清东北总督赵尔撰。里面的教官很多都是辛亥老人,铁杆的革命党,所以整个东北讲武堂的学生在维护国家统一的大义面前,思想和黄埔军校是完全一致的。 张学良东北易帜,也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他和他身后讲武堂学生的一致选择,这与他们想让东北人走上更高位置,并不矛盾。 其实,与那些只是想占山为王的元老派和与日本有密切联系的陆大派,每一个讲武堂的学生,都是党国重要的财富,随着张学良和南京政府合作的进一步深入,这些有信仰的同志,一定会为党国的事业做出自己的贡献。 比如云南讲武堂毕业的军官,一直都是云贵西南地区军阀中,对中央政府支持力度最高的军人。东北讲武堂,同样如此! 至于那些投降派和墙头草,复兴社和民国政府,一定会让他们后悔自己的选择! ........ 党调科和复兴社的看法各不相同,关东厅旅顺口特高课总部里,佐藤课长也很纠结。 这封电报里,重点不是前面那个确定谋杀早川的案件中,有苏联契卡参与——其实不需要红叶的情报,佐藤和整个特高课也怀疑这件事有苏联人参与。因为当时的调查中,已经确定,有外国人进出那个枪手和杀手租住的公寓。 重点是最后那句话: 另:已掌握红军远东特别司令部少将马卡洛夫活动规律。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红叶已经有了刺杀马卡洛夫的打算。 从早川的死来说,特高课必须对对方进行对等报复,复兴社那边,最近已经受到了严厉打击,但是苏联那边,是不是也要进行报复报复的对象,还是苏联远东地区的一个少将负责人 佐藤有点拿不定主意,他需要征求一下老师的意见。 第一零一章 我想有匹马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但是,佐藤并没有找到土肥原贤二。 此时的土肥原,早已来到了天津,住进了溥仪在天津的居所——“静园”。他需要进一步试探溥仪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必须确保,东北事变之前,溥仪能够完全的倾向于大日本帝国,这关系到帝国在东北统治的稳定和名义上的合法性。 在这种军国大事面前,就算死上十个八个特高课的课长,估计土肥原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已经三天了,佐藤正男依然无法下决定。 佐藤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而是这件事情确实比较复杂。 报复是必须的,没有反抗能力的组织,必将会迎来更严重的欺凌,这是俄国人的信条,也是日本人的信条。 但是,这个反抗,又不能超过一定的界限。 奉天特高课课长只是一个少佐,只是相当于一个校级军官。而“红叶”如果刺杀了对方的少将,那级别不对等,对方的报复恐怕会更高,更不可预测,佐藤并不愿意看到这些。 在帝国意图夺取满洲的大战略下,疯狂得罪苏联人并不明智,最终,佐藤做出了一个最稳妥的指令,命令通信人员发给了耿朝忠: “在不影响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刺杀苏军的少校级军官作为报复。严禁将报复行动扩大化。” 长春王家后院的暗室里,耿朝忠接过小易递过来的这份电报,沉吟良久。 看来,佐藤并不赞同他对马卡洛夫的刺杀,佐藤的意思他也很明白: 对等报复! 在全世界的间谍对抗中,交流对等,刺杀对等是一种很常见的潜规则,这是双方保持克制的一种默契,也是国家之间防止冲突升级的一种平衡。 比如英德之间,德法之间,如果一方抓到了另一方的间谍并杀死,那么另一方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但却绝不会一怒之下将对方的外交官,高层情报人员铲除,这会让事件进一步升级,让两国的政府承担不必要的政治压力。 况且,即使从利益角度,这也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铲除一批你已经掌握的敌方间谍,对方就会派来另一批你还没有掌握的间谍,这显然并不明智。 所以,默契是必须存在的。 显然,佐藤并不想把事情扩大化。 也就是说,自己暂时还不能干掉马卡洛夫——其实马卡洛夫的动向并不难查,这家伙在哈尔滨非常招摇,经常出入各种舞会和俱乐部,当然,基于他的身份,一般也确实没人敢动他。 放弃?耿朝忠绝不甘心! 这回来东北,干掉马卡洛夫,给胖子出口恶气,一直都在自己的计划内,想让自己放弃,没那么容易! 沉吟片刻后,耿朝忠突然失笑,小易好奇的问道: “老大何故发笑?” 耿朝忠呵呵笑着开口: “我在笑,佐藤人长得丑,想的倒很美!” 他现在想明白了,对等报复,事情的走向就一定会按照佐藤的想法来进行吗? 要知道,职位的高低并不能完全说明一个人的重要性! 自己大可以干掉一些职位不高,但重要性却很大的人,来不停的刺激双方的神经! 耿朝忠笑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小易,你对长春日本和苏联铁路局的情况了解的怎么样了?” 小易摇摇头,回答: “老大,这个比较难,我们来长春的时间并不长,现在只是有了三家货栈,虽然知道一些消息,无非都是铁路货运的时间表,再详细的就很难了。” 耿朝忠点头,这件事确实有点强人所难,这里可不是奉天,那里有北川提前做了大半年的潜伏,还有周丙打基础,情报方面的问题很好解决。 可这里是长春,自己从九月初来到这里,现在才11月中旬,有朱胖子帮忙,才算是和当地驻军搭上了一条线,也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一点武装,但距离大量情报获取还差得远! 耿朝忠皱着眉头,有点苦恼。 搭建情报网络,并不容易,必须在某一个地方长期潜伏,仔细经营,在上层建立人脉关系网,才能有所斩获。 而这些,都需要充足的时间和大量的金钱,单凭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恐怕连长春的大街小巷都摸不清楚,想要跟军政要员搭上关系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如果没有充足的情报,想要挑起日本和苏联直接的争端,可就不太容易了。 “金成柱那边怎么样?”耿朝忠思虑片刻,又问道。 “他的人陆陆续续已经加入了吴占魁的部队,现在每天都是操练,还看不出什么,不过我听海生说,吴占魁最近分了两个连去了宽子口军营,说是配合友军应对日本军演。”小易回答。 “军演?”耿朝忠有点纳闷。 “没错,日本人自从在长春增兵以后,经常在北郊的宽子口附近军演,挑衅驻军,宽子口只有一个旅2000多人,旅长任宝山压力很大,所以让友军过去配合一下,应对日本人的挑衅。”小易继续解释。 “嗯。” 耿朝忠微微颔首,最近一段时间,日本人的活动确实很频繁,现在的日本人,其实已经在做战争准备了。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虽然东北军战力不堪,但是日本人对自己的战力其实也没有多大信心。 至少,东北军参加过内战,还与苏联人打了一场,实战经验还是有的。而日本关东军,自从1910年的日俄战争以来,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多年不打仗了,他们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这还真是一个迷。 还有宽子口,那里可是个军演的好地方,地广人稀,大平原绵延十几里,最早是满清八旗骑兵练兵的地方。 骑兵? 耿朝忠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小易,哪里有最好的马?”耿朝忠突然发问。 “马?”小易有点诧异。 这老大的思维也太天马行空了吧! 不过小易跟耿朝忠时间久了,早就习惯了耿朝忠这种跳跃性思维,他很快回答: “附近的胡子有好马,胡子打劫,没好马不行。不过,真正的好马还是得去哈尔滨,那里有俄罗斯人搞的一些马术俱乐部,那里的马应该不错。” “嗯。”耿朝忠简短的回答了一句,片刻后,他手一挥,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小易,跟我去趟哈尔滨,如何?” ........... PS:突然想到了PLA,PLA距离老山轮战,也有30多年没打仗了,虽然大家看上去都很自信,但心里是不是那样,其实也都没谱,我觉得,还是打一仗才知道,印度就挺不错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零二章 哈尔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哈尔滨其实距离长春非常近,至少要比奉天到长春的距离要近得多。 三日后,耿朝忠和小易坐上了北满铁路的列车,经过八个小时的旅途,顺利来到了冰城哈尔滨。 用手指头划开玻璃上的冰层往外看,窗外的哈尔滨已经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配合上各式各样的西式圆顶尖顶建筑,整个城市似乎变成了安徒生笔下的童话世界。 现在的哈尔滨,是苏联人的天下。 偌大的东北,呈现出三足鼎立的态势——哈尔滨归苏联人管,旅顺口是日本人的大本营,只有奉天,才勉强算是张学良作主,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讲,东北从来都不是完整的掌握在中国人手里,更不用说,贯穿东北的铁路线,几乎完全被苏联人和日本人掌握了。 耿朝忠走下火车,戴上狗皮帽,裹紧了皮大衣,踏着积雪一路前行,小易则拎着一个简单的棕色皮箱跟在后面。 火车站在南岗,出了火车站,就是著名的果戈里大街,沿途很多店铺的名字都是俄文甚至是法文,当然,除了用法国大文豪名字命名的街道,还会有很多用国家名字命名的街道,比如:日本街,高丽街,比利时街,罗马尼亚街等等。 总之,这是一座异域风情极为浓厚的城市,当然的,也就有了各种外国文化下理所当然的产物。 比如说:沙龙,马术俱乐部。 耿朝忠和小易今天要去的地方,就是哈尔滨著名的马术俱乐部:索纳菲利斯马术俱乐部。 两人登上俄式有轨电车,穿过阿列克耶夫教堂广场,向北面走了足足有五公里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座挂着“索纳菲利斯马术俱乐部”牌子的俄式建筑。 看到耿朝忠就这么走过去敲门,小易诧异的问道: “老大,我们就这么进去,不需要引荐吗?我们在岛城的时候,参加洋人的沙龙,可都是需要介绍的。” “不需要,我们又不是来学骑马,我们是来买马的。” 耿朝忠走到紧闭的大门前,给自己上唇贴上了一条金黄色的胡子,然后又贴了一对粗大的棕色眉毛,同时用腊皮垫了一下鼻子,然后又在鼻子外面贴了一层胶布——零下二十多度,鼻子被冻伤,很常见。 门开了,一名身穿礼服,似乎不畏严寒的侍者打扮的家伙走过来开了门,看到一个洋人站在门前,客气的问道: “may I help you ,sir?” “Je veux acheter un cheval.”(我想买一匹马) 耿朝忠用法语表达了自己的来意——这是在岛城的时候,与马尔科姆咖啡馆的那个法国人打交道时候学的一点皮毛。 门童肃然起敬。 在欧洲,法语一向被称为贵族的语言,尤其在马术界更是如此。 他微微欠身,恭敬的将耿朝忠迎进来,然后客气的请客人坐在温暖的壁炉下面,自己则走进去邀请自己的主人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高鼻梁穿燕尾服,有着卷曲金发的洋人走了出来,他穿着燕尾服,颌下留着短短的胡须,贵族风度十足。 “我听说,您想要一匹马?”来人也用法语问话。 “是的,尊敬的菲利斯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我知道这次我来的很唐突。 但是,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想要一匹马,最快的马,并且耐寒。还有,我最近正在学习中文,我想我们是否可以用中文对话。“ 耿朝忠回答。 “你还没有自我介绍。”菲利斯先生看了耿朝忠一眼。 “马尔科姆,抱歉,我真的有点着急,我的一名情人得了疟疾,我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去见她,而她住的地方距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再一次像您致歉,为我的仓促严重影响了您的风度。“ 耿朝忠把手放在胸前,再次对菲利斯弯腰致意。 他没有多少时间和这些喜欢繁杂礼节的外国人打交道,所以用一个恰当的理由直接一些,会更容易达成目的。 果然,菲利斯先生被耿朝忠虚假的爱情所感动,他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一脸惋惜的说道: “哦,天哪,您真是一个深情的男人,代我向您的情人表示最诚挚的慰问。那么,您跟我来吧!” 菲利斯领着耿朝忠来到后面的马厩,马厩里,有着至少三十多匹各式各样的名马,不过,耿朝忠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好了,您要哪匹?”菲利斯一摊手,说道。 “只要这三个标准,耐寒,速度,耐力。”耿朝忠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菲利斯略一沉思,走到一匹马身前,指着它对耿朝忠说道: “我推荐这匹,它是蒙古马和伊犁马里最好的品种杂交,体魄强健,胸宽鬓长,皮厚毛粗,甚至能抵挡西伯利亚暴风雪,这是很多白俄贵族最喜欢的军马。” 耿朝忠打量着这匹棕色的骏马,这匹马足足有一米四的高度,确实像菲利斯说的,胸宽毛厚,应该在适应风雪天气方面有专长。 这正是耿朝忠现在所需要的。 又绕着这匹马转了几圈,耿朝忠发现在这匹马的后脚掌上,钉着几个非常明显的洋文:FLICE. 这是菲利斯俱乐部出产马匹的商标。 “行,就它了。”耿朝忠拍板。 这次来哈尔滨买马,不仅仅是为了一匹马,这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他需要让日本人知道,有个洋人在这里买了一匹马。 “尊敬的先生,您需要支付60美元,我给您打了八折,看在您对女人一往情深上。”菲利斯摊摊手,诚恳的说道。 “没问题。” 耿朝忠对身后的小易使了个眼色,小易马上拿出六张十元的美钞,递给了菲利斯。 “成交,我会尽快为您准备好马匹,您半个小时以后过来取马,可以吗?” 菲利斯与耿朝忠协商——这匹马还需要配上相应的马具,并且还需要一些调教。 “可以。” 交易完成,耿朝忠领着小易很快走出了菲利斯马术俱乐部。 “老大,我们现在去哪里?”小易明显感到了耿朝忠行动的快节奏。 “去杀一个人,这三天,我可是做了很多准备啊!” 耿朝忠回答。 刚看到有人撕藤哥,眼瞎啊!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大屏幕上,还在介绍着各个选手的数据和战绩,台下观众,却已经在设想着这场比赛双方的阵容。 落枫盔甲覆盖下的脸颊露出一丝笑意,无论如何,他救下了希尔,历史由此更改,接下来,他会救下更多的人。 他露出笑容,然而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爆响,刘浩的整张脸都被李阳突然的一巴掌抽变形了。 久而久之,落枫渐渐感到无聊,五视万能中的透视能力让他足以看清骰盅中的色子,所以他根本不必猜,只需要看就好。 成千上万的修士有的凌空而立,有的脚踩火云,有的背生羽翼等等,身在半空中目光火热的看向三十三座祭坛。 楚暮提及血魂骨族的条件也是在试探剔骨帝族的底线,现在是剔骨帝族有求于劫天教,那就要做好被劫天教狠狠宰一刀的准备。 穿好衣服,落枫重新走了出来,此时众人早已聚齐,都在等着他一人。 而大黑牛本身神力无穷,还有李兵的度暗杀,这些都是棘手的手段。 孙紫晴一直在沉睡,落枫也有一些猜测,似乎是因为他的原因,虽然这样有些自恋,但落枫想不出别的原因。 用那谁的话说,那就是山无棱天地合,IG都不一定能用脑子打一场比赛。 的确,虽然如今他们背靠着张风云,有不少资源可以使用,而且还有算得上不错的天赋……但是当年毕竟是极少数不能修炼的废人,所以见识过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修士。 即便已经踏入修士一途数十年,林枫对敌人已经可以做到坚硬如铁,冷酷如冰,可还是生不起对无辜之人的杀心,更别说曾经的同学朋友了——这就是人的本性。 他的喊话并没有使歌声停下,被烈火焚烧的嘶喊,也没有让歌声停下,就在这宛如地狱的火刑场上,人们唱着圣歌,赞颂着圣母的仁慈。 只听推门被滋啦一声拉开了,门外一个洪亮的充满怒火的声音吼道:“松田君,你要做什么!”这时她才缓过劲来,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一脸怏怏不乐的样子。 灵力花瓣和灵力长针一经碰撞便双双化为灵气消散,张风云虽然比白梨高出一个境界,但是他并未对这些灵力长针加注什么精力,即便是这样,这灵力长针还是将白梨的灵力花瓣比了下去。 董幽的身份很不凡,甚至论受天地钟爱的程度,他甚至比张风云要高得多。 而且我推断那老太太肯定是横死的,不然的话不会那么吓人,也不会那么厉害,差一点把我们两个都给整死。 接下里的旅途一路顺利,而机舱内,再度回归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风朔手中的剑尖斜指,一道暴虐的狂风从其上生出,冲击着周围的山河具象。 然而,这只是其中一个坏消息,当他得知毕将军也被人杀死在酒楼的时候,彻底怒了,隐隐也有些慌神了。 烟尘散去,三人定睛一看,却是没有发现齐玄易的踪影,似乎凭空消失一般。 “没事,阿姨喜欢就行。”林雨涵虽然被不太像搭理他,但毕竟还是在人家,如果真的理也不理,那也说不过去。 “此人行事诡异,十年前突临我龙虎山斗炉派会见我派掌门,于他却只有一面之缘而已,告辞了!”叶若邦当即道。 “果然是混沌对混沌,只有混沌之力,才能看到上古神龙留下的功法。”看到出现了功法,萧飞心中惊喜的想道。 他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学校的排行榜上最多只有第一百名的学生,一百名往后的就不再公布了,所以江凯然的排名,事实上是一个谜。 “杀。”乱战开始,诸多道君修士联手出击,各施手段,种种不可思议力量在整个广场上爆发出来,道宫前的混乱战斗终于开始。齐玄易和徐明楼两人根本无法插手,直接走到道宫所在,凝神看着眼前的战斗。 魏翔轻轻的点头说道,接着说道:“那样的话对我们不是很不利?”。 只是,面对此情此景,姜凡不仅没有兴奋,脸上甚至还布满了苦色。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如今,他虽然没有查出卫星爆炸事件的始作俑者,但是,他却是可以肯定,此事定然与陈浩有关。 燕西寻得位置比较偏僻,视野却很开阔,几乎能将习凉的一举一动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两个议论了很长时间,穆子瑜兴奋的一直跟着水水,水水倒水也跟着,去上卫生间,也跟着,如同跟屁虫一般。水水百般无奈,这家伙已经变成这样了。 “你就是这地狱殿的管事人?”龙易辰转过了头来,直接是看着那富管事直接是说道。 今夜,彻底无眠,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一阵叫声,直至半夜才慢慢退下去,周怡慧因为被叶青一直征战,趴在叶青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花极天看了赵无方一眼。他知道赵无方和赵千平赵千川,并非一脉,但是花极天没料到,赵无方竟然会隐隐替他说话。 “呵呵,圣子大人。这是我们大白鲨一族的信物,只要你遇到危险了。将武灵气注入这枚牙齿,我们大白鲨帝国的大军随时到达。 第一零三章 果戈里大街谋杀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杀人”小易有点发愣。 “没错,今天是周三吧” 耿朝忠突然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 “是的,周三。”小易回答。 “那就好,”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将自己的假胡子和假鼻梁摘下来,恢复了亚洲人的面孔。 然后,他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吩咐道: “你就在这里等候,半小时后,牵着马去火车站办理明天晚上8点钟的托运手续。如果晚上我回没来,你也不必等,明天坐火车直接回长春即可,我可能会在哈尔滨呆一段时间。” 小易点头答应。 吩咐完小易,耿朝忠很快走到街口,搭乘上了有轨电车,很快,就回到了果戈里大街。 果戈里大街是俄国人依托中东铁路建造,早在20世纪初就开始建设,历经几十年发展,已经成为远东最大,最繁华的国际街道。 耿朝忠走在街上,不时有穿着奢华皮草的名媛贵妇走过,并且绝大部分都是俄罗斯和东欧美女,个个肤白貌美,体态修长,回眸一笑,艳光四射,霎那间,耿朝忠竟然有点恍惚,似乎回到了21世纪的北京朝阳街。 不过耿朝忠很快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穿过一处夜总会和沙龙,耿朝忠来到一家名叫“约瑟夫桌球俱乐部”的二层建筑,巨大的浮雕式拱门下面,停留着至少三辆最高档次的小汽车。 耿朝忠仔细的看了一下它们的车牌,满意的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运气不错”。 然后走到最中间的一辆福特轿车旁边,狠狠的一脚踏了上去。 一声清脆的哗啦声后,车窗碎了。 昂贵的珐琅玻璃变成了一片片落在雪地上的水晶,耿朝忠费力的从车窗里拔出脚,然后从里面打开了车门,开始耐心的搜索。 约瑟夫桌球俱乐部门前的门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直到耿朝忠从车里拿出一个钱包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然后猛地一声尖叫,拉响了警铃。 紧接着,二楼一座向着街道的窗户上露出了几个脑袋,其中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很快发出了怒吼,显然,俄罗斯人的威严不容挑衅,他从窗户上跳了下来,冲向了这个无耻的抢劫者。 与他一道冲过来的,还有两名腰带配枪,手拿警棍的警卫,三个人像怒吼的公牛一样冲向了抢劫者,而那个抢劫者似乎仍然在贪婪的洗劫着车里的财物,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三头野兽冲向了自己。 眼看着,一名警卫的手指已经触摸到了抢劫者的肩膀,他的脸上已经露出狰狞的微笑。但是,转眼间,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一条大衣准确的捂在了他的拳头上,进而蒙住了他的脑袋,然后,他像绅士怀中的淑女一样,随着抢劫者的怀抱转了一个圈,准确的撞倒了另外一名警卫。 红头发的年轻人愣住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跟他预期的有点不一样,但是,这不是他退缩的理由。 “3anпncь!” 他愤怒的挥舞着拳头,凶狠的击向了这个混蛋的脑袋,他的出拳简洁而有力,显然,他是一名出色的拳手。 然后,他就捂着裤裆蹲在了地上。 紧跟着,一记重拳击中了他的太阳穴,他眼冒金星的倒向了地面,不过,在他倒地之前,已经有一道寒光闪过,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咽喉,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滴殷红的鲜血随着刀片,掉落在黑色的柏油马路上。 “耐斯。” 耿朝忠将刀片扔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粒冒着黑色火星的手雷,扔向了再次冲向自己的警卫,两名警卫惊慌失措的向两边跳开。 可是,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手雷依然安静的躺在地上,旁边则是浸染在一片血泊中的年轻人,而那个抢劫者,却早已经不知去向。 ......... 杀人者是一名中国人,当然,也可能是朝鲜人和日本人。 显然,他不是谋财。 能奢侈的将一枚军用手雷的引信破坏的家伙,显然不会为了轿车里仅仅两张二十美元的美钞抢劫。 果戈里大街巡捕房的长官尤里-马尔基巡长,对眼前的一切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可是,对他来说,难的并不是判断,而是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当事人的亲属。 也就是,苏联远东司令部的少将参谋长官,马卡洛夫先生。 不过,该死的中国人说过,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不是吗 尤里-马尔基巡长只能无奈的走到旁边的小橱窗前,拨通了里面的电话。 .......... “马卡洛夫有一个侄子在哈尔滨中东路铁路局,职位不高,只是一个调度管理,更没有什么军衔,但是杀了他,比杀死任何一个将军都会让马卡洛夫痛苦。” “还有,他是马卡洛夫在哈尔滨的敛财工具,如果有人想要行贿马卡洛夫,则必须要找到他的侄儿,他亲爱的小麦基。” “不过,这个小麦基却很爱出风头,并且特别喜欢桌球。几乎每个星期三,他都会来到约瑟夫桌球俱乐部打两杆。” “我最遗憾的是,没能和他打上一局。本来,如果他不下来的话,我就会上去找他了。” 耿朝忠向小易解释着一切。 “那么,老大,这件事既然听着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交给我去做直到现在,你都没有让我单独完成哪怕是一个任务。“小易的表情很是困惑。 “因为,我怕你死啊!”耿朝忠哈哈大笑。 “我认为,你在发报和搜集情报方面的价值,要比杀人大得多。你看海生那个蠢小子,什么都不会,就会杀人。” “老大,我觉得你是在骂人。”小易无奈的摇头。 “随便你喽,不过你别急,以后会有机会的。现在,让我们出去浪一下,领教一下夜幕下的哈尔滨吧!” 耿朝忠微笑着点起一根烟。 “老大,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毕竟,我们刚刚干了坏事。”小易还是有点忐忑。 “并没有,我们是做了一件善事,因为马卡洛夫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包括刚刚死掉的那个家伙。” 耿朝忠的眼睛里闪着寒光,本来,他只是想调查一下马卡洛夫外围的一些情况,包括他的党羽,副官,代理人等等,然后选择一个合适的对象下手。但是却发现,没有比这个小麦基更合适的对象了! 这个红头发的家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贩卖人口,拐卖汉民到西伯利亚,以至于整个哈尔滨都把他叫做: 红头发的人贩子! 第一百零四章 以球会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是的,俄国人在远东犯下的罪行,甚至比日本人更可恶。 以至于若干年后外国记者采访中国老人,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宁愿日本人来,也不愿意俄国人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日本人是什么好东西。 总之,如果非要在侵略中国的这些国家中排序的话,那么这两个国家显然是排在最后面的。 “老大,我们去哪儿” 两个人走出了早已安排好的酒店,徜徉在夜幕下的果戈里大街上。 “当然是去约瑟夫桌球俱乐部了,我真的很想去打几杆球。”耿朝忠回答。 “您确定” “当然。” 耿朝忠对此很确定,没有人会想到,杀人者会回到现场,并且堂而皇之在俱乐部里打桌球。 耿朝忠涉猎过部分犯罪心理学——心理素质很好的凶手会回到案发现场,以确定警察发现了什么,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很完美。 因为只要没有很大的破绽——比如像武松一样写上“杀人者武松也”,警察一定不会刚到案发现场就能怀疑到凶手是谁。 当然,这在心理学上叫做情景再现满足,是一种变态心理。 耿朝忠突然打了个寒噤。 自己好像是有一点向变态发展的趋势。 “怎么了老大是不是穿少了”小易问道。 “没有,哈哈,我突然觉得,我有必要去找个医生看一看。”耿朝忠回答。 .......... 走到约瑟夫桌球俱乐部附近,地上殷红的血迹还没有被处理掉,几个警察仍然在向俱乐部的服务人员询问着可能遗漏的线索,偶尔有路人走过,也都掩鼻急匆匆的走开。耿朝忠侧头看了一下小易,发现这家伙的脸色又开始发白。 耿朝忠默默的叹了口气,小易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理素质有点不过关,多少次了,总是无法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看来,以后他只能做一些内勤工作,绝不适合干外勤。 “小易,你回去吧,我自己逛一会儿。” 看出了小易的不适,耿朝忠也不愿意勉强。毕竟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像海生那种天生对杀戮没有违和感的家伙,并不多见。 小易如释重负的点点头,转头离开了现场,而耿朝忠依然迈步走向了约瑟夫桌球俱乐部的正门,他从昂贵奢华的皮质外套里掏出一只硕大的烟斗,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好像回家一样自然。 刚才那个门童依然心不在焉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意识到凶手正从自己的眼前经过。 约瑟夫桌球俱乐部二号包间里,昏暗的银质吊灯下,颜色各异的桌球在绿色的台球桌上滚动,一个金发青年正在百无聊赖的打着桌球。 耿朝忠走过去,拿起桌边的一支球杆,俯身,拉杆,暴击。 清脆的撞击声中,花式各异的球陆陆续续钻进了网袋。 金发青年愕然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生气的喊道: “我并没有邀请你!” “哦我以为你是对我的球技表示惊叹。”耿朝忠摊摊手,说道。 “好吧,不过这是私人俱乐部,并不欢迎外人。” 也许是耿朝忠说的话比较有趣,也或许是耿朝忠衣冠楚楚的外貌,总之,金发青年并没有再生气,但他依然婉言谢绝了耿朝忠的参与。 “您看,您的搭档已经不见了,而我,恰好出现在在了这里。” 耿朝忠指了指下面,然后从手腕上解下自己的金表,放在了桌子上。 “我用这只表,和您赌一局。如果我赢了,您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如果我输了,这支手表就是您的。” 金发青年扫了一眼这只手表。 劳力士,14k金。 “好吧!我愿意和你玩一局。” 金发青年同意了耿朝忠的请求,然后打了个响指,一名侍应生走了进来,将球摆好。 “英式俄式美式” 金发青年摆出了绅士的态度,显然,他对自己的球技很有信心。 “美式8球吧!” 耿朝忠只会这一种。 “ok。” 金发青年示意服务生重新摆好球,然后礼让耿朝忠先请。 耿朝忠点点头,也不客气,瞄准白球,猛力击出。 花球先进,并且一进就是三个。 耿朝忠的运气不错。 他耸了耸肩,然后略微观察了一下,又是一杆大力击球。 又有两粒花球入袋。 金发青年笑得有点尴尬。 他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不该谦让,这次谦让的代价可是一只劳力士啊! 耿朝忠微微一笑,随意的瞄了一眼,又是一杆,又一枚花球顺利落袋。 还有两粒进球,耿朝忠就将结束比赛,而金发青年依然一球未进,他拄着球杆的手似乎有点不自在,索性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其实,射击和撞击有太多的相似点了。 幸运的是,耿朝忠两方面都不差。 不过,他必须给金发青年一点面子,所以,这最后一个花球,耿朝忠选择了防守。 金发青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开始自己的表演。 显然,他对桌球浸淫很深,尤其是在桌面上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的球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从容布局。 一连六杆,例无虚发,就连旁边的耿朝忠,也并不吝惜自己的掌声。 金发青年的脸上露出微笑,再进一球,他就将超过耿朝忠的分数,他甚至有信心一杆到底。 他深吸了一口气,简单的瞄了一眼,干脆利落的出杆,击球,仅剩的那粒红球愉快的钻进了网袋。 就剩下最后一粒黑球了! 金发青年调整着自己的角度——刚才的出球,他已经设计好了角度,这是一个初学者都非常容易做到的进球。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球的一瞬间,耿朝忠突然拿起了桌台上的那只金表,金发青年的手突然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偏差。 球打偏了....... 耿朝忠呵呵一笑,又将金表放回了桌台上,然后拿起球杆。 不过这回,耿朝忠没有给对手任何的机会,干脆利落的将仅剩的两粒桌球打进。 “好吧,你赢了。“ 金发青年无奈的认输,如果不是耿朝忠刚才的那个举动,胜利本来应该属于他。 耿朝忠微笑着将金表戴回了手上,开口道: “这不奇怪,在平地上骑自行车和在钢丝绳上骑自行车永远不一样。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刚才我是蒙的,我唯一擅长的就是:大力出奇迹。” “哈哈,”金发青年笑了,“你是个有趣的人,我想,你以后可以代替死去的那个人,和我来几局桌球了。” “当然,那并不是一个好的球友。”耿朝忠伸出了手。 “亚历山大-察尔科夫。” “约瑟夫-阿德里安。” 第一百零五章 桌球俱乐部的交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谢谢你的帮忙。”耿朝忠微笑着说。 “不,我只是厌倦了他的贪婪。”金发青年约瑟夫-阿德里安说道。 很显然,他和耿朝忠应该有某种联系。 耿朝忠微微一笑,然后再次将球摆好,不过这回,他没有叫服务生帮忙。 再次开球,不过,这回耿朝忠的运气似乎不是那么好,他摇摇头,站起身,看着阿德里安,问道: “你有多久没回德国了,阿德里安。” “大概三年了吧!我本来以为你的目标应该是那个人。” 阿德里安俯下身子,轻松的将一颗红球打进。 “种花之前,应该先把杂草剪掉。” 耿朝忠拄着球杆观看阿德里安打球,偶尔也望一眼窗外忙碌的警察。 “说的有道理,不过小心别被荆棘弄伤了手指。” 阿德里安一连打进6个球,这才停止了自己的表演,他站起来,走到球桌旁边的咖啡桌前面,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然后,看着耿朝忠一杆将黑球打进了洞里。 耿朝忠摊摊手,无奈的放下球杆,坐到了阿德里安面前。 “哈哈,我感觉我刚才好像损失了二百美元!” 阿德里安大笑,然后也为耿朝忠冲了一杯咖啡。 “我在青岛有很多朋友,三年前,我也是马尔科姆咖啡馆的常客。我很早就想见一见,那个传说中对欧洲大陆局势洞若观火的罗斯福先生了。去年的经济危机,今年的德国选战,您对局势的判断堪称精妙! 如您所言,希特勒先生已经成为了德国政坛的二号人物。我很想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阿德里安盯着眼前这个大胡子的眼睛,说道。 “哦,这对我来说并不难。只要经济危机还在持续,希特勒先生的崛起就将不可阻挡。我认为,您应该押注下一个三年,押注这个退役下士能赢得一切。”耿朝忠说道。 “是吗” 阿德里安的眼睛一亮,眼前的这个家伙,竟然认为希特勒可以赢得一切! 不过,刚刚过去的德国大选已经证明了他的先见之明——大选前,几乎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希特勒,竟然一举获得了20%的选票,成功的率领成为了德国第二大党,这让所有欧洲报纸的观察家和评论家都大跌眼镜。 而现在,他竟然认为,这只是一个开始! 阿德里安又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家伙,在他看来,拥有这种分析能力的人,现在应该坐在伦敦十字街的某间办公室里,担任着某些著名财团的战略情报分析专家,而不应该热衷于杀死一个在他看来完全不入流的混蛋! 这个神秘的家伙! “好吧!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还呆在东方,在我看来,欧洲才是世界的中心,您应该站在更高的舞台上。”阿德里安说道。 “会的,总有一天我会去那里,不过现在,我只想呆在中国。就像您作为一个德国人,不呆在朋友众多,温暖如春的岛城,却非要来到寒冷的哈尔滨,开一家没什么人光顾的桌球俱乐部。” 耿朝忠看了看眼前这个金发年轻人,他知道,对方一定对自己的身份非常好奇,不过同样,自己对阿德里安也很好奇。 眼前的这个约瑟夫-阿德里安,就是这家约瑟夫桌球俱乐部的老板,同时也是哈尔滨有名的情报贩子。 作为一个德国人,不呆在资源丰富的原殖民地青岛,反而跑到遥远而又寒冷的哈尔滨,一定有着非常特别的原因。 “哈哈!”约瑟夫大笑。 “我们都快要忘了马尔科姆咖啡馆的约定了!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理由。那么,对于马卡洛夫,您还想知道什么” “不了,您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耿朝忠摇摇头——自己有关马卡洛夫少将的一切情报,都是由他来提供。 当然,获得这一切,也需要同样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而耿朝忠在马尔科姆咖啡馆里的声望,已经体现了这种价值。 早在四个月前,他在岛城的时候,就用罗斯福的身份预言,九月份德国大选,希特勒领导的党,将成为国会第二大党。 这个情报,让罗斯福在远东情报界成为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要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立即换钱的情报,好像提前知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这只是普通人的思维。 但在真正的投机者眼里,这种情报才是无价之宝! 财团和商人,可以在一名政客寂寂无闻的时候对他进行扶植和投资,等到这名政客上台的时候,就能换取无与伦比的回报——开采权,航海权,领地权,乃至于国债和股票的发行权。 这才是真正的大投机者热衷的事情——事实上,早在中国的战国时代,吕不韦就是这种投资的高手——别人投资物品,而吕不韦投资的是人! 当然,想要做这种投机者,本身也需要很强的实力,并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可以给政客投资。 换句话说,你想投资给某位政客,人家还不一定接受,你必须具备相当的分量才可能达成交易。 耿朝忠和阿德里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他们从欧洲的选举聊到远东的局势,甚至对北非埃塞俄比亚的新任皇帝进行了祝贺。桌上的咖啡添了又续,续了又添,似乎谁都没有提前结束这场谈话的意思。 终于,在九点钟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阿德里安打算结束这场谈话了。 “对了,罗斯福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存在一种叫友谊的东西。如果有一天您到欧洲的话,我想我会把我的妹妹介绍给您,即使,您是一个中国人。” “哈哈,”耿朝忠笑了,“用了两个小时的谈话,您就是为了确认我的种族,其实您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黑眼珠的欧洲人还是非常少见的。” “我只是非常的好奇,甚至可以说震惊,一个中国人,对欧洲大陆的认识甚至要超过一个德国人,我无法理解,也许,这是一种天赋比如,类似于红衣主教黎塞留的天赋”阿德里安毫不掩饰的表达着自己的震惊之情。 “不,这只是一个巧合。” 耿朝忠站了起来,“再见吧我的朋友,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仍然能这样称呼对方。” 第一百零六章 袭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裹紧了大衣,耿朝忠把脑袋深深的藏在了衣领后面,打量着附近有轨电车的站台——离租住的酒店还有一定距离,如果能坐车回去的话,那也是极好的。 可惜,并没有电车驶过。 民国的有轨电车还是一件稀罕物事,全国一共只有四个城市才拥有:上海,青岛,奉天、哈尔滨,其中上海和青岛是最早的,运营到现在已经有接近十年的历史了。不过,这些有轨电车搭建距离普遍在5公里以内,再长,城市的电力就得不到保障。 所以相应的,他们停运的时间也很早。 耿朝忠沿着果戈里大街,慢慢的往回走,晚上九点钟的哈尔滨,依然有提着酒瓶的醉汉从街上摇晃着走过,当然,第二天在街角发现他们冻毙的尸体也毫不奇怪。 街道两旁的夜总会和舞蹈俱乐部的霓虹灯仍在闪烁,里面传来的俄罗斯舞曲不时的提醒着别人,这是一座俄国人主导的城市。 通常意义上,很多人认为早期的苏联政府是非常廉洁的,但其实并非如此。只有在圣彼得堡等通往欧洲核心地区的共产主义前线,那种意识形态斗争非常激烈的地方,苏联政府才会体现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在远东,这个沙俄时期的重点城市里,原有奢华享乐的氛围并没有因为苏维埃的上台而发生变化。 哈尔滨,就是一座苏联高层和东欧流亡贵族的失乐园。 作为失乐园,当然最不缺的就是娱乐场所。 已经有好几个穿着旗袍露着大腿的妖艳女郎在玻璃橱窗后面向耿朝忠打招呼了,不过耿朝忠依然目不斜视,丝毫不为所动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些庸俗脂粉,自然不能入了罗斯福先生的法眼,再说,罗斯福先生现在的心思很重。 虽然这次行动很顺利,也一定能打击到马卡洛夫,但是这同样也是对马卡洛夫的提醒,这会让他在一段时间里变得更加谨慎。 还有那个阿德里安,他已经猜出了自己中国人的身份。虽然这并没有什么,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中国人。 但是,岛城+罗斯福+哈尔滨这三条线,如果在有心人的注意下,已经可以把排查范围缩小不少了。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这里面确实有隐忧,但也只是隐忧,短期内,阿德里安既没有足够的线索,他也没有足够的动力。 更何况,自己现在可是名闻情报界的“罗斯福”先生,这种声望,完全可以让别人掂量掂量,自己的身后是不是还有什么能量非常大的机构,比如说:美国领事馆——罗斯福这个姓,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个非常著名的政治家族,那就是20年前曾担任美国第二十六任总统的西奥多-罗斯福家族。 可惜,事情的吊诡之处在于,即使耿朝忠可以在欧洲情报界获得非凡的声望,却无法在中国取得相应的地位——因为,中国这块大陆,是游离于整个西方的情报系统之外的。 在日本的间谍活跃于欧洲和美洲的各大城市,专业的窃取军事,经济和战略情报,进行统一采集分析的时候,中国的间谍系统,尚停留在最原始的跟踪,盯梢和刺杀上面。 同时,这个国家,还没有真正建立属于自己的金融和工业体系,这也限制了中国巨大人力资源的发挥。严格的讲,即使到后世,也只走到了工业体系的一大半,金融体系的一小半而已。 任重而道远啊!我源远流长而又历经沧桑的祖国! .......... 翌日,耿朝忠领着小易和自己刚刚得到的蒙古马,回到了长春。 与哈尔滨浓厚的异域风情和繁花似锦的城市建设相比,长春确实就差了很多,既没有电车,也没有多少夜总会,反倒是戏园子多了不少。 这是旅顺口,奉天,长春,哈尔滨四座城市里,最平平无奇的一座城市,当然,也是最接近中国原始社会风貌的城市。 不过,长春也有长春的好处。 长春,是东北的地理中心,也是北满铁路和南满铁路的交汇处,苏联人和日本人的势力在城中可以说各居其半又相互忌惮,这种忌惮,反而为中国人创造了一定的活动空间。 至少,长春的胡子是最活跃的。 宫长海,姚秉乾,这两个纵横吉林辽宁两省的悍匪,手下有几千号人马,数百条枪。虽然偶尔也踩过界到黑龙江去逛一会儿,但绝大部分时间里,都还是在吉林地界上活动。 不过最近这几天,北郊宽子口一带的胡子们却踪迹全无,因为日本人已经在附近连续军演了好多天了,胡子就是再嚣张,也不敢和拥有野战山炮的日本正规军对抗。 但是,今天却有所不同。 12月25日下午四点十五分,刚刚进行完一天军事演习,日军驻长春川崎大队的所有官兵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回营。 就在这时,红彤彤的天边,刚刚落入地平线不到一半的夕阳中,突然走出了一匹体格极为宽大的骏马,马上的人,就像是从太阳中走出的神子,在众人的视线中越来越大。 紧接着,马背上的人,似乎端起了一把长枪,瞄准了正骑在马背上的川崎少佐,还没等少佐反应过来,他就轰然倒地。 紧跟着,一声迟来的枪响才传入了每个士兵的耳朵。 “敌袭!” 所有人都大喊着,有的人立刻卧倒在地,而骑马的人 与其如此,不如利用自己现在的超然的地位和手中的资源,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一旦复兴社十三太保中有人失势,自己说不定还能有递补的机会。 而一旦早早投了山门,再想自立门户,麻烦可就大了! 有时候,站队太早,后浪拍前浪,很容易被拍死在沙滩上! “敌袭!” 所有人都大喊着,有的人立刻卧倒在地,而骑马的人 与其如此,不如利用自己现在的超然的地位和手中的资源,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一旦复兴社十三太保中有人失势,自己说不定还能有递补的机会。 而一旦早早投了山门,再想自立门户,麻烦可就大了! 有时候,站队太早,后浪拍前浪,很容易被拍死在沙滩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零七章 荒野逃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犹豫,那名骑手竟然慢腾腾的走了回来,挑衅般的走到了距离八名日本骑兵仅仅只有400多米的地方! “开枪!” 其中一名领头摸样的日本鬼子迅速端起了手中的步枪,三八大盖的极限射程高达2400米,但实际上的有效射程大约在500米左右,这个人竟然如此托大,居然敢进入三八大盖的射程之内! 几个日本骑兵伏在马背上,瞄准了迎面走过来的骑手,迅速开枪! 嗖!嗖! 随着枪响,几粒子弹从耿朝忠的耳边掠过,虽然早已经伏下了身子,但耿朝忠依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鬼子的枪法真的牛逼! 耿朝忠这下再也不敢托大,赶紧拨马回逃,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军校图书馆看到的一本日本关东军上等兵的日记: “对于射程300米的伏靶,不仅5发子弹要全部击中,而且至少要有3发是集中在一个拳头大的面积上。达到这个程度后,就是限秒射击。最初是限在4秒以内击中300米外不知从哪里露出来的靶子,其次是限2秒。这也做到后,就戴上防毒面具快跑30米,接着进入限秒射击……” 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会晓得此水准的可怕:这样的普通士兵,约等于他队的狙击手。日军的单兵战斗力,靠的就是准——冲锋枪子弹出得快,全装备养不起,只能拿单发的“三八大盖”凑合用。 而这些骑兵,全都是关东军中优中选优的士兵,他们的枪法更准,军事素养更高,绝不能以等闲视之! 不能再浪,再浪很可能被爆头! 耿朝忠拎着自己的79狙,拨马狂奔,迅速将敌我双方的距离拉远到了600米左右,这才转身提枪开始瞄准。 不过,这个距离,自己的射击准确度也在大幅下降,再加上马背上瞄准本来就不容易,还有时灵时不灵的哑弹,耿朝忠接连打出四枪,才有一枪命中了对方的马匹。 不过这一枪,却提醒了对方,对方也不再瞄着人打,而是开始瞄着耿朝忠的马射击,这下耿朝忠只能把距离继续拉长,一直拉到700多米,几乎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视距,这才放心。 没办法,如果马匹被对方击中,光凭两条腿,自己怕是要被对方撵兔子,不过现在,自己有瞄准镜而对方没有,那兔子应该是这群鬼子! 耿朝忠慢慢的把焦距调整成了四倍镜,视野中,剩余的七个鬼子兵分三路,一组三人冲正面,剩下的四个人分成两组,绕了一个大圈,从三个方向向自己包抄过来。 鬼子不傻,兵分三路,很容易让自己顾此失彼,只要有一队人马黏住自己,那自己就将陷入了短兵相接的窘境! 耿朝忠咬咬牙,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正中间离自己最近的一队人马就将奔跑到自己550米左右的距离,而剩下包抄的两组人马,至少还有3分钟才能从侧翼包抄过来,自己还有时间! 耿朝忠跳下马,举起枪,向着中间疾驰而来的三个日本兵瞄准。 砰! 子弹精确的击中了其中一人,对方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清晰的把握到了他们的动向,更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敢停下来伏击他们! 剩下的两个鬼子愣怔了一下,依然驱马疾进,转眼之间,他们距离耿朝忠已经不到500米,其中一人已经端起手中长枪,准备向着耿朝忠射击,但是,还没等他扣动扳机,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准确的击穿了他的脑门! 站姿射击,耿朝忠根本不害怕任何对手! 转眼之间,自己的两个战友就已经殒命敌手,剩下的一个鬼子不由得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他不打算开枪,而是紧紧的伏在马背上,向着耿朝忠猛冲过来! 看样子,他是要拼死黏住耿朝忠!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子弹击中了马匹,仅剩的鬼子轰然倒地,但他已经距离耿朝忠不到200米了,而侧翼两边,也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剩下的两组鬼子,也即将包抄到位! 那名摔倒在地上的鬼子艰难的爬起来,端着枪用两条腿向耿朝忠冲过来,耿朝忠再次开枪,但是,又哑火了! 草泥马! 耿朝忠怒骂一声,等不到再次开枪,赶紧翻身上马,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但是,上马的一瞬间,给了那个步行的鬼子机会,他瞄准耿朝忠的后背就是一枪! 砰! 巨大的冲击力打中了耿朝忠的后背,耿朝忠的身子不由的向前一倾,但他仍然死死的抱住了马颈,驱马狂奔! 疼! 虽然穿了防弹衣,但是三八大盖可不是王八盒子,他的射程足足达到了2000多米!耿朝忠感觉到,子弹击穿了防弹衣,打进了自己的左肩的肌肉内,然后又从自己的身前穿出! 这枚子弹,竟然打透了自己的左肩! 咬着牙,耿朝忠再也不敢回头,这次的目的,只是要杀死川崎大队的少佐,任务已经完成,本来还想再弄几个添头,但是没想到,这群日本骑兵的战力如此强悍,再耗下去,恐怕自己也得命丧此地! 身后又传来了急促的子弹声,剩余的两组四个鬼子眼看就要从身前包抄成功,但还是差了一步,他们紧追不舍,并且不停的在马背上向自己开枪,可惜,颠簸的马背影响了他们的精度,但饶是如此,耿朝忠依然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 端起枪,耿朝忠不停的向身后的鬼子还击,三发,五发,十发,自己的子弹在渐渐减少,但对方的速度居然丝毫没有减慢,这太奇怪了! 耿朝忠忍着剧痛回头仔细观察,对方一定在马匹上动了手脚! 不就是马刺嘛! 耿朝忠也掏出一根铁锥,狠狠的在马屁股上一扎,马儿吃痛,恢儿一声,速度瞬间加快了一倍! 眨眼间,追逐双方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开,耿朝忠的骏马像一条棕色的土龙,奔腾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转瞬间就消失在了遥远的地平线上。 第一零八章 万寿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满天星斗,明月高悬。 冬夜的荒郊野外,一匹马低着头,安静的享受着自己的晚餐。一个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小土堆上,解开衣服,观察着自己的伤势。 穿透伤! 幸好子弹没留在里面,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这次短兵相接,耿朝忠直接感受到了关东军的作战能力,耿朝忠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非常强! 自己有着武器的优势,还有着马匹的优势,只是想多捞几个人头,差点就交待在了这里! 以后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不能再做了! 还是打黑枪比较安全! 耿朝忠嘴里抽着凉气,腾腾的白雾顺着嘴边升腾,接近一月份,零下三十度的天气,绝不能在野外呆太久,否则,绝对会被冻成人棍! 艰难的站起身,耿朝忠走到自己的爱马旁边,亲昵的抚摸着他脖颈的鬃毛,马儿歪着头,似乎很享受主人的爱抚。耿朝忠叹了口气,拍拍马背,然后翻身爬了上去。 这一顿狂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总之一路向北,跑到了长春北面的荒郊野外,难道已经跑到泡子沿了 记得研究地图的时候,附近好像有一座寺庙。 耿朝忠骑着马,漫溜溜的走,沿着冰冻的河流一路前行,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眼前一座破败的寺庙。 没错,就是这里。 长春万寿寺。 始建于清嘉庆二年(公元1797年)。乾隆皇帝曾题匾额“惠我无疆”四个大字,悬挂于大雄宝殿之上。 耿朝忠抬头看着寺庙,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到了寺庙门口。 寺门紧闭,耿朝忠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轻轻的敲了几下。 寺里的和尚耳目甚是灵敏,没多久,就有一个小和尚披着衣服过来开门,看到一个牵着马,穿着皮棉袄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左肩部一滩殷红,看样子好像受了伤,不知道这三更半夜的,是什么来路。 “大师,借宿一晚,方便则个。” 小和尚的脸突然红了,连忙双手合十,低头道: “我不是大师,我只是个小和尚,你等等,我去叫我师傅过来。” 小和尚转身进去,耿朝忠扶着肩膀耐心等候。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披着厚厚的棉被走了出来。他抬起浑浊的眼皮,仔细打量了耿朝忠几眼,看到耿朝忠的左肩依然往外渗着鲜血,脸上不由的露出几分不忍之色,刚要开口,突然间又变了脸色,满脸不耐烦的说道: “荒野小庙,不留外人,再往北走三十里,有个泡子沿的小村子,施主请自便吧!” 话音未落,那老和尚把庙门一关,竟然就这么把耿朝忠拒之门外! 耿朝忠一愣,刚想继续敲门,门又突然打开了,这回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和尚,此人身量不高,眉眼低垂,看了耿朝忠一眼,立即满脸笑容的说道: “施主请进,本寺主持最近肝火甚旺,身体不适,火气大了些,您随我来。” 耿朝忠眼光一闪,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开口道: “多谢师傅照顾,鄙人是从松辽来长春送信的,路途不便,碰上胡子打劫,错过了宿头,打扰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走。” “无妨,无妨,施主随我来。” 这个中年和尚很是热情,大晚上被打扰了休息也不动怒,看上去倒比刚才那个老和尚更像得道高僧。 耿朝忠牵着马跟着中年和尚走进庙门,那方丈老和尚还站在一边,看到中年和尚领人进来,无奈的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门。 中年和尚却不理会,等耿朝忠将马拴好,然后领着耿朝忠走向大雄宝殿两旁的厢房,看样子是要为他安排住宿。 “大师法号”耿朝忠开口问道。 “法号因缘,看施主受伤不轻,不知道是否需要酒精布匹” 这叫因缘的中年和尚关切的看了耿朝忠的伤口一眼。 “哦和尚庙里还有这些东西”耿朝忠有点好奇。 “咳,兵荒马乱的,和尚尚未修成正果,受伤在所难免。“ 因缘笑眯眯的回答,看上去很是风趣健谈。 “原来如此,不过看大师的道行,离修成正果也就一步之遥了。”耿朝忠呵呵一乐。 “谢施主吉言。” 说话间,因缘已经将耿朝忠领到了一间厢房,指了指旁边堆着的柴火,说道: “别的地方太过寒冷,也就灶房暖和点,施主如果觉得寒冷,可以自行生火取暖,小僧先回去睡觉了。” “好,大师随意。” 耿朝忠简单致谢后,安顿了下来, 不过,他却没有睡,而是和衣趴在窗台上,静静的看着外面。 伤口早已处理好,不再流血,黑灯瞎火,路途难识,日本人就算沿着血迹一路追踪,也很难在今天晚上找到自己。让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刚才那个老和尚和那个中年和尚诡异的举动。 老和尚身为主持却做不了主,这万寿寺,很明显是那中年和尚当家。 不过,那老和尚初次看见自己,明显有同情之意,但为何却不让自己借宿,反倒是那个中年和尚大开方便之门 静静的等了片刻,偌大的大雄宝殿里依然安静异常,除了高挂在树头的一孤寒月和偶尔发出几声响鼻的马儿,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耿朝忠打了个哈欠,但仍然没敢睡下,今天这个庙,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出门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再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要紧。 终于,又过了半个钟头,大雄宝殿旁边的一处房门,突然裂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光溜溜的脑袋探出房门,正是刚才给耿朝忠开门的那个小和尚,那小和尚掂着脚尖,蹑手蹑脚的一路小跑,来到了耿朝忠的窗前,轻轻的敲了窗棂格几下,嘴里面轻声喊着: “施主,施主” 耿朝忠不动声色,装作睡意朦胧的样子,嘟囔着问:“什么事” 那小和尚把嘴附在窗前,轻声说道: “施主,你还是赶快走吧,晚了就走不了了。” 耿朝忠一个激灵,这庙里果然有鬼! “好,我知道了,谢谢小法师提醒。”耿朝忠轻声回答。 那小和尚听到耿朝忠答应,也不再说话,又悄没声的走了回去。 耿朝忠一骨碌坐了起来。 很明显,那个中年和尚,一定有问题! 自己不是没有调查过长春周边,这万寿寺虽然破败,但离长春市区并不算特别远,平时多少还是有些香火的,也绝不是那种拦路抢劫的黑庙。 再说了,再往北走没多远,就是长春北郊一个著名的大市镇,泡子沿,长春的守军绝不会容忍这里有一个黑店或者黑庙存在! 那么,这庙里到底有什么鬼,惹得老住持如此无奈,又不敢亲自提醒自己,反而派了一个小和尚过来 那个中年和尚,又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耿朝忠再也坐不住了,他趴在窗户上,仔细的观察那个中年和尚刚才的住处。 同样的纸糊窗格子,同样低矮的房檐,和其余几个厢房并无不同。只是自己的住处在东排厢房,而那个中年和尚的住处在西排,中间隔着一个大雄宝殿。 耿朝忠又想了片刻,决定还是出去亲自看看,他爬起来,推开门,装作解手的样子,慢腾腾的走到了墙角——这是一个中年和尚的房间视线所不及之处。 紧接着,耿朝忠纵身一跃,单手一托,很快站上了墙壁,然后沿着墙壁一路奔行,又再次猛地一跳,跃上了大雄宝殿! 冷月高悬,屋顶上寒风刺骨,但耿朝忠一旦运动开来,反而感觉不到任何寒意,他沿着大雄宝殿的屋脊一路向西走,没多久,就来到了中年和尚所在的西排厢房! 站在屋脊上,耿朝忠看得真切,中年和尚厢房的背面,竟然有一根高耸的竹竿,但这个竹竿,在寺庙内部,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 天线,电台所用的天线! 第一百零九章 千里走单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呵呵冷笑,真没想到,这荒郊野外的万寿寺,竟然还有谍报人员看得上! 只是不知道,这睡在屋子里的中年和尚,到底是哪路高人? 现在也就晚上10点多钟,这时候人们睡觉普遍很早,一般人家8点多钟早都睡下了,不过对谍报人员来说,晚上10点钟左右,正是收报发报的最佳时间,就连耿朝忠自己,也往往选择这个时候收发电报。 想到这里,耿朝忠的脚步更加轻盈,像狸猫一样在屋檐上游走,生怕被中年和尚发觉。慢吞吞的挪了二十几步以后,终于挪到了中年和尚房顶上。还没等俯下身子,耿朝忠就清晰的感觉到里面滴滴答答的发报声。 耿朝忠心里一乐,慢溜溜的从屋檐上滑下,可惜自己没学过轻功,要是真的跟燕子李三学两手,那完全可以倒挂在屋檐下朝里看了。现在自己只能趴在屋顶朝里面倾听。 滴滴答答的发报声越来越密集,耿朝忠皱着眉头,寻思着介入的时机。 看寺里老和尚和小和尚的神色,显然知道庙中这个中年和尚的身份,但慑于对方的威胁,只能暗地相助自己。再加上,此人竟然拥有30年还比较少见的无线电装置,耿朝忠的心里基本也就有了谱。 日本人! 不会有其它的可能! 党调科开始大规模使用电台还不到半年,我党的电台一般都布置在闹市,苏联人也是如此。东北军布置电台也只会光明正大的在自己营盘里使用,只有日本人出于军事需要,才会在这样的地方布置电台。 事已至此,打断对方发报,很可能引起接收电报方的警觉,不如耐心等待,等对方发报完毕,再做道理! 耿朝忠静静的等待,一直过了半个小时,房屋里的中年和尚才停止了动静,耿朝忠侧耳倾听,此人放下电台以后,并没有睡觉,反而下地往门口走去,看来他是要出去做点事情。 那和尚轻轻的推开门,耿朝忠屏住呼吸,看着此人走出屋门,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纸包,从旁边寺庙喂养的驴圈旁边拿了一把马草,然后向着大殿石柱上拴着的,自己的马儿走过去,耿朝忠心思微微一动,顿时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他是要药马! 看来,今晚就会有援兵到达此处,否则,他大可以等到明日援军过来,绝不会这么着急要把自己的马毒倒! 这下耿朝忠再不能忍,真要被他把马放倒,就算杀了他,也很难在如此寒冷的荒郊野外逃过对方援兵的追踪! 想到此处,耿朝忠轻轻的从房顶上滑落,慢慢的向着中年和尚靠近,那中年和尚已经走到马的跟前,开始将纸包里的药粉撒到马草上,马儿晚上睡觉很是警觉,那和尚走到身前两米处的时候,马儿已经醒来,不过闻到了草料的味道,只是打了个响鼻,却没有嘶鸣。 那和尚轻轻的抚摸着马颈,将干草递到马儿嘴边,口中发出温柔之极的声音: “食べましょう,食べましょう......” 那马张开嘴,正要将干草嚼入口中,和尚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和尚,怎的如此心善,大晚上想起给我喂马?” 那和尚身子一顿,光洁明亮的光头上竟然渗出一滴冷汗,他呆滞的僵在那里,过了好久才转过身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耿朝忠,鬼笑道: “马无夜草不肥,和尚看见这马奔行一日甚是可怜,正好晚上起来方便,顺便喂它吃些东西,施主不会见怪吧!” 耿朝忠看着此人紧张到颤抖的眼皮,呵呵冷笑: “不怪不怪,大和尚宅心仁厚,慈悲为怀,鄙人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记得刚刚进庙的时候,鄙人就曾经说过,看大师的道行,离修成正果也就一步之遥了,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只要和尚喂下这把草,鄙人可以保证,大师绝对可以立地成佛!” 中年和尚听了耿朝忠此话,再也站不住了,突然间,他手一扬,手中的干草向耿朝忠猛地泼洒过来,耿朝忠早有准备,一个矮身,躲过了和尚的暗算,紧跟着就是一记扫堂腿,那和尚刚刚转过身子,被耿朝忠一脚扫到小腿,顿时一个后仰,噗通一声倒,摔了个嘴啃泥! 耿朝忠左臂有伤,也不愿倒地和对方厮打,直接掏出手枪,指住了和尚的脑袋,笑着说: “大和尚,老实交代,你那电报是发给谁的?说的好,我祝你早登极乐,说的不好,对不起,你可能就要先下阿鼻地狱走一遭了!” 那和尚抬起头,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知道这回已经绝无幸理,眼神发出奇异的光芒,猛地一声低吼,双腿一蹬,向着耿朝忠猛扑过来,耿朝忠懒得废话,扳机轻轻一扣,只听砰一声响,那和尚脑门上顿时多了一个血洞,被子弹强大的冲击力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呵呵呵。” 耿朝忠冷笑,看着眼前双目圆睁,形如厉鬼的和尚,不屑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枪声一响,此地再也不能久留,更何况,这和尚的电报一定是发给宽子口的日本驻军,估计现在那些日本人已经在赶往万寿寺的路上了! 片刻间,耿朝忠已经收拾好行装,翻身上马,推开了院门,寺里的和尚们早已惊醒,却一个个都躲在屋里,没人敢出门看一两眼。 耿朝忠骑在马上,遥遥向着老和尚的禅房抱拳道: “多谢大师高义!山水有相逢,我们有缘再见!” 紧跟着,手一扬,十几块大洋哗啦啦的飞向了禅房门口,耿朝忠不再多言,马鞭轻抽,胯下爱马恢儿一声,瞬间冲出了院门! 茫茫野外,星月高悬,单人独骑,志在远方! 耿朝忠驱马狂奔,早在杀死这个日本鬼子之前,他已经想好了退路,现在回长春,一定会和日本人迎面撞上,暗夜里枪声又如此清晰,自己只能再次一路向北! 奔行一夜,耿朝忠越过了泡子沿,继续向北行进,足足走了六十多里,来到了长春北面的另一座小镇: 朱城子! 天边已出现了鱼肚白,奔行一夜,耿朝忠已是人困马乏,加上伤口剧痛,到了朱城子,再也无力奔行,耿朝忠清楚,只要自己一躺下,一时半会儿绝不能醒来,留着马在朱城子,万一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耿朝忠只好翻身下马,用马刺在马儿屁股上狠狠一扎,那马吃痛,继续往前奔行,耿朝忠拖着步子,支着长枪,一步步走进了这座小镇。 小镇不小,足足有几百户人家,耿朝忠一边走,一边打量,终于看到一家挂着旅店招牌的小屋,想了想,还是不敢进去,自己手拿长枪满身是血,万一被旅店老板报了官,说不定还得惹麻烦。 又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一处小院,里面冷冷清清,烟囱也没什么烟火气,看样子应该无人居住,耿朝忠用尽最后一丝余力,翻过院墙,推开房门,刚要迈步进门,哪知道眼前一黑,一个跟头栽倒在屋里。 昏迷之前,耿朝忠恍惚听到一声尖叫,只是,耿朝忠再也无力计较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零章 不如归去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PS:为了全勤,先用刚写的中篇充点字数,这章5000字,明天我用六千字替换,保证大家不会吃亏。 光绪三十二年的正月十五,恰逢元宵佳节,本该是张灯结彩的日子,天津王府胡同瓜尔佳贝勒府的门前,却没有几分过年过节的热闹样,除了无精打采悬挂在门前的两个大红灯笼,几乎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自从去年九月份,那个天杀的革命党在北京城东直门放了个大炮仗以后,平津两地所有带红顶子的亲王贝勒,最听不得的就是放炮仗的声音了,尤其是那些跟“预备立宪”四个字沾了边的王公贵族,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好像过冬的家雀,早早就缩在了自己的窝里,就连迈出府门半步,都觉得心慌气喘。 不过今天,看上去却有点不一样。 一大早,一个戴着瓜皮帽的皂隶就提着红灯笼冲进了贝勒府,贝勒府的门槛足足有五寸高,那皂隶一个不慎,直接从门外摔到了门里,手里的灯笼丢地上打了一个滚,溜溜的转进了院子里。 饶是如此,他仍连滚带爬的往里走,嘴里还高声喊着: “生了!生了!” “喊什么喊?!谁生了?不知道贝勒爷喜欢清静嘛!” 院子里一身富态的赫赫嬷嬷白了一眼报信的小厮,捡起摔在地上的灯笼,拦住了他的去路,问道: “到底谁生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那小厮整了整摔歪的瓜皮帽,定了定神,这才回答: “醇亲王嫡福晋生了,是个阿哥!” 啪嗒! 赫赫嬷嬷手里的灯笼登时掉在地上,她却看都不看一眼,转身迈开碎步就是一溜小跑,没几下就从前院跑进了内堂,嘴里面发出欣喜若狂的声音: “生了!生了!醇亲王福晋生了!” 不到一盏茶时间,醇亲王嫡福晋生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瓜尔佳贝勒府,瓜尔佳贝勒提着鸟笼正要出去遛鸟,听到这个消息,鸟也不遛了,一巴掌打在傻愣愣站在正堂前的小奴仆脑瓜上,喝道: “愣什么楞!还不去放炮仗!” “放炮仗?不是不让放么?” 那奴仆直着个眼只是发呆——他大约十六七岁年纪,身量一般,眉粗眼大,鼻不高有隆,唇不厚有痕,稚气中已经有了点成熟,整个人就像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马驹,有种生涩的生猛。 正发愣间,贝勒府大贝子瓜尔佳公哲也从堂前走过,听了阿玛的吩咐,亲昵的推了那奴仆一把,说道: “陈真,还不快去!阿玛让你放你就放!” 那叫做陈真的奴仆这才回过神来,飞也似的冲出了堂外,嘴里面还嘀咕着: “放就放,这回,把整个正月的炮都给你们放了!” 瓜尔佳贝勒看着陈真的背影,笑呵呵的对儿子说: “公哲,你也去吧!大正月的憋在家里,也真是够够的了!” 公哲一声欢呼,追随着陈真的脚步,飞也似的跑出了堂门。 瓜尔佳贝勒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摸了摸下颌的短鬓,这大贝子,虽然都十六七岁了,却依然像个孩子,成天只知道跟这个傻小子一块舞刀弄枪。 不过也好,舞刀弄枪总比撩猫逗狗好,起码,老祖宗留下的本事不能丢! 贝勒爷快步的走进了内堂——自从那件事发生以来,他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贝勒府里,跟自己的几个小妾丫鬟撩猫逗狗,偶尔提个鸟笼出去,也都是不到一时三刻就跑了回来,生怕别人知道贝勒府里还住着个贝勒爷似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醇亲王嫡福晋生了,而这嫡福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妹妹,苏完瓜尔佳-幼兰! 再说了,抛去这层关系,醇亲王可也不是一般的递降袭爵的恩封王,那可是自太祖起八旗议定的****,更重要的,现在在位的光绪帝,正是上一任醇亲王奕譞的儿子! 皇上现在还没有一子半女,外界都传说,如果皇上再不能诞下龙种,那么太子就将是现在的醇亲王载沣的第一个儿子,也就是,刚刚出生的溥仪! 瓜尔佳贝勒要和府里的几个老人商量一下,醇亲王生了阿哥,那可不是添了个子孙那么简单,那是给大清国留了后啊! 进了内堂,几个管家早就等候在那里,这么大的事情,贝勒爷是一定会找大家商量的。不用吩咐,几个人一早就侯在了那里。 “各位,醇亲王有后,我们送什么贺礼比较合适?大家都动动脑子,什么西洋的,东洋的,只要稀罕口彩好,都跟我说说!” 贝勒爷开了金口,几个管家立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不过急切之间也没个定论,正商量间,一个小厮急匆匆的冲进来——北京城又传来了新消息,为了庆祝大贝勒溥仪诞生,一向好武的醇亲王载沣决定办一场武林盛会,以示庆祝,名字都定好了,就叫: 京津直隶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 瓜尔佳贝勒和几个管事的老人面面相觑,自从同治年间恭亲王奕訢因为同治回乱举办过一次武林大会以后,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主办过此类武事活动了,这次再次举办武林大会,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给大贝勒贺诞,估计也和南方那些革命党有关! 几个管家沉默半晌,都不敢插嘴多舌,现在革命党闹得很凶,还成立了什么光复会,到处搞暗杀爆炸,谁也不知道,参加这个大会,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瓜尔佳贝勒看着眼前这几个老管家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由得暗自摇头——作为老佛爷心腹重臣荣禄的长子,瓜尔佳贝勒自有一套主张,他很明白,眼前这个武林大会,绝不仅仅是为了找个高手,而是为了对江湖上的乱党来个釜底抽薪! 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京津直隶一代,聚集了来自全国的各路武林高手,这些高手云集京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扬名立万,一朝打出名堂,那可就是鱼跃龙门,一举成名天下知了! 不过,京都居,大不易,这些江湖好汉来到了京城,却不一定能马上出头。可穷文富武,好汉们个个都有个大肚皮,没办法,只能投身富贵人家,做些看家护院,保物走镖的勾当。 但假以时日,这些江湖高手如果一直找不到出路,难保也不会像南方的那些好汉一样,投了革命党! 前段时间,形意门的韩慕侠和自然门的杜心武,就和革命党勾勾搭搭,京津一带虽然看着平静,但也已经是暗流涌动。 朝廷举办这个武林大会,正当其时啊! 不过,说到武林高手,自己府里就有一位,名震平津的武术宗师: 霍元甲! ....... “要我说啊,整个京津直隶,就没有一个人是我师傅的对手!什么神枪李书文,形意韩慕侠,自然门杜心武,个个都是浪得虚名!只要我师傅一出手,他们统统都得靠边!” 贝勒府的院子外,一个梳着大辫子的莽直青年正坐在台阶上,口沫横飞的向几个小厮宣扬着自己师傅的名号,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去门外放炮仗的青年陈真。 刚说到得意处,府里管事的熙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眼睛盯住了陈真,问道: “你师傅呢?!” 陈真一愣,摇摇头,又点点头,回答道: “好像刚才护着大贝子出去买糖葫芦了,估计马上就回来!” 熙和焦急的探出头,顺着胡同向外望,却又看不到半个人影,刚想吩咐陈真出去找,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熙管家,找我?” 熙和急忙回头,背后一个三十多岁,身着蓝色长袍,精瘦精瘦的汉子正背着手站在那里,他的眸子漆黑如深潭,似乎有种无穷的吸力,任何人只要一望,就会情不自禁的被他的眼睛吸引。 他一动也不动的看着熙和,熙和有点受不了他的眼神,眼睛向外一放,干笑道: “霍师傅,贝勒爷有请!” 霍元甲点点头,看了一眼陈真,陈真知道刚才的话已经被师傅听在了耳里,不由得有点忐忑,知道师傅最恼徒弟们吹牛显摆,连忙跳起来,喊了一声:“我去找公哲!”,转眼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元甲摇摇头,也没再多话,跟着熙管家,走向了内堂。 一进门,就看到瓜尔佳贝勒满脸的笑容,正和几个心腹商量着什么,看到霍师傅进来,立即站起来,作了个短揖,笑着打招呼: “霍师傅来啦!” 霍元甲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抱拳行礼道:“见过贝勒爷!” 瓜尔佳贝勒打过招呼,就又坐回了座位,旁边几个管家搬过一把椅子,也让霍师傅坐了,这才开始说明来意: “霍师傅,这次醇亲王府为了庆贺大贝勒出生,在京城举办京津直隶武林大会,我的意思,我们贝勒府就派您出战,您意下如何?” “武林大会?” 霍师傅一向漠然平静的脸上,突然显出一片潮红。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从南到北,从塞外到广东,哪个练武的,不想在朝廷面前露脸,在他人面前显贵?! 不过,想要打出名堂,不单单是看实力,还得看机缘,想当年,八卦宗师董海川,功高盖世,不也得在王府做仆役,一直待到四十多岁,这才因缘际会,声名鹊起,终成一代宗师! 现在,是自己的机缘来了吗? 想到这里,霍师傅不再犹豫,霍然起身,长揖到地,朗声说道: “多谢贝勒爷照拂,霍某一定竭尽全力,为贝勒府争光,为贝勒爷争气!” 瓜尔佳贝勒爷频频点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名震平津的武学大师,不由得暗自得意。 任你武艺盖世,还不是得在我家做些看家护院的勾当,任我驱使! 但是面皮上,贝勒爷却不露分毫,他笑意吟吟的看着眼前这位四十出头,方当壮年的武功高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开口说道: “霍师傅,这次去京师,但凡有什么要求,本爵一概允准,熙管家,你给霍师傅包五百两银子,即日启程,前往京师!” ........ 霍元甲领了仪程,走出内堂,胸中澎拜之情却不曾平息。 此次京津直隶武林大会,可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武林盛世,他霍元甲虽然在京津也是薄有微名,可此地名家高手众多,像那八极门,太极拳,八卦拳,形意门,各有各的高手宗师,自己虽然自负霍家迷踪拳不弱于人,平时也和众多名家高手有些交流切磋,却不曾真刀真枪动手,谁是真的好汉,谁又是浪得虚名,还是得手底下见真章! 不过,此次前往京师,扬名立万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得带着自己的那个弟子陈真出去走走,增广见闻。 自己这弟子陈真,是贝勒府中包衣赫赫奶妈的儿子,虽然已经十七岁了,但长年住在贝勒府,不知世途险恶,平日里好勇斗狠,眼里除了贝勒爷和师傅,没几个放在眼里,这次出去,务必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省的以后出去,年轻气盛,生出无妄之灾。 霍元甲心下寻思,提着长衫,刚走到后院,就听到院子里拳风烈烈,呼喝之声四起。进门一看,却是两个年轻人正在院子里练拳,一个是自己的弟子陈真,另一个却是贝勒爷的大公子,瓜尔佳公哲。 只见陈真穿了一身短衫,油黑的大辫子盘在脑后,腿快身飘,横进直出,一路霍家迷踪拳打得极为飘逸,另一个弟子公哲却穿着个锦绣马褂,使了一趟开门八极拳,行步如趟泥,踢脚不过膝,打法极为刚猛。 两人正斗到酣处,看到霍元甲进来,脸上同时露出欣喜之色,公哲一个跃身,收了架势,快步走上前来。 “师傅,您来了!您看我这趟拳打得怎么样?” “嗯,大贝子这趟拳打得不错,有几分功力了。” 霍元甲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谢师傅夸奖!” 公哲抱拳感谢,脸上却不由自主的露出失望之色,旁边的陈真见状,轻轻的推了他一把,看着师傅开口道: “师傅,公哲的功夫不比我差,您为什么不教他迷踪拳?” 霍元甲却不答话,指了指陈真,说道:“跟我来。” 陈真无奈,只得跟着霍元甲往外走,边走还边回过头来对公哲挤眉弄眼,公哲不由得笑了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这家伙!”,心下却也不再生气。 霍元甲将陈真领至僻静处,定了定神,开口道: “陈真,你可知道,我为何不将霍家拳教给公哲?” 陈真发愣,不过他虽然莽直,脑子却也不傻,回答道:“因为公哲是满人?” “不错!”霍元甲语气渐趋严厉,“满汉有别,我霍家迷踪拳本来只传同宗,近年来我破例传给外姓,已属不该,传给外族,更是绝无可能!现在你年龄大了,这话我只对你提醒一次,以后你再因为这个跟为师求情,休怪我家法伺候!” 陈真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心底却暗自嘀咕: 都是人,分什么满人汉人,难不成满人还多长了个眼睛? 霍元甲看陈真的神色,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也听不进去,叹了口气,说道: “回去吧!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去京城。” 陈真正打算回去找公哲继续习练武功,闻听此言,一下蹦起来,紧紧扯住了霍元甲的衣袖,急切问:“师傅,真的?” “废话!” 霍元甲不再理会,转身离去——明天去京城,行李盘缠可得提前准备妥当。陈真则几个箭步跑回了后院,对着磨盘前打熬力气的公哲欣喜的喊道: “公哲,明天我要去京师啦!” “谁要去京师?” 公哲没有回话,院门外却传来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扎着羊角辫,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却是贝勒爷的长女,公哲的妹妹,瓜尔佳嫩哲到了。 陈真一看嫩哲进来,眼睛顿时一亮,黑亮的脸庞一下子胀得通红,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嫩哲,你来啦?今天没去学堂念书吗?” “没去,今天女书的陈先生说了,醇亲王生子,普天同庆,放假半天。对了陈真,你说你要去京师,真的假的?” 嫩哲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好奇的神情。 陈真支支吾吾刚想开口,公哲也放下手中的石锤,走了过来,代替陈真回答妹妹说: “真的。我听阿玛说了,京师要召开武林大会,霍师傅会带着陈真过去。” 陈真听到公哲的回答,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问道: “你早知道了?” “不是知道,是猜到。这武林大会,阿玛不派霍师傅,还能派谁?霍师傅不领你,还能领谁?也就你这个傻瓜猜不出来。” 公哲笑笑,又把妹妹拉过来,悄声说: “嫩哲你过来,哥哥和你说个悄悄话儿,可千万别被陈真听到了。” 嫩哲格格一笑,迈着轻快的步子,跟着公哲跑向了墙角,只留下陈真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发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一章 雪夜上梁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站在原地,顿了顿,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小丫头已经推开门,追了过来,耿朝忠只能无奈的转身,开口道: “别闹了,你大哥我行走江湖多年,没事的,反倒是带着你,非常不便。听我一句劝,在这等两天,后天就会有人过来接你。我找个地方藏藏,风头过了就回来。懂了吗?” 被耿朝忠这么一说,小姑娘又六神无主的停了下来,她年龄毕竟还小,也没什么主意,耿朝忠说的又很有道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跟着耿朝忠不会帮上什么忙。 耿朝忠摇摇头,叹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 “快点回去吧!外面冷!过两天我就回来接你!” 小姑娘恩了一声,却没有回头,反而紧跑了几步,追到了耿朝忠身后,她揪住耿朝忠的衣袖,从怀里拿出一块中午吃剩的鹿肉,用力塞到耿朝忠怀里,接着又变戏法一样拿出一葫芦酒,递给耿朝忠,耿朝忠笑笑,将葫芦挂在枪头,伸手摸了摸丫头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回去吧,我会回来的。” 小丫头这才噙着泪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回去。 耿朝忠把长枪扛在肩头,顶风继续前行,走了没多久,月亮开始变得雾蒙蒙,不一会儿,天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耿朝忠越走越快,身上也越走越暖和,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微微的汗珠,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军校训练时,走过的5公里负重越野跑——也是晚上,也是荒郊野外,不同的是那时有战友相伴,这次自己却是孤身一人。 寂静无人的深夜,四顾无人的荒郊野岭,耿朝忠突然想起了水浒传里那一节“风雪山神庙”——风雪弥漫的深夜,一个形单影只的旅客,肩上一杆花枪挑着个酒葫芦,蹒跚的走向远方那片浩淼无边的芦花荡,远处熊熊火焰映衬着萧索的背影...... 想到此处,耿朝忠有些发痴,望着夜空中鹅毛一般,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不由得仰天长叹: “今夜,好大雪!” 林冲是要上梁山,而自己今夜,也是要上梁山! 刚才跟小丫头没说假话,今夜,自己就是要去一个胡子窝! 朱城子东面十里处,有个九台山,山上有一股土匪,头子叫任宝山。 这任宝山,虽是土匪,但却兔子不吃窝边草,长春周边一概不动,要打劫也是跑到奉天和哈尔滨附近,打劫归来,还会为附近的村民做些修桥铺路的善事。 这是东北胡子的常态,上山是匪,下山是民。有的土匪,隐藏的非常好,周围的居民都以为他是个地主大户,却不知道这帮人是靠抢劫起家。 其实,即使附近的居民知道某户人家是个胡子,也不会在意,平时该打招呼打招呼,该开玩笑开玩笑,因为谁都知道,这胡子要是离开了本地人的支持,那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耿朝忠来长春这么久,早就把地界上的土匪胡子打探的清清楚楚,不过对这些胡子,耿朝忠多少有些嫌弃,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自己是官,他们是匪,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一路人。 不过,嫌弃归嫌弃,耿朝忠却从不敢小看土匪,要知道,张作霖也是从小喽啰开始,打打杀杀和阴谋智慧相结合,最后成为30万奉系军阀的头子,官至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帅,也就是名义上的最高国家领导人。 尤其是现在,碰上日本人,不上也得上了! 耿朝忠顶风冒雪,足足走了三个钟头,终于在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赶到了九台山脚下,一眼望去,山上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耿朝忠也不废话,抬手朝天就是一枪。 土匪拜山是要讲规矩对切口,没有人介绍,随便上山就是找死,耿朝忠没人介绍,当然不会随便上山,现在打一枪,相当于敲个门,先叫出人来搭上话再说。 果然,没过多久,山上就传来了问话的声音: “哪里来的野毛子,懂不懂规矩?” 耿朝忠听到有人回答,也扯开嗓子喊: “软硬棒子上亮子,不上硬香,出不来响窑!” 上面听耿朝忠说的粗俗,不由得大怒,喝骂道: “天王盖地虎!” 耿朝忠乐了,没想到智取威虎山果然管用,连忙对上切口: “宝塔镇河妖!” 其实这两句不是什么好词,一个说的是“你好大的胆,敢来气你祖宗”,另一个说的是“要是那样,叫我从山上摔死,掉河里淹死。” 上面沉默了一会儿,看来是知道遇上行家,开始商量对策。 不一会儿,上面又传来声音: “蘑菇,你哪路?什么价?” 这是问来路来了,耿朝忠清清嗓子,开口道: “风调雨住爷姓霍,去朋友串熟麦子!” 这是说自己姓霍,有根底有来路,不是外来的土匪。 耿朝忠几句话一说,上面又没了声息,又过了几分钟,上面直接甩出了明语: “当家的不在,有话明天再说吧!” “有急事,等不到明天!” 耿朝忠毫不退让。 又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山上终于传来了动静,一个戴着羊皮帽的胡子,手里拿着一个火把,出现在了耿朝忠面前。 这胡子四十多岁,眉眼不正,上下打量了耿朝忠几眼,开口道: “并肩子,跟我上来吧!” 耿朝忠抱拳道个谢,跟着这胡子往上走。 枪法、武术和黑话是当胡子的必修课程,要想在胡子堆里出人头地,这三门技艺至少要精通一门,否则,只能永远在绺子中当“崽子”,也就是香港等地俗称的马仔,东北话又叫“小波乐子”。 耿朝忠这次来东北,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行话黑话学了不少,为的就是怕出现意外,碰上胡子好派用场,果然艺多不压身,今天胡子能允许自己上山,那说明自己的黑话还是基本能过关的。 跟着那胡子向上走了半里路,拐个弯,正好是个小祠堂,里面清一水的牌位,看样子是个家庙。 再往里走,是个大堂,里面站了七八十号人,与耿朝忠打听到的三四百号人差距颇大。 不过转念一想,冬天到了,北风厉害,胡子也不爱动弹,就开始“猫冬”,将抢来的钱按劳分配,“插家伙”就是把枪互相都埋起来了。有的旧情难忘,就去会老相好,有的去找“海台子”(暗娼),还有的专门组织赌局,也有的躲在村屯里喝大酒、抽大烟,等明年春天高粱稞起来的时候再聚在一起。 所以,人少点倒也正常,再说了,人少,也方便自己行事不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二章 九台山招匪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大堂这七八十号人,说是土匪胡子,倒不如说是一家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小孩,不过,这里的大人小孩或多或少都有点残疾。不是缺了个指头就是瞎了个眼,还有几个哑巴,看着耿朝忠发出无声的笑。 耿朝忠跟着这个口眼歪斜的中年胡子走进大堂,众人看到耿朝忠进来,一个个都用直勾勾的眼睛看,有的龇牙咧嘴的惨笑,有的不停的手舞足蹈,简直像妖魔鬼怪看到了唐僧肉,耿朝忠算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了,见到这种景象也不由的后背发凉。 “奉天十里屯霍云风特来拜山!” 耿朝忠大吼一声,顺便给自己壮壮胆,人群中顿时一阵扰动,片刻后,一个声音传来: “相好的,有什么好事当面说。想要入伙免谈,九台山不要外人!” 人丛中传来一个声音,耿朝忠定睛一看,一个头上毛发稀疏,下颌留着几缕灰白胡子,穿着破羊皮袄子的老者站了出来,他双眼半睁半闭,似乎有点睁不开眼睛的样子。 耿朝忠看着这个老头,心里有些猜测,不过却没有上前攀谈,直接开诚布公的说道: “知道九台山不要外人,姓霍的上来,也不是入伙,是看大家猫冬猫累了,换点讲究的补补身子!” “大冬天的,有什么讲究货色?再说了,这几天山下日本人正在找人,搞得鸡飞狗跳,看服色打扮,不会就是你吧!” 那老头斜瞥了耿朝忠一眼,摸了摸腰间的盒子炮。 耿朝忠心头一凛,这胡子消息倒是灵通! 如果是这样,难保对方不会抓了自己去跟日本人请赏,要知道,这年头的土匪很多都是有奶就是娘,虽说这九台山上的胡子口碑还算好,但敌众我寡,谁又能说得好呢! 耿朝忠明白,现在一句话说不对,这家伙就要开枪见血! 胡子最是多疑,自己这大半夜的上来,如果没什么好消息,那这帮土匪可真是一言不合就送自己归西! 看了一眼这老头,耿朝忠强自镇定,侃侃而谈: “日本鬼子从朝鲜运来一批野山参,全是长白山两三百年的棒槌,算算总账,怎么地也得有三五千大洋!车子现在正在通化,再有三天就到辽源,我知道消息,可惜一个人拿不下来,所以上来请各位当家的拿个主意!” 那老头眼睛一亮,点点头,看了看刚才领耿朝忠上来的中年胡子,又向人群里扫了一眼,咳嗽了一声,又问道: “相好的,哪里走的风声?” “我有个兄弟是鲜族人,就在运棒槌的队伍里面。” “多少东西多少人?” “六粮马车,七八个二鬼子,四五个真鬼子。“ 简单的几句对话,那灰白胡子老者木然的脸上有了点颜色,只是眯着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正沉吟间,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大当家的不在,咱们的人也都回了屯子,就凭山上这七八十号人,还都些小鬼,这事我们做不了。” 耿朝忠顺着声音一看,竟然是个女匪! 三十多岁年纪,眉清目秀,穿着一身貂皮大衣,头上插一朵红色珠花,看上去颇有几分姿色,刚才见到她,以为是个家眷,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当家的! 听到这女匪如此说,耿朝忠双眉一挑,向那女匪一抱拳道: “实不相瞒,这几车棒槌,你们不要,姓霍的也要定了!今天上来各位当家的,是知道九台山有门路,能自己出货,否则,姓霍的一个人就吞了这批货!” “切,”那女匪嗤笑一声,不屑的开口道: “十几个鬼子,你拿得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前段时间松辽有个宋彪子不开眼,去劫鬼子的货,一百多号人,被十几个鬼子打的死了二十几号,东西还没抢着,回去被各路好汉取笑,现在都没敢再做买卖!” 那女匪此话一出,老头和中年人脸上明显都露出犹豫之色,显然,日本人的厉害他们是深有体会。 耿朝忠冷笑,他知道这帮胡子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平时抢个大户都要精挑细选,生怕碰上了硬茬子损兵折将。 而东北的日本鬼子出了名的枪法好,之前不是没人打过主意,但无一不是铩羽而归,这回要抢日本人,如果没有十分把握,那这帮人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看对方还在犹豫,耿朝忠知道,自己不亮点真本事,今天这事就甭想办得成! 手一扬,索性将背上的枪解下来,那中年人看耿朝忠解枪,伸手按住了腰间盒子炮,那老头咳嗽了一声,示意没事,他才放下心来。 “各位,鄙人不如九台山家大业大,但也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说句托大的,我们几个兄弟的枪法,不比日本人差!只要各位当家的能掩护一下,我们抢下这几车棒槌绝对不在话下!” 说完这句,耿朝忠又举起枪,指着堂上一处烛火,继续说道: “各位,霍某现在距离这灯有一百五十步,不算近了。今天就给大家表演个百步穿杨!” 众人看向那蜡烛,细溜溜不到三寸,隔这么远,眼力不好的都是只见火苗不见烛身,这上山的家伙,真要打? 人群里传来几声嗤笑,显然,大家对耿朝忠这表演不抱希望。 耿朝忠也不生气,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就是一枪。 砰! 烛火熄灭了....... 这不奇怪,既然这姓霍的夸下这种海口,如果打不断蜡烛,那就丢大人了。 几个人定睛一看,蜡烛没断,却是那灯芯被打灭了!这枪法,可算是神乎其神,胡子最佩服的是枪法好的好汉,耿朝忠这一手,绝对镇住了所有人! 堂上都是识货的人,纷纷拍手叫好,就连那老头也朝耿朝忠竖了个大拇指,赞道: “好枪法!” 这枪,耿朝忠没加瞄准镜,用的就是机械瞄具,本来是想打蜡烛,但是后来一想,要赌就赌个大的,枪口微微一抬,竟然真让他给打中了! “不错,要是霍兄弟真有七八个人,人人都有这枪法,那鬼子就是再多十几个也不怕,有啥说啥,我独龙服了!“ 那老者双眼猛地睁开,耿朝忠现在看清楚了,他一只眼亮一只眼瞎,竟然是个独眼龙,怪不得叫独龙! “我是九台山二当家,这是三当家红龙,这是六当家地龙。” 那老者指着头插红色珠花的女匪和那个中年人,给耿朝忠一一介绍,耿朝忠不由得看了那女匪一眼,这女子,竟然是九台山的二当家! 那女匪见了耿朝忠的枪法,也收了小觑之心,笑着跟耿朝忠见礼。 老胡子独龙摸着胡子,又问道: “霍兄弟,不是独龙我多心,辽源那边离双阳镇近,你怎么不找‘大来好’,反而跑到我们九台山?” 耿朝忠一笑,开口道: “实不相瞒,霍某原本是要上双阳镇的,只是碰上日本人搜查,这才临时改了决定,上九台山和各位当家做笔买卖!” 耿朝忠也不隐瞒,其实这次原计划本来就是小易在双阳镇会合,那里有一波叫“大来好”的义匪。这帮胡子人多,枪好,心眼也好,是胡子中的活**。他们“绑票”、“砸窑”也讲究分寸,比如专挑有钱的财主下手,砸那些“挂旗”的人家。还往往“救票”,就是帮助一些劳苦大众从小绺子里索要“人票”。 与这帮胡子结交一下,也好在党调科徐处长那里交差。哪知道,计划不如变化,没有去双阳镇,最后居然到了九台山! 不过,对耿朝忠来说,大来好还是九台山,都一样。 那独龙点点头,和众人简单对了个眼色,瞬间下了决定,他手臂一挥,开口道: “各位,任老大不在,今天我独龙就做这个主,这批棒槌,我们要了!这几天大家都准备准备,把烧火棍挖出来,擦擦油,别一到用了,断了撞针卡了枪栓,死个不明不白!” “好!” 堂上传来一阵应和声,这辽源隔得不远,只要不死人,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第一一三章 二虎争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有句顺口溜:“有钱的怕绑,有姑娘的怕抢,走路的怕劫,出门的怕攮”。那年月,人们外出首先担心的就是路上被胡子抢了。 即使是日本人也不例外。 寒冬腊月,积雪过膝,十几个日本兵押送着六七辆马车,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白茫茫的荒原上。 “全体注意,提高警惕!附近双阳镇有一波土匪,以前抢劫军需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大家都打起精神!” 一个腰间悬挂着手枪的日本军曹挥舞着手中的短柄刀,提醒着自己的属下。 几个从朝鲜征募的二鬼子无精打采的支起了腰板,敷衍似的恐吓了几句赶车的民夫,脚下却丝毫没有提高警惕的样子,惹得军曹更加的愤怒。 但是没办法,这几个二鬼子都是在朝鲜临时征召,不属于自己的管制,眼看着到了地头,再打骂也没了意义,军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再有六七个钟头,就能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长春了。 又走了几步,最前面带路的车夫突然马鞭一挥,指向遥远的地平线,喊道: “太君,前面有人!” 军曹抬头眺望,远处确实有一人一马的身影出现,在这寒冬腊月,就算最出色的猎人一般也都选择了猫冬,只有那些悍不畏死,想要暗算冬眠的熊瞎子的家伙,才会顶风冒雪进山。 “提高警惕!” 军曹机械的说着四个字,已经到了地头,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几个一等兵迅速举起了枪,而那几个朝鲜士兵在犹豫片刻后,也都举起了手中的三八大盖。 那一人一马越走越近,逐渐走到了距离车队五六百米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日本人的车队,军曹拿起望远镜——这还是大佐为了此次运输,特意送给他的。 视线里,来人的眉眼也越来越清楚,只是脸上捂着一方御寒的鹿皮,实在看不清下半边脸。 “相好的,运的是什么货色?给爷们瞧瞧!” 呼啸的北风中,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前面赶车的老车夫兼翻译脸色顿时变得蜡黄,回头看着军曹说道: “太君,是胡子!” 军曹的脸色比地上的冰雪更加寒冷——快到地头了,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告诉他,大日本皇军运送军用物资,闲杂人等不要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那车夫点点头,用毡子卷了个话筒,扯着嗓子喊: “相好的,是皇军运送军用物资,识相的赶紧走!皇军的枪法可不是吃素的!别整的念头差了,一趟下来,还不够给弟兄们买棺材钱!” 对面一阵沉默,片刻后,那人一勒缰绳,拨马向后走,看样子,是回去报告当家的了。 军曹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几年,已经很少有胡子敢于抢劫皇军的车队了,毕竟皇军不是大户老财主,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单凭胡子那点本事,想要劫车,付出的代价可是要远远超过得到的。 “太君,还要不要继续往前?” 看到胡子退走,老车夫向军曹询问。 “走!放慢点,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军曹有自己的主意。 不能示弱,示弱会引起对方的贪欲。 但也不能毫无防备,毫无防备同样会让对方产生侥幸心理。 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慢点走,只要过了这双阳镇的地头,就算碰上小股流匪,那也根本不是皇军的对手! “日本鬼子?” 两里地外,一个头上戴着毡帽,胡须踢得精光,脸上青黑一片,浓眉粗眼,一脸彪悍的汉子正听着手下的汇报,他的身后,则是十几个同样气质粗野,穿着大皮棉袄子的好汉。 “大来好!咱们今天是去找那红山的麻烦,就这几个人,对付不了日本鬼子,还是别惹麻烦了吧!” 他的身后穿了了一个粗豪的声音,被称作“大来好”的头领脸色一寒,回头瞪了身后的那个人一眼,喝到: “打不过也要打!这日本人鬼子平日里横行霸道,老子只要见一次就打一次,你们给我掩护着,我过去看看,能打死一个算一个!” 剩下的几个胡子无奈,只得跟在“大来好”后面,向日本人的车队跑过去。 头领就是这脾气,眼里不揉沙子,平日里最见不过伤天害理的事,尤其见不过日本人。因为这事,没少惹得下面的弟兄非议,嫌他多管闲事。 但话说回来,要不是头领这么讲义气,也拉不起这近千号人,成不了这双阳镇的大当家! 几个人策马跑了一里地,远远的已经看到了日本人的车队,几个人正要冲过去,哪知道还没跑几步,鬼子车队后面突然劈里啪啦一阵响,大来好一愣,看样子,这是有同行啊! “摸过去,看看情况再说!竟然有人敢在老子的地头截胡!还讲不讲规矩了!” “大来好”胯下用力一夹坐骑,一帮人跃过了日本人的车队,跑到了后面。 日本人车队后面半里远的地方,十几个骑马的胡子,还有四十多个步行的,正远远的朝着鬼子的车队放枪,但是距离太远,鬼子那边根本不当回事,几乎一枪不开的守在原地,显然是想等胡子冲到身前200米处再动手。 “大来好”叹了口气,这种打法,根本奈何不了鬼子,鬼子可不是那些大户人家的护院,你一放枪他就吓得尿裤子,鬼子军曹早就算准了距离,不到射程范围,绝不开枪,只要这帮胡子冲进去,凭鬼子的枪法,一轮排枪就得倒一大片,两轮排枪过去,这帮胡子可就废了! 果然,鬼子一枪不开,胡子反倒焦躁起来,有几个脾气着急的,已经开始摸摸索索往前走,一个骑着马的女匪看着旁边另一个骑马的年轻人,皱着眉头问: “霍兄弟,这鬼子不好打啊!你说的援军呢?!” 年轻人正是耿朝忠,他对红龙援军的询问置之不理——哪有什么援军?只是区区十几个鬼子,其中还有七八个朝鲜来的二鬼子,只要配合得当,凭借自己的枪法,将他们全部歼灭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 更何况,这队人里面,还有金成柱安排的内应,一路上留下了明显的暗号,如果这样都拿不下,那自己完全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三当家,你领着一队人从东绕过去,吸引鬼子的注意力,我从西边摸过去,如何?!” 耿朝忠翻身下马,猫着腰开始往前蹭,九台山的三当家红龙两眼发直的看着眼前这个家伙,难道他是要单枪匹马的冲上去和日本人火并? 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这姓霍的都冲上去了,自己领着手下兄弟打个外围,小心点应该没什么事。 手一挥,红龙也下了命令,“弟兄们,跟我走!“ 领着一帮弟兄快速的从东边绕了过去。 耿朝忠看到红龙走远,这才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瞄准镜,细致的安装在狙击枪上,然后从身后的皮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皮子大衣,紧紧的裹在了身上。 耿朝忠裹着白大褂,利用红龙他们几个的掩护,慢吞吞的沿着低矮的土坡向日本人车队靠近,寻找着自己的最佳射击位置。 瞄准镜的视线里,日本人把车队围成了一个圆圈,搭建成一个简易的环形工事,十四个鬼子端着枪藏在后面,七八个车夫躲在最里面,一动都不敢动的蹲在那里。 500米,400米,300米,耿朝忠逐渐的接近了自己的射程。 由于鬼子是匍匐在地上,距离太远容易被地形遮挡,所以耿朝忠不得不将距离进一步缩短,直到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这才停下了脚步,开始调整焦距。 这个距离其实就是用机械瞄具也能凑合了,不过耿朝忠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瞄准镜搭好,瞄准了正在戒备的几个鬼子,判断着其中领头的军曹。 不过,鬼子在士官以下,服饰和普通士兵并无太大不同,充其量多个手枪就了不得了,现在对方又都是匍匐在雪地上,一时半刻之间很难辨别。 又等了片刻,几个鬼子依然是一枪不发,而红龙和独龙领的胡子也已经从三个方向包围了鬼子——这是胡子的常用做法,碰上硬茬子,留一个口子让对方逃跑,免得对方拼死,得不偿失。 只是,鬼子不动,独龙几个也不敢包上去,生怕损兵折将,而耿朝忠也不敢动,万一杀的太多,十几个鬼子向自己集体冲锋,就凭自己这单发的七九狙,绝无幸理! 谁都不敢动,整个荒原陷入了一片奇怪的静谧中。 “有意思,有意思。” 站在远处观战的“大来好”一帮人,不由得呵呵发笑,这鬼子很有经验,胡子也很有经验,一场劫掠,反倒变成了持久战,现在比的倒是谁最能耗了! “大哥,我看清楚了,那个头上插红珠花的,应该是九台山的二当家红龙。” 身后传来一个弟兄的声音。 “九台山的任宝山,对我还算客气,这回跑到我的地界上来,虽然有点不讲究,不过好歹是对付日本人,我们能帮就帮一把吧!” “大来好”思索了片刻,决定帮九台山一把,很明显,这九台山的是看上了日本人运送的这批物资,俗话说见者有份,自己帮了忙,不信九台山的那帮子不给自己好处! “兄弟们!来一波冲锋!别太近,冲到二百步的时候下马伏地上走!” 命令一下,身后的十几个弟兄立刻散开,执鞭子的执鞭子,拿马刺的拿马刺,做好了冲锋的准别。 “兄弟们,并肩子上啊!” “大来好”一声吼,十几匹马,十几个人,同时向着日本鬼子发起了冲锋,茫茫荒野上,这几个人竟然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么一冲,顿时打破了双方的平衡,鬼子和九台山的胡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么一群不速之客,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连耿朝忠都直住了眼睛。 难道真的有援军? 不待众人想清楚,大来好一帮人早就冲到了车队二百米开外,眼看着敌人越冲越近,终于有一个二鬼子忍不住,啪的放了一枪! 这枪一响,立马引起了连锁反应,剩下的几个鬼子也忍不住开枪,军曹一看,只好被动的手一挥,喊道: “开枪!” 哪知道,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响,一粒子弹准确的从他的后脑射入,又从他的前额穿了出来,鬼子军曹,立毙当场! 开枪的正是耿朝忠! 他正愁找不着领头的,鬼子军曹这一声号令,简直就是指路明灯,耿朝忠当机立断就是一枪,来了个擒贼先擒王! “好枪法!” 一马当先的“大来好”不由得大赞一声,身后的兄弟早已翻身下马,借着马匹的冲力,快速向着鬼子车队匍匐前进,而那几个鬼子瞬间失去了头领,不由得一片慌乱,没等人号令,又是一阵乱射。 战火一开,包抄的红龙和独龙几个人看到好处,也领着手下弟兄一窝蜂冲上来,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而耿朝忠更是忙的不亦乐乎! 现在没人注意自己,正是打黑枪的好时候! 左一枪,右一枪,虽然偶尔有几个哑弹,但是二十几发子弹打完,鬼子车队里的活人就只剩下了三四个! “投降!” 鬼子车队里突然没了动静,然后一个鬼子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大来好”却毫不理会,抬手就是一枪,那个投降的二鬼子瞬间倒在了地上。 就剩下这几个人了,留着有什么用,带回山寨养着嘛?! 转眼间,两帮胡子一拥而上,剩余的三四个二鬼子瞬间尸横就地! “嗷!~~~~” 现场发出鬼哭狼嚎的怪叫,虽然只是十几个鬼子,但这也是胡子的重大胜利! 大来好,独龙,红龙,双阳镇和九台山的几个当家的站在马车上,志得意满的看着手下的俘虏和物资,独龙看了一眼“大来好”,抱了抱拳,眼珠一转,开口道: “大来好,多谢!这批货,您拿三成!” “屁话!双阳镇是我大哥的地盘,这几个鬼子又是我们哥几个冲下来的,你们捡现成还想拿大头,是不是发了疟疾,脑子烧坏了!” 不等大来好开口,后面早有兄弟怒发冲冠。 此话一出,哗啦啦一声响,双方的几个兄弟都拔出了家伙,看样子,一言不合,就是一场火并! “大来好”看了一眼周围的弟兄,轻轻摆了摆手,看着独龙的眼睛,说道: “独龙,回去问问你家大当家的,愿不愿意跟我‘大来好’碰响窑!今天这事,谁占理谁理亏,不用我多说吧!” 独龙表情一滞,辽源附近是双阳镇的地盘,自己带人来截胡,肯定是理亏。不过双阳镇想凭眼前这么十几号人就想拿大头,那也是万万不行! 正僵持间,人群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要我说,谁打死的鬼子多,谁就拿大头,简简单单明明白白,谁都没二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四章 雪海扬威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人群外。 一个提着长枪,皮衣外罩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气宇轩昂的走上前来。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轮的着你说话?” “大来好”背后的一个汉子厉声呵斥,这年轻人,显然不是九台山的当家人,更不是他们双阳镇的手下,就这么大剌剌的插嘴,还真是不把胡子的规矩放在眼里! “我是什么东西?!” 那年轻人眉眼一扬,眸子冷电一般在众人脸上扫过,每个人的瞳孔都不由的一缩。 眼前这人,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眼神,这气势,手底下的人命绝对不少!再看那颐指气使的彪悍气质,也绝不是普通喽啰可比! “各位,眼前躺着的这十四条鬼子尸体,老子就打死了十条!我没资格,谁有资格?!” 年轻人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全都一僵,确实,鬼子是死的一干二净,但是谁杀的,大家还真没注意,只当是一窝蜂上来,人人有份,现在看这年轻人的说法,这十四个鬼子,倒有一大半死在他的手中! “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后面那汉子还是不甘心,一顿乱战,这么多人开枪,凭什么就说有十个人都是他杀的?! “凭我这杆枪,凭我这几颗子弹!不信,挖出来看看,你们谁的枪有我这种子弹,我跟你们姓!” 耿朝忠啪嗒一声,从自己的长枪中褪下一颗子弹,拇指一弹,子弹划出一道弧线,向着“大来好”飞了过去。 大来好伸手一把接过,看也不看,就把子弹扔了回去,朗声道: “没错,是这位兄弟开的枪,鬼子的军曹也是他一枪打死,这回劫的这批货,这位兄弟是首功!” 紧接着,“大来好”的眼睛露出几分笑意,看着耿朝忠问道: “兄弟高姓大名?” “霍云风!大当家高姓大名?!”耿朝忠随即反问。 “呃......” “大来好”有点犹豫,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知道双阳镇的大当家是“大来好”,却从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大来好”姓甚名谁,祖籍何方。 就连九台山的独龙,红龙几个,也用好奇的眼光看向了“大来好”。 大来好脸上一阵犹豫,不过看着耿朝忠坚定的眼神,突然哈哈一笑,决然开口: “好!我大来好今天就露个底!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真名张海天!五年前还有一条诨号,就叫老北风!” “老北风!” “是你!” 九台山几个人一下子激动起来,而老北风身后几个兄弟,个个脸上都露出傲然之色。 老北风张海天,可是东北出了名的义匪,他不是吉林人,是辽宁海城出生,祖先也是闯关东的山东人。老北风由于年轻当杂役时不堪日军警察分所所长的欺辱,投身绿林,杀富济贫,勇敢的与在东北横行霸道的日本人作对。 可惜后来被日军集中力量清剿,最终兵败销声匿迹,没想到,竟然跑到了吉林,还在双阳镇又拉起了一帮人马! “原来是你!” 耿朝忠在来东北之前,也曾听说过老北风的名号——东北胡子虽多,真正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却是不多,这老北风张海天算一个! 这老北风,可不是一般的胡子,诨名大炮头,意思是胡子中的胡子,地位尊崇,单人匹马就可以号召几方胡子起事的大哥! 一时之间,众人的眼光都离开了车上的老棒槌,全都目不转睛的盯在了老北风张海天脸上——他们中的很多人,可都是把老北风视为偶像的! 尤其是那个九台山的女匪红龙,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老北风,就差往外冒星星了! 说句不夸张的话,老北风就是东北胡子里的刘德华! 独龙年纪大,咳嗽了一声说道: “既然是老北风大炮头,那我独龙没得说,一切听您吩咐,您说多少就多少!” 老北风笑笑,看了耿朝忠一眼,说道: “这位小兄弟说的对,谁杀的鬼子多,谁分的货自然就多,今天我看的清楚,这位霍兄弟杀的最多,九台山就该拿大头!一句话,九台山七,双阳镇三,如何?!” 独龙答应了一声,脸上却露出尴尬之色——话是说的没错,可这霍云风也不是九台山的人啊! “怎么?独龙二当家的还不满意?” 张海天两眼一扫,独龙顿时矮了半截! 眼前这人可是专门盯着鬼子打的狠银啊! “不是,不是,炮头老北风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霍兄弟也不是九台山的人啊!这帐,怎么分法?” “啊?” 张海天也愣住了。 他真没想到,这霍云风这种枪法,这种身手,居然跟九台山不是一路! 几个人正无语间,耿朝忠突然哈哈一笑: “老北风大当家,独龙二当家,红龙三当家,这账好分!虽然人我杀的多,可没有九台山众位帮忙,我怕是一个都杀不了,九台山的诸位,拿五成不过分!” 这话一出,九台山几个当家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这霍云风,年纪虽轻,但还真是个场面人! “好,那就这么分,九台山五成,霍兄弟两成,我们双阳镇拿三成!” 张海天一锤定音。 “不!” 耿朝忠手一摆,再次开口。 “嗯?” 张海峰眼神一眯,看向了耿朝忠。 “我霍云风平生最恨日本人,更敬重老北风张大哥为人,这两成,就当我的见面礼,送给双阳镇的诸位弟兄!” 耿朝忠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这霍云风,竟然一成不要,全部分给了双阳镇和九台山! 这气度,这手笔,在场诸人无不汗颜! 正沉默间,九台山二当家红龙翻身下马,抱住耿朝忠,照脸就是“啪嗒”一口,清秀的脸上竟然腾上几朵红云,脆声开口: “霍兄弟,下回来九台山,姐姐亲自下厨,给你熬鹿茸虎鞭大补汤!” “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有几个好事的在旁边大喊: “二当家,你这么招待霍兄弟,就不怕任大当家的吃醋?!” 红龙柳眉一横,娇嗔道: “任老胡子那棒槌早就硬不起来了,给他补了也没球用!”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更有相熟的胡子,攀肩搭背,尤其是几个双阳镇的胡子,纷纷过来和耿朝忠见礼,这冰天雪地里,倒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众人聊了片刻,张海天翻身上马,开口道: “好了诸位,今天各位一场劳累,早早搬了财货,回山猫冬是正经,我张海天还有事要办,就不耽搁了,各位告辞!” 接着,又转头看向耿朝忠,开口道: “霍兄弟,够义气!以后再来九台山,我老北风给你摆百鸡宴!“ “好!张大哥,那我们后会有期!” 耿朝忠抱拳向张海天告辞。 此次行程,异常圆满,不仅结识了九台山的胡子,更认识了东北有名的大炮头张海天,以后行走东三省,只要报出张海天的名字,恐怕没几个土匪敢不买账! 等众人动身,耿朝忠眼光瞄向了运送棒槌的车队。 车子都已经被胡子赶走,七八个车夫正蹲在原地瑟瑟发抖,耿朝忠微微一笑,开口道: “相好的留下,余下的自己散去罢!” 几个车夫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只剩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留在了原地。 “你叫朴顺义?” 耿朝忠看着眼前这个朝鲜族的年轻人问道。 “是的,我是趁着这次机会,来长春找我金成柱大哥。” 那年轻人看别人走远,也不再害怕,站起来走到了耿朝忠身边。 “好,做的不错,你直接去长春北郊保安团投军,自然有人给你安排,明白了吗?” 安顿好了内线,耿朝忠看看日头,翻身骑上张海天留给自己的大马,也开始慢悠悠的往长春走。 这次跟着九台山众土匪,绕了一个大圈,既成功的摆脱了日本人的搜寻,还联系上了两股长春附近最大的胡子势力,可算是收获颇丰了! 虽然自己忍痛奔波,肩膀上的伤势也越发加重,但相比与张海天结识来看,那也算是值了! 这回回去以后,养好伤,销声匿迹几个月,等着特高课那边的指示。 自己不相信,特高课再又死了一个川崎少佐以后,还会对苏联方面心慈手软——要知道,自己给日本人留下的那匹马,可是最好的证据!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会指向那个从哈尔滨索菲斯马术俱乐部买马的洋人身上! 一路奔行,耿朝忠终于在1931年的第一天中午,赶回了自己在长春的居所,小易正在院子里收拾行装,看样子还要外出,看到耿朝忠进来,不由得又惊又喜,大喊道: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耿朝忠看了一眼小易,这家伙脸皮发青,看来这几天东奔西跑也没少受罪。 几天前,小易赶着牛车跑到古城子,却发现耿朝忠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萝莉傻呆呆的守在那里。 没办法,小易只好先把陈茹送回来,刚想出去继续寻找耿朝忠,没想到这没头没尾的老大竟然屁颠屁颠的赶了回来。 “咳,别废话,那小丫头呢?!” 话音未落,陈茹小丫头已经从里屋跑了出来——小易给她置办了一身新衣服,花布袄子羊角辫,这么一打扮,还真是清秀可人。 “大哥!” 小丫头猛扑上来,挂在耿朝忠肩膀上再也不松手,双眼泫然欲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耿朝忠对这个善良厚实的小姑娘也很是喜欢,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 “没事啦!大哥养好伤就带你回青岛,到时候给你安顿个好地方,以后就不用担惊受怕啦!” 小丫头搂着耿朝忠的肩膀不说话也不松手,生怕一松手耿朝忠就要跑掉似的,耿朝忠也不在意,抱着他送进了内堂,小易紧紧的跟在后面,耿朝忠回头问道: “最近有急事?” “有!” 小易脸色郑重的回答。 小丫头很有眼色,看耿朝忠要谈正事,立即从他身上醋溜下来,跑进了内堂。 “说吧!” 耿朝忠揉揉左肩,这几天,捞不着休息,这左肩的伤势一直没有好转,还真得好好将养几个月。 “老大,复兴社那边来了电报,让你回南京一趟。” “回南京?为什么?” 耿朝忠一愣,这边的任务还只是进行了一半,南京这么着急把自己叫回去干嘛?! “不知道,“小易摇摇头,“党调科也来了电报,说毒刺计划暂时告一段落,已暴露的人员立即回南京和青岛休整,徐处长让你回岛城去找党调科长徐先勇报道。” 耿朝忠脸色更加难看。 复兴社和党调科同时让自己回去,可自己又不是孙猴子,怎么兵分二路?再说了,徐处长那边对自己找人报考黄埔本来就心存不满,这回回去,说不定就给自己什么小鞋穿,自己可不想回到那种勾心斗角的环境中去。 抬眼看了小易的神色,发现这家伙好像还有话要说,耿朝忠的脑袋更加大了,摆摆手说道: “还有什么,快说吧!” 小易满脸忧色说道: “还有,日本特高课已经下达了指令,让你调查川崎少佐的死因,还有,尽快对苏联情报机构进行报复,并且要求,不局限于对方级别,格杀勿论!” “我的妈呀......“ 耿朝忠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缩在了椅背里。 加入这么多特务机构的副作用终于显现出来了,这么多任务,自己先完成哪个才好?! “老大,要不我和海生去办这个事,反正哈尔滨我也去过,海生现在在吴占魁的部队里训练,那枪法多少也应该有点进步吧!我们两个蹲在哈尔滨,不信干不死那个马卡洛夫!” 小易在旁边信誓旦旦的保证。 “你能行?” 耿朝忠对小易的能力充满怀疑。 “老大!” 小易脸胀得通红,这老大为什么一直就看不起自己?!跟了老大这么久,怎么可能这点能力还没有?要知道,这马卡洛夫的情报,自己可是了如指掌! “别急,我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光靠你们两个愣头青,不太容易。你先给党调科和复兴社回电报,就说我身负重伤,暂时无法行动,先拖一拖再说。“ 耿朝忠缩在椅子里,身上盖着一条厚毯子,一边说话,一边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他太累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网文一周年祭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偶然打开作家助手,突然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写了365天170多万字了。 掰着指头数数,这期间真的发生了好多事。 失业,被拖欠工资,公司倒闭,不停的换工作却越换越差...... 也许是压力太大吧,只要工作生活中一遇到问题,就开始牙疼,并且一牙疼就带的半边脑袋剧痛,连带着发烧。 现在回头看,中间有些不流畅的剧情,都是牙疼期间犯得病,虽然后来花大力气做了修改,但网文毕竟是连载追读的模式,犯了错,即使后来修改的比较完美,但损失的读者已经很难弥补了。 不过,这都是借口吧!回头想想,还是自己不够坚强,自制力太差。 比如,我喜欢看球,有时候熬夜,熬完夜第二天还要工作,回来就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写。 还有游戏,FIFAONLINE4,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如果换成写文,估计都能爆更个七八千字了吧..... 说真的,我很羡慕那些有着良好自律能力的作者,动不动就能甩出几十万字的存稿。 而自己...... 建了个群,却不敢打开,生怕看到大家催更的言语,搞得自己无地自容...... 每当请假欠更的时候,心里面压力就很大,总觉得对不住读者们,有些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羞愧。所以,就立下大志要爆更,但越想爆更,就越写不出来,那种焦虑到极限的感觉,又会体现在牙齿上...... 内心的愧疚和身体的压力,让我几乎一度想要放弃。说实话,如果你们能看到我的后台,就会发现,我的太监感言都已经换了三个版本了...... 好在,最近的成绩多少还是有点起色,前期一些修改看来也起了作用,有点希望,加油吧,谢谢一直不离不弃的朋友们,衷心的说声:谢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五章 舞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佐藤君,苏方认为,我方在长春的不断增兵破坏了整个满洲的战略平衡,尤其是长春,自帝国去年11月份增兵以来,双方呈现均势的兵力已经发生了严重倾斜,苏方对此极为不满。川崎少佐的死,是苏联人对于我军在长春增兵的示威和报复。 同时,通过对哈尔滨一家马术俱乐部的调查,我们清楚的了解到,一名俄国人通过购买一匹掩人耳目的军马,试图掩盖他们派出红军四局精锐特情,暗杀我方川崎少佐的目的。 如何报复,是否报复,‘红叶’等待佐藤君的答复。” 耿朝忠眯了眯眼睛,活动了一下疲乏的手腕。 为了掩盖自己的笔迹,所有的战略情报,一律使用打字机打出,这也同样可以掩盖自己在日文书写方面的缺陷。 这封战略情报,从逻辑上来讲,毫无漏洞。苏联人确实对日本人在长春的增兵提出了不满,在日本人不为所动的情况下,展开报复是合理推测。 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特殊的目的掩盖在大的背景下,避免暴露。 “小易,把这份信按照我说的渠道,交付给特高课,电报里提示一下即可。” 耿朝忠把信纸折叠好,递给了小易。 电报,只能传递一些极其重要而又简短的情报,这种战略情报,还是只能通过信笺的模式传达。 看到小易出去,耿朝忠继续构思下一封情报。 “徐处长,属下在东北,调查到日本人和苏联人之间产生了较大的矛盾,苏联人对日本人在东北势力的扩张极为不满,并且在奉天和长春对日本人进行了报复,双方处于剑拔弩张的局势。另:属下已秘密接触东北最大土匪势力:老北风。此人在东北具有极大号召力。另:本人在接触过程中,身负重伤,双肩几乎被废,现在长春养伤,暂时无法回青复命。” 简单应付了一下徐处长,耿朝忠继续撰写其余的情报。 剩下的情报,涉及到日本人在东北各地兵力的增减情况,日本侨民和商业机构在东北的扩张情况,东北军去往平津的调动情况,这些情报,都会根据需要删减,发送给日本人,苏联人,以及复兴社。 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耿朝忠动用了北川,吴占魁,佐尔格,马尔科姆咖啡馆等诸多的渠道,对东北和朝鲜所有的情报都进行了一个整合,通过各种渠道发送给了各家情报机构。 但是,最终,所有的情报,都会藏在一个挖空的木制竹杖,由小易负责,运送到岛城的一个秘密联络点,然后再通过朱木运,交给我党情报机构的最高负责人,伍豪先生! 1931年3月份,在漫长的斟酌后,关东厅特高课课长佐藤,终于决定对苏联人发动报复,授权直属自己控制的帝国最高等级密谍“红叶”,对苏军驻哈尔滨情报组织负责人马卡洛夫少将,施行名为“斩首”的刺杀计划! 3月15日,耿朝忠出现在了哈尔滨果戈里大街熟悉的台球厅内,和阿德里安作着最后的情报交换。 “亲爱的罗斯福先生,您真的要对马卡洛夫下手这将是一场对哈尔滨的地震!” 阿德里安惴惴不安,无论罗斯福之前如何剪除马卡洛夫的羽翼,阿德里安都不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但是杀死马卡洛夫,这必将震动整个哈尔滨,后续带来的连锁反应,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整个东北的局势! “不,阿德里安,马卡洛夫会死的很安详。至少,苏联人会是这么认为的。” 耿朝忠摸了摸自己脸上用来掩饰的大胡子,眼睛里闪烁着成竹在胸的精光。 阿德里安无奈的看着耿朝忠,再次苦口婆心的劝说: “好吧,不过,我并不能确保马卡洛夫一定会出现在那里,他虽然很愚蠢,但在保护自己的安全方面,却异常的精明,我并不认为您会成功。 而如果您失败了,那对我,对整个欧洲情报界都将是巨大的损失。 您知道吗至少已经有十几个人向我问过您的身份和联系方式,他们都愿意以每年十五万美元的巨额酬劳,雇佣您为他们工作。 我认为,您做这种事情是非常愚蠢的,这与您对欧洲局势的洞见和冷静完全不符。因为我看不到做这件事对您有任何的回报。“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一定要求回报的。” 耿朝忠意味深长的回答。 ...... 每隔几个周末,马卡洛夫都会出现在果戈里大街一家名叫莎拉舞会的俱乐部,但是,自从马卡洛夫的侄子被杀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这种场所寻欢作乐了。 不过,耿朝忠却连续第五天晚上来到了这里——在他看来,一个色鬼可以在一周不找女人,也可以在一个月不找女人,但三个月 他不相信马卡洛夫还能坚持的住。 华丽的巴洛克风格建筑,美轮美奂的雕饰流苏,金纸锡伯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香甜的空气中传来欢快的圆舞曲,一个个穿着露肩礼服的俄罗斯美女在华丽的大厅里翩翩起舞,错落有致的踢踏声震撼着耿朝忠的耳膜。 耿朝忠端着一杯红酒,眯着眼睛陶醉在音乐中,眼睛色迷迷的在女郎们白嫩的肌肤上流连忘返。 已经8点钟了。 难道今天又是空手而回的一天 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身材高大,体格彪悍的俄罗斯人簇拥着一位身材肥胖,身穿深灰色大衣,一望就知是身居高位的人物出现在了场中。 耿朝忠的眼睛顿时一亮! 终于等到你! 几个随身的四局特工用警惕的目光扫射着舞厅的所有位置,观察着一切可疑的人,耿朝忠并没有乔装打扮,而是以本来面目出现在舞厅的中央,他东方人的面孔很快引起了警卫的注意,不过,耿朝忠并没有在意。 哈尔滨的舞厅里,东方面孔并不少见,耿朝忠适时的往前跨了一步,挽住了一位舞女的手臂,虽然是东方人,但耿朝忠笔挺的西装,帅气的面孔,依然让这名热情奔放的俄罗斯美女无法拒绝,两人很快搂在了一起,随着欢快的舞曲有节奏的摇摆起来。 显然,这是一名舞场的常客。 保镖们很快把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哦!亲爱的姑娘们!今天所有的酒水都由马卡洛夫先生埋单!大家尽情的跳起来吧!” 随着马卡洛夫的点头示意,大胡子的舞厅老板用热情洋溢的呼声传达了马卡洛夫的慷慨,钢琴家和管弦乐队纷纷起立,向马卡洛夫所在的方向鞠躬,接着弹奏起了马卡洛夫最爱的“假面舞会圆舞曲“。 高昂急促的音乐似乎要将舞厅的屋顶掀翻,所有人都疯狂起来,谁都知道,马卡洛夫先生每一次的到来都将是一场狂欢! 耿朝忠的舞伴显然也更加的兴奋,在岛城学习的那点舞蹈技巧显然不足以应付现在的场面,在俄罗斯舞娘灼热的眼神当中,耿朝忠不时的和对方丰满的胸脯来一个亲密接触,每一次的摩擦和碰撞都让舞娘的舞姿更加的奔放,有好几次,耿朝忠的脑袋已经不由自主的陷在舞娘的波涛汹涌里无法自拨了! “哈哈哈!” 所有人都看着这奇怪的一对,他们扔掉了故作矜持的高脚杯,换上了整瓶整瓶的伏特加,无论男女,所有人都陶醉在了这狂欢的气氛中。 马卡洛夫将大衣一脱,肥胖的身躯灵活的一扭,甩脱了自己的保镖,迅速融入到了这欢乐的大家庭中。 遥远的异国他乡,还有什么能比一场激情四射的舞会和痛快淋漓的伏特加能让人忘却烦恼呢! 不过,这只是开场,半个小时后,舞的筋疲力尽的人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场中很快又换了一帮不甘寂寞的人,耿朝忠手里拿着一瓶伏特加,将西装搭在肩头,痛快的猛饮几大口,微眯着双眼看着舞场中摇曳生姿的舞娘——她们已经开始将长裙缓缓脱落,露出了雪白而又丰满的胸膛。 场中每个男人的眼神中都闪动着的光芒,不时的看向吧台上掌管电灯开关的服务生,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片刻后,随着舞曲再次达到一波,舞厅华丽的吊灯突然熄灭了! “乌拉!”“乌拉!”“乌拉!” 舞厅中央传来了舞娘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客人们粗野的呼喊声,整个舞厅的气氛突然变得淫荡异常! 这才是莎拉俱乐部的保留重头戏,黑暗舞场! 这同样也是马卡洛夫少将的最爱,在他还不名一文的时候,就已经是乡村舞会里脱衣舞的常客了! 当然,现在这也是耿朝忠的最爱,他轻轻的将西服里的一个小玻璃瓶拧开,然后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了自己手中的伏特加里面,然后摇摆着冲进了舞场! 黑暗中,马卡洛夫已经将怀中丰满的完全掌控,他奋力的冲刺着,吼叫着,肆意的发泄着两个月以来压抑的。 突然,一只手从他的背后伸过来,紧紧的捏住了他的鼻子,然后,一个酒瓶塞入了他的口中,马卡洛夫身不由己的大口吞咽着。 是伏特加吗 味道有点怪。 这真是一场让人难以忘怀的舞会啊! ........ 3月28日,哈尔滨日报。 本报讯,苏联驻哈尔滨少将马卡洛夫少将,因酒精中毒,与当地时间晚上9时许,在哈尔滨苏联警备医院医治无效身亡。 佐尔格手中拿着当天最新的哈尔滨日报,沉默不语。 酒精中毒 好像很合理,马卡洛夫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 但是...... 佐尔格苦笑着把报纸扔在了一旁。 这个记仇的胖子! ........ 耿朝忠坐在哈尔滨开往旅顺口的长途火车上,背靠着座椅假寐。 有时候,杀人并不需要枪也不需要刀,对嗜酒如命的家伙来说,一小瓶甲醛,就足够让他进入极乐世界了! 距离自己收到南京的电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无论自己如何不想离开,自己也必须回到岛城,回到南京,向党调科和复兴社报道了。 历史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在情报搜集过程中看到的一切,都让耿朝忠加深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让耿朝忠深深的意识到,个人力量在历史大势面前的无力。 东北的失去,并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1931年,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年份。 1929年从美国爆发的经济危机蔓延到了全世界,所有的资本主义经济强国都深受其扰,无论是德国,法国,英国这些欧洲的主要国家,还是远在美洲的美国和远东的日本,每个国家都处于经济崩溃的边缘。 自顾不暇的西方列强,再也无力顾及东亚,而同样深受其害的日本,则急需通过一场战争来转移国内民众的注意力,而满洲,成为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与此同时,中国内部却是围剿红军的关键时刻,主力大多调往南方参与围剿作战,并且东北军主力也被调往关内防止红军向北突围——东北实际上已经是兵力空虚! 所有的客观因素,都仿佛是一桩桩鲜明的证据,反复阐述着同一件事实: 东北危矣! 日本人如果不抓住这种难得的机会,那只能说明,日本最高战略决策机构养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猪! 如果不是苏联人跨越西伯利亚困难,国内集体化改造导致的国力空虚,同样也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耿朝忠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积弱已久的中国,面临的就是这么一种让人绝望的形式。 如果看不到,看不懂,看不清,那完全可以蒙住眼睛,做着最后的末日狂欢。但是如果看清了,却仍然无能为力,这才是最深的绝望! 但,绝望的同时,耿朝忠的心中却也有一种深深的希望。因为,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群人,明知必死却绝不屈服,明知必败却绝不引颈就戮。 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能够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魂魄所在,这也是这个民族永远能够浴火重生的脊梁! 来吧,日本人,我们中原再见! 第一一六章 主政一方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1931年4月1日,青岛。 党务调查科办公大楼。 徐先勇用审视而又挑剔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灰白的中山装浆洗的干干净净,笔直的身姿,瘦削坚毅的面容,只是面色略微有些苍白,似乎有点失血过多的样子。 不过,最吸引徐先勇的,是他的眼睛——在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中,徐先勇看到了一种似乎只有在老年人眼里才会有的浑浊和疲惫。 “你就是野蜂?”徐先勇终于发问了。 “徐科长,久闻大名。” 年轻人用八个字做了回答。 “不错。”徐先勇收回了军人特有的犀利目光。 杀过人,见过血,眼前的这个人,经历无比丰富,绝不是普通的新丁,徐先勇在自己的脑海里下了定义。 从他的眼睛里,徐先勇读出了远远超过他这个年龄的成熟,这是一种久经沙场,历经磨练的人才有的眼神,徐先勇只有在那些历经数次革命锻炼的老前辈眼中才见到过。 “这次回来,我是来向徐科长报道的。按照党务调查科的制度,我的档案虽然被消除,但是在南京还有存档备份,只要徐科长向南京总部发申请,我的档案很快就会发回原籍。以后,我就是徐科长手下的兵了。对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报告真实姓名,我叫耿朝忠,以前是岛城行动队的队长。” 年轻人依旧是那副恬淡的面容——他微笑着说明情况,恭敬的认下了徐科长这个老大,同时也低调的暗示了自己在南京的背景。 徐先勇脸上露出果然是你的表情,他轻轻的摇着头,发出感叹的语气: “小耿啊,你谦虚了。你的档案,我可做不了主啊!我接到的命令是,即日起回南京述职,青岛党调科的事务暂时由你来负责,等上面研究决定后,再另行安排。” “由我负责?!” 显然,徐先勇的这句话让眼前的年轻人感到无比的惊讶。党调科成立以来,虽然不乏将党务工作交给年轻人的先例,但是那都是在北伐,四一二清党等特殊时期,随着南京政府的稳定,这种破格任用的情况已经非常少见了。 “不错,”徐先勇又扫了耿朝忠一眼,年轻人眼里只有惊讶,却没有太多的惊喜——要么,是他没明白其中的含义,要么,就是他的城府深到自己看不出来,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徐先勇脸上露出笑容,亲热的将耿朝忠按到椅子里坐下,笑着说: “我是一个军人,来党调科真的是赶鸭子上架,不伦不类。这次我来岛城也是机缘巧合,现在中原大战已经结束,我也应该回到南京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怎么,小耿,看你的眼色,还没明白上面的意思吗?” 很显然,岛城党调科这一摊子,暂时是要自己来管着了,耿朝忠岂能不明白?但当着徐先勇的面,却实在不宜得意忘形。他谦逊的客气道: “属下有点猜测,但此事万万不能当真,也许只是临时安排罢了。“ 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 “对了,徐科长您要调回陆军军官学校?晚辈提前恭喜了,这可是个清贵工作,教书育人,地位尊崇,为党国培养栋梁,真是羡煞旁人。” “清贵?耿老弟说笑了,清归清了,贵可不见得啊!” 徐先勇摇摇头,在耿朝忠自称晚辈后,也很自然的改口称耿朝忠为老弟。 毕竟,如此年轻的党调科长,以前是刘一班,现在也就是耿朝忠了。以后万一调回南京,那前途可真的是不可限量。 “再说了,”徐先勇又看了一眼耿朝忠,笑道: “功高不赏,何以服众?你坐这位子,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再要妄自菲薄,那可就是虚伪了。“ 耿朝忠微笑着摇摇头,脸上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不过,跟徐先勇的距离却近了几分,他笑了笑,巧妙的转换了话题: “徐科长,最近党调科这边还太平吧!这半年我在东北公干,也不知道岛城的情况如何了。” “太平是太平,除了刚开始跟那个谷狄华雄斗了几个回合,后来沈鸿烈调任市长以后,日本人也消停了不少。 说实在的,来岛城的这几个月,我也只是维持局面,并没有什么建树,加上岛城的情况现在也越来越复杂,交给你这个熟悉情况的人来处理,应该会更好。” “沈鸿烈?”耿朝忠问道。 “嗯,沈市长现在是岛城海军司令,又是中东路之战的功臣,掌握整个岛城的军政大权,谁都得给他几分面子。不过呢,最近他手下的舰队好像也有点不太平,根据我们党调科掌握的情报,有些人在暗地里串联,似乎想要搞点事情,你来了,这方面可得多加注意。” 徐先勇的提示很含蓄,但耿朝忠很快意识到,徐先勇没有提日本人,反而先提起了这个沈市长,那里面的问题,可能要比想象的严重不少了。 “对了,盐田公馆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耿朝忠消化着徐先勇提供给自己的情况,把心思转移到了谷狄华雄身上。 这个老奸巨猾的原日本黑龙会情报首脑,是日本人在岛城留下的一根刺,也是耿朝忠心中的一根刺。 “他很低调。除了去年跟我们党调科的一场暗战,双方都死了不少人,那之后,他又恢复了之前的低调。具体的情况,我掌握的不多,这方面,还是要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了。至于具体的一些伤亡,档案里都有,你可以去找档案室的赵凤仪,她那里有详细资料。” 赵凤仪? 耿朝忠心中浮现出了那个身段苗条,干练中带点羞涩的雀斑姑娘,脸上不由的一笑,都是熟人啊! 耿朝忠和徐先勇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多,足足三个小时的交谈,让耿朝忠对自己走后整个岛城的形式有了一个基本掌握。 当然,具体的一些情况,其实他早已通过张好古和老赵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有了徐先勇的补充,耿朝忠的心中基本上已经有了大致的掌握。 这次回来,徐恩曾居然把岛城党调科的位子留给了自己,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今天徐先勇告诉自己的这个消息,并没有给耿朝忠带来多大的震撼,在东北这段时间的历练,关东厅特高课长官,土肥原贤二,马卡洛夫,这一系列所谓的大人物都跟自己产生了或多或少的交集,不知不觉之间,这个党调科科长的位置,早已经不放在耿朝忠的眼里了。 只是,耿朝忠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不仅很自然的接受了徐恩曾的这个安排,还在静静的思考着徐恩曾的用意。 也许,是复兴社对自己的青眼有加,让徐处长加深了对自己的重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七章 接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沿着走廊,在党调科的二层楼游荡,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灰白的中山装——这还是曲乐恒在党调科二楼宿舍里留下的“遗物。” 依然是熟悉的建筑和熟悉的布局,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看着一个个陌生的,年轻的面孔在走廊里匆匆的走来走去,这些人还不时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耿朝忠这个“新人”,耿朝忠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荒谬感。 不过,这也难怪,行动队的在耿朝忠离开,丁唯尊死亡,吴泽成外放以后,人事方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与盐田公馆的暗战,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徐先勇又是个不懂隐忍,也不屑隐忍的人,惨烈的杀戮中,很多的老面孔都消失无踪。 徐先勇很快就会返回南京,自己的任命书估计也会在这几天下达,耿朝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掌握整个党调科的基本情况,而翻阅这半年的档案,一定是最有效的方法。 耿朝忠来到一楼,推开档案室的门,走了进去。 刘凤仪还是像往常一样,躲在高大的档案柜后面,耐心的整理着资料,虽然说这些资料早就像照片一样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但她依然习惯性的在下班之前,将所有归类的档案重新核对一下。 “凤仪,今天麻烦你了,我们需要加个班。” 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刘凤仪惊诧的转过身,耿朝忠瘦削的面孔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惊讶的捂住了嘴,不由的喊出声来: “耿队长?!” “没想到刘小姐还记得我。”耿朝忠脸上露出微笑。 刘凤仪微张的樱桃小口始终不能合拢,一直到愣了足足半分钟后,她才回过神来,发出惊喜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回要呆多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很久。”耿朝忠笑着回答,“不过,现在我还是想把这半年所有的档案都看一下,这是我的证件。” 刘凤仪机械的接过了证件: 党务调查科青岛调查科代理科长。 临时印制的证件虽然略显粗糙,但党调科科长徐先勇的私人印章和亲笔签名,却毫无疑义的证明着这个身份的有效性,刘凤仪刚刚闭上的檀口不由得再次张大: “你成了科长?” “代的,只是临时兼任。”耿朝忠平静的说道,“凤仪,见到老熟人,难道不应该行个方便吗?” 刘凤仪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快速的将近半年的所有人事,财粮,机密情报,阵亡名单等所有档案抽出来,在耿朝忠面前堆了厚厚的一摞。 “还有很多,您先看着,耿~~~科长。”刘凤仪犹豫着称呼。 “不急,我需要的时间很长。” 耿朝忠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下来慢慢看。 岛城党调科现在的编制是320余人,这还不包括那些在帮派活动的外围人员和线人,足足人员的编制名单就装满了二十几个档案袋,耿朝忠将所有档案袋里的人员抽出来,仔细的翻看。 里面少了很多熟悉的名字,刘九,何春风,自己二队的队员,只剩下了一个金华锦,他现在已经是行动队一个小分队的队长了。 不过,人员的变动虽大,器材和组织架构方面,却有了长足的进步。 中原大战后,南京政府经历着难得的高速发展期,自从满清以后军阀混战的局面得到了缓解,除了僻处南方,正在被国民政府全力围剿的共产党割据势力,全国其余地方的生产环境都得到了一定的恢复——此谓之黄金十年。 改两归元,几乎所有的市面流通货币都换成了孙中山头像的纸币,党调科的管理和组织也越来越规范,民国政府也越来越有了一个大国政府应该有的样子,耿朝忠看着手头的这些分门别类的档案,也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这半年,党调科发展的不错哦。” 耿朝忠满意的评价道。 “是的,政府的经济有所好转,今年的拨款也比往年多了不少,市政府也有很多留洋归来的专业人才主事,我们的工作也越来越好做了。” 刘凤仪抿着嘴,在一旁小心的回答——大半年前耿朝忠离去的时候,和自己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自己给他吃了好几个闭门羹,不知道现在成了科长的耿朝忠会不会给自己小鞋穿。 “凤仪,以前如果我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你是我们党调科里的三朝元老,难得的老人,以后我倚重你的地方很多,你可千万不要公报私仇哦!” 耿朝忠早已经看出了刘凤仪的忐忑,他用轻松的语气笑着调侃了几句,刘凤仪的表情一缓,神态恢复了正常: “耿队长,哦,对不起,耿科长,您是科长,我是小兵,我怎么会跟您记仇,再说,我也不敢啊!” “哈哈,凤仪还是那么可爱。这么多档案,就你一个姑娘家,可真是幸苦了,明天我就让财务给你安排一些补助津贴。” 耿朝忠笑着给了刘凤仪一点甜头,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说道: “对了,凤仪,我有个朋友的女儿,只有十五六岁,我把她安排到你这里帮忙,没问题吧?” “您是科长,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都听您的。” 刘凤仪嘟嘟嘴,白了耿朝忠一眼,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一翘,别有一番风情。 “好,那就麻烦凤仪多多照顾一下了。” 耿朝忠客气的回答了刘凤仪一句,不再说话,安静的翻阅着档案,刘凤仪静静的守在那里,不时的偷偷瞥耿朝忠一眼,心中却总不是个滋味。 错过了,就错过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耿朝忠看完了档案,离开了档案室。 现在的党调科分为四股,行动,交通,情报,后勤,虽然部门没有大变,但职能却扩充了不少,尤其是情报部门,现在主管的文化舆论工作,主要针对的是一些左翼报刊,实际权力也很大,现在是由一个叫宁博艺的人负责。 至于交通,负责这个部门的人选,耿朝忠倒很熟悉: 高耀祖! 当时吴泽成从刘一班手下刀下留人,也跟自己求情,没想到,竟然在徐先勇上马后安排到了党调科! 显然,吴泽成虽然离开了党调科,却不想在党调科丧失影响力,所以推出了高耀祖这个丧家之犬。 当时耿朝忠虽然不满,但也只能暂时捏着鼻子认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八章 火山口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怎么了,科长?” 刘凤仪敏锐的感觉到了耿朝忠的异常,她扫了一眼耿朝忠看的材料,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提示道: “您看的的高股长吧!高股长在党调科也半年了,他是本地人,岛城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熟人也多,去年和盐田公馆的战斗中,他提供了很多日本人的情报,立下大功,当时我们人员损失很大,徐科长就提拔他做了交通股股长。” “嗯,不错。” 耿朝忠点点头,没再多言,翻过了这一页。 此时的档案都是竖排版,阅读习惯与耿朝忠以前还是颇有不同,耿朝忠一边看,一边思索,这一看就是三个多钟头,等到他伸手看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6点钟了。 耿朝忠站起身,伸了个拦腰,这才注意到刘凤仪一直都没有走,他歉意的看了凤仪一眼,不好意思的说: “凤仪,我是新手,看的慢,让你见笑了。” 刘凤仪陪着耿朝忠整整看了三个钟头,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她抿嘴一笑,说道:“科长如此勤力,堪为楷模,属下怎敢见笑。“ 耿朝忠微笑着合上档案袋,说道: “现在别叫我科长,如果只是临时任用,坐不了三天就把我一脚踢开,岂不尴尬?等南京的正式任命书下来了,再叫不迟。“ 刘凤仪一乐,失笑道:“那我叫你什么?还叫耿队长?” “怎么,耿队长就管不了你了?”耿朝忠脸一板。 “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凤仪妩媚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陪我吃饭。”耿朝忠一笑。 ....... 跟刘凤仪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耿朝忠把刘凤仪送回在她在贵州路的家后,又返回了党调科。 这次回岛城,用的是光明正大的党调科行动队长的身份,无论是白公馆还是明亮钟表行都不合适过去,所以暂时只能住在党调科的宿舍。 走进党调科的大楼,门口站岗的两个卫兵向耿朝忠恭恭敬敬的行礼,显然,徐先勇已经做了内部通报,大家也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不过,对耿朝忠来说,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命,对他造成的震撼,却并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着急? 徐处长完全可以等自己回到南京以后再论功行赏,为什么自己刚到岛城,就让徐先勇迫不及待的宣布了这个决定?! 这决不符合一般的组织程序,至少,这项任命,应该在自己述职后,再经过南京党调处的内部研究表决,程序才算完善。 耿朝忠皱着眉头,来到了二楼的宿舍,一个人却已经在门口徘徊,看到耿朝忠上来,几步就迎了上来,口中发出惊喜的声音: “耿队长,你回来啦!” 眉清目秀,却带了一丝谄媚的笑容,正是耿朝忠以前在行动队的下属,金华锦。 “小金子,好久不见啊!走,进去说。” 耿朝忠伸出手,拍了拍金华锦的肩膀,推开门走了进去。金华锦满脸堆笑的跟在耿朝忠后面进了门。 “队长,你走了之后,很多人都说你已经牺牲成仁了,可我小金却绝不相信。队长是什么样的身手,什么样的智慧,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杀身成仁。果然,我日思夜盼,终于等到了耿队长您回来的这一天! 知道您今天回来,我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早早就在这里等......” 金华锦谀词如潮却又狗屁不通,听得耿朝忠是头大如斗,只好出言打断了他的表演: “小金子,这个党调科里,咱们的老兄弟不多了,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过,你要是再这么跟我说话,那抱歉,恐怕我得把你调到我看不见的地方,起码能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嘿嘿,”金华锦干笑几声,“老大还是这么刚正不阿,我也是好久不见老大,难免有点心情激动。老大,您回来了,有没有什么吩咐?我已经在外面给您找好了房子,王公馆,就是以前王用章住的那个地方,现在是我们党调科的安全屋,十分僻静。您觉得怎么样?” “都行。”耿朝忠不知可否的点点头。 “好了,意思差不多到了就可以了,你老大是行动队出身,不喜欢官僚那一套,既然是老兄弟,我自然有我的安排。你耐心点就好。” 金华锦满脸喜色,连连点头。有了耿朝忠这句话,他金华锦在党调科的地位势必水涨船高,以后这日子,可就好过的多了! 抬眼看到耿朝忠打了个哈欠,金华锦立即起身后退道: “好了老大,今天您刚回来,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早点睡,早点睡,我先走了!” 耿朝忠不哭笑不得的看着金华锦离去的背影——即使他不来,自己也早就决定提拔他。 能力嘛,小金子有一些,但这并不是主要因素,最重要的,是金华锦是自己党调科里最信任的人,能力在这时候,只是个参考因素罢了,如果不忠诚,能力再强又有何用。 不过,耿朝忠的心里多少也有点异样的情绪。 老实讲,被人拍马屁的滋味,还是挺不错滴。 .......... 徐先勇回到南京述职不久,党调科内部的任命书很快就传达到了岛城,传达这项任命书的正是党调科的前任科长,现在南京党务调查局副处长:刘一班。 一大早,刘一班就在党调科二楼的会议室里,当众宣读了这个决定: “青岛党务调查科行动队队长耿朝忠,忠勇勤勉,坚韧卓绝,经上峰研究,南京国民政府同意,决定任命耿朝忠为青岛党务调查科代理科长!大家鼓掌欢迎!”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里就响起了热情洋溢的掌声,鼓掌的人中间,鼓得最起劲的就是耿朝忠以前在党调科的小弟金华锦了——这不奇怪,耿队长高升,他金华锦自然是要鸡犬升天,早在数天前,金华锦就已经踏破了耿朝忠宿舍的门槛,当然,也得到了耿朝忠的一些肯定。 刘一班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同僚,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各位,耿科长的功劳,限于内部保密制度,暂时还不能披露,但是我必须让大家知道,耿科长所立的功劳,如果论功行赏,绝不止此!党调科科长的职位,是擢升,但绝不是超拔,这个位置,耿科长实至名归!” 会场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其实东北发生的一些事情,党调科内部也有所耳闻,据传,眼前的这位耿科长,是党调科在东北谍战中硕果仅存的独苗,甚至有很多人猜测,日本特高课在东北的一系列损失,都有眼前这位新任科长的参与。 当然,这些传言是真是假,却没有人知道。但从刘副处长的话语来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耿朝忠却用埋怨的目光扫了刘一班一眼,刘一班这样说法,那可真的是有点捧杀的嫌疑了,如果不是在岛城,换成了南京总党部,耿朝忠一定认为刘一班这是和自己有仇! 刘一班注意到了耿朝忠的表情,却只是一笑,继续说道: “下面,我再宣布一项军衔任命,鉴于耿科长表现卓越,特擢升为少校军衔!” 掌声再次响起,耿朝忠甚至感到一阵头晕,他机械的向刘一班敬了一个礼,这一刻,他恍惚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 等任命仪式结束,人群散去,刘一班把耿朝忠留在了办公室里,只不过,这时候刘一班的神色,却不再是那种激赏不已的表情。 “小耿啊,这个任命,你可满意?” 刘一班的第一句话,就让耿朝忠的心头一凛。 这话头,不对啊! “说实话,卑职有点受宠若惊了。到现在,我还没去南京述职,这个任命,是不是下的早了些?” 耿朝忠的努力的摆脱了刚才飘飘然的状态。 “你能这么说,证明你的头脑还是有几分清醒。”刘一班冷然一笑,“你在南京找人活动,试图加入黄埔的消息,我知道了。可惜,我知道的晚了,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我绝不能看你犯下这种大错!” 刘一班的表情异常严峻,耿朝忠突然明白,这次的任命,果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老大,这真不是我的意思,实在是老曹那边自作主张。当时我只是说到自己没上过正经的军校,想找个机会镀镀金,哪知道老曹误会了我的意思。。” 耿朝忠急忙开口辩解。 “不必了,你心里怎么想,谁都不知道,不过我得告诉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好自为之吧!” 刘一班站起来,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走出了房间。 耿朝忠有点愣怔,看着党务调查科科长那个座位,似乎那不是权力的象征,反倒更像是一个岩浆喷涌的火山口。 刚才刘一班的话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徐处长的这个任命,名义上是抬举自己,但实际上很可能是堵死自己投向复兴社的一步妙招! 地位给你了,还是破格任用。荣誉给你了,宝鼎勋章,有几个人能拿到?如果这样你还要走,那就不是我徐某人不仁,而是你耿朝忠不义了。即使你强顶着去了复兴社,那里的人怎么看你? 如果是一个无名之辈,那自然是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徐处长和曾扩情邓文仪也不会因为这种破事明面上闹翻,但是一个岛城的党调科长,你复兴社堂而皇之的挖过去,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就算闹到校长那里,我徐恩曾也有话说! 之前耿朝忠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应该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情报人员了。但是现在他知道,一个情报人员,在政治老手面前,很可能屁都不是。 这种明褒实贬的阴招,自己就绝对想不出来! 以后徐处长那边,不定还有什么小鞋给自己穿呢! 耿朝忠愣了一会儿,眼神却渐渐恢复了清明。 你们以为,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党调科科长,就真的能把我套牢?你们以为,我耿朝忠,会是一个被官位和权力束缚的人? 如果你们那么想,就错了! 耿朝忠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走到办公桌后面,一屁股坐在了那个党调科科长的宝座上。 徐处长,你有什么招,就来吧! ........ 中山路新盛洗浴会所。 雾霭腾腾的豪华浴室中,耿朝忠和吴泽成赤身露体的躺在滚烫的汤泉中,坐着男人间最坦诚的交流: “你的意思,徐恩曾想用党调科的位子来绑住你,让你无法动弹,永远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吴泽成被热水煮的红扑扑的脸上,露出惊容。 “没错,这件事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徐处长为了不让我被复兴社挖走,使了个明褒实贬的法子,把我定在党调科的位子上。只要我一日在党调科,一日就得受他摆布,说不定,以后还会给我安排很多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找个机会把我名正言顺的干掉!” 耿朝忠将一条雪白的毛巾搭在肩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嗯。。” 吴泽成简单的回应了一句,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吴泽成小眼一睁,慢条斯理的分析道: “徐恩曾是二陈的心腹,跟江浙财阀有着密切的关系,他的堂兄徐新六,是江浙最大的银行家,他的背景,不是你我可以撼动得了的。你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局,绝不能跟他撕破了脸。 至少现在,卧薪尝胆是必要的。他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你拼命完成就是了,他现在并不知道你在岛城的潜力,我觉得短时间内问题不会很大。我担心的不是他,反倒是刘一班。” “刘一班?” “没错,刘一班是最熟悉你的人,如果他跟徐恩曾一条心,处心积虑的置你于死地,那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耿朝忠眼睛一咪——吴泽成分析的没错,徐处长毕竟离着自己很远,对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自己需要提防的,恰恰是刘一班。 耿朝忠回忆着刘一班临走时跟自己的一言一行,开口道: “不过,刘一班临走时跟我说的话,显然有一定的提醒,我觉得,他并不一定真的想置我于死地。要知道,他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希望如此吧!不过,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全,我觉得,他有可能会对你用一些阴招,尤其是青帮的动静,你更得注意。” 吴泽成提醒耿朝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九章 疏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的意思,是我要小心刘一班”耿朝忠问道。 “是的,不过,刘一班既然现在还没走,我觉得你还是多拜访拜访他,毕竟他是徐处长的亲信,如果他能替你多美言几句,估计还能改善一下徐处长对你的观感。”吴泽成说道。 耿朝忠回忆着刘一班临走时跟自己的一言一行,开口道: “嗯,刘一班临走时跟我说的话,显然有一定的提醒,我觉得,他并不一定真的想置我于死地。要知道,他在我这里还拿着几份干股,还有不少进项,逢年过节的,我也没敢忘了他。再说了,就算他是徐处长的亲信,也不一定所有事情都按着徐处长的意思来,要知道,他也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不会甘于长久屈居人下的。“ “希望如此吧!不过,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全,我觉得,他有可能会对你用一些阴招,尤其是青帮的动静,你更得注意。” 吴泽成提醒耿朝忠。 “嗯,我会注意。对了,今天我的就职典礼,怎么没见到高耀祖”耿朝忠转换了话题。 吴泽成一咧嘴,失笑道: “他能来吗他敢来吗你和刘一班是他最怕的两个人。再说了,当时我没有把他立即处死,硬生生的拖到了徐先勇科长过来,这才把他捞出来,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你想想,如果刘一班现在看到他还活着,是什么感觉等等吧,等刘一班走了,再让他出来活动不迟。” “嗯,也好,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小心养虎遗患。”耿朝忠说道。 “不会,你放心好了,他能跑到哪里他就是一个地痞混混,掀不起什么大浪!”吴泽成不屑的说。 “但愿如此吧!” 耿朝忠无奈的摇摇头。 自己已经提醒吴泽成好几次了,但吴泽成的态度....... 一个职业,真的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人的性格。吴泽成在警察所长这个位子上呆的久了,明显变得有点嚣张狂妄。或者,他自己的性格中,原本就有这样的底色 耿朝忠不知道,不过,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保持本心,太难了...... ............. 岛城,刘一班临时居住的公馆。 刚刚跟吴泽成洗完澡,耿朝忠就提着一包长白山老山参过来看望刘一班了。 在侍卫的带领下,耿朝忠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刘一班的卧室,刘一班刚刚洗漱完毕,正要睡觉,听说耿朝忠要过来,穿着个睡衣就让耿朝忠进了卧室。 “老大,这是我在东北跟胡子打交道捞到的好货,正宗的长白山老棒槌,全都是成形了的,最老的那个得有500年!拿过来给您尝尝鲜!” 耿朝忠满脸堆笑的将手里的油纸包递了上去,刘一班打着哈欠接过了油纸包,看也不看的就放在了桌子上,说道: “小耿啊!你还真是不学无术。你以为老山参是萝卜干,还能尝鲜吃多了是要口干舌燥流鼻血的!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老大!” 耿朝忠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语调哽咽着说道: “老大,我是您的老部下了,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我当时刚刚加入党调科,哪敢想什么吃里扒外的事儿!当时就是跟曹光远随口感叹,我这个高小出身的,估计混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谁想到,这老曹竟然在南京给我搞了这么一出!我可以向您保证,老曹做的一切,我绝不知情!不信,我可以和老曹当面对质!” “对质你当老曹是什么人政保处处长,少将军衔!我敢让他和你对质!你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刘一班不由得失笑,看着耿朝忠的惫懒样,有点无语。 耿朝忠连忙摆手,满脸陪笑的说道: “老大,您知道我不是那意思。今天您走了,我回去越想越不对,您这不是要对我执行家法吧!我跟着您出生入死这么久,您可得拉我一把啊!“ 刘一班扫了一眼耿朝忠,看他悲悲戚戚眼睛通红,看着倒有几分真心,想起以前共事,这耿朝忠可算是竭尽全力奋不顾身,自己能调回南京,这家伙确实也出力不少,叹了口气,语气也软和了不少: “小耿啊,你也别想太多。家法倒不至于,不过,你也太大意了!我知道,曹处长位高权重,你当时结交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也不能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啊!要知道,处长最恨的就是吃里爬外的小人!” “老大,我是不是那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当时我在船上救了曹处长,曹处长就说,要把我调到南京,可我想到老大您对我的知遇之恩,当时就一口回绝了!我要真是吃里爬外,还用得着后来跟日本人那么拼命 您还记得不在济南的时候,要不是那块怀表救命,我当时就被日本人打成筛子了!还有后来去东北,真的是步步惊心,九死一生,我对党调科,对您的忠诚,可真是天日可鉴啊!” 耿朝忠言辞恳切的对着刘一班表明心迹——这次过来,无论如何要说动刘一班,否则以后徐处长那边一只只小鞋不要钱的甩过来,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得阴沟里翻船! 刘一班沉默片刻,站起身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劝慰道: “好了小耿,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再说了,那个时候复兴社还没成立,吃里爬外也真算不到你头上。在南京的时候,我早就跟徐处长说清楚了,你也别多想,真要是对你执行家法,也不会给你个科长的位子,不过,从此以后,你可得跟复兴社那些人划清距离,明白了吗” 耿朝忠闻言,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喜色,紧握住刘一班的手道: “科长,我就知道您不能忘了我们这帮老弟兄。咱们这党调科可是您一手创立,现在您看看,还剩下几个老弟兄“ 刘一班不由的点头,确实,这次回来,老面孔没看到几个,执行任务死亡,被红队报复死亡,被日本人杀死,除了耿朝忠,剩下的也就那个以前的小喽啰金华锦和两三个内勤,说到底,党调科也算是自己的班底,真要是都死了,对自己也是个损失啊! 想到这里,刘一班心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考虑,自己想要高升,固然得走上层路线,可手下人照顾不周全,恐怕以后也不敢有太多人给自己卖命,这小耿虽说是做错了一些事,可正因为如此,自己也就有了拿捏他的把柄。 看来,这回回南京,还是得保保这小耿,至少,小耿做事还是很有一套的。再说,逢年过节,干股孝敬也不少。 考虑清楚利弊得失,刘一班的脸色更加柔和起来,叹了口气,温言道: “小耿,你就别担心了,你的事有我,放心就好。这回好好干,千万别出岔子。再说了,你跟复兴社搭上关系,也不一定是坏事,现在徐处长也想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你这边也多注意着点。” 耿朝忠舒了口气,连连答应。有了刘一班的照拂,自己这段时间总算可以安心一点。 “对了老大,曲乐恒不是在那边,他应该可以帮的上忙吧”耿朝忠开口问道。 “曲乐恒他在复兴社”刘一班眼神一凝,看向了耿朝忠。 “怎么,老大您不知道”耿朝忠也愣了。 “不知道,他回到南京以后,一直在宪兵大队,我也只见过一面,没想到他竟然加入了复兴社!要不是你提起,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刘一班神色复杂,显然,曲乐恒加入复兴社这件事情,给了他不小的震动。他凝神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 “曲乐恒在复兴社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东北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巧救了曲乐恒一命,当时我也是大吃一惊,问他怎么到的东北,他也不说,后来才慢慢了解到一些情况,知道他是复兴社的人,好像身份还不低。要不,老大您找他问问” 耿朝忠在刘一班思考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自己搭救曲乐恒的事情,绝对无法隐瞒太久,不如直接说出来,免得以后出漏子。 刘一班神色沉重的摇摇头,开口道: “不用了,既然我们同处南京,他都没有告诉我这件事,现在我去问也不过是自寻难堪罢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一个武汉分校毕业的,居然也能加入复兴社,复兴社里面,可都是广州本部的一二期学员,他这种六期的居然也有资格,倒是奇了怪了。” “老大,这不奇怪,曲乐恒可是有情报工作经验的,这是他的优势。”耿朝忠回答。 “嗯,那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刘一班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耿朝忠不敢说话,怕打断了刘一班的思路,刘一班足足想了小五分钟,这才开口跟耿朝忠说道: “复兴社在东北立下了大功,据说是打死了奉天特高课的课长,还消灭了众多日谍,校长现在对他们很是看重,徐处长也一直想了解这个复兴社的内情,只是这个组织太严密了,根本打探不到任何线索,没想到,你竟然能略知一二,也算不容易。” “我在东北的时候,徐处长跟我提过复兴社的事情,也让我调查,可是我所知有限,不过,奉天的很多大案,确实是复兴社做的。“ 耿朝忠谨慎的回答着,现在绝不能让刘一班知道那些大案是自己做的,至少在脱离党调科之前,不能让刘一班和徐恩曾知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 说起复兴社,刘一班好像有了心事,开始端茶送客,耿朝忠目的达成,自然也不愿久待,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 回到党调科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耿朝忠坐在科长办公室里刘一班曾坐过的位置上,手中的香烟发出袅袅的青雾。 今天和刘一班的谈话,让耿朝忠摸清楚了徐处长的很多底细。 看来,徐处长现在的地位受到了很大威胁,从刘一班对复兴社的重视程度就可以看出。对自己,徐处长应该还是敲打为主,只要刘一班这一关走通了,以后日子应该好过的多。 现在自己要做的,还是尽快稳固自己的地位。党调科里自己熟悉的人手非常少,只有一个金华锦,根本济不了什么事,还有那个高耀祖,自己更是不放心。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在党调科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这次陈茹小丫头也跟着自己回到了岛城,急切之间也没个去处,自己打算把她安排在党调科里收发档案,既可以第一手掌握情报,自己也更加放心。 至于小易,还得瞅机会把他调回到电讯科,只要给他安排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小易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党调科为自己收发情报了。 想到这里,耿朝忠拨通了明亮钟表行的电话。 “小易,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老大,98号那边又催你了,水老板邀你去南京一趟,说有重要事情和你商议,请你务必尽快前去!” 水老板就是戴笠,因为戴笠字雨农,所以自己给他起了这么个代号。 耿朝忠有点无奈,戴笠又催自己去南京了。 自从跟王天木搭上线以后,戴笠就了解到了和自己电台的联系方法,在东北就曾让自己过去,不过自己借口养伤,一直推拒。 现在看样子,难道真得去一趟 不过,投靠免谈。 此时的戴笠,在复兴社十三太保里面,也只是个小角色,手中的权力也很有限,如果这时候投靠,不见得会有多大利益,却会得罪邱开基,甚至曲乐恒说不定也会因此不满,实在得不偿失。 与其如此,不如利用自己现在的超然的地位和手中的资源,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一旦复兴社十三太保中有人失势,自己说不定还能有递补的机会。 而一旦早早投了山门,再想自立门户,麻烦可就大了! 有时候,站队太早,后浪拍前浪,很容易被拍死在沙滩上! 第一二零章 合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就在耿朝忠考虑要不要前往南京的时候,岛城盐田公馆,谷荻华雄正神色凝重的和一名留着络腮短须,身形彪悍的中年武官交谈。 天野宽,日本驻岛城领事馆武官,也是日本领事小泉敬四的直接下属。 “谷荻华雄会首,您对党调科这个新上任的科长,怎么看?” 这次党调科换了科长,对日本驻青情报机构来讲,也是一件大事。自从青山公馆连续两任会首小野次郎和野田向敏死后,日本海军陆战队和原乐善堂的谍报系统已趋式微,为了防止被成立不久的特高科继续打压,黑龙会在岛城的常驻机构盐田公馆和日本领事馆的合作也日趋密切。 天野宽这次前来,就是代表日本领事馆,和谷荻华雄商讨下一步的对策和行动方案。 谷荻华雄身着和服,头发和胡须已经白了八成,与两年前耿朝忠初到岛城相比,已经显得苍老了不少。不过,无论外貌如何变化,谷荻华雄的眼睛始终坚毅敏锐,他一字一顿的看着天野宽说道: “这个新科长,就是以前岛城党调科行动队的队长,耿朝忠!我已经经过详细的调查,此前他在济南的时候,破坏了我们对常凯申的刺杀,党调科安排他假死前往满洲潜伏。在那边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一回来就被任命为党调科科长,据此判断,他在那边对我们造成重大伤害是可以肯定的! 岛城距离满洲只是一海之隔,可以料想,此人还会对满洲的事务有深度参与,现在,帝国在满洲的布局已经进入中盘,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让一个如此熟悉满洲事务的人留在岛城。所以,对他的行踪,我们必须密切关注,如果有好的机会,一定要果断动手,下毒,枪击,车祸,各种手段,我们都必须考虑到。 天野君,你们领事馆在官方层面也一定要给与配合,为我们盐田公馆的行动提供方便,这点,你同意吗?” “会首,我同意您的看法,只是领事那边......“ 天野宽的表情有点犹豫。 “天野君,我知道你的意思,领事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他们与南京政府高层一向有着比较良好的关系,这也是他们作为对外事务的优势所在。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服务与帝国在东亚的大局,这点,他心里应该清楚!” “嗨依,这点,领事和您的想法并无不同。只是,领事认为,要征服一个民族,光靠肉体的杀戮制造恐惧还不够,我们需要让中国人认识到帝国的优越性,让他们理解,只有跟我们日本合作,才能够实现国家的腾飞。这样,在我们的征服过程中,才会减少不必要的阻力。所以,领事的意思,不能再像半年前那样,对岛城的治安和民众造成重大伤害,更不能采用爆炸的手段,这会让岛城民众对我们日本人的产生仇恨,不利于我们的共荣政策!” 天野宽点头,谈话进行到这里,他也必须将领事的态度予以阐明,至少,在行动的方式上,必须有所控制,这是领事的底线! “嗯。。”谷荻华雄面露沉吟,短暂思考后,再次开口: “可以,你说的这些,我们盐田公馆也会积极考虑,不过,有的时候,可能还会出一定的意外,这点我们要互相理解。” “嗨依,我相信会首的手段,我对会首在黑龙会一直以来的功勋和荣耀,也一直保持极高的尊重!”天野宽回答。 。。。。。。。。。 送走了天野宽,谷荻华雄立刻叫进自己的得力助手,公馆管家中村雄次郎。 中村雄次郎一进门,就全身伏地,拜倒在谷荻华雄脚下,开口道: “老爷,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们在国内和朝鲜招募的浪人,训练的怎么样了?”谷荻华雄问道。 “已经具备了初步的战斗力。” “嗯,青帮那边的渗透进行的如何?” “老爷,青帮一直都是乐善堂负责,自从小野先生死后,张好古对我们的人进行了清洗,现在重新潜入难度很大。不过,如果只是采取一些小型行动,人手还是足够的。” 中村雄次郎毕恭毕敬的回答。 “嗯。。那个新来的党调科科长耿朝忠,调查的怎么样了?”谷荻华雄又问。 “此人行踪诡秘,自从半年前失踪回来,一直都住在党调科办公大楼,几乎足不出户,只是偶尔会去新开的新盛洗浴会所放松。”中村回答。 谷荻华雄沉吟着,缓缓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开口道: “你去调查一下新盛洗浴会所的情况,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扮作洗澡的宾客,潜入其中,对他进行刺杀。中村,你觉得怎么样?” 中村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开口道: “老爷,之前我已经做过了详细的调查,这家会所开业不到两个月,不过生意极为火爆。其中的设施极为豪华,具有浓厚的日式风格。二楼还有歌舞艺伎表演,就连我们岛城的日本移民,平时都很喜欢去那里泡澡,在那里行刺,我们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意思是,你很有把握?”谷荻华雄两颊的法令纹一松,看来对中村的工作很是满意。 “老爷,我有把握,并且,我已经提前让人潜入其中作为服务人员,只要那个耿朝忠再次进入其中,我们绝对有把握将他置于死地!”中村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那你就放手去办。不过我得提醒你,之前的情报表明,这个耿朝忠,在行动队里素以身手不凡著称,这次的行动,你一定要慎之又慎,必须派遣我们最身手最好,最精干的人手!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再要下手,一定会难上加难,你明白吗?!” “嗨依,老爷放心!”中村再次叩拜。 中村名为管家,实为奴仆。实质上,盐田公馆就是一个典型的日式幕府机构,等级森严,帮规严酷。荻华雄作为黑龙会仅次于头山满和野田洋平的第三号人物,在黑龙会内部有着极为尊崇的地位和权威,说是一言九鼎也并不为过。 “对了,我听说,这个新盛洗浴会所,就是之前在岛城大出风头的那个白老板开的,那个白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你调查的怎么样了?”谷荻华雄似乎想起了什么。 半年前,这个白老板在岛城大肆展业,购买了多块地皮进行商业活动,涉及的还是钟表行和夜总会这一类大型项目,他背后没有深厚的背景是绝不可能办到的。为此,谷荻华雄还向旅顺口关东厅查问,想要了解这个白老板的详细背景,可是信发过去以后,就没了下文。也不知道这个白老板到底是何等情况。 中村开口道: “老爷,这个白老板我们一直在调查,他背景复杂,手腕通天,和党调科,警察局,以及岛城的青帮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是满清废帝溥仪的座上客之一,与小泉领事也有一面之缘,我认为,这种人,神通广大,值得我们帝国刻意接纳,未来也会对我们帝国对岛城的商业布局起到重要作用。 只是有一点,我们询问了南洋的我国领事,却没有调查到此人的真实身份,这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从他投资的资本金来看,此人身价至少百万,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怎么可能毫无来历?“ 谷荻华雄点点头,无论是政界还是商界抑或是三教九流,只要是中国有头有脸,能量巨大的精英人物,都是帝国结纳的对象,这种人,在帝国真正控制中国的时候,一定会起到巨大的作用。无论是朝鲜还是台湾的经验,帝国在这方面都是尝到了巨大的利益,作为黑龙会的首脑,谷荻华雄是不可能放过这种人才的。 又略微思索了一下,谷荻华雄指示中村: “会不会是某些华人富商的子侄?你从那些南洋巨富的子侄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很多南洋巨富财不外露,十分神秘,有些人会派自己的儿子到香港甚至英国历练,你这方面要多下点心思,不用急于求成,我们有的是时间。” “嗨依!”中村低头答应。 “好了,你出去吧!” 谷荻华雄揉了揉眼睛——他已经年近七十,虽然看上去仍然精神矍铄,但他明白,与年轻时候的自己相比,他的精力早已经大不如前,否则,也不会把大量事务委托给手下人来做。 算了,再熬一熬,等到帝国夺取了满洲,自己就可以退休回到日本颐养天年了。 谷荻华雄看向窗外——恰逢樱花开放的日子,窗外纷纷扬扬的落下,谷荻华雄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那个樱花遍地的小岛...... 。九天神皇 第一二一章 掌控大权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党务调查科科长办公室。 清晨刚过6点半,耿朝忠就早早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开始翻阅文件。 徐先勇早已回到南京述职,刘一班在宣布任命后也没有多呆,第二天一早就赶回了南京,耿朝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党调科的所有事务都统筹起来。否则,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出了什么乱子,那对自己的威信必定会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一直看到早上九点,耿朝忠才将文件合上,闭目凝思。 自己虽然是党调科出身,但时局纷乱,外勤任务较多,科里的绝大部分人对自己根本谈不上熟悉,充其量也就是几面之缘。 这次突然被任命为一科之长,众人也都在观望,想看看这个新任的科长到底有多大成色,说不定,还有一些以前的老相识还在等着看耿朝忠的笑话。 尤其是情报,交通,行动和后勤四大职能部门,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掌控,那么以后的工作必定难以开展。 思考片刻,耿朝忠拿起电话,通知赵凤仪,让她请对门的情报股股长周宁上来——情报股的周宁是老相识,以前的关系也算良好,再加上周宁此人一向低调,从不争权夺利,是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所以耿朝忠第一个就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不出片刻,门被推开,周宁笑容满面的走到耿朝忠面前,敬了一个礼说道: “情报股股长周宁向耿科长报道!” “周兄客气了,请坐。” 耿朝忠呵呵一笑,站起身,从对面搬了把椅子,让周宁坐下,周宁略微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耿朝忠的眼睛,这才微微欠身坐下。 “耿科长,这么大的消息,我们几个当股长的,提前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耿科长不愧是我们党调科的情报专业出身,这保密工作做的实在到位,佩服,佩服!”周宁言辞恳切,略带恭维之色。 “周兄客气,实不相瞒,这个任命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起,那天徐科长把我叫进办公室,提起此事,我也被这个消息震的发懵,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科里这一摊子事呢!” 耿朝忠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周宁,态度和蔼,言语间并没有因为自己现在官高一级,就露出颐指气使之气。 “科长谦虚了,这党调科是您的老家,这次回来,那是轻车熟路,哪有什么难度可言!如果有什么命令,我这里一定竭尽全力,请科长放心!” 周宁说到最后,已经明显转换了下属角色,此人历经刘一班,徐先勇两任科长,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 耿朝忠微笑颔首,开口道: “好!有周兄此言,我就放心了。这次勉为其难出任这个科长,真的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着手,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周兄这个老相识,以后的工作,还得多多依靠周兄帮忙。对了,情报股现在有多少人?我听说,现在电讯室也归在情报股,可有此事?” “有,去年培训了大约十几个科员,合格的有六名,现在安顿在楼下一间单独的电讯室,我不懂电报,所以平时都是由他们自行管理。”周宁回答。 “周兄,徐处长曾言道,电讯室是重中之重,以后全国各科都会将电讯室独立出来,组成一个单独的科室,我们青岛作为全国直辖城市,自然要走在风气之先,我的意思,以后电讯室由我单独管理,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耿朝忠目光一凝,看向周宁。 周宁下意识的回避了耿朝忠的目光——这个科长,以前在行动队的时候,杀人无算,虽然年轻,但身上自带一股煞气,这眼睛一看过来,刺得自己眼睛都有点发疼。 “科长,我这边没问题,电讯室我本来就不懂,平时也都是放任自流,您能抓起来,我这边可是求之不得!” “好,那就有劳周兄了。周兄在情报股多年,劳苦功高,情报股又是科里最重要的部门,日常开支巨大,以后,情报股的活动经费,一律上浮三成!” 耿朝忠此言一出,周宁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情报股名为搜集情报,但一般都是利用各地党务调查科控制的正元通讯社之类的报社搜集信息,实际上是个职权不大的文职清水衙门,远远比不上交通股控制的长江实业社。这次耿朝忠虽然拿走了电讯室,但人少了,经费却多了,这笔帐,周宁不会算不清楚。 “多谢科长,卑职代情报股全体同仁,感谢科长体恤!情报股必将唯科长马首是瞻,再立新功!” 周宁起立敬礼,面带感激之色。 这次突然更换科长,所有科室的同仁都有点惴惴不安,而新任科长第一个叫进自己,显然对自己极为重视,以后自己的地位当稳如泰山! 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 “好了,周股长,你先下去吧。” 周宁点头答应,快步下楼。 耿朝忠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次自己出任党调科代理科长,说实话,真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打打杀杀自己还在行,当官,真的是有点忐忑。 好在,有吴泽成这个高参,这几天没少和他讨教,总算把这第一把火烧了起来,只要打开了突破口,剩余几个科室有样学样,以后的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这次把电讯室从情报股拿出来,是自己早已计划好的,随着时代发展,电台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党调科所有的情报来往和人员调动,以后几乎都要靠电讯室来完成。掌控了这个部门,可以说直接掌控了党调科的整个情报走向,这是自己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的一个科室。 剩下的几个科室,高耀祖那边好办,自己说话,他不敢不听。档案室的刘凤仪虽然归情报股管辖,但刘凤仪的心思,耿朝忠不是不明白,这点也不需要操心。 至于后勤股,一向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任科长上马,后勤股的股长都会更换,这个放在最后即可。 所以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行动股这个硬骨头了。行动股不比别的科室,一旦更换首脑,很容易引起内部动荡,直接影响到任务执行,这个现任的行动队长茅良才,可是自己必须收服的对象!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二二章 茅良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没等多久,门外就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彪悍青年走了进来。二十余岁,方脸,鼻直口阔,眼神中有着行动部门特有的煞气,显然,这也是一个手上沾满血腥的狠角色。 “行动队长茅良才向科长报道!” 茅良才举手敬礼,动作干练,虎虎生风,眼神虽然低垂,但余光却不离耿朝忠眼睛左右,显然也在观察着耿朝忠的表现。 耿朝忠在任命仪式的时候见过此人,看到他进来,却不像刚才接待周宁一样起身迎接,反而稳如泰山的坐在椅子里,直到茅良才走到自己面前行礼,才微微欠身,示意对方坐下,开口问道: “茅队长是去年三月份加入的行动队吧之前是在哪里做事” “报告科长,之前是在江苏启东,当过一段时间兵,后来清共,跟着当时启东党部做事,立了些功劳,去年这边徐科长需要人手,就向上面请示,把我调过来了。” “嗯,‘’耿朝忠微微点头,“我看过档案,茅队长在启东那边接连破获了好几个的地下组织,受到过南京党部的嘉奖,能力是足够的。不过,来了岛城这边,似乎对日情报工作方面遇到了一些困难,可有此事” 茅良才微微抬头,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岛城这一年来,虽然也对日本人采取了一些行动,但是更多的是针对日本人的外围组织,抓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情报贩子,而真正的日本人根本就没抓到几个。 不用说和耿朝忠比,就连前任吴泽城也比不上啊! “卑职失职。” 茅良才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回答。 “茅队长,你没有推卸责任,我很欣慰。”耿朝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继续说道:“其实我很清楚,抓不到日本人,不是你的责任,是情报方面出了问题,没有情报,就算行动队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我也做过行动队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道理我懂。” 茅良才脸上露出几分感激之色,确实,岛城不比别处,日本人树大根深,光侨民就足足五万多人,并且长期在此地生活,敌我难辨,没有精确的情报来源,确实很难下手。 “不过,”耿朝忠话锋一转,“虽然科里在情报方面给你的支持有限,但你来已经一年多了,就没想过自己建立一些信息渠道比如交通科,高股长那边就抓获了好几个日本特务,他能做到,你怎么做不到!” 看着耿朝忠咄咄逼人的目光,茅良才心头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激愤,忍不住吼出声来: “科长,交通股得到了情报,从来不通知我们行动队,都是自己动手!只有碰到硬钉子,才让我们过去,弟兄们每回过去,不是手雷就是炸弹,这才损兵折将!还有,那个高耀祖,自己就纠集了一批人,论武器装备,不比我们行动队差,再这么下去,党调科就成了他高耀祖的天下了!” “哦有这种事”耿朝忠眼睛眯了起来。 自己走了这一年,党调科的情况吴泽城也曾跟自己提起,不过他只是说扶持一下高耀祖,可从没说过高耀祖闹出了这么大场面。 “科长,高耀祖是本地人,又在青帮里面有辈分,他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不过我们交通股和行动队本该精诚合作互相配合,可他有好东西自己拿,难啃的骨头就留给我们行动队,弟兄们都有怨言,可我也不知道,徐科长以前为什么一直护着他!” 茅良才既然埋怨话已经出了口,索性竹筒倒豆子,连前任科长徐先勇也一块编排上了。 不过,这正是耿朝忠要看到的效果! 有矛盾,才好利用,否则,自己这个党调科科长还有什么用以前刘一班对自己和丁唯尊,不也是这么干的 扫了茅良才一眼,耿朝忠开口道: “好了,茅队长,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你也不用患得患失,从现在开始,你不用从高股长那里要情报,你需要的东西,我这边会给你,以后,你就放心大胆做事!一切有我给你做主!” 茅良才一听耿朝忠所言,眼睛顿时一亮,哗啦一身推开椅子,向耿朝忠敬了一个礼,朗声说道: “多谢科长!弟兄们憋了这么久,早就想要好好干一场了,只要有情报,茅良才一定给科长办的漂漂亮亮!” “好,我了解茅队长的能力,你先坐下来,现在就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耿朝忠双手虚按,茅良才满眼疑惑的坐下来,看着耿朝忠。 “茅队长,我先给你看样东西。”耿朝忠从抽屉里抽出一纸文件,递给了茅良才。 茅良才接过文件,仔细翻阅,片刻后,他满脸喜色的抬起头,问道: “日本人在洪帮的堂口” “不错,”耿朝忠点点头,“日本人在岛城多年,布局很深,青帮和洪帮里面都有他们的势力。不过洪帮和青帮不同,青帮主要占据的是码头市井,洪帮则是以佛道为幌子妖言惑众。 高耀祖是青帮出身,又是本地人,你也不要和他争,不如另辟蹊径,去盯洪帮。 我给你的这个资料,是洪帮里疑似和日本人有勾连的一个堂口。堂主名叫许铁岩,是山东头目董玉泉的大弟子,平日里装神弄鬼妖言惑众,你派几个精干人手,打入内部,争取把日本人在洪帮中的势力一网打尽。 我说的这些,你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茅良才两眼放光,如果能将日本人在洪帮中潜伏的势力一网打尽,那可要比高耀祖在青帮里抓几个喽啰要强得多! “嗯,”耿朝忠点点头,“把以前对付赤党的那些手段拿出来,对付这类被蒙蔽的愚民,一定可以事半功倍。好了,去做事吧!记得谨慎,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会给你一笔秘密经费,帮助你完成这个任务。 但是如果完不成,你也不要回来见我了,自己在栈桥码头找个地方跳海吧!” “科长放心,对付这些疯子,属下深有心得,属下这就去准备!” 茅良才满心喜悦的站起来,将耿朝忠递给他的资料塞进怀里,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看到茅良才出去,耿朝忠伸出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只觉浑身酸软,头痛欲裂——这段时间,太累了。党调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少说也有正式编制人员八十多人,外围人员多达200余人,这些人,要统筹管理起来,不亚于掌控一个后世的中型公司。 比如人员,档案,事务性安排,自己都要一一经手,还有如何在党调科内部维持好权力平衡,都是需要大伤脑筋的事情。 就耿朝忠现在的感觉,不亚于连续执行十次刺杀任务! 不过好在,现在事情也算是入了正轨,等到小易接手电讯室,整个党调科的一切就都将进入自己的完全掌控,到那时,自己就可以动身前往南京,去见一见那个传说中的戴雨农。 至于现在,还是去新盛洗浴会所好好放松一下,劳累之后,没有比一个热水澡更能让身心得到完全释放了! 第一二三章 洗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新盛洗浴会所是耿朝忠一手创办的集洗浴,娱乐,休闲于一体的会所,风格上大量模仿了后世洗浴中心的设计理念,洗浴习惯上参照了日本人的温泉模式,同时也有中国传统的浴桶,可以说,这种风格,在岛城乃至全国都是独一份,自从开业以来,门庭若市,不仅中国人,很多的日本侨民也把这里作为居家旅行,会客访友的必备场所。 不过,洗浴会所的门票可不便宜,入场费就得一块大洋,如果想要在二楼休息按摩,三楼观看戏曲评弹相声,那就得继续花钱。有好事者统计,一套帝王尊享套餐下来,少说也得花出去50块大洋!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岛城趋之若鹜的大老爷们,至少耿朝忠过去的时候,门口的大堂里已经有七八个人坐在藤椅上排队等候了。 耿朝忠有点无语,自己开的店,自己竟然无法享受,这也真算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不过,好在自己有个贵宾通道,完全可以从后门进去。 耿朝忠出了大堂,绕到后院,这里的后门其实就是周鸿渐的办公室,自从新盛洗浴会所火了以后,周鸿渐就一直呆在这里,而叶菲菲则功成身退,常驻明亮钟表行。 这次回来,身份不同,耿朝忠除了吴泽成,几乎任何人都没见过,平时去洗浴会所,也都是以普通客人的身份。 不过今天,就破个例也无妨。 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走出来,打量了耿朝忠几眼,问道:“你是哪位?” “我找周老板,你告诉他,就说老白回来了。“耿朝忠将礼帽下压,挡住了上半边脸,回答。 保镖狐疑的走进去,不到片刻,周鸿渐就急匆匆的走出来,正要开口,耿朝忠挥手阻止了他的询问,周鸿渐会意,领着耿朝忠走进了办公室,屏退了众人。 “老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几天了。对了,这次回来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告诉叶菲菲。” “好,我懂。”周鸿渐神色古怪的答应。 耿朝忠瞪了他一眼,说道:“今天没什么事,就是来洗个澡,你给安排一下。对了,你呆在这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异常?”周鸿渐露出思索的神色。 “对,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们建这个洗浴会所,赚钱是一部分,但获得商业秘密也很重要。客人们都喜欢在洗澡的时候谈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你让伙计们服务的时候,多留意客人们说的新鲜事,有什么情况都记录下来。”耿朝忠叮嘱道。 “好,我以后会注意。”周鸿渐回答。 “走吧。” 耿朝忠点点头,周鸿渐打开办公室的后门,领着耿朝忠从一条极为隐蔽的通道往里走——会所有个备用单间,是为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准备的,位置很隐蔽,一头连着周鸿渐的办公室,一头连着一个隐蔽的入口。 这个单间,除了服务人员,基本上没人知道,平时除了特殊情况,也基本不会动用。久而久之,就连内部员工也很少来这里,算得上是一个隐蔽的所在。 耿朝忠走进单间,除了单独的衣柜和毛巾,还有一个小型浴池,足够容纳两个人正常躺浴,耿朝忠关上门,开始宽衣解带。 刚刚脱了衣服没多久,就听到通道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耿朝忠也没在意,以为是内部服务人员,正要迈步往池子里走,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耿朝忠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 先来的那个人发出声音:“来了?” 后来者回答道:“来了,刚才我看到周扒皮出去,他来这边干嘛?” “谁知道呢,这地方很少有人来,随便过来看看吧!” 原来是两个偷懒的员工,还给周鸿渐起了个外号叫周扒皮,看来周鸿渐平时管理挺严格。 耿朝忠摇摇头,准备往池子里走,这时,又有声音传来: “嗯,那个人还没来?” “来了,看到人多,又走了。” “算了,再找机会吧!” “嗨。” 两个人简短的一问一答后,很快就又走了出去,不过,耿朝忠的脸上,却一片凝重。 他们这是在等人?什么人来了又走了,没有等到?尤其是最后的那个嗨,更让耿朝忠提高了警惕。 日本人?! 周鸿渐这小子,竟然把日本人召进了店里! 不过,耿朝忠很快想到不可能。自己曾经再三叮嘱过,所有员工一律使用中国人,周鸿渐应该不会公然违抗,再说了,日本人也不会从事这种低三下四的工作。 不是周鸿渐招来的,那就是暗中潜入的了,听刚才那两个人的口气,应该是要对某个洗澡的客人不利,只不过那个人来了之后发现人多,就又走了,这才没法行动。 分析来分析去,好像分析的那个客人就是自己啊! 不过,晚上没耐性等候的人不止自己一个,这可没法确定。 耿朝忠想到这里,再也无心洗澡,重新走回去穿好衣服,趁着外面无人,又走回了周鸿渐的办公室。 “老板,这么快?”周鸿渐看到耿朝忠如此之快的走出来,不由的有点纳闷。 “简单冲了一下,”耿朝忠摆摆手,“今天晚上,每隔半小时,你就叫两个员工进来训话,注意了,要想办法让他们多说,你能办到吧?” “能。”周鸿渐虽然不明白耿朝忠的用意,但这事真不难,当即很痛快的回应。 “那好,开始吧!”耿朝忠也不再多话,走到办公室的套间里,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 周鸿渐拿出花名册,开始按顺序叫人,不一会儿,两名员工走了进来。 “熊朝阳,冯禄,你两个来了这么久,员工手册背熟了吗?!今天挨个考核,一人一遍,开始!” 两名员工无奈,开始一字一句的背诵员工手册,耿朝忠一想,这办法确实好,完全不露痕迹。 如此轮番替换,足足耗了一个多钟头,周鸿渐才把所有员工轮了一遍,等到最后一个员工走出去,耿朝忠才走出套间,指着花名册上的两个名字,点头道: “把这两个人的详细情况写给我,我回去看看。” 周鸿渐不明所以,但还是把两个人的资料和住址写了一份,递给了耿朝忠,耿朝忠拍拍周鸿渐的肩膀,背着手走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那两个家伙针对谁,也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日本人,但职业的敏感性让耿朝忠还是决定详细调查一番。 不过,如果真的是针对自己,那他们可算是找错了地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二四章 布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回到党调科,耐着性子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面前的两个名字。 邬锐达,史敏博。 两人都是一周前进入新盛洗浴会所的新人,从周鸿渐提供的信息来看,两人都是本地人,市井出身,也都有街坊邻居指认,看上去没什么漏洞。不过,如果对方是存心掩饰的话,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对这点,耿朝忠心知肚明。 从这两个人的言谈对话和混入新盛的时间来看,对方是在确定了目标的行动规律以后,这才决定派人潜入新盛伺机动手,也就是说,对方盯梢目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会是谁呢 任何人都有可能,如果是日本人搞暗杀,那么反水的张好古,自己,甚至某些不与日本人合作的警察机构官员——比如吴泽城,都有可能。 更不用说,这半年经常光顾新盛洗浴会所的各路达官显贵了,目标太多,根本无从排查。 是不是可以反向跟踪一下确定一下这两个杀手的接头对象 不过,除非自己亲自出手,否则就凭党调科现有的人员素质,恐怕很容易打草惊蛇,这件事,不妥。再说,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比以往,不可能抛下党调科这么一大摊子事情去搞什么费力不讨好的盯梢。 耿朝忠闭目沉思,他需要好好想想这件事的解决办法。 说到底,还是由于现在党调科的人员素质与训练有素的日本特务相差太远,这种状况,一直到军统几个特训班的成立才有所解决。戴笠也正是由于十人团的精干表现才得到上层的高度重视,现在的现实状况就是,就算得到了部分线索,往往也在跟踪盯梢的过程中损失掉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到对方动手的时候设下埋伏,来个人赃并获,这样才能有效避免前期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意外。 确定了思路,耿朝忠的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行动方案,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周鸿渐的电话,很快,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了周鸿渐的声音。 “是我,老白。今天我去会所看了看,发现不少问题。你听好了,回去抓紧整改一下。” 那边周鸿渐忙不迭的答应。耿朝忠继续开口道: “第一、现在会所生意兴隆,达官显贵来往较多,安全上的事情,你必须重点考虑一下,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影响生意事小,摊上官司事大。从明天开始,所有进入洗浴区的人,都提供专用的浴服,防止夹带任何刀具,枪械等危险物品。 第二、员工必须加强管理,所有人的个人物品,统一清查统一管理,绝不允许任何员工携带任何与工作无关的器具,明白吗 第三、这段时间,我会安排几个人进去,作为服务人员,你把他们安排好,确保任何员工都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明白。我们之前就找了张好古张爷的人看场子,现在再多派人手,防止有人故意捣乱。”周鸿渐回答。 “好,抓紧办,千万不要拖。” 耿朝忠吩咐完周鸿渐,又把行动队长茅良才叫了上来。 “科长,您找我有事” 茅良才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嗯,洪帮和一贯dao的事,了解的怎么样了”耿朝忠问道。 “科长,您下午吩咐了之后,我就找人做了了解,现在已经有谱了,我打算派人先从外围做起.....” 茅良才开始一字一句的汇报他的行动计划,耿朝忠在一旁边听边点头。 这个茅良才,还是有些能力的,至少从他讲的这个计划来看,比较缜密也容易操作。 青帮洪帮,一直是中国旧社会的三大民间势力,并且同出一源,都是明末清初天地会的一个分支。不过,洪帮一直以反清复明为己任,青帮则后来投靠了满清,把宗旨改为了“安清保清”,在清政府的扶植下,势力远远超过了洪帮。 至于,则更为诡秘,不仅继承了洪帮的一些传统,还吸收了一些白莲教弥勒教的教义,在底层穷苦百姓中号召力巨大。 这次给茅良才的资料,都是张好古提供。青帮和一直不对付,所以张好古这次搞的也是一个借刀杀人的阳谋。 不过对耿朝忠来说,只要能将日本人潜伏的势力连根拔起,是不是对张好古有好处,并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继续完善一下计划,交给下面的人,这是个长线任务,不用太急,这次叫你上来,还有个紧急案子,需要你跟一下。我估计很快就能出结果。” 耿朝忠耐心的听完茅良才的计划,这才将此次叫他上来的用意和盘托出。 “嗯”茅良才眼睛一亮,身子立马凑了过来。 “找两个身手好的兄弟,去新盛洗浴会所当伙计........” 片刻后,茅良才满脸喜色的走了出去。 抓洪帮中的日谍,需要的时间周期很长,但是这回,那可是唾手可得的功劳,如果这都办不好,他茅良才真的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等到茅良才出去,耿朝忠也松了口气。 从逻辑上讲,新盛洗浴会所开业仅仅半年,周鸿渐也只是个纯粹的商人,短时间内,应该没有情报机构对他感兴趣才对。 不过现在情况有所不同,日本人显然已经盯上了这个地方,因为这个会所和普通的澡堂子不同,已经成为了类似夜总会一样的存在,这种场所,是一定会吸引有心人的关注的。 现在,网已布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 三天后,盐田公馆。 “什么情况会所现在加强了安全管理是不是你们走漏了风声” 中村雄次郎厉声质问面前匍匐在地的属下。 “不是,这个安全管理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我听武藤报告,说是一个月前新盛洗浴会所就请了青帮的人来看场子,现在来往的达官显贵越来越多,那个周经理很担心场子的安全,所以现在管理更加严格,枪支刀具现在确实很难带进去。武藤害怕任务失败,所以第一时间就向我汇报了这个情况。” 匍匐在地上的人小心翼翼的回答。 “不能用刀和枪,用毛巾也可以的吧这些东西,不是没有培训过你们!或者,给水里下毒!方案一定要制定好,你是老手了,不需要事事都来问我,我只要结果,你明白吗。。。” 中村雄次郎在谷荻华雄面前有多卑微,就在下属面前有多嚣张,这是黑龙会的传统。 “嗨依,属下立即去办!” 匍匐在地的人不敢再多说,低着头,迅速爬出了栅栏门外面。 第一二五章 会所的秘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自从回到党调科,整整一周,就再也没有迈出党调科大楼一步。 情报股周宁的率先投诚,让所有看风向的人都认清了形势,他们接二连三的来耿朝忠的办公室,相继表达了效忠之意。 尤其是审讯室的郎主任,此人主管审讯室已经四年多,资格较老,等到他最后一个进入办公室,耿朝忠就明白,这党调科的一亩三分地,终于是自己说了算了。 期间,高耀祖也曾求见,但耿朝忠却借口情报疏通,把他留在了外面。这个人,先晾一晾,等自己完全掌控大局,再把他叫回来不迟。 倒也不是怕他,只是耿朝忠看到高耀祖那张脸就心烦。 紧接着,耿朝忠把小易调回来牢牢掌控住电讯室,还更换了后勤股的主任,将金华锦调到后勤股做了代理股长。这个后勤股,一向是科长的禁脔,这点,无人敢有异议。 这天下午,耿朝忠处理完事务,茅良才进来报告情况。 “科长,我们布网已经接近一周的时间了,可会所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是不是情报有问题?要不,我们干脆抓了他们,直接审,郎主任从美国弄了几台新设备,不信审不下来!” 茅良才站在耿朝忠的面前,眼神中透着点焦急——其实也不能怨他,行动队做事情,最怕的就是夜长梦多,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明确的目标,却不抓,唾手可得的功劳放在嘴边却不能吃,茅良才心里实在痒痒的难受。 “才一周而已,日本人做这种事情是很有耐心的。换做是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不会动手。” 耿朝忠不停的翻阅着手中的文件,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我们就这么等着?”茅良才问。 “等待和忍耐,是人类最稀缺的品质。”耿朝忠头也不抬的回答。 茅良才无语,略微迟疑了片刻,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科长,我知道你想确定他们的目标,还想顺藤摸瓜,最近我也调查过了,政府的人,军队的人,商人,二世祖,无论是和日本人关系密切的,还是和日本人有过节的,很多人都去过会所,但是那两个杀手似乎没有任何动静。是不是,他们等的人一直都没去会所?“ “有可能,比如说最近我就比较忙,没时间过去。”耿朝忠打了个哈欠,说道。 茅良才“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突然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盯住耿朝忠,问道: “您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是您?!” “当然有可能是我!我是党调科科长,以前得罪过他们,日本人想杀死我不奇怪。偌大的岛城,日本人真正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的人,沈市长,我,张好古,应该是派在前三位吧!” 耿朝忠点点头,看着茅良才笑道。 “所以您这段时间都没有出去?”茅良才问道。 耿朝忠哈哈一笑,摇头道: “也不全是,这段时间我确实很忙,当然,我也不会大摇大摆的过去让他们杀,总之,让日本人消耗一下耐心,他们才会更珍惜机会。你先下去准备吧!一会儿我们就去新盛,我倒想看看,日本人的目标,到底是不是我!” “好。”茅良才勉强压住内心的震动,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等茅良才下去,耿朝忠也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行装。 新盛洗浴会所这段时间去了谁,没有人比耿朝忠更清楚了,张好古去过,市政厅的人也去过,就连茅良才为了熟悉场地也都去过,但日本人却都没动手,这么排除下来,自己反倒成了为数不多的没有去洗浴过的人。 所以,自己是日本人暗杀目标的概率,已经越来越大了! 耿朝忠猜测过日本人的想法,自己刚回岛城的时候,一直住在党调科,他们没办法下手,而通过监视自己,他们发现自己常去新盛洗浴会所洗澡,这才决定派遣杀手提前潜入会所,伺机暗杀。 无论是时间和行为,都能对上。 不过,他们可想不到,自己去新盛洗浴会所,不只是为了洗澡,更是因为那是自己的产业,自己需要视察一下那里的经营情况。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对新盛洗浴会所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更能通过周鸿渐掌握会所里的一举一动。 总之,这件事情,并不是巧合。某种情况下,甚至可以说是必然。 就算不是日本人,只要有人想杀死自己,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新盛洗浴,因为自己只留下了这么一个机会——自从东北回到熟悉的岛城,耿朝忠也需要试探一下,是不是还有人盯着自己。 日本人也不想想,自己这么一个双手沾满日本人鲜血的人,怎么会轻易的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机会,不是他们找到的,而是自己提供给他们的。即使自己没有听到日本人的那段对话,他们想要杀死自己,也并不容易。 因为,那可是自己的主场啊! 耿朝忠收拾好行装来到楼下,茅良才已经准备好了汽车,等耿朝忠过来,立即拉开车门护送耿朝忠进去,然后,驱车前往新盛洗浴。 到了目的地,今天来的比较早,只是下午3点多种,这个时间段,会所里面并没有太多人,茅良才停下车,先进去看了一下,然后才通知耿朝忠进去。 “你开车回去准备,速度要快,半个小时内,把整个新盛洗浴给看好了,至于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耿朝忠吩咐了茅良才一句,转身走进了会所。 耿朝忠迈步走进大堂,一个伙计迎了上来,其余伙计毛巾往背上啪的一搭,齐声高呼:“欢迎贵客光临!” 耿朝忠呵呵一笑,扫了几位伙计一眼,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到了外堂,耿朝忠脱下衣服,换上浴服,开始往里走——有了这一步,任何人都无法携带武器进场,基本杜绝了太大的安全隐患。 走进澡堂,又有一个伙计迎上来,满脸堆笑的问道: “贵客您好,您是要温泉还是桶浴?桶浴可以选香汤浴,里面添加了多味名贵中药,有解暑祛湿、醒神爽脑之效。” “好,那就来个桶浴吧,记住,汤里放一味中药当归,最近我肚子不太舒服。”耿朝忠笑眯眯的说道。 “好嘞!”那伙计眼睛一亮,目光在耿朝忠脸上略微停顿了一下,立刻转身过去准备。 耿朝忠则走进一座六平方米大小的单间,坐在那里等候。 不一会儿,两名伙计抬着一个木桶走了进来,开始往里面加水,然后往里面加入枸杞,红花,金银花,连翘等物,最后,刚刚那位伙计捧着一个油皮纸包走了进来,开口道: “老板,这是您要的当归。” 第一二六章 一网成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接过油纸包,吩咐道: “你们先出去,等会儿搓背的时候我再叫你们进来。” 三名伙计依言退出,耿朝忠脱下浴衣,跨进了浴桶........ 门外一处走廊,两名伙计正靠着墙壁,面带笑容的闲聊,正是化名邬锐达的武藤和化名施敏博的室田幸志。 不过,他们聊的内容却不像两人的面色那样轻松。 “他来了,要不要动手?”身材偏瘦的室田问道。 “等等,等等,我好好想想。” 武藤同样身材干瘦,但脖子却异常粗大,他脸上露出紧张的思索神色,显然,现在的这个情况让他很为难。 自从上回店里换了统一的制服,刀枪什么的就很难带进来了——薄薄的一层衣服,怎么藏? 而下毒呢?药粉同样很难带进去——盆浴用的中药,都归药房掌管,他和搭档刚来才两个周,就连搓澡这项业务都是刚刚掌握,想要接近药房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中村那边又催的急,现在谁都看出来了,这个暗杀对象十分狡猾,行动也十分不规律,每次来的时候基本都是池浴,而池浴周围的人很多,根本无法下手,所以当时制定的方案,就是引导对方进行盆浴,然后在单间里下手。 不过,接待都是轮班的,想要正好让自己两个轮上,那可全凭运气了! 照这样下去,可能就是等半年,都等不到机会! “武藤君,要不干脆把碍事的那两个家伙做掉,然后我们两个进去,把他脑袋摁在水里,不用半刻钟,任务就完成了!”旁边的那个伙计有点不耐烦了,毕竟机会难得,再犹豫,一会儿别人进去,那就彻底没机会了! “不妥,动静太大了!就这么大地方,尸体放哪儿?” 武藤否决了搭档的提议——杀死两个轮班的伙计很简单,但是走廊里人来人往,那两个伙计很容易被别人发现,到那时候,行动必然失败! 不过,目标今天好不容易选择了盆浴,一旦错过,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就在这时,单间内传出了客人的声音: “伙计,来搓澡!” 不能再拖了! 武藤心一横,眉头一挑,看向对面的搭档,沉声道:“走!” 两人对了一个眼色,立即向单间走去,走廊里,已经有两个伙计向着单间走去,武藤紧跨几步,拦在了这两个人的面前,笑道: “崔哥,今天让我俩练练手,份子钱算你俩的,如何?” “有这好事儿?”其中一个伙计斜着眼睛,满脸怀疑。 伙计给每个客人搓澡,都是有份子钱的,不过如果有人请假,倒班换班也很常见,今天这个邬锐达,竟然愿意不要钱替自己顶班,难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俩巴结? “郑哥,我俩也来不久了,这搓背按肩的活一直都没捞得着干,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换个班,兄弟我下了夜请两位喝酒。” 邬锐达说的很是诚恳。 “好吧!注意着点,别惹客人生气,我们走。” 两人转身离开,武藤脸上露出喜色,和身边的史博敏对视了一眼,两人迈步走进了浴室。 “来啦?怎么还来两个?”客人随口问道。 “一个给您加水,一个给你搓背。”武藤流利的回答。 “不错,挺周到的。”客人点点头,很是满意。 武藤走到客人的浴桶后面,撸了撸袖子,然后把手按在客人的左肩上,使了个眼色,室田迅速把手放在了客人的右肩。 “怎么,这是要双人按摩啊?”客人笑道。 “没错,两个人按更舒服。”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使劲,猛地往下一按! 不过,他们预想的把客人按进水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因为,客人根本纹丝不动! 两人对了一眼,再次用力,哪知道,两人的双手像是按在了一个磨盘上面,依然纹丝不动! “两位,感情是今天没吃饭啊,多使点劲。”那客人依然笑着调侃。 事到如今,武藤和室田哪还不知道出了状况,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下按,哪知道长笑声中,耿朝忠长身而起,伸出双手,一把掐住了两人的喉咙,竟然将两人生生的举了起来! 水滴顺着耿朝忠古铜色的肌肤滑落,他的两条手臂肌肉虬结,胸腹块块凸起,身体呈现出极为流畅的倒三角体型,武藤和志田在他手中根本就像两个小鸡仔,虽然手臂不停的抓挠,试图触碰到耿朝忠的脖颈,但感觉就像是给耿朝忠挠痒痒! “给我按肩,你俩还不够格!” 耿朝忠冷笑,双手用力,武藤和志田双眼翻白,不出片刻,竟然晕了过去! 耿朝忠一把将两人扔在地上,高喊道: “小郑,进来!” 一个伙计立即从门外闪身进入,显然已经等了好久,正是刚才武藤见过的郑哥。 耿朝忠弯腰,从水桶中拿出那个装着当归的油纸包,递给了小郑,笑道: “看来不需要这家伙什了。” 小郑接过油纸包,打开以后,却是一把美国制造的柯尔特小手枪,也叫马牌撸子,这是耿朝忠从美国带回来的玩意儿。 “老赵还好吧?”耿朝忠又问。 “还好。”小郑回答。 “这两人的接头对象查清楚了吗?”耿朝忠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两个杀手。 “查清楚了,盐田公馆,中村雄次郎。” 耿朝忠点点头,说道:“不错,没白让他们活这么久,你去叫人,进来把这两人绑了。” 小郑点点头,走了出去。 耿朝忠跨出浴桶,开始穿衣服。 这自己一手创建的新盛洗浴会所里,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人? 自己最信任的,不是党调科,也不是军统,而是自己的老相识,赵春来! 小郑是跟了老赵多年的伙计,自己在新盛泰鞋店的时候就和他相熟。早在自己去东北之前,就已经提前让老赵在新盛洗浴会所里安插了人手,所以自己才敢放心的来这里放松。 否则,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以前那个不名一文的小喽啰,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刘一班都能想到暗地潜伏黄包车夫保护,自己跟了刘一班那么久,又岂能想不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二七章 还有大鱼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小郑拿着一根绳子走进来,把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杀手绑了起来,看了耿朝忠一眼,问道:“弄出去处理了,还是” “不急,留着这两个人我还有用。你先出去吧,搓背伙计里,有两个新来的陈峥和钱浔,你把他俩叫过来。然后你换身衣服,去对面的永乐戏院,等一会儿大街上有人围观的时候,把跟这两人接头的那个人控制住,然后到后门找我。” 小郑点点头,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两个行动队员装扮成的伙计走了进来——遵照耿朝忠的吩咐,茅良才派了两个行动队的成员潜入了新盛洗浴会所,在周鸿渐的安排下装扮成了负责搓澡的伙计,就是耿朝忠口中说的陈铮和钱浔。 两人看到耿朝忠和地下被绑着的两个昏迷不醒的杀手,脸上微微变色,然后低声向耿朝忠问候: “科长好!” “嗯,”耿朝忠简单答应了一声,“知道为啥让你俩来之前剃头吗” “知道。”两人点头。 “现在看着这两人的相貌,再好好打扮一下。”耿朝忠冷声吩咐。 “是,科长!” 两人蹲在地下,照着躺着的两个日本杀手的面容打扮了一下,不过仓促之间,也只是略有相似罢了。 “你俩穿着这身衣服跑出去,向对面的永乐戏院跑,听到枪响就倒地,外面的茅队长会配合你们。”耿朝忠冷着脸吩咐。 “好。”两人点头,互相对视了一眼,推开门,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新盛洗浴会所斜对面的永乐戏院门口,一个黑褂白衫的看场子保镖打扮的中年人,正心事重重的看着对面。 目标已经在半小时前进入了洗浴会所,武藤和室田是不是已经展开行动进行到哪一步了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田原敬二作为两人的联络人和接应对象,焦急的等待着。 按照计划,两人得手后,会立刻从新盛洗浴会所出来逃跑,然后自己从旁接应,协助两人顺利离开。当然,如果两人出了意外,失手被擒,自己也有义务送他们为天皇敬忠。 作为日德战争时候进入青岛的老兵,田原敬二在岛城已经生活了将近二十个年头,他也从昔日英姿挺拔的年轻人变成了现在身材臃肿,满脸皱纹的中年老男人。 不过,不变的是他对帝国,对天皇的忠诚,和对黑龙会这个大家庭里兄弟们情义。但是今天,一旦出了差错,真的要把武藤和室田这两个小家伙干掉吗 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田原安慰着自己。 就在田原心事重重的时候,对面的新盛洗浴会所大堂里突然传出一阵喊叫,紧接着,两个人影从门口冲了出来,远远看去,好像正是武藤和室田两个人! 不过,洗浴会所里的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搞混,田原往前跨了一步,正要仔细观察,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了! 紧接着,门口停着的汽车里,几条人影冲出,很快把另外一个人压倒在地,田原心脏顿时一紧,看来真的出了问题! 不过,两条人影已经被扑倒在地,急切之间根本看不清楚面容,田原再也忍不住了,和门口一起看场子的兄弟随便打了声招呼,就快步走向了马路对面。 门口被几个党调科的保镖围的水泄不通,地上还有一滩血迹,是谁的武藤还是室田 田原顺着人群又往前走了几步,手紧紧的按住了枪把,他知道,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杀死了对方,自己也难逃一死!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田原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刚走到人群外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田老大,你过去干什么” 田原楞了一下,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短衫的年轻人从自己背后走了过来,却是以前在鞋店干活的小郑,当时新盛洗浴会所还是新盛泰鞋店的时候,自己就跟小郑相识,这家伙,一直都四处打短工,不过最近好像在洗浴会所做伙计,不过他怎么跑到了这里 不过这当儿,田原也懒得考虑这么多,摆摆手敷衍道: “过去看看热闹,你一边儿玩去。” 说完,又继续往前走,那小郑却不离开,反而跟上来,口中说道: “我也想过去看看,又有点不敢,正好跟着田老大看看热闹。” 田原真的很想掏出枪,一枪结果了眼前这个碍眼的家伙,不过任务还没完成,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人群围的太密,田原个子又不高,他踮起脚尖,使劲往里看,却依然看不到什么,正要往人堆里挤,腰间突然感觉一空,自己都驳壳枪竟然被人抽走了! 田原大惊,刚想回头,那把驳壳枪已经顶在了他的后腰。 “田老大,不想死的话跟我走,我不是党调科的人,跟着我,没坏处。”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低的响起,竟然是小郑! 田原知道,自己栽了。 前面是党调科的人,后面是小郑,枪又没了,今天自己无论如何逃不掉,想到这里,田原忍不住就想把后槽牙处安放的胶囊咬破,不过,听小郑的意思,好像还有一线生机 “小郑,你搞什么有话好说。” 田原一边安抚对方,一边慢慢的转身,不过他感觉的出来,对方很谨慎,找不到任何机会。 小郑押着田原,一路绕到会所的后门,门口早就有人等待,田原满腹狐疑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跟着来人走进了会所的后门。 推门进去,一眼之间,田原就看到,屋子里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正是那个他们一直想要暗杀的目标,党务调查科新任科长:耿朝忠! 田原大惊失色,嘴巴一张,刚要咬下胶囊,脑后突然一阵剧痛,就再也人事不知了。 小郑一枪托打晕田原,立刻蹲下身子,从田原的嘴里拔出一粒胶囊,然后才站起身来。 “郑兄弟,干的不错,这两年,你也成熟了不少。我听老赵说,你去了趟上海,长进不少,已经是组织的行动队长了。” 耿朝忠看着眼前的小郑,笑呵呵的说道。 “比不上你啊!”小郑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小郑指着躺在地上的田原。 “抓个活口不容易,这个人比刚才那两个杀手重要的多,我们看看,能不能从他口里问出些东西。” 第一二八章 心理攻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个人我认识,”小郑说道,“其实你也应该见过。” “我认识他”耿朝忠语带惊异,站起身来,打量着田原的面容。片刻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个人,自己确实见过,在鞋店的时候,这家伙就是永乐大戏院的看场人,号称田老大的青帮弟子,不过当时的自己只是个小角色,和他打交道的机会很少,后来去了党调科,就基本上再也没见过了。 “那他应该也认识我了吧”耿朝忠自言自语,“我们得把他弄醒。” 小郑端来一盆水,泼在田原脸上,田原一个愣怔,醒了过来。 他先看了看耿朝忠,又看了看小郑,然后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后,脸上竟然露出笑容,睁开眼睛看向耿朝忠说道: “我真是想不到,街坊邻居一场,我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我也想不到,永乐大戏院看了十几年场子的田老大,竟然是日本人的奸细!”耿朝忠也露出笑容,只不过,却是不屑一顾的笑容。 “耿科长,事到如今,你何必诈我我是谁,你现在还不清楚吗!不过让我一直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鞋店混混,竟然混成了偌大一个岛城的党调科长!这可真是一个龙蛇腾雾的时代啊!” 田原又扭头看向小郑,“我也没想到,你这个小东西,居然也是党调科的人!这么看来,新盛泰鞋店里面,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老实说,那赵掌柜的,是什么身份” 耿朝忠和小郑的瞳孔同时一缩。 这个田原,绝不是一般人! 从他的谈吐和他的判断能力来看,此人的真实身份很可能要比他对外掩饰的这个身份强大的多! 耿朝忠好像很遗憾的摇摇头: “何出此言呢我在诈你,你又何尝不是在诈我!我是党调科长,小郑又是我的老朋友,自然要提携一下,这和赵掌柜能有什么关系你想多了吧!” “但愿是我想多了,”田原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不过赵掌柜以前是从平度那边过来的,年轻时候,也是个狠茬子,后来大日本帝国登陆青岛,所有胡子土匪都销声匿迹,他这才来到岛城,开了这家新盛泰鞋店,算起来,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哦”耿朝忠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从旁边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这事,我倒还不知道,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的这个掌柜的,还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那当然,当时赵春来过来的时候,可不是一个人,他那家鞋店,哦,当时是货栈,可是六七个年轻人一块开的,当时青岛刚开埠,三教九流争夺地盘,没点能耐,谁能在这最繁华的中山路上盘下一块地来我记得,以前在岛城的那个柳直荀柳老大,就跟赵掌柜关系不错。” 田原敬二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讲一段故事,但当他提到柳直荀的时候,耿朝忠就知道,这家伙依然是在敲打自己的身份。 耿朝忠只是冷笑,这个人,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这么冷血的敲打别人内心深处的秘密,不过,他临时筹措的这番话里,倒也不一定全是假话,耿朝忠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田老大,人的际遇很难讲清楚,一条巷子里长大,有的人做官,有的人做民,有的人经商,有的人抢劫,你也不用跟我兜圈子套话了,今天你不说点什么,恐怕是很难过去这一关。” 田原敬二一听耿朝忠这话,也笑了起来,说道: “好!都是聪明人,就不绕圈子了。你耿朝忠作为党调科科长,不把我弄回党调科,却在这里私下审讯,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至于你是哪路人,为哪里做事,我也犯不着多费脑筋,我是日本人,真名田原敬二,具体我为谁服务,既然你派人跟过我,应该也心中有数。” 耿朝忠点点头,田原敬二说的对,自己没派党调科行动队的人跟他,自然是有原因的。自己刚做这个科长没多久,行动队里又都是新人,业务素质又差,里面有没有日谍也不清楚,全部交给他们去做,耿朝忠绝不会放心。 反倒是老赵这边,小郑在上海受过红队培训,应该更加成熟可靠。 所以自始至终,耿朝忠都在行动队长茅良才面前留了一手。 看着眼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样子的田原敬二,耿朝忠也选择了单刀直入: “田原君,很高兴你的坦诚,不过,你说的还是太少了,你也不必故作坚强,你在岛城是有老婆孩子的,这些筹码我不可能不用,你考虑好了,我只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只要你能说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就可以放你老婆孩子一马。” 没说放田原一马——双方都心知肚明,耿朝忠是绝对不会让田原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田原敬二脸上露出惨笑。 弯弯绕绕,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关。 对他这种年过四十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儿子更加重要的呢 “小郑,你这就去,把田原的老婆孩子请到党调科,我怕时间久了,就被别人请走了。”耿朝忠转头吩咐小郑,显然,这是要堵死田原敬二所有的退路。 小郑点点头,走了出去。 田原敬二皱起眉头,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这个时候,任何机谋都没了作用,对方只给了他一条路,用他老婆孩子的命,来换取自己这边最有价值的消息。 “你作为盐田公馆的联络人,应该熟悉很多据点的位置和联系方法,说出来,我放你孩子一马。岛城有七万日本侨民,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耿朝忠抬手看了看表,“半个小时后,你的老婆和孩子就落在我们手里,现在是下午4点钟,4点半之前,你要说不出什么东西,只要一个电话,他们是什么命运,你心里应该清楚。” 田原敬二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的面容开始扭曲,血管开始膨胀,眼睛里布满了红色血丝,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掌。 他突然抬起头,紧紧的盯住了眼前的耿朝忠,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一字一顿的说出几个字: “他们是无辜的。” “别忘了,你们日本人对我们是怎么做的,”耿朝忠咬牙冷笑,“别跟我说什么他们是无辜的,没有一个人生来无辜。” “你也可以试着扑上来,那样可以死的痛快一些,不过,你的孩子可能就不会那么痛快了,我会把他的指头一根根掰断,然后放在野狗堆里,让他尽情的享受痛苦,然后,我再给他注射吗啡,那样他会舒服一些。至于他最后怎么死,你可以给我提个建议,好吗” 看着耿朝忠黑洞洞的枪口,田原敬二突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我说。。。。” 第一二九章 逐个击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田原敬二交待的很彻底,也死的很痛快。 他的心太软了,即使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判断能力也很强,但是,长期的潜伏工作已经磨灭了他的斗志,从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是半个中国人了。 此时的老牌日本间谍,并不是像后来影视剧描写的日本特务那样悍不畏死,尤其是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的日本间谍,他们往往有家有业,有妻有子,绝非毫无弱点的特殊材料制成的人。 事实上,在家人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甚至都不需要酷刑,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招供,包括日本人。 甲午年间日谍大案,两名坚持最久的日本间谍福元林平,梅内友次,也仅仅扛了一个月而已,其余的日本间谍,在传统的刑具下都抗不过一时三刻,往往连绵攀咬,一抓就是一大串。 家人,尤其是儿女,是人类永恒的弱点。 就像耿朝忠审讯过的伊达之助,没有家人做牵累,就非常难以被突破。 这也是后来特高课建立后,日谍决不允许结婚生子,或者一开始就将妻子儿女安置在国内的原因。 后来的军统,也吸取了这一教训,明文规定从事谍报工作不得结婚,即使是这样,仍然有大批被捕者在刑讯下迅速叛变投敌。 还有一条,间谍潜伏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受当地环境和人情世故影响,也越容易变得“软弱”,这是人性,很难改变。试想,让一个人向自己朝夕相处,感情深厚的朋友和爱人下手,容易吗 只要任何一个正常人扪心自问,都会觉得异常痛苦。 我是一个间谍,我莫的感情。 耿朝忠经常这样提醒自己,可是他也知道,这很难。每到这时候,耿朝忠就会异常佩服那种能舍弃家人朋友,在屠刀威胁下保持信仰坚定的人。 最好的办法,还是没有朋友吧! 耿朝忠叹息着,拿着田原敬二交待的材料,回到了党务调查科。 “科长,茅队长抓获了两个日本间谍,正在审讯室审讯!” 刚走进大楼,就有值班的卫兵过来报告,耿朝忠点点头,毫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惹得卫兵一阵腹诽,这科长,是不是杀的日本人太多,都麻木了 耿朝忠走进审讯室,满脸横肉的郎主任正卖力的指挥手下给武藤和室田上刑,皮鞭抽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撕拉声,茅良才一只脚踩在对面的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瞪着两个日本间谍。 看到耿朝忠进来,茅良才脸上露出喜色,叫了一声:“科长!” 这也难怪他高兴,在党调科这大半年,经他手抓住的日本间谍可以说屈指可数,这回虽然说沾了科长的光,但是科长很给面子,抓人的时候没在现场,还贴心的让自己的两个心腹进去,先把那两个日谍打个半死,现在外界所有人都以为,这两名间谍是自己抓获的。 很多人当时其实也都看到了,确实是茅良才指挥众人,在门口抓住了两个逃跑的日本间谍,这份功劳,妥妥的,跑不了! 耿朝忠笑了笑,又往前走了几步,那两名正在被鞭打的杀手看到耿朝忠,脸色不由的一变,尤其是武藤,看着耿朝忠进来,简直就像看到一个怪物一样。 这田原敬二安排给自己的是一个什么怪物啊! 武藤越想越气急,当时只说目标身手好,但是身手再好,那么狭窄的澡盆子还能使得出来 自己和室田两个人虽然看着瘦弱,实际上,两双膀子都有接近二百斤的力气,再加上身体重量,却楞是压不下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是很强壮的家伙,武藤严重怀疑,这家伙是吃大力丸长大的,要不,腰腹力量怎么那么强 还不准用枪,又不能用刀,还是在澡堂子里,要定时洗澡检查,想弄个刀片都不容易,纯粹用蛮力,就是再来两个人,也不见得能将眼前的这个家伙制服! 看到武藤忿忿不平的神色,耿朝忠失笑,问道: “怎么,不服气” 武藤被吊在半空,对抽打在身上的皮鞭充耳不闻,怒喝道: “折磨人不是好汉,我们是不会说的,杀了我们吧!” 耿朝忠没搭理他,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茅良才,吩咐道: “给他们念念。” 茅良才拿起纸,“武藤冈泰,关西奈良人,室田幸至,关西兵库人,两人与大正十一年进入青岛,联络人,田原敬二。” 话音刚落,武藤和室田两个人就瞪大了眼睛,他们的真实身份和户籍,除了田原敬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是现在........ 难道 两人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耿朝忠。 “你们想不想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这就得问问你们的老师田原敬二了。” 耿朝忠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两人一眼。 “田原老师呢”室田最先忍不住问道。 “现在的他,早已经带着全家人坐上了开往南洋的客轮,而你们,却留在这里做着毫无理由的抵抗,真是何苦呢” 耿朝忠微笑着回答,然后示意茅良才继续往下念。 “藤松冈,坂原将彦,化名滕刚,原君彦,潜伏于安徽路四十六号........” 茅良才满脸喜色的往下念,很显然,这是一份至少有六组日本间谍潜伏据点的珍贵情报,他实在不知道耿科长是从哪里搞到手的。 随着茅良才的话语声,武藤和室田两人的神色也越来越黯淡,尤其是室田,嘴唇已经开始抖动,耿朝忠察言观色,知道时候差不多了。 “郎主任,将两人分开审讯,谁先说,给谁一条生路!茅队长,你不用审了,立即按照名单上的姓名地址,实施抓捕!还有,如果抓到人之后,这两个家伙还没有招供,立即就地枪决!” 耿朝忠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个囚犯一眼,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我交代!” 还没等耿朝忠走出审讯室,他的身后就传来了室田幸至的哀求声..... 耿朝忠摇摇头,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这些传统间谍,太弱了,与耿朝忠在东北遇到的特高课间谍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水准的存在。 说到底,这些人只是一些破落武士和失地流民而已,与平常的老百姓在心智上并没有太大区别。 黑龙会作为日本历史悠久的帮会组织,正是通过吸取失业武士和底层浪人才得以发展壮大,他们有着非常严密的组织,在前期对付满清朝廷的过程中,也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是,随着契卡的建立,在现代的间谍培训体系下,这种老式间谍的弊端已经越来越明显,他们留给对手的弱点太多了。 比如北川,也是盐田公馆和黑龙会的麾下,他的意志力其实就很差。 这些人,随着更精锐的特高课密谍的登场,即将逐渐的消失于历史舞台,任凭谷狄华雄如何雄才大略,都无法阻止这个历史进程——就像马车终将被蒸汽机车淘汰一样。 第一三零章 抓捕行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回到办公室,立即下了一道紧急通知: 所有人加班,任何人不得离开党调科大楼一步,凡有意图走出党调科大楼者,卫兵可就地开枪,勿需请示! 现在是下午5点钟,距离耿朝忠从田原敬二手中得到情报仅仅过了半个小时,任凭盐田公馆反应再快,也绝对想不到,他们在岛城仅剩的几个潜伏据点,也已经落入了党调科的掌控! 茅良才马不停蹄的根据田原敬二提供的名单进行了抓捕,耿朝忠则耐心的坐在科长办公室等候,他已经提前让卫兵对整个办公大楼进行了全封闭,禁止任何人进出,绝不可能有任何消息走漏。 七个小时后,已经是凌晨十二点钟,但党调科办公大楼依然灯火通明,两个小时前,一批批的日本间谍被党调科行动队分批押送进党调科的审讯室,小小的审讯室已经无法容纳如此之多的疑犯,行动队不得不将旁边两个房间也空出来,作为关押疑犯的所在。 不过,在抓捕第四批疑犯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为了增加突然性和隐蔽性,茅良才选择了在晚上十点钟,趁着敌人进入睡梦中的时候动手,这样可以有效避免白天人多眼杂,信息走漏的风险。 但是,行动队人手不足,面对精干的日谍,无法做到每一组都配备精兵强将,所以不可避免的,有的抓捕队伍,里面并没有特别有经验的人手,更多的是用数量来填补质量。 但事实证明,数量永远都无法弥补质量。 在抓捕第四批日谍时,因为地形复杂,提前侦察不够充分,一名行动队员一脚踢翻了夜壶,导致敌人警醒,最终爆发了战斗! 而这次战斗的结果,十分惨不忍睹,两名被包围的日谍,竟然打死了三名行动队员,打伤两个,最后两名日谍中弹后,仍然选择了负隅顽抗,最终被乱枪击毙! 最终,十个人的小组,就剩下两个带伤五个完好的家伙,低着头,空着手回到了党务调查科。 不过,这还不是最惨的,第四批日谍虽然没有抓到活口,但是好歹也算是完成了任务,第五组就比较惨了,也许是第四组的枪战引起了最后一组日本密谍的警觉,这两名日谍选择了立即逃跑,而同样是侦察的问题。对方在房间里布置了地道暗门,等行动队的队员冲进去的时候,里面早就空无一人! 最终,五组日本密谍,只抓到了三组,一组全部被击毙,一组逃跑。虽然第五组逃跑的日谍行动队仍然在奋力追捕,但是谁都知道,偌大的岛城,日本侨民多达七万,抓到的希望和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 “茅良才啊茅良才,我给你机会了,你不中用啊!” 科长办公室里,耿朝忠指着茅良才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茅良才满脸通红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说没情报,我给你情报,你说没经费,我给你经费,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就给我带来这个!“ “还有,你说说,每组七八个人抓两个人,多的组十个围一个,这你都能让人给跑喽!还有,你们培训的枪法呢,战术纪律呢就说说第四组,十个人就回来五个全胳膊全腿的,要是对方再多一个人,你们是不是就要全军覆没!” “茅良才,真可惜了你爹给你起的这个好名字了,我看,你这个名字得改改了!” 耿朝忠站在地上叉着腰,越说越上火。 茅良才惶恐的站在原地,一直等到耿朝忠发泄完了怒火,才怯懦着开口解释: “卑职失策,卑职失策,卑职亲自督导了前三组,后两组在城北,离得太远,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卑职有错,请科长责罚!” 耿朝忠看着茅良才,脸色有点阴沉,可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骂人了,虽然跑了两个,死了两个,可茅良才毕竟也是抓回了三组六个人,功劳还是有的。 想到此处,耿朝忠缓和了语气,出言安慰道: “良才啊良才,知道我为什么骂你吗这回的秘密抓捕如果成功,那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继续往下深挖,一旦将日谍在岛城的潜伏势力一网打尽,你茅良才在南京徐处长眼里,就是挂了名的干将!现在呢” 耿朝忠摇摇头,不再说话。 茅良才也很沮丧,连着武藤两个,一共抓了八个人,功劳不能说不小,可是毕竟未竟全功,这就有了瑕疵,有了瑕疵,就难免落个行事不周的考评,本来将对手连窝端一网打尽的大功劳,现在也成了小功劳。 “算了,”耿朝忠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对方还有个总负责人,就是那个石原敬二,刚才给你的那份情报,就是他的供状,本来我还想遮掩他的死讯,继续顺藤摸瓜。不过现在人都已经跑了,消息一走漏,遮掩也没什么用了。 这样,一会儿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把他的尸体弄过来,报告上我会写,你抓获了石原敬二,严刑拷打后得到情报,最后将盐田公馆在岛城的潜伏势力一网打尽。至于跑掉的那两个怎么处理,你自己想办法。” 茅良才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有了这个石原敬二,自己这次可就算是一场完美的行动。至于跑掉的那两个日谍,只要自己吩咐一声,手下的兄弟还能说半个不字 “多谢科长照顾,卑职这条命,以后就是科长的!” 茅良才语带颤抖,感激涕零的回答——这次抓捕,自己说穿了就是个跑腿的,几乎所有关键行动,其实都是科长一手掌握,现在这偌大一份功劳却给了自己,茅良才的心里不能不有所触动。 当然,更多的是敬佩,以前虽然知道这个前任行动队长功勋卓著,但都是耳闻,没什么直观印象,但这次行动下来,茅良才知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好了,你下去吧!今天辛苦了一天,审讯的事情就交给郎主任,早点休息。”安慰了几句,耿朝忠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纸信奉,交给茅良才: “这是五百元,你拿去,给战死的兄弟们多加点抚恤,去吧。” 茅良才点点头,接过信封,离开了办公室。 耿朝忠揉揉脑袋,刚刚在办公室里,自己还感慨黑龙会的日本间谍和特高课相差太远,现在黑龙会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自己的脸,现在都觉得火辣辣的。 黑龙会再弱,那也是相对特高课,比起党调科,还是要高这么好几个档次! 第一三一章 礼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凌晨一点钟,盐田公馆。 中村雄次郎放下手中的电话,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晚上十点钟左右,城北连续的枪响,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这个混乱的时代,枪战和暗杀并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所以他选择了无视。 但是,当他再次拨打了田园敬二的秘密电话,发现依然无人接听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出事了。 由于这次暗杀目标的行动极度不规律,时机稍纵即逝,根本无法事先请示。所以,他给了执行者较高的自由度,勿需请示,可以自行决定执行时机。这也导致了,任务失败后,身为策划者的中村雄次郎,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又有电话响起,中村雄次郎拿起电话,简单接听几句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开口道: “来人,开车去文登路,把那两个家伙接回盐田公馆!” 半个小时后,两名灰头土脸的日本浪人钻进了中村的房间。 “就你们两个回来了”中村雄次郎的脸色有点发青,双颊的肌肉时不时就抖动一下,两颗眼珠似乎要喷出火来。 一直在盐田公馆等待好消息的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噩耗。 “嗨依。我们逃脱以后,没敢立即回盐田公馆,在外面藏了半夜,等到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用密线给联络人打电话,发现根本无人接听。所以我们只好冒险去其他人的住址附近查看,发现他们都已经不知去向,并且离我们最近的那个据点,发生过明显的枪战。我们再也不敢怠慢,只好直接拨通了您这边的电话。” “那么,至少有三处据点遭到了围剿” “嗨依。” “你们确定,围剿你们的是党调科的人手” “嗨依。” 匍匐在地上的两个幸存者不敢说话,只能不停的用“嗨依”对中村雄次郎的问题作出回答。 中村雄次郎没有再说话,站起身,绕着地上转了几圈。 现在,至少可以确定,有三组小分队已经遭到了党调科的围剿,除去今天执行暗杀任务的那一组,剩下的两组,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他不知道,如此机密的消息,是如何落入党调科手中的,按道理,这个信息,只有会首和田原敬二才能掌握,除非.......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熟睡的谷狄华雄会首。最近这十年来,会首已经很少过问盐田公馆的具体行动,所有事情基本都交给他来打理,他也一直完成的很好,但是这次........ 田原敬二是老资格的黑龙会杀手,早在1910年日俄战争的时候,就已经加入了黑龙会,论资历,比自己也差不了太多。他的手下,掌控着六组黑龙会最精锐的行动小分队,并且小分队的训练和潜伏都由田原敬二一手掌控,自己也无权过问。 这次田原敬二出事,毫无疑问,是黑龙会在岛城设立据点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损失! 薄薄的栅格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中村雄次郎看向门口,栅格门被推开,身穿和服,头发蓬乱的谷狄华雄会首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任务失败了” 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谷狄华雄就已经搞清楚了发生的状况,中村和两个幸存者立即伏身在地,满面羞惭。 谷狄华雄今晚睡得也很不踏实,外面的一连串动静,更坐实了他的预感。现在,他不得不亲自进来,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 “说说吧!”谷狄华雄坐下来,安静的听三名属下讲完了事情经过。 “不用怀疑了,是田原背叛了组织,十点钟同时动手,证明对方已经完全掌握了你们的位置和情况,并且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周密的布置,这点,不是你们中间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 “田原君怎么会!”中村雄次郎睁大了眼睛。 “当然会,他现在已经有了太多的牵挂,也许,土肥原和东条英机说的是对的,我们黑龙会,已经不适合时代的潮流了.......” 谷狄华雄叹息着,在岛城的长期潜伏,让很多人潜伏者已经从某种方面被同化成了一个中国人,对于谷狄华雄来说,这点是显而易见,但却又无能为力的。 “那么,会首,我们是否可以立即展开报复行动我们在黄岛那边,有一批刚刚训练的人手,我们可以让他们连夜来到青岛,展开报复行动!” 中村雄次郎有点像一个输光了一切而又急于翻盘的赌徒,说出了一条孤注一掷的建议。 “八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们岛城有八万日本侨民,如果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的侨民承受来自中国民间的怒火!我再次提醒你,黑暗中的战斗,只能在黑暗中解决!” 谷狄华雄愤怒的训斥着中村雄次郎,灰白色的胡须不停的抖动,显然,他对中村雄次郎的冲动非常的不满。 “嗨依!”中村只能表示臣服。 “刚才我告诉你,在岛城我们有着众多的侨民,依靠他们,我们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暂时的损失不算什么,这一局,算是这个耿科长赢了。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和他继续玩儿下去。” 谷狄华雄说完,用鹰隼一样的目光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两个幸存者,继续说道: “这次他们抓获的,只是名义上的中国人,我们无权干涉,也无法营救,不过,像田原一样,他们之中,很可能还会有新的背叛者,为此,我有必要送这位党调科的新任科长一样礼物。” “什么礼物”中村雄次郎诧异的问道。 “他们。”谷狄华雄指了指眼前匍匐在地的两名幸存者,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形貌古朴的长刀。 刀出鞘,血光起。 “啊!” “噢!” 中村雄次郎的卧室中,传出两声凄厉的惨叫,匍匐在地下的两名幸存者,终于完成了他们最后的使命。 “把他们,连夜送到党务调查科。告诉耿朝忠,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第一三二章 身份危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科长,盐田公馆的谷狄华雄派人送来了两具尸体,说是送给您的礼物。” 第二天一大早,楼下值班室的电话就打到了耿朝忠的办公室。 其实尸体早在昨天半夜就送到了,只是值班室的人不敢打扰耿朝忠睡觉,再说大半夜送尸体也确实够瘆人的,所以才一直等到今天早上。 “有意思。” 耿朝忠一愣,自言自语了一句,就走下楼来查看。 停尸房里,已经有一群人围在了尸体边,看到耿朝忠过来,所有人都走过来请示道:“科长好!” 耿朝忠点点头,背着手走过去看了几眼,旁边有人低声提示道: “科长,是昨天我们组抓捕的那两个日本谍子,我们盯了他们三个多钟头,错不了。” 耿朝忠看了他一眼,很无语。 盯了三个钟头还让人家跑了,居然还有脸说! 不过,耿朝忠当然也不会为这种事情为难属下,他点点头,开口道: “既然是别人送我们党调科的礼物,那我们自然笑纳了,第五组,你们运气不错,昨天没抓到的人,今天居然有人帮忙送过来,这份功劳,你们要不要?” 旁边几个参与昨天抓捕的人愣了一愣,然后互相看了一眼,齐声开口: “要!” 不要,那不成傻子了吗?! “还没傻到家......” 耿朝忠摇摇头,背着手离开了现场,只留下面红耳赤的几个五组队员。 谷狄华雄送来这两具尸首,到底什么意思? 耿朝忠判断,这里面有两层意思,既是示好,也是示威。 示好的意思很明显,送尸首过来,那就证明承认这次的失败,愿赌服输。 示威的意思则藏在下面——我们盐田公馆不在乎区区一两个人的死活,只要你愿意斗,我们就斗到底! 耿朝忠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谷狄华雄,拿得起放得下,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当然,身为黑龙会现在的三号人物,谷狄华雄不厉害,也坐不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不过,耿朝忠不会天真到认为谷狄华雄会放弃对自己的刺杀,也许,以后还会有更阴险的招数来对付自己。 回到办公室门口,小易正站在门前等候,小易自从掌管电讯室以后,基本没什么事情不会上来,今天在门口等候,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进来吧,”耿朝忠随口说了一句,领着小易走进了办公室。 “老大,收到76号那边的电报,想让你去旅顺谈谈。”小易凑到耿朝忠耳边,低声说道。 嗯?佐藤让自己过去?什么事,非要当面讲? 耿朝忠的眼睛眯了起来。 耿朝忠对自己特高课的身份是最敏感,也是最在意的。 中共这边,自己的身份已经在伍豪先生这里挂了号,还有陈赓大佬做确认,绝无任何问题。这点,耿朝忠很有安全感。 党调科这边,龙潭三杰都在党调科,并且担任核心要职,只要不是犯下立即枪决的大罪,都有缓和余地。 复兴社那边,自己现在接触还很浅,并且邱开基和戴笠都对自己有好感,还远远不到担心的时候。 契卡方面,有朱胖子和佐尔格,只要自己杀死苏斯洛夫和马卡洛夫的事情不暴露,绝对稳如泰山,当然,也有一定的隐患,佐藤知道自己杀死苏斯洛夫的事,但是他会告诉契卡吗? 显然不会! 想要让特高课和契卡互通情报,和让老鼠给猫当伴娘没区别。 所以,契卡方面暂时也可放心。 只有特高课,这个日本身份,充满着巨大的风险,当时在奉天杀死苏斯洛夫当投名状,又利用伊达之助的假身份险中求生,虽然成功,但自己只对佐藤承认了白老板的身份和契卡卧底的身份,对党调科的身份只字不提。 因为,不能提,提了就是死! 自己在党调科内部的功劳当中就有一条,刺杀青山公馆会首小野次郎! 这还不算,在护送曹光远去苏联的海龙号一役中,自己曾经杀死了至少六个日本特务,还因为这个功劳获得了宝鼎勋章。 自己党调科耿朝忠这个身份,可是沾满了日本人的鲜血,想要让佐藤相信这么一个刽子手是帝国的王牌卧底,难度实在太大! 因为,自己杀死的日本人实在太多,就算是交投名状,也实在是交的太多了吧! 更何况,现在自己成了党调科的科长,而这个级别的特务头子,则一定会进入特高课的重点关注名单当中,特高课会对这一类中国情报机构的头目建档,并且尽力搞到对方的照片,毫无疑问,现在的自己已经具备了这种资格!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解的死结——虽然自己销毁了所有的照片,也拒绝了任何拍照,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旦有人给佐藤提供了自己的照片,佐藤一定能辨认出,自己就是伊达之助,那个佐藤心目中的王牌间谍——红叶! 虽然耿朝忠很期待能看到那时佐藤脸上的表情,也相信那一定十分精彩,但耿朝忠同样明白,至少到现在,特高课这个身份,还是非常的有用,并且很可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 但是,想要保留“红叶”这个身份,就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比如:党调科科长的职位。 说到这个职位,耿朝忠还真有点舍不得。 记得有人说过,权力就是男人的春药,只要拿到手,就很难放的下来。虽然做党调科科长只有短短的几天,但耿朝忠已经体验到了这种快感。 要官还是要命? 这是个问题。 耿朝忠皱着眉头,纠结着这个莎士比亚曾经问过,也困扰过无数人的问题。 “小易,给我回电,就说我在长春遭受意外,伤势极为严重,暂时无法去旅顺口。”耿朝忠吩咐小易。 “好,老大。”小易领命,走了下去。 为今之计,只有先拖一拖再说,在考虑清楚这个问题之前,耿朝忠绝对不会再踏入关东厅特高课一步,那种情况,有一次就够了! 。九天神皇 第一三三章 不欢而散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三天后,党务调查科会议室。 可以容纳二十余人的长条会议桌两边,全体党调科少尉级以上人员正襟危坐,情报股股长周宁主持回忆,档案室赵凤仪负责会议记录。 “各位,今天是耿科长就任青岛党务调查科长以来,召开的第一次全体会议。耿科长一年半前来到党调科的时候,还只是行动队的一名代理队长,一年后的今天,耿科长已经成为了我们青岛党务调查科的当家人。 更重要的是,在科长的英明指挥下,仅仅两个星期,我们就破获了日本人在岛城潜伏已久的间谍,并且直接将对方的整个情报系统一网打尽,这在我们岛城党调科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就是想请诸位同僚聆听一下科长的教诲,让耿科长对大家耳提面命,促成大家业务能力的全面提升! 现在有请科长讲话!“ 全场响起如雷的掌声,周宁毕恭毕敬的弯腰躬身,请耿朝忠站到了台前。 “各位,”耿朝忠冷电般的眼神横扫全场,略微停顿下,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耿朝忠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这次党调科能立下如此大功,不是耿某人一个人的功劳,功劳属于行动队,更属于我们整个党调科! 没有情报股周股长提供的准确情报,没有后勤股金华锦代股长的严格保障,没有茅良才队长亲临一线以及行动队全体成员夙兴夜寐的侦察伏击,我们也不可能立下如此功劳。 还有,特别表扬审讯室郎主任,郎主任不眠不休,连续审讯三昼夜,终于突破了至少三个日谍的心理防线,现在,我提议,大家为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有功之臣鼓掌致意!” 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在交通股股长高耀祖的脸上掠过。 刚才科长讲话,情报股,后勤股,行动队都提到了,唯一没提到交通股,这个指向实在太明显,在座的都是机灵人,马上明白,这交通股股长高耀祖的日子,不好过了! 更有几个觊觎交通股长位置的同仁,纷纷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高耀祖,高耀祖面红耳赤,用愤怒的目光回以这几人。 今天,是高耀祖第一次见到耿朝忠,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种待遇! 高耀祖打的油光锃亮的分头上,发丝微微抖动,心底气愤难平。耿朝忠上任党调科科长后,自己曾经几度想要拜见,却一直被耿朝忠借口事务繁忙,拒之门外。 他知道,自己以前给日本人提供过消息,为乐善堂伏击耿朝忠提供了方便,耿朝忠对自己一直记仇。 不过,后来耿朝忠不是报复了吗?栽赃自己谋杀丁唯尊,把自己关在党调科审讯室里,整整折腾了两个月!那段时间,天天忍受酷刑,高耀祖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吴泽成搭救,恐怕自己早就死在阴暗潮湿的审讯室了! 再说,他和耿朝忠还有一段香火情,这么一直针对自己,也太过分了吧! 这边高耀祖气愤难平,那边耿朝忠的讲话还在继续: “此次行动,共抓获日本情报主管一名,密谍十二名,其中,击毙两人,生擒十人,无一漏网!会议一结束,我就会向南京党调科徐处长处汇报,给诸位请功!” 会议在继续,掌声依旧热烈,但是高耀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上面了,他需要和吴泽成谈一谈,至少也要缓和一下和耿朝忠之间的关系。 .......... “你为什么一直针对高耀祖?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要他对我们现阶段的工作有利,你完全可以大度一点,高耀祖这个人,能力还是有一点的,这一年,把党调科旗下的正元实业社经营的有声有色,也在青帮和市井中建立了广泛的关系,你这么做,是逼他反水!” 吴泽成在当天晚上,很快约耿朝忠在新盛洗浴会所见面,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质问耿朝忠的所作所为。 “吴局长好大的官威!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劝我大度?!这家伙,当时通告了张宗元,在小巷伏击我,差点将我打成马蜂窝!还有,这种家伙,反水第一次,就会反水第二次,我用着他,不放心!”耿朝忠脸色同样很不愉快。 “你当时不是已经答应我,不再追究了吗?”吴泽成很苦恼,他没想到,耿朝忠竟然如此记仇,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 “是,我当时是答应了,可是我当时不在科里啊!现在我回到科里,怎么能容忍这么一个人呆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只要想办法把他弄走,我答应不再追究!”耿朝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吴泽成沉默不语。 高耀祖是他力保安排在党调科的,当时耿朝忠在东北执行任务,党调科里缺乏眼线,有高耀祖,很多事情会好办很多。现在既然耿朝忠已经回来了,看两人势同水火的样子,放在一起显然会出很大岔子。 自己现在是四方路派出所所长,兼任岛城警察局副局长,其实完全可以把高耀祖弄到警察局,免得多生事端。 想到这里,吴泽成终于下定了觉醒,开口道: “好,我把他调到警察局,这下你满意了吧?” 耿朝忠脸上这才露出笑容,笑道:“这还差不多。” 吴泽成摇摇头,开口道: “耿啊,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已经是一科之长,怎么就不能大度一点呢?官不是你这么当的,要有容人之量!” 耿朝忠冷笑:“当官我不如你,可是看人你不如我!这家伙,在青帮市井中混了多年,有奶就是娘,改是绝对改不过来的,留他在身边,迟早出乱子,我看,你也小心为上!” “好好好。”吴泽成不耐烦的回答,这档子事,耿朝忠已经提了很多次了,不过,只要自己在一天,高耀祖就翻不了天。 吴泽成在原警察局长王庆元走后,在徐先勇的支持下当上了岛城警察局的代理局长,但他资历太浅,中原大战后,奉军主掌青岛,市长沈鸿烈安排了一个自己人做主官,吴泽成则退位让贤做了副局长。 这件事,虽然吴泽成有心理准备,但不痛快是难免的,所以心情也难免烦躁。耿朝忠又算是自己人,很多情绪两人也都觉得没必要遮掩,所以,谈话难免有点碰撞。 总之,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谈话的气氛显然不对路,洗完澡,两人很快离开了新盛洗浴会所,各奔东西。 耿朝忠回到党调科,心情不佳,信步来到了电讯室,看看小易在干些什么,顺便问问,特高课那边有没有什么回复。 第一三四章 古怪选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电讯室在党调科的二楼,因为现在的电台还需要搭建比较长的信号杆,所以电讯室设在了二楼走廊的最南面。 电讯室几个科员看到耿朝忠进来,纷纷回头敬礼,耿朝忠双手虚按,让他们坐下,迈步拐进了电讯室里面的一个套间。 电讯室里,小易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可以自己收发情报,同时,也可以就近观察和搜集六名党调科电讯员的情报收发,确保耿朝忠把整个青岛党调科的所有情报往来一手掌控。 小易没有和耿朝忠打招呼,他正神色紧张的收着电报,显然,今天有新情况,并且从时间上判断,电文的内容还比较长。 半个小时后,小易终于接收完毕,低头开始仔细记录,片刻后,把一封翻译出来的电报递给了耿朝忠,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耿朝忠接过电文,看完后,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因为,这是他有史以来收到的最让人哭笑不得的命令! ...... 时间拉回到半个小时前。 关东厅特高课总部。 佐藤正男捏着手中报务员刚刚翻译过来的电报,沉默不语——红叶回电了,说是身负重伤,在长春养伤,暂时无法回到特高课总部复命。 红叶在三个月前成功刺杀了苏联红军远东特别集团军少将参谋马卡洛夫,由于马卡洛夫属于红军情报主官,内部防范十分严密,经过两个多月的多方确认,特高课才最终证实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马卡洛夫虽然是酒精中毒而死,但哈尔滨警备医院的病历表明,这绝不是单纯的酒精中毒,死者死前的一系列症状,包括失明,神经麻痹,肾脏水肿等表现,统统在半个小时内发作,而通常的酒精中毒,最多也就是昏迷不醒,想要产生诸多并发症,至少需要十个小时左右的潜伏期。 所以,红军情报四局也在对这件事情进行秘密调查,并且已经派出了得力人手,佐藤现在担心的,就是此事。 鉴于苏联方面在哈尔滨和长春方面雄厚的实力,佐藤觉得,有必要让红叶迅速离开长春,回到奉天,以策万全。 当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对红叶这段时间传递的苏军丰厚的情报和卓越的功勋进行表彰,并且关东厅参谋少将岗村宁次也提出,要抽空见一见这名在对苏谍报工作中有着突出表现,被佐藤称之为“帝国之鹰”的传奇间谍。 想了半天,佐藤还是决定,催一催红叶,就算有伤,从长春来奉天也用不了太多时间,如果红叶一直呆在长春,万一被红军情报四局查出,那这种损失,是帝国绝对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里,佐藤再次指示发报人员: “听我命令,电文撰写如下:长春危险,速回旅顺复命!” 就在这时,一名助手急匆匆的走进房间,举手向佐藤报告: “科长,收到岛城盐田公馆谷狄华雄会首来信!” 谷狄华雄 这个老家伙,一直以玄洋会和黑龙会元老自居,即使对土肥原先生和岗村宁次将军,也一直以前辈自居,在佐藤心目中,这种已经老的快要进棺材的家伙,早就应该回国颐养天年了。 佐藤接过信封,抽出信纸,开始仔细阅读,信的内容很清楚,青岛党调科科长更换,新任科长耿朝忠上任伊始,就对在岛城潜伏多年的黑龙会密谍给予了毁灭性打击,谷狄华雄来信的意思,是要求特高课派遣特级特工,积极对此人予以铲除。并且在文末表示,自己在这次行动后,就将回国颐养天年,岛城的所有资源,也将全部交给特高课。 看来,谷狄华雄这是认清形势,萌生退意了! 佐藤思忖片刻,决定还是支持一下谷狄华雄,毕竟,这个日俄战争时期的老人还算识时务,对特高课的成立和青年军人当权一直保持了缄默,更何况,刺杀这个党调科长耿朝忠,也符合帝国在胶东半岛和满洲的大局。 这时,旁边已经草拟好电文的发报员请示道:“课长,电文已拟好,是否立即发送” 佐藤点点头,正要挥手同意,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摇头道:“等等!” 佐藤突然想到,红叶的一个身份是岛城巨富白老板,以前和党调科的刘一班有密切往来,通过他,是否可以暗杀掉这个嚣张跋扈的新任党调科长 不过,红叶现在伤势较重,是否能胜任还在两可之间。 又思考了片刻,佐藤正男再次开口: “发报,电文如下:红叶,择机回到岛城,利用白老板身份,查明党调科新任科长耿朝忠,如条件合适,予以铲除。另:两周后,会有新人去岛城与你接头,接头方式,二类暗号。” ............. 党调科电讯室,耿朝忠看着手里的电报,哭笑不得。 让白老板暗杀耿朝忠! 自己这是多招人恨哪! 很明显,谷狄华雄已经意识到,上次暗杀失败以后,想再次对耿朝忠下杀手,成功概率已经非常低了。一方面是耿朝忠会更加警惕,另一方面,黑龙会在岛城的人手,也因为这一次损失惨重,暂时无力再纠集合适的人手。 所以,谷狄华雄才将暗杀自己的业务“外包”给了更精通暗杀的特高课,可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白老板和耿朝忠居然是同一个人! 小易看到耿朝忠的神色,也在旁笑道: “老大,佐藤这是让你自杀啊!” 耿朝忠摇摇头,自己这可真是够招人恨的,谷狄华雄竟然飘洋过海找特高课帮忙,也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这带来一个新的问题, 很明显,如果要执行这项命令,那么白老板和党调科长耿朝忠这两个身份,只能保留其一! 如果选择不执行,第一,佐藤会对自己产生怀疑。第二,即使自己不执行,党调科长这个身份也无法保持太久,特高课迟早会拿到自己的照片,到那时,自己红叶的身份就将完全暴露。 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选择消失,然后再通过钱壮飞的途径,将自己在党调科的所有痕迹全部消除,这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只是,自己很可能会成为党调科历史上,最短命的一个科长了吧! 第一三五章 情深不知处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大,你怎么了” 看耿朝忠发呆足足有十几分钟,小易不由的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没事。”耿朝忠回过神,看了小易一眼。 自己假死不要紧,可小易又要跟着自己去颠沛流离了。 “对了小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成个家了”耿朝忠问道。 突然聊起了家常,小易也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回答道: “我才21啊!再说了,老大都没成家,我怎么会着急。什么时候老大结婚了,我再安顿吧!” “那就好。”耿朝忠拍了拍小易的肩膀,走出了屋外。 既然决定要假死,那就一定要策划好行动步骤,怎么死,手枪还是炸弹,抑或是跳海,这些都得考虑清楚。 还有,什么时候死,也是个讲究。佐藤的电文说的很明白了,两周后,会有一个特高课的特工来青,与自己配合杀死自己。如果死的时间晚了,自己可找不到另外一个耿朝忠来让人杀。 所以,这件事必须在两周之内完成。 另外,死之前,还有一些事情得处理清楚。 可惜,朱胖子不在岛城,去了上海,否则找他商量一下,会更稳妥。 去找吴泽成下午刚刚不欢而散,耿朝忠也不想过去自讨没趣。思前想后,除了朱胖子,现在岛城自己最信任的人,那就只剩下老赵了。 这次回来,一直还没来得及去找老赵,一个原因是因为玉真的关系,自己和老赵每次见面都感觉很尴尬,再一个,老赵现在是岛城的最高负责人,位高权重,日理万机,最近好像还在忙一些开书店唤起民众的事情,自己也实在不愿意去打搅他。 不过现在不同,这种事情,还是和老赵商量一下比较好。 耿朝忠走进自进的办公室,给老赵的蛋糕店打电话,片刻后,一个古怪的声音传过来,是老赵店里那个德国人接的电话,此人虽然也已经加入了我党,但耿朝忠不愿跟他多谈,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老赵也不在。 洋人说他去了外地,估计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耿朝忠想了想,拨通了明亮钟表行的电话,叶菲菲一直住在钟表行的二楼,现在是晚上九点多,这个时间过去,应该不会有人看到。 “谁呀,这么晚了。” 电话接通了,话筒里传来叶菲菲困倦的声音。 “是我。”耿朝忠回答。 “哦,”话筒里的声音不咸不淡,没有惊喜,也没有气忿,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我半个小时后去找你。”耿朝忠简单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耿朝忠穿上外套,下了楼,钻进自己专用的汽车,向明亮钟表行开过去。 出了党调科大门,耿朝忠一路驱车直行,来到了山东路明亮钟表行,轻轻敲了几下门,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俊俏爷们走了出来,看着耿朝忠冷笑: “呀,老爷还知道回家啊!” 耿朝忠苦笑,低下头就往门里钻,那俊俏郎君正是叶菲菲,当即一把揪住,质问道:“回来为什么躲着我” 看来,周鸿渐的嘴上没有把门,一听这话,耿朝忠就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不过,这当口当然不能承认,耿朝忠满脸无辜的说: “躲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回来,这不今天来找你了吗好了,别闹了,累了一天,进去坐一坐,别让人看见了。” 叶菲菲撇撇嘴,可还是让开了房门,放耿朝忠进去,一边领着耿朝忠往里走,一边说道: “我知道,你找周鸿渐打听清楚了,就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过来,我也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了。这洗浴会所能办成现在这样,我可出了不少力吧三楼的曲艺评弹,可都是我的主意,岛城的遗老遗少,也可都是我拉过来,还有日本人,他们能过来,也少不了我的帮忙。 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菲菲,你错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你也得明白我的苦衷。我这一辈子,很可能是不会结婚的了。这样,我们给彼此五年时间,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有死,你还没有嫁,我就娶你,如何”耿朝忠语重心长的说。 “真的”叶菲菲眼睛一亮。 “真的。”耿朝忠回答。 “好,我等你!”叶菲菲斩钉截铁的回答。 耿朝忠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直到现在,自己在叶菲菲面前也只是以白老板的身份出现,但是时间长了,难保不会被叶菲菲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所以,借这个机会和叶菲菲谈清楚,然后再找个机会让白老板消失,那才是上策。 “这次回来,你能住多久。”叶菲菲领着耿朝忠上了二楼,来到自己的卧室,先服侍耿朝忠脱下外套,然后将自己的白色西装脱了下来,挂在了衣帽钩上。 “不知道呢,过段时间很可能去南洋看我父亲。”耿朝忠撒了个谎。 叶菲菲没有说话,只是用温柔的眼光看着耿朝忠的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 “怪不得你刚才跟我那样说,你这次去了南洋,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能,岛城这边这么大产业,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有机会,我还会带你去南洋看看,那里有沙滩椰子树,还有各种各样好看的蝴蝶,一年四季都不用穿棉衣外套,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叶菲菲睁着大大的眼睛,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 “你就继续骗我吧。不过,我乐意被你骗。” 耿朝忠有点语塞,眼前的这个姑娘,虽然很任性,很骄纵,甚至可以说很泼辣,但至少,她对自己的心是真的。 虽然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耿朝忠现在却再也不忍心欺骗她。 “我说的是真的,下半年,下半年八月份,我一定带你去南洋,如果我骗你,天打五雷轰。” 叶菲菲感受到了耿朝忠话语中的诚意,她娇俏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颜,伸出手,青葱五指在耿朝忠的面前晃动,“我们击掌为誓。” 耿朝忠也伸出手,与她轻轻的拍了一下道:“击掌为誓。” 第一三六章 异心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对了,白大哥,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得到了耿朝忠的承诺,叶菲菲的心思也安定下来,似乎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 “你说。”耿朝忠点点头。 “是有关周鸿渐的事,他现在私底下筹了一大笔钱,还找了几个会所的人密谈,似乎是要自己再暗地里开一家洗浴会所。”叶菲菲说道。 “这你怎么知道的?”耿朝忠有点纳闷,如果是自己做这种事,一定非常机密,怎么会让明显是自己心腹的叶菲菲知道。 “那个,”叶菲菲有点不好意思,“周鸿渐有点喜欢我,所以什么事都跟我说。他还说,等他自己做了老板.....” 耿朝忠摸了摸下巴,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周鸿渐喜欢叶菲菲也是人之常情,周鸿渐虽然是个生意人,平时能接触的优秀女性也不少。但是,与其他女性比起来,叶菲菲不仅漂亮,还有经商天赋,有她帮忙,周鸿渐事业上肯定能进展很多。 沉思片刻,耿朝忠开口道: “菲菲,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现在摊子大了,大家起一些小心思也很正常。不过,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平时事情可以多交给别人去做,找几个好帮手帮忙,光凭一个人,力量再大也有限,你明白吗?“ 叶菲菲一听耿朝忠要走,也不阻拦,从衣架上拿起外套给耿朝忠披上,嘱咐道:“外面一个人,要多加小心。” “好。”耿朝忠的心底微微感动,这次回来,叶菲菲像变了个人似的,十分温柔体贴,耿朝忠老实说都有点不适应了。 看着耿朝忠走远,叶菲菲眼睛眯成一弯月牙,小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娇嗔道:“哼,不信拿不下你!” ........ 耿朝忠自然不知道,这个叶赫那拉氏的远房格格在跟自己玩宫心计,他开着车,一路来到洗浴会所,有些事情,是时候跟周鸿渐谈谈了。 人的贪欲是无限的,既得陇,复望蜀。 以前董老板管的账目里,就发现周鸿渐有一点猫腻,不过耿朝忠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快就准备另起炉灶了! 看来,还是对他的威慑不够啊! 找个地方打了个电话,约周鸿渐出来,耿朝忠开着车在路边等候,不一会儿,周鸿渐从洗浴会所出来,钻进了耿朝忠的车子。 “老板,有什么事?”周鸿渐有点忐忑,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跟自己谈话都是主动去找他,跟自己在车里交谈还是第一次。 “鸿渐啊,你挺聪明的,怎么净干傻事呢?” 耿朝忠的第一句话,就让周鸿渐的背上直冒冷汗,难道,自己暗地里做的那些事,都被白老板知道了? “前几天店里消失的那个邬锐达和史博敏,你知道怎么回事吧?” 耿朝忠又问了一句,周鸿渐额头上也开始冒冷汗,那天耿朝忠让自己叫人来训话,然后就指出了两个名字,紧跟着,那两个伙计就被打了个半死抓到了党调科,再然后,前天晚上,自己找人打听到,那个邬锐达,已经被党调科打死扔到了乱葬岗。 这一系列事情,让周鸿渐这几天是茶饭不思,早就收起了以前那点小心思,不过他还是存了一点侥幸心理,开口道:“老板,我知道了,以后我招员工的时候,一定小心,不把作奸犯科的人招进来。” “哈!”耿朝忠冷笑一声,“鸿渐,你觉得,新盛洗浴会所现在能这么火,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老板经营有方。”周鸿渐低着头,小声说道。 耿朝忠看了周鸿渐一眼,冷哼道:“是因为,日本人,党调科,警察局王局长,张好古张委员,市政府,人人都在里面有股份,永乐大戏院,茂宁百货,百花居,哪个不是这样?你以为,自己随便模仿新盛的布局,重新开一家店,就能一样火?你怕是吃错药了吧?!” 周鸿渐汗如雨下,脸色苍白,低着脑袋只是不停的点头,藏在自己心中的秘密被一口揭穿,想到老板的手段,周鸿渐的身子都开始忍不住颤抖。 “我知道,外面那些人肯定也跟你说了,市政府啦,警察局啦这些关系,他们也能联系,不过你可以试试。你还记得去年死在你面前的那个日本人吧?” 周鸿渐突然想到,去年和日本人会面时,从自己背后射入那个日本商人口中的子弹。 周鸿渐的心里更明白了。 我真傻,真的。 周鸿渐在心中不停的骂自己,都怪自己被贪欲蒙了心,竟然连这些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注意到! 噗通一声倒,周鸿渐跪在了狭窄的车座下,双手合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不停的磕着头。 耿朝忠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斯蒂庞克轿车,每月300大洋,还有两成干股,就连党调科的刘副处长,以前的刘科长,也才拿三分干股!你数数你祖上十八代,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你还不满足?!真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周鸿渐的头磕的更频繁了。 耿朝忠用脚尖踢了周鸿渐的脑袋一下,开口道: “起来吧,我不杀你,我还有事让你做。” 周鸿渐匍匐良久,这才慢慢的爬起来,萎缩在狭窄的角落里,怯懦的看着耿朝忠。 “分店确实是应该开的,不仅要开在青岛,我们还要开在北平,上海,天津,奉天!我们开的越多,拿的就越多!好好做,你是个人才,我不愿意杀人才。但是如果这个人才成了我的敌人,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好了,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但是,不要让我看到下一次!” 周鸿渐推开车门,连滚带爬的走了回去。 耿朝忠摇摇头,这人哪,一看到钱,就蒙蔽了心智,做出无数蠢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其实新盛洗浴会所的扩张,早就提上了耿朝忠的议事日程,并且还计划给周鸿渐更多的分红。 毕竟,就算周鸿渐不开,别人看到新盛洗浴会所的生意这么火,也一定会开,这是拦不住的。所以,与其让别人开,不如自己开。 只是因为党调科太忙,一直没时间。今天也好,算是解决了这个事情。 不过,现在耿朝忠的资金绝大部分压在了各地购置的一些不动产上,手头的流动资金也就五万左右大洋,也就是岛城一个中等商户的全部家当。 这笔钱,也就再开一家店,扩张是远远不够的。 没办法,谁让中原大战后,南京政府开始用纸币取代大洋,随之而来的,就是通货膨胀的加重,耿朝忠只能选择购买不动产来对冲保值,手头的流动资金,实在不敢保留太多。 第一三七章 定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4月24日上午,南京中央党部党务调查处。 徐处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着眼前一摞高高的档案和情报,脸上阴晴不定,旁边的刘一班则拱手肃立,一言不发。 刚刚岛城那边发来文报,青岛党调科新任科长耿朝忠破获重大日谍案,摧毁了盐田公馆在岛城布置二十多年的密谍组织。从文报上看,早在三天前此案疑犯就已经全部抓捕归案,又用了仅仅三天,除少数疑犯外,绝大部分日谍已经全部招供。 徐恩曾现在翻阅的,就是这些日谍的供状。 “情报会不会有假?” 徐恩曾沉默良久,突然问出一句话。 “根据我对耿朝忠的了解,应该不会。”刘一班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是不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啊?一班?”徐处长突然展颜一笑。 “属下不敢。不过此人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偶尔回来,也会给我带一些土特产之类。前几天我带给您的百年老山参,就是他在东北招匪时候带回来的。” 刘一班神色恭谨,只是面上稍微带了一丝丝惶恐。 徐处长微微一笑,“嗯,正常的人情往来,也不必避讳。古时尚有冰敬炭敬,我们也不是不食烟火,这点也不必过分求全责备。” “不过,”徐处长话锋一转,“照你这么说,此人不贪不贿,又能力卓绝,按道理早就该崭露头角才是,怎么到了二十多岁才进入党调科,做个代理行动队长。他这身本事,不应该一直默默无闻才对。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人好像是天上掉下来似的。他的档案,你仔细核对过了吗?有没有派人去他老家核实?” “核实过,不过只查到了高小,再往下查,难度就很大了,河北那地方,兵荒马乱,前清时候的户籍档案早在直奉战争时候就已焚毁,即使我们党调科,也很难穷根究底。”刘一班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了。”徐处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一班,你说,他这次立下如此大功,我们该怎么赏?刚刚提拔他做了一科之长,难道我再把他调往南京,做个副处长?” 刘一班一愣,副处长的位置可只有两个,除了自己,另一个副处长张冲兼任党调处总干事,是校长亲自委任,绝对不可能下去。如果耿朝忠来做副处长,难道让自己退位让贤吗? 刘一班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卑职觉得,将他的党调科代科长转为正职,就可以了。毕竟党调科有党调科的制度,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也得按部就班的升迁。等到年限到了,再提拔也不迟。” “好!一班你说的有道理,现在可不比特殊时期,想要出现一日之内连升三级那种情况,基本不可能。再说了,我们党调处绝大部分都是江浙出身,他不通吴语,来了南京恐怕也很难适应。那就这样定了,明天我让南秘书写个任命书,不过又得麻烦你再去一趟岛城了!” “分内之事!卑职领命!”刘一班低头敬礼,然后走出了处长办公室。 徐处长看到刘一班出去,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打压后辈这种不好的名头,还是留给刘一班去背,自己一会儿给耿朝忠打个电话,亲**问嘉奖,然后含沙射影说一下刘一班的提议,也就可以了! ......... 耿朝忠放下电话,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徐处长刚刚打来电话,说是正式委任自己为党调科科长。但鉴于中日两国现在之间关系敏感,不宜大肆宣扬。其中还含沙射影的指出,本来想把自己调往南京,但刘一班觉得提升过速,恐遭人物议,先按部就班的在岛城呆两年更好。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调拨离间,在自己和刘一班之间埋钉子!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现在党调处的职级就在这里,顶天了就是处长,如果自己一直这么表现下去,恐怕徐处长的地位都会受到威胁。 耿朝忠摇摇头,国党内部勾心斗角的糟烂事太多,自己也懒得操心,反正再过几天,自己这个“功高震主”的党调科长,就将成为历史的回忆了。 经过几天的思索,耿朝忠早已计划好,这次的假死行动,任何人都不通知,他最感兴趣的,是自己死后众人的表现。 ............ 档案室是党调科里难得的净土。几乎所有在外面执行外勤任务的年轻人,都喜欢假模假样的去档案室查询档案,为的只是能向档案室里那个党调科唯一的女性调笑几句——哪怕只是看上几眼也好。 不过,今天的档案室里,刘凤仪显得有点心神不定,旁边新来的小姑娘疑惑的看着凤仪姐,有点摸不着头脑。 凤仪姐是怎么了?自从今天上午开始,就总是把档案放错位置,不是把行动队队员的档案归类到情报股,就是把交通科的情报塞到后勤处,这可是前几天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 门被推开了,一个声音传来:“凤仪,高耀祖已经辞职,你把他的档案保管好归档。” 刘凤仪惊喜的抬头,“科长!你来了!” 看到刘凤仪的神色,旁边的小姑娘马上明白了刘凤仪为什么心神不宁,因为科长,也就是自己的大哥,好几天没过来了。 耿朝忠从门口走进来,今天一大早,高耀祖就在吴泽成的示意下,给耿朝忠递交了辞呈,耿朝忠连假意挽留都没有做,直接允准。 “凤仪,怎么样,我这个妹妹还可以吧?” 耿朝忠指着刘凤仪背后的小丫头,问道。 前几天,耿朝忠利用手中的职权,把从东北带回来的小丫头陈茹安排到了档案室,给刘凤仪当助手,今天过来,一是送档案,二是看看陈茹适应的怎么样。 “挺好的,人挺聪明,能帮我不少忙。”刘凤仪看了陈茹一眼,小丫头只有十五岁,但心思灵活,手脚敏捷,倒是个不错的帮手。 “那就好,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以后就多拜托凤仪照顾了,我先代替她家里的长辈对你致个谢。” 耿朝忠微笑着向刘凤仪致谢,这小丫头在东北的时候对自己颇多照顾,身世也很可怜,把她带到岛城安顿好,耿朝忠也就放心了。 刘凤仪莞尔一笑,开口道: “科长何必客气,对了,上回您请我吃饭,我还没来得及回请,今天您有没有时间,我出去请您吃个饭,就去咱们对面的三江阁。自从您回来以后,还没去过那里吧?” 耿朝忠一愣,这倒巧了,沉思片刻后,开口道: “也好,不过今天不是你请我,也不是我请你,是别人请我们两个。” “科长什么意思?”刘凤仪有点茫然。 “今天岛城明亮钟表行的白老板请客,在三江阁摆了宴席,请我赴宴。择日不如撞日,一起去如何?” 通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编辑404警告,本书整改。。。 今天第一更会放到下午五点,不好意思。《民国大间谍》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三八章 赴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刘凤仪稍事打扮,面带红晕的跟在耿朝忠后面,走出了档案室。 恰逢中午吃饭时间,党调科里里外外进出的人很多,看到耿朝忠领着刘凤仪出来,一个个都面带敬畏的看着耿朝忠,“科长科长”的殷勤打着打招呼——所有人都知道,科长虽然年轻,但手腕极为厉害,上任不到一个月,整肃部门,更换股长,紧接着又破获了党调科历史上最大的日谍大案,每个人都在猜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科长,将来会上升到何种高位。 耿朝忠微笑点头,回应着周围人的致意,旁边的刘凤仪几次鼓足勇气,想要挽住耿朝忠的胳膊,可手总是伸到一半,就不自然的缩了回去。她暗暗恼恨自己的胆小,却不知道耿朝忠早已觉察到了她无处安放的手,叹息了一声,胳膊弯轻轻一晃,刘凤仪终于红着脸挽住了耿朝忠的胳膊。 出了办公大楼,茅良才早已等在楼下,看到刘凤仪挽着耿朝忠出来,脸上不由的一愣,笑道: “今天是刘小姐陪科长一起赴宴啊!不错不错,恭喜恭喜。” 说完,笑容满面的拉开车门:“科长请,刘小姐请!” 耿朝忠一笑,先让刘凤仪上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茅良才脚下用力,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道: “这白老板,一向喜欢在百花居宴请宾客,他的白公馆离百花居也不远,我已经提前去看了,在三楼的海棠阁,并且包了场子,里面很安全,科长完全可以放心。” “嗯,茅队长办事,我放心。”耿朝忠赞许的点点头。 茅良才的脸却有点发红,上次日本人针对科长的刺杀,自己事前竟然毫不知情,事后想起,如果科长真的遇刺,自己可就百死莫赎了! 百花居距离党调科有三个路口,茅良才车开的又快又稳,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百花居门口。早有几个行动队便衣守在门口,看到科长的车过来,赶紧提前驱散人群,护住要害,簇拥着耿朝忠下了车。 耿朝忠在众人的保护下走进了百花居,还是熟悉的三层中式小楼,耿朝忠脚步不停,领着刘凤仪直接走上了三楼,轻车熟路的走到一间名为海棠阁的包间前面,门口站着两个保镖,显然,早已经有人在里面了。 开门进去,刘凤仪定睛一看,却忍不住喊出声来,惊叫道: “刘科长!哦不,刘处长!” 里面坐着的人,竟然是刘一班! “哈哈,刘处长今天早上刚到青岛,正好白老板请客,我就借花献佛,把刘处长请到这里来了,对了,这位是市政厅张好古张委员,凤仪你也来见一下。” 耿朝忠笑着给刘凤仪一一介绍,刘凤仪满脸惶恐,本来以为是陪一个生意人吃饭,自己党调科的,自然不虚什么白老板。但现在,一个是老上司,一个新上司,还有一个是岛城位高权重,黑白通吃的大佬,刘凤仪心里暗暗后悔,不该来这趟。 “耿老弟,现在当了科长架子大了啊,竟然让我和刘老弟在这里等候,还带了位鲜花一样的美人过来,是不是该自罚三杯啊!”张好古笑着端起酒壶,倒了三盅酒,往耿朝忠面前一推。 刘一班也笑而不语的看着耿朝忠,看样子,这三杯酒是非喝不可了。 耿朝忠端起酒盅,一口一个,连饮三杯。 “不错,耿老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豪爽,说吧,今天把我们两个聚一块,是什么个意思?” “不急不急,等白老板来了再说。” 刘一班和张好古对视一眼。 耿朝忠白展堂白老板的身份,刘一班是清楚的,当时耿朝忠乔装成白老板,刘一班虽然当场没发现,但回去以后很快就想通了耿朝忠的身份,临走前还亲自前往白公馆与耿朝忠深谈,结成了利益同盟。 张好古对耿朝忠白老板的身份,也是清楚的,两人之间的很多情报和军火交易,都是通过白老板的身份进行。 不过,今天耿朝忠居然带了个女人过来,还说要等白老板来了再说,这是什么意思? “好了,凤仪,你先下去看看,如果白老板到了,上来告诉我一声。”耿朝忠扭头对刘凤仪说道。 刘凤仪本来就呆的不自在,听到耿朝忠如此说,赶紧向几人道了个别,走了下去。 刘一班和张好古更纳闷了,领了个女人,来了又让她走,这是搞得哪一出? “刘大哥,张老哥,今天请两位过来,是想跟两位说点心里话。” 刘一班和张好古再次对望,心里话?什么心里话? 耿朝忠提起酒壶,给刘一班和张好古两人满上,先端起酒,敬了刘一班一杯,开口道: “刘大哥,自从我加入党调科以来,承蒙照顾,先提拔我做了行动队长,后来又让我做了总务股长,您这份情谊,我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这一杯酒,是向您表达我对您的感谢之情。” 刘一班举起酒盅,喝了一口,满肚子疑问的说道:“都是国父信徒,校长学生,应该的。” 耿朝忠又倒了一杯酒给张好古,说道:“张老哥,您是青帮大字辈,我是悟字辈,算是您的后辈,一直以来,您对我在岛城的生意处处照应,非常有长者之风,我也敬您一杯。” 张好古同样满腹狐疑的饮了一口酒,说道:“好说,好说。” 耿朝忠再次给三人把酒满上,开口道: “刘大哥,我白老板的身份,很多人都不知道,不过刘大哥和张老哥却是知道的,不过,刘大哥和张老哥却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为什么呢?” 刘一班和张好古面面相觑,不等两人回答,耿朝忠就自问自答道: “自然是因为,我们之间结成了利益同盟。我这家明亮钟表行,每个月都给刘大哥1000块大洋,逢年过节还有分红利是。至于张老哥,那一笔四十万大洋的军火,张老哥卖了这么久,怎么地也应该赚了二三十万大洋了吧!” 此言一出,刘一班和张好古脸上顿时胀了起来,张好古因为害怕耿朝忠契卡的身份,还不敢开口,刘一班却没什么避讳的,指着耿朝忠怒道: “耿朝忠,你今天这么说话,不合适吧?!” 耿朝忠没有回话,自顾自的把杯中酒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开口道: “死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这最后一杯,就祝两位念佛往生,早登极乐!” “耿朝忠,你疯了!” 刘一班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目瞪视耿朝忠,而张好古却猛地往后一退,大声喊道:“来人!” 门一推,张好古和刘一班的保镖都冲了进来,耿朝忠只是冷笑,双手连发连响,两名保镖应声倒地。 “跟我耿朝忠在一起,就不要鲁班门前弄大斧了吧!” 耿朝忠双手举起手枪,对准了刘一班和张好古,冷笑道: “两位,走好!” 砰!砰! 两支手枪几乎同时开火,刘一班和张好古的额头上迅速出现一个血洞,两人睁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耿朝忠扔掉手枪,脱掉衣服,几步走到了海棠阁的照壁前,伸脚猛地向前一踹,照壁顿时出现了一个大洞,里面居然有一个穿着打扮身材高度和耿朝忠一模一样的死人! 耿朝忠双手抓起死人,拉响了绑在他身上的六颗高爆集束手榴弹,猛地一抛,连人带炸弹扔向了张好古和刘一班,紧接着,耿朝忠跳进大洞,早已挖空的墙壁下面,就是白公馆的马厩! 轰隆!轰隆! 连续的爆炸声中,耿朝忠落在地上,他回头望了望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海棠阁,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从此以后,党调科长耿朝忠这个人,就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 各位,不好意思,发现重要逻辑漏洞。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刘一班不能死,他死了,主角以后被发现还活着,估计会被党调科疯狂追杀,这个假死法不合理,上一章会重新修改。 说实话,今天改了一天敏感内容,脑筋有点不清不楚。《民国大间谍》各位,不好意思,发现重要逻辑漏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三九章 海棠阁爆炸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看刘一班不愿意回答,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刘大哥,您知道,现在复兴社在东北干的很不错,党调科在上海却屡遭中共特科打压,本来,这么一起抓获日谍的大案,绝对可以振奋人心,提升党调处在校长心目中的地位。但是,徐处长却为了一己之私,宁愿将功劳压下,也不愿意让属下冒头,在这种领导下面干活,还有什么意思!” 刘一班眼睛一瞪,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耿朝忠,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这种话都敢讲!” 耿朝忠瞪大眼睛,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刘一班,诧异的问道: “咦?我还没说,刘大哥您就猜出来了。果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刘科长。” 刘一班愕然,呆了好半晌后才问道: “你真要走?党调科可是进去容易出去难啊!你可得想好了。” 旁边的张好古也有点懵,开口劝解道:“耿老弟,这是何苦呢?升不了官就升不了官,我们默默发财就好。” “不走不行啊!”耿朝忠摇着头,“之前我通过曹光远曹老哥,打算在南京找个学校镀镀金,哪知道,曹老哥却给我找了黄埔军校!有这件事,我的宦海生涯算是到头喽!” 刘一班插嘴道:“徐处长已经说了,南京都是江浙人,你不通吴语,去了怕不适应,等过几年,我们党调科由处级升为局级,再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当处长。” 耿朝忠摇摇头,开口道:“刘大哥,徐处长是什么人,你心里比我清楚,有这种好事,能轮上我这个外人吗?我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不过,就需要两位老哥的帮忙了。” “帮什么,怎么帮?”张好古问道。 刘一班也透处询问的眼神。 耿朝忠却不说话,反而端起一杯酒,先敬了两人一杯,然后才说道: “两个字,‘假死!’” “假死?”刘一班和张好古都瞪大了眼睛。 “不错,正如刘大哥刚才所言,党调科进去容易出去难,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来摆脱现在的困局,这一点,就需要刘大哥和张老哥帮忙了。”耿朝忠回答。 刘一班和张好古陷入了沉默。 对刘一班来说,帮助耿朝忠掩饰假身份,就意味着在徐处长面前撒谎,这对一直以来对徐处长唯命是从的刘一班来说,并不容易。 而张好古则简单的多,他对耿朝忠以什么身份出现并不在意,只要能赚钱就行,所以他很快点头,表示可以帮助耿朝忠。 “张老哥同意了,刘大哥您呢?”耿朝忠看向刘一班。 刘一班沉默不语,显然,他很难下定决心。 耿朝忠笑了笑,开口道:“我打算把明亮钟表行和新盛洗浴会所的股份分成三份,刘大哥一份,张老哥一份,我自己拿一份,如何?” 刘一班眼睛顿时一亮,张好古也跳了起来,问道:“真的?” 这钟表行和洗浴会所的买卖有多红火,两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热在心上,尤其是刘一班,明亮钟表行只是给他三分干股,一个月都有一千大洋! “自然不假,我耿朝忠言出必行!” 耿朝忠站起身,几步走到了海棠阁的照壁前,伸脚猛地向前一踹,照壁顿时出现了一个大洞,刘一班和张好古定睛一看,里面居然有一个穿着打扮身材高度和耿朝忠一模一样的死人! 更重要的,是死人身上还绑着六颗高爆集束手榴弹! 刘一班和张好古顿时明白了耿朝忠的用意,这是要用替身假死,摆脱党调科! 耿朝忠一把抓起死人,扔到张好古和刘一班面前,把两个人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各位,我耿朝忠什么身手,大家都清楚,以后,我们三个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死人,刘一班的脑袋里满当当的都是耿朝忠说的“有难同当”四个字——耿朝忠什么身手,刘一班最清楚不过了,这回要是拒绝了他,一旦这家伙怀恨在心....... 刘一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现在他是耿朝忠的上司,耿朝忠才敬他三分。如果耿朝忠不拿他当上司,那他和那些被耿朝忠杀死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看刘一班意动,张好古也从旁劝解道: “一班兄弟,千里当官只为财,耿兄弟的本事你是见过的,干钟表行,干洗浴会所,哪样不是有声有色。就拿这个会所来说,每个月进账至少也得三四千大洋吧!有了这份收入,你在南京上下打点也轻松的多。否则,没有财,你拿什么当官?我都听说了,现在南京买一个小小的科长,那都得花六千法币!” 刘一班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是啊!现在全国政局逐步稳定,经济也越来越好,大家都在拼命捞钱,官位也是水涨船高。刘一班在南京上下打点,花销非常巨大,很多钱,往往只是在手里打个转儿就出去了。 “行,”刘一班终于下定了决心,“徐处长那里,我自然会遮掩,从此以后,我们互相扶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耿朝忠大喜,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文书,摊在桌子上,随后又拿出一支钢笔,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明亮钟表行和新盛洗浴会所的入股书,大家都签了它!以后,每月的进项,都会按时打到两位账上,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比如暗杀个科长处长青帮堂主之类的,都不在话下!” 刘一班和张好古都忍不住苦笑,这愣头青,又开始赤裸裸的威胁了,不过事到如今,他们还是拿起笔,签了字画了押。 突然之间,刘一班和张好古都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好了,时候不早了,两位先出去,我该死了!” 耿朝忠拿起地上的死尸,开始摆弄炸弹,两人连忙举手告辞,离开了房间。 轰隆! 刚走出去没多久,海棠阁里就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巨大的气浪将整个海棠阁炸的粉碎。 刘一班和张好古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们突然想到,如果刚才不同意的话,是不是被炸死在里面的,就包括他们两个了。 。九天神皇 经过深思熟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前文已修改,还是让刘一班和张好古死掉比较好。 张好古有奶就是娘,刘一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掌握耿朝忠那么大把柄,更不合理。 这回,绝对不改了! 今天被404吓得有点弱智,待会儿我喝瓶脑白金补补,抱歉抱歉。《民国大间谍》经过深思熟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四零章 余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PS:鉴于有书友说略显突兀的问题,我在第一三七章加了一千字铺垫,应该会顺畅很多。 百花居三楼,海棠阁。 七八平米见方的海棠阁,被炸的只剩下了东面靠墙的几处断壁残垣,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五具尸体,大部分尸体都被炸的面目全非,只有西面靠门的地方,两句尸体还依稀可辨,看得出来,这是刘一班和张好古带来的两名保镖。 刘凤仪红着眼睛坐在那里,暗自垂泪,刚刚发生的一幕,让刘凤仪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眩晕状态中。她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那个威武英俊的年轻人,就这么消失在了这个世界,直到现在,她都不敢把视线投往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上,她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个永远都无法叫醒的梦魇中。 茅良才脸上依然是消散不去的震惊之色,他已经提前检查了海棠阁,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炸弹之类的物品,那么,如此剧烈的爆炸,究竟是谁引发的?! 海棠阁里,一共找到五个人的尸骨,除了刘一班,张好古,耿朝忠和站在门口的两个保镖,没有找到任何外来者,那么,这个炸弹到底是谁带进去的? 刘一班? 不可能!他为什么要带炸弹炸死自己,他疯了吗?! 张好古和耿朝忠,也不可能啊! 张好古在岛城权势通天,耿朝忠刚刚就任科长,春风得意,他俩有什么自杀的理由? 排除了这三个人,那就只剩下那两个保镖了! 那两个保镖,一个是刘一班从南京带来的随身护卫,另一个是张好古的贴身保镖,他们两个,到底是谁有问题? 茅良才的脑袋开始大了起来...... 百花居的这场迷雾重重的爆炸案,震惊了整个岛城,茅良才迅速封锁了现场,开始调查相关人等,尤其是那个约三位官员来百花居赴宴,且始终没有出现的白老板。 然而,一经调查,却发现,那个白老板,早在一周前,就已经把手下的产业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了一家由日本人控制的商社,更重要的,是那家商社的后台,是著名的满铁株式会社! 这个情况,立即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其中的敏感性。 毫无疑问,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一定是日本人! 很显然,这是对党调科科长耿朝忠一周前对日谍案的报复行为! 茅良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选择把案子上报到南京徐处长那里,毕竟,白老板和满铁商社的交易是正常商业行为,这种涉外案件,只有确定白老板是凶手,才能查封相关财产,然而,现在白老板却早已不知去向,并且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是白老板所为! 南京,党调处总部。 徐恩曾徐处长今天难得的从上海回到了南京,南秘书发给他的这封电报,让徐处长再也无法把心思放在上海的花花世界里去。 这可是党调科成立以来,最惊天动地的大案! 一个副处长,一个科长,还有一个青岛特别市委员,被炸死在一座饭馆的三楼,这种事情,一旦被上面知道,自己这顶乌纱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徐处长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南飞南秘书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什么情况,仔细跟我说说。”徐处长面色铁青的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刘副处长,耿科长,还有青岛的张好古张委员三个人受白老板邀请,在百花居三楼海棠阁聚会,不知道什么情况,房间里发生了爆炸,三人被炸的尸骨无存。并且爆炸之前,还有过交火。事后查验,有两把枪各射出了一颗子弹,但具体是谁发射的子弹却搞不清楚。”南秘书恭敬的回答。 “那这件事,你怎么处理的?”徐处长又问道。 “当时百花居被白老板包场,除了党调科行动队,根本就没有几个外人,我已经提前疏通了警察局长,他表示这是党调科内部事务,他不会过问。同时,我已经严令党调科内部保密,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外传,外人即使听到了爆炸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南秘书眼神清澈,有条不紊的回答。 “嗯,”徐处长赞许的点点头,这个南秘书,精明强干,办事滴水不漏,有他在,很多事情根本都不需要自己操心。能得到他的辅佐,说实话,徐处长自己都觉得是一种幸运。 沉思了片刻,徐处长又开口问道:“那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办的?” “应该是日本人,据行动队的人调查,这个白老板,在一周前已经把在岛城的产业出售给了日本人的满铁株式会社,很明显,这是怕白老板遭到调查。而这个白老板在事发当日根本没有出现,看样子,他应该就是日本人安插在岛城的密谍。”南秘书回答。 “嗯,”徐处长沉吟着,“对这个白老板进行秘密调查!还有,立即对这个案件进行定性,不要说是谋杀,就说是意外,你立即去办!” 南秘书点头,开口道:“卑职已经让岛城那边给案件定了性——饭店煤油失火引发爆炸,造成五死三伤。并且已经通知警察局,对全市所有饭店进行消防安全和防火训导。” 徐处长脸上露出微笑,满意的点点头。 谁都知道这个理由不能服众,可青岛现在是东北军在主掌,死的又是党调科的人,只要党调科不追究,市长沈鸿烈也不会去管这趟烂污。 就算日子久了,难免还是会有一些闲言碎语传出来,不过只要过了这个风头,时间自然会慢慢的抹平一切。 人,总是健忘的。 与此同时,距离南京党务调查处总部不远的地方,复兴社的一处秘密据点里,曲乐恒正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升任岛城党调科科长的耿兄弟,竟然就这么命丧黄泉! 虽然从耿兄弟当上党调科科长以来,曲乐恒就觉得,他和耿朝忠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但是,乍闻噩耗,曲乐恒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把小耿拉到这边就好了! “好了,小曲,节哀吧!“ 旁边传来了邱开基的声音。 “小耿求仁得仁,在与日本人的战斗中殒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革命,难免会有牺牲。就连你我,也保不准有这么一天。对了,小耿那边,有没有什么家属?” 曲乐恒摇摇头,据他所知,耿朝忠父母双亡,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自己,恐怕就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吧! 邱开基摇摇头,走出了屋外,只剩下曲乐恒留在屋里,用拳头狠狠的砸着桌面,日本人,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复兴社青岛负责人的号码: “我需要盐田公馆的全部资料,立刻!” 第一四一章 新的任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此时的盐田公馆里一片欢腾,没想到,特高课派出的密谍如此精锐,收到消息不到两周,就将目标斩落马下! “中村啊!看到了吧!这就是特高课的实力!我们黑龙会虽然势力庞大,在中国的民间扎根很久,但我们最缺乏的,就是这种精英!三年前,当特高课从高中生和大学生中招募人手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这个组织,就是我们帝国特务工作的未来!” 谷狄华雄盘膝坐在榻榻米上,面前是一张小型木桌,桌上放着两壶清酒。 中村则难得的被允许坐在了他的对面,陪他一起饮酒聊天。 “会首,特高课确实厉害,不过,我们黑龙会人数众多,在中国的各大城市足足有七八万人,这种力量,也不是特高课能具备的。民间的一些政治,经济,地理和人文情报,特高课也需要得到我们的帮助。” 中村雄次郎抿了一口酒,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帝国不仅需要最精锐的,能打入对方核心的精英间谍,也同样需要我们这样扎根于底层,能够提供全方位战略情报的谍报组织。这也是我把你留在岛城的原因。” “会首,您要回国?!” 谷狄华雄此言一出,中村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过,他的内心,也不由窃喜几分。 “是啊!我老了,在岛城呆了这么久,我也越来越思念故乡的樱花。如果再不回去的话,我怕我和青山公馆的小野一样,落得个埋首异国他乡的下场。做我们这一行的,如果能安稳的死在家乡,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谷狄华雄感叹着,想着日俄战争时期就来到岛城的那帮老兄弟,不由得思绪万千。 “会首,您......” 中村雄次郎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会首回国以后,自己就将独掌大权,但是,自己和会首之间一直情同父子,听到会首这句话,也不能不有所感怀。 “哈哈!中村雄次郎这样的大男子,竟然也会有这样女儿态的时候!”谷狄华雄哈哈大笑,“我离开这里,不正是你大展鸿图的时候吗?!中村,帝国的未来,就掌握在你们这些后辈的手上了!能看到你们成长,我谷狄华雄即使现在就死去,那也是虽死无憾了!” “会首!” 中村雄次郎离开坐席,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向谷狄华雄施以跪拜大礼。 “好了,”谷狄华雄手一挥,也站起身来。 “临走之前,我想要会一会那个杀死耿朝忠的帝国密谍“红叶”,佐藤也已经同意了我这个最后的要求,希望他不会令我失望吧!哈哈,我说错了,‘红叶’,从来就不会让人失望!“ ............. “南秘书。” 城北台东镇的一处秘密会馆里,耿朝忠接通了和南飞的密线电话,话筒里,传来了南秘书浑厚的嗓音: “这次,你做的很好,党调科长的位置太显眼,你的画像或者照片迟早会落到特高课的手中,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早已经和伍豪先生请示,想要把你另调他处,没想到你已经提前意识到了危险,干的不错,你的心思也越来越缜密了。 对了,我已经处理了你在党调科的所有档案,将你在南京党调处的所有个人信息资料都换成了一个形貌完全不同的人,即使以后有人查,也找不到任何线索。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 不过,这次组织交给你打入复兴社的任务,你必须万分小心。复兴社与别的特工组织不同,邓文仪有过留苏背景,贺衷寒在政保特务工作方面也有一定的经验,虽然暂时比不上我们,但是他们也在学习,也在成长,这个组织,不可小觑!你去了,千万不要和我党再有任何联系,更不要和岛城的党组织再有任何交集,包括老赵!这一点,你能理解吗?!” 话筒里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耿朝忠心头一凛,立即应声称是道: “好,我能理解,我会小心。” “好好干,争取在复兴社里获得更高的地位。等到时机成熟,我会让你见到伍豪先生。密线工作,有很大的独立性,有些情况,你不必请示,也无须请示,只要牢固掌握好一点:对党有利,对国家有利,对人民有利。把握好这几点,你就是无往而不胜的。好了,就到这里,同志,再见!” “再见!” 耿朝忠的声音微微颤抖,挂断了电话,久久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耿朝忠才站起身来,按了按自己大腹便便的腹部——现在,自己又成了那个马尔科姆咖啡馆的情报大咖,罗斯福先生。 至少,这个身份现在很安全。 自己的身份在党调科内部,已经成为了一个死档案,有南飞帮忙,相信一定可以处理的很妥帖。接下来要干的,就是从佐藤那里,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产业。 早在一周前,耿朝忠就已经想明白,无论行动计划是什么,白老板的身份都会受到调查。所以,耿朝忠提前把明亮钟表行和新盛洗浴会所卖给了岛城的满铁株式会社,来规避党调科可能的追查。 等到风头一过,耿朝忠就可以通过万达商贸,再将自己的产业买回来,这种操作,类似后世权贵通过白手套层层嵌套,股权互相转移来掌控企业,不过,后世是通过法律体系来保证程序正义,而现在,自己则只能通过权力,或者说日本人的权力来保证这一点。 另外,自己的万达商贸,一直通过日本人在东北的铁路线贩卖军火和商贸物资,在佐藤和关东厅的关照下,已经成为了日本人在东北的免检企业。随着局势的发展,万达商贸一定可以在以后的工作中发挥巨大的作用,而自己白老板的身份,也会在那个时候重新浮出水面。 耿朝忠走出会馆,钻进了自己的汽车,他需要去小易的住处,看看这个家伙在忙些什么,另外,杀死了耿朝忠,佐藤那边,应该也会有新的安排。 还有那个即将来岛城和自己接头的特高课密谍,也得妥善处置,而想要保护好“红叶”这个身份,还得配合特高课演好这场戏。 第一四二章 关灯吃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小易今天回到家,煮了点面吃,一边吃面一边哭,泪水滴落在碗里,没有开灯。 老大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可能?怎么会?! 老大就算有时候有点冲动,有时候有点傻,但老大很能打啊! 再说,现在的老大也没有以前那么冲动,也没有以前那么傻,并且比以前还能打啊! 小易实在不能相信,就屋子里那几个货色,怎么能干掉老大! 刘一班?自己一只手就能干掉他! 张好古?顶多再加上一只手。 那两个保镖?好吧,就算自己打不过,老大也不成问题啊! 小易真的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小易擦了擦眼,顺便擦了擦嘴,然后慢慢的站起来,咬着牙,发狠。 盐田公馆! 小易走到床边,从床底下翻腾出一大包炸药,试了试重量,又拿出一根引线,用火石点着了,引线刺啦刺啦的闪起火花,照的小易的脸庞忽明忽暗。 过了一会儿,他又从被子下面拿出一把手枪,对着窗户不停的拔进,拔出,拔进,拔出。 明天,或者后天,只要谷狄华雄出门,自己就偷偷的打死他,如果打不死,自己就扑上去,炸死他! 小易已经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并且联系了小胖和关关,他们三个一起动手,由小胖和关关用破布条堵住谷狄华雄汽车的出气筒,等谷狄华雄几个人下来的时候,自己就扑上去,一边开枪一边拉炸弹。 小易想象着自己打死或者炸死谷狄华雄的情景,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然后,他把炸药塞回了床底,又把手枪塞到枕头下面,衣服也没有脱,和衣躺了上去。 睡吧!睡个好觉!老大曾经说过,只有会休息的人,才会战斗! ......... 耿朝忠站在窗前,看着屋子里忙前忙后的小易,这个家伙,是多么的滑稽,多么的可笑啊!他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眼睛里有东西流出,然后,慢慢的推开了门。 “谁?!”屋子里突然传出警惕的声音。 “是我。”耿朝忠回答。 沉默,黑暗中只有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了抽泣声。 “我一定是做梦了......” 屋子里传来了小易的声音,“老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小易依然在自言自语,耿朝忠伸出手,拉开了灯。 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小易睁不开眼睛,他用手捂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灯光的照射,然后,他就发现一个棕头发高鼻梁的外国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棕色的八字胡,大腹便便的肚子,似乎稍微往前一点,肚子就能碰到自己的鼻尖。 “老大!” 小易一屁股坐起来,一下子就扯掉了耿朝忠嘴上的胡子,然后又使劲的揉搓着耿朝忠的面孔,橡皮泥纷纷扬扬的落下,耿朝忠的面容也慢慢的显露出来,小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紧接着,他就咧嘴笑了起来: “老大!我就知道,你又在耍我!你怎么会死呢?!” 耿朝忠没有说话,一把搂住了小易的肩头,狠狠的抱了他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我当然没死,不过,如果我来得迟一点,你就死了。” 小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跳起来,从面板上捞了一点面条,扔到锅里,点着火开始煮,耿朝忠连忙制止道:“不用忙活,我吃过饭来的。” “老大,我不是给你做,是我刚才没吃饱。”小易说道。 “..........” 小易忙活完以后,才又坐回桌前,开口道: “老大,这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告诉我的那个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等那个特高课密谍来了以后,我和他合作,将他引入事先设置好的埋伏,然后让他和那个假的耿科长一起被炸个尸骨无存,你就信了?“耿朝忠摇摇头。 小易皱着眉头分析道: “难道这个计划不够好吗?我觉得很好啊!既帮助老大你消灭了耿科长这个身份,又能把来的那个特高课密谍消灭掉,还不用暴露白老板的身份,这才是一举三得的计划啊!要不是老大你说的那么逼真,我怎么能以为你这回是真的死了......” 耿朝忠笑笑,其实这个计划只是一个备用计划,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将刘一班和张好古一同炸死,这样,才能在去南京之前,消除自己留在岛城的所有隐患。至于要不要搞死那个特高课密谍,倒还在其次。 再说,特高课派来的密谍,必然不是一般人,很可能也是心思缜密之辈,两人初次见面,一定不会完全相信自己,一旦他发现马脚没有中计,很可能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小易啊!你还是嫩了点啊,如果是吴泽成,他就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已经死了。你也不想想,爆炸地点百花居的后面是什么地方,就是白公馆啊!再说了,白老板宴请耿朝忠,本来就是一个极大的漏洞,你是知情人,应该能猜出是我布置的啊!”耿朝忠说道。 小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大,我一听你死了,又在现场看到你的尸体,刘凤仪又说的那么逼真,就有点慌了。脑子一乱,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呀,你不是傻,你是心理素质太差,这就是我不让你做外勤的原因。做外勤,计划周密是一方面,临机应变,有急智才是最重要的。你以后还是好好钻研电讯,往这方面多下点功夫。”耿朝忠吩咐道。 “好的吧!”小易委委屈屈的点头。 “对了,这几天你有没有按时收发电报。”耿朝忠又问道。 小易呆了一下,开口道:“没有,老大你都死了,我哪有心思收什么电报,每天一下班就早早回家了。” 耿朝忠无奈摇头,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钟,指了指已经沸腾的面条,说道:“你先把面吃了,然后去党调科,接收十点钟的电报,回来再告诉我详情。” 小易点点头,赶紧去捞面条,这两天,天天茶饭不思的,现在才觉得肚子空的厉害。 耿朝忠微笑的看着小易吃面,这个家伙,一直都是这样。有的时候,干这行真的是需要天赋,小易这家伙跟了自己这么久,说老实话,除了完成交待好的任务,其实是一个很缺乏思考的人。 某些方面,他甚至都不如小胖和关关。这两个小乞丐虽然出身市井,但头脑灵活,身手敏捷,其实倒是个干特情的好材料。 还有痘痘...... 耿朝忠突然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打死的小家伙,他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出了门外。 第一四三章 似是故人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吃完面,小易很快赶往了党调科,耿朝忠则驱车前往龙口路附近,一边看着灯火阑珊的生活林蛋糕店发呆,一边等着小易回来。 一个小时后,小易从党调科办公大楼出来,七拐八弯的钻进了耿朝忠的汽车,气喘吁吁的说道:”老大,两天没收报,好多消息。“ “挨个说说。” “第一条是特高课的,谷狄华雄想见“红叶”,佐藤原则上同意,但需要“红叶”自行决定见面时间和方式。另外,特派密谍提出,接头方式变更为一类暗号。” 一类暗号是通过指定的见面地点和暗语直接见面,二类暗号则是通过死信箱的办法交流。之前双方约定的是二类暗号,也就是两位密谍根本不见面,制定好行动计划后,约定时间执行,这样可以完全确保行动前两人的安全。 但是,不见面,最终行动的时候,耿朝忠很可能根本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参与了行动,或者,对方只是派了一个代理人参与行动,那计划就完全暴露了。 这种风险,相比起“红叶”如此重要的身份,那是完全得不偿失的。 这也是耿朝忠否决了跟小易提出的第一个行动计划的原因。 不过,现在二类暗号变为一类暗号,证明这个密谍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愿意冒险和自己见面交流,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耿朝忠默然半晌,思考清楚以后,说道:“下一条。” 小易的脸上透着几分古怪,开口道:“第二条是复兴社发过来的,电报是半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是曲大哥祭奠我呢! 耿朝忠默然一笑,想了想,开口道: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明天你把这半首诗发回去。” 小易掏出笔,默默记了下来,然后又开口说道: “还有一条,是水先生的,也是半首诗。” 耿朝忠哑然失笑,这复兴社的文人骚客还真是不少。 “念。” “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耿朝忠哈哈大笑。 戴雨农还有个名字叫戴春风,这是说自己不肯去投奔他,最后却被党调科耽误,枉送了性命。 “老大,这条要不要回?”小易不知道耿朝忠在笑什么,只是普通一首诗,有什么好笑的。 耿朝忠眨巴着眼睛想了片刻,回答道: “回,为什么不回?明天把这首诗发给他: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好。”小易提起笔,又把这首诗记了下来。 “还有吗?”耿朝忠问道。 “苏联人也发来一句,不过我不知道算不算诗。”小易无奈的说道。 “说吧!”耿朝忠挠了挠脑袋,看了看窗外,这还真是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啊! “随风摇摆是一种优秀的能力,但从一而终也是一份可贵的品质。” 耿朝忠又沉默了,显然,佐尔格不认为自己死了,并且还怀疑自己的信仰是否坚定。 “老大,这条呢?要不要回。”小易问道。 “不回了。”耿朝忠摆了摆手,问道:“科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上面打算派谁来接班?” “还没有定,不过我听说上面找周股长谈话了,想让他暂时代理科长一职。”小易回答。 果然还是周宁。 耿朝忠之前想过自己死后,党调科的人事安排,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周宁。因为党调科在自己手下已经经过了不小的人事调动,如果再从南京空降一名科长过来,一是不熟悉情况,二是人员方面调动太频繁,也不利于稳定。而现在的党调科,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让周宁这个老资格的股长代理科长,最起码可以安定人心。 这样也好,上一任科长对周宁最是器重,周宁手下也没什么班底,直接安抚原科长留下的人马,是最好的选择。 思考片刻后,耿朝忠看向小易,问道:“小易,你呢?” “老大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小易回答的很坚定。 “嗯,”耿朝忠点点头,“你先在党调科呆着,等局势稳定了,我再想办法把你调往南京。” “老大,你不会不管我了吧?”小易的表情很是怀疑。 “想啥呢你?没了你,我自己发电报?我跟你说,过段时间,南京会办一个电讯培训班,到时候你就去那里报名,然后南京党调科就会以业务突出的名义把你留下来,周科长新官上任根基又浅,绝对留不住你。你只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就好。” 小易点点头,看上去,老大对自己早有安排,看来不需要担心。 “好了,我送你回去,这段时间我的任何行动,你都不要参与。虽然说你不惹人注目,但难保也会有有心人盯着你。还有,我死而复生的事,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平时在党调科,神色,感情,都要与前几天保持一致,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明白吗?” 小易点头答应。 耿朝忠驱车兜了几个圈,然后把小易放了下来。算算时间,特高课派来的那个密谍,最迟明天就会到达岛城。不过,如果自己是对方,那一定会提前到达。 不,对方已经到了。 对方把二类暗号更换为一类暗号,就说明他知道了任务已经完成的消息。这让对方增加对自己信任的同时,也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所以,他才愿意把二类暗号改为一类暗号,冒险与自己见面。 左右无事,不如现在就去接头地点看看,而这个接头地点,也是耿朝忠最熟悉的地方——马尔科姆咖啡馆。 特高课选择这个地点并不意外,事实上,所有在岛城的各国间谍,都把马尔科姆咖啡馆作为一个安全的接头地点。至少,在法国领事馆的保护下,马尔科姆咖啡馆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接头人被杀的情况。 当然,出了咖啡馆,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耿朝忠把车停在咖啡馆的外面,然后慢腾腾的走了进去,临近打烊,里面的客人非常稀少,耿朝忠要了一瓶轩尼诗1862,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在瓶口插了一朵白玫瑰,坐了下来。 咖啡馆里依然放着那首法国名曲《沉思》,耿朝忠一口一口啜饮着杯中酒,静静的等待着。 人越来越少,时针也逐渐的指向了十二点,耿朝忠站起身,正要准备离开的时候,角落里一个身穿黑色长裙,外套白色小西装的东方美女走了过来。 “您好,可以一起喝一杯吗?”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第一四四章 交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位风姿绰约的妙龄女郎,只是,他的瞳孔却微不可察的一缩。 即使对方经过了非常专业的化妆,改变了太多的外貌特点,但仅凭声音和那双媚眼,他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 赵梦琴! 曾经给自己当过秘书,见过溥仪,最后又去了上海的那个日本女间谍! 自己当时本来是想让小易搞死他的,可是后来她绑了玉真来试探自己,然后离开了岛城,据她自己说,是要去上海。 没想到,现在她出现在了这里! 赵梦琴——应该叫北原香子,也在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这个人大腹便便,脸上粘了胡子,做了大量的伪装,但是北原香子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到底是不是他? 北原香子努力的回忆着,这一年多来,她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但能让她觉得眼神熟悉的,应该不是很多。 对面的男人开口了:“当然,只是酒里泡了白玫瑰,可能并不合您的胃口。对了,小姐您喜欢什么花?” 虽然在思索,但并不妨碍北原香子浅笑着说出暗语: “我想要的花,这里没有,不过,如果您坐船出海,一路向东的话,可能会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哦,”对面的洋人耸了耸肩膀,“那很抱歉,不过,我想我猜到您喜欢什么花了。樱花,这就是小姐您喜欢的花朵吧!” 北原香子笑了,她温柔伸出戴着素白手套的小手,与眼前的人轻轻相握。 “八重樱。” “红叶。” 两人坐了下来,耿朝忠为她倒了一杯酒,然后两人举起酒杯,轻轻碰撞。 “cheer.” “感谢您为帝国所做的一切,当然,您这次的行动,对我也有着特殊的意义。”北原香子露出妩媚的笑容,眼睛里似乎饱含深情,任何一个男人被她凝视,都会忍不住心旌动摇。 “哦?如果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让如此美丽的一位小姐感到愉悦,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耿朝忠笑吟吟的回答,似乎整个人都已经沉醉在了北原香子的目光中。 北原香子微微蹙眉,她并不想继续听到这该死的外国人腔调。 “红叶先生,我总觉得我见过您,但是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我们见过吗?”北原香子终于忍不住开口。 她在南京和上海呆了一年多,也在那边联系上了组织,并且查明了,杀死自己义父小野次郎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党调科的新任科长耿朝忠。所以,她才自告奋勇的回到岛城,执行这个刺杀任务。只是没想到,刚到两天,目标竟然被另一个帝国精英特工“红叶”给杀死了!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不仅杀死了仇敌,还将背叛义父的张好古和跟义父作对的刘一班全部炸死在了百花居! 本来,北原香子是不打算和“红叶”见面的,毕竟自己女性的身份太特殊,但“红叶”所做的这一切,却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其中,也许也有着一丝感激的成分在,毕竟,“红叶”杀死的可全都是自己想杀死的人。 “不,”对面的男人在斟酌着言辞,“我想我们没有见过,也许,是您在上海呆的太久了吧!那里像我这样的人可能太多了。” 北原香子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腰间悬挂的一个小小的坤包,这是典型的海派风格,显然,对方在猜测自己的来处。 突然,北原香子笑了起来。 “您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我有种感觉,您一直在躲避我的眼睛,像您这样的人,应该第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坤包,又何必现在才盯着它不放呢?我想,我已经猜到您的身份了。” “哦?愿闻其详。”男人漫不经心的回应。 “不必了,您设宴杀死了目标,我很感激您。”北原香子站了起来,“就当作是一次偶然的邂逅吧!任务既然已经完成,我想我也应该回到上海了。” “不,”耿朝忠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了北原香子的胳膊,“我想,我们还是做一次深入的交流比较好。” 北原香子娇小的身躯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耿朝忠,刚才耿朝忠没有再掩饰自己的腔调。 “我之前心里有所猜测,没想到,真的是你啊!”北原香子又坐了下来,只不过,脸上却多了几分落寞。 “是啊,”耿朝忠叹息着,“我也没想到是你。” 已经无法掩饰了,北原香子既然已经知道是在白老板的宴席上刺杀了三位目标,而她又曾跟自己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这次见面很难遮掩过去。 与其如此,不如示之以诚。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野田向敏,是不是你杀的?放心,我不是向你问罪,他在我心中无足轻重。”北原香子双手托腮,水汪汪的眼睛犹如一口深潭,静静的注视着耿朝忠。 “不是,苏联人干的。我受命打入契卡,白老板是我的掩饰身份。当然,这件事也和我有关系,我借此,成功的打入了契卡内部。这些事情,特高课的佐藤少佐和土肥原先生都知道。”耿朝忠坦然回答。 “那么,小野次郎会首,是不是也是你杀的?”北原香子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 “不是,我没有杀他,你知道我来岛城的时间,我来岛城的时候,小野次郎先生已经被杀死了。”耿朝忠平静的回答。 “何况,小野次郎会首,也是我的义父。”他补充道。 北原香子在默默的思索。 义父小野次郎来中国已经有二十多年,他收养和培养了很多间谍——包括自己在内。而他们之间,绝大部分互相是不认识的。 “好吧,我相信你,佐藤少佐已经跟我说了,你在满洲完成了好几次重大任务,还刺杀了苏军少将马卡洛夫,红叶的威名,在整个特高课无人不晓。这次,你又成功的暗杀了南京政府的三位高官,我没法不相信你。”北原香子冷冷的说道。 在特高课眼里,中共和苏联是同路人,而红叶既刺杀南京高官,又刺杀苏联高官,已经证明了他的忠诚。 “我知道,你还在怀疑野田的死与我有关,不过抱歉,杀死他的是契卡特工苏斯洛夫。至于野田向敏真正的死因,在我交给特高课的苏斯洛夫供状里面有详细记载。你可以回去找佐藤先生问个究竟。”耿朝忠回答。 苏斯洛夫的供状里并没有写这些——耿朝忠在赌,赌北原香子不会去看,更不会去问。 “不必了,我说过,我对野田怎么死的,并不感兴趣。他即使过了这一关,也迟早死在别的地方。”北原香子意兴阑珊的摇头。 “我们还是谈点有趣的话题吧!赵......小姐,那段时间,你为什么跑到我身边?我以为你是南京派来的奸细,因为当时我正奉命接近废帝溥仪。”耿朝忠笑着说。 “我叫北原香子。”北原香子脸上露出微笑,显然,那段回忆很美好。 接着,她的眼睛又释放出动人的光芒,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耿朝忠的面颊,微笑着说道:“现在,你应该不会再拒绝我了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四五章 一个错误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当然不会,谁又能拒绝一位如此美丽的小姐呢?” 虽然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表情,但耿朝忠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北原香子吐气如兰,轻轻发问。 “伊达之助。”一阵阵清香传来,耿朝忠忍不住闭住了呼吸。 “我们走吧,”北原香子脸上泛着红晕,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面颊,然后指了指咖啡馆的座钟,“快十二点钟了,这里就要关门了。” 北原香子站起来,轻轻扯了扯耿朝忠的衣袖,拉着他走出了咖啡馆。 “你住在哪里?有没有开车,我送你回去吧!”耿朝忠的心脏有点不受控制的跳动,他得想办法拒绝这个女谍的邀请。 “哦,我住在旅店,”北原香子挽住了耿朝忠的手臂,“不过,那里的环境不太好,我想,你还是带我去你家吧!” “不不不,香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已经有爱人了。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家了。”耿朝忠无奈的说。 “没关系,我们先上车再说。”北原香子已经看到了耿朝忠的汽车,她牵着耿朝忠的胳膊,款款走了过去。 两人钻进汽车,北原香子在副驾驶上坐好,看着耿朝忠笑吟吟的说道: “走啊!还愣什么?” 耿朝忠启动了汽车,顺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行驶,月色下,北原香子不时的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这个人就是她心目中的全部。 但是,耿朝忠目光闪动,依然平静的开着车。 “伊达君,你说你有爱人了,不会是那个玉真吧?你知道,我们是不能动真感情的,更何况那是一个中国人。”北原香子眨着眼睛,貌似好奇的问。 “玉真?你不说我都忘了,她被你那么一吓,早就跑掉了。是陆军守备医院的一个护士,日本人。”耿朝忠的心忍不住颤抖,脸上却露出温馨的神色。 “哦,根据纪律,我们是不能有爱人的,不过逢场作戏则不在此列。刚才我还想着,如果玉真是你的爱人,那我必须杀掉她了。”北原香子笑着说。 “我会跟那个日本护士分手。”耿朝忠冷声开口。 “伊达君如此厉害,可内心居然也有着柔软的一面。” 北原香子叹息着,伸出手,轻轻扯掉了耿朝忠的假发,然后轻柔的揉搓着耿朝忠的脸,直到身旁的男人恢复了棱角分明的脸庞,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我熟悉的白老板呢。” 车厢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别闹,我开车呢。”耿朝忠斜眼瞟了北原香子一眼。她娇小的身躯正蜷缩在座位上,犹如一只慵懒的波斯猫,黑色纱裙的一角,是半截白生生的小腿,脚踝盈盈一握,高跟鞋则早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 “没关系,街上又没有人。” 日本女人坐直了身子,把手进耿朝忠的衬衫,抽掉了他的假肚腩...... 但是,她的手却没有离开,隔着薄薄的白纱手套,她的指尖轻轻滑过耿朝忠的肌肤,温润凉滑的触感让耿朝忠忍不住的战栗。 耿朝忠明白了,这个日本女人今天不会放过自己——从她的一系列问话中看得出,她还是对自己有所怀疑。 也许,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符合一个帝国特工的行为逻辑——帝国男女特务之间的关系,是非常混乱的,而自己表现的实在太——正气凛然? 北原香子凑了过来,轻轻的舔舐着耿朝忠的耳垂,指尖依然在男人的胸腹之间不停的游走。接着,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倾斜,她的脸庞也随着耿朝忠的臂膀慢慢的下滑,最终,她枕在了他的腿上,从下往上娇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阵阵香气传来,耿朝忠感觉到自己的小腹一阵火热。 “旅店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伊达君没有家,香子也没有家,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 北原香子突然掀起裙角,轻盈的跨坐在了耿朝忠的腿上,她高挽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散落下来,紧接着,一阵波涛汹涌,淹没了耿朝忠的视线。 月色中,黑色小轿车开始不停的抖动,过了好久好久,车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嗤啦~,一根火柴亮起,闪烁的火光,将整个车厢照的忽明忽暗。 “伊达君,看上去,你的日子过得很辛苦哦!~” 北原香子像一只小猫咪一样缩在男人的怀中,藕臂轻扬,搭在耿朝忠的肩头,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耿朝忠把烟点着,手一晃,摇灭了火柴。 “给我一根。”北原香子趴在耿朝忠的肩头,轻声说。 耿朝忠摸索出一支烟,递给了北原香子,北原香子撩了撩散乱的头发,微笑着将烟头对准了耿朝忠的烟头。 一明一暗间,烟点燃了。 北原香子吐出一个青色的烟圈,“伊达君,下一步,你打算去哪儿。” “南京,上海,奉天,哈尔滨,哪里都有可能。” “那么,我们会再见么?”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北原香子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耿朝忠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着烟。 “我们会再见的,”北原香子很肯定的说,“我有一种预感,不久后,我就会再次见到你。” “但愿如此吧!”耿朝忠叹了口气。 “好了伊达君,”北原香子的脸上恢复了笑容,“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可是我也不喜欢你啊!” “不,恰恰相反,我很喜欢你,就像我喜欢自己一样,”耿朝忠咬着牙笑,“只是,我们太相似了,我看着你,就像看着一个不同性别的自己。” “你说的好像很刺激哦!~”北原香子捂着嘴笑起来,又把烟雾缭绕的红唇凑了过去。 耿朝忠摇头避开,北原香子咯咯娇笑,仍然不依不饶的在耿朝忠的唇上点了一下。 “好了,我得回去了,明天我还有事要做。”耿朝忠说道。 “那好吧!”北原香子依恋的看了耿朝忠一眼,慢慢的把衣服披在了身上,“我住在中山大酒店,明天就回上海,我在上海的名字叫袁梦琴。” “我记得,你刚才说你的旅店条件不好。”耿朝忠撇了撇嘴。 中山大酒店,是岛城最好的酒店。 “可是,你刚才不也说,自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吗?”北原香子很委屈。 “那好,我们扯平了,”耿朝忠摇摇头,“不过,你不该告诉我这么多。” “没关系,也许我说的是假话呢?” 北原香子跳下车,回头看了耿朝忠一眼,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四六章 送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次见面的特高课密谍,居然是久未谋面的北原香子,这是完全出乎耿朝忠意料之外的。 日本男女间谍之间的关系极度混乱复杂,本身日本人对男女关系的看法就很随便,身为密谍,则更不会在乎这些。很多女间谍早在大约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被迫和训练他们的教官发生关系,以降低她们的廉耻之心,变为最纯粹的情报机器。 所以,成年的日本女间谍,非常擅长用美色来获取情报,著名的川岛芳子就是一个例子。 如果自己今天拒绝了北原香子,对一个日本人来说,那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耿朝忠在车上经过了再三考虑,终于还是决定放下自己中国人的身份,真实的扮演一回日本人。 当然,如果说没有本能的驱使,也是违心之言。但只要保持本心,耿朝忠不认为自己做的有错。 现在看来,北原香子对自己是很信任的,按照纪律,她本不应该告诉自己的真实姓名和现在潜伏的地点以及化名,但是北原香子却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自己,这是一个对自己十分有利的条件。 下一步,就是解决谷狄华雄的事情了,这也是自己今天本来的任务。 耿朝忠驾车不断前行,没多久,就来到了文登路盐田公馆附近,凌晨一点,岛城的街头早已空无一人,被爬山虎和绿萝覆盖的铁栅栏里,盐田公馆那座三层小楼仿佛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随时都能将进入其中的所有吞噬。 说实话,虽然很早就知道了谷狄华雄的大名,并且因为北川的关系,还和盐田公馆发生过间接接触,后来更是有过激烈的交锋,但耿朝忠并没有真正见过谷狄华雄。 本来,在海棠阁爆炸案后,耿朝忠的第一目标就是谷狄华雄,但是在佐藤发来电报,说谷狄华雄想要和自己见面后,反而不太好下手杀死谷狄华雄了。 如果在会面中杀死谷狄华雄,那是一定会被盐田公馆和佐藤怀疑的。更何况,谷狄华雄行踪诡秘,老谋深算,想要杀死他,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耿朝忠并没有想好,要不要和谷狄华雄见面,何时见面,以何种方式见面。 其实,从实用主义的角度考虑,杀死谷狄华雄并非是必然选择,这个特务头子一旦回国,也就失去了对自己,对国家的威胁。回了国的谷狄华雄,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本糟老头子,杀不杀,其实无关紧要。 冒着暴露自己风险的角度去杀他,从利益角度看,得不偿失。 不过,这家伙如此针对自己,确实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是忍一时之气呢,还是只图个痛快?! 这是一个潜伏人员经常会遇到的选择。 比如说,对方杀了自己最亲爱的朋友,爱人,同志。但这时候杀他,却完全不符合大局,甚至有时候还要违心的去保护他。这种煎熬,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或者,以一种不被人怀疑的方式干掉谷狄华雄? 耿朝忠眯着眼睛,开始思考这一种可能性。 不被人怀疑的方式,那就需要一个不被人怀疑的身份,或者谷狄华雄死的完全符合常理,任何人都不觉的那是一个意外。 虽然谷狄华雄已经年近七十,是黑龙会最老的几个头目之一。但是,黑龙会的几个头目都是破落武士出身,身体十分强健,并无任何疾病,这是耿朝忠早就调查过的事情。 并且,想要给谷狄华雄下毒也并不容易,盐田公馆布置周密,厨子伙夫都是日本人,对谷狄华雄忠心耿耿。早在徐先勇当科长的时候,就曾经想到过潜入盐田公馆下毒,但事实证明,毫无可行性。 看来,只有在谷狄华雄归国的途中下手了。 耿朝忠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将车开到盐田公馆大门口,开始不停的按喇叭,公馆门前的小屋里,很快走出一名身着和服的日本浪人,隔着铁栅大声的询问。 耿朝忠没有说话,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件,隔着铁栅栏就扔了过去,那日本人吓了一跳,连忙跳开,耿朝忠用日语大喊: “一封信而已。” 看门人半信半疑的捡起信件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就跑向了公馆内。 看到看门人离开,耿朝忠驾车开向了他现在的落脚点,即墨路附近,伊达老太太留给他的房子。 这间屋子,是刚来岛城时候,伊达老太太用一块大洋的价格租给自己的,但后来伊达老太太回国病死,伊达之助被自己杀死,这间屋子就彻底成了无主之物。 不过,鉴于身份敏感,耿朝忠自从加入党调科以后,就搬离了这间屋子。 现在刘一班已死,耿朝忠已死,知道这间屋子的人恐怕也就剩下了小泉纯子那个小姑娘,所以耿朝忠又重新启用了这间房子,最近这两天都在这里落脚。 不过,当耿朝忠把车停在两个路口外,然后步行走到这座日式居所的时候,发现二楼自己的卧室居然有灯光闪烁。 耿朝忠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暴露了? 蹑手蹑脚的走到楼下,发现门没有上锁,而自己清晰的记得,早上出去的时候,自己明明是上了锁的。 看来,有人进去已经是无可置疑的了。耿朝忠趴在窗口,仔细倾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传来了悠长的呼吸声,看来这人很大胆,占了别人的屋子,居然还能安心睡觉! 耿朝忠想了想,没有推门进去,而是顺着门廊轻轻一跃一搭,就已经爬上了二楼的窗口,窗户没有关,耿朝忠推开窗户,跳进了自己的卧室。 屋里点着蜡烛,对着墙壁的地方,摆着一副画像,上面还搭了一副挽联: 忧国身先殉,游仙梦不回。 横批是:耿君千古。 定睛一看,那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音容笑貌宛在,不是自己,又是谁?! 耿朝忠呆住了,想笑,又想哭。 看到画像,他已经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了。 轻轻推开门,就着月色,耿朝忠走到了楼下,一楼有一间卧室,是以前方志同的居所,呼吸声正是从里面发出来。 耿朝忠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推门进去。 他想起了以前和方志同在这间屋子生活的岁月,他给自己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自己教他写,教他断章,教他标题党。 但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名身份复杂的暗谍,而这时候的方志同,也早已成为了岛城最大的平民报的总编辑。 只是,再多各自牛逼的日子,也比不上一起傻逼的岁月啊! 足足站了半刻钟,耿朝忠又重新走回了二楼,拿起自己的画像,放在蜡烛上,慢慢的烧成了一堆灰烬。 然后,跳窗离开。 今天只有一更了,明天四更补上。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卡文,卡的便秘。写了3000又被我推倒了。明天出去浪一下找找思路。《民国大间谍》今天只有一更了,明天四更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四七章 日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凌晨四点,信号山,观象台。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头戴礼帽的人坐在观象台旁边突出半空的一块大石头上,正望着海天相接处的一线浅白。 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开口道:“再有半刻钟,太阳就要升起了。” “是吗?看来我还没有老,我原本以为,等我爬上来的时候,赤日应该已经跃出了地平线。”谷狄华雄的声音有点颤抖——信号山虽然不算很高,但对于一个年近70的老人来说,也并不容易。 “不,即使是一个年轻人,爬这座山也并不容易,会首的体力,让红叶很是钦佩。”耿朝忠站起来,转过身,他的半个面孔藏在了高高的衣领下面,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 谷狄华雄今天穿了一身日式和服,手里还拄着一个拐杖,不过他的身后没有任何的随从,看来他是一个人爬上了山顶。 “谢谢红叶君的恭维,不过,日升日落是自然之理,生老病死也是。也许,夕阳更适合我。”谷狄华雄向前走了几步,和耿朝忠并肩而立。 “会首客气了,会首为帝国奋斗一生,是我辈学习的榜样。”耿朝忠看到站在旁边的谷狄华雄,努力的抑制着将他一把推下去的冲动。 谷狄华雄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锐利的目光看向了耿朝忠被衣领遮盖的脸,开口道:“红叶君,即使面对一个即将归国的老人,你也不愿意显露自己的真容吗?” “抱歉,谷狄桑,”耿朝忠的语气中透出遗憾,“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阳光会让我感觉到不适。” “那好吧,你的原则让我钦佩。红叶君,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临走之前,和你见上一面吗?”谷狄华雄问道。 “这也正是我今天想问您的问题。”耿朝忠回答。 “因为,我总觉得,我们曾经在某种场合见过。在宣统旧帝离开岛城的那个晚宴上,我曾经远远的看过你一面。那时的你,喜欢戴着一副墨镜活动,对吗,白老板?”谷狄华雄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耿朝忠的衣领。 “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睿智的谷狄华雄先生,”耿朝忠回答,“我想问问您,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毕竟,您为这次任务付出了太多,白老板是帝国的人,几乎所有研究过您的人都会得出这个结论——尤其是在这次爆炸案以后。不过,早在这之前,我已经向关东厅特高课询问过你的身份,那边对我的回复却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谷狄华雄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呵呵呵,”衣领下,耿朝忠发出愉悦的笑声,“那时,我在执行接近溥仪的任务,不过会首,您知道,我今天愿意来见您的原因吗?” 谷狄华雄摇摇头,灰白的须尖根根直立,鹰隼一般的眼睛紧盯着耿朝忠的双眼。 “正如您所说,我为这次任务付出了太多。因为这次任务,我不得不抛弃白老板这个身份,我在岛城的产业,也不得不转让给了佐藤君安排的满铁株式会社,但是,最近我试图收回我的产业的时候,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耿朝忠说道。 “哦,”谷狄华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那些贪婪的商人,一定看到了您旗下产业带来的丰厚利润,他们当然不愿意放手。在他们眼里,一个已经暴露的密谍,怎么有资格拥有如此庞大的产业呢?” “是的,所以我不得不寻求您的帮助。”耿朝忠说道。 “这次任务,本来就出于我的请求。所以,我对您的损失当然负有重大的责任。”谷狄华雄沉吟着,“岛城满铁株式会社是隶属于满铁总部的下属机构,奉天满铁总部的社长内田康哉先生,正好是我在皇室的旧友。我想,我可以帮到您。” “谢谢!谢谢谷狄会首的帮助!”耿朝忠向谷狄华雄鞠躬致意,“这些产业,对我即将执行的任务有重大的帮助,我们帝国的事业,绝对不能落入那些贪婪无耻的人手中。” “红叶君,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很快帮你办妥。大量商人都在为帝国在中国的活动提供帮助,如果我们不能保障他们在中国的利益,帝国控制中国经济命脉的企图也必然是一句空话。这一点,我会向内田康哉先生说明,必要时,我会在国内制造舆论,抗议满铁的横行霸道。”谷狄华雄的语气非常坚定,显然,他对满铁的一些所作所为也颇有微词。 耿朝忠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之前,自己用20万元的价格把钟表行和会所卖给了满铁株式会社,佐藤表示,等时机成熟的时候,自然会把产业还给自己,但这个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耿朝忠无法相信他的承诺,更何况,佐藤的能量有限,如果满铁执意侵吞自己的产业,那自己可是毫无办法! 这也是耿朝忠最担心的事情——自己在日本国内毫无靠山,坐拥接近30万元的产业,犹如小儿抱黄金走在闹市,一定会惹来别人的觊觎之心。这次把旗下产业出售给满铁容易,但想要拿回来,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自己必须寻找一个合格的靠山,与满铁形成制衡,而黑龙会背后站的的,正是日本“三井、三菱、住友、安田”四大财阀! 这回有了谷狄华雄的帮助,自己低价出售给满铁的产业,就可以顺利的收回而不受任何干扰了! “啊里噶多喜以马斯!”耿朝忠再次向谷狄华雄鞠躬致意。 “好了,红叶君,这件事情,你完全可以放心,你对自己产业的收回,一定不会受到任何阻碍。并且我相信,以后我们还会有着深度的合作。”谷狄华雄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对谷狄华雄来说,如果能控制一个兼具商人和间谍双重身份的帝国密谍,对黑龙会在中国的活动也是大有裨益的。 黑龙会虽然人数众多,但精英人士却极度匮乏,为了黑龙会的将来,谷狄华雄必须未雨绸缪,而这个红叶,正是自己最需要的那种人才! “多谢谷狄桑!您看,太阳升起了!”耿朝忠突然指向了远方。 海天交界处,红霞满天,一轮红日已经露出了半边,两人不再说话,开始静静的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顶点 第一四八章 谷狄华雄的选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几分钟后,红日终于完全的跃出了地平线,万道霞光铺设在湛蓝的海面上,视线所及,全都是耀眼的红芒,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沦为了陪衬,谷狄华雄如痴如醉的看着这壮阔的一切,忍不住连声赞叹: “红叶君,帝国的国运,就像这初升的旭日,朝鲜,台湾,满洲,一块块丰厚肥美的土地接连不断的落入帝国的掌控,帝国的人力,物力,财力,正在迈向有史以来的最高峰。能在这样一个大时代里激扬奋发,真乃是我们的幸运!为了这一切,就算是肝脑涂地,我辈也万死不悔啊!” “是啊,这真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众多的思潮,众多的路线,众多的斗争,这是强者的大时代,也是弱者的坟墓,能生在这样一个时代,真可谓不虚此生了!”耿朝忠也在赞叹。 谷狄华雄赞赏的看了耿朝忠一眼,开口道: “红叶君,我们都是强者,只是,我的时代要结束了,而你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我们黑龙会,以黑龙江为名,早在成立之初,我们就以占据满蒙为己任,我们为了满洲而生,也为了帝国夺取这块膏腴之地奋斗,但是现在,随着满洲逐步落入帝国的掌控,很多人都说,我们黑龙会该消失了。红叶君,你怎么看” “会首,黑龙会在本土,在朝鲜,在满洲,在台湾,都有着无比深厚的潜力,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忌惮黑龙会的力量,生怕黑龙会成为一个不可控制的庞然大物。不过,恕我直言,黑龙会的中生代里,并没有什么杰出之士,长此以往,也许会首也会遇到一些麻烦。”耿朝忠直言不讳的说。 “是啊,红叶君,最近我们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们也在努力的提拔一些年轻人,但是,军部,特高课,现在已经抢占了先机,在这场人才的争夺中,我们黑龙会已经落在了下风。不过,幸好我遇到了红叶君。” 谷狄华雄突然转过头,盯住了耿朝忠,苍老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红叶君,你愿意加入黑龙会,成为我们黑龙会在华北的代理人吗” “哦”耿朝忠一愣,显然,对谷狄华雄的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红叶君,你想要在特高课里有所发展,单凭你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我了解过你,你具有非凡的商业才能,初来岛城,你只是租下了山东路的一间小小的店铺,但是不久之后,你就成为了废帝溥仪的座上宾,岛城的遗老遗少纷纷为你投资入股,紧接着,你就筹划了洗浴会所,迅速成为了岛城生意最火爆的娱乐场所之一。而这一切,你只用了区区一年时间。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想要保住自己得到的一切,凭借自己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而我们黑龙会,则可以提供你需要的东西。”谷狄华雄诚恳的说道。 耿朝忠沉默不语,而谷狄华雄也并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红叶的决定。 “会首,”片刻后,耿朝忠终于开口了,“谢谢您对我的看重,只是,我在黑龙会里没有任何根基,更何况,我已经接受了新的任务,不日就将离开岛城。” “无妨,”谷狄华雄摇摇头,“我们黑龙会,喜欢做的是长线投资。之前我们做的最成功的一笔投资,是资助了孙先生的同盟会,现在,我想要做另一笔投资,投资你这个人,代价不是金钱,而是我们对你在国内的支持。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这个建议。” 耿朝忠继续沉默,显然,他在思考着这一步的利弊得失,良久后,耿朝忠终于开口了:“我想听一下具体的细节。” ............ 两人之间的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在天色完全变亮之前,耿朝忠率先离开了信号山。 这次见面,是耿朝忠深思熟虑的选择。 杀人一时爽,带来的后果却是自己不能承受的,自己转移往满铁的财产,“红叶”的信任度,这些东西都会受到不小的考验。 而现在,获得了谷狄华雄的信任,不仅可以拿回自己的东西,还可以利用黑龙会的支持,在内陆进行商业扩张,并且刚才谷狄华雄已经表示,中国十几万黑龙会成员,就是耿朝忠在中国大陆的后盾! 巨大的收获,让耿朝忠觉得谷狄华雄这个老头子都有点可爱起来——虽然最终,自己还是会杀死他,不过,这并不妨碍现在两人之间的良好合作。 说到底,谷狄华雄愿意给自己如此巨大的支持,还是因为日本国内的利益之争。 日本,是一个天皇控制下的财阀制国家,明治维新后,政府扶植产业资本,在国家的扶持和保护下,主要出现了十几家财团,其中最有实力的是三井、三菱、住友、安田四家,通称日本的“四大财阀”。 早期的黑龙会,正是靠着财阀们的支持,才能野蛮发展,而国民党的前身同盟会选择黑龙会作为合作对象,也是因为黑龙会背后的财阀可以为中国革命提供巨大的经费支持,所以,黑龙会的头山满,野田洋平等领袖,同样也是同盟会成员。 当然,这种合作是双向的,日本财阀扶植国民政府夺取政权,当然也在中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随着日本在各方面的侵入中国,日本对中国的控制,不仅体现在军事和政治方面,经济方面也染指甚深,中国的矿产,运输,银行,商贸外来,很多都有日本商业机构插手。 但是,在财阀发展起来以后,逐步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于是天皇又扶植皇室成立了南满铁路株式会社,是为满铁。而满铁在东北,已经控制了大约70%以上的商业活动! 这当然引起了财阀们的不满,但他们又不敢明着反对天皇,所以只能通过一些商业活动来阳奉阴违——说到底,这是皇室控制的满铁和三井、三菱、住友、安田“四大财阀”之间的斗争! 自己的万达商贸,已经得到了佐藤在东北的鼎力支持,在内陆,如果再得到黑龙会的支持,那么自己的扩张一定会顺风顺水! 总之,过河拆桥,河都没有过,就把桥拆了,这是智者所不为。再说了,杀人可以,但是毫无目的的盲目杀人,那是只有傻子才会去做的事情! 第一四九章 爆炸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谷狄华雄的能量很大,不到一周,耿朝忠就收到了来自佐藤的首肯。5月15日,耿朝忠通过自己控制的万达商贸,顺利的接收了已经转移到满铁株式会社的产业。作为回报,耿朝忠把明亮钟表行和新盛洗浴会所属于刘一班和张好古的干股转交给了黑龙会,将自己在岛城的产业置于黑龙会的保护之下。 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所谓干股,就是不立文书,定时分红的股份,这种交换方式比较隐蔽,干股具体谁持有外人并不知情。如果没有人捣乱,黑龙会也不会出面,一般的情况,通过间接控制的代理人,就可以维护商业的正常运营。 同时,盐田公馆也传出了一个消息,在岛城生活了二十余年,历经德占,日占,民国三朝不倒的盐田公馆会首谷狄华雄,将要离开青岛,回到他阔别已久的家乡日本了!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岛城的日本人圈子,众多与谷狄华雄有交情的亲朋故旧,都在猜测着,谷狄华雄是否会举行一场体面的告别仪式,来结束他在岛城二十多年的“辉煌”历史。 很快,这个消息得到了证实,6月1日,日本领事馆将举办一个私人性质的晚宴,由日本领事小泉敬二出面,欢送谷狄华雄会首归国。 6月1日,沉寂已久的日本领事馆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门外停靠的小轿车排成了一长溜,甚至都能蔓延到即墨路附近。 两个小队的日本宪兵围绕着日本领事馆的四周巡逻,还有无数个便衣特务在领事馆的四周活动,严密的监视着公馆外的动静,当天晚上7点钟,欢送谷狄华雄会首的晚宴就将举行。 傍晚时分,两个身穿日式学生装的少年正勾肩搭背的从领事馆门外的大街上路过,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警惕的看着日本领事馆里的动静。 “胖子,你说,我们能混进去吗?这看守的也太严密了!”一个面色微黑,唇边毛茸茸一圈的十七岁少年瞄了一眼刚从旁边走过的宪兵。 “难,耿老大说过,这种情况,硬闯肯定是死路一条。我觉得,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趁华雄老鬼子外出的时候动手!”旁边被称作胖子的另外一个少年回答。 其实这个少年并不是很胖,除了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与正常年龄的小伙体型也差不多多少,并且圆脸大眼,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 “可是,我们没有车,就算有车,也不会开啊!我这几天一直想把派出所吴泽成的那辆破车偷出来,可是那姓吴的这几天根本就没见人影!还有那个怕死鬼易宝,临到头了,说什么时机不成熟!我看,他就是怕死!亏他还跟了老大那么久!”黑脸小伙恨恨的说。 “要我说,一会儿客人来的时候,那个华雄老鬼子肯定会出们迎接,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动手,你在左,我在右,同时开火,不信打不死他!”微胖小伙腮边的一小坨肥肉微微颤抖,咬牙切齿的说。 “好!就这么办!”微黑小伙也下定了决心,用手摸了摸背包里面的配枪。 这两个,正是耿朝忠在派出所当巡警时候收的小弟小胖和关关。自从耿朝忠死后,两人就和小易谋划着给耿朝忠报仇,后来小易得知真相以后,就借口时机不成熟婉拒了他们。但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依然不死心,天天围着领事馆打转,试图找到机会刺杀谷狄华雄。 两人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又从领事馆外绕了一圈,来到了一街之隔的即墨路上,正好从伊达老太太的那间屋子走过。 小胖看了屋子一眼,开口道:“关关,你还记得那间屋子吗?” “记得啊!”关关也看了那屋子一眼,“以前老大经常在那里教我们练拳打枪,怎么会不记得?不过,那里好久没有人住了吧!” “反正今天我们也要死了,要不我们最后进去看一看?”小胖提议。 关关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到了屋子跟前,门居然没有锁,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一楼空无一人。 “关关,要不我们在这里最后打一趟拳吧!”小胖提议。 “好。”关关答应。 两人摆开架势,一拳一脚的对练起来,还是耿朝忠教过他们的形意拳,打了好久好久好久,直到天色渐渐变黑,两人才开始往外走。 哪知道,两人刚走出门,后颈就受到一记重击,顿时人事不知了。 耿朝忠从门后走出来,把他俩拖到屋里,然后锁好——他也收到了谷狄华雄的邀请函,不过并没有打算过去——领事馆里熟人太多了,作为一个死人,出现在那里并不合适。 不过,这并不妨碍耿朝忠在一街之隔的居所观察领事馆的情况。 但是,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从今天上午开始,就有一个拉着黄包车的小厮数次从这里路过,还经常有一个穿着学生装的从领事馆附近走过。虽然隔得很远,但耿朝忠早已瞧的明白,是那两个小家伙! 本来想着在他们行动之前阻止他们,但是没想到这俩个小家伙竟然自投罗网! 关上门,耿朝忠开始往外走,哪知道,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砰砰”几声枪响,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耿朝忠眉头一皱,听声音,正是来自领事馆方向! 难道还有人刺杀谷狄华雄?! 耿朝忠快步走到附近,发现领事馆门口黑烟滚滚,人们四散逃跑,地上躺着一个人,早已被炸的血肉模糊,几个宪兵正端着枪,警惕的看着四周。 “怎么回事?”耿朝忠拉住一个向外逃命的日本人。 “有人向领事馆扔炸弹,还没扔出去就被宪兵发现了,一轮排枪,把自己炸了个稀巴烂!” 耿朝忠看着地上乌黑的尸身,到底是谁,难道是党调科策划的行动? 周宁什么时候有这胆子了?!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不远处竟然又传来一阵枪响,耿朝忠皱皱眉头,快步向枪响的地方冲了过去,不远处,一身穿西装,打扮成日本人模样的刺客,正在猫着腰向几个宪兵开火,他一只手捂着肩膀,显然已经受了伤。 到底是哪路人马? 耿朝忠想了想,打算绕到后面的那条街——那里停着一辆汽车,如果那个刺客能逃到那,自己倒可以救他一命,哪知道,还没走几步,后面的街口又涌上几名宪兵! 完了! 耿朝忠停下了脚步。 那名刺客看到日本宪兵包抄过来,自知绝无幸理,发出绝望的嚎叫,疯狂的冲向了敌人。 “砰砰砰!” 一阵排枪响过,他身中数弹,慢慢的倒在了地上,在倒地之前,耿朝忠清楚的听到他喊了一声: “驱逐倭寇!复兴.......” 最后两个字,他没能喊得出来,火光冲天而起,吞没了他和迎面冲过来的日本宪兵....... 第一五零章 抵达南京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是复兴社的人,他们竟然出现在了日本领事馆附近,意图谋刺谷狄华雄! 耿朝忠眉头紧锁,他有一种直觉,这件事与他有关! 复兴社刚刚成立不到半年,在人手如此紧缺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派人前来岛城,刺杀即将退休的谷狄华雄。 这完全不合理,除非,复兴社对谷狄华雄有不得不报复的理由,或者,谷狄华雄的存在,已经严重的危害到了复兴社和国家的安全。 但是,可能吗? 谷狄华雄即将退休归隐,按照特务工作的一般规律,即使要杀他,也会在他回国后,放松了警惕的情况下寻机刺杀,而不会在防守如此严密,戒备如此森严的领事馆外冒险动手。 除非,动手的人情感的冲动已经压下了理智的思考。 而这个理由,只能是自己,而意图报复的人,只能是曲乐恒! 耿朝忠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即前往南京了。 他不知道,复仇心切的曲乐恒,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硝烟散去,被炸伤的日本宪兵在痛苦的哀嚎,其余的宪兵端着枪,还在警惕的看着四周,耿朝忠看了看日本领事馆内,灯火依然辉煌,看来,谷狄华雄根本没有停止晚宴的打算。 耿朝忠咬了咬牙,迅速离开了现场。 他必须面见曲乐恒,说明情况! 之前曲乐恒发来了吊唁自己的电报,电文是一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而自己回了一句: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自己以为,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十年磨剑,霜刃未试,不正是含蓄的表达了自己没死的意思吗?曲乐恒应该可以理解啊! 耿朝忠很无奈,不知道是自己的诗句太含蓄了,还是曲乐恒根本就没有收到电报。 但是,自己根本不可能明码告诉曲乐恒自己没死,复兴社的电报经手人不少,如果一旦这样做了,就得冒着信息泄露的风险,而自己并不想把自己死而复生的情况让太多人知道,包括邱开基。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可能,耿朝忠原本的打算是亲自前往南京找曲乐恒说明情况。本来,他已经买好了下个月前往南京的车票,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能再拖了! 翌日,耿朝忠迅速踏上了前往南京的列车。 历经一昼夜,第二日早上八点钟,火车终于抵达了南京。耿朝忠看着车窗外人流如织的繁华景象,不由的心生感慨。 江南佳丽地,六朝帝王都! 在中原被异族所占领,汉民族即将遭受灭顶之灾时,汉民族都会选择南京休养生息,立志北伐,恢复华夏。大明、民国二次北伐成功;东晋、萧梁、刘宋三番北伐功败垂成。太平天国以南京为都,也以驱除异族统治为动员基础和合法性之一。 自从中原大战结束后,南京政府终于取得了全中国唯一合法政府的大义名分,南京,这个古老的城市,又开始焕发出他以前的光芒。 耿朝忠走出站台,叫了一辆黄包车,迅速前往自己和曲乐恒约定的地点,瑞祥龄古玩店。 在没有正式加入复兴社之前,曲乐恒恪于纪律,除了电报联络,并没有告诉耿朝忠复兴社的地址和电话,而只给自己留了一个联络点,南京夫子庙附近的瑞祥龄古玩店。 耿朝忠身穿中式长衫,头戴礼帽,架着一副墨镜,提着黄色的法布罗牛皮箱,走进了这家古色古香的店铺。 店铺的老板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长袍,梳着背头,看到耿朝忠进来,脸上毫无任何表情,淡定的坐在那里,任由耿朝忠四处走动,观察物件。 耿朝忠走到一座大型雕花绿金花瓶前,端详良久。 “客人如果看上了眼,可以询价,如果是有缘人,价格还可以商量。” 店主开口了。 像古玩、字画、红木家具等,不知道猴年马月才碰到一个买家——做这一行的都不叫“出售”,叫“结缘”,逮住一个买家,不能说寻到了接盘侠,而是遇到了有缘人。 耿朝忠转过头,看着店主笑道:“如果我真与这花瓶有缘,又何须商量?店家,请报实价,我可多加一成半。” “哦?”店主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客人果然爽快,只是加一成半显得小气了些,不如再加半成,凑个整数如何?” “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乾隆皇帝最恨贰臣贼子,二成不妥,不妥啊!”耿朝忠笑道。 “里边请。”店主神色一肃,推开了内堂的大门。 耿朝忠迈步走进,内堂里面有一张八仙桌,挂着几幅张旭的狂草,还有几张八大山人的临摹图,桌上还放着一壶茶,店主出去关上店门,然后坐到了耿朝忠对面,问道:“客人,请报名号。” “方途。”耿朝忠回答。 店家拿起旁边的电话,开始拨打号码,片刻后,电话接通,店家报了方途的名号,电话里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喊,店主不由的看了耿朝忠一眼,放下了电话: “方先生,老板马上就到。” 耿朝忠点点头,不再说话,不到二十分钟,店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店家快步走到门前,刚打开门,一个人就将他一把推开,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内堂。 曲乐恒! 他圆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位戴着墨镜,梳着背头的客人,上下打量。 耿朝忠站起身,摘下墨镜,露出了自己的脸。 曲乐恒张大了嘴,一个箭步冲到了耿朝忠的面前,一把抓住了耿朝忠的肩头,大声道:“耿兄弟,居然真的是你!” “没错,是我。”耿朝忠同样抓住了曲乐恒的肩头,“曲大哥,我没有死,出于特殊的原因,我不得不假死避难。没想到,连累了复兴社的兄弟,心中真是万分愧疚!” “你知道了.....”曲乐恒的眼睛里也透出几分黯然。 两天前,青岛传来消息,负责刺杀任务的两位兄弟以身殉国。 “我当时就在现场。小弟惭愧,本来计划下周就来南京,但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耿朝忠脸上露出愧色。 “懦夫畏死终须死,英雄求仁总得仁,耿兄弟你不必愧疚,既然走了这一行,大家早都有心理准备!” 曲乐恒挥了挥手,看了看窗外,开口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现在就跟我去浣花菜馆,我向邱大哥禀明此事!” 第一五一章 “真相”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却摇了摇头,看了看在外面放哨的古玩店主,曲乐恒会意,朝外吩咐了一声:“老周,你先出去吧!锁上门,一会儿我们从后门走。” 那个老周答应了一声,锁上前门走了出去。 耿朝忠这才放下心来,凑过身子,对曲乐恒低声说道: “曲大哥,此次我死而复生,涉及到了党调科一个副处长和青岛市政府委员,兹事体大,这件事情如果被别人知道,那我就是被南京政府立即处死的下场。我这趟过来,你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死而复生的事,否则,恐怕给兄弟我带来杀身之祸。” 曲乐恒面色一变,顿时了然。 与耿朝忠一同死去的,可是党调处副处长刘一班和青岛特别市政务委员,这个秘密一旦泄露,那可是滔天大案! “那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曲乐恒目光灼灼,看着耿朝忠。 刚才乍见耿朝忠死而复生,心中的喜悦压过了一切,并没有细想其中细节,但现在仔细一想,刘一班和张好古被炸死,而耿朝忠却幸存,这其中的诡秘之处,真让曲乐恒有点心惊肉跳。 耿朝忠看着曲乐恒的目光,知道他现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困惑。毕竟,一个春风得意的新任的党调科长炸死上司和同僚,阴谋假死,这种事情,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曲乐恒一定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此事说来话长,曲大哥,实不相瞒,这次假死,并非是我故意所为,但也与我脱不了关系。”耿朝忠说道。 “说来听听。”曲乐恒不置可否。 “死掉的那个张好古,您还记得吧?”耿朝忠突然反问道。 “记得。”曲乐恒回答。他在岛城做行动队长的时候,张好古就已经是市政府委员,还是青帮魁首,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张好古和日本人联系密切,这件事情,您应该也有所耳闻吧。”耿朝忠又说道。 “这个张好古名为抗日义士,但私底下和日本人颇多勾兑,我在岛城的时候也有所耳闻,但是,也并没有确实证据,只是传言而已。”曲乐恒回答。 “可我有证据,”耿朝忠说道,“我在当行动队长刺杀小野次郎的时候,发现小野死前见的最后一人就是张好古,并且,那个意图杀死我的张宗元,就是小野次郎的义子,他同时也拜张好古为义父,还进过老德国监狱寻宝,这些事情,您应该都是知情的。” “嗯,”曲乐恒点头,耿朝忠说的,他确实全都知情。 “我掌握了张宗元是日本人的证据,并且还拿到了他的详细资料和身份证明,后来,我用他要挟,和张好古达成了合作,让他负责给我提供日本人的情报,而由我来立功受奖。这些年,我升迁如此迅速,也和张好古的帮忙有关。”耿朝忠目光炯炯,详细描述着事情原委。 “原来如此,”曲乐恒感叹,“怪不得你在我走后升迁如此迅速,有张好古帮忙,岛城大小事情自然逃不过你的眼睛,你在对日谍战中数次立下大功,即使是南京复兴社这边都有所耳闻。很多人都说,党调处这个专门对付共产党的地方,竟然出了一个对付日本人的高手,也算奇葩。” “呵呵,”耿朝忠笑了一声,“不过,与张好古合作,相当于与虎谋皮,在我调任党调科长以后,张好古又为我送上一份情报大礼,协助我立下当科长以后的第一功,但是,这第一功,却是一个麻痹我的诱饵!” “张好古想要杀你?!”曲乐恒睁大了眼睛,不过,片刻后他就回过神来,开口道:“没错,张好古不能容忍自己有把柄落在你手中,他想除掉你,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耿朝忠点点头,虽然自己隐去了真相,但曲乐恒这个推断却没有错,自己和张好古只是利益苟合,如果时机合适,张好古一定会杀死自己,消除隐患,这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 “所以,张好古利用白老板,邀请你和刘一班赴宴,想要将你们一网打尽?”曲乐恒片刻间,已经想清楚了事情“原委”,开口问道。 “是的,曲大哥所言不差,只是,张好古利用白老板这个身份在岛城敛财,我岂能不知?白老板是张好古,张好古就是白老板,这件事情,我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白老板邀请我一同赴宴,我当时就留了个心眼,提前对百花居三楼做了一番勘察,发现张好古在一墙之隔的夹层里埋伏了人马,想要用炸弹炸死我和刘一班,制造混乱,清除隐患。”耿朝忠回答。 “原来如此,所以,你就将计就计,炸死了张好古和刘一班?”曲乐恒眼中精光四射,没想到,自己这个耿小弟居然如此精明,套中嵌淘,绝地求生! “没错,我提前将埋伏在夹层里的杀手杀死,在屋子里控制了张好古和刘一班,打死了他早已埋伏好的保镖,然后,引爆炸弹,做成我们三人一同被炸死的假象,成功金蝉脱壳。”耿朝忠脸露微笑,显然,对这件事情也很是得意。 “只是,你为什么要炸死刘一班?这件事情,做的有点过火了吧?“曲乐恒目光闪动,他曾经给刘一班做过下属,两人之间多少也有点交情。 “大哥,你有所不知啊!这刘一班早在岛城做科长的时候,就已经和张好古是一丘之貉了!当初,中苏同江战役之前,他曾经和张好古一同宴请曹光远,就是为了收买曹光远,破坏政府和苏联和谈的大计,这件事情,曲大哥您是亲历者,应该也有所了解啊!”耿朝忠叹息着。 曲乐恒默然。确实,当初刘一班和张好古宴请曹光远,自己就在室外负责保护,此事,应该不假。 耿朝忠看曲乐恒沉默,继续说道: “更何况,党调科前年派人前往东北,被特高课一网打尽,那时,我就知道党调科内部有内奸,所以徐处长派我前往东北,我才再三推搪,这件事情,我在东北的时候和大哥你详细说过,只是当时我没有明言,那个出卖党调科的人,就是刘一班!他,就是日本人潜伏在党调科的奸细!” 耿朝忠长叹一声,语声颤抖,显然,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如果是这样,刘一班确实该杀!”曲乐恒猛地一拍桌子。 “所以,那时候我就萌生了离开党调科的想法,这才在东北和大哥你商量加入复兴社,那是因为那时我就已经知道,如果继续呆在党调科,我迟早会被刘一班葬送在日本人手里!所以,那天百花居饮宴,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死刘张二人,反出党调科!” 第一五二章 真情假意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好!换了是我,也这么办!”曲乐恒再次猛地一拍桌子。 耿朝忠这番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由不得曲乐恒不信,并且,很多事情都是曲乐恒亲历,他也不能不信! 曲乐恒的脸上透出几分感慨,几分激动,叹息道: “只是,小耿你现在万万不能再露面了,否则一旦被党调科知道了,那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耿朝忠点点头,开口道:“是的,本来我的打算也是离开岛城,隐姓埋名。后来,看到有复兴社的弟兄因我而死,我深感愧疚,这才赶来南京与你会面。之前,我还给你发了一封电报,意思是我还活着,你没有收到吗?” 曲乐恒摇头,“没有,自从我给你发了最后一封电报后,你那边的波段我们就停用了。对了,以后兄弟你打算怎么办?” “曲大哥你知道,我干过证券买卖,前两年上海股市期市大跌,我趁机捞了一把,手头有一些钱,以后我打算在上海做点小生意,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过一生也不错。”耿朝忠回答,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你就没有考虑过加入我们复兴社?”曲乐恒有点纳闷,之前,耿朝忠不是一直想要加入复兴社吗? “现在我加入复兴社,一旦被人发现了,会给曲大哥你带来很大的麻烦。再说了,如果没有野蜂的功劳,我一个新人,也没有资格加入复兴社啊!”耿朝忠摇头回答。 “你说的也是。”曲乐恒皱起了眉头,点起一根烟。 耿朝忠说的很对,之前复兴社愿意接纳耿朝忠,是因为“野蜂”在东北立下的汗马功劳,而现在耿朝忠却绝不敢承认自己“野蜂”的身份,那样,在复兴社众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毫无功劳和经验的新丁罢了。 直到一根烟抽完,曲乐恒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审视着耿朝忠的眼睛,沉声问道:“小耿,我问你一句话,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愿不愿意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耿朝忠纳闷的看着曲乐恒的眼睛。 曲乐恒站起身来,绕着房间转了几个圈,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耿朝忠,语气也越来越严肃: “没错,你还年轻,仅仅只有23岁,跌倒了,完全可以再爬起来!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从下个月起,你就加入黄埔军校,跟着第九期一起学习。有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资历,你在党内,在复兴社,也就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加入黄埔?!”耿朝忠瞪大了眼睛。 “没错,只是,你会失去以前的光环,以前的荣耀,这一切,你能舍弃吗?!”曲乐恒认真的看着耿朝忠。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还谈什么舍弃不舍弃。”耿朝忠苦涩的回答。 “那就好,只要你能想通,别的都不是问题!”曲乐恒的脸上露出笑容。 “只是,档案问题怎么解决?还有,我听说黄埔都是上一年八月招生,下一年三月入学,现在是六月份,第九期已经开学三个月了!”耿朝忠问道。 “档案问题不难,对我们复兴社来说,就更加容易。你是河北人,应该知道,河北连续三年大战,人口流散,户籍损毁,尤其是青壮年人口,可以说损失无数。只要找到两个河北当地的保荐人,证明你的身份,我们就可以让南京户籍科为你补办户籍证明,这方面问题不大,你完全可以放心。”曲乐恒说道。 耿朝忠点点头,其实民国那种混乱的时代,又没有大数据全国联网,户籍根本就不是问题。再说了,伪造身份,本来就是特务机构的基本功,不用说复兴社这种国民党的核心组织,就连我党都可以轻松解决。 比如,钱壮飞和李克农之前都曾在北京和天津工作,但是在党组织的帮助下,照样可以假造户籍,化名进入党调科这种特务机构。 “那么,加入黄埔呢?”耿朝忠又问。 “黄埔入学,必须有两个资深党员保荐。这点,对别人来说非常难,但对你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由我和邱大哥保荐,我不相信会有人难为你。”曲乐恒回答。 “不,我不想让邱开基邱长官保荐。”耿朝忠摇摇头。 “为什么?这可是难得的荣耀,你知道吗?邱大哥从不轻易保荐别人,这回就算是你,我也不敢担保他一定会出面。”曲乐恒很是诧异。 “曲大哥,我刚才说了,我的身份,不想让邱长官知道,他保荐的人,太受人关注,我害怕树大招风,这又是在南京,万一被党调科查到了,问题会很严重。”耿朝忠回答。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曲乐恒皱起了眉头,复兴社内除了邱开基,不是没有别的保荐人,但剩下的保荐人,曲乐恒却一个都信不过。 “曲大哥,我想到了一个保荐人。”耿朝忠突然开口。 “谁?”曲乐恒一愣。 “戴笠,戴雨农。”耿朝忠回答。 “他?”曲乐恒皱了皱眉头,“他在黄埔小字辈里很有威望,怎么,你认识他?” “我在东北的时候,见过他派去的王天木等人,如果我加入复兴社,瞒不过他,不如直接找他举荐,也可让他代为隐瞒。如果他不同意,那此事也就就此作罢。”耿朝忠说道。 曲乐恒看了耿朝忠一眼。 “也好,不过找戴春风保荐的事情,你最好自己前去,我这边不太方便。” 虽然戴笠自号雨农,但这时复兴社内,还是习惯叫他以前的化名戴春风。曲乐恒属于邱开基派系,而戴笠则自成一派,曲乐恒不想与他走的太近,也是情理之常。 “嗯,”耿朝忠点点头,“曲大哥,这回多谢你帮忙,成与不成,我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即使加入不了复兴社,我驱逐倭寇,复兴中华的誓言也绝不会改变。” “好!”曲乐恒满意的点头,“这方面,我从来没有看错过人,小耿,你现在就去准备自己的档案,最好去趟河北,找两个当地的保荐人,回到南京,我会给你提供南京户籍科颁发的户籍证明。 不过,记得要快,这回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是第一次公开从黄河南北和东北招生,所以有些学生因故晚到几个月很正常,但是太晚了,即使我们手里有招生的机动名额,也很麻烦。” “行,”耿朝忠站起身来,“那我这就去动身准备。” “去吧!记得,早去早回,下回来南京,还来这个地方找我。”曲乐恒点点头。 耿朝忠转身离去,曲乐恒看着耿朝忠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这次谈话,虽然是自己主动,但他有种被耿朝忠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尤其是当耿朝忠提起戴笠的时候,他觉得耿朝忠是早有准备。 算了。 曲乐恒摇摇头,虽然耿朝忠可能有一些小心思,但用人之道,论迹不论心,只要耿朝忠能效忠党国,忠于复兴社,他也不会在乎那么多。再说了,有耿朝忠这种对日谍报经验极为丰富的情报精英帮忙,对自己和邱大哥在复兴社内的地位,也是一个极大的譬助。 第一五三章 结束的开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注意到了曲乐恒的目光。 是的,自己提起戴笠的时候是稍微急了一点,也许,自己该假装再想个十分八分,让曲乐恒认为自己不是早有预谋。 但是,耿朝忠实在有点编不下去了。 谎言,对谷狄华雄,张好古和刘一班,耿朝忠可以面不改色口若悬河说他个天荒地老,但是对曲乐恒,耿朝忠做不到。 尤其是,曲乐恒那真诚的眼神,不加掩饰的关心,以及在听闻自己身亡后那不顾一切的报复,都让耿朝忠在面对他撒谎时,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所以,刚才和曲乐恒的对话中,那一丝负罪感始终如影随形的萦绕在脑海,让耿朝忠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这场谈话。 算了,没什么事,即使曲大哥知道自己的言辞有点不尽不实,但是,即使是朋友之间,又有谁能保证永远说真话呢?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耿朝忠心情复杂的走出古玩店的大门,一路向北走,戴笠所在的鸡鹅巷53号位于南京城北的北门桥附近,走过去大约需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但耿朝忠并没有打算坐黄包车。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很可能需要在南京长期活动,提前熟悉街道和路况是必要的,所以,在彻底熟悉南京的大街小巷之前,耿朝忠绝不会用黄包车来代步。 南京城北地区的道路大多以当时的省份来命名,并且,道路的长短都由各省缴纳的税收确定。 所以,最长的自然是浙江路和江苏路,而山东路、河南路,以及包括东北三省在内的公路则并不存在。 概因这些地方暂时还不属于南京政府实际控制,南京政府也无法从这些地区获得税收。 总之,想要知道国民政府有没有统一全国,看看南京的街道自然就知道了。 接连穿过了江苏路,浙江路,广东路几条街道,耿朝忠很快来到了北门桥附近的鸡鹅巷。 刚刚走进小巷,耿朝忠就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氛围,卖烟的小贩,水果摊的摊主,过路的行人,似乎都在用若有若无的眼光打量着耿朝忠这个陌生人,耿朝忠微微一笑,显然,戴笠的特务处已经对鸡鹅巷周边做了严密的布置,任何陌生人都会受到这种关注。 但耿朝忠自然不会在乎,他沿着门牌号,很快来到了一座被铁栏杆包围的庭院门前,举起手,刚要敲门,一个身穿蓝衣黄裤的年轻人就出现在了耿朝忠面前。 “你好,请问你找谁?”年轻人问的很是客气。 “特来拜会春风先生。”耿朝忠回答。 “需要预约。”那个年轻人打量着耿朝忠。 “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把这半首诗告诉春风先生,他自然会见我。”耿朝忠平静的回答。 “稍等。”年轻人很快跑了回去,片刻后,出来告知耿朝忠:“春风先生有请,请跟我来。” 耿朝忠点点头,年轻人打开铁门,领着耿朝忠走了进去。 鸡鹅巷53号本来是一处小宅院,但是随着戴笠控制人员的扩大,也被改建成了一座三层小楼,年轻人领着耿朝忠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年轻人停下脚步,回头对耿朝忠说道: “不好意思,需要检查一下。” 耿朝忠一笑,放下手提箱,举起双手。 那年轻人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从耿朝忠的腰间摸出一柄马牌撸子和一把匕首,然后对耿朝忠说道:“可以进去了。” 耿朝忠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柔和的声音:“请进。” 推门进去,十几平米的办公室,设施很是简陋,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坐在一个掉了漆的棕色办公桌后面,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东西。 看到耿朝忠进来,那人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说了声“坐”就又低下了头。 耿朝忠点点头,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旧式单人沙发上。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首诗的?”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头也不抬的问道。 “从上个月发到青岛的一封电报上。”耿朝忠回答。 “哦?”中山装男人抬起了头,耿朝忠这才有机会仔细的观察眼前的这个人。 三十余岁,面貌英俊,脸部轮廓分明,尖锐的目光咄咄逼人,紧抿的嘴唇显得整个人异常严肃,带着一种沉默寡言的威严。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又说话了。 “耿朝忠。” “嗯.......” 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睛突然一亮,深深的看了耿朝忠一眼,犀利审视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的五官和个性记下来。 “在我面前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又是一句简短的言辞。 “我习惯了撒谎,可却从没付出任何的代价。”耿朝忠回答。 男人的眼睛又是一亮,突然站起身来,他身材中等,带着军人特有的干练。 “我是戴笠。” 他突然伸出了手,手指纤细而修长,仿佛一双女人的手。 耿朝忠也站起身,伸手与戴笠相握——这双手,虽然纤细,但很有力。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简短的握手后,戴笠又坐回了办公桌后面,只不过,现在他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死的那个人不是我,还有,刘一班和张好古都是日本人的奸细。” 不知不觉之间,耿朝忠仿佛受到了戴笠的影响,说话也变得简洁起来。 “不错,党调科派往东北的那两个人,本来就是死棋,你却能死中求活。我很欣赏你,只是,你来的太晚了。”戴笠说道。 “不,我这次来,并不是想要托庇于戴先生,也无意求戴先生保护,我只想请戴先生帮我一个忙。”耿朝忠平静的说道,言辞中却没有任何请求的意思。 “哦?什么忙?” “我要加入黄埔军校,需要您做我的保荐人。” 戴笠沉吟起来,片刻后,再次开口: “你找了曲乐恒,又不想让邱开基知道你的身份?” “戴先生慧眼如炬,”耿朝忠的脸上露出钦佩之色,“王天木王大哥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一客不烦二主。” “可以,”戴笠很痛快的答应下来,“我和邱主任的关系不错,小曲也是我的朋友,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耿朝忠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加入十人团,和王天木一起,为我工作。” (第三卷完) 第一章 初到黄埔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民国二十年八月初,南京。 临近夏末,天气却愈加燥热起来,上海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上,夏蝉在“知了知了”的发出哀鸣,似乎在祭奠自己为数不多的时光。一名身穿长衫的年轻人提着一个黄色法布罗皮箱,跟在一名中山装打扮的公务人员后面,从附近的火车站缓步走出。 “都办妥了?”中山装打扮的人年龄也不算很大,二十七八岁,不过,长期的机关生涯,却让他显得异常的成熟稳重。 “办妥了,”长衫年轻人长出了口气,“路不好走,中原大战的时候铁路都被破坏了,很多地方都不通车,我那地方更加难走,下了火车坐人力,坐完人力坐牛车,下了牛车还得步行,这一路跋山涉水,可真是要了我半条老命。“ 此人言谈风趣,比中山装男人略小着几岁,面部棱角分明,眼神却格外柔和,只有余光偶尔扫向四周时,锐利之色才一闪即逝。 “办妥就好,再迟一点,我也没办法了。学校三月十六开学,现在都八月初了,预留的九个机动名额就剩下了你这一个,你要再不来,恐怕就被政训处保荐的那些青年干部抢走了。”中山装男人说道。 “多谢曲哥,这事还真是为难你了。”长衫年轻人眼里露出一丝感动。 “咱们兄弟,还说这话。”中山装男人正是曲乐恒,耿朝忠去河北办户籍,一去就是两个月,曲乐恒是越等越心焦。 现在可不比黄埔前四期的时候,随着南京政府影响力逐步壮大,政府机关的办事人员也越来越多。黄埔,也就是现在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为了扩大影响力,同时也是照顾各方利益,从28年的第六期开始,每一期都会从武汉分校,长沙分校,福建陆军干部学校里面抽调精兵强将来南京学习。 这些人在南京镀金三年,成为了常校长的天子门生,回去以后,往往就成了常校长埋在各个地方势力中的钉子,而南京政府也会对这些人进行大力提拔,以期逐步消除地方割据势力的影响,这是一个阳谋,却也是各个地方势力在南京大义名分下不得不遵守的阳谋。 “对了,”走了几步,曲乐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说道: “忘了告诉你了,这回你入学,耽误了接近五个月的课程,那边的老师会对你进行摸底考试,你没问题吧?” 有问题吗? 耿朝忠愣了愣,现在才过了两年,自己在军校学的那些东西,应该还记得三四成,应付现在中央陆军大学的考试,应该没问题吧? 看耿朝忠发愣,曲乐恒失笑道: “不会也不要紧,只是摸底,不过开了学可得抓紧跟上,课程任务很紧,前期的战术学,军制学,兵器学,交通学这些课程,估计都讲了大半了,下半年很快就会野外演习和战术实战,别去了跟不上,惹人笑话——你可算是我们本校保荐,如果被那些长沙福建来的比了下去,我们复兴社可丢不起这个人。” 复兴社的前身是黄埔军人同学会,算是黄埔的骨干力量,曲乐恒和复兴社内部的人有此想法,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耿朝忠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那我,也不能表现太好吧?表现要是太好........” 耿朝忠突然停住了口。 曲乐恒神色也是一凛,确实,耿朝忠这个身份,表现不能不好,不好了复兴社丢不起这个人,但表现也不能太好,太好了耿朝忠丢的不是人,是命! “咳,小耿,,,方”曲乐恒用手捂了一下嘴,“具体怎么表现,你是老手了,自己把握,对了,以后我不会再提起你的名字,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这责任谁都担不起。” “好,从此以后,我就是方途,那三个字,我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耿朝忠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此时的南京,已经是一个人口接近百万的大城,虽然现代基础设施尚不如青岛,奉天等半殖民城市,但要论繁华热闹,却犹有过之。 耿朝忠提着皮箱,跟着曲乐恒,两人走街串巷,一路走向南京第一区,也就是后世的南京玄武区,此时,也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所在地。 “曲哥,怎么没有配车?” 耿朝忠有点纳闷,按道理,复兴社里的成员都是黄埔一二期生,位高权重,资源丰富,曲乐恒虽然资历尚浅,但也是复兴社执委会36人之一,就算没有配专车,平日里借调个轿车应该也不算太难。可是看现在曲乐恒的做派,倒像是习惯了步行似的。 “兄弟你有所不知,”曲乐恒熟练的穿过一条小巷,抄了个近路,“南京是国民政府所在地,日常用度都有宪兵队监察,我们复兴社以整肃腐败为己任,这方面更需注意。如非必要,我们一般不会太过张扬,以免惹来物议。” “原来如此,”耿朝忠点点头,想起了两个月前面见戴笠时,戴笠那张破的掉了漆的办公桌,“对了,我去了黄埔以后,社里有什么任务,该怎么安排?请假还是?” “此事无妨,我们复兴社本就脱胎于黄埔,现在刘建群又搞了个蓝衣社,经常从黄埔生中抽调学生参加政治和情报活动,如果我们要用你,完全可以假借蓝衣社的名义,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曲乐恒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就好。”耿朝忠点点头。 “对了,小...方途,”曲乐恒一笑,称耿朝忠作方途,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戴春风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让我加入十人团,还有,邹正也是十人团的人。”耿朝忠回答。 “你同意了吗?”曲乐恒目光炯炯的看着耿朝忠。 “同意了,邱主任公正廉明,待人以诚,但我们做下属的,却不能不有所考虑,这戴春风现在搞了特务处,让邹正加入我们这边,邱主任虽然用人之际不予计较,但我们也不得不有所防备。”耿朝忠冷静的回答。 曲乐恒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 “好,你做的不错。现在我们和戴春风关系良好,两方面人员走动也很频繁,这点暂时也不必计较,毕竟都是为了党国大业。对了方途,戴春风的事可以不管,但蓝衣社那边,你得多加注意,这刘建群不是我们黄埔出身,对他有一些警惕之心也是应该的。” 耿朝忠点头表示认同。 刘建群是复兴社内唯一非黄埔出身的魁首,深的常校长的信任,外界甚至传说他是常校长的义子,这刘建群也不辩解,显然乐见其成。他现在成立的蓝衣社,模仿的就是墨索里尼的黑衫队,名义上虽然是复兴社的外围组织,但刘建群野心很大,显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这时,曲乐恒突然抬起头,指着前面巍峨的校门,笑道: “学校到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徇私舞弊。” 耿朝忠也是一笑,看着前面写着“国立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十二个大字的牌匾,说道: “您这不叫徇私舞弊,叫举贤不避亲。” 。九天神皇 第二章 宪兵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送走曲乐恒,耿朝忠快步走向了校门,门口岗哨处有一个执勤的哨兵正在站岗,年纪不大,看样子也是黄埔学生。看到耿朝忠走过来,长枪一挺,大声喝问: “哪里人?请出示证件!” 耿朝忠拿出曲乐恒和戴春风出示的保荐书,递了上去,哨兵看了几眼,面露疑惑之色,抬头问道:“新生?” “没错,如假包换。”耿朝忠笑道。 “严肃点!”哨兵喝了一声,又仔细的看了保荐书一遍,抬头问道:“黄埔军人同学会?你有父辈是黄埔军人?介绍人戴春风和曲乐恒又是谁?” 耿朝忠摸了摸鼻子,回答道:“都是我父亲的同学战友,具体是谁,拿进去问问招生处自然知晓。” 那哨兵表情一滞,现在是八月份,新生开学已经四个多月了,哪里还有什么招生处! 又看了耿朝忠几眼,见此人并非像别的学生报道一样,穿的都是学生装或者中山装,而是穿着一身蓝色丝质长袍,看上去纹路斐然,质地考究,价格应该不便宜。 再抬头看来者的面容,相貌还算英俊,虽然一直面带微笑,但顾盼之间,却隐隐有一种逼人的威严。还有,两个介绍人虽然自己不认识,但听面前这个人的口气,估计来头不小。 哨兵的语气不由的和缓了下来,开口道: “好了,只是例行询问,你进去吧!现在招生处已经取消了,你直接走到南面第二栋楼第一层第二个房间,找教育处问一下。” 耿朝忠点点头,说声“多谢”,迈步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四处观望,校舍面积不大,2万多平,相当于后世两个普通中学大小,建筑建造的非常密集,看来此地的校舍主要以文化学习和日常操演为主,真正的野外集训和战术训练,应该会拉到郊外进行。 看着一名名身穿灰白色军装的学生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耿朝忠顿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了自己在石家庄念书的日子。 不知不觉之间,耿朝忠收敛了这几年在民国江湖摸爬滚打带来的那些松散的肢体动作,神态也变得严肃起来,终于渐渐找回了以前当兵时候的那种感觉。 按照哨兵的指点,耿朝忠来到了南面第二栋的一座西式洋楼,进入一层走廊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一处挂着教育处牌匾的办公室,敲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你是?”一个戴着眼镜,身穿校官军服的抬起头来。 “我是第九期的新生,名叫方途,因为家乡遭灾,耽误了几天,来的时候祸不单行,又碰到黄河汛期,所以才来晚了。”耿朝忠回答。 “第九期?”军官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名单,开始仔细查看,等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才找到方途的名字,抬头又看了耿朝忠一眼,问道: “你的档案和保荐信呢?” 耿朝忠打开手提箱,将档案和保荐信递了过去。 军官先打开保荐信,不看开头,先看末尾,看到署名的戴春风三个字,头猛地一抬,惊讶的问道:“你是戴组长引荐?” 戴笠此时并无正式头衔,对外的称呼是调查通讯小组组长,别人也以组长称呼。但这个组长可与一般科里的少尉小组长不一样,这个调查通讯小组,可是校长授意戴笠成立的,实权很大,也是后来特务处的原型。有点门路的教官都知道,这个小组长的权力,很可能要超过党国的任何少将! “嗯,还有曲乐恒曲大哥。”耿朝忠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呃,”眼镜军官无视了耿朝忠后面的这句话,开口问道:“戴组长最近可好?” “还可以,最近瘦了些。”耿朝忠回答。 “代我向戴组长问个好,对了,我叫彭武敏,是教育处副处长,你可以叫我彭教官。”眼镜军官脸色和蔼,刚才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消减不少。 “好的,彭教官。我现在可以入学了吗?”耿朝忠又问。 “挺着急啊,”彭武敏呵呵笑了一声,从桌上拿过耿朝忠的档案袋,抽出档案仔细看了一遍,又问:“你是河北正定人?” “对,正定的,滹沱河闹水灾,淹了家里,道路不通出不了村,后来好不容易出了县城,到开封的时候又被黄河给堵着了,这一堵又是个把月。本来我接到通知就晚,又碰上这事,生生又耽误了两个月,眼看着开学这么久了,心里确实有点着急。”耿朝忠的脸色带着点焦虑。 “别急,”彭教官摆摆手,“不差这一时三刻的,我得问问你,戴组长很少推荐北方人,你应该是有点特长吧?” 这就是场面话了,这种时候,就是没特长也得说有特长,再说耿朝忠也真的有特长。 “有一点,我们那里都练拳,我有点武艺。”耿朝忠回答。 “行,”彭教官点点头,“河北人,会武,戴组长推荐,那就分到宪兵科吧!戴组长是什么意思?” 彭教官最后一句话里,明为问戴组长的意见,但其实就是给耿朝忠一个选择的机会。 “戴组长的意思也是宪兵科。”耿朝忠回答。 “好,那就宪兵科,你先去后勤处领行李被褥,领好以后先把被褥放在宿舍,然后直接去教材科拿书,拿了书去宪兵科大楼,就是最北头那个。” 耿朝忠点点头,正要往外走,彭教官又叫住了他: “等等,我给你写个条子,能快一点。” 说完,低头写了一个条子,递给了耿朝忠,耿朝忠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特事特办,彭武敏。 “多谢彭教官。”耿朝忠向彭武敏敬了个礼。 “不必。快去吧!”彭武敏挥了挥手,让耿朝忠赶紧离开。 耿朝忠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了教育处的大门。 刚才这彭教官一口一个戴组长,恭维之意甚浓——很显然,戴笠现在风头正劲,之前跟曲乐恒聊天,耿朝忠就有这种感觉,现在彭教官的态度,更让耿朝忠坐实了这种判断。 看来,校长已经把特务处的主要工作交给了戴组长负责,就连邱开基曲乐恒也只能配合。只是不知道,校长对戴组长的这种信任,究竟有多少是基于十人团在东北立下的赫赫战功? 还有,戴组长是知道王天木立下的功劳里,自己所占有的比重的。那么现在,戴组长是否也在密切的关注着自己这个改名换姓的小兵呢? 今天两更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晚上突然停电,掉了1700多字,看来完成不了三更了,明天补上吧! 还有,征求大家个意见,以后直接称呼方途可还行?《民国大间谍》今天两更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报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鸡鹅巷53号。 “天木,这次你能从东北平安回来,不容易,校长那边也对你赞赏有加,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你是有功之臣,我都尽量满足。” 戴春风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这种笑容,他只有面对王天木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不过,站在他对面的光头汉子王天木却是一脸愁容: “戴大哥,奖赏就不必了,这次我从东北回来,斩获不少,也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奖赏。只是,任务虽然成功,但我们损失也很大,邹正受伤,陈志平阵亡,冷欣刚刚也跟我说了,校长让他跟着何应轻长官去做政训处主任,这么一来,我们十人团里,老弟兄也就剩下陈恭树,萧洒这么几个人了,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我现在是毫无头绪啊!” 戴笠的脸上却不起一丝波澜,似乎对王天木所说的损失毫不在意,他那冷峻的表情,让王天木的心忍不住一颤。 自从这次回来以后,王天木就发现,戴大哥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王天木也说不出来,只是,换做以前,如果有弟兄受伤或者牺牲,戴大哥总是会长吁短叹,嘘寒问暖,但是现在...... 言谈上,戴大哥的话越来越少,表情上,也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看得出,在受到校长的重视以后,戴大哥对权力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性格也越来越冷酷,城府也是越来越深。 看到王天木脸露异色,戴春风嘴角微微一抿,也露出几分遗憾之色,摇头道: “革命总有牺牲,好在,这次校长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满意,我们调查通讯小组很快就将升格为特务处。校长已经对贺衷寒他们几个说了,以后的特务工作,全部交由我们十人团负责,就算是邓文仪邱开基他们,也得全力配合。” 王天木脸上露出笑容,这个消息,对十人团,对戴大哥来讲,可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有了校长的尚方宝剑,从此以后,戴大哥就脱离了黄埔一期贺衷寒几个人的掣肘,真正的自成一派了。 “至于你说的人员损失问题,”戴春风脸上露出一丝得色,“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新的人选,这个人,绝对要比死去的陈志平和离开的冷欣更得力,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满意的。” “谁?”王天木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耿朝忠,“戴笠的眼睛望向了远方,“现在的他,应该已经进入黄埔的大门了吧!” ...... 现在的耿朝忠,刚刚去后勤处拿了被褥行李军装,正站在学生宿舍门口发呆。 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通铺,只在中间留了三米宽的一条过道,足足可以容纳三十个人在里面睡觉——没错,这就是黄埔著名的三十人间。 本来以为,黄埔搬到南京校区,条件应该比广州黄埔长洲校区要好得多,但是眼前的这一切,表明黄埔的传统并没有丢——这也是让耿朝忠最满意的一点。 耿朝忠找到南头的一个空着的床铺,收拾好被褥,把被子叠成了熟悉的豆腐块,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已经离开军校两年,但手艺看来还没有拉下。 整理好了内务,耿朝忠脱下长衫,换上后勤科配发的灰色军装,对着走廊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开始向教材科走去。 来到教材科,敲门进去,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教官正坐在那里办公,看到耿朝忠进来,打量了几眼,问道:“你是哪个科的,缺哪本书了?” 耿朝忠举手敬礼:“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九期宪兵科新生方途向您报道!” “新生?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中年教官打量了耿朝忠几眼。 “报告,家乡水灾,因故来迟!”耿朝忠回答。 “保荐书呢?”中年教官又问。 耿朝忠拿出保荐书,中年教官看了一眼,对戴春风三个字毫不在意,点点头,操着浓重的湖南腔道:“看来预留的那个名额,就是你了?好大的面子哦,能把名额留半年。” 中年教官嘴里嘀咕着,开始给耿朝忠配备书本。 战术学,军制学,兵器学,交通学。 四本薄薄的册子递到了耿朝忠手上,中年教官坐回椅子里,开口道: “宪兵科与别的学科不同,除了这几本一般军事学科,其余的科目大都是实操,你拿着书,自己去宪兵科报道吧!就是最北头的那座三层楼!” 耿朝忠点点头,谢过中年教官,开始往宪兵楼走。 黄埔军校分为五科,分别是步兵,炮兵,工兵,辎重兵,宪兵五科,学生不能自由选择,而是由教官根据学生特长指定。 宪兵科除了战术学,军制学,兵器学,交通学这些一般军事学科要学,还要额外学习:手枪射击术、捕绳学、侦探学、劈刺术、实弹演习、器械格斗等技能,同时还要学习警察条例和陆军条例。 很明显,这是一个专门培养宪兵,或者说特务人员的学科。毕业的学生,不是去了谷正伦的宪兵大队,就是去了国防部的情报部门,当然,现在也多了一个新的选择:复兴社特务处。 其实最早黄埔军校的学科是步兵、骑兵、炮兵、工兵、交通5个科,并没有什么宪兵科,但是从二期开始,在伍豪先生的提议下,才设立了这个学科,老师聘请的也是苏联人。 不过四一二之后,苏联老师撤走,党国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在教材科拿到书本,耿朝忠一路走到了学校的最北头,宪兵科所在的三层西式建筑。这座三层楼房掩映在茂密的丛林中,与别的大楼相比,多了些幽静和神秘感。 进了大楼,里面传来了老师讲课的声音,耿朝忠仔细听了听,讲的应该是军制学,主要是一些部队的组织,编制,纪律,动员的内容,当然,与耿朝忠学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制学相比,还是稍显粗糙了点。 耿朝忠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立即进去,想了想,还是略微低调点为好,于是转过身,打算去外面先待一会儿,等下课了再进去。 哪知道,刚要转身,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 “哪里的学生,怎么还不进去?!” 。九天神皇 第四章 关照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回过头,一个身穿灰色军装,眉眼之间煞气毕露的三十许男子出现在自己眼前,耿朝忠连忙敬了个礼,开口道: “入学来迟,恐惊扰师长教学,因故踌躇。” 来人打量了耿朝忠一眼,看眼前男子身量不低,眉目间颇有英气,只是刚才那副彷徨的样子颇让自己不喜,遂开口训斥道: “踌躇?!学知识重要还是礼节重要?!知识就是等待你打败的敌人,跟敌人打仗,你还讲究什么狗屁打扰,荒唐!赶快进去!” 耿朝忠无奈应了声是——这类型的教官,自己上军校的时候见识的实在是多了,倒丝毫没觉得不适。 刚要推门进去,教室里讲课的老师听到外面喧闹,也推门走了出来,向外瞄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开口道: “邱处长又在训人啦?你这政训处长可真不是白叫的,逮谁训谁!” 邱处长看了老师一眼,脸上表情也略微缓和了些,开口道: “唐总队,既然是你的学生,那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邱处长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背着手走了出去。 唐总队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耿朝忠,问道:“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方途。”耿朝忠回答。 “嗯,”唐总队看了耿朝忠一眼,“先去上课,下了课去我办公室。” 耿朝忠走进教室,到后面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旁边同学看了耿朝忠一眼,嘀咕了一句:“邱疯子也敢惹,不要命了.....” 一堂课下来,耿朝忠终于搞清楚,这邱疯子不是别人,正是后来取得昆仑关大捷,打通缅甸公路的邱清泉! 此人性格特立独行,暴躁狂妄,打起仗来又不要命,人称“邱疯子”,不知道为什么,常校长居然安排他在陆军军官学校当政训处长,专门负责做学生的思想工作! 耿朝忠额头有冷汗滴落。 大佬太多,行事可得万分小心了....... 要知道,这时的黄埔军校,招收的学生虽然学历普遍不及后世,但是招收进来的人,很多却都是当地的状元之才,比如贺忠寒,邱清泉,蒋先云等等,在各自的家乡从小都是第一名。 按照智商比例,现在的黄埔军校,说是后世清华智商水平也并不过分。 至于这唐老师,则是步兵总队长,名字叫唐冠英,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是老资格的黄埔教官了。 下了课,唐冠英把讲义一夹,看了耿朝忠一眼,耿朝忠会意,连忙跟在唐老师后面,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保荐信拿来。” 进了办公室,唐冠英要过耿朝忠的保荐信,仔细看了一遍以后,问道: “你是河北正定人?常山赵子龙那个正定?” “报告长官,我们正定以前就叫常山,三国名将赵云就是我老乡!”耿朝忠大声回答。 唐老师一笑,“我在保定上过学,也算和你是半个老乡了。我叫唐冠英,负责军制,战术这两门基本课程,也是整个黄埔的总队长。对了,以后别叫长官,叫老师。学校里除了演习和野外训练,一律这么称呼,明白了吗?” “老师,明白。”耿朝忠回答。 这总队长,虽然也兼任部分基础课程,但大部分的任务,还是操练学生实战和演习能力,其实也就是后世军校里的总教官。 唐冠英看了耿朝忠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是戴组长推荐过来的人,很多事应该心中有数,我也就不多讲了。不过,有几句话,我也得和你讲清楚。 宪兵科,和别的科不同,人数只有五十多个,不像步兵科和交通科,乌泱乌泱几百号人。但是我告诉你,宪兵科里这五十多个同学,如果放在步兵科,绝对可以排在前一百名!这些人,个个都是精英!” 耿朝忠低头,“学生明白!” “那你知道,为什么国家把这么多优秀的同学分配到宪兵科吗?!”唐冠英又问。 “知道,因为现在的将官太多,毕业后不好分配。”耿朝忠回答。 “.........” 唐冠英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会儿,唐冠英才从耿朝忠犀利而又一针见血的回答中回过神来,“啪”的猛拍了桌子一记,怒道: “混账,胡说八道!是因为情报人才对文化素质的要求非常高,所以学校才精挑细选,选出了这些精英!” “老师说的对,学生知错!”耿朝忠赶紧低头认错。 唐冠英摇摇头,他本来以为,耿朝忠会回答,情报和特务工作是政治工作的基础和保障,也是军事斗争获得胜利的先决条件等等,但是没想到耿朝忠竟然这么回答! 虽然,从心底里,唐冠英认为耿朝忠说的很对——黄埔是个论资排辈十分严重的地方,绝大部分官位和荣誉都给了黄埔一期生,而黄埔一期生现在位置最高的也只是中将。 这样一期压二期,二期压三期的排下来,现在已经是第九期,就算是按照将,校,尉的顺序排下来,第九期的小老弟们,撑死了也就是个上尉了不起了。 如果不另辟蹊径,这些小字辈可真的是一熬一辈子。所以,很多人才选择了宪兵科。再说,大部分人也都认为,宪兵科不用战斗,应该会安全很多——这种私心,当然没有人说出来,但每一个加入宪兵科的人,彼此间却心知肚明,就连现在的绝大部分教官也都这么认为。 “好了,”唐冠英明显不愿再继续这一话题,继续说道: “你今年已经23岁,在宪兵科里算是年龄偏大的,说话做事一定要稳重,千万不要信口开河。 还有,你迟来了小半年,战术,军制,兵器和交通四门基础课程已经讲了一大半,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考试了,如果考试通不过,就会被直接勒令退学,你自己警醒点,这几天多看看书!” “谢谢老师提醒,学生一定努力!” 耿朝忠点头答应——这个唐老师为人真不错,一般的学生,随便勉励几句也就算了,这个唐老师对自己却显然青眼有加,即使自己故意说错了话,也没有真的生气。 “好了,你出去吧!”唐冠英挥挥手,让耿朝忠退出了办公室。 看着耿朝忠走出去,唐冠英的脸色有点难看,一个人默默的嘀咕: “老李让我关照的这个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第五章 兵器课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当然是在装傻。 来黄埔之前,曲乐恒就跟他说过,表现太好或者太差都不行,太好或者太差了都会惹人注意。 身为复兴社和黄埔军人同学会介绍的学生,在成绩上不可能表现太差,表现太差了会很惹人注意——毕竟自己可是占了机动名额进来的学生,这种拿机动名额入学的学生,都是有一技之长或者特殊才能的人才,否则绝不能服众。 比如第一期参加补考的杜聿明,就是受了当时同盟会元老于右任的推荐,拿了机动名额入学。 但是另外呢,表现也不能太好,表现太好了,成了黄埔三杰陈G,蒋先云、贺衷寒一样众人瞩目的存在,那照样要倒大霉。 所以,耿朝忠决定了,在成绩上表现好一点,但是在为人处事上以及和师长的相处上,表现的要差一些,这样,就不至于被拉去搞什么学生活动之类的,一旦出了风头被党调科注意到,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总之,耿朝忠的宗旨是,成绩可以好,但为人不能太好。 但是没想到,这个唐冠英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自己,这可真不是个好事情。 耿朝忠皱着眉头,拿着书本回到了教室。 现在是课间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教室门口进进出出,耿朝忠刚来,没认识几个人,只能回到刚才的座位,独自在那里看课本。 四本书中,战术,兵器,交通这三本讲的都是陆军的战术常例以及基础知识,耿朝忠粗略翻了一下,绝大部分知识自己的比较熟悉,看来两年过去,以前学的那点东西还没忘下。 只是,这些知识比较古老和陈旧,很多细节性的问题还是需要记忆,如果没有大量的时间,同样很难考好成绩。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一定得熟悉大纲和课本的各个内容,否则考试的时候出现一些超时代的言论,弄不好就会出大风头。 但是军制这本书,可就不太一样了。 从30年第八期开始,为兑现常校长30个德械师的宏愿,黄埔军校开始使用德系教材,大量培养德式军事人才,而耿朝忠学过的解放军军制脱胎于苏式军制,和德式军制则差别很大,很多地方都得重头学起。 正翻着书本,刚才军制学那个同位走了进来,看耿朝忠埋头苦读的样子,不由得一笑:“同学,再有一个月就要考试了,你还来得及不?” 耿朝忠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十八九岁,面色白净,眼神温暖和煦,看上去很是友好,于是伸手道:“方途。” “郝可夫。”年轻人笑着伸出手与耿朝忠相握。 “你是哪里人?怎么来这么晚?来的最晚的绥远和辽宁的,上个月也都到了。”郝可夫好奇的问道。 “河北人,家里有点事,所以来晚了。”耿朝忠回答。 “河北哪里?”郝可夫眼睛一亮。 “正定的。”耿朝忠回答。 “我是河北深县的!”郝可夫哈哈大笑,“我们这批人里,河北人很多,正定的也有一个!” 郝可夫抬起头,四处张望,很快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大声喊道: “孝先,快过来,有你一个正定老乡!” 门口一个正在和几个同学攀谈的高个子年轻人转过头,很快走了过来,边走边问: “老乡,在哪里?” 耿朝忠站起来,笑着搭话:“在这里。” “哈哈,又来一个老乡,我们河北人的革命力量又壮大了几分!”叫孝先的年轻人很开心的握住了耿朝忠的手。 “我叫郭孝先,百善孝为先的孝先,你呢?” “方途,路途遥远的途。” “哈哈,你这个名字可真是应景。” 几个人一番谈话,耿朝忠终于搞明白了状况。 第九期属于特招,六百多人绝大部分来自河北、山东、陕西、陕西、绥远、辽宁这些以前国民政府不曾控制的地方,总的来说,基本全都是北方人! 原因很简单,中原大战后,占据北方的阎XS和冯YX失势,张少帅出任副总司令,南京政府一统天下,以前不能公开招生的地方,现在都可以进行招生。 当然,这也是为了扩大中央政府在军阀割据地区的影响力。 这些人在南京镀金三年,成为了常校长的天子门生,回去以后,往往就成了常校长埋在各个地方势力中的钉子,而南京政府也会对这些人进行大力提拔,以期逐步消除地方割据势力的影响,这是一个阳谋,却也是各个地方势力在南京大义名分下不得不遵守的阳谋。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电铃一响,马上就坐回了原位,上午的第二堂课,兵器学,开始了。 任课老师是军械处长林贵胄,同样来自步兵科。 宪兵科作为新专业,所有基础科目的老师都是来自传统的步兵科,进行长达半年多的基础课学习之后,才会进入专业科目的学习。 耿朝忠听了一会儿,发现兵器科讲的东西都是一些自然科学和力学和火药击发知识,然后搭配上现有的枪械讲一些基础原理,这些东西自己早就学得滚瓜烂熟,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何况自己拉下了半年的课程,如果不抓紧时间学习,恐怕一个月后的基础课考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旦成绩不及格被劝退,那可就给复兴社惹了大麻烦,弄不好传到校长那里,那时候,就是想不出名也难。 于是耿朝忠一边假意听讲,一边偷偷的翻阅前面的知识,抓紧记忆。 “最后排倒数第二位那位同学,站起来回答问题!” 耿朝忠正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抬头一看,林老师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旁边的郝可夫推了他一把:“说你呢!” 耿朝忠连忙站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林贵胄——刚才忙着复习前面的内容,根本没听清林贵胄问的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发呆的耿朝忠,有几个同学看他愣头愣脑的样子,忍不住都笑出声来,旁边的郝可夫赶紧提示道:“问你普林西普在萨拉热窝刺杀斐迪南大公用的是什么手枪,装弹原理又是什么。” “哎呦,人缘倒挺好,刚来就有人给你打小报告。”林贵胄狠狠的瞪了旁边的郝可夫一眼,吓得郝可夫一言不发的低下了头,然后又用冷厉的眼神看向耿朝忠,“知道问题了,还不快回答?” “是勃朗宁M1910式手枪,”耿朝忠听到问题,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种枪配备9MM口径圆头弹,利用击发时枪膛内气体的能量作为自动装弹的能量来源,枪管是短后坐式,枪弹发射后在火药气体压力作用下,套筒和枪管一起后坐,当套筒复进推弹入膛时,推动枪管复进到发射位置。” 这是一次大战的标志性事件,耿朝忠在石陆上军械课的第一堂课就是讲的这一节,早已背的滚瓜烂熟,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 全场顿时沉默,片刻后,突然传来热烈的掌声,旁边的郭孝先甚至大叫了一个“好”字! 林贵胄睁大了眼睛,在兵器课讲了半年多,五十多个人早就认了个差不离,刚一进门注意到了耿朝忠这个新面孔,看他不专心听讲,反而在那里翻着前面的内容不放,这才把他叫起来提点一下,没想到这小子回答的这么流利! 更关键的是,刚才自己讲课的时候,可没讲这么多啊! “你用过这种枪?!” 林贵胄走下讲台,快步走到了耿朝忠的身边,瞪着耿朝忠的眼睛问道。 。九天神皇 第六章 耿朝忠的烦恼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没用过,但我见过。”耿朝忠回答。 “见过?从哪里见的?”林贵胄追问——这M1910是军警专用枪,一般地方部队根本就见不到,能看到一把大红九就了不得了。 “我在热河当过两年警察。”耿朝忠回答。 “哦,怪不得。”林贵胄点点头,热河是东北军的地盘,奉军从德国和俄国进口过一批武器,装备比中央军都好。 林贵胄又打量了耿朝忠几眼,见此人神情颇为沉稳,不像是刚刚进校的那些毛头小兵,于是再次开口问:“你多大了?” “23岁。”耿朝忠回答。 “嗯,年纪不小了,第七期的很多人都还不如你大。” 黄埔现在对新生的年龄要求是18-23岁,第七期是两年前入学,确实很多人还不如耿朝忠的年龄大。 林贵胄转过身,走回了讲台。 耿朝忠则脸色平静的坐回了原处。 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是戴笠安排的。 老家河北,在热河当过两年警察,因为表现出色,被复兴社看中,保荐来黄埔军校读宪兵科,毕业了继续回河北工作——说穿了,有点后世定向生委托培养的意思。 中原大战后,在北方地区设立情冶机构就成了国民政府的重中之重。在戴笠的建议下,第九期大量从北方省份招生,然后挑选其中政治合格,军事能力过硬的人选,作为复兴社的骨干,回到当地建立复兴社特务处。 作为专门培养未来情报人才的特殊专业,宪兵科有宪兵科的特殊之处,来这里的学生,很多都是各个军队政训处选拔的精英,要不就是各地警察系统推荐过来的人才,年龄也普遍偏大,真正完全没有社会经验和工作经验的只占三分之一多一点。 所以,耿朝忠的身份在宪兵科里并不算显眼,至少,这里的五十多个人里,并不算显眼。 “各位,”讲台上的林贵胄目光向台下一扫,开口了: “我知道,你们这里面,有的人来自军队,有的人来自警察系统,还有的,是黄埔老生的子侄,与步兵科和交通科那些十八九岁的毛头小伙子不一样。 但是,黄埔有黄埔的规矩,就算你以前在地方上是所长,政训处特派员,父辈是保定老资格,来了这里也只是普通一兵,千万不要自恃太高! 黄埔第一期的时候,年龄最小的只有16岁,年龄最大的林虎,都已经是39岁了,很多都已经拖家带口成家立业,但是,为了革命事业,他们没人喊苦,没人喊累,也没人说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黄埔,是学校,也是军队,军队有军队的纪律,没有人可以搞特殊,你们明白吗?!” “明白!”台下轰然回答。 耿朝忠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埋头苦干。 下了上午第二节课,就是中午吃饭时间,耿朝忠和郝可夫,郭孝先搭了个伴,一人手里端了一个瓷盆子,结夥往食堂走。 郝可夫打量了耿朝忠几眼,笑道:“老方,你都23了,看着也没那么老啊?!你看看孝先,也是23岁,看上去就跟32似的。” “唉,没办法,天天抓药称药,能不老的快吗?”郭孝先叹了口气,看了郝可夫一眼,“不像你家,天天敞开门就来钱,挣钱可太轻松了!” 耿朝忠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郭孝先家里是开药店的,郝可夫家里是开旅社的,在民国,这可都算是殷实人家了。 “哎对了,方途,你家是做什么的?”郭孝先问道。 “我家啊!我家就别提了.......出身乡下,小时候遭了兵匪,父母.......然后跟着伯父去了热河,当了两年警察,伯父也得了肺痨,去年也没了........”耿朝忠满脸沉痛。 “抱歉啊,”郭孝先脸上露出几分歉意,“我们河北那地界,真的是没话说,我父亲之前也是因为兵祸,这才举家搬到了天津,开了个中药铺过活。” 接着又看了郝可夫一眼,“可夫家里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家那个大同旅社,就剩下老父亲一个人,腿脚也不方便,可夫再一走,天天一个人守着个小破旅社,这日子......” 郝可夫被郭孝先说的悲从中来,忍不住眼圈都有点发红,看到耿朝忠投来同情的目光,忍不住瞪了郭孝先一眼,开口道: “好了,别说这些了。这世道,我们都算好日子了。你看看老方,那才叫惨。” 耿朝忠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心想:惨吗? ....... 几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耿朝忠很快适应了军校的生活。 当然,这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难度。除了时间有点紧,要补习的课程有点多之外,其余的情况——比如晚上回去满寝室的臭脚丫子味儿,睡觉时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一切对耿朝忠来说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回到了以前上学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结识了众多的同学老师,尤其是河北籍的几位同学,更是成立了暗地里的小团体,叫河北革命军人联谊会。 当然,耿朝忠在这个团体里面就是个打酱油的存在,日常就是坐在那里专心的听郭孝先演讲,谈谈军阀的卑鄙无耻,谈谈日寇的狼子野心,当然,也少不了**的共产共妻。 不过,耿朝忠马上就迎来了入学后的第一个挑战: 基础课考试。 考试的前一天,耿朝忠才想起,这一个月光顾着复习了,也不知道周围同学的水平如何。 有之前石陆打下的基础,军制、战术、兵器、交通这四门课,耿朝忠这一个月基本已经背了个滚瓜烂熟,但最大的问题是,到底要考多少分才算是优秀,但又绝对不能考第一? 耿朝忠有点头疼。 这是军校开学后的第一次考试,谁的成绩好,谁的成绩差,之前根本没有参考物,耿朝忠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清楚,到底考多少才算恰到好处。 眼前倒有两个最大的参照物: 但郭孝先天天沉迷于政治和社团交际,成绩应该不会太好。 郝可夫虽然一直都很用功,但耿朝忠问了他几个问题,都最多回答一个半,明显还不如自己。 头疼,实在是头疼。 对了,曲乐恒来的时候不是说过,刚入学的时候有个入学摸底考试吗?自己一直都没来得及去参加,也从来没人跟自己提起过,这回正好去考一考,顺便问问别人的大致水平。 打听清楚教务处的位置,耿朝忠赶紧跑了过去,但是很快被那个戴着眼镜的教官轰了回来——都要正式考试了,你过来考摸底?你怎么不攒到毕业的时候一块考? 耿朝忠无奈了,这年头没个高考可真是不方便啊!连别人水平到底有多高都不知道! 第七章 一元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9月5日,考试正式开始。 耿朝忠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考场,上午两门,下午两门,第一堂就是军制学,这也是耿朝忠最不拿手的一门科目。 果然,一个半小时的考试,耿朝忠做到最后也只是堪堪做完,而半个小时前,已经有很多人开始交卷了! 完蛋! 没办法,这门课几乎完全就是重新学习,短短一个月,能把题都答上就不错了! 本来还想着留力的,看现在这样子,不好好考,恐怕前十名都进不去! 接下来的三门,耿朝忠全力以赴,就算早早做完也不敢怠慢,反复检查了好多遍才敢交卷。 等到下午三点半,最后一门交通学考完,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自从开学到现在,大家几乎都绷紧了弦,毕竟这是入学以来的第一次考试,直接关系到每个人在老师和教官心中的印象。 “孝先,感觉怎么样?” 刚刚考完试,郝可夫就凑到了郭孝先的面前,打探郭孝先成绩。 “不太好,应该考砸了。”郭孝先皱着眉头,看上去很苦恼,“尤其是最后一门交通科,里面很多测量地形和建筑物的内容,好几道题都是蒙着做的。” “没错没错,尤其是标主轴辅轴,再画出细部点的那道,我们功课那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学做图。那道题,我根本一个字都写不出来!”郝可夫感同身受的说。 “对了,方途呢?不知道他考的怎么样。”郭孝先抬起头,开始四处张望,却根本看不到耿朝忠的人影。 “没注意,可能回宿舍去了吧!他才来一个月,能及格就不错了。估计心里不大痛快,回去睡觉了吧!”郝可夫叹了口气说道。 “也是啊,不过方途的兵器学应该不错,毕竟是拿过枪的人。”郭孝先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我们回宿舍去看看他。” 两个人搭伴走回了宿舍,耿朝忠果然早已经回到了宿舍,正坐在床上收拾衣服,看样子是要出去。 “怎么了方途?你这是要去哪儿?”郭孝先走过去,打量着耿朝忠的脸色,不过看上去,方途的脸色很平静,并没有那种很沮丧的感觉。 “不是下午考完试放假吗,现在还不到四点钟,打算出去走走,看看南京的景观。”耿朝忠将长衫放进一块四四方方的蓝色土布里面,然后熟练的打了个包袱。 “对,我忘了你来得晚,还没来得及去南京四处逛逛。反正今天休息,我们俩陪你四处走走吧!”旁边的郝可夫插嘴道。 “对,我俩陪你四处逛逛。”郭孝先也反应过来,这一个月时间大家都忙着考试,彼此之间没什么时间交流,正好考完试放一天假,明天也没什么事干,三个人一块出去走走,交流一下感情也不错。 “好吧!”耿朝忠抬起头,微笑着答应。 本来今天自己是想单独出去见见小易——一个月前,小易在党调科南飞的安排下,被调到了南京参加电讯班,自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摸摸过去看看。 不过看到郭孝先和郝可夫的神情,显然是担心自己考不好心里不痛快,心下也不由得有点感动。至于看小易的事情,等明天再去吧! 三个人收拾好衣物,各自打了个包袱,结伴往外走。 军校里不让穿便装,但出去闲逛,穿着一身军装也不合适,所以大家都打算出了校门以后,找个地方换上便装。 出了校门,三个人换上便服,顺着中央马路往外走,郝可夫是个话痨,边走边指着周边给耿朝忠介绍: “老方,这边是陆军总司令部,离校长所住的总司令官邸不远,不过校长现在一般都住在总统府,很久都不来这边了。 “对了,我们走的这条中央马路,马上就改名成黄浦路了,以后第一区也要改名,听说叫中央政治区。那边的几条路也要重新命名,分别叫天津路,青岛路,以后还要新修汉口路和北平路。” “可夫,你从哪儿知道这么多?” 旁边的郭孝先脸上露出差异之色,这几条街要改名,自己都不知道,郝可夫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郝可夫脸上露出得意之情,“这几条路,命名的时候就是以特别市的名字命名的,比如广州路,上海路,现在南京重新规划,当然其它的几个特别市也要都标上,不信你等着瞧。” “原来你是胡猜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内幕消息呢!”郭孝先扁了扁嘴,显然没有当真。 郝可夫被郭孝先的神态激怒了,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喊道: “郭孝先!你敢不敢和我打赌!赌一块大洋外加一顿饭,你敢不敢?!” 郭孝先表情一滞,他还真不敢,现在已经有了广州路和上海路,既然南京要重修市政,那肯定会有天津路青岛路。不过他嘴上却不肯服输,也直着脖子喊: “赌可以,你得指出哪条是天津路,哪条是青岛路,指错了不算!” 郝可夫大怒,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正要反唇相讥,耿朝忠在旁边开口了: “好了两位,别吵了,要我说,你们也别争了,今天这顿饭,我请!” 郭孝先和郝可夫顿时闭上了嘴,一说到吃饭,考了一天试,肚子确实也饿的咕咕作响,郝可夫指了指对面的广州路,开口道: “鼓楼街那边有家刚开的羊肉馆子,我领你们去!” 几个人笑嘻嘻的拐了个弯,勾肩搭背的向着鼓楼街走过去,没走几步,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先生,您的钱掉了。” 耿朝忠回头,一个穿着蓝山黄裤的年轻人站在后面,手里正拿着一张一元的纸币,看着三个人说话。 “孝先,你掉钱了吗?”郝可夫摸了摸身上,看了郭孝先一眼,郭孝先摇摇头,这次出来,身上根本没带几角钱,这一元钱肯定不是他掉的。 “是我掉的。” 中间的方途说话了,走到那个年轻人跟前,接过钱,开口道:“多谢兄弟拾金不昧,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 那年轻人笑笑,说道:“不用了,我还有事,你们先吃。” 说罢,转身离开了。 耿朝忠捏了捏手里的一元钱,然后从下面摸出一张小纸条,飞快的扫了一眼,然后把钱放进了口袋。 “真是你掉的?出来带这么多钱干嘛?!”郝可夫埋怨的看了耿朝忠一眼。 “当然是为了请你俩吃羊肉馆子了!走,今天咱们放开肚皮,吃个大饱!” 耿朝忠脸上笑嘻嘻,一马当先的在前面领路。 第八章 戴老板约见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鼓楼街上,有一家新开的“潼关羊肉馆”,崭新的招牌,大红的灯笼,还没走过去,一阵羊肉的香味就扑鼻而来,饥肠辘辘的三个人加快脚步,没几步就走到了馆子门口,刚进门,郝可夫就冲着内堂大喊: “来两斤羊肉!没忌口,花椒大料随便上!再来两坛子长安老窖,十年陈的!” “好嘞!马上就好!” 一个店小二满脸堆笑的迎上来,白毛巾往肩膀上一搭,一边说着“三位老板里边请!”一边把三人迎到了里屋。 “喝酒?小心被宪兵队抓着了!”郭孝先看了郝可夫一眼。 “穿的都是便衣,怕什么!当兵不喝酒,死了都没朋友,今天咱哥仨就是要一醉方休!” 郝可夫兴致很浓,还没喝酒,脸上先红了三分。 “喝,怕什么!”耿朝忠一锤定音。 不一会儿,两坛子长安老窖端了上来,热腾腾的羊肉火锅也开始上桌,几个人哈哈大笑,拿出当兵吃粮的劲头,咣当咣当倒满了三个小碗,“砰”的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我说老方,我看你平时挺下力读书的,不过也不能光顾着看书,该交往的教官和老师你也得多交往着。现在不比以前,日子太平了,很难立功,跟师长搞好了关系,对将来也有好处。”郝可夫抹了抹嘴,诚恳的看着耿朝忠说道。 “太平?记不记得胡宗南胡长官说过的话?十年内,中日必有一战!”郭孝先扁了扁嘴。 耿朝忠沉默,胡宗南在刚上黄埔没一年多,就断言十年内中日必有一战,当时是24年,能做出这个判断,洞察力可见一斑。 “哎,说起胡长官,还有个趣闻,当时他入黄埔的时候,因为个子太矮被踢了出去,后来还是廖仲恺廖主任说话,才又把他补录了进来。没想到现在已经是天子门生第一人了!” 郝可夫又说了个趣闻,转头看了看耿朝忠,发现他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以为他还是在为考试成绩担心,满脸关切的凑过头来,开解道: “还在担心成绩的事儿?没事,你情况特殊,就算成绩差一点,跟教育处长说说,应该还有补救机会。对了,政训处处长和教育处处长都换人了,你还不知道吧?钱大钧钱处长和政训处处长邱清泉都调到江西剿匪去了,现在的教育处长是以前武汉分校的教育长李灏,你可别找错了门路!” 耿朝忠一愣,李灏? 他想起了自己在党调科获得宝鼎勋章的时候,南京派人过来颁发奖章的,就是这个李灏! “既然说起考试的事儿了,我也提几句,”郭孝先也开口了,“这次的考试,确实很重要,宪兵科不同于别的学科,学完了基础课,就要开始实战演练,换句话说,第一次考试以后,所有的学生都将被分配到南京的军警宪特等各个部门实习演练一到三个月。演练完成以后,回来再继续学习实战技能。 而具体分配到哪个部门,看的就是基础课的成绩! 运气好,分配到宪兵队,跟谷正伦谷长官搞好了关系,说不定还没毕业,就能被宪兵队要过去,那可是校长门前的亲卫部队,待上几年,出去后怎么也能谋个一官半职! 要不,去税警总团也不错,虽然说是税警,但全是清一色的德械装备,不比第三师,第九师,还有教导总队差!” “对对对,”郭孝先也开口,“一定要找好关系,这些话,我们都当你是兄弟才跟你说,否则一个不小心,被调到了国防部二厅,很可能就得被派去东北执行任务,那可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之谆谆,全是为了耿朝忠的未来着想,耿朝忠听到耳中,也不由的有点感动。 这段日子,自己忙于学习,很少跟同学们交往,但能结交到这两个好朋友,也算没白来这趟! “多谢两位兄弟提醒!我方途不善言辞,今天只有以酒代谢,我先干了这杯,一切,都在酒里了!” 耿朝忠端起小碗,一饮而尽。 郭孝先和郝可夫看到耿朝忠听了进去,也不由的为他开心。这个方途,虽然有点沉默寡言,但做人做事都很老道,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是恰到好处,大家对他很有点好感。再加上又是河北老乡,当然更要心往一处用,劲往一处使了! 几个人酒到杯干,就着热腾腾的羊肉火锅,越谈越是热络,一直喝到晚上七点半,才带着酒气出了店门。 往回走了一小会儿,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耿朝忠突然猛地一拍脑袋,开口道: “看我这记性,把包袱丢店里了,你们先回去,我拿了包袱再回去找你们!” “好,记得回去再洗把脸,别被巡查逮着了!”郝可夫叮咛了耿朝忠一句,才和郭孝先走回了校门。 耿朝忠回到羊肉馆子,拿了包袱,却没有回校门,而是拐了个弯,快步向鸡鹅巷走去。 刚才那个拾金不昧蓝衣黄裤的人,是戴雨农派来的,让自己去鸡鹅巷会面。 轻车熟路的来到那个三层小楼,看门的年轻人把耿朝忠领到了二楼戴雨农的办公室,刚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光头壮汉和戴雨农坐在那里,耿朝忠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几步迎了上去: “王大哥!你回来了?!” 光头汉子正是王天木,看到耿朝忠进来,连忙伸手相握,旁边的戴雨农也开口道:“怎么样,军校生活还适应吧?” 耿朝忠转过身来,看着戴雨农,恭谨的开口道: “还不错,就是这回考试有点没把握。” “没事,只要不是太差就行。对了,这次我受命筹建特务处,非常缺乏人手,你在学校的时候要多留意,有合适的人选就记下来报给我。”戴雨农说道。 “好,戴组长放心!”耿朝忠回答。 “好了,你和天木是老相识了,难得见一面,好好聊聊吧!”戴笠点点头,看了看王天木,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就留下了耿朝忠和王天木两人。 “王大哥,东北那边怎么样了?”耿朝忠坐下来,关切的问道。 “不太好,日本人对东北军的策反很严重,奉天那边,好多东北军的将领都和日本人有来往,我们虽然进行了数次劝说活动,但收效甚微。有一次,还被日本人发现,陈志平牺牲了。”王天木轻描淡写的说着,但耿朝忠听在耳朵里,却知道,那必然是一段腥风血雨的故事。 “对了,我从东北回来之前,曾经听到市井流传,日本人要在九月十八日进攻北大营,言之凿凿,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日本人最近演习很频繁倒是真的。”王天木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我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件事,王大哥还是向上面汇报一下比较好。”耿朝忠眼里精光闪烁。 早在从东北回来之前,耿朝忠就命令北川在八月份左右散布流言,意图让日本人心有所忌,也让东北军有所戒备,现在看来,应该是起到了一定效果。 “报告了,但也只能归为流言,关于日本人要占领东北的消息,也不是一桩两桩了,早在今年上半年朝鲜人闹事的时候,就有消息传出来。但是我看,也只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罢了。”王天木摇摇头。 “万一是真的呢?”耿朝忠还是不死心。 “真的假的,重要吗?日本人意图占领东北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发动,主动权在他们手里。我们只能被动防备,难道,还让张少帅主动进攻日本人?”王天木叹了口气。 耿朝忠默然。 现在已经是九月五号,再有不到两个星期,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就将爆发,耿朝忠这几天也一直在担心着此事。 可是,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担心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只是能给日本人起一些小小的干扰罢了! 。九天神皇 第九章 骚动的关东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不过此时日本旅顺口关东厅司令部里,却不是耿朝忠想的那么轻松。 关东军总司令本庄繁手扶军刀,大踏步的走进了关东厅司令部,随着一声”司令阁下到”,整个会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畏怯的看着面前这位挂满勋章,从日俄战争时期就战功无数的大正老将军,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本庄繁用冷电般的眼神扫了扫列席的诸位将官,大发雷霆: “这个消息,都是何人泄露?!日期,时间,进攻方式无一不差,我们关东厅参谋部里,是否有中国人的奸细?!或者,是你们谁无意中把行动计划泄露给了外人?!现在站出来,我准许你剖腹自杀,为天皇谢罪!”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战战兢兢的不敢回话。 从上个月开始,奉天就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日本人会利用演习做掩护,在九月十八日当天晚上进攻东北军北大营,言之凿凿,有鼻子有眼,不久就传到了奉天特高课耳中。 但是奉天特高课并不知道具体的行动计划,只是当做流言汇报给了旅顺口关东厅司令部。而此次计划具体的策划者岗村宁次得知此事后,却是大吃一惊! 这个行动计划,自己刚刚在两天前才撰写完成,还没来得及上报给总司令本庄繁,怎么可能泄露到外面?! 冈村宁次立即调查了自己的几位侍从,却发现,这几位侍从,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呆在关东军司令部本部,根本就没踏出旅顺口半步! 那么,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岗村,计划是你所写,你来说说,这件事情,到底是何人所为?!” 本庄繁目光扫过,司令部参谋少将冈村宁次正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沉思。看到司令的目光看向自己,岗村木然的脸上才有了些许表情,坚定的说道: “司令,这件事绝对是一个巧合!行动计划是我半个月前提交的,只有您和几个年轻参谋知道,就连执行任务的带兵将官都不清楚何时发动,怎么可能在一个月前就泄露出去?此事绝非我们关东军内部泄密,一定另有玄机! 要不,就是政府里的那些文官胡乱猜测,正好碰巧猜到了作战时间!他们妄图通过泄露我们作战计划的方式,来阻止我等占领满洲,简直可笑!” 本庄繁脸色稍缓,缓缓开口道:“照你这么说,只是一个巧合?” “绝对是巧合,否则,我只能用鬼怪神道来解释了!”冈村宁次坚定的点头。 “那么,将军,我们是否还按原计划发动?”列席的特高课课长佐藤正男小心翼翼的询问。 最近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查内奸,但是,一直都毫无所获。作为关东厅最高的情报机构负责人,佐藤这几天的压力也是很大。 本庄繁冷眼扫过,看的佐藤心头发颤,他只能低下头一声不吭,静待上司指示。 “发动,为什么不发动?!“ 本庄繁将自己胸前的勋章逐一的摘下摆在了桌子上,“诸位!难道你们不感觉自己的胸前缺少了点什么吗?伤疤是男子汉的荣耀,而勋章则是军人的荣耀!现在这个机会就属于在座的诸位! 帝国的强盛是我大日本帝国几代人用鲜血换来的,我们这代人都已经老了,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了,以后帝国的未来就看你们这些年青人了! 今天,我再次重申,九月十八日,计划如期发动!就算我们当面告诉那些愚蠢胆怯的支那人,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嗨依!”司令部里传来了响亮的应答声,每个人,都被老将军慷慨激昂的言辞激励的热血沸腾,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立下殊世功勋! “还有,我补充一点,”旁边的冈村宁次开口了,“我会立即散布更多的流言,九月六日发动,九月八日发动,十月发动,具体什么时候,就让那些支那人猜去吧!” 本庄繁用赞赏的眼光看了岗村一眼,岗村少将解决问题的方法,实在是太巧妙了! .......... 遥远的南京,耿朝忠已经离开了鸡鹅巷53号,刚刚得知的一切,让耿朝忠的心里十分的沉痛。 即使自己提供了准确的消息,又有谁能相信呢?即使王天木相信,那么戴雨农呢?张少帅呢? 大概这个时候,他还在北平天津的酒楼会馆里醇酒美人吧! 耿朝忠摇了摇头,快步走回了学校,本来打算是去找小易的,但是现在一看时间,已经快要晚上8点多了,回的晚了,难免受到巡查盘问。看来只有等明天白天找机会了! 回到宿舍,三十多人的大通铺里,只有寥寥七八个人在,看来今天考完试,出去活动的人不少。 耿朝忠微笑着与几个同学点头致意,然后换上军服走了出去——郭孝先和郝可夫不在宿舍,那一定是去参加学生组织的活动了。 黄埔军校的传统一直都是政治与军事并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一期的时候,最主要的学生组织是共产党领导的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国民党员为主的孙文主义学会,但四一二之后,随着常校长权力的稳固,校内唯一被允许存在的组织就只有孙文主义学会了。 而现在的孙文主义学会,名为理论研究,但实际上已经成了复兴社和蓝衣社的外围组织。 来到学校礼堂,果然已经有来自于各个科目的积极分子汇聚在此,郭孝先和郝可夫也在其中,耿朝忠悄悄走了进去,找了个座位慢慢坐下来。 讲台上,一个身穿蓝衣黄裤的人正在演讲,题目是政治情报工作对于军事胜利之必要性——很显然,这是蓝衣社正在通过演讲吸纳积极分子。 耿朝忠来此地,当然也有自己的任务——为戴组长物色合适的情报人才。 第一次基础课考试结束以后,很多人就将进入各个机构进行实习,耿朝忠也必须寻找到合适的人才领入戴笠的特务处。 刚才王天木也说了,现在十人团人手紧缺,急需合适的人加入,但戴雨农又有严格的要求,新加入的成员必须来自黄埔,这点是硬性要求,绝对不可以有丝毫的松动。 但自己才来一个多月,哪里找这么多人?只能通过这种集会来观察合适的人选,然后上报给戴雨农,让他通过蓝衣社征召了! 郭孝先,郝可夫? 耿朝忠摇了摇头,自己并不想把身边的这两个人牵扯到这件事里面,朝夕相处,难免产生感情,而耿朝忠不需要和自己的属下产生感情。 更重要的是,即将爆发的九一八,将会让戴笠的特务处面临无数次重大的行动,而这些行动,毫无疑问将十分危险,耿朝忠实在不愿意,将自己刚刚认识的两个朋友送入虎口! 耿朝忠默默观察着台上台下,脑海里逐渐确定了几个名字........ 第十章 一不小心变学霸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9月7日一大早,距离第一堂课开课还有半小时,宪兵科的所有学生就已经陆陆续续的走进了教室。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第九期新生入学第一次考试的成绩,就将在今天上午揭晓!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中原大战后,可以预见的未来几年里,除了窝在江西山沟里的那帮CF,整个中央军,几乎面临无仗可打的局面。 军人不打仗,靠什么升迁? 当然是靠成绩! 一个好的成绩,足以让老师看重,同学尊重,如果考了第一名,还有可能会受到校长接见! 就算校长没时间,“只”派了个校务委员,但校务委员都是什么人? 唐生智,朱培德,何应钦,张治中,张学良! 随便被哪个大佬看上,那都是一条飞黄腾达之路! 虽然每个同学心里都有着“誓以我血浇铸革命之花”的理念,但是,如果得不到重用,拿什么来浇铸?! 求上进,没有错! 时钟指向了早上八点钟,宪兵科教室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皮鞋的踏踏声,唐冠英穿着中山装,胳膊下夹着文件夹走进了教室。 进门走上讲台,唐冠英笑眯眯的看了下面的同学们一眼说道: “都等急了吧?我们三十多个老师昨天一天都没有休息,终于赶在今天上午把第九期六百多个人的卷子批改完毕,成绩今天早上也统计出来了。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们宪兵科的成绩,在整个第九期六百多人中,名列前一百名的,有三十多个!这是我们整个宪兵科的荣耀!”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过唐冠英的这句话,也让大家对自己的成绩更加期待。 毕竟,前一百名里,宪兵科的就有三十多个,那么前十名呢,前五名呢? 或者,第一名呢?! 唐冠英笑眯眯的看着大家的表情,吊胃口似的翻开手中的成绩单,开始宣读: “这次考试的第一名,是来自步兵科的方树勋!” 众人叹了口气,步兵科是第一大科,足足有接近三百人,占了这期新生的一半,有出类拔萃的同学拿到第一并不奇怪。 不过耿朝忠却被吓了一大跳,刚才唐冠英念名字的时候,有一个停顿,差点以为第一名是自己,还好不是。 耿朝忠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自失的一笑,就算自己有以前的底子,可黄埔从不缺乏天才,想跟他们争第一,那还是难了点。 “第二名,是来自骑兵科的谷耀仑!” 众人又叹了口气,骑兵科的人数也不少,看来就凭宪兵科这五十多号人,想要拿到前三甲谈何容易! “至于第三名,”唐冠英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扫向了讲台下面,所有人的心都不由的一揪,难道第三名出自宪兵科? “第三名,也姓方,来自我们宪兵科!他就是,”唐冠英的目光突然看向了耿朝忠,耿朝忠的心突然猛烈的一跳,不会吧?! “方途!” 耿朝忠差点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怎么可能?! 他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考成什么样心里还是有数的,至少军制学,自己最多也就打个80分,这样都能考全校第三?! 不过还不等耿朝忠晕倒在地,早就有郝可夫和郭孝先几个河北籍的同学率先鼓起掌来——虽然他们也很懵逼,这个仅仅来了一个多月,平时沉默寡言的老乡,怎么就能考这么好?! 尤其是郝可夫,自己还为耿朝忠的成绩担忧了好几天,哪想到,根本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耿朝忠耳边又传来了唐冠英的声音: “方途同学来的最晚,考的却最好,我已经打听过了,方途每天晚上都只睡四个小时,天天在宿舍外的走廊里苦读,要不,也考不了这么好的成绩!他为我们宪兵科争了光,也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耿朝忠更加懵逼了,自己那是怕时间来不及,跟不上好吧? 前世的时候自己就是班里的学渣,当然,学渣是过了点,不过一个班三十多个人,也就是十八九名的样子,所以自己才一直没有信心,万万没想到,这回居然用力过猛了! 但是耿朝忠忘了,前世的课程包括的是很多类似军事经济学,未来军事学,军事气象,信息管理,装甲与技术指挥这些课程。 这些课程,耿朝忠确实学的不好,但是说到兵器,战术,军事地形学这些,可都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学科啊! “不过,方途同学也很不给面子。”耳边又传来了唐冠英的声音,“四门课里,他考的最不好的就是军制学,仅仅考了78分,可是其它的兵器学,交通学,统统都是95分以上,这是在打我唐冠英的脸啊!” 唐冠英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军制学就是他教的,没想到耿朝忠这门课却考的最差,这让他在一众老师里简直是面目无光,很多老师都严重怀疑他的教学水平——因为军制学本来就是最简单的课程,绝大部分内容只要死记硬背就可以。比起交通学里的地形测量,战术学里的工事建筑学,那可真的是简单太多了! 全场发出一阵哄笑,不过想想也是,军制学确实是四门课里最简单的,没想到方途却考得最差——换句话说,如果这门课方途考好了,那不就是第一名了?!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给唐老师难堪?!”郭孝先带头起哄。 “对,肯定是,那天他在唐老师的课上迟到,唐老师没给他好脸色,从此他就怀恨在心!”郝可夫也在旁边推波助澜。 “不对啊!按道理,他对林老师应该更加怀恨在心才对,但是他兵器学怎么没考差,这不合理啊!”旁边有睿智的同学发现了漏洞。 “总之,他就是故意的!” 旁边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但耿朝忠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自己该怎么向戴老板和曲大哥交待! PS:推本书,《民国之国术宗师》,喜欢传统国术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我本人也很喜欢,只是限于知识积累,写不出来。作者功底真的很深厚! 第十一章 教育处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接下来,唐冠英又宣读了其他同学的成绩,耿朝忠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平日忙于政治活动,不怎么学习的郭孝先,竟然是全班第五名!而平时埋头苦干的郝可夫,最终却只是个三十余名的成绩! 看来,学习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不能看努不努力,天赋实在是太重要了! 那么,自己这算是天赋吗? 第一堂课很快过去,按照学习与实践并重的原则,学校将给所有黄埔学生安排一到三个月的实习。 步兵科和骑兵科的绝大部分学生都会分到第三师,第六师,第九师等德械师,也就是传说中的天子禁军,近卫兵团。 这些部队统一采用德式装备,接受德国顾问训练,堪称当时国军主力,战斗力极强。 成绩特别好的,则会被分配到军官教导团,或者中央税警总团,这也是直属中央的部队,前途远大,一毕业就是上尉级军官,接触的又都是高级将领,起点比毕业只是少尉的普通学生要高得多! 只不过,宪兵科的去处还不太一样,按照以往的惯例,绝大部分会被分配到谷正伦领导的宪兵司令部。 刚一下课,几个河北籍的同学就围到了耿朝忠身边,有的拍拍肩膀,有的套套近乎——这个方途到校时间晚,平时也只顾着学习,除了郭孝先和郝可夫,基本和别的同学交往很少,所以绝大部分人都对他没有太深印象。 不过这回可不一样,方途的成绩位列全校三甲,那是一定会受到新生表彰会表彰的,到时候,很可能就会被朱培德、张治中等校务委员看中,从此飞黄腾达。作为老乡,提前交好总没有坏处。 “方途,想好了没有,今天晚上去哪里请客?就算别人不请,我们几个河北老乡总得请请吧!” “方途,你这是深藏不露啊!怪不得小半年没来上学,感情是早就胸有成竹了是吧?” “方途,这下子可是我们新生里的探花郎了,要不,我们几个找顶轿子,抬着你出去游游街?” 几个河北老乡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着耿朝忠,耿朝忠只能微笑着和几位同学应酬,心中却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居然还有新生表彰会! 到时候可是要上台领奖的,这下事情大条了! 一堆人正在喧闹,宪兵科的班长华强走进了教室,远远的开口招呼耿朝忠: “方途,李处长让你过去!” “哪个李处长?”耿朝忠抬头,一脸茫然。 “当然是新任教育处长李灏李长官了!快点过去,别让李处长久等!” 耿朝忠心底暗暗叫苦,真是祸不单行,不过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只好站起身,跟着华强往处长办公室走。 华强满面笑容,跟耿朝忠并肩而行,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笑道: “真没想到,你来的最晚,考得最好!大家平日里看你不睡觉挑灯夜战,还都为你担心,没想到,你这是临阵磨枪,越磨越利!” “真的是侥幸,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好看了的就全考到了,我自己都完全没想到!”耿朝忠摇摇头,脸上一片谦逊的神色。 “咳,方途,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吧!一门侥幸,门门都是侥幸?!好了,回来以后去找我,我正好有事找你。” 华强神秘的笑了笑。 耿朝忠点点头,他已经猜到华强要找他干什么了。 这个华强,年龄22,在新生里也算年龄偏大的,此人是湖北江门人,据郭孝先说,是以前黄埔的老教官保荐,来的时候表现就很出色,还有一定的组织能力,所以被安排做了班长,平日里参加学校内的政治活动也很积极,算是个人才。 两人一路走,很快来到了处长办公室,敲完门,华强进去通报了一声,然后出来微笑着让耿朝忠进去,然后转身离开。 耿朝忠进了门,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长脸,细眼,脊背挺的笔直,不是曾经在党调科给自己授勋的那个李灏,又是谁?! “你就是方途吧?” 李处长抬起头,看了耿朝忠一眼,面带微笑,语带亲切,但是神色却并无异样,看上去完全就是初次见到一个陌生人的反应。 耿朝忠都不由得有点怀疑,他们之间是否真的见过,犹记得,当时红盘托着宝鼎勋章,李灏亲自把它挂在自己胸前的情景。 更何况,这个李灏处长当初还委托自己给烟台送过信! 不过,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时间久远,又仅是一面之缘,这李灏忘记了自己的相貌,倒也很有可能。 “是。我就是方途。” 耿朝忠恭谨的回答,向李处长敬了个礼,侧身站在一旁。 “你是新生里面的第三名,刚才我见了前两名,都是聪敏坚毅,相貌堂堂,这回你过来,果然也没让我失望。怎么样?从北方来到南方,还习惯吧?”李灏微笑着说。 “习惯,南方水土养人。”耿朝忠回答。 “嗯,”李灏点点头,眼睛里似乎闪耀着某种东西,“我也是刚从武汉来到南京,南京这地方,夏天是热了点,不过冬天就舒服很多。我听唐冠英说过,你是八月份才到校,仅仅一个月,你就能考到这种成绩,这个风头,比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抢眼啊!” “学生惭愧,此次完全是侥幸,下回想要再考这么好,应该不可能了。”耿朝忠目光微微一闪,低头回答。 “那也不必妄自菲薄,既然考好了,那也不用谦虚,否则别人还以为你是在作弊,不知道从哪里偷了试卷出来,哈哈!”李灏笑道。 “学生明白,多谢李处长指点。”耿朝忠回答。 “好了,你出去吧!如果碰到了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李处长挥挥手,结束了这次谈话。 耿朝忠敬礼,转身离开。 短短几句话,似乎语带机锋,但仔细一想,却又都是家常之言,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耿朝忠实在搞不清楚,这个李处长到底认出自己没有,或者,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按道理,伍豪先生所有的单线联络人,应该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耿朝忠目光沉凝,快步走向了教室。 下午,他得出去一趟,面见戴老板,向他汇报这个突发情况。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发现华强守在门口,看到耿朝忠回来,马上走上前去笑道: “你现在可真是贵人事忙,刚刚教育处彭武敏副处长找你,让你见过李处长后,过去找他一趟。” 彭武敏? 就是那个自己刚入学报道时候见过的那个彭副处长,当时还给自己批了个条子,虽然没怎么用上,但显然,他对自己还是有所关照的。 耿朝忠举手向华强致谢,然后快步走向了副处长办公室。 教育处副处长,主要处理学校的常务,办公室在另一栋楼,耿朝忠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彭武敏早已经等在了楼下,身前还停着一辆小轿车。 “走吧!戴组长要见你。” 第十二章 戴大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鸡鹅巷53号。 “我记得你前几天跟我说过,这次考试没有把握。你是说过这句话吧?”戴雨农面沉如水,眼睛盯着耿朝忠,也不知是喜是怒。 “说过,卑职确实没把握。这回考成这样,实在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大家考的分数都很低。我以为,他们比我多学了小半年,怎么也应该比我好才对。还有,我的军制学只考了78分。我真不是故意的。”耿朝忠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戴雨农看着耿朝忠的混账样,想骂他,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刚才校长打电话过来,对自己夸赞了一番,说是自己为国举才,推荐的人果然非同凡响,迟来了一个月还能考如此之好。还勉励自己再接再励,继续发掘优秀人才到黄埔念书。 戴雨农简直是哭笑不得! “算了,你这家伙,也就是个高小毕业,那些新生里有不少都是专科毕业。我不知道,到底是你太优秀了,还是这届学生不行!”戴笠恨恨的说,也不知道现在心里到底怎么想。 “我觉得,应该是这届学生不行吧?”耿朝忠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自古以来就是南方秀才北方武夫,这届学生都是从北方招的,成绩比不上上几届应该也算正常。不说比不上第一期,估计就连后来的四五六期也比不上。” 耿朝忠冷静的分析。 “我是第六期骑兵科的。”戴雨农面色不善的看了耿朝忠一眼。 “当然,第四五六期也不乏出类拔萃之辈,”耿朝忠赶紧补充,“比如,您......”耿朝忠有点说不上来,看着戴雨农尴尬的笑了一笑。 “收起你在党调科学的那套!”戴雨农没好气的说。 “说起党调科,”耿朝忠皱起了眉头,“这回出了这个意外,估计学校会有很多人认识我,如何避免暴露的风险,还请戴大哥指点迷津。” 不知不觉之间耿朝忠已经改了称呼,戴雨农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反驳,开口道: “这件事不必担心,新生表彰会你就不要去了,我会让彭武敏给你安排,到时候你就急性痢疾生病就医,推脱过去也就算了。” “好,小弟明白。”耿朝忠恭敬的回答。 戴雨农微微颔首,“还有,我让你物色的人选,怎么样了?” “这个月忙着学业,社团活动参加的不多,不过也有了几个人选。只是,现在还没开始专业技能课,手枪射击、捕绳学、侦探学、劈刺术、实弹演习、器械格斗这些技能还没有开始学,这么早选人,恐怕难免会有所疏漏。”耿朝忠回答。 “嗯。”戴雨农露出思索的神色——耿朝忠说的没错,选特情,军事技能十分重要,现在选人,确实是有点早。 又沉吟片刻,戴雨农再次开口: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你以前官至科长,又做过行动队长,这方面应该没问题。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政治素质是第一位的,军事素质只能排第二。这次让你物色的,主要是政治上可靠的人选,军事素质以后再慢慢筛选。” “好!小弟遵命!”耿朝忠躬身答应。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也要留意。”戴雨农眉头微微一皱,有点迟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交代给耿朝忠,不过过了片刻,他还是开口了: “黄埔军校里有共产党,你知道吗?” “啊?”耿朝忠一愣,“四一二的时候,不是已经清除干净了吗?” “清除干净?!”戴雨农冷哼了一声,“你久在青岛,很多事情都不了解,27年清共,广州校区是清理干净了,可是28年南京校区成立,开学后收纳武汉分校、长沙分校、福建陆军干部学校学生共同学习,一共有2000多名学生,里面能没有共产党?! 实话告诉你,29年4月的时候,中共黄埔特别总支部在雨花台开会,一共有108人参加,当时号称什么一百零八将!” “那后来他们怎么样了?”耿朝忠露出好奇的神色。 “后来?他们那么嚣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几个领头的都给抓了起来,关进了老虎桥改造!不过当时5月份正好毕业,很多人早都离校不知去向,更重要的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尚未毕业的学生里埋下钉子!”戴雨农的神情愈发严峻。 “那我如何处置,还请戴大哥指示!”耿朝忠面色也严肃起来。 “其实这件事情,早就有孙文主义学会和蓝衣社的人在办,不过他们树大招风,查不出什么东西。只有你,孤身一人,反而方便行事。 还有,你这回成绩突出,虽然有暴露的风险,但也是个机会,中共一向喜欢吸纳成绩优异的人才,你回去以后,不要再参加什么孙文主义学会的活动,就孤身一人,表现可以略微左倾一点,说不定就会有他们的人找到你。” “好,戴大哥高见!小弟回去以后,一定照办!”耿朝忠干脆的答应。 戴雨农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 “对付几个学生,对你来说不难,照我看,是大材小用了。不过,这件事情做好了,对我们复兴社特务处来说意义重大。前线的战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耿朝忠回答。 刚刚过去的九月份,常校长亲赴南昌,邀请了德、日、英三国的军事顾问,动用30万大军,对江西进行第三次围剿,不过最近消息传来,7个师被歼,接近2万人被俘,国军损兵折将颜面无光,最近整个南京都在议论此事。 “战事不利,如果我们现在在南京能对中共地下党组织进行重大打击,那一定会让校长心怀畅慰。这件事的意义就在于此,好好干,拿出你在党调科消灭日本人的劲头。如果事情成功了,我在这里给你摆酒请功!”戴雨农抿抿嘴唇,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 “小弟遵命!”耿朝忠一个立正,向戴雨农敬礼。 “呃,”戴雨农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你和天木是好朋友,叫我一声戴大哥也无妨,但是,在人前就不可用这个称呼,明白了吗?” “戴大哥放心,小弟明白!小弟必当竭尽全力,以报戴大哥知遇之恩!” 耿朝忠满脸感动之色,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壮怀激烈。 “好了,你去吧!”戴雨农露出满意之色,挥手让耿朝忠离开。 耿朝忠转身出了门,心里暗自得意。 戴大哥这个称呼,必须叫,还得早点叫,大声叫,如果叫迟了,戴雨农就不会再给自己这个机会! 现在是戴雨农化茧成蝶的最后一年,这个时候的戴雨农,还念着几分旧情。但如果错过了这个特殊的时期,一旦戴雨农成了戴处长,到那时,恐怕没有人敢再称呼“戴大哥”这三个字! 第十三章 拂袖而去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从鸡鹅巷出来,巷口停着的小轿车按了一声喇叭,耿朝忠迅速钻了进去。 “彭处长,让您给我开车,可真是折煞学生了。”耿朝忠笑着说。 彭武敏坐在驾驶位上,回头笑望着耿朝忠说道: “无妨,都是为戴组长办事,为党国办事,不用计较那么多。再说了,你这回考出这样的成绩,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彭某也只是个打杂的学校副处长,以后说不定还得指望老弟你呢。” 耿朝忠摇摇头,连称“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彭武敏发动了汽车,“这年头有志不在年高,戴组长只是黄埔六期生,手下许多人却都是四期的。戴组长现在是大校军衔,好几个下属却都是少将,你说,这跟年龄有关吗?” “戴大哥自然不同,不过彭处长,我哪里能跟戴大哥相比?彭处长实在言重了。”耿朝忠脸上依然是一副谦逊的表情。 彭武敏却将耿朝忠说的“戴大哥”三个字放在了心里。 自从戴雨农的调查通讯小组在东北立功后,校长就将复兴社所有的特务工作都交给了戴雨农负责。彭武敏不傻,相反,他有着很敏锐的政治嗅觉。 就像宪兵团的谷正伦,28年的时候只是个小小的团长,现在过了三年,宪兵团都改成宪兵司令部了,谷正伦也成了正儿八经的少将军衔,这种升迁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不用说谷正伦,最早的徐恩曾,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也只是一介白丁,短短一年多时间,就成了党务调查处的处长! 彭武敏早就看透了,这年头,只要是抓情报的,都会得到校长的重视,现在校长又把目光投向了戴雨农,彭武敏心里很有数,错过了前两个机会,那可绝对不能错过第三个,所以刚一得知这个消息,彭武敏就通过朋友向戴雨农传达了投诚之意。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戴雨农也需要在黄埔军校里安插一个自己的眼线,很快就接纳了彭武敏的效忠。 但是,自己毕竟是外人,还是跟戴组长隔了一层。在戴组长眼中,只有那些十人团的老弟兄,才是他最可靠的同伴。 眼前这个年轻人,口称戴笠大哥,又是戴笠亲自保荐,在戴笠眼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彭武敏的心里默默盘算,要怎么跟这个年轻人处好关系,但又不显得太卑躬屈膝——毕竟,自己可是这年轻人正儿八经的老师,如果显得太主动,只会让人看不起。 车子开到了校门口,彭武敏的心里也有了主意。 “方途,戴老板吩咐过你,明天新生表彰会的时候听我安排,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一切都听彭处长的。”耿朝忠点头。 “我听老唐说过,你这个月每天都苦读到半夜12点,一天只睡4个小时,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受得了?正好考试也结束了,明天我给你安排个好地方,正好休息一下,也算是公私两便。”彭武敏眼睛里流露出关怀备至的神色。 “彭处长太客气了,您随便安排,我都听您的。”耿朝忠做出懵懂的表情。 “那就好,今天晚上你多去几趟厕所,然后明天就直接去医疗室,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出去。我们不在学校医疗室待了,出去看看病,正好也多休息几天。”彭武敏语气亲切,让人感觉到了一种被亲人关怀呵护的温暖。 “好,我都听您的。”耿朝忠做出感动的模样。 “好了,你先回去吧,好好做事,戴组长看了开心,我也开心。”彭武敏停下了车。 耿朝忠刚要往外走,彭武敏伸手道;“别急,看着没人了再出去。” “哦,”耿朝忠点点头,稍等了片刻,看着周围没人注意,这才从车里钻了出去。 这个彭武敏,可真有点意思。 耿朝忠心底暗笑,快步走回了教室。 华强还站在教室门口,不知道是在等别人呢,还是专门等着自己,看到耿朝忠回来,华强眼睛一亮,一把拉住耿朝忠就往外面走。 “班长,你拉我干啥去?”耿朝忠有点懵。 “别问了,肯定是好事,”华强使劲拽着耿朝忠的手,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一路连拖带拽,把耿朝忠拉到了学校礼堂旁边的一间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有三四个人坐在了那里,看上去面色沉稳,年龄偏大,应该是第八期尚未毕业的学生。 “这是王剑秋,这是谢炎,这是郑国鼎,都是我们孙文主义学会的执行委员。”华强给耿朝忠作介绍。 接着,又指了指耿朝忠,“这位就是我们宪兵科的方途。” “方同学你好!”王剑秋率先伸出手来,看样子他应该是这三个人的头。 “你好!”耿朝忠似懂非懂的伸出手。 “方途同学,”王剑秋脸上露出一丝倨傲的神色。 “这回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加入我们孙文主义学会,你应该听说过,我们是学校最大的合法学生组织,能够加入其中的,都是我们黄埔学生中的精英。黄埔一期二期的贺衷寒贺学长,胡宗南胡长官,以前都是我们孙文主义学会的执行委员,至于三期四期的名将就更多了! 即使到现在,很多学长还会回来参加联谊,我们毕业后,大部分人也都会去学长所在的部队发展,今天你过来,我可以做你的入会介绍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孙文学会的人了!” “.......”耿朝忠沉默。 “怎么了?”王剑秋好奇的问道。 “没怎么,只是,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加入孙文主义学会,怎么到王学长这里,我就突然成了孙文学会的人了呢?!”耿朝忠脸上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明白?!” 王剑秋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自从军校从广州迁到南京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拒绝加入孙文学会的邀请。更何况,自己刚才已经明确说了加入孙文学会的好处,难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傻子?或者,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听明白了,”耿朝忠淡淡的说道,“我听学长的意思,是说加入了孙文学会,就可以攀上名将的高枝,然后飞黄腾达,是这意思吗?” 王剑秋脸胀的通红,没错,自己话里是这意思,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直言不讳的指出来! 眼前的这个方途,难道是个二愣子?! 旁边的华强见情况不对,连忙从旁劝解: “方途!王学长不是这个意思,王学长的意思是说,我们革命军人,必须要有一个坚强的组织,还要吸取我们前辈的优良传统,这样才能更好的......” “不必了!”耿朝忠大手一挥,打断了华强的言辞,“王学长的话什么意思,我不是小学生,还听的明白!” “我记得,我报名参加黄埔,是因为这样一幅对联:升官发财请走他路,贪生怕死勿入斯门!今天听王学长的言辞,深感失望!我方途来黄埔学习,是为了从戎报国,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耿朝忠慷慨激昂,声音越来越大,门口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有几个路过的同学都凑到门口,开始朝里面张望。 “眼看着日寇对我东北狼子野心,蠢蠢欲动,汝等不思报国,却考虑着什么投奔学长,共谋发展,简直可笑! 如果加入孙文学会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几个好靠山,毕业以后做个太平将官,那我方途还不如回家种地,至少,那样我还问心无愧! “各位,话不投机,就此告辞!” 耿朝忠一挥衣袖,摔门而去! 第十四章 名将来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宿舍,丝毫不理会身后连拉带拽的班长华强,刚坐下没多久,郭孝先和郝可夫两个人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回来。 “方途,你搞什么?外面都在传,你跟孙文学会的人起冲突了?到底怎么回事?” 郭孝先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方途,怎么接二连三的给他以震撼,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同学还是了解的太少了。 “对啊,老方,到底是怎么回事?”郝可夫也在旁边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而已,这种追名逐利的所谓‘学会’,我没兴趣!”耿朝忠身子一仰躺了下去,顺手拿起一本刚发的德语字典盖在了脑门上。 “哎呀,方途,老方!”郝可夫一把将耿朝忠头上的德语字典掀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耿朝忠的床铺上。 “老方,你年龄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冲动。就算不加,也不用撕破脸啊!孙文学会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万一毕业或者分配的时候给你下绊子,到时候你怎么整?” 耿朝忠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旁边的郭孝先也坐了过来,“方途,可夫说的对,实不相瞒,我已经加入孙文学会了。华强也早就找过我,让我劝你加入,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耿朝忠睁开了眼睛。 “不为什么,每个人的志向不同,老保定系的教官很多也都是你这样,服从命令,坚决战斗,但基本都不过问政治。比如那个新来的教育处长李灏,以前是武汉分校的教育长,但从来都不过问党争和政治。还有校务委员里面的朱培德将军也是这样。 所以,我当时就想了,既然你一直埋头学习,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再说你平时少言少语,我以为你不善言辞,也觉得你不太适合,所以就一直没有找你。” 郭孝先眼神清澈,言辞恳切,耿朝忠心里也不由得有所触动,他坐起来,搂住了郭孝先的肩膀,开口道:“谢谢兄弟。” 郭孝先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没想到,我错了,我刚才听同学们说,你慷慨激昂,言辞锋利,根本就不是平时那寡言鲜语的样子,看来,我平时在你面前演讲,你不说话,不是因为不会说,是看不起我啊!” “哈哈!”旁边的郝可夫也笑了起来,“老方是懒得跟咱们一般见识,你看看他,要是不考试,谁能知道他学的这么好?!” 耿朝忠只能苦笑。 “对了,明天的新生表彰大会,你可得好好打扮一下,我听说朱培德上将要给大家亲自颁奖,你可别丢了我们宪兵科的面子。”郭孝先突然想起一事,提醒耿朝忠。 “行,我知道了。对了,下半年要开始学习国际问题和参谋业务了,听说是德国顾问讲解,你们的德语准备的怎么样了。”耿朝忠岔开了话题。 “对了!差点忘了这事,我们可得抓紧时间了,否则,到时候根本听不懂!”郝可夫一下跳了起来,跑回自己的床铺,学着耿朝忠拿起了一本德语字典。 九月八日,新生表彰大会。 此时的耿朝忠正身着黑白条纹病服,躺在中央警备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彭武敏这个戴老板忠实的狗腿子,完美的执行了戴老板的命令,将耿朝忠送到了由专人看护的警备医院病房。 这是南京最大的军方医院,守备森严,自己住的这个病房,更是典型的高干病房,有花有草,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部可以打到南京任何一个地方的专线电话。 “方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别的需要?” 悦耳的声音传来,耿朝忠看了看身前美丽的值班护士,摇了摇头。 需要? 自己现在只想静静。 上周去看了小易,不过根本没见到人——小易被南飞安排在南京长江通讯社学习最新的电讯知识,电讯班管理非常严格,禁止随便外出,自己也没办法明目张胆的混进去。 没了小易,自己感觉好像突然变成了聋子和瞎子,耿朝忠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南飞吩咐过了,在南京潜伏,必须暂时断绝之前的一切联系,包括和小易的联系。再说了,现在和戴雨农联系不需要电台,岛城那边的大事,也都会有周鸿渐和叶菲菲详细搜集后定时发给自己,只是慢了一点。 最大的问题,还是特高课和契卡那边的线,好在,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自己已经把提前购置好的电台秘密放到了南京一处早就购置好的房产内,自己想要用的话随时都可以。 关键是,自己根本不会收发电报啊! 耿朝忠正寻思着,要不要找点电讯方面的基本教材看一下,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不是护士小姐那轻盈的步子。 门被推开了,一行三人走了进来,耿朝忠一个愣怔,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 “学生方途,见过诸位长官!” 进来的,是李灏,唐冠英,还有一个四十多岁,形貌威武的中年将官,虽然没有戴勋章和肩章,但一望而知,此人才是三个人中的中心人物! “这是陆军上将,兼校务委员朱培德朱将军,刚刚从江西回来,听到你病了,开完表彰会后专程过来看望你,还不敬礼?!”李灏面色严肃的说道。 “学生方途,见过朱将军!” 耿朝忠连忙敬礼,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整个身子都似乎有点颤抖——要知道,这朱培德可是南京屈指可数的上将,历经护国战争,护法战争,后参加北伐战争、战功卓著,官至代理总司令、军委办公厅主任。 也就是说,这是中央军名义上的二号人物! “这就是方途,宪兵科的,才来一个多月,就考了第三名。”旁边的唐冠英也开口了。 “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不错!”朱培德看了耿朝忠一眼,简单点评了一下,“方同学,我听说,你在学校里,和孙文主义学会的人闹翻了?” 耿朝忠一愣,这是戴老板交给自己的任务,表现的略微左倾一点,以吸引校内地下党的关注——当然自己当时也不完全是演戏,基本还是本色演出。 只是,怎么连堂堂校务委员,朱培德朱上将也都知道了?要知道,这朱将军可是一生追随孙先生,总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自己这种小虾米,怎么会引动这种大人物! 看耿朝忠沉默不语,朱培德脸上微微一笑,开口了: “别怕,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军人嘛!不多过问政治是好事,这点我怎么会怪你?我也是刚才听李灏无意中说起,说有个生病的第三名把孙文学会痛骂了一顿,这才过来看看,怎么,现在我站在跟前了,你还敢不敢骂?” 耿朝忠突然明白了,朱培德和李灏同属保定系,朱培德就是李灏在学校的后台,所以才能一句话就说动一位上将来看望自己这么一个小虾米! 但是,李灏此举,到底有何用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十五章 特训队名单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但是,这当儿却来不及想这个,因为朱培德正在用温厚的目光看着耿朝忠,似乎想要从耿朝忠的脸上得到答案。 “朱长官威名素著,辛亥,护法,北伐,哪一场不是利国利民的正义之战,学生为何要骂您?”耿朝忠略一停顿,回答道。 “哦,那我最近从江西剿匪回来,算不算利国利民的大事?”朱培德的眼睛里蕴含着笑意。 “同样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只是,具体策略上,学生却认为稍有不妥。”耿朝忠眨了眨眼睛,回答。 “说说,说说。”朱培德很有兴趣的样子。 “保境安民,消灭割据,维护统一,自然是正义之举。只是我曾经听人说过,这红匪其实并不是匪,他们中很多人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堪称饱学之士,更何况,”耿朝忠突然停顿了一下,看了朱培德一眼,继续说道:“更何况,红匪中很多人与我黄埔学生系出同门,如果只是因为政见不同,就诬之为匪,似乎颇缺容人之量。” “闭嘴!这话是你说的吗?!”朱培德还没有说话,唐冠英突然开口了。 “无妨,无妨,”朱培德脸色不像刚才那么温和,但依然保持了相当的风度,“考入黄埔,又名列三甲,如果这种人都没有自己的想法,那说明我们黄埔的教育是失败的。再说了,只是讨论而已,不必过于敏感。” 唐冠英这才点点头,闭口不言。 “那你以为,该采用什么具体策略呢?”朱培德又问。 “学生认为,还是应该剿抚并用,多从政治上着力,少从军事上下手。”耿朝忠回答。 朱培德突然长叹一声。 几个人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朱将军,唐冠英更是发问:“代司令,为何长叹?” “我在叹,区区一介学生,尚且知道剿抚并用,可庙堂衮衮诸公,却无一人提及此议。”朱培德长叹道。 众人一阵沉默。 “好了,”朱培德摆摆手,“今天就到这里吧!方途,我看你脸色红润,应该并无大碍,多休息几日应该就可痊愈。还有,这次会面,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学生明白。”耿朝忠连忙答应。 “好了,我们走!”朱培德一摆手,看样子是要离开,耿朝忠想要送出去,却被李灏阻止了。 “你就不用出去了,养好病,早日回校学习。” 等到一行三人离开病房,耿朝忠却皱起了眉头。 这李灏李处长到底在搞什么鬼? 还有这朱培德,问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又是在搞什么鬼? 还有,这李灏,到底认没认出自己,更进一步说,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三个问题,耿朝忠想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到答案。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李灏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相反,把朱培德介绍到这里来,明显是给自己提供政治资源和助力。 想不清楚,就不愿再想,耿朝忠很快就把此事抛之脑后,三日后回到学校,再经过为期两周的军事训练,全体新生就将被分配到南京的各个机构和部门进行实习,并且在此之前,耿朝忠还需要给戴雨农提供一份经过初步筛选的特务处人员备选名单。 耿朝忠眯着眼睛,突然想到了几个好人选。 ...... 鸡鹅巷。 “朱培德见过你?他跟你说了什么?”刚一见面,戴雨农就双目直视耿朝忠,严肃询问。 “问我江西剿匪,算不算利国利民的好事。”耿朝忠回答。 戴雨农皱起了眉头。 这算什么问题?再说,这种问题向一个刚上黄埔不久的新生提问,和问道于盲有什么区别? “你觉得,朱司令是什么意思?”戴笠迟疑着,想要问问耿朝忠自己的看法。 “小弟想了好几天,还是认为朱司令只是随口询问,毕竟最近江西战事不利,朱司令应该算是有感而发。”耿朝忠回答。 “有道理,你又怎么说的?”戴雨农点点头。 “我说应该剿抚并重,朱司令对我这个看法好像还挺认同。” 耿朝忠话音刚落,戴雨农眼前顿时一亮!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朱培德是辛亥老将,保定系的总后台,对校长也有知遇之恩,虽然他现在只是虚职,但他的意见,校长一向都非常重视。你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如果朱司令对校长谏言的话,校长很可能会在策略上做一些改变,而这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戴笠的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芒,显然,耿朝忠的这个消息,让他意识到了某些可能。 “戴大哥,您的意思是?”耿朝忠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戴雨农为何这么兴奋。 “你的消息来源有限,很多事情不明白,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记着,以后有关上层战略情报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戴雨农摇摇头,岔开话题道:“谷正伦的宪兵司令部,你知道吧?” “知道一些。”耿朝忠回答。 宪兵队,自己非常熟悉, “不,你不知道!”戴雨农摇摇头,从抽屉里找出一份文件,递给耿朝忠,“你看看这个。” 耿朝忠打开档案袋,抽出其中的文件,开始仔细观看,越看,神色越是凝重。 这是一份关于宪兵队的详细资料。 谷正伦的宪兵队,不只是个军事组织,更是个特务组织。 宪兵团官兵只要穿上便衣,就可以进行特务活动,而特务们只要穿上宪兵服装,就能够担负起宪兵的一切公开勤务。 谷正伦现在模仿日本人,在各宪兵团中建立警务室和“特高组”,在宪兵中实行特务统治,要求对上级绝对服从。 此次江西剿匪,执行侦查任务的,就是谷正伦的宪兵队! “您的意思是,宪兵队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看完了文件,耿朝忠神色凝重的抬起头来。 “可以这么说,”戴雨农点点头,“这回在江西,谷正伦的手下表现的非常差劲,不仅没有取得什么可靠的情报,还被敌人欺骗,传递了错误的信息,致使我方重大损失! 侍从室的邓文仪跟我说过,下一次围剿,校长很可能将不再使用邓文仪的人马,也就是说,我们复兴社特务处马上就可以走上前台了。 所以,我才着急让你物色人选,对了,你物色的人怎么样了?” 耿朝忠闻言,顿时兴奋起来,开口道: “戴大哥,我已经物色了好几个人选,都是政治可靠,军事过硬的精英,这是名单!” 说完,耿朝忠拿出一张名单,递给了戴雨农——这上面,都是那天孙文学会的那几个骨干,当然,这几天自己也添加了另外几个看好的人选。 王剑秋,谢炎,郑国鼎,许秋...... 戴雨农接过名单,仔细的查看后,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 “不错,这些人,我会尽量选拔到特务处,组成特训队,由你来负责训练,也能发挥你的特长。” “小弟遵命,定不负所托!”耿朝忠大声回答。 第十六章 黄埔之夜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走出戴雨农的办公室,耿朝忠心底默默思量。 刚才自己提交的人选,全部都是第八期孙文主义学会中的骨干人物——既然王剑秋他们一个个都慷慨激昂的想要跟着大人物立功,自己当然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难道戴雨农不算大人物么? 少将军衔,校长红人,复兴社十三太保之一,特务处负责人,随便哪一项,不都是别人仰望的存在? 想借大人物的势,得先做出事给大人物看,真以为,毕了业跟着一个名将混几年,自己也就成名将了? 就拿自己来说,上山入海,出生入死,哪一次不是冒着生命的危险,最后也就是个党调科的小小科长——还是代的。 无论从过去还是现在,耿朝忠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趋炎附势之徒,现在有机会,那是一定要让他们体验一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回到学校,耿朝忠立即投入到了紧张的军事训练当中——实习分配前,会有两个星期的军事训练内容,主要是步兵操典,军事纪律,最后还有两天的枪械演习。 其实黄埔军校一直都是半天学习,半天训练,只不过第一年学习占的比重稍大,而第二年则是一半一半,第三年,则几乎全部都是实战演练,并且很多人都会被直接派往前线领兵作战。 比如黄埔的前六期学生,基本都没有全部完成学业。前四期,碰到的是两次北伐,绝大部分人只上了一年多甚至不满一年。第六期和第七期,恰逢中原大战,上战场的也不少。 只有30年入学的第八期和刚刚入学的第九期,还没有碰上太大的考验。这批人很多都觉得,中原大战打完,以后除了对付赤党,应该不会碰上太大的战事了。 现在学校里明年毕业的八期生里面,就弥漫着这种气氛。 但是,这一切,在九月十八日深夜两点钟的时候,被打破了! 半夜两点钟,刺耳的电铃声响起,然后是凄厉的集合哨,全校两千多学生全部从睡梦中被惊醒,紧接着,所有人都被集合到了可以容纳两千人的学校大操场! 静谧的深夜,两千多人鸦雀无声的肃立在星空下,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学们!东北有变!” 半人高的高台上,校务委员兼教育长张治中手执话筒,向着台下两千师生高喊。 “今天傍晚9时许,日本人进攻我东北奉天北大营,现在奉天已经落入贼手!前方消息未明,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所有中央军官学校的师生,一定要发扬黄埔精神,遵守总理共同奋斗之遗嘱,亲爱精诚之校训,追随校长、党代表与本党各同志,与国民政府保持一致,遵照委员长指示,不要听信任何谣言,不要私自聚众集会,更不能散发任何宣传材料!一经发现,军法从事! 即日起,全校戒严!全体教官学生,开始为期一周的政治学习!在此期间,不得外出,不得请假,所有行动,全部遵照各大队教官命令!如有违抗,带队教官勿需请示,可就地执行军法! ......” 张治中冰冷肃杀的语气,让台下每个人都打了一个寒颤。谁都明白,就地执行军法是什么意思! 台上的声音还在继续,台下每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耿朝忠站在宪兵大队的队列里,看着周围肃立无言的同学,他们的神情,有的紧张,有的兴奋,有的脸色木然,还有的人,正在四处观望着,看着关系亲近的同学的反应。 郭孝先的目光移到了耿朝忠这边,两人的目光微微对视,然后一触即开,而旁边的郝可夫,则紧捏着手中的拳头,脸部青筋毕露,正在专心致志的听着台上长官的讲话。 半个小时后,张治中的演讲终于结束了,然后是负责实际教学的教育处长李灏走上台。 “各位同学,现在事实未明,敌情未明,一切都不可妄作断言。但我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大家不必多想,静候委员长指示即可。”李灏的声音十分柔和,多少冲淡了操场上肃杀的气氛,但是,他的下一句话,顿时让大家的心再次揪起: “但是,大家也得做好心理准备。我记得黄埔一期的时候,一期学生学业未满一年,全数499人,皆参加北伐之役;二期毕业生,也有半数参加,三期四期,则多数人参加过东征之战。即使是离我们最近的五六七三期,很多人也参加过最近的中原大战。 他们,用实践,证明了我们黄埔军人的气概,他们,用鲜血,证明了我们黄埔的精神! 你们这些八期九期的同学,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家里有事尚未安排妥当的,提前写好书信,交给带队教官,我们会负责转交,如果想要退学的,回去以后也可以单独找自己的带队教官,但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黄埔的学生,以后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曾经在黄埔学习过,以后,你也不再是李某的学生,也不再是校长的学生! 黄埔,从不需要贪生怕死的懦夫!” 李灏的话音刚落,台下突然传出几声高喊: “驱逐倭寇,绝不偷生!” “誓以我血浇筑革命之花!” 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带头唱起了校歌,歌声如浪潮一般,渐渐的席卷了整个操场: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 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作奋斗的先锋。 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行。 路不远,莫要惊,亲爱精诚,继续永守。 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 台下,郭孝先大声的歌唱着,郝可夫也大声的歌唱着,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放声高歌,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激情,耿朝忠的胸口,似乎堵塞着一种东西,这种东西,让他气喘,让他无法自制,让他血液沸腾。 终于,他也张大了口,加入到了这慷慨豪迈的歌声中,南京黄埔军校的这个深夜,也从此成为了他永生难忘的记忆。 。九天神皇 第十七章 十人团聚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九月十八日晚上这场震惊中外的事变,彻底改变了第八期和第九期学生的命运。 为期一周的政治学习并没有持续太久,学校很快决定,提前进行各科目专业技能的培训。 尤其是作为情报方向的宪兵科,更是如此。 手枪射击术、捕绳学、侦探学、劈刺术、实弹演习、器械格斗等技能的教官迅速到位,在所有的教室里开始现场教学。 每天上午到下午八个小时的时间,被各种实战课程塞得满当当,到了晚上,还要进行语言教学。 而日语教学则替代了德语,成为宪兵科最主要的外语学习科目。 不过,每到晚上,方途这个所有人眼中最勤奋好学的家伙,却总是神秘的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只有等到晚上十二点钟,在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他才会从教务处门口的一辆黑色小轿车下来,偷偷溜回宿舍。 这天晚上,耿朝忠照例来打了鸡鹅巷53号戴雨农的办公室,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除了王天木,萧洒,邹正,还有三四个形貌各异,以前从未见过的面孔也出现在了办公室。 “各位,”戴雨农瘦削的脸上,散发着异常凝重的气氛,“党中央政治部连续召开了六天的政治军事会议,今天终于决定,对日进行有限度反击!” 有限度反击? 狭小的办公室里,每个人都面面相觑。 自从九一八事变以来,很多新名词应运而生,什么“挺着死,不抵抗,为国成仁。”“枪炮不如人,三天就亡国。”“以公理对强权,以和平对野蛮。” 这次的有限度反击,貌似是个好词儿? 现在已经是10月2日,自九月十八日以来,日军先后攻占奉天、四平、营口、凤凰城、安东等南满铁路、安奉铁路沿线18座城镇。长春地区的东北军自发反击,战至次日,长春陷落。 紧跟着,吉林陷落,齐齐哈尔被攻陷,现在东北全省,只剩下锦州城尚在东北军手中。 难道,委员长决定要在锦州跟日本人作战? 看到大家的表情,戴雨农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复兴社内部,全都是对日强硬分子,这个组织自成立以来,就以驱逐倭寇为己任。 但是现在,国民政府却对日本人节节后退,并且勒令复兴社不得妄动,以免掀起事端,惹来日本人不满。 大家的心里,早就窝了一把火,这几天,同僚之间相见,个个都垂头丧气,但是国民政府勒令不抵抗,大家又有什么办法?! “好了,”戴雨农振作了一下情绪,“我知道,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国难当头,我们却只能忍辱负重,戴某人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可是我们是军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更得从大局出发! 好在,我们表现的机会终于来了! 军事上,委员长已经命令张副司令,死守锦州,不得再行退却,另外,在情报战线上,也要对日本人给予适度打击。大家都提起精神,争取立功表现!” 戴雨农一席话,顿时让大家的情绪热烈起来,熬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对日本人动手,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 “下面我说一下具体安排。天木,你准备一下,明日就前去北平,日本特务最近在平津一带的活动很猖獗,你去那边,争取尽快建立我们复兴社特务处,这边的精兵强将,随你挑选!” 王天木点头答应,不过迟疑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口问道: “所有人都随我挑选吗?” “所有人,嗯...”戴雨农停顿了一下,“除了方途。” “那当我没说。”王天木摊了摊手。 办公室里发出一阵笑声。 萧洒和邹正的眼睛瞄向了站在最后面角落里的那个人影,那个人穿着长衫,低着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王天木的这句话。 另外几个人则从来没有听说过方途这个名字,他们狐疑的看向了不认识的几个人,但是却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事实上,十人团里面,只有王天木和冷欣,萧洒,陈恭树,邹正这几个人是熟识的,其余几个人,经常在外地工作,绝大部分并不相识。 戴笠也难得的笑了几声,然后眼光又转到了另一个身穿西服,头戴礼帽的人身上。 “乐醒兄,你还呆在上海,你对那里比较熟悉,行事也方便。” “好。”那个人简单抬了一下头,很快就又低了下去——事实上,此人自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 但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耿朝忠眼睛却是一亮。 乐醒,余乐醒! 接着,戴笠又看向了站在余乐醒身边,身穿黑衣,脸上肃杀之气毕露的年轻人: “理君,你跟在余先生身边好好学习,时机成熟,我会把你调回南京。” 黑衣年轻人点头答应。 最后,戴雨农把面孔转向了耿朝忠。 “方途,你还留在南京,一会儿留下来,我有事吩咐。” “明白。”耿朝忠低头答应。 戴雨农又交代了几项任务,然后宣布散会,耿朝忠则留下来,等待戴雨农的吩咐。 “今天是你第一次参加我们十人团的聚会,感觉怎么样。” 戴雨农坐在办公桌后面,语带亲切。 “大家都很谨慎,只有天木大哥一向豪放。”耿朝忠回答。 “做这行,不谨慎不行。”戴雨农指头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但毕竟是自己人,也不要戒心太重。我们复兴社十人团,是一个大家庭,虽然对外尽可冷酷无情,但是对内,大家还是要讲兄弟情义的。 再者,现在特务处成立,很多事情都需要大家互相配合,相互之间熟悉一些也是好事。 还有,刚才那个余先生,以前是中共的人,跟过中共的情报首脑伍豪,曾经在苏联学习情报和政治保卫工作,枪法百发百中,精于机电维修和爆破,号称工程师特工,是难得的人才,以后你有机会要多向他学习。” “小弟明白。至于余先生,一看就非常有经验。”耿朝忠回答。 “嗯,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想好怎么带学生?”戴雨农提示道。 “具体的人员培训,我会参照以前对日本人作战的一些经验,自行编撰教材,只是,我现在身在南京,恐怕短时间内无用武之地。”耿朝忠回答。 “这就是我留下你的原因。”戴雨农脸上露出微笑,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错,“南京作为我国政治中心,日本谍报人员的活动一向都很猖獗,我受命,对日本敌特分子,进行甄别和抓捕。这件事,由你来做最合适。 一则,南京地处我国腹地,你们的安全有一定保障,再则,你在军校任务繁重,也不适合到外地工作。” 耿朝忠头,戴雨农考虑的很全面,自己不像十人团的其余老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如果让自己带领一群新兵去外地工作,难免会出纰漏。 “最近几年,宪兵司令部的势力膨胀的很厉害。这几年宪兵科的毕业生,几乎全都加入了宪兵队,还有步兵科的一些学生,也被谷正伦吸纳了进去。 不过,我已经得到校长首肯,这次宪兵科和八期的毕业生,任由我挑选,所以,人选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从下周起,你要的人会陆续到位,不过怎么调理他们,你可得多下心思。” “小弟明白,请大哥放心。”耿朝忠面露喜色。 “还有,谷正伦一向与二陈交好,也与党调处来往密切,南京也是他们的天下,这帮人,对外无能,对内却很有办法,你行事务必要小心,千万别被他们抓了小辫子,否则,我在校长的面前,也很不好做,明白吗?!” 第十八章 征召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回十人团的聚会,让耿朝忠对戴雨农的力量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个年代,对特务工作来说,懂业务的人才才是关键,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一将可抵十万兵! 而戴雨农手下,现在都是些什么人呢? 王天木,东北讲武堂毕业,加入复兴社之前已经官至浙江警察厅厅长,侦查伪装经验丰富;余乐醒,苏联内务部受训,精通化妆爆破等各项技能,是现在情报界最尖端的人才;赵理君,黄埔五期生,也是政训科出身;还有今天尚未露面的陈恭树,跟随王天木去东北执行任务,有着丰富情报经验的萧洒,邹正等人。 这些人,随便拿出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在情报界独当一面的人才,就连自己,加入复兴社之前,也已经是党调科的一科之长! 而这种人才,党调科却连一个都没有,即使有——比如南飞,克农等人,也只是对徐处长最冰冷的讽刺! 所以,成功并非幸致,善于网罗人才,利用人才,正是戴雨农崛起的关键因素! 不过,对耿朝忠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建立自己的班底,提高自己在十人团中的地位。 当然,这一切要尽可能低调的进行,最好不要惹起任何人注意。 从鸡鹅巷回到军校宿舍,已经是晚上十二点钟了。 像往常一样,耿朝忠拿着一本日文教科书,装模作样的从门口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然后悄咪咪的坐到床上,开始脱衣睡觉。 “回来了?”身边传来一个毫无睡意的声音。 “嗯,”耿朝忠答应着,“今天差不多了。” 说话的是睡在耿朝忠左边的胡克成,吉林人,自从东三省沦陷以后,胡克成就天天失眠,算起来,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睡好觉了。 “方途啊,你是我见过最勤奋的人。你的成绩已经那么好了,换了一般人,都会有所懈怠,可是你不同,每天晚上还要学习到12点。这是我最佩服你的一点。” 胡克成直直的躺在枕头上,圆睁着双眼,自顾自的说话,却始终没有看向耿朝忠一眼。 “人生短暂,光阴易逝,总得对得起这一遭。”耿朝忠也躺了下来,侧头看向胡克成,“克成,你也别担心了。日本人虽然占领了吉林,可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斗,你的家人又都是平民,安全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胡克成的眼珠子似乎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转过头来。 过了片刻,他终于开口了: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我离家万里,又碰上这种事情,心里面实在是放不下啊!你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斗,不用担心。可是,你去过东北吗?4月份我来的时候,恰好碰上日本人煽动朝鲜人闹事,日本警察开枪打死屯子里几十名老乡。我父亲运气好,没有中枪,可是现在,日本人已经占了东北,我害怕......” 耿朝忠沉默了,胡克成家在万宝山附近,日本人在那里煽动朝鲜人闹事,激起了著名的“万宝山事件。”这件事情,耿朝忠是听说过的。 “你家里还没来信吗?”耿朝忠问道。 “没有,”胡克成终于掉转头,看向耿朝忠,“路途遥远,即使没有这种事,通信也很不方便,现在,东三省已经戒严,哪有什么消息能传的出来呢?” 耿朝忠叹了口气,开口道:“克成,我在热河当过两年警察,还有些朋友,我托人给你打听打听吧!不过时间也不会太快,估计怎么也得一个月的时间。” “真的?!”胡克成双眼一亮,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真的,我让热河的朋友给北平打电话,然后再从北平打回来,应该来得及。”耿朝忠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我父亲叫胡存厚,万宝山人,”胡克成坐起来,感激的望着耿朝忠,“方途,真是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我胡克成成绩虽然不算好,但一膀子力气还是有的。” 耿朝忠笑了,这胡克成身高接近一米八,膀大腰圆,平日里大家扳手腕,就没有能赢得过他的。 “好了,你快睡吧!我明天就打电话回去给你问问,你要熬坏了,家里不还得担心?”耿朝忠劝解道。 “那倒是,”胡克成挠了挠头,“不过我这身体,熬也熬不坏。” 话虽这样说,但这次胡克成躺下以后,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耿朝忠只能苦笑,现在他有点后悔刚才的决定了。 ...... 第二日,耿朝忠找到了彭武敏,让他帮忙打探一下胡克成父母的消息,彭武敏一口照办。 这种事情,对普通人来说很麻烦,但是对军事机构来讲,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只要让热河方面查探一下吉林万宝山附近的军情,顺便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胡存厚的人,近况如何即可。 与此同时,东北传来的消息也越来越恶劣,10月1日,东北军黑龙江洮南镇守使张海鹏投敌,且奉日军命令派出3个团进攻齐齐哈尔,消息传出,舆论大哗。 以前的东北军虽然有束手就擒的,也有撤退到锦州的,但主动投降并且帮助日本人进攻自己人的,还是第一次! 整个军校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上面的消息已经越来越明确,国民政府已经决意与日本人在锦州一战,并且电令张学良备战。 军校里步兵科和骑兵科的同学,已经被全部拉到了南京郊外进行实战演习,尤其是第八期的同学,很多都已经接到了上级的预备令,一旦发生战事,即刻启程,前往平津一带布防! 至于宪兵科,现在虽然还没有动静,但私下里都有消息在流传,宪兵科无论八期九期,都会被充实进宪兵司令部,直接受谷正伦领导,目标就是全国各地不断赶赴南京的请愿学生! 3号下午,面色严肃的唐冠英走进了教室,扫了一眼台下,开口道: “宪兵科第九期全体同学,听到念名字的,立即到南操场集合,即刻列队出发!” 接着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单,开始宣读: “邓世行,刘桢,邹平,江任发......” 听到名字的同学陆陆续续走出了教室,随着名单的结束,教室里五十多个人,只剩下了寥寥四五人。 耿朝忠侧头看看留下来的几个人,郭孝先,郝可夫,胡克成,云蔚,再加上自己,正好五个! 耿朝忠突然明白了什么...... 。九天神皇 第十九章 选拔标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为什么没有我的份?!我的成绩在班里排名第五,为什么他们都能去,我反而不能?”郭孝先怒容满面,率先站了起来。 他是孙文主义学会积极分子,成绩在班里也名列前茅,这次调往宪兵大队,怎么可能没有他的份? “吼什么吼?!”还没等郭孝先说完,唐冠英立即开口打断了他的质疑,“你的成绩?你的成绩有方途好吗?你的实战能力比得上胡克成吗?还有,你的日语,比得上云蔚吗?!你还好意思站起来,给我坐下!” 郭孝先回头看了看耿朝忠几个人,顿时哑口无言,讪讪的坐了下来。 唐冠英看了看下面的五个人,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疑惑,但是,身为军人,不需要质疑上司的决定,你要相信,上司对你们的了解,很可能要胜过你们自己!” 顿了一顿,唐冠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继续说道: “好了,你们先留在这里,半小时后,会有人来接你们。” 说罢,转身走出了教室。 剩下的五个人,面面相觑,但大家谁都没有开口,因为唐老师刚才说的很明确了,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他们。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寂静的教室外传来皮鞋声,一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推开门,走进了教室。 此人年方三十多,浓眉大眼,相貌威武,表情一丝不苟,他用冷峻的眼光扫过教室里正襟危坐的五个人,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吵闹,不喧哗,虽有疑问,却依然保持镇静,你们都是人才。现在,全体起立,跟我走!” 一行五人跟着这个陌生人走出了教室,宪兵科教学楼的梧桐树下,停着两辆小轿车,五个人分成两队,分别坐上了汽车,随着马达声起,汽车一溜烟的开出了校门,来到了耿朝忠熟悉的鸡鹅巷53号。 汽车停下,耿朝忠几个人被领进了一楼的一间十几平方米的房间,房间的长条凳上,已经有四个人坐在了那里,他们看到耿朝忠进来,忍不住异口同声的惊叫道: “方途!” 耿朝忠微微一笑,坐在了他们对面。 发出声音的,正是孙文学会的执行委员,第八期的王剑秋,谢炎,郑国鼎,许秋几个人。 “你们认识?”领耿朝忠进来的那个中年人看了几人一眼,王剑秋几个人都尴尬的点点头。 “认识也好,互相熟悉,效率更高,”中年人咳嗽了一下,自我介绍道: “我是复兴社干事郑介民,今天你们来这里,参加的就是我们复兴社的调查通讯小组,你们属于第六组。” 复兴社?调查通讯小组?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茫然的神色。 其实不怪他们,复兴社的名号,现在还不为人所知,除了敌对的情报部门特高课有所耳闻,就连中共都是一知半解。 郑介民的脸上露出几分得色,复兴社的保密工作之到位,让他这个复兴社成员与有荣焉。 “我郑介民你们可能不太熟悉,虽然我也是黄埔二期出身,但比起复兴社的其他干事,比如邓文仪,贺衷寒,曾扩情,恐怕知道的人就很少了。” 郑介民此话一出,房间里九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尤其是王剑秋几个,他们现在所在的孙文主义学会,当初的创始人正是邓文仪和贺衷寒几个人! 上述几个人,可都是黄埔一二期的杰出校友,现在个个位高权重,他们创立的组织,再差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就连郭孝先和郝可夫几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红晕。 “我再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复兴社全体成员皆出身黄埔,现在正式成员不过二百人。我们以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为宗旨,直接服务于领袖,是领袖的耳目,也是领袖的匕首! 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能加入复兴社的,无一不是黄埔毕业生中的精英,这也是你们身为黄埔学生最大的荣耀!” 郑介民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几个年轻人的神色,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至于调查通讯小组,是我们复兴社的下设组织,负责的是情报搜集,化装潜伏,刺杀暗探等任务,具体的事务,由黄埔六期的戴雨农负责,以后你们会有机会见到他。” 情报工作?戴雨农? 几个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让每个人都目不暇接,九个年轻人的脸上,无不透露着兴奋的神色,而兴奋中又带着一些茫然,茫然中却又多了巨大的好奇。这种复杂的心情,体现在了每个人的脸上,而耿朝忠,则在旁默默的观察着他们。 “好了,我只负责加入复兴社的引荐,接下来,会有人对你们进行培训。现在,你们可以放松一下,互相认识和了解。毕竟,以后你们就是同一个小组的同志了。” 郑介民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坐着的九个人,则分成八期和九期两班,开始互相打量起来。 不过,八期的学生入学两年多,显然更加老成一些,不久之后,领头的王剑秋就向耿朝忠几个人开口了: “各位学弟,刚才郑学长说了,我们属于第六组,也就是说,在我们前面还有五个小组,大家觉得,里面会不会有我们认识的人?” “我觉得不会。”郭孝先开口了,他加入了孙文主义学会,和王剑秋几个人有点交情,“既然这个小组主要选拔的是情报人才,那一定是优先从我们宪兵科里选拔,毕竟只有我们才会学习侦查学,器械格斗这些情报技能。而我们宪兵科里,并没有其他人被提前选走。” “嗯,有点道理,如果从学习的专业角度看,肯定优先是宪兵科。只是,我们几个八期的,都是步兵科和骑兵科,还有一个是交通科的,怎么也被选拔进来了呢?宪兵科虽然人不多,但也不少啊?再选四个人,有什么难处?”王剑秋说道。 “也是啊!这个确实有点说不通。看来,这次的选拔,不是按照专业。”郭孝先皱起了眉头。 “不是专业,那应该就是成绩了?”八期的郑国鼎说道。 “也不是,如果是按照成绩选,我和胡克成,在宪兵科里都是倒数的。”郝可夫也加入了讨论。 “那就是按照政治素质了。”王剑秋得意的开口,“你看,我们这几个人里,至少有五个都是孙文主义学会的人。” “剑秋,这也不太对,”一直没说话的谢炎看了看对面的耿朝忠,开口了:“如果是按照政治素质,方途怎么能被选进去?” “也对啊,就方途这政治素质,不应该啊!”王剑秋皱起了眉头。 耿朝忠一乐,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群傻子。” 一直沉默寡言的胡克成开口了。 第二十章 复兴社第六组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说谁傻子?”王剑秋怒目而视。 “你们都是傻子,”胡克成貌似憨厚的脸上,闪烁着难得的精明,“刚才郑学长都说了,我们是搞情报的,又不是卖弄嘴皮子的,孙文学会又不比别人多了三头六臂,搞情报能有什么厉害?靠嘴吗?” “噗!” 九期的几个同学都笑出声来,大家都听出来了,这胡克成是不满刚才王剑秋几个人嘲讽方途,替方途出气来了。 “唉,胡子,你这可就见识浅薄了,搞情报当然要用嘴,孙文主义学会的人完全可以用精妙的理论来说服对方。”郝可夫笑着搭话,顺便歉意的看了郭孝先一眼。 “你们敢侮辱先总理遗训!”王剑秋一下子跳了起来。 “好大一顶帽子啊!你看我哪句话侮辱先总理遗训了?你指出来?如果没有,就是诽谤!”郝可夫也豁出去了。 换做以前,他是绝对不敢跟这帮既是学长,又是孙文学会骨干的八期精英顶牛的,但现在已经加入了复兴社,那就已经没了后顾之忧,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家都是同学,以后还在一个组织里共事,总得讲点兄弟情谊吧!”郭孝先看王剑秋几个人又要反唇相讥,赶紧跳出来做和事佬。 王剑秋冷哼了一声,却不把郭孝先的话放在眼里,矛头直接对准了耿朝忠这个当事人: “方途,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遇到。你口口声声不愿意加入孙文学会,现在却加入了复兴社,你难道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可笑吗?” “尿急,上趟厕所。”耿朝忠却正眼都没看王剑秋一眼,站起来就往外走。 这时,在角落里一直沉默的云蔚开口了: “说个正事,你们没发现,这回我们第九期这几个人,都很有特点吗?” “什么特点?”耿朝忠停下了脚步。 “孝先,方途,可夫都是河北人,我是绥远人,胡克成是吉林人,我们几个,成绩参差不齐,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全部都是东三省或者临近东三省的。”云蔚开口了。 “是有点奇怪。”耿朝忠回答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出了门外。 这个云蔚,在班里成绩十多名,不算差,但也不算太好,为人很低调,平时处事倒跟自己有些相似。 不过刚才云蔚的那一句话,说明他的感觉很敏锐,这个调查通讯组第六组,就是戴笠专门为了日本人成立的。 先在南京执行任务,后期一定会派到平津乃至东北! 刚出门,一个岗哨走了过来,说道:“老板让你上去。” 随着戴雨农的威信日增,现在很多手下都已经开始称他为戴老板了。 和岗哨换过特别通行证,耿朝忠走上二楼,来到了戴雨农的办公室。 “你来了?” 戴雨农正在埋头写材料——耿朝忠判断,应该是特务处章程和成立草案。现在特务处的名号虽然已经定了下来,但距离正式成立还有一段时间。随着人员的增多,各种规章制度都得重新制定,戴雨农最近就在忙这个。 “戴大哥,你还是把我要好的几个人安排了进去....”耿朝忠语带埋怨。 “其实我有时候挺欣赏你的,”戴雨农抬起头,“你为人不错,关键时刻杀伐也算果断,比如干掉刘一班和张好古。只是平日里,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却有点婆婆妈妈,口硬心软。” 耿朝忠低头不作声。 “当时复兴社召开执委会的时候,曲乐恒恨不得豁出命给你辩白,我当时就很好奇,是什么人,能让曲乐恒这样一个老牌特务如此失态。后来我发现了,你确实有这种魅力,让人信任的魅力。” 顿了一顿,戴雨农又继续说道: “刚才九期的几个同学又为你出头,跟八期的吵起来了吧?” “不算吵,互相埋汰几句,同学的感情都是吵出来的。”耿朝忠一笑,那个办公室有人监听,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嗯,”戴雨农点点头,“把他们几个也吸纳进特务处,不仅是任务需要,对你也是一种保护。你得知道,就算你再谨慎,面对朝夕相处的同学,也难免漏出破绽,如果到时候被他们发现了,那你该怎么办? 所以,还不如趁早把和你最亲近的几个人弄进来,一来互相熟悉协同性好,二来你们之间也可以互相掩护。” “大哥说的是。”耿朝忠点头。 “其实你心里不是不明白,可是你就是心太软。”戴雨农叹息着,“你以为,你不把他们召进特务处,他们就安全了吗?你看看东北,看看北平,以后还不定打成什么样子。 你不把他们召进特务处,那他们以后可是要上战场的!上了战场,死的更快!一场北伐,前四期死了多少人?外人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七成!” 戴雨农语重心长,谆谆教诲——这是十人团的传统:团队即家庭,兄弟即手足。戴雨农作为家长,并不是一味的严苛待人,在某些情况下,也会透出相当的温暖。 耿朝忠耸然动容。 自己不想把郭孝先他们召进去,是因为在岛城的时候,看到党调科行动队接连换了好几茬,下意识的认为特务处很危险。 他实在是怕了啊! 生怕朝夕相处的同学早上出去执行任务,晚上回来就是一具尸体! 但是戴雨农说的有道理,自己不把他们召进特务处,他们就得上战场面对日本人! 茫茫战场,枪炮无眼,又是和装备素质远胜国军的日本人战斗,生存概率何其之小!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耿朝忠点点头,坚定的回答:“大哥,我想通了!只有我对他们严加训练,他们活命的希望才会更大!” “好了,想通就好!”戴雨农点点头,挥了挥手。 耿朝忠来到楼下,又和岗哨换了通行证,回到六组的办公室,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却是邹正。 看到耿朝忠进来,邹正眼角微微一皱,忍住了笑容,开口道: “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慢!” “报告教官,我去上厕所!”耿朝忠无奈,只得给邹正敬了一个礼,恭恭敬敬的回答。 邹正忍笑,严厉的说道: “倒地,五十个俯卧撑!三分钟做完,开始!” 耿朝忠暗暗咒骂,这邹正看来是不想混了,居然敢公报私仇! 不对,是恩将仇报! 第二十一章 第一堂课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一个,两个,三个......” 耿朝忠趴在地上,开始一五一十的记数。 其余八个学员好奇的围着耿朝忠,看他怎么做俯卧撑。 俯卧撑是美国海军的一种新式健身方式,刚刚传到中国还没多久,不过由于这种方法简单易练并且效果显著,很快就在中国流行起来。 “啧啧,厉害,方途看着不壮,没想到双臂这么有劲!” “这家伙来之前是当警察的,总归有点料才对。” 看耿朝忠做的又快又稳,几个同学忍不住连声赞叹,就连王剑秋几个八期的,也不由的咋舌。 这种臂力,不用说新生,八期的老生里面也没有几个! 不到两分钟,五十个俯卧撑做完,耿朝忠脸不红气不喘,一个跃身站了起来,王剑秋几个也不由的鼓起掌来,连带着看耿朝忠的眼色都发生了变化。 军校毕竟是军校,即使大家想法不尽相同,但强者,总是让人钦佩的。 紧接着,胡克成喊了一句: “我也试试!” 胡克成的力量在九期生中可以说数一数二,但是他块头也大,再加上技巧有些问题,用了两分钟,也只堪堪达到了50个。 耿朝忠点点头,胡克成已经不错了,PLA新兵,两分钟60个是及格线,自己刚才其实留了力,如果放开去做,100个没问题。 郭孝先几个人也都跃跃欲试,邹正咳嗽了一声,喝道: “全体立正!” 九个人立即站定,邹正又咳嗽了一声——其实邹正也就是七期生,比耿朝忠几个大不了多少,当教官也是第一次。 邹正用严肃的目光扫了下面的几个人一眼,组织了一下言辞,开口道: “复兴社是我们党的先锋队,而我们特务处,则是复兴社的先锋队,是精英中的精英!你们在军校学的所有课程,都在为你们今天的学习做准备。 国父遗教、领袖言行、反共抗俄论、政战总论、中国近代史、中共问题这些政治课程,你们都已经在学校里有所接触,来到特务处要学习的,主要是技术课! 我们复兴社特务处,不同于党调科,也不同于宪兵队,我们的任务更加艰巨,我们的斗争对象,也更加狡猾,更加残忍! 复兴社的口号是:驱逐倭寇,复兴中华! 现在,你们明白敌人是谁了吧?” 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紧,果然,刚才云蔚说的对,复兴社主要针对的就是日本人,怪不得招收的学员都是东三省临近省份。 “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我们技术课的主要内容,计有:情报学、谋报学、内勤业务、秘密通讯、爆破学、毒药学、擒拿术、刑事侦察学、照相术、邮电检查术、外国语文。 以上课目,由总教官、主任教官、教官、特约教官担任,我就是你们战术课的分教官,我姓邹,邹忌讽齐王纳谏的邹,从现在开始,你们将被编为两队,八期一队,九期一队。这里没有什么学长,大哥,也没有什么同乡,同好。 进了特务处的大门,你们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我对你们的要求,将比黄埔军校还要严格百倍!” 邹正一席话说出,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 光听课程,就足足有十几门之多,别的不说,光外国语文那几节,恐怕就不是一年半年能学的完的! “报告!”王剑秋壮着胆子举起了手,“这些课程,全部学完需要多长时间?” 邹正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冷笑道: “怕了?觉得难?” 王剑秋涨红了脸,不敢说话。 “各位,”邹正顿了顿,“说实话,这些课程,我自己也都没有学全,毕竟我们特务科初创,很多课程都在摸索。但我告诉你,这些课程,并不需要大家面面俱到。比如毒药学,我们只需要掌握两到三种常用的毒药使用技巧即可。 秘密通讯,则是一些接头方法和接头暗号,顶多需要两节课,就可以讲清楚。 至于外国语文,当前大家最主要的就是日语的学习,前期,掌握一些简单的常用词即可!” 听了邹正这番话,大家才放下心来,要照这么说,任务也不算特别繁重。 “好了,没有疑问的话,今天的战术课,现在开始!”邹正看了看几个人,确定没有人再提出问题后,才满意的点点头,开始讲课: “今天我给大家讲的就是小组配合的一些基本常识和基本技巧,进过三天的基础学习后,我会带你们去郊外实习。 “特情的战术,和军队战术差别很大。首先,人数上,一般以3到5人为一个小组,每个小组里,必须有一个枪法高手,一个格斗高手,还得有一个策应,情报工作,人数并不是越多越好,一个小分队,9人为极限,人数再多,不仅不会起到应有的效果,还会造成行动混乱。” ........ 邹正开始一五一十的讲解起来,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中午,所有人都被安排在隔壁的一间小型餐厅里用餐,用完饭,马上就是下一堂课。 时间被安排的非常紧凑,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上,所有人就将被送回军校,而耿朝忠,则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 “怎么样?我讲的如何?” 一间小型办公室里,邹正诚恳的看着耿朝忠讨教。 “不怎么样,凑凑合合吧!”耿朝忠看了邹正一眼,突然暴喝一声:“趴下,3分钟内,100个俯卧撑!” 邹正无奈,只好趴在地下,一五一十的做了起来。 “好了,不错。”等邹正做完,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明天分成两组授课,我来讲秘密通讯。” “我不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邹正挠挠头。 他有点想不明白,耿朝忠为什么不表明身份,正儿八经的给这几个人开始训练,非要扮成学生,搞得邹正面对耿朝忠的时候,总觉得很尴尬。 “毕竟都是我的同学,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平时在学校言谈举止难免露出马脚,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再告诉他们吧!” 耿朝忠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想过表明身份亲自授课,但那样的话,真不知道这些人心里会怎么想,刚刚入学的同学,转眼间就变成了自己的教官,恐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蓄谋已久,反而对自己产生戒心。 这种情况,对一个团队来说,是致命的。 。九天神皇 第二十二章 戴老板的目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的授课计划很快被打乱了。 第二天一大早,教务处的彭武敏就把耿朝忠叫了过去。 “怎么了?” 耿朝忠急匆匆的走进彭武敏的办公室,按道理,除非发生了极为特殊的事情,彭武敏不会这么着急的把自己叫到这里。 “戴老板找你过去,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去了你就明白了。” 彭武敏的语气很是严肃,刚才戴老板打电话过来,让他立即开车把耿朝忠送过去,看来应该有紧急情况发生。 两人坐上车,没多久就来到了鸡鹅巷戴雨农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戴雨农,还有一个身穿长袍的年轻人坐在那里,大约二十五六岁,剑眉星目,面貌极为英俊。 “这是陈恭树,”戴雨农看到耿朝忠进来,给他作着介绍,“上回开会,他有任务在身,没来的及赶回来。” “久仰,”耿朝忠与陈恭树握手,简单寒暄了几句。 “是这么个情况,”戴雨农的面色很不好看,“上海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个大案,你知道吧?” “您说的是埋尸案?”耿朝忠瞪大了眼睛。 6月底,上海法租界甘斯东路爱棠村十一号及公共租界武定坊三十二号,新闸路斯文里七十号等处掘出尸体三十余具,震惊全国,但是凶手是何人所为,却一直都没有披露。 但是,后来从法租界传出消息,说是中共首脑伍豪带人所为,但这件事,却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彼时耿朝忠尚在河北,但回到南京后,也多有耳闻。 “没错,”戴雨农点点头,“现在,案子又有了新进展,”接着,戴雨农把头转向了陈恭树,“恭树,你跟方途说一下。” 陈恭树点点头,“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那死掉的三十多个人,都是中共特科行动队的首脑古顺章的家人和佣人。” “什么?!”耿朝忠张大了嘴巴。 “你不知道这件事,不奇怪,这件事由党调处主导,消息一直被严密封锁。这件事,是中共特科的人干的,因为,古顺章已经叛变,那是中共的锄奸行动。”陈恭树回答。 耿朝忠的眼睛里流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 戴雨农叹了口气,开口道: “这件事,党调处一直封锁的很严,我也是6月份才听到一些消息。那个时候,党调处正在大肆抓捕上海的赤党,后来我才知道,古顺章归降,上海的赤党几乎被一网打尽。 这件案子,动静很大,所以我派了恭树过去,一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中共的漏网之鱼,愿意为我所用的,可以吸纳到我们十人团;二是想伺机和古顺章取得联系,以备将来。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之前是因为你一直在河北,后来你回来又加入了黄埔军校学习,事情比较多,所以就放了下来。但是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情况。” “是这么回事,”陈恭树接口道,“我在上海的时候,秘密跟踪了一个中共地下交通员,发现此人携带一封书信,意图逃往南京,但是没抓到活口,只找到了这么一封信。” 陈恭树指指桌上的一个信封,戴雨农点了点头,示意耿朝忠可以查看。 耿朝忠拆开信封,一张皱巴巴的信纸上写着: 无魂同志,上海地下组织已经接近完全瘫痪,电台通讯也已完全断绝。我受党组织委派,令你抓紧时间,迅速派人前往上海,利用真空期,重建党的组织。切切!” 信写的很潦草,一看就非常匆忙。也没有任何暗语,显然,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 “发信的人是谁?”耿朝忠抬头问道。 “发信的人是一个药店老板,在党调处包围他之前,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让一个进来买药的人传递出了这份情报。不过党调处的人并没有发现那个交通员,我一路跟踪交通员到黄埔江上,后来此人意识到不妥,想要吞下信封,被我一枪击毙了。”陈恭树回答。 “那游无魂呢?”耿朝忠又问。 “游无魂是我的老朋友了,”戴雨农呵呵冷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军校内的共产党员吧!那批人的直接上级,就是中共南京特支书记,游无魂! 可惜当时我们并没有找到他,那个中共的投诚者也只是知道个代号而已。” “那您的意思是?” 耿朝忠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件事,既然有陈恭树在跟,为什么还要叫来自己? “我叫你来的意思是,这个游无魂,很有可能就是南京党部政训处处长,曹光远!”戴雨农的眼睛里闪着毫光。 “老曹?!”耿朝忠突然睁大了眼睛。 “没错,曹光远在调往济南之前,就在南京任职。他在的那个时候,也正是南京的地下党活动最猖獗的时候。等到29年他调往济南,南京的地下党活动就开始销声匿迹。但是,在他去年回到南京以后,这些地下党的活动又开始活跃了。” 戴雨农脸上挂着冷酷的笑意,慢吞吞的说道。 “会不会是一个巧合?”耿朝忠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曹光远? 他是共产党? 耿朝忠仔细的回想着自己和老曹相处的那段经历。 在海龙号上,曹光远曾经抛给自己一本《共产党宣言》,还让自己好好研究一下。 船舱里,他还跟自己讨论过共产主义的问题。 难道,他真的是共产党? “你是不是也觉得曹光远很可疑?”戴雨农冷笑着,“你曾经护送这个人去过苏联,并且,此人曾经在苏联留学,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就很可疑! 更重要的,此人曾经在济南当过党调科长,而我现在确信,党调处里,一定有中共的人,并且,数量还不少!否则,古顺章是中共特科的二号人物,党调处逮着了他,居然一个中共魁首都没抓到,这怎么可能?!” 党调处当过科长,党调处里有很多中共的人....... 耿朝忠抬起头,看着戴雨农的眼睛,而戴老板的眼睛,却深不见底....... 第二十三章 交心(从来没求过,求个月票吧!)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戴雨农也在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的能力毋庸置疑,东北发生的一切,早就证明了这一点。 从他的履历上看,也没有任何问题。 高小毕业,巡警出身,在老德国监狱卧底,杀死中共苏联受训密谍柳直荀,这些都毫无问题,刘一班能信任他,自己当然也能。 虽然跟曹光远有过接触,但两人的接触时间只有在船上那短短的一天一夜,如果这么短的时间内,赤党就能把一个曾经亲手杀死过中共要人的党调科行动队长赤化,那赤党可也就太神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戴雨农不认为还有跟赤党斗下去的必要——这种赤化速度,不用半年,全中国就都是赤党了,还斗个屁! 事实上,戴雨农从来不怀疑耿朝忠的忠诚。 但是,这个耿朝忠,毕竟还没有在自己的手下立过功,就算自己想要提拔他,也名不正言不顺。 十人团里那么多老兄弟还都是个少校军衔,一个新人,就算杀过很多日本人,但那都是党调科时候的功劳,跟十人团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现在他还改名换姓变成了方途,那就更谈不上什么资历了! 不过,看着耿朝忠的眼神,戴笠觉得,他好像有点误会。 戴雨农突然笑了,“方途,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信任你?” “不敢。”耿朝忠低头。 “你这么想,也有道理,”戴雨农叹了口气,“这次党调处抓获贼酋,忙活了大半年,除了逮住一个二杆子书记向钟发,什么大人物都没抓住,党调处里有内鬼可以说是肯定的。 事实上,我们也有怀疑的人选。 事发当日,党调处徐恩曾机要秘书南飞离奇失踪,上海和天津也有若干头目不明不白的消失,他们不是共产党,谁是共产党? 可是,这事是要讲证据的。 徐恩曾手里有这几个人早在两个月前就留下的去职报告,再加上这回他好歹摧毁了整个上海中共地下党的情报体系,虽然没抓到关键人物,但也算立下了大功。再说,党部里也有人护着他。 所以,党调处里有内鬼的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耿朝忠沉默。 “但是,”戴雨农的语气严肃起来,“党调处里有内鬼,并不代表我怀疑你!这件事情发生在五六月份,你来十人团是八月份,如果我怀疑你,早就将你清除了,又怎么会留你到现在?!” 耿朝忠抬起头,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 “还有,”戴雨农继续说道,“你远在青岛,距离上海和南京相隔十万八千里,青岛的中共党组织又早就被刘一班摧毁,我有什么理由怀疑你?我跟你提过的余乐醒,他是中共最早的一批党员,他我都能信任,又怎么会怀疑你? 方途,你想差了!我戴笠用人,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戴大哥!”耿朝忠睁大了眼睛,看着戴雨农,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动。 “方途,”戴雨农的声音柔和下来,“这次我让你查这个曹光远的事,不是要让你交投名状,而是要让你立功啊!你来鸡鹅巷时间太短,虽然天木,邹正几个老兄弟知道你的本事,但别人不知道啊! 你想想,一个寸功未立的新人,骤然提上高位,别人会怎么想?你做过官,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戴大哥,您别说了!”耿朝忠语带哽咽,泪如雨下,满脸感动之色,“我明白戴大哥的苦心,这件事,我一定尽力去办,我会把这件事查清楚,如果曹光远真的是中共的人,我一定将他给您逮回来,就地枪决!” “好!”戴雨农满意的点点头,“不过,你就是要枪决他,我也不能同意!如果抓到了曹光远,那就证明党调处里面还有共产党,并且尚未暴露的还有很多!凭借这件事,就足够让党调处和徐恩曾喝一壶的! 我也不瞒你,我们复兴社,跟党调处仇深似海,我们中的很多人,在四一二的时候,都曾经受到过党调科的严刑拷问。这次的行动如果成功,你在整个复兴社里的地位都会得到提升!” 耿朝忠顿时明白了,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如果曹光远被证明是共产党,那就可以顺藤摸瓜的抓下去,从而进一步摧毁党调处,动摇党调处在校长心中的地位。而复兴社特务处,就可以凭借这次斗争,一举上位,正式成为能够和党调处分庭抗礼的特务机构! 总的来说,这次行动,绝不只是针对赤党的行动,而是针对整个党调处乃至党调处后台二陈的一次政治斗争! 戴雨农,包括整个复兴社,最想抓的就是CC系和党调处的小辫子,这次,就是个机会! “好了,”戴雨农挥挥手,似乎说累了,“具体的案情,恭树会和你详谈,他在上海还有任务,跟你交接完以后,就会回到上海。所以,这件事,你尽快去办,还有你那个特务处六组,必要时可以拉出去执行任务,这次可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 “小弟遵命!” 耿朝忠和陈恭树齐声回答。 交待完事情,陈恭树和耿朝忠来到了另外一间办公室,开始交接任务。 “方途,戴大哥很少对人说这么多话,除了天木大哥,我几乎没见过戴大哥跟人谈这么久。”陈恭树笑着坐下来。 “戴大哥是恨铁不成钢。”耿朝忠脸上露出几分感慨的神色。 “你的事情我听天木大哥说过,”陈恭树摇摇头,脸上露出几分佩服的神色,“听说你直接干掉了奉天特高课的头目早川,这如果放在我们复兴社,那已经可以直接进执委会了。” “侥幸而已。”耿朝忠的神色很是平淡。 “这种事情,没有侥幸。可惜啊!干我们这行的,就是立了功也没人知道,也不敢让人知道。”陈恭树深有感触的说。 “是啊!”耿朝忠也点头。 做特务工作就是这样,被人知道的功劳,都是特务处愿意让人知道的,比如战争时期杀了大汉奸和一些日本的高级头目,这些消息对鼓舞人心和提振士气有重要作用,具有重大的宣传价值。 但如果是非战争时期,暗杀了对方重要人物还四处显摆,对方政府发来照会让你交出凶手怎么办?那是给政府添麻烦。 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只能做不能说。 “不过,我们的功劳,组织是知道的,校长也是知道的。你看王大哥,虽然外人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但是我们心里都明白王大哥的本事。十人团能走到现在,正是因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点倒不用担心。”陈恭树笑了笑,话锋一转道: “我们来说说这个游无魂的事吧!” 第二十四章 游无魂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陈组长,说到这个游无魂,我有个疑问,”耿朝忠皱了皱眉头,“你们为什么怀疑曹光远就是游无魂?29年从南方到北方的国民党和共产党太多了,仅凭这一点,恐怕不足为据吧!” 这是耿朝忠刚才就想问戴雨农的问题。 “游无魂。”说到这个名字,陈恭树的双眼似乎失去了焦点,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这个人,是27年清党后出现的。当时,黄埔学生分为了国共两派,斗的不可开交,后来还发生了枪击案,再然后就是大规模的械斗,最后就是清党了..... 好在我们第五期新生刚刚入学,还没受到太大波及。即便这样,我还被当时刚成立的党调科弄进去,挨了几个耳光,审查了一番。” 说到这里,陈恭树突然自失的一笑,“我怎么说起这事儿了...” 咳嗽了一声,陈恭树继续说道: “清党后,赤党被大规模枪决,很多人四散而逃,但是党调科当时侦查非常严密,发动了广州当地的帮会市井,很多人逃不了多远就被抓了回来,有的就地枪决,有的直接就被推进了珠江。 但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手眼通天的神秘人,在党调科的眼皮底下搞到一艘船,将没有被抓到的赤党学生送到了上海,后来我们抓到几个漏网之鱼,据他们说,营救他们的那个人个子不高,圆脸大眼,说广东话,年龄大约三十出头,自称游无魂。” 耿朝忠顿时一凛,这个描述,和曹光远的形象非常相似——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长这样的广东人太多了。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陈恭树突然念了一句共产党宣言,耿朝忠立即明白,游无魂这个名字,正是来源于共产党宣言第一句。 清了清嗓子,陈恭树继续说道: “后来,军校迁移到了南京,然后在28年,紧接着就发生了赤党108将相聚雨花台。这件事情,我是亲历者,我周围,也有同学参加了这个组织。那时恰逢毕业,最后只抓住了十八个领头的,其中有两个交待了问题,说南京军校的赤党学生隶属于南京中共特别党支部,党支部书记就叫游无魂。” “这两个游无魂是同一个人吗?也有可能这个游无魂是借用了上一个游无魂的名气和威望。”耿朝忠问道。 “绝非如此,”陈恭树回答,“当时交待问题的人讲,这个游无魂也是身材不高,广东口音,不过这回没见过面容。” “那你们是怎么把视线集中到曹光远身上的。”耿朝忠又问。 “曹光远最早跟着的人是胡汉民,当时他恰好在广州。后来胡汉民反共,他又跟了汪精卫,又跟着汪精卫来到了南京。后来汪精卫也反共,他没有跟随汪精卫去武汉,却出人意料的投奔了徐恩曾,调到济南党调科当了一个没什么实权的科长。 他的这一系列活动轨迹,跟游无魂的活动轨迹,从时间,地点上来讲完全吻合。并且27年在广州有条件去营救赤党的,只能是国民党内部的人,当时那种气氛,除了极为反共的胡汉民手下不会被怀疑,任何人都不保险。再配合上身材长相,这个曹光远的嫌疑是最大的。” “原来如此。”耿朝忠点头。 确实,综合多方面因素判断,曹光远确实很有可能是这个游无魂。 “还有一点,”陈恭树眼中精光闪烁,“南京距离上海中共中央非常近,但此次古顺章叛变,南京方面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奇怪,按道理,两地相隔如此之近,他们的交流和人员往来应该很频繁才对,没道理上海抓了那么多,南京的却一个都没抓到。”耿朝忠表示赞同。 “所以,南京方面的中共组织是自成体系的,他们的领导,很可能就是不属于伍豪这一方面的中共组织。 也就是说,这个游无魂,既非旅欧派,也非苏联派,应该是旅日派系的中共领导人。”陈恭树再次做出判断。 耿朝忠不由得暗暗佩服——曹光远最早去的是日本,跟汪精卫一派关系密切,确实跟其他派系不同。 “陈组长高见,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陈恭树思维缜密,逻辑流畅,并且非常善于从政治派系,行动轨迹等多个角度综合考虑问题,实在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过誉了,方兄弟,”陈恭树摆摆手,“我都跟了这个案子四年了,要是再没有点心得,那就真的是蠢才了。” 陈恭树自谦了一句,然后双目看向了耿朝忠,问道: “方兄弟,你知道,戴大哥为什么要把我跟了四年的案子交给你吗?” “是因为我出身党调科,熟悉他们的运作方式?”耿朝忠反问道。 “答对了一半,”陈恭树面露笑容,“还有一半,因为天木大哥点名要我去北平,戴大哥也同意了。” “原来如此。”耿朝忠也笑了。 看来,王天木不从戴老板手里挖几个人,那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不过,我还是有点嫉妒你,”陈恭树满脸嫉妒的看着耿朝忠,“我听萧洒说了,天木大哥最早是要你过去,我只是个备选。” “也许是天木大哥觉得你太聪明了,他喜欢老实人。”耿朝忠笑道。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吧!”陈恭树哀怨的说。 然后,两人相顾大笑。 笑了一阵,陈恭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交给耿朝忠,说道:“还有一些详细的材料,都在这里了。不过方兄弟,我得提醒你,这个曹光远不是一般人。 他参加过辛亥也参加过护法,是老资格的同盟会成员,年轻的时候身手很好,并且枪法也不错。我听说,最早的时候,他还制作了炸药试图炸死清廷的广东提督郑少忠。 总之,这是个狠人,你要小心。” 耿朝忠点头答应。 老曹狠不狠,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第二十五章 德国教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从鸡鹅巷出来,已经是中午时分。 刚才陈恭树给自己的资料里,包含了太多曹光远的个人信息。 耿朝忠实在没想到,老曹这个人竟然是如此复杂。 去过日本,去过苏联,先跟着胡汉民这个国民党最早期的右派,后来又跟了汪精卫这个左派,然后又跑到党调科给徐恩曾当了特务,现在呢,是南京政保处的处长——这政保处可一向是保定系的地盘。 更重要的是,他的最终身份很可能还是一个共产党员! 此人底色之复杂,身份之变幻莫测,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回想起在海龙号上,曹光远跟自己探讨共产主义理念的执着,与自己并肩战斗时的悍勇无畏,还有那临海笑谈的豪情,他那双圆圆的脸,圆圆的眼,似乎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真的是中共南京地下党的负责人吗? 如果真的是,自己真的要下手干掉他吗? 耿朝忠明白,戴雨农让自己接手这个案子,虽然不一定是甄别,但却一定是个考验。 在戴笠手下,对敌人存有慈悲之心,那是大忌! 自己对同学们的软弱,戴雨农看的一清二楚,他喜欢和欣赏自己的能力,但是却对自己的软弱感到不满。 但另一方面,这种人情味,是否也是戴雨农对自己产生信赖的一个方面呢? 一个人,无论他是特务,屠夫还是刽子手,都不愿意和一个无情的人相处,戴雨农不喜欢自己工作中的软弱,但却喜欢自己在和他相处时的软弱。 如果自己最终成了一个和别的特务一样冷酷无情的人,戴雨农就会真的满意吗? 不见得,比如余乐醒,虽然戴雨农也对他的软弱不满,但从始到终,都对他十分尊重,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一样,而不是像对待别人一样,单纯的把他看做一个工具。 这还真的是一个矛盾啊! 耿朝忠摇摇头,努力摆脱了这种复杂的思绪,迅速回到理智的世界中来。 不管如何,老曹是一定要查的,并且要认真的查,至于他是不是共产党,到时候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回到学校,耿朝忠直接进了医务室,今天彭武敏给他安排的理由是急性痢疾,所以自己得去医务室拿点药,免得被几个同学看出什么破绽。 拿了药,回宿舍躺了一会儿,制造了几个目击证人之后,耿朝忠趁着夜色又回到了鸡鹅巷。 今天白天依然是一整天的战术课,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则有一堂秘密通讯课。 不过,这趟秘密通讯课,却不是只有第六组的郭孝先这几个人听课,小小的教室里,又来了包括邹正在内的别的小组成员旁听。 时钟指向了晚上六点,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戴着围巾,身穿长袍的胖子走进了教室。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来自德国,我的名字叫舒尔茨,今天的秘密通讯课由我来给大家授课。” 这个胖子操着蹩脚的汉语,作着自我介绍。 大家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个胖子——倒不是因为他是德国人,现在中德合作,黄埔军校里的炮兵教官和测绘教官也是德国人,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大家奇怪的是,这个德国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面容挡住。 邹正站了起来,解释道: “舒尔茨老师遮挡住面容,是因为保密条例,他在德国有官方身份,限于凡尔赛和约,德国正式军人不被允许参加任何军事交流。所以,大家对此不必奇怪。” 邹正解释着教官遮挡面孔的原因,大家也都理解的点点头。 一次大战后的凡尔赛和约旨在削弱德国,条约严厉禁止德国人发展军事,所以军校里的德国教官,身份也都是平民。 “好了,现在开始授课。”德国教官开口了。 “秘密通讯课涵盖的范围很广,包括了译制密电码、无线电电信收发、情报常识,包括化装、敌情监视等科目。 但是对大家来说,则不需要学习的那么复杂,我们只需要学习一些基本的知识,就可以应对大部分情况了。 今天我讲的主要是接头方式。 情报人员之间的接头方式,主要有如下三种: 一、通过指定的见面地点和暗语直接见面。 二、通过死信箱的办法交流。所谓死信箱就是双方约定一个地点,把情报活动必需的工具、资金、情报等物体隐藏在此,等待对方取用。 三、上述两种方式结合。比如,雇佣一个第三者和另外一个第三者接头传递信号,具体的形式很多,比如通过舞女,乞丐之类的传递情报,用复杂的设计使跟踪者消耗大量的人力,从而确保安全。 下面,我详细介绍一下具体的接头方法,第一种.......” 德国胖子自然是耿朝忠——经过仔细思考,他决定装扮成一个外国人,更不容易被这几个朝夕相处的同学发现。 怪异的腔调,遮挡的面容,都可以完美的掩饰在这个身份下面。 至于课程,是自己在军校里学习情报学时候的基本课程,当然,课本肯定是记不住的,自己只能根据记忆和实践经验写一本速成讲义,但对这些人来说,应该足够了。 果然,随着耿朝忠的侃侃而谈,包括邹正在内,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个德国人讲的非常清晰条理,并且举得例子也非常详尽,一看就具有非常丰富的情报工作经验。 大家都拿出笔记本,开始做起了笔记。 一堂课很快过去,临到末尾的时候,耿朝忠合上了讲义,开口道: “大家可能对我的面容感到很好奇,无可否认,今天我进来的时候,是经过化妆的,从下一节课开始,我会不断的将自己身上的伪装去掉,等到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我会让大家看到我的真面目,希望到时候大家不会太惊讶。 另外,如果有人能提前画出我的画像,那么我会给他一个奖励,一个绝对让你感到满意的奖励。” 德国教官神秘的语气引起了大家强烈的好奇心。 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 难道这个德国教官满脸麻子?或者,他根本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所有人都开始浮想联翩,猜测着这个德国教官的真实相貌。 第二十六章 金屋藏娇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微微一笑,夹着讲义离开了教室。 出了鸡鹅巷,耿朝忠换好准备的长袍,略微改变了一下形貌,然后钻进一辆小汽车当中。 车是陈恭树留给他的,调查曹光远对复兴社来说意义重大,也是一个打击党调处的切入点,戴雨农对此非常重视,给陈恭树安排了不少的资源,现在这些东西自然落到了耿朝忠的手中。 复兴社的特务速成班大约有三个月,如果期间有日本密谍的线索,六组的所有成员都会被拉去做一些侦缉,抓捕的外勤任务。 如果运气不好没有线索,那也就只能继续学习。 不过耿朝忠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趁着这个时间段,正好完成一下调查“游无魂”的任务。 耿朝忠驱车开往了第一区长江路路口附近,在一栋三层小楼前面的路口停下来,打开车窗,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眼前的这座建筑物。 楼不大,门口有站岗的警察,门牌在路灯的照耀下,现出南京国民政府政治安全保卫处几个大字。 政保处,是国民政府正式的反间谍和安全保卫机构。里面的人员,主要是从各地抽调的警察和一些国民党老派人物。 仔细看了看,一楼的值班室和二楼的个别房间还亮着灯。 根据陈恭树给自己的情报显示,曹光远自从中东路事件与苏联议和有功,受到国民党元老,也是现在南京国民政府主席的林森看重,提拔为政保处处长。 这个职位,从编制上来说,甚至比党调处还要高,曹光远的职衔也被提拔成了少将,称得上地位崇高。 曹光远自从担任了这个职位以后,一改以前的懒散作风,干活非常卖力,每天都会在办公室呆到九点多钟才离开。 耿朝忠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估摸着老曹也快出来了。 果然,不久后,二楼一间办公室的灯熄灭了,不一会儿,楼下传来的马达发动的声音,耿朝忠看到一个矮胖的人影钻进了后车厢,车辆立刻发动了。 等到轿车驶出了政保处大门,耿朝忠把烟一掐,驱车跟在了后面。 老曹家人都在广州,他在南京一直都是单独居住在广州路的一家民宅中。 南京国民政府的全部机构都集中于第一区,包括国防部,教育部,最高法院都在这一带,此地寸土寸金,即使曹光远贵为处长,每个月的薪俸多达300法币,也无法在中央区买房,只能在临近的秦淮河附近租了一处民宅。 地址耿朝忠自然知道,但是,曹光远会不会回去,却不敢肯定。 前面的车不徐不疾的沿着中央路往前走,耿朝忠没有跟的太近,而是差着一个路口远远的跟着。 果然,在那辆车拐进一条巷子又出来的时候,时间明显比应该用的时间长了十几秒——这条巷子仅仅十几米,按照刚才车辆的速度,最多30秒就可通过,但车子出来的时候,明显多花了十几秒的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一个人下车然后车辆重新启动离开。 老曹应该在那条巷子里下车了。 耿朝忠又跟着那辆车走了几百米,然后拐了个弯,停了下来。 步行回到那条巷子,耿朝忠发现巷子中央还有一条仅容两个人通过的岔道,附近是十几所民居。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睡下了,只有中间的一两户人家还亮着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曹应该就在这两户人家的其中一家里面。 耿朝忠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进去。 老曹有鬼是肯定的了。 否则,身为政保处处长,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需要这么藏头露尾吗? 只是,这个鬼,是贪污腐化呢,还是真的跟红党有关? 摇摇头,耿朝忠转身离去。 今天,并不是见曹光远的机会,再说,里面十几所民居,很多人家还养着狗,一家家挨个找下去,难保不会被发现。 ........ 就在耿朝忠转身离去后,巷子口的第一家民宅里,一个女人从对街的小窗外缩回了脑袋。 “走了?”黑暗中传来一个带着广东口音的国语。 “走了。”女人回答。 油灯点起,曹光远结实的圆脸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 “老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是我从窗外看了一眼,还没发现你已经被人跟踪了。”女人埋怨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南京口音。 “没事,”曹光远的圆脸上泛着笑意,“奸夫**,就算被抓着了能怎么着?党国的那些大员,哪个不在外面金屋藏娇?” “哎呦,出息了啊!当了个处长,也开始学着别人花花肠子了呦!”女人埋怨了一句。 “和光同尘,和光同尘嘛!”曹光远笑了笑,“这个人我刚才看着好像有点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见过?”女人警觉起来,三十出头年纪,扎着髪头,眉眼弯弯,正是最成熟妩媚的时候。 “见过,一定见过。只是可能隔得时间久了,也可能只见过一面,印象不是特别深。”曹光远的语气越发肯定起来。 “党调科的?还是那个新成立的特务处的?”女人开始紧张起来。 “不用怕,我现在是政保处处长,没有证据,没人敢随便动我。就算他们查过来,我又怕什么?顶多就是个小节有亏。”曹光远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紧张。 “最近的事,多谢你了......”灯光下,女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 “谢什么,多少年的交情了,再说,我们是.....朋友嘛!”曹光远的脸上一片豪迈,伸出手向前探了一下,接着又不自然的缩了回去。 女人的脸上露出歉然的笑容,伸出手,轻轻的和曹光远握了一下,低声道:“嗯,我们是朋友。” 和女人的这一次接触,让曹光远的情绪明显有点激动起来,他开口道: “小沐,上海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还呆在南京干什么?我最近查到,很多人在关注党调处内部有共党的事,想要利用此事斗倒徐恩曾,然后把火烧到二陈身上。 邓文仪的南昌行营调查处,那个新起来的戴雨农的特务处,就连负责剿匪的江西侦缉处,都在调查此事,这么多人再查,难免会找到线索,再说,现在风头紧,说不定就有心志不坚的人告密,你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明天我就安排你离开!” “我不走。”女人的回答温柔而又有力。 “唉.....”曹光远又叹息起来。 第二十七章 探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回到宿舍的时候,几个同学早已经躺下了。不过却没人睡得着,正在热烈的开着卧谈会,看到耿朝忠进来,郝可夫一声长叹,惋惜的道: “方途,你今天没去上课,可真是吃了大亏了!今天秘密通讯课的老师,是一个外国人!讲得非常精彩,不去可惜,不去可惜啊!” 耿朝忠一听就跳了起来,开口道:“真的吗?有没有笔记,拿来我看看!” “有,不过要收费,看一次三角钱。”郝可夫严肃的说。 “啧啧,不愧是开旅店的,生意都做到同学头上了。”旁边的郭孝先插话了,然后把一个笔记本扔过来,“看我的吧!免费!” “郭孝先!你又破坏行情!你家开药店就不赚钱的?!”郝可夫佯怒道。 “可夫,这你就不懂了,孝先家的药店是悬壶济世,跟你收过夜钱的买卖可不一样。”耿朝忠笑嘻嘻的接过郭孝先的笔记本。 “对了,方途,你的病好点了吗?我听几个同学说,你下午又去医务室了。”云蔚开口了。 这几天别的同学被征到了宪兵队,偌大的宿舍就剩下了他们几个,云蔚和胡克成索性也把铺盖搬了过来,五个人凑成了一堆。 “好多了,谁知道肚子怎么了,老出毛病。”耿朝忠一脸苦恼。 “十月份了,入秋了天凉,一不小心就容易受凉,你得多穿点。”云蔚耐心的嘱咐道。 耿朝忠“嗯”了一声,正要说话,旁边的胡克成突然开口了: “方途,你说,锦州还能打得起来吗?” 胡克成还是在担心自己的家乡....... “打不起来!就张学良那操行,敢打?没卵子的家伙!”云蔚突然插了一句话,情绪很是激奋。 “噤声!”郭孝先神色紧张的喊了一句,“云蔚,你平时看着不言不语的,怎么敢说这话?!张少帅可是海陆空副帅,辱骂党国高层,这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到了,你关禁闭都是轻的!” “怎么了?自己敢做,还怕别人说?!”云蔚还是不依不饶的说了一句,不过调门明显降了好几个层次。 “外面的学生都闹了多少个来回了,骂多难听的都有,就连很多教官都骂骂咧咧的,估计就是听到了也装着没听见。”郝可夫从旁说道。 “是啊,我今天早上出去,就听到教材科的关科长正在破口大骂,估计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胡克成也说道。 关科长就是给耿朝忠发课本的那个湖南人,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他在办公室里骂娘了。虽然没明说是谁,但那指桑骂槐的劲儿,不是骂张少帅又是何人? “咱们去宪兵队的同学,也不好受啊!这几天,天天忙着围堵学生,不过人越来越多,估计再有一个月,得有好几万人涌到南京!”郭孝先也叹了口气。 宿舍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自从9月24日,上海各大学抗日救国会代表到南京请愿。28日,南京中央大学学生1000余人到国民党中央党部请愿,紧接着,29日,上海第二次进京请愿学生5000人,并且这次直接冲入了外交部,将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正廷的脑袋都打破了! 这几天,外面都传有北京的,广州的,湖南的学生正日夜兼程从各地赶来,大家肉眼可见的,南京四处打地铺的学生就越来越多,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酿成一个更大的政治风暴! “算了,莫谈国事吧!”耿朝忠说了一句。 “其实,校长已经命令张少帅守锦州了,并且张少帅也在锦州屯了大量兵马,我估计着应该会打一下吧!”郭孝先迟疑的说。 “不说了,都睡吧!明天还得学习呢!”郝可夫说了句话,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耿朝忠也闭上了眼睛,不过却睡不着。 军国大事,非一介学生所能置喙,虽然也有很多将军表态要去东北打仗,但又有谁敢应和? 这事,最终还得看上面的意思。 不过,现在国府上层分裂的也很厉害,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坚决要打,可是军权都在蒋委员长手里,他不点头,怎么打得起来? 现在校长虽然下命令让张少帅抵抗,但实际怎么回事,耿朝忠心里清楚的很。 还是考虑考虑老曹的事情吧! 这个愁死人的家伙! ....... 第二天一早,几个同学又早早来到了鸡鹅巷。等几位同学走进教室后,耿朝忠找了个由头来到了戴雨农的办公室。 “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 听到耿朝忠讲述的事情经过,戴雨农的脸上满是惊讶。 陈恭树跟这个曹光远跟了这么久,都没抓到什么实质性的把柄,这任务才交到耿朝忠手里几天,竟然就抓到了线索! 戴雨农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算是个线索,但是还需要确认,”耿朝忠的脸上却没什么得意之情,“那条巷子里有十二户人家,除了两家亮灯的嫌疑比较重,其余十家也不能排除。再一个,曹光远是政保处处长,也有探查敌特的权力,这次他秘密约见线人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嗯,你说的有道理。曹光远这一年多来,对政保处的工作下了很多功夫,安插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线人也是情理之常。”戴雨农沉吟着点了点头,“不过,这个线索同样不能放过,你去南京户籍科查一查,调那十二户人家的档案出来研究一下。” “不行!” 话音刚落,戴雨农又突然摇了摇头,“政保处和户籍科来往很密切,你要去户籍科查东西,难免打草惊蛇,这样吧,你安排一个手下,用租房子的名义去附近查探一下。” “大哥英明!”耿朝忠敬了个礼。 戴雨农微微一笑,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之情。 耿朝忠肚子里却不以为然,其实戴雨农这个人,虽然一手创立了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情报组织,但他本人,并不是业务能手。 他最强的本事,还是组织才能和用人之道。 这就和刘邦用韩信是一个道理,一个好的领导,并不一定是业务高手,会用人,敢用人,能够驾驭能人,才是真正的领袖。 比如常校长要跟自己比试武艺,耿朝忠有信心撂倒十个常校长都不在话下,但是要搞政治斗争....... “好了,你去吧,尽快把这个线索核实一下,不用求急,都跟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天两天,一定要确保毫无破绽!”戴雨农吩咐道。 “小弟遵命!” 耿朝忠敬了个礼,退出了房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十八章 神秘女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全体都有,换便衣,今天有任务!” 下午上完第一节战术课,邹正走了进来,面色严肃的吩咐。 这么快就有任务了? 大家面面相觑,这才上了几天课,就开始布置实战任务,南京的形式有这么严峻了吗? “想啥呢,就是个侦查任务。你们几个,扮成来南京请愿的学生,去广州路33号里弄,查探清楚这里面十二户人家的具体情况。这是地图,都过来看一下!”邹正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 九个人凑着脑袋围了上去,听邹正说明白了地址。 “注意,你们几个今天不准吃晚饭,跟着学生们去游行,别人问你们是哪里的,就说是上海震旦的,到了饭点的时候,就去那条巷子里讨水喝,顺便把那十二家住户查探清楚。”邹正命令道。 “明白!”所有人低头答应。 “混蛋,告诉你们,以后布置任务,不能说明白,收到。点头即可,谁要是再犯,我打断他的狗腿!”邹正怒容满面。 大家都讪讪的点了下头。 邹教官讲过,特务和军人不同,不需要大声回复,默然点头即可,否则行动的时候万一被人看到了,鬼都知道有问题。 这也是军人出身特务的通病,这一点,复兴社在东北是有过教训的。 换好了便衣,几个人开始准备标语,不过拿起笔,却都面面相觑,这要写标语,那恐怕就是要骂国民政府了。 “现在街上的标语都是骂政府的。”王剑秋在旁边慢吞吞的说道。 “混蛋!”邹正继续怒骂,“为了工作,亲娘老子都得骂!” “我来写!”胡克成跳了出来,提笔一挥而就。 大家一看,墨汁琳琳的白纸上写着八个大字: 有种剿匪,无种抗日! 啪! 耿朝忠一巴掌扇在了胡克成的后脑勺上,骂道:“你疯了吗?!” 夺过标语,一把撕掉,然后拿起笔,又写了八个大字: “抗日救亡,人人有责。” “嗯,”邹正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不骂不行,但真要骂就是傻子了。” 胡克成挠了挠脑袋,委屈的看着邹正,有点想不通。 “还有,要扮成上海的学生,就要会上海话,简单的你们懂吧?”邹正又问道。 “我们几个嘎梁是来南京吃生活的哦,空麻袋背米,饿得不得了!求好人给碗水喝的哦。”耿朝忠说道。 “小赤佬!狠三狠四吓唬谁的哦。”郭孝先补充了一句。 “凑凑合合的吧!震旦大学的也不全是上海人,适可而止就行。”邹正点了点头,扫了几个人一眼,然后指了指耿朝忠说道: “你在热河当过警察是吧,今天你是组长!” 虽然八期的几个人有点不服,但令出如山,也没人敢说什么,几个人忙活了一会儿,准备好了道具,然后九个人组成一支“抗日救亡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出了鸡鹅巷。 出了门,大街上的学生已经是多如牛毛,看样子,整个南京都要被各地来请愿抗议的学生占领了。 耿朝忠一行九个人喊着口号,举着标语,随大流走了一下午,等到接近日落时分,这才又累又饿的来到了目的地。 窄小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小巷,两旁各有六户人家。 “走,我们集体去第一户叫门。”耿朝忠吩咐道。 “为什么要一块?九个人,分成三组,一组四户人家,岂不更快?”王剑秋提出反对意见。 其实他已经很饿了,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去吃饭。 “我们是为了快吗?那我们跟着学生跑了一下午是为了什么,直接过来一人敲一户不就完了?”耿朝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王剑秋哑口无言。学生们又傻又天真,往往都是抱团敲门,大家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门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来,看到一大帮子人,不由得面现惧色,啪的一下就要把门关上。耿朝忠眼疾手快,伸手推住了门,笑容满面的问道: “我们是上海来的,饿得不得了了,求好人给碗水喝的哦。” 女人打量了几个学生一眼,尤其是郝可夫,一脸稚嫩,还带着眼镜,领头的也是和善可亲,于是拉开门,把几个人放了进来。 “水瓮在那边,碗在这边,自己舀了喝吧!”女人吩咐道。 耿朝忠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三十出头,身材丰腴颇有风韵,脸上很是清秀,眉眼看着很温柔。不过,总觉得,她的眼睛扫过的时候,有点厉害。 “好了,喝完了,谢谢大姐。”耿朝忠喝完了水,向大姐道谢。 “不用客气,喝完水早点回去吧!国家大事不是你们学生能掺和的。”大姐好心的提醒道。 “谢谢大姐提醒,只是如果我辈再不奔走疾呼,唤起民众,这国家就真的亡了!”耿朝忠义愤填膺的说。 “去吧去吧!”那大姐挥了挥手。 只是耿朝忠发现,她的眉眼间似乎有一点笑意。 一行人走了出去。 “现在再分头找吧!”耿朝忠突然改变了主意。 八期的几个人没好气的看了耿朝忠一眼,现在知道麻烦了吧! 耿朝忠直接来到了昨天晚上亮灯的那两户,进去之后才发现,一处是暗娼窑子,另外一处是赌场。 刚进门,就被看场子的人轰了出来。 十几分钟后,所有人都回到了原地。 “有人愿意收留我们吗?”耿朝忠问道。 “最近学生太多,能收留人的地方早就呆满了,绝大部分学生都是街头露宿的。”郭孝先说道。 其余几个情况也差不多,三户没人,剩下的几户都是老人孩子一大堆,不方便。只有最开始巷口的这一户比较空,但是里面只住着一个女人,也不太方便。 “走吧!”耿朝忠挥了挥手,大家都垂头丧气的背着标语往外走。 一路上,耿朝忠仔细的回想着刚才同学们的描述,这十二户人家,曹光远到底进的是哪一户呢? 刚才巷口那个女人的形象又浮现在耿朝忠眼前。 屋子里的摆设证明,这个女人是独居,并且说话的口音也是当地口音,没有丝毫奇特之处。 只不过,她的眼睛有点奇怪,耿朝忠总觉得,这双眼睛不像是一个普通寡妇的眼睛,还有,她屋子靠巷口的方向,还有一个小窗。 对了,小窗! 从那个小窗探出头去,可以看得到巷口两端的所有动静! 。九天神皇 第二十九章 判断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寡妇的眼睛,耿朝忠见过。 有的凄苦,有的怯懦,有的完全没有任何神采,那是被生活折磨的失去信心的眼神,还有的,就是完全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但是这个女人,刚进门的时候,虽然表现出畏怯,但她的眼神,却是明亮而富有感情的,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是什么,让她和别的寡妇显得那么不同呢? 一个男人,或者是一份事业? 更或者,兼而有之? 心底沉思,脚下不停,耿朝忠领着众人出了院门,开始往回走。不过大家忙活了一下午,又累又饿,情绪也不太好,都走的有气无力。 “身后有盯梢的,大家都小心着点。”耿朝忠突然开口道。 “嗯?”几个同学突然一愣,就要向后望。 “别回头!”耿朝忠低喝了一声。 几个人这才醒悟过来。 “谁跟着我们?”郭孝先扛着个标语,低声问道。 “还有谁,警察局那帮子巡警呗!”王剑秋在旁边说了一声。 “南京最近的示威游行,上层怀疑有红党在幕后操纵,所以派警力来跟踪一些新面孔,看来是盯上我们几个了。”耿朝忠从旁说道。 “哎老方,你以前干警察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干这事儿。”郝可夫在旁边问道。 “多少也干一些,”耿朝忠笑了笑,“不过最多还是勒索个小商小贩啥的,比如说开旅馆的,开药店的。” 郭孝先和郝可夫都“呸”了一口,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只有云蔚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们分头走,学生很多,警察局警力有限,不会跟太久的。千万别被人盯着了,如果我们特务处的人被巡警盯住了,那可真不够丢人的。”耿朝忠扫了几个人一眼,然后吩咐道。 众人都点点头。 不知不觉之间,所有人都开始服从这个临时小组长的命令——耿朝忠表现出来的老道和反跟踪经验,确实不是这几个菜鸟所能比得上的,就连八期的几个人,虽然还有点不服气,但也都照做了。 几个人绕着路转了好几圈,然后才分头回到鸡鹅巷。 重新聚集在教室里,大家开始向邹正汇报情况。邹正耐心的听完,然后开口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十二户人家里面,有一个人是地下党,根据你们今天的调查,我想问一下,这里面谁最有可能?” 里面有一个地下党?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原本以为这个调查只是个普通演练,没想到,这十二户人家里,竟然真的有要犯! 每个人都面带兴奋,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有说那个赌馆是共产党的,因为赌馆三教九流云集,人员复杂,便于掩护。 也有说那个暗娼窑子里有共产党的,因为窑子行踪隐秘一些,也不惹人怀疑。 还有几个说见到的几户人家里,男主人是共产党。 当然,还有三户没有人在的地方也很可疑,现在闹学潮,地下党很可能出去活动了。 邹正耐心的听大家说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只是,我听了这么久,怎么谁都没有说巷口那个女人是共产党呢?是不是,在大家的眼里,一个寡妇,又那么温柔怯弱,怎么可能是共产党呢? 或者说,这个寡妇长的很漂亮,大家谁都不愿意相信她是共产党?” 众人都是一笑,仔细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那个女人是巷子里最温柔可亲的一个,又住在巷子边上,看上去十分光明正大,大家第一时间就把她给排除了。 邹正看了一看耿朝忠,开口道: “方途,你觉得这里面谁是共产党?” “没有这几户人家的姓名和基本情况,仅凭相貌,很难做出判断。”耿朝忠摇摇头,“不过,即使有姓名和基本情况,也不一定能做出有效判断,反而更可能是一种干扰。” “怎么说?”邹正的眼睛亮了起来。 “因为你看到的,很可能是对手愿意让你看到的。这不是普通的盗贼,而是经验丰富的地下党员,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可能我们想不到的,他们仍然能想到。 这个时候,第一印象,或者说直觉就变得重要起来。直觉不是瞎蒙,直觉是长期的经验积累下来的第一判断。很多老警察判断一个人是否可疑,凭借的就是直觉。 所以今天这次调查,第一印象,或者说直觉,也很有价值,我想,这正是教官让我们调查的目的。” 耿朝忠侃侃而谈,每个人都频频点头。 “你说的没错。”邹正点点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摞厚厚的档案,摆在了大家面前。 “我们抓特务,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小贼,他们很多人都有合法的身份和完美的掩护,单纯靠档案记录想要找出问题,非常难,更关键的还是从他的行为和活动轨迹,接触的人里面着手。 不过,档案是基本资料,也是必须分析的。这是我今天上午搜集的这条巷子里所有人的资料,大家都拿去看一下,再做一次判断。吃完饭,我们再讨论一次,如果锁定了目标,晚上就动手抓人。” 大家都接过档案,开始交换分析。 不过,耿朝忠只是简简单单看了一遍,就放下档案出去吃饭了。 “这么快?”郝可夫嘟囔了一声。 “我觉得方途很可能已经找到目标了。”郭孝先开口了。 “装的吧!就算做了两年警察,还真成了大侦探了?”也有人说。 “大家难道没觉得,方途这个人很不简单吗?”云蔚说道。 云蔚这句话一出口,每个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确实,只学了一个月,就能获得全校第三的成绩,这个人的智力水平,必定是极高的。而从他最近的一系列行为来看,他的工作惊讶也很丰富,至少,方途口中的在热河做了两年警察,恐怕不是普通警察那么简单。 “方途是不是热河警署的警长?我觉的应该不是小兵。”八期的谢炎突然开口了。 谢炎已经25岁了,八期里面也算年龄偏大的,上黄浦之前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一段时间,自从进了复兴社,就不再跟着王剑秋对耿朝忠冷嘲热讽,这几天也在刻意和九期的几个同学接近。 “反正肯定不是一般警察,一般警察我见得多了,绝对不是这样的。”八期的另一个学生许秋也说道。 只有王剑秋在沉默,他现在有点后悔跟耿朝忠冲突了。 但是自己有错吗? 当时自己也没招惹他啊?只是说话生硬了一点,但本意还是想让他加入孙文学会啊! 问题是,这家伙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让自己下不来台?! 。九天神皇 第三十章 戴老板的心思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现在有七成的把握,那个女人就是共产党。 刚才简单的扫了一下那个女人的档案。 姓沐,沐幼安,世居南京。夫早亡,现在南京女子公学任英文教员。 这些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下面还有一行字:曾在江苏启东第一中学任教三年。 这行字,别人是看不出什么究竟的。但耿朝忠在上学的时候,曾经听党史的老师讲过,启东县委是从1927年到1945年一直都活跃在南京周边的地下党组织。 最让人称奇的是,那里的党组织完全以国民党党部的名义,在江苏存在了10年之久,几乎整个县委,学校,大约200多人,全部都是共产党员,并且从未遭受到任何破坏! 这在四一二之后,其它地方的党组织都受到成建制破坏的情况下,简直就是个奇迹,并且这个党支部,还为后来的新四军输送了大量干部。 当时全班哗然,老师也说了,这是中共地下党组织历史上的一朵奇葩。 这个女人在启东第一中学任教那么久,再结合上曹光远的行迹,还有其余十几户人家的档案,耿朝忠几乎可以断定,那个女人就是共产党! 只是,这个女人是共产党,那么老曹也是吗? 自己现在负责这个案子,查肯定是要好好查的,这件案子陈恭树跟了这么久,如果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证明老曹不是共产党,并且给戴雨农一个完美的交代,那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其实戴雨农的目的,从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抓住共产党固然好,但如果能把党调处搞垮,才是戴雨农最看重的事情。 对戴雨农来说,搞垮了党调处,他就在复兴社里立下了大功,他在整个复兴社的地位也会得到进一步提升。而不像是现在,虽然掌管了特务处这个实权机构,但在复兴社十三太保里面,依然只能是敬陪末座。 吃完饭,九个人又聚在了教室。 “怎么样?大家分析的怎么样了?”邹正走进了教室。 大家都看向了耿朝忠,耿朝忠笑了笑,开口道: “我们统一了一下意见,这里面有三户人家都是世居本地,拖家带口三代同堂,这样搞革命,实在是有点代价太大。根据赤党的作风,我们基本排除了这三户人家。 还有三所空屋子,主人早已迁居到上海,每隔一年才回来一次,也基本可以排除。 剩下的六家里,有两家是赌坊和暗娼,还有三家是外租户,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寡妇。但那个寡妇也是本地人,还在女子公学任教,大家也都觉得她嫌疑不大。 所以我们重点还是那三个租客。 这三个租客,有一户是小两口,做点小买卖谋生。还有两户则是单身男子,一名叫王有山,一名叫周春林,分别在报社和电话局供职。” “哦?那你们觉得,从哪里下手比较好。”邹正问道。 “我们计划,把人员分为三组,分别盯这三个人。还有云蔚一个人一组,盯那个独居的寡妇。”耿朝忠回答。 邹正把头转向了云蔚,问道:“你觉得那个寡妇很可疑?” “没错,”云蔚点头,“我觉得这个寡妇在女子公学任教,又是独居,也有嫌疑。虽然赤党里面女人很少,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我打算查查她的亡夫,如果她死去的丈夫有赤党嫌疑,那这个女人就很可疑了。” “你说的有道理,”邹正点点头,“我们抓获的女赤党确实很少,一方面是因为女人闹革命本来就少,另一方面,女人占据领导岗位的更少,所以我们大部分精力还是放在男人身上。但你这个思路没问题,可以继续做。” 耿朝忠再次看了云蔚一眼。 这个人,虽然沉默寡言,时不时还冒出惊人之语,但论眼光和洞察力,却远远胜出别的同学一筹。 耿朝忠看过此人的资料,他本身不是热河人,而是世居奉天,云也是当地大姓,因为父亲得罪了日本人被害,这才避居绥远。所以耿朝忠很能理解他时不时对日本人的愤恨之情。 这也是他能被选到黄埔军校的一个重要原因。 邹正环顾了一下几个人,看到再无人异议,开口道: “好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意外的话,大家就开始分头行动,注意,如果没把握,就不要跟的太紧,这是原则。 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人,是历经风险的中共地下党,一旦对方有任何的觉察,立即停止任何动作。” 所有成员默然点头。 戴老板办公室。 “大哥,为何要让这帮愣头青去盯梢这么重要的人物?”邹正不解的问戴雨农。 “为什么?天木和恭树去了北平,余乐醒在上海,萧洒刚刚去了广州——广州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邹正低头。 今年四月,粤系桂系联合,成立广州国民政府,期间还发生过几次大战,本来局势已经朝着对校长有利的情况发展。但是,九月十八日日本侵占东北,一下子又把校长推向了风口浪尖。 一个“不抵抗”的罪名,让校长在党内军内压力很大,粤系和桂系更是步步紧逼,并且提出明确的条件,如果校长不下野,那么粤系将联合全国各路爱国将领讨逆。 更不用说,现在国民政府内部以林森为代表的元老派,也默认了粤系的主张。 “校长真的要下野了吗?”邹正沉思片刻,问道。 “很可能是如此,最迟下个月底,校长就将再次隐退。不过,这期间的人事布局却不能停。另外,值此非常时期,我们复兴社也不宜太过激进,所以我把手头的干将也都调往外地避避风头。 南京的事情,就交给这帮新人,他们还是黄埔在校生,就算出了什么漏子,我们也可以以管训不当为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哥高见。”邹正心悦诚服。 “也不止是如此,”戴雨农手指敲击着桌面,“我们复兴社现在在全国设点,区区200多人怎堪使用?如果方途能够把这帮人带起来,以后我们的事也会好办很多。” 邹正再次点头,心底也在为耿朝忠感到高兴。 耿朝忠曾经在日本人手中救他一命,后来又在东北并肩战斗,情谊甚笃。邹正心底也很清楚,凭借耿朝忠的能力,还有与邱开基和曲乐恒的关系,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误,在复兴社内崛起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而自己,只是戴大哥手下一小兵,现在与这个复兴社内的未来之星交好,那是根本不需要做出选择的选择。 。九天神皇 第三十一章 线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耿朝忠又断断续续的请了好几次假。一方面是要调查曹光远的事情,另一方面,也不能只在秘密通讯课上请假,否则就算傻子也会觉得不对劲。 即便是这样,耿朝忠发现,云蔚看自己的眼神已经越来越奇怪了,好几次,都在旁敲侧击的打听自己的动向。 看来,这个家伙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过耿朝忠却很高兴,至少自己发现了一个人才。 这天早上,耿朝忠进了教室,发现一堆人又聚在一起发牢骚。 跟踪两队小夫妻的郭孝先又开始哀叹了: “两对小夫妻,恩恩又爱爱,男耕田来女织布,哦不,是男的卖包子,女的和面,简直是民国模范夫妻,跟了这几天,他家的包子我买了不少,人都胖了三斤,就是没发现他俩是共党!” 大家一阵笑,笑过之后又都开始愁眉苦脸。 “谁说不是呢!南京不愧是一国之都,大家觉悟都很高,我跟的那个报社的伙计,天天按时按点上班,本来以为这家伙在报社上班,很可能会借机接触一些左倾分子,哪知道这王有山也是模范好公民,坚决拥护蒋委员长和三民主义,对“寻衅滋事”的学生们是深恶痛绝。昨天还在报纸上写文章,坚决支持蒋委员长镇压学生运动!” 王剑秋也在那发牢骚。 “你们跟的那电话局的伙计呢?”耿朝忠问胡克成和郝可夫。 “别提了。”胡克成满脸怒容。 耿朝忠一问才清楚,两人刚开始的时候发现那个周春林确实有点鬼鬼祟祟,每天晚上都偷偷溜出去,走街串巷的不知道干些什么。可是昨天才搞清楚,那家伙居然是个色中饿鬼,趁着晚上溜出去,偷看女人洗澡! 真把胡克成气的火冒三丈,他跟郝可夫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就把那家伙堵住痛揍一顿。 众人又是一阵笑,却发现云蔚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问了一下才知道,那个叫沐幼安的女老师,每天都去学校按时上课,上完课就回家收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根本也是毫无动静。 “你不是要调查她死去的丈夫吗?她男人怎么死的?”耿朝忠问云蔚。 “我找了个说媒的问了,媒婆说这个女的是五年前死的丈夫,据说是北伐时候的事儿了,媒婆也说不清楚大概,只说是后来有不少人看上那个女的,但她说要为夫守节,不愿意改嫁。”云蔚愁眉苦脸的说。 “又是个烈女!”郭孝先咧着嘴笑,“这条巷子,如果没有赌坊和暗娼,简直可以评为模范街了!” “你呢?这几天你干什么了?”大家都开始问耿朝忠。 “我?”耿朝忠摸摸鼻子,“我这几天天天在赌坊赌钱,输了已经有五块法币了。” “那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大家又问。 “有,”耿朝忠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查清楚这么一条线索。就云蔚刚才说的那个女老师,去年刚回来的时候,有不少地痞流氓欺负她是个寡妇,前去滋扰,但是过了一阵子,这些去滋扰的家伙都被揍的鼻青脸肿。”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地里保护这个沐幼安?”云蔚精神一振。 “没错,我听说,这些地痞流氓都是被青帮的一个大佬教训的,大家都暗地里揣测,这个大佬是不是看上了沐幼安。”耿朝忠说道。 “这么说,你也在怀疑这个沐幼安?” 其余几个人也凑了过来。 “没错,我和云蔚的判断是一致的,我也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但是我觉得我和云蔚分开调查效果会好一点。”耿朝忠回答。 “你的意思是,顺着这条线,就可以找到幕后保护他的人?而这个人,很可能有问题?”云蔚皱着眉头。 “应该是这样。”耿朝忠点头。 “这事好办,找广州路警所,问问这片是哪个青帮的堂口,一问便知。”王剑秋插话了。 “不用,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一块是保安所长郑福龙控制,他就是这一片青帮的堂主。” “那我现就去问。”云蔚站了起来。 “不行。”耿朝忠摇摇头。 “为什么?”问话的却是郭孝先。 耿朝忠和云蔚的对话彻底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大家早都围了上来。 “我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明白讲,我们复兴社特务处现在还没有正式编制,只是个社会组织,没有任何权力去提审,抓捕犯人。”耿朝忠回答。 “这.....”大家面面相觑。 没有权力,还搞什么情报?人都不能抓,一抓就犯法。 “别急,我已经问了邹教官了,他一会儿就过来。”耿朝忠说道。 话音未落,邹正推开门走了进来。 “各位,我们复兴社特务处刚刚成立,还没有国府的正式编制和任命,行事多有不便。不过现在好了,戴老板现在兼任国家警察厅保安处处长,保安处设保卫、总务、政训、军法、医务、经理等六个科,负责全省治安、警备、军法、电讯、特种情报等事项。 任命书不日就将下达,大家稍等两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执行任务了! 还有,任命书一旦下达,你们每个人都实授中尉军衔!” 全场一阵欢呼。 黄埔军校毕业后,则授予国民革命军陆军少尉军衔,优秀者则不受此约束,像第一期的很多人直接就授予了少校衔,但是随着黄埔一期一期学生累积下来,实授中尉都变得越来越难,第八期的绝大部分毕业生,据说都只能挂个少尉的职衔。 但是现在,他们还没毕业,就实授中尉军衔,等毕业了,混个少校都不在话下。 这官场和部队,一步快步步快,大家都是聪明人,这里面的道理都懂。 看来这复兴社特务处,好处还是看得见的! 耿朝忠却没什么兴奋,自己在党调科都已经挂少校衔了,区区一个中尉自然提不起什么兴趣。 “还有,”邹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战术课已经讲的差不多了,今天大家去郊外进行手枪实弹演习,每个人都换上便装,半小时后出发!” 。九天神皇 第三十二章 靶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南京郊外,铁心桥。 铁心桥原是十九军驻地,不过随着南京市区的不断扩建,十九军换防到了更远的横山湖附近。铁心桥这块地就空置了下来,成为了警察厅的训练场所。 现在复兴社特务处的名义编制是警察厅保安处,所以戴雨农就向警察厅要了这块地,作为特训班的临时靶场。 此地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入,地形非常隐蔽。三百米见方的空地上,还残留着以前十九军留下的路障公事。 邹正站在特务处六组九个人面前,简单讲了下要领以后,让司机从汽车的后备箱里搬出两个铁皮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摆放的整整齐齐地一排小手枪。 邹正从盒子里拿出一把枪,对着众人说道: “勃朗宁M1900,又名枪牌撸子,配备7.65MM口径子弹,有效射程30米。今天我们训练的内容就是手枪30米速射,要求,不脱靶。” 大家发出一阵笑声。 邹正看了看大家的神色,笑了笑说道: “大家都经过步枪训练,八期的已经练了一年,九期的也已经练了小半年,可能都觉得30米不脱靶很简单,不过,步枪和手枪一不一样,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然后指了指盒子,“每人挑选一把!” 大家列好队,依序将手枪拿在手中,上好了膛。 邹正指了指30米外一人多高的铁皮桶,喊道:“开始!” 枪声响起,只听咣咣两声响,很明显,只有两人中靶。 邹正冷笑了几声,再次喊道:“再射!” 又是咣咣几声,比上回强,有三声响。 “再射!” 仍然只有三声响。 “三枪一枪未中者,出列!” 九个人里,五个人都站了出来,只有耿朝忠,云蔚,王剑秋,谢炎四个人没有脱靶。 “容易吗?!”邹正厉声喝道。 “不容易。。”五个人都低着头,满面羞惭。 “三枪中一枪者出列!”邹正又喊道。 云蔚站了出来,满面通红的说:“其实我也是蒙的,只有第二枪打中了。” “三中二者出列!”邹正摇摇头,不置可否。 王剑秋和谢炎站了出来——毕竟是八期生,实弹演练比九期生要多得多。 “还可以吧!”邹正难得说了一句。 黄埔军校虽然有实弹演练,但大部分都是步枪,手枪一般都是快毕业的时候才开始训练。这还是王剑秋几人成绩比较优异,这才能有机会摸过手枪。 “三发全中者,出列!”邹正抿了抿嘴,看了耿朝忠一眼。 大家用麻木不仁的眼神看着方途——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无论是在校成绩,还是这两个星期的速成班,方途的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 “方途,再打三枪!” 耿朝忠点点头,双手持枪,举枪射击。 “砰!砰!砰!” “咣!咣!咣!” 又是三发全中。 “单手持枪可以吗?”邹正用询问的语气看着耿朝忠。 “可以。”耿朝忠点点头,重新上好子弹,抬手又是三枪。 依然全部命中。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双手持枪打30米已经很难,而单手持枪对臂力,腕力和控制力的要求更高,这样都能三发连中,那可绝不仅仅是实弹练习能练出来的。 大家都是军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尤其是八期的王剑秋几个,都是受过一些手枪训练的,就是军校里训练他们的教官,也做不到连续六发全中。 “大家觉得怎么样?”邹正问道。 “好!”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方途,再给他们露一手吧?”邹正看着耿朝忠,眼睛里满是回忆——他想起了自己被日本人追捕的那个下午,当枪声响起,他回头看时,已经有三个日本人倒在了地上。 那时的耿朝忠,应该也是这样射击的吧! “对,再露一手!”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耿朝忠没有说话,眼睛里却流露出热切的目光,自从从党调科金蝉脱壳后,他也有大半年没有摸枪了。 “露一手就露一手!”耿朝忠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整个人的脊背突然挺的笔直,眼睛里露出不经掩饰的锋芒,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所有人的心里都涌上一个念头: 他杀过人!他一定杀过人! “拿来!”耿朝忠突然将另一只手伸向了离他最近的郭孝先。 郭孝先像第一次认识耿朝忠一样,颤抖着将手中的枪递给了耿朝忠。 耿朝忠接过枪,手一抖,大家只觉眼前一花,枪的弹匣已经掉落,不等弹匣落地,另一把装满子弹的弹匣已经闪电般的装进了手枪,而掉落的那个弹匣,则被耿朝忠的另一只手一把捞起,紧接着,又装满了子弹。 抬手,举枪,射击! 不过这回是双手持双枪! 砰砰砰!砰砰砰! 两把枪牌撸子连发连响,远处的铁皮桶被打得火星四溅,大家听的真切,铁皮桶一共响了十二声! 枪牌撸子配弹是七发,也就是说,十四发子弹,击中了十二发! 更重要的是,这还是双手持双枪!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巴张大,就连鼓掌叫好都忘记了! 良久良久,才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紧接着,掌声越来越大,将空旷的靶场震得嗡嗡作响。 虽然并没有全中,但耿朝忠的脸上却也没有遗憾,他摇摇头,将手枪递给了郭孝先。 “你一定不是警察!”云蔚突然跳了起来,“我在奉天见过警察,也见过胡子,就算枪法最好的胡子也没有这么准!” “这种枪法,一定是大量的子弹喂出来,甚至是在战场上练出来,一个警察,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枪法?!” “不,”耿朝忠摇头,“我以前真的做过警察,还是巡警。” 云蔚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各位,我想我已经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邹正的脸上满是感慨,“今天的手枪实弹训练,就交给方途来负责,大家没意见吧?” “没意见!”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回答。 第三十三章 内定之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邹正走后,场面顿时沉默下来。 方途,以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每个能进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人都不是傻子。方途的一切表现,都证明了他之前的经历绝非只是区区一个警察这么简单。 尤其是邹教官对方途的态度,绝不是一个教官对学生的态度,反倒像是有着一种尊敬,或者说,敬畏? 这种态度,刚开始还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已经越来越了然,这个邹教官以前一定认识方途! “大家一定很好奇,觉得我这个人很神秘,背景一定很复杂,对吧?”方途开口了。 大家都点了点头。 何止是神秘,简直是很神秘,何止是复杂,简直是太复杂了! “其实没什么神秘的,”耿朝忠笑了笑,“我在去热河当警察之前,当过两年兵,给某位大帅当过侍卫。具体哪位大帅,就恕我不能透露了,总之,你们一定听说过。” 原来如此,大家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听方途的口气,这个大帅的地位一定很高,给这样的人当侍卫,没两把刷子肯定是不行的。 “那老方,干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干了?”郝可夫问道。 “因为,我把大帅给得罪了,”耿朝忠脸上露出几分苦涩,“你们知道特务处一组的王天木王组长吧?” “知道。”大家都点点头。 特务处现在分为六个组,王天木是一组组长,余乐醒是二组,萧洒是三组,陈恭树是四组,赵理君是五组,而他们这个第六组,组长则还没有定。 “王组长来特务处之前,官至浙江警察厅厅长,位高权重。但是,他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原因跟我是一样的。”耿朝忠说道。 “还有二组的余组长,来历更是神秘,我这点来历跟他们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耿朝忠继续说道。 大家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照这么说,特务处六个组的组长,人人都有来头,人人都有秘密,不过情报工作确实有其特殊性,大家这几天上秘密通讯课,对这种情况也有了一定了解。 “那我们六组的组长是谁?我都来了这么久了,一直都没看到组长出来,”胡克成摸着脑袋,“不会就是那个邹教官吧?” “傻大个,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都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郭孝先拍了胡克成的脑袋一把。 “老方,是你?”胡克成突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耿朝忠。 耿朝忠没说话。 没说话就相当于默认,大家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尤其是八期的王剑秋,更是面如土色。 自己刚来的时候,可没少对方途冷嘲热讽,不过后来他也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对方途也客气了不少。 不过,人已经得罪下了,如果方途真的是六组组长,那以后不得给自己穿小鞋穿到死? 随便给自己安排一个送死的任务,自己的大好人生就葬送在他手里了! 耿朝忠注意到了王剑秋的脸色,心里也不觉有点好笑。这王剑秋,还是嫩了点,他也不想想,自己如果真的是复兴社成员,特务处六组组长,又怎么会拒绝加入孙文学会? 其余几个人,比如云蔚,谢炎,早在前几天邹正指定耿朝忠为小组长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还不是特别惊讶,不过郝可夫的脑袋却比较慢——因为他平时跟耿朝忠太亲密了,亲密到完全没了任何敬畏感。 “这么说,你这个代理组长是内定的了?”郝可夫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哈哈!”耿朝忠笑了起来,“算不上内定吧,如果你们谁自认为比我强,当然可以做这个六组组长,我们公平竞争嘛!” “屁!”郝可夫扁了扁嘴,“我们这几个哪一点比得上你,跟你公平竞争?” “话不能这么说,你还是有优点的,比如你的反应,就慢的出类拔萃。”郭孝先在旁边打趣他。 郭孝先的心情很愉快——他可没想跟方途去争什么,他又不傻,这老方思维敏捷,枪法如神,无论从哪一点比,自己都远远不如。 如果差距不大,自己也不是轻易服输的人,但现在,还有什么好争的? 更何况,自己和方途的关系不错,以后这前途,差不了! 想到这里,郭孝先不由的看向了王剑秋,这家伙现在心里估计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吧! 郭孝先想到了,其余人也都想到了,大家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王剑秋。 “好了,”耿朝忠挥了挥手,“你们不要这样看着剑秋,你们是不是觉得,剑秋得罪了我,以后我会给他小鞋穿?” 大家都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嘛? 这可是国党的传统啊! “你们这么想就错了,”耿朝忠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剑秋没有得罪我,恰恰相反,是我故意得罪剑秋的。那天,是我故意发怒,让所有人都看到。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众人不由的开口问道。 “抓捕潜伏在我们学校的赤党分子。”耿朝忠面目冷峻的说道。 大家的脸上都是一惊! 耿朝忠的目光缓缓的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这八个人中,大部分都面带惊讶,显然,耿朝忠的这句话,让每个人都颇受震撼。 郑国鼎,许秋,这两个与王剑秋,谢炎同为八期生的脸上,都有着原来如此的表情,尤其是王剑秋,他的脸色一下子放松下来。 只是新生里的云蔚,对,就是云蔚,他的脸上却有点不自然。 耿朝忠默默的扫视了众人一遍,然后脸上又露出笑容,开口道: “这个计划其实很简单,在学校里表现的略微左倾一点,看看有没有赤党分子能找上我们。 不过,剑秋你们四个是不行了,你们都在孙文学会里呆了那么久,估计赤党分子是绝对不会找上门的。” 王剑秋几个人都尴尬的笑了笑。 “好了,话说开就好。”耿朝忠的脸上恢复了轻松的表情,“现在,该干点正事了。” “全体都有!立正!”耿朝忠猛的一喝。 所有人迅速站成了一排。 “射击时要把握5个基本要点:指位、预压、稳扣、时机、无意识击发。握枪时手要均匀用力,枪柄卡在虎口内。眼睛、缺口、准星三点成一线。击发前吸气,击发时屏住呼吸,击发后呼气。” 耿朝忠背着手,在队列面前缓缓走过。 “下面我有几句口诀教给大家,大家都听清楚了!” “食指均匀正直压,余指力量不变化; 瞄准区内加压力,晃出区外力不加; 精力放在平正上,无意击发是最佳!” 。九天神皇 第三十四章 盯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实战训练后有一晚上的休息时间,训练一结束,大家都早早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学校。不过刚到宿舍,胡克成和郝可夫两人就鬼鬼祟祟的换上了便衣,互相打了个眼色就往外走。 “你俩干什么去?”耿朝忠看两人神色诡秘,不由的开口问道。 “没事,出去溜达溜达。”胡克成一本正经的说。 耿朝忠一愣,这才想起,他们跟踪的那个电话局的周春林,晚上喜欢偷窥女性,胡克成和郝可夫两个人商量好,今天晚上要揍他一顿的。 “别闹出人命。” 耿朝忠吩咐了一声——对这种社会败类,教训教训倒也无伤大雅。 “不会不会,让他受点皮肉之苦,长点记性。”郝可夫笑着说。 耿朝忠挥挥手,两个人窃笑着跑了出去。 郭孝先看到两人出去,却换上军装,拿出一根崭新的皮带系在腰上,还从床底下找出一双锃亮的皮鞋,好好整理了一下仪容,看样子是要出去见人。 耿朝忠也没多问,郭孝先整理完毕,看了耿朝忠一眼,问道:“老方,要不要汇报行踪?” “不用,”耿朝忠摆摆手,“不过我觉得,你要是想去见心上人,最好还是换上便装,这几个月当兵的可不吃香。” 郭孝先脸微微一红,摸了摸脑袋,这才想起,因为九一八,党国军人现在的形象很差,走大街上都有人吐口水。 想了想,郭孝先又脱了下了军装,开始在自己那个藤编的行李箱里翻腾,可是翻来翻去都没找到一件满意的。 “等等,”耿朝忠说了一句,翻身从床下搬出自己的皮箱,从里面拿出一件宝蓝色的长袍,递给了郭孝先。 “穿这个,咱俩身高差不多。” 郭孝先两眼放光,接过长袍,爱不释手的摸了几把——这长袍条纹明暗交间,质地柔软,一看就是高档货,不过摸着摸着这才想起,自己出去的原因可从来没跟人说过啊!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见心上人?”郭孝先睁大了眼睛。 “看你满脸春色,不是见情人还能是见长官?”耿朝忠笑了。 郭孝先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换上长袍,满意的点点头,走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了耿朝忠和云蔚两个,两个人都是沉默寡言之辈,耿朝忠躺在床上,默默的思量着下堂课的教学内容,云蔚则不停的翻看着一本日语教学课本。 过了好长时间,云蔚终于忍耐不住开口了: “按规定,在校生不得谈恋爱,不得结婚,方途,你明知道郭孝先是出去谈朋友,不仅不阻止,还从旁提供帮助。这不是一个上峰该做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我该棒打鸳鸯,或者向上面汇报?”耿朝忠侧过头,看着云蔚严肃的脸。 “这.....” 云蔚回答不上来,虽然他认为这是违反原则的事情,但是让他告密,他也做不到。 “你知道孝先入校时的举荐人是谁吗?”耿朝忠又问道。 “不知道。”云蔚老实的回答。 “孝先的保荐人是中央警备团的孙副师长,他和郭孝先的父亲是世交,两家早已指腹为婚。孝先今天出去,见的就是孙副师长的女儿。”耿朝忠说道。 “原来如此。”云蔚叹了口气。 耿朝忠如果阻止郭孝先出去,得罪的不仅仅是郭孝先,还会得罪郭孝先背后的孙副师长。 再说了,两家早就订了亲,迟早都要结婚,既然阻止不了的事情,何必要横插一脚? “还有你,云蔚,”耿朝忠继续说道,“你家在奉天也是大族,虽然迁居到绥远,但仍然能说服东北军的高层为你保荐。这一条,一般人做得到吗? 这回从北方招收600余名学生,哪个不是当地的士绅豪门?可夫家的条件最差,可他家那旅馆也开了三十多年了,我们中央军校里,就没有真正的穷泥腿子。” 云蔚低下了头。 他家不仅不穷,相反,还很有钱。 事实上,这年头,能念到黄埔需要的高中或者专科学校学历的,根本就没有穷人家的孩子。 “好了,云蔚,国法不外人情,党国的政府里,至少有一半都是浙江人,大家不都是亲上结亲?照章办事这种事,对完说说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当真,否则,以后就有你的苦头吃了。”耿朝忠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方哥,”云蔚的脸上透出几分激愤,“这国家,就这样子了吗?名为国家,实为一家之国!外面都说:蒋家天下陈家党!看看这回东北出事,校长名义上说要抵抗,却不往东北派出一兵一卒,他打得什么心思,真当天下人看不出来吗?!” 耿朝忠冷冷的看着云蔚,一言不发。 云蔚被耿朝忠盯得有点发毛,气势顿时一挫,支吾着开口道: “我说错了吗?” “错了,大错特错!”耿朝忠冷声道,“你以为,校长派兵过去,就一定能起到效果吗?东北军愿意让中央军进入北方吗?我告诉你,校长早就和张少帅商量过,是张少帅拒绝了校长的提议!” “这你怎么知道的?”云蔚张大了嘴。 “常理而已,你看看最近的军事简报,张少帅把自己的嫡系部队都部署到了哪里?天津,西安,石家庄!这几个地方离东北何止十万八千里,他是在防谁?!”耿朝忠不屑的说道。 云蔚又是一阵沉默。 “还有,管好你这张嘴,小心祸从口出!”耿朝忠又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 “走,跟我出去一趟,我们看看那个女人在干些什么。” 云蔚一愣,看了看表,都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这时候那女人还能有什么动静? “别废话,快点!” 耿朝忠雷厉风行,几下换上了布鞋长衫,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顶礼帽。 云蔚见状,赶紧也换了一身装扮,跟在了耿朝忠身后。 两人拿了学校颁发的特别通行证,趁着夜色出了校门,一路往北走,来到了广州路的那条小巷。 夜色漆黑,除了那家赌坊里传来了掷骰子推牌九的声音,其余几户人家全都黑灯瞎火的,一看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耿朝忠领着云蔚一直走到巷口的另一头,隔着整整一条小巷,看着70米外那个女人的住宅。 云蔚狐疑的看着耿朝忠,不知道他在这里守着是什么意思。 耿朝忠划起一根火柴,看了看表,说道: “应该快到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三十五章 意外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当时钟指向九点钟的时候,突然有一辆小汽车在巷口驶过,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了刹车声,然后有一个人来到了巷口第一家沐幼安的门口,开始敲门。 片刻后,门打开了,那个男人钻了进去。 “奸情?!”云蔚忍不住张大了嘴。 “有可能,都四五年了,这寡妇挨不住也正常。”耿朝忠诡异的笑了笑。 不过云蔚马上就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凝重。 “到底是奸夫还是共党,去了就知道了。”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沐幼安的家门口。 两人来到门口,开始侧耳倾听动静。不过这院子很大,距离房屋隔得很远,根本听不到什么响动。 “要不要翻墙进去?”云蔚小声提议。 “不急,”耿朝忠摇摇头,“等那个男人出来,我们再行抓捕。” “如果是奸夫,估计一晚上都不会出来。”云蔚脸上也难得的露出苦笑。 “那你说怎么办?”耿朝忠问到。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抓捕,应该先摸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知道了男人的身份,就可以继续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云蔚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有道理,”耿朝忠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那你就在这里蹲着吧,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早上我过来接班。” “行!”云蔚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那我先走了。”耿朝忠有点诧异,看来这个云蔚挺有毅力啊! 看到耿朝忠转身要走,云蔚一把拉住,无奈的说道:“方哥,你都知道这个人这时候要来,怎么能不知道他的身份?别玩儿我了,你今天打算怎么办?” “脑子转的挺快,”耿朝忠惊异的看了云蔚一眼,“这个人,是政保处处长曹光远。” “政保处处长?”云蔚的脸色变了一下。 政保处处长位居少将,又是正职,从国府的行政级别上来讲,比戴老板的级别还要高,跟踪他,对于刚刚成立没多久的复兴社特务处来说,那可是犯忌讳的! “所以这个人绝对不能抓,抓了他,倒霉的是咱俩。”耿朝忠摇摇头,拉着云蔚往外走。 “那就这么算了?” 两人一直走到了巷口,云蔚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忍不住问道。 “肯定不能这么算了,但我们即便知道曹光远进去了,也不能抓。我们的目标,只能是那个女人。只要她招了,一切都好说,要是她不招,我们根本拿曹光远没办法。”耿朝忠说道。 “更何况,就算那个女人招了,曹光远也会说她诬陷。我们还是拿曹光远毫无办法。”耿朝忠又补充了一句。 云蔚皱着眉头,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问题的棘手之处。 “好了,今天晚上就先这样,明天我们再想办法。这个事情绝对不是一时之功,曹光远敢大摇大摆的进去,就说明他根本不怕人抓。” 耿朝忠摇摇头,拉着云蔚往回走去。 ...... 屋子里,沐幼安也在和曹光远交谈。 “老曹,有特务盯上这里了,这几天,经常有人盯梢附近的住户,不过看样子,他们还不能确定这几户人家谁有问题。”沐幼安秀气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让你走,你不走。”曹光远摇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有我在,没人敢抓你。大不了,跟他们闹上军事法庭! 老蒋都快下野了,无论是党调科还是复兴社,他们敢针对我?再说了,党调科里我也有关系,他们动不了我。” 曹光远的脸上露出自信的表情。 “我不是不想走,只是我还有任务,”沐幼安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焦灼,“前些天,上海来南京送信的交通员失踪了,有一封重要的指示一直没有传到。我恐怕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但我又不敢走,我怕我走了,任务就更没法完成了。” “上海那边出了这么大事,整个组织早都跑光了,谁还会留在那地方?我估计就算有任务,也是让你们撤退的任务。别多想了,赶紧走吧!” 曹光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把床上的被褥弄乱,站起身来说道: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我还有个会。” 沐幼安低低的答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开口问道: “你以前跟我说过,5月份事发当天,党调处的秘书南飞潜逃,这事是真的?” “是真的,同时潜逃的还有党调处上海的负责人李克生,还有天津长城通讯社的负责人胡迪。这三个人,分别主持党调处上海,南京,和天津的绝大部分特务工作。可以说,他们就是党调处的半壁江山。”曹光远回答。 “我在南京这么久,居然不知道,整个党调处,居然是我党的天下!怪不得,这几年的工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顺利的无法想象。”沐幼安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不过片刻后,她的脸上又露出愤恨的表情。 “古顺章那个叛徒!该死!红队迟早会铲除他!”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曹光远摇摇头,“我先走了,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现在南京闹学潮,我们奉上头命令,一定要抓几个幕后主使者,以儆效尤。你也劝劝手底下那几个学生,这几天消停点。” “好,”沐幼安点点头,曹光远刚走了几步,她突然又开口,叫住了曹光远,“等等,还有件事。” “什么事?”曹光远有点纳闷,今天这小沐是怎么了。 “那天有几个游行的学生来家里讨水喝,领头的那个,看身材像是那天晚上跟踪你的那个人。不过,我总觉的他没有什么恶意,对着我笑得时候,感觉很古怪。”沐幼安皱着眉头说道。 “你不是会画画吗?明天画一副他的画像给我看看。”曹光远说了一句,打了个哈欠道,“我真得走了,你自己小心。” “好,你路上也小心,”沐幼安站起身,像一个殷勤的妻子一样,给曹光远披上外套,把他送出了门外。 ...... 与此同时,耿朝忠也领着云蔚回到了学校门口,刚把证件递给执勤的哨兵,那哨兵的脸色顿时一变,叫住了耿朝忠: “宪兵科的方途是吧?” “是。”耿朝忠有点摸不着头脑,平时没问这么仔细啊? “你有朋友受了重伤,刚刚打电话过来,就在附近的警备医院52号房。” “他叫什么名字?”耿朝忠脸色一变。 “说是姓胡。”哨兵回答。 耿朝忠和云蔚对视一眼,一个名字顿时出现在了两人脑海。 胡克成! 第三十六章 凶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中央警备医院52号房门外。 耿朝忠和云蔚赶到的时候,郝可夫身上沾满了血迹,正低着头坐在那里,垂头丧气的朝着长条椅发狠。 “克成怎么了?”耿朝忠一把抓起郝可夫的肩头。 郝可夫抬起头,耿朝忠这才发现,郝可夫的脸上有一道由上到下,由深到浅的伤口,直接从额头划到了左脸,血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这一刀,可以说让郝可夫完全毁了容! “怎么了?!”云蔚也吃了一惊,这伤口,看着不深,但谁都能想到当时的惊险。 “就是今天那个周春林!我们没想到,他居然敢阴我们!” 郝可夫咬着牙,脸上的伤口配着狰狞的表情,让人感到分外恐怖!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教训一个色狼,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意外! “仔细说,说清楚一点!”耿朝忠盯住郝可夫的眼睛,严厉的问道。 “那个周春林,有功夫!”郝可夫接过云蔚递过来的手帕,捂住了额头,“我和克成本来打算跟着他,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蒙住头把他揍一顿。哪知道,他领着我们越走越远,一个不小心,他从一个拐角处冲了出来,一刀就划破了我的脸!克成上前帮忙,哪知道那个人是个高手!” 说到这里,郝可夫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恐惧,“那个人一刀接一刀,克成赤手空拳,我只看到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然后我也冲了上去,那人看到我们两个人,转身就逃,我担心克成的伤势,也没敢再追,只能先把克成送进了医院!” “克成哪里受的伤?”耿朝忠问。 “腹部,肩头,胳膊,到处都有。”郝可夫眼睛通红,看样子都要哭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耿朝忠又问。 “就在二十分钟前!”郝可夫回答。 耿朝忠抬起头,看向云蔚: “云蔚,你回去通知八期的王剑秋他们,让他们在十分钟之内在医院门口集合!” “好!”云蔚答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我去打电话,你在这里守着,这是十块法币,告诉他们,我们是党调处的,要是克成救不活,他们自己知道后果!” 说到最后,一股子煞气从耿朝忠的脸上迸发出来,郝可夫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耿朝忠疾步冲进了医务室,值班的护士看到耿朝忠如欲择人而噬的目光,早就闪在了一旁——这是警备医院,这种不顾三七二十一的莽汉,医务人员实在见得多了,都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触霉头。 “给我要鸡鹅巷53号!”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我是六组的方途,给我查一下前几天广州路43号里弄一个叫周春林的人的档案,此人是市电话局的。10分钟后,把此人的档案送到警备医院门口,记着,开车过来,要快!这个人非常危险!” 电话里传来应答声,显然,值班的人从耿朝忠的口气中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耿朝忠放下电话,又回到了病房外,他一把拉起郝可夫,吩咐道: “带我去事发地点!” 郝可夫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全然不顾脸上正在掉落的血滴。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广州路东头的一处偏僻的居民区,郝可夫指着一处拐角,说道:“就是这里!” “他向哪个方向跑了?”耿朝忠问道。 “这个方向!”郝可夫指了指北边。 北边,那是秦淮河! 耿朝忠突然明白了什么,“走,跟我回去!” 回到医院门口,王剑秋他们四个人已经等候在医院门口,耿朝忠走到众人面前,冷声说道: “情况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周春林,正式身份是电话局员工。不过,现在他的这个身份存疑,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犯得着随身携带凶器,更不用说能够持刀打伤两名预备军官! 我怀疑,现在这个周春林已经逃到了秦淮河附近,打算乘船逃离南京,现在我给大家几个任务。” 耿朝忠环顾在场的六个人,最终目光停留在了王剑秋身上。 “王剑秋,你跟谢炎几个人,把秦淮河方圆五里内的两个码头都控制住,严禁任何船只出港!” “好!”王剑秋回答。 “云蔚,你去电话局,打听一下,这个周春林平时都和那些人交往,还有把他要好的几个同事都叫过来。” “好!”云蔚低头答应。 “可夫,你现在跟我回周春林的住宅,查清楚他的住处,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疑物品,地道,暗室之类的东西。”耿朝忠又说道。 正吩咐间,远处传来一阵马达声,一辆小轿车驶近,一个急停,在众人跟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邹正从车里走了出来,车上还坐着两个老队员。 “方途,发生了什么事?” 邹正一边把手里周春林的档案递给耿朝忠,一边问道。 “这个周春林,以一敌二,刺伤了胡克成,然后向着秦淮河方向逃跑了!”耿朝忠回答。 “我打电话给码头保安处,让他们封港。不过秦淮河上私船和画舫很多,人员极为复杂,排查难度很大。”邹正说道。 “没事,只要人不出港就行。”耿朝忠说道。 “大家都到汽车后备箱里拿枪,这个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大家都多加小心!”邹正吩咐大家。 每个人都到后备箱里取了一把枪牌撸子和十四发子弹。 耿朝忠已经拆开档案袋,将周春林的档案又重新浏览了一遍,热然后给每个人传阅,说道: “都把照片看看,记在心里!” 片刻后,所有人都把周春林的照片看了一遍。 “剑秋,你们四个,跟着邹正去码头排查,我和郝可夫回那个周春林的住宅看看。” 分派完毕,耿朝忠领着郝可夫,迈步向周春林的住处走去。 “房子你们进去过吗?”耿朝忠问道。 “没有,我们遵照邹教官的吩咐,没敢轻举妄动。”郝可夫说道。 “这家伙在邻居中的口碑怎么样?”耿朝忠又问。 “大家都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此人平时见了谁都非常客气,在公家单位上班,以前还有媒婆给他说媒,但他说在上海有女朋友,拒绝了。”郝可夫回答。 耿朝忠点点头,没有作声,仔细想着刚才看的档案。 周春林,电话局职工,祖籍广州,最早在广州的洋行做事,后来又去了上海做事,去年南京市电话局招人,他就从上海来到了南京,在电话局里负责电话转接维修,是一名典型的技术人员。 履历没问题,但现在很明显,这个人的实际情况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具体如何,还要到他的住处仔细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第三十七章 实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领着郝可夫来到了周春林的住宅,从门外看,屋子里一片漆黑。 虽然周春林跑回住处的概率不大,但耿朝忠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地形以后,很快下了决断。 “可夫,你持枪守住前门,我从后面进去。” 郝可夫点点头,耿朝忠则绕路到了屋子后面——屋子后面是另外一户人家,两家仅仅一墙之隔,周春林屋子的后墙就是这一户人家的院墙。 跃上矮墙,沿着墙延一溜小跑,耿朝忠很快跳上了周春林住宅的屋顶,掀开屋顶瓦片,附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耿朝忠掏出军刀,将屋顶的草木灰慢慢挖开——此时的屋顶都是稻草和泥制成,全靠瓦片遮雨,下雨漏水非常常见,不多时,耿朝忠已经把屋顶挖了一个小洞。 朝里一望,里面更没有什么人影,再三确认屋内无人以后,耿朝忠站起身,对着墙外的郝可夫打了个手势,郝可夫向后退了几步,也翻墙跃入了院子。 屋门有一把小铜锁,耿朝忠跳下来,直接用刀把车锁扣撬开,推门走了进去。 广州路附近,市政民生已经非常健全,耿朝忠摸索着拉开电灯,灯光亮起,屋子里顿时一览无余。 四十多平米,设施很简单,除了一个藤编的箱子,就是床椅等日常家居,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小煤油炉和一口小锅,应该是平时下面条用。 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标准的单身汉配置。 “搜一下。”耿朝忠开口道。 郝可夫应了一声,开始四下搜寻,都是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钱物更是一概都没有。 寻常人家,即使是独自居住,屋子里也不会丝毫财物都不放,更何况,这周春林在电话局上班,薪水每个月都有50法币——这是典型的肥差。 现在屋子里毫无财物,要不是刚刚发现被人跟踪提前做了准备,要不就是早就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任何钱财和贵重物品都一直随身携带。 “这个周春林,你觉得是刚刚发现你们的,还是早就发现了你们?”耿朝忠问道。 “应该是刚刚吧!以前我们虽然也跟他,但都是远远吊着,况且他都没有任何异常,偷窥完就直接回家了。”郝可夫回答。 耿朝忠微微沉吟,也就是说,这个周春林一发现被人跟踪,立即痛下杀手,显然,这家伙背后有大秘密,也就是说,周春林知道他做的事有多严重,一旦被抓住,那后果,就是一个死字! 否则,他绝不至于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他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 耿朝忠把目光放在了床铺上面,他走到床铺跟前,盯着床上的枕头——一个人,总会把自己最重要,最私密的东西放在枕头这种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个枕头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耿朝忠走上前,轻轻的揪住枕头的两角,将枕头提了起来,然后低头从下往上看。 枕头的下部,有一个明显的凹陷。 这个枕头下面,一定经常压着一个东西,否则,正常人的枕头,因为长期头部按压,一定是下沉的,更别提什么凹陷了! 再说了,头下面压着个东西,睡觉能睡好? 也只有职业警惕性非常强的特工,才会如此做! 耿朝忠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把枪压在枕头下面,看来,这个周春林,也有这样的习惯! “方哥,你看枕头是什么意思?”郝可夫好奇的问。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克成的命真大,要不是事发地点位于南京市区,守备森严容易惊动驻军,这个周春林对付你们的就不是刀,而该是枪了!”耿朝忠的脸色很是阴沉。 郝可夫这才明白过来,脸色也是一白。 谁能想动,普普通通的一次任务,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风险,亏他和胡克成还以为是抓色狼,这哪是抓色狼,这是碰上了黑无常! 耿朝忠没说话,接着掀开床铺,却没有任何异常,耿朝忠又蹲下身子,开始往床底下看。 “可夫,点燃煤油炉,拿到床底下照一照!”耿朝忠突然开口。 郝可夫点燃煤油炉,拿到了床底下,漆黑的床底顿时一片透亮。仔细观察,没有任何暗格的痕迹。 不过,片刻后,耿朝忠却指着床底下的一小堆黑灰说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 “纸张燃烧后的灰烬!”郝可夫回答。 没错,即使勤于打扫,天长日久的燃烧纸张,也总会有黑灰飘落到床底这种不经常打扫的地方——是什么职业,让这个周春林勤于烧纸?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周春林必然是一个特务人员,关键是,他是来自哪个方面? 再联想到周春林供职的电话局,是一个可以接触到某些机密信息的地方,耿朝忠就更清楚了。 这个人,耿朝忠第一次看到他的履历的时候,是有一些敏感的,毕竟电话局这个单位本身就很敏感。 但是自己的第一任务是排查曹光远,所以并没有详加深究,毕竟不可能所有供职电话局的人都有问题。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回面对的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务,此人在一年前潜入南京市电话局,带着某种任务而来。 电话局属于保密单位,虽然不如党调科和复兴社的审查那么严格,但依然有着一套完善的政审程序,更何况,广州距离江苏并不算太远,履历方面,这个周春林肯定也是下了大心思的。 “走吧!”耿朝忠站起身来,推门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个人既然是受过专业训练,那一定有自己早已计划好的逃生通道,普通的围追堵截不一定能抓得住他。也许他当时杀人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果能一次干掉你们两个最好,如果干不掉,他就从秦淮河跳水逃跑,但是你并没有追上来,那么他也不一定从秦淮河那边走。毕竟,逃亡的风险也很大。” “方途,你的意思是说,他还留在南京?”郝可夫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如果是我,就会选择留在南京,等风头过了再逃跑。毕竟现在南京局势混乱,从外地来的学生足足有七八千人,想要隐藏身份实在是太容易了。更何况,狡兔三窟,他之前一定还会有别的准备。”耿朝忠说道。 “那就太好了!”郝可夫咬牙切齿,带着伤疤的脸,显得格外狰狞可怖,“让我逮着他,我活剥了这个混蛋!” “别急,会有机会的,”耿朝忠的眼里也透出幽幽的毫光,“一个特务要逃离,除非万不得已,一定会通知自己的上线,我觉得,就凭你俩的身手,他是不会逃的!” “为什么?”郝可夫愣了,这个周春明不逃,跟自己和胡克成的身手有什么关系?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三十八章 用药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身手烂,脑子也被狗吃了?我记得你可是老家的第一名入学!”耿朝忠没好气的说。 这个郝可夫的反应,比起云蔚可真的差太多了! 郝可夫脸涨的通红,平时这老方还是很客气的,但是没想到今天这么不留情面。要说,这还是方途第一次埋汰人,简直太毒了! “因为,因为....”郝可夫结巴着,终于慢慢理清了思路,“因为我们连枪都没带,身手又这么...不好,肯定不是蓄谋抓捕他。他回过神来,一定会想清楚这一点的! 还有,如果提前知道他的身份,南京又不缺人,十几个人围住了屋子,他往哪里逃?”郝可夫越说越顺畅。 “还不算太笨,”耿朝忠点点头,“这个特务也是个新手,如果是我,就不会逃跑,任由你们抓住,你们还能怎么地?顶多是个偷窥妇女有伤风化。 不过话说回来,他今天一定是有任务的,身上还带了枪,真要是被你们抓住了,肯定会被查出来,所以他也是迫不得已。 其实吧,普通的任务,不带枪最好,带了枪,有时候反而说不清楚。” ...... 此时,隐藏在附近一处民居的周春林也在后悔不迭。 刚一动上手,他就发现不对劲,跟踪自己的这两个人,虽然看上去好像是受过训练的样子,但一动上手就发现,绝非训练有素的行动人员! 现在回想起来,不是巡警,就是当地青帮敲诈勒索的那帮混混! 早知道,偷偷扔了枪,让他们抓住就算了,大不了掏几个钱了事! 现在自己更后悔的是,当时没有再搏斗几分钟,再有几分钟,自己一定能把两个人都干掉! 不过,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周春林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那个个子不高的也就算了,但那个大个子...... 中了至少七八刀,还有两刀是要害,但愣是没事人一样,势如疯虎,形同搏命,死死的纠缠住了自己,周春林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悍不畏死的大家伙,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胆寒了! 即使重来一遍,周春林也没信心做出和当时不一样的选择! 不对! 周春林突然意识到,这两人应该不是巡警,更不是混混! 巡警和混混,哪能这么拼命?受了伤,早就逃命了! 这两个人,搏斗技能不高,但战斗意志很高,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 军人! 周春林摸了摸脑门,怎么会有军人盯上自己? 冥思苦想了半天,周春林也搞不清楚状况,转念一想,算了,考虑这档子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关键是,自己手头的这份消息! 这可是整整一根小黄鱼啊! 但是如果时间太久,消息一旦过期,那就一文不值! 更何况,如果消息传不到...... 池内保雄少佐那张阴冷的脸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周春林浑身一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 “老方,你说,这个周春林会躲在哪里?” 回去的路上,郝可夫还在问耿朝忠。 “别急,先去医院,看看克成的状况,然后等云蔚从电话局回来。” 耿朝忠的脸色还算平静——他现在已经基本肯定,这个潜伏在电话局的周春林,应该是个新手。 只要是新手,就不难对付。 回到医院,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刚刚走进医院,就有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满面焦急的冲着两人喊道: “快来,伤者挺不住了!” 耿朝忠和郝可夫顿时面色大变,几个箭步就冲到了手术室外面,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正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看到两人,摘下口罩,沉痛的说道: “脾脏受伤,肺叶侧部受伤,四肢还有大小伤六处,我已经尽力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郝可夫一听就蹦了起来,刚想朝着医生发脾气,耿朝忠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开口道:“具体什么情况?” “血是暂时止住了,不过患者正在发高烧,我怀疑是创口感染。外伤和枪伤,主要就是这一关,挺过去就好了,挺不过去......” 医生摇摇头,看来是没有抱太大希望。 耿朝忠默然,这才想起,现在是31年,磺胺在32年才发明,盘尼西林更是要等到40年,这时候的外伤和枪伤,主要就是靠吗啡止疼,靠自身硬抗,所有医生几乎都没有什么办法。 一战时候,战地医院被称为屠宰场,就是因为受了伤根本没法消炎,无论多严重的伤,只能截肢。 “打吗啡了吗?”耿朝忠又问。 “没有,吗啡只是止疼,没什么用。”医生说道。 “打上,”耿朝忠从手腕上摘下手表,递给了医生,“劳力士,先押给你。” 医生迟疑着接过了手表——虽然这是警备医院,但像吗啡这种昂贵的止疼药,也不是人人都用的起的,50块大洋一支,相当于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了! “百宝丹用了吗?”耿朝忠又问。 “百宝丹?”医生一愣。 “就是曲焕章白药,也就是云南白药。”耿朝忠说道。 “哦,”医生又在迟疑,这百宝丹现在也是供不应求,尤其是这几年战事不断,根本不是普通士兵用的起的。 “用上,要多少钱,我给你。”耿朝忠双眼紧紧的盯着医生,医生被他盯得发毛,不由自主的回答道:“好。” “去吧!白药多用,都抹上,能有什么特效药都用上,只要治好了他,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罢,耿朝忠又转过头,对郝可夫说道: “你回去,从我床底下把我那个黄色皮箱提过来,快点。” 郝可夫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医生吩咐了旁边的护士几句,护士连忙跑了出去,耿朝忠则跟着医生走进了病房。 胡克成面目蜡黄,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宽大的身躯将整个病床占的满满当当,脚都露在了被子外面。 耿朝忠突然有点心酸,他伸出手,从旁边拿过一个被子,给胡克成把脚盖上。 “大夫,黄柏、黄芩、黄莲、板兰根、大黄这些,你这里有没有?”耿朝忠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我是西医,中医不太懂,再说了,这些都是败火的,不太对症啊?”医生迟疑着回答——本来这是他的专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提出的问题,他总感觉无法反驳。 “既然你不懂中医,那就听我的。这些都有防败血的功能,不用熬,都打碎了喂上。这家伙体壮如牛,不用怕过量,能喂多少喂多少。”耿朝忠又吩咐道。 “好!”医生咬咬牙,又跑出去,吩咐护士拿药。 不一会儿,两个护士拿着一大堆药走了进来,耿朝忠看了看装有白药的小瓷瓶,皱了皱眉头,说道: “白药太少。” “就这么多了,”大夫摊开手,“其余的要院长签字。” “没事,我签字也成,”耿朝忠突然拿出枪牌撸子,顶在了大夫的头上,“走吧,跟我去签字。” 第三十九章 使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签字过程很顺利,也根本没用到院长。 大夫只跟拿药的护士说了一句“有人用枪顶我”,那个护士就麻利的拿了一大堆药出来。 这个大夫的表情也一直都很平静,就连耿朝忠都有点好奇起来。 “你经常被枪顶着头?”回去的时候,耿朝忠忍不住问道。 “保险都没开,吓唬谁呢。老子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北伐的时候,一个连都打光了,老子也是端枪冲过老虎桥的人。” 医生一口一个老子,跟刚才的斯文表现判若两人。 耿朝忠无语,没想到这个大夫还是个老兵。 “老子是看你人不错,给你找个台阶下,要是换了一般人,想用枪顶老子的头都没机会!”大夫继续说道。 “好吧,好吧,不过大夫,能不能文雅一点。”耿朝忠听着这大夫一口一个老子,感觉颇为刺耳。 “行,鄙人文建军,黄埔四期生。”医生回答。 耿朝忠一惊,举手道:“原来是学长,失敬。” 文建国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用敬,同一个学校,有的人当将军,有的人就只能当大夫。” 耿朝忠只能无语。 来到病房,那个护士惊喜的回过头来,喊道: “文大夫,病人醒了!” “醒了?”文建军一下子跳过去,这种严重外伤的病人,至少也得昏迷十几个小时,这么快就醒,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耿朝忠也跑了过去,胡克成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应该是吗啡起了效果。 “克成,你这身子可真够壮的。”耿朝忠不由得惊喜万分。 胡克成动了下眼皮,看了耿朝忠一眼,嘴皮子动了几下。 “别说了,热河那边来电话了,你父母无恙,等着你回去尽孝呢!”耿朝忠说道。 胡克成的眼睛绽出一道光芒,嘴角有了弧度。 这时,郝可夫提着耿朝忠的黄色皮箱也跑了进来,看到胡克成醒了,不由得又惊又喜。 耿朝忠则接过皮箱,打开以后,从里面拿出几张十美元的纸币,递给了文建军。 “一切都用最好的。” 文建军露出惊异的表情,这几十美元,快顶得上一条小黄鱼了! 就在这时,病房外又传来一个声音: “方哥,人我请来了!” 是云蔚的声音! 耿朝忠和郝可夫对视了一眼,快步走到了门外。 门外站着云蔚和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三十多岁男子。 “这位是周春林在电话局的上司,郑文生郑股长。” 云蔚一边介绍,一边朝耿朝忠眨了眨眼睛。 郑股长伸出手,热情的与耿朝忠相握,满面笑容的开口道: “这次多谢方队长了,春林是我们电话局的技术骨干,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电话局的工作一定会受到很大影响,我代表电话的李局长感谢您的仗义相助。” 耿朝忠愣了一愣,开口道:“不客气,应该的。” 然后把目光投向了云蔚,云蔚做了一个“骗来的”口型。 耿朝忠顿时明白了,电话局也是保密单位,局长李宇帆官拜少将,云蔚去的时候没什么身份,怕没人搭理,竟然用了个手段,把这个周春林的上司骗了过来! “我能进去看看春林吗?”那边郑股长又开口了。 “可以。”耿朝忠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把郑股长领进了病房。 郑股长低头一看,顿时满脸诧异的抬起头来,开口道:“这不是周春林啊?周春林不长这样,方队长,您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耿朝忠冷笑着,“这里有个情况,我需要跟郑股长您说一下。” 说完,伸出手,不由分说的拉着郑股长来到了隔壁的一间空屋子。 “到底怎么回事?”郑股长看到围着自己的三个人都阴沉着脸,不由得有点战栗。 “郑股长,实不相瞒,今天请你过来,是因为你手下的周春林是日本特务,潜伏在电话局,将机密情报贩卖给日本人。刚刚那个我们的兄弟,就是被他打伤的。” 说完,耿朝忠又指了指郝可夫,说道: “这位兄弟的脸,也是周春林砍伤的,我们两个特务处的兄弟,都拿不下一个电话局的职员,看来,以后我们特务处的培训工作应该交给电话局来办才是。” 郑股长抬头看了一眼郝可夫脸上那道恐怖的伤口,心下不由的更加提心吊胆,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开口道: “有什么证据?” “周春林通过自己在电话局内的便利条件,窃听党国政要的通话,提供给日本人。其中数项情报涉及到东北战事及锦州布防,证据确凿!你确定要看吗?”耿朝忠冷笑道。 郑股长额头豆大的汗珠开始落下,常校长跟张少帅的密线电话,没人敢监听,也没人能监听。但是,校长侍从室参谋人员和国防部的对话,周春林是绝对有机会接触到的。 如果周春林事发,那自己也绝对逃不了干系! 轻则贬斥,重则上军事法庭! “特务处......方队长,您是哪个特务处的?”郑股长突然想起一事。 “鸡鹅巷53号,复兴社特务处,戴老板的关系。您是电话局的,戴老板现在在校长面前是什么地位,你应该清楚。”耿朝忠面无表情的说道。 郑股长的脸终于垮了下来,他主管电话通讯,虽然内容不敢监听,但拨打次数他可是一清二楚。常校长办公室和鸡鹅巷53号之间的通话次数,绝对排在前十名!” “您想问什么,我都说,不过,还请您高抬贵手。”郑股长终于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说道。 “我需要知道,周春来进南京电话局之前的保荐人,他在局里面的关系,还有,他平时都接触过些什么人,和谁的关系最好。但凡你知道的,一条都不能漏。 如果回答的好,我可以报上面,算你主动揭发。” “真的?”郑股长抬起了头。 如果周春林被抓了,自己最少也是个失察之罪,但是主动检举则不同,那说明自己工作缜密,警惕性高。 “真的假的,就看你说什么了。”耿朝忠冷冷的说道。 第四十章 推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半个小时后,耿朝忠和云蔚,郝可夫三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郑股长交待的很彻底。 事涉委员长和东北战事,正是千夫所指风口浪尖的时候,任谁都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存有什么侥幸心理。 郑股长提供的消息表明,这个周春林之前供职在上海美林洋行,后来又进入上海电话局工作,因为业务突出,并且表现极为爱国,政治上也十分可靠,所以被上海电话局看中,选送到了南京,刚刚任电话检修员不到一年。 这个电话检修员不是简单的维修电话,而是有权力对所有线路进行调式和检测,所以也不可避免的会听到一些机密信息。 此人在南京电话局内表现十分突出,只是生活作风有些问题,非常喜欢勾搭局里的女话务员,但是因为他个子矮,人也长的不太周正,所以一直都没大有人搭理他。再说,他的业务能力也还不错,郑股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方哥,你怎么知道,这个周春林是把情报出卖给日本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共产党?”云蔚问道。 “猜的。日本人现在也在推断国府的战略决策,如果国府铁了心要在东北大打,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继续占领锦州,乃至热河,察哈尔这些北方省份。至于共产党,他们对这个不感兴趣。”耿朝忠回答。 “那个周春林到底藏在哪儿呢......”郝可夫关心的还是这个周春林的下落。 “首先可以肯定,这家伙是个新手。”耿朝忠字斟句酌的分析着: “从他的表现来看:第一,遇事不够冷静。当时那种情况,发现跟踪后,第一时间不应该是暴起伤人,而是判断对方的来意。从人数上其实就可以明显看出,你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最好的选择当然是趁着他睡觉,直接破门而入实行抓捕,而不是在街头巷尾追逐。 第二,他很胆小,从他的身手来看,肯定是经过一定的强化训练,但当时克成已经重伤,可夫你也明显不是他的对手,他完全可以再坚持一会儿,将你们两个全部杀死,然后从容逃离。但他没有,看到克成决死一战,反而吓破了胆,落荒而逃。 第三,他很贪财。一个精明的特务,一定能够把自己装扮的天衣无缝,可他呢,屋子里一点余财都不放,也毫无生活气息。很显然,这个人对自己的潜伏很没信心,时刻都想着逃跑,所以才会随时把所有财物带在身上,或者,藏在一个稳妥的地方。 第四,他还很好色,从郑股长刚才的话可以看出,他特别喜欢勾三搭四,并且还有窥私癖,是个心理存在变态的家伙。这种家伙,一般都是畏缩胆小,瞻前顾后之徒。否则,他就不会是窥私癖而是强奸犯了。 综合这几点,我判断,他现在必然还在犹豫,想从秦淮河跑,但只要秦淮河码头一封锁,他就再也不敢逃跑,反而会选择最稳妥的途径,躲回他在南京安排的另一个居所里,等风头过后再行决定。” 云蔚和郝可夫听的连连点头,耿朝忠这段性格分析,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但是,他到底躲在哪里呢?”郝可夫依然锲而不舍的问。 “知道了他的性格,就能从他的选址上缩小范围,”耿朝忠眼睛里精光闪烁。 “他的第二个居所,一定不会离这个居所太远,因为他的钱财不可能放在银行,身上也绝对不可能随时带大量的现金和金条,这些东西,应该就存在他的第二个居所之内,并且,他还害怕被小偷光顾,所以一定会不时的前去查看。 另外,这个住所很可能还是个女子密集之地,因为这种人,一旦形成了这种心理怪癖,不去实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方便逃跑,现在这个住所,距离秦淮河很近,方便他坐船或者跳水逃生,而第二个住所,距离秦淮河应该也不会太远。 这种人,其实不难抓。既猥琐贪财,又心理变态,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特务人选,日本人选中他,主要还是看中了他的电话业务能力。” 接着,耿朝忠把头转向了郝可夫,开口道: “走,我们找一份地图,你和克成跟了他这么久,他常去什么地方心中应该有数吧!” 郝可夫连连点头,这个周春林他跟了好久,虽然都是远远的吊着,但常去的地方还是清楚的。 耿朝忠找到文大夫,向他索要地图——既然文大夫也是黄埔出身,地图这种东西应该还是有的。 果然,文建军从他的卧室里拿出一份地图,递给了耿朝忠。 三个人拿出纸笔,将地图摊在桌子上,郝可夫开始在地图上标记周春林常去的地点。 “这里,这里,这里,都是他常去的地方,有时候他下班,不直接回家,反而会绕一大圈,跑到秦淮河上游这里转转,快天黑的时候才回去。”郝可夫不停的指点这地图上的方位。 “你说这里?”云蔚突然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 “没错,怎么了?”郝可夫问道。 “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一个学校,叫南京女子公学?”云蔚突然开口问道。 “好像是,我记得有一次有一大堆女生从这里结伴出来。”郝可夫挠了挠头皮。 “这个地方,我这几天跟着沐幼安去过,她就在那里教书!对了,那里有一个女生宿舍!附近还有好几排民居!”云蔚喊道。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 没错,这个地方,在秦淮河的上游,附近也有一个码头,和周春林现在的居所一样,非常方便逃跑。也符合耿朝忠说的,有一女子密集之地。 “走吧,我推断的正不正确,就看这一遭了!” 耿朝忠站起身来,舒了个懒腰。 三个人进去又看了胡克成一眼,文大夫已经给胡克成灌了大量的中药,再加上吗啡的作用,胡克成已经又沉沉睡去。 “走吧。” 耿朝忠说了一声,三个人快步走出了医院。 第四十一章 暗夜密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从秦淮河的下游到上游距离不算远,但也只是相对于整个南京城来说。真要步行过去,至少也得半个小时。 一行三人趁着夜色,快步向上游的南京女子公学走去。 郝可夫的气息有些不稳——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让他对特务这个职业由原先的好奇,期待,变成了现在的一丝丝畏惧。 他原本以为,特情工作是一项非常刺激,也非常有趣的工作,就好像说书里的蒋干盗书——但是现在,生死未卜的胡克成,凶残无比的日本间谍,让他原先的想法显得那么的可笑。 军校里那一句句豪言壮语,在现实的无情和鲜血的浇漑下,显得那么的苍白,郝可夫突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贸然的答应加入这个复兴社。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大声的对着方途说一声: “老方,我不干了!” 不过,当他看到耿朝忠平静的脸庞的时候,郝可夫又犹豫了,他突然为自己刚才涌上的那个念头感到惭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郝可夫问道: “老方,你杀过人吗” 耿朝忠侧头看了郝可夫一眼,郝可夫脸颊上的肉在微微颤抖,他知道,这家伙怕了——不过耿朝忠理解这种感受。 “杀过。”耿朝忠简单说了一句。 “你不该问老方杀没杀过人,而应该问老方杀了多少人。”旁边的云蔚插嘴道。 “你杀过多少人”郝可夫真的问了。 “嗯.....”耿朝忠迟疑了一下,“不到十个吧!” “你杀了人之后,会不会做噩梦。”郝可夫又问。 “可夫,你闭嘴吧!” 云蔚瞪了郝可夫一眼——行动当前,问这种话,简直是不知所谓,这老方也够客气的,没骂他一顿算好的了。 “不会,”耿朝忠开口了,“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杀了他们,我问心无愧,不仅吃的好,还睡得香。” 耿朝忠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些曾经追杀过自己的日本杀手,还有小野次郎,野田向敏,马克洛夫,刘一班,张好古,还有那些不知道名字的日本小兵...... 耿朝忠侧过头,注视着郝可夫: “可夫,你如果想到,你最好的朋友克成正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这些人,侵犯我们的国家,残害我们的人民,掠夺我们的财产。在我的眼里,他们不是人,是豺狼虎豹!” 郝可夫的眼神终于平静下来。 “到了。”云蔚在旁边提示。 耿朝忠停下脚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女子公学靠秦淮河沿岸,附近有好几条巷子,粗略估算一下,至少有几百户人家,这要一个一个找下去,一天一夜也找不完。 “几百户人家,怎么找” 郝可夫又开始挠头。 “有困难,找警察。”耿朝忠呵呵一笑,“走,跟我去警所。” 码头警所。 值班室里灯光昏暗,一个值班巡警正趴在桌子上打盹。 砰,门被踢开了。 “党调处查共党。”耿朝忠从怀里拿出一个蓝皮本,在值班的警察面前一晃。 “还要查昨天不是刚来过吗”值班巡警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 “废什么话!” 耿朝忠掏出撸子,啪的一下砸在桌面上。 巡警这才警醒,看了看眼前凶神恶煞的三个人,尤其是后面那个,脸上从上到下一条刀疤,还在往外渗血,看上去十分恐怖。 巡警一个愣怔跳起来,敬了个礼说道:“老总,我这就去叫弟兄们起来。” “不用,”耿朝忠伸手阻止,“暗访,不得惊动任何人。你把保长给我叫来。要是敢暗地里通风报信,按私通共匪论!” “得令!老总!”巡警跳起脚,给耿朝忠敬了个礼,然后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不到十分钟,巡警领着一个戴瓜皮帽,穿长衫的五十多岁老头走了进来。 “长官,我是这里的保长丁巳催。”那老头打躬作揖。 “青的黄的,哪个辈”耿朝忠斜睨了这保长一眼,问道。 “青的,悟字辈。”那老头答道。 “失敬,同辈。”耿朝忠站起来,向那老头行了个同辈礼。 “这次青丁爷过来,是想问问,这方面两里地,有哪几家是单门独户一人居住,尤其是租客。” 那保长一愣,脸上多了几分敬意。 同是悟字辈,此人这么年轻,后面定有大靠山,连忙回了个平辈礼,满脸堆笑的说道: “同门好,这方原四百多户人家,大部分是本地人,也有外来户,也都拖家带口。租客虽然不少,但也都是些苦哈哈,都是几个人住一间房,单门独户的租客,不难找。” “那就有劳同门费心,”耿朝忠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两块法币,放在桌子上,“烦请把四十多个甲长找来,我有事要问。” 民国时期保甲制度在村基本形式为10户为甲,10甲为保,在城市则以每一门牌为一户,如同一门牌内有两家以上仍以一户计。四百多户,那就是四十多个甲长。 “这么晚了.....”那保长面露难色,“这么多人挨个通知下去,动静很大。” “无妨,您带着我们几个,挨家挨户找过去,有个小半夜估计也就问完了。”耿朝忠说道。 保长无奈,手一伸,拿了纸币揣进怀里,开口道:“好,看在同门面子上,老朽今天就熬一熬。” “好!同门痛快,事成之后还有好处!”耿朝忠点了点头,转过头吩咐那个巡警道: “你还呆在这里,哪都不许去,如果听到枪声,就让弟兄们堵住码头,防止有人跳河。” 然后又拿出六张法币,递给巡警道: “把弟兄们叫醒,人人有份,不准私吞,不够了一会儿找我。” 那巡警连连点头,好久没看到这么大方的主儿了,以前党调处的那帮凶神恶煞来查案,不要说好处,不从街面上顺点东西都不叫党调处! 安排停当,耿朝忠一行三人跟着丁保长出了警所,来到巷口的一户人家前。 那保长正要敲门,耿朝忠却伸手阻止了保长的举动,后退了几步,几步蹬踏,一个翻身跃进了院子,里面传来几声狗叫,但眨眼间,就听“吱儿”一声,那狗突然没了声息,看样子是被耿朝忠打昏了。 紧接着,门从里面打开了。 “同门好身手!”保长脸上露出惊异之色——翻墙不难,但把狗打昏,那可真得有点本事。 一条狗,平常两三个人拿着棒子套索都拿不下,这同门赤手空拳,竟然转眼间就把狗打昏,这可真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 看了耿朝忠的身手,保长更加不敢怠慢,领着云蔚和郝可夫走进了院门,指着院子里的一户人家说道: “就这家。” 耿朝忠点点头,低声吩咐道:“你两个跟着保长,捡没狗的人家进去,照我的方法询问,切忌不要闹出大动静,否则回去有你们好看!” 第四十二章 抓捕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进展非常快。 有狗的人家耿朝忠进去,没狗的人家云蔚和郝可夫也能凑合,不到三个钟头,四十多个保长都被问了个遍。 三个小时后,已经是半夜两点多钟,耿朝忠和郝可夫,云蔚三人在一株槐树下集合了。 月光从槐树的树荫间隙泼洒下来,除了偶尔有几只蝙蝠从头顶飞过,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都问的怎么样了?没有惊扰附近的住户吧?”耿朝忠问道。 “没有,我确定了三户人家,都是单门独院,已经租出去却无人居住。”云蔚低声回答。 “我也确定了三户,有一户人家很可疑,甲长说平时没人住,但我刚才走过的时候,发现门根本没有锁!”郝可夫的脸上透出带着残忍的兴奋,“对了,甲长还说,这所屋子是十个月前租出去的,因为地势偏僻,平时大家也都不太注意。” 郝可夫话音刚落,耿朝忠和云蔚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周春林正是一年前来南京,先找了广州路那家住所,两个月后又寻觅到这家住所——一切都对上了! “我也确定了两家,不过可夫说的这一家确实很可疑!”耿朝忠的眼睛里精光闪烁,“走,带我去看看!” 郝可夫迈开脚步,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然后指着三十米开外的一处院落说道: “就这家,位置很偏,周围别的住户也少。最重要的是,今天的门没有锁,证明里面有人居住。” 这院落靠着一个小土丘,邻居也不是紧挨着的,最近的邻居隔着这所院子也有十几米远。 “没错,如果我是个守财奴,也会选这里。”云蔚盯着这座不到一亩地的小院子,低声说道。 “你看墙上,还插了铁蒺藜,很显然,这个人非常小心。”郝可夫盯着墙上黑色的铁刺。 “会不会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云蔚突然问道。 “应该不会,他不常住在这里,也没时间挖密道。”耿朝忠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打量着这个院子周围的环境。 突然,他的目光放到了院子后面紧挨着的小土丘上面。 这土丘两人多高,院子里正屋的后墙正好紧靠着土丘。 “过去看看!”耿朝忠突然想到了什么。 三个人绕到了院子后面,这屋子紧靠着土丘,也没有另外建院墙,土丘和屋子的之间,有一条窄窄的深沟,下面杂草丛生,根本看不清下面有什么东西。 “有点意思,”耿朝忠喃喃自语,“刚才我还说,他平时不来这里,很难有时间挖密道,但是这个地方,不就是一个天然的密道吗?” 云蔚和郝可夫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顺着这条沟壑,可以一直往南走,而往南不到500米的地方,就是一条排水渠! 顺着排水渠,可以直接跳入秦淮河! “这条小沟下面,一定有一道暗门!”云蔚张大嘴说道。 “这个家伙非常狡猾,院子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布置,只要我们进去,难免会惊动他,他一旦受了惊,就会从暗门顺着这条暗渠潜逃!”郝可夫也想明白了这条暗渠的作用。 “动手吧!”耿朝忠深吸了一口气。 ........ 下一步该怎么办? 漆黑的屋子里,周春林正绕着地面不停的打转。 自从回来以后,他就一直没有睡好——尤其是一点钟以后,远处总是不时的传来几声狗叫,虽然狗子平日里也经常乱叫,但今天,四周传来的狗叫声未免也频繁了点。 是不是党调处在抓共党? 这几天,一直有党调处的人在活动,自己平时当然不害怕,但是今晚可不一样! 会不会是那两个跟踪者派出来的人手? 应该不会,当时自己跑的可是秦淮河的方向,他们一定以为自己早就跳河逃跑了。 周春林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刺伤那两个跟踪者之后,自己本打算从秦淮河坐船出南京,然后再逃亡上海,但是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再加上自己当时满身是血,实在不敢上船,所以一直都在犹豫。 哪知道,刚犹豫了一会儿,马上发现有河防队的人赶来巡逻,说是今天晚上不准任何人出港,并且已经开始登船搜检。 周春林暗自庆幸,赶紧跑回了这个住处。 不过现在,周春林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了。 毕竟这可是国民政府的地盘啊! 周春林再也坐不住了,他走到门口,顺着窗棂向外看。 院子里一片宁静,自己在门口布置的绳子和铃铛也没有任何响动。 周春林稍微安心了一点。 正要转头回去,突然发现,院门的门栓,竟然在轻轻的活动! 周春林一阵毛骨悚然,有人在挑动门栓,想要把门打开! 自己被发现了! 周春来浑身寒毛直竖,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呆呆的看了片刻,终于确定,这绝对不是幻觉! 事到如今,周春林再也稳不住了,他蹑手蹑脚的走回到床铺,从灶台下面拿出一个包裹,轻轻的背在了身上。 然后提上枪,站上灶台,将灶王爷的画像掀开,一扇暗门赫然出现在面前。 猫着腰,弓着步,周春林钻进了暗门,没几步就走出了屋子外面。 一阵凉风吹来,周春林顿时精神一振,他迈开步子,顺着暗渠就往南走。 出了暗渠,自己就自由了! 杂草丛生,半人高的芦苇起起伏伏,月色下,周春林越走越快,没多久,就来到了暗渠的出口处。 不远处,还有一条小舢板,到时候自己坐上船,就可以逃出险境了! 周春林满心欢喜的向前跨出一步,正要跳出暗渠,哪知道,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登时头下脚上的栽了下去! 噗通! 周春林一头栽倒在半米多高的暗渠下面,紧跟着,两条人影从上面跃下,狠狠的压在了他的身上,被摔的头晕眼花的周春林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两个人牢牢的按在了地上! “日你妈!我让你跑!” 周春林勉力睁开眼睛,一个脸上带疤,形如恶鬼的家伙恶狠狠的盯住了自己,那双眼睛,简直比恶鬼还恐怖! 是他! 周春林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四十三章 收获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方!老方!抓到了!” 远处传来郝可夫和云蔚惊喜若狂的声音,耿朝忠一愣,停下了拨动门栓的手。 本来想慢慢动作,来个打草惊蛇,将这家伙吓出去,没想到这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警觉,也许,他根本就没睡着! 耿朝忠停下动作,快步跑到了暗渠旁,两个人早就将这家伙绑了个结实,郝可夫正把周春林当成人肉沙包,狠了劲的胖揍。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你也不嫌打得手疼,”耿朝忠一把拉住郝可夫,“带回去,十八般兵器想用哪一种都随你的便。” 周春林肿着脑袋正在苦捱,听到耿朝忠这一句话,不由得脸都青了,正要张嘴说话,耿朝忠挥手就是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周春林的下巴上,周春林白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耿朝忠蹲下身子,扳开他的下巴,开始仔细查验。 “老方,你看什么?”云蔚好奇的问道。 “看这家伙牙根里是否含了毒药,日本特务都爱吃这个。”耿朝忠头也不抬的回答。 “哦......”云蔚点点头,若有所思。 “没有,”耿朝忠站了起来,“料这家伙也没勇气自杀。” 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郝可夫,说道: “可夫,你去附近找俩小推车,我们把他弄回去。” 郝可夫正在摸着自己的脸。 生死,激愤,紧张。 过去几个小时的经历,让郝可夫根本没空去考虑脸上的伤口,现在抓到了人,他才觉得万分恼怒。 好好的一张脸,以后还怎么见人! “这是他的包袱。”云蔚把周春林随身携带的包袱递了过来。 “不用,”耿朝忠没有接,“带回去,大家到齐了再说。” ....... 一个小时后,鸡鹅巷里人声鼎沸,六组的全体成员,包括外出见客的郭孝先,去码头围堵的王剑秋一行人,也都得到通知,回到了鸡鹅巷。 “这么大的案子,我怎么就没碰上!” 郭孝先跳着脚,在那里捶胸顿足,后悔不迭——只是出去了两个多钟头,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没了人影,四处打探都搞不清楚状况,最后还是卫兵告诉他有人受了伤,他才知道情况。 本来想着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找到凶手,哪想到,还没等自己施展才华,凶手就已经找到了! 耿朝忠笑了笑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了,克成怎么样了?” “还在睡觉,不过烧已经退下去了,医生说,已经脱离了危险,再扛上几天,估计就没事了。”郭孝先说道。 要是有事,他也不敢过来。 “走吧,先去审犯人。”耿朝忠听到胡克成没事,心也放下了大半,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周春林从小车上抬下来,运进了三层小楼。 ...... 二楼处长办公室。 “这个方途,让他去调查共产党,怎么又抓了个日本人回来!他是不是离了日本人就不会办事了!” 戴老板板着脸,语带埋怨,但是只要看看他眼角蕴含的笑意,就知道,戴老板的心情其实还是蛮不错的。 现在抓到日本间谍,那可是恰逢其时啊! 日本人占据东北,全国民怨沸腾,各界民众纷纷进京抗议,南京政府和蒋委员长可谓是压力山大,这时候抓到日本间谍,一旦在报纸上公布,绝对可以让民怨缓解,让校长龙颜大悦! “这也是个意外,本来盯的是那个疑似女共党,谁知道,那条巷子里还窝着一个日本特务!”邹正在一旁陪笑着回答。 “抓住了也好,电话局的李局长,一直都对特务处不太待见,常说有了党调处还要什么特务处,一会儿就把他请过来,让他看看特务处是不是吃干饭的!” 说完这句话,戴雨农终于憋不住了,咧开嘴“哈哈”笑了几声,又转头看向邹正: “抓紧审,使劲挖,看看电话局里还有没有别的奸细,这回,我倒要让南京那些皮里阳秋,满口怪话的高官,知道知道我们特务处的厉害!” 邹正也笑了几声,他知道戴老板的心思。 现在特务处刚刚筹备,政府里说怪话的人很多,觉得有个党调处已经把大家搞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现在又来个特务处,也不知道这校长心里是想的些什么! 难道要效仿明末,来个东厂西厂特务治国? 不过现在真抓住了日本特务,又是在日本人侵占东三省的关键时刻,看那些人还有何话说?! ...... 审讯室里,六组九个人,除了还躺在医院的胡克成,全部到齐。 不过,耿朝忠却没有亲自审问,而是交给了特务处的审讯室主任余永瑞,自己则和一帮人在旁观看。 余主任正指挥手下,给周春林上刑,其实周春林刚才已经说要招了,但余主任根本充耳不闻,先来一顿皮鞭炒肉再说。 “老方,为什么不自己审?”王剑秋在旁边小声嘀咕着。 自己抓,自己审,天经地义,功劳也全是六组的。现在交给这个余主任算怎么一回事儿。 耿朝忠瞟了王剑秋一眼,没有说话。 这几个同学,还是缺乏历练,就算是王剑秋,都快要毕业的人了,还是看不开。 自己几个初来乍到,还想独占功劳,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没有? “走吧!我们几个先出去,不要耽误余主任审犯人,余主任可是刑讯专家,大家以后可得多学着点。” 耿朝忠摆摆手,站了起来。 余主任回头看了这个新来的方途一眼,脸上露出笑容,开口道: “方组长过奖了,分内之事而已。一会儿审出来,我亲自过去给方组长一个交代。” “好,那就有劳余主任了。”耿朝忠拱拱手,领着一帮人出了审讯室。 回到六组的教室,耿朝忠看了王剑秋一眼,开口道: “刚才剑秋问我,为什么不自己审。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如果我想自己审,根本就不会把人带回来,外面随便找个屋子就办了事了。 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六组初来乍到,以后免不了还要跟审讯室打交道,现在有功劳不让审讯室沾光,以后我们抓的人多了,难道都要自己审? 吃亏就是占便宜,做官先做人,这道理剑秋你不会不懂吧?” 王剑秋低下了头。 耿朝忠微微一笑,继续说到: “好了,剑秋,今天你没有合法证件,是怎么把港口封锁下来的,能跟大家说说吗?你这几个学弟,可没有你的手段。” 王剑秋精神一振,抬起头来,得意的说道: “我今天去了码头,那河防队是警备司令部的人,根本不鸟我,我转念一想,他不鸟特务处,还能不鸟宪兵队?宪兵队可是专管军队法纪的!我当下拿出学生证,说我是宪兵科在谷正伦将军下面干活的,奉了谷正伦将军命令封锁港口,那河防队长这才重视起来,马上就下令封锁了港口。” “干的不错!”耿朝忠点点头,又侧头看了云蔚一眼,问道: “云蔚,你今天怎么想到,把郑股长骗过来的?” 云蔚脸上也透出几分得意,开口道: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去了电话局一看,我才发现,门口竟然有卫兵站岗,这才想起,这电话局也是保密单位,当时就想,坏了,我身上只有个学校的特别通行证,哪有什么权利要人? 所以我干脆换了个思路,就说周春林被歹徒袭击了,我是黄埔的学生,正好路过搭救,果然,那个郑股长过来慰问了!” 耿朝忠哈哈笑了一声,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周围的几个同学,开口道: “我今天去码头警所,直接就说我是党调处的,蓝皮本子一晃,谁特么知道事学生证还是特务证? 我们特务处刚刚成立,还远远比不上党调处有威慑力,大家以后完全可以挂着他们的名义办事,尤其是干一些坏事的时候....”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耿朝忠也笑了几声,开口继续说道: “干我们这行,不会撒谎,不会借势,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特务! 在南京办事是如此,在外地办事更是如此!大家记住一句话,不会撒谎的特务不是一个好特务!” 众人不由得连连点头。 “不过,”耿朝忠话锋一转,“撒谎是对外,却不是队内,谁要是敢在上司面前撒谎,欺上瞒下,那就休怪家法无情!” “明白!” 大家齐声答应。 “好了,现在该看看我们的收获了。”耿朝忠目光转向了云蔚,开口道: “云蔚,把包袱解开,让大家看看!” 。九天神皇 第四十四章 交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云蔚解开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摊在了桌子上。 虽然早有预料,但众人还是被眼前的东西晃瞎了眼! 三根大黄鱼,若干根小黄鱼,还有两三摞美钞,另有崭新的,一捆捆刚刚发行的法币七八摞! 几个人都不由得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底默默估算着这批赃物的价值。 “孝先,你查点一下,看看一共有多少。”耿朝忠略微抬了抬下颌,对郭孝先说。 郭孝先伸出颤抖的手,开始仔细清点,片刻后,抬头道: “大黄鱼三条,一条兑换法币2000块,共计6000块。小黄鱼10根,合计3000块。美钞300美元,估计也有个6000块。还有法币,都是10块钱一张的,一共面值6000元。算起来,大约有两万多法币。”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此时法币尚未大幅贬值,价值和大洋相比差不了太多,算起来,至少也有一万五千块大洋! 刘一班在岛城的时候,攒了好几年,也才三万多块大洋的身家,这笔钱,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耿朝忠拿起法币,点了点,开口道: “法币分了,其余金条美钞全部上交,大家没意见吧?”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钞票人人爱,但就这么公然分赃,也实在是太出格了吧? 大家还都是在校生,深受黄埔不爱财之校训,也还远远没有政府高官那么厚颜无耻,虽然内心都想要,但还真拉不下这个脸,一时之间,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耿朝忠瞥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冷笑道: “怎么,不想要?不想要那就都上交。不过得留一点给克成和可夫治伤。” 说完,伸手卷起包袱,看样子真要上交。 “慢着,”王剑秋看了耿朝忠一眼,突然开口了,“弟兄们奔波一场,拿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不过6000法币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说的也是,那就分1000,其余上交。”耿朝忠呵呵一笑。 “1000也有点太少了吧,医药费都不够......”郝可夫在旁边嘟囔。 “那多少合适?”耿朝忠一摊手。 “3000吧!不多也不少,刚刚好。”谢炎说道。 “对,3000好!”众人纷纷点头。 3000法币,如果均分的话,每个人怎么地也得拿个两三百,现在在特务处干活,每个月的津贴也就二十几块,这也相当于大半年的工资了。 耿朝忠失笑,数了3400法币,从中拿出400,作为胡克成的医药费,剩下的交给众人平分。 不过郭孝先很自觉,只拿了100参与费,剩下自觉功劳有限的都少拿了一点。最后一数,还剩下600法币。 耿朝忠呵呵一笑,从600里拿出两张,然后把剩下的交给了郝可夫。 “都给克成吧!希望他能醒过来。” 说起克成,大家都低下了头。 这个功劳,如果没有克成舍命相搏,哪里能找到线索?说不定,这周春林早就把两人杀掉逃之夭夭了。 大家又默默的从自己的那一份里掏出几张,递给了郝可夫。 “好了,去看看那家伙审的怎么样了。” 耿朝忠卷起包袱,递给了云蔚,然后走出了房门。 走进审讯室一看,周春林赤裸着上身,早就被余主任打得皮开肉绽,浑身上下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这鞭子可都带了倒刺泡了盐水,一方面是让犯人更痛苦,另一方面也防止用刑过度,犯人伤口感染死亡。 看到耿朝忠走进来,余主任挥手让手下停了下来,笑道: “方组长,幸不辱命,这混蛋愿意招供了!” 旁边的周春林欲哭无泪——我特么早就想招了好吧? “多谢多谢,余主任辛苦了,”耿朝忠拱拱手,转头看向周春林,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怎么样,周春林,余主任的这个开胃菜还满意吧?” 周春林睁大眼睛,拼命的点头,耿朝忠一愣,发出惊奇的喊叫: “居然很满意?余主任,再给他加个餐!” 周春林涨红了脸,又开始拼命摇头。 “不满意?余主任,周兄弟不喜欢竹笋炒肉,咱就换个别的吧!” 耿朝忠笑眯眯的看向余主任。 “哈哈,看来是我招待不周了,那就再换个花样!”余主任很配合,这方途看着年轻,倒是个妙人,实在是对他的胃口。 周春林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样子很是凄惨可怜。 “算了算了,余主任,周兄弟也怪可怜的,放下来我跟他唠唠嗑吧!”耿朝忠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余主任挥挥手,几个手下把周春林放了下来。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耿朝忠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看着匍匐在面前的周春林。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了周春林的脸上。 “我,我,我,”周春林抬起头,连说了三个我字,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不傻,虽然刑讯挨不过,但他心里也清楚,只要承认了罪名,那就是一个死字! 等了半晌,周春来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不说是吧?”耿朝忠的脸阴了下来,“看来还是吃的不饱啊!” “我说,我说,”周春林突然跪倒在地,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耿朝忠,“但是,长官能不能保我不死?” 啪的一声响,耿朝忠一脚把周春林揣了个仰面朝天。 “来了这里,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余主任,辛苦了!” 余主任使个眼色,几个手下又把周春林架了起来,朝着旁边的老虎凳走了过去。 “长官,长官,我可以立功啊!”周春林崩溃了,眼泪鼻涕混着血水,在污浊的脸上肆意滂沱。 “说吧!如果能说点有价值的消息,那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耿朝忠言语间有点松动。 周春林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一下子爬了过来,开口道: “有,我可以戴罪立功!我知道我的上线!” “老老实实,从头说起。”耿朝忠没有搭理。 周春林双眼无神的看向远方,陷入了回忆中,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了: “三年前,我刚刚从广州来到上海,在美林洋行谋了一份差事,刚干了不到半年,突然有一个叫迟永宁的人找到我,说想请我接一条分机电话线路,报酬是100大洋。当时我刚来上海没多久,经济上很紧张,也想捞一点外快,就答应了下来。 这个技术,当时中国懂的人很少,我也是在美林洋行才学到了这个技术,只要分机数小于三个,一般人根本听不出差别。我在美林洋行,可以做到八个分机互相接听。当时我也很得意,可是这个技术没什么实用价值,除非卖到美国才能有用。 那个迟永宁告诉我,他可以帮我联系美国人,把这个技术申请专利,我就相信了。 后来,我又为他接了好几条线路,他给我的钱也越来越多,开始的时候是大洋,后来就直接给美钞。我也是鬼迷心窍,就一直答应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接的那条电话线是南京国民政府通到上海警备司令部的内线电话,那个迟永宁也不是中国人,而是日本人,名字叫池内保雄,他在警备司令部附近挖了一条地道,设了一个分机,只要南京打电话到警备司令部,他那里都可以接听到。 当时我大吃一惊,想要拒绝,但是他说,如果我不为他工作,就会把这一切抖露出去,我在他的要挟下,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 说到这里,周春林突然大哭起来,开口道: “长官,我真的是被迫的啊!我也不想出卖国家,可是我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啊!” “这么说,你也是被迫的,那也算情有可原。”耿朝忠惋惜的点点头,“继续吧!” 周春林擦了擦眼睛,继续说道: “后来,上海电话局开始招人,我就按照池内保雄的安排,进入了上海电话局,后来因为我工作出色,又被保荐到了南京电话局。来南京前,池内保雄说南京电话局守备森严,为防暴露,对我进行了几个月的培训,学了一些......” “等等!”耿朝忠打断了周春林的自述,“这个池内保雄在上海培训你的地方在哪里?还有,你现在怎么跟他联系?” “我当时是蒙着眼去的,具体的地点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座三层小楼,就跟这间差不多大小。还有,周围很安静,跟我一块培训的,还有几个人,都是中国人。我们之间互相都不认识。”周春林絮絮叨叨的说道。 “那你平时怎么跟池内保雄联系?你刚才说,你能找到他?”耿朝忠问道。 “能!我会把在电话局听到的消息放到一个地方,他一定会到那里去取!” “放到哪里?”耿朝忠睁大了眼睛。 “就在鼓楼街附近,名字叫聚祥茶馆,我会把消息用牛皮纸包好,埋在二楼的一盆兰花里面!” 。九天神皇 五一放假,拼命写,今天先睡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几天事多,更新慢,没法。 五一不出去了,使劲写。《民国大间谍》五一放假,拼命写,今天先睡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 螳螂捕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回头看了几个兄弟一眼,每个人的眼里都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现在是半夜3点钟,距离周春林被发现到被抓获,现在仅仅过去了不到六个小时时间,那个日本人池内保雄,必定还没有发现出了问题,这是难得的机会! 回过头,耿朝忠双眼死死的盯着周春林问道: “什么时候交易?还有没有别的?如果这次你检举有功,我保你不死!” “没有确定的时间,我只要有消息,就会埋在那里,第二次去的时候,东西就不见了,他什么时候取东西,我根本不知道......” “没关系,”耿朝忠打断了周春林的话语,“你把池内保雄的相貌,身材,习惯性动作都说一下,还有,上海的那几个分机的地址,也都写下来,如果确认是真实的,你的小命就保住了!” 周春林听到有生还的希望,眼睛里也透露出兴奋之色,他闭着眼睛又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组织语言,开口道: “池内大概三十出头,身材不高,和我相仿,留着上须,眼睛不大,双眼下有两道竖纹,在上海的化名是迟永宁,在南京我就不知道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南京。对了,他的左臂有点活动不便,好像受过伤。还有,他上海那几个分机的地址是.....” 周春林这边说,那边早就有审讯人员把他的供述记录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色,这可是条大鱼啊! 更重要的是,这次抓获周春林纯属意外,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周春林的下落,有心算无心,顺藤摸瓜抓到那个池内保雄的机会非常大! 等周春林交待完,已经是早上5点多钟了,耿朝忠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回到了教室,而剩余的七个人却一个都没走。 “老方,怎么办?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觉得派人混进那个聚祥茶馆,守株待兔比较好,你怎么看?” 刚一进门,郭孝先就迫不及待的问耿朝忠——他今天因故外出,寸功未立,眼看着几个同学都参与了行动,早就是百爪挠心,恨不得第二天一早就抓住那个池内,证明自己。 耿朝忠看了几个人一眼。 这几个同学,不仅毫无睡意,还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聚在一起,讨论如何布置行动——这与之前自己在党调科带过的那帮行动队员相比,何止天壤之别! 这不仅是年轻人特有的热情,还因为,他们每个人在自己的家乡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在军校里也都被当成是未来的军队骨干来培养,他们的自主性和思考能力,都要远远超出党调处那帮江湖人士! 耿朝忠欣慰的看着这帮同学,开口道: “大家的热情都很高,不过,越是大鱼,越要谨慎,那个池内保雄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被大家抓到。我记得,秘密通讯课的舒尔茨教官讲过,取用情报的时候,并不一定要亲自动手,他完全可以雇佣聚祥茶馆里的伙计来做这件事。” 郭孝先一愣,马上反应过来。 对啊!取个小纸条的事,何必亲自犯险?只要花点钱买通伙计,有什么难办的? “老方说得对,”云蔚也插嘴了,“说不定,那个伙计还负有监视的任务,咱们一旦派人混进茶馆,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没错,不能这么办,老方说过,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小贼,对方很有经验,甚至可能比我们更有经验,我们一定要多想想,确保万无一失!”王剑秋也说道。 “那我们在茶馆对面盯梢,如何?”郝可夫说话了。 “可以,这是必须的,”耿朝忠点了点头,“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这个周春林,日本人真的就会对他那么放心?他毕竟是中国人,万一幡然悔悟,告发此事怎么办? 虽然这种概率很小,但池内保雄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他一定还有个安全阀来确保安全。” 耿朝忠看着众人,神秘的笑了笑,问道: “大家都站在池内的立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池内,该如何确保万无一失?”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耿朝忠的身上,显然,这老方又想到了什么——但是,这个安全阀到底是什么呢? 众人低着头开始冥思苦想,但耿朝忠显然不会给大家太多时间,捎待片刻,耿朝忠再次开口道: “我可以提示一下,这个安全阀,跟你们之中的某个人有关。” 郭孝先顿时大吃一惊,用警惕的目光看向了周围的几个同学,开口道:“难道我们中有内奸?” “滚你丫的!”一帮人围上来,开始对郭孝先拳打脚踢。 “哈哈,”耿朝忠也失笑起来,笑道: “孝先,你想哪儿去了,你以为混进黄埔这么容易?” 那是什么? 众人你望望我,我又望望你。 耿朝忠用手一指王剑秋,开口道:“剑秋,跟你有关。” 王剑秋愣住了,跟我有关?哪里有关了? “我懂了!”云蔚突然跳起来,开口道,“跟你跟踪的那个人,也就是周春林的邻居,叫那个啥来着,有关!” “王有山!”王剑秋脱口而出。 这是巷子里的第二个单身汉,在报社上班,表现一直都很正常,还是铁杆的拥蒋派。 “你是说,他也是个特务?”王剑秋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耿朝忠。 “我没说一定是,但有这种可能。”耿朝忠点点头。 大家突然沉默了。 耿朝忠看了大家一眼,眼睛里透着思索的光芒,侃侃而谈: “如果是我,就会给周春林派一个监视者,这个监视者不一定知道周春林的任务,他的任务只是盯住周春林,一有异常,立即向上汇报,或者,直接干掉周春林!” 王剑秋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我现在就出发,控制这个王有山!” “不急,”耿朝忠摇摇头,“这个王有山,第一我们不能确定他就是扮演的这个角色,第二,如果抓了他,一定会惊动池内!” “但是,如果不抓他,王有山如果是监视者,也一定会在明天早上发现异常,事情也一定会败露!”郭孝先说道。 “说不定,王有山看到这个周春林彻夜未归,说不定已经起了疑心。更可能,剑秋你跟踪他的时候,他已经起了疑心!”云蔚补充了一句。 大家又都沉默了,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如此复杂! 果然,情报人员之间的争斗,永远都没有那么简单! 耿朝忠笑了笑,说道: “大家一定都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假设周春林是蝉,那么这个王有山就是螳螂,至于池内,就是那个高高站在树顶的黄雀! 可以说,一有任何风吹草动,黄雀就会振翅高飞,杳无音讯! 所以,这件事情想要瞒住池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九天神皇 第四十六章 万万没想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释放周春林!” 耿朝忠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跳了起来。 “不行!”郝可夫第一个反对。 辛辛苦苦抓到了这家伙,再放回去,脑子有病是吧? 再说了,这家伙回去,万一通风报信,或者逃跑了怎么办? 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责任,谁负的起?! “不妥,不妥,”云蔚也出言反对,“这个王有山是不是特务,还只是一种猜测,就这样把周春林放回去,恐怕有点欠考虑了。” “对,我也觉得有点鲁莽了,”王剑秋也摇头,“这个王有山表现很正常,还加入了三民主义青年团,我实在看不出他是个特务。” “那周春林是特务你不也没看出来吗?” 谢炎突然开口,大家都愣了。 这谢炎和王剑秋是同一届,还都是孙文主义学会的骨干,平时也称不离砣的,这回竟然出言反对王剑秋,还真是惊呆了众人。 耿朝忠微笑着看了谢炎一眼,这谢炎见风使舵倒很快,眼看着耿朝忠的地位越来越稳固,马上就开始抛弃王剑秋这条旧船。 不过耿朝忠自然不会拒绝,这也是他愿意看到的——六组,必须在自己的绝对掌控之下! “好了各位,首先,这只是我的推测,贸然放掉周春林确实看上去很不理智。但是大家想过没有,周春林现在手中的情报还没有放出去,如果池内发现周春林根本没去过聚祥茶馆,那怎么办?” 大家沉默了。 “所以,我刚才提出释放周春林,并不是单纯出于一种考虑,而是一种必然选择。”耿朝忠补充道。 “周春林那份情报呢?”王剑秋突然开口问道。 “情报在这里,”耿朝忠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非常小的牛皮信封,笑了笑说道:“你们想看吗?” 郭孝先刚要伸手,王剑秋突然开口:“我不看,我建议你们也都不要看。” 耿朝忠赞许的点点头,开口道: “这份情报,不是你我这种角色可以看的,就连戴老板,也不一定会打开。” 大家思考片刻,也都想明白了,周春林传递出去的情报,事关东北是战是和以及国府的决策,如果一旦泄露出去,说不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个后果,绝对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所能承受! “我赞同方途的意见,我们再伪造一份情报,交给周春林让他送上去。”谢炎又适时开口。 “我也同意。”云蔚想明白了原委,也开口表示赞成。 “同意。” “同意。” 大家最终都接受了这个情况。 “好,不过释放周春林的事情,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我现在就去找戴老板,大家完善一下行动的细节。”耿朝忠点点头,离开了教室。 戴老板办公室。 “这是从周春林身上搜到的情报,没有启封。” 耿朝忠恭恭敬敬的把一个牛皮信封递给了戴雨农,口中继续说道:“昨天回来已经是半夜了,怕打扰戴大哥休息,所以就没有呈上来。” 戴雨农接过牛皮信封,却也没有拆开,直接把它扔进桌子上的煤油灯里,付之一炬,然后才看向耿朝忠,笑眯眯的说道: “干的不错,别人对南京的日本间谍一筹莫展的时候,你这么快就能找到线索,你可真是个福将啊!” “都是托戴大哥的福,如果不是戴大哥让我去盯曹光远,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线索。”耿朝忠谦逊道。 “不,”戴雨农摇摇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听说了,那个周春林逃跑以后,你第一时间就推断出了他的下落,换做别人,恐怕就是再找一个月也找不到那个周春林。所以,就算机会落到他头上,他也抓不住。” “运气,运气,”耿朝忠笑着说,“那个周春林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间谍,只不过是日本人利用的一个工具罢了。” 戴雨农点点头,问道: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释放掉周春林。我现在怀疑,周春林身旁还有监视他的扫尾者。”耿朝忠回答。 “扫尾者?”戴雨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专门用来清除那些已经暴露的情报人员,负责扫尾确保组织安全的人。”耿朝忠解释道。 “不错,”戴雨农微微颔首,“既然你已经有了计划,那就放胆去做。对了,那个周春林还有没有交待什么?” “余主任给他上了刑,他已经交代了。这是他的供词。” 耿朝忠把周春林的供词放在了戴雨农的桌面上。 戴雨农接过供词,仔细观看,看着看着,突然惊讶的抬起头来: “这个家伙竟然能给电话接分机?还在警备司令部和二十八军安装了支线电话?我怎么没听说这种技术?” “卑职当时也很惊讶,”耿朝忠说道,“我问过周春林了,他说这个技术早就有了,只是一旦分机接的太多,信号就会很不稳定,还有就是,必须是专线电话才能接分机,如果是一般的居民电话,因为电话局那边都是临时转接信号,所以反而无法监听。” “原来如此,”戴雨农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后,眼睛突然一亮,开口道:“这个周春林,不能放!” “为什么?”耿朝忠直接无语。刚才戴雨农还说让他放胆去做,并且同意了释放周春林,现在怎么居然就变卦了? 戴雨农摇摇头,说道:“这件事,你不必过问。那个周春林,你不必管了,以后交由我处理。至于怎么顺藤摸瓜,你再想想办法,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找到解决办法。” “戴大哥,没有周春林,我们钓不上大鱼!”耿朝忠真有点急了,这种机会,怎么能随意放过! “这件事没得商量,万一出了意外,这个周春林死了怎么办?”戴雨农盯着耿朝忠的眼睛,严厉的质问。 “这.....” 用周春林去钓鱼,肯定是有风险的,这种事,谁能保证?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戴雨农脸色愈发严苛。 “这个周春林的技术,很有价值。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这么个人才,电话局怎么一直不报告?简直是一群废物!” 耿朝忠无言以对。 这份情报,涉及军情,事关国防部对上海军队的情报安全,意义十分重大。 本来以为,递上供状,戴雨农一定龙颜大悦,但万万没想到,戴雨农的关注点居然根本不在情报上面!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国防部电话被窃听重要?! 他要这个周春林干什么? 周春林这个技术,只能用在专线电话上,难道要派周春林潜入东北,监听关东军司令部的动静? 不对,这明显不可能! 周春林要有这么大本事,还能被自己抓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十七章 备用计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看耿朝忠满脸疑惑的样子,戴雨农不由的一笑,开口道: “方途,这件事情,你是立了大功的。尤其是事关军队的情报安全,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我一定会为上面向你请功!有这项功劳,你这六组组长的位子也就坐实了!” 虽然戴雨农说的漂亮,但耿朝忠心里很明白,戴老板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个上面,依然是在周春林上面! 突然,耿朝忠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明白了戴雨农要干什么了! 窃听! 不是窃听日本人的情报,而是窃听党国政要,校长政敌的情报! 此时窃听电话的技术尚未成熟,很多人打电话根本没有保密意识,也根本想不到自己的电话会被窃听,但是有了这个技术,南京政要之间的谈话,一定会完全的落入校长的耳目! 耿朝忠的心里,不由的被愤懑填满,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戴雨农心里居然还是想的内斗!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掩饰住心中的怨恨,耿朝忠又笑容满面的抬起头来,开口道: “多谢戴大哥提拔,还有,这是从周春林身上搜到的赃物。” 说完,恭恭敬敬的将周春林那个装满财物的包袱递了上来。 戴雨农“哦”了一声,平静的打开包袱,看了里面的东西一眼,就又抬起头来,严肃的脸上古井不波,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但耿朝忠依然可以发现,从他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光芒。 “这个周春林,还真能捞,”戴雨农冷笑着,“我一个少将处长,月俸也就300法币,他区区一个电话局员工,就能贪墨如此多的财物,这么多金条,怕是得有几万法币吧!” “估计得有一万五。”耿朝忠回答道。 “你看了?”戴雨农好奇的问道。 “不仅看了,还拿了,”耿朝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手下有个弟兄受了重伤,现在还在警备医院昏迷不醒,我给他拿了点医药费。” “无妨,体恤下属是应有之义,”戴雨农摆摆手,“队里现在人员扩充,经费也很紧张,这段时间的经费还是靠天木从东北筹措来的,你这次的缴获的赃款,也算解了处里的燃眉之急。” “卑职惭愧。”耿朝忠低头道。 走出戴雨农的办公室,耿朝忠的心里五味杂陈。 国党的扯后腿功夫,这回算是见识到了。 对内无所不用其极,对外则敷衍塞责,那个所谓的监听技术,真的比抓到日本间谍重要吗? 摇摇头,耿朝忠无奈的回到了教室里,那里还有七个翘首以待的兄弟等着他的答复。 “老板不同意?” “为什么?” 耿朝忠说了戴老板的意思后,大家都无奈了。 现在没了鱼饵,还怎么钓鱼? “不该问的别问!”耿朝忠冷声制止了大家的鼓噪,看了看座钟——现在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如果这个时候周春林没回家,也没去上班,那么傻子也会知道出了问题!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溜走? 沉默了好一会儿,王剑秋突然开口道: “叫我说,王有山的身份还不能确定,说不定那个王有山是个好人呢?这样,我们只要把情报送到聚祥茶馆二楼,说不定就能钓到大鱼!” “也对,说不定事情没有老方想的那么复杂,只要把情报藏到花盆下面,说不定就有人去取。” 有几个人也开始附和。 耿朝忠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猛地一抬头,开口道: “大家说的是,没了王屠户,我们还就吃带毛猪了?!没有周春林,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 大家精神又是一振,看来老方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耿朝忠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道: “那盆兰花在聚祥茶馆二楼的清雅轩,我们可以赌一赌,那个取情报的人根本不认识周春林,其实这个可能性也不小。只要他不认识周春林,那么谁放情报也就无所谓了。” “没错,假如周春林没有时间,托人把情报藏进去,难道那个取情报的人就不认了吗?”云蔚说道。 “这样,现在是早上六点钟,茶馆还没有开门,孝先,云蔚,还有谢炎,郑国鼎,你们几个扮成茶客,一早就去茶馆二楼去喝茶打麻将,数清楚里面有几个伙计,老板又是何人。最重要的,是把那份情报藏在二楼临窗的那个花盆里面,然后等待我的指令。” “好!”几个人齐声答应。 “可夫,许秋,你们两个,在茶楼对面找好位置,盯好下面进出茶楼的可疑人等,尤其是茶馆的伙计,还有去过二楼花盆附近的客人!” “好!”郝可夫两人也答应下来。 “那我呢?”王剑秋问道。 耿朝忠笑了笑,开口道: “如果王有山是好人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我们也要有备无患。如果王有山是特务,那么他一定会在今天去查探周春林的下落,如果发现周春林失踪,则最迟会在今天晚上报告他的上线。” “你的意思是?”王剑秋眼睛一亮。 “只要我们今天把这个王有山缠住,让他送不出消息,那么情报就可以如期的送到收取情报的人手中,一切也都不会惹人怀疑。” 耿朝忠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没错,这个办法好!”大家的眼睛也都亮了起来。 “还有,”耿朝忠的思路愈发清晰,“这个方案的最大漏洞是,假设茶馆里取情报的人认识周春林,知道周春林没有去茶馆,却又看到了花盆里埋的情报,一定会有所怀疑。 只要把这个漏洞补上,这个计划就是完美无缺的!” “我们可以想办法把茶楼里的伙计都支出去!”郭孝先突然想到了一点。 “不错,这是个办法,如果伙计们都出去了,那么自然不知道周春林来没来过茶楼,那自然也不会怀疑花盆里的情报是别人放的。” 耿朝忠赞许的点点头,“不过,如果茶楼的老板就是那个取情报的人呢?” 耿朝忠突然话锋一转。 “对!这也很有可能!”云蔚开口道。 “我们可以派个人,再缠住茶楼老板!” 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个事情好办,只要让鼓楼区的警所出面,请茶楼老板去警所喝茶,这个事情就可以处理的天衣无缝了!”王剑秋开口道。 “那好,就这么办,剑秋你去找鼓楼区警所出面,别的人都准备一下,7点钟吃过早饭,立即开始行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十八章 果然是他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聚祥茶馆。 鼓楼区是南京最繁华的所在,离着国民政府所在地也不远,平时来往进出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当地人常说,走在鼓楼街上,十步一个科长,百步一个处长,呆上一下午,就是见个部长也不稀奇。 聚祥茶馆就坐落在鼓楼街区,进门就是古色古香的大牌楼,三层的中式建筑透着雍容典雅的范儿,门口的木牌上陋室铭里的名句高高挂起: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种场所,一般人是没资格,不,是没钱进去的。 进场费就要一块法币,如果再随便喝点茶,那就不是十块八块的事了。 郭孝先和云蔚肉疼的拿出刚刚到手还没有捂热的法币,和八期的谢炎,郑国鼎四个人找了间雅室坐下,开始品茶聊天。 侧头望了望窗外,对面的旅店二楼里,同样有一扇窗被推开一条小缝,影影绰绰的有两个人影,应该是郝可夫和许秋两个人了。 郭孝先的目光不时的瞟向窗口的那盆兰花,正思量着找个机会把那份假情报塞进去,门被推开了。 一名相貌堂堂,儒雅随和的四十多岁长袍男子走了进来,抱拳向四人行礼道: “各位看着面生,想是新来的贵客。鄙人林树森,忝为地主,未能尽地主之谊,今天这几杯茶,算是鄙人请客,还请各位不吝赐教。” 郭孝先和几个人对望一眼,站起来笑道: “店主有心了,我们几个也是听朋友说起,这茶楼环境清幽,是个静心的好所在,今天趁着没事过来逛逛,还要多谢林掌柜款待了。” “无妨,无妨,您慢用,如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门外就有伙计侯着,鄙人还有些杂事,就先告辞了。” 那林掌柜拱拱手,退出了房间。 几个人又是对望一眼,这茶楼老板看着儒雅可亲,倒不像是什么作奸犯科之徒。但是有了之前的经验,大家谁都不敢掉以轻心,也不谈论任务,开始聊起了一些时政八卦。 门外,林掌柜的表情却有些疑惑。 这么一大早来茶楼喝茶倒是罕见,虽然茶楼上午也营业,但真要上客,还得等到吃罢中午饭,人才会多起来。 看这几个人年龄也不大,也许是几个凑热闹长见识的吧! 林掌柜摇摇头,走下了楼梯。 正要回房休息,一个黑皮子巡警走了进来,看到林树森,笑容满面的打了个招呼,开口道:“林掌柜的,今天所长想请你过去聊聊天,不知道有没有空?” “有空,有空,陆所长有请,敢不从命?” 林树森点了点头,跟着巡警走出了茶楼。 “伙计!”林树森前脚刚出门,清雅轩里的郭孝先就开始使唤伙计了。 一个伙计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郭孝先学着耿朝忠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喊道: “今天来得早,早饭没吃饱,给爷出去买几个包子,大南门的老周家灌汤包,给我来五个!” ........ 与此同时,耿朝忠和王剑秋也早早的跟在了王有山的后面。 这王有山看山去倒没什么异常,在外面吃过早饭以后,就急匆匆的向报社赶去,根本就没有关注隔壁周春林的去向。 “方途,你看这王有山,能有什么不妥?” 看着王有山进了报社,王剑秋看向身边的耿朝忠,问道。 “现在是没什么不妥,不过别着急,看看再说。” 但那王有山进了报社,就再也没了动静,丝毫没有外出打探消息的迹象。 难道,这家伙真的是个良民? 耿朝忠心里默默思量,如果王有山不是那个扫尾者,那又会是谁? 赌坊?暗娼?还是那一家三口? 没有安排扫尾者,耿朝忠是不信的。在旅顺口特高课里,耿朝忠对日本人的情报规律有着很深的了解,像这种能够提供重大军情和战略情报的卧底,是一定有着预备方案的。 耿朝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这个王有山就住在周春林隔壁,自己昨晚去周春林家查探,会不会已经被这个王有山发现了? 耿朝忠仔细回想了昨天晚上进入周春林家的一举一动。 不会,自己很小心,也没听到隔壁有开门的声音,隔着一堵院墙,他不相信王有山可以觉察到自己的动作。 不过,如果是自己走后呢? 自己昨天晚上是九点多去的周春林家,如果自己走后,王有山去敲门,发现周春林不在家,这也是完全可能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根本没有必要在今天早上去查看周春林的去向了! 周春林彻夜不归,如果自己是那个扫尾者,是一定会去电话局查看周春林今天早上是否上班的! 想到这里,耿朝忠再也坐不住了,立即给王剑秋打了个眼色,开口道:“我去电话局看看,你进去直接把王有山找出来,就说是有一条大新闻,只要把他缠住就好!” 王剑秋点头答应,耿朝忠则快步离开报社,迅速来到了电话局。 到了电话局,找到门房,让他通知郑股长,说有一个姓方的找他。 不一会儿,郑股长走了出来,看到耿朝忠,还以为他从周春林口中问出了什么,连忙凑到跟前问道: “方组长,那个周春林招了?” “招是招了。”耿朝忠点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想问周股长,今天有没有人来电话局打探周春林的去向?或者是问人,或者是打电话?” “等等,我去问问。”郑股长转头回到电话局,不一会儿就又跑了出来。 “有人问过!”郑股长气喘吁吁的走到耿朝忠跟前,“刚才我问过了,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是周春林的朋友,想约他中午去喝茶。” 耿朝忠一惊,果然有人询问周春林的去向了! “郑股长,你给我查查,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事关国防机密,一定要快!”耿朝忠满脸严肃的看着郑股长。 郑股长跑回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开口道: “查到了,电话来自华声日报社!” 华声日报社,正是王有山供职的那家报社! 这个王有山,一定有鬼! 耿朝忠再也没空搭理郑股长,转头就向着报社跑去——如果王有山意识到了问题,那么王剑秋很可能会有危险!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十九章 高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报社对面的一座小茶馆里,身穿格子西装的王有山正和身穿长袍的王剑秋相对而坐。 “你有什么消息?有关军情还是有关政情?现在消息满天飞,有说锦州要大打的,还有说蒋委员长要下野的,什么样的消息都有,如果还是那些不靠谱的消息,趁早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王有山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人——这种卖新闻的消息贩子他见得多了,不过绝大部分还是捕风捉影的一些东西,真正有价值的消息可以说屈指可数。 “王先生,先别这么着急。我也姓王,王剑。说起来,咱俩还是同宗。”王剑秋一边套着近乎,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把牛皮纸包放在了桌子上。 “我先给你看样东西。” 王有山拿起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摞法币,看数量大概有几十张。 “什么意思?” 王有山有点纳闷,本来以为是卖消息的,不过看样子,不像是卖消息,倒像是有求于人。 “很简单,王先生是华声报社的知名记者,所撰写的新闻在业内很有影响力,友山之名,在南京新闻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次前来,是想请王先生帮我写一篇文章。”王剑秋微笑着说道。 “找枪手?”王有山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那你找错人了,我王有山不吃这碗饭。” “不,王先生,您理解错了,”王剑秋笑眯眯的说,“这个文章,不仅对我有利,对您也有利。” “说说吧!什么文章,我给你半小时的时间。”王有山抬腕看了看表。 王剑秋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按照原计划是要用研究新闻稿的名义,把这个王有山拖一整天的,但现在看,王有山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那只有执行第二套方案,直接将王有山控制住。 “是这样,现在外界盛传校长下野,舆论上也对校长多有不利,不过我现在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张少帅拒绝了校长从南京出兵前往锦州的提议,并且将自己手下的嫡系部队部署在了津浦线一带。” “哦?你有国防部的军事简报?还是有校长的亲笔信?”王有山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都有!”王剑秋咬咬牙,一口承认。 “真的?”王有山的脸色开始认真起来,如果真的有这两样东西,那可是绝对的大新闻,足够让自己在整个报界一炮打响,成为比肩范长江,徐英等名记的新闻界大咖! “真的。”王剑秋很肯定的回答。 “拿出来我看看。”王有山脸上露出几份兴奋之色。 王剑秋摇摇头,开口道:“这个地方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谈。” “换地方?”王有山迟疑了一下,不过看上去,校长亲笔信的诱惑力实在太大,片刻后,他就点头同意了王剑秋的请求。 两人起身离开茶馆,半小时后,王剑秋领着王有山来到了中央路的一处民居里。 这是特务处的一处聚会地点,备选方案就是用大新闻把王有山引诱到这里,然后控制住。 “好了,到了。” 王剑秋推开门,站在门口,举手迎客。 王有山微微一笑,口称“多谢”,举步迈进房门。 就在王有山背身走入房间的一瞬间,王剑秋举起手掌,猛的向王有山的后颈奋力一击! 哪知道,就在手掌落到王有山后颈的一瞬间,王有山的身子突然一个前倾,王剑秋的手掌蓦然击空! 王剑秋微笑的脸瞬间凝固,因为,就在王有山身体前倾的一瞬间,他的后脚跟已经狠狠的砸在了王剑秋的下巴上! 王剑秋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王有山回过头,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弯腰抓住王剑秋的后领,将他拖进了屋子。 “跟了我这么久,真以为我没发现?” 王有山冷笑着,将王剑秋拖到屋子里,放在椅子上,然后从王剑秋的口袋里摸出一把枪和一根绳子,将他牢牢的绑在了椅子上。 紧接着,王有山又从王剑秋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证件,打开后一看,顿时愣住了。 “黄埔在校生?” 王有山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黄埔在校生跟着自己干什么? 王有山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想到,黄埔在校生是有资格看到军事简报的,并且有机会结识更高层面的官员,尤其是校长侍从室的那些亲密手下——当然也有可能拿到校长的亲笔信。 因为王有山很清楚,为了缓解“不抵抗”的舆论压力,校长是有这个动机把自己的一些信件流传出去,这样就可以从侧面证明校长并非不愿意抵抗,而是张学良不予配合,从而缓解舆论压力,避免下野! 难道,这家伙是受了高层的指使,真的想要把消息交给自己,前段时间的跟踪,只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可靠? 想到这一点,王有山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起来。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何必进门的时候向自己动手? 王有山盯着面前被绑着的这个人,实在摸不清楚他的身份,是真的有求与他,想要把自己打倒威胁自己,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绑票?更或者,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可能! 自己所作所为的,全部都是一个正常记者的所作所为,绝没有做过任何工作范畴之外的事情。 自己根本不惧任何调查,并且自己也有信心抗住任何刑罚!更不用说,自己在报界还有不少朋友,如果有人想要动自己,也得做好吃不到狐狸惹一身骚的准备! 算了,这个人还是留他一命,谅他以后也不敢再来找自己。 王有山站起身,打开门,刚要走出去,突然,额头传来一阵冰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脑门。 “王先生,好身手!谁都想不到,华声报社的友山先生,居然还是一位国术高手!方某失敬了!” 一个冰冷的,似乎还带着某种尊敬意味的声音传来。 王有山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位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笑道: “谬赞谬赞,当记者这行,不学点防身术,恐怕早就被绑架无数回了!” 。九天神皇 第五十章 池内保雄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看着眼前这个二十七八岁的记者,眉长且窄,眼睛细长,鼻梁极为挺拔,顾盼之间,有种恃才傲物,冷厉文青的气质。 最重要的是,被枪指着依然面无惧色,看来绝非是等闲角色。 余光往屋里一扫,王剑秋正被绑在屋子里,嘴里还塞着一个破袜子,看来应该无恙。 略微思考片刻,耿朝忠突然放下了枪,微笑看着王有山说道:“王先生,里边请。” 王有山微微一愣,转身又走回了屋子。 进了屋,耿朝忠招呼王有山坐下,开口道: “我看过王先生的资料,华声日报记者,中原大战的时候发表过数篇拥护委员长的文章,尤其那篇《最后的割据》,堪称振聋发聩,震醒无数世人,佩服佩服。” 王有山微微一笑,开口道:“一孔之见而已,在我看来,一个统一的政府总比若干个分裂的军阀来的要强。” “高见,高见,”耿朝忠微微颔首,“听说您还加入了三民主义青年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是同志了。只不过,您为何要把我的这位兄弟打晕?” 耿朝忠指了指还在昏迷不醒的王剑秋。 “他意图不轨,我不得不防,”王有山的脸色严肃起来,“在北平,在南京,在上海,记者被绑架暗杀的事情发生了已经不止一回了。前有京报记者邵飘萍,后有大公报记者邹严,这些年来,我们记者的生存环境可是越来越差了。” “理解,理解。”耿朝忠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请您在这个屋子盘桓一日,如何?” “我能说不吗?”王有山耸了耸肩。 耿朝忠笑了笑,站起来走到王剑秋身边,手中寒光一闪,绑着王剑秋的绳子四下散落,紧接着,耿朝忠又在王剑秋的脑门上一敲,王剑秋哼了一声,醒了过来。 看到耿朝忠站在自己面前,王剑秋这才搞清楚状况,然后又看到旁边坐着的王有山,不由的指着他大喊:“这家伙有问题!” “王先生有没有问题不重要,”耿朝忠笑了笑,“现在王先生已经答应,愿意在此地逗留一日。我还有事要办,你就在此地陪陪王先生,如何?” 王剑秋狐疑的看了看两人,点头答应。 耿朝忠又面向王有山,问道: “王先生,可否请教一事。” “请讲。”王有山点点头。 “你和那个周春林是何关系?”耿朝忠注视着王有山的眼睛。 “朋友,”王有山很坦然的回答,“当然,我会从他那里买一些消息,毕竟他在电话局消息灵通。还有,必须要申明的是,像他这种朋友,我还有很多。” “那今天中午,您打到电话局的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耿朝忠又问。 “朋友之间见面吃个午饭,我想应该不会危害到党国安全吧!”王有山微笑着回答。 耿朝忠深深的看了王有山一眼,拱手道:“了解,鄙人方途,现在还有要事,告辞!” 转身走出了屋子,耿朝忠感觉,自己心中的疑问不仅没有解开,反而更深了。 这个王有山,表现的可以说毫无破绽,但是耿朝忠却有一种直觉,他应该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这是他长期跟日本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培养出来的一种直觉。 这个王有山,有着非常坚定的意志,绝非是那种双眼虚浮,目光闪烁的汉奸可比。 耿朝忠在他的眼里,只读到四个字,那就是: 问心无愧! 也许是他的掩饰,但耿朝忠现在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如果不是王有山,那是谁? 这条广州路的小巷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走了十几分钟,耿朝忠来到了鼓楼区的临街,路过聚祥茶馆的时候,耿朝忠轻轻的摘下了头上的礼帽,然后拐进了对面的旅店中。 走上二楼,敲响27号房门,云蔚打开门,将耿朝忠迎了进来。 “怎么样?旅店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等?”耿朝忠问道。 “没有,那个掌柜一大早就被请到了警所,除了孝先他们几个指示伙计跑出去,基本没有几个人进茶楼。”云蔚回答。 “嗯,”耿朝忠眉头微皱,“那个王有山,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怎么办?”云蔚也愣了。 “等孝先他们过来再说。” ....... 不一会儿,郭孝先一行四个人也进入了房间。 “情报放了吗?”耿朝忠问。 “放了,但是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郭孝先摇摇头。 “王有山也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耿朝忠也惋惜的说,“等等吧!晚上你再进去一趟,看看情报有没有被人取走。”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窗口监视着对面茶楼的许秋发出了低沉的喊声: “有人过去了!”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耿朝忠挥了挥手,大家都悄没声的趴到窗口,从缝隙里往外看。 一个伙计走到了二楼窗前,站在了那盆兰花面前,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难道是这个家伙?我记得今天上午把他支出去过。”郭孝先紧张的看着那个伙计。 “等等。”耿朝忠吩咐了一句,哪知道话音未落,那个伙计突然伸出手,一把将花盆推向了外面! 啪! 花盆笔直的从窗口坠落,在街面上摔成了一团碎瓦! “抓住他!带过来!”耿朝忠下命令。 话音刚落,许秋就一把推开窗户,一下子跃下了二楼! 耿朝忠惊异的看着许秋,只见这家伙几个箭步就窜到了马路对面,纵身一跃,手指头一伸,就抓住了二楼突出的木制窗檐,然后一个借力,就跳进了茶楼二楼的窗户! “厉害!” 大家都有点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跳楼的跳楼,下楼梯的下楼梯。 等到大家都跑进茶楼的时候,许秋早已经把那伙计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谁让你这么做的?!”耿朝忠厉声问道。 那伙计被许秋按的有点闭气,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战战兢兢的说道: “各位大,大,大爷,是,是,是街对面一个客人让我做的,还给了我十块法币,还说让我推下花盆后再去找他,还有十块法币给我。” 耿朝忠回身看向窗口外面,临街200米的路口外,似乎有人影一闪。 耿朝忠回过头,开口道:“把他放了!” 许秋依言,松开了那个伙计的臂膀。 看了看大家的神色,耿朝忠无奈的开口道: “周春林失踪的消息,一定已经被敌人知道了。也许是巷子里的其他人才是那个监视周春林的人,也许是我们前几天跟踪周春林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总之,计划已经失败了。” 众人都沉默不语。 没想到,劳累了一晚上,居然是这个结局。 耿朝忠也有点沮丧,虽然在那个伙计推下花盆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任务已经失败了。 但是,亲眼的确认,还是让耿朝忠的心里十分的憋屈。 也许,戴老板是对的,周春林确实不该放,真要放了,说不定周春林就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对面旅店里的一个伙计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着大家喊道:“有你们的电话!” 耿朝忠飞快的下了楼,来到了旅店门口的柜台上,掌柜正拿着电话等在那里,看到耿朝忠进来,问道:“哪位姓方?” 耿朝忠冷声回答“我就是”,然后接过了电话。 “方先生,很高兴能认识你。”电话里传来了标准的国语,“您的速度让人惊讶,我原以为,您找到周春林至少要在三天以后。不过没关系,早点找到他,也能早点让我们认识。 对了,忘了告诉您了,我的名字叫:池内保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十一章 柳暗花明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冷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小鬼子,居然抖起来了! 要不是来南京时日尚浅,情报渠道不畅,岂容这个小鬼子如此嚣张!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已经抓到了周春林,并且也得知了日本人在上海的几条秘密窃听线路,已经谈的上是大获成功了。否则,这小鬼子也不至于如此急切的嘲讽自己,激怒自己。 他的目的,无非是想让自己在愤怒之下失去理智罢了! “谁的电话?”郭孝先几个人也走了进来。 “池内保雄,”耿朝忠笑了笑,“这家伙竟然打电话过来嘲讽我,我看他是脑子有问题。损失线人和情报线路的又不是我,得瑟什么?无非是想激怒我们罢了!” 大家都笑了笑,转念一想也是,猫鼠的游戏,猫一次没抓着耗子不要紧,但耗子一次没逃掉,那就是灭顶之灾! 行动失败,最怕的是伤了士气,耿朝忠看大家情绪有所好转,也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开口道: “好了,忙了一天一宿,大家也都回去睡个好觉吧!晚上的时候,我们都去趟警备医院,看一看克成。说到底,今天这个不大不小的功劳,可都是克成拿命挣来的。” 说到胡克成,大家也都有点揪心,简单收拾了一下以后,就离开了旅店。 耿朝忠则没有回去,王剑秋还在那里看着王有山呢,自己少不得要过去一趟,好好会一会这个王有山。 半个小时后,耿朝忠来到了王有山所在的居所,进门一看,王剑秋正拿着枪目不转睛的盯着王有山,而王有山却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的看书,看到耿朝忠进来,两人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 “剑秋,你回去吧!我跟这位王先生好好谈谈。”耿朝忠吩咐王剑秋。 王剑秋应了一声走了出去,脸色有点讪讪——这回的任务连连出丑,还被一个记者缴了械,实在有点挂不住面子。 王剑秋一走,耿朝忠就坐到了王有山对面,王有山放下手中书,开口问道: “方先生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耿朝忠笑了笑,“只是想请教一下友山先生,你为什么选择住在广州路这条小巷?这巷子又是赌坊又是暗娼,可不是什么风雅之所。” “当然是因为一个字。”王有山脸上露出苦笑。 “穷。”两人同时回答,然后又相顾大笑。 笑罢,耿朝忠又开口道:“不过我还是想问王先生,便宜的房子在所多有,为什么选择这里?恐怕不单单是因为一个穷字吧!” “当然不止这一条,”王有山的表情也很坦率,“这里距离国府衙门不算太远,吃穿住行都很方便,消息也灵通,住在这里,实在是便利很多,虽然条件差了点,但岂不闻‘出淤泥而不染’?” “我只听过‘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耿朝忠哈哈大笑。 王有山也乐了,笑道:“方兄倒真是个妙人。不过方兄看上去也颇有文气,怎么会做了武事?” “国难当头,用文字唤起国人思想固然重要,但身体力行,以身许国,则更为必须。”耿朝忠的脸突然严肃起来。 “也对,这就是您加入力行社的理由?”王有山语出惊人。 耿朝忠一愣,这“力行社”是复兴社对外的公开名称,和蓝衣社一样,都属于相对公开化的名字。但即便是这样,现在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 但这王有山既然身为记者,知道的多一点倒也无可厚非。 “友山先生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耿朝忠感叹了一句,“对了,友山先生,您怎么看周春林这个人?” “说到他,只有四字考评:卑鄙无耻。”王有山的语气愈发犀利起来。 “哈哈,那看来这个周春林偷窥女性的事情,友山先生也是知道的了?”耿朝忠笑问。 王有山默然。 “实不相瞒,这个周春林就是日本人安插在电话局的奸细,现在已经被我们力行社关押,并且已经招供。但是我怀疑,日本人还在他附近安排了一个监视者。” 耿朝忠突然盯住了王有山的眼睛。 “周春林能做出这种事,我不意外。我也知道,你在怀疑我,”王有山突然长叹一声,“可是我真的不是,每个周四的中午,我都会约周春林出来吃中午饭,他会把一些消息在那时候透露给我。如果你不信,回去找周春林一问便知。” “还有您的格斗技巧,这也让我无法理解。您刚才那一记后踢,很像是形意拳里的后脚蹬。”耿朝忠眼里精光闪烁,继续追问。 “现在听着有点像审讯了,”王有山继续苦笑,“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功夫是跟着南京国术馆的孙禄堂老师学的,你能信吗?” 耿朝忠有点发愣,南京中央国术馆与1927年成立,里面聘请了大量太极,形意,长拳,查拳名家,这几年间,南京城报名学武蔚然成风,这王有山会武,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再说了,就算是黄埔军校的武术教官,比如朱国桢,也是从中央国术馆聘请,这点,耿朝忠心知肚明。 “脚打踩意不落空,消息全凭后脚蹬;蓄意须防被敌觉,进步必用卷地风。”王有山突然念了一句形意拳的歌诀,又开口道: “您看,孙老师教我的口诀,我至今还记得。您要还是不信,大可以去中央国术馆找孙老师问问。” “好,我信了。”耿朝忠实在无语,这王有山还真是回答的天衣无缝! “不过,如果您要是想找那个监视周春林的可疑人选,我倒是有一个怀疑对象。”王有山话锋一转,突然开口道。 “谁?”耿朝忠眼睛一亮。 “我隔壁那一家三口,那个卖包子的孔德林,昨天晚上我起夜,正好听到他去周春林家叫门,当时已经是十一点钟了,我都不知道他去找周春林干什么,平时除了把包子卖给周春林,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交集。”王有山回答。 耿朝忠一下子跳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友山先生指点,您可以走了!” 说完,急匆匆的往回走。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白了,那个卖包子的孔德林,有重大嫌疑! 自己早该想到的,这个王有山,从事的是记者工作,隔三差五不在家,根本无法完成监视周春林的任务。 只有那个卖包子的,起早贪黑,从不离家,周春林早出晚归,都能落在他的视线当中。只有他,可以完全监视住周春林的任何动静! 并且,这家伙以一家三口为掩护,根本不会惹人怀疑! 。m. 第五十二章 新的收获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跑到广州路那条小巷,来到孔德林日常卖包子的地方,却发现孔德林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娘俩在那守着个包子铺,正忙碌着招呼客人。 耿朝忠心头一紧,这个卖包子的孔德林,居然真的不见了! 耿朝忠之前在这里盯梢的时候,也在这包子铺买过包子,和这家人也算熟识,想想现在还没吃午饭,就走过去,冲着那孔德林的婆娘喊道: “来俩肉馅包砸!”然后好奇的向周围看了看,“婆娘,你家当家的呢?今天怎么没见出来。” “说是家里有事,回镇江去了。”那婆娘头也不抬的说,“这死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上了别的女人。” “那不能,”耿朝忠满脸严肃的说,“有老婆有孩子,他还能跑了?你放心,过几天一准回来。” “屁!”那婆娘抬起头来,眼角还隐隐有泪痕,“孩子又不是他的,半路夫妻,能帮养这么久了,我也知足了。” 说罢,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耿朝忠一愣,这两口子竟然是半路夫妻!特么的这郭孝先是怎么回事,跟了两个星期,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没探出来?! 耿朝忠定了定神,开口安慰道: “婆娘,你也别着急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在河防巡查所有几个朋友,给你帮忙问问。” “不用,要走就走,老娘不稀罕!”那女人抬起头,脸上带着农村人特有的倔强,“没有他,孩子也都养这么大了!男人是狗,干了就走,老娘才不稀罕!” 耿朝忠无语凝噎,想想这事也确实不能再拖了,直接从怀里掏出枪和证件,在那婆娘眼前一晃,厉声喝道: “郑小花!我是南京保安厅的,你老公犯了大事,畏罪潜逃,现在跟我走一趟!” “哇!” 话音刚落,旁边那六七岁的小子就放声大哭起来,耿朝忠硬起心肠,一把揪住那小孩,抱着就走,那女人支棱着眼,包子铺也不顾了,一溜烟的追过来。 路边的一个巡警看着耿朝忠如此霸道,想过来问又不敢,正踟躇间,耿朝忠挥挥手喊道:“你过来!” 那巡警跑过来,耿朝忠吩咐道:“你去军官学校跑一趟,让门卫找郭孝先,就说周春林家汇合!” 此时,那女人已经扑到了耿朝忠身边,张牙舞爪的上前撕咬,耿朝忠一个不小心,就被她抓破了衣服,耿朝忠不管不顾,一口气抱着小孩走进了周春林家。 放下孩子,看着这个农村婆娘搂住了孩子,耿朝忠从怀里掏出几块法币,递了过去,“你先把孩子安顿到一边,我有话问你。” 那婆娘一愣,这几块法币,够她娘俩两个月的开销了。 安顿好了孩子,那婆娘又搓着衣角走了过来。 “我不是坏人,”耿朝忠字斟句酌着,“但你那个跑掉的老公,却是个日本奸细。” 女人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竟然是个日本奸细?! “你不用怀疑,昨天晚上你男人的异常举动,你应该清楚。你现在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跑的。” “今天一大早,卖包子卖到上午9点,刚一收摊,他说家里有事回趟镇江,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我拉他他也不管。” 女人平静了下来,很快接受了现实。 对她来说,养大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你现在告诉我,他平时有没有什么异常活动?”耿朝忠又问。 “他和面,我包包子,早出晚归挣辛苦钱,真没什么异常活动,除了,除了......”女人突然犹豫了。 “除了什么?你老实回答,否则把你关进去,孩子可就没人管了。”耿朝忠冷冷的说道。 提到孩子,女人两眼一瞪,开始竹筒倒豆子: “他平时几乎没什么活动,晚上的时候,有时候喜欢去隔壁的赌坊赌两手,不过也不大,一次也就一角钱,我也懒得管他。昨天晚上大半夜11点多,他说睡不着,要去赌两手,我也没管。” 耿朝忠沉吟,这应该就是王有山说的,孔德林昨晚去周春林家叫门的那个时候。 “今天早上卖包子的时候,有没有跟什么人有异常接触。”耿朝忠又问。 “卖包子.......”婆娘眼睛向上望,开始回忆,“今天上午快收摊的时候,有个人过来买了两个包子后,不一会儿他就要走。” “那人长什么样子?!”耿朝忠的语气急促起来。 “个子不高,比我高不了多少,留着短胡子,穿长袍,手里还拎着个包。”婆娘直着眼睛回忆,“再有,再有,那个人的左胳膊好像有点不利索,取包子的时候很别扭。” 耿朝忠眼睛一亮,果然是池内保雄! 周春林曾经描述过池内保雄的体貌特征,这个买包子的人,和周春林的描述一模一样! “还有什么?他买了包子后从哪里走的,孔德林又是从哪里走的?”耿朝忠追问。 “鼓楼区那边,”女人指了指鼓楼区的方向,“他,他直接就朝码头方向走了。” 眯着眼睛,算算时间,那个时候正是池内保雄前往鼓楼区指使伙计推下花盆,并且给自己打电话的那段时间。 而孔德林的方向,显然是要从码头坐船逃跑! 耿朝忠又问了几个问题,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郭孝先一行人到了。 “怎么了?”大家都回宿舍,还没有坐稳,就又被叫过来,看到卖包子的婆娘居然在这里,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又有了什么新的线索? “各位,”耿朝忠环顾在场的七个人,“方向有误,王有山没问题,卖包子的孔德林才是那个监视者! 今天下午两点钟,他与池内保雄接触后,立即前往港口逃跑,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他一定跑不了太远! 剑秋,你领着三个人,还去港口,查清楚这一个小时里出发的船只,提前给目的地打电话,禁止任何在这一个小时里出港的船只靠岸! 至于池内保雄,他一定还在附近,其余人等,围绕鼓楼区周边,发动巡警,全力搜捕池内保雄! 兵贵神速,立即出发!” 大家轰然响应! 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现在就是兵对兵,将对将,针尖对麦芒! 。顶点 第五十三章 林木森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一行人急匆匆的走出了院门,王剑秋轻车熟路,直奔港口而去,其余人则都跟着耿朝忠走上了广州路,快步往警所走去。 “那个池内保雄打完电话后,是不是早就已经跑掉了。”云蔚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问。 “没有,那个电话,让我看透了这个人的性格。非常自负,非常狂妄,正常人绝对不会在逃跑后,还打那么一个挑衅十足的电话。这不是一个正常情报人员该做的事——我可以肯定,我们戳到了他的痛处!”耿朝忠的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云蔚看着耿朝忠,心里默默的说:难道你就不自负,不狂妄吗?我看,你比他更自负,更狂妄! “都这么危险了,他难道还不会跑?”郭孝先也在旁边插话。 耿朝忠瞟了郭孝先一眼,没好气的说: “你不明白日本情报人员的特点,在这种时期,如果牺牲生命,能够换取留在当地获得更多情报的可能,那么他们是一定不会放弃的!” 郭孝先摇摇头,还是无法理解。 耿朝忠一边快步往警局走,一边开口道: “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日本侵占东北的关键时刻! 事关日本的百年大计,他们迫切的需要知道南京政府对日本的战略决策,是战是和,出兵多少,会有什么进一步的反应。而这些,需要的不是某一项情报,他们会从各个方面,任何角度来搜集一切可能的材料,来推测我们的动向! 否则,为什么池内保雄以前一直在上海活动,现在却跑到了南京?就是因为,时势使然,不得不为! 我可以肯定,日本政府对在上海和南京的情报人员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近段时间里尽全力搜集所有南京政府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日本情报人员,可以说已经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做潜伏的,可能平时都静如磐石,但是在这种时候,他们却会不顾一切!” 所有人都默然,他们完全不能理解这种疯狂的举动。 但耿朝忠理解,想想解放前夕我党的地下人员的所作所为吧! 郭汝槐,傅小菊,吴克坚,沈安娜,李白。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胜利在望,难道不知道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就将迎来最后的曙光? 眼看胜利在望,为什么他们反而更加拼命的工作?! 因为他们平时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时候刹那的绽放! 而这种绽放,就是他们潜伏的所有意义! 这种心情,绝非是投机者,局外人能够理解,这种作为,也绝非那种毫无信仰的人可以做的出来! 说话间,几个人走到了鼓楼区警所。 出示证件说明来意后,几个人很快就见到了鼓楼区警所的陆警长——就是今天上午请聚祥茶馆的林木森老板喝茶的那位警长。 “方组长,确定他就在附近?还有,这件事,戴副厅长知道吗?”陆警长看着耿朝忠,问道。 接到鸡鹅巷53号的电话后,陆警长不敢怠慢——虽然现在别的地方警所不知道戴雨农已经兼任警察厅副厅长的消息,但身为南京核心区域鼓楼区的警长,陆承平却是知道的。 “戴厅长命令我全权负责此事。还有,此人非常狂妄,刚刚还打电话挑衅我等,说在南京,根本没有任何一个警察能够抓得到他!”耿朝忠脸色一片铁青。 “狂妄!”陆警长大怒,猛地一拍桌子。 “陆警长,我需要您找一个画工,画出此人的相貌,然后发动全体巡警和市民查探此人。”耿朝忠目光注视着陆承平。 此时特务处刚刚建立,很多方面还不健全,尤其是通缉海捕用的画匠更是稀缺——此类画工,自古有之,比如古代的海捕文书,就是这种画工所画。 “画工?”陆承平一愣,马上开口道:“缉查通缉犯用的画工,只有警察厅才有,不过我这里正好有一个人选,堪称棋画双绝,只比省厅强,不比省厅差!” “谁?”耿朝忠问道。 “聚祥茶馆的老板,林木森,现在他正好就在此处!”陆警长笑道。 耿朝忠恍然大悟,话说回来,这个林木森还是他让陆警长请到这里来的,不过任务失败后,却忘了通知这陆警长放人。 这倒好,省了不少事! 耿朝忠接着转念一想,如果池内经常去茶楼取情报的话,那个林老板应该对他有印象才对! “麻烦陆警长请他一见!”耿朝忠有点兴奋。 陆警长走进去,将林老板请了出来。 两人寒暄几句,耿朝忠简单介绍了情况后,林木森顿时大吃一惊! 居然有人通过他的茶楼来给日本人传递情报,而他却懵懂不知! 想到这里,林木森的脸色十分难看,也就是自己背景深厚,否则换了别人,这个方组长说话恐怕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耿朝忠直接了当的开口了: “林老板,这个日本间谍利用您的茶楼传递情报,我想您应该见过他。他常去的那间包房,就叫清雅阁。” 说罢,详细描述了一下池内保雄的相貌。 “此人我见过,自称熊先生,这半年,是我茶楼常客!” 林木森点点头,语气肯定的回答。 “那太好了!还请林老板画出他的容貌!”耿朝忠大喜。 林木森点点头,开口道:“烦请陆所长取纸笔来!不需颜料,墨笔即可!” 陆承平吩咐几个警员取来了纸笔,摊放在警所的办公桌上。 林木森执笔,闭眼,沉思片刻后,落笔如飞,片刻后,一副人物肖像图出现在大家眼前。 纤毫毕至,惟妙惟肖,更重要的是,池内保雄那种阴冷的气质,竟然通过这副黑白画跃然纸上! “厉害!”耿朝忠竖起大拇指,“还请多画几副!” 林木森看了耿朝忠一眼,说了声好,就又开始埋头作画。 旁边陆警长笑道:“方组长,你可是赚了大便宜了,林老板从不轻易作画,平时一幅画至少也得一百大洋!” 耿朝忠也呵呵直乐,眼瞅着林木森一直画了七八幅,这才拦住了林木森,恳切的致谢道: “多谢林老板仗义相助,如果抓到此寮,林老板也有一功!” 林木森微微一笑,辞谢道:“方组长客气了,不追究鄙人责任已属万幸,哪敢居功?如果没事,鄙人就告辞了,茶楼里发生了这种大事,我还真得回去闭门自省!” “林老板言重了,”耿朝忠拱拱手,“那今日就此别过,改日去茶楼再拜谢林老板!” 。九天神皇 第五十四章 自信的池内君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林老板告辞后,耿朝忠立即将墨迹未干的画像交给陆承平,微笑开口道: “陆警长,此次谍案事关重大,牵涉甚广,所以对外绝不可宣称是抓日本间谍,只说此人是江洋大盗,身上盗窃财物无数即可。” “好,这个我理会得。”陆承平点头答应。 “还有,此人左臂受过伤,身材矮小,近半年长期来往与南京上海之间,职业很可能是行脚商人,洋行买办这些需要来回奔波的职业,并且在此地也一定有临时居所。这几个特征,还请多加注意。 另外,此人身上携带有大量金银细软,如果抓到此人,陆警长只需将人交给我即可,其余物品,本人一概不过问。” 一听耿朝忠此言,陆承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着耿朝忠笑了笑,开口道:“原来方组长也是公门老手,倒是失敬了。” 耿朝忠一笑,“实不相瞒,我也是巡警出身,深知弟兄们上下为难,走街串巷之苦,能有此机会,自然要讲几份香火之情,倒让陆警长见笑了。” 陆承平闻言,神色顿时有了几分亲近。 警所是个左右受气的角色,上面政保处,党调处,现在又多了个特务处,个个都是爹,谁都惹不起,平日里没少受腌臜气,今天难得这个方组长同情达理,懂的体恤下情,好感顿时满满。 亲切一笑,陆承平当即接过画像,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现在南京的警务部门经费奇缺,至少有一半的经费全靠自筹,碰上这种肥差,既有功又有钱,哪有错过的道理! 耿朝忠微微一笑,看向跟自己来到警局的云蔚,孝先等人,开口道:“你们几个扮作便衣,在周边游走,协助警局办案。但是切忌不要泄露身份,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巡警虽然地位低微,但深悉民情,只要能卖力干活,效果绝不比我们特务处要差。” 众人纷纷点头。 耿朝忠又看向郭孝先,开口道: “侦缉之道,切忌眼高手低,小民也有小民的智慧,比如那个卖包子的孔德林和他媳妇,之前孝先你也曾打探过他们的底细,但你却不知道,这两人是半路夫妻,那孩子也根本不是孔德林的。要是早知道这点,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孔德林。” 郭孝先顿时面红耳赤,不过也只能低头默认——这个锅,确实不认不行。 当时他也问过那婆娘,那婆娘回答的很爽利,哪想到,居然是在骗他! 就在这时,一个巡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开口问道: “哪位是方组长?” “我就是。”耿朝忠走上前。 “码头警所来电话,两点和三点之间,共有五艘船出发,其中前往镇江的一艘船上,有一名乘客用的是孔德林的路引!”巡警说道。 耿朝忠大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想那孔德林走的急,根本没来得及随身携带伪造的路引,再说南京到镇江水路不远,那孔德林根本没想到特务处能这么快发现他的行踪! “通知镇江码头,禁止此船靠岸,然后派河防队登船搜检,务必将此人抓获!”耿朝忠厉声吩咐巡警。 那巡警应了一声,飞快的走了出去。 “好了,许秋,可夫,你两人回鸡鹅巷,找邹正要一辆汽车,从陆路赶过去,将那个孔德林带回来!”耿朝忠吩咐两人。 这两人,许秋身手不凡,郝可夫见过血,经过实战,是最合适的行动人选。 安排好任务,耿朝忠则留在了警所,等待消息。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晚上六点钟的时候,有消息传来,在南京西面的汉江路附近,有人看到一个疑似池内保雄的人出没。 耿朝忠心中狂喜,既然池内保雄已经露了相,那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耿朝忠拿出地图,仔细的研究着汉江路的方位,推测着池内保雄可能的去向——在奉天的时候,自己是鼠,特高课是猫,现在换了个角色,他倒要看看,这池内保雄能隐藏多久! ...... 池内保雄正呆在汉江路路口处的一所筒子楼里面。 在给耿朝忠打了那个电话以后,他就后悔了。 本来,特务处根本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在南京,但是那个电话,却让他的行迹不再是秘密! 虽然自己通过孔德林,及时的知道了周春林的暴露,但是损失已经造成,并且已经无法弥补。 他没想到,自己苦心布置的打入电话局的钉子,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恰逢帝国决策是否进攻锦州的关键时刻,关东军急需搞清楚南京的作战意志和决心,是否会支援张学良,是否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国联调停上面。 池内真的很不甘心,几万关东军囤积锦州附近,粮草,军需,每拖延一日,都耗糜无数,这一切,都需要在南京的自己,提供战略情报。 可是,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意外! 好在,自己并不是只有周春林这一条线,孔德林的逃跑,也一定会转移特务处的视线,那帮愚蠢的支那人,应该不会料到自己居然还敢留在南京。 想到这里,池内的心微微安定了几分。 他拨开窗帘,从二楼的窗口向外望了望,昏暗的路灯下,路口的巡警正在四处打探着什么。 从下午四点钟开始,巡警们就开始忙活起来,池内问了问隔壁上来的邻居,说是在搜寻一个江洋大盗。 池内的心里略略放松了些。 在上海,在南京,自己已经隐藏了数年之久,从来没有被人怀疑过,虽然这回遇到了点麻烦,但是他有信心度过这次难关。 摸了摸自己的左臂,池内开始叹息。 本来,自己在坂琦中队有着大好前程,如果没有发生那次意外,自己现在应该在锦州城外面,指挥着一个中队,享受着为帝国占领满洲的快感。 但是现在,却只能像耗子一样躲在这里,从事着这项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对池内来说,是一种耻辱! 不过,冈村宁次少将的声音又回响在了他的耳边: “帝国,需要的不止是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的勇士,同样也需要活跃在敌人腹心的死士!”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有节奏的敲门声,让池内顿时开心起来,他跳起来,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士站在他的面前,正向他绽放着美丽的笑容。 “池内君,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女士嫣然一笑。 。九天神皇 第五十五章 灭口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袁小姐,自从上海一别后,您的一颦一笑仿佛还在昨日,您动人的歌声仿佛还在耳边,能在这里重新遇到您,实在是让人太开心啦!” 池内笑容满面的将这位略施粉黛,秀发轻卷的美貌女子迎进了屋里。 “池内君,您太客气了,您的气质和风度,也让人印象深刻呢。” 袁小姐拢了拢头上的玻璃菱纱,迈着慵懒轻柔的步子,慢慢的走进了池内的屋子。 池内死死的盯着女子白色雪纺绸纱裙下优雅的身段,的脸上露出了迷醉的表情——这名女子,符合他心目中一切美的定义,更重要的是,这名女子,还是他在上海和南京最完美的搭档和合作伙伴。 虽然,池内并不能确认她的真实身份,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两人都是为大日本帝国在远东的情报机构服务的。 而这,就足够了。 有谁能拒绝如此美丽的搭档呢?更何况,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还是上海刚刚蹿红的歌星,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 袁小姐打量着屋子里简陋的陈设,惋惜的感叹道: “池内君,您在南京的住处和上海比起来可是差的太远了,您为帝国的事业苦心孤诣,可真是让丽香钦佩。” “不敢,不敢,”池内鞠了一躬,脸色也严肃起来,“丽香小姐来这里找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任务吧!” “当然,”袁小姐笑靥如花,拿起手中精巧的坤包,开始在里面摸索,“任务都在这里了。” 丽香小姐从坤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微笑着递了过来,池内刚要伸手接过,信封下突然亮光一闪,池内笑盈盈的脸突然僵住了。 信封掉落在地下,他的双手伸了回去,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正从他的指缝里汩汩流出...... “今天我过来,是想告诉您,”美丽的小姐惋惜的将手中薄如蝉翼的刀片放回了自己的坤包,“您太不小心了,我的任务,就是将您的魂魄送回故国,故乡,会原谅您的一切错误.......” 袁小姐转过身,丝毫不理会身后正在缓缓倒下的池内保雄,推开门,轻轻的离开了这所屋子。 ...... 翌日清晨。 一楼房间里刚刚睡醒的一对情侣,正在进行着例行的晨练,年轻的女子,正仰着头,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上那逐渐扩散的一摊殷红,似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一滴鲜血掉在了男子的背上,凄厉的尖叫,才响彻了这个汉江路旁简陋的筒子楼...... 周围的巡警很快找了过来——事实上,巡警们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对附近的街区进行了排查,距离到达这所筒子楼,也只是一步之遥而已。 电话很快打到了鼓楼区警所,耿朝忠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个让所有人感到震撼的消息。 这家伙,竟然真的被灭口了! 耿朝忠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池内保雄坚决不走,那说明在南京他一定还有着别的情报途径和合作对象,这是完全可以预料到的事情,关键就是,这些人,会不会容忍池内保雄这样一个已经暴露的家伙? 现在清楚了,池内保雄的同伙不会容忍...... 好在,也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昨天晚上传回来的消息表明,孔德林已经是瓮中之鳖。 耿朝忠打了个哈欠,两天两宿没睡好,一会儿还得去现场看看这个死鬼池内保雄,真的是让人无奈啊! 站起身,刚要动身出发,电话铃再次响起,耿朝忠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了郝可夫兴奋的声音: “老方,抓住了!那家伙从大船上偷了一个木筏,趁着夜色向下飘,我们堵了一晚上,终于在今天早上把他堵在了大河口镇! 那家伙,就跟个鬼似的,哈哈!” “好,带回来!这边也有了结果,那个池内保雄,死了!”耿朝忠也介绍着南京的情况。 “死了?”话筒里传来了惊讶的声音。 “是的,被灭口了!话不多说,你回来再说!”耿朝忠挂断了电话。 耿朝忠洗了把脸,简单收拾了一下,迅速赶往了汉江路。 汉江路筒子楼。 耿朝忠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捂着喉咙,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板上的池内保雄。 池内保雄流出来的鲜血,顺着简陋的地板,一直渗透到了一楼的天花板。 具体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六点多。 根据街坊邻居和巡警提供的线索,当天晚上六点钟,有一名打扮时髦的女子进过这家筒子楼二楼,但很快就又出去了。 那个筒子楼里,住的都是一些过路客商和年轻人,环境一向都比较复杂,谁都没有在意那个女子的出没,甚至都没人能够确切的描述出那个女子的相貌。 所有人,都只能机械的重复着几个字:时髦,漂亮,斜戴着小礼帽,卷曲头发,容貌被薄纱掩盖。 然而,这些特征,几乎可以在南京和上海的任何一个名媛身上找到。 耿朝忠摸了摸脑门,很显然,那个神秘的女子,已经意识到了池内处境的危险,所以赶在自己抓获他之前,将池内灭口。 自己三点多布置下去任务,不到六点多钟,池内保雄的同伙就已经知道了池内的暴露,紧跟着就做了灭口的决定。这效率,比之巡警,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当然,这也实在没法求全责备,毕竟巡警是拿着画像找人的,被日本人发现也是情理之中。 线索到此,已经完全断绝。 可惜,巡警们的效率还是差了一点,如果昨天晚上能再早一步,说不定那个女人就没有机会将池内灭口。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指望巡警把所有事情都办了,本来就是一个幻想,能提供消息就已经不错了。 再说,公平的讲,南京巡警的效率已经很高了,至少不比岛城的差。 “收拾尸体,清扫房屋,将人带回警所,让仵作检查伤口。如果大家能找到那个女子的任何线索,都可以打这个电话......” 耿朝忠面无表情,例行公事的说着善后事宜,留下了鸡鹅巷53号的电话。 劳顿了一上午,刚刚从汉江路走出来,一辆小汽车突然在耿朝忠身边停下,邹正从车里探出头来,开口道: “方途,戴老板要见你。” 第五十六章 得与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戴雨农办公室。 “被灭口了?”戴雨农的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是的,池内的同伙趁着我们找到他之前,将他杀死,凶手是一个女人,我们正在追查。”耿朝忠说道。 戴雨农抿了抿嘴唇,又问道:“那其余人呢?” “孔德林已经被抓获,正在押解回南京的途中。”耿朝忠回答。 “不错,有个活口就行。”戴雨农脸色好看了不少,看见耿朝忠情绪不佳,出言安慰道: “方途,你也不用太失望。日本人的活口本来就很难抓,就算你提前找到了那个池内,也挡不住他自尽。再说了,这么多年,我们抓到了几个活口?唯一的一个,我记得还是你在党调科抓到的。” 耿朝忠一笑,想想也是,当时自己在党调处的时候,曾经抓到了一个活口,因为此事,自己还被破格提拔了一次。 “所以,这个任务你已经完成的很不错了。捣毁了日本人的一个情报小组,彻底粉碎了他们窃取我国机密的企图,还破坏了日本人在上海的窃听线路,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大功?! 至于一些小瑕疵,不必求全。难道我还指望着这一件案子,把日本人在南京和上海的所有潜伏小组一网打尽?” 戴雨农呵呵一笑,言谈之间,丝毫不以为意。 “多谢戴大哥体恤下情。其实这回未尽全功,还是因为我们小组人员经验不足,很多细节上出了漏洞,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都是新人,可以理解。多总结,下回争取克尽全功。”戴雨农点点头,又安慰了耿朝忠几句,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道: “这件事,你知道怎么汇报吧?” 言语之间,颇有考较的意味。 “卑职有些考虑,还请戴大哥示下。”耿朝忠恭敬的回答。 这件事,来之前他就已经想清楚了,戴老板既然要用周春林,那周春林就不能活着——否则按照刑律,周春林这种罪名,必死无疑,根本就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池内保雄,当然不能是灭口,而应该是畏罪自尽。 至于唯一的活口孔德林,当然就是游街示众,明正典刑的最佳人选了。 “说说看。”戴雨农微微颔首。 “日本间谍买通电话局员工周春林,企图盗窃我国防机密,所幸情报尚未传出,就已被我方发觉,周春林被当场击毙,接应者孔德林被抓,幕后主使者池内保雄畏罪自杀。” “不错,”戴雨农惊异的看了耿朝忠一眼,满意的点点头,“你不错,很有政治头脑,不过,电话局员工那里要改一下,要改成电话局临时员工周春林,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电话局人事科招募员工不谨,误将日特分子招入核心机构,负责招收员工的工作人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耿朝忠回答道。 “哈哈,不错不错,小耿,你可真的是个人才,头脑非常敏锐。怎么,你已经知道电话局的李局长来找过我了吗?”戴雨农大笑道。 戴雨农的称呼突然换成了小耿,耿朝忠心里也不由的一乐,这个言语上的放松,证明戴雨农的情绪现在非常好,已经不太在乎一些小细节。 显然,李局长已经服软,生怕戴雨农追根究底,追究到自己头上。他来找戴雨农,必然是达成了某种妥协,将责任推到了电话局人事科头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两人之间,必然也有许多勾兑,戴雨农也一定得到了某种承诺,否则,他的心情也不会如此之好。 当然了,此事还涉及到上海的数条窃听线路,戴雨农手里抓了这几条线索,同样有能力从上海警备司令部获得利益,池内保雄的死,不代表着事情的结束,至少,对戴雨农那里来讲,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两人又交谈了半小时,戴雨农对耿朝忠颇多勉励,并且承诺,会给六组一个正式的名分,并且在资金调拨上,也会给予大力支持。 耿朝忠心情舒畅的离开了办公室,这次抓捕行动,虽然瑕疵不少,但还算完满。 正像戴雨农所说的,就算提前找到了那个池内,也挡不住他自尽——这种明打明的搜捕,其实已经很难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池内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根本就很难阻止他的自杀。 这点,耿朝忠也早就有心理准备。 这也是他在看到池内的死亡后,心情相对平静的原因之一。 出了办公室,只听得楼下一片喧哗,郝可夫和许秋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耿朝忠一乐,应该是卖包子的孔德林到了。 走下楼,六组的全体成员都已经汇聚在了楼下,居中的两个人,正是郝可夫和许秋,郝可夫正在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抓到孔德林的经过——这可是他第一次独立出任务,就立下如此大功,那种欢欣鼓舞的情绪,根本遮也遮不住。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许秋,也在旁边笑容满面的补充着什么。 大家看到耿朝忠走下楼来,都发一声喊,冲上来将耿朝忠簇拥在中间,纷纷开口道: “老方,戴老板怎么说?” “池内保雄到底怎么死的?” “那个女人有没有线索?” 耿朝忠摆摆手,大家都安静下来。 “各位同仁,”耿朝忠环顾四周,“戴老板对大家颇多勉励,此项任务也算暂时告一段落。至于后续如何抓捕那个女人,可就是个水磨功夫了,不必急在一时。 还有,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克成已经脱离了危险,再养上半个月,就可以回到六组,和大家团聚了!” 全场又是一阵欢呼。 胡克成无恙,大家心底的最后一丝担忧也化为乌有。 “还有,戴老板发话了,这次任务后,所有人都将转为正式编制,月俸也将是以前的两倍!”耿朝忠面带笑容的说道。 “好!” 全场又是一阵欢呼。 月俸翻倍,每月就是40法币,这已经相当于一个警所所长的待遇了,当然,警所所长还有诸多外快,这可是一般的行动队人员比不了的。 “对了,那个孔德林呢?”耿朝忠问郝可夫几个。 “已经交给审讯室的余主任了,这个家伙是个硬骨头,回来的时候我们也审了一段时间,这家伙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郝可夫的脸色有点郁闷。 “那他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耿朝忠又问。 “掰开鞋子看了,这家伙不像是日本人。”许秋也在旁边插嘴。 “无妨,只要没死,就总有办法撬出点什么东西,我给大家放个假,全体解散,休息三天!”耿朝忠承诺道。 “上回你也说休息,回宿舍鞋子都没脱,还不是又被叫了回来。”郭孝先在旁边嘟囔。 “那你下回别去!”耿朝忠怒目。 “去!怎么能不去!这回数我功劳最小,就是七天七夜不睡觉也得去!”郭孝先一下子跳了起来。 全场又是一阵大笑。 第五十七章 奇怪的囚犯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精神头倒不小,就是本事没见长!你盯的那个孔德林是怎么回事?”耿朝忠埋汰了郭孝先一口,说的郭孝先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 旁边却传来一阵窃笑声,耿朝忠转目一看,不由的大怒: “郝可夫,你还有脸笑?!要不是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周春林早就被抓到了,哪来那么多事儿?!” 郝可夫掩面不语。 耿朝忠又看了众人一眼,继续开口道: “好了,这次放假,身体是休息了,但脑子可不能休息。大家都回去总结总结,这次的任务,收获不小,教训也很多。这次是运气好,无人伤亡,碰到的也是周春林这个菜鸟。如果下次碰到的是正儿八经的日本特务呢?你们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大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说真的,胡克成算是这几个人里比较能打的,但碰上周春林这个半路出家的特务,都落得个九死一生的下场,如果换成别人出去,恐怕早就和郝可夫横尸当场了! 耿朝忠的目光又转到了八期的王剑秋,谢炎几个老生身上: “克成卧床,我不去说他,郝可夫是新生,还没学格斗,我也不去说他。你们几个,可都是正儿八经学过国术格斗的。就说剑秋吧!随便一个在南京国术馆学过几年的记者你都挡不住,以后还指望你抓捕凶悍的日本特务?” 王剑秋低头不语,这回确实丢大人了,抓人反被擒,作为八期步兵科的优秀学生,孙文学会的干部,这要传出去,恐怕脸都没有了! “不过,这次任务也不是没有新发现,”耿朝忠脸露微笑,看向许秋,“看许秋登门跃窗那几下,功夫一定低不了!身边放着许秋这么个好手,你们就不能多学着点?” 许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耿朝忠环顾四周,继续毒舌: “没说到的,不代表你们就做的好,如果轮到你们,说不定更丢人!” 所有人都无语了,刚开始还和风徐徐,怎么转眼间电闪雷鸣,这老方自从坐了这个组长后,真是好大的官威! 看大家脸色僵硬,耿朝忠也觉得差不多了,不过新兵蛋子就这样,自己刚入伍那会儿,不也得时时挨剋? “好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可不想等到下次出任务的时候,领着弟兄们给你家里送抚恤金!都回去吧,好好想想!” 众人这才讪讪的离开。 教训了众人一顿,耿朝忠脚步一拐,来到了审讯室。 “阿嚏!” 刚走进审讯室,耿朝忠就被扑鼻而来的骚臭味和血腥味熏的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余主任看到耿朝忠进来,善解人意的递过一方手帕,耿朝忠艰难的笑了笑,接过手帕捂住了嘴。 定睛一看,一个嘴部溃烂,胸口焦烂,十指稀烂的人出现在耿朝忠的面前,再看看他的腿,早已经向外弯曲成了外八字,再加上身上横七竖八的十字伤痕,很明显,此人辣椒水,老虎凳,烙铁外加鞭打和夹棍,早都吃了个遍了。 仔细瞧瞧,面目还依稀可辨,正是那个卖包子的孔德林。 “招了吗?” 耿朝忠捂着手帕的嘴里发出闷声闷气的声音。 “没招,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居然一声不吭。还不能问,问就是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万岁!你说他一个中国人,是被洗脑了还是怎么滴?狗日的天皇跟他有什么关系?” 余主任斜着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没好气的回答。 今天的审讯,让余主任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自从加入特务处以来,还没有人能在他手下熬过一时三刻的,偏偏这个孔德林,熬到现在都已经三个钟头了,愣是一声不吭,看样子,就是再来三个钟头,恐怕也没什么效果! 耿朝忠沉默不语,走近了几步,来到了孔德林的身前,仔细打量。 此人身量不高,但却十分结实,虽然受了这么多酷刑,但双眼依然明亮。看到耿朝忠走过来,目光不由一闪,显然是认出了耿朝忠。不过,却没有开口说话。 耿朝忠看着孔德林的眼睛,不由得有点疑惑。 从身体的各个方面来看,不太像是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日本人,那些日本人,脚趾头一般都有明显特征,眼神也格外凶狠偏执。 但这个人,虽然意志也很坚定,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却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偏执,相反,这是一双感情丰富的眼睛。 这种人,怎么可能扛到现在? 这家伙,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如果是中国人,没必要这么扛啊?就算明知一死,死前求个痛快也是人之常情。 再说了,凭借他的身份,知道的东西一定也很有限,这么扛着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不是日本人,”耿朝忠突然开口了,“你喊的那些天皇万岁的口号,更像是你忍受不了痛苦时候的一种发泄。” 孔德林沉默不语。 “一个中国人,怎么能不要祖宗呢?日本人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配?!”耿朝忠继续说道。 孔德林的喉头动了动。 “我真为你感到惋惜,你不配做一个中国人,你也不配有祖宗。”耿朝忠摇了摇头,似乎要转身离开。 “我见过你,你在我那里买过包子。”孔德林的喉咙里突然发出沙哑的声音。 “嗯,你做的包子很好吃,皮薄馅大,吃了上顿还想吃下顿。”耿朝忠转过头,认真的说。 “谢谢,你是个好人。”孔德林开口了。 “我抓了你,你还说我是好人?”耿朝忠突然有点好奇。 “直到现在,你都没拿我的老婆孩子来威胁我。”孔德林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这句话却提醒了旁边的余主任,他凑过头来,低声道: “要不要?” 耿朝忠摆摆手,眼睛里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你也是个好人,”耿朝忠叹息着,“我问过你婆娘了,她说你们虽然是半路夫妻,可你对她娘俩是真好。起早贪黑,就是为了她娘俩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多了。” “我对不起她们娘俩......” 孔德林低下了头,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 “你是个感性的人,也不是那种无恶不作的暴徒。如果不是有什么苦衷,我想你应该不会为日本人卖命。说出来吧,也许我能帮你。”耿朝忠诚恳的看着孔德林。 “我不能说啊!你们救不了他们的!” 孔德林的情绪突然失控了,他的嘴里发出无声的惨笑,眼睛里是万念俱灰的绝望。 “不!也许日本人抓住了你的什么把柄。但是相信我,既然我能那么快的抓到周春林,抓到你,抓到池内保雄,就能帮助你,帮助你最牵挂的人!” 耿朝忠的眼睛里,透出无比自信的光芒。 “真的?”孔德林的眼睛突然亮了。 第五十八章 愤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真的以为,你抵死不从,日本人就会放过你最牵挂的人?你太天真了!如果你死了,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你仔细想想,你的家人只是他们用来控制你的工具,如果你死了,这个工具还有保留的必要吗?!” 孔德林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是啊,自己死了,日本人还会在乎他的家人吗? 这个道理,他懂! 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啊!人在绝望的时候,即使是一根稻草,也会牢牢地抓住不放! 耿朝忠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孔德林绝非日本人,而是一个被日本人控制的中国人! 日本人抓住了他的父母或者孩子,用他们来胁迫孔德林为他们服务,孔德林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拼死为日本人服务,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但是,只要自己给了他另外的希望,他未必不能回心转意! “孔德林,你醒醒吧!” 耿朝忠一声大吼,将整个审讯室都震得嗡嗡作响,“醒醒吧,醒醒吧”的回声,在孔德林的耳边不停的回响。 “只有我,才能救你的家人,只有我,才能真正帮助你。你是相信一个你眼中的好人,还是相信那些胁迫你,残害你的日本鬼子!” 耿朝忠口舌如簧,继续劝说。 孔德林的喉结开始不停的打滚,耿朝忠知道,他的内心在做着最后的抉择,是相信日本人的信用,还是相信自己的承诺! “你越快告诉我,越容易让你的家人得到拯救。现在你被抓的消息还没有泄露出去,日本人还不知道你已经被捕,你的家人暂时还没有危险,但是一旦日本人知道了,你以为,他会放过你的家人吗?! 现在,你只有用最快的速度配合我们,争取时间,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耿朝忠趁热打铁,再次下以猛药。 终于,孔德林黯淡的眼睛又重新开始绽放光芒——面前的这个人说的对!现在日本人还不知道自己被抓,自己的家人还是安全的。但是一旦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捕,那自己的家人就将万劫不复! “我说!”孔德林几乎是用吼着说出这两个字。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逃往镇江吗?!他们把我的三个孩子关在了那里,让我为他们服务!” 孔德林终于开口了! “关在什么地方,那里叫什么名字?有多少人看守?”耿朝忠双眼放光,连连追问。 “就在镇江大河口镇,那里有一个孤儿保育院,名字叫济善堂,里面关的全是这样的孩子!院长和看守一共有七八个,我不知道里面谁是日本人,但是他们都不得好死!”孔德林的眼睛里透出刻骨的恨意,他狰狞的面容,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保育院! 耿朝忠的心里突然被熊熊怒火点燃,这些可恶的日本人,竟然打着慈善的幌子,胁迫骨肉分离,用来要挟中国人为他们服务! “每隔半年,他们会让我和孩子们见一面,每回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饿得骨瘦如柴,全身上下遍布伤痕,可我问他们过的怎么样,他们却都跟我说很好,很好!哈哈哈哈哈哈!” 孔德林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他嘶哑的声音,让审讯室里的每个人都不寒而栗,就连一向冷血的余主任,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耿朝忠平静的面容下,整个心都仿佛在燃烧,他恨不得现在就飞身过去,将那个孤儿院里面的所有主使者千刀万剐! “继续跟我说,说的越详细越好。”耿朝忠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他需要最详细的信息! “那个孤儿院就靠在长江边上,除了渔民和当地的几个村民,很少有人前去那里。院子不大,但周围都是高墙.......” 孔德林在静静的诉说,耿朝忠却越听越愤怒,正如耿朝忠所预料到的,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成本低廉又无比可靠的盯梢工具。 但是,他所说的一切,在耿朝忠心里,比之前做过的所有任务都重要! 半个小时后,孔德林终于交待完了所有的事情。 耿朝忠站起身,拍了拍孔德林的肩膀,认真的说:“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的孩子救出来,这是一个承诺。” 孔德林点点头,两行泪水从他的双眼缓缓滑落。 走到门外,余主任跟了上来,朝耿朝忠竖了个大拇指,但耿朝忠回头一瞥,却让余主任肝胆俱裂,他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竟然如此可怕! “余主任,审讯已经结束了,对他好一点。所有开销,都记在我账上。” 耳边传来了耿朝忠的声音。 余主任不由得连连点头——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做。 出了门,耿朝忠快步走向了学校,他一刻都等不了了,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镇江,赶往那个名为济善堂,实为魔窟的人间地狱! ....... “起来,全体人员集合!” 耿朝忠快步走进了军校宿舍,宿舍里,云蔚,郝可夫,郭孝先三个人几乎全都躺在床上补觉,被耿朝忠这一声爆喝,吓得都是一个愣怔,一个个全部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 “老方,怎么又有任务?”郭孝先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 “别废话!赶紧走!” 耿朝忠脸色铁青,眼睛里闪着幽幽如鬼火一般的光芒,郭孝先突然打了一个冷战,赶紧坐起来穿衣服。 每个人都看出来了,方途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似乎一点就要爆炸。 不用一分钟,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行装。 “去把八期的那几个也都叫来,带好枪支干粮,今天下午,急行军!”耿朝忠斩钉截铁的说道。 郭孝先不敢问,也不敢不听,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包括耿朝忠在内的八个人全都站在了宿舍门口。 “分散出发,港口集合!” 耿朝忠简单说了八个字,就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 “去哪里?”王剑秋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镇江,大河口镇!”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十九章 如此地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半小时后,秦淮河码头,一艘小型货轮乘风破浪,疾驰在波光粼粼的秦淮河上,十月的风,吹的船上众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各位同仁,”耿朝忠站在船头,环顾着六组的七名成员,“我不再称呼大家为同学,是因为,这次我们的行动,是要同行一件仁义之事,同做一件大德之举! 孔德林交待,在镇江大河口镇,有一所日本人控制的济善堂,里面关押了众多被日本人囚禁的孩童,他们利用这些孩童,胁迫孩童的父母,为日本人在中国的活动服务。 孔德林,就是这件兽行的受害者!他的三个孩子,都被关押在这所名为济善堂,实为人间地狱的地方! 我们此次前去,就是要捣毁鬼子的这个窝点,解救被困其中受苦受难的同胞!”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没想到,孔德林竟然是被胁迫!更让人惊讶的是,日本人的触角竟然伸的如此之深,在中国的腹地,国都南京附近,竟然有这么天人共愤,惨绝人寰的魔窟存在! 耿朝忠面色沉痛,继续述说: “来之前,我已经调查了相关资料,类似这样的济善堂,在南京,在上海,在各个租界都有,其中有英国人设立的,也有美国人设立的,还有各个社会贤达,士绅良善设立的。日本人设立的此类场所,也不在少数。 鳏寡孤独,济老扶幼,这是积善堂的初衷。我一直都以为,这种地方,应该是一个国家,一个社会最后的遮羞布,但是,就连这块遮羞布,现在都充满了肮脏的秽物!”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愤恨,不解,每个人都握紧了拳头,有的人甚至把手伸进口袋,紧紧的握住了枪把。 “行动之前,我有必要提醒大家,”耿朝忠的语气严肃起来,“这家济善堂,一定和当地的地方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这次我们过去,切忌不能惊动任何人,更不能误伤到里面的孩童。行动要快,要隐秘,一旦得手,立即将所有孩童运上货轮,连夜运回南京!” “运回去怎么办?这批孩童数量不少,恐怕南京没有一家保育院能够吃得下。”王剑秋开口了。 “吃不下也要吃,这个我自有办法,大家不必顾虑!”耿朝忠看了王剑秋一眼,严厉的说道。 转头看向众人,耿朝忠开始分配任务: “好了,大家都做好准备,现在开始分组!王剑秋,许秋,郑国鼎,你们三人一组,王剑秋为队长,许秋负责擒拿格杀,郑国鼎掩护! 第二组,云蔚,郝可夫,谢炎,云蔚为队长,谢炎负责擒拿格杀,郝可夫掩护! 我,居中策应!” 郝可夫张了张嘴,但没有开口——三个人里,自己确实是最弱的。 ...... 日落时分,货船在大河口镇附近停泊下来,此地位于三道河口交界之处,水流湍急,故名大河口。放眼望去,山林密布,郁郁葱葱,保留了相当的原始风貌。 六组七个人分成三组,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大河口镇。 经过短暂的侦查,大家在附近的一处破庙集合,几个人开始交换搜集的情报,只不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严峻。 这个济善堂,北面临江,旁边是两道深沟,只有南面的一条山道可以进入,找渔夫打听了才知道,此地以前是满清水军的一处营寨,辛亥后,江防裁撤,就闲置了下来。 十几年前,有一个游方郎中路过此地,发大愿建立了这所济善堂,距今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 村民们虽然早就习以为常,但耿朝忠却一眼推断出,那个所谓的游方郎中,就是在甲午时期就已经潜入中国的日本乐善堂奸细! 虽然现在的乐善堂已趋式微,但在满清和北洋期间,这个组织却以乐善堂药铺为背景,以游方郎中为名,行走中国各地,是当时活跃在中国最大的间谍组织。 耿朝忠在岛城的时候,诛杀的第一个日本情报魁首小野次郎,就是乐善堂在山东的总负责人。 “一个慈善机构,怎么会建在这种地方?当地的保安团都是吃屎长大的孩子?”云蔚出离愤怒了。 这个地形,妥妥的军事要地,就算你不用,也不能被别人胡乱占据啊! “没办法,满清编练新军,几百万旧式军队就地解散,留下的陆军水军破旧营寨数不胜数,总不能都拆了?我老家汉口的,那边更多。”一直没开口的郑国鼎说话了。 此人虽然也是八期,但由于是汉口人,所以平时一直藏拙,只有偶尔才会说几句话。 “是啊,这地方,两面环山,一面临江,形胜兼具,如果不是地方小了点,这活脱脱就是函谷关啊!”郭孝先也皱起了眉头。 大家都是学军事出身,这个地形,实在是一处最好的扎营所在,这个所谓的济善堂建立在此处,简直就是一处军事要塞! “我刚才看了,中间那条路,还有破旧的营门,路过的时候还有狗叫声,看来这济善堂有鬼是肯定的。否则就是安养几个孩子,至于防范这么严密?”王剑秋也说到。 其实刚开始听耿朝忠说这个济善堂是个贼窝,多少还是有点不相信,谁知道是不是那个孔德林撒谎玩儿他们。但现在看了实地,不信也不行了。 “对,就是看几个孩子,至于吗?”郝可夫也无语。 耿朝忠摇头,大家是没见过后世杨某电击治疗网瘾学校,那地方,离军事要地也差不了太多了。 “只有中间一条路,怎么过去?”许秋也在发愁。 “也不是没办法,天已经黑了,我们一会儿从江边泅水过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水性得好,否则夜晚风高浪急,恐怕危险不小。”云蔚皱着眉头说道。 “不行,”耿朝忠摇头,“这大河口的水可不好游,三条河流对冲,漩涡密布,一不小心被卷下去,根本就是尸骨无存。我不同意。” 这水,来的时候他就看了,虽然看着波浪不是很大,但仔细观察,一个个漩涡向下卷,是典型的恶水。 “不行,这河就是传说中的暗涌子,看着不是很急,但危险很大。否则,我家江边长大,能从这走的话,我早就提了。”郑国鼎也在摇头。 一时之间,众人低着头,都是一筹莫展。 本来以为,只是突袭一个济善堂,解救一群孩子,应该不会太难,但现在一看,这根本就是在攻营!不说他们这八个人,就是再多八个,都攻不下来! “等等,”云蔚突然抬起了头,“这个济善堂,总不能平时丝毫都不跟人来往吧?他们的吃喝用度从哪里来?” “山民都自己种菜的,营寨那么大,再多养几个人也够了。你以为满清水军在这扎营,就没想到这点?别把古人想的那么傻!” 耿朝忠没好气的说。 第六十章 谜底揭穿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要不,强攻?”王剑秋突然说了一句。 黑漆漆的破庙陷入了一片沉默。 强攻,死伤必多。 这个提议,只能说最后的选择,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这样做。 “不行,”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耿朝忠否决了这个建议,“我们这次来,携带的是短枪,也没有任何重武器,强攻可以说丝毫没有胜算。” “要不找当地保安团?”又有人提议。 “山高林密,我们又是过路人,小心被保安团灭口!”反对意见很快出来了。 “他们敢!我们是黄埔学生,给他们八个胆!” “怎么不敢?你当黄埔两个字贴头上,上了战场就刀枪不入了?!你怎么不去参加义和团?!” “好了好了,别吵了。”耿朝忠被几个人搞的有点头大,他走出庙门,望着远处黑瞳瞳的山道发呆。 其实,办法不是没有,只要有吊索和飞天钩,大不了从下面爬上去,或者从上面吊下去,关键是,这次走的急,根本什么都没带,而普通村民的绳子,则根本没有那么长! 大家也都跟着耿朝忠走了出来,看着山路发呆。 月色下,破庙前,每个人的影子都拉的笔直。 “这样,”耿朝忠突然回过头来,“你们两组人,从两侧迂回到寨门附近,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得越近越好。等到我赚开了门,咱们再一拥而入。” “方途,你什么意思?”云蔚很警惕的问。 “我在想,”耿朝忠摇摇头,“既然这个济善堂是日本人控制,他们必然与外面的日本人有着某种联系方式,现在距离池内保雄死去只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直到今天早上,码头都还是封锁着的。更何况,我们的货轮比任何客船都快的多,所以,这里的日本人一定还不知道池内已死的消息,更不会想到,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情况。” “你是说?”云蔚的眼睛亮了起来。 耿朝忠微微颔首,开口道: “如果我冒充从南京来这里报信的日本交通员,说不定,对方情急之下,根本不会怀疑。” “你要冒充日本人?不行,这太危险了!”郭孝先反应了过来。 “不行!”云蔚也在摇头,“日本人之间一定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你这样就想取得日本人的信任,不可能!” 耿朝忠却摇摇头,分析道: “我仔细想了想,这个计划还是有不小的成功希望的,这个济善堂的组织,是乐善堂的体系,而南京的日谍组织,则隶属于上海特高课。 虽然现在乐善堂已经逐步受控于特高课,但他们之间的隔阂必定不会那么快消除。这里面,是一定有空隙可以钻的。” “你说什么?什么乐善堂特高课的?”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哦,忘了跟你们说了。”耿朝忠挠挠头,把乐善堂的来历和大家详细说了一遍。 众人这才明白,日本人对中国的布局如此之久,渗透如此之深,如果说他们对中国没有野心,那是鬼都不会信的! “这些情况,其实大家慢慢就都知道了,以后有空,我也会跟大家讲讲。对了,你们谁带纸笔了?”耿朝忠突然问道。 “我带了。”云蔚从口袋里拿出纸笔——他有一个习惯,喜欢随时都记录点什么东西。 耿朝忠点点头,接过纸笔,然后转身回到庙中,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旁边的云蔚则点起一根火折子,帮他照明。 耿朝忠低下头,开始趴在那里写字。 大家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耿朝忠居然写的是日文! “池内保雄はすでに死んでいます。ここでは暴露の危険があります。直ちに避難することを提案します。” 云蔚看着耿朝忠的文字,在旁边默念,顺便给大家翻译道: “池内保雄已死,此地有暴露的风险,建议大家立即疏散撤离。” 大家顿时明白了,方途这是要冒充日本交通员,给这里的乐善堂组织成员示警! “这......”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计划,老实说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这种十万火急的通报,一般不会作假,再说了,对方也根本想不到,南京的谍报人员竟然能领先于己方的交通员将消息送到。 “那暗语怎么办?”云蔚问道。 “不用暗语!”耿朝忠摇摇头,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这种十万火急的情报,要什么暗语?!” “不行,没有暗语,日本人绝不可能相信!”云蔚坚决反对。 “不行,这太冒险了!” 郭孝先也站出来,坚决反对耿朝忠冒险。 “德国教官舒尔茨的秘密通讯课上讲过,情报组织之间的暗语联络,是确保一个组织保证安全的最重要手段,任凭如何十万火急的情报,没有暗语,那也是绝对不能被相信的!” 郝可夫这个好学生,突然搬出了舒尔茨的讲义。 耿朝忠哭笑不得,他能告诉大家,那个舒尔茨教官,就是自己假扮的吗? 不,为什么不呢? 现在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情报人员之间的接头方式,主要有如下三种:一、通过指定见 面地点和暗语直接见面。二、通过死信箱的办法交流.......” 耿朝忠突然念起了自己在秘密通讯课上讲课的内容,那语气,那腔调,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 “你是?!”云蔚猛地指住了耿朝忠,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郭孝先也长大了嘴巴! “舒尔茨!”大家都喊出声来。 “哈哈!”耿朝忠开怀一笑,“害怕大家有什么误会,所以当时假扮成了舒尔茨,大家不会生气吧!” 大家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谁都想不到,那个秘密通讯课上的德国胖子教官,竟然是方途所扮! “怪不得你从来不上秘密通讯课,原来你就是舒尔茨!”云蔚无语了。 “我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郭孝先摸着脑袋,满脸苦涩。 “对啊,我特么现在想打人!”郝可夫也无语了。 “服了,我彻底服了......”王剑秋则在一旁喃喃自语,神色极度复杂。 “我早就看出来了!”一直不声不响的谢炎跳了出来,“你看看邹教官对方途的神色,那是一个教官对学生的态度吗?照我看,方途比那个邹教官牛多了!” “马屁精!”大家齐声嗤之以鼻。 “好了,”耿朝忠笑了笑,“大家现在相信我可以骗过日本人了吧?” 第六十一章 瞒天过海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信,怎么不信?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你不对暗语的情况下,怎么能骗过这些日本人?要知道,一旦被日本人看出端倪,那就是一个死字!” 看得出来,虽然耿朝忠表明了舒尔茨的身份,云蔚还是有点担心。 耿朝忠当然不会告诉云蔚,自己身为大日本帝国的王牌间谍红叶,知道的特高课接头方式足足有十几种,他就不信,瞒不过这些和特高课隔阂犹存的前乐善堂组织成员? “好了,既然没什么疑问,就按我说的去做吧!”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将刚刚写好的信件在火上烤了烤——否则墨汁淋漓,很容易被人看出是刚刚所写。 大家都没了异议,开始四散布置行动,耿朝忠收拾好信件,整理了一下面容,迈步向一里外的山道走去。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路途漆黑,耿朝忠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甬道,刚走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了狗叫声——看来,这帮鬼子对据点的防范确实非常严密。 耿朝忠则不计较,而是加快了脚步,飞奔向了山寨门口,仔细倾听,门后已经有一些细微的呼吸声传来,现在更可以确定,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咚咚咚!咚咚咚! 耿朝忠走上前,开始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个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耿朝忠,开口问道: “你是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十万火急,南京来消息了!”耿朝忠面色焦急,急切的说道。 “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中年人目光一闪,开口道。 “成败安危亦唯天,绝海求援岂偶然?一片丹心空白骨,两行哀泪洒黄泉。”耿朝忠突然念了一句汉诗。 这是日本诗人小野湖山祭拜朱舜水的一首诗,也是特高课的接头暗号之一。 那中年人一愣,这个暗号虽然存在,但并不是他和南京约定的那组暗号啊! “さくらさくさくらのやまのさくらはな、さくさくらありちるさくらあり(开着樱花的樱花山上的樱花里面,有绽放的也有凋谢的)。” 耿朝忠再次用日语说出一组暗号——这是一组日文绕口令,耿朝忠在特高课的时候,费了好大劲才学会。 “かえるぴょこぴょこみぴょこぴょこあわせてぴょこぴょこむぴょこぴょこ(青蛙跳啊跳啊跳三跳,一起來跳啊跳啊跳六跳)。” 那个中年男人回答,回答完才不由的一愣——这组暗号是两组日文绕口令,是特高课最常用的暗号之一,这中年人熟急而流,不由自主的回答了出来。 耿朝忠暗笑,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那个中年人。 那中年人半信半疑的接过信封,他实在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个交通员是智商有问题吗?虽然暗号都记得很正确,但是就没一组是应该这时候说的。 但是当他拆开信封以后,脸色顿时大变! “等等!” 那中年男人拿着信,快速的跑了回去。 不到半刻钟,那个中年人又跑了回来,脸色严肃的招呼耿朝忠进去。 走进寨门,耿朝忠余光扫视,发现门口有两个负责看守寨门的暗哨。 又穿过一个可以容纳几百人操练的练兵场,耿朝忠来到了一座有着高墙和哨塔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排破旧低矮的老屋,看样子应该是以前满清水兵的军营,正中间则是一所比较宽敞的大屋子,耿朝忠跟着那中年人走进去,里面亮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一个老头正翻阅着手里的书信。 看到耿朝忠进来,那老头抬起头,脸上皱纹密布,足足有六十多岁,他看着耿朝忠,用日语严肃的问道: “池内保雄死了?” “是的,就在昨天晚上,池内保雄少佐在敌人抓到他之前,服毒自尽,为天皇尽忠了!”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哀痛之色。 “怎么信上没有火纹,还有你,怎么我以前没有见过?”那老头疑心很重,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耿朝忠。 “交通员也已经殉国了!”耿朝忠的脸上分外沉痛,“我只是刚刚接受完培训的新人,根本来不及完全交接,就被派到了这里!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我走的非常匆忙,上级通知我,务必让你们尽快撤离!” 老头点点头,心中已经相信了八成,如果有阴谋,这是中国人的地盘,他们完全可以调动大批兵马包围自己,犯不着这样复杂。 看着耿朝忠的表情,听着他地道的口音,那老头突然开口问:“你是关东哪里人?” “北海道,户町室兰县人。”耿朝忠回答。 “哦,我说怎么和关东口音不太像,”老头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那个中年人,“通知大家,立即连夜撤离!”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些小孩子呢?” 那老头眼睛一眯,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沉吟片刻后,他终于举起干枯的双手,猛地向下斩落:“放把火,烧了!” 那中年人的脸上露出狠厉之色,点头迅速离开。 “你呢?你跟我们走还是?”老头问道。 “我自有去处,通知到位,我还得连夜赶回南京!”耿朝忠回答。 “好,你去吧!辛苦了,啊里噶多喜以马斯!”老头点了点头。 “嗨!”耿朝忠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老头看着耿朝忠离去的背影,心里也很是纠结。 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半辈子,就这样付之一炬,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啊! 但又能怎么样呢?既然已经暴露,那这个地方是绝对不能呆了! 就在济善堂里的日本人正在准备撤离的时候,耿朝忠也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他看到,几个日本人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开始抱着柴火,堆在那几间低矮的屋子旁边,看样子,这是要放火烧屋! 很明显,这些低矮的屋子里面,住的就是那些被囚禁在这里的孩子们! 耿朝忠打开院门,快步往外走,他必须尽快通知外面的兄弟们,否则时间长了,火一旦点燃,再要扑灭,可就太难了! 第六十二章 行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推开寨门,将手中的火折子挥舞了几下,几百米的甬道外,同样有火光闪烁回应——郭孝先他们已经收到了信号。 耿朝忠掏出枪,迈开步子往里走,来到院门口,从门缝里往里看。 院子里灯火通明,七八个人举着火把,正在往被柴火包围的那排平房上浇煤油,那个日本老头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站在了院子里。 看样子,就等那日本老头一声令下,这些丧尽天良的鬼子就要开始放火了。 耿朝忠有点犹豫,离六组的小分队到来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再等等? 虽然凭借自己开黑枪的丰富经验,一口气打死其中的三到四个人不在话下,但剩下的几个人必然会将自己包围在狭小的院子里,那时候,不仅不能阻止对方点火,自己还有性命之忧! 还是再等等,等自己的七个弟兄到了,一顿集火,不愁不能将对方一网打尽。 “救命!” “放我们出来!” “求求你们了!” 就在耿朝忠犹豫的时候,平房里里突然传来了孩子们的哭喊声,耿朝忠心头一凛,那帮被囚禁在里面的孩子们惊醒了! 紧接着,那排平房的门窗传来了猛烈的拍击声,孩子们发现了不对,都在拼命的推窗户推门,但门窗早已封的死死的,怎么可能跑的出来? 那个举着火把的中年人狞笑着看着眼前绝望的孩子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日本老头,耿朝忠则死死的盯着那个日本老头的动静,几百米外的寨门口,已经传来了郭孝先他们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那个日本老头缓缓的举起了手,耿朝忠知道,不能再等了! 彭! 耿朝忠一脚踹开房门,冲进了院子,手中火舌喷涂,两把枪牌撸子接连爆响,刹那间,包括那个持着火把的中年人在内,在场的八个人已经倒下了四个! 那个日本老头看着刚才报信的这个“同胞”,不由得目眦欲裂,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照着耿朝忠就是一枪! 耿朝忠一矮身躲过子弹,紧跟着一个打滚,藏到了早已观察好的一个石碾子后面——瞬息之间,右手撸子的七发子弹已经用磬,耿朝忠一边用左手剩余的几颗子弹保持压制,一边用右手单手换弹夹! 其余几个鬼子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举枪向石碾子射击,雨点般的子弹打得石碾子火星四溅,耿朝忠只能低着头,伸出左手拼命开枪压制。 “杀个滴滴!” 看到耿朝忠只有一个人,两个鬼子悍不畏死的向着石碾子冲了过来,院子不大,转瞬间已是一步之遥! 就在这时,院门口枪声大作,刚刚冲到耿朝忠近身的两个鬼子轰然倒地! 郭孝先云蔚他们到了! 出其不意,又是人数优势,转眼间,形势逆转! 虽然郭孝先他们枪法一般,但七八个人集火,瞬间把冲到耿朝忠身前的两个日本鬼子打成了马蜂窝! 那日本老头见势不妙,领着剩余的两个人快速向后院撤退,不问可知,那里一定有逃生的秘密通道! “追!留活口!” 耿朝忠大喊,一马当先的追了出去。 众人气势大振,奋勇追击,尤其是许秋,步履飞快,几个箭步就追到了三个狼狈逃窜的日本人身后,其中一个日本人刚要回头射击,许秋眼疾手快,一枪就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剩余的那个日本人见势不妙,再也顾不得步履蹒跚的那个日本老头,趁着这个间隙,一溜烟的冲向了后院,猛地向下一跃,顿时没了身影! 那个日本老头绝望的转过身,手中的枪突然向前一指,似乎要对着许秋射击,许秋一愣,想到方途的命令,犹豫了一下,没有开枪。 耿朝忠眼疾手快,啪的一枪,日本老头手中火花四溅,那把枪被打落在地! 许秋迅速反应过来,一个虎扑,将老头狠狠的压在了身下! 众人一阵欢呼,郭孝先却飞快的冲向了那个逃脱的日本人,往下一看,后院是一处陡坡,足足有十几米高,下面一潭清水,在月光的倒映下,一艘小船正缓缓驶出。 郭孝先虎吼一声,猛地一跃,居然也跳了下去! “你疯了!” 旁边的郑国鼎大吼一声,也猛地跃了下去! 众人低头往下看,只见郭孝先已经落水,像疯了一样扳住了船头,那日本人举枪射击,但船只摇晃,根本无法命中目标,就在这时,郑国鼎却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了船头,那船被郑国鼎这么一砸,顿时侧翻了过来! 三个人,全部落水! 但仅仅只是片刻之间,水花一闪,三个人头从水面露出,那个日本人被郭孝先和郑国鼎揪住,拉上岸来! “好!” 众人齐声大吼。 耿朝忠看着没了危险,转头看向被许秋压住的那个日本老头——那老头早就被许秋卸了下巴,不过,看样子,这家伙嘴里却没有含什么毒药。 几个人叉着腰站在原地,看着趴在地下就像死狗一样的日本老头,无不心怀大畅! 那老头放弃了挣扎,抬起头,用狠毒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耿朝忠,想要说什么,但下巴被卸下,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耿朝忠哈哈一笑,心中却是无比畅快,开口道:“老鬼子,瞪什么瞪?跟我回南京,保你这辈子没白活!” 大家都哈哈大笑,这次行动,不仅抓获了魁首,解救了孩童,己方人员还无一伤亡,堪称完美! “对了,别忘了我们初衷,快去把孩子们救出来!”耿朝忠转头吩咐道。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转头往前院走。 “等等,别忘了补枪,一个活口都别留!”耿朝忠又嘱咐道。 片刻后,前院传来几声枪响,那些没死透的鬼子,都被补了枪,送他们去阎王殿团聚了。 耿朝忠和许秋,云蔚几个,押着那个日本老头,也来到了前院,平房门口堆积着的柴火已经被搬开,郝可夫几个正忙着将房门撬开,王剑秋则找了根绳子,打算去后院将郭孝先和郑国鼎几个人吊上来。 平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十几个七八岁的孩童嚎啕着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个个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看着让人心酸。 郝可夫几个人眼含热泪,将几个最小的孩童抱起,慢慢抚慰,耿朝忠的鼻子也有点发酸,他转过头不去看,慢慢的踱到了后院。 半小时后,所有孩童都被解救了出来,点了一下,共计有男童二十七名,女童六名,个个都身上带伤,有的女童身上还有不忍言之事。 众人相顾无言,心中的恨意却更加深了,郝可夫冲到那个日本老头面前,啪啪啪就是几个耳光,他这一动手,大家再也忍不住了,所有人都围住了那老鬼子,一顿拳打脚踢。 “好了好了,别打死了。”耿朝忠制止了大家的冲动,然后走到老鬼子身前,照着他的肋骨狠狠的补了一脚,将那老鬼子踹的弯成了虾米,众人一阵无语。 “找点吃的,生活做饭!” 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众人从旁边的伙房里找出粮食,开始点火做饭。 后院的牲畜拦里还养着几头猪羊,耿朝忠吩咐下去,宰猪宰羊,让孩子们都好好的吃一顿。 云蔚还从那老头的包袱里搜出了十几根金条,这是这家伙半辈子的积累,算算价值,也足足有三四万法币了。 第六十三章 六哥之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方组长,看看这是什么?”谢炎从那个被耿朝忠打死的中年人身上摸出了一个账簿,递给了耿朝忠。 耿朝忠接过账簿,打开仔细观看。 这是一本济善堂的产业账册,这个济善堂不仅藏污纳垢,十几年间,还在外面市镇上暗地里经营着几家粮油药店,在这个小小的大河口镇,算得上是手眼通天之辈。 其中的账目往来,很多还涉及到地方上的一些士绅豪强,看得出,如果这次的行动提前通知了镇子上的保安所,可想而知会有什么结果。 “大家都看看!”耿朝忠招呼几个兄弟过来,把手中的账册递给大家传阅。 大家看后都久久不语,这个济善堂在大河口镇势力之庞大,真叫人瞠目结舌! “以后这种行动,能避开地方士绅,一定要避开,否则地方上蛇鼠一窝,我们要是通知了他们,说不定就真的被灭口在这大河口镇了!”云蔚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错,地方上之混乱,可见一斑。”郝可夫也点头。 传阅间,王剑秋、郑国鼎、郭孝先三个人也押着那个试图坐船逃跑的鬼子走了回来。几个人身上湿淋淋的,但情绪却很高涨,尤其是郭孝先,这次他可是奋勇争先,亲自擒获了这个贼寇,一份功劳是妥妥的跑不了了。 看到众人在围观账册,郭孝先一行人将这个小鬼子和那个老鬼子绑在院子里的磨盘上,然后也走了过来。 几个人翻看一遍后,也都面色阴沉,沉默片刻后,郭孝先开口道: “要不,我们一鼓作气,去镇子上把那些残留余孽一网打尽?” 大家也都点点头,颇有点跃跃欲试的苗头。 “不妥,”耿朝忠摇了摇头,“我们这次的行动胜在出其不意,但是如果在镇子上大张旗鼓的抓捕余孽,势必会引起恐慌,更可能引起不明真相的民众攻讦,如果被告到了南京,恐怕会被安上个抢劫民财的罪名。” “那就这么算了?”郝可夫颇为不情愿。 “当然也不能这么算了,只要把这个老鬼子审下来明正典刑,一切自然真相大白,谅那些家伙也不敢造次!”王剑秋说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耿朝忠沉吟着,“关键是,这些产业,如果就这么没收,恐怕就这么毁于一旦了。我觉得,这些事情我们就不必操心了,交给戴老板,他自然有办法处理。” 大家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收尾的工作涉及到地方民生,却非大家所长。 “那这笔钱怎么办?” 云蔚指了指日本老头留下的包袱。 “拿出一部分,作为这些孩子在南京保育院的安置费用,不过此事却不能上报,如果上报的话,恐怕......”耿朝忠欲言又止。 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如果真的上报的话,这些赃物势必会被特务处充公,而这些历经苦楚的孩子,则很可能只能分到几块保育费。 但是如果不上报,一旦被戴老板知道了,恐怕提出此事的方途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低头沉思。 “我赞成不上报,如果谁泄露了此事,天厌之,地弃之,活不过二十五岁,就被乱枪打死!”郭孝先面色严肃,率先表态。 “我也赞成!”郝可夫和谢炎也都表态。 紧接着,云蔚,郑国鼎,王剑秋几个人也都表示赞成。 “好!那就这么办!”耿朝忠点点头,看向郭孝先,“孝先,这笔钱就由你来保管,你家开药店,算账经营应该比较擅长,但是,如果有贪墨,那就不要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郭孝先点点头,语气严肃的说道:“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至于贪墨,我郭孝先虽然也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赃款,动了是要让祖宗十八代蒙羞的!大家请放心!” 确定了此事,耿朝忠让云蔚解开了包袱,大家一看,十几根明晃晃的大黄鱼,还有若干小黄鱼,价值足足有四五万法币之多。 “保育这群孩子,两根金条足够了,剩下的,大家一人拿一根,然后给克成留两条小黄鱼,其余充公上交!”耿朝忠指了指金条说道。 “不妥!”谢炎突然开口了,“今天的行动,是方组长深入虎穴,这才一举功成,就算轮打死的人头,方组长一人就打死了四个,这样分,对方组长来说,太不公平了!” 谢炎一口一个方组长,大家也都是一愣。 不过虽然谢炎话语中有拍马屁之嫌,但说的却很有道理,今天这场行动能成功,全靠方途假扮日本交通员,这才赚开了寨门,要论功劳,确实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比。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耿朝忠,纷纷开口道:“谢炎说的有道理,老方/方途/方组长多拿点是应该的!” 一个名字,却叫出了好几种叫法,大家也都是一愣,不过仔细一想,按照方途的能力和威望,直呼其名确实有点不太合适。 云蔚突然一笑,开口道:“方途是我们当之无愧的首领,又给我们当过老师,直呼其名确实不合适,但他又是大家的同学,叫的太生分了也不好。我们这个小组,是复兴社特务处第六组,这样吧,以后就叫方途‘六哥’如何?” “好,以后就叫六哥!” 大家一听,纷纷开口赞成——这称呼起的好,既突出了方途的地位,又不至于过于生分,简直再完美也没有了! 耿朝忠一愣,紧接着又是一笑,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个六哥的称呼,我就却之不恭了!“ 接着又扫视了众人一眼,开口道: “至于拿多拿少的问题,确实也该摊开来讲,一个组织,如果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以后也绝难生存!” 大家都纷纷点头,在军校,每个人都学过军事管理,功过不清,确实会给大家以后的行动带来隐患。 “不过,”耿朝忠话锋一转,“这次,咱们还按老规矩,下一次,可就得看每个人做的贡献多少了!” 看到耿朝忠坚持,大家也不是食古不化之徒,闻言都纷纷点点,不好意思的一人拿起了一根。 “好了,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大家收拾一下,准备吃饭!” 众人一阵忙碌,将猪样宰杀一锅烩了,和孩子们痛痛快快吃了个饱,那些孩子们平时都是清汤寡水惯了,哪享受过如此待遇,一个个都吃的小手小脸油渍麻花,就像唱戏的大花脸,众人看了,都乐的哈哈大笑。 吃过晚饭,孩子们却再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名为居所,实为牢笼的房间里去,几个兄弟也都不愿意呆在这藏污纳垢的地方,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连夜回南京。 看着这人间魔窟一样的院子,耿朝忠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柴火被点燃,熊熊火焰冲天而起,将半边天都烧的透亮,一行人押送着两个囚徒,护送着三十几个孩子们,趁着月色正好,踏上了归途。 第六十四章 复杂的六组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疾驰的货轮上,除了值夜的几个弟兄,其余人困乏了一夜,早都进入了梦乡,只是耿朝忠却没有睡,反而站在船头,看着船舷两侧奔腾的河流,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耿朝忠的身后,耿朝忠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来了。” “我来了,”那个人影走到船头,与耿朝忠并肩而立,“六哥,刚才你叫醒我,到底有什么事?” 耿朝忠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开口道:“国鼎,我们私分赃物这件事,你不会告诉戴老板吧!” 站在耿朝忠面前的人,正是郑国鼎。 耿朝忠此言一出,他的脸色顿时一变,耿朝忠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郑国鼎的脸色很复杂,沉默了片刻后,才答非所问的说道: “其实自从看到你如此快的找到周春林以后,我就意识到,这件事瞒不了你太久。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发现的更快。” “其实你刚刚加入六组的时候,我就感到了你的不同,”耿朝忠微笑着说,“郑介民郑主任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明显不一样,再加上,你们两人的相貌颇有相似之处,我当时就有点疑心。 还有,你说你是汉口人,但你的口音则明显带着南方客家话和海口一带的口音,而郑主任又是琼州府文昌人,所以两相判断,你应该是郑主任的子侄。” “郑主任是我堂叔,”郑国鼎摇头苦笑,“所以我平常总是沉默寡言,但是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耿朝忠的脸色严肃起来,紧紧的盯住了郑国鼎。 “不会,”郑国鼎语气也严肃起来,“我不会告诉戴老板,但是我会告诉家叔。至于家叔会不会告诉戴老板,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那就好,”耿朝忠笑了笑,“其实你告诉戴老板也无妨,这次大家私分两万法币,说不定反而是戴老板愿意看到的。” 郑国鼎沉默,片刻后才又开口道:“六哥,凭心而论,这件事我也不愿意说出去,毕竟大家出生入此,平时执行任务花销又多,平时那点津贴是远远不够的。但我毕竟有令在身,也不好公然违背。 不过六哥请放心,这件事我只会告诉家叔,绝对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一丝半点。” “那就好,”耿朝忠点点头,“夜了,你回去睡吧。” 郑国鼎转过身,但马上又回过头来,诚恳的说道: “六哥,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情报人员,即使是十人团里其余的那几个组长,比起你来也远远不如。我不知道你以前的来历,但我总觉得,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我郑国鼎可以保证,绝不会背叛六组,更不会背叛六哥。” 耿朝忠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我相信你。” 郑国鼎掉转身,走了出去,耿朝忠则继续站在船头,望着远方。 郑介民,自从加入复兴社特务处以来,一直都是戴雨农的副手,但两人之间,却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合。 概因郑介民和邓文仪一样,都是出身常校长侍从室,也曾经担任过侍从室副官,是常校长的铁杆心腹,常校长把他放到戴雨农身边,也存在着一定的监视之意。 主官和监军,怎么可能不同床异梦? 戴雨农和郑介民之间的相处,已经算是难得的和谐了。 不过,就自己怂恿六组私分赃物这件事来看,郑介民应该不会告诉戴雨农,这是一个把柄,郑介民不会轻易的让戴雨农掌握这个把柄。对他来讲,这个把柄控制在自己手中,才是最靠谱的。 耿朝忠摇摇头,迈步来到后舱,负责看守的云蔚和郝可夫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两个囚犯,耿朝忠指了指云蔚,开口道: “你出来一下。” 云蔚点头,跟着耿朝忠出了船舱。 再次来到船头,耿朝忠看着云蔚问道: “云蔚,你觉得,今天这件事,我办的怎么样?我看刚才私分钱财的时候,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还是觉得,我们这样做,有违黄埔校训,也不是一个军人应该做的。”听到耿朝忠问及此事,云蔚的脸色一变,坦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云蔚啊!你太直了,以后这样会吃大亏的.....”耿朝忠感叹了一句,继续说道: “我跟你说过,做特务,脸厚心黑是一项必备的素质,如果这点小事你都适应不了,以后干别的任务的时候,一定会露出马脚。 再说了,别人都拿了,你也决定拿了,既然要拿,就拿的理直气壮一些,别让大家看在眼里,以为你孤高自赏,不愿意和大家同流合污。你知道,王剑秋他们背后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我?”云蔚的脸色一变。 “说你当了婊子,还想着立牌坊。”耿朝忠开口道。 云蔚的脸胀的通红,紧紧的捏紧了拳头。 “你看看你,又生气了吧?你虽然思维缜密,但控制情绪的能力实在太差,这会限制你的发展。你要学会把自己的秘密藏在心底最深处,而不是动辄形于外。比如:在谈到国府抗日的时候,再比如:谈到抓赤党的时候。” 话音刚落,云蔚的脸色又是一变,耿朝忠接着开口道:“如果你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那我会把你踢出第六组,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云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郁闷,低头回答道:“六哥,我懂了。” “懂了就好,我希望你是真的懂了。”耿朝忠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云蔚,看的云蔚一阵发慌。 “我先回去了。” 云蔚不敢面对耿朝忠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在这个亦师亦友的六哥面前,都是透明的。 等到云蔚离开,耿朝忠也叹了口气,小小的六组,居然有这么多复杂的事,说实话,自己也真的有点头疼呢。 望着奔腾的江水,耿朝忠的心思也变得复杂起来...... 第六十五章 无奈出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到达南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7点多钟,晨风雾霭下,满载着三十几名孩童和六组全体成员的货轮静静的驶进了码头。 片刻后,耿朝忠领着六组全体成员,押送着两名日谍,护送着三十多名孩子,从船舱里鱼贯而出,哪知道,刚刚登岸,岸上突然涌出十几名记者,将众人团团围住就是一顿猛拍,卡擦咔擦相机闪光灯疯狂闪动,晃的众人眼睛都睁不开。 猝不及防之下,众人都是愕然呆立当场。 “这特么怎么回事?!谁走漏的消息?!”耿朝忠勃然大怒,一边用手掌捂着脸,躲避着各种特写,一边回头质问六组的几个兄弟。 船刚到岗,就被人围堵在这里,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怎么可能?! 哪知道,大家都是一脸懵逼,看样子,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耿朝忠这一回头质问,立马让大家认出了领头羊,一名梳着剪发头的女记者冲到了耿朝忠面前,将耿朝忠一把揪住,满脸兴奋的问道: “方组长,这回捉拿日本间谍,解救无辜孩童的具体过程,您能跟我说一下吗?” 耿朝忠捂着脸,简直想要自杀,这都是哪里来的记者,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 “方组长,这次破获日谍大案,听说是在刚刚上任的警察厅副厅长戴雨农先生的指挥下进行的,请问是否属实?”又有一名记者问道。 “这些孩童的父母是否知道此事?” “日本间谍一共有多少?国防情报是否泄露?” 一愣神间,至少有七八名记者围到了耿朝忠的周围,将他围的水泄不通,身为一个习惯了活在暗处的间谍,突然曝光在聚光灯下,这里面的尴尬和不适,简直让耿朝忠像是在做噩梦——不,这场面,耿朝忠做噩梦的时候都没有梦到过! 还是王剑秋比较有经验,开口大声问道:“你们是哪个报社的?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一个记者回答道:“中央日报,南京日报,华声日报,哪个报社都有!消息不是你们警察厅传出来的吗?为什么还要问我们?” “对!别岔开话题,赶紧回答问题!”几个女记者很敏感。 南京日报?中央日报? 这可都是受南京政府控制的官办报纸,他们能来采访,一定是受到了上层指使,问题一定出在复兴社或者特务处内部! 难道是戴老板或者更上层授意? 耿朝忠想不明白这么离谱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但他肯定不能接受这个采访——一旦上了报纸,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剑秋,你来应付这些人,其余人,跟我走!”耿朝忠吩咐了王剑秋一声,然后指挥几个兄弟隔开了人群。 王剑秋在孙文学会做事,应付这种事情很有经验,他点点头,开口道: “各位记者朋友,关于案子的问题,大家可以来问我,但不要干扰正常的公务。押送的犯人中,有穷凶极恶的日本间谍,如果被他们趁乱逃脱,在南京酿出事端,在场的诸位恐怕都得进老虎桥走一趟。” 此言一出,记者们都是一个愣怔,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通道。 耿朝忠松了口气,先让几名弟兄押着两名日谍回鸡鹅巷复命,自己则和郭孝先几个人护送着三十几名孩子前往南京市区的几家孤儿院,积善堂联络扶养保育事宜。 至于孔德林的三名孩子,则被妥善安置在了附近的一家保育院——特务处有严格规定,未经允许,不得带任何妇孺进特务处,所以暂时只能这样处理。 忙活完这一切,耿朝忠才跑回鸡鹅巷53号,风风火火的跑上戴雨农的办公室,却发现根本没人在。 戴雨农的秘书何志超看到耿朝忠敲门,走过来说道: “方组长,戴老板昨天晚上就去党部开会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耿朝忠看到何志超,终于松了口气,开口道:“任务完成,回来复命,对了,有件事不解,想要问何秘书。” “您说。”何志超笑容满面。 “今天船刚到岗,就有一帮中央日报的记者在码头堵我们,我们特务处是秘密单位,怎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这件事,事涉泄密,我必须立即报告!”耿朝忠表情严肃的说道。 “有这种事?”何志超睁大了眼睛,“这绝不可能!你们去镇江的事,我也是刚才看到押送犯人回来才知道的,那帮记者怎么会知道,还能一大早就去码头围堵?” 耿朝忠看何志超的神色,确定他确实毫不知情,那这件事情就奇怪了,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这种密事告诉记者?! 两人正在发愣,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戴老板回来了——只见戴雨农脸泛红光,双目囧囧,看上去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 戴雨农看两个人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知道耿朝忠有事找自己,指了指办公室门,微笑道:“有什么事进去说。” “戴老板,是这么个情况。” 进了门,耿朝忠把自己在码头遇到记者的情况说了一遍,戴雨农面带微笑,连连点头,看样子是早就知情。 “这事,是我告诉他们的。” 果然,戴老板一开口,就让耿朝忠无语凝噎。 “我知道你有点不理解,”戴老板微笑着,“但是这件事情,也是一步推一步,到最后我也控制不了了。” “戴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耿朝忠实在有点大惑不解。 “是这么回事,昨天党部连夜开会,讨论东北战事和最近南京的学潮问题。现在陆续有全国各地的学生赶赴南京,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万多人,南京的警所和保安队压力很大,但对日开战,各方面条件又都很不成熟。所以当前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化解学潮,解决南京的治安问题。” “那这跟记者围堵我们有什么关系?”耿朝忠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但还是故作不解的问道。 “政府需要转移民众注意力,让大家对日本的愤恨有个发泄渠道,正好,你手头办的这件案子,完全满足各项条件。 当时我说起这件案子,大家都说办得好,康泽就提议,可以登报缓解民愤。 后来,校长又问起事情进展,我回答后续还有大案,我们特务处已经派第六组方组长带领队伍去镇江抓人了,估计今晚就有进展。 还得怪那个康泽,他又说破获日谍大案,解救无辜孩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肆宣扬一番,既能让大家知道我们政府一直努力保境安民,又能激发民众对无辜孩童的同情之心,一举两得。 校长当即拍板,让康泽负责此事。那康泽在会上就打电话给了中央日报,这我也不能说不行吧?” 戴雨农一摊手,满脸无辜的表情。 耿朝忠无语,真想挥拳砸烂戴老板那张英俊的脸——说的好像是康泽在作怪,还不是老戴自己想出风头? 既抓获了日谍,又转移了民众视线,戴老板的这个特务处,还能不因为这件事水涨船高?他老戴在校长眼里,还能不更加的得力? 但是他想过没有,自己这张脸要是被党调处发现,那可怎么办?! 。搜狗 第六十六章 枭雄之心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咳,”戴雨农咳嗽了一声,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歉意,继续说道:“我知道,身为特务人员,在人前显像是大忌,更不用说被报纸刊登了。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儿就给报社打电话,让他们只发文字消息,你的照片不会登报。” 耿朝忠点点头,不过脸色依然难看——就算不登报,现场看过自己面孔,认识自己这个方组长的人也至少有十几个了。 “怎么,你还有怨言?!” 戴雨农看耿朝忠的脸色难看,脸也板了起来。 “卑职不敢。” 耿朝忠只能低头苦笑,他能有什么怨言,敢有什么怨言? “我知道,你还是有怨言啊!”戴雨农叹了口气,“我刚才说了,这件事,是校长问起的,对校长,我自然不能隐瞒。你想想,我们做特务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国家!只要对国家有利,对民族有利,对校长有利,我们什么都可以牺牲!” 耿朝忠点点头,心里却暗骂,你没牺牲,却把我牺牲了。 那边戴雨农却还在滔滔不绝的说道: “第六组是为什么服务的?是为了整个特务处的大局!而特务处又是为谁服务的?是为了校长的大局!就连校长也常说,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他都可以为国捐躯!我告诉你,现在维护稳定,就是最大的大局,就是最大的政治!你懂吗?” 这话,耿朝忠听着特别耳熟,当然懂,校长都可以做出牺牲,自己算什么? “我懂,为了党国大局,包括卑职的性命都可以牺牲,更何况区区一次登报,卑职明白!”耿朝忠肃容答道。 “好!”戴雨农点点头,对耿朝忠的“觉悟”很是满意,然后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开口道: “我告诉你,方途,因为这次你立下的功劳,我们特务处受到了校长的特别嘉奖,校长已经明令,最迟今年年底,我们特务处就将正式升格为处级单位。 你的这次牺牲,是有价值的! 你不仅为我们南京的维稳大局做出了贡献,还为我们特务处的早日正名立下了汗马功劳! 到那时候,你也会成为我们六科的科长,这个职位,你还满意吧?” “满意,”耿朝忠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不过还是犹豫的说道:“只是,我担心,我会被党调处见过我的人认出来,到那时......” 戴雨农点点头,开口道: “你的考虑也不无道理,不过,在南京,见过你的人非常少。之前我听你说过,两年多前,徐处长在济南火车站见过你一面,就一面,又是个死人,他能有多大印象?再说,两年过去了,你的容貌就没一点变化?放心,他就见了你也不敢认!” “那万一呢,万一徐处长认出我来,肯定会利用这件事来打击我们特务处和复兴社,毕竟.......” 耿朝忠后半截话没说,但他的意思很明白,毕竟自己是杀了刘一班和张好古才投奔过来的,谋杀同僚,万一事败,绝对会被党调处当做打击复兴社的把柄! “无妨,”戴雨农摆了摆手,“官面上的事情,是要证据的,只是容貌相似,世界上容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你不承认,他徐恩曾能怎么办?!这件事,有我护着你,你不用担心!” 耿朝忠点点头,戴雨农的话不无道理,但毕竟风险犹存,自己以后只能选择尽量不跟徐恩曾碰面,才能确保安全。 “对了,这是我从镇江那边日本特务那清缴的赃物,还请戴大哥查收。”耿朝忠突然想起一事,将手中的包袱呈递了上去。 戴雨农接过包袱,却没打开看,而是挥了挥手,示意耿朝忠离开。 “好了,你出去吧!你在河北老家的那几个亲戚,我会帮你照看好,你不用担心泄露。” 耿朝忠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他很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掌控在戴雨农的手里,只要戴雨农对他不满,就完全可以让那几个河北老家的所谓亲戚指认自己,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这件事,让耿朝忠更加看清了戴雨农的真实面目。 戴雨农,不仅仅是个特务头子,更是个权欲熏心的政治枭雄,情报工作只是他的手段而不是目的,他的底色是不择手段的获取权力,而不是保护自己的属下。 为了自己的权力,他甚至都可以将差点结成儿女亲家的王天木送给76号,更何况只是让自己露个脸? 不过,他却不知道,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必要时候,亮出自己红叶的身份,绝对可以成为自己完美的护身符! 戴雨农就是对自己再不满,也不会轻易诛杀一个可以打入到特高课内部的王牌间谍! 出了办公室,耿朝忠来到了楼下的审讯室,余主任正在指挥手下对新押来的两个间谍进行拷问。 但很显然,余主任是遇到了对手,一个老头,一个年轻人,任凭如何拷问,却始终一言不发,尤其是那个老头,因为年龄太大,余主任还不敢上重刑,生怕一不小心打死了,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到耿朝忠进来,余主任也迎上前,皱着眉头说道:“方组长,你抓的这帮家伙,一个骨头比一个硬,审到现在,就连他们的真实姓名我都不知道,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审不下来了。” “无妨,慢慢审,”耿朝忠瞅了一眼浑身伤痕的老鬼子,“这帮老鬼子舒服久了,让他们好好享受几天也不错。” 那老鬼子看到耿朝忠进来,眼睛却猛地一亮,突然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年轻人,我愿意跟你谈!” “不谈!”耿朝忠摇摇头,转身就往外走。 “我可以告诉你其余济善堂的位置!像我们这样的济善堂,在中国还有很多!”嘶哑到极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谈!”耿朝忠还是那两个字。 这老鬼子绝对不是这么好说话,自己也绝对不会按照他的节奏来,到了这里,一切就是自己做主! 再说,要谈的话,在船上就可以谈了,但自己卸了他的下巴,就是不想跟他谈! 为什么? 当然是要让他好好的受刑!时间越长越好,非如此,绝不能报复他对那些可怜孩童所做的一切,非如此,绝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今天暂时两更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还在写,后续的情节需要查阅的资料和构思的时间较长,今天晚上看资料看的脑壳疼,明天应该能四更。《民国大间谍》今天暂时两更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暗流涌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与此同时,南京党务调查处处长办公室,徐恩曾正在跟自己的座上贵宾,新任党调科特工总顾问,中共叛徒古顺章交谈。 古顺章,33岁,狭长脸孔,细长双眼,竖眉间自带一股煞气,顾盼之间,狠厉之色毕露,之前是特科红队的负责人,当之无愧的中共情报部门伍豪之下第一人。此人的叛变,可以说是30年代中国情报系统最大的事变,没有之一。 自从叛变后,他就加入了党务调查处,成为了徐恩曾的座上宾,负责为党调处培训特工。 “戴雨农的这个举动非常业余。他竟然将自己的得力干将暴露于公众的视野之下,这在我们这一行是大忌!能做出这种事,戴雨农的水平可见一斑,这个所谓复兴社特务处的未来,实在是堪忧啊!” 在听完徐恩曾的讲述后,古顺章对此事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古兄有所不知,”徐恩曾却摇摇头,“此番戴雨农如此作为,并不是考虑的特工业务,而是考虑的政治利益。欲行其事,必正其名,这是在为他的特务处建立声名。 你没有看到今天党部会议上他的那个得意劲,校长因为此事,还正式批准了特务处的编制,从此以后,这个复兴社特务处,就是和我们党调处平级的情报机构了。” “原来如此,”古顺章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么说来,这个戴雨农倒算是个人物了。” “是个人物,”徐恩曾的脸上也有一丝感慨,“否则也不会从复兴社排名老末的位子,坐上了特务处处长的宝座。” “政治上的事我不懂,”古顺章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我考虑问题的角度还是从业务出发。我看了那个方组长破获日谍案的卷宗,这个人,思维敏捷,行动迅速,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徐恩曾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了古顺章,口中说道:“这是今天我的人拍下的照片,不过这个人很谨慎,反应也很快,只拍到了侧脸,还有几张,脸部也都被他遮挡住了。” 古顺章接过信封,抽出照片开始仔细观看,片刻后,放下信封说道:“徐兄给我看这个人的照片,应该是有点想法吧!” “有点想法,”徐恩曾点点头,“虽然他遮住了脸,但是留下来回答问题的那个人我们却拍到了全脸,我正在找人辨认。” “复兴社都是黄埔学生,应该不难找吧!”古顺章说道。 “也不容易,黄埔毕业生的档案资料都是由校长侍从室亲自保管,严禁任何人查阅,这点很难下手。我们只能从已经毕业学生的合影里面找。”徐恩曾说道。 “那就不太容易了,之前听您说过,戴雨农手下的得力干将,从四期到六期都有。”古顺章摇摇头。 “是啊!不过总得找找看,对这个复兴社特务处,我们了解的太少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线索,当然该顺藤摸瓜的查一查。”徐恩曾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这件事,就交给古兄负责,如何?” “行,”古顺章早已料到,满口答应了下来,“不过,现在中共对我恨之入骨,正在四处找寻我的踪迹,我不可能亲自出马,只能居中统筹,正好也让让培训班里的学生练练手。” “对了,中共的事,最近有没有什么线索?”徐恩曾又问道。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早都跑光了。不过,要有的话,也是在上海的租界里,我最近回趟上海,再布置一下。”古顺章说道。 “好,那就有劳古兄了。”徐恩曾抱了抱拳。 “客气,徐兄客气了,”古顺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中共灭我全家满门,我与他们不共戴天!” 说到“不共戴天”四个字,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让徐恩曾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此人极度危险,无论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都这么认为——如果他现在还有朋友的话。 徐恩曾在心里默默的下了定义。 可惜啊,自从南飞叛逃,刘一班身陨,自己身边可以用的,也就是这么几个人了! “那就祝古兄旗开得胜,早日抓到匪首!”徐恩曾客套了一句,端起了茶杯——这是要送客了。 “好,那今日就不叨扰了,徐兄,告辞!” 古顺章拱拱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耿朝忠竖起风衣领口,戴上礼帽,走出了鸡鹅巷53号。 特务处的工作,是个十分熬人的活。相比于在岛城党调科,还有相当时间的空闲时间,在特务处,基本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从六组培训班开始,耿朝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今天趁着余主任提审老鬼子,他也要出来,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沿着中央大街一路向北走,穿过第一区再向东,走过正在修建的中山陵,耿朝忠来到了南京第二区,后世被称为栖霞区的繁华街道。 此时的栖霞区,也已经是一个人烟稠密的街区,耿朝忠宛如信步游玩的路人,走走停停,不时的在路边的小摊驻足,在七拐八弯的绕了大半天后,耿朝忠穿过一条贯通两条街道的小巷,来到一所中式宅院前,开始敲门。 门打开了,一个清瘦白皙的面孔出现在耿朝忠面前,看到耿朝忠,不由的脸上露出喜色,开口道:“老大,你来了!” “嗯,”耿朝忠点点头,迈步走进了屋子,四处打量了几眼,“怎么样,还住的习惯吧!” “习惯,挺好的,就是比起岛城热了不少。”小易笑嘻嘻的扶耿朝忠坐下,然后沏了一杯茶。 “电讯班什么时候结束的?”耿朝忠问道。 “上个星期就结束了,我被选调留在了南京。徐处长现在对南京电讯科的老人非常不信任,我们这批来培训的外地人,很多都被留了下来。”小易说道。 “嗯。”耿朝忠点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自从南飞留书出走,徐恩曾就感到了深重的危机感,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身边,人人都是共产党员。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倚重叛变过来的中共大佬古顺章,徐恩曾把以前南飞负责的电讯科,李克公负责的长城通讯社,以及胡迪负责的天津特务科几个机构,进行了大换血。 重点就是从北方,那些中共组织已经被清洗殆尽的山东等地调入可靠人员,来接替之前怀疑有问题的人选。 小易作为从北方来的“电讯精英”,顺理成章的加入了党调处在南京的电讯科,长期驻留南京。 。搜狗 第六十八章 线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怎么样,电讯科还适应吧?” 耿朝忠坐下来,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打量着小易——半年不见,小易变胖了一些,看上去也成熟了不少,已经颇有点党国官员的气质了。 “适应,徐处长对我们几个北方来的兄弟都很看重,还让我做了个副组长,负责新人的培训工作。”小易的脸上露出几分得色。 “不错,出息了啊!”耿朝忠呵呵笑着,“有没有想过在南京成家?” “没有,”小易摇摇头,“对了,徐处长问过你。” “问我?”耿朝忠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一个死人,有什么好问的? “那天徐处长来电讯科视察工作,听说我是青岛选调过来的,就说,以前你们科长耿朝忠干的不错,对日谍报很有成效。还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认识,跟过你一段时间。”小易说道。 “哈哈!”耿朝忠乐了,“他就一点也没怀疑?” “应该没有,”小易摇摇头,“他还说,你从基层干起,是个有才华的人。看他的神色,颇多感慨,应该是有感而发。” 耿朝忠也有点唏嘘,确实,自己在党调科这两年,在抓日谍方面也算颇有建树,现在九一八日本侵华,对日谍报工作越来越被重视。而党调处在这方面却乏善可陈,徐恩曾缺乏得力人手,有所感慨实属正常。 “对了,我还见过一个中共的叛徒,姓古,有几个弟兄告诉我,说他差点就把整个中共一网打尽了,可惜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功亏一篑。”小易又说道。 “哦?”耿朝忠顿时来了兴趣,“这人是叫古顺章吧?他去你们电讯科干什么?” “对,是叫古顺章,说是视察工作,然后问了几个问题,很快就走了。”小易说道。 “问了什么?”耿朝忠问。 “我们的家庭情况,怎么加入的党调科,问完以后,还记下了几个名字。” “你怎么说的?”耿朝忠问。 “实话实说,我本来就是跟着王复元从中共那边过来的,古顺章听到后,还多看了我两眼。”小易答道。 “哦,”耿朝忠沉吟着,“根据我的判断,他应该是看上你了。” “看上我了?”小易摸了摸脑袋。 “对,”耿朝忠语气严肃的点了点头,“自从那件事后,古顺章只信任和他一样从中共那边过来的人。你是跟着王富元过来的,王富元又亲手剿灭了整个山东的中共党组织,从这点上来讲,你很可靠。所以我判断,古顺章应该是要用你。” “那我该怎么办?”小易紧张起来。 “什么都不用办,古顺章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耿朝忠呵呵笑着,“再说,你是电讯人才,无非是收发电报,应该也没什么别的危险。不过,他可能会通过若干个大消息来刺激你,试探你。 比如说,得到了某位中共要员的行迹,查出了日本特工的下落,诸如此类。如果有这种事,你也不用告诉我,按照这个人的性格,至少半年之内,不会让你接触什么真正的机密。” “嗯,我知道了。”小易点点头,“不过如果真的有很重要的情况,我该怎么找你?” “不需要,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情况,你可以打电话到华声日报,找一个叫王有山的人,他知道怎么联系我。”耿朝忠说道。 小易点头答应,不过脸上却露出欲言又止之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老大,这回你来南京,具体做什么也不告诉我,也不准我去找你,我总觉得......” “你想多了,”耿朝忠摇摇头,“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最好的兄弟,咱们接触这么久,你应该明白。但是,你也应该知道,纪律是保证安全的关键。” 小易只能点头答应。 “好了,我先走了,你记住,以后你就是党调处电讯科的易宝,不是什么别的人,也没有什么别的身份。除非涉及到我的安全,任何情报都不需要传递,保留,或者留下任何痕迹,这点,你能做到吗?” “能做到。”小易目光坚毅的回答。 耿朝忠点点头,端起手中茶碗,一饮而尽,然后迅速的离开了房间。 “老大,你也小心。” 小易看着耿朝忠的背影说道。 ...... 出了小易的家门,耿朝忠回到了广州路附近,周春林以前所居住的那条小巷子里,来到了巷口第四家王有山的住宅。 敲了敲门,片刻后,王有山的那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到是耿朝忠,王有山不由的一愣,问道:“方组长,您怎么来了?这回不是来抓我的吧?!” 耿朝忠哈哈一笑,“王兄玩笑了,今天来,是想跟王兄谈笔生意。” “生意?”王有山有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打开门,把耿朝忠迎了进来。 进了房间,两人分宾主坐下,王有山开口问道: “什么生意?我只是个卖文为生的记者,可不懂什么生意。” 耿朝忠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摞法币,摆在桌子上说道: “王兄在华声日报任职,平时一定有很多人给你提供消息,我想让王兄帮我个忙,给我做一个中间人,帮我接收一些消息,然后再转交给我,如何?” “只是接收转交?”王有山眯了眯眼睛,“别是弄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放我这,到时候给我来个人赃并获,然后把我弄进去吧?” “王兄想哪儿去了,我以人品担保,只是传递消息,绝非故意陷害。”耿朝忠肃容保证道。 “你的人品?” 王有山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耿朝忠。 “王兄,虽然我是特务处的人,但我自问还是个正人君子。比如那天,就算您不是日本特务,但我完全可以把您弄到特务处刑讯室审个几几天,让您受点皮肉之苦。说不定屈打成招,还真能问出点什么来。”耿朝忠笑眯眯的说道。 “你敢?!我在南京政府和报界是有朋友的!别以为呆在特务处,破获几个日谍案,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王有山勃然大怒。 “抱歉,特务处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耿朝忠呵呵冷笑,“再说了,明人不说暗话。王先生跟日谍案无关,不代表跟别的谍,比如什么苏联啦,中共啦,广东陈济棠啦这些人无关。这些案子,照样在我们特务处的管辖范围之内。” 王有山愣一下,用警惕的眼光打量着耿朝忠,默然片刻后,突然开口道:“你这是要栽赃诬陷?” “是不是诬陷,王兄你心里有数。我要没有这点眼光,也破不了这个日谍的大案,”耿朝忠呵呵笑着,“不过,今天我们只论私交,我依然还是诚恳的请求您,帮我这个忙。 “真的只是接收传递消息这么简单?”王有山注视着耿朝忠,接着又摆摆手,“我可没承认我是什么苏联中共陈济棠的人,我只是不想被你咬着不放。” “真的,”耿朝忠伸出了手,“只是偶尔帮我接几个电话,然后传给我一些消息,名义上,你会是我在报社安插的线人,就这么简单。当然,如果有什么不影响大局的内幕消息,我也可以适当的透露一些,毕竟,合则两利嘛!” “好吧!”默然半晌后,王有山终于伸出了手,与耿朝忠相握。 第六十九章 最危险的任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从王有山家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 王有山身上有秘密,从他制服王剑秋的那一刻起,耿朝忠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但耿朝忠并没有什么穷根究底的想法——南京藏龙卧虎,流派众多,不说政学系,CC系,新进崛起的复兴社,还有辛亥老人为首的胡汉民汪精卫,谷正伦的宪兵队,广州陈济棠的潜伏势力,加上中共及各国驻华机构,可以说异常错综复杂。 至于王有山到底是哪一面的人,耿朝忠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因为,自己在刚刚接手第六组的情况下,万不可树敌过多,一旦踏入不可测的泥潭,想要再净身而出,那可就不容易了。 简单在附近吃了个饭,耿朝忠拐了个弯,向西北方向走去,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等到天快要擦黑的时候,才来到了靠近扬子江边的一处住宅区。 此地背靠长江支流扬子江,江面上经常有外国军舰驶过,距离英国驻南京领事馆也不远,是南京有名的富人区。 相应的,此地也拥有一定的治外法权,也成了南京房价最贵的地区之一。 看着眼前这座华丽的二层洋楼,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宽敞的客厅,西洋风格的家具——这座屋子,是耿朝忠两年前通过董掌柜从一位回国的英国商人手里买下来的。 当然,价格也不菲,当时就花了耿朝忠三万大洋——不过中原大战后,政局稳定,现在已经涨到了五万。 事实上,耿朝忠从老德国搞到的接近七十万块大洋,绝大部分都被用来买了房,上海两套十万大洋,南京两套六万大洋,北平一套一万大洋,此外还有天津和广州以及奉天也各有数套,再加上岛城买的数套,耿朝忠现在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房哥。 再加上开店铺钟表行的花销,耿朝忠现在手里并没有多少钱——这不是玩笑话,是真的没钱。 不过没关系,总比放在手里贬值要好——耿朝忠并不是个很懂经济的人,但至少通胀时代买房总是没错的,并且还一定要买北上广的房子。 耿朝忠来到二楼的一间小房间里——长时间没人居住,里面早已灰尘落得满满。 屋子里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一张床和几个简单的家具,就是放在桌子上的一台收音机了。 此时的收音机体积庞大,搬动不便。这台收音机,也是原来的商人留下来的。 耿朝忠简单打扫了一下,今天晚上自己就要住在这里了。 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下住豪宅的感觉,耿朝忠翻了个身,从床底下搬出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一台黑色木纹质感的物件出现在眼前。 一部电台! 这是今年四月份第一次到南京的时候带过来的东西。 自从接受钱壮飞同志传达的指令,来南京加入复兴社之后,耿朝忠就决定,联络我党和特高课以及契卡的任务,以后就由自己单独完成,不再依赖任何人。 小易在党调处,情况非常复杂,再加上有古顺章这个深悉情报工作的叛徒,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可能导致自己的暴露。 所以耿朝忠才在今天命令小易进入深潜模式,不行动,不打探,不做任何异常举动——一颗完全的闲棋冷子。这样,才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暴露。 耿朝忠打开电台,熟悉着基本操作。 说穿了,电台发报就是靠电键闭合的时间的长短,在电路中产生一些长短不等的脉冲信号,转变成无线电波传送至接收的电台后,还原成长短不同的“滴、滴”声。 这个“滴”声的长短是经过长期训练才能掌握其长度的,发报人和收报人使用的是同一个标准下,发的人知道长音或短音该发多长时间、收的人听到声音就能立即知道那是长音还是短音,就像我们写在纸上的“1、2、3……”,每个人都认得一样。 这些长短不同的“滴”声可以进行丰富的组合,但一般用它们组成0-9这十个数字,便于发报人和收报人掌握和记忆。再按照密码规则、用数字组合代表汉字或阿拉伯数字,一般采用4个数字进行组合,有点像四角号码字典中的角码。 电台收发,是一个需要锻炼手速和记忆力的工作,之前小易收发的时候,耿朝忠也有基本的了解,只是实践方面差了一点。今天趁着单独在这里,耿朝忠也来熟悉一下基本的操作。 一边有节奏的按着发报器,一边回想着自己学过的电讯收发内容,耿朝忠很快沉浸到了学习的快乐当中。 时间过的飞快,当时钟指向九点钟的时候,耿朝忠终于站了起来,舒了一个懒腰,从旁边拿出一根竹竿,接上天线,打开窗户伸到了窗外。 经过一番调式后,桌上的收音机里终于传来了播音员激情洋溢的声音: “中华苏维埃红色中华新闻广播,经过两个多月的激战,我中华苏维埃瑞金政府,在***主席的领导下,红军六战五捷,击溃敌人七个师,歼敌十七个团,毙伤俘敌三万余人,缴枪两万余支,彻底地粉碎了敌人的第三次“围剿”,打击了白匪的嚣张气焰!” ...... 耿朝忠闭着眼睛,笑眯眯的听着苏区创办的红色中华新闻台,这种跨越时空的迷醉感让他沉醉。 这可是我国最早的红色广播电台机构,也是新中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前身。 其实,在1930年以前,苏区是没有无线电设备的,所以耿朝忠当时“卖枪”给我党,都是先让老赵到济南发电报给上海,然后上海又从陆路通知瑞金。 不过后来,红军在第一次反“围剿”中,于龙岗战役中大获全胜,缴获敌人两部收报机,两个充电机和一部发报机。接下来历次反围剿,让红军先后又缴获了功率一百瓦的电台(当时最大的电台,其他电台一般都是十五瓦)和许多新的无线电装备。 尤其是在南飞回到苏区后,中央苏区与上海党中央(白区)也建立了无线电联络。 听了一会儿广播,看着时钟指向了九点半,耿朝忠心满意足的关上收音机,又打开了电台,单手按压发报器,开始发送信号。 现在耿朝忠联系的是南飞所在中央苏区的电台。 这次的任务,是打入到复兴社内部,到现在为止,任务的第一阶段也已经算基本完成,自己也需要给南飞一个回复。 按照南飞提供的密码本和电台频段,耿朝忠发了一组电码过去,内容是:“已打入复兴社特务处,请指示。” 耿朝忠很快收到了回复。 “不要离开,稍后会有详细指示。”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大段电码发了过来,内容很长,耿朝忠足足接收了半个小时,然后又重复了三遍确认。 等到耿朝忠接收完毕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拿出箱子里的密码本,耿朝忠开始翻译,这一忙活,又是接近一个小时——实在是耿朝忠第一次收发电报,不太熟练所致。 内容翻译出来了,电文如下: “做的很好,伍豪先生很满意。最新任务如下:调查古顺章下落及隐藏地点,伺机将其除去。另:此叛徒极为凶恶狡猾,未有完全把握,严禁轻举妄动。如需配合,可联络南京地下党负责人游无魂,接头方式,二类暗号。 你的最新代号:锦鲤。 祝好运! 第七十章 筹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除掉古顺章! 看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耿朝忠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这个任务对耿朝忠来说,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挑战。 事实上,古顺章具体长什么样子,都很少有人知道。就算他平常见人,往往也是戴一副眼镜,嘴里面塞一个牙套,容貌与实际相貌非常不同。 并且此人从不留存照片,也禁止别人给他拍照,唯一留存于世的一张,也非常模糊,并且将自己的大部分容貌隐藏于礼帽下面。 容貌,口音,住宅,行动轨迹,耿朝忠都一无所知,即使偶尔打探到了什么,又焉知不是对方的圈套呢? 对这个堪称中国现代间谍之父的人来说,自己现在所掌握的一切,很可能对他来说都是可笑的。 耿朝忠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绕着屋子转了几个圈,仔细的想着行动方案。 现在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小易。 如果自己所料不错,小易很可能被古顺章看中,成为古顺章在党调处情报小组的一员。 通过小易来掌握古顺章的行踪,进而将其刺杀,是自己现在最稳妥,也是可行性最高的方法。 但小易想要得到古顺章的信任,尚需时日,况且,耿朝忠也很担心,以小易的心理素质,刻意接近古顺章的话,恐怕会让他有所察觉,进而影响到小易的个人安全。 耿朝忠摇摇头,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小易能否接近古顺章倒在其次,但是小易一旦暴露,自己所有身份的秘密都将暴露,自己完全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耿朝忠突然有点后悔,如果自己还在党调处就好了,这样,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对古顺章的了解,很可能会得到他的信任。 不过瞬间,耿朝忠就摇了摇头。 自己脱离党调处,可不是由自己的意志决定的,而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红叶的身份,另一方面,耿朝忠这个身份在岛城,在东北已经活动了两年之久,见过自己,或者说无意中见过自己的人都不在少数,上的山多终遇虎,暴露只是迟早的问题。 或者,利用共产国际的关系来除掉古顺章? 古顺章虽然出卖了中共党组织,但并没有出卖共产国际在上海的情报机构,而这个情况,耿朝忠是了解的。 这说明,古顺章虽然叛变,但在交待情况的时候依然有所保留,至少,他并不愿意得罪苏联——或许是他师从契卡,对契卡的能力有着深深的戒惧。 如果这时候,通过共产国际的渠道除掉古顺章,应该也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选项。 不过,自己之前的假死,并没有通知契卡,甚至就连朱胖子和吴泽成都不知道。 在契卡的认知里,脱离组织半年且没有明确的交待去向的特务分子,已经与背叛组织差不了太远了。尤其是在现在苏联国内如此恐怖的高压清洗下,耿朝忠确定,一旦联系了契卡,就是自己的死期。 要不,联系一下游无魂? 耿朝忠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虽然他对游无魂的真正身份很感兴趣,但是,理智告诉耿朝忠,游无魂在这件事情上,并不能帮自己太多。 耿朝忠思前想后,都没有想到一个有把握的方法,看了看表,已经是深夜一点钟了,耿朝忠收回天线,关好窗户,拉上窗帘,又在门口设置了警戒装置,最后才脱下衣服躺在了床上。 但耿朝忠依然睁着眼,眼神空洞的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片刻后,耿朝忠突然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此事,谁都靠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好大哥了! ...... 第二天一大早,耿朝忠就回到了特务处,刚进门,熬得两眼通红的余主任就又来诉苦了。 “那两个老鬼子和小鬼子,依旧一言不发。昨天我看那老鬼子愿意跟您交待,要不,您就去一趟?” 余主任打着哈欠,困倦欲死,用诚恳(埋怨)的眼光看着耿朝忠,他不明白,为什么那老鬼子都要交待了,这方组长为什么拒绝,把这到手的功劳推了回去? “余主任啊,”耿朝忠被余主任传染,也打了一个哈欠,“不是我不去,实在是这个老鬼子你不了解,这家伙,根本没那么容易交待,估计就是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消耗我们的耐心。 我的建议是,你重点对付那个小鬼子,也不要一味的重刑伺候,过段时间就让他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不行还可以给他买点寿司什么的日本特产,让他舒服两天。” “还给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余主任睁大了眼睛,实在不理解耿朝忠的做法。 “人哪,就是贱,过了舒服日子,就不想过苦日子了,舒服几天再用刑,估计有奇效。”耿朝忠说道。 “有道理,”余主任思索了一下,“我这就去试试。” “对了,那老鬼子可不能让他舒服了,”耿朝忠的眼里闪着寒光,“我有个法子,用烧红了的钢针捅他下面,反正他都那么大了,那玩意儿也不中用,估计他不会介意的。” “有道理有道理,”余主任连连点头,“这个方法好,这个办法好。” 嘴上说好,余主任的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发寒,这方组长看着脸上笑嘻嘻,心里全是坏主意! “好了,我上去找戴老板了,这几天就多麻烦余主任费心了。”耿朝忠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耿朝忠走进戴雨农办公室的时候,戴雨农正坐在桌子后面看报纸,看到耿朝忠进来,脸上露出笑意,把报纸递了过来,开口道: “你看看。” 耿朝忠接过报纸,这是一份华声日报,上面的头版头条用大黑体字写着《南京破获众大日谍案》,里面详细介绍了在警察厅副厅长戴雨农的英明领导下,警察厅特别事物科成功破获日谍大案,解救众多无辜孩童的丰功伟绩。 仔细看了看,确实没有出现自己的照片,只是简单提了三个字:方组长。 “这样你还满意吧!”戴雨农笑道。 “满意,只是报社里说不定还有底片。”耿朝忠说道。 “我已经让那些个记者把底片上交了,你不用担心。”戴雨农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好,多谢戴大哥照顾,对了,我得到消息,党调处现在办了个特务培训班,由那个赤党过来的古顺章主持。” 耿朝忠看戴雨农脸色,连忙转换了话题——这是他昨天晚上冥思苦想的办法。 对古顺章这种中国罕见的特务人才,戴雨农也是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如果真要调查古顺章的行迹,光明正大的利用特务处的资源,岂不更好? “哦?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戴雨农平静的问,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波澜。 “卑职在党调处,还是有一些消息渠道的。”耿朝忠回答。 “嗯,不错,你很有心。”戴雨农点点头,沉吟了片刻,又开口道:“这个古顺章,你要多关注一下,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多接触接触,建立关系。他的那一套东西,对我们很有用。” “好,卑职尽力而为。”耿朝忠心中暗喜,连忙点头答应。 第七十一章 招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等到耿朝忠出去,戴雨农的脸上却露出几分疑惑。 这个耿朝忠,消息倒是灵通。 古顺章给党调处办培训班的事,自己也是昨天开会才知道的,这耿朝忠居然只比自己晚一天,不,可能只有半天。 这个消息,说不定耿朝忠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家伙,消息也太灵通了些吧! 想到这里,戴雨农拿起电话,拨给了楼下的邹正。 片刻后,戴雨农放下了电话。 昨天下午,耿朝忠一个人出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不过从今天的话语来看,他和党调处那边还有联系,至少,能知道党调处这个秘密活动的人,不会太多。 要知道,古顺章可是校长钦点要严加保护的**头号叛徒,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动向,徐恩曾那边更是守口如瓶。如果不是昨天徐恩曾在党部会议上向校长表功,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利用古顺章办了个特务培训班。 而这些,耿朝忠竟然知道! 自己的特务处刚刚成立,远不如党调处情报网络广泛,对党调处那边的情况,也很难得知详情。 当然,党调处对自己这个新成立的特务处也知之甚少,但对他的忌惮,却有增无减。 去年五月份,复兴社特务处在东北立功,党调处深受震撼。而今年五月份,党调处破获**上海地下党组织,又让特务处相形见绌。不过在刚刚的日谍大案中,自己的特务处又扳回一城。 但今时不同往日,党调处得到了古顺章,必将如虎添翼,而自己这边的余乐醒虽然也不错,但比起古顺章的丰富经验来讲,还是差了太多。 此消彼长之下,万一党调处发展成为了**红队那样的顶尖情报和行动组织,那自己在校长眼里的地位势必会急剧下滑! 说不定到时候,徐恩曾随便一个手下,都可以凌驾于自己之上了!这种事情,以前可是有着先例的——别人不说,自己一个黄埔的小字辈,凭什么坐上特务处的老大?还不是因为自己十人团出色的情报能力? 必须要联系古顺章,并与之密切接触,这种事关特务处未来的重要人物,绝对不能让党调处独享! 戴雨农剑眉一紧,很快下了决定。 ...... “招了,招了,那老鬼子受不住了!” 耿朝忠刚下楼,余主任就喜出望外的冲出审讯室,拦住了耿朝忠。 “这么快?”耿朝忠挠了挠脑袋,看来针扎下体这一招,简直是有奇效啊! “对,就是这么快!刚给他捅进去,那家伙就受不了了。脸上又哭又笑的,旁边那个小鬼子看的都浑身发抖!”余主任满脸瘆笑。 不用说小鬼子,就连动手的人自己都不由得下体一紧。 “不错不错,走,咱们去看看。”耿朝忠脸上笑眯眯的,一马当先的走进了审讯室。 “用这种手段,你们简直不是人!” 刚进去,就听到了老鬼子嘶哑而又怨毒到极点的声音。 “这些话,你还是对被你残害的那些孩童说罢,”耿朝忠眼里泛着寒光,看了看被鲜血染的裤子猩红一片的老鬼子,冷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付人,自然用人的手段,对付禽兽,自然用禽兽的手段。” 那老鬼子表情一滞,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耿朝忠,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都说了要招,你为什么不愿意听?” “你们这些老鬼子坏的很,被抓进来之前估计就想好说什么了吧?熬不住了就挤牙膏一样说一点,缓过劲就继续扛,我说的没错吧?老鬼子?”耿朝忠不屑的说道。 老鬼子的表情又是一滞——对抗审讯的技巧,在现在的中国还非常少见,而眼前的这个人居然一语道破,看来面前的此人不仅凶残,而且审讯经验极为丰富!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耿朝忠的微笑更加甜蜜了,“其实今天我进来,就是想看看你的脸色,根本就没想听你说什么。 再说,你那点破事,真以为我很稀罕? 不就是乐善堂吗?不就是现在被特高课收编了吗?只要一查跟乐善堂有关的慈善机构,准保有问题,我都懒得问你!” 我知道你是乐善堂在南京的老堂口,你们乐善堂,利用开药店和做慈善的名义,在武昌,汉口,长江沿岸建了太多的这种机构,以前不愿意动你们,是考虑到外交关系,现在我们还顾忌什么?” 老鬼子的眼睛越睁越大,这些消息和乐善堂的历史沿革,在现在的中国还都是秘密,眼前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如此详尽? “难倒你就不想知道我的真实姓名?” 老鬼子不甘的问,自从被抓到之后,这个人就一口一个老鬼子,根本连他的名字都不想知道,这对他来讲,是一种耻辱! “你觉得我会有兴趣知道一只禽兽的名字吗?”耿朝忠不屑的一笑,转过身,走到了那个二十多岁的鬼子身边,开始上下打量。 那鬼子顿时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你都这样了?还硬扛着?”耿朝忠瞟了他一眼,转头对余主任说道:“也给他来一遍吧!他还年轻,估计效果更好。” “我招了,我叫矢野俊太!” 耿朝忠话音未落,那个年轻鬼子就喊出声来。 “矢野,你忘了你对天皇的誓言了吗?!”旁边那个老鬼子突然大吼起来。 “天皇太远,钢针却近啊!矢野君,你说是不是?”耿朝忠笑眯眯的问矢野俊太。 矢野俊太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昨天晚上,他已经被余主任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顿,还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今天又被吊到这里,还要面对如此残酷的,连他的老师都忍受不住的刑罚,他已经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好了,余主任,带他出去,好好的问一遍。至于这个老东西,钢针继续伺候,不过这回不用钢针了,找根粗一点的,换到他后面,让他水陆都通畅一下。” 耿朝忠又吩咐了一句。 听到还有水陆通畅的法门,那矢野不等刑讯人员把他放下来,就开始竹筒倒豆子般的喊了起来:“我交待,这老头叫童谷文明,是乐善堂在南京的情报负责人......” “呸!文明,真是侮辱了这两个汉字!” 耿朝忠啐了一口,转身走出了审讯室,至于那个老鬼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七十二章 惊天大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矢野俊太被押送到了隔壁单独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一个带着围栏的椅子里面,耿朝忠则和余主任坐在对面的桌子后面,等待着他的供诉。 “我,我,我......” 矢野俊太一连说了三个我字——决定招供以后,矢野反而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了。 “说吧,都这时候了,还犹豫什么?”耿朝忠看着他。 矢野脸色苍白的回避着耿朝忠的目光,刚才一时情急,喊出了要招供的话语,现在又想起叛变以后的残酷下场,又不由得犹豫起来。 “你以为,说出那三个字以后,你还回的去?”耿朝忠凝视着矢野的眼睛,“你放心,不用担心后路,你只是胁从,并非首犯,如果检举有功,我还可以为你脱罪,但是如果不说......” 耿朝忠突然冷笑起来。 矢野心头一寒,想到刚才童谷文明受到的残酷刑罚,不由的浑身一颤,就在这时,隔壁突然“啊!”的一声,又传来了老头子那撕心裂肺的嘶吼声,矢野下巴猛地一抖,开口了: “童谷让我先走,是因为我知道一份名单,里面有我们济善堂这十多年培养的孩童,共有三十六人。这份名单,不留文字,一向只由童谷自己记在心里。最近这几年,他感觉身体力衰,生怕自己突然离世,就把名单告诉了我,让我记在心里。等到战事一起,就可收到奇效。” 旁边的余主任眼睛顿时一亮,开口道:“把名单背下来!”同时用眼睛扫了旁边的书记员一眼,提示他准备记录。 矢野张开嘴,刚要开口说话,“等等,”耿朝忠手一挥,制止了他的背诵,问道:“这份名单,他为什么不交给那个中年人,就是被我开枪打死的那个?” 矢野愣了一愣,回答道:“那是冈田君,冈田君是在外执行行动任务的,经常有生命危险,所以老头子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好了,你继续说吧!”耿朝忠挥了挥手。 “江上昌英,化名江昌英,二十四岁,现在南昌警备营任连长。高富芳行,化名高富,二十三岁,现在汉口水军任管带。山谷敏之,化名谷敏之,现在........” 一串长长的名单从矢野俊太的口中缓缓流出,耿朝忠和余主任面面相觑,这三十六人中,地位最高的已经做到了南昌警备营连长,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做到更高职位,一旦被这些人攫取了党国的关键岗位,一旦两国开战,这些人临阵倒戈或者搞一些破坏活动,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怪不得那个老鬼子让这矢野先走,因为他生怕这个矢野落在自己手里,熬不住酷刑,导致这份名单暴露! 也怪不得老鬼子迫不及待的要招供,甚至不惜供出乐善堂在长江沿岸的各个堂口,目的就是为了掩护这些人的存在! 等到名单念完,耿朝忠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童谷文明在中国呆了三十多年,在镇江办济善堂也有二十多年,为什么只有这三十六人?还有,为什么年龄都这么小?这里面,为什么没有加入中央陆军军官的学生?” “这......”矢野俊太瞠目结舌,回答不上来。 看样子,他也不是很清楚。 耿朝忠的三个问题,都是有的放矢,一个孩童,如果从六到九岁开始培养,年龄最大的很可能已经年近30,为什么这个名单里面,年龄最大的才24岁?还有,这二十多年,培养的孩童少说也有数百,怎么只剩下了这三十六人?另外,黄埔军校作为1921年以后中国最知名的军校,童谷文明怎么可能想不到往里面安插人手? 耿朝忠的三个问题一问,余主任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也很快想到了其中的关窍! “方组长,兹事体大,我必须立即上报!”余主任面容严肃的说道。 这件案子,已经不止是简单的一个绑架孩童,胁迫父母做事的问题了,这案子牵连之广,影响之大,可以说触目惊心! “走,我们一起上去!” 耿朝忠也站了起来。 他明白余主任的意思,亲自上报,是有抢一份功劳的意思,这点耿朝忠并不介意,但这种抢功劳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不在现场?! 两人拿了名单,风风火火的冲上二楼,敲开了戴老板的办公室。 “有这种事?!” 听完耿朝忠和余主任的汇报之后,戴雨农一向古井不波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个案子,没想到还有如此之深的内情,里面牵涉到的事情,已经不简单是打听国防机密的问题了,日本的奸细,已经渗透进了党国的军队体系,假以时日,未必没有有窃居高位的可能! 他突然有点后悔,不该为了与徐恩曾在党部会议上争风吃醋,提前公开了这件案子。要知道,这件案子如果深挖下去,自己立下的功劳,绝对堪比党调处破获古顺章大案! 这份功劳,绝对可以让校长对自己更加重视,让所有小看他戴雨农的人,从此对他刮目相看! “戴老板,趁着消息今天早上刚刚见报,还没有传远,我们必须立即开始行动!”耿朝忠从旁提醒道。 “对,必须立即行动!”戴雨农也醒悟了过来。 此时交通不便,传递信息缓慢,南京日报见报,传到外地至少还要等到今天中午,现在是上午十点钟,还有时间! “你们继续审那个矢野,最好把那个老鬼子也审下来,别的事,我来负责!” 戴雨农吩咐了耿朝忠和余主任一句,立即拿起了手中的电话,看样子,他是要汇报校长,亲自表功了! 果然,戴雨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接委员长办公室!”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戴雨农简单汇报了情况,话筒里立即传来了校长训示的声音。 戴雨农面容严肃,身躯挺直站在原地,不时的脚后跟向后一嗑,宛如校长亲临,口中连连称道: “是!” “好!” “卑职马上去办!” 放下电话,戴雨农看到余主任早已离去,耿朝忠却还在现场,不由的一愣,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第七十三章 自己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想到刚才自己对校长的一系列举动都被耿朝忠看在眼里,戴雨农的面皮不由的有点发红。 “老板,这件事,还有疑点,这份名单里,一个潜伏在南京的间谍都没有,老板不觉得很奇怪吗?”耿朝忠却恍若未觉的说道。 戴雨农闻言拿起名单,又仔细的看了一遍,里面的潜伏人员,散布在南京周边各个省份,但是在潜伏在南京的,确实一个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戴雨农眯起了眼睛。 “这批人,都是童谷那个老鬼子在中国收养的孤儿,从时间上推算,收养的年龄大致在六到九岁,已经有了基本的记忆能力,所以我判断,童谷虽然控制他们,却不一定信任他们,在南京,恐怕还有别的人,只有童谷自己知道的日本间谍潜伏!” “不,你错了,”戴雨农突然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批人潜伏的时候,南京并不是我国的政治中心,那时候的政治中心是武昌和汉口,或者还有广州。” 耿朝忠恍然大悟,点头道:“卑职明白了,多谢戴大哥指点!” 戴雨农笑了笑,示意耿朝忠留下,然后继续拿起了电话,开口道:“给我接南昌行营调查科!” 南昌行营调查科,是受邓文仪主管的特务机构,和戴雨农的特务处是两个体系,不过看样子,戴雨农是要借着这次行动,将自己的手插到邓文仪的地盘了! 忙活了半个小时,戴雨农按照名单,把抓捕任务分派了下去,这才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水,缓缓歇了口气,看着名单沉思半晌以后,开口问道: “小耿,你觉得这份名单,地位最高只到南昌警备营连长,人数也只有36人,全面吗?” 这正是刚才耿朝忠提审矢野俊太的时候,问出的三个问题中的两个,看来,戴雨农也觉得这份名单有问题。 “不全面。”耿朝忠回答道。 “说说。”戴雨农微微颔首。 “我推断,没有在这份名单里的人,很可能已经身居高位,已经可以自主行动,不再需要控制。另外,这十年间战事连绵,这些安插的奸细为了有所表现,势必伤亡惨重,这也是人数比较少的原因。”耿朝忠分析道。 “有道理,”戴雨农点点头,“那说明,那个老头的手中,应该还有一份更加绝密的名单。” “不错,不过卑职担心的是,是否有日本奸细混入了黄埔。”耿朝忠的脸色有点难看。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戴雨农脸上也是深有忧色,“不过加入黄埔,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24年以前需要共产党员或者国民党员担保,还得确保父母高堂健在,身家清白,最主要的,学业上的要求也不低,这些孤儿很难满足这些条件。” “也对。”耿朝忠点点头。 “好了,你下去吧,争取尽快把那个童谷审下来,这个老鬼子肚子里,一定还有货!”戴雨农的脸上,有着很大的期待。 这件案子进行到现在,还真有点让人惊喜啊! ...... 耿朝忠回到隔离室,余主任已经又把矢野审了一遍,不过看样子,矢野肚子里的货有限,翻来覆去都是一些童谷如何巧取豪夺,如何虐待儿童的事情。 耿朝忠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转身走回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童谷像一条待宰的猪一样被捆在一个长条凳上,身上身下肮脏不堪,布满皱纹的老脸泛着不正常的晕红——现在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看到耿朝忠进来,只是略微抬了一下眼皮,就又把脑袋垂了下去。 “童谷,你虽然是一个禽兽,但不可否认,你是个意志坚强的禽兽,在这点上,我还是有点佩服你的。” 耿朝忠蹲在童谷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童谷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为了表达我对你的尊重,我决定让你舒服一点,”耿朝忠微笑的看着童谷,转头吩咐行刑员——行刑者正在将一根铁棒从童谷的身体里拔出来,“带他出去,给他洗个澡,然后铁棒上抹点辣椒油,每隔两个小时,再给他来一次。” 那行刑员的脸皮不由的一抖,恭敬的回答了声“是”,就走出门去准备了。 “童谷,我想你应该猜到,矢野已经招供了。不过,我们都清楚,你的肚子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那么,我现在再问你一句,你愿意说吗?”耿朝忠的声音又在童谷的耳边响起。 童谷无动于衷。 从矢野喊出“我招供”三个字之后,童谷就知道,以前表演的一切花招都没有必要了,剩下的,只能是意志力和残酷刑罚之间的较量了。 看着童谷文明像一条死鱼一样趴在长凳上,耿朝忠也不由得有点想呕吐的感觉。 其实他很不喜欢肉刑,这种刑讯,是对人性的破坏和摧残,是对人类底线的挑战,但是不可否认,肉刑永远是摧毁一个人意志力的首选手段。 尤其是连续不断,犹如熬鹰一般不间断的肉刑。 从生理角度上讲,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可以熬过这种酷刑,但有的人,就是能用意志力超脱这种酷刑。 不过,即使能克服这种痛苦的人,也并非没有任何弱点,只要他有父母亲人,有牵挂,他就有被突破的可能性。 但矢野刚才已经交待了,这个童谷文明,来到中国后,一直都是孓然一身,并没有任何妻子和女人,更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这就难办了啊!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决定换一种思路,不过,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这个童谷就...... 又仔细想了想,耿朝忠回过头,对审讯室里的几个刑讯人员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这位老先生有话要谈。” 那几个刑讯员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审讯室里顿时一片安静,只剩下耿朝忠和童谷两人。 “童谷,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小野次郎的人?”耿朝忠突然开口道。 童谷的眉毛微微动了动,耿朝忠心中也是一动。 从童谷来到中国的时间来看,和岛城的小野次郎一样,都是1894年左右,也就是甲午年间来到中国的。看来两人之间是认识的,很可能还是朋友。 “小野次郎先生在岛城是青山公馆的会首,主持乐善堂在岛城的一切事务,不过很遗憾的是,他在两年前死了,凶手一直都没有找到,你想知道凶手是谁吗?”耿朝忠循循善诱的问。 “是你!”童谷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死死的盯住了耿朝忠,眼睛里射出极为可怖的光芒。 “そうです。でも、私が彼を殺そうとしている理由はきっと分かりません。私があなたを殺そうとしている理由も分かりません。(翻译:没错,不过,你一定猜不到我要杀他的原因,也猜不到我要杀你的原因。)”耿朝忠突然用日语低声说道。 “你什么意思?”童谷的脸色一变。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耿朝忠继续用日语说道。 “其实,我是一个日本人。” 第七十四章 骗死人不偿命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童谷文明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的看着耿朝忠。 是在使诈?还是真的?使诈的话,目的无非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但如果是真的的话,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童谷桑,你应该明白,当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你就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耿朝忠叹息着,“其实我很不想告诉你这一点,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如此了。因为你一旦死了,你掌握的那些人和秘密,都将丧失他的价值。这对帝国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童谷文明耳边又传来了耿朝忠那地道的北海道口音。 “我不相信你,即使你的口音很地道。”童谷嘶哑着声音说道。 “是啊,口音可以学,但是我是怎么跟你接上头的,你就没想过吗?”耿朝忠面带冷笑,突然张口,开始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日语。 童谷听出来了,这是特高课的几组接头暗号,平时都会不定时的变换,一般的接头人员,知道其中的两到三组就不错了。 即使是自己,也只了解其中的六组。 但这个所谓的方组长,竟然至少知道十几种之多!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帝国密谍所能知道的,这是只有特高课首脑和帝国最高等级的密谍才能掌握的信息! 童谷开始有点相信了,他死死的盯着耿朝忠的眼睛,似乎想要从耿朝忠的眼睛里,看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不必怀疑,我的直属上线是关东厅特高课科长,佐藤正雄大佐,我的代号是:‘红叶’!”耿朝忠缓缓的开口。 “你就是红叶?!”童谷终于失态了。 红叶的代号,除了特高课的高级密谍,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童谷完全可以确定,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中国人知道。自己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一次偶然——原本隶属于小野次郎麾下的“打尽,顺便作为我的进身之阶,让我能够在特务处内部步步高升。这一切,你是有功的。” “有功?哈哈哈哈哈哈!”童谷文明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岁,他口中发出低哑的惨笑,“我在中国呆了快三十年,得到的就这两个字?!” “不错,就这两个字,”耿朝忠冷冷的说,“我死后,得到的也是这两个字,不会有更多。” 童谷文明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错,你比我看的透,枉我多活了几十年,竟然都不如一个年轻人。”童谷文明的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这是我们的命运,”耿朝忠也叹息着,“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是的,都是值得的。只要帝国能真的能明苦笑道——他只求速死。 “不行,不能动手,如果你在这里死了,我是会受到怀疑的。”耿朝忠突然摸了摸脑袋。 “你?!”童谷怒了,如果不死,就要继续忍受那种残酷到极点的刑罚,他也是人,没有谁会享受那种痛苦! 再说,他就不信,红叶进来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年老力衰,受刑时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红叶君,我请求你!”童谷忍住心中的怒气,再次恳求道。 “对不起了,童谷君!”耿朝忠郑重的向童谷鞠了一躬,“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刚才的一切,都是我骗你的。我不是什么帝国密谍,也不是什么红叶,我只是一个偶尔得知了红叶这个代号的中国人。” 童谷的眼睛睁的溜圆,耿朝忠的这句话,简直就像在他耳边响了十七八个炸雷,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这句话,你是骗我的,对不对?”童谷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耿朝忠。 “抱歉,如果我真的是红叶,今天一定会把你杀死在这里,可惜,我真的不是。”耿朝忠摊摊手。 “啊!!!!!!” 童谷突然发出了响彻整个审讯室的巨吼,在经历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后...... 他,疯了。 今天晚点更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人在北平,晚上回酒店再写。《民国大间谍》今天晚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戒急用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当余主任重新走进审讯室,发现童谷对任何刑罚都失去了反应,只会双眼空洞的喃喃自语的时候,才了解到,方组长曾经和童谷单独相处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萦绕在每个审讯室行刑人员心中的问题。 而此时,耿朝忠早已来到了戴雨农的办公室,将自己从童谷那里得到的“真相”报告给戴雨农。 “你是说,你通过欺骗得到了他的信任?”戴雨农看着耿朝忠问道。 “是的,我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采用这种手段,恐怕到死他也不会招供。”耿朝忠面色平静的回答。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能获得他的信任的,”戴雨农的双眼充满迷惑,“这种老牌特务竟然能被你欺骗,我认为这几乎不可能。” “这是我在岛城时候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和乐善堂在岛城的魁首小野次郎打过交道,对乐善堂在中国的组织有过非常深入的调查。 彼时,岛城青帮大佬张好古被小野次郎控制,急欲摆脱,他和刘一班一拍即合,我受命执行刺杀小野次郎的任务,从张好古那里得到了很多乐善堂的联络暗号。 这也是我能顺利骗开镇江济善堂寨门的把握所在。今天欺骗这个童谷,也只是故计重施而已,更何况,他本身已经在酷刑下陷入了思维混乱的状态,这才被我一举得手。” “看来,你对日本人是真的有一套,”戴雨农的眼睛里精光闪烁,“那是否意味着有这种可能,你可以打入到日本人内部?” 耿朝忠点点头,“卑职不否认这一点,在刘一班的手下做事的时候,卑职为了潜入东北,曾经为此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日语方面也绝无问题。” “不过,”耿朝忠突然话锋一转,“日本谍报系统的掌舵者已经变成了土肥原主导的特高课,论组织的严密程度,要远远的胜过乐善堂,小弟并无太大把握。” “那也不错了,”戴雨农的脸色越发深沉,“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不过有一点,童谷虽然提供了两条重要的信息,但他并没有真正的招供,我们凭此想要指证党调处和宪兵队,恐怕不太现实。” 耿朝忠低头道:“小弟已经尽力而为,我怕的是,一旦时日迁延太久,对方闻风而逃,恐怕我们还是会一无所获。”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戴雨农笑道,“更何况,你提供的这两条信息,还有更好的使用方法。” 说完,戴雨农拿起电话,开口道:“给我叫余主任!” 不一会儿,余主任跑了上来,看到耿朝忠在场,不由得也是一愣。不过还是风风火火的说道: “报告老板,那个童谷,疯了!” “疯了?”戴雨农也是一愣,转头看向耿朝忠,“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报告老板,我最后告诉了他真相,他可能是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疯了。”耿朝忠摸了摸下巴。 戴雨农摇摇头,不过也没说什么,疯不疯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吩咐余主任道: “那个童谷,给他上最重的刑,越重越好!” 余主任点头,他马上领会了老板的意思,这是要让童谷死! 等余主任离开,戴雨农又回过头来,对着耿朝忠笑道: “这次有矢野的人证和那份三十六人的供状,已经足够了,至于那两个党调处和宪兵队的奸细,倒不用急在一时。” “小弟明白,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再说,让童谷早点死,也能让这两个奸细放心。”耿朝忠也笑道。 戴雨农哈哈大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这两个奸细,一旦在关键时刻抖出来,一定能让徐恩曾和谷正伦吃不了兜着走! “好了,你去忙吧,古顺章的事情,一定要多用心。记得,千万要以礼相待,如果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戴雨农吩咐道。 “好,”耿朝忠答应,正要转身离去,戴雨农又叫住了他。 “这是一万法币的支票,”戴雨农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票据,“如果你见到了古顺章,就把这个交给他,就说是我给他的见面礼。” “好,小弟明白。” 耿朝忠点头——记得去年在东北,戴雨农让王天木收买自己的时候,送上的是一千大洋的见面礼,不过今天给顾顺章的见面礼,至少要是自己的五倍! 耿朝忠的心里也不由得有点发酸,这古顺章,还真特么是个人见人爱的香饽饽! 等到耿朝忠出了办公司,戴老板却陷入了沉思。 刚才耿朝忠说的话里,有不少不尽不实的地方,但他却不想问,也不想穷根究底。 说到底,十人团的几个骨干与他戴雨农,远非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合作共赢,否则,何必兄弟相称,乱了规矩? 余乐醒,直到如今还与一些中共要人有联系;萧洒是黄埔四期生,和胡宗南的关系不比自己差。冷欣更不用说,早就被杜聿明看中,做了杜的政治部主任。 就说这刚刚出去的耿朝忠,背后也有邱开基和曲乐恒,自己还真能跟他撕破了脸? 很多事情,自己根本就不想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自己只是凭着校长的威望才把这些人聚拢到一起,距离真正收服他们,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不过没关系,等到天木在北平铺开了摊子,赵理君在上海学到了本事,陈恭树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这个特务处,也就是自己真正当家的时候了! …… 走出鸡鹅巷的耿朝忠也在思沉思。 戴雨农这个人,现在自己是真的有点佩服了。 一个政治人物,胸有城府只是基本功,能容人,会用人,舍得下本钱,这才是最优秀的素质。 很多政治人物,不是意识不到上面三点,但却很难做到。 试想,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锋芒毕露,有几个人能忍?但戴雨农可以。 郑介民,跟戴雨农一直不对盘,他忍了快二十年。余乐醒,三心二意,他依然能忍。还有自己,说话做事不尽不实,戴雨农也不在乎。 无论是监军,同辈还是业务骨干,戴雨农都能做到校长的“戒急用忍”四字真言,将这些人牢牢的团结在周围,还真不愧是校长的好学生啊! 第七十六章 真传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戴老板抓捕任务分派下去,不到中午,已经有消息陆续传回来。 南昌行营调查处抓获了化名江昌英的日本间谍,此人在南昌警备营任连长,抓捕前,已经因剿共有功,升任副营长,堪称警备营的明日之星,假以时日,恐怕地位绝不止此。 这是日谍三十六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紧接着,到晚上六点钟的时候,汉口,镇江等地也有日谍相继落网落网。 只有远在广州的几个日谍还没有消息——事涉军政独立的陈济棠,南京政府也没有办法,只能通知陈济棠,抓不抓人看他自己了。 等到第二天第六组的全体成员回到鸡鹅巷上课的时候,所有36名日谍,除了广州那几个,剩余的已经全部归案 所有日谍的抓捕罪名都只有一个: 贪污军需,出卖军事情报给共党。 为什么不公开他们的日谍身份? 道理很简单,过犹不及。 逮住一个,可以起到痛斥日本野心,振奋民众士气的作用。但是如果逮住了三十几个,那……只会让不明真相的群众对党国产生绝望。 想想,区区一个日谍案,就牵扯到了如此之多的党国官员,要是再往深处想呢? 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更何况,事涉地方,涉及到官员的任命,升迁等,盘根错节的利益干扰之下,校长也不愿在东北变局,南京学潮的情况下,让事情进一步发酵。 所以这三十六人的最终的处理结果不到第二天太阳落山就下来了:毋需审讯,就地枪决! 这个处理方法,继承了国党一直以来清共的传统: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 案子在紧锣密鼓的审理,六组的培训工作同样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只不过,听耿朝忠课的人也越来越多。 事实胜于雄辩,这个六组的方组长,在特务工作上,确实有人所不及的地方。 从不到三小时锁定周春林住址,到急速审讯得到口供,再到围堵池内保雄,整个过程忙而不乱,思路极为清晰,所有看过案卷的特务无不佩服。 所以,这天下午刚刚吃完晚饭,不仅仅是六组,整个特务处包括干事邹正,秘书何志超和一些行动队的老队员,就早早的挤在了不到四十平的会议室里。 晚上有一节秘密通讯课,据说非常实用,授课者正是方组长——不过也有叫六哥的,随着时间流逝,不仅是第六组,就连别的行动小组,也都跟风这么称呼。 日落时分,耿朝忠缓步走进教室,扫射台下,发现又多了不少陌生面孔,微微一笑,正要开口,门又被推开了,定睛一看,居然是戴老板! “我说怎么特务处空荡荡,原来都跑到这里来了!”戴老板哈哈一笑,走到后面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开口对耿朝忠说道: “你讲你的,不用管我!” 戴老板居然也来听课! 大家心头一凛,一个个都把脊背挺得笔直,耿朝忠的额头则有冷汗溢出——这戴老板,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呢! 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戴老板,耿朝忠咳嗽了一声,面不改色的讲到: “今天讲的是秘密通讯中的一些实用技巧,包括密传法,密藏法和盯梢法,非常重要,大家一定要记好笔记。” 大家面色严肃,纷纷拿起手中纸笔。 “秘密传达中所用的方法非常的多,兹举几种最通行的用法如下: 第一,化学法,这种方法应用极为普通,可分为药水显影和水火显影两种。 药水显影法就是用一种药水写在白纸上待干,全无影迹,若再用第二种药水凃上,则笔迹显现出来,具体如下: 淀粉浆写,碘酒或淡盐酸洗;五倍子写,绿矶洗;牛奶写,碘酒洗;玫瑰精写,玫瑰露洗; 第二种水火显影法,具体如下: 甘蔗水写,橙汁写,米汤写,火烘显黄色;绿化钴写,火烘显蓝色;淡硝酸写,火烘显黑褐色;苏打水、浓盐水和明矾水写,火烘显黑灰色。” 随着耿朝忠的侃侃而谈,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众人知道一些密写的手段,但如此全面的密写法,还是首次听闻! 众人纷纷提笔记忆,手速慢的人还不时喊道:“六哥,慢一点!”从而引来一阵哄笑声。 耿朝忠也笑了几声,重复了几遍,等待大家一一记忆,待众人记忆完毕后,再次开口道: “除了化学法,还有物理法,物理法就是将写就的文件,秘密藏在普通物品内,极细密的写入重要文件,使人无从发觉,俗语说:一人藏物,十人难寻。” 大家静静倾听。 “特务工作,根本是重斗智,不重斗力的工作。”耿朝忠侃侃而谈,继续说道: “密藏的方法如下: 各种罐头的商标纸之反面,用硬铅笔或药水书写,仍将该纸原样罐头的封锡用烙铁熔开,放入秘密文件,仍将该罐头用烙铁复原。 水果之蒂轻轻拔出,放入蜡纸包好细小的秘密文件,仍将蒂原样放回。 衣服之夹层或布鞋之底拆开,放入秘密文件,仍行缝好。 香烟之烟丝抽出,放入细小的文件,仍将烟丝从两头塞入剪齐。 存饼干罐头用烙铁溶开,饼干取出,以同样洋铁在罐之内面做成放入秘密文件,仍将饼干原样放入封好。 女交通员可将细小的秘密文件,用蜡纸或橡皮包好,塞入其月经或藏在其发髻中。 秘密文件亦可藏在热水瓶夹层中,但须用薄蜡纸等包裹。所用的纸张,必须取质既好又小的薄洋纸。”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情报传达的种种奇思妙想,实在是让人为之扼腕! “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戴雨农连声叫好,率先鼓掌,大家也都纷纷鼓掌应和,气氛之热烈,情绪之热情,堪比后世追星族! 耿朝忠连连拱手谦逊——这堂课,他本来是不打算讲的,但是在古顺章叛变后,自己再行藏私已经毫无意义。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朱胖子教他的契卡课程,他不讲,古顺章也迟早要讲,与其让古顺章讲了收买人心,倒不如自己先行一步!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七十七章 木秀于林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方组长真乃特务工作之天才,能有方组长相助,我特务处之崛起,可谓指日可待!” 耿朝忠正谦逊间,一个声音传来,众人一看,却是特务处总干事郑介民,他也是特务处里,仅次于戴雨农的第二号人物。 “郑副过誉了,”耿朝忠微笑着拱了拱手,“特务工作,都是从细微处着手,可谓处处留心皆学问,卑职之所得,也只是一孔之见而已。我相信,随着我们特务处规模的壮大,必将涌现出更多可造之才。卑职在这里,也只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如有错谬之处,还请大家海涵。” 众人注意观察,却发现这方组长虽然年龄不大,举止之间却颇为沉稳,没有丝毫自矜自骄之意,如此心性,对一个少年得志之人来讲,则更为难得。 “各位,方组长谦逊,大家可不要信以为真。方组长的能力,都是大家亲眼所见,以后诸位可得与方组长多多亲近,正所谓教学相长,对我们工作,必然大有裨益!” 郑介民言笑晏晏,目光却始终不离戴雨农左右,却见戴雨农同样微笑以对,似乎丝毫不以为忤。 郑介民心中暗暗警惕,自己明捧方途,实为削弱戴雨农之权威,但现在看来,这戴雨农自从做了这个特务处处长,城府越来越深,自己以后,恐怕还得继续韬晦下去。 想到这里,郑介民微笑着指向戴雨农,笑道:“戴处长,还请为大家训示。” “训示就不必了,”戴雨农摆摆手,“今天我是来当学生的,可不是来当长官的,还请方组长继续,我这正听的津津有味,感觉受益匪浅呢!” 大家都哈哈大笑。 “好,那属下就继续了。”耿朝忠目光闪动,郑介民和戴雨农这一番心思,他看的透彻,郑介民有取而代之之意,他心里也明白的很,但只要戴雨农在一天,郑介民这想法,也只能是镜花水月而已。 “下面,我讲一下盯梢时应注意的事项。”耿朝忠又开口了。 “盯梢敌人而被其发觉,是顶危险的事情,他若发觉是盯他的梢,他可以运用灵敏的手腕来反盯你的梢,并且还可以设法伤害你的性命,所以担任盯梢工作的人员,必须灵活,机警,懂得心理学,对方一举一动的什么意思,完全能判别淸楚。 行动必须自然,态度必须镇静,不要给人看出破绽。万一看出对方有点知道了,你马上要想出方法另做一件很明显的事情,使对方看得清清楚楚,表示你并不要盯他的梢,以释去他的怀疑。 担任盯梢工作的人员,对于被盯梢者,服装的式样和颜色,以及他的行李,所乘的黄包车或汽车号码等等都要注意,记得清楚,以防止他脱梢,同时,还需防止证物的毁灭——被盯梢者觉察自己被人盯梢后,如其身边或证物存在,彼必设法毁灭,好作抵赖。这时盯梢的人,就须运用敏锐的目光去注视他,尤其要注意他手部的动作。” “方组长,如果我们被盯梢了,那又该怎么办?”台下一人忽然提问道。 耿朝忠微微一笑,开口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内容。” “若被盯梢者若也是一个老门槛的人,往往有巧妙的方法来实行反盯梢,不独使你不能知道他的一切,反而能推断出你是从哪方面派来的,你的机关在什么地方。 举例来说:比如他你是盯他的梢,他很自然的走到一个澡堂里,百货商店里,很迅速的打个密语电话,告诉他的同党,是什么样面孔的人,在什么地方盯他的梢,叫他们快来反盯我们来到以后,原被盯梢者设法脱你以为盯不到梢,殊不知已经有人又在反盯梢你了。 这不过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已,实际上一定还要复杂。所以担任盯梢工作的人员必须机警,一,勿使对方注目发觉,第二,盯不到梢,还要防备被人家反盯梢。” ....... 耿朝忠侃侃而谈,下面所有人听的是如痴如醉,如此专业细致之论述,对这些半路出家的黄埔精英,可谓是闻所未闻,他们投向耿朝忠的目光,则更为钦佩。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早前听审讯室余主任说,这方组长骗疯了一个六十多岁的日本老牌间谍,大家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此话不会有假。 这方组长,真可谓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耿朝忠这一堂课,足足讲了两个多小时,其中干货甚多,绝大部分都是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讲过的。 以前在党调处的时候,本身不愿意为党调处培养人才,所以只是粗浅的讲一些东西,但今时不同往日,在特务处这个即将崛起的机构里,自己势必要显示自己的能耐,培养自己的威望。 此谓之,养势。 有了这种势,任何人动自己之前,都会要考虑再三,并且,这对他以后的工作,也极为有利。 果然,这一堂课下来,所有人都尊称方途为方老师,六组和一些地位较低者,则全部改口称为六哥,以示尊敬。 更有几名老一辈原本有点看不起方途的行动队员,下课后更是缠住方途讨教,耿朝忠在特务处的威望,一时无俩! “好了,”戴雨农看到众人缠住方途,一时不得脱身,笑着过来解围道,“方组长肚里存货很多,这一时半会儿大家恐怕也学不了这么多,以后有机会,我会让方组长多办几期培训班,大家都散了吧,我跟方组长有话要谈。” 众人听到戴老板发话,当即恋恋不舍的拱手离去,耿朝忠则跟随戴老板,来到了处长办公室。 “小耿,你今天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进了办公室,戴雨农不由得感叹道。 “戴大哥谬赞了,只是一些经验之谈。”耿朝忠笑道。 “之前听天木对你多有夸赞,我还略有怀疑,毕竟你年纪尚轻,虽然聪慧,经验必定尚浅,今天看来,是我错了,”戴雨农感慨着,“早知如此,我应该把你派往北平,协助天木组建北平分部。” 耿朝忠笑了一下,开口道: “戴大哥,工作并无轻重,南京此时也极为重要。” “不错,”戴雨农微微颔首,“这次的日本三十六密谍大案,校长极为震怒,连骂了三个娘希匹!我们党国政府,怎么就成了窑子里的娘们,任谁都能进进出出!” 戴雨农的面色激动起来,接着用手猛地一锤桌子,开口道: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校长说的,可想而知,校长该有多愤怒!校长今天上午已经给我打电话了,着令我立即着手扩大特务处的规模,现在300人的编制远远不够,不仅不够,是差太多!” “那怎么办?第九期的学生,很多都去了地方部队和宪兵司令部,第八期的很多人也早都有了去向。单凭黄埔学生,恐怕远远不够啊!”耿朝忠也面带忧色。 “无妨,我已经得到命令,除了带队主官,行动队员可以从警察部门和各地的保安团选拔,人数暂定为400人,这件事情,天木不在,就暂时交给你来负责。” “交给我?”耿朝忠愣了,“小弟初来乍到,恐难服众。” 耿朝忠推辞道。 “小耿,谦虚过度就成了虚伪!”戴雨农佯怒道,“你看看今天听课的那些人,有谁不服?” “这......”耿朝忠犹豫起来,看着戴雨农的眼睛,而戴雨农的眼睛里,却满是诚恳。 “小耿,我信任你,你就放胆去做吧!”戴雨农言辞恳切。 耿朝忠看着戴雨农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试探。 戴雨农想要人做某件事,从不会用这种恳求的语气,都是雷厉风行,直接下命令,根本不给你任何反驳和推辞的机会。 更何况,这次组建400人的团队,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现有特务处的全部力量,戴雨农这个权力欲如此之强的人,会把他放心大胆的交给自己? 耿朝忠目光一闪,顿时下定了决心。 “不,戴大哥,这件事,非不为也,乃不能也。”耿朝忠开口,掉了一句文。 “这是何意?”戴雨农的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不过耿朝忠看出来,他松了一口气。 “戴大哥,自家知自家事,小弟做个盯梢,抓捕之类的还行,上课也算勉为其难,但组织能力,和特务处的各位前辈相比,那是相去甚远,不用说郑副处长,恐怕天木哥,萧洒哥,人人都比我适合,更何况,我带兵从未多过十人,一次给我400人,恐怕会误了戴大哥的大事。此事,恕难从命!”耿朝忠语意极为坚决。 “你说的也是。”戴雨农犹豫起来,似乎被耿朝忠说动了心思,耿朝忠心底更加明白,这次绝对是对自己的试探,戴老板一向谋定而后动,怎么会贸然因为一堂课,就把如此重要的,关系到整个特务处核心力量的事务交给自己? “那好,我再考虑考虑,”戴雨农沉吟良久,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大黄鱼,递给了耿朝忠,“这是这次任务的奖赏,你拿着,这件事情,我考虑以后再通知你,不过那时候,你可不能推辞!” “好,如果戴大哥执意如此,那小弟也只有赶鸭子上架了。”耿朝忠接过金条,苦笑道。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七十八章 怨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果然,事情过了两周,委托耿朝忠选拔行动队人选的事情,戴雨农绝口不再提,耿朝忠推测,这件事戴雨农一定委托给了他最信任的那几个人。 王天木,陈恭树,赵理君。 这三个人,是戴雨农手下真正的铁杆心腹,邹正自然也算,但邹正的能力不足以完成这个任务,而王天木和陈恭树又去了北平,耿朝忠推测,这件事应该是交给了现在上海,离南京近在咫尺的赵理君。 现在的复兴社特务处,并不是后来军统时期戴雨农一手遮天铁板一块,除了这三个人,其他人绝大部分跟戴雨农只是合作关系,尤其是余乐醒,与戴雨农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郑介民更不用说,那是校长派来的监军,戴雨农和他之间只能称得上相敬如宾。 自己呢,凭借的是和王天木的同袍之义和曲乐恒邱开基的推荐之情,戴雨农用自己,喜欢自己,都是基于自己的能力——当然这也是最可靠的,用人之际,只要自己不是太过分,很多事情戴雨农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耿朝忠梳理着复兴社特务处的脉络,同时也在盘点着自己手头的力量。 六组。 这是现在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可靠的力量,当然,里面也被外人掺了不少沙子,最显眼的,当然是郑国鼎,他是郑介民的堂侄,自己在六组的一举一动,都会通过他,传到郑介民的耳朵里。 还有郭孝先,他的准岳丈孙副师长,可是保定系的干将大员,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勾兑,自己并不清楚。 不过自己现在倒还放心,即使有勾兑,无非也是通过郭孝先对自己示好,不算什么大问题。 还有云蔚,自己判断,他跟中共有着某种联系,但他的能力,应该不是我党故意安排到自己身边,具体是怎么个情况,还需要后续慢慢观察。 其余几个,王剑秋看上去跟政治接触的比较近,但他的表现,反倒恰恰说明,他并不是任何一方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对政治投机如此热衷——如果他早有靠山,何必如此上窜下跳? 至于剩下的几个,相对来说,应该比较单纯。 ....... 复兴社特务处。 身为六组组长,耿朝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就在一楼教室旁边,不过耿朝忠却很少来这里,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宿舍和教室两头跑。 他还不想给大家一个升官忘本的印象。 不过,不可避免的,大家还是对他生分了起来,耿朝忠也渐渐的习惯了这种生分。 龙不与蛇居,只要自己做了这个六哥,这种事情,就是不可避免的......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耿朝忠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一阵喧闹,推门进去,发现八个人一个不少,包括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月的胡克成。 胡克成正坐在床上捶胸顿足,大家都笑嘻嘻的围着他打趣——如此巨大的功劳,他竟然全程错过,等他勉强能活动了,任务已经结束,现在的胡克成,简直郁闷的想撞墙。 “六哥来了,你有啥不痛快跟他说。”看到耿朝忠进来,大家都指着耿朝忠说道。 “六哥,什么时候还有任务?!”胡克成看到耿朝忠进来,眼睛也是一亮。 “想做任务,那可多的是。查共党的案子不是还没破吗?你要是好了,现在就可以去查!”耿朝忠笑呵呵的说。 胡克成一下子就蔫了。 “查共党?看看党调处,查共党查的名声都臭了,外界都说,党调处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日本人一个抓不住,抓中国人倒是行家里手。”胡克成满是胡茬子的下巴一片青色,坐在那里嘟囔道。 “对啊,抓共党是党调处的事儿,我们都是军人,只对外不对内,还是专心对付日本人比较好。”郭孝先也在一边附和道。 “胡克成,你这话是听谁说的?!”耿朝忠面色一肃。 “六哥,医院里,大街上,报纸上,就算学校里,也有人这么说,大家估计也都不是第一次听吧!”云蔚也在旁边嘟囔。 “就是,外面都这么说,江西剿匪死了多少人,有这心思,跑去东北对付日本人多好?” “对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他这一嘟囔,大家都随身附和起来。 “住口!” 耿朝忠一声爆喝,打断了大家的抱怨,他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怒喝道: “这种话,宿舍里说说也就算了,谁要是敢在外面说一个字,老子打断他的腿,就地开革!” 宿舍里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你望望你,我望望我,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特务处成立这么久了,可曾抓住一个共党?共党可不比日本人,都是中国人,大家抓他们的时候,心里多少也有点障碍。 没错,虽然校方绝口不提,但每个黄埔生心里都清楚,黄埔军校的半壁江山,都是共产党人建立起来的。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大家对这些头生反骨的赤党,暗地里也都有点佩服。 再说了,现在东北不抵抗,反而是江西剿匪打得火热,民间和社会上怨言都很大,校园里的这种言论,也只是社会上言论的一个投射罢了。 “好了,”耿朝忠无力的挥挥手,“政治上的事情,我们不参与,你们没听李灏李教育长说了吗?我们是军人,不过问政治,校长让我们打哪里,我们就打哪里,校长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 “要是校长让我们打自己亲娘老子呢?”胡克成突然开口了。 啪! 耿朝忠一跃而起,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胡克成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床上。 “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说这种怪话,老子剥了你的皮!”耿朝忠面色铁青。 大家都哑口无言,胡克成捂着脸坐在床上,满脸委屈,同样一言不发。 “好了克成,别犟了,六哥也是为你好,他为了救你,连自己的表都当了。再说,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恐怕立即就被送到军法处!”郝可夫过去抱住了胡克成,安慰道。 “对啊,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王剑秋也开口了。 耿朝忠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宿舍。 这群同学啊! 够年轻,够热血,但是政治的事情,岂是那么简单? 。九天神皇 第七十九章 校长下野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的这记耳光,让宿舍里安静了不少,但校外的形势发展,却更让人焦灼了。 南京的学潮愈演愈烈,这几天,每天都有被学生打伤的宪兵科同学回到学校,据他们说,现在满大街都是从外地赶来的学生,现在大家根本就不敢穿着军装出门,一出去,就会被愤怒的学生包围。 似乎是在为耿朝忠的这记耳光做注解,17日一大早,就传来了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当天上午9时,在南京的北平、天津、上海、武汉、广州、安庆、苏州、济南等地学生及南京各校学生共3万余人,由中央大学出发,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联合总示威。 示威队伍经过国民党外交部、中央党部,直奔位于百子亭的国民政府门前,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南京警备师二旅武装士兵,动手了。 他们挥舞大棒,手端刺刀,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大肆屠杀。学生徒手与军警搏斗。最终,30多名学生被刺死,100多名学生受伤,60多人被捕,示威队伍被冲散,报纸上将该事件称为: “珍珠桥惨案”。 一时之间,舆论大哗,但还没等事件发酵,当天晚上,又有一个惊呆众人眼球的消息从中央党部传出,并且很快得到了确认。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行政院长,国民党主席常凯申,宣布下野! 所有人渡过了一个惴惴不安的晚上,次日一大早,耿朝忠就得到了通知,六组全体人员,即刻到鸡鹅巷53号集合,有会召开。 等到耿朝忠一行人赶到二楼会议室的时候,发现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半人,不独第六组,特务处在南京的所有人员,几乎全部到场。 主席台上,已经预留了好几个位置,看样子,还有大人物到场。 看到耿朝忠进来,戴老板的秘书何志超走过来,低声说道:“方组长,你让大家准备一下,待会儿可能要上台。” 耿朝忠有点纳闷,这种形式下,他们上台干什么? 不一会儿,会场已经全部坐满,又过了片刻,戴雨农迎着两位身穿中山装的男子来到了主席台。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复兴社书记处书记长,康泽,这位是复兴社总干事,邱开基。”戴雨农指着两位男子介绍道。 复兴社十三太保之中的康泽,邱开基! 场下传来一阵骚动,戴雨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这次会议,事关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工作安排,非常重要,现在由康泽书记长为大家传达校长指示!” 场下又是一阵骚动,康泽咳嗽了一声,会场立刻安静下来。他面容肃穆的扫视了一遍会场,开口道: “各位,校长下野的消息,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外面各种流言蜚语,不足为凭,此次下野,乃是校长为了顾全大局,缓解民意做出的高风亮节之举。此次随同校长一同下野的,还有财政部长宋子文宋先生。 各位,校长的下野,不是一个时代的结束,而是另外一个时代的开始,不久之后,大家就能更清楚的认识到,当今中国,唯有在校长的领导下,才能戮力同心,共赴国难。现今庙堂诸公,只是空逞口舌之利,并无能力掌控全国军事,政治之才干,各位同仁对此应有清醒认识。 校长下野前,曾专门嘱咐过,对日战争之失败,主要是情报战的失败,我国对日本人的野心以及冒险精神估计不足,这才酿出此次祸端,所以委托我,勉励特务处的各位同仁,在这段时间里,励精图治,卧薪尝胆,争取将特务处的工作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 康泽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这才走下台来,重新坐回了座位,戴雨农则重新走上台,开口道: “现在由我来讲一下未来一段时间内整个特务处的工作安排。从今天起,大家梳理一下手头的工作,对当前形势有积极影响的,优先放到议事日程上来,对当前形势有消极影响的,则可以暂时放一放,主要做一些摸底排查的工作,具体行动可以押后。” ...... 戴雨农在讲了一会儿具体工作安排后,突然话锋一转,面露微笑道: “这次康书记长,邱主任到会,除了为大家传达校长指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这次在对日谍报工作中立下大功的新编特务处第六行动小组全体成员举行授衔仪式!现在,有请邱主任讲话!” 邱开基登台,看了耿朝忠所在的方向一眼,耿朝忠则微笑注目以对。自己曾经嘱托曲乐恒不要告诉邱开基自己就是耿朝忠,不过看邱开基的眼神,显然提前认识过自己。 “诸位同仁,”邱开基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新编特务处第六组是一个刚刚组建的单位,成员也都是黄埔在校生,八期九期皆有,众所周知,我们复兴社全体成员,均为黄埔毕业生,此次征召未毕业的同学加入复兴社,这在我们复兴社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令人欣慰的是,我们没有看错人,第六组成立不到两个月,就率破大案,不仅为特务处争了光,更为我们复兴社争了光。 校长得知破获日谍大案的学生均为在校生之后,也大为惊叹,连说了三个好字,深感黄埔后继有人,黄埔精神薪火相传,对我们的工作,也给予极高评价。 校长本想亲自到场,为诸位授衔,但现在情况特殊,所以委托我,为第六组全体成员授衔,现在,请第六组组长方途上台!” 全场掌声雷动,耿朝忠站起身,面色激动的走上主席台,转身面向大家,干脆利落的敬了一个军礼。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邱开基微笑开口道: “事实胜于雄辩,方途自从加入特务处以来,为人机智敏决,屡立殊勋,在破获电话局周春林间谍案之后,率领特务处行动第六组,顺藤摸瓜,逼死池内保雄,抓获童谷文明,破获了潜伏在南京周边长达三十年之久的日谍机构乐善堂,振奋了民众士气,扬我复兴社威名,才堪大用,现我代表校长,授予方途少校军衔,同时,任命方途为复兴社预备干事,位列复兴社执委会预备委员!” 耿朝忠愣住了,台下的全体成员也都愣住了。 第八十章 诡异的升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少校军衔,耿朝忠早有心理准备,王天木和余乐醒都是中校,自己身为六组组长,少校衔也是情理之中,不算太意外。 再说,特务工作不同于军事工作,职衔普遍虚高,实际权力比起同职衔的军官,相差不少。 耿朝忠意外的是,复兴社预备干事,复兴社执委会预备委员。 这两个职衔,再跨一步,就是复兴社三十六执委会中的成员了,换句话说,也就是后世的委员会候补委员,这意味着,耿朝忠已经成为了复兴社核心机构的候补人选,并且,也已经有了在特殊会议中列席的资格! 这个职位,是耿朝忠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仅耿朝忠没想到,就连戴雨农都没有想到,他虽然身为特务处处长,但在复兴社里,却并没有太大话语权,复兴社的具体决策,还是掌控在一二期毕业生手里,他这个六期生,根本无权过问。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只有角落里第六组的全体队员最先反应过来,开始疯狂鼓掌,场面一时显得分外诡异。 场面有些诡异,邱开基却不以为意,微笑道:“各位不必意外,此次授衔评定,乃是校长亲自审核,复兴社执委会一致决定,方组长的能力和功劳大家有目共睹,不必意外。” 连续两个不必意外,恰恰证明,这件事情,就是个意外! 台下的戴雨农更是如此,再说,戴雨农也是复兴社执委会的成员之一,狗屁的一致通过,这件事情,自己怎么不知道? 抬眼看了看康泽的表情,戴雨农顿时明白,这件事情,康泽也是知情的,看来,这是复兴社执委会对自己的一个突然袭击! 戴雨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感到,事情已经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 邱开基微笑着从手托红盘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军衔,佩戴在了耿朝忠肩膀上,然后伸手与耿朝忠相握,注视着耿朝忠的眼睛,微笑道:“小耿,干的不错,会后去找我。” 耿朝忠顿时了然,邱开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这样安排,到底是何意? 给耿朝忠授衔完毕后,邱开基又拿起名单,开始继续授衔: “其余六组成员,郭孝先和郑国鼎奋勇争先,表现突出,特授予上尉军衔,胡克成郝可夫率先发现线索,授予中尉军衔,另发一千法币以资奖励,其余众人,统一授中尉衔,诸位同仁,请上台!” 六组全体成员起立,鱼贯上台,每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这回可算是大出风头,还没毕业就实授了中尉军衔,等毕了业,怎么地不弄个少校当当? 邱开基微笑着与众人握手授衔,顺便低声勉励几句,半小时后,授衔仪式完毕,康泽宣布散会。 这次会议,目的很明显,一是在校长下野的时候,稳定军心,二是利用授衔仪式,振奋士气。 但是,最大的意外,还是耿朝忠的这个复兴社执委会预备委员的身份,这个身份,名义上距离戴老板在复兴社内的职位,也只是一步之遥! 敏感的人已经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很大的文章! 耿朝忠也看了戴雨农一眼,用手指指了指邱开基,表示邱开基让自己过去,戴雨农则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耿朝忠的心里,确实有点打鼓,今天这个任命,诡异之处甚多,他有点担心,这件事情,会触怒戴雨农。 毕竟自己以后还要在戴雨农手下做事,这不怕官就怕管,如果戴雨农小鞋不要命的扔过来,那可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跟着邱开基走到隔壁办公室,康泽竟然也在场,两人指了指作为,示意耿朝忠坐下。 耿朝忠惴惴不安的坐到了两人对面,想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邱开基都说了是校长的意思,自己还能质疑? “是不是有点惊喜?” 邱开基没有开口,反倒是康泽先说话了。 耿朝忠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何止是惊喜,简直是惊吓! “这件事,是邓文仪邓主任,我,邱开基邱主任一致决定的,”康泽继续说道,“你的身份,邱主任已经告诉我了。” 耿朝忠默然,看来,曲乐恒并没有替自己在邱开基面前隐瞒。 “你在党调处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科之长,这个职位,对你来说,算不得超拔,只能说是实至名归,我们也完全相信,你有能力胜任这个位置。” “早在一年前,我们复兴社的几个执行委员,就在执委会上听过你的名字,那时,你为我们送来了关东军和东北军的军事部署和详细情报,大家都已经同意了你加入复兴社,如果那时候你加入复兴社,现在恐怕这个特务处处长的位置,就该是你来坐了。” “戴雨农此人,飞扬跋扈,此次日谍案,竟然将手插到了南昌行营调查科!他在校长面前邀功请赏不提,但是却诋毁我等工作不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康泽语气平静,但句句诛心,耿朝忠听的一阵心跳,额头有冷汗渗出,事涉复兴社内部的派系斗争,他不敢回答,只能沉默。 “好了,”邱开基摆摆手,阻止了康泽的对话,“康兄,你过了。” 转过头,邱开基目光深沉的看着耿朝忠,开口道: “这件事,你不要怪乐恒,是我问他,他才不得不说的。你破获了日谍案后,我调阅了你的档案,发现你的介绍人竟然是戴雨农和乐恒,乐恒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才,我居然不知道? 我把他叫过来一问才知,原来你就是久闻大名却始终不得一见的‘野蜂’!” 说到这里,邱开基不由的呵呵一笑,“你到特务处手下,我能理解,毕竟只有戴雨农和曲乐恒真正认识你,党调处的案子,牵涉甚大,你想要隐藏自身也情有可原。 这点,我们不会介意,再说,听到你干掉了刘一班,我们几个老家伙心里还颇为痛快,又怎么会怪责你? 所以你放心,这件事,到我和康兄这里,就不会再往外传,这点,我可以保证。” 旁边的康泽也点了点头。 耿朝忠却依然沉默,自己是党调处叛徒的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戴雨农可能会用此事来要挟自己,康泽和邱开基难道就不会吗? 看到耿朝忠的神色,邱开基微微一笑,开口道: “我知道,你害怕此事被人捅出去,不过你想过没有,之前你害怕被捅出去,是因为在党内没人为你说话,但如果现在我们为你做主,你还怕什么? 我相信,你手头一定有党调处和刘一班通日本人的证据,只要你拿出了证据,一切就将真相大白,到时候,又有谁敢难为你?” 耿朝忠眼睛一亮,邱开基说的有道理,只要能证明刘一班和张好古是日本奸细,那自己的“冤情”自然可以洗清,那行走在阳光下也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了! 沉思片刻,耿朝忠终于抬头,说出了他走进办公室的第一句话: “邱主任,我和曲大哥是好朋友,这件事本来不想瞒你,但又害怕给您和曲大哥带来麻烦,所以才选择隐瞒。既然您可以为我做主,那我不妨直言,我不仅有刘一班和张好古通日的证据,还有党调处其余人员通日的证据!” 第八十一章 机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此言一出,邱开基和康泽都是眼前一亮! 如果能拿到徐恩曾手下通日的证据,绝对可以让徐恩曾这老东西好好喝一壶的。 “不过,”耿朝忠突然话锋一转,“现在时机尚未成熟,校长刚刚下野,就爆出这种事情,对校长极为不利,我不赞成此时发难。” 康泽一愣,刚要向耿朝忠索要证据的嘴闭了回去。他深深的看了耿朝忠一眼,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也好,”邱开基沉吟着,“现在的时机确实不合适,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可以拿出这项证据,给党调处来个致命一击。” 康泽也点头表示赞成,他注目看着耿朝忠,开口道: “不过戴雨农这边,你还得多加注意,此人心胸狭窄,见利忘义,邓文仪邓兄对他有知遇之恩,将他一手引荐加入复兴社,他一朝得势,却对邓侍卫长的南昌行营调查科指手画脚,此人心术不正,可见一斑。” 耿朝忠哂然,戴雨农此人说是见利忘义倒有可能,但心胸狭窄则不至于,相反,倒很有容人之量。 康泽如此咄咄逼人,当着耿朝忠的面辱骂他的上司,耿朝忠的心头也有一股火气,不过耿朝忠此时早非吴下阿蒙,他必须搞清楚康泽如此做的目的,才好做出应对。 耿朝忠低着头,静静思索。 此时复兴社内的特务机构,除了戴雨农的特务处,还有邓文仪的南昌行营调查科,不过行营调查科在江西,负责的是剿共剿匪事宜,与特务处针对日谍的职能并不重合,两者并无实际冲突。 更何况,邓文仪是校长的侍从室长官,位高权重,戴雨农如果真的在此时插手行营调查科,恐怕并不合逻辑。 唯一的解释就是,三次围剿中共失败后,校长对行营调查科剿共不力深为不满,这才命令戴雨农给邓文仪制造压力。 不过,康泽的这番话语,显然也是有人授意,恐怕他背后的指使者,正是邓文仪。明知自己在戴雨农手下做事,还如此明打明的放言,绝非是康泽这个老牌党务人员的风格,这言辞,应该是邓文仪方面透过自己,给戴雨农的一个警告。 想通了此节,耿朝忠脸上微微一笑,开口道: “至于戴处长这边,卑职人微言轻,但话一定会帮康书记长带到,不过我想说的是,戴处长这么做,恐怕也非本意,根源应该还是在剿共不力上面。” 康泽又是一愣,这个年轻人,竟然看透了他此番的来意! 没错,这话,他本不愿说,但邓文仪请托,他又不能不做,毕竟,如果让邓文仪亲自跟戴雨农说这话,那可就算是撕破了脸,没了转圜余地。 更可怖的是,此人竟然指出了戴雨农此番动作背后的原因——没错,此人说的大有可能,按照戴雨农此时的实力,不会也不应该向邓文仪发难,他的背后,很可能是受了校长的指示! 这点,就连康泽自己都没想到! 康泽默然沉思,旁边的邱开基也是目光闪动,他们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如此缘由! 片刻后,康泽突然展颜一笑,开口道:“方组长大才,不愧曾经一科之长,康某佩服。刚才的话,只是一时戏言,还请方组长不要放在心上,更不必报告给戴处长。对了,方组长现在在南京,可有住处?” “现在住在学校,尚未另行安置住所。”耿朝忠也是一笑,这康泽倒也是个妙人,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那可不行,”康泽脸一板,“方组长现在贵为少校,岂可一直住在学校宿舍?正好,我此行前往南昌,在双河巷有一处宅子空了下来,方组长若有暇,可前去居住,水电米粮一应俱全,十分方便,如何?”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耿朝忠笑道。 答应还是要答应的,否则康泽都提了出来,驳他的面子太不好看,至于住不住那则是两说了。 邱开基在旁边,只是微笑饮茶,却不多言,等两人客套完毕,这才站起身,开口道:“好了,公务繁忙,我等就先告辞,方组长何日有暇,可去找我。” 耿朝忠满口答应,恭送两位离开。 戴雨农办公室。 “这么说?邓文仪是通过康泽,向我提出警告?”戴雨农冷笑。 “应该如此,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明白了背后的意思。”耿朝忠笑道。 “这件事,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戴雨农眼睛一眨,好奇的问道。 “不是猜,在我眼里,戴大哥绝非那种见利忘义之人,除了校长授意,我想不出什么别的可能。”耿朝忠回答道。 戴雨农呵呵一笑,耿朝忠这个回答,让他倍感欣慰。至于自己是不是那样的人,倒不重要。 “其实,邓侍卫长并不适合特务工作,这是校长亲口跟我说的,”戴雨农的脸上露出几分惆怅,“校长让我插手,意思就是让他知难而退,再说,我特务处的一摊事情都忙不过来,又怎会去插手南昌的事?” 耿朝忠默然。 “看着吧,不久之后,南昌行营调查科的科长就该换人了,不是刘建群,就是康泽,可笑康泽还替邓文仪带话,转眼间,恐怕邓文仪就认为是他背后使坏了。”戴雨农叹了口气。 “这么说,校长是早就有意换人了。”耿朝忠说道。 “没错,不过这种事情很复杂,多谈无益。对了,古顺章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戴雨农转换了话题。 “已经有了点眉目,此人应该居住在南京细柳巷附近,但具体地址还待进一步查访。”耿朝忠回答道。 这两周,他也没有闲着,但古顺章此人行踪诡秘,深居简出,查访他的住址难度实在不小,好在前几天,终于是找出了一点眉目。 “好,这件事,还是要尽快。你先约好了古顺章,我就可以在校长面前向徐恩曾要人,事关特务处大局,谅他也不敢不答应。”戴雨农呵呵笑道。 “戴大哥,何不直接要人?只要校长首肯,他徐恩曾敢不同意?”耿朝忠面带不解之色。 “这你就不知道了,如果不知道古顺章的住址,他徐恩曾就可以一推二五六,说古顺章在外地公干,不便来南京。这一再约时间,事情可就黄了。不过,只要我在校长面前说出古顺章的具体住址,他徐恩曾就抵赖不得,不同意也得同意。”戴雨农笑道。 “好,卑职明白。”耿朝忠点头答应。 戴雨农又看了耿朝忠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温言开口道: “小耿,请古顺章来特务处这件事,你可不要有意见。此人从事特务工作多年,是中共特科的第一执行人,不单单是特务实务,在组织建设方面也非常有专长,这点,我们还是要向他取取经的。” 耿朝忠一笑,这是怕自己吃醋,当即回答道: “卑职明白,此人头生反骨,卑职怎会跟他争风吃醋?戴大哥放心!” 戴雨农哈哈一笑。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八十二章 竞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与戴雨农足足交谈了半个多小时,但两人之间,却闭口不谈此次耿朝忠被任命为复兴社预备执行委员之事。 这次谈话,耿朝忠一直自称卑职,就是怕戴雨农心生芥蒂,不过看样子,戴雨农好像倒没怎么介意。 但耿朝忠心里明白,戴雨农越不提此事,他的心中就越是介意。 康泽和邓文仪这种做法,很明显是一个分化离间之计,但分化离间之策之所以一直有效,就是这种计策针对的是人性的软肋——任何一个上司,看到自己的属下爬的如此之快,一定会心生忌惮,这是人性,千年不易。 走出戴雨农的办公室,耿朝忠回到了六组的行动室。这间行动室,就在耿朝忠的组长办公室隔壁,基本上,没有任务的时候,六组的全体成员都会呆在这里。 推门进去,打眼一看,八个人全都聚在里面,郭孝先正站在那里,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看到耿朝忠进来,几个人都站起来,叫了声“六哥。” 耿朝忠看了大家一眼,感觉气氛有点怪异,开口道:“气氛有点不对啊!”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郝可夫壮着胆子开了口: “孝先说要把上尉军衔退回去,改成中尉衔。” “为什么?”耿朝忠看向郭孝先。 “没什么,我觉得我这个上尉衔拿的心慌。”郭孝先的脸皮有点发红。 “我也是,”郑国鼎也开口了,“我们不比大家多做什么,怎么就授了个上尉衔,就凭我和孝先那次跳河抓人?可夫和克成那可是豁出了命了,也才是个中尉。我觉得,受之有愧。” “对,受之有愧!”郭孝先也坚决的说道。 这回授衔,只有郭孝先和郑国鼎授了上尉衔,其余人都是中尉,但实际工作中,云蔚和王剑秋是小分队队长,胡克成和郝可夫受伤又最重,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似乎都轮不上郭孝先和郑国鼎授上尉衔。 耿朝忠当然知道为什么,郭孝先和郑国鼎心里估计也清楚,但这种事,能摊开来讲吗? 不能。 一旦说出郭孝先的准岳丈是孙副师长,郑国鼎的堂叔是郑介民,大家心里会怎么想? 这事,还是得和稀泥啊! 耿朝忠沉吟片刻,开口道: “好了,这次的授衔,我个人觉得还是中肯的。孝先和国鼎在镇江奋不顾身,不惜从十几米高的崖上跳下,擒拿即将逃脱的矢野俊太,大家都是亲眼所见。 而他们抓到的这个矢野俊太,供述出了潜伏在党国内部的三十六名密谍,从结果来看,确实是立下了大功,授上尉衔也是实至名归。 而克成和可夫两人,是这次任务的线索提供者,没有他们,这个案子也许根本就没有可能浮出水面,奖赏丰厚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我们特务处的功劳评定,不仅要看过程中的出力大小,也要衡量结果,我想大家应该也能理解,对吗?” 大家一听,耿朝忠这么说倒也蛮有道理,郭孝先和郑国鼎挠挠头,尬笑了数声,也不再多言。 “其实吧,我才是占了大便宜的,”胡克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开口了,“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就凭白得了个中尉,要说不好意思,我才该不好意思,哈哈!” 大家也都笑起来。 耿朝忠松了口气,其实党国的功劳分配机制,一向都是先长官,后个人,立下的功劳,组长,小队长要分去一大半,不过今天也只能这样了,以后有机会,再对云蔚和王剑秋补偿一下吧! 看着气氛融洽,耿朝忠也坐了下来,笑道: “我们特务处是新设单位,立功容易,升迁也快,一个任务不算什么,以后的机会多的是。 刚才戴老板说了,再有两个月,特务处就将正式升格,到时候,我们六组也会变成行动六科。不过我们六组刚刚组建,人数也确实少了点,大家在学校里也多多物色人选,合适的,可以介绍到我们六组。” 一听特务处要升级,六组也即将扩充,大家都精神起来。 “六哥,我们六组变成六科,会不会多出几个股长来?”王剑秋突然开口问道。 “有可能,不过还要看上面的意思,毕竟我们六组的人太少了,一个小组九个人,一个科长八个股长,大家都是官,以后还干不干活了?”耿朝忠哈哈笑道。 大家也都哈哈大笑。 “如果我们多招点人,是不是就可以设立股长这个单位了?”谢炎也凑上来问道。 “是,如果人数太多,那当然要划分层级,这是必然的事情。所以,大家都卖力找找同学,说不定,以后你们就有了自己的手下了。”耿朝忠微笑着回答。 耿朝忠此言一出,大家的脸上都是一凛。 大家心里都清楚,按照党国机构的编制,大致分为部、局、处、科、股五个级别,六组变六科,那意味着下面至少还有股这一级,耿朝忠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从现在开始,大家已经可以准备组建自己的班底了。 只是,这股长,到底有几个,会不会人人有份? 当然不可能,耿朝忠上课的时候早已讲过,一个科级单位,最多只能有四个股长,就是情报,交通,总务和行动四股,也就是说,除了耿朝忠之外的八个人,只有四个人可以担任股长,剩下的四个人,只能担任副手。 再说了,万一新招进来的人手中有出类拔萃之辈,那么说不定连副股长都捞不着。 到时候,一块进六组的同学,有的是股长,有的却只能是小兵,那可真是缺谁谁尴尬了。 想到这里,大家突然明白,这次被授衔成上尉的郭孝先和郑国鼎,已经占了先机。 毕竟,不可能副股长是上尉军衔,股长却只是个中尉。 看到众人沉默,耿朝忠哈哈一笑,说道: “怎么了,都想当股长?想当股长,就得拿出真本事,打枪、擒拿、格斗、盯梢、反侦探、催眠、摄影、相形、密语、观察、破坏、化装术、使用化学材料、建立调查网和交通站,这些课程,你们有几个学全了? 所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否则,到时候不只你丢人,我也得跟着丢脸!” 大家都互相望了一眼,暗地里都存了较劲之意。 黄埔学生,个个都是精英,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野心,没有谁会甘居人下。 耿朝忠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颇为得意,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一个组织,如果没了竞争,那是无法取得进步的,六组,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竞争。 第八十三章 叛徒的自白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与此同时,南京细柳巷里,古顺章也在和自己的几个手下密谈。 自从叛变反水后,古顺章收编了以前红队的部分残余势力,在党调处里组建了自己的班底,被徐恩曾任命为党调处特别行动科科长。 虽然人数只有八人,但这些人,都是古顺章的心腹手下,久经训练,能力出众,论战斗力,要远远高于现在党调处行动科的人手。 此刻,八个原红队叛徒正围拢在古顺章周围,聆听着古顺章的指示。 “金生,那个特务处的方组长,调查的怎么样了?”古顺章看着眼前自己的心腹手下林金生问道。 “照片太模糊了,不太好查,不过,那个留下来接受记者采访的行动队员,我们已经找到了眉目。”林金生回答道。 “说说看。”古顺章抿抿嘴唇。 “此人名叫王剑秋,是陆军军官大学第八期步兵科的学生,尚未毕业,在学校内比较活跃,认识他的人很多。按照时间推算,此人应该是在两个月前被选拔进特务处,担任行动队员的。 照常理推算,这个王剑秋是第八期的,那这个方组长应该至少是第七期甚至第六期,很可能跟戴雨农是同一届毕业。但这些人早已毕业,散落外地,阵亡者也多,调查起来实属不易。” 林金生详细的介绍最近一段时间的调查情况。 “不用麻烦,盯住鸡鹅巷53号的进出人员,找到这个王剑秋,看看他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然后再进一步缩小范围。”古顺章开口道。 “是,我已经安排人去盯了,”林金生点点头,“不过此人平时早出晚归,很少与其他人接触,并且外出也很警觉,看得出训练有素。” “训练有素?”古顺章哈哈大笑,“现在中国,还有谁能比我们红队训练有素?” 大家都面露尴尬之色。 “叫惯了。”古顺章不以为意,“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事,无论是红队还是现在的特别行动队,都只是个代号而已。” “老大说的是。”大家纷纷点头。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一个队员走进来,在古顺章的耳边低语几句。 古顺章微笑的表情,突然有点凝固。 “好了,大家都下去吧!”古顺章突然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几个属下都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林金生没有走——作为古顺章的贴身保镖,他须臾不离古顺章左右。 看着古顺章的表情,林金生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作为从十七岁开始,就跟着古顺章混青帮的林金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古顺章的这个表情。 似乎有点畏惧,又似乎有点欢喜,欢喜中,还带着回忆。 他一定想起了什么往事。 足足过了半小时,古顺章似乎下定了决心,他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个牙套,塞入口中,然后又戴上了一个老式黑框眼镜,瞬间脸型大变。然后,他又拿出一块叠的四四方方,带着绑绳的布垫,往背部一绑,转眼间,一个戴黑框眼镜,略微有点驼背的中年人就出现了。 “走吧,今天跟我去见一个老朋友。” 古顺章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不独容貌,就连他的声音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恐怕就是徐恩曾走到他面前,也认不出这个人就是古顺章。 林金生点头答应,也画了一下装,然后跟在古顺章后面,走出了屋门。 两人出了细柳巷,沿着大街小巷绕了几个圈,确定无人跟踪后,来到了一处名叫周记酒楼的饭馆,林金生点了一根烟,站在楼下警戒,古顺章则独自一个人来到了楼上的一间包间。 他没有点菜,只是要了一壶酒,点了一盘花生米,一边饮酒,一边将花生米扔进嘴里。 片刻后,门被有节奏的敲响了。 “请进。”古顺章放下了筷子,眼睛紧紧的盯着屋门。 一个身材极为高大,体型也极为肥胖的中年人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他同样戴着一副眼镜,圆圆的脸上,泛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他慢吞吞的走到了古顺章的面前,嘴里面冒出的却是一段俄语: “когдалучсветапрониквтемноту(当第一缕光照进了黑暗)。” “вэтомсветеестьгрех(那这束光就有了罪)。”古顺章的嘴里也冒出了一段俄语,只是没有那么标准。 “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中年肥胖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是啊,自从苏联一别后,我们大概有七年没见了吧!”古顺章脸上的笑容同样很复杂。 “我以为,这次你不会来。”中年胖男人微笑着坐到了古顺章的对面。 “我以为,这次你不敢来。”古顺章微笑着,为中年胖男人倒了一杯酒。 “你知道,我的胆子一向很大。”中年男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的胆子也一向不小,”古顺章举起酒杯,敬了敬,“为您教过我的一切。” “为什么?”中年胖男人放下酒杯,略带棕色的眼珠凝视着着古顺章的眼睛,犹如一抹深潭。 “不为什么,我累了。”古顺章回避了中年人的凝视,拿起酒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顺便给中年人满上。 “如果只是累了,你有很多种选择,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一种?”中年男人的脸上,似乎有点痛楚,又似乎有点惋惜。 “我们这行,没有那么多选择。他们可以出国,可以退党,甚至加入对方都没有关系,但我不行。”古顺章叹息道。 “你可以去苏联。”中年男人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古顺章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再说,你自己都不敢回苏联,却让我过去,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中年男人默然。 片刻后,他又开口了:“其实,我们还得谢谢你,至少,你没有告诉他们我们的下落。” “我不是疯狗,”古顺章摇了摇头,“从始至终,我都没想伤害任何一个老朋友,伍豪,陈庚,就算和我一直不对付的康盛,我都没有动。我只是抓了几个从来不认识的家伙。” “你的意思是,他们还得谢谢你了?”中年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他们谢我的方式,就是杀了我全家二十多口。”古顺章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这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你知道纪律,没有人想那么做。况且,始终是你犯错在先。”中年人的脸上,似乎有点同情。 “哈!”古顺章的脸似乎有点扭曲,“这就是我厌倦了这种生活的原因,这个工作,是世界上最丧心病狂的工作。没有是非,没有道义,只有赤裸裸的得与失。我,只想做回一个正常人。” “你已经没有了信仰,”中年男人摇摇头,站了起来,“或者,从来就没有过。” 第八十四章 幻想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说我没有信仰?!”古顺章的脸上突然露出疯狂的神色,“你错了,我的信仰,比任何人都坚定!这么多年的战斗,我早就看清楚了,这样做,是没有前途的!我们的党员比他们有信仰,我们的特务比他们有力量,我们发动群众的手段炉火纯青,可是,这有什么用?! 我们从广州被撵到上海,又从上海被撵到江西,现在窝在瑞金那个穷山沟沟里面,号称什么中华苏维埃! 朱教官,你说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吗?”被称作朱教官的中年人停住了脚步,“革命总有牺牲,革命总有波折,看看我们的队伍,难道不是壮大了吗?看看我们的党员人数,难道不是开始恢复了吗?你有没有读过毛委员的那篇文章,里面有句话说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真的能燎原吗?哈哈!”古顺章又大笑起来,“就凭那些大字不识的农民泥腿子?我怕,火花还没起来,就被扑灭了!” “不,火种一旦撒下,就永远不会被扑灭,国民党所代表的人群,只是一小撮中的一小撮,等到,等到中国的亿万民众觉醒的时候,你就能明白这种力量有多么的恐怖!也许,你该到江西去看看,去看看那里如火如荼的革命力量,看看那里遮掩不住的勃勃生机!”中年人肥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像他说的那样的勃勃生机,那种光芒,那种神采,让古顺章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可悲! “我只是想用一种相对和平的方式,来达到我们一直追求的目的。我以为,他们能理解我。”古顺章的声音,突然又开始低沉起来。 “你想怎么做,我很好奇。”中年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舒缓着自己的情绪。 “我想在南京政府内部,重新建立一个共产党,就像德国现在做的那样。”古顺章也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道。 “你是这样想的?”中年人睁大了眼睛。 “当然!”说到自己的理想,古顺章突然又兴奋了起来,“朱教官,睁开眼睛看看德国吧!共产党现在已经是国会的第二大势力,不久的将来,他们很可能会获得议会第一大党的地位,再过不远,他们很可能就将掌握全国的政权,到那时候,不需要流血,不需要斗争,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德国的形势能和中国一样吗?”中年人无奈的摇头说道。 “怎么不一样?魏玛共和国以来,德国政坛分崩离析,社会党,**党,共产党,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和我们中国的政坛何其相似?” 国民党的内部派系众多,就连手掌军权的常凯申都被逼的连续两次下野,现在林森系,桂系,粤系,青年党纷纷登台,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只要我们在国民党内部,像青年党一样,秘密组建一个共产党,就有可能整合各方势力,获得政权!” 古顺章的脸色越来越兴奋,他完全的沉浸在了自己想象的美好蓝图里,中年人一边听,一边摇头,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开口打断了古顺章的自我陶醉: “也许你说得对,可是,你有这个号召力吗?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叛徒!你别忘了,一个在政治和信用上破产的人,是没有任何号召力的!” 古顺章再次沉默了下来,而他的耳边,中年人的话语还在继续: “古顺章,我现在明白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投机主义者和享乐主义者,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你无法忍受艰苦的斗争环境,营造出来的一种麻痹自我的幻觉! 算了吧,我已经懒得再听你说下去了,我们之间,只有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中年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的推开门,拂袖而去了。 古顺章看着中年人离去的背影,颓唐的拿起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人能理解自己? ...... 晚上十点钟,军校宿舍里的大通铺上一字排开,六组的几个人一如既往的躺在上面,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卧谈会。 “六哥,我怀疑,有人跟踪我。” 郝可夫郑重其事的对耿朝忠说。 “跟踪你干什么,要跟踪也是跟踪六哥,我看你是这几天学盯梢与反盯梢学傻了吧?”旁边的谢炎插话道。 “我觉得也是,我们几个出门都是分开行动,再说黄埔学生进进出出校门的那么多,为什么别人不跟踪,就跟踪你?”郭孝先也说。 “嘿嘿。”郝可夫摸了摸脑袋,傻笑起来,他也有点觉得自己是错觉。 “跟踪可夫也是有可能的,”云蔚理智的分析,“毕竟,可夫现在的脸上有一道疤,走出去怪吓人的,说不定就有政保处或者党调处的人怀疑他是江洋大盗,跟踪一下也不奇怪。” 大家哈哈笑起来,郝可夫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也只能苦笑。 这还是周春林送给他的礼物,自从脸上有了这伤疤,走到哪里都惹人注意,再加上这几天学盯梢反盯梢,搞得他看到路边卖烟的小厮,摆水果摊的小贩,谁都可疑。 “云蔚说的也有道理,”耿朝忠也笑起来,“可夫这张脸现在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我在想,要不要把可夫安排到内勤,以后就做个收发情报,安排交通站之类的工作就可以。” “是我的错觉,”郝可夫的语气突然坚定起来,“那些人看到我的脸只是有点好奇,我已经经过了反盯梢,他们根本没有人跟上来。刚才我只是跟大家开个玩笑罢了。”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耿朝忠突然看向了王剑秋,开口问道:“剑秋,怎么了?今天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刚才他敏锐的感到,八个人里,只有王剑秋没有笑。 “说到盯梢,”王剑秋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开了口,“我倒真觉得最近有人在跟踪我,可是我用了六哥教的反跟踪技巧,却发现每回跟我的人都不是同一个人。我也在怀疑,是不是上课上的多了,弄得有点疑神疑鬼的。” “哦?”耿朝忠的脸色一变,这王剑秋是个很谨慎的人,他说被人跟踪,自己还真不得不重视。 再说,那天从码头回来,他是唯一呆在码头接受采访的人,有人注意到他也不奇怪。 “明天大家准备一下,剑秋,你明天出门以后,多绕饶路,装的鬼祟一点,最后到新街口的董记杂货铺穿堂过去,大家在董记杂货铺周围的三个街区布防,看看是不是有人换梢。”耿朝忠说道。 所谓换梢,是跟踪者为了避免怀疑,三人一组,轮流盯梢的跟踪行为。 大家听耿朝忠如此说,面色也都凝重起来,看六哥的意思,似乎真的有人跟踪王剑秋? “大家不用紧张,”耿朝忠一笑,“如果没有人盯剑秋,我们就当个实战演练,如果真的有人盯,那倒正好可以检验一下大家的学习成果。” 。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八十五章 现场教学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翌日清晨。 王剑秋和往常一样,穿着长衫走出了校门,不过今天,他却没有去鸡鹅巷报道,反而绕了一个圈,顺着秦淮河逛了一大圈,似乎只是随性游玩,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才又慢吞吞的往回走。 耿朝忠就跟在他的后面。 确切的说,是跟在跟在王剑秋的人的后面。 现在他可以万分之一千的确定,王剑秋确实被人跟踪了。 一共有三个人,一会儿变成游玩儿的路人,一会儿变成码头的苦力,一会儿又变成了沿街叫卖瓜子花生报纸的流动小贩。 耿朝忠皱着眉头,回想着三个人的动作——从岛城到东北,从党调处到日本人,耿朝忠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训练有素的盯梢者。 他们如此的专业,如此的娴熟,每一个角色都扮演的天衣无缝。每回的换梢,一个眼神的交流,一个小动作的暗示,行云流水亲切自然,就算是自己,也不能保证第一次就识破他们的跟踪。 这三个人,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人才,也是自己想把六组训练成的样子。 这种人才,党调处不应该有,即使有,也不会派来盯王剑秋这种小人物,更重要的是,这几个人,给了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就像自己在岛城鞋店时候,第一次见到张英时候的感觉。 红队! 是他们吗? 耿朝忠没有再跟下去,对方的三个人在每回换梢后,都会留下一个人负责扫尾,防止被反盯梢,自己这张面孔出现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如果再出现一次,恐怕会立即引起对方的怀疑。 想到这里,耿朝忠迅速离开,赶往约定好的目的地,新街口的董记杂货铺——这是复兴社的一个交通站。 片刻后,王剑秋也七拐八弯的带着三个钉子,来到了新街口,当他穿过杂货铺的前堂的时候,正在跟着他的那个盯梢者犹豫了。 但最终,他还是咬咬牙,像王剑秋一样,走进了杂货铺——然后,杂货铺的前后门就啪的一声关住了,这个盯梢者当然没有再出来,因为,他刚走进去,一把枪就顶在了他的脑门。 王剑秋很快从杂货铺走了出来,第二个等待换梢的盯梢者等候了片刻,却没有看到第一个人出来跟他交接,只看到王剑秋摘下了帽子,冲着他笑。 当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后脑上已经挨了重重一击,然后就人事不知的倒在了地上。 第三个跟踪者就在街的对面,他清楚的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他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路边卖报纸的小贩和一个恰好路过的巡警就扑了上来,将他狠狠的压在了身下。 不一会儿,两个在外面的盯梢者,分别被扮成巡警,小贩和路人的云蔚,郭孝先,谢炎带进了杂货铺,耿朝忠正坐在屋子里的一张太师椅上,他的面前,五花大绑着一个年轻人,正是那个刚刚进杂货铺就被抓的家伙。 “好了,不容易,你们三个臭皮匠终于聚到一块了。” 耿朝忠满意的拍拍手。 这次的钓鱼行动,完成的非常圆满,黄埔军人表现出来的素质和学习能力,让耿朝忠特别满意。 三个人被押进屋子,脸上却都是一片茫然之色,他们互相之间看了看,那个负责扫尾的年轻人立刻开始大吼:“你们干什么?当街绑架路人,眼里没有王法了吗?!” “好了,别演了,”耿朝忠点起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你们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搭!知不知道,我们都跟了你们仨一上午了,还能搞错?!”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其中一个人喊道。 “听不懂没关系,一会儿就懂了。”耿朝忠挥挥手,谢炎几个走上前来,拿绳子把刚进来的两个人绑了个结实。 “都绑好了,等晚上装好麻袋,一齐推到秦淮河!”耿朝忠吩咐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 三个人顿时面色大变,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领头的那个长脸汉子大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招了!我们三个是从上海来南京打秋风的,本想找个路人要点钱,没想到瞎了狗眼,得罪了各位大爷,求求您,就当放个屁一样,把我们三个人放了吧!以后,我们三个,做牛做马来伺候您!” “看看,看看,”耿朝忠口中啧啧连声,“大家都学着点,人家三个不仅盯梢换梢配合的好,准备工作也做得好。 大家想想,人家在行动之前就早就统一了说辞,先装作是无辜的路人,现在又成了剪径的毛贼,你信不信,一会儿他们还会变成青帮的混混和警所的线人。” 耿朝忠此言一出,面前的三个人都是一愣。 确实,如果耿朝忠还不肯放过他们,他们就会说自己是青帮的,然后让当地的大字辈老堂口过来保人。如果还不行,就承认是警所的线人,负责跟踪暗探。 “看看,我说对了吧!”耿朝忠哈哈一笑,看着六组的几个兄弟说道,“盯梢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提前做好配合,想好说辞,这样,就算被人抓住了,也有机会脱身。上海治安乱,剪径的毛贼很多,他们要是真不承认,我们还真不好说什么。” 大家都纷纷点头,这次是有心算无心,耿朝忠还提前指好了这三个人的去向,这才将三人抓获,否则,看这三个人的机灵劲儿,今天还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对方。 耿朝忠站起身来,开始往门外走,边走边吩咐道: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几个在这里看住他们,等到晚上的时候,扔到秦淮河,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是我们干的?他们要怪,就怪自己命短,跟错了人!” 看到耿朝忠要走,那个领头的长脸汉子顿时急了,再也顾不上使套路,口中连声大喊道: “方组长,我们认栽。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打听一下方组长的来路,我们科长想跟您认识一下。” “哦?”耿朝忠停下了脚步,“你们科长是谁?” “新任党调处总顾问,特别行动科科长,古顺章。”领头的那个长脸汉子回答道。 他不傻,又不是要谋财害命,只是想要调查一下这个方组长的来路,为这种事搭上性命,可就太不值了! “古顺章?”耿朝忠眼睛一亮,“原来是古科长手下,怪不得如此精干!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 那个领头的长脸汉子一看有门,立刻凑了过来,开口道:“方组长,今天的事真的是误会,我们跟踪这位兄弟,只是想跟方组长取得联系,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还请方组长见谅。” “那好,既然古科长想见我,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们三个带路,我们现在就去拜访一下古科长!”耿朝忠笑道。 第八十六章 欲擒故纵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 领头的那个长脸队员脸色一变,与剩下两个同伙对望了一眼,都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不愿意?都是党国的同志,只是见个面而已,又不是要打打杀杀,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耿朝忠微笑道。 三个人低下头,只是不说话。 以前古老大虽然对手下也很严厉,但还是很讲究方式方法的。但是自从跑到这边以后,性情大变,脾气变得极为乖戾,手下兄弟稍有小错,就是拳打脚踢。上回有个队员犯了错,直接被吊在屋子里,连续抽了三天鞭子,差点没把那个兄弟打死。 这次盯梢不成,反被人抓了现行,如果再这样把盯梢对象领回去,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严酷的责罚。 耿朝忠看几人脸上的惧色,心里明白了几分,转头吩咐道:“给三位兄弟松绑!” 云蔚几个人给三人松了绑,三个人心下极为诧异,搓着手局促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坐吧。”耿朝忠温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三个人又互相望了一眼,依然低着头站在原地,耿朝忠呵呵一笑,亲自搬来椅子,将三人连拉带拽的按进了椅子。 “几位兄弟,我在三位身后跟了很久,看得出诸位训练有素,都是难得的人才,想必在谷科长那里也颇受重用。对了,还没请教几位大名?”耿朝忠面色诚恳的问道。 “我叫周良生,他叫张小石,他叫吴刚。”那个长脸汉子看耿朝忠面色和蔼,不像是要翻脸的样子,指了指身边两个兄弟,做了自我介绍。 “嗯,原来是周兄,张兄和吴兄,”耿朝忠抱拳施了一礼,“各位以前应该是混青帮的吧!不知道是什么辈分?” “我是悟字辈,他两个是觉字辈。”那周良生回答道。 “在下也是悟字辈,”耿朝忠呵呵一笑,“闹了半天还是同门,有礼了。” 耿朝忠站起身,给那周良生施了个平辈礼,那周良生大惊,赶紧站起来回礼——江湖辈分归江湖辈分,但这可是官场,这方组长地位至少高着几人一级,没道理平辈论交。 想想,常校长也是悟字辈,有几个人敢跟他平辈论交? 客套了几句,攀了攀班辈,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和睦了不少,耿朝忠笑眯眯的坐下来,沉吟片刻,开口道: “看样子,几位应该也颇有为难之处,都是党内同志,又是青帮弟兄,我也不好让大家难做。这样吧,我放几位回去,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如何?” “真的?”那周良生喜出望外,本来以为今天弄不好得交待在这里,没想到,居然这么轻轻就放过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方组长,不会是不怀好意吧! “当然是真的,方某做事,一向言出必行。”耿朝忠的面色很是诚恳,“再说了,也没有多大事,一场误会而已。” “那,”周良生犹豫着,“您不会把这件告诉古科长吧?” 耿朝忠哈哈一笑,摇头道: “你看方某像是这么不地道的人吗?老实说,方某杀人,也骗人,但从来不骗朋友,更不骗同门,今天这事,我以后就算见了古科长,也绝不会提起。你们回去以后,该盯人还继续盯,我就当没看见,如何?” “好,那就多谢方组长了,”周良生放下心来,又向耿朝忠行了一个礼,问道:“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请便。”耿朝忠摊摊手。 周良生站起身,又向耿朝忠行了一个礼,刚要领着两个兄弟离去,耿朝忠突然开口道:“等等!” 周良生一愣,面色顿时大变,却见耿朝忠从怀里掏出一摞法币,分成三份,递给了三人,“这几次查抄日本密谍,有些斩获,我自己花不完,兄弟们先拿着花花。” 三个人茫然的接过法币,实在搞不清楚耿朝忠葫芦里卖什么药,刚要推辞,耿朝忠脸一板,开口道: “不收,就是看不起方某人,那我可就得把这事跟古科长说道说道了。” 三人无奈,只好将法币揣进了怀里,耿朝忠哈哈大笑,拍了拍三个人的肩膀,亲自把他们送到了门外。 周良生领着两个弟兄出了门,领着两个兄弟绕着大街转了好几圈,发现居然真的没人跟过来,这才放心。 三个人使了个眼色,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拿出怀中的法币仔细点了点,一算才发现,每个人手里足足有二百法币! 三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顿时面露喜色,这对他们来说,可相当于一年的俸禄了! “周大哥,这方组长什么意思,放过我们也就算了,还送我们这么一大笔钱。”张小石摸着脑袋,似乎有点想不通。 “收买人心呗!”旁边的吴刚撇了撇嘴。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儿,我们不用管那么多,”周良生脸色很是平静,“今天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古老大,否则,我们仨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对,千万不能告诉古老大。”张小石和吴刚都用力的点点头。 “唉,古老大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张小石叹了口气,“以前老大对兄弟们还是不错的。虽然呆在红队没什么钱,但天天酒肉还是管够的。出去锄奸,其实也挺得意的。那日子,想起来,还是美滋滋。” “也怪不得古老大,”吴刚也插嘴道,“家里二十多口人都没了,换谁都得气炸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 “别说这件事!”周良生突然打了个寒噤,“你们两个没什么家小,老子可还是拖家带口的呢!” “对对对,不说这事,不说这事。”吴刚和张小石赶紧点头。 但是不说,不代表不害怕,三个人以前都是锄奸队的,现在换成了背叛者,想起那种残酷,每个人都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走吧,回去吧!” 周良生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能有回头路吗? ...... 董记杂货铺里,云蔚几个人也在围着耿朝忠谈话。 “六哥,就这么放他们走?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们跟着他们,好来个顺藤摸瓜呢!”云蔚说道。 “何必,古顺章的住址,我已经有眉目了,”耿朝忠摇摇头,“再说了,这几个人训练有素,肯定早有准备,凭你们几个,恐怕没跟出一里地就被发现了。” “但是放了他们,我们不就白忙活了?”王剑秋摇头。 “世界上没有白忙活的事儿,只是有的效果早一点,有的效果晚一点。” 耿朝忠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八十七章 王有山的身份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华声日报社。 王有山正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写着一条题为《是战是和?少帅屯兵锦州意欲何为?》的新闻稿。 正绞尽脑汁的咬着笔杆子,一个来报社实习的女大学生轻快的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友山先生,有人找!说是你德国汉堡大学的老朋友!” “哦?”王有山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一个身材极为雄壮的人影站在报社的铁栅栏外面,嘴里叼着一根硕大的雪茄,正在那喷云吐雾。 王有山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里蓦地精光一闪,他放下笔,站起身,整了整西服,然后走出了门外。 那人影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打量了王有山一下,肥胖的脸上露出笑容,亲切的说道:“友山,汉堡一别,恐怕也有八年了吧!” “是啊,我还记得汉堡大学校门口简恩-汉斯的那个抽象派奶油巧克力大蛋糕,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坨屎。”王有山哈哈大笑。 “你说的没错,”中年人亲切的搂住了王有山的肩膀,“不过,即使是一坨屎,那也是巧克力风味的一坨屎。” “哈哈,老朱,你还是那么的幽默。”王有山展开手臂,勉强搂住了中年人的肩膀,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往外走。 “对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王有山领着中年人,七拐八弯的来到一处僻静的咖啡厅,找了一家安静的包厢坐了下来。 “老朱,你怎么会来南京?出什么大事了吗?”刚刚坐下,王有山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还不是那个古顺章的事。”中年肥胖男人正是朱木运。 “怎么,上面有指示?”王有山问道。 “是的,**已经给我们发了求助信,想要我们除掉古顺章。”朱木运回答道。 “除掉他,可不容易啊!”王有山摇了摇头。 “是啊,不容易,”朱木运点头,“整个特科红队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红队的行事风格和行动方式,他都了如指掌。红队能想到的,他都能想到,红队想不到的,他也能提前预防。这对**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不,他们也不会求到我们这边。” “你想怎么办?”王有山眨了眨眼睛,看向朱木运。 “我已经见过他了。”朱木运回答。 “什么?你居然敢去见他?就不怕?”王有山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面的意思,”朱木运耸了耸肩,“上面觉得他根本不可能背叛,再说了,他是知道上海的共产国际的详细信息和地址的,但他根本没领人去那里,也没动格别乌的一根毫毛。所以,上面有理由相信,他是假背叛,或者是执行一个死间计划。” “是吗?”王有山狐疑的摇了摇头,“这个死间计划,代价也太大了吧!” “逻辑上说,也不是不可能,”朱木运的表情很严肃,“这些年,**的处境很艰难,说不定,某些人就是这么想的。” 王有山摇摇头,还是不能相信。沉默了片刻后,才又开始问道:“他怎么说?” “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朱木运摇摇头,“虽然在我看来很幼稚,但他却自认为自己能成功。” “这么说,他真的是在执行死间计划?”王有山无语了。 “算是吧,也可能只是他的借口。”朱木运摇了摇头,“现在我看不透他。不过,他并没有对我露出什么敌意。”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王有山问道。 “我需要你,密切监视他的动向。这个人虽然天资极为聪明,但毕竟文化水平有限,他想要搞出一套理论出来,没有笔杆子帮忙是不成的,我想让你多多注意这方面的情况。”朱木运说道。 “好吧。”王有山点点头,思考了片刻后,又开口道: “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新情况,现在复兴社特务处,有一个姓方的年轻人正在培训特务,我研究了他的讲义,发现跟你给我的培训内容,极为相似。虽然他故意打乱了顺序,也加入了一些自己的东西,但理念方面,是完全一致的。” “有这种事?”朱木运睁大了眼睛。 “是的,他有几种密藏手段,即使是契卡原来的培训教程里面,也没有,那都是根据我们中国的情况,因地制宜设计出来的。这些东西,跟你教过我的,至少有八成相似,我认为,这绝对不是巧合。”王有山严肃的说。 “你有他的照片吗?”朱木运沉思半响后,开口问道。 “没有,不过我可以画出来。”王有山回答。 “画给我看。”朱木运说道。 王有山站起身,朝服务生要了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然后低下头,开始作画。 铅笔沙沙作响,王有山运笔如飞,看得出,他有很好的素描功底,片刻后,耿朝忠的形象跃然纸上,浮现在了朱木运的面前。 “哦,不认识。”朱木运看了素描一眼,轻描淡写的回答,“可能是余乐醒那边教出来的学生,很多东西,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这不奇怪。” “是吗?”王有山抬头,狐疑的看了朱木运一眼,但却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是的,这种藏东西的手法,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从日常生活中最常见,也最容易忽略的东西入手,我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殊途同归是很正常的事情。”朱木运认真的说。 “嗯,那倒也是,”王有山点点头,“这个人,很机警,他看出我有点不对劲,还让我做他的线人。” “那就做呗,这种事,你知道怎么处理。”朱木运说道。 王有山点点头,看了看窗外,朱木运会意的站起身,开口道:“没什么别的事了,南京的动向,你已经发的很详细了,这我没什么要说的。对了,**的事情,能帮就帮,不能帮也不要勉强,免得引火烧身。” “好。”王有山点点头,也站起身,和朱木运握了握手。 很快,朱木运就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中。 王有山则把手中的素描团成一团,塞进了咖啡里,片刻后,素描就和滚烫的咖啡完美的融为了一体,王有山端起咖啡,轻轻的品了一口,然后很快就吐了出来,嘴里抱怨道: “呸,真难喝!” 第八十八章 扩充人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戴雨农办公室。 “戴大哥,古顺章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他现在被徐恩曾安排在细柳巷31号的一处民宅,连同他以前在红队的手下,还有几个服侍的佣人老妈子,大约有十几个人。” 耿朝忠正在向戴雨农汇报着情况。 “不错。你打算怎么做?直接去拜访,还是找个中间人?”戴雨农微微颔首,对耿朝忠的工作颇为赞许。 其实古顺章的住址,他也一直在查,但始终没找到眉目,没想到,还是这个小耿最先找到了。 “最好还是找个中间人,党调处和我们关系不佳,古顺章虽然是新来的,贸然拜访恐怕还是会引起误会。只是,这个中间人却不太好找。”耿朝忠说道。 “想想办法,这事我就不插手了,你先和古顺章处处,探探他的口风,”戴雨农沉吟着,“如果他不愿意过来,或者即便过来了,也给咱们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那就没意义了。如果是这样,我也没必要跟校长提起。” “小弟明白,”耿朝忠点点头,“卑职这就想办法和他接触。” “去吧!”戴雨农挥挥手,又低下了头,继续奋笔疾书。 耿朝忠知趣的退了出去。 戴雨农最近忙得很。 现在已经是12月中下旬,特务处初步确定在明年2月底,3月份初成立,也就是过完年后的那几天。 戴雨农最近这几个月,一直忙着整理特务处的章程,组织架构和人事安排,这些东西,戴雨农绝不会假手于人,更不会让郑介民参与。 同时,特务处还面临着一次较大规模的扩编,总的人数从原有的不到200人,扩充到600多人。人员上,也以清一色的黄埔军人,变为了由黄埔军人领导,各地保安队和警所选拔得力人选补充的模式。 不过有一条细则不会变: 非黄埔毕业,不得担任任何领导职务,哪怕是个小分队的队长。 在这一点上,黄埔毕业生还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的。 耿朝忠走出戴雨农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样,人员招募的如何了?”耿朝忠走进办公室,向正等在那里的八个弟兄问道。 戴雨农在招兵买马,手下的六个小组也都不甘落后。手下人员的多少,直接关系到特务处正式成立以后每个小组在特务处的地位——人数占优势,势力自然就大,在特务处的话语权自然也高。 耿朝忠这几天除了调查古顺章的行踪,也在忙活这个事情。 特务处现在的六个组,王天木是最早跟戴雨农的,手底下早就有了一帮干将,去北平后,又带了八万元的活动经费,半年过去,人数必定不会太少。 余乐醒一直在上海搞特务培训,从失业学生和码头帮会中招募人才,已经经营了一年多,人数保守估计也有接近200人。 萧洒差一点,不过萧洒是黄埔四期生,故旧众多,手下也绝大部分都是黄埔学生,人数虽少,但战斗力却不容小觑。 至于陈恭树,和戴雨农一样是六期,但他与别人不同,他的手下,可以说是戴雨农的直属班底,从这个意义上讲,势力只会比前几个人强,不会比前几个人差。 五组的赵理君,现在挂靠在余乐醒名下,用的是一个借鸡生蛋的法门,余乐醒手下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以后是要跟着赵理君活动的。 只有耿朝忠的第六组,满打满算只有八个人,可以说是整个特务处里最袖珍的一个小组。 所以耿朝忠也急啊,早就给几个兄弟分配了任务,让他们招募人手,不过耿朝忠毕竟来特务处时间不长,人脉有限,再加上要求又很严格,非黄埔学生不取,这么一来,人员招募自然遇到了困难。 耿朝忠的话问出来,底下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只有王剑秋站了出来,开口道: “还好,我们八期明年3月份就要毕业,很多人还没找到出路,我正在通过孙文学会联系人手,现在已经有了二十几个人选,等会儿我把名单递上来,六哥可以看一下。” “干的不错,”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等会儿我筛选一下,以后这二十多个人就是你的班底了,现在我任命你为六组副组长,以后,你就是我的副手,我不在的时候,组里面的所有事务,都由你来负责。” 此言一出,王剑秋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上回出任务,自己作为分队小队长,最后论功行赏,只评了个中尉,心里本来就很不得劲,私底下也一直暗暗寻思,是不是以前得罪了六哥,报功的时候给自己塞了个小鞋。 不过今天一看,显然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六哥为人果然敞亮,直接就把六组第二重要的职位给了自己,换句话说,特务处升格后,自己就是六科的副科长了! 八期毕业生那么多,有几个能一毕业就混到副科长的?充其量也就是个股长了不得了! 其他人也都用艳羡的神色看着王剑秋。不过没办法,王剑秋毕竟是老生,又是孙文学会的骨干,还有一定推荐和分配毕业生的权力,这种人在学校的人脉和渠道,绝不是他们几个能比的。 “六哥,我也招了几个,不过还都没定下来,明天我就抓紧联系一下,争取早日上报。”旁边的谢炎也着急了,同为老生,也是孙文学会的骨干,他哪知道,这王剑秋不声不响就招了二十多个人,自己忙活了这么久,也才五六个人而已。 “你们呢?”耿朝忠看向剩余的几个人。 “我有几个老乡,只不过不是黄埔生,不知道行不行。”郑国鼎犹豫着说。 “不行,只要黄埔生。”耿朝忠断然拒绝。 郑国鼎又低下了头。 自己立下这规矩,不是无的放矢。 这时候,户籍混乱,蒙混过关者大有人在,只有黄埔军校,政审一等一的严格,无形中就可以筛除绝大部分有问题的人,然后自己再过一过眼,基本就可以排除问题。 自己六组刚刚建立,兵贵精而不贵多,尤其是骨干,更不能让别人掺了沙子。一旦骨干有问题,他手下带的兵就都有了问题,耿朝忠绝不能容忍出现这种事情。 即便是这样,自己六组里面,也已经有了郑国鼎这个郑介民的人,但郑介民为人一向低调,也一直生存在戴雨农的阴影下,不太可能对自己不利,自己还可以容忍。 但是如果再多,比如混入了党调处的人,那可很容易出大问题,一个不好,六组的行动被泄露打了埋伏,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总之,发展可以慢一点不要紧,但要是内部出了问题,就算壮士断腕,那也是元气大伤。 “许秋,你呢?”耿朝忠看向了许秋。 这个许秋,和王剑秋,谢炎,郑国鼎一样,都是八期生,按道理人脉资源应该比九期刚刚入学的要好很多,怎么到现在还一声不吭? “这个......”许秋满脸尴尬的摇摇头,“六哥,我认识的人,王剑秋副组长也都认识,我不认识的人,王副组长也都认识,这我想尽了办法,真的是招不到人啊!” “好,那算了,你身手不错,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耿朝忠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呢?” 耿朝忠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余的几个九期生,也是自己最亲密的伙伴和同学。 不出所料,几乎所有人都在摇头,只有郭孝先点了点头,说道:“有一个。” “谁?”耿朝忠问道。 其实他心里明白,九期的这几个同学在校时间太短,让他们招人,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 “我们的班长,华强。”郭孝先说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八十九章 一个故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华强?他不是被征到宪兵队了吗?”耿朝忠问道。 “回来了,前几天珍珠桥事件,他被学生们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在学校医务室躺着,我这几天经常去看他,慢慢聊了起来,发现他现在不太想去宪兵队,说是天天镇压学生,实在是受够了,想换个地方。还问我在哪里,我就模模糊糊跟他提了一嘴,说是抓日本奸细,他很有兴趣。”郭孝先说道。 “行,你把他约到特务处,我跟他谈谈。”耿朝忠点点头。 这个华强,是宪兵科的班长,能力为人都很出色,但他当时身为宪兵科骨干,被谷正伦点名要到了宪兵司令部,没能拉到特务处,其实自己的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 如果能招过来,其实还是不错的。 剩下的云蔚,郝可夫和胡克成却都只是低头不语,看来,确实没招到什么人,胡克成更是抬起头,抱怨道: “六哥,现在当特务风评很差,外面一说起特务,前面都要加个‘狗’字,我问了几个老乡,一说起特务二字,个个都是摇头走开,实在是很无奈啊!” 大家的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 其实,虽然平时大家都不说,但心里还是很不得劲,干这个工作,对外都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总的来说,大家都是电话局的,编译局的,图书管理局的,各有各的身份,但别人不知道啊! 出了社会上,很多人都直言不讳的骂一句“狗特务”,言者无心,听着有意,这几个月里,大家也都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了。 耿朝忠呵呵一笑,这胡克成为人一向直爽,虽然自己那天打了他一耳光,但他也不记恨,照样该说啥说啥。 其实,这时候的中国,体罚学生,体罚佣工,体罚大头兵,那是在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对大部分人来说,挨一耳光,根本就是最轻的,军阀的部队里面,那都是关进小黑屋往身上压沙袋,鞭打之类的更是家常便饭。 “特务这个词,还是中共的伍豪在黄埔军校组建政治部的时候提出来的,全名叫做特别事务科,本来是个中性词。不过这几年被党调处搞得臭名远扬,弄得我们也无端顶了这个恶名。”耿朝忠说道。 大家都纷纷点头,确实,特务这个词本来不是坏词,但被党调处这么一搞,好词也变成了坏词。 “不过,大家也不必在意外面的风评,毕竟我们干的事情,很多都不方便对外人讲,外人有些不好的猜测也属正常,只要我们自己不强抢民财,不作奸犯科,不出卖国家,那就问心无愧。外界的流言蜚语,与我们何干?”耿朝忠继续说道。 大家都深以为然。 虽然干的事情不被人理解,但从跟着六哥做的这一系列事情来看,还是当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的。 即使拿了一点赃款,但大家基本上也是用于业务,大家也都没觉得有太大过不去。 “大家也不必灰心,”王剑秋突然开口了,“八期的学生有2800多人,九期也有600多人,这里面,一定有愿意加入特务处的。尤其是毕业生,更不会在乎这个虚名,只要能让自己所学有用武之地,才不会在乎别人骂不骂的。” “是啊,”谢炎也开口附和道,“前五期的,很多都还能找到军队里的职位,从第六期开始,很多人在军队就已经找不到出路了,这才加入了宪兵司令部。现在就连宪兵司令部都人满为患,我听说,七期和八期很多找不到工作的,都去加入了南昌行营调查科。所以大家不必担心,再过段时间,我们的队伍一定能扩大。” 几个九期的同学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是八期的学长看的透彻,军校毕业生的去向本来就很局限,随着历届毕业生人数的逐渐增多,找不到工作的人会越来越多,所以到那时候,特务处反倒成了一个好去处。 耿朝忠微笑着听着大家的讨论,心里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刘杰。 这个名字,现在回想起来有点陌生。 但在岛城派出所的时候,他和周丙,吴泽成一样,都是朱胖子手底下的得力干将,此人就是黄埔六期毕业,回到老家后,因为暂时找不到工作,这才在朱胖子手下做了个破巡警委身,不过后来吃散伙饭的时候,说是已经去了谷正伦的宪兵司令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耿朝忠沉思,大家也都停止了讨论,不知道六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六哥?”郝可夫开口问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个故人,”耿朝忠微微一笑,“大家都抓紧,我先出去一趟。” 耿朝忠出了鸡鹅巷,步行来到了第二区的华声日报社附近,刚想打招呼叫王有山出来,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方组长,你怎么来了?” 耿朝忠回头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人,连忙一把拉住王有山,开口道:“友山先生,今天有空,请你去喝茶,如何?” “行,去哪里。”王有山写文章正愁没思路,看到耿朝忠过来,当即欣然应允。 “鼓楼区的聚缘茶楼,那可是个好去处。”耿朝忠拉着王有山,边走边说。 “是个好去处,那里的那个老板林木森,写的一手好字,画画也不错。”王有山说道。 “你们认识?”耿朝忠好奇起来。 “认识,我也喜欢画画,所以跟他有点交流。”王有山微笑着回答。 “那正好。”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步行,宛如多年老友,没多久就来到了聚缘茶楼,那个周春林以前给日本人传递情报的地方。 找了个二楼的包间坐下,伙计端茶送水忙活完以后,耿朝忠端起茶壶,给王有山倒了一杯茶,开口道: “友山先生,实不相瞒,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个事情。” “什么事?上次你让我打探党调处徐处长的动向,我不都帮你打听了吗?”王有山回答。 “对了,那件事还得多谢你了。”耿朝忠抱了抱拳。 党调处身负舆论监察之责,徐恩曾的秘书也跟南京的几大报社多有来往,这王有山在南京报界多年,又是铁杆的建制派,和党调处的关系一向良好,所以耿朝忠通过他,来打探徐处长最近常去的地方。 秘书虽然不会泄露徐恩曾将要去的地方,但对徐恩曾去过的地方,则没有那么警惕,耿朝忠通过这条信息,逐一排查,终于确定了古顺章的住所。 “不用谢,”王有山摆了摆手,“说吧,这次拿什么来换。” “法币行不行?”耿朝忠笑道。 “不行,我只要消息,最好是锦州那边的消息。”王有山摇摇头。 “行,”耿朝忠沉思了一下,开口道:“我有个消息,东北军正在联系从锦州到北平天津的铁路沿线调度,似乎要大规模运兵。” “真的?真的要大打了?”王有山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应该反过来想,现在小小一座锦州,已经聚集了八万人马,还能再运多少?粮草后勤跟不跟的上?”耿朝忠无奈的说。 “你的意思是......要撤!”王有山惊讶的喊出声来。 “我可没这么说,”耿朝忠笑笑,“好了,谈点正事,你帮我打听一个人,宪兵司令部的,黄埔六期生......” “你的事就是正事,我的事就不是正事了?” 王有山嘟囔着,但还是低下头,开始侧耳倾听。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九十章 茶楼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就这事?” 耿朝忠交待完,王有山忍不住面露惊讶之色,这种小事,还需要找自己?随便找个人就问了。 “就这事,”耿朝忠点点头,用充满感情的目光看着王有山,“其实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还怪想你的。所以让你帮个小忙,顺便喝喝茶,联络一下感情。” 王有山无语,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耿朝忠,显然不相信耿朝忠的这番说辞。 “看什么看,”耿朝忠没好气的说,“即使是一个狗特务,也是需要几个狐朋狗友的。” “好吧我信了,”王有山摊了摊手,“看在你连自己都骂的份上。” “对了,你真的认为锦州打不起来?”王有山话锋一转。 看来,他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毕竟,王有山是靠写政论文起家,这可是他的吃饭家伙,他的名誉,地位,金钱和影响力,全都依托于此,不关心才不正常。 “你们这些政治评论家,全都是卖狗皮膏药的货色,”耿朝忠讽刺了王有山一句,“别人不知道,以为你们有多高明,其实还不是提前搞到了些普通人不知道的情报,用结果倒推过程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从结果倒推过程,写的人人都以为是顺推的,这也是种本事。”王有山恬不知耻的说。 耿朝忠不屑的呸了一口,开口道:“所谓的政治评论家,无非就是提前知道的事情的结果,然后为这个结果找出一大堆理由,然后末尾说一句:我敢断言,如何如何。 如果真有本事,你早就被请到国防部参谋科或者政府做内阁资政去了,还用在报社混日子?” 看耿朝忠面带不屑,王有山忍不住反唇相讥道: “你们这些特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借着秘密工作的幌子,欺上瞒下,瞒天过海,还不是为了捞几个臭钱,还有脸说我们?” 两个人正夹枪带棒,互相讥刺,包房的门被敲响了,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喊道:“进来!” 聚缘茶楼的老板林木森身穿一袭长袍,飘然而入。 “哎,刚路过门外,就听两位唇枪舌剑,好不快活,加我一个如何?”林木森笑眯眯的说道。 “呸,商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开茶楼的商人。明明骨子里都是铜臭味儿,还偏要附庸风雅,恶心至极!”王有山看来是疯了,见人就骂。 “哈哈,友山先生说的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在世上,谁又能逃得过这酒色财气四字?大家无非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林木森哈哈大笑。 “林老板,你这话我们没法接啊!”耿朝忠苦笑道。 “也对,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还骂个什么劲儿。”王有山也附和道。 “抱歉抱歉,看来是我来的不好,让两位谈兴受阻了,”林木森微笑着向两人作了个揖,身子却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笑吟吟的说道:“要不,今天这顿茶钱,免了?” 林木森话音未落,王有山突然朝外面高喊一声:“上好的碧螺春,来一壶!” 接着又转头看了林木森一眼,问道:“林老板,说话算话吧?!” 林木森无奈的一笑,点头道:“自然算话。” 三人同时大笑,围着桌子坐下来,开始谈论一些风雅趣事,时政消息。 这茶楼,是旧社会达官显贵交流感情,互通有无的绝佳场所,这聚缘茶楼,坐落在国民政府附近,更是如此。 林木森言谈之间,上到政坛趣事,下到街巷趣闻,无不信手拈来,看样子也是个消息灵通之辈。 一壶茶饮罢,林木森目视耿朝忠,问道:“方组长,前段时间那个日本谍案,不知道可还有后续?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那个电话局的周春林宣判。” “咳,说到这事,还得谢谢林老板,要不是林老板的妙手丹青,我还破不了这个案子。不过,那周春林所知有限,最后到镇江抓了几个老鬼子,案子也就结了。”耿朝忠说道。 “我怎么听说,前段时间处死的三十几个通共嫌疑犯,跟这件案子有关?”林老板笑眯眯的追问道。 “误传,误传,日谍是日谍,通共是通共,两码事。”耿朝忠摆手否认。 由于三十六日谍案太大,政府害怕引起民众恐慌,所以上面都是以通共罪定罪的,社会民众并不知情,但这林老板,显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些风声。 旁边的王有山却睁大了眼睛,瞪着耿朝忠问道:“别装,这里面一定有鬼!林老板的消息,怎么可能有错?!” 耿朝忠心中一凛,王有山已经是个消息灵通之辈,竟然如此推崇林木森,看来这林木森小觑不得,心中一转念,当下开口道: “咳,还不是怕民众恐慌,再说上面也有纪律。” 话里话外,这是承认确有其事了。 “大新闻!”王有山大喜,一把拖住了耿朝忠,满面喜色的催促道:“说说,都说说。” “我说了,你能保守秘密吗?”耿朝忠问道。 “能,一定能。”王有山满口答应。 “那么,我也能。”耿朝忠耸耸肩。 “屁!”王有山怒了。 “好了友山先生,方组长职责所限,你就不要难为他了,”林木森挥挥手,化解了王有山的纠缠,又对耿朝忠开口道: “方组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这茶楼老板,也兼着点消息生意,以后有机会,咱们也可以合作合作,不知道方组长意下如何?” “好说,好说。”耿朝忠笑容可掬,心里却更是警惕。 这林木森消息如此灵通,日本人在他眼皮底下接头,他会不知道?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一个单纯的情报掮客呢,还是另有所图?或者,他就是日本人安插在南京的奸细?! 大脑极速运转,耿朝忠的话语却更是热情。 “林老板,我来南京时间不久,很多事情还得仰仗各位朋友,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咱们可以多多交流。我给你留个电话,有什么消息咱们互通有无,如何?” 林木森大喜,两人之间互留了联系方式,也算交上了朋友。 再谈片刻,林木森微笑起身告辞,房间里只留下了耿朝忠和王有山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耿朝忠开口道:“友山先生,实不相瞒,我这个特务处组长也不是什么事都管。千里当官只为财,只要别人的事不犯在我手里,我也不会管那么多。以后咱们之间,是否可以坦诚一点?” “难道我们之间,不够坦诚吗?”王有山故作不解。 “友山先生,虽然南京国术馆的功夫不错,但练到您那种一击毙命的程度,却不是一般人做的到的。”耿朝忠冷笑着说。 “我天赋异禀,自幼习武,难道特务处连别人学什么都要管?”王有山也冷笑。 “好吧,”耿朝忠无奈的端起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那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手里。” 说完,转身离开。 “喝茶就像喝酒,真没意思。” 王有山嘟囔了一句,也将手中清茶一饮而尽......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九十一章 重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从林木森的聚缘茶楼出来,没走几步,耿朝忠就感到一阵异样。 这是被别人的目光注视的异样。 这种感觉很玄妙,但其实并不玄妙。 一个久经训练的特情人员,对别人的目光都很敏感——用科学的语言来讲,那是松果体对特殊能量的感应。 耿朝忠的松果体,尤其敏感。 余光扫射,提着警棍懒懒洋洋走来走去的巡警,摆着水果摊叫卖的小贩和脖子上挂着烟匣的卖烟小厮,鼓楼街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丝毫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耿朝忠走到一个卖烟的小厮面前,要了一包三炮台,借着拆烟点火的当儿,微不可察的回了一下头。 身后依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但耿朝忠依然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竖起了衣领,嘴里叼着香烟,慢吞吞的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小巷的旁边是一家家庭杂货铺,耿朝忠走进杂货铺的前台,顺手放下一角钱,在杂货铺老板惊愕的眼神中,穿堂而过。 隔着小巷的街墙走了几十米,耿朝忠停下来,仔细的倾听着墙外的动静,当外面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的时候,他轻轻一跃,从墙头往外一望。 墙外跟踪的人同样也很敏感,耿朝忠跃起的一瞬间,那个人也猛的回头,看向墙头。 四目相对。 一瞬间,两人都笑了。 “大报恩寺。” 耿朝忠落地,墙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南京著名的大报恩寺的佛像前,多了两个看上去极为虔诚的香客。 1856年天京之变,北王韦昌辉火并翼王石达开,一场激战,琉璃塔化作一堆瓦砾,大报恩寺也被同时焚毁。现在的大报恩寺,只是香客复修的一座小庙。 其中一名身材肥胖的香客,举起手中三炷香,虔诚的向面前的佛像拜了几拜,口中说出的却并不是祷告的言辞: “北王火并翼王,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这是为何?” “为权?为利?”另一名年轻的香客仿佛也在自言自语。 “不,北王为权,翼王却为理想。”肥胖香客正是朱木运。 “有何不同?两人皆死于非命。”年轻香客正是耿朝忠。 “一人死的重于泰山,一人死的轻于鸿毛。几十载过后,依然有人在大渡桥边祭奠石达开,另一人,却受众人唾骂。”朱木运看着佛像说道。 “然则,人已经死了,并不能知道身后事。他们生前所求,岂不都为虚幻?”耿朝忠开口道。 “并不,岂不闻: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朱木运笑答。 “你的回答,一点都不唯物主义。”耿朝忠也笑了。 “物质和精神,本来就都是客观存在,这正是唯物主义。”朱木运严肃的回答。 “好吧,我说不过你,”耿朝忠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香插到香炉里,“不过,如果让我选择的话,还是留取丹心照汗青更好一点。” “现在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朱木运开口道。 “杀死古顺章?”耿朝忠问道。 “不错。”朱木运回答。 “你打算怎么办?”耿朝忠开口。 “很简单,古顺章是通字辈,他在帮会中最好的朋友是顾行轩,此人在下个月三十五岁寿诞,他定会到场。那是杀死他最好的机会。”朱木运开口了。 帮会有班辈。若为清门字派,分为24个班辈,在十九世纪末20世纪前期,上海青帮辈份大体在“大”、“通”、“悟”辈之间。 顾顺章与当时的上海青帮大佬顾行轩关系密切,为铁哥们,两人同为“通”字辈,黄金荣、张啸林、杨虎、季云卿等当年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帮会中人均与顾顺章同辈。 沉吟片刻后,耿朝忠开口道: “很老套,古顺章一定已经料到有人会趁机刺杀他。” “是的,他肯定能料到,”朱木运点点头,“但是,他也肯定会去。” “阳谋?”耿朝忠皱起了眉头。 “算得上,他是一个极为高调和疯狂的人,喜欢在钢丝上行走,并且乐在其中。这种能够震慑所有意图对他不轨之人的好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朱木运开口道。 “你这么肯定?”耿朝忠皱眉。 “他是我的学生,你也是我的学生。我对每个学生都很了解。当然,对你的了解要差一点,但是差的那一点,并不重要。”朱木运笑答。 “没想到,我们还是同门。”耿朝忠也笑了,只是笑得有点冷。 “更何况,你犯了一个错误,”朱木运终于微微侧过头,看了耿朝忠一眼,“你在复兴社特务处教的那些东西,都带着我的影子,确切的说,都带着契卡的影子。” “我不这么认为,复兴社里有余乐醒,知识总会越传越广,到最后的时候,没有人会找到来路。”耿朝忠开口道。 “余乐醒是旅法的时候加入的共产国际,他和留苏的那一批人所学并不相同。要知道,你的对手,是一个极为善于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破绽的人,所以你万万不能掉以轻心。”朱木运严肃的说。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还非得杀死他不可了。”耿朝忠点点头。 “是的,非杀不可。”朱木运肯定的说,“只是,我不方便动手,苏联方面,并不希望古顺章死,他们认为,古顺章加入南京,其实是一件好事,如果他能在南京政府内部取得高位,对苏联一定有着巨大的价值。” “这么说,古顺章和契卡方面,关系一直都很密切?”耿朝忠问道。 “没错,上海的共产国际其实只有两个人,一个波兰人,一个美国人,不过古顺章给党调处的报告里,却说有六个俄国人,很显然,他在保护共产国际。”朱木运说道。 “你的意思是?”耿朝忠的眼睛里突然射出精光。 “没错,”朱木运的表情也很复杂,“我怀疑,他在留苏期间,就已经加入了契卡,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潜伏在中共内部的双料间谍。如果算是他现在在南京的身份,他应该是一个三重间谍。或许,还有更多。” 耿朝忠沉默了。 契卡创始人捷尔任斯基是波兰贵族,共产国际里面有很多波兰籍的高层,美国现在的共产主义运动同样火热,共产国际把他们派到上海,可以完美的掩饰身份。 因为,谁都料不到,契卡在上海的潜伏者,竟然一个俄国人都没有! 所以,古顺章的对党调处的供述,很容易就被南京相信了。 说到底,古顺章到现在交待的中共要人,除了早已经被抓捕入狱中,暂时还没有被认出来的代英,其余的绝大部分都是中共在上海的下层人员。 如此说来,看上去,古顺章的出卖,给中共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中共中央也不得不撤退到了苏区。 但实际上,并没有伤筋动骨。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多重间谍?!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第九十二章 师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在想什么?”看到耿朝忠沉思,朱木运开口问道。 “我在想,”耿朝忠的脸上露出笑容,“古顺章好像和你有相似之处。” “我们都信仰共产主义,”朱木运笑了笑,“不过,我首先是一个爱国者,然后才是一个共产主义者。也许,这就是我和他最大的不同。”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耿朝忠也笑了,“再说,你怎么知道古顺章不爱国?” 朱木运耸耸肩,最后朝着佛像拜了一拜,然后站起身来,脸上露出几分萧索,开口道: “对了,苏联那边说了,让我回国述职。” “怎么又要回去?”耿朝忠皱起了眉头。 “老切洛夫出事了,”朱木运的眼睛里充满了忧色,“上面说他搞帮派主义,现在正在审查。” “那你还回去?!”耿朝忠也站了起来,连声音都大了几分。 现在苏联那边的大清洗越来越严重,耿朝忠非常清楚,契卡和军队在这五年里,高级领导至少消灭了三分之二还多,耿朝忠很担心,朱木运这次回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回去怎么行?如果我留在这里不回去,那就意味着背叛。到时候,苏方一定会给我党制造压力,让我党交人。我不能让上面为难,我们也承受不起这个代价。”朱木运平静的说。 “现在我们在江西有自己的根据地,柴米油盐都能自己解决,已经不需要苏联的帮助了!”耿朝忠劝解道。 “你太天真了,你知道,那边一年给这边拨多少经费吗?广州起义的时候,苏联一共给我们拨了30万美元!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朱木运无语的摇摇头。 “这么多?”耿朝忠也被这个数字惊呆了。 二十年代的三十万美元,那可是一笔巨款! 自己在老德国忙活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得到了二十三万美元,而苏联提供的援助,一次就这么多! “你以为,我们在上海组建中央,在租界购房,营救同志,哪来的钱?”朱木运阴沉着脸,“除此之外,每年还有五万美元的活动经费,如果武装起义,还有另外的拨款。” 耿朝忠沉默了。 “好了,我得走了。”朱木运不再多言,转身就往外走。 “胖子,你不能回去。” 耿朝忠转过身,严肃的看着朱木运。 “我必须回去,这是原则问题。”朱木运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却是出奇的坚定。 “好吧,”耿朝忠无奈的摇摇头,“对了,你住在哪里,这里谈话不方便,我还有很多事要跟你讲。” “双塘巷万通旅社306号房,不过最好是这几天,我在这待不了多久了。”朱胖子一边说话,一边转身,开始往外走。 “好,我今天晚上就过去。”耿朝忠点点头。 ........ 耿朝忠很快回到了鸡鹅巷。 进了六组办公室,只有云蔚,郝可夫和许秋三个人呆在里面,耿朝忠打量了几眼,问道:“他们呢?” “克成还在宿舍养伤,孝先和八期的几个人都出去招募人手了。”云蔚回答。 “看来你们几个是放弃了。”耿朝忠无奈摇头。 “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以后就跟着老方你混,给你当御林军!”郝可夫笑哈哈的说。 他们几个都没什么交际才能,眼看着招不到什么人,几个人私底下一商量,与其跟别人争那几个位子,倒不如死心踏地的跟着耿朝忠,至少立功还是不用愁的。 “行,以后你们就跟着我,”耿朝忠的心里也是一暖,“不过现在就有个任务,你们都准备一下,我们晚上行动。” “又有日谍?”郝可夫顿时兴奋起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耿朝忠神秘一笑。 ....... 夜幕降临,双塘巷万通旅社里却依然是灯火通明,朱木运吃罢晚饭,却没有回房休息,反而蹲在万通旅社对面的茶馆前,看两个老头下象棋。 不过今天晚上旅馆的生意倒不错,短短的一会儿,就有三四个客人来投宿,朱木运偶尔向旅店门前看一眼,发现今天投宿的却都是些单身客人,心里不由得有点警惕。 这几个人,不会有问题吧? 这次面见古顺章,除了共产国际远东局,任何人都不知道自己来了南京。 再说,自己一直都在岛城和东北活动,来南方的时间可谓是少之又少,根本没几个人认识自己,按道理不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再说了,自己的形貌特殊,如果冲着自己来的,刚才应该就是个好机会。 朱木运想了想,决定还是谨慎起见,先在外面观察一阵子再说。 时钟逐渐指向了七点半,两个下棋的老头也收了摊子准备回家,朱木运小心了这么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朝街口看了看,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走了过来。 小耿那家伙来了。 朱胖子脸露微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提前几步赶回了旅社。 回到楼上没多久,门被敲响,接着,耿朝忠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箱。 朱木运心中暗暗警惕,小耿这个人他了解,只要一笑,准没有好事。 不过朱胖子倒也不怕他,关上门,朝窗外望了望,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师傅来了,自然高兴。” 耿朝忠笑嘻嘻的把手中的木箱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封条撕开,一股淡淡的酒槽味飘入鼻中。 “你带了酒?胡闹,不知道出任务不能喝酒吗?”朱木运脸色一变,低声说道。 “咳,今天又不是出任务,只是咱爷俩唠唠嗑,哪有那么严重。”耿朝忠撇撇嘴,“再说了,就这两瓶酒,能放倒你还是能放倒我?” 朱木运无奈,想想也是,在岛城派出所的时候,两人也没少喝酒,他和耿朝忠都是海量,两瓶酒只是毛毛雨而已。 再说了,这回回苏联,吉凶未卜,这回喝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 想打这里,朱木运坐下来,看着耿朝忠打开箱子,将两瓶密封的很好的青花瓷瓶装白酒拿了出来。 “俗话说汾酒必喝,喝酒必汾,今天我带了两瓶竹叶青,和师傅来个一醉方休。” 耿朝忠边说话,边把酒瓶启开,然后又从巷子里拿出两个小碗,麻利的把酒斟上了。 耿朝忠举起酒杯,向朱木运敬了一下,开口道:“这第一杯酒,就祝师傅这趟回去,逢凶化吉,马到功成!” 朱木运不说话,端起酒杯看了看,然后一饮而尽。 耿朝忠也将自己的酒干了,然后又给两人满上,再次举杯道:“这第二杯酒,祝师傅青春永驻,笑口常开!” “你小子是不是没词了?我都四十多了,还特么的青春永驻?”朱木运埋汰了耿朝忠一句,还是将杯中酒干了。 耿朝忠哈哈一笑,盯着朱木运只是鬼笑,接着又满上了一杯,朱木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仔细一想,耿朝忠倒还不至于害他,就又端起了酒杯。 “这第三杯酒,”耿朝忠的脸上笑容更胜,“就祝师傅做个好梦吧!” 说完,不等朱木运开口,自己就端起酒杯干了。 朱木运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心知不妙,刚要站起来,却看到对面的耿朝忠满脸傻笑,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小耿!你连我都阴!” 朱木运大怒,刚想倒杯清水,但一阵强烈的眩晕传来,朱木运再也站不稳了,推金山倒玉柱般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九十三章 报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朱木运醒来的时候,马上意识到,自己被关进了牢房。 甩了甩欲裂的脑袋,朱木运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阴森的铁窗,潮湿的稻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消毒水的味道。 朱木运站起身来,他现在终于明白,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但是他想不通的是,耿朝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钱?为了名? 想曹操,曹操就到,正当朱木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名狱卒领着耿朝忠走到了门外。 朱木运看了耿朝忠一眼,发现耿朝忠的面色非常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朱木运搞不清楚这家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选择沉默。 “你出去吧,我跟这个犯人单独聊两句。”耿朝忠吩咐了狱卒一声,那狱卒很快点头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谈话,都需要隔着一个铁栅栏了。”朱木运看狱卒走出去,嘲讽的问道。 “少废话!”耿朝忠板着脸,“进了这里就得老实点!老实交代,你这次来南京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带有什么任务?” 草嫩娘...... 朱木运肚子里窝着一团火,这家伙居然敢在自己面前摆谱! “不说?大刑伺候!”看朱胖子沉默,耿朝忠脸色更加难看,厉声爆喝,恐吓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警棍。 “你到底想干什么?闹这么一出,好玩儿吗?!” 朱木运早就看出来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谋害自己的意思,否则,迎接自己的起码也得是戴老板和徐处长这个级别的人。 “没干什么,”耿朝忠面色依然严肃,“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把我坑进了老德国,在里面受尽苦楚,差点一命呜呼。好在,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朱胖子也有今天!没说的,我这次,就是为了报复!” “你特么是没长大吧?!就这点破事,还值得报复?你不就是不想让我回去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没空听你瞎扯淡!”朱木运怒了。 这个耿朝忠,就算搞恶作剧,也太过分了吧! “哈哈!”耿朝忠突然一笑,紧绷的脸一下子舒缓下来,面色如春风化雨,满脸堆笑的说道: “老师还是老师,学生的这点心思,还是瞒不过你。” “不过师傅,我还是那句话,”耿朝忠的脸色又严肃起来,“苏联那边现在在干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切洛夫是捷尔任斯基的亲密战友,他都被抓了,你回去能有个好?做学生的,不忍心看你羊入虎口,只能出此下策,委屈你在这南京老虎桥监狱待个三年五载了。” “老虎桥?你把我关进了老虎桥?你疯了!”朱木运勃然大怒。 这南京老虎桥监狱,始建于1905年,历经满清、北洋、民国、三朝,现在可是民国最大的监狱,民国的各大监狱里,老虎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没办法,”耿朝忠无奈的摊了摊手,“关进别的监狱,我不放心,万一你越狱跑了怎么办?只有这老虎桥,戒备森严,守卫严密,专门关押政治犯和一些间谍,待遇也凑合,我才略微放心了点。” “你!” 朱木运指着耿朝忠,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不是什么玩闹,把自己关进监狱,万一时间长了,被查出真实身份,那危险可就大了!再说,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哪能在这里无休止的耗下去! “师傅,我是为你好,苏联你真的不能回去,你今天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放你走,你就老实的在老虎桥呆着吧!” 耿朝忠面色严肃,很显然,他是认真的。 “你打算关我多久?”朱木运终于平静下来,他现在明白,耿朝忠搞出这么大动静,把自己放出去暂时是不可能的了,倒不如打听打听他的打算。 “不算太久,什么时候苏联那边清洗结束,什么时候我就放你回去。”耿朝忠认真的说。 “不行,谁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要是三年五载不结束,你就把我在老虎桥里关三年五载?”朱木运连连摇头。 “快了,快了,杀的差不多了,就结束了。” 耿朝忠的脸上,露出神棍式的微笑。 他很清楚,斯大林的的清洗,正是从情报部门开始,因为慈父也是暗杀绑票起家,深知契卡的恐怖,所以从一开始,他的首要目标就是苏联的国家安全政治保卫机构,只有这个机构的完全“纯洁”,才能让慈父本人的安全得到保障。 至于军队和政坛的清洗,那需要的时间可就太长了,甚至一直蔓延到二次大战后期。 “小耿,我手中还有着契卡所需要的一些情报,短时间内应该还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你这次实在是太鲁莽了。”朱胖子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意已决,”耿朝忠一句话就打消了朱木运最后的挣扎,“老朱,你赶快交待一下你现在的身份,你不说,我没法给你编造罪名。” “哈!”朱木运怒极反笑,“我现在的身份是德国来南京采访的记者,并且我还有如假包换的德国国籍和身份,你要不怕酿出外交事件,你就把我关起来吧!” 耿朝忠皱起了眉头。 朱胖子在德国活动了一段时间,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取得德国的合法身份并不难,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还真不好给他罗织罪名。 想了半天,耿朝忠突然开口道: “要不,奸**女罪?前几天,南京发生了几起奸**女的恶性治安犯罪,保安厅的那帮蠢才到现在还没抓到人,我正好把你送过去,也跟他们结个善缘。再说,这个罪名不大不小,也关不了几年,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花点钱,再把你保出来,老师您可还满意?” 朱木运瞠目结舌,他今天算是被这个学生的无耻震惊了! “你怎么不说我犯了偷窃罪?这个我还轻车熟路!我真不知道,你这套都是跟谁学的!”朱木运怒道。 “还能跟谁,当然是要感谢您老人家的言传身教了!”耿朝忠摆摆手,“好了,就这么定了,德国驻南京记者某某某,因为色欲熏心,在南京首善之地犯下奸淫罪行,证据确凿,判处有期徒刑四年零六个月。等会儿我就去保安厅查一下详细案卷,我们两个人对一下,确保天衣无缝,师傅您看如何?” 朱木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已经完全被自己的这个得意弟子打败了! “好了,老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告诉过我,一个好的特务,一定要善于认清形势,随机应变,绝不能做出任何不理智和莽撞的举动。”耿朝忠开口道。 “行,就按你说的办,”朱木运冷笑着,“恐怕今天你回去以后,就一直在准备这件事吧!我估计,我的犯罪证据你都已经找好了吧?” “不错,果然是知徒莫若师,”耿朝忠的脸上得意的笑,“老师明鉴,我已经在你的旅店,放置了数套女人内衣,还有,我还找了几个青帮的弟兄作为目击证人,确保证据确凿,犯人无从抵赖。对了,就连那几个受害女性,我也正在安排接触,总之,这件案子,我一定处理的妥妥贴贴,没有半点漏洞!” 朱木运闭上眼睛,一下子靠在了墙上,再也不说话了。 耿朝忠这回是有心算无心,牢牢的吃定了他,也笃定他不可能泄露任何自己的信息,更不会自我承认契卡的身份。 别的不说,一个契卡精锐特工,竟然被作为强奸犯抓进了监狱,如果这消息传回苏联,他简直无法想象那些同僚的目光! 他朱木运还丢不起这个人! “嗯,”耿朝忠看着朱胖子的神色,满意的点点头,“老师,认罪了以后,我会关照狱卒,好好的照顾你。还有,我还会不时的来看看你,毕竟,对付古顺章的事,还需要您这个高参。” 朱木运根本不屑理会耿朝忠,背靠在墙上,闭着眼一言不发。 “嘿嘿,”耿朝忠干笑了两声,“好了师傅,我晚上还有点事,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先走了,回见!” ....... 耿朝忠哼着小调,走出了牢房,云蔚几个人围了过来,神色复杂的看着耿朝忠,问道:“六哥,那家伙招了吗?” “招了,我出马,还有审不下来的案子?”耿朝忠得意的笑了笑。 “对了六哥,这家伙怎么得罪你了,你如此栽赃陷害,这实在有点太那个......” 云蔚无语的说着,强行把嘴里的“无耻”两个字咽了回去。 “还有,您不是说要迷晕他吗?怎么连自己也迷晕了?”郝可夫也问道。 “哪儿来这么多问题!”耿朝忠瞪了几个人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满脸无奈的开口说道: “算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此人名义上是德国记者,但实际身份是间谍,来南京负有秘密使命,想要刺探我国购买军需的军事情报!但我国政府与德国政府现在关系又十分良好,不太方便强行动手,所以,戴老板吩咐我出此下策,随便栽个罪名,关一段时间再放出去。他受了此等侮辱,估计也在南京待不下去了,这就是所谓指桑骂槐之计。” “明白!” 几个人顿时恍然大悟,现在中德蜜月期,两国军火交易极为频繁,贸然抓捕间谍,恐怕会破坏两国关系,殊为不智。 但对德国的间谍行为,又不能不闻不问,这是明着说他是强奸犯,但实际上对他是一种警告,这么一来,自然就可以收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功效,又不会破坏两国关系。 果然是妙计! “好了,”耿朝忠看了几个人一眼,“这个事情是绝密,本来不该告诉你们,但我想,也不是什么日谍**的案子,告诉你们也无妨。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要是被戴老板知道了,我可是要担责任的,你们几个,务必守口如瓶!” “六哥放心!”几个人都坚定的回答。 这事事关两国邦交,他们哪敢胡言乱语。再说了,眼前这几个人的利益都和耿朝忠绑在了一起,又怎会胡言乱语,自毁前程? “那你为什么连自己也迷倒了?”郝可夫不依不饶的问道。 “你懂个屁,此人身为间谍,哪有那么容易中计,只有我和他一起喝了迷药,他才会放心!”耿朝忠开口道。 “原来如此,为了完成任务,六哥不惜以身饲虎,这种牺牲精神,属下佩服!”郝可夫肃然起敬。 “不算什么,”耿朝忠谦虚的摆摆手,“好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过几天,大家还得跟我去趟上海。” “去上海干什么?”郝可夫又好奇了。 “不该问的别问!”云蔚在旁边,代替耿朝忠做了回答。 第九十四章 牵线搭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进入十二月份,大事一桩接着一桩,珍珠桥惨案和校长下野的余波尚未平息,锦州发生的一切,又让所有国人大跌眼镜! 因为,张少帅,又,跑了! 战前气势汹汹,在锦州囤积重兵,说要与日寇决一死战,哪知道事到临头,十几个火车皮连夜开进锦州,将八万人马全部运回山海关,锦州,不战而拱手让人! 更让全体国人义愤填膺的是,日寇占领锦州,伤亡仅仅只有100多人,张少帅这八万人的战绩,还比不上长春的土匪和保安团打死的日本人多!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国人皆曰可杀,张少帅无奈,也学着自己的好大哥常凯申,使了个以退为进之计,辞去了国民政府海陆空三军副元帅一职,宣布下野。 复兴社特务处,行动六组的办公室里,耿朝忠将手头报纸撕的粉碎,紧接着,“喀喇”一声,茶杯也被摔在了地上。 门外刚要敲门的戴雨农秘书何志超顿时愣在了哪里,悬在半空中的手又慢慢的缩了回去,想了一想,又跑回了戴雨农的办公室,向戴老板汇报情况。 “怎么,方组长又发脾气了?”戴雨农看到何志超进来,满脸无奈的问道。 “是的,东北战事不利,方组长的脾气也是一天坏过一天,这几天,他那个办公室,根本就没人敢进去。”何志超低着头说道。 “是啊,何止是方组长,这几天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戴雨农沉吟着,“算了,你还是叫他过来,客气点。” ....... 片刻后,耿朝忠出现在了戴雨农的办公室。 “怎么了?小方?还在为东北的事情恼火?”看到耿朝忠阴着脸,对着自己勉强挤出的笑容,戴雨农的肚子里不由的有点同情。 这小耿,还是年轻啊! 东北的事情,虽然大家心里面都不爽,人人也都窝着一股子火,可是像耿朝忠这么发泄的,还真是不多。 “没事,”耿朝忠勉力控制着自己的脸色,“只是这十二月份,真的是一个好消息都没听到。校长下野,孙科上台,东北战事不利,就连我这联络古顺章的事情,也都遇到了麻烦。” “怎么了?还没找到中间人?”戴雨农关切的问道。 看来,这小耿发火,不单单是因为东北的问题,还是手头的工作出了问题才是真的。 “没有,这古顺章本来朋友就不多,以前认识的,都是共产党,现在认识的,还都是党调处的。我总不能找共产党和党调处的人当中间人吧?这件事还真是不容易,我都打算亲自登门拜访了。”耿朝忠皱着眉头说道。 “也不是,这古顺章,还是有几个朋友的。他以前在上海混帮会,被巡捕房抓了进去,后来还是赤党出面营救,这才加入的赤党。你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戴雨农说道。 “想过,我打听到了,古顺章有一个堂兄叫顾行轩,是上海青帮的通字辈大佬,下个月有个生日,我估摸着古顺章可能会过去。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古顺章搭上线。”耿朝忠开口道。 “你这不是有办法吗?不行就去趟上海!”戴雨农开口道。 “可是,我在南京还有游无魂的一摊子事,有点离不开。”耿朝忠回答道。 “游无魂的事先放一放,那个不急,古顺章的事要紧。你准备一下,这就去趟上海,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戴雨农心里明白了几分。 这耿朝忠是想去上海,又怕他不同意,这才故作难色。 “上海的帮会人物,我不熟悉,顾行轩的寿辰,我是不得其门而入啊!”耿朝忠愁眉苦脸的说道。 “哈哈,”戴雨农大笑道,“这事简单,上海政工局局长杨虎和我有几分交情,我让他帮忙代为引荐一下,尽量让你去参加寿辰。不过为了方便起见,你最好也拜杨虎为老头子,加入一下青帮,也方便你在上海的活动,如何?” 校长麾下的杨虎、陈群,王柏林都是青帮通字辈,和张啸林,黄金荣是同辈,比杜月笙还高着一辈,此三人,是校长和青帮之间的联系纽带,上海的很多事情,都是通过他们来完成。 耿朝忠听到戴雨农答应介绍杨虎,心中也暗自高兴,有了这层关系,自己在上海的关系也可以逐步展开,这可是难得机会! “不过,此行的来意,你不可向杨虎说明,”戴雨农沉吟着,“杨虎此人出身青帮,与各方面的关系都很复杂,与党调处的关系也不错。你可以请他帮忙,参加顾行轩的寿诞,但绝不可说明是想见古顺章,这件事,你得把握好。” “卑职明白,还请戴大哥放心。”耿朝忠连忙点头。 “对了,你身上的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处里可以赞助一部分。拜会杨虎,可少不得一笔仪程,我估摸着,没有一千大洋,那是根本拿不出手的。”戴雨农看着耿朝忠,微笑道。 “不用不用,前些日子抓那个日本老鬼子,还是有所斩获的。”耿朝忠连忙摇头。 听到耿朝忠如此坦诚,戴雨农也满意的笑了笑,这小耿,上几次抓捕周春林和童谷,所得部分,绝大部分都上交给了自己,私自截流的部分,也都分给了属下,并不多吃多占。 这点,戴雨农还是很满意。 至少比起王天木,这个耿朝忠,对金钱方面的欲望要克制的多。像王天木去了趟东北,回来就在南京最好的街区买了套房子,特务处里,很多人都有意见。 想到这里,戴雨农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小黄鱼,递给了耿朝忠,开口道: “还是拿着吧!上海不比南京,那个花花世界,钱可不经花,拿的少了,屁事都办不成。这跟小黄鱼你先拿着,如果不够,到了上海再给我打电话。” “够了够了,”耿朝忠接过小黄鱼,满脸感动的神色,“戴大哥如此厚爱,小弟无以为报,必当竭力效死!” “好了好了,你也是当过科长的人,眼窝子不会真这么浅吧?”戴雨农似笑非笑的说道。 “咳,”耿朝忠咳嗽了一声,“卑职虽然也当过一段时间科长,但是时间太短,还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倒让大哥见笑了。” “去吧!假模假样!”戴雨农笑骂了一句,这家伙,装什么相,以前自己派王天木过去拉拢他的时候,这家伙回礼就是一块劳力士手表,那价格,足足有两千块大洋! 耿朝忠呵呵一笑,退出了办公室。 从赃款中私自扣留一部分,充作活动经费,这是民国警务部门惯例,戴雨农对此不会多说什么。 民国是关系社会,人情往来,结交拜会,处处都要花钱,这笔钱不可能算作公务费用,但又确实是工作需要,再加上,戴雨农用人之际,也不可能让手下一点甜头倒吃不到,所以对此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自己可不能因为戴雨农不闻不问,就多吃多占,否则落在戴雨农眼里,恐怕会得来一个贪得无厌的印象——拿赃款的事情,耿朝忠绝不相信戴雨农不知道,至少,随便找王剑秋和谢炎问一问,那几个人就铁定会把自己卖了。 总之,有些事情,还是做在明处比较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九十五章 杨虎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得到了戴雨农的首肯,耿朝忠这几天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自从上次授衔仪式,复兴社把耿朝忠提拔成了复兴社执委会预备委员后,他和戴雨农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盖因现在的特务处里的复兴社成员,除了戴雨农和郑介民是执委会成员,自己这个预备委员,已经算得上三号人物了——很难说,邱开基和康泽是怎么想的。也许,是想在特务处里安插一个钉子,至少是戴雨农认为的钉子,好让戴雨农有所收敛。 这一手,很难不让戴雨农心生忌惮,所以这段时间,耿朝忠和戴雨农的相处,一直都小心翼翼。 不过现在看来,戴雨农还是比较看得开,并没有因此对耿朝忠生分,相反,还表达出了难得的亲密。 所以,耿朝忠决定,这次去上海之前,不去见邱开基,免得让戴雨农认为自己心生反骨。 经过几天的准备,耿朝忠留下八期的王剑秋几个人招募新人,重伤未愈的胡克成留守,带着云蔚,郝可夫和许秋三人,踏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 沪宁铁路,是现在中国最先进的铁路线,从南京开往上海,仅仅需要7个小时,与后世也不遑多让。 耿朝忠一行四人坐在列车的包厢里,一边谈笑,一边观看着沿途的风景。 “六哥,这回我们去上海,到底完成什么任务?” 几个人像寻常坐车的旅客一样谈笑了一会儿,等到周围安静下来后,郝可夫才低声问道。 这次的行动很神秘,没有进行任何的的提前布置,只说是到上海公干,大家满肚子的好奇心,早就憋不住了。 “急什么,到了你就知道了。”耿朝忠淡淡的说。 “六哥,你这什么都不说,到了再准备,怎么来得及?”云蔚也在旁边插话。 “说的也有道理,”耿朝忠瞥了云蔚一眼,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然后展开放在桌子上。 大家定睛一看,是一个人的画像。 长脸,断眉,目光阴鸷。 “这是谁?”大家好奇的问。 “你们猜,猜中了有奖。”耿朝忠呵呵一笑。 “这......”几个人都无语凝噎,这茫茫人海,随便拿一张画像出来就让人猜,这谁猜得着? “党调处特工总顾问,古顺章。”耿朝忠低声给出了答案。 此言一出,大家都张大了嘴。 “六哥,他不是在南京吗?前段时间他还派人跟踪过剑秋,咱们还放了他手下一马,怎么现在又要去上海?”云蔚问道。 “我们得到机密线报,有人要利用上海滩青帮大佬顾行轩的生日,刺杀古顺章!我们这次是前去,是要救古顺章一命!”耿朝忠回答道。 “为什么?我们复兴社特务处去保护党调处的情报人员,这不是老鼠给猫当伴娘嘛!”郝可夫无语了。 “是猫给耗子当伴娘。”云蔚在旁边纠正了一下。 “都一个意思,”郝可夫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六哥,我们救他干吗?” “一个叛徒而已,有这么重要?还得我们六组亲自保护他。”云蔚也有点不可理解。 “上面的意思,大家不用乱猜了,执行任务即可,”耿朝忠简单说了一句,“还有,这张画像,参考意义并不大,这个人,精于化妆,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也不一定能对上号。” 众人低头沉思,谁也不知道耿朝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了,现在我布置一下任务,到了上海以后,你们先去英租界福煦路顾公馆附近,装扮成路人,水果摊主,黄包车夫等各类角色,提前在周围潜伏下来。 不要小看这个任务,上海是青帮的大本营,任何陌生人到了那里讨生活,第一步就是先加入青帮,否则,寸步难行。 还有,顾公馆周围的各色人等,都是顾行轩的后辈弟子,到了顾行轩寿宴那天,必定会倾巢而出,提前清场。 寿宴在下个月的15号,到现在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你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融入当地的生活,起码,不能让人感觉到突兀。” ...... 耿朝忠开始不停的布置任务,大家都在旁边频频点头,上海不比南京,租界遍地,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即使是南京政府,也必须依托青帮才能实现有效管制。 “好了,具体的任务就这些,去了上海,我会安排你们加入青帮。混社会,不是当兵,去了那里,收起你们那套军人作风,都机灵着点,别什么事都没干,就被人抓进了巡捕房.....” ....... 车行甚速,很快,列车抵达了上海。 耿朝忠把大家安顿好以后,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了上海市政府附近,拜会他此行的第一个重要人物——上海工部局局长,兼沪松警备司令,杨虎。 杨虎此人,早年追随孙中山,参加过辛亥革命和护法运动,后来加入青帮,与张啸林,黄金荣等相交莫逆,后来与常校长结拜后,一手主导了上海的“四一二”清党,是常校长最信任的人之一。 现在的他,既是上海警察部队的总头目,又是青帮的大佬,是现在上海当之无愧的土皇帝。 警备司令部是一座五层洋楼,提前报备后,门口站岗的哨兵很快下来复命,领着耿朝忠来到了这座西洋建筑的二楼。 推门进去,一名身穿警服的壮年男子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耿朝忠进来,微微欠身,似要站起来迎接,耿朝忠连忙急走几步,迎上前去,敬了一个军礼,开口道: “卑职复兴社特务处行动六组组长方途,见过杨司令!” “你就是方途?” 杨虎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耿朝忠,开口问道。 “正是卑职。”耿朝忠抬起头,微笑看着眼前这名常校长的心腹红人,横跨军队,警察,帮会,号称上海土皇帝的杨司令。 此人四方脸膛,鼻如悬胆,目如朗星,面白无须,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势雄壮。 “不错,”杨虎微微颔首,指着办公桌前面的椅子,“坐吧。” 耿朝忠坐下来,微笑着开口道: “杨司令,此次来沪公干,戴副处长百般叮咛,说来上海,谁都可以不见,但杨司令却绝对不能不见,并且特地委托卑职,给杨司令带了一点土特产,聊表寸心。” 说罢,将手中的手提箱放在了办公桌侧面。 “戴处长客气了,”杨虎挥挥手,“雨农现在深得委员长器重,特务处又连破大案,称得上是如日中天,对了,我听说,那个电话局的案子,就是你破的?” 杨虎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耿朝忠愣了愣神,急忙开口道:“是卑职立下的一点微末功劳。” “不错,果然年轻有为,”杨虎看着耿朝忠微微一笑,“不过,你破了这个案子,让我可难堪的很哪!” 耿朝忠又是一愣,马上醒悟过来,周春林给日本人铺设的窃听电话里,就有沪松警备司令部的一条,至于后来这件事怎么处理,他还真不知道。 难道,因为这件事,杨虎受到了校长的责难? “卑职一心破案,却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竟然影响到了杨司令,实在愧不敢当。”耿朝忠面带惶恐之色,连忙低头致歉。 “哈哈,”杨虎张嘴大笑,“这件事情,戴雨农只是告诉了我,并未通传,你又何须道歉?话说回来,我还得多谢你呢!要不是你发现了这个内鬼,以后万一我这边出了什么大岔子,那罪过可就大了!” “原来如此,”耿朝忠的心也放了下来,“司令宽宏大量,卑职惭愧。” “不必,”杨虎挥了挥手,“我听雨农说,你这回是想加入青帮,所以才找到我这里来?” “是的,卑职以后可能会奔波宁沪两地,不加入青帮,行事多有不便,所以此次前来,是奉了戴处长的指示,来拜您为师的!”耿朝忠说明来意。 “此事我听雨农说过,”杨虎点头,“不过,我自从担任官职,就不再方便收徒,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师傅,如何?” 耿朝忠有点犹豫,如果换个别人,恐怕不一定能有资格参加顾行轩的寿宴。 “哈哈,你不用担心,我给你介绍的师傅,班辈不比我小,你放心便是!”杨虎哈哈一笑,站起身来。 “走,跟我去见一个人!” 第九十六章 借刀杀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上海滩青帮大亨,张啸林! 耿朝忠眼睛一亮,抬头看向杨虎,感激道:“多谢将军引荐,卑职感激不尽!” “无妨,”杨虎微笑着摆摆手,“张参议在上海多年,人头熟,手面阔,也最重视人材,你去了他那里,定能得到重用。如此,也算是我还了雨农贤弟的这个人情。不过,我只是引荐人,具体你用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一概与我无关。这点,你能明白吗?” “卑职明白!”耿朝忠点头答应。 听到这里,他哪还不明白,杨虎早就已经洞悉了戴雨农派自己来上海的用意,唯恐惹祸上身,所以才把自己介绍给了张啸林。 这杨虎,是早年孙中山元帅府的行动人员出身,是上海四一二政变的一手主导者,换句话说,此人也是搞情报出身,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他位高权重,官拜中将,极为爱惜羽毛。 他能做到这步,已经算是难得可贵了! 将拜帖放入怀中,耿朝忠离开了杨虎的办公室。 如何和这个名震上海滩的青帮大亨打交道,自己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与此同时,杨虎看着耿朝忠离去的背影,呵呵冷笑。 这戴雨农,想要把自己当枪使,还差的远! ....... 耿朝忠拿了拜帖,没有去找张啸林,反而七拐八绕的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化妆成了一个戴眼镜八字胡的男子,步行来到了公共租界虹口路附近。 虹口路,是上海公共租界里面日本侨民的聚集地。 耿朝忠来到一座三层日式洋房前面,开始敲门。 笃笃笃! 门被拉开了,一个身穿和服的日本老头探出头来,看到耿朝忠打量了几眼,然后用中文问道:“你找谁?” 耿朝忠鞠了一躬,开口道:“我找芥川雅史先生。” “原来是同胞,”日本老头的脸色舒缓了不少,也向耿朝忠鞠了一躬,“芥川雅史先生现在正在会客,不便见客,您可以稍后再来。” “阁下,请您把这个东西交给芥川桑,我想他一定会见我的。”耿朝忠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日本老头。 日本老头接过书信,狐疑的看了耿朝忠一眼,然后快步走进了屋子。 不出片刻,那个日本老头走了出来,毕恭毕敬的对耿朝忠鞠了一躬,开口道:“芥川先生有请。” 耿朝忠点点头,跟着日本老头走进了屋内。 古色古香的日式茶室里面,一方小木桌上刚刚沏好的茶还冒着袅袅白烟。 一名两鬓斑白,梳着平头的中年人早已守候在门口,看到耿朝忠进来,他立即快步走到耿朝忠面前,满面恭敬之色,迎头就是一个九十度大鞠躬道: “嗨!黑龙会驻沪总干事芥川雅史,见过红叶先生!” “芥川君,幸会幸会,”耿朝忠也回了一礼,微笑着开口道: “我在岛城的时候,听谷狄华雄会首谈起过您,说您是黑龙会在中国首屈一指的干才,还一再提醒我,如果碰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找到芥川君,就一定能完成的妥妥当当。” 芥川雅史一边听耿朝忠说话,一边频频点头,脸上去满是惭愧的神色,摇头道: “谷狄桑过誉了,我在上海这几年,只是惨淡维持,并无太大建树,实在是有负头山满先生和谷狄华雄先生的重托啊!” 说罢,右手一摊,指向茶桌道:“红叶先生,我们边喝茶边谈,如何?” “好!多谢芥川君款待!” 耿朝忠随着芥川雅史,在茶桌的两侧落座。 “不知红叶先生此次前来,有何贵干?”简单对饮一杯后,芥川雅史开口问道。 “上次南京发生的电话局密谍案,芥川君你听说了吧?”耿朝忠开口道。 “听说了,据称,中方破获了帝国潜伏在电话局的密谍,还逼死数位帝国高阶情报人员。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芥川回答道。 “我此次到访,正是为此事而来,”耿朝忠的脸色很是严峻,“死去的两位帝国勇士,一位是特高课驻沪领事馆二等武官池内保雄少佐,另一位是乐善堂潜伏在镇江长达二十年之久的童谷文明前辈,更有童谷文明安排在南京政府的密谍三十六人,尽皆被南京方面破获,帝国的情报力量,可以说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 我此次受命实施报复行为,而这件事,则需要我们黑龙会的鼎力协助!” 芥川闻言,面色顿时一变,他低下头,谨小慎微的问道: “红叶君,我想问一下,这件事,您是否提前通知过帝国驻沪领事馆特高课?” “没有,此事我是直接向关东厅发的电报。”耿朝忠回答道。 “红叶先生,您受关东厅特高课直属领导,权限极高。只是驻沪特高课地位特殊,我们黑龙会也受其节制,做事情之前还需要向他们报备,我们无法擅专。”芥川摇头道。 “无妨,不日,你就会收到驻沪特高课的命令,这件事不是问题。”耿朝忠手一挥。 “哦?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需要我做什么,红叶先生请明言。”芥川神色一凛,郑重回答道。 “下个月十五号,青帮老头子顾行轩举办寿宴,其中会有多位党国要员出席.......” 耿朝忠说了半截话,然后又突然闭上了嘴。 “您的意思是?给他们来个惊喜?”芥川眼睛一亮。 “没错,具体的行动计划,由你来安排,此事一了,我会上报给特高课总部和土肥原先生,为你请功。” “嗨依,只要驻沪特高课的命令一下,我立即行动!”芥川低头保证。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芥川连忙起身恭送。 出了门,耿朝忠不由得暗暗摇头。 这大上海果然与众不同。 红叶身为帝国的高级密谍,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太大,各地的特高课一般都会配合,但看样子,上海显然不同。 没办法,看来还得跟上海特高课取得联系,得到他们的允准才行。 编辑约谈,先发一章吧!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本来就是看你书敏感,一直没敢推。” “不能因为你这些小问题,最后弄得谍战和抗战一样,被扫三遍。” 编辑原话…… 朋友有三本书全部被404了,本书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现在大家都人心惶惶。 手头有存稿,明天详细沟通后再发。 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另开新书,直接续写,就算这本没了,下一本免费期应该还能存在。《民国大间谍》编辑约谈,先发一章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第二把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福煦路181号永乐俱乐部,号称是上海滩最大的赌场,前门开在福煦路,后门后门直抵巨籁达路,横跨两条大街,足足有几十亩大小。进门之后,是一座有亭台楼阁的大花园,里面则是一座三层大洋楼。 此时,号称“三色大亨”的张啸林,就坐在三楼的一间豪华包间里,和自己的好兄弟杜月笙把酒言欢。 “月笙啊!当时我花每月4000大洋从英国佬手里租下这间洋房,你还觉得不合算,现在觉得怎么样?” 张啸林手里拿着一杯洋酒,笑眯眯的看着坐在旁边,身形干瘦的杜月笙。 杜月笙的猴脸上露出几分悔意,万分惋惜的开口道: “大哥高明,兄弟还是小家子气了,当时想,每月4000大洋,就是房费都赚不出来啊,哪曾想,现在一天就是三千大洋的进项!唉,可惜,可惜!” “哈哈!” 张啸林得意的拊掌大笑,当时自己办这赌场,邀杜月笙入股,这家伙看这洋房租金极为昂贵,借故推脱,哪曾想,这永乐俱乐部一炮而红,成为了全国第一的销金窟,不仅是上海的达官显贵,就连外地的豪富也都慕名而至,甚至就连官拜海陆空副元帅的张少帅也在此地盘恒良久。 “怎么样?老弟,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的股份我一直都给你留着,三成,三十万大洋,如何?”黄金荣笑眯眯的看着杜月笙。 “算了算了,”杜月笙连忙摆手摇头,“大哥苦心经营这么久,我分毫力气未出,怎好再来拿股份?我还是好好经营好三鑫公司这一摊就不错了!” 三鑫公司,是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三人合股开办的贸易公司,名为贸易,实际经营的主要业务就是走私烟土。整个公共租界,几乎没有一位达官贵人不从里面拿分红的,这家公司,也是杜月笙最看重的东西。 “唉,老弟,这几年你干劲小了不少啊!很多事情也都不搭理,烟土生意也都交给了外人,净搞些什么纱厂,船厂。这些东西,既费力又不怎么赚钱,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张啸林摇头道。 杜月笙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他与张啸林不同,在他的眼里,金钱固然重要,但名誉他也是同样看重的。 有钱以后,虽然人前大家都恭维一声杜老板,但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戳自己的脊梁骨。杜月笙深感自己在社会上声望之差,这些年来,开始逐步的远离了“黄赌毒”这三色,开始转型做一个“正当”商人。 当然,张啸林的性格他很了解,想要说服这位老大哥改弦更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是。 再说,人各有志,这也不是自己能勉强得来的。 正谈话间,一个身穿长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进来,到张啸林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张啸林嘴角一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吩咐道: “给他找个悟字辈的堂客安排一下就可以了!这杨虎也真是的,这种小事居然还要找到我的头上!” 那管家答应了一声,刚要往外走,杜月笙突然叫住了他,转头问张啸林道: “大哥,什么情况?” “杨虎介绍了一个年轻人,说是故人之子,让我安排在门下,这老杨,是越来越不讲体面了,随便一个人,就拜在你我门下,岂不可笑?他也不想想,你我的后辈,不用说徒子,就是徒孙,也都做到巡捕房的行动队长了!” 张啸林没好气的说。 自从四一二之后,张啸林,杜月笙因为镇压有功,被国府任命为司令部少将参议,正式加入了政府机构。从此以后,他们几人就不再轻易招收门徒。 毕竟,作为政府官员,还像会道门一样收徒,实在是好说不好听啊! “还是见见吧!杨老九不是那么不晓事的人,说不定这人还有些本事。”杜月笙皱眉说道。 张啸林没好气的点点头,吩咐管家道:“既然月笙说话了,就让他进来吧!” 管家走了出去,片刻后,领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嗯?长的倒挺排场的。” 张啸林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人。 二十三四岁年纪,身量不低,一袭青衫,梳着背头,眉眼之间颇有股凌厉之气,进门后目光扫射,并无怯场之意,看上去不似凡类。 “晚辈见过张老板,”来人正是耿朝忠,他环顾房间,很快确定了正主,将手中杨虎给他的帖子递了上去,开口道: “这是杨世叔的拜帖。” 张啸林接过拜帖,简单看了一下,目视耿朝忠,问道: “叫什么名字,因何来到上海?” “霍云风,奉天人,因为得罪了日本人,从东北过来的。”耿朝忠回答道。 “啸天还有奉天的故旧?”张啸林斜眼看着耿朝忠——啸天是杨虎的表字。 “杨世叔民国八年在东北当兵,认识的家父。”耿朝忠回答道。 “啸天确实在东北待过不短时间。”旁边的杜月笙插口道。 “嗯,”张啸林点点头,“说说,你得罪了日本人?怎么个的得罪法?” “九一八之后,晚辈拉了一队人马,在东北杀了几个鬼子,呆不下去,只好跑到了上海。”耿朝忠轻描淡写的说道。 “杀日本人,就凭你?”张啸林斜眼看着耿朝忠。 “就凭我,”耿朝忠点点头,看见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茶晚,顺手拿起来,只听“喀喇喇”一声,茶碗被捏成了粉碎! “放肆!”张啸林大怒,这茶碗可是前清的老物件,自己平时也甚为爱惜,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毁于一旦! “来人!给我撵出去,好好教训一顿!”张啸林大吼一声。 “等等,”旁边的杜月笙又举手阻止,微笑着看向耿朝忠,“年轻人,你知道这个茶碗多少钱吗?” “再贵也贵不过一条命!”耿朝忠冷然回答。 “一条命?在上海,一条命也得看价钱。如果是市井小民,最多也就值100块大洋!你知道这个茶碗多少钱吗?” 张啸林压制住怒气,面带不屑的说道——要不是此人是杨虎介绍过来,刚才那一下,就至少废掉他一只手! “我的命,日本人标价一万大洋!”耿朝忠同样面带不屑,“不过我觉得,日本人的标价,太低了!” “哈哈哈!”张啸林突然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杨老九介绍过来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你这个人,功夫和胆气是有了,就是不知道聪明不聪明。”张啸林面带笑意的说。 “说聪明也聪明,说不聪明也不聪明。”耿朝忠一笑。 “怎么说?”张啸林笑咪咪的看着耿朝忠,问道。 “聪明的话不会和日本人对着干,不聪明的话也杀不死日本人。”耿朝忠洒然回答。 “哈哈,你他妈说的太有道理了!”张啸林哈哈大笑,“我很欣赏你,不过我已经三年没有收徒了,想要拜入我的门下,还得看你能不能办事!” 张啸林面露沉吟之色,旁边的杜月笙也微笑的看着耿朝忠。 “这样吧!”片刻后,张啸林开口了,“我在上海有个对头,名字叫王亚樵,你要是能把他干掉,我就收你为徒!” 草泥马的! 耿朝忠一听此言,肚子里忍不住破口大骂。 王亚樵是谁,是上海斧头帮的帮主,闻名全国的暗杀大王,在上海,他是除了张啸林,黄金荣,杜月笙之外最大的帮会势力,控制了上海所有的黄包车夫和码头工人,手下人手号称十万之众。 这种大咖,让自己去杀? 就算杀了他,自己跑得了吗? “呵呵,”耿朝忠冷笑起来,“张老板,你这是欺负外地人不懂事,既然如此,晚辈告辞!” 说罢,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杜月笙突然开口了,“小兄弟,如果在上海混不下去,可以到华格臬路杜公馆找我。” 耿朝忠回头看了这个四十多岁,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一眼,没有回话,转身走了出去。 “怎么了月笙?你的恒社又缺人了?” 看到耿朝忠走出去,张啸林一脸无奈的看着杜月笙。 杜月笙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张大哥,你为何不容留他?我看此人有些本事。” “呵呵,这人来路不明,且不说他说的杀了日本人跑到这里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更不能容留他!东北事变后,日本人已经派了十几艘军舰来到了吴淞口,看样子,后续还有大事发生。这当儿,让我容留一个反日分子,岂不是惹火上身!” 张啸林呵呵冷笑。 “张大哥说的也是,”杜月笙连连点头,“不过,全国现在群情激奋,上海的各个工厂也都成立了工人义勇军,我听说,日本侨民也成立了一个日本青年同志会,这样子,恐怕上海会有大乱发生啊!” “闹闹闹,就知道瞎闹!”张啸林啐了一口,继续说道:“上海有外国人罩着,好好做生意发财不行吗?偏要跟日本人闹,到头来,能落下什么好?” 杜月笙只是微笑,却不答话。 这张大哥,对钱看的实在是太重了! 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 耿朝忠走出永乐俱乐部,脸上却没什么郁闷之色。 事实上,自从杨虎拒绝自己之后,耿朝忠就知道,短短的十几天之内,想要混入顾公馆,已经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拜张啸林为师,得到张啸林的信任,这需要多长时间? 短短十几天,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所以,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张啸林,反而是利用红叶的身份去联系了上海黑龙会的芥川雅史。 此次前来拜会张啸林,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抱着一种成则可喜,败亦可喜的心态——就算段时间内无法得到张啸林的信任,攀上这条线也是好的。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张啸林毫无诚意,竟然让自己暗杀王亚樵,根本就是推拒之辞! 好在还有个意外之喜——与张啸林同在一起的杜月笙,显然对自己颇有好感,找个机会,加入杜月笙旗下的恒社倒也不错。 这杜月笙,现在是一门心思跟着校长,极力的洗白自己。他在经营三鑫公司的同时,开始广泛结交金融,工商界人士,逐渐由“白相人”,意即黑社会老大,转向了实业家,社会活动家和慈善达人。 此人,倒颇对自己的胃口。 不过,自己来上海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要接近什么古顺章,自己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伺机干掉古顺章! 但是,这件事,自己亲自动手的难度却不小,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借刀杀人。 日本人,是自己为古顺章准备的第一把刀。 不过,对付古顺章,恐怕一把刀还不够,最好再来一把! 耿朝忠心底默默思量,出了福煦路,开始向公共租界的另外一处地点,流亡朝鲜人的聚集地,汉口路走去。 ....... 半个小时,耿朝忠来到了一处普通的民居前面,敲门后,一个宽脸细眼的汉子出现在耿朝忠面前,打量了耿朝忠几眼后,开口问道:“你找谁?” “我从东北来,是尹相吉的朋友。”耿朝忠回答道。 “你等等。” 那人打量了耿朝忠几眼,然后走进房间,不一会儿,一个梳着背头,身穿西装的男子走了出来,仔细打量了耿朝忠几眼后,警惕的问道:“我就是尹相吉,可是我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你在东北有一个朋友叫金成柱,对吧?”耿朝忠脸露微笑。 “你认识成柱?”尹相吉的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不错,我不仅认识他,我们还是好朋友,你可以叫我霍云风。”耿朝忠点点头。 “??????????”尹相吉突然开口道。 “不是,但是,我是金成柱的朋友。”耿朝忠回答道。 尹相吉说的是韩语,问自己是不是同胞——虽然自己并不通韩语,但这几个简单的词还是听得懂的。 “进来吧!”尹相吉点了点头,让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设施很简陋,除了一张大床和一个吃饭用的木桌,别无他物。 两个人坐下来,耿朝忠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尹相吉,尹相吉展开看了一会儿,嘴角渐渐露出微笑,抬头问耿朝忠道; “你和金成柱是怎么认识的?” “我在东北的时候,和他一起从事反日活动,我来上海之前,他曾经告诉过我,他有一个最好的朋友来到了上海,并且委托我打听一下你的下落,然后把这封信递交给你。”耿朝忠回答道。 “哦,”尹奉吉的脸色舒缓了几分,“上海这么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并不难,我托人给你们朝鲜驻上海临时政府打了个电话,他们很快就告诉了我你的住所。”耿朝忠回答道。 “那你有何来意?”尹奉吉直言不讳的问道。 “送钱。”耿朝忠只说了两个字。 “送钱?”尹奉吉惊讶的张大了嘴。 “没错,”耿朝忠点点头,“实不相瞒,金成柱在东北的活动资金和枪支弹药,都是我提供的。” “我需要确认一下。”尹奉吉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耿朝忠。 第九十八章 剑走偏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尹先生,你是朝鲜人,从东北到青岛,又从青岛到上海,加入了朝鲜抗日团体一心会,现在受朝鲜临时政府首脑金九直接指挥,我说的可对?”耿朝忠开口道。 “没错,你很了解我,但这个信息,只要下功夫,还是不难得到的。虽然成柱的信里说,你完全值得信任,但谁又知道,这封信不是伪造的呢?”尹相吉开口道。 尹相吉的言辞很谨慎,朝鲜流亡政府在上海,既不受中国政府待见,又受到日本人的打压,也就是最近,因为中日东北事变,南京政府才对这个流亡政府重视起来,或多或少的提供了支持。 “那好,我还有一个身份,是南京中华民族复兴社特务处的六组组长,这是我的证件。”耿朝忠又从怀里拿出密查组的蓝皮本,递给了尹相吉。 “你是南京的特务人员?”尹相吉面色一变。 “没错,”耿朝忠的表情很坦然,“我为金成柱提供军火,为你们提供资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打击日本人。 我此次前来,是代表我们复兴社,对你们提供一些资金上的支持。我知道,你们在资金方面一直都很困难,朝鲜国内给你们的帮助也很有限,尤其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大上海。” “多少钱?” 尹相吉接过证件看了一下,脸上的怀疑之色稍减。 “每月1000大洋。”耿朝忠回答。 “太少了,”尹相吉的脸上露出苦涩,“这里是上海,就我这间小小的板房,每个月的租金都有100块大洋。” “只有这么多了,”耿朝忠的脸上也很苦涩,我们的经费也很困难,并且,要拿这1000大洋,还有条件。” “什么条件?”尹相吉问道。 “下个月15号,青帮大亨顾行轩举行生日宴会,很多党国高官都会到场,贵政府的领袖金九先生也在受邀之列,对吧?”耿朝忠看着尹相吉说道。 “是的,”尹相吉点点头,“几乎整个上海的头面人物都会到场,但我不相信,日本人会对这所有人下手,这不合理。” “相信我,会的。”耿朝忠很肯定的说,“我得到消息,日本人想要在现场制造爆炸案。我想要借助我你们的力量,对日本人给予打击,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尹相吉睁大眼睛,疑惑的问道:“既然你是南京政府的人,为何不亲自动手?反而要利用我们朝鲜人的力量?” “局势您很清楚,”耿朝忠摊了摊手,“现在我方力量与日本人处于劣势,我们必须忍耐。但日本人如此嚣张,不对他们进行还击,也对我们的民心士气有损。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们。” 尹相吉的脸色一变,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耿朝忠,厉声质问道:“你们不愿意亲自动手对付日本人,就利用我们朝鲜人送死?是这个意思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耿朝忠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二十多年前,安重根义士在哈尔滨火车站六枪击毙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为朝鲜海外义军追求民族独立运动增添了勇气和希望,二十多年后,我相信,依然会有朝鲜志士前赴后继的投入这项斗争中去。安重根壮士的名言:为国牺牲乃军人本分。我至今都还记得。” 耿朝忠的一席话,让尹相吉耸然动容,他的脸上,突然流露出深刻的感情,他深深的看了耿朝忠一眼,低声道: “方先生,您是个很好的说客。” “说客,只有在他的建议真正符合对方的利益时才有效,我深信,我的建议,对贵我两国,都是有益的。”耿朝忠的语气也很诚恳。 “那你此行,是代表贵国政府吗?”尹相吉目光灼灼的看着耿朝忠的眼睛。 “是,也不是,”耿朝忠回答,“其中的原因,您自然明白。如果是官方性质的邀请,那应该是我们的蒋委员长联系贵国政府的金九主席。但现在,只能由我出面联系您,我相信,您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好,你打算怎么办?”尹相吉的脸色开始认真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耿朝忠说出了八个字。 ........ 与尹奉吉的密谋,足足花去了耿朝忠两个小时的时间,待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耿朝忠才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云蔚几个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看到耿朝忠回来,都围上去迫不及待的问道:“六哥,联系的怎么样了?” “有点问题,我们加入青帮的事情遇到了一些困难,”耿朝忠皱着眉头,“现在距离行动日只剩下了二十几天,迫不得已之下,我给大家另外找了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云蔚问道。 “朝鲜流亡政府扈从人员。”耿朝忠回答。 “什么,朝鲜?流亡政府?”郝可夫张大了嘴巴。 “少见多怪了吧!”云蔚插话道,“上海不仅有朝鲜流亡政府,还有白俄人成立的俄罗斯流亡政府,只不过这些政府都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尤其是俄罗斯流亡政府,加上总统在内一共就只有六个人。” “朝鲜人不一样,”耿朝忠补充道,“朝鲜流亡政府的人数可不少,并且能量也很大,他们在上海,足足有八千朝鲜侨民,并且他们跟日本人的反战分子关系也很密切,经常能得到一些别人得不到的情报。” “您是怎么跟他们搭上线的?”郝可夫有点好奇。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有空再说给你听,”耿朝忠笑了笑,“好了,大家收拾一下,现在跟我走。” 片刻后,六组的四个人全部来到了尹相吉所在的居所。 “尹先生,现在他们三个是你的人了。”耿朝忠指着云蔚三个人说道。 尹相吉打量了三个人一会儿,面露满意之色。 很显然,这个方组长手下的人,都很精锐。 “好,你们现在就是我们朝鲜民主共和国驻上海的扈从了。一月十五日,你将跟随我们的领袖金九,前往顾公馆参加宴会。当然,后续如何行动,是否行动,一切都听从我的安排。” “好!”几个人都低头答应。 显然,耿朝忠事先已经做了嘱咐。 “方先生,您呢?”尹相吉问道。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过事发当天,我会在现场的。”耿朝忠解释了一句,然后摆摆手:“好了,预祝我们行动顺利吧!” ....... 12月25日,圣诞节。 十里洋场是现在中国最洋气的地方,没有之一。 天刚蒙蒙亮,各个洋行和夜总会的门前,几个小厮和佣工就早早的忙活开来,开始把一株株圣诞树立在门前,还有虔诚的基督徒忙碌着把圣母像挂在自己的橱窗外。 福煦路顾公馆对面的一家名为“丽人夜总会”的歌舞厅三楼,古顺章正在和自己的堂兄,也是自己在上海最大的依靠顾行轩坐在一起。 “老九,我没想到你能这么早就过来,离我的生日还有二十天呢!”顾行轩三十五六岁,也是细眉长眼,看着和古顺章颇有相似之处,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堂弟,微笑着说道。 “习惯了,不打个前站,总是不放心。”古顺章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似乎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其实,他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回到了上海,但一直都深居简出,直到确保安全后,才来到了顾行轩这里。 “你呀,总是这么小心。那帮人早已经逃到江西去了,上海是我们青帮的天下,你放心,我的寿宴,没有不开眼的敢捣乱。再说了,这周围几乎所有的店面,都有我的眼线,只要一有陌生人出现,我立刻就会知道。”顾行轩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知道吗?江西中华苏维埃发出了天字第一号通缉令,任何人只要杀了我,就能拿到一万大洋的赏格。”古顺章说道。 “这可是个稀罕事,”顾行轩哈哈笑着,“能让这帮泥腿子出这么多钱,你还是第一个。” “是啊,”古顺章也笑了一下,“他们很穷,但是人越穷,就越硬。比如大哥您,不也害怕那个王亚樵吗?” “呸!”顾行轩啐了一口,“谁怕他了,我们是不愿跟他一般计较!这王亚樵就是个神经病!不为钱,不为势,成天就喜欢领着一帮泥腿子杀人放火。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是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古顺章也附和的说了一句。 “对了,大哥,这回参加你寿宴的都有些什么人?”古顺章突然开口问道。 “上海滩的头面人物,能来的都会来,”顾行轩似乎明白了古顺章的意思,“兄弟,你早该从赤党那边出去,这几年如果你不跟着赤党,而是跟着我,早就发财了!不过现在也不晚,等寿宴的时候,我把张啸林他们几个给你介绍一下,以后发财的机会多的是。” “嗯,多谢大哥。”古顺章点点头。 正闲聊间,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小厮,向顾行轩禀报道:“老大,门口有人递过来一个帖子,说有要事求见。他说,有人要在您的寿宴上图谋不轨。” “有这种事?”顾行轩大吃一惊,刚刚自己还跟面前的兄弟夸海口,但没想到,转眼就出了岔子。 “让他上来,注意,先搜身。”顾行轩看了古顺章一眼,又吩咐道。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长袍的青年人走了上来,顾行轩打量了他几眼,看上去不像是码头做苦力的包打听,倒像是个读书人。 “你是谁,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具体是怎么回事?”顾行轩没有废话,直接问出了三个问题。 “我叫霍云风,我有个兄弟在虹口路的芥川会馆做事,那天他偶尔听到,几个日本人密谋在您的寿宴上放置炸弹。” 来人正是耿朝忠。 既然杨虎那条路不通,张啸林那条路也不通,那就来一条最直接的,直接找上顾行轩的家门! 耿朝忠刚进门,立刻就注意到了坐在顾行轩对面的年轻人,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来对了! 古顺章! 他果然在这里! “日本人?”顾行轩狐疑的睁大了眼睛,“你有没有搞错,我和日本人无怨无仇,他们在我的寿宴上捣乱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耿朝忠摇摇头,“我的那个兄弟,是日本人,我只知道,他不会骗我。” “你兄弟是日本人?你可能耐了啊!”顾行轩猛地一拍桌子,“什么东西,竟然敢骗到我的门上来!是不是这几年我不愿生事,别人都以为我是吃斋念佛的主了!” “顾老大,”面前的年轻人似乎并没有被顾行轩吓住,“我听说上海滩里,最讲义气的人,除了杜月笙杜老板,就是您了。我这回来这里,就是为了一个‘义’字,信不信,由您,告辞!” 交待了一句,耿朝忠拱手就要走。 “慢着!”旁边的古顺章终于开口了。 耿朝忠回过头,看了古顺章一眼,冷然道:“有何见教?” “你为什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顾老大,说出你的真实目的,不用玩儿这套欲拒还迎的把戏。”古顺章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耿朝忠,似乎能看穿他的所有掩饰。 耿朝忠表情一滞,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实不相瞒,我此前前去投奔张啸林,没想到竟然吃了闭门羹,这才想到来顾老大这里碰碰运气。” “碰运气?”顾行轩听到这里,心下更是大怒,“你当我顾行轩是什么人?街头耍把式的吗?!” 又猛地一拍桌子,刚要叫人进来把耿朝忠的两条腿打断,古顺章挥挥手,直视着耿朝忠的眼睛,再次问道: “你还没说实话,我看你不像是投机取巧之辈,这次过来,必有目的,说说吧!如果不老实交待,今天这个门,你怕是出不去了!” 耿朝忠微微一笑,脸上再没有刚才那种混不吝的气色,他伸出一只手,向古顺章伸了过去。 “古科长果然目光如炬,实不相瞒,我是复兴社特务处的方途,这次是奉了戴老板的意思,想和您交个朋友。这个消息,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了。” 耿朝忠此言一出,旁边的顾行轩脸色顿时一变,古顺章的眉头也同时一竖,他紧紧盯着耿朝忠,过了片刻后,才开口道: “方途?你是不是就是最近破获日谍案的那个方组长?” 第九十九章 机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没错,正是在下,”耿朝忠点点头,直视着古顺章的眼睛,“古科长,想要找您一面,可真是难啊!” “所以你就找到了这里?”古顺章的脸上似乎有笑意,他伸出手,和耿朝忠握了一握,“不过话说回来,想要找到方组长,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好了,你们聊,你们聊。”旁边的顾行轩哪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做了道具,摆摆手,出了屋子。 “坐吧,方组长,”古顺章指了指旁边顾行轩走后空下来的位子,“我看过方组长调查日谍案的案卷和具体过程,方组长的才智,我深表佩服。尤其是寻找周春林的速度之快,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我现在都还想不明白,您在没有帮会分子的帮助下,是如何那么快就找到那个周春林的。” 耿朝忠笑了笑,毫不避讳的坐在了顾行轩刚才的位置上,开口道: “没什么特殊的,性格分析,一个人的性格,会决定他的选择。胆大的人,喜欢剑走偏锋,出其不意;胆小的人,则会选择稳妥。性格决定命运,性格决定选择。” “这么说?方组长你也喜欢研究人?”古顺章的眼睛一亮。 “没错,”耿朝忠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人,是所有智慧和行动的载体,也是最原始的创造力,研究人,也就是研究这个社会的一切。比如,共产主义,就是出自于人类最原始的均贫富理念,说到底: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人性,古今中外莫不如此。马克思,只是说出了我们先贤若干年前就早已说出的道理。” “方组长博学啊,”古顺章笑道,“不过,马克思主义不只是理念,他还是一份行动纲领。比如说: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哦?看来古科长对共产主义理念还是念念不忘啊!”耿朝忠哈哈大笑道。 “一个人年轻时候所接受的思想,会影响他的一辈子,我从不否认共产主义对我的影响,如果否认了,那就是不客观的,”古顺章的脸上一片坦然,“我自幼生在市井,喜欢抱打不平,做人做事都只为了两个字,公平。不可否认,共产党内部的氛围和行事做法,一直都是公平的,即使是上下级之间,也只是直呼一声‘同志’而已。” “可是,您现在却坐在了这里,”耿朝忠指了指楼下繁华的赌场,“这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地方,豪富者一掷千金,弱者不得其门而入。” “这就是我存在的原因啊!”古顺章哈哈大笑,“我研究别人,也研究自己,我曾经一度沉浸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环境中,我想搞明白,金钱和肉欲之快究竟有何等吸引人,竟然能让一个个智者被蒙蔽双眼,强者失去失去理智。” “一个人喜欢沉迷于此种生活,说到底,还是他的信念不够坚定,”耿朝忠接过话头,“如果他有了一个更高的,更值得追求的,也有希望能达到的目标,而那这个目标,带给他的刺激和快乐,要远远胜过这些物欲之快,那别的一切,就都不算什么了!” “哈哈哈!”古顺章拍掌大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方组长,我对你可真是相见恨晚!你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功夫来见到我,只要我们一见面,就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相见恨晚,说得好,”耿朝忠也笑起来,“之前,我不知道古科长是这么一个人,如此坦率,如此真诚,我今天见到古科长,就好像见到了冥冥之中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甚至都有种心灵感应的感觉,这种感觉,简直比吸大烟都要来的痛快!” “哦?方组长抽大烟?”古顺章的眼睛一亮。 “以前抽过,但现在戒了。”耿朝忠点点头。 “厉害,”古顺章伸出了大拇指,“我也抽了有段时间了,最近开始尝试戒掉。但是不太容易。” “确实不容易,”耿朝忠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所以我现在的香烟瘾很大,一天要三包哈德门。” “已经不错了,”古顺章开始叹息,“我知道一个人,共产党那边的老朱,他是四川人,四川人都喜欢抽大烟,号称是‘十步一烟馆,三人一烟客’,但他戒掉大烟,仅仅只是用了三天而已。” “厉害,我用了整整一个月。”耿朝忠张嘴惊讶的说道。 “你知道,他是怎么戒掉的吗?”古顺章笑眯眯的看着耿朝忠。 “怎么戒的?”耿朝忠捧哏。 “当时的书记是陈DU秀,认为他是军阀出身,又国民党党员,还是西南秘密社团哥老会的成员,且已经结了四次婚,太复杂了,旧习气太浓了,所以不愿意让他加入共产党。为了拒绝他,跟他提出:共产党明文规定,抽大烟者不得加入。 陈认为,抽大烟的人戒掉是不可能的,想以此来拒绝他。哪知道,他在房间里不吃饭,不睡觉,连续三天昼夜念诵马克思的所有经典著作,出来后,居然真的戒掉了鸦片!” “哈哈!”耿朝忠大笑道,“看来,这共产主义还真是让人上瘾啊!居然比鸦片烟的魅力都大!怪不得古科长现在对共产主义还是念念不忘!” “哦?”古顺章的眼睛蓦地一闪,似乎有刀锋掠过,“方组长看来对我是深有研究啊!” “谈不上,谈不上,”耿朝忠笑着摇摇手,似乎只是无心之谈,“只是今天这番谈话,古科长须臾不离共产主义,谈吐见识还是共产党那一套,鄙人只是心直口快,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我记得,我们的话题是从你那句‘不患寡而患不均’开始的,似乎,对共产主义念念不忘的,应该是方组长吧!”古顺章冷笑道。 “笑谈,笑谈,”耿朝忠摇摇头,“说实话,这个理论是挺吸引人的,年轻时候我也研究过。不过现在呢,早忘了,早忘了。” “你现在的年龄也不大,”古顺章无语的摇摇头,看着耿朝忠久久不语,片刻后,突然开口道: “方组长,有没有兴趣,再陪我抽一杆烟?” 一杆烟,而不是一支烟,很明显,这个烟不是香烟,而是鸦片! “戒了,戒了,”耿朝忠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畏惧的神色,“劝人抽烟就跟劝良家妇女下海一样,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哈哈!”古顺章被耿朝忠逗的一笑,“不过你已经吸过烟了,算不得良家妇女,我现在只是让你重新下海罢了!” “不了不了,”耿朝忠连连摇手,“既然已经上岸,那就自然不会再趟这趟浑水。” “好,”古顺章点点头,突然张口道:“来人,送客!” 耿朝忠的眉头一皱。 看来,今天这个烟,还是非抽不可! “好吧,古科长,”耿朝忠无奈的点点头,“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不过,以后要是上了瘾,烟钱可得古科长来掏哦!” “没问题。”古顺章笑着说。 门外已经有人走了进来,耿朝忠打眼一看,居然是那天领人跟踪自己的周良生! 那周良生看到里面的人居然是耿朝忠,也不由得一愣,但他很快又低下了头,依然装作那种木讷的样子。 “去楼下拿两杆上好的福寿膏和烟具上来,我要和这位方组长过把瘾。”古顺章吩咐道。 “好。”那周良生点点头,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两杆烟枪被递了上来,接近一米长的杆子,下面还有支架,方便烟客躺在床上吸食。 耿朝忠看着这杆烟枪,心里直打鼓,手枪步枪他都用过,但这烟枪,他还真没用过,但是刚才既然夸下了海口,现在不上也得上! 耿朝忠斜眼看着古顺章,想看看古顺章怎么做的,哪知道古顺章根本不点烟,反而看着耿朝忠说道: “方组长,您是客人,您先请!” 耿朝忠无奈,只得拿起烟枪,装模作样的开始放鸦片点火,古顺章看着耿朝忠的动作只是冷笑,耿朝忠只得放下烟枪,转头无奈的说道: “古科长,实不相瞒,我没抽过大烟,刚才是骗你的。” “呵呵,”古顺章冷冷笑了一笑,“大烟我也早就戒了,刚才我也是骗你的。” 耿朝忠苦笑了一下,古顺章再次开口道:“说罢!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九天神皇 第一百章 牌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我说过了,戴老板想见你。”耿朝忠正色道。 “我不信,”古顺章连连摇头,“我是党调处的人,戴老板是复兴社的人,虽然我刚来不久,但也知道,贵我双方素有积怨。不用说井水不犯河水,恐怕用个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过分。 再说了,如果我今天见了戴老板,徐处长那里会怎么看我?难不成,我反出中共一次,还要再反出党调处第二次?” “这正是我费尽心思,想要见到古兄的原因,”耿朝忠的脸色分外诚恳,“戴老板知道古科长有大才,我们复兴社刚刚成立,人员建设,培训上都存在很大问题。如果古兄能前往复兴社代为培训我们的特务人员,我们戴老板必定感激不尽,对古兄也必有厚报。” “厚报?”古顺章哑然失笑,“你觉得我缺钱吗?” “缺,”耿朝忠很肯定的说,“否则,古兄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冒险登台表演魔术,从而导致暴露。” 此言一出,古顺章的脸顿时像是被寒冰笼罩,他用阴冷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耿朝忠,片刻后,才一字一顿的开口: “我觉得,戴老板请的说客,好像不太高明。” “利益的交换是冰冷而又无情的,”耿朝忠也一字一顿的说,“情谊和感情只是遮盖在冰冷利益交换上的遮羞布。我想,古兄应该明白这一点。戴老板既然请您,自然有能劳动您出马的筹码。” 古顺章深深的看了耿朝忠一眼,问道:“什么筹码?” “戴老板知道,您在政治上有进取之心,您甚至计划,在国民党内部,成立一个新的政治派别,甚至连名字您都已经想好了,就叫新共产党,对吗?”耿朝忠用同样深邃的目光盯着古顺章。 古顺章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一丝波动,紧跟着,一股杀意勃然而生,面对着他的耿朝忠,顿时感觉到全身透骨的寒冷,但耿朝忠不为所动,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古顺章。 “您想杀我?您可以试试。对了,我更正一下,刚才我说的这件事情,戴老板并不知道,您只要杀了我,这个秘密就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间。”耿朝忠开口道。 古顺章笑了。 他笑得很温暖,甚至让人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确切的说,你是我加入到南京以后,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人。” 古顺章一边说话,一边他从怀里拿出一套扑克牌,摊在了桌子上。 他将手中的扑克牌像流水一样抹过,又像流水一样收起,然后手一拉,扑克牌就像活物一样,在他的双手之间拉成了一条长龙。 “我想和你玩几把牌,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戴老板的要求,如果你输了,那此事就作罢,如何?” “我知道,古兄是魔术大家,曾经化名‘化广奇’,在上海滩的各个大型游艺厅表演魔术,您提出这样的要求,恐怕对我就是一种拒绝吧!”耿朝忠的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不过,”耿朝忠话锋一转,“我还是愿意跟您赌一赌。” “好,玩儿什么?”古顺章开口道。 “扎金花,三局两胜,连弃三次为一负。”耿朝忠回答。 古顺章点点头,抽出大小王,然后开始熟练的洗牌,片刻后,他将洗好的牌放在了桌面上。 “你先。”古顺章抬了抬下巴。 耿朝忠开始摸牌,两人依序各摸了三张。 “我叫,你跟吗?”古顺章根本没有看牌,直接开口道。 “不跟。”耿朝忠一笑,也没有看牌,摇头。 再次发牌,耿朝忠再次弃牌。 第三次,如果再弃牌,则算负,但耿朝忠依然没有跟。 “你很聪明。”古顺章点点头。 “现在该我来叫牌了吧!”耿朝忠笑道。 耿朝忠摸起牌,同样没有看,直接开口道:“我叫。” “跟。”古顺章把牌翻过来。 ‘三五七’,一副散牌。 耿朝忠也翻了过来,‘六八九’,同样是一副散牌,但显然,耿朝忠的要大一些。 “平手了!”耿朝忠哈哈一笑,看上去很是开心。 “别急,还有一把。” 古顺章脸上笑眯眯的,两人又开始摸牌。 这回,古顺章把牌拿起来看了看,问道:“这回,你跟吗?” “跟,当然跟,我是个干脆的人。”耿朝忠呵呵一笑,又把牌翻了过来。 三个六。 豹子。 耿朝忠耸耸肩,这在扎金花里,已经算是天牌了,除非古顺章开出更大的豹子。 古顺章笑吟吟翻开了一张牌,是个八,不过耿朝忠似乎根本不为所动,在扎金花里,所谓人多出大牌,就两个人,再要开出一副豹子的概率可太小了。 古顺章点点头,开口道:“运气不错,至少,比六大。” 接着又翻开了第二张牌。 黑桃八。 耿朝忠脸色一变,古顺章看了耿朝忠一眼,哈哈一笑,右手捻住第三张牌,慢慢的翻了过来。 红色,方块。 最后,一个七字缓缓的露出。 “我赢了!”耿朝忠张嘴大笑道。 然而,话音未落,古顺章的手突然一抖,手中的方块七,犹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突然飞向了了耿朝忠的咽喉! 但就在古顺章出手的一瞬间,耿朝忠的下巴猛地一低,那个方块七,就像本来该在那里一样,牢牢的被耿朝忠含在了上下牙之间! 紧跟着,耿朝忠身子猛地一个后仰,两人之间的桌子突然冲天而起,同样飞上天空的,还有古顺章放在桌子下面,左手里不知何时掏出的一把手枪! 古顺章手枪脱手,身子却不停留,他的右手再次猛地一划,袖筒里突然甩出一把飞刀,但耿朝忠似乎对此早有准备,他悬在半空的左手猛地一砸,飞刀的刀把受到重重一击,迅速改变了方向,狠狠的插入了尚在半空中的桌子上面! 古顺章扑克牌,手枪,飞刀,三种致命武器接连失手,他却没有再拿出别的武器,反而向后猛地一跃,冷声喝道: “停!” 门外,已经有听到动静的保镖冲了进来,看到屋中一片狼藉,刚要掏枪,古顺章伸手道: “不用紧张!出去!” 那保镖狐疑的看了耿朝忠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耿朝忠笑眯眯的坐下来,然后将桌上的飞刀拔了下来,刀柄朝外,递给了古顺章,开口道: “古兄果然厉害,人在最胜利的时候,往往就是最大意的时候,古兄的时机把握的很好。” “看来,你早就知道我要动手了。”古顺章冷冷的说道。 “没错,在我说出你的秘密的时候,我就知道,无论这个牌局谁胜谁负,你都会动手。毕竟,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你都必死无疑。一个王牌特务,怎么会让一个掌握自己这么大把柄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耿朝忠严肃的说道。 “那你还敢告诉我?”顾顺章的脸上,首次露出了讶异之色。 “因为,我是诚心诚意请求古兄,”耿朝忠的脸上,露出了捉摸不定的微笑,“再说,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并不一定要以我的死亡为代价。” “说说。”古顺章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一点。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耿朝忠的嘴角露出弧度,“一个事关我生死的秘密。” 第一零一章 恐怖平衡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说,你姓耿,之前是党调处的人,还杀死了党调处的副处长?” 古顺章听耿朝忠说完,以他的城府,也不由的大吃一惊。 这个方途,真名居然叫耿朝忠,以前竟然在党调处做到了重要城市的一科之长! “没错,”耿朝忠脸上的表情更愉快了,“说出这个秘密,我的心里突然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感觉好轻松,谢谢古兄,你是第一个分享我秘密的人。” “原来,你也是一个反骨仔!”古顺章哑然。 “古兄这个‘也’字用的极妙。”耿朝忠哈哈大笑。 “你把这个秘密告诉我,谈得上是很有诚意了,”古顺章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刚刚回到原位的桌面,“原则上,我是可以答应你的,但这里有一个问题,如果我真去了,恐怕徐处长会大为不满,到时候,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无妨,戴老板那边已经说了,他会亲自向委员长要人,这件事徐处长怪不到古兄头上。只要古兄点头,戴老板那边马上就可以要人。”耿朝忠开口道。 “好吧,”古顺章点点头,“其实我也很好奇,复兴社特务处刚刚成立,就能笼络到像方兄这样的人才,我也很想知道,戴老板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见面便知,”耿朝忠得到了古顺章的首肯,心情也很是愉快,“古兄,说不定,以后你我份属同僚,那合作起来,可就更加愉快啦!” “呵呵,我也很期待那一天,”古顺章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可名状的光芒,“只是,我很好奇,我想组建新党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打算组建新党的事情,只跟两个人透露过——一是共产国际驻上海的负责人,波兰人牛兰,另外一个是自己在苏联受训时的教官朱木运。 自己组建新党,是跟中共唱对台戏,那肯定是不会得到中共的支持的,所以,自己也从来没敢在特科提起。 当初自己在透露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是在上海共产国际的总部,负责人牛兰第一时间就对古顺章的这个想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原因无他,中共现在共产主义革命实在是太悲观了。 虽然红军在江西发展到了八万人,并且顺利的抵抗了三次围剿,但大家都清楚,红军的真实实力,就连广东的军阀陈济棠都比不上,更不用说和桂系、中央军相比了。 如果不是因为常校长使了个驱虎吞狼之计,企图利用军阀和红军战斗,消耗双方的力量,红军那八万人,根本撑不到现在的。 所以,苏联方面,不得不考虑走一些其他的途径来达到目的,比如说——议会路线。 他们曾经接触过赋闲的前中共领导人陈DU秀,但陈的大儿子在四一二时候被杀,再加上此人虽然赋闲,但颇有风骨,完全拒绝了苏联人的建议。 所以,苏联人选择了原本就在苏联受训,现在中共特科的二号人物,早就秘密加入过契卡的自己。 但这件事,眼前的这个方组长,怎么会知道?再根据他刚才所说,他来自青岛,那只有一个可能,此人和朱木运有关,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朱木运告诉他的! 古顺章注视着耿朝忠,期待着他的回答。 但耿朝忠只是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古兄,这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 “是因为朱木运吧?”古顺章冷冷开口道。 耿朝忠的眼睛一缩,看来,古顺章是决心要把这份窗户纸给撕破了! 他知道,古顺章可以从刚才那个秘密中猜出很多,但他认为,古顺章会保持相当的默契,会在两人之间维持一点体面。但显然,这个古顺章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看来,我说对了,”古顺章缓缓开口,“我这个人,非常讨厌政客那种虚伪的玩意儿。我更喜欢,我的合作对象推心置腹。现在看来,你也是契卡的人,我没说错吧?” “没错,”耿朝忠目光闪动,坦率的承认了这一点,“朱木运,也是我的教官。” “原来是同门,”古顺章张大嘴,发出了无声的笑声,“怪不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就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你的行事风格,你举重若轻的身手,都完全不是南京的那帮饭桶教的出来的。” “向伟大的捷尔任斯基致敬,向伟大的慈父致敬。”耿朝忠突然向古顺章致了一个布尔什维克式的敬礼。 “你是哪里受训的?”古顺章还了一个布礼,问道。 “29年8月份,美国受训。”耿朝忠回答。 “哦,”古顺章点点头,“我们那时候,都是苏联受训,不像后来,美国,德国,日本,全世界各地受训的都有。” “学长您好。”耿朝忠笑呵呵的伸出手,又和古顺章握了一下。 “朱木运呢?他跟你说了什么?”古顺章伸出手,微笑着问道,两个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似乎变得亲密了很多。 “他已经回国了,”耿朝忠没有回答古顺章的问题,“老切洛夫被审查,他必须回国接受调查。” “哦,原来如此,”古顺章目光闪动,“那么,留下来帮助我的人,就是你了?” “不错,我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支持古兄这个伟大的事业。”耿朝忠回答道,“同时,我也想知道,我本人,能否在古兄这个伟大的事业中,分到一杯羹。 “你也有意从政?”古顺章眼睛一亮。 “没错,没谁愿意永远都呆在黑暗中,和古兄一样,从政也是我的理想。”耿朝忠回答。 “是啊,特务这个职业,太无趣,太血腥了。”古顺章叹息道。 ...... 从顾行轩的丽人夜总会出来,耿朝忠原本满是笑容的脸上,又变得像岩石一样冷峻。 从朱木运手中,自己知道了这个古顺章的理想,此人,和后来的某大帝一样,也有着一个宏伟的理想,一个从特务走到阳光下,变身为一个政治人物的理想。 自己掌握了古顺章的这个秘密,但也同时送给了古顺章一个秘密,而这两个秘密,都有致对方于死地的可能。 但两人,又同时都是契卡的人,还师从同一个老师,两人之间的手段,技巧,可以说都是师出同源,这就决定了,他们谁想要杀死对方,都不太容易。 他与古顺章之间,达成了一个恐怖平衡。 但这个平衡,在未来的某一天,势必会被打破——两个人,都不会容忍一个掌握着自己秘密的对手存在。 自己当然希望这个时间来的早一点,但古顺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建个群吧,防止失联。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群号:749121258《民国大间谍》建个群吧,防止失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零二章 宴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古顺章也在看着耿朝忠离去的背影沉思。 这个突如其来的方组长,对自己显露了三重身份,复兴社,党调处,契卡——如此复杂的身份,比起自己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他的年龄,仅仅只有二十四岁! 只比自己小两岁! 还有他刚才表现出来的身手,古顺章当时就明白,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死的很可能会是自己! 面对这样一个无论是天赋,技巧,还有对心理学的精通都不在自己之下的对手,并且,他还是自己的同门,古顺章已经明白,想要杀死他,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这个耿朝忠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人,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师,也是契卡的元老,更是一位精于谋算的老狐狸。 虽然,耿朝忠说他已经回国了。 但古顺章并不敢肯定。 算了...... 古顺章忍不住摇头叹息。 在短时间内,两人应该都没有杀死对方的动力和能力,与其如此,两人之间还不如维持一个平衡,这应该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显然,那个耿朝忠也是这样想的。 ......... 南京,鸡鹅巷53号。 戴雨农满脸喜色的放下了电话,旁边的秘书何志超小心翼翼的问道:“老板,看来是有什么喜事了?” “不错,”戴雨农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微笑,“上海那边传来消息,方途已经联系上了古顺章,并且说动对方,愿意为我们特务处培训人才!” “恭喜老板!” 何志超的声音也很兴奋,他很清楚,戴雨农一直盼望的,就是有一个真正的行家来帮助自己,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哈哈!”戴雨农得意的笑着,转头看着何志超,说道: “志超,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们特务处已经有了余乐醒和方途两名教官,这样费尽心思拉拢一个中共的叛徒,简直是多此一举?” “卑职确实这么想过,”何志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觉得,不外是那些东西,找谁来都一样。” “不一样啊不一样!可以说,完全不同!”戴雨农感叹着,“余乐醒和方途只是将才,而古顺章不同,他是帅才!整个红队的建立,他都一手参与,亲力亲为,余乐醒和方途可有此类经验?完全没有!” 戴雨农猛地一拍桌子,继续说道: “你如果仔细研究过党调处的发展历史,你就会发现,党调处真正崛起成一个专业的情报机构,正是从南飞,胡迪和李克功这三个赤党加入开始。 之前的党调处,只是一个青帮和警察混杂的流氓团伙,但是在这三个人加入后,党调处的组织和运作,才真正步入了正轨。 虽然,这三个赤党,也为党调处带来了重大损失,但这种损失只是一时的,无非是没有抓到几个赤党头子,但赤党头子,抓了一批,总还会产生新的一批,无关痛痒。但他们留下的这个组织和运作模式,却可以一劳永逸的存续下去。 所以我说,那三个赤党,对党调处是有大功的!” 戴雨农的脸上泛着得意的光芒,这个沉默寡言的冷面谍王,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健谈。这种场面,即使是何志超,也没有见过。 “这么说,党调处还得感谢赤党了?”何志超睁大了眼睛。 “没错,是得感谢赤党,没有赤党,就没有党调处,”戴雨农点点头,“我们特务处初步组建,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走在正确的轨道上,那么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 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就是一张白纸,可以完全的按照红队,苏联格别乌的组织架构来建设,有了古顺章的帮忙,假以时日,我们复兴社特务处,一定可以成为比肩与苏联契卡的世界顶级情报组织! 这是我戴雨农的理想,更是校长的期望!” “恭喜老板,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何志超的脸上,也泛起了兴奋的红光,如果特务处最终成为类似契卡一样的顶尖情报组织,那么自己的地位,也一定会水涨船高! “好了,”戴雨农难得的谈兴大发了一回,他咳嗽了一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志超,你把我们特务处的所有资料都整理一下,方便古顺章过来的时候观看,这个事情一定要抓紧,因为我们向党调处借古顺章,绝不可能太久,我们一定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将此人的价值最大化!” “好!” 何志超兴奋的答应了一声,立即起身忙活去了。 戴雨农则端起桌上掉了漆的陶瓷茶缸,喝了一大口水——此次耿朝忠竟然如此快的完成任务,实在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更重要的是,此人竟然没有利用杨虎的力量,单枪匹马就搞定了古顺章。 在自己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外人看来,不就是请个人,有那么复杂? 但深悉内情的人都知道,复兴社特务处请党调处的科长来讲课,那不啻于司马懿向诸葛亮借姜维一用,简直就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这方途在明知道请来古顺章,会威胁自己的地位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产生嫉妒之心,这也算难能可贵了! 沉思片刻后,戴雨农又拿起了电话,开口道:“给我要杜公馆!” ....... 转眼间,二十多天过去,一月十五日,顾行轩的生日宴会如期在顾公馆举行。 不到早上八点半,顾公馆对面的福煦路就开始清场,所有小商小贩闲杂人等,一律被禁止在今天营业,就连顾公馆对面的酒楼茶肆,都被迫关张。 顾公馆附近四百米的几条关键路口上,更有包着红头巾的印度阿三领着巡捕房的华警站岗执勤,禁止任何可疑人物进入。 耿朝忠走到路口,一看这阵势,也忍不住咋舌,没想到,一个青帮大佬的生日,竟然能惊动外国巡捕房出面维持治安!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奇怪,此次来参加寿宴的黄金荣,正是这时候公共租界的华人总探长,他有这种权势,反倒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了。 刚走到路口,就被几个华警拦住,耿朝忠拿出古顺章早已给自己准备好的拜帖,并且经过严密搜身后,才进入了街面。 耿朝忠心下感叹,果然,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搞事情,大规模行动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单人匹马才有一定机会,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容易,恐怕还没动手,就会被虎视眈眈的青帮护卫队打成马蜂窝。 正感叹间,路口一辆黑色小汽车突然停了下来,里面的一个人伸出手,向着耿朝忠打招呼道: “方组长,过来!” 耿朝忠一愣,回头看时,却是戴雨农的秘书何志超。 难道戴老板也来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零三章 大佬云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走过去从车窗里往里看,果然,戴老板也坐在车里,正微笑的看着耿朝忠,微微颔首,示意耿朝忠坐进来。 耿朝忠拉开后门,坐到了戴雨农的身边。 “老板,您怎么也来了?”耿朝忠有点纳闷。 “我怎么不能来?”戴雨农的呵呵一笑,“我在上海,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不是,”耿朝忠摇摇头,“老板,我恐怕,这次寿宴会有危险。我得到消息,日本人企图在这次寿宴上捣乱。” “日本人?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戴雨农愣了愣神。 “芥川公馆,我在里面有一个内线。”耿朝忠回答道。 “内线?我怎么不知道,你在上海还有这层关系?”戴雨农盯着耿朝忠的眼睛。 “说来话长,还是我在党调处时候的事情,黑龙会里有一个台湾籍日本人,后来被我策反,半年前来到上海,加入的芥川公馆。”耿朝忠回答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说?”戴雨农的脸上浮现出怒色。 “老板,此人也是刚到上海不久,我也是刚刚才跟他联系上,二十天前才知道他加入的是芥川公馆。”耿朝忠无奈的说。 戴雨农又深深的看了耿朝忠一眼,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眼前的这个耿朝忠,绝对比自己以前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在党调处的那段经历,应该还有很多秘密没告诉自己。 “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别人?”戴雨农勉强压抑住心中的不快,开口问道。 “告诉了古顺章,我当时就是利用此事取信于古顺章的。”耿朝忠回答道。 “嗯,”戴雨农点头,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后,才又开口道:“具体的行动计划你知道多少?” “一无所知,”耿朝忠摊摊手,“他在芥川公馆只是下人,尚未接触到核心机密,只是偶尔听到其余几个日本人在秘密商讨,他端茶送水的时候偶尔听到几句。” “好,我知道了,”戴雨农点点头,“既然你告诉了古顺章,那他那边一定已经有所准备,我就不多过问了。不过那个日本人,我要见一下,现在你就跟他联系,我要立即见他。” “老板,”耿朝忠面露难色,“现在恐怕很难,此人在芥川公馆地位低微,行动不是很自由,见他一面,需要见缝插针。” “好,那你尽快联系一下,这几天我就在上海,有的是时间!”戴雨农的面色很是严肃,“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竟然直到现在才告诉我,方途,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说道最后,戴雨农的脸上,已经是煞气毕露,耿朝忠还是第一次看戴雨农露出此等神色,心中也不由的一凛,脸上当即露出恐惧之色,连连摆手道: “戴大哥,此事并非我不上报。此人,戴大哥应该是知道的,当初从东北的怀表中传回的情报,就是此人所为。他的名字叫北川仓介,天木大哥,邹正,还有曲乐恒都见过他。” “哦?” 戴雨农面色一缓,耿朝忠这么一说,他倒也想起来了,此人确实听王天木提过,说是耿朝忠发展的下线,假扮日本人在东北帮耿朝忠收集情报。 如此说来,这耿朝忠倒也不是故意隐瞒。 “好了,”戴雨农摆摆手,“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过,此人的身份如此特殊,对我们将来的工作十分有利,这次宴会后,你抓紧联系一下,我要当面见见他。” “卑职遵命!”耿朝忠连忙答应,“不过,这个寿宴,您还是不要参加的为好,谁都不知道日本人会使出什么手段。” “嗯,”戴雨农点点头,“寿宴我就不参加了,不过既然来了,总要见见几个朋友才好。” 耿朝忠连忙点头——戴雨农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显然,他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冒险。 两人正说话间,福煦路上又有一辆小汽车停靠,何志超眼尖,急忙开口道:“老板,杜老板的车到了。” 杜老板,杜月笙?! 耿朝忠面色顿时一变。 戴雨农看了耿朝忠一眼,呵呵一笑,又开口道: “方途,你恐怕不知道,我和杜月笙,王亚樵是结拜兄弟,26年的时候,我们在上海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原来如此,耿朝忠默然点头。 “你是不是心想,我既然和杜月笙王亚樵关系这么好,为何还要让你去找杨虎?”戴雨农似乎看穿了耿朝忠的心思。 耿朝忠默不作声,给他来了个默认。 “现在上海余乐醒手下的人,同时也加入了杜老板的恒社,你是六组的人,一旦在杜月笙那边做事,恐怕会和余乐醒的二组搅和在一起,这与我们的组织纪律不符。”戴雨农开口道。 “卑职明白!”耿朝忠诚恳点头。 情报机构的纪律,两条线,互不交叉,这样才不至于一旦一条线出了问题,又会牵扯到另一条。 “不过,既然杨虎不愿意收你入帮,张啸林又将你拒之门外,杜月笙那边又不方便,我可以将你安排如另一个帮会,你可愿意?”戴雨农的眼里,似乎有深意。 “暗杀大王,王亚樵?”耿朝忠张大了嘴。 “没错,”戴雨农点点头,“我们代表的是党国,代表的是校长,虽然在私人关系上,可以和帮会分子走近一些,但一定不能忘了我们的本来目的。我想,我给你的职责,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耿朝忠点头道:“卑职明白!” 耿朝忠又岂能不明白? 这是让自己打入王亚樵身边,监视王亚樵的一举一动! 这些上海的帮会,能量非常大,并且非常善变。 四一二之前,这帮人跟共产党走的很近,李立三还拜了青帮的大字辈常玉清为师,但四一二之后,这帮人转眼就卖掉了共产党。所以,戴雨农在上海的帮会中都埋伏下了自己人,目的正是从旁控制和监视这些不可控制的力量。 两人正交谈间,顾公馆的门外,突然鞭炮之声大作,看来,吉时已到,这是在招呼客人们入席了。 “好了,我去露个脸,你做你自己的事情,不要让别人看出你我之间的关系。”戴雨农望了望窗外,吩咐道。 “好!”耿朝忠连忙答应,走下了汽车。 刚下车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一辆黄包车堂而皇之的从路口走了进来,但出奇的是,所有人看到这辆黄包车,竟然都纷纷避让开,就连杜月笙的汽车,都忙不迭的开到了十几米开外,仿佛那辆黄包车上坐的不是人,是一个瘟神! 正好路边有一个帮会分子走过,耿朝忠连忙一把拉住,问道: “这黄包车里坐的是谁?怎么如此排场?” “还能是谁?”那人不屑的白了耿朝忠一眼。 “斧头帮帮主,王亚樵!”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零四章 宴无好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王亚樵,民国最著名的暗杀大王,创立的斧头帮,让整个中国风声鹤唳,无论是蒋介石、张学良这些顶级大人物,还是普通的小汉奸,都对他闻风丧胆。 不过很多人奇怪,就这么一个威震上海滩的暗杀大王,怎么就一直没人动他? 原因就是此人深居简出,外加消息极为灵通,人又在租界,即使是想杀他,也无从下手。更何况,如果一次没杀死他,那就将迎来最恐怖的报复,即使是黄金荣杜月笙这些青帮大佬,也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如今,此人就堂而皇之的乘着一俩破破烂烂的黄包车开进了轿车云集的福煦路,但所有的豪华轿车,与这辆黄包车一比,顿时都黯然失色。 “车不在豪,有龙则灵啊!” 耿朝忠不知所谓的感叹了一声,瞥眼间,那个黄包车夫已经把车拉到了门口,紧接着,一个穿长袍,梳分头,戴眼镜的矮瘦男子从黄包车里走了出来,此人外貌平平无奇,但在场的所有人,却无一人敢小觑于他。 正站在门口抱着四方拳,喜迎八方客的顾行轩看到王亚樵过来,连忙向台阶下走了几步,抢上前去,施礼道:“王兄大驾光临,我这顾公馆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王亚樵却只是微微一笑,口中称道:“顾兄客气了,别人的宴会我不去,顾兄的寿宴却是一定要来的。毕竟顾兄虽然不算是真君子,但也谈得上是个真小人了。” 顾行轩面色一僵,不过他显然很了解王亚樵的行事风格,干笑着抱了抱拳道:“王兄过奖,过奖。” 话音刚落,突然忙不迭的朝着王亚樵的身后喊道:“哎呦,杜兄也来了!欢迎欢迎!” 王亚樵身后的杜月笙笑眯眯的走上前去,开始跟顾行轩寒暄。 耿朝忠却没资格参与此等应酬,不过他也不介意,瞄了一眼,却没看到古顺章的身影。看来,古顺章没打算在门口露面。 耿朝忠目光闪动,随着人流走进了大厅。 不一会儿,张啸林到了,何青云也到了,还有众多驻上海的机构也来捧场,耿朝忠看到,朝鲜流亡政府的金九,领着云蔚和自己的几个六组的弟兄也到了。 人流交错,群贤毕至,或西装,或长袍,不到片刻,几十平米见方的大厅早已是济济一堂,顾行轩红光满面的站在高台上,开始发表自己的“生日演说”,台下的众多青帮弟子和各位大佬带的保镖打手,却在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虽然说,来的都是体面人,但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的随从里面,有没有不怀好意的家伙。 古顺章也在这时候,出现在了顾行轩的背后,耿朝忠一笑,向古顺章看了一眼,古顺章也朝着耿朝忠微微点头。 看上去,一切都很平静,直到大厅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人流突然像流水一样分开,两个身穿西装的时髦青年,推着一辆小平车从大厅门口走了进来,平车上,放着的却是一个接近一人高的大寿桃,这寿桃红中带白,披金挂银,端的是豪华气派,两名青年则边走边喊道: “租界华总探长黄金荣先生,送上毓金寿桃一只!祝顾先生寿比南山!” 全场掌声雷动,这黄金荣一出手,果然是非同凡响! 紧接着,又有两名小厮,手托银盘,捧着一顶西式奶油大蛋糕走了进来,这奶油大蛋糕却也不是一般,只见那蛋糕上插着的蜡烛金光闪闪,一望就是纯金打造。 六根小黄鱼做的蜡烛! 那两名小厮中气十足,口中也高喊道: “国民政府少将参议杜月笙先生,送上西式奶油大蛋糕一只,祝顾先生生日快乐!” 全场又是一阵掌声,黄金荣中式寿桃,杜月笙就西式蛋糕,显然,两人都是商量过的。 不过,接下来上海滩三大亨中张啸林送的东西,比起前两位可就差了很多,只是一个镶金屏风而已,虽然看着也很场面,但比之前两人的气派,可就远远不如了。 紧接着,各路有资格上礼的大亨纷纷送上礼物,场面也越来越热烈,顾行轩举起手中高脚杯,纵声呼喝,酒到杯干,看来,今天大家这么给面子,这老顾也是拼了! 转眼之间,吉时已到,顾行轩走上前台,正要将杜月笙送来的奶油大蛋糕点燃,旁边一人跳了出来,大喊道: “且慢!” 大家定睛一看,却是王亚樵身边的那个拉车的车夫。 此人身穿黄布短衫,露着脚掌,容貌看上去也颇有风尘,与此种场合可谓是格格不入,但人是王亚樵带来的,哪有人敢说什么! “昨日我们斧头帮的弟兄打探到一个消息,有人在霞飞路的艾菲斯蛋糕店,看到有可疑的人进出,我怀疑,这蛋糕里有鬼!” 那车夫身形高大,目光炯然,当着这么多大佬的面,竟然毫无惧色。 旁边有人问:“蛋糕里能有什么鬼?难道还能有炸弹?!”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愣,要真有炸弹怎么办?! 这上海滩可不太平,各种稀奇古怪的暗杀手段层出不穷,这王亚樵又是暗杀大王,他的手下说有炸弹,说不定还真有! 想到这里,大厅里的人呼啦啦的散开了一片,更有机灵的,已经拔腿跳到了门外! “各位各位,千万不必多心,”杜月笙站了出来,“杜某人的寿礼怎么会有炸弹?各位也太小瞧杜某了。这个蛋糕,是现场定制,我派了专人盯着制作全过程,我可担保,绝无猫腻!” 杜月笙此话一出,大家的心顿时又放了下来。 杜老板为人极为精明,他既然这么说了,这事不应该有假。 “有没有炸弹,一切便知!”又有人喊道。 “好,那顾某就切蛋糕给大家看!” 顾行轩转头望了身后的古顺章一眼,哈哈大笑,拿起餐刀,就要切蛋糕。 此次寿宴,他早已从耿朝忠那里得到警报,事前做了严密的布置,再加上有古顺章这个专业人才的帮助,他绝不相信,有人可以混水摸鱼! 蛋糕被一分为二,缓缓切开,香味扑鼻而来,果然,里面并无什么炸弹,大家也都放下心来。 但那黄包车夫只是冷笑,往后退开了几步,与王亚樵缓步走出了大厅外。 众人只道是王亚樵失了面子,所以提前离场,所以也并不在意。 就在蛋糕切完的一瞬间,突然一声爆响,蛋糕的底座冒出一团紫色火焰,紧跟着,灰色烟雾冲天而起,顾行轩被吓得一个愣怔,身后的古顺章面色也是一变,拉住顾行轩就往外走! 这蛋糕很是巨大,转眼间,整个被锡箔包住的底座,开始熊熊燃烧起来,转瞬间,整个大厅里已经是烟雾弥漫! 众人大惊之下,无不夺路而逃,整个大厅顿时一片混乱! 砰! 只听一声枪响! 烟雾中,一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正是顾行轩的方向! 第一零五章 混水摸鱼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PS:实在抱歉,突发事故,在医院忙了一整天,只写了一小段实在写不完了。先用搜集的资料填充下,明天本章会重新替换4500字,已经订阅的朋友不必担心。抱歉抱歉,万分抱歉,恳请大家原谅.,明天五更补上。 国民党的前身,是兴中会、同盟会。 它们本由多个反清团体组成,目标很简单,就是革掉清王朝的命,彻底结束封建帝制,恢复中华,创立民国。 然而自武昌起义推翻清廷后,国民党一口紧憋着的气,似乎就喘掉了。 先是宋教仁被刺杀。后是黄兴在讨伐袁世凯、建党原则等重大问题上,多次与孙中山公开激烈争吵。然后是章太炎自作主张,赞成军阀割据,与孙中山国家统一的宗旨背道而驰,转身而走,与黎元洪另创共和党。 等到陈炯明叛变,李石曾、吴稚晖等49人甚至联名通电,要求孙中山下野。 陈炯明身为一个将军,居然也敢提出与领袖完全相反的路数。总理主张强势中央政府,北伐结束割据局面,统一中国;小陈同志却要以广东为模范,联省自治。 这拥兵自重的旧路子,多么似曾相识。假如手握重兵的将军,人人都提出一套社会大计要实施,整个社会岂不乱成了一锅乱炖? 可是国民党好像一直喜欢吃火锅。 当年国民党的“核心三人组”,是孙中山、宋教仁、黄兴。章太炎影响也很大。随着宋死,黄争执,章出走,孙中山孤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就各回各家了。 这真是奇了怪了。大家都是忠肝赤胆,为国家民族抛头颅,洒热血,为苍生黎民衔命疾走,岂不是应该舍小节、求大义吗?死且都不怕,还有什么放不下、谈不来的呢? 不团结的背后,更深层次原因又是什么呢? 从檀香山回来的孙逸仙博士,学了许多西方知识,还入了基督教,他思索出三民主义,给出了思想;他呼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提出了目标;可是对于运营一个现代政党所需的具体方法,却近乎一片空白,在人的问题上,好像写诗一样凭着感觉走。 无论是早期的兴中会、同盟会,还是改组成的国民党,都没有纲领,没有组织,没有章程,没有选举,没有定期会议——连有多少党员也是一笔糊涂账,据说有3万,登记注册的却只有3000,可是缴纳党费的却又是6000。 那么到底有多少党员呢?答案是不知道。 入党就很不严谨,只是按红手印向孙中山个人宣誓效忠。孙中山抬头仰望的是革命大计,心中想的是建国大纲,至于有多少党员、这些党员又都是谁,他就不清楚了。 1923年,苏俄驻华代表鲍罗廷,毫不客气对孙中山说,你领导的国民党,作为一个有组织的力量,实际上是并不存在的。听得孙中山大惊失色,此前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没有组织,就没法有效管理,自由自主之下,再一致的理想也势必各行其是。 你赶着一群野马,手中却没有缰绳,草原又急风骤雨,它们能乖乖按你挥手的方向跑吗? 这真是让人惊讶,一个近现代的革命领袖,又不是李自成、洪秀全,竟然没有建立严密革命组织的意识,怎么可能呢? 这是不能苛求孙中山的。他人在彼时,身在此山中,既不可能扒开杂枝乱叶,发现隐于深处的问题源头,也无暇触及这个问题 很多人以为,民国社会已接近于现代。 实际上,就算到了1940年代,也非如此。 抗战期间,出于用中国广袤的山川大地拖住日本陆军的战略盘算,山姆大叔援助了国民党大量战略物资与美元,但他们却抱怨道,钱是花出去了,可事情却办得不咋滴。 这也难怪,资本主义车轮上的议员,怎能理解民国大山里的生活呢? 时值雨季,当时还是连长的黄仁宇,随着驻缅远征军经过云南,部队拖在身后的军备,不是无故消失,就是深陷淤泥。消失的可能是被偷了,陷进泥潭的也基本出不来了。 因为运载工具主要是毛驴。而找毛驴的方法是这样的:先找到村长,然后用枪逼着他交出村里的毛驴。 枪炮很多,村长却不好找,毛驴也有限。 假如你要送一封信到隔壁的省,就得像明代社会那样,在路上耗时一个月。 部队的基层领导,还得分心管好“内鬼”。 第一种内鬼,是士兵。当时士兵月薪是12元,连长40元,山上土匪却开出一支步枪7000元的条件,蛊惑士兵偷枪卖。机关枪和军官手枪更贵。所以连队里晚上睡觉就把枪支锁起来。 第二种内鬼,还是士兵,不过是他们的嘴巴。士兵的嘴主要不是用来说话的,而是吃饭的,可是由于饿,吃得不好,他们一有机会就跑去村里偷狗吃。连长非常操心这事。 他操心这事,不是怕士兵拿了群众一针一线,而是他们煮狗肉时卫生搞不好,大吃大喝之后就生病,一生病基本就挂掉。 挂掉一个少一个。不操心哪行呢? 诸如此类的破事,不胜枚举。真是承蒙上帝厚爱,在悲催的年代,送来这么多黑色喜剧。 但还不是最让人头皮发麻的。 抗战进入白热化阶段后,当中国军队一步步从东部,撤到西部内陆地区时,维持军队与政府开支的钱与粮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之前国民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来自东部的关税、盐税、消费税、债券,退到内陆地区后,收入是全没了,仗却还得继续打。 悲催的漫漫黑夜开始了。 广渺的内陆不是穷,是真穷。古老乡村除了种地之外,也没别的营生,本来许多农民一年苦哈哈忙下来,仅够勉强糊口,现在忽然呼啦啦地跑来了数百万的军队,外加无数公务人员,负担怎么受得了?河南有一次发生大饥荒,饿死了很多人,可国民党军队也不能空着肚子打仗,继续征粮吧!在亡百姓和亡国之间,闭着眼睛选一个吧。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是最糟糕的。 由于国民政府统治的手,之前并没有实质性地伸入到内陆乡村苍凉的怀里,等到负责征税的官员开展工作时,顿时傻眼了。征税是要按照户籍和土地数量来的,可是许多地方找出的户籍一看,原始资料竟然还是明朝时留下的,数百年来既没进行过土地勘测,也没进行过人口普查,税收怎么征? 对大片古老村落来说,国民政府与军队就好似从天而降的外人。地方官和村长背着一麻袋的税收任务,都不知找谁哭去。 一边是高挂天上的民国政府,一边堕落尘土的内陆,他们两者之间,原来你是你,我是我,并没有什么内在关系。 也许是数十年的军阀割据,加强了这种天上归天上、地上归地上的中空局面,也许是三千年中国传统社会的惯性使然。 无论如何,民国中央政府竟然和内陆社会没什么关系,听着总有点匪夷所思的感觉,而现实却又让人无从辩驳。 这些碎碎念的细节说明了什么呢?一个悲催的事实:孙中山、蒋介石脚下的“六便士”——民国的土地上的人,物,结构,形态,都并不比明代的社会好到哪里去。 脚下的土地还是那个土地,时代巨变又事起仓促,在没有外来思想的强力介入条件下,领袖们只有本能地从传统智慧里,寻求治术。 那些传统治术,它们又都是些什么呢? 它们的土壤里,能长出现代组织力量吗? 面对波诡云谲的时代激流,它们真的像今人吹嘘的那样仁者无敌吗? 王亚樵作为斧头帮的掌门人,一般都是在幕后策划,很少亲身参与暗杀行动,而在他的手下中,最能干也是最神秘的,当属华克之。 华克之1902年出生于江苏宝应县的一个富裕家庭,从私塾到大学,一直都是老师眼里的品学兼优好学生,如果生活在和平年代,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学者、商人或者地方官员,但是在那个风雨飘摇的乱世,谁都无法将自己置身于那场风雨之外。 受父亲和老师的影响,华克之最先信仰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在北伐战争之前就已经加入了国民党。1927年北伐军占领南京后,25岁的华克之还成为了国民党南京市党部的青年部长。 但是,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事变后,华克之非常愤慨,怒斥蒋介石的反动行为。后来因“涉嫌通共”,华克之被逮捕,经过国民党左派元老的营救才出狱。 出狱之后,华克之来到上海,结识了几位国民党左派人士,和对蒋介石同样失望的知交,其中就包括王亚樵。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华克之认为,日本侵略者图谋中国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而蒋介石却仍然执迷不悟,继续对日本采取纵容政策,因此必须要杀掉蒋介石,才能一致对外。 客栈前几天介绍过孙凤鸣刺杀汪精卫的故事,其实在那场震惊全国的刺杀行动中,真正的幕后总指挥,就是华克之。而且,华克之的刺杀目标其实是蒋介石,只是阴差阳错,让汪精卫成了蒋介石的替罪羊。 “刺汪”案发生后,蒋介石得知幕后主使是华克之,怒不可遏,悬赏10万大洋,要他的人头。 华克之为了躲避追捕,换过几十个名字和身份,小到商贩、记者,大到华侨巨商、国民党将军,都“扮演”过,这也让他得了一个绰号——“百变郎君”。 不过,经过了这次刺杀行动后,华克之也开始反思救国的方式,经过不断的考虑,最后毅然选择了加入我党,他的入党介绍人,就是我党情报战线的元老潘汉年。 华克之本来申请去延安工作,但***出于统一战线的考虑,还是决定让他跟着潘汉年,在隐蔽战线工作。 华克之在这条战线上,表现非常出色,不断刺探日、伪军的军事情报,暗杀卖国汉奸,揭露蒋介石的勾结日、伪破坏统一战线的阴谋,好像一个影子一样,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华克之还给新四军送了5车弹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在抗战胜利后,由于国民党的军队在大后方,尚来不及接收华东地区日寇投降的装备,这些装备都被日本人锁在了仓库里。看到这种情况,华克之打起了将这些装备送给新四军的心思。 当时,华克之已经被派往解放区工作了,但是这到嘴的肥肉不吃一口怎么行,何况自己入党这么多年,马上就要名正言顺地公开身份了,弄点武器送给新四军,也算是一份见面礼。 于是,华克之化装成一名国民党中将,利用中间商人搭桥,从一个日军少将那里,搞到了几百箱弹药和200挺机枪,足足装了5辆大卡车。之后,他又克服重重困难,最终运到了新四军军部,这对当时缺少弹药的新四军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 在解放战争时期,华克之继续发挥自身的优势,活跃在敌后的隐蔽战线,立过不少大功。比如蒋介石有一份二万五千分之一的中国军用地图,由专人严密保管,却被华克之偷了出来,送给了华东野战军,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晚年时,华克之对改革开放非常推崇,但他也有一些顾虑,说:“倘不是年老力衰,我会乐意从事经济工作的。然而,我担心不少人会在金钱面前迷失自己。一个共产主义者,从精神上说,他富有天下;从物质上说,在人民还很贫困的时候,他应当固守清贫。” 1998年1月7日,华克之与世长辞,走完了他96年的传奇人生。 扬子晚报记者在铜山区档案馆诸多资料中见到了刺汪当天的新闻报道。当时正值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开幕式礼毕后,众人在第一会议厅门口摄影,就在此时发生了刺杀。孙凤鸣是以晨光通讯社记者的身份参加这次会议的,在摄影时他趁着人员拥挤秩序混乱,开枪击中汪精卫。由于很多媒体都在现场,包括《中央日报》、《申报》、《大公报》、《中央社》等各家媒体记者均以目击者的身份作了详尽报道。在这些报道中,可以看出,汪精卫三枪全中。其中,一枪中左臂,一枪中左颊,一枪打在背部的脊椎骨上,惨叫声中汪精卫应声倒地,现场大乱。中委张继拦腰抱住孙凤鸣,张学良将他手中的枪踢落,汪精卫的卫兵还击,孙凤鸣当场中枪被擒。 根据历史资料记载,汪精卫在九年之后的1944年,因孙凤鸣行刺留在其脊椎骨中的子弹中毒,死于日本名古屋。 第一零六章 北川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古兄,”耿朝忠诚恳的看着古顺章,“如果我真要杀你,刀上抹点毒药,我不信古兄可以逃过此劫。再说,我也没那么大的能力,说动日本人和朝鲜人对你动手,这件事,古兄你实在是想岔了。” 古顺章突然摇摇头,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耿朝忠说道: “方兄,这么一想,确实是我有点多疑了,没办法,干这行,总是疑神疑鬼的,时间长了确实有点疯疯颠颠。刚才冒犯,还请方兄见谅。” “无妨,无妨,”耿朝忠摆摆手,“出了这等事,古兄有所敏感也很正常,我看,古兄还是好好养伤,回南京后,我再登门拜访如何?” “好,那我有伤在身,就不远送了!”古顺章拱拱手,看样子并无大碍。 等耿朝忠离开,古顺章立即叫来自己的心腹手下林金生,开口问道:“你刚才封堵大厅的时候,确定没有人跑出去?” “没有,那个时候,能跑的早都跑光了,大厅里除了朝鲜人,就是那几个日本杀手和我们的人。”林金生谨慎的回答。 “金生,”古顺章沉吟着,“你说,如果杀手的目标是我,为什么不在刀口上涂抹毒药?” “这个,”林金生也迟疑起来,“我觉得,这个刀手可能是临时起意,并不是蓄谋。也许,他不是这次谋杀的策划者,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有道理,”古顺章点点头,“看来,恨我的人还不少哪!” ........ 耿朝忠走出大厅,也长出了一口气。 此次刺杀古顺章,是定计在自己与古顺章会面之前,当时自己并没有计划亲自动手——大厅就那么大,亲自动手的话,暴露风险太高了,谁知道古顺章有没有在后堂埋伏人马。 事实上,古顺章确实在后堂埋伏了人马,但他并没有想到,日本人会使出这么一手,没有炸弹,没有枪击,而是先制造了烟雾弹,使整个大厅目不见物的环境中,后堂埋伏的人马听到惨叫,又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担心古顺章的安危,这才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给自己创造了机会。 换句话说,自己是看到后堂的人冲出来之后,才临时起意决定动手的。 算了,给他一刀,解解恨也好,想要杀他,以后应该还有机会。 总之,这回的计划是个连环套,如果能成功刺杀古顺章固然是好,如果不行,也得通过此事让古顺章对自己产生一定的信任感,方便以后下手。 不过,从今天看,这古顺章疑心特别重,想要取得他的进一步信任,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 芥川公馆。 “牺牲了几位帝国勇士,目的只是为了杀一个青帮的流氓头子?” 芥川雅史正在和一名身穿和服的三十岁男子席地而坐,此人脊背挺直,脸庞瘦削,目光闪烁间,一股精明强干的气质油然而生。 “藤原君,这是关东厅的意思,我也只能照办。” 芥川的脸上也是肉疼不已,黑龙会的精干人手,绝大部分都被吸纳进了特高课,此次行动,自己被迫动用了手下的部分精锐力量,他们的死,让芥川的心里也像刀绞一样难受。 “这个红叶,到底是什么来路?如果是别的任务也就罢了,这种任务,听着就很不合理,我实在想不通,上面怎么会同意这么荒谬的请求。” 那个被芥川称作藤原君的男子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此人在满洲立下过大功,深得土肥原先生和佐藤桑的信任,这次的任务虽然有很多不解之处,但我想,其中一定有他的道理。再说,这次的行动,也可以测试一下我们队伍的行动能力,对我们三天后的行动也有一定帮助。”芥川开口道。 “好吧!”藤原摇了摇头,停止了无谓的猜测,目视芥川道: “芥川局,三天后的行动,组织的怎么样了?这次的行动,事关帝国在上海的大局,绝对不容有失,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藤原君放心,”芥川的脸上露出坚毅之色,“这次我们在日侨青年同志会里安插的都是我们黑龙会在上海的精英,他们训练有素行事敏捷,绝对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好,那我就放心了!”藤原激动的一拍桌子,“这回我们的行动,直接受天皇陛下之命,由板恒征四郎少将负责,动用超过二十几艘军舰,还有我们最新式的航空母舰‘能登吕’号,你的行动,是我们这次重大任务的前奏,责任十分重大,如果事情进展顺利,我一定会代表帝国海军司令部和海军陆战队对芥川君进行嘉奖!” “为天皇尽忠,万死不辞!”芥川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 与此同时,装扮成日本人的耿朝忠也来到了虹口区的一家日本料理店,在店员的殷勤服侍下,走进了一间隐蔽的包间,里面,已经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光头汉子,正在里面自斟自饮。 “老大,你来了!” 看到耿朝忠进来,里面的人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就要站起来行礼,耿朝忠手掌轻压,阻止了他的动作,口中吩咐道: “北川,叫我伊达君。” 那络腮胡和服日本人,正是北川。 “老大,这次你发电报让我到上海,有什么重要事情?”等耿朝忠坐下以后,北川立即迫不及待的问。 “谈不上多重要,但是我需要你来上海待一段时间。”耿朝忠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显然,与北川久别重逢,让耿朝忠的心情也很是愉快。 “行,我在奉天的生活也很无聊。遵照老大的指示,我在奉天主要跟日本商会打交道,现在我的北川钟表行已经是奉天日本商会的理事单位了,不过,重要的情报倒不是很多,都是些收购地皮,入股铁矿,开办物资交易所的消息。”北川向耿朝忠介绍着他在奉天的情况。 “嗯,可以,你现在的身份非常安全,我已经在谷狄华雄那里替你做了处理,你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动。”耿朝忠点头道。 “老大,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自从你在党调科失踪以后,我很是担心了一段时间,幸好收到了你的电报,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北川的脸上露出询问的神色。 “我现在在复兴社特务处做事,”耿朝忠开口,“这回叫你来,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们的戴老板要见你,此人十分精明,为了避免露出马脚,我会把你安排到芥川公馆,具体的操作是这样.......” 两人商量了足足大半个小时,才算完全放心,看看时间不早,耿朝忠正要起身离去,北川突然挠挠头,开口道: “对了老大,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事?”耿朝忠脸上露出几分好奇。 “我来上海这几天,加入了一个叫日本侨民青年同志会的组织,他们这几天正在集中操演,好像要进行什么行动,我是日本人,他们也不避讳我,说是要去找中国人的晦气。”北川开口道。 “具体说说看。”耿朝忠开口。 “他们说,现在公共租界的各个华人工厂里都组织了抗日义勇军,平时对我们日本侨民非常仇视,并且已经发生了好几起打砸事件,所以我们青年同志会也要组织起来,对这些中国人进行报复。”北川回答道。 “这个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耿朝忠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随着九一八爆发,全国各地的热血青年和爱国工人,纷纷组织了类似的组织,里面既有共产党的身影,也有国民党蓝衣社的身影,耿朝忠身为复兴社成员,对此事自然也有所了解。 “不,这个青年同志会不简单,”北川摇头,“里面那个领头的,是个女的,并且绝对不是普通的日本侨民,应该受过专业的特务训练,虽然她出现的时候是女扮男装,但我一眼就看了出来,还有,他这几天和几个心腹日夜商量,应该是要搞什么事情。”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打探,有什么消息,还来这家料理店,我们见面再谈。” 耿朝忠心中有些不以为然,日侨和中国居民之间的打斗倾轧,即使在岛城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现在情势紧张,双方互相挑衅打斗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第一零七章 一二八事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PS:此章明天替换,抱歉的话不说了,实在是家中变故,抽不出时间,更无法正常思考,欠的更我都记着。 1932年4月1日,戴笠的特务处成立,一个月以后,戴笠就开办了他的第一个特务训练班--“洪公祠特训班”。 按:蒋介石靠黄埔起家,戴笠处处学他的“校长”,最重视学生,其实就是对自己班底的培养。事实证明,后来军统的骨干,不是黄埔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特务训练班出来的。 “洪公祠特训班”对外名称叫“参谋本部特务警员训练班”,因设在洪公祠,后来人们称之为“洪公祠特训班”。 “洪公祠特训班”一共举办了三期,每一期半年。第一期于1932年5月开班,这是军统特务训练的开始,在军统林林总总的特训班中很有代表性。 代表学员 编辑 据陈恭澍回忆,“洪公祠特训班”开班时,共有学员30名,中途有3个人退学(特训班居然还有敢退学的,够人性化的),到了结业分配工作时,只有27人。 要特别指出的是,这一期学生出了两个响当当的人物。 第一个自然是陈恭澍,军校五期,军统著名杀手。当过北平站站长、天津站站长、上海区区长;刺杀过汪精卫、刺杀过张敬尧、刺杀过王克敏;从1932年参加工作,始终站在行动工作的第一线,“甜活儿”全归他了,也绝了。唯一令人惋惜的是有一个短暂的时间落水当了汉奸,虽说没有出卖组织,而且后来又接上了关系,毕竟于大节有亏。 另一个叫刘乙光,军校四期。此人一生只干了一件事--看守张学良,从大陆跟到台湾,陪伴了张学良一辈子,俩人不仅培养了极好的私交,刘乙光自己也成了少将。当看守居然能干成少将,也算是一段佳话。 翁一揆,军校三期 廖宗泽,军校四期 田动云,军校四期 庄骏烈,军校五期 戚南谱,军校五期 翁光辉,军校五期 喻耀离,军校五期 陈致敬,军校五期 邱尧勋,军校六期 杨英,军校六期 王一士 唐焕文 郑兴周 另有12人,没有确实的材料。 按:据一些材料反映,还有何龙庆、陈善周、徐远举、赵理君、赵世瑞、郭履洲,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尤其是徐远举、赵理君。 训练班 编辑 在军统各种各样的训练班中,班主任几乎都是戴笠,唯独这一期例外,班主任申听禅(参谋本部第二厅厅长),另外还有副主任,但显然他们都是挂名。 具体的管理,分为三个组(民国时似乎很喜欢用“组”这个名称,最起码军统特别爱叫“组”,组可大可小,大的组长,级别能到少将、中将),戴笠负责“事务”组,主持日常工作;特务处副处长郑介民负责“教务”组,管教学;李士珍负责“训育”组。 按:李士珍,军校二期,中将、中央警官学校教育长、逃台后任中央警校校长。李士珍是GMD警察事业的创始人,曾留日学过“高等警察”,有《警察行政研究》、《警察精神教育》等专著。 所谓开学典礼,仪式很简单,桌上放1 本《三民主义》、1 枝手枪,由蒋校长先领着大家宣誓,誓词是:“余誓以至诚,奉行三民主义,服从领袖命令,遵守团体纪律,尽忠职守,严守秘密。如违誓言,甘愿受最严厉之处分,谨誓。” 新鲜的是宣誓完了还要把每个人手中都有的誓词收集起来,当场焚化,有点像江湖帮会之类的入会仪式。这是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质的举动--告诉大家,我们从事的是极端崇高的事业,大家要随时做好献身的思想准备。 宣誓过后是校长“训示”,其内容是鼓励大家甘当无名英雄,即使为党国牺牲也在所不惜。 枪械,包括射击和枪枝的拆卸。 爆破。但此番学的主要是用特定物品自制爆炸物,不是给你两箱现成的炸药,你往哪一埋、一点、一炸那么简单。 毒物。包括麻醉之类的。据说有一次上实验课,用兔子来示范,结果把相对应的剂量注射进去之后,没想到遇上一只命大的兔子,半天也不死,弄得教官下不来台,学员在底下暗笑。 通讯。就是余则成那一行了,包括电讯、密码、密写等等。 驾驶。包括汽车和摩托车。因为没有几辆车,时间又短,多数人都没学会。 摄影。那个时代没有复印机,所以摄影是每个情报人员的必修课,包括照相机和暗房技术。而且不象现在,弄个数码的,即拍即看,不清楚再来一张就是了。那会儿可绝对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洗出来一看不清楚,要耽误大事的。 上面说的大体属于专业课,还有大量的基础课或者叫理论课: 行动术。偏理论性比较多,属于纸上谈兵。 侦察学。主要以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军事侦察为案例,特务工作在那个时代的中国,还属于新生事物,没有太多现成的教材可用。 情报学。就是陆桥山那一行,这是每个特工都要通晓的一门功课,包括从搜集到应用的全过程。 军事情报学。由郑介民主讲,郑的本行就是干这个的,后来还出版过一本专著,名字就是《军事情报学》。 高等警察学。教官自然是李士珍,前面说了嘛,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武装斗争。耳熟吧?顾名思义,这是专门针对我党的一门课程,据说教得非常好,得到大家一致认可。 帮会。如哥老会、青洪帮,等等。当时帮会盛行,搞情报不了解这一行是不行的。 按:军统的很多高级干部都在帮。如王兆槐,是杜月笙的弟子;陈恭澍是青帮第22代“通字辈”弟子;戴笠虽没有加入帮会,但他和杜月笙是非常好的朋友,戴在上海呼风唤雨,与杜的鼎力相助是分不开的。 “契卡”。即1917-1922年的“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负责人就是我们非常熟悉的捷尔任斯基(看过《列宁在1918》的一定对他有深刻印象)。讲苏联的特工活动,那会儿的“契卡”,大概就象后来的中情局一样,代表世界特务工作的最先进水平。 第一零六章 夜谈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凌晨3点半,南京开往上海的火车里,每个车皮都被塞得满满当当,耿朝忠闭着眼睛,靠着颠簸的车厢假寐。 “这次老板会不会去上海?” 坐在旁边的陈恭树突然睁开眼睛。 “不知道,这事,就算是何志超都不知道,你问我还不是白搭。”耿朝忠没好气的白了陈恭树一眼。 老板是什么人,陈恭树还能不清楚? 戴老板,无论去什么地方,都绝不会事先通知任何人,更不会提前泄露行踪,这是一个特务的基本修养。 “哈哈,我这不是没话找话嘛!”陈恭树呵呵一笑,“对了,你是不是得感谢我,我不把游无魂的案子交给你,你也破不了日本密谍的大案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礼品送给我?” “有,送你一个好东西,你一定需要!”耿朝忠没好气的说了一声,然后拿出桌子下的手提箱,开始在里面翻腾。 “什么玩意儿?”陈恭树好奇的凑过脑袋,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耿朝忠还真准备了礼品。 “送你一个****当当!”耿朝忠哈哈一乐,从手提箱里拿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扔给了陈恭树。 “头盔?还是德国造的?”陈恭树捧着这个玩意儿,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你这是从哪里搞的?谷正伦那里?” “没错,我有个朋友在宪兵队,送了我个这玩意儿。这回去上海,那日本人可是海陆空三军尽出,说不定什么时候头上的飞机就扔下个大炸弹,一个不好,回南京就见不到你陈二小了!” 陈二小,是陈恭树的小名,这诨号,也就戴雨农和王天木偶尔叫叫,处里别的人,还真不敢叫。 “你说的有道理,”陈恭树面容一肃,“枪炮无眼,是得小心。” 耿朝忠摇摇头,不再说话。 这陈恭树,看着活泼,但实际却是个笑面阎罗。 处里传说,一次陈恭树查一个商人通日的案子,将人家万贯家财洗劫不说,还将对方全家老幼赶尽杀绝,就连九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最后布置了个上吊自尽和投井自尽的现场了事。 不过,这也只是传说,具体如何,从来没人敢确认,也没人敢当面问他。 “咳,你这家伙,越来越无趣了,”陈恭树看耿朝忠不说话,反而离耿朝忠凑得更近,“我听说,你假扮日本人,骗疯了一个六十多岁的日本老特务,这事是不是真的?” “那我问你,典当行的简老板一家七口人离奇身亡的事,是不是你做的?”耿朝忠头也不抬的回答。 “当然不是!”陈恭树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这你都是听谁说的?总有一些人,捕风捉影,造谣生事,就喜欢把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你告诉我,这件事谁告诉你的?” “哎呀,我也只是街头巷尾的一点耳闻而已,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耿朝忠撇撇嘴。 “呵呵,”陈恭树冷笑了一声,“估计又是那个自命风流倜傥潇洒不凡的奶油小生说的吧?天天在外面勾三搭四,勾引有夫之妇,还被人告到了处里,就这种人的话,也能信?” “我是当然不信的,跟陈兄你开个玩笑罢了,”耿朝忠呵呵一笑,“再说了,咱们这行朝不保夕的,就算攒下万贯家财又有什么用?” “话不能这么说,”陈恭树难得的严肃起来,“正是因为朝不保夕,所以才要尽情享受,否则,说不定啥时候就见了阎王,岂不可惜?” 耿朝忠闭口不言,过了好久,才开口问道: “陈兄,有一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吧!咱们兄弟,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陈恭树低声说,似乎知道耿朝忠想要问什么。 “陈兄,你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耿朝忠开口了。 “什么时候......”陈恭树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车厢的顶棚,“大概是我干这行三年后吧!” “累了?乏了?还是看透一切了?”耿朝忠低声说道。 “都有吧!”陈恭树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我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大家开始的时候也都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刚刚北伐,我们跟着戴大哥,身上只有几角钱,穿着草鞋,从广东到江苏,又从江苏到湖南,最多的时候,一年能逛中国半圈。但是,那时候真好啊!从来都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苦,只为了这个理想。 只是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大家就都变成了这样,萧洒,天木大哥,我,赵理君,或许还有......” 陈恭树不再说话,耿朝忠明白,他那个或许还有后面的人是谁。 “方兄,你知道为什么处里的所有人都喜欢跟你打交道吗?萧洒,天木,还有我,为什么总是有事没事的去找你?还有戴大哥,为什么也总是有事没事的找你过去?”陈恭树突然抬起头,用真诚的眼光看着耿朝忠。 “为什么?”耿朝忠不由自主的问道。 其实他也发觉了,自从来了特务处,很多人都喜欢跟他聊天,上到戴处长,下到审讯室的余主任,每个人都有事没事的跑到耿朝忠的办公室,耿朝忠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 “为什么?”陈恭树突然冷笑起来,“因为大家从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啊!” 耿朝忠沉默了。 原来如此! 复兴社特务处的每个人,都曾是万里挑一的精英,他们从全国各地奔赴黄埔,无不怀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誓要为中国的未来闯出一条路。 但是看看现在特务处的这些精英! 贪财,好色,争权夺利! 这是他们愿意的吗? “方兄,”陈恭树又开口说话了,“看看你今天会上说的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多么锐利!多么奋激!你看到当时大家的眼神了吗?大家都用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看着你,不是因为你说的有多好,是因为会议室里的十几个人中,只有你还没有变!只有你,还是我们当初投入黄埔时的样子!” “是吗?”耿朝忠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他转过头,深深的看着陈恭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愿永不改变,不管以后过去三年,五年,还是三十年,五十年,我都是刚刚加入特务处的这个样子!” 陈恭树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但转瞬间,他明亮的眼神就像刚刚划亮的火柴,马上黯淡了下去。 他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的说道: “不会的,没有人可以永远不变......尤其是在这个大酱缸里面.......” 第一零八章 冲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抵达上海火车北站的时候,已是二十九日早上10点钟。 还没有下车,远处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击声,更有呼啸的战机从头顶掠过,特务处的几个人员刚下车,一枚燃烧弹就落在众人身前不到十米处,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耿朝忠的头发瞬间卷曲。 来接战的是特务处上海区副区长赵理君,他灰头土脸,眉头紧锁的冲到特务处的一众人员面前,高喊道: “所有人跟我走,步行到闸北路口后方集合!” “理君,前方战况如何?”余乐醒一边疾步前进,一边问旁边的赵理君。 “很焦灼,鬼子有装甲车,正分兵五路,从闸北各路口发动进攻。日机也由航空母舰“能登吕”号起飞,对闸北、南市一带狂轰滥炸,十九军第156旅损失惨重。再没有援兵,恐怕闸口就守不住了!” “我们怎么安排?”余乐醒又问道。 “蒋光鼐和蔡廷锴没空理我们,他们正赶往真如车站布防,我们没有重武器,也上不得前线,暂时只能在虹口路一带日本侨民区巡逻,那里很多日本侨民捣乱,我们的通讯和物资受阻严重。”赵理君回答道。 “好,那我们就去虹口路。”余乐醒不由的松了口气,让这帮拿着短枪的特务上战场,无疑是用手枪打飞机,屁用没有。 正行进间,街口突然窜出一队伤兵,个个身上带伤,脚步蹒跚,当先一人身材高瘦,头戴大檐帽,手拿驳壳枪,大檐帽下面还缠着一条被鲜血浸透的绷带,看军衔应该是个团长。 此人看到特务处的一干人马,个个身上都穿着军装,眼睛顿时一亮,一马当先的冲了过来,高喊道: “哪个部分的?” “从南京来的警察!”余乐醒高声回道。 说警察也没错,现在特务处就是隶属于南京警察厅。 “呸!”那领头的军人朝地上啐了一口,“警察也来凑什么热闹,南京没人了吗?!老蒋又在糊弄洋鬼子!” “日你先人!你敢侮辱校长!”陈恭树听到这话,勃然大怒。 “恭树,别惹事,这是十九路军的人,粤系的。”赵理君一把拉住陈恭树。 粤系,半年前还刚刚组建了一个广州国民政府,逼老蒋下野的也是他们,他们和老蒋不对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军人却不再理会这帮他眼中的狗屁警察,快步继续往后走,但此次列车运送的都是物资,只有四个车皮捎带了特务处的人过来,哪里还能有援兵? “警察也行,都特么跟我走!” 那军人眼看找不到援兵,又回过头朝着特务处的一帮人高喊道。 “我们都是短枪,上不了前线!”耿朝忠无奈的解释了一句。 “没事,前线死人多的是,长枪要多少有多少,一句话,你们去不去?想当孙子的,趁早滚蛋!”那军人扯开嗓子大喊。 特务处几个人面面相觑,正要张口拒绝,耿朝忠突然开口道: “好,我去!” 不知道为什么,耿朝忠突然有点冲动...... “我们也去!” 身后六组的胡克成等人,也都齐声回答。 “老方,你疯了?我们不是来上前线的,前线那么多兵,轮不到我们!”陈恭树一把拉住耿朝忠。 “既然来了,窝在后方有什么意思?!老子就是要上前线打鬼子!”耿朝忠一把甩开陈恭树拉着他的臂膀,直接冲到了那团长的面前。 “好样的!南京还不全是狗熊!”那高瘦军人朝耿朝忠竖了个大拇指,张开口纵声呼喝: “愿意跟我张君嵩夺回闸北的,现在就跟我走!” 人群里有不少人都迈出了半步,但看看自己的长官,却又缩了回去,真正站出来的,只有六组的三十多个人,其余的人却都面面相觑,迟疑不定。 那叫张君嵩的团长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但也不愿意再多言,举手用力的挥了一下道:“好,就这些,也够了!我们走!” 话音刚落,耿朝忠突然跳了出来,大声说道: “我方途今天仅代表我个人,绝不代表复兴社特务处,愿意跟我一起去打鬼子的,现在就走,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各位同仁,我死了以后,记得给我坟头前上柱香就好!” “我也只代表我个人!”人群里又有一个人冲了出来。 “我也是!” 一霎时间,特务处人堆里又冲出三十几个人,这些绝大部分都是这几个月刚刚召进去的新人,这批人,都是黄埔刚刚毕业或者未毕业的学生,正在最热血的时候,眼看着六组的方组长身先士卒的冲了出去,哪还忍得住做缩头乌龟? “好!” 那军人深深的看了耿朝忠一眼,然后粗略点算了一下,大约也有七十多个人,加上自己手头这三十多个,差不多也有大半个连了。 萧洒,赵理君,陈恭树和余乐醒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看着耿朝忠领了一大票特务处的人走远,萧洒想到跟耿朝忠在东北并肩作战的情景,突然猛地一跺脚,大声吼道: “老子也只代表老子个人,老子也去杀鬼子了!” 说罢,迈开长腿,一阵风似的追了过去。 呼啦! 特务处的队伍炸开了,除了余乐醒和赵理君的几个人,剩下的人几乎全都冲了过去。 陈恭树摇摇头,刚要喊一句:只代表自己个人。但环顾四周,“个人”已经没剩下了多少,只好又无奈的摇摇头,向着前面高喊一声: “等等我!” ........ “余老师,这怎么办?” 赵理君看着身前希零八落的二十几个人,无奈的问余乐醒。 “怎么办?赶紧打电话告诉戴老板,就说特务处的人都被方途给骗走了!”余乐醒大吼道。 ...... 此时,一干人正跟着张君嵩急行军,几句交谈,耿朝忠很快摸清楚了状况,现在日军已经攻下了闸北,正在向内陆的宝山路,虬江路各路口进攻,如果不能反攻回去,恐怕短时间内,日本人就会将滩头阵地稳固起来。 “我们这一百多号人,管用吗?”问清楚了情况,耿朝忠也不由得有点头大,这是攻坚,不是巷战,人数太少了根本没用。 “管用!一定管用!日本人也没有多少人!各个路口最多也就三四百号人,现在他们的飞机大炮已经打完了一个轮次,你听听,现在炮声已经稀疏了不少,飞机也飞不动了!这正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那张君嵩满脸自信的说道。 “那装甲车呢?!”耿朝忠又问。 “早就被我们用集束手榴弹炸掉了,要不,老子一个团,能剩下这么点人?!”那张君嵩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显然,他的弟兄们没剩下多少。 抹了一把眼泪,张君嵩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高喊道:“日本人也就是火力猛,现在他们没了炮火掩护,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兄弟们跟着我,一定可以把闸北夺回来!” 轰! 张君嵩话音刚落,就有一枚炮弹在身前不远处炸响,似乎在为张君嵩刚才的话做了完美的注脚。 “怕什么?就一枚炮弹,毛毛雨!”张君嵩厚着脸皮继续鼓劲(忽悠)。 耿朝忠却没有说话,打开自己的手提箱,又拿出一个钢盔戴在了头上,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一副破破烂烂的厚马甲,套在了身上。 “你干什么?”张君嵩目视耿朝忠。 “老子是要拼命,但也不能白死!多穿几件,炮弹来了也能挡一下!”耿朝忠回答。 张君嵩翻了个白眼,实在懒得理会这个勇气可嘉的煞笔——就这破破烂烂的棉外套,就是套上十几件,又有什么屁用? 第一零九章 闸北路血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张君嵩,耿朝忠,陈恭树,萧洒,每个人都带着三十多个人接近一个排的兵力,手里拿着从沿途的伤兵手中要到的“汉阳造”,没拿到长枪的,则拎着特务处配发的短枪,快步向闸北路冲去。 半个小时的急行军,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战争的核心地带,与闸北路一街之隔的四川北路。 此时的四川北路,似乎在享受着难得的平静,虽然还偶尔有炮声响起,但显然,日本人在拿下闸北路后,也在进行着短暂的修整。 四川北路的路口上,已经搭建好了简陋的防御公事,正在负责防守的是接替张君嵩换防的第一一九旅旅长刘占雄,单腿踩在沙包上,正用望远镜向前方观看敌情,回头一看,张君嵩又领着一白多号或长枪,或短炮的散兵游勇冲了回来,不由得勃然大怒,怒喝道: “张君嵩,老子让你回后方休养,你他妈的怎么又跑回来了?!你看看你这一个团,还剩下多少人?!” “报告长官,阵地是在我手里丢的,就得从我手里夺回来!我们天天骂老蒋不抵抗,今天如果就这么回去,我张君嵩也没脸见人!”张君嵩梗着脖子跟刘占雄较劲。 “滚你妈的,快给老子滚!”刘占雄破口大骂,刚要让手下撵人,只听“轰隆”一声,大地震颤,一发炮弹落在阵地上,所有人的耳朵顿时失聪。 张君嵩捂着耳朵大吼道:“刘旅长,我耳朵聋了,听不到!” 轰隆!轰隆! 一发发炮弹在周围炸开,一道道烟雾和火焰冲天而起,地面传来了犹如地震般的震颤,空中,呼啸而至的日本中岛甲四式战斗机喷吐着烈焰,鬼子的第二波进攻,开始了! 然而,与一听炮响就卧倒在地的十九路军老兵相比,特务处的这帮新兵,竟然茫然不知所措的呆站在了原地! 这帮人,不愧是新鲜热辣的新兵蛋子,初次见到这种场面,不管你是什么军校毕业,头一次上战场,都好不到哪儿去! “卧倒!呆尼玛逼!” 戴着钢盔的耿朝忠冲着身后的特务处军人大吼——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老兵的怒吼! “子弹上膛,匍匐到最近的弹坑!盯好自己的长官!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更不能开枪!” 耿朝忠手掌紧紧的捏着那把破破烂烂,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响的汉阳造,不停的大吼大叫——在他的呼喝下,大家很快从茫然失措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回忆起了军校里的所学。进入了状态。 快速匍匐了几步,耿朝忠趴到一个沙包后面,透过灰蒙蒙的硝烟,宽阔的闸北路大街上,三四辆黑黝黝的铁皮装甲车正缓缓驶来,它们的后面,则是戴着布帘子钢盔,弯腰前进的日本鬼子。 “别着急,放他们过来!” 旅长刘占雄不停的安抚着手下,眼光则看向大街两边的民居和商铺——这是巷战,日本人的武器优势已经遭到了极大的削弱,闸北路上的任何一处民居和商铺,都成了防守方天然的掩护,刘占雄早已派了枪法不错的小分队,提前进入了各个民居,就等着日本人冲到阵地前100米处,前后夹击! 装甲车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后面的日本鬼子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动静,提防着可能来自道路两旁的冷枪冷弹,但四周的街区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前面的阵地上,传来零星的枪声。 刘占雄紧紧的盯着越来越近的装甲车,对耳旁呼啸而过的子弹充耳不闻,直到鬼子逐步接近到阵地一百米处的时候,突然把手猛地一挥,喝道: “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战斗,爆发了! 阵地上早已严阵以待的马克沁重机枪突然喷涂出了灼热的火舌,装甲车的前甲板上顿时火星四溅,其余的士兵也都扣动了等待的近乎麻木的手指,密集的子弹从敌我双方的枪口中喷射而出,沙包被日军的三八式打得噗噗作响,不时有流弹擦着沙包打过来,溅射到可能是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唔!” “........” 有的人发出了中弹的呻吟,有的人却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周围的战友,不断的倒下,而后排的预备队,则咬紧牙关,麻利的拉下已经不能再开枪的队友,然后义无反顾的补充上去...... 耿朝忠咬着牙,看着眼前这残酷的一切,真实的战争,真实的抗战,就在眼前! 他拿起手头的汉阳造,瞄准了正在向前冲锋的日本人,一枪又一枪,没有瞄准,没有选择,只是凭借本能不停的击发,枪卡壳了,就从身边已经死去的战友那里捡一把。 几乎就在同时,周围民居的屋顶上,突然涌出一个个抱着集束炸弹的灰布装军人,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纵身一跃,猛地跳上了敌人的装甲车! 轰! 巨大的火焰升腾,装甲车连同四周方圆十几米的地方,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 几辆装甲车歪歪扭扭的向前走了几步,不动了...... 这就是十九路军对付装甲车的方式,这就是张君嵩一个团只剩下了那么几个人的原因! 轰! 失去了装甲车的掩护,日军的炮火却更加猛烈了,又是一轮集射,十九路军的阵地顿时也陷入了一片火海! 突然,一个人从半空中扑了过来——确切的说,那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脑袋已经失去了半边,胳膊也只剩下了半条,白白的脑浆顺着黑红的脸庞,连带着整个身体,在阵地的上空飞落下来。 这就是被炮弹直接命中的后果! 但这当儿,谁都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每个人的四周,都有炮弹落下,前方的日本人也像得到了号令一般,从装甲车的后面疯狂的涌了上来! “杀个滴滴!” 嘶哑如鬼怪的嘶吼声中,冲锋的日本鬼子已经距离前沿阵地不到五十米! “手榴弹!” 刘占雄又是一声大吼,密集的手榴弹突然从阵地前面涌出,灰暗的天空中像是下起了黑色的冰雹,无数的手榴弹落在了正在冲锋的鬼子人群中,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一样绽放! “杀个滴滴!” 日本人的嘶吼声再次传来,更多的鬼子从前方倒下的身体后冲出,他们距离阵地的距离越来越近。 40米,30米,20米! 最前面鬼子闪亮的刺刀和狰狞的面容已经清晰可辨,刘占雄突然一声怒吼,手中的驳壳枪猛地一挥! “冲锋!” 话音刚落,阵地上一条条人影猛然跃起,手里拿着大刀的中国军人跳出了战壕,在眨眼之间,与已经冲到最前面的日本人混战在了一起! 人影交错,血雨腥风! “冲锋!” 耿朝忠的手也猛地一挥! 第一一零章 一时冲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滩头阵地的熊熊火焰中,三百多人混战在一起,鬼子身后的房梁上,还有数不清的中国军人跃下,此时,枪械已经失去了作用,这时候的战争,回到了最原始的冷兵器时代,每个人依靠的都是野兽般的本能! 十九路军是一支能征惯战的劲旅,他们在国内战场上,一直都是粤军当之无愧的主力部队,是的,虽然他们的装备很差,给养不足,武器不如人,枪炮也不如人,但是,在蒋光鼐和蔡廷锴的指挥下,他们的勇武精神,绝不输于任何人! 但,他们面对的是日本海军陆战队,面对的是日本最精锐的一批军人,勇武的精神,并不能弥补人员素质上的差异,长期的缺乏给养,让中国军人的单体力量和反应速度,都远远的落后于训练有素的日本鬼子,换句话说,每干掉一个日本鬼子,都至少要付出三个中国军人的生命! 刘占雄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肉搏战,已经是现在中国军人对鬼子战损比最小的一种战斗方式了! 就在这时,刘占雄眼睛一脸,他突然看到,一股新的力量加入到了这场战斗中! 这批人,穿着与十九路军土灰色军服截然不同的灰黑色军服,就像从地狱中冲出来的黑无常,刚刚冲进去,就把蜂拥而至的一个日本小队拦腰截断! 没错,耿朝忠率领的特务处六组的三十多人,冲入了战场! 这批刘占雄眼中的散兵游勇,竟然展现出了远远超过十九路军普通士兵的战斗能力! 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和一个日本兵斗的旗鼓相当,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家伙! 他简直就像是一头扑入羊群中的狮子! 不,他就是狮子! 他没有用刺刀,也没有用大刀,而是倒拿一支汉阳造,用枪托砸人! 每一次挥舞,都有一名鬼子的脑袋被砸成了稀巴烂,而对手刺向他的利刃,却总在间不容发之间被躲开! 战斗到现在,人人身上带伤,但这个人,身上竟然毫发无损! “张君嵩,这帮人你从哪里找来的?!” 刘占雄回头问正站在沙包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张君嵩。 “我怎么知道?他们说自己是南京的警察!”张君嵩双眼呆滞的喃喃自语。 “日你姥姥的,你见过这样的警察?!”刘占雄勃然大怒。 什么时候,警察也这么有战斗力了?要知道,这时候的警察,大部分时候扮演的就是城管的角色! 就在这时,那个领头的警察又一枪托砸烂了一个领头的日本少佐军官的脑袋,但随之而来的,是他的枪托喀喇一声,断成了碎片! 但那人丝毫没有停顿,一个打滚,躲过了另外两个鬼子的夹击,顺手捡起了地上那个日军少佐留下的军刀! 一刀在手,更是如虎添翼,耿朝忠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跃,雪亮的长刀像一道闪电一样划过硝烟弥漫的空气,嘶嘶的气浪声中,眼前夹击他的那个日本鬼子瞬间断成了两截! 嘶....... 观战的刘占雄和张君嵩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日本军刀太锋利,而是这个人的力量和速度,实在是太恐怖了! 沙包后面,萧洒和陈恭树也在发呆。 他们确实是来参战,也报了必死的决心,但手下这帮兄弟,却都是黄埔毕业的高才,要就这么死了,他们也交待不过去。 他们的本意,是在修整后潜入民居,参加单兵作战要求比较高的巷战——不过看到耿朝忠如此威猛,他们瞬间改变了主意。 因为到现在,耿朝忠至少已经打死了十几个日本鬼子,留给他们的鬼子已经越来越少,更重要的是,耿朝忠还有余力,照顾好跟随自己的六组弟兄。 每当有别的弟兄遇险的时候,耿朝忠总会第一时间赶到,将与自己弟兄缠斗的鬼子斩落马下! “冲锋!” 萧洒再也按耐不住,一马当先的跃出了战壕,紧跟着,陈恭树和他的四组成员,也都冲出了战壕! 接近一百人的特务处军人的加入,改变了这一切! 黄埔学生,无论从身体素质和搏斗技巧上,都是不逊于日本最精锐部队的存在,他们的加入,让这场肉搏战的战局迅速向中国倾斜,不到半小时,冲入阵地的一百多名日本鬼子,全数被屠戮殆尽! 但是,战斗并没有结束。 冲入这个阵地的,只是日军的一个中队,其余的街口,还有数不清的类似这样的战斗。 回到阵地的耿朝忠,正被刘占雄和张君嵩率领的一帮十九路军军官团团围住。 “兄弟,你是这个!”刘占雄竖起了大拇指,“怎么样,别当警察了,加入我们十九路军吧!我让你当连长!” “噗嗤!” 陈恭树憋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刘占雄不满的看着陈恭树,这个家伙,刚才战斗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望风,显然不是个老实人,自己最恨的就是这种偷奸耍滑的兵油子。 但再看看四周,发现这帮穿灰黑色军服的警察,各个都面带古怪的看着自己,似乎自己说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怎么了?”刘占雄看着这些人。 “咳,”萧洒咳嗽了一声,“这位方组长,三个月前就已经是少校科长了。” “什么?!”刘占雄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个少校,放到军队里起码也是个副团长,怎么会跑到这里,还听从张君嵩的指挥? 再说,这个人都是少校了,还这么拼干什么? 耿朝忠正拿着手里缴获的军刀细细端详,这时终于抬起头来,对刘占雄笑道: “多谢刘旅长美意了,我们来上海,也有任务在身,能呆多久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加入十九路军了。不过刘旅长放心,我们会在后方抓捕捣乱分子,保障贵军的物资安全。” “你们是特务处的?”刘占雄面色顿时一变。 他之前就听说,南京会派一些人员过来,负责物资运送和后方治安保障,防止日本奸细破坏,没想到,竟然是这批人! 更没想到的是,这批人竟然直接参与到了一线战斗当中! “没错,”耿朝忠点点头,“我这次已经违反了军令,回去还不知道受什么处罚呢!” “怕什么?!”刘占雄大力摇头,“回去我就上报,担保没人处罚你!” “哈哈,”耿朝忠笑着摇摇头,向刘占雄抱拳道: “那就多谢刘旅长美意了,不过我们这次来救援,也是因为张团长说的事情紧急,这才赶来救援。但现在此事已了,我们长期呆在十九路军也不是办法,那就山水有相逢,暂且告辞如何?” 萧洒和陈恭树又面面相觑,来也是你,走也是你,你特么逗我们玩儿呢?! “好吧!”那边刘占雄开口了,“既然方组长有公务在身,那我也不便耽搁,那就请便了!” 耿朝忠点点头,拿起军刀,招呼了六组的兄弟准备往回走,清点了一下,发现死者有两个,伤者也有十几个,不过都是些轻伤,问题倒不是很大。 不过收获却是巨大的,自己手底下的这帮新人,杀了人,见了血,以后就不再是新兵蛋子了! “哎我说老方,你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蒙骗了我们两个过来,到底是哪门子意思?”跟在后面的陈恭树按耐不住,开口问道。 “对不起,刚才我冲动了,”耿朝忠面带歉意的看着陈恭树和萧洒,“你知道,憋了这么久都不能打鬼子,我这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刚才张团长一说,我就实在按耐不住了。回去老板要是处分我,我会一力扛下,老陈你不必担心。” “屁!我们都是一块去的,怎么能让你背黑锅?再说了,这么多人都参加了,我估计也是个法不责众!”陈恭树摇摇头。 ....... 下午两点半,真如车站,国军司令部。 “上午10时左右,日机投掷炸弹,商务印书馆总厂和东方图书馆被大火焚毁,包括众多古籍善本在内的30多万册馆藏图书被付之一炬。 日军千余人在强大炮火和装甲车掩护下,向四川北路,宝山路、虬江路各路口猛烈冲击,企图占领上海火车北站。 北站为上海陆上交通枢纽,其得失关系整个闸北的安危,十九路军已在蒋军长的指挥下,率部进行了抵抗,截止现在为止,成功守住了各个路口,击毙日军四百余人,获得了重大胜利!” 司令部里,情报官正在向朱培德和张治中汇报军情,戴雨农也站在众人中间。 此次一二八沪松抗战,校长派朱培德来主持大局,随同他们前来的还有第五军军长张治中,戴雨农作为后勤和物资保卫工作的情报主管,也跟随两人来到了上海。 几人商讨了一会儿军情,朱培德突然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戴雨农,开口道: “对了,我刚才接电话,听说你们特务处好像也参加了四川北路的战斗,那里布防的刘占雄旅长对你们特务处的战斗力赞不绝口。这件事,雨农你知道吗?” 戴雨农顿时愣住了。 自己派特务处去虹口路保障治安,什么时候派他们去前线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一一章 训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件事,你不知道?” 朱培德看到戴雨农发愣,不由的失笑道。 “知道,知道,”戴雨农连连点头,“只是我没想到,这群拿短枪的家伙,居然拿起长枪也有模有样。” “哈哈,”旁边的张治中笑了,“都是天子门生,还比不上那些粤系的土包子?” “那倒也是。”戴雨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好了,我们布置一下,今天上午的战况虽然激烈,但日本人的战斗力,并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强,日本海军陆战队是日本最精锐的甲级师团之一,现在出动了一个师团,连十九路军的两万多人都拿不下,看来,日本人也不是那么可怕嘛!”朱培德伸手摸着光秃秃的下巴,脸上似乎有点别样的神色。 “朱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主动进攻一下?”张治中眼睛一亮。 “文白,你怎么看?”朱培德不置可否,反而反问张治中道。 “嗯......”张治中沉思了一下,开口道: “我觉得,朱将军的提议,可以一试,从日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来看,他们过度依赖空军和火炮,但这些东西只有在野战中的效应才能最大化,而上海则建筑密集,道路错综复杂,再加上日本人进攻的虹口路一带,还有大量日本侨民,他们投鼠忌器,并不能肆无忌惮的发挥火力优势,这是我们的优势所在。” “不错,”朱培德点点头,“这次十九路军打得好,主要还是因为占了地利,日军在上海市区中无从发挥优势,很多情况下不得不和我们肉搏,这他们可就占不了太大的便宜了。现在日军损兵折将,士气也比较低落,趁着这个机会,你的第五军配合十九路军打一波反冲锋,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好!”张治中猛地一拍桌子,“我这就联系蒋光鼐和蔡廷锴,商量协同作战!” ........ 后方虹口路附近,耿朝忠正分配属下,对虹口路的日本侨民进行严密监视,防止这些侨民和日本军队里应外合,制造混乱。 同时,他也在不断的关注着前线的战事。 等到下午2时的时候,前方传来消息,日军趁北站火起向北站猛攻,从南京来的宪兵一个连与日军激战1小时后退出北站,闸北区的要地火车北站失守。 但是,仅仅过了片刻,整个闸北区炮声震地,杀声震天,片刻后又传来消息,张治中率领第五军主力加入了战斗! 他们和粤系的十九军通力合作,截止下午5点钟的时候,前方接连传来捷报! 国军夺回北站及天通庵车站! 国军乘胜追击,迫使日军退至北四川路以东、靶子路以南地区! ....... 到六点钟的时候,又传来一个让人无比振奋的消息。 国军攻占日军上海陆战队司令部! 消息传来,整个日本侨民区的中国人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而里面的日本侨民顿时面如土色,他们很多人参加了两周前的暴乱,现在生怕中国人报复,纷纷关门闭户的躲藏了起来。 虹口区的大街上张灯结彩鞭炮齐鸣,耿朝忠拿着几瓶从日本人商店里“缴获”的清酒,和六七个六组的老弟兄坐在一起,开怀畅饮。 “六哥,看来这日本人没那么厉害嘛!今天我一个人就干死了三个鬼子!”胡克成咂巴着嘴,看着大街上欢天喜地的国人,咧着嘴直乐。 “那是你,”旁边的郝可夫摸着脸上的伤疤,“有几个人能有你这么大的块头?” “要说还是六哥猛。”王剑秋用忌惮的目光看了耿朝忠一眼,对眼前这个六哥了解的越深,他的心里就越是恐惧,本以为此人才智超群,枪法如神,就已经算是万中无一的人才了,没想到今天上午四川北路一战,耿朝忠一个人就至少干死了十六个鬼子,这身手,放在古代绝对是妥妥的“百人敌!” “六哥是猛,”胡克成满不在乎的喝了一口酒,“不猛,怎么做我们的六哥?” “对了六哥,”胡克成又看了耿朝忠一眼,耿朝忠正在拿布条擦拭着那把从日本人手里缴获的军刀——自从回到虹口路以后,这耿朝忠就刀不离手,去哪里都背着个军刀,在大街上耀武扬威招摇过市,跟平时沉稳老练的方组长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们难道就在这大街上巡逻?这工作,恐怕一般的巡警就办了,让我们特务处在这里做事,简直是大材小用!” “不会的,”耿朝忠将长刀插回腰间,“现在是让我们熟悉一下氛围,老板让我们来上海,必有重要目的,等等吧,很快就会有消息过来。” ........ 等到晚上八点半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驶进了虹口区,片刻后,耿朝忠,陈恭树,萧洒几个人,鱼贯走进了一间民居。 戴老板双手托膝,阴着脸坐在屋子里的一条长条凳上。 走进屋子的耿朝忠几个人,马上发现气氛不对,一个个叫了一声“老板”后,就肃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今天违抗军令加入十九路军战斗,是谁带的头?!” 戴雨农抬起头,冷峻的眼神从自己的几个手下大将脸上扫过。 “是我。”耿朝忠早有预料,不等陈恭树几个人反应,当先一步站了出来。 “谁给你的胆子?”戴雨农阴冷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耿朝忠。 “老板给我的胆子,老板说过:特务工作要灵活,随机应变,不必事事请示。”耿朝忠面色不变,不慌不忙的回答。 “呵呵,”戴雨农冷笑,“方途,你出息了啊?学会用我的棍子来打我的腿了?我问你,参加一线战斗是特务工作吗?!干特务工作,就不需要服从上级命令了吗?! 我让你们听从余乐醒指挥,到虹口路集合,你们干了什么?方途,我警告你,莫把家法当儿戏!” “卑职知错,”耿朝忠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只是,当时四川北路情况危机,卑职抗敌心切,一时没想太多,脑子一热,就上了。” “抗敌心切?”戴雨农的脸更是阴沉,“十九路军是谁的部队?那是粤系的人!前段时间还闹了一出逼宫戏码,强逼校长下野,你们倒好,胳膊肘向外拐,竟然帮着十九路军打仗!” “卑职知错,愿受责罚!”耿朝忠再次低头。 他现在明白了,戴雨农今天就是要杀鸡给猴看,自己现在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第一一二章 无限制制裁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戴雨农看着耿朝忠的神色,此人脸上虽然努力的表现出恐惧的表情,但戴雨农是什么人,早就看出这家伙皮里阳秋,其心不诚! 耿朝忠低着头,不再说话。 戴雨农看了耿朝忠一眼,没再说话,反而把头转向了旁边的陈恭树: “陈恭树,你说说,违抗上级军令,按照特务处家规,该怎么处置?” “这个.......”陈恭树犹豫了起来。 “呵呵,”戴雨农又冷笑了一声,又看向萧洒,“萧洒,你说!” “特务处家规第二条:违反上级军令者,可就地正法!”萧洒大声喊道。 “好!”戴雨农大喝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崭新的勃朗宁左轮手枪,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指着手枪对萧洒大声说道: “现在,我命令你,对方途执行家法!” “好!” 萧洒又大声答应,一把拿起左轮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你做什么?!”戴雨农看着萧洒的动作,正暗暗满意,哪知道,萧洒拿起枪对准的不是耿朝忠,却是自己! “报告戴老板,今天去参加十九路军抗战,不是方途一个人的主意,我也有份,要执行家规,先执行我的!”萧洒大声回答。 “对,我也有份!”陈恭树也跳了出来。 戴雨农的脸上阴晴不定,看着眼前这几个人,薄薄的嘴唇抿的像一条直线。 耿朝忠的心里则暗暗叫苦,萧洒不闹这么一出还好,闹了这么一出,这可没法收场了啊! “哈哈!”戴雨农突然仰天大笑,“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出息了啊!挟功自重,是不是以为,我特务处少了你们这几个人,就办不下去了?!” 咔擦! 戴雨农一把推开椅子,霍然站起,几个箭步走到了萧洒的面前,一把夺过手枪,拿起枪对准了萧洒的脑袋,手指一扣,就要扳动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一只手突然伸出,一下就打掉了戴雨农的枪,接着就把那把崭新的勃朗宁拎在了手里! 此人,正是耿朝忠! “怎么,你要犯上?!” 戴雨农面色丝毫不变,利剑一般的目光盯向了耿朝忠。 “不敢!”耿朝忠大喝一声,接着掉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大声吼道:“卑职自行了断!”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扣动了扳机! 旁边的萧洒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啪嗒! 扳机扣下,枪却没响,这把勃朗宁里面,竟然没有子弹! “哈哈!”戴雨农仰天一笑,指着脸色发白的耿朝忠,大笑道: “方途,算你有种!” 旁边的陈恭树惊魂未定的抢过耿朝忠的手枪,三下五除二卸下左轮,往外一倒,七发的勃朗宁,却只倒出四颗子弹! “方途,”戴雨农从陈恭树的手里接过手枪,掂了掂,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你为人一向沉稳,这次怎能做出如此举动?这实在不像是我以前认识的方途!” “戴大哥,”耿朝忠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我在岛城,东北,在镇江,已经见过无数次日本人的暴行,这几个月,听到东北传来的种种消息,憋了太久,实在是按耐不住了!” “是啊大哥!”旁边的萧洒也开口了,“鬼子如此残暴,弟兄们早就是忍无可忍!再说,这次上前线,我们也并没有违反军令,只是想上去杀几个鬼子,回来再继续执行任务!” “忍无可忍,仍需再忍!”戴雨农厉声喝道。 “岂不闻,小不忍则乱大谋!中日两国国力相差巨大,你们出身黄埔,是党国的精英,怎么能和十九路军那些炮灰相比?他们那样的部队,我们要多少有多少,但你们这样的特殊人才,却不是我们一时半刻能培养的出来!你们这是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戴雨农又看了几个人一眼,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 “日军残暴,你们憋闷已久,心中压抑,我可以理解。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冲上前线,与鬼子真刀真枪拼个痛快,但你们要知道,党国培养你们,绝不是为了上战场能多杀一个半个鬼子,而是为了在情报战线上,获取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你们心里清楚,一份有价值的情报,足足可以挽救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的性命,这比你们热血上头,无谓的死在战场上要划算的多!这个道理,你们应该不是今天才明白,今天我再次重申一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休怪家法无情!” 众人低头不语。 戴雨农又掂了掂手中的左轮手枪,看着耿朝忠,语气沉重的开口道: “我的左轮手枪里,一向只放四颗子弹,对犯了错的下属,我会给他三次机会,这次,你已经用掉了一次。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卑职明白,卑职保证,绝不再犯!”耿朝忠连忙点头。 其实刚才戴雨农对准萧洒扣动扳机的时候,耿朝忠就已经断定枪里没有子弹——萧洒并非领头者,戴雨农也绝不是个因怒用事的人,所以自己当时才敢抢下手枪对自己开枪。 但无论如何,刚才对准自己太阳穴的那一下,也仿佛耗尽了自己毕生的气力! “好了。”戴雨农疲惫的摇摇头,收回了手枪,坐回到凳子上,示意耿朝忠几个人也坐下,才又开口道: “诸位,有个消息我要告诉大家,今天晚上,中常委已经通过决议,重新任命校长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也就是说,校长已经复出!” “校长复出了?!” 耿朝忠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大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仅仅过了四个多月,校长就又再次出现在了中国的政治舞台上! “没错,”戴雨农的脸上露出冷笑,“这次孙科和汪兆铭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以为,校长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凭的就只是军队吗?你看看这几个月,国民政府和中央军的薪俸,已经两个多月没发了!吃不饱饭,谁跟着他们革命?!”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耿朝忠的心里更是明白,没了江浙财阀和英美的支持,南京政府根本就是稻草杆搭的戏台子——唱不下去! “这次校长复出,我们特务处当然也得有所表示,”戴雨农继续说道,“这次我来,就是给大家布置一个最新的任务,对日本人在上海的所有军事要地,包括机场,军火库,物资储存地,进行全力破坏!对驻上海的所有日本军事高官,予以冷酷制裁!” 几个人的脸上,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戴雨农的脸上也露出残酷的笑意,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次的制裁,没有级别上的限制,只要你们能得手的,尽管动手,上到日本驻上海派遣军司令白川义则,下到普通的佐级军官,统统可以动手,至于最后能成功多少,就看在座诸位!” 第一一三章 布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六哥,你打算怎么办?” 虹口路的一家小酒馆里面,六组的几名头目聚集在一起,包括胡克成,郝可夫,王剑秋众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耿朝忠。 这次戴老板布置下的任务可谓异常宽泛,只要能对日本人造成打击的,尽可动手。 不过这也带来一个新的问题,就是选择困难症。 上海的日本侨民区不谈,在吴淞口,还有日军的军用机场,军火仓库等战略要地,不过这些地方都有大量的日军警戒,守卫非常严密。更何况现在处于战争时期,守卫只有更严,想要对这些地方下手,恐怕极为困难! “战略要地就不用想了,”耿朝忠的眼睛望着苍茫的夜空,默默的盘算着,“日军战时的口令都是一日一变,并且执行后勤保卫任务的部队都是常驻部队,相互之间非常熟悉,我们想要混进去,基本不可能。” “您的意思是,刺杀?”胡克成的眼睛一亮。 “不错,只有刺杀才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并且,上海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撤退的时候也有诸多方便。”耿朝忠点头。 大家也都颔首赞同,确实,六组比不上余乐醒的二组,二组是上海的地头蛇,对上海的情况非常熟悉,选择范围也更大。对二组来说,只有刺杀才是唯一的可行之道。 但现在的问题是,刺杀谁?怎么杀? “大家集思广益,刺杀的对象,可以是日军的作战主官,也可以是日军的后勤补给部队,甚至可以是日本人在侨民区的情报主官,这些,都是我们的刺杀目标。”耿朝忠开口道。 大家都皱着眉头,闭口不言。 过了好久,云蔚才开口道:“六哥,这件事情,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决定下来的,我们对上海的熟悉程度,都不一定比得上那些日本人,情报的获得尤其困难,没有情报,没有目标,恐怕大家也很难想到什么章程。” 耿朝忠点点头,云蔚说的在理,自己的六组在上海属于外来户,也没有建立起畅通的情报渠道,恐怕此事还真得从长计议不可。 “好了,今天这事就议到这里,”耿朝忠挥挥手,“大家都下去联系一下上海的亲朋故旧,尤其是多接触一下上海的帮会,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分成四个小组分散行动,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严禁擅自行动,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明白了吗?!” “好!”大家都点点头。 “云蔚,郝可夫,许秋和胡克成留下!”耿朝忠吩咐了一句。 等众人散去后,耿朝忠看着云蔚四人,开口道: “你们三个都是六组的老队员,能力水平都不比任何人差,之所以不能像王剑秋和郭孝先他们一样单独带队,是因为你们在军校里不够活跃,也招募不到什么人手。” 四个人咬着嘴唇,满脸不甘的表情。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 王剑秋是孙文学会的骨干,郭孝先在新生中也很有威望,谢炎为人活跃,也很能拉拢人,这几个月下来,他们几个每人都拉拢了一帮手下,算是把六组的架子搭了起来,只有他们这几个,一直都是孤家寡人,找不到什么得靠人手。 耿朝忠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不愉之色,这几个老兄弟,人品极佳,业务能力也强,但最大的问题是不够活泼,交际能力严重不足,也无什么领袖之才,长此以往,恐怕只能当小兵当到死了。 “不过现在,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沉默了片刻,耿朝忠终于开口了,“如果你么还搭不起自己的班底,恐怕我就真的只能把你们调往文职部门了。至少,文职部门还比较安全,不像行动队,事事冲锋在前,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 “什么机会?”几个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我会把你们几个人,分别派往上海的帮会当中,凭你们的身手,出头不难。帮会当中藏龙卧虎,不乏有龙潜于渊之辈,你们在那里,多交朋友,多建立关系,时间长了,自然会建立起自己的班底。” 耿朝忠的目光里,闪着幽幽的光芒。 “潜伏?”大家的神色都是一凛。 “没错,”耿朝忠点点头,“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必再回特务处报道,也不受任何人的指挥,除了我,谁的命令你们都可以不听,包括戴老板。” “是!”四个人纷纷点头。 在他们眼中,六哥就是天,就是他们唯一指路的明灯。 戴老板虽然地位崇高,但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能用来尊敬,但却不是用来服从! “我会给你们每人一笔钱,作为活动经费,你们每个人之间,除了特殊情况,不得发生任何横向联系,即使见了面,也只能装作不认识。如果你们的老板命令你开枪打死你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你们也必须无条件的执行,这点,你们能做到吗?” “能!”四人又齐声答应。 这是情报组织铁的原则,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耿朝忠已经不止一次的跟他们反复强调过。 “好,云蔚留下,你们三个在外等候!”耿朝忠沉声说道。 三人走出,云蔚留了下来。 云蔚笔直的站在原地,耿朝忠背着手,盯着云蔚看了又看,接着又转了几个圈,这才开口道: “云蔚,你在热河的时候,曾经加入过共产主义青年团,对吧?” 云蔚的瞳孔突然剧烈的一缩,但他的身子却纹丝不动,竟然保持了相当的镇静! 耿朝忠脸上不由得露出满意之色,微微颔首道:“不错,这几个月里,你进步很大。你已经学会了很好的隐藏自己内心的秘密。” 云蔚的眼睛终于有了些神采,他目视着耿朝忠,沙哑着喉咙开口道:“六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耿朝忠轻轻咳嗽了一声,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三个月前,你从特务处学习回来的时候,没有回学校,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秦淮河旁边的一座酒坊,坐在里面独自喝闷酒,足足有一个小时之多,期间,见了什么人,我没去看,也不想去看,我只问你,这件事,有吧?” “有,”云蔚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我记得,六哥您那天请假没去上课。” “不错,”耿朝忠点点头,“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不是共产党,”云蔚的脸上似乎有点庆幸,又似乎有点遗憾,“在热河上高中的时候,我被我的老师看中,也加入了共产主义学习小组,但是后来,我被保送入黄埔,就和他们断绝了关系。来到南京后,他们找过我,但我没同意。” “我知道你没同意,”耿朝忠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如果你同意了,现在你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多谢六哥信任。”云蔚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不必,”耿朝忠摆摆手,“你是一个人才,心思缜密,面色天生木然,虽然有时候有点冲动,但在我看来,冲动也是掩饰一个人的方式。你不适合去带队,但却适合潜伏,我现在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加入日本侨民青年同志会!” “什么?!”云蔚惊讶的张大了嘴。 第一一四章 开枝散叶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出生热河,熟悉东北风土人情,日语也很好,别的同学还在翻字典,你已经能流利的用日语做常用语交流,还有,你的身高,肤色,气质,都像极了一个正宗的日本人。我现在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天晚上,必须穿木屐走路,并且要很快的适应并且习惯这一点。” 耿朝忠根本不给云蔚反对的机会,直接开始布置任务。 “还有,你虽然经过军校的训练,但时日尚短,军人的痕迹并不浓厚,而一般的日本青年也都经过三到五个月的军事训练,跟你的气质也颇为相似,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掩饰好自己学习过的特务技巧,并且恰到好处的在日本人中显示你的才华。” 耿朝忠继续说道。 “我怎么加入?”云蔚的表情很平静,看来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别急,你拿着这封信,去迈高菲路找一个叫北川仓介的日本人,他会教会你日本的风土人情,会教会你怎么跟日本人打交道,还有,此人你也不可完全信任,但必须要让他觉得,你完全信任于他。难度很大,但你一定要做到。”耿朝忠说道。 “我明白了。”云蔚点点头,突然又开口问道:“这个人,是真的日本人吗?” “不是,但任何人也发现不了这一点。”耿朝忠神秘的笑了笑。 “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就是渡边太郎,你在特务处的一切,也都成了永远的过去.......” 耿朝忠不停的交待着所有自己能想到的细节,云蔚则凝神倾听,不停的点头答应。 “我走了,六哥。” 云蔚记住了耿朝忠告诉他的所有,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耿朝忠的手,他的眼里,流露出深刻而又复杂的感情。 “祝你成功,对你,我有百分之一万的信心。”耿朝忠的脸上,是无可置疑的信任。 “谢谢!” 云蔚点点头,转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接着,胡克成走了进来。 “你拿着这封信,到福煦路杜公馆......” 耿朝忠又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胡克成。 “克成,你为人粗豪,好酒义气,混江湖是一等一的合适,你加入的恒社,是杜月笙在上海的帮会组织,这个组织,与我们复兴社也有一定的联系,你在里面,必定能如鱼得水,”耿朝忠感慨的拍了拍胡克成肩膀,“但有一点要记住:无论你在杜月笙手下混到何等地位,你生是特务处的人,死是特务处的鬼!” “不,”胡克成摇摇头,“我的命是六哥你救的,我生是六哥的人,死也是六哥的鬼!” 耿朝忠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过了好久,耿朝忠终于开口了。 “你的父母,我会想办法接到上海,确保他们衣食无忧。即使是戴老板,也绝不会知道他们的去向。”耿朝忠看着胡克成的眼睛,诚恳的说道。 换做是别人,可能会以为耿朝忠的这句话是一个威胁,但胡克成绝不会! “好,多谢六哥照拂,我走了。”胡克成感激的点点头,迅速离开了酒坊。 ....... 紧接着,许秋被耿朝忠派到了霞飞路巡捕房,这是黄金荣手下的辖区,如果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耿朝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当然,这个利用的还是戴老板的关系,毕竟戴老板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最后,只剩下了郝可夫一个人,茫然无措的跟在了耿朝忠的身后,走出了这家酒坊。 “六哥,为什么你不给我派任务?” 郝可夫的脸上有几分羞恼,他看得出来,耿朝忠把他留到最后,也不说派什么任务,只让自己跟着他——这好像是一种保护,但在郝可夫看来,这毫无疑问是一种羞辱! “当然有任务,”耿朝忠回过头,笑眯眯的看了郝可夫脸上的刀疤一眼——这还是周春林留给他的礼物,“你现在长的太丑了,潜伏任务太不合适,很容易被人一眼记住,所以我给你找了个不太容易被人记住的角色。” “什么角色......”郝可夫的脸上露出意兴阑珊的表情。 “你不是喜欢吃吗?”耿朝忠的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南京鼓楼区的每个饭馆食肆,你都光顾过,我就给你找一家饭馆,让你一次吃个够!” “你干什么?”郝可夫的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跟我来,你很快就知道了。” 耿朝忠没有回答,领着郝可夫一路向北走。 冬日的上海,并没有如何寒冷,两人快步疾走,更是出了一身白毛汗,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火车北站的一座名叫“通达酒楼”的食肆面前。 那酒楼两层楼高,大门紧闭,门口还上了锁,二楼的房檐头缺了一大块,看样子是被炮弹轰炸过。 耿朝忠轻车熟路的走到门口,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进去以后,耿朝忠拉开电灯,这酒楼桌椅排档一应俱全,二楼还有几间包厢,桌子也擦的干干净净,看样子不像是长时间不营业的样子。 “最近战事连绵,这酒楼毗邻火车北站,已经被炮弹炸了好几回,老板不敢再待下去,就便宜出手,我手头正好有点闲钱,就买了下来。”耿朝忠絮絮叨叨的说着。 郝可夫连连点头,现在打仗,确实房价地价都跌的厉害,六哥的这个决定貌似很有眼光。 突然,耿朝忠手一摊,指着酒楼说道: “以后,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了。” “让我当老板?”郝可夫睁大了眼睛。 “没错,此地人流来往密集,方便打探消息,也方便我们六组在上海的通讯联络。从此以后,你就呆在这里,作为我们六组在上海的联络站站长。”耿朝忠满脸严肃。 “你让我当交通站长?”郝可夫睁大了眼睛。 “不错,这个位置非常重要,不仅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要为我们六组的人员提供避难和应急处置,责任十分重大,我考虑再三,只有你才能完成这个任务。”耿朝忠说道。 “呵呵,”郝可夫不由得冷笑,“说的好听,还不是嫌弃我,给我找了个养老的地方。” 郝可夫心里太清楚了,这交通站,只要整个情报体系不暴露,一般根本没什么危险,再说了,这是在公共租界,就算被人告了,也有办法脱罪。 这根本就是不相信自己,生怕自己执行别的任务挂掉,这才给自己找了这个地方! “话不能这么说,”耿朝忠连连摇头,“交通站的重要性,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了,再说,你这个酒楼也不是普通的交通站,里面的门道很多,你坐下,我跟你说说。” 郝可夫不情不愿的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这家酒楼,背靠车站,苦力众多,你在这里,要多多和码头工人和市井的包打听打交道,围拢住了这些人,你可就算是替我们六组在上海建了情报网。 还有,这个酒楼,不止迎上门口,还要多送席面,席面你懂吗?就是给别人送饭,雇些小孩子跑腿,替附近不方便出门的老板送饭,这里面也有很大讲究,且听我细细道来.......” 耿朝忠苦口婆心的交待了好几个钟头,郝可夫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慢慢的也进入了角色。 别说,这六哥的经营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个交通站绝对意义重大,对我们六组来说,是眼睛,是耳朵,是我们不可或缺的重要联络点。我说的这些事你要是做成了,可就是为我们六组立下了大功!”耿朝忠大力的拍着郝可夫的肩膀。 “好的吧!”郝可夫终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虽然还是有被骗的感觉,但照耿朝忠刚才说的,好像也算有点门道,努力做做,说不定还真能立下什么功劳。 “好了,我走了,你多熟悉熟悉情况,这是房契,”耿朝忠又从怀里拿出一纸房契,递给了郝可夫,“记着了,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还有,千万不能亏钱,亏了钱,你自己补上!” 郝可夫无奈的点点头,他有点心累...... 第一一五章 重要情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安顿好了几个同学,耿朝忠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出了酒楼。 特务处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一个人数近千人的大型情报组织,自己六组的规模也在膨胀,但六组不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只要戴雨农一纸调令,恐怕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就会化作泡影。 所以现在自己提前做些准备,未雨绸缪也是必要的。 密线工作,如果安排了潜伏人员,原则上,除非万不得已,绝不会更换上线,否则很容易出问题。 因为潜伏者和上线之间的关系,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上下级的关系,他们之间,是师徒,是父子,是朋友。 潜伏者由于所处环境特殊,他的思想很容易发生变化,也很容易出现变节,而这种情况,只有对他一手掌握且极为熟悉的上线才能观察出来并且及时予以劝说,如果贸然换人,绝对起不到这种效果,往往也意味着任务的失败。 也就是说,潜伏者和上线之间的关系,往往是维系终生的关系,比如耿朝忠和朱木运,比如伍豪先生和龙潭前三杰和后三杰。 所以,耿朝忠把六组中自己最亲密的几个人,全部做成暗子,是有着自己的一份私心的。 这样,即使是以后自己被调到北平,天津,乃至东北做区长,这些人自己也可以向上级申请随时调任,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优势。 至于王剑秋和谢炎等人,只是投机之徒,虽然以后可能还会有一份香火情,但仕途险恶,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郭孝先和郑国鼎的情况却又不同。 此两人,在军内和特务处都有背景,自己只可交好,却不宜安排一些危险性太大的工作,否则即使他们本人心甘情愿,但他们的后台——比如说郑国鼎的后台郑介民,恐怕就会对自己大为不满。 这番盘算,耿朝忠在这几个月里一直都萦绕在心,今天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所以整个人也变得格外轻松起来。 至于自己,当然有更重要的任务。 ....... 片刻后,耿朝忠穿过因为战火变得无比冷清的火车北站,来到了公共租界的边缘,汉口路附近的一间民居里。 敲门后,一个人出现在了耿朝忠的面前。 尹相吉。 “方组长,你怎么来了?”看到耿朝忠惫夜来访,尹相吉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惊诧之色,但还是举手将耿朝忠迎进了屋子。 “自然是有要事,”耿朝忠微笑着走进了屋子,“尹先生,我们复兴社给你的拨款,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说到拨款,尹相吉的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自从遵照耿朝忠的嘱托,在顾行轩寿宴上出手后,不久他就收到了复兴社调拨的款项,这也大大缓减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中日两国激战正酣,不知道尹先生对局势有何看法。”耿朝忠坐下来,开口问道。 “日本人还是一贯的先试探,再增兵的套路。我估计这次日本人遇到挫败后,马上会再次增兵。”尹相吉开口道。 “也就是说,此次的战事,恐怕持续时间不会太短了?”耿朝忠微笑问道。 “是的,”尹相吉点点头,面带钦佩之色,“贵国十九路军的战斗力,让尹某刮目相看,比起东北军,十九路军作战意志之顽强,堪为军人楷模。我听说,日本人的三十多辆铁甲车,已经全部被贵国敢死队炸毁。” “不错,我军装备虽劣,但却是在家门口作战,各个奋勇,更何况,所谓得道多助,租界的各国人民对我国的抗战事业极为同情,也多有帮助。 我听说,英国洋行无偿借给十九路军二十几挺机关枪,美国洋行更是资助了大量弹药,这些雪中送炭的外国友人,我们也甚为感激。”耿朝忠唏嘘道。 来了。 尹相吉一听耿朝忠此言,脸上顿时露出微笑,他知道,这方组长是又让自己卖命来了。 耿朝忠看尹相吉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明了自己的来意,面容一肃道: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此次方某前来,正是想请尹兄为我的提供一些日本人的情报,包括人员动向,粮草物资,军火供应等等,还请尹兄看在贵我两国同仇敌忾的份上,多加帮助。” “方兄客气,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尹相吉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这次日军狂妄,扬言四天之内占领全上海,但现在两天过去,日军不仅没有占领全上海,甚至就连闸北区都没有守住,更是丢失了派遣军司令部。我估计,日本人不日就将增兵。这里面,就会给我们带来很多机会。” “请尹兄教我。”耿朝忠诚恳请教。 “日军增兵,走马换将已属必然,换防之际,必然会有机可乘。我已经在日军后方基地吴淞口附近派人打探,一旦日军换防,我们就可趁机予敌打击!”尹相吉开口道。 “看来,尹兄已经有目标了?”耿朝忠的眼睛顿时一亮。 “没错!”尹相吉大力点头。 “日本在吴淞口附近有一处军用机场,现在里面停泊的,绝大部分都是海军陆战队的三式舰上战斗机,但最近,吴淞口机场地勤人员大幅增加,显然,又会有大量战机加入,我们可以趁日军增兵换防,炸毁日机!” “好!”耿朝忠猛地一拍桌子,这尹相吉果然消息灵通,这种重要的消息,竟然也能打探的出来! 但也难怪,日军此时占领朝鲜已逾三十年,朝鲜的年轻一辈,几乎都是在日本人殖民统治下成长,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加入日军并且深受信任,这批人,就是尹相吉最可靠的情报来源! “可惜,我们人手不足,所以,具体的行动,还要交给你们,”尹相吉看着耿朝忠,“我有一位同胞,是日军吴淞口机场的机械维修师,他愿意舍命炸毁日机,但他一人能力有限,还请方组长派人施以援手!” “具体怎么做,我一概听从尹兄指挥!”耿朝忠满口答应。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一一六章 一本万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片刻后,耿朝忠满脸喜色的从尹相吉的住处走了出来。 这个情报,非常重要,更重要的是,有朝鲜人做内线,成功的概率非常高。 他必须立刻向戴雨农汇报,请求人员调拨和配合! ........ “你是说,你在日军的航空队里,安插了自己的内线?” 翌日清晨,霞飞路一间民居里,戴雨农和郑介民坐在屋子里,面露惊异的看着耿朝忠。 “不错,此人是日军吴淞口机场的军机维修师,据他所言,日本海军的三式战斗机和陆军的中甲式战斗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油箱外置,且与发动机尾喷距离过近,之前就多次发生过起飞爆炸事故,据此人说,只要在起飞前,在日机的油箱和尾喷之间隐蔽的搭一根飞线,只要日机起飞,没多久就会凌空爆炸,并且绝无任何痕迹可寻!”耿朝忠回答道。 “方法是不错,可是就他一个维修员,又能在多少架飞机上动手脚?再说,飞行员起飞前,难道就不会自己查看?更何况,我们又怎么知道,日本人的飞机何时起飞?”郑介民在旁边说道。 鉴于上海军情紧急,复兴社特务处几乎全员来到了上海,郑介民本来是留守南京,但此人立功心切,也找了个由头,跟戴雨农前脚赶后脚的来到了上海。 “这正是这个机会的难得之处,”耿朝忠的脸上露出笑容,“换句话说,这个机会,是十九路军帮我们打出来的。根据内线情报,因为战事不利,日本人已经准备撤换上海派遣军司令,并且再次增兵两万人,光是从陆军来的航空兵,就有一百人之多,至于地勤人员就更多了,足足四百多人,这些人,都将在不日抵达上海!” “日军即将换帅,如此重大的情报,你怎么知道的?”戴雨农的脸色猛地一变,在他看来,炸毁日机很重要,但这种情报获取的渠道,更加重要! “对,你这个内线,到底是何方来历?”郑介民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处长,我在东北的时候,在吉林结识了一个朝鲜人,此人从朝鲜三一反日事件后逃到东北,带来了大量的朝鲜反日分子,其中的一个反日分子,就在半年前来到了上海,并且加入了金九领导的朝鲜流亡政府,我的所有消息,都是他提供。”耿朝忠回答道。 “有这种事?!”戴雨农的眼睛睁的溜圆,“你怎么不早说?!” “老板,这人可不可靠,我也不知道,现在刚一得到情报,早饭都没吃,这不就跑来找您了?”耿朝忠无辜的说道。 “唔.....”戴雨农抿了抿嘴,“你这个情报途径独辟蹊径,确实有独到之处,你是怎么想到从朝鲜人手里下手的?” “对,”郑介民也在旁边帮腔,“我们的情报人员,大部分都是从帮会和租界洋人那里获取消息,还从没有人考虑到从朝鲜人那边下手,没想到,这朝鲜人,竟然如此厉害!” “处长,副处长,这件事情,我也是在东北的时候想到的,”耿朝忠面色诚恳的说道: “我在东北结识的那个朝鲜人,告诉我很多有关朝鲜的消息。近些年来,随着日本在朝鲜殖民的深入,很多朝鲜年轻人都被日本委以重任,加入了日本的军事系统。 现在虽然从事的还都是一些后勤辅助工作,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在日军中登上高位。 我当时就想到,我们搞情报,当然要未雨绸缪,趁着现在所有人对这条线不重视,我们提前烧冷灶,说不定将来就会有大用!” “不错,方途,你很有大局观!”戴雨农频频点头,“我们中国的情报人员,很多都是江湖出身,对世界格局和各国国情缺乏了解,只知道埋头刺探,却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你这个思路,很重要,很有开创性,不错!” 接着,戴雨农转过头看向郑介民,开口道: “介民,你回南京以后,在处里搞一个东亚研究所,专门研究东亚各国的国情,尤其是日本占领的朝鲜,台湾的情况,这样,我们就可以提前布局,像方组长一样料敌机先。” “好!”郑介民也连连点头,“处长的这个思路高屋建瓴,属下回南京后,马上就着手此事!” 耿朝忠的肚子里暗暗好笑,这事在自己看来稀松平常,但是在当时人看来,简直就是像诸葛亮一样神机妙算。 这也难怪,此时的中国,在国际情报研究上,对英美研究的多,对德意研究的少,对日本国内研究的多,对日本的海外殖民地研究的少,这是时代的局限,并不是人力可以改变。 “对了,方途,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戴雨农回过头来,又问耿朝忠。 “此事我思考了一夜,已经有了一个比较详细的方案,”耿朝忠的脸上露出自信的光芒,“日军的地勤人员,虽然也属军队系统,但管理上就宽泛很多,平时的出入也很自由,并且这次来上海的地勤人员,属于紧急调拨,来自于日本本土和殖民地的各个地方,彼此之间互不相识,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很大。 我想处长从特务处里,调拨精通日语的精干人员若干,我们来个李代桃僵,假扮成日军地勤人员,伺机破坏!” “好,人员的事情,我会亲自负责,但具体的细节,我就不过问了,”戴雨农点点头,“不过精通日语的特务,在我们党国属于高级人才,我不能担保能找到多少,你要有心理准备。” “无妨,粗通也可以,我会帮他们尽量掩饰。”耿朝忠连忙点头。 这次潜伏,有一项非常便利的条件,就是那个朝鲜机械维修师,有带领新来的朝鲜籍维修师熟悉机场情况的任务,这也是耿朝忠和尹相吉决定实施此计划的一个重要条件。 “对了,你那个朝鲜内应,务必要多加重视,他的钱物方面如果有困难,我们也可以提供一定支持。”戴雨农开口——他念念不忘的,还是这条朝鲜的情报线。 “此时我正要向您禀报,”耿朝忠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已经代表南京政府,承诺给朝鲜流亡政府一定的资助,然后从他们那里获取情报,这件事,事前一直没敢禀报处长,我想着,等这些朝鲜人显现出价值以后,再行禀报。” “好胆!”戴雨农脸色一变,“方途,你可真是狗胆包天,你是什么身份,居然就敢代表政府做出承诺?你这是僭越!” “老板,”耿朝忠满脸赔笑着说道,“朝鲜流亡政府就是个小朝廷,我骗他们几句,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再说了,他们寓居上海,哪敢得罪我们特务处?” “呵呵。” 戴雨农冷笑一声,还想训斥耿朝忠几句,不过转念一想,耿朝忠说的也有道理,这些所谓流亡政府,只是丧家之犬而已,不用说自己出面,随便一个上海的巡捕探长,他们就不一定吃得消。 以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是因为他们毫无利用价值,并且还有损害中日关系的可能,但现在,中日两国都打起来了,谁还在乎这些?! “你承诺了多少?” 沉思片刻后,戴雨农终于开口问道。 “不多,每个月五千大洋。”耿朝忠谨小慎微的说道。 “少了!”戴雨农大手一挥,“好歹是个政府,这么点钱,你打发个领事代办都不够,这样吧,我从特务处特批十万大洋,每个月一万,按时发放,一定要把他们牢牢掌握在我们特务处手中!” “好。”耿朝忠连忙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戴老板可不知道这朝鲜流亡政府到底有多穷,那可真是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 自己当初只承诺给了尹相吉一千大洋,感觉都给多了,哪想到转眼间,就是十倍的利润,这笔买卖,硬是要得! 没办法,自己买了房之后,手头也没什么钱,戴雨农的这笔钱,正好可以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 戴雨农却不以为然,他心里想的是,只要这批朝鲜人能为特务处提供情报,这点钱算什么? 再说了,这笔钱也不需要特务处发放,收买朝鲜流亡政府可是大事,只要报给校长,每个月两万大洋那是最少的! 第一一七章 因情生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2月3日,吴淞口日军航空兵驻地。 朝鲜籍维修师茶谷昭彦正站在驻地的大铁门外面,和驻扎在上海的众多维修师傅一起,列队欢迎刚刚赶到航空驻地的增援地勤人员。 茶谷昭彦面容清瘦,相貌带着日本人特有的那种严肃,不大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精明强干的光芒,不过,现在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往常的那种夺人的神彩,与之相反,现在的他显得有点迷茫。 机场地勤长佐坂一男正在做欢迎致辞讲话。 “欢迎来自帝国陆军的诸位同僚加入到上海战争的光荣使命中,无可否认,在上海的战争初期,我们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困难只是暂时的,随着陆军航空兵的到来,我们对上海的火力覆盖和空域控制,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中国人的后勤运输,乃至炮兵以及前线进攻,都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现在,我代表海军航空兵,向各位远道而来的同僚,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在诸位的通力合作之下,上海战事必将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佐坂一男的声音不间断的传入茶谷昭彦的耳朵,地勤长听上去鼓舞人心的演讲,却没有激起茶谷昭彦心中任何的波澜。 三个月前,自己在朝鲜的家人发来书信,自己青梅竹马,并且早已立下婚姻之约的爱人,被驻扎在家乡的安平道的一个日军少佐看上了....... 虽然,银姬拼命的拒绝,但是...... 那个漆黑的雨夜,银姬失去了她所有的,也是唯一能留给自己的一切...... 茶谷昭彦的父亲发来书信的意思是,不要再想着那个女人了,以她们家的地位和财力,以茶谷昭彦现在航空维修师的身份,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女人,安平道里,有数不清的家庭,盼望着自家的女儿可以嫁入保长郑世国的家族。 不过,父亲怎么能明白,银姬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呢? 一千个,一万个女人,也都比不上银姬头上一缕青丝! 想到这里,茶谷昭彦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与以往不同的坚毅神色,他的脸上甚至开始露出微笑,他静静的看着正讲得唾沫横飞的地勤长,像往常一样,满脸兴奋的带头鼓起掌来。 ....... “就是那个家伙吗?” 两公里以外的一个小山丘上,耿朝忠放下望远镜,问趴在自己旁边的尹相吉。 “是的,第一排第五人,正中间那个。”尹相吉回答道。 “看上去年龄不大,从身材长相气质来看,我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朝鲜人。对了,你是怎么和他联系上的?”耿朝忠又问道。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尹相吉低声说了一句,但还是张开嘴,开始讲述自己认识这个茶谷昭彦的经过。 “三个月前,我打扮成日本人,在吴淞口的航空兵基地附近喝酒,哦,忘了告诉你了,我们都有日本的良民证。 当时,我看到他在那自斟自饮,借酒消愁。本来我没有当回事,但后来,我突然听到他说出了一个朝鲜组词,我马上意识到,他是我的同胞。 后来,我就试探着和他接触,没想到,此人言语中,竟然流露出对日本人刻骨的恨意,我就从旁引导,慢慢才知道,此人叫郑英俊,是朝鲜安平道的大户,他的情侣,被当地的日本少佐强暴后杀害了,他想报复,但又心有不甘,所以一直都犹豫不定。” “这么说,此人是因情生恨,一时激情之下才做出的这个决定?”耿朝忠皱起了眉头。 本来以为,这是尹相吉埋伏已久的内线,但没想到,这个郑英俊,也不过是尹相吉偶然认识的一个日籍朝鲜人。 更何况,此人的报复动机实在是有待商榷,这种人,在激情之下可以做出不顾一切的举动,但是一旦时间久了,他清醒过来,恐怕事情就会有变数。 那边尹相吉看着耿朝忠的神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开口道: “虽然是一时激情,但言谈之中我知道,此人深受朝鲜英雄李舜臣的影响,熟读李舜臣的传记,心中也早有反日之心,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我本人,是丝毫不怀疑他行动的决心的。” “那就好。”耿朝忠点点头。 李舜臣是朝鲜的抗倭英雄,在朝鲜受到无数人崇拜,如果尹相吉所言确实,那这个郑英俊的行为还是可以理解的。 “对了,你的人手安排的怎么样了?”尹相吉问道。 “一共十四个人,人是不少了,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郑英俊执勤的那天,我们能不能安全的混入机场。” 耿朝忠的眉头里,依然深有忧色。 这件事,戴雨农非常重视,不到一周,就为耿朝忠凑齐了多达十三人的懂日语的特情人员,但越是这样,耿朝忠越发感到压力巨大,此时懂日语的人可不是什么大路货,如果任务失败,耿朝忠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戴雨农的怒火。 “别担心,”尹相吉拍拍耿朝忠的肩膀,“朝鲜籍的维修师自成一队,郑英俊又是他们的带队长官,控制他们完全不成问题。” “嗯。”耿朝忠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思。 其实严格来讲,大日本帝国是没有空军这个编制的,日本的航空部队分为两大部分,分别隶属于陆军和海军。隶属于陆军的叫陆军航空兵,隶属于海军的被称为海军航空兵。 茶谷昭彦(郑英俊),正是隶属于陆军航空兵的地勤人员。 说是地勤人员,但是严格意义来说,地勤人员,包括地勤维修师其实都属于后勤人员,都不在日本航空兵的正式编制之内。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来自与汽车修理厂和大学以及专科院校的机械制造专业,学航空维修,基本都属于半路出家。 这些人,早期大部分来自日本本土,但随着日本****愈发严重,兵员和后勤人员严重紧缺,朝鲜,台湾等日本的各个殖民地,也被日军列入了后勤人员的选拔名单当中。 比如,后世蔡大饼的祖父,就是在此时加入日本军队系统,为日本人修飞机。 这次上海增兵,这些新来的地勤人员中,就包含了至少一成的殖民地维修人员,这些维修人员,被统一安排在了郑英俊的带领下,而郑英俊的弃暗投明,才为这次破坏任务提供了机会。 这时,航空基地门口的欢迎仪式结束了,多达三百人的地勤人员,在长官的带领下,鱼贯走入了航空基地,耿朝忠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尹相吉说道: “走吧,今天晚上,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和这个郑英俊见上一面。” 第一一八章 偷天换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回到了吴淞口日军机场附近的驻地中。 这吴淞口日军机场驻地,随团家属足足有两千人之多,加上来此地做买卖的日籍,朝鲜籍商人,总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千多人,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市镇了。 当然,这个地方,一直都被日本驻军严密控制,除了日本人,任何中国人都不被允许进入。 但朝鲜人则不在此列。 此时的朝鲜人,在“日鲜同源”的口号下,早已经被日本人承认了国民身份,他们在此地的活动,是基本不受限制的。 所以,耿朝忠就在尹相吉的安排之下,将自己的十三个人手化整为零的潜入了这个小型市镇,安排在了朝鲜人开的一家藤原酒家中潜伏。 然而,一直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这个郑英俊的消息,但日本人对十九路军的驻地的轰炸,却已经正式开始! 短短三天,在日本人的强力空中火力的支援下,十九路军的防线遭受到了数倍与之前的火力覆盖,三天内,十九路军已经接连丢失了数条重要防线,闸北区,火车北站等重要军事要地,已经落入了日军手中! 耿朝忠心急如焚,但心里也知道,郑英俊身为二级维修长,又带了这么多新人,最近这几天必然非常忙碌,找不到机会外出也情有可原。 2月6日晚上,眼看着时间接近晚上8点,藤原酒馆又要打烊,坐在后厨向外张望的耿朝忠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尹啊,你能不能想办法,和这个郑英俊联系一下,他人虽然英俊,但老是不见面,我这等的实在是心焦啊!” 耿朝忠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催促着尹相吉。 “我也没办法,”尹相吉双手一摊,两道浓眉倒挂下来,“平时我们见面也没有什么规律,都是他找机会来这个酒馆喝酒,我们再趁机交谈,等不到,也只能继续。” “我怕的是,郑英俊没来,来的是日本海军陆战队。”耿朝忠忍不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不会,要相信我们朝鲜人反日的决心。”尹相吉坚定表态。 耿朝忠摇摇头,不再说话。 不是他不相信朝鲜人反日的决心,但历史表明,殖民地里,顺民总是大多数。 这些顺民,只要不告密,就已经算是人品奇佳,但更常见的是,很多人在皇民教育下,甚至会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的同胞! 就在耿朝忠暗暗担心的时候,一个人推开厚厚的棉布门帘,走进了酒坊。 “来了!” 耿朝忠和尹相吉眼睛都是一亮! 那郑英俊身穿一件日本航空兵的土黄色军服,外面罩着一个黑色皮马甲,看上去很是威风——这是高级维修人员才能有的打扮,通常的地勤服务人员,能有一身黄色军服穿就不错了。 他走进酒坊,却也不多言,径直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然后向站在柜台后,破有几分姿色的朝鲜籍老板娘点了点头,那老板娘丰满圆润的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连忙温了几杯酒,给郑英俊送了过去。 耿朝忠点点头,和尹相吉一同走了出去,坐在了郑英俊的对面。 “你们准备好了吗?” 郑英俊看了两人一眼,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说的确是字正腔圆的日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尹相吉回答道,然后指了指耿朝忠,“这是方组长。” “叫我伊达君即可。”耿朝忠点头道,说的同样也是日语。 “伊达君的日语说的不错,”郑英俊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然后微微颔首,“你要的东风,明天就到。” “明天?!” 耿朝忠和尹相吉的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 惊得是,第一次见面,郑英俊就抛出了大礼包,喜的是,任务终于可以进入正轨了! 郑英俊的脸上,也露出兴奋之色,他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 “这次归我指挥的朝鲜籍维修师,一共有八人,按照轮值表,后天,也就是10号,会由我们朝鲜籍维修师进行起飞前的检修。 此前,经过六轮连续轰炸,所有飞行员和维修人员早已疲惫不堪,这次我们朝鲜籍维修员,会有一整天的时间和飞机呆在一起。 这是我们难得的机会!” “好!”耿朝忠举起手掌,想要猛拍桌子,但手掌落下的时候,却是寂然无声。 “明天,明天晚上,会是我们检修前的最后一个预备日,我会借鼓舞士气的名义,将我带领的八个人,带到这家藤原酒馆喝酒,到时候,你们将他们一并拿下,然后我领着你的人,进入航空基地!”郑英俊继续说道。 “没问题,我可以保证,将你的八个手下悄无声息的换掉!”尹相吉点头。 这是他们早已谋划好的,趁着喝酒的间隙,将郑英俊带来的维修师全部迷倒,然后换上耿朝忠带来的八个人。 这就是所谓的,偷天换日!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郑英俊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 “您说,要什么,我们无有不允!”耿朝忠满口保证。 都这时候了,就算郑英俊要一千大洋,自己也会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 “被迷倒的这八个同胞,我希望您将他安全的送出上海,这是我唯一的要求。”郑英俊开口道。 “没问题,明天一旦替换完成,我会立即将他们连夜送出上海,至于去向,任由他们选择!”耿朝忠立即做出保证。 “但是,”耿朝忠又开口道,“您这么做,我担心您在朝鲜的家人会有危险,更重要的是,您自身如何逃脱,我的属下如何逃脱,这点,我问过尹兄无数次,但他总是不告诉我。” 郑英俊看了尹相吉一眼,尹相吉苦笑了一下,同样转头看了耿朝忠一眼,满脸欲言又止的神色。 “看来,我猜的是真的了。” 耿朝忠的脸色,露出复杂的神色。 尹相吉也叹了口气,看着耿朝忠说道: “你猜的没错,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郑英俊本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飞机升空爆炸以后,他会立即在下面开枪自尽。” “不行!”耿朝忠断然摇头,“如果这次任务的胜利是以郑君的死亡为代价的话,恕我不能同意,也绝不会配合!” 耿朝忠当然不能同意,就算郑英俊早存死志,但自己带来的八个手下,可不能不明不白的葬送掉! 虽然戴雨农派他们来,也早就做好了让他们牺牲的准备,但耿朝忠,却绝不能接受这种以人换机的做法! 他绝不能接受,用手下人的血肉,来染红自己的顶戴花翎! “方组长!”郑英俊的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您不必担心我的家人,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已经托尹兄给我的家里捎去了书信,只要我一死,他们就会立即从朝鲜离开!” “至于我,”郑英俊的脸上突然涌起一片潮红,“自从银姬死后,我的生命已经没有了意义,死,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求您成全,谢谢!” 说到最后,郑英俊突然站起来,向耿朝忠深深的鞠了一躬! 耿朝忠的脸上露出苦笑,但他仍然快速的站起,也向郑英俊鞠了一躬,开口道: “应该向您致谢的人是我,但是,请相信我,您活着,将比死了更有意义!” “不,”郑英俊摇头,“我已经想过了若干种可能,只要这件事一做,我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与其连累他人,不如一了百了!” “不一定,”耿朝忠摇头道,“来之前,我已经想到了种种可能,与你们这个计划相比,我还有一个更完美的计划。” 第一一九章 完美计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陈豫章,你出来一下。” 耿朝忠突然回过头,朝着后厨喊了一声。 片刻后,一个身穿仆役服装的年轻人从后厨走了出来。 “郑先生,尹先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耿朝忠微笑的指了指这个身穿仆役装的年轻人,开口道: “陈豫章,粤系空军飞行员,去年5月份,陈济棠购入十八家日本飞机,为广州国民政府组建空军,从去年开始,陈豫章一直在广东番禺机场受训,具有驾驶日式中甲战斗机,九零式侦察机经验。” “飞行员?!” 郑英俊和尹相吉嘴巴顿时张成了O型。 飞行员可是稀有资产,陈济棠的广州国民政府保护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被派到这种任务当中? “像这样的飞行员,我这次一共带来了三名,”耿朝忠侃侃而谈,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我的计划是,除了尽可能多的炸掉日军飞机,我们还可以窃取三架日本军机,飞回南京!” “你是说,我们再炸毁日机的同时,窃取三架日本飞机,载着我们的小分队,从吴淞口机场逃离?!”尹相吉一下子就明白了耿朝忠的用意。 “没错!”耿朝忠斩钉截铁的回答。 “这.......” 尹相吉和郑英俊面面相觑,但仔细一想,耿朝忠的这个计划,看似异想天开,实则有很大成功的可能性! 因为,经过连续六轮空袭,绝大部分日本飞行员都会进行整整一天的休息,飞机也会进行一整天的整修,这对志在潜入空军基地的耿朝忠等人来说,可是难得的良机! 片刻沉思后,郑英俊开口了: “方组长,这个计划,不是不能执行,但你要知道,机场的飞机中,只有战斗机和暴击机才能负载三人,侦察机最多只能负载两人,我不能保证我们一定能抢到战斗机和暴击机!” “无妨,”耿朝忠摆摆手,“有我在,会抢到的。” “方组长,您也要参加?”尹相吉张大了嘴。 这个计划,耿朝忠作为策划者,却并不懂飞机的相关知识,加入这次行动毫无必要,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方组长为什么也要加入到行动队列当中? “不错,尹兄,你们朝鲜人有舍身取义的勇气,难道我们中国人就没有?”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坚毅之色,“再说,此次任务,并不一定非要出现人员伤亡,只要计划得当,我们有很大的机会逃出生天!” “但愿如此。”旁白的郑英俊点了点头。 “郑兄,尹兄,我很理解两位为了民族独立不惜此身的情怀,”耿朝忠诚恳的看着两人,“但我更欣赏能够生存并且活下来继续战斗的人。 换句话说,我喜欢活着的英雄,但我不喜欢死了的英雄,希望两位能理解我说的这句话。” 郑英俊和尹相吉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 三个人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才告辞离开,耿朝忠则回到了后厨,轻车熟路的来到灶台旁,掀起直径达到一米的大锅,灶台上顿时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灶洞。 耿朝忠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跃,跳进了黑漆漆的灶洞当中。 油灯如豆,昏黄的灯光下,十几双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向耿朝忠看了过来,耿朝忠激动的看着这地窖里的十几个人,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 “各位,辛苦了!” 朝鲜人,一向有挖地窖藏粮食过冬的习惯,这家藤原酒馆后厨的狭窄阴冷的地窖,就成了这十几名勇士暂时的栖身之所。 这接近一周的时间里,这些人就呆在这里,静静的隐忍着,等待着。 “不辛苦,”其中一位领头的人,虽然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但脸上却洋溢着无比兴奋的光芒,“想到不久之后我们就又有飞机开,又有鬼子打,就是再在这地窖里住一个月,我也心甘情愿!” “哈哈,”耿朝忠哈哈一笑,“恭喜,马上就有机会了!这次任务成功后,我会保举诸位加入南京笕桥航校!” “我不在乎这个,我只想开飞机!”那个领头的飞行员大声说道。 “对,开飞机真是太特么过瘾了!”后边又有一人大笑道。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大笑! 耿朝忠脸上也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从1911年广东人冯如第一次驾驶飞机开始,驾机飞行就在广东大地上蔚然成风,民国5000架注册飞机,一半都在广东,这批广东人,都是天生的冒险家! 这批人,有三个都是广东空军的飞行员,去年两广事变,陈济棠,汪精卫另组广州国民政府,汪兆铭通过与日本人的关系,购买了十八架日本战斗机,组建了广州空军。 但随后,校长下野,作为交换条件,粤系十九路军进驻上海,广州空军解散,飞机也被卖给了李宗仁,这批人也就暂时失业了。 但复兴社特务处派往广州的萧洒则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成功的将数名广东空军的飞行员策反到了南京,此次恰逢耿朝忠提出的突袭飞机场的计划,戴雨农灵机一动,他们就作为计划的一部分,被派遣到了这里。 众人笑了一阵,耿朝忠的脸上却露出几分遗憾之色,他沉声开口道: “各位,有一件事我非常抱歉,此次潜入日军航空基地,一共只有八个名额,所以,在场的十二人中,除了三位飞行员,另外五人则不得不退出,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抓阄选择,如何?”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没什么别的好方法,只能点头答应。 抓阄完毕,落选的五个人站了出来,耿朝忠拍了拍几人的肩膀,说道:“明天我会安排你们几个回到上海市区,注意,如果中途被发现了,你们知道怎么办。” 几个人都面带坚毅的点点头,不过其中一人却提出质疑道: “方组长,你们进去,万一行事不利,我们五人还可以在外面接应大家逃走,就这么回去,我等实在心有不甘。” “不需要!”耿朝忠斩钉截铁的摇头,“任务一旦失败,机场那么大的距离,凭我们两条腿,根本连门口都跑不出来,此次任务,不成功,就成仁,无需任何接应!” 第一二零章 吃狗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2月9日晚。 像往常一样,时钟指向晚上6点钟的时候,吴淞口日军机场的大门口开始热闹起来——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地勤人员换班回家的时候。 机场大门旁边的一个小门里,不断有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地勤人员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鱼贯而出,而门前站岗的士兵却对此熟视无睹,甚至还微笑着和进出的熟人打着招呼。 就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行穿着崭新土黄色军服的年轻人,在一个外面罩着黑色皮马甲的长官带领下,略显拘谨的走了出来。 “茶谷君,我第一次来上海,没想到,基地的外面,竟然能有这么繁华的市镇,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其中的一个年轻人,正面带讨好的向身边的茶谷昭彦套近乎。 “是啊,按道理军事基地外面是不允许有闲杂人等的,我在横滨受训的时候,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另外一个人也搭话道。 “哈哈,这你们就少见多怪了!”茶谷昭彦的爽朗的笑着,“上海可不只有我们大日本帝国这样,几乎所有的西洋人也都如此。租界条约规定,列强有权在公共租界附近驻扎少量的军队,不过驻扎在这里,又没有什么战争,长期下来,为了减少运送军需的麻烦,顺便安顿家属,改善驻军生活,就特批可以在附近建立市镇。不止我们,英国,法国都是如此。” “原来如此,”那个年轻人点点头,“茶谷君对上海的情况可真是熟悉啊!等我们大日本帝国占领了整个上海,到时候还得麻烦茶谷君带我们大家四处逛逛呢!” “这个自然没问题,我估计,你们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茶谷昭彦呵呵笑着回答,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带着恶作剧的光芒。 茶谷昭彦带着自己手下的八个维修师,来到了自己熟悉的藤原酒坊门口,不过酒坊的门口却挂着一个招牌,上面用日语写着“暂停营业”几个字。 众人正发愣的时候,茶谷昭彦却视若无睹的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门,跟里面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娘使了个眼色,然后回头向一众属下招呼道: “快进来吧!我已经提前跟老板娘打了招呼,今天酒坊除了我们,不招待任何外人!大家可以尽情享受!”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暗叹这茶谷君果然老道,不声不响之间,已经给大家安排好了“专场”。 一阵欢呼万岁中,八个人一拥而入,冲进了酒坊。 酒坊里面,早已用几张桌子拼好了一张长条桌,八个人一边四个分开坐好,茶谷昭彦当仁不让的单独坐在了中间位置。 邦! 等众人落座,茶谷昭彦猛地一敲桌子,用朝鲜话大声喊道: “老板娘,上狗肉,上泡菜!上八珍菜,上酱木儿!” 狗肉,泡菜,八珍菜,酱木儿,都是朝鲜族的传统美食,众人一听茶谷昭彦喊出这四项名字,个个眼睛都瞪的溜圆,谁能想到,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竟然还能吃到家乡美食! 说话间,眉眼弯弯,脸如满月的老板娘端着一个大陶盆从厨房走了出来,还没等陶盆上桌,一股狗肉的香味就已经扑鼻而来,众人又是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道: “香肉来了! 朝鲜人最喜吃狗肉,当地俗语: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等到狗肉上了桌,茶谷昭彦猛地一掀盖子,酒坊里更是浓香扑鼻,众人无不如痴如醉,口涎横流,茶谷昭彦哈哈大笑道: “各位有所不知,这酒坊是我们朝鲜同胞开的,老板娘也是朝鲜人,我平时没有事干,经常来这里喝酒。这回大家喝好了,以后可得多光顾啊!” “一定一定!”大家一听酒坊竟然是同胞所开,自然更多了几分亲切。 不多时,泡菜上来了,八珍菜也上来了,酱木儿也上来了,老板娘又笑容可掬的端来了一大木盆喷香的米饭,众人在基地训练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茶谷昭彦,只等他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大快朵颐。 茶谷昭彦笑着扫了众人一眼,却不慌不忙的端起早已准备好的酒杯,向遥远的东方敬了一敬,高呼了一声“天皇万岁!”,然后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几个属下也都学着他的样子,将杯中酒一口干个精光。 茶谷昭彦这才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诸位,开动!” 一声欢呼,七八双筷子雨点般的落下,绝大部分都伸向了那盆狗肉,茶谷昭彦哈哈大笑,招呼道: “别抢!今天炖了两条狗,绝对管够!” 吃完狗肉,垫了肚子,众人又再次把酒满上,茶谷昭彦大呼小叫,兴致甚高,几个人纷纷向他敬酒,茶谷来者不拒,酒到杯干,看样子酒量甚豪。 厨房里,藏着的尹相吉和耿朝忠,还有陈豫章等八个人,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几个朝鲜人,无不大力吞咽口水。 这几天几个人一直深居简出低调行事,平时就是泡菜拌米饭,看到这种好东西,实在眼馋。 不过,现在时候未到,大家也只能忍着。 眼看着酒过三巡,席上人人都有了几分醉意,耿朝忠看着表,正要开口,哪知道,酒坊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 耿朝忠和尹相吉四目对视,这么晚了,难道还有别的客人进来? 那老板娘也是面色一变,尹相吉给她打了个眼色,老板娘立刻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茶谷君!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里喝酒吃狗肉!” 门口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正在吃饭的几个人顿时都是一愣。 茶谷昭彦连忙回头看,这一看不要紧,心头顿时一震! 地勤长阪佐一男! 他怎么也找到了这里?! “地勤长!” 一看到航空基地地勤人员的最高长官竟然出现在门外,屋子里喝酒的几个人酒意顿时消了大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着下颌留着小胡子的阪佐一男发呆。 阪佐一男领着两个卫兵走进来,看了看桌上杯盘狼藉的饭菜,又看了看喝的满面通红的茶谷昭彦几个人,脸上的神色越发严厉了,他脸色铁青,双目圆睁的瞪着茶谷昭彦喝道: “明天你们朝鲜籍维修师就要执行首次检修任务,你们不好好的钻研业务,却躲在这里喝酒!成何体统!” 茶谷昭彦赶紧跳起来,走到阪佐一男面前,敬了个军礼道: “报告少佐,这几天我带着诸位,已经完全熟悉了飞机的所有流程,大家学的都很用心,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所以今天晚上,我才来这里犒劳一下大家,也是为了让大家感念天皇恩典,更好的为大日本帝国服务!” “呃?”阪佐一男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傲容,“这么说,你这次违反军令外出喝酒,无过还有功了?!” “嗨依!属下知错,请少佐责罚!”茶谷昭彦看到阪佐一男的笑容,心中更是突突的跳个不停,额头桑冷汗涔涔而下,但他也不敢再行申辩,只好低头认罪。 厨房里的耿朝忠和尹相吉同样屏住了呼吸,没想到事情进行到现在,居然发生了这等意外! 如果阪佐一男就这么把这帮人带回去,那么今天的行动可就黄了! 在众人忐忑的注视下,阪佐一男面色严厉的打量着在座的所有人,一直轮番看了几遍之后,脸上突然如冰山消融,哈哈一笑道: “各位,吃好喝好,身上有了劲,也能更好的为皇军效力!大家慢慢喝,但有一条,不能喝醉!” “嗨依,绝不敢贪杯!” 茶谷昭彦一听此言,心中的石头通的一声落了下来,连忙向阪佐一男敬了个礼,大声保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二一章 前夜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狗肉端上来,虽然依然香气扑鼻,但刚才被阪佐一男这么一闹,众人却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还吃吗?” 众人都面面相觑,然后又把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茶谷昭彦,茶谷昭彦却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 “吃,为什么不吃?阪佐少佐的性子我最熟悉了,虽然看上去很严厉,但实际上很是体恤下属!再说了,你没听阪佐桑刚才说的话?只要不喝醉就没事!” 说完,当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狗肉放进了嘴里。 “好,吃!” 被茶谷昭彦这么一说,几个新丁也放下心来,再说了,要担责任,那也是茶谷君担责,他们还怕什么? 说话间,觥筹交错,饭局再起,厨房里目不转睛看着的耿朝忠和尹相吉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麻药,可都放在第二盆狗肉里,如果他们不吃,那麻烦可就大了! 此时的麻药,可绝不是无色无味那么高端,吃起来难免有点发苦,为了防止这些人吃出异味,第一盆狗肉没有放药,而是等到他们酒过三巡,味觉大幅下降的时候,再端上第二盆。 不过,即使是这样,嚼了几口以后,也有几个人皱起了眉头,茶谷昭彦哈哈一笑,说道:“这老板娘,花椒放的有点多了!” 大家也都一笑,却也不以为意,转眼间风卷残云,一盆狗肉被众人吃的一干二净。 此时,茶谷昭彦又端起一杯酒,向众人举了一举,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开口道: “诸位同胞,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年轻人壮着胆子开口道:“自然是因为皇军征召了!” “哈哈,”茶谷昭彦仰天大笑,“这群狗日的鬼子,凭什么征召我们?他们在朝鲜,抢我们的钱,抢我们的粮食,抢我们的女人,最后,还要把我们送上战场当炮灰!兄弟们,你们长这么大,难道心里面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一句,为什么?!” 茶谷昭彦此话一出口,在座众人脸上顿时都变了颜色。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从这个他们敬重呃茶谷君口中说出,每个人都呆呆的举着酒杯,好像耳边出现了幻听! “大家都听不懂吗?”茶谷昭彦的情绪越发亢奋,他举起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大声道: “我们朝鲜虽然比不上中华源远流长,但也立国千载,什么时候跟日本人成了一家人?檀君,朱蒙,乙支文德,还有高宗,闵妃,李舜臣。还有几十年前刚刚刺杀了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安重根烈士,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忘了吗?!” 茶谷昭彦这一席话,像惊雷一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有几个人似有所感,面带羞惭的低下了头,还有几个人则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义愤填膺之色,但也有几个人,却慌慌张张的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出去的路。 旁边的尹相吉和耿朝忠,也都把这几个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尤其是尹相吉,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茶谷君,这些话,可不能乱讲啊!” 这时,其中的一个人突然抬起头,满脸惊惧的提醒茶谷昭彦。 “不要叫我茶谷昭彦!我是朝鲜人,我的名字叫郑英俊!安平道大族,世居朝鲜,和日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郑英俊猛地一挥手,打断了此人的说话,然后看向在座的诸位,满面萧索,继续说道: “各位同胞,实不相瞒,今天约大家在这里,是要办一件大事,如果我郑英俊福大命大,大家还有再见的机会,如果我死了,也希望大家能记得我今天说的这些话!” 众人又是一愣,但此时,药效已经开始发作,有几个身体弱的,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打盹,不消片刻,一人噗通一声,一头砸在了桌子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时,众人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想要站起来,但厨房里已经走出几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面带笑容,当先一人更是口称: “倒也,倒也!” 几句倒也一过,满桌子人全都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 “这几个,连夜运走,这几个,全部埋在地窖!” 尹相吉指着其中的几个人,向老板娘说道。 那老板娘圆润的脸上不再那么慈祥,圆圆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狠辣之色,点点头,开始伙同耿朝忠留下的八个人,将晕倒的众人搬进厨房。 “尹兄,有点狠了吧?”耿朝忠斜睨了尹相吉一眼。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尹相吉不为所动,却只回答了四个字。 耿朝忠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片刻后,众人收拾停当,郑英俊狗肉只吃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只是稍微有点眼花,他喝了杯茶水,漱了漱口,马上清醒起来。 几个人换上土黄色军服,把头发整理了一下,郑英俊则低声嘱托着每个人扮演的角色,没多久,大家就都进入了状态。 “对了,那个阪佐一男不会去你们宿舍查房吧?”耿朝忠问道。 “不会,前几天已经查过了,这次来的人很多,他一个人,哪能记得了那么多?再说了,我们都朝鲜族,那些正港日本人也不愿意和我们来往,他们发现不了!” 郑英俊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就好。”耿朝忠点点头。 虽然郑英俊说的肯定,但耿朝忠的心里却依然在盘算着,为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情况打腹稿。 几个人又核对了一会儿,耿朝忠化名为一个叫江刺绝的日本人,稍事装扮,让自己的下巴宽大一点,更符合朝鲜人的体貌特征,然后又帮着几个属下装扮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 “时候不早了,走吧!” 郑英俊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多钟了,如果回去太晚,恐怕卫兵还得通知阪佐出来查验。 “好!出发!”耿朝忠点了点头。 回头看了尹相吉一眼,尹相吉的脸上,却有着几分难得的伤感,他走过来,伸手与耿朝忠紧紧的握了一下,沉声道: “方兄,一路顺风!” 第一二二章 蓄势待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冷月悬天,一行人低着头,跟着茶谷昭彦往基地走。 耿朝忠一边走,一边用日语说着笑话,旁边的几人则不停的应和着几个简单的日语单词。 “纳尼?” “守得死乃。” 听着这尴尬的对话,郑英俊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完全和平时毫无异样。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这个郑英俊,发现此人倒确实是个人才,行如此大事,却毫无任何异常,这种状态,不是天赋异禀,就是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走了一会儿,离基地的大铁门越来越近了,卫兵老远就看到一队人走过来,大声喝问道:“是谁?!” “我,茶谷!”郑英俊大声回答。 说话间,几个人越走越近,距离岗哨已经不足二十米。 “原来是茶谷君啊!这么晚了,你们干什么去了?”那卫兵问道。 “几个新人,带他们长长见识。”茶谷昭彦笑嘻嘻的和卫兵打了声招呼,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塞了过去,“上好的狗肉,给你小子解解馋,可别给池田君看到了。” 那岗哨只是十八九岁年纪,闻言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这才把油纸包一把接过,笑嘻嘻的说:“池田桑很好说话的。” 茶谷昭彦哈哈一笑,左手隐蔽的摆了一摆,耿朝忠几个人低着头,迅速的走进了基地,茶谷昭彦却又拿出一小瓶清酒递了过去,说道: “给池田君的,可别偷喝。” 那卫兵赶紧接过,对从旁边走过的几个人看都没看一眼。 茶谷昭彦松了口气,快步追上了耿朝忠一行人。 “茶谷君,真有你的。”耿朝忠心下也有几分佩服。 “没事,航空兵待遇好,行动一向自由,很多人还偷偷跑到市里,长官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茶谷昭彦回答。 耿朝忠点头。 此时世界各国的飞行员都很稀缺,待遇也非常好,行动比起一般的陆军来说更为自由,至于这些地勤人员,管理起来就更为宽松了。 这是现在全世界的通病,不独日本如此,后来南京建立的空军更是如此。 空旷的基地内一片寂静,除了偶尔有巡逻的卫兵走过,几乎如同鬼城一般。茶谷昭彦领着几个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一排平房前面,带头钻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设施也很简陋,一看就是临时搭建,不过却没人在乎,几个人灯也不拉,各自摸了一个位置,和衣躺了上去。 “睡吧,明天五点准时起床。” 茶谷昭彦也躺在床上,低声说道。 “没想到,日本人住的也不怎么样。”一个队员开口了。 “我们地勤是不怎么样,但飞行员可都是单间,每天三罐肉罐头,两罐鱼罐头,伙食都是专人定做。”茶谷昭彦回答道。 “嗯,我在广东的时候,伙食也不差。”陈豫章插口道。 “别说这些了。”耿朝忠提醒了一句。 虽然大晚上的应该没人过来偷听,但耿朝忠还是谨慎起见,下了禁口令。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传来,不多久,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有人睡着了。 慢慢的,所有人也都进入了梦乡。 只有耿朝忠没睡,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仔细打量了日军航空基地的地形——地势平坦,极为空旷,还有若干辆汽车和小型摩托车,入口处,更有数量坦克装甲车停驻,如果任务失败,单凭两条腿,无论如何是逃不出去的。 事到如今,也只有华山一条路了! ....... 第二天一早,天刚麻麻亮,宿舍外就响起了哨声,茶谷昭彦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开口道: “伙计们,时候到了!” 众人早就惊醒,一个个简单梳洗了一番,跟着茶谷走出了宿舍。 门外,一个穿着日军制式航空服的军官站在晨霭中,看着整齐列队的九个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速度不慢,看来诸位也都是训练有素。下面我交待一下任务,基地共有暴击机二十五架,侦察机八架,战斗机十六架,今天大家的任务就是对这些飞机进行检修,确保所有机件运行正常,处于完全的良好状态。注意,速度一定要快,前线随时都会有作战任务!” “嗨依!” 所有人都大声回答。 “好了,去做事吧!记住,一定要反复检查,确保不出现任何问题,就在昨天,一架侦察机起飞后不久就空中解体,今天,我不希望再看到此类事情发生!”那军官严厉的说道。 “嗨依!我等必将竭尽全力!”茶谷昭彦带头回答。 “好,去吧!”军官命令道。 众人答应了一声,立即跟随茶谷昭彦来到了机场旁边的储物间。 “都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茶谷命令道。 众人都从怀里掏出几根火药制成的导火索,这种导火索,只要油箱的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引燃,更别说,大家还会把导火索连接到尾喷处,只要一丝半点火星溅上去,那飞机必然会凌空爆炸! “诸位,导火索不要离尾喷太近,否则,刚一起飞就着火,飞机还是有机会成功迫降的,大家把导火索连在距离尾喷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即可!”茶谷吩咐道。 “好!”众人都沉声答应。 交待完几个注意事项,茶谷领着众人走向了停在机场中的飞机,耿朝忠面带兴奋之色,跟在茶谷后面低声说道: “是立即动手,还是等下一批?” “见机行事。”茶谷昭彦简单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这才详细解释道: “飞机是飞行员的命根子,我们虽然负责检修,但上机之前,很多飞行员都会亲自检查一遍,所以,我们不能刚开始的时候就动手脚,必须等到飞行员上机以后,再见缝插针。” 耿朝忠了然,此时的飞机性能和安全性可比不上后世,每回上机都形同赌命,尤其是日本制造的飞机,很多都会出现不知名的故障,个别机型,比如说陆军航空兵的某些老式侦察机,坠毁比例能达到惊人的半成! 也就是说,每起飞二十次,就会发生一次摔机事件,这对日本人来讲,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边走边谈,几个人很快来到了停泊的飞机前面,耿朝忠仔细打量,发现这些飞机绝大部分都是木制结构,只有少部分刚刚制造的新式飞机,才有了少量的铝制构件。 这种飞机,一旦飞行时间过长,木制构件衔接出发热,很容易造成无故起火乃至自动解体,对见惯各种新式战机的耿朝忠来说,这种木壳飞机,耿朝忠越看越是心寒,想到不久后就要坐着这种飞机上天,耿朝忠的心里不禁出现了一丝难得的悔意。 摇摇头,耿朝忠很快排遣了这种不良的情绪,在茶谷昭彦的指挥下,开始装模作样的检修起飞机来。 不过,陈豫章这些广东来的飞行员可没耿朝忠这种心思,在他们眼里,这些日本的新式飞机,包括最新的中岛式,中甲式战机,可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香饽饽啊! 几个人摸索着机身,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直到耿朝忠咳嗽了一声,几人才克制住贪婪之意,开始认真的检修起来。 日头渐渐升高,转眼间,已是早上八点多钟,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检修,每个人都已经饥肠辘辘,正琢磨着是不是到了饭点,机场的高音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 “全体在值人员注意,半小时后,执行空袭任务!全体在值人员注意,半小时后,执行空袭任务!” 来了! 耿朝忠精神一振,看向远处的飞行员宿舍,片刻之间,一队身穿航空服,头戴航空帽的飞行员快步向飞机跑了过来,耿朝忠看了茶谷一眼,这家伙摆摆手,示意不要着急。 果然,那批飞行员来到飞机前,并没有立刻上机,反而开始仔细的检查。 毕竟,上天的是自己,可不是检修人员,谁都不敢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第一二三章 劫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空旷的机场,西风猎猎。 茶谷昭彦则和耿朝忠等八个人站在排列整齐的八架飞机旁边,一边等候着飞行员检修完毕,一边互相交换着眼色。 此时的飞机,可不止有飞行员一个人登机,还有机枪手,炸弹手等辅助人员,必须等这些人全部上了飞机,才能真正动手。 但更重要的是,不远处还有几个指挥起飞的旗语人员,这些人的虽然看似木呆呆的站在那里,但只要茶谷昭彦这些检修员一旦有异常举动,他们仍然有可能发觉! 而引开这些指挥人员的任务,就交给了茶谷昭彦,果然,经过十几分钟的检修,当飞行员们开始陆陆续续的爬上飞机的时候,一直肃立在一旁的茶谷昭彦突然咳嗽了一声,开始向几个地勤指挥人员走过去。 这是信号! 耿朝忠几个人紧紧的攥住了怀里的导火索,看着茶谷昭彦一步步向指挥员走过去去,那几个指挥员看到茶谷走过来,立刻警惕的问道: “茶谷君,怎么回事?” 按照惯例,飞行员上机后,地勤维修人员就该列队离开,但看样子,茶谷丝毫没有命令众人离开的迹象。 “报告长官!地勤长阪佐一男吩咐过,这批都是新手,必须严格要求,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我恳请阁下,允许他们再次检查一遍,请您批准!”茶谷昭彦满脸认真的向一个领头的指挥员请示道。 “哦?”那指挥员看了茶谷昭彦一眼,又看了看肃立在一旁的耿朝忠等人,最后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略微沉思了一下,才开口道: “还有七分钟,快一点!” “好!”茶谷昭彦点点头,快步跑向耿朝忠一行人,大声命令道: “全体都有,再次详细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嗨依!” 耿朝忠等人眼睛里都露出喜色,大声回答了一声,马上快步跑向了飞机。 此时飞机的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剧烈的啸风吹得众人眼睛都睁不开,但大家却都不为所动,开始从机头到机尾进行最后一次检修,飞机上的几个飞行员看到一帮维修员又跑了过来,也不由得大为诧异,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前几天发生过一次故障,阪佐少佐吩咐,起飞前务必再次确认检查一遍!”茶谷昭彦大声回答。 “搜得死内.....”几个飞行员都连连点头,这个阪佐少佐果然细心,有几个飞行员还举起手,向耿朝忠等人敬了个礼,感谢道: “お疲れ様,おつかれさま(诸位辛苦了)!” 几个人笑着应答了一声,手却偷偷的伸进了怀里,慢慢的来到的飞机的尾部。 而此时的茶谷昭彦,却站在几个指挥员面前,笑容可掬的说着些什么,那几个人指挥员脸上也嘻嘻哈哈,看样子,茶谷昭彦又给他们许诺了什么。 终于,其中的一个指挥员抬起手看了看表,挥舞了一下棋子,大声喊道:“时间到!准备起飞!” 耿朝忠等八个人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快速列队往外跑,茶谷昭彦点点头,也快步跑到一行人面前,语气微微颤抖的低声问道: “成了吗?” 大家都点点头,脸上忍不住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好,跟我来!” 茶谷昭彦站在一行人旁边,指挥着一行人开始向另外一组飞机跑过去。 导火索的引燃时间不确定,根据茶谷的估算,少则起飞后五分钟,多则起飞后十分钟,必定会有飞机陆续爆炸,他们必须趁着这批飞机上天爆炸之前,抢到逃跑所用的飞机,否则,一旦有飞机爆炸解体,他们这批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监控起来! “你看中了哪个?”耿朝忠问旁边的陈豫章。 “那架中甲式,我在航校飞的就是它!”陈豫章满脸兴奋的回答。 “好,你呢?”耿朝忠又问旁边的另一名飞行员。 “我也是中甲式!”那人回答。 “我是三菱暴击机!”另外一人回答。 “好,抓紧!”耿朝忠点点头。 此时,第一批八架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几个指挥员正忙着指挥飞机起飞,根本无人注意这里,而远处的指挥塔里,阪佐一男少佐正拿着望远镜看着飞机起飞的情况,对茶谷昭彦一行人跑向另外一组飞机的举动也没有在意。 毕竟,飞机都是按批次轮流起飞,茶谷他们忙完这一批,再去检修下一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终于,巨大的呼啸声传来,那八架飞机陆续起飞,冲向了蓝天白云之间,阪佐一男的心略微松了下来,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提起旁边的军用水壶,猛地灌了一口水。 这次战争是巷战,楼房民居密集,轰炸目标极为难以辨认,为了提高效率,飞机起飞的频次非常之多,阪佐一男已经很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助手突然指了指机场东边的一排飞机,疑惑的问道:“阪佐桑,茶谷他们在干什么?” “嗯?”阪佐一男疑惑的抬头看,远处,茶谷昭彦一行人并没有分开检修,反而九个人三人一组,分别围在三架飞机前面,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估计茶谷是在指点这些新手吧!” 阪佐一男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在意。 但不到片刻,助手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对,”旁边的助手声音开始严峻起来,“少佐你看,他们爬上了飞机,坐进了座舱!” 阪佐一男刚刚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果然,刚才还在飞机下面的那几个人,突然不见了人影! 阪佐的心突然猛地一跳,他一把抓起望远镜,圆圆的取景框里,飞机的螺旋桨已经开始缓慢转动,茶谷他们,竟然试图发动飞机! 他是不是疯了! 阪佐一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猛地将手中的望远镜一摔,大声命令道: “派人过去!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 “嗨依!”助手急忙答应,赶紧跑下去命令航空卫队过去查看,而阪佐一男则拿起了旁边的话筒,怒吼道: “茶谷昭彦!你在干些什么?!迅速停止你的所有动作,否则,军法从事!” 空旷的机场里,阪佐沙哑的声音在回荡,但那三架飞机充耳不闻,已经开始顺着跑道逐步的滑行起来。 阪佐突然明白了,茶谷昭彦这是要驾机叛逃! 但他只是个维修师,根本没开过飞机,他不要命了吗?! “八嘎!茶谷你个混蛋,你不要命了吗?!” 阪佐在话筒里大声的斥骂着茶谷昭彦,而此时的茶谷昭彦,早已坐进了一架暴击机的副驾驶位置,冲着阪佐一男的方向,他突然高高的举起了手,不停的挥舞着,似乎在向阪佐告别! “怎么办?阪佐少佐,要不要派人拦截他们!”旁边的另一位助手说道。 “对!你去派飞行员升空拦截!”助手的话提醒了阪佐,他已经看到一队卫兵向着飞机冲了过去,但看那些卫兵的速度,无论如何阻止不了飞机起飞! 第一二四章 冲向蓝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轰! 就在这时,只听半空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刚刚起飞没多久,还没有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一架飞机,突然凌空爆炸了! 蓝天白云之间,被炸的粉身碎骨的一架中岛式战斗机,正像礼花一样的绽放,闪耀的火光,分奔离析的碎片,像一个巨大而又荒谬的笑话,让所有站在机场下面的人都瞪圆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 飞机里的茶谷昭彦,不,郑英俊,正仰天大笑着,笑得那么疯狂,笑得那么肆意,他的脸,甚至笑得有点狰狞! “看看吧!阪佐一男!看看吧!你们这些万恶的小鬼子!能看到这么一幕,我郑英俊,就算死了也无憾了!” 轰! 话音未落,遥远的空中,又有一架飞机凌空爆炸,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这茶谷昭彦,一定在飞机上动了手脚! “返航!返航!立即返航!” 指挥塔里的阪佐一男疯狂而又徒劳的嘶吼着,但这时候的飞机,哪有什么无线通信装置,他的这些话,只能是绝望的发泄而已! 轰!轰! 又是接连两声爆炸,又有两架日机爆炸了! 察觉到不对的日机编队,已经开始返航,但灼热的尾喷早已开始接连点燃导火索,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日本战机,早已成了不折不扣的空中活棺材! 颠簸滑行的另一架中岛式战斗机里,耿朝忠也在举目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恐怕后世的印度空军,也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吧! “方组长,坐稳了!”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陈豫章兴奋的喊声。 他可顾不得欣赏天上接二连三爆炸的烟花,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飞机升空! 飞机猛地向上一翘,速度将耿朝忠压向椅背,紧接着,耿朝忠的视线迅速抬高,飞机,起飞了! 这是耿朝忠第一次乘坐这个时代的飞机,公平的说,这不是飞机,这是过山车! 整个机舱和机翼都在抖动,嗡嗡的颤动声和巨大的轰鸣声震撼着耿朝忠的耳膜,天上的太阳变得越来越大,地下的草木却变得越来越小,这种远远不同于民航客机的感受,让耿朝忠不由的大喊了一声: “爽!” 霎那间,两架中岛式,一架三菱暴击机,接二连三的冲向了半空,与这三架飞机相反的是,半空中正在返航的,仅剩的四架日本战机,又有一架凌空爆炸了! “方组长,坐稳了!” 前面的陈豫章再次猛的喊道,耿朝忠目光所及,已经发现那三架返航的日机,向着自己猛冲了过来! “他们要和我们同归于尽!”陈豫章猛地大吼! 那三架仅存的日本战斗机,知道很难幸存,竟然没有再降落,反而发了疯一样的冲着自己冲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哒! 对面猛扑过来的中甲式战斗机里,传来了机载机枪发射的声音,一排排子弹顺着驾驶舱呼啸而过,耿朝忠视线所及,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架战斗机里日本飞行员狰狞的面孔! 显然,他们已经搞清楚了罪魁祸首! 躲! 陈豫章猛地一拉机头,战机笔直的冲向了天空——这个时候,不需要跟他们缠斗,只要磨蹭一小会儿,他们就会自己爆炸! 轰! 果然,日机的再次加速,直接导致了导火索更快的引燃,那架追逐耿朝忠飞机的日本战机,再次爆炸了! 但是,让耿朝忠奇怪的是,按道理,早已经过了十分钟的时限,但另外两架飞机似乎却没有任何异常,反而穷追不舍的冲着耿朝忠一方的三架飞机猛扑过来! “估计是导火索脱落了。”陈豫章面色严峻的吼道。 耿朝忠顿时了然,导火索是他们提前在飞机上打了细孔,然后再用铆钉安上去的,但飞机起飞如此颠簸,很有可能造成临时打得铆钉脱落,导致导火索掉落! 看来,战斗已经不可避免! 陈豫章回头望了一眼紧追不舍的两架日机,再次猛地一个攀升,飞机猛地转了一个大弯,向着紧追过来的日机冲了过去! “方组长,机枪准备!” 耳边传来了陈豫章的嘶吼声,坐在后排机枪位的耿朝忠,迅速将手中的机载机枪对准了迎面飞过来的日本战机!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吐出三寸长的火舌,子弹猛烈的泼洒向了对面,而对面的日本机枪手的子弹则根本没有停过,耿朝忠努力睁大眼睛,灵活的控制着机枪的弹道——对久经训练的耿朝忠来说,这并不是一项艰难的任务! 两架飞机交错而过,双方蒙皮的木制机身上,同时都多了几个弹孔,谁都知道要打油箱和驾驶员,但这并不容易! 但有一条铁则,油箱在机身尾部,追逐者总是占有最大的优势,这也是陈豫章不再选择逃跑的最大原因! 哒哒哒!哒哒哒! 两机再次交错,看得出,陈豫章训练的时间虽短,但他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飞行员,在训练有素的日本飞行员面前,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与此同时,另外两架己方战机也意识到了陈豫章的选择,他们也毫不犹豫的掉转头,开始和陈豫章并肩作战! 三对二,中方对日方! 日方飞行员训练有素,飞行时间更长,但中方的数量上有优势! 三架飞机在空中不停的交错而过,突然,一架飞机尾部冒出黑烟,快速的向下坠落! 是中方的一架暴击机,正是郑英俊所在的座驾! 暴击机,配备的火力并不强大,最主要的还是投掷炸弹为主,空战格斗能力非常有限! 急速下坠的暴击机里,前排的飞行员早已经被机枪射中,人事不知的趴在驾驶舱里,后排的郑英俊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恐惧,这是他早有准备的结果,迟一些,早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永别了,我的祖国!永别了,我的同胞!银姬,我们终于可以再见了!” 暴击机里,传来了郑英俊沙哑的喊叫。 轰! 飞机终于坠地了....... ...... 哒哒哒! 战斗仍然在继续,陈豫章咬紧牙关,利用暴击机被日机衔尾击中的机会,咬在了一架日机的背后! 耿朝忠同样咬着牙,郑英俊的死,让耿朝忠将所有的心思全部抛诸脑后,现在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前面日机那硕大的油箱! “去死吧!” 耿朝忠发出一声怒吼,他终于锁定了那架日机的要害! 轰! 一排子弹扫过,前面的日机机身猛地一颤,紧接着,一团火光在耿朝忠面前闪起,它,爆炸了! “郑君安息!” 火光中,耿朝忠默默的念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地面暴击机的残骸——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而地面上,已经又有日本战机在滑行,刚才的战斗,虽然时间不长,但这么一直拖下去,一会儿就会有成群的日机起飞,到那时,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第一二五章 扬威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两架中方战机紧紧的咬住了一架仅剩的日机,那日机飞行员看到如此长的时间自己竟然还没有自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飞机很可能是一个幸运者! 意识到这点,那架日机不再拼命,反而开始不停的兜圈子,试图缠住中方的两架战机,这么一来,战况立即变得焦灼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耿朝忠脸色铁青的看着这架狡猾的日机,却毫无办法——单纯从躲避来讲,这个日机飞行员的能力显然要远远高出自己这边的两名飞行员,陈豫章几次冲击,却都被对方轻松的躲避了过去。 耿朝忠接着看向地面,已经有数架日机开始加速滑行,马上就要升空! 这么下去,根本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豫章,不能再拖了!跑!”耿朝忠大吼道。 “好!” 陈豫章一咬牙,却没有立即逃跑,反而一个猛扑,向着那架日机冲了过去,那架日机果然故计重施,一个拉高,想要再次摆脱陈豫章的追踪,哪知道陈豫章猛地一压操纵杆,发动机轰鸣声中,中甲式战斗机突然一个摆尾,迅速的脱离了现场,向着西面南京方向飞去! “跑啊!伙计!”耿朝忠向着另外一架飞机上的兄弟大声呼喊。 但半空中的风太剧烈了,耿朝忠实在不能确定对方听到了没有。不过行胜于言,那架战机看陈豫章开始跑路,也兜了一个弯,开始向着西面飞速逃窜而去! 这下反而是那架日机愣了神,这才意识到这帮中国人是要逃跑,连忙转了个弯,紧紧的追了上来。 哒哒哒! 机枪声再次响起,后面的日机已经有子弹接连打在了拖在后面那架中方战机的尾翼上,飞机的尾部顿时冒起了一股浓烈的黑烟。 耿朝忠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友机尾翼着火,根本坚持不了太久,恐怕不久后就会坠毁! “方组长,跑不掉的!这么下去,我们两架飞机都会被击落!”陈豫章在前面大声吼叫着。 耿朝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双眼睛四处乱转,但这是在半空中,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突然,耿朝忠的视线落在了自己一直操控的那挺机载机枪上。 这时候的战斗机机载机枪是被牢牢固定在机舱内的,并且只能在操纵者身前的侧九十度角范围内射击。 这也是不得已为之,毕竟此时的飞机机身极为狭小,前后最长也不过十米,所以机枪员的座舱非常狭小,仅容一人操控。 更何况,机枪异常笨重,足足有一百多斤,不固定的话,跳跃的枪身根本无法控制,准确率几乎约等于零。 所以,战斗机一旦被衔尾,可以说几乎毫无办法。 这也就出现了一战时候,双方空战飞行员不得不拿出手枪对射的怪事。 但对耿朝忠来说,单人操控一百多斤的机载机枪,并不是什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豫章,放慢速度,掩护友机,我有办法!”耿朝忠突然大声呼喊道。 哗啦!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陈豫章回过头,发现耿朝忠已经将座舱的顶棚一拳砸开,紧接着,陈豫章目光所及,耿朝忠竟然站了起来,解开裤腰带,掏出家伙事,一股晶莹的液体随即向机载机枪喷涌过去! 他在向机枪撒尿! “你要干什么?!”陈豫章大惊失色,他实在想不通耿朝忠到底要干嘛? “先给机枪降降温!” 耿朝忠狞笑着,接着低下头,开始拆卸固定在机舱内的机关枪。 陈豫章不由的大吃一惊,顿时明白了耿朝忠的意图,开口道: “方组长,那玩意儿太重了,座舱里根本转不开,别白费力气了!” 但耿朝忠根本不为所动,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挺机关枪卸了下来,嘴里面还不住口的喊着: “别废话,执行命令!” 陈豫章无奈,只得减慢了速度,逐步的落在了后面。 那架穷追不舍的日机看到陈豫章的飞机竟然主动减速,不由的大喜过望,笔直的冲着陈豫章的飞机冲了过来,两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坐在后舱的耿朝忠甚至都已经可以看到敌机前舱飞行员那狰狞的面庞! 眼看着双方越来越近,那个日本飞行员的脸上也露出狂喜之色,在他看来,耿朝忠这架飞机根本就是在劫难逃! 突然,前方飞机的后舱里,一个人高高站起,他的手里,竟然托着一柄足足有一人长,半人高的重型机载机枪! “这不可能!” 日本飞行员的嘴巴张成了O型,简直可以塞得下一个大鸭蛋。 身为飞行员,他对中甲式战斗机上的机载机枪再熟悉也没有了——90公斤重,射程1500米,平常就是两个人抬着都非常吃力,尤其是抬上飞机座舱的时候,更是需要四个人一起用力,哪能这么轻易的就托在手中! 更何况,连续发射,枪管的温度接近300多度,正常人怎么可能握得住! 那边耿朝忠的脸上却露出疯狂的笑意,他端着机枪,猛然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帆布袋逐渐缩短,金黄色的弹壳向四方溅射,长达三寸长的火苗猛烈的向后方喷射,一排排子弹不要命的向着后方的日机倾泻过去,转眼间,后方追逐的日机飞行员座舱,已经是千疮百孔! 耿朝忠的视线中,那名日本飞行员的脸上,胸口,瞬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紧接着,孔洞纷纷炸裂,一团团冒着血花的碎肉被体内气压顶向了空中,整个座舱瞬间变为了血舱! “让你追!老子让你追!” 耿朝忠彻底疯狂了,直到拖着枪管的手心里传来彻骨的剧痛,那把机载机枪再也握持不住,从半空轰然坠落! 紧随机枪坠落的,还有后方那一直穷追不舍的日本战机——失去了飞行员的操控,那架飞机再也无法维持平衡,一头向着地面冲了下去,而那架飞机的后舱里,绝望的日本机枪手也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下地狱去吧!” 耿朝忠叉着双腿,高高矗立在劲风凛烈的高空中,还来不及系上的裤腰带,似乎依然在向着那架正在坠落的日机耀武扬威! “草泥马!” 耿朝忠向着正在坠落的日机,伸出一个已经被枪管烫的破破烂烂的中指。 。 第一二六章 成功返航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上海龙华机场。 龙华机场是我国最早建成的大型机场,始建于民国6年(1917年),民国16年(1927年)改为中国陆军军用机场,民国18年(1929年)6月,由航空署接管改为民用机场,并设立龙华水陆航空站管理机场。同年投入民航运输。 此时恰逢战时,龙华机场自然被顺理成章的军管,成为了南京政府在上海唯一的机场,恰好与吴淞口附近的日本虹桥机场遥遥相对。 “也该来了吧?” 龙华机场的地勤人员林健生正百无聊赖的看着空荡荡的蓝天,然后张嘴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自从一二八沪松抗战开始,每天上午九点多钟,都会有日本战机来龙华机场上空盘旋,看看是否有中国战机进驻。 但校长早有严令,严禁南京笕桥机场的军机前往上海。 所以,这个龙华机场名为机场,现在实则一架飞机也没有。 但就在林健生低下头,准备再次进入梦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嗡嗡的战机呼啸声,林健生猛地一抬头,半空中,两架尾部贴着大红膏药的日本飞机,正摇摇晃晃的向机场飞来,其中一架的尾部,还冒着滚滚的黑烟,似乎已经中弹。 “敌袭,敌袭!” 林健生张大了嘴,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快速拉响了防空警报。 滴!!! 凄厉的防空警报在机场回荡,所有武装人员都动员起来,仅有的一架高射机枪也在几个防空兵的操作下,开始向着天空瞄准。 但那两架飞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俯冲而下投掷炸弹,反而缓缓的盘旋了一圈,慢慢的降低着高度。 “这是要降落?” 林健生再次张大了嘴。 林健生不是菜鸟,他一眼看出,这两架飞机的动作,很明显是要降落,但这日本人也太嚣张了吧,两国战事正酣,竟然就敢这么大摇大摆的降落在中国军用机场?! 正纳闷间,突然飞机上抛下两团白色的布条,地面上的地勤人员再次无语,抛白旗,这是要投降? 正当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机场的高音喇叭终于传出了声音: “不得开火,同意迫降!不得开火,同意迫降!” 看来,机场接受了日机的投降和迫降。 片刻后,那两架飞机终于摇摇晃晃的降落在了机场跑道上,飞机刚一落地,地面上早已严阵以待的机场部队马上冲了过去,将两架飞机团团围住。 “举起手来!不得携带任何武器,立即下飞机接受检查!” 机场卫戍部队的一个连长提着驳壳枪,向飞机上高声命令,不一会儿,飞机上陆陆续续走下了几个人,紧接着,在军人们的看管下,被押回了机场司令部。 ....... “你说,你们是中国人?” 机场卫戍部队的一间小型禁闭室里,负责审讯的团长薛凝满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几个满脸风霜中却又透着兴奋的汉子。 “不错,我们是南京复兴社特务处的特务人员,负责破坏日本吴淞口虹桥机场,此次劫持了两架日本战机,成功返航!” 里面一个身材不高,但满脸傲色的圆脸飞行员倨傲的说道。 “特务处的人?”薛凝睁大了眼睛。 “秘密任务。”另外一个面色看上去还比较正常,但脸上同样有着几分倨傲神色的年轻人甩了甩破破烂烂的手掌,认真的跟薛凝说道。 薛凝看着这个年轻人,剑眉星目,唇边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不知不觉之间就生出几分好感。 “我们怎么相信你?”薛凝顿了顿,开口问道。 “打电话到第五军司令部,找戴雨农戴处长,他会过来跟您解释这一切。”那个年轻人淡定的说道。 第五军? 这不是张治中将军的司令部吗? 听到这里,薛凝再也不敢怠慢,快步走了出去。 .......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一辆黑色小轿车驶进了龙华机场,片刻后,耿朝忠坐在车的后排,和戴雨农戴老板一同开出了机场大门。 “方途,我还在后方等着你的消息,你怎么就跑上了飞机?娘希匹,你不要命了?!” 车厢的后排座位上,戴雨农脸色铁青的质问着耿朝忠。 耿朝忠的左手上缠着一大团白色的纱布——虽然事先垫了好几层湿乎乎的布条,但枪管的灼热温度,仍然将他的手掌烫的褪了一层皮,但耿朝忠的脸上却没什么痛苦之色,他看了一眼戴雨农,笑嘻嘻的说道: “戴大哥,不是临时有变化嘛!我也不想上天,但任务需要我啊!” 戴雨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小耿啊小耿,我知道你勇悍,但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你是指挥者,是决策者,什么事都身先士卒,迟早有一天我得给你收尸!” “不会了,不会了,下回我一定躲得远远的,”耿朝忠干笑了几声,“戴大哥,这回我们抢到了两架日本军机,应该算是立了大功吧!” “大功,肯定是大功!”戴雨农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不过我有言在先,下回你再这样冒失,就算给你封个少将,估计也只能是追授的!” “追授就追授,总比不授强!”耿朝忠随口回答了一声,看来是丝毫没有把戴雨农的话听进去。 看着眼前这个爱将的惫懒模样,戴雨农也十分头疼,他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说好的是飞到南京笕桥机场,你们怎么降落在了龙华机场?” “被日军发现了,我们击落了三架日机,燃油耗得差不多了,还有一架飞机尾翼受伤,恐怕坚持不到南京,所以只能在龙华机场迫降了。”耿朝忠回答道。 “怎么?你们还和日本人空战了?”戴雨农惊讶的张大了嘴。 “没法,计划赶不上变化。”耿朝忠也叹了口气,开始跟戴雨农讲述事情的详细经过。 “原来如此......” 听完耿朝忠的讲述,戴雨农的脸色也是变幻不定,这次的任务是在天上,不可控因素太多,所以事前自己再三叮咛耿朝忠不要亲身涉险,不过现在看来,如果耿朝忠不亲自出马,恐怕这两架飞机也根本回不来。 “好了,这次你惹恼了日本人,上海就不要待了,先回南京避避风头,养养伤,好好休息几天。再说了,现在上海战事不利,待在这里也很危险。”戴雨农嘱咐道。 “怎么了?”耿朝忠关切的问道。 “日本人再次增兵,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多人,前线的压力很大啊!恐怕,不久后我们就得撤出上海了!” 戴雨农忧心忡忡的说道。 。 第一二七章 最后一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撤出上海?”耿朝忠睁大了眼睛,“不是已经接连大捷了吗?” 戴雨农摇了摇头,开口道: “虽然说取得了行庙大捷几个胜利,不过现在日军经过连续增兵,总兵力已经与我军不相上下,再加上日军的空军优势特别明显,现在我军在闸口区和虹口一带的防线已经丢失大半,十九路军也已经伤亡过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迟下个月,我军就会撤出上海。” 耿朝忠沉默了。 双方国力的巨大差距,已经不是可以通过某些战术手段可以弥补,面对如此的形势,恐怕任何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中国人都会感到茫然无助,而能够在如此劣势下维持昂扬斗志的,更是少之又少。 至少,从戴雨农的脸色和话语来看,对战事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轿车的速度开始放缓了。 耿朝忠看了看窗外,已经来到了上海西火车站附近,车站里人流如织,绝大部分都是携家带口逃难的难民,个个都面带惊慌之色,战争给普通百姓带来的残酷可想而知。 戴雨农也看了看窗外,伸手拍了拍耿朝忠的膝盖,低声说道: “回去好好歇歇,准备几节课程,我在洪公祠附近找了个地方,打算办几期特务培训班,你正好趁着养伤,也为处里多培养些人才。” 耿朝忠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 耿朝忠并没有回南京。 戴雨农给他放了一个月假,但并没有限令他何时回南京,耿朝忠下了车,假意走进了火车西站,但只是在里面打了个转,就跑回了车站附近郝可夫的菜馆。 在郝可夫那里休养了两个星期,顺带帮郝可夫梳理了一下交通站的事务后,2月19日下午,耿朝忠趁着旧历年的前一天,来到了汉口路附近尹相吉的住所。 不过,尹相吉的住所里已经是人去楼空,显然,上次行动后,日军对朝鲜籍的日本人进行了严密的排查,尹相吉已经在第一时间进行了转移。 耿朝忠没有犹豫,迅速绕道而行,穿过汉口路,来到了极丝菲尔路附近的一家报馆,报上约定好的暗号以后,尹相吉很快出现在了报馆门口。 十几天不见,尹相吉的脸上多了几分风尘之色,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更加沉练,把耿朝忠迎进房间,简单倒了杯茶,开始看着耿朝忠,一言不发。 “怎么了,尹兄?”耿朝忠看尹相吉的神色不对,心里也有点打鼓。 “没什么。”尹相吉摇了摇头,又看了耿朝忠一眼,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点钦佩,似乎还带着点惋惜,耿朝忠心里打了个突突,不知道到底哪里惹着了这个家伙。 “方组长,”尹相吉的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这次的行动,我还得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恐怕行动也没有这么顺利。不过,最近风声很紧,日本上海特高课发动侨民,对我们朝鲜人进行了排查。” 原来是这事,耿朝忠放下心来,关切的问道:“损失不严重吧?” “牺牲了几个同胞,”尹相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伤,不过他很快掩饰住了情绪,继续低声说道: “郑英俊死前有一个心愿,想要让我们帮他杀死在朝鲜伤害他爱人的那个日军少佐,不过我现在上海,与东北联系上出了一些问题,还希望你能帮忙联系一下金成柱,由他来完成郑君最后的遗愿。” “没问题,这件事交给我。”耿朝忠满口答应,“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鉴于贵方这次提供的帮助,我们戴老板决定,对贵政府的资助,提高到每月......,”耿朝忠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 “每月6000大洋。” 本来,耿朝忠是想说3000大洋的,只是看着尹相吉的神色,不知道怎么的,脱口而出变成了6000大洋。 话一出口,耿朝忠又开始有点后悔,这一来一去,可就少了3000大洋的进项,可是一想到吴淞口飞机场,起飞前郑英俊那执着的眼神,耿朝忠的心突然又平静了下来。 少就少吧,至少,这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多谢方组长照顾,”尹相吉的脸上有惊异之色一闪而过,他又看了耿朝忠一眼,才开口道,“方组长,这笔钱,希望你以后能如约打到我给你的账户上。” “放心,每个月15号,绝不拖欠。”耿朝忠保证道。 突然,耿朝忠意识到,尹相吉刚才是话里有话,他表情一紧,双目直视着尹相吉,开口道: “尹兄,你是不是要去干什么大事?” “什么都瞒不过方兄,”尹相吉洒然一笑,“实不相瞒,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恕我保密,不能把事情告诉方兄了。” 耿朝忠突然明白了。 尹相吉脸上的这种表情,在之前郑英俊的脸上,他同样看到过,耿朝忠知道,尹相吉这是和郑英俊一样,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耿朝忠想开口说点什么,张嘴后却又哑然。 他明白,这个民族的激奋偏执,也明白一个身不由主小国寡民的无奈。 作为一个中国人,即使再衰败,再不堪,广袤的国土和众多的人民,总是为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提供了巨大的回旋余地,这也是这个国家在一次次劫难中能够浴火重生和凤凰涅磐的底蕴所在。 而朝鲜,这个生存与中日两国夹缝中的“小国”,却不得不用种种无比激烈的手段来换取生存的资格,从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开始,这个民族的志士,就开始了一次次如同飞蛾扑火,却又义无反顾的搏命之举。 沉默了好久,耿朝忠终于伸出手,握住了尹相吉手,开口道: “兄弟,我明白你的选择,我也不会做出任何阻止你的举动,我只能在内心深处,真诚的祝福你。” “谢谢方组长的理解,”尹相吉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在我眼里,方兄与我之前接触过的所有南京政府的官员都不一样。只有你,是真正的尊重我们,也只有你,是真正的尊重生命。只是,以后恐怕不能与你并肩作战了。” 说完,尹相吉突然站起身来,向耿朝忠鞠了一躬。 “?????????(真诚感谢)!” 第一二八章 肥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回到南京后,报纸上的消息一日坏似一日。 日军增兵后,虽然南京政府也做出了应对,接连派遣了卫立煌第14军和陈诚第18军增援南京,但因为某种不可描述的原因,上述两军均未能如期抵达,而日军的兵力却在继续增加。 到27号的时候,随着日军第三艘航空母舰抵达吴淞口,日本在上海派遣军的总兵力达到了空前的9万人,飞机也达到了300多架,不仅在装备上占据了巨大优势,在人数上也远远的超过了中国驻军,达到了中国驻军的两倍之多! 至此,事已不可为。 3月1日,日军从浏河口、杨林口、七丫口突然登陆,淞沪守军腹背受敌,被迫退守嘉定、太仓一线。到2日,日军攻占整个上海,3月3日,日军占领真如、南翔后,在国联的所谓调停下,宣布停战。 报纸上的消息如此恶劣,耿朝忠的心情也一天坏过一天,鸡鹅巷52号的六组组长办公室里,不时传出方组长的怒吼声,每天按时送报纸的勤务人员已经好久都不敢登门送报——谁都知道,方组长前段时间受的伤正是拜日本人所赐,他脾气如此暴躁也就不足为奇了。 “停战?草泥马的国联,日军刚开始进攻的时候怎么不通过决议,现在鬼子占领了整个上海,他倒恰到好处的出来个停战决议。什么狗屁国联,趁早解散算逑!” 六组办公室里,耿朝忠指着办公桌上的大公报破口大骂,旁边的邹正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刚想劝慰几句,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好了方老弟,你骂了几天了也该歇歇了,处长快回来了,万一被他听到,小心说你破坏和谈气氛,弄进小黑屋关个几天,那可就不划算喽!” 耿朝忠青着脸看向门口,陈恭树正拿着一个木头盒子,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 “原来是陈兄,怎么,上海那边没事了?”耿朝忠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开口问道。 “没事了,现在英法德意调停,两国正在和谈,我们这帮暗鬼,留在那地方还不是被人嫌弃,戴老板发了话,所有特务处人员回南京,集体修整。” 陈恭树一边回答,一边把手上的木盒子放在了耿朝忠的办公桌上,笑道:“方老弟,猜猜,里面放的是什么?” 耿朝忠看了陈恭树一眼,又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木头盒子一眼,见这盒子紫檀木所制,四四方方,也就巴掌大小,放一根小黄鱼都嫌小,能装什么东西? “不会是我的科长任命书到了吧?”耿朝忠开口道。 “你想多了,”陈恭树哑然失笑,“这东西,是戴老板托我捎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耿朝忠也是一笑,气氛顿时快活不少,他低下头打开木盒,目光所见,确是一把十分精致的小手枪。 “美国柯尔特手枪,也叫马牌撸子,怎么样,够精致吧?!”陈恭树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 “不错,”耿朝忠拾起手枪,在手里掂了掂,“就是这小家伙,估计也就能打个30码吧!” 这马牌撸子,自己去美国的时候就买过一把,不过后来执行的几次任务,自己还是选择了火力更猛的大红九,那把枪一直都没带过,最后送给了朱胖子,也不知道他丢到了哪里。 “最多30码,”陈恭树呵呵一乐,“这是美国大使馆那边带过来的,说是送给校长夫人防身的礼物。后来校长听说这枪适合特务人员使用,就专门订购了五六把,给了徐处长一把,还给了咱们戴老板一把。” 啊?这么大来头?! 耿朝忠一愣,戴老板居然把校长给他的礼物送给了自己,这礼可太重了,自己怕是受不起啊! “老板如此看重,卑职粉身碎骨都无以为报!”耿朝忠一下子跳了起来,向着遥远的上海敬了一礼。 “哈哈哈!”陈恭树突然张嘴大笑,脸上简直乐开了花,他指着耿朝忠,想说话却笑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陈兄何故发笑?”耿朝忠狐疑的看着陈恭树。 “没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要敬礼也等等啊!”陈恭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喘着气继续说道: “戴老板用了这枪,觉得不错,就专程拜见了美国公使詹森,委托他为我们特务处订购了几把,我们几个科长,每人都有一把。” 说完,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果然也是一把柯尔特。 “闹了半天是消遣老子,”耿朝忠怫然不悦,不过还是拿起了枪,爱不释手的摸了几把。 “要不我把这话传给戴老板听听?”陈恭树脸色一整。 “陈兄,开个玩笑而已,”耿朝忠干笑了几声,一把拉住陈恭树道:“走,我请你去聚缘茶楼喝茶,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好!”陈恭树也是一乐。 这回在上海,陈恭树虽然没有执行耿朝忠那么疯狂的任务,但也多次深入敌后刺探军情,也可谓是险象环生,这回回来,正好和同僚们放松一下。 说老实话,在这特务处,陈恭树最合得来的还是这个方途,一方面是因为方途为人有趣,心直口快,另一方面,也是方途年龄最小,又是黄埔未毕业生,和自己也没有多大的竞争关系。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便装,出了鸡鹅巷,径直来到了鼓楼区的聚源茶馆。 进了门,却没看到聚源茶馆的林木森林老板出来,看样子是不在茶楼,不过耿朝忠也不以为意,拉着陈恭树来到了二楼的包间,要了几壶茶,两人对坐闲聊,谈一些上海的战事和南京的趣事,倒也颇为自得其乐。 连饮了两壶茶水,两人之间的谈兴也越发浓烈,陈恭树把茶碗一推,神秘兮兮的凑到耿朝忠面前,低声说道: “方老弟,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耿朝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知道?”陈恭树脸上露出讶异之色,抬眼仔细打量了耿朝忠几眼,这才低声说道: “这次处里扩编加正式成立,要外放几个区长,估计有上海,香港,重庆,天津几个地方,我们这几个科长都是预备人选,你真不知道?” “真的?”耿朝忠眼睛顿时一亮。 第一二九章 陈恭树的心思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能有假?”陈恭树无奈的摇了摇头,声音也变大了不少,“处里都传遍了,也就你不知道,这几天你在处里是不是见不到人?你以为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都干什么去了?”耿朝忠像个傻子一样问。 “都去找老板表功去了.....”陈恭树眼神闪烁,低声说道。 “有这种事?”耿朝忠脸上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陈兄,具体去哪里,上面肯定有统筹安排,不可能你对上海两眼一抹黑,却派你到上海当区长,这不可能!” “哎呀老弟,你可真是......”陈恭树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想想,我们特务处是什么机构?派到哪里,哪里不都得供着,还需要熟悉情况?你想要什么情况,地方上的警察局都得给你报上来!别的不说,萧洒那家伙去过广东吗?还不是在广东搞得风生水起!” “这么说,萧洒是要去广东当华南区长了?”耿朝忠恍然大悟道。 “不,确切的说,是要去香港,”陈恭树摇了摇头,“有些事你不清楚,现在上面飞机大炮等各种均需物资,都要经过香港转运,这些事都得有专人负责,交给党调处,校长不放心,所以把这类物资转运的任务交给了我们黄埔系,这里面的道道,你懂?” 耿朝忠当然懂,党调处自从出了南飞那档子事以后,校长就对这个组织的纯洁性产生了怀疑,现在很多原本属于党调处负责的事情,都交给了新成立的特务处,自己这些天也听到不少消息,因为上海的很多肥缺,党调处和特务处已经暗地里起了不少冲突,双方都伤了几个人。 不过,略一沉吟后,耿朝忠还是决定装傻,开口问道: “军火不是一直从上海走吗?” “咳,”陈恭树无奈的看着耿朝忠,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摇了半天脑袋后才说道: “以前是那样,但现在,日本人占了上海,还能从上海走?!老弟,你平时也挺聪明的,怎么这事就这么糊涂呢?以后所有的军用物资,都要走香港!” 耿朝忠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南京政府背靠英美,各类物资一直都是走上海港,但随着一二八事变,上海港对南京来说不再安全,而此时完全控制于英国人手中的香港,就成了最佳选择。 作为东亚转口贸易两个最大的城市,上海和香港一直都是实质上的竞争关系,两者之间,一直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一方壮大,另一方就必将衰落,历史已经反复证明了这一点。 看来,上海和香港的双城记,那是早已有之了。 耿朝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消化着陈恭树提供的信息,那边陈恭树却也知趣,一直都没有开口,任由耿朝忠思索,直到耿朝忠抬起头,再次问出了一句话: “陈兄,你想去那里,小弟必鼎力相助!” 陈恭树微微一笑,闻弦歌而知雅意,看来这方途终于是上道了。 他略微顿了顿,开口道:“方老弟,实不相瞒,我的目标也是香港!” 耿朝忠一愣,看来,陈恭树也看上了香港这个肥缺! 仔细一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香港天高皇帝远,在那里趁着物资转运,转手捞一把,那是谁都察觉不到的事情。不像上海,人多眼杂,说不定就被人抓了现行。 “也就是说,你要抢萧洒兄的位子?”耿朝忠睁大了眼睛。 “什么话!”陈恭树面露不悦之色,“什么叫抢,香港区的区长都没定,那是有能者居之,怎能说是抢?” “失言,失言,小弟失言,”耿朝忠干笑了数声,继续说道:“按照刚才陈老哥的说法,萧洒去年接近全年都在广东公干,情况也熟悉,还策反了陈济棠手下的几个师长,按道理,这个位置陈老哥你可不好争啊!” “话不是这么说,”陈恭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他去的是广州,又不是香港,再说了,他萧洒只是六期的,我是四期的,论资格,他可排不上号。” “也对。”耿朝忠点点头,复兴社论资排辈的风气很浓,黄埔差一期,那就是天壤之别,更何况还差了两期。 不过,戴老板这个六期生可是特例。 “天木大哥是老资格的讲武堂,现在兼着北平和天津站长,那谁也没二话,不过他潇洒凭什么,前年在东北的时候,还只是天木大哥手下的一个小兵,给他做个华南的站长就不错了,香港,他也配?”陈恭树继续说道。 陈恭树此话一出,耿朝忠现在看的更清楚了。 王天木是戴雨农手下第一大将,他占据了北平和天津两个北方最重要的城市,没人敢说什么,余乐醒资格也老,做上海区长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除了这两人,特务处就数陈恭树资格最老了。 但特务处分成几个小组,王天木一组,余乐醒二组,萧洒反而当了三组组长,陈恭树却只能排在第四,所以两人之间一直多有不合,看来陈恭树这次,是铁了心要压萧洒一头了。 只不过,他为什么不去找二组的余乐醒和五组的赵理君,反而找了自己这个特务处最小的,也是势力最弱的六组组长? 转念一想,耿朝忠很快明白,萧洒是王天木的人,赵理君和余乐醒关系密切,整个特务处无帮无派孤家寡人的,恐怕也就自己了,陈恭树想拉同盟,自己反倒成了当仁不让的选择! “方老弟,你是河北常山人吧?”陈恭树又开口了。 “不错。”耿朝忠点点头。 “我是河北宁河的。”陈恭树微微一笑。 “陈兄不是北平出生的吗?”耿朝忠一愣。 特务处几个组长的籍贯,他是了解的,以前一直都以为陈恭树是北平人,没想到竟然也是河北人! “我是八岁的时候才去的北平,其实我祖辈一直都是河北宁河的,换句话说,我们还是老乡。”陈恭树笑道。 “如此说来,我和陈兄还是亲上加亲了,哈哈!”耿朝忠也是一乐,连忙给陈恭树倒了一杯茶。 这陈恭树以前和自己关系虽然也不错,但也并不比处里其它人亲密到哪里。况且,他明知道自己是老乡,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说,很显然,自己肯定是体现出了某种价值,才得到了陈恭树的进一步重视。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价值了? 第一三零章 同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弟,我在这特务处里,其实一直都是孤家寡人,”陈恭树的语气开始沉重起来,“像冷欣,有陈将军做靠山,早早就跑了出去,还有萧洒,也有人提携,只有我的这个三组组长,是拼了命一分功劳一分功劳挣下来的,可是,眼看着别人都升了,我还原地踏步,老实讲,不甘心哪!” “陈兄此言差矣,”看陈恭树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耿朝忠的语气也变得分外诚恳,“陈兄不需要找别人做靠山,戴老板就是陈兄最大的靠山啊!我常常听戴老板说,这特务处里,王大哥有点老,赵理君有点小,我呢,办事又太莽撞,他最可靠,最欣赏的,还是陈兄你啊!” “戴老板真这么说?”陈恭树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真,这能有假?”耿朝忠面容一整。 “话是这么说,”陈恭树脸上欣喜之色一闪即逝,“但谁知道呢,老板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耿朝忠瞠目,这话有点诛心了,他没法接。 “对了,方老弟,你知不知道,戴老板怎么说你?”陈恭树突然双目直视耿朝忠。 “怎么说?”耿朝忠也有点好奇。 “他说小方这个人,能力是足够了,就是为人锋芒太露,恐怕招人嫉恨。”陈恭树突然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意思。”耿朝忠心中突然一凛。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这话就是前几天刚刚说的。”陈恭树笑了笑。 耿朝忠低头沉思,如果陈恭树说的是真的,这戴老板话里有话,不像是无的放矢。 “好了,老板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着,”陈恭树摇了摇头,“方老弟是个聪明人,我的来意你也明白,这特务处,咱这两个光杆司令要是不抱团,恐怕就得被别人踩下去喽!说不定过个几年,我见了萧洒那小子,都得喊一声,长官!” “小弟明白,”耿朝忠也点了点头,“如何为陈兄争这个香港区区长,陈兄尽管开口吩咐!” “好!”陈恭树猛的一拍桌子,开口道: “事情很简单,老板有个习惯,外放一个人之前,会在处里问问几个老弟兄的意见,如果问到你的时候,希望你多美言几句。” “就这么简单?”耿朝忠有点愣了。 “你以为有多复杂?”陈恭树有点哭笑不得,“我让你说萧洒的坏话,估计你也不会说,我只求你多说我几句好话,这就够了。” “好吧,我回去想想怎么说。”耿朝忠点点头。 官场上的事情,微妙的很,说不定一句话到位,就说中了老板的心思。 如果自己真的决定要帮陈恭树,那还真得好好想想。 沉思片刻,耿朝忠脸上突然露出笑容,问道:“陈兄,你想这么多心思,就不怕最后渔翁得利,反倒是我去了香港?” 陈恭树哈哈大笑,指着耿朝忠说道: “说真的,我之前还这有点担心,毕竟老板也很看重你。不过后来一想,就算是你去香港,也总比萧洒去要强。这点,我还是看得开的!再说了,你要外放,还差了一点。你看看现在外放的,都是谁?除了天木大哥,恐怕也没有别的人了吧!” “那倒也是,”耿朝忠也是一乐,“我估计还得在老板跟前多呆几年。” “别急,老板不是让你准备洪公祠的特务培训班吗?这是在帮你组建班底,以后你门生多了,自然也就有了独当一面的资格,到那时候,想不外放也不成了!”陈恭树说道。 “那就借陈兄吉言了!”耿朝忠抱了抱拳。 老实说,陈恭树这个人挺对自己胃口的,直来直去,和自己的性格颇有相似之处,这次如果能帮,帮他一把倒也无妨。 更何况,陈恭树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在特务处里是出了名的不粘锅,对谁都一团和气,但谁对自己也都不算推心置腹。这样有利也有弊,利是不容易卷入派系斗争,但弊处也很明显,就是有什么消息自己都不知道。 比如这回处里外放区长的事情,如果不是陈恭树跟自己说,那自己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看来,自己是需要一个同盟了! “还有,游无魂的案子,你跟的怎么样了?”陈恭树突然转换了话题。 “最近一直忙日本人的事,没顾得上共产党那边,怎么了,有情况?”耿朝忠的心头顿时一凛。 游无魂的事情,说实在自己并没有太大动力,陈恭树查了两年都没掌握证据,自己拖一拖,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得抓紧了,”陈恭树的神色却很是重视,“这段时间,红军一直在攻打赣州,校长很是震怒,我听老板说,校长发话了:攘外必先安内。我估摸着,对付共产党的事情很快就会提上日程,你那边最好还是在意点。” “好,我懂了,我这就抓紧去办。”耿朝忠点头。 陈恭树说的很对,日本人的事情一了,对付共产党的事情必然会重新成为重头戏,这件事,自己还真的上心。 “对了,”陈恭树突然抬起头,看着耿朝忠的眼睛说道: “小心赵理君。” 什么意思? 耿朝忠抬头看了陈恭树一眼,这陈恭树,好像话里有话啊! 陈恭树叹了口气,开口道: “老弟,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次在上海,是策划了破坏日本军机这件事情是吧?” “是,但这件事跟赵理君又有什么关系?再说,我跟他不熟啊!”耿朝忠诧异道。 “你呀你,”陈恭树摇了摇头,“熟不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挡他的路,那天老板跟我们几个谈话,说你能想到从朝鲜人那里搞情报,赵理君在上海呆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想到?当时赵理君的脸色就很难看。” “那又怎么了?他还能因为这件事嫉恨我?再说了,我又不常去上海。”耿朝忠答道。 “你在上海带头参加十九路军抗日那档子事,就是抹了余乐醒和赵理君的面子,现在你又搞到了赵理君搞不到的情报,又抹了他第二次面子,赵理君此人睚眦必报,你连抹他两次面子,他能不嫉恨你?” 陈恭树语重心长的说。 “他记恨我又能怎么样?”耿朝忠摇摇头。 其实赵理君这个人在特务处,一直以心胸狭窄出名,所以自己对这个人一向都是敬而远之,但没想到,左躲又躲都躲不过。 “你还是小心点吧!”陈恭树摇摇头,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耿朝忠点点头,也站了起来。 只是,赵理君这个人的面孔,却一直在自己心里萦绕。 不过,转眼间,耿朝忠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不遭人妒是庸才,随着自己的发展,这种事必然会越来越多,难道还能事事操心? 赵理君想要嫉恨,就让他嫉恨去吧! 第一三一章 四一大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让整个特务处暗流涌动,各自勾心斗角的外放事宜,在戴雨农回到南京后,很快就变得悄无声息。 大家像平常一样,把窝在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小心思藏得更深,只不过,每个人见面打招呼的时候,却都多了几分客气——因为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打招呼的对象,就由“老某”变成了“某科长”甚至“某区长”,也不知道自己的称呼,什么时候就由“某主任”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老某”甚至是“小某”。 只有六组组长方途,这个特务处里的老幺,却依然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碰到喜欢的同僚,就哈哈乐着搂肩搭背,碰到看不上眼的,就冷着个脸假装没看见,似乎丝毫都不知道这个外放的机会是多么的重要。 但是到了三月底,有心人却都注意到,就连一向驻扎在上海的赵理君都抛下了上海的工作,时不时的回南京拜见戴老板,甚至军统设在华东区的负责人郑希林和华北区的负责人王天木都从济南和北平跑了回来。 显然,这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1932年4月1日,阴森神秘的鸡鹅巷53号,突然多了几分喜庆的意思,从各地回来的特务们,从南京的各个大街小巷汇聚到了这里,每个人都面带微笑的向他人拱手道贺,就连从门口小轿车上走下来的戴老板,脸上都洋溢着压制不住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因为,4月1日,这个西方传统意义上的愚人节,被校长定为了复兴社特务处正式成立的日子。 一大早,三层楼铁门外的两颗大树上,就被两个身穿蓝衣的工作人员系上了两根蓝丝带。 这时,恰好从从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面带疑惑的小声问旁边一位青年道: “方组长,怎么门口系蓝丝带?开张大吉不应该贴红纸吗?” 那青年二十四五岁,身穿一身剪裁得体的中山装,面容沉稳,头上则颇为时髦的梳了一个大背头,看上去颇有几分派头。 此人正是耿朝忠,他接待的对象名叫郑希林,是复兴社特务处在华北的总负责人。此人也是黄埔出身,但常年呆在山东,几乎不回南京,甚至来鸡鹅巷都是第一次。 故此,郑介民安排了曾经久居山东的耿朝忠来接待这位郑区长。 耿朝忠听了中年人的问话,脸上不由微微一笑道: “郑兄有所不知,戴老板因为赤党的原因,颇不喜欢红色,整个特务处里严禁出现任何染红的东西,就连办公室的暗红木门,都被屠成了青色。” “原来如此,”那中年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老板之忠贞不二,由此可见一斑。” 耿朝忠则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肚子里却暗暗好笑。 其实,戴老板并不是真的讨厌红色,但自从校长发了“攘外必先安内”的手谕之后,戴老板从此就再也见不得红色了。 这半个月,特务处里所有红色的东西全部被换成了青色和黑色,搞得整个特务处像是一个大灵堂。 或许,只有审讯室里被酷刑拷打的人犯流出的鲜血,才是戴老板唯一可以接受的红色了吧! “对了,方老弟,此次特务处成立,会在全国各地设立分支机构,方老弟有没有什么去处?” 那郑希林满脸堆笑的问方途。 虽然从职位上,郑希林贵为复兴社特务处华东区区长,但实际上,戴雨农最亲近的那几个人,永远都是在身边的六个小组长,郑希林来之前早已打探清楚,这方组长虽然排行最末,但深得戴老板宠信,连续犯了几次错误,戴老板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更以黄埔未毕业生之身份兼任六组组长,受到的宠信可见一斑。 耿朝忠看了郑希林一眼,这个从自己故地来的郑区长,一看就是那种极为传统的老式军人,脸上虽然堆满笑容,但那种虚情假意,是遮都遮不住,不过耿朝忠自然不会计较,笑了一下说道: “郑兄客气了,小弟在处里敬陪末座,平时干的也是一些打杂之类的琐事,外放?想都没想过!倒是郑兄这个山东区的区长,这回下来可能就要坐实了!” “哈哈,”郑希林不由得一乐,“借方老弟吉言,借方老弟吉言!” 两人言笑晏晏,不多时就走进了早已安排好的会议室,偌大的会议室里,早已挤满了从全国各地赶赴南京的特务处头目,耿朝忠把郑希林介绍给大家,刚说了没几句,门外何志超走了进来,伸手向耿朝忠摆了摆,待耿朝忠走近后,才低声说道: “老板要见你。” 耿朝忠应了一声,和背后的诸位同僚摆了摆手,然后告辞离开了会议室。 戴雨农办公室。 “人都差不多了吧?” 刚进门,戴雨农就询问了一番此次参会人员的情况,简单说了几句后,戴雨农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道: “小方,这些天,很多人都在我眼前来来回回,他们什么心思,我心里清楚的很。但是我等了这么多天,却从没见你有所表现。你是早就成竹在胸呢,还是无欲则刚?” “戴大哥什么意思?”耿朝忠装傻。 戴雨农冷哼了一声,满脸无奈的说道:“方途,你要再装傻,我就把你安排到广西,去跟李宗仁做伴。” “别别别,”耿朝忠连忙举手投降,“戴大哥,不是我不求上进,主要我来特务处时间太短了,还是个黄埔九期生,再怎么排也轮不上我,所以我根本就没这份心思。”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戴雨农一乐,示意耿朝忠坐下,“你坐吧,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聊几句。” 耿朝忠侧着半拉屁股坐下,戴雨农开口道: “我问你,如果我要往香港派一个区长,你觉得,派谁去合适?” “当然是天木大哥,天木大哥德高望重,才智非凡,有他坐镇香港,可以确保物资转运畅通。”耿朝忠不假思索的说道。 “屁话!”戴雨农面带怒色,“天木合适还用你说?什么王天木余乐醒都不要提,除了他俩之外,你说说,你觉得谁更合适?言者无罪,你放心说!” “其实吧,我觉得我就挺合适的,”耿朝忠话刚出口,就看到戴老板面色不善,连忙改口道,“我觉得陈恭树比较合适。” “怎么说?我听说,你俩最近走的很近?”戴雨农语带玩儿味的说道。 第一三二章 名落孙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都是工作需要,再说,这特务处,就我俩两个光杆司令,陈恭树喜欢和我扎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耿朝忠很坦诚的说道。 戴雨农又是一笑。 这特务处的人事,王天木和萧洒一个派系,余乐醒和赵理君一个派系,无帮无派的,恐怕也就陈恭树和耿朝忠了,这两人走得近一些,在戴雨农看来,确实也是不足为怪。 “那你推荐陈恭树,是出于公心呢,还是私心?”戴雨农又问道。 “公心,”耿朝忠正色道,“日军侵华,北平已经成为一线,王大哥熟悉东北,又经验丰富,坐镇北平可以说是舍他其谁,这个不用犹豫。至于余区长坐镇上海,也是颇为重要,离去不得。照我看,人选只有从萧洒哥,陈恭树,赵理君这三个人里选择了。” “继续。”戴雨农面露欣赏之色,示意耿朝忠继续说。 “萧洒哥为人严肃持重,重在军务,业务能力也很强,适合军队系统的政治和策反工作,物资转运方面并非其所长,而赵理君我则不了解,并不敢多讲。至于陈恭树,为人活泼,特别善于团结人,处理复杂关系是一把好手,我的感觉,应该挺适合去香港那种比较复杂的环境。”耿朝忠分析道。 “嗯,”戴雨农听罢,也不由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还是你性格分析那一套,听上去也颇有道理。不过,陈恭树此人的洋文不太过关,和英国人美国人打交道,我怕他不能胜任。” “戴大哥言之有理,不过我想,凭借陈兄的聪明才智,这点应该难不倒他。”耿朝忠说道。 戴雨农不再说话,久久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后,微微摆了摆手,说道: “好了,今天事务繁忙,就到这里吧!” 耿朝忠连忙点头答应,转身离开。 戴雨农则久久凝视耿朝忠的背影,眼里似乎有某种光芒闪动——为人活泼,善于处理关系,再加上又懂洋文。 这耿朝忠,字字句句说的是陈恭树的优点,但实际上,说的也正是他自己啊! 只是,这家伙,为人率性,行事有时候又颇为莽撞,经常有目无法纪之举,再加上资历尚浅,派他去香港,恐怕一不小心就会坏了大事! 戴雨农的手指头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沉吟难决。 ....... 九点多钟的时候,鸡鹅巷53号的复兴社特务处会议室里,已经是济济一堂,大约100多人,都挤在这个不到200平的小会议室里。 这100多人,都是特务处最早期的骨干,里面既包括了戴雨农,郑介民,王天木等初创者,也包含了后来加入的余乐醒,陈恭树,耿朝忠等人。 十点钟,随着戴雨农带着浓烈江山口音的一声:“起立!欢迎领袖致辞!” 所有人都哗啦一声,整齐划一的站了起来,会议室的前门被推开了,此时已经略带秃顶的常校长,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面容清癯,身上带着军人特有的身姿气质,看似和蔼的眼神中,却总有阵阵如细针一样的光芒绽出,在扫了台下所有或兴奋,或忐忑,或期待的目光后,常校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开口了。 “我宣布,中华民族复兴社特务处,正式成立!” 全场顿时响起如雷般的掌声,这掌声久久不能平息,在座的所有人,虽然绝大部分都是黄埔学生,但最多也就在黄埔军校的新生和毕业典礼上,远远的见过校长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受校长检阅,还是第一次! 很多人的眼眶中,竟然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更有数人,竟然喜极而泣,当众失声痛哭! 直到常校长双手向前虚按,如雷般的掌声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常校长微微一笑,开始讲话: “本社当前的任务为安内攘外,也就是,先剿共后抗日! 我们必须兢兢业业,肃清汉奸,严惩贪污;移风易俗,改善民生,复兴民族。 至于团结革命青年、革命军人,组训干部,刻苦耐劳,任劳任怨,不惜牺牲,乃是每一个社员的天职。 国家兴亡,革命成败,是本社的历史责任。希望大家都能力行三民主义,为巩固中国国民党,复兴中华民族,改善人民生活做最大的努力;人人都要争作无名英雄,奋勇救国,党国命运一定可以在诸位手里转危为安……” 校长的讲话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耿朝忠在下面站的早已是双腿发麻,但这种场合哪敢造次,耿朝忠挺直身体,看着眼前校长“伟岸”的身影,眼睛里满是崇拜。 校长讲完话后,众人又开始奋力鼓掌,直到校长走出门,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后,掌声都没有止息。最后还是戴雨农走上台,止歇了众人的热情。 他满面红光的看着台下,心中充满了得意之情,这次校长亲自来特务处为自己站台,可以说是整个中华民国特务系统的第一次,就连徐恩曾的党调处成立的时候,也远远没有自己此时的风光。 而台下的众人,脸上的表情却更为紧张。 因为,戴老板接下来的讲话,很可能决定的是在场每一位特务未来一段时间,甚至是一生的命运。 终于,在戴老板重申了一遍特务处的职责后,四一大会进入了另一个重头戏:安排全国各地的特务处负责人。 时至今日,特务处已经发展成为一个核心人员200余人,外围行动人员过千的组织,就算是人数最少的耿朝忠的六组,也早已是一个至少控制着五十多人的特务组织了。 “下面,我宣读一下我们复兴社特务处在全国各地的人员安排情况!王天木,任北平站站长兼天津站中校站长;余乐醒,任上海战中校站长;萧洒,任华南区少校区长,郑希林,任山东区中校区长........” 随着戴雨农的声音,台下众人无不松了口气,这回的名单,绝大部分人都得到了提拔,最起码原先的职位也得到了坐实,毕竟复兴社初建,全国各地的空余职位很多,大家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 不过,表现出色的,自然安排到了更重要的地区,比如江浙一带,而表现一般的,则被分配到了云南贵州等地。 但耿朝忠一直听到最后,依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听到陈恭树的名字,更没有听到赵理君的名字,而香港站,这个传说中的肥缺,居然也一直没有安排! 随着戴雨农的最后一句话: “未听到名字的诸位,特务处另有安排。” 耿朝忠,陈恭树,赵理君三个人的目光,顿时互相交错起来....... 第一三三章 戴老板之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宣读完任命名单,大会很快进入尾声,随着戴雨农的一声“散会”,四一大会在如雷般的掌声中宣告胜利结束。 散会后,则是集体合影,不过,身为特务人员,留影是大忌,尤其是一些行踪诡秘的人物,更是不愿意自己的影像流落在外,所以这个合影也只是本着自愿的原则。 像耿朝忠和陈恭树,赵理君之类的资深特务,则都没有参与。 合影后,众人却都没有立即离去,反而三三两两的聚在会议室里互相道贺——毕竟,这次四一大会之后,大家将会在很长时间里天各一方,与其中的一些潜力人物提前打好关系,也是人情之常。 其中,王天木身边围绕的人最多,身为戴雨农手下的第一干将,掌握北方两个最大城市的人事大权,王天木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众人满脸堆笑的围着王天木,纷纷抱拳道贺,王天木同样笑容满面的与众人握手应酬。 其余余乐醒和萧洒身边,自然也有一干人围绕,只有陈恭树和耿朝忠两个闲人,早早就躲在了门背后,窃窃私语。 “方老弟,萧洒被安排到了华南区,并没有兼管香港站,今天早上我看老板叫你过去,你是不是跟老板说了什么?”陈恭树面露微笑,低声问道。 “我自然是推荐陈兄,”耿朝忠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陈兄此番必然南下。” “多谢方老弟,日后必有回报!”陈恭树脸上笑容更盛,萧洒被安排到华南区,这个香港站的站长,看来是非自己莫属了。 “不过陈兄也不能大意,说不定赵理君也有可能,此人在上海与洋人接触密切,资历也够。”耿朝忠也给陈恭树提了个醒。 “无妨,”陈恭树摆摆手,看了看四周,这才低声对耿朝忠说道: “赵理君的位子早就定了,他是要接余乐醒的班的,这是特务处众人皆知的秘密。” “众人皆知?看来我又是那个众人之外的人了。”耿朝忠苦笑道。 “咳,你来的时间太短,不知道也正常,”陈恭树又向四周看了一眼,“不过,余乐醒想不想让赵理君接班,还是不一定的事呢!” 说完,陈恭树指了指跟在余乐醒旁边的一个二十刚刚出头,或者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说道: “那个人,你看到了没?那是余乐醒的小舅子,我听说,余乐醒最近这半年,几乎把所有重要的事情都交给那个年轻人去办,现在已经是余乐醒手下的第一号干将了!” “哦?他叫什么名字?” 耿朝忠的眼睛猛地一亮,看着余乐醒身边那个梳着背头,宽眉阔口,面相颇为讨喜的年轻人——此人自从余乐醒进来,就一直跟在他后面,耿朝忠也早已注意到了他。 “沈醉。”陈恭树回答。 “好名字。”耿朝忠不由的赞道,眼神里精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名字不错,人更不错,我听说,此人非常胆大,前几天沪松抗战,他混入了日本人的一个中队,两个星期都没有被发觉,日军从柳河口登录的情报,就是他第一个报告给第五军司令部的。”陈恭树脸上也露出几分赞叹之色。 “是个人才,”耿朝忠连连点头,面上却忽的露出几分诡笑,低声道:“如果余乐醒要栽培他小舅子,那赵理君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陈恭树的脸上也露出会意的微笑。 就在这时,门背后突然转出一个人,却是戴老板的新任秘书兼书记长唐纵,他满头大汗看着陈恭树和耿朝忠说道: “你俩个藏得真严实,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别说了,老板让你们过去!” ........ 戴雨农办公室。 耿朝忠和陈恭树进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已经站了一个人,正是上海站的副站长赵理君。 看到人已到齐,戴雨农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今天把三位留下来,想必你们心中也有一些判断,三位都是特务处元老,尤其是恭树和理君,更是十人团的老人,但为何今天四一大会上没有宣读对三位的任命?” 戴雨农冷冽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三人不由得神色都是一凛,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那是因为,你们三个,人人身上都有毛病!”戴雨农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三个人面面相觑,更加不敢开口说话了。 “赵理君,先说你,”戴雨农看着赵理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一个月来,不在上海好好的工作,成天往南京跑,心里打得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 你看看人家沈醉,才来上海区几个月,就立下了如此大功,你呢?在上海混了多久?两年!立下了什么值得陈道的功劳? 一件都没有! 赵理君,我告诉你,你再不好好干活,不仅你得不到提拔,你现在这个上海区的副区长,也坐不长久!” 赵理君的额头上冷汗涔涔直冒,这几个月里,余乐醒的小舅子沈醉异军突起,此人不仅聪明能干,还特别会来事,没多久就和上海站的兄弟们打成了一片,搞得自己这个老人倒像是外人一样。 加上最近又立了大功,搞得赵理君如坐针毡,生怕不久后就被撸了,所以才不停的来南京活动。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现在,连戴老板都看自己不顺眼了! 戴雨农却没有再理会赵理君,目光转向了陈恭树,他看着陈恭树的脸呵呵冷笑,却一直都不说话,看的陈恭树身上发毛,实在忍耐不住,壮着胆子开口道: “老板,我知道我有错,没有成功阻止溥仪离开天津,可是,前段时间我已经向您负荆请罪了啊!” 半年前陈恭树和王天木在天津,恰逢土肥原阴谋发动天津事变,劫走了废帝溥仪,这件事在天津可谓人尽皆知,搞得南京政府颜面尽失,因为这件事,戴雨农都被校长臭骂了一顿。 不过,王天木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功劳,毕竟他当时人在北平,再加上最终还是成功将事变平息,所以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放屁!”戴雨农勃然大怒,“溥仪跑了,要负责也是王天木负责,轮得到你一个副官?!” 陈恭树一听不是话头,不敢再说,低着个脑袋一言不发。 “我骂你,是因为你不成器!” 戴雨农端起桌上的大陶瓷缸子喝了口水,继续骂道: “你看看你,成天不务正业,不是逛戏园子就是逛窑子,这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再这么下去,还怎么以身作则,还怎么带队做事?!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有一点主官的样子,我怎么敢把天津的一大摊子交给你?!” 陈恭树顿时脸如土色,看来,不仅香港的事八成没有指望,就连天津的老家也要被端了! “这个,陈兄玩归玩,不过做事还是认真的......”耿朝忠不由的从旁插了句嘴。 “呵呵,还没说你呢,你就忍不住了?”戴雨农头猛地一转,眼睛死死的瞪住了耿朝忠。 “你说你倒是干事了,就是不干正经事!让你去上海刺探情报,你却带头拐带了特务处的一百号人,跑到十九路军前线闹事! 让你破坏日本军机,你倒好,自己开了架飞机上天! 是不是上海那么大,地上都放不下你了?! 就你这样的,再有十条命也不够用的!” 耿朝忠噤若寒蝉,顿时也闭住了口。 “还有,让你查游无魂的案子,你回南京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查出一根毛没有?!我早就发现了,你一看日本人就来劲,一看共产党就躲一边,我问你,你是不是同情**?!!” 戴雨农的这句话一出,耿朝忠额头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他双脚一跳,梗着脖子辩驳道: “属下冤枉!游无魂的案子我一直在查,就是......” “就是什么?”戴雨农冷哼了一声,“就是你不上心,拿出你查日本人的劲头来,我不信你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我现在挑明了跟你讲,一个月内,我就要结果!没有结果,我就结果了你!” 说下最近的问题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古顺章的事情,本来是想让他死,但最近的404风波,让我只好把那个情况暂时放了下来,留了古顺章一命,最近的这个事实在是有点干扰思路,很多计划好的事情不得不作更改,还请大家多多谅解。《民国大间谍》说下最近的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三四章 好久不见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从戴雨农的办公室出来,耿朝忠三个人都是面色尴尬。 本来以为这回被叫进去是一件大好事,没想到生生挨了一顿尅,不用说好事,没降罪就不错了。 三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好意思再搭话,索性举手告辞,一拍两散。 赵理君径直回了上海,陈恭树也回去收拾东西,看来是要回天津,只有耿朝忠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六组的办公室,坐在那里讪讪的发呆。 戴雨农的意思很明显,游无魂的案子,必须限期破案。这不仅仅是因为此案从陈恭树手里就拖了很久,更因为校长今天在复兴社成立大会上的讲话。 原本,特务处成立的主要任务是为了对付日本人,对付共产党的事,一般还是由党务调查处负责。 但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党国三次围剿失败,原本众人认为的疥癣之疾已经有演变成心腹大患的趋势,校长更是视赤党为仇寇,不仅邓文仪的南昌行营调查科主要负责对付赤党,就连特务处也被掺和了进来。 32年的这个春天,耿朝忠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他需要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向戴老板交待,向党组织交待,还得保证“曹光远”这个疑似游无魂的安全。 耿朝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身子猛地向后一仰,紧紧的靠在了椅背上...... 特务处处长办公室。 戴雨农同样紧紧的靠在椅背上,只不过,他颇为英俊的脸上,却有深深的忧虑显现。 赤党啊赤党,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21年赤党刚刚建立时,只有区区57人,到27年时候,则已经发展到了5.7万人,人数整整扩充了十万倍! 虽然清党过后,赤党损失惨重,当时仅仅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人。 但现在,这个赤党,犹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不仅重新恢复了原有的人数,并且党员的人数,已经突破了十五万人的大关! 要知道,现在全国真正信奉三民主义的国民党员,都不知道有没有十五万人! 自己当初对耿朝忠说过的那句话:“如果赤党真要发展的那么快,全中国不用五年就全是赤党了。” 竟然有变成现实的危险! 戴雨农长出了一口气,直起腰,翻看着桌上唐纵刚刚递过来的文件。 国党在赤党内部,也是有卧底的。 根据这名卧底的所见所闻和大致估算,自从去年三次反围剿胜利以后,赤党在全国各地迅速发展,各地的党组织接连恢复,每个月都有非常多的青年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 虽然上海这个局部发生了较大的损失,但这并没有影响整个大局。 而南京政府在东北和上海对日本人的接连失败,更让全国各地的有志青年大为失望,很多人已经意识到,指望这个腐朽的国民政府引领中华民族的崛起,恐怕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这就导致了,全国各地的共产主义思潮进一步的蔓延,尤其是在东北,很多抗日义勇军,都和共产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在当地,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不行,绝不能任由这种趋势发展下去! 戴雨农猛地合上文件,霍然站立起来,他已经意识到,仅仅派一个耿朝忠去查赤党,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 “看来,上海最近的形势不错!” 还是秦淮河畔那个熟悉的小屋,中共南京省委的机要员沐幼安,正在接待着一个从上海远道而来的客人。 “是的,日寇侵占上海,生灵涂炭,但客观上,也同时将国民党的势力驱逐出了上海,这为我们在上海重新建立党组织也创造了条件。 这一个月里,我们党在上海的组织已经得到了初步恢复,我是受上海市委委派,特地来南京与游无魂同志接洽的。 沐大姐,请您将这封书信尽快转交给游无魂先生,就说,上海的卢先生向他问好。”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淡青色百褶裙的时髦女性,她年龄二十出头,身材高挑,巧笑嫣然,额前一抹弯弯的刘海,顾盼之间,散发着一种介于成熟女性与二八佳人之间的风情,让人一眼忘俗。 “好。” 沐幼安微笑着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书信,眼睛中的一丝自怜之意一闪即逝。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的清丽可人,但年华易逝,转眼间,自己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姐。 不过,沐幼安很快收敛了自失的情绪,微笑着对眼前的这位容颜出众的女同志说道:“信已送到,我就不留你了,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沐大姐放心,我是第一次来南京,没人认识我,更何况,两个女子相会,又有谁会怀疑呢?” 那女子抿嘴一笑,却还是轻轻柔柔的站起来,将白色礼帽上的琉璃纱放下,遮挡住了半边面孔,然后转身走出了门外。 只是,她刚刚踏出院门,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就让她瞬间呆立在了当场。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发型,看上去温暖和煦的眼睛里,却似乎隐隐有刀光剑影蕴藏其中——虽然他现在的鼻梁上架上了一个圆框金丝眼镜,但她依然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 而眼前的这个人,身形也微微一滞,但这个人显然更为老道,他只是微微一欠身,彬彬有礼的向眼前这位女士鞠了一个躬,就目不斜视的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咚咚! 咚咚! 两个人的心脏都在剧烈的跳动,但两个人的步伐却同样的稳定,他们平静的外表下面,内心那滚烫如灼热岩浆般的情感却汩汩流出,两个人擦肩而过的身影间,似乎有丝丝缕缕的火花掠过。 玉真! 耿大哥! 两个人的心里都默念着自己心中那个期盼已久的名字,但却谁都没有开口,他们依然步履平稳的走着,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步伐,同时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但是,再长的巷子,也有走完的时候,就在女子拐弯的一瞬间。 啪嗒! 一个绣着青花的坤包突然掉在了地上,她捻起裙角,蹲下身子,似乎要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只是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巷口另一边拐角处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钢笔也掉落在了地上....... 女子被轻纱遮盖的俏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她觉察到了那个男人一瞬间的停顿,她也再次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然后,她的心情也愉快起来,当她捡起地上的东西重新向前走的时候,甚至已经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歌曲: 怎么会迷上你? 我的灰姑娘...... 第一三五章 变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六哥,您不是要探探那个女人的底吗?怎么没有进去?” 不远处的一株法国梧桐树下,王剑秋正满脸疑惑之色的看着耿朝忠。 “我改变了主意。” 耿朝忠瞥了一眼巷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王剑秋不敢再问。 自从四一大会后,六哥就像变了一个人,突然对这条巷子里的那个女人上起心来,不仅派人日夜监视,甚至今天做了决定,亲自前往那个沐幼安的家里拜访,理由,当然是借着曾经一水之缘的那次会面,套套近乎。 “你说,这个沐幼安的屋子里,经常会有女学生来往?”耿朝忠沉默了片刻,突然张口问道。 “没错啊,那个沐幼安是女子公学的老师,经常会有女学生来拜访她,当然,也有一些男老师。”王剑秋摸着脑袋回答。 这些情况,不是早就告诉六哥了吗?怎么还要问一遍? “哦,我在想,如果这个沐幼安是共产党员,我这么进去拜访她,难免会惹她怀疑。毕竟,我们只是在学潮的时候见过一面,这么贸然拜访,恐怕有不妥之处。”耿朝忠说道。 “您不是说,这么贸然拜访,更不容易惹人怀疑吗?因为这样显得不是那么处心积虑,更像是一个热血青年的所作所为吗?”王剑秋扁着嘴说道。 “不好,我刚才路过的时候,觉的还是有点不妥,还是按照原计划,加入女子公学与她接触比较好一点。”耿朝忠板着脸说道。 “嗯,这样是比较稳妥。”王剑秋回答。 但他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戴老板给六哥下了死命令,一个月内必须有结果,加入女子公学虽然稳妥,但时间方面可就拖得长了,要是等到5月份还没找到什么线索,恐怕戴老板那边就交待不过去啊! 算了,您是六哥,您说了算。 王剑秋想了半天,没有再说话。 “好了,今天暂时收队,剑秋,你去联系一下教育署,让他们安排一下,给我弄几个证件,我要去南京女子公学上班。”耿朝忠吩咐道。 “好,”王剑秋躬身答应,想了想又问道:“您打算教什么课?” “历史。” ....... 耿朝忠回到了自己在南京的住处,双柳巷23号的一处民宅。 这是特务处为自己安排的住所——随着职位的提高,耿朝忠的待遇也有了较大提升,也不需要随时回学校报道。 今天的事情,让耿朝忠原本早已制定好的计划出现了一个不可预料的变数,而这个变数,却并没有让耿朝忠的心情变得不愉快。 相反,他的心情很好。 他躺在床上,嘴里面念念叨叨,似乎丝毫都没有考虑一个月后完不成戴老板交给的任务该怎么办。 怎么办? 戴老板又不会真的结果了自己,大不了被下放到行动队干点盯梢之类的破事,日子久了,还不得把自己提拔上来?!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在特务处的地位势必会受到影响,也势必影响到组织交给自己的任务。 咳,反正南飞现在远在江西,自己干什么他也不清楚,再说,自己不愿意对党组织进行破坏和调查,那也是合情合理,一定会得到理解的。 转眼间,党组织的事情被抛在了脑后,玉真的俏脸又充塞了耿朝忠整个的大脑。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耿朝忠的脑袋终于再次恢复了正常。 玉真来南京干什么? 她和沐幼安接触,是不是在传递什么重要信息? 还有,玉真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华东局?上海党委?还是南京党委? 如果只是华东局从山东派来临时接洽的,那还没什么问题,如果她现在的组织编制是在上海和南京,那麻烦可就大了! 但玉真的身份同样是秘密,自己不可能发电报给南飞询问这个情况,更不能询问老赵——何况老赵也不一定知道,就算知道也会把自己臭骂一顿。 算了算了,这件事还是自己调查比较好。 头脑一回到工作,耿朝忠的思路立刻清晰起来。 调查游无魂的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戴雨农现在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或者说看法更恰当一些。 毕竟,校长在四一大会上已经明确喊出了剿共先于抗日的口号,如果自己再不有所表现,恐怕戴雨农对自己勤于抗日怠于剿匪的印象会进一步坐实,更会进一步怀疑自己对共产党的看法。 一旦戴雨农心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恐怕自己在特务处的仕途也就到头了,轻则冷处理,重则下放,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自己和组织愿意看到的。 但真要做,万一出了什么疏漏,把玉真牵连在其中怎么办? 想到这里,耿朝忠的脑袋顿时一个变两个。 人在很多时候不是不够聪明,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没想到,自己现在也面临这种局面! 不行,必须把玉真从这件事里摘出去,然后再采取行动! 耿朝忠皱着眉头,开始仔细谋划,这个调查计划里面,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不死人,就绝对不能向戴雨农证明自己的态度,但真要死了我党党员,南飞那边估计也交代不过去。 耿朝忠又闭上了眼睛。 党调处,特务处,政保处,沐幼安,曹光远,周有山,林木森,朱木运,古顺章,契卡,中共,特高课...... 数不清的人和事不停的在耿朝忠的脑海里盘旋,耿朝忠不断的分析着这些人事之间的联系,他的大脑里,逐步的浮现出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他需要从中找出可以利用的人和事。 人,是必须要死的,案子,也是必须要破的。 但死的人,一定得是共产党员吗? 不一定,只要戴雨农认为他是共产党,他就是共产党! 渐渐的,耿朝忠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从枕头下面翻出一张纸,拿出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渐渐的,一个晚上过去了,耿朝忠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现在,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第一三六章 内部审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咚咚咚! 就在耿朝忠辗转反侧的时候,戴雨农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办公室里传来了戴老板那略带特殊的口音。 “处长,您找我?” 王剑秋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看到戴老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后面,而是翘着二郎腿,很随意的坐在桌前那条破旧的沙发上,膝盖上还放着一本书,王剑秋扫了一眼,上面写着《论FAXISI主义在中国之必要性》。 “是剑秋啊!来,坐吧!” 戴雨农抬起头,放下书,面带微笑的用手招呼了王剑秋一下,王剑秋满脸受宠若惊的走了过去,却踌躇着不敢坐下。 “让你坐你就坐!”戴雨农板了板脸,积威之下,王剑秋膝盖一软,噗通一下跌坐在了沙发上。 戴雨农微微一笑,看着眼前这个谨小慎微的家伙,想到了若干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校长时的情景,于是他弯腰站起,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王剑秋的肩膀,温声说道: “剑秋,别紧张,就是跟你唠唠家常。对了,你成家了没有?” “没有,”王剑秋的脸上稍稍放松了些,“我今年5月份才毕业,再说,日寇未灭,学生不敢成家。” “嗯,有志气,有点黄埔军人的气概!”戴雨农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方组长手下还待的习惯吧?” “习惯,方组长待兄弟们都不错,为人也公平,平时有危险也都护着大家,兄弟们都很服他。”王剑秋诚恳的说道。 虽然王剑秋跟方途认识的时候有点小过节,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王剑秋也看的清楚,这方组长为人赤忱,人也聪明绝顶,胸怀度量也够大。 虽然有时候有点嚣张,但王剑秋自问,自己要是坐在方组长那个位置上,恐怕还要张狂几分。 “方途这小子,自然是不错的,处里上上下下都挺喜欢他。”戴雨农也笑了一笑,王剑秋的神色语态都很诚恳,看得出,此人对方途还是非常服气的。 “是,方组长人真的很好。”王剑秋继续点头。 “对了,我听说六组新招的三十多个人,大部分都是你从黄埔物色的人选,这些人现在训练的怎么样了?”戴雨农突然开口问道。 “方组长一直在训练他们,我主要从旁协助,里面有几个好苗子,方组长也很信任他们,听说下个月有个培训班,方组长打算给他们报名,重点培训。”王剑秋回答。 “好好好。” 戴雨农点了几下头,又问了几个问题,也都是六组平时都做些什么,方途对他们有什么安排,看似漫无目的,但王剑秋同样是特务,渐渐的,他敏锐的感觉到,戴老板似乎对方组长的日常动向非常关注,难道? 王剑秋的心脏怦怦直掉,他不是傻子,戴老板日理万机,平时也从来不会找自己这样的一个小喽啰谈这么长时间,这里面,一定有某种目的! 又聊了十几分钟,戴雨农仔细观察了王剑秋的神色一番,突然开口道:“剑秋,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发现你的亲人朋友,或者是爱人是共党,你怎么办?” “大义灭亲,绝不姑息!”王剑秋斩钉截铁的回答。 这在进特务处的时候,郑介民讲课已经反复强调过,王剑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回答了上面八个字。 “如果,这个人是你的上司呢?”戴雨农鹰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王剑秋。 “大义灭亲,绝不姑息!”王剑秋的语气仍然坚定。 “嗯,”戴雨农的神色略有舒缓,“赤党和日本人不同,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中国人,外表生活习惯都无太大不同,甚至,他们在某些环境中,表现的还要更出色。去年党调处的案子,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王剑秋回答。 戴雨农指的是党调处南京,天津,上海的三处负责人逃跑的事情,这事,虽然当时徐恩曾遮掩的不错,但日子过了这么久,早就有风声传出,那化名南飞,胡迪,李克恭的三人,是共党无疑了。 特务处,还专门为这件事进行了内部警戒,加强了内部审查。 “赤党现在无孔不入,我们在江西剿匪为什么出了问题,就是因为内部有中共的人通风报信!就在刚刚,武汉那边抓获了一名共党,他交待,共党在国防部和党部里,依然有人潜伏,甚至很可能潜伏在我们的核心地带。”戴雨农面色严峻的说道。 “有这种事?”王剑秋大吃一惊。 “确凿无疑,”戴雨农点了点头,“校长已经下令彻查,并且命令党调处,宪兵司令部,南昌行营调查科,还有我们特务处,对内部人员进行一次严密的排查,确保内部政治安全。” “您的意思是?”王剑秋张大了嘴巴。 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没错,今天叫你过来,就跟这个事情有关,”戴雨农的脸上似乎有某种光泽在流动,“内部审查,不在乎级别,不在乎关系,也不会进行内部通报。这件事,除了我,你是第二个知道的。” “处长!”王剑秋的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 “怀疑一切,是我们特务处的宗旨,”戴雨农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次叫你过来,就是要让你对六组的所有成员进行内部调查。包括他们接触的人,平时的言论,是否有亲共倾向,是否与左倾分子,包括国党内部的左派有过密切接触,这些情况,你都要一一搜集,一一上报,并且,不局限于任何人,包括你的上司。” “方组长也要调查?”王剑秋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怎么,不愿意?”戴雨农的脸上突然像罩了一层寒霜。 “愿意!”王剑秋急忙表态,“卑职不是不愿意,卑职是担心,万一被方组长发觉,恐怕......” “不用担心,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我对你们方组长还是信任的。不过,任何信任都有限度,必要的调查也是必须的。再说,你在暗,他在明,只要你不做的不是太明显,他应该不会发觉。” “好。”王剑秋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方途是他们进入特务处的教官之一,自己现在懂的一点东西,还都是方途教的,让自己去调查方途,恐怕跟关公门前耍大刀没啥区别。 更关键的是,要是被六哥发现了,自己在六组还能呆的下去? 王剑秋的肚子里暗暗叫苦,可戴老板发话了,自己还能说不? 没办法,先答应下来,以后见机行事算了。 “好了,就这件事,记住,内部调查的事情,一定要守口如瓶,除了我,不能对任何人讲,明白吗?”戴雨农吩咐道。 “卑职明白!” 王剑秋站起身,向戴雨农行了一个军礼。 第一三七章 女子公学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并不知道特务处内部审查的事情,事实上,特务处成立的时间不长,即使内部审查,一共也就百十号人,加入特务处之前已经经过了非常细密的调查,再多此一举也毫无必要。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耿朝忠就直接来到了南京教育署,拿了早已准备好的聘任文书,准备去女子公学任教了。 这件聘任文书,并不是以特务处的名义,而是通过中央党部一位与特务处表面上毫无关系的秘书下的门路,可以确保不被任何人查出马脚——这在特务处里,只是常规操作罢了。 女子公学位于南京中央区边缘,距离秦淮河东岸也不远,耿朝忠以前调查周春林案的时候,也曾来过这里。 片刻后,身穿宝蓝色中式长袍,鼻梁上架着金丝圆框眼镜,胳膊里夹着一个牛皮公文包的耿朝忠,走进了女子公学的大门,在传达室老大娘的引领下,缓步走进了坐落在校园南端的一座二层小楼——校长办公室就在这里。 敲门进去,里面一名身穿传统中式短裙的四十多岁妇人正伏案办公,抬头看到进来一位男士,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站起身微笑着伸出手,问候道: “应该是周宣合周先生吧?我是女子公学校长唐尔安,昨天下午教育署刚打了电话,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报道了。” “唐校长您好,”耿朝忠伸出手,与这位浑身上下充满书卷气的女校长轻轻握了一下,面皮发红,略带羞涩的说道: “鄙人自威斯康辛大学毕业以后,奔波无着,如今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男先生来女校,实在愧煞!” “周先生哪里话,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又有何男女之分?更何况,周先生美国名校毕业,教的又是西洋通史,能来本校屈就,那算是本校的荣幸了!” 唐尔安笑眯眯的说道,言辞之间甚是客气,紧接着,她白净的圆脸上露出几分促狭的笑意,继续说道: “更何况,即使我们想聘请女老师,恐怕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周先生大可不必惭愧。” 这话一出,对面的周宣合却更加惭愧了,民国时女老师数量极少,并且教授课程往往也局限在传统文学和女学这几个科目上,更何况,一般有点才华的男老师根本不愁出路,也很少有人愿意来女校任教,所以南京女子公学也可谓是来者不拒。 他尴尬的摇摇头,低声道:“唐校长言重,唐校长言重,鄙人初来乍到,还请唐校长多多关照。” 唐尔安笑了一下,看这周先生面皮甚薄,也不再调戏于他,从桌上拿起一摞纸,递给了耿朝忠,开口道: “这是本校的科目和上课日程安排,您可以指定具体上课时间和讲课内容,我安排调课,到时候会到您的办公室通知您。对了,您的办公室在一楼,就是最东头那间大办公室。“ “好,多谢唐校长指点,”耿朝忠的脸上略微恢复了点正常,“那我去办公室看看,您先忙。” “娟子,领周先生去办公室!” 唐校长点了点头,叫过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让她领耿朝忠前去办公室。 那女子甚是干练,拱手说了一声:“周先生请跟我来。”就领着耿朝忠快步向一楼走去,不多久,就来到了东头最大的那个办公室,里面已经有数位老师坐在那里,有男有女,当然绝大部分都是女士,耿朝忠目光所及,发现沐幼安果然也在其中。 “这位是新来的周老师,还请诸位老师多多关照,”那叫娟子的姑娘简单介绍了一下耿朝忠,然后转头对耿朝忠说道: “周老师,我们女校的老师都很同情达理,您呆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好,好,有劳,有劳。”耿朝忠向那个姑娘连声致谢,然后转头看向了在座的诸位老师,满面笑容的像大家鞠了个躬,自我介绍道: “鄙人周宣合,教的是西洋通史,还请诸位老师以后多多关照。” “教西洋通史的,怎么穿着长袍?”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看了耿朝忠一眼,嘀咕道。 “对,不是说留学归来的吗?怎么看上去一点洋气都没有,倒像是个教私塾的老先生。”另一位老师也说道。 “是啊,是不是走关系进来的?”又有人说道。 霎那间,整个办公室莺莺燕燕,几位女老师开始七嘴八舌的对着耿朝忠品头论足,耿朝忠站在那里更加尴尬,正手足无措间,坐在角落里的一位男老师站了起来,招呼道: “周先生,来这边避避风头!这帮娘子军惹不起,我刚来的时候被他们臊的三天都抬不起头来。” “说啥呢老许,什么叫惹不起?合着我们都是母老虎了?!”还没等耿朝忠反应过来,旁边一个圆脸微胖的女老师就瞪着那个叫老许的男老师开喷起来。 耿朝忠一笑,赶紧快走几步,来到了那个男老师的对面,那男老师四方脸,中分头,戴一个黑框眼镜,看到耿朝忠走过来,当即热情的招呼道: “坐我对面,坐我对面,你来了,我日子可就好过了!” 耿朝忠一乐,放下公文包,坐在了这位对面,开口问道: “兄台贵姓?” “言午许,许茂学,教哲学的。”那男老师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问道:“我早上听说,您是美国留学,怎么跑到这女子公学来了?” “咳,一言难尽啊!”耿朝忠叹了口气。 “理解,理解,”那许茂学许老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这年月,留学回来也不好找活路,我以前呆在上海,房租都付不起,给报社投了几家稿子,那些编辑狗眼看人低,说我的观点平平,无甚出奇,简直是岂有此理!” 耿朝忠连忙点头,随身附和道: “那是那是,现在的报社,全登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前些天我在北平,看了一本北京北新书局出的文集,叫什么《野草》的,开头第一句就把我笑的肚子痛。你知道是什么吗?”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许茂学一本正经的大声回答。 “哈哈!看来许兄也看过这本笑话集!”耿朝忠大笑道。 第一三八章 众人认可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这句话刚刚抛出,坐在一边的沐幼安突然向耿朝忠看了一眼,眼里的嫌恶之色一闪即逝。 耿朝忠余光所及,更是心中有数,他抛出调侃鲁迅先生的段子,正是为了引起沐幼安的注意。 鲁迅,是著名的左翼作家,并且亲身经历了刚刚发生的“一二八事变”。 他曾在今年2月4日的《文艺新闻》战时特刊第2号《烽火》,公开刊登《上海文化界发告世界书》,号召“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和革命的文化团体及作家们……立即起来运用全力,援助中国被压迫民众,反对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战争,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惨无人道的屠杀”、“打倒日本帝国、国际帝国主义”。 调侃这样一个文化界的旗手,共产党的同路人,那是必然会引起沐幼安的注意的,人在特定的环境下会完美的掩饰自己,但这种不经意之间的态度流露,却最能显示出一个人真正的政治倾向,沐幼安的这一瞥,更让耿朝忠对沐幼安的身份有了百分之百的肯定。 微微一笑,耿朝忠继续说道: “调侃归调侃,不过这位周树人先生,有些言论却也并非无可取之处,尤其是此人的几本,读起来也颇有趣味,说发人深省也不为过。” “哦?”许茂学眼睛一亮,“听周先生调侃周树人,我还以为周先生是胡适之一派,没想到周先生居然另有宏论。” 此时鲁迅和胡适都是文坛巨匠,早期两人也是互相欣赏,但因《文学改良刍议》一文,两人渐渐分道扬镳,国内文坛上,众多文人也多有站队,一时之间斗的是不可开交。 “哪里哪里,治学之道,最忌因人废言,更忌因言废事,更何况我这个本家周树人,确实也颇有独到之处。”耿朝忠扫视周围一眼,发现几个女老师已经停止了闲聊,一个个侧起耳朵,看样子是打算聆听自己有何高论。 “周树人的几本,初看觉得疙疙瘩瘩,诘屈聱牙,但看到后来,阅读的经验增加了,知道对不能简单的用明白流畅情节生动当唯一标准了,我要说,这周树人的写得确实不错,但不是都好,没有一个作家的全部作品都好,那是扯淡。”耿朝忠貌似公允的说道。 “哦?周先生觉得鲁迅哪几本不错?”旁边一位圆脸女老师突然插口道。 “早期的都不错,比如狂人日记,阿Q正传,祝福,尤其是祝福里那个祥林嫂,把一个传统农村女性被封建礼教毒害的过程刻画得入木三分,读来让人不由得掩卷长叹。”耿朝忠感叹道。 “那祥林嫂不是冻死的吗?”那个圆脸女老师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祥林嫂是被封建礼教逼死的,”耿朝忠正色道,看了一眼旁边正仔细聆听的沐幼安,“祥林嫂悲剧的根本原因应该归结于两个方面:一是封建思想的影响,第二就是社会上大多数人的冷酷与无情。” “说的不错,”沐幼安终于开口了,“我们女子公学现在提倡新式教学,提倡妇女解放,正是为了唤醒中国的千千万万女性同胞。” “不错!”耿朝忠猛地一拍桌子,“一个祥林嫂反抗了,千百个祥林嫂反抗了,整个社会的妇女也许就得到解放了。要我说,女子的能力绝不亚于男人,譬如我在西洋留学的时候,就见到过不少出类拔萃的女性,更有发现‘镭’这一物质,如居里夫人般才华横溢的女性科学家!事实证明,女子无论在科学,文化还是社会活动方面,都不逊色于男性,甚至,某些方面比男性更具优势!” 耿朝忠此言一出,整个办公室里的女老师眼睛都是一亮,有几个女老师脸上更是神采飞扬,显然,耿朝忠的话,深深的说中了她们内心深处! “看不出,周先生还是一位妇女解放运动的支持者,果然留洋归来就是不一样,思想要开明开通的多!”一位穿着西式洋装,刚刚还怀疑耿朝忠是走门路进来的冒牌货的女老师赞叹道。 “哪里哪里,我也是有感而发而已,”耿朝忠连忙谦逊了几句,“不过,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妇女能顶半边天。诚哉斯言!” 啪啪啪!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所有老师都鼓起掌来,旁边的许茂学更是目瞪口呆——这周宣合老师刚进来的时候看着不出奇,没想到一番言辞下来,竟然立即收买了办公室里所有的女老师! “投机取巧!”许茂学忍不住偷偷嘀咕了几句。 ........ 不到一顿饭时间,耿朝忠已经和办公室里的女老师们打成了一片,等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年轻女老师自告奋勇的带周宣合这位萌新老师去食堂吃饭,更是惹得旁边的许茂学腹诽不已。 但没办法,这周老师年轻英俊,再加上能言善道,善于蛊惑人心,自己一个教哲学的老古董是万万比不上的,心中酸了好一阵子,许茂学只能无精打采的拿起自己的破饭盒,一个人慢吞吞的走向了食堂。 “周先生,您是在美国哪所大学念的书?何时回国?”簇拥着耿朝忠的一位女老师问道。 “威斯康辛大学,回国也就半年多。”耿朝忠微笑着回答。 “这么说,周先生是尚未婚配了?”旁边一位二十多岁的女老师眉开眼笑的看着耿朝忠,心里面不知道打得是什么主意。 “没有没有,学业繁忙,无暇恋爱。”耿朝忠微羞道。 旁边另一位穿着西式摆裙的女子眼睛顿时一亮,不过身子却往后退了几步——现在人多,等到下午下了班....... 耿朝忠脸上微笑,心中却也不禁忐忑——此次戴老板交待的时间比较紧,容不得慢工出细活,必须尽快和女老师们打成一片,更要吸引沐幼安的关注,慢慢和她建立联系。 但这么一来,恐怕就会惹来不少不大不小的麻烦。 要知道,民国城市女性,尤其是受过教育的女性,对待爱情的态度非常之开放热烈,甚至要远远超过后世,碰上喜欢的男性,主动追求更是家常便饭,自己这番表现略微有点扎眼,恐怕...... 沐幼安却坐在办公室的窗口,静静的看着这位被莺莺燕燕簇拥着的周老师,这个周老师,自己有种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仔细一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但,刚才这个周老师的一番话,眨眼间就赢得了众人的认可,如果是无意为之倒还罢了,但沐幼安不是新丁,她早已看出,这个周宣合步步为营,一环接一环的引导着整个办公室的气氛,显然心机颇深。 这个人,不简单呐! 第一三九章 妇女之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进了食堂,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耿朝忠也渐渐了解到,这座原名叫做金陵女子公学的学校,在校长唐尔安的领导下,开一时风气之先,不仅引入了众多现代学科,更是提倡妇女实践,鼓励学生参加社会救助,医疗赈济等活动,在南京也算是有口皆碑的新式学校。 而在诸位女老师眼里,这位新来的周老师虽然乍一看较为羞涩,但一旦打开话匣子,却是十分健谈,更兼博学多才,持平中正,对社会上的各种思潮都能一言指出其中优劣,每有论述,总能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食堂里的饭菜较为清淡,大抵都是一些青菜萝卜黄瓜之类,颇为符合女校的口味,但对耿朝忠来说,显然难以充饥,足足吃了四大碗饭,耿朝忠犹自觉得不饱,但看周围几位美女早已经吃完,一个个都捂着嘴看着自己笑,耿朝忠只好无可奈何的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感叹道: “这几日肚子又大了几分,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说的就是我这种人了。” “也不是,恐怕是平时食言过多所致。”那圆脸微胖女老师笑道。 谈了半晌,耿朝忠与各位老师也逐渐熟识起来,这个圆脸微胖女老师名叫姚怿月,那个打扮入时,有几分姿色的时髦女老师叫方悦心,还有几位老师,也都各有特点。 耿朝忠哈哈一笑,放下筷子,看来是不打算再吃了,不过环顾四周,突然开口问道: “对了,今天坐在我斜对面的那位老师怎么没来吃饭?” “您说的是沐大姐吧?她是本地人,丧夫以后一直独居,平时也只是自己回家做饭,很少在学校吃食堂的。”方悦心插话道。 “哦,原来如此,我看这沐大姐端庄娴静,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让人印象深刻。”耿朝忠说道。 “那是,沐大姐可是当年南京的一枝花,她祖籍云南,据说是沐国公后人,其父也是南京当地的饱学宿儒,那是家学渊源,别看现在三十多了,前来求亲的照样踏破门槛。”另一位女老师说道。 “原来如此,”耿朝忠点了点头,“最近我正在研究儒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要向这沐大姐多多讨教一番。” “讨教什么!沐大姐虽然精通诗画,却最厌烦与别人探讨什么女红儒学,你可别自讨没趣了。”姚怿月扁扁嘴说道。 那时髦女子方悦心的脸上却有几分醋意,看了看四周,突然低声说道:“周先生,你可不要去贸然打扰沐大姐,沐大姐背后有人,听说南京政保处的......” “咳咳!” 方悦心话没说完,姚怿月就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方悦心的言辞,不悦的说道: “方悦心,你可别乱嚼舌头,沐大姐是我最佩服的人,再说了,沐大姐都三十多了,就算追求自己的幸福也不算什么,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那方悦心满脸不服气,正要开口,耿朝忠突然笑了一声,说道: “今天与诸位聊天,也算一解我心中烦闷,这几个月来,日寇侵略上海,沪上血刃塞途,我眼看着日寇如此残暴,恨不得投笔从戎,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一技之长,思之实在让人愤懑!” “对,前段时间我们女校也组织了救护队上前线,日寇简直是丧心病狂,可恨政府无力,否则岂容日本人如此猖狂!”姚怿月圆圆的脸上满是怒容。 说起沪松抗战,几个女子立时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探讨起最近的议和之事,耿朝忠长舒了一口气,仔细消化着刚才得到的消息。 看来,曹光远与沐幼安过从甚密的事情,现在已经不再是秘密了,耿朝忠心中明白,这是曹光远保护沐幼安的手段,任何人,只要一听说沐幼安是现任南京政保处处长的女人,恐怕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在这南京一亩三分地上,除了党调处,还没有哪个特务机构能跟政保处一较短长,一旦迎来曹光远的怒火,就连徐恩曾都得掂量几分。 更何况,曹光远也在党调处任职过,党调处也有不少故旧,这么一来,沐幼安几乎可以确保万全。 耿朝忠现在已经慢慢意识到,为什么陈恭树这么着急的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自己,却从此再也绝口不提。而戴雨农现在让自己加紧查办这件案子,恐怕也是看中了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性格。 这帮老狐狸! 耿朝忠肚子里暗骂了一声,脸上去笑容满面的站起身来,对各位女老师抱了抱拳,开口道: “各位,下午积雨社有个话剧不错,正好我初来乍到也没什么事,正想过去看看,就不和诸位闲聊了,告辞!” 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方悦心突然站起来叫住了耿朝忠,“是不是那个‘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姜维诈降》?” “是,”耿朝忠回过头来,“都说这个《姜维诈降》演的好,我正想去看看。” 这姜维诈降是南京积雨社新拍的话剧,演的是三国时魏攻蜀,姜维想要诈降力挽狂澜,却惊闻刘禅投降的事情。 其实这话剧,影射的却是十九路军还想死战,校长却不战而议和的时事,所有南京人都心知肚明。 “我也正要去看,正好下午没课,我陪周先生一起去如何?”那方悦心甚是热情,站起来直接挽住了耿朝忠的胳膊。 “啊?” 耿朝忠瞠目结舌,这方悦心也太直接了吧? 要知道,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也仅仅是过了一上午的时间,这个节奏,耿朝忠实在是有点无法接受。 “好了,别愣着了,话剧下午一点半开演,再耽搁,恐怕就误了开场了!” 方悦心挽住耿朝忠胳膊的手轻轻的摇了一摇,周围几个女老师也都露出无奈的表情,看来,这方悦心的习性,大家也早都是习以为常了。 “好好。”耿朝忠只能无奈答应,任由方悦心挽着自己的胳膊,一左一右的走出了食堂。 “骚货!” 看着两人走出去的背影,身后传来了几位女老师异口同声的骂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卡文,请假一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最近状态很差,写了一半撕稿,写了一半撕稿,缓一下,请假一天,明天上午正常更新。《民国大间谍》卡文,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四零章 花开两头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南京积雨社话剧团舞台。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陛下如此做,对得起白帝托孤的先帝,又对得起鞠躬尽瘁的先丞相吗?!” 昏暗的灯光下,威名凛凛的武将姜维,正疾言厉色的斥责着身穿宫袍的后主刘禅,只是这刘禅的形象颇为怪异,不仅一点都不胖,居然还是个光头! “好!” 台下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每个观众的脸上都露出怪异的笑容,耿朝忠板着脸,想笑又不敢笑,毕竟这么明目张胆的嘲讽常校长,一旦被别人看到了,少不了要生出事端。 不过,身旁的方悦心却没那么多顾虑,她摘下头戴的白色礼帽,一边抛向空中,一边娇声喊道: “好!” 正鼓噪间,只听剧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咣”的一声,剧院的门被踢开了,一群身穿风衣,头戴礼帽的黑衣男子冲进了剧院,更有数人从后台冲出,个个手持棍棒和枪械,几个箭步就冲到了舞台上面。 “你们是什么人!” 那“姜维”刚要张口呵斥,一名黑衣人抡起木棒,照着“姜维”的脑袋就是一下,那姜维双眼一翻,顿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演个戏,还真当自己是姜维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伙同几个同伙,将在舞台上表演的“姜维”和“刘禅”,连同几个报幕的工作人员统统控制了起来。 耿朝忠目光闪烁,看来,是党调处的同行到了! 那领头的特务眼看控制了局面,拎着一把手枪,冷笑着走到了舞台前面,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积雨社暗通共党,造谣生事,蛊惑人心,即日起,积雨社所有成员全部缉拿归案,交由江苏高等法院审理!台下众人,可以散了!” 台下鸦雀无声,看着这帮如狼似虎的特务,一个个都敢怒而不敢言,有几个观众刚刚站起来想要喝问,身后马上出现几个特务,一棒子砸下去,这几个观众顿时满脸血污的倒在了地上。 “悦心,走吧!” 耿朝忠弯着腰站起来,拉了拉身边方悦心的衣袖说道。 方悦心从没见过这等场面,看着地上躺着的几名伤者和舞台上战战兢兢的演员,脸上一片苍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耿朝忠拉着走出了剧院。 过了好半晌,方悦心才颤抖着问道:“周老师,刚才那些是特务吧?” “应该是了。”耿朝忠脸上也露出几分惧色。 “特务们真可恶,只是演个戏,何必动手伤人?”方悦心埋怨了几句,娇小的身子紧紧的靠向了耿朝忠,“周先生,你说,政府是不是太敏感了?”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耿朝忠随口敷衍了几句。 “我觉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真要到了道路以目的时候,那恐怕就不是特务们能管的住的了。” 方悦心认真的说了一句自己的看法,然后看了看耿朝忠的脸色,却发现耿朝忠的面皮一直在发抖,似乎刚才受了惊吓似的。 方悦心轻轻的呼了口气,纤纤素手轻抚着耿朝忠的脊背,低声说道: “周先生,你留洋归来,恐怕没见过这种场面,咱们别在外面了,还是回学校去吧!” 耿朝忠侧眼看了眼前这女子一眼,发现这方悦心虽然有点过分热情,但人倒是挺不错的。 “好,我们回学校。” 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微笑,任由方悦心挽着自己的胳膊,两人宛如恋人一般,一左一右的向着学校走去。 ...... “消息送到了?” 上海法租界的一处民宅里,傅玉真正在和新任上海党委负责人,代号“喜鹊”的卢洪波谈话。 “送到了,沐大姐人很好,也很有经验。”傅玉真微笑着回答。 “嗯,玉真,你干的不错。” 陆洪波满意的点点头,同样报以微笑——此人年纪不到三十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与人谈话时,下巴总是高高昂起,总给人一种恃才傲物的感觉。 不过,与傅玉真谈话时,他却总是一改往日的倨傲作风,不仅神态谦和,语气也格外亲切。 “多谢领导表扬。”玉真貌似尊敬的回答了一句,却没再多言。 陆洪波轻轻咳嗽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加亲和,低声道: “玉真,你我是留苏同学,虽然我现在做了上海区的领导,但我们之间的相处,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嘛!以后,还是叫我洪波好了!” “好,洪波同志,”看着陆洪波满脸的诚恳,玉真无奈的改变了称呼,不过后面还是加上了同志两个字,顿了顿,玉真脸上又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神色,开口道: “华东局那边一直让我回去,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消息?” “华东局嘛!”陆洪波打了个哈哈,“你才来这边不到一年,很多工作还没有熟悉,年轻人嘛,还是以多多锻炼为主,山东那边的事情不多,打交道的也都是一些军阀,生活条件比起上海也差了不少,我的建议,还是留在上海,如何?” “但是,当初各地选调留苏的同志,大部分还是都调回原籍了......”玉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革命者四海为家,哪有什么家乡他乡,”陆洪波脸色一板,“玉真,留你在上海是组织需要,你对此一定要理解,好了,我们不谈这个话题了,上海市委这边,还有几个重要任务需要你去办,公共租界这边,南京党调处派来一个叫马绍武的头子,此人.......” 玉真在一旁无奈的听着,陆洪波的心思,她很明白。在苏联的一年时间里,此人就对自己很有好感,或明或暗的进行了数次追求,但自己又怎么可能答应呢? 更何况,此人在同辈中虽然出色,但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在玉真眼里,这个人的工作经验甚至都比不上自己,至少,自己在岛城经历的一切,也都远远不是这个大学毕业没多久就留苏的所谓留洋派比得了的。 陆洪波却不这么想,自己年少得志,又恰逢留苏派得势,无论是苏区还是白区,很多留苏归来的人都掌握了大权,自己更是苏区三人团主事者李立三的同乡,未来的前途注定一片光明,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一直都冷冰冰的冰美人,一定会接受自己。 第一四一章 夜会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4月12日夜,南京。 像往常一样,曹光远熄灭了二楼办公室的灯光,独自从黑洞洞的楼道走下来,钻进了楼下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的小轿车。 “小王,去广州路甲二巷。” 钻进了轿车的后排,曹光远静静的靠在椅背上,低声吩咐了司机一句。 前排的司机“嗯”了一声,立即发动了汽车。 甲二巷,是沐幼安的住宅,几乎每个周三,自己都会去沐幼安那边过夜,这几乎已是整个政保处公开的秘密。 曹光远并不害怕什么,即使风声已经传到了广州老婆家里,即使老婆已经数次打电话过来,表示要来南京陪自己,但曹光远依然毫不在乎。 明亮的月光不时的穿过路边茂密的林木,泼洒到坐在车里的曹光远身上,曹光远一会儿想起远在广州的妻子家人,一会儿又想起了近在咫尺的沐幼安,他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变得遗憾,一会儿又变得温柔,浑然不像平时那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像满清民国交界处的所有革命党人一样,曹光远也有个父母的包办的妻子——虽然自己和大多数同僚一样,他并不喜欢那个传统而又保守的小脚女人,但曹光远与同僚们不同的是,他没有那种革命就是换妻的念头。 在他看来,虽然和妻子没什么共同语言,生活也没什么趣味,但毕竟,她孝顺父母,操持家务,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再说,换谁,不都一样么? 直到,他遇见了沐幼安。 五年前“四一二”的那个雨夜,广州城里血流成河,当一个女人跑到了南京党部,恳求自己救下那一船船绝望的黄埔学生,并且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的时候,曹光远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并且做了一件可能自己都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做的事情。 那天晚上,他利用自己的关系,整整运了两船的学生,从黄浦江上逃离了广州,也是那个晚上,他和这个叫沐幼安的女人,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 他没有要求任何回报..... 但他得到了回报。 从那件事以后,曹光远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青春,他又像年轻时一样焕发了活力,变得精力充沛,变得能言善辩,他的仕途终于也有了起色,现在的他,已经贵为南京政保处的处长,并且还有进一步高升的可能。 正沉思间,前面的司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曹光远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曹大哥,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工作的事情。” 曹光远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声,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他的手迅速伸向腰间,接着一把手枪突然顶在了前面司机的后脑勺上,曹光远厉声喝问: “你是谁?你把小王怎么样了?!” “曹大哥别紧张,您的司机很好,只是可能要多睡一会儿,”那个司机侧过脑袋看了曹光远一眼,微笑着说道:“三年不见,曹大哥把我忘了吗?” “停车!” 曹光远命令道。 车停了下来,那个司机回过头,看着曹光远只是笑。 曹光远的枪现在紧紧的顶在了司机的脑门,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好半晌后,才惊讶的叫出声来: “小耿?!!!” “没错,”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笑容熟悉又温暖,他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拨开了枪管,笑道: “曹大哥,别来无恙。” “你不是死了吗?”曹光远不由的张大了嘴巴。 一个已经死去一年多的人竟然在这么一个深夜突如其来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使曹光远久经风浪,一时半刻也无法接受眼前这种情况。 “海龙号的日日夜夜,小弟午夜梦回时还经常想起。您在南京对我的照拂,我也时常感怀在心,”耿朝忠的眼睛里蕴藏着深刻的感情,“曹大哥,您现在看到了,我并没有死。” 曹光远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家伙,直到自己脑海中的那个耿朝忠和眼前的这个人完全的重叠在了一起,才满脸惊讶的收回了手枪,低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党调处挡了别人的路,不得不制造那个假象金蝉脱壳。”耿朝忠简单回答。 “那么,你现在找到我,是为了什么?” 曹光远的眼睛里精光闪烁,三年不见,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在假死前已经做到党调处科长的人,肯定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耿。 “看来,时间让我们产生了隔阂,曹大哥,”耿朝忠叹息了一声,“我现在是复兴社特务处的人,我姓方。” “你加入了特务处?”曹光远的嘴巴再次张大,不过片刻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你是特务处六组组长方途?” “曹大哥果然厉害!”耿朝忠伸出拇指赞了一声,“仅凭一个姓,就立即猜出了我的身份,不愧是政保处的头号人物。” “算了吧你,”曹光远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脸上却依然保留着几分谨慎,“你这人到了哪里,都不会寂寂无名,区别只是你以哪个身份出名罢了。”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曹大哥。”耿朝忠哈哈大笑了起来。 “言归正传,你现在是特务处的人,找我有什么事情,不会是又想跑出特务处,来我政保处干活吧?”曹光远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倒想,可是我怕还没等我过去,政保处的处长就不是你曹大哥了。”耿朝忠无奈的说道。 “什么意思?”曹光远面色一变。 “实不相瞒,沐幼安是共产党的事情,特务处已经知道了,让人无奈的是,我现在就是这件案子的经手人。”耿朝忠说道。 话音刚落,曹光远的面色又是一变,他盯着耿朝忠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你是来给我示警?” “没错,”耿朝忠点了点头,“这件案子从年前我就开始查,但我一直推搪,不过现在推不下去了,戴老板勒令我,必须赶在5月份之前拿到证据,否则......” 曹光远面色一沉,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其实,特务处已经盯了您至少三年,之所以没动手,就是因为您的身份,不过,即使这次找不到您通共的证据,沐幼安那边,他们是不会客气的。”耿朝忠面色也渐渐严峻起来。 提到沐幼安,曹光远的脸上更是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说道: “你想要怎么办?” 第一四二章 迷雾重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没有回答,而是紧紧的盯着曹光远的眼睛,足足看了三分钟后,一直看的曹光远头皮发麻,才开口道: “曹大哥,你给我交个底,你是不是游无魂?” “不是,”曹光远立即摇头,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浮出几分怒色,怒道:“你在诈我?!” 很简单,如果自己不是共产党员,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游无魂这个名字,正确的回答应该是:游无魂是谁? 耿朝忠呵呵一笑,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又低声说道: “您说的没错,我是在诈您。可是,我只有好心,没有恶意。如果您知道这个名字,说明您在这条路上已经走的太远了。我现在很怀疑,当初您在海龙号上跟我说过的那些话,还有后来试图把我送进黄埔,这一切,都与这有关。” “你怀疑我是共产党?”曹光远的脸上怒气更盛。 “曹大哥,”耿朝忠脸上平静的像一潭清泉,“我不关心您是不是共产党,我也不想知道。我关心的是,这次您能不能逃过一劫。” 曹光远长出了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他摇着头低声说道:“我真不是共产党,我只是年轻的时候看过几本马克思主义书籍。再说了,这算什么?!先总理联俄联共的时候,谁没看过几本共产党的书?” 看到曹光远语气激动,耿朝忠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说过了,我不关心,共产党员也是人,也是中国人,”耿朝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诚恳,“我对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什么主义都不信,我只相信您!” “好!” 曹光远重重的点了点头,重重的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而耿朝忠则同样伸出手,按在了放在自己肩头的曹光远手上。 “不过,这次的事情,我无论如何必须要给戴老板一个交待,您那个情人沐幼安,我必须抓,还有,您必须提出确切的证据,表明您对沐幼安的身份绝不知情,并且和沐幼安无任何关系!” “不可能!”曹光远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动小沐,无论是谁!” “曹大哥!”耿朝忠的语气也激动起来,“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吗?!” “值!”曹光远坚定的回答。 “你疯了!”耿朝忠无奈的摇着头,粗重的喘了几口气之后,才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曹光远说道: “色字头上一把刀,曹大哥,以你的阅历和地位,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你确定,要把自己的仕途和身家性命都赌在一个女人身上?!你以为,找不到证据,特务处就不敢动您? 告诉你,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特务处有尚方宝剑! 校长都说了:攘外必先安内!这是国策,是大局,您别以为,现在抓共党还跟前几年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还没听说吗?江西六十三军的孙副军长因为通共,已经被关进了老虎桥,以后这种事情还会有更多! 再说,您在广州的妻子儿女,您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将来?” 曹光远的额头有汗珠落下,他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可是他自恃自己的身份,认为没有明确的证据,绝对不会对自己这个身居高位政保处长动手,但现在耿朝忠的话如此犀利,他已经不再肯定这一点。 毕竟,自己的政保处可不是校长嫡系,校长二次下野后再次上台,已经摆明了要特务治国,自己背靠的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林森,现在林森能不能保住自己,还真是两说的事情! “等等,等等,让我缓缓,”曹光远伸手理了理头顶稀疏的毛发,让自己略微平静了一些,“你说说看,你们抓到了沐幼安什么证据?” “哎呀我的好大哥!”耿朝忠这回是真急了,“您在党调处呆过,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您都忘了吗?!曹大哥,您就别在证据上动脑筋了!我看,您是在政保处待久了,真以为党国是依法治国了!” 曹光远无语,他突然发现,耿朝忠在政治上看的比自己透多了,什么证据之类的,那是在碰到地位相当和形势需要的时候才有用,一旦碰上运动时期——比如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四一二时期”和现在“攘外必先安内”的特殊时期,那东西就是个屁! 不,连屁都不如,至少屁还能听个响,证据,别人看都不会看! “那你说,怎么办?” 曹光远是真无奈了,不过他明白,既然耿朝忠能来给自己报信,那就说明他还是那个小耿,他的心里还有自己这个曹大哥。既然如此,先听听他的意见也不错。 旁边的耿朝忠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费尽唇舌,终于让曹光远接受了沐幼安可能被抓的这个基本前提,有了这个前提,以后的计划就好谈。 否则,抓人这一步曹光远就不配合,或者干脆让沐幼安跑了,那自己怎么办? “我知道,您舍不得那个沐小姐,但人,我们特务处已经盯了好几个月了,证据,也有一些,不抓是不可能的,”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曹光远的脸色,“但抓了她,不代表她就必须死,只要她承认自己是共产党,我可以在几日后就把她救出来........” “不行!”曹光远打断了耿朝忠的话,“让小沐主动承认自己是共产党,绝对不行!更何况,你还要把她关进特务处审讯室,那更加不可以!” “曹大哥,放心,我绝对会保证沐小姐的安全,这点,我可以向您保证!”耿朝忠举手发誓道。 “你没法保证!”曹光远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耿朝忠,脸上露出了几分怀疑之色,阴森森的说道: “小耿,你老实讲,你是不是想拿沐幼安立功,又怕我以后找你算账,才想出了这么一出?” “放屁!” 耿朝忠也是怒了,曹光远这么说,分明是怀疑自己目的不纯,更进一步的,是怀疑自己卖友求荣! “如果我想要卖友求荣,根本不会来找你,直接把你俩串成一串,让你们做个同命鸳鸯!”耿朝忠冷笑着看着曹光远,“还有,我会怕你?我耿朝忠长这么大,就没有怕过谁!” 耿朝忠一发怒,曹光远反倒愣住了,他呆在那里,很快想明白,如果耿朝忠真的是不讲情义,直接把人抓起来就完事了,他不露面,自己也根本不知道方途就是耿朝忠,又怕什么报复? 一旁的耿朝忠也在努力压抑着自己,要不是因为自己不方便泄露身份,只要亮出自己中共的秘密身份,沐幼安那边一定会拼死保护自己,又何必来找到曹光远? 自己这么做,一是因为向沐幼安表明身份不仅不符合纪律要求,还必须要得到南飞那边的同意和证明,更是因为,他自己也不能确保,沐幼安被抓到后,会不会供出自己,所以才找到了曹光远,通过他来说服沐幼安。 这样,即使沐幼安被捕了,也根本不了解自己的详细情况,自己也不虞有暴露的风险。 但曹光远不仅死不松口,还开始怀疑自己的目的,那自己又是何苦来哉!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耿朝忠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平静,他低声说道: “曹大哥,你怎么就想不通呢?我不想让沐小姐死,更不想让你死,我这次的目的,就是一举洗清你的嫌疑,同时保护好我在特务处的.......地位!” 这番话一说出口,耿朝忠突然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一个口误,虽然迅速做出了改正,但那边曹光远的眼睛却突然一亮,他静静的盯着耿朝忠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开口道: “你想要保护好现在的身份,意思是你还有别的身份了?” “狗屁,我说的是地位!”耿朝忠怒道。 “就算你说的是地位吧!”曹光远目光闪烁的看着耿朝忠,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片刻后,他才又开口道: “好,我可以按你的说的告诉小沐,但营救小沐的事情,只能由我来做!” “不行,你政保处的人我不放心,”谈到这里,耿朝忠也少了几分顾忌,“我手头还有别的人手,放心,我一定会把沐小姐完整无缺的给你带出来!” “好!”曹光远这次答应的异常爽快。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把整个计划完整的告诉我,不能有任何隐瞒!” “行,”耿朝忠也痛快的答应下来,“不过曹大哥,我还是那句话,无论风云如何变幻,我还是以前的那个小耿,如果您再怀疑我的为人,那我们从此就一拍两散!” ........ 与曹光远的谈话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耿朝忠才离开了那辆轿车,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漆黑的卧室里,耿朝忠盯着天花板,仔细的回想着今天晚上的这场谈话。 曹光远的态度变化,是从自己的那个口误开始。 自从那个口误后,曹光远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抵触情绪,突然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很不正常。 即使沐幼安真的是曹光远最心爱的人,一个年近四十的老牌资深特务,前面表现出来的东西,也有点显得过于情绪化了,按照自己对曹光远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一个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除非,他之前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象,而这个用情至深的假象,掩盖的是他另外一个想极力隐藏的东西。 游无魂! 耿朝忠的眼睛猛地一亮! 难道,曹光远真的是那个游无魂?! 漆黑的雨夜,矮胖的身影,广州口音,从广州到南京,这一切都和陈恭树之前调查的游无魂完全吻合。 陈恭树的能力,耿朝忠很明白,他把目光放在曹光远的身上,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而困扰当时陈恭树最大的问题,是曹光远的身份——南京政保处处长的身份,让刚刚成立的复兴社特务处实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但这并不代表陈恭树的判断是错误的。 相反,如果曹光远是游无魂,那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独立于上海党组织的系统,历经数次磨难却丝毫无损的南京党委,还有就是,玉真的动向! 玉真被上海中央选调到苏联留学,这件事耿朝忠是知道的,从现在中央的形势来看,从苏联留学回来的博古等人已经开始掌控大权,这种形势下,玉真的身份不会太低,至少,也是华东局或者上海地下党跟南京地下党的一个重要联络人。 她来南京找沐幼安,那说明沐幼安是一定能跟南京地下党的最高负责人“游无魂”取得联系的。 这一切串联起来,指向的目标只能是曹光远! 老曹啊老曹,你到底是曹光远,自己眼中的那个辛亥老革命党,还是游无魂,这个一直潜伏在南京的地下党最高负责人? 耿朝忠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这一切的迷雾,最终将会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彻底揭开。 事情,会超乎自己的想象吗? ....... PS:后面这段是废稿,后面写了不少,但唯恐前后冲突,明天改好了换上。 “但,”戴雨农话锋一转,“我身为特务处主官,自然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我戴某用人,不问亲疏远近,只问是否效忠领袖,能力是否佼然众人, 为党国服务,为领袖服务,求上进是人之常情,即使是我,同样不能免俗。” 1932年4月1日,戴笠的特务处成立,一个月以后,戴笠就开办了他的第一个特务训练班--“洪公祠特训班”。 按:蒋介石靠黄埔起家,戴笠处处学他的“校长”,最重视学生,其实就是对自己班底的培养。事实证明,后来军统的骨干,不是黄埔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特务训练班出来的。 “洪公祠特训班”对外名称叫“参谋本部特务警员训练班”,因设在洪公祠,后来人们称之为“洪公祠特训班”。 “洪公祠特训班”一共举办了三期,每一期半年。第一期于1932年5月开班,这是军统特务训练的开始,在军统林林总总的特训班中很有代表性。 第一四三章 第一堂课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关东厅特高课总部。 “报告佐藤课长,收到红叶密电!” 一名带着土黄色军帽的收报员急匆匆的走进了佐藤正男的办公室,佐藤正男霍然起立,长达半年的静默期,终于接收到了来自红叶的秘密电报,这对佐藤来说,可是难得的喜讯! 佐藤接过手中的电报,仔细的观看着电报的内容,面上的喜色也越来愈浓。 红叶君果然大才! 仅仅用了不到一年时间,他就已经成功的打入了复兴社特务处,成为了复兴社特务处的一名上尉情报员,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红叶,甚至可以受到特务处最高首脑戴老板的接见! 佐藤喜不自胜的站了起来,开始绕着自己的办公室兜圈子。 上次在党调处杀死刘一班和张好古,是红叶密谍生涯的巅峰之作,这次行动,成功除去了大日本帝国在岛城黑白两道的两位主事人,几乎对南京在岛城的情报系统造成了毁灭性打击,这份功劳,受到了帝国军部的一致赞扬。 但是,这件任务的完成,也带来了一定的隐忧。 红叶在岛城苦心经营的情报线,不得不转入了地下,另外,前期在党调处投入的精力,也不得不就此放弃。 不过佐藤并不在乎这个,因为在党调处的高层,特高课早已埋伏下了别的人手,多红叶一个不多,少红叶一个不少。 但是在复兴社特务处,帝国尚未埋下任何的钉子,红叶成功打入这个南京最新建立的情报组织,对特高课来说,是一个零的突破。 正如电报上红叶所提议的,随着红叶地位的稳固,现在有必要在南京为红叶建立一个比较产期的联络点了。 佐藤沉思着,在心里慢慢的下了决定,他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等候命令的报务员,开口道: “联系八重樱,让她和红叶取得联系,命令红叶在南京建立一个长期联络点,但严禁与其它线发生任何横向联络。必要时候,可以让八重樱从上海调集人手,配合红叶的行动,明白了吗?” “嗨依!”报务员干脆的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报务员匆匆而去的背影,佐藤的心情更加愉快起来,戴雨农啊戴雨农,任你如何小心,也绝对想不到,我们特高课,已经在你的身边安插下了一个最重要的棋子! ........ 与此同时,耿朝忠在南京女子公学的教师生涯也即将正式开始,唐校长已经安排好了课表,今天下午,就是耿朝忠的第一堂课。 当然,这也是耿朝忠的试讲课,上到唐校长和教务主任,还有沐幼安等几个资深老师,都会来教室旁听。 下午三点钟,耿朝忠夹着讲义一步步的走进了女子公学的讲堂,看着众位翘首以待的女同学和坐在教室后排的唐校长等人,耿朝忠的心也不由得有点紧张。 他扮演过很多的角色,在特务处里当老师也不是第一次,但在女子学堂讲课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走上讲台,这位文质彬彬的年轻男老师立即吸引了女学生的注意——这些同学都来自南京当地和周边县市的豪绅之家,不仅眼光高见识广,并且颇为挑剔,以前就传出过某位讲儒学的男老师被轰下讲台的情况。 看了看台下好奇的眼神,又看了后排唐校长鼓励的眼神,耿朝忠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做自我介绍。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新任历史老师周宣合,这个学期,主要为大家讲的是西洋通史。在讲课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大家,”耿朝忠略微顿了顿,又向台下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个问题是:历史是由谁创造的?换句话说:历史是由英雄创造,还是由普通人创造?” 耿朝忠的这个问题一经提出,台下顿时鸦雀无声,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真要系统性的回答出来,那可是一篇大学问。 每个同学的脸上都露出思索之色,就连后排的几位老师也都在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稍候片刻,有几个女同学犹豫着举起了手,耿朝忠指着前排一个个子比较矮的圆脸女生说道:“这位同学请回答。” “我认为,历史是由英雄创造的,梁启超先生说过:历史者英雄之舞台也,舍英雄几无历史。没有英雄振臂一呼,愚昧的普罗大众根本没有能力去推动和创造历史。”圆脸女生回答道。 “回答的不错,”耿朝忠微笑颔首,接着又看了看台下,“还有吗?” “我认为,英雄也是普通人产生的,所以归根结底,历史还是普通人创造的。”又有一位同学站出来回答。 “哦,我明白了,因为英雄是英雄他妈创造的,所以英雄也是普通人,所以归根结底,历史还是由普通人创造的。”耿朝忠哈哈一笑。 全场传来一阵笑声。 这个回答明显是偷换概念,照这么说法,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提出的必要了。 “朱熹说: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由此可见,历史还是由英雄人物创造。”又有人站起来。 耿朝忠微微点头,又有几个人站起来发表了看法,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历史是英雄创造,这也是当前的主流观点,直到再没有人站起来回答问题,耿朝忠才微微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看得出来,大家的观点基本是一致的,这并不奇怪,我们中国人的启蒙历史书是《史记》,而史记,正是一部帝王将相史。西方的历史启蒙著作是《荷马史诗》,这同样是一部英雄史。另外,如果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圣经》的话,这依然是一部英雄史。 这么多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如果没有英雄的话,整个世界依然会处于一片黑暗和蒙昧当中,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大家: 我们接触到的历史,是真实而又客观的吗?” 不等大家回答,耿朝忠又开口了: “近几年来,学界开始流行实证派,很多所谓的历史都已经被考证出乃是伪史。现在大家都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历史既然是由人书写,那么必然会带有主观性和倾向性,这是绝对无法避免的。 所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大家,我们所接触到的历史事实从来不是纯粹的历史事实。 带有主观色彩的不仅是对历史的解释,还有历史事实的选择。历史事实浩如烟海,它可以大到皇帝的驾崩、王朝的更替,也可以小到百姓家里的娶妻生子、一户商行的繁荣衰败。最终什么样的事实可以成为历史事实,完全取决于历史学家的选择。 那么,我还想问大家: “英雄是否可以替代?如果没有仲尼,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会不出出现另外一个仲尼?” 众人再度陷入了沉思。 第一四四章 接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微微一笑,开口道: “中国还有句俗话叫:时势造英雄。这句话比较朴素,是普罗大众通过长期观察总结出来的道理。他们发现,在危机时刻,总有一些英雄或挺身而出,比如陈胜吴广;或被挖掘出来,比如刘备三顾茅庐请出的诸葛亮;更或者被迫站出来,比如赵匡胤黄袍加身。 但是大家想过没有,在陈胜吴广之前,难道就没有别的人反抗暴秦?我想肯定是有的,只是他们可能没有掀起太大的声势罢了。刘备在请诸葛亮之前,有没有请过别人?我想肯定也是有的,只是这个人可能没有诸葛亮那么有名。还有赵匡胤,恐怕陈桥兵变这种事,在五代十国的时候也很常见吧!” 耿朝忠一席话,令台下众人纷纷点头,不过也有人提出问题道: “按照周老师这么说,别人都没有成功,只有这几个人成功,岂不更说明英雄人物的重要性?” “问得好!”耿朝忠哈哈一笑,“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究竟是英雄创造还是凡人推动,正是我们研究历史的第一个问题。而我所讲授的西洋通史,正是一部不折不扣的英雄史,而他们的第一个英雄,就是上帝!” “上帝?” 台下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不错!”耿朝忠大力点头,“我们都知道,研究历史,第一手资料就是历史文献,在考古中,文献史料永远是排在第一位,只有读懂了文献史料,才能明白某片区域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西洋历史比起我们中国历史来说,缺乏有效的,可信的文字记载,他们所谓的希腊神话,并没有找到任何可靠的文字记载,更可疑的是,这些希腊神话,绝大部分都是从文艺复兴后才开始流传,而从罗马帝国到文艺复兴之间,有长达千年的历史竟然是一片空白! 所以,作为严谨的历史学研究来说,希腊神话对我来说不足为凭,不过,西洋人的所有的历史,却都是以《旧约》的神话故事为框架,所以,今天我们就从旧约说起,让大家明白,西洋历史到底是怎么来的。 .......” 耿朝忠侃侃而谈,台下众人无不击节赞叹。 此时的西洋通史,绝大部分都从希腊神话开始,而耿朝忠则直接摒弃了毫无实证的神话传说,直接从城邦制开始讲起,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观点,即使是后排的老师,也都听的如痴如醉,尤其是唐校长和沐幼安,更是用惊奇的眼神看着耿朝忠。 她们不明白,按照这位周老师的学识,足以在南京和上海的其他著名大学谋得一席之地,为何却会来到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女子公学? ...... “恭喜周先生,您已经被我们女子公学正式聘用了!” 校长办公室,唐校长微笑的看着耿朝忠,然后从办公桌后面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耿朝忠,继续说道:“这是第一个月的月俸200元,我提前预支给您,您的课安排在每周一三五下午,每周四节课,您觉得是否合适?” “合适,多谢唐校长。” 耿朝忠接过红包,心下也颇有几分得意。 200元,这在民国可是高薪阶层了,至少,戴老板明面上的工资也就是这个数。更何况,随着自己名望的加深,薪资水平还会有所上涨。 “对了,我初来南京,现在借宿在一个朋友家,甚为不便。现在既然安顿下来,看来是必须找个长期的居所了,不过我对南京不熟,不知唐校长是否可以代为安排?”耿朝忠开口问道。 “这样,”唐校长略微沉思了一下,“您回办公室找沐幼安,她是南京本地人,认识人也多,您可以让她帮您找个合适的居所。” “好,多谢唐校长。”耿朝忠心中暗喜,连忙致谢。 回到办公室,发现沐幼安果然也在,耿朝忠客套几句,开口问道: “对了沐大姐,刚才唐校长让我找您,想请您帮忙找个住处,我来南京没多久,一直借住在朋友家......” 耿朝忠几句话说明了苦衷,满脸诚恳之色的看着沐幼安。 “住处?” 沐幼安秀眉微微一蹙,看了耿朝忠一眼,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片刻后,终于开口道: “住处是有,和我家在同一条巷子,不过那屋子附近有家赌坊,夜间有些喧闹。” “无妨无妨,先安顿下来,以后再找合适的也不迟。最近住在朋友家,日日看人眼色,实在是好不尴尬!”耿朝忠连忙开口道。 “好,那一会儿下了班,我就带您去看看。”沐幼安点点头。 耿朝忠心中默默点头。 沐幼安所在的广州路甲二巷早已住满,不过自从打定主意接近沐幼安后,他就安排王剑秋提前操作,将沐幼安同一条巷子的一户人家撵了出去,然后再找机会询问沐幼安,只要沐幼安对自己不是太讨厌,估计就很可能把那户人家介绍给自己。 其实,即使自己直接搬进去也没什么,但这样问一下,更加不容易引起沐幼安怀疑。 转眼间已是下午5点多钟,沐幼安站起身来看了耿朝忠一眼,耿朝忠也连忙跟着沐幼安往外走。 两人出了校门,沐幼安为人甚是安静,一直都没有开口,耿朝忠思量片刻,也没有说话,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广州路往外走。 片刻后,沐幼安似乎觉得一直沉默也颇为无礼,稍稍想了一下,开口道:“周先生,今天听你讲课,似乎对西方的英雄史观不以为然?” “哪里哪里,我只是认为,现有的史学研究,似乎忽略了历史发展过程中社会背景和政治制度的研究,而忽略了这一点,就很容易给读史者造成历史是由英雄人物创造的假象。”耿朝忠笑道。 “哦,”沐幼安看上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我今天听您讲课,似乎您的观点颇有一些唯物主义的影子,您读过黑格尔?” “读过一些,不过我同样对尼采的超人哲学很感兴趣。”耿朝忠回答的滴水不漏。 马克思和黑格尔一脉相承,这沐幼安是在探自己的底。 “哦,”沐幼安点点头,“周先生学问渊博,小女子十分佩服,我对历史也是一知半解,对西洋史更是一窍不通,不过今天听周先生讲课,却起了不少兴趣,以后还得向周先生多多讨教。” 耿朝忠连忙客套几句,说话间,那条熟悉的巷子已经到了,沐幼安领着耿朝忠,来到赌坊隔壁的一家屋子,指着屋子说道: “就是这里了,门口贴着出租已经好几天了,今天你一问,我正好想到了这里,要不,我陪您进去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好。”耿朝忠连连摆手,沐幼安也不多说,告辞转身向自己家走去。 敲开门,一个年轻男子露出脑袋,看到耿朝忠,眼睛里顿时露出尊敬之意,然后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将耿朝忠迎了进去,仔细关好了房门。 “六哥,您来了?” 刚走进去,王剑秋就从屋子里迎了出来,笑容满面的走到了耿朝忠面前。 “人准备的怎么样了?”耿朝忠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拿人!”王剑秋满脸自信的神色。 “不急,”耿朝忠点点头,“最好是人赃并获,否则,光抓了人没什么用。” 第一四五章 爱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六哥,我们盯了这沐幼安也好几天了,发现她与人接触很少,除了曹光远偶尔过来,基本就是一些学生和亲戚,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我们这么等下去......”王剑秋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戴老板限定的时间很短,但这沐幼安却根本没什么动静,就这么等下去,谁知道沐幼安什么时候会跟共党接触? “无妨,”耿朝忠摆了摆手,“我既然潜伏到她身边,自然有办法让她动起来,这你不用担心,对了,那天从沐幼安家出来的那个年轻高挑女子,你查的怎么样了?” 耿朝忠问的正是玉真,那天玉真从沐幼安家出来,特务处的人可都是看得一清二楚,自己如果就这么轻轻放过,那是完全不合常理的,所以自己当时就吩咐王剑秋派人跟一下。 至于玉真的安全问题,自己倒不太担心,自己早就吩咐过了,没有自己的命令,盯梢者绝不可轻举妄动。 总之,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绝不能有任何漏洞,无论戏是真是假,都必须按照流程来,绝不能因情出错。 “跟了,”那边王剑秋的声音传来,“那个女人果然不是本地人,她出了沐幼安家,直接坐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我们的人已经跟了过去,今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嗯,好好查,”耿朝忠看了王剑秋一眼,“这个女人身材高挑,南方非常少见,绝不是沐幼安的亲人,你查清楚了第一时间就通知我。切记,切不可轻举妄动,说不定,这个女人能让我们抓到上海的大鱼!” “好!”王剑秋答应了一声,看耿朝忠只是站在屋内,连忙转头吩咐手下,“快给六哥上茶!” “弄杯白开水得了,执行任务,没那么多讲究。” 耿朝忠看了王剑秋一眼,一边说话一边坐下来,那边王剑秋却满脸堆笑的说道:“六哥,都是早就准备好的茶叶,不碍事的。” 耿朝忠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手下送上的茶水,掀起茶盖,喝了一口。 自从把郝可夫几个心腹打发到上海执行潜伏任务以后,自己身边的得力干将就剩下了王剑秋和谢炎几个人。 这王剑秋为人八面玲珑,耿朝忠交待的事情都办的妥妥贴贴,更是为六组招募了大量人手,与处里的老特务们关系也处的不错,耿朝忠看在眼里也很满意——这次行动让他执行,对王剑秋也是个提拔之意。 只是,时间紧迫,不知道曹光远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 夜。 曹光远像往常一样,乘坐着轿车行驶在开往广州路甲二巷的路途上,前方的司机小王正忐忑的开着车。 昨天自己在楼下等曹处长下来,只是小解的功夫,就被人打昏在地,等醒了之后一模身上,钱包早已不翼而飞,小王心中惊惧,可又不敢多说——身为曹处长的司机兼保镖,就这么被一个蟊贼放倒,如果被曹处长知道了,自己这司机也甭想干了。 只是自己回去以后,发现曹处长根本没下来,轿车也安安稳稳的停在原处,这才算暂时放下了心。 身后的曹光远却没空理会小王的这点小心思,他现在考虑的是,自己一会儿该怎么跟小沐说耿朝忠交待的事情。 让小沐深入虎穴,绝不是曹光远心中所想,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南京政保处的处长,如果自己只是曹光远,那自己是绝不可能考虑耿朝忠的提议的。 可惜,自己不是啊! 一切都要从大局出发,而这个大局,很可能牺牲的就是自己最心爱的人! 曹光远脸上的肌肉再次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今天这番话说出来,自己和小沐的关系,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 车子静静的开进了甲二巷,曹光远像往常一样迅速下了车,拐进了巷口沐幼安的住宅,沐幼安听到汽车声音,早已站在门口,将曹光远迎了进来。 曹光远阴沉着脸走进了屋子——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人,自己从来都不会再以假面示人,更不会故意隐藏情绪,而沐幼安也很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但她却像往常一样善解人意,只是静静的搀着曹光远坐到桌子旁,用那双温柔可人的眼睛看着对方。 “小沐,”在沐幼安的注视下,曹光远的语气似乎有点犹豫,但终于还是开了口: “小沐,你暴露了......” “放心,我不会连累你,”沐幼安好看的眼睛只是微微一凝,就若无其事的说出了早有准备的话,“按照我们以前说的,你揭发我,我去自首。” “不,你不会死,”曹光远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我会把事情安排的妥妥贴贴,你只需要在里面呆一阵子,我就会把你救出来,放心,你一定不会死!” “老曹,你别激动,”沐幼安伸出手,轻轻的在曹光远的肩膀上按了一下,“你把事情详细说说,还有,外面是不是已经被包围了。” “没有,”曹光远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还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复兴社特务处已经盯上了你我,只是他们没有证据,所以一直都没有动手。不过现在形势不同,他们打算先把你抓起来,然后从你这边找到突破口。” “那就好办,”沐幼安也呵了一口气,看样子,她的内心,也并不像刚才表现的那样平静,“只是,我为什么非要进去一趟?你亲手打死我,岂不是更好?” “这,”曹光远的眼神突然开始闪躲,“我下不了手。” “老曹,”沐幼安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去经历那些肮脏的事情——虽然我并不害怕。但与那样相比,死在你的手里,我会更安心一点。” “不,”曹光远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嘴里面开始连珠炮似的说话:“小沐,你不会死,也不会受到任何刑罚,相信我,我已经坐了妥善的安排,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们两人都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还能一举洗脱嫌疑!” “老曹,你别天真了,”沐幼安的眼睛明亮而又聪慧,“只要我不死,你的嫌疑就永远无法摆脱。再说,出了这件事以后,你这个政保处处长的位子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不在乎什么什么处长!”曹光远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那只是你在乎的!幼安,我现在想问你一句话,你和我接触,是不是只是因为我的身份?你对我,有没有动过哪怕一丝感情?!” 曹光远激烈的言辞,让面前的沐幼安也不再平静,她眼里露出一丝茫然之色,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 “呵!”曹光远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吗?!我们认识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你应该明白,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我心里也很清楚,幼安,都这个时候了,我只希望听到你的一句真心话!” 沐幼安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曹光远看着沐幼安的神色,眼睛里露出一丝不甘,又有一丝欣慰,接着,他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知道了.......在你的眼里,我始终只是一个策反对象而已,在你的眼里,我永远都是你们所谓的朋友......” “你不知道!”沐幼安突然抬起头来,紧紧的盯住了曹光远的眼睛,她的面容不再恬静,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清冷,显然,曹光远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她。 “不要用策反这样的词语来侮辱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五年前黄埔江边的那个雨夜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党外人士,没有一个党外人士,可以为我们做这么多!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我最好的同志,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 沐幼安顿了顿,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紧接着,她的嘴唇里说出了曹光远期待已久的那两个字: “爱人!” 说一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最近写了很多,但写完自己一看,这都什么玩意儿! 所以最后还是撕稿了。 问了一些老作者才意识到,最近可能是到一个瓶颈期了,没办法,这本书是我认真写的第一本小说,后续的情节真得好好捋捋,否则很容易写崩。 可能大家理解不了这种感受,怎么说呢,便秘大家了解吧… 大概就是这样。《民国大间谍》说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四六章 第三方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在曹光远和沐幼安互诉衷肠的同时,南京市北使馆路的秘密据点里,耿朝忠正头戴报话机,耐心的记录着从遥远的东北传来的电波。 市北使馆路的据点隐藏着自己与各方面联系的电台和密码本,是耿朝忠在南京的最大的秘密,如非必要,他几乎从不涉足。但这几天不同,他需要确认一系列的消息。 再次确认了接听的电波准确无误后,耿朝忠开始拿出密码本进行翻译,大约半个小时后,最后一个字被翻译出来: 4月21日下午两点,南京华乐美大剧院,一类暗号。 耿朝忠简单的看了一眼字条,然后将字条塞入嘴里,开始慢慢咀嚼。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跟佐藤正式联系。 即使上回在上海动用日本人的力量,耿朝忠也是让对方向关东厅请示,自己并未亲自联系佐藤。 但这回不一样。 自从在海棠阁炸死“耿朝忠”,刘一班,张好古三人后,佐藤就为自己布置了新的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利用自己对复兴社的熟悉,合理运用各种途径,打入到复兴社内部,并且在此期间,必须保持静默,并且严禁做出任何不符合伪装身份的举动。 对于打入敌方内部的鼹鼠来说,除非必要,静默期内,是谢绝任何直接联系,并且无需提供任何情报的——只有在真正确保安全后,鼹鼠才能发出第一条确认信息。 今天这条确认信息意味着,鼹鼠开始钻出地面,关东厅方面,也会马上派人来进行接洽,建立长期的情报传递渠道。 只是这回与自己接头的人,会是谁呢? 耿朝忠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人。 北原香子。 会是她吗? 耿朝忠摇了摇头,开始收起发报机。 今天晚上他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苏区那边并没有联络上,虽然对此事并不意外,但耿朝忠的心里依然很不痛快。 今年4月份,随着留苏派的掌权,李立三等人已经进一步攫取了苏区的最高权力,毛委员也已经被撤职,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刻,自己是无法从南飞那里获得帮助了。 一切,只能自己想办法。 ....... 翌日。 南京老虎桥监狱。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铁窗照进单人牢房,一个身高马大的犯人张开嘴打了个哈欠,抚摸了一下自己日渐干瘪的肚皮。 已经半年了。 自从被那个不肖弟子坑进老虎桥之后,朱胖子足足瘦了三十多斤,体重也由以前的198斤减少到160多斤——他被肥肉覆盖的面庞也逐渐变得清晰,年轻时还算英俊的脸庞也逐渐显露出来。 对此,朱胖子还是满意的。 他不满意的是这间牢房的交际环境。 这间单人牢房,是南京政府为“德国友人”提供的最好的牢房——有一张嘎吱作响的木床,不像别的牢房都是稻草铺地板;也有一张单独的马桶,不像别的牢房都是几人共用一个马桶。 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即使是放风的时候,他也只能是单独一个人,没办法,现在的南京老虎桥监狱,外籍囚犯只有他一个人,即使他长着一副中国人的面孔。 没人交流的日子,朱胖子很孤单。 孤单的朱胖子只能不停的想一些问题,比如: 苏联国内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那些老弟兄,尤其是老切洛夫,还能不能躲过这场风暴? 耿朝忠那个混蛋现在混的如何? 苏区的同志们,能否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围剿? 朱木运愁眉苦脸的谋划着,思考着,为一些自己根本使不上劲的事情担忧着,心底还在不停的咒骂着那个该死的家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皮鞋的啪嗒声,看样子,送饭的狱警来了。 不过,这个脚步声略显沉重,不像是那个干瘦的狱警。 换人了? 朱木运正在寻思,一个微胖的监狱官在两个卫兵的护送下走了进来,紧接着是他严肃而又不失亲切的声音: “华尔登,有人要见你!” 很快,朱木运就被带到了一间单独的审讯室,卫兵把他送进来后就转身离开了,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只剩下了朱木运一个人。 又等了片刻,门被推开了,一个人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咣”的一声,把身后的大铁门磕的严严实实。 “呵呵......” 朱木运冷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得意弟子”。 “抱歉抱歉,本来很早就想来看您的,可惜碰上小鬼子搞事情,这几个月一直忙,没抽得出时间。” 耿朝忠面带歉意的解释着自己许久未来的原因,然后顺带看了看审讯室周围的环境。 “放心,没有什么监听设备。这是外国人专用审讯室,基本人权还是要保证的。”朱木运冷笑了一下。 “还是老师经验丰富,”耿朝忠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拉开椅子在朱木运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朱木运,突然大惊小怪的喊道: “老师,您瘦了!” “滚!”朱木运没好气的啐了一口,“说罢,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麻烦是有一点,”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戴老板下了死命令,让我抓共产党,可是我又不想抓,但不抓又不行,这件事实在是为难,我在想,老师您经验丰富,应该有什么解决办法。” 耿朝忠也不绕圈子,开诚布公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不是新丁了,这种事还用问我?”朱胖子冷笑一声。 “我知道,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可以是先通知对方逃跑,也可以是被抓了以后再实施营救。但现在的问题是,只能用第二种,否则逃不过上面的眼睛。”耿朝忠指了指头顶,意思是戴老板很关注此事,“还有,现在通共抓得很紧,找洋律师辩护估计也没什么用。” “这样.......” 朱木运皱了皱眉头,明白了耿朝忠的意思。 如果是在租界,可以找外国律师辩护,通共这种事情,很难有什么证据,只要一口咬定只是帮朋友忙,也不知道对方是共产党,很难定罪。 在上海,我党通过这种手段,已经营救过多人出狱,但这是南京,在校长眼皮底下,估计此事很难行得通。 “那就只能用第三方暴力营救了,最好还是毫无瓜葛的第三方,否则你难逃嫌疑。”朱木运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 武装营救,只能是最后的手段,并且成功率很低,往往还得不偿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采用这种手段。 “没错,暴力,”耿朝忠的表情严肃起来,“可是南京不比岛城和上海,我找个得力的人手非常难。” 朱木运点点头,耿朝忠说的没错,如果是在岛城和上海这种半殖民地,可以发动青帮,甚至雇佣外国人动手,但在南京,国民政府的掌控力还是非常强的,青帮和外国人恐怕很难帮的上忙。 “那你的意思?”朱木运眨了眨眼睛,听耿朝忠的语气,他应该已经考虑了各种可能。 “我想请您来做这个第三方。”耿朝忠开口道。 “我?”朱木运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在牢里,什么都做不了。” “没关系,”耿朝忠笑了笑,“您虽然在牢里,但我想,您一定有办法可以联系到共产国际。” 第一四七章 殊途同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共产国际! 这四个字一出口,朱木运的脸上立刻凝重起来。 “你想好了吗?” 朱木运低下了头,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想好了,”耿朝忠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无奈,“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能会在南京建立一个广泛的关系网,但现在,这根本不可能,我必须借助契卡的力量。”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动用了共产国际的关系,那么我这段时间的行踪就成了一个问题,”顿了顿,朱木运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坚定,“你必须释放我。” “不可能,”耿朝忠的语气同样坚定,“只要你告诉我契卡在南京的联络人和具体情况,我就可以有效的把这批人利用起来。” “我实在搞不清楚,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关在这里,”朱木运的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如果没有我,他们根本不会信任你,更不用说为你做事了。” “他们会的。”耿朝忠眼睛里厉色一闪。 “你想胁迫他们?”朱木运双眉顿时一凝。 “不,是合作。”耿朝忠笑了一下。 “你是在玩火,”朱木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你赌的不仅是自己,还把我,把契卡在南京的一切都赌了进去。这件事如果被组织知道了,你面临的恐怕是极刑!” “组织不会知道的,契卡更不会知道。”耿朝忠的语气颇堪玩味。 “你走吧,”朱木运突然站了起来,“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冒险主义者。” “不,我没有冒险,”耿朝忠也站了起来,他的双目紧紧的盯住了自己的老师,“我的身份不会暴露,契卡也会在南京收获一个合作者,更重要的是,我在特务处的工作,也会得到最大的保护。更何况,我也不相信,在自己的同志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你竟然能这么无动于衷!” “不,你不懂,”朱木运摇了摇头,“你只是一个独行者,你对共产国际根本不了解,共产国际,是一个遍布七大洲五大洋的世界性组织,它能从无到有,在短短的十年多时间里发展到这种程度,就是因为它在各条线上都有着广泛的合作者。你,高估了你自己。” “不,老师,你错了,”耿朝忠也在摇头,“契卡在南京可能有着更高层次的合作者,但如果他们忽略了复兴社特务处这个刚刚成立的组织,他们未来一定会后悔!” “那好,你告诉我,你现在极力保护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朱木运说道。 “曹光远。”耿朝忠开口了。 “什么?!”朱木运突然睁大了眼睛。 “怎么?”耿朝忠看着朱木运的神色,他有点想不明白,朱木运听到曹光远这个名字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剧烈! 片刻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曹光远,是中山先生钦定的第一批留苏者,中东路事件时,南京政府派他担任密使出访苏联,也是因为他的留苏背景。 难道? “你猜的没错,”朱木运看着耿朝忠,“曹光远,就是我们契卡在南京的总负责人,同时,他也早在三年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如果你现在营救的人是他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再有任何的阻碍!” ....... 老曹竟然是契卡的人! 从老虎桥出来,耿朝忠的心底似乎仍然有一点震撼。 他之前对曹光远的身份有诸多的猜测,也知道这个曹大哥必定不简单。他甚至想过,曹光远也可能是自己的同志,但现在谜底揭穿了,这个自己眼中的曹大哥,不仅是契卡在南京的主要负责人,更负责着中共和苏联之间的东侧交通线! 那个时候中共和共产国际要建立联系,主要是有两条路线,一条在西侧,就是在今天的新疆,另外一条在东侧。东侧的这条线路,是从上海、南京、北京、大连汇集到哈尔滨,然后从哈尔滨经海拉尔,通过满洲里出境到达苏联。 而曹光远,就负责接应上海和南京预备留苏的同志抵达莫斯科,他所负责的,也是中共从南方到北方的一个重要的中转站! 耿朝忠突然意识到,玉真留苏,也是经过上海转道苏联,如果这样的话,曹光远会不会也认识傅玉真! 耿朝忠的头上开始冒冷汗。 如果曹光远真的被抓了,那他背后牵扯的所有一切都很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耿朝忠的步伐越来越快,他突然明白了,自己跟曹光远谈话的时候,曹光远最后那耐人寻味的笑容....... ...... “听说你混进了女子公学?” 戴雨农依旧坐在他那张破旧的蓝漆桌子后面,正在聆听耿朝忠对最近情况的汇报。 “没错,我已经开始接触沐幼安,并且和她住在了同一条巷子,并且我也流露出适当的左倾思想,不过现在为止,她还没有上钩。”耿朝忠回答道。 “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慢了吗?”戴雨农瞥了耿朝忠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始终认为,直接抓人,得到的东西会很有限。”耿朝忠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嗯,”戴雨农沉吟了一下,“小耿啊,不是我逼你,我让你在5月份之前完成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戴雨农抬起头,看了耿朝忠一眼,继续说道: “最迟6月份,我们就会对中共匪区进行第四次围剿,兵马未动,情报先行。这次我们吸取了前几次围剿失利的教训,施行先政治后军事的方针,要提前对南京和江西的政务和军事系统进行纯洁——估计你也知道了,上几次围剿,我们的军队被中共牵着鼻子跑,情报系统出了问题是显而易见的。 这件事情,不仅是情报任务,也是军事和政治任务,这两个月,所有的一切都会围绕这件事来进行。校长对我们特务处给予了厚望,如果拿不出像样的成绩,我们特务处的未来都堪忧,弄不好,我们会被合并到南昌行营调查处,甚至合并到党调处都有可能! 小耿,你理解我现在的压力吗?” 说道最后一句话,戴雨农的脸上越发严峻起来。 “卑职理解!” 耿朝忠站起身给戴老板敬了一个礼,他突然明白戴老板逼迫自己的原因了。 “还有,你手底下的人也得好好查查,别被混进了共产党,最近这类案子不少,如果查到了什么,你知道该怎么办。”戴雨农继续说道。 “明白!”耿朝忠心头一凛。 这几天有消息,上海余乐醒的二组那里,竟然混进了一个共产党,不过那家伙只是刚刚加入没几天,也没什么好料,审讯一番后,沈醉直接将那个卧底枪毙掉了。 这件事,在特务处内部传的沸沸扬扬,不过看样子,戴老板对此并不介意。 “好了,你抓紧想想办法,如果那个女人不动,你就制造一点机会,让她动起来,我相信你能找到办法。”戴雨农轻轻咳嗽了一声,翻开了桌上的文件。 “卑职遵命!” 耿朝忠应了一声,知趣的退了下去。 看来,事情必须抓紧了。 抱歉,1号开始更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对不住,原谅则个……《民国大间谍》抱歉,1号开始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四八章 老古的谋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事情必须得抓紧了。” 南京细柳巷32号的一处民居里,古顺章也在喃喃自语。 来党调处也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除了前半段时间卖力抓共党,后半段时间里,古顺章主要做的事就是为党调处刚刚成立的特工总部担任总顾问——主要是一些特务常识和教学工作。 但自己也没闲着,这段时间里,古顺章在党调处物色了不少人马,也初步组建了自己的班底。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徐恩曾的严密监视下进行的——徐恩曾给自己派了一个助手,名叫曾学良,名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其实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监视自己。 但无所谓,就曾学良那小子,能查清楚自己什么情况? 古顺章抬起头看了看屋角的座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那个曾学良也该吃药了。 古顺章闭上眼睛,开始默默的记数,当他数到368的时候,隔壁屋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呼噜声,古顺章轻笑了一声,推开窗户,纵身跳出了窗外。 出了细柳巷,古顺章轻车熟路的沿着小巷往外走,嘴角的一丝不屑之意还未消散。 曾学良那小子有消渴症(糖尿病),平日里饮水和上厕所的次数都非常多,但为了党调处的这项工作,他向徐恩曾隐瞒了病情,但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 小试牛刀,那曾学良就上了钩,如愿在自己无意中提起的一家药铺里购买了中药,但他哪里知道,自己吃的药,早就被自己替换成了安神补脑的安眠药。 古顺章轻笑着,脚步轻快的来到了一处名为“喜来俏”的妓院,在几个浓妆艳抹,身着高开叉旗袍姑娘的注视下,走进了妓院的后院。 后院的一间小雅间里,早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人人怀里都搂了一个姑娘,正在上下其手肆意调笑,其中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则坐在雅间靠窗的位置,只是,这个人似乎无心怀中佳人,眼睛不时警惕的看向窗外。 看到古顺章的身影,他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将怀中的幼雏一推,说道:“你先出去。”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其余的六个人也都迅速推开了怀中的姑娘,霎时间,喧闹的雅间里顿时少了几分颜色,紧接着,一个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大哥!” 众人全部起立,目视着刚刚走进房门的古顺章,古顺章微笑着摆摆手,几个人又整齐划一的坐了下来。 显然,古顺章在这些人中威信甚高。 “各位,今天是我们新党的第二次聚会,也是我们新党的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古顺章坐下来,环视四周,肃穆的脸上双目精光四射,“诸位在反正之前,都是党内的精英,每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才干。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我们离开了1号,但不代表,我们心中就丧失了理想信念。” 在座的七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原因无他,他们这几个人,都是叛逃到党调处的原共党人员,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并且他们之中很多人的身份还都不低。 当然,其中身份最高的,还是原特科负责人,中共******古顺章,要知道,他当时叛变的时候,毛委员也仅仅是******,他的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所以,在党调处中共叛徒的圈子里,古顺章也是当仁不让的领头羊,这半年,他很快就组织了原有的叛变人员,成立了一个新的组织,名为“新共产党”——当然,他们平时只自称为新党。 “各位同志不必尴尬,共产主义浪潮席卷全球乃是必然之事,虽然我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我们的理念依然不变,我依然坚信,共产主义事业必然会成功!” 古顺章话音刚落,雅间里顿时传来一阵压抑而又热烈的掌声——一帮叛徒坚信革命必然成功,这让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极为吊诡的气氛。 那个清秀的年轻人也在鼓掌,不过他的眼睛里却有一丝嘲讽飘过,不过在外人看来,他的表现似乎只是一种兴奋而已。 紧接着,古顺章志得意满的点了点头,继续讲话: “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是从南京政府内部制造分化,尽量收买意志不坚定之国民党员,同时与青年党,国民党左派密切接触,牢牢掌握青年人。随着历史进程,年轻人很快就会登上历史舞台,谁掌握了一万万青年人,谁就掌握了整个未来。 大家来自全国的各个地区,并且日后很有可能回到原籍,回到原籍后,我们必须用之前掌握的本领,发动群众,尤其是年轻人,同时,利用我们国民政府的正式身份,必定可以让我们的事业快速壮大,而诸位,也将是我们新共产党的领袖和领路人! .......” 古顺章的谈话在继续,不得不说,古顺章此人确实极有才干,码头工人出身的他,不仅具有青帮中鼓动人心的本事,还吸取了共产党的一些理论知识,这使得他的演讲极有煽动性,下面听讲的数名人员都面露思索之色,显然,他们被古顺章的言论所说服了。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新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散会后,华东区代表易宝满脸兴奋的离开了会场,任谁都想不到,他转角去见的人。 ........ “新共产党?哈哈!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易的居所里,耿朝忠听完小易的汇报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没想到,从上海回去后,古顺章居然在党调处的眼皮底下,真的把这个“新共产党”给搞了起来,并且汇集了五湖四海的精英。 而小易,作为山东唯一的代表,也有幸成为了“新党”的八人首脑之一。 “不过,我听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小易陪着耿朝忠笑了几声,面带思索的回答。 “小易,”耿朝忠的面色顿时严肃起来,“你可不要受了蛊惑,古顺章的节操,连个妓女都不如!他说的再对,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毫无公信力! 有谁,会相信一个叛徒? 有道理的话,谁都可以说,但说出来大家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相信我,他手下那些信誓旦旦的狗腿子,一旦暴露,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小易不由得点点头,那边耿朝忠松了口气,才再次开口问道: “那几个人的身份,你都掌握了吗?” “有几个见过,但不知道名字,大家都以代号相称,古顺章是一号,我是八号。”小易回答。 “嗯,继续调查。还有,我交待你一件事情,附耳过来。”耿朝忠低声道。 小易赶紧把脑袋伸了过去...... 第一四九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从小易的住处出来,耿朝忠却没有走远,反而摇摇摆摆的走回来刚才古顺章他们集会的“喜来俏”妓院。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但秦淮河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耿朝忠迈步走进妓院,随意点了一个姑娘,然后满脸猥琐的搂着那个姑娘往里走,刚拐进内堂,迎面一个络腮胡汉子也搂着一位姑娘走了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顿时都是一呆,耿朝忠眼睛一亮,笑着对来人说道: “这不是张兄吗?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怎么也到这喜来俏找乐子来了?小心被家里那位知道了,那可就.......” “赵兄,噤声!”面前那络腮胡汉子满脸紧张,回头对怀里的佳人说道:“你先回房等着,我跟赵兄聊几句。” 耿朝忠一笑,也把怀里的女人打发走,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个拐角处。 “怎么样?有没有留下的?” 四顾无人,耿朝忠顿时换了语气。 “有,刚才那雅间里有四个人没走,看样子是要通宵打麻将。”那络腮胡汉子低声说道。 “嗯。” 耿朝忠点点头,丝毫没有意外。 今天在“喜来俏”聚会的这帮原中共叛徒加上古顺章一共八个人,聚会结束后,他们不可能全部离去,否则也太惹人怀疑了。 现在留下来四个人打麻将,倒没有出乎耿朝忠的意料之外,那时候我党的很多工作,都是在妓院里,赌桌上谈成的,看来这帮叛徒也深明此道。 “出去,找兄弟们进来,今晚就动手。”耿朝忠开口道。 “好!”那络腮汉子双目精光四射,低声答应了一声,抬头高声说道,“赵兄,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来喝个酒,又没有过夜,你这话可就没意思了。” 说罢,满脸怒气的走了出去。 耿朝忠微微一笑,朝地上啐了一口,也摇摇摆摆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里面,那个姑娘正低着头,作出一副羞涩模样,耿朝忠也不多言,调笑道: “天色还早,给爷唱几个小曲儿消遣消遣,今儿晚上保你乐翻天!” 那姑娘应了一声,从墙角拿过一副琵琶,开始唱起了小调,耿朝忠靠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眼睛半睁半闭,脚尖一晃一晃,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不到半刻钟,外面突然“砰!砰!”几声枪响,紧接着,一个粗豪的声音响彻夜空: “红队诛杀叛徒,闲杂人等退避!” 紧跟着,尖叫声四起,“杀人啦!杀人啦!”一声声女子凄厉的喊叫传来,在耿朝忠面前弹琵琶的女子不由的身子一抖,想要动弹,却看到耿朝忠半眯着眼,似乎毫不为所动的样子,那女子只好按耐住惊恐的心情,继续耐着性子弹唱。 此时屋外早已乱成一团,一个男子拎着一把手枪,几个箭步就冲到了窑子门口,众人看此人满脸络腮胡,相貌极为凶悍,哪敢阻拦,眼见的此人撞门而出,马上就要扬长而去。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几声枪响,紧接着,门外传来几声高喊: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喧哗声中,枪声越来越远,看来那杀手并没有被抓住,耿朝忠听到外面渐渐安定下来,这才瞅了一眼眼前的婊子,漠然开口道: “没的坏了爷的心情,好了,你出去吧,今天这地方不能呆了!” 那婊子如蒙大赦,连忙抱着琵琶夺路而走,耿朝忠等她出去,这才简单收拾了一下身上,也迈步走出了门外。 “什么情况?” “天字7号房有客人被杀了!” “谁干的?” “这哪知道?不外就是争风吃醋!” 门外众人的声音传入耿朝忠的耳朵,耿朝忠却并不在意,与门外迎面而来的王剑秋对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门外。 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一个僻静的所在,耿朝忠问道: “怎么样,没出纰漏吧?” “没有,仇越各门课程都很优秀,尤其擅于伪装,再说,他是六哥您亲自选的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王剑秋一边说,一边看了看东面,“刚才他朝自己胳膊上打了一枪,已经向广州路甲二巷跑过去了。” “不错,是个狠角色。”耿朝忠满意的点点头。 仇越就是那个络腮胡汉子,也是耿朝忠一早安排的人选——今天这场戏,无非就是一个栽赃的手段而已。 这个仇越,是王剑秋从黄埔里招的八期生,年龄偏大,社会经验丰富,并且做事非常机敏,耿朝忠代课的时候,马上就看上了他,这回仇越也自告奋勇,执行这次任务。 “只是,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取得那个沐幼安的信任。”王剑秋眼里还有一丝忧色。 毕竟,这个仇越还是第一次执行任务,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这家伙有天赋,我相信他,”耿朝忠摆了摆手,“再说,就算露馅了,只要冲进去将沐幼安逮住,她不是共党也得是共党!” “只是,今天杀了党调处的人,会不会被党调处查出来?”王剑秋指了指妓院的方向。 “查个屁!”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辣之色,“里面那帮人都是共党叛徒,红队锄奸,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毕竟是谋杀党国官员,这件事要是被戴老板知道了......”王剑秋还是有几分犹豫。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耿朝忠摆了摆手,“CC系在无锡那边搞了个什么励进社,借着捕杀赤党的名义,弄死了不少我们外围的弟兄,戴老板平日里恨得牙痒痒,早就想报复他们了。这回的事情只要不出纰漏,只会夸咱们做事得力,绝不会有任何惩罚!” “原来如此。”王剑秋这才明白过来。 复兴社成立后,陈果夫和徐恩曾揣摩上意,也跟风成立了一个名为“励进社”的组织,不过这个组织成立后,没抓共产党,反而对复兴社的外围组织,江苏当地的一些警察学校进行打压,制造了多起流血事件。其目的,就是为了组织青年学生加入复兴社,从而削弱黄埔系的力量。 “好了,我们去甲二巷,看看仇越这场戏演的怎么样。”耿朝忠挥了挥手,领着王剑秋快步向沐幼安所在的甲二巷走去。 此时,甲二巷东头,沐幼安的院子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正捂着肩膀,靠在院门上不停的喘着粗气,他的眼睛还不时的从院子大门的门缝里往外看——显然,他在躲避着什么。 而屋子里的沐幼安,也正从屋子的门缝里往外看。 刚才远处传来几声枪响,沐幼安瞬间惊醒,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沐幼安往外看时,正好发现这个络腮胡子的汉子跳进了院门,看他捂着肩膀的样子,应该是受了伤。 沐幼安眯了眯眼睛,却没有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渐渐消散,那男子这才提着枪,一步一顿的走到了屋门外,看样子,是要推门进来。 “别进来!” 屋子里传出一声尖叫,那男子脚步一顿,向着屋子低声说道: “您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想向您讨几杯水喝,顺便包扎一下伤口。” “我这什么都没有,您去别家吧!”屋子里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求您了,我实在走不动了,我只喝口水,我真不是坏人!”那男子捂着肩膀,脸色一片苍白,整个身子都开始摇摇欲坠。 “只喝口水?”屋子里女子的声音传来。 “只喝口水,我都伤成这样了,就是想干坏事也干不了啊!”那男子苦笑着说道。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 噗通! 仇越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了门里面。 第一五零章 借刀杀人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等仇越醒来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干渴的喉咙也湿润了许多,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秀丽的女子,满脸感激的低声道: “谢谢,我不会麻烦......” “不用谢,你能走就赶快走,千万不要呆在我这里!” 不等仇越把话说完,女子满脸惊恐的打断了他的道谢,然后催促他赶紧离开。 一切都像是一个正常女子遇到这种情况的反应。 “好!” 仇越咬咬牙,不再多说什么,勉力站起身来,开始往外走,不过只走了两步,脚下一软,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这时,巷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哨声,紧接着,外面有人敲着锣走过,嘴里高喊: “有赤党要犯逃窜,所有住户立即检查住所,如有窝藏,严惩不贷!” 女人咬咬嘴唇,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血污的男子,然后快步走出门外,打开院门向周围看了看,接着又跑了回来。 “保长吹哨子了,一会儿就会挨家挨户的搜查,你快走啊!” “好,”仇越双臂撑在地面,使劲的站起身子,但很快他又再次躺倒在了地上。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沐幼安扁着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仇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方面是他必须这样,如果就这么出去,任务可就失败了,但另一方面,那一枪也确实让他失血过多,现在也是真的站不起来。 不过,他的心里却不由的狐疑起来——这女子的表现太正常了,就这么一个七情上面的妇道人家,会是共产党?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已经有人敲响了隔壁的房门,仇越抬起头,低声说道: “大姐,您家里有没有藏人的地方,我这实在跑不动了.....” “不行啊,不行啊!你会连累我的呀!” 沐幼安手忙脚乱的摇着手拒绝,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你不帮我,我就死给你看!”仇越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 “你说,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远处,在耿朝忠以周宣合身份租住的屋子里,耿朝忠眯着眼睛问王剑秋——此时已经是深夜两点多钟,仇越也已经如期冲进了沐幼安的家中,现在耿朝忠要做的,只是等待。 “我估计,如果那个女匪是共党的话,无论如何都会救下仇越,只不过,她一定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王剑秋回答。 “一定不会,这沐幼安潜伏在南京这么多年,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暴露,不过,我们这回下的可是猛药,党调处四个中共叛徒的人头,还买不来她的信任?”耿朝忠面带微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六哥说的是,仇越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赤党叛徒,这投名状一交,她不信也得信。”王剑秋哈哈一笑。 “对了,安排的报社记者怎么样了?”耿朝忠又问道。 “六哥放心,南京日报,益世报,这些报社我都熟得很,明天一早,消息保准传遍整个南京。”王剑秋目光闪烁。 “好,明天确认了消息,我看那沐幼安这回信还是不信!”耿朝忠再次大笑起来。 “六哥高明,这次既教训了党调处,又钓出了女共党,如果过几天仇越打进共党内部,一定会让处长龙颜大悦!到时候,六哥您的位子一定会水涨船高!”王剑秋恭维道。 “龙颜大悦这个词可别乱用,犯忌讳,”耿朝忠提示了一句,脸上却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还有,把仇越一路留下的血迹清扫一下,别让人看出破绽。” “已经吩咐下去了,”王剑秋脸容一整,“不过这多少算个破绽,也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怀疑。” “怀疑?”耿朝忠摸了摸下巴,“有句话叫春雨贵如油,你看看外面。” 王剑秋探头看了看窗外,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传来,王剑秋愣住了,转头用崇拜的目光看向耿朝忠: “六哥,这回我是真的服了!” ...... 沐幼安最终还是把仇越留了下来,并且把他藏在了床板下面,并且按照仇越的吩咐,迅速清扫了院子里的血迹。 淅沥沥的雨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各大报纸就登出了震惊整个南京的消息。 《春夜血案,喜来俏四人喋血!》 《疑是赤党作案,死者皆为前中共成员》 ...... 各种相关报道和后续如雨后春笋一样从南京的街头巷尾涌出,喜来俏妓院的这起针对中共叛徒的凶杀案,迅速传遍了南京的方方面面,且不提徐恩曾拍案大怒下令彻查,且不提校长闻听此事也勃然大怒,其中最震惊的,当属居住在细柳巷的古顺章了。 “四个,都死了?” 古顺章看着桌子上的报纸,脸上煞白一片,哪想到,自己昨夜前脚刚走出喜来俏,后脚自己手下七个干将就瞬间死了四个! “是的,都死了,全部一枪毙命。” 旁边的心腹周良生低声回答,他的心里也在颤颤发抖,同为叛徒,这四个人的死就像是一个警钟,让他内心的恐惧再也压抑不住了。 古顺章的脸更加阴沉,报纸上说了,行凶者杀人后曾高喊红队锄奸,这可不是红队的风格,以往自己率领红队锄奸,都是杀人后悄无声息的远扬而去,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更不会杀人后还自爆身份。 但现在,红队的领头羊是康盛,说不定现在这么做,就是要威慑自己呢! 不过,如果真的要杀自己,为何偏要等自己离开后才行动? 恐怕是没把握对付自己吧! 古顺章冷笑了一声。 “徐处长那边怎么说?” 沉默了许久,古顺章又开口问道。 “听说徐处长勃然大怒,下令彻查,现在整个南京的党调处都已经动起来来,不过要是我们老家的人干的话,查是肯定查不出什么的。”周良生回答。 “哼,他怒什么,他会在乎我们的死活?他怒的是这帮人死在妓院,让他面目无光!”古顺章冷哼一句。 周良生不再吭声,古老大腹诽徐处长,这话自己可接不得。 “算了,最近我们都不要外出,这次赤党来势汹汹,恐怕还会有动作。”古顺章无奈道。 但他的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是红队做的还好说,自己知根知底,不怕他们奈何得了自己。 古顺章怕的是,人不是红队杀的,而是徐处长杀的,目的就是给自己一个警告,恐怕最近自己联络旧部的事情,已经招来了徐恩曾的忌惮。 要不,找戴雨农试试? 狡兔三窟,再找一条后路也不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五一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却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把古顺章吓得起了异样心思,现在的他,正站在戴雨农办公室里,聆听戴老板的教诲。 “我让你加紧办事,你就是这么办的?”戴老板的脸色很不好看。 “卑职加入女子公学,想要慢慢套情报,您又不愿意,我回去想了半天,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快计,您现在还是不满意,要不,您还是让陈恭树来办吧!这案子他都办了两年多了,熟!”耿朝忠回答道。 “噗!” 戴雨农一口茶水喷出来。 他听出来了,耿朝忠这是在埋怨自己。 啪! 戴老板把茶杯往桌子上猛地一嗑,震得整个桌面丁零当啷一阵乱响,勃然大怒道: “放屁!混蛋!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方途,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耿朝忠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戴雨农阴沉着脸,看着面前这个恃才傲物,时常有出格之举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毛病,这回自己早就把他提拔重用了! 不过转念一想,陈恭树办了两年的案子,现在让耿朝忠限期一个月破案,这确实也有点强人所难。 只是,这耿朝忠也太目无尊卑了,不请示不汇报,不声不响的就干掉了四个党调处的人,简直就是目无法纪! 党调处虽然和特务处势同水火,但毕竟都是党国的人,一旦这事情暴露了,耿朝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你想过没有,这件事一旦暴露了,你是什么下场?”戴雨农阴沉着脸问道。 “不会暴露,有戴大哥罩着我,肯定没事。再说了,党调处那帮婊子养的,四处给我们捣乱,前段时间那个狗屁的励进社,弄死了我们好几个弟兄,咱们不声不响弄死他们几个,也就是还了点利息而已。”耿朝忠抬起头,继续满不在乎的回答。 “好好好,我特么这是养了个儿子啊!” 戴雨农满脸憋屈,实在找不到回答的言辞,总不能说自己不罩着他? 耿朝忠诡秘一笑,自己干掉党调处的人,戴老板肯定不会真的生气。 戴老板是什么人? 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的,现在自己帮他出了气,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呢! 再说了,自己这么一搞,特务处可是大快人心,大家谁不觉得他六哥是个汉子,能为底下兄弟出头? 戴雨农憋了好一会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端起茶缸一饮而尽,问道:“现在你把那个仇越弄进去,是想钓鱼?” “对,仇越搞死了四个中共叛徒,那沐幼安今天知道消息,不可能不信任他,这么一来,证据就有了,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搞出更多的大鱼!”耿朝忠自信满满。 “他的身份不会引起怀疑?沐幼安可是老资格地下党了,你随便弄一个人冒充赤党,恐怕瞒不过她。再说了,红队锄奸,沐幼安联系一下上海那边,很快就会知道你这个人是假冒的。”戴雨农质疑道。 “戴大哥放心,”看戴雨农不再追究,耿朝忠知道他对自己布置下的这个棋子动了心,赶紧解释起来: “仇越的身份是真实的,去年五月份党调处破获上海赤党大案,除了抓获的人选,还有不少失踪的人,其中有一个人被打死在了黄埔江里,赤党也不知道他死了,仇越扮演成这个人,绝对万无一失。 再说了,上海那边中共组织已经被彻底破坏,即使现在重新组建,也都是新人,谁能知道这个人是假冒的? 再说了,杀的四个叛徒可不是假的,此事,绝对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耿朝忠对答如流。 “那他的动机呢?他已经与赤党失去了联系,为何还要动手诛杀叛徒?”戴雨农又问道。 “戴大哥果然厉害,”耿朝忠伸出大拇指,顺便拍了个马屁,继续解释道: “虽然组织被破坏,仇越和上海红队彻底失去了联系,但他一直心向赤党,他的这次锄奸,只是个人行为。” “你的意思是,他无意中发现了叛徒聚会,所以临时决定锄奸?”戴雨农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这么做可信度很高,赤党应该不会怀疑,就算沐幼安问上海那边,也不会出太大问题。毕竟人名是真实的,上海那边现在认识他的人应该很少。” “嗯,短期内应该没问题,这个身份,你要好好经营,说不定,以后还有大用处。”戴雨农面露沉思之色。 耿朝忠布置的这个人虽然是为了钓鱼,但他,已经想到了更多可能。 “好,戴大哥放心!”耿朝忠敬了个礼。 “出去吧!好好做事!” 戴雨农挥了挥手,他有点心累,这个耿朝忠,能办事,会办事,就是太目无法纪,这么下去,迟早会惹出自己罩不住的乱子,到那时候,恐怕谁都保不住他。 不行,必须得让他长个教训! 戴老板眯着眼睛,开始默默思考起来。 ........ “这四个人都是你杀的?” 沐幼安指着前面的报纸,怯生生的问道。 “是我杀的,”仇越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沐幼安低下头,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问道:“你是共产党?” “不错,我是锄奸队的,这次得知四个叛徒在妓院鬼混,我就装扮成嫖客混进去,几枪干死了他们,痛快!” 仇越拍着胸脯,豪气干云。 没说的,虽说自己不是真的共党,但昨天这事,干的确实是痛快! 再说了,眼前这个娘们,虽然年纪稍微大了点,但长的真是漂亮,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自己可真的是要动心了! “我不懂你们做的事,不过大家都是中国人,你杀我,我杀你的,这是何苦呢?”沐幼安满脸的不理解。 “如果是一般的党国官员,我们也不会滥杀无辜,可是这几个人是叛徒,他们出卖了我们组织,害死了我们很多同志,不杀他们,我寝食难安!”仇越脸上露出愤恨之色。 不知不觉之间,仇越演的越来越入戏了。 沐幼安摇摇头,看了看窗外,低声说道: “我还得去上班,你如果有地方去,就赶紧出去找个医生,如果没地方去,也可以呆着,厨房里有米有面,你可以自己做饭吃,我去朋友家住几天。” 仇越闻言大急,他来是要和这个女赤党接触的,现在她走了,自己还怎么接触? 可是,人家说的合情合理,自己总不能强迫她留在这里? “放心,我不会告发你,”沐幼安似乎看出了仇越的心思,“再说了,如果我不去上班,很快也会有人找到家里的。” “行,大姐,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犹豫了半天,仇越终于选择了顺其自然。 六哥交代过,任务虽然急,但做事却千万不能急,尤其是潜伏工作,更要顺其自然,再说了,自己话里话外也留了活口,以后不是还要报答她吗? 那时候再找上门,她应该也不会奇怪吧! 沐幼安交待了几声,很快就出了院门,旁边院子里,王剑秋赶紧向耿朝忠汇报:“那女人出去了。” “看住巷口,我们去见见仇越。”耿朝忠吩咐了一声,带着王剑秋向沐幼安家走去。 轻轻敲了几下门,仇越很快跑过来,把耿朝忠迎了进来。 “六哥,那女子说要另外找个地方住,我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仇越把耿朝忠迎进门,快速介绍着情况。 “别急,她是要进一步确认你的身份,一旦知道你确实杀了中共叛徒,她会回来找你的。”耿朝忠淡定的说道。 第一五二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六哥,如果她认可了我,那接下来我怎么办?套她的话?”仇越问道。 “不用太刻意,”耿朝忠摇了摇头,“还有,你得做好被共党派往上海的心理准备。” “上海?”仇越愣了一下。 他所知道的任务,是一个钓鱼计划,只要能掌握沐幼安是赤党的证据,再想法确认曹光远的身份就可以,派往上海这件事,耿朝忠可没跟他提过。 “戴老板知道了你的事。”耿朝忠意味深长的看着仇越的眼睛。 “您的意思,是让我继续深潜?” 仇越很聪明,霎时间就明白了耿朝忠和戴老板的意思。 当然,这也是耿朝忠最欣赏他的一点,这也是耿朝忠看中他的原因。 “有这个可能,”耿朝忠笑了笑,“我给你的是一个真实的身份,如果你取得了沐幼安的信任,你还可能会被上海的红党吸纳,加入中共的锄奸队,成为我们布置在共党内部的一个暗子。” “这......” 仇越突然有点犹豫,深入敌营,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一旦被发现了,恐怕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你自己考虑一下,去上海风险不小,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我会向戴老板说,你经验尚浅,才具不足,眼前这个任务还可以,真要到了上海,恐怕会露出马脚。”耿朝忠说道。 “不,我去!”仇越脱口而出。 自从加入特务处,仇越就早就有了执行必死任务的觉悟,再说,这件事已经入了戴老板的法眼,一旦潜伏成功,自己就成为了戴老板手中的王牌,到时候如果能平安归来,飞黄腾达可谓是指日可待,这种机会,自己怎么可能错过?! “好,有志气!”耿朝忠猛地一拍桌子,“我辈黄埔精英,岂能贪生怕死!军校里应该教过你,战场上,越怕死的人,死的越快!特务工作也一样,你越是谨小慎微,落在别人眼里就越加可疑,你有这种胆气,证明你很适合这项工作,小伙子,我看好你!” 说罢,耿朝忠用力拍了一下仇越的肩膀,仇越激动的浑身发抖,连声道:“谢谢戴老板栽培,谢谢六哥栽培!” 耿朝忠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仇越说道: “待到你成功归来,我会为你摆酒请功,不,说不定到时候,是戴老板亲自为你摆酒庆功!” 仇越的脸上更加兴奋,能被六哥认可,能被戴老板认可,可谓是自己最大的荣幸! ........ “六哥,您打算让仇越潜伏下去?那这样一来,这个沐幼安还抓不抓?”从沐幼安的住所出来,王剑秋不由得问道。 现在很明显,如果想让仇越潜入赤党,那这个沐幼安就不能动,一旦沐幼安死了,那任谁都知道这个仇越有问题。 “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戴老板的意思。”耿朝忠纠正了一下王剑秋的说辞,“不过,既然老板有了这方面的心思,那我们就尝试一下也无不可。” “好,先看看仇越能不能过沐幼安这一关吧!”王剑秋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兴奋之色。 抓了沐幼安是功劳,但是如果能派人打入红党内部,那才是更大的功劳! 自己有份参与这项任务,一旦成功,这也是自己的资历! 王剑秋想的很美好,事情也确实朝着美好的一面发展。 仇越安安稳稳的在沐幼安家住了下来,而沐幼安,每日里依然是照常去女子公学上课,仿佛忘了这个人一样。 与此同时,耿朝忠在女子公学的西洋通史课程,也渐入佳境——周宣合周老师,已经成为了女子公学的金字招牌,他持平中正的历史观,在这个左翼思想和右翼思想激烈斗争的年代,毫无疑问是一股清流。 他从城邦制度讲到维也纳体系的历史观,也毫无疑问的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就连外校的很多学生和老师,也都慕名过来旁听,一时之间,女子公学的周老师,成为了历史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耿朝忠,也沉迷在了自己这个新的身份当中——当然,周围女老师的追捧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种日子并没有太久,4月24日这天上午,刚上完课走出校门,耿朝忠就看到学生打扮的王剑秋在不远处朝自己挤眉弄眼。 “怎么了?” 走到一个四顾无人的所在,耿朝忠开口问道。 “有个人进了沐幼安家的院子!已经好久没出来了,仇越也没出来,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会不会?”王健气的脸色严峻。 “不会,仇越不会那么快就暴露。”耿朝忠面带思索之色,一边和王剑秋谈话,一边步履匆匆的往甲二巷赶。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眼看着到了甲二巷,王剑秋提议。 “不用,做上线,切忌越俎代庖,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同僚,他掌握的情况一定比我们更多,也一定会做出比我们这些局外人更好的决策。” “那怎么办?” “等。” 耿朝忠没再说话,领着王剑秋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一直等到下午3点多钟,一个男人才从沐幼安家里走了出来,此人身材不高,面皮白净,还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要不要?”旁边的王剑秋问道。 “不用,这个人是个老手,现在跟了他,仇越就暴露了。”耿朝忠挥手阻止了王剑秋的动作。 “那怎么办?” “等。” 耿朝忠依然用一个字回答王剑秋。 片刻后,院子的门再次打开,仇越从里面走了出来,王剑秋顿时松了一口气,那边仇越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没人注意,这才走进了耿朝忠的屋子。 “那个人是谁?” 仇越刚进屋,王剑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上海来的,”仇越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也不等耿朝忠说话,端起桌上的茶水就一饮而尽,“他们上钩了!这个人是从上海赶过来,专门确认我的身份的!今天晚上就会接我离开南京!” “你确定?”耿朝忠问道。 “应该没问题!”仇越沉声说道,“他问了我很多问题,问我和组织失去联系后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碰到些什么人,是怎么知道那四个叛徒的所在的,然后又问了我一些枪杀那四人的细节——我觉得我没露出破绽!” “你把你们谈话的内容复述一下。”耿朝忠面色不变。 仇越低头思索片刻,然后一字一句的复述着两人的谈话,耿朝忠不时的插口几句,片刻后,耿朝忠拍了拍仇越的肩膀,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恭喜你,你已经获得了赤党的初步信任!” “那接下来呢?”仇越脸上也露出兴奋之色。 “还是那个字,等!”耿朝忠看了王剑秋一眼,笑了笑,继续说道: “这行,一定要有耐心。刚才仇越也说了,今天晚上他就会派人接你回老家。那么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沐幼安通知了上海的中共,他们派人来确认你的身份,然后把你领回红队。 不出意外的话,你在那边还会扮演一个相对重要的角色,这方面,你得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仇越问道。 “上海的红队是刚刚重新组建,里面都是一些新手,你是红队的元老,去了一定会得到重用。但这里有一个问题,你不熟悉红队的运作方式,去了很可能露馅!” “那怎么办?”仇越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拖!”耿朝忠斩钉截铁的说,“我会帮你找一些资料,你尽快背熟,去了之后多看多学,具体怎么做,全靠你自己!要想过关,你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学习红队的一切知识!” 仇越频频点头。 “戴老板那边会同意吗?”王剑秋插口道。 耿朝忠看了王剑秋一眼,说道:“我们回去见戴老板!仇越你还回到沐幼安那里,我们很快就会去找你。” ....... 戴雨农办公室。 “这么说,这个沐幼安通共是确凿无疑的了?”戴雨农摸着下巴,问站在面前的耿朝忠。 “确凿无疑!”耿朝忠坚定的点头,“只是,她的具体身份是什么还不得而知,还有曹光远那边,也需要继续深入调查。我们现在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是现在就抓了沐幼安审讯,还是放长线钓大鱼。还请处座裁决!” “这确实是个问题,”戴雨农脸上也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后,才看向耿朝忠: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小耿,你帮我分析下利弊得失。” “处座,如果现在就抓了沐幼安,那仇越就暴露了。更何况,我们也并不一定能保证沐幼安开口,如果沐幼安抵死不认,那事情也就到此为止,就连动曹光远也很难。 但如果不抓沐幼安,仇越打进上海中共地下党内部,我们就有机会将上海的中共组织彻底肃清!” “话是这么说,”戴雨农又摸了摸下巴,“只是,我就怕仇越任务失败,上海的情况没掌握,南京的事情也鸡飞蛋打,到那时候,恐怕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处座说的是,”耿朝忠也露出纠结的表情,“要不,我们先抓了沐幼安开始审,先把功劳拿到手再说?” 戴雨农突然有点牙疼。 事情没眉目的时候,虽然急,但总归是责令手下抓紧办事,但现在有了眉目,却要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是要一个唾手可得的功劳,还是牺牲眼前利益,冒着任务失败的风险,放长线钓大鱼? “等等,等等,容我仔细想想。”戴雨农眉头紧锁,使劲的拧着手里的钢笔笔筒。 “戴大哥,晚上中共就要把仇越接走,现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耿朝忠也露出焦急的神色。 “闭嘴!”戴雨农勃然大怒,这事情本来就很伤神费脑,哪还禁得住这家伙在一旁催促?! 戴雨农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等等!” 骂了耿朝忠一句,戴雨农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小耿,你说我们今天晚上把这接仇越的家伙一抓,连夜突审,能不能趁机把上海的赤党来个一锅端?我们端了上海的同时,再派人假冒上海的赤党,紧急联系南京的游无魂,然后再来个一网打尽?” 够狠!够绝! 耿朝忠的心里暗骂一句,这么一来,自己的算计可就都落了空! 自己的计划,是引导戴雨农放长线钓大鱼,这样,沐幼安可以暂保无恙,戴雨农又往上海安插了一个钉子,自己既查出了共党,又帮助特务处在中共内部埋下了钉子,这份功劳,绝对可以交代的过去! 哪想到,这戴雨农竟然不做选择,南京和上海,他全都要! 想了半天,耿朝忠赶紧开口道: “戴大哥,如果这么做,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审讯上了,如果这个上海来的家伙死不认账,或者他撑个三五天再交代,那事情可就都黄了!您别忘了,古顺章反正的时候,仅仅拖了一晚上,上海的中共要人就全跑光了!这件事,您不得不防啊!” “不会!”戴雨农回答的斩钉截铁,“党调处有赤党的内鬼,难道我们特务处也有?我不相信,我们特务处里会有中共的人通风报信?!” 说罢,戴雨农看着耿朝忠问道: “小耿,你说,我们特务处里有内鬼吗?” “我认为没有!”耿朝忠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我也觉得没有,”戴雨农呵呵一笑,“不要觉得中共的人都是铁打的,古顺章厉不厉害,还不是说叛变就叛变?再说了,我们特务处有你这个审讯高手,还怕审不下来?” “只是,我怕风险还是不小啊!”耿朝忠脸上依然有点犹豫。 “风险?”戴雨农冷笑了一声,“干什么没风险?派仇越过去,就没暴露的风险吗?虽然中共的上海地下党是重建的,但再重建,也难免有认识仇越的人,说不定,仇越刚去就暴露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用雷霆手段,一举覆灭对手!” 说罢,戴雨农目光炯炯,直视耿朝忠: “小耿,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可不像是你平时的风格啊!” 第一五三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三)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我是有点患得患失了,”耿朝忠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毕竟派仇越打进中共内部的事情,我还是有点把握的……” “把握?” 戴雨农呵呵一笑。 “别忘了,我们是官,他们是匪!我们特务处做事,何必像赤党那样藏头露尾?只要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完全可以用雷霆扫穴之势,将对方一网打尽!有句话说的好,夜长梦多!” “好!卑职现在就派人埋伏,今天晚上就将那个上海来的赤党抓捕归案,同时安排人去抓捕沐幼安!”耿朝忠脸上也露出坚毅之色。 “这还差不多,”戴雨农满意的点点头,“记住了,我们和中共不同,我们手里有的是资源,也有的是力量,只要肯花代价,没有什么事办不成!抓捕了沐幼安和这个上海来的赤党,那就掌握了南京和上海两处中共地下党的钥匙,我不信,这两个人,一个都审不下来!” 接着,戴雨农看了看表,吩咐道: “已经四点多钟了,抓紧布置,具体行动由你来安排。今天晚上,我要将南京和上海的中共组织,一网打尽!” “卑职领命!” 耿朝忠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快步走出了门外。 看着耿朝忠走出去的背影,戴雨农微微一笑,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了恭敬的声音: “老板,有什么吩咐。” “沈醉,给我盯紧上海那边,如果那个喜鹊有什么异动,立即就地抓捕!” “老板放心,那家伙,现在还蒙在鼓里呢!”话筒里传来一阵轻笑声。 戴雨农微微一笑,放下了话筒。 这个刚刚负责重建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喜鹊,也太猖狂了,真以为日本人占领了上海,党国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党国在上海的力量,要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 “怎么办?怎么办?” 走出门外的耿朝忠,虽然脸上依然是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但他的心里,称得上是心急如焚! 戴雨农的老辣,远远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耿朝忠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自己从事了太久的潜伏工作了,任何事情都会从潜伏的角度去考虑,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这次制定的计划也是如此。 但戴雨农不同! 他手握着校长授权的大量资源,无论人力,物力,还是智力,集中了整个中国最优秀的一部分人才。 更何况,他还有着国家机器的大义名分,他可不像我党一样,必须小心翼翼的走在悬崖边上。 对戴雨农来说,即使这次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可以错无数次,但对我党来说,错一次,就是灭顶之灾! 耿朝忠忧心忡忡的走在前往甲二巷的路上,但他不知道的是,戴雨农做出这个决策的原因,并不单单是他可以接受失败,更是因为,他早已经掌握了上海地下党的行踪,所以现在对他来讲,派仇越潜入上海地下党根本就是画蛇添足。 因为那里,有着一个自特务处成立以来,最年轻,也是最才华横溢的间谍——沈醉! ........ 必须赶快破局! 耿朝忠的大脑也在极速运转,沐幼安是特务处陈恭树早已盯住的对象,而曹光远的身份则更为重要,他负责着我党和苏联东侧交通线的重要人物,如果这条线被破了,那会造成全局的动荡! 因为,这条交通线,不仅关系着去苏联人员的培训,还关系着大量的金钱往来,这对现在处于重重围剿中的根据地来讲,可谓是生命线! 至少,也是两条主动脉中的一条! 但,南飞那边实在联络不上,自己的谋划,也已经濒临失败的边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迅速通知地下党在南京的总负责人,游无魂! 耿朝忠的耳边,又想起了南飞交待自己的话语: “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可以联系南京地下党负责人游无魂,接头暗号,二类暗号。” ......... “通知仇越,原计划取消,今天晚上,诱捕中共上海来人!” 耿朝忠的第一句话,就让面前满脸希冀的王剑秋一愣。 “别愣了,这是老板的意思,”耿朝忠冷哼了一声,“老板的意思,没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直接动用雷霆手段!现在我说一下行动安排: “第一,抓捕来接应仇越的上海地下党,抓捕成功后,就地审讯!如果审讯成功,让他联系沐幼安,同时诱捕游无魂! 第二,如果审讯不成功,由你来装扮这个上海地下党,去接触沐幼安,让他通知游无魂见面。 如果沐幼安不上当,直接抓捕沐幼安,逼问游无魂的具体身份! 第三,如果这个上海来人交待全面的话,立即上报,我们通知上海那边动手,将上海地下党一网打尽! 就这几条,有什么意见赶紧提!” 王剑秋眉头紧锁,快速消化着耿朝忠的行动安排,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 “六哥,这个计划是不是太冒险了。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能否将这个上海的共党审下来的基础上,万一他不说,我们前期的谋划就都白费了!” “计划必须施行,你如果觉得不妥,可以跟戴老板提。”耿朝忠插嘴道。 王剑秋哑口无言,过了片刻,又开口道: “还有,如果沐幼安早已和这个上海来人接过面,那我们诱捕游无魂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这个你不用担心,中共有中共的组织纪律,上海来的这个人,不会跟沐幼安有直接接触。”耿朝忠开口道。 “那好,我没问题了。”王剑秋无奈道。 “没问题,就赶快执行,现在就布置人手,通知仇越,那个人一到仇越的居所,立即展开抓捕!”耿朝忠下了最后决定。 “卑职遵命!”王剑秋沉声答应。 “好了,现在是四点五十分,”耿朝忠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现在就去女子公学缠住沐幼安,你们那边抓紧行动,千万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好!”王剑秋回答。 耿朝忠点点头,拎起一把油纸伞,快步走出了门外。 女子公学5点半下班,现在自己去学校找沐幼安只是幌子,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通知游无魂! 出了门,天色已经开始发暗,仰头看天,乌云密布,几滴雨水落在耿朝忠的脸上,耿朝忠轻轻的擦了下脸庞,快步向一个杂货铺走过去。 “打个电话。”四顾无人,耿朝忠随手扔了一个铜板给老板,然后拨通了电话。 话筒里面传出语调怪异的国语: “德国领事馆,请问您找谁?” “我找比尔霍夫参赞。” “请稍等。” 片刻后,话筒里传来一个外国人的声音:“我是比尔霍夫,请问您是?” “我却要与你立约、你同你的妻、与儿子、儿妇、都要进入方舟。”耿朝忠说了一句圣经。 那边没有回话——电话被挂断了。 耿朝忠放下电话,开始往女子公学走,不到半小时,就来到了女子公学门口,又等了十几分钟,学校门口开始有学生和老师陆陆续续出来,耿朝忠撑起油纸伞,站在门口静静的等待。 片刻后,沐幼安窈窕轻盈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耿朝忠面带微笑的走过去,撑起伞,将沐幼安拢在了伞下,低声道: “沐大姐,没带伞吧,咱俩正好顺路,我送你一程?” 沐幼安显然没有注意到耿朝忠,愣了一愣,这才微笑道: “不用了,离家很近,我快走几步,马上就到了。” “大姐,您就别客气了,您帮我找到了住处,我还一直都没来得及谢您,今天难得下雨,我想请您吃个饭,就在鼓楼区的瑞香菜馆,如何?”耿朝忠一边走,一边说道。 “为什么非要在下雨天请我吃饭?”沐幼安抬头笑道。 “平时人多眼杂,碰上说闲话的,不好。”耿朝忠笑了一下。 沐幼安也是一笑,看了看路面,行人们都行色匆匆,急着往家赶,确实没人注意他们两个,低头思忖了片刻,这才道: “好吧!” 两人步履轻快,很快就来到了鼓楼区,耿朝忠轻车熟路的领着沐幼安,走进了这家名为瑞香菜馆的饭铺。 恰逢下雨,饭铺里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点了几个菜,坐下来,耿朝忠笑着说道: “来女子公学也两个星期了,一直忙着准备讲义,却没来得及答谢大姐的赐屋之恩,今天正好,一起吃顿便饭,也算了了这桩心事。” “周先生客气了,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请周先生一顿饭,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今天周先生反倒请我吃饭,真是幸何如之。”沐幼安也是笑靥如花。 “只是一家之言,没想到却落了几分虚名,实在惭愧的很。来,大姐,尝尝这盘西湖醋鱼。” 耿朝忠提起筷子,指了指刚刚端上来的醋鱼,沐幼安抿嘴一笑,轻轻拈起了筷子。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倒算是融洽,这顿饭,足足吃了半个多小时,看着天色渐晚,沐幼安几次暗示要离去,却总是被耿朝忠化解于无形,正当沐幼安准备再次开口告辞的时候,一个身穿长衫,头戴礼帽的人走进了饭铺。 此人年约三十多,一道长眉,身形消瘦,刚进门,就喊道: “店家,三碟小菜,一碗米饭!” 耿朝忠突然眼睛一亮,朗声道: “无累云相似,悠悠天地间。林老板,正巧啊!” 来人,正是聚源茶馆的老板,林木森! 第一五四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林木森看了耿朝忠一眼,正要开口讲话,耿朝忠却摆摆手,转过头歉意的看了沐幼安一眼,沐幼安连忙站起身来说道: “周先生,既然遇到旧友,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叙旧即可。” “好,那大姐您路上小心。”耿朝忠恭送。 林木森也微笑着客套了一番,把沐幼安送出了门外,然后在耿朝忠的对面坐了下来,面带微笑的伸出手: “新秋生远思,此去未应远。同志你好,我是游无魂。” 游无魂! 当这个名字从林木森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耿朝忠脸上仍然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没想到,不是她,也不是他,反而是你。”耿朝忠看着刚刚走出门外的沐幼安背影,喃喃自语。 “是她,也不是她,是我,也不是我。游无魂,本来就不是一个人。”林木森摘下礼帽,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此话怎解?”耿朝忠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好奇。 “游无魂,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自从曹光远从广州营救了两船黄埔系共产党员的时候,他就成了第一任游无魂,而当他离开南京前往济南就任党调科科长的时候,幼安就成了第二任游无魂,而我,是第三任。”林木森说道。 “我明白了,”耿朝忠叹息着,“怪不得,党调处和特务处找了游无魂这么久,都摸不着头脑,原来,游无魂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是的,游无魂是策划者,组织者,也是保护者,他不可能位于台前,曹光远的地位太显赫了,自从他担任了济南党调科长以后,他就已经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了。而当曹光远回到南京,和幼安建立密切联系以后,幼安也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了。” 林木森的眼睛里,不再是茶馆老板那云淡风轻的眼神,而是一种警惕,一种老谋深算的幽光在闪烁。 “那我想,你们之间是互相不知道彼此身份的?”耿朝忠问道。 “是的,幼安不知道曹光远是第一任游无魂,而曹光远也不知道幼安是第二任游无魂,而他们,都不知道,我是第三任游无魂。”林木森微笑道。 耿朝忠也笑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游无魂,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他永远只能在幕后,任何人,一旦有了暴露的一丝可能,就会被切断以往的联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组织体系的连绵不绝。 “长话短说,你今天联系我,还发出方舟警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林木森开口问道。 “沐幼安已经被盯上了,戴老板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动手,抓捕从上海来南京的同志.....”耿朝忠长话短说,将自己的谋划和后续事情的发展说了一遍。 “你不应该这样做,”听完耿朝忠的描述以后,林木森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沐幼安,本来就是曹光远的保护色和安全阀,如果曹光远一旦被怀疑,他就会把所有的疑点都推到沐幼安身上,必要时,她会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曹光远,这本来就是她的任务。你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特务处不敢轻易动曹光远,但绝对敢动沐幼安,这点我想到了,但,我不能就这样看着沐幼安进入深渊!”耿朝忠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厉色。 他明白了,沐幼安,就是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牺牲品,她自己,恐怕也早就有了这方面的觉悟! “纪律是铁打的,革命总有牺牲,为了保护重要的情报线和交通线,无数同志甘愿为此付出血的代价,我们并没有强迫任何人!今天,沐幼安会为曹光远做出牺牲,必要时,我也会为沐幼安做出牺牲!”林木森的语气也严肃起来。 “不要跟我谈什么牺牲!”耿朝忠眼睛里露出愤怒的神色,“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沐幼安撤离,让上海来的同志撤离,让曹光远撤离!” “你知道,不行的......”林木森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他的语气却依然坚定,“如果他们都撤离了,南京的工作谁来做?南飞同志离开之前,将所有的事情托付给了我,我决不能让南京的事业就此毁于一旦!” 顿了顿,林木森的眼睛盯住了耿朝忠,继续说道: “还有,如果我们就这样撤了,那么方组长你呢?” 耿朝忠顿时哑口无言。 他明白,如果这些人都跑了,那所有的疑点,都会落在自己头上! “南飞同志告诉过我,无论如何要保护好你的身份,你的重要性,甚至不比曹光远差!我说了,你不该插手这件事。现在,你回去,按照戴雨农布置的计划行动,不用手软,不用慈悲,革命,不需要慈悲!” 林木森斩钉截停的说道。 这一刻,眼前这个儒雅随和的茶馆老板,似乎化为了怒目金刚,在他的眼里,没有了丝毫的人情冷暖,只有铁一般的纪律和原则! 耿朝忠没有说话,也没有被林木森的语气所震慑,他死死的盯着林木森的眼睛,显然,他不能同意林木森的选择。 “你放心,曹光远不会有事,沐幼安根本不知道曹光远的真实身份,事情到了她那里,也就结束了。至于上海来的同志,你不用担心,你们抓捕他的时候,我会组织营救。”林木森继续说道。 耿朝忠没有回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海来的同志,应该会在九点钟以后去接人——现在这个时间段,巷子里依然人来人往,接人必然是在深夜。 “我估计,还有三个多小时,你打算怎么营救?”耿朝忠问道。 “我会在他进巷子前,提前通知他离开,”林木森回答,“当然,他会在进巷子后,发现有人监视才开始逃跑,这样可以消除他提前得到通知的怀疑。” “他跑不了的,”耿朝忠摇头,“那条巷子四周,早已布满了我的人,他只要进入方圆半里地,注定插翅难飞。” “所以,你的计划本来就是错误的,原本,我们只需要牺牲幼安一个人,而你为了营救幼安,却又牵扯上了上海的同志,这是情报工作的大忌!”林木森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怒色。 “我低估了戴雨农,或者说,我高估了我自己,”耿朝忠坦承自己的错误,“但是,我依然不赞成你的做法,任何人,都不应该被轻易牺牲,即使是南飞同志在这里,也不会赞同你的做法!”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争这个,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林木森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好了,就按我说的做吧,上海来的同志应该很有经验,他不会被抓的。” 耿朝忠怒极反笑,他明白了,林木森这是打算再牺牲一个人。 “好,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耿朝忠站起身来。 这场谈话,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也许,林木森说的是对的,革命总有牺牲,今天牺牲你,明天牺牲我,后天牺牲他。 呵呵。 林木森也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何等残酷,但经历了四一二的腥风血雨之后,林木森的心,早已经冷硬似铁。 ........ 出了门,耿朝忠没有再去跟踪沐幼安——根本就没必要,沐幼安是绝对不会逃跑的。 他撑起油纸伞,沿着鼓楼街往使馆路走,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来到了自己的秘密据点,那栋二层的小洋楼,进了门,来到杂物间,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皮箱,打开皮箱,一套锃亮的枪械出现在面前。 没错,是自己那柄很久没有动用的79式狙击步枪。 接着,他提起了另一柄沉重的油纸伞,然后仔细的乔装打扮,片刻后,耿朝忠再次变身为一个西装革履的洋人。 撑着油纸伞,拎着皮箱,耿朝忠很快出了门,沿着使馆路一排排外国公使馆走来走去,物色着自己的目标。 晚上七点钟,终于有一辆黑色小轿车趁着夜色从英国领事馆里开了出来,漆黑的雨夜,黑色小轿车在泥泞的路面上缓缓前行,里面开车的是英国领事馆参赞秘书查尔斯。 查尔斯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嘴里甚至哼着一首伦敦小调——这鬼天气,让他想起了伦敦的雨夜。 正要拐弯的时候,路口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猝不及防的查尔斯拼命刹车,但路太滑了,长长的刹车声中,汽车依然撞上了那个路人,只见那个路人身躯猛地一顿,接着就腾空而起,翻滚着落在了泥泞的地面上。 “FUXK!!BULLSHIT!” 查尔斯破口大骂着,但还是停下车,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明晃晃的车灯下,一个人在地上痛苦呻吟,查尔斯走进此人身前,低头查看,那人高鼻深目,竟然也是一个外国人! “FUCK!XXXXXX” 一连串脏话从伤者的嘴里喷涌而出,查尔斯松了口气,骂的这么起劲,应该没什么大事。 “尊敬的先生,您没什么大碍吧!”查尔斯忍住怒气,依然维持了相当的体面。 “我的腰都要被撞断了,这么大的雨,你难道不知道减速吗?!快点送我去医院!”那个伤者骂骂咧咧的说道。 查尔斯无奈,只好扶起伤者,将他一步步的搀扶着走向了自己的汽车——看来,今天的夜宴要泡汤了。 打开车门后座,查尔斯费力的扶着伤者,想要把他搀进车内,就在这时,查尔斯的眼前突然金星乱冒,接着,无边的黑暗遮住了他的视线...... “您可真是个咱头曼。”耿朝忠恶趣味的笑了一声,然后把查尔斯绑成了粽子一般,然后又撬开他的喉咙,喂它喝下了足足三分之一瓶的安眠药——不会死,但至少要睡到明天下午。 安顿好了一切,耿朝忠这才坐到前排驾驶位上,熟练的发动了汽车。 雨夜疾驰,轿车很快来到了甲二巷附近,耿朝忠透过车窗,默默的观察着六组弟兄们的暗哨。 不错。 耿朝忠的心里默默感叹着,兄弟们确实训练有素,但,今天你们面对的,可是给你们传道授业解惑的六哥啊! 静静的等待了足足有一个钟头,等到九时许,巷子里的家家户户都关上了灯火,这时,一个人影静静的沿着路边,走向了甲二巷,耿朝忠拿起自己的夜视望远镜,开始仔细观察。 没错,是白天来看仇越的那个人。 此人步伐稳定,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迈入的将是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就连耿朝忠都怀疑,林木森到底有没有通知这个人。 近了,越来越近了,黑暗中,所有六组的弟兄都屏住了呼吸,只要那个家伙一踏进院门,马上就会被七八个人包围制服。 砰砰砰! 静夜中,敲门声格外清晰,耿朝忠的心也蓦地一紧,不对,林木森说过,这个人会在进院子前开始逃跑,但现在,他竟然没有丝毫逃跑的迹象! 要知道,一敲门,他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耿朝忠看到,巷子的两头,六组的弟兄们已经开始包抄过去,现在此人已经插翅难逃! 耿朝忠突然意识到,林木森,根本就没有通知这个人! 冷血的家伙! 耿朝忠不再犹豫,猛地一踩油门,轿车像离弦之箭一样,快速的冲向了甲二巷东头,暗夜里,刺耳的马达声让那个正在敲门的人顿时一愣,耿朝忠一个急刹车,轿车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巷口。 “有埋伏,上车,快跑!” 耿朝忠把头伸出窗外,大声喊道。 那个人一个机灵,连滚带爬的跑向了巷口,刺啦一声,院门被拉开了,几个特务一跃而出,向着那人扑了过去。 砰砰砰! 枪声响起,子弹顺着几个特务的脑门打过去,子弹搜搜的在几人的头顶冲过,耿朝忠咬咬牙,压低了枪口,一枪打中了其中一人的左臂。 几个人顿时一愣,立马呆在了原地,而那个上海来人,却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拉开了车门,钻进了车里! 轰! 刺耳的马达声再次响起,福特牌汽车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身后的几个特务这才反应了过来,掏出手枪开始向着汽车射击,子弹咣咣咣的打在轿车的后车板上,火花四溅,巷口那头也涌出了几个人,试图将轿车堵住。 耿朝忠再次猛地一踩油门,那几个特务在轿车撞向他们的一瞬间,终于无奈的跳开! 看上去,轿车已经冲出了巷口,马上就要绝尘而去,但耿朝忠知道,自己的布置,绝没有那么简单!远处的几个路口里,又接连涌出几个人,他们手里拿着长枪,瞄准了轿车的方向! 这是六组布置的外围布控人员,他们拿的都是长枪,目的就是应付这种意外局面! “来前排,帮我开车!”耿朝忠大吼。 那个文弱书生一样的同志,身手却异常矫健,他一个纵深翻到了前排,耿朝忠一把拿起旁边的长枪,而此人则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帮助耿朝忠稳住了方向盘! 喀喇! 前挡风玻璃被砸的粉碎,耿朝忠架枪瞄准了远处的几个弟兄,事到如今,耿朝忠也只有硬起心肠,击倒对方了! 砰! 暗夜里,子弹划出一道精确的轨迹,准确的击中了巷口的布控者,紧接着,又是一枪,黑暗中似乎有血花闪过,第二名堵截者倒地! 身前不再有拦阻,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耿朝忠接过方向盘,汽车迅速的开向了远处,耿朝忠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位弟兄,喃喃自语道: “抱歉,道不同,不相为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五五章 重回正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你是谁?”身边的人问道。 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是一个外国人,但他想不清楚,外国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秘密,还在这万分危机的关头拯救了自己。 “不必多问,车给你,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尽快离开南京,回到上海!” 耿朝忠没有多话,迅速找了个隐蔽的所在停下了车。 那男子也没有再问,但毫无疑问,此人必然是自己人。 “等等!”耿朝忠突然叫住了即将离去的这人,嘱咐道: “如果你逃不出去,可以打这电话到华声日报社找一个叫周有山的人,让他帮你隐藏。” “好,”男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我叫罗艺,后会有期。” 说罢,汽车轰然发动,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罗艺....” 耿朝忠喃喃自语,脚步不停,快速往甲二巷赶,发生了这么大事,自己必须快速回到现场。 片刻后,耿朝忠回到了甲二巷自己的居所,王剑秋和仇越正忐忑不安的站在那里,坐卧不宁,看到耿朝忠脸色铁青的走进来,怯懦道: “六哥......”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耿朝忠摆摆手,“立即下令逮捕沐幼安,她现在的住址是,清水巷43号,立刻,马上!” “好!”王剑秋又重新振作起来,虽然计划失败,但他们依然还有牌可打! “你们几个,把仇越好好揍一顿!” 接着,耿朝忠又指了指眼前的仇越,仇越一愣,旁边的几个手下早已一拥而上,开始对仇越拳打脚踢。 “揍狠点,把他胳膊卸了,见点血!”耿朝忠看几个人打得绵软无力,怒喝。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他们也搞不懂,为什么六哥要揍仇越,难道是因为仇越刚才办事不利? 不过六哥的命令他们可不敢违抗,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几个人三下五除二,给仇越卸了一条膀子,紧跟着,几个人拳拳到肉,揍得愈发狠了。 “六哥,您这是干嘛?!” 仇越抱着脑袋,已经被打成了猪头,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样子,六哥这是要整死自己啊! 耿朝忠微微抬了抬下颌,说道: “呆会儿沐幼安来了,你得演一出苦肉计。” 仇越明白了,耿朝忠也眯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他没有必要解释,也无需解释,更没有人敢问他,更何况,他如此快就出现在事发现场,更加不会有人敢置疑他。 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冒险救出了罗艺,戴雨农想要利用罗艺欺骗沐幼安,进一步诱捕游无魂和上海地下党的计划,已经完全破产。 事情,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发展轨迹。 眯着眼打了足足半个小时盹,门外终于传来了喧闹声,王剑秋推开门,快速的跑了进来,略带兴奋的说道: “六哥,沐幼安抓来了!” 耿朝忠冷哼了一声,飞快的看向窗外,雨夜中,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前,沐幼安,在几个特务的推搡下,面容平静的走进了院门。 耿朝忠暗暗叹了口气,挥手道: “把她带进来!” 沐幼安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屋门,她的浑身已经被雨水湿透,青色的中式罗裙紧紧的贴在雪白的肌肤上,一缕缕拧成小辫的发丝上,雨水在滴滴答答的落下,但她的表情,依然是那么的平静。 但是,在看到耿朝忠的一瞬间,她还是愣了一下。 面前的这个人,实在太眼熟了,即使现在没有戴那双圆框金丝眼镜,沐幼安还是第一眼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 “周宣合!”沐幼安不由的喊出声来。 “重新认识一下,”耿朝忠伸出手,“复兴社特务处行动六科少校科长,方途。” 沐幼安没有说话,眼睛看了看身上的绳索。 “不好意思,”耿朝忠以手扶额,“赶紧给沐大姐松绑!” 王剑秋几个人连忙给沐幼安松了绑——他们不会担心什么,六哥的身手,整个特务处的人都心知肚明。 沐幼安抬起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用一种惋惜的目光看着耿朝忠,叹息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耿朝忠一笑,从旁边搬了把椅子,殷勤的服侍沐幼安坐下,沐幼安也不拒绝,自如的坐在椅子里,似乎她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你们出去吧!”耿朝忠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退下去。 等众人离开,耿朝忠才叹了口气,看着沐幼安,诚恳开口道: “沐大姐,我的理想,本来就是做一个老师,只是,现在的中国,外忧内患,安心治学早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呵呵,”沐幼安在冷笑,“即使你不能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但你也可以选择不作恶。” “你说我在作恶?”耿朝忠的言辞也突然开始锋利起来,“自从我加入特务处以来,我扪心自问,绝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情。我侦破南京日谍大案,解救了几十名无辜孩童,一二八沪松抗战,我身先士卒,在闸北路与日寇血战,这半年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个国家呕心沥血,你说我在作恶?!” 耿朝忠突然变得激烈的言辞,让沐幼安也是一愣,她再次打量了耿朝忠一眼,开口道: “前段时间的日谍大案,是你破的?” “没错,鲁迅先生弃医从文,我则是弃文从武。我自问比不上您崇拜的鲁迅先生,但我所做的一切,却都是堂堂正正,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耿朝忠激奋道。 “可是,你的路错了.......”沐幼安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惋惜的表情。 “我是学历史的,也许,我比您更清楚,我走的路有没有错。”耿朝忠的辞锋依然锐利,“当前日寇虎视眈眈,您所在的政党却不顾大局,对内分化瓦解抗日力量,不停的挑起争端,作为一个中国人,您跟我说不作恶,我想问您,到底是谁在作恶?” “东北军不战而逃,十九路军弹尽粮绝,东北事变,华北抗战,沪松抗战,扯后腿的是我们共产党吗?你们自己无力统领全国,却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在共产党身上,何其可笑?!”沐幼安的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身影,在外面守候的王剑秋等人一看来人,刚要开口,来人挥了挥手,阻止了他们发生,低声道: “我来看看你们方组长审讯。” 来人,正是戴雨农,得知任务失败,耿朝忠第一时间抓捕了沐幼安后,戴雨农很快也来到了现场。 “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不靖,谈何攘外?您口口声声国府无力统领全国,还不是因为你们多方掣肘?!” 屋子里,两人的谈话依然在继续,窗外,戴雨农的脸庞忽明忽暗,静静的听着两人之间的言辞交锋。 “好了,”争论了好一会儿,沐幼安似乎也疲乏了,“方科长,你抓我到这里来,不会是跟我谈论国家大事的吧?你想得到什么,请直接开口!” “我只有一个问题,游无魂是谁?”耿朝忠也不隐瞒,直言不讳的问道。 “是我。”沐幼安回答的同样干脆。 “不,不是你,”耿朝忠否认,“前段时间南京的学潮,你没有参与,沪松抗战,你也没有任何异动,你的人际网络非常简单,你充其量只是一个联络员而已。” “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无话可说。”沐幼安紧紧的抿住了嘴唇。 “那好,带那家伙上来!”耿朝忠突然高声喊道。 一帮人推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仇越走了进来,沐幼安瞳孔微微一凝,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胳膊断了一根,脸上更是被打得不成人形,她的心也不由得一紧。 “那这个人,你认识吧?”耿朝忠指了指仇越。 沐幼安没有说话,这个人住在她家,不可能否认。 “我们已经查清,此人就是前段时间在喜来俏妓院谋杀党国要员的凶手,现在她住在你家,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他!”耿朝忠厉声喝道。 第一五六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沐幼安闭口不言。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还不如不说。 “你不想说话对吧?”耿朝忠似乎早就猜透了沐幼安的心思,“没关系,你不说,那眼前的这个人帮你说。” 耿朝忠眼睛转向窗外,开口道: “来人,把这两个人押回审讯室!” 窗外一帮弟兄走进来,开始押着两个人往外走,耿朝忠则站在屋子中央,静静的思索着什么。 “小耿,想好怎么审了吗?” 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耿朝忠一惊,抬头看时,戴雨农已经快步走进了屋子里。 “处长,您来了!”耿朝忠脸上露出惊喜和惭愧的表情。“任务失败了,有一辆车从外面冲进来,抢走了那个上海来的赤党,卑职考虑不周,请处座降罪。” 戴雨农冷哼了一声,摆手道: “罢了,赤党来这里接人,有接应也不奇怪,只是,那个人怎么知道我们有埋伏?” “可能是在外面布控的兄弟露了马脚,”耿朝忠满脸惭愧,“弟兄们毕竟都是新手,做这种事难免紧张,都怪卑职平时操练不够,这才出了此等差错。” “都是新人,可以理解,看来,这赤党比日本人还要厉害啊!”戴雨农似笑非笑。 “这,”耿朝忠脸色更加惭愧,“主观上是我们训练不够,客观上,日本人在南京的民众基础,也远远无法和共产党相比。毕竟,日本人是外患,赤党才是内忧。” “你说得对啊!”戴雨农感叹道,“赤党和日本人不同,他们也是中国人,他们扎根于我们内部,无声无息,就像一滴水掉进了大海,根本是防不胜防,党调处搞了这么多年共党,还不是被渗透的千疮百孔?所以,你也别自责了,这件事,我不怪你。” “多谢处长宽宏大量!”耿朝忠一脸感激。 “走吧,我们回处里,看看这个沐幼安能不能说点什么。”戴雨农挥了挥手。 ........ 特务处审讯室。 耿朝忠坐在审讯室对面的房间里,静静的思索。 刚才戴雨农的态度有点奇怪。 出了这么大疏漏,原计划将南京上海两地的赤党一网打尽的计划也宣告破产,戴雨农本该暴跳如雷才对,自己也早已做好了戴雨农派别人接管的心理准备,甚至想好了各种预案。 但是刚才他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看上去,他好像并不是特别介意任务的失败,至少,并不沮丧。 为什么?难道戴雨农还有别的底牌? 耿朝忠的眉头紧锁,在屋子里静静的发呆。 在手下的弟兄看来,六哥还在为今天的任务失败而恼火,一个个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耿朝忠对弟兄们一向都很和善,但处里的人却都知道,这个六哥绝不像表面那样可亲,处里一直传说,此人辣手无情,对捕获的日本间谍可谓是手段极为残酷,甚至逼疯了一个老牌日本间谍,这件事,在处里可谓是口口相传,没一个人不敢不小心在意。 “人到了。” 这时,几个兄弟押着仇越走了进来,耿朝忠“哦”了一声,从沉默中惊醒,看了看眼前的仇越,脸上露出几分微笑道: “仇越啊,沐幼安抓到了,你这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待会儿上点刑,你不会熬不过去露馅吧?” 仇越闻听此言,脸上顿时煞白一片——刚才卸了一条胳膊,挨了一顿胖揍还不算,还要接着上刑,想到刑讯室那些残酷的刑罚,仇越简直想要用头撞墙! “六六六,哥,你,你,你不会真的对我用刑吧?”仇越嘴唇打颤,结结巴巴的问道。 “真的,”耿朝忠的表情很严肃,“如果用假刑,沐幼安一定会看出来,所以刑不能假,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审讯室余主任手下留情。” 仇越的脸耷拉成一个苦瓜——手下留情?如果用上六哥独创的钢针扎下体,那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现在仇越的心中是万分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接这个该死的任务! “好了,把自己想成是共产党,表现的坚贞不屈一点,很快就会过去的。”耿朝忠挥了挥手,示意几个兄弟把他带下去。 两个兄弟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的把仇越拖走,耿朝忠也站起身,走向了对面的审讯室。 “大姐,想好了没有?”耿朝忠看着坐在审讯室长条凳上的沐幼安,轻声问道。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沐幼安面露不屑之色。 耿朝忠挥了挥手,仇越被带了进来。 仇越满脸肿胀,眼睛肿得像熊猫,但他的身子却依然硬气,嘴里面还在破口大骂:“你们这帮够娘养的,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动沐大姐!” “用刑!”耿朝忠摆摆手,下了命令。 两名刑讯人面露狞笑,将仇越绑在了一条长条凳上,开始往仇越的脚踝处垫砖头,第一项刑罚,老虎凳。 砖头越垫越高,仇越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终于,他的口中开始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声,耿朝忠看着沐幼安的表情,发现她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抖。 耿朝忠丝毫不以为意,在旁边静静的闲话家常: “大姐,曹处长最近有没有来看你?” 沐幼安抬头看了耿朝忠一眼,说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沐大姐心里清楚,”耿朝忠微笑,“五年前在广州,曹处长弄了一艘船,营救了一批共产党员逃离,这件事情,沐大姐你清楚吧?” “老曹不跟我说这些,我也不知道他干过些什么。”沐幼安说道。 “你知道,”耿朝忠很肯定的回答,“从那时候起,曹处长就加入了你们,对吧?” “你不必虚言恫吓,他只是我想要策反的对象。”沐幼安的脸色开始有点变化了。 “解释就是掩饰,看来,曹处长为你们做了很多事情吧!你一直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就是曹光远,我说的对吗?”耿朝忠脸上依然是那么平静,似乎成竹在胸。 沐幼安闭上眼睛,再次沉默。 “换个老虎钳试试,不行的话再辣椒水。”耿朝忠也没有强求,继续吩咐刑讯人。 仇越的这回再也忍不住了,十指连心,这是真的痛,他开始发出凄厉的惨叫,他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耿朝忠,发出求饶的神色。 耿朝忠摇摇头,示意仇越继续忍耐,然后又看向沐幼安。 沐幼安的面皮再次颤抖了一下。 “你不开口,那面前的这位同志,恐怕就得多受点罪。”耿朝忠依然自顾自的说道。 “我说过,我是想策反曹光远,但一直没有成功。他只是帮我营救过一个朋友,但他并不知道营救的人是共产党。”沐幼安终于开口了。 “你在撒谎!”耿朝忠厉声喝到,“曹光远是政保处处长,曾经留学苏联,还做过党调处的科长,以他的能力,会看不出你营救的人是谁?别再自欺欺人了,曹光远,就是共产党!” “真的不是,”沐幼安睁开了眼睛,“也许他有怀疑,可他没问。” “沐幼安,你是不是还盼着曹光远来救你?”耿朝忠冷笑,“我告诉你,这个案子可是上了校长的桌面,谁来了都护不住你,也护不住曹光远!” “那你把曹光远也抓来吧!”沐幼安冷漠道。 审讯室的隔间里,戴雨农皱了皱眉头。 “用针吧!”耿朝忠突然叹了口气。 刑讯人开始把仇越扶起来,然后把他放到了一个特制的椅子上,然后脱下仇越的裤子,将他的两条腿抬起来,捆在了椅把上——这张椅子,是余主任根据耿朝忠的刑罚特别设计的,名为逍遥椅。 仇越忍不住了,他的眼里流出哀求的神色,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开口——其实刚才的刑罚,余主任已经手下留情,远远没有达到挑战人生理极限的程度,但这次用钢针扎下体,仇越不认为自己熬得过去。 耿朝忠用严厉的眼神瞪了仇越一眼,仇越只好再次闭上了嘴,而沐幼安则不可能看这些,她早就闭上了眼睛。 “扎!”耿朝忠下令。 “啊~~~!!!”仇越看着钢针不断的接近自己的关键部位,不由得发出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吼叫,但是,钢针并没有扎进去,而是在旁边的肌肉上轻轻刺了一下。 但即使是这样,仇越的脸早就变了颜色,旁边隔间里的戴雨农不由冷哼一声,嘴里低声说了句:“废物!” “其实,如果你不说,曹光远也逃不过,”那边耿朝忠又开口了“他和你关系如此密切,不是共党也是共党,既然你还不愿意,那我们只好把老曹请过来,让他也尝尝这些刑罚的滋味。” “我说了,他不是共产党!”沐幼安突然大吼道。 “那谁是?”耿朝忠轻声问道,“只要你交代出别的人,那么老曹就可能幸免于难,你们赤党不一向自诩品德高尚吗?你忍心连累一个无辜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你的朋友?” 沐幼安的身子开始不停的颤抖,旁边隔间里的戴雨农的身子也开始前倾,他意识到,沐幼安可能要说什么了。 第一五七章 明牌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老曹真的不是共产党......” 沐幼安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低沉,面带沮丧,看样子说的不像是假话。 不过,她的回答还是不能让戴雨农满意,但沐幼安并没有停止诉说。 “我曾经以朋友的身份,营救过几名文化界的朋友,老曹在这些事上帮了忙,可在他看来,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他只是喜欢我,愿意帮我点小忙。可是,如果他知道我是共产党,恐怕就真的不愿意和我来往了,恐怕也不会来救我。” 说到这里,她似乎又有闭嘴的迹象,耿朝忠眼睛看向刑讯人,狠狠点了点头,刑讯人手起针落,只听“啊”的一声,仇越的惨叫更加凄厉了——这回,针头真的是落在了关键部位,虽然不是很深,但仇越是真的很怕啊! “游无魂另有其人,”沐幼安脸色一片苍白,继续说道,“我曾经见过他,但他装扮的很严实,只不过,肯定不是老曹,老曹的样子,就是再怎么遮掩我也认得出来。” 隔间里的戴雨农点了点头,她感觉,这个沐幼安说的是真话。再一个,戴雨农本来也不认为这个沐幼安就是游无魂,因为数次重大事件,这个沐幼安的表现也太安静了,根本不像是一个在幕后发纵指使的人物。 “好了,我都说了,你们别折磨他了,他从去年五月份脱党已经很久了,什么都不知道。”沐幼安的眼睛从仇越身上掠过,似乎在恳求着什么。 “他知不知道,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耿朝忠阴笑着,看着仇越,微微点了点头道:“继续上刑!” “啊~~~~~~!你们杀了我吧!” 仇越快要崩溃了,虽然针头根本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那不行,你不能死,这逍遥椅很罕见,不坐够七七四十九日,最后凑个地煞天罡一百零八,怎么能完美?”耿朝忠笑道。 “你是魔鬼啊啊啊!”仇越大声嘶吼,不知道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入戏太深,就连旁边的刑讯人身子都不由得抖了一抖。 “用刑!针头上抹点辣椒油!”耿朝忠不为所动。 “我说,我全都说!” 仇越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显然,他已经完全崩溃了! “文建刚,你闭嘴!” 沐幼安突然愤怒的看向了仇越,她没想到,仇越竟然连一时三刻都没熬过去! “他叫文建刚是吗?”耿朝忠在旁边适时插话,“我们可以让他潜回上海,打入上海地下党,哈哈,一次就可以消灭整个上海的中共地下组织,文建刚,你要立功了!” 沐幼安的脸顿时煞白一片,隔间里的戴雨农轻轻的拍了拍手掌,这小耿,审讯真是有一套! “上海的同志是不会信任他的,你们做梦!”沐幼安再也不能维持镇定了,她的嗓音里发出尖叫,再也不能维持昔日的形象。 “不会吗?”耿朝忠冷笑,“来接应他的人已经死了,为了掩护他而死,而他,可是除掉了四个中共叛徒的大功臣,上海的地下党,怎么可能不信任他?又怎么可能不把他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他会潜回上海,获取你们的信任,然后,从内部将你们一网打尽!甚至,他还会潜伏到江西苏区,将你们整个中共,包括伍豪,老朱,所有中共要人一网打尽!” 耿朝忠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旁边沐幼安的脸也越来越苍白,紧接着,耿朝忠示意几个手下道: “带他下去,让他好好交待一番!” 几个刑讯人员把仇越拖了下去,审讯室里顿时一片安静,安静的,除了沐幼安略带急促的呼吸,几乎没有了任何声音。 “我说!” 沐幼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刚才耿朝忠描述的一切,让她不由得毛骨悚然,虽然她认为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万一呢?! 她必须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但是,她现在身在牢笼,怎么可能传的出任何的情报,除非,除非自己答应去见游无魂! 这是唯一的办法,在见到游无魂的一瞬间,她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虽然游无魂有暴露甚至被捕的危险,但与上海的整个党组织相比,游无魂的牺牲也是值得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她不得不这么做! “说吧,我在这等着呢。”耿朝忠在旁边微笑。 沐幼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的声音再次平静下来: “我可以联系到游无魂,但除非我亲自出面,否则他不会露面的。” “好,我相信你,明天,你就去联系游无魂,别耍花招,南京是我们的地盘。” 耿朝忠淡淡的说道,接着吩咐手下: “把她带下去,好好休息,别让她的身体状况出异常。” 一旦沐幼安受了刑讯,接头的时候游无魂一定会看出问题,这点,大家都能理解,几个人点了点头,把沐幼安带了出去,耿朝忠则站起来,快步走向了隔间。 “小耿,你可真有一套!” 刑讯室的隔间里,戴雨农狠狠的拍了耿朝忠的肩膀一下,甚至都没再喊方途的名字,这里,都是他的亲信,他相信没人敢泄露。 “方科长这招敲山震虎,用的真是出神入化啊!”戴老板的秘书唐纵也从旁钦佩的说道。 耿朝忠笑了一下,谦逊了几句,开口道: “现在我们已经把沐幼安逼到了绝路上,她不得不联系游无魂,否则的话,上海的中共地下党就有暴露的危险。” “不错,现在她打的是明牌,”戴雨农微微颔首,“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想在和游无魂见面的时候,把情报强行传递出去。” “想得美!”唐纵不屑的说了一句。 特务处全程跟踪,估计到时候几条街区都得封锁住了,这俩人见面,一个都跑不掉! “不能掉以轻心,”戴雨农的面色严肃,“刚刚那个上海来的赤党,不就从.....跑了吗?” 戴雨农吞了后半句话,照顾了一下耿朝忠的面子。 “这回绝对不能让他跑了!”耿朝忠满面通红,立下军令状。 “好好布置。”戴雨农点了点头。 他相信,这次耿朝忠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第一五八章 黄道吉日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4月27日,晴。 沐幼安像往常一样,夹着几本讲义,从自己的家里安静的走了出来,只不过,她刚走出来,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长袍男子也正好从他家门前路过,并且热情的跟她打着招呼: “沐大姐,早啊!” “周先生,你也早。。”沐幼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几个字,用这种语调向别人问好的,全世界也估计没有几人。 “顺路,一起走?”耿朝忠却不以为意,他风度翩翩的躬身让路,满脸微笑的跟在了沐幼安身边。 沐幼安没有说话,对眼前这个才华横溢的刽子手,她没有什么好说的。她还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把才华和残忍两种截然不同的素质结合的这么好。 沐幼安走到巷子口的杂货铺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低声道:“我去打个电话。” 耿朝忠点点头,跟着沐幼安走进了杂货铺。 “老板,打个电话,”沐幼安放下几个铜板,拿起了话筒,带着一丝南京口音的国语从她略微有点干裂的红唇中流淌而出,“要华声日报社。”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因为她知道,一旦这个电话打出去,自己的同志面临的会是什么。 但她必须打,她也相信,游无魂能理解自己的选择。 旁边的耿朝忠瞳孔深处突然一缩,华声日报?她找的不会是? “帮我找王编辑。”沐幼安继续说话了。 华声日报的王编辑...... 耿朝忠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知道王编辑是谁了。 话筒里已经传来了王有山熟悉的声音:“您好,我是王有山,请问您是?” “我是沐幼安,我想问一下,四月五号的先驱副刊你们还有没有?我写文章想用一下。”沐幼安平静的说道。 “有,您什么时候要,我找人给您送过去?”话筒里的声音传来。 “编辑催稿的厉害,有点急,十一点钟,聚缘茶楼,可以吗?”沐幼安继续说道。 “可以,十一点钟,聚缘茶楼。”话筒里的声音传来。 旁边的耿朝忠暗暗苦笑,他突然明白了,王有山为什么也住在这个小巷子里。 这是灯下黑啊! 不,还有一个灯下黑,沐幼安和林木森约在聚缘茶楼接头,谁也不会料到,聚缘茶楼的老板,竟然就是游无魂! 按照常理,接头地点必然是一个与任何人无关的第三方地点,但游无魂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不,也许设计这一切的,是另外一个人,南飞! 这样,即使有问题,茶楼老板也会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从而安然脱身! 按耐下心中的震惊,耿朝忠微笑问道:“好了?” “好了,我们现在就去聚缘茶楼吧!”沐幼安低声道。 附近的一处民宅里,戴雨农正吩咐唐纵:“查查,刚才杂货铺那个电话打向哪里。” 片刻后,唐纵过来汇报道:“华声日报社。” “严密监控华声日报社。”戴雨农下令。 与此同时,附近的另外一处民宅里,一个身材干瘦,两颊带着两道深深法令纹的三十许男子,正拿起电话汇报着什么。 “徐处长,鸡鹅巷动了,广州路附近都是他们的便衣!” “丁木村,你给我好好查,这次,我要让戴雨农吃不了兜着走!”话筒里,徐恩曾熟悉的声音传来。 被称作丁木村的法令纹男子放下电话,脸上也露出几分肃杀之气,他回头看向身边的一个清秀男子,问道: “小易,你觉得,今天的事情,和喜来俏的案子有关吗?” “有关!”旁边一个年轻男子眼睛发亮,“那天喜来俏附近,有特务处的人出没,我觉得,很可能就是鸡鹅巷的人故意泄露我们的行踪,借共产党的刀杀人!” “可能是借刀杀人,也可能,就是特务处直接动的手!”丁木村满脸煞气,如果不是小易那天忘带东西,恰好回到了喜来俏,根本就发现不了,附近竟然有鸡鹅巷的人在活动! 这些鸡鹅巷的狗崽子,竟然如此狠毒! 更重要的是,这次喜来俏死的四个人当中,有三个,都是丁木村的得力手下。 不过丁木村好像忘了,CC系党调处励进社杀起鸡鹅巷的人来,也从不手软! 就在党调处情报科科长丁木村咬牙切齿的时候,另外一处民宅里,政保处处长曹光远也正咬牙切齿,几个手下战战兢兢的看着曹光远,大气都不敢出。 “特务处的这帮死狗,竟然敢动老子的女人,这次,老子不让他们长点教训,他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处长,嫂子好像去了聚源茶馆,不过,还有几个特务处的特务跟着他,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好像是嫂子女子公学的同事,挺年轻的。”一个政保处的行动组长小心翼翼的提示道。 “带上几个人,去聚源茶楼打牌,谁要敢动幼安,老子让他好看!”曹光远厉声下令。 只是,他的瞳孔深处,却有着一丝隐藏很深的痛苦——今天,他必须来,如果他不来,说明他心里有鬼,说明他早就知道沐幼安是共产党! ......... “老板,有点不对劲。”唐纵提示戴雨农。 戴雨农没有说话。 他也早就发现了异常,聚缘茶楼是鼓楼区附近的知名茶楼,平日里的生意也不错,但再怎么生意好,上午的茶楼也不会有多少人。 但今天刚刚十点多钟,怎么就有了点客满的意思? 这不正常,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老板,要不要让茶楼老板赶人?”唐纵开口道。 “不行,”戴雨农眉头紧锁,“如果现在赶人,谁都知道里面有鬼,多找几个人认认,看看这些不速之客到底是哪里来的。” “好!” 唐纵点头答应,叫过身边的几个人,吩咐了几句,那几个人快步的跑了出去,不多久,就有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向戴雨农汇报道: “报告老板,有个兄弟认识其中一个,好像是政保处的人。还有几个人不认识,不过穿衣打扮,挺像是党调处那边的。” 党调处?政保处? 他们怎么都来了? 他们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一时之间,特务处,党调处,政保处三路人马,纷纷乔装改扮,走进了聚缘茶楼,平时上午时分冷冷清清的茶馆,今天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茶楼门口,掌柜满脸笑容的迎来送往,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老板,欣喜的恭贺道:“老板,今天是什么日子,生意这么好!” 林木森清瘦的脸上露出几丝苦笑,叹道: “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五九章 瞒天过海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聚源茶馆二楼听潮阁。 这是一间豪华包厢,除了外间的大茶室,屏风里面还有个小茶室,方便客人谈一些私密的事情,并且这个小茶室,另外有一道门,可以直通外面。 并不奇怪,茶室,本来就是很多才子佳人露水姻缘幽会的地方,这种设计,为的就是防止捉奸。 沐幼安就坐在外间的椅子上,一口一口慢慢啜饮着香茶,耿朝忠和王剑秋则坐在小茶室里,静静的等候。 “六哥,有点不对劲,怎么人越来越多了?”王剑秋看着窗外不断走入的人,疑惑的说道。 “确实不正常。”耿朝忠也愁眉不展。 “要不要把人撵出去?”王剑秋提议道。 “不行,”耿朝忠抬腕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十点二十了,如果那个游无魂提前到了,一定会发觉不妥!” “但现在这样,游无魂也一定会觉得不妥!”王剑秋也有点急了,这次的任务,总是碰到各种意外情况,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的事情可能要黄。 “嗯.......”耿朝忠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给我把林老板叫过来!” ...... “处座,今天这事情恐怕是......”那边唐纵也把最后“要黄”两个字吞了下去,“您看,这么多人,那是明摆着有问题,游无魂要是不傻,那是一定不会来的。” 戴雨农何尝不知道?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又有什么办法? 难道把人都赶走?谁知道来的人里面,有没有游无魂? “看看吧,看看方科长那边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戴雨农也无语了,政保处得到消息不奇怪,毕竟沐幼安失踪,作为沐幼安的相好,曹光远很可能第一时间发觉,来沐幼安家附近找人一点也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党调处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这帮混蛋,摆明了是要坏自己的好事,戴雨农心里暗暗发狠,此事一了,一定要到校长面前告徐恩曾一状! 就在这时,茶楼外面突然挂起了一张条幅,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今日酬宾。” 紧接着,一个伙计站在了门口,拿出着一份报纸一圈,当成喇叭高喊道: “各位乡亲父老,聚源茶馆为了感谢街坊邻居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厚爱,林老板决定,今天全天茶水免费,大家可以放开了喝!” 哄的一声,周围街坊邻居一下子炸了营,这聚源茶楼可是鼓楼区数得着的高档茶馆,平日里就像是门前横幅挂的那样: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今天居然免费! 霎时间,所有人都抛下手中活计,一窝蜂的涌向了聚缘茶楼,唐纵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道: “这是以毒攻毒?” “这样也好,至少,人再多,也没有人怀疑有问题了。小方不错,有点急智。”戴雨农赞许道,顿了顿,戴雨农突然开口道: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老板,恐怕有危险!”唐纵连忙劝阻。 “怕什么,给党调处和政保处个胆子,他们敢动我一根毫毛?”戴雨农不屑道。 茶馆二楼,耿朝忠看到戴雨农穿着便衣,领着唐纵和一个保镖也往这边走过来,心里面不由得暗暗叫苦,戴老板一来,很多事情可就不好做了! 这老戴,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 耿朝忠心中焦灼,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但戴老板在这里,自己怎么脱得开身,更不可能动手脚! 时钟不紧不慢的走着,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戴雨农也走进了耿朝忠所在的隔间,而一墙之隔的屏风后,沐幼安依然在静静的喝茶。 时间距离十一点钟越来越近,政保处的人在静静的守护着沐幼安的房间,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保护沐幼安不受到伤害。 党调处的人也聚集在一个房间,他们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把水搅浑,不管特务处的人干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时钟终于指向了十一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沐幼安所在的听潮阁依然毫无动静,门口悬挂着的“有客”的牌子,依然纹丝不动的挂在那里,丝毫没有动起来的迹象。 戴雨农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看来,游无魂不会来了。 他的脸色无比阴沉,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但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的味道,戴雨农仔细的回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却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除了,除了昨夜那个上海来的赤党意外逃脱。 难道,真的有内鬼? 戴雨农的心中突然一紧,不过,他的心很快放松下来。 不要紧,等那个人回到了上海,沈醉一定有办法,问出那个人逃脱天罗地网的真相!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戴雨农眼睛突然一亮,但很快,他的眼睛又再次黯淡了下去,因为门外响起了茶楼老板林木森的声音: “沐小姐,我是茶楼老板林木森,您等的人还没来吗?我给您续杯茶吧?” 是林木森没错,这个聚缘茶楼,戴雨农也来过几次,这里的老板林木森号称书画双绝,也算是个风雅之士,戴雨农也有所了解。 “谢谢,您进来吧。”隔壁传来了沐幼安柔和的声音。 门被推开了,林木森走了进来,接着,隔壁传来了倒茶的声音,紧接着,林木森的声音传了过来: “沐小姐,您可好久没来这边了,怎么,是小店的茶水不合您的口味?” “林老板客气了,您这边的茶淡雅芬芳,别有趣味,幼安一直都很喜欢,只是小女子囊中羞涩,有点消费不起。”沐幼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茶渡有缘人,沐小姐名幼安,与易安居士也只是一字之差,都是世间奇女子,小店怎会漫天要价?以后您来,茶水一律半价!” 那林老板口若悬河,把沐幼安与李清照相比,又给了半价的优惠,还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那就多谢林老板了,以后我一定常来。”门外又传来了沐幼安的道谢声。 “那好,那林某就不多打搅了,沐小姐请慢用。”那林老板告辞,推门走了出去。 戴雨农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旁边的耿朝忠也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但听潮阁,再也没有人进来,戴雨农的心里,越来越不安,他突然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扑拉拉的声音,一对信鸽,冲天而起! 喀喇! 耿朝忠突然推开了椅子,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去,与此同时,戴雨农也是面色大变,快步走向了门外。 外间里,沐幼安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微笑的看着冲进来的耿朝忠和戴雨农,而耿朝忠和戴雨农的眼睛,却同时看向了桌面! 桌面上,茶渍犹存,耿朝忠看了一眼戴老板,突然开口道: “林老板,就是游无魂!” 第一六零章 谁是黄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戴雨农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茶楼老板林木森,竟然就是游无魂! 而这个游无魂,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和沐幼安完成了情报交接,更通过信鸽,把情报快速的传递了出去! 灯下黑! 不过,信鸽刚刚起飞,他跑不远! 戴雨农猛地一挥手,旁边的耿朝忠早已冲到窗口,高声喊道: “封锁整个鼓楼街,抓捕茶楼老板林木森!” 耿朝忠的声音犹如一颗石子,惹起了一片涟漪,整个茶楼附近的街区,无数的便衣特务开始动了起来,紧跟着,茶楼里的所有人,党调处的人,特务处的人,政保处的人,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冲出了自己的房间,但他们刚刚冲到茶楼门口,就一步步的退了回去。 因为,茶楼门口,两名黑衣人手持最新式的德国造MP18冲锋枪,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的所有人! “特务处公干,任何人不得走出茶楼一步!” 整个茶楼,早已被特务处的便衣围的水泄不通! “信鸽刚刚飞起,他跑不了!” 听潮阁里,耿朝忠一个纵跃,跳向了茶楼后院,后院里,一排排晒干的茶叶正安静的躺在簸箕上,还有几只信鸽在鸽子窝附近徘徊,但整个后院,早已经空无一人! “追!” 耿朝忠一挥手,王剑秋等人早已冲出了后院,还有几个人,正对后院的所有建筑进行地毯式搜索。 “发报机!这里有发报机!” 片刻后,几个特务捧着一个绿色的箱子,冲到了戴雨农的面前,戴雨农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这台绿色的发报机,发报机黄铜色的铭牌上,还刻着几个字:党务调查科电讯室专用。 戴雨农呵呵冷笑,挥手道:“继续搜!” 外面,党调处情报科长丁木村也收到了消息,他同样呵呵冷笑着吩咐手下:“去抓那个林木森,找到他后,不准与任何人接触,直接带回党调处!” 与此同时,政保处处长曹光远也在吩咐手下:“不用管那个林木森,让党调处和特务处狗咬狗去,大家伺机把幼安抢出来!” 三路人马,三种心态,戴雨农一心立功,徐恩曾一心抢功,而曹光远的目的却更单纯——保护自己的女人! 整个鼓楼街区,暗流涌动,无数的便衣特务各怀目的,还有非常多的警察封锁住了整个路口,短短五分钟,林木森是无论如何都跑不出鼓楼街区的范围的! 砰! 突然,一声枪响响彻整个鼓楼街区,有人开枪了! 戴雨农面色一变,曹光远面色一变,丁木村的面色一变,耿朝忠的面色,也是一变! 林木森,到底能不能跑的出去?! 耿朝忠心急如焚,快步向着枪声响起的位置冲过去——戴雨农亲自坐镇,耿朝忠给林木森拖时间的想法已绝不可行,现在,他还逃得出去吗? 没关系,还有党调处!希望党调处能把水搅得更浑一点。 耿朝忠的心里暗暗希冀,领着几个属下,快步冲向了事发地点,不远处的木制电线杆子下面,一个人腿部鲜血喷涌,委顿在地,而他手里的驳壳枪,正笔直的对着自己脑袋。 林木森! 耿朝忠的心一片冰凉,旁边围着林木森的,正是特务处的便衣,更是戴雨农直属控制的原班人马! “呵呵呵呵,”林木森仰天惨笑,看着旁边围过来的黑衣人,“来啊,来抓我啊!” 几个特务一步步的逼近,气氛无比紧张,戴雨农早有吩咐,要活的,但如果这人要自杀,那是谁都拦不住的! 就在这时,几个特务的背后,突然涌出几个黑衣人,动手!动手!耿朝忠心里默默鼓动,果然,那几个人真的动手了! 这几个人手起枪落,瞬间将持枪特务砸晕在地! 有人来救林木森? 不,只是捕蝉的黄雀而已! 就在所有人都发愣的当儿,又有一个人出现在了林木森的身后,一拳打掉了林木森的手枪! 紧跟着,这几个人一起动手,拖着林木森飞快的冲上了旁边的一辆小轿车,情形无比混乱,所有人都不由得张口结舌,耿朝忠大喊一声: “站住!” 手中手枪迅速开火,子弹一枪击中了正将林木森搬上汽车的一名黑衣人,其余黑衣人想要营救同伙,但耿朝忠身边几人火力全开,将汽车后甲板打的火花四溅,车里的黑衣人根本无法冒头! 彭! 车门关上了,车里的黑衣人选择了放弃同伙,黑烟滚滚中,那辆汽车冲出包围圈,扬长而去! “该死!” 耿朝忠恨恨的骂了一句,“把那个混蛋带回去!” 附近的那处民居里,丁木村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旁边的小易适时恭贺道: “恭喜科长,成功缉拿共党要犯游无魂!” “哈哈!” 丁木村仰天大笑,鸡鹅巷一阵忙活,却为我们党调处做了嫁衣! “易宝,你这回立了大功!”丁木村回头看向小易,“赶快通知处长,就说人我们已经抓到了!” 小易应了一声,迅速拨通了电话,丁木村接过话筒,高声道: “处长,已经得手!” “干的不错,戴雨农这小子想跟我斗,他还嫩的很!”话筒里传来了徐处长喜悦的声音。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枪声大作,丁木村和小易都是一愣,怎么还有战斗? 不远处,正在押送着党调处俘虏的耿朝忠眼里精光闪烁——北原香子,应该已经动手了吧? 此时此刻,还在聚缘茶楼后院坐镇的戴雨农,脸上阴晴不定。 刚才那一连串的枪声,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又出了什么岔子? 这时,一名特务飞奔进院子,高声汇报道:“报告处座,中途有人截胡,抢走了林木森!” “方途呢?!”戴雨农面色大变,没想到,自己亲自坐镇,竟然还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方科长抓了一名俘虏,正在往回赶!”特务汇报道。 “废物!”戴雨农破口大骂,不知道是骂眼前这个人,还是骂耿朝忠。 说话间,耿朝忠已经领着一行人,押着一名浑身是血的黑衣人走了进来。 “处座,人本来已经被抓到了,可是这帮人突然冲出,打晕了我们的弟兄,抢走了林木森!”耿朝忠指着眼前的黑衣人说道。 戴雨农狠狠的蹬了耿朝忠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注视到了那个受伤的黑衣特务身上: “你是林木森的手下?” 那黑衣人一言不发,只是呻吟,他的腰部中了一枪,血流如注,根本无力回答——也可能是不想回答。 “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林木森都跑了,我要你何用?!” 戴雨农目光所及,满满都是恨意,转头吩咐道: “拖下去,让他把血流干!” “我是党调处的!”那特务一下子就急了,挣扎着说出一句。 “呵呵。” 戴雨农冷笑,徐恩曾这个老东西,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带着他,跟我去憩庐!”戴雨农厉声喝道。 在场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变,校长日常并不在总统府,而是居住在黄浦路上的憩庐。 戴雨农,这是要找校长,和徐恩曾对质! 这下,事情大条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六一章 对质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PS:不好意思,8点多的时候头一沾枕头,不知咋的睡过了,醒来一看表11点五十,先贴点素材,两小时后替换。 王复元曾任中共山东省委组织部部长,1927年北洋政府期间,王复元叛变投敌,因而山东各地地下党组织受到严重破坏,大批党员被捕。党中央决定“锄奸”,来派出特工人员在王复元到新盛泰鞋店取鞋时,予以处决,随后特工朝天开了几枪,趁着人乱,从四方路撤离,近在咫尺的派出所警察赶出来,早已不见了人影。 战斗青岛的“伪装者” 生活林糕点厂的隐秘前世 在河北路8号,有家叫生活林的糕点店,老青岛人很喜欢他家中西式糕点。要说的是,这可不是一家普通的糕点店。 河南路8号生活林 1944年,中共地下工作者张志敏,合伙出资买下龙口路19号白俄罗斯人经营的糕点店,更名为“玛尔斯糕点厂”,目的是借以掩护其在青岛秘密工作的身份。幸运的是这家糕点店一直沿袭经营,成为民族资本在青岛办西式糕点的开端。1952年,改名为“生活林糕点厂”,这家糕点厂算是青岛糕点行业的奠基者,迄今已走过了八十余年的历程。 荒岛书店对抗文化围剿 广西路新4号,曾开办为荒岛书店,由张智忠和孙乐文两位进步青年经营,“荒岛书店”意在文化的荒岛上播种新文化。这里不仅是当时青岛唯一卖新文学书刊的书店,还是青岛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以及“左联”的活动地点。【备注: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简称左联,是中国共产党于20世纪30年代在中国上海领导创建的一个文学组织,目的是与中国国民党争取宣传阵地,对抗国民党“文化围剿”,左联的旗帜人物是鲁迅。】 琴岛牛奶就是曾经荒岛书店的门头房(图片来源青岛档案信息网) 孙乐文的朋友乔天华为荒岛书店写了门头,布置了橱窗。这位乔天华,公开职业是崇德中学(今11中)美术教师,实际身份是中共青岛地下市委委员,张智忠和孙乐文通过乔天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时,国民党正在大规模文化围剿,荒岛书店进步的文化倾向,很快引起了反动政府警特机关的注意。【这里解释下“文化围剿”:1927~1937年间,国民党为了配合对红军和革命根据地进行的军事“围剿“,而实行文化统治,对进步文化也进行“围剿“。凡是宣传共产主义、批评国民政府、要求民主和抗日的言论,一律严加禁止。查禁进步书刊,破坏与之相关的文化团体,甚至捕杀与之相关的文化工作者。】 国民党反动派两次检查书店,所幸书店的经理宁推之人脉广,从内线提前知道了消息,把左翼图书转移到相距很近的黄县路家中。宁推之是张智忠和孙乐文的同学,父亲是青岛大资本家,同学都称他宁大少爷,他出资帮助张智忠和孙乐文开了这家书店。 萧军、萧红死里逃生 与荒岛书店有关的故事还没说完,这里还要说到几位命运与之关联的关键人物。 1934年,中共地下党姚群逃离日本人控制的东北,来到青岛,加入“左联”。 随后,挚友萧军、萧红夫妇冒险经大连来到青岛,投奔姚群。两对夫妻在观象路1号比邻而居。当时,萧军萧红都在创作长篇,萧军完成了《八月的乡村》,萧红完成了《生死场》。 萧军、萧红、姚群故居(图片来源网络) 为了二萧的安全,刚才提到的经营荒岛书店的孙乐文,让二萧把通讯地址写为“荒岛书店”,而不要写上真实住处,这样万一发生了什么问题,国民党当局找到荒岛书店,店方可以说是读者冒用书店名义。萧军按照孙乐文的建议,顺利把《八月的乡村》和萧红的《生死场》寄给鲁迅。 当年的中秋节当天,既是地下党,又是“左联”成员的舒群因叛徒出卖而被捕。二萧因未参加当晚聚会而躲过一劫,在孙乐文的通知和资助下,躲开家门前警察和特务的监视,搭乘一艘日本轮船离开青岛逃往上海,见到鲁迅。 姚群身份没被识破 再回到姚群接下来的命运,被捕的姚群恰与高嵩同押一室,高嵩是姚群在东北商船学校的同学,对外身份是青岛市公安局职员,实则受党中央派遣来青岛任中共青岛市高官,重建被国民党破坏的青岛地下党组织。 由于高嵩与国民党青岛市公安局长王时泽是师生关系,因此囚室的条件较好,可以看书、写字。在高嵩鼓励下,姚群在狱中写下了中篇《没有祖国的孩子》。所幸敌人未掌握姚群的真实身份和在哈尔滨的活动情况,几个月后他被释放了。而高嵩,直到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国共两党统一战线,一致抗日,通过艰难谈判,11月获释出狱。 永不消逝的电波@青岛 原本江苏路、胶州路、上海路、热河路四路交汇处是波螺油子,左行一个急转弯右行,又一个急转弯左行,再经大弯到无棣一路,再到谷底的苏州路,这里地形特殊难以通车,利用这一特点,解放时期,我党在这里胶东路20号甲的一座小楼里设了秘密电台。 70年代的胶东路波螺油子(图片来源鲁海《老街故事》) 中共青岛市成立地下电台小组,由吴森等组成的领导小组,建立电台呼号,编出机要密码。根据上级指示,采取了改装收发报机设备以隐蔽天线等安全措施,用手摇发电机发电。又在曹县路、城阳路做准备了转移地点。 中共胶东区党委与青岛市委决定,原打入国民党警备区司令部及水路联运指挥部等军事机关的地下情报站要与地下电台建立联系,与市委领导的打入海军搜集海军情报以及打入敌陆军50军搜集情报的地下工作同志组成了军事情报网,许多敌人的军事布防情况、武器装备情况通过电台电波传至解放区,迅速被传给解放军的指挥部。 1949年,国民党军队垂死挣扎,多次在街头抓兵,人心惶惶。党组织认为电台传递情报来源的黄、徐两位同志,每天步行青岛街头万一被“抓兵”,后果不堪设想,改派了两位女同志传递情报。 当时,谁能想到这曲折转弯的胶东路上有这样一个电台呢? 除了青帮、红帮,还有黄帮 旧中国社会黑帮有几大组织,那时全国同行的是“青帮”和“红(洪)帮”,北洋政府时期,青帮在青岛有很大的发展,那么青岛的黄帮是从何而来呢? 这里要说一个神秘人物张宗援,张宗援其实是个日本人,他是日本间谍,原名伊达之助,是个“中国通”,起着中国人的姓名的张宗援,衣着说话全是中国化,此人行事极其隐秘谨慎,从《人名录》看,他有几处住宅,为人知道的龙华路、张店路口有一处私宅,齐东路39号也是张公馆,齐东路这处私宅其实是一处谍报中心。平常人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哪里,可谓“狡兔三窟”。 齐东路39号(图片来源网络) 张宗援在青岛结交了不少青帮头目,1938年1月,日本第二次占领青岛,青帮分子有的投敌当了汉奸,张宗援在青岛“青帮”中建了一个青岛“黄帮”,这时期,青帮里21代“大”字辈是高辈,张宗援找来“大”字辈的郑兰亭为会长,徐铁珊、王大同为副会长,而张宗援实际操纵着一切,“黄帮”充当日本鬼子的帮凶,办公地点在湖南路。 备注:黄道会全称为“东亚黄道和平会”,俗称“黄帮”,1938年2月,由日本特务许斐和日本浪人高桥、井上等人,勾结上海流氓常玉清等,组织而成。总部设在上海,受上海日本特务黑龙会上海分会会长楠木隆实领导,专门搞暗杀和其他恐怖活动。11月4日,中国黄道会华北本部在青岛成立,张宗援任总裁。 日本在青岛建立的特务机构 日本在青岛设有几处特务机构,对外通常叫“公馆”。 日本陆军的特务机构,在日本第一次统治青岛时期已在青岛开展间谍活动,联络点在湖南路14号,机关长是谷狄华雄。1938年1月,日本第二次占领青岛,特务机构以“梅公馆”的名义牵至湖北路2号。除日本人外,有社会局、财政局等机构的中国人进出,他们是华籍特务。而德县路5号在抗日战争时期是日本特务机构“武公馆”。 1993年上映过一部电影《梅花公馆》,内容大多是写济南的“梅公馆”,但电影内景、外景全拍摄于青岛安徽路12号,这里曾是“盐田公馆”(日本青岛方面特别根据地司令部情报部)。 商河路上还有“青山公馆”,属于日本海军特务部。 1907年日本在东北成立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简称“满铁”,日本特务机构利用这一组织设立一个“调查部”,进行间谍活动,抗日战争时期,在沦陷区公开挂牌。满铁调查部青岛事务所在文登路6号,他们为日本提供了大批“极密”、“密”级情报为日本侵华服务。 从外表看,这些“公馆”是都是平常建筑,夜深人静则会隐约传出中国人受刑后发出的惨叫声,不知残害过多少中国爱国人士。 日本伪装水族馆做情报组织 青岛水族馆是中国的第一座中国人设计建设的水族馆,1930年,中国科学社倡议在青岛建立一所海洋研究所,1931年经过各界努力,水族馆终于在莱阳路2号动工。 莱阳路2号水族馆 1937年又在其东边建成了科学研究所,而1938年,青岛沦陷,日本将其作为山东产业馆,表面上展示山东的矿业、农产品等,实际上是一处经济情报组织,日本派出一批经济间谍,深入山东各地,搜集了许多经济情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六二章 针锋相对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校长瞥了一眼曹光远,没有说话。 这曹光远,真以为自己昏聩了? 这是逼着自己表态,逼着自己发话放过他老婆啊! 但,自己不愿意掺和细务,并不代表自己不清楚具体情况! 刚才邓文仪已经询问了各个证人,也看了各个证物,事情清楚的很,沐幼安,就是共产党! “老曹,你不会真和共产党有来往吧?” 就在这时,戴雨农插了一句口——沐幼安是他抓的,无论沐幼安是不是共产党,曹光远这边他已经得罪死了,现在不痛打落水狗,把曹光远搞下去,以后难道还等着曹光远报复? 徐恩曾目光闪烁,立刻明白了戴雨农的意思,他眼睛一瞪,不等曹光远开口,先开口道: “戴雨农,你什么意思?你说老曹也是共产党?! 政训处周处长家那外甥女,不也加入了共产党,周处长还是搞政训的呢,怎么没把他外甥女给训好?! 共产党又不是妖魔鬼怪,那也是活生生的人!他就站在你跟前,睡在你床上,他不说,你知道他是共产党?! 老曹也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通敌?我不信! 老曹可是立过大功的人!” 旁白的邓文仪嘴角露出微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徐恩曾,竟然给曹光远说上话了! 不过,也不单单是这种考虑,去年五月份,党调处的南飞等人叛逃,徐恩曾可是有失察之责,这番话,可不止是为曹光远说话,也是在为自己辩白呐! “曹光远,我问你,如果你老婆真的是共产党,你怎么办?”沉吟片刻,校长终于开口了。 “真的是?!”曹光远一下子愣住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震惊,不解,痛苦,不甘各种情绪,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在挣扎。 “我说如果......”校长叹了口气。 “大义灭亲!”曹光远咬着牙,说了四个字。 “好,”校长点点头,“一会儿邓文仪出来,你们几个商量着办,注意,内部消化!” 说罢,校长敛起长袍下摆,文明棍嗒嗒作响,转身走进了内室,只剩下了曹光远三个人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片刻后,邓文仪又从侍从室走了出来,他招呼了众人一句:“诸位处长跟我来,大家一起商量个章程。” 几个人走进了侍从室,众人分头坐下——刚才几人守候,邓文仪早就问清楚了状况,包括党调处的俘虏,沐幼安的口供,茶楼里缴获的电台,邓文仪全都一清二楚。 顿了顿,邓文仪用惋惜的目光看着曹光远,开口道:“沐幼安已经招供,她受游无魂,也就是聚缘茶楼老板林木森指使,故意接近曹处长,想要从曹处长那里套取情报,这件事确凿无疑,不会有错。” 此言一出,曹光远的脸顿时煞白一片,自己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冲撞校长,为的就是为幼安求一条生路,但现在明白了,校长绝不会放过幼安。 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这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还有,徐处长,”邓文仪的目光又投向了徐恩曾,“校长的意思,还是把游无魂提出来公审,毕竟游无魂的案子,党调处和特务处都在跟,并且还因为这事起了点小误会,个人认为,公审比较好。” “公审可以,”徐恩曾也急了,“不过,人不在我手里啊!” “哦?” 徐恩曾此言一出,邓文仪,戴雨农,曹光远三人,全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个“哦”字。 “戴雨农,你装什么?”徐恩曾冷笑着看向戴雨农,“人是在我手里过了过没假,可我没想到,刚出鼓楼区,你就派人袭击了押送游无魂的车队,抢走了游无魂!” “有这回事?”邓文仪也愣了。 刚才徐恩曾最后过来,也没带什么人证物证,所以自己也没问他,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么大事! “真的?”邓文仪盯着徐恩曾。 “这能有假?!”徐恩曾也怒了,“很多人都亲眼所见,一辆黑色轿车,一头撞在我们押送犯人的车上,紧接着,车里下来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是朝着车里开火,前后不到两分钟!这么精锐的人选,南京除了特务处,还能有谁?!” 邓文仪的目光转向了戴雨农,眼睛里透着询问的意思,但戴雨农只是摇头,说道:“不是我们特务处干的,要是人在我手里,我就不来了!” 徐恩曾也是一愣,他突然想到,如果人是戴雨农抢的,那他根本没必要急吼吼的来憩庐对质,党调处和特务处争斗,那都是在暗处,平日里两家斗的你死我活,但在校长面前,还不是一团和气? 戴雨农可不是什么江湖混混,在政坛上,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是不识大体! 占了便宜,给对方个台阶下,这才是常态! 几个人目光闪烁,不是党调处,也不是特务处,那是谁抢走了游无魂?! 大家突然都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就在这时,曹光远挥挥手,一片心灰意冷的表情,开口道:“你们聊,我走了。” “等等,”邓文仪挥手阻止了曹光远,“曹处长,事情总得有个结果,再说了,嫂子.....,虽然有问题,但她只要戴罪立功,政府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给她一条生路。” 曹光远一听邓文仪此言,又坐了下来,大家看曹光远这举动,知道他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不过这倒说明,曹光远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他也是共产党,这时候说不定早撇清自己,扬长而去了。 “这不是徐处长做的,也不是我们特务处做的,那.....”戴雨农的眼睛转向了曹光远,“不会是政保处干的吧?” “放屁!”曹光远又跳了起来,这戴雨农几次三番的针对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戴雨农,你血口喷人!老子现在愿意接受全面检查,要是不是老子干的,老子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戴雨农好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吴淞口包了一条船,。。” “住口!” 邓文仪打断了曹光远的爆料——校长走的时候说了三个字:和为贵,自己要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污七八糟的事情抖出来! 旁边戴雨农面色不善,可也不敢再刺激曹光远,曹光远的政保处也是老牌警察特务机构,在南京树大根深,真要是拼了命的查自己,谁还能没个把柄在外面? 不过,自己手里还有游无魂的电台,那电台上可是清楚明白的写着:党调科电讯室专用。 今天,就算斗不倒徐恩曾,也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六三章 戴老板的胜利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小小的侍从室里,气氛接近凝固。 戴雨农,徐恩曾,曹光远三个人,个个面露不善之色,人犯因为内斗跑了,这是大事,刚才汇报的时候,校长还不知道这件事,一旦校长知道了,恐怕还会再起波澜! “各位处长,”沉默了好久之后,还是邓文仪先开了口,“事情总得有个结果,现在游无魂被劫走,后续怎么处理,大家还是拿个章程出来吧!否则,校长那边我也不好交代。” “我没什么可说的,人不是我手里丢的,要交代,邓侍卫长还是找徐处长比较合适。”戴雨农冷声道。 话音一落,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徐恩曾——戴雨农说的没错,人是党调处劫走的,也是党调处手里丢的,无论这个案子是谁跟的,最后的直接责任人都是党调处,这件事,党调处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关系! 徐恩曾心底暗暗叫苦,早知道人不是特务处劫走的,自己说啥也不会来趟这个浑水,现在倒好,自己反倒成了第一责任人,这要是被校长知道了,自己本来就已经不好的印象,恐怕会更加恶劣! 不过,焉知不是特务处劫走了人,现在又装着不知道,借着这件事对党调处兴师问罪?! 这种事,戴雨农肯定干的出来! 但问题是,自己派人劫走游无魂,可是留下了活口,而游无魂再次被劫走,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戴雨农干的,这场对质,不用说,自己肯定落在下风! 徐恩曾脸涨的通红,但急切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用求助的目光看了一眼邓文仪,却发现邓文仪老神在在,根本没有为自己张口的意思。 接着,徐恩曾的目光又投向了曹光远,这曹光远升任政保处长之前,可是在自己手下干活,总得讲点香火情吧! 可那边曹光远却满面为难,看样子,他不是不想帮,实在是帮不上! 戴雨农看着徐恩曾窘迫的样子,心底就像三伏天吃了大西瓜,别提有多凉爽了! 两人明争暗斗了这么久,自己还是第一次占据了如此明显的上风,看这徐恩曾以后,还敢不敢给自己使绊子! 徐恩曾思考良久,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看着对面戴雨农那得意扬扬的样子,徐恩曾恨不得掏出手枪,把戴雨农那张不阴不阳的脸打个稀巴烂! 看来,只有先认栽,把追寻游无魂的事情揽下来,否则,今天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徐恩曾咬着牙,刚要开口,那边曹光远突然开口说道: “我说,第一步还是要找出到底是谁劫走了游无魂,否则的话,整件事就成了一个笑话。就算不是特务处的责任,可发生了这么大事,特务处就能完全撇清责任?我觉得是不能!” “呵呵,”戴雨农冷笑,“合着党调处弄丢了了人,还得我们特务处帮着擦屁股?要擦屁股也行,查共党的事情,党调处以后就别瞎掺和了,平日里查查窑子暗娼啥的,也就够党调处忙活了。” “戴雨农,你欺人太甚!” 徐恩曾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火气,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戴雨农破口大骂:“两周前喜来俏,我们党调处死了四个弟兄,有人看到是你们特务处的人动的手!” “有人?叫他出来看看?我看徐处长是眼花了吧?”戴雨农满脸嘲讽。 没错,这件事是耿朝忠那小子找仇越做的,但手脚可干净的很,根本没留下任何证据,你党调处能有什么办法? 徐恩曾哑口无言,急得直跳脚,戴雨农却满脸微笑,对着邓文仪说道: “邓侍卫长,游无魂的案子,我倒有点情报,我们在游无魂的住处,搜到了一个电台,上面清楚的写着,党务调查科电讯室专用。我怀疑,党调处里还有共党的内鬼!这些人不仅出卖党国情报,还把党调处的电台借给共产党。我看,这党调处,恐怕成了共产党的自留地了吧?” “污蔑,污蔑,统统都是污蔑!” 徐恩曾已经说不出什么条理话,他的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当这个党调处长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折辱! “徐处长,别着急,待会儿我有些事情跟你谈!某些党国要员,蝇营狗苟中饱私囊,还真以为天不知地不知了!”曹光远斜睨着戴雨农,出言安慰徐恩曾道。 “够了!” 邓文仪大喝一声,打断了几人之间的争执,他看着戴雨农,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 “校长还在里面,要不我再请示一下校长,告诉他你们是如何精诚团结的?” 此言一出,几个人马上不再作声。 戴雨农一看邓文仪眼色,知道今天做的确实有点过火,另外,看曹光远这架势,说不定真拿捏住了自己什么把柄。 想到这里,戴雨农的心里也不由的有点忐忑——自己托人从日本运的那些东西,不会被曹光远发现了吧? 想到这里,戴雨农面容也是一整,微笑道:“邓侍卫长说的是,今天谈的是游无魂的案子,确实也不应该节外生枝,要不,我们几个进去,先看看曹处长的夫人?” “也好。”邓文仪点点头,看了一眼曹光远。 曹光远也不掩饰什么,站起身说道:“我不信,我真的不信幼安会是共产党!她在女子公学教书已经好几年了,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学校同事,几乎和外界毫无接触,她怎么可能是共产党?!” “走吧!” 邓文仪站起身,领着几个人来到了外面的厅堂。厅堂里,那个党调处的伤者正不住口的呻吟,沐幼安却背对着众人坐在一角,眼睛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幼安,你,你真的是共产党?” 曹光远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沐幼安回过头来,看着曹光远,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柔声道:“老曹,对不起,一直都没告诉你这件事。” “你,你,你,”曹光远张口结舌,连说了三个你字,显然,沐幼安亲口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实在是对他打击甚大,停了片刻,曹光远满脸戚容,大喊道: “幼安,你是不是受了戴雨农的胁迫?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别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沐幼安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 “老曹,对不起。” 这几个字,语出至诚,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沐幼安这话不会有假。 “算了老曹,”徐恩曾走上前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贵夫人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共党头目,可能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像我们党调处里,反正的赤党人员很多,只要戴罪立功,相信党国会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的。” 戴雨农眼神微动,徐恩曾的话提醒了他。 如果开始的时候能把曹光远拉下水,那自己并不吝于杀死沐幼安,但现在校长的意思,显然不想牵连太广。那么,现在杀死沐幼安,对自己并无好处,还平白得罪了曹光远这个政保处长,自己的特务处成立时间不长,一旦曹光远嫉恨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太好过,倒不如........ 想到这里,戴雨农轻轻咳嗽了一声,温声道: “曹兄,贵夫人只是一个共党的联络员,并且这回诱捕游无魂,贵夫人可是主动自首,自告奋勇,这么算下来,贵夫人也是立了大功的。” 戴雨农话音刚落,曹光远眼睛顿时一亮,他一把抓住戴雨农的手,喜笑道:“雨农,你这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贵夫人诱捕游无魂,非常配合,如果不是某些人捣乱,游无魂早就抓捕归案了!贵夫人真的有功!”戴雨农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曹光远喜笑颜开,攀住了戴雨农的肩膀不放,高声道:“老戴,原来是我错怪你了,以后咱们兄弟之间,什么都好说!” 旁边的徐恩曾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把到手的盟友推给了戴雨农! 一时之间,徐恩曾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一六四章 薪火相传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就在几位大佬互相扯皮的时候,使馆路附近的一处日式洋房里,几个神情彪悍,眼神冷厉的年轻人,正围在一张简陋的手术台周围。 手术台上,躺着一名下半身被鲜血染红的伤者,旁边一名白衣白帽的医生,正在紧张的进行手术。 “怎么样了?” 看到医生从伤者的腿部取出两颗闪光发亮的子弹头,旁边一名领头的灰色西装男人问道,说的却是正宗的日语。 “子弹是取出来了,不过受伤部位在大腿根部,这是血管和神经密集处,恐怕,得截肢。” 那名医生也用日语回答。 这帮人,居然都是日本人! “成了这样,八重樱小姐那边,该怎么交待?”旁边有人问道。 “我们已经尽力了,人也不是我们打伤的,”领头的头领说道,“尽力治好他,等人来接就可以了。” 病床上,身负重伤的“游无魂”依然在昏迷,不过,当听到旁边几个人的对话后,他的眼皮却仿佛动了一下,很快,他头一歪,再次“主动”进入了睡眠当中,显然,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再醒了。 而使馆路外的大街上,一男一女却在沿街漫步,男人气宇轩昂,西装革履,是一名外国人,女子却娇小玲珑,穿着白衣纱裙——这是使馆路上外国公使女眷常见的打扮。 “那个人是谁?”女子说着轻柔的日语。 “一个朋友,对我的未来很有帮助。”男子回答。 “我听说,他是共产党。”女子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没错,他是共产党,”男子的声音同样平静,“他在共产党内的身份很重要,是南京地下党的负责人。” “你是想通过他,打入到共产党的内部?”女子问道。 “有这个想法,”男子回答,“你知道,我们特高课迄今为止,还没有成功打入到中共内部,这是一个契机,是一个我们不得不把握的契机。” “是的,”八重樱点了点头,“杀了他对我们帝国的事业并无任何帮助,留着他,却可以借机渗透到共党内部,同时也可以在南京政府内部制造矛盾。” “对了,我还打探到两个消息,我们有两名潜伏在南京的密谍,暴露了。”耿朝忠开口道。 “谁?”代号八重樱,化名袁丽香的北原香子脸色顿时一变。 “党调处上海行动科科长马绍武,他的真实姓名是史宏集美,还有一个是南京宪兵司令部的人,具体的情况我还在查。”耿朝忠回答道。 “这样啊!”北原香子的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才开口道:“需不需要撤离?” “暂时不需要,这两人只有戴雨农掌握,党调处还不知道,暂时还没有危险,但戴雨农什么时候动手,谁都不知道。”耿朝忠回答道。 这两个日本密谍,是耿朝忠从童谷文明口中骗出来的,还有一个是南京宪兵司令部的特高组组长谷盛,日文名为谷田太郎。 这两个人,当时自己并没有选择上报给佐藤,现在抛出一个,可以有效的掩饰自己红叶的身份,证明自己在特务处潜伏,并没有吃干饭。 “好,这个情况很重要,我会向上面反映。”北原香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思索片刻后,北原香子又问道: “对了,你现在在特务处里是什么身份?” “你没必要知道,”耿朝忠摇了摇头,“具体的身份,我已经汇报给了佐藤大佐。” “好吧!”北原香子无奈的点头,本来以为,凭借两人之间的关系,伊达君应该不会瞒她,但看样子,伊达君明显是个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家伙。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上海?”耿朝忠突然笑问道。 “马上就回去,你知道的,后天是天皇诞辰,白川义则大将要在虹口公园举行阅兵式,我得赶紧回去。” 北原香子听到伊达君关心自己,脸上也露出甜笑。 “好吧,本来还想你能多住几天,”耿朝忠摊了摊手,“看来只有改日了。” “这回是真不行,”北原香子笑得越发甜了,“不过,下个月15号,我在上海大世界歌舞厅有个演唱会,你可要去捧场哦!” “好的,一定去捧场。”耿朝忠也笑了。 “好了,我走了,不要想我哦!” 北原香子踮起脚尖,在耿朝忠脸颊上亲亲一吻,轻巧的走开了。 耿朝忠摇摇头,看着北原香子的背影,眼睛里却闪着寒光——4月29日,天皇诞辰纪念日! ........ 鸡鹅巷53号。 “你们方科长呢?”戴雨农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自己的地盘。 “去华声日报社了,沐幼安之前的那个电话打到了那里,那里应该是共党的一个中转站,方科长亲自去了。”门口执勤的特务回答。 “嗯。” 戴雨农点了点头,并不在意——今天憩庐一场争执,自己可谓是大获全胜,校长发话,特务处不仅负责对日情报,还有权对全国各地共产党的行动进行监控。 这个授权,不啻是将党调处的权力分割了大半,虽然没有抓到游无魂,但自己沉重的打击了党调处的嚣张气焰,还收获了曹光远这个盟友,自己在南京的权力,越发的稳固了! 这次游无魂事件,自己才是最后的大赢家! 至于沐幼安,一个小小的女共党而已,卖给曹光远一个人情又如何? 更何况,这个女人,就是个定时炸弹,只要她在曹光远身边一天,曹光远就逃脱不了嫌疑! 想到这里,戴雨农可谓是心怀大畅,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得意的打开了办公室橱窗里的留声机,留声机里,传来了胡蝶熟悉的歌声: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 使馆路的那间日式洋房里,林木森已经苏醒,旁边坐着的,是满脸关切的耿朝忠。 “不用看了,我已经废了。” 林木森脸上的肌肉还在止不住的颤抖,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不过,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开心的光芒。他看着耿朝忠,眼里满是期待: “锦鲤同志,这回你成功的化解了曹光远的危机,保护了我们通往苏联的远东运输线,可谓是居功至伟。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以后南京的一切,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怎么,您要走?”耿朝忠问道。 “我这个样子,还能继续留下来吗?”林木森叹息着,“自从南飞同志离开南京,把这一切都交给我以后,我可真是如履薄冰,这一年多来,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辜负了党和南飞同志的信任。” “您辛苦了。”耿朝忠也不由的叹息道。 “不过,”林木森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耿朝忠的手掌,双目直视耿朝忠,“现在好了,我终于找到了合格的继任者。” “什么?”耿朝忠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林木森充满感情的念诵着共产党宣言的第一句,然后用双手紧紧的握住了耿朝忠的双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从此以后,你就是,游无魂!” 第一六五章 交待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我?”耿朝忠张大了嘴。 “是的,”林木森微笑着看着耿朝忠的眼睛,“我跟你说过,游无魂,是一个守护者,他的任务,就是隐藏在暗处,默默的观察,默默的守护,将一切可能的危险消弭在萌芽状态之中,现在的你,已经具备了这种能力。” “为什么是我?也许,你们会有更好的人选。”耿朝忠拒绝。 他才不愿意做这个守护者,这个守护者的角色,不仅意味着牺牲,还意味着痛苦的抉择,如果让他在曹光远和沐幼安两人中选一个,耿朝忠不知道自己能否像林木森一样当机立断——或者说,冷血无情。 “不,没有了,”林木森艰难的摇头,“斗争,总是在不断的演变,我们在进步,敌人也在进步。这半年来,党调处在古顺章的训练下,越来越专业,也越来越残酷,而新进崛起的复兴社特务处,更是如此! 他们没有党调处的缺点,却具备了党调处的所有优点,可以预见,这是一个更难对付的怪物!” 耿朝忠默然,他承认,林木森说得对。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间谍的世界,像生物界一样,也在不断的进化。生与死的角斗中,每个组织都在竭尽所能的强化自己,否则,很容易在浩荡的历史潮流中被淘汰,这是生物界的铁则,也是这个世界的铁则。 “但,我接任游无魂的事情,是否需要向上级通报?”耿朝忠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这件事,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回去以后,会向南飞同志汇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让你接任游无魂的位置,是南飞同志在离开南京前早已计划好的事情,这件事情,不会有意外。” 林木森看到耿朝忠接受了这个任务,似乎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担,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躺在床上,重重的喘了几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了,我很快会回到苏区,也许,我们从此以后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你的秘密,我也会永远的藏在心底。不过,在我回去之前,你需要知道一些东西。” “第一,德国大使馆秘书参赞比尔霍夫,是共产国际的外围人员,你可以利用他做一些情报转接,但千万不要真正信任他。我们和苏联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 第二,华声日报社的王有山,同样是共产国际的人,但你可以完全的信任他,因为从根本上,他还是我们的人。 第三,南京宪兵司令部里有一个叫刘杰的队长,也是我们的人,你有事可以找他。” 耿朝忠点头,这三个人,除了第一个不认识,后两个其实都是熟人——尤其是刘杰,更是自己在岛城时候就认识的老熟人。 “党调处呢?”耿朝忠想了想,又问道。 “党调处里,不是已经有你的人了吗?否则,今天党调处来截胡是怎么回事?”林木森狡黠的笑了笑。 “那好,我知道了。”耿朝忠点点头。 其实,我党在南京的力量绝不止此,比如黄埔军校的地下党组织,南京各个地区的交通站,但这些东西,林木森必然另有安排,况且,自己的身份,也不允许接触如此杂乱的事务。 “对了,”耿朝忠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原本计划安排一个间谍潜入上海,以取得戴雨农的信任,但我发现,戴雨农对此好像并不热衷,在我看来,这件事很奇怪。上海是南京政府的重中之重,如果有能在上海地下党安插间谍的机会,戴雨农无论如何不应该放过的,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问题。” “你是说,戴雨农在上海那边可能有别的布置?”林木森反应很快,马上意识到了耿朝忠话语中的意思。 “是的,”耿朝忠点点头,“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嗯,”林木森皱了皱眉头,“上海的党组织是刚刚重新成立的,按道理,不应该出问题,这样吧,我通过特殊渠道给他们提个醒,你这边也下点功夫,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好。”耿朝忠点头答应。 “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呆太久,”病床上的林木森摆了摆手,“记住,特殊环境下,什么都可以变通,但信仰,绝不能变!” “可我还不是党员。”耿朝忠无奈的说道。 “你不是党员?”林木森张大了嘴巴。 南飞同志撤离南京后,对这里进行了妥善的安排,并且告诉自己,会有一个斗争经验十分丰富的同志来到南京,并且,他也是下一任游无魂的最好人选。 但现在眼前的这个锦鲤同志,竟然告诉自己他不是中共党员?! 林木森用呆滞的目光看着耿朝忠,在他的心中,一个并非党员的同志,竟然承担了如此重要的职责,这在林木森眼里,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别看了,”耿朝忠被林木森盯得怪瘆得慌,“虽然我不是党员,可我做的工作一样都不少。回去以后,你跟南飞同志说说,我这身份,到底怎么处理。” “好吧!”林木森终于平静下来。 不过,耿朝忠的身份,还是让他多了几分忌讳,尤其是刚刚营救自己的,明显是几个如假包换的日本人。 虽然组织有纪律,无论多离奇荒诞的事情,不该问的事情一律不能问,但林木森的心底却无法释怀,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 “无论你是不是党员,南飞同志既然这么安排,那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就不多说了。 不过,我告诫你,特殊工作,切忌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点,你要牢牢记住,不仅要记住,还要记到心底深处,刻在脑子里,一刻都不能放松! 尤其是男女关系上,更是一刻都马虎不得!要知道,一个人的意志力出现崩溃,首先就体现在他对欲望的控制上! 古顺章出问题,就是在男女关系上先出了问题,这点,你一定要引以为戒!” 耿朝忠频频点头,他明白,林木森跟他讲的都是金玉良言,也是对敌工作中积累的血的教训,他不会,也不可能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好了,你回去吧!” 林木森拖着重伤之体说了这么多,明显十分疲乏,他挥挥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耿朝忠也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门外。 新的身份,更艰巨的任务,这一切,让耿朝忠的心也变得沉甸甸的,尤其是戴雨农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和他那双始终严肃而又看不透深浅的眼睛,都让耿朝忠的心更加忐忑起来。 耿朝忠有一种预感,戴雨农,必然还在筹谋着一个更大的计划! 第一六六章 热风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华声日报社那边,怎么样了?” 戴雨农不紧不慢的翻着眼前的文件,问刚刚走进自己办公室的耿朝忠。 “电话接通的时间是在上午九点半左右,接电话的是报社编辑王有山,不过现在事情很清楚,王有山并不是游无魂,否则,沐幼安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打电话给他,这完全不合逻辑。”耿朝忠回答道。 “呵呵,小伎俩,”戴雨农冷笑了一声,“沐幼安故布疑阵,目的就是转移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把怀疑的目光投到王有山身上。不过有一点,沐幼安是怎么把她要见游无魂的消息通过王有山传递出去的?” “我已经询问王有山了,王有山说,以前他和沐幼安见面,都要提前往聚缘茶楼打一个电话,确认一下沐幼安所在的房间。不过今天早上他打电话到茶楼,林木森却说,沐幼安根本没来,所以王有山也没去。” “那这么说,这个王有山没什么问题了?”戴雨农问道。 “应该没问题,这是一种比较复杂的接头方式,利用一个不知情的第三方传递情报,如果抓捕人没有经验,就会误以为王有山就是游无魂,从而在第一时间抓捕王有山,为游无魂示警。”耿朝忠说道。 “共党的套路,还真是深啊!”戴雨农感叹了一声,“如果我们的特务人员有这种素质,什么日本人,什么共产党,全都不在话下!” “共党师从苏联契卡,有这种素质不奇怪。”耿朝忠点头道。 “对了,今天我已经跟校长提了,党调处徐处长也点头答应。下个月的洪公祠培训班,古顺章会来授课。”戴雨农的脸上露出微笑。 “恭喜处长!” 耿朝忠的脸上也露出喜色,他知道,戴雨农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把古顺章挖过来为特务处培训精英,今天这件事总算确定下来,可以想到戴雨农心中的喜悦。 “好了,沐幼安那边,你也去安抚一下,她出面诱捕游无魂,是有立功表现的。你让她再多少写点东西,再写个悔过书,登报声明一下,这件事就算了。”戴雨农指头轻轻敲击桌面,沉声道。 “这就算了?!”耿朝忠一下子跳了起来。 “怎么,你有意见?!”戴雨农双眉一竖。 “没有,卑职这就去办!”耿朝忠连忙服软。 “你呀你,没点政治头脑,”戴雨农点了点耿朝忠,“游无魂一跑,就算将沐幼安千刀万剐,又有什么用?更何况,沐幼安是女子公学的老师,到时候各界请愿,政府麻烦也很大。还有曹光远那边,你心里也应该清楚吧?” “明白了,”耿朝忠连连点头,“抓共党是目标,也不是目标,让我们特务处快速发展壮大,才是重中之重。” “好,孺子可教,去办吧!”戴雨农摆了摆手。 耿朝忠连声称是,退出了戴雨农的办公室,只不过,眉眼之间,却不由得露出几分喜色。 沐幼安的事情,解决的这么顺利,实在是让自己喜出望外。 自己原本的计划,是通过日本人劫出沐幼安,保她一命,不过随着事态演变,计划也不得不一步步更改。 特务工作就是这样,人心变化,事态走向,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尤其是戴雨农这种老手,更是最大的变数,这个计划进行到后期,很多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尤其是上海来的罗艺,更是被林木森选择了放弃,自己不得不冒险救出罗艺,才让事情重回正轨,总之,能得到这个结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穿过走廊,来到一楼审讯室,在几个特务的指引下,耿朝忠来到了审讯室旁边的休息室,这里条件比较好,沐幼安又是女犯,就被临时安置在了这里。 “沐大姐,恭喜了!” 刚进门,耿朝忠就向沐幼安拱手道贺。 “何喜之有?” 沐幼安正坐在桌子旁边,捧着一本书仔细阅读,看到耿朝忠进来,抬起头很冷淡的问了一句。 “鉴于沐大姐有重大立功表现,政府决定,宽大为怀,写个悔过书,登报声明退出共党,就可以出去了。”耿朝忠笑道。 “呵呵?”沐幼安笑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四一二的时候,很多人想要登报退出共党,国府还不给他们这个机会!现在这形势您也知道,我们戴处长做到这一步,该有多难。”耿朝忠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我还得谢谢你们戴处长喽?”沐幼安抬眼看了耿朝忠一眼。 耿朝忠没回答,反而满脸诚恳的凑过来,低声说道: “实不相瞒,曹处长那边还一直在等着您呢!” 沐幼安眼神微动,耿朝忠继续趁热打铁,“走个形式而已,出去之后,您好好相夫教子,以曹处长的地位,谁敢说半句闲话?” 沐幼安低着头,只是不说话,看样子,还是有顾虑。 耿朝忠明白她想的是什么——登报声明退党,那意味着沐幼安的政治生涯就有了污点,以后在党内,不定还会受到什么攻讦。 “要不,我让曹处长来见您?”耿朝忠说道。 沐幼安低眉思索良久,终于开口道: “好,那就麻烦方科长了。” “行,我这就去安排,”耿朝忠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桌上的书籍,那是一本鲁迅的《热风-随感录》,随口道: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这是随感录里的一句名言,此时鲁迅的书籍尚未被封禁,市面上依然多有流传,尤其是在青年人中流传甚广,但像耿朝忠这样能随口背下一大段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沐幼安抬头,惊异的看了耿朝忠一眼,她突然有点迷惘,她觉得,她有点看不透眼前这个才华横溢的混蛋了........ 第一六七章 相见不相识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处长,沐幼安提出,要见曹光远一面。”耿朝忠向戴雨农汇报情况。 “可以,”戴雨农点头答应,“夫妻之间,总是要有一些体己话要谈的嘛!” “不过,曹处长是认识我的。”耿朝忠有点犹豫。 “无妨,这件事我早有考虑,”戴雨农笑了一笑,“今天你不妨和曹光远见一面,看看他还能不能认出你来。” “这不妥吧!”耿朝忠有点犹豫。 “别担心,我相信,曹光远一定认不出你是谁,”戴雨农得意的笑,“不仅认不出你是谁,以后别人认出你的时候,曹光远还会为你作证!” …… 半小时后,曹光远走进了戴雨农的办公室,和戴雨农寒暄几句后,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报告!” “进来!”戴雨农示意。 耿朝忠走进办公室,刚一进门,曹光远脸色顿时大变,像见了鬼一样,竟然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曹处长,我是六科方途,久仰曹科长大名了。”耿朝忠微笑着看向曹光远。 “客气,客气。”曹光远死死的盯着耿朝忠,伸出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怎么,曹兄认识方科长?”一旁的戴雨农故作惊诧。 “不认识,不认识,”曹光远连连摇头,“乍一看,有点像一个故人,不过仔细一看,明显是两个不同的人嘛!” “哦,您那个故人还在世吗?”耿朝忠一脸好奇。 “死了,早死了!可惜啊,那可是个人才!”曹光远惋惜的感叹一声。 “方科长也是个人才,贵夫人的案子,就是他办的。”戴雨农在一旁介绍。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曹光远看着耿朝忠连声称赞。 “往事已矣,人死不能复生,曹兄也不必过于悲伤,”戴雨农呵呵一笑,看向耿朝忠,“还不领曹处长过去?” “卑职遵命!”耿朝忠慨然答应。 在耿朝忠的安排下,曹光远走进了沐幼安的处置室。 沐幼安还在翻着那本热风。 “安安,我来了。” 曹光远的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笑容,这是任何人都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的表情,当然,除了他口中的安安。 “嘘!” 沐幼安指了指门外,示意可能有人偷听。 “无妨,偷听夫妻之间的一点隐私,我想雨农还不至于如此。”曹光远摇了摇头。 隔壁房间里的戴雨农忽然笑了,他看着旁边的耿朝忠,抬起下巴指了指外面。 耿朝忠会意,走进沐幼安的屋子,恭敬的说道:“曹处长,我们老板说了,您可以领嫂子出去散散心,只要不出鸡鹅巷的院门就行。” “那就多谢雨农兄美意了!”曹光远呵呵直笑,伸出手,牵起沐幼安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走出了特务处的三层小楼。 来到院子里的一棵梧桐树下,沐幼安这才安心的挽住了曹光远的手臂,低声说道:“戴雨农让我写悔过书,还要登报,我怕……” “这个你不用担心,”曹光远摆了摆手,“你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并且同意你写悔过书。” “你怎么知道?他们联系你了吗?”沐幼安檀口微张。 曹光远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久,他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沐幼安娇小的肩膀。 “怎么,老曹?”沐幼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你想过没有,你和我结婚的事情,为什么那么快就得到了批准?”曹光远字斟句酌的说道。 “为什么?” 沐幼安睁大了眼睛,她也在奇怪,和一个党外人士结婚,党组织是一定会慎重考虑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报上去,第二天就得到了批准——这个反应,未免也太神速了。 “因为,两个同志之间的爱情,又需要什么审核呢?”曹光远的脸上露出笑容。 “你说,你也入党了?!”沐幼安惊讶,就连声音都略微大了一点。 “确切的说,三年前,我就已经入党了。”曹光远笑得很开心,看上去似乎跟沐幼安谈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二楼窗口处,戴雨农看着这亲密无间的夫妻两人,问身旁的耿朝忠:“你说,他们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 “也许是闺房乐事吧!”耿朝忠促狭的笑了一笑。 戴雨农哈哈大笑,回过头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笑眯眯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而楼下,这对奇怪夫妻的交谈还在继续:“当时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南飞同志说,你虽然入党的时间比较久,但特殊工作的经验还差一点,他让我多带带你。” “你又哪里比我强了。”沐幼安娇嗔道。 “哈哈,我毕竟是个大特务,经验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曹光远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不过,我是共产党的大特务。” “我也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沐幼安也笑了,“在你走后,我也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游无魂。” “啊?”曹光远的脸上露出讶色,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一切,“是我离开南京那段时间吧!” “是的。”沐幼安也笑了。 曹光远笑着反问道:“那你猜猜,现在的游无魂,又是谁?” “是谁?”沐幼安问道。 “不知道,我想,他应该是个很出色的人吧!” 曹光远摇了摇头,却恰似无意的看了看楼上戴雨农的办公室,那里,特务处行动六科科长方途,正微笑着看着这里。 …… 翌日,聚缘茶楼。 林木森暴露后,这里就被特务处收缴,成了特务处的一个活动据点。 这里位置极佳,后院也很宽阔,非常适合秘密活动,耿朝忠向戴雨农申请,把这里作为六组的一个据点,戴雨农鉴于六组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欣然应允。 现在,耿朝忠就坐在这里,独自饮茶。 虽然林木森不在了,但茶水的味道似乎没变——味道当然不会变,因为后院晒的茶,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大路货! 这个奸商! 耿朝忠肚子里暗暗骂了一句——也是,来这里的茶客,有几个,是真正懂茶的人? 大家都是附庸风雅罢了! 正一口一口慢慢的啜饮,楼下的电话突然响了,耿朝忠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日头,正好,中午十二点。 一个黑衣特务快步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惶兴奋,边跑边喊道: “六哥,六哥,出大事了!” “什么事?”耿朝忠慢条斯理的问道。 “处里来了电话,上海发生惊天大案,有人在虹口公园扔炸弹,当场炸死了日本上海派遣军总司令白川义则!” 这名手下满脸紧张,日本上海派遣军总司令被炸死,这可是惊天大案,一旦日本人借故对中国开战,那…… “哦,知道了,”耿朝忠却很是淡然,“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就回处里。” 等到手下转身离开,耿朝忠站起身,向着上海的方向拜了一拜,然后将手中茶往地上一泼,仰天长叹道: “尹兄,走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六八章 不祥的预感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真义士也!” 鸡鹅巷二楼的处长办公室里,特务处在南京的所有高级头目全部到齐,众人脸上都显出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戴雨农正看着眼前的一份情报击节赞叹,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正推门进来的耿朝忠。 “听说了吗?”戴雨农目视耿朝忠。 “听说了,”耿朝忠的面色也泛着一缕潮红,“不过详细情况,还不是太清楚。” “今天上午十一点半,虹口公园天长节阅兵,尹先生携带炸弹入场,待日本人齐唱国歌时,将炸弹掷向主席台,当场死伤无算!”旁边的唐纵开口了。 “都死了?”耿朝忠问道。 “死的不能再死!”唐纵满脸兴奋之色,“日本人封锁了现场,但当时在场的侨民数千,中外记者数十,怎么可能封锁的住?我们得到确切消息,河端贞次被当场被炸死,白川义则也血肉模糊,其余植田谦吉、重光葵诸人也都缺胳膊少腿,简直是大快人心!” “壮哉!尹兄豪气,可与天地争鸣,日月争辉,属下佩服之至!”耿朝忠同样激动的满脸通红。 “我记得,前段时间,你还和他一起,捣毁了虹口机场的数架日本战机。”戴雨农说道。 “是的,”耿朝忠略带潮红的面庞中露出一丝伤感,“可惜,那应该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了。” “大丈夫当如是!”今天的戴雨农,脸上洋溢着难得的豪气,“前有安重根,后有尹先生,朝鲜这个小小的民族,还真是不容小觑!” “时穷节乃现,板荡出诚臣,越是家国危亡之际,越有能人志士挺身而出。”旁边的郑介民也不由得感叹道。 “副处长说的是。”戴雨农看了旁边的郑介民一眼。 自从一二八事变后,戴雨农受耿朝忠启发,在特务处里成立了一个名为“东亚研究所”的情报研究机构,郑介民就出任了东亚研究所的首任所长,兼与日本,朝鲜,台湾以及南洋的所有抗日力量取得联系,时至今日,也已经取得了不小进展。 总的来说,郑介民在特务处里可以说是一个异类,他是那种传说中的技术官僚,从事的大多也是理论研究,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校长心目中的地位——事实上,理论研究是一切大政方针的基础。 “对了,我让你拨付给朝鲜流亡政府的一万大洋,你每月还都如期支付吧?”戴雨农突然开口道。 “如期支付。”耿朝忠立即回答。 “是六千大洋。” 耿朝忠心底暗暗纠正——他的心里却有几分忐忑,他贪污公款的事情,一直都做的比较隐秘,鉴于保密需要,这笔钱也一直是以自己私人名义发给尹相吉的账户,但现在发生了这件事,耿朝忠突然又有点担心。 “那就好,”戴雨农满意的点头,“这笔款子,也起了相当的作用,我们特务处在此项事件中,也算是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我已经向校长做了汇报!” “什么?”耿朝忠面色顿时一变。 “怎么?”戴雨农看了耿朝忠一眼,“这是大功,当然要向上汇报,校长也对特务处的工作非常赞赏,陈赞我们未雨绸缪,颇有先见之明,并且发话,以后给朝鲜流亡政府的拨款,可以提升到每月一万五千大洋!” “校长英明,为朝鲜政府提供资助,绝对物超所值!”耿朝忠没口子的赞叹,心里却更加忐忑了,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好了,这次暗杀事件极为成功,其中王亚樵王兄也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不过,发生了这件事,要提防日本人借机闹事,现在通知诸位过来,就是要大家加强警戒,防止日本人报复!” 那边戴雨农却已经转换了话题。 “不过这回是朝鲜人干的,日本人应该怪不到我们头上。”唐纵开口道。 “天真!” 戴雨农瞪了唐纵一眼,唐纵顿时满面通红的低下了头。 众人也都哂笑——虽然事情是朝鲜人干的,但上海可是中国人的地界,明眼人都知道,这绝对跟中国人脱不了干洗,即使中国的情报机构不是直接行动者,那也一定是幕后黑手,这件事,日本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想不清楚? “其实唐兄说的也有道理,至少在国际上,日本人还是指摘不到我们国民政府头上的。”耿朝忠打了个圆场。 “嗯,不过我们特务处还是要小心,防止日本人狗急跳墙,”戴雨农面带沉思,看向了耿朝忠,“日本人现在正在全城大肆搜捕朝鲜籍侨民,我的意思,我们还是要派个人过去,协助朝鲜流亡政府的金九等人脱离危险。” “上海有余主任等人,应该早就做了妥善安排了吧!”耿朝忠明白戴雨农的意思,但还是拒绝道。 上海是余主任和赵理君的地盘,现在或许还得加上一个沈醉,自己就这么过去,绝对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日本人不是傻子,余主任和赵理君他们的动向,对日本人来说并不是秘密,”戴雨农难得的解释了几句,“所以,方途,你得去一趟。” “卑职遵命。”耿朝忠点了点头。 “对了,有一件事,”戴雨农的神情很严肃,“你去了上海,不能跟任何人联系,独自执行任务即可。” “好。”耿朝忠很快答应。 众人又开始讨论尹相吉这次震惊中外的刺杀事件,虽然现在上海的各大报纸报道白川义则只是伤重住院,但显然,特务处得到的消息要更准确一些。 与白川义则紧邻的河端贞次几乎被炸成了碎片,离爆炸中心比较远的重光葵等人都缺胳膊少腿,白川义则如何能幸免? 只是因为白川义则的身份比较重要,也是一二八事变日本占领上海的关键人物罢了! 从戴雨农的办公室出来,耿朝忠的心底一直在暗暗思量。 很明显,上海的余乐醒等人,一定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否则,戴雨农绝对不会派自己过去,更不会让自己不要跟特务处在上海的任何人联系。 掩护金九等人逃跑,又有谁能比得上在上海扎根多年的余乐醒等地头蛇呢? 耿朝忠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第一六九章 渐渐清晰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4月30日,上海火车北站。 人流如织的火车站出站口,几个身穿灰色学生制服的年轻人正举着一个写着“周教授”三个大字的牌子,注目着从出站口蜂拥而出的人流。 “您是女子公学的周教授吧?” 看到一名身穿西装,手提皮箱,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向着牌子走过来,上海济仁大学的几名学生立即一拥而上,围住了这个看上去非常年轻,但实则早已声名在外的西洋史专家。 “不错,诸位是?”金丝眼镜男士,微微欠身,风度翩翩的问道。 “我们是济仁大学的学生,特地来接周教授去学校的。”几名学生脸带兴奋之色,眼睛里都是崇拜的眼神。 没错,现在的耿朝忠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南京女子公学声名鹊起的周宣合周教授。 这次他来上海,是应邀参加济仁大学的几趟西洋史讲座的。 “周教授,您跟我来。” 几名学生早已准备好了黄包车,殷勤的照顾耿朝忠坐上去,他们几个反而跟在黄包车后面步行。 “不妥,不妥,这怎么好意思。”耿朝忠一面推辞,一面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已经看到,不远处的通达酒楼二楼,脸上一道凌厉刀疤的郝可夫,远远的对着自己做了一个V字型手势。 戴雨农啊戴雨农,你永远也不知道,在上海,我耿朝忠也有着自己的底牌! “诸位,”耿朝忠面带微笑的看着几位同学,“我坐车,诸位步行,这种事万万不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一介书生有多大架子,正好刚下车,我肚子也饿了,咱们就近找个饭馆,先填饱肚子如何?”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不过周教授肚子饿了,他们岂能强人所难? “我看,那家酒楼就不错,”耿朝忠指着不远处的通达酒楼,“我们进去吃顿饭再走,如何?” 几位学生互相看了看,马上答应了下来,耿朝忠随手扔给车夫几角钱,然后领着几位学生进了酒楼。 “上一桌菜,上几壶好酒!” 进了酒楼的二楼,找了个包间坐下来,耿朝忠立即大声叫喊起来,那熟练的语言,娴熟的动作,无不让几个学生目瞪口呆。 “各位可能没有见过我这样的教授,”耿朝忠呵呵笑着,“其实我的年龄也不大,只是在国外多喝了几瓶洋墨水而已,都是同龄人,做出一副师生相得的姿态,又给谁看呢?大家都无须紧张,放开吃放开喝,今天我请客!” 几个学生的表情一下子松弛下来——这酒楼虽然看不上不是十分高档,但对几个学生来讲,那也是高消费了,他们还正担心吃了饭没钱付账呢! 谈话间,酒菜逐渐上桌,耿朝忠端起酒杯,高声说道: “各位同学,虽然我不认为自己的西洋史水平有多高,但我认为,贵校请我来讲这堂课,一定是对的,”耿朝忠坐在主席位子上,笑容满面,“济仁大学最出名的学科是数学,希腊人说过,一切事物的本源都应该简单,符合逻辑,所有的事物,都应该能用数学的语言表达出来——这是西方工业革命的基础。所以,了解一点西洋史,了解一点希腊人的精神,对大家的学习,是一定有好处的。” 这周教授逸兴湍飞,呼朋引伴,几个学生哪见过教授如此做派,不由得也感到新鲜,大家你一杯我一杯,不多久,几名学生各个酒酣耳热,一个个醉倒,出溜在了桌子下面。 耿朝忠端起就被,四顾无人,不由得呵呵一笑,然后走出了包间,郝可夫早已守在外面,看耿朝忠放倒了几人,也不由得暗暗发笑,走上前去说道:“六哥,今天牛刀小试,还是宝刀未老啊!” “千杯不醉,基本功而已,走,我们进去说。”耿朝忠笑着拍了怕郝可夫的肩膀。 两个人走入一间密闭的隔间,耿朝忠打量了郝可夫几眼,发现半年不见,这家伙胖了不少,脸上多了几分油滑,多了几分世故——看样子,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酒楼老板了。 “余乐醒他们,在干什么?还有赵理君,沈醉,这些人最近在忙活什么,查清楚了吗?”耿朝忠问道。 “刺杀白川义则的事情,他们应该没有参与,”郝可夫低语斟酌,“不过,我发现余乐醒的二组所在的方浜中路附近,最近少了很多人,应该是在执行一个秘密任务。” “你猜猜,跟什么有关?”耿朝忠眼睛里精光闪烁。 “猜不到,”郝可夫摇了摇头,“我按照你的吩咐,初步建立了一些交通线,也私底下跟二组和五组的人有了一些接触。大家都说,余科长现在醉心研究,二组的所有事务都基本交给了沈醉,看样子,他是不想干了。” “这个处里早就在传,”耿朝忠微微颔首,“余乐醒志不在特务处,他早就跟政界的一些人有密切来往,跟警备司令部的杨虎也关系密切,看样子,是想到政界发展。” 余乐醒不是傻子,他资历太深,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戴雨农的地位,戴雨农是绝不可能让他再行升迁的,换句话说,余乐醒在特务处的职位已经做到头了,想要更进一步,只能像冷欣一样转行,到军界或者政界发展。 “那这个沈醉,在忙什么?”耿朝忠话锋一转。 “好像是跟共产党有关,”郝可夫的脸上也露出几分谨慎的神色,“我查到,他派了不少人,加入了义和纱厂和永律纱厂。” “有这种事?”耿朝忠的心突然一紧。 “是,”郝可夫面带思索,“您嘱咐过我,共产党可能重建上海地下党,我就留意了一些上海的帮会组织,尤其是一些在罢工运动中表现突出的坊厂,纱长,我发现,其中的一些活跃分子,包括沈醉派过去的那几个人,最近都销声匿迹了。” “是共产党在招纳新人!”耿朝忠很快下了论断。 “没错,但我发现,我认识的一个二组的家伙,竟然跟这几个消失的共党活跃分子有联系!”郝可夫说道。 耿朝忠突然明白了。 日本人占领上海后,上海的国府势力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真空期,共产党会利用这个有利时机重新建立地下组织——这一点,自己能想到,戴雨农也能想到,而余乐醒和沈醉,也一定能想到! 余乐醒的二组,或者应该说是沈醉的二组,正在利用共产党在上海重新建立组织的时机,暗中安插一些钉子,试图打入到组织内部! 这样,就可以解释戴雨农为什么对自己派人潜望上海打入中共内部的行动不太热衷了,因为,早就有人在做这件事,并且,做了很久,布局更深! “可夫,你做的不错,”耿朝忠略微思索了一下,拍了拍郝可夫的肩膀,“虽然二组是自己人,但他们的动向也得关注好了,我们六组不害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任何信息,日本人,共产党,党调处,都在你的搜集范围之内!” “明白,六哥放心!”郝可夫用力点头。 第一七零章 大网张开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耿朝忠坐在通达酒楼二楼的包间里,周围是几名学生如雷般的鼾声。 洪公祠特训班五月份正式开班,所有特务处的高级人员,都会进行为期半年的培训——耿朝忠有一种预感,特务处对上海地下党的行动,应该就会在这几天。 留给他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了。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上海地下党具体的位置和联系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特务处的人混入了上海地下党,更不知道,这些人混入的层级到底有多高。 虽然林木森给上海的地下党负责人提出了警告,但耿朝忠很怀疑这个警告的效力——原因无他,没有任何证据,甚至没有任何指向性的东西,这种警告,和一个“一切小心”的叮嘱没什么两样。 不能等了! 耿朝忠站起来,飞快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条,手中钢笔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字: 不胜酒力,觅地休息,明日前往学校。 将字条压在酒杯下面,耿朝忠快速起身,摇摇摆摆的出了酒楼,叫了一辆黄包车,吩咐道:“去校场路春风得意楼。” “好嘞!” 那车夫答应一声,弯腰跨步,大力向前,转瞬间,黄包车就消失在了街角。 与此同时,代号“喜鹊”的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卢洪波,正捏着一封南京发来的密信,脸上却隐隐透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南京发来消息,说特务处最近可能对我们上海地下党采取什么行动,但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能有什么价值?” 旁边肃立着的,是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眉眼间颇为喜庆的十八岁年轻人,他眼神中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但脸上却笑意不减的说道: “我听说,南京那边这半年以来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看来党调处一年前的那次抓捕,已经让南京的同志们成了惊弓之鸟。” 如果耿朝忠在这里,一定能认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且惊讶的喊出声来。 此人,就是特务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尉级特务:沈醉! 谁都想不到,此人竟然亲身犯险,出现在了上海区地下党负责人“喜鹊”的身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卢洪波得意的说了一句谚语,“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上海是日本人的地盘,加上昨天又发生了白川义则这样的大事,党调处和特务处应付日本人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我们采取什么行动?他们就不怕,一旦露了马脚,马上就会被闻到味道的日本特高课一网打尽?!” “卢书记高见!”旁边的沈醉不动声色的拍了一记马屁。 “此时,南京和日本人斗成一团,正是我们组织发展壮大的关键机遇期,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把握机会,等到日本人和南京缓过神来,我们招募人手还能有现在这么容易?现在的上海,有志抗日和对南京不满的青年人数量极多,沈明,你这几天得抓紧了,争取将我们工人纠察队的人数扩大到60人以上!” 卢洪波满脸自得的下着命令,他年轻的脸庞上全是那种初掌大权的颐指气使,他似乎忘了,就在一年前,上海的整个地下组织几乎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好,我立即去办!”沈醉沉声道。 “去吧去吧,一切小心。”卢洪波随意的嘱咐了一声,背负双手站了起来,踌躇满志的看向窗外。 苏区,已经是留苏派的天下,自己的同学好友,很多人已经掌握了苏区的大权,自己在白区这边,也得尽快做出点成绩,否则,还不定被那些老同学怎么笑话呢! 走出门的沈醉,脸上却露出不屑和谨慎交织的神情。 这个卢洪波,简直就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 年轻气盛,志大才疏,他实在想不到,中共竟然会派这种人来主掌上海如此关键的地方。 从日本进攻上海开始布局,短短不到半年,自己这个所谓的工会领导人,就这么青云直上,成为了卢洪波最得意的手下。 要不是为了钓出南京那边的大鱼,早在半个月前,自己就已经动手,将这个愚蠢而又自负的家伙一网打尽了! 沈醉微微笑着,心里却多了几分谨慎。 南京那边的共党居然已经听到了风声,看来,事情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不必拖了,就在今晚! 想到这里,沈醉的脚步顿时快了几分,他快步走出卢洪波所在的法租界蒲石路,向着黄金荣所在的贝当路巡捕房走去。 ....... 春风得意楼是上海的老字号,也是法租界最负盛名的中式茶馆,里面的招牌茶乃是五十个铜子儿的“元包茶”,里面放的是青橄榄,与上海方言“请过来”相似,图的就是一个好口彩。 此时的耿朝忠,正坐在茶馆的二楼,一口一口的品着这元包茶,等待着他要等的人。 这碗茶,足足喝了两个钟头,直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耿朝忠的眼睛突然一亮,因为他已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茶楼二楼。 许秋。 在一二八事变的当晚,耿朝忠将自己手下的心腹干将,布置在了上海的各个要害位置——云蔚跟着北川加入了日本侨民团,胡克成进了杜月笙的恒社,郝可夫被安排在了火车北站的通达酒楼,而许秋,这个黄埔八期生,则被耿朝忠打发到了黄金荣的手下,成为了贝当路的一名巡捕。 而许秋,也按照与耿朝忠的约定,每天中午2点钟,都会准时来到春风得意楼的二楼,喝一杯元包茶。 许秋穿着一身法租界巡捕房的黑色制服,灰色的绑腿和闪亮的腰牌相得益彰,手里的警棍更是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他慢吞吞的走上二楼,坐到了与耿朝忠相邻的茶桌旁边——而旁边的伙计,早已按老规矩给他端上了一杯元宝茶。 “六哥,您来了。”许秋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碗,掩饰住了自己正在活动的口型。 “我想知道,黄金荣最近有没有什么行动。”耿朝忠也端起茶碗饮了一口。 “今天晚上不准外出,所有人都在巡捕房待命,但具体什么行动,没人知道。”许秋开口。 “今天晚上?”耿朝忠的瞳孔一缩。 “是的,这种事情很少见,我们巡捕房做事,一向都光明正大,要么不管,要管就是亮堂堂的去管。”许秋开口道。 “好,我走了,保重。”耿朝忠站起身来。 许秋没有说话,依然在静静的饮着杯中茶。 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变了很多——正像六哥所说,巡捕工作,是最锻炼人的工作,他可以接触到整个社会的最底层,可以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明白了各种阴谋诡计和鬼蜮伎俩。 现在的他,已经爱上了这项工作。 ....... 耿朝忠的心,越来越紧张了。 特务处要抓人,少不了巡捕房配合——这是租界,没有巡捕房点头,任何人都不能明目张胆的做一些暴力行为。 而巡捕房今天的动静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虽然并不一定是针对地下党,但耿朝忠心里更清楚,这种事情,更不会是针对日本人——黄金荣是聪明人,这种形势下触日本人的霉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是在今天吗? 耿朝忠的心,不由得砰砰跳了两下——上海地下党里,不仅有着众多的同志,更有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的一个人。 第一七一章 等待和忍耐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今晚动手?” 南京鸡鹅巷处长办公室,宽大的蓝色办公桌后面,戴雨农握着话筒的手异常稳定。 “是的,老板,”话筒里传来低沉而又坚定的声音,“喜鹊已经收到了来自南京的警告,共党可能已经嗅到了一点味道。我个人认为,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好,巡捕房和日本人那边,你考虑好了没有?”戴雨农叮咛着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巡捕房不会插手,日本人方面我们无法保证,但只要行动进行的足够迅速,日本人应该不会立即冲进租界,毕竟,这里是洋人的地盘。”话筒里的声音依然很自信。 “考虑周全,不要出任何差错。”戴雨农最后叮嘱了一句,放下了话筒。 沈醉,从自己见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这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年轻,聪慧,身手卓绝。 更重要的,是他那双永远都保持冷静的双眸,似乎从来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的心境产生那么一丝的波动。 偌大的特务处里,也许只有那么一两个人可以与他相比:陈恭树,或者,耿朝忠? 不,耿朝忠还是太鲁莽了一点,这件事过后,自己必须给他一点警告,或者说敲打。 ...... 耿朝忠并不知道戴雨农内心给自己的评价,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鲁莽是他的保护色,也是他失误的借口——在真正暴露之前,他永远都不会撕去这层罩在外面的颜色。 现在的他,正漫步在晚上六点钟的贝当路上,他的身上,是一件刚刚购买的黑色风衣,高高束起的衣领遮住了他的大半个面庞——当然,即使透过衣领,也只能看到一张鼻梁高挺的外国人面孔。 游游荡荡,耿朝忠看似随意的走进了附近一家法国洋行——法租界,是帮会组织的大本营,黄金荣和杜月笙都发迹于此,当然,这里还有个最大的便利条件,就是枪支弹药的管控相对宽松一点。 只要有钱,你就可以在贝当路或者霞飞路上的任何一家法国洋行,买到你想要的东西。 耿朝忠现在走进去的,正是这样一家洋行。 “先生,您想要点什么?”店铺里一个矮胖的吊带裤法国人热情的向耿朝忠打着招呼。 “这个,”耿朝忠伸手比了一个八字,“威力越大越好。” “哦,先生,您来错地方了,我们是正规洋行,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情。”那法国胖子摊了摊双手,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懂,”耿朝忠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五张美钞,“我想,这笔钱,应该可以支付您从小学到大学的所有教育费用了。” “您真是了解我,”矮胖男子光洁的脸上露出笑容,他警惕的看了一眼外面,然后低声道:“您跟我来。” 跟着法国胖子走进商铺后院,推开一扇暗门,一个美丽新世界出现在耿朝忠的眼前。 高达一人多高的货架上,琳琅满目的步枪,冲锋枪,手枪以及手雷等制式军火闪着黑黝黝的毫光,昏黄的灯光下,耿朝忠甚至看到了躺在角落里的数挺最新式的轻重型机枪。 “意大利裴李诺1908,麦德森轻机枪,刘易斯冲锋枪,哦,让我看看这是什么,”耿朝忠操着熟练的英语,拿起了一台崭新的轮盘式轻机枪,“芝加哥打字机,还是1928年的最新型号,老板啊,我觉得我认识你似乎认识的太晚了。” 胖子耸了耸肩,顺便拉了拉肩上的吊带,眼前这个美国口音的家伙好像并不是一个菜鸟。 “您要哪几把?”法国人的脸上带着几分倨傲。 整个法租界,自己的路易洋行是装备最齐全的洋行,没有之一,他有自信,客户一定可以从这里选到合适的东西。 “打字机,两把,柯尔特手雷,十个,这几把勃郎宁,就配上三把吧!”耿朝忠指了指眼前的几样物件,“对了,弹药至少要两个标准单位。” “您是要去抢劫银行吗?!” 胖子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次要这么多,并且全部都是近战武器,他想不出什么样的行动需要这种火力! “不不不,您误会了,”耿朝忠摆着手,“我只是一个枪械爱好者,我要买的这些东西,大都是用来欣赏的。抢银行?抱歉,我自己就是开银行的。” “是吗?”胖子用警惕的眼睛看了耿朝忠一眼。 “如果您不放心,完全可以把枪支上的钢印都挫掉,放心,我有的是时间。”耿朝忠也学着胖子的样子,耸了耸肩,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千美元。”胖子却没有坐下,直接喊出了报价。 “伙计,你会失去一个大主顾的。”耿朝忠站了起来,风衣下面,一枚双头鹰徽章一闪而逝。 芝加哥打字机,柯尔特手雷,双头鹰徽章,胖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七百美元,期待与您的下次合作。”法国人再次开口了。 “好,”耿朝忠很爽快,“不过下次合作的时候,我也许会选择另外一个经理。” “等等。”胖子的表情顿时一滞,洋行里,可并不是只有他一名经理。 “哦?”耿朝忠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 “五百美元,我还可以额外赠送您两枚手雷和弹药。”胖子的脸上露出肉痛的神色。 “成交。”耿朝忠从怀里掏出一摞花花绿绿的纸币,递给了胖子。 胖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摸了摸手里的纸币,殷勤的说道:“是否要装箱?运到什么地方?” “不用,”耿朝忠摆了摆手,“我就在这,哪儿都不去。” 说完,他拿起旁边的一把芝加哥打字机,开始装填子弹。 “不,这不合规矩,”法国人的脸上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我可以为您找一家酒店,在那里随便您怎么做都行。” 喀喇一声,打字机上膛了,乌黑的枪口对准了法国人的胸膛, “不要质疑我的决定。”耿朝忠慢条斯理的说着,胖子迅速的闭上了嘴巴——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再敢说半个不字,马上就会变成地上的一滩烂泥。 “法国人,我只会在这里呆几个小时,只要你不说话,不出去,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 耿朝忠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发言,而是捡起橱窗上的枪支,开始不停的装填弹药,熟悉枪支的性能。 胖子面色苍白的看着眼前这个美国人,而他的手,则悄悄的伸向了桌子下面,那里,有一个直通巡捕房的警铃。 “你最好把你的手伸回去,否则,我不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法国人绝望了,他一下子摊在地上,似乎变成了一具尸体。 时间仿佛凝固了,足足过去了两个小时,或许是三个小时,也或许更长,外面突然响起了零星的枪声,但很快,枪声就像幻觉一样,迅速销声匿迹,又过了半小时,眼前的美国人似乎竖起了耳朵,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辆辆轿车驶过的声音传来,还有一些略带着压抑的声音,似乎是挣扎和嘶吼。 耿朝忠闭上了眼睛,默默的计算着时间——贝当路,距离二组所在的方浜中路大约有500米,十分钟后,所有被抓住的人就会被押解到那里——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 第一七二章 混乱之夜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终于,外面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耿朝忠突然站起身,看了眼前的胖子一眼。 “不,不要杀我,钱我不要了!”胖子突然爬了起来,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向耿朝忠祷告。 “你想多了,”耿朝忠走到胖子的面前,“我从不滥杀无辜,即使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手一挥,枪托砸在了胖子的脑袋上,胖子两眼翻白的倒在了地上。 “你应该庆幸,你也是一个胖子。” 片刻后,一个身穿风衣,头戴礼帽的人走出了路易洋行——他的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这些武器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每当他前进一步,身上都会发出当啷当啷的金属碰撞声。 明亮的月色下,这个张牙舞爪的人影在缓缓的向前移动,几个无意中看到如此惊悚场景的路人,无不掩住嘴巴快速的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复兴社特务处二组在方浜中路的秘密基地里,每个人的脸上都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这座小小的货栈里面,几乎塞满了中共地下党,货栈的后院里,一名名神情委顿的男男女女或坐或卧的倒在地上,而他们的旁边,则是十几名荷枪实弹的二组特务。 大功!绝对的大功! 上海地下党的所有成员,上到最高领导人“喜鹊”卢洪波,下到每个里弄的秘密交通员,全部都被一网打尽,就连一个蚂蚁都没有跑出去! “哈哈哈!” 指挥这一切的沈醉,正张着嘴发出无声的笑。即使一向以冷静示人的沈醉,也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这是一项惊天大功,甚至不逊色与一年前党调处的那一次! 沈醉用颤抖的手拨通了电话,话筒那边传来了老板极力压抑却依然带着颤抖的声音:“办妥了吗?” “办妥了!全部抓获,无一漏网!” 沈醉一边说话,一边得意的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着的,正用愤恨而又惊悸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卢洪波。 “这个蠢材,我都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描述他的愚蠢!直到我把枪顶在他脑门上的前一刻,他还在跟我描述着他的宏图大业!” 对面卢洪波的脸上,露出愤怒而又羞恼的神色,这是一种羞辱,赤裸裸的羞辱,在飘入云端的时候被打入地狱,这种巨大的落差,已经让眼前的这位卢书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怎么会?怎么可能?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卢洪波的脑袋里一万个念头飘过,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初来上海发掘的第一个工人领袖,竟然是敌人埋伏下的间谍! “你,你到底是谁?”卢洪波双目无神的盯着沈醉,仿佛是无意识的问道。 “老板你听,他还在问我是谁?”沈醉张大嘴巴,开心的向着话筒说话。 “好了,别兴奋过头,都把犯人看好,我明天早上就到!”话筒里传来了戴老板冷峻的声音。 “是,卑职遵命!” 戴雨农的叮嘱,让沈醉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戴老板绝不会重蹈一年前党调处的覆辙——一年前,正是因为蔡孟坚执意把人押往南京,才导致了抓捕行动的功亏一篑。 砰!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两声枪响! “沈哥,有点不对劲!”门外传来了一个惊慌的声音,沈醉迅速回头,快步走出了内间。 “路灯被打灭了,好像有敌人!” 进来报信的特务指着窗户外面——外面一片漆黑,看来,仅有的两个路灯已经被打灭了。 咚!咚!咚!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仿佛是一头蛮牛,又仿佛是一头巨象,总而言之,这绝对不是人类的脚步声! 门口已经有两名弟兄在张着眼向外看,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骇欲绝的神情,显然,他们看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景象! “怎么回事?”沈醉快步走到了门前,向外张望。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黑乎乎的夜色下,一个双臂过膝,头上长角的怪物正一步步的向着屋外走来,而他的肩膀上,似乎还有着两条张牙舞爪的手臂,他的腰间,也有两个长条状的突起物,乍一看,像极了古代壁画上那种三头六臂的魔鬼! 沈醉几乎停止了呼吸,他死死的盯住了眼前的这个怪物,终于,他看清楚了,这不是怪物,而是一个双肩背满了各种长枪短炮的人! 那突起的三头六臂,都是此人身上背负的武器! “别怕,是人!”沈醉安慰了旁边的几个兄弟一声,心头也暗暗的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是人就好,是人就不难对付——正当沈醉如此想的时候,门外的那个人突然抬起了两条长长的手臂。 “快躲!” 沈醉大吼一声,一个侧翻就滚向了屋里,紧跟着,就是一阵哒哒哒类似打字机的声音传来。 木制的门板和窗户像被一阵飓风扫过,转眼间,屋内屋外的所有一切都变得千疮百孔——包括靠在门后面的那两个人! “你们,都要死!” 一阵低哑而又深沉的嗓音传来,似乎能透过所有物体的阻隔,敲打进每个人的心脏深处。 “来人,守住前门!” 沈醉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哒哒声,转眼间,外屋仅有的一盏灯泡也被打得粉碎! “有敌人!” 内间和后院的所有特务都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前门发生了什么,但如此剧烈的射击声,证明对手至少持有两挺以上的重武器! 后院的十几个特务分出一半兵力,来到了内间,试图守住通往后院的唯一入口。 哒哒哒!哒哒哒! 火苗继续吞吐,刚刚赶到内间的几名特务扎成一堆,火力根本无法展开,而那个入侵者占据了要害位置,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倾泻着他的火力! 轰!轰! 紧跟着,两声爆响,是手雷!对方竟然还有爆炸物! 滚滚浓烟中,内间和外间的照壁被炸的一片漆黑,紧跟着,又有一枚手雷扔了进来! “全部退到后院据守!” 沈醉的声音传来,几个特务拖着卢洪波,飞快的向后院跑去,然而,枪声似乎没有止歇的时候,紧接着,又是一阵飓风吹过,外间和里间薄薄的一层照壁顿时变成了筛子,一缕缕月光顺着孔洞照到后院,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 此人,似乎毫不顾忌什么,他的目标,是所有人! “你们,都要死!” 那个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咚咚,咚咚,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接近了后院,在巨大的恐惧下,终于有杂乱的枪声在后院响起——后院的特务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有武器的! 然而,他们太紧张了,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目标! 哒哒哒!哒哒哒! 枪身依然在轰鸣,火舌依然在喷吐,只听轰隆一声,摇摇欲坠的照壁被一脚踹开,似乎进来的这个人,根本不屑于找到门的位置! “不要怕!他只有一个人!” 沈醉的声音再次响起,几个特务端起枪,向着通往后院的大门一阵剧烈的射击,门那边,似乎没了动静。 “打中了?死了?”几个特务面面相觑。 突然,又有两枚手雷从门背后滚出来,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后院的特务们犹如惊弓之鸟,向着烟雾弥漫的地方猛烈开火,但门背后,似乎又没了动静。 “别乱开枪!” 沈醉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人是在消耗他们的子弹! “呵呵呵,”低沉的冷笑声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紧跟着又有两挺机枪架在了内院,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塔塔塔! 声音低沉而有力,但射速显然降低了不少,子弹毫无顾忌的向着人堆倾泻,似乎是要将后院的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沈哥,我们撤吧!快没子弹了!”有人向沈醉建议。 他们是特务,不是军队,每个人只配备了两匣十四发子弹,刚才一阵剧烈的交火,每个人剩下的子弹都已经不足一匣之数! “撤个屁,再坚持五分钟,巡捕房的人就会赶过来!”沈醉怒骂。 对面的耿朝忠也在苦笑——是的,距离自己开枪冲入货栈,已经过去了五分钟的时间,虽然巡捕房今天晚上不管闲事,但如此剧烈的交火,肯定会吸引巡捕房过来查看! 耿朝忠深吸了一口气,将背上的最后一柄枪解下来,现在他的身上,除了这柄79狙和几把勃朗宁,已经没有了任何重武器! 不过,足够了! 圆形的视野中,耿朝忠在寻找着自己的目标,但所有的特务早就藏在了地上,而那些被捕的地下党,则早就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全都匍匐在了地上。 偌大的后院,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着局势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砰! 一声刺耳的尖啸声响起,一名趴在地上的特务,被准确的击中了后背,他惨呼一声,开始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一名躲在墙角的特务,仅仅只是露出半个身子,他的肩膀就被击得粉碎! “他看得见!”躲在一个完全死角处的沈醉咬牙切齿的低吼,紧跟着,他吩咐身边的几个特务:“从他的后面包抄过去!” 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在漆黑一片的如此准确的找到目标,但这并不妨碍沈醉做出明智的判断。 砰! 一名试图冲出去包抄的特务被击倒了,其余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伙立即停止了这种盲目的行为。 枪声还在继续,虽然其中有几弹哑火,但只要枪响,总会有一名特务倒下,后院的惨嚎声越来越多,终于,有一个人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压力,猛地一跃而起,想要逃出这片死亡之地! 砰! 毫不意外的,这名试图逃跑的特务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起冲出去!”沈醉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了,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子弹还有多少,但显然,打死后院仅剩的十几名特务还是没问题的! 一声怒吼声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着后门跑了出去,然而这回,枪声没有再次响起,似乎,只要不再据守后院,那个恐怖的枪手就不会再次开枪! “愣什么!快跑!”耿朝忠大吼一声。 匍匐在地上的地下党们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来拯救他们的,几乎是在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着后门跑了出去。 就在众人四散奔逃的时候,耿朝忠也动了,没有了各种武器的束缚,他一跃而起,向着后院的人堆中冲过去,在刚才的观察中,他早已看到了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 “跟我走!” 耿朝忠一把拉住了正在奔跑的女子,那名女子一愣,回头看向了拉住她的人。 熟悉的长枪,熟悉的声音,还有,那熟悉的笑容! 第一七三章 线索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跑啊!” 狭窄的小巷里,耿朝忠拉着玉真的手一路狂奔,四面八方已经响起了巡捕房尖锐的哨声。 “别的同志怎么办,卢书记怎么办?”玉真的声音有点急促。 “管不了那么多,我也不认识什么卢书记,我已经尽力了!”耿朝忠气喘吁吁。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家!” ......... 片刻后,耿朝忠带着玉真来到了一座豪华的三层洋楼面前。 “这就是你的家?”玉真有点震撼。 “不,是我们的家。”耿朝忠拿出一把钥匙,熟练的打开了房门。 作为一个房哥,上海的公共租界里面,耿朝忠至少有三套房,还都是三年前淘的便宜货,之前的换装易容,身上配备的防弹衣,几乎都在这里完成。 两个人牵着手走进了一楼的客厅,然后耿朝忠就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你受伤了?”玉真关切的伏过身子,黑暗中,美丽的眼睛闪闪发亮。 “没什么大事,”耿朝忠费力的解开风衣的扣子,扯开套在外面的马甲,从军绿色的防弹衣上抠出一粒弹头,扔在了地上,“那帮孙子被吓破了胆,要不我今天一定被打成筛子。” “你还是那么勇敢。”玉真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耿朝忠胸前的弹孔。 “哈,都是逼出来的。”耿朝忠把手放在了玉真纤细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挲着。 “你什么时候去的南京?” 玉真任由耿朝忠抚摸着自己的手,把头靠在了耿朝忠的胸前,一阵有力的心跳声传来,她只感觉到无比的温暖和安宁。 “快两年了吧!”耿朝忠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因为背负着二百斤的武器战斗了一晚上,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想过我没有?”玉真俏脸微微发红。 “年年想,天天想,夜夜想。”耿朝忠抱着玉真的手越来越紧了。 “有多想呢?”玉真的脸越来越红,声音也开始急促起来,她像一头小猫咪一样,紧紧的缩进了耿朝忠的怀里。 耿朝忠没有回答——他的嘴唇被堵住了,沙发开始不停的摇晃,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的气息...... 良久良久,被乌云遮蔽的月亮终于探出头来,整个客厅里也笼上了一层洁白的月色,玉真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直起身子,美好的曲线在月色下格外动人。 她光洁的额头上闪烁着几滴晶莹的汗珠,低声埋怨着:“你不是累了吗?” “现在不累了,”耿朝忠的声音充满了力量,“我感觉,我还能再战斗一次。” 玉真白了耿朝忠一眼,两颊的红晕却仍未散去,她再次伏倒在男人的怀里,语调里带着几分担忧:“你说,他们能不能逃出去?” “能逃多少算多少,”耿朝忠的眉头也微微锁起,“特务处在外面的人还有很多,巡捕房也出动了,我一个人,救不了那么多人,再说,我很怀疑,你们这些被抓的人里面,依然有敌人潜伏。” “那怎么办?”玉真脸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浓。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当务之急,是你要赶紧离开上海。”耿朝忠说道。 “估计很难出去,租界一定已经被封锁了。”玉真摇摇头。 “必须尽早出去,这个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如果被巡捕房发现,一定会产生怀疑,”耿朝忠的的脑袋渐渐恢复了清明,“还有,被抓捕的同志里认识你的人太多,你在上海待不下去的。” 玉真默然,她也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只是,相逢,永远只能这么短暂吗? “别想那么多了,”耿朝忠再次搂紧了玉真,“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身份,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上海。” ........ 翌日清晨,当戴雨农风尘仆仆的来到方浜中路二组据点的时候,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断壁残垣,硝烟滚滚,整个华新货栈,所有能打碎的东西几乎都被打碎了,还有就是遍地金黄色的弹壳,看得出来,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堪称惨烈的战斗。 咚! 戴雨农手中提的皮箱掉在了地上。 “老板,去那边说话。”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走过来,殷勤的提起了皮箱。 戴雨农瞥了一眼,这小厮正是沈醉——他冷哼了一声,领着几名随身护卫,跟着沈醉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商铺里。 “怎么回事?”坐在商铺的内间,戴雨农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昨天晚上,有人袭击了我们特务处二组的驻地,试图劫走共党囚犯。”沈醉回答。 “来了多少人,人被劫走了吗?”戴雨农面色阴沉。 “跑了几个,但重要人物都在,卢洪波也在。”沈醉连忙解释。 昨天夜里,沈醉并没有带人跑远,一出了后院,就命令所有人就地布防,将试图逃跑的地下党再次堵了回去——当然,漏网之鱼是难免的,至于卢洪波,他跑不了,早在跑出院子之前,沈醉就命人挑断了卢洪波的脚筋。 “哦。”戴雨农脸色稍微缓和,只要卢洪波没跑掉,那任务就不算失败。 不过,他的眉头很快就又皱了起来,他盯着沈醉的眼睛,问道: “不是说一网打尽了吗?怎么共党还有这么大的力量,还能劫囚?!” 沈醉哑然,他身后的几个手下也都面面相觑。 过了好久,沈醉终于开口了。 “老板,劫囚的只是一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 戴雨农双眉一竖——一个人劫囚,就把华新货栈打成了一片废墟,要是多来几个,那不是要占领上海了?! “老板,”沈醉知道瞒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他携带的都是重武器,我们都是短枪,很难对付。” 说完,吩咐周围几个人道:“把敌人的武器带上来!” 屋子里进来四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托着一柄轻机枪,沈醉指着这几柄枪说道:“这两把是汤姆逊冲锋枪,这两把是麦德逊冲锋枪,不带弹夹的情况下,加起来有五十斤重。” “他一个人带了四柄枪?”戴雨农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五柄,还有一把步枪,”沈醉的脸上也露出尴尬之色,“还有至少八颗手雷,或者还有一些短枪,如果加上弹药的话——我刚才问了法国洋行的老板,这个汤姆逊冲锋枪俗称打字机,每分钟可以打出1500发子弹,从那个人冲进我们屋子开始,我几乎就没听到枪声断过。” “也就是说,这个人带着接近200斤的枪支弹药,单枪匹马的冲进了华新货栈?!”戴雨农睁大了眼睛。 “没错,他还是双手持双枪,”沈醉也无语了,“我从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人,我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他是怎么换弹夹的。” “把具体过程详细跟我说一遍。”戴雨农沉默了好久,才又开口问道。 “他手持双枪,从门口光明正大的进来......” 沈醉开始描述整个过程,当戴雨农听到这个人在暗夜如同白昼,准确击中了数名特务的时候,眼睛猛地一亮。 他突然想到,南京那天晚上,从六组手中劫出上海来的那个人,也拥有着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 “立即审讯,看被抓住的人里面,有没有三天前去过南京的人!”戴雨农猛然下令! 第一七四章 相见难时别亦难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戴雨农下了命令,旁边的几个手下刚要答应,沈醉突然开口道:“等等。” “怎么?你有线索?”戴雨农看向沈醉。 “我知道有一个人前几天去了南京,不过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沈醉面带思索之色。 “说说。”戴雨农微微颔首。 “那个人叫罗艺,是以前上海地下党的残留人员,去年党调处抓人的时候,他正好去了江西,所以逃过一劫。卢洪波来上海,共党委派他协助卢洪波开展工作。”沈醉回答道。 “嗯,唐纵,你把南京发生的事情跟沈醉说一下。”戴雨农吩咐站在后边的书记长唐纵。 唐纵站上前来,把南京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沈醉详细介绍了一遍。 “据我所知,罗艺是一个人去的南京,”沈醉面带思索之色,“从刚才唐秘书所讲的事情经过来看,那个枪手营救罗艺应该是临时起意,否则正常人的思维,应该是提前通知罗艺逃离,而不是等罗艺已经敲响房门后再行营救——那样风险太大了,弄不好两个人都得陷在那里。不过也不能排除枪手艺高人胆大,对自己身手非常自信。” “如果昨天劫囚的人和那个枪手是同一个人,那这个可能性很大。”戴雨农指出一点。 “这个不难判断,只要让南京那边把枪手的子弹找来,和这边一比对就可以确定。”沈醉分析道。 戴雨农点了点头,眼睛望着窗外,有点出神。 如果南京那边接应赤党逃跑的人和现在劫囚的人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人可就太神通广大了,似乎特务处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中。 难道,真的有内鬼? ....... “戴雨农迟早会怀疑到我头上。” 耿朝忠开着一辆小轿车,后排坐的是一袭白纱裙的玉真——现在的玉真,无论从仪态还是谈吐上,都像极了一名雍容华贵的公使夫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玉真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似乎有点心事。 “我昨天下午的时候,制造了一个不在场证明,不过能否逃过戴雨农的眼睛就不好说了。”耿朝忠熟练的打着方向盘,穿过了一条条街道。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玉真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你知道,不行的,”耿朝忠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心爱的女人,“记住我说的话,是一个洋人救了你,千万不要泄露我的身份。” “我明白,”玉真眼里雾气蒙蒙,“本来以为我能帮到你,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你。” “即使没有你,我也会这么做,”耿朝忠摇摇头,很快岔开了话题,“苏区现在的形势很微妙,你去了一定要少说话,千万不要轻易站队,更要离你的那些苏联同学远一点。” 顿了顿,耿朝忠再次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最好申请回岛城工作,那里有老赵照顾,相对安全一点。” “我明白,我都明白,”玉真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就把我忘了吧!” “别这样,”耿朝忠的眼睛里也有点潮湿,他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车厢里一阵沉默,两个人的心中都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相见难,别亦难,离别苦,相思更苦。 终于,目的地到了。 “你在这里乘船去武汉,顺带给我带一封信,把它交给长沙湖南会馆的田老板,然后再转道去苏区,如果苏区被封锁了,你就回岛城找老赵。” 耿朝忠看着码头来来往往的船只,将一封信递给了玉真。 “记住,别勉强,如果信送不到,就把它烧了。” 事实上,这封信,他只希望送的迟一点——那是一封遗书,那是席一鸣给家人的交待,耿朝忠不忍心,将他家人最后的希望亲手粉碎,那太残酷,也太绝望。 玉真接过信封,推开车门,走了出去,车窗外,是茫茫一望无际的大海,她没有回头,向着大海挥了挥手,大声说道: “耿大哥,看到大海,我就想起了四年前海边渔村的那个夜晚,我想再唱一首打渔杀家给你听!” “好!”耿朝忠也推开车门,与她并肩站在一起。 “摇橹催舟顺流下,哪有渔人常在家?青山绿水难描画,父女打鱼做生涯.......” 她离去了,笑中带泪....... ....... “金先生,上海不宜久留,请跟我走。” 耿朝忠驱车来到了福煦路附近,在王亚樵的安排下,朝鲜流亡政府的金九等人被安顿在了福煦路附近的一处民居里,耿朝忠此行,就是开车将他们送出上海。 “多谢!”金九抱了抱拳,他身材矮小,但躯干笔直,面部棱角分明,顾盼之间,显得异常精明过人。 安顿金九和他的夫人上了车,耿朝忠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开口道:“金先生,我这回来上海,拿的是英国领事馆的护照,应该没有什么公开刁难,不过,日本人在上海耳目众多,火车站,码头这些地方,一定会有他们的密探,到时候您可能受点委屈,您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方科长您太客气了,有您安排,我这里一万个放心,您大概不知道吧,这回您来上海接人,就是我要求的。”金九目光闪动,笑眯眯的说道。 “啊?”耿朝忠愣住了。 “您和尹相吉是好朋友,他几次在我面前提起过您,他说,您是南京政府里难得的正义之士,这次让您来接我,其实也是他的建议。他说,上海的帮派太复杂了,里面很多人都跟日本人暗通款曲,除了您,我任何人都不要信任。”金九说道。 “原来如此,”耿朝忠的心里微微一热,“尹兄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敬佩的人。此次杀身成仁,堪为贵我两国之共同楷模,与他相比,吾辈实在是汗颜无地。” “国小力寡,出此下策也是不得不为之啊!”金九的声音也变得沉痛起来。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来到了火车北站,耿朝忠把车开到通达酒楼楼下,鸣笛三声后,很快就有几个人跑了下来。 领头的正是郝可夫,他撑起雨伞,遮挡住金九和他夫人,将两人送进了后院。 后院里,停着两个半人多高的泔水桶,外表极为油腻肮脏,一看就是饭店常用之物,耿朝忠指着桶说道: “金先生,委屈两位在里面呆一上午,不过两位放心,这两只桶看着油腻,里面还是洗刷的很干净的。” 金九呵呵一笑,并不介意——从朝鲜一路流亡到上海,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只是肮脏一点,又没有性命之忧,他已经很满意了。 “我们会用马车把泔水桶送往上海远郊,然后再把您送到乡下,等风声过后,会再给您安顿舒适宜居之地,您看可否?”耿朝忠面带歉意的说道。 “很好,很好,方先生想的太周到了!” 金九伸手与耿朝忠用力一握,一个纵跃就跳进了泔水桶里面,而他的夫人同样面不改色的钻了进去。 耿朝忠一笑,示意郝可夫把盖子盖上,然后对着两个泔水桶抱了一拳,朗声道:“金先生,后会有期!” 泔水桶里传来了金九瓮声瓮气的声音: “后会有期!”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编辑通知,本书改名。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群里的朋友可能已经知道了,由于不可抗力,本书不得不改名,同时,前面的部分情节也须整改,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现在的名字是群里大家集思广益想出来的,个人感觉也比较贴切,再次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厚爱,谢谢!《民国大间谍》编辑通知,本书改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七五章 勾心斗角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PS:与金九的对话略有改动,比较重要,大家还是重看一遍。 郝可夫指挥几个伙计,将金九送出了酒楼。 到了上海远郊,自然还有人接应,这是昨天下午和郝可夫计划好的事情,耿朝忠倒不需要太操心。 他现在需要操心的是,怎么应付戴雨农可能的怀疑。 不,是必然的怀疑! 虽然让金九做了不在场证明,并且以金九的身份,戴雨农不会也不可能逼问对方,但这并不是万全之策。 至少,从南京发生的劫案来讲,自己是知情者,而上海发生的劫案,自己又在上海,这一切都太巧合了,按照戴雨农的秉性,是一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的。 自己,还需要更强有力的证据! ....... 上海,特务处二组秘密据点。 “老板,已经把南京送过来的子弹和上海的子弹进行了比对,确认是同一种弹药。”沈醉走进了戴雨农的临时办公室。 “看来,真的是同一个人了......”戴雨农喃喃自语。 “这点无疑问,不过,最大的问题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的。南京的行动是方科长指挥,上海的行动是我在指挥,并且老板您也说了,并没有把上海的行动告诉南京的任何人,对方是怎么知道我们在上海有行动的。”沈醉说道。 “消息是从南京传来的,”戴雨农摸着下巴,仔细推敲,“卢洪波之前收到过南京来的示警,所以可以完全排除你们这边出问题的可能性,问题一定出在南京!!”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沈醉赞同道,“但是,既然您都没有告诉过南京的任何人,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知道,”戴雨农摇了摇头,“如果他知道的话,他早就通知上海地下党戒备了,我们的这次行动也根本不会成功。” “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是来到上海以后,才临时决定劫囚的,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具体行动是什么,更不知道我们具体的行动时间。”沈醉说道。 “是啊!”戴雨农摇了摇头,“不过这样问题就复杂了,也许是他在南京听到了什么风声来到上海,然后发现我们已经施行了抓捕行动,不得已,武力劫囚。也可能是,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来到上海后发现你们在抓人,然后决定武力劫囚。” “这两种情况,有什么不一样吗?”沈醉目光闪烁。 “不一样,如果他是无意中发现的,那证明他和南京传递消息的那个人之间没有联系,如果他是受命来到上海,那证明他和南京那边传递消息的是同一路人。”戴雨农开口道。 沈醉摇了摇头,他搞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区别。 “对了,方科长正好也在上海,要不我们把他叫过来参详参详?”戴雨农突然开口道。 “啊?方科长也来上海了吗?如果他能过来,那可真是太好了。方科长精于查案,我看过他追查日本间谍的案卷,简直是惊为天人!”沈醉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戴雨农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唐纵道:“打电话,联系一下方科长。” “打到哪里?”唐纵有点摸不着头脑。 “打到济仁大学,就说找周宣合周教授接电话,他现在应该就在那里。”戴雨农说道。 “好!”唐纵迅速走了出去。 ....... 清晨送走金九等人后,耿朝忠就赶到了济仁大学,他在济仁大学的讲座一共有两节,上午一节,下午一节。刚讲完课,就看到一个学生跑进来,说是有人找。 放下电话,耿朝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该来的始终要来,只不过,来的似乎快了点? 片刻后,耿朝忠坐着一辆黄包车,来到了方浜中路二组的秘密据点,看到耿朝忠过来,守在门口的唐纵立刻跑进去通报给戴雨农。 “老板,您怎么也来了上海?”耿朝忠看到戴雨农,一脸惊喜,“刚才唐书记长给我打电话,我还不敢相信呢!” “哈哈,只许你方大才子讲课,就不许我来上海逛逛?”戴雨农也是满脸笑容,看上去心情极佳,接着伸手指了指沈醉,开口道: “沈醉,四一大会的时候你们见过的。” “方科长你好,我在上海时常听到方科长的威名,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把酒言欢,今天终于逮着了机会,一会儿可得好好喝两杯。”沈醉也是满面笑容。 “处长面前,说什么威名?惭愧惭愧。” 两人一阵寒暄,戴雨农手一挥,开口道:“说正事。” 沈醉把上海发生的事情介绍了一遍,耿朝忠一边听,一边露出思索的神情,眉头锁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 “这个人,我也一直在查,不过没什么眉目,没想到他竟然来了上海,又干下这等大事!” “我们现在怀疑,这个人是从南京得到了上海要出事的消息,这才来到上海组织营救。”沈醉在旁边说道。 “不会,”耿朝忠摇了摇头,“如果他早就知道消息,怎么会单独前来?他一个人,就是再厉害,又能救几个人?刚才处长也说了,虽然死了几个,跑了几个,但大部分赤党还是被缉拿归案了。再说了,如果他要救人,怎么不救卢洪波,反而开了枪就自己跑了?” 沈醉和戴雨农对望一眼。 方途说的有道理,如果他在南京知道确切消息,那是绝对不会一个人来上海组织营救的,那也太离谱了,并且很显然,效果并不好。 “也许他根本就不认识卢洪波是谁,”沈醉开口了,“不过南京那边提前给卢洪波做了示警,说是特务处可能对上海地下党采取行动,只是这个卢洪波没当回事罢了。” “什么时候的事?”耿朝忠开口问道。 “就在昨天早上,卢洪波收到的消息。”沈醉说道。 “那就是我们抓捕游无魂之后的事了,”耿朝忠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我们在南京抓捕游无魂,游无魂给上海示警,这是人情之常,因为他害怕那个沐幼安供出和上海有关的消息,但这并不代表南京那边知道上海这边要采取行动,所以这个示警的消息很模糊,证明南京那边绝对不知道上海这边采取的行动,更不知道细节。“ 戴雨农和沈醉再次对望一眼。 方途的这个分析,明显比两人刚才的分析更精确,也更符合逻辑。 “方科长的意思,是此人并不知道我们的具体行动,只是恰逢其会而已?”沈醉开口问道。 “恰逢其会?那不见得!”耿朝忠摇了摇头,“我的推测,可能是这样:此人在南京劫走了那个上海来的赤党,然后护送这个人一起回到了上海,这才发现上海出了问题,但他们只有两个人,所以只能挺而走险,武装劫囚!” “这?” 沈醉和戴雨农再次面面相觑,方科长的这番分析,看上去鞭辟入里毫无漏洞,难道真的是这样? 第一七六章 审讯高手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可是劫囚的只有一个人......”沈醉无语道。 “如果是我,也不会再带另外一个人。”耿朝忠摊了摊手。 沈醉默然。 确实,按照那个人的身手,再带一个不怎么样的帮手,只是多了一份累赘,还不如独自行动。 “好了,”旁边的戴雨农摆了摆手,“方科长分析的也有道理,至少有一点我们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人必然不知道我们的详细计划,那就排除了上海和南京这边出问题的可能性。” “处长所言有理,”耿朝忠点头,“我认为,查这个案子,还是要从证据出发,此人在南京劫人的时候,使用了一辆轿车,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看最近有没有人遗失轿车,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至于上海这边,”耿朝忠看了沈醉一眼,“此人既然是仓促行动,那么他的枪支是从哪里来的?他不可能随身携带如此之多的枪支行动,必然有一个藏匿枪支或者购买枪支的地方,我想,这并不难查。” “这个,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沈醉说道。 “不必费劲,我想,这人要不是开车来到方浜中路附近,要不就是直接在附近找了一家有大量枪支弹药出售的地方。”耿朝忠说道。 “附近有几家洋行暗地里售卖枪支,但我托黄探长问过了,当天根本没有人买过如此大量的枪支弹药。”沈醉回答道。 “雁过留声,水过留痕,这个人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耿朝忠双目精光闪烁,看上去颇为自信。 他明白法国胖子为什么不敢报案——东西自己是付了钱的,他报了案,就不怕自己报复?再说了,报案对他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即使他报了案,也只会把线索引到一个美国人身上。 “方科长如此说,那肯定是有眉目了。”沈醉在一旁笑道。 “眉目不敢说,不过,此人只要在上海,在南京,迟早会落到我们手里。”耿朝忠笑道。 “好了,”戴雨农摆了摆手,“此人现在在上海,这个案子就交给沈醉吧,沈醉,有问题多向方科长请教,争取早日抓到这个赤党枪手!” “好!”沈醉点了点头。 刚才方科长分析了那么多,但戴老板还是把调查案子的权力交给了自己,这里面,恐怕还有点别的原因吧! “走吧,我们去审审那个卢洪波,看看他能不能说点什么。”戴雨农一边说话,一边站了起来。 后院,卢洪波被吊在一棵大树上,浑身早已皮开肉绽,看样子,昨天晚上没少受苦,而大树下,还有十七八个人或坐或卧,有些人身上还带着枪伤,应该是昨天晚上逃跑时留下的。 耿朝忠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只有一个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卢洪波看到几个人走进院子,勉力睁开双眼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不再说话。 “看样子有几分骨头。”戴雨农微微点了点头。 “这家伙蠢是蠢了点,可还是挺能撑得住的。”沈醉在一旁笑道。 “方科长,要不你审审试试看?”戴雨农回过头问耿朝忠。 “要我审的话,就绝不会把他吊在院子里,和他的这帮下属混在一起——他是领导,还能不要点面子的?”耿朝忠笑道。 沈醉一笑,确实是这个理。 “把他放下来,押进屋里!”沈醉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几个特务七手八脚的将卢洪波抬进了屋子。 “给他杯水喝。”耿朝忠吩咐道。 一个特务递了杯水过来,卢洪波吊了一眼,滴水未沾,加上浑身失血,嘴唇早已皲裂成道道沟壑,看到一杯水递了过来,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喝吧!”耿朝忠满面同情之色,“都要死的人了,还差这一口水?” 卢洪波看着眼前的水杯,依然没有动。 耿朝忠站起来,走过去,端起水杯,亲自喂到卢洪波的唇边,卢洪波抿住嘴,一言不发。 “喝吧,喝了这杯水,现在没人看到。”耿朝忠柔声说。 耿朝忠的话仿佛有种魔力,卢洪波又抿了一下嘴唇,耿朝忠顺势将杯口往卢洪波唇边一靠,一滴水顿时湿润了干裂的嘴唇,卢洪波终于忍不住了,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 耿朝忠笑了,笑得有点悲哀。 “谢谢。” 卢洪波喝完水,竟然开口说了一句谢谢,旁边的沈醉不由得一愣——他审了一晚上,这卢洪波根本是一言不发,没想到,耿朝忠仅仅一杯水,就撬开了他的嘴。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问的,”耿朝忠叹了口气,“你是上海的最高负责人,你的下级也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了。你的上级,我估计你也联系不到,就算联系了,他们也一定不会来,你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杀了我吧!”卢洪波张开嘴,哀求似的说了一句。 “看来你心里也清楚,”耿朝忠再次叹了口气,“去年我们抓了那个姓向的,他想交待,我们都不愿意听,最后一枪了事。你有什么可交待的?你的上级都在江西,你的下级都在这里,我们现在审你,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不过,”耿朝忠话锋一转,“你死了之后,我们却会告诉别人,是你出卖了整个上海党组织,导致地下党在上海的组织被一网打尽,是你的愚蠢,葬送了你们的整个事业。” “你闭嘴!”卢洪波突然跳了起来,他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了耿朝忠的领口。 “别激动,”耿朝忠任由他抓着自己的领口,继续说道:“听说你还是苏联回来的高材生,苏区还有许多同学好友,如果他们知道你是这么一个愚蠢而又无能的人,大概只会默默的吐一口痰,然后不屑一顾的走开吧!” “你胡说!”卢洪波的脸已经变了形,他抓住耿朝忠的领口,使劲的摇晃起来,力气大的让人害怕。 “你成了罪人,叛徒,而他们,却在苏区享受着别人的敬仰和爱戴,说实在的,我都为你感到可惜。你错了吗?你没有错!你只是想让组织发展的快一点,你只是犯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却要受到如此的惩罚,我真的为你感到可惜。”耿朝忠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可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想啊!”卢洪波突然崩溃了,他一下子放开了耿朝忠的领口,蹲在了地上。 “没怎么办,只要你能帮我们,我们可以帮你更名换姓,换个地方生存,没人知道你是曾经的喜鹊,也没人知道你是曾经的卢洪波,到那时,你可以重新开始,以你的才华,我相信很快就可以东山再起。”耿朝忠安慰道。 “真的?”卢洪波抬起头,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耿朝忠。 “当然,”耿朝忠的语气充满了自信,“我们可以把你调到北平,调到广东,甚至国外都可以,前提是,你还有价值。” “我,我,我,”卢洪波一连说了三个我字,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大脑急速运转,可是正如耿朝忠所说,他是上海的最高负责人,现在上海的地下党都被一网打尽了,他还能有什么价值? “算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吧,昨天晚上那个来营救你们的赤党枪手,是谁?”耿朝忠问道。 屋外的戴雨农和沈醉紧张起来,趴在窗口的眼睛都紧紧的盯向了卢洪波。 “可是,我不知道啊!”卢洪波号啕大哭起来。 耿朝忠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卢洪波一下子爬过来,抓住了耿朝忠的脚踝,声嘶力竭的喊道:“我能交待别的,我在苏区有很多朋友,我可以帮你们策反他们!” 耿朝忠看了戴雨农一眼,戴雨农摇摇头,显然,他对卢洪波策反别人不抱有任何希望。 “行,你先写写苏区认识的人,一会儿我们再聊。” 耿朝忠将他一脚踢开,走了回去。 “佩服,佩服!” 走出屋外,沈醉连连抱拳,满脸都是敬仰之色。 “小道而已,这个人,支撑他的只是可笑的自尊,太脆弱了,即使不是我,沈兄审下他也是迟早的事。”耿朝忠谦逊道。 “别谦虚了,”戴雨农笑着摇摇头,“谁不知道你方科长是审讯高手。” “不过,他也不知道那个枪手是谁。”耿朝忠一脸遗憾。 “慢慢查吧,我们不急。”戴雨农不以为意。 “好,我去休息一会儿。”耿朝忠说完话,走了出去。 看着耿朝忠走出去的背影,戴雨农越发迷茫起来——小耿这么卖力,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第一七七章 各有所求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处长,方科长这回来上海,是主动要来的,还是?”等耿朝忠出去之后,沈醉问戴雨农。 “你什么意思?”戴雨农看了沈醉一眼。 “没什么,随口问问。”沈醉心里暗暗埋怨,明明是你怀疑他,现在倒显得我无端怀疑同僚。 戴雨农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嗯,掩护金九离开上海的事。本来他是不想来的,我考虑你这边忙赤党的事儿,理君那边被日本人缠住了,他手头也没什么重要任务,就派他过来了。” “哦。”沈醉点了点头。 照处长这么说,方科长根本就没想着来上海,那处长对方科长的怀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戴雨农一眼看透了沈醉的想法,笑道:“沈醉,你别胡思乱想了,抓紧审审其他人,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其余的,有利用价值的可以给个机会,没利用价值的,一律押往南京枪决。” “好,卑职遵命!”沈醉转身走了出去。 等沈醉也走了出去,戴雨农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回到了椅子里。 他不想当着一个下属质疑另一个下属——现在特务处正是用人之际,无端怀疑一个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亲信,那是会让所有人都寒心的。 只是,南京发生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处处都透着诡异。 虽然自己是最终获益者,不仅打压了徐恩曾,还从党调处那里攫取了大量的权力,更是收获了曹光远这个南京的盟友。但反过来一想,沐幼安脱罪,游无魂逃跑,共党,不也是获益者吗? 这是戴雨农心里的一根刺,但他又不好说什么。 他是对耿朝忠有点疑虑,不过也仅仅是疑虑而已。 毕竟,耿朝忠对共产党是下了狠手的,抓沐幼安,抓游无魂都是尽心竭力,况且沐幼安也是他审下来的,要是当时沐幼安审不下来,后续诱捕游无魂都是空话。 更何况,当时在聚缘茶楼,林木森出去以后,耿朝忠也是第一个意识到林木森就是游无魂的,当时那种情况,只要再拖一会儿,说不定林木森早就跑的没影了,耿朝忠要是中共的间谍,根本就不会指出这一点。 还有,党调处横插一杠,能怪耿朝忠吗? 党调处破坏特务处的行动,那是司空见惯,在上海,赵理君不也和党调处的马绍武斗的不可开交? 戴雨农仔细的把前因后果都想了一遍,不由得摇了摇头,虽然觉得有点不痛快,可刚才耿朝忠审讯卢洪波,再次证明了他的忠诚。 “处长,您在想什么?” 看到戴雨农摇头,旁边的唐纵开口问道——老板已经呆呆的坐了半个钟头了,唐纵一直不敢打扰,现在看到戴雨农摇头,才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嘴。 戴雨农一愣,看了唐纵一眼,突然开口道: “唐纵,你没有把上海沈醉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吧?” “没有,绝对没有!属下平时都住在鸡鹅巷,不跟任何人来往,也绝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上海的事!” 唐纵急了,好不好的问一句,现在可好,祸从口出了! 戴雨农哑然失笑,要是唐纵都不可信了,自己还能信谁?! 那边唐纵却有点着急,他一生的前途可都系于戴雨农一身,那可容不得老板有对自己的丝毫怀疑,唐纵眼珠一转,开口道: “老板,我觉得,您要是怀疑一个人,那最好查查他事发的时候在不在场,这才是最保险的。” “哦?”戴雨农抬头看了唐纵一眼,这家伙,说的倒蛮有道理的。 沉吟片刻,戴雨农吩咐道:“你联系一下崇明那边,看看金九到了没有,如果到了的话,安顿车马,我们去拜会一下金先生。” “好!”唐纵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 耿朝忠也在屋子里发呆。 他明白,怀疑就像种子,一旦发芽,就会不断的生根蔓延,直到不可收拾为止。 现在戴雨农只是对自己有丝丝怀疑,但自己却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尽早把戴雨农的疑心消除在萌芽状态之中,否则,等到怀疑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那时候,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会得到戴雨农的任何信任了。 也许,除了制造不在场证明,自己还需要别的什么。 正发呆间,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耿朝忠张眼一望,发现唐纵正张罗了一辆汽车,看样子是要出去。 “唐书记长,您这是去哪儿啊?”耿朝忠探出头去,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咳,还不是您送走的那个朝鲜人,处长要亲自过去看看,把他送到嘉定。”唐纵笑道。 “一个亡国之君,处长有点小题大做了吧!”耿朝忠口没遮拦的说道。 “屁话!”戴雨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横了耿朝忠一眼,“毕竟是一国首脑,礼数得到!” “朝鲜人在东北很有势力,老板要去跟金先生谈谈东北的问题。”唐纵在旁边低声说道。 “明白,明白。”耿朝忠哈哈一笑。 不多时,戴雨农和唐纵带着几个护卫保镖扬长而去,耿朝忠一看处长走了,寻思着也要离开,哪知道,戴雨农前脚刚走,沈醉后脚就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壶酒,笑容满面的说道; “方科长,说了要跟您好好喝一顿,现在好了,处长一走,咱哥俩正好好好喝一杯!” 耿朝忠看了沈醉一眼,发现这家伙笑容可掬,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索性也坐下来,笑道:“好,那就喝一杯,不过说好了,就只一杯!” “行,您是上级,您说了算!”沈醉呵呵笑着,把桌上杂物一拂,坐了下来。 “沈副科长言重了,都是处长的兵,还分什么大小,咱们随意点。”耿朝忠瞥了沈醉一眼——这家伙看着人畜无害,但躺在屋子里像狗一样的卢洪波却告诉自己,这个人,可是个典型的笑面虎,小瞧不得。 两人坐下来,你一杯我一杯,讲点上海滩的风花雪月,谈点特务处的家长里短,不知不觉之间,半小时过去,桌上的一坛子酒少了大半——说是只喝一杯,现在十杯八杯也有了。 酒过三巡,两人脸上也都带了点颜色,沈醉看准时机,熟练的给耿朝忠斟上酒,笑着说道: “方科长,您大我几岁,我就叫您一声方大哥,您不会介意吧!” “哪里话,团队即家庭,同志即手足,咱们当然是兄弟。”耿朝忠脸上挂笑,也是一团和气。 “既然是兄弟,小弟我今天说点体己话,如何?”沈醉端起酒,笑眯眯的看着耿朝忠。 “但说无妨。”耿朝忠也端起酒。 “实不相瞒,小弟我现在的日子很难过。”沈醉的脸上,突然露出几分落寞。 “沈老弟刚刚破获如此大案,说难过,矫情了吧?”耿朝忠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沈醉摇摇头,“您知道的,我是我姐夫介绍进来的,不像您,也不像陈恭树几位大哥,都是正儿八经的黄埔学生,我现在做这个副科长,处里很多人不服气,别的不说,我手底下的几个兄弟,就.......” “兄弟,你多虑了,资历是一方面,能力是另一方面,如果能力相差不多的时候,资历很重要,但如果你的能力超过别人太多,那资历就不再重要了。”耿朝忠开解道。 “话是这么说,可我姐夫很快就要离开特务处了,他一走......”沈醉忧心忡忡的看了耿朝忠一眼,“我听说,处长打算让赵理君接管上海这一摊子,到时候......” “这样啊!” 耿朝忠目光闪动,他已经明白了沈醉此番来意——余乐醒是沈醉的姐夫,他离开后,戴雨农到时候必定会让赵理君接管二组,那个时候,沈醉寄人篱下,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这沈醉,是在未雨绸缪啊! “沈老弟多虑了,以沈老弟立下的功劳,说不定到时候处长直接就让你做二组的科长,哪会再找外人?”耿朝忠说道。 “咳,”沈醉无奈,“方大哥,小弟可是诚心求教,我能不能接任,方大哥您还不清楚吗?” 耿朝忠一笑,他其实很明白,沈醉大概率不会直接上位,否则,这特务处二组就成了余乐醒一家子的了,戴雨农是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情发生的。 “那你的意思是?”耿朝忠沉吟道。 “今天这件事,处长对您有点怀疑,您应该看出来了吧?”沈醉抿了一口酒,突然开口道。 “这话过了。”耿朝忠心中一凛。 “勿怪兄弟我交浅言深,”沈醉笑了笑,“这偌大的特务处,有几个笨蛋?处长的心思,我看得出来,唐纵看得出来,以大哥您的智慧,能看不出来?” “老弟什么意思,明言即可。”耿朝忠一笑。 “我想请方大哥在我姐夫离开后,争取调任到上海,做二科的科长。”沈醉眼睛一亮,双目直视耿朝忠。 第一七八章 无耻之尤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呵呵,”耿朝忠冷笑,“你先提处长怀疑我的事情,然后又提这个‘请求’,这是要挟我的意思?” “方大哥你想错了,”沈醉的态度很诚恳,“处长怀疑的不是你,处长怀疑的是所有人!您知道,我姐夫以前跟共产党有点瓜葛,我来的时候,处长生怕我是共产党派过来的,对我百般调查,还有这次的行动,方大哥以为,处长为什么把抓共产党的任务交给我?” “哦?” 耿朝忠的脸色缓和下来,照这么说,沈醉的这次任务,也是一个投名状? “方大哥,处长这个人就是这样,其实话说回来,我们特务处,谁不是这样?无论是谁,只要在处长身边待久了,但凡出点纰漏,处长就会怀疑到谁头上,说句诛心的话,为什么天木大哥他们都争着要外放出去,伴君如伴虎啊!” 沈醉语重心长的说着,他的脸上,露出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成熟。 “这话,听着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这是余科长的话吧?”耿朝忠一笑。 “什么都瞒不过方大哥,”沈醉也笑了,“那我就把我姐夫的原话说一遍,我姐夫说,处长不希望我留在上海,那我就去南京,但上海的这点家底,说什么也不能让赵理君得了去,与其如此,不如交给别的人,这想来想去呢,还是交给方科长最好。” “哈哈!”耿朝忠仰天大笑,这余乐醒倒是个妙人! 看中自己,还不是因为自己也是新人,特务处也没什么靠山,沈醉今天来找自己,恐怕也是余乐醒的谋划吧! 笑了一阵,耿朝忠开口道:“这事我说了不算,还是得看处长的。” “无妨,”沈醉点点头,“您来上海,有百利而无一害,而我去南京,也可以积攒资历,这是两利的事情。再说,处长对您这么信任,到时候只要您在处长面前努把力,我想处长不会不同意的。” “行。” 耿朝忠一口答应下来——这余乐醒不愧是老特务,老谋深算,利弊得失想的清清楚楚,虽然是阳谋,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 这边耿朝忠和沈醉把酒谈心,上海远郊崇明县的一处民宅里,戴雨农居左,金九居右,唐纵和金九的夫人也在一旁作陪,几个人宾主融洽,也是相谈甚欢。 “这次贵我两国合作,狠狠打击了日本人的嚣张气焰,这里面,金先生运筹帷幄,戴某也是十分佩服。对了,这次校长特批,对贵国的援助,由之前的每月一万大洋,提高到现在的一万五千大洋,这件事,方科长跟您说了吧?”戴雨农微笑着说道。 戴雨农这边说着话,那边金九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略微沉吟片刻后,金九张口道: “每月一万大洋?之前不是六千大洋吗?” “六千?”戴雨农也愣住了。 之前特批的援助款是每月一万大洋,还专门交给了耿朝忠去办,戴雨农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到金九这里就变成了六千? “没错,是六千,我在银行的户头清清楚楚,打款人是方科长的名字,肯定没有错。”金九目光闪动,语气笃定的说道。 “那可能是之前搞错了,”戴雨农很快反应了过来,“金先生放心,回去我就核对此事,以前的欠款一定会足额补上。” 戴雨农脸上淡然,心里却怒火中烧,他真没想到,耿朝忠这小子,居然连这种钱都敢贪墨! “那就多劳戴处长费心了。”金九笑了笑,不再提及此事。 “金先生客气了,这是分内的事,再说,出了此等疏漏,戴某也是惭愧万分哪!” 顿了顿,戴雨农又开口问道:“对了,您是什么时候见的方途?” “昨天晚上六七点钟吧!方科长到了以后,怕我们出意外,还在我那里住了一晚上。”金九回答。 “住了一晚上,哪儿都没去?”戴雨农目光闪烁。 “没去,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我还和方科长喝了几杯,”金九笑眯眯的回答,然后看了旁边的夫人一眼,“对了,明姬,你不是还做了几道拿手菜吗?” “对啊,方科长吃的满嘴流油,很是有趣呢!”金夫人也在一旁笑道。 “哦,”戴雨农的心头一松,“我就怕这小子喝酒误事,没想到还跟金先生喝上了,如此没大没小,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管教他!” “哈哈,方科长是个性情中人,一路上安排的也很妥帖,喝酒只是小事,还请戴处长不要介怀。”金九笑道。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戴雨农这才起身告辞,等戴雨农走后,金夫人看着自己的先生,疑惑的问: “这方科长明明贪墨了咱们的经费,你为何还给他打掩护?” “这是两回事,”金九的眼睛眯了起来,“我们现在经费奇缺,就是一分钱也得掰成两半花,这钱可不能不要。不过,方科长那边,也不能得罪。” “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而已。”金夫人还是很疑惑。 “尹相吉之前说过,方科长是金成柱介绍过来的,今天上午这方科长也提到此事,显然不是无的放矢。金成柱这小子,现在靠了苏联人,手下兵强马壮,根本不听我们调遣,方科长的这层关系,以后我们说不定还用得着。”金九说道。 “原来如此。”金夫人恍然大悟。 “没办法啊!”金九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亡国之人,谁都不能得罪,上海租界的探长我们都惹不起,又哪敢得罪这些穷凶极恶的特务呢?!” ........ 与此同时,开往上海的汽车上,戴雨农也在和唐纵谈话。 “你说这方途,怎么就如此贪婪?!对朝援助是大事,事关抗日大局,这种钱他都敢拿?这钱,他拿的就一点都不亏心?”戴雨农脸色铁青。 “也许他觉得这事别人发觉不了,如果不是尹相吉刺杀白川义则,我们和金先生会了面,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唐纵附和道。 “无耻之尤!”戴雨农又怒骂了一句。 第一七九章 有人骂我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阿嚏!”耿朝忠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耿朝忠狐疑的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喃喃自语。 此时的他,正坐在回南京的火车上,上海的一摊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再留下来,徒有伤悲而已. 特务处二组的秘密据点里,那一名名地下党的惨状,在耿朝忠的眼前不停萦绕——可他能怎么办? 可一不可二,有再三没有再四,难道自己还能单枪匹马的冲进去救人? 昨天晚上的那次营救,虽然没能将所有人都救出去,但至少,被捕的三十多名地下党成员中,除去中枪身亡的,还跑出去了五六个——这已经是自己能力的极限了,剩下的人,或者背叛,或者殒命,这,就是自己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留苏归来的这帮人中不乏人才,但他们的最大缺点是,太飘了,太高高在上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并没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也没有经过基层的长期锻炼,与苏区的那些所谓土包子相比,他们就像是商店里那些精美的瓷器,看着漂亮,但只要轻轻一碰,就碎成了一堆瓦砾。 凌晨3点钟的时候,耿朝忠回到了南京,不过他并没有回家,而是七拐八弯的来到了南京西边靠江的一个小渔村,仔细寻找后,耿朝忠来到一座破败的院落前面,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捂住了口鼻,然后纵身跳了进去。 院子里有一所破旧的小屋,耿朝忠刚来到门前,就听到门背后传来了细微的呼吸声,耿朝忠暗暗点头——是个谨慎人。 “罗兄,是我。”耿朝忠低声道。 门打开了,一个渔民打扮的人出现在耿朝忠面前,正是前几天从上海来南京接人的罗艺——当时耿朝忠救他的时候,是以一个洋人面目出现的,不过他记忆甚佳,还是听出了耿朝忠的声音。 罗艺打量了耿朝忠几眼,发现对方黑布蒙面,显然是不想泄露身份,不过罗艺也不介意,微笑着把耿朝忠让进了屋子。 “还没有多谢救命之恩,对了,您怎么称呼?随便说个就行,要不说话不方便。”罗艺笑呵呵搬了张凳子过来。 “叫我游无魂吧。”耿朝忠微微一顿,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 “您就是游无魂?”罗艺一愣,但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嗯,”耿朝忠微微点头,“这回来找你,是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要有心理准备。” “上海那边出事了?”罗艺不等耿朝忠开口,就问道。 “你怎么知道?”耿朝忠也是一惊。 这罗艺躲在这穷乡僻壤,竟然还能知道上海出了问题,这家伙,是神仙吧? “真出事了......”罗艺喃喃自语,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耿朝忠看罗艺情绪不对,在旁边提示道。 “哦,”罗艺终于从自己思绪中走出来,“迟早的事,对了,我还没问您,上海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 “三十多个同志,死了几个,跑了几个,被抓了十几个,其中就包括‘喜鹊’卢洪波。”耿朝忠简单说了一下。 “唉!”罗艺叹了口气,却没有耿朝忠意料中的惊讶,“我已经跟卢洪波提了好几次了,情报工作,宜缓不宜急,人员甄别一定要仔细,但他就是不听。”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上海那边要出问题?这才来到了南京?”耿朝忠眼睛里寒光一闪。 “不,同志,你误会了,”罗艺看到耿朝忠眼光不善,赶紧连连摆手,“我是以前地下党的老人,卢洪波不太待见我,所以平时经常把我派出去,我这回也算是逃过一劫......” 看耿朝忠面色稍缓,罗艺继续解释道: “我以前是特科情报科的,去年古顺章叛变,我不在上海,逃过一劫,再加上我平时都在上海县郊工作,认识我的人不多,所以中央派我回到上海,协助卢洪波同志工作。” “哦,你的直属领导是王庸先生?”耿朝忠面色一缓。 王庸,是陈大将的代号,彼时特科有五个部门,古顺章主管行动科,陈大将主管情报科,这罗艺说自己是情报科的,那必然是王庸先生的部下无疑了。 “你怎么知道?”罗艺面露惊讶之色。 耿朝忠一笑,开口道:“我跟王庸先生有一面之缘,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上海要出问题的。” 罗艺顿了一顿,开口道: “您可能不了解,四一二之后,这上海的大多数工厂都被纳入到青帮体系内,不加入帮会就进入不了工厂,得不到工作,而现在这些工厂的头目都控制在黄金荣和杜月笙手里,贸然发展成员,很容易出问题。我们以前挑选成员,都是经过三次以上的甄别,其中淘汰的人足足是留下人员的三四倍。 而卢洪波发展的这些人,很多都是帮会成员,这些人表面上信誓旦旦义正辞严,但依我看都是些流氓混社会的手段,很不可靠,可卢洪波不听,我那时就知道,时间长了一定会出问题。” “这么严重的情况,你没向上面汇报?”耿朝忠又看了罗艺一眼。 “上面......”罗艺脸露苦笑之色,“上面说,卢洪波在苏联受训,经验丰富,让我听他的,多多学习。” “这......”耿朝忠也无语了。 两人目瞪口呆的对视了片刻,耿朝忠才又开口道: “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卢洪波叛变了。” “什么?!”罗艺一下子跳了起来。 上海出问题他有心理准备,可卢洪波这么快就叛变,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的,他是不满卢洪波的工作,可他却从没怀疑过卢洪波的忠诚,但现在........ “是的,就在昨天上午。”耿朝忠回答道。 “我必须赶紧去上海,通知周边郊县的同志撤离!”罗艺反应过来。 “恐怕迟了,昨天特务处行动科的人在上海的只有五十多人,剩下的,我估计早已经跑到各个郊县去抓人了。”耿朝忠回答道。 “不,很多人是我发展的,卢洪波还不知道,我得去尽快通知他们!”罗艺站起来,看样子是要立即出发。 “好吧,”耿朝忠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对了,那辆车,你弄哪儿去了?” “沉江了,你放心,绝没有任何马脚。”罗艺回答。 “嗯,”耿朝忠点点头,“王有山那里,你没泄露身份吧?” “没有,王先生什么都没问。”罗艺说道。 又叮咛了几件事情,耿朝忠很快离开了渔村,罗艺这家伙可不是卢洪波那种不经事的愣头青,他是当年上海地下党的残存者,历经磨难,经验丰富,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回到自己的住处,耿朝忠疲乏不堪的躺了下去——这几天太累了,尤其是前天战斗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去送金九,接着是上课审讯上课,连轴转了两天两夜,就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黄昏时分,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响,耿朝忠才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刚想出去吃点东西,就听到院子外一阵敲门声传来,耿朝忠打着哈欠走了出去,刚推开门,就看到唐纵领着几个人站在外面,表情很是严肃。 “唐秘书,这么早啊?”耿朝忠打着哈欠问道。 “方科长,现在是黄昏,”唐纵冷冷的看了耿朝忠一眼,“跟我走一趟,处长要见你。” 第一八零章 国法家规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按照机械课程上学习到的内容,地表开采机都是直接连通输油管道的,而且为了降低维修成本,还有条备用输油管确保主油管临时堵塞或缺油了,能及时供应上避免机械停摆。 “你真把我当垃圾桶了?我是什么人都看得上?”奉颜歌板着黑脸看向她,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没有想到,孟叔叔这么厉害,将餐厅都开到国内了呢。”傅慕颜感叹到。 苏宸还是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杀她。南枢跌坐在地上,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不住地喘息咳嗽,咳着咳着竟伤心欲绝地哭泣了起来。 大汉说完之后,忽然一扬手,手中的巨剑一阵挥舞,一道剑影便向那妖魔头颅激射而去。 “只是不知西门少主的玉骨扇利害,还是南宫少主的拳头利害。”冷环说得不冷不淡,其实他更中意西门飘雪。 不多时,暮孟便被卿鸿叫来的下人抬走,大堂之中的人们并没有过多的注意暮孟的离去,他们此时的目光介是注视在这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男身上,早已忘了曾几何时,让他们为止疯狂的暮孟了。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蔺长安,蔺长安同样是一脸的懵逼。只是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卫君陌和浅笑盈盈的南宫墨,心中那份不好的预感越发的浓厚起来。 “没事就好,那你另外的三个同伴过不过来呢?”纳铁忽然问道。 这巷子里,就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而其中最大最显赫的,便是宁王府了。 那蔡邕露出疼惜的目光,看着那犹如被世人抛弃的蔡琰,缓缓走上去。 午后,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竟然有开始转晴的迹象,虽然还是乌云密布,但好歹不像之前那样仿佛夜晚般的压迫感十足了。 “影响都能控制,国内虽然有许多信奉国外媒体的,可只要愿意相信你的人还占大多数,他们掀不起风浪。”李宏波语气轻松。 油渣的香气顷刻间在口中扩散开,直冲喉咙,口水整个在口中泛滥。 两人在山顶站了一会儿,都没说话。山下的动静逐渐停了下来,夜幕逐渐变得厚重,那不是单纯夜晚的黑色,而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娘,一会儿你还跟我们一起玩吗?”嘴上这么问,心底是希望娘不要参加的。 与此同时第十三宇宙的休息室,房门被推开,身穿西服的超悟饭,缓步走了进来。 “好啦,好啦,娘不逗你了,走,娘带你们下馆子去。”步玲珑捏了捏二宝的脸颊,笑着说道。 听完了比克的话后,卡莉芙拉蹲了下去,低下头接纳着知识,两秒后抬起头来。 可是他现在想要撤退的话已经很困难了,毕竟这山谷里面有典韦带着手下的人开始对他们进行冲锋。 只是它低头低的有些太往下了,所以我只抚摸了一下后,就完全够不到了。 “我要想自己走早就走了,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救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出来了,你说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叶逐生扭头看了卓青婵一眼。 我看着这枚黄金蛋中间的裂缝,有些犹豫了起来。毕竟这玩意是突然从天而降的,所以我并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剑尊两人大吃一惊,因为他们察觉到,雪十三体内的那轰鸣声不是被他们震的,而是冲击壁障的声音。 终于,有一个记者听到宁枫这么说之后,有些忍不住的问了起来。话说他们虽然也很想赞同宁枫的说法,但是这些话从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还是感觉有些别扭。甚至是很可笑。 但是想了一想,刘奔还是决定先将此时与宁公禀告,虽然任务失败,但这也是不可抗力因素,而且他这一次也学聪明了,在动手之前便是将记录水晶取了出来,将一切经过都记录了下来。 顾卿烟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其实已经在想什么时候她该去亲自拜访一下苍山派了。 “我愿前往!”窦固正迟疑不决,耿恭却已奋然应允,“班超率三十六骑,尚敢入西域,而平定鄯善、于寘,更况我有三百兵!”耿秉见弟弟如此雄壮,不禁暗暗佩服。 宁枫和掇刀刚出宾馆,就被一大堆记者给围住了。看这个架势,貌似比昨天好像又多出了好多的记者。而且他们手里面也不仅仅是相机了,已经换上了长琴短炮的。看样子,已经不仅仅是报纸上面的媒体了。 在车马行里雇了辆上好的马车,苏唐吩咐车夫,在上京城里随便转一转、走一走,再找个吃饭的地方,随后他便钻进了车厢。 所以,彦月北斋的这一刀,其实是蕴含了无数前提思考的一刀,是肉体的极致操作和大脑的精密思考的集合体。 这不就是自己来时,那船夫问过的接头暗号?原来就光明正大地挂在墨门门主屋内。微浓默默记下这几句话,视线顺势往下看,才发现这横批匾额之下,阴影之中,就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 所以要前去归元大殿进行鉴定,归元大殿之中,无法动用宝具,也无法释放法决,只能够释放神通。 微浓点点头,提起裙裾便往外走。她毕竟做过太子妃,也做过王后,正正经经训练过站姿步姿,一旦穿上这繁复的裙装,那点隽美姿态便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身段婀娜,脚步轻盈。 第一八一章 锒铛入狱 - 民国大间谍 - 旅行蛤蟆 “大人,这是仙机署关于李运的信息,可不便宜哪!”门人巫工跑了过来,兴奋地叫道。 而现在就是他们的机会,能不能让所有人记住他们,那就是一个事情。 一个大坝工作人员刚刚从活动门走出,迎面看到李哀川这一身流线型的打扮,脸上的骇然还没有成形,就被李哀川一把抱了过来,指了指密码锁,同时手中来自剑神的长剑抵住对方的喉咙。 一道剑光划破苍茫,破开迷蒙,映照了虚空,一颗星辰冉冉升起,宛若北极帝君,镇压八荒,无法无量的威势弥漫开来,浩浩荡荡席卷无尽的星空。 “好啦,看你坦白的份上,这就给你奖励吧。”李哀川脑袋撇过一般,一副被骗了怀恨在心的表情。 “你是说…他就是那个在清元门抢走纤纤和无琴子之人?”香云仙子面露怒色道。 联赛成了他们唯一可以去争取的目标,目前他们积54分,差榜首的沃尔夫斯堡3分,还有希望。 一对筷子破开虚空,插入牛肉的左右两方,然后准准确确的夹住,一分不多,一份不好的刚铡夹住其正中。 不仅万兽仙人神色狂变,各大势力的负责人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雨墨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用九龙罗盘找? 凌老将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各大屏幕的天人隧洞,心里同样无比紧张,大气不敢出。 夏微宝还在戳,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戳的都是同一个位置,某人的……敏感点。 秦初去追击赵忌,天武大世界的大帝没闲着,直接将魔涛拿下,并将其修为废掉,让其跪在了已经停战的战场前边。 “什么?您真要把昭阳嫁给那个傻子?”不等东方铭说完,少年顿足大叫起来。 裴月凰曾经就是潜水爱好者,所以,她倒是不怕,倒是白夏第一次潜水,她有些紧张。 唐慕妍等人,挣扎着到秦逸跟前,想以身躯挡住秦逸,虽然知道这样没用,但就是心疼。 秦逸继续对付孤魂野鬼,和昨晚一样,间隔之时,以天极之气补充精力。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疯了吗?竟然拿地阶功法去换一把剑?”场边坐着的欧阳冠此时难以理解的呆呆看着。 现在看来,这些袋子在这个位置出现,应该就是从冷梓爱的家里面出来的。 恢复如常的吕玄起身看了看外界,还是万豪酒店的房间,确切的说来应该是凌晨。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在这生死之际,依旧有金兰兄弟相伴,阳云汉心中莫名感动,眼眶不知不觉中慢慢湿润起来。 那大理国距离大宋腹地山高水远,道路崎岖,加之大理国内瘴疫横行,民风剽悍。故而大宋人士到访大理国者甚少,即使朝堂之上名士亦是如此,均是对大理国知之不祥。 而一脸淫·笑的许校长,这时举起了手中的皮带,顺着贾菲菲的脸颊慢慢的摩挲着,一寸一寸的品尝着她青春的肉·体,自她的玉颈又缓缓的滑落到了她的香肩。 偏偏此时有想在皇后刘娥和太子赵祯面前抢功的人,清风寨三位当家的赤发黄须,形貌峥嵘和白面郎君三人冲了出来。 一出创业大厦的大门,车子便一右拐后就上了大路。对于王琳所说的哪个地方,夏建有点影响,但并不是很熟悉。为了顾及面子,夏建什么也没有问,所以他尽量出来早一点自己来找。 原来这一块木板真的是一块隔离木板,但为什么在同一高级刀法的区域还要再分开呢?问心很疑惑。 “天地轮回,法则逆转!”夜晓瞳一声大喝,只见她双手在空中不断画出奇异的印记,然后那法身之体忽然扭头,它带着惊人的气势竟一拳朝辰南头顶上砸了下去。 武术门派里的同门师兄弟可不是按年龄长幼叫的,一般都是按入门的先后论资排辈。刘星皓比柳定军入门入的早,自然理所应当是柳定军的师兄。 这时一阵夜风忽然吹过,风儿卷夹起荒野里的灰尘,飞舞了满天。几粒调皮的风沙吹入了刘星皓的眼中,一时间引得他眨眼不止,慌忙用手背去擦拭。 “奥斯福先生,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我的士兵们已经太久时间没有运动了,是该好好动一动了!”德克的内心充满了热血,似乎随时准备上战场。 她来不及多想,就在车子将要碰上她的身体时,她一跃身从路的外边跳了下去。 对于这一点,大家却是深表赞同,因为他们自从修炼之后,体内的经脉扩张,以及冲击穴位带来的感觉。 “熠辰,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放我入城,或者……替我收尸!”沐婉兮脸上的笑容很美,也很平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生死,而是在跟凌熠辰说今天的月色很好一般。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