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蒋凤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男人发出深沉的呼吸声,但是身下传来的疼痛却提醒着她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天放学的时候,身后这个男人——同班同学许慧美的哥哥向她问路,因为是同学的哥哥,她便放松了戒心,结果却被他拉到了车上,接着便不顾她的打闹将她拉到这个小公馆里,任她再是哭闹反抗,仍然是被他霸王硬上弓,得了逞。 蒋凤璎从小接受的是父亲那套封建淑女教育,家里正在商量着给她说亲了,只等她中学毕业就要定下来了,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被人强迫夺了贞操,且施暴者又是那般的不怜惜,疼得小女孩觉得要被撕裂了一般,她想到将来会面对的指责和外人的流言蜚语,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打击让她受不了这些刺激,这就给了身体里另一个蒋凤璎机会。 醒来的蒋凤璎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的小女孩了,她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柔嫩的脸蛋,嘴角缓缓绽放出一朵浅浅的笑靥。她本来以为会随着这具身体死去,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遇。 借着身后男人沉睡的机会,蒋凤璎整理着思绪,想到这具身体已经被这个男人强占了,现在应该如何应对呢? 她想到这个男人在班里是经常被提及的,因为同班同学许慧美经常炫耀她有一个在五省联军邹督军手下作高级军官的哥哥,而且这个哥哥高大英俊,身材挺拔,每次他开着军车来接送许慧美的时候,班里的女生都会踊跃的对他进行一番讨论的。 蒋凤璎虽然从来不参与她们的讨论,但是也是知道这个男人在班里女生之中造成的痴迷效应,也正因为此,在小蒋凤璎心里,觉得班里同学的哥哥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才轻易上了他的车子,没想到却是害了自己。 昨夜这个男人在她身体上征伐的时候好像说过大约这样的话:“我已经看上你很久了,每次去送小妹的时候都想看到你”,只是当时的小蒋凤璎太疼痛,再加上心里对失去贞操的恐惧,让她听不进去男人的话,只顾着哭喊。 蒋凤璎想着这些片段,又想到蒋家的家庭,蒋父是个前朝秀才,平日里教育蒋凤璎的就是前朝封建那一套学识,母亲是个裹小脚的女人,对丈夫言听计从,是个标准的旧式妇女,对蒋凤璎教育的也是女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那套,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一套教育,小蒋凤璎才会在被夺取贞操之后那么想不开。 蒋凤璎还有个哥哥蒋凤临,在政府里当个普通的文员,一年挣300多块大洋,养活着全家的生计尚且不足,多亏大嫂开了间小杂货铺有些进项,才维持着家里的开销,也因此才能让蒋凤璎上学读书。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对上身后男人这样的军官,能有几分胜算?而且以蒋父的性格,一旦知道蒋凤璎被夺了贞操,只有想尽方法遮掩的,哪里可能还替她讨回公道? 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想明白了之后,蒋凤璎心里暗自叹息,这样被欺负了,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吗? 现在她暂时没有反击的能力,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将这苦果自己先咽下去吧,身体上的疼痛不算什么,这个连年战乱的世道,这种事算什么?能活下去,能活得好,才是真本事。 蒋凤璎将思绪整理清楚之后,又枕着胳膊缓缓的睡了一会儿。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身后的男人早已下了床,正在地上穿着衣服,他刚将军装外套穿上,看到蒋凤璎醒了,对她露出笑容,他站在逆光里,阳光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勾勒出来,难怪班里的女同学对他那么痴迷。 只是此时的蒋凤璎一看见他就仿佛要从床上窜起来似的,顾及到身上未着寸缕,她只能抱着被子往架子床里躲,一直退到墙角,她哑着嗓子,未语先哭了:“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能? 她如星子一般的大眼里坠下珍珠般的泪水,滴在绸缎的被子上开了花,让男人怜惜的坐到床边,他向她伸手,想抹掉她美丽小脸上那涟涟的泪水,可是蒋凤璎却瑟缩的躲开他的抚慰。 男人叹口气,道:“我是惠美的哥哥,我叫许渭常,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听说你要定亲了,不想让我喜欢的人嫁给别人,才忍不住将你抢了来,昨晚弄疼你了吧?” 蒋凤璎垂头,脸蛋贴在绸缎被子上,露在外面的圆润白皙的肩膀随着她的哭泣在抖动,她长长的秀发跌落在鸳鸯戏水的红色被子上,让许渭常想到了昨夜里蒋凤璎的美妙滋味,不由得还想将她压在床上任予任夺。 作为十六岁的单纯女郎,遇到这种事已经超出了她能处理事情的极限,她只能裹在被子里痛哭。 许渭常又说:“别哭了,璎璎,你不要害怕,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蒋凤璎听到他说这句话,哭声小了一点,心里却想着,所谓负责任难道他还会娶她回家吗? 只听许渭常又说:“你先在这个小公馆里住着,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还有个老嬷嬷伺候你。” 蒋凤璎一听,原来是将她安置为外室!心里嗤笑不已,颤抖的声音却从被子里发出来:“我……我想回家!” 许渭常道:“你既然是我的人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蒋凤璎:“我想回我自己的家。” 许渭常道:“说什么傻话,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说完他站起身,一直守在旁边的老嬷嬷将军帽递给他,他在镜子前面整了整衣领,然后说:“你就安心养着吧,晚上我来看你。”又对老嬷嬷吩咐道:“给你们太太弄点吃的,补一补。”老嬷嬷应了一声,许渭常迈着大步离开了这里。 许渭常一走,僵坐在床里的蒋凤璎好一会才仿佛活过来一样,她挣扎的在床上找到她的衣裙,哆哆嗦嗦的套好,脚刚踩到地上的时候,身下的刺痛让她顿在那里,随即缓了缓才挺住疼痛。 老嬷嬷见她下床,赶紧道:“太太你还是躺在床上歇着吧。” 蒋凤璎不理她,只管往外走,老嬷嬷赶紧上前借着搀住她的力气拦着她,老嬷嬷道:“老爷说让您好好歇着呢,您还是好好歇着吧。” 蒋凤璎再使劲挣脱她,老嬷嬷却说:“这守门的阿庆是老爷以前的卫兵,太太您过了我这关,也过不了他那关的。”言下之意,大家还是不要闹得太难看。 蒋凤璎本来也就是试一试,见如此,只得折回去了。老嬷嬷见她折了回去,就算蒋凤璎后来关了房门,她也没当回事,只是一直在注意屋里的动静。 中午送饭的时候,还借着机会开导蒋凤璎,说:“太太,按理说我该叫您太太了,不过我知道您肯定不习惯,那我还叫您蒋小姐,别怪老奴多嘴,既然您已经跟老爷成了事实,您就应该想开一点。” “这日子啊,怎么都得过下去,我们女人啊是弱女子,在这世道活着不容易啊,老奴我今天四十有六,十四岁的时候嫁了个大我十岁的丈夫,可那个畜生赌钱啊,将家里卖得精光,最后将我也卖了,好在他还有良心,将我卖给正经人家当丫鬟,没有将我卖到那下等脏地方去。”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人活着不容易,您这容貌,比那些大明星不差什么了,如此美貌,老奴真是平生未见,老爷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您自己家里能给您找到像老爷这样的人吗?老爷年轻有为不说,又身居高位,而且还是这般英俊潇洒,您二位站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像日历上的画一样好看呢!” 蒋凤璎一边喝着鸡汤一边说:“我也许找不到像他这般的人,但是我可以给人家当平头正脸的妻子,而不是这见不得人的外室!”想装模作样的流点眼泪,但是早上跟许渭常用力过猛,现在流不出来了,只得垂下头装悲伤。 老嬷嬷道:“蒋小姐,您是学生,可能对这世道了解得不太多,自从前朝被推翻之后,哪里还分什么妻妻妾妾啊?现在全是叫做太太,还有什么外室内室?只有得宠才是最重要的,不信您打听打听,那些大官们出来交际的太太们有几个是原配妻子?原配老婆都在乡下伺候公婆呢,出来潇洒露脸的都是城里娶的太太,哪里还分什么妻妾啊!” 老嬷嬷这番话其实说得倒也是现在的一种常见情况,确实是事实。 老嬷嬷这么劝她,其实就是怕她想不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自杀或者逃跑了,到时候老嬷嬷也要被许渭常连带着怪罪,再说如果她能得宠,老嬷嬷也跟着有更多油水,大家都是利益为自己,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蒋凤璎心里有成算,既没打算跟许渭常硬碰,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心里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最好能搞得许渭常家破人亡! 第002章 许渭常晚上就回来了,不过他回来得很晚,蒋凤璎已经准备要睡了,她看见许渭常在屋里脱衣服,害怕得缩在了架子床的最里面。 许渭常脱了衣服上床,却发现她还穿着外穿的衣裳,完全就是下了床就可以随时逃跑的样子,许渭常看她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可怜又害怕的神情看着他,完全像一只呆在了狼窝边的兔子的模样,倒让许渭常不怒反乐。 便说:“你不要害怕,今晚不会做什么的。”说完,一把将蒋凤璎拉到怀里,蒋凤璎还想挣扎,都被他给压在怀里了。 许渭常感觉到怀里的小女郎在微微发抖了,他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她:“乖,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又用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好像在安抚一个孩子一样。 许渭常将被子盖在俩人身上,怀里的蒋凤璎身上传来丝丝少女馨香,这种甜香而美妙的味道是那些堂子里的女人身上所没有的,让许渭常又多闻了几口,怀里温香软玉,可惜今晚却是不能碰了。这驯马也要慢慢来,昨夜到底还是不知节制了一点。 许渭常搂着蒋凤璎娇软的身躯,鼻端闻着少女的馨香,慢慢的陷入了沉睡之中,而蒋凤璎却在装了一会儿兔子之后安静了下来,她听见许渭常呼吸渐渐沉缓陷入沉睡,她才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 第二天早上蒋凤璎醒来,许渭常已经吃好了早饭,给她留下一个钱袋子,说:“里面有五十块大洋,想吃什么让嬷嬷去买。”又跟老嬷嬷说:“让阿庆去跟裁缝铺说一声,过来给太太裁两身衣服穿。” 老嬷嬷“哎”了一声,许渭常又坐到床边跟蒋凤璎说:“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说,做我许渭常的女人绝不会亏着你的。”又用手顺了顺她的秀发,这才离开。 老嬷嬷见许渭常走了,才跟蒋凤璎说:“蒋小姐啊,您看老爷对您多有心呐!” 蒋凤璎并不搭她话,醒了就缩在床边,老嬷嬷见她这样,心里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丝可怜,便也不再说什么,赶紧又端上来一些早餐,伺候她吃饭。 蒋凤璎没有绝食断水的决心,只面上略挣扎几下,便吃了饭,只是控制着食量,让她看起来像食不下咽的样子。 数着饭粒吃完了早饭,老嬷嬷领进来两个人,说:“太太,裁缝来了,给您来量量身。” 领头是个年纪大的女裁缝,大概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灰布衣裳,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皮尺,身边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也穿着同样的一身灰布衣裳,想来是学徒。 蒋凤璎觉得自己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便说:“我不做衣裳。” 老嬷嬷劝她,“您别浪费了老爷一番心意啊。” 蒋凤璎露出少女的坚强模样,“我不穿他的衣裳。” 老嬷嬷心想,都既成事实了,现在已经被收为外室了,还差几身衣服吗?这个小太太就是太年轻,还想不开啊。 “太太,就算你不想做漂亮的衣服,但好歹也得有两件换洗的衣裳啊,您只带了身上这一套衣裳,早晚需要换洗的啊。” 蒋凤璎咬咬下嘴唇,显然被她说动,但还在犹豫,老嬷嬷赶紧又劝两句,蒋凤璎才勉为其难的说:“那我就做一身,跟我身上这套一样的就行。” 女裁缝见多了高官内宅的事,不多看也不多问,只打量着蒋凤璎,发现她身上穿的这身是阴丹士林蓝布料做的,虽然布料结实耐穿,但是他们裁缝店做这种衣服就没什么赚头了。 女裁缝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许渭常是他们店里的老主顾,姨太太和外宅太太们都在她这里做衣服,不差蒋凤璎这一单买卖。 蒋凤璎站起身,任女裁缝贴身量她的尺寸,小学徒手里本来拿着两摞布料夹子供客人翻看的,蒋凤璎说照她身上这身做之后,小学徒也没了用武之地,就借着蒋凤璎和女裁缝量身的空档偷偷的看她几眼,只看了两眼就不敢多看了,做他这个行当,在内宅里不敢随意放肆,而且也被蒋凤璎漂亮的容貌所吸引,更是不敢多看了。 女裁缝订好了尺寸之后就带着小学徒走了,出了小公馆的大门,小学徒就好奇的说:“师父,您说这位小姐跟那位许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女裁缝给了他一个眼神,“什么关系跟我们也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衣服做好!” 裁缝走了之后,蒋凤璎就躺在床上不吱声,老嬷嬷怕她想不开或者逃跑,搬个小凳子坐在她的门口纳鞋底,她心里却想着,先是一套阴丹士林的衣裳,再是绫罗绸缎的旗袍,还有那些珠光璀璨的玉石金钻,才十六岁的小女孩,早晚会迷了眼的,到时候可不就言听计从了嘛! 躺在床上的蒋凤璎却想到,她已经消失两天了,蒋家应该急成一片了吧,她看在小蒋凤璎的份上也应该告知一下才是。 她问老嬷嬷要笔和纸,老嬷嬷说:“我和阿庆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家里没有备笔墨,不过我可以让阿庆出去买啦。” 蒋凤璎下床从许渭常扔在桌子上的钱袋子里拿出一块大洋递给老嬷嬷,“劳驾嬷嬷。” 老嬷嬷道:“不麻烦不麻烦。”一拿到钱,满脸笑开了花,起身去门口指使阿庆,背过身的功夫,蒋凤璎就看见她将那块大洋揣进了怀里,想来买纸笔也就需要几个铜板,老嬷嬷还能赚个差价钱。 没多一会儿,老嬷嬷拿来了纸笔,蒋凤璎拿着笔沾了墨汁,先写了:“敬启父亲母亲”,写完开头之后竟不知道说什么了,虽然她是想报个平安,可是她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跟他们说呢? 正在迟疑之间,许渭常从外面进来,见她执笔写字,道:“在写什么?” 蒋凤璎没理他,许渭常坐过来看了开头,知道是给她家里写的信,见蒋凤璎停笔不动,以为她是在想怎么跟家人解释,便在旁边说:“你可以写与我两情相悦,现在与我双宿双飞,不必二老挂心。” 蒋凤璎听他说的这句话差点没把中午饭吐出来,回了他一句:“哪来的两情相悦,哪来的双宿双飞?”说完就搁下笔,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许渭常反倒拿起她才写了开头的信纸,端详她一笔娟秀的小楷字,夸了一句:“璎璎的字很好看,岳丈不愧为秀才啊。” 蒋凤璎更是道:“谁是你岳丈!”说完就一副伤心生气的样子跑出了屋子,她又没法离开这个小院,最后只能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了。 许渭常站在门口看蒋凤璎顾影自怜的样子,袅袅婷婷的背影,脖颈像莲茎那般挺直,盈盈纤腰只有他一巴掌那么宽似的,光是看她背影已是让许渭常觉得美人痴醉,再想到蒋凤璎那股子书香门第的才气,他一个土匪出身的大老粗能得到这样的女人,他心里十分得意。 许渭常知道蒋凤璎被他以这种形式抢来的,她心里肯定不痛快,但是既然是他的女人了,就得慢慢的听他的才是,刚开始耍点小性子嘛他当然还是要哄哄的,毕竟昨天他也还是太急躁了,她前天夜里哭得嗓子都哑了。 许渭常还特意将自己的军装脱了给她搭在身上,他还觉得自己特别体贴,若是别的女人肯定就柔顺的倚在他怀里了,不想蒋凤璎却甩开他的衣服,说:“我不穿。” 许渭常耐着性子,“外面冷。” 蒋凤璎看着他,漆黑点墨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得许渭常直心疼,蒋凤璎颤抖着恳求他:“求你了,放我回家吧。” 许渭常道:“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不会放开你的。” 蒋凤璎听了,嘤嘤的哭了。许渭常见泪水划过她的脸蛋坠落在她的衣裙上,好像露水划过莲叶一般的带着令人怜惜的颤抖,许渭常叹了口气,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璎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比你嫁给平头老百姓好。” 蒋凤璎一直哭,不回应。 后来许渭常见她这样,便只坐在旁边陪着她,直到蒋凤璎自己停了哭声,蒋凤璎看着坐在旁边的许渭常,心里十分愤懑,若不是她怕被夺了身子的第二天她表现得太冷静就会显得不像个十六岁少女,她又怎么会演这么一出哭戏?本以为许渭常见她哭了会不耐烦走开,没想到倒是陪她哭了半天,害她不得不做戏做全套! 天色渐黑,外面有点凉了,许渭常又将衣服搭在她身上:“要哭也别冻着。”他还觉得自己特别贴心,其实蒋凤璎心里对他一点也不领情。 老嬷嬷将饭菜摆好了桌子,过来请他俩,也跟着劝蒋凤璎,蒋凤璎这才顺着他们递来的梯子下了台,跟着许渭常进了屋,她问着满屋子的饭香,明明很饿了,她仍然还要装食不下咽,数着饭粒吃饭。 期间许渭常见她这样还特意夹了几次鸡肉给她,她也控制着口水只吃了两块。 饭后撤了碗盘,老嬷嬷又将刚才只写了开头的那封信拿过来,许渭常见她仿佛不知道写什么的样子,便在旁边说:“一会儿我带你去打电话吧,别写了,电话这东西又方便,我记得你家那个里弄口的食杂店有个电话的。” 许渭常无心说了这么一句,听在蒋凤璎耳朵里却听出了,他竟然连她家里弄口有没有电话都知道,那想必蒋家的地址必然是暴露的了,这更加坚定了尽量不把蒋家人牵扯进来的想法。 “打电话,我说什么?”当着许渭常的面打电话,她能跟蒋家人说什么?还不如写信,写得模棱两可一点,蒋家人生气归生气,但也不能骂她。 蒋凤璎想了想,提笔写到:“父亲母亲及哥哥嫂子安好,我提起笔,心里是十分的羞愧的,可是内心却又坚定无比,与接受家里给我安排的封建婚姻相比,我与他自由相爱了,因为家里要另给我定亲,我们便私奔了,现在我们很好,等我安定好了再给你们写信,勿念。” 许渭常看了她写的私奔,忍不住笑了,道:“嗯,我们不算是私奔,我们算是那个戏文里的金屋藏娇吧?” 蒋凤璎将信封好,又写好了地址,许渭常说:“明天我找人帮你送去。” 当天晚上,蒋凤璎仍然穿着整齐的衣服上床,许渭常见她这般严防,便说:“今晚我不碰你,我说话算话。” 蒋凤璎心想,你的话能信,那也就没有当初她被骗来强占了身子的事了! 许渭常见蒋凤璎还是这般固执,便不再说了,只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嘴唇抵在她的额头,轻声的说:“时间久了你便知道了,我会对你好的。” 蒋凤璎闭上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微弱的油灯下投出黑影,显得娇弱可人,看得许渭常心里有点痒痒,但还是止住了动作,安心睡觉。 蒋凤璎却想着刚才写的那封信,写什么私奔也是无奈之举,既没法让蒋家人跟许渭常硬碰,也不想将这不堪的境况让他们知道了跟着闹心,而且她跟许渭常这事,人多了总还是多生事端的。 第003章 蒋凤璎是逐渐转变的,她从刚开始对许渭常不苟言笑,到后来渐渐能说上一两句话,是有一个转变的过程的,因为她这样自然的转变,许渭常和老嬷嬷都以为她这是想明白了,许渭常还觉得这小半个月的枯守没有白等,这小丫头已经是他的人了,早晚连人带心都是他的! 而老嬷嬷就觉得,这女人啊没有不被男人软化的,看老爷对太太那么好,就知道这小女郎一定会软成绕指柔的,这才半个月,蒋凤璎也渐渐接受现状了。 裁缝店上次来做的那件新衣服很及时,在蒋凤璎觉得自己身上这身衣服要变臭了的时候,及时帮了她,她为了表示感谢,零头都没有找,直接赏了裁缝。 许渭常常年见他那些姨太太们经常穿得花红柳绿的,蒋凤璎虽然穿得朴素,反倒觉得她穿着一身学生装束简单大方,更有书香门第的气质,尤其是她腰板挺直的坐在书桌前拿毛笔写字的时候,皓腕悬空,衣袖半折,全神贯注的沉浸在书写之中,那模样让许渭常心里对她爱极了。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她:“穿得太朴素了。” 蒋凤璎早就在他多次赞赏的目光之中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回了他一句:“难道还要像老母鸡一样穿得花枝招展的吗?” 许渭常道:“我的璎璎穿什么都好看。” 蒋凤璎正在练字,偶尔理他一两句,许渭常已经觉得满足了,想他有那么多女人,哪一个不是对他爱重非常,在他跟前的时候都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只有蒋凤璎这又娇又倔的小女郎对他这样爱搭不理的,对他而言也是新鲜体验,不过早晚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在他身下求他! 许渭常吃了早饭便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蒋凤璎对他说一句:“今天外面天气很好,就算是宠物也该出去遛一遛。” 许渭常听她这么说,她分明是把自己当做了他养的宠物,这个比喻取悦了他,他英俊的脸庞露出愉悦的笑容,但也仿佛看穿了蒋凤璎这点小心思,下巴几乎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好,今天让阿庆和嬷嬷陪你出去逛逛,看好了什么记在我帐上。” 蒋凤璎忍了半个月,可算是得到了放风的机会,出门的时候老嬷嬷还跟她说:“太太啊,您看老爷多宠着您啊。”老嬷嬷劝她的话总是那么一两句,蒋凤璎已经听腻了。 她心里对老嬷嬷前朝那套三从四德的思想很是不以为然,小蒋凤璎就是从小被家里教育了这一套东西,所以才会在遇到那种是回请的时候那么想不开的。那些什么三从四德、夫唱妇随的老戏码可不在她的脑子里。 书店是蒋凤璎常去的那家书店,过去的小蒋凤璎经常在这家店里站着看书,老板大概是看在她年纪小又很懂礼貌,最主要的是因为她长相貌美,所以才对她这种只看不买的时候驱赶她。 蒋家的经济条件没法支持她经常买书,而且她总喜欢买一些昂贵的洋文书,这在蒋父这个前朝老秀才的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往往都会被他说一句:“崇洋媚外。”大嫂就会酸她乱花钱,总之过去每次买一本洋文书都需要她攒很久的钱。 蒋凤璎这次来买了几本洋文书,结账的时候老板隔着玳瑁近视镜看了她好几眼,可能是在揣摩这小姑娘怎么忽然有钱买这么多书了,蒋凤璎只冲他笑一笑,老板两鬓斑白,见识的事多了,也没有继续探究的心思,转而向她推荐最近几日的报纸和杂志。 蒋凤璎还买了一本《小说汇锦》,老板慢悠悠的说:“这期的《小说汇锦》里有雁山先生的新小说,开篇就气势恢宏,很是耐看啊,这杂志卖得可快了。” 蒋凤璎道:“雁山先生的文章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她还拿了两份报纸,只见一份《平城日报》上头版头条写着“南方革命党领袖被刺杀在平城火车站,怀疑是刺杀大王纪亚夫所为!” 老板见她也在看那头条,随口说了一句:“这世道,够乱的了。” 蒋凤璎微微一笑,心里却想着,以后会更乱的。 出了书店,老嬷嬷凑上来建议蒋凤璎再去银楼里看一看,“太太也该置办一些金银首饰,将来老爷带着太太出去的时候,太太不能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啊。” 蒋凤璎咬咬下嘴唇,一副想去又犹豫的样子,老嬷嬷赶紧继续说:“您跟老爷就不要见外了,您花老爷的钱那是天经地义啊,再说出门的时候老爷爷说了,看中什么都记在他账上。” 蒋凤璎露出终于被说动的模样坐上黄包车来到了庆银楼,她其实久闻庆银楼的大名,只因为蒋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等过年的时候,我们也在庆银楼里打一件首饰!”虽然她总这么说,但也他们家很少在庆银楼里打首饰。 而大嫂在这件事上难得与蒋母的态度一致,大嫂常羡慕邻居赵太太有几件庆银楼的首饰,便总跟大哥说:“你什么时候给我也买一件庆银楼的首饰那才是体面呢!” 蒋凤璎想到记忆里的这些事,明明是小蒋凤璎的记忆,但是对她而言,也是很熟悉的。 庆银楼的伙计很热情的迎了上来,见蒋凤璎穿着朴素,又见旁边跟了一位仆妇,只当她是小富人家的女郎,伙计满脸带笑的拿出一些小件的金银首饰,蒋凤璎看中一根小巧的金钗,金钗顶上是镂空绞丝内包了一颗小珍珠,里面的小珍珠还会随着动作而晃动,很是精致。 伙计直夸她眼光好,老嬷嬷还怂恿她继续多买几件,蒋凤璎心里想着这才是个开头,先试探试探就好,便说:“这一件就够了。” 付账的时候,老嬷嬷很自然的跟伙计说记账在许渭常旅座上,像蒋凤璎这样初次光临的客人,就算说是记账在某位熟客身上,也是需要熟客认可的,伙计正想将规矩跟蒋凤璎解释一下,老嬷嬷就很熟练的跟伙计报上了地址,并且请伙计在傍晚之后送货,届时会由旅座来亲口承认这件事。 蒋凤璎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许渭常家里家外有多少女人,让这位老嬷嬷能如此熟悉路数,不过她也无心探究这些事,连试探的心也没有。 蒋凤璎又在这附近逛了逛,她记得庆银楼附近有几家很有名的小吃店,“我记得这附近有家玻璃房饭店,”老嬷嬷接话道:“那家店要在前面一条街的。” 蒋凤璎没有乘车,阿庆让黄包车等着,他跟老嬷嬷随在蒋凤璎身后,走了两条街之后就看见一家窄小的店门口有一间四面是玻璃拼成的小屋子,里面站着一位穿着浅蓝色褂子的年轻点心师父,他在往面上一层抹油一层抹面粉的操作着,这样反复几次之后才将面饼扯开,面条抻的并不十分细,反倒有些宽扁的样子,用筷子一扯,就将面条下进了滚汤的锅里,肉汤和面的香味顺着玻璃房子的窗口传得老远。 还没有走进店里,玻璃房子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蒋凤璎也加入了排队的行列。 经常替许渭常跑腿的阿庆还说:“店里的牛肉虾仁煎饺和冻牛筋也是一绝啊。” 蒋凤璎一听,更是非得在这里解决午餐不可了,因为店里人多,她让阿庆先进店里定下一个位置,阿庆进去定好位置之后立刻又折了回来,守在蒋凤璎身边,还说:“这里人多,我保护太太的安全。” 蒋凤璎心里想着:是奉命看着她才是吧。不过她也没点破,现阶段,逃跑对她而言是不现实的,就说她这容貌,孤身出走很容易就被拐卖到更下等的地方去,到时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再说,许渭常对她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不回敬他,就这样仓惶逃走了,那不是她的为人作风。 三人很快排到了这一碗有名的玻璃房子扯面,伙计端着他们的面条送到了桌边,这时阿庆点的几道菜也一起上来了,蒋凤璎挑了一口面条,果然又劲道又滑,尤其面条还是下在牛肉汤里的,牛肉的浓香似乎也入侵了面条里一样,吃在嘴里满嘴都是牛肉的香味,再配上那入嘴即化的冻牛筋,更是妙不可言。 因为店里人满为患,阿庆也没法再给自己开一张桌子,老嬷嬷只得将菜分成了三分,虽然同桌但是不同菜碟,也是她的一点讲究了。 三人很快融入到满屋的食客之中,吃得热火朝天,这时只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是密斯蒋吗?” 蒋凤璎并没有应声,她一共接触过的三个人,除了许渭常之外都在这饭桌上了,现在能喊她的只能是以前认识的人,而现阶段还处于‘私奔’中的她怎么会见以前认识的人呢? 可是她虽然想装作不认识,但是那人显然不想放过她,甚至还走过来想确认,阿庆已经先一步站起来拦住那人:“这位先生,你在找谁?” 来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士,“我找密斯蒋!” 阿庆道:“你认错人了,这位太太不是什么‘迷死蒋’,这位是我们许太太。” 来人显然被这身份弄得愣住了:“许太太?”又看向蒋凤璎,“密斯蒋,我是李拓啊!” 阿庆见他还纠缠,声音里带了狠:“小子,你不要见我家太太长相貌美就来纠缠,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说着就冲李拓扬起了拳头。 李拓还想再靠近,就被阿庆狠狠的推了两下,整个人身子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若不是扶住了旁边的桌子,他会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阿庆讥笑:“想你这种文弱的书生,上来十个我都不怕。” 李拓还想跟他比划,却见阿庆的手别在自己腰间,阿庆穿着短褂子的腰间鼓起了一小块,李拓还不曾想到,旁边的伙计已经过来拉仗了,在李拓耳边说了一句:“这位先生,您还没看清吗?那位是个军爷,您还是不要吃这眼前亏了吧!” 李拓也是害怕了,顺着伙计这梯子就给自己下了台,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了。 蒋凤璎由始至终没有说话,将面条吃完还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心里却想着这个李拓好像就是蒋家曾经看好的那个相亲对象,如果没有出许渭常这个意外,小蒋凤璎跟李拓相亲顺利的话,俩人就会结合,做一对普通的小夫妇,有幸福也有酸甜,可如今,她跟李拓显然是再也不可能了。 因为出了这么一件事,三人便再也没了闲话的念头,吃完了饭便回了小公馆。 蒋凤璎转头就将这件事甩在了脑后,开始看着手边的报纸,目光烙在报纸标题上那一排大字:“南方革命党领袖被刺杀在平城火车站,怀疑是刺杀大王纪亚夫所为!”她若有所思,买-凶-杀-人吗? 第004章 白天发生的事很快就被许渭常知道了,许渭常当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男青年是蒋凤璎曾经的相亲对象,他只听说出现了一个认识太太的男人,口口声声喊着太太“迷死蒋”。 许渭常听阿庆这么说,倒笑了,说:“应该是密斯蒋吧,他们学生之间都学洋人的称呼,我听说督军家里的二小姐就被人称为密斯邹,应该是一种时髦。” 阿庆听了,立刻夸了一句:“还是旅座见识多!” 许渭常道:“平常让你多学学,这可不是以前当土匪的时候了!” 阿庆摸摸头,“我们现在可是正规军,早就被北方政府收编了的。” 许渭常道:“你知道就好,可不能给老子丢脸!” 阿庆立刻挺直腰板,梗着脖子行了个军礼:“是!” 许渭常拍拍他肩膀,也没再问白天发生什么事,在他看来,蒋家的底他早就打听得七七八八,没听说家里有什么得势的人物,但凡蒋家有个不能惹的人物,许渭常也不敢把蒋凤璎抢到家里来强占了,说到底,也还是蒋家没有底蕴,普通老百姓家庭,在这乱世里,貌美的女郎总像浮萍一般。 许渭常进屋看见蒋凤璎坐在桌边看报纸,桌上还放了几本书,许渭常将那书拿起来一看,竟是满满的洋文,翻了两页也看不明白,心里倒惊讶起蒋凤璎的文化水平了,在他看来会写大字是有学问,但是连洋文也会,那就是大有才华了。 这年头,毕竟留洋的学生还是不多,前朝灭亡前托了庚子赔款的益处,有一批留学生到西洋各国去学习,但那些人都是举国上下精英中的精英,像蒋凤璎这个年纪能把英文读明白的未出国人士,那还是很不容易的。 许渭常虽然身为旅长,但是见过的那些留洋归国的学生们,哪一个不是什么参赞、秘书或者什么顾问的,邹督军最近看好一个从中央调过来的一个少将,中央任命的参谋长,留洋归国的大才子,竟然还读过西洋的军校,很是得督军欢心,那王少将也不过才三十岁,就已经如此功成名就,许渭常觉得那个王少将之所以取得如此成就,最大的助力就是他的留洋履历。 所以此刻许渭常见蒋凤璎读英文书籍,心里那股子得意劲儿从唇角流泻出来,如果不是蒋凤璎这股子才华和容貌,这小半个月忍着不吃她,那简直不是他许渭常的作风。 但就是因为蒋凤璎这股子清高劲儿,所以许渭常就想看到有一天,蒋凤璎全心全意爱上他,她主动将她的那股子清高撕开,将一个白生生、香喷喷的她完全送到他手掌心里,那会是何等的快意!一想到那个时候,许渭常便觉得最近做的这些忍耐都是值得的。 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下去。 他收了心思,跟蒋凤璎说:“璎璎给我读一段有趣的新闻吧!” 蒋凤璎道:“那我给你读南方政府的革命领袖被刺杀在平城火车站这段?” 许渭常道:“张留江被刺杀这事我知道,”他随口说一句,“南北政府正和谈呢,结果南方政府的当权派竟然被刺杀了,现在矛头一致对准北方了,我们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蒋凤璎道:“张留江被刺杀在平城,平城这边是不是得给总理一个交代啊?”她嘴里的总理指的是北方政府的当权者。 许渭常道:“可不是嘛,总理特意打电话来问督军这件事,想想我们这些军人,管的是战争,哪里还管市里发生的这些个打架斗殴啊?督军也是难啊,最近心情很是不好。” 蒋凤璎道:“想必也是在总理那里受了气。” 许渭常道:“听说让督军查清主谋和杀手,说要将杀手绳之以法。” 蒋凤璎指着报纸上那句:“报纸上说了,怀疑是刺杀大王纪亚夫所为,你们直接抓纪亚夫好了。” 许渭常道:“纪亚夫若是那么好抓,哪里还会让他嚣张这么多年?” 蒋凤璎说:“报纸上说他夜里睡觉都不闭眼睛的,像三国时的张飞一样,很是警醒呢。” 许渭常也来兴趣了,“哦?张飞?是戏文里说的那个张飞吗?” 蒋凤璎点头,“不过张飞最终还是被自己的属下杀了,所以这个纪亚夫也会落网的。” 许渭常道:“承你吉言了。” 俩人聊了一会儿,许渭常觉得蒋凤璎出个门逛逛街就变得活泼了一点,这让他挺喜欢的,看来以后得空还得让她放放风,花点钱买她开心倒都是小事。 吃过晚饭,庆银楼来送首饰,许渭常拿着那只精致的金钗还说:“这么小?下次你们给太太拿一些顶级货!” 伙计点头哈腰:“一定一定,这是太太第一次来,我们还不知道她是您的内眷,也是我们的失误。”又说:“若是您喜欢,这只金钗就是鄙店送给太太随便玩玩的了?” 许渭常倒是不差这几个钱,从当土匪的时候开始,他就是有些积蓄的人。 “这次就这样吧,下次好生伺候着!” 许渭常将钗拿给蒋凤璎,还说:“我看这只钗太小,下次你多买一些,平日里也可以换着戴。” 蒋凤璎回道:“我整日里呆在这里,哪里需要戴首饰?” 许渭常笑她这点小心思,说:“知道你想出去,以后你出去就让阿庆跟着你好了。” 蒋凤璎这对他露出一点笑脸,红唇微抿的翘起了嘴角,也是看得许渭常心里发酥,对她说:“璎璎,我帮你将钗戴上吧?” 蒋凤璎道:“我现在梳着辫子哪里能戴钗?等将来梳了圆髻戴起来才好看呢。” 许渭常的心思还是比一般土匪出身的男人心思细腻几分的,否则以土匪被招安的他也不会这么快升到了旅长,他一下听出蒋凤璎话里的意思,梳圆髻的不就是已婚妇人嘛? 不过许渭常装作没听懂,只说:“你戴起来一定好看的。” 蒋凤璎当然从许渭常的神态和语气里看中他的态度,便只收好了金钗,并没有多说其他。 今天晚上,许渭常已经半个月没有碰过她了,这半个月,蒋凤璎天天和衣而睡,许渭常以出奇的耐心忍着她,可是他们都知道,许渭常的耐心并没有多少,从他第一次强迫占有她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耐心是零。 晚上许渭常见蒋凤璎还是和衣而睡,便说:“穿着衣服睡,你不舒服,我搂着你也不舒服,你脱了吧,我不强迫你。” 蒋凤璎揪着衣服,衣襟被她捏出了褶子,她的大眼忽闪忽闪,像小鹿一般,既迷茫又温润,惹人怜爱。 蒋凤璎说:“你是军人,是旅座,说话算话。” 许渭常:“那自然。” 蒋凤璎对他说:“你背过身去。” 许渭常顺嘴道:“你身上哪块我没见过?”一下说得蒋凤璎又僵硬在那里,许渭常赶紧说:“我转过去好了。”蒋凤璎这才脱了外衣,穿着睡觉的单衣,她上街特意买了一身松江棉布的成衣,就防着这一手,还特意买的浅蓝色的料子,不露一点皮肉的。 可是许渭常转过身看她穿着这一身的时候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毕竟也是半个月没有碰女人了,这半个月他都耗在了蒋凤璎身上,自从他在五省联军里升了官之后,他就再没有过半个月不碰女人的时候了。 他喊了声:“璎璎……” 蒋凤璎赶紧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睡觉,许渭常见她这样子生怕他碰她,有点笑她小女孩的幼稚模样,心里却还是失落蒋凤璎变相的拒绝,但他想到最近她明显已经开始软化的状态,尤其今天还跟他说了这么说话,又收了他的礼物,不也说明她在接受他吗? 既然接受的话,一次和二次也没什么区别吧?毕竟他们曾经也有过事实了,只不过上次他太着急了,把她吓着了,这次他一定轻一点、温柔一点,让她享受到那种作为女人的滋味。 许渭常这么想着,可是又想到刚才答应蒋凤璎的话,便默默躺下,仍是像往常那样将蒋凤璎拢进怀里,可是今晚却觉得蒋凤璎的身子格外的香软,他虽然知道自己答应了蒋凤璎,可是身体却如此的诚实,只是贴着蒋凤璎的身子,他就已经热了起来。 热得他坐起身子脱下了一件上衣,露着精干的上身,又重新躺下。蒋凤璎当然能感觉到他的异动,她对这种事其实是有心里准备的,想到得到什么,就得付出更多,她想依势而为,并且想将来全须全尾的活下去,在许渭常这里就不可能不付出什么。 但是,不是现在,她不会让他早早的就得到,她的筹码太少,她需要善于运用每一个筹码。 许渭常脱了上衣贴着蒋凤璎娇软的身子,透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在感受她的体温,感受她娇躯隐隐透出的馨香,感受她呼吸的频率…… 他想到蒋凤璎的滋味,想到那一夜里看到的美景,想到那一身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摸在手里的触感,这都让他全身躁动起来。 他知道蒋凤璎也没有睡,因为她的全身是那么的紧绷和僵硬,她在害怕,可是许渭常顾不得了,他好想得到她! 他的手掌搭在了蒋凤璎的手臂上,舔舔嘴唇:“璎璎……” 蒋凤璎怕得不敢应,缩着身子在床榻里。 许渭常低下身子,贴近蒋凤璎的脸蛋,他想她如花蕊般的甜蜜嘴唇,干净又香甜的味道,让他想起是那么的回味,连她的呼吸都仿佛带着香甜的气息…… 许渭常搭在蒋凤璎身上的手掌微微用力,就将蒋凤璎侧卧的身体推开,他精壮的身子立刻压了上去,不顾蒋凤璎的惊呼,已经直奔他想念了很久的甜香嘴唇亲过去。 蒋凤璎双手捶打着他,然而她捶打在他精干紧实身躯上的拳头仿佛棉花拳头一般,一点也撼动不了他的入侵。 只一沾到了蒋凤璎,许渭常立刻就忘了他所承诺的那些,忘了去伪装他的文明外衣,立刻变成了土匪的模样。 许渭常一边亲她一边拉扯她的衣衫,尽管她穿得严严实实,但一层布很容易就被许渭常给扯开,蒋凤璎虽然心里知道许渭常的承诺就是个狗屁,但是没想到连一刻钟都没有到,许渭常就变成了一匹饿狼,不管不顾的压了过来。 蒋凤璎这时还是记得自己的计划的,可是见许渭常这样,哪里还能守得住?她心里不乐意,但还劝自己,这年头妇女解放提倡得响亮,不说那些开放的女革命人士的风流韵事,就说那些离婚的女士再婚的也不知有多少,贞操什么的越来越不算什么事,而且许渭常如果认真算来,在床笫之间只怕也是一个好手,并不会让她吃什么苦…… 她心里这么盘算的,但是身体还是在十足十的挣扎和抵抗,她见捶打不好使就抬高双手去掐许渭常的脖子,许渭常立刻将她的双手压在她身下,但是他也从她身上抬起身子,看见哭得满脸是泪水的蒋凤璎,她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一样,如星子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此刻失了亮光,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哭得无声无息的,她张开的嘴里仿佛从喉咙的深处发出的声音:“求你……” 第005章 许渭常见蒋凤璎哭成这样,心里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一丝不忍和怜惜,蒋凤璎泪流满面的求他,身子还微微的颤抖,她还在说:“求求你……” 许渭常心里挣扎万分,身体的诚实反应告诉他,他是多么的肖想蒋凤璎的身体,可是看到蒋凤璎如此神情,他到底还是不忍心了,心里那一丝难受和愧疚连他自己都意外。 对女人,他一向得到的容易,扔开的也容易,就像当初想得到蒋凤璎就靠抢来强占一样,钱不能解决的事情武力可以解决,蒋凤璎对他而言不过就像一件稀世珍宝,刚开始被他暴力的得到了,然后他才想去补救,想让她重新回到那种稀世奇珍的状态,想让她在他怀里绽放出璀璨的光辉,想将她的一切美好都自己收藏品味。 到底,许渭常还是放开了她,也放过了她。 他的大手轻轻的拍着蒋凤璎的胳膊,声音低沉:“睡吧,我不碰你。” 这一夜,许渭常真的没有再碰蒋凤璎了。 蒋凤璎在黑暗里瞪着眼睛,她也没想到,许渭常竟然会放过她…… 再一次听着许渭常逐渐沉稳规律的呼吸声,她过了很久才缓缓的睡着,这一觉睡得很沉,许渭常早早走了她都不知道。 早上起来的时候,老嬷嬷过来跟她说:“老爷没吃早饭就离开了,说是有事情要去忙。” 蒋凤璎起身洗漱吃饭,这一天又在看书和练字之间度过,她也考虑过,过了昨晚那道坎也过不了今晚这道坎,她和许渭常之间是早晚的事。 可是晚上许渭常并没有出现,连声招呼也没有打,想来她不过是他的外室,也不存在通告夜不归宿的原因这种事。 一直到吹灯睡觉的时候,许渭常也没有回来,老嬷嬷瞥着蒋凤璎,状若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老爷这是干什么去啦?” 蒋凤璎:“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我们不等他了,睡吧。” 老嬷嬷欲言又止,她是见到今早脸色不太好的许渭常的,不知道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蒋凤璎现在一切靠许渭常来养活,作为女人,蒋凤璎就应该好好的伺候许渭常才对,反而不如他意,这哪里是长久之道? 可是蒋凤璎已经脱衣服上了床,老嬷嬷到底也还是没多说,也许明天老爷就来了,那她今天说这些肺腑的相劝话就是多余了。 可是第二天许渭常也没有来,老嬷嬷终于忍不住问蒋凤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蒋凤璎只回她一句:“腿长在他身上,你能管得了他去哪吗?再说你也说了,他家里也还有十五房太太呢。” 老嬷嬷道:“太太,以您的美貌程度和老爷对您的喜爱,别说十五房太太,就是再多也越不过您去,我跟着老爷的时间也有几年了,可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像对您这么有心的。” 蒋凤璎道:“有心不有心的,还得看时间。” 老嬷嬷又劝她:“您这是年轻,还跟老爷对着干,这男人呐还是得顺着毛安抚,你如他的意让他开心,他才对您更加喜爱,不说别的,咱们这小公馆里里外外不都得靠老爷来支撑吗?你让老爷不开心,这实在是不划算啊。” 蒋凤璎心里想着,许渭常把她忘了才好呢,她就可以离开这里,过上自由的生活了,谁要当什么外室小老婆,还当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只是许渭常强迫她这仇没有报,她终究还是不甘心,不过若是许渭常真的现在放手,她也可以离开再徐徐图之。 嘴上却说:“外面那么多莺莺燕燕,谁知道他又迷上了哪一家?”这么一说,老嬷嬷反倒觉得也有点道理,想必也是许渭常的历史太丰富,否则也不会让老嬷嬷这么想,她说:“一会儿我跟阿庆打听打听去。” 饭后老嬷嬷带着一盘子瓜子去找阿庆聊天,回头老嬷嬷就跟蒋凤璎说:“听说老爷昨天歇在了堂子里,舒云班里又来了一位清姑娘,请老爷过去坐坐。” 蒋凤璎道:“你看,这谁能管得了他。” 老嬷嬷说:“可是老爷的心在您这里,您可以管啊。” 蒋凤璎道:“这话您可就错了,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心也是长在自己身上,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得意那个,都归自己说了算,哪里是旁人努力就可以的?如果旁人努力就可以,他也不会有十五房太太,还在外面有那么许多的红颜知己了。” 老嬷嬷听了,竟跟着叹口气,大概也还是认同了蒋凤璎的话,许渭常不来,她比蒋凤璎还着急上火,蒋凤璎猜测她是怕她失宠,她会失去工作或者再去伺候下一个主人吧。 许渭常连着两天不来,蒋凤璎反倒自在,不用去面对那床笫之间的事了,白天还能继续看看书。 就在许渭常离开后的第三天早上,蒋凤璎才刚起床洗漱,老嬷嬷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蒋凤璎这时也听到大门外阿庆跟人呛声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应该是起了争执。 蒋凤璎刚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老嬷嬷就说:“太太,不好了,来了一伙人,说是您的父母和兄嫂!是不是骗子啊?” 蒋凤璎一听,梳头的手就顿住了,然后放下梳子快速扎好头发就走了出去,老嬷嬷也赶紧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大门还是关着的,阿庆站在门外说:“哪里来的一群骗子来攀亲戚?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家,你们讹人之前没有打听打听这是谁家吗?” 来人听了阿庆的话倒真是迟疑了,一个中年女声响起:“不知这是谁的家?” 阿庆这时有点得意了,亮出身份:“这是我们许渭常旅长的房子,是他的住处,你们来这瞎闹什么?我跟旅座这么多年,没听说他有你们这一家子亲戚的,别来瞎闹了,乱攀亲戚也得分人,你们若是这么胡闹,将来被旅座知道了,少不得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一个中年男声响起:“许渭常旅长?是在五省联军那边就职的吗?” 阿庆道:“正是!是正规的中央军队。好了,你们别闹了,跟你们说这些已经是客气,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大早上也不让人吃饭了!”说完回身就要进大门,中年女人又说:“这位军爷,我们就想打听一下,府上有没有一位叫做蒋凤璎的女郎?” 阿庆一听,这名字不正是这房子里的小太太的名字吗?难道眼前这些人真的是太太的亲人?他想了想,好像当年探查蒋家人的时候,她家确实只有一对老父母和兄嫂的,可是这些人怎么找来了? 不光阿庆在门外犹豫,门里的蒋凤璎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蒋家人相见? 这时听见一个老年男声说话了:“这位壮士,我们只想找到我们的爱女,只想确认她是安全无虞,她走的这些天,我们老两口天天都睡不好觉,心里挂记她啊。” 蒋凤璎一听这声音就听出来了,这就是蒋父的声音!听见蒋父声音的时候,她的心弦立刻就被拨动了,一股悲伤和难过的情绪难以抑制的从她身体深处涌出来,这是小蒋凤璎对亲人的思念。 阿庆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胡乱编个谎话,蒋凤璎已经将大门从里面打开,她站在门口,与亲们人相见了。 蒋母率先喊了一声:“璎璎啊!”大步上前,阿庆再想拦着,蒋凤璎已经迎了出来,阿庆也不能冒犯她,只得在旁边看着。 蒋母一看见她就哭了出来,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摸着:“璎璎啊,你失踪这些天简直要急死我们啊,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蒋凤璎听到蒋母的问候,心里涌起了暖流,蒋父和兄嫂也走过来,蒋父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道:“一家人都替你着急啊,若不是昨天李拓说偶遇你之后才尾随你的住处,我们还不知道你就在身边啊!璎璎,你怎么忍心让爹妈跟着你担惊受怕?” 大嫂在旁边也说:“是啊,家里人都着急死了。”眼睛却已经开始往院子里乱瞟了。 蒋凤璎看蒋家人都站在门口,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请他们进屋里说话。 一家人就进了屋子,许渭常这个小院子就是个一进的院子,蒋凤璎住的是正房,左右各有两间屋子,按理说应该有一间作为蒋凤璎的书房,另一件作为将来的孩子房间,但是蒋凤璎没有打算在这里多住,便也没有收拾的心情,一直只在一间屋子里住着。 蒋家人进了她的房间,就能看见屋里的摆设,花梨木的架子床,虽然没有精致的雕花,但木材本身也不便宜,床上还挂着松江棉布的帐子,铺着一床大红的鸳鸯戏水被,桌子也是花梨木的,一看有些年头的,应该是前朝的物件,看着木头发出油亮的样子,木纹隐隐发亮,凳子上垫着紫色绣着牡丹花的垫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跟别提旁边还有落地的穿衣镜和梳妆台了,这屋里看起来比蒋凤璎在家里的闺房不知好出几个档次。 大嫂将这些摆设一一看眼里,心里想着刚才门口那人说这是许渭常旅座的家,现在小姑子住在这里,那就是说小姑子的私奔对象是这位许旅长了? 蒋家人围着桌边坐下,蒋凤璎让老嬷嬷给大家端点茶水和点心,大嫂又记在心里,还有佣人使唤,可不比家里好多了。 蒋父坐定,对蒋凤璎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这位许旅长是什么关系?” 第006章 蒋凤璎在蒋家人出现的时候就想过到底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她的本意是不想将蒋家人牵扯进她与许渭常这件事之中来,但是现在的情况,如果继续保持所谓的私奔谎言的话,她又要为此而扯出无数个谎言来圆私奔谎言。 蒋凤璎觉得,与其那样,不如将事实告诉他们算了,毕竟这种遭遇是谁都不想的。 她说:“我说私奔是骗你们的。” 大嫂立刻说:“是不是你跟许旅长早就认识了?我看报纸上说,现在提倡男女自由恋爱,你们是吗?” 蒋凤璎摇摇头:“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你们还记得我消失的那天吗?那天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他给掳到了这里,然后我被他强迫……”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放佛哽咽了,让蒋家人能想象到她所经历的痛苦。 蒋母这时拉住了她的手,蒋父对她说:“说下去。” 蒋凤璎:“我被他强迫成为了他的外宅,发生了这种事我无脸面对你们,所以也不敢对你们说实话,我还怕你们冲动找上来,我真的害怕,这些天我已经听说了,他在五省联军里坐旅长的,是位军官。” 蒋父一听原来事实真相竟然是这样不堪,根本不是什么私奔,这真相比私奔更让他生气! 蒋父拍着桌子大骂许渭常是个土匪流氓,蒋母已经开始垂泪了,大嫂反倒不以为然,心想被掳来能住这么好的屋子还有人伺候,她也愿意被掳来! 蒋父道:“这世间还是有公道的!我们要去法院告他!他不是在五省联军里做旅长吗?我要告得他身败名裂!我就不信,法律还治不了他!” 蒋母道:“老爷,你难道想让璎璎的事都被别人知道吗?想让璎璎也成为小报上那些随便的女人吗?”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蒋父的弱点,让他迟疑了,大哥这时说了:“告不告的那是后话,现在我们需要向他为璎璎讨回公道!” 蒋母赞成大哥的话,大嫂也说:“我们也要知道许旅长的态度,若是他能娶璎璎的话,那不就是两全其美了吗?” 蒋父这时说:“我不能这么放过他!天理昭昭,如果放过了作恶的人,那世道何在!”蒋父还坚持想从许渭常那里讨公道。 蒋母这时说:“若是他真的喜欢璎璎,想娶她的话,对璎璎和我们家而言就是好事了,我们也不用去告他,也不会让别人都知道我们家出的这件丑事。” 大嫂又问蒋凤璎许渭常的年纪相貌还有家庭等,蒋凤璎便照实说了:“他身材高大,大约三十岁出头,家里已经有十五房太太了。” 蒋母一听这太太有点太多了,虽然宪法规定一夫一妻,但这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前朝那么多年的一夫多妻制,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现在仍然娶很多太太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军官老爷们,听说山东督军娶了几十房太太呢,连哪个是哪个都快分不清了。 蒋母说:“这年纪不大,太太倒是娶了不少。” 大嫂说:“我听说啊,现在的年轻有钱有势的将军都爱娶很多太太,虽然太太多,但是没见报纸上说哪个军官太太们吃不饱穿不暖的,跟了军官老爷那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她的眼睛刚才就扫到了屋内梳妆台上那个首饰匣子了,再看屋里这陈设,显然小姑子的生活还挺富足的。 大哥这时又说:“我虽然跟许旅长不在一处工作,但是也听过五省联军那边年轻有为的将领就那么几位,许旅长从底层爬起来,也是从战场上打出来的人物啊,据说邹司令对他很是看重啊。” 大嫂一听,在旁边说:“呀,三十岁出头的旅长,又是前途无量,就算太太多一点儿,到底也不算大毛病。” 蒋父也被他们说得意动了,他穿着一身长褂子,下巴上还长着山羊胡子,梳着中分的短发,民国刚建国那会儿强制剪辫子的时候,蒋父剪了个阴阳头,脑袋前面还是剃得光秃秃的头皮,后面是半长的散发,那会儿那些前朝遗老很多梳这种发型的,一方面是迫于新政府不得不剪发,一方面表示对前朝的怀念,但时间久了,蒋父的头发也就长齐了,便也完全跟着潮流剪了短发。 从为前朝蓄发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蒋父这样的老学究并不是一个十分坚定的人。这会儿也是这样,刚才还义正言辞的想向许渭常讨个公道,这会就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给默默说服了。 蒋凤璎只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蒋家人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反正以前的她在家里也不太多话,蒋父蒋母教育她闺阁淑女要贞静少言,他们也不太跟她交流,他们认为女孩子服从三从四德,会读书写字会绣花做家务,就已经是十分好的闺阁女郎了。 蒋家人对于忽略她的意见也很习以为常,并且这会儿似乎也忘了蒋凤璎才是苦主,才是那个需要去安慰鼓励的人。 不过蒋凤璎不在乎这些,但凡有所求的人,都比无欲无求的人更容易看明白,她坐在旁边早就将蒋家人的态度看了个明白,倒也觉得有趣。 不过该说的还是说明白,她说:“我是被强迫的,我不想在这里了,你们带我回家吧!” 蒋父道:“我们先见一见他!要么给我们一个公道的解决办法,要么就将你娶回家,不能就这样把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藏在这里当外室!这成什么样子了!” 大嫂又开始问她许渭常对她好不好之类的事,这种事蒋凤璎当然是脸红的,大哥和父亲对视一眼,父亲说出去抽一袋烟,大哥也借口三急出去了。 屋里剩下大嫂和蒋母俩人,蒋凤璎又说:“姆妈,大嫂,我是被强迫的,我害怕,我不想跟他在一起,我想回家,回到你们身边。” 蒋母拉着她的手垂泪,“我们璎璎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为什么偏偏你摊上这种事啊!” 大嫂在旁边说:“璎璎,我们何尝不想将你带回家呢,可你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大嫂说句实话,你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你应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了,若是从这里离开,你还能找到正经人家嫁过去吗?”这个顾虑也同时是蒋母心里的顾虑,所以大嫂点出这一点,蒋母就开始哭得更难过了。 搞得蒋凤璎也是实在是不知道选择跟着哭还是选择不哭,但她跟许渭常做戏也就罢了,跟蒋家人实在是提不起劲,便只干坐着垂头。 大嫂又劝她:“再说你回家了,让周围的邻居们知道你出了这件事,光是他们的流言蜚语就戳得你脊梁骨生疼!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指指戳戳?” 大嫂和蒋母劝了一会儿,蒋父和大哥已经进屋了,蒋父见蒋凤璎眼眶红红的,心里也跟着难受,他虽然对女儿从小就严厉,但蒋凤璎作为小女儿,尤其她从小就冰雪可爱,蒋父觉得自己还是挺宠爱她的,他们觉得既没有让她做劳力,也没有将她养大胡乱卖了,而且还让她去读了中学,这已经非常宠爱女孩了。 蒋家一行人还在这里吃了午饭,蒋凤璎特意给老嬷嬷一块大洋让她买只鸡杀了,大嫂还下厨去帮忙,她本意是想坐着享受被伺候的感觉的,但又想跟老嬷嬷打听消息,便还是去厨房帮忙了。 大嫂一顿饭做下来,听到的全是在老嬷嬷嘴里许渭常是如何如何的宠爱蒋凤璎,给她做新衣裳,还让她去庆银楼买新首饰,还给她几十块大洋当零花钱等等,听得大嫂直咋舌。 蒋家一行人在这里一直待到了傍晚,蒋凤璎本来以为许渭常仍然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晚饭前他就回来了,他的忽然进屋让屋内的蒋家人都愣住了,不知道怎么自我介绍。 蒋凤璎先说了:“爹爹,姆妈,大哥大嫂,这是许渭常。”又跟许渭常介绍了蒋家人的身份。 蒋家人只见许渭常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穿着黄绿呢的军装更显得威武英气,一下子非常意外他的一表人才。在见他之前,他们想过很多,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物,本来还因为许渭常太太太多而犹豫,见了本人之后似乎这点顾虑也快消失了。 许渭常端起待人接物的架势来,向蒋家父母问好,蒋母看许渭常就露出笑容了,蒋父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嗯”。大哥就跟许渭常打招呼,大嫂就变得开始热情了,她觉得如此人物,有钱有权有貌,若是让她倒贴她都乐意,蒋凤璎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许渭常道:“不知诸位上门来,有何贵干?”他见多了这种小民人物,像蒋父这种前朝的老秀才总看不清局面,还以为这还是前朝呢,觉得人们都得给他一个秀才老爷几分薄面,觉得他秀才老爷还高人一等,所以他还昂着头看不起人的样子,这种人许渭常最是看不上。 因为是蒋凤璎的父亲,所以还能客气说话,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蒋父一见许渭常没有立刻向他点头哈腰道歉,立刻心里就涌起一股火,说:“我家女儿被你给抢来了,旅长大人,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子吗?” 许渭常道:“璎璎与我互相喜欢,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太太了。” 蒋父道:“你说是你的太太,哪来的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许渭常道:“这是新社会了,我们自己能做自己的主,我们互相喜欢,我们在一起,她就是我的太太。” 蒋父道:“荒唐!还有没有法律了?你这是强抢民女!” 许渭常听蒋父说话的口气就让他生气,已经很久没有人站在他面前这么颐指气使的样子对他说话了,本来许渭常看在蒋凤璎的份上想留几分薄面的,现在被蒋父的态度和口气给惹怒了。 他说:“我就是抢了,你们能拿我怎样?” 第007章 蒋父一下气得脸色涨红,他指着许渭常说:“我要告你,将你丑陋嘴脸昭告天下!”蒋母在旁边拉他袖子都没有反应。 许渭常一脸无不可的神态,说:“你去告吧,正好我还想让人知道璎璎跟我在一起了,你一登报,全平城的人都知道了,璎璎只能是我的了!” 大哥这时说了:“许旅长,您难道就想这么委屈璎璎吗?” 大嫂也说:“许大人,恕我一个民妇见识短,您既然心里有璎璎,也该给她一个名分啊,女人啊心里最吃这一套,否则等将来你不喜欢她了,让璎璎又该怎么办呢?” 许渭常这时侧头看向蒋凤璎,只见她侧身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半垂着头的样子,又娇又软,看得许渭常心里也软。 这时蒋父态度冷硬的说:“你必须娶璎璎为妻!三书六聘一个不能少!否则……” 许渭常问他:“否则怎样?” 蒋父道:“否则我就将璎璎带回家去!” 蒋母在旁边使劲扯着蒋父的衣袖,蒋父干脆甩开她,大嫂道:“爹,难道璎璎这亏就白吃了?” 蒋父道:“等过些日子风头过了,璎璎再找户人家嫁了,也比跟着这人好!”说完就拉着蒋凤璎往外走。 只听许渭常说:“我看谁敢带走我的女人!”一边说,他一边从腰带上拔出他的手-枪,手-枪扣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听得蒋家人心里一颤。 蒋父:“你敢当街杀平民吗?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也是气急了,连前朝皇帝都退位了,还哪里有所谓的‘王法’? 许渭常道:“我愿意跟璎璎在一起,是我的事情,我不想做的事,天王老子来也逼不了我,我劝你还是不要跟我硬碰硬,你一身骨头没有我的硬!” 这一番威胁的话让蒋父气得直哆嗦,蒋大哥赶紧往回拉局面,说:“爹,璎璎已经跟了许旅长,您这样让璎璎怎么办?” 蒋凤璎心里想着:她这个受害人很想离开这里好吗?但事情发展到这里,蒋家根本不是徐渭常的对手,连下酒菜都算不上,看蒋父这战斗力,记得他在前朝的时候都没有出去谋生,到了民国了就更是个摆设,蒋家之所以一直家境上不去就是蒋父没有挣钱的能力还一直总要求这要求那造成的。 蒋凤璎这时发言了:“爹爹、姆妈,大哥大嫂,你们走吧……” 许渭常看她,很意外这时她的话,“璎璎?” 蒋凤璎又对蒋家人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你们走吧。”说完就细细的抽泣起来了。 许渭常一见她哭,就大步走过来将她揽在怀里,对蒋家人说:“我跟璎璎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又让老嬷嬷送客。 蒋父冷哼,见蒋凤璎这么不争气,气得说:“璎璎,你若是留在这里,以后就别进我们蒋家的大门!我们没有你这样败坏名声的女子!” 蒋凤璎心里想着这样最好,省得她心里总觉得亏欠小蒋凤璎的,但是面上却是一直不停的哭起来,大嫂心想怎么能轻易放过许渭常这么亲戚,小姑子跟了许渭常那以后蒋家的好处就是大大的,不说蒋大哥的仕途有帮助,在钱财上那更是能帮上忙啊,而且有这么一门实权亲戚,说出去也是体面啊! 大嫂赶紧拉大哥一把,大哥立刻劝蒋父:“爹,你别这么说,璎璎才是最两难的,我们作为她的亲人,不要逼迫她了。” 蒋父生气,说话也是不经大脑:“我们蒋家书香门第,可没有她这种女子!” 大哥说:“爹,这都什么年代了,报纸上天天登着离婚声明的,也吗没见哪个离婚的女人缺腿少肉了,您不要这么说璎璎。” 蒋父道:“她自甘与这种人为伍,我也不管她了!”说完就甩袖离开了,蒋母不舍的看着蒋凤璎,最终也跟着离开了,大哥大嫂回身跟蒋凤璎说:“璎璎,爹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回头我会劝他的,你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写信回家,不管怎样,大哥这里永远养你,你就放心吧。” 大嫂听了大哥这话,心里不乐意,可是明显看现在蒋凤璎要发达,自然不会现在说什么,再说面上话说了也好听,她也跟着说:“是啊,璎璎,你就放心吧。”她其实还想说让蒋凤璎跟许渭常好好过,但是想来现在还是不恰当,正犹豫之间,就被大哥拉走了。 一场闹剧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 蒋家人走了之后,蒋凤璎垂头坐在桌边,整个人散发着悲伤又惹人怜爱的气息,她只半垂着头,露出尖尖的下巴,那粉嫩的嘴唇不点而朱,因为被蒋父说成‘那种女子’,她难过的咬着下唇,贝齿在粉唇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让许渭常一阵晃神。 蒋凤璎想到蒋家人的反应,其实在替小蒋凤璎不值,以前她与她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自然是知道蒋家人对待她是什么样的,在这仍然可以卖儿卖女的世道里,蒋家人起码让她吃饱穿暖还让读书,可是一旦遇到这种事情,他们的反应真是让人齿冷,如果这会儿是小蒋凤璎那样单纯的小女孩面对蒋家人的抛弃,不知道会怎么难过。 而她此时只觉得按照正常状态,被家里人抛弃的女孩子应该要表现得难过一点而已。 但是在许渭常看来,想到她刚才的主动留下,就觉得蒋凤璎这是心里有他了,他其实心里还挺高兴的,想到他冷她几天,果然就有了点效果,觉得蒋凤璎才十六岁的女孩,不怕收拾不了她!将来会让她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的! 也许是因为前两天已经发泄了精力,又或者已经不急于一时将蒋凤璎吃掉,当天晚上许渭常并没有动她。 又过了两天,他还主动提出要带蒋凤璎出去散散心,还给她买了衣服和首饰,在许渭常看来,女人不开心只要买了这些全部都会开心。 最后还一起看了电影,电影院在平城可是个十分潮流的场所,因为电影也不过才兴起而已,平城只有几家电影院,在飞渡路上的平城电影院是最大的,并且是拥有首轮放映权的,还经常播放外国片。 他们在这里看了一部香港片,这是一部男女主角共同打败了强抢民女的土匪的片子,宣传的是惩恶扬善的思想,但是许渭常不知道怎么的,出来了之后就不太开心。 蒋凤璎心里合计他是不是自己往坏蛋身上影射了,他以前是土匪出身,这么有钱能娶十五房太太又养得起外室的,指不定就是当年打家劫舍积累的财富。 俩人随着人流走出来,没走出多远,许渭常就被一个柔美的女声叫住了,蒋凤璎只见一位穿着浅蓝色倒大袖宽身旗袍的年轻女郎走过来,她倒大袖的衣袖只刚过小肘,手腕上戴着一只白玉手镯衬得她的手腕纤细白皙。 许渭常见到来人,喊了一声:“轻云?” 轻云说着一口软软的苏州话,她说:“我远远的看像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没打扰到你们吧?” 许渭常前两天刚睡了轻云,并且是她的第一位恩客,他对轻云而言自然是不一样的,而且俩人前两天还你侬我侬,今天他就陪着蒋凤璎了,正常人会有点尴尬,但对许渭常而言,睡轻云他也花钱了,银钱两清的事,很是正常,说:“遇到你我也很高兴,时间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轻云道:“能不能顺路送我回去呀?” 许渭常正迟疑,蒋凤璎已经拉着许渭常的衣袖:“这位姐姐孤身走夜路,也实在是不安全。” 许渭常只得让司机也一起送了轻云,三人坐在车里,轻云也并不点破她与许渭常的关系,只当做是一个普通朋友一般,给许渭常留足了面子。 只是别当蒋凤璎看不到他们偷偷勾勾缠缠的手,刚才上车的时候,轻云就故意落在后面,上车的时候就坐在了许渭常旁边,以为蒋凤璎看不到,就在那里勾缠着许渭常的手。 轻云长相清纯娇嫩,看起来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勾搭起许渭常来一套一套的,她的手指一会儿玩弄他的手指,一会儿摩挲着他的小臂,勾得许渭常的火气又上来了。 轻云下车的时候还回头撩了一眼许渭常,蒋凤璎心想这俩人当她是瞎子是不?不过好像他们真的这么觉得,许渭常还一本正经的在送她回家之后对她说,他还有公务要去处理,让她好好睡觉。 蒋凤璎就顺势当傻子,乖乖点头,给徐渭常时间早点去会女郎。 许渭常果然迫不及待的去了,这一去,又是几日不见。 第008章 许渭常这一去几日让蒋凤璎心里更是舒坦了,老嬷嬷却越加的担心起来了,她以前伺候过别的姨太太,刚开始也是很受宠,后来也是这样几天不来不当回事,最后干脆就被冷落了下去,被许渭常忘到角落里了。 老嬷嬷跟蒋凤璎又嘟囔了几次,说让她好好伺候许渭常这样的话,蒋凤璎全都当成耳边风,还带他们又出去逛街,她买了几份时事的报纸,报纸上写着:“全城搜捕纪亚夫,却让他插翅飞走。” 蒋凤璎正在看报纸,老嬷嬷通报:“太太,老爷的副官来看您了。” 许渭常这样官职的军官自然是有自己副官,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只见副官先生穿着黄绿呢军装,军衔少校,三七分的头发,带着一副金丝近视眼镜,整个人又高又瘦,但是看起来这人就是有文化的,跟许渭常那种虽然相貌出众但是没有文化底蕴的人不一样。 副官进来先向蒋凤璎行了礼,他看见蒋凤璎手边放着几本洋文书籍,桌上还摆放着写完的毛笔字,这位小太太的毛笔字娟秀整齐,是个书香门第的女孩的字迹。 副官叫做许言山,是许渭常的族弟,当年许渭常进山当了土匪之后多次招揽这位有文化的族弟,许言山都以要考秀才为理由给拒绝了,结果没多久前朝灭亡,科举考试自然也不存在了,再加上他们老家经常有小股的流民和不断自立的土匪骚扰,许言山一气之下也就跟着许渭常干了起来。 因为许言山在前朝是一位童生,又是他们之间最有文化的,便做了许渭常的参谋,被北方政府招安了之后,许言山自然而言的就成为了许渭常的副官。 许言山早就听说许渭常得到了一位新姨太太,用许渭常的话来说就是:“跟我之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是一位有才有貌的女学生。” 许言山以为许渭常在夸大其实,没想到见了蒋凤璎的面之后发现她竟然真的很漂亮,少女穿着一身文明新装,半身的小袄掐着她的纤腰,两根辫子垂在肩膀上,面容如娇花一般柔嫩美丽,因她娇妍的相貌仿佛照亮了这略显昏暗的屋子。 许言山听见自己的心脏多跳了几下的声音,但随即就压了下去,他跟蒋凤璎说:“太太,奉旅座的命令接您去邹公馆,老爷说一会儿有个牌局想让您去作陪。” 蒋凤璎一听,邹公馆莫不是许渭常正在效力的邹司令公馆?她对许言山说:“我换身衣服就跟你去。”许言山退在门外等蒋凤璎梳洗打扮。 正巧前些日子新作的衣裳和首饰,也不知道许渭常是不是早有准备,蒋凤璎穿了一件浅粉色织暗纹倒大袖的立领小袄,下面配了一条压百褶的草绿色裙子,这娇嫩的颜色一般人都压不住,黑一点或者胖一点甚至年纪大一点都穿不了这种颜色,蒋凤璎还戴了配套的珍珠首饰,珍珠项链配小立领袄裙正是时下流行的打扮,她还别了两只珍珠发卡,衬得少女莹莹生光。 她一走出来,就能看见许言山眼里的惊艳,她冲他微微一笑,如春花绽放,许言山在那一刻能听见自己胸膛里躁动的心跳声,压都压不下去,蒋凤璎柔柔的声音响在他身边:“我准备好了,副官先生。” 许言山回了身,视线落在她如娇花般美好的脸庞上,他说:“我叫做许言山,说起来我也是督军的族弟,您可以叫我言山,我表字默峰,叫我默峰也可以。” 蒋凤璎对他说:“我叫做蒋凤璎,我没有表字。”少女调皮一笑,瞬间满室生光。 许言山显然为蒋凤璎的容颜所心动,目眩了一会儿,他眼里的欣赏之意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没多一会儿,许言山就将他的状态控制得很好,他对自己说不该有的心思绝对不会多有,本分才是他身上最难得的品质,所以才能在许渭常身边做这么久。 蒋凤璎向他询问:“今天牌局都还有谁啊?” 许言山对这些倒是知无不言的,“在邹公馆组的牌局,邹太太很喜欢打马吊,不过能和她组牌局的人倒是不多。” 蒋凤璎道:“为什么啊?因为邹司令的官职太高吗?” 许言山道:“邹太太是司令的原配,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年纪上能和她玩到一起的不太多,那些留过洋的、读过书的太太们跟她聊不到一起去,虽然都捧着她聊天,但是终究还是得不到她的欢心。” 许言山是说得委婉,意思就是邹太太没受过什么教育,邹司令也是个穷人出身,所以邹太太就是个普通农妇的出身,一般有文化的太太虽然有心跟她交际,但邹太太的层次到底跟她们差了几层,说话干巴巴的不投机,而没文化的跟她一起玩她又看不上。 许言山又说:“邹太太尤其看不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堂子里出身的女人,因为邹司令有一位最得宠的桃红姨太太是堂子出身的书寓先生,这些年在邹司令那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邹太太生气也无可奈何,所以邹太太最讨厌堂子出身的女人。” 蒋凤璎道:“那旅座的大太太呢?” 许言山道:“大太太在交际方面不太擅长……”许渭常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苦出身,他的原配太太也是个农妇,但是却跟邹太太处不到一起去,连拍马屁都那么做作,邹太太也不爱搭理她。 许言山又说:“陪着邹太太打马吊的还有她的大女儿邹凤美小姐,她的先生也在邹司令手下,另外还有一些邹司令手下的军官太太们,最近那位最受邹太太喜欢的李太太随丈夫调到了望京,邹太太的牌局就总缺人。” 听了许言山的分析,蒋凤璎大致明白自己的定位了,不管怎样,这对她而言这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 要下车的时候,许言山对她说:“若是入得了邹太太的眼,旅座会很高兴的。” 蒋凤璎心里想:他的高兴又能怎样? 邹公馆在金陵路上,这是平城地段最贵的一条街,邹司令作为五省联军司令,他的宅子占地不小,是一栋意大利风格的洋房,从大门进去,就看见了公馆客厅里高大的落地窗,房子周围花木掩映,不时的有佣人走来走去,显然很是有气派的。 佣人将她引到房间里,门一开,许渭常就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显然很是满意她的打扮,他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向屋里坐着的三个人介绍道:“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 他将蒋凤璎领到一位年纪五十上下的老妇人面前,这位夫人穿着前朝的大袄,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马面裙,衣服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太太,蒋凤璎一看她坐着的位置和穿着就知道这是邹太太,因为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妇女才喜欢穿前朝的大袄衫,果然许渭常介绍道:“这位是邹太太。” 蒋凤璎乖乖叫了一声:“邹太太好。”声音娇娇孺孺的,样子又好看,梳着两根大辫子垂在肩膀上,人又有规矩,一看就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女郎。 邹太太将蒋凤璎通身打量了一番,对许渭常道:“这回嘛还算像个样子。”又对佣人说:“把我准备给许太太的见面礼端上来。” 佣人很快将礼物端了上来,是一串十八子的碧玺手串,晶莹的七彩色,十分剔透漂亮。 蒋凤璎抬头看了一眼许渭常,许渭常道:“邹太太给你的就收下吧。” 邹太太道:“我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了。”她话音刚落下,门口又进来一位女郎,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卷发,穿着宝蓝色的洋装,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说:“您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那喜不喜欢我啊?” 邹太太一见她就笑,说她:“你这个猴儿,一上午都找不到你人,又去哪里了?”来人正是邹太太的二女儿邹仁美。 邹仁美道:“上午跟人约好了去骑马,下午要跟令昔去喝咖啡。” 邹太太道:“哦?何二小姐从美国回来了吗?” 邹仁美道:“是啊,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可得跟她好好聊聊不可。” 邹太太交待她:“跟何二小姐好好相处,不要耍小姐脾气。” 邹仁美吐吐舌头:“人家跟令昔好着呢!”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跑了。 这时坐在旁边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说话了:“二妹总是在这样,姆妈也太娇惯她了,要结婚的年纪了,还纵着她这么胡闹。”这位显然就是邹太太的大女儿邹凤美。 邹太太道:“你嫁出去了,我就想让她多留在我身边几年,再说现在的读书人结婚时间也都不太早,我还得替你妹妹物色物色呢。” 邹氏母女说完了家常话,许渭常才继续给蒋凤璎介绍邹凤美和另一位马太太,马太太的先生是一位参谋,也是邹司令的心腹,是一位能说会道的太太。 马太太还附和道:“这女儿啊都是为娘心头的宝,替女儿操持婚事可是亲娘的大事啊。”显然就说到了邹太太心坎上,邹太太还问马太太有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给邹仁美留意一下。 马太太笑眯眯的说:“若是有合适的我一定不客气的跟您张嘴,谁不知道仁美小姐有多么优秀啊。”其实马太太也不敢轻易给邹仁美介绍。 邹仁美自从中学毕业之后,就已经在平城的交际场上很有名了,在舞池里总能看见她飞扬的身姿,据说大家送她一个美名“舞池皇后”,很是受推崇的。 但是这种女孩不符合马太太心里的好女孩标准,而且邹仁美眼高于顶,一般二般的人物都入不了她的眼,若是马太太贸然提出来,兴许还得不到好,反倒落得一身骚。 马太太问蒋凤璎:“许太太会不会打马吊?” 蒋凤璎道:“在家的时候经常陪姆妈一起玩,出来了还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呢。” 马太太道:“会就好,我们几个的水平也是马马虎虎,邹司令常说让我们别出去跟外人玩,怕给他丢脸啊!”逗得他们都笑了起来。 邹太太说:“就是消磨消磨时间嘛,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搞舞会喝咖啡,我这老太太可不兴那一套,年纪大了,打打马吊动动手指,也是有好处的。”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支起了麻局,许渭常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蒋凤璎刚上手还不习惯,打了一圈之后就顺手了,不过她确实如她所说的水平一般,但跟邹太太半斤八两,马太太是真会玩而在放水,邹凤美玩得也游刃有余,蒋凤璎就是跟邹太太棋逢对手,她在邹太太上家,经常被邹太太吃牌,吃到后来连邹太太都说:“哎呀,不吃了不吃了,一吃起牌来这牌面就小了。”蒋凤璎就做出气愤的表情,小女郎气得腮帮子气鼓鼓的,逗得大家直笑。 蒋凤璎虽然水平一般,但是打得很认真,马太太每次都是赢一点点或者输一点点,时间久了,邹太太其实也能猜出来点,但是马太太的先生得邹司令喜欢,所以邹太太每次打牌也都爱叫上马太太,马太太很会做人,邹太太和她倒是有些真感情的。 两圈打下来,蒋凤璎在牌局上出了好多笑料,一会儿把凑成对的牌不小心扔了出去,一会儿不小心让别人碰了牌,每一次都悔恨万分的小模样别提给这三位太太增加多少笑料了。 牌局上四人若都是严肃型的还没什么意思,若都是认真打牌也不太好玩,只有一边玩一边聊着笑话这才真正打起来,这也才是牌局的精髓,尤其那些走太太外交路线的,真正能在麻局上吃得开的往往都能在这上得到很多小道消息,更能打开人际,在平城的官场很是搞麻局人际的。 四人渐入状态,蒋凤璎还放下豪言说:“刚才我是试试手气,这会儿我要发力了,你们都小心点!” 逗得邹太太直笑,还问她:“许太太以前读过书吗?” 蒋凤璎道:“嗯,以前在平城中学里读书。” 马太太道:“看许太太的谈吐就知道家里有读书人。” 蒋凤璎道:“家父以前是前朝的秀才。” 邹太太扔了一张牌,道:“怪不得呢,前朝的秀才可不好考啊,也是有才气的。” 邹凤美笑呵呵的问:“你跟许先生怎么认识的啊?” 蒋凤璎心里想,被许渭常给抢来的,算是什么认识的开头?只能说:“他有个妹妹是我的同学,他经常来接送她上下学……” 邹太太道:“是了,渭常是有个妹妹在读中学的。” 邹凤美道:“那你和他还是真有缘分。” 邹太太道:“渭常这次眼光很好啊。” 邹太太因为家里有位强劲的姨太太,不仅对堂子出身的女人有成见,而且也不喜欢姨太太们,但是她出来交际就不能死叫这个理儿,因为现在但凡有钱有权的男人就没有不是好几个姨太太的,许渭常还算好的,起码把原配太太带到城里来享福,还有那些把原配仍在乡下不管的,而且许渭常在邹司令手下很久了,在邹太太这里也算是能上牌面的人物,起码没有像那些不开眼的去走邹司令得宠姨太太的路线,这才让邹太太能跟蒋凤璎玩一玩。 这时佣人走进来跟邹太太说:“太太,何二小姐来拜访您。” 邹太太一听,脸上立刻笑了,牌都不打了,说:“快请她进来。” 马太太道:“是哪位何二小姐啊?” 邹凤美道:“就是那位有一位兄长在南方那边当官,一位姨母嫁给了南方某位军长的何家二小姐啊!” 话音落下,蒋凤璎只见走进来一位高挑的梳着贴耳短发的女子,她穿着一身哔叽呢的浅灰色格子女式西装,脚上还踩着一双棕色的牛津鞋,走起路来英姿飒爽,很是潇洒的样子。 等何二小姐走进来,蒋凤璎才看见她不仅穿着打扮时髦前卫,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一般女子穿这种男式改良西装都会有种不协调的感觉,但她穿起来却觉得那么合身,最近几本女性杂志《闺阁》《玲珑》介绍“穿裤装的名媛”,她们穿起来都没有何二小姐这般风流潇洒,而且她的长相也漂亮,长了一双剑眉,眼睛明亮至极,一笑起来让人觉得满室生光,看见她就知道她是一位极有主意的潇洒女郎。 第009章 何二小姐只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与邹太太聊了几句,邹太太显然因为何二小姐这么给她面子很是高兴,拉着何二小姐唠起家常,问何二小姐在美国过得怎么样,好不好玩之类的。 何二小姐的教养很好,虽然她姿态潇洒,但是流淌在骨子里的教养和规模和跟小门小户不一样的。 蒋凤璎想到刚才马太太介绍何二小姐那一句,哥哥在南方政府里当官,姨母是南方军的司令太太,南方政府虽然一名大员死在了平成火车站,但是这个时候的刺杀和死亡谁知道跟哪方面的政权有关系呢? 北方政府之所以要查出个结果给南方政府交代,就是因为南方政府已经来势汹汹,广东云南诸省早就宣布从北方政府独立归附到南方,并且南方政府已经集结了四十多万兵马,摩拳擦掌准备挥师北上,平城这个东南亚最重要的经济中心和港口城市是首当其冲必然是南北争斗的一个焦点的,邹司令也因此快焦虑得夜不能寐了。 何二小姐这个深厚的南方派背景,在邹太太这里很是看重,但邹太太虽然跟着邹司令出来外交这么久,这水平真是也就还是比坐炕头的农妇好不了多少,怪不得能跟她打牌的人不太多,从她这谈话水平也知道原因了。 她对何二小姐说:“你跟仁美从小就一起玩,现在大了更要好好的。” 何二小姐道:“那是自然,我们是青梅竹马。” 邹太太又说:“不过你跟仁美也都大了,要好好考虑自己的婚事了,不要总在外面玩。” 何二小姐道:“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自然就嫁了,没遇到的话,目前这样也挺好。” 邹太太道:“这是什么话,女人啊早晚得嫁人,虽然是新时代了,但女人到什么时候都得靠着男人啊,这一点你就记住吧。” 何二小姐的嘴角轻轻翘起,带着一点笑的弧度,想必也是扯出来的,她的修养让她并没有当面反驳邹太太,只说:“时代在变,报纸上天天有新的变化,我想遇到那么一个人,互相喜欢,平等相待。” 邹太太道:“这自古以来女人跟男人就没有平等过的,你呀也别太要强了。” 何二小姐说:“我从小就这个性格,三岁看到老,改起来有点难。” 就在何二小姐快应付不来邹太太的时候,邹仁美跑了过来,她换了一身浅绿色的低腰洋装,也带着成套的珍珠项链,头上还别了一只珍珠发卡,青春可爱。 邹仁美一进来就给何二小姐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呼:“我想死你了!!你一去美国这么多年,信也写得少,怎么舍得!” 何二小姐无奈的摆摆手:“学业太忙了,你知道的,在国外学习本就不容易,作为华人还有些被歧视,不把成绩学到他们头上怎么能服气?” 邹仁美哈哈笑:“你呀,还是以前那个性格,不服输!”她挎着她的胳膊,打量她穿这一身,夸她:“真洋气,回头我也做一身去!”又对邹太太她们说:“你们继续玩吧,我跟令昔出去玩了!” 邹太太嘱咐:“跟令昔好好玩,不要吵架。” 邹仁美:“人家不是小孩子啦!” 邹仁美和何二小姐离开之后,四人又打了几圈牌,到傍晚的时候还在邹公馆吃的晚饭,一直到华灯初上,众人才散了,临走的时候邹太太还跟蒋凤璎说:“下次再打牌还叫你啊许太太。” 蒋凤璎抖了抖自己赢了几个子的钱袋子,得意满满的说:“下回我不能再让着你们了!”邹太太抿嘴直乐,说她:“这个得意的样子哟!” 回小公馆的路上,开车的许言山还在问她:“邹太太能留你吃饭,证明她对你还是满意的,并且还出言邀请你下一次牌局,太太,您在邹太太这里算是挂上牌子了。” 蒋凤璎道:“兴许是看在旅座的面子吧,对我格外照顾一些。” 许言山心想怎么没见邹太太对许渭常的大太太和别的姨太太给面子呢?不过这话他没说,只是恭喜了蒋凤璎而已。 因为装痴逗乐了一天,蒋凤璎也有些倦了,回程的路上便没说什么话,回到小公馆的那个胡同里车子进不去,许言山下车送蒋凤璎,走到隔壁人家的时候能听见里面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嗓音尖利,一听就是年轻女孩痛苦的大哭之声,接着又传来鸡飞狗跳的吵骂声。 进了屋,蒋凤璎问了老嬷嬷:“隔壁怎么了?”记得隔壁是兄嫂带着一个妹妹在过活,那个妹妹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整日里像个帮佣一样忙里忙外,既不上学也不打扮,听说他们的父母也不过才过世一年而已,兄嫂就这么对待亲妹妹了,也是让人齿冷。 不过好歹这对兄嫂还没有将亲妹妹卖到那肮脏地方去,也还给她一口饭吃,这在这乱世的道义里,这对兄嫂还站在道德高点里。 老嬷嬷撇撇嘴:“隔壁那对夫妻说想送他们的小儿子去上学,家里缺钱,就打算把妹妹卖到那种地方去。”又说:“下午人牙子过来看了周晓虹,说她长相还算清秀,只是年纪大了,买不到那高级寓所去了。” “她兄嫂一咬牙说是只要能买到高价,什么地方去都可以,这周晓虹的哭声从下午哭到现在了,晚上还被她兄嫂一顿打,”老嬷嬷叹了口气,“这世道啊,女人难啊。” 蒋凤璎问她:“这周晓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怎么就说她年纪大了呢?” 老嬷嬷转了转眼珠儿,道:“这话跟您说好像不太好啊。” 蒋凤璎道:“你说吧,这屋里只有我们俩人。” 老嬷嬷道:“咱们平城顶级的妓院,像书寓和长三堂子里的□□都是从小培养的,我听人说那些女人都是琴棋书画样样会的,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像小姐呢。” “这周晓虹的兄嫂刚开始跟她说是卖到长三堂子里去享福,没想到人牙子说她年纪大了卖不到长三堂子,要卖她到那下等堂子里去操皮肉生意,这下可知道苦了。” 蒋凤璎在屋里还能听见隔壁嚎啕大哭,接着好像兄嫂动了粗,将周晓虹打得嗷嗷叫,后来这声音才小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正吃早饭的功夫,隔壁又响起了哭声,老嬷嬷爱凑热闹,将饭菜摆在桌上就去出门围观了,蒋凤璎吃过早饭也跟着出去看,发现竟然是妓院的老板和人牙子一起上门看人来了,周晓虹将自己在地上蹭得脏乎乎的,脸上被她兄嫂打得不成样子,身上还沾着地上的泥土,看起来比街上的难民更吓人。 一个穿着黑色长褂子的男人用手抬起周晓虹的脸蛋,大拇指在脸蛋上蹭了半天,说:“模样还行,皮相也不错,就是你们下手太狠了,我们买回去还得调养,得花不少钱。” 兄嫂一顿点头哈腰,全没有了对周晓虹时的样子,说:“您看着给,这丫头是待不下去了。” 黑褂子男说:“原来谈的价钱是二十块,我看顶多值十五块,再多不能给了。” 一下少掉五块大洋,兄嫂心疼极了,嫂子还说哥哥都怪他下手太狠,周晓虹哭得满地蹭,她被兄嫂打了之后拿绳子绑住了,现在她只能滚在地上,想跑都跑不了,眼泪从她眼里如雨一样砸出来,被绳子勒住的嘴里也发出绝望的声音。 外面围观的邻居指指点点,兄嫂也架不住脸面,早想结束这场面,十五块虽然少,但也够宝贝儿子一年学期的学费了,也能接受,但哥哥还不死心想多要点钱,一个劲儿的说周晓虹能干,长相漂亮,养好了一定能成为摇钱树。 黑褂人不为所动,只说:“比她条件更好的我也不过给十五块大洋而已,今天给你十五块已经是看来老李的面子上了。”老李指的是身边的人牙子。 蒋凤璎在旁边围观了一阵,看周晓虹的样子也是可怜,没想到这么能干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只卖了十五块大洋,虽然宪法禁止买卖人口了,但是前朝几百年的遗留也不是一下就能改过来的,民间私下里买卖人口的事还是屡见不鲜。 别说兄嫂卖妹妹,就是父母卖孩子,丈夫卖妻子都有的,不过那是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没辙的办法,像周晓虹这样的被卖,到底还是她兄嫂刻薄。 蒋凤璎想到她屋里只有老嬷嬷一个人,虽然说她没打算在许渭常这里多呆,但现在的十五块大洋对她而言也不算多,昨天因为打马吊,许渭常还给她留了一百块,她也没输多少,买下周晓虹不费什么力。 这么想着,蒋凤璎便跟老嬷嬷说:“你张嘴给他们十五块钱,把周晓虹买下来给你加个帮手。” 老嬷嬷本就不平周晓虹的悲惨经历,当年她也有被丈夫卖掉的经历,再加上邻居这么久,看到周晓虹确实能干,蒋凤璎这么一说她立刻毫不犹豫张嘴喊:“是不是给你十五块,你就能卖?” 兄嫂一看是邻居张嘴了,她嫂子说:“你是什么意思?” 老嬷嬷说:“这十五块我出了,这丫头是不是可以卖给我们家?” 她大哥问:“你这是当真?” 老嬷嬷说:“真得不能再真,我进屋给你拿钱去!” 兄嫂对视一眼,正要同意,来买人的黑褂子男和人牙子不乐意了,他们都研究好了,出来个老婆子参合什么啊? 阿庆在旁边就说:“我们府上是五省联军许旅长的公馆,正缺个打扫的丫鬟。”报出自己名号,黑褂子男也就没有张嘴,老嬷嬷取回了钱,也就买下了周晓虹。 蒋凤璎给老嬷嬷拿钱的时候还让她多拿两块钱给人牙子,让人牙子出个担保并写下一份卖身契让双方签字。人牙子发现生意没黄还能继续收钱,立刻就帮周晓虹办妥了卖身契,兄嫂歪歪扭扭的签上字,老嬷嬷又拿进屋里给蒋凤璎签上字,这时大家才明白,原来买下周晓虹的是刚才站在这里的那位漂亮小姐。 交了钱,老嬷嬷就让阿庆解开了周晓虹的绳子,将周晓虹带了过来,周晓虹进屋就跪在地上多谢蒋凤璎的救命之恩,蒋凤璎让老嬷嬷带她去梳洗,干净的周晓虹进屋来,蒋凤璎见她的皮肤底子还是白净的,因为吃不饱而瘦瘦的,各自倒还算高挑,身材倒是纤瘦合宜,从后面看,与蒋凤璎的身形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蒋凤璎只说:“以后你跟你兄嫂家也断了,我这里也不存在虐待人的事,你只要对我忠心,我定让你吃穿无虞的。” 周晓虹叩了头,认了蒋凤璎,隔壁风波暂时告一段落了。 又过了几日,许言山又开车带蒋凤璎去邹公馆应邹太太的牌局,这次蒋凤璎并没有打扮太多,穿上了她自己那身阴丹士林的文明学生装,带了一只翡翠手镯,看起来朴素大方,因为她上次见邹太太那件绣花大袄衫下面穿着棉布小衣,竟是有些年头的,她猜邹太太内里一定还十分节省。 果然邹太太见她穿这样还说她:“这真是学生的样子咯!” 到晚上仍然被留了晚饭,这次晚上是许渭常来接蒋凤璎的,邹太太还跟许渭常说:“你这位太太我很喜欢。”许渭常听了回她:“她能入您的眼是她的造化!” 当天晚上,许渭常在小公馆里留宿,洗漱的时候见到了端盆上来的周晓虹,还说:“我听阿庆说你买下一个新丫鬟,就是她?” 擦了几天药膏的周晓虹已经恢复了不少,还穿了干净的衣服,以前的生活不知好了多少,整个人看起来白净又纤瘦。 蒋凤璎道:“对,就是她,叫做晓虹。” 许渭常“哦”了一声,周晓虹待他洗漱完之后才端着铜盆退下了。 许渭常又对蒋凤璎说:“璎璎,我想了,总让你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我也是让你不安心,明天你就搬进我在金陵路上的宅子吧,等过些日子我们再摆酒请一些宾客,我想正式娶你作为的太太。” 蒋凤璎心里想:不是做你的太太,而是做你的。她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而作为许渭常的姨太太也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第010章 蒋凤璎要被许渭常娶回家当姨太太这件事很快就通知了蒋家人,蒋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从鼻孔里冷哼出声,带着得意说:“那么威胁他,他果然不敢不娶璎璎!”大哥大嫂皆没有搭话,大嫂转而说道:“那过几日许旅长是不是就要到我们家里来了?” 蒋母拿着手帕按着眼角:“这是好事啊!” 蒋家人的反应很热切,大嫂甚至还和蒋母一起打扫了家里。 没几天,许渭常就拎着一堆礼物和蒋凤璎一起到蒋家来拜访,本来正常的求婚顺序里没有女郎还陪着未婚夫回到娘家的,那叫回门,但是到蒋凤璎这里,实在是怕蒋家人尤其蒋父跟许渭常冲突起来,到时候有她在旁边还能缓冲一下,只能跟着回来了。 回蒋家那天,她还特意穿得隆重了一点,将许渭常给她买的那条翡翠项链挂在胸前,穿了一身宽身滚边的酒红色织花旗袍,手上戴着邹太太送的那条十八子碧玺手串,穿戴一新的出发了。 蒋家的小院子仍然没有变,正房住着二老,东厢房住着大哥大嫂,蒋凤璎住着西厢房,蒋家人跟上次出现在外宅的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小侄子虎子今天也在家里,十来岁的小男孩胖嘟嘟的,脸上的肉结实得圆圆的,因为他跟蒋凤璎的年龄差最小,小时候蒋凤璎经常带他一起玩,虎子都是姑姑长姑姑短的,这次蒋凤璎失踪了就属小胖墩最失落,天天嚷着要见姑姑。 这次蒋凤璎回来了,还给虎子特意买了不少东西,尤其给虎子买了一只西洋音乐盒,打开就会有音乐从里面流淌出来,小孩子都非常喜欢。 整个见面的过程充斥在虎子的笑声里,小胖墩笑起来咯咯的,满屋子跑来跑去的,像个永不停歇的小火车一般。 大哥大嫂虽然膝下只有虎子一个孩子,但是对虎子他们也不是一味的溺爱,所以虎子被将养得还是不错的,起码蒋凤璎很喜欢他。 许渭常毕竟还是要娶蒋凤璎,所以对蒋父蒋母还是客气,蒋父说一些大话他也没放在心上,采取半忽视的态度,而且旁边有大哥作陪,大哥都能把话往回拉。 大哥大嫂对许渭常比上次热情了,以后就成了亲戚,他俩都很高兴,同时也觉得自己家小妹这事总算是结束了,以后小妹跟了许渭常也算是好的归属了。 许渭常和蒋凤璎留在蒋家吃了顿午饭,吃完饭之后俩人就离开了,大哥大嫂挽留他们多坐一会儿,许渭常以还有公务为由离开,走出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里弄的邻居,邻居看到穿戴一新的蒋凤璎和穿着军装的许渭常,显然十分惊讶,没想到蒋家的女孩竟然嫁了个金龟婿? 蒋凤璎客气的跟邻居太太打招呼,邻居太太看到蒋凤璎又是翡翠又是碧玺的首饰,回过头里整条里弄都知道了蒋家有个不得了的女婿,蒋父出门更是得意极了。 蒋凤璎和许渭常离开之后,大哥大嫂打开他们带来的礼物,发现除了常规的酒和茶之外,还用红纸包了五十块大洋,这应该就是许渭常的聘礼了。 大嫂乐开了花,将钱收了起来,蒋父得意的抽着烟袋锅:“以后他们会孝敬更多的!” 许渭常倒是真的有公务,暗杀南方大员的纪亚夫没有抓到,但是抓到了别人,邹司令的意思就是给总理一个说法,让他去跟南方政府交代就好了,难道南方政府还能真的过来审问刺客不成? 蒋凤璎便自己回了小公馆,小公馆里因为蒋凤璎即将嫁入金陵路的许家大宅,老嬷嬷很是替她高兴,在她看来,许渭常给了蒋凤璎名分就是顶好的保证,以后蒋凤璎的一生就衣食无虞了。 周晓虹只知道她们要搬到一个大宅子里了,也跟着高兴,她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这些天吃好睡好的,人看着白白净净的,蒋凤璎还让她留长头发,夸她一头秀发黑油油的。 那天晚上,老嬷嬷已经休息去了,周晓虹端着热水盆伺候蒋凤璎洗漱,蒋凤璎洗好了脸又换了水烫脚,周晓虹在旁边伺候着,蒋凤璎问她:“晓虹,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周晓虹道:“想跟着太太您一起,一直伺候您,吃饱穿暖没有人打我。” 蒋凤璎笑:“你这要求太简单了,我问你有没有考虑嫁人?” 周晓虹一听嫁人还吓了一跳,直摇头:“我可不敢想嫁人,自从上次差点被卖之后,我什么都不敢想了。” 蒋凤璎道:“你被卖以前没想过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吗?” 周晓虹道:“以前我爹娘还在的时候,我就想着嫁个让我吃饱的汉子就行……”她说着,脸蛋红了起来,灯光下看她,竟有几分灯下美人的韵致。 蒋凤璎道:“没有想过嫁个高官吗?” 周晓虹道:“我又不像太太那么貌美,怎么敢想?” 其实从周晓虹刚开始同意将自己卖到书寓和长三堂子就知道她不是一个十分甘于贫穷的女人,她后来之所有反抗得那么激烈也是因为她要被卖到低等妓院去,这才知道害怕。 蒋凤璎跟她说:“晓虹,实话跟你说吧,我虽然即将嫁给老爷,但是老爷却有十五房姨太太,我是去做他第十六房姨太太的,想想那么多女人,她们跟着老爷的时间更久,更懂老爷的心思,甚至还有孩子,我若是失宠了,将来可能也保不住你们了。” 周晓虹道:“老爷竟然有这么多太太……” 蒋凤璎道:“若是有一天,我需要你帮我一起伺候老爷,你愿不愿意做我一个助力?” 周晓虹听完立刻跪在地上:“我不敢肖想老爷!” 蒋凤璎道:“我们进了那大宅里,到时候势单力薄,我只有你了,只有我们俩个人互相扶持,在许家大宅里才能活得更好。” 周晓虹的头垂得很低,她说:“我都听太太的,从您救了我那天开始,我的命就是您的,我一切都听您的。” 蒋凤璎笑:“好,不枉我救下你。” 没过几天,蒋凤璎就被接进了许家的大宅里,那天是许渭常开车亲自将她接进来的。 进了许公馆,许渭常先领她拜见了大太太,大太太是个四十来岁,皮肤微黑的长脸女人,想来许渭常当年结婚的时候是遵循了那个‘女大三抱金砖’的旧俗,家里人给他娶的大三岁媳妇,许家真正富裕的时日还短,大太太穿着一身绫罗绸缎还有点局促,簇新的缎面大袄衫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更臃肿,衣服上还有折压的痕迹,头上戴着翡翠和金首饰,首饰倒是富贵,就是没什么样子,整个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个乍富的太太。 许渭常对大太太十分直接,可见他们平日交流的态度,“我要娶她,按照顺序,便是第十六房太太了。”又对蒋凤璎说:“还不快给太太敬茶?” 蒋凤璎乖巧的端过茶水递上去,大太太心里不乐意,但是迫于许渭常只得接过茶碗,说了一句:“过几天我们家里摆几桌乐呵乐呵时再喝她这一杯茶吧?” 许渭常道:“我跟她要大办,你让管家给亲近的亲戚和好友下请帖,我这边还会请邹司令和太太。” 大太太心里觉得不过一个纳妾礼,怎么还要大办?但是面上却一副都听许渭常的样子。 许渭常这些年都不怎么跟大太太交流,一向都是有事就吩咐,大太太能办就办,不能办的事就交给别人,大太太刚开始还抗争,后来发现许渭常根本不把她当盘菜,这才偃旗息鼓,一切从了许渭常。 许渭常道:“你喝了她的茶,她就算是我们许家人了。” 大太太没辙,只得喝了下去,又吩咐人:“去把我给十六太太准备的东西拿上来。”结果下人回来递给大太太是一只金钗,跟当年蒋凤璎第一次从庆银楼里买来的那只大不了多少,也可见大太太的态度了。 许渭常看大太太这样就不高兴,皱眉道:“去把我之前得的那套白玉手镯拿来。”他是跟自己的跟班进喜说的,进喜赶紧去书房取来一个木头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对白玉手镯,许渭常先将一只给了大太太,大太太多年没有从许渭常这里得到礼物,真是惊喜非常。 接着就见许渭常将另一只手镯亲自给蒋凤璎戴上了,许渭常拉着蒋凤璎的手,将蒋凤璎戴在手腕上的十八子碧玺手串给大太太看,跟她说:“这是司令太太给她的,过些日子,璎璎还要去司令府上陪邹太太打马吊。” 大太太脸色黑成一片,根本连遮都不遮,自视甚高又没有那个水平的性格在初一见面就显露得十分明显,就算她穿得再雍容华贵也盖不住。 许渭常又当着大太太分了蒋凤璎的住所,说让她住在东侧裙楼里的顶层,那里地方大,方便她们主仆居住。 大太太说:“都听老爷的。”只是蒋凤璎这么一根刺,到底种在了她心里。 第011章 没几天,许家就举行了许渭常和蒋凤璎的新人酒席,这一次酒席规模比许渭常历届迎娶姨太太的规模都要隆重一些,不仅了请了许家的亲戚还请了许渭常的一些好友以及同事上司们。 首当其冲的就属邹司令了,司令没有来,但是邹太太派人送了一只玉如意作为礼物,玉如意上还镶嵌着金子,雕工精致,上面繁复的花纹十分见雕刻功力,价值很是不菲,这种出手大方的程度让蒋凤璎觉得这礼物应该是邹司令看在许渭常的面子上让人送的。 不管究竟是谁送的,许渭常新娶的十六太太很受邹太太的喜欢这一点很快就让许家大宅里的这些太太们知晓了,有些还得宠的姨太太就酸一句:“看她能红几日!”而那些不得宠的老姨太太们就说:“这位十六妹妹倒是十分漂亮,也不知道老爷能宠她几日?” 蒋凤璎那天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嫁服,头上插着一对螺丝嵌红宝石牡丹花的金簪,后面盘着的发髻上还戴着莲花托月金钗,精致的发钗上那丝丝分明的花蕊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新嫁娘的喜妆再配上这桃红的衣裳,更衬得她明艳美丽,再一笑起来的样子,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许渭常的那些同事们有的是带来了家里的姨太太,有的来了大太太的,见了蒋凤璎都夸许渭常好福气,新太太这么漂亮。 蒋家人对这场婚礼表示了满意,虽然蒋凤璎穿着桃红色嫁服,但是这时候嫡庶并不分明的年代,蒋家人得了实惠也就不在乎这个了。 蒋凤璎在婚礼上见到了许家的所有人,许渭常之前有十五房太太之多,这几天虽然陆续见了,但毕竟没见全,今天一起都见了,环肥燕瘦,从四十来岁的到十多岁的,甚至还有一位姨太太是高丽人,汉话说得还不流利,只是一直在旁边陪着笑,蒋凤璎记得她大约是第十房太太。 除了众多的太太们,还有这些太太们生的孩子,大太太就生了一个儿子,年纪最大,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不过大少爷的长相随了大太太,并没有许渭常白皙英俊的样子,反而皮肤微黑,脸型微长,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像极了大太太,倒是个子很高,这一点大概随了许渭常。 也许是因为大少爷长相并不肖似许渭常,许渭常对他也没有那么喜欢,听老嬷嬷说许渭常年轻的时候就出去当了土匪,再接回老婆孩子的时候,大少爷已经七八岁了,所以跟许渭常也不太亲。 许渭常对二少爷和三少爷都还不错的,二少爷是三姨太生的,三少爷是六姨太生的,许家一共就三位少爷,还有两位小姐,这十五位太太一共就生了五个孩子,也许是许渭常经常流连在外面的缘故,比蒋凤璎预想的少了不少。 总而言之,许家是一个人际繁多的大家庭,蒋凤璎来了几天,除了大太太和大少爷被她记住了,其余人等都还是对不上位置。 喜宴一直持续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蒋凤璎才进屋歇了起来,周晓虹伺候她洗漱,她往热水里倒了不少玫瑰香体球,这香体球还是蒋凤璎从外国人开的汤逊百货里买来的,说是泡澡的时候用上它能让身体散发持久的奇妙香味。 香体球在热水里融化之后,整个浴间散发着美妙的玫瑰香味,周晓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赞道:“这味道真是香啊!老爷一定喜欢的!” 蒋凤璎听她这么说,便说:“这几天你也跟我忙里忙外的,剩下这半瓶就送给你了,等会你洗澡的时候也可以用上。” 周晓虹听了脸上一红,便说:“这么好的东西给我……” 蒋凤璎道:“给你了就是给你了,收着吧。只要你记着你的本分,记得你应该干的事,我们俩便会在许家过得更好。” 周晓虹道:“我们一定会比任何人过得都好!”又说:“今天那些姨太太我都看了,哪一个也没有太太您的相貌好看,我若是老爷也会只宠爱您一人的!” 蒋凤璎心想,若是真的让许渭常独宠她一人,那她才应该上火了呢! 许渭常和他的同事朋友一直喝到很晚,夜里他醉得脚步蹒跚的走进来,蒋凤璎和周晓虹将他架到到床上,许渭常拉着蒋凤璎的手醉眼迷离的对她说:“璎璎,你今天真好看……” 蒋凤璎道:“我什么时候不好看,难道只是今天吗?” 许渭常就吃她这一套,说:“是了,你什么时候都好看……”说着就将蒋凤璎拉进怀里,看得旁边的周晓虹脸色通红。 蒋凤璎推着他:“你好臭啊,喝了那么多酒,快起来梳洗一下!” 许渭常顺从的松开蒋凤璎,蒋凤璎又和周晓虹伺候他梳洗,许渭常酒劲上来了,闻着甜甜的玫瑰香味,嗅着怀里的美人香气,“璎璎,你好香啊……”随即就拉着美人上了床,屋内的喜烛被吹灭,这一夜温柔缱眷,颠鸾倒凤,让许渭常极为舒畅。 早上醒来见蒋凤璎还睡在自己怀里,发丝散乱,脸庞散发着新嫁娘的红润,这让许渭常心情很好,还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老嬷嬷过来伺候他们,她将蒋凤璎叫醒,因为今天要去大太太那里敬茶,与许家人相认,这都是规矩。 蒋凤璎穿了一身桃粉色的宽身倒大袖旗袍,戴了两件金首饰,既有新人的喜庆,也符合她姨太太的身份,许渭常领着她到大太太的房间,进屋的时候,大太太的会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实在是姨太太太多,大太太屋里的椅子都不够了,年轻的姨太太都坐着小凳子,将刚进门的蒋凤璎看得只想发笑。 许家看似一切都好像在有规矩,其实一切都有点可笑。 蒋凤璎又跟大太太见礼,其余姨太太只是打了个照面认识了人,好不容易认完了大小老婆,又见了五个孩子,首当其冲的大少爷,他梳着中分头,这个头型显得他的脸更长了,他其实比蒋凤璎还大四岁,但是这会儿蒋凤璎却成了他的小妈,不过这种事在大少爷这里已经很平常了,所以他很淡定的叫蒋凤璎:“十六姨娘!” 许渭常父母早逝,但留下了一个小女儿,就是许渭常的亲妹妹许慧美,同时也是蒋凤璎的同班同学,当初就是因为许渭常是许慧美的亲哥哥,蒋凤璎才因此放下了戒心上了许渭常的车的,现在看到了许慧美,蒋凤璎的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感慨。 但许慧美不知道蒋凤璎是被许渭常抢来的,还当蒋凤璎是爱慕她哥哥人才,觉得蒋凤璎就是借着她同学的身份才因此得以靠近许渭常,才得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她的小嫂子的。 所以许慧美这会儿的脸色不太好,她从小被大太太当小女儿养大的,很是骄纵,许慧美这会儿也毫不掩饰对蒋凤璎的讨厌,以前在班里的时候她就不太喜欢蒋凤璎,只因为蒋凤璎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因为貌美,班上许多男同学都偷偷暗恋蒋凤璎,这让自视甚高的许慧美很不乐意。 这会儿蒋凤璎成了她的十六小嫂,许慧美阴阳怪气的道:“昨日同学,今日成为我小嫂子了。” 许渭常给许慧美一个很重的眼神,从小在哥哥的威慑下长大的许慧美一下就缩了,再不吱声了。蒋凤璎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什么。 许家还有几位叔伯,人口也不算多,不过现在许家全家族都指着许渭常一个人,他们对待蒋凤璎的态度都还是和善的,许言山也在认亲的行列里,还跟蒋凤璎说:“之前已经见过了,小嫂子。” 认了一圈许渭常的太太和儿子,还认了许家的亲戚们,好在许渭常父母早逝,只有几位叔伯,倒也方便,不过现在许家全家族都指着许渭常一个人,他们对待蒋凤璎的态度都还是和善的,许言山也在认亲的行列里,还跟蒋凤璎说:“之前已经见过了,小嫂子。” 蒋凤璎冲他喊了一声:“小叔。”竟也让他觉得骨子里发酥。 见过了家里人,又在一起吃了饭,下午许渭常就去办公务了,上次逮到的刺客竟然在牢房里自尽了,这下好不容易逮到的人又没了,邹司令大怒,让许渭常赶紧加紧配合巡捕房,赶紧将刺杀南方大员的真正刺客抓到手! 许渭常被弄得焦头烂额,如果不是蒋凤璎得了邹太太的好,许渭常也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娶她,起码要等这件事过了之后,但依许渭常的喜新厌旧的程度,过了这段时间兴许又没了娶蒋凤璎的心思了。因为他也知道家里现在人满为患,尽量还是少往家里娶得好。 三天回门自然也是蒋凤璎自己回去的,回门礼物这种小事许渭常没有去管,准备的礼物是大太太给备的,尽是一些便宜的吃的,点心铺子里买两盒糕点,一大只猪腿,还有一只羊和几只鸡,花几个大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别的姨太太知道了,都在暗地里嘲笑蒋凤璎,说她长得虽然好看,但是不得大太太喜欢,早晚得失宠。 蒋家人显然对这些东西也还是挺满意的,他们家往常吃肉也非常拮据,这次拿回来这么多吃的,显然够他们吃很久。 见许渭常没有跟着回来,蒋父还不太高兴,因为蒋家好几门亲戚都过来了,都想沾沾光,想在许渭常面前露个脸。 蒋父冷着脸问她:“他干什么去了?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蒋凤璎便如实说:“公务繁忙,这两天他都忙于缉捕刺客,最近报纸上闹得满城风雨的。” 蒋父不乐意:“有什么事情比跟你回门更重要?你是他的太太,竟然不知道争取一下!” 蒋凤璎道:“我是他第十六房太太,他前面有十五房太太,他就回门回了十五次!” 蒋父一下气得脸色极不好,大哥大嫂赶紧打圆场:“妹夫不像我们这些闲人,越是官职高越是繁忙啊!” 大嫂又说:“虽然人没到,但是心意和礼物到了啊,爹你看这堆了一屋子的礼物,谁家回门能带这么多礼物啊!” 旁边的亲戚也跟着劝两句,蒋父的脸色才慢慢转了过来。 一顿饭吃下来,蒋凤璎也没说几句话,饭后蒋父跟蒋凤璎说:“你看我们家这些亲戚,大家都知道你嫁了个大官,既然是亲戚,都想让渭常给提携一下。” 蒋凤璎一听,真是差点笑出声,蒋父这语气,好像这政府是许渭常开的似的,他说句话比过去的皇帝都好使! 第012章 蒋凤璎一点都没有给蒋父留面子,直接说:“我理解诸位亲友想飞黄腾达的心思,我也支持,但是我家老爷并非前朝皇帝,可以随便许人以官职,许家也并非皇家,而是一个刚兴起的有点小钱的人家罢了。” 蒋父的脸色一点点又阴下去,蒋凤璎道:“我不过是人家的第十六房姨太太,诸位也都知道了,许家另有十五房姨太太,今天这个太太得宠,明天那个太太得宠,我的生活也有你们见不到的苦楚。” 蒋父道:“许渭常身为五省联军的旅长,安排个把士兵也还是可以的吧?” 蒋凤璎道:“敢问诸位亲友,可有想去做那冲锋打仗的小兵的?” 蒋家亲戚里有一个年龄二十多岁出头的男子,大约是蒋凤璎的表哥说:“我们不当马前卒,不当排头兵,让许旅长给我们弄个掌柜的、弄个老板来当当?” 蒋父也说:“就是,这要求也不高,总还能办到吧?” 蒋凤璎真是对蒋父这种人没辙,扫一眼大哥,大哥见蒋凤璎神色不愉,赶紧说:“爹,妹妹说得对啊,这政府也不是妹夫开的,他若是能安排了,那不得把他们许家人都安排了,你听说他们许家除了他之外哪个特别厉害了?” 蒋家表哥又说:“我们不用特别厉害,当个小掌柜就行。” 大哥又说:“妹夫是军界人物,掌柜什么的他可帮不上忙,若是诸位想到妹夫手下当个排头兵,我想妹夫应该还是可以帮忙的,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是帮不上各位的。” 蒋家亲属一下都不乐意了,对蒋父说:“这跟你之前说的可不一样啊!” 蒋父立刻训斥大哥和蒋凤璎:“怎么不行了?我们蒋家是一大家子,我们要互相扶持,这样才能保证家族的发展!” 蒋凤璎起身:“今天本是我回门的日子,但是爹爹您非要把这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弄成这样,这个家,以后我也不回了!恕我没有能耐,嫁得既不是皇帝也不是总统,帮不了您这个忙,您还是自己给大家安排安排去吧!”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看到正在旁边跑着玩的虎子,拉过虎子递给他一个红包:“来,姑姑给你红包!”虎子跟她没得说,立刻伸手接了,还亲热的喊:“谢谢姑姑!” 蒋凤璎回头冷声道:“我今天回家带了一堆东西,可也没得你们一声好!”说完就走了! 大哥大嫂在后面追,蒋凤璎早就上了黄包车走了。大嫂回头又从虎子手里将红包抢回来,回屋拆开一看,竟有二十块大洋,大嫂喜滋滋的将红包收起来。 蒋父在院子里生气,蒋家亲戚也跟着拱火,蒋父还放下豪言:“这个闺女我也不认了,不孝啊!” 蒋凤璎从蒋家出来之后,就去了张春霞蜜粉店,这家蜜粉是百年老字号,从前朝就有了,是宫廷贡品,太后老人家都很喜欢张春霞的蜜粉,说这粉擦上之后人比花娇。 也因此,张春霞蜜粉店里有一款最畅销的蜜粉叫做比花轿,张春霞里的女伙计上来给她介绍各种蜜粉和香脂,说让她用那款比花轿最好了,“小姐您这么白,用这款蜜粉最是适合不过了!用上之后皮肤红润,十分细腻!” 蒋凤璎买了一盒比花轿之后,又挑了一款色泽最暗的蜜粉,抹上之后整个人黑了一个色号,女店员立刻要纠正蒋凤璎挑错了粉,但是蒋凤璎拿起东西付了钱,店员也就不说什么了。 出了蜜粉店又去了书店,老板特意给蒋凤璎留了《小说汇锦》,“这本杂志能给您留一本那可真是极不容易啊,现在雁山先生写的《天涯花卿》正到了高-潮的部分,女主角花卿生了病,她的养母又没有多少钱给她救治,花卿病里也思念杨廷云,那份相思啊,真是让人心疼啊!” 蒋凤璎道:“竟是到了这般境界?那花卿的养母实在可恨,觉得杨廷云没有多少钱财,在他身上榨不出来多少油水,便阻止花卿与杨廷云见面,花卿也是因此病了的吧?” 书店老板道:“谁说不是呢?”又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蒋凤璎看这五十多岁的带着瓜皮帽的书店老板这般感慨情爱,倒是笑了,情情爱爱这东西实在不是这般重要,还生死相许?真是太不珍惜生命了! 书店老板又说:“因这期的内容如此引人,读者们都堵到了杂志社门口去等着新杂志出炉啊!要不我怎么说给你留一本这么费劲呢!” 蒋凤璎赶紧扔下一个大洋,跟他说:“谢谢老板给我留书,不用找了。” 书店老板又说:“我听说,下一期雁山先生便不在《小说汇锦》里连载了,大约是要转到《平城晨报》里连载了,以后还是一周一期的。” 蒋凤璎道:“不管是杂志还是报纸,哪个有雁山先生,我们就看哪个。” 书店老板点头:“极是极是!”又说:“听说雁山先生到了《晨报》是接档那位异乡客的《沙弗留学见闻录》的。” 蒋凤璎道:“《沙弗留学见闻录》我也是极喜欢的,听说异乡客还是位女作者,我心里很是高兴呢,她写的在沙弗留学的经历,连我这种没有留学的都想去看看那里!” 书店老板道:“世道在变,那里面还说在沙弗连女人都去当大官了呢!” 蒋凤璎又说:“若是《沙弗留学见闻录》集成了书册卖,老板可要给我留一本。” 老板道:“好的。” 蒋凤璎从中学时起就是雁山先生和异乡客的读者,还给这两位作者写过信呢,不过都没有回复就是了。 回了许家,蒋凤璎将那盒比花娇的蜜粉给了周晓虹,说:“你涂了这个,会更好看。”周晓虹脸蛋红红的,“太太总在取笑我……” 蒋凤璎却在没人的时候将那盒颜色暗沉的蜜粉慢慢的擦在了脸上,果然擦完之后她整个人黑了一个色号,看起来像是憔悴了似的,气色不太好的样子。 晚上许渭常回来见了蒋凤璎,还以为因为新婚这几天他不在家,蒋凤璎心里不高兴导致睡不好,所以脸色才这么差呢。后来知道是她不舒服的那几天到了,还让老嬷嬷给她熬红糖水喝,“我近些日子因为公务常常不在家,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缺什么了就让他们去买。”又给蒋凤璎几十个大洋花。 当天晚上,许渭常去了十五姨太的房间。 蒋凤璎心想,其实许家大宅有一点挺好的,以前在外宅的时候许渭常除了她就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出了她的门还有十五个选项,对她而言亦是十分轻松。 又过了几天是阴历十五,许家定下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各房姨太太们要到大太太那里问安,说这是规矩人家必须遵守的事。 许渭常也觉得后院那么多女人,也该有点规矩,便也没有反对,也因为到了十五那天,蒋凤璎要起早去给大太太问安,那天她特意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滚宝蓝色边的衬色袄裙,整体颜色暗淡一些,但是衣服也还算是别致,只是显得人灰突突的,幸亏她嘴唇上还涂了一点点晕开的口红,这才看起来有点精神。 到了大太太的房间,屋里十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虽然说话声音都不太大,但每人说几句也是够吵的,难为大太太还能坚持靠这个来摆正房大老婆的权威。 二姨太最后来的,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烟土特有的臭烘烘的味道,二姨太抽烟土很多年了,据说是从失宠于许渭常开始抽的,大太太掌管着后宅银钱,二姨太虽然想抽烟土,但也还是被大太太给控制住了,所以二姨太总处于缺钱抽烟土的状态。 蒋凤璎问二太太好,并说:“我听人说抽烟土后的感觉很好?” 二姨太一听是这个话题,眼睛都亮了一点,说:“你还没有抽过吧,改明儿来我那里抽上几口,让你试试,这东西啊在前朝可是被叫做福-寿-膏呢,益寿延年呐!” 十五姨太在旁边听见了,插一嘴说:“我也听说烟土是好东西,据说抽上之后一个人想得到的东西都会得到呢!”十五姨太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的旗袍已经是显腰身的窄旗袍了,在屋子里这群女人之中也算是洋气了,许是因为昨晚许渭常宿在了她那里,今天她有些神采飞扬的样子。 十五姨太又对蒋凤璎说:“若是十六妹妹想抽的话,我倒是可以送你一点的。” 蒋凤璎道:“那怎么好意思?” 十五姨太道:“咱们姐妹还见外吗?” 二姨太心里发酸,这么多年怎么不说分给她一些来抽?不过对于蒋凤璎要抽烟土这件事,她和周围听到的姨太太们都选择了沉默。 十五姨太后来还派人给蒋凤璎送了一点,大太太后来知道这件事,还说:“好!让她去抽!若是她要钱买烟土也不要拦着,给她便是!”看她那张娇花般的小脸抽上烟土之后变成黄脸婆,许渭常还能要她? 第013章 蒋凤璎抽烟土这件事还没有开始,倒是发生了另一件事让许家姨太太们的心里都生出了不同的想法。 许渭常手下的一位连长与许渭常的第十房姨太太,就是蒋凤璎有印象的那位高丽姨太太,他们俩人搂在一起的时候被许渭常看见了,虽然当时俩人衣衫没有不整,但是看这俩人亲密的状态,显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 蒋凤璎也是后来听说的这件事,没有亲眼见到许渭常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时的脸色是什么样的,想必应该精彩无比。 但许渭常处理此事的手段真是让所有人都十分意外,许渭常不但没有杀了这俩人,还将十姨太送给了这位连长,俩人喜极而泣的跪在地上大谢许渭常,许渭常还送了嫁妆给十姨太,那位连长十分感激许渭常的开恩,恨不得肝脑涂地的感谢他。 据说当时许渭常亲手扶起了这位心腹,说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又表示:“我跟你多年兄弟,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就生分了?你若是喜欢,早点跟我说,我怎么会不给你?毕竟我们兄弟情分比这个重要多了!” 蒋凤璎听老嬷嬷说这段的时候,也觉得许渭常处理这件事上是非常有手段的,那位高丽姨太太已经很久不得许渭常的宠爱了,给出去对他而言也不太在乎,而且还能笼络一位心腹,至于绿帽子不绿帽子的,哪里比得上增强自己的实力重要? 后来许家内宅还举行了一场欢送十姨太的家庭聚会,饭桌上另外十五房姨太太们都举杯祝贺十姨太得嫁新郎,大家的祝词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说到什么“十妹妹终于觅得心上人,终于找到真爱”这样的话传到许渭常的耳朵里。 但也有姨太太们心里羡慕十姨太,像抽烟土的二姨太就很羡慕她,也许是常年抽烟土已经腐蚀了她的神经,又或者她已经被冷落了十几年,不在乎得宠不得宠的,她竟然说:“祝贺十妹妹找到真心人,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永远。” 十姨太太听到这句,眼里一下含了泪花,用她那略别扭的汉话说:“谢谢二姐。” 其余姨太太心里怎么没有想法,那些得宠的还好,许渭常一个月里还能去她们屋里几次,那些不得宠的姨太太们,虽然独守空房,但还处于女人的娇妍年纪,怎么心里不羡慕?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疼着,比独守空房不知道要好多少啊?可是许家让她们吃饱穿暖了,外面的世界有多么贫困,谁没有经历过?许家的姨太太们也没有几个是出身很好的,都是底层出身的女人,怎么不害怕那苦日子? 像十姨太这样还能遇到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肯娶她做正头太太的,太少了,十姨太的命也太好了! 十姨太出嫁了,许渭常还收了十姨太做了干妹妹,送上一笔嫁妆,圆满的解决了这个事情,还为他增添了助力。 但是许家内宅的这些姨太太们的心思,各自翻来覆去揣摩了好些天。连老嬷嬷都曾经私底下跟周晓虹说:“怎么当了老爷的姨太太竟然还有被嫁出去的可能?不过也是十姨太太不安守本分出去勾搭男人,否则就算将来被老爷冷落了,但在许家也是衣食无忧,比外面不知道要好多少?”这话说完,虽然是实话,但是心里翻来覆去的想,也还是觉得不那么舒服的。 十姨太出嫁这件事不仅在在许家内宅造成了一点波动,在另一个人身上也有了不小的波动,这个人就是许言山。 自从蒋凤璎穿着桃红喜服站在他面前冲他一笑之后,许言山就一直忘不了蒋凤璎的姿容,心里总想着她,他知道自己作为许渭常的副官不该肖想他的女人,所以他就将这份心思藏在心里,可是十姨太的出嫁让他生出了新的希望。 许言山的原配去世一年多了,他的原配妻子也是个小脚女人,她不漂亮但是好在任劳任怨,许言山受过前朝童生教育,又受到新时代的思想冲击,对待原配妻子虽没有情爱,但也感谢她照顾自己父母和儿女,也知道自己应该找一位新太太来照顾家人,但一直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原配是父母给聘的,再娶就想娶一位合他心意的女子。 最好这位女孩子读过书,长相美丽,性格开朗大方,跟他能说到一块去,空闲的时候,他在书房里看书,她在旁边给他磨墨添香,与他夫妻和美,相亲相爱,多么美好的事啊!这个女人他曾经设想了无数,在见到蒋凤璎的时候,他曾经设想的无数的美好都在她身上得到了体现,她就好像是他幻想出来的人一样。 十姨太不受宠了,被许渭常成全给了别的男人,那么,将来蒋凤璎不再受宠了,是不是他也可以娶到她了呢? 蒋凤璎不知道许言山对她的想法,她按照计划开始抽烟土了,十五姨太给的那根烟土是上等的熟烟,色泽金黄,还发出微微的甜香,跟二姨太那种抽完了之后臭烘烘的味道是不一样的。蒋凤璎为此还去烟馆买了一根木制的烟枪,一到晚上许渭常要来的时候,蒋凤璎就先烧一泡烟土放在旁边,弄得满屋子都是烟土的气味。 许渭常那天晚上来,正好看见她在点烟烟泡,屋里散发着让人吸了之后身子发软的甜香,许渭常说:“怎么开始吃烟土了?” 蒋凤璎坐在桌边对着油灯烧着烟锅,见他来了只微微抬起下巴给他一个眼神,“你又不常在家,我又无聊,打发下时间罢了。” 许渭常道:“吃烟土可不好,时间久了人会变黄的。” 蒋凤璎道:“我哪里常吃了?也是最近没什么精神罢了。” 许渭常道:“你若是好奇吃一吃也是可以的,这东西也不像那些卫道士们宣传得那么恐怖,但不要吃上瘾,那就不美了。” 蒋凤璎道:“不吃烟土,那我去逛街可行?” 许渭常爽快道:“尽管去逛,以前我就对你说过,看上什么记我的账,回头让管家去结账。” 蒋凤璎点点头,将头靠在许渭常的肩膀上,许渭常见她娇娇弱弱的样子,心里就欢喜,一边搂着她一边看着她弄着手里的烟枪,蒋凤璎已经熟练掌握了烧烟泡的技能,很快烟土就在烟锅里烧成了泡状,闻起来十分香甜诱人,恨不得大口吸上一下解解乏。 蒋凤璎将烟枪递给许渭常,一副好东西先跟你分享的样子,许渭常就着她的手抽了两口,蒋凤璎也跟着吃了吸了一口,又贴着他的脸将烟都喷到他的脸上。 撩得许渭常直痒痒,想回手将她压到床上,蒋凤璎说他:“别闹,吃完这泡的,好不容易烧的呢。”说着又递给许渭常抽了几口,蒋凤璎也吸,吸完了或者吹到许渭常耳朵上,或者吐烟圈玩了。 许渭常见她这样玩闹,还觉得她果然就是对烟土好奇而已,而不是沉迷,年轻女孩子沉迷抽烟土毕竟不好,时间久了,变得又干又黄,就像二姨太一样,光是看她,他都没有什么想碰她的想法了。 俩人这样玩闹着抽完了一泡烟土,抽完了之后俩人都迷瞪瞪的样子,躺在床上享受着烟土带来的那种致幻的享受,空气中散发着那种甜香让人只想沉沦和放纵,许渭常想象着将来坐上邹司令的位置,指挥着五省联军这些将领们,那些个讨厌的人,什么王少将之流,以为靠着留过洋读书就能在战场上胜利了?不也还是跳梁小丑?等他当了司令,一个都不留,全都杀了才好呢! 这么想着,身边还有一具柔软芳香的身体,他将她搂过来,埋头在她的颈项去吸她那玫瑰馨香,甜蜜带着诱惑的香味让他想在这具身体上发泄他多余的经历。接着,他就很自然的在这里过了一夜。 许渭常一夜颠鸾倒凤之后,自然对蒋凤璎更好了,早上起来看蒋凤璎脸色好像比以前黄了一点,还劝她少抽一点烟土,蒋凤璎便说今天去逛逛街,许渭常自然全都应下,“让阿庆陪你去就行了。” 蒋凤璎道:“那大太太那里问起来我怎么说啊?” 许渭常道:“你就说是我吩咐你的,她若是有意见,等我晚上回来收拾她!” 蒋凤璎对他露出甜笑,这一笑让许渭常更是爱得不行,“若不是今天邹司令找我有急事,今天非让你下不了床不可!” 蒋凤璎娇哼一声,翻身不理他,许渭常收拾了一下也就赶紧走了。 蒋凤璎是奉旨逛街,大太太生气也不是她能管了的了,她先去裁缝店做了两身衣裳,天快冷了,她还去皮货店买了一件裘皮大衣,还在外面吃了顿饭,饭后她还买票去看了一场电影。 阿庆将她送到影院,就在外面等着她,嘟囔着:“华夏人偏得看什么洋人电影啊?” 蒋凤璎看的是一部美国的默片幽默电影,讲一个美国乡下的小镇男孩进城遇到了各种新奇的事,小镇出身的他惹出了不少笑话,老百姓也爱看幽默电影,前一段时间很是热映了一把,这已经是这部电影的第二轮播放了,影院里人少了一点,不过蒋凤璎喜欢这种可以放松的环境,在黑暗里,她既不需要维持她的表情,也不需要考虑如何应付许渭常和周围这些人。 她将自己窝在柔软的座椅里,默片的配乐声似乎要成为她的催眠曲了,一松懈下来就困了起来…… 就在蒋凤璎要睡着的时候,旁边的椅子坐下了一个人,那人清朗的声音说:“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蒋凤璎立刻睁开粘着的眼皮,看向来人,只见在黑漆漆的环境里,那人的眼睛仍然清亮无比,唇边还带着笑,轻声的对她说:“好巧,在这里相遇了。” 蒋凤璎认得他,许言山。 第014章 蒋凤璎看着他,状若很自然的道:“是呀,你也来看电影呀?”能从这黑漆漆的环境里找到她的位置,这岂是一个巧字能说明的? 许言山道:“是,我也喜欢看电影。” 蒋凤璎因为他的到来,困意也消失了,她坐起身子靠着椅背,许言山赶紧说:“没事,我看你是困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睡着有点不安全呢,尤其是你这样的……”美丽。 蒋凤璎听他这么说,对他露出笑容。许言山一见她笑就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在这漆黑的环境里,他觉得蒋凤璎的脸庞像发着光一样吸引着他,他多么想问她,若是将来她不受宠了,他向许渭常要了她来,她愿不愿意呢? 可是现在远远不是时候,许言山知道时间还未到,但是他觉得自己一直很有耐心,只需要静静的守在她身边就好了,因为这么多年他没见过许渭常在哪个女人身上流连时间太久的。 又说:“那你歇一会儿吧,我就坐你旁边守着你。” 蒋凤璎想笑,这位族弟跟许渭常倒是不一样的人呢。不过这世界上的感情就是这样,你付出了真心才有可能收回真心,总在玩弄人的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像许渭常这样不就是吗? 蒋凤璎心想:这世上总有一种人能让许渭常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思及此,她又带着笑对许言山说:“我不睡了,万一露出丑陋的睡相可不好了。” 许言山心道:怎么会呢,你那么漂亮。嘴上却说:“既然不睡了,那就看电影吧。” 可是看了一会儿电影,蒋凤璎还是睡着了,倚在椅子上好像小小的一只,许言山见她这样子,心里在心疼她,想她其实不过才十六岁的小女孩,嫁到许家那样的大家庭之中,勾心斗角不知道有多少,难怪睡不好呢! 怕她冷,许言山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其实蒋凤璎也不过是眯着了,被盖了衣服也没有睁开眼睛,她想看看许言山到底要干什么。 电影快看完的时候,蒋凤璎佯装睡醒了,看见他的衣服,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垂着头不看他,葱白的手指将衣服递给他:“谢谢你。” 许言山将衣服接过来,并没有说别的,在他看来,见到蒋凤璎这样又娇又软的样子他就很高兴了。 电影快结束了,大灯即将亮了,许言山说:“你还会来看电影吗?” 蒋凤璎道:“嗯,我很喜欢看电影的,有空就来看。” 许言山道:“过两天下午三点在这里有一部《悲情花街》上映,你来看吗?” 蒋凤璎装作听不懂,只说:“我有空的话就来的!” 许言山眼神暗了一下,随即又说:“嗯,我有空的话也会来看的。” 说完这一番话,许言山在灯光没有亮的时候就匆匆的离开了这里,蒋凤璎看着他模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嘴角微微翘起。 看完了电影回家的时候,顺路又去张春霞买了一盒比花娇蜜粉,回到许公馆特意给刚放学回家的许慧美送去,“惠美,我买了一盒蜜粉送你。” 许慧美扫了一眼,说:“哦……是张春霞啊,这不是国货吗?不好意思,我不用国货!”说完就扭头不搭理蒋凤璎,搞得蒋凤璎十分尴尬,只将那盒蜜粉放在小几上就离开了。 许慧美的丫鬟说:“小姐,十六太太留了这个。” 许慧美看都不看说:“送给你好了!” 丫鬟喜滋滋的道谢,许慧美道:“哼,当年在班里那副清高的样子,看看现在,不还是成了一个姨太太吗?不要脸!” 蒋凤璎当然没有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许慧美对她而言毕竟不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不过是因为有个小姑子是同班同学而不往来的话,不太符合她一贯的娇柔的形象而已。 第二天,邹太太约她打马吊,又玩了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是许言山开车来接她的,许言山对她说:“我来接你了。” 下车的时候,许言山轻声的对她说:“明天见?” 蒋凤璎低头,逃跑似的跑了。留下许言山一人在那里猜,明天她到底会不会出现。 蒋凤璎当然会出现,她还想看看许言山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就是仅仅勾搭她这个小嫂子吗?她先逛了百货公司,然后才去看电影,阿庆等在外面,看又是一部外国电影,心里想十六太太可真是有文化啊。 蒋凤璎坐下没多久,影院就黑了,黑白大荧幕开始放电影了,没多一会儿,身边就坐下了一个人,蒋凤璎并没有去看,那人已经低声说话了:“听说这部片子很悲伤,容易惹人流泪。”不是许言山是谁? 蒋凤璎道:“因为这些花街女子的生活是那么的让人同情吧。” 许言山又说:“这让我想到了雁山先生的《天涯花卿》里的女主人公花卿,她也是一位花街女子。” 蒋凤璎转头看他,高兴的说:“你也看《天涯花卿》?我也好喜欢的!” 许言山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欢喜的发现他俩竟然有共同的喜好,更加认定了她是他想要的女人,“怎么会不喜欢呢,雁山先生将杨廷云和花卿的感情写得那么真挚缠绵,连我这个男人看了都觉得跟着他们心动。” 蒋凤璎道:“燕山先生一定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否则写不出来这样美的感情。” 许言山道:“有人说燕山先生是一位耄耋老者,说杨廷云和花卿是他年轻时遇到的经历,所以才能写得这么真实。” 蒋凤璎:“我怎么听说雁山先生是一位中年男子,花卿是他已经从良的妻子呢?” 许言山笑了,“这些都不过是小报上的猜测罢了,至于真是的雁山先生,他一直都没有在人前露过面,因为他说大家买鸡蛋何尝还要看看下蛋的母鸡呢?” 蒋凤璎哈哈笑,“雁山先生就是这么有趣!”俩人甚至连正在播放的电影都不顾了,在黑暗的角落里探讨着雁山先生和他的书,一场电影下来,俩人是聊兴未尽,恨不得再继续聊下去,蒋凤璎试探道:“我请你喝杯咖啡?” 许言山神色一暗,很诚实的对他说:“我若是跟你接触太多,让旁人知道了,对你不太好的。” 蒋凤璎自然明白他说的意思,只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我们清清白白的,有什么不好?” 许言山道:“你是我的小嫂子啊,你已经嫁人了的。” 蒋凤璎道:“我想渭常不是这样的人。” 许言山道:“你敢拿他对你的宠爱去当做赌注吗?” 蒋凤璎:“他……不会的,不会那么对我的……”自己都发现了话音带着的迟疑。 许言山道:“我跟他很多年了,他身边很少有得宠时间很久的女人的……” 蒋凤璎听许言山这么说,便又说:“这世间的情爱哪有永恒呢?除了像雁山先生那样将俩人的爱写在纸上成了永远,否则哪里会有什么永远?” 许言山见她面上带笑,可是话却这么悲观,又是不由的心疼她,可是又不能表白他的心意,只说:“这世道一直在变,只要坚持,会挣来幸福的。” 蒋凤璎怅然:“希望如你说的那样吧。” 电影即将结束,许言山又起身跟蒋凤璎告辞了。 蒋凤璎再一次看着许言山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她不禁想:许言山勾引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仅仅因为他喜欢她吗?想到这里,蒋凤璎想到了自己已经慢慢变黄的肤色,以及许言山真的喜欢她的话,能带给她的好处。 不管许言山如何,她的生活仍然继续着,她再一次去应邹太太的牌局,玩到一半的时候,邹太太说:“过些日子是我的生日,老邹给我举行了个、好像叫做派对的聚会,听说现在平城很流行这个。” 马太太道:“这是司令对您有心啊!” 蒋凤璎也说:“我听人说这是从西洋传来的,洋人都时兴办派对,我还没参加过呢。” 邹太太道:“跟你们说就是邀请你们啊,到时候你们来给我捧个人场。” 蒋凤璎道:“说是我们给您捧人场,其实是您给我镀金吧?能来您的生日派对的想必都是咱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呢!我得谢谢太太您给我们这个机会呢!” 邹太太说她:“瞅你这小嘴甜的!”又说她:“你最近是不是累着了,怎么看你脸色比以前暗了呢?” 蒋凤璎摸着脸蛋:“是吗?可能是最近总失眠吧。” 一提到失眠,这些太太们谁不知道心里那些苦,老公身居高位但是女人多,让她们独守空床是常事,有多少太太都是瞪大了眼睛挺到天明的?这些心酸怎么会对外人说,但是这些高官太太们哪个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呢? 邹太太和马太太对视一眼,马太太说:“心放宽一点咯,自然就能睡着了,你还是年轻啊。” 蒋凤璎道:“早晚会从苦日子里熬出来,那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想了。” 众位太太听她小小年纪说这种有感触的话,也都是在笑,蒋凤璎若是在她们面前不表现得成熟一点,哪里还能长久得交际下去呢? 又过了几日,蒋凤璎仍旧去看电影,这次并没有跟许言山约时间,出门的时候却正好遇到了等在门口的许言山,许言山在车里问她去哪,蒋凤璎回他:“去汤逊百货楼上看电影。” 许言山说:“我送您去吧?” 蒋凤璎道:“不耽误你和老爷的正经事吧?” 许言山道:“怎么会?汤逊百货也不太远。” 蒋凤璎便上了他的车,车上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许言山从后视镜里深深的看着蒋凤璎,蒋凤璎也发现了,有点害羞不敢直视的样子,看得许言山直发笑。 等蒋凤璎进了影院坐下,黑灯之后,果然许言山就坐了过来,这次不再说好巧这样的话,他说:“上次跟你聊了雁山先生之后我真是十分高兴,难得遇到同道中人。” 蒋凤璎说:“这也算是我们共同的爱好吧。” 许言山又跟她聊了一会儿最新这期《天涯花卿》的新内容,聊着聊着蒋凤璎便说困了,说要眯一会儿,许言山说:“你总睡不好吗?” 蒋凤璎说:“是,我最近总失眠。”她看他:“你能帮我弄一点安眠的洋药吗,小叔?” 因为俩人在影院里说话声音很小,这一声小叔好像叫在他耳边一样,听得许言山心脏砰砰乱跳,有一种属于俩人的甜蜜感好像蔓延在他们之间,他说:“叫我默峰,我曾经对你说过的。” 蒋凤璎依言,小声的对他说:“以后,只有我们俩个人的时候,我就叫你默峰。” 许言山听她这么说,恨不得立刻将她抱在怀里亲腻一番才好,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胸中涌动的情愫,他说:“我给你弄一些助眠的药,你放心吧。” 第015章 许渭常来蒋凤璎屋里的时候,蒋凤璎还主动提了邹太太寿辰派对,“邹太太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呢!” 许渭常道:“我本来也想那天带你过去的。”又说:“你那天不要穿得太寒酸,邹太太的寿辰会有很多大人物出席,不要给我丢脸啊。” 蒋凤璎嗔道:“哼,我穿什么叫给你丢脸?” 许渭常赶紧哄她:“我的璎璎穿什么都好看,那天要着重打扮一下,钱不够我可以给你一些,现在去做两身新衣服也是可以的。” 蒋凤璎自然道好,于是许渭常又将钱袋子里的一百来块大洋都给了她。 当天晚上,俩人仍然抽了一锅烟泡,许渭常其实也蛮喜欢烟土带来的刺激的,但他也知道烟土这玩意容易让人上瘾,只是蒋凤璎娇娇爱爱的蹭到他旁边,一边给他捏着肩膀,一边娇声劝他:“给你解解乏,看你最近那么累。”许渭常也就半推半就的抽了。 许渭常摸着她的葱玉小手,“璎璎也知道心疼我了。” 蒋凤璎拿手指点他脑袋,说:“我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了?净是想着我不好,真是坏!” 许渭常赶紧赔不是:“我心里想着净是你的好。” 俩人嬉笑一番,这一锅烟泡不知不觉之中又一次吸没了,许渭常再一次宿在了蒋凤璎这里。 十六姨太从被娶进许家就一直得宠,这些姨太太们都在巴望着看她何时失宠,到目前为止,曾经最受宠爱的十二姨太也不过红了两年多,之后就陆陆续续的又进了这些位姨太太,在许渭常这里,哪有恩爱过千日的? 到了初一,各房姨太太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看到蒋凤璎变得有点发黄的小脸,心里高兴,面上却关心:“十六妹妹可要保重身体啊。” 蒋凤璎心想,大太太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是不枉她今天特意将粉多擦了两层,看起来比往日里更黄了。 其他姨太太见她这幅样子,心里也都是幸灾乐祸,十五姨太太还说:“十六妹妹上次送给你的烟土抽没抽?” 蒋凤璎:“抽了,快抽完了呢。” 十五姨太道:“我那里还有一些,都送给你吧。” 蒋凤璎不跟她客气,“那我就多谢姐姐了。” 过了几天,就是邹太太的寿辰派对,那天蒋凤璎特意将自己打扮得显得成熟一点,脸上的黄粉也少擦了一点,她穿了一件宽身倒大袖的旗袍,并不十分显露身材,只是外面穿了一件系腰带的风衣,将她的细腰显了出来,许渭常还从后面掐了蒋凤璎一把,掐得蒋凤璎汗毛都竖起来了,但还是要跟他打情骂俏。 许渭常说:“看起来好像又变大了呢……”语气暧昧,一副恨不得扒掉她的衣服推倒上-床的样子。 蒋凤璎还能嗔笑,说他:“臭不正经的!” 许渭常道:“我就对你不正经了!” 蒋凤璎心想:别以为我能忘了你当初对我做下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蒋凤璎觉得,她现在能撑起这一切,最大的动力就是经常在想有一天将许渭常的一切都夺过来之后,看见许渭常无助崩溃的样子,那时候,她才觉得此刻做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许慧美也被许渭常带去参加派对了,许慧美说邹二小姐邀请了她,她要去找她玩。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洋装,脸上还擦了一点粉,看起来也是俏丽的年轻小姐模样。 蒋凤璎当着许渭常的面跟她打招呼,许慧美这次就没有太甩她脸子了,回了她一声:“小嫂。”算是跟蒋凤璎打了招呼。 今晚的车还是许言山开的,他看见蒋凤璎穿着一件驼色系腰带的风衣,将纤腰扎得紧紧的,觉得她的腰肢盈盈一握,她今天还穿了高跟鞋,随着她的步伐那腰肢下的臀线既紧绷又挺翘,她还涂了红色的口红,连经常梳着两条辫子的头发也盘了起来,盘发后面别了一只金镶翡翠的发卡,脖子上戴着翡翠项链,显得十分端庄,比她实际年龄成熟了几岁,但是很漂亮。 许渭常看她戴的首饰还说:“怎么总戴这套翡翠的?” 蒋凤璎幽怨的道:“好的成套首饰都要几千块的,你只给几十块,哪里够买的。” 许渭常道:“是我的错,赶明儿你就去庆银楼订两套吧。” 蒋凤璎才冲他露出微笑。 在开车的许言山见他俩的互动,心里其实有点难过,见到许渭常对蒋凤璎还是这般宠爱,他知道属于他的时候还未到,可是蒋凤璎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就在许言山患得患失的心情里,很快到了邹公馆,蒋凤璎挎着许渭常进了公馆,一个衣香鬓影的新世界向蒋凤璎打开了大门。 平日里熟悉的邹公馆今日到处张灯结彩,主持派对的是邹家已经出嫁的大女儿邹凤美,蒋凤璎在牌局上也跟她见过几次,许渭常带她过去说话的时候,邹凤美还夸她:“今天真是又漂亮又精神!” 邹凤美还对许渭常道:“这位蒋妹妹我和姆妈都很喜欢她,要常带她来玩,她可是个得体人,每次有她出现的牌局上,姆妈都乐得不得了呢。” 徐渭常一听邹凤美这么夸蒋凤璎,而且她还这么得邹太太喜欢,自然心里更看重她,“那是自然,我也最喜欢她了。” 邹凤美还垮了许慧美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许慧美一副娇羞的样子,许渭常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邹凤美又将他们领到邹太太和邹司令所在处,他们坐在宴会厅旁的一个会客室里,里面摆着一圈沙发,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有别人在跟邹司令他们寒暄。 许渭常进门就向站在邹太太前面那位将官喊了一声:“王少将!” 王少将一回身,蒋凤璎看清了这人的相貌,皮肤微黑,脸部的线条像刀削的一般深刻,他个子很高,身材匀称,一身黄绿呢军装穿得笔挺极了,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领标上的军衔竟然已经是少将了,更难得的是一身沉稳的内敛气息,真是年轻有为啊! 再一走近,王少将冲许渭常打招呼,“好几日不见许兄了。” 许渭常跟王少将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说:“改日得一起喝酒啊!” 王少将说:“一定一定。” 许渭常这时看到王少将身边站着一位女伴,其实关于王少将和这位女伴的事情,尤其是王少将的其他花边新闻已经被小报写得满天飞了,但是许渭常还是问了问。 王少将很坦然的介绍:“这位我的女朋友陈小姐。” 蒋凤璎刚才就已经将视线投到这位女士身上了,她梳着手推波浪的及耳短发,眉毛自然而浓密,嘴上涂了一点浅红色的口红,穿着一身贴身的宝蓝色绣花旗袍,整个人一看就是那种留过洋的名门闺秀,跟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不一样,也跟那些国内只知道玩乐的小姐们不一样。 许渭常还跟她打了招呼,陈小姐也礼貌的向他们打招呼,她的声音比一般的女生低了一点,可是十分悦耳。 蒋凤璎心想,这位王少将已是青年才俊了,但是这位陈小姐也是气质十分出众,一看就是很优秀的人,他们站在一起真是十分般配,让蒋凤璎多看了好几眼。 蒋凤璎忽然有点感慨,这世上有千千百百种人,有许渭常这种给自己埋了祸根还不知的人,也有这种只一照面就能让人心里暗生好感的人呢。 等这俩人走了出去,许渭常也将给邹太太备的礼物亲手送上了,还跟邹司令亲亲热热的说了一会儿话,许渭常领着蒋凤璎和许慧美出来的之后,许慧美迫不及待的去找邹仁美去了。 许渭常跟蒋凤璎说起刚才那俩人的八卦:“你看那位王少将,别看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现在小报上全是他的八卦,包括他身边那位女士的!” 蒋凤璎惊讶,“怎么会?” 许渭常道:“那位王少将才刚刚离婚,他前任妻子给他戴了绿帽子离婚的,这男人嘛被戴了绿帽子还能没弄死奸-夫-淫-妇,还让他们搞在了一起,真是看不起他!” 又说:“他旁边那女的,你常看书你知道有一个有名的文人叫做陆云鹤吗?” 蒋凤璎经常在报纸上看到陆云鹤的诗歌,怎么不知道他:“我知道啊,他是一位诗人。” 许渭常道:“对,那个女的就是那个人的前妻!” 蒋凤璎觉得今晚的新闻可真是多,许是她惊讶的表情满足了许渭常,许渭常说她:“你知道的消息还没有我多呢,据说现在小报上全是报道这几人三角恋的,不知道的都觉得自己过时了!” 蒋凤璎道:“那我确实挺过时的。” 俩人正说着,就看见邹家二小姐领着一位穿着洋装的漂亮小姐也走进了会客室里,俩人刚走进去,许渭常就幸灾乐祸的说:“今晚有戏看了!” 还没等蒋凤璎问,许渭常与已经说:“看见邹二小姐领进去的那个女人了吗?那是王少将的前妻!” 蒋凤璎觉得自己真是智商不够用了,不过她来这里其实也不过是长长见识,看看上流社会的派对是什么样的,毕竟蒋家小民小户的,真没给她这种机会。 有别于许渭常的幸灾乐祸,蒋凤璎倒是淡淡的,心想那是别人的悲欢离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再说既然都是戴过绿帽子的前妻了,王少将也跟她和平分手了,如今俩人都有新的归宿了,还有什么能闹起来的?再闹还有什么意思? 蒋凤璎想到高才那位气质出众的陈小姐,觉得陈小姐这种气质的人想必是不会在乎这种无聊的事的吧? 许渭常的很多朋友也来了,大多都是跟他官职不相上下的同事,他们见到蒋凤璎的时候大多带着惊艳的目光,直夸许渭常有艳福、有眼光,还有个男人很直接的对许渭常说:“若是我年轻二十岁,也要找个这么漂亮的太太!”夸得许渭常虚荣心特别满足。 他还带着蒋凤璎在舞池里跳了一只慢摇舞曲,许渭常的跳舞水平十分不怎么样,土匪出身的他频频踩蒋凤璎的脚,后来好不容易撑下一曲,许渭常也没有了跳舞的兴趣,反倒是蒋凤璎在学校里学过交际舞,长得漂亮还跳得好,很是夺人目光,让许渭常心里不乐意别人觊觎他的女人! 俩人在旁边歇着喝点饮品,蒋凤璎还拿了点甜点在旁边吃,没多一会儿,许渭常又跟他的同事们聊到一片了,因为都是男人,不知不觉的就将蒋凤璎仍在旁边,还跟她说他去去就回。 蒋凤璎吃着东西,没多一会儿就见到了那天在邹公馆见到的那位何二小姐。像何二小姐这种人很是让人难忘,就跟今天那位气质颇佳的陈小姐一样,有些人注定了被人看了一眼就很容易留下印象的,何二小姐今天穿得是女装,她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斜肩软丝洋装,一只肩膀完全露在外面,另一只肩膀上的由一个水钻扣子连接着前后两片布料,裙子长到她脚边,因为个子高挑,她穿的平底鞋。 这种洋装若是别的小姐来穿的话,一定是战战兢兢,又或者是觉得自己特别美而束手束脚,但是何二小姐穿着这样的衣服却让人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她就算穿上龙袍都好像是穿上了属于她的衣服一般,那种闲适又合适的感觉让人觉得这件衣服天生就是为何二小姐设计的。 她的身边围着几位男女,看起来也是谁家的少爷小姐,但是都围在何二小姐的身边,不时的跟她说这话。而且何二小姐的人脉好像很广,很多人都认识她,有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也有她上前去跟人家打招呼的,甚至她还看到了坐在旁边的蒋凤璎。 因为她们曾在邹太太那里有过一面之缘,何二小姐还微微的向她露出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冲她那么一笑,蒋凤璎就好像喜欢上了这位姿态潇洒、气质出众的何二小姐。 第016章 蒋凤璎见何二小姐对她致以微笑,便也回她一个笑容示意,虽然今天她的妆容让她显得成熟了一点,但她的容貌本来就极美,这一笑开的样子,简直如春花绽放一般,那位何二小姐的脸上也一下露出了欣赏的目光,她二人的视线并没有交汇太久,因为何二小姐已经被那些少爷千金们拉走了。 而蒋凤璎这边,如此漂亮的女郎落单了,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男士上前来邀舞,蒋凤璎不得不以她跳舞跳累了为借口拒绝了一堆人。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邹家二小姐和那位王少将的前妻从邹司令的会客厅里走出来,俩人直奔着王少将和陈小姐的方向走去,显然关注这几人的不止蒋凤璎一个人,当那位前妻走到王少将和陈小姐身边的时候,连那些男人都暂时停止了骚扰蒋凤璎的行为,似乎大家都将目光若有若无的聚在了他们这几位焦点人物身上。 邹家二小姐不知道跟王少将说了什么,王少将与陈小姐吩咐了几句之后就跟着她和那位前妻一起离开了,仿佛是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而那位被留下的陈小姐也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在蒋凤璎看来,与其说是不在乎,不如说是很信任吧。 大家都关注王少将他们消失的方向,没多一会儿,邹家二小姐跑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又跑到了另一个房间里,估计去补妆了。又过了一会儿,王少将才走了出来,他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供大家猜测,他很快回到陈小姐身边,俩人说说笑笑的,好像刚才那点小插曲根本不存在。 那位前妻也走了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不痛快,显然刚才说了什么事让她不痛快了,而王少将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家在猜:是不是前妻求复合被王少将拒绝了呢?又觉得,明天的平城小报又有内容可以写了! 邹仁美很显然不是这么容易就放过王少将和陈小姐,刚才找王少将聊过天之后又带着一群人来找陈小姐,来势汹汹的样子,显然是没有事好意的。 蒋凤璎反倒觉得,如果邹家二小姐是为了那位前妻打抱不平也有点过分了吧?何至于又去找人家女朋友的麻烦呢?忽然又想到那天在牌局上马太太曾经跟邹太太暗示过王少将跟邹二小姐的事,莫非邹二小姐真的对这位王少将也心仪? 蒋凤璎正在想呢,旁边忽然站过来一人,低沉的嗓音:“在想什么?” 抬头一看,正是许言山,身为许渭常副官的他也有资格进入这个宴会厅的。 许是因为有男人站到了蒋凤璎身边,刚才刚偃旗息鼓的那些邀舞男士们再一次向她走来,一位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士风度翩翩,说:“不知我有这个荣幸和这位美丽的小姐跳一支舞?” 这次还没等蒋凤璎说什么,许言山已经说:“抱歉,她已经有舞伴了!”说完就弯腰向蒋凤璎伸出请舞的手,蒋凤璎微微一笑,将手搭在他的手掌上,许言山一个转身,潇洒的将蒋凤璎带入了舞池里。 一旁的乐队奏出轻缓的曲子,舞池里翩翩起舞的一对对也放缓了舞步,双双搂在一起慢慢的摇摆着。 许言山低声的在蒋凤璎耳边:“你今天真漂亮,我刚一看见的时候就想夸你的。” 蒋凤璎露出半截又白又腻的脖颈,低声的:“谢谢。” 许言山:“我就知道,你今天这么漂亮,来这里是很危险的。” 蒋凤璎:“你不是来了吗?” 许言山道:“是啊,我一定会护住你的!”又对她说:“之前你跟我说的想要助眠的西洋药,我已经帮你弄到了。”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来放到了蒋凤璎手里。 蒋凤璎又向他道谢,许言山说:“跟我,你不用道谢。” 蒋凤璎低低的“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默峰。”这一声默峰叫得许言山浑身的毛孔都好像张开了一样,他拥着她身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些,之前他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许渭常还没有离开这里的情况下,他应该跟她保持距离,不能让许渭常看出端倪,可是娇躯在怀,怎么能忍住呢? 这是他们最亲近的一次接触,也是他第一次将她拥抱在怀里,即使是以这种方式…… “别这样,默峰。” 许言山虽然情不自禁,但还是知道克制自己,只跟自己说以后来日方长,这样美丽的女郎早晚是他的人!这才又慢慢的松开了怀抱,跟蒋凤璎保持一个礼貌距离。 “你觉得十姨太怎么样?”他问她。 蒋凤璎一听他提起十姨太,终于是知道了许言山的心思,原来是因为十姨太嫁给许渭常别的手下这件事,让许言山也鼓起了勇气,想将来也求娶她吗? 可是说实话,蒋凤璎也没考虑好报仇离开许渭常之后要怎么生活,从许渭常那里嫁到许言山这里是一个好选择吗? 若是让她自己选择的话,她当然谁都不会选,她选择自己一个人好好的生活,不想依附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可是这世道,还有她这张漂亮的脸蛋,真的能让她一个人好好的生活得了吗? 她出于真心的考虑是不想再依附任何男人,但是目前,许言山也是她的一条后路。 蒋凤璎于是说:“十姨太?”她的一双美目里流光转动,唇畔带着戏谑,说:“是以默峰的身份来问我,还是以小叔的身份问我?” 这一句话,好像吹进了许言山的心里一样,仿佛一缕轻风吹进去一样,吹得他酥麻,他好像能理解许渭常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蒋凤璎,即使是以强抢的手段,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想得到她,想将她压在身-下,想让她臣服…… 许言山嗓音有些微哑:“以默峰的身份。” 蒋凤璎道:“如果是默峰的身份的话,那我会告诉他,我十分羡慕十姨太。” 许言山其实好像已经可以预见这个结果了,如果蒋凤璎不是对自己也有意,怎么会在之前说出那些话呢?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甜美,还让人想去沉沦下去。 许言山道:“如果,也有人像迎娶十姨太那样迎娶你,你愿意吗?” 蒋凤璎说:“这要看他的表现。” 这个答案虽然没有让许言山百分百满意,但是已经让他燃起了巨大的希望,他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蒋凤璎的红唇贴着他的耳边,“我等你……” 他俩在舞池里只跳了一支曲子,因为接下来就看见王少将那位前妻又再一次起了冲突,整个舞池的人虽然还有几位在跳舞,但是大家都将视线明晃晃的落到那几位身边。 那位前妻身边还围着邹家二小姐和她带去的一些年轻女郎们,许慧美竟然也在里面,蒋凤璎心想这位许家大小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许言山显然也看到了许慧美参合进这种事,“惠美小姐不应该参合这种事的,不止涉及到王少将,陈小姐自己的背景也很深厚,虽然我们当兵的好像跟商人和银行家毫不相关,可是打仗哪里不需要钱呢?陈小姐不仅自己的财力雄厚,她的哥哥还是中枢银行总裁,哪里有人嫌钱少的?” 许言山想走过将许慧美拉过来,蒋凤璎作为小嫂子也只能跟着去劝许慧美,结果刚走过去,正好听见了前妻在跟王少将苦求复婚。王少将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旁边那些女郎包括许慧美在内还帮着前妻说好话,王少将理都没理,这些女郎还说他:“不念旧情!” 王少将当时就说:“我跟她怎么离婚的,大家从小报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还何必多说?我与她离婚之后与嘉和在一起,光明正大,你们就不要攀扯上她!” 蒋凤璎听见这些小姐里有人说陈小姐是被她前夫抛弃的,王少将怎么能捡破鞋之类的话,王少将看着脾气很好的人都生气了,这时被一直不太说话的陈小姐拦住了,陈小姐站出来,身材高挑的她气场十分强大,王少将在家一定是一位妻管严,他立刻就让给陈小姐说话了。 只听陈小姐说:“杨小姐”,她对前妻说:“你敢不敢把陆云鹤叫到这里里,当面对质,是我抛弃他还是他抛弃我?杨小姐,做人还是有点原则和底线比较好,我陈怡玢在平城是什么样的人在座的各位也都跟我打过交道,不是你说几句就定了格的,你这样来泼人污水实在是很有失风度。” 王少将这时又说:“杨小姐,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再重复说一次,我跟你,再无复圆的可能,你不用再来闹了。” 这位前妻脸色一下白了,可是接下来王少将又做了一件事,让杨前妻脸色苍白并且悲愤离开,王少将当场向陈小姐求婚了!陈小姐也显然对于王少将忽然的求婚很是意外,但也还是答应了他。 整个大厅的人都给他们送上了掌声和祝福,他们俩人后来相携离开了,想必是去享受这个幸福之夜了。 而在旁边的那些随着邹二小姐的女郎们也跟着继续在舞池里跳舞了,邹二小姐也许想着打破刚才被陈小姐压住的狼狈,挑起了一个新话题,说:“过两天去骑马,我请客,谁去?”这群女郎们立刻踊跃报名,忘记了刚才的那点不痛快。 许慧美当然也报名去了,她一直在努力的融入邹二小姐这群高官小姐们的圈子里,这时许言山过来喊许慧美,借口是许渭常找她有点事情,许慧美才不情不愿的过来,结果发现竟然是骗她,立刻不乐意了。 许言山立刻劝她:“跟这些女郎们能玩到一起固然好,但是一些比较危险的事惠美小姐还是不要参合的好,有一些人是我们家不能得罪的,像刚才那位王少将和陈小姐,王少将的军衔比我们旅座高,很有可能在将来成为旅座的上峰,您参合到这种事里,若是将来给旅座带来了麻烦,可不好了。” 许慧美却觉得许言山这是下她脸子呢,十六岁少女正是叛逆,哪里听得进去许言山这一番话,反倒觉得他这是多管闲事,尤其是蒋凤璎还站在旁边,怎么,这假清高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看她出丑? 许慧美道:“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的?”她指着许言山,“我哥的一条狗,”又指着蒋凤璎,“我哥的一个小妾,还是靠着我的关系才搭上的一个小妾,你俩都算什么东西,对我指手画脚的?” 她的音量大了一些,引起了在旁边的那群小姐们的注意,邹二小姐将许慧美叫了过去,许慧美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惹得这群小姐们又都用鄙视的眼光看向蒋凤璎。还有人白蒋凤璎一个眼神,说了句:“一个妾而已,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邹二小姐还说:“我姆妈就是心善,什么人都能照顾一下。” 又有人说:“嗨,小妾而已,就是个玩物一样的东西,当养条小狗了!” 蒋凤璎脸色未变,反倒是许言山十分生气,显然快克制不住怒气了,想上前去跟她们理论,也想将许慧美叫回来,可是蒋凤璎拦住了,一群靠家里吃饭的蛀虫说的蠢话,值得生什么气?再说了,人家说得也没错,姨太太不就是个妾吗?算是个什么名牌上的人物? 此时在这里嘲讽蒋凤璎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曾经被他们嘲笑是个玩物一样的人物,将来会成为全国上下都追捧的人物。他年再相遇,身份调转之快,才是最大的讽刺。 蒋凤璎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此刻又没有什么依仗,以许渭常爱钻营的性格,今天她在这里得罪了这些小姐们,明天她就能被抛弃,若是她被抛弃了,还能继续复仇? 正当蒋凤璎决定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了,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比一般的女声低一些,却那么悦耳,“沈小姐,你好像就是姨太太生的吧?”声音的主人缓缓走过来,正是仪态潇洒的何二小姐! 被点名的沈小姐正是刚才叫嚣着妾是个玩物的那位,此时被点破了,脸一下变得通红,但众人却不管她,通通去找何二小姐,只要何二小姐一出现,就好像是众人的焦点一般。 何二小姐一边应付着这些千金女郎们,一边对蒋凤璎以微笑,蒋凤璎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个人情她认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当天晚上许渭常歇在了蒋凤璎的屋里,蒋凤璎哄着许渭常喝了一杯蜜水之后,许渭常就缓缓的睡着了,再没有骚扰她了。 周晓虹见许渭常睡了还说:“老爷睡了?” 蒋凤璎道:“老爷今天累了。” 周晓虹这才退下。 蒋凤璎将那半杯蜜水倒入花盆里,心里想着她怎么会失眠?不过,今后许渭常是不会失眠的了,今天许言山能给她安眠药,明天他就能给她杀人药。 第017章 许慧美跟那些小姐们约了骑马,其实她自己也不太熟练,便求着许渭常带她去骑马,许渭常一向宠爱唯一的亲妹妹,便也同意了,还说:“我带璎璎一起去,你们曾经是同学,好好相处啊。” 许渭常当然是听说了那天许慧美指着鼻子讽刺蒋凤璎是他的妾,也任着那些女郎们说她“不过是条逗趣的小狗”这种话,但是在许渭常看来,蒋凤璎既然嫁给他做了第十六房姨太太,许慧美就是她的小姑子,自古以来,嫂子让着小姑子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蒋凤璎并没有跟他告状,以致于许渭常还想说她两句都无从下口,而且见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不吭声,心里喜欢她这样识大体,便也还是说了许慧美几句,许慧美因为被说了,就以为是蒋凤璎背后告她状,心里更是不高兴了,将蒋凤璎记挂上了。 蒋凤璎还特意去买了一套骑马装,因为不是量身定做的,有点大,许渭常还说:“虽然衣服肥了一点,但是璎璎穿上了还是有点女扮男装的趣味。”眼珠一转,那点龌蹉思想都在表情上了。 蒋凤璎还能跟他做戏,说他:“你都想什么呢!” 许渭常:“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啊?”蒋凤璎别过头去,不理他。 结果到了马场,许渭常的魂儿就被别人勾走了。 一位叫做韩清露的女郎,穿着一身骑马装,腰肢细成一束,个子倒不是很高,但是人站在那里就是袅袅娜娜的样子,怎么站都好像是一副古代仕女画一样,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即使她只是看着你,也觉得她心里好像含着你,让人不自觉的想去关心她。 蒋凤璎为什么一见面就能认出来她,并且还能叫出她的名字,因为韩清露非常有名,她是平城第一届花国总统大赛的冠军啊!可以称她为花国总统! 身为花国总统的韩清露长相精致,仪态袅娜,美目含情,身上也穿着一套做工精良的骑马装,如果不是知道她身为花国总统这个身份,都会以为是哪家的闺阁大小姐,因为韩清露的长相并不十分美艳,打眼看过去她并没有蒋凤璎看起来艳光四射,但她属于第二眼美人,尤其是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特别让人沉溺。 许渭常一见了韩清露就想往人身边凑,韩清露那花国总统的身份就有很多男人想一亲芳泽,一上香榻。 蒋凤璎见他这副样子,想到小报上说的,韩清露喜欢那种既有钱又有才的恩客,像什么大收藏家、大名门公子这种,不仅舍得给她花钱,还能用才华征服她,因为韩清露也是非常有才华的,据说她父亲还是前朝翰林呢,后来家道中落才被卖到书寓里的。 蒋凤璎现在的心情其实也很矛盾,既不想让许渭常亲近她,可是若想报仇,不亲近他还不行,所以她在这个平衡之间也总是很矛盾,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做戏到什么时候,但她一想到将来许渭常绝望悔恨的样子,又觉得现在做出这些都是值得。 许渭常在没遇到蒋凤璎之前就是花国老手,看他那一大堆妓~女出身的姨太太们就知道他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毕竟权位和家财都未至顶,人也没有什么文化,那些顶级的女书寓先生还是没有被他拿下几位,这会儿他去往韩清露身边凑,韩清露也不过是客气的回他:“原来是许先生,上次您随韩师长到我那里吃酒之后,就再也没见您了。” 许渭常立刻就说:“改日一定到韩小姐那里做个局的。” 韩清露客气道:“那我一定扫榻相迎。”韩清露有多火,据说南北两边政府的当权人物都曾经到她那里吃酒做局,甚至听说有大官想娶了她做姨太太,她都没有同意的。 许渭常又说:“韩小姐今天自己来的?” 韩清露道:“和一位朋友一起来的。” 许渭常道:“那位朋友还没有来?” 韩清露:“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许渭常正要说话,忽然有人叫了他,他一回头,竟然看见一位娇俏佳人,正是那位轻云姑娘。 许渭常道:“你怎么来了?” 轻云道:“我们这是缘分咯,自然相遇了。”其实是有人叫局,结果来了之后,局又没做成,那人有事急急走了,就给了轻云一点钱,轻云本想继续在这里寻找一下别的机会,没想到就看见了许渭常,许渭常作为轻云的第一个男人,她心里对他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跟韩清露这位花国总统不一样,轻云对于许渭常的身家已经很满意,若是从良,有这样一位军官来娶她,那是最好不过了。 蒋凤璎就在旁边拿着马鞭百无聊赖的看着许渭常从韩清露那里转到了轻云那里,韩清露对待许渭常爱答不理的态度那是显而易见的,同样明显的也是轻云对许渭常那秋波频频的热情,蒋凤璎觉得今天不是来陪许慧美骑马的吗?怎么变成了许渭常的约美大会? 这时正好许慧美换好了骑马装出来,大小姐的骑马装可跟蒋凤璎这种买现成的不一样,是一套很合身的衣服,一出来她就扫了蒋凤璎一眼,只给了蒋凤璎一个眼风,走到旁边还哼了一声,仿佛十分不屑一样。 蒋凤璎在心里对这对兄妹也翻了个白眼,心里想到,也不知道将来许渭常被她逼到绝路之后,许家还能继续支撑养这么多人吗?届时这位目下无人的可笑大小姐又会怎样? 许慧美可不像蒋凤璎不去打扰许渭常,许慧美一出场就去叫她哥教她骑马,许渭常被打扰了约美时间也没有生气,这妹妹年龄比自己的大儿子都小几岁,实际是妹妹但心态上跟养女儿没什么区别了,也不生气,让马童牵来一匹温顺小马来教她。 这会儿许渭常倒是想起蒋凤璎了,回头对她说:“璎璎,回头我再来教你,你等我一会儿。” 蒋凤璎能说什么,只得乖乖的样子点了头,心里想着其实不用他教,马场里有骑马师可以教的。 她只得找个地方无聊的坐下,看着许渭常慢慢的指导许慧美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感慨,他这么疼爱自己妹妹,也还是将她给教歪了,不过许家的这些子女们也没有几个看着是有出息的,许渭常还总说大太太教得不好,也不检讨他自己,就冲他在外面女人身上投入的心力,他的儿女长不好也很正常。 蒋凤璎正胡思乱想,旁边已经有人跟她打招呼了,“许太太?”她一抬头,竟是那位有过两面之缘的何二小姐。 蒋凤璎心里还记得上次在邹太太寿诞上何二小姐给她的解围,立刻道:“好巧啊,何二小姐。”又说:“上次,多亏了您帮我解围……” 何二小姐爽快道:“那种小事还值得一提吗?不要叫我何二小姐了,我叫何令昔,你可以叫我令昔,或者二小姐也行,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她身材高挑,穿上骑马装更是让人炫目的好看,这种好看有别于所有女子的娇弱,何令昔穿女装漂亮,穿上这种男装风格的骑马装也是出奇的潇洒,尤其是穿着骑马裤踩着马靴的样子,连蒋凤璎都觉得太潇洒了。 蒋凤璎从善如流,“我还是叫您二小姐吧,您也别叫我许太太了,叫我蒋凤璎或者璎璎也行。”她耸耸肩,作为人家的第十六房姨太太,被叫做太太实在是燥得慌。 何令昔第一次在邹太太家里见到蒋凤璎就觉得这位女郎相貌着实精致漂亮,第二次在派对上见到她,她冲她那么一笑,果然艳光四射,那笑容好像能穿透人心一样,美人她自认为见得不少,但像蒋凤璎这样漂亮又有点特别的,倒还是不多见,所以她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何令昔说:“你跟我说话也别‘您’来‘您’去的,我听不习惯,我们是平辈,别对我用敬语。” 蒋凤璎点头冲她露出微笑,何令昔见她孤单单坐在这里,便也陪着她坐下了,“我陪你坐会儿。” 蒋凤璎道:“你真是太善良了。” 何令昔道:“停,你可别夸我了,你就当我被你的美貌迷住,想多看你几眼。” 蒋凤璎哈哈笑了出来,从被许渭常强抢回来开始,她再也没有将心胸打开过,再也没有真正笑过,更别提真正开心了,只有每一次接近她计划的时候,她才会真的高兴一点。 蒋凤璎道:“你知道的,我不过是一个中层军官的第十六房太太而已,而你出身名门,哪里需要跟我这样的女人有什么交集点?” 何令昔道:“我在欧洲读大学,在美国游学两年,我相信人与人间的平等相交,不过这种事还是要靠缘分,就跟男女谈恋爱一样,有些人看几眼就觉得能看对眼,有些人即使一直在一起也看不上眼。” 蒋凤璎因为何令昔的话心弦一动,她没有任何能让何令昔这样的高门小姐看中的利益关系,但她真的好久没有与人这么高兴的聊天了,好像这里再没有什么妻妾,没有什么老爷太太,没有什么身份,如此舒服的相交。 蒋凤璎冲她伸出手,眉目弯弯,真心相待:“再一次跟你介绍一下,我叫蒋凤璎,凤凰于飞的凤,璎珞庄严身的璎。” 何令昔见她这样,也抿着红唇笑了,将手上的手套摘下,伸手交握,“我叫何令昔,今是昨非,自古令昔的令昔,很高兴认识你,蒋小姐。”何令昔狡黠的冲她眨眨眼。 听见何令昔叫她蒋小姐,蒋凤璎也乐得抿嘴直笑,说她:“真是一双火眼金睛,什么都让你看透。” 何令昔道:“一见你这样的人就不会一直甘于人下的。” 蒋凤璎道:“你这夸奖若是夸准备揭竿而起的造反者倒是合适,我这小妾之流倒是不合适了。” 何令昔道:“是不是,我们今后就能分晓了。” 蒋凤璎问她:“我是什么角色,对我跟你有影响吗?” 何令昔道:“怎么会有影响,只要你一直这么有趣,这么漂亮,我每次见你都口水直流、魂不守舍,我便一直围在你身边了。” 蒋凤璎说她:“胡闹!”一颦一笑,比跟许渭常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飞扬了多少,好像美人从壁画上走了下来一样,那带笑的眉眼和她眼里那勃勃生机让她仿佛忽然像活了一般,好看得惊心动魄。 这时候,一声:“令昔,你竟然在这里。”打断了她们,只见那个袅娜的韩清露走了过来,何令昔立刻将她拉过来,原来韩清露跟许渭常说的那个等待的人就是何令昔。 第018章 何令昔起身向蒋凤璎和韩清露互相介绍,介绍蒋凤璎的时候说:“这位是蒋凤璎,我的朋友。”蒋凤璎一听,心里别提多暖了,这么久了,她都不记得别人柔软相待是什么样了。 又介绍韩清露:“这位是朝夕晨露一般的佳人韩清露小姐,也是我的朋友。” 韩清露道:“令昔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何令昔道:“好了,你可不要逢人就说那点陈年旧事了。” 韩清露不依:“我就喜欢说,怎么非得拦着我?”花国总统噘着嘴,微微撒娇的样子,何令昔自然挡不住,韩清露便向蒋凤璎绘声绘色的讲她当年还是个小妓-女的时候被人叫到郊区做局,回来被人抢了的事,若不是那年何令昔坐车从那里路过,她肯定也活不到现在了。 何令昔在旁边说:“其实当年救你的应该是给我开车的印度司机才对。” 韩清露哼哼两声,拉着蒋凤璎聊天,说:“刚才就见你相貌非凡,气质出众,只是怯于出声相交,令昔倒好,艺高人胆大,与你先一步相熟了。” 三人正聊得热闹,许渭常却回来了,见到蒋凤璎这么一会儿就搭上了何令昔和韩清露,心里很高兴,只是这三人见到了许渭常,这聊天也继续不下去了,许渭常还过来跟何令昔攀交情,何令昔哪里认识他,只是看在蒋凤璎和邹司令的面子上才与许渭常说了两句,许渭常说:“令兄年纪轻轻已是南方机要人物,十分有才华,我也是很佩服啊。” 何令昔跟他客气,“当不得夸,现在风云变幻,时机好才对。”又寒暄了两句,就跟韩清露一起离开了。 她俩走之后,许渭常夸蒋凤璎会处人,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跟何令昔这样的人物多交际,蒋凤璎都垂头应了,许渭常心里更是觉得娶了蒋凤璎就是对,有文化的小姐跟那些没文化的妓-女就是不一样。 许渭常教了蒋凤璎骑两圈便说要去歇息,后来到底让马场里的女骑马师来教蒋凤璎了,他自己躲到旁边休息去了,许慧美也被另一女骑马师领到更远的地方了。 何令昔和韩清露看到蒋凤璎落单,又来找她一起玩,何令昔的骑术好,还在旁边指点蒋凤璎,后来还拉着蒋凤璎一起骑她那匹大白马,何令昔的白马一看就是名贵品种,而且是何家特意饲养的,身价也比普通的杂毛马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何令昔黑色骑马装,长腿跨在雪白的纯血名马上,手里拿着马鞭抽甩的样子,别提多潇洒了,韩清露还说:“若是令昔是男子,我一定拼死嫁给她的……” 蒋凤璎心里默默的道:我也愿意…… 三人骑了很久,后来到一个小山丘那里遇到了许慧美,许慧美一见到何令昔立刻靠了过来,许慧美简直就是不放过任何高门贵女,心里想的其实都写在脸上了,何令昔面上虽然和善待她,但是蒋凤璎却觉得她就是能看出来何令昔的敷衍。 四人于是往回走,何令昔和韩清露一起离开,走之前她俩还说以后要找蒋凤璎一起玩,许慧美碍于面子没说“带我一个”这样的话,但是心里很不高兴,她觉得何令昔既然能跟蒋凤璎这种假清高的小妾玩,为什么不跟她玩?一定是蒋凤璎说了她的坏话,否则怎么会这样? 所以说,人的脑回路是不一样的。 蒋凤璎和许慧美要去换衣服,结果还没走到更衣室,就看见许渭常和那个轻云从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出来,许渭常一看就是衣衫不整,轻云虽然衣衫整齐,可是发型却乱了一点,虽然她在极力用手指梳理…… 蒋凤璎也是服了许渭常的能力了,这么一会儿都得弄一下,是有多饥渴? 许渭常看见她俩有点尴尬,说了句:“赶紧去换衣服吧,我们回家。”就跑了。 轻云反倒悠然自得,颇有点得意的味道瞟了蒋凤璎一眼,好像她赢了什么奥林匹克大赛似的,搞得蒋凤璎心里也是哭笑不得,面上实在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只能做面无表情的样子,轻云反倒觉得蒋凤璎是难过。 三人进了女更衣室,轻云脱了衣服还低声的嘟囔什么“刚才真是太着急了。”这样的话,好像不让蒋凤璎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行,蒋凤璎背过去翻了个白眼。 轻云明显不想放过蒋凤璎,偏偏跑到蒋凤璎前面晃,她身上那点激烈的痕迹都被看在眼里了,轻云见蒋凤璎不搭理她,反倒说:“渭常说要送我一只大火油钻戒指的。” 蒋凤璎也不吱声,轻云嘀咕一句:“木头一样,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蒋凤璎心想,等你死了金主,没人送你火油钻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到底有什么用。 三人换好了衣服出来,轻云还非得让许渭常送她,许渭常想到刚才的黏糊劲儿自然同意了,轻云还特意让车子停在庆银楼前面,说:“人家要去挑一只火油钻戒指啦。”许渭常也没吱声。 等回到家里,晚上许渭常也没敢过来,大概是白天被榨干了,蒋凤璎也乐得清静。 第二天又去看电影,许言山自然也跟来了,自从在邹太太的派对上俩人的一番交谈之后,许言山已经将蒋凤璎视为情人,此刻黑灯瞎火的,便大胆的握住了蒋凤璎小手,只觉得入手柔滑无比。 蒋凤璎却装可怜的拒绝他:“别这样,我害怕……” 许言山道:“璎璎,我好想你啊。” 蒋凤璎在黑暗里表情冷冷的,许言山看不清,只听见她娇娇柔柔的声音,“默峰,我好害怕。”说着就扑到了许言山怀里,许言山一把搂住她,娇躯在怀,思绪都乱了。 “你怕什么,有我呢。” 蒋凤璎却道:“我怕……我怕他碰我……” “璎璎……” 许言山感觉到蒋凤璎温软的娇躯好像在微微颤抖,蒋凤璎的声音也像溺水的人一样,她的手使劲抓着许言山的衣袖,许言山的心里也在挣扎,他知道现在和蒋凤璎还不到时候,可是看到她这么害怕,他也跟着心疼。 蒋凤璎说:“若是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不碰我,或者每当他碰我的时候就不行的话……是不是就会好了呢?” 许言山一听,“璎璎……” 蒋凤璎见他还是犹豫,下了句重的,“我多想立刻就跟你在一起,自从我的心跟你一起了之后,再也不想让别的男人碰我了……”又说:“默峰,你可知道我的心意?” 蒋凤璎这含着爱慕的话一说,许言山的顾虑和犹豫也被她吹飞了,想到不过是让许渭常不碰蒋凤璎而已,除了璎璎许渭常还有那么多别的女人,只是不碰一个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呢?对许渭常而言蒋凤璎是一堆女人之中的一个,而对他许言山而言,却是这一个啊。 许言山终于开口了:“我帮你想想办法,明天你再来。” 蒋凤璎这才松了口气,娇娇的点了点头,夸许言山:“真好。”只是许言山握着她的手,她也就没法拒绝了,一直任他握着,但是心里却在想,许言山这条道真的是她的好后路吗?现在到底还是没有别的选择,只得先这样了。 蒋凤璎将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去。 第二天,她依约而来,许言山递给她一个很小的纸药包,外面包了很多层纸,许言山贴在她耳边说:“这是能让男人没有兴致的药,只要在他的茶水给他喝一点,他就没法碰你了,只喝一点的话时效不长,第二天就基本恢复正常了,他也不会发现,等次数多了,他对你的心思也淡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又叮嘱她:“你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也切记不可让他人经手,我们的主要目的不是伤害旅座,毕竟我还是他的副官,我们的将来还都靠他来成全的,若是他察觉了,我们俩就都完了,切记切记。” 蒋凤璎道:“我心里有数,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会小心的。” 许言山又热情的搂住了她,其实许言山的怀抱也很温暖,丧妻一年多的年轻少校,对她又有常人没有的心思,为了她连给许渭常下不-举药这种事都能做出来,对她而言已经应该是烧高香的好亲事了才对,蒋凤璎垂目,只希望,不要出了虎洞又进了狼窝才好。 当天晚上,许渭常来蒋凤璎这里,见她的屋里干干净净的,没有再抽烟土,反倒夸她,其实许渭常抽了两次也有点喜欢上了,但对他而言毕竟还不频繁,以前陪人应酬的时候也跟人抽两口,他见蒋凤璎最近脸色又白嫩了起来,便对她上手揉捏。 蒋凤璎借着起身远了他,她脸上装着生气的样子,“我还没有说你呢,你今天倒终于想起我来了?” 许渭常以为蒋凤璎生气是他这两天冷落她,忙赔不是,说这两天公务忙,蒋凤璎道:“谁不知道你公务多,位高权重自然忙碌,我作为你的太太当然理解你,但是你怎么能给一个妓-女买那么大的火油钻戒指!” 许渭常这才弄明白蒋凤璎这是吃了那个轻云的醋,尤其是因为他给轻云买了一只火油钻戒指,他赶紧说:“你若是喜欢,我也送你一只。” 蒋凤璎冷哼:“谁稀罕?不过是一只破戒指而已,谁稀罕?” 许渭常在女人堆里这么多年,这点眼力价也没有的话那真是白混了,赶紧哄她:“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俗的,不过这次是我的错,赶明儿我就给你买一只更大更亮的给你,让你跟邹太太她们打牌的时候戴上,那才是给我长脸呢!” 蒋凤璎扭头不理他,许渭常又一顿赔不是,后来蒋凤璎见火候到了,便也软了下来,说:“我哪里是差这一只戒指,是心疼你呀,什么货色你都碰,万一得了病可怎么办?你可是我们这一家子人的依靠呢!” 许渭常见她这么说也是带了笑,心里想到,这小娘皮到底还是臣服于我了,想想当初上她时候的烈性,那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惨,现在如何呢?在他怀里说这些软话,女人啊,终究还能会被他驯服的! 蒋凤璎倒了杯茶水递给他:“你也渴了吧?” 许渭常接过来喝下,“是渴了,还是夫人可怜我。”搂住蒋凤璎,又说:“夫人既然可怜我,不如从了我吧,才是真的可怜我呢!”说着就将蒋凤璎抱上了床。 蒋凤璎心里其实挺忐忑的,也不知道许言山的药到底好不好使,不管好不好使,她都得装出一副乐意的样子,许渭常扯她衣服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反抗,只做羞红的模样躲他,许渭常还说:“别躲呀,让老爷我看看……” 扯开蒋凤璎的衣衫,看见里面穿的牡丹传碟的月白肚兜,只觉得一股子火从下面往上窜,恨不得立刻将蒋凤璎给吞进肚子里一样。 许渭常还说:“可是好长时间没有怜惜你了,我的小人儿……”扯下她的裙子,她脚上还穿着一双白棉袜,裸着的双腿上只吊着一只袜子,那视觉的刺激让许渭常觉得下面都在充血一样,迫不及待的脱了裤子却看见自己的小兄弟软成了一坨,再也没有起来! 第019章 看见自己这软成一团的小兄弟,许渭常的脸色简直涨成了猪肝色,蒋凤璎支起身子,假装不知道的样子问他:“怎么了?” 许渭常说:“许是今天累着了……” 蒋凤璎赶紧穿上衣裙,见许渭常这失落的样子,还安慰他:“老爷公务太忙了,别累坏了身子。” 许渭常见蒋凤璎还温柔安慰她,心里更是觉得她知情趣,当天晚上便只搂着她,歇在了她这里。 蒋凤璎当然没有按照许言山说的只给下一点点,她用的可比一点点多,若是按照许言山说的,许渭常每次来她这里的时候才不行,到别人那里就金枪不倒,那不是容易将她凸显出来吗?只有他都不行,那才是大家都好。 许渭常大约是想着蒋凤璎的温柔懂事,第二天就给蒋凤璎送来一只火油钻,蒋凤璎接过来戴在手上看了看,许渭常正等着她夸他,结果蒋凤璎摘下戒指就扔在了地上,戒指发出叮当的声音就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里了。 “璎璎?” 蒋凤璎有些生气道:“哼,说是最喜欢我,说要给我最大的最亮的,就拿这么个小东西给我?那个贱人戴着大戒指到我面前炫耀,你就乐意了?” 许渭常想其实这戒指确实不是最大最亮的,匆忙之间哪里有那么好的货?只是蒋凤璎这么忽然扔了,让他心里也不太喜欢,毕竟他在当土匪之前是个苦出身,觉得蒋凤璎有些不珍惜东西。 可是看蒋凤璎露出了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嘟着嘴不高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许渭常又心软了,蒋凤璎还说:“那天何二小姐还说以后要约我一起玩,你那天还说让我跟她们多交际呢,这些大家族出身的小姐们若是看我戴了这样的首饰,哪里还会跟我一起玩?到时候丢的不还是你的脸面吗?” 许渭常听到她又提起何二小姐,想到蒋凤璎的交际能力确实是他这些姨太太们最厉害的,虽然没有打入核心,但好歹邹太太也愿意叫她一起玩,而见过几面的何二小姐也愿意跟她聊天,这能力就是他那些姨太太们比不了的,若是这么说,给她买个更大更贵的火油钻戒指确实也没什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再给你买一只。”又说:“不过好的需要订,要等些时候的,你那只将就戴一戴吧?” 蒋凤璎冲他哼一声,显然是不乐意,许渭常道:“那你好歹将它找回来吧?” 蒋凤璎道:“找回来干什么?让你把原来要送我的东西送给别人吗?哪天打扫到的时候自然就扫出来了,着什么急?”她也是揣度着许渭常的表情说话,见他神色有点不痛快了,又软了点,“我不乐意你将给我的东西送给别人,我的就是我的,我不让。” 这话一说,立刻让许渭常理解为,蒋凤璎哪里是不想让东西,分明是不想让人啊,一下就乐了。掐着她的鼻子,“你这个小东西。”便也不提了,只让蒋凤璎痛快。 蒋凤璎又给他倒了一碗茶水,许渭常喝了,晚上他也没歇在这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让他心有余悸,想着自己是前几日玩得太猛,得休息几日,还让厨房给他做点鹿茸和海参补了补。 等许渭常一走,蒋凤璎便翻箱倒柜的将那只火油钻又找了出来,拿手帕擦擦灰,蒋凤璎揣着戒指就出了门,到了另一家首饰店,阿庆还说:“太太,今天不去庆银楼了?” 蒋凤璎装作不在意的:“总去那么一家,款式都看腻了,今天来这家看看。” 阿庆还说:“可是老爷能记账的只在庆银楼。” 蒋凤璎带点小脾气的说:“我就看看款式行不行?”阿庆便也住了嘴。 进了店铺,蒋凤璎转了一圈,还买了一对金丁香耳钉,想到蒋母以前一直念叨想要两件金首饰才买的,又问伙计有没有好货? 伙计见蒋凤璎衣着不凡,出入还有奴仆跟着,便引她进入里面的小单间,阿庆本来要跟着,伙计说那里珠宝贵重,请他在门口等着,阿庆本来要闹,被蒋凤璎说了,这才不乐意的守在了门口。 蒋凤璎进了小单间,伙计拿出几件珍贵首饰,还有两块火油钻,蒋凤璎也就装装样子看了看,伙计见她没看中,蒋凤璎问他:“你们店里能切割火油钻吗?” 伙计说:“我们的切工不敢说华夏第一,但在平城,我们家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经我们家珠宝师傅切割过宝石,那火彩和反火不是一般的店铺可以比的,我们的师傅都是西洋师傅呢,十分有经验!” 蒋凤璎这时才将怀里的火油钻戒指掏出来,说:“这么说来,让你们将这只火油钻碾成粉末,也是可以的了?” 伙计为她这个要求都惊住了,“太太,您是认真的吗?” 蒋凤璎道:“自然!”又故意说一句:“那个贱人想要我的东西,我就是砸成粉、做成灰,都不会给她的!” 伙计一听,就以为她是跟家里的姨太太置气,这女人一嫉妒生气起来,也是没有理智的,伙计就不再多问了,“您也不要求切工,只想弄成粉末是吧?” 蒋凤璎道:“越细越好,最好能敷脸上才好呢!” 用火油钻敷脸这个说法让伙计都乐了,便说:“既然如此,过几日你来取就好了。”又给她写了字据。 蒋凤璎为作掩饰,又买了一只金怀表,这算是她自己买过的最贵的首饰了,不过倒是比那些首饰实用。 阿庆见她买了一块金怀表,知道这怀表价格重,不仅是西洋物件儿,还是分的名贵,便也没有再怀疑她了。 蒋凤璎做了这一件大事之后,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她高兴的样子让阿庆以为她是买到东西了心情好。 蒋凤璎心想,烟土或者安眠药,甚至不-举药又怎么能见效快呢?她正青春年少,怎么会在许渭常这样的人渣身上浪费更多时间呢?而许言山,就算他再衷情她又怎样呢?她想毒死许渭常,要让许言山得到多少好处才能如此疯狂的绝他自己的财路和前途来帮她? 所以,最重要的事,都要由她自己来经手。她之所以攒了这么久的钱,就是为了买一块火油钻,那个轻云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 蒋凤璎焦心的等待了几日,又佯装丢了一只金耳钉要去那家店里配对,下车的时候还特意说:“麻烦死了,耳环丢了一只还要配!”阿庆看她耳朵上果然只戴着一只,还劝蒋凤璎:“太太再卖一对新的好了。” 蒋凤璎还说:“那是老爷送的呢,我怎么舍得?” 阿庆听了,心里想到当初这位太太刚来的时候可是一哭二闹的,现如今也不还是乖乖的被老爷给收服了?这驯服女人啊,还得看男人下面的二两肉! 蒋凤璎进了店,伙计立刻迎上来,又将她带入那个小单间,将一个小纸袋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还拿布捂住了口鼻,蒋凤璎见他这样也学着拿手帕堵住了口鼻,只见小纸袋里果然是碎成了粉末的火油钻。 蒋凤璎赶紧收好东西,小心翼翼的装进了自己的手包里,痛快的给了钱,出门的时候不忘配上耳环出来,阿庆见她戴上了一对,果然以为她是来配耳环的。 当天晚上,许渭常又买来一只大火油钻戒指,蒋凤璎一见,果然比上一次的大了不少,而且十分璀璨,许渭常还说:“你当它是什么?它是鸽子蛋!”他给蒋凤璎套上,蒋凤璎还逗他:“是像鸽子蛋那么大,所以叫这个名字吗?” 许渭常说:“应该是这样吧。”逗得蒋凤璎直笑。 许渭常见她戴上,衬得嫩手更加白皙娇嫩,抓住她的手使劲亲了两口,“大太太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你注意点别让她看到,否则我可再买不起了,你这个小东西,尽挑着好东西要!” 蒋凤璎振振有词:“我就是你最好的,我当然要最好的东西!” 许渭常道:“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什么都依你,只要你乖乖的,比什么都好!” 蒋凤璎戴上大戒指,面上露出满意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手放不下的样子也取悦了许渭常,他说:“好了,别只顾着它不管我就行。” 蒋凤璎才收回视线,笑盈盈的对他说:“我就知道老爷对我最好,我特意给你炖了鸡汤呢!最近你这么累,来补补身体!” 许渭常道:“璎璎知道心疼我!” 许渭常喝了蒋凤璎这碗双掺的鸡汤,喝得满嘴留香,到晚上了又是不行,许渭常连着几天了,昨天在十五姨太那里也没好使,许渭常这才有点害怕了,蒋凤璎还装好心的安慰他:“老爷好好歇歇吧。” 许渭常却哭丧着脸,他自诩英雄的金枪怎么可以变成蜡枪头?以后让他怎么过? 许渭常心里失落的睡不着,披着衣服在地上走来走去的,蒋凤璎在旁边好生温柔安慰,这才将许渭常给安抚了。 待许渭常睡着了,蒋凤璎心里盘算这这火油钻粉末虽然见效慢,但是死得时候很自然,就仿佛是胃肠有溃烂疾病一般的死去,是想不到他竟然会死于日常这一点一点积累的粉末的。也怀疑不到她的身上,到时候她就能以一个被遣散的姨太太身份重新获得自由了,到时候,生活对她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蒋凤璎心里想着将来的打算,与许渭常的忧心忡忡不一样,她甚至还带着一点期待,全然不知道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第20章 (还有一章 晚上发) 蒋凤璎自从开始给许渭常下了火油钻粉末之后,就仿佛在倒数着许渭常的生命一般,每一天醒来都好像是在缩短了她被禁锢的日子,连生活都充满了奔头。 甚至已经在开始谋划将来作为一个被遣散的姨太太的生活了,她觉得不管和许言山将来如何,她自己得先有一份工作保障,便在报纸上翻看招聘信息。 之前为了看雁山先生的《天涯花卿》买的报纸她都攒下了,看了一圈下来,她却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她其实现在只有小学的毕业证的,这报纸上招聘的女文员最差都得是个中学毕业,她一个小学毕业的大概只能去干女佣人或者纺织女工这类靠卖体力的工作了。 这种卖体力的工作薪水微薄不说,危险性也很高,蒋凤璎如果长相普通或者再丑陋一点,她可以考虑靠体力劳动挣钱,但是以她的长相如果去做这种工作,恐怕是很危险的。 她综合了一下自己的优势,会洋文是她最大的优势,她口语差一些,但是书面英文自认为还是可以的,起码她已经能看英文著作这一点,在没有留过洋的学生之中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所以她的目标还是锁定在对女性而言最好的工作选择,洋行。 洋行也分外国人开的洋行和国内买办开的洋行,但不管怎么比较,外国洋行不仅薪水高,也相对更尊重女性一些,那天的书店老板也说了,现在外国都有女性当政府官员的,自然女性地位是提高的。 可是要到外国洋行工作,翻遍所有的报纸,没有不要学历的。蒋凤璎想了想,如果不是徐渭常强占她而打乱了她的生活轨迹,再没有多久她就能毕业了,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就是这样的天差地别。 晚上许渭常来的时候,蒋凤璎先乖巧的给许渭常端上来一碗鸡汤,许渭常这两天在私底下猛进补,就怕自己这金枪变成软蜡,再看见蒋凤璎端上来这碗鸡汤,上面还飘着一点油花,其实有点吃不下,但是蒋凤璎撒娇着说:“这是我给你熬了一下午的呢,看人家的手都粗了呢,只为了给你煲一碗鸡汤喝……” 许渭常一见美人如此上心,想着也就是一碗水的分量,璎璎也是一片好心,还是喝了吧。端起碗,便还是喝了这碗掺着火油钻粉末和不-举药的鸡汤。 蒋凤璎唇畔带笑的看着许渭常再一次喝下鸡汤,心里在盘算着他倒下的日子,嘴上却说着关心的话:“我小时候生病了,姆妈就给我炖一碗鸡汤的,那时候我就觉得鸡汤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而且喝了鸡汤,那病就好了。” 许渭常想到自己那隐痛,只得点点头,赞同着蒋凤璎的话。 蒋凤璎又给许渭常捏捏肩膀,说是让他解解乏,许渭常享受着美人的服伺,带着隐痛和焦虑的心情略好了一些,虽然最近没有跟蒋凤璎做亲腻之事,但是她对他也比以前好了,许渭常心里还想,这女人啊其实也简单,就是给她钱花、给她房子住,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蒋凤璎见他神色放松了,这才提起要求,状似委屈的说:“我看慧美每天去上学就很羡慕呢,人家每日无所事事,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等你回来,可是老爷你公务繁忙,也不能时刻陪我……” 许渭常也是被蒋凤璎哄高兴了,说:“又有什么事呀?你这个小聪明,总是先跟我来这套!” 蒋凤璎道:“人家跟何二小姐和那些千金小姐们相处,发现她们都是那些名校毕业的,何二小姐还是在欧洲留学过的呢,别人问我是哪所名校毕业,我都不好意思张嘴!” 许渭常道:“你都已经嫁人了,不需要那个。” 蒋凤璎:“可是现在那些有层次的人家,太太小姐都讲究这个,你让我怎么办?”她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许渭常,湿漉漉的眼睛圆瞪着看他,看得他心里痒痒的,可是想到他那隐疾,到底还是没敢对她下手。 许渭常道:“你是想继续读书?” 蒋凤璎冲他讨好的笑:“我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让我读完吧,好吗?” 许渭常一口拒绝,“不行,谁家姨太太还回去上学?没的让人笑话!” 蒋凤璎道:“人家还觉得你娶了一个有文化的太太呢!” 许渭常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之前平城发生过姨太太读书,在校园里又发展了新恋爱的事情,后来那位姨太太还跟同学私奔了,小报上都登过,许渭常当时还评价过:“姨太太就应该在家里养着,让她出去读书,那不是给她机会吗?”所以这会儿,任凭蒋凤璎再是奉承讨好,许渭常也不同意。 后来蒋凤璎的眼圈都红了,许渭常也没同意,蒋凤璎扭身不理他,许渭常想反正今晚也不能上她了,再加上最近确实太惯着她了,让她有点得意忘形,也该冷一冷她,便也没有去哄她,反倒离开了。 许渭常离开之后,蒋凤璎想着:大不了我等你死了再去读书! 许渭常挺了几天没来,蒋凤璎怕药效过了,只得拉下面子去找他,她端着一碗鸡汤去找他,许渭常第一次见蒋凤璎这么温柔小心的样子,心里得意极了,想到:当年还装什么贞洁烈女,看看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离不开他了!哼,当年他就发过誓,早晚让她折服在他的胯-下! 他喝了蒋凤璎的鸡汤,还跟她说:“我去大太太房里吃饭,晚点再去看你。”蒋凤璎只要他喝了汤就十分高兴,一副乖巧的样子应下了,让许渭常心里十分得意。 但是晚上他在大太太房里吃完饭,大太太就找了借口将他留了下来,说是要跟他商量大少爷的婚事,许渭常便跟仆人说:“去跟十六姨太太说,今晚我不过去她那里了,让她不要等了。” 大太太听了许渭常这话,差点咬碎一口牙,心里想着又是十六那个贱人! 大太太还状若无意的说:“听说十六妹妹在抽烟土?” 许渭常道:“之前抽几次,后来我将她说了,她便不抽了。” 大太太想给蒋凤璎上眼药也就没太成功,她的出身和见识也就决定了她的宅斗功力不太高,否则也不能让许渭常娶了这么多位太太。 晚上许渭常也就宿在了大太太房里,但是半夜的时候,许渭常就肠胃如刀在刮肠一般的疼痛,疼得死去活来的,大太太吓得六神无主,还是仆人提醒她要找大夫,她才赶紧让管家找大夫。 大夫很快就来了,因为加了钱,还特意请的西医大夫,大夫翻开眼皮又让许渭常伸出舌头,还拿着听诊器听了心跳,在他肠胃按压了一阵,疼得许渭常恨不得昏过去,日本大夫只说:“是急性肠胃炎。” 大太太也不懂这个,她本来就不擅长交际,看到这个中文说得有点异域口音的日本大夫已经是不知应付,再听他说的病她也不懂,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一个劲儿的说:“大夫你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日本大夫就说先给许渭常挂一瓶消炎药,大太太无有不从的,日本大夫又让仆人回诊所取药,回来就给许渭常挂上了吊瓶。 等蒋凤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已经是早上起床了,昨晚闹得凶的时候,临近大太太的几个姨太太都知道,蒋凤璎住得远自然就不知道,一听说许渭常病倒了,她差点没控制住笑开。 当着老嬷嬷和周晓虹的面,蒋凤璎拿手捂住了嘴,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她俩还以为她难过的哭了,其实蒋凤璎是忍着笑。 数着日子等着一个人死亡的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述,尤其是自己一个人抱守着一件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等待午夜昙花盛开一样,既期待,又害怕事情脱离掌控。 蒋凤璎赶紧穿上衣服跑去看许渭常,到大太太房里的时候,一群姨太太们已经围在那里了,有的在哭、有的在喊许渭常的名字,许渭常本就痛苦非常,这下让她们吵得更是难受了。不得已让大太太将她们都赶走,那些姨太太们不恨许渭常,反倒都恨上了大太太,觉得大太太这时候利用正室身份争宠表现自己。 蒋凤璎连许渭常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回来,没呆上半天,大太太又派人来说老爷想见她,蒋凤璎只得赶紧又过去,大太太不咸不淡的跟她说:“老爷说想见你,小心伺候着!”心里却在愤恨十六姨太这个妖精! 让蒋凤璎去伺候许渭常,这不是把耗子送到了猫的嘴边吗?蒋凤璎自然尽心尽力伺候许渭常,又是擦汗又是喂水,忙里忙外的,许渭常醒来的时候见到蒋凤璎在他身边守着,心里竟难得的有一丝感动,想到他有这么多女人,到这种时候还是得蒋凤璎来陪他、照顾他啊! 蒋凤璎的那些药一天也没有落下,不掺在鸡汤里可以掺在别的饭菜里,许渭常是逃不了的。 但是,也许是日本大夫的消炎药好使,又或者是许渭常身体好,他躺了几天之后还是慢慢的不那么疼了,日本大夫就更是以为许渭常真的是急性肠胃炎,还对他说:“你日常一定要注意饮食,再犯病可能就需要开刀了!” 许渭常作为一个思想不那么开放的前朝的土匪,一听到大夫说要给他开一刀,也是害怕,因为那时候在大多数愚昧的老百姓眼里,在自己身上开一刀,将五脏六腑割开,还怎么能活下去! 许渭常病好了之后,对蒋凤璎最大的好处的就是,他同意了让她去读书,大概也是看在她辛苦照顾他的份上。 蒋凤璎见他不那么疼了,她心里也是苦,面上还得笑着祝他康复,又得谢他送她读书。 过了几日,蒋凤璎还接到了何令昔的邀请,请她去骑马,蒋凤璎自然想去,但是碍于许渭常大病初愈,还是试探的跟他说:“我还是拒绝了何二小姐吧?” 许渭常当然想让她去多跟这些名门小姐接触,尤其是何二小姐,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现在南北的局势这么紧张,南方政府据说已经摩拳擦掌,只等着和谈失败之后挥兵北上,到时候还哪里有什么南北政府,只有一家独大。 许渭常一个小小的旅长,心里也在盘算着,万一南方真的打进来了,他也给自己留条后路,何令昔的哥哥不是在南方那边当大官么,到时候他想走后面买官,也知道提着东西去找谁啊。 也因此,许渭常自然让蒋凤璎赶紧去,还说:“你不要跟她说我生病了,只去好好跟她玩,与她好好相处成为朋友,为我将来助力。” 蒋凤璎装无知,问他:“我听说何二小姐的哥哥在南方当官的……”言下之意,许家是在北方政府手下当官的,何家也帮不上忙。 许渭常却说:“这年头,就像当年土匪抢山头一样,哪个刀枪横,自然就跟哪个了。” 蒋凤璎心想,还想两头讨好,你得先有那个资本才行!不过他让她出去玩,她哪里管他那些无聊的想法! * 这次韩清露没有出现,其实蒋凤璎还挺喜欢这位花国总统的,而且她对她的世界也有点好奇,她还问何令昔:“韩小姐没有时间吗?” 何令昔很自然的道:“有人给她做局的。”一点也不避讳韩清露的身份。 蒋凤璎略惋惜的道:“那真是可惜了。” 何令昔见她对韩清露一点也没有成见,反倒问她:“你不介意她的身份吗?” 蒋凤璎有点自嘲,“那我该问你,你不介意我的身份吗?我不过是一个旅长家的第十六房姨太太,跟我相交,不拉低你的身份吗?” 何令昔道:“交朋友看的是缘分,并不是身份。再说,这年头今天这个离婚,明天那个登报同居的,说是男女也要解放,也要打破封建的束缚,说不定哪天你又恢复了自由单身了呢?蒋小姐?” 蒋凤璎哈哈笑,何令昔总是这么有趣,难怪她身边总是围了那么一群少爷小姐们,她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自带光环一样。 蒋凤璎的骑术还是不太熟练,马童拉着她的马走在前面,何令昔骑着她那匹白色骏马在迁就她,但是她那匹白马显然不耐烦这样小步伐的走动,不时的就在嘶叫,何令昔只得一直在安抚它。 后来蒋凤璎说让她先走,不用迁就她,何令昔反倒向她伸出了手,说:“我来带你吧,像上次一样。”蓝天白云下,绿草与天边相接,何令昔一身黑色骑装,长腿细腰,气质仍是那么的洒脱,让蒋凤璎不自觉的将手搭在了她的手上,然后何令昔便带着她一起骑上骏马,飞驰在马场里。 何令昔有女人的娇妍美丽,又有男子的洒脱和率性,在她身上好像会有无数可能一样,蒋凤璎觉得这样的人,好像任何美好而幸运的事发生在她身上都有可能。让人没法拒绝她,也没法不喜欢上她。 俩人骑了很久,笑声不断的流淌出来。 蒋凤璎觉得,在她活在那阴暗的算计里时间久了,好像连真快乐都快忘了,真的笑声是从她心里传出来的,是自然而然的,而不是那些计算好的每一个微笑的弧度。 俩人骑累了,还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何令昔的白马在旁边吃草,她仰头躺在草地上,仿佛在看蓝天白云,十分放松,听蒋凤璎讲她要回到学校重新读书,何令昔道:“读书好啊,你这个决定非常聪明,可是他能让你读大学吗?” 蒋凤璎说:“能读多久就读多久,最主要的想把我的中学毕业证弄到手。” 何令昔问清了蒋凤璎的中学名字,道:“我的中学老师后来到你那所学校去当校长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听见她主动提出帮助,蒋凤璎觉得她真是何德何能啊,在何令昔面前,她甚至都觉得自卑了。 蒋凤璎和何令昔的交际一直都是以一种默契之交的身份在来往,她现在虽然身为一个姨太太之流的身份,但是她一直坚信总有一天,她会不一样,她会成为一个有尊严的人来面对所有人,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求何令昔,而且她心里也觉得,一旦跟何令昔张嘴了,她们之间那种平等的朋友关系就好像变了味道。 可是何令昔主动提了出来,其实让蒋凤璎心里有点感动,想矫情的拒绝,但其实如果真的能得到何令昔一些帮助,对她是很有利的,她说:“暂时不用的,你只要不时的找我出来玩,就是在帮我了。”她冲她眨眨眼睛,何令昔心领神会的笑了。 没多几日,何令昔便派人送来一张何祖母过大寿的请帖,听说何家并没有像邹太太寿辰时那么大撒请帖,只请了一部分的朋友,很多许渭常的同事都没有拿到请帖,许渭常对于蒋凤璎能拿到请帖就很是满意,对于蒋凤璎要上学的事也就没有在说什么了。 蒋凤璎也回到学校又重新办理了上学手续,因为以前在这里读过书,又给老师多塞了几个钱,学校方面很快就接受了她,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只是许渭常,大病一场之后还很虚弱,他们都以为是大病后需要休养一阵的缘故。 也就在这时候,南方政府挥兵北上,号称八十万大军,攻上湖南,湖南总督早已布上防线,两军在湖南境内对峙,湖南的战役正式打响了南方政府挥战北方的第一战。 邹司令已经将自己的心腹爱将调到与湖南相邻的湖北边界,许渭常的一些同事即将奔赴战场,有几位关系好特意在战前来看望他,若不是这次许渭常的大病,也许同去的也会有他。 几位同事都跟许渭常表示了对此次战役的不太乐观,南方军骁勇善战,在以前的冲突之中他们就已经知晓的,那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比他们这些游勇散将组成的部队不知道好多少,而且他们很有向心力,这是南方军的优势。 一位同事还说:“打来打去的,不管南北,我们不都是华夏人么?” 许渭常也表示了深深的忧虑,就在这时,蒋凤璎跟何令昔一起喝咖啡之后,送给许渭常一条消息,据说何令昔那位在南方当大官的哥哥也会回来参加自己祖母的大寿,还有邹司令也在被邀请的行列里。 邹司令一家被邀请是很正常的,何家和邹家本来就有交际的,只是没想到何大哥竟然也会回来,在这个战争的时候回来,他想做什么呢? 不管做什么,这对许渭常而言都是一个机会,他那位同事说得对,不管南北,都还是一国人,也都还是可以做官的,至于换了谁来统治,跟他又有什么大关系呢? 也因此,许渭常更是看好了这次何家的邀请。连蒋凤璎当天的穿着也被过问了一次,见蒋凤璎穿一件宽身筒形倒大袖旗袍,还挑剔她穿得土气,说让她也做一身窄身的旗袍穿,“我看十五姨太穿的窄身旗袍就很好看,大腿旁边还有开衩,很是洋气,我已经见很多女郎如此穿着了。” 蒋凤璎怎么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像她身上这种宽身旗袍不显腰身,早就有点过时了,但是她哪里敢穿那种窄身的?那不是将自己变成了一盘带光的肉,任人去吃吗? 可是许渭常对这次聚会异常看重,偏得要蒋凤璎穿得更好看一些,蒋凤璎没法,只得去做了一条窄身旗袍,饶是如此,还让裁缝多放几寸,不要太贴身,衩也不要开太高,到膝盖就可以了。 等到何家聚会那天,她还特意扑了一点暗色蜜粉,让脸色显得黯淡一点,跟许渭常说是昨夜没睡好,许渭常就能脑补蒋凤璎是今天参加这种高级聚会太紧张的缘故。 许渭常见蒋凤璎没怎么化妆,还说:“让十五姨太过来帮十六姨太化妆打扮一下,她们姐妹互相帮助一下嘛!” 蒋凤璎立刻拒绝,“人家是天生丽质,再化妆就显得老气了!” 许渭常说她:“这种重要的场合,一点也不化妆显得不那么重视。”正说着,十五姨太就已经过来了。 当着许渭常的面,十五姨太哪里会将蒋凤璎扮丑,反倒认真帮她化妆了,蒋凤璎还特意刺激她说了一句:“老爷要带我出去参加聚会,劳烦姐姐帮忙了。”十五姨太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一根眉笔恨不得戳进她的肉里,也还是把蒋凤璎给打扮了。 十五姨太还重新拿了她的蜜粉给蒋凤璎扑上了,这妆画下来,让蒋凤璎的容颜姝丽三分,皮肤更是白皙剔透,眉目如画,眼眸含光,红唇增艳,美得让许渭常都屏住了呼吸,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蒋凤璎一般。 他看了一会儿,说:“以后你多跟你十五姐请教,让她教你如何打扮自己。” 十五姨太还说:“我看妹妹这身旗袍是藏青色的,这颜色虽然适合冬天穿,但是不适合妹妹这个年纪,我那里有一身藕粉色的旗袍,我新做的,裁缝的尺寸有点量错了,我看妹妹穿应该正合适,不如妹妹试试?” 许渭常对十五姨太的审美表示了认可,立刻同意了,蒋凤璎怎么会乐意,十五姨太的衣服都紧得很,“我觉得我这身挺好看的,不用劳烦姐姐了吧。” 许渭常却说了一句:“你都听十五的吧。” 于是蒋凤璎只能在许渭常期待的目光之中换了十五姨太的藕粉色旗袍,蒋凤璎穿上那旗袍就觉得腰肢还有点富余,但是胸口那里紧紧的,衬得胸部高耸鼓起,十分的夺人眼球。 她一出来,许渭常就看直了眼,心里想到:璎璎这身材,那腰身,真是没的说了,若不是他现在有隐疾,与她在床-上交缠,又会是怎么样的快活啊! 蒋凤璎不乐意,“这身衣服太窄了,我穿着喘不过气,太小了。” 许渭常却哑着嗓子说:“你穿这身正好!”拉着这样的蒋凤璎就上车了,许言山见到蒋凤璎如此盛装美艳,险些看直了眼,许渭常没有看出来他俩的猫腻,因为他太信任许言山了,反倒开起玩笑:“看,默峰都看呆了,可见你今天有多漂亮,这男人出门最大的骄傲就是身边的女人漂亮。” 又对蒋凤璎说:“我今天一定是最骄傲的。” 蒋凤璎只恨为什么火油钻粉末不快点发挥作用! 蒋凤璎进了何家的洋房,脱下外穿的呢子大衣,就仿佛自带光圈,走到哪里,所以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尤其那些男人们,更是盯着蒋凤璎不放,那目光大多绕在她胸前和后面的臀线的,简直能将她烧穿一样。 最近两年妇女的天胸运动搞得如火如荼,提倡妇女解放缠小的胸部,还给女人们天生的大奶奶,所以男人们盯着蒋凤璎看,有些人还在想,如此高耸的大奶奶,她是否就是解放了的天胸妇女呢?那目光,一点也含蓄不了。 何令昔早就看见了蒋凤璎,见她来了立刻走过来跟她说话,她今天穿了一身洋装,头上别着一只宝石发卡,已经是很美丽的,可是看到蒋凤璎还是说:“璎璎,你今天好漂亮啊,我若是男人,都恨不得将你一口吃了。” 蒋凤璎恨不得她噤声,“别提了,我也不想这样,快来找一件披肩给我!” 何令昔还逗她:“如此良辰美景被遮住,我岂不是这屋里的罪人?” 蒋凤璎嗔她一眼,这一眼真是比往日里都让人带着媚,看得何令昔都觉得被电了一下,蒋凤璎道:“快去啊。”何令昔道:“敢不从命?”赶紧派人去她房间取披肩了。 这时许渭常也从外间的寒暄走了过来,他是和邹司令一起进来的,邹司令外面社交从来带的都是那位得宠的姨太太,那位姨太太看着三十多岁,保养得宜,而且那气度看着确实比邹太太好不少,一看那社交专用表情就知道人家比邹太太善于社交。 许渭常见蒋凤璎跟何令昔站在一起说笑,便说:“我们家璎璎跟何二小姐处得好,经常一起玩,这次也是何二小姐给我们下的帖子。” 邹司令见了蒋凤璎,眼里闪过惊艳,记得以前见过这小女孩还没有如此成熟美丽,那时看着不过是个漂亮的女郎,今日这般打扮起来,丰胸肥臀,明眸皓齿,肌肤胜雪,而且她小小年纪已经将他那老古董的原配太太和这位新浪潮的何二小姐交际下来了,如此交际手腕,确实不一般。 跟蒋凤璎一比,他身边这位桃红姨娘已经被比了下去。 邹司令又深深看了一眼蒋凤璎,这一眼,被许渭常看在眼里。 第21章 蒋凤璎披上了何令昔递给她的披肩之后,才觉得好像世界安全了那么一点,不过也仅仅是一点而已,许渭常领着蒋凤璎到处寒暄,那些男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那种惊艳的目光仿佛取悦了许渭常,让他十分得意,但对蒋凤璎而言却没法欣然接受这些人直接的目光。 今日来参加何祖母寿诞的人只有几位是有军队背景的,连邹司令今天出席也穿着长褂和马褂,大部分竟然都还是大富商和银行家们,其中有一位高大略发福的男人,据说是那位陈小姐的哥哥,他是中枢银行的总裁,从众位银行家们围着他说话的状态来看,这些人也是隐隐以他为首的。 像许渭常和蒋凤璎出现在这里,好像纯粹是来见识或者沾光来的,何令昔要招待年轻的女客,忙得顾不上蒋凤璎。没多一会儿,何令昔的那位在南方当官的哥哥何令昌也出现了。 何令昌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套深灰色做工精良的羊毛西装,何令昌身材高大,穿起西装来更是显得高大笔挺,他浓眉星目,面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看起来就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 乍一看他跟何令昔没什么相似处,可是当他笑开的时候,就跟何令昔很像了,果然是兄妹。 许渭常是等着邹司令与何令昌寒暄完了之后,才带着蒋凤璎上前去寒暄,在自我介绍完之后,何令昌客气的对他说:“久仰先生大名啊!”倒是目光只在蒋凤璎身上转了两圈就收了回来,和一般男人看两眼还想多看的状态不一样,何令昌还跟蒋凤璎打招呼:“我听令昔说了,你们关系很好,舍妹就是喜欢交朋友,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好像何氏兄妹都自带了让人心生好感的光环一般。 何令昌跟他们寒暄了两句也就转到别人那里去了,许渭常也不指着一下就跟他搭上关系,只不过是想着先混个脸熟而已。 邹司令跟许渭常聚在一起,两人还低声的交流了意见,对于今天何家这请客的成分,邹司令指出何家这是想筹集军费,许渭常在邹司令面前表现出对何家以及南方军队的不屑,说:“战争才刚开始,难道他们就那么有把握,能让那些吃人不吐渣的商人们给他们捐钱?” 邹司令道:“给他们捐钱不如给我们捐钱……” 许渭常心想,邹司令这些年在这些富商身上敲下来多少油水,到战时了还能再敲下来么?面上却说:“他们哪里敢不给军座捐钱,我看何家老大这次白费了心思!” 邹司令却不说这些,反倒在许渭常耳边说了一句:“我看你那姨太太倒是不错……” 许渭常听了,心里咔吧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断了还是怎样,只对着邹司令陪着笑脸:“您的意思是……” 邹司令道:“我知道你最近正是稀罕她的时候,我也不夺你所爱,就让她来陪我睡几宿吧。” 许渭常听了,脸上的面皮都在颤抖,可他还是能让自己笑出来,还笑得无比真心,“我的就是您的,我的一切都是军座您给的,睡几宿当然没什么问题,那是她的荣幸!” 邹司令显然对许渭常这么上道很喜欢,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看你在旅长这个位置也坐得够久了,可以考虑提一提了……” 许渭常刚才心里那点不乐意全都飞了,立刻道:“多谢军座提拔!” 蒋凤璎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又有了一个巨大的转折,当天晚上从何家出来,蒋凤璎上了车,许渭常对她说:“今晚,你去陪邹司令睡一晚,好好表现,我的前途就在你身上了。” 蒋凤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许渭常又重复了一边,然后说:“我知道你可能会很难受,但是,你今晚必须去陪邹司令睡一宿,是替我们许家在做事。” 蒋凤璎真是对许渭常以及这个社会的人再一次刷新了三观,她的意识总是跟不上这些人的套路。 既然徐渭常能青天白日的将她掳来强占,那么让姨太太去陪人睡一宿,又有什么意外的?多得是高官的姨太太们去陪丈夫的上司睡一宿,伺候好了,还能给丈夫升官加职,姨太太们也立了大功,这种事在官场不算多见,但不是太稀罕的事。 蒋凤璎呆愣了几分钟,许渭常还给了她时间,坐在前面开车的许言山也出奇的沉默。在片刻之间,蒋凤璎已经考虑好了应对,一只手使劲拧着自己的大腿,她的眼泪就刷刷的流了出来。 许渭常见她哭,还哄她:“你别哭了,我也不舍得,可是邹司令提出来的,我们全家都靠他赏饭吃,若是忤逆了他,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璎璎,你就当帮我这一次。” 蒋凤璎悲伤道:“可是,我喜欢的是你啊,我没法跟他睡!” 许渭常听见她这么说,心里也软,还搂着她安慰:“你就闭上眼睛,把他想想成是我,挺一挺就好了,我也会记得你对我的付出的。” 蒋凤璎听他说这种话,真是恶心得想把肠子都吐他脸上,心里甚至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个快死的□□,直接弄死他得了! 许渭常的性格,她是知道的,为了往上爬什么都能牺牲,让一个姨太太陪着睡一宿而已,对他而言不算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咬咬牙,这种亏他也就吃了,他自己还娶回来很多别人睡过的妓-女呢! “等明天,我去给你订一套新首饰,当做补偿你今晚的牺牲,好吗?” 蒋凤璎心想:我现在就给你一套新首饰,你今晚去陪那个肥猪一样的邹司令卖□□,你可乐意? 她觉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忍耐可能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蒋凤璎只在那里垂首哭,许渭常好一顿哄,生怕她发起脾气来破坏了这事情,到了邹公馆门口,许渭常先下车,蒋凤璎说:“我要在车里平静一下,整理一下妆容。”许渭常道:“时间不多,你快点。” 车门关上了,车里只有许言山和蒋凤璎,蒋凤璎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许渭常,而是一直默默不语的许言山。 “默峰,救我!我不想去陪别人睡,我还等着去做你的妻子,我连他都没有让他碰,我只想守着自己跟你在一起啊!” 许言山沉默的转过身,他面上也是很痛苦的样子,到许渭常不在的时候,他才将自己平静表情下的痛苦释放出来,见蒋凤璎哭得泪流满面,“璎璎,这都是我们的命啊……” “默峰?” 许言山静静的道:“就像他说的,我们全家都指望着军座,你……今晚就挺一挺吧……”他面上也出现了扭曲的痛苦,显然也是天人交战。 蒋凤璎一听他这么说,说真的,其实她根本没有多指望他什么,但是她还是说:“默峰,既然是你说的,我愿意为你去牺牲……可是,能不能抱我一下?” 许言山见许渭常正转过身去抽烟,就抱住了蒋凤璎,蒋凤璎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掏出了许言山随身别着的那把手qiang,然后在后座借着整理衣饰的动作,将手qiang放进了手包里。 整好了之后她就下了车,许渭常还以为她想开了,领着她进了邹公馆,这时的邹司令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他们了,他已经在面前准备了两杯红酒,显然这位司令还挺会享受的。 邹司令见到他二人进来,对他二人的识时务很是满意,看到艳光四射的蒋凤璎更是心里痒痒,这样的小美人怎么让许渭常这个小子先找到了?应该配他这样的人物才是,一个小旅长能保护得了这样的美人吗?不过是便宜了他们而已! 邹司令对蒋凤璎道:“欢迎欢迎。” 蒋凤璎道:“知道邹司令今晚的邀请我很高兴。” 邹司令还以为许渭常已经做好了蒋凤璎的思想工作,蒋凤璎却说:“不过你们男人的事情,我这个小女子就不多打扰了,你们聊你们的,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第22章 蒋凤璎这话说完,许渭常都差点没反应过来,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呢? 蒋凤璎说完就往外走,许渭常立刻喊她:“璎璎!”见她不停下,立刻上前拉住了她,蒋凤璎再一转身过来,已经是哭声连连,跟邹司令说:“邹司令,求您放过我吧,我做不到!” 邹司令皱眉,看向许渭常:“渭常?” 许渭常一下就生气了,抬起手就要打她,蒋凤璎这时抱住了许渭常的大腿开始使劲哭,顷刻之间脸上的妆就花了,“渭常,求你了,我是你的太太,是你的妻子,我的身子只给你一个人!” 许渭常竟说:“军座也不是外人,这件事是我乐意的,而且我也说了,这件事对我们之间不造成任何问题,我反倒会更珍惜你!” 蒋凤璎就是哭,边哭边摇头:“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不参与你们男人的事,我只求司令放过我吧!”她哀求的看向邹司令,邹司令显然也被弄得下不来台,他一直认为以他的权势和地位,女人不会拒绝他,尤其是这种下属的女人,只不过是个美艳的姨太太而已,竟然还敢当面下他的面子。 邹司令觉得很丢脸,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吃到蒋凤璎让他不甘心,可是蒋凤璎这种哭号的样子,他若是强迫了她,那他还有什么面子? 许渭常见邹司令犹豫,立刻就上前扇了蒋凤璎一个巴掌,扇得她的嘴角立刻就出了血,头发也乱了,蒋凤璎抬头看向许渭常,许渭常只觉得那眼睛里好像烧着一把火,又黑又沉,不由得心里咕咚一声。 但是随即蒋凤璎就又去看向邹司令,然后不住的在邹公馆的大客厅里向邹司令磕头,她说:“邹司令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我回去给您立长生牌,求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她一边哭一边磕头,头发已经狼狈,脸上的浓妆胡成一片,看起来也是可怜。 许渭常见她这样,立刻上前去捞住她的头发,声音恶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明明已经同意了,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妇?让你伺候军座那是你的荣幸,还能容你拒绝!”说完就将蒋凤璎摔在地上,幸亏地上是地毯,蒋凤璎摔得也不严重,刚才她磕头的时候也是挑着柔软的地毯上的,不过现在看来地毯还是没有什么伤害,若是刚才将自己的额头磕出血的话,效果会更好,蒋凤璎心里后悔的想。 这时邹司令说:“既然她不愿意,就算了吧。”说完喝了一口酒,显然是十分不乐意。 许渭常一下着急了,今晚若是不成事,那他的升职不就飞了吗?立刻又将蒋凤璎从地毯上抓了起来,拉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拉近,“快说,你乐意伺候军座!” 蒋凤璎忽然笑了,嘴角还流了血,吐了一口血沫子在邹公馆名贵的羊毛地毯上,那口血很是碍眼。 许渭常没想到蒋凤璎这时竟然还能笑,也是楞了一下,就在这时蒋凤璎伸腿踢了他一脚,许渭常以吃疼,手上就松开了,蒋凤璎趁机滚在地上,起身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黑洞洞的手qiang。 她把枪口指向了邹司令,说:“如果您非得强迫我,我愿意跟你鱼死网破,我一条贱命不算什么,有司令您陪我,我死得值。” 许渭常大骂:“你这个贱人!快点把qiang放下!”说着就向将蒋凤璎走过去,这时蒋凤璎的手指一动,传来咔吧一声,上膛了。 蒋凤璎说:“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立刻射出去,你敢不敢拿司令的命试试?” 这时邹司令说话了:“蒋小姐,你是这么多年第一个敢拿qiang指着我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蒋凤璎道:“邹司令您大人大量,您也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我一个小女子真的不值得什么,犯不着您这样的大人物跟我来硬碰,您是高贵的瓷器,我是一堆破铜烂铁。” 邹司令:“你很有勇气。” “我哪里有什么勇气?”我若是真的有勇气,早就把你俩一起都崩了,还会让你们多活在这世上吗? 可是,她比谁都想好好活着,笑着活在这蓝天白云之下,谁都阻止不了她。 “我知道,我杀了您,我也走不出这里,其实我现在举qiang的手都是发抖的,我奈何不了您,也不敢杀了您。” “但是,我敢杀了我自己。”蒋凤璎的枪口就对准了自己。 她对许渭常说:“渭常,这世跟你做了夫妻是我的荣幸,下一辈子,我希望能第一个遇到你,做你平头正脸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与你白头到老。”她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 许渭常听见她说这些话,心里也难受,蒋凤璎毕竟是他最宠爱的姨太太,之前他们还那么好,他病了,她还衣不解带的伺候他,她是那么漂亮还有才华,他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璎璎,你别做傻事……” “渭常,你再替我跟何二小姐说一声,今生得她一个知己已经足以,不能再和她一起喝咖啡了,请她见谅,我们来生再见吧。”许渭常一听,是啊,蒋凤璎还跟何二小姐关系好,若是让她死了,那跟何家这边的联系怎么办呢?而且蒋凤璎明显是他这些姨太太当中最漂亮和聪明的,还那么爱他,他怎么舍得让她去死? 蒋凤璎又加了一把火:“渭常,我爱你……” 许渭常喊道:“璎璎……”他犹豫的看向邹司令,“军座……” 邹司令怎么看不出来这俩人的心思,尤其许渭常那心疼的样子,罢了,邹司令想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死在这里,还脏了他的地方呢。 他转身:“带她走吧。” 许渭常赶紧鞠躬,承诺会送来更漂亮的女人给军座,可是邹司令并没有回应,在他看来,他难得看上一个女人,睡他许渭常的女人是给他面子,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许渭常何尝不知道邹司令已经生气了,可是他真的舍不得蒋凤璎,想到他在邹司令这里卖命这么多年,过段时间送几个更漂亮的女人就是了,再说现在南方军势头那么猛,今天早上的报纸还报道了湖南军队的节节败退,照这个势头,早晚会跟他们五省联军发生战争,到时候又会怎样,谁又说得清? 毕竟连邹司令自己也不过是近十年才起势的人物罢了,谁知道未来十年是不是他许渭常起势? 许渭常拉拽着蒋凤璎出了邹公馆,上车就又甩了她一个巴掌,蒋凤璎的头歪到一头去,这一巴掌又把嘴里扇破了,她心里想着:好,今日之痛苦,将来必十倍百倍奉还。 此刻,蒋凤璎还能忍着恨做戏,倚着车门抽泣,哭了两声许渭常就不乐意:“别哭了!没得让人闹心!” 许言山见蒋凤璎虽然头发凌乱,但看起来不像是被侵犯的样子,而且他们进去的时候也不长,显然是贡献美人这件事情失败了,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一回到了许家,许渭常就将蒋凤璎拉到她的屋里,将她摔到地上,蒋凤璎“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就没爬起来,许渭常哼一声:“你自己好好反省吧!”说完就让人将门从外面锁上,说是每天只许送饭,不许放了她。 等许渭常走了之后,老嬷嬷和周晓虹赶紧跑了过来,听见刚才许渭常骂骂咧咧的声音,实在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蒋凤璎这样子明显是是得罪了老爷,是要失宠了啊! 她们问发生了什么事,蒋凤璎不说,她二人守在门口很久,只听见屋里传来蒋凤璎的抽泣声,后来俩人实在没辙,也退下了。 周晓虹还问老嬷嬷:“太太这到底是怎么得罪老爷了?” 老嬷嬷担心道:“老爷那么疼我们太太,也是气几天就过去了。” 周晓虹道:“希望是这样吧。” 老嬷嬷也沉重的叹了口气。 蒋凤璎见她们都走了,松了一口气,先是将脸上的浓妆都洗了,还梳了头发换了衣服,恨不得将这身引起事端的衣服剪了。现在她和许渭常之间变成这样子,她原来的计划又怎么继续下去?好不容易下了火油钻粉末,再一次得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生气归生气,但她还是吃了桌上的点心,垫饱了肚子就上床了,累了一天了,又是哭又是笑,她已经筋疲力尽了,不管什么事,先睡一觉才是对自己的爱护,蒋凤璎便沉沉的睡着了。 醒来是被周晓虹送饭的声音吵醒的,看门的是阿庆,对蒋凤璎也算是照顾了,还让周晓虹将饭菜送到屋里,周晓虹这时才见到蒋凤璎脸上的狼狈,因为被许渭常扇了几巴掌,现在她的脸是肿的,嘴角也破了,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周晓虹道:“太太,您的脸……” 蒋凤璎不在乎,过几天就好了,“发生了一点事……” “老爷对您动手了?” 蒋凤璎道:“他也是迫不得已。” 周晓虹心想,若是真心喜欢,哪来的迫不得已会打女人?太太这是失宠了啊! “太太,我们该怎么办啊?” 蒋凤璎安慰她:“没事,老爷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了。” 周晓虹点点头,“老爷那么宠爱您,过几天就好了。” 蒋凤璎昨日饿得狼狈,顾不上疼,今日喝上热粥就发现嘴里疼得厉害,心里想着这些痛苦,将来都要让许渭常尝尝。再说昨天她毕竟还是成功了,这点痛楚算什么! 可是,又过了几日,许渭常仍然没来看望蒋凤璎,而且还新娶了一房姨太太来填补已经嫁出去的第十姨太的空缺,被娶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处心积虑想嫁给许渭常的轻云,还是周晓虹送饭的时候告诉蒋凤璎的。 周晓虹一脸欲言又止,想到蒋凤璎跟她说的过几日又会重新得到许渭常的宠爱,现如今许渭常又娶了一房新姨太太,哪里还能想起蒋凤璎啊?戏文里不是演了千百遍,旧人哪里比得上新人啊? 蒋凤璎没有等来许渭常,倒是等来了许言山,许言山给阿庆递了几个大洋,阿庆便让他进来了,一个失宠的姨太太,谁还那么认真的管着她啊? 许言山进来见到蒋凤璎就唤她的名字,问她伤势怎么样了,并不提要迎娶她的事情了,蒋凤璎将许言山的心思转了转,便明白了,许是因为她得罪了邹司令,许言山怕娶了她影响升迁呢。 蒋凤璎便故意道:“默峰,我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好,我已经不想再跟你这样偷偷摸摸的了,我想做你妻子啊!” 许言山不立刻表态,反而说:“旅座刚娶了新姨太,现在说恐怕不太合适。” 蒋凤璎心想,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但是她也已经不爱继续跟许言山演戏了,便挑明了:“默峰,我知道我得罪了邹司令让你为难了。” 许言山被她说中心事,有点尴尬,蒋凤璎已经接着说:“看在我们往日的情意上,我求你帮我一件事情,好吗?” 许言山道:“我没法放你出去。” 蒋凤璎道:“我只想让你帮我送一封信。” “给谁?” 蒋凤璎道:“帮我送给何二小姐,我与她本来约好了要一起喝咖啡的,如今我失约了,想向她道个歉。” “是了,她确实能帮你。”许言山说:“你被关着这些天,湖南已经被南方军拿下了,湖南督军已经向我们军座发出求救信号了,军座已经率领大军开往湖北战区迎战了,我和旅座也将不日奔赴浙江边界布防了。” 又说:“何二小姐的哥哥何令昌在南方做两广商务厅厅长,很是个人物,现在南边攻来了,大家都想找南边的关系呢!” “我帮你送信,你放心吧。” 蒋凤璎听他这一番话,才真心实意的对他道了一声谢,许言山笑容有几分惨淡,深深的看着蒋凤璎,“我也是希望你好好的。” 第23章 蒋凤璎此刻还不知道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只是觉得想让何令昔来约她吃个饭,这样许渭常就能放她出去了,就算她不能再用□□的方式弄死许渭常,她也还会找到其他方式,只要她获得自由,都可以徐徐图之。 只是她还没有得到何令昔的邀约,却等来了许渭常,他进来的时候咣当踹开了门,骂她一句:“你这个贱人!原来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跟在许渭常身后唯唯诺诺的是周晓虹。 蒋凤璎看了一眼周晓虹的样子,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周晓虹以为她失宠了,所以去向许渭常高密,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还让蒋凤璎说什么?但是戏必须还得演下去,这层伪装的皮只有到许渭常死那天,她才能从自己身上撕下去。 “渭常,你在说什么呢?” 许渭常说:“你还想骗我!周晓虹都对我说了,她说之前几次跟我睡觉的人都是她,而不是你!” 蒋凤璎道:“我跟你是夫妻,你竟然不信我,反倒信一个外人?” 许渭常:“如果不是她跟我睡过,她一个佣人怎么会知道我身上哪里有颗痣?” 蒋凤璎道:“你也说了她是女佣人,伺候我们穿衣洗澡很正常,知道你身上有颗痣又有什么稀奇的,你难道就因为这一件事就来质疑我吗?”说着,蒋凤璎便流了泪,“我宁死死也愿意跟你在一起啊,你忘了吗?” 这一说话,许渭常反倒不高兴了,“若是真的爱我,就应该从了邹司令,为我效力才对,可你看你,将一切都搞砸了!”又说:“既然你说都是你跟我睡的,那你要证明给我看,现在我把你睡了证明一下就行了!” 蒋凤璎替许渭常着想:“你的身体好了吗?”欲言又止,显然是指他的小兄弟。 许渭常一把将她抓过来摔到床上去,“好没好,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蒋凤璎心里已经恶心得要死,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筹码,没有任何依仗了,就是真的被许渭常睡了也只能从了,蒋凤璎垂着眼,唇畔带着微微的笑,仿佛极乐意的样子,“好啊!让那小贱人瞎说!” 许渭常立刻扒了衣服上床,蒋凤璎也表现得积极主动,在床上拔下头发上的金簪,让一头长发披散开,许渭常见她态度积极他的气也消了一点,毕竟他也有很多位姨太太让侍女替着服伺他的,但是蒋凤璎这样不提前告诉他,让他觉得十分不爽,他想上哪个女人由他说了算,像周晓虹这样的货色哪里够得上! 周晓虹见蒋凤璎和许渭常这个样子,瞬间脸色都白了,她以为太太已经失宠了,而且刚才老爷听了她的话是那么生气,她以为她今后会取代蒋凤璎成为第十六房太太,没想到许渭常一见到蒋凤璎就被她三言两语打动了,现在俩人竟然又要进行亲昵的举动! 周晓虹怕极了,想到若是太太再一次得宠,她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一直在旁边说:“老爷,太太是骗你的,真的是我陪你睡的,你还跟我说喜欢我的胸部,说它们像一对桃子一样啊!” 许渭常听她聒噪,跟着门口的阿庆说:“给我把她扯下去,别让她在这里耽误我!”阿庆脸上带笑,手下却可着劲的吃着周晓虹的豆腐,周晓虹尖叫着被拽了下去。 许渭常听见这尖叫声反倒吃吃笑了出声,一把将蒋凤璎的衣领子扯开,一下就露出了里面湖水蓝色的肚兜,“还鸳鸯戏水,你想跟谁鸳鸯戏水?”说着又去扯蒋凤璎的裙子。 蒋凤璎控制着心里的恐惧和恶心,还在撒娇:“当然是跟你了,哎,你轻点……” 许渭常见她笑嘻嘻的样子就低下头去亲她,蒋凤璎乱动,说:“哎呀,你的胡子好扎人……” 许渭常漫不经心的:“胡子扎人?我看,我还是掐死你好了,省得你一直在骗我,当我是傻子?”说着,他的双手就已经掐上了蒋凤璎细弱的脖子,这忽然的变化让蒋凤璎一下都蒙了。 许渭常道:“是不是以为我特别好骗?现在看来,你当初抽烟土就是为了让我在晕乎乎的状态下把周晓虹当了你吧,怎么,就那么不愿意让我上了你?” 他欣赏着蒋凤璎逐渐窒息的样子,眼泪从蒋凤璎的美目之中流下来,红唇微张,丁香小舌也仿佛在颤抖一般,许渭常低下头去亲吻蒋凤璎,“你只有这样最乖,跟我第一次上你的时候一样,对你用强才最乖,是不是?” 许渭常松开了手,蒋凤璎顾不得其他,只在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许渭常却在剥夺她呼吸的空间,一直在品尝着她的挣扎和求生。 接着他解开了裤子,“像你这样的贱女人,就得用强的!” 蒋凤璎:“渭常……我心里有你,只是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我跟你是愿意的,我已经是你的太太了啊!” 许渭常:“哼,若不是看在你对我还有情意的份上,我哪里还能让你活?” 蒋凤璎又主动伸手搂向他,顺从的样子,“你温柔点好吗?我怕疼……” 许渭常:“小贱人,真是个贱娘们儿!”但也顺从着被她搂住脖子亲吻,蒋凤璎这时一只手从被子下面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金簪,趁着许渭常亲得投入的时候,一下从他后颈和脊柱交接的位置扎了下去! 只是她毕竟是弱女子,力气小有没有大空间的空间,金簪的尖扎到骨头上就卡住了,只是那里疼得许渭常好像神经被绞断了一般。 许渭常大叫一声:“你这个贱□□!竟然敢伤害我!”往后颈一摸是一手血,他对着蒋凤璎就是几个大耳光甩过去!蒋凤璎一个弱女子哪里敌得过许渭常,被他使全劲的几巴掌扇得一下脑子嗡嗡的,脸肿了不说,两耳立刻就耳鸣了。 许渭常又老拳打在她身上,蒋凤璎弓着身子护住了头部,许渭常愤怒之中也顾不上这些,大骂:“说什么对我有情意,都是骗我的!你这个贱人,倒是跟我演了这么久的戏!”说完又将她从床榻上拽到地上,对着她又是一阵打。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老爷,有一位叫做何令昔的小姐说是约了十六姨太。” 许渭常看了一眼蒋凤璎,说:“说十六姨太身体不舒服,不能跟她一起去了。” 又骂蒋凤璎:“怎么,搬救兵来了?” “我怎么会如你所愿?我告诉你,我不仅要强上了你,还要让我的兵都强上了你,让你像个妓-女一样在所有人的身子底下叫唤,像母猪一样!” 说着就开始扯蒋凤璎的衣裙,蒋凤璎早就没了力气,昏沉疼痛之中,她的脑子只想到她其实可以顺从他,但是这一次,她真的做不到了…… 裂帛的声音在屋里传来,蒋凤璎的外裙很开就被撕开了,正当许渭常就要扯开她里面的裙子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许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许渭常抬头一看,何令昔竟然走了进来!走在何令昔后面的许言山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旅座,何二小姐说想看望十六姨太太,我没有拦住……” 何令昔走过来,立刻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盖在蒋凤璎身上,“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许先生在家是这么对待璎璎的?” 许渭常起身,提上了自己的裤子,“何小姐这么闯入别人家的闺房,实在不太礼貌吧?我跟自己的姨太太在屋里做什么事情,还需要通过你的同意吗?” 何令昔:“您这已经不是闺房之乐了吧,这是暴力!”她低头看向怀里的蒋凤璎,只见她的脸已经被许渭常打得紫青发钟,头发更是乱成一团,身上也有多处拳脚的痕迹,怜惜的对蒋凤璎说:“璎璎,是我,我来了。” 蒋凤璎吃力的张开眼睛,看见何令昔,那一刻,她真的相信也许有什么佛祖神仙上帝也不一定,他们偏偏派了何令昔来救她了。 “令昔,带我走……好吗?” 何令昔见她艰难张嘴的模样,一张嘴才发现她嘴里全是血,看得她差点流出眼泪,“好,我一定带你走。” 许渭常道:“不知道何小姐怎么还参合别人的家事?何小姐好大的威风啊!” 何令昔道:“我之前已经跟璎璎约好了,要请她到我家里住些日子。” 许渭常拦住她:“不行,她是我的女人,不能让你带走!” 何令昔道:“你难道还需要我到邹太太邹司令那里请,请他们跟你张嘴?还是你希望等南方军攻进来的,让我大哥找你谈谈?许先生,我现在还跟你客气说话是我的礼仪,但是不代表我办事就会很客气!” 许渭常:“何小姐,好大的派头。” 何令昔:“璎璎,我带走了。”她抱不起来她,只得扶着她,蒋凤璎刚才在危难时护住了自己的头部,并且一直拱着身子护住柔软的腰腹,身上虽然被打得惨痛,但是内脏并没有伤到,她还能撑着走路。 许渭常拦着何令昔,许言山这时在旁边说:“旅座……我们也不日将到江浙驻防……”言下之意,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 许渭常看了蒋凤璎这狼狈的模样,哼了声,“等我回来的,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蒋凤璎这时竟能冲他露出一个微笑,轻声的说:“我……等着……你。” 许渭常又是一阵冷哼,何令昔已经扶着蒋凤璎走了出去。走出了许家大门,蒋凤璎回身看了一眼许家的大宅子,说:“有朝一日,我会回来,碾平这里的一切。” 第24章 蒋凤璎被何令昔拉到何家之后就立刻请了大夫查看她的伤情,西洋大夫是个中年男人,他还带着一位洋人女护士,女护士拉开蒋凤璎的衣服就叹道:“天啊,这位小姐经历了什么?” 何令昔道:“这位女士刚刚被丈夫殴打至此,两位既然看到了,若是有一天希望你们作见证的时候,希望二位能如实说明。” 西洋大夫道:“当然,我还会给她出诊断书。” 何令昔向西洋大夫道谢,蒋凤璎到了何家就已经昏了过去,脑子被许渭常扇了好多下,耳鸣得厉害,只觉得世界是一片尖锐的声音。蒋凤璎昏之前的意识是:我记得这份痛苦的,将来一并都还给许渭常。 女护士给蒋凤璎清理了伤口又包扎,西洋大夫说:“目前的状态来看,这位女士受了一些皮肉伤,还没有伤到内脏。”护士说了一句:“可怜的女孩,真是上帝保佑她!” 何令昔付了钱,还让家里的司机将大夫送了回去,见蒋凤璎小小的人儿,头上和身上缠了很多纱布,脸色苍白似纸一般,即使在沉睡之中,她的眉头也是皱着的,连嘴角都是青紫的,她陷入鹅毛大床里,整个人显得更小了。 蒋凤璎昏睡了一天一夜,中间何令昔将她叫醒喂了粥饭,吃过之后,再一次陷入沉睡,好像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过了。 再醒来,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关键是人有精神了。她醒来见到何令昔,第一句话便是:“令昔,谢谢你,救我脱离苦海。” 何令昔道:“你若是早点跟我说,我会更早帮你的。” 蒋凤璎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若是按照我原来的计划,也该是没有多久就可以脱离他了,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何令昔道:“你跟他,是……你不乐意吗?” 蒋凤璎就将许渭常强占了她的事讲了一下,轻描淡写的,又讲了给许渭常吃钻石粉末的事,但中间周晓虹和许言山的事并没有多说,这些过程中的人物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说了,“千算万算,没想到邹司令会忽然提出让我陪他的要求。” 何令昔讥讽道:“那个人也就这点能耐了。” 蒋凤璎一下知道了她对邹家的态度,何令昔又追问她:“那你没有同意吧?” “我先假装同意麻痹了许渭常,然后当着邹司令的面要自杀,逼着他放了我。”听蒋凤璎这么说,何令昔已经能想到当时的情况了,想蒋凤璎这样一个花季女郎,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这一步,也是不易。 蒋凤璎道:“这次若不是你救我,我可能就死在许渭常手下了,这道谢是我真心实意的,令昔你对我恩同再造,是我的救命恩人。” 何令昔爽朗道:“你的感谢我收下了,但我们是朋友,不要说救命恩人这种话了,我相信,以后我陷入这种境界,你也会来帮我的。” 蒋凤璎十分认真,“从今以后,我拿你当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我知道你是那种不将帮助别人当回事的人,但是我心里记得的,我永远记得当我在危难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你,那一刻,我有多么感激你,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何令昔道:“好啦好啦,我们别谢来谢去的了,没什么意思,你快吃点东西吧。” 蒋凤璎又在何家休养了几天,身体好了不少,因她只是严重的皮肉伤,躺了一周之后就能下床走动了,何令昔还弄来一部收音机来听,这时候的收音机很大,音效也不太好,播音台也特别少,整个平城也就一两家电台在播放,而且还都是不定时,只会提前一天通知听众明天的播放时间,但是大家也对这种新奇的东西表示了极大的热情。 收音机里放着著名优伶大王崇英的新戏,何令昔尤其喜欢,还说:“你知道吗,清露以前还是崇英的师妹呢!” 蒋凤璎意外的:“啊?”可能是表情取悦了何令昔,她笑着说:“她很是以这个师兄为荣,所以经常跟人说这个关系,很多人都知道的。” “那她怎么后来又去了书寓呢?” 何令昔道:“本来她家里将她送到戏班子里学习的,那时候时候是想让她学一门谋生的手艺,这些年的坤伶有多火你也知道的,那时候清露和崇英都拜在一个师父门下,清露年纪最小,她的几位师兄对她都很好,尤其是崇英跟她年岁相仿,俩人就常一起玩,后来清露父母去世了,家里有弟妹要养,她就自卖自身到了书寓里,这么多年,她也忘不了当年的小师兄。” 蒋凤璎微微叹:“这世道真是……”又说:“不过大家现在都活得好便是好事了。” 蒋凤璎在何家住了一个多礼拜,又觉得快过年了,没有她一个病号在别人家里过年的,便跟何令昔提出想回蒋家过年,何令昔说:“你回了自己家里,许渭常不会找去吗?”其实这也是蒋凤璎担心的,但是她实在不想继续麻烦何令昔。 何令昔是个心思多么通透的人,一下就看穿了蒋凤璎的心事,“你若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可是到我一个公寓里住,我不常在那里住,你可以一直住。” 何令昔又说了公寓的位置,还在离这里不太远的南京路上,那里有几栋临街的高档公寓楼,住的都是明星和作家之类的富裕阶层。蒋凤璎一听这个位置就喜欢上了,立刻表示想去那里。 “那好,我先让人去将那里打扫一下,过两天你再搬去吧。” 结果就这两天,蒋家人找了上门,来的是蒋凤璎大哥大嫂,蒋凤璎道:“你们怎么找来了?” 大嫂说:“若不是我们上许家打听,还不知道你来了这里。” 大哥就问:“你跟妹夫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搬到了别人家里来住?” 蒋凤璎张口说就说:“你们俩见我的面不先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反倒问那些无关紧要的,许家的关系对你们来说,是比我更重要的是吧?” 大嫂赶紧劝:“璎璎别这样,我们也是关心你,你忽然人就不见了,我们也都很着急。” 蒋凤璎道:“着什么急,我安顿下来自然会通知你们的。” 大哥说:“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蒋凤璎道:“这是你的好妹夫打的!” 大哥:“他怎么敢?你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打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妹夫想将我送给别人,我不同意,他便打了我。” 大哥:“将你送人?你是正经的良家女子,怎么能送人?送给谁!” 蒋凤璎道:“送给他的上级,为他开辟官路。” 大哥:“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大嫂也说:“是啊,真是不对!那你怎么又到何家了?” 蒋凤璎:“何家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她帮助我脱离苦海的。” 大哥:“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打算不回去了?” 蒋凤璎:“难道他将我打成这样,我还要再回去让人继续打,或者等着被当成妓-女一样送人吗?” 大哥道:“那你也不能就这样在外面荡着啊,这成什么了?” 蒋凤璎讥诮:“成什么了?我告诉你,我还要同他登报离婚呢!” 大嫂惊讶:“离婚?” 大哥说:“我不同意!离婚和被休弃有什么区别!我们蒋家没有别人休弃回家的女子!” 蒋凤璎才不管那一套,也没有给蒋大哥好脸色,很直接的说:“那好,那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吧,我以后是死是活不用你们来管!” 大嫂一听蒋凤璎说这种恩断义绝的话,当然是不想的,蒋凤璎已经给家里带来那么多的钱,怎么能断?再说她这么漂亮离了婚也还有新的男人来找她,不管是娶她还是养着她同居,总之会给她钱的,那时候她怎么说也会给娘家人一点啊。 大嫂立刻往回拽:“说什么要死要活的,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你大哥也是为了你好啊!” 蒋凤璎难道还看不穿大嫂那点小心思,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穿他们想什么吗? “为我好就该为我着想,而不是为了那些钱着想!当我是你们的摇钱树了是吧?我还真得告诉你们,我现在从许家出来了,身无分文,在何家住了这么久连个铜板都没有给人家,正好你们来了给我留一点钱,我怎么说也要给令昔买点礼物的。” 大嫂尴尬了,“呃,从家里出来太着急……” 大哥却立刻从兜里掏出了钱,不过他兜里也就四五块大洋,大哥都给了蒋凤璎,大嫂在旁边干瞪眼都不行,大哥说:“哥哥说话冲,但是也是替你着想,你一个女孩子才十六岁就跟人家离婚,之后你还怎么找人家啊?那二婚的能找什么好人?” 蒋凤璎觉得大哥的钱好像带着一点温暖,让她冰凉的手暖和了一点,“可是,我真的跟他过不下去了,他甚至说如果我不同意伺候他的上级的话,要让他手下的士兵强占我,还将我打成这样,大哥,这样的人你觉得我还能再回去跟他过吗?” 大哥听了后叹了一口,说:“算了,你也别在这里住了,跟我们回家吧。” 蒋凤璎觉得进门这么久,才听到他俩说句暖心的话,但是她是不会回蒋家去的,那家里除了小侄子虎子之外,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去何令昔的公寓显然比回娘家更好。 “不,我不能回去,我若是回去了,许渭常是会带人打上来的,只有我在何家,他才不敢来。” 大嫂一听还有这隐情,没等大哥说什么,立刻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在何家歇着吧,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你。”拉着大哥就往外走,大哥不放心的又说:“有什么事要随时跟家里沟通,别让我们担心。” 蒋凤璎点点头,但是她要去何令昔公寓里住这件事到底没有告诉他们。 第25章 蒋凤璎此刻还不知道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只是觉得想让何令昔来约她吃个饭,这样许渭常就能放她出去了,就算她不能再用□□的方式弄死许渭常,她也还会找到其他方式,只要她获得自由,都可以徐徐图之。 只是她还没有得到何令昔的邀约,却等来了许渭常,他进来的时候咣当踹开了门,骂她一句:“你这个贱人!原来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跟在许渭常身后唯唯诺诺的是周晓虹。 蒋凤璎看了一眼周晓虹的样子,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周晓虹以为她失宠了,所以去向许渭常高密,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还让蒋凤璎说什么?但是戏必须还得演下去,这层伪装的皮只有到许渭常死那天,她才能从自己身上撕下去。 “渭常,你在说什么呢?” 许渭常说:“你还想骗我!周晓虹都对我说了,她说之前几次跟我睡觉的人都是她,而不是你!” 蒋凤璎道:“我跟你是夫妻,你竟然不信我,反倒信一个外人?” 许渭常:“如果不是她跟我睡过,她一个佣人怎么会知道我身上哪里有颗痣?” 蒋凤璎道:“你也说了她是女佣人,伺候我们穿衣洗澡很正常,知道你身上有颗痣又有什么稀奇的,你难道就因为这一件事就来质疑我吗?”说着,蒋凤璎便流了泪,“我宁死死也愿意跟你在一起啊,你忘了吗?” 这一说话,许渭常反倒不高兴了,“若是真的爱我,就应该从了邹司令,为我效力才对,可你看你,将一切都搞砸了!”又说:“既然你说都是你跟我睡的,那你要证明给我看,现在我把你睡了证明一下就行了!” 蒋凤璎替许渭常着想:“你的身体好了吗?”欲言又止,显然是指他的小兄弟。 许渭常一把将她抓过来摔到床上去,“好没好,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蒋凤璎心里已经恶心得要死,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筹码,没有任何依仗了,就是真的被许渭常睡了也只能从了,蒋凤璎垂着眼,唇畔带着微微的笑,仿佛极乐意的样子,“好啊!让那小贱人瞎说!” 许渭常立刻扒了衣服上床,蒋凤璎也表现得积极主动,在床上拔下头发上的金簪,让一头长发披散开,许渭常见她态度积极他的气也消了一点,毕竟他也有很多位姨太太让侍女替着服伺他的,但是蒋凤璎这样不提前告诉他,让他觉得十分不爽,他想上哪个女人由他说了算,像周晓虹这样的货色哪里够得上! 周晓虹见蒋凤璎和许渭常这个样子,瞬间脸色都白了,她以为太太已经失宠了,而且刚才老爷听了她的话是那么生气,她以为她今后会取代蒋凤璎成为第十六房太太,没想到许渭常一见到蒋凤璎就被她三言两语打动了,现在俩人竟然又要进行亲昵的举动! 周晓虹怕极了,想到若是太太再一次得宠,她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一直在旁边说:“老爷,太太是骗你的,真的是我陪你睡的,你还跟我说喜欢我的胸部,说它们像一对桃子一样啊!” 许渭常听她聒噪,跟着门口的阿庆说:“给我把她扯下去,别让她在这里耽误我!”阿庆脸上带笑,手下却可着劲的吃着周晓虹的豆腐,周晓虹尖叫着被拽了下去。 许渭常听见这尖叫声反倒吃吃笑了出声,一把将蒋凤璎的衣领子扯开,一下就露出了里面湖水蓝色的肚兜,“还鸳鸯戏水,你想跟谁鸳鸯戏水?”说着又去扯蒋凤璎的裙子。 蒋凤璎控制着心里的恐惧和恶心,还在撒娇:“当然是跟你了,哎,你轻点……” 许渭常见她笑嘻嘻的样子就低下头去亲她,蒋凤璎乱动,说:“哎呀,你的胡子好扎人……” 许渭常漫不经心的:“胡子扎人?我看,我还是掐死你好了,省得你一直在骗我,当我是傻子?”说着,他的双手就已经掐上了蒋凤璎细弱的脖子,这忽然的变化让蒋凤璎一下都蒙了。 许渭常道:“是不是以为我特别好骗?现在看来,你当初抽烟土就是为了让我在晕乎乎的状态下把周晓虹当了你吧,怎么,就那么不愿意让我上了你?” 他欣赏着蒋凤璎逐渐窒息的样子,眼泪从蒋凤璎的美目之中流下来,红唇微张,丁香小舌也仿佛在颤抖一般,许渭常低下头去亲吻蒋凤璎,“你只有这样最乖,跟我第一次上你的时候一样,对你用强才最乖,是不是?” 许渭常松开了手,蒋凤璎顾不得其他,只在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许渭常却在剥夺她呼吸的空间,一直在品尝着她的挣扎和求生。 接着他解开了裤子,“像你这样的贱女人,就得用强的!” 蒋凤璎:“渭常……我心里有你,只是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我跟你是愿意的,我已经是你的太太了啊!” 许渭常:“哼,若不是看在你对我还有情意的份上,我哪里还能让你活?” 蒋凤璎又主动伸手搂向他,顺从的样子,“你温柔点好吗?我怕疼……” 许渭常:“小贱人,真是个贱娘们儿!”但也顺从着被她搂住脖子亲吻,蒋凤璎这时一只手从被子下面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金簪,趁着许渭常亲得投入的时候,一下从他后颈和脊柱交接的位置扎了下去! 只是她毕竟是弱女子,力气小有没有大空间的空间,金簪的尖扎到骨头上就卡住了,只是那里疼得许渭常好像神经被绞断了一般。 许渭常大叫一声:“你这个贱□□!竟然敢伤害我!”往后颈一摸是一手血,他对着蒋凤璎就是几个大耳光甩过去!蒋凤璎一个弱女子哪里敌得过许渭常,被他使全劲的几巴掌扇得一下脑子嗡嗡的,脸肿了不说,两耳立刻就耳鸣了。 许渭常又老拳打在她身上,蒋凤璎弓着身子护住了头部,许渭常愤怒之中也顾不上这些,大骂:“说什么对我有情意,都是骗我的!你这个贱人,倒是跟我演了这么久的戏!”说完又将她从床榻上拽到地上,对着她又是一阵打。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老爷,有一位叫做何令昔的小姐说是约了十六姨太。” 许渭常看了一眼蒋凤璎,说:“说十六姨太身体不舒服,不能跟她一起去了。” 又骂蒋凤璎:“怎么,搬救兵来了?” “我怎么会如你所愿?我告诉你,我不仅要强上了你,还要让我的兵都强上了你,让你像个妓-女一样在所有人的身子底下叫唤,像母猪一样!” 说着就开始扯蒋凤璎的衣裙,蒋凤璎早就没了力气,昏沉疼痛之中,她的脑子只想到她其实可以顺从他,但是这一次,她真的做不到了…… 裂帛的声音在屋里传来,蒋凤璎的外裙很开就被撕开了,正当许渭常就要扯开她里面的裙子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许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许渭常抬头一看,何令昔竟然走了进来!走在何令昔后面的许言山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旅座,何二小姐说想看望十六姨太太,我没有拦住……” 何令昔走过来,立刻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盖在蒋凤璎身上,“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许先生在家是这么对待璎璎的?” 许渭常起身,提上了自己的裤子,“何小姐这么闯入别人家的闺房,实在不太礼貌吧?我跟自己的姨太太在屋里做什么事情,还需要通过你的同意吗?” 何令昔:“您这已经不是闺房之乐了吧,这是暴力!”她低头看向怀里的蒋凤璎,只见她的脸已经被许渭常打得紫青发钟,头发更是乱成一团,身上也有多处拳脚的痕迹,怜惜的对蒋凤璎说:“璎璎,是我,我来了。” 蒋凤璎吃力的张开眼睛,看见何令昔,那一刻,她真的相信也许有什么佛祖神仙上帝也不一定,他们偏偏派了何令昔来救她了。 “令昔,带我走……好吗?” 何令昔见她艰难张嘴的模样,一张嘴才发现她嘴里全是血,看得她差点流出眼泪,“好,我一定带你走。” 许渭常道:“不知道何小姐怎么还参合别人的家事?何小姐好大的威风啊!” 何令昔道:“我之前已经跟璎璎约好了,要请她到我家里住些日子。” 许渭常拦住她:“不行,她是我的女人,不能让你带走!” 何令昔道:“你难道还需要我到邹太太邹司令那里请,请他们跟你张嘴?还是你希望等南方军攻进来的,让我大哥找你谈谈?许先生,我现在还跟你客气说话是我的礼仪,但是不代表我办事就会很客气!” 许渭常:“何小姐,好大的派头。” 何令昔:“璎璎,我带走了。”她抱不起来她,只得扶着她,蒋凤璎刚才在危难时护住了自己的头部,并且一直拱着身子护住柔软的腰腹,身上虽然被打得惨痛,但是内脏并没有伤到,她还能撑着走路。 许渭常拦着何令昔,许言山这时在旁边说:“旅座……我们也不日将到江浙驻防……”言下之意,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 许渭常看了蒋凤璎这狼狈的模样,哼了声,“等我回来的,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蒋凤璎这时竟能冲他露出一个微笑,轻声的说:“我……等着……你。” 许渭常又是一阵冷哼,何令昔已经扶着蒋凤璎走了出去。走出了许家大门,蒋凤璎回身看了一眼许家的大宅子,说:“有朝一日,我会回来,碾平这里的一切。” 第26章 蒋凤璎抽烟土这件事还没有开始,倒是发生了另一件事让许家姨太太们的心里都生出了不同的想法。 许渭常手下的一位连长与许渭常的第十房姨太太,就是蒋凤璎有印象的那位高丽姨太太,他们俩人搂在一起的时候被许渭常看见了,虽然当时俩人衣衫没有不整,但是看这俩人亲密的状态,显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 蒋凤璎也是后来听说的这件事,没有亲眼见到许渭常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时的脸色是什么样的,想必应该精彩无比。 但许渭常处理此事的手段真是让所有人都十分意外,许渭常不但没有杀了这俩人,还将十姨太送给了这位连长,俩人喜极而泣的跪在地上大谢许渭常,许渭常还送了嫁妆给十姨太,那位连长十分感激许渭常的开恩,恨不得肝脑涂地的感谢他。 据说当时许渭常亲手扶起了这位心腹,说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又表示:“我跟你多年兄弟,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就生分了?你若是喜欢,早点跟我说,我怎么会不给你?毕竟我们兄弟情分比这个重要多了!” 蒋凤璎听老嬷嬷说这段的时候,也觉得许渭常处理这件事上是非常有手段的,那位高丽姨太太已经很久不得许渭常的宠爱了,给出去对他而言也不太在乎,而且还能笼络一位心腹,至于绿帽子不绿帽子的,哪里比得上增强自己的实力重要? 后来许家内宅还举行了一场欢送十姨太的家庭聚会,饭桌上另外十五房姨太太们都举杯祝贺十姨太得嫁新郎,大家的祝词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说到什么“十妹妹终于觅得心上人,终于找到真爱”这样的话传到许渭常的耳朵里。 但也有姨太太们心里羡慕十姨太,像抽烟土的二姨太就很羡慕她,也许是常年抽烟土已经腐蚀了她的神经,又或者她已经被冷落了十几年,不在乎得宠不得宠的,她竟然说:“祝贺十妹妹找到真心人,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永远。” 十姨太太听到这句,眼里一下含了泪花,用她那略别扭的汉话说:“谢谢二姐。” 其余姨太太心里怎么没有想法,那些得宠的还好,许渭常一个月里还能去她们屋里几次,那些不得宠的姨太太们,虽然独守空房,但还处于女人的娇妍年纪,怎么心里不羡慕?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疼着,比独守空房不知道要好多少啊?可是许家让她们吃饱穿暖了,外面的世界有多么贫困,谁没有经历过?许家的姨太太们也没有几个是出身很好的,都是底层出身的女人,怎么不害怕那苦日子? 像十姨太这样还能遇到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肯娶她做正头太太的,太少了,十姨太的命也太好了! 十姨太出嫁了,许渭常还收了十姨太做了干妹妹,送上一笔嫁妆,圆满的解决了这个事情,还为他增添了助力。 但是许家内宅的这些姨太太们的心思,各自翻来覆去揣摩了好些天。连老嬷嬷都曾经私底下跟周晓虹说:“怎么当了老爷的姨太太竟然还有被嫁出去的可能?不过也是十姨太太不安守本分出去勾搭男人,否则就算将来被老爷冷落了,但在许家也是衣食无忧,比外面不知道要好多少?”这话说完,虽然是实话,但是心里翻来覆去的想,也还是觉得不那么舒服的。 十姨太出嫁这件事不仅在在许家内宅造成了一点波动,在另一个人身上也有了不小的波动,这个人就是许言山。 自从蒋凤璎穿着桃红喜服站在他面前冲他一笑之后,许言山就一直忘不了蒋凤璎的姿容,心里总想着她,他知道自己作为许渭常的副官不该肖想他的女人,所以他就将这份心思藏在心里,可是十姨太的出嫁让他生出了新的希望。 许言山的原配去世一年多了,他的原配妻子也是个小脚女人,她不漂亮但是好在任劳任怨,许言山受过前朝童生教育,又受到新时代的思想冲击,对待原配妻子虽没有情爱,但也感谢她照顾自己父母和儿女,也知道自己应该找一位新太太来照顾家人,但一直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原配是父母给聘的,再娶就想娶一位合他心意的女子。 最好这位女孩子读过书,长相美丽,性格开朗大方,跟他能说到一块去,空闲的时候,他在书房里看书,她在旁边给他磨墨添香,与他夫妻和美,相亲相爱,多么美好的事啊!这个女人他曾经设想了无数,在见到蒋凤璎的时候,他曾经设想的无数的美好都在她身上得到了体现,她就好像是他幻想出来的人一样。 十姨太不受宠了,被许渭常成全给了别的男人,那么,将来蒋凤璎不再受宠了,是不是他也可以娶到她了呢? 蒋凤璎不知道许言山对她的想法,她按照计划开始抽烟土了,十五姨太给的那根烟土是上等的熟烟,色泽金黄,还发出微微的甜香,跟二姨太那种抽完了之后臭烘烘的味道是不一样的。蒋凤璎为此还去烟馆买了一根木制的烟枪,一到晚上许渭常要来的时候,蒋凤璎就先烧一泡烟土放在旁边,弄得满屋子都是烟土的气味。 许渭常那天晚上来,正好看见她在点烟烟泡,屋里散发着让人吸了之后身子发软的甜香,许渭常说:“怎么开始吃烟土了?” 蒋凤璎坐在桌边对着油灯烧着烟锅,见他来了只微微抬起下巴给他一个眼神,“你又不常在家,我又无聊,打发下时间罢了。” 许渭常道:“吃烟土可不好,时间久了人会变黄的。” 蒋凤璎道:“我哪里常吃了?也是最近没什么精神罢了。” 许渭常道:“你若是好奇吃一吃也是可以的,这东西也不像那些卫道士们宣传得那么恐怖,但不要吃上瘾,那就不美了。” 蒋凤璎道:“不吃烟土,那我去逛街可行?” 许渭常爽快道:“尽管去逛,以前我就对你说过,看上什么记我的账,回头让管家去结账。” 蒋凤璎点点头,将头靠在许渭常的肩膀上,许渭常见她娇娇弱弱的样子,心里就欢喜,一边搂着她一边看着她弄着手里的烟枪,蒋凤璎已经熟练掌握了烧烟泡的技能,很快烟土就在烟锅里烧成了泡状,闻起来十分香甜诱人,恨不得大口吸上一下解解乏。 蒋凤璎将烟枪递给许渭常,一副好东西先跟你分享的样子,许渭常就着她的手抽了两口,蒋凤璎也跟着吃了吸了一口,又贴着他的脸将烟都喷到他的脸上。 撩得许渭常直痒痒,想回手将她压到床上,蒋凤璎说他:“别闹,吃完这泡的,好不容易烧的呢。”说着又递给许渭常抽了几口,蒋凤璎也吸,吸完了或者吹到许渭常耳朵上,或者吐烟圈玩了。 许渭常见她这样玩闹,还觉得她果然就是对烟土好奇而已,而不是沉迷,年轻女孩子沉迷抽烟土毕竟不好,时间久了,变得又干又黄,就像二姨太一样,光是看她,他都没有什么想碰她的想法了。 俩人这样玩闹着抽完了一泡烟土,抽完了之后俩人都迷瞪瞪的样子,躺在床上享受着烟土带来的那种致幻的享受,空气中散发着那种甜香让人只想沉沦和放纵,许渭常想象着将来坐上邹司令的位置,指挥着五省联军这些将领们,那些个讨厌的人,什么王少将之流,以为靠着留过洋读书就能在战场上胜利了?不也还是跳梁小丑?等他当了司令,一个都不留,全都杀了才好呢! 这么想着,身边还有一具柔软芳香的身体,他将她搂过来,埋头在她的颈项去吸她那玫瑰馨香,甜蜜带着诱惑的香味让他想在这具身体上发泄他多余的经历。接着,他就很自然的在这里过了一夜。 许渭常一夜颠鸾倒凤之后,自然对蒋凤璎更好了,早上起来看蒋凤璎脸色好像比以前黄了一点,还劝她少抽一点烟土,蒋凤璎便说今天去逛逛街,许渭常自然全都应下,“让阿庆陪你去就行了。” 蒋凤璎道:“那大太太那里问起来我怎么说啊?” 许渭常道:“你就说是我吩咐你的,她若是有意见,等我晚上回来收拾她!” 蒋凤璎对他露出甜笑,这一笑让许渭常更是爱得不行,“若不是今天邹司令找我有急事,今天非让你下不了床不可!” 蒋凤璎娇哼一声,翻身不理他,许渭常收拾了一下也就赶紧走了。 蒋凤璎是奉旨逛街,大太太生气也不是她能管了的了,她先去裁缝店做了两身衣裳,天快冷了,她还去皮货店买了一件裘皮大衣,还在外面吃了顿饭,饭后她还买票去看了一场电影。 阿庆将她送到影院,就在外面等着她,嘟囔着:“华夏人偏得看什么洋人电影啊?” 蒋凤璎看的是一部美国的默片幽默电影,讲一个美国乡下的小镇男孩进城遇到了各种新奇的事,小镇出身的他惹出了不少笑话,老百姓也爱看幽默电影,前一段时间很是热映了一把,这已经是这部电影的第二轮播放了,影院里人少了一点,不过蒋凤璎喜欢这种可以放松的环境,在黑暗里,她既不需要维持她的表情,也不需要考虑如何应付许渭常和周围这些人。 她将自己窝在柔软的座椅里,默片的配乐声似乎要成为她的催眠曲了,一松懈下来就困了起来…… 就在蒋凤璎要睡着的时候,旁边的椅子坐下了一个人,那人清朗的声音说:“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蒋凤璎立刻睁开粘着的眼皮,看向来人,只见在黑漆漆的环境里,那人的眼睛仍然清亮无比,唇边还带着笑,轻声的对她说:“好巧,在这里相遇了。” 蒋凤璎认得他,许言山。 第027章 过了两日,蒋凤璎便在何令昔的帮助之下搬到了小公寓里来住。说是个小公寓,其实却是个有三室一厅的房子,一间主卧一间客卧,还有一间是书房,蒋凤璎住进了客卧里,何令昔还说:“其实我也基本不来这里住,你住进主卧也好。” 蒋凤璎自然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人,“主卧给你留着,我只是暂住一段时间。” 何令昔道:“你还客气什么,想住多久都可以。” 蒋凤璎:“以后我住这里了,只盼着你常来呢。” “那倒是,我一定会常来的。” 等何令昔走了之后,蒋凤璎躺在床上盘算着自己今后的打算,她之前在许家的时候攒了一些钱,这些钱都存在了外面的银行里,平城有专门的女性银行,特意给女人们攒私房钱或者存首饰用的,她就把钱存在了那里,还有她有一些不常戴的首饰也一起放在了那里,大概有二百多块大洋和三百多块钱的首饰。 这些钱够她生活很长时间了,前提是她一直在何令昔这里住着,但她也不能总在别人家里住着,将来找房子的事情势必还是需要很多钱的,而且迫于许渭常的势力,她还需要找一个好一点的房子。 蒋凤璎心想:许渭常怎么不死在战场上呢?这样她的生活会轻松许多。转而又想,若是他死在战场上那岂不是便宜了他?她的大仇还没有报,许渭常最好能活着体会到她将刀子插入他喉管的滋味。 这么想着,除掉许渭常,让她自己过上安全平稳的生活才是当前最需要筹谋的。只是以前她可以借机给他下毒,现如今又怎么杀了他呢?这倒成了一个难题。 蒋凤璎一时之间想不到办法,便也不再去想,又修养了几日就到了小年,这天晚上何家派来伺候她的佣人还特意给她包了一顿饺子吃,正吃着,何令昔就来了,她还带了一些水果。 蒋凤璎赶紧招呼她一起吃饺子,“怎么没在家里吃饺子啊?” 何令昔道:“在家里吃过了,特意来看看你。” 蒋凤璎只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何令昔是她在这里唯一让她觉得温暖和欢喜的人,在她危难时刻,何令昔不求回报的帮了她,这种恩情真是让她难以报答,尤其现在还给她提供了这样安稳的生活。 蒋凤璎还开玩笑:“我现在能理解当时清露说的那句话了。” “她说什么了?” 蒋凤璎道:“她说恨你不是男儿身,否则一定要嫁给你!” 何令昔被逗笑了:“你们俩就胡闹吧!”又说:“对了,清露还说明天要来看你呢。” 蒋凤璎:“那敢情好啊,我自己在这都无聊透了。” 第二天上午,韩清露就来了,她穿着一件貂皮大衣,脱下貂皮大衣之后,里面穿着一件短袖的素色窄身旗袍,她似乎很喜欢穿素净的颜色,但是这种别人穿来显得寡淡的颜色在她穿来却衬得她又清雅又带着古典的韵味,衣领下还别着一只珍珠领扣,显得十分别致,最近这种领扣在平城女郎之间很是流行。 韩清露道:“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你生病了的,令昔也真是的,竟还瞒了我这么久!” 蒋凤璎道:“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简直不好意思说。” 韩清露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令昔跟我也没有说几句,只说了她将你从许家抢来,当了一把强盗。” 蒋凤璎玩笑道:“哪里是什么强盗,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何令昔这时正好进门,听见她说她像天使,逗乐了,“我什么时候升到天上当天使了,我怎么不知道?” 韩清露道:“英雄救美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呢?我给你搭把手啊!” 何令昔道:“得了吧,就你这瘦弱得被风一吹就跑的样子,你去救谁啊?别把自己搭里面了!” 韩清露翻她一白眼,花国总统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翻个白眼都带着一丝别样的风情,她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时候未必就是靠身板儿,靠的是气势和身后的实力!” 何令昔道:“好吧,你这句话说得倒是对,我赞成。” 韩清露得意的微扬下巴,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猫一般,又带着几分可爱了。 蒋凤璎见她俩的样子,觉得羡慕极了,这俩人一个是众人追捧的花国总统,一个人名门闺秀,可是相处的时候这样自然熟稔,这种感觉特别好。 韩清露又问蒋凤璎具体的事情经过,何令昔觉得让蒋凤璎再一次回忆当时的情况有点痛苦,便不想让韩清露问,但是蒋凤璎却觉得无妨,她也觉得韩清露挺有意思的,也想结交她这位朋友,所以这些事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讲。 韩清露在花国里待得时间久,在这是世道里,女子们最苦的地方就在那里了,可是听了蒋凤璎的事也还是替她难过,想她一个单纯的良家女孩子遇到这种事,竟还能想到复仇,而且是差一点就成功了,真是对蒋凤璎刮目相看。 “这杀千刀的许渭常真是该死!”韩清露也是同仇敌忾,其实以她在书寓里呆了那么久,并且还能当上花国总统,就知道她绝对不仅仅是表面上看着那么单纯,但是她喜欢何令昔,而且也觉得蒋凤璎很对她口味,便很容易的接受了与何令昔关系好的蒋凤璎。 以现在的相处来看,她还蛮喜欢蒋凤璎的,蒋凤璎看似单纯但其实性子很硬,对自己也狠,十六岁少女与强迫她的人周璇那么久,真是让人觉得佩服! 韩清露又说:“那你现在还能出去吗?许家还在抓你吗?” 何令昔道:“现在他应该是上了战场,没有时间对付璎璎,不过一旦战争结束从战场回来,想必就会抽出手来对付她了。” 韩清露道:“若是想个什么办法将他杀了就好了。”她如此简单的提到杀了他,特别自然。 蒋凤璎道:“谈何容易,以前我能杀他是因为我在他身边能伺机下毒,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 韩清露道:“不下毒也可以有别的方法啊,比如让别人去杀他,报纸上经常有个什么大员大官被刺杀死掉的,既然有人能刺杀大官,为什么不能杀了许渭常?” 她轻轻的说:“只要出钱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还要脏了我们的手?” 蒋凤璎道:“实不相瞒,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她又自嘲道:“纪亚夫倒是厉害了,杀了人还能插翅飞走,我也得认识这样的人物才行啊。” 韩清露缓缓道:“这样的人物……我回头给你打听一下,你知道的,我和我的姐妹们的客人很多,指不定谁便有这样的客人呢?” 蒋凤璎很真诚的:“谢谢你。” 韩清露听得出她的真心,想到冲着蒋凤璎对她没有任何瞧不起,这个朋友也是值得相交的。 蒋凤璎又求何令昔借何家几个壮仆帮个忙,何令昔还以为她要搬什么东西,结果蒋凤璎说要回许家拿几件她随身的东西。 韩清露在旁边道:“对,趁着许渭常不在,赶紧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还说:“明天我们都陪你去!” 于是第二天一行人又来到了许家,因为蒋凤璎被救走的缘故,阿庆便降到了门口来守门,看到蒋凤璎领着一群人来还以为她来打架,结果蒋凤璎将蒋大哥给她的几个大钱给了阿庆,阿庆收了钱也就不那么坚持了。 蒋凤璎领着人就进了自己之前住过的房间,将值钱的首饰和现金都拿走了,这些东西她一直锁着,所以也没有别人偷走,倒是那些漂亮的衣服都被人偷走了,只留下她的内衣和几套阴丹士林布料的衣服。 周晓虹听见了动静还过来阻止蒋凤璎,说她不能趁着老爷不在就来偷东西! 蒋凤璎立刻让何家的佣人按住她,让人扇了周晓虹几个嘴巴,扇得她两眼冒金星,蒋凤璎还从匣子里拿出了当初周晓虹的卖身契,说:“当初我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你,是我对你的恩情,让你替了我伺候许渭常是我欠你的,可以抵了我救你的恩,但是你又害我被许渭常打伤至此,这几巴掌是你欠我的,如今你这个仆人我是不敢要了。” 说完就拎着东西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将周晓虹的卖身契给了阿庆,“这是她的卖身契,给你了。” 阿庆眉开眼笑的道:“谢谢夫人赏!”上次他从屋里拽走周晓虹的时候吃了她许多豆腐,就觉得这女人的胸不错,就像她恬不知耻的在许渭常面前说的那样,像一对大白桃子一样。 阿庆上前去抓住周晓虹:“以后,你就归老子了!” 周晓虹的哭喊声从许家大宅传来,蒋凤璎和何令昔一行人穿过许家大院,伺候大太太的佣人问大太太:“太太,您就这样放走她?” 大太太道:“我不放走她又怎样,连老爷都拦不住那位何小姐,难道我能吗?再说这个小贱货走了不是更好吗?” 从许家拿回这些衣物之后,蒋凤璎又清点了一下,首饰最值钱,包括许渭常送她那只鸽子蛋戒指,想必值几千块,还有一些翡翠首饰也很值钱,当初都是为了给许渭常装门面买的,她打算都留着将来卖了换钱的,暂时可以存在女子银行里,她还有几十块的现金,正好够手头使用了。 那些华丽的旗袍被偷了正好,她也不想穿那种妖娆的,剩的几件朴素的才最好穿。 虽然拿回了这些钱,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找工作这件事又提上了日程,然而这就又回到了曾经的老问题,她必须得到毕业证,但是得到毕业证就得将剩下几个月的学业完成,上学的话就会遇到许慧美…… 何令昔道:“这有什么关系,给你调一个班级就好了,那里的校长是我曾经的老师,你忘了吗?” 蒋凤璎却在心里记下,她又得到了何令昔帮忙,这些汇聚在一起,简直让她无以为报,何令昔身为何家唯一的女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需要她的帮忙呢?这也是让蒋凤璎有些气馁。 只是她也觉得,她将这些恩情一点点的记下来,总有将来回报何令昔的时候。 第028章 此为防盗章此为防盗章此为防盗章此为防盗章此为防盗章 过了两日,蒋凤璎便在何令昔的帮助之下搬到了小公寓里来住。说是个小公寓,其实却是个有三室一厅的房子,一间主卧一间客卧,还有一间是书房,蒋凤璎住进了客卧里,何令昔还说:“其实我也基本不来这里住,你住进主卧也好。” 蒋凤璎自然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人,“主卧给你留着,我只是暂住一段时间。” 何令昔道:“你还客气什么,想住多久都可以。” 蒋凤璎:“以后我住这里了,只盼着你常来呢。” “那倒是,我一定会常来的。” 等何令昔走了之后,蒋凤璎躺在床上盘算着自己今后的打算,她之前在许家的时候攒了一些钱,这些钱都存在了外面的银行里,平城有专门的女性银行,特意给女人们攒私房钱或者存首饰用的,她就把钱存在了那里,还有她有一些不常戴的首饰也一起放在了那里,大概有二百多块大洋和三百多块钱的首饰。 这些钱够她生活很长时间了,前提是她一直在何令昔这里住着,但她也不能总在别人家里住着,将来找房子的事情势必还是需要很多钱的,而且迫于许渭常的势力,她还需要找一个好一点的房子。 蒋凤璎心想:许渭常怎么不死在战场上呢?这样她的生活会轻松许多。转而又想,若是他死在战场上那岂不是便宜了他?她的大仇还没有报,许渭常最好能活着体会到她将刀子插入他喉管的滋味。 这么想着,除掉许渭常,让她自己过上安全平稳的生活才是当前最需要筹谋的。只是以前她可以借机给他下毒,现如今又怎么杀了他呢?这倒成了一个难题。 蒋凤璎一时之间想不到办法,便也不再去想,又修养了几日就到了小年,这天晚上何家派来伺候她的佣人还特意给她包了一顿饺子吃,正吃着,何令昔就来了,她还带了一些水果。 蒋凤璎赶紧招呼她一起吃饺子,“怎么没在家里吃饺子啊?” 何令昔道:“在家里吃过了,特意来看看你。” 蒋凤璎只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何令昔是她在这里唯一让她觉得温暖和欢喜的人,在她危难时刻,何令昔不求回报的帮了她,这种恩情真是让她难以报答,尤其现在还给她提供了这样安稳的生活。 蒋凤璎还开玩笑:“我现在能理解当时清露说的那句话了。” “她说什么了?” 蒋凤璎道:“她说恨你不是男儿身,否则一定要嫁给你!” 何令昔被逗笑了:“你们俩就胡闹吧!”又说:“对了,清露还说明天要来看你呢。” 蒋凤璎:“那敢情好啊,我自己在这都无聊透了。” 第二天上午,韩清露就来了,她穿着一件貂皮大衣,脱下貂皮大衣之后,里面穿着一件短袖的素色窄身旗袍,她似乎很喜欢穿素净的颜色,但是这种别人穿来显得寡淡的颜色在她穿来却衬得她又清雅又带着古典的韵味,衣领下还别着一只珍珠领扣,显得十分别致,最近这种领扣在平城女郎之间很是流行。 韩清露道:“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你生病了的,令昔也真是的,竟还瞒了我这么久!” 蒋凤璎道:“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简直不好意思说。” 韩清露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令昔跟我也没有说几句,只说了她将你从许家抢来,当了一把强盗。” 蒋凤璎玩笑道:“哪里是什么强盗,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何令昔这时正好进门,听见她说她像天使,逗乐了,“我什么时候升到天上当天使了,我怎么不知道?” 韩清露道:“英雄救美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呢?我给你搭把手啊!” 何令昔道:“得了吧,就你这瘦弱得被风一吹就跑的样子,你去救谁啊?别把自己搭里面了!” 韩清露翻她一白眼,花国总统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翻个白眼都带着一丝别样的风情,她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时候未必就是靠身板儿,靠的是气势和身后的实力!” 何令昔道:“好吧,你这句话说得倒是对,我赞成。” 韩清露得意的微扬下巴,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猫一般,又带着几分可爱了。 蒋凤璎见她俩的样子,觉得羡慕极了,这俩人一个是众人追捧的花国总统,一个人名门闺秀,可是相处的时候这样自然熟稔,这种感觉特别好。 韩清露又问蒋凤璎具体的事情经过,何令昔觉得让蒋凤璎再一次回忆当时的情况有点痛苦,便不想让韩清露问,但是蒋凤璎却觉得无妨,她也觉得韩清露挺有意思的,也想结交她这位朋友,所以这些事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讲。 韩清露在花国里待得时间久,在这是世道里,女子们最苦的地方就在那里了,可是听了蒋凤璎的事也还是替她难过,想她一个单纯的良家女孩子遇到这种事,竟还能想到复仇,而且是差一点就成功了,真是对蒋凤璎刮目相看。 “这杀千刀的许渭常真是该死!”韩清露也是同仇敌忾,其实以她在书寓里呆了那么久,并且还能当上花国总统,就知道她绝对不仅仅是表面上看着那么单纯,但是她喜欢何令昔,而且也觉得蒋凤璎很对她口味,便很容易的接受了与何令昔关系好的蒋凤璎。 以现在的相处来看,她还蛮喜欢蒋凤璎的,蒋凤璎看似单纯但其实性子很硬,对自己也狠,十六岁少女与强迫她的人周璇那么久,真是让人觉得佩服! 韩清露又说:“那你现在还能出去吗?许家还在抓你吗?” 何令昔道:“现在他应该是上了战场,没有时间对付璎璎,不过一旦战争结束从战场回来,想必就会抽出手来对付她了。” 韩清露道:“若是想个什么办法将他杀了就好了。”她如此简单的提到杀了他,特别自然。 蒋凤璎道:“谈何容易,以前我能杀他是因为我在他身边能伺机下毒,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 韩清露道:“不下毒也可以有别的方法啊,比如让别人去杀他,报纸上经常有个什么大员大官被刺杀死掉的,既然有人能刺杀大官,为什么不能杀了许渭常?” 她轻轻的说:“只要出钱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还要脏了我们的手?” 蒋凤璎道:“实不相瞒,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她又自嘲道:“纪亚夫倒是厉害了,杀了人还能插翅飞走,我也得认识这样的人物才行啊。” 韩清露缓缓道:“这样的人物……我回头给你打听一下,你知道的,我和我的姐妹们的客人很多,指不定谁便有这样的客人呢?” 蒋凤璎很真诚的:“谢谢你。” 韩清露听得出她的真心,想到冲着蒋凤璎对她没有任何瞧不起,这个朋友也是值得相交的。 蒋凤璎又求何令昔借何家几个壮仆帮个忙,何令昔还以为她要搬什么东西,结果蒋凤璎说要回许家拿几件她随身的东西。 韩清露在旁边道:“对,趁着许渭常不在,赶紧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还说:“明天我们都陪你去!” 于是第二天一行人又来到了许家,因为蒋凤璎被救走的缘故,阿庆便降到了门口来守门,看到蒋凤璎领着一群人来还以为她来打架,结果蒋凤璎将蒋大哥给她的几个大钱给了阿庆,阿庆收了钱也就不那么坚持了。 蒋凤璎领着人就进了自己之前住过的房间,将值钱的首饰和现金都拿走了,这些东西她一直锁着,所以也没有别人偷走,倒是那些漂亮的衣服都被人偷走了,只留下她的内衣和几套阴丹士林布料的衣服。 周晓虹听见了动静还过来阻止蒋凤璎,说她不能趁着老爷不在就来偷东西! 蒋凤璎立刻让何家的佣人按住她,让人扇了周晓虹几个嘴巴,扇得她两眼冒金星,蒋凤璎还从匣子里拿出了当初周晓虹的卖身契,说:“当初我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你,是我对你的恩情,让你替了我伺候许渭常是我欠你的,可以抵了我救你的恩,但是你又害我被许渭常打伤至此,这几巴掌是你欠我的,如今你这个仆人我是不敢要了。” 说完就拎着东西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将周晓虹的卖身契给了阿庆,“这是她的卖身契,给你了。” 阿庆眉开眼笑的道:“谢谢夫人赏!”上次他从屋里拽走周晓虹的时候吃了她许多豆腐,就觉得这女人的胸不错,就像她恬不知耻的在许渭常面前说的那样,像一对大白桃子一样。 阿庆上前去抓住周晓虹:“以后,你就归老子了!” 周晓虹的哭喊声从许家大宅传来,蒋凤璎和何令昔一行人穿过许家大院,伺候大太太的佣人问大太太:“太太,您就这样放走她?” 大太太道:“我不放走她又怎样,连老爷都拦不住那位何小姐,难道我能吗?再说这个小贱货走了不是更好吗?” 从许家拿回这些衣物之后,蒋凤璎又清点了一下,首饰最值钱,包括许渭常送她那只鸽子蛋戒指,想必值几千块,还有一些翡翠首饰也很值钱,当初都是为了给许渭常装门面买的,她打算都留着将来卖了换钱的,暂时可以存在女子银行里,她还有几十块的现金,正好够手头使用了。 那些华丽的旗袍被偷了正好,她也不想穿那种妖娆的,剩的几件朴素的才最好穿。 虽然拿回了这些钱,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找工作这件事又提上了日程,然而这就又回到了曾经的老问题,她必须得到毕业证,但是得到毕业证就得将剩下几个月的学业完成,上学的话就会遇到许慧美…… 何令昔道:“这有什么关系,给你调一个班级就好了,那里的校长是我曾经的老师,你忘了吗?” 蒋凤璎却在心里记下,她又得到了何令昔帮忙,这些汇聚在一起,简直让她无以为报,何令昔身为何家唯一的女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需要她的帮忙呢?这也是让蒋凤璎有些气馁。 只是她也觉得,她将这些恩情一点点的记下来,总有将来回报何令昔的时候。 第029章 蒋凤璎再一次见到许渭常,还是在她放学的时候,但这一次许渭常不是专门来接许慧美的,是来找她的。 她以为再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了,没想到许渭常见了她还能笑出来,他仍然穿着一身军装,想来邹司令虽然死了,但接收了东南五省地盘的南方军也同时接收了这些败兵散将了。 许渭常还喊了她一声:“璎璎。” 蒋凤璎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许渭常做出一副曾经暴打她、要将她送给别人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仿佛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他见蒋凤璎没有吱声,看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三个白俄保镖,还说:“何二小姐对你是不错的了。”他再靠近过来,叶菲姆已经戒备起来了,许渭常还摆摆手,“我对璎璎没有伤害之意,不要紧张。” 蒋凤璎道:“你来干什么?” 许渭常还能说:“我来看看我的太太,离开家这么久怎么还不回家?” 蒋凤璎道:“正好你回来了,我们去办个离婚吧。” 许渭常道:“离什么婚?人家都说夫妻打架,床头吵床尾和,哪有离婚的!” 蒋凤璎不耐烦与他周旋,心想既然纪亚夫答应了她,那许渭常早晚就是个死人。她转身就要离开,许渭常正要上前拉住她,叶菲姆就上前拦了过来。 许渭常皱眉,脸上露出厉色,“我找我的太太,你们若是再阻拦我,可别怪我擦qiang走火,伤了人可就是子弹无眼了!” 蒋凤璎道:“哟,当街行凶,看来您这官职是比以前更厉害了吧?” 许渭常听她提到官职,这才收敛了一点,因为他今天来找蒋凤璎的目的也是想通过她和何令昔的关系,帮他再走走关系,现在他虽然被收编了,可这权利和地位到底比不上从前了。 许渭常面上便扬起了笑,“我们找一家饭馆边吃边聊?” 蒋凤璎哪里耐烦这个,但是她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便同意了,也将三个保镖一起领去,五人坐了一桌子吃饭,三个白俄壮汉将蒋凤璎围起来,对面坐着许渭常。 许渭常能屈能伸,还说:“我们离得有点远。” 蒋凤璎道:“这个距离聊天最合适了。”许渭常也没有提反对意见,还先说他前些日子是被气迷糊了,当时火气攻心才对她做出那种举动的,现在冷静下来了,特别后悔,“璎璎,原谅我好吗?” 蒋凤璎很直接的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搞得许渭常很尴尬,他面上虽然还维持着好脾气,但是心里早就将蒋凤璎弄死千百遍了,觉得这个小贱人不过才离开他几日,就变成这个样子,真是该让她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许渭常道:“我知道你还生我气,但是我是诚心跟你道歉的,我平日对你那么好,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蒋凤璎也并不接话,反倒在喝茶水。 许渭常心里生气,但面上还笑呵呵的,一副“我好宠你、好爱你”的样子,还给蒋凤璎添了茶水,才说:“我知道你跟何二小姐关系好,”他扫了眼那三位白俄保镖,觉得肯定也是何二小姐帮她找的人,“我也知道你现在住在何家。” “我们还是夫妻,我的荣耀就是你的荣耀,只有我在官场上有权利、有前途,你才能跟何二小姐这样层次的名门闺秀交际,否则时间久了,她们还怎么会跟你一起玩?”许渭常倒是一副谆谆善诱的样子。 蒋凤璎只说:“然后呢?” 许渭常见她有了反应,以为说到她心里去了,“但我现在的情况,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蒋凤璎:“什么忙?”就知道许渭常肯定有事求她,不过她基本已经能猜到他想要干嘛,以他现在的处境,无非是求官了,但不是向她求官,是希望她帮着他牵线吧。 果然许渭常道:“我希望你通过何二小姐帮我引荐一下何令昌。” 蒋凤璎反问:“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许渭常道:“我送你一套新的首饰,都像上回鸽子蛋的那种品级的。”他觉得这已经是对蒋凤璎最大的诱惑力了,还说:“还有上回的事,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我会好好待你,还像以前那般好。” 蒋凤璎微微一笑,许渭常见她又穿回了学生装,两条辫子搭在肩膀上,脸上粉黛未施,可那张白皙粉嫩的小脸却水嫩极了,让许渭常心头一跳,又想起当年对她求而不得经常在车里看着她的时候了。 蒋凤璎那笑是带着嘲讽的,许渭常看了竟也觉得好看,只觉得蒋凤璎做什么表情都好看,“对我好就是揍我,还要将我送人?这就是所谓的好?我可受不了,您这份好还是给别人去吧。” 许渭常赶紧又向蒋凤璎道歉,承诺以后一定会对她好云云,蒋凤璎一个字都没听见去,不耐烦道:“若没有什么诚意,我就走了?” 许渭常赶紧道:“那你想要什么?”想到若不是邹司令死了,以前的那些关系都不好使了,他又怎么会合计走何家这条关系呢?现在多少人想走何家的关系,可是何家原来就是高门大户,跟他也没什么交情,现在何家又出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更是他们攀不上的了。 蒋凤璎心想:我想要你去死!但一看到许渭常这副着急的样子,不禁心头又生一计,沉着的道:“你这件事我需要考虑考虑,若是我能成,你给我一万块大洋,并且跟我离婚。” 许渭常一听这条件,别说一万大洋这么多的钱,就是她提出跟他离婚这条,他就十分不乐意,可是他面上却一百个答应,还装成伤心的样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做错了一次,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挽救的机会吗?” 蒋凤璎只问他:“你答不答应?” 许渭常一副很难做决定的样子,最后咬牙纠结,“我答应了。” 蒋凤璎道:“这事我再回去想一想,若是能成就会通过许慧美给你一个准信,你准备好买官的钱和给我的钱吧。”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走了。 许渭常看着她领着三个保镖离开,心里生气,恨恨的想:这小贱皮子,还想跟他离婚?就算跟他离婚了,他也还能再将她抢回来!他能强她一次,就能强她第二次!到时候,他会让她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他的脚下求他! 蒋凤璎回了家,为什么没有当面答应是因为她想在她计划开展之前,跟纪亚夫那边商量好一起配合,但是她也没有跟他联系的方法,又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去麻烦韩清露,对于这种事情,她不想将韩清露牵扯进来。 她想了想,又去银行给纪亚夫的账户打了十块钱,连着打了三天,终于有人又递纸条给她了,她拉住那个脏乎乎的小孩,说:“你跟那位给你纸条的哥哥说,姐姐想见见他。”说完往小男孩手里放了几个铜板,小男孩便跑走了。 第二天,果然收到了晚上老地方见的纸条,再一次见到纪亚夫,他仍然穿了一件长衫,外面穿着一件棉马褂,头上仍旧带着一顶毡帽,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不过蒋凤璎不在乎这个,若是看清了他的相貌反而被他记住就糟了,她自己也配合着不去看他。 但听那浑厚低沉的声音,就是他没错了。 蒋凤璎于是说了:“前两天,他来主动找我了。” 纪亚夫说:“我知道他回来了,我已经盯了他几天了,就打算动手了,你找我是什么事?” “我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纪亚夫道:“莫非你又不想杀他了?” “怎么会?我一定要杀了他,并且我还想求你,最后让他咽气的那一刀请留给我,为此我愿意再多花钱也可以。” 纪亚夫听了,心想这女人是真的恨她丈夫啊,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跟他提出这种要求的,他说:“可以,再多付二百大洋。” 蒋凤璎应了一声“好”,又说:“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个事,他找我帮忙一件事情,我想帮他达到目的,然后在他最有希望的时候杀了他,让他死都不瞑目。” 纪亚夫已经被蒋凤璎的描述震惊了一下,借着喝咖啡的姿势掩饰了一下他的惊讶,心里想:这漂亮的女人真是凶险,越漂亮越狠! 他说:“可以,你事成了在你家窗户的玻璃上贴一张红色窗花,我便会动手的。” 蒋凤璎道:“给你添麻烦了,事成之后我愿意再多付你一百块。” 纪亚夫露齿一笑,一口白牙倒是让蒋凤璎有了印象,但她也不敢多看,纪亚夫说:“都是出来做生意的,谈什么谢。”喝了咖啡就走了。 蒋凤璎对于买凶暗杀许渭常这件事还是找机会跟何令昔说了,本来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何令昔在她心里的地位极高,不想让她知道这些腌渍的事情,何令昔却说:“清露帮你牵线这件事她都没有和我说,好啊,你俩背着我做这么刺激的事,竟然还不告诉我!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蒋凤璎本来就是不想再给何令昔和韩清露带来麻烦,尤其何令昔已经帮她这么多了,但这次的事若是不跟她说,恐怕还成不了。 何令昔道:“后来发现这事离不开我,所以才说的吧?” 蒋凤璎说:“令昔,我心里不想让你参与到这种肮脏的事情里的。” 何令昔道:“这算什么什么事,不过是弄死个恶心的人渣,他是罪有应得。”又瞥蒋凤璎,“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这种事算是什么级别的事,还值得你们瞒得这么紧?” 蒋凤璎道:“是我的错,跟清露没有关系。” 何令昔见她乖乖的模样,心里怜惜她,蒋凤璎的努力和坚持她们都看在眼里,在何令昔看来,她们三个没有什么不平等,韩清露和蒋凤璎都是很努力生活的人,并且都将自己的人生计划得很清楚,这种努力的劲儿就跟那些整日里无所事事、只知吃喝玩乐的千金和公子们不一样,这也才是她跟她们做朋友的原因,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用伪装,三人虽然分属不同圈子,但是畅所欲言,可以一起开心的笑,也可以像这样彼此守着一个黑暗的肮脏小秘密,一起去筹划着复仇。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蒋凤璎便将跟纪亚夫见面到许渭常来找她的事大致讲了一下,何令昔道:“这个姓许的倒是还好意思来找你?就冲他这脸皮,也是个当官的人物,只可惜他太嚣张了,想当大官的人都很谨慎,他这样子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又说:“找我哥帮忙这件事我跟他说,上赶着送钱的事谁会推辞?你放心吧,他现在正给姨夫姨母筹军饷呢,打仗最缺钱了。” 第030章 蒋凤璎得到了何令昔的帮忙,再得到何令昌的配合就很容易了,何令昌听说了她们的计划,还说她们:“你们这是仙人跳吗?” 何令昔道:“让你说的那么难听!我这还是为你解决燃眉之急呢!” 何令昌摆摆手:“得了吧,我筹集军款可不敢用你这种方法,否则我成什么了,骗子之流的人物了。” 何令昔拍他桌子:“哥,你到底帮不帮?” 何令昌无奈:“我亲爱的二小姐,我哪里敢不帮你啊,你不得把我的书房给烧了?” 何令昔满意的微微点了点头,又从何令昌书桌上拿走了两张周末在西洋大饭店举行的南方军庆祝胜利的派对请帖,临走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叮嘱了何令昌要按照计划行事等等,给何令昌烦得直冲她摆手。 蒋凤璎第二天上学就跟许慧美说:“跟你哥说,我同意了,让他明天来见我。” 许慧美也不知道她跟许渭常之间的协议,还以为许渭常把蒋凤璎给压倒了,蒋凤璎这是又要回到许家了,满嘴的嘲讽模样:“哟,有些人啊走得时候那么牛气,回来的时候可是求着我们家回来的!” 蒋凤璎看她这趾高气昂的样子,却是柔声含笑的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那你那张玉照发出去?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还是以为我忘了?” 许慧美:“我让我大哥说你!” 蒋凤璎道:“你大哥现在都得求着我,你算哪个名牌上的人物?” 晚上许慧美回家又告状,说蒋凤璎怎么怎么不尊重她,让许渭常不要再宠爱她了,许渭常道:“你还真以为我还喜欢她?我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一个贱女人而已,等她回到许家的,我让她跪在地上向你道歉!”许慧美这才笑颜逐开。 第二天许渭常还是在放学的时候去见蒋凤璎,他还特意在大门口接她,放学的同学们都看见了高大英挺的许渭常来接蒋凤璎了,那天蒋凤璎说的什么被许渭常强迫的,现在看来,好像也有几分愿意的成分嘛!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许渭常满脸春风,喊她:“璎璎。” 蒋凤璎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说:“找个地方说话吧。”三个白俄保镖紧紧跟着她,将她和许渭常隔离开。 有找了个茶馆坐下,许渭常起身给蒋凤璎倒茶水,蒋凤璎直接从书包里将那张请帖拿出来,“这张请帖是周末在西洋大饭店举行的派对,被邀请的人员都是南方政府的大员和政要,为了庆祝占领东南五省所举行的派对。” 许渭常的眼睛仿佛就黏在了那张烫金的请帖上,蒋凤璎还特意打开请帖让他看到里面的写的内容,证明她所言不虚,然后又将请帖收了起来。 许渭常讪讪的道:“璎璎?”意思是怎么不把请帖给他呢? 蒋凤璎道:“我可以给你请帖,也会帮你引荐何令昌,帮你跑官,但是给我的一万大洋和跟我离婚,需要你现在就做。” 许渭常还不死心,想打感情牌,“璎璎,我给你两万块,我们不离婚好吗?” 蒋凤璎摇头,“你若是想要这张请帖就准备好,明天将一万大洋打入我的账户并且登报声明离婚,如果你不想要,那我就把请帖送给别人好了。”说完起身就要走了。 许渭常赶紧拦她,“璎璎,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蒋凤璎抬眼看他,反问:“不然呢?” 许渭常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我真的会对你好的,请你相信我,我可以将你迎娶为大太太,给你正室的身份,甚至可以为你将其他十几房姨太太都休了,我只要你一个。” 蒋凤璎挑眉,心想许渭常这一张嘴可真是会说,若是答应了他,事后那就不是他了,他那些姨太太都是被他这些话迷惑的吧,不过对她可没有任何用,“不用了,我只有那两条要求,你同意我就帮忙,不同意那就再见吧。” 许渭常又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所以非要跟我离婚?” 蒋凤璎道:“你别做那些无谓的猜忌了。”甩开许渭常的手就往外走。 许渭常一看这情况,蒋凤璎真是油盐不进啊,赶紧说:“我同意了,我同意了,既然你这样死了心的要离开我,我再压着你也不对了,我只是伤心难过罢了。” 蒋凤璎没听他那些话,心里只合计,许渭常这虚伪的劲儿怕是到死都改不了了,也好,带着到阎王爷那里去分说吧,便说:“那好,明天我等你消息。” 第二天早上蒋凤璎便跟许渭常一起去报社登了一张离婚声明,那时候很多人离婚都登报的,离婚版竟还是个大板块,之后又和他去了银行,看到自己账户里多了一万大洋,这才将那张帖子递给许渭常,又说:“周末见。” 许渭常还想跟她吃顿饭,“算是散伙饭,好不好?” 蒋凤璎道:“不必了,我还有约。” 许渭常再一次看着蒋凤璎离开的背影恨得痒痒的,心想离婚了又能怎样,等他重新当了权有了官,一样玩死她! 到了周末,蒋凤璎穿了一件宽身倒大袖酒红色旗袍,略画了点淡妆,便跟许渭常一起来了西洋大饭店。许渭常一进入这里就仿佛呼吸到了金钱和权利的味道,好像前程就在眼前一般,催着蒋凤璎将他引见到何令昌那里。 何令昔和韩清露早就在宴会厅里等他们了,好多男人来向韩清露邀舞,都被她拒绝了,等蒋凤璎和许渭常一进来,俩人就迎了上去,许渭常一见到韩清露和何令昔,眼里闪烁着的光彩就好像路人看见了金子一般,尤其是看何令昔的时候,目光里掩饰不住的贪婪和征服欲,让何令昔看着就烦,之后看都没看他一眼。 韩清露还能笑眯眯的找话题跟他聊天,许渭常一下被她吸引了,何令昔看了她一眼,韩清露冲她微微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了。 许渭常那点小心事,大概是觉得若是征服了何令昔之后,何愁没有远大前程?他一直觉得在女人身上,他是无往不利的,想得到哪个只要下点功夫,就能得到。 何令昔将他们引到何令昌那里,何令昌今早出门还得到了亲妹妹的告诫,虽然觉得这事好像有点不地道,但想到帮这个忙之后,他也不吃亏,便还是答应了。 所以此刻何大哥待许渭常就很亲切,还特别给面子,说:“常听令昔提起许太太,知道许太太是她的好姐妹,今天见到许先生才发现也是一表人才啊。” 许渭常说:“难得璎璎入了何二小姐的眼,也是缘分啊。” 蒋凤璎她们三人看许渭常做戏,韩清露还侧头冲她们吐了吐舌头,何令昔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韩清露本就娇小,被何令昔拉到怀里之后便顺势倚着她,身高倒是整整合适。 何大哥这边做戏做了全套,“我已经听说了你的情况,不过这事儿不太好运作……但看在令昔的面子上,我也会尽力帮忙的,你们等我的消息吧,一有消息,我就让令昔通知许太太。” 许渭常不胜感激,向何大哥许下了很多好处,何大哥都说:“那个倒还好说,我是不想让令昔总来求我,一起玩耍的姐妹淘,怎么能让她太操心呢?” “是是是,璎璎得到何二小姐这样的好友,真是她的福气。”心里却想着,看来他这个婚虽然离了,但是也不能让蒋凤璎逃了他的手掌心。 一场派对下来,许渭常喝得耳酣脸红的,好在人还没有醉得一塌糊涂,蒋凤璎是一点也不打算碰他的,甚至想到,趁着这个时候弄死他得了,可是想到她九十九步已经走了,只差最后一步了,怎么不能再等等? 许渭常踉踉跄跄的出来,还要拉着蒋凤璎的手,借着酒劲想亲她,蒋凤璎使劲挣脱,见许渭常要耍无赖,便冷静的说了一句:“你若是不想要你的高官厚禄了,你就现在继续装下去。” 许渭常心里骂她,手上却松开了力道,蒋凤璎脱离他便不管他,自己往外走,连伪装都装不下去,正打算叫个黄包车,这时只见一辆车子停在她面前,从车里走下了一人,他冲她喊了一声:“小嫂子?”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惊喜。 蒋凤璎道:“可担不起你这声小嫂子了,我跟他离婚了。”说完,不等看到许言山惊喜的表情,就已经上了黄包车,许言山见她走了也没法追她,只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邹司令死了,他跟蒋凤璎不是又可以在一起了吗? 许言山上前去扶起许渭常,“大哥,小嫂子说跟你离婚了,怎么回事?” 许渭常骂骂咧咧:“那个贱人,以为跟我登报声明就能切断关系了?” 许言山才肯定,原来璎璎真的跟大哥离婚了,以后他也可以追求她了! 第二天,许渭常和蒋凤璎又到何家去做客,何大哥还沏了一壶好茶给他们,让许渭常更觉得这事十有*是能成,临走的时候,许渭常就将一张十万块大洋的支票放在桌子上,何大哥看了一眼那数目,从鼻腔了发了一个“嗯”的声音,看得许渭常一下就明白了自己这个是给少了,心里咔嗒一声,可是十万块已经是他能拿出手的最大面额了,再多也拿不起了,毕竟许家是靠他自己,而不是个有底蕴的商人地主人家。 许渭常回家就赶紧凑钱,将各房姨太太的好首饰拢了一圈,把许家上下搞得鸡飞狗跳,许渭常这时想到了之前送给蒋凤璎的大火油钻,那个值好几千块呢,也是便宜那个贱女人了! 第二天去当铺里当了这些首饰,好不容易又凑了五万块大洋,又送到何大哥那里,说是:“这件事老弟辛苦了,大哥的一点心意不要嫌弃。” 何大哥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吐口,让他过几天等消息。 过了几日,在何令昔的催促之下,何大哥给弄了一张办官文书,是从陆军部下发的,上面还有陆军部的章,许渭常一拿到手就简直是欣喜若狂,一下从边杂军队调到了第一集团军第五师当了副师长啊!想到那个王少将在邹司令死了之后就投靠了南方军,并且升官做了师长,现如今,他虽然是副师长,但是搭上了何家这条线,何愁以后升不上官? 许渭常高兴极了,当天晚上就摆了家宴,虽然只有家里的姨太太和紧要亲戚,但他十分高兴,可以想见的他已经要崛起了! 而南京路的一间公寓里,悄悄的贴上了红色的窗花。 许渭常的梦也不过就做了一晚上,第二天他拿着文书去陆军总部平城临时办事处报道的时候,他的车子撞了一个卖菜的汉子,那汉子的菜篮子洒了,菜撒了一道,连那汉子本人也摔倒在了车前面。 许言山下车去看那汉子,那大汉却不依,非要他们赔偿,许言山便一五一十报告给许渭常听,许渭常正觉得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能让一个农汉耽误了自己的好事,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他如今已经升官了,这些不长眼的老百姓怎么还敢惹他?便下车想拔qiang吓唬吓唬农汉。 谁想到他一下车,刚才还仿佛受了重伤的农汉立刻身手敏捷的将他拢住,许渭常虽然身材高大,但到了农汉手里就仿佛变成了绣花枕头一般,那大汉一甩手,他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便到了他的手里,借着他在许渭常身后的优势,不等许渭常把qiang,就已经从面捅了他一刀,许渭常大叫一声,想再开qiang射击,那人一把匕首削铁如泥,一下就将他那只握枪的胳膊砍了下来,瞬间血流如注,喷了跑过来救援的许言山一脸血。 大汉拿着许渭常那只被砍下来的胳膊,就着残臂上那只qiang,对着许言山就是一qiang,许言山应声而倒,许渭常见到情况不好,赶紧往外跑,大汉回身就给许渭常大腿上又射了一qiang,许渭常一下跌倒地上,他的眼前,似乎浮现了不远处的陆军部,他的前途和他的官位都在那里…… 大汉正是纪亚夫,他将许渭常打晕,扔到车子上,然后开着车子驱车而去。留下菜市场的一面狼藉,路边的百姓指指点点,没一个上去救援的,看到许渭常穿着军装被人打了,这年头刺杀的事情多着呢,谁知道又是哪一个高官被暗杀? 当天晚上,蒋凤璎便接到了一个纸条,顺着纸条的地址,她一个人依约前去,在一个破旧的仓库里,见到了狼狈的许渭常。 第031章 许渭常是被纪亚夫的一盆冷水泼醒的,冬天的残寒还没有过去,一盆冷水浸透了衣服,很快就冷得像掉进了冰窟里一般。 许渭常醒来就看到了眼前的蒋凤璎,她仍旧像往常那般穿着一身学生装,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俏生生的还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寒冷和疼痛提醒着此刻的事实,他会以为现在还在许家大宅里,还跟蒋凤璎做着你侬我侬的事。 许渭常的一只断臂被麻绳粗糙的扎住了伤口,虽然不在流血了,但是他整个人都十分的惨,全身都疼得他整个人都好像灵魂抽出去了一般,他从来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即使很多年前当土匪的时候也没有,顶多被人扎个几刀下手不太重的,他也都能挺过来。 许渭常虽然疼,但是看到蒋凤璎安然的站在那个袭击他的农汉身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他开口却说:“他是你的姘头?你为了他,要杀我吗?” 蒋凤璎看到许渭常这副样子,整个人被绑在柱子上,流下来的血淌在地上已经聚成了一小滩,她黑色的皮鞋踩在上面,滑腻腻的,脚下立刻就踩出了几个血脚印。 纪亚夫立刻说她:“不要流下痕迹。”赶紧又在地上泼了一盆水,将脚印冲没了。 蒋凤璎道歉,“此刻见到他这样,我有点忘乎所以了,也许我需要冷静一下。” 许渭常却开始骂,“你这个贱人,我都跟你离婚了,你找你的姘头罢了,为什么还要杀我?” 蒋凤璎道:“从现在开始,我所有的话都说一遍。” 许渭常看着蒋凤璎,还想骂她,可是见她的样子却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冷,蒋凤璎将所有的笑模样都撤了下去,露出她本来的样子,本来长了一张俏生生的脸蛋,这一冷下去,许渭常竟觉得她好像另外一个人一般。 蒋凤璎还搬了一张破凳子坐在他前面,“惊讶吗?我想你肯定很惊讶,其实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从你强占我那一天开始,我每天都数着日子活着,每天让我开心、让我能装下去的动力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我大仇得报的痛快。”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恨你,我会想找你报仇?”看着许渭常那张惊讶的脸,蒋凤璎有一种被取悦了的愉悦感,嘴角微微的翘起一个微笑,却是十分的冷,像是撕调了那层娇憨的皮一样,终于露出了她真实的模样。 “我想你是从来没想过的,因为你会觉得,我被你看中,被你抢来强占了,是我的荣幸,跟了你我会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是吧?” “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不乐意,我对你有恨。” 许渭常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个曾经日日对自己撒娇、对自己笑的女人,竟然这么恨他,“我对你那么好,给你买首饰衣服,让你活得开心,比你在蒋家的时候过得更好,还有什么可恨的?” 蒋凤璎早就知道跟他沟通不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只不过她现在说出这些是因为实在是憋在心里面太久了,在这胜利的一刻,她想猖狂的将自己那些情绪都说出来,然后将那些黑暗的情绪留在这里,她重新过自己的生活,好像自己是干净的一样。 “我说了,我不乐意。” 许渭常道:“这世上不乐意的事多了,我还不乐意邹司令死,我还不乐意当个旅长呢。” 蒋凤璎道:“我不愿意的事,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要找回来的。”她忽然问纪亚夫:“有烟吗?” 纪亚夫在旁边听这俩人的对话正觉得精彩呢,他干这行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纠葛,真是活得越久见的越多啊。 “有,不过有点冲。” “没关系,我只不过想点一根罢了。”接过纪亚夫的烟和火,她不太熟练的点了一根,抽了一口之后呛得她咳嗽了几下,不过她翘着腿,两指夹着烟,表情淡漠,那往日里发亮的眼珠在这飞舞着灰尘的仓库里好像淡得像琉璃一样,更让人觉得冷。 可是许渭常和纪亚夫却不约而同的被这样的蒋凤璎吸引了,纪亚夫看到这样的蒋凤璎,心里只想到一句话:这女人真他妈的带劲! 许渭常看到这样的蒋凤璎也是觉得带劲儿,他竟然还没有发现蒋凤璎这一面!这才是她真实的一面吗? 蒋凤璎又抽了一口,立刻吐了烟圈,不会抽烟的人总这样,她葱玉般粉嫩的指尖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到地上和血水混在一起,让她觉得有几分得意,抽了烟,呛了几口,让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我想,你是不知道‘我不愿意’这几个字的含义吧,所以我才请人让你知道,这句话对我而言的含义。” 许渭常忽然说:“其实你之前都一直是骗我,是吗?” 蒋凤璎点点头,很干脆,“对,我一直在伪装,现在你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我。” “所以,周晓虹说的其实是真的,陪我睡的人是她,不是你。” 蒋凤璎道:“不错,甚至我还告诉你,甚至我连抽烟土都是为了让你在混乱的时候认错人。” 许渭常:“好,好,我许渭常栽在你手上,不冤枉,我没看清枕边人。” 蒋凤璎微微一笑,“你何止没看清枕边人,连你的身边人也没有看清,你知道后来我为什么不抽烟土了吗?是因为你每次来,都吃了我给你的安眠药,所以你总是犯困,不碰我直接就睡了。可是你知道安眠药是谁给我的吗?” “是谁?” 蒋凤璎直接抛给他一个答案,“是你最信任的副官先生,你的族弟许言山。” 许渭常恨恨道:“竟然是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吗?”他顿了一下,又抽了一口烟,“因为他想娶我,想等你冷落我之后,向你将我要过去。” 许渭常道:“他妄想!” 蒋凤璎“呵呵”笑了两声,又说:“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在大太太屋里忽然肚子疼吗?” 许渭常听到这里,惊讶道:“竟然是你!” “不错,是我。我甚至还可以告诉你,你吃了什么才肚子疼的,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第一枚火油钻戒指吗?我是故意发火的,在你走之后我将那枚戒指找回来,碾成了粉末,就掺在了每天你来我那里喝得那碗鸡汤。”她微微一笑,“鸡汤好喝吗?” 许渭常激动的挣扎,连身上的疼痛都不能让他停止,他似乎想挣脱开捆绑的束缚,上前来揍蒋凤璎一般,蒋凤璎嗤笑一声,“省省力气吧,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呢。” 她说:“你的怀里还揣着那张升官文书吧?是打算到陆军部报道吧?”她冷冷的笑,好像在等许渭常自己揭开答案,许渭常脸色苍白的,“难道这张文书也是假的?” 蒋凤璎道:“假不假我不知道,何家人办事一向是周全得很,但我告诉你,这是给你设下的一个大套,你仍然是那个躲在角落里等着出头的小杂官,是打仗用来当做炮灰的先头兵,所谓的大官和前程都不过是假的而已。” 许渭常听她娓娓说完所有的经过,尤其道后来,原来他所有的期待和前程都是假的,他根本没有什么升官,不过是他们给他制造的假象,是个大全套而已! 蒋凤璎还说:“看,为此还掏空许家。” 许渭常大骂:“你这个贱人,biao子!” 蒋凤璎道:“如果你不把我送给别人去□□,你也许就是按照我的机会慢慢的胃疼致死,现在虽然换了另一种方式,好在还没有脱离我原来的计划。” 她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好了,知道了这一切,可以上路了。” 许渭常这才害怕,“璎璎,我知道错了,我强上你是我不对,我错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看在我往日对你不错的份上,饶了我这条命,我会给你做牛做马的,我求你了!” “晚了,在你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和生活的时候,也把别人践踏你生命的权利交给了别人。”她向纪亚夫借匕首,纪亚夫从怀里掏出来一把有些旧的匕首,但那能照人影的刀身就知道,这是一把常见血的匕首。 她还问纪亚夫:“我上次在用金簪扎他后颈的时候,只扎进去一点点就被骨头挡住了……” 提到专业问题,纪亚夫立刻说:“你要顺着骨头缝里扎进去才可以。”他还上前来掰着许渭常脑袋给蒋凤璎指,“看这里,你从这里□□去,保管他不死也下半生瘫在床上。” 蒋凤璎点点头,“最省力的事扎在哪里呢?” 许渭常听见俩人当他面在讨论如何杀了他,以至于他有些崩溃了,小便失禁,顺着大腿就流了下来,跟地上的血混在了一起。 蒋凤璎“呀”了一声,穿着小皮鞋的脚挪了个地方,纪亚夫说:“最省力就是从肋条缝之间扎进去,直接扎破他的心脏。” 蒋凤璎道:“我还是先试试别的方法吧。”说完,她的手就使劲往前扎了下去,直接扎在了他的肚子上,肚子柔软没有阻拦,一下就扎了进去,许渭常发出巨大的尖叫声。 纪亚夫:“他叫得声音太大了。”还撕了布条,上前去将他的嘴给堵上了。 蒋凤璎还说:“有劳了。”又一下抽出了匕首,血呼啦啦的从窟窿里流出来,沾了她一手,她皱皱眉,却没有停下自己的手,又换了个位置扎在他柔软的肠胃上。 “这疼是还你的,好让你体会下我日夜挠心一般的痛苦。”又炸了两刀,许渭常的肠胃都仿佛被她捣碎了一般,蒋凤璎说:“现在,你知道‘我不愿意’的含义了吗?用你的血和痛来体会的。下辈子,你可一定要记得这样的疼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按照纪亚夫教的那般,将匕首顺着肋条之间的缝隙扎进去,因为找不准位置,还重复扎了好几下,许渭常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求,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是蒋凤璎没管那些,扎了几下之后终于扎对了地方,还顺着肋条缝深深的划了一道。 许渭常瞪着眼睛死了。 没人知道他死之前想的是什么。 蒋凤璎叼在嘴里的那根烟燃尽了,她吐在地上,烟一掉进血水里就灭了火,像许渭常灭掉的生命之火一般,肮脏的死去了。 蒋凤璎杀了人之后,站在那里冷静了一会儿,回身对纪亚夫说:“给你添麻烦了。” 纪亚夫说:“我也看了一场精彩的戏。” 蒋凤璎道:“那不是戏,那全是真的。”纪亚夫心想,就因为全是真的,这女人本来可以不用他,就能杀死这个男人的,一环套一环的谋杀计划,这女人狠起来真是可怕。 不过,他喜欢。这么带劲儿的女人,生平未见。 蒋凤璎就着纪亚夫的水盆还将手洗干净了,“沾上了他的血让我觉得有点恶心,不过我不后悔。”她看着自己娇嫩的手,“我这双手,手刃了仇人。” 又回身看了这狼藉的场面,纪亚夫已经在整理了,蒋凤璎歉意的道:“回头我会再多给你一百块的。”又见纪亚夫拿出准备好的麻袋将尸体装了进去,在袋口那里紧紧的扎上。 “绑上石头,沉到江里去,谁知道他是谁?” 蒋凤璎也主动的帮忙打扫现场,一切都收拾好之后,纪亚夫还叫了一辆黄包车,拉车的正是他那位身材瘦小的同伴,“让老六送你回去,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蒋凤璎向他道谢,纪亚夫道:“我们宾主尽欢吧。”他扛着麻袋也消失在夜色里。 蒋凤璎回了公寓里,洗漱一番钻进被窝里,想到刚才鲜血迸到自己手上的感觉,这记忆,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辗转反侧了很久,夜里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一般,早上起来,迎着朝阳,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032章 第二天,蒋凤璎便到银行将剩下的钱打到了纪亚夫的账户上,走出银行的大门,门口印度门童将黄铜大门推开,蒋凤璎觉得外面的阳光好像洒在了她身上。 她的生活依旧如常。只是将身边的保镖留了一位,许渭常已死,三位保镖未免太兴师动众,而且以她以后的财力,如果不出去工作,恐怕连一位保镖都要请不起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推车在吆喝,有卖糖人的,也有推着车卖那一口熬了一夜的黄豆韭菜汤的,蒋凤璎看着大街上有富人坐着高档小汽车目光傲慢的看着街上的行人的,也有苦苦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新的生活向她展开了。 她还请了韩清露和何令昔一起吃饭,说是为了庆祝一下。 何令昔举起晃荡着葡萄酒的大肚玻璃杯,姿态潇洒,扬唇一笑,说:“来,我们为了庆祝璎璎重新获得自由!” 韩清露也举杯,“为了新的生活。” 蒋凤璎的唇边带着轻松而愉悦的笑容:“多亏了二位的帮忙,也为了大家更好的未来!”她举起杯子率先喝了一口酒。 三位漂亮的女郎在西洋大饭店里举杯欢庆,蒋凤璎难得的将自己打扮了一番,何令昔还夸她:“就该这么打扮自己才是,你那么漂亮。” 蒋凤璎心里有阴影,怕自己太漂亮被人盯上,日常都穿得极为朴素,没钱没靠山,在这十里洋场的平城,不引人注意才最好呢。 何令昔还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在想毕业之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大概会去洋行里找工作,我的英文还可以,希望可以找到一家外国洋行工作。” 韩清露听到蒋凤璎这般清晰的规划自己的生活,想到她还步步为谋的报了仇,得到了一份自由,再联想到她自己,花国总统这个名号也就是听起来好听,实际上不还是任人采撷的妓-女吗?自己何时能摆脱这样的生活呢? “我的养母让我参加今年的花国总统大赛,希望我能连任,这样我的名声更大,所谓的‘艳名远播’吧。”韩清露自嘲,自己给自己倒了葡萄酒,她的酒总还是喝得快了一些的。 她的口红残留在剔透的玻璃壁上,留下美艳的唇印,让人遐思万分,韩清露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蹙眉,都那么让人心疼和牵挂,她说:“我也想得到自由。” 何令昔道:“我帮你。” 韩清露喝了一口葡萄酒,红唇看起来更艳,“不,我要靠我自己。”又看着蒋凤璎,“璎璎在那么痛苦的环境下都能给自己创造出个未来,我也要靠自己重新闯出一片天空。” 蒋凤璎却劝她:“我那是没有办法,才只得靠自己,后来我也还是多亏你俩帮忙才能这么快脱身啊,你不要执着于这个,自由了才是真的。” 韩清露道:“先让我试试看我养母的态度吧,对我这颗摇钱树,她又怎么舍得放手?”又想到自己那无底洞一般的叔婶,如果不是自己那一对弟弟妹妹在他们家里寄养过活,她又怎么会每次都答应他们的要求呢? 又说:“今天我们是庆祝来的,不提我这些事!”再一次提议举杯,何令昔和蒋凤璎对视一眼,均想到事后再慢慢劝韩清露。 蒋凤璎仍旧正常的上学读书,在学校的时候还遇见了许慧美,许慧美见了她又恢复了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的态度,一副“我哥回来了,我看他怎么弄死你”的样子,让蒋凤璎看着好笑,心想我已经弄死了你哥哥,我看你还怎么弄死我? 没几日,许慧美在课上的时候被人叫走,听别的同学说,她是哭着冲出教室的。 蒋凤璎不知道是不是许渭常沉到江里的尸体被找到了,还是许家得到了确切的准信,但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许慧美来上学了,反倒是许言山来找过了她。 许言山穿着一身长褂子,但是身上戴着丧,显见的他们家知道了许渭常的死讯,蒋凤璎在想是不是纪亚夫暴露了,但是许言山却说没有找到许渭常的尸体,并且跟她说:“那天他在我眼前被劫走了,我们找不到他的人,想必已经是遇害了,否则他是不会不去陆军部报道的。” 蒋凤璎只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节哀。” 许言山道:“大嫂和其他的姨太太都慌神了,几位姨太太夜里卷着包袱跑了,剩下的人也人心惶惶的,大嫂和慧美整日里哭,那些之前依附在许家的亲戚这下也很少来了,人走茶凉,也都见识到了。” 蒋凤璎道:“这世道从来都是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 许言山却转而说道:“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当初说过的话,我还算数,如今旅座已经去世,你我之间再无阻力了,嫁给我好吗?” 蒋凤璎见许言山灼灼的眼,见他这些天瘦了的身形,想到初见面的时候,那一双清亮的眼睛,又想到那天晚上,她在车里哀求他带她走,不要把她送给邹司令的时候,他跟她说让她忍忍的样子,想到这些一切,蒋凤璎只回了他:“不,我不愿意。” 许言山还以为蒋凤璎一定十分欢喜的投入他的怀抱,没想到却是一句不愿意,既惊讶又意外,仿佛听错了一般,重复了“你不愿意?”大有一股璎璎你说错了的意思。 蒋凤璎只得重复一遍,“嗯,我不愿意嫁给你。”心里却想着,好像跟许家人说话都有点吃力,都好像听不进别人在说什么。 许言山道:“为什么?你又遇到什么人了吗?” 蒋凤璎回他:“没有,只是我不愿意了,如此而已,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跟许家人有任何关系,甚至我都不想再想起当年在许家的事。” 许言山想拉她:“璎璎……” 蒋凤璎的保镖叶菲姆自然上前挡住了他,“先生,请注意礼节。”惹得许言山瞪他,心里却在想,蒋凤璎一定是搭上了什么高官,否则怎么会还有保镖,还拒绝了他? 许言山看着蒋凤璎离开,心里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失去了许渭常的庇护,他也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少校而已,还是一个收编来的少校,想想前途,更想回老家去教书算了。 很快,蒋凤璎就毕业了,毕业典礼上也没有看到许慧美的出现。蒋凤璎拿着毕业证开始找工作了。 这年头在平城找工作,要么靠关系,要么留过洋,否则一个女学生想找工作,尤其是她这个只是中学毕业的,想找到一份称心合意的工作并不容易。 而且她也在报纸上观察很久了,对她而言,最好的工作就是到洋行或者银行里去工作。所以她穿着一身整齐的文明新装,又拿出当初糊弄许渭常那盒暗色蜜粉,使劲给自己脸上扑了几层,将她的脸的扑得有点发黄,整个人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了,这才放心。 找工作那几天还特意没有带保镖,她一个女学生若是带着保镖去找工作,那可就不太好了。 准备好了这全套,她才放心大胆的出去找工作,她先按照报纸上招聘的那样去了德国一家卖搪瓷制品的公司,这件公司的搪瓷制品在国内外都很畅销,工资给的也高,每月20块大洋,所以等她到洋行外的时候,那里已经站了很多人。 她发现大部分是女孩子居多,她还看见了她的同学,看来大家的心思都差不多,都指望找个工资高还尊重女性的地方,所以竞争也很大。 结果还没等面试到她,前面就已经订好了人选,蒋凤璎的同学也捏着报纸,气呼呼的跟她说:“根本就是内定好了的,听说是他们买办的内侄女,哪里还需要招聘啊?真是骗人!” 第二天,蒋凤璎又照着报纸去了另外几家洋行面试,有的见到了面试人,有的还是连人都没见到,尤其有一家日本洋行,据说是他们公司的经理,见了蒋凤璎竟然靠近她,闻了闻她身上的蜜粉香,夸她好香,蒋凤璎直觉得一阵恶心,好不容易忍完了面试,都没有看结果就走了,就冲着这经理这样,就算她面试成了,以后也没有好事。 蒋凤璎又找了一个月的工作,发现找工作不易,终于在一家银行的面试之中成功了,成为了中枢银行里的一位文员,实习期半年每月12块大洋,过了实习期给15块大洋。 不管怎样,好歹先找到了一份能养得起自己的工作了。韩清露听说她这份工作的工资,笑眯眯的说:“你何苦这么费劲呢?一个月12块,连日日喝咖啡都喝不起,以你的相貌,不如去当个明星好啦?” 此时的明星可不像几十年后的明星那般名利双收,这时候出来演戏的女性还不多,而且老百姓看待明星也还是像看个玩物或者笑话一般的意思,明星能被在嘴边评头论足,又能随意嘲笑的,虽说明星们有了名气,但是老百姓的观念里,还总不把他们当艺术家,跟这时舞台上唱戏的名角们的地位可不太一样的。 尤其是女明星,因为长相美丽又抛头露面,所以经常被老百姓品头论足,正经人家出身的女孩都还不被认可出来演戏的。 何令昔的思想受国外平等思想影响,倒没有瞧不起明星,反倒还说:“像外国的大明星嘉宝,那就是十分好的女明星。” 韩清露还说:“这个名字很奇怪呢。” 蒋凤璎这心思也跟着动了动,但想到这圈子,还是有点犹豫,又想到现在找了新工作,先试试看再说吧。 没几天,便收拾一新去上班,因是新人,她仍旧每日扑了黄粉,让自己显得暗沉,脸色一暗,这整体相貌就大打了折扣,但是在女同事之间,她的人缘就好了起来,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待遇,下班了,还有女同事约她一起逛街看电影,想一想缘由,又觉得真是无奈。 只是像韩清露说的那样,这份工资真是连日日喝咖啡都费劲,又何谈每月给叶菲姆几十块的保镖费用了。 有一日,银行中午休息的时候,看到《晨报》上一则招聘信息是:“大光明电影公司招聘洋文翻译,日常工作以翻译西洋电影为主,要求从业者熟练掌握英文。” 第二天,蒋凤璎借口请了个假,便拿着报纸去面试这份工作了,这份工作不要求相貌,只要求英文的翻译能力,面试人现场拿出一部洋文电影的一部分来给他们看,让他们每人翻译一份。 这电影翻译跟书籍翻译不一样,电影要给更普通的大众来看,翻译要更贴近生活、更朗朗上口,要让百姓一下就明白主人公的意思,蒋凤璎之前为了勾搭许言山那会儿就常看洋文电影,再加上她英文水平高,对这方面倒是轻车熟路,很快就进入状态翻译了起来。 等交了卷纸,面试人竟然是现场看卷纸的,直接就划掉了一大堆翻译不及格的人,只剩下三两个人,蒋凤璎也在其中。 然后,蒋凤璎就得到了这份工作。 第033章 蒋凤璎虽然说得到了这份工作,但还不是最终胜利者。 除了给蒋凤璎这个机会,还给了另外两个人同一份电影对白,是希望他们三个人良性竞争,优者取胜。 大光明电影公司的人先给了她一份电影的对白,并且提供她到他们公司的小放映室里看原片的机会,以方便她更好的理解对白,但是这个工作必须要尽快完成,公司方面希望这部电影尽快在国内上映,因为这是好莱坞最当红的片子,越早放映越显示他们公司的实力。 小放映室里用来看初剪辑和未翻译的半成品,蒋凤璎在里面看了整部片子,虽然没有对白,但这是一部简单的爱情喜剧,还是很好理解演员的表演的,只是放映室里黑漆漆的,她没法做到一边看着电影一边看稿子上的对白,否则这工作很快就能完成。 看了一遍之后她就不得不离开了,因为已经有其他工作人员进来放别的片子了。 从放映室走出来之后是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一侧是高大的窗户,她刚走到窗边就见外面有一伙人在拍打篮球的场景,导演刚喊:“开麦拉!”一群演员就打得热火朝天的,旁边一个仿佛是女主角的女孩站在那里喊着人的名字…… 蒋凤璎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挺有趣的,等那个女主角回头,她才看清那个女孩竟然是前两天跟何令昔他们谈论的唐芸芸。 在大光明公司里,走几步就会遇到大明星,这感觉挺有意思的。 蒋凤璎对自己这份新工作充满了期待,甚至觉得有趣。想到将来有一天自己翻译的作品能在大屏幕上供人观看,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呢。 她没有再多呆,正要往外走,忽然看见对面走来一个拿着篮球的男子,他身材颀长,眉毛很浓,他还没有走近,蒋凤璎就已经能看见他的浓眉了。 她还合计是不是哪个电影明星来了,等那人走近,她发现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等那人走过去,也没想起来。 从大光明公司出来,她就回家去翻译文稿去了,第二天白天抽了个空去银行里辞职了,辞职的时候经理还以为她要回家结婚,因为大多数年轻女员工都是因为这个辞职的,听说蒋凤璎找到了一份给洋文电影翻译字幕的工作,还说她:“有能耐啊,没想到你洋文这么好。” 蒋凤璎笑笑,谦虚了几句,她的第一份银行工作也就这样匆匆的结束了。 等何令昔和韩清露听说她找到了这份新工作,韩清露就很佩服她,还说:“过年那会儿,你给我翻译的服装杂志就让我特别明白,这回翻译电影也没问题的。” 何令昔说:“若是有不明白的句子,我可以跟你一起讨论。”她总是这么给人留余地。 蒋凤璎在家闭关一个多礼拜,总算将电影对白顺利翻译完,赶紧穿上大衣去了大光明公司,等到交了稿子才知道,她竟是第一个交上来的,顿时信心大增。 又过了几日,大光明公司通知她最终得到这份工作,因为她翻译得最好,通俗易懂还朗朗上口,让她明天就去公司领钱。 第二天她去领了钱,翻译一部电影是三十块钱,是她当银行员的月工资的两倍,让她有一种这工作选对了的感觉。 拿了钱之后,她就请何令昔和韩清露一起吃了晚饭,韩清露来得很晚,是刚结束了一个叫局才来的,穿得比平日里名贵了许多,旗袍不仅是绣花滚边的,领扣那里还别了个宝石扣子,手上也带着璀璨的戒指,跟她平时清雅朴素的打扮不太一样。 用韩清露的话来说,“这是我专门的‘上班’装束,人家花那么多钱叫我陪去吃饭打马吊,我若是穿得朴素了,人家会觉得这钱花得不值,我穿得华贵,他们就觉得有面子了。” 何令昔便说了:“那我下回也叫你的局好了,你也穿得这么豪华来陪我,让我有面子。” 韩清露横她一眼,凤眼轻挑,已是万般风情了,迷得旁边旁边两桌的男人多看了韩清露好几眼,后来还有人给她递纸条的,不过韩清露见惯了这种事,根本没有理。 吃完了饭,三人惯例到蒋凤璎这里小酌,韩清露这时才说:“我问了养母我的自赎身价,她向我要八千块大洋。” 她自嘲的说:“我这个花国总统值八千块呢,可不便宜。” 何令昔说:“这笔钱我有,我来出吧。” 蒋凤璎也说:“我这里还有敲诈许渭常得的一万块呢。” 韩清露却摆摆手,说:“今天养母问我,自赎可以,但是赎身之后我能做什么呢?她一下把我问倒了,是啊,我能做什么呢?我怎么养活自己还有我的弟弟和妹妹呢?” 她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拿什么养活自己?” 这问题也把蒋凤璎难倒了,何令昔想说她来养她,但是韩清露已经在说:“我不能做个只靠着别人的废物。” 韩清露看着蒋凤璎,“我没有读过书,出去找正经工作,人家会对我从前的身份指指点点。” 对何令昔说:“我又不会洋文,没法璎璎这样的幕后工作,想来想去,我是离不开这里的。” 蒋凤璎说:“那我明日教你学洋文好了。” 韩清露说:“哪里还来得及?这就好像我们都从小练字一样,练了许多年才有了现在的样子,我现在开始学,起码也要好几年才能成样子,而且我学习的时日浅,也做不了翻译啊。” 何令昔劝她:“你不要想得那么极端,世界上工作千百种,也不是只有你说的那些工作才能养活自己的。” 韩清露喝了一点葡萄酒,再加上赎身这件事给她造成的低落情绪,这才将心底所顾虑说了出来。虽然暂时没有解决办法,但是跟好友吐露心声之后,心情感觉好了不少。 当天晚上她和何令昔都在这里住下了,蒋凤璎在她们都入睡之后又继续翻开新电影的翻译稿看了一会儿,这一看倒有了工作劲头,拿起笔又翻译了几页。 工作了一会儿之后,她披上睡袍去外面倒了杯水,正往屋里走的时候,看见何令昔那屋门没有关上,还有光亮透出来,蒋凤璎以为她也没有睡,走过去刚想跟她说会儿话,却看到了令她惊讶的一幕。 她看见,韩清露在亲吻何令昔。 韩清露轻轻的亲吻着何令昔的嘴唇,何令昔也许是被韩清露吻醒了,睁眼看见韩清露之后,竟然也亲昵的亲了她一下。 晕黄的灯光之下,她二人轻轻的接触到一起的时候,漂亮得像月历上的画一般。 蒋凤璎退后一步,然后静静的离开了。 回到房间之后,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第二天早上起床,两个大黑眼圈挂在脸上,出来见了韩清露和何令昔,蒋凤璎面上还做出如常的样子。 昨天晚上她就想好了,不管怎样,她仍然待她二人当朋友。她被许渭常暴打的时候,是何令昔将她救出来,后来也是韩清露将纪亚夫介绍给她,她才大仇得报的。 不管她的两位朋友是什么样的关系,她还拿他们当朋友,所以她就仍然是以对待朋友的态度来面的她们就行了。 只是第二天,韩清露自己一个人来找她,蒋凤璎刚开始还以为她有什么事问她,结果一起喝咖啡的时候,韩清露忽然问她:“昨晚,你看见了吧?” 蒋凤璎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苦涩的液体,才点了点头,说:“虽然很惊讶,但是这并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 蒋凤璎冷静的态度已经让韩清露意外了,听到她说这句话更是很高兴,转而又想到,蒋凤璎连面对仇人都能冷静的筹谋复仇计划,发现了她和何令昔的秘密之后,冷静的作出判断,对她而言不是难事,她虽然相貌娇美,但毕竟还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 韩清露低声的说:“谢谢你,我其实也没想到你还会保持不变,毕竟这种感情有点惊世骇俗。” 蒋凤璎说:“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又说:“不过,我其实也挺意外的,你知道的……” 韩清露笑了:“你若是不受到惊吓的话,那才是不正常吧。” 蒋凤璎昨晚就想通了,任何一种感情,只要在其中的人高兴,别人又有什么权利去质疑?别人的想法,谁又能控制得了? 她杀了许渭常,报了大仇,可是别人若是知道了,还会说她太狠,太不知足,可是别人怎么知道她受到的痛苦和煎熬? 蒋凤璎没有多问关于韩清露和何令昔的事,但是韩清露主动说了:“我从小到戏班子里学唱戏,当年与师父来往的戏迷很多,那些大主顾还经常进出师父的住所的……” “我那时年纪小,但是也见了很多肮脏的事儿。后来我进了堂子里,更是迎来送往那些男人们,看得太多也就看透了,戏文里唱的什么男女相爱此情不渝,我想想那些男人在我身上,我就觉得恶心。但是能怎么办呢,我是干这行的。”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我是被令昔救了一命才认识她的吗?” 蒋凤璎点点头,韩清露说:“她那时候就是这副性子了,热情率性,一个世家名媛竟然救了我这样的一个女人,不仅如此,还带我去了洋人开的医院,还给我付了看病的钱,你能想象我当时的那种感觉吗?” 蒋凤璎想到何令昔将她从许渭常的暴打之中救出来,那时候她看见何令昔的感觉,不由的对韩清露点点头,“我深有体会。” 韩清露说:“后来我攒了好久的钱,打算还给她,其实也是想多看见她,她竟然还记得我。” “我已经不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感激之情变了的,但是令昔是有情人的,当年,她没有出国之前,是有个深爱的情人的。后来也许是家里不同意,她与那人分开了,才出了国的。” “她出国那几年我也一直给她写信的,有一个人像我生命里的阳光一般,我自然是很难松手啊。”韩清露笑,“等她再回国,她的情人早已没了,她还是她,但是她已经可以接受我了。” “我知道,她是在堕落,是在变相的惩罚自己,甚至也许是报复家人,但是我不在乎,我得到了,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