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民国七年冬,白雪皓皓。 位于江南省武宁县,陆家镇东边的陆家大宅子,一位老太太颤悠悠的打开了大门,往两边瞄了好几眼,又叹息着关了门,回身往屋里走去。 “会珍啊,灿文好些天没回信了吧。” 陆老太一进屋,就唉声叹气的和儿媳妇阮会珍说话。 阮会珍正在烤红薯,闻着一股股的香味,心情大好。听到老太太问起陆灿文的事情,嘴角抽了抽。 “娘,这大雪天,有信件也送不过来,您老就别操心了,过来吃点东西吧。” 老太太摇摇头,“哎,我吃不下,我先去屋里歇歇了。这孩子再不寄信回来,咱娘两都得喝西北风了。” 见老太太进了屋,阮会珍继续低着头拨弄炉子里的红薯。抬头看了看这大宅院,阮会珍也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这要是在以前能有这么大的房子,她是做梦都能笑醒了。可这会子,真是哭也哭不出来。 这么大的宅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也当柴烧了。她和老太太守着这个大宅子有什么用。亏的老太太还指望陆灿文寄信回来呢。真要是有这个心思,入冬之前就该寄回来了,还能等到现在?要不是她穿越过来了,老太太估摸着都和原来的阮会珍一样,活活的给饿死了。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接收了阮会珍的记忆,就挺替阮会珍不值的。 原主阮会珍是一个标准的民国媳妇。裹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勤俭持家,关键是对婆婆孝顺有加。这样的媳妇,要放在后来,那就是典型的五好媳妇了。可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个悲剧。 阮会珍是陆家镇阮家的姑娘。 阮家早就已经没落了,阮家爹妈早年就已经离世,阮会珍的弟弟阮会贤也离开家里出去闯荡,一去不回,只留下阮会珍一个人守着家里过日子。阮会珍长相只能算清秀,加上平日里打扮的十分的刻板,所以显得几分老成持重。而且十分勤劳,又很守规矩,这在民国时期,也是十分合适的媳妇人选。陆老太早早的就把她定了下来,等儿子从国外留学回来之后,就让两人成亲。 可是陆家的陆灿文接受了新思想,拒绝包办婚姻。老太太一气之下,以死相逼,终于让两人拜天地成了夫妻。 陆灿文成全了自己的孝道,老太太有了自己心仪的儿媳妇,陆家人皆大欢喜。唯有阮会珍悲剧了。丈夫并不喜欢她,新婚之夜也没有碰她,第二天就以学业唯由,离开了家乡,留下了阮会珍照顾老母。 兴许是觉得自己按着老母的要求娶了媳妇,对家中已经仁至义尽了,陆灿文自从离开家里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不过好在一直书信不断,偶尔寄点生活费回来,让婆媳两人勉强度日。 开始两年还算不错,渐渐的生活费越来越少。有时候大半年也难得寄回来一次。 婆媳两个都不识字,又是裹小脚的女人,连出去找个活计人家都不要。老太太没法子,只能变卖家产,维持度日。陆家慢慢的也凋零下来,到现在家徒四壁,留着这个空荡荡的大宅子。而阮会珍也因为身体太弱,生了一场病就没了。 如果不是自己有个杀手锏在手,阮会珍觉得自己就算穿越过来了,也得死一次。 吃了烤红薯之后,阮会珍就关了大门,自己去了厨房,给老太太做了一碗红薯粥送到老太太房间去。见老太太在睡觉,便也没打扰,放下东西就自己回了房间去。 房间里如今也只剩下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床上的被褥都破旧的不成样子了。阮会珍脱下身上的棉袄,把手里的汤婆子放到了床上,钻到被子里抱着汤婆子眯上了眼睛。 一眨眼,阮会珍就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里。 这个空间并不大,十亩地左右的样子。里面翠绿葱葱的,已经长满了红薯藤子。 阮会珍的这个空间是属于神识空间,所以灵魂穿越的时候,也跟着一起带了过来。阮会珍前世的时候,一出生就有了这个空间,相依为命的姥姥从小就告诉她,不要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要不然坏人会把她抓走。阮会珍虽然年纪小,但是对姥姥的话十分的在意,所以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哪怕是后来恋爱差点结婚的对象,她也没有说过一个字。那时候也不缺吃穿,所以她很少用这个空间。没想到这个空间现在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了。 这个空间并不能凭空变出东西来但是里面的土质非常好,基本上只要有一粒种子,几天时间就能长出一大片的粮食出来。 现在的这几亩红薯,就是阮会珍从陆家的厨房里找到的唯一的一个红薯长出来的。阮会珍从里面挖了几十斤的红薯出来后,打算着把这些红薯拿出去换点别的种子,这样整天吃红薯,她熬得下去,老太太也不一定能熬得下去的。 第二日一早,阮会珍去看婆婆陆老太的时候,陆老太已经把碗里的粥给吃掉了。碗里一滴都没剩,吃的干干净净的。 看着阮会珍来了,陆老太道,“这大雪天的,就别出去洗衣服了,咱娘两一天少吃两顿都行。” 之前因为家里断顿,突然多出了粮食来,阮会珍为了不让老太太怀疑,就借口是在外面找了活,给人家洗衣服挣的钱。陆老太信以为真,现在看外面天寒地冻的,也不想让儿媳妇出去吃苦头。 “娘,没事,我就出去转转。现在天气冷,这洗衣服的事情才好找呢。没准人家看着寒冬腊月的,还能多给咱们点铜元呢,回头咱还能吃上大米。” 阮会珍自然是要出去的。外面虽然天寒地冻的,可她不想一直吃红薯吃一整个冬天。而且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老太太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必须得吃肉,好好补补。 听到阮会珍坚持,陆老太也明白生活所迫,也没再阻止她,只是期盼道,“要是灿文回来就好了。家里有个男人在,也免得咱们婆媳两个过这种日子。” 阮会珍心里呵呵两声,没再说话。 陆灿文这个男人甭管渣不渣,反正她是没指望这男人回来养她的。虽然现在外面世道乱,可是陆灿文要是顾忌家里老母和妻子,就不该离开家里,让两个女人守着家里过日子。明明知道陆家早年就已经败落,陆父当初更是抽大烟,把家里拜的精光,唯一剩下的一点积蓄也让陆灿文自己出去留学了,家里压根就没钱过日子了。陆灿文却还能一走几年,这就是典型的没担当。 出了陆家大门,顺手把门从外面锁上了之后,阮会珍就找了个僻静的地儿,从空间里拿出了二十斤的红薯出来。她倒是想多拿点出来,无赖一双小脚,加上身上没力气,多的也提不动。光是这二十斤,她就背得走不稳路了。 陆家镇也不算小,比起阮会珍上辈子看到的一些小镇还要大一些,特别是这会子地主富豪挺多,十分富庶,所以小镇十分热闹,路两边的大宅子更是看起来十分的壮观,饶是看多了水泥钢筋的庞然大物,看到这些占地面积广的大宅门,阮会珍也仍然要感慨现在的地主富裕程度。 不过阮会珍倒是不羡慕他们的宅子大。要说起大宅子,陆家的大宅子才是这镇上最大的。这陆家镇当初便是以陆家命名的,当年那也是风光一时。只不过后来陆陆续续的抽大烟,赌博,加上后辈子孙凋零,不事生产,所以家里败落的很快。田产易主,店子专卖。如今就只剩下现在住的祖宅了。要按着阮会珍的意思,早点把宅子卖了,得一大笔钱,然后两人换个小宅子住着,也能好好的过许多年了。可惜这事情她就提了一次,被陆老太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事情自然也不了了之。 心里边想着事情,一路上倒也不觉得冷了,阮会珍找了好几家,终于找到了一家粮店。 第二章 店铺的面积并不大,一个还留着长辫子的掌柜正抱着汤婆子歪在柜台上抽着烟斗,两个小伙计则笼着袖子挤在一团避寒。 见有客人进屋,掌柜用烟枪敲了敲柜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招呼。” 小伙计赶紧过来,“呵呵,这位小嫂子要点什么?” 阮会珍提了提自己的袋子,“你们这里收红薯不?” 一听是来卖东西的,两人顿时没有之前那股子热乎劲了。其中一个瘦个子对着掌柜道,“掌柜的,来卖粮食的。” 大掌柜一听,把烟枪从嘴里拿出来,“哟呵,这大冬天的还有人卖粮食,还真是稀奇了?” 也不怪大掌柜的觉得奇怪,这年头,穷人都是忙着把粮食放家里留着活命,大冬天的都不够吃呢,谁舍得卖粮食啊。富裕点的,人家也不稀罕卖粮食这点收入。特别是这小妇人拿的粮食可不多。 阮会珍道,“我也不想卖粮食,只不过家里现在只有一点红薯了,我婆婆年纪大了,想给她换点大米回去吃。” 听到阮会珍解释,这掌柜的才了然的点头,伸手去打开口袋,一看这红薯还挺新鲜的。 阮会珍见他脸上有些疑惑,赶紧道,“一直放在地窖里用稻草盖着的。” 掌柜嗯了一声,本来还不想收红薯的,不过看着挺新鲜,量也不大,倒是可以拿回家去让家里人做点红薯饼吃。便挥挥手让人收了。 两个小伙计赶紧过称,“二十二斤。” 掌柜闻言,在柜台上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阵算盘,“现在是五个铜板一斤,二十二斤,就是一百一十文。”说着边从柜台里掏出了一堆铜钱和几个铜元。 阮会珍细细的算了算,对于现在的各种货币的换算,她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算了好一会儿,才算清楚了。收了钱后也没走,又从柜台里把各种带皮的粮食抓了一把,准备带回去种。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现在倒是有良田,就是差种子。 见阮会珍每种粮食都只拿了一点,掌柜越发觉得奇怪,阮会珍解释说,是为了让老太太尝鲜。倒是也给糊弄过去了。又问掌柜的有没有菜种卖。 这次阮会珍可不敢每次只买几粒了,按着正常情况下,买了一些青菜的种子,阮会珍才赶紧的离开了粮店。 出了粮店的时候,手里原本的一百一十文钱,现在也只剩下二十文了。换成铜元也不过是两个铜元,连一斤肉都买不起。阮会珍想着油滴滴的红烧肉,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道,要是自己的空间能够长猪肉就好了。 为了不让老太太怀疑,阮会珍故意在外面多耽误了一会儿才回家。等回到家里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在堂屋里巴巴的等着了,看着阮会珍回来了,一双老眼顿时亮堂多了。 这几年婆媳两人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陆老太已经离不开儿媳妇的陪伴了。今天阮会珍一直不在家里,她觉得冷清的不得了,心里一直担心着呢。 见阮会珍手里还提着东西回来了,陆老太十分高兴,“找到活干了?” “找到了,东家还不错,还舍得烧热水给我洗衣服呢。做了几家,挣了几个钱,我就换了点粮食回来了。东家说过几天还让我去。”这话也是为了后面顺理成章拿出粮食做铺垫。 陆老太听了感慨不已。“想当初,我们陆家光是做杂役的老妈子都不少,冬天也让他们烧热水洗衣服。这会子还要让你这个做媳妇的出去给人家洗衣服。” 说起往事,老太太两眼又开始红了。 阮会珍之前听陆老太说过,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陆家还有点家底,那时候陆父还没有开始吸大烟,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可没几年,就被那些大烟鬼给带坏了,家底如流水一般见底儿了。家里的仆人卖的卖,解散的解散,前几年阮会珍嫁过来的时候家里还有两个干粗活的老仆人,后来也病死了,只剩下婆媳两人了。 阮会珍觉得,陆家这是成功的演绎了一场大宅门的悲欢离合。这要是把陆家从发家到败落写一本书出来,估计能成为红楼梦第二。 可惜她没什么文采,写不出来,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题材了。 陆老太低落的心情很快就被米粥的香味给吸引了。 虽然只是一锅粥,可是对于吃了好些日子红薯的陆老太来说,这简直就是燕窝鱼翅。 家里没有下饭菜,阮会珍放了盐巴在里面一起煮,吃起来还有些咸香味。 婆媳两人吃的大汗淋漓的,愣是把一锅粥吃干干净净的。吃完之后,陆老太又开始后悔了,摸了摸嘴巴,“哎,刚刚给忘了,应该留着点明天吃的。” “娘,还有呢,我还没煮完,明天够了。”空间里已经种进去了,过两天就能吃上新鲜大米了,还管够呢。 “那就好。”陆老太还是有些后悔,儿媳妇好不容易弄点吃的回来,她就给吃光了。看了看外面的有些灰蒙蒙的天,“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停,过几天就过年了,要是灿文回来就好了。” 偌大的陆家,如今也只剩下三人。但是这些年,实际上一起过年过节的,也只有两人而已。 阮会珍觉得原主可怜,同时也挺同情陆老太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嫁给了吸大烟的陆父。没两年陆父的身子就垮了,老太太就只剩下陆灿文这么一个儿子。临了这个儿子竟然还不在身边。这要是在以后,还能上法庭告陆灿文这个不孝子。没准警察还能帮忙把人给逮回来。不过现在就只能望雪兴叹了。 回到房间之后,陆老太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要是今年儿子回来了,她一定要把儿子留在身边。最起码让儿媳妇怀了身子再走。陆家现在人丁太单薄了,必须要开枝散叶了。 阮会珍自然是不知道陆老太这想法的。 这会子她正躺在床上,进入空间中查看地里的情况。经过一番辛苦劳作,种植都已经种上了。和稻子麦子等农作物相比,青菜明显的长的很快,已经发了芽出来了。阮会珍觉得估摸着明天就能吃上了。 这会子大冬天,青菜可是个精贵的东西。要是拿去那些地主家里换钱,比粮食还要值钱呢。 今天做饭的时候,阮会珍就发现光有粮食还是不够,得有钱在手才行。不说大鱼大肉,家里最起码的柴米油盐都缺的很呢。油壶里面的油现在可是只能看到薄薄的一层油光而已,倒都倒不出来了。而且有了钱,她就可以买更多的种子了。到时候再几颗果树,家里养两头猪,改天也能吃上猪肉了。 她滴溜溜的吸了口口水。 阮会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猪肉馋的流口水。 第二天一早,阮会珍就起来查看青菜的长势。 里面的黄瓜和丝瓜都已经结果了,但是长的还不够大。但是大白菜和小白菜已经长的十分好了,脆滴滴的,远远看着,像是一颗颗的翡翠一样惹人喜爱。 阮会珍赶紧的把菜给折了出来,只留下一小部分自己吃,其余的都用稻草给绑成一捆一捆的,摆的整整齐齐的一堆。 等忙活完了,从空间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了。阮会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欣喜的出了房门。 第三章 简单的熬了红薯粥,阮会珍自己喝了一碗,又给已经起床的陆老太盛了一碗。 “娘,你吃完之后就在家里守着炉子,别冻着了。我得出门,看中午才能回来了。” 陆老太对于媳妇每天都要出门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摆摆手,“去吧,早点回来就是了。这冬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时间还早,又是冬天,外面行人不多。阮会珍找了个没人的小胡同,用布把头脸包着,就从空间里拿出了十斤青菜。然后低着头提着青菜匆匆忙忙离开。 小镇上的富人们都是一些当地的乡绅地主家庭,一家一家的隔着并不近,不像城里那样扎堆住。 王地主家的门房一早就开了门,把自家门口的雪扫的干干净净的,就躲在侧门里面边烤火,边抱怨这贼冷的天气。 “这位兄弟,你们这儿收青菜不?” 小门房头都没回,直接挥手,“别来埋汰我,这时候哪里有青菜?”昨天地主老爷还抱怨吃多了肉腻歪呢。这年头还能吃多了肉腻歪,这得吃多少啊。小门房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分明已经想起了地主家昨晚上的红烧肉。可惜只吃了一口,就被大管家给吃光了。 阮会珍见着人动都没动,心里有些郁闷,把青菜往地上一放,“兄弟,我这真有青菜,烦恼你帮忙问问成不。”说着拿起两个铜钱扔了过去。 叮咚。铜钱落地的声音脆响,十分悦耳,门房突然一下站起来,猫在地上找铜钱。好不容易找到铜钱了,在衣服上擦干净,喜滋滋的放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拿到了钱,小门房这才有了心思理会阮会珍,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小妇人,头上被布给包着头脸,看不清楚模样。看第二眼,小门房眼睛一亮,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阮会珍脚下的一堆绿色。 “小白菜?!” 小门房火箭一般的速度冲过来,低着头在外面翻了翻,嘴里道,“真的是小白菜,还新鲜呢。” 阮会珍道,“烦恼小兄弟帮忙问问,府上收不收。要是不收,我就趁早赶紧去。” “收,收,你等等,我这就去找我们大管家去。”小门房说了一声。就赶紧往门里跑,吆喝着让人去找大管家来。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穿着长袍的中年男人就过来了。男人手里拿着烟斗,一看就十分富态。 阮会珍感慨,这年头地主家的管家都富得流油。再看看外面的佃户,这贫富差异也太大了。 王家大管家查看了阮会珍带来的青菜,满意的直点头,“这大冬天的还能长青菜?你们家这青菜哪里来的?” 阮会珍早就找好了说辞,便道,“前段日子我把菜园里放了一些稻草,没想到这几日路过,发现里面长了青菜。我估摸着是不是被草盖着,便长出菜来了。倒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不过家里穷,婆婆知道之后也不舍得吃,让我拿来换点钱回去,也好买粮食过冬。” 大管家看了看阮会珍,见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常妇人,想必也没什么见识,自然是不可能靠着自己的能力种出菜来的。便也没多问,心里想着回头也弄一块地,撒点种子用草盖着,没准也能长出青菜来,老爷到时候又得赏赐他了。 “行,十文钱一斤,我全部要了。”王大管家施舍一般道。 呵呵,你怎么不去抢啊。 阮会珍暗自冷笑。这冬天的青菜比肉贵,现在肉都是一角三分钱一斤了,这才少于一角钱,她肯定是不卖的。 便道,“前面出一角钱我都没卖。大管家要是觉得贵了,我去找李大财主家去。他们家的老太太看着我这菜可稀罕了。”哼,别忘了,这镇上可不是你们一家地主。王大地主和其他财主家里比起来,算什么啊,还想欺负人。 这王大管家闻言,有些不高兴了。心里暗骂这不懂事的小妇,穷鬼。不过听到旁的地主家也盯上这菜了,倒是也没多考虑,免得被人截了胡。 不悦道,“行了,一角钱一斤,我都收了。” 阮会珍脸上露出不乐意的表情,“人家一角钱我都没给。” 模样十足十的贪钱刻薄的模样。 王大管家看着更嫌弃了,挥挥手,“拿了钱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说着让人过了称,提起地上的十斤菜,扔了一个银元在地上,就往大门内走了。 阮会珍赶紧捡起地上的银元,学着人家那样吹了吹,放在耳边一听,还真听到了脆脆的声音,心里欣喜不已。 空间里还剩下二十来斤菜。阮会珍找了几家相隔比较远大大户人家,一一的拿去换了钱回来。只剩下几斤自己吃。又找了一家铺子买了种子和油盐酱醋茶等厨房用品。手里的钱还有许多,这下子阮会珍终于放开了手脚,跑去割了一斤肥肉。 没错,阮会珍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终于知道肥肉的好处了,能弄出猪油,这东西可比瘦弱实惠。不过为了打打牙祭,还是忍痛割了半斤瘦肉回去,准备过年这天和陆老太一起吃一顿饺子,过个团圆年。 东西备齐了,阮会珍也没全部拿出来,毕竟她只出来洗一天衣服,一下子拿回家太多了,老太太心里肯定会奇怪的。反正离着过年还有几天。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卖青菜了。毕竟风险太大了。万一被人发现不对劲儿,那就麻烦不断了。毕竟她可找不到什么长出青菜的菜园子出来。 好在手里有钱,有东西了。到时候等开春了,再买一些之前的品种出来种上,回头换更多的钱。 回到家里,陆老太照例在堂屋等着,眼巴巴的看着。见阮会珍回来了,才露出笑容。 阮会珍觉得这老太太真的挺可怜的。叹了口气,进厨房去煮了饭,又炒了个小青菜。 这可是难得的大餐。 老太太问道香味,很不可思议,“咱家哪里来的青菜,还有这么多大米?” “今天东家说我洗衣服干净,加上天冷,又要过年了,所以便赠了点大米。地主家里又不缺米,人家可不稀罕这点东西。” 老太太深以为然,想当初自家富裕那会子,家里的下人都顿顿见荤腥呢。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一根一根的挑着青菜吃,吃的极慢,又数着米粒。显然是舍不得。 好半天,才吃完一碗饭,就不再去吃了。“人老了,可吃不下那么多。你多吃点吧。吃不完的就留着下顿吃。” 等陆老太回房间了,阮会珍这才痛痛快快的抱着碗筷吃了起来。吃的满嘴流油,心道这猪油可真是香啊。 后面几天,阮会珍照例是一早出门,在外面到处买种子。 现在空间可不缺粮食和蔬菜了。阮会珍想了想,决定把空间里面种上一些值钱的作物。 有了钱之后,阮会珍突然觉得粮食也不是那么精贵了,毕竟用钱就可以买到,用来种植普通的粮食作物实在是太浪费了。 吃的都不怎么值钱,除非能够种上一些稀罕的品种。不过小镇上估计也找不到什么稀罕的种子了。 阮会珍在镇上晃了一圈,终于下定了决心,在空间种点药材试试,最好是人参灵芝之类的。 不过她还没种过这些东西,也不知道空间能不能种。 毕竟空间虽然能种许多东西,但是实际上对农作物也是有要求的。比如产量大的,空间里面种出来的量也大。产量小的,也种不出什么来。 人参灵芝之类的……产量好像很小。 不过一想到人参和灵芝的天价,阮会珍的小心肝又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了。 一块闪亮亮的大洋竟然只换到三粒人参种子。而且还干巴巴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存活。 阮会珍从药店出来的时候,心里还直犯嘀咕。 这年头人参种可不好找,只能去药店里面碰运气。毕竟人参种子也能入药,大的药店一般都会有。 只不过阮会珍没想到会这么贵。 回到家里之后,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阮会珍就急匆匆的进了房间,小心翼翼的把三粒精贵的种植栽入了空间的土壤里,然后用空间的水往上面浇了浇水,希望能够顺利存活。 人参不亏是精贵的东西,长的确实很慢。阮会珍第二天进空间查看,发现竟然都没发芽,顿时十分气馁。 暗自嘀咕,要不是那一块大洋是用十斤青菜换的,她肯定得心疼死。随即又自己反省,是不是太贪心了,所以遭报应了。 伴随着这种纠结的心情,时间终于到了除夕这一天。 第四章 一早儿阮会珍就开始揉面擀饺子皮。 陆老太对于儿媳妇拿了半斤瘦肉回来,感到非常高兴,一个劲儿的说媳妇干活的东家是个大善人,又打听是谁家的。 毕竟她也是镇上的老人了,说个名字出来,没准还是熟人。 阮会珍道,“娘,我去干活也没说自己的名字,人家也没认出我来。您还是别知道了,免得下次见了人家,心里不舒坦。” 她知道老太太还是个爱面子的人,儿媳妇在人家家里做粗活养家,到底不体面。 陆老太一听,果然不打听了。只悠悠的叹气,又满脸期望的看着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什么时候大门被敲响,她惦记的那个人突然回来了。 “砰砰砰。” 阮会珍正琢磨,大门突然真的被敲响了,惊的她手下打滑,擀面棍都落地上去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太已经颤悠悠的起身要去开门了,嘴里还嚷嚷着,“快,是不是灿文回来了。今天是除夕,肯定是他回来了。” 不会吧。 阮会珍瞪大了眼睛,看着大门的方向,心里有些不相信。都几年没回来了,现在还能回来? 虽然不大相信,阮会珍也不好落在老太太的后面,赶紧抢在前面去开了门。嘴里叮嘱着,“娘,你慢点,别滑倒了。” 不过开了门一看,阮会珍这颗提起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不是陆灿文。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高高大大的,穿着绸缎袍子。看着陆老太婆媳两个,他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大嫂。今天过节,我给你们送点东西过来了。” 阮会珍记起,这是陆家旁支的一个亲戚,在族里排行老三,人称陆三爷。不过这些年却极少接触,更别说送东西过来了。这会子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阮会珍正在怀疑,老太太已经变了脸色,指着来人道,“滚,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老太太突然脸色大怒,伸手就要关门。 陆老三笑道,“大嫂,我这大过年的上门,你也不用做的这样难堪。好歹都是陆家的人。” “陆家可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初要不是你带着崇明吸大烟,我们陆家也不会败落到这个地步。你自己怎么不抽大烟,你个畜生。” 被老太太连连的骂作畜生,陆老三脸上的笑容也撑不下去了,索性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现在陆家都成这个样子了,你守着个老宅子有什么用。倒不如转给我,好歹能让你过点温饱日子。” 原来是为了陆家这宅子来的。 原主的记忆中,打陆家宅子心思的人不少。不过陆老太死死的咬着不松口,所以这些人也没法子。不过暗地里没少使坏,所以陆家败落的才这么快,现在可以说家徒四壁了。 没想到,这本家的人也这么个德性。这些大宅门也真是藏污纳垢的。 阮会珍扶着陆老太,“娘,咱进屋去,你要是不乐意和这人说话,我们把门关上。” “对,关门,别让这种小人进屋。”陆老太气的直点头,也伸手去关门。 好在陆老三还要点脸面,没有做出强闯入门的无赖行径,只是气的脸色发青道, “逃的了一时,还能逃一世?当初灿文出国读书,你找我们这些本家借的钱,可说过让灿文学成归来就要归还的,如今都过了几年了,灿文也没回来过,这笔钱难道就想这么算了?现在我已经把这笔钱补给了其他本家,我现在是你们家的债主。要是这笔钱拿不出来,这宅子,就是我的!” 陆老太闻言,顿时脸色激动了,大吼道,“不可能,这些钱压根就不够买这个宅子的。” 陆老三哼笑一声,“是不够,不过你没钱,也只能拿宅子抵了。大嫂,我说句难听的话,陆家嫡系的产业可已经被你们败光了,难不成还要让这祖宅也给了外人去?还不如给了我,以后也在老祖宗们面前好交代。” “你,你……”陆老太气的直喘气,连身子都站不稳,拐杖也落在地上。阮会珍赶紧把她撑住,“娘,别激动,别激动。谁也抢不走咱们的房子。” 看陆老太情况不好,陆老三也不想久留,免得真出事了惹一身腥,放下了年后再来要债的狠话后,就甩袖而去。 好不容把老太太给扶到屋里去歇着了,这顿饺子也是吃不下去了。 陆老太靠在床上吸了半天气才缓过来,嘴里又开始大骂陆老三,“陆崇海这个小人,当初我们对他那么好,他就揣度着你公公吸大烟,年纪轻轻的坏了身子,还把这大的家业给败光了。现在还来要我们的祖宅。这宅子,我就是一把火烧了,我也不给他。这是我们直系的祖宅,以后只能留给我们陆家直系子孙的。这是灿文的东西,我不会给他的。” 听到陆老太这样大骂,阮会珍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一来她不是原主,对陆家没有那么深刻的归属感,二来这种被人算计的事情,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陆灿文的父亲确实没守住祖业,他个人要负很大的责任。不过眼下这个宅子,确实是个问题。 她倒是无所谓,毕竟她娘家那边还留下一个四合院那么大的宅子。虽然她没回去看过,但是原主记忆中,那宅子也算不错。住起来也不赖。不过陆家这个住在对于老太太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要是没有了这个祖宅,估计老太太就要一命呜呼了。 毕竟是和原主相依为命好几年,这身体对她本能的还是很依赖的。而且这些天而已是她和老太太一起生活,也不想一下子少了这么一个伴儿,心里自然也跟着担心。 “娘,咱们家到底欠了多少钱?”出国留学,这笔费用估计不少。 陆老太叹气,“那几年我砸锅卖铁的,把家里的地都给卖了,才凑足了学费。后来陆陆续续的为了给灿文寄生活费,几年下来,也欠了三千大洋了。” 三千大洋! 阮会珍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 要知道,现在二战还没开始,国际物价应该也么这么高吧。就算出去留学,也用不到这么多的生活费啊。而且家里情况这么差,陆灿文要是能找个工作一边读书一边念书,没准还能挣点呢。 这陆灿文是怎么花钱的。关键是老太太还真是舍得啊。 见阮会珍没说话,老太太又道,“灿文是个好孩子,以后这三千大洋肯定能够赚回来的。” 阮会珍可不这么看,这要是能赚回来,也不用她和老太太喝了几年西北风了。 不过她也知道,老太太是不爱听实话的。 “娘,那咱们现在没钱还怎么办啊?” “这……”陆老太也犯难了,这几年本就显老的脸上,更加沧桑几分。现在任由着谁看,都不会知道,这个老妇人曾经是如何的风光富贵。 阮会珍心里自然是希望老太太把房子给卖掉的。不止还债,两人也能过的舒服一点。 “要不卖房子吧,娘,要不然陆三叔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没准还会告咱们呢。” “他敢!”这话老太太说的很没底气。脸上十分挣扎,又变的很坚定,“不能卖啊,会珍,这房子咱们不能卖。这是咱们家的祖宅,要是在我手里败光了,我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公婆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就死在这宅子里,我看他还敢不敢抢咱们的房子。会珍的,等我死了,你就给灿文写信,让他接你走。” 看到老太太连命都不要都宁愿要祖宅,阮会珍也没法子。而且她可不想和陆灿文走。 因为这事情,这个除夕,婆媳两都过的不痛快。晚上阮会珍也不想委屈自己,还是把饺子给包了,两人围着桌子,各怀心事的吃了一顿还算美味的年夜饭。 晚上是要守岁的,不过陆家如今连油灯都舍不得点。陆老太年纪也大了,守不住,干脆都不守了,各自回房间早点歇息。 阮会珍一回房间,就进入了空间里。这几天因为过年的事情,加上之前人参长的十分慢,她心里有些郁闷,所以一直没进空间查看。 没想到一进空间,长人参的地儿,竟然长出了长长的绿叶。一小片绿荫,生机勃勃的。 阮会珍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植物,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把泥土扒开。当看到熟悉的土黄色植物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人参终于长出来了! 不止长出来了,而且之前种下的三粒种子,现在不止长了三株大的,旁边竟然还有几株小的。 这下子阮会珍就算再不懂人生,也知道自己空间长的这个人参并没有按照正常的成长趋势成长,毕竟人参成长周期十分的长,有几年的,也有几十年上百年的。 阮会珍看了看已经长成的大人参,心里估算着,至少也有几十年的人参卖相了。而且如果再多长一些日子,没准还会继续长。 毕竟百年老参的价钱可比几十年的还要高许多。关键还是有价无市的。 看着这几株人参,想起今天老太太对祖宅的重视,还有那三千大洋……阮会珍突然抿嘴笑了起来。也许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她以后正大光明离开陆家的机会。 第五章 虽然成为了陆家的媳妇,阮会珍却从来没想过就在陆家过一辈子。特别是陆灿文这人实在不靠谱,即便不是抛弃妻子的渣男,也绝对是个不孝子。 她是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的。可是这个时代虽然思想开放,可是对女性却依然很严格。她不想狼狈的逃跑,如果要走,自然还是要陆家到时候同意的。 阮会珍想明白这些前因后果,心里比刚刚得了几株人参还要高兴。 原本郁闷的心情现在一扫而空,晚上睡觉都睡的无比香甜。 相对于阮会珍的好心情,陆老太就很不好过了。儿子几年没回来,今年除夕没回来,估计今年也不会回来了。她现在也觉得有些指望不上了。可是祖宅怎么办呢?那三千大洋要是放在过去,什么都不算,可现在对于她来说,真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 因为心里有事儿,老太太连着几天都闷闷不乐,食欲也不大好。阮会珍每天都劝她,不过一点用都没有。 等过了元宵节,阮会珍吃完元宵之后,回屋里查看了一下人参,发现又长大了一圈,估摸着应该也有百年人参的卖相了,便出了屋子去找陆老太。 陆老太正坐在窗户前面发呆,她面前摆放着一个首饰盒子,里面的首饰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盒子。 “这盒子是紫檀木的,要是拿去换钱,应该能换一些回来。” 阮会珍之前听陆老太说过,这盒子是她当初出阁的时候,家里给的嫁妆。这些年也就剩下这个盒子了。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没拿出来换钱。现在拿出来,足以看见她是下定决心要保住宅子了。 阮会珍将盒子往陆老太这边一推,“娘,盒子不用卖,你收好。我有钱还。“ “你别哄我了,你哪里来的钱,咱们家早就见底儿了。” 陆老太一点也不信阮会珍有钱。毕竟阮会珍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嫁妆。而且阮家的情形也不大好。 “娘,不是我的钱,是我娘家的。当初我爹娘走的时候,给我弟弟会贤留下了传家之宝,说以后会贤拿去重振门楣的。可惜会贤早就离开家里了,所以这些年,东西都被放在老宅里面没动。本来这些东西都是会贤的,我这个出阁的女子自然不能打那主意,可如今陆家到了这副田地,我也只能对不住我娘家了。”阮会珍边说着,边拿着帕子擦眼泪。帕子上的生姜汁熏的眼睛生疼。很快就红了一圈,不停的流眼泪。 陆老太激动道,“你是说真的,你要拿阮家的东西帮陆家渡过难关?” 阮会珍艰难的点头。 “会珍,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我们陆家对不住你。“陆老太也激动的哭了起来。原本以为已经到了绝境,谁能想到柳暗花明了。 阮会珍艰难点头,“只是我要对不住阮家了。当初爹娘走的时候,还嘱咐我好好收着的。” 陆老太道,“会珍,是我们陆家欠了你的,日后要是灿文回来了,让他加倍的偿还。” “娘。”阮会珍动容的看着老太太,眼里几番欲言又止。 陆老太也不糊涂,见阮会珍这神情,自然是有话要说,便道,“你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咱们是一家人,还有什么话是不好说的?” 本来这个媳妇和她相依为命,就已经十分喜欢了。现在看到她愿意拿出娘家东西来保住陆家祖宅,全了她一片心愿,她心里自然是更喜欢这儿媳妇了。 阮会珍为难道,“只是这东西毕竟是属于会贤的,若是他突然回来不见着东西了,来问我,我也不好开口。所以我的想法是,到时候这钱就算是会贤买陆家祖宅的钱。只是暂时把房契换成会贤的名字,日后灿文回来了,把钱给了会贤,再让会贤把房契还给陆家。娘也是知道会贤的为人的,他肯定会听我的话。” “这……”陆老太一听房契要改成阮会贤的名字,心里边有些不愿意了。这和卖宅子有什么不同的?不还是换了个人吗?而且阮会贤这孩子小时候看着是好的,可这些年没见,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了。万一到时候看上陆家的大宅子怎么办。 毕竟还是外人,隔着一层了。 陆老太心里几分思虑,还是觉得不情愿。 她看着阮会珍,“就不能借吗?” “娘,我也没法子,我毕竟是出阁的女儿,拿阮家的东西已经不好了,要是这样借出去了,我以后真是没脸再见会贤了。而且便是借,也得有个抵押什么的。娘,难道你还不信我吗?比起陆三叔,你难道还信不过我?” 陆老太心道,我可不是不信你,我是信不过你那兄弟。 这话陆老太自然不会说出来伤了儿媳妇的心。 不过想起儿媳妇后面那句话,确实挺有道理的,儿媳妇总比陆老三那个畜生要可靠许多啊。 她试探道,“要不,房契不写会贤的名字,写你的名字?你也是姓阮的。会贤不信咱们陆家,总得信你这个姐姐。” 陆老太毕竟也曾经混过大宅子,心里也不是不精明。这会子一番想法,自然觉得这法子还是最好的。毕竟她心里,儿媳妇是陆家的人,这事情是不会改变的。这房子写在儿媳妇的名字上,怎么也不会变成外人的了。 这样一来,以后就不担心宅子给了阮家去了。 阮会珍听到这话,按耐住心里的喜悦,脸上故意作出为难的神色,一番纠结不定。 陆老太道,“要是实在不行,我也不强求了。总不能让会贤日后怨你。” “娘,瞧你说的。咱们是一家人,我总是向着陆家的。行,那就写我的名字吧,日后我去和会贤说去。反正灿文有了钱,把钱还给会贤了,这房子我就还是改成灿文的名字。到时候谁也不欠谁的。” “哎,这法子好,这好。”陆老太这下心里敞亮了。 阮会珍又道,“那咱们到时候还是要立个契约,这算是我娘家的陪嫁,属于我的东西,不能算陆家的。要不然以后会贤和我计较。免得他回来怨我扒拉娘家的东西给婆家。咱们陆家是大户,也不能让人误会了。” 听到阮会珍要立下契约,陆老太本来还有些犹豫,不过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加上说扒拉娘家的东西贴补陆家,这事情传出去,确实是让人戳脊梁骨,名声太过难听。便只能点头,“好,这个主儿我能做的。” 阮会珍闻言,这才一脸轻松,“咱家这大事情可算是定下来了,娘,那我待会就回娘家宅子一趟,把东西拿去换了大洋回来。免得明天陆三叔那边来闹。” 陆老太比她还着急,赶紧道,“好,你去,快去快回。路上可得注意点。” 虽然以阮家为借口,阮会珍还是趁机回了一趟阮家的老宅。 阮会珍来这里之后,一次都没有回过阮家,对于老宅的印象都还是来自于原主的记忆。 阮家当初在陆家镇也算是体面人家,阮家两老都是有文化的人,不过这时候搞文化的人都有些迂腐,不通宿务,所以阮家如今也是只剩下一间房子了。 开了院子的门,发现里面竟然收拾的整整齐齐,一点破败的迹象也没有。显然原主在的时候,也经常回来照看老宅。毕竟这里是她的娘家,弟弟阮会贤少小离家,也许有一天会回来。 这是原来的阮会珍的希望。 原主阮会珍一直觉得,自己的丈夫之所以不喜爱自己,可能是嫌弃自己是个孤儿,没有娘家。她的思想里,还没有什么包办婚姻没有爱情的前卫思想。她认为只要成了夫妻,就会有感情。 只能说,原主阮会珍是一个单纯贤惠的人,她高估了男人对于妻子的尊重,高估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男人的约束。 在宅子里转了一圈,自然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的。不过即便发现了,阮会珍也不打算用。毕竟这是属于原主的娘家,不是她的。而且原主对于弟弟阮会贤十分疼爱,也不会挪用属于他的东西。 最后回到原来住的房间,里面已经空荡荡的了。阮会珍进入空间,把已经晾晒好的百年人参给拿了出来。 三支人参比筷子还要长,再看看其他小人参,也已经长的很大了。 阮会珍琢磨着,要是这卖的银子不够三千大洋,还得继续把里面的小人参给卖掉。不过按着她的想法,这百年人参应该能够卖这个价钱。毕竟千金易得,极品难求。这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把人参用破烂布包给包裹好了之后,阮会珍就拖着疲惫的双脚,慢悠悠的离开了阮家。 感觉到自己的一双小脚有些不堪重负了,她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这要是以前的身体,上山捉鸟下水捞鱼,日行几里路都不会觉得累。小脚女人,真是太可怜了。 在遥远的上海市,一个穿着长袍的青年男人刚从报社里拿到了最近的一笔稿费。匆匆忙忙的回到了租住的小公寓。 才上了楼梯,一个穿着朴素旗袍的漂亮女人开了门。见到男人回来了,女人笑道,“灿文,你回来了,刚刚做好饭,就看到你从外面回来了。” 陆灿文微微一笑,斯文的脸上带着几分满足的神情。“稿费拿回来了。有二十块大洋。”以这时候的稿费标准来说,陆灿文的稿费显然已经非常可观了。 这几个月因为之前的捐助,加上刊印的一些特殊文稿,都是要靠自己自费的,所以钱花的很拮据。这个除夕都过的十分的简单。现在终于有了钱了,陆灿文也松了一口气。 “秀然,待会我拿出几块大洋出来,你赶紧寄回老家那边去。我已经好久没寄钱回去了,也不知道老家那边现在过的怎么样。” 林秀然闻言,脸上的笑意一顿,一瞬间又满脸温柔的笑了笑,“好,我待会就去。” 陆灿文见林秀然神情大方,脸上带着几分愧疚,“对不起,秀然。那毕竟是我的母亲。” “你想什么啊,那也是我的母亲。”只是想起另外一个人,林秀然眼里依然带着几分黯然。那个人,即便他们刻意的不提起,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陆灿文到底是个男人,没有女人那么心细,把钱放到桌上就没再管,反而看着窗外的天气。虽然已经过了元宵节了,可依然有些寒冷,“秀然,我想好了,等天气暖和之后,我就回老家一趟,把我娘他们接过来。今年我们的经济上面也会缓和一些,到时候给他们在附近租一个房子,一起生活。”这几年没有回家,他也不是不担心。只是繁忙的工作,加上对于来家那边的心里上的抵制,所以才一直没回去。但是母亲年纪已经大了,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心里也不安心。所以他准备回去把家里的宅子变卖了,把母亲接过来奉养,也省得心里牵挂。 听到陆灿文的这些打算,林秀然脸上带着几分犹豫。这几年安宁的生活,让她觉得十分满足,对于突然要出现在生活中的人,不免有些抵触。但是她崇拜陆灿文,也不会和他为了这些事情争吵。况且,她也自信,自己绝对不比那个人差。 她点头笑道,“好,那我这些日子就不出门了,就在家里准备一下,等人过来了可以直接入住。” 第六章 “会珍,你们家竟然还留着这些老参?!” 陆老太看到阮会珍拿回来的人参,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百年老参她也不是没见过,以前陆家辉煌的时候,她也曾吃过参汤。可是像这样长相好,且还是一下子三颗的百年老参,也实在太难得了。 此时陆老太心里更加感动了。这可是宝贝啊,关键的时候,用人参吊着命,还能多些活命的机会。 这样的好东西,应该留着家里作传家宝,留给后世子孙的。可会珍为了保住陆家的老宅子,竟然把这样的宝贝都拿了出来,这样的情分,让她都不知道如何感激了。 阮会珍自然知道这是宝贝,只是因为空间有,所以并没有像老太太这样露出不舍的表情。反倒让老太太更加深信,儿媳妇这是一心一意为了陆家。 “会珍,这些拿去换钱,要是会贤问起来……”要是别的宝贝,拿去典当之后还能有机会再赎回来。可这百年老参拿出去了,别人可不会再让赎回来了。 阮会珍叹气,“娘,这事情我已经下定决心就不会更改的。况且会贤也会明白我的苦心的。”说起来,这个便宜弟弟也不是个负责人的,放着姐姐一个人在老家,一封信都不写回来。哎,民国时期的男人都这么不靠谱吗? 卖人参的事情已经决定了,婆媳两个也不再客气。阮会珍的意思是,这镇上还是不如县城里,所以准备去一趟县城,好卖个好价钱。而且也避免让这里的人眼红。毕竟大伙相互之间太熟悉了,看着他们拿出这么好的东西,肯定会想着会不会还藏着什么好东西,到时候起了歹心可就不好了。 陆老太也想明白这一点,自然也只能点头同意。 阮会珍雇了一辆相熟的人家的马车,趁着还没过晌午,就急匆匆的去县城了。武宁县虽然不如以后的市区繁华,可是这时候有钱人扎堆住,房子大,而且土豪都很爱炫富,各个住着高门大户的,所以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也显得十分的热闹。 阮会珍下了马车之后,就给了几文钱给车夫,让车夫在附近吃点喝点,等着就好。自己就拐了几个弯儿,,就去找人打听县城的大药堂。 为什么不去典当行?在阮会珍的印象中,典当行都黑到底了,她一个弱女子,去了典当行这种灰色地带,估计讨不了好。倒不如去那些有名望的大药房,人家到底还顾忌点名声。 武宁县最大的药房是和荣大药堂,听说东家林家,也是武宁县的大户,平日里也颇有善名。 阮会珍打听清楚了,就直奔和荣大药堂。 进了药堂,果然人气很旺,里面来来往往看病的,买药的,络绎不绝,倒是有些像后世的医院一样。 里面的伙计和大夫都很忙,见阮会珍穿着普通,也没人过来招呼。阮会珍直接进里面,找到柜台的伙计,敲了敲柜台。 那伙计正在称药,听到声音,头也没抬,问道,“先拿药方,排队等着,抓好了就喊你。” “我不抓药。” “看病在后面。”伙计指了指后面。 “也不看病。” 伙计抬头,不耐烦道,“那你来干什么?” 阮会珍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根人生须,“你们收这个不?” 在药堂里做了多年,小伙计一看,就看出这是什么东西了,眼睛一亮,拿过来闻了闻,又瞄了瞄,“我可没闻错吧,这,这得多少年了?” 阮会珍道,“祖传的,怕不少于百年了。” 听到阮会珍这么说,小伙计的脸顿时亮了,又有些可惜,“这一根,两块大洋吧。”人生须毕竟不是人参,给不了多高的价格。 阮会珍见这小伙计看到人参须后面的表现,加上问都不问直接开价,就知道这人参拿到药店来卖是没错的。 便道,“我家里有整支的,你们要是要,我就拿来。” 小伙计闻言,神色一愣,眼睛瞪的老大,突然道,“你别走,先等着,等着啊。”说完就急匆匆的去了后面寻人。 阮会珍知道,这估摸着是要去找大掌柜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个绣文绸缎长袄的老人走了出来,看着五六十岁的模样,头上带着帽子,腰间还挂这个玉嘴的烟杆。 那小伙计还在他身后小声说着什么,这人一抬头,看着阮会珍之后,打量了一下,“你说你有整支的老参?” 阮会珍点头,“我祖传下来的。” 那人看了看两边,吩咐小伙计道,“去泡壶茶,”又招呼阮会珍,“我们去静室那边谈。” 药堂的静室在后院,里面相当于后世的vip高级病房,人比前面少一些。 到了静室,小伙计上了茶之后,就被赶了出去,就这个掌柜的和阮会珍在里面待着。阮会珍心里有些紧张,毕竟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不是像她想的那样遵纪守法。可是她也别无他法了,身边也没个能靠得住的人帮衬,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好在这掌柜也没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可否拿出来我看看,要是货好,价钱再谈。” 阮会珍犹豫了一下,伸手从背着的破包里面拿出了一根用灰布包着的人参,一点点的打开,扑在了桌上。 在边拿出人参的时候,阮会珍就一直在暗暗的观察这个掌柜的神色,直到人参露出来的那一刻,她从他脸上看到惊喜之外,并没有贪婪的神色,心里边暗自放了心。 几乎在人生拿出来的时候,这掌柜就已经双眼放光了。开药店这么多年,人参看过不少,百年老参也看过,可这眼前这颗,看着好像比百年老参的年头还要老,而且关键是品相十分的正。 他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又看又闻,一脸享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闻了这人参的味道之后,竟然精神许多。 光是闻闻味道就有这样的效果,可见这人参比他往日里看的那些老参要好许多。 “这是你家祖传的?”毕竟是贵重的宝贝,总要问清楚来历,要不然坏了和荣大药堂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阮会珍听到这人谨慎,反而更加放心,神色坦然道,“我家祖上也是大户人家,只是在这些年才没落了。如今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边把这祖传的宝贝拿出来变卖了。” 这年头大家族没落的也不少。毕竟前些年吸大烟就败了不少的大宅门。 掌柜的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毕竟这妇人穿着打扮,也知道是个妇道人家。量她也没本事去偷这样的宝贝。 便道,“这个你打算开什么价钱?” 阮会珍暗道这人真是够狡猾的,让她开价,万一她是个不识货的,或者是个鼠目寸光的,开个低价,还不得亏死了。便道,“还是掌柜的开个价,我看着合不合算。” 这掌柜眼光一闪,笑道,“八百大洋。” 你骗三岁小孩吗?阮会珍暗自冷笑。刚刚还以为挺好一人,这回头就坑起人来了。 她摇头,“掌柜的不诚心。这可是我祖传的宝贝,好不容易拿出来,可不能贱卖了。我也是看这大药堂颇有盛名,才慕名而来的。若是掌柜的不想买,我自然去别家试试了。这么多药堂,总有开得起合适的价钱的。” 掌柜自然也只是试探阮会珍的底线,见她谈吐清晰,知道这倒不是个普通的小妇人,想必没落之前,也是个当家的主妇,便道,“一千大洋。” “两千。”阮会珍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两千可太高了。”这掌柜的神色犹豫起来。 阮会珍笑道,“这一片就能吊着命,一条命总不止两千大洋吧。回头掌柜的拿出去卖,需要的人,便是一万大洋也是会给的。” 掌柜听阮会珍这口气,更加坚定了她是出自大户人家的了。心里也知道人家也是懂行情的人,自己这想法倒是不适用了。且这好的人参,不说一万大洋,回头拿去省城卖给洋人,五千大洋都能卖。 “好吧,两千就两千。” 阮会珍闻言,面上淡淡的笑了笑,也没表现出多兴奋,反而淡定的从包里又拿出一支人参来,“不知道掌柜的,这支人参可还要?” 掌柜眼睛一瞪,不敢相信道,“两支?” “好事成双,当初为了找这两支人参,我们家可没少花费人力物力。两千大洋,着实还是让我心疼了。” 阮会珍满脸的不大情愿。她倒是想开更高的价钱,可是也不想再出波折。加上不知道这药堂的底细,若是抬高价钱,惹得这药堂不快,回头结下仇,可就得不偿失了,反正也就是一个大洋的成本罢了。人不能贪心。 原本以为只有一支,没想到竟然会出现两支同样的人参,而且看着就像双胞胎一样的,一模一样。这可是天下奇事啊。 奇珍异宝,那关键就是一个奇字。 这一对老参,可称得上奇珍了。 这一刻,掌柜的已经下了决心,必须拿到手。这两支老参到手,只怕东家这边都舍不得卖出去了。他按耐住心里的喜悦,脸色依然有些红,“要了,四千大洋,我即刻就拿给你。” 阮会珍心里一喜,面上还是淡淡的点头。 这掌柜心里比阮会珍还着急,很快就去账房那边让人弄了四千大洋来。看着一堆大洋,阮会珍脸色都青了。这么多,她得怎么扛回去啊。 许是见阮会珍脸上为难,掌柜倒是个通透人,“我找两个可靠的伙计送送你。” 阮会珍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要是人家要劫财,她也出不了这药堂。 药堂伙计帮忙把大洋搬到马车上之后,便被阮会珍给打发走了。车夫见阮会珍出去一趟,就弄了一大包东西回来,奇怪的看了看。阮会珍也神色自然,没多说话。 等车夫在前面赶车的时候,阮会珍放下了帘子,把口袋打开,手在里面一挥,就把一千大洋给放到了空间里面。 第七章 回到陆家镇,天已经擦黑了。冬天的天色总是暗的早一些。 阮会珍坐在马车上,打算着以后那多余的一千大洋准备做些什么生意,毕竟不能坐吃山空啊。虽然有空间在手,可也不能总是不劳而获,就靠着空间过日子了。 阮会珍是个踏实的人,上辈子即便有空间在手,不愁吃喝,她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就不干活,反而和其他人一样,努力学习,工作,靠自己的劳力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在那个时候,女人在社会上求生还是相对容易的,她混的还算不错。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也只是在这山穷水尽的关键时刻用用空间,至于光靠着空间发财致富,她也没这么想过。毕竟,她很担心,若是有一天失去了空间,她会不会成为一个废人。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你滚,这个年来没过完,你就来要债,你这是要逼死人啊。“ 马车才到了门口,阮会珍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这生意还特别耳熟,就是陆老太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钻出马车,一看,门口果然围着一圈人。阮会珍赶紧挤过人群,看见陆老太正坐在门槛上哭。 “娘!”阮会珍叫了一声,赶紧过去扶着陆老太。 看见儿媳妇回来了,陆老太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的,“会珍啊,这个畜生一天都等不及了,今天就来闹。你说这可怎么办啊,这是要逼死咱们娘两啊。灿文啊,灿文怎么还不回来啊。” 老太太越喊越揪心。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自身难保,家家户户都有困难,便也没人想管陆家这些事情了。毕竟陆家当初可是大户人家,也活该受点罪了,总不能好日子都被他们一家人给过了吧。 陆老三陆崇海在边上哼哼一笑,“我是债主,什么时候来要债,你也管不着。别拿死来吓人,我可不吃这一套。”他抽了一口旱烟,道,“这今天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就滚蛋,用这宅子来抵债。” 事实上,要不是这些日子忙着到处打点关系,他早就来要债了。他可不想让陆灿文这边有翻身的机会,早点把宅子拿到手了,以后他这一房才算是真的骑在陆崇明这一房的头上了。倒是让老祖宗们看看,他们当初选的直系子孙,是个什么样的窝囊废。 “你这个畜生啊。”陆老太骂来骂去的也就这么一句话,陆崇海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冷眼看着她,“骂完了就给钱,要不然就收拾铺盖走人。 阮会珍抬头看了他一眼,“三叔,我听婆婆说,总共欠债三千大洋,是不是?” “是。”陆崇海无所谓的回了一声,心里量他们也还不出来。 阮会珍道,“三叔,既然你今天是来要债务的,可带了借据前来?当初我娘可不止给你一家写了借据,谁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你还了。” 陆崇海一把年纪,被一个侄媳妇给堵了话,顿时气的怒目而视,“你这个丫头,竟然敢对长辈这么说话,陆家是怎么教的媳妇,真是门庭败坏!” 陆老太怒喝道,“我家的媳妇,轮不到你说教。倒是会珍提醒的好,你来要债,可带了我当初写给各位本家的借条?没有借条,你来要什么债?!” 陆崇海见着婆媳两个还有这个精力,脸上冷笑,“要借条是吧,我这就让人回去拿。等拿来了,这钱你们拿不出来怎么办?” “拿不拿的出钱是我们的事儿,拿不拿得出借条,那就是你的事儿了。你先拿出来再说吧。”阮会珍也不明着说。免得这人无赖,到时候坐地起价,又弄个高利贷利滚利可就麻烦了。 陆崇海冷哼一声,吩咐身边跟着的人,“去喊太太把借条都拿来,今天这儿债,咱们是要定了。” 那随从赶紧哈了个腰,屁颠颠的就跑了。 阮会珍见状,也不再理他,扶着陆老太坐好,自己去马车那边把大洋给扛了过来,沉甸甸的破麻袋,压的都直不起腰。她干脆放在地上往大门这边拖,好不容易拖过来了,已经一身汗了。又给了车夫两个铜元的车费,便打发人走了。 大伙在边上看她这样忙里忙外的,都纷纷好奇她这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这么沉甸甸的,不会是大洋吧。这看着又不像啊,大洋咋能用这么破的袋子装。而且陆家什么光景,镇上的人也都知道,现在能拿出三个大洋都成问题。 陆崇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没在意这口袋里什么东西。谁知道这是从什么地方捡回来的破烂。 他站在门口,眼睛扫着里面的大院,想着这以后是自己的宅子了,到时候自己修葺一番,以后住着可算是风风光光了。 这可是陆家大院啊。 陆家离陆崇海家里不远,才一刻钟不到,那随从就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妇人过来了。那妇人看了眼陆老太,趾高气扬,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叠借条。“看到没,这就是你当初自己亲手写的借条,可别像抵赖。” 阮会珍走过去,“我看看。不看清楚,我们可不会认的。” 陆三妇人轻蔑的笑了笑,拿出自己手里的借条,就是不让阮会珍拿手里,“看可以,可别动手。要不然就拿你们去见官。” 阮会珍一个眼神也没给她,自己径直的看向借条,加起来确实是三千大洋。 她扶着老太太过来看一下上面的字迹,“娘,是你当初写的吗?” “是啊。”陆老太点点头,心里十分的惆怅,想起当初写借条的时候的委屈,还有如今被逼债的屈辱,心里悲从中来。 这应该算是陆家写的唯一的一次借条了。 她真是愧对陆家列祖列宗啊。 借条确认好了,阮会珍也不多耽误,把麻袋打开,从里面露出白花花的银元来。 “啊——” 众人惊呼一声,擦了擦眼睛,似乎是很难以相信自己的看到的。这里面竟然还真是银元! 陆老太也很激动,毕竟刚刚她看到阮会珍回来后,并不确定她换了多少钱回来,心里一直没底气。现在看到有了银元了,顿时觉得底气十足,对着同样愣神的陆崇海道,“你不是要大洋吗,你自己数数,够了三千的数,把借条留下就赶紧滚,我们陆家的大宅子不欢迎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 陆崇海没想到陆家这一时半会竟然还真的拿出这么多大洋了,心里惊讶不已,又很是恼怒。原本以为这宅子马上要到手了,却没想到最后关头出这种事情。 他恨恨的过去,让陆三夫人一起清点了数目。 其他人而已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大堆银元堆在地上,都眼里眼热不止,没舍得离开。 等了好半天,终于清点好了。在这么多人的监督下,陆崇海也没好做手脚,只能硬着脖子承认,确实是三千大洋。 阮会珍走过去,朝着陆三夫人伸手,“借条给我们。” 陆三夫人老不情愿,看了眼陆崇海。陆崇海也没做声。 阮会珍知道这两口子是不想善了,冷笑道,“现在这么多的乡亲父老可都看到了,你们来要债,我们按着数目还钱,现在你们不要钱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来消遣人的?” 陆崇海脸上五色杂陈,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给她!” “哼!”陆三夫人气的哼一声,把借条扔了过去,就转身让人把银元给收起来,准备背回家去。 陆老太见着借条终于到手,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脸上激动的落泪,大声道,“以后我们两家就没关系了,别再上门来了。”又对阮会珍道,“会珍,咱们进屋去。” “哎,”阮会珍把借条收到自己口袋里。扶着老太太就进屋了。 等两人一进屋,陆家的朱红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 “呸——”陆崇海唾了一口,背着手就气呼呼的领着自家人走了。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着这么个机会,竟然就黄了,他这是怎么也想不通啊。 进屋后,陆老太心情已经平复,自然是问了一些关于阮会珍去县城的事情。 阮会珍把自己卖人参的经历说的波折重重,“哎,好在三颗人参,终于卖了三千两百大洋了。” “会珍,还是亏了。”陆老太心里是识货的,知道这人参不会只卖三千多大洋。但是也对儿媳妇没有什么指望,毕竟儿媳妇没去过县城,又没卖过这么贵重的东西,被人压价也是情理之中了。 阮会珍叹气道,“我也知道亏了,可没法子。时间紧迫,我又只是个妇道人家。若是灿文去卖,兴许能卖出高价,可……” 意思是,要是你儿子在家,是不会亏,可他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亏了能怎么办? 陆老太听到这话,果然没再说起这事情了。反正如今这事情是办妥了,宅子算是保住了。 阮会珍又赶紧趁机提起去把房契给换了。陆老太沉默了一下,心里虽然不愿意,可也没赖账,转身去房间取出了老宅的房契,手上颤抖的给了阮会珍,嘱咐道,“会珍,以后,这个是要换回来的。等灿文拿钱回来,我们就换回来。”老太太现在有些担心到时候阮家这边心疼那传家之宝,不愿意还回来了。 阮会珍道,“娘放心吧,我不会赖账的。”换是一定会换的,只不过再加个附加条件而已。 惦记着房契的事情,再加上阮会珍自己也想做点生意,便准备第二天就再去县城一趟。 自从去了县城一次,阮会珍越发的觉得镇上是没发展前途了。 晚上吃饭,阮会珍就把自己的想法和陆老太说了一声。陆老太道,“这还有两百大洋,要是慢慢用,咱们娘两也能够吃的。等灿文回来就好了。” “娘,你也是过来人,坐吃山空可不行。咱们多挣点,以后日子也能过好点呢。” “可你也没做过生意啊。”陆老太还是不相信儿媳妇的能力。卖个人参都卖亏了呢。 阮会珍笑道,“又不是大生意,卖点包子馒头总会做的,您老就放心吧,反正不会饿着娘的。而且我这些日子在外面走动,对这些小生意门门道道的也摸熟了。这两百大洋我本来是准备给会贤留着的,可想着我们还要吃喝呢,总不能守着金山银山的不用,还不如做生意,钱生钱,到时候又能还给会贤,咱们也不用挨饿受冻。” 陆老太听到阮会珍说这些话,想起这两百大洋还是阮家卖人参的钱,当初只说了给还债,这两百大洋,自然是阮家的了。这么一想,不禁老脸一红。刚刚她还想着,这多出来的,两人可以当做生活费呢。 她轻叹一声,“行,你有主意就是了。”又抬头看着神色和以往不一样的儿媳妇,感慨道,“会珍啊,你可变了不少。记得你以前,连出门都害怕。和别人说话,都不敢的。” 阮会珍一愣,随即苦笑,“娘,我都差点饿死一次了,若是再不改变,岂不是还要饿死一次。都是经过生死的人了,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样。” 甭管老太太信不信这个理由,阮会珍是决定以这个为借口,来解释自己的改变的。 反正谁也没像她这样饿死了又活过来的,谁知道人会不会变啊。听的多了,自然也就信了。 第二日,阮会珍一早起来,做了窝窝头,又煮了粥,还一人煮了一个鸡蛋。“娘,我待会就去县城办事了,我留了饭菜在锅里,你中午热热就能吃了。我争取天黑之前回来。” 陆老太如今已经越发的觉得自己不了解儿媳妇了,对于儿媳妇想做的事情,自然也管不着了,便道,“你忙去吧,路上注意些就好了。” 此时她也只能庆幸,儿媳妇确实不像之前那般恭顺,但是依然孝顺她这个婆婆。而且家里家外的,也算是有个人能撑起来了。 上海火车站,陆灿文此时正在和林秀然依依惜别。 天气转暖,夫妻两已经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下了一个小院,整理好了之后,就准备回乡去接母亲来上海养老。 路途遥远,林秀然心里总是舍不得的。特别是一想起家里还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女人,心里更是担心不已,“灿文,我在上海等你,你要快点回来。” 陆灿文抬头微微一笑,满脸的温柔,“放心吧,办完事之后,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看着陆灿文宠溺的神情,林秀然才松了一口气。心道即便把那人接过来又如何,反正到时候不在一起住,只当做是照顾老太太的佣人罢了。 反正灿文也说过,那是老太太喜欢的,不是他喜欢的。只当做是他送给母亲的礼物罢了。 那只是一件礼物罢了…… 第八章 作为‘礼物’的阮会珍此时并没有身为礼物的自觉。并且在为如何摆脱陆家,并且离开之后如何生存做努力。 把宅子的地契处理好之后,她就在县城里随意走了走,查看一下市场行情。 不过走了一圈之后,她有些失望。民国时期并不像后世那样,有本钱就能做生意。她这样一个小脚女人,在这个思想还比较落后的县城,并不是很受尊重。起码她找一些老板打听铺子,想了解一下店面的租金的时候,那些人眼里的鄙夷,就是瞎子也没法子忽视。 小脚女人……阮会珍此时看着自己尖尖的三寸金莲,心里欲哭无泪。她情愿做个瘸子或者长短腿,也不想做个小脚女人。想想有时候自己洗脚的时候,看着自己一双变形的脚,自己看着都觉得难受呢。 可恶的是,现在竟然还有很多人家的小孩子依然被弄了小脚。 从县城回来的时候,阮会珍心里还在叹息。 这个时代让一些女人放荡,却也让一些女人受苦。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时代。 回到家里后,陆老太找她询问做生意的事情。 阮会珍此时还没有什么头绪,便也没心思多说。只说还没想好做什么。 陆老太闻言,倒是还放了心了。自从儿媳妇去离开家里之后,她心里就一直担心,毕竟她所接受的思想是女子必须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怎么能够抛头露面呢。之前是为了生活所迫,可如今家里的日子已经好转了。没准灿文就会回来了,让儿媳妇跑到县城去做生意,她终究是担心人说闲话的。 不过陆老太显然是要失望了。阮会珍是个不服输的个性,开始的这点挫折虽然影响了她的心情,却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决心。她要让这个时代那些所谓新思想的人看看,她这样的小脚女人,依然可以在社会上成就一番事业。 阮会珍所做就做,这次她也不去县城了,而是决定要去省城走一趟。 那地儿大,选择也更多一些。 陆老太听到她的打算,惊讶的合不拢嘴,“省城?” 她这辈子都没去过那么远的地儿呢。“你之前都没出过远门,万一走岔了怎么办,你一个弱女子……” 没等她说完,阮会珍就满脸坚定道,“娘,我之前还没去过县城呢,走两次不照样熟了?而且省城也不远,一个来回就回来了。我坐车去,一路上都有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会珍啊,你听娘的,别去省城了,我还是不放心。再等等,等灿文回来就好了。”陆老太觉得,还是靠儿子比较靠谱。 阮会珍一听这话,心里更不得劲了。她又没有想过靠陆灿文养,陆灿文回不回来,还真不关她的事情。她迟早是要离开陆家的,自然是要给自己找条后路了。 阮会珍心意已决,也没受陆老太的束缚,自己就出发去了省城。对于她来说,老太太就是她的一个伴儿罢了,同时也算是她作为原主的一份责任。但是她却不会像原主那样因为老太太一句话,就无怨无悔的等着那个不靠谱的男人回来。 省城比县城自然是远多了。好在此时的交通虽然不怎么发达,但是去省城的也不少。阮会珍坐马车去了县城,又坐了船去省城,来来回回的,竟然花了五个多小时。她一早出发,一直到中午之后,才到省城,直接饿得前胸贴后背。 还没来得及看看省城的繁华景象,她就匆忙的找了一家小饭馆,叫了一个小菜就开始快速的吃了起来。 这味道,还不如自己以前炒的家常菜呢。 阮会珍吃完之后,抹了抹嘴,脸上有些失望。看着桌上还剩下的菜,她想了想,还是准备让人给她打包带走,勤俭节约可是一项美德呢。 当然,主要是之前穷怕了,再也不敢轻易浪费一粒粮食了。 她正准备招手让店家过来,一直黑黝黝的小手已经伸了过来,在她的菜盘子里抓了一把菜,匆匆忙忙的往嘴里塞。 阮会珍诧异的看着他,这是一个小男孩,瘦瘦弱弱的,才五六岁的模样,脸上黑黑的,看着十分的可怜。 那小孩见她看过来,匆匆忙忙的就跑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阮会珍桌上的馒头给抓走了。 店家兴许是刚刚看到了那一幕,赶紧过来给阮会珍赔礼道歉。 “没事,反正我已经吃完了。”阮会珍摆了摆手,付了钱就赶紧走了出去。 出了门,已经没看到那个小孩子的身影了。阮会珍想起刚刚那孩子渴望的模样,心里还有些同情。这是她来这地儿这么久,看到的第三个穷的快饿死的人,前面两个自然是她和陆老太了。 不过即便快饿死,她和陆老太依然是住在‘高门大院’的,刚刚那个小孩,估计是没她们这么幸运了。 想着还有正事,阮会珍也没多耽搁。叫了辆黄包车,就让人带她去这附近比较热闹的地儿。 黄包车在现在,就相当于未来的的士司机。对于这个城市没人比他们更熟悉了。所以阮会珍顺便又打听了一些省城的事情。比如现在做什么生意多一些,城里有那些有钱人。 黄包车对于客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说这省城,最有钱的自然是余家了。他们家的纺织厂,可开了好多家,听说连洋人都有买他们的东西呢。”这时候洋货在国内卖的好,能让洋人买的东西,在大家眼里,自然也是好的。 “不过余家早就举家搬走了,现在主事的人都不在省城呢。”车夫尽情的讲着自己从别的地方打听来的消息。 阮会珍听了半天都是一些八卦,除了知道这地儿的轻工业只要是纺织业之外,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干脆让他去找找有没有要出租或者出售的临街商铺。她已经想好了,与其在陆家镇那边窝着,还不如到省城来做掉小买卖,好歹消息也不会那么闭塞, 车夫这一行平时也不止帮人拉车,有时候也帮忙介绍点生意。比如谁家的铺子或者房子要卖,也会帮忙搭个线,牵个头,收点好处费。 这会子听阮会珍说有这方面的一想,自然是高兴的很,立马脚下生风,车子跑的飞快。 阮会珍经过一路颠簸,终于到了车夫介绍的地儿。 是个临街的铺子,前面做生意,后面还有几个厢房住人,虽然不算大,但是也十分不错了。 关键是门口打理的干干净净的,一看前主人就十分用心的。阮会珍一看就相中了,准备买下来作为以后的发展之地。 房主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脸上擦着厚厚的粉,腮红又涂得红红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显眼的珍珠项链,民国包租婆的形象尽显无疑。 那包租婆见着阮会珍了,上下一打量,“是你要看铺子?” “嗯。”阮会珍淡淡的应了一声。 包租婆见状,撇了撇嘴,暗道你有钱吗,还看铺子,可别埋汰人。 虽然有些怀疑对方的购买能力,包租婆还是在过去敲了敲门。 阮会珍见着情形,疑惑道,“这里面还有人住?” “哎,是之前的租客,租了几年了。现在已经交不起房钱了。之前一直没人问铺子,就给他们住着,现在当然要收回了。” 包租婆一边说,一边狠狠的敲着门,“林蕙,开门,快开门,别以为关着门我就不知道你在家里了。” 门被敲了老半天,才打开了一个缝隙,一个小孩子从里面钻出脑袋来。阮会珍一看,就认出这是之前在饭店的那个黑黑的孩子了。 “哟,怎么几天不见,成了个小乞丐了。”包租婆声音尖锐的叫了一声,伸手就把门给开了。 小孩赶紧去拦着,“我妈病了,你别赶我们走。” “她病了?我的天啊,怎么能在我房子里面生病,这要是死在我屋里怎么办。真是缺德啊,都这样了还不走。” 阮会珍看不下去了,赶紧道,“要不算了,我不租了。”这明显看着情况不对啊。甭管咋样,还是不做这恶人了。 包租婆一听她不乐意了,生气道,“房子还没看呢,怎么就不租了,这不是忽悠人吗。”说着过来拉阮会珍进屋。 阮会珍力气可没她大,一下子就被拉进了屋里。理亏在前,阮会珍也只好跟着往屋里走,一路看来,里面放着不少的大坛子,似乎还有些飘着淡淡的酸味。看来这里之前是酿醋的。 被包租婆带到了里面的厢房,才闻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还有些药味。看来里面是真的有人病了。包租婆可不客气,一脚踢开了房门。床上的人听着声音,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妈。”刚刚的熊孩子冲过去,一把抱着床上的女人。 那女人脸色蜡黄,一脸病气。伸手搂着自己的儿子,又看向了包租婆和阮会珍,“朱大嫂,对不起,这个月的房租,我还没凑齐。” 被称作朱大嫂的包租婆生气道,“凑什么凑,不用凑了,我这里租出去了,你们赶紧搬出去吧。我这几天没过来,你竟然都病成这样子,幸好我来了,要不然死在我屋里多秽气啊。” 那女人露出愧疚的神色,“对不起,我身子不好,所以没搬走,等我好些,我马上就走。” 阮会珍看着女人的模样,也知道这会子露宿街头,肯定是保不住性命了。 朱大嫂却不管这些,“我可等不了了,现在我这房子要租出去了,总不能让你在人家的屋子里吧。林蕙啊,当初我可没少照顾你。小辉他爹当初走了,你交不出房租,我也没怎么催你,后来你这铺子做不下去了,我也让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够对得起你们孤儿寡母的了。你可别让我难做,到时候咱们都难看。” 林蕙听了,心里更是惭愧,从床上挣扎起来,“好,我马上就搬走。”说着眼里含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小辉,去收拾东西,咱们走。” 小孩立马就哭了,“妈,你生病了,不能走。”哭完又一下子跑过来跪在朱大嫂的面前,“大娘,你别赶我们走,求你了,我爸爸回来了就会给钱的。” “你爸,你爸爸可都走了几年了,谁知道还回不回来啊,也就你妈还等着了。” 朱大嫂冷哼一声,撇了撇嘴,“赶紧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林蕙也在床上喊着,“小辉,回来,别求人。我们是该走的。” “妈妈。”小辉哭的满脸泪痕,脸上脏兮兮的东西被冲出了几条痕迹来。 阮会珍没想到,自己租个房子,还能遇着这种事情,真是该去买彩票的。虽然之前已经不打算租这个房子了,可是现在看着这母子的状况,她心里也知道,要不是自己今天过来租这房子,这母子也许还能在这里躲几天。 “算了,这房子我租下来了,你别赶他们走了。”反正也就是一间房间罢了,这世道艰难,遇上了也是缘分。 朱大嫂闻言,诧异道,“都病成这样了,你也不嫌秽气,回头可别怨我没管。” “我自己不嫌弃就行了。先租下来吧。” 有人乐意做好事,朱大嫂自然也不会继续做这恶人。不过还是叮嘱道,“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要是病的快死了,就赶紧出去,千万别死在我屋里,要不然就得赔偿。” “好,不会死的,你放心吧。”阮会珍撇撇嘴,拉着她去订合同。 这包租婆虽然是个刀子嘴,好在也不是什么奸商,倒是没有狮子大开口,一个月三块大洋罢了。 阮会珍下子付了一年的租金,签了合同就,就把人给打发走了。现在,这个铺子就是属于她的了。 阮会珍现在心里感觉到有些踏实。这是之前买下陆家老宅的时候所没有的心情。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看着店里的醋坛子,想着里面躺着的那个女人,她心里也有了想法。反正现在只是想做生意,有现成的,还能省下不少时间呢。 ‘ 第九章 “谢谢你,等我病好些了,我就带小辉离开这里。”阮会珍进屋的时候,林蕙已经坐了起来,脸上满是歉意。 阮会珍看了眼小辉,这孩子估计也认出她了,所以这会子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她一眼。阮会珍倒是没打算计较之前的事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离开这里之后有地方去吗?” 林蕙脸上微微一变,微微笑道,“我可以带着小辉回老家去。” 阮会珍笑了笑,“没事,我也不会赶你们走。其实我也打算做生意的。我看你外面放着醋缸,是你之前做的生意吧。你自己会酿醋吗?” 林蕙点点头,“嗯,这是我祖传的手艺。” 有手艺就好。阮会珍心里一喜,暗道自己今天也不算倒霉。 她露出善意的笑容,“其实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就留在这里和我一起做生意。我也准备在省城做生意,如果能继续酿醋卖,倒是也方便。” “继续酿醋?”林蕙满脸诧异,有些局促道,“可我,我这生意之前不好。” “做生意当然不会只赚不赔了,我现在想试试酿醋。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合作,你提供技术,我提供资金,我可以提供分成。我们三七分,你觉得怎么样?” 林蕙惊讶的看着阮会珍,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止分成,你们也可以继续住在这里。”阮会珍继续说着优厚的员工福利。包吃包住还有分成,这简直是金领级别待遇。 林蕙闻言,果然满脸惊喜。“我,我当然愿意。可是我,咳咳,我现在身子不好,不知道这病还好不好的了。” 这是林蕙最担心的地儿。要不是因为身体不好,铺子也能够勉强维持生活了。 “既然你是我们铺子的人了,我会给你请大夫的。”见林蕙脸上不好意思,便道,“你放心,这些钱我会从你以后的分成里面扣除,你就放心吧。” 林蕙这才满脸感激,“等我好些了,我就能马上工作的。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说完后面,语气里已经有些哽咽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和儿子在绝境中,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人。 “呜呜……”旁边的小辉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 林蕙和阮会珍见状,被吓了一跳,林蕙急忙道,“小辉你怎么了?” 小辉用手背擦着眼泪,“妈,我刚刚抢了这个大姐姐的饭菜。”从来没做过坏事的小孩子,这会子心虚的不得了。从刚刚看到阮会珍开始,他就在纠结害怕,担心阮会珍找麻烦,担心母亲对他失望。可是现在听到这人似乎是帮助他和母亲的好人,心里终于承受不住了,干脆跪趴在地上认错。 林蕙气的不得了,蜡黄的脸上竟然都涨红了,“咳咳咳,你这个孩子,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我,我……”直接气的说不出话来,林蕙心里也清楚,说来说去,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用,如果不是自己身体不好,家里没钱了,小辉也不会出去抢东西吃了。 她只觉得气血上涌,心里陡然一痛,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妈,妈,你别吓我,我错了!”小辉赶紧跑过去趴在床边大声哭喊。“妈,妈……” 阮会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到了,看林蕙晕过去了,赶紧去找大夫。 好在省城虽然大,但是医疗设施还是比县城多,阮会珍找了最近的一个药堂,就找了个大夫赶紧过来。 大夫看了之后,连连摇头,“气血两亏,风寒入体,又一直拖着,这病难治啊。” 阮会珍一听,心里有些着急,她可不想林蕙病死了,赶紧道,“大夫,你就好好看看,要吃什么,你就说,我们自己张罗。” 大夫点点头,这病说白了就是要吃好药材,吃补品,把身子给补好了。开了药方子之后,阮会珍就跟着一起去抓了药,又托药堂的人每天帮着抓药送过来。 阮会珍准备回去的时候,林蕙也醒过来了,“我代我们家小辉道歉,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养好他。” “小孩子罢了,以后好好教导就好了。孩子也不容易。”阮会珍叹了口气,又把自己请大夫送药的事情说了。林蕙感动不已,连连道谢。 看着时间不早了,阮会珍也没耽搁,嘱咐小辉好好把门关好,就赶紧去码头那边坐船。 坐船到县城,然后坐马车回家里,天已经全黑了。 陆老太一直担心不已,在堂屋里不敢休息,眼巴巴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色,赶紧迎出来,“会珍,你可终于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阮会珍风尘仆仆,这会子也实在累了,“省城离的太远了,一去一来的就得一天的时间呢。” 说着又自己倒了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把自己在省城租了铺子,准备明天就搬走的事情和陆老太说了。 陆老太当即惊讶不已,“明天就搬走,是不是太快了?” “娘,铺子都租好了,不早点去不是浪费吗。”她现在是一天也不想在这地儿待着了。在省城,最起码见到的人和物没有这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在这个小镇上,大家都穿着旗袍,还有人留着辫子,女人们出门,竟然连说个话都要被人说三道四的。而且说实在的,这陆家大宅子,也太空空荡荡的了,没人气,住着觉得寒颤。 “哎,也太快了,要是灿文回来了怎么办?” 要回来早回来了。阮会珍暗自吐槽,“到时候让镇上的人帮忙留意一下,咱们把省城的地址告诉他们,灿文就算回来了,也能去找咱们的。” 兴许是等了这几年,陆老太也有些不自信了,所以这会子也没说坚决反对,只是唉声叹气的回了房间。 阮会珍是顾不上她的心情了,自己喝了水,又吃了点东西就赶紧回房间去。因为要去省城生活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手里的钱不多,可经不住折腾。想着空间里还有几株人参呢,这几天一直没去空间,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 她眼睛一闭,整个人就进入了空间里面。 不过这次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以前空间里的‘天’是雾蒙蒙的,看不清楚,这会子竟然感觉雾气散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有些光芒从上面下来。而隐隐约约的光芒对应的地方,正是种人参的地儿。 阮会珍惊奇不已,走过去蹲下来查看,发现那几株小人参已经长大了,而种人参的地儿,竟然出现了一个小水池,才脸盆大的地儿,里面已经有了一半的水,水里有些香气,闻着这个味道,就让阮会珍精神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 阮会珍这会子感觉实在是有些懵了。这空间跟了她两辈子,她竟然不知道这空间竟然还会产生变化! 难道是因为种了人参的缘故?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了。毕竟她上辈子虽然有空间,可也只不过是用来散散心玩玩而已,有时候自己种一些水果在里面,但是像这些珍惜药材,还真是没种过呢。 人参这种东西听说是很有灵气的药材,难道说,种了这些有灵气的药材,空间也能大补? 看着这小水坑里面突然出现的水,阮会珍有些不确定这东西的作用。虽然空间里都是宝贝,可万一弄错了可怎么办。不过就这么放着也浪费。她想了想,用水杯弄了点出来,闻了闻,用帕子打湿了洗了个脸,顿时感觉到比刚刚还舒服,之前去省城奔波的疲惫感也没有了。 看来这水是好东西啊。 阮会珍欣喜不已,决定多种一些珍稀物种在空间里试试看。 第二天一早,阮会珍就随便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就去找陆老太搬家。对于想做的事情,她一向是个行动派,好不容易要开始新生活,她也十分的期待。 陆老太此时万分不舍这地儿,可现在她能够依靠的,似乎也只有儿媳妇了。经过了之前还债的事情之后,她现在也是把这个儿媳妇当做主心骨了,现在儿媳妇要去省城谋生,她也只能跟着去了。 陆老太的东西也不多,这些年典当的典当,变卖的变卖,也所剩无几了。阮会珍找了个马车,就直接给拖走了。临走的时候,陆老太还是去找族里的人,把自己在省城的地址给留下了,让帮忙把消息给陆灿文。 阮会珍也没阻止,反正她是不觉得陆灿文会回来的。 一路颠簸,对于陆老太来所也有些撑不住了。到了省城后,她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脸都发白了。阮会珍却丝毫没有昨天那种疲惫感,反而精神十足。 陆老太感慨道,“会珍啊,我还是老了。” “娘,你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不习惯呢,休息几天就好了。”阮会珍现在也挺奇怪的,自己昨天坐船又坐车,也受不了。没想到今天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她想起昨晚上的那个奇怪的水,怀疑是不是那个水的原因。光是擦了脸就这么神奇了,要是喝了会怎么样? 不过这会子阮会珍也没时间想这事儿,已经到了省城了,可不能让老太太真的病倒了。她找了两辆黄包车,就和老太太一起去了店子里。 林蕙昨天喝了药之后,感觉到身体已经好些了,知道阮会珍这两天要过来,便起床和小辉一起把铺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因为身体不好,她打扫一会就做一会,还没做完,阮会珍和陆老太就已经来了店里了。 第十章 铺子是在临街的位置,虽然不是大街上,但是人流量也不少。陆老太看了铺子之后,又开始感慨当初陆家辉煌的时候,家里也有不少的铺子。比这铺子大的也有不少。 感慨完了之后,又去屋里休息去了。 阮会珍见林蕙身体太弱,干脆让她也去休息,正好药店送了药过来,林蕙喝了药之后,也感觉撑不住,坐在床上休息。 小辉已经打扮的干干净净了,这会子规规矩矩的站在林蕙边上,显得十分的乖巧。之前还没看清楚,这会子一看,竟是长的十分的清秀。要是再长的白白胖胖的,以后也是个大帅哥一枚。看来这爹妈的基因还是挺给力的。 再看看林蕙的脸,除了皮肤蜡黄,一脸病气之外,五官轮廓也十分的好看,如果让阮会珍打分,她能给林蕙打九分。 这是个真正的美人,而且还是纯天然的。 这样的美人,竟然也会像阮会珍这样被丈夫抛弃。这也太奇怪了。 和林蕙一番交谈之后,阮会珍才知道,原来小辉的老爹是个富家公子,就是之前黄包车说的那位省城首富余家的大公子。当初对林蕙一见钟情,虽然家里不同意,不过这位富家公子也坚持结婚了。后来富家公子一家就搬到了上海去了,结果没多久,上海那边写信回来,说是家里出了大事情让这位富家公子回去一趟,结果这一趟去了就是六年。小辉生的时候,身边没人照顾,林蕙还得看顾生意,所以坐月子伤了身子,又一直没机会调理,这次才一病不起。 虽然林蕙和小辉都坚信那位余家大公子会回来,但是阮会珍却觉得,要么就是一命呜呼回不来了,要么就是变心不回来了。 阮会珍一直觉得原主惨,现在觉得这林蕙也挺惨的。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和这余家公子在一起,离乡背井的,结果就被对方这么拖了这些年,只言片语都没有。和这位余家公子比起来,陆灿文竟然都能晋升‘好男人’行列了。这民国是真是渣男的殿堂。 第一天安顿下来之后,阮会珍就把那些酿醋的工具给清理好了。林蕙也是个坐不住的人,得了阮会珍的好处,心里一直想报答对方,所以稍微有些力气下床了,就要去酿醋给阮会珍看看。 阮会珍见她十分坚持,也没阻拦,她也看出来了,林蕙这人虽然看着柔弱,内心却很坚强骄傲。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孩子这些年了。 要不然以林蕙的模样,要找个男人再嫁是很容易的事情。 趁着休息的空档,阮会珍又进了一次空间。上次的水坑还是那么大,显然已经是这几株人参的极限了。想起之前用水擦脸之后,一连几天都很精神,她想试试这水喝了之后会怎么样了。 当然,阮会珍还是有些担心的,所以也只喝了一口。等这一口水下了肚子,她突然感觉到肚子里一阵暖烘烘的,感觉自己这副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就是心里有种感觉,原先柔弱的身体现在似乎变的健康了。 从空间出来的时候,阮会珍下意识的照了照镜子,发现果然边的不一样了。之前自己这副身体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虽然后面她来了之后也养好了一些,但是脸上依然有些菜色。可现在看着,却变的白里透红,一看就健健康康的模样。 这水也太神奇了! 阮会珍这次终于确定,自己这个空间竟然还有发展的潜力啊。 想着林蕙的身体不好,阮会珍准备试试把这水放到林蕙的药里试试看。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老太就看着阮会珍的脸,“会珍啊,我怎么觉得你变的不大一样了。” 阮会珍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估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马上店子要开张了,我心里高兴呢。” “是吗,哎,我还是不行,年纪大了,来这地儿反而觉得不适应了。”陆老太又开始想家了。 “娘,以后咱们有银子了,再回老家去住一阵子。我看这里挺热闹的,等空了,咱们出门去转转。”阮会珍是不准备再回去住的。那宅子现在已经是她的了,以后是她离开陆家的资本,但是真的让她去住,她还是比较喜欢住小洋房的。那么的的宅子,住进去也太空了。 陆老太见阮会珍丝毫没有搬回去的意思,也不再多说了。她是个明白人,如今靠着儿媳妇吃饭,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自己也清楚。 待陆老太回屋休息之后,阮会珍就去给林蕙端了药回来,顺便在里面弄了点空间里面的水。 林蕙身体不好,忙了一天也实在累了,却还在房间里面教小辉认字。见阮会珍亲自端药过来,连忙过来接着,“怎么能让你端过来,我准备待会就去拿的。” 对于阮会珍的帮助,林蕙心里实在不知道怎么回报了。她自己什么都没有,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实在是太苍白了。 阮会珍笑道,“咱们现在是合伙人了,你也别和我客气。早点把身子养好了,咱们也好早点挣钱。“ 林蕙连连点头,“我会尽快好起来的。“她也不想成为阮会珍的负担。 本来以为林蕙身上有病,喝了这水之后,也该等几天才能好的,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阮会珍一起床,就看到林蕙在工坊里面干活了。而且之前还蜡黄的脸,现在竟然都开始变白了,还有一丝丝健康的红色。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林蕙的变化。 林蕙一回头,就看到阮会珍了,脸上高兴道,“我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自己身上舒坦多了。好像病好了一样。多亏了你帮我找大夫了,要不然我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病重过的人,太明白一副健康的身体的珍贵了。 之前还觉得绝望,现在病一好,她发现自己未来充满希望。以后还可以看着小辉长大,娶妻生子呢。当然,这一切都要感谢眼前这个同样年轻的女人。 “这些醋还要等一段日子才能出来。“林蕙领着阮会珍看自己酿得醋。 “没事,我准备定了开张的日子之后,就开始做宣传。” “做宣传?“ “嗯,就是发广告,让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咱们家卖醋,也知道咱们家的这些价格。” 林蕙听了,两眼放光,她以前压根就没想到这些手段。当初做生意的时候,她和小辉的爸爸都不知道怎么做生意,后来店子亏空,还是靠小辉的爸爸拿钱贴着,后来才慢慢的有些客人,只不过也只能维持基本温饱而已,有时候都不够家里吃用的。 看着阮会珍,她心里无比羡慕,“我要是能像你这样聪明就好了,小辉也不会跟着我吃苦。” “羡慕我做什么,这些以后你做多了就会了。”这些主意也不是她自己想的,只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计算着店子开张的日子后,阮会珍就买了一堆纸回来,在家里开始写起了宣传单。 这铺子的名字也符合这时代的审美观——吉祥醋坊,对于醋的价钱,也是调查了几家醋坊之后,得出的均价的价钱。 很快,省城就出现了一些拿着宣传单当初发传单的小孩子了。 省城的码头上,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也收到了一张宣传单。正准备随意丢掉,余光突然扫到了上面的地址,顿时皱了皱眉头。 他招了一辆黄包车,“去文星路吉祥醋坊。” 醋虽然还没出来,不过阮会珍也没闲着。之前空间种的粮食,收了之后可一直没吃完呢。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可以拿出来卖。她决定等这些粮食收完了之后,就去找一些珍稀的种子在里面种着。看看自己的空间还会有什么变化。 小辉现在已经可以帮忙干活了,早上拿着一堆宣传单出去帮忙发放。本来阮会珍还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出去会有问题。结果这孩子竟然在外面十分吃的开,带着一帮小萝卜头还真的把这些事情分配下去了。 等这些孩子回来的时候,阮会珍和林蕙都没小气。一人给一个铜元,还能给两个红薯。让这些孩子们别提多高兴了。 陆老太坐在店子里,看着人来人往的,一直在叹气。她开始想念自家的大宅子了,想念起自己远方的儿子。 以前还有儿媳妇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可现在儿媳妇每天都很忙,就只有吃饭的功夫能说说话,她心里十分的失落。 老太太正准备回屋里去,突然看到店里进来一个人,穿着长衫,一身儒雅,顿时两眼一瞪,激动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灿,灿文!” 阮会珍和林蕙正在发放工钱呢,就听到陆老太的大叫声。 阮会珍心里一个咯噔,暗道老太太是不是太想念儿子了,这才魔怔了。她回头一看,见老太太正看着外面,颤巍巍的要过来,她疑惑的回头一看,就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也一脸的激动。 然后母子两就走过来,手扶着手。 “……”这不会就是陆灿文吧,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十一章 在原主的记忆中,只和这位名义上的丈夫见过两次面。洞房花烛夜盖头被掀起的那一眼,还有新婚第二天,陆灿文远去的背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丈夫的相貌,在记忆中也越来越模糊了。 不过不可否认,这陆灿文确实长的十分英俊,斯斯文文的,带着几分儒雅,五官又有几分秀气。总而言之,人模狗样,十分养眼。不过一想到这人和自己的关系,阮会珍也没心思欣赏美男子了。 她看着激动的母子两,再看看林蕙和小辉局促的模样,便道,“娘,我们进里面去聊吧。” 陆灿文这才像是发现了阮会珍的存在一样,不过看向阮会珍的眼神依然陌生。 陆老太却不在意,笑道,“对,咱们进屋聊。你们夫妻两也好些年没见了,是要好好说说话。” 虽然陆灿文没再看想阮会珍,可她依然发现陆灿文在听到陆老太说夫妻的时候,微不可微的皱了皱眉头的。 看来这个陆灿文是真的对她这个妻子很不满意啊。 阮会珍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的和陆老太进了屋里。给陆灿文倒了茶之后,便也没说话,默不作声的坐在陆老太身边听着两人说话。 先是陆老太说起家里的日子。陆老太对着儿子倒是报喜不报忧,说这些年还算过的去,如今会珍又想法子开了这么个店子,也能过日子,又说陆灿文在外面肯定十分的辛苦。 听完陆老太说的话之后,陆灿文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显然是信以为真了。又说起他自己在外面的生活。 原来陆灿文现在是在上海那边工作,在一个大学里面当老师,也兼职写一些文章发表。现在在上海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这次回来接陆老太他们去上海生活。本来已经到了陆家镇了,却发现两人不在家,几番打听,才终于知道两人在省城的地址,这才又追过来了。期间也是波折重重。 “若是知道你要回来,我和会珍是怎么也不会来省城的。”陆老太心疼的看着儿子,想着儿子在寻找他们婆媳的时候经历的困难,心里后悔得不得了。 阮会珍听陆灿文说起这些,暗自撇嘴。既然要回来,怎么不提前写信回来。还不是没把家里人放在心上,以为家里人永远会在那个地儿等他回来呢。 当然,如果她不来,原主和老太太还真是会在那老宅里等一辈子。就算饿死了也不走的。 陆灿文微微一笑,“娘,看到你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这些年我也一直惦记你们,现在我在上海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一起去上海那边生活吧。” 这是陆灿文和林秀然早就商量过的事情。当然,现在看阮会珍在身边,他也没在老太太面前提起林秀然。他认为等去了上海,母亲看到了林秀然精心为她安排的房子之后,肯定会喜欢上秀然的。这个时候再说,老太太也不会觉得不高兴。 对于林秀然的存在,陆灿文在母亲面前还是没底气的。当然,这没底气仅限于当初没有向母亲提起这件事情而已。 不过当年也是因为他面临困境,不好向母亲提起这些,所以便没有写信回家。后来事情已经成了,再在信里提这件事情,他担心母亲会生气,便也一直拖着了。 陆老太对于儿子要接她一同去生活,感到很开心,所以并没有发现自己儿子的不对劲,“你在外面已经很辛苦了,我们何必去给你添麻烦。我和会珍现在也在省城过的很好,去了反而不方便。”她自然是想和儿子一起生活,可也知道,儿子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很艰难,何必去给儿子添麻烦。 她看向阮会珍,“倒是会珍和你好些年没见了,让会珍和你一起去住一段日子倒是好。” 陆老太心里打定了主意,趁着这段日子,让儿子和儿媳妇生个孙子才是正经事。 陆灿文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在一边沉默的阮会珍,见她呆呆的没说话,便收回视线,“娘,我在外面应很好了,你还是和我一起去生活吧。而且我也打算把家里的祖宅给卖掉,以免日后还留个牵挂。我的工作在外面才能得到更大的发展。” 听到前面,老太太还挺欣慰,可听到要卖掉祖宅,顿时变脸了,“你要卖掉老宅子?!” 阮会珍也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心里暗自笑了笑。看来接老太太是一回事,这卖掉祖宅,也是陆灿文回来的另外一个目的了。 陆灿文俊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愧意,“娘,我知道你一直想守着老宅子,可现在世道不一样了,我们家以后是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再守着那个宅子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已经决定在上海安家了,以后你和我一起生活,把祖宅卖掉,也免得你在外面牵挂。”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陆老太此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高兴,那宅子就是她一辈子的命根子,让她把宅子卖掉,那可不行。 阮会珍觉得这时候自己要出来刷刷存在感了。毕竟那宅子现在可是她的呢,她得提醒一下这母子两。便为难道,“娘,你忘了,那宅子现在是我的。” 这下子陆老太终于回过神来了,呆愣道,“是啊,现在宅子是会珍的,也卖不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当初幸好把名字给改了会珍的,要不然还真要为了这件事和儿子吵架了。 陆灿文却完全没闹明白这宅子怎么就易主了,“宅子怎么会,会是她的?” 陆老太叹了口气,“还不是你当初念书,家里欠债了。族里来要债,陆崇海那个畜生非得逼着我和会珍搬出去。后来还是会珍拿了会贤的传家宝去卖了,才把宅子给赎回来,不过到底是用了会贤的钱,所以便把宅子写在会珍的名上了。不过等以后咱们有钱了,这宅子还是我们陆家的。” 陆灿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这次回来卖宅子,一方面是不想留下什么牵挂,另外一方面,也是希望有了这笔卖宅子的钱,可以在上海去另外置办产业,以后不至于拮据度日。却没想这宅子已经用来还债了。 不过他本人对于钱财并没有这么在意,所以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再多想。 “娘,对不起,让你为我受委屈了。”他虽然不在家,却也知道被人逼债的场景。母亲差一点就因为他,而露宿街头了。 陆老太摆摆手,“没事了,现在一切都好了。”又拉着阮会珍的手,“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待会珍,她为了我们陆家,可受了不少委屈。这些年也是她照顾我的,你可不许欺负她。” 陆灿文闻言,脸上神色有些怪异,最后只能低下头。 见儿子还是这个样子,陆老太心里叹息,她知道儿子不满意这门亲事,当初也是被她给逼着娶媳妇的。可现在媳妇都进门了,和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自然不想儿子对媳妇不好了。 “反正会珍这个媳妇,是我们陆家唯一的媳妇,你一定要好好的待她。” 陆灿文勉强的点头,“我知道了,娘。”却看也不看阮会珍一眼。 不用卖老宅子了,陆灿文也不想再耽搁,提出这几天就带两人回上海去。 陆老太一番犹豫,就直接答应了。说实在的,她还真是舍不得儿子了。这些年儿子不在家里,她日夜牵挂,现在见面都像是在做梦一样的。既然儿子说在上海那边已经稳定下来了,她心里也就想通了,还是跟着儿子一起生活的好。 阮会珍见着娘两三言两语的就决定要去上海,顿时不淡定了。 这陆灿文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会子她才开了铺子,还没正式开张呢,就回来了,而且还二话没说,问都没问过她的意思,就决定要去上海,这也太不把人当人看了。 “娘,我就不去了吧,铺子才开起来,我不想半途而废。”阮会珍其实更想说的是,咱直接和离行不行。 可她担心被陆老太当做神经病。 陆老太一听她不去上海,脸色不愉道,“灿文好不容易回来接我们去,你怎么就不去了,是不是因为之前灿文没回来看你?会珍啊,你要体谅一下灿文,他这些年在外面也不容易啊。”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灿文,你快和会珍好好说说。咱们可是一家人,怎么能够分开呢?” 陆灿文脸上纠结了一下,动了动嘴唇,几番犹豫才道,“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吧,这铺子到时候关上就好。等去了上海,我会养你们的。” 呵呵,这话可信度太低了。 阮会珍现在是完全不想指望陆灿文了。虽然这才没接触多少,可她已经从陆灿文的言行举止里面感受到,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对她是多么排斥了。好像多看她一眼,就会瞎了眼一样。 自己有这么丑吗? 好像不说比林蕙美,至少也是个小家碧玉,清秀佳人吧。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她老土的衣服,和发饰。这没法子,这是原主的装备,她都习惯了。为了不让老太太怀疑,她也一直没改动。 不过这也不能成为陆灿文嫌弃她的理由吧。甭管她是美是丑,好歹也是正经娶进门的,帮着他照顾老娘这么多年的,这一脸嫌弃是个什么意思? 阮会珍心里诽谤不已,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十分为难道,“可我好不容易才开的铺子,这边也有地方住,若是放弃了,到底有些可惜。娘去那边就行了。” “不行,会珍你可是我们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哪里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的,太不像话了。会珍,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你看在我这做婆婆的面上,就不要怪灿文了。我保证,以后灿文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她说完就催促陆灿文,“灿文,你快点和会珍保证,说以后会对她好。” 陆灿文脸上更纠结了,一双俊秀的眉毛都皱了起来,“是,我会的。” 陆老太完全不管他脸上什么表情,回过头就对着会珍笑道,“你看看,灿文都保证了,你就别和他闹了。咱们是一家人,可不能散了,回头让人笑话的。” 老太太这么热情,陆灿文又这么怂的低头了。阮会珍嘴边那离婚两个字,愣是吐不出来了。 阮会珍看着陆灿文,心里总有些奇怪的预感。这种预感让她觉得,这会子离婚,对于她来说,貌似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即便是在后来的社会,两口子离婚,都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呢。这会子她要是提出离婚,不止占不了理儿,老太太还得和她拼命。 她暗自一番考虑,心道还是去上海走一遭,看看形势再说。 说实在的,看到陆灿文对她这么嫌弃,她真的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厮绝对不会为了她守身如玉的。 所以,会不会上海有某个人,正等着他们回去? 不会这么狗血吧! 第十二章 “会珍,我可真是羡慕你,你如今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小厨房里,林蕙边做饭,边和阮会珍说着心里话。 阮会珍勾了勾嘴角,笑不出来。 林蕙没发现她的异样,继续道,“你走了之后,这铺子还开吗?”这也是她有些担心的地方,好不容易铺子又开起来了,可阮会珍又要和丈夫一起去上海了。不过这是好事,她也只能为阮会珍高兴。总不能因为自己,让阮会珍留下来吧。 阮会珍笑道,“当然开,现在前期的宣传我已经打出去了,后面不管怎么样,肯定是有生意的。不说多红火,至少够本了。你和小辉先开店子,等我以后回来了,咱们再想法子做大。” 她心里早就有了详细的计划了,不过现在事情有变,也只能延迟一段日子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陆家的事儿解决了。 林蕙没想到阮会珍都要去上海了,竟然还想着开店子,诧异道,“那你去了上海,你还回来做什么啊?我看你丈夫对你很好,以后去了上海也有了依靠了。” “不,林蕙你说错了。”阮会珍摇摇头,“任何时候,都不要想着依靠别人。只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依靠的。” 见对方一脸不解,阮会珍也不准备多说,“哎,咱不说这个了,反正你和小辉好好把店子开着就行了。我已经交了房租了,一年之内肯定会回来的。” 林蕙见阮会珍有计划,也不再多说。对于阮会珍,她现在心里只有感激,完全不敢把自己放在和对方平等的位置上。 阮会珍看着林蕙认认真真做饭的样子,心里暗道,这次没准还能去上海打听一下小辉父亲的消息呢。 她真的挺好奇,到底小辉的爸爸,是不是渣男呢。经过陆灿文这一遭,她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因为陆灿文再三保证,上海那边的物件一应俱全,不必在带东西过去了,而且路途遥远,实在不方便带过多的行李。所以陆老太忍痛的扔下了好些旧时的物件,只带了一些衣物随行。 阮会珍压根就没准备在那边长待,自然也只带了几件衣物罢了。 一行人十分轻便的离开了省城。 林蕙和小辉一直送他们上了火车。 看着车子远去,林蕙幽幽地叹了口气。 小辉有些不舍,家里好不容易热闹了,现在却又剩下他和娘了。他抬着小脑袋看着林蕙,“妈,会珍大姐姐会回来吗?” “她说会回来。可是我倒是不希望她再回来。” “为什么不希望她回来啊,会珍姐姐是好人。” “是啊,她是个好人,所以我不希望她回来啊。”林蕙也惊觉自己和小孩子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便也不再多少,真是捏了捏小辉的脸蛋,“可不能喊大姐姐了,要喊会珍阿姨。” “可她喜欢我喊她大姐姐。” 小辉坚持道。 林蕙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别人对于辈分这东西都很在意,偏偏阮会珍却不喜欢论辈分,反而喜欢孩子们喊她姐姐,说是显年轻。 她抬头看着远方,心里祝愿,一定要幸福啊。 对于民国时期的火车,阮会珍觉得累感不爱。 一路走走停停不说,火车内部环境更是折磨人。亏的老太太还觉得十分稀奇,一路上竟然十分的兴奋。 当然,阮会珍觉得老太太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儿子在身边就万事不愁了。 不过陆灿文这人虽然态度不咋样,不过照顾人倒是十分体贴,一路上吃吃喝喝的,都是亲力亲为照顾两人。 阮会珍乐得轻松,所以也装作没出过远门坐过火车的样子,享受着便宜丈夫的照顾。 陆老太对于未来生活十分的向往,又有几分忐忑,路上问起一些上海的生活状况。 陆灿文也都是耐心的一一解答。 陆老太听说是住在单独的小院子,满意的笑了笑,“以后在院子里种上葡萄,闲暇的时候,咱们一家人还能一起喝喝茶,说说话。这些年你不在家,我都忘了这样的日子了。” 那段富足惬意的时光,已经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了。 陆灿文听到陆老太说一家人,心里一紧,“我可能常常很忙,没有时间陪您,不过我会经常去看你们的。” “你不和我们一起住?”陆老太满脸惊讶。 “是的,学校那边为老师分配了房子,我住在那边方便上班。” “那我和会珍也去你那边住着就好,平时还可以方便照顾你呢。何必在外面租房子,又费钱,一家人还得分开住。”对于这个安排,老太太又觉得十分的不喜欢了。 离得这么近,却不能在一起生活,这算什么事儿啊。 陆灿文面露为难,“房子不大,住在一起就挤了,而且我平时要写一些文章,住在一起也不方便。” 听到陆灿文是为了工作方便,陆老太心里虽然不喜,却也不好再强求儿子。毕竟男人以事业为重,她一个老婆子哪里能让儿子为了她耽误了工作了。 “好吧,我和会珍在一起也好。反正离得近,可以常常见面,比在老家好太多了。” 阮会珍听到母子两人这些对话,又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暗自打量陆灿文。 似乎感觉到阮会珍的打量,陆灿文的头低的更低了。 火车一路走走停停,加上中途转了几次车,途中又因为陆老太不舒服,休息了两日,所以到达上海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这样的路程对于以前的阮会珍而言,也是十分要命的。可现在除了有些疲惫之外,浑身上下竟然没有半点不舒服。 阮会珍不禁暗自庆幸空间那些水发现的早,要不然她这次可真是要受罪了。 不过为了不让陆老太觉得奇怪,她也跟着装作很累的样子。 下了火车之后,陆灿文就叫了三辆黄包车,报了地址之后,就直接去了为他们准备的小院子。 此时的上海,也是个寸土寸金的地儿。 陆灿文又是个十分讲究的人,虽然并不是十分富裕,却也没在贫民窟这类的地方租房子。而是选在离租借很近的一个居民区租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院子并不大,里面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两间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用品。其中陆老太住的东间里面,更是都是以陆老太的喜好准备的。 陆老太看着这些准备的东西,感动的眼睛都红了,拉着陆灿文的手,“难为你啊,平日里要工作,还顾及着我的喜好。准备这些东西,肯定没少花时间吧。” 陆灿文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旁边正在打量房子的阮会珍,不大自在的回头看着陆老太,“娘喜欢就好,我平时工作忙,并没有什么时间做这些。屋里这些东西,都是一位十分亲密的好友帮忙准备的。她做这些的时候非常细心,还特意的询问了娘的喜好呢。” “哎呀,这人可真是好啊。改日我准备一桌饭菜,请他过来吃顿饭。你平时一个人在外面,有这样的朋友帮忙,是咱们的福气,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陆灿文闻言,脸上显得十分高兴,笑容里更是带着几分骄傲,“好,我一定会和她说的,只要娘喜欢就好。” “喜欢,很喜欢。”陆老太笑着连连点头。 旁边的阮会珍这会子已经打量完了房子,也听完了这对母子的对话,心里暗自呵呵两声。 如果这都猜不出来,她就枉为女人了。 什么挚友能这么费尽心思的帮人家老娘准备房子的。 有这么细心的男人吗?没有,绝壁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阮会珍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陆灿文,心里突然有些气闷。她自然不是为了这人吃醋,而是为了原主不值当。 苦守这么多年,最后还饿死了。结果换来了什么?也许原主和婆母挨饿受冻,担惊受怕的时候,这个男人正在外面和另外一个女人风花雪月,红袖添香呢。 如果不爱,当初不娶就行了。即便中途遇到真爱,你就好好的说出来,做个更好的安排,也别拖着人家给你养老母,自己在外面风流快活。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愣是浪费青春,虚度年华,为了你们陆家当牛做马。 阮会珍甚至忍不住猜想,如果自己没来。原主和婆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觉得终于能够过上好日子了,结果等来的是这么个结局,她会怎么样? 是勇敢的离婚,还是选择服从命运的安排,认命的继续缩在陆老太身边,做一个最本分的儿媳妇。 她不知道原主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可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陆灿文并没有在这边待多久,安顿好了两人之后,帮着在外面买了一些食物回来,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陆老太站在门口很是舍不得,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屋里找阮会珍。 见阮会珍正在安安静静的收拾行李,她道,“会珍啊,你这样可不行。现在好不容易到灿文身边了,你得和他接触,培养感情。以后夫妻才回恩爱。” 这几天她也看出来了,不止儿子对儿媳妇冷淡,儿媳妇也压根不往儿子身边凑呢。 这可不好,这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抱孙子啊。 阮会珍道,“娘,一路上挺累的,以后日子长着呢,不着急。” “哎,你说的也是,灿文现在看着挺忙的。”陆老太也觉得无奈。以前在老宅的时候,她在儿子面前底气十足,可如今依靠着儿子过日子,她莫名的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好管教儿子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再想想儿子离开时候的背影,她心里有些发酸,“改天去抓一只猫回来养着吧,养只狗也行。咱娘两也好多个伴儿。” 听陆老太这么说,阮会珍突然有些想笑。看来老太太这心里下意识的也觉得,养儿子还不如养猫狗呢。 她笑道,“好,回头抓一只猫,一只狗。” 陆灿文离家大半个月,早就归心似箭了。现在终于回来,自然急着回家。 路上给林秀然买了一些爱吃的点心,便满心欢喜的往家里赶。 一开门,林秀然正坐在阳台上看一本外国名著,她神色安静,周边似乎散发着一种祥和的气氛,让陆灿文感觉到莫名的宁静。 许是听到动静,林秀然回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陆灿文,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把书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她快步走过来,伸手扑进了陆灿文的怀里。 “灿文,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陆灿文温柔的笑了起来。 林秀然抬头,伸手抹着他的脸颊,“都瘦了,路上肯定很累吧。” “还好,现在母亲已经接到上海了,以后就不用再这样奔波了。” 林秀然拉着他坐在沙发上,“你先坐着歇一会,我给你做饭,你也边给我讲讲这事儿。” 说着便一边穿着围裙,一边往厨房里去。 陆灿文喝了水,站起来杵在厨房门口,看着林秀然为他忙里忙外,慢慢的讲起自己这次回家的事情。 等说到阮会珍带着老太太跑省城开铺子了,林秀然吃惊道,“她怎么回去开店子,你不是说她不识字吗?” 陆灿文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们那儿女孩子大都不会识字。我和她接触的少,不过她家里确实是书香世家,也许也识过字的。” 林秀然按耐住心里的担心,继续道,“虽然识字,可是去做生意,却也有些失了体面。现在资本家就是剥削工人阶级,但凡有些思想的人,就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陆灿文闻言,不置可否,在物质与思想境界,他自然也是更在意精神层面的东西的。不过他还是解释道,“她从小在乡下,并没有像你这样接触这些新思想。不过现在她已经来了上海,以后只会好好照顾母亲,应该不会再做什么生意了。” “那就好,”林秀然轻轻的笑了笑,心里对于陆灿文刚刚的解释感到烦闷。她一点也不想听到灿文为了其她女人说话。即便这话是他无意说的。 林秀然是个聪明的女人,此刻她也不会主动再说起阮会珍的存在。即便必须提起,她也坚决不说阮会珍的名字。 说到陆老太邀请她吃饭,她心里欣喜不已,笑道,“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了,对了,她老人家喜欢什么样的打扮,我一定要让她喜欢我。” 陆灿文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你这么好,她一定会喜欢的。” 第十三章 房子里一应用品倒是俱全,阮会珍也没打算再自己拿东西出来贴补。既然陆灿文坚持要接她和老太太出来,自然是他自己负责了。反正到时候没吃没喝的了,带着老太太去找陆灿文要就是了。 应老太太的要求,阮会珍还真的去找了一只猫和一只狗回来。都是路上捡回来的野猫野狗,被阮会珍收拾干净了,就放在院子里养着。 不愁吃喝,又能养猫养狗,陆老太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时光。每天过的十分开心,除了会惦记儿子之外,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阮会珍没有在家里待着。 对于后世的上海,她是很熟悉的。不过这个时代的大上海,她还是第一次来呢。 和陆老太说了一声,就直接出了门去街上溜达。 此时的上海也有几分国际都市的感觉。路上洋人不少,街上的行人大多数还是穿着西装和马甲,女人们也多数穿着洋装,不像之前的省城或者陆家镇,大都穿着样式保守的旗袍,留着大辫子。 看着这副繁华的景象,阮会珍却高兴不起来。 上海的洋人越多,代表着国家遭受的屈辱越多。这里越繁华,更加衬托了日后这些繁华被炮火破坏后的惨状。 这样一想,阮会珍的心情就十分的沉重。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穿越到民国来。这个时代太特别,新旧思想的碰撞,军阀割据,列强分割。在这个时代,自己简直像一粒沙子一样,起不了一丝一毫的影响。 来到这里,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遭受侵害。 这是第一次,阮会珍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大上海的商业十分的繁荣,各行各业已经发展的很好了。阮会珍走了一圈,发现上海还是洋货居多。 当初在洋人的炮火下签订的不平等条约,把持了国家的海关,洋货进入国内市场畅通无阻。在这样的趋势之下,国内的工业产品受到了压制。 阮会珍觉得,或许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她不相信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只是做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 “会珍,你回来啦。” 阮会珍心事重重的回了小院,才进远门,陆老太便笑呵呵的坐在藤椅上喊她。 她怀里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穿着干净的旗袍,有些像这个时代的富家太太。事实上,陆老太曾经也确实是一个富家太太。 “会珍,刚刚灿文来这里了,”陆老太说起这事情,脸上笑容止不住,“过几天呢,灿文会带着他的好友来家里吃饭呢。” 阮会珍正准备进屋,听到这话,步子一顿,回头道,“灿文要带着朋友来吃饭?” “是啊,就是帮咱们准备房子的那位好友。”陆老太很是高兴,“毕竟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请一顿饭是必须的。好在灿文也知道咱们两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用咱们准备。” 呵呵,一毛钱没给,准备个屁。 阮会珍心里爆粗口,嘴里道,“那就好了,我刚去街上转了一圈,这里的物价可真高。比省城都要高出许多。要真是让咱们准备饭菜,还真不知道能准备什么呢。” 陆老太听到这话,也意识到现在手里没钱呢。儿媳妇那边的钱也用来开铺子了,手里估计也没多少了。即便有,她也不好意思再和儿媳妇提这事儿。 她摸了摸腿上的猫,“还是得和灿文说说,好歹也给咱们一点生活费。” 阮会珍可不乐意伺候陆灿文和他那个‘好友’。所以这件事情她也就听一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连续两日,她每天吃完早饭就会去上海的街上溜达。一来更加熟悉这个时代,二来也趁机买一些名贵的种子。 如今她的空间里已经种下了许多人参,各种品质都有。而且她发现了空间另外的好处。因为买不到灵芝菌种,所以她干脆买了一只干巴巴的小灵芝回来种进了土里。而且她还浇灌了一点空间里面的水,发现才一晚上的功夫,这灵芝不仅活了,还再次生长。 阮会珍甚至觉得这灵芝好像变异了一样,都有巴掌那么大了。而且还有继续长大的趋势。 这下子她发现,空间水太逆天了。不止能够治病,还能让枯木逢春二次生长啊。 除了种植名贵的药材之外,阮会珍还种了一些市面上品种稀少的各种植物,各种花卉,还有水果。 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些植物产生了作用,水坑的水越来越多了,连原有的水坑都自动变大了。阮会珍尝试了一下,这水的味道似乎也有些变化。之前只有人参的香味,如今混合各种植物的味道,竟然十分的泌人心肺。喝进嘴里也十分的香甜。 更重要的是,阮会珍发现,自己喝了这泉水之后,皮肤竟然越来越白了。之前脸上原有的小颗粒雀斑,都越来越淡,甚至消退了。连陆老太都称赞上海的水土好,把人给养漂亮了。 “会珍啊,你也去做一件好衣服穿穿。人靠衣装,你如今越发的漂亮了,穿上好衣服之后,肯定更加宁馨。到时候灿文也会喜欢的。” 陆老太劝说道。 阮会珍虽然完全没有为陆灿文打扮自己的想法。不过到底也有些爱美之心。她现在每天穿着原主留下来的一些款式老旧的衣服,头上梳着老式的发髻,即便有七分容貌,也变成了三分了。 之前忙着生计,又不想惹老太太怀疑,所以便而已没有顾得上容貌。如今老太太都开口了,她也有些心动。不过这事情她还不急,她嘴里叹气,“做一件衣服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老太太一听,感动得不得了,自己儿媳妇真是勤俭持家啊。她准备等儿子明天来吃饭的时候,找机会和儿子提一提。日子过的再苦,也得拿点钱出来给儿媳妇做一两套得体的衣服,日后出门见客,也不会失了体面了。 第二日正是陆灿文休假。也是原定了请客的日子。 陆老太虽然不用准备什么东西,却也很是重视第一次会客,拉着阮会珍一起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十分有品位的移栽了一些不算名贵,但是卖相不错的植物花卉。 小院里也平添了几分雅致的味道。 陆灿文是上午过来的,同来的还有一个穿着旗袍,气质出众的美人。 陆老太一看,还差点晃眼了。这女人穿着打扮虽然并不算奢华,但是从上到下,无一不精致。一看就是个十分有品位,且十分讲究的人。 当然,更让她诧异的是,这女人竟然就是自己儿子嘴里的那位关系十分好的‘友人’。 “娘,这是秀然,她也在学校里面工作。” “伯母,您好。”林秀然十分得体的向陆老太问好,并且拿出了准备的礼物。是一条名贵的丝巾。 陆老太愣了一下,才笑道,“何必这样客气,今天是我们请客道谢,怎么还让你送礼。” “伯母客气了,今天能够来吃饭,是我的荣幸,怎么能够空手而来。” 陆灿文见母亲和爱人相谈甚欢感到十分愉悦,“娘,还是进屋里坐下说吧。” “哎,瞧我这糊涂了。”陆老太赶紧邀请林秀然进屋。 边走边让阮会珍看茶。 林秀然这才打量了一眼在倒茶的女人。她知道,这就是那个‘礼物’。像灿文所说的,一看便是出身乡下,并没有什么见识的女人。 见她如此,林秀然心里微不可微的轻松下来。觉得自己之前如临大敌的想法有些可笑。 坐下后,陆老太便把阮会珍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边感谢林秀然对他们的帮助。又适逢其会的把阮会珍介绍给了自己儿子的这位‘友人’。 “会珍和灿文也成亲几年了,这些年一直在家中照顾我。如果不是我拖累了,早就让她跟着灿文出来了。我这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平日里不爱出门,总是守着我。我看林小姐这样出众,懂的自然多,平日里还请教教我们会珍。” 陆灿文在一边担心的看了眼林秀然,又对陆老太道,“娘,今天是请秀然吃饭的,说这些做什么。而且秀然平时工作很忙,也没有这个时间。” 陆老太笑道,“说的也是,看我这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够麻烦林小姐呢。” 林秀然闻言,心里一闷,咬了咬唇,笑道,“伯母客气了,我以后会教会珍的。” 陆老太老脸一笑,“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又对阮会珍道,“会珍啊,林小姐可是灿文的好朋友,你是灿文的妻子,平日要多和林小姐相处。” “是,娘。”阮会珍乖巧的应了,心里已经在计算林秀然的心理阴影面积了。 一心一意的来讨好未来婆婆,却听婆婆不停的给她这个原配刷存在感,也真够心塞的。 林秀然显然也是受到打击了。她低估了老太太和阮会珍长期相处的感情了。现在也没有了讨好老太太的心思。所以后面也只听老太太说话,她并没有十分热情的回应。 事实上,觉得自己作为新时代女性的林秀然,也并没有讨好婆婆的思想。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与父母无关。即便老太太不接受她,对她和陆灿文也不会造成影响。 午饭是外面饭店定好了送来的。 本是精致的饭菜,除了阮会珍以外,其他人都吃的不大高兴。 特别是陆灿文,觉得自己母亲和爱人之间的氛围竟然变的十分的微妙。 吃完饭之后,陆老太找借口留下了准备送林秀然回去的陆灿文。 看着陆灿文神不守舍的目送林秀然出门,陆老太嘴角紧紧的抿了抿。 等林秀然离开了,陆老太让阮会珍关好了门,领着自己儿子进了堂屋。 “那个林小姐,和你没关系吧。”陆老太直接开门见山道。 作为大宅门里生活过的当家主母,陆老太自然也不是糊涂人。从见到那个漂亮的林小姐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好人家的女孩子,会和男人做好友?会单独来男人家里吃饭? 很明显,在陆老太所受的教育中,男人和女人肯定是不会有这样单纯的友谊关系的。 所以刚刚她故意把儿媳妇拉到身边,表明立场。结果不出所料,这位林小姐也不是个有耐心的,那态度一下子就冷淡下来了。 哼,还想忽悠她?没门! 陆灿文本来想再瞒一阵子,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提出来的,没想到现在就被母亲给看出来了,顿时有些心慌。 “娘,秀然是个好姑娘,当初我遇着困难的时候,是她陪着我不离不弃。” 听到自己儿子竟然承认,陆老太气的晃悠一下,“她陪你的时候,她可知道你是结了婚的人?” “娘,不是这回事,你明知道我的婚姻不是我想要的。” “可你已经结婚了!你的媳妇是会珍。这个女人是给你做妾的?还是做外室?灿文,你是出国留学过的人,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要学习新思想吗,怎么就这么糊涂?” 此时陆老太真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没想到自己一心期盼成才的儿子,竟然被美色所迷。即便是要娶姨太太,那也得等到三十岁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这么年轻就娶姨太太,简直就是沉迷女色。 “娘,秀然不是妾,她是我的妻子。我和她是办了婚礼的,我们是在朋友的见证下结为夫妇的。” “结婚?!”陆老太气的差点晕倒。儿子结婚,她怎么不知道?! 阮会珍在门外偷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应该出来了,“娘,是真的吗,灿文说的是真的吗,那个林小姐,她,她是灿文的妾?”她红着眼睛,满脸经受不住打击的样子。 果然啊,哈哈,那个女人果然是陆灿文的女人啊。 关键是他娶妾了,自己这个大妇怎么没喝到敬茶呢。所以她哭道,“不,不对,不是灿文的妾,她没入门,只是一个外室。娘,灿文竟然养外室了!” 第十四章 陆老太看到阮会珍竟然进来了,顿时头疼不已。她刚只顾着责问儿子,却忘了避开儿媳妇了。 连忙道,“会珍,你别着急,这事情我会给你做主的。” “不,娘,灿文真的养了外室了吗?”阮会珍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她看了陆老太一眼,又转向了陆灿文,“那个林小姐,是你在外面养的女人?” “不是!”陆灿文心乱不已,他现在都没搞清楚怎么事情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境况了。 “秀然是我的合法妻子,我们是结了婚的。” “那我呢,我也是你的合法妻子,我们还是三媒六聘,拜过天地的。”阮会珍激动的大声道。 小三还想合法,呵,过了我这关再说。 “会珍说的没错,这个女人连妾都算不上,也没经过家里长辈同意,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灿文,我不同意这样的女人进门,你赶紧和她分开。” 陆老太尽管疼爱自己的儿子,可是此时也选择站在儿媳妇这边了。 说实在的,她可真是不大喜欢那个林小姐。一个女人,抛头露面也就罢了,瞧瞧那身衣服,穿的比她还精致。给自己送礼物送那么名贵的丝巾,到头来还不是花了灿文的钱。 老太太现在缓过神来了,想起自己和儿媳妇在乡下过苦日子的时候,这个女人却跟着自己儿子过的这样滋润,心里就觉得膈应。她可消受不了这样的儿媳妇。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个女人的。”陆老太语气坚定。 “娘……”陆灿文满脸无奈。他实在想不通,明明秀然那么好,娘怎么就不喜欢秀然呢。 阮会珍看到陆灿文痛苦的脸,心里就暗乐,脸上悲痛道,“如果你非要这个女人进门,那我们就离婚。我听说了,现在是民国,可以离婚的。” 在陆家镇那还流行休书的时候,上海这里已经出现了离婚的案例了。 陆灿文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心里虽然也想过和阮会珍离婚,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母亲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已经做好了赡养阮会珍一辈子。至于秀然那边,也不会介意这个安排的。 不过此时听到阮会珍这个提议,他心里一动,产生了类似惊喜的心情。 他还没来得及惊喜,一盆凉水就泼下来了。陆老太嚷嚷道,“我不同意,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你们好好的夫妻,干什么要离婚。我们陆家也丢不起这样的人。你们要离婚,除非我死了!” 见老太太态度坚决,陆灿文也不敢再想离婚的事情了,只是看着阮会珍道,“你别多想。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你也是我的妻子,是母亲同意过的。以后你和母亲好好过日子,我会给你们生活费,赡养你一辈子。以后我和秀然有了孩子,孩子也会养着你的。” “你还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陆老太抢先喊道。 “娘,对不起,我和秀然是真心在一起的。她为了我吃了很多苦,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我和她兴趣相投,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也是生活上最好的伴侣。” 说起这些的时候,陆灿文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柔和。 陆老太看到他这副神色,更是气的怒不可歇。“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陆灿文,你还有良心吗?这些年你对家里不闻不问,是我辛辛苦苦的照顾母亲。我和母亲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到最后竟然让你在外面养女人,你这个无情无义,薄情寡义,不负责任的懦夫,我一定要和你离婚!” 陆灿文羞愧不已,“对不起会珍,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是真的爱秀然。” “那咱们就离婚!我们离婚了,你自己去找爱人去。” 阮会珍大义凌然道。 陆灿文却不当真,抛弃妻子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既然娶了媳妇,他就会负责到底。这辈子无法给她爱情,也会赡养她的。“会珍,你放心,我不会和你离婚的。秀然性子很好,也不会排斥你的存在。以后我们会照顾你一辈子。” 听到陆灿文这么不要脸的言论,阮会珍简直要惊呆了。 哪个女人愿意自己后半辈子被小三养?陆灿文也太想当然了。 她正要说话,陆老太却转过来劝她,“会珍,这事情咱们好好商量,你别提离婚的事情。只要我在一天,这婚就不能离。你永远是我们陆家的媳妇。 阮会珍满脸悲愤的看着这母子两,转身冲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阮会珍就躺在床上去自己的空间里面转悠了。 算着时间出来的时候,陆老太已经在外面敲门了。 阮会珍打开门,就看着眼睛都哭肿了的陆老太。她也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娘,灿文走了?” “哎,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啊。”陆老太也叹气道。 这么多年来,陆灿文第一次这样坚决的反抗她这个做母亲的,比起当初被逼结婚更加强烈。她这会子也没有办法了。 阮会珍静默良久,突然坚决道,“娘,我要离婚,一定要离婚!这些年我自问没有对不起陆家,甚至把会贤的钱拿来还债。可灿文却早就在外面养了女人,我没法子接受。娘,我心里真是难受啊。” 陆老太一听阮会珍又要离婚,心里也慌了,连忙扶着她的胳膊,“你别激动,会珍啊,灿文只是一时糊涂,我会劝他的。我也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的。” 听到陆老太说这话,阮会珍知道,老太太这是想息事宁人了。 也许老太太确实不大喜欢林秀然,但是老太太也不准备为了这些事情和儿子闹的太过分。 她不让林秀然进门,人家林秀然也没准备进门,就像现在这样和陆灿文一起过日子也是一样的。 对于老太太这样的态度,阮会珍再一次替原主不值当。 老太太这样息事宁人,若是原主真的听天由命,那么接下来的命运就是原主在这个小院里,陪着陆老太度过余生。陆老太走后,她就靠拿着林秀然和陆灿文给的补贴过日子,陪着她的兴许还有那一猫一狗。 作为一个从陆家镇过来的小媳妇,不通外面的人情世故,来到这里之后,除了这一方小院,她哪里也不会去。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有。 即便别人知道了她的存在,也许还会赞林秀然一声大方,赞叹陆灿文有担当。 陆老太回房间之后,阮会珍关着门自己开始思考以后的计划。 起先她打算以陆灿文有了别的女人为借口,提出离婚,早点回省城那边去开始新的生活。可现在,她有些不想便宜陆灿文和林秀然了。 凭什么自己这个原配要灰溜溜的离开陆家。这些年的付出就这样白费了吗?以后遇到熟人了,别人会如何揣度她离婚的原因? 陆灿文在这个时代算是小有名气的文人,未来别人会如何议论他的原配妻子。显然,谁也不会说陆灿文的不是,反而会极力的贬低她这位原配。陆灿文的阴影将一直伴随着她。 阮会珍想的很周全,她以后会发展事业,也许还会结婚。她绝对不能让陆灿文的这段婚姻,影响她未来的生活。 不管是为了出一口气,还是为了日后自己能够清清白白,大方立足于世人面前,这个亏,她绝对不能就这么认。 她不止要离婚,而且还要离的轰轰烈烈,让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她阮会珍不好,而是陆灿文无情无义,林秀然不顾廉耻勾引有妇之夫。 作为一个受了打击的女人,阮会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度过了几天,再次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 毕竟愧对儿媳妇,陆老太也没有说她什么,只是劝她不要提离婚的事情。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娘,我想出去一趟。” 阮会珍闷闷不乐道。 “出去散散心也好,要不我陪你一起吧。”老太太担心的看着儿媳妇。 阮会珍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出去。我刚刚照镜子,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林小姐漂亮。我想出去买两件衣服。” “好,买衣服好。”陆老太见阮会珍想开了,终于放了心,“你出去逛逛,早点回来就是了。” 阮会珍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反正她现在是个遭受巨大打击的女人,任何的变化都是合理的。所以她现在也不想再伪装成原主的性子了。 出了门之后,阮会珍就高高兴兴叫了黄包车,“找一家最好的理发店。” 这时候的理发店可没后来那么多的业务。不过剪头发也是好的。 阮会珍头发很长,平时都是旁一个老式的发髻,显得有些老成。她早就觉得麻烦的不得了了,这会干脆用让理发师给她剪了一个时下很流行的学生头。搭配着她这张清秀的脸蛋,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从理发店出来后,她又找了一家服装店,买了两身样式简单大方的旗袍,颜色也是选了淡雅的米白色和浅蓝色。当然,这两件衣服可比不上林秀然的那样精致。毕竟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柔弱的,被小三抢了丈夫并且遭受苛待的小媳妇。 看着镜子中有几分时下学生模样的自己,阮会珍满意的摸了摸头发。 嗯,总算看着有几分赏心悦目了。 换了一身形象,阮会珍找回了上一辈子的感觉。 在报童手里买了一份上海文学报,又买了钢笔和纸张,阮会珍这才一身轻松的往家里走。 她准备写小说了。 这篇小说的名字都想好了——《女人不哭》 题材也是现成的,就以原主和婆婆过的这些年的生活开始写。开头第一章,阮会珍也想好了,开头就是“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我站在路口一直看着,一直等着他回头……这些年,我常常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和婆婆一直在等他。今年春节,他又没有回来,家里已经没有米下锅了,我把娘留给我的手镯拿去换了钱……” 没错!她准备把原主的经历写成文章放在报纸上发表。当然,其中一些细节要经过渲染,名字也要经过改变。只是大致的过程保留。 阮会珍虽然没有出众的文采,但是感谢爱玲女士,她当初可看了不少民国时期女作家写的小说了,虽然比不上这些名作家,但是基本的用语一琢磨,还是能够看得过去的。且她也不打算和人拼文采,她只是想把这个故事登出去。 至于销量如何,她也不在意。等她和陆灿文闹离婚的时候,这份报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陆老太看到阮会珍这一身改变,惊诧不已,随即又十分欣喜,“灿文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喜欢的。会珍啊,我就知道你会想开的。女人还是要争的。” 谁稀罕啊。阮会珍撇撇嘴,沉默着没说话。 接下来几天,阮会珍开始闭门不出,整天关着门写小说。 陆老太对于她的改变也是看在眼里,却也满心无奈。 几天之后,前面几个章节的稿子已经寄出去了。 阮会珍特意打听过这个时代的投稿规则,这时候稿子也是要经过筛选的。所以阮会珍同时投了好几家报社。她最想发表的上海文学报并没有通过她的稿子,反而是一家新开不久的报社竟然写信给她,通知她已经过稿,并且寄来了稿费。费用并不多,一个大洋。 接着,第二天,阮会珍就在这份报纸上面发现了自己的文章。而且还是放在头版的位置上面。 阮会珍看完这张报纸之后,终于知道为什么别的报社都没有通过她的稿子,只有这家报社通过了。原来这家报社这一版的报纸受众是女性。报纸上一般都是一些感情小说。阮会珍这篇文章还是报社的第一篇,以第一人称叙述宅门媳妇生活的小说。虽然并不浪漫,但是真情流露,十分有感染力。报社的主编也是一位新女性,看到这篇文章后,当即就选中了。 “我们是女人报,对于这样深受封建迫害的旧社会女性,必须要让广大女性看到,引以为戒,同时对她们进行帮助。”报社的黄主编是这么说的。 负责这个版本的编辑徐春来问道,“主编,这故事是真的吗?这里面的珍珍真的存在吗?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女人啊。那男人一直不回来,她就应该离开,寻找自己的幸福。” “我不知道有没有珍珍的存在,但是我知道,在我们的国家,现在还有千万个像珍珍这样受害的传统媳妇。那些男人在外面风流快活,却对家里的发妻弃如敝履,这是时代的悲哀。”黄总编满脸感慨道。 徐春来知道,黄总编曾经也是一位上海豪门的媳妇,可惜丈夫却找了几房姨太太。最后带着孩子离开豪门独自生活。 徐春来道,“希望珍珍的丈夫尽快出人头地,回来接珍珍他们去过好日子。” 年轻女性此时还抱着美好的幻想。 当然,这也是众多看到故事的女性读者心目中的幻想。 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想象,故事的结局,肯定是那位英俊有才华的丈夫,在外面独自打拼,功成名就,然后被珍珍的贤惠善良所感动,最后接珍珍和婆婆一起去大城市生活,两人恩恩爱爱,过完美满的一生。 阮会珍的写的这个故事并不太长。 等故事连载道第三期的时候,已经是女主人珍珍翻遍了家里所有放东西的地方,终于翻出了两个红薯,给婆婆熬了一碗红薯汤。然后女主人珍珍自己,却因为舍不得吃东西,晕倒在了厨房里。 故事发展在这里就戛然而止,很快,报社就收到了许多读者的来信。有谩骂的,说作者狠心。也有请求让珍珍活下来的。有些人甚至在设想接下来的故事发展,也许是珍珍的丈夫突然回来了,救活了珍珍。甚至有人求珍珍的地址,表示可以提供物质帮助。 报社将这些信件都转寄给了阮会珍。阮会珍自己随便翻了翻,就继续写接下来的故事。 珍珍当然没有死,她心中坚定自己的丈夫一定会回来,她挂念着丈夫,不放心婆婆,最终撑了过来。婆婆给她吃了一口红薯汤,她活了下来。并且在大冬天里,给人家洗衣服赚取生活费。 当看到珍珍在大雪天里撑不住,摔倒在雪地里的时候,再一次引起了许多人泪奔。 好在这一次故事并没有中断,珍珍醒过来了,并且遇到了一家好雇主,给了她食物,让她和婆婆平安度过了新年。 这一年,丈夫依然没回来。 看在这里,读者们开始猜测,珍珍的丈夫肯定死了,要不然这几年不会杳无音信了。 不过故事发展到这里,珍珍的丈夫是否回来已经不重要了。她们更加在意,珍珍这样一个柔弱又坚强的傻女人,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她还能活下来吗? “主编,我没想到啊,《女人不哭》这个故事,竟然会这么受欢迎。明明一开始的时候,都没什么人关注,没想到这几期下来,竟然这么受关注,现在读者寄过来的信件,一大部分都是给这个作者的。” 黄主编喝了口咖啡,笑道,“女人都是感情动物,千篇一律的感情故事已经不能够打动他们了。一个悲惨的女人更能够引起她们泛滥的同情心。” 徐春来看着稿纸,“珍珍好傻啊,之前差点饿死的时候,她都没有卖掉父母的遗物。现在为了给丈夫还债,竟然把父母的遗物都给当掉了。这一章节发出去,肯定会又能引出许多话题了。” “有关注度才有话题,这是好事。”黄主编很是高兴。这个故事她很喜欢,事实上她已经猜到故事的发展了,以她多年的人生经历和见识来看,珍珍这位英俊的丈夫,肯定已经另结新欢了。可惜还有那么多女人在期待珍珍的丈夫化身英雄,回来拯救这个可怜的女人。 哎,女人啊,就是太爱做梦了。 上海女子大学,课间时分,老师们又开始围在一起看报纸了。 其中一位国文老师,一边看,一边拿手帕擦眼泪,一边带着鼻音道,“父母留下来的东西就这样卖掉了,珍珍肯定很伤心。哎,我妈当初留给我的一条项链,我现在都还留着呢。” 旁边一位英文老师也围了过来,“你也在看这个故事啊。我也在看,哎,我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太傻了,要是咱们,才不等这样的男人呢。” 女国文老师道,“也许她在等丈夫回来。” “都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哎,我现在都情愿这个男人死了,这样珍珍也不算白等。如果他还活着,反而让人想不开。” 英文老师回头看着正在看书的林秀然,“秀然,你说故事会怎么样?” 林秀然从书里抬起头来,迷糊的笑了一下,“你说什么故事?” “就是这个珍珍的故事啊,《女人不哭》,最近很火的。” 林秀然这才恍然过来,“哦,这个故事我只看了前面一期就没看了。没什么好看的,这个珍珍的丈夫本来就不爱她,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 她平时都在看一些文学著作,也没有心思看这些报纸。之所以看到这个故事,还是班上的一个学生在上课的时候看报纸,被她发现了,把报纸拿过来后,扫了几眼罢了。 两个女老师听到这话,脸色都有些复杂,英文老师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真的不愿意,不结婚就行了。也许珍珍还能嫁给一个普通的男人,生儿育女,也不用过的这么辛苦了。” 国文老师也点了点头。站在女人的角度,她也觉得珍珍不如嫁给一个普通男人。 林秀然无所谓道,“上面不是写了吗,是封建家长定下来的,封建思想害人啊。所以现在咱们才要学习新思想,不要受封建压迫啊。反正我觉得这个丈夫也是受害者。” 说完拿着书本站了起来,“好了,我还有课呢,回头再聊。” 等林秀然走了,国文老师和英文老师脸色都不大好看了。有点儿三观被刷新的感觉。把这些悲剧都归咎在封建思想上面,真的合适吗? 事实上阮会珍手里的稿子已经完稿了。 这个故事的结局,只是停留在丈夫的另外一个妻子出现的那一刻。不过阮会珍并不着急发出去,依然是一期一期的给报社寄稿子。 布局已经完成,阮会珍又开始上街了。 这阵子林秀然没有再上门过,只有陆灿文来过两次,阮会珍都在房间里没出来见他。不过听到外面的动静,每次陆老太都要和他争执一次,不欢而散。 陆家的事情她只需要等结果就好了,空闲的时间,她也不想浪费,整天在上海逛。 和这个时代接触的越多,她对这个时代也越发有了归属感。从前只是一个看客,如今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想着这个时代,哪怕是陆灿文这样的人,都在宣传新兴文化,唤醒国人,更别提那些前仆后继的仁人志士,都在为祖国振兴而努力了。 在这样的时代,她又怎么能够退缩。 阮会珍打定主意,回到省城站稳脚跟之后,就开始发展工业。支持国内工业发展,也能积累一些财物,以后战争爆发之后,可以捐助抗战队伍。 买了一份最新的报纸,阮会珍就坐车回家了。 车上,她随手翻看着自己最新的故事,却发现原来连载自己故事的头版竟然是一则寻物启事,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则求药启示。 阮会珍看完这则消息之后,很肯定的觉得,这则消息估计是发遍了上海的每一章报纸,而且都是头版头条。 因为发这则消息的,正是上海最大的帮派——青帮。 第十五章 甭管是谁,只要提起上海时期第一大帮派,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青帮。阮会珍对于黑帮一向不感冒。不过对于青帮,她心情有些复杂。青帮出过汉奸,但是也出过不少的抗日分子。 报纸上面也没提起是谁生病了,只是提出重金悬赏,求一颗年份大的野灵芝。 灵芝和人参一样,都属于珍惜药材。特别是年份久远的灵芝,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也难怪青帮要花大力气悬赏了。只怕这人还病的不轻,压根就等不起秘密寻找药物了,要不然青帮肯定也不会发出这样一则惹人怀疑的寻药启事。 回到家里,阮会珍就进了空间。那株灵芝已经长的很大了,阮会珍都猜不到它的确切年份。不过这一株灵芝足足长到了脸盆那么大了,年份应该也不小。 阮会珍用刀子在上面切了一块下来。放在空间里晾着。空间的空气是最干净的,一点杂质也没有,这一块灵芝被切下来之后,被放在有光的地方,很快就被晾干了。阮会珍又往灵芝上面滴了几滴空间水。这才用纸张把灵芝给包了起来。 这是一次抱大腿的机会,阮会珍知道,自己若是去献药,以后就能抱上青帮这条金灿灿的粗大腿了。不过这一个念头只是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她不想和青帮扯上关系,即便他们以后会抗日,可是现在,他们依然是上海仗势欺人的黑帮势力。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不惹上一些刀光血影的事儿。 青帮在这边的堂口很多,报纸上说只要把灵芝送到任何一个堂口,都会有人接收。不过阮会珍不想和这些帮派扯上关系,所以不准备亲自送去。只是找了个邮局,放在信封里寄了出去。 反正不署名,谁也不知道是她送的。 阮会珍走出邮局的时候,刚刚接收信件的一个工作人员看了眼送信的地址,眉头皱了皱,示意旁边的一个人跟了上去。 青帮帮众十余万人,遍布上海各个角落。邮局这种通信部门自然也有。对于这种寄东西给青帮的人,自然也会受到监视,以免放过一些怀有歹心之人。 过了一会儿,跟踪阮会珍的小年轻就回来了,“记住了,平安路胡同101号。” 另外一人拿起信封,“按着信件地址送到堂口去吧。” 阮会珍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并且连住的地方竟然都查出来了。 此刻她并没有惦记青帮的这些事情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青帮老大后来在抗日种起了一些作用,她也不想管这些黑帮之间的事情。不过她心里也敬佩其中一些热血男儿,而且青帮大佬如果此时出现问题,也许上海又要一场血拼。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也不介意做一次好人。 青帮怀山别墅。 青帮老大杜挚又摔了一台座机。 “怎么还没找到药,报纸不是登出去很多天了吗,怎么还是找不到,这些人都是饭桶吗?” 得力下属景洪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人,平日里在外被人敬称一声洪爷,如今在杜挚面前却大气不敢喘一个,“杜爷,这几百年的灵芝实在是可遇不可求,找遍了上海的大药店也没找到。现在已经派人去北平那边寻找了。” “哼,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杜挚搓了搓拇指上的玉扳指,又担心的看着一扇门。 景洪心里一颤,知道杜老大现在正在担心儿子杜骏生。 杜挚一生妻妾无数,膝下也有不少女儿,却唯独只有杜骏生这么一个儿子,爱若珍宝。谁知道这位杜公子身体弱,一直养不好,更有大夫曾经放话说这位杜公子活不过二十岁。杜老大大怒,差点没一枪毙了人家。好在杜公子被养的好好的,竟然熬到了二十二岁,不过今年刚要满二十三岁的时候,这病就发作了。 中医西医都看过了,西医束手无策,中医也只想出一个方子,用这上好的灵芝调理,没准还有些用处。杜挚一声令下,青帮十万帮众到处找这些珍惜药材,却唯独这几百年的灵芝,愣是连个毛都没见着。 景洪也知道,杜公子这病是越来越严重,拖不得了。 等杜挚发完了火,景洪赶紧趁机道,“杜爷,我这就出去找灵芝。” 杜挚闭着眼睛没理他。唯一的宝贝儿子病重,他现在恨不得杀人。 景洪见状,也不耽搁,赶紧出了门。才到门口,就见着虹口那边堂口主事的朱三满脸欢喜的跑了过来。见到景洪后,高兴道,“洪爷,找到了,找到灵芝了。” 景洪一听,惊讶不已,“真的找到了?” 朱三连忙把用上好的锦盒装好的灵芝递了过来。景洪打开一看,果真是一块灵芝,还闻着灵芝特有的药香。“赶紧送去给李先生看看。” 朱三这才想起来,还没找李先生查看。心里惊的一声冷汗。暗道幸好遇着洪爷了,要不然直接拿去给杜老大,要是这灵芝不行,让杜老大空欢喜一场,还不得一枪毙了自己啊。 “多谢洪爷提醒。”朱三转身就去另外一边的屋子找名医李长青。 景洪叹了口气,看了眼杜挚所在的屋子,心里暗自祈祷,可一定要有用。要是杜骏生出事了,帮里以后也不得安宁了。 阮会珍在灵芝寄出去第三天的时候,看到报纸上的寻药广告终于没了,头版的位置继续开始连载自己的文章了。 此时故事已经发展到了珍珍用还债剩下的大洋,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铺子。婆媳两终于过上了安宁的日子。现在珍珍已经不再常常想起那个远在他乡的男人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事实上,连婆婆都不敢再提起儿子。婆媳都很担心,那个被她们共同珍视的男人,在外地遇上了如何凶险的事情。这是她们想也不敢想的。 珍珍的善良和勤劳,让店子的生意越来越好。镇上的人都愿意在这里来买东西。 看到这里,读者们心里都由衷的为这个善良忠贞的女人高兴。也许婆媳两这样过一辈子,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以后也许珍珍会遇到一个合适的男人,再次开始新的婚姻。 不过故事的发展总是让人难以捉摸,这难得红火的一年春节,离家多年的丈夫,终于归来。在那个漫天大雪的除夕,那个穿着长风衣,卓尔不凡的英俊男人,终于回来了。 (^o^)/~广大读者表示喜大普奔。 阮会珍看到故事发展在这里,笑了笑。然后将剩下的稿子都寄到了报社。 嗯,事情发展到这里,也该收网了。 “会珍,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这几次灿文过来,我都和他提过了,我看他心里还是很关心你的。”晚上婆媳两吃完晚餐之后,陆老太便拉着阮会珍泡了一壶茶水,抱着猫和狗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聊天。 陆老太叹气,“我知道灿文对不起你,可是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外面,也确实太寂寞了。能有一个人在他身边陪着他,我们也应该为他高兴。” 阮会珍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陆老太见她有反应,继续道,“你才是我们陆家正经的媳妇,那姓林的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外室,以后我们陆家祠堂里也不承认她。” 人家似乎也不稀罕。阮会珍心里暗自好笑。 陆老太又道,“会珍,你这些日子不见灿文,这可不好。女人就是要争,你好好打扮打扮,也不比那个姓林的差了。只要你用心,我相信灿文会喜欢你的。” “娘,你说得对。”阮会珍点头,满脸诚挚的看着陆老太。 陆老太一脸诧异,她还以为要多费许多口舌,儿媳妇才会转过弯来呢。看来儿媳妇还是聪明的,知道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阮会珍见陆老太面露满意,继续道,“娘,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我和灿文说到底还是因为相处的太少了。那个林小姐是个有文化的人,我听说,以前他们师生关系呢,也难怪感情好。” “什么,他们是师生关系?”陆老太满脸大惊。 阮会珍点头,“我这几天在外面也打听过了,原来当初灿文是在上海女大教书的,当时阮会珍也在里面念书,还是灿文的学生。后来两人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一起了,先是同居,后来被人发现之后,就办了一场婚礼。这件事情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还挺出名的。” 甭管什么时候,师生关系在一起,总是会引起一些话题的。不过陆灿文年轻有为,两人看着郎才女貌,所以这段关系很快就被人接受了。加上陆灿文后来离开女大,去了上海师大教书,而林秀然也在上海女大任教,就更加没有人记起他们曾经的师生关系了。 陆老太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了。 原以为是个红颜知己,哪里知道,这还是师生乱~伦。 “灿文怎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情啊,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他还有什么颜面啊。”陆老太顿时痛哭流涕起来。 阮会珍平静道,“娘,你也别生气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灿文给拉回来,趁着现在还没孩子,早点让他们分开。要不然以后灿文有出息的时候,被人说出这一段关系,总是会受人诟病的。” 陆老太被她一提醒,也缓过神来,“对,你说得对。一定要把灿文给拉回来。” 阮会珍道,“我打算先和灿文那些朋友认识认识,让他们知道,我才是灿文名正言顺的妻子。至于那个林小姐,只是一个外室罢了,是不被承认的,也是她勾引灿文的。” “会珍啊,你这说法太对了。这分明就是那个林小姐勾引有妇之夫。”陆老太此时是恨不得赶紧把儿子拉回来。男人纳妾养外室,或者有几个红颜知己,那也只不过是风流事儿罢了。可这和自己的学生同居,以后灿文还怎么为人师表啊。这是坏了前程的大事情。 见陆老太生气,阮会珍心里一乐,见缝插针道,“娘,那还得您老出面,让灿文邀请一些好朋友来家里吃饭,就说您老想见见他的朋友。到时候我再出面。” “好,明天灿文来的时候,我就和他说,一定让他带人来看咱们。” 陆灿文第二天来的时候,母亲终于不再和他唠叨阮会珍的事情了。他心里一阵轻松,难得的和老太太一起坐在院子里聊天。 阮会珍端着一盘食物出来,给猫和狗喂了食物。 这还是陆灿文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看到阮会珍。此时的阮会珍留着学生头,穿着格子旗袍,清秀的脸颊,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清爽秀丽。 陆灿文发现,自己的这个‘妻子’其实也是好看的。虽然不如秀然美丽,打扮的也没那么精致,却比印象中那个古板的小镇女人多了几分灵动。 陆老太见儿子盯着儿媳妇看,心里很是满意,招手让阮会珍过来。 阮会珍抿着嘴走了过来,一眼也不看陆灿文。 陆灿文也收回了视线,心里叹了一口气,即便这人再好,现在也没用了。他的妻子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秀然。 陆老太牵着阮会珍的手,笑道,“你们这些日子可没见面了。也该好好说说话,谁家也没有夫妻几天不说话的,是不是?” 陆灿文被陆老太一盯,只能点了点头。他现在也不想和自己的母亲吵架。这些日子他精神上也十分折磨,毕竟让母亲过来,是为了让母亲享福的,可是这阵子却让她老人家生气了,这让他十分的愧疚。 陆老太满意的点头,“说起来,我们来这里这么久了,你那些同事还有学生,我们可都没见过呢。灿文啊,你该邀请一些朋友们来家里玩了。” 陆灿文神色一愣,显然没想到老太太会提起这事情。他自然不敢和老太太说,其实他和学生,还有同事们每周都会聚一次,但是聚餐的地点一直在他和林秀然的房子里。 陆老太道,“灿文,作为你的母亲,这些年一直不知道你认识哪些人,过的什么日子。现在我既然来了,也该让我见见人吧。以前在陆家镇的时候,你那些朋友不是也经常来家里玩吗?” 提及过去那些事情,陆灿文心中也有些怀念,又有些愧疚。他抬头看了看旁边的阮会珍,心里有些担心。 阮会珍低着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陆老太见儿子看着会珍,知道他心里的顾忌,笑道,“你放心,在你那些朋友面前,我们是不会给你难堪的。到时候会珍只是帮着招待,并不说话,我也不会提及你那些事情的。” 见陆灿文还在犹豫,阮会珍道,“难不成娘也变成你见不得光的人了?” 陆灿文见老太太一脸受伤,心里一惊,立马道,“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在想邀请哪些人过来呢。娘你放心,这周休息,我就邀请朋友们过来家里聚会,介绍您认识我那些朋友们。” 陆老太这才心花怒放,握着陆灿文的手和阮会珍的手,叠放在一起,“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 阮会珍神色平静的看了眼陆灿文,见他一脸愧疚,心里忍不住吐槽。别内疚,你再内疚,我也不会心软的╭(╯^╰)╮。 第十六章 “为什么要邀请客人去那边。” 林秀然听陆灿文回来后便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不能理解。“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和他们相处。” 虽然她不在乎陆灿文是否娶妻,毕竟那妻子是因为家里定下的,并不是陆灿文自己喜欢。可是她依然不想让人知道陆灿文有另外一个女人。这是她作为女人的骄傲。她只想做陆灿文的唯一。 陆灿文皱眉,俊秀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伸手我这林秀然的手,十指相扣,“秀然,我知道这让你受委屈了,可是我不能让娘失望。娘又不是不能见人,本就应该朋友们见见娘。” “而且娘也答应我了,不会在外人面前给我难堪的。只是请他们过去坐坐,并不多说什么。” “那阮会珍呢,她也不会多说吗?”林秀然不相信。女人的心思她太懂了,不可能这样大方。而且那个女人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心里肯定不会考虑那么多。 “她不会的,她一向听娘的话。”对于这一点,陆灿文还是很坚信的。 林秀然撅着嘴,就是不乐意表态。 见林秀然不松口,陆灿文难得的生了气,“当初我已经有家室,这件事情从来没有瞒着你。是不是,你现在还是心里介意的?” “灿文,我,我没有。”林秀然哪里敢承认,连忙抱着陆灿文的胳膊,一脸委屈的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你是这么优秀,我只是担心她会抢走你。” 陆灿文叹息一声,回抱她,“不会的,她是我送给母亲的。是属于母亲的。” “秀然,我希望你能和娘好好相处。这次也是一次机会,当着朋友的面,母亲不会为难你的。让母亲知道你的优点,母亲会喜欢你的。” 林秀然沉默片刻,觉得也对。那个乡下来的女人肯定无法融入灿文的圈子里面。而自己却游刃有余。任谁都知道,她才是最适合灿文的女人。 “好,那我来准备吧。你知道的,这些我都已经做习惯了。” 陆灿文面露欣喜,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你,秀然。” 为了证明自己比阮会珍强了不止一点,林秀然也对这次的聚会很是积极。以陆灿文妻子的身份邀请朋友们去自己婆婆家里聚会。另外又准备了许多聚会上需要的东西。 陆灿文这几年名气越来越大,加上学校的工资也加了不少,现在两人过日子也十分滋润。林秀然又是从小过惯了好日子的人,买的东西自然也十分小资。 聚会那天,两人把东西提到陆老太家里的时候,陆老太的脸有些黑。虽然以前是也是大户人家,可她过日子也并不讲究排场。作为当家的女主人,首先要想到的是如何操持家里的开支。特别是这几些年过了苦日子,让她对于金钱上面也更加节约了。现在看到林秀然请朋友吃个饭,就弄的这样讲究,茶叶准备的都是一些市面上极品铁观音,连吃的点心,都是大酒楼里面定做的。 “会珍手艺好,做的点心也好吃。在外面买反而还没诚意了。”陆老太唠叨道。 阮会珍在边上帮着烧茶,对于这‘婆媳’两人之间的交锋完全没准备掺合。 按着老太太选择原主作为儿媳妇的眼光来看,林秀然这一款很显然不符合老太太心目中儿媳妇的形象。这两人以后有的缠了。 林秀然看着陆老太在阮会珍面前批评她,脸色也有些撑不住。她原本想要做一个贤惠大方的儿媳妇,可是这老太太也太挑剔了。 陆灿文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她的掌心,又看着陆老太,“娘,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今天是朋友们第一次来看您老,我想隆重一些。” 陆老太这才面露笑容,“嗯,下次就不用了,会珍手艺好着呢,什么点心都会做。” 阮会珍不置可否,她可没这个机会了。 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就有人登门来了。 林秀然和陆灿文在门口迎接,阮会珍则负责招呼大家。 这些人有些是小有名气的文人,有些是老师,还有一些是陆灿文的学生。 学生们一过来,就欢欢喜喜的叫了老师和师母。林秀然听了之后,下意识的看了眼阮会珍,见阮会珍毫不在意的在照顾老太太,脸上便有些骄傲。 大家都是十分有礼貌的人,来了之后,就特意过来给陆老太打招呼。 陆老太笑着让会珍招呼大家。 这些人围坐在一起,有些和老太太打招呼,有些则说着时下的话题。陆灿文和林秀然也参与其中,聊一些阮会珍这种乡下小媳妇听不懂的话题。 阮会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帮着大伙续茶,给他们弄吃的。 有人看着阮会珍穿着打扮不像是丫鬟,便道,“灿文,这是谁啊,没听说你们家有个妹妹啊。” 陆灿文神色怔了一下,还没说话,旁边林秀然道,“这是照顾母亲的人。”心道她也没乱说,阮会珍确实是一直在照顾灿文的母亲。 “哦,原来是请的帮佣。你们真是孝顺啊。”有人打趣道。 毕竟大家虽然都很小资,不过却没人喜欢请佣人。一来是思想上面已经无法奴役劳动人民,二来经济上也并不支持多养一个外人。 像陆灿文这样专门请人照顾老母,是十分难得的。 “我是帮佣吗?”阮会珍突然满脸悲愤的看着陆灿文。 看着‘帮佣’突然激动的样子,大家都有些意外。 林秀然和陆灿文更是神色紧张的看着她,示意她别乱说。 阮会珍却看着也是满脸气愤的陆老太,“娘,你说我是灿文的谁?他养外室也就罢了,还说我这个原配是帮佣,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外室?原配?! 大家目瞪口呆,似乎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陆灿文赶紧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大家先去外面聊天吧。” 林秀然也邀请大家先出去坐坐,她极力忍着难堪的神色,脸上僵硬的笑着。“咱们去院子里聊聊吧,最近你们看了什么新书没有?” “不行,这事情必须说清楚,陆灿文,你告诉你的朋友们,我到底是你的谁?” 阮会珍咬着唇,红着眼眶,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陆灿文吱吱呜呜,看着朋友们好奇的眼神,还有林秀然苍白的脸,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会珍,今天先不说这些了。” “不行,陆灿文,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对得起我吗?你不止养外室,竟然还让外室把我当成家里的帮佣。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你在外面风流快活的时候,是我在家里照顾婆婆。这些年你对我们不闻不问,心中没有愧疚,反而还把我比作帮佣。你自己说说,我是陆家的帮佣吗?”不等陆灿文回答,她回头看着陆老太,“娘,你说,我是谁?” 大家一致看向陆老太,在场的人都不蠢,看看陆灿文和林秀然的反应,再听听阮会珍话里的意思,就不难猜出这女人的身份了。 此时陆老太的回答也直接揭晓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会珍是灿文的妻子,是我们陆家正儿八经娶回家的媳妇。他们可都结婚四年了。” 结婚四年?林秀然和陆灿文结婚也才不过两年啊。那不就是说,这两人是…… 感觉到大家异样的目光,林秀然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此时此刻作为女人的骄傲也容不得她认输,她理直气壮道,“你和灿文是封建家长定下的婚事,灿文自己并不愿意。现在是新社会了,过去的封建遗产都不算数。” 阮会珍反问道,“既然他不愿意,当初怎么就不抗婚,为什么要娶我进门。当初是陆家找了媒人提亲,他不愿意,为何之前不说。为何要让我进门。现在进门了就说是不乐意了,这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好欺负吗?还是这只是为你们的背叛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也知道,新思想是积极向上,维护正义的,不是让你们这些人背叛者伤害别人的借口。既然你们两年前就变心了,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让我傻傻的在陆家等着你回去?!” 这一番话说的陆灿文面红耳赤。 旁边的文人和学生们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今天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本来大家说话好好的,突然一下子闹成这样了。最重要但是,在他们心目中伉俪情深的夫妻两,中间竟然还存在一个原配夫人。 之前几个喊林秀然师母的人,心里都觉得吞了苍蝇一样。 林秀然气道,“灿文那是不忍心伤害你。他要是和你离婚了,你自己一个人怎么生活,灿文是一个负责的男人。” “负责的男人会在外面养女人吗?” “你,你这样是强词夺理,思想冥顽不顾。” 阮会珍懒得和她打嘴炮,只是神色坚定道,“我原本以为,即便灿文在外面找了女人,他心里依然是尊重我这个原配夫人的。会给我留下体面。可是没想到我这些年对母亲孝敬有加,尽心尽力的为他服侍母亲,却被他认为是家里的佣人。” 她看向陆灿文,“陆灿文,你如此无情无义,狼心狗肺,这些年我真是瞎了眼了。今天你这些朋友在场,我就明明白白的和你提出来,我要和你离婚,咱们登报离婚!不是我阮会珍对不起你,是你陆灿文对不起我,是你养外室,侮辱原配夫人。你枉为人师!” 阮会珍的一通指责,令在场诸人都找不到话来反驳了。 这看样子,这原配夫人确实是服侍陆灿文的母亲多年啊。而且貌似之前还不知道陆灿文和林秀然在上海举办婚礼的事情。 再想想刚刚林秀然当着人家的面,以陆夫人自居,接待宾客。这位乡下来的原配夫人则默默的在后面端茶倒水,招呼客人,服侍长辈。这待遇确实是千差万别。 在场的人虽然大都和陆灿文他们一眼,拥有先进的思想,但是一番不乏同情心和正义感。 面对一个被封建社会压迫的女子,被丈夫抛弃的妇人,他们心里也都有些不平了。 虽然大家没说话,可是林秀然还是感觉到,这些人的眼神不再像过去那样了。 陆老太倒是先着急了,“会珍啊,你瞎说什么呢,你是我们家的媳妇,怎么能说离婚的事情。要离也是这个女人离开我们灿文。她就是个狐狸精,勾引自己的老师,这样的人真是不要脸。” 在场几个女学生听到了,面色通红起来。 她们心里也对年轻英俊又有才华的陆老师心存仰慕,只是知道林秀然这位师母的存在后,便也只能单纯的仰慕而已。却没想到原来林秀然和她们一样,之前也只是陆老师的学生而已。现在却以她们的师母自居。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陆灿文动了动嘴唇,不知道如何说。半响才道,“你若是离开陆家,回去后无法度日。我这才想留你在家里,我说过,我会养着你的。秀然以后也会照顾你。” 他实在是讨厌现在乱糟糟的局面,只希望能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尽快平息下来。 不过阮会珍却不按他所想的出牌。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养我是应该的。可这个女人算什么,她凭什么照顾我。”阮会珍狠狠咬牙,“陆灿文,我不稀罕。我说了,一定会和你离婚的。而且还是登报离婚。” 说完,转身看着陆母,不顾陆母惊慌失措的样子,直接道,“娘,我入陆家四年,没有一天懒惰。辛苦持家,帮助灿文照顾您老人家。我自问没有对不起陆家的。如今灿文对不起我,希望您老也能够支持我的决定,让我和灿文离家。你放心,之前帮陆家还债的那笔钱,我不会催着你们还的。宅子也会留着,不会卖出去。” “会珍啊……” 陆母还想劝劝。今天不是说好的,是把灿文给拉回来吗,怎么会珍突然提离婚的事情啊。 哎,还是怪那女人今天不会说话,怎么把会珍说成是帮佣呢。 “珍珍?” 其中一个女学生突然喊了一声。其她人还没缓过神来,另外一个女老师却突然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阮会珍。 婆媳多年等待、英俊年轻的丈夫、还有还债……好像陆灿文也是最近才把他们接回来的。 而陆灿文的这位原配,似乎就叫会珍。 这一切一起的巧合,立马让大家联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最近很火的故事《女人不哭》里面善良的可怜女人珍珍。 被人这么一提醒,其她几位女性也都想起这些来。此时一看,真是特别像啊。 阮会珍心里知道,自己之前撒的网已经开始起效果了,她装作不知道,对着脸色纠结的陆灿文道,“今日你就和我写下离婚书。写明缘由,是你在婚姻期间喜欢上其她女人,对原配阮会珍不闻不问,无视原配多年辛苦持家,却在外面养女人。阮会珍不屑你这般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之徒。遂决定与你离婚!” “不行!”林秀然立马出声道。 阮会珍主动提出离婚,她自然支持。可这离婚书不能这么写。要不然她和陆灿文以后怎么见人。 “你和灿文是封建家长逼迫,离婚是因为没有感情,反封建压迫。” 陆老太也道,“会珍啊,这事情咱们再好好谈谈吧。这样以后灿文怎么见人啊?” “那我怎么见人?”阮会珍哭道,“那我就成了陆灿文要反的封建产物吗?我是一个人,我是受害者。他陆灿文在外面风流快活的时候,我还在家里忍饥挨饿。娘,你忘了我们之前快饿死的时候了?凭什么离婚了,我还要被当做封建产物被人打压?” “陆灿文,我觉得还是如实写吧。”一个女老师劝道。本来她也不想掺合陆家的事情,可是这一家子人欺负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被同情了很久的珍珍本人,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啊。 其他文人倒是没掺合。毕竟是男人,对这些事情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人劝道,“要不还是和平解决吧,私下里签个离婚书算了,就说是感情破裂。” “是啊。”另外一个男老师赞同道。 陆老太此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是不想让儿子和儿媳妇离婚的,可是现在闹成这样,似乎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给儿子留下一些体面。 阮会珍却无动于衷,“我只是一个孤身女人。现在私下里解决。以后我怎么知道你们会如何传说。我比不得你们有才华,有能耐。别人愿意听你们解释,谁又能听我喊冤。我要是背着一个不好的名声,这是想逼死我吗?” 众人闻言,也都不好开口了。再说下去,不就成了文人逼死可怜女子吗? 他们都看着当事人陆灿文。 陆灿文此时却默不作声,显然也是不想答应这样的要求。他也是一个文人,爱惜自己的名声。而且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阮会珍说的这么可耻。他对这个原配妻子是很周全的。不想离婚确实也是为了她好。 众人静默,陆灿文也不说话,林秀然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陆老太直接是蒙了。 阮会珍见状,拿出杀手锏道,“我当初一心一意为了陆家,宁愿卖掉娘家传家宝也要为陆家还债。没想到我一片丹心都喂了狗。现在我只想要一个公道,你们陆家都不给我。既然你们无情,我也无意。陆家的祖宅,我也不用留着了。” 陆老太心里一个咯噔,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会珍,你想干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若是窝窝囊囊的和灿文离婚了,日后忍受别人的唾骂,只怕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了。我只能卖掉祖宅,找个地方好好的安度余生了。” “卖掉宅子?”陆老太真是不淡定了。 “想必陆三叔还是很想要这个宅子的。”阮会珍道。 陆老太听到陆崇海的名字,更不淡定了,“不行,我不同意。” “那娘就让我和灿文离婚吧,给我一个公道。陆家对我如此无情无义,娘让我还怎么以德报怨?” “会珍,你,你怎么会这么狠心?”陆老太像是第一次认识阮会珍一般。 阮会珍凄凉的笑了笑,“这些年我尽心尽力服侍您,为了节省口粮,差点饿死了。如今就为了一个公道,娘就说我狠心?既然没人心疼我,我只能自己心疼自己了。今天这个公道,我必须要。” 她看着陆灿文的朋友们,“今天还请你们做个见证,我今日只是想要个公道,我没对不起陆家,是陆家负了我。” 见有些人点了头,她感激的笑了笑,又对着陆老太道,“这个公道,陆家到底给不给我?” 陆老太心里心疼不已,又失望又生气。 她没想到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的儿媳妇,竟然会这样逼迫自己。 可偏偏她却没有办法。是儿子对不起会珍,如今老宅又在会珍手里啊。 “阮会珍,你不要欺人太甚!”林秀然生气道。 阮会珍看了她一眼,义正言辞道,“你没有资格出口。我还没离开陆家,你还只是一个外室,管不到陆家事情。” “你……”似乎没想到一直以来木讷的阮会珍怎么变成这样牙尖嘴利了,林秀然气的说不出话来。 阮会珍转身进屋,很快拿了纸笔出来,自己在纸上写了离婚书。 内容基本上和她之前说一样,是陆灿文自己变心,对不起原配,所以原配离婚。 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离婚书,陆灿文手指有些颤抖,脸色发白。上面的一字一句无不是在控诉他是一个负心人。 “签字吧,签了字,你就自由了。日后你想养几个女人,都没人说你了。” 陆老太想阻止,但是看着阮会珍冰冷的眼神,想到家里的祖宅,心里也开始纠结了。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陆灿文突然拿起笔,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会给你赡养费的。”陆灿文闭着眼睛,嘴唇发白道。 阮会珍却终于万分轻松,她拿起离婚书,道,“不用了,这些年你没有养我,我也一样活的好好的。今后更不用你的照顾了。陆灿文,这些年以来,你的所作所为,也只有今天这一件事情,还像一个男子汉。” 她说完,勉强笑着对其他人道,“今天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兴致。也感谢你们为我做了见证。感谢你们传播了新思想,让我这样受压迫的封建媳妇幡然悔悟,终于有勇气反抗不公的待遇。再会。”她绝不是封建产物,她是反封建反压迫的新时代离婚女人! 直到阮会珍潇洒的转身离去,陆老太这才反应过来,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特别是其中几个女人也开始使眼色,准备回去好好聊一聊了。他们竟然见到了现实中的珍珍,更见证了珍珍这个可怜女人的反抗。 此时心情又感慨又激动。 等众人纷纷离开了。陆灿文才像是泄了气一样的,坐在了凳子上面。 陆老太更是突然激动的站起来,指着林秀然大骂,“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就是你这样的女人,害的我们陆家妻离子散,你这个狐狸精。” 林秀然脸色顿时又青又白。 阮会珍早就离陆家的院子远远的了,自然不知道陆家后续的事情。不过她也不用担心了,如今有了离婚书,她已经和陆灿文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她就是自由的了。 这一刻,阮会珍觉得浑身都轻松自在极了。 她不再是陆家的儿媳妇,而是真正的自己,真正的为自己而活的阮会珍。 阮会珍并没有打算在上海久待,所以在附近找了个环境不错的旅馆住了下来。 她准备把离婚书进行公布,然后再顺道打听一下余家的消息,就返回省城去了。 报纸上已经刊登到了珍珍知道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了。故事在这里已经戛然而止,而且表示后续不会再连载,这几天读者们早就疯了一样的催报社这边快发布后续的故事情节。 他们宁愿故事在珍珍的丈夫归来的那一刻完结,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完结掉啊。 读者们的疯狂让报社压力山大。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终于收到了阮会珍寄过来的离婚书,还有‘珍珍’的自述。 “我离婚了……我原本以为我是一颗石头,总有一天会等回我的丈夫,我也终于等回了他。可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我的幻想。她年轻漂亮,手指也没有干活后留下的茧子。她穿着丝绸,戴着首饰,精致美丽……我终于决定做一只小乌龟,即便缓慢,也坚持追上丈夫的脚步。我努力学习他口中的新思想……那个女人在丈夫的朋友面前,说我是帮佣。在他们口中的新思想面前,我这个原配的存在似乎就是一个错误。不,是他们错了。新思想绝对不是伤害别人的帮凶,它教会我自立自强,让我从泥泞里清醒,我终于知道,原来我做的一切都是徒然的。所以我终于决定反抗这些不公的待遇。我相信世上还有一些和我一样的女人,我相信我不会是第一个反抗,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故事就这么结局了吗?” 徐春来有些不敢相信,作为这边文章的责任编辑,她一直在关注后续。事实上她也像那些读者一样,一直想知道后续的情节。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结果。不过似乎,这个结果也是最好的了。一直以来默默忍受的珍珍,终于鼓起勇气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黄主编点了一根雪茄,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当然没结束,我相信珍珍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她轻轻一笑,“我实在是好奇,反抗之后的珍珍还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对啊,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徐春来也忍不住好奇。 珍珍的离婚书和自述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有了离婚书之后,大家终于知道了珍珍的真实身份。 原来这位珍珍的丈夫竟然也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而且还出过书,是文学界一位才子名人。 其中许多读者曾经还看过他的文章,对他文章里面那些令人反思的思想十分推崇。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位名人,在私生活方面竟然会有这样大的丑闻。 女人,特别是好女人,都不能忍受这样对不起原配的女人。即便是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也没有像这样让小妾蹉跎原配的。更何况是这样带着外面的女人过好日子,让原配和母亲在家里受苦的。 一时间,很多的读者发表抨击的文章到报社里。其中粗俗的或者文雅的,各种批评骂声层出不穷。 第十七章 上海黄埔,法租界。 晚上的法租界依然灯火通明。一栋洋楼里,一个年轻的女人正靠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结局后,她愤而将报纸扔给了旁边的男人。 “天琪,你看看报纸上骂声。所以说啊,还是要对原配好,不要总是想着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诗韵,你别瞎说。” “我瞎说?”女人站了起来,指着男人道,“余天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还找人回去打听那个女人的消息。” 余天琪闻言,惊讶的站了起来,俊雅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怒,“你怎么知道?” “余伯告诉我的。”吴诗韵理直气壮道,“怎么,你还想追究吗?余天琪,你可是有老婆的人,你想想馨儿。她才四岁,你准备然她做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吗?” 余天琪听到女儿的名字,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如果你还想让爸妈生气,让馨儿难过,让咱们这个家四分五裂,你就去江南省找那个女人吧。” 见余天琪抱着头,吴诗韵也有些心疼了,走过来摸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天琪,你还有我们。我们才是一家人。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就扔下我们一家子人吗?” 余天琪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脸上青筋暴出,一脸痛苦,他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再去了。” 吴诗韵听他承诺,脸上顿时笑眸如花,“天琪,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幸福的。” 余天琪却面无喜色,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灯光,心里长叹一声,这些年了,也许她早就已经嫁人了。 阮会珍舒服的躺在旅馆的床上看着报纸上面一系列的叫骂声。 当然,有支持她的,也有批评她的。不过支持她的声音占了主流。 当初选择以故事的形式,而不是直接以真实身份发表这些真相,她也是经过思考的。若是直接去报纸上爆料,别人只会当个八卦新文看了,并不会引起多少人关注。,恐怕还会有人说她无理取闹。以故事的形式,效果就不一样了。 别人会先入为主的把自己代入女主角的角色,对其遭遇感同身受,时机成熟的时候,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心里的感受自然更加深刻。 目前为止,事情已经按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了。阮会珍把报纸扔到一边,整理了头发和衣服之后,就提着包出了门。 她已经准备离开省城了,不过还是希望帮忙打听一下小辉爸爸的事情。毕竟林蕙母子等这么多年,也确实挺可怜的。 不过即便是余家那样的省城首府,到了上海这种地方,也并不引人注目。所以一时半会竟然打听不到什么消息。阮会珍也不想再等了,所以干脆去找了一家私家侦探,让侦探在这里继续寻找,她直接回省城去。 这次是自己一个人回省城,路上都要自己照顾自己了。不过阮会珍的心情却比来上海的时候好多了。 虽然离婚这件事情并不能让陆灿文和林秀然身败名裂,但是至少也是伤筋动骨的。以后再见的时候,就是这两人没脸见她了。 报纸上的事情闹起来后,陆灿文还是托人在上海寻找阮会珍。不过阮会珍自从离开陆家的院子之后,就一直杳无音信,也再没出现过了。 “灿文,你还找她做什么,我看这些事情就是她故意弄出来的。这样有心计的女人,以前真是太会伪装了。” 林秀然一脸憔悴的坐在床上看着哭诉,上次她被陆老太骂出了院子后,第二天去了学校,又被学生们议论,办公室的老师也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完全没有平时的尊重。 林秀然向来都是被人称赞的,如今被人背后骂狐狸精,骂恶毒,还有人说她是被人养的外室,这心情可行而知。 关键是陆灿文竟然还在寻找那个女人,真让她心里更是难过。 “灿文,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和她离婚?” 陆灿文脸上已经长了青黑的胡茬,此时深深吸了一口气,“秀然,这件事情我后来想清楚了,这事情,我确实是做错了。我对不起阮会珍。” “灿文,你真的后悔和我在一起了?”林秀然一脸不敢置信。 “不,我没有后悔。秀然,你是我的灵魂伴侣,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变。” 看着陆灿文一脸坚定的说出这话,林秀然心里总算放心了。“那你又有什么对不起她的?”现在明明是她和灿文被人说闲话。 陆灿文道,“虽然我不后悔和你结婚。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面,确实是我对不起阮会珍。我也不知道,在我不在的那几年,她和娘的日子会过的那么艰苦。如果早知道,我会用更妥当的方式来对待她的。”这几日听娘说起以前她和阮会珍在老家忍饥挨饿,食不果腹,心里实在愧疚不已。也想明白阮会珍为何会这样恨他了。 “现在她也没吃亏,把这事情闹成这样,她自己倒是一走了之了。”林秀然撅着嘴道。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封建产物,真是一点大局观也没有,非得闹的这样难堪。 陆灿文摇了摇头,“算了,就当是我们欠她的吧。以后我们也不提她了。” 阮会珍不知道陆灿文还在找她。此时上海出发的火车刚刚到达省城。她提着小包袱走下了火车,迈着小脚往家里走。 多亏了空间水,如今她喝了之后,不止一点不觉得难受,连疲惫感都没有了。下了车的时候,整个车厢里就数她最精神了。 林蕙并不知道她要回来,所以并没有来接她。阮会珍一双小脚也不想走路,找了一辆黄包车就直接回了铺子那边。 吉祥醋坊的铺子是租了一年的,她也打算是在一年里面把陆家和事情给办成,现在事情顺利,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事情就办完了。阮会珍心里琢磨着醋坊也不能这样温温火火的了。这是她安身立命的第一步,得迈出步子才行。 阮会珍到了醋坊门口的时候,小辉正在们口的椅子上练字,感觉到有人来了,他抬起头道,起身招呼,“您要多少醋?” 待看到面前站着的阮会珍后,他惊讶的张大嘴巴,随即满脸惊喜的从椅子旁边跑过来,一把抱住阮会珍的大腿,“会珍姐姐,你回来啦!” 在小辉位数不多的记忆中,阮会珍是对他最好的人了。这些日子阮会珍离开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可他妈说会珍姐姐不回来反而好。他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心里还是偷偷的希望会珍姐姐能够回来的。现在看着她真的回来了,小心肝十分兴奋,“会珍姐姐,我可想你了。” 阮会珍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我也想你们了。你妈妈呢?” “我妈去送货去了,咱们附近新开了一个小酒楼,生意可好了,说我们家的醋好,让咱们每个月送过去呢。这是第一个月。”小辉骄傲道。她知道这铺子是会珍姐姐的,生意好了,会珍姐姐肯定高兴的。 阮会珍倒是没想到铺子竟然还能找到固定大客户,心里也高兴,拉着小辉进屋,“好,那咱们就等你妈回来。” 阮会珍把东西放好了之后,又看了看铺子的情况。 林蕙是个十分会干活的人,把铺子里整理的井井有条的。地面上,货架上,包括酿醋的大缸都十分的干净。 小辉也不想学习了,在她身边跟前跟后的,“会珍姐姐,上海好玩吗,大不大,有省城大吗?你见到我爸爸了吗?” 从小就经常听到上海这个地方,小孩子的心里自然也十分的好奇向往,特别是知道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在上海,他心里更是有了一种期盼。 阮会珍笑道,“上海大着呢,比省城大多了。上海人那么多,我还真是没见着你爸爸。不过我已经拖朋友找你爸爸了,也许很快就能知道他的消息了。所以小辉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到时候你爸爸知道小辉懂这么多,肯定会很高兴的。” “真的吗?”小辉眼睛亮晶晶的。这阵子养的圆润的脸蛋像小包子一样,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阮会珍捏了捏她的脸蛋,“当然是真的。” “那我现在就去学习,我认识好多字了。”小辉急忙跑去椅子旁边继续学字。 阮会珍笑了笑,正准备进屋里去,林蕙就回家里了。她看起来有些狼狈的样子,脸上还有些慌张。 见到阮会珍回来了,她脸上先是一惊,随即高兴道,“会珍,你回来了。” 阮会珍迎了过来,上下打量她,“你怎么了?” 这看着可不像是送货去了啊。林蕙脸上露过一丝慌张,“没,我没事,就是遇到一点小麻烦了。” “没事就好。”阮会珍虽然有些不相信,不过看林蕙自己不想说,她也不多问。 倒是林蕙进了店子,休息了一会儿缓过来之后,突然想起什么,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婆婆和丈夫允许你回来开店子了?” 阮会珍正在削水果,听到这话,抬头对她淡淡的笑了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什么了吗?” 林蕙一怔,“他们对你不好?” 阮会珍一脸平静道,“没什么,其实我早就有心里准备了。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可能还守身如玉。身边有女人也是正常的。只是我没想到,他完全不能接受我这个妻子。” “会珍……”林蕙眼神闪过同情。之前阮会珍走的时候,她就一直担心。毕竟阮会珍的丈夫看起来确实很是意气风发,而会珍一直在乡下待着,才刚到省城不久。这样两人相处,她很担心阮会珍会受到伤害。 没想到,她的担心真的成真了。 阮会珍笑道,“你可别可怜我。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解脱。你知道的,我之前为了照顾老太太,一直再乡下待着,连门都不敢出。现在我孤身一人了,反而还方便。而且这次去了上海也不是没有收获,你知道吗,我去了上海之后,才发现原来女人也可以做出一番事业,女人也能休掉男人的。现在是民国了,不是以前大辫子的时代,咱们女性也能顶半边天。” 见阮会珍真的没有半点伤心难过,林蕙也释怀了,又听阮会珍说起这些稀奇事,很是惊讶,“真的吗,女人也能和男人一样?” “当然了,我们女人可不是娇花,只要我们愿意,我们也能变成参天大树。”她伸出自己的小脚,“我这次去上海,发现很多人都好奇的看着我的小脚。那些女人都不包小脚的,她们穿着洋装,戴着帽子,打遮阳伞,脚上还穿着高跟鞋。那鞋跟老高了,还特细,也不知道怎么走路的。” 林蕙听得一脸向往。虽然省城也看到过,不过毕竟也不多。那是和她不同的世界。 阮会珍继续道,“虽然我是小脚不能穿高跟鞋,可我一样能穿洋装啊。你看我的头发都剪短了,过阵子我还去烫头发。咱们也要弄的时髦一些。”她看着林蕙,“改天咱们一起去。” 林蕙心里又激动,听到阮会珍邀请她去烫头发,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都是做妈的人了。” “做妈怎么了,你不是才二十多岁吗,年轻着呢。那些上海的女演员,三十岁了还打着口红了。对了,这东西我也有,回头给你一盒。” 林蕙脸红的点点头,又看着阮会珍,“我感觉你这次去了上海,真是变了好多啊。” 阮会珍从善如流,“穷则思变,不变不成啊。”她脸上面露感慨。 林蕙以为她这是经历了打击,如今想开了,便也没觉得奇怪。只觉得阮会珍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多了。如果换做她,如果小辉的爸爸背叛了她……她打了个寒颤,简直不敢想象。 为了庆祝阮会珍归来,林蕙准备在家里做几个好菜庆祝一番。阮会珍不乐意,干脆把铺子关门,一起去外面吃去。 见林蕙舍不得生意,她道,“别担心了,我回来了,肯定会想法子让铺子的生意变好的。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吃一顿。” 小辉也摸着肚子留着口水。他可从来没去外面吃过东西。额,除了之前抢会珍姐姐的那一次。 林蕙见状,也不扫兴,笑着把门关上了。阮慧这提议去新开的小酒楼那边去。毕竟现在和自家店子已经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了,又是新开的,去捧捧场拉拉关系也是好的。林蕙却脸色一变,不自然道,“你已经知道这事情了啊?” “小辉告诉我的,这是好事啊。” 林蕙低着头,吱吱呜呜道,“这生意不成了,人家,人家反悔了。” 见林蕙一脸为难,阮会珍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今天送货的时候,那些人不大好,我得罪他们了,所以……” 听林蕙这话,再加上林蕙的表情,阮会珍就大概猜出是什么事情了。林蕙性子一直很好,又很在乎生意。若不是出了底线了,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么一个长期的生意的。 她拍拍林蕙的肩膀,“没事,咱们又不是靠他们家吃饭的,这生意我还不稀罕呢。走,咱先去吃饱饭,回来我们就合计合计怎么赚大钱。” “对不起,会珍。”林蕙愧疚道。 “哎呀,说了没事了。你别想了,不就是一个小酒楼的生意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再这样,我待会吃饭都不想吃了。”要不是现在她势单力薄,还得去教训教训那种败类呢。 林蕙这才抿着嘴笑了笑,“嗯。” 自然不去那个小酒楼吃饭了。省城也不缺吃饭的地儿,三人找了一家环境看起来挺干净的店子,点了几个小菜。 吃饭的时候,阮会珍边和林蕙说起上海的稀奇事情。 有些是她这次的所见所闻,有些则是她自己瞎编的。当然也不是为了纯粹的吹牛皮。她发现林蕙现在性子有些软,这符合这个年代女人的特征,但是对于今后事业发展可不好。所以也想潜移默化的让林蕙的脑袋里装一些新的东西。 毕竟她现在在这个年代真是孑然一身了。而林蕙这个人相处下来之后,就知道,简直能称得上白莲花一般的人物。这当然是褒义词。这人没坏心眼,是可以深交的人。 一顿饭下来,林蕙心情总算好了起来,听到许多关于女权运动的事情之后,她内心了悄然产生了一些变化。当然,此时她自己还没意识到。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那种新生活的向往。 小辉吃的满嘴是油,小肚子撑着鼓鼓的,他拉着阮会珍的手,“会珍姐姐,你以后不会再走了吧?” “不走了。”阮会珍挥挥手。看到小家伙面露欣喜,她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在这个时代,有人喜欢她,也是一件让她觉得贴心的事儿。 回去的路上,阮会珍和林蕙商量着送小辉去上学了。现在省城已经有了学校了,像小辉这样年纪的孩子已经能够送到学习去读书了。虽然林蕙也识字,可以教小辉,不过到底不如学校的老师教的好。而且后面他们的工作忙起来,也顾不上小辉,到时候耽误孩子可不好。 林蕙以前压根就不敢想这样的事情,读书那可是有钱人的待遇,他们母子两吃饭都成问题呢。后来即便阮会珍开店子,给她两成分成,她也不敢想。毕竟阮会珍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而她一个人也撑不了多久。等一年后店子到期了,他们又得面临困境。不过现在阮会珍提起这事情,她心里可真心动了。 问了小辉愿不愿意去上学,小辉立马直点头。 小孩子见着别人整天背着书包的,哪里能不愿意的。只是一直懂事,不和妈妈提罢了。 林蕙笑了笑,“好,那咱就去上学。回头妈妈给你做个漂亮的小书包。” 小辉一下子就乐起来了,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跑。阮会珍和林蕙看到他这样,都跟着高兴。 不过小辉跑到前面,快到自家铺子门口时候,突然转身,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妈,好多人围着咱们家门口,那些人看着好凶。” 第十八章 阮会珍和林蕙才走到门口,就看到那些人了。除了一个穿着绸缎长袍的矮光头胖子,其他人都穿着短衫长裤,还有几个人穿着巡捕房的衣服,手里拿着警棍。 那个光头胖子看到阮会珍他们了,直接指着林蕙,“就是她,就是她给我们铺子里送了醋,这才出问题的。” 林蕙见到那人,满脸惊慌。 阮会珍道,“别急,没事的。”想当年她走南闯北的,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啊。这明显就是找茬的。 那几个巡捕房的人过来了,当先一个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黑黝黝的眼睛打量了一眼阮会珍和林蕙,沉声道,“庆隆酒楼的掌柜说你们送的醋里有毒,有几个人吃了之后就开始拉肚子。你们就和我们走一趟吧。” 阮会珍不知道这几个巡捕房的人有没有收这个庆隆酒楼的钱。毕竟这个时代,巡捕房貌似挺黑的。 这要是去了,肯定得受罪,还得任人摆布。 见林蕙在边上一脸害怕,她把林蕙往自己身后一扯,仰着头看着这个高大的‘捕头’。“吉祥醋坊是我的,这醋是从我们醋坊出去的,如果真是我们的醋出了问题,我们肯定不会推卸责任。可是现在只是这个庆隆酒楼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他们自己的食材出了问题,所以把事情赖在我们身上。巡捕房是主持正义的地方,应该也不会偏听偏信吧。” 这人皱了皱眉头,眼睛看着这个仰着脑袋看他的阮会珍。倒是他身边的那个黑黑瘦瘦的巡捕道,“哟呵,你胆子还挺大的。我们巡捕房找你去问话,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我现在也不是犯人,我现在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阮会珍坚持道。“我相信省城的巡捕房不会为难任何一个清白的人,既然庆隆酒楼说我们醋有问题,我可以亲自尝试。” 那光头胖子走了过来,“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单独把就毒放到我那边的醋坛子里了。” “那我就去喝你那里的醋。”她看着那光头胖子,嚣张道,“你敢吗?” “呵,”刚刚那个高大的‘捕头’突然笑了一下,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好,就让你去喝醋。” “头,不用和她废话的。”那黑瘦的巡警道。 “没事,让她试试。”‘捕头’摆手。说完看着那个光头胖子,“朱长贵,你没意见把。” 朱长贵赶紧道,“没,她敢试,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那醋就是有毒,我已经找了猫试过了。我们那后院的猫这会子都快不行了呢。” 阮会珍嘴角抽了抽,“那就带路吧。” 林蕙有些担心。她就算再笨,这会子也知道人家是有备而来的。只怕那醋就算没问题,现在也是有问题的了。 想想真是后悔,如果不是她接了这个生意,现在也不会有这个麻烦了。会珍今天才第一天回来,还说要好好的把醋坊的生意做大呢。经过这次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辉也担心的拉着阮会珍的手。 阮会珍安抚道,“你们不用担心,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说没事就没事。” 这些人走后,不远处的胡同里,几个穿着青衫的男人走了出来。打头的两人一直瞅着阮会珍他们离开的方向。其中一人道,“怎么办,要不要去救人啊。” 另外一人摇摇头,“先看看,我看那女的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先过去看看。老大说了,不要轻易让人家发现咱们的。” “那好,咱们再跟过去看看。要是出事了,咱们就赶紧出面把人给救了。可不能让人出事,要不然老大真得一枪毙了咱们。” 酒楼离阮会珍他们醋坊还真不远,只过了一条街拐个弯就到了。新开张的两层楼小酒楼,外面的红灯楼都还挂着高高的呢。不过此时却没有什么客人。朱长贵到了店子里还抱怨着,“要不是你们的醋出了问题,我们这边也不会生意这么惨淡了。” 阮会珍哼了一声,“这锅我们不背。” “噗嗤。”巡捕房的几人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朱长贵更是一张脸气的发青。“哼,你也别得意,不是要喝醋吗,你自己喝喝你们家有毒的醋吧。”说完招呼了一个小伙计过来,“去把吉祥醋坊的那坛子醋搬出来,让这女人知自己喝。” 那伙计麻溜的去了后面。 林蕙扯了扯阮会珍,阮会珍轻轻拍她的手,示意没事。 她看了眼旁边巡捕房的几个人,特别是那个高个子的头儿,心里暗自想着,到底巡捕房的人有没有被收买。这人看着好像也不想鸡鸣狗盗之辈,不过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呢。 好在她有后手,大庭观众之下,这次倒是能够安然无恙。 伙计抱着醋坛子出来,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 坛口已经开封了。一股酸酸的醋味散了出来。阮会珍过去看了看,摊子上面确实有自家贴着的商标,这是她当初让林蕙弄的,在自家醋坛子上留下铺子的标志,也是一种宣传。 “是咱们家的醋吗?”阮会珍问旁边的林蕙。林蕙走过去闻了闻,点头,“嗯。”只是脸上有些犹豫和担心。 “怎么样,敢喝吗?”朱长贵一脸得意道。他就不信这个女人真的敢喝。喝了更好,到时候被他们家自己的醋给毒了,也正好把这罪名算她们头上了。等这女人出事了,林蕙到时候还不是得求着他吗? 阮会珍白了他一眼,走过来把手放在坛口上面,“既然你说这醋有毒,那我自己喝一口。要是有事,那我们认了。可要是没事,这事情怎么算?” 她这话虽然是对朱长贵说的,眼睛却看着巡捕房那几人身上。 那个‘头儿’道,“如果没事,这事情就不关你们的事情了。” “那我岂不是白白的被人泼脏水了。今天闹这么一出,左邻右舍的都弄不清情况,到时候谁还敢买我能家的醋?这可是断了我们家的生计了。” “你的意思是?” “这醋我待会喝,还请朱长贵的让你们家的伙计吆喝一声,把附近的左邻右舍的都叫过来,咱当着大伙的面,把这事情给了断了。” “你这女人,事儿怎么这么多?”朱长贵气的不得了。这要不是看在巡捕房的人在,他早就一个耳刮子抽上去了。 阮会珍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找事,我也没这么多事儿。你敢不敢叫人?还是说你心虚了,所以不敢让人知道。” “有什么不敢的,哼,老子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朱长贵哼哼道。 说完一挥手,招呼店子里的伙计,“去,那几面锣鼓去附近走一圈,把人给招呼过来,咱庆隆酒楼今天就请大伙看一出好戏。” 等伙计们出去了,阮会珍和林蕙坐在桌子旁边守着醋坛子。除了林蕙有些担心之外,阮会珍倒是一脸淡定。 林蕙小声道,“会珍,待会让我喝吧,我小时候也喝过不少,不怕那味儿。”万一有毒,也不能毒了会珍。 “没事,我是东家,我喝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林蕙还要再说,阮会珍对着她摇头。 巡捕房的人等的有些不耐烦。其中一个黑瘦的巡捕道,“头儿,让她们继续闹下去?” 那头儿点了一根烟,含在嘴里,用火柴点燃了烟,吸了一口。眯着眼睛看了阮会珍一会儿,“没事,再等等。” “哦。”小巡捕觉得没劲儿,也觉得头儿今天可真是不对劲。平时最讨厌别人磨叽了,怎么今天这么有耐心了。 这时候的娱乐还挺少,一听有好戏看,附近闲着没事的七大姑八大姨,三叔四伯都跑来了。 很快,庆隆酒楼的门口外面就围了一群人了。 阮会珍让人把醋坛子抱了出来,当着大伙的面,从坛子里面倒了一碗醋出来。将醋端起来,她对着围观群众大声道,“各位,我是吉祥醋坊的东家。今天这庆隆酒楼里有人吃饭,中毒了。” 听到这话,朱长贵差点倒抽一口血。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起来,开始对这酒楼指指点点。阮会珍笑道,“这朱掌柜说是我们醋坊的醋有问题,把这事情推我们吉祥醋坊了。我这人向来光明磊落,若真是我们家的事情,我绝对不含糊。可我也绝对不相信我们家的醋有问题,为了证明我们家醋坊的清白。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就把朱掌柜说的这有毒的醋喝一喝,大伙看看我会不会中毒。” 说完就端起碗,当着大伙的面,就把碗里的醋喝的干干净净的。 好酸!忍着一股浓重的酸意,把碗口对着大伙看了看。表示自己已经喝了醋了。 那朱长贵见状,脸上露出冷笑。待会你这小娘们就笑不出来了! 林蕙担心的看着阮会珍,在场其他人也都紧张的看着阮会珍的反应,就等着她中毒倒下了。 就连巡捕房的人,也有几分紧张。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啥事也没有……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说好的有毒呢? 炒菜能放多少醋,客人能吃多少啊,怎么就中毒了。这醋坊的东家喝了一碗醋啊,也没见到什么事情啊? 巡捕房的人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朱长贵。 朱长贵一脸吃惊,显然也是被这个结果给惊呆了,他张大嘴巴,肥胖的脸挤作一团,“不,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有毒的啊。” 阮会珍放下碗,笑道,“朱掌柜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们家的醋有毒,我都喝了,你还这么确信,看你这样,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朱掌柜自己放的毒呢。” “别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朱掌柜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道。 阮会珍道,“我当然不知道朱掌柜怎么会做这事情了。不过现在我已经证明了,我们家的醋没问题。而且不止没问题,吃了之后,还能开胃健脾,现在天气马上要热起来了,适当的吃点醋,对身体也会有好处的。我们家吉祥醋坊的醋是可是流传百年的手艺了,味道更是独具一格。若是有需要了,欢迎大家去我们醋坊买醋。” 阮会珍脸不红心不跳的就开始为自家的醋坊打起了广告了。 看着朱长贵一脸青白交错的样子,她心里更是舒坦多了。幸好她有空间水,刚刚故意把手放到坛子上面的时候洒了水进去了。 要不然还真要着道了。 趁着人群还没散去,她看着巡捕房的人,“您看,我们醋坊的醋是没问题的。那么现在别人中毒了,也只能是庆隆酒楼自己的菜有问题了。当然,这事儿怎么办,我也管不着。” 巡捕房的人一听,顿时忍不住对这个女人竖起大拇指。这女人也太狠了,事情完了之后还要把庆隆酒楼给拉上,这以后谁还敢来庆隆酒楼吃饭啊。 看来这新开的酒楼,日子是不长了。 那些围观群众们果然对着这酒楼指指点点的。本来这酒楼出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不过经过这么一遭,大伙可都知道了。反正省城最不缺的就是酒楼了,这种出了事的酒楼,谁还敢来啊。而且这些酒楼出事之后不自己找问题,还把事情推到醋坊上,真是太不负责了。只怕要真是吃出问题来了,还要被倒打一耙说是自己有病呢。 群众散去,林蕙也准备拉着阮会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阮会珍却不能这么走了。她往巡捕房那边走去,对着那个‘头儿’笑道,“这位长官,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您。今天这事情可真是麻烦您了。下次有机会了,一定摆酒招待各位长官。” 今天她能够不给朱长贵面子,但是可不能得罪了这些巡捕房的了。毕竟官字两个口呢,这些酷吏可是她们这些老百姓的克星。 这变脸的速度…… 这些巡捕都表示服了。这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啊。外表柔弱,做事霸气,胆子够大。现在还来没事儿一样的过来和他们套近乎。真不像女人啊。 “我叫霍城。”这‘头儿’突然道。 阮会珍怔了一下,立马满脸笑意,“原来是霍长官啊,来省城之后,我就听过霍长官的大名了,您可是个好警官。” 霍城闻言,嘴角扬了扬。然后毫不客气的接受了阮会珍的奉承,“谢谢。” 阮会珍暗道这人果真不客气,脸上却陪着笑脸。 霍城抿着唇挑眉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身上的警服,转身对着巡捕房的人道,“走了,回去。”才走了两步,突然转身看着一脸铁青的朱长贵,“走吧,朱掌柜。” “霍长官,这事儿真是和我们酒楼没关系。”朱长贵脸都急白了。他现在都没想明白,那坛子醋怎么就没出问题了。 “回巡捕房去说吧。”霍城挥了挥手,两个巡捕房等人就上去把人带走了。今天这事儿也确实是这朱长贵不老实。让他们巡捕房抓错人不说,还被人笑话。这事情可不能这么解决了。 巡捕房的人咬牙切齿的上来抓人。 黑瘦的那个巡捕赶紧道,“头儿,这可不好吧,三爷可是打了招呼的。” 霍城冷笑,“小黑,我巡捕房可不认什么招呼,要么关,要么拿钱赎人。放心吧,这事情我会去和上面说的。” 陈小黑闻言,眼睛一亮,自然不再多说。毕竟头儿要是真的能拿到赎金,弟兄们可又能分到一笔了。 等人都走了,林蕙过来拉着阮会珍,“会珍,你真的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舒服,我舒服的很呢。放心吧,醋本来就有消毒的功效,没事的。她抓起旁边的醋坛子,“也别浪费了,回家咱们自己还能吃呢。” 林蕙无奈的把醋坛子抱在怀里。 回到家里后,林蕙一直有些担心,又很自责。 这次的麻烦也是她惹来的,要不然庆隆酒楼那边也不会盯上她们了。经过这次之后,也不知道醋坊的生意会受到什么影响。 阮会珍却压根没在意这些。回来后,就躲进了空间里面喝了好些空间水。喝了之后,之前喝醋的那点子不舒服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从空间出来之后,她就让林蕙算一算这阵子的盈利。 林蕙赶紧把这两个月的账本给阮会珍看。 “一个月才入了五块大洋不到,这生意也特差了。”阮会珍摇摇头,对这个数据真是看不过去。 林蕙吃惊道,“这已经挺好了,以前我经营这里到时候,一个月两三块大洋都难有。” “咱们光房租都要几块大洋呢,再加上咱们人工呢,还有其他成本呢,这么一算,没准还亏了呢。”阮会珍越说,越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她将账本放到桌上,“这次虽然闹事了,不过也算是帮着咱们醋坊打响了名头。趁着这次机会,咱们得再找一些固定的客户才行。” “你的意思是?”林蕙不解, 阮会珍手指敲击着桌面,暗自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本钱。之前卖人参,剩下一千大洋,除了开铺子之外,在上海也没有用多少,眼下还剩下九百多大洋呢。本钱应该够了。 她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林蕙,这阵子你只管把店子里的醋酿好,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就行。” 又看见小辉在边上鞋子,提醒道,“小辉入学的事情也要尽快安排了。因为后面我们会很忙。” 林蕙以为阮会珍只是说说而已,不过没想到还真被说中了。第二天开始,她们就忙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阮会珍的一番宣传起了效果,每天的生意比以前好了许多。林蕙不止要忙着酿醋,还得照顾生意,确实比之前忙多了。 而阮会珍也整天不在铺子里,天亮就往外面跑。 因为之前已经说好了,林蕙自然不会再过问阮会珍的行踪。只是趁着忙完了之后,就带着小辉去学校。 小辉已经识字了,所以入学很方便。小辉的年龄也刚刚够入学标准,很快就背着小书包入学了。 林蕙发现小辉入学之后,阮会珍更忙碌了。每天出门更早,回来的更晚了。 直到半个月之后,阮会珍拖回来一批酒瓶子模样的瓷瓶和玻璃瓶,她才知道原来这阵子阮会珍都是去定做这些东西了。“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啊?” 林蕙好奇的拿着这些瓶子。 阮会珍拿着这些瓶子看来看去的,笑道,“当然是用来装醋啊。” “装醋?” “对啊,你想想,咱们这醋坊在这个位置,平时都是谁来买醋啊?也只有这附近的左邻右舍的人。这点人能消耗多少醋?就算咱们再怎么宣传,也没用,所以啊,要想把醋卖的多,就得把醋卖到更远地方去。比如说省城其他的区域,或者出了省城呢。 在上海的时候,阮会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了。 这个时代,除了洋货之外,国内的很多产品都是只在某个地区很出名,但是出了这个区域之后,就又是另外一个品牌称霸当地。 而醋这样的调料品,现在还处在拿着自家的瓶子去醋坊打醋的模式。 “这得花多少成本啊。”林蕙担心道。 阮会珍笑道,“确实成本增长了,可是咱们价格还能继续提高啊。而且也不能全部都用这种漂亮的瓶子。其他的我还可以用竹筒装,或者葫芦装,还有一些可以用小坛子装。当然,不同的包装,咱们的价钱也是不一样的。每一个层次的客户,咱们都能满足。” 林蕙点点头,又道,“那我们怎么把醋卖出去?” “可以先放到别人的店里卖。这个我已经有了打算了,今天咱们先把这些醋给封装好。” 两人动作很快的把醋都封装到了瓶子里,一共八十瓶醋。往日里一瓶醋的分量也就卖个七八文钱左右。如今阮会珍定的是两铜元。即便把瓶子的成本算上,一瓶醋也能赚一铜元。 林蕙激动的眼睛都睁大了,“会有人买这么贵的醋吗?” “会有的。”阮会珍驽定的笑了笑。任何时代,都不缺爱买贵东西的顾客。 第二天一早,阮会珍就把瓶装的醋还有竹筒、以及葫芦状的醋瓶醋出了门。 这些日子阮会珍已经把省城都给跑遍了,不止为了做这些瓶子,同时也对这个市场进行了进一步的了解,包括省城如今又哪些产业,有哪些醋坊,有多少洋行。 对于省城已经门清了,阮会珍也早就计划好把醋放到哪些店子里去卖了。 这时候除了卖醋的地儿之外,还有一些酿酱油的作坊、卖油的铺子,还有一些卖粮食的地儿。 阮会珍把省城的区域进行划分之后,在每个区域中选择了其中一家店面较大,生意教好的店子一一登门。 “放在我们这里卖?”卖油的铺子老板娘有些不乐意。 阮会珍笑道,“我也不白放,平日里一个月的租金我给你五毛钱,这是白给的。如果卖出去了,我每瓶醋给你拿价格的一成给你。若是卖的多,我就给的多。这也是另外一笔收入。” 老板娘一听心里也心动了。 同行是冤家,不过醋和油完全不冲突。反正人家来买油的时候,自己顺道再提一提醋,卖出去了自己赚了,卖不出去自己还能白拿租金,自己完全不会亏本。 这样一想,完全是百利无害的好生意。 老板娘立马笑开了,“行,咱们做生意就讲究结个善缘,就按着你说的来吧。” 当然这些醋也不是就直接放在这里的,还得签个合同,证明每月拿了多少醋过来,具体价格多少。以后就按着这样的法子来对账了。 用这种法子,阮会珍连续跑了几天,终于把整个省城都跑遍了。 摊子铺开之后,阮会珍就发现醋坊太小了,人手不够。 光是前期的第一批货上货都成问题了。 “还是得请人。”阮会珍道。 林蕙心里正因着如今的局面高兴,听到阮会珍说要请人,犹豫道,“我忙一点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这第一批货卖的怎么样。”毕竟以前生意确实不咋样,万一把人请了,结果货卖不出去可怎么办。 阮会珍道,“现在省城来干活的人不少,请几个人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你这门手艺如何保密,能不能做到?” 她现在可不想技艺被人偷了去了。别的不说,林蕙这酿醋的手艺真是好,比她以前吃过的醋正宗多了,真正的百年老醋, 林蕙道,“这个没事,我们家百来年的手艺,能够保证技艺不外传的。要是真的请了人,就让他们做一些粗活,其他要保密的活计,我自己一个人做就行了。” 阮会珍对这种事情也并不是很了解,自然也不管那么多。反正技术方面的事情都是交给林蕙了,自己只管销售,两人分工合作。 “那好,咱就先请几个老实的工人回来。这铺子估计也不够了,把后面的空房间也清理出来。” 两人动作麻利,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空房子给弄出来了,又在外面贴了一张招工启事,一次招两个人。 这时候的工作可不好找,所以招工启事贴出来之后,很快就有人来应聘了。 阮会珍和林蕙一起把人给筛选了一遍,最后请了一个老老实实的老头,还有一个身材强壮的妇女。 有了工人了,林蕙就赶紧带着他们一起酿醋。 第一批醋酿成功之后,阮会珍就找了一辆马车,到处去送货了。 “头儿,那女人整天干什么啊,看着就没消停过。”陈小黑嘴里叼着一根牙签,靠在墙角,看着坐在马车上的阮会珍。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此时嘴里正含着一根烟。正是前几天和阮会珍见过面的霍城。 霍城此时穿着巡捕房的制服,帽子却斜斜的戴着,制服的第一颗扣子也解开了,显得有几分散漫。他吹出一口烟,道,“查清楚没有?” 陈小黑正盯着远去的阮会珍,听到这话,赶紧回过神来,“查清楚了,这女人没来省城多久,听那个姓朱的女人说了,几个月前才租的这个铺子。之前这个铺子是那个姓林的女人在开,后来开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做到的,这阵子生意越来越红火了。” 霍城听的有些不耐烦,伸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重点。”谁管她做什么生意啊。 陈小黑吃痛的摸了摸脑袋,“嘿嘿,这女人是从哪里来的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听说她第一次来这铺子的时候,是带着一个老妇人,而且喊那个老妇人喊娘,后来两人离开了一阵子。朱长贵闹事的那天才回来的。” “喊娘?应该是亲妈吧。”霍城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这到底是成亲了呢,还是没成亲呢?看着丫头年纪不大,应该是没成亲的。 “头儿,甭管是亲娘还是养娘,反正我觉得这女人挺厉害的。连朱长贵在她手里都没讨着好处。你看那庆隆酒楼都要关门了。” 霍城把烟掐灭了,扔在地上,扶正了帽子,“说起朱长贵,不是说他离开巡捕房之后就不见了吗,找到人没?” “没,连酒楼都没回,人就不见了。这事情咱正纳闷呢。黄三爷那边和局长说了,得把他这小舅子给找到。这几天咱们兄弟几个可真是费了不少力,就是没找到人。我看八成是没戏了。这朱长贵以前没少得罪人,我看估计是□□掉了。” “找不到就算了。不过就是个姨太太的兄弟,过阵子黄三就不会惦记这事情了。”霍城把衣领扣好,整个人又恢复到严谨认真的模样。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纯良的味道。 “你先回去吧。” 陈小黑一愣,“头儿,你一个人去哪儿?” 霍城弹了一下帽檐,轻轻一笑,“去做件好事。” 阮会珍忙活了快一天后了,还没把货送齐。 这是第一批货,所以阮会珍很是认真,清点的很仔细。便是坐着马车,也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而且让她郁闷的是,在半路上送货的时候,马车的车轮竟然卡的不能动了。 车夫是个瘦小的老头,不能完成这种事情。 “真是对不住啊东家,要不您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人搭把手。”请来的车夫满脸紧张。 阮会珍看了眼大街,人来人往,来去匆匆的,可不好找帮手。 她道,“找人快点,我可以给修车的钱。” 车夫一听还给修车钱,顿时笑开了。 眼见车夫走了,阮会珍也无聊的坐在马车上,正打量着街上的小贩们,眼角突然扫到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走过来。一路上大伙见着那人了,还招手打招呼。 “霍队长您来啦。” “霍队长,到咱们家来坐坐吧。” 旁边的小贩们纷纷的打招呼,让阮会珍十分的诧异。看那些人的样子,也不像装的啊,不是说这时候的巡捕房都很黑吗,见着都恨不得躲起来才对。这霍队长竟然还挺受欢迎的。 只见霍城很是友好的回应大家,而且还在伸手帮着大伙搬东西。 阮会珍暗道没想到这霍队长私下里还挺热心的。 阮会珍并不想和这霍队长打照面,所以干脆转个身,装作没看到。偏偏这位霍队长却往这边走过来了。 “哎,这不是阮掌柜吗。”霍城微微惊讶道。 阮会珍眼见没地方躲了,只能笑呵呵的抬头,“是霍长官啊,好巧啊。您来这地儿办公?” 霍城抿嘴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认真,“这儿是闹市,人多了容易生事,咱们当然要多费点力了。” “霍长官真是尽职尽责啊,我们这些老百姓看着都觉得有安全感了。”阮会珍满脸笑容,嘴里使劲的说着好听的话。 “阮掌柜过奖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职责之内的事情。” 他看着阮会珍的车子,“倒是阮掌柜,怎么把马车停到路中间?” 阮会珍道,“这车子坏了,车夫去找人来修了。” 霍城笑,“我们巡捕房的人在这里,还找别人做什么?” 他弯下身子检查马车,“哪里出问题了?” 阮会珍显然会儿没想到这巡捕房的人会这么乐于助人,一下子有些意外,“额,就是车轮子不知道怎么卡住了。” 霍城弯腰检查者车轮,看了一番,然后鼓捣了一阵子,阮会珍还没见他怎么弄的,就见着他站起来,把马拉了拉,“好了。” “这就好了?”阮会珍看着已经可以行动的马车,满脸惊讶。刚刚那个马夫明明还是很为难的样子。 不过甭管怎么样,都是人家帮忙弄好的,阮会珍满脸感激的笑道,“真是多亏霍长官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耽误道什么时候,今天实在不便,等改日请霍长官吃饭。” 霍城点头,温和的笑道,“阮掌柜这么客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真是个好人啊。 阮会珍有些为自己之前的偏见感到羞愧了。巡捕房其实还是有好人的。 霍城看了看怀里的怀表,“我还要去巡逻,就先走了。” 阮会珍连忙点头,目送霍长官高大的背影离开。 车夫好一会儿才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帮手。见马车已经好了,脸上有些惊讶。听到是巡捕房的人给修好的,脸上更惊讶了。 阮会珍也没让人白跑一趟,给了几文钱,也算是个茶水钱了。 看着时间不早了,阮会珍也不耽搁,赶紧让车夫继续去送货去。今天可一定要把货物都送到店子里去。才能尽早的开始盈利。 几天之后,省城的很多居民在各种店子里都发现了吉祥牌的陈醋。 而且这些醋还不是散装的,而是用各种容器装好了,有精致的瓷瓶,有雕花的葫芦瓶,还有刻字的竹筒。 这样用容器包装好的醋,大家都觉得十分的新鲜。特别是买米的时候,顺便带一瓶醋回去,也不用另外再买,很是方便。 “这些醋可比那些散装的好,干干净净的,买回去也方便,最主要是看着也高档。这还是新出来的东西呢,是新鲜玩意,一般人买不着。”卖米的小伙计使劲的推销着。老板说了,只要能够卖出一瓶,他也能得一文钱的好处。钱虽然少,可这也是另外的收入。而且要是卖多,说不定一个月能多赚几个铜元呢。 对于这些无本的生意,很多店子的老板都当做白捡的一样,反正顺带着卖的,有伙计的就让伙计去卖,没伙计的,自己卖东西的时候也顺道提一提。卖的多了,也能多拿钱。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阮会珍把整个省城各个区域的店子都已经覆盖到了。这么一算下来,平均每天都能够卖上百瓶醋了。所以等一个星期后,阮会珍过来查看情况的时候,都被这个数据给惊到了。 才短短的一个星期,她的醋就卖出去一千来瓶了。其中中档的醋卖的最好。其次是瓷瓶和玻璃瓶的醋。 阮会珍也不在意,当初她在省城想做的,也主要是针对中档醋的目的去的。 拿到确切的数据之后,阮会珍就赶紧回去,让林蕙再加大产量。 “卖了一千多瓶?”林蕙惊讶不已。也容不得她惊讶,毕竟以前这都是不敢想的事情啊。 那瓶子一瓶里面就半斤醋,这一下子就卖出去五百多斤了,真是像做梦一样的。 她也是识字的人,所以脑袋里暗自算了算,一瓶醋平静能赚一个铜元,如果再按着这么卖下去,一个月差不多能赚四千铜元。换算成大洋,那就是四十大洋了。 四十大洋!!! 他们这个小作坊,一个月能够赚四十大洋,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现在竟然很有可能了。 饶是林蕙并不是十分贪心的人,此刻也激动的脸都红了。 “会珍,咱们,咱们这生意以后还能这么好吗?” “当然能,现在大家对咱们的产品还不熟悉,所以买的人还不算多,以后咱们吉祥醋的牌子打出去了,更多人都会买咱们的醋的。而且马上要到夏天了,正是咱们卖醋的好时机呢。” 听到阮会珍的分析,林蕙连连点头。 “嗯嗯,我这阵子一定好好的酿醋。争取多酿一些来。” 阮会珍笑道,“也别急,现在我们主要还是要把握质量。一定要让别人吃了咱们的醋之后,真心觉得咱们的醋好才行。” 林蕙郑重点头,“我会好好看着的。” 交代完了事情之后,阮会珍就回房间休息了。这阵子为了这事情,她可实在太累了。 入睡之前,她又在空间里喝了一杯空间水。出来之后,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的皮肤如今细腻的像鸡蛋一样的了。阮会珍知道,这只不过是表象的效果而已,内在里,她的身体是越来越强壮了。之前在陆家镇的时候,她还动不动头晕,或者小感冒。可现在这阵子忙成这个样子,她除了有时候有疲惫感之外,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好。而且这么久了,她都没生病过。 又能美容养颜,又能强身健体,还能清热解毒,这水真是好东西。看来以后还得精心打理这空间。争取再多收集一些珍贵品种。 第二天阮会珍就早早的出门去寻找新的潜在客户了。再次新增加了几家代理商后,阮会珍已经开始琢磨铺子继续招人的事情了。不过想起店面情况,她觉得这个小作坊已经不够了。特别是后期如果生意好的话,供货量可能不够。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要开始规划建厂的事情了。虽然这事情还早,不过建厂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日之功,也得早早的打算起来才行。 阮会珍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遇到霍长官了。 这次霍长官正在追打几个小混混。阮会珍平时总是往外面跑,也见过这些游手好闲的混混。而且这些人有时候也会对她进行语言调戏。为了不惹事,她从来没和这些人冲突过。今天看到霍长官带着人把这些小混混给制服了,心里还有些高兴。 介于上次霍长官的友好表现,阮会珍这次也不故意躲着了。等霍长官忙完了之后,她也友好的和对方打招呼。 阮会珍对于人脉这东西也是十分的看重的。之前觉得巡捕房很黑,所以她也不敢招惹对方。现在觉得霍长官似乎是个好人,便也有心结交,也算是自己在省城的人脉了。 霍城把人交给了其他巡捕带走之后,便扶正了帽子走了过来。原本冷峻的脸上此刻带着温和的笑意,“阮掌柜,又见面了。” 阮会珍笑道,“我来查看店子的情况。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霍长官。” 霍城笑道,“我整天在街上巡逻,以后肯定会经常遇见。”他又习惯的看了看时间,“现在时间也不早,我准备去吃饭了,阮掌柜要不要一起?” 听到霍城说起吃饭的事情,阮会珍想起了上次说要请人吃饭呢。现在遇到了,而且对方邀请自己,要是自己说不去,会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上次是敷衍了。 她只犹豫了一瞬间,就点头笑道,“上次霍长官帮了我的忙,我还说过要请您吃饭呢,要不就这次吧。” “好啊。”霍城微微笑着将手表收到了自己的怀里。 街尾的位置,陈小黑和几个巡捕正在那边抽烟,看着头儿满脸温和的样子,两人都打了个寒颤。 其中一个胖胖的巡捕道,“头儿这是要干什么啊,今天突然带着咱们来逮人。这些人都在这里混这么久了,也没见头来管这些破事。” 陈小黑抽着烟,一脸神秘道,“头儿是在办大事呢,也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头儿是抽什么风了。最近闲得无聊的在大街上乱逛,也不知道逛个什么东西的。 云来饭店,霍城一进饭店门口,里面的跑堂和掌柜就迎了过来,表情热切的招呼霍城进门。 阮会珍在旁边看着,心里感慨,这当个巡捕头头就这么厉害了,果然县官不如现管啊。 进了店子之后,霍城很是有风度的让阮会珍先点菜。阮会珍道,“说好了今天我请客的,当然是客人先点了。” 霍城道,“那你喜欢吃什么?” 阮会珍笑了笑,“我随意。” 霍城转身对着掌柜道,“那就随便点几拿手的小菜吧。” 那掌柜看了眼阮会珍,然后面容恭敬的拿着菜谱就走了。 “霍长官对这里挺熟悉啊。”阮会珍开始找话题了。虽然她想结交这位霍长官,可是现在两人关系还处于认识阶段,越不好提一些越界的话题。 霍城笑着喝了一口茶,“我平时都会在街上巡逻,有时候这里有人闹事,我帮忙解决过几次。” 阮会珍想起上次霍城和那些商贩关系很好的样子,笑道,“霍长官果然是一心为民啊,我看霍长官和他们的关系可都很好呢。” 霍城淡淡的笑了笑,又叹息道,“都是穷苦老百姓,我也是穷苦出身,所以很能体会他们的处境,当然能帮就多帮一些了。” 是个坦诚的人,这么直接就说出自己穷苦出身,可见为人坦荡。 阮会珍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她在民国接触的人不多,难得遇到几个值得结交的人,所以也准备用几分心思。 “要是所有的长官都像霍长官这样体察民情,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她端起茶杯,笑着道,“以茶代酒,谢谢霍长官之前的帮忙。” 霍城挑眉,“举手之劳罢了。” 阮会珍摇头,“不止是上次,其实还有朱长贵那次。要不是巡捕房帮忙,那个朱长贵后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从上次朱长贵被带走了之后,阮会珍就一直防着对方放出来之后找茬,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位朱长贵竟然都没再现身,这让她心里有许多怀疑,所以趁着这次的机会找霍城探听一番情况。 霍城笑道,“朱长贵应该不会找你们麻烦了。事实上,他也许已经不在省城了。” “嗯?”阮会珍不解的看着他。 霍城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只要知道不用担心这人回来报复就行了。如果有事情,你可以直接到巡捕房去找我。” 听到霍城的保证,阮会珍这下子可算是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同时心里也暗自觉得巡捕房其实和警察局一样,也是保证市民人身安全的。 吃饭的空档,霍城听阮会珍说刚来省城不久,便主动为她介绍了省城的一些风土人情和各种复杂的形式。这些信息都比阮会珍自己打听的要更加详细。 这些都让阮会珍对他的好感逐渐增加,特别是知道霍城也是外地来省城的,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而且霍城和她一样也是孤儿,阮会珍心里便想着,都不容易。能够从一个小小的老百姓混到省城的巡捕队队长,其中艰苦估计比她做生意还要艰难。毕竟自己可是有空间这个金手指的。而霍城什么都没有呢。 这顿饭霍城并没有和她抢着付账,而是脸色自然的站在她身边。阮会珍心里更舒服了。她性子平时也比较要强,就算和男性同志出去吃饭,也不喜欢这些人和她抢来抢去的。正因为她这种个性,所以一直到穿越过来,都没有处过男朋友。 吃完饭之后,霍城便告辞,继续去上岗。 阮会珍道,“霍长官,以后您就别喊我阮掌柜了,喊我阮会珍就行了。” 霍城闻言,将帽子摘了下来,笑道,“那你以后也别喊我霍长官了,私下里可以喊我的名字。” 阮会珍本就不大习惯这种谦称,而且霍城能够这样说,自然是把她当做朋友看了,便笑着点头,“好,那我以后也不客气了。” 多交了一个朋友,而且还是巡捕队队长,这让阮会珍心里十分的高兴。也让她对于日后在省城的生活多了一丝底气。至少以后在这里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另外一方面,阮会珍也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做生意这么久了,也没遇到过电视剧里面经常看到的那种收保护费和帮派闹事的情况。 最让她高兴的是,终于到了月终收款的这一天。 之前林蕙还担心第一个月生意不太稳定,也许后面不会收四十大洋,不过结果却让她十分惊喜。这次的总收成除去成本、竟然超过了五十大洋! 五十个大洋,对于一些有钱人家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大数目。 可是对于小醋坊来说,却是一个奇迹了。 阮会珍却皱了皱眉头,心里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太满意。 第二十章 “会珍,你怎么看着不大高兴啊,咱们挣了这么多钱呢。”林蕙两眼发光的看着摆在桌上的大洋。“这些大洋,你是收起来,还是存在洋行去,我看存在洋行好,放在家里不安全。” “这点钱,还得留着做本钱呢,不存了。”阮会珍有些心不在焉。 五十多个大洋,分给林蕙两成后,拿到手的也就四十来个大洋罢了。想想人家做生意,一个月动辄成千上万的大洋,自己这比起来,也太弱了。 作为曾经的一个成功女人来说,此时的成就实在让她难以激动。不过想想,有进步也是一件好事了。 阮会珍觉得自己这生意还得继续做大,除了省城之外,还得找机会销往其他的城市,对于这种利润不高的产品,薄利多销才是最好的路子。当然,在这之前还是得把省城这块肉彻底的吃进肚子里去。 因为赚了钱,所以林蕙在家里做了几个好菜。她的手艺好,做出来的菜比饭店里的也不差。小辉吃的十分高兴,“会珍姐姐,妈妈,我现在在学校里可好了。老师说我很聪明。” 林蕙惊喜道,“真的吗,学习跟得上吗?” “嗯,这次考试,我都考的比他们好。老师说我进步很大呢。”小辉有些骄傲道。 阮会珍给他夹了菜,“那就奖励你多吃点,以后继续努力。等期末考试进了班上前三名,我给你买礼物。” 小辉眼睛一亮,满脸自信道,“我肯定能考第一名。”他又看着林蕙,“妈妈说,我爸爸学习很好的,还留过学呢,我也要像爸爸那样有本事。” 听到孩子说起爸爸,林蕙心里一痛。欣喜的眼神也黯淡下来。 那人已经离开几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阮会珍见到林蕙这样,问道,“你就没想过去找小辉的爸爸?” 林蕙叹气,“我之前身体一直不好,没法出远门。而且上海那么大,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上海。当初小辉爸爸走的时候,就和我说了,让我在家里等他回来。我也担心我们离开这里了,会和他错过了。” 对于小辉的爸爸,阮会珍觉得应该是靠不住了。这人除非死了,要么就一定是变心了。否则一大活人六年没露面,绝对是有问题的。 不过之前私家侦探那边还没传消息过来,也不知道详细情况怎么样。 小辉看出因为自己提起爸爸,让妈妈伤心了,连忙抱着林蕙,“妈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提爸爸了。我会好好念书的。” 林蕙红着眼睛,紧紧的搂着自己的孩子,“小辉,小辉。” 看着林蕙抱着孩子,阮会珍也低着头微微叹息。 说起来,林蕙还有个血脉至亲呢,而她,什么都没有。至于那个不知道生死的弟弟,也是没指望了。 虽然影响了心情,不过几人很快还是振作起来,为了下个月的销量做准备了。 这个月的销量十分的好,所以那些代理商都很乐意帮忙销售货物,甚至提出加量。阮会珍和林蕙自然欣然答应了。酿醋的事情都交给林蕙来办,而阮会珍则开始为了自家的醋打广告。 这时候还不流行什么广告宣传,阮会珍找了省城报社,请人写了一篇稿子。内容主要是把吉祥醋的百年历史吹捧一番,又夸奖如今的醋坊技艺进行提升。酿出来的醋保存在各种容器内,保证了味道的纯正。并且还把自家的货物拍了几张漂亮的照片覆盖在报纸上。 这年头,报纸就是老百姓唯一的娱乐途径了,阮会珍相信,很快这篇报道就会传遍整个省城。 “御用醋?一百多年的历史?咱们省城出了这么样的品牌,我怎么不知道。” 江南省政府的某局长看着报纸笑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嘛。” 一个漂亮的秘书道,“需要阻止吗?” “不用,这些都是老百姓的小手段,没必要。”局长将报纸扔到了桌面上,好笑道,“只是现在的老百姓挺聪明的,一个小小的醋坊,都知道通过报纸来宣传了。这也给了咱们警示,以后各个报社都要盯紧了,不要出现一些反动舆论。” 不过这些是高层人士才能通过这则宣传产生其他想法。普通的老百姓则开始知道了吉祥醋坊这个牌子了。 有些吃过的人甚至看到自家用的醋都上了报纸了,有些得意,“我们家的醋用的可是御用醋,听说以前是进贡的,都上报纸了。虽然贵是贵了点,可真是值的。这味道确实比一般的醋要好很多了。” “我们家也用的这种醋,买的还是最贵的那种瓷瓶装的。醋用完了之后,还能当花瓶用呢,挺好的。” 有了攀比,自然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了。往往身边一两个人关注了,都会引发十几个人的关注。 省城中等收入家庭的人很多,买东西也不在乎那一铜元。而且买一瓶醋可以用好久,所以慢慢的也开始试着尝试这种报纸上长篇大论夸奖的陈年老醋。 此时品牌的效应也慢慢出来了。在心里也发生了反应。很多人用了醋之后,下意识的就觉得这醋确实比别人家的好。便也接受了这种吉祥老醋了。 报纸宣传产生的效应超出了阮会珍的预算。 才第一个星期,已经卖出去了三千多瓶醋了。第二个星期开始,又卖出去了五千瓶醋。而且销量还在持续增加当中。 火爆的销量让林蕙也忙的脚不沾地了。两人一合计,又请了三个人来。不过家里也就那么大,为了满足日后的供应。阮会珍开始商议着开个醋厂子了。 “开个厂子估计要不少钱呢。” 林蕙打着算盘算账。虽然最近进账不少,比以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可是要真是开厂子,可要花不少钱呢。 “用不了多少钱,我最近听说好多厂子在洋货的打击下,都倒闭了。有些厂房不大,我们正好租下来或者买下来都行。你看现在醋坊的醋卖的这么快,这还只是在省城,要是以后呢?咱们必须提前准备好,以后要是想往外发展,也有底气。” 林蕙对于做生意方面,并不是很精通。听阮会珍说的头头是道的,也不再反对,“这些事情你做主,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反正酿醋的事情,我能把握好。” 阮会珍点点头,“那行,等这星期把货送完了之后,我就去看厂房了。” 厂房虽然多,但是对于阮会珍现在的实力来说,可供选择的实在太少了。 大的厂房租不起,小的厂房人家直接想卖。阮会珍手里倒是有些钱,买个小厂房也许够,可是她也不想一下子就投入这么多。把本钱都放到一个篮子里,也太不明智了。 而且关键是她现在连找那些主事的人,都找不到。她一个小醋坊的东家,人家就是破产了,也看不上她这样的小人物了。 几天没结果,阮会珍想起了一个人。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再遇见霍城了。她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就找人帮忙。不过现在是事业的转折期,也只能厚着脸皮开个口了。反正也只是打听一下,并不让他直接帮忙。 阮会珍安慰了自己,就直接去省城巡捕房了。 此时已经是盛夏爱了,外面太阳大。阮会珍的头发是齐耳的短发,看着十分的清爽。短袖的旗袍更是衬托着窈窕的身姿。 她虽然不如林蕙长的五官美丽,可是秀气的脸庞加上白皙的皮肤,给她增色不少。再加上自己本身沉静的气质,走在路上也开始吸引人了。 阮会珍现在也没关注什么回头率,她打着伞边走,边想着到时候怎么和霍城说这事儿。 虽然上次两人关系隐约可以算是朋友了。可好久没见,没准人家已经不记得她这个朋友了。 阮会珍摸了摸自己的脸,暗道好在自己脸皮够厚。到时候要是霍城不记得她了,她自己自来熟的说些好话就行了。 巡捕房里,阴暗的牢房中。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男人被绑在柱子上面。身上因为伤口太多,已经分不出衣服的颜色了。 一个胖子巡捕使劲的拿着鞭子抽了几下,这人哼唧几声,连连求饶。 “说还是不说,那些人都跑哪里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被绑着的那人哭道。 胖子道,“不知道?哼,那咱再来练练手。”他正要抽打,旁边一直坐着的霍城站了起来,他此刻半敞着衣服,脸上满是不羁的神情,“行了三胖,别把人给玩死了,还有用呢。” “头儿,他嘴硬不说啊。”胖子性格憨厚,一心只想用酷刑逼供,此刻也有些有心无力了。 霍城勾了勾唇,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眼那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嘴硬,那就别要这张嘴了。反正到时候他没死的消息总会传出去的,到时候还能多吸引几个同党过来呢。” 他说着,手里拿起一把匕首,朝着那人走过去。 被绑着的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我,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个不重要的人,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没用的。” “不杀你,留着你这条命还有用呢。”霍城走过去,掐着他的下巴,那人的嘴巴就被迫张开了。 “该从哪里动手呢,先切掉嘴皮子,还是直接用刀子捅。” 那人吓得满头冒汗了。他能看出来,这个人不是开玩笑的。他真的能做得出来。 连旁边的三胖都听的咽了口口水。 虽然干这行,杀人或者打人的事情没少干,可是……这么血腥的事情,他还真是很少用。实在是很影响食欲啊。 “头儿,我要不先出去?”三胖问道。 霍城笑道,“行,让小黑进来,把院子里的那条大黄狗给弄进来,今天可有肉吃了。还热乎呢。” 三胖听的有些作呕,赶紧道,“好,我马上去。”说完就赶紧往外面冲。 才打开门,就和正要进门的人给撞到。 “哎哟,你急什么啊。”陈小黑抹着自己的脑袋骂道。 三胖怒道,“我还问你呢,你进来做什么?” 陈小黑懒得理他,直接把他给推开,“走开走开,我是来找头儿的。”他赶紧猫着腰屁颠屁颠的往霍城这边跑。 “头儿,有人找你。” 霍城正在研究怎么下刀子,听到这话,挑眉道,“谁啊,没看到我正办事吗?” “头,是你上次吩咐过的,是那个阮掌柜。” 霍城闻言,眼睛一亮,手一收,匕首也收了起来。他松开已经吓尿了的那人,“今天算你走运。” 转身便笑了一下,伸手扣着衣服的扣子,然后整理的肩章,又把帽子规规矩矩的戴上。整个一正直的巡捕队长形象。 第二十一章 阮会珍打着伞在门口一直等着。虽然那个叫陈小黑的巡捕让她进去,她还是没敢进巡捕房去。 看着霍城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她把伞收了起来,向前走了一步。“霍长官。” “阮会珍。”霍城走了过来,他本就身材高大,现在站的笔挺,就更加显得高挑了。 阮会珍仰着脖子看着他,心道也不知道这个霍长官吃什么长大的,民国时期想长这么高还真是不容易的。 她道,“霍长官,现在来找您,会不会打扰您工作了。” 霍城笑道,“没事,你也是省城的市民,为你解决问题也是我的职责。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案子。” 他指着旁边道,“那边有个茶馆,我们过去坐坐吧。” 阮会珍心道正合我意,连忙点头。“好。” 两人上了二楼,找了个床边的位置,叫了一壶凉茶。 喝了茶之后,阮会珍终于觉得凉快多。这时候连个风扇都没得用,出门想吃个冰棍都没有,实在是难受啊。特别是刚刚站在太阳底下,即便是打个伞,她都觉得热的慌。好在民国已经开放许多,能够露胳膊露腿了。 霍城等她喝完了一杯凉茶,才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阮会珍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如果有办法,我也不想麻烦霍长官的。可这些日子确实是找不到办法了。我想在省城开个醋厂,厂房也不需要大,有个一千平就够了。这阵子我自己也看了好多地儿,就是找不到门路和对方谈。” 她见霍城听的满脸认真,心里得到了鼓励,继续道,“我在省城来的时间不长,所以,想问问霍长官认不认识这方面的朋友,帮忙引荐。” 霍城帮她添了茶,脸上微微笑着,“不是说了,私下里叫我霍城吗,现在又见外了。至于找厂房这件事情,你也不要着急。我来省城这么多年,也认识一些朋友,你看中了哪一家,直接和我说,我去帮你说和。” 阮会珍闻言惊喜,“真是太麻烦你了,霍城。”她抿着嘴友好的笑了笑。 霍城弯了弯嘴唇,脸上也带着几分喜色,“这算什么,举手之劳。你看中哪一家了?” “就是城西的那家纺织厂。叫泰和纺织厂。” 霍城道,“那家啊,东家陈泰和,我正好认识,我待会去找他。” 阮会珍道,“要我准备什么吗,我现在去买些礼物过去。” “不用了,他那个厂子都关了很久了,一直荒废。你去租他的厂子,也该是他给你买礼物。”霍城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了,站起来道,“那现在就去吧,事情早点办好,你也早点安心。” 这事情正合心意。阮会珍自然也跟着站起来,脸上满是笑意。 霍城领着她又回到了巡捕房门口,然后推着一辆自行车走了出来。“太阳大,走过去太热了,骑车过去也方便一些。” 阮会珍这还是第一次坐民国时期的自行车。她知道这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是个新鲜玩意,一般人家都买不起的。 这车子的造型和永久牌老自行车款式很像,不过体型倒是更大一些。 此时看着这自行车,阮会珍是觉得太亲切了。她长着一双小脚,走路确实不大合适。 陈小黑和三胖几人都趴在门上看着自家头儿骑着自行车,然后一个女人坐到了车子的后面,就这么扬长而去。 “头儿这是干什么啊,以前也没见他对别人这样啊。”三胖不解的看着自家头儿。更无法现在这个看着笑如春风的人和之前那个在牢房里要割人家舌头的人联系在一起。 陈小黑摸了摸下巴,“难道头儿这是在追查什么大案子?” 以他们对头儿的了解,头儿对人越亲和,目的就越大。 以前破案子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那些罪犯和一些地下组织者,直到被抓的那一刻,都把自家头儿当做是巡捕房最善良最正直的人。 直到进了牢里,被折磨的要死要活之后,才明白真相。当然,这些真相他们是带不出去了。 可是巡捕房里和头儿亲近的人,可都知道这个道理的。头儿一笑,准没好事。 旁边有个年轻的小巡捕道,“我怎么看着,头儿对那女人挺在意的,你们瞧着头儿以前骑车带过谁?那些追他跑的千金小姐不少,也不见头儿理过谁啊。头儿这是不是要追求那个女人啊。” 陈小黑和三胖都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再看看霍城和阮会珍离开的方向,纷纷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头儿眼光高着呢。那阮掌柜就完全不是个女人。 阮会珍发现真是有人好办事啊。之前她想找人,人家压根就不理她。现在霍城一出马,那陈泰和还亲自出门迎接。 听说阮会珍是要租厂房的,脸上也十分的热情。后面谈价钱的时候,也许是顾及到霍城在一旁,所以开价也很合理,最后以每个月二十个大洋定了下来。签订三年合同,先付了一年租金。 从陈家出来的时候,阮会珍满脸欣喜,“霍城,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这事情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霍城温和的笑了笑,“这没什么,只是带你过来而已。而且陈泰和自己本身也想把厂房租出去,一举两得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感谢你。我现在可没什么能帮你的,以后要是用得上的地方,你就和我开口。”阮会珍爽快道。 交情这种事情就是你来我往的事情。如果只是一方不断的付出,另外一方心安理得,这朋友很快就能变成敌人了。 霍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骑上了车子。 阮会珍坐在后座上,撑着一把伞,把两人都给遮住了。 霍城骑车很慢,有些像是逛街一样,微微的风吹过,阮会珍突然觉得这天也不热了,还有丝丝的凉爽。 霍城直接把车子骑到了吉祥醋坊这边。 阮会珍想留他吃个饭,表示感谢。 “下次吧,今天你也很累了,早点休息。你不是说最近还要整理厂房吗,等事情忙完了之后,再吃饭。”霍城说的十分的体贴。 阮会珍笑道,“那好,等我的厂子开张了,咱们再去吃饭,吃大餐。” “妈妈,会珍姐姐和人早门口说话呢。” 小辉指着门口说话的阮会珍和霍城。 林蕙刚接小辉回家,听到这话,往前面一看,还真是阮会珍呢。而且旁边那个人也眼熟,好像是上次来他们铺子这边的那个巡捕房的。 林蕙有些担心巡捕房来找茬的,正准备过去,就见巡捕房等人已经骑车走了。 “会珍,刚巡捕房的人有什么事情吗?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阮会珍担心道。 阮会珍笑道,“是霍长官,他人挺好的,这次我找他帮忙找厂房,已经找好了。” “你认识霍长官?”林蕙惊讶。 阮会珍往店里走,“嗯,之前出去送货,路上碰到几次。他还帮了我的忙。后来就成了朋友了。他这人挺好的,和咱们想象中的巡捕房有些不一样。” 林蕙这才放心了,“没事就好,我现在看到巡捕房的人就心里不安。” 阮会珍笑了起来,“你真不用担心了,咱们现在要担心的是快点把厂房给整理出来呢,咱们早点搬过去,以后咱们就是有厂子的人了。这吉祥醋坊的名字已经传开了,咱们这厂房,就还是叫吉祥醋厂好了。嗯,我还得合计合计,怎么进行管理。” 终于有了质的变化,阮会珍觉得浑身有干劲儿。好歹也混了个厂长呢。 厂房的面积并不大,所以整理起来也很方便。阮会珍在码头上去找了一些壮劳力,一天给五个铜元,这些人就卯起劲儿干活,几天时间就把厂房收拾干净了。 林蕙则把定好的一些酿醋的设备和容器搬进了厂房。 按着阮会珍的规划,厂房里除了酿醋的厂区之外,还划分了管理办公室和销售部门。 同时,厂子也开始对外进行招工了。 招聘酿醋工人方面,阮会珍全权交给了林蕙负责。现在摊子铺的也来越大了,她不可能都自己一个人管理。现在身边也只有林蕙这么一个可靠的人。虽然现在性子弱了点,不过阮会珍相信只要多加锻炼,还是很有潜力的。 至于销售部门的招聘,阮会珍则全都自己抓起来。 这个时候还没有业务员这个职务,不过阮会珍却深知业务部门对于一个厂子的重要性。要是什么生意都要老板去谈,以这个时代的信息发展程度还有交通运输能力,老板都能活活的给累死。 这时候读书人并不多,所以阮会珍要求也不高,只要脑袋灵活,思想正派,识字,这三点达到一点就够了。 为了招聘到合适的业务员,阮会珍这次又利用了报纸的宣传。不过这次占的比例并不大,自在右下角占用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里面详细的介绍了吉祥醋厂,内容尽可能美化了,美化到让林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占地数千平,拥有多个办公区……省城知名品牌……未来将销往全国各大城市,并且走出国门,成为国际知名品牌……” 林蕙看着阮会珍,“这真是咱们厂子吗?” “当然。”阮会珍笑眯眯的看着报纸。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谦虚,当然得怎么夸张怎么来了。要不然怎么吸引来那些有用的人才啊。 省城东大街。 路边停着几辆黄包车。这个时候,黄包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平时车夫们生意都还不错,中午都不乐意回家休息。 一个戴着破旧劳工帽,脚蹬草鞋的年轻男人正蹲黄包车旁边,边啃着黑黑的窝窝头,边低头看着报纸。 其他车夫也都围着他,问问最近报纸上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 “小天,你说你每天这么辛苦挣钱,还买报纸做什么啊。有这点钱,还不如多买个白馒头啃啃。” 陈天道,“多吃个白馒头不顶用,还是得多了解一些消息。要不然哪天又打起来了,咱们还没地方躲。” 这些车夫听了,都心有戚戚焉。前几年军阀还在到处打仗呢。他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一不小心就吃了子弹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陈天看完了报纸,正准备翻面。突然右下角一则招工启事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先是扫到没有学历要求这一块,然后眼睛一亮,再看看待遇方面,眼里突然带着几分火热了。 “哎,报纸上讲什么呢。”旁边有人催促道。 陈天没理他,直接把报纸给折叠起来放到身上的斜挎包里面。“我今天不拉车了,我先回家去了。” 说完就拉着自己的黄包车走了。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小天,不是很缺钱吗,每次都不到大半夜不回去的,今天这是要干什么啊?” 陈天一路跑进了一片棚屋区。拐了几个弯,终于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里。 “小天回来了。”邻居打着招呼。 “哎,回来看看我娘。”陈天把车放到院子里,就赶紧往屋里钻,看到屋里一个老太太正在缝补衣服。她虽然睁着眼睛,却完全没有焦距。补着衣服的时候,也是用手指头一点点的摸索着缝补。 听到动静,她抬头道,“小天回来了?” “娘,是我回来了。”陈天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他搬着小板凳到了自己娘身边坐着,“娘,我要去找工作了。以后不拉黄包车了。” “嗯?”老太太将脸对着他。“怎么了?” “娘,现在有个醋厂招工,我符合他们的招工要求,一个月给一块大洋呢,另外还会给奖金,做得多,拿得多,说是只要做的好,一个月能拿好几块大洋呢。” 他越说越高兴,“娘,我要去做这个工作。” 老太太听了,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这可是好工作啊,听说那些洋行工作的,一个月都没多少钱呢。小天啊,你也别心急,去试试就成。要是不行,也别灰心。黄包车这工作虽然辛苦,但是还能吃饱饭。” “娘,我一定要让你过好日子。”陈天此刻眼里满是斗志。这工作,他志在必得。 第二十二章 为了应付招工工作,阮会珍特意领着林蕙一块定做了一套这个时代风格的办公室套装。这种西装还是阮会珍在上海的时候,看着那些出入洋行的女员工穿过的。 招工这天,醋坊的工作人员就全部转移到厂房这边来了。年轻的两个小姑娘被安排在办公室里面端茶倒水招呼来应聘的工作人员。年轻的小伙子则在门口维护秩序。 林蕙拉了拉身上的套装,“这样看着可以吗?”她还是第一次穿这种洋装呢。 阮会珍道,“挺好看的。”她羡慕的看了看林蕙高挑的身姿。哎,美人就是美人啊。身材也好。再看看自己,虽然现在已经养好了,可是个头也才刚满一米六。而且因为小脚,也不能穿高跟鞋。 两人正准备开始应聘,临时小助理跑了进来,小姑娘脸上还有些慌张,“东家,那些人来咱们厂房看了之后,就直接走了。说是咱们骗人。” 阮会珍皱眉,“怎么了?”她边说,边往外走。 林蕙也有些担心的跟了上去。 “有些人过来之后,看到咱们厂房是这么小,说咱们骗人。还说在这工作就是吃亏了,要走。” 小助理脸红道。其实她也觉得自家厂子没报纸上说的那么好。可是大东家说现在没有,以后肯定会有的。她觉得东家挺能干,所以他们自己这几个老员工是相信的。可人家外面那些人不信啊。 林蕙道,“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阮会珍笑了笑,“既然看不上咱们厂子,自己走就是,咱们慌什么。我就不信这外面的每个人都看不上咱们厂子。” 现在外面找工作那么困难,她已经明确的保证了工资待遇了。如果这些人非得只看外表,要和她闹,她也不稀罕留着这些人来工作。什么时候都有那么些认不清现实的人。 阮会珍来到厂区外面的时候,这些人还在嚷嚷着要走。 不过也有一些人还在等着,脸上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在前面叫唤。 阮会珍也没亏待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凉茶和西瓜。这些西瓜还是她空间里面的呢。这卖相在外面买绝对是不便宜的。 这些人吃饱喝足了,现在在她门口闹,阮会珍也压根不想再理会了。 见到阮会珍和林蕙出来了,旁边刚上任的保安队长道,“这是我们吉祥醋厂的东家,阮总。你们有什么就和我们阮总说。” 保安队长这话一出,前面的几个激进分子就闹腾起来了。 “你们这不是骗人吗,把厂子说的那么好,结果是这么一个破地方,还是刚刚开张的。害我们白白的跑一趟。” “就是,你们吹牛骗人啊。太没诚信了。” “大热天的,这不是折腾人吗?” “……” 一连串的指责声哗啦啦的传了过来,让这燥热的天气更加热了。 阮会珍端着杯子喝了一杯凉茶,见大家还在吵,便挥了挥手。一直挥了好几次手,这些人才渐渐的安静下来。 她挺直腰板道,“这大热天的,有凉茶喝着,有西瓜吃着。咱们亏待你们没?” 听到这话,那些人倒是没好反驳了。哪个厂里招工的时候都没这么干过。 阮会珍笑道,“吃好喝好了,就开始闹了?那咱们就来好好说。你们要是吵,就可以直接离开了。要是愿意听的,就安静的听我说完。” 见下面虽然在议论,但是声音并不大,她也不理会,继续道,“你们说我骗人,我骗你们什么了?你们去打听打听,现在省城谁不知道我们吉祥醋厂的名声的。省城知名品牌。现在咱们厂房扩张了,以后我们的目标就是朝着全国知名品牌,国际知名品牌去的。我招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为了这个目标出一份力,和厂里共同发展。要是以后厂子真的发展到国际品牌了,你们觉得这招工要求还能这么低?” 这话说的好些人面红耳赤的。 招工要求确实不高,一点学历要求都没有。只要识字就会了,而且工作也轻松,这在省城还真是找不到这样的工作了。 只不过心里确实落差太大了,大家心里不舒坦,加上人多,所以就找着机会闹腾了。 “好了,现在我也不和你们吵。今天是我们吉祥醋厂正式招工的日子。愿意的就留下来接受我们的考察面试。如果面试上了,报纸上承诺的工资待遇,我绝对不会少一分钱。以后要是厂里效益好了,还会提升待遇。要是觉得咱们这庙小了,可以直接走人,我们绝不拦着。” 也不等这些人反应,她直接指着一块空地。“愿意的,就站在这边来排队,我们开始面试了。” 她话音一落,很快就有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站到了这边,有一就有二。 至于一些犹豫的人,阮会珍也记下了。待会不管这些人合不合格,她是绝对不会要的。厂子新开张,她和林蕙什么都没有,举步维艰,这时候要的就是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而不是找一些拖后腿的人进来。 第一轮面试,是小助理小朱负责的。这小朱姑娘之前是醋坊招回去给林蕙打下手的。平时手脚机灵,也很勤快,阮会珍对于这种微末时候就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会多多提拔。所以这次就让小朱担任招工助理,要是这次工作好了,就转为正式助理,带到身边培养的。 小朱麻利的让这些人填了面试表。然后细心的整理好了,然后用两人一组安排道阮会珍的办公室里面试。 外面的人见有人进去面试了,心里都有些忐忑。 虽然之前也觉得有些失落,可是这阮老板都答应了,工钱不会少的,看在钱的份上,大家也想留下来工作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招工要求虽然不高,可是好像考核挺难的。 很快,好几组有人出来了,有些人欢欢喜喜的,大多数人还是苦着个脸出来了。 “进去干什么啊,问什么了,还是让你们做什么了?”有人凑过去打听。 面试出来的人苦着脸道,“就问我平时吃不吃醋,我说吃。她问我,平时喜欢吃贵一点的醋,还是便宜点的。我说当然吃便宜的了。然后阮总就让我出来了。” “就这样?”那人不信。 “就是这样的,你说我答的不好吗,谁买醋买贵的啊。有便宜的当然买便宜的啊。”他觉得自己这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的想法。不过看阮总的样子,似乎不满意。 很快陆陆续续的又有人出来了,各种不同的问题,让这些人想提前作弊都没法子。 第一轮面试之后,阮会珍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留下来应聘的人并不多,也才二十个。她准备招聘五个人。但是经过第一轮之后,她发现想在二十个人里面找出五个业务员的苗子真是不容易。 这些人完全没有推销的概念。你要是问他们,如果这个顾客不喜欢吃醋,怎么办。竟然有人说再换一个顾客。完全没动脑筋如何说服对方。 不过好歹发现几个品性看着还行的。不是很聪明,不过看起来做事倒是挺沉稳的。特别是这个叫陈天的,字虽然写的不好看,皮肤黑黑的,不过想法很大胆。 行了,还是再经过第二轮考核看看吧。 光是第一轮,就刷下来十个人。阮会珍给每人两个铜元,算是他们今天的辛苦费了。 钱虽然不多,倒是让这落下来的人心情好多了。至少今天的辛苦没有白费,能拿到两个铜元呢。 后面的人见落下来的人都能拿钱,就知道这东家是真的好啊。省城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东家了。连不是厂里的人都能够给辛苦费呢。他们要是入了厂了,只怕以后机会还真是不少。 所以留下来的人都卯足了劲。 第二轮考核,就不是面试了。阮会珍给他们每个人分配了任务,去省城不同的区域进行市场调查。至于调查什么,她也不说。反正让他们自己进行一次调查。 这属于一个无题的考验,好些人都有些懵了。 阮会珍一离开,这十个人就来围着小朱了,“小朱姑娘,东家这是要我们考察什么啊,我们还不知道考验什么呢。” 小朱苦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事儿阮总都没和我说过呢。” 这些人只能无奈的离开。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和一截铅笔。 陈天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留在厂房里和那些老员工们套了套近乎。 小朱道,“你和我们说好话也没用,阮总这人向来说一不二,咱们就算说你好,她要是觉得你不好,也不会招你的。” 陈天笑道,“我不会让你们难过的,我就想问问,咱们醋厂怎么发展的这么大啊,前几个月,可还没听过咱们吉祥醋的名字呢,现在都开厂子了。” 几个醋坊出来的老员工听到这话,都一脸的自豪。这可都是他们一起努力出来的成绩呢。 小朱笑道,“咱们阮总多厉害啊,她要把醋坊做好,那就一定能做好。” “阮总真是厉害,她怎么做的啊?我看好些店子都卖咱们的醋呢。” 小朱斜了他一眼,“你这脑子肯定是不知道了。阮总当初为了这些店子可忙活了大半个月呢,你得找人愿意给你卖醋吧,还不能找同行呢。城里有同行的地方,阮总都给避开了,反正一般人可做不来。”她觉得自己这脑袋就做不到这一点。听阮总说这个叫什么数据分析,还说以后会教她呢。不过这些话她可不会和这个新来的小子说的。 陈天听了之后,连忙道谢。出了厂房之后,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阮会珍正在林蕙这边看她招工。 林蕙招工可就简单了。因为这次是给厂里招工,没有多少时间培训,所以林蕙的要求是招聘一些有酿醋技术的人进来。大师傅级别的肯定是找不到的,只需要会一些基本工艺和知识的就行了。 所以林蕙只需要让这些人一个个的在她面前演示一遍就行了。 这还是林蕙第一次单独招工,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不是自己了。她竟然也能给掌握别人的饭碗了。原来女人,还能做到这地步。 很快,厂房的酿醋工人就招聘完了。这些人得到了聘请通知单之后,都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林蕙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脸,激动的看着阮会珍,“会珍,这些人你觉得都行吗,我自己都不确定。”这方面她还是有些不自信。 阮会珍笑道,“他们是跟着你一起工作的,你觉得行就行。不过你也不能心软,如果觉得哪个不老实,干活不勤快,你就直接和我说。咱们的厂子现在才刚开张,以后困难重重,绝对不能姑息养奸。要是出了事情,咱们厂子可要破产了。林蕙,咱们的根本可就是这车间了,你要是不看好这些人,咱们很有可能就要一无所有了。” 她故意把情况严重一些,看到林蕙面色发白之后,她又拍了拍林蕙的肩膀,“不用这么紧张,我也只是假设一下。只要工艺上面不出错,质量上监督好了,把人管好,一切都没问题的。反正厂房有任何情况,你一定要和我说。” “嗯,我知道的。”林蕙赶紧保证道。这可是关系到她们生计的事情,可不能马虎了。 饶是夏天天黑的晚,这些人依然是快天黑了才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阮会珍给他们准备了晚餐,让他们在外面休息,自己在办公室里看着这些人的调查报告。 有四个人要么交了白卷,要么不知所云,有五个人个人内容差不多,写一些那个地区的情况,比如多少商贩,多少卖菜的,多少卖粮食的。甚至还写了当地的一些新闻…… 阮会珍翻过去,翻到最后面,阮会珍才眼前一亮。 这张纸上详细的记录了这个地区有几家醋坊,醋的价钱多少,生意几何,并且对两家醋的味道进行了对比。而且还专门调查了吉祥醋在这地区的销售情况。问了一些市民对于吉祥醋的想法。最让阮会珍欣喜的是,这个人还针对这些问题进行了销售建议。虽然这些建议都不是很合适,可是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阮会珍觉得有业务员天分的苗子了。 她让小朱进来问了这个陈天的情况。小朱一看陈天的报告,笑道,“原来是他啊,今天最后一个走的,还和我们套近乎呢。” “套近乎?”阮会珍皱眉,“不是让你们走后门吧。” “看着也不像,只是夸奖了咱们醋坊发展的好,又说佩服您的本事。然后问了问咱们怎么发展的这么好的。”见阮会珍若有所思的样子,小朱赶紧道,“东家,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阮会珍笑了笑,“你自己注意这方面就行,行了,人已经选出来了,一共六个人,让他们明天一早来厂里报道。剩下四个人,每人给一毛钱,算是今天的辛苦费了。” “好嘞。”小朱拿着名单就跑出去了。她最喜欢干这种工作了,像管事一样。 招聘的工作完成,阮会珍也觉得一身轻松了。 关上了厂房,留下了守夜的人,她就和几个工人一起回家了。 林蕙为了照顾小辉,所以早就已经回铺子那边了,路上陆陆续续的分别之后,阮会珍心情轻松的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这时候天空还没被污染,满天繁星,一幅天然美景。 她知道,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她会把吉祥醋的牌子传遍全国,可是她心里却坚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而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所踏出的第一步。 阮会珍心里正对未来充满希望,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心里一紧,看着路边已经不多的行人,还有昏暗的灯光,心里顿时有些害怕了。 这时候虽然时间不算晚,可是到底也不是白天啊。真是乐极生悲了,竟然大意了。早知道让那几个工人送她回来的。 心里越想越害怕,她赶紧加快了步子走路。 后面的脚步声似乎也跟上了。 阮会珍心里更加害怕了,无奈步子走不快,只能找人多的地方走。仔细一听,那脚步声似乎还跟着。阮会珍心里暗骂一声,想着要不要现在大喊一声救命。 “阮掌柜。”前面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过来,迎着昏暗的灯光,却让阮会珍有些鼻酸。 霍城下了自行车推过来,走近一看,笑道,“真是你啊,我刚远远的看着挺像你的。”他打量了一下阮会珍,“你今天怎么穿这样?” 阮会珍现在心里终于安定下来了,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霍城也朝着她背后看了看,微微眯了眯眼。 阮会珍松了口气,这才道,“我今天厂里招工,所以穿的正式一点。” 霍城微微笑道,“这样很好。”又关心道,“招工一切顺利吗,需要我帮忙吗?” 阮会珍摆手,“不用了,今天一切都很顺利,明天就正式开业了。” “那就好。” 阮会珍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让这人送她回家的。她担心待会霍城走了,刚刚那个人又冒出来了。虽然有些多心了,可是在这方面不谨慎可不行。 她正准备开口,霍城已经上了自行车,“现在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快上车。” “这,这怎么好意思。”阮会珍差点想说‘大哥你真好’了。 民国时期,竟然让自己遇到这么个巡捕队长,这运气真是逆天了。 第二十三章 有了霍队长相送,总算平安到达家里。 “快进去吧,以后别再一个人这么晚回家了。要是有事情,可以去巡捕房找我。”霍城面色温和的嘱咐了一句,才骑着车子走了。 看着霍城走了,阮会珍心里的感激还没平复。像霍城这样对朋友真心相待的,真是太少了。她也要用心结交这种朋友,以后要是霍城有用得着的地方,她也不会吝啬。 林蕙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回来,才终于放心,“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要不是小辉在家,我就要去找你了。” “你比我还不安全呢。”阮会珍喝了水,终于放松下来。她觉得之前那脚步声绝对不是她多疑,那种频率,绝对是有人跟着她。至于是偶尔跟着的,还是长期就监视的,这一点她还拿不准。 “以后要是天晚了,咱们两都别单独出门了。现在这世道,也不算太平。” 林蕙点头。她以前和小辉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很少出门。天还没黑就关门了。 在离着吉祥醋坊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里,两个男人被被挡在了小胡同里。 两人此刻正面色恐惧的看着眼前站着的高大身影。“霍队长,我,我们可没招惹你啊。” 这两人是附近的小混混,平时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对于这样的人,霍城很少会管。毕竟这世道乱成这样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霍城挑挑唇,“刚刚你们想干什么?” 两人闻言,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他们可看到了,刚刚霍队长和那个女人挺亲密的。 其中一人道,“我们没干什么啊,没想做什么。” 霍城手一闪,手里已经捏着一把小匕首,“还想骗我?” 见他这个架势,两人腿都吓软了,带着哭腔道,“我们不知道那是霍队长的女人啊,要不然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动她的心思啊。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吧。” 霍城眼中露出危险的神色,把刀子往地上一扔,“一人一根手指头,算是个教训。下次要是再敢动心思……” “不敢了,不敢了。”两人赶紧拿着刀子,惧怕的看着对方,然后一横心,互相把小手指割了一根下来。 因着天黑,担心人听到声音,两人甚至把嘴唇都要出了血来,都没敢叫唤出声。 等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了,霍城已经不在小胡同里了。只有手指上的疼痛,还有地上的血迹,让两人知道,刚刚并不是一场噩梦。 他们是真的被巡捕房的霍队长给教训了。 “二狗,早知道刚刚就跑快点了。”其中一个男人道。 “跑,能跑哪里去?上次龙帮的总坛还被霍队长给剿了呢。咱两除非离开省城,要不然霍队长要咱们的命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微胖的男人道。 亏的道上的兄弟们还总说霍队长这人性子温和好对付。平时也没见他对付他们这些混混们。谁也不知道,那是因为没触犯到霍队长的利益呢。 霍城离开了胡同之后,推着自行车走了好久,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另外一边的巷子,“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巷子里的人立马道,“我们并不想对付阮掌柜,只不过阮掌柜对我们主子有恩,我们受命来保护她的安慰。” 霍城闻言,这才明白之前总觉得阮会珍身边为何总是跟着一批人了。 看来就是这批人。 他没再说话,上了车直接离开。 等人走了,巷子里的人才走了出来。一共两人。身上穿着青色武服,头上戴着帽子。 其中一个留着胡须的男人道,“这人什么来头,也太惊醒了,竟然发现咱们了。”要知道,他们在帮里可是练家子,走路和别人都不一样。 另外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道,“我看有这人在,那个阮掌柜应该不会再需要咱们保护了吧。”这些日子跟着一个女人后面,虽然有时候也能解决一些小混混,可是也太没劲了。 “哼,没有上面下令,你离开试试看?” 年轻男人露出无奈的神色。 阮会珍并不知道,在她不在的地方,一些和她无关的人却因为她的事情,经历了怎么样的变化。 此时她正在空间里检查自己的空间农作物,顺便又喝了一些空间水。 现在空间里面的水坑越来越大了,有一张八仙桌那么大了。里面的水随着空间作物越来越多,也更加的香甜了。 阮会珍之前种的灵芝和人参,现在已经长的超出了这个现实世界认知的程度。那灵芝虽然已经没再长体型了,可是阮会珍发现那灵芝本身在产生一种奇怪的变化。表层似乎冒出淡淡的光芒。这种光芒很微弱,但是每次阮会珍接近这颗灵芝的时候,就会感觉浑身舒服。 而那些人参也没继续长体型,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用空间水给浇灌的原因,这些人参竟然会自己变换位置了。有时候阮会珍还需要在空间地里到处找,才能找到这些人参。 至于其他的作物就更不用说了。 各种珍稀的花卉,还有果树上鲜艳的果实,让曾经荒芜的空间,变得有几分仙境的感觉。 “原来空间竟然有这么多的潜力。”阮会珍自言自语道。不过她并不后悔当初没有像现在这样使用空间。 就像外婆说的,外界的力量始终不是自己的力量。如果自己过度的依靠外界的力量,那么总有一天,不是这个神秘的空间属于自己,而是自己成了这个空间的奴隶了。 她想,如果没有前世自己靠着自己一步步的劈荆斩刺,走出属于自己的成功的道路,穿越来这里之后,发现了空间如此多的妙用,只怕自己的心境也不会这么平和了。就像有钱人中了五百万,只会淡然一笑。而一无所有的人中了五百万,甚至会神经失常一样。 呼吸着清香的空气,阮会珍就这么直接躺在空间的草地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才从空间里出来。 “会珍姐姐越来越漂亮了。”吃饭的时候,小辉仰着脑袋看着阮会珍,圆溜溜的眼睛带着几分欢喜和惊奇。 林蕙这几天一直忙着工作,又要照顾小辉,倒是没太注意阮会珍的变化。现在听儿子这么说了,仔细一看,还真是发现会珍有变化了。 “对啊,是漂亮。不过我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好像气质不一样了。” 阮会珍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咱们工厂开张,我现在对于未来越来越有信心了,气色也好了。当然会有变化了。林蕙你自己也有变化吧,当初咱们见面的时候,和你现在可大不一样啊。” 林蕙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笑着道,“这些日子吃的好了,又不用为了生计发愁,人一轻松,还真是浑身都好。” “相由心生,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咱们都要保持积极乐观的心境。特别是林蕙,你现在可是咱们厂里的二老板,可一定要比别人都坚强。这样才能管得住人。” 林蕙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会的,你为了销售的事情已经操了很多心了,我一定不会再拖后腿的。” 说起销售,阮会珍可又想起昨天自己招聘的几个人了。里面那个陈天看着好像是个好苗子。这阵子好好的观察一番,要是是个可用之人,她得好好培养。 吉祥醋厂里,昨天招聘的工人们已经全部到位了。 小朱助理带着几个老员工给他们发放了工作证。“这是咱们厂子的证明,以后进出都要给保安队看你们的牌子的,要不然可不能进咱们厂里。” 其他人好奇的拿着手里的牌子仔细的看着。只见上面标注了公司的名字,所在的部门,职位、姓名和工号。 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大家还是很稀奇的,各自笑嘻嘻的看着对方的牌子。 陈天也摩挲着手上的工牌,这张薄薄的纸牌,似乎像是他全新的身份证明一样。 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一个在街上当脚力的黄包车车夫了。他是一个业务员,吉祥醋厂的业务员! 完成入职工作后,这些入职的员工还没来得及熟悉工作岗位,又被裁缝们给围住了。 一个一个的被裁缝们抓着量身。 大家都惊讶不已,不明白厂里这是要干什么。 小朱骄傲道,“别慌,咱们厂里待遇好。你们以后来厂里上班,必须穿咱们厂里定制的工作服。每个部门的工作服也是不一样的,每人两套。” 听到这话,新员工们都有些沸腾了。 还给做新衣服? 不是开玩笑吧。哪个东家给工人做衣服啊,还一人两套。 小朱看到这些人惊喜的样子,脸上更是觉得自豪了。她故意板着脸道,“不过你们要是谁工作不满三年,这衣服钱可都要还给咱们厂里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 大家连连回应。 笑话,这么好的地儿,谁还会走啊。干一辈子都不走,以后还让儿子们来干。 更让这些人惊喜的是,这里竟然包中餐。 要知道这年头想吃碗白米饭都不容易啊,厂里竟然还让大家吃饭,而且听小朱助理说,吃的是大白米,一荤一素呢。 这可真是地主家的日子啊。 对于这一点,小朱之前也挺纳闷的,本身厂里给工人做衣服,这待遇在省城可算是独此一家了。还给包中餐,这也太大方了。 不过她自然不知道阮会珍的打算了。 对于阮会珍来说,这些员工培养好了之后,那就是厂里的元老级别的员工。要留下这些人,并且让他们好好做事,她就舍得让这些人过舒坦日子。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实在缺乏营养,一个个的面黄肌瘦,这样的身体实在不行。特别是那些业务员以后可是要去各个大城市里面和人家谈生意的。要是一副难民的模样出现,丢的可是厂里的面子呢。 不说给他们白领级别的营养搭配工作餐,至少一个个的都别饿着肚子干活。 对于前期的这笔投资,阮会珍也有自己的规划。一部分空间里自给自足,一部分掩人耳目从外面买。这样一来,也用不了多少钱。而且前期她的想法是让厂子稳定下来,在省城这个地界儿站稳脚跟,然后才图谋挣大钱。 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让这些刚刚入厂的新员工们都欣喜异常。之前对于新工作忐忑不安的想法都抛诸脑后。 阮会珍和林蕙来到厂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 看着阮会珍他们来了,这些人的眼神比昨天多了几分感激。 虽然很激动,这些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东家‘训话’。 阮会珍在一边听到小朱汇报入职工作的进度,再看到这些人站的整整齐齐的,赞赏的看着小朱,“你做的不错。” 以一个助理的能力来说,小朱已经完全符合了。 小朱脸红的笑道,“我在家里是老大,平时都是我管理弟弟妹妹们,那些毛孩子在我面前可都乖巧得很呢。”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是这个特殊的年代。阮会珍笑道,“以后跟着我多认字。你学的那些还不够。” 听到阮会珍愿意教导自己,小朱惊喜不已,“谢谢东家,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能得到东家的认可,这让她觉得干劲儿十足。 看了入职资料之后,阮会珍就和林蕙一起进行入职讲话了。 “昨天都已经见过面了,今天我再向你们介绍一下。我姓阮,你们可以叫我阮总或者阮老板都行,平时我主要负责业务这一快,咱们厂里的醋怎么卖,卖去哪里,这个是我负责。业务部门的业务员,有问题都可以找我。”又指着旁边的林蕙,“这位是林经理,主要负责工厂生产这一块。咱们厂里的醋,都是咱们林经理负责。厂房的工人有问题,都可以找林经理。” 这些人都立马纷纷道,“阮老板/阮总好。林经理好。”声音都带着几分激动。 阮会珍微微笑着看着还在叫着的员工们。等他们安静下来之后,脸色立马一变,整个人都变的严肃起来。 这些员工见她一下子变脸,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担心是不是刚刚喊错了,让老板不高兴了。 大家正忐忑,就听阮会珍肃然道,“你们都是我们的员工,是我们吉祥醋厂的一份子。未来公司的发展,离不开咱们共同的努力。厂里的福利待遇,你们应该也都清楚了,管饭,发衣服。我想这些待遇在省城,也很难找第二家了。这是我对大家的诚意!” 其他人听着,都不敢说话。 阮会珍继续道,“我这人就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们要是全心全意的为了厂子,厂子以后发展的好了。你们的工钱,你们的待遇,绝对比现在更好。我现在也不像你们吹嘘以后能做到怎么样。我只能说,厂子在一天,你们就能吃饱穿暖。如果你们还想让你们的家人和你们一样,都能吃的好,穿的好,甚至住的好,那就要靠你们自己的努力。能在厂里挣多少钱,凭的是你们自己的本事。不过我有一句话要说到前头,谁要是用不光明的手段害了厂里的利益,我决不轻饶!从这里吃进去的,那得双倍吐出来!听清楚了吗?” “挺清楚了!” 声音此起彼伏。 阮会珍大声道,“大声点!” “听清楚了!”声振屋瓦。 阮会珍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们吉祥醋坊的正式员工了。我期待你们的表现。” 简短的入职讲话结束,一直到阮会珍和林蕙离开了,大家都还没缓过神来。 不过他们也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位看起来年轻的东家,并不像外表看着那样脆弱,也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脾气温和。 哎,也是,能当东家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角色。 如此一来,分到业务部门的员工们,心里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压力,再也不因为自己归大东家管,而觉得骄傲了。 这简直就是一座大山压在头上啊。 第二十四章 吉祥醋的名声在省城已经越来越广,几乎占领了省城的中高端市场。 甚至有些客人到酒楼,使用食用醋的时候,还要特地问一问是否是吉祥醋。 因为酒楼拿醋都是散装醋,所以价钱上面并没有比别家的醋贵几文钱,省城的好些大酒楼,都开始和吉祥醋厂建立了合作关系。 “那些厂房的这个月好像发了奖金了。” 吉祥醋厂业务办公室里,几个年轻男人围在一起唉声叹气。 他们已经来了醋厂一个月了,可是平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任务。东家只是让他们坐在办公室里了解吉祥醋。这让大家心里都觉得挺郁闷的。虽然工资可以保证温饱,可是能拿奖金才最好啊。这没工作机会,连拿奖金的机会都没有。 关键是大家觉得这没什么好学习的啊。谁家不吃醋啊,还用得着学吗? 当然,这些话大家也只能埋在心里,不敢和阮会珍当面说。 毕竟现在大家在厂里的日子确实过的很好。光是这个月,大家都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家里的没能进厂里的那些兄弟姐妹们,脸色都没自己好呢。而且自己这每天穿着体面的衣服进进出出的,别人看了都高看一眼。 陈天抱着一堆资料从外面进来,见着几人围在一起说话,也没说话,只自己埋头又开始看刚刚去工作间里记下的笔记了。 厂里的技术经理林蕙是个很和气的人,平时他们有问题,只要不涉及技术机密方面的,都是知无不言。陈天每天都会去醋厂里看看。从之前只会吃醋的人,现在已经差不多能算半个酿醋师傅了。而且也知道醋对人身体的好处。 原来醋可以分为陈醋、香醋、米醋、糖醋……等很多个品种。每种的味道虽然有些相似,可是风味不同。而且食醋可以促进消化,抗衰老,甚至预防一些疾病。 陈天每天都狂热的吸收着这些自己曾经不知道的知识。他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感受到知识的重要性。明明是一种很常见的东西,真正的钻研起来,原来也有这么多的名堂呢。 其他人看着陈天在学习,都好奇的凑过来。 “陈天,你整天看什么呢?你就没想过和东家提提,让咱们出去跑生意?” 其他人也都看着陈天。这事情要是有人开口那是最好不过了。 陈天道,“老板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养着咱们,也是老板吃亏。她干什么要吃亏也不让我们出去挣钱?” “话是这么说,可是不出去,咱们不能挣钱啊。咱们倒是吃的好穿的好的,关键是家里人啊。” 小朱助理每天看着,他们想带点吃的回去都没办法。 陈天笑道,“咱们现在出去,别人问咱们厂里有哪几种醋,你知道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个还真是不清楚。 陈天看他们这表情,就知道这些人整天瞎嘀咕,就是没好好的去学习了。“那你们知道咱们的醋主要给谁家吗?” 见大家没说话,他道,“看看,咱们自己都不知道,万一改天顾客出去问起来的时候,咱们自己都答不出来,不是让人笑话吗。行了,我得看笔记了。” 很快,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办公室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出去了。 另外一边办公室里,阮会珍正和林蕙一起看着账本。 厂子开起来这一个月,他们的出货量大大的增加。光是这一个月,就入了一百五十大洋了。 这可真是翻了几倍了。 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厂房的租金还有增加了十几个人的工钱开支,包括他们每天的午饭钱,衣服钱。 好在与这些开支相比,入账还是很可观的。 省城市场也只有这么大了点。阮会珍认清楚这个现实之后,眼光就看向了外面。 “我的想法肯定是去一些大城市的。可是现在他们还没出去谈过生意。我想还是让他们在附近锻炼锻炼。江南省下面还有几个县,就让他们去试试。” 终于得到了任务的民国业务员们纷纷喜大普奔。至于还没学习玩的知识,不要紧,带路上临时抱佛脚。反正总算不用在办公室待着了。 几个业务员都是第一次出门,还不知道要带什么,一个个的赶紧跑回家收拾东西。顺便把自家的醋每种都拿了一小瓶作为样品。 “大哥,一定要好好干啊。”业务员小刘出门的时候,最小的妹妹光着脚追到了巷子口,看着自己哥哥离开。 哥哥说,一定会挣钱回来,以后他们就能吃饱饭了。 “儿啊,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陈母边给自己儿子收拾行李,边嘱咐道。 陈天道,“娘,放心吧,我以前去地儿多着呢。等这次我赚钱了,咱们就换地儿住。” …… 业务员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阮会珍也收到了来自上海的一封信。 是当初的私家侦探寄过来的。 当初阮会珍给的资料太少,只知道姓名,是从江南省去的。这在繁华的大上海,找这么一个人简直大海捞针。 私家侦探终于循着线索,找到了疑似余天琪的人。 不过这个消息却不是好消息。 因为这个余天琪已经结婚了,并且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了。而且在外人眼里夫妻恩爱。 再看看私家侦探查到的关于这个余天琪的背景资料,阮会珍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人就是林蕙心心念念的丈夫,是小辉从未谋面的父亲。 现实依旧朝着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这让阮会珍觉得有些为难了。 是告诉林蕙,还是不告诉? “林蕙,你还在等小辉的爸爸回来吗?” 中午在办公室吃饭的时候,阮会珍试探的问道。 林蕙闻言,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好奇,这些年了,他都没回来。” “只要他还没回来,我就要一直等下去。这是我们当初的承诺。而且我有了小辉,小辉也会和我一起等的。”林蕙脸上带着几分温柔。 阮会珍捏了捏筷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小辉的爸爸也像陆灿文那样呢?你知道的,六年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林蕙脸色突然变白,咬了咬唇,“他不会的,他答应我,一定会回来的。” 阮会珍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个男人已经另外娶了老婆,有了孩子。林蕙却还带着孩子苦等,这简直比陆灿文还渣了。 算了,陆灿文不提也罢。 她揉了揉脑袋,“林蕙,我问你。如果真的发生了像我说的这种情况,你会怎么样?” “不会的。” “我说如果,你就回到我,如果呢?”阮会珍脸色坚决。 林蕙捏着筷子,半响才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阮会珍叹息一声,“算了,回去再说吧。” 下午,阮会珍在办公室里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林蕙。 有些真相,总要去面对的。早知道比晚知道要更好。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小辉拉着林蕙的手摇摇摆摆,看了看阮会珍,又看了看林蕙,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 一进屋,阮会珍就让小辉去她房间写作业去。然后将一叠资料递给了她,“回屋里去看吧,别让小辉知道。你现在是一个母亲,任何时候都要想想小辉。” 林蕙不解的看着这些资料,待看到余天琪几个字的时候,顿时满脸激动,整个人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进屋去看吧。”阮会珍道。 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阮会珍并没有经历过爱情,所以无法理解那些为了爱情要生要死的人。也无法理解为了爱情伤害别人。 就像之前的陆灿文,她不会认为陆灿文和林秀然是真爱,就觉得自己应该理解他们。 她只看到了另外一个被伤害的可怜女人。 就如此时的林蕙,她也无法理解,一个女人在没有任何音信的前提下,还依然苦等这么多年。 很快,隔壁房间传来了压抑的抽泣声。 小辉听了,赶紧起身跑了出去。 阮会珍也站起来跟了过去。 “妈,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小辉冲进房间里,满脸着急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林蕙捂着嘴浑身颤抖的哭泣着,看到小辉后,终于忍不住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小辉,小辉……” 母子两个抱着哭了好一会儿,小辉已经被抱着睡着了,林蕙才停了下来。 因为刚刚林蕙哭的太吓人,小辉也吓哭了,这会子脸上还流着泪痕,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子。 林蕙把孩子放到上,这才走出了房门。 阮会珍正在外面喝着花茶,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林蕙紧紧的握着双手走了过来,脸上满脸的悲苦,像是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眼。 她红肿着眼睛,抽泣一声,“会珍,是真的吗,这些都是真的?” 阮会珍眼神平静的看着她,“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其实这些年,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答案而已。“ “他怎么能这样……”林蕙捂着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心里一阵阵的被扯得四分五裂的疼。 “他放弃一切,也要和我结婚。我们生下了小辉,他说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的。他答应我的。” 正因为当初爱的轰轰烈烈,才有了这些年她坚定的信念。 她不相信,那么相爱的人,会背叛他们的爱情。 “其实当初我就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他。可是他苦苦的追求我,他给了我勇气。他说,我们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信他了,会珍,我是真的信他的。” 林蕙哽咽的坐在地上哭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阮会珍起身,走过来蹲下,眼神宁静的看着她,“这个时候,你该想的是,小辉该怎么办?林蕙,现在小辉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你是他的母亲,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振作起来,好好的将小辉养大,而不是为了一个负心的人作践自己。想想我和陆灿文,我是亲眼看着他和别人卿卿我我,看着那个女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而你应该庆幸,你没有看到那一幕。从现在起,忘掉那个人,开始新的生活。” 为了劝林蕙想开点,她直接把陆灿文和林秀然拉出来当例子。 林蕙坐着哭了半响,心乱如麻。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我,我想去上海。你知道他在哪里?” 阮会珍点头,“知道,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去。你现在去了,除了让那个女人羞辱,受余家的气,你什么都得不到。而且如果他们知道了小辉的存在,很可能会抢走小辉。” 林蕙一听,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小辉的。” “我知道,我也不想小辉被人抢走。所以现在我们要振作起来。想想我们的吉祥醋厂,我不是说过吗,总有一天,我们会把这个品牌推向全国,那个时候,没有人再能小看我们。余家的人,也不行!” 见林蕙坐在地上没有反应了,阮会珍也没再说话。 这种事情还是得看自己的想法了。如果林蕙坚持要去上海找余天琪,她也会把地址给林蕙的。不过作为好朋友,她并不想让林蕙去受这种罪。 在这个时候,爱情这东西,真是一件奢侈品。没有能力的时候,女人也只能沦为爱人的附庸品罢了,随时可以被丢弃。 第二天还没起,阮会珍就被小辉的敲门声吵醒了。 她赶紧披着衣服开门,就见着小辉满脸着急的站在门口,“会珍姐姐,我妈妈病了。” “病了?”阮会珍赶忙边扣着衣服,边往林蕙屋里走。 兴许是打击太大,又或者是昨天晚上哭的太久,林蕙竟然开始发烧了。 阮会珍赶紧去找了大夫,给林蕙看病。 小辉趴在边紧紧的握着自己母亲的手。 等大夫走了之后,阮会珍坐在边上,对着林蕙道,“你看看小辉,你这样病着,让小辉怎么办?厂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看着。你这几天就别去厂里了,好好休息。我会让小朱来照顾你的。” 她本想用空间水帮助林蕙治病,可是转念一想,有些痛如果好的太容易,就很难看清现实。 看着林蕙这样,阮会珍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也许要是她不多事的话,林蕙也不会这样了。可是她也做不到明知道而不告诉对方。 唯一让阮会珍心情好点的是,那些去县城谈业务的业务员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甭管用了什么法子,都带了点业绩回来。就算没带业绩回来的,也写了一份分析报告上来。 不出阮会珍所料,陈天的业绩果然是最好的。他不止仿造省城的方式谈了一家代,还和一家酒楼也签订的合作协议。 这一笔生意要是做下来,一个月能拿到十来个大洋。按着阮会珍提出的百分之五分层陈天每个月就能多拿一五毛钱。 而且这还是第一笔的生意。以后谈的客户越多,钱就越多。一个月几个大洋都有可能了。 陈天的成果让其他人都很是羡慕。几人纷纷围着陈天探讨经验。 阮会珍发现陈天这人挺大方,只要来问的,他都仔细的回答,倒是毫不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她琢磨着,等这些人去上海考察一番之后,再看看最后结果。如果可以,倒是能够培养一个业务经理了。 中午小朱就回来了。阮会珍见她回来,惊讶道,“不是安排你在家里陪着林蕙吗?” “林经理她说已经好了,不让我陪。而且我离开的时候,她正在换衣服,似乎准备出门去。” 出门?阮会珍心里跳了一下,暗道林蕙不会真的想不开,非要追去上海吧。 这个可能让她心里有些担心了。 她站起来,想着要不要去把林蕙找回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林蕙不可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的,总得安排好小辉吧。 她不相信林蕙真的会不顾孩子,任性的跑去上海找余天琪。 一直到下午,阮会珍心里都有些担心。她叹了口气,心道算了。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谁也不能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想明白之后,她也不惦记了。而是开始为厂子写宣传稿子,准备开始在上海宣传了。 “林经理好。”外面传来小朱的声音。 阮会珍笔下一顿,刚抬头,就看着林蕙走了进来。 她一头长发已经简短了,留着齐耳的短发,穿着得体的洋装。苍白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憔悴,整个人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第二十五章 “我这几天要去一趟上海。”阮会珍给林蕙泡了一杯茶,边道。她看了看林蕙的脸色,见她只有微微的波动,便放了心。 林蕙道,“怎么要去上海?” “江南省的市场已经不够了。如果我们能够占领上海市场。以上海在全国的地位,我们再像其他的地方推广就会容易很多。而且上海和我们有直通的火车,运输也非常的方便。” “所以我已经准备开始着手推广工作了。我这次去是打头阵,去看看市场行情,顺便再做做宣传。等宣传结束之后,我们的业务员过去也更好推销我们的产品。” 阮会珍分析的头头是道,林蕙也听的十分的认真。以前她虽然十分的项目阮会珍,却没有想过要变成她这样。她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的。如今知道真相之后,她十分的渴望自己能够变成阮会珍这个样子。面对任何的困难,都能够越挫越勇。她渴望尽快的忘掉余天琪给她带来的痛苦。 “会珍,厂里的事情,我会照看好的。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想开了,不会影响厂里的工作的。”林蕙认真的保证道。 阮会珍高兴道,“你能想开就好了。说实话,我之前还真是担心你会一蹶不振呢。” 林蕙笑着摇头,美丽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神色,“不会,你说对,我有了小辉了。就算是为了小辉,我也不能再软弱了。当初就因为我的软弱,让小辉跑到外面抢东西吃。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真不敢想我们母子两会变成什么样子了。现在我要自己振作起来。不过我还是会去找余天琪问个明白的,只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们以后会有机会的。我们女人也能拥有傲人的事业。” 阮会珍对于这一点很是自信。那个余天琪直到现在,也只不过是在余家的家族企业里面上班而已,遇到困难后还是需要他爹和老丈人出头摆平。这样的男人,实在是称不上什么精英。以后孰好孰坏,还真是未能说清楚的。 这次去上海,阮会珍特意带了小朱过去。至于厂里的事情,都交给了林蕙负责。 “你们知道吗,阮总说我这叫出差。你们那也是出差,不过我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出差。” 小朱骄傲的在业务办公室里吹牛。然后换来其他几人的羡慕嫉妒。 “小朱助理,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去上海了。” 这阵子大家在外面跑习惯了之后,发现这种生活比之前在省城窝着潇洒多了。 公司报销工费,不用花自己一文钱。还能在外面长见识,而且要是谈成一笔生意,还能挣钱。这样的生活才是男人该过的日子。 小朱见大伙满脸艳羡,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卖关子了,故作神秘道,“偷偷告诉你们,其实这次阮总带着我去上海,就是为了你们以后的工作做准备的。也就是说,很快就轮到你们了。现在赶紧做准备吧。” 说完眨了眨眼睛,挺直腰板的走出了办公室。 心道瞧瞧这一群男人,现在还得靠着自己这个女人传消息呢。哎,还是阮总说的对,女人只要肯努力,才不会比男人差呢。 业务部里面的人可不淡定了,知道很快就可以去上海那样的大城市了,纷纷的又激动,又忐忑。好在之前已经出去闯了几次了,现在已经熟悉了出差的流程,知道需要准备一些什么了。 大家都赶紧准备要出差的东西,心里还打算着回去之后找几个对上海熟悉的朋友问问上海的情况。 阮会珍收拾好了简单的行礼之后,就和林蕙道别了。这次是出差,也不用人送,自己找了个黄包车直接去火车站。 小朱早就在那边等着了,火车票都买好了。是最近的一班火车。 上了车后,两人就找了位置老老实实的坐着。 这时候的治安并不算好,阮会珍也不想惹麻烦,自然不会到处乱跑。而小朱就更不敢乱动了。虽然之前在办公室吹牛倒是挺会吹的,可真的坐火车离开熟悉的城市,前往那个大城市,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忐忑。 “去了上海之后,你别到处乱跑,跟着我一起。” 小朱老老实实的点头。 阮会珍这次是第二次去上海,之前已经差不多熟悉了,现在自然一点也不担心。她现在想的是如何在上海推广自己的产品。 上海肯定也有卖醋的,也许也有醋厂,竞争对手肯定比省城更大。 不过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 经过几天的颠簸,中途小朱吐了几次,好在阮会珍在水里滴了几滴空间水给她喝,才好好的撑到了上海。 “东家,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请女业务员了,这要是请了女业务员,还没谈生意呢,就直接趴下了。” 小朱心有戚戚焉。 两人到了旅馆里,要了热水好好的洗了热水澡,一身的疲惫顿时消散很多。阮会珍而已不心急,叫了吃的,等吃饱喝足了,才和小朱说这次的计划。 “你这次不用做什么,只要跟着我熟悉一下上海的路线,知道工作流程就行了。以后我要是没空来上海,有事情需要办理的时候,你就代替我来这边办事。” 小朱闻言松了口气。她现在可是两眼一抹黑呢。就算东家交代任务给她,她都无从下手。 第二天一早,阮会珍就一身轻松的去了上海日报。 这个时候的报纸都是一些新闻,偶尔发表一些文章。像阮会珍这样发广告的,并不多见。 不过阮会珍这个报纸也并不是广告的形式,而是以一种叙述的写法,为吉祥醋坊的发展史编制了一个古老的故事。这故事甚至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 相传几百年前,江南省的一户姓林的人家,生活清贫,但是一心向善。因为偶然帮助了一位老者,得老者赠送了一本秘籍。这秘籍里详细的记录了酿醋的技艺,林家人从此开始钻研酿醋,从此,这门技艺成为了林家的代代相传的祖传技…… 这篇文章以叙述的方式,详细的讲述了林家吉祥醋的发展史。 故事的最下面,阮会珍还提供了几个家常菜的做法。比如糖醋里脊、糖醋鱼……然后这些菜的配料里。统统都有吉祥醋。 这次阮会珍用语极其的朴素,没有用什么夸大手法。毕竟上海还是有很多闲人没事干,整天以评击报纸上的文章为业。嘴巴毒的时候,甚至能呕死人。 她可不想让自家的吉祥醋一来上海,就被人言语打击。 因着是上海日报,她也占到什么位置。只是花钱占用了角落里面的一个位置将故事刊印在上面。 报社的人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家的报纸还有这种功能啊。不止可以卖销量,还能帮人做宣传挣钱呢。 而且这钱来的还快。 报社总编经过商定,很快就决定以后报纸上专门留出一两个板块来做宣传。 “人才啊。”报社总编很是感慨道。 “总编,这人叫阮会珍呢。”一个年轻的编辑道。 总编挑眉,“嗯,怎么了?” “我记得好像以前有一篇什么故事,好像说的就是这个名字。当时闹的还挺火的。” “同名同姓的多的是,别瞎想了。赶紧把这稿子排版弄一下,明天刊印出来。” “哦。”那编辑还在摸着脑袋想着。真是太熟悉了,到底是哪个故事呢?、 第二天开始,上海日报上面就出现了吉祥醋的名字了。 很多看到这个故事的人,都好奇这个江南省的吉祥醋怎么上了上海日报了。这时候但凡是上了报纸的东西,总能够显得几分高大上。 所以慢慢的就有人开始打听,这吉祥醋哪里能买到,滋味怎么样,和普通的醋有什么区别。 再加上阮会珍提供的几个菜谱也有一些家庭主妇在家里试着做出来。但是因为买不到里面的吉祥醋,心里总觉得自己做的还差了点什么。总觉得如果用正宗的吉祥醋,自己应该能做的更好。 报纸一连三天刊登。菜谱也变换着不同。 吉祥醋在上海开始慢慢的传开。 在这几天里,阮会珍也没闲着,带着小朱在上海一些人多的闹市进行市场调查。 看到了大上海的繁华,小朱兴奋不已,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孤陋寡闻了。还以为自己在省城很了不起。原来自己就是那只在井底的青蛙。 “东家,那北平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也很大?” 北平以前可是皇帝住的地儿呢。 “也很大,不过和这里应该不一样吧,一个是文化底蕴,一个是市场经济。以后总会有机会去的。” 阮会珍边回答,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做着笔记。 她这次只是来打个头阵,在上海为吉祥醋来个开门红罢了。并不需要像省城的时候那样自己一家一家的跑。自己已经有业务员了,这些事情自然是交给他们做了。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需要锻炼。 这次上海磨练一番,相信他们的进步会更加大的。 如果自己已经安排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能做出点成绩出来,那也只能说明他们不适合吃这碗饭了。 对于这样的人,阮会珍并不打算一直留着。 这次阮会珍直接找的上海一家比较有名气的酒楼——福运来酒楼。 相较于现在上海好些地方洋化的餐厅,这家几楼还保持着传统的装修风格。甚至里面的跑堂都依然保持着店小二这个称呼。 福运来酒楼的大掌柜佟掌柜是一个经营酒楼多年的老掌柜了。这家福运来酒楼虽然不是他开的,可是在这酒楼里也是说一不二的。而且因为背后的东家十分的信任他,所以也算是一位实权人物。 听到阮会珍来推销近日比较出名的吉祥醋,他带着几分好奇道,“吉祥醋就是你们酿的?真是好手段啊,一来就闹的满城风雨。” 阮会珍谦虚的笑道,“都是一些雕虫小技,哪里比得上佟掌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气魄。” 佟仰着脑袋,把鼻烟壶往鼻孔里面闻了闻,给鼻子通了通气,继续道,“我们后厨用的醋挺好的,不需要别家的醋了。至于你说的那些好处,你看我们这酒楼稀罕吗?”这话说的十分有底气。 “我知道佟掌柜自然是不在乎贼胆蝇头小利,佟掌柜应该也知道,如果真的合作,对于福运来酒楼也是有好处的。如今吉祥醋在上海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是整个上海,还没有人能够吃到这种醋。如果福运来此时第一家拿出这种醋来用,并且摆在酒楼里面卖,这是不是也直接的给福运来酒楼推广了名气?第一,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做的。” 这话说的倒是让佟掌柜有几分心动。 那些什么提成,他真是看不上。可是简简单单的就能把让福运来占据一个第一,这可不简单了。 而且对方似乎也没提什么大不了的要求。就是在他的酒楼一楼柜台里面摆上吉祥醋,顺带着对外出售。至于酒楼里面用不用他们的醋,并不强求。 而且也保证,如果酒楼用他们醋,价格和他们之前用的醋是一样的。这算是对他们第一家客户的特别优待。 说的好像这吉祥醋似乎比普通醋的价位高,也更了不起一样。 权衡利弊,佟掌柜觉得这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行,那就试试看吧。不过丑话得说在前面。要是没什么效果,这醋也卖不出去,这合作也就结束了。”他按着鼻子通了通气,傲气道,“我们可是名满上海的大酒楼。” “知道,相信明天,报纸上就会出现福运来酒楼的大名了,请佟掌柜关注明天的上海日报。” 佟掌柜点头,“嗯,你不提醒我也要去看的。” 上报纸呢,大东家看到了肯定高兴。 出了酒楼之后,小朱还没缓过神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东家谈生意。想想东家气定神闲的模样,而且对方那个大掌柜说啥子,东家都有话说。还愣是把那个鼻孔朝天的大掌柜给说服了。 这能耐,她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要是换了她,她肯定会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呢。活该自己做助理。小朱摸着小心肝。 第二十六章 “卖报卖报,吉祥醋即将在福运来酒楼出售。” 报童边摇着报纸,边大声的叫唤着报纸上的两点新闻。以吉祥醋的影响,自然还谈不上什么大新闻,不过这几天吉祥醋突然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倒是引起了小小的波动,再加上阮会珍给了这些报童好处,所以喊新闻亮点的时候,自然也乐意加上一句吉祥醋有关的新闻了。 阮会珍买了一张报纸回来,然后吃着早餐,边翻动着报纸。 先看了看和吉祥醋有关的文章后,阮会珍又翻了翻其他的版面,发现上面竟然也有学吉祥醋打广告的文章。 不过并不是同行。 阮会珍也不担心遇到同行。毕竟吉祥醋已经占了先机,别的醋厂就算学她的做法,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小。 而且人都对新鲜的事物有着好奇心,本地的醋厂在本地已经这么多年了,习以为常,吉祥醋此时出现,时机刚好。 看完了这些宣传广告后,阮会珍甚至还在上面看到了一篇陆灿文写的文章。 文章主要针对时下政府的一些做法,伤害了老百姓的权益,且举出了强有力的证据。比如国民政府竟然牺牲现有企业的利益,迎合洋人。导致数万名的工人失去了工作,有些甚至遭受洋人盘剥。 陆灿文的文采十分好,措辞也很犀利。 阮会珍看完文章,几乎就能看到数不尽的工人们啃着发黑的馒头,终日吃不饱饭,活在温饱线之下。 在这一点上,连阮会珍也不得不佩服陆灿文。这个时候敢评击政府的又有几人,敢于这样直面现状,为老百姓鸣不平,也算是一个笔下英雄了。 虽然某些方面她对陆灿文很是不敢苟同,这方面,却也不能不竖一个大拇指。 反正她已经和陆灿文离婚了,该报复打击的的事情也都干了。现在作为一个路人甲、一个政府下的老百姓,她还是得承认这是一位忧国忧民的文人。 放下报纸之后。阮会珍而已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国家工业,举步维艰。她当初幸运的遇到了林蕙,而林蕙也是经营传统技艺的酿醋坊,这与洋人的生意并没有冲突,所以才能顺利存活至今。 如今洋人在抢国人自己的生意,自己如今在省城的作为,也是在抢其他醋坊的生意。这些人的酿醋技艺也许并不比她的差,甚至更好。只是因为她多了许多年的新的销售观念,就让这些靠着传统祖传技艺过日子的人纷纷丢了饭碗。 经过自己的打击,只怕很多醋坊也面临关门了。 小朱并不知道自己的东家在想什么。她本身就认得好些字,如今更是有阮会珍的指导,已经彻底的脱离了半文盲这个行列。 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后,她也深深的痛恶软弱的政府,还有那些压榨同胞的洋人。 回到房间去之后,她问道,“东家,那些洋人把咱们的钱都给赚走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够把这些讨厌的洋人给赶走啊。” 阮会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唯有自强以自立。我们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让我们自身更加强大。” 小朱并不明白东家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一点,东家说过,只有强大了,我们才能够做自己的主人。” 阮会珍发了电报回去,省城那边也很快安排了第一批货到了上海。 因为走的是货运专车,所以用的时间比阮会珍他们来上海的时间要短。 阮会珍亲自接了货,让人送到了福运来酒楼。 上了货之后,阮会珍这一次的任务基本上是完成了。 为了抓紧时间抢占市场,阮会珍也不再多留,当天就买了回省城的票。 这次的出差,让小朱受益匪浅,阮会珍让她回厂里之后,给业务部做个培训,讲讲自己这次出差所得。 “你这次回来的倒是挺快的。” 林蕙看着阮会珍神清气爽的到了厂里,眼中露出欣喜,“怎么不在家里休息一天,就这么直接来了?” 她来上班的时候,阮会珍还没回来呢。可见也是才到省城不久。 阮会珍边挽着袖子,边往办公室走,“时间紧迫啊,回来早点安排他们去上海跑市场。” 林蕙道,“看你这样子,上海的工作很顺利?” 阮会珍笑着点头,“还算不错。不过也仅仅只是开了个头罢了。还得看未来会怎么发展了。” 林蕙将手里的财务报表递了过去,“对了,这是昨天整理出来的财务报表。”她红唇一弯,“这个月的效益,比上个月又翻倍了。会珍,我们的醋如今在省城和周围的县城,占比越来越大了。” 这些专业名词还是从阮会珍这里学来的,如今说出来,觉得十分的贴切。再想想生意,林蕙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了。 阮会珍却没有为这个好消息而高兴。事实上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如今的成就已经在预料之中了。而她现在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招呼林蕙坐下后,她把办公室门关上,然后面色认真的看着林蕙,“这次我去上海,看到一些消息。越来越多的企业破产了,洋人们对于我们国内的工业打击越来越大了。很多人都没了饭碗。洋人在打击我们,而现在我们自己也在互相的打击。我当时心里突然很不好受。所以我心里产生了很多想法,整理好这些想法之后,我想出了一个双赢的计划。” 林蕙本来听到这些消息,心里也有些难受,听到阮会珍后面的话后,脸色也严肃起来,“什么计划?”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咱们厂里的醋,其实也只有其中一两种,是你们林家祖传的绝技,而其他的品种的醋,只不过是你们自己琢磨出来的。味道在市场上并没有优势。” 林蕙闻言,点头,“是的,醋有好些品种,一般都没有醋坊能够酿造出所有的醋。实际上咱们厂里,也缺了几种醋。” “那如果,咱们继续招募这些人呢。让这些本身有技艺的人进入厂子,和咱们一样,成为厂子的股东。这样一来,不止可以提升咱们的产品质量,有了这些有技术的人,我们未来还可以不断的开发新的产品。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这个计划本身是阮会珍自己琢磨的,可是对于现在的有技术的人,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清楚。毕竟现在的人很注重家族手艺,一般不会拿出来分享的。 林蕙皱着眉头道,“让他们把技艺分享给咱们,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让他们来为咱们酿醋,这个倒是有可能的。现在大家日子难过,为了吃饱饭,也能想开一些。而且咱们厂里并不需要他们拿出这些配方来,他们也不会那么抵抗的。” 阮会珍闻言,笑道,“这样也行。反正只要能够提升咱们厂里的醋就行了。以前咱们就是靠你一个人的力量,还是有些势单力薄了。要是整合了整个江南省技艺顶尖的人家,咱们可就有底气了。以咱们江南省整个省的酿醋工艺,我就不信咱们这醋还不能推往全国。” 她心里也清楚,这个法子并不是最好的法子。可是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现在的能量也只能改变江南省的醋坊了。 至于放弃和其他地方争夺市场,阮会珍也不会这么做。 有她做出了模式出来,如果其他人还墨守成规,不愿意变革,也只能被淘汰了。 业务员们扛着行李,期待的前往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之后,阮会珍也开始在江南省推广自己的计划了。 她所说的计划——技术入股。 邀请整个江南省的酿醋坊大师傅进行比赛。技艺高超的大师傅,如果愿意,可以带着自家的技艺加入吉祥醋坊,并且获得半成的利润。如果日后大师傅所酿的醋卖的好,还能获得相应的提成。这就想当于成了吉祥醋坊的半个小老板了。 至于那些未能获胜的酿醋坊,也能有机会进入醋坊工作。但是并不是作为股东的形式,而是作为技术人员。不需要他们提供家族配方,但是给出的工资是以技术人员的工资给。 不过这些都是处于自愿的前提。 这个消息一经报纸宣传,很快就在整个江南省产生了很大的轰动。 “娃儿他爹,你听说那个吉祥醋厂传出来的消息了吗?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一个被生活折磨的满脸憔悴的中年女人,急切的问着自家门口蹲着的男人。男人四十来岁上下,拿着旱烟吸着,一脸的沉思。 醋坊是他祖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这些年子子孙孙的都靠着这个醋坊过日子,一直都好好的。这些年虽然生活越来越苦了,可好歹能吃口饭。 这大半年来,形式却一下子变得极为艰难。 往常来卖醋的,总有个好几十家。现在来买醋的,却只有十几家。而且这十几家也不光买他们家的醋,很多时候,也买另外一种醋——吉祥醋。 慢慢的,这个同行的名字在身边传的越发的响亮了。 在他们这些同行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吉祥醋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据他所知,省城可有好几家醋坊都关门了。也就他还在苦苦的挣扎。 这阵子他也琢磨着是不是把醋坊关了,出去找个活计干干,也能拿点钱贴补家用。没想到这时候传来这么个消息。 这消息,让他有点儿不敢相信。 这些有钱人就喜欢压榨他们这些穷苦老百姓。进入了那些人口袋里的好处,还能拿出来分? 女人见他不说话,急了,“他爹,你倒是吱个声啊。现在日子过的这么难,总得想个出路啊。那消息要是真的,咱们家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看着家里孩子面黄肌瘦的脸,还有媳妇瘦弱的身子,男人终于长舒一口气,“那咱就去试试看,也许……能成呢?” 同样的事情还在许多的家庭里面发生。 有说骗人的,想骗取他们祖传技艺的,死活不愿意参加的。也有为了生活,愿意尝试一番。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 “头儿,这阮掌柜又弄这么大的摊子,这还是女人吗?” 巡捕房里,陈小黑趴在桌上看着报纸,边对着旁边正在擦着枪杆的头儿道。 巡捕房里面能配枪的并不多,头儿算一个。不过他平时并不带在身上,很少用到。而且他还知道,头儿有一把手~枪,但是从来么在别人面前用过。甚至整个巡捕房知道这个的只有他一个。 “头儿,你这阵子怎么不去找阮掌柜啊。她惹出那么多事情来,你帮着摆平多少事情啊,她都不来道个谢。” 这阮掌柜也不想想,她这抢了多少人的生意,惹下多少亡命之徒呢。要不是头儿帮忙摆平那些见财起意的人,这会子这女人早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霍城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将枪杆放到了桌上,“我们是巡捕,保护市民安全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以后这样的话,就别再说了。” “头儿,你这是怎么了?”陈小黑诧异道。 他现在对头儿的心思也越发的清楚了。头儿就是看中了那个姓阮的了。 瞧之前那殷勤样儿,整天骑着车子往人家面前凑呢。咋这会子才提一提,头儿就不高兴了。 陈小黑还在纳闷,霍城已经拿着枪站起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作为巡捕队长,而且是真正有实权的巡捕队长,霍城在巡捕房是拥有自己的私人办公室的。 办公室里很整洁,东西也很少。霍城站在桌子边上,将枪放到了桌上,脸色十分的暗沉。 阮会珍提着东西来到巡捕房的时候,并没与见到霍城。 前阵子忙,加上一直没遇到霍城,所以她和霍城已经有些日子没再见面了。 后来从上海回来,她特意过来给霍城送礼物,却被告知霍城不在。礼物也只能让那个叫陈小黑的代交了。 没想到今天来了,又没遇到。 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霍城觉得她这个朋友不好,所以要和她绝交了。 陈小黑却道,“上面最近任务特别多,头儿压力很大,整天忙的都没时间回来呢。上次和他说了你送的礼物后,头儿很高兴呢。” 听陈小黑这么说,阮会珍也就放心了。 毕竟霍城身为一个巡捕队长,如果真的要和她绝交,也不用避着她,一句话就能解决了。而且如果霍城真的要和自己绝交,巡捕房的人也没必要说话骗她。 霍城不在,阮会珍只能和陈小黑说了说自己的请求。 因为要举办比赛,所以到时候人可能会有些多。她担心到时候有人趁机捣乱,出什么乱子,所以想请巡捕房到时候能够多多照顾。” 陈小黑直接爽快的应了,拍着胸脯道,“这就是咱们要干的事儿,你就放心吧,到时候咱们巡捕房在那里一站,谁敢闹事?” 阮会珍感激不已,又让陈小黑代为感谢霍队长,这才离开巡捕房。 看着阮会珍的背影,陈小黑摸着下巴,很是想不明白。 明明第一次见到阮掌柜的时候,还不是很漂亮呢,咱头儿就往人家那献殷勤了。怎么这阮掌柜越来越漂亮了,头儿反而还不愿意见人家了。 这什么想法啊。 难不成头儿就好那一口? 陈小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报名参加比赛的人比阮会珍想的要多,统计之下,竟然还有四十多个人参加。 比赛当天,巡捕房的人果然早早的来了。陈小黑亲自带队,在吉祥醋厂附近转悠巡逻。有了巡捕房的人在,本来还有些闹哄哄的人群也变得安静了。 对于如何评定醋的好坏,阮会珍自己也是个外行人,所以这事情全权交给林蕙了。 阮会珍在边上听着林蕙进行品评,才知道原来醋还可以通过颜色,气味,味道几方面进行评定,不同的醋,标准也都不一样。那些专业术语讲出来,也只有大师傅能够听的懂了。 所以这一场有理有据的比赛,很快就进入了决赛中。 那些被当场淘汰的人也很快被安排进入面试环节,愿意留下的,可以进入醋厂工作。 吉祥醋厂开的工资并不低,工钱比一些小醋坊本身的盈利都要高。所以好些人听到了福利待遇之后,都情愿留下来工作。 毕竟在这里工作,每月有工钱拿,能够保证媳妇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决赛很快结束。 一共有五个人成功携着技术入股,成为醋坊的新任股东。 这些股东必须帮助醋坊酿造出合格的醋,才能拿到分成。如果技艺提升,还可以得到额外的技术奖。若是股东酿出来的醋卖的好,还能拿到相应的提成。 当阮会珍向这些人保证,并且拿出签订合同的时候,这些人才真正的相信,他们以后就是这个吉祥醋厂的一份子了。 从同行冤家变成家人,这转变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但是都一致的觉得欣喜若狂。 引入了一大批的高端和终端技术人才,阮会珍心里也十分的欢喜。而且这些被她挤压的都吃不上饭的同行如今在一个锅里吃饭了,这也让她心情好上许多。 更让阮会珍高兴的是,去上海的业务员也有好些回来交付任务了。 这些人几乎人人都有新的业绩。最好的如陈天,朱华两人,都拿了好几个大单子。 在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这么容易就拿到生意,阮会珍很是吃惊。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在上海发生的事情。阮会珍听了半天没听出重点来。还是陈天道,“阮总,是这样的。这件事情我觉得咱们得感谢青帮。” “为什么?”难不成青帮买了很多他们的醋? 陈天道,“我们去了上海没两天,就在报纸上看到,原来青帮的老大杜爷在外面宴请宾客的时候,特意要求厨房用咱们的吉祥醋。那天去了很多上海的名人,所以这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第二天就有好些酒楼要定咱们的吉祥醋。所以咱们这些人几乎一提,他们就应了。” “……”阮会珍觉得,自己这运气是不是也太好了。吉祥醋竟然被青帮大佬看中了。以青帮在上海的地位,给她打广告,这可比国际巨星还有用啊。 不过很快,她心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似乎在很久之前,她匿名帮过青帮一次。 那这次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的? 第二十七章 对于青帮的意图,阮会珍心里始终猜不到。但是她心里总是隐隐的觉得,也许青帮知道,上次给他们送药的的人是她。 阮会珍暗自庆幸自己干的是好事,要不然以青帮这种无孔不入的势力,在这个时代,她只怕早就成了渣渣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吉祥醋在上海算是勉强站住了脚跟了。 业务员们把出货单交给林蕙这边之后,就又匆匆忙忙的赶往上海去开拓市场了。 新加入的股东和员工们看到公司每个月的销量数据后,又是吃惊,又是佩服。 他们卖了一辈子的醋,也比上人家这一个月的量呢。生意都做到上海去了,这才是真本事啊。之前心里还有些怨气不服气的,现在都心服口服。他们对吉祥醋厂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上海市场开拓的第一个月,厂里的销量比以往足足的增加了十倍。 厂里所有人都发了奖金。业务部门除了提成之外,另外还拿了奖金。 光是陈天一个人,就拿了八块大洋,堪称业务部门的摇钱树。 阮会珍也趁着这个机会,提拔陈天成为了业务部门的经历,以后管理业务部门。 “阮总,我怎么能做经理?”陈天又激动又紧张。 其他人也显得有些意外,但是想想,又觉得情理之中。毕竟小朱之前就透出口风,说是阮总现在工作量大,什么都要操心,所以准备培养一名业务负责人出来。这当然是要看表现的。而陈天的表现,加上他取得的成绩,也让整个业务部门的人无话可说。再加上陈天平时挺会做人,经常指导别人,所以对于他被提升为经理,也都支持。 反正不要是别人就行了。 阮会珍将陈天取得的成绩一一展现出来,“你的成绩有目共睹,我也是经过观察和考核的,我选择你作为经理,自然是觉得你能行。你要继续努力,创下更好的成绩。” 陈天激动的脸都红了,两侧的手都有些颤抖。“谢谢阮总栽培,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存了几个月的钱,陈天手里已经有十几个大洋了,加上现在成了经理,底气也足了。下班之后,他就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和自己老娘说了。 “娘,现在我手里有钱了,以后钱会越来越多的,咱们换个地方住吧。这地儿太潮湿了,对你身体不好。我上班也太远了。” 陈母道,“还是把钱存着,以后咱们买个屋子,你也好娶媳妇。” “娘,这事情咱不急。以后会好的。阮总说了,以后只要我好好做,工钱会越来越多的。阮总是个好人,她不会骗我们的。” “听说你们阮总是个女人,哎,真是不容易啊。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啊。”陈母感慨道。 陈天也笑,佩服道,“我就没见过比她更有本事的女人。现在走出去,谁不知道我们吉祥醋的名声的。连上海那地儿都出名了呢。” 陈母道,“是啊,现在走出去,左邻右舍的谁不对你竖起大拇指啊。前几天三婆还来给你说媒呢。” 陈天脸红,“娘,我不想这么早娶媳妇。我现在还想好好的挣钱,以后有钱了再说。” “哎,随你吧。你一向自己有主意,我也不管你的事情了。不过我看人家姑娘也不错,虽然长的不好,但是脾气挺好的。” 陈天却并不想这样将就。要是以前,他也许就找个女人过日子了。可现在走南闯北的走多了,他也越发的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要是随便找个媳妇凑合,以后万一自己越来越有本事,变心了咋办。还是干脆不找,以后找个喜欢的算了。 上海的市场实在太大,而且和很多外地市场也有一定的联系。吉祥醋也慢慢的从上海流向其他的城市。 每个月,账本上的大洋成倍成倍的增长。同时,厂房似乎也有些不够用了。 这阵子她陆陆续续的招了许多熟手工人。这些工人都是之前开过醋坊,或者在醋坊工作过的。这样的工人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但是人多了,工具多了,厂房也有些绕不开了。 而且阮会珍可没忘记,这厂房是她租的。要想在这里彻底的站稳,还是得拥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厂房。以后厂里还得盖员工宿舍、食堂、仓库。 整个的一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现在咱们账上有五千大洋的流动资金,现在行情好,如果建厂房倒是够了,先把厂房建造出来,分散老厂这边的压力。至于其他的规划,可以后期慢慢的建设。”阮会珍道。 林蕙点点头,“我同意你的想法。现在厂房那边压力是很大。我现在都让他们分批倒班工作。要不然厂里根本就跟不上进度。可是长期下来,工人们也熬不住。” 两人商议好了之后,就把厂里的其他小股东找来。这些人当初都是技术入股,说好了只拿分红,不能参与厂里的管理。不过阮会珍还是象征性的通知了他们。 听到厂里要建厂房,大伙都很高兴。毕竟厂子大了,说明厂里越来越好了。以后他们也能挣更多的钱了。 所以这个规划很快就决定下来了。 现在省城破产的公司很多。就是纺织大王余家的纺织厂,也被迫关了几家了,更别提其他的企业了。工厂倒闭,厂里自然也荒废了。手里的土地也无法再建设厂房了。 阮会珍和吉祥醋厂如今在省城也算是名声响亮。所以听到她拜访后,这些人也不像以前那样拿乔。 阮会珍以两千大洋的价格,买下了一块两百亩的土地。厂房开始动工之后,整个吉祥醋厂里面一派的喜气洋洋。 “阮总,巡捕房的霍队长来找您了。” 小朱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对于小老百姓来说,巡捕房那是招惹不了的大势力。 阮会珍一听,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去。 她后来去找霍城几次,都没见到人,所以干脆没再去了,只让陈小黑给霍城带话,让他有时间来自己这里坐坐。 没想到霍城真的来了。 阮会珍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不过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的。这说明霍城是真的没有讨厌她这个朋友。 会客厅里,霍城穿着一身格子衬衣,外面还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脸色有些隐隐的发白,不过却依然英气勃发。 “霍城。”阮会珍笑着走了过去。 霍城抬头,看见阮会珍走了进来,站了起来,温和的笑道,“我来叨扰了。”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走,去我那边说话去。”这会客厅是招待普通客人的地儿。霍城来这里,当然要特殊招呼了。 让小朱去泡了茶,阮会珍又准备了水果和点心摆在茶几上。 她抱怨道,“我之前找了你七八次了,都没见到你。”霍城低着头,左手抱着右手的胳膊,“我最近比较忙。” “你们巡捕房事情多,我知道。”阮会珍理解的笑了笑,见他脸色有些不好,关心道,“你看着有些不舒服,怎么了?” 霍城抬头,抿着嘴笑,“没事,最近太忙了,没好好休息。” 阮会珍点点头,给他加了茶水,偷偷的在他的茶水里面点了几滴空间水。 “喝茶,这茶叶我一般不给别人喝。霍队长来了,我才拿出来的。” 霍城闻言,弯了弯唇,伸出左手接过茶杯喝了几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觉得精神确实好了许多。刚刚的眩晕感也减轻了。他咬了咬舌尖,整个人精神起来。 阮会珍正准备和霍城说说话,办公室又被敲响了。小朱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比刚刚还着急,“阮总,外面来了一批人,说是来找人的。” “这些人是谁?”阮会珍皱眉。之前厂子小的时候还没人来找茬,现在她厂子发展的这么好,难不成这些牛鬼蛇神就跑出来了? 看了眼霍城,见他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阮会珍也不准备让他现在出去给自己撑腰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嗯。”霍城轻轻点头。随即低下头慢慢喝茶,眼里的暗芒一闪而过。 厂里只有几名保安,又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一下子就被这些人给闯进厂里了。阮会珍出了办公室,正看着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到处翻找。 “你们想干什么?”阮会珍急道。 这些人各个穿着黑衣服,手里竟然还捏着枪。知道民国乱,也不能乱成这样吧,大白天的持枪抢劫吗? 好在为首的人看起来是个斯文人,没有一过来就闹事。 他一脸严肃的走过来,“你们厂里刚刚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进来?” 阮会珍一直在办公室,当然不知道这些,她看向保安,“今天有人溜进来吗?” “没有啊,我们一直在外面守着,要是不认识的人,肯定不会放进来的。” 保安们一致摇头,表示自己工作绝对没失误。 阮会珍道,“他们一直在门口守着。这里只有一个大门,应该没人进来过。 这人却道,“你们说的不算,我得搜搜。” 阮会珍想反驳几句,可是看到这些人的枪。只能咽下这口气,“搜可以,但是希望你们不要太野蛮了。我这些瓶瓶罐罐的都是我们吃饭的东西,不要给我们弄碎了。这些工作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也希望你们别伤着人。” 这人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这些人就迅速的散开了。 虽然阮会珍有言在先,这些人还是弄坏了不少的东西。阮会珍看着心疼不已。搜遍了厂房没个角落,都没周到可疑人物,倒是把这些员工吓得够呛。 阮会珍木着一张脸。 “还剩下这个办公室。”一名黑衣人指着阮会珍的办公室道。 带头的人看了看办公室,然后示意人进去搜。 “等等,搜可以,里面有我们厂里一些珍贵的资料,我得一起进去。万一被你们破坏了,我们损失可就大了。你们就算是办公,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阮会珍是真的生气了。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受这窝囊气。娘的,这些人对洋人一个个的卑躬屈膝的,对自己人这么横。 这带头的点点头,“你进去,只是不能阻拦我们办公。” 阮会珍没有回应,木着脸开了办公室的门。 霍城正在里面抽着烟,喝着茶,见一群人进来了,有些诧异。 “霍队长?”那带头的人很快就认出了霍城。 霍城也吃惊的站了起来,“迟副将,您怎么来这了?” 乖乖,难怪有枪,原来是军队的啊。阮会珍暗自咽口水。这时候的军人,是真正的秀才遇见兵啊。 迟副将看了看办公室一圈,又让两人搜了搜,并没有藏着人。 “你怎么在这里,”迟副将眯着眼睛看着霍城。 霍城笑道,“我和会珍是朋友,她的工厂要建厂房了,我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语气带着几分亲昵,让阮会珍暗自疑惑。 她打量了一下霍城,突然发现地上一滴鲜血,顿时心里一跳。还来不及思考,已经满脸笑容的走到霍城身边,将那滴血给踩在脚下。“是啊,我在省城也没有什么朋友,霍城帮了我不少忙呢。” 两人站的很近,让人看了就怀疑他们的关系。 迟副将看了看两人,意味深长的笑道,“原来霍队长和这位关系这么好啊,看来很快就能喝到两位的喜酒了。” 阮会珍装作羞涩的低头。 霍城笑着看了看她,“以后还请迟副将赏脸了。” 找不到人,迟副将也不多留。带着人就气势汹汹的走了。兴许是看在霍城的面子上,也为了自己的颜面,所以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二十个大洋,算是赔偿阮会珍的损失了。 等他们走了,小朱捧着大洋哼哼两声,“真是不讲道理,说闯就闯了。” 阮会珍道,“行了,去和工人们解释一下,让他们别怕了。赶紧开工。什么东西坏了,也去记录一下,赶紧补上来。” “好嘞。”小朱应了,赶紧拿着笔记本去了工作间。 安排好了工厂重新恢复秩序,阮会珍才回到了办公室。 霍城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额头上还有一丝丝的冷汗。 “你受伤了。”阮会珍声音沉声道。 霍城睁开眼睛,对着她笑了笑,“干我们这个的,受伤都是家常便饭。” 阮会珍道,“这省城还有人敢打伤你这个巡捕队长?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霍城笑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在这省城,我一个巡捕队长算什么。多的是人能眼睛不眨的要了我的命。” 阮会珍听到这话,莫名的有些心酸。霍城说的对,这个时代,谁比谁的命更贵?这省城也多的是人,能够悄声无息的要了她的小命。 她也没再说话,只是从办公桌里面拿出了急救箱。这是她的习惯,上辈子家里都会备一些日常药品和工具。开了厂子之后,担心工人受伤,所以也备着一个。 “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霍城看着她,“你不问我了?” 阮会珍坐在他身边,小心的挽起他的袖子,“这些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那么多。” 霍城看着她,半响没说话。等阮会珍面不改色的给他包好伤口后,这才笑道,“第一次看到看到伤口还能这么淡定的女人。难怪小黑经常说你不像女人。” 听到霍城和她开玩笑,阮会珍也选择性的将之前的事情给带过,笑道,“女人怎么了,以前还有女人当皇帝呢。现在政府里还有女人当官。见血就晕?你也太小看我们女人了。” 霍城笑道,“我确实小看女人,可是我可从来不敢小看你。”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只是看着阮会珍,欲言又止。“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做了什么事情,也许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认为是对的。” 阮会珍看着他道,“我只知道,我的朋友叫霍城。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好人。” 一瞬间,霍城狭长的眼睛里露出了笑意。 第二十八章 </script>兴许是为了养伤,霍城离开后便没有再来工厂了。不过倒是让人送了几次果篮和点心过来,指名道姓的给阮会珍。 阮会珍在大伙都心照不宣的眼神下,默默的将东西提到办公室里,然后分掉。 林蕙对于这个情况有些担心。那个霍队长毕竟是巡捕房的。众所周知,巡捕房的人可不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那些人其实就是穿着一身制服的流氓。那霍队长虽然看着挺好,但是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余天琪不也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后来又如何呢。 她找着机会偷偷问阮会珍,“你和霍队长是真的?” 阮会珍笑道,“我们是朋友,他给我送东西是有原因的。”肯定是因为担心那个什么迟副官怀疑呢。毕竟两人之前装作那种关系,这样一直没有亲密举动可不行。 林蕙道,“什么原因啊,他这样天天给你送东西,其他人都以为你们准备结婚呢。” “怎么可能。”阮会珍哭笑不得。“好吧,就算是我们恋爱了,可是也怎么就这么快准备结婚了。行了,你们别多想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咱们的厂里的醋,现在我们销量可是越来越大了。我知道你们厂房里现在都有压力,可是咱们一定要保证质量,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林蕙点头,“这些我都是亲自盯着的。”她又看了看阮会珍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怀疑。 不过阮会珍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一来自己这样貌不算出挑。二来自己这性格实在很难讨异性喜欢。 上辈子她的长相比如今出众许多,而且事业成功,自信飞扬。可是就因为性格强势,不愿意服输,一点而已不温柔,所以即便有些男人起初有追求她的心思,可是吃了几顿饭之后,就会自动远离她。 现在民国男人大男子主义比未来更高,能喜欢上她这种性子才奇怪呢。 不过为了做戏,阮会珍还是主动去看了霍城一次。 他似乎一直没有休假养伤,依然每天在巡捕房工作。 巡捕房那群人看着她来了,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等霍城出来了,一群人还在里面哄笑。 阮会珍抿着嘴无奈的看着霍城,“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霍城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转过身来笑道,“没什么。他们之前见我整天给你送东西,就猜测我什么时候能如愿以偿呢。” 阮会珍暗道原来不止自己工厂那些人八卦,连巡捕房这些人而已开始八卦了。 在这边自然不方便说话。霍城推出自行车,带着她去了江边。 江边的青石板路很是干净,平日里也有一些读书人结伴而行。在这里,似乎看不到这个时代某些黑暗的地方。阮会珍有时候从这里走过,都会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和平时期,生活的十分安宁。 此时和霍城走在一起,心情也十分放松。“那个迟副官什么时候离开省城啊。” 霍城轻笑,“怎么,觉得不方便吗?” 阮会珍道,“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工厂那些员工,整日里看我那眼神都怪怪的。”这时候自由恋爱确实很惹眼。她这虽然是假的,可是别人不知道啊。 霍城突然顿住步子,转身看着她。 阮会珍感觉他没动,也回头看他,“怎么了?” “阮会珍。”霍城突然抿着嘴微笑,眼中的神采越发的熠熠生辉“我想……追求你。” 阮会珍“……” “你,你开玩笑吧。”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霍城。完全没想到霍城会突然说话。 霍城脸色一顿,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反应,顿时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和伤心,“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随便的人。” “没,我没这个意思。”阮会珍赶紧摆手,然后捏了捏衣角,“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你之前真的没看出来?”霍城一脸不可置信,“我都做的那么明显了,这阵子我不是每天都在追求你吗。” 阮会珍眉头一跳,试探道,“你是说那些礼物?我,我以为你是演给那个迟副官看的。” 霍城叹气,“不是演戏,我是在向你示好。”他摸了摸额头,显得有些无奈,“是小黑他们说,追女人不能太直接,要循序渐进,所以我才会用这种温吞的方式。如果是我……” 后面的话就不敢说了,他脸色紧张道,“那现在我已经说清楚了,你是什么想法?” 阮会珍这下真的有些懵了。只能瞪圆了眼睛看着霍城,想看清楚霍城脸上是否隐藏着一丝一毫的开玩笑的感觉。又或者是,今天是愚人节吗。 今天当然不是愚人节了,现在都已经快入冬了。 而且霍城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阮会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她心里完全没有一点心里准备啊。 霍城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头上的短发在阳光下黑的发亮。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还没成熟的大男孩一样,在紧张的等待着宣判。 阮会珍看着他,鬼使神差道:“我成过亲。” 霍城眼神很明显的惊讶。 阮会珍道,“是真的。我成过亲。” 这一刻,阮会珍仿佛看到霍城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吉祥醋厂的销量如今已经呈现直线上升。因为起点太低,如今的增长就显得十分的明显。这让江南省省城的一些本地富商都开始关注到这个新出现的企业。以及这个企业的东家——阮会珍。 洋人在国内的动作很快就影响到了大家的利益,所以各地都组织了工会,江南省自然也不例外。此时都在为了生存下去,所以表面上团结合作,拉拢一切可以合作的力量,共同和洋人的企业对抗。 虽然阮会珍的企业在对抗洋人方面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毕竟也是一份力量,所以阮会珍也接到了工会的邀请。一起参加这次的省城工会会议。 厂里的工人们得到这个消息,摇杆挺得越发的直了。 瞧着没,这才多久,咱们那么小一个醋坊,如今都引起工会大老板们的注意了。现在走出去,谁还敢小看了咱们厂子了。 特别是那些后来加入的股东和技术员们。他们之前也是酿醋的,可是这手艺顶多也就在他们那一块儿有些名声,远了就谁也不知道谁了。 像阮会珍这样,将醋厂开到这么大,名声传的这么广,也让他们与有荣焉。如今家里的妻子儿女们,生活过好了,名声也好了。别人看他们再也不会说他们是开小醋坊的。他们现在可都是是大工厂的小老板,大师傅。 阮会珍拿着请柬在办公室里发呆。 早在之前,工会那边就已经和她联系过了。工会的会长是黄友仁,人称黄三爷。是继余家之后,在省城最有势力的商人。名下工厂钱庄无数,听说暗地里也有不少的势力呢。 这样的人把持工会,可想而知,肯定是不好相与的。不过工会她也是必须要参加的。毕竟在这种时候,单打独斗肯定是行不通的。 然而她现在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工会当天,巡捕房是要过去的。到时候如果遇到霍城了,她该怎么表现。 想起那天她说自己已经成过亲了,霍城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她都不忍心再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会突然提起这事情。也许她下意识的,不想瞒着霍城什么。毕竟这个身份就是她如今的身份。在世人眼里,她就是个已经成过亲的女人。 以霍城的性子,只怕是难以接受她的过去的。 哎,竟然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阮会珍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她可不承认自己有些失望。 工会这天,阮会珍穿的十分的中性。里面穿着衬衣,外面套着长大衣,完全看不出一丝弱女子的形象。 她觉得要是再配上一个墨镜就更有效果了。 到了省城工会开会的地儿,已经陆陆续续的有好多人进入了。工会外面还有一些下人或者女佣,还有些穿着劲装的打手。各种人物汇聚一堂。 其中最显眼的还是穿着青色制服的巡捕房众人。 这些人个个扛着枪站在工会附近,其中就有陈小黑在里面。见到阮会珍了,陈小黑惊喜的笑了笑,然后看向工会里面。 阮会珍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她硬着头皮往里面工会里面走去。 “霍城啊,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们了。前几日我和你们局长吃饭的时候,还提起你。说你办事能力强。只怕高升有望了。” 霍城笑道,“黄三爷过奖了。我只是奉命行事,都是我们局长教导有方。” “哈哈哈,你就是太谦虚了。”黄三爷手里夹着雪茄,笑的一嘴的金牙。 阮会珍看着差点没恶心出来。心里暗自撇嘴,面上却低调的找了个靠后的位置,然后静静的看着前面的霍城。 此时霍城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他虽然此刻对着黄三爷满脸笑意,可她就是感觉和平日里不一样。比如他平时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肩膀是放松的。而此刻,他的背部和肩膀都板着直直的。 而且他笑的时候,也只是扯动嘴角而已。 而且看着没瘦,脸色也很健康。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看来霍城应该对之前的事情没放在心上。 阮会珍松了一口气。心道也许过段时间,这件事情可以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