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韩怀义 1.韩怀义 1900年的上海,已经是远东最大的码头,也是中国最繁华的城市。 这时距辛亥革命只有十一年,距离清廷的覆灭也仅区区十二载,但当时的人们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就算租界的洋大人们也想不到,大清帝国的实际统治者,那位斗志昂扬的老太太,会在不久后对全世界宣战。 于是沪上依旧歌舞升平。 和光鲜靓丽的租界相比,大清治下的华界却显得暮气沉沉,在更阴暗的角落里,正上演着一幕幕弱肉强食。 “要工钱啊,你个憨度这么急吼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阿拉欠你的钱呢!” 说话的家伙趾高气昂油头粉面,才二十岁上下,瘦瘦干干的身躯上披着件不合身的三排扣西服,站在一群苦力中显得格外的醒目。 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头皮青光,浓眉大眼的汉子愁眉苦脸。 这个汉子叫沈虎山,三十上下,靠做苦力为生,最近他老娘生病码头上却总不发钱,今天他是实在撑不住了,才来求这派筹的阿中。 说起来阿中和他还是安庆的同乡,但这家伙却满嘴阿拉阿拉的,根本不念一丁点同乡情谊。 “阿中,你行行好,帮俺想个办法吧。”沈虎山哀求着。 阿中却道:“不是阿拉不帮你,你也晓得,码头上的钱都在洋人的银行里存着,只有买办老爷发话了,才能动。” “你不是和刘买办相熟吗?”边上有人插嘴道,阿中冷笑起来:“相熟又如何,做事总有规矩,要是都学沈虎山,今天你说家里有事,明天他说老娘改嫁的,那还不乱了套了!” 沈虎山给他刻薄的话堵的握紧了拳头,终于忍不住嗡声道:“规矩规矩,这个月已经晚发三天了,如何就有规矩了?” “哟,这规矩可是买办老爷订的,你不服你找他去啊。”阿中却不鸟他,买办刘鹏是他的便宜姐夫,有洋人的狗腿撑腰,他还怕五大三粗的沈虎山不成。 一文钱能逼死英雄汉,沈虎山的心中愤怒到极点,却无可奈何,见阿中还拿捏着架子,还要再陪上笑脸继续哀求他说:“阿中,念在老乡的份子上,你要是兜里有钱就先借我去给老娘抓点药,反正工钱都从你手上过,到时候你直接扣下就是。” “我哪里有铜钿!他们不发钱给你们,我就有啦?”阿中一口回绝,转身要走,沈虎山情急之下伸手去抓他的袖子,谁知仆啦一声,阿中身上的那件西服竟给他扯下了一截袖子来。 阿中顿时一跳三丈高,尖叫起来:“这可是刘买办送我的上好呢料西装,一件能卖到三两银子!沈虎山你个杀才赶紧给我赔!” 沈虎山脸色发白的捏着半截西服袖子站在那里,任由这厮在身上抓绕,只觉得浑身冰凉,正在这时,人群后响起一个声音:“呸!他娘的五个铜板不到的破棉料还当宝贝!” “谁说的,我给你五个铜板,你去给我买一件来试试。” “好啊,你先给啊,买不到老子就不要这半个月的工钱。”说着,一个看上去颇为精干的年轻人从人群后走出,来到阿中和沈虎山的面前。 这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眉高眼凹,皮肤白皙,长相不错但此时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冷厉,一看是他,阿中咬牙切齿的道:“韩怀义,你这小杂碎吃错药了?” 心想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兔儿爷也敢出头? 众人也很惊讶居然是他走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这小儿是一个月前才来的码头,但平时不怎么和人交流,除了扛包,吃饭,就是睡觉。 哪想到,他不出声也就罢了,一出声竟比谁都响亮。 韩怀义上前把沈虎山还捏在手里的袖子夺来,掏出包洋火,哗啦一下点着便往阿中头上丢去,阿中连忙避让,韩怀义大笑起来:“毛呢的还是棉布的一烧就知道,你他娘的睁大眼睛看看,这不是棉布的是什么!” 随即一脚将阿中落在地上的破西服踢起,结果从西服兜里哗的滚出好几个明晃晃的花旗鹰洋来,韩怀义大喜,上去捡起就拍到沈虎山手里:“拿去给你老娘看病,这里交给我!” “你,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阿中被这活土匪藐视的脚跟都发麻,扑上来要打,却被韩怀义转身一把掐住脖子。 韩怀义个子虽不算高,也比阿中这个三寸丁高半截,单手揪住阿中的脖子,阿中便喘不过气来,韩怀义道:“妈的个巴子的,想练练?” “你凭什么抢我的钱。” “放屁!你之前不是说身上没钱吗!那钱就不是你的,兄弟们说是不是!” 苦力们看韩怀义把人憎鬼厌的阿中吃的死死的,都凑趣的纷纷附和,阿中一时间顾不上其他人,只能恶狠狠的瞪着韩怀义,口中尖声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破落户,你有种放了老子,老子一定要你好看。” 韩怀义鸟都不鸟他的威胁,伸手着他的脸,一下重似一下的道:“今天这事你只管来找我,要是去找沈虎山的麻烦,阿拉明天就去睡你的娘亲,让你叫老子声爹!” 说完他把阿中丢到一边的沙包上,拍拍手向外走去,和沈虎山擦肩时候,一歪头:“哎!走啦!” 沈虎山感激的问:“兄弟,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一人喝醉全家躺倒,能有什么麻烦!”韩怀义豪气冲天的一笑,忽回头,作势要冲过去打人,才爬了一半的阿中吓得腿一软又摔倒在沙包上,周围立马笑瘫了一堆。 走到没人的角落里,韩怀义从兜里摸出包烟,点上后就着三月的冷风狠狠的吸了一口,此时的他不再张狂,而变得沉寂,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黄浦江面,韩怀义欲言又止,最终憋出声:“艹!” 这该死的命运,一个月前,这家伙从江边的烂泥塘爬起来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除了依稀知道自己的名字,对其他则一无所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先在这十六铺混着。 可如今看来,怕是也混不下去,因为他知道,这年头洋人就是上海的天,阿中仗着他做买办的便宜姐夫,肯定不会放过他,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算了,已经抢了一笔干脆一不做二罢休,把那厮的家底全夺来再跑路不迟。 念头一定,韩怀义就不再犹豫,抬头打量了下天光,见暮色已经笼罩但晚霞还很分明,便窜去码头边的摊上先喝起酒来。 这个时候正是苦力们结束一天的劳作后放松的时刻。 码头上的消息传的飞快,此时大家已都知道韩怀义为沈虎山仗义出手的事,无不佩服他的侠气,看他坐下来,苦力们纷纷送上酒菜,表示佩服。 韩怀义心里怀着月黑风高的计划,表面不动声色,杯到酒干,没事还取笑阿中几句,惹的苦力们哈哈大笑。 沈虎山忽然跑来,韩怀义诧异的问道:“你不是去给你老娘抓药了吗。” “坏事了,坏事了,我刚抓药回头,就听到有人说,阿中跑去洪大哥面前告了你的状,洪大哥便发话说要找你麻烦。”沈虎山说着将兜里买药剩下的一枚洋元拍到韩怀义面前,催促他赶紧走。 附近的苦力们闻言也都紧张起来。 不怪他们紧张,沈虎山口中的洪大哥,叫洪三宝,是这片码头的管事,手下有七八条汉子,很是威风,更威风的是据说这洪三宝还是青帮子弟,青帮是什么?在这沪上,洋人虽然是天,但天太远,而子弟遍布沪上的青帮才是这群靠水吃饭的苦力们最敬畏的势力。 韩怀义却不在乎,钱还没抢呢,走什么走。 沈虎山急的都要哭了,他是个忠厚的人,此时根本想不到要是韩怀义跑了,他必定要受罪,只在催促劝告:“怀义兄弟,我今儿才算知道你肯定是个有手段的人,但好汉难敌四手,你可不能逞英雄坏了自己啊。” “是啊是啊。怀义兄弟,虎山说的对,那洪大哥可不得了,去年有个瘪三得罪他,直接就给丢进黄浦江沉了,吕巡捕都不过问的,你还是赶紧走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怀义兄弟。” 韩怀义耳朵里听着,身子都不起来半点,忽然问:“那吕巡捕是管这片的?” “是啊,吕德旺吕巡捕父亲跟曾剃头一起打过长毛,回乡后才娶亲生子,据说吕巡捕出生的时候一片天都是红的,那可是胎里带着杀气的主,所以吕巡捕才镇的住这片码头!” 韩怀义听的无语,你们怎么不说吕巡捕就是个祥瑞呢。口中继续问道:“这么说吕巡捕比洪三宝厉害?” “当然是吕巡捕厉害了,洪大哥看到他也要客客气气问声好的。” “逢年过节的孝敬也少不了吧。”韩怀义道。 “那是,码头上赚多少,总有吕巡捕一成的收益,不然他老人家凭什么帮衬洪大哥呢。” 韩怀义把这些记着,再对照这些天来所知,盘算着问:“上次好像听谁说过,吕巡捕平时就住在码头后面的。” 沈虎山道:“吕巡捕就住在我家巷子口西边,上海县东门旁,我说怀义兄弟,你问这些干嘛?” “知道他在那边,我就绕着走呗。”韩怀义哈哈一笑,把酒一口干掉后站起来对周围的苦力们拱手道:“既然大家劝了,我韩怀义也不能不识好歹,这便告辞,以后有缘再见。” 说完,这便远去。 2.三老四少你烧的哪柱香 2.三老四少你烧的哪柱香 他走后不久,洪三宝果然派人来询问他的下落,众人纷纷说不知道,洪三宝的帮闲听后骂骂咧咧,几个苦力打探问:“大壮哥,洪大哥找那韩怀义干嘛?” 这个叫大壮的帮闲道:“那厮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抢阿中的钱。对了,沈虎山呢,来过没。” “虎山老娘重病不起,虎山去陪她老娘了吧。”一个苦力道,另外有人壮胆说了句:“大壮哥,这个事是韩怀义做的,可怪不得虎山,换谁遇到他的事,也不得不接过那笔钱啊。” 这帮闲虽然傲气冲天,倒也有些人性,闻言没有发怒反而点头:“说实话,我们都觉得阿中这厮做事不地道,也晓得沈虎山是没有办法,但韩怀义这厮却是要收拾的,不然洪大哥也没办法和李买办交代!” “那是那是。”众苦力纷纷赞同,反正韩怀义已经跑了,只要不找沈虎山的麻烦就好。 不久,月上枝头,整个十六铺码头都安静了下来,黄浦江水呜咽着东流入海,在这寒冷江滩边的一处乱木堆中却忽然窜出条人影。 正是号称跑路的韩怀义。 “老子之前肯定是做土匪的!”韩怀义一边窜一边沾沾自喜的道,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扛包格外给力外,遇到事后竟毫不畏惧,这年头能有这种心理素质的,不是土匪也是土匪,所以他很骄傲。 他窜去的方向,是码头的西北角。 阿中这狗娘养的就住那边,洪三宝也住在那里,为什么提洪三宝,韩怀义的逻辑很简单,既然你要弄我,那么我就弄你,反正抢一个是抢,抢两个也是抢!这厮竟狗胆包天到连码头大哥都要来上一发。 让往日背后里叫他兔儿爷的那些苦力们知道的话,必定要唬的腿软。 要只是这样,他也不过是个莽夫,其实他心中更有盘算,但一切还要等把刀子架在那两个家伙的脖子上后,才好计较。 对了,还要找把趁手的家伙,韩怀义边走边四处打量,见远处有杆断成两截的铁撬杠,便上前拿起一截放手里试试,觉得还算凑合,这才心满意足继续前行。 远方租界的灯火照耀的东北的天空一片通明,十六铺码头就如巨人身边的阴影,掌管这片阴影的人们则在忙碌。 码头西边那座三联瓦房里有两个人。 坐在上首的,是个五短身材,满脸横肉的苏北汉子,在寒意甚浓的夜里,竟敞着怀,露出肚皮上一只下山猛虎,此人就是苦力们口中的洪三宝。 坐在他下首的,那个油头粉面的瘦子,则是阿中。 “洪大哥,那厮不会真跑了吧。” “跑了又如何。” “可是……” “可是什么?”洪三宝也看不起这厮,但碍着他姐夫的面子,不得不解释道:“一个韩怀义无关紧要,目前最要紧的是不要耽误了刘买办的事。只要把那吕巡捕赶走,再灭了隔壁码头的李良平,到时候你还怕我少了你这点洋元?” “洪大哥办事我当然信得过,小的只是担心,下旬那笔帐要不回来的话,那些苦力闹起来就不好了。” 原来码头上的工钱早已发了,只是被这厮拿去放贷了。 洪三宝冷笑起来:“老子放出去的帐怎么会要不回来!”同时心想,便是要回来也告诉你没要到,口中继续道:“暂时欠着这一批,等缓过数日,下一批工钱一到就先发下去,这样他们就不会闹了。” “也好,这些泥腿子就图口饭吃,兜里有钱也就不会闹了。” “哼,你个呆逼也知道他们图的就是口饭啊!”洪三宝听他人模狗样的分析,反而火大起来,骂道:“我说你又不差一点小钱,遇到沈虎山这种事,能帮不帮还在那里刻薄!换老子的话不仅仅能做个好人,还能缓和下苦力们的情绪!你他娘的下次再敢这样,小心我告诉刘买办,直接把你赶走!” 阿中晓得自己今儿这事不地道,尴尬的擦擦额头的冷汗,不敢再吭声,心中却在想,妈的,不是为银子爷要在这里听你个瘪三教训。 耳边听洪三宝吩咐他,明天把吕巡捕请来吃酒再带去窑子,到时候上海县衙自有人来找,保管把姓吕的逮个现形,等他倒台,码头这片的巡捕才能换成自家人等等,阿中连连点头,两个人正说着,窗外忽然闪过道黑影,院子里随即传来两三声闷响。 洪三宝一惊,刚刚要问,门已被人从外边一把推开,接着就旋风似的冲进条汉子,二话不说一棍子把阿中抽瘫在地,再冲到洪三宝面前,揪住他的脖子,上来便狞笑着道:“好你个洪三宝,吕爷就晓得你最近不对头,派我来码头上看看,结果你这厮竟要反水!” “你,你”洪三宝见事情败露,吓的面色苍白,再看洋油灯照耀下面前这张脸,不是刚被他派人追的跑路的韩怀义还能是谁。 “说!刘买办勾结的上海县衙里的谁!” 洪三宝还没反应过来,韩怀义又是声喝,说着眼也没眨顺手就把手里的铁钎插在洪三宝的大腿上,洪三宝疼的一张肥脸都抽了,张口喊道:“嗷……” 啪!韩怀义抬手一个大嘴巴子,骂道:“嗷你娘的嗷!再不说老子就彻底废了你。” 洪三宝在码头上混,靠的是长相恶人马壮,但他如今势单力孤再遇到韩怀义这条上来就插他的疯狗,哪里还有什么大哥气度,立马哀告起来:“怀义兄弟,怀义兄弟,可使不得。” “兄弟?你他娘的也敢叫我兄弟!”韩怀义愤怒了,你这土鳖之前要弄我,现在给弄了,就叫我兄弟了,这混账的节操实在丢尽我辈江湖子弟的脸面!于是拔出对方腿上的铁钎又插了一下,亏他身手确实不凡,看都没看两次都插在一个洞里,算是难得。 洪三宝可就惨了,这一进一出谁吃得消?要喊,韩怀义再来个大嘴巴子,道:“也罢,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爷要是不给你看看真招,你不晓得爷的手段。” 丢开洪三宝,走到一边就揪起还瘫在那里的阿中,洪三宝心想你要干什么,韩怀义把阿中丢到椅子上,对他那条虚架在地的左腿膝盖处,重重一脚踢去,咔嚓一声脆响的同时,昏迷的阿中猛然坐起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凶徒,接着尖叫一声便栽了下去抱着腿满地打滚。 只看他那腿的反曲程度就知道阿中算是彻底废了,坐在那里的洪三宝恐惧的浑身都在抖,韩怀义再一脚重重踏在阿中的颈间,正疼的不行的阿中遭此重击,身子一僵一软,就又昏了过去。 韩怀义才转过头来,盯着洪三宝一字一句的道:“我提醒你一句,这厮还没死呢,要是你接下来说的,和等会他说的,有半点对应不上的,爷就挑了你的手脚筋,再打断你的脊梁,到时候让你死也难求死更难!自己掂量。” 接着他便气定神闲的坐在阿中之前坐的椅子上,还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水。 洪三宝此刻面目狰狞血染衣衫,外人看来气势十足,真不愧是一代码头大哥,谁又能想到,坐在下首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才是真正的狠角。 在这种情况下,洪三宝只好一五一十的把刘买办安排的计划和参与的人都说了,不需要韩怀义再问,还主动把其中的关门过节交代的清清楚楚,甚至脑补了刘买办的心理活动和设局动机。 他说的途中时,阿中曾醒过来一次,当然很快又昏了过去。 最后洪三宝老有经验的分析道:“刘买办仗着洋人撑腰不错,但也要孝敬洋人才能再向上爬,靠他平时的经营收入肯定不够,于是就把心思打到盘外招上来,偏偏吕巡捕资格老腰杆硬,不搬走这尊神,刘鹏做事肯定会干扰颇多,便是给予方便了,到手的好处也要打折,所以刘鹏才如此算计的。” 韩怀义很欣赏他的识趣,放下茶杯,好心的替他把铁钎拔起,然后将带血的铁钎抵在洪三宝的咽喉上,问:“家里余钱放在哪里!” 求财就好求财就好,洪三宝忙道:“就在东厢床底的青砖下。” “去。”韩怀义一歪头。 胆气已彻底丧尽的洪三宝赶紧哆嗦着起来,拖条伤腿拐进屋,再艰难的爬到床下,韩怀义不耐烦的上去掀开床板,动作时床板不小心把他衣服带动,仆啦一声扯掉半截,露出里面的一身盘龙纹来。 洪三宝回头只见有条漆黑如墨的狰狞黑龙,在韩怀义身上缠腰过肩再到胸口处探出头来,张开的龙口里还虚含一枚暗红的烈阳。 整个龙纹,立体张扬,一看就非凡物,再数数还是九爪! 要说大清时帮会中人有点地位的纹些怒目金刚,刀剑兵刃,乃至飞禽走兽,坐堂的才有资格纹上关公菩萨等,但便是龙子龙孙也没个敢纹九爪盘龙的啊,至于有这资格的光绪帝,人家又不出来混。 “怀义兄不不不,韩爷,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洪三宝撅着屁股扭着头,语气里已经带上哭腔,韩怀义心想你问老子老子还想问你呢,踹他一脚,道:“把东西取了滚出来。” “是是是。” 等洪三宝把金银洋元之类的全掏出来,替他打包好后,还是忍不住问:“韩爷,您到底什么来历,我这破码头怎么就招了您这尊神了呢。” “你管老子的来头,对了,听说你还是青帮中人?”韩怀义问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些模糊的片段,不由自主就道:“三老四少,你烧的哪柱香!” 第3章 3.江水呜咽 第3章 3.江水呜咽 “…。”洪三宝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哭喊起来:“韩爷饶命,小的一心要投青帮,却找不到引路人,便先做个空子,等有机缘了再说,韩爷在上,小的真心要入贵帮,往日也绝没有打着青帮名头招摇,只是旁人以为没有否认罢了,韩爷饶命。” 我了个去,这厮还是个西贝货!韩怀义颇为无语的看着他,洪三宝感觉气氛诡异,哭喊声更大了,韩怀义骂道:“妈的个巴子的,给老子起来,滚去吕巡捕那边做个交代。” “不能啊,吕剃头吕德旺那厮心狠手辣,要是知道小的我去我去。”洪三宝说的时候见韩怀义眼睛瞪起,连忙改口。 韩怀义便披好衣服转身到院子里把之前几个给他打倒的都叫起来,那几个帮闲看到洪大哥鲜血淋漓的跪在堂屋门口,都惊呆了。 韩怀义一摆头:“你们几个把这厮架好,再找辆车把屋子里那混账装上,随我一起到吕巡捕那边去。” 其中一个帮闲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韩怀义吗,这帮闲大概脑子不太好使,明明看见自己大哥都跪了,竟还表露忠心,骂道:“小杂碎,爷们正找你呢,你还敢来!” 洪三宝鼻子都急歪了,韩怀义眼中冷芒闪动。整个人突然跃起,冲到对方面前,腿在对方腿间一别,肩头发力啪的一声脆响,那厮就给凌空撞起。 接着韩怀义急跟上去冲到对方怀里,手肘连环,只听到一阵密集的如同八月急雨的噼里啪啦声 兔起鹘落间,等韩怀义落地,对手整个人已给他打的胸腔坍塌,口鼻喷血,整个后背贴在院墙上,悬空还抽了几下,才滑落下去! “还有谁不服?”韩怀义问。 周围全跪了。 低头看着这群往日靠吸苦力血汗为生的废材,韩怀义一脚一个的踢去,骂道:“还不赶紧找车办事!” 洪三宝忙着在他身后声嘶力竭的喊:“你们没听到韩爷吩咐吗?” 半个时辰后,本已经入睡的吕巡捕,忽然听到下人禀告。 “谁?” 已五十许,须发微白,但依旧豹头环眼气概迫人的吕德旺披衣走出卧室,带着点恼火诧异的问。 “一个年轻汉子,自称叫韩怀义,说他按着老爷您的吩咐,已把一切查探清楚了。” 接着那下人把一包金银递上。 便是在昏暗的洋油灯的照耀下,这包沉甸甸的金银也晃眼的紧。 吕巡捕心中虽然诧异,但他是老江湖了,知道对方哪怕来历莫测,却未必有什么恶意,便道:“去请他进来。” “是,对了老爷,这年轻人还绑了码头上的洪三宝。” “嗯?”吕巡捕心中更好奇了。 不多久,一个穿着打扮如同苦力的年轻人便登堂入室,来到了他的面前。 进来后,年轻人拱手道:“在下韩怀义,见过吕公。” 不等对方询问,就直白的告知了吕德旺,洪三宝和刘买办的小舅子阿中,准备勾连上海县衙师爷郑元成,设局要去了他的职云云。 说的同时,韩怀义打量着吕德旺。 他来码头一个月左右,偶听对方大名,今日其实是第一次面对面,在他眼里吕巡捕的气度比洪三宝确实强了许多,就算突然听到这些消息,竟还压的住脸色,无怪乎能成为一方人物。 但今天自己所知的事,对他绝对是致命的危机,现在就看对方的反应了。 韩怀义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自然也在打量着他。听完韩怀义的告知,吕巡捕先一惊,但转念便压下被人算计后的怒火,把心思放在了为自己破局的年轻人身上。 能把洪三宝收拾的明知送死都不敢再反抗的人物,必定有犀利手段,那么 “你图什么。”吕巡捕终于开口。 他不愧老道人物,先问对方图什么,以表示自己未必会受这个人情。 韩怀义一笑,却又把自己为沈虎山出头,才惹出这番事的前言后语简单一讲,然后才丢出一句道:“在下不过是为个义字!” 义气?吕巡捕分明不信,但这并不阻碍他欣赏对面这个年轻人的胆略豪情,今晚至今他终于露出了笑脸,抬手道:“坐。” 韩怀义婉拒道:“夜已深,就不坐了,那两人在外边,任由您处置就是。” “你要是为我再做件事,我便将洪三宝的码头给你如何?”吕巡捕心里已有盘算,就不再和他遮掩。 韩怀义却笑了起来,说道:“您打的好算盘。” “哦?怎么讲。”吕巡捕没指望能做出这些事的年轻人这么好忽悠,闻言不怒反笑,还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韩怀义道:“在下过来,本来是想再和吕公说,准备把洪三宝和您的常例再提一成,以后码头上的账您得二,我得八。可惜吕公看不到在下一片热忱,竟还要我再做些什么,才肯定把我囊中之物给我。” 站在屋外的一个下人忍不住冲进来,指着韩怀义要骂,韩怀义听到身后有人,猛回头,灯光照不清脸的情况下, 他那双杀气腾腾的眼分外明亮,就好像一头野兽即将噬人般凌厉,竟镇的那下人要喝斥的话给堵在心里无法出口。 端坐的吕德旺也一拍桌子:“放肆,谁让你进来的!” 顺势起身,走到韩怀义面前,把着他的臂膀,哈哈大笑道:“好,看来我十六铺人才辈出。” “怀义不敢。” 对方的态度既缓和下来,韩怀义自然不会再抬杠。 但吕德旺接着就问道:“不过,没有我点头的话,你真的能吃得下洪三宝的码头?” 韩怀义笑了,道:“所以我来了。” 吕德旺闻言狂笑起来,刺耳的声音如夜枭的鸣叫,这个在码头上坐地虎似的人物,指着韩怀义前俯后仰的道:“我吕德旺不说昧心话,这件事我确实要承你的情,既然如此这包金银,你我便一人一半,至于以后码头上的收成,还是照旧。” “不,还是二八,话说吕大人您虽威震黑白,但也管不了我爱给您多少分成吧。” 明明是送礼买通,偏偏说的这么不卑不亢而让人欢喜,吕巡捕一拍掌:“得,做人得有来有往,那我也送你一份礼!” 他邀韩怀义去桌边,把灯拿近,然后用指头沾上茶水,画了一气,道:“第一个码头是洪三宝的,边上就是李良平的,而这边的管事叫吴中,外号吴大胆,外人不知道,我却知道,那厮也在给刘鹏孝敬。” “怪不得刘鹏要夺李良平的码头,是为打成一片。” “正是,却也正是老夫要送给小子你的好礼。” “您这是什么意思?” “三个码头,附带附近的烟赌档,洋行搬运收益等,总利二八分成,明面归我,底下的归你,老夫保证你一月收入最少这个数!如何?”吕巡捕的手摊开,正反晃了三次。 “您说送给我,又如何送法。” “老夫自有办法,明日你就知道。”吕巡捕却买起关子来,同时更高看韩怀义一眼,因为他本以为自家说出重利后这年轻人必定要心急,但韩怀义眼中竟波澜不惊。 一番卖弄换个冷脸,吕德旺不禁咬牙,心想明儿也要让你这小儿知道老夫的手段!原来争强好胜半辈子的吕德旺虽承韩怀义的情,但总觉得靠一个小儿辈救了自己实在丢人,这是赌气来着。 两个人都是杀伐果断的痛快人,既然谈妥,就此告别,但吕德旺还亲自分开金银,然后才把他送去门口。 他家里的下人看老爷对这个年轻人这般客气,都暗自记在心里,提醒以后不能得罪,而他们两人把臂而出的场面落在等死的洪三宝眼中,早已被堵住嘴的洪三宝跪在边上只能赶紧磕头,妄图求饶。 吕德旺看也不看他和阿中,和韩怀义又说笑了几句。 等人走后,吕德旺才沉看脸盘问起他们来。 整个事情一问清楚,吕德旺也心惊不已,自然也就更恨这两个混账,于是早有准备的下人们拿出麻袋,不管洪三宝和阿中的挣扎,把他们两个塞进去,再装上石块,又逼洪三宝的三个帮闲把人装车运往码头那边,不多久,到了黄浦江边一个偏僻处后,便把洪三宝和阿中沉了下去。 让他们没想到的时候,等他们做完这一切后,吕巡捕便阴冷的对他们道:“你们见财起意绑架杀人,都是死罪!” 这几个帮闲险些吐血,不是你要我们干的吗,但分辨不得连忙求饶,吕巡捕却不理他们,吩咐下人们动手,然后把尸体去一处地方悄悄处理好,便没事人似的先回家睡觉了。 月色下泛黑银色的浑浊江水呜咽东流,拐弯入海,江滩上乱石堆里一片沉寂,谁又能晓得,不过眨眼功夫这里就去掉了五条人命。 但这就是清末民初的上海滩! 第4章 4.坐码头 第4章 4.坐码头 第二日清晨,沈虎山才到码头就发现人人面色怪异,原来本该跑路的韩怀义竟老模老样的坐在阿中之前的位置上,沈虎山给这场面唬了一跳,刚刚要说话,见他过来的韩怀义,开口道:“虎山兄弟,你来啦,我正要去找你呢。” “你,你” “这片码头从今儿起就是我说了算,我知道你是个忠厚人,在苦力兄弟们当中也有威望,既然如此,那我就安排你个事。” 韩怀义按着桌面站了起来,道:“以后派筹的事就交给你来做,想必大家也都信的过你。” 沈虎山来之前,已经有不少苦力在这里围观,但他们问啥韩怀义都只笑着不吭声,给逼急了才说等沈虎山,谁料到他开口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沈虎山也惊异不定的想,他不是疯了吧。 哗啦 韩怀义弯腰从地上拿起个包裹,往桌面一丢,包裹松开竟淌出半桌的银元来! 周遭苦力们看到这么多明晃晃的银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韩怀义爽朗的笑道:“洪三宝和阿中那混账,把大家伙的工钱坑了去放贷,目前还没有收回,但我晓得,大家都要吃饭,所以便先找点钱财来,把大家之前半旬的工钱先发下去,你们每个人上来报数,虎山你来发。” 沈虎山急忙问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就算和你们开玩笑,这银子会和你们开玩笑?”韩怀义反问道。 沈虎山等人却一脸苦色,想到他昨天抢阿中时那个利索,都在担心这钱的来路。韩怀义看出他们的心思,不禁恼怒的骂道:“你们这些猪头!有工钱也不要?” 一群人愣了半响后,究竟抵不过诱惑,心想管他哪里来的钱呢,便纷纷欢呼起来。有几个油滑些的中年苦力,干脆冲上来抓钱,口中还嬉皮笑脸的道:“大家赶紧拿啊,不拿白不拿.” 钱财动人心,既然有人带头其余上百个苦力也就都不安分起来,沈虎山急的正要阻拦,忽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他身边那张放着大把银元的桌子被韩怀义猛的掀开,紧接着韩怀义冲上去,对其中一个劈面就是一拳,再转身高高低低几腿抽出,只眨眼功夫把那三五个身强力壮的苦力打翻在地,这时银元才叮叮当当的滚落开去。 “你他娘的没听到老子说清楚,这片码头以后是老子说了算是吗?”韩怀义恶狠狠的问道,脚下不停,对靠自己最近,已爬了一半的那厮贴地抽起,啪的一下,他的脚面重重抽在对方脸颊上,打的对方团在地上竟转了半圈,还洒了五六颗大牙! “还有你这厮,看你麻痹的看。”韩怀义又指向另外一个,冲过去把对方揪起,也不知道他玩的什么手段,只见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在他手里忽然翻了身,变得头上脚下,接着就飞了出去,跌在阿中昨天被甩落的那堆沙袋上,砸出层同样的烟雾来。 整个码头,顿时安静了下来。 韩怀义站在人群前冷冷的笑着,盯着这群或者胆怯,或者震惊,乃至跃跃欲试的苦力们,淡淡的道:“还有不服气的只管上,老子一个,挑你们一群,不过爷把丑话说在前面,今日是生死无论!” 都已经见识了他的手段,这些苦力谁敢再上前来?沈虎山在一边缩头缩脑的劝道:“怀义兄弟,您消消气,他们刚刚也只是看到工钱才.” “沈虎山。”韩怀义转头瞪着他,并指着地上的那几个,冷声道:“老子掏自己的钱出来垫付他们的工钱,可算对得起他们?” “那是,那是。”沈虎山连忙附和。 “便是昨天被老子打翻的阿中坐在这里,他们也敢上来这么抢钱?分明没把老子放在眼里,你还要替他们说话?”韩怀义怒喝着问。 对这些苦力,行菩萨心肠也要用霹雳手段,韩怀义昨晚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出发生,或者说,他是期待这一幕发生,不然怎么好树立威风。 现在那群苦力们果然老实下来了,挨打的几个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也不敢再吭声,韩怀义吩咐道:“除了这几个,其余人的工钱照发,至于你们,直接给老子滚蛋,爱去哪儿去哪儿!” 那几个挨打又要被赶走的苦力,听到他这句都傻眼,此情此景下只敢把哀求的目光看向沈虎山,但沈虎山也不敢再在韩怀义的面前讨人情,只能无奈的低着头。 韩怀义骂道:“还不滚?信不信老子再给你们一顿排头吃吃!” 说着,哗啦一下扯去身上的棉衣,露出那身把洪三宝都吓的尿崩的黑龙纹身,阳光照耀下,这个本来面目俊秀的年轻人,现在身形如枪披龙浴风,眉间紧锁露出的川子纹就如二郎的天眼,镇的上百个苦力惊呼一声,竟都跪了下去。 闹事的几个磕头如杵,哀告道:“韩爷,小的刚刚是猪油蒙了心,还求您老给小的一口饭吃,小的再不敢不听您的吩咐。” “是啊,韩爷,小的实在是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然而这番闻者动容的哀告,只换来韩怀义斩钉截铁的警告:“给你们一根烟的时间,离开老子的码头,过时沉江!” 说完他便重新披好棉衣,再从兜里摸出包西洋传来的卷纸烟,抖出一根叼着点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畏惧。 因为他们从韩怀义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言出如山的森严,码头上的苦力没什么文化,却有寻常人没有的见识,以他们判断来说,洪三宝算是能在一片码头上称霸的地痞的话,那韩怀义就是有资格呼啸山林的草莽好汉。 这是市井和江湖之间,如天地之分的区别。 不需要韩怀义再说什么,他的烟才抽了三口,那几个苦力便垂头丧气的走了,其余苦力则老老实实的把散落一地的洋元捡起,还小心翼翼的把桌子扶好,有个眼神伶俐叫周阿宝的甚至给韩怀义泡来了茶水。 等工钱派完,韩怀义将多下来的一堆推倒了沈虎山面前:“这钱你拿去给你老娘看病,然后再给我找几个伶俐人去洪三宝的宅子里收拾一番,收拾好之后你带你老娘都住过去。” 沈虎山不敢。 韩怀义瞪起眼睛道:“身为人子,母亲有病就要倾力去治!如今我有这些钱愿意给你,你反而推托不要,难道非要等老娘撑不下去了,再后悔不成!”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子上了,沈虎山又是感动又是尴尬,就解释道:“小的多谢韩爷,只是不需要这么多。” “不要叫我韩爷,你叫我怀义便是。”韩怀义说着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拍沈虎山的肩,低声道:“之前闹事的几个可恶,却也可怜,我赶他们走是因为他们竟敢冒犯我,不过说起来这些家伙也都是穷苦人,所以,等会你就把他们的工钱送去就是。” 韩怀义接着又叮嘱道:“对了,挨打的两个再多给点,虽说是活该,毕竟也给打的不轻。” 沈虎山终于心服口服,对韩怀义道:“韩爷,您放心,我这就去。” “都和你说过一次了,你不要叫我韩爷!”韩怀义恼火的瞪着沈虎山:“我看你投缘,又知道你对母亲孝顺,才当你是兄弟,不然为何把派筹的事交给你来做,搞得这么生分是不是要老子揍你一顿你才老实!” “…怀义兄弟。” “这还差不多,哈哈。去吧去吧,等会去昨儿晚上吃饭那地方,你陪我喝点酒。” “好哎!”沈虎山激动的答应道,这就屁颠屁颠的去为他办事去了。 此时,码头上有船靠岸,一群苦力都上去帮忙,韩怀义在远处盯着,心中则在琢磨,吕德旺会用什么手段收拾那边那家伙。 转念又想到洪三宝告知的码头上和几个洋人公司结算工钱的账号,随即满脑子疑问,咦,爷之前不是做土匪的吗,怎么连和洋人公司的往来业务都懂?不由自主摸摸自己那张高眉凹目的脸,自恋一番时脑子里忽又蹦出些意理明确的洋文,这便断定,自己该是做江洋大盗的,搞不好在国外都打过劫,后来遭遇海难才忘了身份! “说不定还上过不少的洋婆娘。”韩怀义想起偶见的那些白俄女人前凸后翘的火辣,觉得再坐下去不行了,便站起身朝码头外跑去。 第5章 5.夺财 第5章 5.夺财 等他溜达到那边摊位,也到正午了。 沈虎山已在那里恭候,街边摊没有什么好菜好酒,不过已知他手段的老板,豁出命也给他搞了大份的酒肉。 韩怀义看满桌的菜,不禁感慨,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便和沈虎山狂吃起来。 正吃着呢,忽然连滚带爬的跑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面色苍白的道:“血,全是血。”一看到坐在沈虎山边上的韩怀义,这两个小子竟嗖的一下跳了老高,嘴里道:“韩爷!” “你们他妈的见了鬼啊?”韩怀义也被他们吓的不轻,边上的沈虎山连忙喝斥道:“菜头三你们胡咧咧什么。” 两个小子欲言又止,沈虎山诧异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也变了,韩怀义看到这种情况哪里还会不知道缘由,笑道:“你就是安排这两个去收拾洪三宝的屋子的?” “是的,是的。”沈虎山头皮微微发麻的看着韩怀义,韩怀义道:“不必担心,昨儿晚上我收拾洪三宝时,是溅了些血在地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没了,没了。”那个叫菜头三的小子连忙摇头,想起个情况又道:“床板翻了。” “就这么点小事而已,你们至于这么大呼小叫吗?”韩怀义无语的问。 菜头三和沈虎山等面面相觑,都在猜洪三宝该是给他干掉了才对,不然怎么会至今不见人影家里还满是血迹,边上传来当啷一声,是掌勺的把锅都翻了。 韩怀义烦了,轰隆一拍桌子,骂道:“瞧瞧你们这些人的胆色!不就收拾了一个洪三宝吗,难道还怕他找你们麻烦?” 听他这么说,沈虎山哆嗦着问:“怀义兄弟,那洪三宝人呢。” “我把他打昏,交给吕巡捕去了。” “你没,没杀他?”沈虎山不信,韩怀义道:“我杀了他还怎么在吕巡捕面前和他对质?” 这样啊,几个家伙这才松了口气,菜头三讪讪的一笑,道:“俺还以为您把洪三宝做了就放屋子哪个角落里呢。” “猪脑子,你们也不想想虎山的老娘身体正虚,要是我在那里面杀了人,还能叫人家老娘去养病吗?”韩怀义气的不轻,劈头骂道。 这句话比什么都实在,沈虎山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尴尬的搓着手道:“怪我想歪了,怪我想歪了。” “亏你五大三粗的,就这幅胆性!” 沈虎山老脸一红,辩解道:“胆子再大也不能和你比啊。”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韩怀义这就拽着两个小家伙坐下来一起吃,一问才知道,这菜头三原来还是沈虎山堂哥家的孩子,另外一个则是他的发小。 菜头三因为能和收拾了洪三宝的韩爷一桌子吃饭,激动的鼻梁上的雀斑都发红,另外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沈虎山看着他们暗自感叹,心想韩怀义其实也就比他们大了三五岁,竟是这天高地远的差别。又感怀韩怀义对自己的照顾,便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跟着韩怀义好好的干事,不能对不起他。 而今天注定是多事之秋。 他们才吃了会儿,便又有群苦力跑了过来,看到韩怀义便如找到主心骨般,其中一个是上午给韩怀义端茶倒水的伶俐货,名字叫周阿宝的,对韩怀义就喊:“韩爷,吴大胆的码头出事了。” 哦?韩怀义眉头一挑,便问:“吕巡捕可是在那边。” 周阿宝惊呆了:“韩爷你怎么知道的?” 一问一答把周围人都弄傻了,韩怀义却哈哈大笑起来,心想吕巡捕果然有手段,不过他问具体情况,问周阿宝他却只知道吕巡捕今儿忽然带了一大群巡捕营的兵勇把吴大胆的码头围上了。 韩怀义听的更好奇了,又不方便去看,只能道:“别整天大惊小怪的,不该问的事就不要问。” 他倒不是故弄玄虚,但在那些苦力看来,却是一副早已知道内幕的摸样,经过早上那一幕的苦力们不禁更敬畏他几分。 韩怀义已经立过威风,无须再摆架子,就和颜悦色的叫周阿宝他们坐下来一起吃,又关照老板酒肉随便上。他这坐地分赃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做派一拿出来,立刻博得久不知肉味的苦力们的欢呼。被他们簇拥着的韩怀义杯来酒干,酒量又镇住了一群。 席间,沈虎山也伶俐起来,顺口把韩怀义背地里关照自己,给那几个闹事的苦力送温暖的事说了一遍,马屁精周阿宝立即大喊:“韩爷真是义薄云天啊!”众人也连忙附和。 喝到最后,周阿宝那厮竟叫起沈虎山二当家来,沈虎山也是个酒壮怂人胆的货色,既做了二当家,便沉下脸关照各位苦力,韩爷既仁义,兄弟们就不能对不起他,以后做事不偷奸耍滑才行。众人自然拍胸脯答应。要不是韩怀义拦着,几个喝多的恨不得去剁鸡头烧黄纸立誓以后要好好干活,效忠韩爷。 好好的摊位搞得就和水泊梁山一般,但这亲密轻松的气氛却是洪三宝时不曾有过的。 闹到这种地步,下午大家是干不成活了,好在现在春水甚寒,船只不多,周阿宝提议大家都去为韩爷收拾屋子,韩怀义心想也不必冷了他们的心,便不顾老板的客气,坚持会帐后,带着他们一路向西,到了之前洪三宝的屋子前。 菜头三他们跑的慌,走的时候门都没关。 沈虎山看到大门洞开气的骂自己家晚辈:“你们还能做点事?要是韩爷的东西少了,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忽然从屋里走出五六个人来。 众人喝的有点头晕眼花,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这几个人竟是群巡捕营的兵丁,身披的蓝坎上,前胸后背都有一个白圈红字的勇,手上还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对官府的畏惧早刻在了苦力们的血脉中,他们登时觉得身上一冷,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让出了韩怀义在前。 韩怀义也皱起了眉头,但他可没什么畏惧,只问:“你们是吕巡捕的手下?” 这五六个兵丁正是吕德旺的人,大概早得到吕德旺的吩咐,猜到韩怀义是谁,其中一个带头的便客客气气的开口道:“敢问可是韩爷。” “不敢,正是韩怀义。” “韩爷在上,小的是受吕大人吩咐,过来给韩爷带点东西的。来的时候见韩爷家门户大开,以为有什么情况,才冒昧闯进去看看的,还请韩爷赎罪。” 人家叫自己爷,自己不能真的当爷,韩怀义当然懂这个道理,连忙道:“兄弟客气了,叫我名字便是,来者是客,几位便请进去一坐如何。” 又回头吩咐周阿宝他们,弄点茶水之类。 周阿宝他们一连声的答应下来,韩怀义这就和那位兵勇头目走进了屋坐下,兵勇头目叫赵家明,自称是吕巡捕的心腹。 坐下来,闲聊几句后赵家明就把上午的事先主动说了下,原来吕巡捕得到密告,说吴大胆杀人夺财,藏尸于哪里哪里,便派兵丁前往搜查,结果人赃俱获,现在吴大胆已经被抓入县衙大牢。 韩怀义听完一笑,心想果然是官字两张口,吕巡捕这手段倒是直接。 赵家明接着就说明了自己的真正来意,吕德旺竟安排他给韩怀义送来了一份房契,赵家明解释道:“我家大人说了,丁是丁卯是卯,既和怀义兄弟您说定,就不能藏着什么事。这份房契是洪三宝当时托大人在闸北买的一间商铺,如今名字已变成您的了。” 韩怀义不动声色,知道他后面必定还有话要说。 第6章 6.初到法租界 第6章 6.初到法租界 接下来赵家明果然压低了嗓子,道:“我家大人还说了,虽说过和您说好是二八分,但这份他便不要了,只请怀义兄弟做件事。” “什么事。” “我家大人明晚会请师爷郑元成去法租界的一品香旅馆喝茶,到时候还请.” 第四回 留不得你 两个人正说话,外边报说吕德旺到了。 韩怀义和赵家明连忙迎出去。 今日吕德旺穿着棉甲,戴着铁盔,脚下一双黑皮靴,腰间挎着口青鲨皮鞘的梅花刀,在一大群巡捕兵丁的簇拥下看上去果然威风凛凛。 韩怀义还看到,兵丁们押解着的一窜人,带头的一个半身是血,双手反缚,吕德旺用连鞘刀敲着那厮,对韩怀义道:“你认识他吗?” “不认得。” “这厮就是那片码头的吴掌柜,如此犯事被抓,三条人命啊!嘿嘿,三条人命!” 吕德旺一边说一边盯着韩怀义看,韩怀义知道对方这是在借机敲打敲打自己,他却不知道吕德旺更有一份炫耀的心思在里面,老吕的表情其实是在说,你看,我说话算话吧,这手段如何,快夸我,快夸我… 可惜韩怀义没领略他媚眼中的真意,只敷衍的说了声吕巡捕果然是破案神手,便问他:“吕大人找在下有事吗?” “哦!”吕德旺一挥手:“如今那码头暂时空缺,你且先派人去替我看着点,等我送完犯人做好口供后再说。” “蒙吕巡捕信得过,在下这就派人去。” “好好的看着,可不要出什么乱子,不然小心皮肉!”吕德旺耀武扬威的叮嘱道,神态里似乎在刻意展示自己和韩怀义的疏远。 但就算码头上的苦力们都感觉的到,他们分明是一伙,不然吕德旺吃撑了绕过李良平的码头,特地过来安排他去暂时接管? 果然,到晚上的时候,吕德旺便带着赵家明穿便装来了。 韩怀义是聪明人,早就和沈虎山一起在家里备好酒菜。 吕德旺来后坐下,他那个手下赵家明却站着,韩怀义拉他入席,赵家明不肯,笑着道:“你们做老爷的吃饭,我们下人站着就好。” 吕德旺也摆手:“怀义你别管他。”见沈虎山也要站起来,示意他坐。 随即就询问韩怀义下午怎么安排的,韩怀义说自己去那边码头,有吕德旺的威名镇着,加上吴大胆的人全给抓了,所以接管的很顺利。 “让我名正言顺的接管码头只是吕公你一句话的事,但码头和洋行的业务账还要找个机会改到我们名下才好。”韩怀义道。 吕德旺一笑:“放心,管账的我都留着,洋人们又不知这管账的把钱拿去给谁用。” 搬运的苦力干一天往往才几角钱,但洋人和码头的业务协议上却不是这个价,码头掌柜和吕德旺等人吃的就是这个差价。 现在,轮到韩怀义也开始分享这份利益了。 而码头上的利益又何止这一条。 比如苦力们下班后无处消遣,只能去的排挡,赌档,烟馆。这些样样都是来钱的路子。 洪三宝名下就有两个赌档一个烟馆,吴大胆手下也是,至于其他的档口虽不是他们开的,但要每天给他们相对的抽头,所以说,码头掌柜就是这片码头的皇帝,青皮帮闲就是皇帝手下的大臣,至于掌管刑法的吕德旺则是他们的太上皇。 这些人从上往下,纵横联合,形成密布在整个十六铺的黑暗利益网络。 寻常人想要进来抢口吃的,只会被他们连肉带骨头嚼烂吞下。韩怀义之所以能,那是因为他弄垮洪三宝后,立即得到了吕德旺的支持。 不过就算这样,韩怀义暂时还未能把烟馆赌档都全盘接受,因为这些还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吕德旺是不会参合的。 韩怀义有本事,就把那些赌档烟馆的老板收服,承认他的地位。韩怀义要是没本事,那就算有吕德旺的支持,他也只能吃苦力的抽头,可韩怀义要是只能做到这一步,吕德旺还会用他吗? 今晚,吕德旺就是来通知韩怀义,这些事要抓紧时间做了。 韩怀义笑道:“吕公放心,等明天晚上的事了结,我就去逐一拜访这些老板。” “好,不过你准备怎么去拜访呢?”吕德旺问。 韩怀义有点西洋味的耸耸肩,道:“通知他们一切照旧呗,然后按时去收,要是谁不给面子,那就丢下江,一个不服丢一个,十个不服丢十个,便是把这些老板全换一遍又如何。” 赵家明在边上心想,吹吧你,机缘凑巧弄垮一个洪三宝你就以为十六铺能平趟了? 吕德旺也有点失望,道:“你可要仔细掂量掂量,另外我告诉你个关键,码头上这些小零碎,大人物们是看不上的,但是有几个地方你千万不能碰。” “请吕公指教。” “一,烟土库,那是青帮的地盘。二,洋行分货处,那是洋人的地盘。三,钱柜,那是所有人都关注的地方,这三个地方碰了,谁都救不了你。” “除此之外呢?”韩怀义问。 “没了,有我在,你一天丢一个下黄浦江都没人问你,只要别做的太招摇。但你没本事,被人丢下黄浦江我也救不了你。” “好,那吕公就看着吧。”韩怀义道。 坐在下首的沈虎山一直没吭声,这时忽然插嘴道:“怀义,你放手去做,我陪你。” “你有什么用?”赵家明插嘴讥讽的道,他作为兵丁头目,对沈虎山这样的底层苦力从来不屑一顾。 而如今,沈虎山坐着他居然站着,赵家明因此不爽。 谁也想不到的是,吕德旺突然起身,对他就是一个耳光,骂道:“混账东西,这有你吵嘴的地方?” 赵家明被他打着捂住脸,惊恐的不敢吭声。 吕德旺继续骂道:“韩怀义既然要他跟着,那就是要抬举他做事,他就是韩怀义的人,老子都没觉得他不行,你他娘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叽歪!” “是,是,小的错了。”赵家明连连道,韩怀义能看出他眼中藏着的恨,也有些不习惯吕德旺这做派,开口劝道:“吕公,何必如此,坐下吃酒坐下吃酒。” 吕德旺才罢休,几个人又一顿聊之后,便散去。 第二日上午,韩怀义去吴大胆的码头看看,沈虎山坐镇本码头,到中午时,赵家明就来叫韩怀义了,看他面皮还有些微红,韩怀义有心想安慰他几句,想不到赵家明竟没心没肺似的,只和他说说笑笑,都没把昨天当面挨打的事放心头。 韩怀义心想,得,你无所谓我又何必刺你,于是两个人便动身前往法租界。 十六铺到法租界的路很好走,只要沿着成S型的黄浦江,从上海县辖区东侧向北一直走就到了。 这个年头的法租界人丁还不算兴旺,巡捕房和义勇队的人手比起各色居民明显不足,加上赵家明去那里熟门熟路,两个人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快黄昏的时分就来到了地头。 进入租界,就明显的感觉出它和华界的不同。 这里的街面清洁,店铺敞亮,西沉的红日透过初春稀疏的树梢打在来去行人们的身上脸上,几辆由高头大马牵着的红漆马车缓缓驶过韩怀义的身边,一群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白俄女人,花枝招展的嬉笑着从一间西洋糕点店铺门口走出,又转进隔壁的服装店去。 赵家明看着她们的背影,咽了口吐沫,和韩怀义炫耀道:“这些娘们只要三个洋元就能弄一次。” 韩怀义吃惊的道:“这么便宜?” “三个大洋还便宜?”赵家明终于撑不住了,肉疼的反问道。 韩怀义诚恳的想,自己前日晚上随便抢枪就有上百的大洋,三个洋元就能来一发的娘们真的不算贵啊,这时一辆人力车停了下来,脸色发黄的中年车夫殷勤的问他们还要坐车,赵家明皱起眉头摆摆手。 韩怀义劝道:“来都来了,就坐着转一圈便是。”不由分说拽着赵家明上车,又一招手,再叫来一辆,赵家明急的道:“怀义兄弟,我可没带多少钱。” 韩怀义大笑:“我请你。”吩咐车夫开路,去一品香。 他的车夫说声好嘞,便埋头拉了起来,前面的赵家明则在和他的车夫提醒:“我和你们说,老子来法租界不是一次了,一品香就在爱多亚路上,你们要是给我绕道,爷一分钱都不给。” 车夫心想,你这代笔本来就没钱。 第7章 7.巧遇买办 第7章 7.巧遇买办 沿途风光看尽,不多久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韩怀义下车付账后,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观察起四周来。在爱多亚路上的这家一品香旅馆,是个临十字街口的两层建筑,说是旅馆,后面才是住宿,前面有说书,有评弹,有茶水更有菜肴,其实就是个混搭。 这个时候正是上客的时候,人却不多。 韩怀义和赵家明抬脚进去,迎面走来一个圆滚滚的胖子,是这里的掌柜李成平,操六合口音问候他们需要,赵家明和他直接要了间二楼的房间。 韩怀义看他蛮熟悉,笑道:“赵大哥,似乎常来啊。”李成平在一边凑趣的道:“这位爷面生,赵大爷倒是有些面熟。” 赵家明嫌他叽歪,骂道:“哪里来这么多废话。”李成平给他说的灰头土脸,但又不能得罪顾客,只好忍气吞声道:“是是是,我这就请两位爷去看看。” 韩怀义看他此刻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禁想起昨晚,他在吕德旺面前的卑躬屈膝,心中微微一叹。 三个人上楼后,韩怀义走进室内看看摆设,又把头探出窗口看看高低,正要转身时,忽然从透明玻璃微弱的反射中看到赵家明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不由转头问道:“赵大哥,在想什么呢。” 赵家明笑容一滞,支吾道:“没什么。”便吩咐掌柜等会上什么酒菜,才引着韩怀义去隔壁安排坐下。 李成平出门就沉下脸来,心想狗奴才装什么大。窜到厨房丢下单子对后厨师傅抱怨道:“这生意真不是人做的,洋人给脸色,买办给脸色,如今一个穷瘪三也敢和我呼呼喝喝!” 楼上包间内的赵家明此时也在骂他:“这肥掌柜话真他娘的多。”又埋怨韩怀义:“怀义兄弟,出来做事何必提我的姓,我们今儿可是来办事的。” 韩怀义诧异的道:“办事又岂会在这里办,再说我办事的话难道还会留下什么活口指正你。” 赵家明神色尴尬,心想还真是个土匪! 韩怀义则觉得这家伙这么容易心慌,怕他耽误事情,就站起来道:“赵大哥你还是在这里坐着,等吕公他们来好好作陪吧,我坐下去反而能看的更清楚,认清人之后,我自己办事就好。” “也行。”赵家明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再多嘴。 韩怀义便转身下楼,去了楼下的位置。 李成平见他下来,纳闷的问:“如何下来了?” 韩怀义哈哈一笑,道:“我这种跑腿的又上不了台面,在下面坐着便是。”丢出几个铜板,请他上点茶水,李成平以为他是被赵家明赶下来的,起了同仇敌忾的心,道:“一些茶水收什么钱,看兄弟你是个实在人,我送你。” “那就多谢掌柜了,不过等会我吃饭的钱要照付。”韩怀义道。 李成平见他不虚伪反而喜欢,拿自己喝的草青泡上一壶,亲自端来,客人不多零散坐着不需要他操劳,他就顺势坐下和韩怀义唠嗑,韩怀义也掏出香烟分他一根,两个人这就东扯西扯起来。 中间赵家明蹬蹬蹬下楼,和韩怀义说自己出去看看,韩怀义也没在意,李成平等他出去后,撇撇嘴,摆着老资格对韩怀义道:“小兄弟,我看你眉清目秀的,做人又客气,可不要和那种人走的太近。” 韩怀义哈哈笑道:“赵大哥大概心里烦躁吧,掌柜你不要介意。” “哼,你还年轻,不晓得这种人在主子面前是狗,得志却会咬人。”已经知晓晚上是上海县巡捕请客的掌柜嘀咕道。 这时,一个中国人带着几个洋人从外边走进来。 李成平忙弹簧一样蹦起来,凑过去问候,几个洋鬼子会说点中文,抢着和他说:茶,吃的,还说书!书?韩怀义愣着,李成平赶紧咋呼:“要扬州王出来,洋大人们要听他说书。” 韩怀义险些笑喷,洋鬼子话都说不周全能听得懂扬州腔的说书吗?那几个洋鬼子自顾自的坐在他隔壁一桌上,其中一个五十左右的洋人看韩怀义似有些混血的面容,且又没有留着辫子,就好奇打量起他来。 韩怀义回看过去,咧嘴一笑,已看清他穷苦打扮的洋人,虽也一笑回礼,却把头转了过去,李成平对那个还站着的中国人说:“刘买办,您看还需要些什么。” 那个留着三七分头,三排扣西服,胸带怀表穿着两截头黑皮鞋的中国人摆摆手:“需要再和你说,你先去忙吧。” “是是是。”李成平点头哈腰正要退下,那个刘买办又来一句:“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尽快给我个答复。” “.刘买办,不是小的不识抬举,实在是一家老小要靠这生意吃饭。” “我难道你会少了你的银子?不行你再说个价,我给你就是。”刘买办斩钉截铁的道,大概是牵挂着洋大人们,暂时不想再纠缠,便又一挥手:“你先忙,这事等会说不迟。” 李成平只好缩着头退下,看他的背影一下就苍老了好多,韩怀义木木的坐在那里,心中却泛起着惊涛骇浪,难道这个刘买办就是刘鹏?听他刚刚和这掌柜的说话,似想要拿下这间一品香,说是给钱,李成平不信韩怀义自然也不信,那家伙不是巧取豪夺才怪。 几个洋人在叽里咕噜着,韩怀义一开始本没在意,但猛然间手不禁轻轻一抖,因为他发现自己竟都听得懂。 五十多岁的那个英国男人叫凯斯普,是吉利洋行的董事还是跑马场的股东。 他身边的是他的副手瓦伦西亚。另外一个是英法混血的美国人杜威特。 但韩怀义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听得懂洋文的事,而是震惊于他们交流的内容,因为凯斯普和他们聊的是杰克刘邀请他们来看一场中国官场现形记! “杰克,你确定今天晚上这里会发生一幕好戏?”凯斯普问。 站在桌边的买办点头哈腰:“是的大人。”他用一口发音别扭,但还算流利的英文道:“今天华界巡捕营的一个官员要在这里宴请上海道台的师爷,但他的目的却是要请杀手把这位师爷干掉。” “我的天!在法租界?” “而且我还敢肯定一点,就在前天晚上那位巡捕营的官员已经杀了五个人,并将对方的尸体埋在一位码头老板的门前,然后号称掌握了那位老板夺财杀人的线索,就在昨天上午便将那位老板抓进了上海县的监狱。” “.你是怎么知道的。”几个洋人震惊的问。 “我之所以能够知道,是因为那位巡捕营官员的手下,恰恰是其中一个被杀者的同乡,他不忿自己上司的为非作歹,便暗中告知了我。”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已经通知了法租界的巡捕钱必进先生。” “那么你就这么相信这位出卖上司的人吗?要是他说的是谎言呢。”凯斯普虽然八卦,但思维很缜密。 刘买办立刻红了眼睛,黯然道:“我之所以相信他,是因为他那位被杀的同乡,也是我很好的一位朋友。” 艹!韩怀义缓缓的举起茶杯假装喝茶,瞬间明白了其中的一切,赵家明居然是他和吕德旺计划里最大的漏洞,有这种货色在自己的计划就像个被脱光的娘们只等刘鹏上了! 但还好,自己听得懂洋文这件事,根本没有人知道!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呢,韩怀义眼中闪烁了下赶紧起身,走去柜台和憋在那里的掌柜打招呼道:“我去买点东西马上就来。” 他说的声音很大,刘鹏不以为意,李成平也没心思管他,韩怀义出门就看到赵家明从街对面走来,他连忙迎了上去,赵家明此刻好像心事尽去,神色又恢复了正常,对他笑眯眯的道:“怀义兄弟你干嘛去。” “我有个事想和赵大哥您商议下,旅馆那边人多口杂,怕有些不便。”韩怀义说道,顺手牵住他的胳膊向回走。 赵家明不知道事情败露,只在问怎么了,又道:“你有话赶紧说,吕大人他们也快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要赶在他们来之前和你说啊。”韩怀义回头四顾,见吕巡捕还没到,加快脚步继续向前,他力气大,赵家明一瞬间觉得自己都快飞了起来,双脚连忙发力,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跑进了对面店铺后的阴暗小巷里。 一进巷子,赵家明正要开口,韩怀义忽然恶狠狠的把他按在墙上,冷声道:“刘买办要我转告你,计划变了。” “为什么?”赵家明惊问,话才出口忽然觉得不对,韩怀义冷笑道:“留不得你!” 这就一个重摆打去,赵家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雪白,道:“别” “你敢出卖我们!”韩怀义咬牙切齿的问。 赵家明挣扎不开,努力辩解道:“我没有。” 有玩FIFAOnline3的华南玩家没,战队斯塔克,哈哈,有空切磋 第8章 8.容我翻译一下 第8章 8.容我翻译一下 “你当我是白痴吗?洋人们说的清清楚楚。”说着韩怀义把洋人的话复述了一遍,赵家明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见辩无可辨,便叫起冤来,他哀求的看着韩怀义,颤声问:“怀义兄弟,我鞍前马后的服侍他吕剃头这么多年,说起来是个校检头目,实际上不过是他吕德旺的一条狗,可就是狗也有个苦劳吧!” 韩怀义冷冷的看着他。 赵家明道:“但他却对我呼来喝去,随打随骂,说出来不怕你笑,他喝醉时我便是尿壶都替他捧过,人家说主子吃肉奴才喝汤,我他娘的就捧夜壶吗,我不甘啊怀义兄弟,是你你甘心吗?” 经过让对方窒息的沉默后,韩怀义终于开口:“他对你要打要骂,你对手下不也是一样?那他们甘心吗?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又谈何委屈!何况现在,你害到了爷!” 接着就把左手搭上他的顶门,右手勾住他的下巴朝侧向猛一发力,咔嚓一声后,赵家明脖子被当场拗断,气血憋绝,只抖了几下腿便瘫痪下去。 韩怀义随即架住他变沉的身躯,把他丢进垃圾箱里,然后拍拍手转身,而他才到巷子口,吕巡捕一行三个人便坐着人力车从西边来,将将要到一品香。 马路这边的韩怀义心放下半截,连忙喊道:“老陈!” 吕德旺闻声看来,见居然是韩怀义,心想他叫谁呢,韩怀义对他又一招手:“老陈,你老婆家出事了。” 老江湖知道不好,一跺脚,对人力车夫道:“停。”吩咐后面人付账,自己一路东张西望的走过马路来到韩怀义面前,韩怀义冷冷的瞪着他:“赵家明把你卖了,刘鹏现在和几个洋人在里面,就等你到,然后法租界的钱必进会来抓你。” “什么?”吕德旺虽有不详的感觉,听完他说的话也不由浑身僵硬。 韩怀义接下来一句却把他救了回来,韩怀义道:“但我发现后已经把赵家明骗到后面巷子里做了,现在你不要操心其他,赶紧想想等会怎么办。” 赵家明已经被杀掉了吕德旺不是拖拉之辈,根本不问韩怀义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赶紧道:“那今天你先回去吧。” “我走是很简单的事,但你呢。”韩怀义问。 吕德旺沉思了下,道:“事已至此,大不了我也赶紧走。” “必须要翻盘!不然你还是扛不住刘鹏郑元成的联手,早死一日和晚死几日有区别吗?”韩怀义问。 “可是,可是”吕德旺能够镇静如斯已经不凡,但他实在没有这种急智,韩怀义仰头看天边的火烧云,再看看对面的一品香,好在一楼门口人来人去,刘鹏那厮看不到外边。 但不管怎么样,要早做决断了。 韩怀义一咬牙,问吕德旺:“你信不信我?” “信!”吕德旺说的斩钉截铁,他又不是白痴,从昨天到今天,韩怀义展现出的手腕足以说明他还算靠谱。 “既然如此,你那两个手下可信吗?”韩怀义又问。 吕德旺的老脸不由血红,怒道:“要是他们也能反水,那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得了!” “好。”韩怀义道:“你安排你两个手下,现在就把后面巷子垃圾箱里的尸体,想办法悄悄运出法租界,丢下江!至于你,先上楼,只咬定自己是因为抓吴大胆冒犯了同僚,特来法租界请客赔罪,其他的交给我,我到时候自然会帮你翻盘!” “…”吕德旺眼神纠结的看着他,韩怀义毫不动摇的瞪着他。 四目相对间,吕德旺问:“你为什么帮我。” 韩怀义笑了起来:“我难道去帮刘鹏?” “你也可以走掉。” “是的,但那样有什么意思?”韩怀义向一品香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对吕德旺一字一句的问:“吕公,你都风光了几十年还舍不得丢下,我才来这花花世界不久,你觉得我舍得丢下吗?” “好,老夫就随你搏一搏,能过今晚,你就是我的兄弟!”吕德旺的野性被韩怀义的豪言彻底点燃,他几乎是从心底发出的这声嘶吼。 两个人这就一前一后分开。 韩怀义坐在之前的位置上,点了些吃的。不久后吕德旺进来的时候,刘鹏和几个洋人在指认他,凯斯普还感叹道:“看这个清国人还颇有些气度。” “他勾结黑白,掌管上海县巡捕营已经二十多年,他的父亲还随曾国藩杀过长毛,自然和一般人不一样,要不然也做不成那些心狠手辣的事。”刘鹏如此解释之下,几个洋人纷纷点头,认为这种大盗却身居高位的情况,很符合混乱无序的清廷政态。 吕德旺目不斜视上楼,韩怀义也不吭声,只在心中盘算。 不多久,郑元成也到了,刘买办看到他就走过去拱手问好,韩怀义注意到这个郑元成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书生摸样的人物,扎着条焦黄的辫子,面容倒是端正。 他拿着老派作风一步三摇的回礼,问刘鹏怎么在这里。 韩怀义心想,难道这郑元成不知道。 刘买办却笑着低声骂道:“装什么装,吕剃头已经到了,你赶紧上去。” 原来他知道! 郑元成看不惯刘鹏的口无遮拦,皱起眉头道:“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你小心人多口杂。” 但刘鹏是轻浮猖狂的性格,不耐烦的道:“你怕什么,他来这法租界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郑元成毕竟还是有些畏惧他背后的洋人的,被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刘鹏喝斥着,竟只能忍气辩解说:“话虽如此,就怕赵家明那厮反复。” “他和洪金宝是老乡,吕德旺联手一个小杂碎断了他的财路,还堵着他上进,你是他你会反水?” 韩怀义怒的不行,麻痹的,你才是杂碎,你全家杂碎。 忽然楼上响起一声笑,吕德旺大步走了下来,口中道:“我说怎么等了半天,不见元成兄的踪影呢,原来在楼下和刘买办在寒暄,哎呀,抱歉抱歉,今天心里有事,刚刚进来都没注意到刘买办在下面,还请海涵海涵。” 吕德旺说着又对郑元成一躬身:“元成兄,昨天早上的事万分抱歉,实在是证据确凿,不能放人,要不然只看兄长的面子怎么也要给他抹平了此事。” 郑元成张口结舌,这个混账当众说这些私情,简直是坏官场规矩,他是脑子抽了吗?韩怀义却不禁叫好,他正愁等会怎么闹,想不到吕德旺这么强硬,面对死局还敢主动出击,虽说他这是误打误撞,倒是方便了自己! 吕德旺又拉起刘买办的手:“买办大人你也在简直更好了,我就请你说个和吧,兄弟今日是诚心诚意给元成兄赔罪来着,买办大人等会儿一起如何。” 要说吕德旺的胆略也就韩怀义能对付,刘买办和师爷之流都是背后射冷箭的风格,遇到吕德旺这种当头三板斧的乱招,两个人都有些卡壳,在他们进退失据时,凯斯普好奇的问了起来,他说:“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刘鹏支支吾吾之际,谁也想不到韩怀义突然站起来,对凯斯普笑道:“凯斯普先生,容在下和你翻译一下吧。” 他说的竟是口英文! 开始或有些结巴,接着却越来越顺。 第9章 9.没个是善茬 第9章 9.没个是善茬 “我的这位朋友,收到线报后抓捕了同僚的一位朋友,纠结于国法人情之间的分寸,便诚心诚意的邀请同僚晚上吃饭,当面赔罪。巧的是,他和这位买办先生也很熟悉,于是就邀请他在其中说和,让他和同僚消除矛盾,化干戈为玉帛。” “你…”刘鹏目瞪口呆。 几个洋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凯斯普吃惊的道:“这么说你听到我们之前的谈话了。” “是的,先生,实在抱歉。”韩怀义很惭愧,他接着就沉下脸,瞪着刘鹏用中国话质问起来:“刘买办,吕巡捕认为你可以托付,你怎么能在背后这般诋毁他?” “什么意思?他说我什么的?”吕德旺问。 韩怀义冷笑道:“刘买办在你来之前,就和几个洋人说,你陷害吴大胆还要请杀手杀元成先生,他还说他已经报请法租界的巡捕,要把你抓起来。” 周围中国人居多,围着看西洋景本来没什么动静,但听到韩怀义这么说顿时轰堂了,而吕德旺闻言则浑身发抖虎目含泪的指着刘鹏颤声问:“当真?” “…”刘鹏没这个急智啊,郑元成都替他急,吕德旺怒吼起来:“天日昭昭啊,天日昭昭!刘鹏你这杂碎平时仗着洋人和我吃拿卡要,我没有亏你半分,你居然还要如此对我!吴大胆杀人埋尸的事分明是我手下赵家明告知后,我才带人去查,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我不抓他,难道放他?” 又道:“我为何要杀元成先生?而我既要杀他,又何必请他吃饭,还给他当众赔罪!” 韩怀义口中不停,把吕德旺的话原汁原味的翻译给洋人们听,只把“刘鹏你这杂碎”换成了“刘鹏你这个妓女养的”。杜威特年轻而冲动,看到刘鹏张口结舌吕德旺却悲愤含泪的场面,忍不住疑惑的喝道:“杰克,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凯斯普也皱起眉头问道:“你之前说他的手下举报的他,但在他口中,却是他的那位手下提供的线索,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鹏肺都气炸了,和洋人不敢龇牙,猛对韩怀义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的事轮到你插嘴吗?” 韩怀义继续翻译,并愤怒的对凯斯普道:“先生,他这是要堵住你们的了解真相的渠道!” “你给我闭嘴!”杜威特立刻喝斥刘鹏,然后又疑惑的问韩怀义:“你是谁?你又是在哪里学的英文?” “我叫韩怀义,其他的消息却很抱歉了,杜威特先生,因为我在一个月前遭遇海难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后来流落在十六铺码头时蒙吕巡捕搭救,才能幸存下来。”韩怀义回答道。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愣住了,刘鹏眼睛转转,刚刚要说他来历不明完全不可信时,凯斯普想起来一件事,道:“.你的伦敦腔很足,确实有一艘来自伦敦的货轮于一个月前失事,看你的谈吐我想你一定受过良好的教育,我或者我可以请英国的朋友查查登船记录,这样就能帮你找到些线索。” 自认绝逼是个江洋大盗的韩怀义心中在呐喊,不要啊,脸上却不能不感激的道:“这是真的吗,凯斯普先生,真是太感谢了,我这一个月来非常困惑自己的情况,却找不到了解的渠道,如果您能够帮助我,我一定会镇重其事的感激您。” “这只是举手之劳,韩,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似乎有些混血,或者你的父辈乃至母亲还是我们熟悉的朋友。”凯斯普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1900年的租界西洋人不过数千,他们之间联系密切。 另外两个洋人也认真打量起韩怀义来,灯光下的韩怀义短发寸头,鼻挺眼凹,确实和大部分清国人的面容有些不同,最确凿的证据则是他一口伦敦腔的英文,不是在伦敦生活多年的英国人都不会有。 刘鹏见风向不对,绞尽脑汁之际忽然想起之前赵家明告诉他,这个韩怀义不正是收拾洪三宝和要杀郑元成的人吗,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好像找到根救命的稻草,赶紧跳起来对几个洋人道:“先生们你们被欺骗了,这个韩怀义,就是协同吕德旺作恶的同伙!凯斯普先生,他的话完全不可信。” 韩怀义转头轻蔑的看着他道:“刘买办,我觉得每个人都是凶手!” “对!啊,不对!” 其实刘鹏不是个蠢货,但韩怀义这句话问的太损了,在场的中国人看他那副滑稽样子都哄堂大笑起来,事情闹到这种局面,刘鹏不要说在中国人面前,就是在洋人面前都已经没了什么可信度。 凯斯普弄明白刚刚的对话含义后,不禁皱起眉头喝斥他道:“你还是闭嘴吧!这就是你告诉我的,今天会发生的中国官场现形记?你所有的证据都来自那个至今没有出现的人的言辞,他到底在哪里!你把他叫来。” 赵家明,对啊,赵家明这家伙跑哪儿了呢,刘鹏赶紧到处看,韩怀义心想,呵呵,眼睛撇到一品香掌柜,又想起来一件事,这就再度对凯斯普开口道:“凯斯普先生,在这位买办找到他所谓的证人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你说。”凯斯普因为对韩怀义出身的推测,从心理上就在纵容韩怀义掌握话语权。 韩怀义体会的出他的这种偏让,半真半假的感激道:“谢谢您的许可。” 然后便指着李成平对凯斯普和另外两个人洋人揭发说:“在你们进来坐下时,这位买办和这位掌柜交谈了几句,我恰好听到,这位买办以威胁的口吻要求他把店铺卖给自己.” 卧槽,你有完没完?刘鹏窜到韩怀义面前浑身发抖的指着他骂道:“你放屁!” 韩怀义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问李成平:“我把他刚刚要买你店铺的事告诉洋人了,要是你不愿意把店卖给他,赶紧和洋大人说,我替你翻译。” 李成平一愣,随即惊喜的反应过来,赶紧冲上前,对凯斯普便跪了下去,哭声道:“小的求洋大人做主!刘买办逼迫小的把这家当以五两银子卖给他,小人.” 哗——听到这个价码,周围的中国人都叫了起来,刘鹏又气又急浑身发抖道:“他胡说,他在胡说八道。”凯斯普瞪着他大骂:“五两,卖给你,你难道忘记了,我并非完全听不懂中文!” 其他几个洋人看看店铺,再对比他们听懂的刘鹏开的价码,都不满的喝斥起来。是的,弱肉强食是人的天性,不然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个落后的国度来冒险,但是你或者直接做强盗,一分钱不给,或者就以一个合理的价格付款换取,偏偏刘鹏在两者之外,开出一个恶心的还不如不开的价格来! 这是一种在强取豪夺之外还附赠羞辱的,是一种烂上加烂的行为,连强盗的底线都违背,相当令人不齿! 可就算韩怀义也没想到,刘鹏开给李成平的价格还真的不是五两,天地良心他开的可是三百两的价,当然给不给那是另外一回事,这是掌柜的逮到机会坑他来着! 能在上海滩立足的,有一个是善茬吗?没有。 请大家多宣传收藏,三五准备重新奋发下,哈哈 第10章 10.殷勤的师爷 第10章 10.殷勤的师爷 店铺里闹的不可开交之际,外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眼旋风似的冲进一群人来,带头的是一个长相仿佛洪三宝,青光头皮的中年人,正是法租界的华捕钱必进。 此时刘鹏背靠洋人脸色铁青,吕德旺和郑元成都垮着脸戳在一边,而地上还跪着只掌柜,这家伙根本就没把韩怀义看在眼里。 钱必进见状便咳嗽一声,道:“刘买办也在啊,正好,有个事麻烦你和几位洋人老爷说下,我听到举报说这个人昨天晚上杀人.” 他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刘鹏脸色怎么这么扭曲,而周围怎么竟还有窃笑声,恼羞成怒的他便都周围怒吼道:“你们这些瘪三笑什么东西,没看到老子在抓杀人犯!” “谁是杀人犯?”凯斯普用不标准的中国话问。 钱必进见洋大人发问,赶紧指着吕德旺,道:“回大人,这个人是上海县巡捕营的头目,他前天晚上将三个人杀死,然后埋在一位码头管事的地界” “事情我已经知道,但这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是.”钱必进看刘鹏站在那里面皮都在抽搐,而洋人的口气不好,心想丫的风向不对啊,管他个球,反正老子实话实说,便指着刘鹏道:“您身边的刘买办今天急急忙忙打电话去巡捕房和我说的。” “确实是在下打的电话”刘鹏刚开口,凯斯普便一巴掌抽去,骂道:“你给我闭嘴。” 再问钱必进:“他可曾说,是谁提供的线索给他。” 看到这场面,钱必进心中呐喊,这是什么情况?口中自然道:“刘买办当时只告诉我这个消息,又要我到这里来,我出于对他的信任便赶紧过来了。” “他怎么告诉你的。”凯斯普追问,钱必进就道:“刘买办告诉我,他已经约好那个凶手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喝茶” 一片哗然中刘鹏想死的心都有,可他当时还真的这么和钱必进说的,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这厮想在洋人面前显摆能力,便这么卖弄了一下,谁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现在就算白痴也以为,不是吕德旺陷害他人,而是被陷害了,也就在此时,一直没吭声的郑元成皱起眉头道:“刘买办,敢问你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位证人到底是哪位?他是什么时候去密报你的?” 这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吗,刘鹏连忙道:“赵家明!是赵家明,他今天上午直接电话给我的。” 全场只有跪在地上的掌柜听到“赵”字心中一个咯噔。 郑元成闻言露出一副纳闷的样子,对吕德旺道:“吕公,那赵家明我也认识,是跟着你十几年的部下,今天上午你不是派他去请我晚上吃酒吗?” “是啊。”吕德旺心有所悟,这老狗是要坑人了,但这次坑的肯定不是自己,而刘鹏心已经透冷,郑元成接下来果然丢出一句,道:“如今上海县就两部电话,一部在巡捕房,还有一部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然后就指着刘鹏冷笑起来:“难道你的意思,赵家明先替他上司请我吃酒,再当我的面电话告诉你他上司杀人栽赃一事,要真是如此,我转头就能去告诉道台老爷,根本就没必要来法租界一趟!” 麻痹的,只要老子不死必报此仇,刘鹏啥也不说了,啪的一个耳光抽在自己脸上,回头再扑腾一声跪在凯斯普面前,认罪道:“凯斯普先生,对不起,今天全是我的不对,还请您看在我为您和巴西勒先生鞍前马后多年的份上,饶了在下这一回。” 郑元成作证后,刘鹏要是狡辩还好说,想不到这厮干脆认罪起来。凯斯普又不是法官,难道能当场杀了他吗,最多臭骂一顿,而看刘鹏这死不要脸的架势,说不定过几天还能获得洋人原谅,到时候自然又可以飞扬跋扈。 还好有韩怀义在,见状韩怀义忽然又开口道:“凯斯普先生,我认为这个刘鹏今天做了两件非常恶劣的事。” “哪两件?” “首先他污蔑一位正直的巡捕,险些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第二点。”韩怀义强调重要性的指着刘鹏,很痛心的道:“这位买办先生依靠你们对他的信任,却利用你们对他的信任,我现在看着这位吕巡捕和这位掌柜时,不禁想,难道他利用你们的信任就只做了这两件恶劣的事情吗?如果是,这也太巧了吧。” 言辞如刀,捅的刘鹏跪在地上的身体发硬,吕德旺却暗暗叫好。 被戳中G点的凯斯普等洋人果然暴怒,韩怀义说的第一点对他们无关紧要,但第二点很是密切,年轻的杜威特按捺不住一脚踢在刘鹏的面门上,骂道:“你这个狗屎!” 刘鹏鼻血长流的仰躺在地上,哭喊道:“我再也不敢了。” “要知道他做多少恶,只需要查一查他的洋行账号就能知道,说不定,他比你们都富有。”韩怀义第二刀接着刺出,人傻钱多的刘鹏终于恐惧的大哭起来:“凯斯普先生饶命啊。”扑过去要抱大腿,凯斯普赶紧一脚踢去。 韩怀义第三刀封喉而来,他道:“或者再问问他的同行。” 同行是冤家,洋人就这么多买办位置就那么点,刘鹏不死同僚无望!凯斯普等洋人不询问还罢了,一旦问刘鹏的错处,就凭中国人倾轧同类的本事,只怕连刘鹏小时候偷看隔壁老妈子洗澡的事都能给挖出来。 三刀一出,在法租界更有关系的杜威特立刻命令钱必进把这混账关起来,钱必进心想,得,反正洋大人发话那就撸点你身上的油水压惊便是,就狞笑着走上来,揪起刘鹏,堵住嘴死狗一样的拖走 闹剧结束之后,一品香的掌柜李成平反复思量下午的情况,再三推敲,当他脑海里浮现出韩怀义那张年轻的过分的脸庞时,不禁浑身一抖,赶紧把那位再也没见过的赵大爷曾来过的事,彻底烂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他在心惊胆战时楼上却在杯盏交错。 今天韩怀义闹的这一出,让坏事变成了好事,吕德旺当然不会心虚的匆匆走掉,洋人们竟也留了下来,上海道台的师爷郑元成也没有走。 三方凑成一桌,韩怀义注定成为了席间的焦点。 凯斯普和杜威特他们对韩怀义几番询问,越发肯定韩怀义肯定来自英国,郑元成不禁盘算,这年头能够留洋的都是即富且贵,不然有钱都没路子出国。 这么说的话韩怀义背后的来头肯定不简单。 再想到这小儿之前的种种手段,郑元成判断韩怀义必定要一飞冲天,于是吕德旺就见这老狗在桌上对韩怀义百般奉承,哪怕韩怀义掉了一筷子菜,他都要体贴上去给韩怀义把面前擦拭干净。 偏偏洋人们已将韩怀义归为半个同类,对这位猥琐师爷的做派不仅仅不诧异,还认为理所当然。 而出于人性中对弱者的同情和对强者的尊重,又使得他们对吕德旺颇为欣赏,尤其是他们之前就得知吕德旺的父亲随曾国藩打过长毛,因此,渐渐的,最不受人看重的师爷干脆自觉的站着服侍起大家来。 看这老狗端茶递水的各种眼力劲,遇上道台他都没这么体贴。 席间,韩怀义就码头和洋人公司账户的事,还有结算方式等,和凯斯普他们一顿探讨,巧的是,刘鹏当时签下的卸货业务恰恰是杜威特所在洋行的,而杜威特还是洋行的少东家,于是韩怀义顺手就解决了洪三宝的遗留难题。 吕德旺借机也把吴大胆码头如今没人掌管的问题提出,凯斯普毫不犹豫的道:“应该由韩来掌管,他受过良好的教育,肯定有足够的管理经验。” 师爷鼓掌,表示非韩莫属,算得到洋人赞许的眼光一次。 吕德旺当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于是宾主皆欢,结束时微醺的凯斯普等都把自己联系方式留给韩怀义,边上的师爷逮到机会又插嘴:“洋大人们要找韩掌柜的话,只管把电话打到小人这里来,小人第一时间就会去告知韩掌柜,保证不会误事。” 烦他殷勤过甚的吕德旺终于听不下去了,骂道:“老子的巡捕房难道没电话?还是说你和我兄弟关系近些?” 郑元成赶紧赔笑:“哪能呢,在下这是怕您事务繁忙,才多给韩掌柜备个联系方式。” “回头干脆让工信部再牵条线去韩目前的住处就是。”凯斯普忽然道。 这年头,家里能装上私人电话的全大清都没几个吧,吕德旺和郑元成都听的眼红,但韩怀义摇头拒绝了,他道:“凯斯普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暂时还是不必要了。” “为何?哦,你放心,不需要你出钱。”凯斯普道。 韩怀义却笑了起来,道:“那更感谢先生您的厚爱,不过在下想,我难道一辈子在码头上生活吗?” 他这句话说完,凯斯普等洋人都大笑起来,凯斯普连连点头:“我欣赏你的雄心壮志!” 请大家帮忙宣传,谢谢 第11章 11.结拜 第11章 11.结拜 此事作罢,洋人们就起身告辞,虽说欣赏韩怀义,英国人也不至于现在就拉着身份还不明确的韩怀义融入他们的圈子里,恭送洋人们下楼,再目送他们坐上马车远去后,韩怀义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郑元成,问道:“郑师爷,今日这出峰回路转的戏,您可适应的来?” 吕德旺也恶狠狠的瞪起郑元成,口中冷笑道:“郑师爷,要不您去道台老爷面前再用点手段,为刘鹏翻盘试试?他必定对你感恩戴德一辈子。” “哪能呢,哪能呢。”郑元成赔笑道,眼睛乱转半响,一拱手:“韩掌柜,在下有份礼要送给您和吕巡捕。” “是李良平的码头?爷可以自取之。”韩怀义不屑一顾。 郑元成顿时卡壳,怎么办怎么办,老狗心中呐喊,对了,俺家里还有个女儿才长成.他在胡思乱想之际,韩怀义附身对他压低嗓子道:“刘鹏其实没说错,今儿我本来是准备做掉你的,现在你猜赵家明那厮去了哪里。” 郑元成扑腾一下瘫痪在地,手足颤抖,嘶声道:“韩爷,韩爷且听老朽辩解。” “不必了,今晚你回去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和我共事,明日中午我在码头恭候大驾就是。要是让我满意了,您定能活的比过去还滋润,当然,要是让爷不爽了,你也自己掂量!”韩怀义说着指着偷偷撇向这里,对上他视线立即兔子般缩头的李成平,吩咐郑元成去买单。 接着就和吕德旺一起登上车走了。 路上,两个人都绝口不提任何事情,只在嘻嘻哈哈的笑谈些码头上的趣闻等,拐到法租界外滩,吕德旺的三个手下迎来,也只微微点头,几个人便一路回了码头。 “韩兄弟,老哥哥我想去你的屋子里坐坐,你看可好?”吕德旺忽然问。 韩怀义笑道:“求之不得。” 双方就一前一后到了洪三宝之前的住宅。 已把屋子彻底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菜头三等,见韩爷回来了,赶紧大呼小叫进去通报,沈虎山窜出来就给韩怀义磕头,口中道:“怀义兄弟,我老娘搬来后,气色就好了许多,大恩不言谢,以后虎山这条命就是你的。” 原来他下午带他母亲过来住了。 “胡说八道什么,谁的命我也不要,你老娘能有起色,便足够。”韩怀义笑着赶紧去扶起他,然后道:“别眼里就是我,没看到吕公在?” “起来起来!”吕德旺连忙拉住要给自己问好的沈虎山,只道:“有酒菜没?我要和韩兄弟再喝一顿。” “有,有,我老娘下午起来后,就给韩爷准备了些酒菜。” 韩怀义不由皱起眉头,沈虎山是个面粗心细的人,知道韩怀义的意思,抢先苦笑道:“不是小的不体恤老娘,是她自己闲不住,说出身汗反而会更舒服,想不到还是真的。” “想必是老人家也是一番好心。”吕德旺是过来人,也曾穷苦过,知道在韩怀义的这份人情面前,沈虎山的老娘不撑起来做点什么,以后都住不踏实。 韩怀义和他进屋,果然看一桌子饭菜,还有个头发花白的瘦小妇女,穿着破棉衣,撑着站在西厢门口,见韩怀义来了,就要给他磕头。骨子里尊老的韩怀义大惊失色,赶紧去扶住她,道:“虎山是我兄弟,您老人家就是我娘亲一样,使不得使不得,您安心养病,虎山才放心和我做事。” 吕德旺看韩怀义神态之间毫不作伪,心中暗赞,想沈虎山除非是吃屎长大的,不然以后他这条命除了韩怀义,谁还拿得走!同时也不禁反思自己对手下的态度。 沈虎山果然虎目含泪,实诚汉子此时却不再纠结了,开口道:“娘,怀义兄弟这么说你可放心了吧。” “说起来,我们三个里,还是我最小呢。”韩怀义回头笑道,感受着老妇人的手温冰凉,怕她情绪激动伤身,便劝她先去休息。 沈虎山的老娘陈阿娣在码头上吃过很多的苦,心性已磨砺的坚韧,也不再矫情,便受了韩怀义的服侍,被扶着去屋内躺下,只在心中发狠,沈虎山这畜生要是以后不听韩爷的话,老娘就剥了他的皮!原来,陈阿娣的性子其实很泼辣,不然五大三粗的沈虎山也不会给她养的这么闷头闷脑的,那是从小给虐成狗的节奏。 不久,几个人把桌面抬到屋外,韩怀义拉着沈虎山一起坐下后,吕德旺便举起杯,对韩怀义道:“大恩不言谢!老哥我先干为敬。” 不知道内情的沈虎山立马傻眼了,再看,吕德旺的三个下人也跪在桌边,大声道:“韩爷您救了我家老爷,小人等无以为报,便先给你磕头了。” 吕德旺连干三杯的同时,那三个下人当真通通通的三个响头砸在地上。 韩怀义拦都拦不住,苦笑道:“吕公.” “莫非我做不得你兄弟?”吕德旺作色问,韩怀义只好改口:“吕大哥,既然你都说了,你我是兄弟,这些事便不提了吧。” “好,不提了,不过我回来路上就在想,如今你已有两个码头,中间那个却碍事,明日哥就给你去把李良平扫了!另外,账目上…” 韩怀义摆手:“李良平的事不要急,至于我们之间的账目如旧!要是大哥你不答应我这些要求,现在就请回府!” 吕德旺僵在那里,沈虎山以为他是让韩怀义说的下不来台,吕剃头在码头上的威名可不是假的,沈虎山登时心里七上八下,勉强插嘴道:“怀义兄弟,哪能和吕爷这么说话呢。” “哈哈哈。”吕德旺却笑了起来,道:“好吧,你说了算。” 又对沈虎山道:“他别说这么说话,他现在就是揍我一顿我都不敢说什么,哎,你是不知道怀义兄弟这手段,我吕德旺横行二十年,看过无数人生死,对怀义就一个字,服,两个字,服气!” “大哥客气了。”韩怀义干笑道,年轻人脸嫩,还是受不得别人这么吹捧。 吕德旺见沈虎山不解,知道他是韩怀义要用的心腹,就含含糊糊把韩怀义下午的手段简单一说,沈虎山才懂,原来韩怀义今天真的救了吕德旺的命,还顺便把刘鹏给收拾了。 看着月色灯光两相映中的韩怀义,沈虎山咋舌道:“兄弟你能打能杀,还会说洋文,你乍不上天呢。” “艹!”韩怀义骂道。 众人大笑着举杯痛饮,中间说到郑元成那狗才被虐,又是顿笑,中间吕德旺叮嘱下人去有点事,大家也没放心上,等天光亮起,那个下人回来后,众人才看到,那下人手里拿着香火,祀牲等。 吕德旺起身,郑重其事问韩怀义道:“怀义,你可真认我这个哥哥?” “认。”韩怀义感觉他确实对自己的脾气。 吕德旺又问沈虎山,沈虎山经过和他们一夜的闹腾,也放开了,道:“当然认,只怕高攀了您。” 吕德旺一挥手:“什么高攀,我也是穷苦人出身,不是曾公照拂,让我进了县衙,哪里有今天的风光,但不是怀义的话,呵呵,怀义你记得我昨日和你说的,过得了那关,你我就是兄弟,既然如此。小的们把东西摆上,你我三人就在这槐树下,学刘关张写贴结拜!我们从此就同生共死,有我吕德旺的一天,绝少不了你们的!” “好!”韩怀义昂然起身:“那就让我们兄弟从此一起,在这上海滩好好的干出一番事业来!” “好,只要你们两位看得起我沈虎山,虎山也必不让你们失望!”沈虎山也昂然起身,他没有注意到,他老娘陈阿娣已披衣下床,隔着窗栏正含泪看着他,口中在嘀咕:“畜生往日老实做人,现在得人看重,总算是有个回报!我也算对得起那死鬼了。” 屋外,参天槐树下,香火缭绕。 三人便郑重其事的跪在那里,吕德旺为长,沈虎山次之,韩怀义最少,这就依次用刀破手,滴血入碗,然后举过头顶对天祷告:今日我(姓名)三人,因志趣相当,义气相投,愿订生死之交,成手足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违背,则断子绝孙,遭天打雷劈,永沉黄泉不得超生! 叩首又互拜后起身痛饮。 一边的下人,和菜头三他们赶紧上来庆贺,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好些苦力路过看到动静,也纷纷上来祝贺,门口顿时热闹非凡,吕德旺手一挥:“今天是我们兄弟结拜大喜之日,你们去找菜馆,中午开始就在码头上摆五十桌流水宴,请大家一起痛饮见证! 众人轰然叫好,赶紧去办事。 第12章 12.大神来了哇 第12章 12.大神来了哇 等热闹散尽,吕德旺拉住沈虎山和韩怀义的手,认真的道:“旁人知道我是大哥,虎山你是老二,但我心中要清楚,凡事还是要多听听老三的!”又对下人道:“你们也记住,做主的是三爷,明白吗?” “是!” 韩怀义要拒绝,吕德旺道:“这次事之后我才发现我老了,胆气勇力乃至眼界都不如你,虎山又是个直肠子,你要是推脱,我们还谈何纵横沪上!” 韩怀义抬眼看初生之日照耀下的广阔天地,心中涌起无限豪情,深吸一口气后道:“好,既然你们信我,来人。” “三爷。”菜头三赶紧凑上来。 韩怀义道:“发份请帖给隔壁码头的李良平,就说我等三人今日请他来一醉方休。” “他要是说不来怎么办?”菜头三问。 韩怀义淡淡一笑:“那他就赶紧回老家吧。” 于是菜头三去请李良平时,最后加了一句:“我家三爷还说了,你要是不去就赶紧回老家。” 把李良平气的直哆嗦,但又不敢不来。 “吕德旺和沈虎山韩怀义三结义的事你们知道吗?三个人那是剁鸡头烧黄纸同生死啊!” “你说的那个韩怀义,韩三爷,可是会一口洋文干翻刘买办的那位?” “那天的事你不知道,但我在场,中午的时候李良平是恨不得把头磕在地上给他们祝贺,这就算了,你们知道还有谁来了?嗨,道台老爷手下的郑元成郑大师爷!谁能想到,眼高于顶的老夫子带着真金白银来祝贺不算,在席上还抢过戏子的位,唱了曲华容道!” “老不死的这是不要脸啊,他欠吕剃头钱吗?” “你懂个什么,不要脸总好过不要命吧,一品香那边传出的消息说,三爷当天干翻刘鹏送走洋大人们之后,就直接和这老不死的说了句,明儿中午爷在码头上等你,你回去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做!” “这么说,那老不死的先干亏心事的。” “不然呢!”说话的一脸不屑。 “你他娘的咋呼什么,你以为你是吕沈韩还是谁呢?有话就说,卖弄个球,再比歪老子打你一脸的花!” “哟!我怎么着你了!瞧你这小心眼.哎,哎!老乡,君子动口不动手,哎!” “咱阜阳怎么出你这个煞笔,爷今儿非弄死你这个阴阳怪气的东西!” “哎!——啊呀哇!” 离那天的热闹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关于吕沈韩三人结拜的事却依旧在上海流传,并愈演愈烈。 也不怪大众对此注意,因为参与此事的,无论是被干掉的刘鹏,唱曲的师爷,以及吕德旺,都是苦力乃至寻常百姓们仰望的存在。而事情的另外两个,一个之前连老娘看病的钱都拿不出,还有一个直接来历不明却能打敢杀,还有口流利的洋文。 也有聪明人分析,吕德旺之所以如此,那是想通过韩怀义的机缘,攀上洋人的大腿,但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因素凑在一起,简直比评书还精彩,平时生活无聊至极的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要大谈特谈此事。 但吕沈韩三人却早已在沉着心做事。 李良平是个拎得清的人,那天欣赏完郑元成大师爷的一曲华容道之后,他啥都不说就表示以后唯三位马首是瞻。 有凯斯普等洋人和郑元成的支持,无论是与洋行的劳务结算,还是县衙对苦力户籍的管理,都不成问题。所以,韩怀义实际上已掌控了三个码头,而整个十六铺此时也才八个码头而已! 不过韩怀义也就此为止了,因为他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但安静日子才没过多久,五月初的一天,天已经转暖,菜头三就失火一样的冲进屋,惊慌失措的大喊:“三爷,三爷,不好了,不得了了,有大神来了。” “…”韩怀义很震惊,有啥?刚起来的沈虎山也一个机灵,菜头三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神仙啊,吐火走蛇,刀枪不入!” “你麻痹的,到底在说啥,讲人话。”沈虎山火了,陈阿娣在一边皱起眉头喝斥道:“他娘是你堂嫂子!你给我也说人话!” “干娘说的对!”韩怀义点赞,他已经拜陈阿娣为干娘,之后就不理灰头土脸的沈虎山,瞪着菜头三道:“你先给我顺顺气,然后再把事情和我说清楚。” 菜头三被教训之后,沸腾的血终于消停脑子也清爽许多了,这才慢斯条理说起来。 原来他们看到有十来个男男女女,从一艘山东来的早班客轮下岸,一下来就在码头上圈住片地开始展现手段,韩怀义认真听了这群人以下几个“神迹”。 首先他们能吐火,他们还能玩蛇,贴一道鸡血黄符后,斩钉截铁的利刃戳在身上不过是个白点. “是山东来的拳民吧。”陈阿娣颇有了解的道,然后叹息:“据说在山东那边杀洋人杀官府,闹的不可开交的,这天下才安宁了几日啊,怕又是阵当年长毛那样的邪风!” “干娘见过这些人?” “那时候还在老家,就有人走街串巷耍这些。” “这些人还说什么了吗?”韩怀义又问菜头三,菜头三道:“他们只说初到贵地,请老少爷们多担待,哦,还说此地有些妖风,但他们能够化解。” “你肯定问怎么化解了吧。”沈虎山问,菜头三脸一红,道:“嗯。” 韩怀义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孩子,轻轻踢他一脚道:“别吞吞吐吐,把事情说周全了。” “是,三爷。”菜头三最崇拜就是韩怀义,赶紧一口气道:“他们说只要和他们的大师兄学些拳法,就能让身子不受邪气入侵,再让他们的大师姐画一道符,就能驱掉妖气。然后他们问码头上是哪位大哥说了算,想来拜会拜会。我就过来和三爷您说了。” “拜师?画符?”韩怀义冷笑起来:“我倒要见识见识,究竟是我这码头上有妖气,还是他们才是群妖魔鬼怪!” “三爷,他们刀枪不入啊!”菜头三担忧的提醒道,一张巴掌脸上尽是赤忱,韩怀义拍拍他的脑袋:“要是他们真的刀枪不入,早就横行天下了!” 说完和陈阿娣道声别大步向外走去,沈虎山和菜头三赶紧跟上。 人还没到码头,那边已经传来一阵喧哗。 隐隐听到人群里在大吼什么魔女受死,看大师兄我的捉妖大法云云,韩怀义赶紧加快脚步,围观的苦力们见二爷三爷都来了,赶紧让来道路,从苦力的夹道中看去,就见一个头上扎着红头巾的大汉,带着一群人正在那里手舞足蹈,而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个疯狂大妈,和一个吓得抱成团的女子。 那个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虽然年少但长得花容月貌,一身合体的洋装的衬托下,更显得如西洋画里的瓷娃娃似的可爱。 她的面前还躺着两个佣人打扮的年轻人,都已头破血流的没有声响,而护着她就如只护崽老母鸡的大妈,头发乌黑身形彪悍,就听她在吼:“上海滩就没个老爷们出来帮帮我们.” 一群同船的旅客却都冷漠的躲在一边,甚至有人在摇头晃脑的叹息:“穿的这么有伤风化,也不是没有过错啊!” “我呸,你这biao子养的杂碎!你老娘生你的时候你还回头看一眼!”大妈狂怒回击,但不忘记护住她的小姐。 韩怀义心想,如此忠仆就算泼辣点,也是值得赞许的啊! 第13章13.原来是大郎 第13章13.原来是大郎 这时,那大师兄开口道:“老婊子,不要以为我不打女人!” 他身边一个三十多岁,也算有点姿色,偏偏眼神偏执神态可怖的女人也尖声叫道:“再不让开,小心我一道九天神雷把你劈死当场!” 又对周围同党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拉开这个老婊子,把那个小婊砸的衣服扯掉,让她去去妖气!” 风吹动这个女人额头上扎的那根不伦不类的黄头巾,更显几分狰狞。 韩怀义听的愤怒至极,同为女子,居然出这种歹毒的主意,要是让他们得逞的话,这个女孩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这就左手急抽出一个苦力手里的翘杆,换在右手急跑两步后,猛向前掷出,钢铁翘杆疾刺出去,呜的一声贴着红头巾的身前穿过! 那群人给吓了一跳,才住手,纷纷红着眼看来。 韩怀义面色铁青的走上前,指着他们喝道:“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地头放肆!她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相逼!” “她是妖女!是魔鬼!”那个女人叫道。 韩怀义只恶狠狠的瞪着红头巾的汉子,看这厮足比自己大了一圈的魁梧身体,微昂起头道:“我就是这片码头的掌柜!有什么指教!” “哈哈,上海无人了吗,要一个小儿来做掌柜!”看着韩怀义的身材,那个汉子放肆的大笑起来,沈虎山怒极,要冲上去,韩怀义单手拦住,同时笑道:“听说你刀枪不入?” “不错!”那汉子二逼似的一捶胸膛,俯首不屑的看着韩怀义,道:“我是红灯老主再传弟子刘旺财,会得神打,请神上身后,别说铁刀钢枪,就是洋毛子的火器都不能动我分毫!” 说完这厮一跺脚,闭起眼开始摇晃身躯。 大家看他抽风一般,都吓得后退,唯独韩怀义还冷笑着站在那里,就听这家伙碎碎念起:“天灵灵,地灵灵,弟子刘旺财奉请祖师来显灵。一请唐僧猪八戒,二请沙僧孙悟空十请托塔李天王。金吒木吒三太子,带领天上十万兵!” 然后眼睛猛一睁,再看明显已经呆滞,说话的腔调也变了,就听这个叫刘旺财的用一种怪异的口吻说道:“本神猪八戒,受请来凡,除妖灭魔!为怕众生不信,来!” 他伸出一条肌肉凸起的粗大胳膊,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立即抽出腰刀,大吼一声迎风狂斩,周围人都吓得尖叫起来,但刀重重砍在刘旺财的胳膊上之后,竟当的一下蹦起,而他手臂上连个白印都没有。 苦力们惊呆了,菜头三已经要跪,至于之前那个被恐吓的不轻的女子,也俏脸发白的不敢置信,唯独大妈强自镇定。 一群暴徒把众人反应看着眼里得意洋洋之际,韩怀义忽上前一步,左脚还没落地,身子已经翻起,撩动的右腿就好像一条巨大的鞭子,对刘旺财的大脑门便狂抽出去。 轰!正中对方的脸颊,打的那厮大脸一歪。 顺势转身的韩怀义,蹬地发力,再曲膝跃起,重重顶在对方心窝,同时双手成拳挥出砸在刘旺财的太阳穴上,这一下直接打的对方黑眼珠都没了,接着他又一脚贴地高起,稳准狠的踢在对手的下巴上。 这下身体本就在摇晃中的刘旺财,终于仰面倒下,口鼻之中污血长流。 “刀枪不入?”韩怀义长笑一声,撞入目瞪口呆的对方之中,劈手夺过那把看上去明晃晃的腰刀,一抖就断成两截,随即拳打脚踢。 沈虎山也反应过来,疯狂冲上,铁拳对着面前的人脸招呼,中招的无不立扑。 那个黄头巾的女子终于发狂了,尖叫起来:“快马一鞭,西山老君,一指天门动,一指地门开” 尼玛,韩怀义啪的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这恶毒女人抽瘫在地。 一切也就眨眼功夫,刀枪不入的好汉们便全部给放翻掉了,周阿宝他们几个拿绳过来,把八戒附体的一群全绑好后,韩怀义走到这群狂躁患者面前,拍拍刘旺财的脸,学沈虎山的口吻道:“还刀枪不入还吞火喷尿的,我说你这么牛逼你乍不上天呢!” 耳边听到那个女孩子扑哧一笑,韩怀义转头,女孩不好意思的把脸藏到了大妈的背后去,阳光下精致的小脸上飞红一片,煞是撩人,而那两个之前被打伤的仆人也已经爬起,依旧撑着护卫着她。 韩怀义纳闷的想,是什么人家的女孩,能养的这么烂漫天真,才逃一难就能这么没心没肺。 这时,他面前的刘旺财努力挣扎着嘶吼道:“我们有十万兄弟,明天就灭了你的码头。” 韩怀义看着这张扭曲的脸,讥讽道:“你现在给捆着,怎么传递消息呢,哦,我知道了,你心神一动同门就知,是吧。” “晓得厉害就好!赶紧放了我们,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傻逼竟当真了,然后还威胁起韩怀义来。 谁想韩怀义丢出一句:“就不放!” 他得意洋洋的摸样惹的那个女孩子又是阵娇笑,彪悍大妈跺脚:“我的主子姑奶奶唉!你.” 大妈抱怨之际刘旺财已给韩怀义气的几乎昏厥,狂扭着喊道:“要不是昨日吃酒了,请神不灵验,不然要你好看,就你这小身板,老子一巴掌就能打死!” 令他想不到的是,韩怀义竟同意了,他道:“好,那我放开你,你我一决生死,不过” “不过什么?”刘旺财问。 韩怀义道:“要是你输了,我问什么你便要告诉我什么,要是我输了,从此这片码头上的兄弟都跟随你,你敢不敢!” “爷有什么不敢的!” 韩怀义这就起身一摆手,示意放人,沈虎山对他信心无限,绝不阻拦。 其他苦力也都在心里同情这个神棍,心想,好好的,又要被打一顿,何苦呢。 只有那个女孩子忍不住提醒道:“哎!那个,那位先生,这种人不要理他,不要放” “妖女还敢说话!”刘旺财大吼一声,小女孩吓得连忙闭嘴,护主大妈看这杀才都成粽子了还敢威胁小姐,当场破口大骂:“妖你娘亲个烂货!你娘才是个妖女,给野狗日了生你这么坨杂碎!” 韩怀义大汗,都不敢看她。 刘旺财也没脸和这种狂暴大妈讨论家谱,只能咬牙等单挑。 双方转眼对立。 苦力们的包围中,狂信徒们依旧为大师兄呐喊助威,得到信仰力量的刘旺财觉得脸都不疼了,就揉着两个箩筐大的拳头,狞笑着对韩怀义道:“小儿,你放心,爷不请神打,只这双打遍郓城的拳头伺候你!” 山东郓城的?韩怀义了然的对刘旺财一拱手:“原来是大郎!久仰!” “你认得我?”刘旺财纳闷了。 韩怀义一本正经的点头:“久仰山东郓城乃一处风水宝地,而贵祖大郎买的一锅上好的芝麻烧饼,但家门不幸,老婆金莲给西门氏留了种,怕人耻笑才改武姓为刘氏.” 他话没说完,笑声就如春雷般在码头上炸响,那个彪悍大妈更是笑的泪水口水纷飞,拍着大腿道:“这么俊俏的一个后生,还这么能说会道!” 那边已经打成一团。 族谱绿油油一片的刘旺财彻底陷入抓狂的状态,扭曲的表情配上他五大三粗的身材,整个人就和只黑熊似的,左一巴掌右一摆拳的对韩怀义招呼着。 韩怀义或招架或闪躲,虽没反击,其实没吃任何的亏。 但从整个场面看,就好像刘旺财在压着韩怀义暴打似的,令人心惊肉跳。 沈虎山有点按捺不住,想上前帮忙,那个黄头巾的刻薄女子见状,立即讥讽道:“好意思你就上!姑奶奶一道神雷.” 周阿宝直接一个大嘴巴子,道:“再废话老子洒你一头尿,你还能炸了爷的蛋不成!” 说着真要解裤带露鸟,俗话说恶人还怕恶人磨,那女子顿时吓的不敢开口,而这时刘旺财已经把韩怀义逼的退了七八步远,正在那里边打边叫嚣:“小儿你不是狂的吗,看爹来教你拳术!” 第14章 14.阿德哥的女儿 第14章 14.阿德哥的女儿 韩怀义闻言眼中冷芒一闪,已掌握节奏的他,突然反身,撞入那厮的怀里后,先一个头槌砸在对方下颌上,又一肘挑中对方心窝,随即曲指伸掌,闪电般的在对方仰头露出的喉结上狠狠一戳。 大师兄立马凌乱了,不得不狼狈后退,他想缓口气,韩怀义却不放过。 追上去对他左腿重重踏出一脚,蹬的对方大腿不由自主发软弯曲之际,韩怀义的整个人便豹子似的跃起,提起右膝,混合着足力腿力腰腹之力,三力合一,重重的撞上对方的面门。 周围人只听到澎的声闷响,再看刘旺财整个人已四脚朝天跌了出去,韩怀义厌恶这厮的猖狂,跟上又一鞭腿,贴地撩起直接抽在刘旺财的脸颊上,就好像他当时打那个油滑苦力般,刘旺财人在地上给踢的转了半圈,撒出一地大牙,再看,人已经昏迷不醒。 “好身手!”人群外忽然响起一阵掌声。 韩怀义回头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汽车在那里,车前一个穿着长马褂,眉目细长而气质磊落的中年人正含笑看着自己,而那个少女看到他走进来后都惊喜的叫道:“宋叔!” “大小姐!在下来晚了。”那个中年人惭愧的对女孩道,彪悍的大妈眼中虽有不满,竟不敢数落他,韩怀义诧异的想,这等人物竟是个下人,那他主子又是何等风采? 人群外又风驰电掣的驶来五辆黑色的轿车,车门开处,跳出一水黑色短打马褂的精壮汉子,不由分说就把苦力们推开,那神态之倨傲仿佛众生都是蚁螻,韩怀义见状眉头一皱,还没等他开口,那位宋叔已经喝斥起来:“一群混账,人家救了小姐,还不赶紧收敛一点!” 一言既出,所有的黑马褂立刻束手束脚,不敢再张牙舞爪。 那中年人才转过头,对韩怀义拱手道:“在下宋无缺,是虞老板的管家,先谢过小兄弟的仗义,还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在下韩怀义!贵府的小姐在我管理的码头上遇到这样的事,出手只是本分!”年轻的耀眼的韩怀义不卑不亢的回礼道。 他挺拔的身姿,在一群苦力中,格外醒目,宋无缺含笑赞道:“好一个本分!却不是人人能够。”随即冷眼看向那群和他家小姐同行的旅客。 这时一群巡捕房兵勇冲来。 带队的是吕德旺。 他汗流浃背的跑到面前,也顾不上和韩怀义打招呼,劈头就关切的问:“宋老哥,小姐没有事吧。” “还好,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宋无缺对吕德旺的态度虽然和蔼,但神色还是有点俯视,韩怀义在一边不吭声的看着,吕德旺道:“昨夜山东来电报说最近有拳民北上南下窜连,正担心时听说码头上出事,估计虞小姐该是这两天返程,我就不放心赶紧过来看看。” “有心了。”宋无缺微微颔首,指着韩怀义道:“不过你还是来晚了,要不是这位小兄弟出手,我今天也只有去跳黄浦江才能对老爷有个交代喽。” 吕德旺哈哈一笑:“也是看到他在,我这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随即对宋无缺得瑟道:“外边都传我吕剃头疯了,竟然和两个苦力结拜,宋老哥,您看我这位兄弟还是寻常人?” “哦?他就是和你结拜的那位?”宋无缺闻言又打量了一番韩怀义,笑了起来,说:“听他说自己名字,硬是没对上号。不错不错,我看你吕剃头大半辈子总算没有白混。” 吕德旺嘿嘿一笑,宋无缺忽然问:“这群混账你准备怎么办。” 吕德旺立即冷下脸来,说:“今天定把他们好好伺候一番,算是给小姐压惊。” 他们交谈时,虞小姐忽然走上前来,好奇的盯着韩怀义问他:“韩先生,你多大了啊?” 她清澈的眼眸映着整个天空,在少女明媚的能灼伤人的注视下,韩怀义尴尬的摸摸鼻头,道:“十九吧。” 虞家小姐甜甜的一笑,道:“你好厉害,今天谢谢你了呢。” “不客气。”韩怀义感受着江风带来的,近在咫尺的清香甜美,颇有些拘束干巴巴的道。 女孩并没有擦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些,还在说着。 “我叫虞若兮,我的英文名是凯瑟琳,你”虞若兮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怎么把名字告诉他了,而做苦力的又哪里会有什么英文名。韩怀义对好奇宝宝,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密斯凯瑟琳,很高兴认识你。” 虞若兮一惊,呀,你会英文?边上的宋无缺忽然开声提醒道:“小姐,不早了。” “他,居然会英文哎!对了,宋叔,你看他是不是有点混血呀!”虞若兮被大妈拉住,还忍不住回头,看韩怀义的眼神就好像见到一只很好玩的玩具,口中在说道:“他真的有点混血!” 话音未落,人已给大妈塞进了车里,但她旋即就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对韩怀义追问道:“韩先生,你从哪里学的英文,你是自学的吗,天啊,你能打架会英文,你是文武双全呢!” 知道自己家小姐性格的宋无缺大窘,心想你赶紧走。虞若兮还在喊:“我家电话是718,你有空的时候记得找我,我要请你吃饭!” 宋无缺忍无可忍,猛挥手道:“你们还不赶紧送小姐回府!” “是。”一群憋着笑的汉子们上车之际,虞若兮又喊出一声:“你要记得找我呀。” 车队狼狈远去,独自留下来的宋无缺略显尴尬的对韩怀义解释说:“我家小姐天真烂漫.” “嗯。”韩怀义点点头。 两个人便一时无语,吕德旺眼看这场面别扭,在边上喝骂起来:“来啊,给我把这群王八蛋全部抓起来。” “尤其这个恶毒刻薄的女人。”沈虎山插嘴道,周围人也都记得黄头巾女人刚刚下的那道命令,只有宋无缺不知道,他纳闷的看来,沈虎山口无遮拦道:“这厮居然要把虞小姐的衣服.” “二哥住口。”韩怀义赶紧阻止,他倒不是为救那个女人,而是免得传出去坏人家小姐的名声,宋无缺瞬间暴怒,上前一把拎包一样的把那个恶毒女子提起,右手探出,闪电似的在那女子眼中一弹。 下一刻,那女子凄厉的惨叫起来,再看宋无缺手中已经摘着一枚血淋淋的眼珠子。宋无缺冷哼一声,把眼珠丢在地上,用脚践踏入尘,口中吩咐吕德旺道:“其他人我不管,这个女人必须给我活到明天,我会亲自来送她上路。” “你放心。”吕德旺承诺道。 宋无缺才擦擦手,对韩怀义招呼了声,登车远去。 他走后,吕德旺就一脸忧色的对韩怀义叮嘱起来,要他最近一定要看紧码头,严防这种人进出上海等等。 “大哥放心。对了,那宋叔是什么人,他的老板是什么人?”韩怀义答应之后,好奇的问。 吕德旺道:“还能是谁,我们上海滩的赤脚财神,阿德哥虞万里啊。” 说的时候他还伸出根大拇指来,在韩怀义的面前晃了晃。 见韩怀义还很茫然,吕德旺才想起来韩怀义之前的遭遇,就对他解释起来。 原来这虞万里,字承德,是扬州人,幼年丧父,八岁的时候随母亲来到上海生活,长大后也曾做过码头上的苦力,有一天下雨时他舍不得母亲为他做的新鞋,就光着脚干活。 等他十几年后发迹成为上海滩超级富豪时,人们想起当年便称呼他为赤脚财神,又有个老一辈才有资格称呼的名字,叫阿德哥。 第15章 15.麻烦 第15章 15.麻烦 “就十二年,就十二年啊,十二年前我在这个位置,十二年后还是这样。”吕德旺张开手掌在韩怀义面前翻来翻去,颇为感慨的道:“他就从一个落魄子弟走到了台上,现在洋房数栋,豪车成列,厂房几十,至于商铺更是上百,靠他吃饭的人的话,可谓成千上万。不夸张的说,只要他一跺脚,就是洋人都要掂量些!” “这么厉害?”韩怀义纵然感觉的出那位虞老板的不凡,也给吕德旺的话吓了一跳。 “呵呵。”吕德旺一笑,道:“老三,我是没指望了,但你要加油,说不定你也能有那一天的!” “就是,三弟,我看好你。”沈虎山神棍似的语重心长的道,吕德旺哭笑不得:“憨货!你看好有什么用,如今宋无缺看好他才是真的。” 转头又对韩怀义道:“刚刚那位宋老哥,宋无缺,是青帮里上数的人物,本身就是一位大豪,这个人很重情义,他在落魄时曾受虞老板的恩惠,便去做阿德哥的管家。阿德哥当然不肯,但强不过他。如今你在这群王八蛋手里救了虞小姐,就和救了他女儿一样。小子!” 吕德旺说到兴奋时,伸出巴掌重重的拍了拍韩怀义的肩膀,大声的道:“他必定会提携你的,你一定要把握好,万万不可仗着年轻要虚假的面子,反而错过了机会!”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才是,你没本事人家提携你也没用,要说打,他手下人马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所以啊,大哥,我还是先把这码头打理好要紧。”韩怀义笑道。 吕德旺知道他有主张,自己提醒过就算了,便哈哈一笑,又和韩沈两人说起目前山东的乱局。 原来义和团早就在山东闹事,但袁世凯上任后决定保护教民和洋人,义和团首领在压力之下便想劝说袁世凯“扶清灭洋”,对时局有清醒认识的袁世凯根本不相信他们有这样的实力,结果那厮说他们有法术刀枪不入。 袁世凯说,好吧,就去请他们喝酒。然后在喝到一半的时候下令把这些家伙拉出去排毙,令袁世凯想不到的是他手下的幕僚们竟相信义和团的话,对此袁世凯非常愤怒,亲自开枪,结果证明他是对的,世上从无救世主也没有什么刀枪不入的钢铁侠。 受到沉重打击的义和团从此在山东无法生存。 “袁巡抚这么向着洋鬼子,也不太妥吧。”沈虎山有些纳闷,韩怀义先道:“二哥你糊涂了,这些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是啊。”吕德旺也道:“我听山东那边的客商说,但凡和洋人沾上点边的,都被这些人杀的血流成河,他们做事都是一性而起,给你扣顶二毛子的帽子,然后一哄而上,越是大户越是凄惨!做事这样没有法度,怎么得了。” “再说你也看到这些疯狗对虞小姐的态度,今天要不是我们来的及时,二哥你想想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而你觉得虞小姐是妖女吗?”韩怀义又问。 沈虎山哑口无言,最终叹息道:“确实可恨,确实该杀。” 吕德旺不喜欢他这幅样子,皱起眉头骂道:“难道你还有些舍不得?老二,我可告诉你,对这些疯狗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我晓得,我晓得。”沈虎山还是很沭吕德旺的,见他发火连忙回道。 吕德旺怕他会优柔寡断,继续告诫道:“外边都骂袁世凯,说他忘了祖宗,但洋人的兵强马壮沪上人谁不晓得,这些义和团要杀洋人,难道人家洋人手里就没有刀?到时候你以为那些刀枪不入的货色真抵挡的住?最终却还不是你我,还有沪上的父老们倒霉!” “大哥,我晓得了,再遇到这些疯狗我不会手软的。”沈虎山总算想明白了,保证道。 吕德旺这才放心,但韩怀义想的更远,他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旦出事,大哥你这做巡捕的必定首当其冲,我们也会跟着倒霉!” “那你准备怎么做?”吕德旺想到可怕处不禁动容。 韩怀义建议吕德旺从今日起就安排巡捕兵丁在十六铺所有的码头上常驻,并通知各掌柜把手下调动起来,四面八方打探,一有风吹草动互相协助。 于是,在吕德旺的要求下,十六铺掌柜约定相聚议事,菜头三他们这些性格机灵头脑活络的年轻人,接受了韩怀义的安排,连夜散在十六铺成千上万的苦力当中。 当晚,法租界的虞公馆也对上海滩发出了声音。 虞老板一向气派雍容,但听闻自己女儿的遭遇后,他就愤怒了,他不仅仅要让那些被抓的混账东西有来无回,还要求宋无缺立即传话出去,对拳匪乱党从此不惜一切格杀无论。 宋无缺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这么多年来,他对老板的吩咐从无折扣。 而虞老板分析没有洋人的压力上海道台不会认真做事,便决定明天大早就去拜见法国领事,要他出面以保护教民的名义,严格的督促上海县上下认真防备。 “弄他妈的,什么刀枪不入!一定要挡住他们入沪,不然上海要乱!” 看来他今天是真的给气坏了,虞万里更忧心的是,清廷再纵容这些疯子乱杀洋人的话,洋人肯定要出兵干涉,但洋人出兵容易,收兵可就难了! 于是从第二天起,来往沪上的客商们就见码头上兵丁巡弋,人群里青皮纹身们虎视眈眈。 更激烈的事变则发生在中国的北方。 两天后,民团在涞水县高洛村举事,练军分统杨福同前往弹压时,却被数千义和团在石亭设伏击杀。 再过些天,约3万义和团竟把涿州打下,期间,义和团继续以谣传为凭,说洋人和教民们,会吃小孩脑髓心肝,会用幼儿眼睛做药引等等,狂杀滥杀洋人。 为此盛宣怀张之洞等急的整日都在和洋人们商议,如何保护东南一带的安全。 上海顿时风声鹤唳。 但忙着培养人手防备乱局的吕沈韩三人想不到,他们的下一个麻烦,却不是来自义和团,而是来自青帮。 六月初一清晨。 一艘来自南通的短途客轮慢悠悠的靠岸后,从船上走下来五个孔武有力的汉子,直接粗鲁的推开上前询问的巡捕兵勇,见兵勇们还想纠缠,来人干脆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正在码头上巡视的吕德旺,闻声赶到,一见来人连忙示意兵丁们退下。 来人口中骂骂咧咧着:“吕剃头,你架子是越发的大了,爷过来你也敢查!” 吕德旺苦笑道:“卢督办误会了,最近义和团到处流窜,这些兵丁也是受洋人督促,不得不小心些。” “哈哈,吕剃头,你仗着洋人都忘记爹了吧。”那个卢督办显然不把吕德旺放在眼里,吕德旺闻言肺都要气炸,那厮却又换上副脸:“开玩笑,开玩笑,吕剃头你老子是英雄好汉,大家都晓得,这个玩笑算老子开过了。” 说是赔罪,依旧大大咧咧,吕德旺对他颇有顾虑,只好暂时忍着,问道:“卢督办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老三样!你请吃,请喝,再分钱啊,哈哈哈。” 这厮说着走到吕德旺的面前,一把搭住他的肩膀,他比吕德旺略高些,身子却单薄,风吹动衣衫这家伙就像层皮似的挂在吕德旺身上,看上去有点诡异。 他道:“最近乱民北上,货路通了,老头子就叫我通知你这两天准备,怎么样,兄弟我有事第一个就来找你,对得起你吧。” 他口中的老头子,是驻扎南通的通海镇守使张镜湖,张镜湖同时还是青帮大字辈的人物,而这个卢督办卢永强则是张镜湖的弟子,吕德旺因此才对他忍气吞声。 第16章 16.要接受烟土 第16章 16.要接受烟土 闻言,吕德旺心想你他娘的不来才好,口中单薄的道:“多谢了。”显然还为刚刚收到的羞辱不快。 这位卢督办大概是飞扬跋扈惯了,竟就沉下脸来,质问道:“用什么鸟脸对着我,吕剃头,你要是不肯做你说一声,爷这就回去禀告老头子!” “…”吕德旺深吸了口气,道:“你误会了,洪三宝那混账跑了,我新派兄弟在这里做掌柜,但这事他没做过,所以我在想该怎么安排。” “随便哪个做掌柜,我们出马还不是一路平趟!” “那是,但也要防备洋人的检查啊。”吕德旺不动声色的将他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拿下,回头吩咐兵丁:“你去把韩怀义叫来。” “是。”跟着他的人赶紧去叫,卢督办问:“韩怀义是什么东西?” 这家伙简直连人话都不会说。 吕德旺暂时不能和这厮翻脸,只能当听不见的道:“是我的一个把兄弟,你等他来再说老头子的吩咐,然后大家商议下怎么操作便是。” 不久,韩怀义就走过来。 见年纪轻轻的他喊吕德旺大哥,卢永强怪笑起来:“吕剃头,这小子不是你在外边养的崽吧” 吕德旺见韩怀义变色,知道不好,当场把桌子一拍,骂道:“妈的个巴子的,卢永强你再这般说话,老子做掉你再给老头子请罪去!” “.你他妈的吃炮仗啦,不就开个玩笑吗。”卢永强直接就是张二皮脸,仗着张镜湖也不担心吕德旺真会杀了他,不过口气倒是软下来了。 韩怀义冷冷看着他,见他身后五个汉子一字排开,对自己眼神轻蔑,韩怀义直接对其中一个招手。 吕德旺想,坏了。 卢永强没懂,干啥,你这是干啥,那厮也有点不解,韩怀义又招招手:“你瞅老子乍地。” 那厮一愣,心想瞅你咋地。 韩怀义道:“不服过来练练。” 卢永强整个人都不好了,还有比我狂的?吕德旺抢先开口,喝道:“三弟,给哥哥个面子,不要闹腾。” 接着介绍完卢永强的来历来意等,对韩怀义道:“他就这张毒嘴,你别和他计较。” “妈的,是爷不和这小子计较还差不多。”卢永强很不高兴。 韩怀义淡淡一笑,要来三船烟土?坐下对吕德旺道:“大哥,我最迟今天晚上,就把人手准备好,货一到就卸下来,保证不会有问题。” “你办事我放心。”吕德旺又对卢永强问:“既然要等货发来,那你准备住哪里?” “你们这破地方没啥好待的,我去法租界吧,只是我来的时候没带多少钱,你先借我点,回头从我的份子里贴给你就是。” 这竹杠敲的实在没有技术含量,吕德旺早习惯他的嘴脸,摆摆手:“别废话了,你说个数。” “这口气,啧啧,有钱是大爷,我就受着先。”卢永强眉开眼笑的道:“咱六个人两三天的吃喝拉撒而已,就二百两银子吧。” 吕德旺哈哈大笑起来:“寻常人家一年花不到十两银子,你六个人三天就花二百两,卢督办卢大人,要不您看我这身肉值多少,您拿去吧。” “得,一百五总有吧。” 韩怀义插嘴问道:“大哥,这一趟你能落多少。” “妈的,这儿有你插嘴的地方吗?”卢永强说变脸就变脸,他气势汹汹的站起来,指着韩怀义向前走了几步,手都快戳到韩怀义的脸上,口中道:“我和你老板谈事,你算个什么的东西,敢在这里插嘴插舌!” 吕德旺赶紧扑上来拦住,其实他是怕韩怀义动手,想不到卢永强借机便炸了毛,蹦起来道:“吕剃头,老子和你要点钱,你说个不,我这就走,派条狗出来咬老子算什么事。” “三弟。”吕德旺赶紧摊开双臂,先喊韩怀义一声,再对卢永强半带威胁的道:“这是我兄弟,不是狗,老子就出一百两,你爱要不要,大不了老子不干这个巡捕,但行文还要的七八日,到时候耽误了老头子的事,查出缘由我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韩怀义铁青着脸站在那里,他知道今天这种情况下,不好抽那混账,只好先忍着。 卢永强听到吕德旺这么说,气焰便熄掉半截,口中虽然在说:“你试试呢!”接着却又道:“得,钱呢。” 吕德旺冷笑一声,对韩怀义道:“你去柜上先支一下。” 韩怀义向外走去,不想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慢着,这哥们刚刚不是要我和练练的吗,要不先练练?” 韩怀义大喜,立刻停住了脚步,回头笑道:“不好吧。” “啊?”卢永强心想,以为韩怀义是怂包一个,便对吕德旺道:“小的们无聊要玩玩,要不你另派人去取钱?” “闹腾个球。”吕德旺却不肯,上前一推韩怀义,但也警告挑衅的那厮:“你要真要练练,老子拿把刀给你,你对胸口来,我吕剃头眨一下眼就是个鳖孙,要是你拿起刀不捅下来,你就是个杂碎。” 说着把腰刀一拔,往对方脚下一丢。 他毕竟纵横码头二十年,这怒气不是盖的,卢永强见他真要破脸,虽往日里瞧不起吕德旺,但这种情况下,他毕竟不是真脑残,闻言挥挥手,道:“得,算我给你个面子,饶这小子一次。” 韩怀义冷笑一声,拔脚就走。 卢永强顿时叫起来:“嗨!我说小子,你这什么意思啊?” 韩怀义头都不回,吕德旺直接问他:“你还要不要钱?”他就无所谓了。 不久银票送来,等这六个人去法租界后,吕德旺才喘口气,对韩怀义解释道:“这混账早就该千刀万剐,但他背靠的是张镜湖,那张镜湖和上海道台,乃至盛宣怀张之洞大人都有交情,说句不怕你笑的话,张镜湖要下我的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他还是青帮大字辈的人物,要是卢永强这王八蛋回去挑拨离间,惹出什么事来,我们兄弟从此将不得安生,所以我才忍气吞声啊。” “大哥你说了算,我就当给狗咬了几口,没事。”韩怀义开解他道,虽然心中对吕德旺的忍气吞声有些不以为然,但当日既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好这样,不然怎么办呢。 吕德旺又对转运烟土的事,和韩怀义解释道:“之前没有和你还有虎山说,是因为此事要绝密,而利润你也看到了,卢永强这厮吃拿卡要的,我们帮着运一趟根本落不下钱来,这些事想了添堵,便没和你们说,绝不是我要私吞好处存心隐瞒。” “大哥说的什么话,别说没好处,就算有,你自己拿也是应该的。” “我是这种人吗?”吕德旺急了。 韩怀义连忙摆手:“算我说错话了,但我的意思大哥你知道。” 吕德旺还是很受伤,冷哼了声,才继续道:“怀义,今儿虎山没来,回头你就和他解释下吧,我再关照你一点,他们运烟土都是从这里上岸,或是从吴淞口,再上龙华,转租界。反正我们只要保证在自己的地盘上没出事就好,张镜湖手眼通天,早把水警及私营买通,基本上没事。” “我知道了,等会我就去安排信得过的一帮,二十个应该足够了。” “嗯。” 说到这里,韩怀义忽然问:“大哥,一船烟土多少箱?” “都是平底船,怕风浪,所以一船也就二十箱。但这烟土值钱,一箱就有五百洋元的暴利,你说张镜湖一年赚多少吧。” 韩怀义问:“难道就没人眼红?” “有资格眼红的都有好处。没资格眼红的只能眼红。比如你我。当然也有亡命徒来抢,不过张镜湖的船是没人敢动的。” 韩怀义缓缓点头,若有所思,吕德旺想起他的战绩,忽然紧张了,抓着道:“我说三弟,你可别打什么主意,这种事我们做不得。” 韩怀义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吧,大哥,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地方销啊。” 吕德旺心想如今烟馆赌档看到你都当爷供着,你没地方出货才怪,但他也知道韩怀义说不动就不会骗自己,便放心离去。 第17章 17.瘪三 第17章 17.瘪三 晚上韩怀义和负责其他码头的沈虎山碰面后,把事情一说,沈虎山听说卢永强的嚣张嘴脸,怒极道:“知道他在哪里,我们弄他去。” 韩怀义摇摇头,道:“别,我答应大哥了,但二哥你放心,这帐早晚会给他收回来。” “怎么收?到时候叫我。” “他不是仗着青帮吗,我好歹认识宋无缺,那种人物既欠我人情岂能不还,但怎么还,在他不在我,所以我要看情况决定。” 沈虎山头脑不复杂,见韩怀义心里有谱,便道:“反正你要做啥,和我说一声,我陪你做到底。” “好啊。”韩怀义哈哈一笑,外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周阿宝撞进来对韩怀义嚷嚷道:“三爷,啊,二爷也在啊,不好了,大爷传话要你们赶紧去法租界的一品香。” “什么事?”韩怀义问。 周阿宝道:“还不是下午那个瘪三,大爷晚上逼不过被那厮叫去法租界吃酒,结果那厮猫尿喝多了,不知道怎么的竟惹到位买办,双方便闹起来了。” 两个人怕吕德旺在法租界吃亏,赶紧动身。 等他们赶到一品香,闹剧已经散了,吕德旺正铁青着脸坐在那里,见他们来,便气咻咻的骂道:“卢永强这个王八蛋,喝多酒下楼,撞到位买办,对方也不是什么好鸟,两个人就吵起来.” “后来呢。” “这里的老板看情况不好,赶紧电话到县巡捕房那边通知你们后,和你相熟的几个洋人正好路过,见这情况便询问,还好你和他们有来往,那个叫凯,凯什么的。” “凯斯普先生?” “对对对,那位凯,先生知道情况后,反而骂了买办一通,说他没事找事,还说我是他的什么商店..伙当。” “商务合作伙伴?” “对对对,哎呀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吕德旺复述当时情况,简直给那些绕口的词折腾晕了,他喝口茶道:“租界里的巡捕们见状也就撤了,结果呢,那王八蛋看没事便跑,单都他妈的没买!” 韩怀义闻言看向走到桌边,正在赔笑的李成平,李成平抢先道:“吕大爷你可要和韩爷说清了,虽说他没买单,在下可没扣着你啊,再说在下也没这么胆不是。” 吕德旺苦笑起来:“你虽不扣我,但我吕德旺是个有脸皮的,哪里好意思走,只好等他们来。” 他说这话,几个人都笑了,李成平道:“说起来我还没感谢过韩爷呢,这顿就是我请了。” “哪能呢。” 李成平却很诚恳:“不是韩爷当时收拾掉刘鹏,我别说请你们吃饭,我自己吃饭都成问题,这事你们别推了。” 韩怀义一笑,洒脱的道:“也好,那这次就叨唠掌柜了,但以后我再来您该算多少就算多少,好不好。” “中!不,不,加菜,再八折!”李成平道。 四个人又是阵笑,刚要分别,外边又失火似的撞进条汉子,一看看到吕德旺,便叫道:“还好你没走,快快快。” 这是卢永强跟班里的一个,上午要和韩怀义练练的就是他,看他上来毫不客气就拽吕德旺向外走,韩怀义直接抬手掐住他的脖子,骂道:“你他娘的有屁就放,再没规矩老子剁掉你的手。” 他含怒出手,卡的那家伙顿时翻起白眼。 李成平也在边上帮腔道:“规矩呢,规矩呢!你这做跟班的和你主子的朋友直接上手,放在北边,要给你骟掉喂狗!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巡捕房就来抓你!这次可没有洋人帮你。” 吕德旺的示意下,韩怀义才放手,将那厮重重一推,道:“说。” 有较量才知道分量。 知道韩怀义不是善茬的那厮,气焰这才低下来,对吕德旺道:“吕巡捕,刚刚是我陈大中失礼了,但我家督办确实又遇到点麻烦事了.” 吕德旺就不懂了,卢永强这混账才出去一个时辰不到,他能出什么事,又能惹出什么事,一跺脚道:“你以为这里是华界呢,他又怎么了,洋人的地盘就算督军府的人都要收敛点。” “我家督办刚刚去了个堂子,结果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银票全没了,这不要会账嘛,实在是急得不行。” 吃饱喝足去嫖娼,爬起来钱却没了,于是给妓院里看场子的扣住不放,这算个什么事,吕德旺眼前一黑,骂道:“钱怎么会没了,我出来也没带什么钱!这下怎么办。” “…你总不能不问吧。”真是什么主子什么跟班,陈大中竟还理直气壮。 “要不,大哥你电话给张镇守使呗。”韩怀义建议道,陈大中立刻跳起来了,道:“不能够不能够。” “哦,这么说你们在上海这般放肆,不是镇守使的意思啊。”韩怀义诧异的问。 陈大中已经有点沭他,听的又恼火又憋屈,但不敢发作,只能对他认为最好说话的吕德旺道:“吕巡捕,你就想个法子吧,回头我家督办肯定把这钱给你垫上。” “已经给了一百两,你以为我们日进斗金啊!”韩怀义冷声道。 陈大中知道之前做的确实不厚道,现在红口白牙的再要吕德旺出手的话,总要有点表示。他想了想,豁出去一咬牙道:“找个安静地方,我和你们说。” 见他这幅样子,大家都好奇,当真跟他走到门外,在没人处这家伙对吕德旺低声道:“这次送的烟土里,有五箱是我家督办自己夹带的!你们也知道如今上海的云土值钱的很,有这笔货在,我家大人肯定能把钱还你。” 吕德旺沉默着,他急了,道:“天大地大,你就算看我家镇守使的面子如何,想必我家督办这次以后也不会再为难你!” “我办事一向敞亮,你随他也来过上海七八次了,你说他来的时候我哪次不是好好招待,而我担着风险为镇守使做事,可曾落到什么好处!”吕德旺终于开口问道。 这下轮到对方沉默了,吕德旺冷笑一声:“不过我确实要看镇守使的面子,那就再帮他一回,但江湖有规矩,便是至交,玩婊子的钱也要自己给,这钱必须给我,不然我必定翻脸!” “中,中,你说的对。”陈大中连连点头。 “那先去看看吧。多少钱?”吕德旺无奈的道,又吩咐韩怀义:“你带钱没。” 陈大中道:“五十两。” 吕德旺一条三丈高:“玩的镶金的吗?老子身上才十几两银票。” 韩怀义心想都已经这样了,劝住他道:“没事,我也带了点,不够的我再去找下掌柜吧。” 就转身走进一品香对李成平认真的道:“掌柜的,身上还方便?你放心,我明日就送来。” “没问题,事情处理完了,我再请你们夜宵。”李成平一拍胸脯,把营业款全拿出来就塞给韩怀义,又去柜子里拿了些,凑了三十多两,藏在后柜间里的女人听的肉疼等韩怀义走后,把男人喊进去就抓,口里骂道:“杀千刀的,装什么阔气!这些青皮说要多少你就给多少,以后…” “韩怀义不是这种人!”李成平按住自己家婆娘,认认真真的道。 “不是,你知道个屁的不是!刘鹏开始的时候都没借过钱。” “你妇道人家不懂!这韩怀义能和洋人搭上话,又和吕巡捕称兄道弟,我还听说他在码头上救过虞老板的闺女。这种人注定要飞黄腾达,偏偏现在落魄,他既开口你回绝掉就是结仇!而你帮了,就是结缘!” 他女人看着满眼憧憬的李成平,一语道破他的心思,骂道:“做你的白日梦,你以为你和他结了缘,人家发达起来就会记得你的好?当年和虞老板一起做苦力的兄弟多呢,你看他照顾过哪个!” “救急不救穷你懂不懂!” “我不懂,这上海滩,能做人上人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知道了知道了。”李成平不耐烦的道。 第18章 18.小三 第18章 18.小三 不久后,陈大中就把韩怀义三人带到了一处装饰着暗红门灯的洋房前。 门口站着七八条眼神冷漠的汉子,看到陈大中带的人比如吕德旺沈虎山,都是副土匪样,围上来口中骂骂咧咧的问:“搬救兵去了?你他娘的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哥几个别误会,来交钱的,来交钱的。”陈大中在这些人面前毫无跋扈气焰,估计之前已吃过苦头。 那些人听到这句话,才停下脚步,带头的那个头一偏道:“那就滚去把钱交了,都什么玩意。” 吕德旺面色一沉,道:“这位朋友留点口德!” “哟!”对方闻言笑了起来:“不留怎么说?” 韩怀义上前一步:“登门就是客,这鸟事本来和我们无关,老子好心过来替他主子买单,还要看你脸色?要不我们拍拍屁股走人,你把里面那货打死拉倒!” 他口气虽然不好,但说的在理。 对方想想,笑了,道:“朋友会说话。” “那我们进去?”韩怀义问,对方点点头,又指着陈大中:“看你现在这副鸟样,倒有几个硬气的朋友。” 韩怀义耸耸肩:“他还没资格做我朋友,只不过他主子的主子对我大哥有恩惠,我们不得已才来的。” “我说嘛。”看场子的那个大笑起来:“这群货把我们这地方当成几个铜板打一炮的烟花间,进来就大呼小叫,就你身边这厮叫的最欢。” “哦?”韩怀义撇了陈大中一眼,陈大中满面通红不敢吭声,韩怀义摇摇头,不再废话便请吕德旺沈虎山一起向内走去。 谁都想不到的是,当他们走进去后,却没找到卢永强。 一问端茶的,小厮撇撇嘴道:“你们家那位又上去玩了。” 吕德旺听的险些吐血,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没脸没皮的货色,陈大中闻言也有点憋,韩怀义把整好的五十两放在桌子上,零碎着厚厚一叠,那小厮一看便轻蔑的道:“不好意思,这位爷,你们这钱也太破了吧。” 这是用一品香的营业款凑的钱,面额肯定不会齐整,但也不至于破旧。 吕德旺知道这种小厮最爱狗眼看人低,冷笑道:“随便抽一张也比你一天赚的钱多,赶紧收了。” 那小厮给堵的咬牙切齿,他自认这是群瘪三,便破口大骂道:“侬个憨度,我们这里只收整钱!再不晓得规矩老子叫人把你们打出去” 韩怀义二话不说就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扬声道:“管事的出来一个,再不结账,我们就走。” “你走得了?这里可是法租界。”楼上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几个人抬头看见一位穿着旗袍,开叉都到腿根的妖艳女子扭着腰肢从大堂东边盘旋的镂空铁梯上走下,眼睛瞪着韩怀义,又在流转间扫过几个的面孔后忽然一亮,换上副笑脸道:“想不到还是位俊哥们,老娘年轻些的话,倒贴也要陪陪你呢。” 沈虎山已经被她那双又长又白又直的大腿晃的说不出话来。 吕德旺就算见多识广,也为这女人的妖艳刺的眼神闪躲。 偏偏最年轻的韩怀义无动于衷,笑道:“菇凉正当年,谈何说到一个老。” “咯咯咯!人长得俊还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呀。”那女人烟视媚行的走来,到韩怀义面前后站定,双手抱胸着问。 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茉莉香扑鼻而来。 侧看她双臂托着的胸前,都能从开襟处看到里面的玉肉,吕德旺也不行了,但韩怀义还是很镇静,淡淡的道:“在下的名字就不必提了,不知道这位称呼?” “哦,人家是这里的管事啦,你不是要我吗,我就来了,哈哈。”那女人掩口一笑,又道:“人家叫惜月。” “含晨惜月的惜月?好名字。好了,闲话就不聊了,钱在这里,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行哎。”惜月遗憾的摇摇头,很诚恳的对韩怀义道:“之前的钱是够了,可是你那几位朋友等你们的时候又上去了。所以现在已经是一百两。” 陈大中连忙道:“我没上去。” 惜月眼波流转的看了他一眼,咯咯娇笑起来,道:“你家大人说你不行,就叫了两个菇凉,说替你玩玩呢。所以呢,还是一百两。” 陈大中手脚发抖,我不行?我我 “你是不是真的不行呀。”惜月还问,韩怀义在一边扑哧一笑,吕德旺气的跺脚:“老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这钱不够怎么说!” “大哥,那种货色既然这么不知道分寸,让他死好了。这五十两我也不会再给。”韩怀义直接把钱收回来,想想又放下十两银子的一张,对有些诧异的惜月道:“这一份算是给你的赔罪,打扰了。” “他打我!”小厮突然跳了起来,韩怀义冷冷的看着他:“再废话老子还抽你一顿,就你这身份也是穷苦人出身,却养的自以为是刻薄刁钻,最是可恶。” 惜月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说的对,小斌啊,我也提醒过你几次了,但你总是改不掉,如今又得罪了十六铺大名鼎鼎的韩三爷,你说怎么办呢。” “啊?”所有人一愣。 “啊什么呀,这么年轻,这么风骚,然后还能和巡捕房的吕剃头平起平坐,除了韩怀义韩三爷还能有谁呀!”惜月笑眯眯的问。 韩怀义一头雾水,进来至今终于呆萌。 惜月见状笑的更欢了,又指着那小厮,道:“小斌这畜生听人说你把刘鹏收拾了,就嚷嚷着要去谢谢你,因为那刘鹏之前曾无故打过他一顿,但谁想到,他最要感谢的韩三爷却也踢了他一脚呢,哈哈哈,简直笑死人家了。” “韩三爷,真是你?”小厮诧异的问,随即尴尬的解释起来:“小的以为你和楼上那几个一路货呢,全是小的有眼无珠。” “还不去上茶。”惜月摆摆手,要小斌干活后,招呼韩怀义和她并肩坐在一张乳白色的花边双人沙发上,坐下时候她正对着沈虎山,习惯性的二郎腿一翻,于是旗袍翻飞二哥晕倒. “这位一定就是沈二哥吧。”惜月还问他话,沈虎山哑口无言,好紧张,惜月见多了男人都自己这幅样子,笑的更欢,侧身又对韩怀义轻轻一挤,道:“叫你三爷太生分了,怀义呀,看在你们的面子上,那一百两可以打个折,不过姐姐可告诫你一句,楼上那种货色还是少来往为好。” 她动作的时候,一只粉嫩的胳膊压在韩怀义的大腿上,吐气如兰,烫成波浪式的秀发掠过韩怀义的脸颊时,韩怀义能看到她颈部向下的一条深沟,这个时候韩怀义才发现,惜月虽然化着浓妆很是成熟,但实际年龄最多二十五六。 这是一个女人最成熟最盛开的年龄,面对这种近距离的诱惑,韩怀义总算尴尬了,他要躲,男女之间就是这样,谁退对方就会进,尤其惜月这样的风尘女子,顿时得意起来,哎呀一声,身子似要歪倒,胳膊便直接圈住了韩怀义的手臂,感受着她鼓囊囊的前胸,韩怀义额头微汗,道:“别闹了,你说事情该怎么处理。” 惜月大笑,直接问:“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吗?” “你不是认识我大哥,又听那小厮说过吗?” “憨度!”同样是骂人,惜月骂起来和男人骂起来自然不同,她伸出抹上了鲜红指甲油的葱白玉指,轻轻点了韩怀义的额头一下,才道:“我是听宋无缺说的!” “你认识宋老哥?”吕德旺忙问,这才恍然,为何惜月听到他们的名字这么不见外,同时想这女子肯定是宋无缺的人,回头要劝劝韩怀义可别对她动心思,要是让宋无缺的头上绿了,比得罪张镜湖都要麻烦。 惜月点点头:“这地方就是宋爷名下的产业啊,咯咯,人家还知道楼上那货是张老头子的人,换做别的来路,老娘早要人打断他的狗腿。” 听他这么说,韩怀义等知道,就算卢永强那王八蛋今天在这里欠下十万两银子,都没他们什么事了,才算彻底放下心来,吕德旺苦笑道:“早知道这关系,我们还不如不来。” “吕老哥,你这话人家就不爱听了,要是你们不来,我怎么能认识你们家小三呢,阿是啊,怀义。”惜月说着含情脉脉的看着韩怀义。 第19章 19.恶人还需恶人磨 第19章 19.恶人还需恶人磨 这女人勾搭卖骚都是信手沾来,韩怀义实在吃不消她,站起来拱手道:“惜月菇凉,既然无事我们便走吧,有缘再见。” “又想走?给我关门!”惜月忽然叫道。 在门口的一群汉子立即冲了进来,这突兀的变故让吕德旺等万分不解,韩怀义警惕的看着门口的一群,头没回,但声音已经变冷,淡淡的道:“七尺男儿不是让你闲的无事撩拨的,就算这是宋叔的产业,你再这般折腾,老子直接开打!” 楼上响起一声笑:“然后呢。” “不死再去请罪,他娘的,进门白给十两银子,还被个娘们乱摸一气,这算什么事。”韩怀义怒道,说着回头,却见楼上站着的不是当时码头上的那位中年人——宋无缺,还能是谁。 他不由傻眼,吕德旺对楼上招呼起来:“宋老哥,你老人家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玩他!”惜月恶狠狠的走到韩怀义面前,一双杏眼瞪着韩怀义,非常不满的道:“全上海滩多少男人求着老娘,老娘都没一个好脸色,摸你两把你还嫌弃!” 宋无缺大笑着走了下来,挥手让惜月别闹腾,对窘迫不堪的韩怀义道:“年轻人面皮嫩总好过少年太老成!来,都坐都坐。哦,你给我滚出去,你主子他们已经从后面走了。” 陈大中闻言抱头鼠窜。 这里再无外人后,宋无缺对吕德旺道:“我刚好陪工部局的董事吃饭,听到这里有人闹事就过来看看,结果知道是张镜湖的人便让他们滚蛋,想不到你们随即到了门口,哈哈哈,韩怀义,你真要砸我的场子?” 韩怀义对这位气度态度乃至做人都让人佩服的前辈,说不出硬话,只能狼狈的不吭声。 宋无缺又是顿笑,再对惜月道:“终于有人看不上你了吧,哈哈。” “老头子你说的什么话,哼,韩怀义你等着。”惜月在宋无缺面前就如女儿一样骄横,韩怀义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惜月转身蹬蹬蹬上楼去了。 宋无缺大笑:“十六铺的,你算惹上大麻烦了!” 吕德旺知道这话是玩笑,赔笑道:“宋老哥,看你神态,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你果然是七窍的心眼。”宋无缺对吕德旺赞了句,点头道:“我确实有事要找你们,今天就算没有巧遇,明后天我也会去十六铺和你们说说。” “有事你尽管吩咐。”兄弟三人闻言都正色起来。 不是他们畏惧豪强,或是献媚讨好,而是因为宋无缺此人在上海滩就是忠义两字的代表,寻常青皮都以能得到他的使唤为荣耀,便是一些已混的出人头地的角色,对宋无缺也是很佩服的。 且宋无缺还有一个从来不白使唤人的名声。 因此,吕德旺等对他才这么的慎重其事。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 从那晚就失踪的卢永强又出现在十六铺,因为张镜湖的货夜里要到。 这天,恰好有三船达志商行的玻璃器皿到岸,码头上聚集起两百多苦力忙碌,由于是易碎品,所以苦力们搬运起来很是小心。 卢永强带着人一摇二晃的走来,路过苦力时,这厮忽然伸出手推了其中一位一把,对方扛着快一百斤的箱子,身子不由一歪,差点没把箱子打掉。 一箱玻璃瓶少说也值五个大洋,要是被打翻,这位苦力这半年就等于白做工了,人家登时急了,卢永强这畜生却哈哈大笑的带一群帮闲走过。苦力们这才看到他背后的左青龙右白虎,只好忍下这口气。 看到这畜生过来的韩怀义冷笑着,端坐的他屁股也不抬起,道:“卢督办嫖婊子回来了?” 卢永强有些尴尬,但这家伙天生不知道脸是什么,只哼哼两声便坐在了韩怀义对面,问:“有钱吗?” “有。”韩怀义摸出一个铜角丢在桌上,讥讽的看着对方问:“够吗?” 卢永强顿时大怒,轰隆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你他娘的小瘪三,不要以为仗着吕剃头老子就不能动你。” 韩怀义站起来,也把桌子轰的一拍,骂道:“你他娘的穷二逼!不要以为仗着张镇守老子就不敢灭你!杂碎东西搞完女人要我大哥去买单,就你这货色还有脸来十六铺!还有,那天你怎么从后面滚了啊?你有种砸啊,走,老子现在陪你去把宋无缺的场子砸个稀巴烂,谁不敢下手谁是狗娘养的!” 他发火上前揪住卢永强的同时,赶来的沈虎山等也直接架住对方的跟班,陈大中在喊:“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哎呀!”也不知被谁打了一拳。 周围苦力们看这里吵起来了,都放下活计围过来。 不能不说韩怀义接管码头以来,对这些苦力们很是体贴,提高薪水却从不打骂羞辱,偶尔甚至还请他们喝点酒解闷,人心换人心,苦力们自然对韩怀义死心塌地。 见码头上人人面色不善,韩怀义的手又好像铁钳一样掐的自己难受,卢永强连忙喊道:“不就是开个玩笑吗,你急啥,你急啥!” 韩怀义冷笑着把他一推,又陈大中招手:“你过来!” 陈大中肿着一只眼走到韩怀义的面前,低声下气的道:“都是朋友。” 韩怀义直接一个大嘴巴子,问:“那天我大哥和你说什么的?出来混,请吃请喝不请嫖,帮你们买了一百两银子,钱呢。” 这耳光其实是打在卢永强的脸上,卢永强毕竟理亏,道:“有完没完了你?要打人你来打我!放心,这钱我肯定给!” “什么时候给?”韩怀义问。 卢永强何时给人这么逼迫过,但形势不如人,只好忍气吞声道:“今晚货一出手就给。” 韩怀义才罢休,骂骂咧咧的道:“出去玩还能让人把钱给摸去。” “艹!钱都放在这瘪三身上,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给人摸去的。”卢永强也骂起来,不过他骂的是自己一个手下,那家伙面目发青脸色苍白,看来为这事这几天已经给虐的不行了,听主子这么说,哀叫道:“督办,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工夫看你们演戏,说吧,又什么事,要钱花反正是免谈。”韩怀义粗鲁的道。 卢永强给他堵的心口疼,咬牙道:“没事,坐在这里等货!我说韩爷,我叫你韩爷行了吧,有茶吗!还能赏口饭吃啊。” 第20章 20.风刮的你怪我 第20章 20.风刮的你怪我 周围苦力们看他对韩怀义又畏惧又憋屈的样子,都笑了起来,卢永强没脸和苦力们发火,只等韩怀义说话,韩怀义一笑:“去泡茶,一个人再发三馒头。” “你!” “看你这鸟样,阿宝去叫一桌酒菜来。”韩怀义不想逗他了。 周阿宝答应声走后,卢永强才踏实下来,揉了揉肚子,道:“唉,这事闹的。我说韩怀义,你别看爷现在倒霉,反正爷记得你的恩也记得你的仇,你都给我等着。” “再废话没的吃。” “得,得,韩爷我错了!” 沈虎山实在受不了这种货色,对韩怀义招呼一声便去了那边的码头,韩怀义则坐在那里自己点烟自己抽,没一会儿几个赌档的老板走过来,看这局势有点摸不着头脑。 韩怀义朗声问道:“黄老板,你们怎么来了。” “没事,没事。” “有话说吧。” “哎,就是之前洪三宝放的那笔钱嘛。” “怎么了。” “那厮跑了,结果死在苏州,成烂账啦!”黄老板愁眉苦脸的道。 洪三宝和阿中通过赌档,把苦力们一期的工钱放出去,人死帐没消,韩怀义接手后就让这黄老板去催,因为钱是通过他放出去,想不到 韩怀义正要说话,卢永强二郎腿一翘,冷笑起来:“这话说的!什么叫烂账,洪三宝放给你,再放给他,现在那家伙死了,你可没死!你跑我韩老弟面前诉苦,是不是欺他不懂这门道想赖账啊。” “啊,不是不是。”姓黄的老板被他说破心思,连忙否认。 但韩怀义看出来了,于是笑了,道:“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如今十六铺谁不知道这年轻后生的了得,何况吕德旺还和他真心结交,那黄老板不禁怕了,赶紧道:“韩爷,小的来不是说不认这个帐,只是想和韩爷说下情况,然后麻烦韩爷宽限几日。” “呵呵,没问题,不过利息照旧。”卢永强又插嘴道。 韩怀义直接把烟头丢他脖子里,对黄老板道:“再给你十天时间,利息嘛,就从今日停止,不过到期再没有的话,你别怪我。” 卢永强在边上给烫的上蹿下跳,好不容易才把烟头从贴身衣服里掏出来,气的鼻子都歪了对韩怀义吼着:“你什么意思。” “风刮的你怪我?”韩怀义比他还火大。 几个赌档老板多少都欠着洪三宝的钱,今天联袂来本是想沾点便宜,想不到卢永强这王八蛋一闹腾,老黄就气短了,现在看韩怀义虐他,人人心里想真是活该! 等这几个人走后,韩怀义对卢永强笑道:“想不到你还蛮懂行啊。” “这叫门清!”卢永强不屑的道,随即开始卖弄。 在上海什么最来钱?无非四个字,嫖赌烟盗四大财气! 嫖,就是开妓院,妓院分各种,书寓,长书堂子,幺二,烟花间,乃至最低级的顶棚等,混生活的控制女人卖身换钱。 赌就不要说了,烟就是鸦片膏,盗则复杂许多,什么仙人跳,抛顶官,剥猪猡,各种软硬手段外还分白天干活诈骗为主的白线,和晚上入户偷窃不成便明抢的黑线等。 而其中,最来钱,还就是烟土。 这年头华界租界烟馆无数,烂人们躺在上面吞云吐雾,日耗无数。 既来钱,风险肯定就大。 但也要看什么人做,要是瘪三捡块云南土,除非自己抽,不然都没地方出手还钱。 韩怀义听罢,终于明白,张镜湖为何实力雄厚。他现在坐镇一方,查也是他运也是他,这种人不日进斗金谁日进斗金?而有人又有财,自然越走越顺。 他往日走货从吴淞口到龙华一线,十六铺是他其中的一站。负责这片地安全的,就是吕德旺。前些日闹民团,烟土来源出了问题,所以暂时没走货,但现在民团都北上去了,张镜湖就派人来找吕德旺,通知他做好走货准备。 说着菜到了,韩怀义招呼卢永强吃,又和他继续八卦一些沪上消息,说来也怪,和这厮好好说话他没好脸色,但韩怀义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待,卢永强反而知无不言。 整个下午,就听这混账在码头上说书,喝光三壶茶还不觉得解渴。 直到月亮升起,他才消停下来,对韩怀义狗似的吐着舌头抱怨道:“累死我了,我和你说,那一百两就算抵掉啦。” 让他没想到的时候,韩怀义竟然点头,笑道:“好。” “真的?哎吆喂,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 “去你妈的。”韩怀义问他:“你那五箱子货今天一起来?” “哼,怎么?”卢永强警惕的看着他,韩怀义笑笑:“你有这路子也带带我啊,怎么样。” “好说,你出本钱,我出路子,不过风险各自一半。” 韩怀义一听就知道,自己要是给他本钱等于肉包子打狗,却不揭穿,道:“当真?” 卢永强有钱自然不放过,猛点头:“当然是真的,反正我一个人吃不消太多。以后你我一人一半就是,怎么样?” 韩怀义一拍手,道:“多少。” “一千两!”卢永强的眼睛映着防风的洋油灯的光,贼亮贼亮的。 韩怀义摇头道:“没这么多,五百两最多。” “那进的货就少了。”卢永强开始诉苦:“你知道一箱子云南土多少本钱吗,五百两最多买两箱。” “二百五一箱不正好?你一次不也就搞了五箱。” “你知道个屁,我这五箱是什么,我这五箱是印土,还是从洋鬼子手里抠来的货,其他的云烟土里还有老子一船呢!你当陈大中傻了,随随便便把爷的底都给你!” 说完这厮得意的大笑起来,陈大中在边上凑趣:“小的也是小心为上。” “你做的对,回去有赏!” 被他们主仆联手玩弄的韩怀义也不生气,呵呵一笑,卢永强越发觉得这小子也就是脾气暴躁,脑子其实不好使,便又恢复了以前的轻狂,问韩怀义:“你知道吕德旺有个小老婆吗?长得那个水灵哦,那老小子防我就和防贼似的,但他不防你啊,我和你说,好玩不过嫂子不是,你哪天有空了把那小娘们带出来,也给哥爽爽?” “真的?那卢哥你有老婆吗?” 卢永强.聊不下去了。 韩怀义冷笑起来:“不会说人话就别说。” 第21章 21.小兄弟有心了 第21章 21.小兄弟有心了 卢永强正要和他吵,远处响起声呼啸,接着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众人立刻凝气屏神,江面上走过来一窜黑影,卢永强赶紧站起来,在他的示意下陈大中点上火把,举在手里正反画了三个圈,最前面一艘船才小心翼翼的靠岸。 等他们上去交涉完,所有船才过来。 卢永强对韩怀义道:“走啊,要你的人去搬吧。” 沈虎山便带人走上去开始卸货,这烟土箱子用厚木钉成,里面还有稻草还有防水膜,一箱大概两步半长,盖着红漆封条,重有一百五十斤不止。 好在箱子边有搭手的地,苦力们两个人一箱,搬运起来也方便,他们卸装时,从船上下来的七八人便来和卢永强打招呼。 这群人里,除了船夫还有三个带枪的。 卢永强对韩怀义得瑟着问:“玩过洋枪没?” 对方带的是两短一长,在这年头有水警照应,五船八人三枪的火力配置已足够平趟江道。 韩怀义不理会他的挑衅,卢永强还想骗他钱,就没再调侃他,去和那几个吹嘘这几天在上海滩怎么玩的,听他在那里胡诌什么自己喝多差点砸了宋无缺的场子,吓得场子里的管事亲自陪睡,还倒贴钱,什么什么的,韩怀义直摇头。 沈虎山则在指挥苦力们干活。 人多心齐,用了半个时辰不到,苦力们就把这些烟土搬到十几辆板车上了。 卢永强就上去指挥:“前面这五车是我的,大中你们等会都跟着车,送去柳飘香家,记得拿钱啊!其他的直接随我从江滩走,进法租界。” 说完他看看在边上好奇的翻看箱子的韩怀义,问道:“现在没事随爷去见识见识?” “怎么个见识法?” “从这里起步到法租界为止,嘿嘿。”卢永强一拍大腿:“爷一路平趟!” 韩怀义笑道:“你好像能在租界一呼百应的,怎么在法租界遇到宋无缺就怂的从后门跑掉呢?” “能不提吗?”卢永强也要脸,怒道:“他和我家老头子一个辈分,我这叫尊师重道你懂不懂?” 韩怀义点点头,道:“懂,所以你就背着你家老爷子夹带私货。” “…你怎么个意思啊。”卢永强忽然觉得不对。 韩怀义猛一拳打在他脸上,暴喝一声:“全给我绑了!” 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沈虎山虎吼一声,抡起手里的翘杆先砸翻一个带枪的,与此同时,周阿宝等几个也扑上去,把另外两把枪搞定。 其余苦力则同时发作,拳打脚踢之际一群家伙不由喊:“我们是张镇守的人。” 苦力们才不问,韩爷的话比天大,再说逮到一个能有一两银子呢!一眨眼功夫便把卢永强以下的一群连带船夫,合计十三个人全部捆好。 卢永强终于觉得大事不好了,他恐惧的看着走过来的韩怀义,问道:“你疯了吗,这可是老头子的货。” “我没疯,疯的是你。”韩怀义蹲下来拍拍他的脸,甩手一个耳光,恶狠狠的问:“爽不爽?” 伸出手在他身上一顿乱摸,竟掏出上百银票,再搜其他人,七七八八凑出三百多两,韩怀义骂道:“狗东西不是钱丢了吗?” “才借的,才借的,我说韩爷,你要钱你只管拿,要烟土,我的也给你,但你不能动老头子的啊。” “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那你的意思还想我放了你?” “…我们来这里老头子可是知道的,你想干啥?” “白痴。”沈虎山一脚踢去,说话间吕德旺带几个手下赶来,看到卢永强又一顿好打,然后咬牙切齿的道:“狗杂碎你也有今天!这次你死定了!等会我就让你三爷带着宋老哥的帖子去南通,把你干的事都交代清楚,如今人证物证都在!看你家老头子怎么收拾你。” 听他说出最终目的,卢永强顿时懵了,觉得不可思议的道:“你们,你们就为了搞我,却不是为烟土?” 吕德旺和沈虎山韩怀义都大笑起来,这世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东西却不能碰,然而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分寸的。把他们堵上嘴关押起来后,韩怀义第二天一早便揣着宋无缺写的信,踏上了去南通的船。 通海镇守使是军职。 张镜湖靠的就是手下人马多火力强,才能在沪上有好大的面子,所以他基本上都在军营边的府邸里住着。 当然了,这个年头的军营,早没什么森严气度,里面既有菜场也有家属,公鸡打鸣母狗乱窜,一些兵马松松垮垮的佩刀带枪,如此军镇正是清廷现在武备虚弱最好的证明。 韩怀义登陆后一直到了富丽堂皇的镇守府,才有门丁来询问。 等他交付拜帖后,门丁便引他走了进去,路上还在和他寒暄:“兄弟是宋爷门下的啊,怎么如此面生。前些日我们卢督办去沪上,兄弟可曾见过。” “昨晚还在一起喝酒的呢。”韩怀义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他的探询。 对方得到应证便不再废话,头前带路走到青石铺的演武场,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在场上把石锁玩的飞起,不像军汉倒像群街头把式,周围还有人在叫好。 走过去后,门丁对那边凉棚下坐着的,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嘀咕了些什么,再对他招手,韩怀义知道这位就该是镇守使了,看张镜湖都六十多的人,身体瘦小,脸颊凹陷,拖着条打理的整洁的辫子,整个人坐在太师椅里就好像只给嵌在上面的老猴子。 但那微凹下去的双眼却精光四射。 虽然觉得他手下人马不过如此,韩怀义却没有狂妄到以为这位镇守使也不过如此,在这样的世道中,能有一支军马在手,还能稳坐在这肥缺上的怎么可能是个庸才。 翻开宋无缺的信,看了半响后,张镜湖才抬起头来,对韩怀义上下打量一番,劈头就道:“小兄弟有心了。” 韩怀义一愣。 第22章 22.宋无缺的安排 第22章 22.宋无缺的安排 张镜湖笑了起来:“坐。” 周围人立刻搬个椅子过来,张镜湖又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对韩怀义询问起来。他声音有些沙哑,但吐音字正腔圆中气十足。 韩怀义如实把卢永强到上海后的所有表现都说了一遍,等他说完张镜湖冷笑道:“养不熟的狼崽子!”回头吩咐一个手下:“你带几个人去帮五姨太收拾收拾,请她回家吧。” “是!” “家门不幸。”见韩怀义不解,张镜湖道:“卢永强是我五姨太的一个远方亲戚,往日人还算伶俐乖巧,但想不到他在外边竟这个样子。” “老大人不必伤感,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何况这种拐了弯的外人。” “会说话,难怪我宋老弟这般看重你!”张镜湖被他劝的乐呵起来,接着却把脸一板:“这次要不是宋老弟的信,我却要和你有个说法,不管怎么样卢永强也是我的人,你们随随便便就把他拿下,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韩怀义愣了愣,苦笑起来:“老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在下听您发落吧。” “你都不辩解?”张镜湖纳闷了,韩怀义心想你真要翻脸怎么会是这样,无非是面子上过不去嚷嚷几嗓子罢了,我再和你辩解反而不好,当然他话不能这么说,只好道:“老爷子辈高权重,在下人微言轻,做事也确实有些冒失.” “你可记得你的来历?” “啊?”韩怀义真有点跟不上这老头的跳跃性思维了,忙摇头:“洋行的凯斯普先生说帮我去查,却没查出什么来。” “哦。”张镜湖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半响后冒出一句:“以后那条路由你负责,你能保证没问题?” 韩怀义问:“不是吕巡捕负责的吗?” “吕剃头连区区卢永强都压不住,他能负什么责?”张镜湖不屑的道,忽见韩怀义面色微沉,想起来一件事,笑道:“得,那是你结拜大哥,江湖人要讲个义字,我倒不该在你面前说他。” “我大哥一向佩服老爷子,也正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才束手束脚,其实这次要没有宋叔指点,我们也还是无可奈何于他啊。” “未必,吕剃头不会敢,你却说不定。” “…” “哼,宋无缺不会看错人的!这厮眼睛确实毒,好了,你再和我说说宋无缺当时怎么交代你们的。” 宋无缺当时说自己早就想还韩怀义的人情,又知道卢永强飞扬跋扈欺人太甚,便要他们无须顾虑太多,拿下卢永强后把证据和自己的信一起给张镜湖,张镜湖自有决断并保他们无事。 对宋无缺和张镜湖来说,卢永强的生死不过是彼此之间一份信的事而已。 听罢,张镜湖哑然失笑,心想宋无缺倒是会为自己遮羞,不过既没有人知道卢永强勾搭自己五姨太的事,岂不是更好。 口中对韩怀义道:“我宋老弟既对你很是看重,那就这样吧,从今日起,十六铺那一带都由你来管理,回头我和宋无缺一起,会在月内把其他码头都移交到你手上。” 韩怀义为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十六铺合计八个码头,韩怀义已得三,再加五个,那就不是八个码头的事,而是说他将一统整个十六铺。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韩怀义将掌管六千多苦力,十七个烟馆,二十六张赌档,还有九个烟花间,包括附庸在这些偏门上生存的成千上万的人。 换做别人这么允诺,韩怀义会当对方放屁,但这是张镜湖和宋无缺的决定,既然说出,那肯定就是成了。 “怎么,没信心做好?”张镜湖问。 韩怀义连忙斩钉截铁的道:“承蒙老爷子和宋叔看重,在下一定尽心尽力做好事情。” “你叫宋无缺什么?” “宋叔啊。”韩怀义道,随即有些觉得不对,张镜湖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叫的好,叫的好!” 韩怀义瞬间恍然,张镜湖和宋无缺都是同辈人物,结果自己叫他老爷子却叫宋无缺是叔辈,这么一算,宋无缺岂不是矮了张镜湖一辈?看对方那副开心的样子,韩怀义哭笑不得,道:“老爷子你也真的是” “哈哈哈,更好笑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张镜湖问他,韩怀义哪里知道,张镜湖笑的打跌:“宋二怪不得要我收你为徒,哈哈哈,我和你说,真是笑死老子了。” 韩怀义大吃一惊,宋无缺要张镜湖收自己的事自己怎么不知道,张镜湖将宋无缺的信拍到他的面前,韩怀义低头看去,宋无缺写到:镜湖兄,此子虽来历莫名,然心怀坦荡脾气四海如今局势混乱,兄弟已半退隐,但看到此子也不禁欣喜,若他能过兄长之鉴,便请兄长代我收为门下 看到这样的文字,韩怀义心中很是感动,张镜湖缓缓站了起来,问:“韩怀义,你可愿意?” 白痴才不愿意!韩怀义连忙站起身认真的点头,张镜湖一叹:“我的岁数和辈分在这里,要是一般人开口我是绝不会收的,偏偏开口的是我的宋老弟。他既为你作保,那么其他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但你需知道几点。” “老爷子您说。” “一,你若入门便是我青帮通字辈人物,在你之上整个上海连我在内,大字辈也就我和无缺两个,我的把兄弟高世奎张树声等目前不在,而整个通字辈也不过五六个,其余皆是小辈,但这些小辈里豪杰辈出,你要是没有过人的本事,折的却是我的面子!” “其二,宋二虽为你担保,但也不明确你的来历,你一口洋文一身功夫,我怕你会是乱党中人,你要是真是,也需告诉我不是,这不算欺师灭祖,只算你我心照不宣!” 乱党就是革命党,要推翻朝廷开创时代,如今势力已经不凡。 韩怀义却急了,因为他从张镜湖的话里听出了明显的警惕,于是韩怀义道:“回老爷子,在下虽然失忆,但在下相信自己肯定不是那些乱党之人。” “为何?”张镜湖好奇的问。 韩怀义脸上闪过些尴尬,一咬牙,道:“在下怀疑自己之前是个走单帮的江洋大盗,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遇到海难撞破头忘却了从前,但本能还在,无论是收拾洪三宝刘鹏还是卢永强等,手段都是江湖手段。” “江洋大盗?”张镜湖眨眨眼,韩怀义点头:“是啊,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凯斯普那边查阅海员和乘客记录,竟然没我的消息,那我肯定是偷渡的咯,要是不犯事我干嘛从英国偷跑掉。” “…你说的很有道理。”张镜湖信了,但一拍桌子:“我管你什么来历,只要在我门下,你就好好做事,要是因为之前种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牵扯,最好也给我断掉。” “是。” 第23章 23.再见刘买办 第23章 23.再见刘买办 然而青帮拜师不是一句话就走完仪式的。 双方既定。 回沪上后,韩怀义便去拜访宋无缺。 陪同他的吕德旺和沈虎山已经兴奋的要疯掉,在宋无缺的教导下,韩怀义在帖子正中写下信守不渝四个字,又在抬头写拜投“张镜湖老夫子大人门下”,尾端写“自心情愿”四个字。 然后再在张镜湖的名字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其实按规矩,必须写上自己曾祖父,祖父,和父亲三代。 问题是,韩怀义失忆,于是宋无缺做了变通,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作为引见人兼布道人。 随后,又在帖子背后写上“一祖流传,万世千秋,水往东流,永不回顾”四句。 这样,才算一份合格的拜师贴。 帖子写好,宋无缺再选定日子,和张镜湖约好后,亲自带着韩怀义弟兄三个一起再去南通。 这一来一去已是六天过去,张镜湖收徒,据说还是关门弟子,南通镇守府当然是人山人海,各路人物都来捧场,但有宋无缺压阵,没有哪个白痴敢跳出来挑衅两个大佬联手。 这消息传出,沪上人都说,韩怀义真是祖坟冒烟了。 一般的青帮子弟开香堂,都是大锅饭,往往十几个人一起,所谓师傅不过是收钱认人,为以后互相照应。 但韩怀义这次拜师却是含金量惊人,因为礼仪如此隆重,且只收他一个。更夸张的是他的引荐人还是宋无缺,师傅还是张镜湖,这意味着惹了韩怀义就是惹了整个上海的青帮! 外人谁敢? 听张镜湖一声断喝:“本帮不请不带,不来不怪,来者受戒,进易出难,千金买不进,万金买不出,你可记住了?” 韩怀义说声是。 上海,从此便多了一个才二十不到的通字辈人物! 他背靠两座大山,扼守华洋要害处掌管数千人生计,还有上百万的利润,要说没有人眼红才怪。但一时间谁都顾不上这些,因为也就在这个时节,上海得到消息,洋人们终于出兵进京… 虽然有东南互保的出现,但南方的人们对这样的局势还是忧心忡忡。 上海县道台终于下令,为防备动乱,本县从即日起晚八点关闭城门,县内钱庄下午两时就必须落锁打烊,如有违背后果自负云云。 但谁又知道,就在今夜,在上海官府和洋人,乃至青帮的力量都达不到的地方,已神不知鬼不觉的聚集起百人! 领头者身边站着的竟是韩怀义的老熟人,刘买办刘鹏。 不过如今的刘鹏已不再是西装革履的摸样,他扎起辫子穿上短褂,手里还拎着把缠绕黄符的缺口腰刀,大概只有天晓得,这厮是怎么离开上海,混入民团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刘鹏扭曲着脸咬牙切齿的道:“当日血案的罪魁祸首就是上海县巡捕吕德旺,还有韩怀义沈虎山三人!兄弟们,这三个狗贼,我们一个也不能放过!” “不仅仅他们不能放过,他们全家上下都不能放过,这些吃里扒外的二毛子,不仅仅不帮我们对抗洋人,还虐杀我们的兄弟姐妹,我刘旺福今日要是不能为兄长报仇,誓不为人!”首领也开腔道。 众人立即响应起来,一群杀气腾腾的家伙这便在夜色下举起刀枪,嘶声吼道:“扶清灭洋,杀尽走狗!” “走!”刘旺福大手一挥,这百十人就在刘鹏的带领下,向十六铺杀去。 此时,韩怀义等正在法租界的惜月书寓,听宋无缺安排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事务,双方谈到夜深,韩怀义他们才告辞离去。 今天月黑风高,消除了闷热的暑气。 韩怀义和吕德旺沈虎山最近做事顺风顺水,心情舒畅,便带着几个兄弟一路闲聊着走的不慌不忙,但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才从外滩拐弯就见家那边火光冲天,看到这一幕,他们不由大吃一惊。 夜深人静的旷野里,一边是灯火辉煌的外滩,一边是奔腾呜咽的江水。 而在他们的前方,本该是片黑幕的长空却火红一片,隔着破烂连绵的瓦屋群看不到现场,但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惊叫声不断。 “你听,他们在说拳民。”沈虎山道。 吕德旺和韩怀义相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眼中都看到点震惊,韩怀义心想千防万防还是来了,吕德旺在想,为什么第一把火会烧在十六铺。 此时耽误不得。 吕德旺下定主意去巡捕房调兵,韩怀义则道:“我和虎山去码头那边。” 吕德旺喊了声:“老二老三,你们还是和我一起过去吧。” “不了,大哥,干娘还在家里,我们放心不下。” 吕德旺虽说和他们结拜,但往日里并不是真的很看重沈虎山,然而他此刻看到韩怀义脸上的阴沉,心不由一跳,知道韩怀义重情义的他想,陈阿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发起疯来怎么得了,连忙道:“好,那你们赶紧去,我马上就到。” 三个人便分道扬镳。 韩怀义和沈虎山两个人带着几个手下一路狂奔,沿途遇到些披衣起来的苦力,众人看到二爷三爷居然在夜里急奔,都吓一跳。韩怀义没时间和他们废话,立即吩咐周阿宝带他们去找人,等人聚集了再去哪里哪里。 他如今已是青帮内通字辈的大佬,码头上大大小小的帮闲都给他面子,一声令下,最少能聚起二三百号人马来。 周阿宝领命去了之后,韩怀义继续向前,绕过被暴徒点燃的几个仓房不多久就和沈虎山抵达了屋子附近,两个人躲在阴影里看到三间瓦屋前层层叠叠的都是拳民。 人人手里拿着火把和刀枪,数目近百多个。 这些家伙把“韩怀义滚出来受死!沈虎山滚出来受死,打倒二毛子”这些口号喊的震天。 沈虎山要冲过去。 韩怀义反而踏实下来,按捺住躁动的沈虎山,对他道:“二哥,你稍安勿躁,看这场面他们才来不久,干娘应该还没事。等会我去引开他们,你从屋后的狗洞钻过去,把干娘救出来。” 确实如他所说,刘鹏等人算好时辰,觉得韩怀义该入睡了,这时杀来对方必定猝不及防,但他们千算万算却不知道,今晚韩怀义等居然都不在! “你一个人怎么打的过那么多!”沈虎山焦急的问。 韩怀义一笑:“放心。” 第24章 24.引开 第24章 24.引开 人群前的刘鹏志得意满的看着那间黑沉沉的房子,笑着对身边的刘旺福道:“今天我们一来就包围着这里,又安排兄弟四处放火惊扰,韩怀义从头到尾竟不敢出来,哈哈哈。” “狗杂碎也知道怕了!要不是要亲手剁了他,只一把火就能把他烧成熟肉!你带人去撞门吧。赶紧把他抓出来。” 啊.刘鹏不由一哆嗦,道:“要不还是放火吧。” “没听老子说吗,我要活剐了那厮!”刘旺福怒道,也知道刘鹏这厮不顶用,便把手一挥,他的手下立即冲上去,对黑漆漆的大门狂踹起来。 但大门纹丝不动。 “后面给东西顶住了!翻墙,翻墙。” 这群货作恶也不忘记卖艺。 “上!”一个汉子靠墙蹲好,双手搭在小腹处,另外一人叼着刀,冲几步踏上去,蹲着的便把手一抬一送,那厮便腾空跃到半空,但还没等他的手搭上墙头,众人就见他忽然啊呀一声,整个人在半空竟打个转,头上脚下的栽了下来。 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口口声声刀枪不入,但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看着情况心想莫非是给里面人用洋枪打的?让他们吐血的是,随着那厮落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他脑袋边蹦了出来,在地上转个半圈,不动了。有人拿火把凑近一看,原来是只烂番茄. 侥幸砸中目标的菜头三其实腿都软了。 但现在家里就他和陈阿娣两个人,他难道要大奶奶上? “快走!”趁这片刻的安静他白着小脸赶紧回去,连推带搡的把陈阿娣塞到后院夹巷靠外阴沟的狗洞里,低声吩咐道:“大奶奶,你且在这里耐心等着,看到机会再跑。” “你呢,你呢。”陈阿娣抓着他问,菜头三咬牙道:“我去放火就回。” 陈阿娣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躲在那里,后墙外的远处,也有些义和团的人在戒备着,但这些家伙毕竟不是正规兵勇,站在那里松松散散,喊口号之余还有空闲聊些话头。 有人在说:“韩怀义现在日进斗金,这屋子里肯定有大把的金银财宝。” “有钱就有娘们!” “那是,看这个瘪三躲到什么时候,老子要把他捆起来,当面玩他家的娘们!” 陈阿娣听的暗唾一口,心想,不知道哪个老婊子养的崽,看自家爹妈和隔壁老王这么弄过才晓得这些花招!又想,韩怀义在十六铺这么得人心,怎么没个来救的。 菜头三急匆匆的跑回来,挤到她怀里,低声道:“大奶奶,我把棉被点起来了,等会火一起来,咱们就跑。” “唉,好好的屋子给烧了,我怎么和三儿交代!”陈阿娣叹道。 菜头三心想大奶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屋子没了算什么,你要是没了我才不好和二爷三爷交代。 两个人嘀咕时,阴沟对面那几个人忽然一跳三丈高。 有人喊道:“怎么屋子里走火了?” “估计大师兄杀进去了呗。” “走,看看去。” “不好吧,我们还是在后面看着点.” 他们正在商议,前面忽然传出一声大吼:“原来是刘鹏你这个杂碎!你也有脸说什么扶清灭洋?” “韩怀义?你居然不在屋子里!他就是韩怀义,他就是韩怀义!”这是刘买办的声音,尖锐而惊恐又带着点惊喜。 “老子刚刚从你娘的榻上爬起来,就逮到你带群鳖孙烧老子的屋!艹,你们这群狗杂种今天一个都别想跑掉!”韩怀义大吼大叫,菜头三听的狂喜,三爷回来了!陈阿娣却一把按住他,低声道:“再等等。” 隐约的光线下,陈阿娣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丝笑意,前面又传来一阵喧哗,刘鹏的嗓子尖叫着:“你们愣着干嘛,给我抓他跑啦,他跑啦,抓住他。” 一个粗壮的多的嗓子响了起来:“抓住这厮!” “走。”这是后门的几个听到动静按捺不住也窜了过去。 他们一走,陈阿娣就菜头三钻出狗洞,急急忙忙的向远处的黑暗里跑去,但他们才跑了几步,就见远处冲来几个人影,菜头三吓得魂不附体,但这孩子忠义,见状直接摊开双臂护住陈阿娣,道:“大奶奶你快走。” 等对方冲到面前,菜头三顿时瘫了下去,苦笑道:“二爷,你要吓死我啊。” 沈虎山来不及搭理他,直接扑过去抱住老娘,含泪道:“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多亏了这孩子,你带多少人来的。” “急忙间就遇到这三个兄弟,这里留不得,我们先走。”沈虎山反应过来,弯腰背起陈阿娣就跑,陈阿娣在他背上问:“三儿不是在前面吗?” “他去引对手,让我来救你的。” “啊,那他带了多少个?” “娘,你别问了。”沈虎山焦躁的道,脚下不停,疯狂的窜出最少半里地,把陈阿娣放下后关照气喘吁吁的菜头三:“你带我娘找地方躲起来,我去找老三。” 随即招呼不打又急吼吼的跑掉。 陈阿娣看着他的背影,跺脚喊:“你小心点!” 说着抹泪道:“这些杀千刀的拳民。”再抬头,沈虎山已经没入黑暗中去。 韩怀义在狂奔,身后是一群大呼小叫的神棍。 追他追的最近的,居然是刘鹏。 刘买办对韩怀义的恨用三江五湖的水都洗不去,对这个改变他命运的男人,刘鹏是无日不咬牙无夜不想念,他喊道:“你给我站住,韩怀义你这杂碎给我站住,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韩怀义鸟都不鸟他,站你妹呢,眼睛撇向四周,估摸着周阿宝这个时候该把人调的差不多了,便忽然变向,向约定的码头上跑。 此时码头上无船无货,唯有片浩荡江水泛着银波。 奔上码头的韩怀义拽出一根长长的翘杆,横在手中后忽然停身转头,乌云散去后的圆月当空,韩怀义沉稳的站在那里,冷笑的看着终于追来的一群废材。 也就三四里地的距离,这些废材就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上百人的队伍给拉成了一条长线,对这样的家伙韩怀义毫不狂妄的断定,他们今儿是谁也走不掉! 瞅见刘鹏先踏上码头了,韩怀义便对他招手:“儿子,来,到爹这里来。” 第25章 25.以一破百 第25章 25.以一破百 刘鹏又不是白痴,他虽然恨韩怀义,但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对手,见状只在嘴里骂却不上前,等后面的人上来。 刘旺福很快赶来了,五大三粗的家伙现在已经跑的风中凌乱,连头上的红毛巾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他挺着黑毛茂密的胸口,扶着刘鹏的肩头,喘息着问:“这就是韩怀义?” 显然觉得韩怀义的名声和这身板不搭。 韩怀义笑笑:“你连你亲爷都不认识?” 卧槽!刘旺福怒了,上前要打,刘鹏急忙拽住他:“大师兄等等,和这种人计较什么,兄弟们一起乱刀砍死他就是。” “兄弟们?”韩怀义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也敢在我面前说人马?” 远处一道火龙贴地卷来,那是上海县方向的巡捕兵勇。 后面一阵喧哗声响起,这是十六铺码头的子弟。 侧面又一阵轰轰轰的脚步声,那是赌档烟花间的打手们。 刘鹏瞬间炸毛:“有埋伏,这里留不得,杀了他” 韩怀义把手里的翘杆呜的一声掷出,直接透胸扎穿刘鹏,打的他整个人给斜钉在码头铺的厚木板上时,这厮口里还在说:“赶紧走” 刘旺福惊的扭头去看,韩怀义趁机冲上来照他的胸口便是一脚,把他踢的后仰之际,追上去又一个重膝撞在这厮的两腿间,随手抢过他手里的刀翻腕向下便刺。 所有人听到扑~哧两道先脆后闷的声音,刘旺福两手死死握住洞穿胸口的利刃,不敢置信的看着半压在身上的对手。 韩怀义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要是这么一刀下去你还能活,那爷以后就跟你混了,他长啸一声:“杀!” 拔出那把刀,便似虎入羊群,照拳民劈头盖脸的砍杀过去。 将是兵之胆。 现在四面八方全是敌人的呐喊声,刘旺福一个照面被他干掉后,这些拳民顿时炸窝了,这些家伙都是些狂热份子不假,可这个年头的所谓拳民,有多少是有功夫在身的?还不是为混口饭吃。 之前的追逐使他们体力大减阵容散乱,最近的已倒在韩怀义刀下,最远的居然还在半里地外喘息。 等韩怀义又砍翻五六个后,宗教的狂热终于被师兄弟们飞舞的血和人头无情浇灭,拳民开始崩溃逃窜。 于是,带人来援的沈虎山周阿宝他们就看到三爷一个人在月色下左右突击,把一口钢刀化为绕身清辉,光芒到处人仰马翻… 再过会儿,吕德旺也到了。 不过他抵达时,事情已经收尾,除了躺在地上的人之外,还有大约三十多个被活拿的,都已给捆成一排堵住口跪在地上等死。 杀的兴起的韩怀义正在那里逐个的给他们砍头,刀过处人头落地,再一脚踢开,整个码头上静悄悄的,只听到哀嚎呜咽,和扑腾扑腾的人头滚落声。 面前,已是地狱,韩怀义就如魔神。 十六铺无数的苦力,青帮子弟,不入流的帮闲青皮,乃至沈虎山周阿宝他们,都默默的看着,心一抖一抖的看着。 气喘吁吁跑来的吕德旺看着这场面,吃惊的道:“老三,你” “还有十五个,大哥你等下。”半身血的韩怀义抬起头狞笑着道,对上那双眼,吕德旺腿也软了,什么叫还有十五个,来闹事的就这么全完蛋了? 他压低嗓子问沈虎山怎么回事。 沈虎山苦笑着道:“都是老三一个人干的。” “啥?”吕德旺常听说书,书里有万人敌不假,但这可是现实。 当啷!韩怀义不满的把崩掉的钢刀丢在地上,走到一个巡捕兵丁面前,伸手,那兵丁直接跪了,喊道:“三爷,你醒醒,不能再杀了。” 周围人也都以为韩怀义是给煞气附身了,但韩怀义眼神清澈,神态自若,朗声道:“劝什么劝,这些杂碎竟敢冒犯我上海县,还敢烧老子的屋,留他们何用!” 拔出那兵丁腰间的刀,回头抓起一个匪徒直接捅穿再一拧刀身,抽出来接着左右乱劈,地上乌黑的血渐渐成河一样的流淌,那浓郁的腥味刺的见惯生死的吕德旺都要吐。 “好了兄弟,好了兄弟,不能再杀了。” 吕德旺实在不敢看,赶紧扑上去抱住他苦苦的劝。这样才有几个拳匪留下条命来。韩怀义把手里已经缺口的钢刀丢下,喘息着道:“大哥,这些交给你了,就算是我给巡捕房兄弟们的福利,回头你们领赏去吧。” 一群巡捕兵丁们忙道:“不敢,怎么敢夺你三爷的功劳。” 韩怀义一笑:“我又不吃官家饭。” 回头问发愣的吕德旺:“大哥,想什么呢。” “都,都是你一个人干的?”吕德旺还是很呆滞。 韩怀义接过周阿宝递上的水,喝了口,一抹嘴,笑道:“没你想的那么夸张,这些废材被我引着追了三里地,跑的都没力气了,我回头才能杀的这么容易。” 周阿宝崇拜的道:“三爷您别谦虚了,你看看周围兄弟们吧。” 韩怀义看去,周围的苦力也好,青皮也好,巡捕兵丁也好,都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一种震撼。 上次玩心眼想和他赖账的黄老板走过来,一躬到底,颤抖着声音道:“三爷,在下是真的给您吓倒了,你这是关张再世啊。” “是啊,三爷,一百只鸡都要杀半天吧,何况一百条匪。” “三爷你就是咱大清的武曲星啊。” “滚犊子,三爷是咱沪上青帮的第一红棍!关朝廷鸟事。” 韩怀义笑着摇头,去拍吕德旺的肩膀,说:“大哥,你也是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兵败如山倒,我赢的也是运气,对了,先带你看个人。” 说着拽吕德旺沈虎山一起,走到刘鹏面前。 想不到的是,刘鹏这个时候竟还没死透,窜着翘杆在那里呻吟,看到他,吕德旺大吃一惊:“居然是这混账带路的?我说怎么拳民会来十六铺闹事。” “不止,我看这边个大师兄和上次被我拿下的身材相貌相似,搞不好是来复仇的。”韩怀义指着躺在地上的刘旺福。 吕德旺是巡捕老手,闻言蹲下去仔细观察比较后,抬头道:“还真有这可能。” 此刻他的心神已经安定了些,对韩怀义道:“老三,你别和我客套,如今洋人也好,大人们也好,都在防备拳匪闹事,你虽然不吃官家饭,但这赏赐绝对会有,明天我就找郑元成和道台大人,这次一定要给你弄个名堂出来。” 韩怀义连忙拒绝,开什么玩笑,我在十六铺贩烟土开赌档放高利,日子不要太好过,你给我弄什么名堂干嘛? 但吕德旺主意已定。 收拾完局面后,他就通知郑元成,又把事情通报给了宋无缺,在敏感关头,这么大的事岂能藏得住,到第二日中午,法租界的洋人们都已经知道,十六铺的韩怀义昨晚单枪匹马杀毙上百拳匪的可怕战绩。 第26章 26.亢奋的洋人 第26章 26.亢奋的洋人 这一天,义和团云集京师,英法联军正向天津进发。 这一夜,十六铺血流成河,拳民头颅铸成的京观狰狞。 沪上报业连夜安排人拍照撰文,又加紧印刷,申报的排头是“北袁南韩”,大公报的排头是“一刀能挡百万兵”,最搞笑的是真理日报的排头,居然是“真老卵,十六铺掌柜一挑百”等等。 全上海顿时凌乱了。 无论茶楼饭店,烟馆赌档澡堂,还是西餐厅歌舞厅,但凡有人的地方便在说昨夜的事情,虞老板的面前也放了一份,坐在大班台后面的虞老板对上面的内容当然早就知道,但他看到那些照片还是有些震撼。 “无缺,你说这小儿哪里来这么大的杀性?” 宋无缺苦笑着道:“老板你问我,我问谁去,当日觉得他聪慧果敢,心想这种人物不放在夹袋里岂不是便宜了外人,要说做事吧,自他掌管十六铺以来一切风平浪静,显然是有手段的,要说做人,无论张镜湖还是其他人对他都没个不字,再看这杀人.虞老板,十六铺这池塘对他怕是太小了点。” “就知道你说这句话。”虞万里站了起来,说:“他这番杀人立威做的力度十足,沪上把他和袁世凯相提并论也太抬举他了点,却足以证明沪上人心所向,没人希望局势混乱啊。” 宋无缺赞同,道:“是的,所以说这小儿杀性虽重,却杀的妙。” 又笑着说:“他这么直来直去一顿砍,通字辈以下以后谁还敢和他说个不字。” 虞公馆之外的法租界内,凯斯普等人也正在讨论这件事。 大平天国的神话破灭后,洋人们对中国类似的一切暴乱都已持反感态度,韩怀义的行为令他们欢呼和雀跃。 “韩,是位真正的勇士,给他土壤我毫不怀疑他会成为亚瑟王那样的人物。”凯斯普兴奋的已经有点没边了,因为在洋人圈子里,一致认为韩是他和杜威特的朋友,所以他才如此。 这个时候的他当然忘记了,自己检查韩怀义来历却无法验证后的怀疑。 他是老资格的来华人士,英美租界的董事,位高权重。 别人自然不会扫他的兴,于是纷纷附和,甚至有人建议,是不是可以授予韩怀义勋章,拍马屁看来不是中国人的专利,凯斯普闻言大喜,道:“我完全赞同!” 但是以什么名义呢,韩怀义在华界杀暴民关你们洋人鸟事? 理由是可以找到的,有人提议,如今东南互保上海戒备,在这种情况下一位辛苦做事的十六铺码头掌柜,面对烧杀抢掠的暴徒奋起抗争,用他无上的勇气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保护了整个上海华洋各界的安全,所以,英美租界的工部局和法租界的公董局都有权利并义务赞扬和褒奖这样的东方骑士。 “还要督促上海道,这毕竟也是中国人的事!” 老奸巨猾的凯斯普,不会放过一切作怪的机会,在清廷支持义和团的情况下,让清廷的上海道对韩怀义就此事进行褒奖,想想都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众人都不是白痴,闻言狂笑起来。 当日下午,上海县便热闹起来。 时上海道台余联沅忽听说一群洋人敲锣打鼓的来找他,作为抗旨签订东南互保的风云人物,余联沅为官清廉方正,也甚得洋人尊重,他虽然摸不着头脑却不像郑元成那般失措,便吩咐大堂待客。 等双方会面一看,居然是老熟人工部局董事凯斯普,再听他的来意,余联沅不禁失笑,打趣道:“凯斯普先生倒是古道热肠,难道怕我会怠慢义士?” “余大人说笑了,我们租界各方对韩怀义之举甚为钦佩,因此想对他有所褒奖,只不过他毕竟是大人您的治下之民,所以总要来和你打个招呼啊。” 余联沅是什么人物?他是对时局有清醒认识的有识之士。 一眼就从这个英国老头眼底的狡猾里看的穿他真正的意思,直接道:“我完全赞同凯斯普先生以及各位先生对韩怀义的赞许,并不会介意你们对他的任何褒奖行为。” 卧槽还会不会聊天了?凯斯普总不能直接逼迫上海一起褒奖韩怀义,请余哥陪他一起打北方的脸吧。 余联沅说完微笑着看着他,一言不发。 大清榜眼出身的他,养气的功夫不是洋鬼子能比的,要比耗时间,他能把凯斯普耗的尿急都不尴尬。 凯斯普张口结舌半天后,只能郁闷的一拍大腿,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去了。”忽然想起一个人,赶紧道:“对了,余道台,我听说上海巡捕营的长官吕先生昨夜也曾出力,而他还是韩怀义的结拜兄长,不知能否一见。” 余联沅便问郑元成:“他在吗?” 师爷是什么,是主官肚子里的蛔虫,要郑元成和洋人耍花招他要哆嗦,但他更不敢不配合余联沅,这就回道:“不在,他去十六铺了。” “如此。”余联沅端起起茶盏,很遗憾的道:“本官还有些事务要安排,凯斯普先生你们要找的人既然都在十六铺,那就让我的师爷陪你们去一趟吧。元成。” “在。” “你要把几位先生陪好!” 郑元成一撅屁股:“是!在下一定把各位先生陪好,各位先生,请。” 凯斯普等人就这么被余联沅一招太极推手轻松的丢出衙门,他们接下来只好鼓舞跟班们一起,继续敲锣打鼓的向十六铺码头开进。 他们走后,余联沅回书房看着手里的电报,苦笑不已,心想要是凯斯普他们知道西太后已经准备对万国宣战了,又会是个什么嘴脸。 和所有国家开战,老太太她阿是吃撑了啊? 再说在北边,清廷和义和团正在挨着洋人的打,自己在南边却和洋人一起打着义和团,想想这上下数千年都是独一份的乱局,大清,真的到末日了吗! 第27章 27.你可愿意 第27章 27.你可愿意 不谈余联沅的忧伤和纠结,只看那群洋人。 俗话说看西洋景看西洋景,二十多个洋人或持文明棍或牵小狗,夹着位扎辫子的师爷,还加一套鼓乐班子,彩带飞舞铜锣哐哐,这就是道难得一见的西洋景,很快就吸引了百姓的注意。 等他们到码头附近,敲锣打鼓跳大神的团队已经变成了上千人。 码头上的子弟们远远一看,尼玛,义和团又来了! 话说昨儿三爷虽然如赵子龙一样杀的对方血流成河,但屋子也给烧掉了,这事三爷不丢人,丢的可是他们这些帮闲的人。 于是不需要招呼,就见码头上的苦力们箱子行李一丢,戒备的帮闲打手们鞋子一穿家伙一操,轰隆隆的全冲了过来。 周阿宝在第一个,瞅见急急忙忙跑上前的郑元成,破口大骂道:“你这老狗果然和刘鹏一路货,爷今儿先要了你的命!” 说着学韩怀义,把手里的翘杆向前就掷,郑元成大惊:“不要!”老家伙脚下踉跄着腿一软,四脚朝天跌倒时,翘杆从他头皮上飞过,把面大鼓扎透,那鼓手吓的发疯,十六铺果然都是黑社会,跑! 当家的跑了,边上拿彩带在狂扭的女人一看不好,哭喊着也跑,台柱子一倒全场卷堂大散,顿时鸡飞狗跳一片。 凯斯普大喊:“不要打,不要打。”老头子急的一头汗,心想也只有这样的暴徒才能治理义和团那样的疯狗。 周阿宝看到他一愣,他可不认识凯斯普,不由更惊:“老毛子也参加义和团了?还牵着狗?给我打!” 好在沈虎山赶到,连忙拽着他,又喝止住众人,上前问情况得知内情后沈虎山苦笑道:“他们以为,你们是义和团复仇来了。” 凯斯普怒极,但低头看那一地的鼓乐铜锣,自己想想也滑稽,扶着沈虎山道:“这是我在东方遇到的最搞笑的一件事,哈哈哈哈。” 洋人们都狂笑起来。 但韩怀义并不在这里,他已去宋无缺那边有事了。凯斯普等洋人不禁相觑无语,闹腾的这样他们的激情已经消散,便垂头丧气的把赶制的勋章,还有一百大洋奖金等交给沈虎山,请他转交韩怀义,然后掉头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周阿宝很怀疑的道:“二爷,他们真的不是义和团?” “你脑子坏掉了,那是凯斯普先生,也算你三爷的贵人之一,他怎么会是义和团。” “那他这幅样子干甚子,我看他搞不好同情义和团!”丢了个大人的周阿宝瞅见没人要的郑元成,正愁无处出气就冲过去揪住对方,吼道:“说!你这厮和义和团有没有勾搭。” “放开,放开,成何体统!” “你说。” “阿拉笃侬个娘亲,老夫这个样子义和团会要吗?”郑元成气的浑身发抖,不顾年老体弱,就去咬周阿宝,两个人眼看要打成一团,沈虎山赶紧拉住,分开他们后要周阿宝先滚,又亲自叫车送郑元成,才把老家伙安慰的舒坦。 十六铺笑话不断之际,事情的中心人物却悠闲的坐在书寓的沙发上,和宋无缺说笑。 作陪的是上次被他“伤害”过的惜月。 惜月今天依旧是一身旗袍,不过这套旗袍颜色素净,白底青藤衬着她玲珑凹凸的身材就好像尊才烧出来的青花瓷瓶,光洁近玉的皮肤白的晃眼的小腿,再加上那副妖娆妩媚的脸,令人难忍要好好把玩一番的欲望。 偏偏韩怀义偷瞥几眼后就老实起来。 昨夜事情带来的影响绝非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从北方传来的消息说英法联军攻打天津甚急。在这个时节,韩怀义作为小一辈的沪上人物,做出那般惊天动地的事来,会对上海的时局起不小的影响。 如果不好好抓住这个机会,那宋无缺也就不是宋无缺了,当然,这更是虞老板的意思。 所以今天,宋无缺找韩怀义谈的就是对他下一步的建议。 “怀义,如今十六铺已在你囊中,但你的志向该不止于此吧。”宋无缺笑眯眯的问,上海人都说宋无缺最爱“闲话一句”,但不知道多少的大事都在他的笑谈闲聊里解决。 这种举重若轻的气度,非俗人能有。 在边上负责端茶递水的惜月崇拜的看着老头子,看着这个把她从拐子手里救出养育自己成人的慈父。当然她也顺便撇了一眼对面那个贼胚! 韩怀义哪知道她的心思,对宋无缺道:“宋叔说笑了,我不过是莽夫一个,又谈何志向。” “我听说过你拒绝凯斯普先生的那句话。”宋无缺嘿嘿着,低头喝茶。 他说的是凯斯普要为韩怀义架设一条电话专线,却被韩怀义以志不至于此为由拒绝的事,韩怀义尴尬极了,道:“那是不知道洋人的用心,才信口开河找的个理由。” 宋无缺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信口开河,以你的年龄,沪上又有谁能无师自通一口流利的洋文,还能信口开河一份雄心,且管理得码头带的了兄弟,自己又能以一对百!” “宋叔谬赞。”韩怀义不好意思的说。 宋无缺继续笑道:“谬赞,啧啧,真是出口成章文武双全的人啊。”老头子笑的坏坏的,眼神还斜斜的。 韩怀义终于知道惜月那女人调侃人的本事是和学的了,恼道:“宋叔有啥吩咐就说呗。” 惜月扑哧一笑,这个憨度,难道不知道我义父最看重你吗?还敢甩狗脾气。周围站着的几个帮闲也在偷笑,宋无缺不恼不怒,嘿嘿道:“好,那我就和你直说,十六铺有吕德旺沈虎山足够,但你该出来走走了。” “宋叔什么意思?”韩怀义有些不明白。 宋无缺道:“朝廷没用,所以才有了租界,洋人在我大清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却也不得不依靠我们帮衬,这就是沪上大亨们存在的意义以及作用!我们希望更强,却有力不能及的事。” 韩怀义渐渐直起身子,仔细聆听。 “在法租界我们的力量还弱。而只要不打仗,沪上平时最强的力量就是巡捕房!谁把巡捕房抓在手里谁就能风云一方,就如吕德旺在上海县,但租界和华界不同,上海县有县太爷有道台上面还有总督等,所以吕德旺做事只能欺下却不能欺上!可租界上面有什么?” “工部局,公董局。”韩怀义道,工部局是英法租界的“朝廷”,公董局是法租界的“朝廷”,沪上人人知道。 宋无缺道:“对。” 便问韩怀义:“如今你背靠青帮,有我的帮衬,而英法各界的洋人们对你也很看好,如此良机不能错过,我劝你去法租界巡捕房任职,你可愿意?” 第28章 28.我要吃饭 第28章 28.我要吃饭 “不是有钱必进吗?”韩怀义记得法租界的华捕是钱必进,宋无缺摇摇头,道:“钱必进不是我们的人,这个人只晓得跟着洋人屁股后面走,还屡屡坏我的事。” 韩怀义明白了,道:“宋叔的意思是让我取而代之。” “不错,但这是个温吞水的功夫,你要拿出手段,让洋人觉得他不行,你才算坐得稳。” 韩怀义低头沉吟起来,宋无缺也不催他,继续喝茶,韩怀义要是一口答应他反而不喜,做事又不是喝酒,说干就能干掉,韩怀义这样会动脑子思考才是个做事的样子。 室内因此安静下来,惜月此时也不敢刁蛮,轻手轻脚的拿起保暖瓶去帮他们倒水,韩怀义想明白后对宋无缺道:“宋叔,我想洋人做事讲究效率,要让我取代钱必进,就必须要破案比他强,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几番下来他自然灰头土脸。” “你继续说。” “但破案毕竟不是十拿九稳的,我就算有您和我师傅乃至大哥他们帮衬,该破不了的还是没辙。所以我想,不如制造点案子出来。” 宋无缺大笑:“你是说,让我们安排人手犯下只有你能破的案子,你是这个意思吧。” 韩怀义嘿嘿着不否认,但强调,这种事只能偶尔为之,过则不美。 见他有这般见识,放下心的宋无缺站起身道:“好,你既同意,回去和虎山他们交接下,明天就到巡捕房上班吧。” 明天?韩怀义一愣,宋无缺叹道:“时不我待啊,法租界巡捕房的力量必须掌握在你手里,我才能放心。” 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声,然后是洋鬼子们疯狂的欢呼雀跃,众人面面相觑,下人打探回来后一脸气愤的道:“呸,妈的,天津没了!洋鬼子们在庆贺!” 时1900年6月18日,八国联军破天津后,兵锋直指京城。 一枚流星冲天而起,在半空轰然炸开,变幻出朵朵七彩的烟花。 接着,又是一枚,然后又是一枚. 在这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烟火光里,和宋无缺道别后的韩怀义站在法租界的街头,近月远星以及霓虹混成的俗世夜色照耀在他英俊的脸上,挺拔的身上。 靠在窗口看着他背影的惜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必定会在法租界掀起惊天狂澜,她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知道,这是个和老头子很像很像的男人,但他锋芒更盛。 一辆黑色的汽车在驶过韩怀义身前时,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谁都会为之惊叹的动人脸庞来。 惜月一愣,这不是大小姐吗? “韩怀义!”女孩的嗓音脆生生的甜美动人,穿过喧嚣的街刺入惜月的心底,她从虞若兮毫不作伪的惊喜眼神中看到了一份女人才懂的雀跃。 “韩怀义!喂!”见他不理自己,虞若兮把手伸出车窗,带点羞恼的在韩怀义鼻子前晃动,又顺着韩怀义其实无意的目光回看车的左边,两位金发碧眼的西洋女人正欢笑着路过,虞若兮不禁冷哼了声。 “是虞小姐啊。”韩怀义不知道她哼什么,对面熟的司机点了点头,递过一根烟去,然后问:“虞小姐这是去哪儿。” “我去看看三姨,她和爹地吵架的,唉,男人都这样,老婆那么多!” 韩怀义.司机 “喂,我听说十六铺又有神经病闹事,然后被你全打趴了是吧。”女孩问。 韩怀义闷头闷脑的道:“对啊。”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大哥就把他们抓起来了呗。”韩怀义说着耸耸肩,随嘴吐了口烟圈,英俊的脸上露出丝与生俱来的不羁。 虞若兮目不转睛的看着,心想,他真帅。 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韩怀义憋的难受心想你还有事没?便问:“不早了呢,小姐你啊吃过了。” 啊,约我吃饭?虞若兮眼睛转转,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人家要回家呢。” “哦,那小姐你忙吧。” 虞若兮.怒了,真怒了,瞪着韩怀义道:“我就不回去!我饿了,你请我吃饭。” “啊?”韩怀义呆滞的半张开嘴,叼着的烟翻滚落地都没擦觉,半响才反应过来,赶紧摸兜里发现还好有钱,心才落地,道:“好啊,那你说去哪儿。” 这下轮到司机兼保镖阿贵无语了,阿贵心想韩三爷你玩大了吧,这可是虞老板的女儿你也敢随便泡?没等他说话呢,韩怀义已经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在他的边上,还一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道:“刚刚正在想去哪儿混呢,兄弟,走,我请你和小姐吃饭去。” 后面的小姐已经开始雀跃:“好啊好啊,韩怀义你带我们吃什么?”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聚宝茶楼了。 李成平看到洋车驶来,然后韩怀义下车时,连忙窜过来叫唤:“哎呀三爷,这么快就混上车啦,啧啧。”接着看到穿着一身洋装仿佛瓷娃娃的虞若兮下车,他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吃惊的对韩怀义道:“三爷,这是您太太?” 韩怀义大窘,连忙摆手:“别瞎说,这是虞小姐。” 虞小姐.上海滩还有哪个虞字,李成平汗流浃背连忙对自己一耳光,道:“瞧我这嘴,真不会说话。”赶紧请他们进去。 自从韩怀义在这里虐过刘鹏后,聚宝茶楼的生意反而好起来了,此时里面宾客众多,但等韩怀义带头走进来的一刻,满屋就瞬间安静了下来,人人听到李成平在门口喊:“韩三爷到,请上二楼天字雅阁,茶水伺候。” 韩怀义就在这诡异的气氛里抬脚上楼,被众人看着的虞若兮很不好意思,忙装起淑女,在阿贵的护卫下低头跟着韩怀义后面,亦步亦趋的走了上去。 等他们进了包厢,下面的大厅里才响起一阵浪潮似的赞叹。 前来消费的顾客们在说:“那就是韩怀义?我的天,这才多大岁数。” “有志不在年高,你管人家多大,唉,同样的岁数我还在给人做孙子,人家都做爷了。” “你现在做孙子也行啊。”这是不知道哪个损友接的,顿时一片哄堂大笑。 虞若兮听的清清楚楚,也笑红了脸,对韩怀义甜甜的道:“哎呀,原来是江湖人称的韩三爷当面,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说着还不伦不类的福了福。 知道她脾性的阿贵扭过头去,憋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在爆。 韩怀义骂道:“闹什么呢,长不大。”口气亲昵但随便,偏偏虞若兮并不觉得冒犯,咯咯一笑,道:“好,三爷您说啥就啥,阿拉岂敢和恩人顶撞。” 韩怀义不禁啼笑皆非,对李成平道:“掌柜的,拿菜单来,今儿虞小姐在,做的不要太油腻就是。” 又问阿贵:“兄弟,你也看看。” “我随小姐和三爷你安排就是。”阿贵很本分的道,虽然他为虞若兮开车,但圈内谁不知道韩怀义现在是宋无缺最看重的后辈,所以不敢托大。 韩怀义道:“阿贵你也叫我三爷这不是骂我吗,外人说说就罢了,你叫我怀义便是。” 看虞若兮趴在那里翻菜单,他干脆招呼李成平来介绍,一顿废话后,李成平下楼准备去,有好事的拉住他问,跟韩怀义一起来的是谁,李成平压低了嗓子,道:“别说出去,是虞老板的闺女。” “啊?”那人大惊,不一会儿全场就都知道,韩怀义带虞小姐出来吃饭来了。 第29章 29.尼玛 第29章 29.尼玛 楼上三人只在那里闲聊。 听韩怀义说马上要去法租界巡捕房上班的事,阿贵羡慕的道:“三哥,说不羡慕你是假的,但也只有你这样的手段才能入宋叔的眼啊。” “哪里,我只是运气罢了。” “谁说是运气的。”虞若兮替他不服,道:“看看你出道以来做的事呢,宋叔看不上你才怪。我和你说,现在我的小姐妹们都在背后说你呢,把你夸的赵子龙似的。” “呵呵。”韩怀义干笑两声,纳闷的问:“怎么我的事你都知道。” 阿贵凑趣起来,笑着说:“我家小姐在家没事就问宋叔关于你的,啊呀。”他的脚很疼。 “让你胡说八道,我才没那么无聊。”虞若兮俏脸微红的遮掩道,少女今天梳着东洋人的齐平刘海,动作时秀发下的点漆双眸闪躲避让,韩怀义看的有趣,哈哈着道:“虞小姐。” “嗯?” “上次你说你的英文名是凯瑟琳是吧。” “你还记得呀!”虞若兮大喜,韩怀义点头,道:“当然记得。”接着问:“小姐你之前在外边留学的?” “嗯,我在美利坚,爹地好狠心,十二岁的时候就把我赶出去,还常常说我是他从渔船上抱回来的。” 韩怀义为之哑然,记得陈阿娣也常骂沈虎山是她瞎了眼捡回来的,天下父母都这样吧,念及自己茫然的身世他忽然有些走神,这时李成平亲自送菜上来,韩怀义问他上次要手下把借款送来,他还收到,李成平连忙道:“收到收到,韩爷,其实你太客气了。” “哪能呢,谁都不容易,你不偷不抢清白做事,我岂能占你便宜。” 韩怀义说这句话时自有股渊亭气度,阿贵看的暗暗称奇,觉得他偶尔间闪现的做派真像宋叔。虞若兮在边上接道:“就是,我们三爷又偷又抢的也不容易,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李成平不由失笑,韩怀义无奈的摇摇头,几个人便动起筷子来。 屋外又传来一阵烟花爆竹的声音,下面和左右包厢的顾客们,此时已把话题转移到今天的时局上,依稀听他们在骂,据说是法租界副巡兼警务总监石维耶,正在大肆庆贺八国联军破天津的事。 “那些义和团呢!义和团不是刀枪不入吗?” “算了吧,他们吹吹你也当真。都抵不住三爷一把钢刀。” “唉,我大清这是怎么了。僧王之后就没根硬骨头了吗?” “就是,朝廷上都靠着老娘们的大腿,把皇上丢一边,这大清能好吗?” 如此种种。 室内渐渐沉寂下来,虞若兮忽然问韩怀义:“你怎么看?” “不知道。”韩怀义叹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但只能实话实说,国家大事岂是他能操作的。 虞若兮也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念叨:“总该有个办法吧。人家美利坚当年被英国人烧了白宫,最终不还是打赢了。” “那是因为他们,他们。”韩怀义皱起眉头,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的人事,不由自主接道:“那是因为他们的制度,理想,都切实可行,并有很好的执行,但大清不然,满汉隔阂,制度腐朽,清流守旧,洋务又所托非人,所以做起来事倍功半。朝廷至今还不肯丢掉天朝上国的架子去虚心学习,这样下去自然永不能成事。” “呀。”虞若兮吃惊的看着他,仿佛看一个怪物。 阿贵更是目瞪口呆,什么是制度,什么是执行? 韩怀义自知失言,摆摆手:“我们这些小人物谈这些干嘛,吃饭吃饭,吃完阿贵你送小姐回家吧,我看今天法租界尽是浮躁气,搞不好要出点事。” 所谓一语成谶! 当真没出他所料,就在他们吃完后,虞若兮刚上车,街对面就传来一阵惨叫声,韩怀义回头看到,两个喝醉的安南巡捕正操着短棍狠狠的殴打一个中国人,口里还在胡乱骂着什么“中国猪”。 “你们先走。”韩怀义吩咐道,眼中有一丝藏不住的杀机,对上他眼睛的虞若兮心猛的一跳,刚要说些什么,阿贵已经启动了汽车毫不停留的远去。 坐在车里的虞若兮回头,透过车后的弧形窗看到韩怀义大步向那边走去,虞若兮急的跺脚:“阿贵,快停车去帮他。” “三哥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小姐。” “我和你说话呢,停车。” “小姐!你要是下车反而碍了他的事。” “.” “小姐你放心吧,他一个人能打上百个,那两个安南猴子在他面前又算什么,再说,他现在一个人,打完才好跑啊。嘿,等明天,他摇身一变成了巡捕,到时候那两个挨打的安南猴子看到他,你说会是个什么嘴脸。”阿贵一边哄着小姐一边继续不停。 说话时已看不到后面的场面,虞若兮才老实下来,却没搭理阿贵,只托着香腮,静静的想着什么,窗外的流光溢彩将她雪白娇媚的脸庞照的妖娆诱人,女孩眉间一丝轻愁嘴角却又含笑,心思无人能知。 “哎。”走到那两个安南巡捕身后的韩怀义喊道。 其中一个转过头来,韩怀义对他眼鼻交界处就是一拳,随即抓住另外一个,按着他的脑袋狠狠的撞在墙上,口中骂道:“你们他妈的又是什么东西。” 嘴里说着手中不停,把那家伙的额头对墙角狠狠撞了两下后,回头又对那个爬起来的当胸一脚。 两边打倒后,他扶起头破血流的那个中国人,道:“什么事。” “我不知道啊,我才下班.” 没等他说完,韩怀义就捂住他的嘴,道:“不要说你来历。” 对方恍然大悟,感激的看着他,道:“这两个人拦住我要检查,说怀疑我带了违禁物,然后就打我,口中还说他们把天津都打破了,我还敢不听话。” “尼玛。”韩怀义怒极,对躺在地上装死的两个安南猴子又一顿踹,觉得不解恨,操起地上的棍子再一顿打,只打的两个人真如猴子一样满地打滚哀嚎发疯。 李成平在二楼拼命对他挥手吆喝:“走,走。” 等韩怀义一回头,之前被殴打的那个中国人已经没影了,马路对面倒是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 而远处已响起一阵脚步声和尖锐的口哨声,几个印度巡捕带头,有最少二三十个人正向这里跑来。这里是法租界,巡捕有洋枪,加上知道明天自己还要去报道,绝不能和他们照面更别提被捉了,韩怀义撒腿就跑。 第30章 30.别 第30章 30.别 那群巡捕冲过来扶起同僚,两个安南猴子自然把自己说的伟岸光正,说暴徒持械拒捕等,这下热闹大了,因为带队的印度阿三是巡捕房刑事科的头目,手中权力不小,闻言立即调兵遣将自己则亲自掏出枪向韩怀义跑掉的方向追去。 还有人来聚宝茶楼询问,客人们虽然都知道打人的是韩怀义,但哪个肯说。 韩怀义这时从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中发现,自己似陷入包围了,这里是法租界,巡捕也好义勇队也好,战斗力都不是义和团那些神经病可以比拟的,他功夫再好也怕洋枪乱打,因此韩怀义不禁踌躇,忽然间他想起一个地方离自己不远。 于是没多久,正在二楼盘算最近账目的惜月,便见到了这个家伙。 这小贼是翻墙爬楼窜进人家闺房的! 惜月都已经准备把握着的钢笔掷他脸上了,才发现这是韩怀义。 “你,你要干嘛?”惜月很紧张,韩怀义觉得她反应好奇怪,抓抓头:“我惹事了,躲一躲。” 这个蠢货天生不知道该怎么和女人打交道吧,看穿惜月的紧张后,竟安慰人家道:“你放心,我才不会对你干什么呢,我可惹不起你。” 惜月不由抓狂,会聊天吗你?老娘肤白貌美萝莉脸,腿长的能在你的背后打个结,你却和我这么说话! 里弄外脚步声密密麻麻,口令声此起彼伏。 这是法租界的巡捕们追逐韩怀义到这里后,发现人没了,开始包围这一带要行搜查。韩怀义见这情况,苦笑起来,道:“得,非逼老子杀人。”眼睛一翻就准备出去。 惜月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抓住他道:“我带你去换套衣服,问了你就说在这里等人的,我再给你打个电话给宋叔,不就骗过去了,杀杀杀,就知道杀!侬个杀千刀的小贼胚!” 韩怀义给她骂的一愣一愣的,只好随她。 轻掩的窗挡不住晚风入室,绸帘摇摇暗香浮动。 从唱片机里流淌出的英文歌和暧昧的灯光一起,弥漫着整个房间。 蓄着八字胡的英俊男子穿着微敞的白衬衫,黑色的领结歪斜,夹在他手指间的雪茄轻烟袅袅,沙发边的矮几上残留唇红的晶莹酒杯已经半空,一位媚眼如猫的女子正卧在他的膝上,如瀑秀发下雪白精致的颈部深深向下,有令人窒息的神秘。 头上包着红巾黑着大脸的印度巡捕伊士辛格粗鲁的推开门后,看到这样一幕时不禁咽了口吐沫。 而那个男人就像头被惊扰了的狮子一样,被他的举动瞬间激怒,立刻把手中的雪茄狠狠砸去,同时迸出窜流利的英文:“混账东西,你敲门了吗?” “ISAY”胸口火星四溅的伊士辛格一愣之后,狼狈的试图解释,开口却习惯性的说道。 张口闭嘴就是IsayIsay,中文发音阿三阿三,这就是沪上叫他们红头阿三的来历。 幽暗灯光下,两道如剑的光从韩怀义轮廓分明的脸上最阴暗的眼眸处射出,狠狠的刺在阿三的心头。 伊士辛格不禁后脑发凉,心想不知道这是哪位大人物,连忙鞠躬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又解释自己搜捕逃犯云云。 韩怀义挥手道:“这里是沪上闻人宋先生的产业,怎么会有为非作歹的人在这里藏匿?简直荒唐。” 伊士辛格忙称是,都没想到韩怀义竟会发火的惜月这才反应过来的,用英文劝道:“查理先生,您不必动气。他们也是忙于工作。” 查理?果然是英国人,伊士辛格想。 韩怀义冷笑连连,道:“看来我有必要配合这位巡捕的调查咯。” 伊士辛格又不是傻逼,他们能对平头百姓耀武扬威却不敢冒犯英国主子分毫,不然明天他就会滚蛋,所以他赶紧道:“误会了误会了,对不起查理先生,我们这就离开。” 说着便轻手轻脚的又拉上门,退了出去。 屋外的手下们诧异的看着他,伊士辛格板着脸道:“里面是一位尊贵的客人,我们去其他地方。” 不多久,里弄里恢复了平静。 等这些阿三走掉,惜月才松了口气,她拍拍胸口,去把地上的雪茄捡起,弯腰时,旗袍包括的臀瓣就仿佛富士山的苹果一样饱满诱人,那两条笔直的腿如玉石砌成闪动着炫目的光泽,韩怀义深深的吸了口气,暗骂一句妖精。 这时,惜月回过头来,看着他忽然有点发愣。 “怎么了?”韩怀义不解的问。 惜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她站在那个印度阿三刚刚站着的地方,从这个角度,才终于明白那个家伙为何恐惧如斯。 此刻的韩怀义背光端坐虎目生威,浑身上下有一股狮王般成熟冷酷的气焰,微敞的衣襟和歪斜的领结又给他添着分邪恶,这个如同暗夜君王的男人啊,他究竟会成就出怎么样的事业呢? 惜月把那根雪茄叼在红唇里,狠吸一口压下心头的波动后,款款走来,然后附下身来,将双臂撑在韩怀义身侧的扶手上,把嘴里的烟对韩怀义的脸缓缓吐出,轻声道:“你现在还不能走。” “哦?哦。”韩怀义觉得呼吸急迫,缺氧,绝逼缺氧了,他觉得,眼神不由自主掠过对方的领口那深深的沟壑。 再抬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带点得意又有点羞涩的眼。 惜月的睫毛很长,扑闪着。 “我好看吗?”惜月的嗓子有些沙哑,别样的动听。 不等韩怀义回答,她就附身下去,微侧头,将自己的红唇贴在了韩怀义的唇上,彼此接触的一刻,韩怀义浑身僵硬,而后迷茫,大脑已当机。 “姐姐教你。”惜月呢喃着,唇刚分又粘上,双臂也缠绕在了韩怀义的颈间,便在这一刻,韩怀义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香艳的画面,那些似曾相识但面目不清的女人们,也曾如惜月这样的对待自己过。 莫非是前尘? 韩怀义抱住惜月的腰,猛然站起,跨出几步将惜月的后背重重抵在墙上,狠狠的回吻过去,被撞的微疼的惜月来不及反抗就被他叩开齿关,不由迷失于男人烟草味道中。 等她发现那个混蛋的手已经攀在她的胸前时,她只来得及低喃一声“别”,身子又被那个混蛋忽然翻过,给强跪在了沙发上,她不由抱住靠背时,觉得身下一凉,湿透的内裤已被褪下,站在她身后的韩怀义看着雪白山丘间嫩红的一线,毫不犹豫就要撞进去。 惜月惊急的低喊起来:“不要。” 韩怀义坏笑着从背后抱起她,含住她的耳垂问:“真的不要?” 莫名的电从被他亲吻的地方开始,穿透一切洞彻灵魂,而自己双腿间已多了根粗壮火热,紧接着就有股说不出的热火从下端向上,冲进脑海,惜月不由自主的挣开他,附身伸手死死抓住沙发的靠背,咬紧唇夹紧双腿剧烈的颤抖起来。 第31章 31.石维耶 第31章 31.石维耶 “王八蛋啊,你.”惜月屈辱的跪于沙发上,把头埋在双臂间发出哭泣似的声音。 下一刻韩怀义便凶猛的撞进了她的身体,轻易将她撕裂,然后再把她渐渐抛上云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她呆呆的看着怀抱自己的男人,微顰娥眉问:“你看什么?” “我”韩怀义欲语还休,惜月一口咬在他的胸前,韩怀义疼的惨叫连连她也不松开,半天后惜月才恶狠狠的骂道:“老娘是处女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韩怀义赶紧双手捂咪咪。 惜月也是在街头打过架的江湖儿女,见状直接手向下揪住他那根祸害,含泪道:“你再惹我生气,我就给你拔了!” 拔了?韩怀义大惊失色,这玩意能拔吗? 惜月看着天花板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好好的跑人家房间里干嘛,还不如给那些巡捕一枪打死。” 然后她微转身,把光洁的肩向他怀里挤了挤,问:“你之前有过几个女人?” “我我失忆了啊。”韩怀义苦恼的道。 惜月为之绝倒,恨上心头又揪住他那里,骂道:“这么熟练还这么粗暴!” “放开。”“不放!” “唉。”韩怀义四脚朝天的躺好,琢磨道:“其实吧,这种事是本能,不然我怎么会选后进式呢。” 惜月真的要疯了,自己的第一次就被这畜生用狗一样的姿势给糟蹋掉,换哪个女人不心碎,他居然还有脸说,顿时和他哭闹起来。 半响后,再度安静下来的惜月又问:“我比你大几岁,你会不会嫌弃我,我在这里替义父看场子,有时候会迎来送去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怎么会!不然我遇到麻烦为何第一个想到找你。” 惜月闻言甜笑起来,把头靠在他肩头,道:“我呢,也不奢望你只对我一个人好,也不信你们男人不偷腥,但你以后娶妻的话,除了虞小姐,谁也不许在我头上。” “哦,啥?”韩怀义答应后大吃一惊,半起身见鬼似的看着怀里的女人。 惜月仰头看着他,眼神里都是蔑视,道:“我今儿都看到了,你坐上虞小姐的车一起走的。人家是我老板家的公主,我比不上,但做个通房大丫鬟都不行吗?” “别胡说八道,今天我只是被她逮到,逼着要请她吃饭。”韩怀义解释道。 她肯定对你有兴趣,惜月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忍着没说,更没去深想今晚自己的放肆,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现才引起的。 这一刻的惜月没有往日在欢场上的风尘气,更没有在名利场打滚练就的心机,她只是安静的靠在自己男人的怀里,如寻常人家的女子,直到安静的睡去。 女孩轻柔的呼吸着,眉头偶尔微皱起,呢喃几句含糊的话。 韩怀义靠着她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是他失忆之后的第一个女人,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韩怀义不禁为自己的粗暴而惭愧。 在梦里的惜月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内疚,微红的俏脸上,甜美的笑容玫瑰般绽放. 温柔乡里的人们并不知道,世间正在天翻地覆着,因为就在此刻,清廷竟然对全世界宣战。 第二天。 韩怀义在护院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下楼,享受起小厮出去买的豆浆油条,惜月就好像妻子一样在他身边温柔的服侍着他,嗯,这混账吃饱喝足还和惜月要了点钱,然后才潇洒的出门。 他走后,看场子的一群面面相觑,今天是什么节奏啊。 惜月跺脚:“你们看什么看!” 众人顿悟,卧槽,韩怀义那杀千刀的贼胚把俺们家菇凉给上了!随即哄堂大笑,纷纷道:“恭喜惜月菇凉,总算有人能摘下你这朵带刺的玫瑰了。” “不和你们瞎讲八讲的。”惜月怒道,脸红红的,去打小厮,最后躲进房不出来。 消息传到宋无缺耳朵里。 青帮大佬手有些发抖,韩怀义这畜生随随便便就把我家丫头给睡了?我家惜月挣扎了吗?仿佛看到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出嫁了一样,大佬的心好痛,他有心把韩怀义抓来,但今天有太多的事要忙,因此只好先忍着。 此时,韩怀义已站在法租界警务总监石维耶的面前。 石维耶就是昨晚大肆庆贺八国联军破天津的人,韩怀义打量这个高傲又瘦小的法国佬的同时,对方也打量着他,然后露出笑容道:“韩!我听凯斯普先生,杜威特先生和虞先生都说起过你,欢迎你来我这里工作。” 这是个能讲一口流利汉语的中国通,知道他已收到宋无缺重礼的韩怀义也露出笑容,道:“谢谢。” 握手之后,石维耶示意他坐下。 隔着一张老旧的,放满文件的办公桌,石维耶摊开手:“看,这里的工作就是这么的繁忙,积累的案件如山,这里是一件盗窃案,这里是一件烟土案,这里是一件凶杀,对了。” 石维耶把最上面那份文件摊开,然后递到韩怀义面前:“这是昨晚发生的案件。” 是要抓我自己吗?韩怀义随即一愣,因为石维耶递给他的案件是一件洋人被杀案。 就在昨晚,一位法国女士被人在浴缸里割断了咽喉,而她的丈夫却失踪不见。―― 不知道怎么的,在书评区回复了,只能在这里谢谢各位。 还请各位帮忙多多宣传。 第32章 32.我要让他上头条 第32章 32.我要让他上头条 “上面。”石维耶手指着天花板上的吊扇灯,耸耸肩:“上面要求我在一周之内把这件案子破掉,但这里是上海。” 他又指着韩怀义:“推荐人都说你很优秀,因此,我希望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当然,另外一位华捕钱必进先生也已接到同样的命令,我希望你们能通力合作,记住,我只给你们一周时间。” 韩怀义继续听着,石维耶喝口水之后继续道:“我不得不这么说,韩,虽然我很欣赏你,但是这是工作。要是你不能在一周之内成功破案的话,那么你就只能从巡街做起,要是你能完成任务,那么我向你保证,我会直接提拔你成为督查员,你将拥有二十名探目作为手下。” 韩怀义点点头,毫不废话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面额三百两的银票,推到石维耶的面前。这是死不要脸的他早上和惜月要来的卖身钱,看着这张银票,石维耶立即道:“我还会任你选择两条街道作为直接控制区,请相信我的承诺。” “谢谢先生的看重,如果所有的信息都在文件里,那么我现在就去执行你的命令。” “雷厉风行!Good。”石维耶左手把银票抹进自己的抽屉,同时伸出右手的大拇指赞道。 两个动作毫无违和,韩怀义真想问这厮能不能左手圈圈右手方块的玩。 石维耶将证件给他后,又叫来两个华人探目,一个叫顾成杰,一个叫吕小强,要求他们先协助韩怀义工作。等他把所有事都交代完毕,韩怀义便潇洒的转身走掉,神态里没有寻常华捕的卑微,石维耶看着他的背影,很是满意,对他的印象简直好极了。 但韩怀义才离开他的办公室就和一个人顶上了。 对方是钱必进,老资格的华捕,在法租界巡捕房已经五年。 宋无缺说过,这不是他的人。 韩怀义也记得这厮曾想配合刘鹏抓吕德旺,所以初在巡捕房见面,两人的目光交错时便有些针锋相对。 若是寻常新人,肯定要对老前辈低头。 然而,今天的新人是韩怀义。 他冷冷的看着横在路中的钱必进,扬扬手里的证件和文件,道:“有案子下来,你不去查,盯着我干嘛?” 这口气.吕小强和顾成杰两个以为他不认识,连忙介绍道:“韩捕头,这是我们巡捕房的钱爷。” “爷?嗯,外边人都叫我韩三爷,哈哈哈。”韩怀义猖狂的笑着,大步向前,钱必进为他气势震慑,不得不微退一步,怒道:“少在这里卖弄你的江湖身份,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韩怀义闻言沉下脸来,瞪着对方冷声道:“老子有说我是青帮通字辈的大佬,手下七八百兄弟了吗?江湖身份?你不在江湖就别跟我说江湖!至于韩爷我昨天晚上去哪儿的,靠,我这么年少多金,英俊潇洒,当然是去醉卧美人膝咯!哎,我说各位兄弟,晚上没事的话,下班后聚宝茶楼啊,我请!” 眼睛撇到边上房间,一个猪头似的安南猴子,韩怀义冷笑起来,必定是这厮认出自己了,但他鸟都不鸟,大家都是巡捕,爷还才给领导送过礼的,你抓我呀? 钱必进果然发作:“韩怀义!有人说你昨晚在聚宝茶楼门前殴打安南巡捕,可有这回事?” 韩怀义比他火更大,竟一把揪住钱必进的领子,拽他就向石维耶那边走去,口中还嚷嚷起来:“有人说就算证据?我还有五十个兄弟说昨天晚上看到你强奸了上海县师爷郑元成家的老母猪一整夜呢,你敢不敢认?”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脸都抽搐起来,石维耶冲出屋大喝一声:“够了!” 韩怀义立马放手,立正,道:“总监,他不团结同事,打压新人!我不服!我要求独立办案!不然他会抢我功劳。” 全场石维耶:“OK!你们分开办案,还有,钱!” “在。”钱必进咬牙切齿。 石维耶瞪着他:“我担保,韩不是昨天的行凶者,行不行!” “是。” “都去办案!去!” 故作威严的石维耶把胳膊狂舞几下后,一回办公室内就窃笑起来,哈哈哈!这个韩,想必能限制住越来越自以为是的钱必进吧! “韩怀义这个王八蛋!” “韩怀义这个杂碎!” “韩怀义这个瘪三!” 坐在巡捕房隔街一家茶馆包厢的钱必进,咆哮着把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破碎声中滚烫的热水四溅,他的几个跟班探目们都吓得浑身一抖。 简直是奇耻大辱!他钱必进在巡捕房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想不到今天竟被个新晋的小辈揪住领子,还扣上顶“强奸老母猪一整夜”的名头!那畜生仗着宋无缺简直疯了,他知不知道,在法租界老子才是王!洋人以下唯一的王! 又疯狗似的转了几圈后,钱必进把肥胖的身子沉重的砸进沙发里,他一个手下逮到机会了,赶紧表忠心道:“钱爷您消消气,小的给你收拾了他。” 钱必进却把眼睛一翻,冷笑起来:“怎么个收拾法?他好歹是张镜湖的关门弟子,没听他说自己有七八百兄弟吗。” “钱爷,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是法租界的巡捕啊,咱们靠的是洋人,他靠的不过是一个快过气的老头子。” “他上面就没洋人吗?”钱必进沉着脸,对几个手下道:“我钱必进出来跑了这些年,一个人有本事没本事还是分得清的,我不得不说他是沪上小字辈里的头一号!不过他非要猖狂的找死,我也就只好成全他了。” “那钱爷您准备怎么办他,您吩咐声,我们去做。” “目前什么也别做。法租界死了个洋人,这才是天大的事,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案子破掉!案子一破,就是我开始收拾他的时候了。” “哎,还是钱爷眼光万里长,那小子蹦跶不了几天的。钱爷你放心,我等会就去和吕小强他们讲一声,让他们帮着把那小子带沟里去!”又一个手下忽然想到个点子。 钱必进听了点头道:“这个主意不差,我们不仅仅要抓紧时间破案,还要让他眼睛一抹黑!哼,等案子一破,老子就带你们和安南巡捕一起推脱有病休假,到时候没人上班洋人自然要求我,哼哼。” 他冷笑着,几个手下马屁如潮:“妙啊,那时候咱们就逼洋人开掉他,等他没了巡捕的身份,随便一枪就能干掉他!” “然后把这厮的尸体和老母猪放一起!让申报的记者来拍,给他上头条!出这种丑事之后我看张镜湖能和我说道什么。”钱必进在手下的吹捧中,想到韩怀义赤身裸体死在母猪身上的场面,心情不由转好,哈哈大笑起来。 他几个手下配合着笑了几声,便在他的安排下出去办事了。 第33章 33.跟我做事 第33章 33.跟我做事 这时,韩怀义已带着吕小强和顾成杰坐在了聚宝茶楼的楼上。 他靠在椅背上,打量着两个年轻人,吕小强和顾成杰都是苏州人,吕小强精壮点,因为剃了个秃头,所以人称光头强,顾成杰则是个圆滚滚的胖子,好吃惫懒,爱吹牛逼,于是人称大逼。 他们对韩怀义是早有耳闻的,但今天总算知道了什么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因为在吕小强和顾成杰看来,韩怀义一进巡捕房就得罪老奸巨猾的钱必进,还做下无可化解的结,显然太脑残太猖獗。 他们认为这种人注定长久不了。 所以两人对韩怀义只是表面的应付,这种冷漠白痴都感觉的到,但韩怀义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拿茶杯慢斯条理的喝了口水后直截了当的道:“我就是要弄钱必进,所以才把矛盾公开,这样一来钱必进在洋人面前也就不好拿什么阴招对付我了,这么说,你们懂了吗?” 吕小强和顾成杰闻言诧异的看着他,心想,你这厮到底有没有脑子,心里的事就这么说出来? “上头让你们帮我做事,那就说明我们有缘分,换个说法的话,今天假如来的不是你们两个而是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告知的。”韩怀义直白的说着又把兜里的另外一张银票丢他们面前。 那是张二百面额的银票,而这个年头的华捕月薪才不过十两。 面对这份重礼,吕小强和顾成杰两人都愣住了,韩怀义笑问:“怕烫手?跟着我做事,就有吃有喝有钱拿,这不过是区区一点见面礼罢了。” 不等他们说话,韩怀义接着道:“我不会要你们做什么违心的事,更不会要你们做什么为难的事,所以别想太多了。” 就这么简单?两个人沉默着,对面前的这位韩怀义终于生出点高深莫测的感觉来。 吕小强忍不住问道:“韩”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叫我怀义吧,咱们好歹算是同僚嘛。”韩怀义道。 “怀义兄弟。”吕小强有点莫不底的问:“你和钱爷到底有什么结?” “这厮之前曾和刘鹏一起要陷害我大哥,再说了,他对我宋叔宋无缺也很不敬,你觉得这两个理由加一起,我难道会放过他?” 原来有这几个道道在里面,吕小强恍然了,顾成杰在边上问道:“怀义兄弟,要知道法租界毕竟不是你们十六铺啊,明面上的刀枪不好动,那你还有把握?” “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会这么冲动。”韩怀义咧嘴一笑:“反正能说的我已经和你们说了,在我和钱必进之间两不相帮就是我的朋友,要是他想坑我时你们能通风报信,那就是我的兄弟,你们自己选择吧。” 说完他就低头翻起手边的案卷来。 吕小强和顾成杰两人只好干坐在那里,聚宝茶楼的掌柜敲门说有人找。随即一阵香风涌入,吕小强和顾成杰抬头一看,我靠,这不是法租界鼎鼎大名的惜月菇凉吗。 惜月是场面上的人物,认识他们,进来后对他们点头招呼道:“两位探目也在啊。” “是啊是啊。”吕小强的喉咙都有些发紧,没办法,惜月这样的女人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但他和顾成杰都没想到,惜月接下来就对韩怀义问:“这么急怎么了,是不是钱不够了?” 那温柔体贴的神态,以及询问的内容.向来直肠子的顾成杰吃不消了,大惊失色的问:“怀义是你养着的?” 吕小强赶紧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心想你怎么说话呢?怪不得大家叫你逼哥,你就是个傻逼!惜月闻言不怒反笑,咯咯着道:“是啊,他吃喝拉撒都是我包了的。” “闹够没?和你说正经事。”韩怀义摇摇头,把案卷往惜月面前一推:“如今我在法租界人手不够,所以要麻烦你几件事。” 惜月最好的一点就是,分得清场合,这便认真的看了起来。 顾成杰和吕小强两人坐在那里又尴尬又好奇,尴尬的是自己才是巡捕韩怀义却不问自己意见,好奇的是惜月能帮韩怀义做什么。 也就一杯茶的时间,看完案卷后惜月美目对韩怀义一撇,道:“杜美路离我的书寓不算远,那里是宋叔一个门人王桑石的地头,我这就安排人去请他帮忙打听。” “好,等会我先去洋人那边再摸摸底,晚上再联系你。” 晚上?惜月俏脸微微一红,没好意思当人面骂他,韩怀义又道:“还有钱吗?” 他问的理直气壮,惜月给的心甘情愿,从包里拿出一叠银票,还问他够不够,韩怀义哈哈一笑:“昨天的够了。” 言下之意这只是昨夜自己的卖身钱,惜月虽然久在风月场厮混,毕竟对他不同,终于吃不消调戏揪住韩怀义的一只耳朵娇嗔起来:“韩怀义你这个王八蛋!”佳人羞怒时明眸顾盼,粉面含春的迷人姿态让对面两个年轻人都不敢抬头。 等她半真半假气呼呼的走掉,韩怀义揉了揉耳朵,对吕小强和顾成杰道:“不瞒着你们,她是我的女人。” 吕小强和顾成杰干笑两声,心想这不废话吗,你和我们说这个干吗?韩怀义下一句是:“有时候我不在法租界的时候,她那边要有什么麻烦,还请两位兄弟多照顾些。” 见他这么镇重其事,吕小强道:“怀义兄弟,法租界都知道惜月是宋先生的弟子,没人欺负她的。” 逼哥顾成杰关心的则是:“你们来真的?” “十丈软红里未必没有真心人。”韩怀义先回答了顾成杰的话,又对吕小强道:“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何况我现在和钱必进不对付,那厮要是知道了的话,未必不会找她麻烦。” “这倒是。”吕小强若有所思起来。 又闲聊几句后,韩怀义起身说道:“今天再麻烦你们一件事,回巡捕房后正式帮我通知下所有的华捕,就说我韩怀义今晚在这里请客,请大家务必赏光。” 顾成杰心直口快的道:“怀义,我们通知归通知,就是不晓得有多少人来呢。” 韩怀义失笑起来:“错过今天,以后想请我都没门了。”说完他就走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吕小强忍不住骂道:“逼哥,你说他哪来的底气?” 顾成杰学洋人耸耸肩,道:“你管他,我倒觉得他是个厚道人,你看,给钱之后都没要我们做什么,这气度就不是凡人。” “白痴,我们不做什么就是得罪钱爷!” “话是这么说,但钱必进当我们是自家人的吗,而人家韩怀义要办事需要你我了吗?”顾成杰鄙视着吕小强的智商,说话时不经意看到窗外马路上的一幕。 第34章 34.报信 第34章 34.报信 一辆车缓缓停在刚下楼的韩怀义的身边,然后有一个洋人跳了出来,拉住韩怀义便在那里嚷嚷什么. “哎哎哎!看呢,他惹洋鬼子了?” 吕小强转头一看,卧槽,那不是利丰洋行的杜威特先生吗?再看韩怀义和杜威特两人嘻嘻哈哈着上车远去,吕小强骂道:“惹个毛,外边传言看来都是真的,这韩怀义和洋人的关系不简单,靠,居然能和洋人搞得兄弟似的。” 他没说错,杜威特和韩怀义现在关系确实密切。 自韩怀义拿下十六铺码头后,管理严格经营有道,导致利丰洋行在十六铺的货物吞吐量大涨,这年头洋货不愁销路,吞吐量上去利润就上去。 再加上之前的缘分,杜威特对韩怀义自然越发的亲热。 “怎么样,新工作新挑战!你应该没有问题吧?”邀请韩怀义一起去午餐的杜威特边开车边问。 韩怀义削着他递给的雪茄烟,道:“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资金?”杜威特热心的问。 “不,人际关系,你知道那个死去的法国女人吗?” “哈,那个案子是你办理的?” “不止是我,我还有个竞争对手。” “明白了,这是石维耶那家伙最擅长的事,他善于利用部下,以达到效率,这件事法国领事给他的压力也很大,因为。”杜威特欲言又止,然后对韩怀义道:“其实这个案子我们都了解。” “哦?”韩怀义好奇的看着他。 杜威特叹了口气:“我们都听到一种说法,那对夫妻不简单,你也知道北方现在正打的火热,而你们清廷最著名的人物李鸿章现在正在上海。” 李鸿章在上海?韩怀义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名字非常的熟悉。 废话不是,整个世界都知道中国有个李鸿章,但韩怀义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和自己有不一样的关系,可自己只是个身世飘零的江湖人,又怎么会和高居庙堂的李鸿章有关系呢。 他沉思了会儿后,道:“杜威特,我们是朋友是吗?如果是,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想我如果在法租界能站稳脚跟一定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我们是朋友。”杜威特把车缓缓停下后,转头对韩怀义认真的道:“所以,这种事我才建议你不要参合进去。” “但我需要解决他。” “OK,你的选择。”杜威特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告诉了韩怀义,在洋人之间的流言版本。 在昨夜清廷紧急向全世界宣战后,各国都吓了一跳,毕竟这是人类有史以来从没有过的事,而李鸿章正在上海,并收到一份密旨,于是大家都很想知道旨意的内容。 “你们的女王简直疯了!”杜威特抓狂的挥舞着手:“要是真的打起来的话,我的生意就全完了!这不仅仅是我的担心,这是在沪所有商人的担心。所以我们都很想知道,你们的女王究竟要战要和。具体的执行人可能就是那个女人。” “哦,这么说她是法国情报部门的人。”韩怀义恍然了。 “对。”杜威特随即骂道:“但见鬼的是,这个女人得到情报的当晚就给杀了,旨意也没了,韩,如果你真的决定参合这件事的话,我建议你发动你所有的关系,找到那份旨意,你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 “她丈夫呢?”韩怀义问出关键的一句,杜威特苦笑起来:“她丈夫是个英国人,然后失踪了,你认为他有嫌疑?” “你也是英国人。”韩怀义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杜威特恼怒了:“我可不是间谍,再说我是英法混血的美国人,我的国籍本该是美利坚!” “好吧。假如英法开战你站在哪边?” 杜威特怒极:“我是美国人,我在美国那边。” 韩怀义不由笑了:“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杜威特不解的问。 韩怀义吐了口烟圈,鄙视着他,道:“美国人希望通过其他人的嘴,把英法内斗的事情说出来,所以你才会非常巧的遇到我,并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我,我想,是这样的吧。” 杜威特不由目瞪口呆,然后反应过来,大怒道:“污蔑,你这是污蔑,你下车。” “NO!你知道的,我有功夫,你打不过我,所以我不下车。” “妈的,你这个强盗,下车!” “我走的话你回去怎么交代?” “无所谓!OH,Shit!韩,你这个魔鬼!”杜威特说漏之后深觉无地自容的捂住脸,悲惨的叫唤起来,韩怀义则在边上乐不可支的笑着,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看到案卷时就怀疑这件事不是简单的杀人案,除了那些白俄婊子,英法美德各国的洋人在租界基本上都是特等公民,他们享受着国内没有的宽容环境,过的是那么的无忧无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杀人呢? 情杀?拜托,十里洋场灯红酒绿,谈爱都奢侈,何况为爱去杀人。 仇杀?呵呵,洋人的圈子很小,可能性不大,不然早就路人皆知。 钱?洋人之间的账目来往一向规矩。 中国人杀的? 没有一个租界的毛贼敢把心思动到这些洋人头上,至于会不会是外来人干的飞票?更不可能,因为青帮的关系网不是假的。 以上种种排除掉之后,韩怀义正在困惑,结果他就巧遇到了杜威特,然后他就掌握了内幕,对此韩怀义除了发笑,他还能干吗呢。 杜威特觉得自己丢人之际,韩怀义提出了要求,他道:“杜威特,我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件事的内幕告诉别的中国人,尤其是那位钱必进。” “我不会的。”杜威特垂头丧气的道。 韩怀义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们而不是你。” “领事只关照了我一个人,他问我有什么人选的时候,我推荐了你。” 我真的很感谢你啊,韩怀义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就赶紧全告诉我吧。” 第35章 35.谁来圆场 第35章 35.谁来圆场 当晚的聚宝茶楼,时间已在八点。 因为韩怀义的包场这里却显得格外的冷清。 反而是法租界巡捕房里人头汹涌。 钱必进召集了所有的华捕,在指手画脚的下达着各种下月的来年的狗屁任务,其实就是在没事找事。跟随他的一个叫陈阿金探目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钱必进才哈哈大笑着把烟头一丢,案卷一收。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之际,钱必进道:“我才知道新来的那个韩怀义要请你们吃饭?哎呀,真不好意思,为案子拖到现在,这样吧,反正他菜已经叫了,那我们就过去吃一顿如何。” 说话时,看到吕小强和顾成杰两个人,钱必进便道:“光头强,你们两个先去聚宝茶楼,通知下韩怀义,就说我马上带人去!要他把酒菜给老子热好!钱不够的话,我来付账!” 这是当众把吕小强和顾成杰不当自己人看了。 那陈阿金还献媚的对顾成杰一瞪眼:“大逼你们还愣着干嘛,没听钱爷说吗?赶紧去啊。” 下午吕小强和顾成杰回来时,确实替韩怀义通知了大家,当然他们两个也不傻,把话丢出去后就去和钱必进汇报了,但钱必进还是不爽了,这不,当面放狗咬他们来着。 吕小强忍气道:“阿金哥,我们也就是替他带个话,又不是没和钱爷说,你上赶着的什么意思啊。” “哟,大逼你还委屈了。”陈阿金勃然大怒道:“你真有心不帮他,为什么不当面回掉他?” “妈的巴子的!”顾成杰终于发飙,铁青着脸瞪着陈阿金:“你以为我们没说?” “什么意思?”钱必进都好奇了。 顾成杰便一股脑的道:“我当时就和韩怀义说了,你请归请,来的人恐怕不多,结果他说无所谓!那我就回来说说呗。”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倒也没卖掉韩怀义。 “哈哈哈,还有这种不要脸的货。”钱必进闻言大笑起来,却没注意到吕小强依旧铁青的脸色。 说起来,钱必进在巡捕房里心腹不少,却轮不到吕小强和顾成杰。 要不然,石维耶安排人的时候,钱必进也不会把他们推出去。 既没当人家是心腹,又要人家忠心不二,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吗?莫名其妙受了顿气的吕小强咬牙切齿的想,反正有钱必进在巡捕房一天,就轮不到自己和大逼吃肉,既然如此,还不如祈祷韩怀义把他干掉呢! 他心里有气,就拉着顾成杰道:“既然钱爷吩咐了,那我们就去吧。” 看他们气呼呼的出门,陈阿金不屑的一笑,还在挑拨说:“钱爷,你看这两个养不熟的货,指不定收了韩怀义什么好处。” “眼皮子浅啊,韩怀义就算是头下山虎也别想斗的过钱爷,拿了点好处就敢给钱爷脸色,真是不知道死活。”另外一个也插嘴。 于是附和声一片,其实都没干什么的吕小强和顾成杰,这就成了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钱必进心里也就这么认为了,他冷笑道:“既然如此,等我收拾了韩怀义,他们也不必在巡捕房上班了!走。” 他一声令下,那是威风八面,立刻有人给他开门的开门,引路的引路,叫车的叫车,很快三十几个华捕便簇拥着钱必进来到了聚宝茶楼。 此刻,聚宝茶楼里放着一溜的台面,佳肴满放。 但所有的桌子都空空荡荡,除了最里面一张,韩怀义正坐在那里和掌柜闲聊着,而吕小强和顾成杰两个也坐在边上。 钱必进看到这场面长笑一声,走进去虚伪的道:“哎呀,这不是韩三爷吗,怎么,今晚请客啊。” “对啊。”韩怀义抬头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的那群华捕,忽然诧异的问:“我没请你啊,你来干嘛?” 卧槽,这个太离谱了,钱必进顿时浑身肥肉一抖,狞笑起来:“你是没请我,不过请的是我这些手下,这算个什么意思?” “啧啧,都是你手下?”韩怀义摇摇头:“你他娘的不过是个巡捕头目,直属手下最多也就十五个探目,怎么听你这口气,你成华捕总巡了,都是你手下?哈哈哈。” 他说的是官面上的道理,钱必进的职位确实只是个巡捕头目,而法租界目前并没有华捕总巡一职,所以好几个华捕其实和钱必进是同级,但抵不住钱必进手段狠,不得不低头罢了。 被韩怀义这么一说,他们脸色都尴尬起来。 钱必进闻言暴怒:“老子是个小头目不错,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警务总监石维耶先生下令并授权执法的,法租界巡捕房一级巡捕韩怀义,你这么无知莫非连石维耶先生也不放在眼里?” 韩怀义说着站了起来,笔直的走向钱必进。 钱必进以为他要动手,不由紧张的后退半步,陈阿金刚刚要上前表忠心,韩怀义的目光却掠过他们,对他们身后的几位华捕道:“宋捕头,刘捕头,王捕头,还有诸位同僚,既然来了就是客,坐下吃顿饭如何?” 他刚刚和钱必进唇枪舌剑时,气场不弱下风,众人为他这派头所摄,有心答应,又怕钱必进记恨,正为难着,韩怀义笑道:“吃顿饭还要犹豫,莫非怕我下毒?” 钱必进虎着脸,就不吭声,心想老子不发话看谁敢坐。 他猖狂惯了,顶着不退,韩怀义却对人笑脸有加,这让大部分和韩怀义本无冤仇的华捕们心里对他都有些不满起来,人人在想,谁来圆个场呢。 陈阿金大骂起来:“谁要吃你的东西!” 韩怀义当即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竟是说翻脸就翻脸。 第36章 36.不留余地 第36章 36.不留余地 陈阿金给他打的口鼻歪斜,不敢置信的捂住脸,本能回看自己的主子,韩怀义又一脚踢出,揪住他的头发,瞪着钱必进问:“刚刚那话是你教他说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钱必进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弱了威风。 想不到韩怀义立即道:“是的话,老子就抽你,不是的话,老子就抽他。” 钱必进立马晕了,自己怎么回答才好?周围人终于逮到机会了,其中一个老资格的华捕宋杰赶紧劝解道:“韩爷,韩爷,陈阿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是啊是啊,阿金嘴笨,您消消气呢。”其他人也附和。 “都坐都坐,您和钱爷都是英雄豪杰,大家一时有点不快说开不就好了吗。” “是啊,是啊。” 众生的面目亲热又扭曲,韩怀义嘿嘿一笑:“这样才对嘛,来来来,钱爷一起坐。” “哼。”钱必进咬牙切齿,只好沉着脸坐下去先。至于陈阿金嘛,现在是不敢说话了,只好也捂着脸坐他边上。 但存心搞事的韩怀义才不会放过他,他拍拍他的头:“老子请客你不是不吃的吗?” 一群人都已经坐下了他又来这么一句,这让陈阿金哪里还待的住,钱必进闻言终于抓狂,轰的一拍桌子:“打狗还要看主人,韩怀义你是不是真要他走?” “他是狗?卧槽,你家钱爷把你当狗哎!”韩怀义嬉皮笑脸的道,回头面皮一紧,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必进,轻轻说了声:“案子我破了。” “哼,啥?”钱必进被这消息一惊。 “我说,案子我破了,这是老子的庆功酒!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坐着吧!”韩怀义猖狂的一笑,从桌上的菜里捏出根骨头,往陈阿金面前一丢,抬起下巴:“吃。” 众人都无语。 吕小强和顾成杰两个憋笑忍的牙都快咬碎,他们知道,韩怀义这是在为他们出气呢。 另外几个华捕忍不住问:“韩爷,你真把案子破了?” “对啊,下午我已经和石维耶先生电话汇报过了。”韩怀义说着耸耸肩,举起酒杯道:“具体情况就不和大家先行通知,反正最迟明天中午,你们就会知道。来,诸位,这是我来巡捕房的第一天,在下感谢各位的光临,兄弟呢是什么出身大家也都知道,咱们玩要玩个敞亮,相逢既是缘分,那法国人赏下的五百大洋,兄弟就和诸位一起分了吧!” “啊?”大家发愣之际,顾成杰轰然站起,喊道:“韩爷痛快,这酒我先干为敬。” 吕小强也站了起来:“敬韩爷!” 周围的那些华捕们探目们看到这场面,也都纷纷站了起来,虽然口中不说,也举杯相应,唯独钱必进和陈阿金坐着,韩怀义低头问:“怎么,我破案了你不爽啊?我又没说不带你分红。” 钱必进给这厮堵的眼前发黑,咬牙站起来,道:“好,只要你真破了这案子就好!” 韩怀义哈哈大笑:“妈的巴子的,老钱,我说你总摆出警务总监的口吻来累不累啊,搞得我牛逼万一吹炸你就有权开掉我似的。来来来,喝酒喝酒,上次在这里,也是这张桌,我弄垮了刘鹏,想想时光真是快,对了我听说你后来在他身上敲了三百多两银子出来,你也和我分分呢。” “我什么时候搞了刘鹏三百多两银子的!”钱必进闻言面色发红,实打实他只搞了五十两自己吞了,但下面人不知道数额。 韩怀义一口干掉杯中酒,把杯底向四周一亮,随口道:“他死之前和我说的,那天晚上,他小脸雪白的念叨你坑了他三百两,他说他会永远记得你,至于真假我可不知道,要不你问他去。” 钱必进大吼:“污蔑!” “那你找他啊,他和我说的你怪我?”韩怀义委屈极了:“我好心好意请你们吃饭,你总蹦蹦跳跳的干嘛,我都喝了。” 众人赶紧喝,钱必进也没辙,只好勉强喝下杯中酒,然后放下杯子想说走,韩怀义又给他倒上一杯,然后很诚恳的道:“钱爷,今天还有个事我觉得对不住您。” “你又想干什么?”钱必进很警惕,一副你不要再玩我,再玩我会翻脸的摸样,逗的吕小强他们窃笑,心中自然痛快无比。 韩怀义道:“就是我早上说的那个事。” 强奸老母猪?钱必进赶紧道:“你不要说了。” 韩怀义不理他,道:“又不是真的,我问过了,他们看错了。” “韩怀义!”钱必进真的怒了,韩怀义更怒:“妈的巴子的,昨天那些家伙看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好?”说着把杯子一丢,骂道:“得,就你强奸的老母猪!死变态!” 如此大辱之下钱必进嗖的一声把腰后的枪拔了出来,举起来就要上膛,几个人连忙去抱住他,钱必进拼命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 擦枪走火,一颗子弹窜出把顶上的灯打坏又穿透木板,直接上了楼。 茶楼里顿时鸦雀无声。 但韩怀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相反他直接扯开了衣襟,冷冷的看着钱必进,道:“来,向这里打!躲一下我就和你姓。” 钱必进立马要疯,周围人赶紧再去拉他,钱必进继续吼:“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韩怀义冷笑连连,猛发力掀开面前的桌子,杯盏瞬间四溅开去,那席面无巧不巧砸在陈阿金背上,把他打趴,韩怀义则跨过狼藉的地面,走到愣住的钱必进面前,劈手夺过他的枪,直接贴他的脑门侧开一枪,再对地上砰砰几下。 钱必进吓的乱跳之际,韩怀义揪住他的衣领,把打空的枪硬塞他手里,然后把发热的枪管顶在自己的胸口,吼道:“开啊,你开啊!” 钱必进被他逼的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抵在根大厅的支撑柱上,再无路可退,韩怀义依旧嚣张的站在他面前,同时挥手示意任何人不许上来,并对钱必进一字一句的问:“你怂了吗?” 脑袋还在发晕的钱必进根本忘了弹夹容量,只气的浑身颤抖,几次咬牙想扣扳机,但鼓不起勇气,见这场面众人都不敢插手,正在这时,外边响起脚步声,几个洋人走了进来,当先的杜威特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开枪啊!”韩怀义吼道。 杜威特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劈手夺过钱必进手里的家伙,然后一个耳光甩去:“你他妈的狗屎!谁给你的权利,用枪对准一位刚刚立下大功的英勇巡捕!” 耳光响亮,打在钱必进的脸上也打在众人心头。 钱必进呆了半响后,嚎叫起来:“他陷害我!杜威特先生,是他自己把枪放在我手里的。” 杜威特又一个耳光打去:“韩难道疯了吗?” “确实是我这样做的。” 令人想不到的是韩怀义竟然承认了,他很平静的对杜威特解释道:“他一直举起枪叫嚣着要杀我,然后被大家劝住,你也知道,这样的挑衅令人作呕,于是我推开所有的人给他一个机会,但他一直在犹豫。” “SHIT,他为什么要杀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韩怀义无语的摸样让杜威特愤怒,他便去问钱必进:“你为什么要杀他?” 钱必进难道和洋人说,韩怀义说他没有强奸老母猪?在这个瞬间他的念头百转千回后,只落得一副欲哭无泪的摸样无言以对。 杜威特懂了:“你要抢功!你一定是要抢韩的功劳,是不是!” “谁知道呢。”韩怀义轻描淡写的不屑着。 在这十里洋场的疯狂世界里,初来乍到的他对自己的对手,不给警告,不留余地,所作所为让周围的知情者们都不寒而栗。 ―― 不知道怎么的,在书评区回复了,只能在这里谢谢各位。 还请各位帮忙多多宣传。 第37章 37.重洗牌 第37章 37.重洗牌 第二日钱必进便托了病休假。 石维耶对他甚为不齿的同时,却没有顺凯斯普的意见让韩怀义取而代之,他甚至没有给韩怀义划分街区。 他自然有他的考虑,何况案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结束。 “就是这样的,所以,韩,你必须要继续查下去,关于那个英国间谍马夏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圣旨。”石维耶对韩怀义强调道。 上午十点的阳光从这栋钟楼式建筑的花窗外照进来,洒在这个奸诈的法国佬的脸上,他的瞳孔是诡异的碧色,从韩怀义的角度看,留着牛顿式蓬发的他就好像一只恶心的猫头鹰。 韩怀义一笑:“好的。” “时间,还是一周!” 韩怀义继续道:“没问题。” 石维耶闻言反而愣住了,自昨日韩怀义告知他情况后,那位马夏尔就被法国的情报部门盯上了,但最重要的证物——来自清廷的圣旨,却被马夏尔的华人帮闲高德宝带走了。 法国人只能查到这里,所以接下来还是韩怀义这种地头蛇的事。 但这很难!因为那位高德宝此时已成惊弓之鸟,石维耶狮子大开口的要求韩怀义一周内找到对方,纯粹是为了让韩怀义出现“无能”状况,但韩怀义说没有问题。 “你可知道,要是证物不能找到,那么我们就无法给那位马夏尔定罪!”石维耶认为韩怀义太不明白其中的艰难复杂和重要性。 韩怀义道:“明白。”他看看石维耶,再道:“在下更明白,这件事在政治层面已经破了,之所以继续查找,更多是和总监您的面子有关,所以在下一定用尽手段帮总监您把事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卧槽!就你什么都知道! 被揭破最隐秘的一层心思后,石维耶不禁老脸微红,他不得不承认韩怀义说的对,他甚至无法回避自己下达任务时期盼奇迹的心理,原来我既希望你破不了又希望你破的了啊,石维耶无语之后,咳嗽了声,道:“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在政治层面已经破了,国家之间的暗线斗争并不需要明确直白的证据,但是。” 他瞪着韩怀义:“你后面一句话说错了,这不是在帮我,也不是为了我的面子!这是为了法租界巡捕房的尊严,同时也能给破案人员带来实惠,比如你!明白了吗?” 面对这张厚脸皮,韩怀义大声道:“是。” “去吧,我等待你的消息!同时保证一旦你能够把圣旨找回来,我就会给你更大的权力。” 韩怀义答应了声,便大步走出,石维耶透过自己办公室的窗,看到随韩怀义一声令下,所有的华捕就轰然涌出,就好像他们昨天对钱必进一样,石维耶苦笑着摇摇头,心想韩怀义这个年轻人真的很可怕。 和那个自以为聪明的钱必进相比,韩怀义明显是个更不可以掌控的人… 在为权利平衡的考虑面前,昨天收到的好处付出的承若的是个屁,石维耶现在只想这些,而韩怀义已在华捕们的簇拥下来到了隔壁的茶楼间。 这里可以说是巡捕房的会议室,之前的主人是钱爷,现在嘛。 韩怀义当仁不让的坐在上座,将石维耶的话告知了所有人后,对身边的顾成杰道:“大逼,你替我跑一趟惜月那边,带句话给她,就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众人不由 吕小强和顾成杰却明白,韩怀义绝不是这么浮躁无度的人,他此话必有含义。果然大逼过去后,惜月咬碎银牙的同时,询问他情况后就第一时间拨通了宋叔的电话,告诉了情况。 接着她又替韩怀义通知了十六铺的沈虎山,上海县的吕德旺。 与此同时,韩怀义也在布置任务,但他布置的却是和案件无关的事。 “诸位,这件案子已在我掌握,不过我却不愿意听人玩弄。”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意思。 韩怀义指了指巡捕房的方向,毫不客气的道:“石维耶以为我是钱必进那种傻逼,但我很明白,他这次的要求首先是在为难我,好让我丢个人,这样他就可以压制着我,让我无法很快获得钱必进留下的权力空缺!” 吕小强闻言不禁为他着急,这么多人在,人多嘴杂的,你却公然告知大家洋人要压制你?果然下面很多人眼中的神色瞬间复杂了起来。韩怀义冷冷一笑,道:“这是洋人的平衡之道,不过,敢问诸位前辈,谁比钱必进更强?” 此言一出,所谓霸气侧漏,雷的众人外焦内嫩,偏偏无人敢说什么。 吕小强哭笑不得的看着韩怀义,心中这厮真是个活土匪,可是韩怀义接下来的话便直接推翻了他的定义,韩怀义接着道:“既然这样,大家还不如全心全意帮我一回,话说各位分管各处,有富有贫,所以我们的心一向不齐,而钱必进那狗杂碎只知道拍洋人马屁作威作福,他吃饱了自己,却苦了大家,还让大家被安南猴子之流看不起,是不是!”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一番后,终于有人道:“是的。” “好,既然如此,我就承诺大家两件事,第一,我坐不上的位置谁上去我弄死谁。” 吕小强听的一头黑线,周围人也都无语,甚至有人暗自咬牙,但韩怀义的第二句便把众人震惊了,韩怀义道:“第二,从此有财一起发,怎么才能发财?很简单,烟嫖赌盗四大财神养活了多少被我们管着的,为什么我们就只能吃点孝敬?老子既然来了,那就带你们直接自己干,不要多,只要半年,我保证诸位每个人每个月不少于这个数!” 看他伸出的手掌,一个头发花白姓汤的探目颤声问:“五十?” “最低五百。” 众人顿时炸窝了,五百大洋是什么概念,时年沪上一栋代游泳池的大号洋房不过七八万! 韩怀义比他们还激动,轰隆一拍桌子骂道:“叫个鸟,能在这个屋子的便是华捕里的顶端,区区五百大洋就吓死你们了?别以为老子胡诌,和你们算本账,如今十六铺烟馆二十,一家日得三十大洋,去掉孝敬和开支,基本能拿二十。” “那就是四百。”吕小强表示自己很厉害。 韩怀义赞许的道:“对,一个月呢。” 光头强举手:“一千二。” 赶回来的顾成杰破口大骂道:“你个傻逼,是一万一!” 韩怀义直接道:“那二十几家烟馆还都是小的烟馆,要是法租界的三百多家烟馆有一半是我们的呢?” “韩爷,你说真的?”那个年纪不大资格却老的华捕,叫宋杰的站了起来。 他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五个老婆,生活压力很大的。 第38章 38.喂喂喂 第38章 38.喂喂喂 韩怀义大笑道:“你们还没有算赌档,还没有算烟花间,还没有算我在青帮通字辈的身份,还没有算我们在法租界的巡捕身份,我们需要孝敬谁?除了给洋人分好处,你们需要鸟谁?这么大的法租界容不下我们这几百个华捕,反而还给阿三和安南猴子压了五六年,钱必进在这个位置吃屎,你们就跟着吃,但你们甘心?” “不甘心,我们不甘心。” 钱财动人心啊,宋杰以下的一群华捕们都如狼似虎的咆哮起来。 韩怀义起身,手一压,他们瞬间安静下去。 就好像王侯一样的气派,顾成杰羡慕又崇拜的看着韩怀义反手间便能让人心情起伏的魔力,他觉得自己的命运真的开始改变了。 “既然你们不甘心,那就听我的安排!” “愿听韩爷的。” “今晚就开始全力清理和钱必进有关系的生意,记着,查多少全部上缴,谁私自扣拿,举报给大逼和小强,我保证管你是谁,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有人会问,这个钱怎么用是吧。”韩怀义就好像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他道:“做生意的本钱啊,冲掉他们的场子,赶走他们,再重做生意,我会安排青帮子弟和你们合作,一在明一在暗,五五分成!我们巡捕房几百个人拿一半,法租界青帮上千的兄弟拿一半!” “至于这生意盘口多大,就看诸位能破掉钱必进多少生意,再在这里奉劝诸位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姓钱的毕竟在洋人面前说的上一些话,但是我们断了他的路,他还拿什么孝敬洋人去?” “要是诸位觉得不忍下手,也尽管去通知就是,不过麻烦诸位看看身边兄弟的眼睛。” 韩怀义说完后,面面相觑的众人瞬间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各种紧张,退缩,忐忑,警告,但最终化为一片斩钉截铁的欲望,宋杰先表态道:“老子在巡捕房这九年,没吃过钱必进一顿饭!我凭什么去帮他?韩爷,我宋杰把话丢在这里,要说哪个王八蛋要断我的财路,不要韩爷你出手,我先带兄弟们做了他。” 吕小强和顾成杰更是愤怒的道:“韩爷,要是有人挡我们的路,我们来。” 士气可用。 韩怀义微笑着点了下头,把兜里的烟掏出点上后,一包烟丢出去,道:“有饭大家吃,有烟大家抽,大家觉得好就尝尝。” 洋人的烟对在场的诸位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今天这根烟的意义却非常重大。 青烟袅袅中,对法租界情况知根知底的一群人很快就将钱必进的老底全部曝光,看着面前纸张上的一连串烟馆赌档和烟花间,韩怀义结合自己了解的情况,拿起洋人制造的钢笔,直接勾了起来。 “有些是不得不孝敬他的,有些是他吃干股的,有些纯粹是靠他开起来的,这些都要区分清楚,所谓做事要做绝,做人却要留一线。”韩怀义说着明显自相矛盾的话,但其中的含义众人若有所悟。 “哦。”韩怀义仿佛想起什么,猛抬头:“诸位,虽然我们拿五层,但别忘记,这五成包含了下面的兄弟们,要知道大家吃肉,麻烦给下面兄弟也喝点汤。”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众人附和道。 韩怀义却没有含糊,直接拿出规矩:“这五成里再分一下,就今天在场的拿以后所有所得的两成!必要的洋人给一成。探目拿半成,多的一成给最下面的兄弟们。” “还有半成呢?”生活压力非常大的宋杰很关心这一点。 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跟着我们做事的兄弟要是有个伤残,这半成就是给他们以后的安稳钱,大家都是酒色财气之徒,要是一笔给掉等于白让他快活三天,但哪位兄弟再来讨要,你们给还是不给?反正要给,你不如长久的给!给到他死!这半成我们单独开个洋行户头,再请个会计按时发放!” 宋杰终于佩服的道:“韩爷,仗义!” 将心比心,谁都有倒霉的时候,但韩怀义今天既然把话丢出来了,就不但心他以后会丢了大家乃至吞掉大家。 利益共同体既然形成,众人终于关心起韩怀义的案件来。 宋杰问道:“韩爷,洋人要你去找圣旨的事,你真的有把握?” “有啊,要是找不到的话那就算了呗。” 宋杰直接无语了,怎么能算了呢,韩怀义淡淡的一笑:“那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真有心先把手头的事做好,另外嘛,我问诸位,要是有一天洋人因为这件事要找我的茬怎么办?” “韩爷你说啥就是啥。” 韩怀义不置可否,只道:“诸位,心不齐是永远没法成事的,但空口白话浪费时间,我只看各位做的,你们忙吧,我现在就去安排青帮子弟帮忙,今晚九点,但凡胳膊扎了白毛巾的就是我的人,他们先闹事你们再冲场子,名单上的见一个抓一个,尤其是负责他在外滩场子的账房朱世珍,全送巡捕房来,而我会在那里等钱必进。” 听他说由他来对付钱必进,大家的心都踏实了,纷纷说好。 韩怀义最后强调:“在现场就要把案子做成铁案,这些手段你们都知道吧?” 还用说吗,在场的哪个不是栽赃陷害的好手,不然宋杰能找五个老婆? 和他们告辞后,韩怀义立即去了惜月那边,又和宋无缺通话确定了自己的计划,已经为他做着准备的宋无缺叹道:“人性啊!你抓住了这些家伙最在意的东西,所以钱必进再也翻不了身了。” “我本以为对付他要好久,但他既然自己” 宋无缺笑道:“事在人为,是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我也太小看你了。” 韩怀义尴尬的一笑:“宋叔谬赞了。” “呵呵,另外我查探到高德宝那厮把圣旨带去苏北盐城老家了,这个事我直接找了你师傅,老头子知道是你的事已经派人去查,回头你也打个电话去谢一下你师傅才是。” “是,也多谢宋叔。” “不必客气,对了韩怀义,我问你,你昨天睡哪里的?”宋无缺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 韩怀义眼睛一眨,道:“喂,喂?喂!” “我和你说话呢!” “喂?”韩怀义把电话砰的一声放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又拿起来,对话筒道:“给我接上海县巡捕房。” 电话那头的宋无缺还在研究电话,口中嘀咕:“怎么突然断了?” 猛然醒悟后,堂堂大字辈的老头子不由破口大骂:“小贼敢尔!” 第39章 39.他是谁 第39章 39.他是谁 坐在韩怀义身边的惜月,啼笑皆非的看着这个混账家伙,女生外向不是假的,无论宋无缺怎么疼她,但宋无缺被韩怀义欺负后她竟还心中窃喜得意洋洋,我家怀义就是厉害,老头子都搞不定他。 好不容易等韩怀义安排好,惜月才冷眼瞪着他:“做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一声。” “临时起意而已,派大逼过来告诉一下,想你肯定要问他情况,然后会把情况通知宋叔和大哥二哥他们,他们是聪明人,这样调集人手更快。” “我聪明吧。”惜月眉开眼笑起来。 韩怀义伸出胳膊搂住她刀削一样的肩,狠狠的紧了紧,笑道:“是啊,我家惜月最聪明了。”说着学西洋人那样,轻吻了下怀里女孩光洁的额头。 惜月俏脸微红,撒娇着抱怨道:“疼。” 韩怀义一惊,不由自主向一个地方看去,还关切的问:“还疼啊?” 惜月大羞,猛推开他,道:“整天胡思乱想什么,我被你抱的疼。”再看她雪白的双臂上都有道红印。 韩怀义嘿嘿一笑,拍拍肚皮:“忙了一个上午,饿了。” 他有时候凶悍勇武,有时候温柔体贴,有时候却又像个无赖,看着韩怀义孩子气的笑容,惜月温柔的笑着道:“好,我给你去做。” “我也会的,我也会的,一起去。” 于是书寓里的菇凉们保镖们就看到这一对手拉手的走下楼,再转进厨房,然后里面就传来了厨娘的大呼小叫。 “不得了,姑爷你切的姜丝老好了。” “哎呀哎呀,姑爷还会做牛排啊,这个黄油抹的就像我们家小姐摸脸似的,唉,小姐真是好命啊,遇到姑爷您。” “哇!”这不是赞美,是给沸油烫到了。 半个小时后,一群莺莺燕燕就围在了餐桌边,要是这个年代有手机,她们一定会猛发朋友圈吧,坐在自己成果的面前,韩怀义得意洋洋的看着惜月:“怎么样,老娘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吧。” 全场爆笑声中,看场子的几个汉子带头抢菜,于是风云再起。 韩怀义满足着看着温馨的一切,看着惜月甜甜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自己就算忘记了一切也不会再忘记现在,“你在想什么?”惜月一边问,一边走向突然响起的电话,韩怀义认真的用安徽口音道:“俺在想咱俩啥时候生个娃。” “去!”惜月忍着笑娇嗔着拿起电话,然后俏脸一变,道:“好。” 安静下来的众人看向她,惜月对韩怀义晃晃话筒:“有人找。” “谁啊?”韩怀义问。 “大小姐问你在不在。” 韩怀义愣住了,惜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忽然压低嗓子恶狠狠的道:“就算她是大小姐,将来也是老娘先进门的!” 其实她很希望韩怀义对她再说一句“怎么可能”,但韩怀义已经对话筒道:“我是韩怀义。” “刚刚惜月姐说什么进门呀?”虞若兮天真无邪的声音传来,韩怀义手一抖:“她没说啥。” 惜月顿时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起来。 当天下午,韩怀义安步当车的走进聚宝茶楼,包厢里早有两女两男等着他。 看他走进门,虞若兮就雀跃着站了起来,负责为她开车的阿贵也含笑招呼,韩怀义答应着眼神扫过那对年青男女。 被他目光看来,那两个人连忙起身,女孩有些羞涩微低头,男的则有些胆怯,虞若兮介绍道:“怀义,这就是我在女校的同学卜青青,这是她哥哥卜青云。” 韩怀义看去,那女孩穿着白衬衣学生裙,容貌虽不算美,却也端庄。 她的哥哥则梳着分头,穿着套三排扣的西服,眉宇和妹妹相似但多了点油滑。 他们之所以找上虞若兮,是因为卜青云在申报工作,而当时他曾受刘晨的指使想抓拍吕德旺的头条,当然未遂。 其实韩怀义并不知道这件事,但卜青云不知道情况,而对他来说,韩怀义就如魔鬼。 他,却惹了魔鬼。 也不知道虞若兮这个丫头怎么想的,堂堂留美学子却一心向往江湖,这不,今天她就充当调解来了。韩怀义本不想来,架不住大小姐各种叽叽喳喳,如今只好勉强和对方点个头。 但这幅样子落在卜青云眼中不禁让他脸色发白,他忙解释道:“韩大哥,当时我…” 韩怀义直接摆手:“往事就不要提了,别说你没做什么,你就算做什么我也要给虞小姐面色不是。”虞若兮在一边眉开眼笑,立刻和自己同学得瑟:“我说的吧,他肯定不会为难你哥哥的。” 韩怀义哭笑不得的想,有这么谈判的吗,瞅见虞若兮那张俏丽的小脸,忽然想起因为她的电话惹来的惜月的那股酸,恶作剧涌上心头,便又转了口风,沉下脸道:“但是!” 几乎瞬间,卜青云的心就又提了起来,韩怀义瞪着他道:“文人持笔当秉承道义在心!刘晨那厮在法租界仗着洋人欺男霸女,对我大哥更是陷害栽赃手段险恶,你却甘心为他所用,你过去的书读狗肚子里去了吗?” 他一本正经的站在道德高度教育别人,虞若兮只有憋着。 楼上楼下茶客们只听到韩怀义的声音在严厉的喝斥着,他说:“成年人做事需三思后行,你或为蛊惑或为利益,就成帮凶,你这番作为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受过的教育,自己的职业!” 卜青云面红耳赤不敢吭声。 韩怀义难得装逼,不由亢奋莫名,便收不住了,只听他在那里大吼:“国家积弱外强虎视,正是民族危急存亡之秋,我等屠狗辈虽居江湖之远也当心秉浩然,利用自己可以利用的一切…” 忽然间,他脑海里猛浮现出一个似乎陌生其实熟悉的脸,那个憨厚的长兄揉着他的头,认真的道:“我来英国,就是为了看看他们的强盛,和强盛之道。”然后又不禁莞尔一笑道:“怀义你还小,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那天那时,一轮红日悬于曼彻斯特大河的彼岸,照耀着那个汉子英武的脸庞,他正目光坚定的看着东方… 他是谁?这闪过的回忆片段让韩怀义突然抱住头痛苦的蹲了下去。 第40章 40.到底带谁去混 第40章 40.到底带谁去混 虞若兮被他发癔症似的摸样吓了一跳,急着扶住他,只见韩怀义额头冷汗连连,她焦急问,韩怀义只在那里痛苦的呻吟,周围的人也看呆了,闻讯上来的李成平赶紧递上热毛巾。 又折腾半响,韩怀义才算恢复了正常,苦笑道:“似想起些从前,但再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记不得。” “你不要急,事情总会被记起来的。”李成平徒劳的安慰着。 韩怀义微微点头,眼神转过看到站在那里的卜青云,微微招手:“来。” 卜青云忐忑的向前,他刚刚都要尿了,要是韩怀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还能有活路吗,韩怀义张口道:“今天你就跟着我吧。” “啊?” “你不是记者吗,今天法租界会有大新闻,你带好设备跟着我安排给你的人就好。” 韩怀义说完想想又加一句:“做好这件事,则既往不咎。” 卜青云其实是个没什么节操的货,不然也不会为刘晨所用,见韩怀义这么说赶紧点头道:“是,我都听韩大哥你的。” 韩怀义虽然年轻,一双眼却看得清人,知道这厮毫无风骨可言,当即皱起眉头道:“只有我的兄弟才敢叫我声哥。” “怀义!”虞若兮娇嗔的轻推了他一把,韩怀义却不为所动,只沉着脸瞪着卜青云,卜青云不由尴尬万分,一边的李成平跺脚道:“妈的,老子都只敢叫声韩爷,你居然叫他大哥,要不要我也叫你声大哥啊。” 卜青云恍然大悟:“韩爷,在下都听您的。”说话的同时一股深深的耻辱感从心底涌现,但韩怀义随后一句便让他的耻辱化为了欣喜。 韩怀义道:“此事做成,你会名传沪上,从此有什么事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我想不过一年半载你就会成为申报头牌记者了。” 说完这句,韩怀义不再理惊喜莫名的对方,站起来就向外走去,下楼时待命的顾成杰迎上来,韩怀义指着身后:“你带他随便找个地方混着先,到那时候带他一起。” 正说着忽然觉得气氛不对,一回头,紧跟着他的竟是虞若兮。 大逼眉开眼笑的走上来,嘴里道:“韩爷,真的假的,我带虞小姐去哪儿混啊。” 虞若兮几乎气炸,跺脚道:“韩怀义你什么意思。” 韩怀义也已抓狂,揪住顾成杰就骂:“混账东西,我说的是虞小姐吗,我说的是她后面那个傻逼!” 紧跟着虞若兮的阿贵不禁面色发青,赶紧把卜青云揪过来,喝道:“滚过去。”卜青云被他狠狠一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虞若兮身边冲过,飞奔大逼而去。 逼哥无处出气立即出手,狞笑着揪住卜青云:“走,爷带你去玩玩。” 韩怀义一脚踢去,骂道:“对他客气点,晚上还要他办事呢。” 大逼看看被自己拎手心的卜青云心想这白痴能干什么事,韩怀义道:“带他先去拿上相机什么的,然后就去你喜欢的地方找点乐子,晚上做事的时候带着他,由他拍。” 哦,记者啊。 逼哥是聪明人,懂了,不由咧嘴一笑,道:“知道了韩爷。” “知道什么?”韩怀义冷冷的看着他。 逼哥顿时菊花一紧,甩动腮帮子道:“大逼不知道。大逼什么都不知道。” 韩怀义被这个憨货逗的失笑,挥手道:“走漏风声不要我收拾你,宋杰他们就会杀了你,去吧去吧,去干活。” “是。” 看他们走后,韩怀义要和虞若兮告辞,虞若兮却追上来鼓着小脸,气冲冲的道:“韩怀义,你今天一点面子也不给我是不是。” “大小姐,我不是来了吗?” “那是我同学的哥哥!” “小姐,这个江湖的规矩是,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或者给出赔偿,何况我要他去做的事其实是为了宋叔和你的父亲。” 听事情关于自己的父亲,虞若兮不由好奇了,忙问缘由,韩怀义却不肯说了,道:“明天你就会知道。” “韩怀义。”今天在同学面前丢尽面子的虞若兮终于大叫起来,此时的她张牙舞爪如同小猫。 韩怀义眼睛转转,劈手扯过聚宝茶楼门口糖人王捏好的一个猴子,直接塞到虞若兮半张的嘴里,虞若兮一惊忽然觉得好甜之际,那混蛋转身就跑,嗖嗖嗖的眨眼不见。 虞若兮就这么叼着根糖猴呆呆的看着,半响后她才反应过来,不由哭笑不得的跺脚娇嗔起来:“我看你能跑多久!”这个时候她当然已经把糖果拿在手里了,长长的竹签上那只淡金色的猴活灵活现,虞若兮想想忽然扑哧一笑,问边上的阿贵:“你看,它像不像韩怀义那个家伙。” 阿贵大笑:“小姐,我送你回去吧。”心中佩服着韩怀义,觉得这种没谱的事也就韩怀义做得出来,这时虞若兮看到自己的女同学还畏缩在聚宝茶楼的门口,连忙招手:“卜青儿,你站在那里干嘛。” “他不会把我哥哥怎么样吧?” “你放心吧,韩怀义这个人其实很好的,他既然骂过你哥哥就不会再和他计较了,你没听他说吗,以后他还会用他呢。” 虞若兮说着说着,忽然觉得,韩怀义其实已经够给自己面子,少女不禁心喜,于是轻轻舔了手里的糖一口,阿贵在边上看到赶紧转头,靠,才说猴子是怀义,这就舔上了,我家小姐果然长大了。 第41章 41.冲档口 第41章 41.冲档口 只说韩怀义,撒腿跑掉后,便窜进了巡捕房。 安南巡捕和阿三们从华捕们诡异的行踪里嗅到了些不寻常的味道,但他们无法接触任何的内幕,收敛起心情的韩怀义冷冷的无视各种窥视,只在那里安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英文报纸静静的装着逼。 这一坐就是小半个下午,直到华灯初上。吕小强带些酒菜过来后,韩怀义才放下报纸。 钱必进在外滩的外宅里阴沉着脸。 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满口黄牙的瘦小中年,这是他的心腹朱世珍,朱世珍并不在巡捕房上班,但在租界却有个“二爷”的响亮称谓。 因为谁都知道,他就是钱必进的代言人,朱世珍名下的赌档烟馆也都是钱必进的产业。且朱世珍还是钱必进的幕僚。可以这么说吧,钱必进之所以能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绝离不开朱世珍的指点。 所以之前通过青帮了解情况后,韩怀义才特地点名,必须抓他。 “你要我今日休假,避开些风头,我已经做了,但我邀请的人居然一个都没有来,这是怎么回事?”看饭点已到的钱必进忍不住问道。 听着他话语里的疑惑和焦虑,朱世珍只好笑道:“过来总需要点时间吧。” 又道:“大兄您稍安勿躁,不行我去路口看看。” 钱必进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朱世珍这就起身向外走去,等他来到路口,只见车辆来往行人穿梭,唯独没有一个人向他多看一眼。他站在那里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等到天黑等到心凉,也没有人来。 朱世珍不禁心里嘀咕,莫非法租界出了什么大事?现在回去也不好和大兄交代,他这就招呼辆黄包车去自己的赌场里,想打听打听消息。 已和韩怀义形成利益共同体的宋杰等华捕,过去本就没有得到钱必进的什么恩惠,本该属于他们的利益还被钱必进侵吞了不少,如今在韩怀义的分析和威慑下,宋杰等人自然不会再向着注定倒台的钱必进。 所以,他们都无须韩怀义关照,就主动将钱必进在巡捕组里的一些眼线看押了起来。 这就是钱必进久等手下但无人能来的原因。 西洋钟的时针指向晚上八点。 坐卧难安的朱世珍正在赌档门口探头探脑,忽见远处走来一群人,带头的一个叫阿坤,也算是赌档的熟客,朱世珍往日仗着钱必进的势力,对这阿坤一向呼呼喝喝惯了,这就习惯性的开腔问:“阿坤,侬喝了多少黄汤,这是要去那里作死啊?” 换做往日,阿坤估计会对他咧嘴一笑了之,然而今天这阿坤却把脸一沉,骂道:“艹你马币的三寸丁,老子要作死你!” “啥子?”朱世珍还没反应过来,阿坤的拳头已经到了脸上,他只觉得轰隆一声响,整个眼前顿时旋转起来,鼻头那处酸肿麻痛直刺脑海,转眼双目泪水横流,耳边依稀还听阿坤吼了声:“给老子砸!” 赌客们立马鸡飞狗跳,但这些人并不对他们下手,只对场子的门头和里面的设备开动,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口哨,缓过点神的朱世珍转头看到一群巡捕冲了过来,他立即跳脚骂道:“你们竟敢来爷的地盘闹事!给老子把这些瘪三抓起来!” 又对周围一些帮闲喝道:“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打死算我的。” 说着冲向指挥后就冷冷的站在不远处的阿坤,他张牙舞爪的冲上去,这厮身高不到阿坤的下巴,体型瘦弱单薄,阿坤对他不过一脚,朱世珍便怎么来又怎么回,啪的一下躺在了地上。 他几个帮闲见状终于开腔道:“阿坤你晓得这是谁的地盘,你也敢来闹事?” 还有人说:“巡捕都来了,阿坤你识趣就赶紧走。” 这些货色看阿坤人手多气势足,不敢出头,如今才装腔作势的吆喝起来,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超出了他们的判断,只见带队来的巡捕刚到场,那阿坤手下的一个小子就冲过来喊道:“宋巡捕,宋巡捕,这钱必进赌档里的牌九有鬼。” 紧接着又有人大喊:“大家看,这骰子里有水银!” “还有假洋元!” 带队的宋杰脸一沉:“你们是什么人。” 阿坤走上来道:“宋巡捕,我们是这里的常客,昨儿晚上我兄弟一夜输了十来万,想想不对头就请我来看看,谁晓得不看不知道,一看这场子里这么多的花招!” 赌场坐庄靠的是信誉,其实人人知道坐庄没有不玩鬼的,但那是没戳穿,而现在一切都被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朱世珍不由急了,跳脚道:“放屁,宋杰,你知道这其实是我大哥开的,我大哥怎么会玩这些下三栏,这分明是污蔑。” 人群里立即有声讨声:“管你大哥是谁,这些玩意还不是从你场子里搜出来的吗?” 附和声中,朱世珍声嘶力竭的指着黑压压的人群,尖声威喝道:“谁他妈的在胡说八道,给老子站出来。”这时阿坤又一个兄弟冲出来对阿坤道:“坤哥,不得了,后面的烟花间的柴火间有个女的给捆着,都快断气了。” 宋杰顿时跳了起来:“什么?” “哎呀,宋爷,是您啊,您快去看看,这地方真不是东西,把个娘们赤条条捆在后面,还用条链子锁着…”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朱世珍的脑子已经浆糊了,跳脚骂道:“放屁,宋杰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赶紧给老子把他们抓起来。” 啪! 朱世珍捂住脸转了半个圈后站定,不敢置信的看着宋杰,只见宋杰冷冷的瞪着他厉声道:“你这杂碎是谁的老子?” “你,你…” “你什么你。”宋杰对他的肚子狠狠一脚,厉声道:“老子是法租界的巡捕,听的是公董局的命令,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指挥我?大家听好了,今天谁来说情也没有用!给我封锁现场,把所有人分开审问,绝不放过一个违法分子!” 人群里响起掌声的同时,卜青云咔嚓一下按动快门,镁粉燃烧出剧烈的烟火,将宋杰威武公正的面容牢牢铭记。受过这厮气的几个巡街立即冲上来按住了朱世珍。 不多久,当人们看到一个枯瘦如柴几乎赤裸的女人被架出时,现在的气氛喧哗到了顶点,那个女人浑身伤痕头发凌乱,一双眼中近是泪水干涸后的麻木,面对宋杰的询问,她只是恐惧的呜咽。 “作孽啊。”人群里有人在骂。 朱世珍面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心越来越凉,没人注意到的是,宋杰和阿坤相视时眼底的一丝笑意。 这样的场景在法租界的很多地方上演着,有人查就会有人抵抗,乃至托关系找门路套近乎,但邪乎的是,今天谁提钱必进的名字只会给打的更凶。 第42章 42.我告诉他是你指认的就行 第42章 42.我告诉他是你指认的就行 也就眨眼功夫,和钱必进有直接关系的五家赌场八家烟馆还有二十几家烟花间便给冲了个七零八落。 就好像宋无缺判断的一样,韩怀义通过这样的方式将所有的华捕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后,钱必进就给他彻底架空了,换做别人钱必进可能还有些反击的余地,偏偏韩怀义又有寻常人没有的青帮身份。 再加上他和洋人之间的密切关系。 可以说,钱必进已成瓮中之鳖。 但韩怀义觉得,做事必须做绝。 所以,当宋杰等人把一众犯人紧急押解来后,他便亲自招呼起了朱世珍,而在这之前他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将所有和钱必进无直接关系的案卷全部紧急送往下班后回家的石维耶那里。 昏暗的审问室内,朱世珍灰头土脸的坐着,面前还有一杯茶,那是韩怀义亲自给他泡的。 宋杰则板着脸门神一样的站在门口。 “知道我是谁吧。”韩怀义问。 年轻人笑眯眯的,面皮白净气质文静,朱世珍的心放松了些,傲气已消的他叹道:“韩三爷,究竟有多大的仇,才让您对我下这么狠的手呢。” 他并非白痴,给抓来的一路上仔细一想渐渐也就明白了一切。 四个字,大势已去!这就是朱世珍对自己老板的判断,要是韩怀义兴盛恶气的威胁他,他还可能挣扎一番,但韩怀义这种态度说明,他的目的只是一个人。 果然,韩怀义笑着道:“既是聪明人,就不和你废话了,你有两个选择。” “洗耳恭听。” 韩怀义却扯过话题问起来案情:“你们后面那烟花间里的女人是谁,为什么给扣在那里。” 宋杰他们今天安排了好多陷害栽赃,唯独这个女人是货真价实的受害者,十里洋场吃人从不吐骨头,这根骨头暂时没被吃掉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来得及吃,这也算是今夜的一个惊喜了。 朱世珍闻言冷笑起来:“一个婊子欠钱不还又想跑,于是就有这样的下场。” “欠谁的钱,又准备怎么还。”韩怀义说着微斜眼看看外边的宋杰,宋杰立即走进来喝道:“朱世珍,我可告诉你,如果是你干的,这强迫民女的罪名可不小,你自己掂量掂量。” 朱世珍却不鸟他,道:“还用你说?三爷不是给我两个选择吗,要我咬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怎么保证我的活路!” “你还想活路?”宋杰被他激怒了,韩怀义大笑起来:“做事不是斗气,宋巡捕。” 然后对朱世珍道:“我已经了解过,你和钱必进不过是机缘巧合走在一起,自然没有为他卖命的义务,实话告诉你,今天的一切都会出现在明早的报纸上,这事一旦闹大,钱世珍是必死无疑,找你帮忙不过是锦上添花,而我之所以见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朱世珍真不懂了。 韩怀义笑道:“人说钱必进就会说到朱二爷,钱必进在法租界能这番局面离不开你的计算,这样的人才我不想错过,见识之后觉得更不能错过,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什么?” “我和钱必进不同,吃独食的一旦遇到强硬的对手,只会众叛亲离,我和他们已经商定要一起做点事情,但我们少一个熟悉门道的人出面,这个位置你想不想要?” 不要说朱世珍,宋杰都傻逼了,你居然用钱必进的人? 唯独韩怀义谈笑自若,举起茶杯:“是不是这个选择超出了你的想象?那你想不想知道还有一个选择是什么?” “您说。”朱世珍不知不觉对韩怀义用了真正的尊称,因为对自以为聪明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武力,而是智商上的碾压。 他之前以为,韩怀义无非是要他从或者死罢了。 韩怀义道:“去十六铺码头,替我管账。” 两个都是善意的条件,朱世珍感觉韩怀义并没有骗他,不由目瞪口呆的问:“为什么。” 这也是宋杰心里的疑惑。 韩怀义站起来道:“没那么多为什么,就是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杀了可惜。” “如果我不指正钱必进呢?”朱世珍灰头土脸的问。 韩怀义一笑:“我都没想让你去指认他。” “啊?” “等会钱必进来了,我只要告诉他,是你指认他的就行,然后我会放你出去,您看,这样好不好?”韩怀义坏笑着问。 看着他那张俊秀脸庞上温和的笑容,见惯暴跳如雷的钱必进的朱世珍竟不寒而栗,宋杰也呆滞了,这种手段简直是 正在这时,外边响起一阵咆哮。 “韩怀义这个杂碎呢!好你个刘老三,你他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砸我的场子,宋杰这条死狗呢,怎么,不敢见老子吗?” 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习惯了顺风顺水,做事不接地气,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比如这钱必进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外边的巡捕显然拦不住他,只听脚步声轰轰隆隆的,哐当一声,审讯室的门就被他一脚踢开,在他进来的一刻,韩怀义立即举起手里的案卷,道:“朱世珍交代了,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什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钱必进遇到韩怀义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闻言连宋杰都不管,立即冲到朱世珍面前,挥手就打,口中骂道:“老子是白养你的吗,你他妈的居然敢买老子!” 韩怀义赶紧无力的劝阻道:“不要啊,不要啊。” 钱必进怒火中烧之下,已经忘记了韩怀义的可怕,回头就骂:“老子教训自己的狗不关你的事。” “那也不要在这里啊。”韩怀义继续柔弱着。 朱世珍不由吐血,几要开口,都被钱必进劈头盖脸的巴掌抽回去,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知道他大势已去的朱世珍,他终于忍不住猛一声尖叫,挥舞起胳膊来,钱必进根本想不到他敢回手,居然被朱世珍一拳打中鼻梁,顿时鲜血横流。 “老子和你拼了,就是你这个王八蛋下令把那个婊子锁起来的,就是你这个王八蛋整天呼呼喝喝不把老子当人,就是你这个王八蛋每每吃独食我抽点水都被你的二房骂!” 也许是多年积怨在心头,也许是知道韩怀义肯定支持自己,朱世珍这一发飙钱必进竟给他打的连连后退,怎么来的怎么出去,至于钱必进带来的几个帮闲此刻已被吕小强他们按在了地上。 韩怀义笑眯眯的跟着打成一团的两个人走出审讯室,边上闪出卜青云对现场又一顿拍,镁光灯的闪耀总算惊醒了歇斯底里的朱世珍,这时被酒色掏空身材的钱必进已瘫在地上,面上全是朱世珍留下的拳印抓痕等,卜青云当然又是顿狂拍。 钱必进躺在那里蹬腿:“你们给我等着,你们给我等着。” 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如看一只死狗,一只在上海滩法租界再无立足之地的死狗。 第43章 43.停职就停职 第43章 43.停职就停职 半响后韩怀义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又给出两个选择。 不知道怎么的,朱世珍一听选择两个字就哆嗦。 钱必进眼神呆滞的仰望着他。 “收拾东西连夜滚去你苏州的外宅,或者我把你丢下黄浦江。” “你,你敢!”钱必进死撑着咆哮。 韩怀义都懒得问他,只关照吕小强和大逼:“你们陪宋哥一起,给他条活路吧。” 吕小强和大逼闻言立即走过来架起钱必进,宋杰忍不住低声道:“韩爷,真的放过他?” 韩怀义笑道:“对啊。” 钱必进急了:“姓宋的,你什么意思!” 宋杰一咬牙:“韩爷要放过你,我可没有说过这句话。” “我说放,你有意见?算了,你们两个送他走,你留下!”韩怀义忽然变脸,宋杰吓了一跳只好站在那里。 室内,很快人去楼口,只有朱世珍和宋杰留下。 朱世珍欲言又止,韩怀义侧头把案卷砸来:“签字,画押吧。” “是。” “他想不通,你告诉他。”韩怀义又道。 朱世珍一愣,醒悟过来,忙对宋杰道:“韩爷说放他,比杀他还狠呐。” “怎么讲。” “离开巡捕房,他已经没了爪牙,再离开上海,他就没了根,韩爷可是青帮里的人物,一声令下钱必进这后半生怕是过的不踏实,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存货也迟早都会吐出来!” 宋杰这才恍然,啊了一声,韩怀义敲敲桌子,提醒两个人看来后道:“这是为那个被锁起来的女人做的!” 说话时,他面容严肃双目凌厉,眉宇中自有股真正的凌冽之气,令人不敢怀疑他的言辞。 这就是盗亦有道吗?朱世珍拘束了半响,道:“韩爷,那我怎么办。” “留在上海吧,把他留下的摊子都收拾起来,但账目要清晰,记着,这不是我的产业,这些是整个法租界华捕们的共同产业,当然,也包括你!” 朱世珍终于为他折服,待遇之类的要求也不询问,躬身道:“韩爷,今日朱世珍彻底服气了,从此鞠躬尽瘁!” “刚刚打的爽不爽?”韩怀义问他。 朱世珍愣了半响后,哑然失笑道:“说不出来。” “人啊,起伏不定全由命。”韩怀义没头没脑的丢出一句,随即将后续的一些安排交代给宋杰,便走出了门。他的背影里好像藏了很多的事,朱世珍呆呆的看着,宋杰在边上喊他:“喂,老子和你说话呢。” “什么?” “韩爷说用你,我没办法,但我告诉你,你小子要是敢在账目上玩鬼,兄弟们一定剥了你的皮!” 朱世珍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头,啼笑皆非的道:“跟着韩爷,明拿好过暗取,你当我傻?” “卧槽,也对。”宋杰一拍桌子:“妈的,赶紧画押,老子看你就烦。” “你今天打我的。” “.怎么滴。” “呵呵,姓宋的,老子现在换主子了,你再打我试试。” 宋杰玩嘴皮子哪里玩的过他,顿时给堵的,朱世珍这才得意洋洋的去签字画押。 闹剧告一段落时,已是夜深。 吕小强和大逼两个人站在黄埔江边,看着那条十六铺开来的乌篷船缓缓驶走,明月当头,两个人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姓钱的就这么倒了?他们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 “我没想到韩爷最后还放过他。”大逼感动的道,吕小强不屑一顾:“傻逼,知道他这一走叫什么吗,叫畏罪潜逃!” “.这样啊。”大逼的眼睛眨了眨。 江风吹动,两个家伙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发冷,而此时韩怀义已在和沈虎山吕德旺交杯换盏。 排挡摊上的一溜汉子围着弟兄三个坐着。 没办法,韩怀义年纪再轻辈分在这里。 而他的手段和头脑以及武力,也是人中翘楚,所以才会有这样众星捧月的局面,更重要的是,他的格局广大,舍得付出。需青帮在沪上实力虽强,在租界却不算兴旺,然而他来之后,青帮一夜之间就多了十几家赌档烟馆烟花间的生意。 出来混为什么?义气,财色! 他已成这些底层青帮子弟的财神。 “敬韩爷!”阿坤带头举起杯来。 轰然而起的人群中,韩怀义冷眼看向街对面的几个安南巡捕,他眼神过处,那几只猴子连忙躲避,韩怀义在心中冷笑连连。 吕德旺也注意到了,抽空低声问道:“老三,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哪怕石维耶都不希望看到华捕齐心协力,何况这些猴子还有阿三,不过大哥你放心,三弟我保证玩死他们。” “嗯,他们真可怜。”一向喜欢板着脸的吕德旺难得说句笑话,逗得沈虎山差点笑瘫在地,接着三兄弟又嘀咕了阵,周围人就听到吕德旺在不停的“哦,哦,哎呀这个,妙,妙妙”最后叫的猫似的,再看韩三爷,一双眼里是深不见底的碧色,嘴角则是算无遗策的弧度。 第二天上午。 整个上海都轰动了。 申报的标头醒目,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在民风开放的沪上,竟然有拘禁裸女逼良为娼的恶行,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背后居然还有租界巡捕的支持。 作为管理华捕的警务总监石维耶对此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公董局的质问电话一个接一个,被搞得头大如斗的石维耶第一时间要找韩怀义的麻烦,但韩怀义不在,坐看韩怀义和钱必进争斗的他做梦想不到这把火最后烧的竟然是自己,法国人在租界多年,还从未曾有过谁会如韩怀义这样的直接胆大,石维耶完全猝不及防。 “他死去哪里了,这个该死的混蛋,不经过我的同意竟然将这些消息捅给媒体,我要剥了他的皮!现在去给我把他立刻找来,我要停他的职!” 石维耶就好像一只浑身长毛的猴子,口中吐着令人作呕的臭气,在巡捕房的大厅里疯狗一样的上蹿下跳着。 翻译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在场的华捕和安南巡捕以及印度阿三们。 留下来的宋杰面对那些幸灾乐祸的笑脸,心中鄙夷不已,同时在想,韩怀义判断的还真没错。 昨天韩怀义走之前就告诉他,石维耶这王八蛋今天肯定要发飙,他只推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就行,其他不要多管,问急了,再装模作样去惜月那边找自己不迟。 死撑一会儿后,宋杰派人前往惜月这里。 韩怀义果然在,他在悠闲的喝茶。―― 第44章 44.不是我的意思 第44章 44.不是我的意思 “要停职是吧。”韩怀义哈哈一笑:“既然要停老子的职,老子为毛还去!” “怀义!”惜月娇嗔的道,她觉得韩怀义最近身上的匪气越来越浓,她有点不喜欢他这样。 但狮子在保护自己的地盘时,必须要张牙舞爪。 韩怀义拍拍她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收敛了些神态,温和下来对报信的探目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转告石维耶,我正在追捕高德宝,暂时不能回去,另外通知宋巡捕他们几个今天中午过来这里吃饭,顺便提醒他们有好消息。” “是。” “不仅仅是他们的好消息,也是你们的。”韩怀义笑眯眯的道。 来人已知道韩怀义分配利益的方案,闻言大喜,忙道:“多谢韩爷。” “不必谢我,这是大家的事业。”韩怀义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词来,我们的事业,哈哈,他的微笑此刻有点高深莫测,对方不敢再停留,恭敬的告辞。 “你呀。”对方一走惜月就叉着腰走到韩怀义面前:“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不成?” “没什么瞒你的,只是没提前告诉你而已。” “那你说。” “中午再说。”韩怀义却卖起关子来,惜月怎么问他都不说,只在随口胡说八道加动手动脚,女孩总经不起流氓的调戏,在他的作弄下,惜月很快就红了脸跺脚骂道:“要死啊。” 然后娇羞的跑掉。 那缺德鬼竟在后面没心没肺的笑着:“跑什么跑,你跑得了现在跑的掉晚上?”惹的一些下人们窃笑不已。 这时,桌边的电话响起。 韩怀义顺手拿起,宋无缺的声音传来:“是怀义吗?” “是我。” “有件事要告诉你,你有个准备” 韩怀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谁干的?” 但等宋杰他们一众华捕登门时,韩怀义已换上笑脸。 看到走廊下的莫名其妙多的一个箱子,昨夜之后意气风发的宋杰打趣道:“韩老板这是准备搬到哪个新宅子里去吧。” 韩怀义呵呵一笑,也不多说请他们入座。 等酒菜上来后,韩怀义便开门见山的道:“诸位,我今天请你们来,有两个消息要告知。第一,所谓皇帝不差饿兵,昨晚兄弟们辛苦一场总该有些表示,等诸位走的时候可以将这几个箱子带走,按着我们之前的计划分配下去就好。” 韩怀义一说完,几个青帮兄弟就将箱子掀开,箱子被掀开的瞬间,席间的这七个华捕头目都不禁瞪大了眼睛,装的满满的洋元简直亮瞎了他们的眼。 便是老道如宋杰都咽了口吐沫,这该多少钱? “一万整。”韩怀义矜持的一笑,宋杰为之变色,他是个分晓事理的人,忙开口道:“韩爷,这可太多了,拿不得拿不得。” 又对其他几个华捕道:“昨天的事主要是韩爷策划安排,我们只不过是做点配合罢了,岂能换这么多的报酬,话说回来,成帮立派都要有个投名状呢,昨天的行动只不过是我们的投名状罢了,韩爷仁义,我们却不能不懂事。” 他说的在理,能坐上华捕头目位置的,也都不是眼皮子浅薄的货色,于是也都一起拒绝。 韩怀义笑道:“我东西既然拿出来了,就不会收回,怀义感谢兄弟们的厚爱,但此事不必再提,先喝酒。” 宋杰等只好一起陪他喝酒吃菜,但他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事藏着没说这酒菜入口就觉得没味,韩怀义知道他们的心思,于是又放下筷子,说出了第二件事。 他道:“第二件则是在下的私事。” “韩爷你说。只要能办的,兄弟们毫不含糊。”在银钱的刺激下众人拍起胸脯来。 “对各位,是举手之劳,不过就怕各位不肯。” “韩爷你就别卖关子了,能进这个门的都是唯你马首是瞻的,你有什么就吩咐吧。”宋杰身边那个姓王的捕头急促的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求诸位以及整个法租界的华捕,从明天起开始休假!” 韩怀义的话仿佛石破天惊,震的全场哑然,一群捕头面面相觑后,宋杰忍不住问:“韩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维耶那杂碎催老子做事,又不给老子名分,这就好像玩了姑娘却不认账,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你们说这口气我能咽的下去?”韩怀义眼神扫过桌上的人,将他们神色放在眼底,口中冷酷的道:“既然如此,老子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瘫痪了他法租界的治安!” “当然了,此事还需要各位的配合,不过我承若在先,除了今天的分红,从明日起,大家的薪水都有我来补,但凡愿意的请在这个上面签字。”韩怀义说着一拍手,早等在侧厢的沈虎山立即走了出来。 他手中拿着一份连夜写的文件,还有支笔。 韩怀义递给宋杰,请他先过目。 那文件上写着一窜洋文,他看不懂,韩怀义解释道:“这是我为整个法租界华捕起草的,对警务总监石维耶先生处置不公的声讨,这几天会登版上报,让全上海的华人洋人都晓得,石维耶对华捕的打压导致了大家的罢工。” 接着他指着下面的1234,继续道:“这里是复工条件,包括提高各位的工资待遇,奖金待遇,还有落实各组的巡查范围等等。” 宋杰看看左右,无人吭声,再对上韩怀义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他心中一个咯噔,还想个屁,以这厮的手段,自己不签容易,以后可就难了,与其如此还不如. 这便拿起笔,在右下角刷刷的写上自己的名字,丢给下一个,同时道:“就算没有韩爷的补贴,但凭昨天韩爷公布下来的那些场所赚的钱便饿不死我们,大家还犹豫什么,自然是和韩爷共进退!” “宋哥实在。”沈虎山狂喜道,他刚刚还担心冷场呢,结果他这一狂喜,后面的斧头就滑了下来,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众人面色顿时发紧,沈虎山赶紧弯腰捡起来,干笑道:“误会误会。” 韩怀义无语的瞪着他,沈虎山号称二哥却怕老三,不免面红耳赤道:“大哥要我带的,说哪个不开眼再砍,可宋哥他们不是蛮上道的嘛” 宋杰哪知道他憨还是蠢还是故意的,苦笑道:“沈二哥,我这把骨头可禁不起你的板斧。” “宋捕头说笑了。”韩怀义一摆手:“我二哥是个粗人,总脱不开打打杀杀,但这个年头什么才是真的?真金白银!所以,这绝对不是我的主意,大家不合则散嘛。是不是。” “哪里哪里,我们自然从此唯韩爷马首是瞻。”后面几个满口相信,而签名写的飞快,就好像慢一秒就要给砍似的,一转眼那纸上就满满都是捕头们的签字。 第45章 45.今天包场了 第45章 45.今天包场了 见这事完成了,韩怀义又端起杯子来,对他们道:“多谢各位鼎力支持,只要熬过这一关,怀义定不辜负。” 接着便不扯这个话题,只和他们说接下来这几天怎么去恢复钱必进留下产业的营业,一群人说着扯着,加上韩怀义刻意的笼络,相谈甚欢之际不知不觉竟到傍晚,看外面华灯初上酒意上头的宋杰,一拍桌子道:“韩爷,既然大家都绑在一起了,那多余的话也不说,我这就去安排手下的兄弟们散伙先。” “胡说八道,什么叫散伙,只是罢工几日。” “对对对,您瞧我这嘴。”宋杰哈哈一笑,惜月这里还要做生意,韩怀义也不再留他们,就请沈虎山带群兄弟护他们去朱世珍处,顺便借发钱的机会将命令通知下去。 谁知道才出门,就撞见群兄弟冷冷的围着两只安南猴子。 “怎么回事?”宋杰纳闷的问。 “回宋捕头,这几个安南巡捕一直蹲在我们门口探头探脑,我问他们干嘛,这厮竟还打了老子一棍,不是看他身上的皮,直接剁了丢黄浦江!”说话的那个青帮子弟怒气冲冲的道。 被他们围困的两个安南巡捕会中文,看到宋杰这个熟人连忙叫道:“宋,让你的人走开,他们竟敢围殴我们巡捕!” 宋杰还没说话,韩怀义从后面走出来,当胸就是一脚:“麻痹的,昨天晚上就开始就轮番跟着老子,现在居然堵老子家门口来了,给我打!” 其实这一切早在韩怀义的安排下。 见大哥发话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一群人直接上去把那两个打的当场鬼哭狼嚎,很快就有哨子声响起,就见一片的安南猴子带阿三一起冲过来,在二楼冷眼看着一切的惜月把手指放在唇间,狠狠一啸,尖锐的哨声响起后,整个长街便涌出无数的人影,将冲对方反包围住。 韩怀义站在一处马灯下的最亮处,瞪着对面带队的印度佬,傲然问:“群殴还是单挑?” “我们是巡捕” “巡你麻痹!老子也是法租界巡捕,谁给你的命令,敢派人盯梢老子?”韩怀义说着冲上去,劈胸揪住对方。 他恶名在外,便是这些人高马大的阿三也都知道他的厉害。 且这个被他揪住的还是个老熟人,那个撞开惜月房门又被他吓退的印度头目伊士辛格。 伊士辛格感觉自己被抓住后,整个胸口都被勒的发紧,而那只手腕仿佛铸铁般结实,就算他用尽力气也分不开分毫,伊士辛格狼狈的喊道:“韩,是误会,是误会!” 韩怀义把他一把退开,冷冷的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如果我再看到你的人或者其他人出现在附近,我保证他的名字会出现在殉职名单上!” “是误会。” 月色灯光下,被包围在众多精壮之中的阿三和猴子们就像片大海里的扁舟,随时要给这些吞噬怒火的浪潮拍灭,韩怀义一摆手,人群便轰然闪开条路,指着出去的方向,韩怀义道:“我来了,一切就不一样了,伊士辛格,不要再将手伸到别人的碗里,不然我会把你的饭碗打翻!你走吧。” “是误会,韩OKOK,我们先走。”伊士辛格无奈的耸耸肩,下令收队。 当这群人从夹道的精壮中走出后,后面便发出了一阵刻骨的讥讽哄笑。看着他们的背影,韩怀义冷笑道:“脸既然撕破也好,告诉兄弟们,如果他们再不听话,那么以后就安排人专门在这些阿三负责的地头闹事,我看他怎么和石维耶交代。” “是。” “宋捕头,你们就先去忙吧,我还有点事处理。” 等宋杰他们走后,韩怀义拉过留下的光头强和大逼,低声道:“立即将这份签名后的东西交给卜青云,告诉他连夜排版登报,明天大早必须要把消息传遍整个上海。” “放心吧,韩爷。” 韩怀义又拽过个青帮里的兄弟,吩咐备车,去杜威特府上。 半个时辰后,大约八点左右,韩怀义就窜到了公共租界里的杜威特的门上。 对他的不告而来,西装笔挺浑身香水味的杜威特有些惊讶。 韩怀义看他穿的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也很惊讶,问:“你晚上有事?” “哦,晚上太无聊了,你也知道,作为一个优秀的多金的单身男人” “去哪个场子玩?我和你一起去方便吗?” “当然当然,哈哈,你英文说的这么好,找一个白人女孩都没问题,走,我带你去新开的海军俱乐部见识见识。” “美国海军?” “废话,我作为一个美国人,难道去英国人的地盘找虐?”杜威特大笑着和韩怀义把臂登车。 一行人这就向目的地开去。 海军俱乐部在新建的汇丰银行大楼后边,酒吧门头在银行正门的北边,车停下就有穿着燕尾服的侍应上前,如今的韩怀义已是上海滩的名人,不知道多少的江湖子弟远远看过他的面目。 所以几个门口的侍应生认得他,一见和杜威特走下来的韩怀义,带头的一个一愣之后连忙躬身叫好。 “韩爷好。” “你是?”韩怀义扫了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眼,那少年眉开眼笑的道:“小的闫怀飞,白天是跟着闸北的阿贵哥混饭吃的,认得韩爷。” 杜威特掏出几张票子塞去,拽过韩怀义嘟囔道:“怎么谁都认识你。” 古怪的中文混杂着不知道羡慕还是无奈的情绪,让韩怀义哑然失笑,他只好匆匆和那几个年轻人打个招呼,就进了门厅。 一道深红的地毯从仿白玉栏杆夹道的圈梯上铺下,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照耀下,细密金丝闪烁迷人的光芒,脚踏上如在云端,今天穿了身对襟短打的韩怀义苦笑道:“来的太匆忙,穿的这样不妥吧。” “不要紧,不要紧,其他人不行但你” 杜威特还没有说完,站在二楼楼梯口的一个洋人已经伸出粗大的手臂,拦在了他们面前,杜威特诧异的看着他:“你是谁?” “今天是谢菲尔中校的包场,请阁下改日再来吧。” 第46章 46.浪荡子凯恩 第46章 46.浪荡子凯恩 说话的那个腰杆笔直的美国佬年纪不过三十,三角眼金色眉,硕大的秃头如同灯泡,配上他蓝白条绣锚短袖包裹下强壮的身材,杜威特在他面前就好像根豆芽菜。 很明显,这是个军人。 而美国军人和上海滩的洋人泾渭分明,杜威特的脸不好使了,韩怀义无奈的耸耸肩,道:“换个地方吧,杜威特。” 他的英文很流利,说的那个美国军人眼中惊讶神色一闪,杜威特却不答应,他恼火的道:“是怀特少尉邀请我来的。” “很抱歉,怀特少尉去执行任务了,今天是我当值。” “好了杜威特,人家的包场你凑什么热闹,改天就是。”韩怀义摇摇头觉得纠缠在这里毫无意义,正在这时,二楼长廊深处响起片惊叫,接着就听到轰的一声,一个身躯贴地滑行出来,没等人看清楚,一个黑影跟上对他又是一脚,口中骂道:“该死的杂碎,你打牌居然敢出玩鬼!” “凯恩!”杜威特大叫起来。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那个家伙迷糊着看来,一张英俊的脸上已满是鲜血,看另外一个还要动手,杜威特怒吼起来:“住手。” 他冲上去拦在施暴者面前,恶狠狠的道:“住手,混蛋” 回应他的却是记重拳。 韩怀义绕过门卫瞬间闪出,在那个家伙击中杜威特还没有收拳前,一条腿呼啸抽打在对方腿弯,顺便伸手搭住对方的脖子,向后一抖,完成这一切后门卫粗壮的胳膊已圈住韩怀义的脖子,同时在说:“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韩怀义当即脚跟踏上他的脚尖,后仰头撞向对方的同时一肘打出,粗壮的守卫顿时闷哼着踉跄后退,韩怀义脱身后再并指成刀对他嗓子一戳,那门卫就失去战斗力郁闷的捂住咽喉僵在了那里,接着韩怀义就作势去扶杜威特,杜威特却惊叫:“小心。” 假装扶人的韩怀义早从灯影里见到了后方来人的动作,头都不回垫步侧踹,只一脚就把之前被他甩出去的家伙再度踢飞,真正的飞! 那个肤色有些发黑的壮汉闷哼着凌空飞起,再重重摔倒在地,却停不住后退的势头,肥厚的屁股竟在二楼的大理石地面发出飒飒之声,一下滑出七八米,捂住胸口再难起身。 挨打的凯恩狂笑起来:“黑杰克,老子连胜十把只因为你头蠢猪,看,你现在就像头猪。”这时这家伙忽然看见了个美女,这就吹起口哨,招手:“嗨,丹妮!我给你订的香水已经到了。” 韩怀义无语的看去,不得不承认,这厮哪怕是鼻青脸肿,也脱不掉不羁的浪子气质。 接着,这个叫凯恩的家伙才想起来,赶紧冲过来制止住欲向韩怀义扑来的门卫,他咆哮道:“波斯特你这头猪,你没有看到我被人打了吗,他在帮我报仇!” “可是长官.” “没有什么可是!如果你要揍他,可以等我看不见的时候,但不是现在明白了吗?”这混蛋说完随即转头对韩怀义用别扭的中文问:“嗨,你好。” 韩怀义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用英文道:“如果你这个杂碎再挨打,我向上帝发誓,我绝不会帮你。” 凯恩瞬间目瞪口呆,然后茫然四顾,那无助又尴尬的表情,就好像头被蜜蜂蜇伤的偷嘴浣熊,门卫波斯特憋不住大笑起来,躺在地上的黑杰克也是,杜威特也是,紧接着凯恩自己也大笑起来,他赶紧毕恭毕敬的对韩怀义敬礼道:“先生,我为我的无礼言辞和忘恩负义的无耻行为向您道歉,在下是美国海军中尉凯恩杰克逊。” 没等韩怀义说话,他又道:“嗨,你真的很厉害,晚上会有几场格斗赛,你上去打我押你赢,赚钱了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韩怀义很不解的问半边脸青红色的杜威特:“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傻逼!” 周围人都笑出了眼泪。 疯狂的乐声和迷醉的灯光里,几位身着片缕的妖艳舞娘围着高台上的钢管搔首弄姿着,小麦色的肌肤吸引着所有男人的注视,杜威特等就围着韩怀义坐在最靠近她们的那片圈椅沙发上。 这种音乐酒吧的经营模式是刚刚在纽约流行起来的玩意,才过半个月就在上海出现了翻版,由此可见这个年代里,上海租界的繁华。 韩怀义身边坐着的黑杰克目瞪口呆的看着凯恩把牌玩出花来后,终于相信他连输十把确实只因为对方牌技高超。 “好吧,我向你道歉。”似乎有点黑人血统的黑杰克到也光棍,举起杯就向凯恩赔罪,凯恩无所谓的摆手:“我忘记了见好就收的道理,该死的酒精害的我失控,好吧,主要是之前那个婊子太漂亮,这真是一个赌神的大忌。” 他如此气度让韩怀义不禁刮目相见,不仅仅因为他挨打不计较,因为他能说出这样的道理,而滑稽的是这厮是个中尉,但黑杰克只是个上士。 面对他的问题,杜威特解释道:“这里是俱乐部,有矛盾就用拳头解决,提军衔只会让人耻笑。” “杰克,你不怕他事后报复你吗?” “我又不在他的船上。” 凯恩瞬间怒了:“好的小子,明天我就找你长官,调你来我的船上,然后让你天天给老子洗内裤。” “那你一定要小心你的屁股。”黑杰克以威胁反击。 几个人一阵大笑,酒精美色以及不羁的气质,让几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升温,忽然麦克风响起声尖锐的呼啸,众人不由捂住耳朵看去,舞娘们已经退下,现在站在聚光灯照耀下的舞台上的,是一个矮胖秃头的家伙。 下面一片骂声,但韩怀义听的出来,其中更多是戏谑,很显然这个胖子非常受大家的欢迎。 “博尔曼厨师长,来自奥克兰的下流胚,听说他身体是被男人的精液充大的。”凯恩对那个家伙做出令人作呕的介绍,然后邪恶的笑着,厨师长的耳朵很尖,立即指着靠在台前的凯恩骂道:“该死的兔子,如果你再敢污蔑我的名声,那么我欠你的五十美元就会彻底勾销。” “是一百五,你这个混蛋。”凯恩恼火的道。 博尔曼厨师长立即尖锐的笑了起来:“有证人吗,我却有人证证明你欠我五百美元,大家说是不是!” “Yes!” 全场水兵异口同声的点赞,韩怀义忍不住道:“卧槽,凯恩你个傻逼多招人恨啊。” 周围又是片狂笑,博尔曼这才注意到说话的竟是个中国人,但他拖延的时间太长了,因此,博尔曼只能先宣布今晚的主题。 募捐。 “下面有请美国海军密苏里巡洋舰大副谢菲尔中校。” 掌声和口哨声中,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精干中年军人大步从幕后走出,他深凹的褐色双目扫射全场后,缓缓摘下军帽露出头近黑的头发,脸颊上的法令纹微开,这个气质如鹰的中校用鼻音很重的腔调开了口。 他说:“尊敬的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们。” 第47章 47.谁来成全我的梦想 第47章 47.谁来成全我的梦想 他是在为自己战舰上一名因公去世的后勤的女友募捐,那个可怜的女人在失去男友后现在又面临失去儿子的可能,因为他们的儿子得了急性肺炎。 并不是每个洋人的生活都无忧无虑。 在谢菲尔中校的描叙里,一个含辛茹苦的单身母亲的形象跃然眼前,这个女人深爱他的男人,整天以泪洗面,她为了带大他们的孩子每天要上十几个钟头的工,而该死的美国政府竟因为他们没有结婚而无法进行抚恤! “这是我们的问题,还是政府的问题,我没有能力追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微薄的薪水去支持这个伟大的母亲。”谢菲尔中校介绍完情况后,将一个信封塞进走出的女郎捧着的红色木箱中。 然后那个只穿着三点式的舞女款款向台下走来。 毫无疑问每个人都掏出了些钱,但当箱子来到韩怀义面前的时候,他尴尬了。 因为他现在出门根本无需带钱。 偏偏那该死的舞女看到他的穿着和面容后,竟故意不走,杜威特竟也不为韩怀义解围,而凯恩,凯恩看着那女人的胸口早已浑然物外,黑杰克忍不住道:“我替他出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些钱来。 韩怀义却阻止了他直接站起身,对台上已注视到这里的谢菲尔中校道:“中校阁下。” “嗯?请问你是?” “今天我临时被杜威特叫来,并不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我身上没有带现金,真的很抱歉。” 谢菲尔还没有说话,后排一个家伙已经冷笑起来:“你不带钱就来这里,难道是来卖屁股的吗?” 哄堂大笑声里,谢菲尔微皱起眉头,摆摆手:“不要紧的。” 显然也不想和一个中国人罗嗦太多。 韩怀义被挑衅和轻视激怒,猛回头看着全场,一字一句的道:“我尊重那个伟大的母亲,也愿意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之前我听说这里举办的拳赛可以下注,那么刚刚那位卖屁股的,是你吗?好的,就是你,敢不敢来和我打上一场,我们所有赢的钱将作为善款捐献!欢迎各位下注!” 来这里的都是唯恐天下不乱之徒,闻言纷纷起哄,被韩怀义挑战的那个家伙狞笑着站起来道:“好的,那我就成全你这个杂碎,我一定要艹烂你的屁股。” “很抱歉,我对你这样的狗屎不感兴趣。”虽然对方看上去很强壮但韩怀义毫不在意。 他的话让那个家伙暴跳如雷,却让周围的大兵们为之亢奋。 有几个家伙喊道:“嗨,中国佬,要是你打赢了,我请你喝酒!” “干他,本杰明就是坨狗屎,哈哈哈。” “小子,用力艹他的屁眼,替你们的皇后报仇!”老外分不清中国的政治格局,在他们看来慈禧是孀居的皇后,女王,却没多少人懂西宫皇太后这个词组。 谢菲尔中校看到这场面不禁摇头退下。 韩怀义立即跃上高台,回身对人群里怒气勃勃的对手招手:“本杰明?来吧,到爸爸这里来。” 杜威特笑瘫在地,凯恩兴奋的吼起来:“小子!我押你一百美元,赢了算你一半!” 酒吧里的侍应生立即开始收钱写筹,那些美国大兵掏钱的速度可比之前募捐时快多了,站在台后的谢菲尔先怒后笑,对韩怀义倒起了兴趣,他问身边的厨师长博尔曼:“你觉得这个家伙能赢吗?” “不知道。”博尔曼把腮帮子的肥肉狂甩,接着道:“但是中校,你要感谢他。” “是啊,假如这小子能走下擂台的话,我应该感谢他,哈哈。” 谢菲尔中校的笑容显得那么的冷酷。 但接着他就愣住了,因为韩怀义忽然哗的一下扯下自己的外衣,正咆哮着冲向舞台的本杰明在内,所有人也都一起愣住了。 舞台灯光师本能将几个聚光灯一起打在韩怀义的身上,打在那条狰狞的九头盘龙上,全场哗然声里,凯恩的声音最响亮:“上帝啊,难道是海德拉!来自地狱的九头蛇!” 轰隆,本杰明重重的踏上了舞台。 身高一米八五的他,比韩怀义足高了一个头,身体更是大了一圈不止,他冷眼看着韩怀义讥讽的道:“你挑错了对手。” 韩怀义没和他废话,立即向他冲去。 本杰明见状也二话不说重拳砸出,他预判后打出的一拳正在韩怀义前进的路上,身高臂长的他盆大的拳头上金色的毛发都已倒伏,韩怀义却忽一个收身,贴地一脚踹在对方蹬地的左足上,本杰明不由自主向前摔去,在半空他本能伸出左手试图撑住颓势,早有准备的韩怀义接住他的手腕猛扭身,肩顶住他的肘,只一转,就将对方贴背砸出。 轰隆啪啦的脆响和尖叫声中。 给韩怀义直接丢下台的本杰明无巧不巧砸在凯恩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整个酒吧内立刻鸦雀无声。 “妈的。” 皮糙肉厚的他恼怒的晃晃脑袋,站了起来,背后已经为碎开的酒瓶划破,这厮索性把衣服扯下,也光了上身再冲上台,对韩怀义就是一脚踹出。 这次韩怀义没选择让,而是直截了当迎他的腿硬撼——轰!韩怀义纹丝不动,本杰明也是,但三秒之后这家伙就忽然后退,蹲下去捂住腿拼命搓揉,口中还发出古怪的呵呵声。 韩怀义很有风度的没有追击,而胜负明显。 杜威特大笑道:“韩很厉害的,凯恩,你又赢了!” 后台的谢菲尔中校彻底震惊了,本杰明是他手下的兵,有蛮牛之称,几十磅的炮弹在他手里就如玩具,但他却败在了这个中国人的手下。 神秘的东方.谢菲尔中校还在震惊,韩怀义已经在问凯恩自己赢了多少。 赌钱比做军人职业的凯恩笑道:“你只赢了五十美元,因为你没有为自己下注。” “好吧,那现在我有本金了是吗?”韩怀义问。见凯恩点头,他立即转身对台下咆哮起来:“还有没有人上来!今天我所有的钱都会捐给那位伟大的母亲,我想捐二百美元,有谁来成全我的梦想?” 第48章 48.粉碎机 第48章 48.粉碎机 卧槽,这个霸气,谢菲尔中校一拍额头。 博尔曼赶紧问:“长官,我需要去阻止他吗?” “不,不,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让他嗨吧,但我还是希望有人能打败他,该死的。”谢菲尔的笑意开始变暖,因为他看到韩怀义咆哮完就对本杰明伸出手,似乎在说什么,甲板脸的本杰明竟和他拥抱起来。 “等结束了我请你喝酒,嗨,我押海德拉,你们谁还敢上来!”直肠子的本杰明感觉到战斗之后韩怀义对自己的尊重,他很开心,于是当场反水,并为韩怀义起了个九头蛇的外号。 “我!”一个粗大的嗓子响起。 但走出来的却是一个身材不算魁梧的家伙。 韩怀义瞬间皱起眉头,因为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凌驾于本杰明的凌厉,那是内敛的杀气,如刀在鞘。 凯恩立刻炸毛:“粉碎机!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可以。”本称呼为粉碎机的白人问,他眼神淡然冷漠,根本不看凯恩一眼,凯恩怒道:“你这个该死的杀人犯,这是点到为止的拳赛!” 显然他对这个家伙很顾忌。 “我不会杀他。” 粉碎机缓缓登台,周围却没有一个人为他欢呼,他就好像魔鬼降临人间,带给这些桀骜的美国大兵的竟只有恐惧,本杰明也劝解道:“鲁尔,这只是游戏。” “下去。”真名叫鲁尔的粉碎机挥了下手,就好像赶走一只苍蝇一样对本杰明说。 本杰明的脸瞬间涨红,韩怀义按住了他的肩膀,轻轻一拍:“不要紧,他是我的对手。” 粉碎机笑了:“你确定?” 接着他道:“我是密苏里的军法官,但我一直认为这是我的副职,我真正的职业是在参军前,我负责纽约长岛的治安,地下的。” “那你为什么参军?” “这个国家对我不错。” “我押自己五十,祝你好运。”韩怀义赞赏的笑着,本杰明只好离开,这时台下的凯恩一咬牙,道:“我押粉碎机一百五!该死的,鲁尔,他可是我的朋友。” 韩怀义气极反笑的骂了起来:“妈的,我现在终于感觉到你的友谊了。” 他洒脱的表态让凯恩老脸发红,却得到了谢菲尔中校在内所有大兵的赞赏,谢菲尔对打探消息回头的博尔曼问道:“问清楚了吗?” “长官,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家伙来自法租界,还是名巡捕。” “巡捕?法租界?”谢菲尔中校微微一怔,博尔曼道:“是的,他是杜威特的朋友,说起来他们的相识也很有意思,巴拉巴拉巴拉” 谢菲尔大笑:“确实有趣。”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闪过,便正式的对博尔曼道:“我先去包厢,结束后,请他来我这里。” “好的长官,希望他能” “希望吧。” 他们聊天的时候下注很快结束,战斗再次开始。 粉碎机果然非本杰明那样的笨熊可比,他轻灵的碎步向前,轻刺一拳即收,但右腿已经抽起直取韩怀义的肋下,存心试他力量的韩怀义没有避让,翻肘一档,双方接触发出如击败絮的声音,两个人的动作都微微一滞。 忍着手臂传来的隐痛,韩怀义先于对方反应也一脚踹出,但和对方不同的是,他一脚刚出身体就已同时向前并翻身又一脚连环,瞬间拉近距离,打乱对方步骤的此招直接命中粉碎机的胸口,鲁尔在惊叫声中轰然倒飞出去,但他毕竟不凡,落地后一跃就起。 韩怀义的身手超过他的估算,而这个中国人的抗击打能力也非常出色,但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鲁尔狞笑着,立即如头被激怒的狮子,咆哮着再度对韩怀义冲来。 直拳,摆勾,后手重拳,鞭腿正踹.韩怀义还以颜色,双方的四肢撞击着,发出密集连绵的轰鸣,台下的人只见过打着打着就抱成一团的斗殴,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彩的对决,喝彩声响起时越发亢奋的粉碎机逮到个机会,趁韩怀义收腿侧身之际,对他的太阳穴便是一个重摆。 战斗可以结束了!挥出必杀拳的粉碎机想。 但谁也想不到的是,韩怀义忽然一个后空翻! 不好!鲁尔眼前一花面色微变之际,下颚已传来股巨力,他觉得自己的下巴就好像被一枚出膛炮弹击中般,接着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于不可能时打出一个花哨后翻踢的韩怀义稳稳落地,大名鼎鼎的粉碎机鲁尔则四脚朝天。 下面顿时哀嚎一片,凯恩哭的死去活来,但谁都知道这混蛋根本不差钱,韩怀义走上前弯腰伸出手,捂住下巴的鲁尔艰难的笑笑,死撑道:“要是有枪,你早死了。” 这一刻,之前装逼范十足的鲁尔,原来也只不过是个不服输的年轻人,但他的软弱只在强大的同类面前流露,韩怀义咧嘴道:“如果有刀,你下半生会在轮椅上,不要惹我,这里是上海,现在我们下去喝一杯如何。”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鲁尔悻悻的道。 博尔曼走了过来,拉住韩怀义道:“海德拉,谢菲尔中校请你过去。” “我叫韩怀义,如果拗口,你可以叫我查理韩。” “好的,海德拉。” 世上有一种人就是这么的欠揍,但看着他那张和蔼的胖脸,却只会剩下无语,韩怀义觉得这位博尔曼和凯恩完全是一类人。如他所想,在前往包厢的路上,话唠一样的博尔曼告诉韩怀义,凯恩是他的表弟。 “不要奇怪,岁月会让一个英俊的男人变成我这样,如果他是厨师,那么他会变的更快!” “你没有发现,我和他的眼睛很像吗?” “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追我的菇凉能从纽约一直排到旧金山。” “在梦里?”韩怀义反问,博尔曼大怒:“不要以为你打的过粉碎机就可以不尊重我,要知道他可是被我打大的!” “在十岁之前?” 博尔曼惨叫起来:“该死的九头蛇,你为毛这么的毒舌!” 站在包厢门口的谢菲尔中校负手而立,一双鹰目含笑看着走来的韩怀义,发出邀请:“喝一杯?慷慨的募捐者。” “好的中校阁下。” “博尔曼,你为什么这幅表情?”谢菲尔又问,韩怀义道:“厨师长说他昨天晚上被凯恩糟蹋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博尔曼眼前一黑,谢菲尔已经喝斥起来:“你这头猪,不要总这么肮脏!” 厨师长心中千万匹草泥马乱窜,哭丧着脸掉头就走. 第49章 49.给我把他拿下 第49章 49.给我把他拿下 “立刻给我把韩怀义找来!立刻!”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猫头鹰石维耶的脸上时,他的心情却坏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一周以来已成为整个公董局圈子的笑柄,他上头条的次数超过了所有的同事,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该死的家伙——韩。 至于他大发雷霆的原因每个人都知道,那一卷报纸上的文字图片,以及空荡荡的华捕办公区都说明韩怀义的安排开始启动了。 这时电话又响起,石维耶拿起来就咆哮道:“谁!” “是我。”凯斯普的声音传来,面对这位公共租界的实权派,石维耶再气恼也只能收敛起怒气,凯斯普听着话筒那边的沉重呼吸,微微摇头,道:“我劝解过你,石维耶,韩既然是个不可控制的人,那么你就不该用那种肤浅的方式对付他。” “我并没有恶意。”石维耶现在分不清,凯斯普究竟是想帮自己,还是在看自己笑话,又或者英美都在看法国的笑话? “无论有没有恶意,我只能告诉你我得到的消息。” “请说,凯斯普先生。” “昨天晚上韩怀义在美国海军俱乐部玩乐了一夜。” “什么?”石维耶大吃一惊,韩怀义什么时候又和美国军方勾搭上的。 这个年代的美利坚虽然还没有展现出他的雄心,但击败英国获得独立的他们已得到世界的承认,且他们是海权理论的坚决拥护者,所以美国海军的实力不容小觑。 “我的消息来源毫无问题,因为昨天和他在一起的是杜威特,对了,他还和凯恩那个花花公子成了朋友。” “哪个凯恩。” “还有哪个凯恩,美国参议员杰克逊家的凯恩。” “.这里是法租界。” “是的,英美都无意过问你们法租界内部的矛盾,那你为何又要询问我呢?因为我们是朋友?是的石维耶先生,那么作为朋友我再给你一个忠告,无论我们的国家多强大,在统治租界时都必须放下姿态来,因为中国人不是印第安土著,他们已在文明社会的边缘并为全世界注视!” “好吧。”石维耶垂头丧气的道,有心想问什么,又开不了口,凯斯普仿佛猜到他的尴尬,直截了当的道:“答应他的事如果能做到,那么一切就不是问题。” 电话就这么挂掉了,而石维耶呆呆坐在那里半响后,猛然站起,再度发出命令:“找到韩怀义,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但安南猴子和印度阿三都无法找到韩怀义的踪迹。 还没有西扩的法租界虽然不大,要藏一个人还是非常简单的,只要中国人不说,洋人就永远找不到目标,哪怕韩怀义现在正坐在书寓里悠闲的喝茶,并面对惜月的盘问。 “你昨天去了哪里!” 没有一个人女人不介意男人的夜不归宿,惜月也不例外。 但韩怀义理直气壮:“和杜威特一起,顺便认识了谢菲尔中校还有凯恩那个杂碎。” “都是什么人。” “美国人,我需要他们的友谊,才能在法租界进退自如,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 被他扯过话题的惜月点点头,韩怀义微笑道:“接下来,宋杰他们会安排华捕继续罢工和肇事,而杜威特已经答应我,会通过英美向公董局施加压力。”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真正的成为公董局在治理租界上的合作者,而不是钱必进那样的狗腿!做狗的下场都是很惨的,无论你曾经多强大。”韩怀义说着,拉过惜月的手,轻拍着道:“这也是宋叔的意思,唯有这样,中国人才能成为租界地下的主人。” “可是石维耶毕竟是警务总监。”惜月担心韩怀义在玩火。 韩怀义笑了:“你不了解西方的权力结构和社会传统,石维耶先失信于我,再失去对局势的掌控能力,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法国人自己迟早会把他干掉,再说警务总监这个肥缺如此诱人,本身就是无能者的毒药。” “好吧,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懂,但你就算要认识美国人,难道还要陪他们睡一夜吗?说,昨天晚上你到底干什么的。”惜月说着小狗似的把鼻子皱起,在韩怀义的身上到处嗅寻。 韩怀义被她的长发撩的脖子发痒,连连闪避求饶:“哪能呢,我怎么会看得上那些洋鬼子。” “哼!你们男人都是来者不拒!”惜月虽然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依旧不依不饶着。 比起这对打闹纠缠的小儿女,宋杰可就忙多了,他正在安排华捕和一些亲眷们,比如他五个不同姓的小舅子等进行下午大游行的最后准备,是的,游行,罢工的华捕将在青帮子弟的保护下沿着法租界的主干道溜达一圈,再给石维耶制造些压力。 由于英美的关注,还有内部人的掣肘,石维耶基本上调动不了什么力量来组织他们的行动,更不谈破坏。 之所以如此还有一点就是,罢工的华捕也是华捕,而他们是隶属于公董局的执法力量,这是内务。他们如此作为并不会触动公董局敏感的神经,要是换码头苦力等没有公务身份的纯粹中国人游行试试,已成型的法租界义勇军可不会手软! 弱小者只能在强者的游戏规则里生存,如果你够聪明也能混的如鱼得水,虽然这样的如鱼得水依旧是种悲哀。 但宋杰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只觉得爽歪了。 钱必进之后他在韩怀义的支持下,已拥有了超越钱必进当时的权威和财源,这实在太爽了!光头强和大逼更是从边缘人变成了仅次于宋杰的人物。 至于陈阿金那样的钱家死忠,早成灰飞。 华捕在韩怀义来到后,已变得前所未有的团结,他们的聚集引起了安南猴子们的注意,可是当他们上报后,管辖他们的印度阿三们却做出了无动于衷的姿态。 “石维耶的日子结束了,我们不必为他殉葬,何况华捕的待遇提高意味着我们的待遇也会提高,就让中国人去做这个出头鸟吧。”伊士辛格对自己的上级这么建议道。 他的意见得到了赞赏。 坐山观虎斗不是中国人才会玩的好戏,印度人也会。 因为上面这些原因,华捕罢工后的法租界目前竟前所未有的安定,但背后的浪潮汹涌,焦头烂额的石维耶在等了半天后,依旧没有得到韩怀义的消息,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决定前往韩怀义最可能在的地方屈尊拜访。 这对法国人来说是真正的屈辱,前法国陆军上尉石维耶咬牙切齿的想着,但就在他要出发之前,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即,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你确定吗?好!”放下电话的石维耶一脸喜色的直接登车。 十分钟后,他就来到了书寓门外。 并无视那些青帮子弟的阻拦,带着几个戎装的法国人大步闯了进去。 韩怀义倒没想到他会以这种姿态来临。 愣了一下后,韩怀义微笑着示意惜月端茶,口中问:“总监阁下怎么来了。” “虚伪!”石维耶冷冷的看着韩怀义,手一伸:“给我把他拿下!” 第50章 50.授权吧 第50章 50.授权吧 卧槽,千算万算没想打这个法国佬居然是个二愣子,还敢玩出曲单刀赴直捣黄龙来。韩怀义无语之际,五个跟随石维耶来的法国警务已扑了上来。 面对那几把枪,自觉失算了一把的韩怀义怒极而笑:“就凭你们?” “难道你敢拒捕?身为巡捕知法犯法,会罪加一等!”石维耶得意洋洋的看着已成瓮中之鳖的韩怀义,眼神撇过目瞪口呆站在一边的惜月,以洋人的眼光来看,身材饱满的惜月也是附和他们审美的上佳女性。 这畜生便猖狂起来:“你,作为他的同伙,也给我过来。” 他倒不是精虫上脑,他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对韩怀义施加侮辱罢了,韩怀义见他走向惜月果然愤怒了:“石维耶你他妈的敢!” 笼中兽的哀嚎更令猎人兴奋,石维耶得意的大笑:“你杀害钱必进的事已发,我看你这次还有什么话说!你以为你买通一张报纸就能把我赶下台?哈哈,事实会证明,我对你的不信任是出于一个警探本能的直觉!” 原来这么回事,韩怀义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与此同时拿着茶壶的惜月忽然一脚踢在石维耶的膝盖下,趁他腿发软之际,手腕一翻,就把满壶热水淋在了石维耶的脖子里,水不算滚烫也不好受,石维耶顿时惨叫起来,而韩怀义也动了。 只见他忽然跃起,双脚齐飞,瞬间就将对着自己的两杆枪踢飞,接着劈面打倒一个,这时早埋伏在外的青帮子弟一哄而入,转眼就把几个法国人按住。 此时,石维耶已经被惜月用袖里刀逼着,缩在了墙角。 “我一直在等你,不过这样的局面实在非我所愿,也罢,我就成全你吧。”韩怀义冷笑着道,同时心想亏了有宋叔和老头子张镜湖,不然此事还真不好办。 被他揪过来的石维耶愤怒的咆哮着:“韩怀义你杀了钱必进!你这个赶尽杀绝的刽子手,韩怀义你完蛋了!现在你还敢拒捕并袭警,你放开我,放开!” 奈何韩怀义的手如铁铸,他根本挣脱不了。 “废话说完了?”韩怀义冷笑着丢开他,径直走到几个法国警务面前,挥手示意放开他们,他现在说话令出如山,再说这里这么多兄弟,还怕几个洋人翻天不成。 得到解脱的几个法国警务狼狈又惊讶的接过韩怀义递回的武器。 对他们,韩怀义很是和蔼:“诸位,我和石维耶的矛盾内因报纸上已经说了,作为一名上级,对属下承若完成任务后给予的奖励都无法兑现,不止如此,面对功臣他甚至还加诸更艰难的条件,要求我一周之内将已逃亡的圣旨窃取者捕获,不然就要进行惩罚,同样作为警务人员你们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否过分。” “而今天,他甚至私自调用你们,不经公董局授权,只凭只字片语或者直接的污蔑罪名,就私闯民宅意图非法拘禁本人!如此行为,可配的上他的职务?” 紧接着他转身瞪着石维耶,指着这门堂:“风进雨进国王不能进,这里是宋无缺先生的私人住宅,现在麻烦你滚出去!” 石维耶确实没有得到公董局的授权,闻言恼怒拍案:“你和我玩法律?” “那你和我比拳头?”韩怀义问。 “.” “离开这里!”韩怀义并不愚蠢,就算石维耶这次失措,他也不能如对安南猴子那样直接殴打,要是那样,法国高层必定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便是西洋各国也不会对自己再有同情,原因无他,此时的中国人怎么能公然殴打洋人呢。 见他态度如此强硬,石维耶终于软了下来,叹息道:“韩,其实我们不该走到今天。” 此话一出,连几个法国人都露出了鄙视。 石维耶视而不见,为保证自己权力的他只能放低姿态,对韩怀义试图解释并缓和关系,但韩怀义冷笑起来:“现在又想说我们之间的私人情谊了?好的,不知道行贿算不算罪名,如果他们愿意指正我的话,我承认,在上任前我就通过宋先生贿赂了你一千两白银,上任当天在你的办公室力,我又直接贿赂了你三百两白银,然后我就在一天之内破获了卑当上校手下被杀案,然后你就这么回了报我。敢问诸位,石维耶阁下的肮脏行为是不是连做人的底线都突破!如果你们遇到这样的上司会不会奋起反击?” 竟然是这样的?几个法国人面面相觑后,耸耸肩,其中一个对石维耶直接呸了一口,道:“你这个婊子养的比商人的信誉还差!” 面红耳赤的石维耶努力辩解:“我允若你的管辖区域总需要时间来调整。” “不必解释了,石维耶先生,听听外边,针对你胡作非为的游行正在进行,恭喜你,你明天又要上头条了。” 接着韩怀义又丢出一句:“顺便告诉你一下,杀害钱必进的嘉定水匪已为清廷的通海镇守使抓获,该犯对罪行供认不讳。” “.”石维耶目瞪口呆,终于暴走,扑上来抓住韩怀义的衣领:“你骗不了我,你这个杀人犯,你这个帮会分子,你休想欺骗我,就是你杀害的钱必进!” 韩怀义手握成拳贴在他的肋部,手腕急速一抖,寸劲到处石维耶就好像给谁扯了蛋一样,满头卷毛突然炸开,随即嗷的一嗓子,窜了有三尺高。 实在看不下去的几个法国人上前拉住了他,石维耶努力挣扎:“放开,反了你们。” 韩怀义咧嘴一笑,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声音询问石维耶:“其实阁下的本意,是来邀请我复职,是吗?” “是的,是的。”石维耶一愣之后,忙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 “好的,我答应了,那么请授权吧。” 对面这个年轻人眼底的戏谑,和摊开的手,让老奸巨猾的石维耶也不禁垂头丧气,那种心思被彻底看穿的窘迫充斥着石维耶的全身,打猎的却被一杆猎枪捅进菊花的感觉真是令人五味俱全啊. 那几个法国佬则为这神转折的剧情收尾而震惊,巴黎大剧院的名角也无法演绎出这个中国人的可怕吧,也不知道怎么的,韩怀义的表情让他们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结束。 第51章 51.和你韩叔叔有事说 第51章 51.和你韩叔叔有事说 等石维耶狼狈的走后,满足的看着面前那张盖有巡捕房公章的复职函,韩怀义拿起电话拨通后道:“宋叔,是的,我复职了。” “那就见好就收吧。” “是,我知道。” “至于钱必进那件事,江湖有太多的意外,只要塞搪的过去就好。” “嗯,不过宋叔,知道钱必进行踪的可没几个。” “你想查出来?” “嗯。” 宋无缺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说了实话,他问韩怀义:“如果是你同门干的呢。” 韩怀义一愣,瞬间恍然:“难道真的是老头子门下做的?” “不错,消息则是虞老板身边的人走漏的,本不想告诉你,唉,财帛动人心啊。” “鼠目寸光!”韩怀义愤愤的骂道:“连夜急走的钱必进能带多少现银!” “不谈这个事了,你昨天和那个什么谢菲尔中校聊的如何?” “美国人想在法租界扶持个代言人,我和石维耶的针锋相对是他们的意外之喜,所以他们准备借机发力,推一个亲美的人取而代之。” “这么说石维耶还是难逃一劫,不过对你来说能有这样的机缘也好,只是他们已有人选了吗?” “美国人也好,法国佬也好,都不可能把一个中国人推到警务总监的位置上来,何况我的岁数在这里,连总华捕头都不可能。” “假以时日,你要那个名分干嘛,你就是总华捕头。” “呵呵,这一切都离不开宋叔您的栽培。” “不要和我这些废话了,好好对惜月,她是个好菇凉,另外今天抽空来虞老板这里一趟,他想见见你。” “什么时候?” “晚上吧。” “是。”韩怀义放下电话后沉思起来,与此同时,宋无缺则在和虞老板汇报:“他晚上会过来。” 正在父亲书房里打滚撒娇要零花钱的虞若兮耳朵竖的尖尖的,韩怀义晚上会来?那我穿什么呢,我梳什么发型呢咿,来就来呗,我在想什么呢,小丫头忽抬头,两个长辈正眼神古怪的看着她,等她仓皇走掉,虞老板的脸已阴沉下来,宋无缺尴尬抓狂又诧异,不会吧,韩怀义这畜生东西什么时候又和若兮丫头勾搭上了。 在夜色再次降临上海滩的时候,穿着身黑色西服的韩怀义,在光头强和大逼的陪同下,生平第一次踏入了虞老板的花园洋房。 人称阿德哥的虞万里在沪上有很多的产业,但他还是喜欢住在闸北,原因无他,这里是他发家起步的地步。世间有一种人,不在江湖却胜在江湖,比如虞老板,雄厚的资金人脉以及与生俱来的格局眼光,让他成为了这样的存在。 在侍者带领下的韩怀义走过精致的前花园后,就看到了宋无缺陪伴下,站在那栋洋房门厅前的传奇。 身材笔挺的虞老板穿着素色的长袍,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他梳着背头露出宽敞的额头,浓眉下的眼睛平和无波,但在看到韩怀义的瞬间,令人舒服的笑容就从他的深邃眼底泛起,很快布满了那张气派雍和的脸盘。 “这就是韩怀义吧,后生可畏!”他的声音略有点沙,低沉的嗓子仿佛有穿透人心的魔力,语气中的诚挚令韩怀义受宠若惊,韩怀义连忙抢上前一步,恭敬的道:“虞老板好,宋叔好。” “这孩子。”虞万里拉起韩怀义的手,并对身边的宋无缺大笑道:“看这幅知书达理的摸样,怎能想到居然还是个一挑百的悍将。” 又对韩怀义道:“来来来,对你我是期盼已久啊,只是平时太过忙碌,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见,你不会怪我怠慢吧。” 一边自然有人带光头强和大逼去吃饭。 而这么牛逼的人物以如此亲热的方式表达善意,桀骜如韩怀义也不敢托大,连忙道:“虞老板客气了,怀义都没有为您做什么事,实在受之不起这般看重。” 听他这句话,已带他走到餐厅的虞万里停下脚步,眉头一扬问:“你还没有做什么事?你是做的太好了!坐。” 随他手一摆,立即有侍者上来,将韩怀义引到长桌左侧。虞万里当仁不让的坐在中间,宋无缺如在家里一样坐在了右边。 看着空空荡荡的桌面,韩怀义还在诧异,虞万里笑道:“饭菜,趁热吃才好,你还年轻,风里来雨里去的,不是大鱼大肉就是冷锅剩菜,这样可不行啊。” 说话的功夫,仆人流水般的端上了十二道菜肴。 这些精致菜肴用鎏金的盘子装着,掀开盖后就用浓郁的香味扑鼻,十二道菜十二种味道,混在一起却涌出股清雅的胭脂味,韩怀义发愣之际身后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有个女孩在喊:“爹地,开饭了也不叫我。” 眼睁睁的能看到虞老板的脸瞬间黑了一片,而宋无缺的眼神也颇古怪,韩怀义不禁奇怪,你自家女儿窜过来你不高兴什么,难道这么大的老板家里还有女人不上席的陋习吗。 他哪里知道根源其实就在他身上。 虞若兮显然扫了淡妆,灯光下看去分外的明媚,少女的青春气息扑鼻,她漆黑的双瞳乱转,见父亲居然不搭腔,宋叔也不说话,心里有点发虚的小丫头就把话题带向了韩怀义,喊道:“呀,是韩怀义?” 那副仿佛才见韩怀义的样子,鬼都骗不过,但她觉得可以。 “呀,真是你啊,哈哈,你穿西服的样子好好玩啊。” “.”韩怀义眼睛翻翻,虞若兮忽然丢出窜英文:“我爸找你干嘛?” “不知道啊。”韩怀义本能的答道。 “不知道你也来,你就不怕我爸把你抓起来?” “啊?为什么呀?”韩怀义大惊失色,虞若兮瞬间大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连玩笑都听不出来。” 够了,两个小家伙用听不懂的洋文在面前打情骂俏,这成何体统。虞万里冷声道:“若兮,你下去,爸爸和你韩叔叔有事说。” 宋无缺当场笑喷,不是他不帮大哥,实在是大哥做的太明显。 虞若兮傻眼了:“韩叔叔?”她不敢置信的看看父亲再看看韩怀义,韩怀义也晕了,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虞老板,在下如果当得起。” “就是,他才多大!做哥哥都不行。” 那做什么?虞万里无奈的摆摆手:“我们有正经事要谈,妞妞你先去玩。” 这个年岁的少女最渴望长大最痛恨被当成小孩,早被父亲宠坏的丫头这便炸毛,不满的嚷嚷起来:“我不玩,人家还没有吃饭呢!” “咳。”宋无缺刚要说话,虞若兮已经贴着他坐下,撒娇道:“宋叔,我爸不让我吃饭。” 算了,你狠!虞万里垂头丧气的对仆人道:“给小姐拿餐具来。” 早有准备的仆人立马递上,因为他们知道老板遇到小姐是必输的。 第52章 52.往事如风 第52章 52.往事如风 有虞若兮在,事情不好多说,只能听她叽叽喳喳问韩怀义这个,问韩怀义那个,虞万里憋了许久终于逮到个机会,非常不厚道的插嘴问韩怀义道:“怀义啊,我听你宋叔说,你和惜月丫头现在住在一起了?” 宋无缺悄悄看虞若兮,虞若兮果然一愣然后面色发白的瞪着韩怀义,韩怀义倒不觉得少女心思,只尴尬的对虞老板解释:“没,没住在一起。” “哼。”这是宋无缺不高兴了。 韩怀义连忙又解释:“不是不是,我,我.”他词穷时,虞若兮已经站起身来,嘴里迸出窜英文:“你和惜月菇凉在一起了?想不到你这么的恶心,居然做出未婚同居的堕落行为!” 卧槽!犯法啊,还堕落! 韩怀义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又茫然看看二老,难道今天叫我来就是来开批判会的吗?边上的虞万里还急着问他:“她说什么?”韩怀义本能的回道:“她说我恶心。”虞老板大喜:“骂得好!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也就不追究了,不过你要知道惜月可是个好女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可不能始乱终弃!不然我和你宋叔都不会放过你!” 这番闹剧随即以虞若兮愤怒的摔筷离去告终,看着女孩的背影,再看看虞老板的脸色,韩怀义终于感觉到了什么。 所有的聪明人都是敏感的。 原来如此啊,在虞若兮匆匆离开后,韩怀义彻底恍然了刚刚一切背后的含义,他感动于少女莫名情愫的同时,也为虞老板隐藏着的意思而不快。 只是,这种不快他说不出口。 气氛因此冷清下来。 便是老道如虞万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宋无缺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豪杰,不免暗叹,心想这或许是最好的教育,江湖人永远属于江湖,他和豪门之间泾渭分明,触景及己,往事涌上心头后宋无缺忽然一愣,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了这样的意识,却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出身。 想到这里,宋无缺不禁对韩怀义有了点愧疚。 韩怀义深深吸了口气后缓缓开了口:“虞老板,宋叔,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如果你们有什么交代,请尽管吩咐在下,只要韩怀义能做到的,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码归一码,韩怀义分得清里外,虞万里和宋无缺的恩情不能忘记。 “其实,今天也就是叫你来”见虞万里不吭声,宋无缺试探圆场后,还是光棍了起来,道:“好吧,是这样的,虞老板和我都非常高兴你最近的表现,但你在法租界的地位还不牢固,这不,我查探到了高德宝的消息。” “他在哪里。” “他躲在苏北盐城阜宁的乡下。” “那宋叔你的意思呢?”韩怀义问。 虞万里开了口:“不管清廷如何昏庸,这高德宝盗窃李中堂的圣旨,出卖消息给洋人,就是国之罪人,拿下他就会成为举国瞩目的英雄,我们觉得,这个功劳非你莫属。” “明白了,多谢虞老板和宋叔提携,那在下这就准备,然后亲自去把他带回来。”韩怀义起身道。宋无缺示意他坐,道:“不要急,总要等我告诉你,去了之后联络谁,怎么联络吧。” 一心要离开这个地方的韩怀义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交流一番后,宋无缺关心的问起:“怀义,最近还想起你的身世没有?” 韩怀义茫然的摇头,这是他一直努力去做,但无能为力的事,他叹道:“我又拜托了谢菲尔中校他们打听,一开始来上海滩时,总担心自己来历不明,所以要避人耳目,幸得宋叔和虞老板的看重,站住脚跟,结果反而迫切起自己的身世来,有时候我想,哪怕我在洋人那边犯过重罪,便是即刻死掉,也好过这么稀里糊涂。” “唉,我听西洋人说,他们对失忆也难解决,不过他们说也许你有空的时候回英国看看,说不定就能触起什么来。”这是虞万里的讲述。 抛开门户之见,其实虞万里对韩怀义的看重还是很真挚的,只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的明珠爱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亡命徒。 韩怀义显然已从初始的不快中走了出来,他对虞万里笑道:“好,那等我忙好,钱不够的话还请虞老板支援我一点路费。” 虞万里也笑了起来:“一句话。” 宋无缺很高兴韩怀义控制情绪的表现,他赞许的看着韩怀义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你做好准备,我和虞老板都期待听到你的捷报。” “是,怀义定会把他抓来。” 说完他就告辞,虞万里没再挽留,宋无缺亲送韩怀义三人到门外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拍韩怀义的肩膀,韩怀义洒脱的一笑,道:“宋叔,我都懂的,您放心,我不会有什么怨言,也理解虞老板的心情。” “真的?” “本来就没有什么,还有,宋叔你放心,我会好好对惜月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哈哈,去吧,路上小心。” “是。” 看着韩怀义他们坐上虞府的派车缓缓离开,还站着门外的宋无缺看着夏日夜空里最明亮的那颗星,静了良久,直到虞万里寻了出来他才揉揉脖子转过身。 “无缺你在担心什么吗?” “不,只是想到些往事,当年我还是个穷小子,喜欢上县里刘大善人家的菇凉,人家也喜欢我,可是啊,这门第之间的鸿沟那是我能填平的,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连她的样子也早模糊,但我还是忘不掉刘大善人当时的嘴脸。” “.无缺,你有话就直说!” “老板,怀义绝非池中物,但我没疯到因为他出色就让您把若兮丫头许配给他,因为这不可能。” 虞万里怔怔的看着宋无缺。 宋无缺叹道:“一个是留洋的才女,一个是身世不明的亡命,我宋无缺再疼这小子也不会认为他配得上若兮,不过您今儿也看到,分明是若兮丫头对他好奇,而不是怀义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今天做的有点明显了,唉,我也是穷苦人出身,只是.” “我理解,只是委婉点更好。” 毕竟是多年老友,而虞万里也是极有气度的人,不等宋无缺再说什么,便保证道:“我会对他有所补偿的,别看我,别看我,我没说拿钱砸他,你难道不知道我做人?” 宋无缺一笑:“我是怕你失去一员大将,要知道我可是老了。” “我看是他是帅才!” “但他的来历终究是个问题。”宋无缺这是站在虞万里的角度上考虑。 虞万里豪气的笑道:“管他什么来历呢,到了一定的地步,还有人会计较他这些?就算有事洗白也是闲话一句,难道你我的手上没有血?” “大家都是拼出来的,难道你我的手上干净?”同样的一句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完全就是两种感觉。 说这话的人是大都会的老板顾家堂,四十出头的他,略带斜眼,配他粗短的脖子,看上去颇有喜感。 第53章 53.咱们不是一路人 第53章 53.咱们不是一路人 但他可不是一般人。 出身苏北盐城的顾家堂,二十岁的时候来到上海,靠一把板斧三天就扫了半个闸北,但换来的不是地盘却是清廷兵勇的围剿,这厮没办法只好窜到租界,阴差阳错之下认识了青帮的陈世昌,得以入门,成为悟字辈的子弟,从辈分上来说,他该叫韩怀义师叔。 过去他没靠山,有青帮这个排头后,顾家堂很快就靠武勇出人头地,这个时候他又结识了落魄书生罗志远,一个勇一个智,加上结拜的那群兄弟都是疯狗范,合称十三太保,顾家堂很快成为附近一带的头面人物。 在陈世昌的帮助下,青帮认可他的势力范围。 然后外号罗圈腿的罗志远看到机会,怂恿他开一家夜总会,于是才有了这栋富丽堂皇的大都会。 和顾家堂一起的罗圈腿罗志远,听他说完,忍俊不禁,笑道:“大哥,您已是老板了,能不能不谈打打杀杀的事。” “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世道从古到今就没变过,嘿嘿,管你屁股干净不干净,没实力就给人艹,那是活该!而有实力,你就能拉人家一头屎!那厮还得说声妙!” 话糙理不糙,罗圈腿知道他的德性,摇摇头,道:“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跟上韩怀义,我们这账就不好要啊。” “怕什么。”顾家堂眼睛一瞪,眼珠子都快对起来了,但这不影响他准确的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烟,他继续道:“他在十六铺杀人放火,老子在闸北也不吃素,现在对上道了,就别谈什么巡捕的身份,我要钱,他的人不给我就翻脸。” “话不是这么说的,毕竟是韩怀义的人,大家出自同门,他如果故意怂恿光头强那小子不给,那是他的错,但我们没确定之前,直接抓人那就是我们不给脸,没事竖这么个对头何必呢大哥。” 原来,他们谈的居然是光头强的事,光头强上月在大都会的赌场输了一把,没钱给,看他巡捕身份,顾家堂也不为难他,就让他打了个条子,并按低息算账,但让顾家堂火大的是,今天到期光头强居然不还钱! 不仅仅不还钱,人都没影了。 他妈的,钱是不多,也就二百多银子,这钱对现在的顾家堂已经不算什么,但这面子可不能丢,要是传出去,人家还当他怕了韩怀义不敢和光头强要呢。 江湖人的逻辑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可笑,于是顾家堂今天就和韩怀义急上了,两个人正说着,忽然门外有兄弟报,说有人找。 “谁啊!没见老子忙着吗。”顾家堂吼道。 这厮就是个狗脾气,罗圈腿赶紧开门,手下说了个名字,屋内两个人都傻逼了,因为来的人是韩怀义。 “这人就这么不经念叨,阿是啊。”顾家堂目瞪口呆之后憋出一句,罗圈腿就算聪明十足,也想不到素味平生的韩怀义为毛今天来找他们,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为光头强的烂账来的吧。 想到这一点,顾家堂手一甩:“你坐着,我会会他去!”罗圈腿劝都劝不住。 既然谈判嘛,那就先把场子摆起来,于是客客气气站在门外的韩怀义就见大都会里忽然一阵乱,随即涌出十三条苏北汉子,带头的是个斜眼,努力调焦后,很不客气的开口:“你就是韩怀义?找我啥事。” 第一次和他照面的韩怀义,不晓得对方的生理缺陷,见这厮眼睛都不看自己,还这么大大咧咧的,不禁恼火了,冷声道:“我找罗志远,你就是?” “你跑大都会来居然不认识我?”顾家堂被这种藐视刺激到了。 “…”韩怀义都无语了:“那你是谁啊。” “妈的,知道你混的不错,但这话说的也太老卵了!我告诉你韩怀义,你既然来了就还钱走人,酒水免谈,因为咱们不是一路人。” 韩怀义彻底懵逼,眉头皱起反问:“老子要还你什么钱?” 啊,混的好就可以赖账吗?这就是才说的把屎拉老子头上了哇,顾家堂顿时疯了,老家话乱丢:“弄你个亲妈的,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莫名其妙被骂的韩怀义勃然大怒,这厮是他娘的疯狗吗,人多算个鸟,他这就一脚踹去! 谁都知道韩怀义能打。 但没有人知道他居然这么的能打。 顾家堂虽然已经发福,可当年绝对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连他在内的十三个兄弟也都是刀头舔血杀出来的名声,然而韩怀义只一脚就把顾家堂踢的窜回了大都会的门头内,接下来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韩怀义,不等对方其他人有所反应,身形如电撞进人群,左踢右打,看热闹的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之前的几个怎么倒下的,众人都没看清楚,就见爬起来的顾家堂暴吼一声:“给我砍死他。” 大都会里又涌出的一批持刀弄枪的年轻人。 韩怀义翻到一边劈手拽出大都会门口的铁旗杆,手腕一抖这就当丈八大枪耍了起来。 一寸长一寸强,何况持强的也是最强者。 顾家堂只见韩怀义先退再进,手里铁杆挑,砸,拨,戳,自己的兄弟就哎呀声不断,人仰马翻转眼又倒了一片。 看到这一幕,顾家堂终于倒吸一口凉气,他混迹市井多年,逞强斗狠时也见过不少奇人,吃过些苦头,如今韩怀义这手段一出,他总算明白对方怪不得这么老卵,妈的个巴子,这身功夫没个十几年拿不出来,既然拿出来了,十几二十个就不会是他的对手。 传言居然是真的,这厮真的一个人挑了上百的义和团! 原本以为报纸吹牛逼的顾家堂明白时已经晚了,而好久不开荤的韩怀义杀的兴起,已收不住,他翻手抽开又一个对手后,眼睛撇到左边那厮手里的斧头,这便大枪急抖,划个半圈如蟒蛇探头般,瞬间戳上对方的肩窝。 被碗口粗的铁杆戳哪里哪里都疼,何况肩关节这等不受力的地方。 对方惨叫着半个胳膊垂下,韩怀义再一抖手,铁杆便垂下头搭到了对方松开的斧柄上,然后,周围人只听韩怀义暴吼一声:“和老子比狠,老子今天要了你的狗命!” “STOP!” “三爷,别!” “韩爷,误会”最后一嗓子是光头强喊的,他出了虞府半路就给韩怀义赶下去了十六铺,所以来晚了,结果.他都不知道韩怀义怎么会跑这里来的,又怎么打起来的。 但韩怀义已经将那斧头挑起,崩劲瞬间发出,靠大枪的杠杆传递,斧头就如出膛炮弹般呼啸着向门内的顾家堂飞去,只要给打中,顾家堂必死无疑。 此时此刻的顾家堂却呆滞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刃口寒光四射的手斧正对自己的脑门飞来无法躲避,因为酒色掏空了他的身子,眼到,耳到,头手腿腰却来不及反应。 第54章 54.我看你你感觉的到吗 第54章 54.我看你你感觉的到吗 嗖—――万众瞩目下,那斧头贴着顾家堂的头皮飞过,直窜大堂轰的一下,将顾家堂背后招财进宝的屏风劈的四分五裂,韩怀义把手里的铁杆随便一丢,回头瞪着几个急跑来的印度巡捕。 “又是你!”负手而立的韩怀义脸上的笑容令人胆战心惊。 急奔来的伊士辛格都已经把手按在腰间准备掏家伙了,哪想到闹事的竟是他最恐惧的那个,大胡子这就拼命刹车,同时惨叫:“误会,韩,是误会.” 天晓得啥时候起,印度巡捕看到韩怀义的第一句就是:“误会误会。” 要是韩怀义在租界新立时就在的话,估计后人提及印度佬也不会叫他们印度阿三,直接叫他们印度误会得了。 “误会?”韩怀义笑容一敛:“据我所知,你的巡查范围是在隔壁,你跑这里来干嘛。” 还不是你们华捕不上班折腾出来的事,伊士辛格赶紧解释:“我正好路过!” “我的,你的,明白?”韩怀义懒得和他废话,指指脚下,指指隔壁的戈登路,伊士辛格立即一摆手:“全体!” 他的手下们立正,伊士辛格大吼:“后转!” 看他挺胸凹肚的离开,韩怀义才将脸转回去,指着还呆在那里的顾家堂:“还要不要继续打?” 终于说上话的罗志远赶紧走出来道:“韩爷,今儿是误会了,今儿是误会了。” 冲上来的吕小强也赶紧道:“韩爷,您消消气,肯定是误会了,要是他们做的不对,不要您来,我回头就带兄弟们艹了这里好不好?” 顾家堂本来还在失魂落魄,听到这厮的声音瞬间还魂,嗖一下跳了出来,把韩怀义都吓一跳,他出来就指着吕小强大吼:“你还要艹老子的场子?还不都是你这个王八蛋惹的事!” 什么节奏?韩怀义眼睛一转,瞪着吕小强:“你差他们钱?” 光头强小脸都白了,微微点头,道:“今儿到期,本要来还的,但韩爷您带我去虞老板府上,我也想见识下,回头时您又派我去见吕捕头,这一来一回才耽搁了的。” 罗志远听完跺脚,也不管什么大哥不大哥,这就当众埋怨起来顾家堂来:“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我说的吧,总要问个清楚!结果你出来就和韩爷闹上了!” “我,我我哪里晓得,他跑过来就吼,又不认识我,还问我还什么钱,换你你不急啊。”顾家堂嚷嚷道,脖子都红了,其实是羞怒至极,为啥?妈的,乌龙不谈,还一群人群殴一个都打不过,丢人呗。 韩怀义见这厮的摸样,已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的他,这就冷笑起来:“老子第一句可是找罗志远,你把他叫出来不就行了吗?结果你特么的正眼都不看老子一眼!还问我知道你是谁,妈的巴子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韩爷。”罗志远晓得自己一方绝不可能是韩怀义的价钱,此刻不低头也要低头,苦笑着解释道:“不是我大哥不正眼看你,他,他从小眼睛就有点斜。” 此言一出,便是十三太保其余的几个都忍不住笑,只有顾家堂涨红了脸,对韩怀义大吼:“道上谁不知道我顾家堂的样子,我他娘的天生眼神不正有什么办法,你看,你看,我现在看着你,你感觉得到吗?” 韩怀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哟呵,还真是的啊。 今天丢人丢到家的顾家堂也不管了,继续吼:“全上海又有哪个不晓得我顾家堂拜了陈世昌做老头子,然后开的大都会,你来大都会找我的兄弟,还要先和我说一声?我问你犯法了吗?” 等等,陈世昌?韩怀义想起自己和张镜湖的关系,顿时乐了:“你还敢提这个!”一把揪住顾家堂的衣领:“妈的个巴子的,全上海哪个不晓得老子是张镜湖的门下,和你老头子陈世昌同门同辈,你这混账东西见了帮内长辈,居然还敢咋咋呼呼!” 顾家堂顿时傻眼,是了,自己好死不死提这事干嘛,四十多岁的人叫二十岁的一声叔很有面子吗? “还是说你这厮别有用心?”韩怀义又问。 顾家堂一愣:“什么用心?” “什么用心?故作不知想试试老子的水!是也不是?” 罗志远赶紧磕头作揖的劝,光头强也在自责说全怪自己,顾家堂则哑口无言,韩怀义这才罢休,冷冷的道:“你跟我来。” 这就甩手傲然进了大都会,所到之处人人避让,罗志远赶紧跟着反客为主的韩怀义走进大都会去。 留下的光头强瞪着顾家堂,把一张银票披头砸去,然后跳脚道:“给你!我光头强好歹还是个巡捕,会赖你二百两?再说我会请韩爷为这点小事来找你说清,你想我还没脸求他呢!” 堂堂苏北大佬已被韩怀义打的脾气都没了,再看吕小强真金白银砸出,更觉丢人,尴尬的道:“误会误会。” “误会个屁,我回去吃韩爷排头是吃定了!”光头强说的可是真心话,自己惹出这种事,韩怀义不找他麻烦才怪,早被韩怀义收服的光头强想了都怕,急红了眼的扯着顾家堂狂叫:“要是韩爷开了我,我就烧了你的大都会我跟你讲!” 顾家堂的几个兄弟们赶紧又来劝,再闹腾一番,今晚还谈何生意可言?顾家堂垂头丧气的摆摆手,示意散了散了,灰溜溜的向内走去。同时心中悲凉,弄你个亲妈的,老子一世英名算是彻底毁掉了,唉!等等,师侄输给师叔算个球啊,对对对,赶紧敬茶先! 于是正和罗志远聊事的韩怀义就看到这厮换上了嘴脸,媚笑着端着茶挤进了房,劈头就是:“师叔在上。” 吃软不吃硬的韩怀义顿时啼笑皆非,赶紧扶起他,道:“今天我是听宋叔的安排,来找罗志远的,你说你多大岁数的人,闹的叫个什么事。” 第55章 55.大清怂兵 第55章 55.大清怂兵 此话一说就算彼此揭开这一过节了。 顾家堂勇猛归勇猛,遇到狠的也认,这就顺杆爬上来道:“宋爷有什么交代,需要我做什么,韩爷你只管开口。” 宋无缺是大字辈,韩怀义是通字辈.好在韩怀义只是借的青帮的名,靠的宋无缺的势,骨子里西洋味更重,没和这厮计较,反而还谦虚道:“顾兄你年长,在下当不得。” “辈分不可乱。”顾家堂坚决说辈分。 罗志远知道自己这大哥扯起了没完,赶紧拉住他:“还真有事要请大哥你安排。” 便将韩怀义的转述又说了下,原来宋无缺正是通过罗志远安排的人找到高德宝的踪迹的,误会已去,又有这层渊源,加上理亏力弱的顾家堂刻意示好,接下来三个人商议起事的气氛竟格外的和谐。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后,来来往往的客人也好闲人也好,还在那里说韩怀义今晚挑翻十三太保的壮举,就看到韩怀义和顾家堂罗志远三个人把臂而出,说说笑笑时根本没点烟火味。 有存心看好戏的不禁暗骂,顾家堂这王八蛋因祸得福反而攀上韩怀义了。 也有人真心为顾家堂高兴。 比如他那十二个兄弟。 顾家堂直接招呼:“你们几个,赶紧收拾下,听志远的话,跟韩爷去有事。” “.是。”都是老江湖,知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做,十二太保什么废话没有,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看这厮把家底都给了自己,韩怀义又好笑又好气,道:“哪里需要这么多人手。” “都拿去用,拿去用,不要客气,我和你们说,韩爷有事要帮忙那是我们的福气,兄弟们啊,哥哥这把老脸就拜托你们了。”顾家堂开始四处作揖。 他的兄弟们轰然应诺。 都是社会底层出身,回起来也是五花八门,还夹杂些带下半身的口头禅,韩怀义无可奈何只能随这顾家堂发挥热情,好在罗志远也去,这些家伙倒不要他太操心。 第二天。 当沪上还在说昨晚大都会门口这处戏的时候,事件的一群主角,除了留守的顾家堂,竟都从上海滩消失去。 在穿着法租界巡捕正装的韩怀义的带领下,一行人坐着杜威特的洋行提供的一条货轮直接北上,过江入河,晚上就抵达了镇江。 “从这里过去,再走一半路,就到盐城了,韩爷你看我们是连夜赶路还是在扬州休息一番。”罗志远问道。 读书人心眼多,说实话罗志远虽然对顾家堂有感情,但做事方面是看不上顾家堂的,韩怀义却给罗志远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新时代即将来临,见识颇多的罗志远觉得,这或者是自己的际遇。他不想错过,所以主动请缨陪韩怀义北上办事,沿途自然也做足幕僚本分。 听他的提议,韩怀义笑道:“也好,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们既然路过,就算时辰不对也不可掠过,反正那厮跑不掉是吧。” “是的,韩爷只等着提他回头就好。”罗志远道。 这是他的又一份功劳。 做事慎密的他在宋无缺吩咐后,一找到高德宝就将目标控制起来了。果然不出他所料,宋无缺很快就派韩怀义来要人了,因此此事在外人看来一路奔跑必定幸苦,但在韩怀义看来,自己不过是坐船去苏北玩一趟而已。 这送来的功劳,拿的如此轻松,韩怀义怎好意思不招待随同一番呢。 而听韩爷说要在扬州歇脚,平生最爱嫖的大逼立马激动了,拉住吕小强:“我和你说,扬州瘦马天下闻名,爷们不用一次等于白来啊。” “瘦马是啥玩意?”光头强不懂。 大逼觉得他太没见识,撇撇嘴:“婊子呗,特别好的婊子,盘清条顺功夫好。” “那得多少钱一次啊。” “听韩爷的,跟韩爷出来要你花过钱似的。”大逼有大聪明。 光头强瞬间了解,于是这两货就在船尾相视着淫笑起来。 然而他们的美好期待在片刻之后结束。 砰砰砰! “追啊,追啊!” 轰! 刚靠上丹徒北码头的韩怀义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一阵乱局,前面是一壮两瘦的黑衣蒙面的家伙,两个骑马一个驾马车,正向东疾驰,后面是群走走停停没事对天放几枪,口号喊的震天响的大清兵勇。 “难道是绑票?”罗志远诧异的问韩怀义。 “恐怕是的。”韩怀义皱起眉头,风里依稀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几个求救的英文单词。 等绑匪和马车旋风似的消失在视线内,跑到码头上的大清兵勇们立即收兵,一个家伙则带几个随从走来。 “你们是什么人!”那家伙身材甚高大,然而面颊苍白走路随风,他惊疑不定的看着一身巡捕服打扮的韩怀义等人。 韩怀义没吭声,大逼和光头强洋枪在手做忠诚护卫状,罗志远懒得和这种家伙应付,傲然道:“上海法租界总华捕韩怀义大人在此,你又是什么人!”同时把怀里掏出的凭证官文一抖。 “.哎呀,竟是本家的大人啊,哎呀哎呀,卑职镇江金山营把总韩宝田参见韩大人。”对方眼睛一转随即拜见,身后怂兵也如浪翻倒。 妈的,不是一个系统的也参拜,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韩怀义无语的看着这本家把总。 他既有法租界华捕这个名头,韩宝田参拜完后,不等罗志远询问,就如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全交代了。 今儿还真是件绑架案。 被绑架的只晓得是几个洋人,几男几女,其中有个女的还特别好看!绑架的那群人则是老家徐州的几个惯匪,常年在苏北一片打转。 “不过这些惯匪不会害命只会图财,估计到晚就有会有消息传来,要给多少多少赎金换人,还别说,这些家伙信誉蛮好,从来不会拿钱不办事,这点上可比咱大清的一些混账官强。” 也不知道这韩宝田是真憨还是装傻,听他这番口无遮拦,罗志远冷笑起来:“我看韩大人这么熟门熟路的,莫非常年和他们打着交道。” 第56章 56.滑头的本家把总 第56章 56.滑头的本家把总 “唉,扬州人吃过他们好几次苦头了,我当时配合办案,所以知晓这些情况。” “怕不止如此吧,韩大人手下好歹也有二三百号人,这些绑匪就敢不和韩大人你表示表示?”罗志远看不起他这幅模样,说话便有点阴损,韩宝田顿时不满,叫起撞天屈:“这位小老爷你可不能乱讲,在下怎么也是大清的把总,如何会和这些绑匪勾结,要是传出去,那些盐商老爷还不把小的的皮给剥掉。” 无心多事的韩怀义懒得在这里纠缠,直接摆手淡淡的道:“韩把总,你我萍水相逢,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上官,就此别过吧。” “啊,这个可不能啊。” 韩怀义纳闷了:“怎么,我来去要你管辖不成?” “不是不是。”韩把总连连摆手:“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人您目睹那群绑匪驾着洋人狂奔,我等追逐不及,所以在下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个证,不是在下和兄弟们不抓,实在是绑匪太狡猾。” 光头强实在听不下去了,骂道:“有你个穷事,我家大人还要要务在身,没功夫给你作证。” “哎,这位兄弟差也,天色已晚,大人走路也不方便,再说我看各位也是副去扬州城的样子,这样可好,韩大人,说起来你我五百年前还是一家,这可是缘分啊,话说扬州我是熟的不能再熟,大人还能给在下个面子,由小的做东请大人一杯水酒。” 这厮大辫子一甩,回头又咋呼道:“小逼样的们,这位韩大人是老子我的本家大哥,你们还不过来问安,陪老子请大人扬州一游!” 他这么大的人叫韩怀义这年轻人大哥,还叫的如此顺口也是本事。 他手下的怂兵们瞬间爆发,全围了上来,那架势把韩怀义都吓一跳,不等他反应过来,已有七八个帽子歪斜的二流子军官扑住他叫:“哎呀,我家大人的本家大哥就是我们的大伯啊,韩老爷,您无论如何也要给晚辈们一个面子。” 半响后,本就去扬州的韩怀义只好遂了这便宜兄弟的意,换上便装和他一起策马同行。 沿途只听这厮乱吹自己也曾在上海混过,又说自己砍过多少人,却绝口不提刚刚发生的绑票案,韩怀义不怎么搭理他,好嫖的大逼倒是和他说的火热,等一行人到了扬州城外,城内忽然一片惊呼浪叫,铜锣鼓声大作。 这厮才猛然醒悟,一拍大腿:“哎呀我的个乖乖,我都忘了通报一声,这些代笔肯定把老子当匪了。” 惹的韩怀义都大笑起来。 再看扬州城大门已关吊桥在拉,墙垛后面人头密密麻麻,韩宝田有心卖弄,一摆手制止了手下,自己亲自策马向城门跑去,同时大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是自己人。” 看来这货在扬州真的很出名,才拉一半的吊桥这就放下,但城头依旧一片破口大骂,韩宝田的几个手下不高兴了,道:“这些狗日的真不厚道。” “就是,上次绑匪案告破后,赎金还是我们去交的,结果回头一点好处没有,还是人家徐州人仗义,给了我们点辛苦钱。” 韩怀义闻言侧目:“还说你们和绑匪没勾结。” “不是啊,大人。”说漏话的那厮哭丧着脸和他解释:“绑匪抓人换钱,没人敢去,是我们大人英勇,带了银钱去换人回来的,那绑匪佩服我家大人的豪迈,于是给了.” “继续编。”大逼咧嘴鼓励他。 周围瞬间寂静,只听马蹄声滴答,骑着劣马回来的韩宝田嗓子嘹亮:“韩大哥,走了走了,兄弟带你进扬州城玩玩,这里比不上上海,却也别有风味,嘿嘿嘿。” 又吆喝手下:“扎营扎营,先随便找点吃的,我去为你们和知府大人要点好处来!妈的,我们辛苦剿匪又护卫韩大人来扬州,他没点表示老子这就烧了他的扬州城!” 罗志远顿时五体投地,以他的智商总算明白了这混账把总的算盘,他绑着韩怀义来见证自己的英勇,和对结果的无奈,再借韩怀义去和知府要钱养兵,顺便扣点军饷请韩怀义玩玩,做事是如此的算无遗策。 韩怀义听的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底倒觉得这厮确实有趣,竟就真听他的,同意随他先去知府那边,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进城一刻,韩宝田开始发威,指着门卫等就骂:“你们这些杀才,晓得今天出了什么大事,我陪的又是什么人物。” “你少咋呼,韩癞子,你先把前天的赌债给我。”回骂的看服侍也是个把总,秃头环目面相不善,语气对韩宝田亲昵但不客气。 韩宝田大怒:“什么赌债,赌债不过夜,当时你不要那就是免了。” “放你的屁,七个兄弟看着你求饶说身上没钱,再逼就要当顶戴了,老子才信你一回的” “别和我扯这些,一点见识没有,今天我追匪的时候,巧遇上海法租界总华捕韩大人,这可是我的本家大哥,刘秃子你赶紧来参拜,速度再派人去通知知府老爷。” 被称为刘秃子的把总闻言一愣,韩怀义双目扫来,淡淡的笑道:“刘把总不必如此,我管不到大清的武官,不过确实麻烦刘把总你” 他准备请对方先通报知府,这也是礼节,那刘把总却突然跳了起来,大喊:“哎呀妈呀,真的是法租界的韩三爷啊。” “你认得我?”韩怀义诧异了。 刘把总直接拜倒在地:“在下安徽人,五天前陪老娘去上海开过眼,船下十六铺的时候问路,结果靠老家口音认得了您干娘陈阿娣,还和虎山哥喝了顿酒。” “是吗?”韩怀义听到彼此有这渊源赶紧扶起他,顺口问:“那你在哪里见过我的。” “蒙虎山哥看得起,派周阿贵带我去法租界聚宝茶楼喝过酒,那天您和虞老板家的菇凉也去的,阿贵兄弟怕你骂,躲着了。” 韩怀义闻言大笑:“原来是那天,周阿贵这白痴,他请你去喝酒躲我干嘛。” “不是该值班结果旷工嘛。”见他和蔼,刘秃子这就把周阿贵卖了,同时仔细看韩怀义,当时他只匆匆一眼,虽记得韩怀义的样子但不算深刻,此时和韩怀义面对面,才感觉出这年轻人确实样貌奇异。 再看韩怀义背后,威风凛凛的光头强,笑容阴森的大逼哥这哼哈二将,还有玉树临风的罗志远师爷,刘秃子回头就骂韩宝田:“你个代笔也配做韩三爷的兄弟,你知道韩爷在上海滩连洋人都打的,一个人挑了上百的义和团!我让你整天吹牛逼,老子不知道也罢,知道就不能随你,你少玩鸟心眼,想扛韩爷的牌子去和知府纠缠,最后你得了好处韩爷丢了份!” “你,你。”韩宝田结结巴巴,刘秃子揪住他吼:“赶紧的,自己滚过去和知府老爷回话,再纠缠韩爷,老子认你这个兄弟,老子手里的刀可不认!” 他这是来真的了,韩宝田虽比他高一头,却有点怕他,瞬间哭丧起脸辩解:“刘秃子你嚎丧呢,我认得韩爷也是缘分,这样的大人物我哪里敢动什么心眼。” “去你妈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 刘秃子骂完又损他一句:“哟,现在叫韩爷不叫哥啦!小的们,给我把这厮打走。” 刘秃子带兵比韩宝田强些,一声令下当真有兄弟操家伙要上,韩怀义赶紧劝道:“算了算了,刘把总,韩兄弟也没什么恶意,我也确实要拜见贵地的知府大人才是。” 韩怀义这句话是真的,他既来了扬州,又有官方的身份,就算为押犯人回头的安全考虑,也需要和本地知府沟通下为好。 刘秃子这才罢休,但又逼韩宝田请客。 韩宝田拎得清,拍胸脯说了实话:“韩爷在这里,不要你讲,我把外边兄弟们的家伙当废铁当了都凑二百银子陪韩爷吃好喝好嫖好。” 被这群货搞得啼笑皆非的韩怀义还不得不承情。 第57章 57.知府大人到 第57章 57.知府大人到 天色已晚,刘秃子干脆做主明天再去找知府说话,今天先嗨起来再说,于是一群人这就拥着韩怀义向风月处去。 他们之所以如此巴结韩怀义,是因为此时上海租界已成中国最繁华的地方,就好像后世的帝都般,整个东南半壁的风云人物都在这里汇聚,韩怀义能成为法租界的名角,自不必说他的实力和背景。 尤其刘秃子是亲眼目睹和耳闻韩怀义在上海的威风。 大清已风雨飘摇,扬州离上海不远,这些大清官场里的油条逮到韩怀义,不结个善缘岂不是要懊悔终身! 于是,不多久,半个扬州城都知道,上海滩大亨,法租界总华捕,敢艹天艹地艹洋人的韩怀义韩三爷到了。 等这群货到了文昌阁不远处,扬州著名的酒色财气集一楼的万花楼时。 门口竟已挂起了彩旗灯笼。 又有两列盛装的妖娆毕恭毕敬的站着,周围更围着大片的扎辫子的百姓等看西洋景。 韩怀义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走来。 他穿着谢菲尔中校送的浅蓝色美海军短袖,穿着上海新流行的西洋短裤,蹬着镂空凉鞋,那深眉凹目轮廓分明的脸庞,精神洋气的寸头发型,还有精干笔挺的身材,以及众星捧月下烘托出的大亨气派,让站在门口的菇凉们瞬间红了眼。 放眼这个年代的扬州城,哪有这样的画中人,要是能和他弄一弄,老娘不要钱都敢躺! 女人心思动了眼睛就湿润,便是韩怀义被这么多水汪汪的眼神盯着,也不禁头皮发麻,不由停下脚步茫然的问刘秃子:“这是干嘛。” 不等刘秃子回答,那些莺莺燕燕已万福并娇声呼唤道:“恭迎韩爷,韩爷请移步,韩爷请上楼。” 周围的百姓哄堂大笑,有眼热的在嘀咕,妈的,男人能活这一回也值了,随即被身边的老婆一个大嘴巴子:“你去啊,不去你是小逼样的。” 那些菇凉也在笑,然后花枝乱颤的跑来,七手八脚揪住韩怀义就往楼里拖,逮不到韩怀义的自然会去抓光头强大逼和罗志远。 和光头强还有大逼的眉开眼笑不同,罗志远到底是读书人居然羞的满脸通红。 古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绝不欺人。 就算这些家伙已见惯上海滩的灯红酒绿,也惊讶于这里的水准。 在两个实权的废材把总的叮嘱下,把他们当大爷的万花楼老板张二德拿出了浑身解数,他旗下的菇凉们也是不惜一切。 扬州出了名的狮子头,蟹粉豆腐,大煮干丝,红烧尾,将军过桥,醋溜桂鱼三套鸭等流水似的上,正是夏日凉夜,今天的席面也放的别致,就放在万花楼最三层的北屋露台上。 下面是藏了三口水井的小树林和一道人工溪流。 阁楼木板在红日落山后用冰凉的进水浇了二十次不止,等韩怀义坐上来的时候,这水正好阴干,热气已彻底没有了。 明月当空,晚风过林,洋灯照耀下,满桌佳肴不提,背后还有菇凉持着扇子轻舞鼓风,坐在主位上的韩怀义,写意的吃着素手递给的冰镇西瓜,沙甜的果肉入口即化,再看左边的佳丽眉目清秀身材娇小肤色白皙,是西施乡人所以叫阿西。 右边的则前凸后翘撑的一道薄纱粉衫几乎涨开,开叉下摆延伸出的笔直长腿比起惜月也不遑多让。 那是北地胭脂,燕赵出身的芸香。 对面狗肉不上席的韩宝田只抱着一个嫌弃脸的菇凉,据说是他老相好。 大名刘世忠的刘秃子比他好些,规矩坐着和韩怀义一样享受着女孩的服务,罗志远和光头强也是如此,再看大逼,头已经埋在了人家怀里,还在嘟囔什么好热,妈的,这个天这么折腾能不热吗。 “韩爷。”芸香见他得空,体贴的用香味扑鼻的手绢为他擦拭了下嘴角,顺便将一只腿贴在他的腿上,妩媚的笑着问:“您这次来扬州干嘛的呀。” 风尘女初见欢客总要扯些话题。 韩怀义知道这不是对方打探自己什么,再说也没啥好隐瞒的,就道:“这次去抓人,顺便路过扬州。” “呀,那家伙犯了什么罪?”阿西插嘴问。 大逼忽然从菇凉怀里抬起头,道:“那厮强奸了上海县师爷家的老母猪一整夜,罪行令人发指.” 话没说完,桌面上哄堂大笑,不知道的是在笑他胡诌,光头强是想起韩怀义整钱必进,其他人则是因为他满脸唇印狼藉不堪的活宝样子。 罗志远几杯酒下肚后,也放开了,拍着身边菇凉的腿道:“逼哥你这趟就好像回家了一样啊。” 大逼猛点头:“比上海好玩。” “那你留下来?”光头强最爱撩拨他,接着又加一句:“卧槽,逼哥你脑袋上来了。” 众人一看,几个厨子抬着扬州著名的扒猪头,一个整的红烧大猪头正走过来。大逼大笑:“妈的巴子的,我是家猪那你特么野猪!”然后推开身边人,站起来对韩怀义举杯道:“韩爷,在下敬你。” “总有个由头吧,这是酒桌不谈官职哦。”罗志远坏笑着问。 大逼一本正经的道:“不谈也要谈,不是韩爷赏识,我和小强还在到处受人冷眼,就半个月前我都想不到翻身在即啊。” “是啊,我也要敬韩爷。”吕小强赶紧站起来,顺便骂大逼:“你个傻逼,这种酒你不带上我?” 然后对韩怀义恭敬的道:“韩爷,认识你之后兄弟我才知道什么叫爷们” 两个人正在拍马屁,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掌柜的失火一样来报:“大人,大人,知府大人来拜访您了。” 韩怀义不禁窘迫,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因为这可是青楼啊!却见一个留着三道微白长须的五十许的男子,只穿便装,不带随从,跟着转出屏风,对韩怀义上来就是一躬身:“在下扬州知府孙恩寿见过韩大人,下辖发生要案影响甚坏,可惜帐中无人可用,听闻沪上名捕在此,便厚颜前来请韩大人出手相助。” 那边桌椅乱响,是刘世忠韩宝田轰然趴下,大吼:“卑职(下官)见过知府大人!” 菇凉们瞬间凌乱连忙闪避,香风袭过,唯留一屋大眼瞪小眼。 孙恩寿的来意不问可知,他肯定是为下午的绑票事件来的,在如今的中国,洋人一出事就是天大的事。一场厮杀已经将北方朝廷的自负全部扫地,东南半壁则是对洋人的实力有发自内心的畏惧,所以不怪这孙恩寿紧张。 但这关韩怀义什么事? “韩大人。”孙恩寿见韩怀义发怔,抬起身来喊了一声。 韩怀义才反应过来,他不禁皱起眉头。 孙恩寿是老牌进士出身,在官场半生察言观色的本事顶尖,自然明白韩怀义的心态,于是又道:“老夫之所以来此,还因为在事发之后,上海的张之洞大人就发来电报过。” 张之洞大人?已对大清仕途绝望的罗志远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由耸然变色,他吃惊的站了起来:“孙知府,你是说,张大人点名要你来找韩大人的?” “没有虚言。”孙恩寿一脸的诚恳,饱读诗书的中年美男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他道:“老夫也早知上海韩怀义文武双全,灭拳匪破凶案,保的沪上平安,尤其还会一口流利的洋文,老夫本来就遗憾不能一见,结果这就见到了,也算是老夫因祸得福啊。” 第58章 58.涉洋无小事 第58章 58.涉洋无小事 韩宝田和刘世忠从来没想到平常傲气十足的知府大人马屁套路竟这般润物细无声,果然不愧知府大人啊。 他们在暗自佩服,韩怀义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摆手:“别别别,知府大人,在下年不过二十,说能打杀是真,说到文就算了,知府大人,我也不晓得什么张老大人的电报什么的,你找我来,我单枪匹马又能做什么呢。” “大人此言差异,只你会洋文一点,就抵得上千军万马。”孙恩寿见韩怀义依旧拒人千里之外的摸样,心想看来要换个套路,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奉承不如刺激,于是立马站起身慨状,道:“此事从大方面来说关系国体,洋人在我们境内被绑票,丢的是中国的颜面。从小的方面来说,无论中夷众生平等,十三名旅者无故遭殃,其中还有几位弱女子,我辈身为男儿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韩怀义. “再说,张之洞大人对大人您可是赏识有加,此事他既推荐你,而一旦做成,想必中外人士对大人都会佩服赞叹,这对大人在上海的前途也是有莫大帮助的。” 不等韩怀义开口,这老头子又丢一句:“说回大人身上,大人虽在洋人那边做事,骨子里却还是我炎黄一脉,讲究忠义理智信,难道大人就忍看悲剧不理,要是人质万一有个好歹,洋军一怒沿长江直入,大炮之下两岸百姓又何辜,那时大人怕悔之晚矣.” 韩怀义大怒:“怎么可能,洋军胆敢作恶,老子就让整个租界片刻之内成为齑粉!” “好壮士!”孙恩寿闻言大喜,一副老怀甚慰的摸样,瞬间缩回椅上,喝茶。 韩怀义顿时无语,心想被这老头子缠住看来是没法脱身了,只好一屁股坐下,咬牙提出要求:“得,要我帮忙可以,别扯这么多废话,另外我要问你一句,你给我说实话。” “老夫生平不打诳语。”孙恩寿作色道,看韩怀义眼里有凶光闪现,老知府立马又加一句:“大人请问,老夫知无不言。” 这变脸功夫让罗志远彻底无语,怪不得我仕途无望,原来技能不满啊。 韩怀义问道:“张大人怎么会知道我在扬州!” “额。这个.” “大逼小强,收拾动身!” “大人大人,此事比较复杂。”眼看韩怀义狗脾气发作,孙恩寿只好坦白:“第二份电报时,下官先主动提及大人在扬州的,然后张之洞大人才直接回复” 其实他只是顺便报备,这年头涉洋无小事,韩怀义毕竟在租界为公董局办事,偏偏今天被绑架的人里又有法国佬。 “你又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孙恩寿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韩宝田,道:“半城都知道韩把总要进城过夜了,老夫虽久不眠花柳巷也知道韩把总的威名。” 韩宝田老脸发红,韩怀义却大笑起来:“知府大人真是个趣人,罢了,不管哪些乱七八糟的了,知府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说一声吧,怀义尽力试试。” 孙恩寿知道韩怀义这种人一诺千金,心里石头终于放下,道:“事情紧急,那就先谢过韩大人了。” “老爷子,我年纪莽撞,又领的洋人的职,担不起大人两字,你就直接叫我怀义吧。” “秉怀忠义,好名字!” 孙恩寿再夸一句,他本就觉得自己叫他大人太别扭,见年轻人肯帮忙还懂事,心里更开心,掀须一笑:“那就随怀义你的意思,老夫可就托大了。” 随即提出要求:“涉洋之事老夫一窍不通,做事呢最怕外行知会内行,怀义你为租界名捕肯定有自己的手段,所以干脆请你总领此事,我这里保证全力支持,当然,怀义你放心,要是事情有什么差错,我绝不会扯到你半句。” “呵呵。”韩怀义没来及接话头,只问:“绑匪可有要求。” “暂时还没有,但最迟明天肯定会”孙恩寿话音未落,外边响起一声报,一个兵勇进来单膝跪下,道:“知府大人,绑匪从城外射入一箭,上有书信。” 韩怀义没废话直接上去接过拆开。 孙恩寿问情况韩怀义却不答,先对那兵丁道:“你先下去吧。”孙恩寿拍胸脯:“他说话就是我说话!”被知府老爷江湖气雷晕的兵丁赶紧退下,韩怀义接着又回头吩咐大逼小强守住门。孙恩寿见他做事有度暗暗点头,只听他说。 韩怀义把信交给孙恩寿。 信件是用一张破旧白纸写的。 上面歪七八糟一行字:两日之内把十万汇丰银票准备好,交接地点再行告知,过期不付,一日杀一洋狗。 “扬州城十万银票总是有的吧。”韩怀义问,见孙恩寿点头,就道:“既然如此,那么请知府大人那边继续保持四处查探的样子,且不要对外说此事有我来主导。” “好。” “而我就先静观其变,再了解了解过的案例然后才会知道该怎么做。” 然后对站住门口的大逼小强他们道:“天下案件里,最好破的就是绑架案,最难的也是绑架案,因为彼此的死结就在一个要不给钱也搞定,一个要得钱才脱身,于是人质的安危就在中间摇摆,鉴于此,我们目前先只有等。” 其实是在和孙恩寿解释。 “那,那怀义你准备怎么两全其美呢。” “知府大人你放心,我会全力去做。”韩怀义淡淡的道,他主意已定,自己既然接手这件事那就做成再说,就如宋无缺认为的,自己在法租界资历还浅,而孙恩寿不是说了吗,此事就是际遇。 孙恩寿还真有气度,闻言当真不问了。 一行人这就继续喝起酒来,孙恩寿毕竟是知府,不久便告辞回府,他走后,罗志远问:“大人,你真有把握?” “又不要我给钱,绑匪除非脑子进水才会撕洋票,那此事有什么难的。” 罗志远被他的话震的目瞪口呆:“可是,可是大人,破案可是要两全其美的啊。” “知道,我心里有数。” 然后韩怀义眼神撇过韩宝田,笑眯眯的问道:“韩把总,这些徐州匪当家的叫什么?” “呃,听说叫范一刀,有手真功夫。” “还有什么消息吗,都和我说说。” 韩宝田就说了起来。 第59章 59.你是爷行了吧 第59章 59.你是爷行了吧 据说这群货是徐州沛县的兵勇,十年前恶了上官后干脆集体落草,经过多年厮杀,原先的十多个现在只有五个,江湖人称徐州五虎。 这五个人,骑的烈马,打的好枪,更有一手好刀枪。 他们习惯于在苏北一带打转,因为这里离他们家乡不远,却有山有水交通便利,尤其扬州繁华,肥羊较多。 于是他们在这里没钱就打劫,有钱就喝酒吃肉厮混。 日子过的非常逍遥。 但韩宝田强调,这五个人里他只认得一个,那个姓范的头子,上次缴纳赎金时他见过对方,用韩宝田的话说,那厮浓眉大眼样貌堂堂,且身高八尺强壮孔武,手里的腰刀刃口都是红的,就和他那双眼一样凌厉。 “韩大人,不是我落自己人威风,这范一刀手段真的了得,我亲眼见他一刀劈断发丝木桩却不伤分毫,啧啧,要是早生几百年,封侯都不一定。” 边上的刘世忠骂道:“呸!说这些废话,你就说他们还有什么手段。” “打的好准的洋枪,绝逼是子弹喂出来的,我亲眼看到这厮一抬手,天上的鸟就掉,这不可不是吹的。” “你再和我详细说说,上次你怎么见他的,所有的细节。”韩怀义道。 韩宝田道:“还能怎么着,这个事就在去年。城内王大户的儿子带个婊子在运河边游玩时,他们就冲出来直接连那婊子一起带走,对了对了,韩大人我想起来了,那婊子就是万花楼的,叫小玉儿,哎呀那个水灵…” “说正事!”韩怀义骂道,顺便关照光头强去找老板打听这个女的。 韩宝田赶紧继续说。 范一刀把王大户的儿子绑走后,当场丢下一句话,要赎金五万,只要银票,必须在三天凑齐。过期一天就是一根手指送来。王大户天生抠门,舍得儿子舍不得钱,拖延了三天,到第四天家里当真收到了一根带扳指的手指。 这下王家炸窝了。 家里女人立刻要寻死,老娘也要抹脖子,王大户才不得已把钱给了知府,孙恩寿便派韩宝田带钱,按约定到了运河边,上了条船。 “上了船,一个八字胡的汉子给我喝杯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时是中午,等醒来只晓得在山里,时间也是早上,我也聪明,摸了下自己胡子,看长度知道最少过去一天。” “确定哪片山吗?” “不知道,反正就这一带。” “也未必,运河入江,然后一直向西,一天一夜足够你走好远。”罗志远分析道,韩宝田不高兴了:“我在这一带厮混惯了,所谓一方水土一方味,老子敢拿卵蛋担保,不出扬州方圆。” “好,这个理由我信,继续说吧。”韩怀义笑着道。 韩宝田就继续道:“接着我就看到范一刀了,赫!三十出头,比我高半头大一圈的身子,能把那帐篷撑破。” “帐篷?有什么标志没有。” “没有,就是普通帆布的,里面空荡荡的,门口有人守着,我是不能随便走的,接着说,范一刀进来后直接说,钱既然拿到,等会就放我和人票走。” 他说到这里,掌柜跑上来说,那个小玉儿回来后就不肯做了,现在在城西租房住,每天只弄花草。 听到这一句,韩怀义眉头一皱:“你有派人去叫她了吗?” “没有,还没有,韩爷你要是要找,我现在去叫。” “不必叫了,此事也不得对外说起。” 掌柜的看他面色严肃赶紧答应。 韩怀义接着问韩宝田情况。 韩宝田这厮竟不知道说到哪儿了,被提醒后才记起,骂道:“婊子坑爹啊!一提就亡魂,好,我继续说,当时范一刀说马上放人,我赶紧拍马屁说这位爷果然言出如山,真好汉。” 结果范一刀一笑:“你也配叫我好汉?” 当然这句话是韩宝田不会说出来的,他只说范一刀闻言略喜,这就激动的表演起来。 “他伸手拽了我一根头发,我的个乖乖,当时把我吓的不轻呢。”韩宝田这厮激动的手舞足蹈,道:“然后就看他把头发放在帐篷内的一个木桩上,随即一刀,哇呀呀我只见一道电光闪过眼前,但是爷也不是怂包,当时很镇定。” “你他妈的说正事。”刘世忠骂道。 韩宝田手舞足蹈:“但等我再一看,没得命了哇,他不说我都看不出来,这就是我说的,一刀下去木桩不伤头发两断,你们说这功夫啊吓死个人。” “然后呢。” “他拽我出去,接过一杆枪,对天轰了一把,就见那飞鸟扑的一下落下,这厮随即问我,大清还有他这样的爷们,我说死在八里桥的僧王是爷们!这范一刀一愣之后,骂道我也配和僧王比?倒是笑了。” 其实当时情况是,韩宝田吓瘫在地,哆嗦着道:“爷爷是戚爷转世,武曲星下凡,您这本事不要说大清没有,后清都没有啊。” “继续说啊。”刘世忠骂道。 “老子不渴啊!”韩宝田嚷嚷着去喝水时,眼看韩怀义都要发飙了,这厮才赶紧继续,接下来却已是废话。 他说:“接着我就又昏迷了,等醒来已经在运河码头,船内还躺着两个人,王大少和那个婊子,王大少一起来就打小玉儿一巴掌,说她给范一刀艹的时候还叫床,听声音好像很享受,实在水性杨花,不是我说,这王大少忒不是个玩意,自己保护不了女人,还把气撒人家身上,小玉儿就算是个婊子又怎么样,我是个婊子我都情愿给范一刀艹,再说,她既做了婊子又有什么贞洁,还骂人家水性杨花,切!” 他后面的话没人再听了,韩怀义直接吩咐刘世忠想办法找一找王大少,又关照大逼小强护送罗志远即刻去知府那边,电报上海县巡捕房找吕德旺,让他派沈虎山带些精干弟兄过来,等等。 不多久,王大少就被刘世忠提了过来。 说来也巧,这王大少竟就在万花楼。 这是个典型的二世主,长着一张马脸,肤色苍白眼袋泛黑而身材干瘦,身上穿戴倒是精美,脖子里斜挂西洋人做的金镶玉鼻烟盒,腰间缠着翡翠辟邪兽,爪子上还戴了三五个各色戒指,最醒目当然是他缺根指头的左手。 这厮被刘世忠拽来的时候,一路都在嚷嚷:“你这是干什么,老子正玩着呢,哪里来的瘪三找老子还要老子跑过来!” “王大少,你不要乱说,真是个大人物,你来了再说来了再说。” 刘世忠拽着他进屋,才介绍道:“这位是上海来的韩爷” “切。”没等刘世忠说完,那王大少已冷笑起来,他无所谓的看了看韩怀义又看看四周,拍拍被刘世忠扯皱的短绸衣,道:“年纪轻轻装什么爷,刘世忠你今天吃错药似的,这难道是你上司和你老婆生的儿子?” 这狗日的嘴不是一点点贱,韩怀义却不动怒,只淡淡的看着他。 这厮随即又瞪着韩宝田:“哎呀韩癞子啊,上次绑匪给你的回扣你也给我分一点啊,好歹都是我爹的钱,你他妈的吃独食是不是,看看,看看,老子可是少了根指头的!” 韩宝田给他堵的脸发白,正要开骂,韩怀义制止住他,走到王大少面前,笑眯眯的道:“知道你家有钱有势,所以能把两个带兵把总不当人看,不过呢,王大少,我这个人和他们不一样。” “哦?你怎么着你又能怎么着?对了,你谁啊?”王大少眼睛一斜。 “我和你爹是连襟,其实我才是你亲爹,要不,你家王财主怎么宁可你死也舍不得五万银票,你说是不是。” “.你他妈的敢…哎呀!” 韩怀义揪住这白痴的脖子,一脚踹在他腿弯,随即几个大嘴巴子,打的啪啪啪的响,打完把他往地上一丢:“继续叫啊。” “你他妈的敢打我,哎呀。” 韩怀义又一脚踢去,然后道:“继续呢。” 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的王大少怒极,瞬间跃起口中不干不净的向韩怀义再度扑来,韩怀义揪住他劈头盖脑又一顿耳光,再一丢,道:“继续。” 王大少总算醒悟自己不是对手了,回头指着韩宝田和刘世忠嘶吼起来:“你们就看一个外人这么欺负老子?给我上,打一拳老子给你们十两银子.” 堵住门口的韩怀义立刻一抬脚,眼观四路的王大少立马嗖一下跳出去四五步远,满脸惊慌之际,韩怀义再进一步,王大少嗖一下又跳出去五六步远,双手抱头开始喊:“救命啊,打死人了啊,救命啊…” 韩怀义冲上去再一顿海扁。 半响后收手,鼻塌嘴歪的王大少瘫在墙角的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道:“算你狠,你是爷行了吧,什么事你说,你说。” 第60章 60.他爹一定很厉害 第60章 60.他爹一定很厉害 刘世忠和韩宝田暗笑的看着这厮,心想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王大少仗着家里,又有个知府的师爷做干爹,平常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也都惹不起,结果遇到韩怀义,总算跪了一回。 韩怀义开始问话:“姓名。” “你不知道我?” 韩怀义啪的一个耳光之后,他低声下气的道:“我说我说,我叫王有余,外边都叫我大少。” “男的?” “男的,男的,要不,我是女的?”王大少有点没主意了。 韩怀义道:“脱了看看。”上去就动手。 王大少顿时凌乱了:“.不要,不要,爷,韩爷,祖宗,我不好这口,哎呀喂我滴个祖宗。” “妈的巴子的,老子问你话你就有一说一,再敢废话老子把你剥光了吊城门口三天三夜!听到没有!” 把这厮彻底镇住后,韩怀义才正式问起事情。 在他的询问下,王大少老老实的说了自己的遭遇,被两个蒙面大汉绑架后他就给给迷昏过去,等醒来已经在山林中. “那群家伙开始没理我,带头的范一刀只顾和那个婊子耍!就在我隔壁帐篷里闹腾,那婊子给他艹的不要不要的,那厮居然还问婊子,我和他谁厉害,那婊子倒没吭声!” “说正事。”韩怀义心想这厮片刻不打就跑马。 但这次王大少理直气壮了,道:“这就是正事!我和你说,到第三天晚上,范一刀终于来找我了,说明天要是没钱就剁了我。” “范一刀什么样子。” “个子高,壮,胳膊有我腿粗,左臂盘着只黑蛇,眼睛很亮,眉头特别浓,嗯,对了,这厮是个左撇子!” “你怎么知道?”“他拿东西也好,打我也好,都是左手。” 韩怀义回看韩宝田,韩宝田猛点头:“王大少不说我还忘了呢,那家伙确实是左撇子。” “你整天吃屎的吗?”这句话是王大少骂的,韩宝田和他吵:“老子忙着救你,哪有精力注意这些。” “我呸!你他妈的就是拿钱走了一趟,狗都能做的事你还当功劳。” 韩怀义一巴掌抽去:“别人帮了你你不念好还骂人?” 继续问他情况。 王大少开始面露痛苦之色,右手捂住被韩怀义打肿的脸再举起自己的左手:“第三天我家老不死的居然没送钱来,那畜生就怒了,揪起我就是一刀,把我疼的呀然后他手下一个个子不高,留着八字胡的家伙,拿把烟灰给我止血,又拿条花布给我包上,妈的,那花布还是从小玉儿的裤衩扯下来的,我记得那股骚味!” “说正事!那八字胡多大,叫什么。” “八字胡一脸菜色,快四十了吧,范一刀叫他老五,他妈的,这些徐州蛮子排名都靠拳头吗,年纪小的反而是老大。” 看韩怀义脸色一沉,王大少赶紧继续说。 除了这八字胡的老五,他还看到一个面容和范一刀相似的,据说是老三。 当时就看到这三个人。 至于五虎里的老二老四他没见到。 他顺便判断绑架他的就是范一刀和那个老三,等他乱七八糟的交代完,韩怀义站起身来回走着,琢磨起来,这群绑匪显然非常有手段,绑人都是看准再下手,拿钱的时候只要通用的银票不要笨重的现银,这说明他们还有换钱的渠道. “韩把总,这五虎的名头是怎么来的,你确定对方就五个人吗?”韩怀义忽然问韩宝田,韩宝田道:“外边都这么说,范一刀当时也和我说他们兄弟五个靠天吃饭天不收。” “那群洋人来这里多久了。”韩怀义又问。 王大少抢答道:“来最少十天半个月了。” 韩怀义直接一脚:“到底多久。” “呃,来了五六天是有的。” “确定?” “确定确定,原来你是为洋人来的啊,怎么,你想拿范一刀?” “关你屁事。”韩怀义骂了句,琢磨起来,五六天功夫就把洋人的行踪摸的清清楚楚韩怀义叹了口气,再问:“这徐州五虎在扬州境内犯的最早的案子距今多久了?” “大前年起,大前年上半年绑了城东李盐商家的少爷,要的是五万两,李财主给的痛快,他儿子没吃苦头。”刘世忠对这些绑匪的过往如数家珍,韩宝田不甘落后,接着也说起又一个事。 他道:“前年珍宝阁掌柜钱万祥也给他们绑过,要的是三万两,钱万祥家里没这么多,到处借最后把珍宝阁抵了,才凑足钱财,因为过期两天,钱万祥现在外号钱八指,不玩珍宝改做棺材铺了,说死过一回什么也看穿,整天穿的吊死鬼似的,生意倒比做古玩的时候好。” 韩怀义听的哭笑不得,问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哪里给绑的。 几个人毫不犹豫的道:“都是在城外。” “城内就算下手也没法脱身的。”刘世忠觉得韩怀义这句话问的有点莫名其妙,但韩怀义追问:“具体都是哪些地方呢,是不是都靠运河边。” “对啊。”韩宝田猛点头:“河边船多人少,下手好跑。” “但今天绑洋鬼子可是在路上。”刘世忠道,韩宝田不屑的反问:“你问韩大人,那地面还是靠河边上,绑匪驾车还是沿着河道走的!” 韩怀义点点头:“不错,想必他们丢开追兵就会换船。” 然后叹了口气:“徐州人在扬州城有眼线啊。” “有眼线?”几个人异口同声。 “对,而且很有可能是个本地人。” “韩大人你怎么能肯定的。”韩宝田问,韩怀义道:“这不废话吗,你要外地人在扬州城里打探消息,一开口都穿帮。” “就不会是他们里面的哪个,早就在扬州落户,然后.” “他们可是大前年才来的,而打听这种事可是越不显眼越好,所以我怀疑城内有本地人和他们是一伙的。” 这时外边有脚步声,找知府回头的罗志远带着大逼小强,还有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王大少一看那人就惨叫起来:“干爹,您可算来了,我被这孙子给打了。。哎呀。” 那个热天都穿着长褂的中年男人进来便对韩怀义拱手:“在下徐长青见过韩总捕。” “干爹!” “闭嘴,你先给我站好!”徐长青喝斥了这个不消停的家伙后,罗志远替他介绍道:“韩大人,徐先生是知府大人的心腹幕僚,知府大人派他来配合您做事。” “韩大人,在下来时知府大人已经交代了在下,一切单凭大人吩咐。” “好,徐先生,正有事要麻烦你。”韩怀义若无其事的擦擦手,上面还有王大少的口水。 “大人请吩咐。”徐师爷也当没看到他打自己干儿子那幕。 得,这下边上的王大少是真老实了,因为他的靠山在韩怀义面前比兔子还乖,对方到底什么来头,真的是法租界的什么总捕头吗?那是几品官,这么年轻他爹肯定很厉害吧,王大少惊疑不定的认真打量起韩怀义来。 第61章 61.韩爷问了就说 第61章 61.韩爷问了就说 反正现在没人理他,都在听韩怀义在安排。 他要求徐长青查探这三年内,尤其是大前年之后也就是去年起,城内突然家境转好,或者手脚逐渐变大的破落户,徐长青一听就明白,道:“大人怀疑有内应?” “肯定有。” “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徐长青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轻蔑,这个事韩宝田他们不懂但他早就想到,也暗地里盘查过好久并没有发现。 但韩怀义加了一句:“靠河吃饭且常进城的尤其要查,比如那些给饭店送鱼虾水产的,要是有突然暴毙乃至失踪的也要询问清楚。” 徐长青不禁一愣,随即拍手:“是了,这个方面倒没想到过,过去只在城内查探。” 韩怀义一笑,提出又一个要求:“派一些真正能打敢杀的的精干。” 徐长青不由看向刘世忠,直接忽视韩宝田。 刘世忠道:“韩大人,是有能打的,但是敢杀的可不敢保证。” 扬州兵久不见血火,敢在营内逞凶斗狠的兵痞会有,敢在阵上杀人搏命的好汉却难找,韩怀义叹了口气,道:“那这样的话,就只能等了。” “大人是什么意思?”徐长青好奇的问。 “那个和王大少一起被绑走的小玉儿有没有问题我总要去看看。说起来绿林里烈酒和美女可从来不分家。” “事后我们也查探过许久,那女人只是每天在家种些花草,做点针线活等,她手艺不错,附近邻里念她被绑匪害过多有同情,于是生意还不错。对了,她现在还在家做了就居士,常常念经诵佛,很是安分。”徐长青摇摇头,言下之意不要再打搅这个弱女子了,这是文人的怜香惜玉吗,话没说完,韩怀义断言:“当真有鬼。” “什么意思?” “念经诵佛不是修身养性就是祈祷安康,她能为谁祈祷。” “这个。” 徐长青总觉得韩怀义有点强词夺理,韩怀义却不再解释,心中想高高在上的知府师爷岂能懂社会底层的人性,韩怀义在十里洋场虽不放荡,却在惜月那边见过多少美貌女子,一入风尘再不回头。 为何?迎来送去或者辛苦,却也有寻常女子不能接触的奢侈。 过惯灯红酒绿的人不经历磨难怎么可能回头,而按照王大少和韩宝田的告知,那小玉儿在被绑架后就没受过什么折磨,给范一刀上了对她来说肯定不算折磨,要不范一刀会有气氛恶趣味的问她谁比谁厉害? 这种调戏口吻,绝不会出现在一个当时只是发泄的匪徒身上,起码那一刻范一刀绝对没有强迫这女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年轻貌美正当红的她为毛回来后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当然了,徐长青这等自恋自负的中年闷骚文人,是无法接受美女野兽的故事的,他们只能接受红拂夜奔绿珠含泪的模板,口味重一点的也不过聂小倩级别. “我二哥他们多久能来?”韩怀义问罗志远。 “回大人,二爷他们已经动身,挑的都是跟您见过血的好手。”罗志远回的杀气腾腾,徐长青在边上忍不住打听:“韩大人,听说您还是漕会中人?” “师爷真爱说古啊,不错,我在青帮是行通字辈。” 青帮通字辈…王大少眼睛发直的跳了起来:“真的假的?” 韩怀义纳闷的看着他,王大少一跺脚:“我,我…” “你什么?”他干爹怒问,王大少咬牙道:“我有个朋友说自己也是青帮里的,可他师傅也不过悟字辈啊,你,你才多大?” “你倒是清楚我青帮辈分,哈哈。”韩怀义咧嘴一笑,王大少却道:“我听说天下青帮是一家,既然这样,你,你何不叫我那个兄长来,他门路多朋友众,说不定能帮你做点事。” “有些事人多嘴杂反而不美!”韩怀义直接摇头,但王大少坚持道:“我这朋友刚刚就和我一起喝酒,你见一面再说也不迟。” 就在这里?韩怀义皱起眉头道:“那你去叫。” 不多久,一个两肩长得齐平,脑袋颇大而眼神桀骜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在小强大逼还有王大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韩怀义冷眼打量了下这个形貌古怪的家伙,用帮外人不懂的切口开口问:“贵前人哪位,贵帮什么门号?” 对方愣了下,道:“在家子不敢言父,出外徒不敢言师,敝家姓钟名上五下德,是江淮四帮的。” 他是在说自己师傅的名字,韩怀义不认识那个钟伍德,但通过他的回答已经确定对方真是青帮里的人,这时对方反问他:“老大顶哪个字。” “头顶二十一,身背二十二,脚踏二十三。”韩怀义淡然的用切口说出自己通字辈的辈分后对方浑身一震,试探着问:“敢问老大来路。” “上海租界。” 对方不再犹豫,立即跪倒在地,认认真真的叩头行礼道:“晚辈李平西见过韩爷!久仰韩爷大名终得一见!”边上的众人之前如听说书,现在如看皮影,全部傻眼。只有韩怀义笑着伸手道:“起来吧,今天办事就不论辈分了。”其实心里也是暗爽,老子果然牛逼。 青帮是江浙沪地区的第一帮会。 之所以如此,除了清廷腐朽之外,只因为青帮吸收的都是社会底层居多,无论什么组织一接地气就成气候,再加上数百年的独特文化传承凝聚起的强大向心力,所以可以说,此时的青帮已是中国传统江湖的巅峰。 出来混离不开权势金钱,此时的上海已成东南半壁的明珠。 那么上海的青帮自然就领袖着包邮地区,韩怀义则是上海帮会里的后起之秀。 从这位自称李平西的扬州地方大佬对韩怀义的态度就能感觉到,沪上韩三在地下社会里的名声。 韩怀义扶起他后,李平西竟不敢落座,只恭敬的站着,问韩怀义可有什么吩咐。 韩怀义这就把事情一说。 李平西闻言笑了起来,道:“韩爷还真问对人了,这个范一刀我接触过。” 边上的知府师爷闻言险些掐断了自己的胡须,颤声道:“此话当真。” “徐师爷,要是你问,我一问三不知,但这是我门内的前辈大佬,我岂能隐瞒。”李平西一本正经的藐视他道。 文人遇到兵匪都只能无力呻吟,以徐长青这权倾扬州的地位,听到李平西这一句话也只能冷笑作罢。韩怀义不想他太难堪,打住话头道:“平西兄弟,你既然知道,就和我们说道说道。” “回韩爷,辈分不能乱。”李平西忙谦虚起来。 随即继续道:“从去年王大少给绑之后,我们扬州道上就都有些不快,因为这些徐州人吃相太难看,正好大少的父亲找上我师父,想扳回场面,我师父钟伍德就派我开始留心,不想才忙了几天,对方就找上门来了。” 这些地下社会里的恩怨情仇不是外人能够了解得到的,也亏韩怀义这个身份,李平西才肯说。 第62章 62.和自负的你没法聊 第62章 62.和自负的你没法聊 当然,韩怀义也猜到,估计扬州本地帮会吃不住这些徐州佬,李平西今儿遇到自己未必没有借势的心思。 果然李平西接着就叹了口气,对韩怀义道:“说来惭愧,外人以为我李平西在扬州一跺脚晃半城,手下玩命的兄弟也不少,但还真不够这些悍匪瞧的。” 那天,李平西正在东城外的朱马桥下和几个兄弟聚会,酒到半酣他去路边解手时,忽然贴过来一个高大汉子直接将刀架在了李平西的脖子上 “在下在韩爷面前不吹嘘,当时我虽然紧张但没倒架子,只心想坏了,对方开口就道:听说你在找我?” 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李平西咬牙切齿:“我道,范一刀?” 范一刀冷笑着说:“都特妈的尿腿上了还装什么好汉!” “风吹的你怪爷尿短?有话说话,别他妈的拿把刀子就吓唬爷。” “呵呵。”范一刀冷冷一笑:“说吧,找爷什么事。” “你们徐州人够可以的,来了我们扬州青帮的地盘上,招呼不打一个却连犯几个大案,好,就算你们有手段,江湖上的过江龙来图财我们不问,但你们犯事我们却给官府三天一查五天一闹的,这也是我们自找的?” 听李平西说的有理有据,范一刀沉默了下,道:“跟我走远点说。” “把刀子放了!驾着老子老子可不习惯。” 范一刀当真把刀子放了,李平西回头和朋友招呼,说遇到位兄弟说点事,其他人也没多心,只要他快回来。 李平西随即就和范一刀走到了远处河滩边。 想到当时,李平西对韩怀义伸出手指赞道:“韩爷,我李平西生平见过不少汉子,这范一刀确实有股气概!” “能做下这么多大事的岂会是寻常市井之徒。”韩怀义同意他的看法,然后示意他继续说。 让李平西想不到的是,气质雄伟的范一刀到了河滩,先对他抱拳表示起歉意来,范一刀当时说:“刚刚琢磨了下,这事上还真是我唐突了。” 对方客气,李平西也不能离谱,便道:“范家兄弟,既然你我都是江湖中人,那我就有话说话,你们这些年也赚了不少,我扬州青帮上下数百口一年也不过三四万两银子,所谓见好就收,不知道阁下何时准备收手?” “李兄弟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 “暂时还是我自己的意思,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迟早会变成整个扬州的意思。” 范一刀闻言没有说话,只沉吟着,半响后才道:“这样吧,我出五万两,给兄弟回去做个人情如何。” 本来准备息事宁人请神走的李平西闻言怒了,大笑起来:“范一刀,我刚刚敬重你是个汉子,想不到你这么不明白事理,我且问你,扬州却是我家,你拿我父老的银子来收买我,你当我李平西是什么人?我再问你,你范一刀既有如此手段,想必天下去的,那你为何只在附近打转,反正是求财你为何不在本乡找几个财主绑了!” 李平西说这些话的时候,须眉皆动,神态慷慨,不仅仅韩怀义,就算在场的徐长青这种官场老油条都相信他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说的绝对是当时实情。 徐长青端着姿态击节赞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李兄弟真壮士。” “惭愧,当时这番慷慨不过换来恼怒起来的范一刀一脚,我也算能打,却直接给他踢倒在地。”李平西提到当时咬牙切齿,他对韩怀义道:“韩爷,在下丢了青帮的人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打架打不过就算丢青帮的人的话,那青帮上下数万口,最少要死一半才是。不必放心上,你继续说。”韩怀义的道。 但李平西道:“怎么能不丢人啊,那厮把刀再次架在我脖子上,说念我还算个汉子,先饶我一命,然后这畜生竟说,扬州青帮数百口如果都是我这身手的话,他还就真的不走了!” 李平西闻言怒极,不顾脖子上的兵刃要跃起拼命,但对方只随意踢打就让他爬不起来,直到李平西力尽,范一刀才消停下来,冷笑道:“不要以为我只盯着你们扬州一路,你去苏北浙北打听打听,老子吃遍天下!” 大逼在边上大惊失色:“卧槽,那这厮要赚多少钱啊。” 韩怀义瞪了这二货一眼,问李平西:“然后呢。” “然后这混蛋就走了,一条船接他,上面有个八字胡的瘦子,对了,那厮登船时回头还对我说了句话。” “他说什么。” “他说,今年之内还有做一笔,要是我们扬州帮会有本事,尽管对他来就是。” “于是就有了今天下午那起绑架。”韩怀义冷笑着站了起来,拍着李平西的肩膀:“你是条好汉!” “愧不敢当。”李平西为韩怀义当众称赞,这个进来时一脸桀骜的汉子竟激动的身躯微颤。 徐长青看在眼里微皱眉头,心想洋人治下果然一塌糊涂,这韩怀义就是个匪首,不过管你多凶悍也上了老爷的套,事情要是不成,也是你的责任。 他盘算自得之际韩怀义对他道:“徐师爷,事情你也都听说了,那就麻烦你去询问各地近年来的些事吧,看看那范一刀所言是否是真。” “可以,就是怕各地拒不认账。” “官场的欺上不瞒下,这些我都懂,但徐师爷在各地总有些说真话的朋友,只要私下了解一下就好。” “好。但不知韩爷你问这些的意思。” “范一刀纵横江淮多年,不可能没些外围的同党,所以我多了解信息总是好的,反正现在有电报来去方便。” “好,但是此案影响重大,我只怕那些消息对韩大人您暂时没有帮助。” “有时候马脚总在不经意间流露,抓范一刀倒未必太难,大不了交接银票时给这厮一刀,但要把他背后的整个网都掀起来,却非这些了解不可。” 然后韩怀义笑问:“想必以前徐师爷就该查探过徐州方面,那么有没有查出范一刀的一些底细来?” 徐长青摇摇头:“以他们所知画过该犯图影,然后派人查徐州各军,各营,乃至山东军内,对这厮都一无所知,偏偏所有人都肯定这个范一刀一嘴的徐州话。” “图影画的几分像?” “十分!”徐长青傲然道,又加一句:“老夫亲手画的,再和他们一一询问,他们都说像的很。” “想不到徐师爷还有手好丹青。”韩怀义也不介意捧他一下,然后鬼使神差又加一句:“不过我听说西洋有种素描写真,能把人画的和真的一样,徐师爷可会?” 才露出一丝得意神色的徐长青闻言脸一沉,摇头不屑道:“韩大人应该是误听,西洋这些奇巧淫技虽然厉害,但他们在丹青上的造诣如何比的上我泱泱天朝!” 得,和如此自负的你实在没得聊哇。 第63章 63.何况老奴 第63章 63.何况老奴 韩怀义掉头又问李平西:“知道小玉儿所住地方附近的地形吗,讲我听听。” 一条长巷,石砖曲径,七转八拐不知深深几许,两侧房屋青瓦连绵。 韩怀义瞪着徐长青抢答再显摆画出来的水墨地图无语的道:“还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那就立即派人暗地排查,近年来有没有外人入住,同时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给我派人站桩,我还要亲自去见见这小玉儿。” “大人怀疑这婊子有问题吗?”李平西问。 韩怀义点了下头,懒得再解释,只道:“即刻召集你手下精干,再找地头蛇赶紧去打探我安排的事,徐师爷,我可以调兵吗?” “知府大人有令,一切都由大人您做主。” “好,刘把总。” “在。” “即刻调若干精干兵丁,撒在四周,必须于一个时辰内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另外明日起城门落锁,不许进出!” “喳!” “大人,我呢。”韩宝田急了,怎么不用我,看他一脸的渴望,韩怀义为难良久,叹道:“对于你我还有大用。明后天我还要你陪我去会会这范一刀。” “啊!”韩宝田一愣,随即问:“大人如何知道他们在哪里。” “对方索要银票,和他交接之际就能遇到。” “啊!”韩宝田又叫一声,道:“大人您要亲自去?” “不错。” 此言一出,众人都一惊,唯有上海来的一群理所当然,光头强甚至踊跃请战:“大人带我去,大人带我去。” 李平西实在不忍他们送死,又碍于韩怀义的身份,徐长青干脆道:“不可,绝对不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人岂能犯险,扬州城就算损失十万银票,也好过大人” 李平西逮到机会也劝道:“韩爷,实在不必冒险啊。” “先做事吧。”韩怀义也没拒绝他们的好意,其实是懒得多说。 李西平等无奈,只有先去安排人手。 这次行动可谓全城官匪总动员,效率出奇的高,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外边就已经全部到位,竟还没有惊动任何局外人。 片刻之后,韩怀义等来到城西。 屋门轻开的一刻,一位淡扫娥眉全身素锦的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自古扬州出美女这句话到了近代就未必了。 无论是川蜀的泼辣妩媚,东北的刁蛮天真,甘陕的爽朗情切,还是浙闽的多情多姿.在上海滩混迹的韩怀义都见多了,却不得不承认,这小玉儿确实有一种令男人怦然心动的美丽。 我见犹怜何况老奴徐长青微叹一声。 众人无语的看着发癫的师爷,面带惊惶神色楚楚动人的小玉儿闻言,也不由羞涩起来,韩怀义咳嗽了声,开口道:“有些事要问你,进去说。” 小玉儿却没有让开,轻声道:“夜深人静多有不便。”眼神撇到人群边王大少时,她不禁一愣。 “咳。” 这时师爷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把扇子,啪一声打开,轻轻摇了几下,刚准备扯几句,就见韩怀义煞风景的冷笑一声,伸手直接搂过那小玉儿,把身材娇小的对方就如只小母鸡似的抓手心闯了进去。 小玉儿正要惊呼,韩怀义一只大手早捂住了她的小嘴。 里面是典型的天井院落,四四方方东有花墙西厢房,正对大门的堂屋内灯光微闪,韩怀义进屋后将这小玉儿放下。 好吧,他是把这小玉儿直接丢进靠墙的一张太师椅里的。 半夜三更被一群大男人穿堂入舍围住,换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惊慌失措,但这小玉儿只是惊叫半声后,就不再挣扎,再看她此际,那秋水般明动的双眸里,除了愤怒,竟无恐惧。 风尘女子的见识果然非寻常人家可比。 然而就在韩怀义准备问话时,忽然有人开口。 “韩大人,这弱女子可吃不消你的拳脚功夫.”徐长青插嘴不满的道。 他大概真的脑子坏了,这么多年在扬州顺风顺水的生活导致他总有高人一等的心态,什么都能管,什么都要插嘴。 韩怀义皱起眉头挥了下手,示意这厮闭嘴。 如此轻蔑的态度让师爷这就火了,当即沉声道:“韩大人,知府大人要我全力配合你查案,我却不是你的下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好好问话,却未曾想你竟会对一个弱女子动手,亏你在上海滩好大的名头。” 韩怀义猛然回头,徐长青后半截话就为他凶悍的目光逼了回去。 “徐师爷,如果你敢在老子办事的时候再插一句嘴,我就亲手打折你的狗腿!” 盛怒中的韩怀义散发着吞噬黑夜的气概,一双鹰目中的杀机毫无作伪。 徐长青僵在当场之际,韩怀义再一抬手:“滚出去候着!” 这句话一骂徐师爷的脸上终于彻底挂不住了,暴跳如雷的叫了起来:“放肆!” “放你麻的肆!”光头强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向外狠狠一推,吼道:“妈的巴子的,早看你这老狗不顺眼。” 他们靠法租界的公董局吃饭,自然不鸟清廷地方上的一个幕僚。 王大少不敢吭声,李平西没有资格劝解,而刘世忠等又正带兵在外排查左右邻居,可怜呼风唤雨的师爷失去帮衬竟给折腾的落花流水,不得不一退再退,直接给光头强按在了东花墙下才站住脚,他给气的面色青白浑身哆嗦,光头强却不理他,掉头回屋了。 韩怀义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小玉儿的面前。 彼此的膝盖几乎触碰,小玉儿有些畏惧的闪避,韩怀义直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到这个地步,她终于失措起来,颤抖着嗓音泣声问道:“这位大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呵,我今晚前来不过是想看看,能让范一刀这悍匪念念不忘的红颜,到底有多绝色!” 小玉儿不由目瞪口呆,愣了半响后颤声道:“不要和我提那个绑匪。” 韩怀义笑了起来:“是吗?” 对方毕竟是个女人,有些见识但无胆魄,在韩怀义单刀直入的询问面前,这小玉儿眼神开始闪避,明显试图掩饰什么,其中的奥妙王大少顿时懂了。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得到再失去总是值得回忆的,在手里却给抢了的那可就成终生之痛了,王大少气苦的指着这小玉儿叫道:“人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王有余虽不是什么好货色,但对你也算体贴,我供你吃穿陪你玩乐,结果就换你这幅心肠?” 说着这货上前甩手一记又一记的耳光破口大骂起来。。 韩怀义眼中寒芒一闪,但忍着没拉。 第64章 64.我逮到了 第64章 64.我逮到了 小玉儿开始还哭泣捂脸闪避,但连续吃了几下后,风月场里练就的泼辣性子终于发作,猛起身不管不顾的把王大少狠狠一推,哭喊起来:“公子都说了婊子无情,不错,我就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烂婊子,给你艹了又给范一刀艹,但他羞辱我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又能干什么?” 王大少被提及此生最羞辱的往事,气势一滞,跺脚道:“你,你,你。” “我怎么了?”小玉儿越说越怒,眼神悲愤的看着他:“你对我再好也是为的我的身体,玩也给你玩了,还要陪着你吃苦,范一刀那悍匪纵横江淮十年不败,你都没办法,我难道要为你守节?好啊,老娘这就从良,那你能娶我吗?” 接着又道:“又是哪个王八蛋在全城宣扬,说老娘被范一刀艹的死去活来,很是享受,分明烂婊子一个,就算老娘是个烂婊子也要点脸,你这是要逼死我吗?好,你王大少家境非凡势力庞大,我这个烂婊子惹不起你,那些烂婊子又跟着笑我,于是我不舍得死又没脸在万花楼待了,就可怜巴巴的躲这里来过自己的日子,可是你又带人来找我的麻烦,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闹剧之侧的韩怀义静静的看着,心中的不忍逐渐溢于言表,谁知小玉儿随即就把火撒在了他身上,性子发作的风尘女子猛一扯衣衫,露出里面的白色肚兜,接着就直接跨坐在了韩怀义的腿上,双手圈住韩怀义的脖子惨笑着说:“王大少是带你来嫖我这个烂婊子的吗,大人尽管艹,奴家保证叫的半城男人都憋不住火,大人你艹我呀,当着他的面艹,这样奴家以后就更有名了,咯咯。” 几近癫狂的红颜,悲愤的发泄着,韩怀义已经懂她的痛苦和期待,伸手轻轻拍拍她滑腻的腿,叹道:“你是可怜人,但被范一刀抢尽家财的那些人家就不可怜吗?小玉儿菇凉,我韩怀义今日来其实不想逼你,但不得不来。” “呵,要上床直接说。要我交代范一刀,老娘什么都不知道。” “你确实不知道,因为范一刀舍不得让你担心受怕,但有人知道,就在你附近的人。”韩怀义毫不避让的微仰头看着她的眼。 小玉儿眼底终于又起了一丝惊惶,韩怀义单臂将她提起放回对面,然后厉声道:“加大排查力度,扣押附近所有形容可疑之徒!” 守卫在门外的兵丁当即大声传话出去,不多久四面八方响起扬州兵勇的呼应:“传大人令,严查本区所有可疑之徒,本地良民若能提供线索赏金十两!”赏金是出去找回存在感的师爷主动加上去的。 “传大人令,严查本区…” 兵勇们直接破门入户,四周惊叫声不断,在这片惊扰全城的喧哗中,韩怀义轻轻拍拍小玉儿裸露的肩膀,替她把撕裂开的衣服盖上,小玉儿忽然伸出手抱住韩怀义的腰大哭起来:“你们还要我怎么样,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一声询问入耳:“范一刀派人逼迫你的是吗?” 小玉儿浑身一僵不禁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美人眼中既惊又怯,韩怀义叹息着道:“若我能护得住你,你可愿告诉我内情?” 兵过如匪,有这种放肆扰民的机会,兵营里的丘八们简直如鱼得水,听着逐渐响彻的哭泣呼喊,韩怀义再道:“我也不忍心如此,但不得不如此,要是你能告诉我内情这些人就不会有麻烦了。” “他会杀了我,你难道能护我一辈子?”小玉儿终于开口。 韩怀义闻言心里石头落地,但还是先问了一句:“你可在意他?” “我怎么会在意这个魔鬼!”小玉儿厉声道:“这畜生当日放我回头后,没多久就派人来告诉我,要我不许再去万花楼接客,并让我好好待着,只等他来糟蹋,要不然就杀了我全家!” “他后来来过?” “来过多次,时间不定。都是自己突然上门。” “派来的人是谁?” “万花楼的老鸨彩萍!她相好叫顾德昌,就住在我巷头第三家,那畜生没事也来糟蹋我。”小玉儿含恨道。 “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了。” “确定是吗?”韩怀义立即吼起来:“所有人!” 在场个个应声,韩怀义下令:“派人捕拿顾德昌全家,派人捕拿万花楼人等,把他们看押起来严禁所有人互通消息,等我处理。” 下面轰然响应纷纷去忙。 处置完这件事,韩怀义回头对小玉儿道:“如今扬州城不许进出,在交付银票之前绝无可能走漏消息,所以你且放心。” “事已至此我不放心又能如何,只是韩大人,你若拿不住范一刀怎么办?” 韩怀义不答反问:“你家在哪里,又有多少人。” “奴家是宝应人,自幼被父母送来扬州做瘦马,后来他们生了个弟弟,自老父去世后,奴家也算想开了,要不是来扬州说不定早把奴家嫁给哪个村里的蠢汉,也许早就饿死不定,但毕竟是他们生奴家一场,韩大人,如果你可怜奴家的话,还请你派人去把我老娘和弟弟接来保护好,这样奴家也算对得起他们,从此恩义两断再不亏心。” “好,我让李平西安排去办此事可行?” “韩爷放心。”李平西如鬼影一样冒出来,这就问小玉儿家人住址,随即正色道:“我一定会去办到。” “奴家信得过李爷。”对李平西,小玉儿客气的很,她在扬州城厮混当然知道李平西的江湖地位,在她看来,官府的承诺远比不上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随口一句。 只是,她想错了。 李平西闻言笑了,道:“信的过我,却信不过韩爷?” “他有手段有本事,可惜嘴上没毛。”小玉儿心事一去,烟波流转看似不屑其实多情的撇了韩怀义一眼。 韩怀义哭笑不得,心想这些女人没一个吃素的。 李平西也为之无语,赶紧瞪起眼警告这小娘皮道:“少在这里发嗲,这位韩爷外边身份是法租界总华捕,私下身份乃是我青帮大佬,辈分比我高两辈!用的一口好刀能敌百人,手下还有成千上万的兄弟,不然我会听他的?” 小玉儿闻言不信,但转念想起一个传闻,试探着问:“他,他难道是那个上海滩的韩三爷?” “正是他。”李平西道,小玉儿哎呀一声,急忙站好,面色窘迫的道:“原来是韩三爷,都说韩大人韩大人的,我哪里知道是您。” “…”韩怀义不知道说什么好,小玉儿已经叽叽喳喳起来:“韩三爷,真是你啊,哎呀,这下我可有救了,韩爷,你可无论如何要帮我把那厮抓了。” “大人,那个彩萍跑了!”大逼忽然失火似的撞进来喊道。 韩怀义一愣:“其他人呢。” “全部拿下了,万花楼的掌柜只喊冤枉,这厮还塞我一封银子,但韩爷,我可不敢要这种钱。” “你他妈的,给老子说正事!”韩怀义怒了,大逼连忙立正,回报道:“彩萍那个婊子应该是看到大人去万花楼后就感觉不对,都没有回这里就直接跑了,城门守卫里交代,有个叫朱三的收了这婊子的银子,悄悄打开门放她出去的。” “走了多久,哪个门。” “东门,半个时辰。”大逼话音未落,韩宝田一脸狂喜的窜了进来:“韩大人,韩大人,我逮到彩萍那个婊子了。” 【一个月下来了,多谢大家的帮忙宣传,请大家继续帮忙我也继续努力,哈哈】 第65章 65.大人瞳孔都放大了 第65章 65.大人瞳孔都放大了 “啊?”大逼如看鬼神一样的看着韩宝田,出去半个时辰的你也能抓到,你吹吧,韩宝田一脸骄傲的把他一推,站近韩怀义大声道:“那个婊子连夜出门时没看风水,居然走的东门,结果一头撞到我的大营内,嘿嘿,正好给我那些兄弟逮到,哎吆喂,这婊子求饶都没用,最后实在撑不住,终于哭喊着把啥事都主动交代了出来。” 求饶,撑不住?所有人…。 大逼反应最快,问道:“你是说这个叫彩萍的老鸨心虚之后,连夜出逃,结果不小心撞进你的大营?” “对对对。” “然后给你手下那群货逮住,大家都是男人,突然看到个漂亮女的,你懂的。” “对对对。” “尤其里面说不定还有人认识,知道这是个婊子,于是大家就豁出去玩了起来。” “对对对,我那些兄弟可是实在人,良家我们是不糟蹋的。” 大逼没理他,继续道:“结果玩的这个老鸨吃不消了,但和你手下那些畜生求饶都没用,眼看要给弄死,她只好先顾眼前就把事情说了。” “对!” 大逼伸手把韩宝田一推,上前一步道:“韩大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厮就是走了狗屎运而已。” “你他妈的…”韩宝田怒了,却被韩怀义瞪着给吓得缩回粗口,赶紧邀功道:“韩大人,确实是我手下兄弟警觉,那婊子开始只说自己恶了范一刀的姘头小玉儿,不得不逃,却被我兄弟识破,直接上刑,才拷问出来,这婊子和她男人就是范一刀在城内的内线,他们平时传递消息都靠人来人往的万花楼。” “走,回万花楼。”韩怀义道。 小玉儿赶紧上前一步:“韩爷,请带我一起,我怕。” 哟呵!大逼和韩宝田看小玉儿缠住韩怀义胳膊的一刻,两个贼胚不禁互相交换了一个猥琐眼神,又赶紧分开。 韩怀义倒没拒绝,只道:“让平西兄弟送你去万花楼先。” 说着不动声色的把她的粉臂拿开,大步向外走去。身后传来李平西低声的警告:“和韩爷你最好收起你那一套,不然范一刀能杀你全家老子也能杀你全家!” “奴家…” “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韩爷千金一诺,说帮你就会帮你,赶紧走!” 过了不久,一行人再回万花楼。 此时的万花楼虽然灯火通明却和往常完全不同。 楼内所有的人,上到老板下到伙计,以及欢场的那群莺莺燕燕都已给刘世忠手下的人看了起来。 韩怀义一声令下,这里直接成了囚牢。 顾德昌给送来时,已经给打的半死,光头强将他口供递上后不久大逼也将彩萍的口供递上,加上小玉儿的告发,三方对应,这两个货当真是范一刀在城内的内应。 彩萍祖籍徐州,早和范一刀认识且有一腿。 顾德昌则是本地的生意人,只是生意一般,常年厮混在青楼和彩萍勾搭上后,恰恰范一刀来了扬州一带,这厮就成了范一刀在城内的线人,多少消息都是他提供的,至于所得当然也会有分成。 但他有生意掩护,为人表面上又很四海。 所以多少次排查都没人想到他身上去。 既想不到他身上,他的姘头彩萍自然也就被忽略了 灰溜溜的一路跟进来的徐长青此刻又憋不住了,叹道:“韩大人英雄出少年啊,真是愧煞老夫也,之前失礼之处,还请韩大人海涵。” 他还真会找机会,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哪里,徐师爷怜香惜玉也算英雄本色。”不过对方既然甘愿吃亏,韩怀义也不会再作践他,毕竟还有许多事要他帮衬,这就将几份口供也与他分享。 徐长青怕再吃瘪,很自觉的只看不再说话。 就听韩怀义吩咐下面再查再叹,万花楼内还有没有人和彩萍勾结,或者为她所用。 这番折腾下来差不多已快天明。 夏夜苦短,韩怀义见暂时无事,就去边上房间休息了会儿,到上午时,光头强进来叫他,说知府大人来了。 韩怀义赶紧起身,孙恩寿大步走来,先赞他几句:“韩大人,果然不同凡响,一出手就挖出了本地潜伏的匪徒,老夫真是惭愧啊。” “大人,你和你师爷说的好像啊。”韩怀义坏笑着看着他,问:“如何又叫我韩大人了。” “呵呵,老夫这是真心称谓。” “不敢,大人还是叫我怀义吧,不知道老爷子前来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没有,老夫此来只是想问怀义,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借送银票的机会和这范一刀会会呗。” “怀义啊,此事不可啊。”孙恩寿闻言赶紧劝阻,韩怀义却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自有打算。” 双方正说着呢,事情一环接一环的就到。 外边兵丁闯入,说西城外有贼人射入一箭,上有书信,韩怀义接过打开一看,范一刀要求明日傍晚前,令扬州城只许派一人带十万银票前往运河边的金门码头处会面,要是胆敢埋伏使诈,所有洋人都成齑粉。 没等孙恩寿接过去看完,又有师爷气急败坏的窜进了跳道:“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孙恩寿皱起眉头问。 徐长青直跺脚:“坏事了,大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群洋人正在叫门,他们的翻译说是什么西洋的记者,听说同胞被绑架,要求入城了解此事。” “消息才过去一夜,洋人怎么就知道了?”孙恩寿终于变色,目瞪口呆的看着师爷,师爷摊手:“我哪里晓得,大人快去看看吧,怎么也要处置好才行,不然这些洋鬼子随便一写,可对老爷的官声有碍啊。” 孙恩寿怕的也是这个,他更怕万一范一刀发疯,再把这群洋人绑了,那他可就算完了,但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忽然想起身边的韩怀义来,老官府这就停下脚步,故作淡然的问韩怀义:“怀义,你还有空陪我一起去看看?我听说你会的一口洋文,这中外之事啊,最可恨就是些翻译在里面胡乱搬弄” “呵呵,那大人就不怕我胡乱搬弄吗?” “怀义你说笑了,哈哈。”孙恩寿笑完觉得自己还不够诚恳,于是又叫一声:“哈哈。” 被逗笑的韩怀义只好随他一起。 一行人到了东城门外,就见城外乱七八糟一片,竟是一群大兵围着一群洋人,看到城楼上知府大人到了,下面立马造反:“知府大人,我们饿啊我们苦啊,我们热啊…” 嗖——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韩宝田,趴在知府面前,对下面就骂:“妈的个巴子你们叫个鸟,老子不是不顾你们,实在是给韩大人用了一夜!全他妈的给我回去,散了散了。” 韩怀义一脸无语状,什么叫我用了你一夜。 城楼下的兵丁们只管叫唤:“鸟!把总爷你吃香的喝辣的,小的们却喝西北风!不行,我们要吃饭。” “对,我们要吃饭!” “不给钱粮我们就把这群洋人绑了。” 又要绑洋人?孙恩寿一听炸毛:“韩宝田,你看你干的好事!” 韩宝田急了:“知府大人,你别听这些王八蛋胡说八道,他们真有这个胆子我都要笑了!”回头对下面开骂:“李三狗,王二麻子,你们两个杂碎又带头闹事是吧,老子昨天忙到现在要是吃过一口饭就是狗日的!要是没吃过,老子现在就下来抽死你们!” 众人,尤其昨天和他一起喝酒的几位不禁侧目,大逼实在忍不住了,骂道:“这个狗日的。” “狗都不日!”光头强判定。 正骂着,韩宝田竟又扑倒在知府面前:“知府大人,兄弟们确实一夜没吃饭了,还请大人开恩啊。” 众人彻底绝倒,孙恩寿被这个惫懒货刺激的手脚发麻,连声道:“给,给,现在就给,行了吧。” 韩宝田立马一骨碌爬起来,对下面吼:“知府大人拨钱粮了,兄弟们让开洋人,准备接应!” 下面立刻鸦雀无声,但他信誉不佳。 孙恩寿无奈的走上前,努力大声喊:“本府已下令拨给钱粮,你们且先退后,不得惊扰洋人买办等!不然,本府定将你们拿下一一问罪!” 下面立刻欢声雷动,随即轰然退开。 被乱兵围住的洋人和翻译崇拜的看着城头,这位一身禽服的扬州大员,新闻报的记者史密斯忍不住赞叹:“这是个有强大气场和厚重威望的中国官员,我要去采访他!” 这时城头忽然响起声洋文:“凯恩!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做记者了?” 装作记者的美国海军败类凯恩闻声抬头,然后狂喜的大喊:“九头蛇,你居然在这里,卧槽,快放我进去。” “你来干什么?”韩怀义瞪着他问。 “该死的,我的妹妹给你们中国的土匪绑架了!你说我要不要来,韩,赶紧开门!” “艹。”韩怀义回头对一无所知的孙恩寿翻译解释道:“那位是美国海军中尉凯恩,他的妹妹被范一刀绑架了。” “额…”孙恩寿有点膈应,韩怀义加上一句:“更麻烦的是,凯恩的父亲是美国参议员,换做大清的话,嗯,就好像…” “李中堂!”大逼插嘴,上海滩混多了分得清轻重,参议员和大清的中堂应该差不多吧,他是这么觉得的,结果师爷大叫起来:“大人,大人。” 再看,孙知府已经昏倒在他怀里,翻下眼皮瞳孔放大了都,师爷不禁泪如雨下,呼喝士兵赶紧抬大人回府,然后再对韩怀义一躬到底,情真意切的嘱托道:“韩大人,我家老爷吃不住惊吓,怕是旧病复发了,此事只能拜托您了。” 又对韩宝田道:“韩把总放心,钱粮马上就到,老朽把大人安置好就办,绝不推诿。” 随即想下城门,却被韩怀义一把揪住:“你给我办好事再跑不迟。” 徐长青一脸苦色:“我家大人…。。” “你又不会治病,再说了。” “嗯?” “知府大人要是演技再好一点,估计早就是江苏道台了。” 【这是月末加更上的加更,希望大家喜欢】 ps:历史上的孙恩寿其实很不简单的,这只是戏说。 第66章 66.只恨要的少 第66章 66.只恨要的少 师爷顿时无语,翻了个白眼。 韩怀义懒得理他,随即下令开门接客,妈的,既然你跑了,那就别怪老子乱折腾了! 等凯恩等人被接进城楼后,韩怀义终于知道了被绑架的一群洋人的来历。 那十三人都是来自美国的官二代和富二代。 他们有的是参议员的子女,有的是大型企业的接班人,最不济的也是耶鲁大学金融系的凤凰男,凯恩妹妹艾伦的男朋友。 1900年的西方世界对沉睡中的国度充满了好奇,大大小小的旅游团便应运而生,脑子正常的洋人会流连于东方巴黎的风情万种,脑子有点进水的就会深入内陆探险,比如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至于凯恩怎么会知道的,他说是得到了虞老板的告知。 “拳匪之乱才过去不久,他们就敢出上海到处乱窜?” 韩怀义气极反笑的瞪着凯恩,其他人顾虑洋大人的身份,他可不在乎。 凯恩尴尬的道:“我妹妹他们是不辞而别的,要是我能提前知道,我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做。” 徐长青作为扬州官方代表,听完翻译后在边上尴尬的插嘴:“实在是我们警戒不力…” 韩怀义赶紧打断这家伙的孙子话,对凯恩吼起来:“说这些有屁用,他们吃饱了没事到处乱窜,结果给绑了,还要我来给他们收尾,为这件屁事我已经忙了一整夜,更别说扬州城上下,堂堂知府都为此累晕,这些账怎么算?” 凯恩边上的翻译不禁目瞪口呆,心想上海韩三果然牛逼,再看往日嚣张跋扈的凯恩竟灰头土脸的认错,道:“一定有补偿一定有补偿。” 韩怀义趁热打铁:“绑匪现在要价十万两,这个钱你先准备好!” “十万…”凯恩倒吸一口凉气,徐长青得到翻译告知后正要表态,韩怀义撇了他一眼,师爷心想,我不能插嘴我不插嘴,于是赶紧眼观鼻鼻观心,韩怀义在继续折腾凯恩问:“你有什么为难之处?” “我来的匆忙,没有带够这么多钱,怎么办。”凯恩很懵逼,韩怀义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只知道,绑匪明日见不到银票就要杀人,晚一天杀一人,直到杀光你们。” “.韩,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你一定要救下我妹妹。” “没有钱,我怎么去换人?难道靠我一张嘴吗?” “我,我这就去凑集,但我怕来不及”凯恩焦急的起身跺脚,转了几圈后,他忽然拽住韩怀义:“韩,你能不能帮我一把,我一定会还你的。” “可以。”韩怀义要的就是这句,他淡淡的笑道:“打下借条,说好归期,我帮你去借。” “真的?”凯恩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他哪里知道扬州城早将这十万银票准备好了,韩怀义点点头,道:“不止如此,银票凑齐后,我还会亲自去见一见绑匪,但是凯恩,我不能随随便便的拿你妹妹的生命去冒险以成就我的名望,所以你要做好损失金钱的准备。” 韩怀义这句话是大实话。 绑匪只要钱不要命,要是拿钱能换到人,韩怀义也不想太冒险。 但怎么着他也不甘心,真的就这么将钱拱手送人,这就是他要亲自去看看的原因。 凯恩不能明白韩怀义这种保护费只能我收不能别人收的黑帮心理,他只以为韩怀义是为了他,不禁感动的连拍胸脯发誓:“韩,我和我背后的家族,都将牢记你所做的,上帝作证我们绝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我相信你。”韩怀义笑着起身,示意师爷去找纸笔,凯恩毫不犹豫就写下了十万银票的欠条,借款方写的还是韩怀义。 随即他就去扬州府的电报房,拍电报给上海方面,告知各家此事进展等。 留下的韩怀义一手拿着银票,一手拿着借条,不怀好意的问徐长青:“徐师爷,要是没有我出手,凯恩大概不会写什么借条给你们吧。” “不止如此,这些洋人应该还会倒打一耙,怪扬州府办事不力,纵匪为患,到时候孙大人的顶戴都未必能保住!”李平西附和道。 被两个黑帮份子挤兑的师爷无奈的叹道:“是啊,是啊,多亏了韩爷。” “光说不练假把式,知府大人说昏迷就昏迷,留我一个过境的在这里绞尽脑汁,师爷,你说我值得不值得这么辛苦?”韩怀义坏笑着问徐长青。 和自家老爷一荣俱荣的徐长青一跺脚,光棍的道:“韩大人为我扬州城出生入死,我扬州府上下绝不能让大人白白幸苦。” “哦?你要如何?” “这十万两银子的事,老夫可以替大人做主,直接走公账走掉!” 韩怀义大惊失色:“那岂不是说,我只要和凯恩把钱要回来,就能白得十万两银子?” “岂能说白白获得,分明是大人出生入死换来的酬劳,大人就算高风亮节不要,也要为大人手下的兄弟们考虑才是啊。”徐长青非常真诚的感慨道。 韩怀义笑了,但瞬间变脸:“说的轻巧,凯恩要是不给我怎么办?” 徐长青一愣,李平西在一边又附和起来:“是啊,师爷,洋人好不好惹你也知道,要是他拍拍屁股不认账,韩爷岂不是白忙一场,就好像你说的,韩爷无所谓,但他那些兄弟怎么办。” “这,这…”徐长青遇到这种比自己还黑心的,瞬间牙疼。 “师爷,来来来。”李平西直接搭住徐长青的肩膀把他拽了出去,到墙角时转身把徐长青按住,壁咚似的凑到他耳边道:“师爷,你是真傻假傻,大清都要完了你还帮它省钱?” “此话怎讲?”徐长青温顺的靠在墙上,揣着明白装糊涂,李平西却直接揭穿道:“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么着,你去找知府大人,我看最少再拿出这个数!” “五千?” “五万!”李平西低吼道:“趁洋人的东风,逮到机会还不赶紧捞一笔,而且只要你能把事情办成,让韩爷落了好处,以后你有什么事还不是他一句话!” “这,这个太,太多了点。” “韩爷绝不是个小气的人,这钱到手难道就没你的一份?说不定连知府大人都有份!” “知府大人那份他会自己留着的.”徐长青说完忽觉失口,李平西大笑起来:“妈的巴子的,亏我还来指点你,得,你和我说老实话,这十万银票的账已虚报了多少?” “这个在下不知道。” “再装,再装老子立刻派人把你在明月楼的那个相好丢你家去。” “使不得使不得,好,我说,你可别说我说出去的,知府大人虚报了十五万两的账,另外有调兵遣将的费用三万。” 李平西大惊失色:“我们跑断腿他就动动笔,就捞了八万?” “没有没有,这个八万可是要分的,所谓雨露均沾嘛,阖府上下要赏,衙役幕僚要分,带兵的和下面的兵丁好歹也要给一些,这一趟知府大人落到手最多也就四万。” “一天一夜就赚四万,妈的,比老子还黑。” “不然他是知府吗。”徐长青理直气壮的问,李平西不由哑然,对视的瞬间两个家伙心中忽升起一股知己的感觉,谁说书生没有豪情壮志,徐长青这就拍胸脯:“别的话不多说了,李掌柜的,我现在就去找知府大人去,怎么也要满足你说的这个数,不过以后在城内有什么事,还要李掌柜帮衬帮衬。” “师爷你放心,我们帮会中人的节操可比官场上的强多了,韩爷都会念你的好,你想啊,等你不想干了,跑去上海韩爷一句话你就等着收钱吧!” “哎哎哎,我这就去。” 李平西转进室内,对韩怀义道:“韩爷,徐师爷蛮上道的,说最少再给韩爷找来这个数,只求韩爷以后多关照关照就好。” “唉,我昨天不该打他。”光头强不禁惭愧起来,这么好的师爷自己怎么就下得了手的呢,韩怀义大笑道:“你不动他一顿他岂能知道厉害?” 对于发大清官府的财,韩怀义毫无心理负担,再听李平西说知府在里面已经捞了最少四万了,众人只恨要的少了。 第67章 67.入山 第67章 67.入山 李平西搞怪:“沈二爷他们不是要来了吗,兵马调动都是钱,韩爷您说呢。” 众人大笑不已,但韩怀义很快正色起来,道:“有好处了就要玩命,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不要松懈,大家要牢记把好水陆,让消息能进不能出,我想这范一刀在城内该不会只有这一个消息来源,要继续排查。” “是。” “之前我关照的,对水上户的排查进行的如何了。” 刘世忠道:“回大人,没有什么发现。” “继续查。” “嗻!” 说话间运河水关处有消息说,有列上海来的船只,说找韩爷,都是些精壮汉子,韩怀义大喜道:“肯定是我二哥他们来了。” 确实是沈虎山他们来了。 得到消息后他们找杜威特直接拿了一条货轮北上,走黄浦江绕长江再拐运河,虽然逆流颇多但洋人的船马力十足,也就一夜多一点就来到了扬州镇江之间的码头上。 不多久,韩怀义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赶到,沈虎山笑着走下船,抓住韩怀义的胳膊就叫起来:“老三,你这次可不得了。” “怎么了?”韩怀义纳闷的问。 沈虎山道:“事情一发生,不晓得多少洋人疯了似的去法租界巡捕房打听,那些洋婆子甚至祈愿说,只要你能把她们的儿女救回来,一定要力保你升官发财。” “.都知道了?” “石维耶给他们折腾的焦头烂额,最后竟求到我门上,当时我正在召集兄弟们来接应你,结果那些洋人一拥而上,嘿嘿,多少年了,第一次被洋人当爷供着,还是托的你的福啊。” 韩怀义看去,那些兄弟们果然都一脸的光荣。 “其他方面呢。”韩怀义问,沈虎山摇摇头,只道:“来之前宋叔找过我,要我转告你一句,平安是福,不许逞强,要是害了人质反而不美。” “宋叔说的是老成之言,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韩怀义坏笑着道,拍拍沈虎山:“走,走,我带你们去吃酒。” 韩怀义招呼着,带一群人又杀回万花楼,如今万花楼已成他的中军帐。 被放出来的老板还带着嫌疑犯的光环,见这位爷来了,赶紧上酒菜上菇凉,只想早点把这祖宗服侍好服侍走,自己才能解脱。 在桌上,韩怀义终于和沈虎山说了实话。 “二哥,范一刀在苏北奸淫掳掠民愤极大,我不想放过。” “那你准备怎么做?银票换人票只能一个人去,老三你再能打我也担心他们人多势众啊。” “我也烦的这个。”韩怀义揉着头:“但绑匪狡猾,只藏在附近山里,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我就算想抹黑找上门都没机会,而等他们来带我去,又太被动。” “我听说这厮习惯将送银票的先迷昏了,再带去?” “不错,这是我奇怪之处,他为何不直接将银票拿走,然后直接放人,这个事我一直藏在心里,想了许久。” “还能是啥,吆喝名声呗,就和水浒里武松杀人留名一样,钱到手了也要找个人抖抖威风!再丢几句狠话带回头,羞辱下朝廷里的废材们。”沈虎山直肠子也有直肠子的好处,竟将韩怀义百思不得其解的匪徒做法直接戳穿。 韩怀义听后目瞪口呆半响,想想道:“或者真是这样!” “不然呢?”沈虎山反问,又问:“你准备怎么安排我们?” “叫你们过来还不是想给兄弟们找点功劳,嘿嘿。”韩怀义说着把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我听小道消息说法租界华捕可能要扩张,找圣旨的功劳不好宣扬,但有了救洋人的功劳,再安排他们进去就没有人说什么废话了。” 沈虎山无所谓,其他几个早就羡慕韩怀义在法租界呼风唤雨,闻言都大喜道:“哈。韩爷好打算。” “不然呢。”韩怀义学沈虎山的口吻反问他们一句,随即狞笑道:“要是范一刀真如你所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和他一试。” “如何?” “让我再盘算一下。”韩怀义却又沉吟起来。 他一沉默,全场寂静,看着臣服于他一举一动下的野兽们,那些在他们谈事时退于壁厢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大气都不敢喘息。 英俊的样貌黑白通吃的权势和赫赫的威名,这一切让她们觉得韩怀义如在云端,总有些人是老娘岔开双腿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吧… 自隋炀帝开通大运河至今,随着海运的兴起,盐商云集繁华锦秀的扬州就逐渐退出了一线城市的行列。 第二日傍晚,韩怀义站在和镇江对岸的金门码头,他穿着一身苦力短打默默的看着北固山在天穹下的轮廓,红日西去,山阴渐浓。 从江上游划来一艘乌篷扁舟,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水面波光粼粼金蛇乱舞,那厮的面目不清,但一双贼眼却是雪亮。 不久,船到岸边,来人问韩怀义:“扬州城的?” “正是,敢问…” 不等韩怀义说完,对方就嗤笑起来:“何必明知顾问,上来吧。” 说话时这厮的八字胡一翘一翘的,神态里很是不屑一顾,韩怀义有点懵,对方不耐烦的催促道:“你这蠢货在想什么了,莫非没有带银子?” “啊,带了带了。”韩怀义赶紧装一副害怕至极的样子,弯了腰小心翼翼的下到船篷下,舟短舱狭,他就算蜷缩身子,头也碰了顶。 船舱里一股说不出的异味,破板的缝隙里还拉扯着些已看不出颜色的布条,江风呼啸时,船篷一阵晃动,篾条架上的铁丝好险没把韩怀义的额头划破,那八字胡的匪徒摇着橹,边调头边扯着嗓子喊:“起风咯!顺风顺水有财漏!哈哈哈哈。” 听着外边猖狂的笑声,韩怀义回头看向扬州城的方向,那里一片死寂,但这只是表象,此刻不要说扬州,整个上海滩都暗流涌动,要知道这次范一刀抓的可不是大清治下的商贾,他抓的是群花旗国的洋人,且还是些身份高贵来历不凡的人物。 要是这些洋人有点意外,只怕整个东南,乃至整个清廷都要抓狂。 身在此中肩负重任的韩怀义却浑然无畏,安心喝下八字胡递来的迷魂浓汤后,等到他再睁眼人已经在山中。 帐篷外有火光,还有模糊的说话声。 这时他忽然觉得后庭微酸腿间有油。 第68章 68.什么九头蛇 第68章 68.什么九头蛇 觉得有点头疼的韩怀义动了动被捆着的胳膊,不小心打翻了草席边一个罐子,里面的动静立即惹来了看守,一个人掀开布帘,瞪着里面扫了扫,韩怀义喊道:“我是来交钱的。” 哗啦,那人立刻把布帘扯开,回头又喊道:“大当家的,人醒了。” “带过来。” 来人立即将韩怀义拽了出去,外边点着几处篝火,最大的那处边坐着个人,韩怀义被摔在他边上,努力撑起身后,仔细看去,这人双目炯炯神态硬朗,肩阔腿长左手地面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单刀。 韩怀义知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匪首范一刀了,看模样确实是个人物。 “大当家的,这小子说自己是来交钱的。” 范一刀忽抽刀向韩怀义劈来,瞬间就把韩怀义胳膊上的粗麻绳削断,韩怀义立刻惊恐的后缩了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叫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心里也在骂,麻痹的爷都给你吓尿了! 周围一片哄笑,范一刀冷冷的看着他,问:“钱呢?” 韩怀义赶紧摸胸口,顿时傻眼,钱呢?他那副懵逼样终于惹的对方大笑起来:“怎么尽安排些蠢货来找死,钱在大爷我这儿呢。” 说着范一刀把刀收了拍拍胸口,周围又是片大笑。 等笑声歇了,范一刀才招手要畏畏缩缩的韩怀义坐好,盘问他的来历,韩怀义满嘴胡说八道,说自己是扬州城韩宝田韩大人的亲随,辈分上其实还是韩宝田的叔,但好事从来没他的份子云云。 他扮作一个二愣子,当着绑匪的面就抖落起私事,一副给逼迫来的样子,惹得周围那些绑匪都纷纷讥笑,范一刀却失去了逗弄他的兴趣,直接喝骂问他扬州城对此事的反应。 韩怀义心思灵敏,知道假话真话混着说才能蒙骗过对方。 而他当时虽然在码头穿着一身沪上巡捕的衣服,被绑匪看到过,不过距离甚远他并不担心对方认出自己,便直截了当说出孙知府请自己鼎力相助之事。 “哦?那上海滩的韩三我也有耳闻,嘿嘿,那他如何说的?”范一刀眼神里透着点警惕,韩怀义是青帮人物,在沪上呼风唤雨,真插手却也是个麻烦。 韩怀义哭丧着脸说,我家大人当时请那韩怀义后,孙知府又请,可是人家理都不理,最后还接一句:“说起来也都是本家,帮个忙他都不肯…” 话说一半,赶紧捂住嘴惊恐的看着对面的范一刀。 这怂货样子让范一刀都有点无语,骂道:“你他娘的还存心要请救兵抓你爷爷?” 周围绑匪里立刻有人从后面揪住韩怀义的脖子:“大哥,直接杀了这厮得了。” 韩怀义直接吓尿,尖叫起来:“大爷,不要啊,大爷。” 喊得仿佛给强迫中的青楼女子一样无助又诱惑。 人性是劣的,他不这样也罢了,一求饶,绑匪们反而起了兴致,又上来两个照着他就是顿拳打脚踢,韩怀义只能护住要害满地打滚哀嚎:“我就是个跑腿的,我就是个跑腿的啊。” 惨叫到最后干脆破口大骂起了:“韩宝田你个狗杂种,我不敢来你非逼我来送死,你就为家里二十亩地便要把人害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范一刀听的啼笑皆非,挥手示意放开他,道:“什么二十亩地?” “嗯!二十亩地!”韩怀义一抹头脸上的灰土,嚎叫道:“我爹留了二十亩地给我,韩宝田那畜生一直想夺走,我不肯答应他就要我来送死。” “你明知道他要你的命,你还敢在他手下做事?”范一刀也是闲得无聊了,问他。 韩怀义怒极反问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接着继续大骂韩宝田,嫖婊子不给钱吃饭不给钱手下人不给钱,现在还要吞他叔老爷的祖产! 范一刀见这厮真是个蠢货二愣子,终懒得再盘问,更没兴趣听他诉苦,直接一脚踢去:“把他带洋人那边去一起看着,明天大早灌了汤水,让他们滚。” 有绑匪问:“大哥,真放人啊。” “废话。”已毫不把韩怀义当回事的范一刀冷声道:“钱好赚也要有命花,如今这年头,洋鬼子的命金贵,要是真死几个,只怕扬州城要翻天,到时候惹来洋人的人马,你去玩命?” “嘿嘿,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也就是问问。” “问,问个屁,你们跟我这么久,我害过你们吗,他娘的鬼老三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背着老子做什么事,你死了不要紧,别连累了兄弟们。” “大哥,哪能的,您不放话兄弟怎么敢。” “不敢,你特么鬼心眼最多。” 鬼老三显然人缘不好,范一刀一开腔,就有人骂他:“整天尽干点屁事,有钱就特么的朝自己兜里揣,看到女人就第一个上,你他妈的什么玩意,再惹大哥生气,老子先做了你,免得将来惹出事。” 犯了众怒的鬼老三不敢再卖弄嘴皮,揪过韩怀义,拿他出气道:“走,你他娘的给我老实点。” 借机暗中打量四周环境的韩怀义赶紧起身,背后传来范一刀的命令:“鬼老三,今天就让你和老五值守,我可把话说前面…” “大哥,您放心,您放心,我保证看好他们。” “哼,老五,你去看着他。再去三个兄弟,换之前的那班吃饭,早点做完明天我们走人!” “是。” 韩怀义就被这老三,还有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那个八字胡一起,押着向林子那里走去,拐弯没几步,就看到五个土匪堵在一个山洞口。 被推进去的韩怀义,瞬间惹起几个女人的尖叫声。 在壁上火把照耀下,韩怀义眼睛一扫,发现这正是那群给绑架的洋人, 十三人里,五女八男,都是些年岁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女孩长相还算可以,只是鼻脸有些雀斑,栗色头发在火光下呈现黑红,正紧张的靠在一个瘦弱的戴着金丝眼镜的小子边上。 双方一对眼,韩怀义就知道,这应该就是凯恩的妹妹了。 不想,那女孩看到韩怀义后,浑身一震,竟然脱口而出:“九头蛇!”所有洋人都诧异的看向她。 韩怀义吓了一跳,还好她说的是英文,赶紧对她挤眼睛,艾伦撇到洞口的八字胡,聪明伶俐的她连忙低头不语,推着韩怀义进来的八字胡狐疑的看了艾伦一眼,又看向韩怀义。 “你认识她?”八字胡冷冷的问。 韩怀义张口结舌:“我,我都没见过这么多洋人。” “操,赶紧滚边上去,小子,,可别想耍什么花招,你他妈的老实一点,才有命回去。” 八字胡虽然释然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韩怀义猛点头,很怂的颤声道:“小的哪里敢耍什么花招,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别特么废话了,滚过去坐好。”八字胡又推了下他,再回头让人丢进来些水和干粮,洋人们立刻一哄而上,八字胡看到他们狗一样抢吃喝的东西,大笑道:“妈的巴子的,不是大哥发话,直接把你们做了干净。”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留下一屋子人,都大眼瞪小眼,艾伦身边那个男人忍不住低声问:“阿伦,你说什么九头蛇?” 呃…艾伦看向韩怀义。 第69章 69.咔擦 第69章 69.咔擦 韩怀义小心翼翼的看看外边,低声问:“你是凯恩的妹妹?” “是的,是的。”艾伦不禁满眼放光,她之所以知道韩怀义,是因为韩怀义大发神威那一刻,她就在俱乐部的现场,只不过当时她陪同一位女伴所以没有过来。 她在看到韩怀义的一刻,一直绷着的心就轻松了些,毫无疑问,九头蛇是个很厉害的人,他能在这里表示凯恩应该也来了。 周围的洋人们也都听出些端倪,毕竟是些年轻人,不由纷纷问了起来,声音一大在外边的八字胡立刻冲进来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韩怀义早在第一时间就把头埋下了,而那群洋人追问的都是艾伦,八字胡倒没有起疑,再说他们这些绑匪也不懂洋文,只是觉得声音大了不对头。 “小子,他们怎么回事?”八字胡唯一能问的只有韩怀义,埋头畏缩着的韩怀义一脸茫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估计是为吃的吧。” 为吃的吵架?八字胡差点没给这二愣子的分析噎住,也懒得管,只把手指伸在嘴唇上,又从背后拔出刀子恶狠狠的一晃,威胁的看了洋人一圈,看到洋人们吓尿一样纷纷点头,他才得意的出去了。 经此一出,里面的这些家伙终于冷静了下了。 凯恩的妹妹压低嗓子道:“大家声音小一些。” “你是谁?”他们还是很好奇。 韩怀义此刻并不想告知他们自己的身份,只道:“赎金已经交付给绑匪,你们会在明天上午获得释放,在此之前,希望各位冷静克制,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惊动匪徒。” 然后才解释道:“我是凯恩的朋友,路过扬州得知你们的事情后,在凯恩的拜托下,前来接触绑匪以换取你们的安全。” 韩怀义说完这些,就闭目不语。 只在脑海里盘算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切。 他看到的绑匪有十六个人,人人有刀,但枪只看到两把,还是老式火统,另外还有三四把弓,箭矢数目不明估计也不会太多。 扬州这一带是内陆城市,久不经历刀兵,而这些匪徒装备虽然破旧却彪悍精干,加上有范一刀这个看上去有点头脑的人带着,以扬州官府的手段,确实拿他们没太多办法。 但这些人要是在上海滩的话,韩怀义冷笑起来。 然而,但是只是但是。 韩怀义目前不得不考虑清楚,冒险值不值得,说实话,他确实不甘心将这些钱白送给这些绑匪,要不然,以他的脾气,干脆堂堂正正打出青帮字号,交钱走人,说不定还能得到绑匪的热情招待呢。 只是,要拿下这些绑匪的话,万一给这些洋人带来意外怎么办。 韩怀义因此一时纠结。 此刻扬州城知府官邸里灯火通明。 距离韩怀义去交赎金已经三个时辰,换洋人的计算时间是六个小时,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大人肯定遇到绑匪了,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具体位置,李平西你可收到什么消息?” 问话的是小强。 他现在一身荣辱都随韩怀义,其实他心里是不赞同韩怀义去冒险的,妈的,不值得啊。 但韩怀义坚持,他也无能为力。 而一直安排人试图跟踪绑匪的李平西这里却出了意外。 李平西苦笑道:“绑匪狡猾,直接划船过江,然后有人马来接,我们只能在远处干瞪眼,又不敢靠近。” “就是跟丢了呗!对江怎么不安排人马?”大逼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平西无奈的道:“数十里水道,怎么能断定他们从哪里上岸。” “这么说,绑匪的老巢就在对岸?” “不一定。”李平西摇摇头,按着他的江湖经验,绑匪完全可以奔走一段路后再换条船过江来,鬼晓得他们会藏身哪里。 青帮也并非无所不能,要是在熟门熟路的市井里查探消息还算在行,要是放在广阔天地做军队斥候,那简直是为难人。 所以李平西也很纠结,也有点恼火韩怀义的做派。 就算富贵险中求,你都已经是华捕里的一号了,还图什么,你这一去没意外还好,有意外岂不是自己惹事上身,顺带着他也就恨上了惹来韩怀义的韩宝田,碍于知府在他不好多说罢了。 他们在这里纠结,上海滩的电报一个接一个到来,滴滴滴的声音让这个夜晚更添几分压力。 韩怀义却已经踏实了下来。 还想个屁! 那个狗日的鬼老三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支开了八字胡,竟冲进来抓住一个洋妞,要拖出去用用! 这种情况下,洋人们自然大惊失色。 但面对鬼老三和另外两个绑匪手里明晃晃的刀子却又不敢动,唯有那个被抓的女孩在哭在喊,鬼老三显然也怕给其他人知道,直接一刀背敲昏了女人。 “妈的巴子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有尝过洋婆子的滋味,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鬼老三骂骂咧咧着,手已经肆无忌惮的伸进了那女孩的衣领。 一个洋人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他和那个女孩是一对。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吧,但是,鬼老三的刀子直接加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想死?”鬼老三狞笑着看着对方。又吩咐手下把人先带出去。 森冷锋利的刀刃上的杀气透过皮肤刺入骨髓,鬼老三一双杀人放火成习惯的眼更是淡然如魔鬼,那个洋人顿时浑身僵硬在那里,之前的愤怒已经变成恐惧,鬼老三把他狠狠一推,再一脚踹去,洋人闷哼一身跌坐在地上,看着鬼老三转身要走,知道要发生什么的他不禁哀嚎起来。 周围的同胞看着他心碎的样子,也都感同身受的悲愤,几个男人不由自主将自己的女伴更向后一些。 此时,谁也顾不得谁。 唯有韩怀义,忽然起身,洞里的人质只看到人影一闪,再看他已经贴在了刚转身的鬼老三身后,只见他两只手从后面绕去,紧接着狠狠一扭,寂静无声的洞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第70章 70.居然醒着 第70章 70.居然醒着 再看韩怀义,已抄起刚从鬼老三手里脱落还没落地的单刀,如旋风一样扑出,洞口外随即传来几声闷哼,等了没几秒钟,一个黑影再出现在洞口,冷声用英文道:“先生们,你们已经别无选择,现在我要求你们拿出勇气和智慧,听从我的命令并跟随我,如果你们能够,那么我向上帝发誓,我会安全的将你们送回家!” …艾伦猛起身:“需要我们怎么做?” 所有的洋人们震惊又振奋的站了起来,韩怀义咧嘴一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段话来自圣经,旧约。他们耳熟能详。 话虽然这么说,但匪徒众多,而己方几乎手无寸铁。 好在韩怀义刚跟出去时,办事办的利索,出其不意连杀两人并没有惊动远处的众匪。 但八字胡也许很快就会回来。 因此韩怀义紧急询问一群洋人,有没有当过兵会动手的。令他意外的是,所有的人都当过兵,学过一些基本的格斗。 只是,他们当的兵是,童子军。 操…童子军是个神马鬼,韩怀义没好气的随手指了两个看上去强壮点的,吩咐他们拿上家伙,然后如此如此安排起来。 说起来也就几句话的功夫,但众人听完无不瞠目结舌。 “什么事都要一步步才能成功,如此局势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你们赶紧准备,不许失手,不然我直接走人不管你们死活。”韩怀义冷冷的丢出一句,人就出去了。 剩下一群洋人面面相觑着,还是艾伦提醒后,他们才赶紧按着韩怀义的吩咐做了起来。 不久,去大队人马那边拿酒取肉的八字胡果然回来了。 他一人在前,还有一个手下手里拎着东西跟着,八字胡过拐角时并没有发现蜷缩在路边树上的韩怀义。 他只看到拐角里洞口处空无一人,唯有洞内传来女人的尖叫和挣扎声,八字胡不禁一跺脚,骂道:“鬼老三这混账东西,又憋不住了。” 说着他人就向洞内急吼吼的奔去,那样子也不知道是恨鬼老三坏事,还是恨鬼老三偷吃,而此刻韩怀义已下了树跟在他们身后,手从后面捂住嘴,一把刀无声无息的刺进了他跟班的腰间,再狠狠一转。 那厮瞬间瘫痪下去,与此同时,八字胡已冲入洞内,在他进来的一刻,艾伦就闭上了嘴,鬼老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洋人,正疑惑鬼老三人呢,身后忽有风声,他一惊,余光感觉背后有人扑来,刚要闪埋伏在洞口内的两个洋人手里的刀已经狠狠劈在了他的头颈中。 两刀,一刀在左一刀在右交错而下。 八字胡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掉,而两个洋人刚刚已经为韩怀义警告,要是失手,所有人都会死掉,加上为这些绑匪虐弄憋出的火气刺激,两个家伙这一下,直接把八字胡的头都险些砍断。 目睹这些的洋人们都咬紧牙,往日里矫情的女人们也没有发出尖叫声。 八字胡脖子和右肩上的两个大口先一白,随即变成暗黑色,血呼啦一下喷涌出现,还有些意识的八字胡艰难的抬手捂住伤口,踉跄后撤了半步,怕他出声的两个洋人毫不犹豫又两刀桶出。 其中一人甚至不顾血污,直接抓住他的头发把刀子戳进了他的嘴巴里。 韩怀义闪进洞时,两个动手的家伙还在发疯。 “够了!”韩怀义低喝一声,当然他说的是英文。 两个家伙才放手,喘息着回头,两双眼睛贼亮,又凶狠又茫然的看着他,韩怀义可没时候安慰他们,直接道:“已知的十六个匪徒,现已经被我们做掉了五个,还有十一个人手里有刀,有两把火统,有几把弓,时间紧急,现在按下一步计划行动,走。” 一群人连忙动身,已经杀了人的两个洋人紧跟着他,蹑手蹑脚走去外边,趴在黑暗处看几十步外的那些绑匪动静,韩怀义打出手势,里面的人立即出来,小心翼翼的一个个匍匐在地,沿着黑暗潮湿的山壁向韩怀义指定的一处树林方向爬去。 而韩怀义则安静的待在原处,卡着洞口。 而范一刀在内的所有绑匪对这边的动静竟毫无所知。 想来也不怪他们大意。 要知道他们都是些从未失手的悍匪,而里面不过是群已经被他们吓破胆的洋小子洋妞,韩怀义又已把银票送来。 五个带刀的看一群废物能出什么事?明早就是海阔天空。 范一刀都放松下来,何况其他人。 然而谁能知道,韩怀义胆敢孤身入局,要只手翻天! 夜渐深。 跑掉的那群洋人应该已经躲藏好了,那边的篝火处也已传来呼噜声,范一刀则早已入帐休息。 看他们七零八落的,外边四五个,帐篷里躺四五个,人已分散又无警惕,趴在原处都快冻僵的韩怀义捏了捏拳,咬着牙在原地做了几个俯卧撑活了下血,就起身向那边摸去。 两个洋人要跟上,韩怀义却回头,低声道:“你们先待着。” 按着计划,他们本来要一起去的,但韩怀义担心他们没有经验,弄出动静反而坏事,于是两个洋人只能看他一个人摸过去。 就见韩怀义提着抹了灰的单刀哈着腰,或走,或停,或趴下,夜影下如鬼魅渐渐靠近群匪,两个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酒气扑鼻,火光暗淡,入睡的匪徒里,有三个是背面这边的,还有一个在侧面。 韩怀义悄悄地靠近,仔细听了几句梦话后,眼中凶光一闪,忽起身,如狸猫般窜出,先取落单的那个,手里单刀对他的嗓子眼狠狠戳下,只一刀那厮就把腿瞪直了。 目睹这一幕的两个洋人接着便看到韩怀义拔刀,倒地。 竟按着那厮的脖子,装睡起来。 两个洋人为他的胆大和智慧给刺激的浑身发抖,其中一个压低了嗓子问:“克洛泽,艾伦叫他九头蛇,他真是地狱里来的魔鬼吗?” “放你的屁,他分明是上帝的使者。”耶鲁的高材生都给同伴气的爆粗口了。 说话的那个干笑两声:“我只是比喻他的恐怖。” 克洛泽闻言也苦笑起来:“他确实,确实让人恐惧,还好他是来拯救我们的。”接着便好奇的问:“杰克,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是说了吗,上帝的使者,上帝是中国人。”杰克没好气的回道。 两个人说话其实也是为了分解自己的紧张,而在他们说话时,韩怀义身边的人已经彻底不动弹了。 近在咫尺的尸体从温暖变得僵硬,血也已凝固。 韩怀义贴着他充满恶臭味的头发,悄悄把左手上的血在泥土里用力擦干,便再度起身,向那三个人扑去。 这次,他一走进便不再遮掩身形。 手里单刀先狠狠戳中一个人的脖子,再一拧,随即拔出再戳向另外一个,就在他解决第二个人的时候,另外一人终于惊醒。 他迷茫的睁开眼,恰恰此时,篝火里啪的声,爆出团火光,让他惺忪的睡眼不禁一闭,还没等他睁开,韩怀义重重一脚踢在他的头上,脚面崩直直抽他的太阳穴,就听砰的声脆响,那厮头猛一歪,这时韩怀义已抽出刀,再狠狠撩起。 他站着,对方撑着身子,半仰头。 雪亮的刀光从他露出的喉结上一闪一旋,便破开拳头大的口子,对方随即倒地不起,唯有喉咙处传来呼啦呼啦的抽气声,韩怀义再一刀按下,一拉,把对方头颅几乎割裂,人便起身向一处帐篷冲去。 十六个,剩下十一个,现在又去四个,群匪已还有七个人。 而这个帐篷里,就有六个。 窜到帐篷侧面的韩怀义,脚步再停,火统就在这帐篷里,趴在帐篷边的韩怀义把耳朵贴在帐篷和地面的缝隙处,仔细的听。 不想里面竟传来说话声,匪徒中居然有没有睡得,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禁吓出身冷汗来,要知道,他刚刚要是暴露的话,那今天这事就可以说毁了。 第71章 71.有杀气 第71章 71.有杀气 七个人,连那范一刀在内,刀枪齐备,他再凶猛也只能跑路,而他一跑,那些带着女人的洋人们又怎么可能逃得出这群匪徒的搜捕。 帐篷里,一个匪徒在呼噜声里嘀咕着:“钱二,你说这次大哥会分我们多少?” “老规矩呗,一人五千。” “唉,要说也不少了,只是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总要有个头啊。” “我说秦麻子你可别犯浑,和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在大哥面前说。” “我知道,我知道,走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唉,家不能回城不能进,命啊。” “嗤!”钱二嗤笑起来:“总好过那些刀下亡魂吧,当年那些老兄弟有要待在老家的,结果给衙门的狗腿子盯住,破财灭家,那叫安稳?” “都是世道逼的,还不是那些狗贼!”秦麻子恨道,也不晓得他恨谁。 钱二沉默了下,也叹息起来:“谁不想守着老婆孩子呢,这狗日的世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啊…” 韩怀义默默的听着这些绑匪的心声,人都有人性,褪下穷凶恶极的面具,里面藏着不过是一个个背井离乡无路可走的穷苦人,胆大的丢了良心就成了他们,胆小的畏首畏尾结果丢了性命。 当真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啊… 趴在那里的韩怀义忽然有点想惜月了,这时秦麻子说要出来解手,说着就有起身的动静,这些土匪睡觉又不解衣,只布帘响动那厮就出来了,出来就出来呗,那厮出来还转个身,绕着帐篷走到韩怀义这边。 韩怀义正趴在地上,那厮迷糊着对暗处,就开始解裤子,要是让他得逞韩怀义可就乐了,这怎么行,韩怀义这时也顾不上惹出什么动静了,直接从地上跃起,接着便一刀捅出。 正要出货的秦麻子只觉得面前忽然一阵风,一个大黑影便劈面砸来,秦麻子不禁大惊失色,刚要喊,心口便一凉,随即感觉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是韩怀义一刀戳出,便松开捂住了他的口,秦麻子正要挣扎,却觉得心口的剧痛然后浑身无力,只呜呜了一声便陷入了无边黑暗里。 而得手的韩怀义顺势倒下赶紧又听里面。 只听钱二在骂:“哼个神马东西。我也去撒泡尿吧。” 韩怀义顿时蒙了,但他反应极快,当即起身,把那秦麻子往里面一推,拔出刀又戳手边地上,自己解开裤子先撒起尿来。 哗啦啦的水声勾的钱二走来,一边走钱二一边疑惑的问:“麻子,你还闻到点血腥味?” 韩怀义不吭声,提裤子中。 走到他边上的钱二一边解腰带,一边道:“老子和你说话呢。” 韩怀义突然转身,一只手抓住他头发向后猛地一拉,同时右手五个手指屈起绷紧,硬成铁石对他的喉结狠狠砸下。 扑!只一下,那钱二的身子就滑下去,同时艰难的抬起手本能要捂自己的嗓子眼,韩怀义松手,转身拔刀,再扭腰向左,狠狠一刀刺出,这一刀直接从对方的脖子下方扎入,透颈而出。 韩怀义再一拔刀,就转身向帐篷内走去。 掀开布帘见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四个在垫身的草堆上,左边三个右边一个,两把火统就在入手口竖在根木桩边,帐内昏暗,帘子一开风灌入,有人迷糊骂道:“他娘的睡不睡?” 韩怀义不吭声走入,直接往他身边躺下,闭上眼还养起伸来。 就算是他的胆略,走到现在,也是提着心吊着胆,尤其刚刚杀钱二那一出,不用猜也知道,里面的人之所以醒了,就因为他刚刚在帐篷外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对方。 只不过,这些家伙怎么也想不到,世上还有韩怀义这种疯子,刚杀了他们的同伙就敢睡他们身边来。 这个帐篷里现在还有四个人了。 韩怀义盘算再三,同时在等对方入睡,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之前被他吵醒的那厮,直接起身向外走去,口中嚷嚷着:“妈的巴子的,钱二你个狗日的半夜不消停,老子去鬼老三那边看看去。” 又问:“麻子怎么没回来,还是钱二没回来?” 迷糊之间他显然没看清楚进来的到底是哪个。 韩怀义发出呼噜声,出帐的那厮摇摇头骂道:“狗日的睡得快!” 外边,风渐起。 黑暗里的韩怀义双眼猛睁,暗数五十声,估摸那厮走远,手里的刀子立刻戳向落单的一个,一刀戳出立即反手,再戳靠在一起,正开口问他干嘛的一个,那厮口中发出声惨叫。 韩怀义手硬心恨,毫不犹豫又一刀斜劈下去,把那厮剁翻的瞬间,人又扑向最后一个。 这兔起鹘落也就转眼间。 毫无防备的对方最多大惊失色问声你干嘛,至死也想不到是今天送银票的小子来杀人了。 做了这些家伙后,韩怀义去把火统拿起,正检查,身后传来阵风声,同时有人厉吼:“谁…” 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麻痹的,这是贼喊捉贼吗?韩怀义反应极快的手一翻,单刀对自己的肋边就戳下去,同时身子急退,狠狠撞入偷袭的家伙怀里,听到噗嗤一声手里感觉刀子入肉,整个人立刻以刀把为中心,墩身急转,这时他才发现,这厮就是第一个中刀的。 想不到这绑匪中了刀后竟还缓过气扑来。 但被韩怀义这一撞一刀,对方的精气神已散,只见他口鼻流血垂着最后一口气,茫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韩怀义的脸,忽然恍然道:“是,是你?” “嘘。” 韩怀义居然还有心情要人家声音小点,这货现在已经亢奋了拔出刀又戳一下,才推开对方,回身拿起那两把火统背起,又扯下挂在帐篷桩架上的两把弓和些箭矢,乱七八糟向身上一挂,随即一刀劈开帐篷左侧,人嗖的一下窜出,立刻凝神打量四周。 外边,除了风声,一切静悄悄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韩怀义还是从中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这似乎源于生物对危险的预知,是之前的那个家伙吗?韩怀义聚起双眼向山洞那边看去,外边没有人打理,火光已快熄灭,那边距离这里百数十步远,哪里能看真切。 韩怀义心想,要是那厮过去,只能看你们两个了,他说的这两个人是那两个还埋伏着的洋人。 随即他就把所有心思全排开。 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听觉上。 自己这感觉是怎么回事,之前的动静到底有没有惊动范一刀?韩怀义琢磨着,他不确定,但想那范一刀要不就是还如死猪一样睡着,要不就是已经起来了!韩怀义当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期待上。 有当无吧。 韩怀义眼睛一转,悄悄摸下地上尸体的鞋子,向帐篷正面一丢,同时翻身掀开自己刚刚劈开的帐篷布帘,钻了进去,不想他人刚进帐篷,就看到那帐篷口的布帘晃动,一个高大的人影也闪了进来。 看那身架子,不是之前埋伏在帐篷口的范一刀是谁? 第72章 72.解决 第72章 72.解决 搞笑的是,范一刀显然和他的想法接近,但范一刀本以为是手下兄弟见财起意反水,因此一惊醒就提刀窜到了这边。 此时韩怀义刚闪出帐正拿定主意摸下钱二的鞋子。 结果,鞋子一丢出,经验老道的范一刀立刻懂了,妈的,真有人反水了,还有人在试水,人既然在外边,他当然要进帐篷搞对方个出其不意。 于是,他瞬间闪进,不想迎头却撞上了韩怀义。 “是你?”一瞬间看清韩怀义面容的范一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怀义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二话不说一刀扫去。 格斗是要讲究智商的。 对方刚进,右脚才踏出力道已老,韩怀义若是一刀劈下,对方无论左右都可闪避,所以,他全力的一刀横扫而出,力透单刃划破空间。 撞鬼的范一刀本能竖起手里单刀去挡。 他是仓促之间,韩怀义却是全力以赴。 思维反应的一线之差,导致力道的区别之大,两刀相撞,范一刀的手里的单刀直接给韩怀义扫的脱手,啪啦一下撞在篷布上,才无力的落下。 不过这厮可谓经验十足,见状立刻后滚撤出,在翻身时,还把右手刀鞘向韩怀义砸来。 但智商完全碾压他的韩怀义,在他要翻滚时,就已不进反退,直接从刚刚窜入的地方又窜了出去,这次他出去后并不犹豫,直接向前三步就绕过帐篷,这时范一刀刚站起来转身才跑起,他是要去自己帐篷里取家伙。 韩怀义二话不说,把手里单刀当成投枪,对他的背后就狠狠的砸了过来。 范一刀心里还在震惊,和韩怀义的交手虽然不过短短瞬间,他就已经感觉出那厮绝对不是善茬,微紧了下自己发麻的胳膊,正疾窜的范一刀忽然觉得身后有风声灌耳。 单刀的薄刃在空气里颤抖,发出呜呜的声音飘忽又狰狞。 范一刀大惊失色,那厮这么快就追杀来了?他在奔跑中急忙再来一个前测滚翻闪避,可韩怀义今天算是吃定了他,范一刀不下蹲还好,一下蹲,本是取他双腿的钢刀,却正好扎上了他的背后臀上的腰间。 噗! 是单刀透腰入臀,可怜范一刀带着刀子在惯性下一翻身,导致本入身三分的钢刀瞬间透体五分,疼的范一刀不由自主发出嗷的声鬼叫,身子扭曲起本能的一歪。杀的性起的韩怀义此刻逮到什么是什么,打出一招再出一招,顺手撤下根火统,把它在手里一翻,握住火统的枪管整个人跃起,向前狠狠砸下。 等他落地时,他身体和火统枪托划出的两道平行弧度都已到头。 一道,落地。 一道,范一刀的背后。 轰! 刚撑起的身子的范一刀被十几斤的铁器砸在背上,本就受伤的他立刻瘫了下去。可怜他就因为猜错一步,入帐撞鬼,再错一步,被利刃掷中,结果一身本领都没使出三分,便彻底趴下抽搐起来。 但韩怀义不敢放松,也懒得存什么活捉的心思,做人啊,心不要太大。 再一火统直接砸在范一刀的后脑上,这一下,几乎把范一刀的脸都砸进冻土里,浑圆的实木枪托都裂开嵌进对方的后脑,韩怀义才算踏实。 范一刀在地上继续无力的抽搐着,夜风,一阵一阵,吹来寒冷带走他的生命。 韩怀义走远过去拨弄了下他,自己心里也暗自后怕,这厮躺在地上都是好大一片,骨架雄实四肢硕长,手就和蒲扇似得,韩怀义自己都觉得命好,在电光火石间靠本能赌赢对方的思路,步步占了上风。 要是真放开手和这厮对打,绝不可能这么轻松。 他也是人,此刻微松懈后背后的衣衫已为冷汗湿透,但最后一个匪徒还在。 九十九步了,要是为那厮杀一个洋人,自己的功劳就要打个八折,玩命到现在的韩怀义怎么甘心?他去范一刀帐篷里检查后,赶紧提神再向那边急奔。 因为那边已经传来了夹杂英文的鬼哭狼嚎,显然那厮和洋人对上了。。 看着这个肮脏的匪徒,杰克都疯了,该死的克洛泽,为什么不等对方靠近偷袭,却神经病一样的忽然打了个喷嚏? 克洛泽也委屈,夜深风冷,他给冻感冒了。 悲催的是,他们之前根本想不到还有匪徒会走来,等对方走近,他们已经来不及分开,随着那个喷嚏,埋伏就成了笑话,连前后夹击都做不到,他们只能在匪徒的威逼下,拿着刀颤抖着站起来。 当时,那绑匪其实也晕了。 他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兄弟呢,等他见是两个拿家伙的洋鬼子正狠狠的瞪着自己,其中一个还在擦鼻涕,他就知道出事了。 绑匪里高手有,比如倒霉的范一刀。 废材也有,比如鬼老三。 不上不下的也有,比如他宋宝才。 人多的时候他杀人放火都敢,但他骗不过自己,他自己知道自己要是落单的话,遇到两个苦力挑衅自己都不敢回手,何况这里还有两个洋鬼子。 但他转念一想,大哥在,兄弟们都在,自己喊一嗓子就好,可惜太接近对方了,于是他开始找机会,于是他先警惕的站住,然后用浓重的徐州沛县乡音警告对方:“做啥子,做啥子,你们可别动,你们可别动…” 杰克和克洛泽也紧张的很,一起开口:“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别看他们杀过人,那是背后偷袭,还有韩怀义撑腰。 现在韩怀义不见踪影,绑匪却大摇大摆走来,还浑身散发着恶臭在嚣张的用短促古怪的语言,在威胁他们。 这个逼不会是黑暗巫师吧?上帝是中国人,圣骑士正在为他们作战,那么来一个黑暗巫师也不奇怪。 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顶着头乱发的宋宝才这厮一边警告他们一边手舞足蹈,那模样和他们见过的印第安原居民里的神秘祭祀很像。 双方就这样用无法沟通的语言和肢体语言,互相威胁着,却谁也不敢动。 足足僵持了一刻钟好久。 这就是韩怀义听到的动静。 急匆匆跑来的韩怀义看到这一幕,顿时啼笑皆非。 滑稽的是,双方都认为自己的援兵到了,听到身后脚步声的宋宝才立马勇敢起来,暴吼一声:“洋鬼子们,看我请二师兄破你的阴体!服妖降魔,请请请!天蓬元帅上…身” 这厮还摆个POS!随即装成猪哥模样,试图找个钉耙。 原来曾是拳民中人。 杰克和克洛泽看到韩怀义冲来,先惊后喜,立马也勇敢起来,杰克大吼:“我要杀了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克洛泽则一声不吭先冲上来。 恰恰宋宝才还在找钉耙,他料自己兄弟一来,两个洋人是不敢上前的,于是这个逼装成了苦逼,宝贝钉耙还没召唤出来,克洛泽的单刀已经戳进了他的肚皮。 不敢置信的宋宝才都惊呆了,他呆呆的抓着入体的单刀,看着面目狰狞的洋鬼子,这是扎滴了?杰克上来当头一刀,宋宝才头一歪,额… 在他身后的韩怀义摇摇头,道:“好了,两位,杀了他之后赶紧把艾伦他们找回来吧。” 后面还有个洋鬼子?宋宝才死不瞑目的倒下了,哪里来的洋鬼子?这是他永生的疑惑,生生世世不懂。 杰克和克洛泽则很惊讶,反问韩怀义:“把他们叫回来?” “是的。”韩怀义转身走回,虽然大局已定他还要去再检查一下。 “可是,那些绑匪怎么办?”杰克追问。 不是他笨,虽然答案很明显,但这答案不可思议到了极点,因为韩怀义说:“全部解决了。” “全部?你说全部?”克洛泽不知道感冒还是犯抽,声音都漂了。 韩怀义不耐烦的道:“是的,我把那十个人都解决了!” “可是还有一个!”杰克很紧张。 克洛泽破口大骂:“还有一个就在我们脚下!” “呃…”杰克愣了下之后,顾不得和克洛泽吵嘴,他连忙追上韩怀义,继续不敢相信的问:“真的全部解决了?你一个人把他们全部解决了?” 韩怀义懒得理他了,此时此刻他也不介意装个逼,于是很轻松的耸耸肩:“是的。” 眼睛一转,他又道:“匪首不相信我的实力,要为手下报仇,我给了他和我决斗的机会。” “然后呢。”两个洋鬼子听说书听的很嗨。 韩怀义很骑士的道:“我保留了他的首级,要知道,在中国古代,在纯粹的冷兵器时代,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胜利者往往会保留对对手的尊重,当然这不代表我欣赏他们的行为。” “…韩!谢谢,韩。谢谢!”两个洋鬼子忽然扑了上来,泣不成声的包住了韩怀义。 第73章 73.抬举身份 第73章 73.抬举身份 他们毕竟是二十岁出头,没有经历真正风浪的年轻人,而绑匪告诉了他们什么是肮脏和残酷,韩怀义又告诉了他们什么是勇敢和铁血,如今一切苦难已经过去,他们应该可以平安回家了。 当祈祷的变成现实,他们怎么憋得住? 和他们一样失态的,是天亮时被他们找回的另外十一个人质,他们都像疯了一样的扑过来,用拥抱和热吻对韩怀义表示发自内心的感谢。 如果不是那些女孩都有男友的话,韩怀义估计会给她们直接糟蹋了。 勇敢者的游戏,闯关成功者都该得到奖励,不是吗? 韩怀义抽空悄悄摸摸他贴身藏好的十万银票,但转念一想,匪帮全灭人财俱全,他傻逼吗,藏了怎么可能藏得住? 唉,韩怀义苦笑一声,让这些洋人们好好休息了下之后,终于还是放弃了藏金的美梦,带着他们走上了回家的路。 人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说的是十万大山吧?韩怀义在中午登高时就确定,自己就在北固山里。 亏这些匪徒想得出的,竟然就在扬州对岸。 但谁能确定呢?在绑匪人质在手,撕票在即的时候,哪个当官的敢大搜四方激怒歹徒?而藏身这的好处就是,傍晚出山后,韩怀义带着群洋人才走了半里路,就被蜂拥而来的兵勇围住了。 镇江绿营的把总钱喜山和韩宝田是弟兄,吃喝嫖赌的弟兄。 一确定韩怀义身份,当头先拜,随即派人通知镇江县县太爷,再报扬州。 扬州府内。 孙知府猛然起身,大喝:“你说什么?” “回知府大人,韩总捕头已将所有人质救出,现正在镇江休息。” “人质可有损伤?”知府大人云淡风轻的坐回,小腿略颤。 “没有任何损伤。” “那匪徒呢?” “回知府大人,据韩大人说,所有绑匪都已被他杀了,我家夏大人已派人去绑匪落脚处查看。” “全,全杀了?包括那个范一刀?”郑师爷瞪圆了眼睛。 边上的刘世忠韩宝田等都如此。 镇江来人点头,道:“韩大人亲口说的,他老人家说夜黑风高,留不住手。” 孙知府一口茶喷出,反正他没有目睹现场,所以死多少匪徒也就是人家嘴里一句话而已,而韩怀义说的这般搞笑,他实在是矜持不住。 此时天色虽然已暗,暮色深重江风刺骨,孙恩寿还是急吼吼的带着各色人等去了镇江。 当然,在去之前,他先把消息直接汇报给了张之洞处。 这是在邀功,虽说事情发生在他的地盘上,但事情也解决在他的治下,说起来这事是韩怀义解决的,但韩怀义可是因他推荐和拜托才去做的,所以,事情这么快解决分明说明了他的能力也很出众! 官场功夫就在细微处,张之洞闻讯后喜笑颜开,对孙恩寿自然赞赏有加,同时要求他立刻去亲自接待洋人,孙恩寿回的好,他说卑职已动身! “看来孙恩寿大事不糊涂啊。”张之洞回顾一群幕僚后,令人即可前往扬州,同时把此事通报清廷方面和上海各方。 可洋人们早已得到了消息。 凯恩他们做事雷厉风行,李平西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后,他们就直接过江,见了被解救的人质,问清楚情况后,立刻回报上海。 因此,张之洞很快得到了比孙恩寿的汇报更详细的内幕。 仿佛说书… 坐镇要津权倾东南的风云人物,生平都不知道见了多少稀奇事,但面对这样的内幕,且必定是货真价值的内幕也不禁为之动容。 至于他的幕僚们更是早就炸窝。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用心人传播。 到了午夜,上海大街小巷里,但凡是个人物的都已经知道了韩怀义的所作所为。 宋无缺的公寓处人声鼎沸。 就连往日深藏不露的虞老板都来了。 青帮中的大人物们也汇聚一堂。 当然了,大人物们不可能坐在这里就为八卦惊叹,他们看问题的角度和寻常人不同。虞老板叹道:“怀义这番事做出来后,英美各方以后对他可就不一样了。” “也是虞老板慧眼识人,早将虎将收在囊中,如今他功成名就,又有了英美的渊源,这对虞老板以后在租界方面行事,可谓平添了一股东风啊。” 宋无缺在边上笑道:“虞老板做事还不需要沾着小儿的光,但多点便利总是好的。” 说到这里他就问虞老板:“我看只让怀义在法租界做个巡捕头目,也有些屈才了,要不,让他再担当点什么?” 虞老板在笑,说宋无缺为韩怀义做的也太明显了。 边上的惜月也悄悄在笑,想到那贼胚她的腿就有些发热…都分开好几天了呢。 而虞老板调侃归调侃,并没有驳宋无缺的面子,当即问身边的人:“你们觉得如何?” 锦上添花人人会做,何况人多眼杂的,谁会无冤无仇拦韩怀义那杀才上进的路,见众人赞同,虞老板便道:“他现在手下除了十六铺一帮兄弟外,也就收了一众华捕,这比起他的名声还是弱了些,但江湖上的事情我问不来,我看这样吧。” 他对宋无缺道:“回头你问问张景湖,要是他首肯,那么你就把八里桥一带交给他去管,而他既然和英美,尤其是美国佬较好,又有无缺你逼着。” 众人都笑,纷纷想,江湖上的事情你说不管,却把三不管的地面直接给了他,那么现在你又要给什么? 虞老板轻飘飘的道:“汇丰那栋楼有我的股份,这股份我回头操作操作,换出美国海军俱乐部的股份,然后就送给他吧。” 此言一出,宋无缺都震惊了。 要知道,外滩的汇丰大厦股份可不是一丁点。 宋无缺连忙道:“太重了,太重了,老板,你交给他打理就行。” “唉!无缺啊,你为了子侄的利益真是对我下狠手啊,看你话里的意思,要我把汇丰股份全给他?”虞老板打趣一句后,无奈的道:“我说的是,换些美国海军俱乐部的股份给他,再不行,就把那边的房租折成股份,交给韩怀义,这样还不够?” 原来自己想多了,宋无缺有点恼怒,道:“那我也没意见。” 顶的虞老板哭笑不得,跺脚骂道:“行,那我再加一份,除了海军俱乐部的房租入股之外,我把惜月再送给他如何。” 边上一群人一愣之后哄堂大笑。 俏生生站着边上的惜月做梦想不到虞老板当众拿她开玩笑,不由粉脸一红,跺脚跑了,宋无缺也给噎了,道:“惜月是我义女,你拿我义女做人情给怀义?” 虞老板终于扳回一局,得意洋洋道:“玩笑开过就算,这是你不愿意,回头惜月恨上你可不要怪我们这些叔伯。”然后加了句:“人生在世,有拳头还要有手段,有黑有白还要有软刀子,我再把申报的股份给他三成,顺便让他做个理事,至于他玩的起来玩不起来,那就看他自己了,这样如何?” 这可谓别出心裁的赠与。 因为这不是表面的利益给予,而是人生档次的抬高。 在这个发育畸形的国际化都市里,青帮也好,巡捕也好从身份上来说只是市井名望,可有了文化这层皮之后,那韩怀义只要能撑得住场面,他以后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名流了。 打个比方,名流聚会时,门口接待唱名,提到韩怀义,究竟是说混黑社会的韩爷到,或者法租界华捕大人乃至什么什么俱乐部老板到好,还是说申报理事韩怀义先生到,让人觉得逼格高些呢。 宋无缺是懂其中道理的人,一听完心满意足,对虞老板拱手道:“我替那小儿谢谢老板提携。” 除了个人能力之外,人生路上,必须要有贵人提携,你才能一步步走高。 很显然,虞老板和宋无缺就是韩怀义真正意义上的贵人。 有这两位撑腰,青帮众人和些名流,才就此彻底认可了韩怀义的地位,而不是如过去一样,只在云端把他当个能打敢杀的后辈那样俯视。 第74章 74.老美的馈赠 第74章 74.老美的馈赠 这些消息也随之飞快的流传。 混在报社圈的卜青云得知后,兴奋的都要上天了,他又不是白痴,韩怀义能入股申报,手下总要有人用,那么第一选择是用谁还要说吗? 十日后。 不仅仅华界名流,连清廷的张之洞帐下高官大员,还有一群英美达人,以及那些被绑人质,尽往十六铺码头去,因为今天韩怀义回来了。 韩怀义之所以回来的晚了十天,是因为他还有个真正的任务要做。 当然,那任务对他来说也就是走个过场。 但这对外人来说却是震惊中外的功绩! 只不过,宋无缺秘而不宣。 为的就是让韩怀义回上海后再在人前丢个响亮。 江水呜咽,枯木瑟瑟。 十六铺码头上人山人海。 大人物们自然有避风处暖和着。 凯恩和艾伦兄妹两个却不顾寒冷,带头站着码头上,参议员先生是没法赶来中国的,但他关照儿女一定要在人前做出十足的姿态,以回报韩怀义的救命之恩。 这个人情,天下皆知,所以要做给天下人看。 除了凯恩兄妹,其余人质也都人同此心。 他们家族背后的能量可谓恐怖,在他们的操作下,美国海军中校谢菲尔,以及驻华大使柏恩德都来了,并带有特殊使命。 上午十点一刻。 冬日渐当头时,一艘墨绿色的邮轮拉着汽笛披风破浪而来。 才入众人眼中,十六铺上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听到动静的大人物们互相看看,不约而同放下茶杯,一起起身向外走去。 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得到通知的韩怀义已在船头,看到他的一刻,一群人质都沸腾了,其中杰克和克洛泽最疯狂,当众大喊:“老大,老大,我们在这里。” 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可是连谢菲尔中校都不好说他们什么,韩怀义确实是他们的老大啊,带着他们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了。 凯恩的脸皮却有点抽搐,问艾伦:“这他妈的就是耶鲁的高材生?” 艾伦忍着笑道:“自从回来后,他们就一直在说,要放弃学业来中国跟海德拉一起奋斗。” 片刻之后,邮轮靠岸。 谢菲尔一声令下,分列的美国海军整齐的举起枪来,而在职武官都人人敬礼,包括一身戎装的凯恩。 艾伦等人则直接扑了上去… 站着人群后的宋无缺向一个人示意。 于是,当热闹喧嚣还在沸腾时,一列清廷兵丁忽然汹涌入内,人群瞬间安静了,谢菲尔皱起眉头刚要喝问,来人举起手里的令牌,竟然用英文声明:“奉两江总督张大人令,前来和韩大人交接窃旨叛国之要犯!” 然后他又用中文大声喊了一遍。 这次,数十个兵勇齐声大喊。 安静下来的整个码头上的各界名流都纳闷的看着韩怀义和他们,只见韩怀义一摆手,挺胸凹肚的光头强和大逼押着一个人出现在了船头。 然后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恶声恶气的呵斥着犯人走到韩怀义面前。 韩怀义再一示意。 两个人才将那犯人交给对面的清廷武官。 “这就是那位窃取圣旨的歹徒,这位大人,现在我代表法租界将这个犯人移交给你们,这是找回的圣旨。”说着韩怀义从身后手下的手里将一卷明黄递出。 那武官却立刻后退几步,随即甩袖叩头,口中道:“卑职总督府统领华为行恭请圣旨!” 清廷兵勇尽都跪下。 如此动静让众人看的目不转睛。 只见英武出众的韩怀义,含笑将手伸出,而清廷武官低头俯首,恭敬迎接,双方之间,那道搅动两江风云的明黄就此交接。 众人才恍然,原来韩怀义这次拯救人质不过是顺带,他本职任务是追查被窃的圣旨。 虽然已是19世纪,但无论中外,对于各国皇室的尊重不曾稍减,哪怕是表面上的,而韩怀义一身是胆转战千里,竟连做两件大功。 此情此景,让江湖子弟们无不自惭形秽,人和人真他娘的没法比啊。 也让各界名流不由自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谢尔逊中校在此刻大步上前,喊道:“韩先生!” “中校阁下?”韩怀义纳闷的转头。 一个瘦高个的美国人走了过来,他微笑着看着韩怀义,谢尔逊介绍完大使的身份后,这位大使四顾周围,朗声道:“韩先生的英勇壮举,不仅让敝人深感钦佩,更让敝国上下感激不已,在此,我郑重宣布。” 他停顿了下后,从部下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后,他道:“敝国总统经国会全票通过,命令在下前来授予阁下此枚勋章!名为荣誉,是敝国1862年起设定,为敝国最高荣誉证明,韩先生,您将是敝国上下永远的朋友。” 荣誉勋章? 韩怀义有点迷糊的站住那里,任由这位大使给自己戴在胸前,不想这位大使转身又递给他一份大礼。 “这张五万美元的支票,是随勋章一起赠与韩先生的。” 这还没完,对方接着又递上一把特质的战刀,刀鞘乌黑藏金,拔出寒光四射,大使看着眼中终于露出惊喜的韩怀义,不禁暗想,如此人物不在乎荣誉不在乎金钱却在乎武器,当真是出类拔萃的真男人。 他却不知道,韩怀义根本就不知道那荣誉勋章代表了什么,至于五万美金…在扬州敲了一大笔竹杠吃撑了的韩怀义还真没当回事,但这刀,他一看就知道确实是把好刀。 此时的美国工业发达,冶炼天下无双,他们特制出的战刀,虽然象征意义为重,但实用性,也就是砍起人来绝逼不带打滑的! 铿! 韩怀义接刀,出鞘,顺手挽了一朵刀花后,看都不看就咔嚓一声让刀入鞘。 这连贯动作流畅利索,毫不炫耀只是信手沾来,但就是让人眼前一亮。 边上不懂武艺的名流们都控制不住齐声喊好,那些懂行的则纷纷点头,心想怪不得韩三能破众贼,只这手收刀的表现,没个十年苦练是不可能做的这么到位的。 “谢谢大使先生,谢谢中校阁下。”韩怀义握着刀抱拳道。 边上的凯恩看着这一幕,想起父亲和自己说的些话,远东已成亚洲的中心,在这里的资历将决定你的前程,成功的资历需要合适的帮手,韩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既然如此就借机帮他走上更高的层面,这样你也将得到更丰厚的回报。 他不太适应父亲的直白,可是社会就是这样。 只希望在利益之外,有友情的存在。 看到大使和那些清廷武官退下后,凯恩便第一个冲了上去肆无忌惮的搂住韩怀义喊道:“海德拉!走,今天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本杰明等,包括粉碎机鲁尔等都冲了过来。 被美国佬包围着的韩怀义挣脱不开,匆匆的和远处的宋无缺打个招呼,又招呼下吕德旺沈虎山等,便被塞进汽车,轰轰轰的向租界那边开去。 宋无缺只好出面替他把那些来捧场的名流们招待起来。 第75章 75.石维耶的离职 第75章 75.石维耶的离职 可韩怀义这一走,三天都没有出现。 不仅仅他,沈虎山等,包括法租界的华捕们都没了影子。 当然了,他也没出什么事。 就是在海军俱乐部,被一群老外围着没日没夜的狂欢,醒了就喝,醉了酒吐,吐完再喝… “把这些全花了,我和你们说,麻痹的,谁他妈的帮我省钱,老子剁了他,老子是荣誉勋章获得者,老子请你们喝酒叫给你面子。”在凯恩的解释下,韩怀义总算明白勋章的意义,这让他很兴奋。 “本杰明,你他妈的命是不是我的?那你就喝!” “哎哟,粉碎机啊,来,先给爷把这瓶威士忌粉碎了。” 哄堂大笑声中,一群拿着酒瓶的醉汉们疯狂的闹腾着,一直到开始失态的打砸,得到消息的宋无缺冷笑道:“你让他砸,反正有他的股份。” 在韩怀义他们疯狂庆祝时,石维耶也在疯狂的发泄。 他被勒令归国了。 这其实是必然的结果。 如果韩怀义只是钱必进那样的走狗,他和他有矛盾,法租界官方只会单方面维护他的尊严而不论对错。 但和他发生矛盾的是现在在西方世界人脉极广,并且名望极大手段硬朗的韩怀义,无论是出于现实的考虑,还是为了同盟中的口碑考虑,石维耶就成了争斗的牺牲者。 哪怕韩怀义都不知道更不在意。 法租界也要做个样子给这红人看看。 接任石维耶的则是和韩怀义略有“渊源”的卑当上校的手下若曼,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是杜威特的叔叔,由此可见整个上海现在都在捧着,或者说顺着韩怀义来做人事安排和利益分配。 这种情况下,哪怕就是头猪,都能站稳脚跟成就事业,而韩怀义确实也做了头猪。 等俱乐部给砸的差不多,存货都喝光后,韩怀义终于知道回家了,他现在的家就是惜月那边,于是带着一身酒气的韩怀义在某天中午,被沈虎山带人送了回来。 惜月对这样的混账,再爱也恨着,仔细盘问沈虎山,这混账这几天除了喝酒并没有偷人后,惜月才吩咐给他安排洗漱,准备温柔对待,不想韩怀义等人一走,洗都不洗就把她给按到了。 男女之间其实就这么回事。 一旦过了那一层之后,只要相爱着,便是天天打闹,一旦滚在一起就会先啪再说,但找韩怀义,或者期待遇到韩怀义的显然不止惜月一个。 两个人正折腾完,在洗漱着,下面有人来报,说有人来找。 “谁?”惜月问,刚给这畜生糟蹋过的菇凉脸还红着,一双眼中媚的都快滴出水来,担心来的是宋无缺,她哪里敢见人。 外边的回答却让她比听到宋无缺来还要抓狂。 因为外边的丫鬟说,来的是虞若兮。 那天晚上虞若兮就想跟着父亲一起过来,但是这里是书寓,虞老板怎么肯让自己的女儿来这里,所以她没能成行。 但今天,她才从阿贵那边无意听说韩怀义出来了,大小姐瞬间就憋不住了,立刻要车,假装出去补课,其实一路冲来。 从听到消息,再从闸北赶来,好歹也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要是再早点,韩怀义还正忙着呢。 一听是她,惜月立刻掐了韩怀义一把,怒道:“大小姐找你都找到这里来了!” “…她找我干嘛?”韩怀义问,惜月冷笑道:“还能干吗,想你了呗。” “别胡扯。”韩怀义去穿衣服。 惜月从背后一把抱住他,低声道:“不管,我还要。” 这是特么做给那位大小姐看啊,这点女儿家的心思不禁让韩怀义啼笑皆非,道:“你真的要?” 惜月自己也觉得滑稽,气红着脸放开他连掐带打,道:“我可告诉你,你这个招蜂惹蝶的浪荡,要离大小姐远些儿,要是给虞老板知道可不得了。” 这是关心韩怀义还是曲线救国呢,韩怀义叹道:“她就是个小屁孩,你想多了。” 贼眼看到惜月因为情急,露着的雪白粉嫩的一堆,便伸出爪子又捞了一把,弄的惜月尖叫一声,外边立刻问:“韩怀义,你在干什么?” 听声音不是虞若兮是谁。 韩怀义和惜月不由大惊失色,倒不是怕而是尴尬。 好在韩怀义聪明非凡,衣服一扎二话不说就从窗口窜了出去,护院们看他从二楼跳下来,无不窃笑,心想,这是给大小姐捉奸在床了吧,还说自己和大小姐清白。 室内的惜月看他狼狈模样不禁失笑,随即又恨,这贼胚要是心里没鬼跑什么跑!贱货! 再看韩怀义一溜烟先窜出门,然后装模作样的回头,仔细看走路略瘸大概是闪了脚,惜月咬牙切齿挤出笑容先打开了房门,诧异的看着虞若兮问:“大小姐?” 虞若兮还年轻,藏不住事,小脸黑着,撅起嘴:“他呢。” 一副大妇捉奸,又心怀忐忑的样子,底气不足啊。 惜月憋着火和莫名其妙的得意,茫然道:“谁?怀义?” 怀义?哼,虞若兮不说话。 惜月道:“他之前出去了啊,下面人没和你说?” “啊?”虞若兮第一反应是惜月藏着韩怀义,又没脸撞进去看,正在这时,楼下有个嗓子在喊:“大小姐找我?那她人呢。” 虞若兮瞬间笑容灿烂,立刻调头向楼下跑去,惜月靠在门沿上,看着少女蹦蹦跳跳的欢快模样,想着虞若兮刚才不由自主从内心散发出的欣喜,那青春明媚的容颜令她都砰然心跳,何况狗贼。 惜月不由叹了口气,站着边上的丫鬟知道主子的心思,忍不住劝道:“小姐,这是命,他总要找个镇宅子的人啊,小姐,以后忍着点吧,一辈子的日子不好过啊。” “呸,等老娘玩腻了就不要他了。”惜月嘴硬着,调头进屋,转身时分明眼睛微红。 楼下的韩怀义此刻也颇为尴尬。 毕竟才在楼上缠绵,岂能转头就忘,以为心思无人知的虞若兮,下楼转角时就收敛了欣喜,装出淡然走出,来到韩怀义面前,先转一圈,然后一脚,撅起嘴道:“那么好玩的事情都不带我。” 韩怀义大囧,什么事带你? “阿贵他们说你一个人干翻了那么多绑匪,又说你天天在俱乐部喝酒,你也不记得找我玩,请我吃饭。” “…” 看着韩怀义无语的样子,虞若兮忽然觉得他生分了些,还是说因为楼上那位他在这里有点拘束?虞若兮顿时火了,女孩子之间的明枪暗箭无需挑明,你来我往也全靠天赋,她这就把眼睛笑成月牙,嗖一下蹿在韩怀义边,圈住他的胳膊卖萌道:“走呢,我饿了。” 说着公然拽着浑身僵硬的韩怀义向外跑,口中还说:“就去上次你带我去的地方,我要吃好吃的,要吃好多好多,不过我要是胖了,你可不许说我…” 惜月靠在窗口,看着这一幕,等她见韩怀义偷偷回头,双方视线相碰的一刻她感觉到了韩怀义眼中的无奈,惜月才不放过,对他直接一个剪刀动作,韩怀义顿时头大,至于嘛,你看到的,她拉着我! 第76章 76.突然的枪声 第76章 76.突然的枪声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怀义便在巡捕房坐镇,自石维耶走后,有虞老板宋无缺扶持的他,顶着好大的名声有着好大的场面,日子过的风生水起无忧无虑。 这是他在上海最轻松和快乐的一段时光。 直到1900的平安夜到来。 这天虞若兮又电话找韩怀义要他晚上带自己出去玩,却被不堪其扰的韩怀义以外滩某某店铺被人纵火为由退却,还直接挂了大小姐的电话。 虞若兮自然大发雷霆,踹着阿贵就要找他玩命,不想虞老板正好回来,看她模样不对,连忙问:“若兮,怎么了?” “韩怀义敢挂我电话,我要去找他算账。”虞若兮咬牙切齿的道。 现在全上海滩都知道虞小姐的心思,做爹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偏偏虞若兮不承认,而韩怀义躲她如鬼,这让虞老板简直没脸开腔。 闻言,虞老板眉头一皱:“多大的菇凉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怀义坐镇巡捕房有一大堆的事,哪有功夫和你闹,赶紧去打扮下,晚上爹地带你参加法租界的官方晚宴。” “不去。” “你去不去?”虞老板怒了,瞪起眼来。 虞若兮还是怕他的,委屈的撇嘴,不吭声的向屋内走去,下楼后再乖巧的下楼蹭在老爹怀里,撒娇的问:“爹地,这样好不好看?” “好,好,整个上海滩就你最好。”父女哪有隔夜仇,老板的心顿时软了,正眉开眼笑时想不到女儿又丢出一句:“那我有品位茶楼的陈小姐好看吗?” 品位茶楼的陈小姐是虞老板的又一个心头肉…大家懂的,虞老板不禁狼狈尴尬,瞪着女儿大喘气的道:“什么陈小姐,我不认识,好了好了,走了走了,阿贵备车,今天就用你的车吧。” 憋着笑的佣人们看着这对父女出门远去,背后窃笑不已,可就在众人乐呵时,远处忽然传出声巨响。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侧面突然冲出,轰隆一声狠狠撞在了虞老板身侧的车身上,双手握着方向盘的阿贵顿时浑身一抖,本能的猛加油门,不管前面的保镖车还有周围的行人,轰轰的贴着街边的茶摊疯狂前窜出去。 而他们身后已是枪声大作。 “老爷低头!”阿贵低吼着,看路前方还有人,他头一低,不避不让的直接撞去。 对方没想到他这么凶猛,只好闪避,阿贵一冲过他身边,就从腰间抽出把德国短炮,对着窗外后侧乱开一响,同时继续前冲。 哪里来的人,这么凶猛,竟直接长枪短炮的对虞老板来? 不仅仅阿贵疑惑,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被撞伤肩的虞老板捂着胳膊,不解的回头,见后面三四人一边追来一边还在开枪,他心中一转立刻吩咐阿贵改道去十六铺! 夜色渐起,后面的尖叫声,厮杀声已远,靠在椅背上的虞老板,才发现身边的车门已给撞裂,玻璃也都粉碎,脸带划伤的他现在喘了口气,开声骂道:“究竟是谁对我下这个毒手。” 前面的阿贵欲言又止,惊魂未定的虞若兮忽然哭了起来:“爹地,是有人要杀我,你今天坐的是我的车。” 虞老板一惊,是了,今天这些人好像是冲自己女儿来的,但转念一想,冲若兮来不就是冲自己来吗?女儿可是他的逆鳞,虞老板瞬间发作:“阿贵给我快点开,直去吕德旺那边。” 消息飞快的流传。 整个虞公馆炸开了窝,虽然宋无缺不在,但看家护院的子弟也不是吃干饭的,留下人手其余的就全向事发地去,同时把电话狂拨。 消息很快传到了海军俱乐部,在这里躲情债的韩怀义得知后转身就跑,凯恩等一伙大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怎么了。 至此,上海滩乱了,而法租界内更乱。 巡捕房处哨声不断,那是光头强等在调集人马,书寓那边也是倾巢出动,更有各处大街小巷的青帮子弟蜂拥而出。 韩怀义开着车窗,遇到面熟的就喊一声走,那群人就跟上,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千军万马扫街跟随,然后光头强等迎面遇到,韩怀义便带着他们一路,有车的坐车,没车的叫车,轰轰烈烈杀出界向闸北去。 身在公董局的宋无缺正焦急着,得知韩怀义已卷了整个法租界的武力出发后,才放下心,再拨电话询问其他方面情况。 整个法租界当局也因此终于看出了虞老板的能量。 他一个消息,就能卷起整个上海的风潮。 巡捕方面的,江湖帮会的,乃至赌档青楼这些边边角角的,但凡和他们的人有点挂钩的,都全力出动,这些人组织成一张恐怖的天罗地网,从浦东方向卷起,以法租界武力为核心,向事发地兜头罩下。 这样的能量,令人敬畏,但也令人忌惮。 几个洋人眼神相对时,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此刻虞公馆已经人山人海。 但群龙无首。 直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许多人在喊:“韩爷来了,韩爷来了。” 韩怀义一来,围着的人立刻让开,他走下车时,不知道多少眼睛看来,虞公馆里留守的兄弟立刻上前,道:“韩爷,您来了。” “虞老板那边怎么说的?” “还没有老板的消息。”那手下担忧的道。 韩怀义立刻再问:“今天那些家伙总共多少人,有落网的没有。” “有,总共五个人,两辆车,死了三个,跑了一个,还有个在手头,至于车的来路还在查。” 既然抓到一个活口就好,韩怀义再看看各处人头,心中疑惑一闪,但先拱手四方喊道:“各位兄弟!” “不敢!”竟是人人低头! “如今事态不明,而宋叔又赶不回来,他便托我过来请各位兄弟帮点忙,还请大家一起出把力。” 他说自己是宋无缺安排来的,如此安排各方便有个名头,也好过自己装逼太过,众人无论是看他面子还是看宋无缺面子,都当答应。 果然,满场的头面人物,比如苏北顾家堂等大佬纷纷道:“韩爷你就安排吧,我们都听着呢。” 不知不觉间,韩怀义已经成为了上海滩一线的角色。 见众人听从,韩怀义不再矫情,立刻吩咐各路人马配合各处巡捕,将今天事发起至法租界,但凡发现的异常统一查探清楚,尤其那个跑掉的。 又安排光头强等下去亲自带队。 再要求车脚码头各处,今天起至事情结束为止,盯住任何行为异常的,不怕抓错不能错过。因为他觉得对方说不定不止这些人手。 等安排完事,一进虞公馆韩怀义低声就问身边的人:“我大哥吕德旺他们没来?” “没有来,要不要小的去打个电话?” 韩怀义摆摆手:“我去打。” 他进屋后坐在沙发边拿起话筒,一听到那边吕德旺的声音,立即道:“大哥,是我。” “是怀义?”吕德旺的声音很惊喜。 韩怀义没和他客套,直接问老板是不是到他那边了。 第77章 77.什么玩意 第77章 77.什么玩意 “你,你怎么知道。”吕德旺很惊讶,老三这是能掐会算怎么的。 韩怀义笑了起来道:“果然如此,哈哈。他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你怎么知道的?”吕德旺还是很疑惑。 韩怀义道:“出这么大的事情,满城风雨,你居然会不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嘛。” 还有个原因他不便说,那就是虞老板虽说场面大,但放眼整个上海武力方面的嫡系也就是宋无缺和他,出事的时候宋无缺不在身边,按着虞老板的智慧,担心行踪暴露前方还有埋伏,就只能改道去一个他那时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那种选择几乎出于本能。 不是法租界他的地方,就是十六铺他直属的地方。 加上他过来一看吕德旺没来,他便肯定了。 下一刻,虞老板接过电话道:“怀义,是我。” “老板,我马上就过去,你放心,管他什么人什么来路,我都会给你个交代。”韩怀义不等他吩咐就承若道。 拿人钱财就要给人办事,何况虞老板对他提携有加,韩怀义不如此,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虞老板很是欣慰,说句国难思良将也许有点夸张,但这时节,韩怀义的话让他感到非常暖心,韩怀义的能力则毋庸置疑。 于是虞老板笑了:“你办事,我放心的。” “老板你没什么事吧。”韩怀义又关切一问,虞老板道:“就是胳膊受伤,亏阿贵机灵。”接着就把他遭遇的第一情况说了下。 通完电话韩怀义便吩咐刚跟他进来的那个兄弟:“从现在起,你跟着我,先带我去看那个落网的,另外不要告诉任何人老板的去处。” 出来混的都拎得清,再说在虞公馆里混只是个家丁,要是借机能为韩怀义看上,那以后,啧啧啧。这小子立马眼热了,很孙的弯腰道:“是,韩爷,小的叫聂成荣,还请韩爷提携。” 韩怀义是从底层混起的,洞悉人心,一笑,聂成荣立刻带路去了后花园那边佣人房。 门口的几个站桩看韩怀义里,二话不说开门请入,韩怀义进去后便看到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吊在墙上,此时这人已经给打的两条腿都不见一片好肉。 动手的那位,是阿贵老家的兄弟,和韩怀义喝过老酒,叫庞三,外号胖三,是个身高七尺的大货,平时在虞公馆的厨房里剁肉,有事就为虞公馆在江湖上砍人。 “韩爷。”说话瓮声瓮气的胖三,见到他就诉苦:“这小子嘴巴硬实很,至今一声不吭。” “没事,跑的那个已经给抓住了,他其他的接头人也已经给包围。”韩怀义云淡风轻的道,余光扫到那厮闻言抬起头来。 韩怀义这才转头,见他样貌不禁赞了声:“看你浓眉大眼是个汉子。” 转口却骂:“怎么干这种没屁眼的破事,要是缺钱你跑巡捕房和我韩怀义说一声,哪怕萍水相逢你信不信我给你救急!偏偏玩这手,真他娘的白长个几把!” 胖三等听他骂的解气,纷纷附和。 那人为韩怀义这么一说,冷笑起来:“你知道什么!” 这还是他进来后的第一声。 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一顾让胖三大怒,又一鞭子抽去,韩怀义拦住他,笑了起来:“哦?那我又不知道什么?” 对他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会中国话会洋文,一双手打遍江两岸,一把刀杀过千百人,一声令全上海听从,敢问您就玩个绑票还失手,又能得瑟什么?” 胖三等人听的笑喷,对方则被韩怀义刺的浑身发抖。 那张本来黑炭似的脸,都给气白了,他吼起来道:“你他娘的有种放开我,我一只手打你三个。” “我操,胖三,这是给打的脑子进水了啊,你们几个逮他的?”韩怀义哪在乎这种挑衅。 胖三道:“当时虽然乱,但真正上手的就三个,我,还有小马和狗子。” “别介意啊,你们三个操家伙一起上都不可能打的过我。” 胖三猛点头:“肯定的肯定的。” 得到证明的韩怀义便得意洋洋的回头继续藐视那厮,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你实在是不配和爷动手啊。” 他神态里猖狂不屑令人发指,胖三等都笑翻了,对方给韩怀义羞辱的彻底失态,发疯的在原地蹦跶咆哮:“韩怀义你这洋人走狗手上染了多少百姓鲜血,不以为耻还以为荣!你有本事杀了我,看我兄弟们怎么来找你!” 韩怀义闻言大惊:“还有兄弟?啧啧,我是青帮莫非你是洪门的?但是天下青红是一家,按着辈分我可谓万人之上了,那你说说呢,是叫我声爷还是爷叔,我看江湖上哪个小辈敢翻天!” “你,你…”对方哪里是韩怀义的对手,给堵的张口结舌,气都要接不上了。 这时,本在嬉皮笑脸的韩怀义突然把脸一沉,指着他骂道:“不要以为老子嘻嘻哈哈没有手段!明白告诉你,别在这里和老子装疯卖傻,既然对我老板出手那就是结的死仇,你老实交代我给你个痛快,你要是再在我面前装什么好汉,我一定将你祖坟都抛开,让你全家寸草不留!” 说着韩怀义把手向后一伸:“刀。” 胖三忙递上把寸子。 韩怀义拿在手,二话不说就直接刺进对方的肩窝,同时冷笑道:“或是不杀你,老子挑了你的手脚筋,再打断你的脊椎,让你从此不能站不能走,只能爬着活,让你想死都无力,看你硬气到几时。” 近在咫尺的鹰目里是杀人如麻的淡然,和言出如山的坚定,对方完全不怀疑这个疯子有说到做到的本事,面对这样的威胁,那厮终于软了下来,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有些无奈死撑的勉强开口道:“祸不及家人是江湖规矩。” 本要出门的韩怀义一听这话,彻底炸毛了,玛德,这种人渣对别人下手时毫不讲究,自己遇到事就开始说规矩,都他娘的什么玩意,他回身就一个耳光打去,这下是含怒出手,用足了劲。 周围只听到啪的一声,那厮的头就猛的一甩,好险没给韩怀义当场抽的昏厥过去。 “你他娘的对我老板下手的时候,他女儿可是在车上!就算要找虞老板的事,大小姐一个小姑凉家的,能和你有什么仇怨?”韩怀义咆哮着问。 边上的胖三道:“韩爷,老板今天坐的小姐的车,这厮分明是冲小姐去的。” 是这个理。 于是韩怀义反手又一耳光,把那这厮的脑袋打正后,一把揪住他头发重重向墙上一撞,然后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你马币的说不说?” “我说,我说!”那厮终于怂了。 和这种拉基货色纠缠简直丢分,韩怀义放开他,推门就走。 第78章 78.简直是滑稽 第78章 78.简直是滑稽 聂成荣赶紧快步先去安排车和人手,但等上路了才通知司机目的地,他的这番机灵让韩怀义很是满意,一行人是在夜里十一点左右抵达上海县界的,一名清兵把总亲自出迎,看到他来,虞老板一跃而起:“哈哈哈,你家兄长这手棋不凡啊。” 他正和吕德旺下棋呢。 “大哥。” 韩怀义又向吕德旺问好,再问虞若兮,已经在边上厢房休息了,韩怀义便先汇报道:“老板,公馆的兄弟们当场抓到了一个活口,对方来路目的想必很快就有结果,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我先回去看看。”虞老板说着拍拍韩怀义的肩膀:“至于安全嘛,反正有你在我就无忧了,怎么样。” “行,那我这就送您回家。”韩怀义知道他不可能住在这里。 吕德旺在边上插嘴道:“怀义啊,你路上要小心点。” “知道呢,二哥呢。”韩怀义问的是沈虎山。 “老二带人去查消息了。” 吕德旺说完又道:“真他娘的古怪,说来一出就来一出,一点预兆都没有,这帮货是他妈的疯狗吗?” “正因为古怪才有意思啊。”韩怀义却笑了,还问虞老板:“您说呢?” 虞老板也笑了:“是啊,偶尔来这一出,也蛮有意思的。” 水太平静往往不是好事,要是能闹一闹,也好看清楚。 在隔壁打盹的虞若兮被他们的动静吵醒,走过来看到韩怀义眼里哪里还有爹啊,直接扑上前,韩怀义忙伸出手推着她的脑袋,不让她靠近,虞若兮顶着他的胳膊,两只小手乱舞哭着道:“有人要杀我,今天我爹地坐的是我的车,他们要杀的肯定是我…” 那模样,就仿佛一只看到主人的小狗。 看惯她大家闺秀模样的吕德旺看的目瞪口呆,虞老板赶拉过女儿道:“事情会查清楚的,但我和你说,这段时间你可别出去了。” “对,最近不安全,不能出去。”韩怀义猛点头。 “好,不过爹地,你让他带人保护我们,我就听你的。”虞若兮道,此言一出,人人无语,大小姐你这下可逮到机会了是吧。 一个腿上带伤的年轻人浑身发抖的躲在虞公馆边那架石桥的桥洞里。 夜已深,但搜捕还没有停止。 外边时不时有大队的人马呼啸来去,但谁都想不到那个趁乱跑了的绑匪竟就躲在虞公馆的边上。 他叫程国权,来自蚌埠,才二十出头,从小家穷,也没什么机会读书,一成年就被乡人带去省城合肥,先是挑土然后做工,过的辛苦还赚不到什么钱,后来听人说上海遍地都是黄金,他就鼓起勇气一个人跟船跑了过来。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是韩怀义,否则传奇就不是传奇了。 自以为有把力气的程国权,在上海滩跟着老乡飘了几个月,遇到麻烦不敢上,见了女人不敢碰,很快就给排除出圈子再度流落街头。结果有一天,大概也是饿疯了,他总算有胆对落单的女人下手。却不想女人就住那条弄堂里,一声惊叫换来家家灯火通明,当场就把他打个半死。 但就算已经满脸是血,这厮当时也记得抓着块那女人买的馒头不放,穷途末路下的挣扎落在有心人眼里,倒成了倔强狠辣。 最后是混这一片的青皮岳云飞动了心思,保下了他,还带他过上了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不过拿了好处是要卖命的,向来晚起的岳云飞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并把他和另外几个兄弟叫来,说听信要干票大的。 有多大?下半辈子睡着着都能笑醒! 然而青皮就是青皮,拿了刀枪也依旧是个市井之徒,这不,虞公馆的人马一来,他们就死的死抓的抓,只有他聪明,一开始就缩在最后,这才能在乱起后跑掉。 那伤也不是被人打的,是慌不择路时跳下河滩给摔的。 夜风刺骨,饥寒交迫的程国权躲在两边通透的桥洞里,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日子,这个时候的他已经知道,岳云飞带他来绑的是上海滩的天字号大人物虞老板,要是早知道他敢来他也就不会混的这样了。 这一刻,他心中说不出是怕是恨… 程国权的尸体是在第二天上午时,被人发现的。 给冻成根冰棍的他就那么直挺挺的丢在岳云飞的面前,岳云飞就是给胖三他们逮到的那个家伙。 “这就是你兄弟?”韩怀义讥笑的看着他,岳云飞一声不吭,胖三看他这幅贱样直接一脚:“还特么反清复明,就你这怂货?” 胖三没开玩笑。 岳云飞后来可是交代了,他是在为反清复明大业凑集资金,才将主意打到虞老板身上的。当然,他第一目标是虞若兮,但是真是日了狗啊,虞老板居然也在车上,然后阿贵又那么机警… “韩爷,小的也是给人蒙蔽,一时糊涂,韩爷…” “韩爷也是你叫的?”胖三再一脚踹去:“谁有你这孙子谁家晦气!” 阿贵走了进来,禀告韩怀义,岳云飞的上线也落网了,韩怀义闻言一挑眉:“哦?在哪里抓到的。” “说了您别笑,那厮在老庙一带也是个名角儿。名字并不是这货说的什么朱宝义,那厮花名三炮台,是鸿运来客栈的老板。” “那你们怎么查到的。” “还真没存心逮他,说起来也是运气,大家不是在扫街吗,那边的兄弟是个结巴,平时说话就词少,不是要找那个朱宝义嘛,他带兄弟走进门就喊了声朱宝义,结果三炮台这厮正躲后面,听到这嗓子自己给吓尿想翻墙跑,爬一半却摔了下来,还把个水缸砸裂开,您说这么巧的事哪里去找去。” 阿贵一边说一边笑,韩怀义翻了个白眼:“被这样的货色盯上,简直是个耻辱,人呢。” “就到就到,黄包车送来的。结巴心急先来报信的。” 韩怀义笑了声,走到院子里,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畏首畏尾的站在门外,看到他立刻露出讨好奉承的笑容,想必就是那个结巴了,韩怀义招手道:“兄弟过来。”顺便问阿贵,他叫什么名字,阿贵呐呐的道:“还没问。” 韩怀义也无语了,瞪了这货一眼,对满肚子亢奋又不得不压抑着的那条汉子和蔼的问道:“兄弟贵姓,怎么称呼啊?” 用和蔼这个词真的没用错。 韩怀义无需居高临下来显示自己的地位,他在一众市井青皮眼里早已是神,那人闻言忙弯腰赔笑道:“回韩爷,小的可当不得个贵字,小姓朱,朱友建。” 韩怀义纳闷极了:“你不是结巴吗?”同时狐疑的看向阿贵。 结果耳边忽听到一句:“小,小的,晓得韩爷要要问,练,练一路了,咳。” 韩怀义简直惊呆了,诧异的看向那厮,朱友建已满头大汗,在连连弯腰:“结巴,小小的结,结巴!都—叫我结巴,韩爷您叫小的,小—结巴就好,就好。” 阿贵直接笑的蹲了下去,韩怀义也哑然失笑,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我又不吃人,你不必紧张,看你说话也累,事情呢我已经知道了,我就问你,那厮马上就送来?” “恩,二,二十个看着,飞,飞不掉。”说完结巴再加一句:“还有一百个,看着店,等,等爷您去查证物。” 哦?韩怀义不由赞许的点点头,边上阿贵道:“韩爷放心,我直接请了强哥他们亲自去的。” 好,这就好,韩怀义示意阿贵带这货去边上坐着,一个人走出院子,这临时看押地就在虞公馆边上,侧头就能看到虞公馆洁白的高墙。 阳光惨淡,黄浦江的水汽阴冷透骨,韩怀义活动了下身子,讥笑着摇摇头:“反清复明?” 这么大的事业也是这群货能做的吗,简直是滑稽。 但他做梦想不到,就在他和结巴说话,光头强还没有到那客栈时,七八个看似寻常的住客突然爆起,连砍十几个青皮,夺路就走。 第79章 79.其实也是为了你 第79章 79.其实也是为了你 结巴手下那些货色不过是跟风玩帅不上台面的小家伙,有些甚至他都不熟,而那七八个住客却俱是精干老练之徒,手里又有家伙,哪里是那些人抵得住的,他们都不敢追。 等光头强带人到后,知道错过大鱼,赶紧找电话给韩怀义报信,本没有把这三炮台当回事的韩怀义顿时警惕了,立刻调配精干严查追踪那群人不谈,自己亲自将三炮台按在了对面。 对上韩怀义,不到一个回合,三炮台就说了真话。 “韩爷,我可是真想不到这一出啊,那天我那七八年不见的侄儿突然找来,先丢了几根黄鱼给我,不瞒您说小的当时肯定心动,再看他人强马壮的,就问他在哪里发财。” 据他侄儿说,他当年离乡后就在外面飘,也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到了广东,认识了当地一些人物,开始也只是跑腿,但后来他才知道这些人是干大事的。 什么大事,反清复明的大事。 “我开始以为他们是拳民,但我侄儿说他们不是,他们是有什么信念还是什么我也不懂,反正说都经过训练手头硬朗,话说小的在这上海滩多年也算看透了,大清迟早要亡,再说他干他的就是,只要给我房钱就好。” 然而人心不足,三炮台还是经不过侄儿的威逼利诱,开始为那群人在上海做立足打算,鸿运来就算他们的落脚点,房钱照付之外,还负责帮他们打听上海滩大大小小的事。 就这么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侄儿又提出要求,要找几个老板弄弄,要他找点本地人来帮忙。 三炮台留了个心眼,特地绕好远在最混乱的三不管处找来了岳云飞,自己还特地化了名。 但就这样,还是惹了大事。 听到这里,韩怀义心想有群心腹还有找外人做事,哪个做事会这么闹腾,里面有文章,便喝叫阿贵,摸不着头脑的阿贵窜进来还准备对三炮台动手,韩怀义没好气的道:“别扯这种小角色,赶紧出去打听,昨天晚上上海滩哪里可曾发生什么动静,比如大宗财务失窃之类。” 三炮台一听懂了,尖叫起来:“我是个幌子?” “你特娘和我老实说清楚,你是怎么盯上虞老板的!”韩怀义问道,三炮台慌忙摆手:“韩爷,小的真不知道这事,这些都是我那侄儿自己弄的,我只负责给他找人啊…” “来个人,给我狠狠的打。” 韩怀义没功夫理他,大步走出后立即电话寻到光头强,问他在那边还查到什么没有,正这时阿贵满脸震惊的跑进来,大喊道:“韩爷,你神了,你神了,昨天东北商会库房真给人洗了!” 听筒里的光头强也冒出一句:“韩爷,这里发现有封信是留给你的。” “给我的?”韩怀义懵逼了下,光头强道:“是的,手下兄弟在那几个货的被褥里搜出来的,上面写着请沪上韩三亲启。” “封口没?拆开,念!”韩怀义冷声道。 光头强立即拆开,一看就头大了,连忙将手下人赶走,然后才低声道:“韩爷,他们竟是约你见面,时间是今晚七点,在书寓那边,并说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是把老子打听的清清楚楚啊,韩怀义放下电话后闭上眼睛沉思起来,心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只有疑惑。 首先,这些人要分散注意力,于是拿虞公馆开炮,这还能够理解,但他们得手后居然在那里不走,那又是为了什么,而这些家伙现在又约自己见面,韩怀义不认为对方是突然起意,既然如此对方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不管多么迷惑,在道上混,过江龙开了口韩怀义便该去,当然准备还是要做的。 防止再是调虎离山,安排好虞公馆的防御,又电话惜月让她小心之后,韩怀义和宋无缺一合计,自家兄弟暗中放着,竟直接电话去了海军俱乐部,找到凯恩他们,让他们陪同。 也就是韩怀义和老美有这种交情,而凯恩这货又不是个闲得住的,知道内情后狂喜万分,立刻叫上粉碎机黑杰克等好手,直接先去书寓那边玩起来了。 等韩怀义抵达,这厮一群都已经醉眼迷离,并各自进了房间,但韩怀义知道,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这群家伙就会如狼似虎的出现。 然而,紧张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韩怀义不过才坐下喝了杯茶,就有人登门了。 只一个人,文质彬彬戴着眼镜。 在佣人的带领下,一直来到韩怀义面前,然后拱手道:“见过韩三爷。” “你就是三炮台的侄儿?”韩怀义半侧头看着他,并没有起身。 对方也不介意,洒脱的一笑,坐在韩怀义的对面后,才道:“在下姓邢,名冠杰。海南文昌人,目前在广东商会做翻译,混口饭吃。韩先生您说的那位是我的同事,今天没来。” “邢冠杰?好名字,阁下胃口不小啊,呵呵。”韩怀义笑嘻嘻的,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味道,便是这句话也更像个调侃而不是警告。 邢冠杰不禁暗赞一声好气度,对自己心中的计划也更有信心了,这就道:“哪里哪里,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找我何事?”韩怀义问,顺便递过去一根烟。 邢冠杰落落大方的接过去后,掏出火柴先给韩怀义点上,才坐回去,不知道的看他们两个还以为多年不见的老友,他道:“回韩先生,在下找你是想和你谈笔大生意,不给在这之前,要先给你个交代。” 戏肉来了,韩怀义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等他的花招。 让韩怀义想不到的是,邢冠杰接下来却说了句:“韩先生,在下之所以安排人动虞老板,其实也是为了你。” 这句话说的?韩怀义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这样说话。” 邢冠杰忙解释道:“韩先生,在下不是在故作大言,既然坐下了,还请容在下把话说完,如何?” 既然如此就先等你的后文吧,韩怀义便身子向后一倾,靠在了沙发背上,压下性子先听起来。 ――—―― 今天四更吧,回报各位的支持。 题外话:写清末民初离不开青洪和会党等。 时年上海租界为华对外最要紧的口岸,法外之地,也是革命温床。 但这本书只写人,不写其他。 对于韩怀义来说,他只是个纯粹的江湖人,也只做一个纯粹的江湖人,他和那些人当然会有交集,但风起之初,未来名传天下的人物在此刻也不过是众生之一,有些甚至还没有出生,迷雾之下通过故事展现的人物面目只是一家之言。 第80章 80.令人厌恶的嘴炮货 第80章 80.令人厌恶的嘴炮货 邢冠杰接道:“韩先生身在局里又受虞老板恩惠,所以不知道这些并不奇怪,这些东西是在下的一群同仁用心查证来的。” 接着,邢冠杰就翻开他拿出的那册纸,一行行念起。 1883年,虞老板向法国人透露退居松江的清廷大员徐承恩手中有极品珊瑚一丛,后在宋无缺帮助下,将徐承恩儿子绑架,换得此物,交易给法国人,获得洋油三船。 同年,虞老板向英国人透露浙江大贾司徒言资金紧缺的内幕,英国商人查尔斯买通漕运扣押司徒言货船十五条,导致司徒言破产,84年初,虞老板从查尔斯处得到了五十吨洋酒,以为报偿。 86年,虞老板宴请当时还是英领事馆大秘的杰克森,是夜,两名暗香楼的妓女死于非命,但虞老板在对方关照下,把橡胶生意做了起来,三宝洋行由此起步,同时,卑当的侄儿若迪入股洋行… …… 到了90年,也就是今年,虞老板今年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将福建洋行的张掌柜沉了江,顺便吞了他在嘉定的布厂。 念完这些后,对方看着依旧不动声色的韩怀义,道:“韩先生,你是英雄豪杰,却不知人心叵测,你觉得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板值得跟随吗?” 韩怀义心中越发的警惕,这货到底什么意思?他缓缓吐了口烟圈,反问一句:“关你何事?” “在下等以为这等人勾结洋人祸害同胞,可谓汉奸,而韩先生你却光明磊落,所以不忍看先生被蒙蔽。” 云里雾里的招数让韩怀义的心中越发不爽,但他想想还是还按着性子先。 对方以为他心动,便越发慷慨激昂,还挥起手来加了句:“先生要是执迷不悟,那就当在下做错了也行,其实在下前来就存了牺牲之志,但毕竟还是希望韩先生能看清真相…” 简直幼稚而莫名其妙,韩怀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在上海滩做事,离不开洋人,在这尔虞我诈的乱世,谁是谁非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只你一面之词就能坐实他的好歹?我看你进来后的样子像个人物,却想不到你只这些手段,既如此,也不必做什么英雄状,更不要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我只问你到底什么来路,找我又是何事。” 邢冠杰没想到自己一番表演,却惹来对方反感,表情上有点有些黯然,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道:“在下找韩先生,是看重韩先生的能力,想和韩先生一起做番事情。” 韩怀义实在受不了他这种做派,直接将手里的烟砸去,怒道:“你是来消遣老子的?按着道上规矩,既然拜山就先交代你到底什么来路!你他娘的磨蹭了半天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听到动静的的凯恩等人都冲了出来,见几个洋鬼子站在二楼冷冷的俯视着自己,邢冠杰终于有点慌了,忙喊道:“韩先生息怒,你且听我说完,我是代表千千万万同胞而来的…” 这是个什么玩意,韩怀义一拳砸去,妈的巴子的,以为是条过江龙,结果竟然却等来个嘴炮货。 他这一拳可谓含怒出手,沉重无比。 从邢冠杰的身板气质看,他就是个白纸扇之流,吃韩怀义一拳,眼前顿时金光闪闪,脸上则是先白后红再紫,整个人一下仰躺在了沙发上,成个大字型半天才喘过气来。 捂着瞬间肿成杏仁的左眼,右眼还在流泪的邢冠杰惨叫起来:“韩先生,在下没有开玩笑。” 坐在隔厢听音的惜月忍不住转身走出,劝住破口大骂的韩怀义,对这厮道:“韩爷是个江湖人,讲究痛快直接,我看你这样子倒像个读书郎,但你肚子里有货,也别七绕八绕,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女人永远是暴力的诱因或者纷乱局势的清醒剂。 剑拔弩张的韩怀义这便消停了,表演太过投入的邢冠杰也算拐过弯来了,忙道:“韩爷,在下祖籍虽然是海南人,但爷辈就在广州落脚,我父亲是广州白云码头的管事邢清宇,算洪门中人,在下则留学于法兰西,在巴黎,也就是法兰西的帝都结识了一帮有志之士…” “虞老板的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韩怀义问。 “我们这一班的头目,就是三炮台的那个侄儿,他叫吴存新。” “他也是留学回来的?” “不是,他之前是在我父亲手下做事的,后来自己单干时见到我,聊起来后有共同志向便加入了我们,大哥他为人有情有义,又有头脑手段,我们便推举他做扛旗。” 书生还会些江湖切口,韩怀义看着这个白痴,哑然失笑:“青洪规矩不一,但一个跟着你父亲混,然后又脱线的,居然又成了你大哥,你是读书读傻了还是怎的。” “干事业,能者居上。”邢冠杰做磊落状,只是那张淤青的脸分外的滑稽。 又罗嗦半天。 韩怀义总算理顺了这个白痴,或者说一群二货的来路还有做事风格。 这群货觉得沪上风起云涌正是男儿建功立业时,加上吴存新有落脚处,于是便一起北上,到了这里后也不知道那吴存新从哪里搞来了虞老板的资料,理想青年们认为这不就是汉奸吗,便要拿虞老板下手。 但大家既然是有为青年,有思想有报负自然不会亲自上阵,便用经费请了江湖豪杰帮忙,谁知道恶势力猖獗,敌人毫发无损还很快找到了,其实是蒙到了他们的落脚处,亏吴存新冷静的择机带一帮打手跑掉,让他们竟还隐藏着,也可谓出其不意,另外就是吴存新牺牲叔父的行为也是让他们更为钦佩的壮举。 但韩怀义却更糊涂了。 要是如此的话,东北商会那边的货是谁干的?难道不是这群人的声东击西?有惜月在,邢冠杰现在放松下来后毛病又犯了,竟又对韩怀义道:“韩先生,你结交英美却没有出卖民族利益,反而借着法租界的官方身份保护了不少弱小,正因为这一点,我们才觉得你是可以…争取的。” 他本来还想说“挽救”来着,毕竟脸疼,没敢太直接。 结果是惜月拿起手边的茶杯,一杯水泼在了他的脸上,内心很草莽的美女此刻比韩怀义还火,看你可怜想救你一次,你倒装逼到老娘男人头上来了,不知轻重的东西,果真是扶不上墙。 邢冠杰宁死不乱的发型顿时不行了,仿佛只落汤鸡的他诧异震惊的看着美丽的姑娘,竟还茫然不解。 反而是韩怀义指着他劝解惜月:“和这种造反十年不成的废物,你计较个什么。” 再盘问对方其他信息。 想不到几个回合后反而是邢冠杰震惊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韩怀义反问:“你说昨晚东北商会的库房真的被抢了?” “昨天晚上吴存新没有和你一起?” “没有,吴大哥昨晚带他湘西的些兄弟说去虞公馆看看,半夜才回来的。” “湘西的兄弟,就是他那帮打手吧,你说你们之前也打过东北商会的主意?” “恩,除了我们同学同志之外,吴大哥还招了些他结识的湘西汉子保护我们,那些人很听指挥但不是我们核心。”邢冠杰的骄傲可不是盖的,那一脸被人出卖后帮忙数钱数的好爽的样子,令人无语。 接下来这厮又来了,他道:“而我们看上东北商会的事,是因为那个王掌柜和日本人勾结甚深,这样的汉奸…” 韩怀义最听不得这种话,顿时勃然大怒:“妈的巴子的,最烦你这种货色,动不动就是别人是汉奸,于是尼玛就可以心安理得做土匪去抢人家的东西,你是法官还是怎么的,你有什么证据说人家东北商会的人做点生意,哪怕是和东洋人做点生意就是汉奸了?” 反正事情也问的差不多了,说着他火的揪过这厮,直接就按着脖子叉到门外,大吼一声:“来人。” 将这厮带走查其他落脚点,并吩咐继续严查各水路码头,找吴存新的踪迹。 回过头来后,平息了怒气的韩怀义对惜月道:“不必说了,吴存新和湘西的一帮才是真凶,那群人把邢冠杰这群骗了,估计现在已不知道跑到哪里,但是我不管,他既然拿虞老板声东击西,那也是惹我头上,我就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恩。但是怀义,他说的虞老板这些事,吴存新怎么知道的?” “所以要找他,那个人才是真不简单。” 惜月点点头,欲言又止,想想还是和韩怀义低声道:“你说他说虞老板那些事会不会是真的?” 第81章 81.我们也是会党 第81章 81.我们也是会党 韩怀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能出人头地的哪个手头干净?再说那也只是他一面之词,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既然知晓这些就去和虞老板当面问问,不然反而让他觉得有芥蒂。” “我是说,要是虞老板真的那样的话,你可小心点。”惜月原来是关心自己的男人,韩怀义这木头脑袋总算领情了,笑起来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有眼睛的。” 身后传来一声口哨打断了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几个洋人窜过来,凯恩当头在问,韩怀义也不瞒他,用英文将事情一顿说,凯恩闻言却有了分析。 凯恩皱起眉头道:“这个吴存新如此狡诈,消息又这么灵通,背后必定有庞大的支持才行,而在上海,除了我们西方之外,就是你们,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力量吗?” 韩怀义纳闷的也正是这点。 几个人一会儿中一会儿英的商议时,一个声音响起,丢出两个字:“清廷!” 众人闻言转头,虞若兮俏生生的走了进来,还骄傲的撇了惜月一眼,再看她身后是宋无缺跟着,韩怀义忙上前问候:“宋叔你怎么跑来了。” 宋无缺道:“知道你要和对方碰头,想想我还是来看看,这倒好,所谓无心插柳。” 他身后有七八个汉子押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见韩怀义的眼神闪烁畏惧,宋无缺解释说,韩怀义的人都在明处,所以他从后面来再抄一遍,反而就兜住了这群自以为安全的暗哨。 唯独,没有吴存新的消息。 但宋无缺已经很肯定了。 不避凯恩等人,他邀请众人进屋后,告知道:“这吴存新就是清廷的人,在广东那边会党闹的凶悍,清廷早有人插手潜伏,意图把这些会党扫个干净,而在上海,清廷的人也不少。” “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都认识。”宋无缺说的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见状,宋无缺笑了:“比如虞老板,比如我,都可谓清廷的眼线,不然你以为我们如何能让张之洞关照生意?洋人们也都知道这回事,大家心照不宣而已,但我们只是表面文章,清廷还是有真正的死忠的,比如被你抓的三炮台就是。” “啊?”韩怀义大吃一惊。 宋无缺难得从这个年轻人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很是满足,道:“三炮台那厮所在的鸿运来客栈,本就是清廷在上海的一个落脚点。这不,今天你刚刚走,张之洞的幕僚就电话虞公馆来了,说是场误会。” “有这样杀人放火的误会吗?” “还真是误会。”宋无缺冷笑起来:“事情是吴存新做的,却是他自作主张,这厮在广东野习惯了,来上海后,他叔父又管不得他,而这厮暗中带的一群湘西土匪都不是善良,借着清廷的皮,又能趁会党的风,你说他不做点什么怎么可能?” 韩怀义恍然了,道:“这么说东北商会还真是他干的?” “不错,这厮倒是有头脑,昨晚在虞公馆放响后,便带人截了东北商会的仓库,把棉麻油铁整上三船直接开走,那时候人荒马乱谁也没注意这一片,竟让他得逞直接将船开出上海,去处还在打听。” “那厮人呢?” “人倒没跑,吴存新事发后就窜去上海县里。要不是那个结巴误打误撞,说不定这厮还继续悠闲着呢。” 竟然有这种人,韩怀义气的摇头,要去电话吕德旺抓那厮,宋无缺拦住了他,道:“不必了,张之洞出面此事只能作罢,要说真正对虞公馆下手的,也都抓了,他不过是个怂恿帮衬,真正尽心上头的还就是来见你的这个邢冠杰。” 到底是老江湖,过来前就把事情摸的清爽,一番话就解开了疑惑,但这也不是韩怀义无能,而是他掌握的信息毕竟片面,宋无缺却是无所不知。 见事情只能这样,韩怀义有些不爽,抱怨道:“这么大的阵仗,结果却是这么个结果,真他娘的憋屈。” “却也未必。”宋无缺微微一笑,但不多说,只通过虞若兮的翻译和洋人们闲扯,到晚饭后,等凯恩他们先回外滩了,宋无缺才拉过韩怀义坐在房内再细致的聊了起来。 “本不该和你解释,但想想总不能一直瞒着你。” 宋无缺劈头一句就把韩怀义懵了。 手中随意翻着那些关于虞老板的资料,宋无缺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难得,半响后,他将这些东西放在盆里点上,看着那火光消灭去,宋无缺才叹了口气,悠悠的道:“半生若梦啊。” “宋叔你有话直说吧。”韩怀义道。 宋无缺恩了声,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开口石破天惊:“其实我也是会党。” 呃… “虞老板也是,广东那边会党活动的一些经费都是我们支持的。同时我们还是清廷的人,又是洋人的走狗,身在这乱世我们活的左右逢源,却面目不清,所以,同为会党的邢冠杰之流要拿我们开刀,倒也不是没有理由。” “…”韩怀义沉默着。 “我这半生,先被欺再欺人,而后才梦醒,成就些事业,但直到和虞老板一起遇到位贵人,才晓得男儿在世的意义,所以才做了会党,而我们做其他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做会党。” 喝口水后,宋无缺继续道:“但那个人是谁,我此刻还不能和你说,你只需要直到有这么一个人就好。” “二十年啊,弹指一挥间,多少人头落地,还有多少人在苟活。”宋无缺说着站了起来,他走向门外,看着那轮冷清的明月:“这些我迟早是要交给你的,所以借机和你说说,清廷是不会长久了,不然吴存新之辈也不会存这么疯狂的私心,便是清廷的封疆大吏们对此也都心知肚明,可以这么说吧,大家都在等,等一个人死去。” “太后?” “不错,她一死,这个清廷也就该散了,你知道吗怀义,这就是乱世之初。” “这还不是乱世?”韩怀义觉得现在的中国已经够乱了。 但宋无缺道:“早呢,清廷之后群雄逐鹿,但我们认识的那位贵人,必定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所以这就是我们加入会党的原因。” 不要说什么理想,不要说什么壮志,对一个在社会低层摸爬滚打很多年的江湖人物来说,唯有利益才能驱使他去努力,要是有足够大的利益,便能让他刀枪剑红的去争夺。 当然,江湖有道义,在利益上面还有约束,有些线是这些比朝堂大佬还要顾忌名声的江湖豪杰们,宁死不碰的。 第82章 82.白云山主 第82章 82.白云山主 宋无缺接下来的话,或者也是在对韩怀义言传身教吧。 他道:“其实加入会党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只有天晓得清廷最后会不会发疯,便是清廷倒了,那些封疆大吏毕竟手握重兵,而我们却只有些拿片刀的江湖儿郎跟随,但我们好歹是汉家人,既然有人说了,汉人的归汉人,失去的要夺回,这个话在理,那我们就要试试。” “要试。”韩怀义道。 “不仅仅要试,还要努力,只不过因为太艰辛便不得不委曲求全,各处周旋。但这些不能作为借口,所以,我们江湖子弟无论和洋人关系如何,祖宗的东西不可以丢!更不能卖!租界?去他妈的租界!所以这里要我们说了算!” 看着豪气盖天的宋无缺,韩怀义却从中更感觉到一些无奈的悲凉。 那个慷慨激昂的男人,上海滩十万子弟的头面,按住韩怀义的肩膀,重重的按着,语重心长的道:“你千万要记得我这番话,然后再去和洋人打交道,这样晚上才睡得着,去香堂给祖师们上香的时候才拿的稳,你可明白?” “放心吧,宋叔,你看我是反骨仔吗?总之,你说怎么着我们就怎么做。” “听话是对的,但也要有自己的头脑。” “哈哈哈,我又不是白痴!你要我砍人我去,你要我跳茅坑我才不去。” 宋无缺大笑起来,韩怀义这混账东西啊,但他就是喜欢。 “走吧,这些放心里,等机会合适,我会带你认识些真正的人物。” “邢冠杰等怎么处置?” “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罢了。”宋无缺示意他随意处理。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向惜月那边,进屋看到虞若兮正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对面的惜月也不开心,两个人就那样互相不看,但滑稽的是,两个女孩的姿态发型都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已经盛开,一个还正含苞待放。 女人真是会演戏啊,他们才到屋前就见那两个丫头瞬间转头,笑容绽放开,都赶紧起身道:“回来拉。” 当然,青春明媚的眼神都是对一个人去的,宋无缺为之气苦。 十日后,一艘船从广州逆流北上抵达十六铺。 从船上走下几个精干的汉子,见了码头上的人物,就抱拳请教,抱拳时他们尾指无名指相扣,张口说“脚踏瓦岗充英雄,仁义大哥振雄风,五湖四海任我走,九道五洲尽姓洪”,知晓他们来历的管事立即按着得到的吩咐,带他们去了沈虎山处。 此时的沈虎山,早已不是当时那个憨厚苦力。 随着韩怀义的水涨船高,还有江湖上的风霜锤炼,粗壮的沈虎山就如一尊铁塔一样,坐在挂有十六铺码头总办事处黑底金字大匾的堂上。 来人进门后,打量了下他就朗声道:“在下粤东陈虎久仰沪上豪杰大名壮举,尤其刘关张三位,敢问堂上大名。” “这是我们二爷沈虎山。”边上一个兄弟道。 青洪青洪,沈虎山严格说起来他只能算是青帮外围人马,对方却是正儿八经的洪门子弟,但历练出来的沈虎山毫不怯场,哈哈一笑,起身回了句切口:“千里不带柴和米,万里不用点灯油,来了都是客,谈什么拜会不拜会,请坐请坐。” 双方都是江湖子弟,对方这次是收信过来带邢冠杰走的,因此寒暄几句就直奔主题,沈虎山笑道:“放心,白白胖胖养着呢。” 这也是韩怀义的安排,那天宋无缺让他自己处置,他琢磨了下杀人容易放人难,自己以后难免要和南方的势力接触,不如做个人情,就派信去了邢冠杰的父亲处,这年头水运是最快的运输方式,对方得到信,知道内情后大惊失色,赶紧回信先谢过,并派人过来。 而如今便是南方也晓得上海滩上人物的名号,这次又是自己理亏,自然要派出相当分量的人物才行。 于是,洪门在广州的白云山山主陈虎便坐在了沈虎山的对面。 此刻邢冠杰正在法租界的大世界剧场厮混,沈虎山手下一个电话过去,他得知是自己最怕的虎爷来了,顿时尿了一地,青帮子弟才不管他,直接塞进车就走,不知道的行人差点以为是出绑架,就听这厮在车里声嘶力竭的喊:“我不去,我不要去。” 也怪不得这厮怕,等他午后抵达十六铺,才进屋,陈虎便冷冷的瞪着他,喝道:“跪下!” “虎爷,我,我是被蒙蔽的。”邢冠杰的理想已经灰飞烟灭,现在只有一颗受惊的心。 陈虎不理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胸,手发力下拽的同时腿重重扫去,一下就将这二货砸跪当场。 然后陈虎回头对沈虎山拱手道:“家门不幸,遇到这等不知所谓的东西,平白坏了和沪上兄弟的情分,我来时堂上长辈已发话,必定要将这厮三刀六洞,不然对不起诸位的盛情。” 他身后的子弟把刀这就拔了出来。 沈虎山既然得韩怀义的意思放人,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当面惩罚,急忙拦住拿刀子的,对陈虎道:“老虎,你这是做什么。”陈虎花名华南虎,比沈虎山小一岁,双方中午吃饭时已称兄道弟聊的不错。 陈虎半为难半憋屈的道:“这是上面的交代,这畜生实在太过放肆,竟把火烧道青帮宋大哥的头上,我们洪门怎么也不能…” “做事不在场面,交情不在交代,二哥你说呢。”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沈虎山猛回头:“老三你不是今天忙的吗?” 抽时间赶来的韩怀义笑呵呵的对陈虎一拱手,才回道:“凯恩他们几个洋鬼子回国,一船都是他们自己人,开的早,我也就能过来了,这位是?” 沈虎山一介绍,韩怀义还没有说话,那陈虎已经毕恭毕敬的双手抱拳道:“在下洪门陈虎,见过韩总捕头。” “官贼两道线,既是江湖子弟见面,便不提那方便做事的皮,看你年岁略长,就随我二哥叫声老三便是。” 韩怀义能这么说,是姿态,陈虎敢这么叫,那就是脑残。 陈虎当然不能,连忙摆手:“三爷太客套了。” 他虽是直爽武人,但没点本事怎么可能坐镇广州,说话时他暗自打量沪上三结义里最猛的这位,第一印象是年轻英武,第二是潮,韩怀义现在给惜月收拾着又有凯恩他们做样子,穿戴自然小开的不要不要的,第三,这韩怀义眼睛太深了,连带他的气质也是如此,笑起来如十里春风,但似笑非笑时竟有深不可测的感觉。 陈虎心想,江湖不是官场,盛名之下果然没有虚士,就不知道那些传言是真是假,或者沈虎山是打家,他只是个白纸扇?便存了试探的心,回头去揪跪着尿着的邢冠杰,那样子几乎要把对方生撕掉。 韩怀义立刻伸手按住他的手腕,陈虎正发力呢,忽然觉得手一紧,对方竟随随便便就按的他胳膊无法抬起,他诧异回头时韩怀义恰当好处的松手,劝道:“年轻人热血豪迈,但不知道人心险恶,苦头也吃了,事情也明白了,便让他自己体会就是。” 他虽然是年轻人,地上的邢冠杰却觉得他是大爷里的大爷。 第83章 83.道道真多 第83章 83.道道真多 在等人来接的这段日子里,他总算明白韩怀义有多厉害了,仰视着江湖传奇,邢冠杰带着哭腔对陈虎道:“虎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做还是要做的,但要有头脑的去做。”韩怀义教育他一句后,便拽过陈虎:“虎哥,你既来之则安之,我今天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且陪你在上海耍耍,回头我去广东,你可要记得招待。” “三爷说的哪里话,要是您去广州,我们洪门上下必定倒履相迎!” “哈哈,这话太重,太重,二哥一起啊,你也起来,都跟我走。”韩怀义不由分说就拽陈虎出门上自己的车,沈虎山知道他的打算,拽起瘫痪的邢冠杰,语重心长的叹道:“愣头青啊,走吧。” 几个人连带洪门的子弟一群,这就又回法租界。 一路上,韩怀义和沈虎山故意显摆,当然做的不动声色,只是告诉陈虎,这里的厂,哪里的店,那边的舞厅西边的俱乐部,等等都是他们的产业。 大上海的繁华远超纷乱的广州,陈虎越看越心惊。 他不懂经济,只晓得韩怀义地盘不少,而地盘不少看场的人马肯定…韩怀义笑着解释道:“现在的上海几乎没有不开眼的闹事,所以我们看场的兄弟不多,一个场甚至一条街也就十几二十个。” “三爷手下现在总有个几千人吧。”陈虎试探着问。 几千人?韩怀义道:“那倒不止,看场的只是外围兄弟,真正的兄弟不是在巡捕房,就是在各处码头商行,我算算啊,恩,不算巡捕房要增加的义勇军,大概有一万多吧,要是有事招呼下的话,一个带一个,十万该是有的。” 陈虎立马把下巴拉到了胸口。 韩怀义诧异的道:“很多吗?你们洪门千千万万子弟,可比我们青帮多了去啊。” 陈虎苦笑起来:“洪门人马是多,但散在五湖四海,哪里比的上你们占据沪上,齐心协力独吃一方来的凝聚。” “哈哈,这沪上的风光背后可不简单,虎兄,你以为在上海最厉害的是我们?这上海滩,清廷的人,英国人法国人东洋人美国人等,哦,还有你们会党,你说我们青帮能独吃一方吗?不过是夹缝里生存,表面光鲜。” “哪里又不是呢,但总有朗朗乾坤的。” 原来也是个理想青年,还是说南方风气如此,哪怕个挑夫都能喊点新潮口号?韩怀义似笑非笑,一路带他去俱乐部坐下,这陈虎见他把洋人招待折腾的孙子似的,对方还当他爷的样子,自然又惊讶。 清末明初,洋人都是大爷,华人都低一等。 便是口口声声藐视洋鬼子的学子们其实心中也有点这样的憋屈,但韩怀义做的随意的很,酒过三巡,韩怀义就按着宋无缺之前的交代,挥退左右,和陈虎独聊起来,他直接告诉了陈虎,上海滩的虞老板也算会党的金主,其实他们也都是会党中人后,陈虎顿时煞笔了。 “我宋叔交代我一句话,他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我也不知道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反正是不懂也不想懂,但宋叔说了,你回去和堂上说说大家就清爽了。” 韩怀义还真不懂宋无缺当时告诉他的这些话的意思,只隐约觉得虞老板遇到的贵人或者姓宋?这厮是个大事精明小事不烦的人,宋无缺不愿说他才不去问,此刻说完,见陈虎若有所思,也不追问什么,只把沪上势力的想法继续告知对方。 他翻了下碗,将筷子横上碗底,轻轻一敲,这是青帮暗语,所谓掀台,可不是什么好意思,陈虎一惊,从思索中醒来瞪着他,韩怀义换上了冷脸:“会党会党,秘而不宣才能成事,我们老板为大家出钱出力在上海滩站着台脚,本来已经不容易,为外人误会也就算了,同仁却一马当先,又是扣汉奸的帽子,又是明刀暗枪的来,这滋味可不好受。” 陈虎不知道他的意思,只能忍气吞声听着数落,还要为家里那畜生赔罪。 韩怀义摆摆手:“怀义再提这番事,不是为算旧账,在下是在担忧,今天来一个邢冠杰,明天来了李冠军的,何时是个头,这是一,其次,这是我们收了手的,要是抓人的时候,下面兄弟杀的兴起,一不小心做了这邢冠杰,那我们还能坐下喝酒吗?” “这厮该杀,便是死了也怪不得三爷。” “理是这个理,但人心向来如此,要是真将他杀了,虎兄你来,大概也没心情和我这么坐着,或是匆匆就回,反正断了以后情分。” 陈虎闻言哑然无语,他难道信口开河那畜生死了我才不在意吗,韩怀义说的确实也是个理。 所以啊,韩怀义道:“所以,这样下去怎么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就想了个主意。” “哦,三爷的意思?” “麻烦贵方在上海的人物出来和我照个面,我认个人他也知个趣,以免将来有什么误会。” 韩怀义这是在表明,上海是老子的地盘,你们要做事就要来报备,语气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但潜台词明确。 不等陈虎反应,韩怀义再丢出一句:“我们吃江湖饭的,不是虞老板这些做实体的,没什么玄乎,南北的生意就在水陆码头上,既然青洪一家亲,你来我就往,开春我准备去广州一趟,到时候还请虎兄多照顾,兄弟我去的目的呢,除了结识如虎兄这样的英雄好汉之外,我还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生意可以合作。” 陈虎毫不犹豫的道:“那行,求之不得,只是沪上洪门的事我还真不太清楚,等兄弟回去禀告后…” 韩怀义随手将桌上杯碟扫了一地,愤然站起指着陈虎:“老子看你是条汉子,你却和老子说这种屁话,不要说你来的时候洪门内没有和沪上交代好!现在却和老子说你不知道!” 陈虎在广州也是方人物,吃这挂落不禁尴尬无比,但也有些恼火韩怀义这说翻脸就翻脸的狗脾气,这就是人倒架子也不能倒,便冷笑起来:“三爷说笑了,南北这么远,我也不过是个山主,只听上面的安排,又能知道什么?” 说着缓缓站起,瞪着韩怀义:“兄弟敬你是个人物,更承蒙你高抬贵手放了那畜生一马,却不是个怂货,便是在你的地盘上,有什么本事尽管来。” “别扯这些没用的。”韩怀义却没偏题,挥手喝道:“你把沪上的事说明白,我去广州也把门道按在你的眼皮下,就这么着。” “要是我不说呢。”陈虎捏紧了拳头。 韩怀义却笑了:“哦,原来还是知道的啊。” 陈虎不禁…玛德八字的,这扑街是激我的?才咧嘴发笑的韩怀义又变脸了,踢开桌子向外边走,便走便骂:“奶奶的,现在老子怀疑你们就是用那小儿来试水的。” “你,你血口喷人!” “不和你烦,华南虎,江湖上的道理说一千道一万,最终不过力和理,你们既不占理那就再试试力,老子陪你玩玩,输了你就认怂,赢了你是大爷,敢不敢。” 本来气的浑身发抖的陈虎瞬间冷静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后道:“当不得沪上韩爷的爷,不过既然韩爷有兴致,那在下就陪你走上几手先。” “别,这里是海军俱乐部,说直白点这里吃喝嫖赌抽俱全,既是打就要有彩头,说白了你真告诉我也不算亏,你以为我真查不出来?不想搞得难看罢了,你还特么喘上了。” 韩怀义说着呼啦一下拽开这边角的门,从门口探头探脑的兄弟中间走出,到了舞台中央,才停步回头在灯光下冷冷的看着陈虎。 陈虎几个跟班试探要问,陈虎二话不说冲过去,喊道:“好,那就来一场痛快的。” 下面人才知道,这是开打了。 酒吧几个洋人招待又好奇又八卦,便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问韩怀义的兄弟:“那个洗水(是谁)?脑袋不好嘛和九头蛇打架,会死的。” 把洪门来的几个,包括陈虎都气的半死。 韩怀义的人却笑的前俯后仰,混不担心韩爷会输,他们的态度和韩怀义的名声,让陈虎不得不慎重起来,他收敛起心神,一拱手:“拳脚无眼,还请韩爷担待。” 到这份上,韩怀义再玩手腕就叫藐视了,那也背离他的初衷,于是韩怀义也正色起来:“之前都是玩笑,就是听说虎兄好手段,便心痒难耐,才激了虎兄一把。” 陈虎听的直翻白眼,这厮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年纪轻轻这么多道道,怪不得能在上海滩风生水起,不废话了,打吧。 便再一拱手:“请。” 第84章 84.我要见到活的 第84章 84.我要见到活的 韩怀义回个礼,退后两步,站定,再前进就一拳砸来,陈虎是练家子出身,看他空门好大都不敢相信,觉得绝逼是虚招,管他呢,拳比脚短,就双手封面下面一脚踹出。 韩怀义果然收拳,但弓箭步向前,踏入对方中圈的同时又是一拳。陈虎不得不收腿侧身,结果对方一脚贴地撩起…台下就看到韩怀义长拳鞭腿,打的大开大合,而陈虎一退再退,双方身体接触发出碰碰的闷响如低沉雷鸣,接着又见陈虎步步紧逼,韩怀义左右躲闪,这不是市井里的打斗,而是两个反应敏捷的好手在痛快对决。 两个人存心硬碰硬,都没有用上什么拉扯摔抱的手段,因此场面上你来我往毫不停滞,让人看的赏心悦目不已。好在这时是傍晚,还没有上客,但陆续已经有舞女进场。 几个白俄舞女从侧面进来听到动静,一看是韩怀义顿时疯了,又是口哨又甩胸罩,叫着跳着疯狂喝彩鼓舞,陈虎本来为韩怀义的速度和力量略微压制,心里正焦躁着,听到这些洋妞的喧嚣更烦,韩怀义却猛然收手,后退几步,道:“你和谁学的功夫?” 问我师门?陈虎咬牙道:“打赢我什么都说。” 韩怀义笑了,玛德,成全你,见他冲来忽然一改风格,让开拳贴上去肘膝齐飞,趁对方被带入节奏时,手腕如蛇一样绕出,顺着对方抬起的手一拉一圈,整个肩猛靠上去,怦然发力,空门打开的陈虎猝不及防,为他撞上胸膛,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人在半空心想完了,果然韩怀义如风贴进,一拳隔开他徒劳蹬来的脚,插入他肋内单掌拍下,就好像用蒲扇拍灰一样,直接将陈虎从半空拍砸在台上。 轰… 急速前窜的韩怀义借力一个后转加空翻稳稳落地,而陈虎则半扬身,满脸苦涩的躺在那里,周围立刻一片叫好,那几个洋婆子干脆冲上来抱着韩怀义就亲,有插不上去的还在拽女伴的短裙:“碧池,让开。” 韩怀义好不容易挣开她们,走到已经站起来的陈虎面前,洋派的伸出手:“现在不觉得我是个花架子了吧?” 质问的堂堂正正,让一直藏着这份疑惑的陈虎不禁汗颜。 门外走来一个中年人,含笑看着这一幕,忽然鼓掌:“好,沪上韩三名不虚传。”他身后站着群精壮汉子也在纷纷鼓掌,陈虎一惊:“刘大先生?” “您是?”韩怀义看对方有点面熟,对方笑眯眯的一拱手:“久仰韩三爷大名,在下说起来和您还有些渊源。” 韩怀义大步走去,回了个礼,道:“刘先生是干什么营生的,和在下又有什么渊源?” “在下不才,添为洪门智堂管事,内侄刘世忠据说曾和三爷有点来往。” 韩怀义恍然了,笑了起来:“哈哈,刘世忠混然不是寻常清廷官僚的模样,我说的嘛,原来如此。刘堂主今天来此是为何?” 听他夸奖自己侄儿,花花架子众人抬,何况有求于他,对方笑容更盛,道:“久仰三爷威名,特来拜见,以后在下在这十里洋场还请三爷多多照顾。” 边上的陈虎不禁问:“先生你以后在上海了?” “不错,本是江淮子弟,如今年岁大了想落叶归根,就和总堂说先来上海落个脚,也好和沪上豪杰亲近亲近。”刘先生说完又对韩怀义一笑,道:“不知道三爷还能给个薄面,去在下在法租界的苏福酒楼喝杯水酒。” 韩怀义看洪门的人主动来了,把落脚地方也交代了,这是准备敞开了联络自己,早知道不做这个恶人,刘先生仿佛知道他的心思,打了个哈哈:“之前是我们想差了,要不是邢家小儿的一出,我们还真不知道些情况,这可谓坏事变好事,你说呢,三爷。” “也是,做这些事情话到嘴边都要留三分,何况彼此不知根底,不瞒你说,在下都是此事之后才知道点事的。” 周围大部分人听的云里雾里,唯独知情人前俯后仰,彼此之间的芥蒂就此一笔勾销,双方这便向苏福记那边去,然而他们才出门,身后电话就急促响起,韩怀义仿佛心有预兆自然的停下脚步,吧台上的小厮果然叫他:“三爷,上海县的电话。” “我是韩怀义,谁。” “三爷,不好了,一群乱匪炸开监牢抢犯人,大爷去阻拦结果中了一枪。” “把话说清楚。” “就是上次闹事的那个…” 韩怀义轰隆一声把话筒砸下,铁青着脸走到洪门的人面前,一字一句的道:“躲进上海县的吴存新带人劫狱,结果害的我大哥中了枪,现在生死不明。” 说完他拽住急的要问话的沈虎山就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身对刘先生丢下句话:“帮个忙,帮我找到这个人,我要见到活的。” 洪门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这下麻烦了,事情毕竟是因他们而起的,人家手下已经留情了,结果后患不断,他们要是不出力善后,韩怀义和他们就会不死不休,所谓帮个忙不过是句反话罢了。 陈虎一咬牙,追上去道:“这里我不熟,要我做什么我要是说个不,我他麻的将来就死在乱枪口下!” 韩怀义也不理他,一言不发直接上车走人,陈虎赶紧带人坐另外辆车跟上,其余洪门的人略一商议,这就动作起来。 兄弟这两个字不是轻飘飘说出口,而是咬着腮帮子,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自韩怀义在十六部落脚,双方结识结拜后,虽然说韩怀义越走越高,吕德旺还是原地踏步,然而彼此的感情却越发浓郁。 韩怀义不会忘记,以当时吕德旺的地位和年岁,竟甘心幕后推他为首,要不是吕德旺人前人后的推崇,韩怀义也不可能一帆风顺的越走越高。这份起步时的抬举,可谓韩怀义至今事业的奠基。 所以,哪怕最近因为事情繁忙,彼此相聚时间少了许多,但在韩怀义心中吕德旺既是大哥就是一辈子的大哥,虞老板给人阉了他都不会这么愤怒! 车静静的开着,明白他们感情的兄弟们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晓得加速再加速,偶尔抬头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坐在后面两个大佬沉默的就好像千万年的山石,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能让车几乎飞起。 第85章 85.笔贴是几品 第85章 85.笔贴是几品 只一个小时,车就一头撞进了上海县边监牢院。 正在忙碌的众人看到来人,都屏住了呼吸,韩怀义在前沈虎山在后,什么不问先一路登堂入室,在转角恰有一个女人扶着台阶边的柱子在低声哭泣,大家都晓得,这是吕德旺收的一个填房叫阿芳。 听到脚步声,阿芳回过头见是韩怀义,眼泪瞬间更多了,万福着勉强了声“叔叔”,“大哥如何了?”韩怀义的声音很平稳,却比往日低沉太多。 “弹丸穿腹,宋爷派了虞公馆的西医来,还好没有碰到什么内脏。” “二哥,你在这里看着,小嫂子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去安排。”韩怀义掉头就走,他不是这些没见识的女子,既然西医来了子弹又只是穿腹,那就该没太大的事,那么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像个娘们一样在门口哭,而是拔出刀子来让贼人哭。 沈虎山只来得及吩咐声小心,韩怀义已经冲出院子了。 一出吕德旺偶尔暂住的右厢,韩怀义走到院子当中那个飘着旗号的台上就放开嗓子大吼道:“今天在场的全给我过来!” 管他编制属绿营的,还是吃着衙门饭,乃至直跟吕德旺的狱丁,闻言都赶紧聚集了过来,看着台下灯光里的一张张脸,如把长刀戳在高处的韩怀义沉声道:“你们都认识我,现在我大哥他躺着了,没事,反正我来了,我韩三在这里说一句,不管来人来路,我都会要了他的狗命!” 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息。 韩怀义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的心猛的一颤。 “老子在法租界管的就是巡捕,老子在上海滩吃的也是刀头饭,今天这事要说没有点内应绝不可能,谁能把这个内鬼揪出来,我韩怀义个人赏他法租界一间敞亮店铺,下半生吃喝不愁!要是这个内鬼自己醒悟,愿意出来说些情况,那我韩怀义绝对既往不咎,并送他黄鱼三根,如有虚假天打雷劈!” “我就在外边等,一根烟之后,要是没人说点什么,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但凡今天当值没保护好我大哥的,我保证你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韩怀义跳下台拨开瞬间哭喊起来的人群,直接走到了门外,就坐在那门槛上当真点上了根烟。 这时,几个人匆匆忙忙从左厢后面跑了出来,远远就在喊:“韩大人息怒,韩大人息怒。” “是上海县的吗,那个郑师爷没在里面。”兄弟们看的有点疑惑。 “他敢在这里面搅和吗?”韩怀义呸了口,转头冷冷看着,对方带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该是在衙门里习惯了,对上视线就先甩袖子哈腰,然后才道:“在下是两江总督张大人驾前掌贴胡炜安,见过韩大人。” 怎么扯到两江总督身上了,韩怀义不吭声的看着,听他说。 对方道:“韩大人,此事发生后张大人也很是关心,这便派在下前来查探,据查被劫走的犯人是昨日被扣押的上海县南门福林弄的黄泽成,此人常年在外做生意关系复杂难判,该犯之所以被抓是因为他昨日中午喝醉后当街殴打上海县主薄唐元山的侄儿,但劫匪却不是外边相传的吴存新。” 你和老子鬼扯半天,就为了说这一句?韩怀义嘴角翘起,胡炜安心里微寒但仗着自己来历,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劫匪是黄泽成管家胡鹏买通的苏北悍匪杨忠虎一伙,关于此事胡鹏已供认不讳,所以还请韩大人息怒。” “我怒的是我大哥受伤,你却和我屁话劫匪不是谁,简直不知所谓。”韩怀义将烟头一弹,走到对方面前阴森森的看着,看着看着他忽然笑了:“对你们来说劫匪是谁很重要是吗?” 此话诛心,对方神色不由自主一变。 韩怀义点点头:“是了,这么说劫匪真是那吴存新了,那就好,我不怕杀人只怕杀错人。” “韩大人你可是法租界的总华捕头,这朗朗乾坤…” “月黑风高哪里来的朗朗乾坤!你堂堂两江总督座前行走,到了地方上哪怕知府都不敢小觑,却特地前来和我一个年轻人卑躬屈膝罗嗦这些,你不觉得此事太过古怪吗?” 不等对方说话,韩怀义再砸出一句:“官场上的勾搭我不太懂,但欺上瞒下几个字还是知道的,我且问你,真是张大人派你来的吗?” “大人此言差矣,吕捕头恪守职责为国受伤,韩大人又颇有威名,我怎敢仗着来历在大人这样的少年英雄面前显摆资格,确实是张大人知晓此事后…” “电话虞公馆,请宋爷想办法和张大人递话,询问他老人家是不是真派了此人前来处理此事,另外,来人!” 既然有人送上门来,韩怀义才不客气。 院落里的兵丁们都是跟着吕德旺的,三爷发话他们本能就应。 韩怀义指着面前的几个:“在查证确实之前,请这几位好好待着,要是放走了老子要你们的命,要是怕得罪人,事后我带你们去租界!” 后面一句话很重要,谁他娘的要在这里当个大头兵啊,得罪吧得罪吧,一群丘八立刻如狼似虎冲来,仿佛这几个号称两江总督的大人物是群肥羊一样,胡炜安见惯了袖里乾坤,没想到韩怀义竟和他刺刀见红,顿时乱了,喊道:“韩大人,你怎能私自扣押朝廷命官!” “笔贴是几品?”韩怀义问,玛德,书童算毛的官啊。 “你,你岂能如此莽撞,亏张大人对你那般推崇。”胡炜安在挣扎,身后的跟班已经给几个汉子按的都没声音了,韩怀义也觉得手重,示意他们略松一些,口中却不客气:“张大人看的起我,所以我要为张大人名誉着想,要是是误会,不要说了,明天上海滩大世界所有的妞都给你爽,要是不够,我安排兄弟去掉皇城八大胡同的头牌来给你赔罪,多大事。” 胡炜安对上韩怀义,当真是秀才遇到兵,什么也没法聊,就在那里徒劳的跺脚:“韩大人,你有什么权利调动我大清的兵勇!” 又骂那些兵丁:“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快放开老夫,小心回头剥了你们的皮。”恩,四十出头可以自称老夫了。 韩怀义越发有有谱了,直接一个大嘴巴抽去:“这些弟兄们心急上司受伤,还有小人搞鬼,你再叽歪一句他们给你个误伤,回头也是法不责众!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下令的?你们认识我是谁吗?” “回三爷,不认识您。” 这屁话说的,场内都传出点窃笑声,韩怀义没啥顾忌,这就哈哈大笑起来,示意把这群货关起来,然后抓过人就询问这群王八蛋什么时候来的,又干了些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他就彻底暴怒了。 这群混账来了之后,先将在押犯人名册拿走,再将出事时在监牢外巡逻兵勇吊打,说是询问有无内外勾结然后当场打死两个,而那两个被堵口前都喊他们杀人灭口… 韩怀义去公房一看,得,名册虽一张不少,但昨日被看押的那张却墨迹未干,分明新补上的。再看被吊打的一组七个人,两个死不瞑目,五个也遍体鳞伤只剩半口气吊着。 跟着的兄弟拖进了一个人,见了韩怀义就跪倒在地:“韩爷,就是小的打电话给您的。” “是你啊,你起来说话。”韩怀义认得这小子,他跟着吕德旺跑腿去过法租界,好像叫什么阿苏。 那阿苏却不敢起来,哭泣道:“三爷,这件事说起来也有小的的不是。” “讲。”韩怀义立即专注起来。 第86章 86.何必亲自动手 第86章 86.何必亲自动手 对方抹了把泪,再磕个头,然后道:“三爷,昨天那厮给看押后,就有人来找小的,他说是那厮的管家姓胡,想通过小的找大爷放人,我收了他们银子,就给大爷说了,大爷把小的骂了一顿,说这事哪里好这么快放人。” 韩怀义听他话里的意思,自己那大哥想宰羊,不禁苦笑。 阿苏不敢笑,老老实实继续道:“我也有点小心思,就出去回那人,说我家大爷说了,这事不好弄,要择机而作。” 他太投入了,连当时自己的语气和神态都极力复制,只是他此刻跪着还哭的花猫一样,周围的弟兄都险些笑出声来。 投入的阿苏浑然不觉,事情大发了,他可不敢瞒着什么,道:“对方听后也不提其他,拱拱手就走,但回头又曾问我一句,他问他们老板给关在这里可能请我照顾一二,我当然拍胸牌了,但说要和弟兄们打点打点,那厮倒大方这就又噻我一张一千的法币,说钱花了人无事就好,然后问我,还会把老板关了其他地方去…” “对方是在盘底,准备做事了啊。”韩怀义摇摇头。 阿苏大概太投入了,猛点头:“是啊,小的当时不懂后来出事了才知道。” “那两个兵勇呢?”“这个小的不知道,可能是他们另外买通的吧。” 韩怀义沉吟了一下,道;“此事其实你不说,我也未必知道。” 那阿苏的眼泪顿时又下来了,趴在地上哽咽着道:“大爷待我不薄,却因为小的无知而被贼子找了空,现在大爷生死不明,小的心里不安,也管不得许多了,只求自己说的事能对大爷有点帮助,至于三爷要打要骂还是要杀,都随三爷,小的认了。” “认个屁,记得那胡管家的样子吗?” “记得,他给我钱的,我记得。” 这财迷心窍的杂碎,韩怀义都给他气笑了,立刻吩咐去拷打胡炜安,问出胡鹏下落,然后带这阿苏过去辨认,下面的人说万一那些家伙真是总督府的呢,韩怀义眼睛一翻:“打的就是他总督府的,不是这些杂碎护着吴存新,能出这事?” 此话霸气侧漏,下面的人心想,得,三爷你谁都不鸟,我们就跟你混吧,过去就下狠手乱艹不提。 胡炜安最终是被张之洞的亲卫带走的。 前来交涉的都统张毅铭丝毫不评价韩怀义有无资格主导此事,反而相当诚恳的承认一切都是胡炜安在中间捣鬼。本来就是如此,上次要是将吴存新之辈捉拿归案的话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并告知韩怀义,两江总督已下令全力缉拿要犯,顺便还给因公受伤的吕德旺升了一级,直接任命吕德旺为上海县主薄兼巡捕营统领。 和胡炜安一起给带走的,还有那个买凶劫狱的胡管家。 但等这些旗甲鲜明的军马一走,沈虎山就骂起人来:“这群肮脏货,戏文里说的官官相护就是如此。” 韩怀义嘻嘻哈哈:“二哥你还看不透吗?张大人要遮羞,又怕我闹事,只好给大哥封官许愿来堵嘴,要是我们再不识抬举,那人家也就不客气咯。” “老三你别阴阳怪气的,大哥还躺着呢,你就在说风凉话。” “兄弟我说的是实话。”韩怀义耸耸肩,掉头向里屋走,沈虎山在后面问:“那吴存新的事怎么说?” “有清廷有洪门在操心,你说他还能活吗?” 躺在屋里斜靠在塌上的吕德旺也道:“老二,你不懂就别吭声,老三憋着一肚皮火呢。” 他重伤在身,说话有气无力,韩怀义看小嫂子不在,就悄悄问他:“不会影响以后吧。”手很暗示的指了指两腿间。 吕德旺笑着拿烟头砸他:“怀义你这坏种,别拿在法租界的一套来调侃我,你方便和我说说洪门的事不?” 没什么好隐瞒的,韩怀义便把些情况和他还有进屋的沈虎山一说,吕德旺拍怕腿叹道:“哎,宋爷说的没错啊,乱世这才起个头呢,你说说看就这几天,又是虞老板又是我,都遭的什么事。” “有点响动也好,反正西医说大哥你静养便是,我们也不做什么,就等洪门的消息吧。” 韩怀义说是说,做是做。 他早通过陈虎把两江总督府为遮羞保了吴存新,结果吴存新这厮知道必定要被秋后算账立马又闹一出的内情告诉了那位刘先生。担着干系的洪门,无论为以后和韩怀义的合作,还是为江湖道义,都必须顶着两江总督的威名,给韩怀义这边一个交代。 因此,接下来的事,韩怀义就只一个等字。 对此宋无缺和虞老板评价认为韩怀义在上海滩已经不再是靠拳头镇场子的猛汉了,有智商,韩怀义有智商了啊。 虞老板也非常欣慰,话说他之前的气其实没消,所以乐的看韩怀义不动声色就将洪门逼在墙角。 现抓的胡炜安,更是重重打了清廷的脸。 到他们的境界,动刀动枪都是下乘,谈笑间敌退我进才是功夫。 这不,借着这场东风,虞老板在昆山又得一家沙场,洪门也让出白云码头的一片地给他做商行,让虞老板在本来水泼不进的南方有了个根基,这般好事岂是金钱能换来的。 所以虞老板对韩怀义此次处理事情的分寸相当满意。 当然,他是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把虞若兮赏出去的,说起来老板有点黯然,好像他肯韩怀义还未必肯要呢… 不是韩怀义亲自操作的事,不必细说太多。 到了年关前,憋着口气的陈虎又再登门,这次的理由很简单,他们废了好大功夫,和清廷都厮杀了几次,好歹逮到吴存新那厮了。 抓到了人,陈虎底气也足了。 这次来进门就先洒片笑声,然后把事情说的轻描淡写,其实江湖上的汉子就这么做事,越是难办的事他们千辛万苦拿下后越说的轻松,仿佛不这样不显得自己的勇猛无敌。 可这一套对沈虎山还好说,对吕德旺这种老狐狸和韩怀义这种贼胚(这话是虞老板私下骂的)来说,巴不得如此! “就这厮?”韩怀义非常好奇的上下打量,然后丢出一句:“先押了,吃好喝好喂着。” “不杀他?”陈虎有点纳闷。 “老虎兄你辛苦了,我们也把你吃好喝好喂着如何?”韩怀义和他嬉皮笑脸,陈虎却心里突了突,因为他已经见识过这厮的翻脸如翻书。 到晚,让他更惊讶的事发生了。 上次他见到的那位总督府的亲兵都统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韩怀义也回的轻描淡写,虞老板毕竟和张大人有番香火情嘛,张大人要抓的人却给我们逮到了,我们直接做了那是让张大人难堪,所以要送给张大人才对。 这特么不是特地打脸张大人吗? 陈虎听完暗自佩服,结果回去和刘先生一说,洪门智堂堂主直接请他早点回去吧,都懒得和他再说什么。 陈虎见他神态古怪,仗着熟络,拽着不放问:“大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兄弟我话都不能转不能问了?” “和你这匹夫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告诉你,要是韩怀义去广州了,你把他吃好喝好赶紧送回,哼,要是他留广州,你那一支迟早给他折腾散了还会帮他叫好。” “你给我说清楚!”陈虎急了。 刘先生怒其愚蠢,拽过椅子坐下:“好,我就和你这榆木脑袋点点。” 第87章 87.韩先生不如韩相公 第87章 87.韩先生不如韩相公 “韩怀义说的话是对的,这吴存新胆敢挑衅沪上力量,抓到了肯定要杀,并且要公开的杀,可是张大人派人在清廷境内要抓的人,却给上海滩的人抓到了,这怎么解释。” “是我们抓的。”陈虎邀功道,刘先生已经要给他气昏了,吼了起来:“你要前身是清廷漕运的青帮在官面上公开和我们的关系吗?” 青帮前身是漕运苦力组织,勉强还能算个事业编制呢,洪门却是从出生起就流着反贼的血,不对,在洪门看来整个清廷才都是东北旮旯里冒出来反了大明的该死逆贼。 帮会分子虽然读书少,但帮会历史还是牢记在心的。 陈虎擦擦脸上的口水不禁讪讪,他又不是白痴,人家青帮在沪上,夹杂清廷的包邮地区中间,有多少业务往来,这些事做的说不得嘛。 刘先生接着说:“要是韩怀义拿了人就杀,才是真打了张之洞的脸,而清廷内部勾心斗角也多,当年东南互保的背后不知道多少龌蹉事情。这吴存新到了张之洞手上,还不是张之洞要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想咬谁就咬谁?以张之洞如今的权势,要灭个人简单,但找借口也不容易,所以韩怀义不仅仅给了他面子,还给了他一把清除异己的好刀!” “这么复杂!”陈虎心想你们心眼真多,脑海里浮出韩怀义的笑脸,耳边刘先生正说到这人:“所以我说韩怀义太不简单,便是我都未必玩的过他,好在我们在此只听消息只赚钱,但南边却不能惹他。” “他开春要去,难道我们不许?”陈虎为难的很,但真心不想韩怀义过去了,刘先生又好气又好笑:“他去转转,谈些事情都无所谓,想必沪上也离不开他,我之前说的意思是,这韩怀义要是真扎根广州,定能折腾出一番大事来。” “韩三有拳脚有手腕,这是肯定的。”陈虎衷心的认为。 刘先生见他这般,赶紧又道:“你也无需多想,我看他情义当先,你就好好依靠本性和他相处,这对青洪和我们的大业都是好事。”最后却还是忍不住讽刺陈虎一句:“再说你想了也白想。” 陈虎大怒,扯过他餐桌上的那瓶好酒就跑,刘先生气的大骂:“忤逆东西,你要翻天?” “回大先生,烈酒伤肝,这是给吕老大看病的那个洋人说的,我是为你好。” 陈虎哈哈着,他又不是真蠢,这借口堵的刘堂主只能憋回去苦笑。 接下来果然如刘先生所料,两江总督得到吴存新后,公开斩首不久就又发内案,江苏巡抚一系的几个干将上吊的上吊服毒的服毒,巡抚则直接告病养老,除却牵扯的张之洞意气风发,竟在小年夜宴请各界人士的时候,当众敬了虞老板的酒。 虞老板不过是个商贾,江湖上是神官府里是浮云,几千年来惟有读书高,除了红顶的几个,谁有这待遇? 消息传出后,各界对虞老板更为推崇。 但真正知道内情的,却都牢记住了韩怀义的名字,因为虞老板的大管家宋无缺曾亲口承认,很多事都是韩怀义自己处置的。 至此,再没有人将韩三当做青帮的红棍,虞老板在江湖上的门脸来简单看待,其中当然也有洪门在吹捧的缘由,于是上海人现在渐渐都叫顶着申报股东名头的韩怀义为韩先生。 惜月听的毛骨悚然,问韩怀义:“还韩先生,怎么不叫你韩相公!” 韩怀义直接上手抓住凸起的饱满:“那你就是相公太太。” 女人最听不得这种暗示名分的调侃,惜月急了:“你少来这套,找你那位登堂入室有头脸的做太太去,我也就是个丫鬟的命。” 韩怀义简直不知死活:“姨太太都不行?” 惜月用完这厮就把他踹下床去,三天没让他进门,无处可去的韩怀义只好在海军俱乐部里胡天黑地,这厮大概是太无聊了,还放两个杯子在桌上,表示凯恩他们值得怀念。 几个白俄的菇凉笑的花枝乱颤,纷纷学中国人祭拜的模式去敬凯恩等空位,酒保们纷纷拍照,等几天照片洗出来后,也不知道哪个碧池在照片背后还写上英文:“凯恩,我们永远怀念你,新年快乐,我的小蒸汽机。” 小…韩怀义大赞,赶紧去邮寄。 就这样,整日花天酒地着,转眼到了00年的除夕,不知不觉已来到沪上年余的韩怀义回想自己短暂可记的往昔,也是感慨颇多。 帮他整理衣服的惜月一边借去灰的机会抽打他的狗腿,一边问:“今天虞老板邀请工商各界人士共度佳节,好像你那位大小姐还说要在晚会上表演什么才艺,可曾告诉你什么?” “我不知道啊?还有晚会?”韩怀义很新鲜,圣诞晚会他知道,平安夜凯恩他们折腾的不轻但他忙成狗,所以有遗憾。 惜月诧异了:“小蹄子没和你说?你就装吧。她还要我去唱歌呢。”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的?”韩怀义更诧异。 惜月含泪状:“妾身侍奉大妇容易吗?” “来来来,相公糟蹋糟蹋你,妈的巴子的我让你闹腾!” 顺手捏了惜月越发饱满诱人的胸口一把,人模狗样的韩怀义就先下楼了,车早已经在等,今晚的晚会是在跑马场边的大世界举行,虞老板除了邀请各界精英,还请了各处弄堂,码头啊,之类的低层头面人物。 酒席共放一百五十桌,外边还有散席百张做流水,来者不拒。 当然有青帮兄弟看着,不会出现连吃带拿的现象就是了。 和司机闲聊的韩怀义扯着嗓子催了惜月一次后,回头道:“还是什么慈善晚会?” “是的,韩爷。大小姐说会拍卖一些好东西,得到款项会捐给穷苦百姓,说起来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啊…”司机很崇拜的赞叹。 韩怀义冷笑:“要拍马屁当面去拍,我可惹不起她。” 嘴上这么说,暗地里却捏了下自己的裤兜,慈善他又不是不懂,捐款嘛,大小姐肯定会抓着他不放,没钱到时候可就尴尬了,结果,身上真没钱。 做老大的还要带钱,可能吗? 只好回去翻箱倒柜,打扮好了的惜月,抱着胳膊,穿着暗花旗袍的身体就如尊精致的玉雕,妖艳的靠在门上问:“找什么呢,老娘屋子里没有男人。” “找点钱,晚上有用。”韩怀义没好气的道。 惜月懂了,道:“放心,知道大小姐要点你的名,妾身已经把银子带足了。” 转身等等等下楼,一路只给干笑的韩怀义冷脸,但当车到了大世界门口,打开车门的一刻,迎着无数记者的镁光灯,这妖精就笑开了花,韩怀义不寒而栗僵硬的走着,门口迎宾疯狂唱名:“沪上申报股东,远东洋行董事,美国海军俱乐部特级会员,韩怀义韩先生到!” 众人瞩目,韩怀义嘀咕:“那边那个白俄婊子真耐操,二哥早上都扶着墙她就没事人一样。” 惜月听的嘴角直抽,前面一只妖精在雀跃:“韩怀义,这里,这里!” 不是大小姐还是谁! 第88章 88.香帅 第88章 88.香帅 虞老板听着女儿的声音,故作淡然含笑看着爱将带着小妾走来,周围阿谀声如潮,头顶灯光璀璨,这是大上海最顶尖的聚会,是十里洋场成功人士的舞台,哦,那边有一个清瘦老者在又一波人的簇拥下对韩怀义含笑示意,竟是平生三不争的香帅,两江总督张之洞! 慈善晚会很洋派。 从舞台设计到节目安排的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虞若兮一手安排的,但其余的坐席安排菜目安排等都是按着传统来的。 男人们一群,女人们一群,分席而坐。 韩怀义作为“名流”,还有虞老板的抬举,便堂而皇之的以二十不到的年岁,坐上了次席。 主席他是没资格坐的,那可是张之洞啊,宋无缺都没坐上去。 但次席已不简单,所以韩怀义坐在一群老头子当中相当的别扭,台上几个洋妞在唱歌,超短裙大长腿小蛮腰…趁一群老不死的目不转睛之际,韩怀义悄悄撤退直接窜向后面的法租界巡捕等一桌。 结果人在半途,给几个常年在俱乐部打炮的外国武官逮到,谁叫他混的开呢,一群洋人逮住他就闹,气氛瞬间压过了台上。就听这群货举着酒杯在喊发可,碧池之类,而被包围的韩怀义张牙舞爪,张之洞看的有趣,悄悄吩咐一声。 于是不久,就有人来请。 这还是韩怀义第一次见到张之洞。两江总督位高权重,而香帅一生名传天下,便是韩怀义也不敢放肆,慌忙以晚辈礼敬酒。 周围人都静静看着,后面的人甚至站在了凳子上,要知道那可是大清的张之洞啊,晚清汉臣之中李鸿章左宗棠其后便是这位张之洞,且他比前两位执政也更开明,因此很得沪上各方敬仰。 张之洞笑眯眯的喝了一小口,打量完韩怀义侧头对身边一人道:“如此男儿要是生在太祖时期,斩将夺旗马上封侯岂不快哉!” 韩怀义很惭愧:“总督大人谬赞了,怀义不过有些造化。” “不必谦虚,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今日既然相逢,前度又承你一份情,那么本督就再送你几个字吧。” 得,笔墨伺候先。 在场所有人哪怕洋人们,都露出震惊不解乃至嫉妒的目光,韩怀义坦然站在那里,看似面无表情,只在想写字干嘛,还不如给我点银子。要是张之洞有读心术,一定把墨洒这厮脸上去! 张之洞随即提笔走龙蛇,写下一行字,边上有人随即唱出内容:“侠士有志傲王侯。” 在场饱读诗书的人都知道,这是张之洞当年和梁启超的对联中的一句,宋无缺在后面一脚踢出,对还在走神的韩怀义低骂道:“还不赶紧谢过。” “啊,谢总督大人!”韩怀义才反应过来。 张之洞为之莞尔,对四周看看,略一拱手:“老夫年岁已至,不耐吵闹,便先回去休息了,祝诸君来年健康如意。” 所有人都赶紧回礼,张之洞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对韩怀义招招手:“来,送老夫一程如何。” 哗…今天真是出大状况了,难道韩怀义是张大人的私生子怎么的?往日威压两江名传天下的张大人竟对一个晚辈这么和蔼,韩怀义脑子被撞还有点失忆嘛,没这么多负担,立刻屁颠屁颠上去。 他倒记得礼节,贴过去便扶着总督的手,问题是,轮到你这么做吗?一群跟随瞠目结舌,张之洞却开心:“哈哈,不错不错。”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外走去,走过处无数人躬身,身后也有资格足够的相送,但张之洞谁也不看,只在和韩怀义说话。 此刻鸦雀无声,人人都听到张之洞在说:“当时你一人独战百人时,可曾心怯。” “土鸡瓦狗而已。”韩怀义又不是煞笔,难道说小的当时还真有点怂?所以干脆学关二爷的名言,这个比装的是气吞万里如虎。 张之洞大笑:“那你为救人质,单刀赴会时呢?” “月黑风高攻其不备,算不得什么。” 你怎么不上天呢,宋无缺在后面咬牙,一直就在怕那畜生太激动忽然爆句粗口,比如“马币的老子砍他们分分钟的事”,那笑话可就大了。张之洞继续问:“那你为你结拜兄长,本会一怒拔刀,为何又忍的住。” 这个不太好回答,韩怀义却很轻松:“逮到那厮时气已经消了。” 张之洞怎么也想不到他回这句,竟笑的前俯后仰,此刻他们已经走出大门,寒风袭来,老大人不由咳嗽起来,韩怀义赶紧和他拍拍背:“夜冷风寒,老大人小心。” 张之洞则自顾自的问:“等有空了,去老夫那边走走如何。” 这句话一说,所有人瞬间懂了,总督大人真是看上韩怀义的本事,要用他,但碍于和洋人之间的关门过节,不好明白要人! 虞老板倒吸一口凉气,总算懂了自己不过是请总督府的几个幕僚,为何这位大佬却给了面子,他和宋无缺面面相觑,嘀咕道:“只怕留不住了。”倒没太多遗憾只是不舍,宋无缺却摇摇头:“那畜生岂肯到处磕头。” 韩怀义一愣之后,笑咪咪的道:“等张大人有空,我便去府上拜见,顺便和大人帐下的好汉切磋切磋。” 言语里只认人不认官。 张之洞也笑,以他的阅历岂能看不出这猢狲的性子,口中道:“好,择日我派人来请。” “不敢当个请字。老大人有事只管吩咐,怀义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这时车已经到了,韩怀义忙后退半步,躬身道。 他声音说的很轻,抬头时和张之洞还挤挤眼,几十年了谁和他这样过,谁又敢和他这样,张之洞实在忍不住欢喜他这份潜台词和洒脱性格,竟压低嗓子回一句:“好,有事你也找我,老夫能做的也绝不含糊。” 说完大笑着登车远去。 身后一群人都齐声道:“恭送张大人回府!”张之洞在沪上也有住处,他主持洋务居多,一年有半年都在这里。 唯有韩怀义站在人前,在那里挥手,还敢说声:“再见。” 惜月听着周围一群女人的羡慕赞叹,心中欢喜的身子都有点发软,只恨不得赶紧扑到那个贼胚的怀里咬上一口。 第89章 89.慈善拍卖 第89章 89.慈善拍卖 虞若兮可没她这么坐得住,早窜出去了,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拽着韩怀义走了回来。 “等会要开始拍卖了,钱带了吗?你只管说到时候不够我还能贴出来。”虞若兮一边说一边把偷的爹地的银票塞他手上,双眼里尽是崇拜欢喜的光芒,少女还骄傲的用余光扫了下四周的八婆浪货们,你们都退下,这是本宫的,呃…人群里惜月的眼神很鄙视哎! 管她呢,虞若兮很快调整了心态,继续拉韩怀义前进,却忘了身后的爹地,虞老板的和宋无缺抱怨:“你说让她去留学好,结果你看,学这么个玩意出来,偷我的钱给那贼胚做面,还当我不知道!” 宋无缺很开心:“大小姐是不在乎你知道不知道。” 虞老板想翻脸,但舍不得多年的感情,周围人还都看着呢,他只好四处拱手,人群里不知哪个憨货竟说出一句:“真是一对璧人啊。” 得,周围还不赶紧都赞,虞老板只好微笑着摆手:“哪里哪里。” 这个脓包算是在沪上彻底捅破了。 这下八婆们开始了,竟围着惜月说三道四:“惜月菇凉,看大小姐的性格好相处的,韩爷又是个义气人,惜月你以后的日子肯定舒坦,哎,真恭喜妹妹了。” 说这话的好像是哪个老板的三姨太。 那边谁的大房说话了:“这就是命啊,只要做正位置,做偏房的说不定比大房还受宠呢。”哦,还是个有心机的怨妇,一句话拐了好几个人,顺带还埋汰了自己的男人。 有二姨太接话:“就看大房压得住压不住了,不过和和美美相处的又不是没有。” “压不住怎么?”大房反问,这老娘们像个刺猬敏感又多疑。 哎呀,和老娘大声?老娘又不是你家的二姨太,二姨太便不客气的道:“那大房就守空房呗。” “你!” “都少说两句吧。”惜月打断了话头,很江湖气的看了桌面左右,还有插嘴的几个一眼,冷声道:“各家事不同,反正韩爷要做什么我不拦着,韩爷需要什么我就去做,我们女人再强家里男人也是我们的天,他们在外边打拼才有了我们穿金戴银的日子,要是回家不得安宁,又在外边嚼舌头惹了事端,还不是要男人去抗?” 冷场之后,几个跟她要好,或是佩服她这番话的,纷纷道:“姐姐(妹妹)说的是呢。” 有老成的立刻洋派的竖起拇指:“就凭惜月妹妹这句话,我是男人就要把你给当个宝。” “那也看你有没有韩爷的身板啊。”边上有半老徐娘开荤了。 于是一群娘们都笑的花枝乱颤,惜月有点红脸,但不落场面,回道:“要不借你用用?只要你家相公肯。我今晚就叫兄弟把他绑了送去。” 这下笑声更大。 前面的韩怀义吃了一惊,回头看这边心想惜月在说什么,结果惹了多少家眷看来,笑的更欢,虞若兮掐他:“招蜂引蝶干什么!” “什么叫招蜂引蝶?”韩怀义颇为无语,虞若兮立刻做乖巧状:“好,好,韩爷,奴家不说了。”掉头却和桌上的洋人做个鬼脸,洋人们都窃笑不已。 台上司仪在打亮起来的灯光中,拿起话筒开腔了:“诸位,午夜将至,新年将至…” 惜月远远的看着款款上台,为众人捧星一样的虞若兮,听她落落大方的用中英文介绍接下来慈善拍卖的种种,心想怀义确实需要这么样的女人来撑台面的,不过嘛,大小姐在房内能有我放得开吗?榨干那厮再给你用用老娘也不亏。 想到虞若兮欲求不满的样子,于是心花怒放。 她在那里自娱自乐,虞若兮则在引导全场,首先上来的是一副巴黎名匠手工打造的宝石项链,不知道哪国的洋妞托着一张紫绒布盘,项链横陈其上,精致的银色长链尽头是一颗足有拇指大的碧蓝色的椭圆宝石,在灯光下闪耀醉人的光环,确实不凡。 那穿着露胸装的洋妞还在招待的帮助下,戴起来展示了一下,深沟之上星辰炫目,惹来后面的女人们暴龙见宝一样的兴奋尖叫。 一万法币,五百一加,三锤定音。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条项链…”巴拉巴拉,边上的虞若兮叽叽喳喳着,韩怀义在下面听她说的各种忽悠,说什么此物戴上可得祝福又得保佑很是卖弄,心想得,我来个开门红吧,正要开腔,隔壁第三桌上有人已经举手:“两万。” 是闸北沙场的李大头,举手后还对韩怀义谄媚的一笑,韩怀义不寒而栗,你想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拍马屁啊,立刻又有人举手:“两万零一千。” 李大头要夺头筹:“三万。”默默的念,马币的不要加了。 没用,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三万五。”“四万。” 全是狠人啊,台上的虞若兮雀跃不已,眼神扫过韩怀义她还抽空丢个媚眼来,惹的周围哄堂大笑,虞老板坐在那里勉强微笑摇头,其实万箭穿心,闺女啊,我养你这么大… 最后是李大头急了:“五万!” 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四周,看谁举手他夜里就准备去放火。 得,不至于吧,大家扫兴的挥挥手,你玩你玩。 于是李大头喜笑颜开的上去,接过项链得意洋洋的举起,然后下了台,有人起哄:“李老板,这宝贝买了准备给几房啊。” 惜月远处有几个女人很紧张,但假装淡定,彼此不看。 老江湖云淡风轻的一招便化解了危机:“这是大小姐戴过的,我要留着这福气,回头等我女儿出嫁了,这就是她的嫁妆!” 韩怀义大赞,这老小子估计七八房都不止,不然不会这么老道,这个要学习! 第90章 90.对上了 第90章 90.对上了 第二件是把清廷宫里流传出来的明代折扇,上有唐寅的画,佩了枚暗黄玉坠,这是文人们的爱好,却挡不住土豪的风庸附雅,好在漳州商会的陈老板拿到此物后,立刻转赠给了身边一位书生打扮的人,倒也让众文人心气平和了许多。 接着是把鲨鱼皮鞘的怪异单刀。 但此刀和寻常的单刀不同,形长而狭,似剑更似刀。 有懂的惊讶,东洋刀?识货的却嗤之以鼻,这是唐代横刀! 台上司仪果然开腔:“唐开元年间将领亲用横刀一把,切金断玉锋利无双。”然后他还郑重强调,从刀上铭文查证,据说此刀应该是唐代名将忠烈太尉段秀实所用。 司仪抽出刀来,刀身近镡的一块果然有三个铁画银钩的字“折冲段”,这是做过折冲都尉的段秀实的明证,唐朝距今已千年,竟然还有这样的宝贝存世? 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了如今沪上武名第一的韩怀义这边,韩怀义果然也很激动,段秀实是谁他不晓得,但刀肯定是好刀,发自天性的韩怀义立刻道:“一万。” 全场瞬间蒙蔽了,虞若兮很感丢人的瞪了他一眼,大唐名将的佩刀怎么可能一万起!司仪还没报价呢。 听周围压抑的笑声,韩怀义也晓得不对头,他随机应变,很纳闷的道:“一万两银子难道还不行吗?” 顿时哄堂,谁都知道这厮刚刚是不懂,可这掩饰之快,出口之豪迈也太机敏了吧,宋无缺在那里含笑带头学洋人模式鼓起掌来,同时对虞老板嘲弄的道:“这混账能有今天,小处可见一斑,只是亏了大小姐啊。” 虞老板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还就真要他出了。” 宋无缺嘿嘿着,继续看热闹。 台上的虞若兮正开心的主动喊:“韩怀义出一万白银,有谁加价?” 大家只当笑话看,虞若兮也是,但就在她喊第二次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一万一千两白银。” 本喧闹的会场立刻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去看那边那个不识抬举的,东洋人席面处一个中年男人站起,目光炯炯的看着韩怀义,很是恭敬的道:“韩桑,宝物价高者得,不知在下可曾冒犯?” 说起来,上海滩洋人众多,东洋人其实是个大头。 但无论中外对东洋人这边都有些隔阂。 中国人不要说了,甲午一战的伤痛未消,西方世界则对日本的崛起打压警惕,而日本人本身最近也因很多内外原因的牵扯,在沪上很是消停,所以往日里大家是都遗忘了这群仇怨未消的邻居。 韩怀义气度非凡的一笑:“都是为慈善做事,当然是多多益善,有谈何冒犯。” 这没一丝烟火气的回击,衬的对方那句话倒显得小气,立刻响起片掌声,韩怀义在暗笑,煞笔,真要玩老子叫的差不多了收口,看你们亏死。这就加价直接到了一万五。 一万五千两白银,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这可不是一份馄饨一两银子,给跑腿的打个赏就三百斤(五千两)的离谱世界(银票是咸丰年才正式开始的),如今一两银子可买70斤大米,放后世等于人民币二百出头,三十万你说能买多少东西,除了后来的房子,那个没法说。 这既是慈善会,也是展现实力的舞台。 外人却不懂,韩怀义说十万两都不怕,反正有人背包。 东洋人不消停,见状也加价,一万六,韩怀义不烦了二万,东洋人见状商议了几句,这才消停,韩怀义便在掌声里上台,将刀取在手上,眼神略过刚刚斗价的那群。 那一桌东洋人老中青都有,他目光过去,一群人都微笑鼓掌,但韩怀义怎么也觉得其中几个眼神有点刺。 武人最火的就是挑刺,韩怀义当即拔刀,向那边一指,冷笑道:“承让了。” 得…宋无缺叹了口气,对方果然气的差点没跳起来,唯有那个之前开口的中年人一把按住了身边,起身道:“宝刀归英雄,也是众望所归,韩桑年少得意,真是羡煞我辈啊。” 韩怀义随手回刀,铿的声入鞘,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抱拳不再说什么便要下台,忽然有个东洋人还是憋不住一嗓子响起:“你还没给钱呢。” 我曹,韩怀义一下僵住了,下面瞬间哄笑起来。 虞若兮急了,怎么办怎么办,这个白痴有带钱吗?要是韩怀义拿不出现钱,慈善会可就成个笑话了,远桌上一位穿着旗袍身材玲珑的女子忽然起身,贤淑安静的走来。 韩怀义笑眯眯的道:“交给你了。”自己就跳下了台。 上来的自然是惜月。 在心中暗骂的惜月看似笑其实皮笑肉不笑的登台,落落大方的道:“当家的岂会操心这些小事。” 说着把坤包打开,将里面的银票取出,背对众人的时候和虞若兮微微眨眼,虞若兮如释重负,秒懂,拿起随便几张银票,交给司仪。 司仪也秒懂,立刻低头“查看”,然后开腔:“收到韩先生银票两万两,入账。” 边上人开始登记,下面掌声开始响,和虞若兮不动声色完成配合的惜月款款下台,在众人瞩目下直接回桌,身边几个老板对韩怀义挤眼:“三爷好福气啊。” 韩怀义嘿嘿一笑:“马币的,他们再加老子就不要了,看他们这么说。” 漫步走来,不动声色坐下的宋无缺脸一沉:“胡说八道,祖宗这样的东西怎能给东洋人,助长他们的武风。” 韩怀义这才醒悟,尴尬的道:“刚刚也没多想,就想坑他们一把的。” “那些是东洋旭日商社的,不是什么好鸟,你注意点。” “好。”韩怀义答应的痛快。 就见交代完事情的宋无缺无声无息的手一抖,韩怀义兜里就多了些东西,然后他又淡然走开了。 眼尖的看到,那是卷银票。 不禁有人腹诽,这虞老板一家,左手进右手出,玩的是整个上海滩的人啊,但没有说破,毕竟大家今天来就是破财捧场的。 但虞老板岂会做这种事,坏自己的名声,他们只是没注意到,边上早有的慈善会章程等,只是还没到这一步而已。 东洋人从横刀失手后,仿佛就开始了找茬。 下一件明几,又和苏北一个老板顶了起来,最后生生提了五千法币,这才罢手,接着一波略消停,到第六件的祖母绿戒指,旭日商社的几个人眼中一亮。 第91章 91.谁要你的东西 第91章 91.谁要你的东西 已经开始注意他们的人就看到,几个年轻人暗中嘀咕了一番,而那些年长的似笑非笑,有要阻拦的有放纵的,内部意见逐渐统一后便再度安静下来。 一个年轻人开始报价:“一万五。” 韩怀义琢磨了下,在价格到一万八的时候开口道:“两万。”想想加一句:“法币哦。” 虞老板都给他弄笑了,台上的大小姐则美目含怒,瞪着他还娇蛮的一跺脚:“你不要闹!”那小儿女打情骂俏的口气,惹的笑声更大。 东洋人继续加价:“二万五。” 韩怀义觉得搞笑,还真和老子顶上了?立即开口:“五万。”那气派很激动,好像非要不可,而价格其实早已远超戒指的价格。 日本人一激动:“6万。”那个开口的年轻人同时冷冷的看着韩怀义。 这厮长得倒不坏,加上东洋人特有的一种严谨气质,还真有点味道。于是韩怀义很喜欢的对他浪笑一声:“得,你有钱,我不要了。” ……五千法币的东西拍成六万,你就不要了?几个年长的东洋人眼中明显有些不快了,那厮一愣之后,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接过身边人递上的票子,登台。 还是有掌声的,没必要做的那么小气嘛,韩怀义最大力鼓掌:“好!” 但那家伙却冷静了下来,回头微笑鞠躬,再去和司仪交付款项。 除了韩怀义,虞若兮是不搭腔的,很淡定的站在边上,忽然那个东洋人对司仪说了句什么,虞若兮诧异的转头,就见那家伙拿过话筒,面朝了台下,又是先鞠躬,然后用略怪异的口音说起来:“在下是来自大日本东京旭日商社的社长助理武田雄一,能来此参加上海滩的新年盛会,不甚荣幸,鄙人在此祝在座各位商界前辈来年财运滚滚,事业发达。” 掌声!韩怀义点了根烟等他后招。 “只是,在下在此有个疑惑,慈善是积德行善之事,就必须要有人管理有人监督,作为参与拍卖的捐助人,在下想必也是有资格知道资金去向和用处的,所以,在这里还想请虞小姐为我等解惑。” 哦,玩这个啊,韩怀义吐了个烟圈低声吩咐身边一个兄弟:“去后台将两万银票补上。”也不看宋无缺给自己多少,都塞过去,然后继续淡定的看。 虞若兮不怯场,对话筒道:“武田先生所说极是,,但对武田先生的眼神表示遗憾,大家请看这里。” 在笑声里,虞若兮手指着台边一处竖屏,上面确实写有章程等,但那是学西方的普遍样板而已,所以虞若兮微微讽刺了下对方后,又继续道:“作为本慈善晚会和慈善组织的发起人,我确实有义务向各位捐助人告知资金的用途和去处,尤其是监督这一块,但是…” 她很讨厌对方的眼神,冷声道:“我个人以为最好的监督者莫过于捐助者本身,所以,我的设想由所有参与拍卖捐款的诸君一起,加入我们这个组织,聘请财务监管资金去留,并要求财务根据实际情况做好资金报表,定时定期向每位参与者,和整个社会公开公布,还允许每个人,哪怕是不相关的人,都可以随时来查账,如此才是真正的公开透明,想必这些,也是诸位期望看到的。” 欢呼声中,虞若兮提高了音量,她往日乖巧略萌的声音因为气愤反感,和麦克风的转送而变得非常有穿透力:“但是,武田先生似乎极其没有耐心和没有礼貌,在拍卖会还没有完成时,就对此项善举表达了清晰的不信任!” “没有没有。”武田雄一赶紧鞠躬解释。 他没有想到虞若兮这么的伶牙俐齿不落场面,他本想看到华人的尴尬。 虞若兮才不鸟他:“记得刚刚,韩先生拍卖得到那把唐代横刀的时候,也是武田先生在台下表示,韩先生还没有付款吧?其实在座的都是上海滩和中外各界的名流,又有谁会为了金钱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呢,按着正常的慈善流程,这些与会者本该在会后有身边的财务交接款项即可,之所以设定现场交付,不过是为了增加新年的喜庆,其实试问,武田先生身上有两万两现金吗?在场诸位谁有?” 哦,她顺便帮韩怀义把坑个先填了,而小妞说话条理分明,并配合了边上翻译的语速,显得非常派头,和她相比,杵在那里的武田显得格外的狼狈。 虞若兮眼睛越发闪亮,仿佛夜空星辰令人迷醉,只是嘴里的刀子愈发锋利:“根据文明世界法律体系里的无罪推论,怀疑者必须要拿出怀疑的证据,我虽然不赞同武田先生的行为但我捍卫您说话的权利,所以,接下,我请武田先生发表自己的观点,并提供证据。” 太牛鼻了!尤其洋人们听到这一段话,便是主桌的几位领事之流都毫不犹豫的起身率先喝彩,何况其余。 惜月直接跪了,虽然听不懂但是好厉害啊,大房果然是大房! 武田雄一毕竟不是草包,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再强行辩解,当即再度鞠躬,并对台下朗声道:“鄙人因为曾留学西方,习惯了直接简单,又热心慈善事业担心好事变坏,所以心急之下失却耐心冒犯了在场的各位,尤其是是美丽的虞小姐,真是万分抱歉。” 不等人嘘,他赶紧加一句:“为了体现鄙人的诚意,在下决定加赠一万法币的善款用于慈善事业,希望能获得各位的谅解。” 得,这孙子转的快。 没有别人,是韩怀义笑眯眯的率先喝彩:“好,武田先生也是无心嘛,大家新年开心,都继续都继续。” 气度,什么是气度!这就是气度,更有手段。 几个东洋老头互相看看,都不吭声,而台上的武田本已扳回些颜面,却为韩怀义这一招打的有白费了功夫。 你看,你特么来闹事,结果不占理只能低头,然后想装逼,人家不和你计较还夸奖你,这是把你当猴呢你开心伐? 武田不开心。 他毕竟年岁还轻,看韩怀义那份装腔作势眼睛一转,便阴测测的转身取过那枚戒指,忽然对虞若兮道:“宝刀赠侠士,明珠送佳人,在下实在惭愧之前的言行举止,还请虞小姐接受在下的这份歉意。” 下面瞬间冷场。 在洋派的上海滩,大家都懂戒指对女人意味着什么,武田这种行为是在挑衅韩怀义!偏偏韩怀义现在难开口说什么吧? 轰!是后面响起一声拍桌巨响。 惜月怒起,大步向前口中骂道:“我家大小姐岂会受你这鼠辈的赠送,不要说大小姐,上海滩千千万万的女儿家,你问一声,谁会要你这肮脏龌蹉之徒的东西!” 虞老板大赞,宋兄弟,你女儿好你女儿好!宋无缺更是满意,我家丫头名分虽低,但这一出之后整个沪上谁敢小觑,大小姐都不敢不敬重她!对哦,还是她先拔了那猢狲的头筹,大小姐只是刷锅的,嘿嘿嘿。 第92章 92.温酒斩武田 第92章 92.温酒斩武田 再看那边,惜月走到韩怀义身边,刚刚的怒气红颜已转委婉峨眉,她俏生生的对韩怀义道:“韩爷,有人竟在沪上找事,您还站着?” 韩怀义搂住她的肩膀用力一紧,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指着台上:“滚下去!” “滚下去!”多少人跟着一起大吼。 千夫所指能无疾而终。 再被另外一个女人当众羞辱成狗的武田雄一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台下的东洋人颜面无存,一个老者赶紧喝道:“还不下来!” 下去?下去了回去也是个死,毕业于陆军指挥学院的优等生,作为天之骄子自诩的武田雄一在这样的局面下,惨笑起来,他把戒指随手丢在地上,回头只看韩怀义:“韩桑,久闻你是沪上第一,武田却不觉得,既是新年盛宴,诸君寻欢作乐,你我何不给大家助兴一番!” 面对心存死志闹场的人,前辈的威压已毫无作用,东洋人里的老者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秒懂了自己晚辈的心意,叹道:“罢了。” 再睁眼,已经打起笑脸对虞老板这边遥遥拱手:“不知虞老板的意思。” 老人一句话,让武田雄一的眼眶都湿润了,这就是我们日本成为东亚第一强国的原因所在!无论我们怎么样,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我们最终还是在一起的,这样的话,我想必是能被安葬在美丽的京都郊外,那片樱花原下的吧! 虞老板不动声色的回道:“既是慈善晚宴,不如加点彩头。” “也好,虞桑的意思是?” “虹口仁义商行铺面一间和所有生意,外加白银十万两,我赌韩怀义胜!” 虞老板之所以是虞老板,由此可知,虹口在后世耳熟能详,那是东洋人的锅里,而仁义商行恰恰在华日租界交叉口上,要是东洋人输了,那商行后门直通日界里,以后东洋人要派岗哨咯! 这是存心恶心人之外,还有个原因,仁义商行做的五金,和虞老板闸北的五金生意打对盘,吃了它东洋人就少一块肉! 对方咬咬牙:“好,我跟。” 台上立刻清场,韩怀义将唐横刀刚刚要放下,宋无缺道:“何不夜带刀!” 对方不弱场,甚至暗喜,立刻给台上送刀。 这是要见血了啊,都知道武田那厮存必死之心了,人人关注韩怀义,因为举世晓得东洋人的刀和玩刀都是出名的,就看上去送刀的东洋人双手捧在站的笔直的武田雄一面前,头一低,不知道在说什么。 武田雄一咬着唇,面容坚毅的缓缓点头,就在对方要转身之际,他还是开了口,道:“藤井桑。” “在!”对方立即转身。 “告诉我的父亲,武田不孝,但不负国。” “哈伊。” “去吧,真是愧对老师的栽培,空将有用之身,作这草莽厮杀,以后的日本就靠你们了!我会看着你们的,看着你们将这里占据。” “请放心!”藤井动容的重重点头,转身下台。 韩怀义见他们交代完了,才收拾起衣服,然后对过来的虞若兮和惜月一笑,指着桌子上的酒杯:“给我满上!”随即缓步登台。 站到台上的韩怀义,一旦收敛起玩世不恭,便换了面目。 见惯厮杀,手下人命无数的他左手将横刀握住,右手搭上,对着那边凝视自己的武田雄一,按着礼节作了个揖,双手竖着握连鞘刀在前,身子笔直头微倾,竟有股渊岳宗师的气质涌现。 “请!” 两刀同时出鞘,武田双手握住高举在头,韩怀义右手单持,但手腕反转刃口向前,几乎瞬间武田就大吼一声凶猛冲来,韩怀义也不避让侧身在前,也就三五步,一刀化为银虹当头便下。 这是要将人劈开的节奏啊。 看着东洋人的残暴眼神,还有毫不偏差的用刀轨迹,下面很多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唯有惜月低头去整理韩怀义的酒杯,一缕青丝从她洁白无暇的脸庞滑落,虞若兮忍不住伸手帮她去弄到耳后,两个丫头的淡然让周围男人汗颜,其实她们是不敢看。 铿! 韩怀义的刀在第一时间翻起,整个人随着那刀也一个转身,就轻易卸掉了对方的疯狗砍,人到了对方身后。 武田雄一身手矫健,也即刻转身。 双方等于换了个位置,接着武田雄一又一声吼,这次长刀横扫过去,韩怀义见状却来了一招当头劈斩,下面的人不禁失色,因为对方明明心存死志,武田不让开用命换这一下,也能将韩怀义砍成半截! 没等他们惊呼出口,韩怀义的刀已突然一斜重重劈在了对方的刀把前那个位置,准确而有力,埋头冲前的武田雄一正红着双眼求死,忽然觉得银光闪动手里一沉,整个身子也不由倾斜了点。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韩怀义将手里的刀借力急速弹起的同时,翻横在手,也横在了武田咽喉一线,错身,轻拉。 武田踉跄着冲出几步,又几步,手中的刀当啷落地,他捂住咽喉但怎么也堵不住喷涌的鲜血… 韩怀义头都没回,用脚尖一挑,地上的刀鞘起在半空,手里青光闪耀即收,这时,叫好声响才起,他淡然的跃下台面,伸手取过惜月屈膝递上的酒盅,一饮而尽将杯子一丢,道了句:“尚温!蛮好。” 得,这个逼装的太帅了,大小姐也好惜月也好,连好多太太们的眼里都水汪汪的了,第二日是大年初一,上海滩走亲访友的人们就将除夕夜韩怀义温酒斩武田的事迹传遍,这次没上报,玛德,租界可是有法律的,杀人犯法呢! 加更,求包养 第93章 93.广州行 第93章 93.广州行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南下广州的日子,二月的春风如剪刀,三月春风呢?越向南方越暖。 沿途风景不错,浩渺海波晴空万里。 这次随韩怀义前往广州的,除了回家的陈虎,仅十六铺的一个小厮,大名赵山河的小石头,不过张之洞的亲卫都统张毅铭也来。 张毅铭今年三十出头,是张之洞的一个远亲晚辈,但他确实不是那些纨绔,人如其名,坚毅果敢做事踏实,其实他也可谓回家,因为他是在广州长大的,那时候张之洞正在两广总督任上。 从上海坐船去广州,沿途还要靠岸办事,一路走走停停,最少也要大半个月时间。 这一路可把韩怀义蹩坏了,但也总算将张毅铭拖下了水。 “三个六!” 这一日,天色正午,饭都不想吃的韩怀义兴奋的大吼一声,把手里的筛子丢出,咕噜咕噜…生平不赌钱的张毅铭一扫往日的死人脸,面色紧张的连拳头都握的发白,要是韩怀义这畜生再丢三个六出来,他可就连明年的饷银都输光了。 咕噜,咕噜… 韩怀义看看不对,想吹口气,张毅铭一把揪住他:“扑街!勿要整蛊!” 他是急的粤语都出来了,老赌鬼陈虎笑的打跌,这时数字显现,一个六,两个五。 对五?张毅铭哈哈大笑,大家手上都有功夫,这玩意好控制,拿起来就丢,这下轮到韩怀义紧张了:“出点,出点,出点!” “啊啊啊啊!”陈虎大叫一声,因为张毅铭出了一对五一个六。 张毅铭哈哈大笑,韩怀义也哈哈大笑,笑了两声两人对视时,韩怀义看张毅铭的眼神如看傻逼,张毅铭很诧异,再一琢磨,瞬间:啊啊啊啊! 庄吃闲。 他就算和韩怀义玩的一样大,坐庄的韩怀义还是赢了他,至于陈虎为什么叫,他脑子进水呗,居然期待张毅铭转运,于是押冷门呢。 “不好玩不好玩,妈的巴子,换个玩法,打牌。” 张毅铭嚷嚷着,要自己的跟随去拿扑克,这年头老美发明的带JOKER的扑克已经在上海流传。 韩怀义什么人?他才不怕,只说:“老张你记着啊,你差我一百五十两了。” “回去就给你。”老张咬牙切齿,已习惯他在韩怀义面前这幅嘴脸的亲卫还是忍不住偷笑,张毅铭眼睛一瞪:“怎么打。” 陈虎摆手:“分三家,各打各的,看谁跑的快。第一把看划拳,第二把赢得先走。” 然后讲规矩,规矩是顺对顺,对走对,单吃单,三张带两张,JOKER随意配,2最大,四周全算点炮,五跑炸四跑,最大是天炮A到A一圈。一家走完,其余人数牌,一张一两银子,一个炮翻一番,JOKER留手加一番,有炮不点加一番,全牌在手加一番。 张毅铭脑子好使,行。 韩怀义和老外打的多了,更无所谓。 于是再度开赌!边上的亲卫开始记,另外一个亲卫开始发牌,一圈发完留三张做底不许看,三个人随即开赌。 “对五…加对四。”这是凑呢? 韩怀义看看先走的张毅铭,冷冷一笑,不出,陈虎不屑这玩意也敢出?砸出七八连对来,张毅铭狂笑丢下QK连,直接无视韩怀义问陈虎:“来啊,你来啊?” 韩怀义在边上默默的丢下KA连,张毅铭大怒:“刚才不出。” “必须出吗?”韩怀义反问,同时努力坐直撇他的牌面,没看到,张毅铭鬼精明的捂着呢,边上陈虎垂头丧气:“过。”其实手里捂着个7炮偷笑。 韩怀义毫不客气继续丢,八九连对。陈虎顿时狂喜,好了,六炮最大了! 张毅铭感觉不行但无能为力,示意陈虎:“你赶紧啊你赶紧啊,有办法没?” 陈虎装垂头丧气,等走单牌。 想不到韩怀义立刻砸出三个三带一对四来,这种打法每个人手上也就十七张,韩怀义已经走了4+4+5,还有四张了。 陈虎看看,妈的,不信你没单的,老子手上可是有张2能压的,于是一咬牙:“老张你走。”同时继续垂头丧气。 张毅铭都气坏了,这什么破牌,不要,也没太当回事,都是觉得韩怀义必须要走单的了,韩怀义叹了口气:“有炮不点伤天害理啊。”云淡风轻的将手里的三个2带一只花猫丢下,这算四张头,是一炮。 “看好没?”丢下牌空了手的韩怀义狂笑一声,鬼爪子将桌面上的牌一扒拉,先按住陈虎:“给老子看看,哦哦哦,有炮不点啊,我就说嘛,加一番。” 再看张毅铭,呼天抢地的张毅铭手上居然有JOKER,好的,加一番! 加上他之前一炮算一番。 陈虎张毅铭都算两番,一数牌,陈虎十三张,番为五十二,张毅铭九张,番为三十六。 韩怀义一把就赢了两家合计八十八两银子。 张毅铭瞬间晕了,陈虎更是懊悔:“再来,再来!老子不信了。”换在往日他哪里敢在韩怀义面前自称老子,但现在管他呢,韩怀义哈哈大笑,继续就继续。 于是双方继续,继续,再继续。 小厮实在扛不住,叫他们吃饭又不去,干脆和张毅铭的四个亲卫轮番出去找食,吃饱了再来观战。 三位大爷就这样你来我往,渐渐的,天色已晚,已经输了一千两银子的张毅铭总算恍然了,自己打不过他们啊。 猛将牌一扣,光棍的道:“认输认输。” 抓亲卫的纸笔,直接画押了张欠条砸韩怀义面前:“给你,回头换钱。” 通吃的韩怀义嘿嘿直乐,也不要陈虎的,欠条一撕:“欠我顿饭就是,到了广州,你八抬大轿来请爷就行。” 张毅铭如释重负,生怕他反悔,猛点头,还点赞:“韩爷豪气!” 韩怀义翻了个白眼:“你得了吧,老子不撕你也不会给!” 数目太大了,张毅铭不敢装好汉,只能搓手,有点扭捏的道:“瞧你说的这话呢。”仿佛一个给凌辱的小姑凉一样的委屈。 陈虎直接笑喷了。 换做从前,他一个江湖人有什么资格和两广总督的亲卫都统这样,但现在时节不同,韩怀义又压得住,谁叫两江都已经知道,张之洞对韩怀义非常欣赏呢。 三个人一顿笑闹,才想起肚皮饿了。 就这样,一路赌博吵架,乃至切磋,全项通杀的韩怀义总算在半个月后顺风顺水的安全抵达了广州府。 第94章 94.你们这些扑街 第94章 94.你们这些扑街 张毅铭前来有事要办,便和他们约好时间地点,先走了。 韩怀义随着陈虎换小船,在珠江里走了又一个时辰,到了府内的珠江码头,这一刻还是个正午,就见码头上锣鼓喧天,不问可知,是来接韩怀义的。 洪门传统悠久,做派古旧。 而韩怀义在沪上名声响亮身份显赫,更重要是他在青帮辈分不凡,那可是实打实的数人之下。 所以洪门派来了德高望重的信字堂的司徒堂主,并带一众商界名流。 司徒燕名字好像有点女气,却是把好手,今年虽已五十,依旧身板硬朗声音洪亮,下巴一圈刺猬似的的胡须,还有那双大如铜铃的眼睛,分明南人北相,很有江湖大佬的气派。 韩怀义和他们见礼后,听名字就听的头昏脑涨,尤其南方人官话绕口,和北音差距甚大。 好在主人司徒在北方多年,韩怀义便和他就南北两大帮会的友谊进行了无缝对接。接下来更是吃吃喝喝,这些不必多说。 直到数日后,双方才算坐下来正式谈事。 韩怀义绝口不提在沪上的那些过往,只是感谢了各位的招待,然后就提出想在广州白云码头附近落间商行加仓库等。 洪门毫不犹豫答应,韩怀义见他们爽快,也不玩虚的,直接就把底牌掀开:“诸位,我们人在上海,这里还需要诸位多多照顾,所以我想了个主意。” “韩爷请说。”司徒道。 “司徒大哥客气了,怀义早就说了,无论辈分年岁,当不得您说这个爷字,叫在下一声怀义老弟,难道是兄弟高攀不起?” 司徒燕哈哈大笑:“好,好,只是怀义老弟英雄了得,司徒我有时候情不自禁啊。” 花花娇子人人抬,差不多就行,韩怀义客套一句,道:“洪门在沪上的生意呢,由我们来照顾,我们在这里的生意由你们来照顾,这么折腾来去反而不痛快,所以我在想,要不我们干脆合开一家商行,在两地合作,总股各占一半,我们那边进的你们出,你们进的我们出,派人打理按时报账就是,诸位以为?” 其实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洪门之前得罪了他们,所以不好乱开口,而韩怀义过来后也要观察清楚这些人的秉性,江湖有义气也有见利忘义,要是不看准了合作伙伴,一旦闹腾开去,事情败坏了还不如直接不做,维持一团表面的和气好过翻脸成仇。 所以,观察的差不多,有点把握的韩怀义,才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来。 对方当然响应。 于是不多说了,这就将原先洪门的一处风水好地划出来,抵了沪上洪门店铺的帐,接着又讨论一番双方货物的来往。 这些洪门也好,青帮也好,早有人做,但都是零散事情,现在双方合作那就完全公开化了,过去的资源信息瞬间汇总,很快就定下来好几宗大的来去,比如虞老板常年要的橡胶,比如上海进货更便宜的洋货等。 强强联合的结果就是小杂鱼们无路可走。 韩怀义能够预料,等一个月后,上海排的专业人士抵达,然后全部启动时,那些做小买卖的将会如何,但这是生意,这就是生意。 正经事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完成了。 韩怀义又鬼混了好几天,没事学点粤语,尤其骂人的话,突然想起惜月要的一款南洋皮包还没有买,这就赶紧找来陈虎的一个兄弟带路。 此时的广州早已比不上上海。但是毕竟也是南方口岸,相对内陆其他城市还是很繁华的。 而广州也有租界。 位于广州珠江的白沙岛,东部有一桥和广州城连接,里面等于一个法国小镇。 洋人的东西就是好嘛,所以好东西都在那边。 何况韩怀义又是出身法租界,身为沪上巡捕华总头目,他便施施然的穿了身抢的老外的套头短袖,一条花裤衩,拖鞋一双,仿佛一个二毛子一样,带着跟班坐着黄包车晃悠悠的去了。 四月的广州已经开始炎热,珠江边却清凉。 闲人了就在这里流连,大户人家包括洋人们也会在这里玩乐,于是沿着珠江一线商铺林立人流如梭。 半躺车上的韩怀义躲在凉棚下看着四处,很是新鲜这里的风土人情,看到有椰子急忙大喊停下,要人拿个来捧着手里狂吮,真是甜美啊,就是有点涩嘴,我操,那边的那个鬼妹(洋妞)的胸竟然有椰子大! 靠,那么黑的婆娘,沪上可难见,尤其那嘴唇厚的,居然还会说广东话,韩怀义也是醉了,好奇的又停车,凑过去打量,人家是卖菠萝的南非老妇女,受不得客户的引诱,这便开始和他卖弄风情换取生意。 可惜韩怀义还听不太懂,茫然问跟班,跟班憋笑说:“大人,她说你长得俊俏,吃了他的菠萝就会更漂亮。” “…” “大人她都劈开一个了,你到底买不买?” “买,不买的话这老娘们肯定要发疯。”韩怀义道行还是很深的,要是他晚生百年遇到切糕哥那就另说了。 果然,那老娘们看他们掏钱,就把刀子放下了,又换上笑脸,靓仔靓仔各种乱呼,风吹过一股味道传来,韩怀义大惊失色这黑女人什么味?落荒而逃,后面的黑婆娘笑的李逵一样还在招呼:“靓仔再来哦。” 简直疯了。 吃一亏长一智的韩怀义再也不东张西望了,一路走到和洪门开的南北洋行所在地,才恢复精神,吩咐黄包车等着,准备自己窜过去视察下再出发。 然而他才到门前,就听里面一阵叽叽喳喳的鸟语。 韩怀义听不懂但听口气不对,于是大步走入,见陈虎正忍气吞声和几个前后画着勇字的清兵在说什么,听到脚步声,几个人回头,韩怀义开腔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陈虎不想丢人,糊弄了下他后,就和那几个兵勇继续扯,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上。 对方却不识趣,拿在手里掂量了下后,眉头一皱,还伸手。 这是吃拿卡要啊,韩怀义新鲜了,洪门还有这事?他却忘了,陈虎他们在广州可是以反贼身份藏着的,在官府没太大力量,所以遇到这种事难免。 陈虎觉得丢脸至极,但不好翻脸,只好回头吩咐再给些好处拿来。 令他想不到的是,对方居然翻脸了,喝骂着把之前收的银票砸在地上,转身就要走,陈虎碍于韩怀义在软不是硬不能,韩怀义看不过眼了,堵在门口斜眼看着对方冷笑:“我叼绝你老母臭嗨!你们这些,扑街!” 我去,陈虎晕了,你从哪儿学的? 第95章 95.一拳 第95章 95.一拳 几个兵勇顿时大怒,抽刀的抽刀,拿链子的拿链子,想打架?韩怀义上前就是拳打脚踢,陈虎直接绝望了,看他将几个人打的屁滚尿流,把家伙还夺下,只能跺脚叹道:“韩爷,你闹的这样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不闹一番以后才不好做生意。”韩怀义撇嘴道。 陈虎摇头:“这些税狗可是不讲理的,我们按月按时给点好处,道上又得平安不就好了。” 到底还是百姓角度的思维,哪怕反清复明的反贼,能忍先忍就是。 韩怀义不答应:“开玩笑吧,这可是青洪的生意,他们也敢这样?” 陈虎简直和他没法说,只抱怨这里又不是上海滩。 韩怀义不禁火了:“爷就是在这里,也不把这些狗贼放眼里,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做事,来人啊。” 大爷做习惯了,忘了自己就一个小厮跟着。 叫石头的小厮不落场面,吼道:“在。” “给老子去两广总督府上,找张毅铭这欠钱不还的扑街来!问他是不是要赖账才派人来杀人灭口的,顺道去法租界那边,找个会洋文的比划下,告诉这边的鬼佬,就说老子请求援助!” 我勒个去,原来他也不是傻逼。 陈虎秒懂,对哦,张之洞可是做过两广总督的,张毅铭来了还在乎这些鸟东西?要是法国人一出面的话…不禁惭愧,说是保证这边的安全却还是靠韩怀义的路子,唉! 洪门已被惊动,司徒燕听了消息,还不知道韩怀义调人催债的恶行,只听说清兵已经出动,慷慨汉子只道:“便是即可反了,也不许他们碰韩怀义一根汗毛,给我全部出动,闹起来!” 广州顿时乱了,那边是清兵杀气腾腾,这边是黑帮磨刀霍霍,还有只小厮在总督府门口昂首挺胸:“爷是上海法租界总华捕头韩爷的跟随,来找张毅铭有急事!你们报上去就知道。” 几个亲兵面面相觑,是把这小兔崽子清蒸好还是红烧好呢,等等他说啥? 广州税务司的人和租界外绿营的部分兵丁出动,从街头两边开始扫荡,三百人转眼就将南北商行所在处包围的水泄不通。 带队的一个是税务司的稽查统带是个镶蓝旗人,长得五大三粗,名叫颉利英布,祖上据说还是什么巴图鲁。绿营的哨官叫周生明。这年头旗人还算大爷,所以周生明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带头的颉利英布则挺胸凹肚,将自己那张横肉脸衬的越发的凶蛮。 这厮一路挥舞马鞭呼和叫嚣,到了商行二话不说,先一嗓子:“来啊,给我把这门头上的牌匾给砸了。” 站在门口的陈虎赶紧道:“颉利统带,此事误会,此事误会。” “误会个屁,你这厮身为商户竟敢公然殴打官府吏员,这次少不得要把你抓进去收拾一番,反正你这个什么狗屁商行是别想开了。” 边上忽然响起一嗓子颤声,让人听的腻歪:“爷,动手打人的除了陈虎,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子。” “哦?都一起拿下。”颉利英布当即马鞭一指,自觉颇有祖先指挥千军万马的气概。 陈虎还在喊:“颉利统带,你且慢动手。” 那些兵丁才不管,吃大户吃惯了的他们逮到搜刮机会,对陈虎的商行比看到爹娘还要热情,立刻汹涌而上,于是陈虎面前刀枪如林,远处围观的都纷纷摇头,有知道陈虎根底的则在叹,便是洪门遇到这种事也… 但一个年轻人突然爆起,直接撞入人群,手一圈夺过把红缨便发力狂扫,枪杆到处兵勇们惨叫一边,陈虎急的跺脚,你杀了就跑,我们有家有业的怎么得了? 骑在马上的颉利英布也想不到,对方居然敢动手,气的肚腩都抖了,吼起来:“给我把这反贼拿下!” “叼你老母!斩你个吹水扑街!”韩怀义大骂一声,对着这厮就将手里的枪劈头砸去。 三百兵丁前后散开,也就包了两层,颉利英布距离韩怀义不过五十步左右,韩怀义一枪砸来颉利英布急忙闪避,但他人在马上再努力也不过让开了自己,让不开马。 这南方能有什么上好战马?他胯下那匹看上去油光水亮的乌骓,不过是旗人老爷拿来撑场面的花架子,拖车都不行。 枪杆到处,狠狠抽在这马的脖子上,再弹起旋去后面扑棱一下扎进土里,惹的人群惊呼之际,这匹高头大马也惨撕一声,嗖的人立起来,巴图鲁的后代顿时尿了,赶紧抱住它的脖子,结果黑马疼的不行,前蹄一落地就本能的正对商会大门窜了出去。 韩怀义正又夺了把刀,拿刀背在将这些废材兵抽的东奔西跑,黑马驮着主人冲来,几百斤的力量瞬间撞飞几个兵丁,也算缓解了它的速度,且无巧不巧正对在韩怀义面前不远。 打的亢奋的他余光扫到,长啸一声,整个人便腾空扑去,对上他杀人双目的颉利英布尿了,大喊:“护驾!”这厮脑子已经慌的进水了,他算个什么架?但边上的周生明可不敢让他有什么意外,赶紧突入向前,同时喝道:“斩死他。” 看他的动作,还真有点功夫在身。 但他下一刻就呆住了。 腾空扑下的韩怀义刀在左手,狂喝一声,右拳发力重重砸在那匹战马的脖侧,只这一拳,黑马就猛然间身子一歪,带着大呼小叫的颉利英布倾斜下去怦然倒地,颓废的侧卧在了陈虎脚前。 第96章 96.中洋都是他朋友 第96章 96.中洋都是他朋友 所有人都为这一幕惊呆了。 尤其站的远些的围观人群,只看到那个年轻人一跃而起便打的人马皆翻,这简直是传说中的立毙奔马啊!这是多可怕的手段?周生明瞬间腿软,止步,所有兵勇,也瞬间止步,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在马匹倒下的瞬间,挣开脚翻滚逃命的颉利英布赶紧骨碌着站起来,看韩怀义走来,而兵马不前,这厮哪里还敢猖狂,心惊这是哪里的硬茬,也不要什么面子,急忙后退摆手:“好汉且慢,好汉且慢!” “且你亲娘。”韩怀义恶狠狠的扑去,揪住比自己高半头的大汉往身后摔砸,一声闷响带几声有气无力的马嘶,把这狗屁统带丢回黑马上,转身拿刀架住对方的脖子,冷声问:“你话事?现在我话事!” 外边一阵人喊马嘶,不知道多少穿着开衫短打的精壮汉子疯狂涌入,从背后将那些呆若木鸡的兵勇拳脚砸开,韩怀义正凝神戒备,结果那些汉子看到他立刻轰然拜倒,齐声道:“见过韩爷!” 人人眼中都闪着热切佩服的光芒。 没的说的,出来混的就佩服好汉,刚刚大家可是亲眼看到这位一拳将人带马打倒的场面,更让大家佩服的是,韩怀义敢刀架官吏的帅气。说起来,大家受这些王八蛋的气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人群后的司徒燕缓步走出,扫视了下局势,正要开口,远处又一群军马冲来,司徒燕一惊,清兵来的好快!而颉利英布也喜出望外:“逆贼,你还不束手就擒!还有你们,哈哈哈哈。” 他歪着脖子尖锐的笑着:“司徒燕是吧,还有你陈虎,你们等着灭族…” 长街狂奔的马队三十有余,纵横两列,在这炎热气候下依旧衣甲俱全杀气腾腾,当头一人面容坚毅双目如鹰,看这边人山人海,刀兵相对的局势,心急不已即刻大吼:“边个敢动我兄弟?” 呃…颉利英布一愣,韩怀义淡然将他推出,刀也丢了负手而立,没必要打了嘛,装逼时刻到!要是前两广总督心腹都搞不定这些杂鱼,张毅铭还不如去吃屎。 司徒燕也看出端倪,手一挥,精壮汉子们连忙退后。 那群战马裹着热风,火龙一样的冲来,到了近前整齐的一拽缰绳,当先的张毅铭向前多走了两马身,很威严的扫了扫周围,同样马鞭一指,先骂的是周先明:“蒲你阿母,你敢带人困我兄弟?” 周生明大惊,卑职不知道啊,赶紧手指戳向颉利英布:“无关我事,是颉利统带说是捉拿朝廷要犯的。” “颉利英布,你有种,居然说我兄弟是朝廷要犯?我在这里,你去拿,我看边个敢动。” 周围围观的人马瞬间无语,颉利英布你完咯,旗人压汉人是开国注定的,但也要看压的谁自己又是谁,比如颉利英布和张毅铭在广州的地位跟本就没法比,他又能大声试试? 颉利英布垂头丧气:“卑职是听属下说的…” “说个屁,再废话收你这个吹水扑街的尸呀!韩兄弟,怎么个事?放心,你就是烧了广州兄弟我也给你担着!” 韩怀义还第一次见这厮的纨绔气,很是惊讶。 因为张毅铭在张之洞面前,坚毅果敢沉默寡言。在自己面前吃喝嫖赌赖账打滚,在外人面前又是这般的蛮狠嚣张飞扬跋扈,这厮还真是个多面手啊,也对,不然能爬那么高的位置去? 他哈哈一笑:“几个鼠辈在我和广州的兄弟筹备的商行里敲诈勒索,我兄弟息事宁人给了好处,对方却不知进退,我实在看不过眼,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不过我倒是疑惑更多。” “你说。” “这广州城里做生意,交税也算天经地义的事,不过大家看看,本商行到现在为止不过只落个门脸,离开张还有两个月左右,怎么,这就要开始上好处了?再问问周围商户,这群狗才往日敲诈勒索了多少?要是在老子治下,不要说三百人,便是三千人,老子也全砍了再说!” 张毅铭闻言问颉利英布:“你有解释?” 颉利英布很实在,掉头抽手下:“你们居然敢贪赃枉法,还敢欺弄本官?” 之前他可是在堂上大骂,说要点好处都要不得,还给人打了,跟老子这么多年,竹杠功夫都不过关还不如返屋企收拾收拾,去饮老妈的奶汁! 但这就是官场。 闹事的几个开始还撑着,颉利英布火了:“冇人承认?” 手下们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认罪:“小的利欲熏心,实在罪该万死。” 颉利英布上去拳打脚踢正义凛然的道:“你们不仅仅欺压商户还该欺瞒本官?” 这厮正在耍宝,周围人正在看猴,外边却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脚步声的是尖锐的口哨,一个身材高瘦的鬼佬带着群顶毡帽的安南巡捕撞开人群板着脸跑来,有人喊口号:“立正!” 一溜排的安南巡捕赶紧站成条歪龙,其中一个挎着的哨棍好险没滑在地上又赶紧捞起,然后面色通红的站好。 带队的鬼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傲慢的转过头来,看到站在那里穿着美军短袖的韩怀义,这厮脸上就露出了微笑,用很流利的中国话大声道:“请问是韩怀义先生吗?” 人群里的闲汉纷纷咋舌,这韩怀义什么来头?退在一边的司徒燕则环眼发直,他听陈虎说韩怀义和洋人的关系后还不太相信,想不到韩怀义人在广州都能让洋人这么客气? 韩怀义打量了对方一眼,点点头:“阁下是哪位?” “我是广州法租界警视厅的若伊特巡查,听说韩总华捕在这里遇到了点麻烦?”若伊特阴森森的四处看,连张毅铭都藐视几眼后,对韩怀义又换上了笑脸:“虽然没有见过阁下,但久仰大名啊,对了,我虽然是法国人,但我和本杰明那个混蛋却是很好的朋友,去年年底我路过上海时,他还曾邀请我和你一起聚餐,只不过我当时时间紧张,而阁下当时又忙于公务。” “去年年底?”韩怀义琢磨着,对方道:“就是你将凯恩的妹妹救出来的那次。” 哦,扬州行。 韩怀义想有这渊源那今天的事可谓搞定了,便笑眯眯的道:“当时人在外地,倒没想到和阁下错过。但现在相识也不晚啊。” “对对对。”若伊特笑眯眯的走来,和韩怀义西式握手,闲着的那只毛茸茸的爪子挥舞着,这厮在叫嚣:“是边个混蛋敢和我的朋友为难?韩,你只管说,我来收拾!” 这种情况下,颉利英布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不是踢的铁板,踢的简直是个炮口!他不敢吭声。 韩怀义却云淡风轻的摆摆手:“算了算了,对了若伊特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张毅铭都统也是我的兄弟,他现在人在上海。” “我认识,我认识。”若伊特道,对张毅铭挥挥手:“为咩不找我饮酒。” 张毅铭道:“没睇见我忙?" 若伊特耸耸肩:“忙你妹,扑街冚家铲,不知死哪只女子肚皮上!” 周围闲人们哄堂大笑,张毅铭怒道:“鬼妹的水汁多,留你死去呀,先办正事。” 原来他和张毅铭也老友,只不过两个人见面就掐。 这也不奇怪,张之洞在两广任上时,他的心腹和各方肯定熟络,若伊特性格这么逗比倒是暗合张毅铭的胃口,两人相识相交对掐不足为奇。 有这中外两大援助,颉利英布找替罪羊也没用,张毅铭还没出手,若伊特直接就下令把这厮给逮了,虽说洋人在租界外没用执法权,但谁都知道,洋人今天来不是执法是来站立场的。 颉利英布一群喊冤求饶也没用,张毅铭下令将这厮送往总督府上,到这一刻颉利英布知道难以幸免,终于爆发了,在原地跳脚大骂:“这广州还是大清的广州吗?老子是旗人,轮不到你们汉人来审!老子要把官司打到总督面前,再不行老子去北京找老部堂说话…” 张毅铭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一群兵勇立刻把这厮嘴巴堵住,这一刻往日被他们欺压的商户欢声雷动,张毅铭自己也感觉颇为痛快,便得意洋洋四处拱手,做青天老爷模样。 若伊特不屑的冷笑一声,和韩怀义约好晚上见,直接走人。 这里转眼就归于了平静。 陈虎看韩怀义派个小厮就将天大的麻烦扫的干干净净,很是汗颜,又不知道和韩怀义说些什么才好。韩怀义知道他的心思,只和上来寒暄的司徒燕大大咧咧的一句:“要不是有法租界巡捕这个皮,我遇到这种货色也只能忍了。” 陈虎赶紧道:“真是惭愧啊。” “好了好了。”韩怀义打住他的话头,和人相交,在别人跌份的时候不要得意,不然功劳也成怨恨,他道:“人有所长有所短,民不官斗罢了,事情过去了,别娘们似的,我们赶紧好好将正经生意做起来,才是正道。” “那是那是。”陈虎这就招呼人继续之前的准备工作。 韩怀义也没事人一样,又坐上黄包车窜法租界去给女人买东西了。 他走后,洪门的一众都佩服万分的道:“不亏是韩怀义,做事敞亮,做人更大气。” “既然知道,那我们就要把其他的事做好了!”司徒燕一瞪眼,心里其实也暗喜,韩怀义这一出让洪门有点丢面,但却得了实惠,任谁也不可能再来找南北商行的麻烦,这以后洪门做事也更方便了。 这里的消息传去上海后,虞老板和宋无缺对韩怀义都赞不绝口,用虞老板的话,这才是过江龙,也给上海的兄弟涨脸面,等那畜生回来一定要好好奖励一番才行。 然而,任谁也想不到韩怀义在广州却出事了。 第97章 97.被雷劈 第97章 97.被雷劈 四月十号。 韩怀义烦透了迎来送去的应酬,便带石头避开人眼,去了广州的海鸥岛去玩,那里是淡水海水交界处,水产丰富风景优美,不过因为人烟稀少所以显得偏僻冷清。 结果当日下午广州闷雷滚滚,狂风暴雨。 韩怀义正在海边,开始还不觉得,后来只能到处躲避,然而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身在林边的韩怀义一个没留神,天空一道霹雳砸下,正中他身边那颗大树,直接将韩怀义给弹飞出去,落地时耳鼻流血昏迷不醒,小厮石头虽然也给电荷痹的昏头昏脑,却还有意识。 狂风暴雨还在继续,躺在不远处的石头看着人事不知的三爷,眼泪滚滚,他怎么也想不到韩爷这么好的人居然给雷劈了,那不是人渣才会遇到的事吗?张毅铭是在第二天才知道韩怀义失踪的事的,急忙大搜全城。 洪门也赶紧发动人手,加上若伊特那边的力量。 三方发力,总算找到点主仆两人出行的蛛丝马迹,沿着这蛛丝马迹再找,上千人拉网一样的排查,最终总算找到了哭的声音已经沙哑的石头,问他韩怀义呢,他指指那边一个新鲜的土包。 张毅铭当场疯了,什么个情况就给造坟了?直接上去巴拉,大雨积累的淤泥转眼刨开,露出一个身上包着芭蕉叶的人来,掀开叶子一看,正是面色灰白的韩怀义,但胸膛还有轻微的起伏! “来人啊!”张毅铭撕心裂肺的一嗓子,赶紧吩咐手下将韩怀义抬起回城,再揪过石头恶狠狠的道:“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一定剁了你。” “我本来就不想活了。”石头哭丧着脸。 张毅铭一个大嘴巴抽去:“他还没死你埋什么埋!” “我,我见韩爷中间好长时间没气啊,怎么也没动静。”石头不避不让,给打的嘴角含血,还是一脸呆滞和懊悔,就在碎碎念叨:“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要是你们再不来,我回去禀报一声,小的也就自己去寻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张毅铭试图冷静下来,但下一秒立刻一跳三丈高:“你他娘的才给雷劈了呢!” “什么?韩怀义给雷劈了?” 虞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无缺,并没有发现抱着个洋娃娃正要进屋的虞若兮。 宋无缺也没有注意到,叹了口气,和虞老板把了解的情况讲了下之后,道:“据张毅铭说,他整个人现在浑浑噩噩的,虽然醒了,但总是愣愣的坐在那里,谁喊他都不怎么搭理,偶尔回头也是笑的古怪的很。” “这可如何是好,这个消息还传出去了没有?” “没有,当然不能传出去。” “不能传出去。”虞若兮走了进来,少女一张俏脸雪白,双唇都失去了血色,知道女儿心思的虞老板不忍心这个时候多说什么,安慰女儿道:“我会和你宋叔想办法的,老宋,明天我们就去广州。” “我也去。”虞若兮想了下道:“不要告诉惜月,她吃不消这个消息的。” 这是姐妹之间的体谅咯,虞老板摆摆手:“你别去。”看女儿要急了,他道:“你帮忙联络外国医生做准备,我去带他回来,南下路远你跟着帮不上忙不如在这里等着。” 虞若兮虽然顽皮,但是懂事的人,闻言知道父亲说的对,只好听从安排。 得到消息的虞老板这就和宋无缺商议好,第二天大早立即南下去接韩怀义去了。 然而等他们到了广州,却听说韩怀义失踪了。 “你们他玛德玩我的?”以温文儒雅著称的宋无缺都勃然大怒了。 坐在他对面的司徒燕垂头丧气,不知道从何说起。 醒来后的韩怀义呆坐了半月,期间除了吃喝拉撒,医生之类的进去都给赶走,司徒燕等也不敢打搅,在前日晚上他趁石头睡着就再度消失了。 石头跪在堂下呢。 虞老板不是那种把下人不当人的人,并没有责怪他,只是耐心的询问消息,然而石头一无所知,因为醒来的这半个月内,韩怀义根本没和他说什么话。 宋无缺逼问下陈虎死的心都有,跺脚叫道:“宋爷,你也知道我把怀义当成兄弟看待,再说我们洪门难道脑子进了水,去害他,真的是他自己突然走的。” “就没有留什么信?”宋无缺很不客气,此刻他也涵养不起来。 司徒燕道:“真个没有信留下,什么都没有。他留下的其他东西都在那里,只等你们来呢。” “带我去看。” 大家这就起身,到了韩怀义的暂住的房子里。 这是个上下楼的复试小洋房,韩怀义就睡在楼上主卧中,宋无缺进去后,看到一床凉席,一张西洋人的转叶风扇,还有的就是些脏乱衣服,其余什么也没有。 司徒燕赌咒发誓真个没有人进来碰过,为了防止万一他甚至都扣住石头不许石头进来收拾,宋无缺不理会自己在那里一件件衣服翻找。 南方人穿衣单薄,此刻天热,只见几条裤衩,两三短衫,宋无缺拿起来抖了再抖,眼睛再转转忽然看到那边桌面上的西洋烟盒是拆开的。 宋无缺赶紧过去拿起来一看,里面印刷…不对,是手写的一些洋文。 宋无缺顿时火了,他虽然不认识洋文却知道这玩意肯定是韩怀义留下的,然而洪门的一群都委屈疯了,韩怀义留的这洋文写的和烟壳上的字差不多,他们这些大老粗哪里懂,自然一带而过。 可这理由简直没脸说。 当然,韩怀义为毛写窜洋文?他又不是不会写字,翻译很快被叫来,看了这串洋文不禁皱起眉头,翻译道:“李中堂的胡子很密…杜鲁门,我好想你啊…” “什么?”宋无缺和虞老板面面相觑。 翻译无辜的道:“上面就写的这些。”再翻边上的,烟盒侧面还有行字:“大哥,我已经杀了一个了。”其他再没有了? “…最近他杀人了?”宋无缺问。 司徒燕连忙摇头,宋无缺猛然想起一事,看向虞老板,恰恰虞老板也想起,不约而同的道:“莫非他恢复了?” 龙精虎猛时有病,呆呆傻傻时恢复?司徒和陈虎都不懂了。 宋无缺懒得和他们说,直接下楼打量门外沉思起来。 虞老板同样没有开腔,不是他们故弄玄虚,要怪就怪韩怀义那句“李中堂的胡子很密”,开玩笑吧,天下还有哪个李中堂,当然是李鸿章大人。那是比张之洞更高级的,可谓朝廷里汉官的第一存在。 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 晚清三大名臣。 前面一个是前辈级,后面两个相差不大,但都是文武兼备的绝世人才,哪怕反清复明的洪门也不能说他们不行。反而是些不知道内情的百姓,听那些腐儒跟着说李中堂是汉奸,玛德,他还是汉奸天下还有忠良吗? 这个消息太恐怖了,宋无缺不禁联想,张之洞难道知道什么?不然他怎么会对韩怀义这么青睐,那么最后也是唯一的问题来了,韩怀义到底什么来历? 他若不是如过去大家以为的漂泊浪子,那么难道还是什么出身名门望族飘零江湖的公子王孙? 气氛很是沉闷,在得知洪门之后已再度搜索全城后,宋无缺也只能失望或者抱着期望的对虞老板道:“也许,这小儿是回他来的地方了?” “说是英国来的,最近有去英国的船吗?要不打个电报到那边…”虞老板说着说着就觉得算了,成熟的人不愿意多事的原因,是怕节外生枝,要知道好心办坏事可比存心使坏来的令人更猝不及防。 他们怕自己过多的举动打搅了韩怀义的什么安排,须知道韩怀义后面还有一句“大哥,我已经杀了一个了”。 “也许他还有个兄长,然后为兄长报仇,于是杀了谁?既然不在广州,也就在沪上。”宋无缺还是忍不住琢磨。 短短一年内被韩怀义干掉的人,有拳民,有绿林,有洋人,来路众多面目不一,天晓得谁和失忆时的韩怀义有仇,又让人如何查起。 最终虞老板和宋无缺只能先回上海。 但告知司徒,就算韩怀义暂时不在,彼此的协议还有效,大家生意归生意。 洪门却没什么欣喜之意,上海的生意蛋糕再大,那个持刀的人却不在,且还是在他们地盘上出的事,这让他们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去赚钱。 被雷劈,再失踪,陈虎看着渐沉的夜色最深处那道初夏的闪电,无奈的长啸道:“韩兄弟,你这是搞的哪一出啊!” 第98章 98.口臭的船长 第98章 98.口臭的船长 海浪涛涛。 远黑近蓝,又化为白色拍打在发乌的船舶下沿,几窜水柱贴着橡胶救生圈飞上来,溅落在年轻人的脸上,眺目远望的韩怀义撇撇嘴,吐出那丝苦涩,他身后一个魁梧高大的洋人大喊道:“查理,你身上还有烟没有?” 头发脏乱又长,干脆在脑后扎个辫子的韩怀义从兜里摸出包老鹰,砸过去。 洋人利索的用蒲扇大的手接过,嘻嘻笑着:“大方的查理,你在旧金山有亲戚吗?” “是啊,回去看看,威尔森,你呢,这次回去后你会干什么?” “你也知道,走一趟就是两个月,你说我回去后能干嘛,当然是到该去的地方找该找的妞。” “水手的日子真的很痛快啊。”韩怀义赞道,顺便帮正在整理缆绳的威尔森打了把手。 宋无缺猜的没错,韩怀义遭雷劈后记起了很多事。 但还有些模糊之处。 所以他要去看看,沿着自己的记忆去好好的找找来时路。十九年的人生其实很短暂,但他见了太多人去了太多的地方,也放下了太多的东西。 如今,他想把一些东西找回来。 “你在想什么?说真的你长得真他妈的帅气,我是娘们的话我会弄死你的。”威尔森只是说说,他对男人绝壁没兴趣。 韩怀义哈哈一笑:“我在想家,那个遥远的家。” “你怎么跑到中国的,怎么又空手而回?” 韩怀义上船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且还躲在货仓里,直到船开了半天才出来,然后就直接找到船长胡诌了一顿,鉴于他的混血面容还有那口流利的英文口语,以苛刻著称的赫尔曼船长居然没将他丢下船,而是同意了他帮工抵船票的想法。 除了船长,没有人问过他的来路去路。 但大家都不是笨蛋,都认为这是个做生意失败的小家伙。 比如威尔森,明知故问后他就很体贴的安慰道:“查理,不必灰心,你还年轻还有再来的机会,上帝说过只要你努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晚,我看你这么能吃苦又这么大方,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谢谢。”韩怀义虽然觉得他的猜测让人无语,但这样的安慰佩上那双充满天真的牛眼,真的让人暖心啊。 两个人说着弄着,没多久就将缆绳盘好了。 威尔森大笑着认为韩怀义该做个水手,也许不过五年就能当上船长了,因为他有这样的天赋。 一路就这样在风浪里颠簸。 因为回忆的逐渐苏醒,心神越发疲倦的韩怀义在私下里也越来越沉默寡言,近乡情怯的道理人人知道,没有人过分的打扰和关心他,但韩怀义越来越消瘦的脸颊还是让强硬的老船长忍不住了。 在上岸前一天,他派人将韩怀义叫去。 在相对宽敞的船长室内,一根雪茄砸在韩怀义的面前,老船长没刷牙的口臭能够让鲨鱼窒息,但他喷出的话却让人感动,他瞪着韩怀义吼道:“好了小兔崽子,看你这幅样子回去之后大概也没有什么事做,我也担心你走上歪路,这样吧,两个月之后我这条船还要去一趟英国,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就雇佣你吧,要是你有什么东西要带过去,我也可以把我的储藏间借给你一些地方。” 逼韩怀义点上雪茄后,对他的沉默,老船长反而很欣赏,他道:“小子,我不是可怜你,我是觉得你不错,所以这不是可怜,所以收起你这个废物的可怜的自尊心吧,要是你敢不答应,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谢谢。”韩怀义觉得拒绝这样的老人那就太混蛋了。 赫尔曼立刻笑了,将抽屉里的一卷钞票砸来,这是一捆用小麻绳扣好的美元,大概有一千五到两千之多,要知道便是这样的远洋船长,他的月薪也不过五百。 “这是?” “这是我借你的本钱,看着我的眼睛,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的对吗?” “是的,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两个月后的十二号我在码头等你,等下你滚去问问福克斯大副,告诉他我要他告诉你的,二个月后英国人需要什么货,你去搞一些。赚了钱,你记得要把本金给我,然后再给我一根雪茄,这是利息明白吗,上好的雪茄是很贵的,你手中这根不过是把野草。” “我…”韩怀义第一次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表达自己的由衷感谢,虽然他其实不需要,但这种别无所求的帮助真的令人觉得,世间一定是有天使的,无论他有没有口臭。 “去吧去吧!不要再和我罗嗦,下船之前我都不想看到你!” 韩怀义抱头鼠窜,迎面走来的大副嘴角含笑的和他点头:“查理,给老头子艹了吧,他的尺寸怎么样?” “很硬,但是不大。”韩怀义不客气的道。 大副哈哈大笑着将手里的一张单子给他:“这是我的朋友需要的,你去找一点这些玩意来,两个月后见。” 原来船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韩怀义捧着这些忽然咧嘴一笑:“认识你们真的很好,真的。” “该死的杂碎,你说我的家伙不大?”船长室的门忽然给撞开,韩怀义大惊失色,什么都顾不上赶紧仓皇逃命,因为船长手里拿了一杆猎枪。 然而,这只是开始。 韩怀义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美国人都这样的善良,还是说因为风雨同舟的缘故,所以这些水手们会这么的尊重又照顾自己的新伙伴。 在下船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威尔森拿了一包东西递给韩怀义,然后递给他一张纸:“上面是所有人的名字和金额,这里是三千美元,都是兄弟们给你凑的,你不要嫌少你也知道我们总要留点钱去喝酒和嫖娼。” 看韩怀义要说话,威尔森摇摇头:“不要说了,这是他们的心意,我实在不好意思才也给你了一百美元。” “什么意思?”韩怀义不解了。 威尔森耸耸肩:“查理,我和你在船上是最亲近的,对吗?” “是的,除了睡觉之外。” “不要嬉皮笑脸的,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像尊铁塔的威尔森瞪着韩怀义:“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在旧金山卖报,我看到过很多人,很多种类的人!” 韩怀义收敛起了笑容,递给他一根烟。 “你总是这样,每当我以为你没有烟的时候,你就会掏出又一包来,真不知道你藏在哪里的。而这也正是我对你的看法,我觉得你没有你看上去那么的落魄,恩,我还觉得,你一定非常的不简单。” “威尔森,你别吓唬我。” “没有,我就是这么觉得的,我想你肯定很不简单,但不管怎么样,你现在看上去落魄了,那就当你真的落魄了吧。所以你要记得,记得这些帮助过你的人,一定要好好的回报他们,比如老不死的船长,他不是你看上去那么富裕,他至今还欠了五十万美元的贷款。” “怎么欠的?” “你看你,对这样庞大的金额居然很无所谓。”威尔森简直是个侦探,然后告诉韩怀义,船长的第二条船翻了,所以他便亏钱了,现在他正拿这条本来该退役的老大出来打拼,感谢上帝的是,他只要再跑一次英国,就该把账还清了。 “恩,我知道了。”韩怀义明白的点点头,既然对方如神棍一样的卖弄自己的眼光,看在友情的份上他也不愿意欺瞒这个聪明人,于是他道:“我会回报真正的好人了,除了你这个人渣。” 威尔森得意洋洋:“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哈哈哈,对了,你的烟从哪里来的。” “能不说吗?” “说吧,告诉我这个魔法。” “上周二副和锅炉长打架了,原因是有人少了两条烟,咳。” “…你这个小偷!” “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因为你抽的比我多。”韩怀义厚颜无耻的将钱放好,然后安然的躺在了吊床上。 舷窗外,旧金山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当黎明的阳光照耀海天时,韩怀义终于在时隔十年后再度来到了他出生的城市,好吧,他还是习惯叫他三藩市。 第99章 99.神父的墓碑前 第99章 99.神父的墓碑前 此时的旧金山还在持续的淘金大热潮中,这里华人西班牙墨西哥人都很多。 韩怀义走在城市的街头上,看着沿街的店铺,李维斯牛仔裤,吉德利巧克力,富国银行加州银行林林总总,他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便直接走进了李维斯牛仔裤的店铺。 一个墨西哥人惊讶的看着他,韩怀义耸耸肩:“给我拿一条牛仔裤,一件短袖。” “该死的。”那个墨西哥人嘟囔着:“你是掉进粪坑了吗,中国佬,你的辫子怎么这么短。” “不必找事,不然我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韩怀义很淡然的把身上的水手服丢下,露出那身狰狞的纹身,顺便给自己拿了件浅白色的短袖套上。好吧,对方闭嘴了,有点畏惧的看着他,韩怀义又去翻一条牛仔裤,试试尺码,太会照顾中国淘金工人生意的店铺里,自然有他合适的长裤。 接着,韩怀义又拿了双皮鞋。 “多少钱,肥佬,最好给我个折扣,不然我会给你个记忆。”韩怀义走到他面前敲敲柜台道。 墨西哥人慌忙道:“二十美元。” “放屁,一条裤子最多三美元,一件短袖一美元,鞋子五美元,还有一美元不要找了。”恶霸将十元的美钞丢在桌上,顺手又拿起对方的一个袋子,将手里的钱啊什么的全塞进去,便优哉游哉的走了。 “该死的土匪…” 门再度被推开,韩怀义好奇的问:“在骂我?” “没有没有。” “哈哈。”韩怀义这才真正的远去,只留一地破旧臭乱的衣服给对方。 然后他找了家旅店,洗澡,刮胡须,等他再出门的时候,老板很诧异的看着他,喊道:“嗨,哥们,你会变脸吗?” 几个月的海上生涯带给人形象的改变可想而知,但现在的韩怀义恢复了在上海的小开模样,清爽帅气而英武。 开店的老美其实从英国来没多久,听着他的伦敦口音很是亲切,于是拽过他分享自己的午餐。 “这样的热狗才是最纯正的英式做法,要是我在这里再开个饭店的话,可惜英国人太少,我又不会烧该死的中国菜。” “你可是试试,找几个中国人帮你烧就行。” “哈哈,你说的对,我会考虑的,你叫什么的,哦,查理。” “是的老板。” “在这里准备干什么,淘金吗?这可是个坐在火山口上的城市。”对方一语双关的道。 这里的治安混乱黑帮横行,另外旧金山就在地震带上,几年后真的有一场恐怖的地震将此处毁于一旦,但坐着的两个人都没有这样的预见性,韩怀义只是哈哈笑着,很装逼的说自己就是来灭火的。 正说话,外边就响起一阵打斗声。 “黄皮猴子和墨西哥人又干起来了。”老美,其实是老英嗖的一下窜出去张望,他好像在这里混的不错,几分钟就回来了,把最后一口热狗塞进嘴里,又混了口威士忌之后,这家伙含糊的道:“好像是买牛仔裤的给中国人打劫了。” “呃…”韩怀义很诧异,这么巧。 再看外边几个墨西哥人抱头鼠窜,带头的一个正是之前被自己欺负的店员,他不禁很尴尬,接着是群中国人轰隆隆的追过去,嘴里喊着骂着,英语词汇贫乏,于是乡音浓郁,听口音广州来的不少,所以扑街啊,你母啊不断。 反正中国人没吃亏,韩怀义乐不可支的看着,等烟尘消停他和老板打个招呼就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旧金山大学,很远,但值得步行朝拜,因为那是他启蒙的地方。 他当然不是大学生,那时候他才多大。 但他生命里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曾在那所大学边的教堂里,温和的教他读书识字和做人,他还记得冬天的壁炉火光边,那个和蔼的神父,他的教父,轻声细语的给他读一本名叫鲁滨逊叔叔(神秘岛)的书,老人慈祥的声音伴随他的童年并为他打开思想的大门。 路越近,回忆越明。 直到下午的阳光笼罩在那座尖顶的教堂上时,韩怀义也终于回到了自己记忆恢复后魂牵梦萦的地方。 推开那半掩的雕花窗木门,走过暗花的大理石地面,在耶稣基督的注视下,离家的孩子眼中的泪水渐渐盈眶。 他被抛弃又被救赎,然后远去英伦,然后一切就险些被忘却。 “孩子,你有什么需要吗?”一身黑衣的神父走了过来。 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装扮,却不是同样的脸,韩怀义擦拭了下泪水,摇摇头,低声道:“杜鲁门神父被埋葬在哪里?” “啊,是你,你长大了?你这么些年去了哪里?”神父竟然知道他,并说出一连串的话来。 看到韩怀义不解的眼神,对方解释道:“他在走之前将关于你的事告诉我了,他说你会回来的。” “是的,我回来了,神父。” “欢迎你,孩子。”对方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情绪波动强烈,但努力抑制着的韩怀义,查理.韩。 教堂后面的树林中,斑驳阳光下一尊圣洁的石碑上面写着他熟悉的名字。韩怀义默默走去,抚摸着冰凉的石碑,仿佛老人那日渐枯瘦的手。 神父没有打搅他,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这个职业要学会倾听和旁观,然后才有资格开解并指引。 良久,直到天黑。 韩怀义才缓缓起身,以他的身体素质,起身时也不禁踉跄了下,因为他已经跪了太久。 “查理是吗,这些年你还好吗?看上去不错。” “还好,但失忆了一年。” “…感谢上帝你终于康复了。” “您怎么称呼。”韩怀义问。 名叫卡森的神父自我介绍后,将韩怀义带到了杜鲁门神父生前的屋子里。 “不必伤心,孩子,他还在你心里并在天国看着你,你知道他那样的好人是会回到上帝的身边的。” “我明白。”韩怀义低沉的道,这些安慰聊胜于无啊,“有没有留下什么信件之类的给我?”韩怀义问。 卡森摇摇头:“我建议过,他说没有必要,因为该和你说的,已经说过,他只希望你平安。” 虽然这样,但卡森还是起身,将抽屉打开,将一份东西递了过来。 “这是我为你整理的,请你选一样,其他的我将收藏。” 韩怀义感动的看着他,卡森淡褐色的眼珠里是纯净的关怀,就好像能注入心灵的温水,舒坦着别人的情绪。在他的注视下,韩怀义将这个包打开,然后他看到了那些自幼就熟悉的东西。 一双老旧但丝毫不变形的眼镜,从脆弱的东西保养完好的细节就能看出教父细致温和的性格。 一个IMCO的煤油打火机,一枚朴素的银戒。 一枚十字架,古银色,已经有点泛黑。 一本羊皮封面的圣经,还有一个略有缺口的带把黄铜水杯。 “这两样给我可以吗?”韩怀义指着那个打火机,还有那枚戒指。 卡森微笑着点头:“其实我更希望你拿那个十字架。” “我知道,这也是他的意思。”韩怀义叹息道。 他被留宿于此,就睡在他童年的房间里,那个杂役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缘由。 “他就是传说里,那个被神父拯救的孩子?”杂役悄悄的问卡森,他嘴里的神父是杜鲁门,而卡森毫不介意的点头:“是的,他就是神父的教子,出生在纽约的理查。” “他有个恶魔的姓氏,他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不然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第100章 100.借兵借粮 第100章 100.借兵借粮 是的,韩怀义恢复记忆后,就明白了很多事,包括自己伤感的身世,那个不知所踪的父亲,被囚禁的母亲,凶狠但心软的叔叔,当然还有那个顽固不化的外祖父,虽然这些人他一个都没有见过。 因为这些都是在他成年后,听杜鲁门说的。 他想见见他们,尤其是妈妈,但他更想见的是杜鲁门。 1896年,韩怀义十五岁时,杜鲁门因为身体原因先行归美治病,关照韩怀义完成在伦敦的金融学业后相聚,想不到的是杜鲁门一回去就不起了,失去了杜鲁门的韩怀义急着回国,却被老师强行留下。 因为怀特老师是杜鲁门的挚友,他不愿意这个孩子奔波万里出什么意外,于是在英国的后几年,韩怀义疯狗一样的努力,到了1899年,完成学业的韩怀义迫不及待要回美国,但老师为了缓和他的情绪,便请他先去上海办一件事。 结果…他遇到了海难。 “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去?”亲自送来热水的卡森问他。 平静的靠在椅背上,韩怀义道:“有点茫然,我最亲近的人都离去了,本该亲近的人却不曾见过。” “这一年你在上海又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韩怀义不想在这个地方谈论任何杀人放火的事,他只在抱怨:“尤其是纽约那么的远。”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建议你去看看。”卡森接着表示,自己不是要赶他走的意思,他说:“无论你在这里多久,孩子,这是你的家。” “谢谢,我知道,但是卡森先生,教父不在了,就不是家了。”韩怀义的悲伤总是突如其来,这是他最脆弱的一刻。 上次这样,还是在94年,那时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知道悲伤但不知道生离死别的真谛。 卡森显然知道一切,他试探着道:“邓,是个伟大的英雄。” 老美的安慰真是令人抓狂啊,韩怀义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要去哪里了。” “哪里。” “中国人的一个地方找一个人,就在旧金山,他们叫他唐。” “你是说那个,那个…”卡森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人,韩怀义笑了笑:“卡森先生,有的时候这只是种生存的方式,其实每个人都希望安稳平和,但中国人有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好吧,你毕竟是半个中国人,时间不早了,睡吧孩子。” 但走到门口,卡森还是回头语重心长的叮嘱韩怀义道:“查理,无论做什么,都别忘记神父对你的教诲。” “他要我做个好人,我知道。”韩怀义坦然的笑道,卡森为之释然,不过韩怀义的理解和他不同。 如果没有失忆的这一年的遭遇,韩怀义也许还会和过去一样,读书学习练武,但在低层摸爬滚打过的他已经懂了,有些事是逃不掉的,你是怎么样的命运早已被注定,比如自己的身世。 第二天上午,韩怀义早早起来,在杜鲁门的墓碑前伫立了会儿,不知道许下了什么样的愿望,然后就悄悄的离开了。 中午时分,旧金山华人聚集地的核心地带,一座三进院落前,几个精壮汉子就迎来了他这样一个陌生人。 “你找哪位?” “就是这里吗?”韩怀义打量着那两扇黑色的门,还有门口这些浑身散发着野兽气息的汉子,低声道:“我要见龙头。” “你是谁?”他们看他不像是一般人,所以还算问的客气。 韩怀义看看手上的戒指,那是属于杜鲁门的记念,他把记忆里杜鲁门请来每天鞭策他学武的老人的名字报出:“我是周颠的徒弟,我姓韩。” 周颠,洪门上一代双花红棍,内门掌剑,年轻时横扫上百个墨西哥群匪,打破了美军一人干掉一个班的单挑的记录,因为旧金山是美国人从墨西哥人手里抢过来,后来去了英国治病,在杜鲁门归国前就已经去世。 这群洪门子弟顿时大吃一惊,看韩怀义的神态知道不可能是开玩笑的,赶紧客气的请他坐下,然后去通报。 大门里很快响起一片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中年汉子当头,冲出来,看到韩怀义就问:“你就是韩子成吗?” 对了,韩怀义真名叫韩子成,字怀义。 “是我。敢问各位高姓大名。”韩怀义依着少年时的老师教诲,按着规矩将洪门手势做出。 对面连忙回礼:“不敢,师叔请,堂上龙头正在等您。” 师叔?韩怀义愣了下,反应过来,可不是吗,周颠在洪门和龙头可是一个辈分的。 就这样他被簇拥进了大堂。 堂上已经坐了好几个老人,有须发皆白的,有光头浓眉的,但都是龙精虎猛,也难怪,这些在旧金山打天下的哪个不是刀山血海杀出来的武夫?岂是寻常老人能比。 最上面那位头发贴头皮薄薄一层,长衫马褂,手里两个铜球在转,明亮如年轻人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韩怀义,劈头便问:“你是周颠的徒弟,如何证明?” “回龙头,请哪位兄弟切磋一下就可知道真假。” 堂上顿时笑了,龙头则纳闷的问:“听周颠说过,你可是个读书郎,怎么却搞得像个混江湖的。” “回龙头,晚辈去年遭遇海难失忆,就在上海混了一年,现在晚辈是青帮通字辈,还是上海法租界的总华巡捕。” 全场瞬间无语,一群洪门大佬面面相觑,这厮居然成功打入青帮了?等等,这小子说自己还是失过忆的?知道肯定是周颠的徒弟,外人他娘的谁敢来这里玩花招,于是纷纷问起,韩怀义便如实的一一说了。 不是他心无城府,而是无需隐瞒。 洪门大佬也是人啊,还是群老人,听的那是个长吁短叹各种唏嘘,时不时还拍桌子叫声好什么的,下面端茶倒水的兄弟们也都一愣一愣的,不是没有人怀疑,但韩怀义讲这些的时候语气平淡从容,眼神坦荡。 以这些人看人的眼光,韩怀义这气度不是假的。 再说一个电报也就能问出真假。 他们还真悄悄去问了。 然后继续听,等这群大佬听到韩怀义在广州将颉利英布收拾的事后,最凶猛的那个老头直接狂叫一声:“给老子备酒!小韩,来,今天我们爷儿俩多喝几杯,我洪门又出条好汉了哈哈哈。” 边上人破口大骂:“爷儿俩?你他娘的乱认辈分,不要以为小韩不知道你就能占便宜,他是子侄辈,不是徒孙辈!” “按着人家青帮的辈分,那是你兄弟!”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韩怀义无语的坐在那里,等他们折腾完,叫蒋明豪的龙头终于问他来意,韩怀义才逮到机会,拱手道:“不瞒诸位爷叔,晚辈此来是借兵借粮的。” “借粮没问题,借兵是要干什么?” 任何组织而言,兵权第一,所以龙头问的很认真。 韩怀义咧嘴一笑:“晚辈手上有笔生意要做,但人手不够。” 记忆恢复的韩怀义,对于商业那是熟门熟路,而老船长的恩岂能不报? 第101章 1.我可不本分 第101章 1.我可不本分 不是所有的华人都好欺负的,比如这几位。 旧金山渔人码头的39号酒馆门口,有几个精壮的中国人在找人一样张望,胳膊上满是纹身的酒保正要喝问,就看到自己家那位往日里老子天下第一的墨西哥蛇帮头目,陪着笑脸走了出去,很客气的和对方分烟。 然后双方在比划什么。 “水手?这里都是水手。”“铁船长号的人?” 几分钟后这个头目回头,面色平稳的扫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烂酒鬼,又走了出去,明眼人都知道大概是有人来找那位的麻烦了,居然还是中国帮会的人,难道那家伙打劫了唐人街? 几个明显带着街头气息的中国人随即走进来,分开坐在了那个家伙的四周。 酒馆老板知道他们的手段,忍不住提醒道:“伙计,这毕竟是我的店,你们叫他出去吧。” 身后响起一声笑:“老板,不必担心,那位是我的朋友。” 知道这些帮会的家伙是去叫人,但来的居然是这么个年轻人?还很面生。酒馆老板很吃惊的看到,那些中国人在这个年轻人进来的一刻,都立刻恭敬的起身,称呼他为:“韩”。 这是“唐”“冯”之类又一古老的尊称吗?酒馆老板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何德何能将这些野兽收服,就在这时另外一边忽然响起声鬼叫:“就是这个家伙,昨天就是这个家伙。” “桑切斯你在鬼叫什么东西。”他的同伙连忙按住叫嚷的伙伴,开什么玩笑,只要不喝醉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在中国帮会里的地位不低,而人家现在人可不少。 韩怀义转头一看,笑的更欢了:“原来是你,看来我拿一条牛仔裤一件短袖一双皮鞋,给十美元是真的不够?” 酒馆老板打量了下穿着这身衣服的韩怀义,疑惑的问:“十美元?” “昨天我路过李维斯,进去买了这身衣服,他要二十美元我看他不爽,于是给了一个更为公道的价格。”韩怀义耸耸肩。 酒馆老板掉头吼道:“桑切斯,你不是说对方抢了衣服和钱的吗?” 那位牛仔店铺的伙计面如土色的坐在那里,酒显然醒了。 韩怀义哈哈大笑起来:“老板你认识杜鲁门神父吗?” “认识,认识,我儿子出生时,神父还给我儿子赐福过,可惜他身体不好前年过世了。” “之所以提他,是因为他是我的教父,我想我以我教父的名义发誓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吧。”韩怀义不介意开战,但不可能背锅,他总算明白昨天那一出是什么内因了,走到桑切斯的面前,韩怀义冷冷的看着他:“肥佬,你报给上面被我抢了多少钱?” “他说你抢了他三百多美元。”酒馆老板铁青着脸沉声道。 几个洪门子弟早已走过来,闻言就要上去抓住那个杂碎,韩怀义摆摆手:“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要尊重别人的规矩,当然,贵方也该为我的名誉有所交代,你说呢,老板。” “毫无疑问,真的非常抱歉,我想起来了,杜鲁门神父当时和我说起过你,他看着我的孩子说,我也有个孩子,但他已经快成年了。” “我当时在英国。” “是的,神父他也是这么说的,您叫查理吧。” “是的,查理.韩,很高兴认识你,老板。” 韩怀义顺便打量了下还睡在那边的大个子威尔森。 那厮能吃能喝能嫖,鼾声如雷。 老板对韩怀义伸出手:“我是码头上的奥克瓦,欢迎来到我的地盘,查理,你去看过神父了吗?” “谢谢。”接过对方递给的酒杯,韩怀义道:“买完衣服我洗漱一番就去了那边,并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一夜,卡森神父顺便将老人的东西给了我。” “哦。是什么?” “很多,我选择了两个。”韩怀义拿出打火机,又晃了下手上的戒指。 奥克瓦毫不掩饰的立刻对身边的人道:“他确实是杜鲁门神父的教子,卡森不可能将神父的东西随便给外人的。” “嗨,我出生时也得到过神父的祝福。”边上的人立刻叫了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说起自己和神父的渊源。 韩怀义眼眶微红,死后的名声神父不会介意,但这样的怀念就是他一生最好的证明。他举起杯来:“谢谢诸位。” 确认了他身份的奥克瓦放下酒杯道:“你稍坐,我处理完事情再和你聊聊。” 华人在旧金山的地位是用刀枪打出来的,但这不代表他们能得到其他帮会的友谊,但这一刻,通过杜鲁门神父的名义,韩怀义显然得到了这位蛇帮头目的真正尊重而非表面的畏惧。 几个洪门子弟暗中交换眼神,都在想不愧是我们的小师叔。 那个谎报军情贪污财产的桑切斯很快被人堵住嘴拖了出去,酒馆老板也出去晃了一圈,接着传来声惨叫… “你找那个家伙?”回来后,奥克瓦对威尔森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脖子下面露出条蛇纹。 韩怀义一笑:“真的是我朋友,我就是坐他们的船回来的,当时身无分文,威尔森再内的船上兄弟,竟还给我凑了五千美元。” “这么说你和铁船长的关系也不错?” “那个口臭的老家伙是个真正的男人,是的,我对他像对我的教父那样的尊敬。”韩怀义敏感的发现对方口气里似乎隐藏了些什么,于是立即毫不客气的表明态度。 果然如他所想。 对方闻言面色郑重起来:“既然这样,查理,那你就该去看看他,我得到消息有人盯上了老家伙。” “为什么?” “他从中国回来,赚了不少的钱,而他强硬又不知道变通,所以。”略微停顿了下之后奥克瓦还是说了出来:“该死的加州银行的那位吸血鬼,找了法律条文限制了老家伙的行动,这样他就可以安然将老家伙搞的破产了。” “老家伙在这里没有朋友?” “当然有,但是他是个本分的人,你明白?” “可我不本分。”韩怀义站了起来,直接走过去将一杯冷酒倒在威尔森的头上,大睡中的威尔森一跃而起,看到韩怀义后擦擦眼,吼了起来:“你这该死的猴子,又趁我睡觉的时候来这一出!” 第102章 2.冥冥之中的感应 第102章 2.冥冥之中的感应 “蠢货,老头遇到麻烦了,我都知道了你居然不知道?”韩怀义毫不客气的骂道。 威尔森一愣之后,颓废的坐了回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叹息着:“对方走法律途径,说老家伙的贷款逾期了三天,还有旧金山帮会的人出动来看着船长的家人,我们一群兄弟都被威胁过。” “包括你?”“是的,他们用刀抵住我的脖子,告诉我如果我再说话就会杀了我的家人。” 威尔森有点恐惧的回忆着,凶悍的水手敢和大自然搏斗,但不能肆无忌惮的对抗同类的凶残,因为他们是有牵挂的本分人。 韩怀义没有因此看不起他,威尔森的借酒消愁已经足够说明他的情义了,他拍拍威尔森的肩膀,回头对奥克瓦道:“奥克瓦,帮个忙,告诉对方洪门管这件事了,如果你愿意站在我这边,我将欠你一个人情。” 威尔森吃惊的看着韩怀义,韩怀义又对自己的手下们道:“告诉龙头,我必须这么做,我将不惜一切。” “是。”几个洪门的子弟躬身道,一个人随即出门在夜色里向远处跑去。 韩怀义看向沉默的奥克瓦,奥克瓦苦笑道:“我无法解决法律上的问题,至于帮会的问题,我当然愿意和你并肩,但是对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告诉我对手的信息。” “是一群西班牙人,是盘踞在城市西边的一群家伙,他们有大概三百个人,其实他们的领袖就是加州银行的那位执行董事。” “那个家伙叫什么。” “蒂亚戈,有名的有钱人,有名的肮脏,在旧金山上流社会玩的很转,和市长还有驻军的上尉都是很好的朋友。” “就这些?” “查理,我们不畏惧他的力量,但他在官方的关系很令人恶心。”奥克瓦是墨西哥人,处境和华人一样的无法登台。 但这些未必是问题吧,韩怀义看到吧台上的电话:“能打到其他城市吗?” “任何城市都可以。” “好的。” 几分钟后,安静的酒吧里听到了韩怀义的骂声:“你这个狗日的才死了呢。” “我真的很伤心,我是酒没醒吗?”凯普在电话那天还是不敢置信。 “别和我扯这些废话,我需要帮助。” “你说。”凯普醒了。 “我在旧金山遇到点麻烦,哈哈,当然不是小的麻烦,狗娘养的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需要你做到以下一些事。”韩怀义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边上的人越听越傻眼。 等韩怀义放下电话,奥克瓦忍不住问道:“查理,你联系的谁?” “我的一个兄弟,我救过他和很多人,现在是他还人情的时候了。”韩怀义淡淡的道。 奥克瓦很老道的不再问,立刻吩咐所有人把嘴巴紧闭,同时提出疑惑:“要是你真有这样的渠道的话,那么事情就可以很和平的解决了,是吗?” “不。” 韩怀义坚定的摇头,这一刻奥克瓦不能再认为他只是杜鲁门神父的教子了,这分明是一个做事非常老道作风硬朗的真正男人。 韩怀义明白的告知道:“我必须要对方付出代价,以我的方式。” “查理,真的能解决驻军的麻烦吗?”威尔森在边上弱弱的问。 韩怀义耸耸肩:“天知道,要是他不能解决,他可以去死了,我在等他消息而已。” 外边有大片的脚步声响起,墨西哥人在惊呼然后有人交涉,几个洪门子弟走了进来,看到韩怀义后便道:“韩爷,龙头要我们过来,听候你的调遣。” “多少人,多少家伙。”韩怀义问。 “全部,但这里先来了一百个,还有二十杆枪。” 韩怀义满意的点头,大赞龙头真的很上道呢,洪门子弟们听的都无语,但接下来韩怀义却依旧按兵不动,只请他们在酒馆和附近的酒馆里玩乐。 过了又一个小时,墨西哥人都开始怀疑他的能力时,电话在十二点响起,韩怀义拿起来后,倾听完笑骂道:“居然是那个家伙过来了?” “你发话我能怎么说,你也知道我妹妹他们对你的崇拜,于是对我父亲来说一切都不是问题。巧的是你失踪后粉碎机鲁尔回国进行短期培训,所在地就在你们附近,现在他已经得到命令,他会在明天抵达旧金山接管当地驻军,这可是正常的职务派遣,完全合法,你说呢?”凯普得意的笑着。 粉碎机那个家伙啊,韩怀义大笑道:“要是他这次没有做好,我会好好的再揍他一顿。” “哈哈,我押你赢,那么今晚呢。” 今晚? 赫尔曼颓废的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妻子紧张的看着窗外明灭的烟头,然后回头看看自己的丈夫,她知道,这一场风波已经将自己的丈夫彻底的击垮了,失去这次东山再起的机会,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扛下来。 “赫尔曼,算了吧。”女人将手轻轻放在这个顽固男人的肩头。 “三天?呵呵。”赫尔曼痛苦的闭上眼睛,从中国来的汇款在转账时耽误了下,这毫无疑问是对方的手脚,但自己确实违约了… 这些天来,自回家后他就失去了自由,那些该死的西班牙人威胁他的家人威胁他,然后那头吸血鬼再以体面的面目出现,这一切都是有钱人的游戏,他不过是只蝼蚁。 “赫尔曼,我们也许还有机会的,我相信你。”妻子还在徒劳的安慰,赫尔曼心烦意乱的摇摇头,他的船员们已经被同样的威胁着,想必很快就不得不散去。 没了钱,没了信誉,没了人,又如何能东山再起。 难道起摇头摆尾的乞求对方的宽容?那绝无可能也毫无作用! “这次回来的时候,我遇到一个有趣的孩子,他大概是唯一不会被威胁的船员了。”赫尔曼忽然想起韩怀义,便苦中作乐的和妻子道。 这是转移痛苦的好方式,但冥冥之中自有感应。 就在他的妻子听赫尔曼讲到他拿杆猎枪把那个小子吓得抱头鼠窜时,屋子外边有了点响动,但夫妻两个毫不在意,赫尔曼继续道:“哈哈哈,那小子还偷了二副的烟,并且还分给二副,他以为大家不知道,哈哈哈。” 笑出眼泪的赫尔曼忽然一愣,因为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他的妻子不禁蜷缩起了身子,那些张牙舞爪的粗鲁家伙留给她的阴影可想而知,强硬的赫尔曼咬了咬牙,不顾妻子的劝阻,去猛的一下拉开了房门,瞪着外边怒吼道:“你们还想要干什么?” “船长!”廊灯下那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一如既往的没有正形。 “查理?”赫尔曼一惊,赶紧紧张的看看左右,压低嗓子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这里有些土匪,他们有枪,你快走。” “没事的。”韩怀义很感动,老头你总是这样只为别人着想吗? 赫尔曼急了:“兔崽子你知道什么!这些人都是些恶棍!”正要推韩怀义,远处车灯陆续亮起,还有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夜色下,如同魔鬼。 便是胆气如他也面色苍白,喃喃的道:“完了,孩子,你走不掉了。” “不,那是我的人,并且还有更多的人。” 韩怀义搀扶住老人,微笑着道:“船长,我是来带你一起,向那个人渣收取代价的,我们走吧。” “……” “赫尔曼,这就是查理,天啊,那些人是,是他的人?”赫尔曼的妻子从丈夫身后走出,惊呼道。 “夫人,很高兴见到你。”韩怀义道,随即回头吩咐:“把那些西班牙杂碎带走,其他人上车,我们先回去。” “是!”如雷的响应,惊醒了整个小镇。 赫尔曼和妻子就这样呆若木鸡的身在这神转折里迷茫着,被浑浑噩噩带上车,颠簸了会儿后赫尔曼扑过去揪住了韩怀义的胳膊,吼道:“查理,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帮会分子,但那个家伙可以调动驻军!” “新的上尉将在明天上午抵达,军营已收到通知今晚全体待命迎接新长官,旧金山市长也已经接到通知,有人希望他能够站在正义的一方。” 赫尔曼再度瞠目结舌。 韩怀义转身,看着后座的老夫妻,拍拍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微笑着道:“船长,我听说你上一条船的沉没,也是因为这家伙安排了人搞的鬼,就是他派人用锤子将船底砸漏了,所以我会帮你要回两条船的。” 用锤子将一艘远洋货轮的底部砸漏?专业的赫尔曼本能的叫道:“胡说八道!怎么可能,那次是压舱石松动,导致船只在风浪里倾斜…” “对对对,他派人将压舱石松动了,对,我会告诉他的,这个理由更好,就这样。”韩怀义连忙点头附和道。 赫尔曼的妻子实在忍不住了,失笑道:“孩子,你真的能解决这个麻烦?” “尊敬的夫人,这是对方的麻烦,而不是您和您丈夫的,我发誓。” 夜色下的年轻人眼神坚定,玩世不恭的笑容下面那颗铁石心肠在大洋彼岸终将再度广为人知。 第103章 3.狗娘养的骗子 第103章 3.狗娘养的骗子 西班牙人是在快拂晓的时候得到消息的。 被放回的家伙抱着被威尔森打断的胳膊,痛苦的走了半夜才回到这里,然后不顾一切的将大佬们叫起来,告诉了他们这个坏消息。 但他进这座西班牙小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路边的树林里有一辆发动机还温热的黑色汽车。 “他们要我转告你,他们就在39号那边等着你拿钱去换人,一个人一万美金,要是八点之前没有的话,他就会将其余的九个兄弟们丢下海喂鱼。” “他是谁。”西班牙人的头目问。 他是银行家蒂亚戈的堂弟,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很有卖相,人称恐怖海鲨的席尔瓦。 这是一个做事冷静,心狠手辣的家伙。 久经风雨的他并不会因为怒火就冲昏了头脑,然后立刻向对方设好的陷阱进发,他要先了解所有的情况。比如中国人不会莫名其妙的和墨西哥人结盟,赫尔曼的关系也早为他知晓,那么其中的变数就该是这个“他”了。 他的手下垂头丧气的形容了韩怀义。 一个个子不高,长得白白净净的家伙,就好像学生一样的稚嫩,但瞎了眼的是,中国人很尊重他,就连墨西哥蛇帮也仿佛中了他的巫术惟命是从。 “眼神很冷,有点混血。”被打断胳膊的家伙努力回忆,韩怀义没有义务对他自我介绍,韩怀义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人质疑决定,所以他连韩怀义的名字不知道。 席尔瓦耐心的倾听,并不催促。 这个家伙在大佬的宽容下,终于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他激动的道:“那个家伙的英语很流利,气质很新潮,明显是个外来的。” 是其他城市的中国帮会分子吗? 席尔瓦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沉思了会儿后拿定了主意,便站起身宣布道:“既然对方选择了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那么我们就别无选择,在这之前我们先要将我们的兄弟救回来,所以,各位。” 屋外忽然响起一声巨响。 整个窗户上的玻璃都给声浪震的粉碎,靠窗的家伙半边脸全是血,屋内的其他人也觉得耳晕目眩,席尔瓦正对爆炸处,见那边的屋都坍塌了半截,一股浓烟伴着火光升空,到处是鬼哭狼嚎,顿时觉得胸口发闷。 是对方打上门了吗,他操起枪勉强镇定的走到门口,左边却又一声巨响。 朦胧的天光下,席尔瓦看到在路口那边,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向辆驶出树林的黑色汽车跑去,席尔瓦急忙大喊道:“抓住他们,他们在那边。” 他抬手就是一枪,但毫无效果。 跟随他的西班牙人或是睡梦中刚被惊醒,或是心惊胆战的躲在屋内不出,谁听他的指挥?席尔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一溜烟开走消失不见,他连对方的脸都不知道。 但肯定是中国人和墨西哥人干的,因为对手毁了他的火药存放处。 没错,刚刚的两声巨响,已将这群西班牙人的武器库炸成了灰。 坐在车里的韩怀义乐不可支的和身边的兄弟们击掌庆贺,前座的奥克瓦转头伸出大拇指:“查理,你打掉了他们的脊梁。” 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人的果敢决断,在救回赫尔曼夫妻,又放出报信的西班牙人之后,韩怀义就带他和几个好手一起坐车绕路先来了这里。 奥克瓦的那个酒保来过这里,明白西班牙人的布置。 于是当被打断胳膊的那个可怜虫跑进镇之后,躲在树林中的韩怀义等就趁对方大部分人未醒的大好时机摸了进去,然后一切就这么的轻松简单。 “回去等他们吧,如果他们不是太蠢的话,就该忍气吞声的来这里赎回他们的兄弟,然后再做打算。” 发泄了喜悦之情后,韩怀义就安然的靠在车座上再度安排起来。 作为对手爪牙的席尔瓦果然如传说里一样的阴忍。 既然火药库都给人端了,短期之内拿惯了火枪的西班牙人是没有力量大举报复的,要知道持冷械打斗可是中国人的强项。 为了自己的军心考虑,席尔瓦便忍气吞声的先来赎人了。 一万美金一个人,好吧,反正只是暂存在那些该死的家伙手里而已,席尔瓦派人将十万美金用一个大纸箱装着,让自己的副手送了过来。 上午八点,旧金山已沐浴在了金色的阳光下。 六月的海风将39号酒馆的招牌吹得的碰碰的响,坐在门外粗大原木上的韩怀义笑眯眯的看着两个西班牙人,在洪门的岗哨搜身后,给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夜没睡的他精神依旧很好,咖啡的香味让这个早晨显得很安逸。 “咖啡,茶?吃过早饭了吗?” 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席尔瓦的副手前西班牙海军上士亚利山德罗认真的审视了下对方后,深吸一口气,微微躬身,用很卑微的口气道:“尊敬的先生,我是亚利山德罗,我们已听从你的要求,在上午八点时将十万美元带来了,我们的首领为无意冒犯了您而感到抱歉,希望您能信守你的承诺并告知我们原因。” “先喝杯咖啡吧,这是一个排除困扰的好东西。”韩怀义道。 到了这个地步,亚利山德罗也就坐下了,韩怀义给他倒上一杯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查理,很普通但会很响亮的名字。” “是的,我们已经牢记。” “赫尔曼船长是我的长辈,如果只是正常商业上的纠纷,我不会参与,但我听说有人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使汇款延期到账,从而由此为借口去摧毁赫尔曼的事业,那么我就要为他讨回公道,对于冒犯他家人的敌人,我也必须要展现自己的能力,希望你们能理解。” “我们明白了,我会回去告诉我们的头。” “好的,抽烟吗?”韩怀义点上一根后,将一包烟丢来,口中道:“亚利山德罗先生,其实事情本不该这样,但你们好好想一下,要是我很卑微的去登门请求的话,你们的首领会答应吗?所以我们选择了男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再谈善后,现在你们可以说说你们的想法。” “如果先生只是为解决问题,我承认先生的做法不合理却理所应当,但先生为什么又偷袭了我们的火药库呢。”亚利山德罗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所有西班牙人都认为是这里的人干的。 但韩怀义竟目瞪口呆,刚点上的烟都从他半张的嘴里掉了出来,韩怀义诧异的问:“什么?” 亚利山德罗仔细看着他,韩怀义的震惊发自肺腑,他捡起烟镇静了表情,但还是皱着眉头不高兴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以再说一边吗?” “就在我们来之前的六点钟左右,有人潜入我们的小镇将我们的火药库炸毁了,查理先生,你真的不知道?” 韩怀义冷笑起来:“是谁在浑水摸鱼吗?我无需向你发誓,我只需要告诉你,我没有安排人做这件事!”他亲自去做的。 浑水摸鱼这个词让对方明显疑惑起来,看来真不是他们干的?亚利山德罗琢磨时,韩怀义站了起来:“听好了,如果你们要算到我们头上,我也无所谓,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我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确保赫尔曼以后平静的生活!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他越这么说,亚利山德罗越觉得,真相的扑朔迷离。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并没有注意到一辆军车和他擦肩而过。 粉碎机穿着笔挺的夏季军服从车上下来,看到韩怀义的一刻就挥舞起手:“托你的福海德拉,老子过来度假了。” 旁观的墨西哥人看着这位英武的美军上尉,就那样毫无形象屁颠的凑到了韩怀义身边,却被查理一脚踹飞。 “你他妈的涂了多少香水,该死的,你是个军人。” 美军上尉哈哈大笑着:“昨天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位热爱远行的菇凉。” “你是什么时候抵达的。” “五点多吧,你失踪后我回国进军校短期进修,正好就在附近城市,然后我就连夜出发了,在听到爆炸声时,我感觉该来找你了,别告诉我那两声爆炸不是你干的,别骗我,有你的地方总有人要倒霉。” 粉碎机在韩怀义面前像个话痨,因为他的朋友不多。 韩怀义咧嘴一笑:“没有让你失望。” “好极了,接下来干什么。” “你接管军队了吗?” “哦,一句话的事,因为我的表弟是这里的连副,按着规定他本不该留下,但你懂的,他的新任命还在邮局。” 电报调走主管,邮政安排副手,这手牌打的好官僚啊,韩怀义不禁对安排这一切的老凯恩心生崇拜。 “说吧,我们是兄弟,但我只会做我能做的。”粉碎机仿佛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可他的语气只是随便说说,墨西哥人认为这家伙其实什么都无所谓,除了查理的要求。 韩怀义不再客套,道:“鉴于危险品的爆炸安全问题,而地方政府没有专业人士去了解情况,所以在这个时候,美国军队应该义不容辞的出手,以维护地区的稳定扼制黑帮的猖獗,玛德,一群西班牙人以为这是南北战争前吗,居然藏这么多的枪支弹药。” “我会这么鼓励我的士兵的,这个连的黑人不少。”粉碎机将烟头一弹,这就转身上车呼啸而去。 赫尔曼缓步走来:“孩子,谢谢你的帮助。” 韩怀义伸手搂住了老头的肩膀:“船长,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玩手段,你和他玩手段他就会和你讲道理,我很期待接下来的一幕。” “你觉得会怎么样。” “如果市长大人不是个蠢货的话,就会暗中提醒这位蒂亚戈先生,让他最好安静的平息此事,要是不行,在军方的强硬态度下,蒂亚戈先生一定会遭受到很大的麻烦,来自市长本人的。” “然后呢。”赫尔曼随口问,他无比信赖这个年轻人,现在他只想安静的看着,因为他已经累了。 韩怀义耸耸肩:“然后蒂亚戈先生就会明智的来找你,将问题很平和的解决,我和你赌一百美元,一定是银行系统出了问题,银行会承担责任并弥补你的损失的。” “那么我该怎么做?” “你同意就好,然后对你来说事情就过去了。” “你还要干什么?”“不是还有条船是被他弄沉的吗?” 赫尔曼叹了口气,道:“查理,我非常感谢你,但是后面的事就算了吧。” “我不仅仅是为你,你看看,看看这些人。” 韩怀义指着周围那些精壮的洪门子弟,和墨西哥帮会份子。赫尔曼不解,韩怀义解释道:“这么多人手的吃喝拉撒都是要付账的,这就好像打官司一样,输的人必须要给律师费,所以我是在做一件非常合理的事。” “….我也该有所表示的。” “当你以为我困难时,无所求的付出就得到了我一生的尊重,你是个好人,赫尔曼,你永远是我的船长,很抱歉的是,我不可能永远是你的船员。” 韩怀义说的很认真,强硬的老头听的几乎要哭,但他忍住了,并狠狠的打了韩怀义一拳,骂道:“你这个狗娘养的骗子。” “哈哈哈。” 第104章 4.生意 第104章 4.生意 骑兵师的驻军在中午时包围了西班牙小镇,军方的威压下正在筹划报复的席尔瓦一伙被逮的一个不拉。 帮会就是这样,当遇到麻烦时他们会第一时间聚集所有武力,给予敌人威慑的同时给予彼此安全感。 然而,这种力量,在更高层次的游戏里,只能过半集。 轻松接管军队的粉碎机恢复了休假时,初见韩怀义的冷酷嘴脸,鲁尔指挥官冷漠的看着对面的囚犯,很蔑视的背着手围着胆战心惊的对方转了一圈,突然一脚踢去。 被踢中小腹的席尔瓦惨白着脸倒在地上,他的手下们就在四周看着但自身难保,鲁尔踏住他的胸,冷漠的问:“想死想活?” 鲁尔的要求很简单,席尔瓦必须要供出关于蒂亚戈的把柄,不然他会示意流弹路过席尔瓦的脑袋。 对其他人,他提出同样的交涉条件。 “长官,这是搜出来的。”连队军法官将一大箱美钞黄金放在了鲁尔面前。 鲁尔板着脸问:“这是哪里的?” “是从席尔瓦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放屁,我分明看到这是兄弟们无意中捡到的,但没有找到失主,于是我们只能将它先带回去保存起来,要是哪位兄弟有什么急用,我想失主是不会介意那些小小的损失的,你说是吗少尉阁下。” “…是的长官,因为没有失主我们无需存档。” “我看好你,少尉!” “谢谢长官。” “连副!”“到。”“告诉兄弟们,如果表现好的话,他们就会得到超过他们薪水十倍的报酬,要是死心塌地跟老子混,那么他们就会得到二十倍的报酬,要是谁嘴巴大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么他就会得到二十根粗大的几把塞满他的嘴!明白了吗?” “明白了长官!” “收队!” “报给长官,警察局有人来了。” “你去应付一下,其他人收队。”鲁尔不耐烦的挥手,顺便踢了席尔瓦一脚:“你刚刚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席尔瓦悲伤的道,他根本就想不通自己的上线怎么会放任美军突袭自己,收够了自己钞票的上尉又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衣冠楚楚的银行家正狼狈的走出市长办公室,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让他明白,自己到手的肥羊已成了空,他无法抗衡市长透露出的那个庞大力量,当地驻军长官的连夜离职足够说明对方的可怕。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韩怀义的名字。 一个小时后,卑躬屈膝的蒂亚戈先生见到了这个年轻人,他内心里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习惯用权势压人的人在遇到更高的权势面前,比一般人要识相太多。 好在赫尔曼确实是个好人,轻易就原谅了他,接受了他的解释。 圆满处理问题后的蒂亚戈总算松了口气,勉强挤出笑容,走到韩怀义的面前,礼貌的伸出手低声道:“查理先生,我因为无知冒犯了您的朋友,很是抱歉。” 扑…韩怀义将手里的烟头直接摁在了他的脸上,问:“只是抱歉?” “啊啊啊…” 轰!韩怀义直接将这厮按着桌子上,抽出腰间的匕首插着他的脸深深的戳进桌面,冰冷铁刃伴随森冷语气撞碎了人渣的心防:“五年前你派人将赫尔曼那条船的压舱石松动,导致他的翻船的事忘了吗?” “就是他要我那么做的,对不起赫尔曼船长。”威尔森很抱歉的道。 “嗨,韩,事情搞定。”鲁尔上尉毫不避嫌的大步走来,到桌边打量了一下脸都变形的蒂亚戈,诧异的道:“就是这个家伙?” “是啊,你看见什么了?”韩怀义要他先滚开,鲁尔心领神会的长叹:“啊,赫尔曼先生,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啊,我该吃三只鲍鱼来庆贺!” “我赔,我赔!”蒂亚戈服了,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让一个上尉这么的寡廉鲜耻啊,他只想活命。 “你值得相信吗?” “我发誓我一定赔偿,我一定赔偿,不要杀我。” 韩怀义松开手:“我在这里等你。”然后去揪住鲁尔:“凯普早上打电话来,要我替他要回那一千美元。” “我给你五百,你当没见过我,好不好。”鲁尔很光棍的道。 周围哄堂大笑,汉子们爽朗的笑声让狼狈远去的银行家心凉如水,他明白自己这次别无选择,因为他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给对方碾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赫尔曼没有矫情的拒绝韩怀义的好意,更没有圣人一样的阻止韩怀义接下来的行为,说实话这一场遭遇已经让老好人明白了世道的险恶,人心比大海还可怕,但毕竟好人有好报不是吗。 不过他坚持自己的船只要以韩怀义的名字来命名。 然而韩怀义拒绝了。 “我看不上这样的破船,船长,既然你已经有钱了,为什么不贷款去买一条更大的船呢。”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我的生意撑不起这样的开支。” 但有韩怀义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韩怀义将老旧的铁船长号抵押给蒂亚戈的银行,接着再用抵押来的钱和蒂亚戈赔偿的钱,去船厂选择了一条刚下线的远洋船只,首付之后绝不炸毛的蒂亚戈还给了他们一个非常低的贷款利率。 完成这一切的赫尔曼名下就有了两条船。 压力还是有的。 毕竟他有两笔贷款在身上。 韩怀义建议他将第一条船交给二副继续之前的生意,用赚取的资金来还两笔贷款,虽还有亏欠,但已经不是很沉重了。 接着,韩怀义请来洪门的龙头蒋明豪,为赫尔曼拉来了洪门在东南亚的货运生意,只一家不够,韩怀义再请凯恩联系些美国商人,将广州和上海的货运生意分来… 做完这些后,韩怀义便露出了底牌,他要求建立鸿顺远洋运输责任有限公司。 之所以一开始不提出来,是怕作风老派的赫尔曼不能接受这样的观念。 但现在,公司才开张,今年的业务就已经满额,预计纯收入已达三百万美元,这是什么概念?一艘五万吨的远洋货轮的造价也才六百万美金,算上贷款利息最多七百万左右。 也就是说,只要两年,鸿顺公司就可再入一艘货轮。 赫尔曼算完账手都哆嗦了。 第105章 5.老子不怕 第105章 5.老子不怕 韩怀义觉得很正常,有帮会和人脉在手的他等于独霸了旧金山一线和远东的运输生意,垄断还不赚钱他还不如去死。 但老头不淡定了,拥有一半股份的他颤抖着声音对韩怀义道:“查理,现在看我的股份实在太多了,这对其他人都不公平。” 他说的很诚恳,半生风雨几度浮沉的他已经通透世情,这样的生意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也许过个两三年韩怀义就会后悔,就算韩怀义不会,其他人也会让自己出各种意外的。 三百万美金乃至更多的年收入足够让人疯狂,何况参与者都是些可怕的家伙。 “好吧。”对于此,韩怀义没有再坚持。 面对如此庞大的业务,韩怀义深思熟虑后,终于在鸿顺公司的第一次股东会议上拿出了成熟的意见来。 在座的股东是赫尔曼,他,洪门的龙头蒋明豪,墨西哥蛇帮的头目奥克瓦。 韩怀义的股份划分如下。 赫尔曼拥有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他本人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洪门和墨西哥蛇帮各自拥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还有百分之十,韩怀义将高价卖给凯恩家族。 剩下百分之五,韩怀义将会高价卖给上海的虞老板。 另外百分之五则用来作为船员奖励。 他本人拿这么多,没有人有意见,整个公司都是他主导并操作起来的,而他和凯恩家族的关系,和上海的关系都是无可取代的。 但韩怀义还有手段,他告知在座的各位,洪门和蛇帮的股份之外,还有一个激励机制。 那就是,洪门和蛇帮,只要拉到一笔业务,那么公司就会将纯利的百分十五作为业务提成。赫尔曼作为股东,但船长的工资照算。 “那么你呢?”所有人问。 韩怀义耸耸肩:“我只是朵交际花,既不具体做事又不具体业务,所以我等着分钱就行了,谢谢各位老板的关心,希望你们多努力。” 大家哈哈大笑,又问他准备将股份卖给凯恩家多少。 韩怀义当场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凯恩的妹妹,和偶像激动的聊了几句后,才把电话给了凯恩。 听完韩怀义所说的情况后,凯恩直接报价道:“我以个人名义入股吧,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海德拉,我出五十万美金如何。” “五十万?”韩怀义反问。 其余股东闻言都纷纷点头,觉得凯恩算厚道了,但韩怀义破口大骂:“我只是带你玩,小子,老子辛苦一个多月不是给你吃现成的。” “那你说多少。”凯恩遇到韩怀义没任何脾气,很怂很无助。 “一百万美金,还有每年最少一百万的营业额任务,我就给你入股。” “……八十。” 拜拜,韩怀义把电话挂了,点了根烟,电话那边的凯恩气急败坏的和妹妹抱怨:“你说这混蛋什么态度!” 作为商业高材生的妹妹鄙视着他:“生意是生意,查理的要价虽然不低,但很合理,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他今年的业务量已经有了六百五十多万!” “其中有二百多万可是我介绍的。” “但其余的呢?他的能量你是知道的,凯恩,你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吗?” “你说。” “他会用营业得到的预付款,再购买一条远洋货轮!这就是他要求你以后每年不低于一百万任务的原因。” “那岂不是说,等他赚钱了他还会再买更多的船?” “是的,直到公司的业务遍布全球,凯恩,现在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是全球化的开端,你完全可以相信五大洲的生意往来将越来越频繁,那么还有什么运输方式比海运安全和便捷呢?” “飞机…” “你是猪吗,你忘记了轮船恐怖的载重量吗?你难道会一百箱一百箱的从巴黎进香水,然后用飞机运来美国!那么每瓶香水的价格足够买下一千个你的猪脑袋!” “知道了知道了。” “听我说完,凯恩,以家族的名义入股吧,扶持这个公司并全力参与,十年后你将成为家族的功臣!这块庞大的蛋糕不应该由你来独享。” “你是眼红啊!” “不,凯恩,你毕竟是个军人,将来会是个政治家,这是你的命运,你需要钱但更需要…” “开始还以为玩玩的,好吧。”凯恩在妹妹的说服下拨回了电话。 韩怀义听完后哈哈大笑:“肯定是你妹妹教你的。” “是的,你这个狗娘养的商人!但我要求更多的股份。” “可以,我名下的百分之三十,可以再给你百分之十。”韩怀义很洒脱的道。 凯恩心满意足,立刻屁颠屁颠的去和自己的父亲汇报去了… 他在汇报中强调妹妹的提醒,建议由妹妹去这家公司坐镇,另外更加强调了自己从韩怀义手里又多要了百分之十的股份。 参议员先生嗤之以鼻:“其实这是查理本来就留在手上给我们这样的家族的。” 凯恩顿时郁闷了,难道我就没有一点点功劳? “你在上海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认识了他,然后打开了远东市场,我希望你和他好好相处下去,接下来我会将你操作回上海,军方也会给你特殊的使命,你好好做,这十年将是你人生里最重要的十年。” “好的父亲。” “我现在在想,这位查理先生,接下来会干什么。” “他说他要去纽约,因为他的父母在那边相识相爱再分开。” “柯里昂家族是纽约的著名家族,但…不过现在的你还是可以去接触的,那么你就陪同查理一起去一下吧,毕竟那边也有我们的力量,而此时的查理也许需要帮助。” “好的,父亲。” 几天后,上海得到了韩怀义的消息。 这是韩怀义失踪后第一次和虞老板方面联系,结果一来就丢个响雷。 “韩怀义在美国和洪门还有凯恩家族一起搞了一家远洋运输公司,年利润三百万美金起,留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给我。”虞老板道。 对面的宋无缺扶着额头:“这小子!” “他倒是不客气,凯恩家族是以十万美金一股的价格购买的股份,所以我也要给五十万美金,他说这是生意,他无法给我更多的折扣。” 虞老板的口气很淡然,但面部表情很古怪。 任谁手下的心腹爱将,忽然失踪再出现后变成另外一副模样都会有虞老板这样的感慨吧,能拥有这么大生意的韩怀义肯定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 宋无缺道:“那么你怎么想?” “当然要参加。”虞老板也是生意人,韩怀义这次的行为明显是报恩来着,但报恩之后过往便该一笔勾销,再见面就会是另外一种方式交流了,他很清楚。 虞老板更清楚的是远洋运输的庞大远景,他早就有这种想法,甚至还准备今年在东南亚一带先行试试,但韩怀义给了他一份大礼,为他节约了时间也许是更多的金钱,五十万美金多吗?一点都不多。 聊完事,宋无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惜月,他不知道韩怀义回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惜月作为韩怀义的女人,这是韩怀义逃不掉的责任。 那畜生居然跑去美国了?人比黄花瘦的惜月恨不得一刀捅死那畜生,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他有心情开公司却没时间打个电报来报平安,这男人不是畜生是什么。 她不能理解,正如虞老板感觉到的。 韩怀义一直在犹豫,自己和上海方面该怎么再接触。 知晓自己过往的韩怀义不会再做任何人的马仔,但过往的恩情却不能轻掷,好在他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至于惜月,他当然没有抛弃的意思,但男人嘛,粗心大意,一忙起来暂时就忘记报个信了,不过他无所谓,大不了回去见面就弄上床,一发力那娘们也就说不出话来,等弄完她也就没啥脾气了,老子不怕! 第106章 6.外公的消息 第106章 6.外公的消息 和惜月一样担心的还有大小姐。 虞老板告诉她情况后,大小姐立马抓狂:“好,我替爹地你去公司做事吧,账目总要有人盯住的,五十万美金可不是啥子小细目…” 大小姐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爹的眼神很鄙视。 “若兮啊,到这个地步了爹地也该和你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 “你说谈谁!”虞老板点上根烟,打量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沪上多少人家想她的心思,然后再也不敢想,全因为韩怀义,可是这都是自己女儿一厢情愿似的,又让他怎么说。 虞老板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心里还是不愿意的。 因为过去的韩怀义只是个纯粹的江湖人,是他手下最锋利的刀,他欣赏韩怀义并非常喜欢这个年轻人,然而他还是个父亲,哪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跟着刀头舔血之辈一辈子呢,不安定啊。 可是自己的女儿太倔强。 虞老板最终无可奈何,都做好了一旦没办法,也只能认命的准备,于是才派韩怀义去广州参与商业。 这是他在试水韩怀义,看韩怀义有没有赚钱的天分,如果有,那他就要把韩怀义全力栽培出来接班,如果没有,那他也只能再做其他准备,总好过女儿将来跟着韩怀义,不吓死也饿死。 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谁知抵不过畜生的华丽转身。 严格说起来,韩怀义那公司只要正常运行十年,虞老板的资产在他面前就是个渣渣了,这让商界老前辈很郁闷。 好吧,其实还是开心的。 所以他来找女儿了,这是父女之间正式挑明韩怀义的事,面对父亲的询问,大小姐扭捏半天,总算不扭捏了,见状虞老板道:“我看怀义对你也不是没感情的,我女儿花容月貌又上的台面,给他其实还亏了呢,但怎么说呢,你死心塌地的要随他,我这做爹地的也没办法,那五十万美金就算你的嫁妆吧。” “爹。” “放在以前,你这个岁数早结婚生子了,虽然说是新时代了,但男女最后的结果就是结婚,那畜生又整天装疯卖傻,要耽误你到什么时候?” “他没有…” “啊?你们已经在一起了?”虞老板很紧张。 虞若兮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但我,我感觉得到,他那么忙,我一叫就来,怎么闹他也不嫌烦,尤其。” “尤其什么?” “尤其他去找惜月的时候,总躲着我,哼。” “惜月是你宋叔的女儿,早就是他的人了,这个你没法计较的。” “女儿没计较,男人嘛,三妻四妾正常的很,爹地不是家外也有家吗?” “不要胡说八道。”虞老板老脸发黑的呵斥女儿一句后,拍着大腿:“不和你多说了,我这就和你宋叔找他师傅张景湖商议去。” “张老头子只是挂名的,怀义和他又不亲。” “名分,女人要名分,男人也要个名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还有谁比张景湖更能代表那畜生!难道你要爹地倒着去给他提亲不成?” “哎呀!”虞若兮捂住脸,害羞个屁,分明是兴奋极了。 虞老板看不得女生外向到这种地步,怒气冲冲拔脚便走。 三天后,鸿顺公司收到了一份电报。 那么长… 这年头中国人发电报都不要钱吗?接报员无语的看着长单,等翻译出来后险些笑喷,赶紧给老板。 赫尔曼拿到后一看也笑喷了,立刻去找韩怀义,见面就恭喜他。 韩怀义纳闷不解。 等看完内容也尴尬的无语。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赫尔曼的太太很关心韩怀义的事情。 韩怀义想了想,形容道:“很漂亮并知书达理的女孩子,有时候有点顽皮,但大事不糊涂。” “你喜欢她吗?” “…” “那就是喜欢了,反正你师傅已经要求你这么做了,你难道会拒绝?” 疯了才拒绝,不知不觉间,虞若兮也早占据了韩怀义的心田,更值得高兴的是,自己还有个惜月,要是哪天在家里大家大被同眠,两张如花笑颜盛开在床头,老爷中间做! “查理,你的笑容太不端庄了。”赫尔曼提醒他。 韩怀义狼狈不堪:“我去回复。” 身后是一片笑声,这个世界没有秘密,到了晚上所有人都知道韩怀义被师傅逼婚的事,老外不了解其中的奥妙,洪门的却懂,蒋明豪笑着对左右说:“这是上海滩的虞老板怕金龟婿跑掉,才请的张景湖啊。” “确实好男儿。” “青洪青洪,哼哼,怀义本来是我们洪门的人,失忆了才到青帮混的,我看我们要给青帮一点颜色看看才对。” “当家的您的意思?” “看看谁家闺女配得上他的,先在三藩市这边给怀义办一场婚礼!让青帮喝喝我们的洗脚水!” 众人狂笑,当真去操作起来,消息传到韩怀义耳朵里后,韩怀义实在吃不消,哪有这么做事的,揪住墨西哥人帮忙连夜逃窜去了纽约,洪门的梦想才算破灭。 最近的纽约很乱。 维克托作为柯里昂家族的掌舵,遭遇了六十年人生里的第二个滑铁卢。第一个滑铁卢是在他中年的时候,他最心爱的女儿瓦伦蒂娜违背了家族和天主教的信条,和一个中国人婚前生子,让他成为了整个纽约的笑话。 那是心伤,和睦的家庭气氛一去不返。 而这次,外边的人都在说,在午餐时遭遇枪击的维克托恐怕是活不下去了。他的长子暴躁如公牛的桑德,恨不得将整个纽约化为废墟,但在其他两个家族的联手对抗下,桑德也只能憋屈的忍耐。 但总会爆发的,在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时候。 韩怀义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抵达这座存于他记忆但从未曾来过的城市的,凯恩已经先他一步抵达,蒸汽轰鸣的火车撕开微凉的细雨冲进车站,车门打开后一群群的旅客匆忙下车,散入人流。 戴着黑色礼帽的韩怀义一抬头就看到凯恩站在月台的高处贱笑的表情。 “查理,这里。” 凯普喊着匆匆跑来,已经知晓韩怀义身世的他将韩怀义带上车之后,就告诉了他一个不幸的消息:“查理,你的外公受到了暗杀,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 对这个拆散自己父母,并囚禁自己母亲的外公,韩怀义没有任何感情,但他依旧皱起了眉头:“那么还有其他人受伤吗?” “桑德?桑德在医院陪护你的外公,他应该是你舅舅吧。” “是的,就是他保护我的母亲,并保护了我。他是杜鲁门教父的学生,虽然什么都没学到。” “杜鲁门先生真是个伟大的人。”凯普感叹道。 “是啊。”韩怀义也惆怅的念叨着那个逝去的老人。 他走南闯北睿智从容,他的学生里有很多杰出人物,比如地下社团的野兽桑德,比如碧血丹心的兄长,英伦的政客美国的商人甚至还有位意大利的寡妇花… 车一直开到了医院。 往事既然被记起,此行既然是回溯,韩怀义没有任何的矫情以及心理负担,他直接就来到了维克托,也就是他外公的住院处。 洁白的外墙下是绿色的草地,暗褐色木椅上飞鸟停驻。 拱形花窗下几颗大树的枝叶茂盛,穿着利索的医护陪着病患进进出出,韩怀义和凯恩就夹杂在人流里走了进去。 凯恩在这里有些朋友,所以他们的消息很准确。 直接上了跳窗方便的二楼,跑路方便的楼梯边,就看到一些面目狰狞的壮汉正或坐或站在那里,被他们保护的房间便是维克托的病房了。 看到这两个陌生人走来,对方都很警惕。 凯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韩怀义却板着脸,不管有没有感情,作为外孙在这里实在高兴不起来,听说老头子强硬和古板,也不知道看到他,会不会气的醒不来。 正在这时,病房里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维克托醒了! 第107章 7.真像我的脾气 第107章 7.真像我的脾气 已经昏迷一个礼拜的维克托醒了,胸口中枪的他慢慢睁开显得有点浑浊的褐色眼睛,无神但很仔细的打量周围,看到自己儿子焦急的脸时,维克托显然松了口气,露出丝勉强的微笑,低声道:“桑德。” “父亲。” “桑德,这件事是波尔家族干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没有轻举妄动,父亲。” 哎,维克托放心的闭上眼又睡了过去,赶来的医护检查之后很认真的嘱咐桑德,老人不能受到什么刺激,他需要安静休养。 此时,韩怀义和凯恩在一群如狼似虎的眼神中,安静的站在楼梯口。 对方终于失去了耐心,一个家伙粗鲁的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他的手没有离开过口袋。 凯恩道:“我们是国民警卫队中尉科特的朋友,得知维克托先生的事后,过来看看他的。” “科特中尉?” 这是柯里昂家族的朋友之一,保镖们准备进去请示一下。 站在那里的韩怀义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冷,他微一侧头,看到一个手捧鲜花的年轻人正向楼上走来,凯恩还在那里卖弄自己的人脉,在得瑟说什么市长助理韦德也是他的朋友之类。 韩怀义却绷紧了身体,但假装轻松的耸耸肩:“我去上个洗手间。” 说着转身向下走,手捧鲜花的年轻人看着他,韩怀义的表情很随意,目光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抬起手腕要看表,这个时候凯恩转过头来喊:“二楼那边也有…额” 他看到韩怀义忽然一肘砸出,打在那个年轻人的脸上,随即揪住那家伙的头发,扭腰把对方狠狠的摔了下去,鲜花散落开去一只锯短了枪管的火枪跌落在台阶上,而韩怀义已经扑到了对方的身上。 他几乎是砸下去的。 在摔出对方后,韩怀义就跃起然后膝盖对着年轻人的胸膛重重戳了下去,碰的一声闷响,那个年轻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便昏迷过去,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凯恩被柯里昂家的保镖直接撞飞,接着七八只手枪就对准了站起来的韩怀义。 “是他抓的凶手!”凯恩大喊。 一只枪顶上了他的脑门,凯恩气的鼻子都歪了:“我是…” “你是谁?”一个浑厚的嗓子响起,魁梧的如公牛的桑德从病房里走出,站在保镖的缝隙间注视着韩怀义。 “桑德?” “你是谁,小子。” “我是二十年前被你托付给杜鲁门神父的那个孩子。”韩怀义扬起手展现戒指并微笑着看着他,笑容里发自内心的觉得喜悦,因为这个开头他很满意。 桑德闻言大吃一惊,这是家族的秘密,甚至是他本人最大的秘密,除了妹妹之外老头子都该不知道,他愣愣的看着韩怀义,韩怀义道:“放开我的兄弟,桑德,这个家伙是谁派来的,你可以问问。” “放开他。”桑德毫不犹豫的道。 几分钟,桑德和韩怀义面对面的坐在了隔壁病房的床上,凯恩百无聊赖的和外边的保镖扯淡去,在这个没有人打搅的空间里,桑德看着韩怀义露出的纹身和隐秘的家族字母,终于红了眼眶。 这个硬汉没有想到自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外甥相遇。 他百感交集的和韩怀义比划:“那个时候你那么大,可怜的小家伙。”他沉重的身躯把床板压的都在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韩怀义递给他一根烟:“舅舅,你是我最该感谢的人,感谢你给了我生命。” “不要误会我的父亲,你的外公当时并没有深究,我想这么多年他其实很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把你安排好。” “他不是要杀我的吗?” “你的母亲是他的女儿,他杀了她的儿子的话,他们还怎么相见?” “你是说,他知道我的存在,也是他安排或者默许你把我交给了神父?” “是的,不然我怎么带的走你。”桑德没有说谎,他觉得是这样的,因为这么多年来,维克托唯一没有问过他结果的事就是韩怀义了。 “好吧,我好受点了,我去看看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不要刺激了他。” “等他康复后,再告诉他吧,既然这样,我也该送他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桑德舅舅,我想我能够帮助你解决一些麻烦。”韩怀义自信的笑道。 天空中,云层渐散,一缕阳光从窗口洒进照在老人的身上,头发花白的维克托安静的躺在那里,听到脚步后疑惑的睁开眼,瞬间就发现了儿子背后那个年轻人。 “这是科特中尉的朋友,听说了您的事,于是来看看您。” “你叫什么,孩子,谢谢你。” 维克托的强硬,在于他的手腕,而不是表面态度。 看着和普通老人没有任何区别的维克托,韩怀义走过去轻轻拉住他的手,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维克托浑浊的双眼却瞬间迸发出精光,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韩怀义,忽然深呼吸起来,显得有点急促。 桑德吃了一惊,赶紧俯身去要帮他做点什么,维克托摇摇头,道:“你回来了,是他吗,桑德?” “……什么。”桑德想赖。 维克托苦涩的道:“真像你的妈妈,还有那个该死的中国佬啊,我想想,查理,是吗,查理?” “您都知道的。”桑德苦笑道,维克托不搭理他,韩怀义冷下脸来:“是的,外公,感谢你当年的安排,如果你能挺过这一关的话,我觉得老天真他妈的不公平。” 维克托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竟笑了起来。 胸部中枪的他笑的很艰难,伴随咳嗽声,但他就是没法停下来,韩怀义撇了撇嘴:“有什么好笑的。” “真像我的脾气。”维克托毫不客气的自夸道。 韩怀义被这个老家伙打败了,叹道:“好好休养吧外公,说实话恨了你很久,但看到你之后就不恨了,不过你要是再不让我见到我的妈妈,或者刚刚直接要我滚出去的话,我会把你从窗户里丢下去的。” “哈哈哈哈。”维克托继续狂笑。 外边的保镖简直摸不着头脑,都探询的看向凯普,凯普很无知的摊开手:“我朋友变了个魔术?” 你不要鬼扯,先是桑德把那个年轻人带走私聊,然后老头子就笑的要断气似的,你居然说他只是个魔术师? 保镖的眼神对凯普来说毫无压力,他看着一位漂亮的护士走过,立即轻佻的吹起口哨,换来个白眼后洋洋得意:“她看我了。” 煞笔!保镖们不理他了。 第108章 8.对中国人的怀疑 第108章 8.对中国人的怀疑 室内的维克托已经平静下来,他对桑德道:“送这个孩子离开,这不是他能够参合的事,然后叫起人马,通知那两家,我们需要坐下来谈谈,告诉他们,我选择忘记这件事。” “是麻痹他们?”韩怀义问,老头冷笑道:“大家都需要时间,我给大家一个台阶而已,恩?” 他觉察出了什么很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外孙,桑德在边上说:“查理说他准备送你个礼物,因为他能帮到我。” “你有股和我们一样的气息,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在伦敦上大学的吗?” “你知道?”韩怀义吃惊了。 维克托无语的摇头:“杜鲁门是我的朋友,其次才是你舅舅的老师,然后才是你的教父,你的脑袋和你那个为爱昏了头的妈妈一样,只有浆糊吗,还是认为我真的对自己的骨肉不管不问。” “……”韩怀义真不懂,既然你这么在乎亲情,为何又做的这么的不近人情。 这是维克托最脆弱的时候,他流露了感情,但维克托显然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他现在审视着韩怀义,越发的疑惑:“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像一个,恩,你认真的时候很像我,但你不该有帮会气质。” “我从伦敦去上海时遇到海难,失忆了。然后流落在上海混入了帮会,然后成为了金牌打手,还成为了法租界的总华捕头,然后我去广州办事时给雷劈了,结果记起来从前,就先去了旧金山,我长大的地方,然后。” “然后什么?”桑德看着被雷劈的外甥,很是诧异,你居然给雷劈,难道真是所谓的不洁之子活该被净化吗? 维克托也目瞪口呆,失忆,混帮会,做大佬,给雷劈,自己这外孙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葩人生啊,韩怀义板着脸继续自我介绍:“然后我在旧金山联合中国帮会还有墨西哥人一起,把旧金山统一了,然后我和他们合作开了一家远洋运输公司,今年的业务已经拿到,预计能赚三百万美金,然后我就来了这里。” “帮我叫医生,我需要枝吗啡。”维克托有气无力的道,他觉得自己这外孙真能扯,当然,他相信那是真的。 但韩怀义的这些经历,再加上幼年时的遭遇,让维克托忽然觉得有点心疼,也许自己太固执了,中国人又怎么样,婚前生子又怎么样,当年极为愤怒的事到了现在不也无所谓了吗? 半响后,真正平静下来,并有了精神的维克托认真的询问韩怀义详细的情况。 韩怀义便如实告知了他,并把参议员的儿子,美国军人凯恩叫了进来作证。 维克托终于明白,自己的外孙确实可以帮助到自己。 “桑德,这是我们柯里昂家族的未来,他身上流着我的血,还有着东方人缜密的思维,你和他聊聊,好好安排。” “是。” “海德拉,我以你朋友的身份问你,需要帮助吗?”凯普很不见外的插嘴,他对参与黑帮战争非常感兴趣,参议员的家教真的很有问题。 维克托欣慰的一笑:“会影响你的声誉吗?” “胜利者才有资格考虑声誉,我一直都在查理的战车上。”凯普很认真的道。 他没开玩笑,他的理念是胜者为王,那些记者都是婊子养的,只要给钱他们就会服从。桑德笑的前俯后仰:“如果是这样,那么纽约应该只有一个家族。” “不,要和中国帮会共治,分享利益和风险。”维克托道。 老人的经验无以伦比,他提出的纲领决定了家族未来的走向,和多少钱也换不来的安全,在政治家族长大的凯普对此非常的赞同,凯普颔首道:“有查理做桥梁,这是最好最有效的选择,我更相信,如果能做合法的生意,维克托家族是不愿意再继续背负那些黑暗的名声的。” “当然可以放下,但也要让人牢记。” 事情聊完了,韩怀义准备告辞之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道:“对了,我在上海拯救人质那次,还得到了一枚荣誉勋章,是美国总统安排大使代发给我的,这玩意在美国好使吗?” 好像是有过这个报道,居然就是自己的外孙,他居然还差点忘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勋章在这个国家意味着什么?维克托又惊又喜又气,百感交集险些当场犯了心脏病。 最近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困扰着纽约的几个家族。 有一群中国人来到了纽约,他们在长岛盘下了餐厅,酒吧和旅馆,另外还通过市政厅的德富先生买下了郊外的一处农场。 这些附和传说里中国人的习惯,他们到了哪里都是哗哗的炒菜,喳喳的吵闹然后囤积土地,但诡异的是来的都是些精壮的汉子,从他们的身姿步伐就可以看出,这些人好像更擅长做些其他的事。 作为当地人,各个家族都有义务去了解这些人的目的。 他们首先找到了德富先生打听,就在市政厅的会客室,商界领袖们围着长桌坐下,已经和波尔家族和解,但显得老态龙钟的维克托也在场。 很多人都在想,说不定这是维克托和波尔的最后一次见面了,说不定当他们走出会议厅后枪声就会响起。 但这些只是其他人的恶意期待。 维克托和波尔的会面非常的和睦,在这两个强大人物的主导下,所有纽约的重要人物都对中国人的突然到来表示了不安。 “这些人很强壮,对外界充满警惕,对地盘防护的非常严密,完全不是做生意的样子。”波尔一边说一边试探的看着维克托。 作为一个老手,他很怀疑这说不定就是维克托的花招,只是他没听说维克托他妈的会和中国人有什么交情,那些黄皮猴子的世界除了大炮之外,谁也打不开。 维克托微皱着眉头附和他的说法:“是啊,波尔先生说的很对,我的人和他们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回来告诉我这些人明显不是善类,就好像…” 他斟酌了下用词:“就好像开发西部的牛仔。” “他妈的,他们要开发纽约?”有人在冷笑,对一切外来者充满了蔑视。 这狗屎的优越感会要你的命的,维克托想。 波尔继续观察着维克托,道:“他们应该有一个领袖,维克托,您是纽约的长者,或者你该代表大家问问他。” “我的伤还没有好。”维克托苦笑着回道,眼神里没有任何讽刺或者记恨的意思,老人感慨着:“已经是秋天了,我的肺一直在疼,波尔,希望你能够谅解我的有心无力,而我的家族你也知道,除了我之外,桑德他们并不适合去和平交涉。” “好吧,真的抱歉,那个肆意妄为的杂碎据说喝醉后跌进了河里,真是报应啊。”波尔耸耸肩,他不惧怕维克托,因为雄狮已经老了。 近乎放肆的说完这一句后,他看到维克托眼神里有了点怒意,这个时候德富作为市政厅的代表,不满的敲打了下桌子:“这里是会议室,我们只讨论你们关心的问题波尔先生。” “是的,那么德富先生,我听说中国人通过你买下了一处农庄?” “不是通过我,那天我不过是在朋友的农庄度假,就看到几个中国人走来,用蹩脚的英文询问价格,我朋友开玩笑的报了一个双倍价格,结果中国人商议了下竟然当场答应了,于是我作为见证而已,我说波尔,要是我出五千美金买下你的汽车,你会不会立即同意?”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他们花了多少钱买庄园?” “一个合理的价格,有法律作证。”德富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等于在说那些中国人真是煞笔啊,但没有说价格。 波尔叹道:“好吧,那我去拜访一下这些中国人吧,哈,真希望他们看上我的什么。”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在过去,有权决定整体行动的只有维克托,坐在阴影里的维克托终露狰狞,昂起头冷冷的道:“波尔,你是觉得我老了吗?” “啊,对不起,维克托先生,我只是情不自禁的要去见一下中国人。” “哼。”维克托站起身,和德富握了下手后,便先缓缓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被将了一军的波尔在他背后耸耸肩,满脸的不屑,随即大大咧咧的和德富还有其他人打个招呼,扬长而去。 第109章 9.两只小蜜蜂呀 第109章 9.两只小蜜蜂呀 对于这个粗鲁嚣张的家伙,德富摇摇头,当所有人陆续离去后,凯恩坐在了德富的对面:“怎么说的。” “看上去波尔没有什么疑惑了,他要去见见中国人。”接着德富把刚刚的情况讲了一遍。 与此同时,回到了家的维克托,也将消息告诉了韩怀义。 他用的是最古老的方式,口口相传。 一个信使听从维克托助理的命令,从家里出发,走没有人知道的暗门,到之前和韩怀义约好的地方碰头,然后再去街头买点菜回家。 这样一来,警察局也好,调查局也好,没有人能找到维克托指示什么的直接证据。这是老人多年的经验,他统治自己的帮会都用这样的方式,很有效的帮他躲过了无数的牢狱之灾。 得到消息的韩怀义很快回了长岛。 “韩爷,这么说我们要和他见面咯?” “我来见面就是。”韩怀义诡异的一笑。 “韩爷,这不方便吧?” “作为地头蛇,他们有足够的胆量来这里,但他们不会想到老子就这样直接要他的命,至于报复,操他妈的是我们中国人做的,关老头子什么事,大家干完准备跑路吧,会有人扫尾的。” “那韩爷你呢?” “作为美国最高荣誉勋章获得者,和参议员的儿子一起逛街也犯法吗?”韩怀义脸上充满了身为美国英雄的优越感,很让人无语。 但当天晚上,谁也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中国人的餐厅被一群暴徒用汽油野蛮的烧毁,大火将夜空都照亮,长岛的居民们看着中国人悲伤的表情纷纷叹息。 有好心人忍不住告诉他们,这里真的不安全,对一切外来者而言。 举目无亲的中国人除了报警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消息的来源。 便是韩怀义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波尔在家里哈哈大笑:“老头子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吗,这些分明就是他的帮手!现在我通过行动告诉这些中国人,给我滚出去,这不是他们能参合的事情!” “那么还需要和中国人谈吗?” “我该先去拜访下维克托,想想他那张有苦说不出的脸,我就开心,哈哈哈。” 但维克托的表情让波尔很失望。 他平静中带着些许的诧异,然后很犀利的看穿了其中的奥妙,摇头对波尔直截了当的道:“波尔,如果是你干的。” “维克托先生,如果是我干的,我不会坐在这里,我怎么会这样来侮辱您呢。”波尔焦躁抓狂的道,很委屈。 维克托缓缓的点头:“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是的话,你可以和他们接触了解,以帮助者的身份。如果不是,这也是个好理由。” “好的。” 出了门的波尔满天雾水:“玛德,难道真的不是老头子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试探有点多此一举,维克托的反应让他迷茫。 “那会是谁?”他的手下问。 “印第安人也没搞懂英国人为毛来到美洲,所以如果和老头子无关,说不定就是这些中国人疯了吧!” “您觉得维克托真的很无辜吗?” “也许吧,也许我想多了,玛德,被他讽刺了。”被看穿的感觉很令人郁闷的,波尔觉得自己在这一方面真不是老家伙的对手,好在他老了。 于是,韩怀义终于等来了波尔家族的使者。 几个身强力壮的黑衣人突兀造访了农庄,带来了纽约当地势力的问候,并表示他们的首领希望能在晚上来到这里。 韩怀义简直是狂喜啊,他连忙道:“好的,好的,那么我们立即就做准备,希望波尔先生喜欢中国菜。” 几个保镖刻薄的道:“一定会喜欢的,反正你们的厨师暂时也没有事情干。” 韩怀义尴尬无比:“我们只是来投资而已,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真希望波尔先生能给我们一点提醒,我听说过他的名声。” “波尔先生会保佑你们的。”保镖不耐烦的使唤他赶紧准备。 然后毫无礼貌的搜查了整个农庄。 三间原木搭建的屋子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一道还算整齐的路和小树林,除了藏在窝里的田鼠,连野狗都没有一条,更不要说什么武器了,最强武器就是三把菜刀,和都没开封的西餐具。 “这群黄皮猴子果然和传说里一样的弱。”一个保镖在厨房里翻着大堆莫名其妙的调味品嘀咕着。 “是啊,看上去身板结识,不过是些窝囊的农夫,波尔先生应该是多虑了。” “那么没有帮手的维克托还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几个保镖走出去后,干脆坐在那里肆无忌惮的讨论起来,还时不时发出畅快的大笑,直到看夕阳落下,三辆汽车卷起落叶驶来,他们才恭敬的站好了。 “是波尔先生来了吗?”被这些家伙蔑称为兔子的韩怀义小心翼翼的问。 这厮的个头只到保镖的耳根,脸上还灰溜溜的,好像他亲自下厨了?保镖忍着笑道:“站好了,你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尊重,才能获得保护。” 怕中国人不懂他委婉的说辞,另外一个保镖道:“你应该准备礼物了吧?” “有有,我准备了三千美金呢。”韩怀义一副小的有的是钱,爷您放心的表情。 洪门的一帮跟着他后面,看韩爷这幅孙子样,肚皮都快笑破但要忍着。 几个保镖闻言眼睛发亮,有人直接骂道:“玛德,你这狗娘养的除了对波尔先生之外,对我们就没有一些表示吗?” “有,有。”韩怀义吓一跳,哆嗦着连忙吩咐手下:“快给这几位先生拿点好处,一个人不要多,就五美元吧,慢点出来,妈的巴子的,老子忍他们忍半天了,我要给波尔先生告状!” 这厮后面半截是用中国话说的,保镖们听不懂,问他,韩怀义立刻翻译:“我要他们去拿钱,拿钱,嘿嘿,拿钱。” 小厮在门内憋着笑观察着,直到车队已开进庄园,他才抓着几张零钱手舞足蹈的跑去,刚刚下车的波尔纳闷的看着,韩怀义手拼命摇,嘴里却用中文喊:“干的漂亮,跑快点,直接给他们塞上,挨打可别怪爷哦。” 这货真他娘的太坏了,一众洪门的兄弟只能掐自己的大腿才忍得住笑。 嗖!小厮冲了过来,直接将手里的钱拼命向几个保镖的口袋里塞,嘴里还在喊:“你的,钱,你的,钱。”这是用英文哦。 保镖们手足无措狼狈不堪,不知道是坑的他们觉得这群中国人真的脑子进水,其中一个实在忍不住,怒吼着将小家伙踹飞出去,那小家伙从小练武,前空翻后空翻旋身踢咏春桩八极靠一流,但演艺更佳,立马口吐白沫倒飞出去,眼看都不行了。 二十多美元迎风飞舞,一张拍在了波尔的脸上。 波尔冷声问:“怎么回事?” 保镖们要解释,韩怀义抢先道歉,随即很二愣子的充满内疚的将自己只给波尔先生准备礼物,忘记给保镖先生们准备好处的错误好好检讨了一下。 波尔险些没气疯了,再看那钞票。 当即左右开弓,抽的自己手下仿佛在玩两只小蜜蜂那样啊啊啊不停:“就五美元,你们简直丢尽了波尔家族的脸面。” 韩怀义大惊:“不是不是,波尔先生,我给他们准备的是一百美元,这小子不认识数。” “一百美元也不行!”波尔要疯了。 把脸丢给了威慑对象,还有比这更搓的黑涩会吗? 第110章 10.蒙汗药 第110章 10.蒙汗药 好不容易消停了之后,波尔才在韩怀义的一再邀请下踏入房内。 厚实的原木长桌上放着漂亮的东方瓷器,里面热腾腾的佳肴令人食指大动,虽然有明亮的灯光,但韩怀义还是在长桌上放置了溜银的烛台。 边上壁炉里的火光很暖,但整个室内的温度却恰到好处。 波尔很满意的道:“查理先生,看来您有一个良好的出身。” 良好你马币!作为弃子的韩怀义暗骂一句,打了个哈哈,示意手下给波尔倒酒,同时诧异的看着两个站在波尔身后的保镖,他苦笑起来:“波尔先生,我希望您能够当我是真正的朋友,您这两位手下的姿态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就是你的家。” 波尔哈哈大笑,炫耀说这是纽约的习惯。 这样啊,韩怀义赶紧要两个穿着厨师服的家伙站到了自己身后,这下连刚刚挨打的保镖都笑出声来,当然,那几个家伙是给在门外罚站的。 好在韩怀义会做人,热切恳切的一再邀请和乞求,波尔才大发慈悲的让所有人坐下。 这群中国人知道敬畏,细节真诚,完全不必担心他们会干什么。 波尔这么认为。 韩怀义如他判断的,不停的劝酒,介绍菜肴,吹嘘自己的手艺,然后编造家谱,说自己是扬州大厨家族出身,祖上还给东方的皇帝做过菜,只因为看上了一位宫女,得罪了一个太监才不得不逃回老家。 真特么能扯啊。 但不懂东方世界的波尔听的聚精会神,时不时还发出哦,啊的惊叹。 说完祖先跌宕起伏的厨艺人生后,韩怀义再说父亲的发家,大厨之子在成年后不甘寂寞,决定创业,所谓刷锅十年无人知,一朝炒菜天下惊,很快就在上海滩的大饭店里站住脚跟,然后结识了自己的母亲,一个澳大利亚的女佣。 听到这里,波尔惊叹:“怪不得您的英文这么流利。” “是啊是啊,您听我说呢。”韩怀义不喜欢人家打断他讲故事,波尔不以为杵,还给他道歉。 于是韩怀义继续吹吹吹… 桑德则在外边敲敲敲。 今晚是风高夜黑杀人夜,维克托家族在夜幕里再次发威,桑德和家族得力干将们一起,用吐着火舌的家伙拼命收割波尔的手下的生命。 战火燃起后警笛时不时响起,但总追不上这些凶残的歹徒。 与世隔绝的农庄里,韩怀义看着满桌的狼藉,终于示意收盘。 兄弟们很快收拾了桌子,还给吃的满肚油腻的波尔倒上了来自中国的绿茶。 “波尔先生,您请尝尝,这是来自中国的名茶,据说英国皇室每年都要来东方采购。” “真的吗?你们家的一切都和皇室挂钩吗?哈哈。”波尔嘲笑着道,语气却很亲昵,通过一个晚上的沟通,他有点喜欢这个小子了。 在一个信封放到他面前,请他以后在纽约多多关照后,波尔更喜欢韩怀义了,他举起杯子,嗅着那清香问:“这叫什么?等等,我好像听说过,叫,龙几?” 洋人说中国词汇的发言总是这么的奇特。 韩怀义摇头:“龙井是一般性的茶叶,这个才是我们国家最好的茶,喝过的人都忘不了,真的。” “叫什么?”看他这么真诚,波尔好奇的很。 “蒙汗药。”韩怀义用中文道。 “猛韩哟?”波尔舌头打结了都,韩怀义猛点头:“对,其实还有一种,我没带来。” “叫什么?”波尔觉得自己喝的太多了点,但是高兴不是吗? “三步倒!”韩怀义一本正经的道。 第111章 11.壁炉夜话 第111章 11.壁炉夜话 身后几个洪门的子弟是真的忍不住了,谁忍得住谁是狗,都噗嗤噗嗤的笑了起来,波尔等人对于他们失礼的行为毫不介意,因为太过轻视对手完全没有戒心的他们还纷纷学了起来。 片刻之后,酣睡在血泊里的波尔竟然打起了呼噜,看着这家伙,韩怀义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吩咐道:“绑起来先,然后打个电话给那个号码,告诉那边,明天没有雨。” “我…”兄弟们很为难。 “我去打吧,唉,在美国不会英文不行啊!”韩怀义感慨万千的道,灯光将他的背影拉长,年轻人云淡风轻的走去,留下地上两行红色的脚印,这种丧心病狂的从容让中国帮会里的晚辈们钦佩有加。 一周以后,维克托的人就接管了波尔所有的产业。 韩怀义则西装革履的参加了纽约市长招待荣誉勋章获得者的晚宴,和他一起的是来纽约游玩的华府政治家族新星凯恩。 没有人能看出,拥有一家“大型”海运公司的英雄和名流之子,在之前干过些什么,只有了解内幕的德富先生还有国名警卫队的上尉对他们礼貌之外多了份格外的尊重。 维克托也参加了这次晚宴。 作为蛋糕的最大获得者看着自己外孙矜持但不倨傲的周旋在整个会场,维克托发现自己真的是老了。 “桑德,这真是一个好孩子。”维克托感叹道,但老顽固找了个理由:“磨难才让他有所成就的,我们柯里昂家族的子孙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您这句话可别被他听到。”桑德嘀咕道。 维克托扯了扯嘴角,没有喝斥自己的儿子,因为他明白那个混账小子是唯一一个不惧怕他的人,而且是发自内心的不惧怕。 和韩怀义相处时,他只感觉到韩怀义对他,是一种亲情上的眷顾,和对老人的关怀,唯独没有毕恭毕敬的尊重,那混账东西甚至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他抽屉里的雪茄还有钞票都偷走了! 放在柯里昂家族,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但滑稽的是,连维克托自己都纵容他,甚至很享受这种感觉。 艾伦是在波尔被干掉的第二天就来到这里的。 精心打扮过的艾伦,作为凯恩的妹妹,同样有不弱于凯恩的关注度,但更有性别上的优势,年轻貌美的她是宴会的另外一个主角。 但艾伦的眼中没有任何的狂蜂浪蝶,她只关心那个拯救她的英雄。 如果韩怀义只是个简单的军人或者武夫,还不足以震撼优秀女生的心灵,但他随随便便就切中世界商业全球化的命脉,搞出一个前景远大的运输公司,并合理分配各方利益后,艾伦便将对“电影人物”的崇拜,直接化为了真正的敬佩。 对于这些,脑子和艾伦差不多隔了一个世纪的浪荡子凯恩当然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自己的妹妹和那个豆芽菜男友拜拜了,现在时不时都在看着韩怀义。 “查理,你有没有发现?”凯恩问。 韩怀义刚刚应付完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头,那厮是维克托照顾下的一个汽车商,大概知道点内幕,因此恨不得跪下来舔他的脚趾,等他走开后韩怀义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纳闷的回问:“什么?” “没什么。”凯恩觉得自己还是不参合为好,反正,反正艾伦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不是吗? 韩怀义好奇了:“你有屁不放憋着不难受?” 和他们距离很近的一位女士,听到英雄的粗鲁忍俊不禁,美目闪烁的轻笑着举起杯:“嗨。” 卧槽,纽约出名的寡妇花,凯恩连忙抢于韩怀义之前凑了过去,面上有一种悲壮,妹妹,哥哥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这是一场告别宴。 韩怀义会在三天后离开纽约。 场面上“浓浓的离别之情”不过是些逢场作戏,但真正的相处是在午夜时刻。 安全抵达维克托书房的韩怀义看着壁炉火光里的老人。 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维克托在自己的外孙面前不掩饰任何疲倦,他将手里的相册递给韩怀义:“查理,这是你的母亲,她现在在意大利过的很不错。” 终于面对这个问题了。 韩怀义看似很平静:“她还记得我吗?” “很抱歉,我没有和她讨论过这个问题。”维克托看着自己的外孙,心里有前所未有的内疚。 便是强大如他,在年轻时往往也分不清人生的真谛,其实雄途霸业和所谓的名望不过是人生的加餐,真正值得珍惜的还是壁炉火光下家人的笑声啊。 “对不起,孩子。”维克托道。 韩怀义放下相册,按住了老人枯瘦的手,摇摇头:“在您的位子,和当时的观念下,这并没有什么。” “我…” “好了外公,我希望去看看她,您可以安排一下吗?” “我会在年底将她接去上海,我也会去的,你就不能留下吗,这里可是美国。”维克托期待的看着他。 如果韩怀义能留下,他相信自己的家族会华丽的转身,成为凯恩家族那样的存在,起步永远不晚,只要你走对方向。 韩怀义笑道;“会回来的,但要在一个更合适的时候。” “你在上海需要什么帮助吗?”维克托问,随即哑然失笑的调侃起自己的外孙:“韩也!” 他用怪异的口音道:“请问我去上海,您能够保证我的平安吗,要知道我只是个小商人,我还有些生意需要你的照顾。” 一句话说完,他和韩怀义都哈哈大笑起来。 走进来的桑德提醒父亲,时间已经太晚了。 维克托一反常态的拉住他也坐下,道:“桑德,如今纽约,已经是我们的了,可是我觉得再继续之前的方式是不对的。” “我听从您的安排。”桑德懒得动脑子。 这在过去是致命的缺陷,但对于现在的家族来说,这是最好的执行者。 维克托吩咐道:“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么等查理走后,我们就和其他家谈谈,我决定让出些利益,来换取他们真正的联盟。” “然后呢。”韩怀义问。 维克托笑道:“然后我决定去拜会一下凯恩的父亲,和他合作一些事情。” 不需要韩怀义再问,他就说出底牌:“比如我在欧洲的一些可以动用的关系,比如成立一家新的公司,因为我的朋友告诉我整个欧洲和亚洲都不太平静,如果有战争爆发,那么我们就可以做点生意。” “军火?”韩怀义问,作为伦敦大学的失忆生,在康复后对局势有超过别人的理解。 “还有艺术品收购,你也知道我有些钱。”维克托炫富的道:“战争会爆发但也会平息。” “中国人有句话,叫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外公你的选择是对的,但是那是长期经营才能看到的回报。” “所以我们要多做一些生意,有你在上海,有我在欧洲,有凯恩家族在华府,我们合理的做事合法的交税,也许我也能获得一枚勋章。”维克托开起了玩笑。 桑德插嘴:“父亲说的对,我们合理的做事合法的交税,而不是合法的做事合理的交税。” 此话一出,维克托大吃一惊,用力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桑德,你居然听出来了?” 桑德简直无语了,我懒得动脑子又不是没脑子,和舅父最亲的韩怀义窃笑,桑德不禁恼羞成怒的揪住这小子:“查理,给我放尊重点。” 可是没人鸟他,一老一少笑的前俯后仰,最终他自己也笑了。 事情就这么订了。 第二天的家宴上,韩怀义就直截了当的和参宴的兄妹两个说明白了外祖父的想法,凯恩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妹妹,艾伦则毫不犹豫的点头,她热切的看着英俊的韩怀义:“很高兴我们能在同一辆战车上,我想我的父亲绝不会拒绝柯里昂先生的好意。” “既然这样,那么你就留下将这里的事做好吧。”凯恩道。 韩怀义也同意,他道:“艾伦,运输公司那几条破船的生意,不值得你付出太多,你的才能应该在这里。” “好吧,既然这样,我不介意听从荣誉勋章获得者的派遣。”艾伦顽皮的一笑,鼻翼的几个小雀斑显得很可爱。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韩怀义:“查理,你应该明白,美国才是你的家。” “是的,但是那里也有我难忘的人。”韩怀义道。 “女人?”艾伦讥讽的道。 韩怀义一笑:“是的,但还有更多的无法和你们说清楚的。” “兄弟?我懂,就好像我们一样。”凯恩现在在努力学习洪门的切口之类,他准备在自己的部队里搞个香堂玩玩。 想想吧,一群美国大兵拜着关二爷,斩了鸡头再出征的画面要多美。 韩怀义颔首道:“是的,是那种生死与共的感情,说起来我该感谢上帝,如果不是让我失忆,我不会有这么一段奇遇,一段和过往人生迥异的感悟,所以我不能成为他们生命里的过客。全球化,对吗艾伦。” 他比划着:“欧洲,亚洲,美洲,全球化,他们同样不可取代,现在的上海可是远东的明珠。” “查理,我听凯恩说,你有很多的女人?” 简直没法聊,韩怀义耸耸肩:“没有你哥哥多。” “作为一个女人,我很讨厌你们男人这样的行为!”艾伦有点愤怒了,她指责道:“查理,作为美国英雄,你该注意你的形象。” “好了艾伦。”凯恩道。 韩怀义都笑喷了,根本不把她当回事的警告道:“如果你能将凯恩收拾服帖,再来教训我吧,小丫头片子,还有你再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会亲手把你绑起来再和你父亲要赎金的。” 艾伦瞬间气馁:“维克托先生,你也不管管他。” 老人哈哈大笑:“艾伦,查理会说到做到的,你要小心。”说着他居然还对艾伦挤挤眼。 很显然,被大家看出什么了。但那又怎么样。 艾伦决定和韩怀义谈谈,但韩怀义很聪明的吃完饭就跑掉了,一个美国女人是绝不会接受三妻四妾的做法的,他才不会自讨苦吃,何况生意上的伙伴还是不要牵扯这种感情为好。 再说他还要去洪门那边,既然让洪门过来了,可不是杀个人就算的,这么大的事业他需要更多的帮手,所以他必须要再安排安排。 第112章 12.家恨 第112章 12.家恨 时间就这样过去。 再度坐上赫尔曼的远洋货轮,仿佛一个押货的韩怀义身边已经多了十几个精干的好手。 这些都是三藩市的龙头“赠送”给他的。 凯恩留在美国,他还要些日子才能去中国,艾伦则在纽约已经成功的帮柯里昂家族搭建了一个公司平台。 而韩怀义回去,则是,先结婚再创业。 他也希望这样,因为年底,他就能遇到自己的母亲了,至于父亲那一块,他刻意的没有和洪门提,蒋明豪也聪明的没有多嘴。 关于韩爷衣锦还乡的消息早传播了沪上。 浦东码头已被虞老板拿下,更名为鸿顺仓。 那里将会成为韩怀义的公司在上海的进出货吞吐处,有洪门青帮还有租界各大势力一起发力,这些事情只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做好。 当油漆崭新的鸿运(幸运)号货轮出现在码头时,迎接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这是个美丽的早晨,阳光照耀着繁华靓丽的沪上。 时间已是01年的年底。 十一月的空气寒冷刺骨,但热闹的鸿顺仓处,人头拥挤,许多人为了争睹韩爷而挤的汗流浃背。 五万吨的新货轮一出现就震撼了全场。 人前的虞老板回顾身边:“这是鸿顺的新船?” “据说还有一条旧一些的,另外还有两条一模一样的已经预定。”宋无缺记得新近电报里,鸿顺准备今年直接上四条五万吨的船,再不给其他家活路,至于还贷压力,反正大家出钱先顶着吧。 这也是艾伦的提议,韩怀义欣然同意,有凯恩家族的参与,步子再大也不会扯着蛋,何况还有柯里昂家族在欧洲的生意圈照顾。 订单已经饱和,利润已经翻倍! “真是大翻身啊,谁能想到。”虞老板摇头晃脑各种不适应,宋无缺忍不住提醒他,这里也有他的股份。 从广州回来的张毅铭也在人群里。 他怎么也要亲眼看看韩怀义才行。 玛德,遭雷劈? 然后劈出个货运公司来? 老天爷怎么不劈我啊! 时钟到了十点,货轮终于平稳靠岸停下,韩怀义带着一众洪门的兄弟笑眯眯的走下了悬梯,看到矜持的站在那里的虞老板,自己的准岳父,韩怀义尴尬的快步上前:“虞老板。” “你这算是回来了呢,还是过来了?”虞老板话里有话。 韩怀义大惊失色:“我不做上门女婿的哦。” 全场…宋无缺大骂:“你这混账,哪个要你做上门女婿的!你娶不娶?” 其实宋爷也是话里有话。 韩怀义聪明的很:“都娶,都娶。” 全场顿时笑翻,韩爷还是那个韩爷啊,张毅铭走了过来:“韩兄弟,你可是要了我的亲命了,还好你没事。” “福兮祸兮,命啊,让老哥你担心了。” “往事不提,往事不提,来来来,怀义,我们先回家。”宋无缺招呼道。 一众人就在围观之下登车远去,只留下一地叹息,几个瘪三在感叹韩怀义被雷劈的好命,一个煞笔还说:“你们说,人家原来也是个跟班…” 周围立即骂声一片:“韩爷去美国之前,就是法租界的总华捕头。这叫跟班?” 可外人不知道的是,汽车里的气氛却忽然变得沉闷下来。 起因是韩怀义的一句话,最近还发生了什么事。 虞老板和宋无缺一辆车。 他和张毅铭一辆车。 张毅铭回了四个字:“辛丑条约。” 七月二十五号,农历九月七,李鸿章在这份沉甸甸的条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据说中堂大人签完字就吐血不起了。”张毅铭跟随张之洞多年,知晓内幕,对那位很是佩服,因此才愤怒不平:“满人遇到好处就上,遇到这种破事就缩头,还他娘的满世界捶胸顿足说中堂大人卖国…” “卖他玛德个比!”韩怀义突然大吼一声,满脸涨的通红! 张毅铭为他吓了一跳,韩怀义是个黄皮白心洋人的身份大家都已经知道,就算他还算个中国人,但也只是个江湖人,他这么激动干嘛? 韩怀义咬牙切齿:“满清无能,丧权辱国,中堂大人已经尽力减免损失了,换做任何一个人在他的位置,最好结果也不过如此,他这是保国,哪里是卖国!要是他真有心,曾公去后他黄袍加身都未必不能,我看中堂大人还不如在东南互保的时候反了,总比落这个骂名好!停车!” 司机吓得急忙停车,韩怀义猛拉开车门,看着纷纷停下的众车,还有急忙下车的兄弟们厉声道:“将所有报社的人,请到聚福楼,订在今晚七点,就说老子找他们有事相商!” “怀义,你这是?”宋无缺吃惊的问。 韩怀义双目赤红的转过头来,一字一句的道:“宋叔,之前不是故意隐瞒,实在是受伤记不得过往,但我现在已经全记起来了。” “记起来什么?” “我是李中堂亲笔信照拂下送去英国的!我还和壮节公师出同门!我的教父杜鲁门当年教导过他英文,87年在利物浦相识相认后被他叫一声幼弟!我胸口这枚后加的被龙爪撕裂的烈日,就是在94年得到噩耗后,为纪念他才补上的!” 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甲午甲午! “所以,我记起来后,我觉得我斩武田一个,只恨不够!”韩怀义冷冷的看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记住我的话,传出去,去他娘的清廷,家恨我却不会忘!” “是!”一众洪门的子弟率先躬身。 他们身边的黄埔江水哽咽东流,每个人都看到韩怀义眼中的泪水横流,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这些往事还不如记不得! 第113章 13.我的命是韩爷的 第113章 13.我的命是韩爷的 晚上聚福楼的门口站满了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这些被韩怀义从美国带回的洪门子弟,按着纽约的风格,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高顶的礼帽,在这个年代的上海滩形成一股独特的风景。 路过的人马都不由停驻。 外边已经有消息传递,说韩爷今晚宴请报界,但是看这气氛不对啊,还有韩爷回来不是去虞公馆的吗? 韩怀义不管那些议论纷纷,也不在乎传统习惯里,做老大的最后到场的装逼习惯,他先坐在了大厅里。 不久,时钟的时针指向六点,分针指向三十分的时候,便陆陆续续的有报社的人来了。 申报的先到,韩爷是股东嘛。 大光明,上海新闻,苏民晚报,新闻周刊,连花边的影视通讯,明星要闻,什么的都来了,合计十五家报纸,六十余业界领袖和记者。 “人都来齐了?”韩怀义和一群人寒暄着,问小强。 光头强摇摇头:“还有一家没有来。” “有话公开说。”韩怀义看他似乎有些为难,其余人也都竖起耳朵,光头强心想得,韩爷要发威了,干脆直截了当的道:“黄埔新闻的老板没来,他是青帮大字辈的陈定三,我们派人去请他不太舒服,说大家都是青帮的,韩爷有事吩咐一声就行,没必要兴师动众,还说他上周摔了一跤,行动不便,请韩爷海涵。” “原来是他啊,见过,虞老板府邸上见过,不过没啥交情。”韩怀义哈哈一笑,转头吩咐先上菜,大家边吃边说。 话是这么说,韩怀义下一句却是:“既然没交情那就不必讲多余的了,不给我面子我就不给他面子,来。” 和他一起给雷劈的石头连忙跑来。 韩怀义微微扬了下下颌:“你去告诉他一声,半小时之后我看不到他出现在这里,那么我保证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哦,假如明天天气不好,那我就保证他看不到明天的天光。” “是。”两广总督府前都敢大吼的石头立刻窜了出去,什么心里负担都没有的招手,上车,还很装逼的点了根烟。 也就半刻功夫,车就到了陈定三在福州路的住宅前。 外边的人看到有车来,车牌是虞公馆那边的,进去一说陈定三咧嘴道:“小赤佬,混的再好也要吃的我洗脚水,玛德,都是大字辈的,真以为自己和洋人搭上了就能和老子呼来喝去的?青帮可是讲辈分的,我还是他师兄。” “老板,来的是个小厮,说要见你有话转告。”手下赔笑道。 头发稀疏水泡眼的陈定三闻言,瞬间变成金鱼,怒道:“就来个小厮?不见。” 手下无奈,心想你能不装逼吗,其实他们是不希望看到这场面的,但只好出去和气的和石头道:“兄弟,我家老板身体不好已经睡下了。” “几位大哥装个糊涂,我直接进去吧,其他不管你们的事。要是你们觉得回头会麻烦,那你们就先走吧,明天直接去书寓那边找韩爷,韩爷必定不会亏了你们。” 石头这是当面挖墙角啊,按着规矩来说这可是大忌,但他就是不鸟,爷小,小就可以童言无忌啊。 他才十五岁出头,很萌,但很猛,不然凭什么来到韩怀义身边。 几个青帮子弟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话,要说不心动那才是煞笔,跟着陈定三也就吃喝玩乐有点,铜钿那是混不上多少的,时常还要吃点大佬的排头!这日子过的不滋润。 石头说完就向里面走。 正在和姨太太搓麻将的陈定三忽见一个小厮进来,顿时大怒,把手里的二饼就砸出,正中石头的额头,石头其实让的开,但就是不让。 于是一下给砸的额头出血。 陈定三见状也愣住了,但不落架子的吼道:“谁让你进来的,还有没有规矩!” “回陈爷,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小的等不及就进来了。” 一个人都没有?陈定三浑身一哆嗦,直接蹦起来,而门口的一群听到石头在里面这么说,都恨不得把他掐死,但无可奈可,一个聪明的道:“走吧。” 一人带头,当真一群全蹑手蹑脚的跑了,转过街头畏惧心尽去,互相看看忽然放声大笑,竟有一种从此海阔天空的感觉。 恰恰陈定三推开石头窜到自己门口,没见到人听到群熟悉的笑声,哪里还不晓得,给气的手脚发麻大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不要让老子再看到你们!” “怎么办?”几个人尿了,还是带头的那个不屑的道:“理他干嘛,他这么得罪韩爷,你以为他日子能好过?走,我们就去书寓那边,直接给姨太太请安去。” “对对对,给惜月小姐请安去。” 这时石头额头的血流的半边脸都红了,陈定三的姨太太看的心慌,赶紧拿毛巾来,要替他擦,气呼呼回头的陈定三架子不倒的喝斥道:“擦什么,不懂规矩就挨着,这么点血算什么,想当年老子身上中了…” “哎呦喂,人家一个小孩子,你和人家计较什么。”姨太太倒是心软,埋怨着,还是上前来。 石头连忙退后一步:“谢谢太太,不碍事,小的几句话一说就走。” “说什么?你让他说。”陈定三恼怒的道,把手里茶杯拿起。 石头咧嘴一笑,配上他满脸血迹竟有种狰狞的感觉,那姨太太吓的手脚发软急忙后退,这时石头道:“我家韩爷说了,给陈爷你半个小时时间,要是不过去那你就见不到明天的日头。” 话不能罗嗦,干净利落为好。于是石头精简了下韩怀义的威胁。 果然有效。 姨太太一下跌倒在地,面色惨白,而陈定三不敢置信的看着石头,手里的茶杯不由落地,当啷一声后陈定三勃然大怒跳起来:“什么!他敢?” “回陈爷,小的只是个带话的,不过陈爷你怎么想小的不知道,韩爷敢不敢小的却知道。” “你他娘的敢威胁我?”陈定三怒的又抓一把麻将,大步走出要砸石头。 然而姨太太一把抱住他的腿,石头又昂然的看着他,丝毫不畏惧:“陈爷要撒气尽管来,要是想留下小的也行,如果小的躲一下就不配和韩爷混!” “滚,滚,滚!”陈定三原地蹦跶几下,指着石头骂道。 但连手里的麻将都不砸了。 石头安然躬身:“那小的先走。” 出门上车后,司机大怒:“马币的,他敢打你?” “哥哥你开车,我扛得住,回去给韩爷看看再说。” “你忍着,我快点开。” “不对,找地方我先擦个脸,那么多人看着,我回去报信说给他砸了一下没事,但全是血就丢韩爷的脸了。”石头忽然道。 前面的司机一愣,随即回头翘起拇指:“小老弟,你不得了的。” “我的命是韩爷的,面子也是韩爷的。”石头淡然的道,但少年心中还是有点得意的。 陈丁三在院子里愣了半响后,也不听姨太太的劝,这个时候哪里能去,那不是把面子跌光了?即刻叫了司机出门,问他去哪里,他一句话:“去虞老板府上,我不信我治不了他。” 司机直接都无语了,你去告状?你只能告状那你之前装什么比啊。 其实陈定三也后悔的,但后悔有什么用,他辈分虽高,但不是虞老板这边的人,往日捞不到好处本就有怨气,这次便借题发挥了下,怎想到韩怀义竟要办他,要是他知道韩怀义是为李中堂的名誉请客,怕也不会这么脑残。 第114章 14.温文儒雅不过是其中一面 第114章 14.温文儒雅不过是其中一面 他车到了虞公馆,门口人听了进去报信,正在吃饭的虞老板琢磨了下,边上的虞若兮冷笑道:“爹地,韩怀义今天请报馆的人吃饭,你说他跑来这里算什么?还会是得罪了怀义做错了事?” “也算老熟人了。”虞老板想想,还是对手下道:“就说我不在。” “是。” 门口的陈定三顿时心凉如水,赶紧问:“宋大哥呢?” “宋爷去了浦东,今天是回不来了。” 进去传话的人听到大小姐的话了,于是试探着问:“陈爷,发生什么事了。” 陈定三逮到了救命稻草,跺脚道:“哎。” 赶紧把事情一说,说的当然是自己身体不舒服,于是就请个假的借口,但出来混的谁不知道谁,几个兄弟一听,当场不客气了:“我说陈爷,韩爷请你你就去呗,你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现在能跑虞公馆?” 还有人道:“陈爷,这上海滩说辈分是辈分,说实力是实力,韩爷今天请客不过是请大家帮个忙,又不是什么鸿门宴,你闹的这一出算个什么。” “我当时真是腹如刀绞啊…”陈定三额头都出汗了。 他车内的司机捂住脸趴在方向盘上,心想这样的老板也是醉了,这是脸都不要了啊,果然陈定三接着就开始拱手:“诸位兄弟,看着同门的份上还是帮个忙吧,容我进去等虞老板回来可好?” “什么事?”虞若兮皱着眉头走出。 陈定三大喜:“哎呀,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啊。” 边上的人把事情一说,虞若兮当即摇头:“陈叔,不是我不帮你,男人做事女人不好插嘴的,我看你干脆去吧,总好过直接不去,便是等我爹地回来了,难道要我爹地陪你去还是怎么的?” “不是,不是,实在是…” “你怕就别惹事!非要我把话说透?韩怀义要办你就算我爹地也不好多说,再说你觉得谁会为了你去落韩怀义的面子?” 虞若兮又拿出对东洋人的做派来了,她冷冷的看着陈定三。 站在台阶上的女孩比对方高了一头,凤目含威的瞪着所谓的江湖前辈,一字一句的道:“或者要命或者要面子,随你选择,来。” “在。”一群兄弟道。 虞若兮指着陈定三:“给我陈叔看坐,让他等,要是要和韩怀义打,那你们也不要参合,这不关我爹地的事。” 说完她转头就走。 陈定三在后面垫脚喊:“大小姐,大小姐。” 门口的兄弟见大小姐都发话了,也不再客气,其中一个当即揪住陈定三的衣服:“马币的你落我们姑爷的面子,还好意思来救援?信不信老子现在办了你,韩爷还落我个好!” 姑爷?虞若兮听了好开心,蹦蹦跳跳回餐厅:“王妈,我还要再加一碗饭!” 陈定三在外边挣扎:“兄弟,兄弟们,我我。” “滚!” 陈定三屁滚尿流上车,和司机道:“走走,他们是一家人,老子看走眼了。” “去哪里。”司机懒得叫老板了。 陈定三没感觉出他态度的变化,叹息道:“去聚福楼。” 司机猛踩油门,担忧的道:“老板哦,来不及了,已经过时间了。” 陈定三终于听出他语气里的味道,当即一个后脑勺:“你他娘的要翻天是不是?老子对你还不错吧,信不信老子死也拉你垫背,就说你劝我不去的?” 还有这招?司机险些吐血,不敢再废话,赶紧加速。 结果,等他们到了聚福楼,那里的人又不让进。 “我是陈定三,我是韩兄弟叫来吃饭的…” “候着!” 门口兄弟冷笑一声,转进去通报,已经和报社各位交涉完毕的韩怀义闻言道:“他来了?” “是的,听说先去了虞公馆救命,被大小姐赶走,才来的这里。” 上海滩是真没秘密可言。 韩怀义问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韩怀义不禁摇头:“这样的货色也能混入青帮,让多少好汉叫声爷叔?让他在门口给老子站足迟到的时间再进来,不服的话可以滚。” 那可是原先在报界横行霸道的陈定三,韩怀义居然这么发落他? 一群吃过那厮苦头的文人见状都期待起来。 再想想韩怀义刚刚和自己等人和颜悦色的态度,总算体会到了韩怀义的客气,这就是没有比较没有珍惜啊。 今天他们来之后,韩怀义没有为过去他们曾有的污蔑发火,只是好好的和他们说道理,乃至辩论。 最终,韩怀义是靠道理说服他们的。 韩怀义把满清从当年挪军款,到请拳民跳大神,再到后来一系列的事说的分明,然后问他们,究竟是一个老人面对烂局鞠躬尽瘁的愚忠有罪,还是满清祸国殃民有罪? 结论毫无疑问。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让这样为国为民的好人流血再流泪?大家都对清廷不满就去找清廷啊,如果继续骂李中堂,不仅仅是和那些无知的民众一样,还让清廷的满人开心,这不是脑残吗? 文人好伺候也不好伺候。要看对眼,还要说的通才行。 韩怀义明显将他们说服了,甚至可以说是折服了。 甚至有报社的人站起来当众道歉,说自己当时无知,居然骂李中堂这样的好人。 比起内陆,作为辛亥之前国内革命温床的上海,多少的先进思想都是从这里开始,沪上文人的见识还是有的,更有自己思维的独立性,不然怎么彰显与众不同?但谁也没有韩怀义这样的来头阅历,所以,此次宴会可谓大获成功。 唯一凄惨的就是陈定三了。 陈丁三灰溜溜的站在门口,当面对真正的强权时,他终于发现自己的无能,他现在连恨都没有,只能陪着笑脸看着里面的热闹,还不停的给周围的韩系子弟分烟,但没有人要。 抽习惯了外烟的三藩市子弟谁要他的牡丹烟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足够的时间,韩怀义才让他进去。 里面瞬间安静下来,金鱼眼的陈定三一步步走进,老远就对韩怀义拱手:“韩兄弟,韩兄弟,老哥我实在是抱歉,真的是有事耽误来晚了,实在对不起韩兄弟。” “在韩爷面前,兄弟两个字也是你叫的?”石头冷冷的看着他,额头上的破处醒目。 陈定三求助一样看着韩怀义,这厮求助的时候总找错人,韩怀义怎么可能给他台阶,石头把手里的筷托直接砸出:“叫韩爷,你马币的,什么玩意。” “叫韩爷!”一群兄弟都站了起来,如狼似虎的瞪着他。 陈定三吓的腿一软,跌倒在地:“韩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你这样的人不配在青帮。”韩怀义不屑的道,他拱手各位:“既然大家吃好喝好,那么我们就有空再聚吧。” 说完淡然走出,身后一群人直接将陈定三架起来,顺便堵住他的嘴,留下的文人们面面相觑,罚站还不够?外边传来一句:“出来混要讲信用,说不留你看到明天的日头就不留。” 他们才惊觉,刚刚的温文儒雅只是韩怀义的一面罢了。 第115章 15.国失重臣 第115章 15.国失重臣 沪上的新闻往往一日三惊,不是说张家嫂子把男人绿了,就是王家寡妇和公公拼杀,要不就是李家二郎打了隔壁孙家叔叔进去喝粥。 但第二天起,整个沪上的报纸头条竟都一样。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忍辱负重真的男儿》 《半壁江山一片情》 等等诸如此类的文章,都是各报社的如椽大笔写的尽是李中堂一生风雨,也顺便揭破了清廷的脓包,将七月二十五日那份卖国的罪究竟怪谁,说的是清清楚楚。 据说有满人老爷看到文章,气的当场掀翻报摊,吼什么李二鬼子又在使坏,朝爷们头上扣屎盆子之类,偏偏掀的是青帮一个兄弟老爹的摊子,于是那叫一个凄惨啊,当场给打的爬了半条街宣布努尔哈赤是个野猪皮。 热闹惹来了不知道多少记者狂拍照,第二天头条肯定是他。 张之洞此刻在北京,张毅铭的暗示下沪上的朝廷势力沉默,话说这年头南方已是汉人做主,一些满人蹦跶的越高倒霉的越多,所以很快就风平浪静。 唯有市井之间,茶楼巷尾处处叹息。 大妈们都在拍大腿为李中堂叫冤屈:“说人家是二鬼子,说人家卖国,也要有的卖啊,一户人家都给主子败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惹了强邻,去喊乡下亲戚吧,乡下把式只会烧香,给人家又一顿好打,现在要赔钱了,老仆过去谈判,千万恳求把赔偿从一两降到半两,结果这主子家的人回头还骂仆人卖祖宗,你们说这道理,还他娘的朝廷呢,放我们老百姓家都要给别人戳脊梁骨!” “就是这个话,居然还在外边说,害的之前我们还不晓得,跟着骂这个做仆役的好人。” 大妈们边说边抹泪:“听说签字之后吐血不起呢,这是心里堵的慌啊。” “这世道就该亡,那老娘们当家能出什么好事,要说我们家,别看我咋咋呼呼的,我家老头子真拉下脸老娘可不敢吱声的。” “就是。” 群雌粥粥带动整个民间的舆论,那些东洋西洋的侨民也纷纷发出声音。 他们的国家在里面占了很大便宜不错,但是他们本身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比如一些东洋人,提及李鸿章,纷纷都拿出国内名流对李鸿章的高度评价,来附和报纸的看法。 这下热闹可就大了。 现在电讯已经发达,消息第一日还在上海,晚上就影响了江浙,第二天就去了苏北浙南,到第三天晚上消息已经在北京的街头巷尾流传。 “嗨,你们听说了吗,南边在为李二鬼子翻盘呢。” “听了,说什么卖国的是朝廷,玛德八字的,谁会败自己的家当?我看南方这些人不老实。” “可也有败家子的啊,我家小子读书回来说,李中堂不是卖国贼。” “他不卖你卖?你卖屁股呢你。” “我卖你马币啊,老子和你说事你骂老子?” “骂你怎么,你瞅啥?” “瞅你咋地。”“再瞅我大嘴巴子抽你丫的信不信?哎呀,怎么打人呢。” “我去玛德。打的就是你这孙子。回头把你车轱辘下了,让你拖铁梨去。” 帝都民间的大辩论惹来很多场架,同时向那些深宅大院的明白人耳朵里传,唯独宫廷里面没人去透个信,因为得到消息的小太监不敢多嘴,能多嘴的不愿意多嘴。 于是朝廷上的满人老爷们还在骂李鸿章以证明自己多么爱国,然而民间却逐渐变了舆论。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些事一样样说出来怎么也怪不得李鸿章头上。 十一月五号这天。 北京金鱼胡同的贤良寺内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 来往的驻京官吏都停下脚步纷纷看向那处院落,两江总督张之洞急匆匆走进去,随即大喊:“李合肥,李合肥,你可算醒了!” 昏暗的室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颤颤巍巍的靠起来,只这个动作就让他喘息如牛,良久,他低沉着嗓子道:“身体越发沉乏,我这是时日无多啊。” 张之洞要劝,李鸿章摆摆手,闭上眼再睁开:“居然没有骂声。” “你说的叫个什么话,现在哪里还有人骂你。”张之洞说着对外招手,叫个人去把报纸拿来。 李鸿章好奇的看着他,张之洞随手拿起一份就读… 又是良久,逐渐闭上眼的李鸿章老泪纵横:“孝达(张之洞的字),你这是陷我于不忠啊。” “这可不是我使唤的,我人在北京,也没办法操作沪上十多家报业一起,这是民间实在看不下去集体为你喊冤呢。”张之洞辩解道。 他真的很激动,自己的挚友为国为民至此,原本或还会让身后留骂名一片,想不到竟有此逆转,这对于李鸿章也好,对于往往以身带入的自己也好,都是一份良药,都会觉得此生不枉。 李鸿章不敢置信的睁开眼,上海那地方多邪门他是知道的,如何会这样? “是个青帮的江湖人,法租界的总华巡捕,一个很杰出的年轻人为你不平,然后发声的。”张之洞说出自己了解的情况。 李鸿章琢磨道:“可是你来时和我闲聊说过的那个韩?” “韩怀义,正是那个小子。” “唉,他能为老夫如此,是好心却又陷老夫于…” “李合肥,你不需再矫情了!我且问你,你真甘心吗?”张之洞跺脚,气冲冲的站起来,然后猛挥手:“我都替你不平,再想想当年,开铁路那会儿,也是这样,事情是你我做的,骂声是你我去背,然后朝廷里的些许鼠辈是个好人!我告诉你,我不甘心!我也明白告诉你,消息本来只在沪上,但老夫纵容了!” 李鸿章闭目不语。 张之洞颓然:“得得得,不和你说这些了,我只和你说那小儿吧,我才知道他些身世。” 但张之洞想不到,当他说到韩怀义是杜鲁门的义子,在英国上学之后,李鸿章再次惊起:“竟然是那个孩子?” “啊?你认识?”张之洞更惊,不是位高权重,年轻二十岁他能问李鸿章一句大家都懂的不厚道的话。 李鸿章拍拍被褥:“杜鲁门也是我的熟人,还曾教过我几个洋文,当年曾请我为他推荐一个孩子去留学,当时人已经满额,我只能额外写信推荐,反正他学费自理嘛,我连那个孩子都见过,很是伶俐聪慧。” “竟然是这样。” “那如何他回来后却又混入漕运码头那帮里的?”李鸿章确实弄不明白,那可是留洋的高材生啊,去混黑涩会?你来清廷老夫保你个六品起步好不好? 张之洞半是真无语半是给老友解闷的道:“你那是不知道。” 接着就把他知道的,韩怀义坐货轮回来遭遇海难失忆到去广州给雷劈的事讲了最少半响。 就算李中堂一生阅人无数也没见过这等奇葩,不禁瞠目结舌,半生养气功夫东流,道:“如此活宝岂能不见?要见。” “还没呢。”张之洞撇嘴,把张毅铭告诉他的韩怀义去了美国的事又一顿说,重点是天晓得那小儿怎么整了个远洋公司出来,一出手就是三四条远洋货轮,业绩遍布亚美欧。 李鸿章拍被褥:“如何不为我所用!如此男儿流落草莽岂不…” 越说,中堂大人的声音越小,再看竟是又昏沉过去。 正说的眉飞色舞的张之洞忽然怔住,走近老友身边低头试试鼻息,泪如泉涌:“合肥啊,你要保重!” 他慢慢退出,站在门外还是止不住流泪,都是垂垂老人,岂能感觉不到一些预兆?这天,这地,就容不下一个好人吗? 十一月七日。 贤良寺内哀声四起,帝都全城白霜遍布,消息传至沪上,再遍布南方后,不知道多少人嚎啕大哭,民智既开,就懂事理知是非,那个老人这一生有多么的不容易,现在谁还不知道呢? 韩怀义和李中堂没有太深的渊源,却有一份敬佩和感恩,他建议整个沪上休市三日,虞老板和其他高层都全力配合,于是整个上海成一座默哀之城。 其悲哀之浓郁真诚,令各界动容。 西方世界将这里的消息用文字即刻发回,很快整个世界都明白,远东的那位强人真的走了。 在这一天,各使馆都降下半旗,包括东洋人,这是发自内心的人性所致,而非因为其他。 第116章 16.阿德你个死鬼 第116章 16.阿德你个死鬼 一直到了月中,上海才恢复了过往的繁华气氛。 韩怀义也收敛起情绪,老老实实的准备迎娶虞若兮和惜月。两个人同时进门,这是他主动要求的,当然虞若兮是大,惜月是小,但是两个人现在好的很呢,所以韩怀义不担心她们有什么矛盾。 婚期就在今年的圣诞节平安夜那天,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了,韩怀义才想起来,我曹,老子还没买房呢,难道真去做上门女婿? 于是困扰后世青年的问题,也成了上海滩韩爷的问题。 沪上人多地少,有些好地方早给别人占着,新建又来不及,虞老板本来要发话的,宋无缺拦住了他:“你也不想想,那畜生是个好面子的,你能送了女儿又送房子给他吗?” “什么叫送女儿,这可是明媒正娶我告诉你,我家菇凉可是清白出嫁,不像你家,还没嫁就快怀上了。” “阿德哥,你啊是要和我扳掉?你讲这个话我老不爱听了,我家惜月也是清白…” “得得得,我不对,宋爷我错了。”虞老板赶紧道歉,宋无缺黑着脸撒娇:“我不管了,你是大老板,你去想办法,反正我女儿都已经和韩怀义一起了,我是无所谓,大不了不娶好了啊,等若兮人老珠黄总有其他人要的嘛。” 虞老板赶紧继续道歉:“我叫你爷行吧,你是我大爷。” 这还差不多,有时候老板也是要敲打敲打的,不然就上天了,宋无缺这才罢休,抖抖烟灰继续和他讨论韩怀义的事,两个人说了半天忽然觉得,妈的八字的怎么都是我们在抄心,那畜生人呢? 韩怀义正在到处窜呢。 海军俱乐部是大家哈皮的地方,自己家不能离的太近,不然太太在窗户里都看到热闹还怎么耍?于是外滩取消,可惜好地方了啊。 四马路那边不要去了,窑子一条街,老婆出来给哪个不开眼的看到问价格,韩爷就算打死人家也成上海滩笑话了,取消。 老庙一带下里巴人叽叽喳喳,放不开,取消。 再转了看看! “这地方不错,还空着。”韩怀义忽然在聚福楼(前聚宝茶楼)后街看到一处花园洋房,门是关着的牌子是杜美路18,也吉利。 再看洋房铁栅栏后面绿草如茵,小树林一片,掩盖着三层白色小楼洋气的很,韩怀义不想烦了直接道:“给我放话出去,问清爽这里是谁的,告诉他,我双倍价格买了,另外我还欠他个人情随时兑现。” 下面的兄弟立马去到处跑。 这个年头上海已经有房产中介了,负责这里的小子很快给抓过来告诉他,这里是个女人的房子。 “女人的?她男人是谁?” “不晓得,不过韩爷,这个女人好像也蛮有来头的,她好像在品味茶楼。” “哦?”韩怀义立即开车过去。 品味茶楼离这里不算远,车子到了后韩怀义直接走进去,迎面走来一个半老徐娘,很是端庄娴静且气质出众,看到韩怀义眼睛就是一亮:“你是?” 她还没说话,韩怀义已经开口,他急啊,问:“请问你们老板在不在?” “我们老板不在。” “这,怎么联系上你们老板?我找他有急事。” “你找老板有什么急事,你坐下慢慢说呢。” 韩怀义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眼中的古怪,身后兄弟们倒是看出来了,但无所谓啊,估计看上韩爷想吃嫩草吧,这老娘们其实还真不错呢。 韩怀义只好耐心坐下自我介绍先,对方忍住笑掩口惊呼状,道:“哎呀,原来是韩爷啊。” 韩怀义大窘,今天可是来求人办事的,不摆谱,忙道:“哪里哪里。姐姐贵姓,你叫我怀义就是。” “哎,我可当不得你的姐姐呢。”对方笑的花枝乱颤。 韩怀义觉得她是在调戏自己,忍了,苦笑道:“这位姐姐,敢问你们老板娘陈小姐可在?” “我就是。” 韩怀义大喜:“真的?哎呀,陈小姐,我可找到你了。” 随即脸色严肃起来:“来啊。” 身后兄弟们立即抬东西上来,这厮恶名在外,心里有鬼的陈小姐吓一跳花容失色:“韩怀义你要干什么?谁要你来的?” “……啊?”韩怀义很懵逼,我买房子啊,和娘们说话真麻烦,干脆掀开箱子露出里面的钞票大洋等。 还拿钱砸我,陈小姐气的面色发白:“是哪个骚狐狸要你来的,你说。” “啊?”韩怀义无语了都,道:“陈小姐,你坐下,你别急,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上海滩大名鼎鼎的韩爷提了钱来,难道是买我的茶楼吗,我告诉你韩怀义,说起来你还是个晚辈,你居然拿钱赶我走?你让你背后那女人出来!” “什么和什么啊?我是想买你的房子拉。” “你还要把我的房子卖掉?你这是要逼死我啊。”女人抓狂了,一跺脚,红着眼眶:“你不说是吧,好,我打电话给虞老板,整天在外边沾花惹草的,现在都把女婿惹上门赶我这个后娘了!我看他是不想混了。” 我曹,这是虞老板的妞?这乌龙搞得,韩怀义和一群兄弟面面相觑,那边电话已经通了,女人在哭:“阿德侬个死鬼,侬不要阿拉,阿拉就走,侬还要怀义这个晚辈来恶心人家算什么嘛。” 韩怀义钱也不要了,茶更不喝了,带着群兄弟直接落荒而逃。 到晚上,这个笑话已经传遍了上海滩。 韩怀义觉得自己没脸见人,老老实实先躲到了海军俱乐部里,和一群兄弟缩头不出,他躲起来容易,成为笑话的另外一个主角虞老板可躲不掉,直接给女儿堵在家里,大小姐很气愤:“爹地,你要找后妈我也不管你,你躲着藏着却是干嘛,是怕被女儿知道还是怕被其他后妈知道呢?结果闹出这么个笑话,你要我以后怎么见人,你要怀义怎么见人?” “你不要说拉!”虞老板痛苦的叫道。 宋无缺在边上憋的脸已经通红,还阴测测的复仇:“怀义把房钱丢下了,人在海军俱乐部呢,还是请陈小姐去把钥匙送一下为好。” “宋无缺!”“宋叔!”父女两个一起咆哮起来,宋无缺却哈哈大笑,根本停不下来! 第117章 17.喜讯 第117章 17.喜讯 圣诞节将近,上海滩热闹非凡。 但最热闹的和最让人期待的还是韩怀义的婚事。 买房的喜剧到现在还为街头巷尾津津乐道,也不知道哪个混账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把这事登在了申报上,这可是韩怀义控制下的报纸,但从主编到责编到印刷一概否认此事。 韩怀义和虞老板都没脸也不好意思烧自己的报社。 于是,翁婿两个给全上海集体群嘲不休。 但这只是个让人觉得好笑的滑稽事情罢了,并不影响韩怀义的江湖地位。 大家只是期待,韩怀义结婚的时候,那位后妈会不会出现,双方再遇到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凯恩和鲁尔他们作为韩怀义的好友是飞快赶来的,用只在韩怀义面前话痨的鲁尔的话来形容,他们坐的船装了八个蒸汽机,几乎在海上飞! 要知道现在韩怀义不仅仅是青帮的,还是根正苗红的洪门长辈。 于是美国的,日本的,欧洲的,各处江湖儿郎商会社团都一起过来,好好一场婚宴即将变成全球帮会大派对,这不是开玩笑,柯里昂的外孙结婚,纽约帮会是来了,意大利的肯定要到,因为他们负责将柯里昂的女儿护送中国。 一切都按部就班。 唯独一个人。 韩怀义的父亲,是没有办法出现的。 “这是他托我给你的信,他跟随先生在外奔波,此身既已许国,实在是…”洪门的蒋明豪很抱歉的和韩怀义交代。 韩怀义脸上露出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今年才知道,他以为柯里昂已经将你们母子杀了。” “怎么可能!”韩怀义摇摇头:“难怪他奔波多年依旧空空,居然看不透我外公只是嘴硬心软的人。” “你不要这么说,当时你外公在气头上确实很可怕的,要不是桑德坚持,这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了,老爷子,不要说了,既然他不来就算了吧,我韩怀义在上海还不能保证他的安全吗?”韩怀义冷笑着站起来,但把信贴身放好了。 原来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啊。 十二月中旬,十五号这天,英国游轮亚瑟亲王号抵达了浦东,早有十几辆汽车停驻码头,一群群魁梧的汉子陪着韩怀义等待着。 他们在等待那个人的来到,那个和韩怀义阔别二十年的人,韩怀义的母亲。 只有韩怀义在这里,他不喜欢其他人参合自己的家事,所有那些汉子都离的远远的。所以也没有人看到一贯强悍的韩爷忐忑期待的心。 这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便是虞若兮和惜月都不能取代,也是深受中国传统影响的韩怀义最在乎的一份亲情,一份失去但终于挽回的亲情。 和他同样激动的是瓦伦蒂娜。 她从进入中国领海后就不顾寒冷的站在船头,其实当她得知查理现在已经很好时,她就开始翻阅关于东方的一切,尤其是上海。 近岸的水开始浑浊,激荡。 风却变得缓和了。 瓦伦蒂娜扶着栏杆紧张的眺望着,然后她看到了独立在那里的韩怀义,虽然还只是个小点,但瓦伦蒂娜就忍不住和身边的女伴欢呼起来:“你们看,那就是我的儿子,那就是我的儿子!” “不要激动蒂娜,这个时候你掉下海可就不好了。”朋友们都善意的取笑她,但理解这个激动的母亲。 瓦伦蒂娜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就算现在也没有被岁月抹杀她的风采,只是多年的独居和思念让她显得有点消瘦,然而此刻的她面色红润无惧严寒,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仿佛回到了她的青春时代。 一刻钟后。 船正在靠岸,母子两个已经面目可见。 “查理?”俯身船头的瓦伦蒂娜试探着喊,其实她确定那是她的孩子,那双深奥的眼和高挺的鼻梁就源于她。 “妈妈,你小心点!没有上岸之前我还保护不了你!”韩怀义瞬间跳了起来,兴奋的大喊关切的叮嘱:“你退后点,退后点,妈妈,船靠岸会震动的。” “他叫我妈妈了,他叫我妈妈了,在关心我,他在关心我!”瓦伦蒂娜喜欢的要疯了,她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而在码头上蹦跳焦躁的韩怀义的视线也早已经模糊。 韩怀义的声音传的很远,那些跟随他的兄弟们都默默看着,哪个畜生会在这样的时刻来取笑重逢的母子呢,他们怎么激动都不过分! 几分钟后,韩怀义是直接拿住丢下的缆绳,在一群人的惊呼里跃起腾空,然后手足并用的翻上高大的远洋货轮的。 一翻过栏杆,韩怀义就抱住了自己的母亲,是的,这是自己的妈妈,自己再也不是一个无根的人了。 “查理。”“你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查理。”“孩子,你上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呢,你再叫我一声呢。” “妈妈,我长大了。”韩怀义紧紧抱住自己的妈妈,母子两个泣不成声。 所有的人都默默的看着,良久,他们波动的情绪才平息下来,韩怀义扶住母亲的肩头,指着整个上海,大声的告诉她,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这是他的世界。 然后孩子一样的炫耀自己的一切。 瓦伦蒂娜开心的笑着,一直被他背下舷梯。 那么多精壮的汉子走来,毕恭毕敬的喊道:“夫人!欢迎您回家。” 当车辆进入城区时,瓦伦蒂娜惊喜的看到街头的横幅,街边的鲜花,还有无数的笑脸,都在用英文喊着:“夫人,欢迎你回家。” “这是?”韩怀义也震惊了。 “回韩爷,这是两位太太安排的,对不起韩爷,太太说话兄弟们更听一些。” “谢谢。”韩怀义叹道,有妈妈,有事业,有娇妻,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等待柯里昂之外,便是团聚。 今年才四十岁的瓦伦蒂娜因为奔波劳累和情绪的波动,第二天就病倒了,但好在她的心情愉悦,又有不顾陋习亲自来服侍她的两位准儿媳的陪伴,她也就休息了两天便能四处走动。 韩怀义很忙,但无论多忙,都会在中午和晚上回来陪她吃饭。 看自己儿子在社会上一言九鼎的模样,瓦伦蒂娜还是忍不住问:“你如何处理她们的关系?虽然我知道中国可以娶很多的妻子,但我不能理解,尤其虞,她是一位接受西方教育成长起来的女性。” “呃,这个,您儿子人傻钱多,她们觉得好欺负。” “哈哈哈。”瓦伦蒂娜发出的笑声已经为仆役们熟悉。 韩怀义多孝顺也为街头巷尾所知,所以当瓦伦蒂娜终于出门逛街时,就发现自己好像成了父亲在纽约一样的人物。 “蒂娜,你的儿子是教父啊。” “他还是美国荣誉勋章获得者呢。”四十岁的年轻母亲骄傲的样子让女伴们嫉妒。 不停的有人注目,然后有人行礼,尤其一些精壮的汉子看到她们一行立刻在左右保护起来,最终骄傲的母亲只能放弃逛街,回头埋怨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威风,害的我都不敢去买东西,我去哪里,都被人围观。” 还是骄傲的吧不然为什么在笑。 韩怀义垂头丧气:“要不您化妆打扮下?” “好啊!” 瓦伦蒂娜在上海的日子就像回到了少女时代,只不过当年她是威严的父亲的庇护下,而今则是在强大的儿子的保护中。 她和自己父亲的相逢也很快到来。 柯里昂的到来引起了洪门和青帮高层的轰动,和他的地位无关,和彼此的生意有关,大家有很多事要谈。 但在这之前,韩怀义的事最大。 十二月二十四日。 法租界内张灯结彩,一长窜的汽车从法租界出发直去虞公馆,沿途响起连绵不绝的鞭炮声,还有一辆又一辆特地洗刷干净的车跟上。 于此同时十六铺也好,英美租界也好,闸北浦东等处很多人都开始向这里出发,他们都是受到邀请的帮会兄弟和各界名流。 整个长街上都是流水宴,当然越靠近韩公府的越有地位,能登堂入室的更不简单。 不能不说后妈这房子好啊,草地都能放二十桌,客厅也能放五张,卧室就算了,新娘子在里面呢。 也不是没有人想闹新房,但地位不够的没资格,地位够的要稳重。 街头时不时还传来唱名。 某某送来贺礼等等,这些都是外地的大户人家或者哪里的官吏要员。 但最引起轰动的,还是在午夜烟花盛开时,李鸿章的长子派人送来的喜联。 虽然是百年好合花好月圆这样的俗句,但出手人却是中国内地最顶尖的家族。这是张之洞当时转告李中堂沪上声援内幕后,获得的李家的感激。 作为那样的人家,能在这个时候当众送来贺礼,足以说明他们对韩怀义的尊重。 韩怀义不敢怠慢,郑重其事的收下,回顾左右道:“若早生五十年,必定在中堂大人麾下南征北战!” “敬中堂公!”虞老板举起杯。 长街上的喧哗由内而远逐渐停下,礼炮声阵阵,但掩盖不住无数江湖二郎们发自内心的呼声:“敬中堂!” 虽是喜宴,敬这样的贤良先辈,无妨! 在街头最边角的一桌,一个中年男人缓缓放下杯子,悄悄抹了把泪退进了黑暗里,有几个人迎上,这个男人轻轻挥手:“走吧。” “老爷,还是进去看看吧,大公子如今这样,不会有碍的。” “不了,我对不起他们母子啊。等待来日吧,快了,天快亮了。” 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里,几个阿三好奇的看来,但很快想起上司的叮嘱,玛德,今天不要说看到什么通缉犯杀人犯了,就算有人当街强奸老母猪,你们也别管,会有人去处理的。 他们不知道,他们错过了一个绝世功劳,但肯定也是他们人生最大的危机。 这个中年男人叫宋嘉树,他是昨天来到上海的,但吃完饭就随即连夜离开了,知道他来去的只有负责他安全的蒋明豪等几个洪门高层。 不错,他就是韩怀义的父亲,原本姓韩。 当02年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他已经准备再度启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他选择了这条路并选择了追随的人,那么他就义无反顾。 “去日本吧,最近风声还是有点紧的。”一个不算高大的浓眉男子对他道。 宋嘉树点点头:“孙先生,你做主就是。” 也就在这一天,韩怀义迎来了一个喜讯。 那就是惜月怀孕了。 “真的?我的?” 不要说惜月了,虞若兮直接将他骂了出去,这是人话吗?惜月气的双眼泛红:“不是你的,是狗的,老娘给狗日的!” “我曹,我是狗,我是狗,汪汪汪!”韩爷是个放得下来的人。 惜月瞬间破涕为笑:“王八蛋!” “我是王八。” “韩怀义你个王八蛋!我告诉你,你说话再不经过脑子,要是传出去我死给你看!” “别动气,别动气。”韩怀义孙的很。 虞若兮很不是滋味,原来说好结婚之前你们不要再那样,却是骗我的,惜月不是好人,于是晚上将韩怀义要了又要,第二天韩怀义啥事都没干,只顾着捶腰了。也许是动静太大,让婆婆很不安,瓦伦蒂娜很西式的警告儿子:“查理,你要节制,不要流连于闺房,男儿的世界在广阔天地里,但记得回来就好。” 韩怀义有苦说不出,又不能和老娘扯没有耕坏的田之类,只能哑巴吃黄连的认了,红着脸出去带病工作先。 第118章 18.又见八旗 第118章 18.又见八旗 时光荏苒,当惜月的肚子大起来的时候,韩怀义在上海的第二个夏天也已经到来。 去年是他人生里最关键的一年,事业,家庭,还有失去的亲情都一一回归,如今的韩怀义大概是因为婚姻生活导致的稳重,整个人都变得内敛了许多。 这厮每天早上七点起来,在草坪锻炼,出一身汗之后上去洗漱,大概八点跟着虞若兮过来的王妈会把早饭烧好,他吃完看报,九点出门去自家在外滩的业务总汇查看最近的事务,十一点半回家吃饭,下午一点准时出现在巡捕房上班,晚上没有应酬就在家陪太太们打麻将,往往九点就上床休息,但真正入睡要在十一点,因为他要啪啪啪,然后洗澡,可能还会再啪啪啪。 没办法,练武的身体好。 用沈虎山取笑他的话说,韩怀义已经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 但这里是上海滩,是清末民初最风云汇聚的地方,身为沪上名人的韩怀义又怎么逃的过。 平静的生活在他二十一岁生日的这天被打破。 02年的九月三十日,夏消秋初时分,晚宴中的韩公馆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王妈喊了声老爷,韩怀义拿起,听到蒋明豪的声音就笑道:“老头子有什么事吗?” “你那边父亲出事了。” “什么?”韩怀义一愣。 “你父亲在东京和孙先生一起,被清廷的人追捕,有内鬼泄密,让他们查出了你父亲的家庭情况,现在已派人去抓你的三个妹妹。” 宋嘉树跟着孙先生反清复明的事已经为韩怀义所知,他终于明白宋嘉树为何这么些年奔波无踪,这是提着脑袋干活,巧的是,私下谈到才知道,宋无缺和虞老板所支持的,也正是宋嘉树。 造反要养人,要钱,就需要财源。 整个洪门其实都是他们的后盾,而洪门的大部分产业其实都是宋嘉树支持下做起来的,可以这么说,宋嘉树要是只安心做事的话,早就富可敌国。 虞老板和宋无缺和他相识后,为其壮志感动,便也暗中开始资助。 这些当然是后来,韩怀义才了解的。 了解后,他对父亲也就没有太多的怨恨了。 此刻一听,韩怀义便急了:“那怎么办,他要不要紧?那三个小的呢?” 蒋明豪作为宋嘉树的挚友,很是欣慰:“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宋先生他们的安全已经的到保障,但是你几个妹妹的安全还是有很大隐患的,不知道能不能接去上海由你亲自保护,再送到美国你外公那边?” “好。” 洪门内也未必没有清廷的探子,但清廷绝无可能培养出一个白种的纽约黑帮子弟做他的内奸,作为黄种人的宋家姐妹在那边肯定醒目而格外安全。 理由嘛,敢靠近她们的,除了认识的,其余全干掉就是。 事情既然商定。 韩怀义就忙碌起来,关于安排妹妹们去美国的安全问题他不担心,自己的货运公司的吉祥号已经从欧洲返回,会在十月抵达沪上,修整后前往美国。 自己的船上,不要说清廷的爪牙,那个对全世界宣战的疯狂老太来了都无所谓。 自己只需要配合洪门派人将几个妹妹从广州接来就好。 于是韩怀义放下筷子出门后,只一打听,正在吃饭的张毅铭就给好久不折腾的韩爷堵在了饭店的角落里。 上车后韩怀义的脸色严肃起来:“我需要帮助。” 张毅铭吓了一跳:“出什么大事了?” 自广州行之后,韩怀义和他就成了莫逆之交,至于阵营问题,参加东南互保的南方和沪上势力之间没有什么壁垒,忠君爱国?邓世昌大人的幼弟还不根正苗红吗? 这也是没有任何势力敢来惹韩怀义的又一个原因。 韩怀义不瞒他,但也是第一次将自己父亲那边的情况如实说了,张毅铭这才知道,指着韩怀义的脸就骂:“怪不得你这厮天生反骨,原来是遗传。” “你少和我扯这些没用的屁话,我要去广州接我妹妹!” “你不是有洪门吗?” “清廷这边有麻烦,我需要你出面带我一起,然后把我妹妹混在你的队伍里带回来。” “韩怀义,韩爷,小的是清廷的官你知道不知道?”张毅铭半真半假的惨叫起来:“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妹妹不是你妹妹?这清廷能混多久你看不出来?” “哎,张大人怎么做我也只能怎么做啊。”张毅铭叹息了声。 韩怀义提到那个自李鸿章大人走后,变了个人似的老头也是无语,张之洞从北京回来后,在任上不多事不多嘴,但求一个全身而退,私下也说过,老夫也时日无多,总不能做个贰臣,死后和老友不得相见吧。 所以他直接撤出沪上,就留张毅铭在这里,自己蜷缩去了金陵,做一副忠君爱国其实是心灰意冷,等待国朝和自己烟消云散的那天了。 哀莫大于心死! 韩怀义恨声骂道:“不知道在北京受了多少气,那群狗娘养的,我说老头子也真是的,还看不穿吗?听说他劝过中堂不要愚忠,怎么自己也这样了。” “一生名节的事,怀义,你不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你不懂。” “你懂?”“我也不懂,但我是吃张家饭的,老爷怎么做我只能怎么做。” “那你帮不帮。” “当然帮,但容我想想怎么去做。”张毅铭道。 韩怀义便沉默下来,他知道张毅铭不是矫情,凡事总要理由,堂堂统领哪能随便远行,老爷那边要交代,朝廷那边要交代,要是潜行的话不出三天热闹就大了,因为下面人要上报上面人要查,那样反而是惹事。 好在张毅铭久在上海,思路活的很,除了对张之洞的忠诚之外,对于其他问题跟本不考虑。 两日后,总督府就发文过来,批准了张毅铭的省亲事宜,张毅铭找的理由是他大伯重病不起了,张家人都知道,张毅铭是他大伯带大的,他大伯张鼎成还做过张之洞父亲的侍卫,可谓家里的老臣,张之洞二话不说就批准了。 但真实内情,张毅铭竟也没有瞒着张之洞,不然他心里过不去。 这就是他亲去金陵的原因。 老爷和反骨仔谈了什么韩怀义不知道,张毅铭也没说,反正张毅铭回来到韩怀义府上的时候神采飞扬的很,手里按着总督府的行文官照意气风发的道:“走,爷这次陪你把妹妹接来,但我要和两个弟妹说清爽,要是你这厮再给雷劈那可不怪我。” 在旁人家遭雷劈是诅咒,在韩公馆遭雷劈是喜事。 不要说虞若兮和惜月娇嗔失笑,连王妈都白了这厮一眼后,还特地给他加了杯红茶。 “哎呀,谢谢王妈了。” 张毅铭惹谁也不能惹王妈,那是大小姐的奶妈,虞老板当妹妹看的老人了,说话可抵得上韩怀义的丈母娘。 王妈很享受这样的尊重,但紧守本分:“还请张爷照顾我家老爷。” “王妈,我的亲妈哎,你家老爷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您不能这么开玩笑啊。”张毅铭无语的道。 他是韩家座上常客,半个家里人,这幅作态一拿出来,大家都笑的前俯后仰。 事不宜迟,既都安排了,韩怀义和洪门那边关照好,便去法租界请假,洋人们吃他的喝他的,当他是朋友,谁管他?警务处长直接挥手;“你打个电话就是,等你回来,叫上凯恩我们一起喝酒。” 这种待遇阿三们只能仰望,反正韩怀义来之后,阿三和安南巡捕就成了金字塔的最底层,一百年不动摇的底层,和华捕的江湖地位已经没法比。 韩怀义哈哈一笑:“规矩还是要讲的,不然您也不好和其他人交代,这次休假来混吃等死的鲁尔陪我去,但我还想请你个事。” “你说。” “听说广州法租界那边的若伊特巡查要调上海来?” “是的,他不是和你也处的很好吗?” “能不能请处长帮忙,让他来沪时间调整下,和我们一起回头。” “这简单,我这就行文去公董局说下,反正只是提前一个月的事,让若伊特在上海过新年也算同僚之间起码的礼节嘛。” 韩怀义大喜,有前两广总督统领,美国陆军中尉,加法租界法国警官陪同,自己妹妹的安危就能得到最大保证了,这便郑重致谢。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就登上了船南下。 场面最大的还是张毅铭,衣锦还乡的统领大人将汉八旗的纨绔作风发挥到极致,单佣人就带了五个,老妈子还有两个,侍卫跟来的十五个,只遗憾没有丫鬟。 鲁尔是一个人。 韩怀义带了石头等,话说石头真的聪明伶俐又会做事,韩怀义确实很喜欢这个小子。 其余的,则是五个穿风衣的三藩市分堂的红棍。 都是跟着韩怀义从旧金山回来后,一直用的很贴心的心腹。 到这个地步的韩怀义,反而和原先上海的本土有点距离了,他毕竟现在做大了不说,也要照顾其他人的感受,大家都有兄弟才有饭吃,他总不能亲自统领全沪上十万青帮子弟吧。 但自陈定三那件事后,他真有事哪个又会不听又敢不听呢,有的是人要靠韩爷上位,无需他出手就会把脑残货轰灭。 沿途船上寂寞,除了佣人里的两对老夫妻可能会有点小心翼翼的夜间活动,一群男人只能吃喝赌博。 司徒燕早就在广州翘首以盼了。 清廷在南方的势力虽然不大,但是他们有名分在手,随便跑哪个衙门说要剿灭反贼,当地的官吏都只能服从,加上一些混账在其中借机生事图财。 司徒燕抗的确实辛苦。 这一日,上次吃瘪的颉利英布又来了。 不知道这厮走的什么门路,挨打之后居然升官成了广州绿营的统领,直辖二千兵勇,骑马带刀那叫一个威风。 南北商行的生意他也不碰。 但是宋嘉树在广州被查出来的几个产业,比如黄埔织造公司,羊城百货等,就连宋家的宅院也都给查封还扣押了不少的佣人。 好在消息灵通的洪门第一时间就将宋家三姐妹和韩怀义的姨娘带走,藏在了乡间。 广州民间的客家势力强大,颉利英布不敢去碰,他便把气洒在洪门其他产业的头上,反正就是逼司徒燕给人。 “你又去哪里?去衙门报备没有?”颉利英布堵在路中,瞪着带两个跟随要去茶楼散心的司徒燕问。 第119章 19.二鬼子做派 第119章 19.二鬼子做派 这些日子来,常常遇到这种情况的司徒燕没好气的道:“回大人,就是去那边茶楼吃早饭,大人要是没吃的话,不如一起?” “老子这么多人你舍得请?那好,不客气了,来啊,大家去那边茶楼随便点,反正司徒老板会账。” 什么主将什么兵,跟着颉利英布的三十个心腹都不是好鸟,闻言狂喜这就拉住司徒燕一行当真去了。 这叫敲竹杠,是上海小瘪三才会干的烂事。 颉利这等带兵大员居然当街也作的出来,司徒燕不屑的冷笑,声若洪钟:“哈哈哈,好啊,要是大人没吃饭,在下索性连晚饭也包了如何?” “和爷赌气呢?”颉利英布冷笑着下马,凑过来低声道:“你早将那几个小娘们给出来不就行了?我说司徒老板,你不会是看上那几个水灵的小妞了吧?还是宋家那个姨太太?我提醒你,那可是反贼的家眷!” “大人请自重,从来都是大人说我认识她们,我却真的不知道,大人要是真有把握尽管搜查便是,没必要这么折腾人。” 司徒燕心里有数韩怀义要来,越发不鸟他,言辞很是冷漠。 但颉利英布是什么人?满人里都出了名的二皮脸,闻言竟笑的哈哈的:“爷又不是好那口的,折腾你干嘛?” 这句话太侮辱人了,何况司徒燕堂堂武人,洪门堂主。 司徒燕瞬间面色血红,恶狠狠的瞪着对方:“草拟吗的,你再说一遍!” 双方不过三步远,颉利英布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大喊:“你要造反是吗?” 司徒燕明面上是做生意的,清白的很,他的家眷产业都在广州,确实缩手缩脚,但这厮如此放肆,司徒燕也不想忍了,逼近一步道:“颉利英布,其他破事随便你折腾,你再敢说刚刚那番话,老子拼了断头也要斩你!” “玛德八字的。”颉利英布大怒:“玩笑都开不起?那老子给你玩行吗?” “滚蛋。”司徒燕无语这个二皮脸,掉头就走。 颉利英布的脸阴沉下来,看来不下猛药不行了! 当天下午,大群的兵勇就包围了司徒燕的粤东武馆,也是司徒家族所在地。 粤东武馆是和佛山武馆齐名的广东两大武术名馆,它位于广州城西。 但现在已经是火器时代,所谓功夫再好不如一炮。不过两广虽然位于南方,人种身材普遍不高,然而个性桀骜,敢闯敢干,因此民间武风还是很盛的。尤其武馆馆主就是司徒燕的亲弟弟司徒雄,他作为洪门勇字堂主领导着广州洪门的武力。 因此,颉利英布这厮的军马一出动,整个武馆就炸窝了。 里面上百条汉子二话不说艹起家伙就要开打。 颉利英布直接把火枪架起来!在人群前耀武扬威:“本官奉总督大人令,前来搜查行为不轨之逆贼,你们这是要聚众造反吗?司徒燕何在?” “我大哥不在。”司徒雄比起司徒燕,身材魁梧一圈,在道上被称为狮子雄。 颉利英布冷笑:“不在?” 再看,司徒雄的眼睛都红了,因为这厮背后的兵勇竟然将他两个侄儿抓在了手里,只有天晓得颉利英布什么时候下手的,司徒雄气的浑身发抖:“我这两个侄儿都是老老实实的读书郎,你抓他们干什么?” “荒唐,造反是株连九族的大事,我数三声,你们给我放下家伙,打开大门让老子进去搜查,要是你们敢反抗,先是他们人头落地,接着就是火枪乱打,我看你有什么铁布衫!” 这里的僵持为司徒燕所知,他刚刚得到消息自己两个儿子去参加什么新潮的读书会,结果被一群兵丁突袭抓走了。 这里是朗朗乾坤,然而他低估了满人的无耻。也低估了清廷要抓捕天字号逆贼宋嘉树家属的决心。所以没派什么人保护自己的儿子,结果让对方得手,正焦躁打探,结果他担忧就成了真,消息说颉利英布抓了他两个儿子正在武馆前呢。 司徒燕赶紧带人向那边飞奔,同时通报坐镇白云的洪门老头子做准备。 等他到那里,武馆的兄弟们投鼠忌器已经让开了大门,就见一群兵勇在里面搜刮吵闹,颉利英布拿个椅子坐在阴凉里喝着西洋的汽水,见他求见,冷笑道:“司徒燕,你他娘的事情暴露了,总督大人下令抓你兄弟两个去询问,你还敢来?” 司徒燕看着站在远处的兄弟,司徒雄在喊:“大哥,这厮非要说我们要造反,他娘的这里的刀枪都是在衙门备案的…” “果然是逆贼,我们发现几把火枪。”“放你的屁,这玩意是你才塞进去的,老子早就知道你们要陷害。” 这边正吵着,又一片女眷的惊叫,有人在喊:“滚出去,你们来女眷处干什么。” “爷还不能看看?哟,那个小妞不错啊。” “把嘴巴放干净点。”“怎么,要打我?你打啊,爷的火枪是吃素的?” 司徒雄和司徒燕两人双眼赤红,司徒燕顶着枪口上前一步:“颉利英布,往日我兄弟给你的好处也不少,你做事最好不要太下作了。” “往日是往日,但你们包庇朝廷要犯的家眷,可不是我能左右的,兄弟我一切都是奉命行事!”颉利英布一步不让。 满人的顶子都是鲜血染红的,收好处算什么,收了就收了,再要你的命也不迟。话说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个贼窝,如今局势不稳,总督大人也有意敲打敲打,既然如此那就顺便收拾掉你们换场功劳! 这就是颉利英布的打算。 说完他就咧嘴阴森森的笑道:“司徒燕你是聪明人,我是你就老老实实的低头认罪,换其他人一场平安,不然闹起来总督府的洋枪队不是吃素的,你想这里死多少人才低头!” “宋嘉树的家眷跑哪里我怎么知道!”司徒燕当然死不承认,颉利英布摆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中午的时候总督大人亲自下令要抓你们去问话,那我就只好办事,你再不束手就擒,兄弟我有的是办法给你查出毛病来。” “大人,发现龙袍。” 真他娘的节操全无啊,一件西洋人产的,上面印了个龙字的橙色雨披算龙袍?司徒雄冷冷的看着来报信的那位,那厮是潮州人,往日里也有点来往,叫张顺华,司徒燕咬牙道:“张大人,你这玩笑开过头不怕报应?” 畜生都是这样,张顺华就当没看到他,只顾和颉利英布禀报:“里面还发现火器三局造的火枪五把,我大清兵勇的军服五件,另外有香堂摆设多少,名册一份,还有…” “有几个女犯意图反抗,用剪刀刺伤了弟兄。” “带上来。”颉利英布来神了。 那边一群兵勇揪住几个女的就拽了出来,司徒雄等要上来,几个带兵的举枪警告,手再一挥一群人平端洋枪逼迫上去,司徒雄等给逼的没法动弹,气的跳脚,今天太猝不及防了,谁想到这厮这么无耻。 几个女眷都是兄弟两个房内,虽然不是正房姨太,但也都是心腹丫鬟。 她们会功夫性子泼辣,见兵勇动手动脚便反抗,结果中了计算给拿下,出来的时候都秀发凌乱面目青红,有一个明显胳膊都断了,但果然是好儿女,一声不吭的不喊疼。 跟着她们出来的,是两幅担架,上面抬着两个被刺伤的兵勇,那血流满目的模样实在凄惨,几个女孩看到司徒雄才忍不住开口,纷纷喊:“二爷,是他们自己刺自己的!” “还敢嘴硬,给我掌嘴。”颉利英布耀武扬威的喝斥道。 他的心腹就没个善良,闻言立刻上手,嘴巴子狂轮打的几个女孩都口鼻出血,周围的兄弟们看的心如刀绞,但他们人少,无枪,怎么和成千上万的军马斗? 颉利英布看这两个刺头吃瘪,压不住心中快意,哈哈大笑起来:“全给我拿下,上次让你们逃过一劫,这次不同那时,你们居然敢私通逆贼,我看谁还敢来救你们!有本事电话上海找那个扑街去啊。” 韩怀义是扑街?不提这个人还好,司徒燕兄弟冷笑起来,对视一眼,得,老子让你抓!他们态度的突然转变让颉利英布有点疑惑。 司徒雄双手向后一反:“行,抓啊,抓去问,我们兄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司徒燕也是如此,但环眼瞪着四周一字一句的道:“祸不及家人,老子江湖上多少朋友你们也都晓得,就算老子死了,只要你们敢辱我家眷一根头发,总有人要你们的…” 啪…颉利英布马鞭直接打去:“还敢威胁朝廷军马?” “不信试试!老子是为家眷,不得不忍了,你要是动老子的家眷,那老子忍无可忍,我看你能活!” 颉利英布看着那双要杀人的眼,想起这些亡命的威名,便忍住气,将这些人都绑上。 等堵住嘴后,这厮才贴身过去,阴测测的道:“据说江湖上混的好汉要的是名声,不过等明天,老子在外边宣布是你们卖了宋家,连累了这么多人,然后再装模作样的将你们朋友的产业一一搜查,就说是你们招的,到时候你们还能有多少兄弟肯帮忙。” 衙门里的人渣是最没底线的,尤其这八旗。 两兄弟顿时急的面红耳赤,颉利英布却得意洋洋的抬起头来:“急也晚了,呵呵,有功夫抱怨不如多看看这天吧,马上就见不到了。” 翻身上马后,走了几步,竟没底线的回头再丢一句:“等你们走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家眷的,哈哈哈,来啊,把这里包围了,等爷押送人贩回头再来关照关照。” 他的心腹们都淫笑起来。 兄弟两人只恨的手脚发抖,真的是撞死的心都有,早知道这厮这次这么下作,不如刚刚直接反了得了!正在这时,他们忽然从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石头。 韩怀义的跟随,小石头? 司徒燕惊讶的睁大眼睛,按着日子算韩怀义不是下周才能到吗? 他哪里知道,因为这次来是为救人,韩怀义路上直接不停,他要办事,船老大难道半途还要弄点客源顺带?加上沿途天气算好,海波平静,所以韩怀义才来的如此之快。 一抵达广州,就听说了这里的事,于是韩怀义便赶紧安排起来。 在陌生地方做事不能莽撞,比如张毅铭就该先去总督府打听情况,此事究竟是谁主使的,要是是颉利英布干的那没什么好说的,上来就抽,要是总督大人有安排,那就要解决的有点策略才行,所以韩怀义等才没有说打就上房顶的干。 张毅铭在广州熟门熟路,很快就打听清楚了,这次的事情还真不太好办。 上任两广总督陶模是七月才走的,新来的两广总督是满洲镶黄旗人叫德寿,颉利英布就是抱住了他的大腿才能够坐上现在的位置的。 满人内斗虽多,但对上汉人那是一致对外的。 尤其在南方,德寿来时就有使命,他就是来压制南方汉人势力的崛起的,话说那年的东南互保将朝廷可气的不轻,不然也不会那么拼命折腾李鸿章撒气。 张毅铭很为难的道:“如今我的一众兄弟都动弹不得,这里可能使不上什么力气了。” “顺风顺水未必是好人生,对付满人我不是还有洋人吗?”韩怀义指指身边的鲁尔。 张毅铭苦笑道:“你这二鬼子做派,还真是理直气壮。” “不管那么多,救的了这两兄弟才是真的。” 韩怀义这就和鲁尔面授机宜,这时石头跑回来告诉了韩怀义他打听到的情况,张毅铭都晕了:“雨披当龙袍?” 韩怀义冷笑:“这手段还真可以,可惜上不得台面。” “如今这总督府物是人非,人是千万不能进去的,进去后什么都说不清了,怀义,你准备怎么做?”张毅铭问。 作为体系内人,这样做已经是在担风险了,但他明显还要全程参与,韩怀义感动的拍拍他的肩膀:“谢了。” “少来了,只要不牵扯到老头子就好,我大不了去租界混。” 韩怀义哈哈大笑:“没问题。” 再吩咐鲁尔几句,这就让石头去找广州法租界的若伊特如何如何。 然后很汉奸的道:“我拿洋人的身份和满人的身份相抵,再加上你我的名声,我不信这厮还敢当我的面折腾是非。” “只是这样一来,司徒兄弟以后在广州做事就给盯上了。” “盯上就盯上呗,这次顺便将他们家眷接去国外好了,他们兄弟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话,你说清廷那些蠢材还能将他们如何?” 张毅铭想想也对,武人要是没有了牵挂,以武犯禁简直是家常便饭,司徒兄弟连这个都扛不住的话,也不配混下去,所以他索性也不就操心以后了。 鲁尔这时已经将行李里的军服拿出,在街边找一家店铺换上了。 他也是练武带兵的人,制服在身别有一番威慑。 同为军人的张毅铭想想自己那身朝珠圈马蹄袖,感叹道:“胡服骑射多少年,反而混回去了。” “蛮族入侵造成文明倒退的现象不禁亚洲有,欧洲也有,你没文化,说了你也不懂,但小伙子你有这样的感悟还是不错滴。”韩怀义居然还有心情和他开刷,张毅铭气的直摇头。 三个人就这样在总督府正门前的大马路上等着。 第120章 20.要证据 第120章 20.要证据 不久,人喊马嘶的声音近了。 颉利英布当然不会将那么多人全带来,他只带了自己亲卫三十多,押着两个主犯前来而已,结果走近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脸——韩怀义。 吃过韩怀义苦头的颉利英布本能的就要转马头。 那厮可是一拳能把战马砸晕的狂人,颉利英布自认为没法对抗,但他很快镇静了下来,玛德,现在老子不是过去了,如今我人马壮兄弟多,他再能打能有洋枪狠吗? 便示意手下上前喝开道路。 韩怀义没说话,鲁尔已经冲了过来。 所有的清兵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主官。 颉利英布却很茫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他发令乱枪打死面前这个洋人肯定是不敢的,但对方分明不消停,看到对面那张可恶的脸,颉利英布气的大吼:“韩怀义你这混账,有种不要扛着洋人来作怪。” “关老子屁事。”韩怀义睁眼说瞎话推的干净。 颉利英布给气的直哆嗦。 鲁尔上去挥舞手枪把清兵们砸开,将司徒兄弟拽在了身后,随即又向颉利英布冲去,颉利英布大惊失色要逃,但身在马上不方便,蹬还没下鲁尔已经冲到他的背后,揪住他的腰便向地上狠狠的一砸,同时大吼所有人都不许动。 总督府那边有人冲了过来,为张毅铭阻拦着。 韩怀义喊了声:“老张,放他们过来。” “这位是美国上尉鲁尔先生,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再闹腾。” 被张毅铭阻拦的显然是和他不对头的一群。 不然张毅铭也不至于和他们撕扯的那么尴尬。 看到闹事的人里有洋人,总督府出来的一群才消停了些,一个会英文的就先走过来问鲁尔怎么回事。 鲁尔冷笑道:“这个该死的官僚,拿一件雨披污蔑我的朋友私藏龙袍,全世界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笑话,然后他还给我的朋友扣上一个造反的帽子,作为他们的朋友我不能袖手旁观,如果贵方不能妥善处理此事,那么我将把此事告诉你们的朝廷。” 颉利英布被他揪的面色通红:“张师爷,张师爷…” 鲁尔一拳砸下让他闭嘴。 他拳脚沉重,毛茸茸的大拳头砸下来发出的声音,让那个穿的西洋的师爷吓了一跳,口风这就软了:“会不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 “误会个屁啊,半城的人都看到这厮在当众栽赃陷害。”韩怀义扯过几个呆若木鸡的清兵,将他们手里的证据砸在地上。 一件雨披,几把破枪。 韩怀义问:“这是他妈的龙袍?这些破枪是用来造反的?” “请问您是哪位?”张师爷看韩怀义穿着打扮明显不凡,他是留洋回来的,看得出韩怀义的身上随便一件东西都值钱的很,于是也很客气。 韩怀义正要说话,那张师爷身后一个年轻人忽然惊喜的喊道:“查理!” 韩怀义一愣,对面居然是自己留学英国时的一个同学李德鹏,不由无语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国后跟我表哥做事,表哥,这不是外人,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帮我打了一群英国人的那个查理。哦,他现在名气老大了,他叫韩怀义,是…” “我知道了,是韩先生?”张师爷连忙习惯性打千,做了一半尴尬的站起来伸出手:“久仰久仰。” “我刚刚看到你的人和我兄弟动手了,这位是前两广总督的亲兵统领张毅铭,怎么你这些手下是什么意思,上来就干?”韩怀义却没给他好脸,他的同学连忙上来圆场:“他们都是现总督手下的,不认识张大人,误会,是误会。” “误会个鸟,吴振浩,你这厮当年狗似的跟着老子,因为偷佣人的内衣被老子给打了,这是报仇来的。”张毅铭说的话真是石破天惊。 韩怀义吃惊的看着那厮:“哥们好这口?偷的大爷的衣服还是大妈的?” “你放屁!”那个叫吴振浩的侍卫头领被周围的眼神都刺激疯了。 韩怀义上去一拳,兜头砸飞对方,回头揪住自己的同学:“李德鹏,你带我去见你们总督,我倒要问问这还是朝廷的天下,一个破统带就能光天化日之下污蔑人,一个小侍卫就敢当众骂本官!” 法租界的巡捕头子和清廷体系怎么扯的起来的?然而韩怀义自幼为人仗义,李德鹏确实受过他恩惠,只能点头拉住脸色尴尬的表哥嘀咕道:“先去,先去。这个事我们不好弄。” 架住表哥走了好几步后压低嗓子道:“哥,这次你听我的,那家伙发起疯来不得了的,他如今的身份身价我也和你说过,总督都未必能将他如何。” “我知道,只是这厮怎么这么流氓习气。” 李德鹏苦笑道:“原来可是温文儒雅的,但那时候开架就凶猛,据说失忆后在上海混帮会杀了不少人,在广州…” 韩怀义示意鲁尔揪起颉利英布,这就跟着那几个向总督府走去,张毅铭路过躺在地上昏厥的那厮时,不小心路过了对方的脸…。。 有鲁尔的名帖,还有他的担保,以及随后赶到的若伊特的咆哮,亲自出面处理此事的两广总督德寿也只能赔礼道歉并把惹是生非的颉利英布吊打。 这是没法的事,一是洋人强势,说不妥善处理就要通报全世界,德寿也不是没对头,这把柄要是给传出去的话他以后日子也难,而且颉利英布这些借口也太蹩脚了,雨披当龙袍?北京的老太太知道了都要跺脚的。 二则是韩怀义强势。 到德寿这个位置的满人高官,信息是很灵通的,他当然不怕韩怀义,但也知道韩怀义不好惹,总不见的为一个做错事的废物和韩怀义这样的硬茬死磕吧。 于是颉利英布直接被摘了顶戴,罚为白身赶了出去。 将他彻底的脱籍落旗倒不至于,但颉利英布也算把这位新鲜出炉想干点事的总督得罪死了,要你办个事,结果开门红变成开门黑,简直不堪大用。 颉利英布嚎啕大哭,他为上任挤了多少家底出来,如今本都没捞回来,回去怎么交代。 但等韩怀义和一群洋人一起,护着司徒兄弟走后,德寿气的把杯子砸了两个,简直是奇耻大辱,自己这总督算是给人狠狠的刷了,总督府内就像个筛子什么信息都藏不住,德寿想得到明天全广州都能听到自己的笑话。 想到尴尬处,他要叫自己的师爷,但想起那厮和韩怀义居然有关,琢磨了下,便请来了总督府的老人,据说恶了张之洞的侍卫。 之前给韩怀义打昏的这厮鼻青脸肿的进来,见总督便哭跪:“老爷,小的给您丢人了。” “起来吧,这事都在颉利英布身上,也怨不得你啊。” “谢老爷。” 大名吴振浩的侍卫还是憋不住磕头:“老爷,小的不是多嘴,全广州都知道司徒那家就是个匪窝,这是那韩怀义仗势欺人啊。” “既然知道,那证据呢?今天这事闹的就是因为没有证据!”德寿站起身眼神阴狠的道。 初来乍到的他不是没有心腹,但不接地气,要用还是要用老人。 吴振浩洞悉上意,一咬牙:“小的想去看看,要是能找到证据更好,要是找不到也只好算了,但怎么也不会学颉利英布大人这么做。” “那是不能,徒落把柄给人。朝廷下令搜捕宋家家眷,消息却走漏的飞快,要说这总督府里没有通风报信的怎么可能,但我问你,你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你有没有怀疑对象?” “回大人,没有证据的话,小人不能乱说。” “倒是老成持重。听说你和张毅铭不和?” “小人的名声就是他败坏的,大人,小的说句冒失的话,以小人在总督府这身份,什么女人找不到,怎么会去偷什么老妈子的内衣,简直,简直是令人作呕!” 吴振浩撕心裂肺的言辞让小时候偷丫鬟换洗内衣的德寿不禁动容,是啊,你总不见的比爷胃口还重吧,明显是污蔑。 “那厮真那样的?”韩怀义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张毅铭赌咒发誓:“我是脑子进水了去污蔑他,要污蔑我也不至于拿个老妈子来说话,我找个年轻丫鬟下套还容易让人信不是。” “那是怎么逮到的。” “那日总督府大扫除,我带人去四处检查,见这厮狗窝还脏的一塌糊涂,就安排人去收拾,结果翻出七八件女人内衣来,这个时候一个老妈子自己跳出来说自己半年少了多少衣服,吴振浩当场就和我在场的一个兄弟打成一团,事情是被压下去了,他妈的调令忽然下来要张大人北上了,不然这厮连饭都别想吃上,还会在这里混?” “呵呵,所以说福祸难料,你看,他没发生这个事的话还是跟着你混吃等死,现在却抱住新总督的大腿,明显成心腹了啊。” “哼哼,翻不了天的,谁服他?” 韩怀义也无所谓,一行人便回了司徒那边,家眷们抱着头一顿哭,连夜安排准备北上,打探消息的吴振浩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密报总督府。 德寿闻言,二话不说就调配精干人手,要求盯住这行人。 对于这一切,韩怀义等都一无所知。 因为最近德寿的师爷在德寿授意下,和韩怀义等走的很近。他们透露着德寿希望和韩怀义接触的善意,谁能想到对方背后还有这行花招。 人一得志就容易放松,这是千古教训。 第121章 21.大意了 第121章 21.大意了 一日。 司徒手下的几个精干带着韩怀义出城,德寿安排的清廷密探立即跟上。 一无所知的韩怀义很悠闲又期待,他没有注意到那些远处的车马里诡异的目光,自负的洪门子弟也麻痹了。 大家都在和韩怀义说宋家三姐妹的样子。 “韩爷,她们都已经知道有你这个大哥了,大丫头已经十五岁,二丫头也九岁了,都整天吵着要见你。” “三丫头呢。”“才四岁,还小,但有时候也嚷嚷,三个丫头都可爱的很。” “以前失忆的时候什么都记不得,突然就有了爹娘,现在还有三个妹妹。”韩怀义也为自己的人生唏嘘不已。 “韩爷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兜兜转转,也就两个时辰,中午就到了城外的村落。 位于小羊山坳口的罗家庄不大,全村都是同宗一族,差不多二三百人左右,但客家人性格豪爽团结,这个村落在附近很有名,有名的能打。因为有人先去报信,等韩怀义进村的时候,便看到三个依高矮排好的小丫头片子站在那间最好的瓦屋门口,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先开口的是最小的丫头,奶声奶气的问:“你就是我哥哥?” “这就是你们大哥。”洪门的子弟介绍道。 对面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连忙万福,柔声道:“玲儿,见过大哥。” “起来起来。”韩怀义激动的走过去扶起她,又扶起有样学样的老二,再将老三抱起来,才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回大哥,我是宋月玲,二妹,哦,三妹叫宋欣欣,四妹叫宋招娣。” “不要招娣了嘛,不好听。”韩怀义道,小丫头雀跃的抱住他脖子:“不好听,我叫宋美美。” 稳重的大丫头忍住笑管教她:“不要和大哥顽皮。” “没事没事,姨娘在吗?”韩怀义要去拜见姨娘。 大丫头连忙道:“回大哥,妈妈听说大哥来了,正在做饭…” 小女孩还没有说完,一个洪门子弟面色铁青的急促跑来,道:“韩爷,大事不好,清廷的狗跟着了。” “什么?”韩怀义瞬间动怒,这一刻,几个丫头发现身边的空气都变冷了,大哥一生气好可怕,大丫头呆呆的想。 不谙世事的她们都不知道这个信息意味着什么。 洪门那个兄弟死的心都有,跪在地上:“韩爷,是我们马虎了。” “别说这些屁话,来了多少人。” “少说上千。” 韩怀义微仰起头,看着天空,琢磨起来,那双深凹的鹰目里杀机暗现,洪门子弟焦急的催促:“韩爷,您先走。” “放你的屁,我会丢下这几个丫头和姨娘吗?” 正说话,一个容貌端庄娴静的中年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对韩怀义道:“怀义,我是你姨娘,不要多说了,你是宋家的根,不要管我们。” “老天安排我们相见,就不会让我们分离的。” 韩怀义说着努力镇定的哄起怀里的小丫头道:“小妹,等会哥哥安排你去别人家里,穿的难看还脏,然后还要叫别人阿爹阿娘,谁问你你也不说别的,你要是做的让人看不出来,哥哥就带你去买最好吃的东西,好不好?” “哥哥,我会装的,美美会躲坏人。”四妹却很聪明。 韩怀义大吃一惊,这么聪明,长大了不得了,赶紧把小妹塞给姨娘:“你即刻带她们找熟悉人家,分开安置,每个人都如我刚刚说的,换旧衣服弄脏身上,不要慌!” “怀义…”姨娘还要说话。 韩怀义瞪着她:“父亲不在,长子当家,姨娘你再耽误就害了她们了。” 姨娘是老派人家出身,听这话赶紧低头遵命。 听到动静的乡亲等也都赶紧帮忙,转眼四散,只留韩怀义和几个洪门子弟在屋内把菜上桌喝酒做戏。 也就片刻功夫大片的脚步声响起,韩怀义起身的同时想起一事,问洪门子弟:“还派人去报信什么的?” “没来得及。” “那就好,去的话落单被抓了反而不好。”韩怀义笑眯眯的道。 他神态的淡定从容让人心折。 很快有人冲这里来。一大群兵丁,带头的正是那位吴振浩,见韩怀义了直接狞笑着手一挥,身边百十个兵丁持枪前后冲上来,把屋子团团包围,这厮才得意洋洋的指着韩怀义:“逆贼!你也有今天。” 韩怀义知道今天无法善了,直接冷笑道:“你他娘的谁啊?” 吴振浩做梦想不到他落单了还敢这么嚣张,气的直哆嗦:“上次在总督府你打老子一拳记得吗?” “有这回事?”韩怀义很茫然,笑笑举起杯:“那你想如何?” 周围兵勇里有见过韩怀义的老兵,来了这里才知道是抓韩怀义,不由发愣,心想人家法租界的巡捕大人,怎么个叛逆法?要是叛了法租界也是投靠朝廷啊。 还有些精干兵勇则目光游走。 吴振浩已经暴跳如雷:“给我拿下。” 群体效应下所有人不由自主齐声道:“嗻!”这就冲了上来。 韩怀义直接翻了桌一脚将靠近的人踢飞,夺了对方家伙对天就一炮。 洪门子弟也吼道:“这厮被韩爷打过,这是公报私仇!你们不要自误,颉利英布得罪了韩爷下场是怎么惨的,你们也都知道!”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军马不前。 吴振浩往日没什么地位,没带过兵,见状完全失措,但他身边一人当即抬手一枪就将那个洪门子弟打倒,冷笑道:“本官是刑部督察阿尔泰,奉命前来搜捕要犯,韩怀义不过是上海法租界的巡捕,少在这里耀武扬威,信不信我打死你没有人知道。” 世间不是只有一个杀伐果断之辈的,数百年清廷落到现在不可能一个死忠好手都没有。 面对枪口,韩怀义虽然不惧但也心中焦躁,他冷笑道:“本官还真不信,要不你开枪试试,对这儿来。”他指着自己胸口。 “不要和本官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你来此为何。”阿尔泰不为所动。 “老子来喝酒关你屁事。” “哈哈哈,欲盖弥彰,这里有一千把火枪,听说你功夫了得,却不信你能飞,韩怀义你要自误,你不动我不动,你和宋家屁的关系,回头放你走人,要是你为难本官,那也别怪本官…来人啊。” “嗻。” “给我拿下。” 对方还在用威压带攻心玩手段,韩怀义已经贴地滚出,顺手对阿尔泰跳开后空马的后臀开火,轰的声响,那战马痛嘶声里人立起来,随即乱撞,带了那十几匹马都蹦跶起来,韩怀义又从兵丁手里夺过一刀,照着左右便砍同时喊:“全给老子滚开。” 清兵阵型忽然大乱,有七八个清兵竟拔出刀直接反身冲去,同时喊:“洪门子弟一起,杀了这狗官。” 中了一枪的那个兄弟也撑起来大喊:“老少爷们,都出来给我打。” 第122章 22.你胡说八道 第122章 22.你胡说八道 寂静的罗家村瞬间爆发出吼声,阿尔泰脸都白了,韩怀义也很意外,他意外清兵里居然有洪门的子弟,更意外这里的民风如此彪悍。 眼睁睁看到一个老头子居然抓了只铁鞭,单手转如狂风,随随便便就打的一片清军鬼哭狼嚎。 清兵里也有还击的,但只是少数,更多人是茫然失措。 那几个身在军营的洪门子弟边冲杀边喊:“兄弟们,这些狗官欺人太甚,大家都让开,谁帮这狗官就是和我翻脸。” 居然还是个军头。 还有人在喊:“你们跑开,回去屁事没有,你们动手,那就和老子不死不休。” 对哦,大家都拿点饷银而已,玩什么命啊。 除了阿尔泰带来的死忠十几个。 这十几个显然训练有素,看到乱起,排抢就打源头,冲过去的几个弟兄很快倒下了两三个,韩怀义看的焦躁,怒吼一声把手里家伙砸去,自己疯狂冲撞沿途夺刀,所到之处清兵大乱避让时,阿尔泰指着韩怀义大喊:“先杀这厮。” 枪口立即对准了韩怀义,正在这危机时刻,边上嗖的一声,十几把猎弓组织的箭雨覆盖了阿尔泰的位置,对方立刻倒了一片。 得到这死里逃生的机会,韩怀义立刻加速向前,洪门兄弟已经将对方围住,但对方近战拔出刀来居然抗衡的不落下风。不过韩怀义靠近后,一刀就把对方的家伙荡开,错身就直接灭了一个。 再三步,他身边就倒了一双,虽然肩头也中一刀,但他此刻和拿起火枪的阿尔泰仅仅五步之遥。 看着坏了他大事的韩怀义,阿尔泰咬牙怒吼道:“去死。” 他沉下枪口,要扣动扳机,韩怀义急速蹲身,全靠腰力打转,脚跟在地上都狠狠转出个坑,在子弹飞过头皮的刹那砸出了手中的利刃,扑的一声,阿尔泰呆呆看着自己胸口没柄的单刀,韩怀义顺势扑前,一脚踏腹伸手拔刀随即贴肘旋出。 下一刻,阿尔泰的头颅便离开了颈上,洒出片浓郁的血雾,韩怀义上前揪住那辫尾,回顾四周:“还有谁要动手?” 清廷的官兵都愣住了。 “还敢动手?”吼着的韩怀义一刀劈出,再砍翻一个,将阿尔泰的脑袋砸了他手下脸上,又一刀捅去,他身边罗家的精壮全跟上,刀枪并举,很快就将阿尔泰一伙外来的全部杀尽。 那边,本土的绿营清兵们呆滞半响,忽然间呕的呕,昏的昏,跪的跪,露出尿湿半条裤子的吴大人颤抖着手举着火枪,一会儿指这边,一会儿指那边,歇斯底里的在喊:“造反拉,造反拉!”或是:“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原来是吓的疯癫了。 韩怀义声若惊雷:“给我斩他个扑街!” 十几把刀劈头盖脸的砍下,那厮瞬间碎了一地! 若不是身在乱世,本该温馨的家人见面怎么会在这腥风血雨之中。 韩怀义站在那里看着兄弟们忙着善后,心里很是感慨。 罗家村人尽出将那些放弃抵抗的兵勇们逐个捆绑,清兵们杀猪一样嚎叫生怕给杀掉,几个身为洪门子弟的清兵头目在边上劝抚:“别他娘咋咋呼呼的,没人要杀你们,将你们捆起来等上面来人查,你们也好脱身。” “到时候就赖在我们身上,就说我们反水,一定要说是我们反水杀的人啊。” “大家都是乡亲,等上面来人查,谁要是将罗家村兄弟动手的事说出,不要怪老子晚上摸上门。” 也是这清廷已经腐败至极,这些洪门子弟的威胁很有效。 清军逐渐放下心来,有些二皮脸还有心情开始嬉皮笑脸:“爷,轻点捆,小的们知道怎么说,肯定不会坏了爷的大事。” “就是,那群狗日的没事就耀武扬威,说什么他们北京人马怎么精壮,骂老子的人是渣,狗日的要真有本事怎么把京城都丢了。” 洪门子弟们都笑:“兄弟们知道就好,委屈各位一下,你们知道配合就好。” 消息灵通的洪门将张毅铭鲁尔等人加急请来。 张毅铭他们看到现场大吃一惊,好在韩怀义没有事情,鲁尔咬牙切齿问:“你说怎么办?”他站在韩怀义的立场上认为德寿的做法太无耻了,站在军人的角度则对这些家伙相当的瞧不起。 “问到就说我和你们在这里喝酒,结果这厮张牙舞爪搜人,然后开枪打了我的跟随,就这么简单。” “那就闹呗。”鲁尔也知道韩怀义不好先走,他走容易,但不处理好罗家村以后就会倒霉。 当然,在做这些之前,还要安排好宋家家眷。 最辛苦就是若伊特了,他在广州多年熟悉门路,韩怀义请他在几个兄弟陪同下先将宋家家眷赶紧送去船上,有法国人护着清兵想抓都难,何况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等事情安排妥当,天色已经晚了。 韩怀义便和鲁尔等一起,提上那两个为首的脑袋向广州城去,一抵达,张毅铭就直接怒气冲冲仿佛刚得到消息一样,冲入总督府,求见总督,结果德寿不见。 他就在门口喊:“大人,出大事了!” “去问问他何事?”德寿冷冷的吩咐侍卫,一脸的云淡风轻。 汉人都不可信,洪门能在广州这么嚣张张之洞难逃罪责,张毅铭这厮现在知道怕了? 结果侍卫出去后一脸苦菜的回来道:“那个美国洋人和韩怀义一起,提着人头说要见你,现在半个城都惊动了。” “什么?”德寿大吃一惊,韩怀义居然和洋人提着人头来闹?那我的人呢。 “谁,谁的人头?”德寿问。 侍卫要去问,德寿直接走了出去。 张毅铭看到他就咬牙质问道:“在下敢问总督大人,为何吴振浩和什么刑部阿尔泰会带大队人马去包围罗家村,乱枪攻击韩怀义的跟随!”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德寿做无知状。 随即勃然大怒:“你是在质问本官吗?张大人就是这么教导你的?给我拿下掌嘴!” 他的满人跟随们要上,张毅铭一声长笑:“这个时候还摆威风?德寿大人,韩怀义正提着阿尔泰的脑袋向总督府来呢!” “站住。”德寿喝斥完下人,沉下脸压住自己心里的惊涛骇浪,走到张毅铭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是我说,而是别人做的。”张毅铭毫不退让的瞪着他:“不知道是谁派阿尔泰和吴振浩带一千军马要抓韩怀义,结果惹翻了煞星,洋人和韩怀义一起出手直接将那一千军马扣押在了罗家村。” “他们哪里来的人马?” “就他们两个。”张毅铭说的时候,也不禁自豪自己兄弟的凶猛,便冷声反问:“德寿大人你难道没有听颉利英布说过吗?” “说过什么?” “韩怀义是万人敌,大人大概忘记颉利英布曾连人带马被韩怀义一拳打飞的事。这可是总督府侍卫也都看到的!更不要说那些在场的绿营兵勇,你说这么群人看到抓的人是韩怀义,他们还敢动手吗?” 德寿目瞪口呆,拳毙奔马那事居然还是真的? 他回顾左右,一个老字号的侍卫上前一步:“大人,此事是小人亲眼所见,当时颉利英布连人带马都给打飞,半响都没起来。” “老夫不是问这个,老夫是问他们怎么会去抓韩怀义!而韩怀义又怎么敢杀我大清的官兵!”德寿尖叫起来,事情的重点不是说他多勇猛嘛,啊啊啊,他简直抓狂了。 但这话一说,就显得太没担待了。 满庭心腹都有点不齿的看着他,何况张毅铭。大家都是圈内混的,没有总督府的调令吴振浩也好,阿尔泰也好,怎么可能调动绿营军马!结果你现在很无知? 但满人就是满人,毫不在意任何鄙视的眼光,一挥袖:“给我严查。” 随即做正义凛然状向外走:“我倒要看看,这广州城还是不是大清的广州城!便是洋人也不能在老夫面前随意杀人!” 张毅铭暗笑,跟着他出去了。 要不是鲁尔和韩怀义的特殊身份,以德寿的地位是不会亲自出面的,但此事是他背后安排,如今出了纰漏,有人头落对方手里,德寿只能亲自去善后。 于是就见总督府大门打开,坐上轿子的德寿正要出门,然而韩怀义已经到了。 “停轿!”德寿只能停止装逼,气呼呼的重重跺脚。 玛德,竟给堵门了,多少年没这样了,上次给堵门还是十七八岁欠了穆二泰那厮赌债的时候吧?德寿恼火的从轿子里出来,一身便服但官威赫赫,身边侍卫一路涌出分开两列,然后德寿才抬脚慢步走到石狮边的青石台阶上,俯视着下面浑身杀气的两人和无数围观,大喝道:“韩怀义,你好大胆!” 张毅铭贴着墙根先闪出去,直接到了韩怀义身边。 “你才好大的胆子!”不需要韩怀义说话,中国话很溜的鲁尔先回骂道。 “鲁尔先生,我尊重你不代表你可以在本官面前放肆。”德寿阴沉着脸,随即故作姿态的俯视韩怀义,他不和洋人纠缠,只问:“你们聚众包围总督府,莫非是要造反?” “够了!”又是鲁尔开口,他提起两个人头惹起片惊呼,美军上尉大步向前怒问德寿:“我和我的朋友在乡间聚餐,你的人为何带军马包围我们,还开枪打伤我的朋友?” “于是你就杀人?”旗人大爷德寿准备胡搅蛮缠先。 “笑话,合理反击是放之各国都可以承认的合法行为,总督大人,不必纠缠细节,你为何安排人马包围并要抓捕我们!” “朝廷抓捕要犯,看到嫌疑自然要盘问。”德寿难道说自己不知道此事?这可不能,堂堂总督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对手下军马失去控制,这可是授人以柄。 韩怀义立刻逼住他:“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指示的?” “是又如何,韩怀义,你这二鬼子,不要以为你靠着洋人就能和本官放肆,信不信本官现在将你拿下。” “你他娘的给脸不要啊。”韩怀义大骂道:“要他们动我试试!谁敢来,来!” 德寿瞬间想起这狗日的凶猛往事,瞳孔一缩,尖叫起来:“你威胁本官藐视朝廷!” “老子就藐视你如何,清廷法律管不到老子!” 既然撕破脸皮也是为撕破脸皮来的韩怀义,这就借题发挥,对德寿大骂道:“纵容手下带兵围攻外籍军官和租界巡捕,这件事闹出去我看你怎么收场,明白告诉你,我已经安排人电报沪上,明天这个时候你就等你那朝廷的质问吧!” “我也已经联名,总督大人你等着我国领事的质疑吧。” “老夫怕你们?老夫堂堂国人,朝廷大员,会怕你们一个洋人和一个可耻的二鬼子的威胁?”德寿这厮居然来这套,韩怀义都气笑了:“你真有种就学僧王,不要在这里嘴炮!德寿,老子告诉你,此事后果严重不严重你心里清楚的很,只可惜你的人想杀我们灭口却不成功,那么就该你受罪。” “笑话,老夫堂堂两广总督要杀你们灭什么口。”德寿有点懵。 “当然是灭我们知晓你暗中纵容乱贼掌军的口,你才是大清的反贼。” 韩怀义此话一说,德寿觉得不妙,心中不由一个咯噔。 韩怀义继续道:“此事之中不止一个清兵头目忽然拔刀砍向你们朝廷的忠臣阿尔泰大人,你以为他们是我们杀的?告诉你,他们是给自己人杀的!” 什么?德寿这下真的晕菜了,这可是大事,焦急的叫道:“你胡说八道!” 第123章 23.德寿低头 第123章 23.德寿低头 如今的韩怀义已不再是一个只知道砍杀的红棍,在对方的地盘用对方的规矩将了对方的军,才是真手段。 他笑了:“不是他们作乱杀官,你以为我再厉害能抵得住上千条火枪?这个人正是被自己造反的同僚杀害的。你的人现在都因为畏惧牵连,不敢回来,集体要求我们将他们捆绑起来,等候你的发落呢。” “我可以作证。”鲁尔的任务就是作证。 德寿做梦想不到,他麾下有反贼,这可是朝廷大忌,皇亲国戚搭上这条都是满门抄斩的下场,国朝数百年天下因为这种事死的人多了去了,韩怀义一旦闹起来,能动摇他的一切。 他不禁慌了,撕心裂肺的叫起来:“污蔑,你们这是污蔑。” “德寿大人,要是没被我们发现的话,说不定过些天我们就要叫你陛下的了吧。”韩怀义阴测测的一笑,德寿被他说的腿都软了。再看韩怀义说完将两个人头往地上一丢就要走。 “站住。”德寿都不知道自己要韩怀义站住干嘛。 韩怀义头也不回,张毅铭悄悄的跟上,和韩怀义走远后佩服的伸出拇指:“你这招怎么想得出来的?” “十个满人八个爱说祖上的辉煌,一个恨当年,还有一个算着血统远近在动摇嘛。”韩怀义嬉皮笑脸。 张毅铭想想他说的好形象啊,乐了:“这下德寿麻烦了。” “关我屁事。”韩怀义不屑的道。 边上的鲁尔忽然憋出一句:“查理,是不是他们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皇帝梦?” 一群人笑的前俯后仰,他们身后灯火辉煌的总督府响起一片喊声:“韩大人留步。” 韩怀义对鲁尔挤挤眼,转过身,见自己的同学李德鹏急急忙忙跑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兵勇,而德寿已经没影了,鲁尔要拔枪,韩怀义按住他的手:“放心,你们先去船上,他就不敢动我。” 鲁尔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嘀咕道:“和你做事真刺激,我要正式调来。” 韩怀义哈哈一笑,转身站定。 李德鹏气喘吁吁的跑来,见人多眼杂,干脆用英文道:“查理,德寿那老狗怂了,要我无论如何留住你,说凡事好商量,你准备怎么办?” “看他的价码。” “行,那你给兄弟个面子一起回去如何,他不敢再惹你了,嗨,几年不见,查理,你越来越厉害了,那可是总督。” “他就是个渣,你最近和其他同学有联系吗?” “基本上没有,我跟着上司南下北上的地址总在变,书信来往太不方便了,不过听说有几个在上海呢。” “那他们怎么没找我?”韩怀义纳闷了,李德鹏无语的道:“谁知道呢,有空你打听打听。” “都是谁啊。” “留学双鹏嘛,我是李德鹏还有一个刘大鹏,对了哦,金融班的一枝花,福建那个软妹子夏倩倩也在上海。” “想起来了,刘大鹏不是追那个妞的吗。” “得了吧,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人家喜欢过你。” 是吗,韩怀义还真没有什么感触,便扯开话头问还干过别的什么没。 李德鹏开始爆料:“你带兄弟们在学校里卖过唱,用赚的钱送了花给系主任琳达太太,野炊时放火烧了乔木林,结果给罚做了义工…” 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两人直到走进总督府后才反应过来周围人的眼神多么古怪。 李德鹏有点尴尬:“我和怀义说起当年同学的往事,习惯了就说了英文。” 众人哦了声,鬼信。 都是些没有情怀的家伙啊。 韩怀义随李德鹏到达会客厅时,德寿已经在那里等候,看到韩怀义想招呼又放不下架子,李德鹏便道:“大人,我将韩怀义大人请来了,有事你们谈。” 他说完退出,给带上了门。 室内一片沉默后,韩怀义自顾自点上烟,撇了头发花白的德寿一眼:“总督大人找我何事?” 德寿缓缓的道:“此事可大可小,但本官不想麻烦,你说吧,要如何收手。” “事情本非我愿,以后不要找我那些朋友的麻烦就行。” “本官可以承若。” “那就没事了。”韩怀义起身就要走。 德寿忙道:“等等。” “还有事?” “本官知道你为人四海,英雄出众,韩怀义,说句真心话,本官没有任何针对你的意思,这一切真的都是阴差阳错!” 他随便说说,韩怀义随便听听。 德寿苦笑起来:“韩大人,你和我说个真话,宋家家眷是不是在你手上?” “总督大人,南北商行你知道的吧?上次我就来过,都是为做生意而已,不瞒你这商行里有洋人股份,属美国注册的远洋公司业务的一部分,所以我不得不来,但是你说的宋家家眷什么的,你觉得我会知道这些事吗?” “那你去罗家村到底为什么?韩大人,此事也就你我知道,我只想有个踏实,明白和你说吧,别看老夫是满人,官位也不低,但越是这地位越看的明白,只怕朝廷去日无多,不怕你笑话,老夫做不来岳武,也混不进新朝,就想个平平安安都不行吗?” “大人这么掏心掏肺,怀义心领了,要是大人以后能照顾我那些生意,以后大人到了沪上还是想出国安度晚年,直接找我,这个承诺我认,如何?”韩怀义口气虽然松动,却依旧避而不答。 德寿暗叹这厮的滴水不漏,心想结个善缘也好,便彻底死心的把身子向后一仰,提出最后的要求:“能不能请那位鲁尔,把杀人的事背了。” “我问问他吧。” “既然这样,今晚我在镇海楼设宴,还请韩大人和鲁尔先生赏光。” 花花轿子人抬人,韩怀义也不介意在这里多个路径,便道:“好说,正好我从美国带了点小礼物,到时候还请总督大人笑纳。” 双方这就发出畅快的笑声,心中压抑一去德寿恢复了自己的脾性,一挥手:“韩大人,你我一见如故,实在是相见恨晚啊,若是小二十岁,老夫定要拉着你也来场黄埔三结义才行。” 这个雷劈的韩怀义当场无语,好在德寿只是说说。 第124章 24.我女婿可是韩怀义 第124章 24.我女婿可是韩怀义 镇海楼的晚宴没有外人参加,就德寿和他的师爷还有李德鹏,韩怀义这边是张毅铭,鲁尔,若伊特还有司徒兄弟。 其实按着规矩司徒兄弟这种商贾白身是没资格坐上总督的宴请的,但是韩怀义不讲理的带上他们,德寿也不能多说什么,当然司徒兄弟不是不懂进退的江湖莽汉,席间多次诚恳的向德寿赔礼请罪,说自己粗鲁无知恶了颉利英布,本身也是有错的,算给足了德寿台阶。 等韩怀义将包装起来的西洋万花筒和怀表等西洋物件送上,德寿欢喜的就好像得到了老佛爷赏赐的黄马褂那样欣喜,他的回礼极重,三千两银子放在一个信封里递给鲁尔,算是感谢他出面抗下杀人的名。 如此一来,他大笔一挥说自己手下兵勇莽撞先开枪打伤洋人亲随,被洋人杀掉后洋人竟还来总督府闹事,但本官有理有据抗衡洋人,最终逼迫对方息事宁人,如此不辱国体人格都是老佛爷教导的好云云,坏事还变成了功劳。 所以这三千两银子的礼很重,但和他的前程比起来价格合适。 这里的事了结后,第二天韩怀义就登上了回上海的渡轮,德寿虽然没有亲自来送,但派遣了自己的师爷又送三份礼物。说是给韩怀义的老娘还有两位太太的,不能不说这家伙做人还是上道的。 船起航的一刻,躲在舱房里的姨娘终于松了口气,抱着三个女儿如释重负,韩怀义过来请安时,姨娘还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发红的眼眶,碎碎叨叨解释:“怀义,姨娘我没什么见识,慌的很,要不是你担当着,我怎么和老爷交代,姨娘谢谢你了。” 韩怀义虽然在西方长大,但也受洪门师傅教诲,很重亲情尊卑,大吃一惊连忙摆手:“姨娘说的什么话,既然是一家人,您是长辈,做晚辈的就该这么着。” “娘,大哥真厉害呢。”原来排行老二,现在老三的丫头雀跃着。 看她样貌是三姐妹里最美的一个,韩怀义伸手捏了下她肉嘟嘟的腮,笑道:“没有哭鼻子吗?” “哥哥,我们都没有哭。”说话的是老四。 韩怀义最喜欢她,一把抱起来就亲,四丫头捂住脸乱扭尖叫:“哥哥臭。” 哦?烟味?韩怀义尴尬的揉揉头,忽然恼羞成怒敢说我臭?伸手就拍她屁股:“哥哥臭不臭?” 小丫头咯咯笑着不怕他,反身抱住他的脖子:“哥哥最好了。” 老大沉稳内敛,老二倔强自负,老三聪明伶俐,这三个丫头在身边韩怀义一路再不寂寞,浓浓的亲情弥漫在船上,一路上也不开赌了,韩怀义整日就陪着她们打转,有时候他还没起,就被四丫头砸开门钻进被窝打闹吵醒。 就这样回了上海。 没几天鸿运公司回美国的船会抵沪,韩怀义便将几个亲人安排在家里,瓦伦蒂娜和宋嘉树后娶的姨太太见面时,姨太太好紧张,瓦伦蒂娜却落落大方:“多谢你这些年陪伴他,为他操劳,你放心,我们是一家人。” “谢谢太太。”姨娘其实有点委屈,她是宋嘉树明媒正娶的大房,可惜抵不过前浪。 韩怀义理解她的心情,在边上笑道:“姨娘,我们家都不分大小的。” 说完得瑟的炫耀自己两个老婆的和睦相处。 姨娘感激极了,微红着脸道:“大少爷和老爷都是有本事的。” “所以也花的很,就苦了我们女人。”瓦伦蒂娜鄙视了儿子一眼,其实还是有点骄傲的,拽过姨娘便请她一起出去逛街什么的了。 韩怀义担心清廷的爪牙作怪,要劝阻,但不敢惹老娘,只好赶紧吩咐人手严密保护,自己则去看三个妹妹。 才上楼就听到卧室内一片笑闹。 虞若兮和惜月年岁不大,也是爱热闹的性子,如今来了三个妹妹,又都这么可爱,尤其四丫头童言无忌居然说什么长大了要嫁给哥哥,逗的其余姐妹都花枝乱颤。 韩怀义就是在这样的气氛里走上来的。 他靠在门口,看着屋内的温馨,满足的叹了口气,惜月白眼他:“作怪呢。”虞若兮却懂,道:“我们家老爷这是百炼钢成了绕指柔了,享受着呢。” “读书人拐子多,就你晓得,我看他是心痒痒要弄大你肚子,也来几个小的。”惜月依旧胳膊上能跑马。 虞若兮俏脸发红,唾了她一口:“孩子们还在呢。” “哥哥加油。”四丫头忽然鼓励道。 虞若兮又好气又好笑,张牙舞爪抱住她:“我要吃了你!” “啊啊啊,哥哥好吃我不好吃。”“你吃过?”“吃过,抽烟就臭臭的,洗澡就香喷喷的。” 屋内顿时又笑翻了。 韩怀义拉过大妹,问道:“爱玲,去美国的话想读书还是做事?” “大哥,我想读书。不过我听大哥的。”宋爱玲一直那样娴静,韩怀义笑道:“傻丫头,大哥听你们的,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拦住大哥我去剁了他。” “斩他个扑街!”四丫头奶声奶气的赞道,天晓得她和哪个学的。 韩怀义气急败坏:“你不许说脏话。” 虞若兮骂他:“还不是你整天脏话影响的。” “呃…我要吃糖。”小四的撒娇模式立马开启,韩怀义无奈的摇摇头,又问三妹:“你呢。” “我要学功夫。”三妹真人不露像。 “……” 韩怀义放弃了沟通,吩咐虞若兮去做这事,自己转身下楼拿起电话:“转777。” 宋无缺的声音响起:“喂,哪位。” “宋叔,是我。” “怀义啊,昨天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听说宋叔你昨天才从苏北回来,便没打搅,宋叔我有个事和你商议的。” “你说呢。” “生意上的事,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准备晚饭,菜要好,酒要美。” 韩怀义哈哈大笑:“要不要妞?” 宋无缺冷笑:“你敢叫,宋叔就不跌你的份。” 放下电话的宋无缺冷冷的得瑟:“小赤佬,哎呀,亲家。” 来找他的虞老板没好气的道:“亲家个屁呢,两家赔钱货都给了那厮,怎么我们成亲家了,你啥子事情这么眉飞色舞?” 宋无缺很无语,难道说自己和韩怀义讨论晚上喝不喝花酒的事吗,虞老板疑惑了,警告他:“你是不是背着我搞了什么花头精,你不要被我查出来,我跟你讲,我女婿可是韩怀义。” 外边的跟班都笑倒。 第125章 25.恐怕老爷舍不得 第125章 25.恐怕老爷舍不得 到了晚上,两个老辈便坐车去看女婿了。 沿途遇到同辈的老熟人,取笑他们:“阿德哥,宋一刀,你们两个又去杜美路敲竹杠啊?” “敲敲那猢狲,捞点本不行啊。” “捞点本,人家韩老板没娶你女儿,就把远洋的股份给你留着呢,你还不够本?” 虞老板很得意:“够个屁,他老婆都是我和老宋的,就给那么点铜钿,买个台面都不够。” “啧啧,也是啊,杜美路的房子没有了,回头还要给陈小姐再准备,阿德哥辛苦的呢。” 虞老板老脸发红:“不和你说话。” 韩公馆的西餐是出名的,因为瓦伦蒂娜的手艺不简单,这不是因为韩怀义才吹捧,而是来过的人都发自内心的说。 在意大利那些年,瓦伦蒂娜沉下心只做了三件事,一件是厨艺一件是园艺还有一件是拒绝亲眷们的介绍再婚。 因此她获得了所有韩系人的尊重。 加上菜好。 所以大家都以在韩公馆吃韩妈烧的饭菜为荣。 说是敲竹杠,还是带了好酒来的宋无缺等进门,和自己家女儿寒暄,疼疼三个拜见长辈的丫头,红包一顿乱发后,就先和韩怀义进了书房。 点上雪茄后,韩怀义靠在沙发上,和自己两个岳父说起正事。 如今上海的跑马场一直在亏,洋人虽然无所谓但还是有点心急的,毕竟这是个面子问题,韩怀义在去之前就得到消息,说洋人准备把跑马会的会员拓展一些。 虞老板点头:“不错,是有这么个意向。” “公董局的董事位置都在洋人手里,但迟早要有华董的位置出来,说不定这跑马会就是一个预兆,所以阿爹,我想是不是能在里面操作操作。”韩怀义问。 虞老板哼了声:“我在上海滩这么多年,都没奢望过这个心思,你却有了。” “怀义身份不一样嘛,我看行。”宋无缺赞同。 虞老板其实也是赞同的,但他疑惑:“这个和生意有什么关系。” “跑马会这边一旦开始,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生意好起来,开场就为了赚钱,洋人们假装清高门关起来自己玩,赌马这事却早就有了。” 韩怀义这句话让虞老板眼睛发亮,他道:“这倒是,洋人还打击过。” “又不会脏掉他们的手,让华董来操作,有钱大家分不好吗?这么大的市场,抽三成给马会就够他们开支了。” “行,我去试试。”虞老板赞许的看着韩怀义:“你倒是有想法,我就说意思是你的,如何。” “也好,我再请凯恩他们游说试试。” 韩怀义说完这个再说出一件事。 这件事让阿德哥都震惊了,因为他都不知道。 韩怀义道:“我通过美国人隐约得知,法国佬一直想将法租界西扩,再大一倍。” “啊?” “真的,只是还需要些时间操作,契机是有的,只要清廷乱了他们就能搞的定程序。”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办法去弄法租界西扩的范围,阿爹你们去抢地,等西扩开始,原先不值钱的烂地皮肯定会翻倍!” “好,好!就算不西扩,靠法租界的地方那些地皮,弄点房子,地皮也要涨,这事肯定行,全中国不晓得多少老板想来上海住,只恨没关系没地皮。” “所以啊,阿爹,我们做事要抢先一步。”韩怀义笑眯眯的道。 一个烟圈晃悠悠撞在灯上,他决定:“我们先多拿地,然后逐步改建,最好以帮助上海县民政的名义去做,回头我找郑师爷来,他这个人要钱也要脸,要是赚钱的同时还能落个名声,肯定能让他出死力,那么便是道台也不会反对。” “张之洞大人要北上了,你最好择机去拜访一下,顺便也提一下这件事,你的面子比我们更大。”虞老板很坦然的道。 大家都是家里至亲,不玩虚假的,谁有长处就用谁,韩怀义立刻点头:“等我几个妹妹一走,我就去见张大人。” “好,那就这样,我明天去弄个章程,大家再碰下头,便开始做。” “好的呀。” 翁婿三个哈哈一笑,起身打开门,四丫头正贴着门缝,便跌进眼疾手快的韩怀义怀里,宋无缺打趣道:“你倒是讨女孩子喜欢,这么小的丫头都缠你。” 韩家客厅很大,能放好几张桌子,今天既是西餐,便都选了长桌坐下,王妈熟练的开了红酒白兰地等,那边仆役流水的送上西餐牛排烤肠等。 三个丫头从来没有吃过这玩意,毕竟都年幼,眉开眼笑的手嘴不停,韩怀义笑眯眯的看着时没发现虞老板和宋无缺都在暗中打量他。 然后两个老人满意的点头,韩怀义现在的确沉稳了太多,像个老板样子,而不是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了。 但就在大家正听韩怀义说怎么收拾阿尔泰时,王妈忽然进来了,看她面色有点古怪,说:“老爷,有人找。” 韩怀义纳闷的问:“谁啊?又是凯恩那群畜生来骗吃喝?打出去!” “恐怕老爷舍不得打,是个女的,说是老爷的同学,哭哭啼啼的。” 呃?韩怀义嘴里的德国香肠都掉了,他呆若木鸡的样子惹的周围窃笑,虞若兮哼道:“惜月,不要动了胎气,这是迟早的事嘛。” 回头劝韩怀义:“老爷快去,王妈你先去收拾房间,是新人来了呢。” 王妈说:“好呀。” “胡说八道什么呢。”韩怀义拿起餐巾纸一抹嘴,大步走了出去,那样子显得很是委屈,虞若兮掩口轻笑:“小四,去看看。” 四丫头最喜欢了,赶紧跳下凳子向外跌跌撞撞的跑,王妈心疼的在后面喊:“姑奶奶,你慢点哦。” 韩怀义一进客厅就愣住了,才在广州说起的,结果就找上门来。 来的女孩不过二十岁左右,穿着格子呢衣,下面是条牛仔裤,打扮的很新潮,烫着卷发又扎在脑后,她面容秀丽神态楚楚,看到韩怀义便又抽泣起来:“查理。” 嗓音也很好听,略沙哑。 韩怀义尴尬的搓搓手:“是凯瑟琳(夏倩倩的英文名)啊,好久不见,坐坐坐。” 回头既是礼貌也是为避嫌,喊:“王妈,上茶。” 看到四丫头屁颠屁颠冲来,夏倩倩忍不住问:“你女儿?好可爱。” “是我妹妹。”韩怀义抱起妹妹,叹道:“你就不能安静吃饭。” “若兮嫂要我盯着你。” 这就是童言无忌吧,韩怀义和夏倩倩两个一地鸡毛,王妈给窘的,大户人家哪里能做这种事,连忙上去抱起四丫头:“姑奶奶,不要胡说八道,大小姐是要你来请这位姐姐一起去吃饭的。” 然后圆场的对夏倩倩道歉:“对不起啊,小姐,我家小小姐不懂事。” “哎呀好了,王妈,你看人家这样子,肯定是有正经事的拉。”韩怀义不耐烦了,王妈赶紧走,心里嘀咕,有了狐狸精就和老娘大声了,这还是第一次呢,白疼你个小赤佬了,晚上夜宵给你下砒霜,哼! 第126章 26.不告而入 第126章 26.不告而入 在上海滩,漂亮女人惹上事情只会有一种情况。 夏倩倩抽泣着告诉自己的老同学,她在汇丰银行做会计时,被张董事的儿子一直纠缠着要她做小,那厮就是个青皮无赖,据说还是帮会分子,本来她拒绝就可以,但对方给她下了个套。 “他说送我的手表香水什么的老值钱了,现在既然我拒绝他就要赔出来。”夏倩倩一脸悲伤的道。 韩怀义颇为无语,你收了人家东西再拒绝人家,那厮不是东西你也不是好鸟吧,夏倩倩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急道:“张大少虽然不停送我东西,但我一样都没有收。” “他送我的东西都是找不到我,直接给我助理的,小薇就将东西统一放在她的办公室内,想不到前天张大少来翻脸后,东西也没有了,他现在要我赔还跑去我家里面。” 韩怀义纳闷的道:“那厮是汇丰的董事家的?他爹叫张什么?” “不是这样的。”夏倩倩忙摆手。 韩怀义就奇怪了:“他仗势欺人找你麻烦,我直接找他的根不就好了?” “我,我。”夏倩倩又气又急,终于还是说出真相:“我妈妈是个没太多见识了,张大少过去先逼债然后说三道四,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妈妈以为我同意过他,又看他年少多金,竟就答应他,还反过来劝我…” 韩怀义想笑,夏倩倩急的踢他:“查理,我妈妈作派老古,说爹不在了她就要做我的主,还说,还说女人反正要嫁人,只要人家肯养我,我又何必抛头露面干活,可把我气的又和她说不通。” “那刘大鹏呢?” “他呀。”夏倩倩无力的扶住额头:“他现在在东洋人的商行里做事情,负责日美贸易,这件事他也想出力,但张董事和东洋人关系好,他也不敢出头。” 说着很气愤:“我算看出来了,平时说什么赴汤蹈火,遇到事就不一样。” 韩怀义啼笑皆非的看着面前的同学,他的回忆越发鲜明,夏倩倩老家是福建的,家境尚可,父亲走南闯北所以思想开明,就将女儿送出留学见见市面,大概是家境影响,加上长得漂亮,这夏倩倩从上学的时候就充满对男人的优越感。 但凡对她好,那是理所当然,要是无视她,那就是眼睛有问题。 除了韩怀义,其实开始她对韩怀义也很不爽,但经不过韩怀义在学校太生猛,不是打架就是闹事,江湖地位不凡,而韩怀义为人仗义,总是帮自己人对抗外人,夏倩倩才渐渐对他起了兴趣。 然而,当年还是处男的韩怀义忙于开扁大业,没鸟她。 见状,韩怀义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就好像李德鹏一样,他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助同学,已经是情分,你需记住,人家不帮你才是本分。” 如今的韩怀义成熟而稳重,手握权柄叱咤沪上,语重心长的说出这番话来更显冷静威严,夏倩倩只能低头道:“知道了。” 这种乖巧样子倒是不错。 家里几个耳朵都竖着呢,韩怀义可不敢废话太多,就直接问:“不管你老娘什么态度,张董事全名叫什么?” “张成安,他儿子叫张星峰。” 韩怀义站起身:“你等等。”回餐厅懒得看一群人调侃的眼神,把事情一说,问虞老板这个人。 他想不到,同为汇丰董事的虞老板却皱起眉头:“我晓得,不过这厮还算有点来头。” “什么来头?”韩怀义问。 “张成安是第一批留洋学生,不过他去的是东洋,所以事业都和东洋人有关,这家伙在东洋和政军高层关系都不错,本身在日租界的人马也不少。” “倒没在意过。”一直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混的韩怀义道。 宋无缺插嘴:“这些不算什么,但我们插手这种破事怎么也说不过去,毕竟你同学的老娘都答应了。” 是这个道理。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都是天大的传统。 韩怀义和人家只是同学一场,又没有奸情,人家张大少出面泡妞开始的手段虽然下作点,但外人能说什么? 韩怀义也懂其中的关窍,为难的叹道:“她一个弱女子,难得找上门就想个自由,哎。” 虞若兮这个时候没有闹,而是道:“还是想想办法吧。”她也是女人,知道要是嫁给不愿意的人的感受。 大小姐的大气就在此体现,虽然回头还是要盘问的,惜月不甘落后,抚摸着肚皮附和虞若兮:“阿爹,你们是男人,无所谓一个女人嫁给谁的小事,但若兮说的对,能想办法还是想想办法吧,总不能让人家眼睁睁跳火坑呢。” “那厮倒是个吃喝嫖赌的货,家里已经好几房了,这个我是晓得的。”虞老板道。 大家还在说着,外边忽然响起声音:“先生,你干嘛?” 一个嗓子大声道:“兄弟是来拜访韩老板的。” 竟然不经过通报登堂入室?韩怀义眉头皱起,家里看家护院的那些人吃屎的吗?大步走出,就看到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正为王妈阻拦着,站在客厅前,花园里也围着了人,是自己兄弟和对方带的几个纠缠着。 对方这是直接闯入来的,韩怀义冷冷的喝道:“住手。” 示意王妈让开,先对草坪前的人发问:“怎么进来的?” “韩先生…”进来的那位喊他,韩怀义理都不理:“老子没问你!给我候着。” 下面的兄弟连忙道:“韩爷,石头正好要去二爷那边做事,我们就把门打开放车走,结果这厮几个车到了,正好下来,正在说呢,这小子就直接向内走,我们正要拦,对方纠缠,这就耽误了。” 带队的是三藩市来的红棍李青,他惭愧的道:“是兄弟们失措了。” 随即怒视来人:“你他娘的嘴里说韩爷要你来吃饭,直接就向内走,要不是你说这句话,老子当场就踢断你的腿!” 这是他的解释。 韩怀义听明白了,对方说的话让门口误会是自己的兄弟,不好下狠手阻拦,结果就闹到客厅前了,要是真是外人冲卡的话,李青他们当然不会手软。 但还是要骂的。 韩怀义冷下脸:“是不是来条狗说这种话,你们也放入?” “对不起韩爷。”李青光棍的拔出刀捅在自己腿上,单膝跪下沉声道:‘韩爷,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李青不需要韩爷发话,直接自己了断!” “包扎去吧。” 韩怀义这才转过身来,上下打量起对方。 第127章 27.这不是你教训儿子的地方 第127章 27.这不是你教训儿子的地方 对方有点尴尬的道:“韩老板,在下是汇丰董事张成安家的,我叫张星峰,今天冒昧闯入是因为我女朋友…”原来这厮就是那个张星峰。 “我不是你女朋友!”夏倩倩气愤的喊道。 李青刚刚那一刀,和韩怀义的脸色让她都很忐忑,因为这些都是因为自己。 她不是江湖人,不知道因为对方的行为,此事其实已经和她无关。 张星峰不理她说什么,对韩怀义赔笑道:“家父和令岳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韩怀义冷冷的注视下,张星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下面有人喊了声:韩桑。 东洋人?韩怀义纳闷的回头。 对方中的一位,长得脸颊狭长,眼角上吊,狠辣味道十足,对他很礼貌的鞠躬道:“张星峰的行为太过冒失,实在对不起韩桑,我们会拿出赔罪的诚意的。” “不告闯入的是你们,轻飘飘说拿出诚意的也是你们,看来我的地盘是你们说了算的。”韩怀义问张星峰:“你跟着她来的?” 张星峰有点尴尬:“韩老板,在下听人说她来了韩公馆,又听说虞老板也在,就想…” 就想干脆登门借我的宅院,借我岳父的面皮,把你的龌蹉事定了?泡妞泡的这等猖獗,这是个什么玩意又是个什么脑子。 韩怀义不想再和这种货色罗嗦,挥手道:“把他们的腿都给老子打断丢出去,至于这个,让他老爹来领人!” 那个东洋人大惊,本能的反击抵抗,嘴里喊:“韩桑,我们是劝阻他的…” 洪门的一众早就火大,不管他说什么拳脚齐飞转眼就将三个打翻在地,其他两个是中国人,哭爹喊娘的求饶,这个东洋人倒是倔,看解释不行,咬牙道:“韩桑,我是日驻军山口弘少佐,你肆意妄为是要引发日中矛盾的。” 韩怀义就笑了:“你以为你是伊藤博文还是天皇太子!” 山口弘一惨叫声中,一条腿当场扭曲掉。 边上的张星峰恐惧的都不敢说话,之前的轻浮神态全无。 看韩怀义还要收拾张星峰,虞老板想想还是出面喊住了他道:“算了算了,该打的也打了,杀人不过头点地,等他父亲来吧。” “谢谢虞老板,谢谢虞老板。”张星峰喜出望外,这厮大概天生不知道进退,居然接着开口:“虞老板,这位山口少佐是我的朋友…” 连虞老板都被他气笑了,韩怀义一脚将这厮踹进屋,要人按着他,下令将其他人全部丢出大门。随即先向书房走去,虞老板跟上来,听韩怀义在电话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虞老板催他:“怀义。” “怎么了?” “那东洋人是日本军方的,你这么做会不会惹麻烦?”虞老板有点担心,结果女婿坏坏的一笑:“正处理这个事呢。” 虞老板就纳闷了,你怎么处理? 如今日俄之间形如水火,俄国和法国是坚定的同盟,而东洋军人和中国一样,对于战俘极为鄙视,要是让山口落在法国人手里再交给俄国人的话,他军中前程将化为乌有,那么对这边还能有什么威胁? 虞老板听完韩怀义的话目瞪口呆,心想这畜生的手段现在不得了。 新鲜出炉的警务司长巡街时,顺便逮到了灰溜溜的山口弘一,安南巡捕的团团包围下,若伊特穿着笔挺的制服,手里的警棍重重的砸在车窗上:“全部下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喝顿花酒断了条腿,还被扣上个日本间谍名头的山口弘一彻底疯了… 韩怀义此时已经坐回了客厅。 张星峰狗一样蜷缩在单人沙发上,韩怀义和他面对面,而夏倩倩则偏身坐在靠韩怀义这边的双人沙发上,虞老板当中宋无缺在右。 虞老板继续做和事老,对张星峰和颜悦色的道:“小张,你这件事做的可不地道,以后可不能这样。要是闹开了我和你老父都不好说话。” “虞老板,我真的是心急了点,但我对韩老板一向佩服…” 宋无缺叹了口气:“好了好了,都不是外人,小张你说说呢,怎么就闹的这样,还有你和夏菇凉又怎么回事?” 夏倩倩多聪明的一个人,知道这是自己摆开对方的唯一机会。 当即哭泣着和宋无缺说起来。 宋无缺听完恍然,指着张星峰:“你呀,人家女孩子不肯就算呗,要逼的人家这样,就算进了门你以为自己过的开心?” “其他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太多,但她和我是伦敦留学的同学,张星峰,你要是真有本事堂堂正正追了她,我还当你是个亲眷看待,要是用这种下作手段,你当我在边上是吃素的?”韩怀义问。 虞老板摆手:“怀义不要说这种话了,小张啊,我和你父亲有点交情,算你的叔辈,我也说一句啊,你家境好人也敞亮,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非要找个不喜欢自己的,结果闹出这样的事,这划算吗?” 张星峰在几方压力下尴尬的摇头,电话响起,韩怀义诧异道:“什么?还有这事?” 放下电话,对张星峰淡淡的道:“算山口他运气不好,法租界新上任的司长没事到处溜达,结果被他逮到了,现在已交给俄国人了。” 张星峰顿时面如土色,这下完了,他爹不把他皮剥了才怪,东洋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此时的中国对于俄国和日本的感情其实都一样复杂。 一个是侵占东北的罪魁一个是甲午之殇的凶手,从韩怀义的角度来说他和东洋人之间的矛盾毫无挽回的可能,所以他下起狠手毫无顾忌。 张全安是在夜里十一点才得到消息的,还只得到了自己儿子大概是得罪韩怀义给扣押的简单内容,但越是这样他越怕。 成年人和纨绔的区别在于,他明白世上有太多比他强大的人,比如韩怀义。当时目睹韩怀义斩杀武田的阴影未去,事后东洋人内部对韩怀义的态度更影响着他。 要在上海站住跟脚,离不开和中国人的合作。 作为青帮里的翘楚,执掌青帮的韩怀义早就是东洋人的争取目标,所以韩怀义斩杀武田对于他们整体来说并不是仇怨,相反有更多的东洋人看到了韩怀义的厉害,争取他的心越发迫切,唯独少个契机。 结果自己的儿子恐怕将这契机拱手交付了,但自己却成了东洋人的投名状。 这种内情导致张全安心如刀绞,赶紧藏下消息先奔法租界,生怕给日本人先知道就没法操作了,等他到了韩公馆心却凉透了。 因为日租界的藤田先生已经坐在了韩怀义家的客厅里,正在说些什么,张全安进来后,彼此表面寒暄一番,虞老板委婉的将他儿子的行为说了之后,张全安才知道张星峰竟敢闯韩公馆,气的浑身发抖,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藤田在韩怀义面前低声下气的解释自己人的冒昧,但对张全安毫不客气,随即开腔骂道:“张桑,这里不是你教训儿子的地方。” 第128章 28.大亨 第128章 28.大亨 张全安做生意靠的就是这位旭日商社的社长藤田,他闻言心中一紧,等藤田告诉他因为张星峰的狂妄,导致山口少佐断了条腿还被法租界的警务抓给俄国人后,他直接都要瘫了,拉住虞老板拼命哀求道:“阿德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哪里想到小赤佬会干出这种混账事,阿德哥还请您看着我多年来恭敬有加的份子上,无论如何饶了在下一次。” 你倒是聪明,韩怀义冷笑着:“张董事,我是没有怪你的。” 怎么没有,藤田的眼睛都要杀人了,张全安连连作揖:“韩老板,犬子无知,要打要罚尽管随您,我张全安不敢说个不字,只求韩老板慈悲,能不能替山口少佐通融一下,他全是为犬子耽误的。” 藤田听这话心里舒服了些,顺势道:“韩桑,麻烦你了。” 他说完又躬身。 韩怀义直摇头:“藤田先生,我和你们没有仇怨,我也不矫情,要是山口还在法国人手上,我还能想想办法,但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交给俄国领事了,藤田先生,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办法。” “只请韩桑出面担保一下,说明今天的情况,其他的我来。”藤田的要求并不过分,但韩怀义一直没有答应,他的态度就是不参合。 藤田虽然知道若伊特是韩怀义的好友,但他已经了解当时情况,确实如韩怀义说的,若伊特新上任后一直喜欢半夜巡检,此事看起来只能说山口弘一的命歹。 双方几番扯皮后,藤田终于拿出底牌,他道:“韩桑,我们是不会让您白帮忙的,因为张星峰对您的冒犯,我们会将张全安在汇丰的股份全额赠送于您,您看可行?” 张全安在汇丰的股份值三百万美金,还有长期收益,这是份天大的重礼了。 但韩怀义真的很无奈,道:“藤田先生,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不是你们没给我好处我才不帮忙,是你们哪怕给我份金山我也帮不上忙!” “只请韩桑做个证!”藤田苦苦哀求。 要把山口捞出来总有办法,比如拿间谍换,但没有借口不好操作。 见火候差不多了,虞老板又出来做好人:“怀义,你要是有什么顾虑你直接说。” “阿爹,换做其他事我随便一句,现在日俄不对盘,法国又在俄国这边,我在法租界毕竟靠法国人吃饭,后面一大堆生意要和他们商讨,结果去触这个霉头,还坏了若伊特的功劳,你说我怎么开这个口!” 不等虞老板再劝,韩怀义对藤田继续道:“藤田先生,我再把话说透一些,全世界都知道你们迟早要打仗,不瞒你,我更看好你们东洋人,因为沙俄其实虚弱的很并且骄傲自大,所以我是真的不得已。” 听韩怀义说看好日方,藤田虽然有心事还是狂喜道:“韩桑言过其实了,俄国人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不要以为亚洲国家不能击败欧洲国家,便是印第安人靠弓箭都能给欧洲人大量的伤害,我在读书时了解过俄国,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大陆为重的阶段,但日俄战争起决定作用的却是海战。” 还能说什么呢,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拉到自己的阵营里,藤田都对不起天皇,他恳切的道:“韩桑,您这样的人物岂能屈尊在法租界做一个小小的捕头,如果您愿意,我们日租界会给予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我在这里蛮好,能和你做个朋友也不错,但是藤田先生,那件事就算了吧,除非。” “除非什么?”藤田问。 韩怀义一笑:“你们去将若伊特安顿好,人是他抓的,他的现场陈述才是借口的关键。” “山口真的不是间谍。” “是又如何?”韩怀义反问。 藤田懂了,转身告辞,走的时候看都没看张全安一眼,等他走后韩怀义也要送客:“张老板,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请吧,顺便说一句,麻烦令公子不要再打搅我这位同学,就当给我个面子。” “不敢,不敢。” 张全安惶恐的道,张星峰也唯唯诺诺的答应,半边脸还有个巴掌印盖着,至于夏倩倩那边他是看都不敢再看了,只在心里腹诽:“早知道她是你的菜,我怎么会动。” 同样是年轻人,一个起居八座气吞万里,一个卑鄙无赖至今一事无成,张全安看着目似朗星不怒自威的韩怀义,再想想这个自己猪狗不如的儿子,重重的唉了一声,跺脚告辞,连夜就将他送去了南边。 坐在南下轮船上的张星峰回看上海滩的繁华景色,再看看面前看押自己的一群,呆呆靠在了椅背上眼中悔恨交加,要是当时不多句嘴…韩怀义,老子总有一天发达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还有那个婊子! 韩怀义哪里有功夫管他。 日本人果然有手段,大价钱买了若伊特改口,又不知道付出什么代价,好歹将只有半条命的山口弄回去了。 他们非常的感谢韩怀义,因为若伊特这里也有韩怀义多次通融的结果,却不知道两个家伙将他们送的钞票二一添作五分了,还在海军俱乐部鬼祟的开了瓶干红庆贺。 又或者,日本人未必不知道,但韩怀义既出了气就好。 他们倒是借此和韩怀义套上了点关系,时不时就会登门拜访,汇丰的股份也非常直接的硬塞给了韩怀义,这种送上门的钱韩怀义便也没再拒绝。 于是获得股份的韩怀义加虞老板两个人转眼就成了汇丰银行最大的股东。 消息传出,外边只知道日本人被打折了腿还要赔钱,都说韩爷真好汉,不亏是邓公的幼弟云云。 韩怀义却当没这回事,只忙着安排人手卸货分流,然后要将自己的宝贝妹妹几个送上了船。 新年都不要她们在上海过了,因为随着日俄的关系紧张,上海也有点乱,韩怀义担心清廷说不定狗急跳墙真下狠手,他毕竟不能全天保护她们。 但韩公馆接着迎来了两件大事导致妹妹们暂时没法成行。 第一件事就是惜月生了!养的是一个菇凉。瓦伦蒂娜没有任何重男轻女的思想,欢喜的差点没疯掉。宋无缺本来有点遗憾,但虞老板一句:“又不是不能再生。”就让老头子舒心了不少。 第二件事也和这个有关。 虞若兮怀孕了! 用姐妹两闺房里的私密话说,这一点都不奇怪,分明是小贼算好的,留一个老婆给他生孩子,还有个老婆能夜里用! 都说夫妻之间没秘密,韩怀义这点小心思给戳穿后,不以为耻还得意洋洋:“老子这叫忠诚于家庭,不然你们两个都有了,我难道出去找野花?” “找你的女同学啊,人家不是成了你的董事秘书了吗?” 韩怀义摇头:“得了吧,我都不去那边,她是和阿爹直接联系好吧,你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们自己呢,说不定成了小妈我比你们都尴尬!” 虞若兮见他编排自己的父亲,气的揪住他耳朵就骂,韩怀义嬉皮笑脸忍了之后又去看自己的宝贝女儿。 这是他生命里第一个延续,是他的骨肉。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看着自己的骨肉,想想当年自己也是这样小小的一团,被母亲抱着疼爱,韩老板接下来的日子里对瓦伦蒂娜就更孝顺了几分。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直到起名叫韩子馨的女儿能够开口喊出第一声爸爸妈妈,已经是04年的2月中旬。 日俄战争如韩怀义判断的一样,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爆发。 沪上挤满了避难的东北人还有些白俄。 而战争的走势也如韩怀义认为的那样,俄国人明显太自以为是结果无论海陆都在连续吃瘪。 藤田来访的时候提及此事就不断的夸赞韩怀义,但韩怀义心里不舒服的很,你们在老子家里打架,谁赢谁输还不关老子的事,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父亲为民族兴起奔波劳累的意义所在。 他逐渐变得更为的内敛沉稳。 四月中旬,马会会员扩张的提议终于得到了装逼的英国人的赞同,于是虞老板便理所当然的携自己的女婿韩怀义成为了上海马会的第一任华董。 同月,韩怀义请辞法租界华捕,推荐心腹接任。 到了他来上海的再一个夏天的时候,韩怀义已经配合宋无缺,将赌马的网络布满了整个沪上,包括江浙富饶地区。 现在富人们也好,百姓也好,都以赌马为最洋派的事情。 富豪们坐在包厢里,端着红酒看着下面的奔马争先,百姓们则在外边的看台上大呼小叫,作为VIP和董事的韩怀义自然有固定的包厢。 他每周必来,原先和日本人做事的刘大鹏被他调到了这里,负责整个马会的赌账盘口操作。刘大鹏一个人当然不行,但他的女神夏倩倩也来了,然后又有很多的人才汇聚,韩怀义的麾下不知不觉就又多了一个专业的财务团队。 单六月一号这天,全上海赌马的下注金额就高达一千六百七十万法币,去掉运营成本和上缴,韩怀义本人得一百五十万,这已经不是日进斗金而是日进万金! 加上远洋公司的成功,还有外公参与的黑旗公司的军火生意,韩怀义已成比虞老板还有钱的真正大亨。 他手下现在有银行,报业,马会,运输公司,军火公司,好吧,还有青帮洪门的势力,还有欧美的人脉,还有清廷的人脉。 这样的韩怀义不是大亨是什么? 大亨接下来要干什么?打打杀杀那已经不该是韩怀义做的事了,继续赚钱才是他要做的。 第129章 29.为西扩准备 第129章 29.为西扩准备 在一个周末,韩怀义所在的包厢再次群英汇聚。 他这个包厢已经是上海滩最神秘的地方,多少的指令从这里发出,多少的金钱汇聚向这里,这里已经成为了上海滩商贾混混们心里的圣殿,看到包厢的门被关上,黑衣短打的壮汉们屏风一样站定,远近的各路人马都知道,韩爷肯定又有什么动作了。 是的,这次与会的除了他的岳父们之外,韩怀义还请来了清廷的上海道台余大人以及郑师爷,还有法租界的几个上层,包括已经对他死心但还有色心的艾琳。 艾琳是新鲜出炉的美国领事馆东方业务处主管。 私下还兼着黑旗公司的业务代表。 这在西方世界不稀奇,商人从政政客从商都无可厚非,反正只要你做的正就好。 而韩怀义请他们来,没有别的目的。 只为一个,那就是剑指法租界以西的土地开发项目。 其实1900年的时候,法租界和英美租界就进行过一次扩张,英美租界还就此改名为公共租界。但那个时候的韩怀义还没给雷劈,自然错过了机缘。 不过今天的聚会上韩怀义没提此事。 只和道台还有在座各位说,因为自己女儿的降生,回想前尘深觉杀戮过重,便想修福。郑师爷是知道内情的,见这厮把谎话说的如此自如诚恳,屁都没敢放一个,第一个附和:“韩老板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不说宗教,无论中外,我们在上海生活,靠的是那些百姓们的输出供给,按着传统来说我等算得上地方乡绅名流,有所成就后就该铺路修桥造福一方,要是在国外呢,就会进行慈善惠及公民,所以我想啊。” 韩怀义指着外边的人山人海:“如今我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好!”又是郑师爷捧哏先。 掌声里,韩怀义对道台大人解释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法租界向西大片土地上的民居脏乱,商铺凌错,跨过关卡就好像两个世界,这对上海县的管理者也好,对法租界的形象,乃至各位的审美也好,都有点不适,所以他希望能得到道台大人的允许,按着市价收购那些民居商铺等,然后推倒进行好的规划和建设。 道台颔首微笑着,没有拒绝但也没答应,只问:“韩老板,你说来容易,但那些给搬走的人能住哪里去?” “不瞒各位,大家也知道十六铺地方空阔荒芜,我想那里可以建设安置房来安置这些民众。” “那么你的房屋建好之后,这些居民怎么办?” “他们如果愿意,我们可以用他们现有面积以八折抵消新宅面积,新房的其余面积则按着市价的九折优惠购买,要是他们的资金还不够的话汇丰银行还可以提供相应的贷款帮助,总之,我们会尽可能的让他们通过劳动就能换上大的房子住。” 这个饼画的人人眼睛发亮,大家又不是白痴,外边那些百姓怎么可能有钱回迁,但不排除少数条件优越点的有这个机会。 那么留一线生机给下层人上进,这是合理也仁慈的。 接下来的才是关键,按着韩怀义的手段建设出来的绝对是一流的住宅群,那么韩怀义刚刚所说其实就在暗示在座各位,赶紧去收购穷人的房子吧,收下来抵新房面积的哦。 大家未必都有太闲置的钱,可是韩老板说了,钱不够可以贷款啊,穷鬼拿什么抵押?能贷款的当然都是老板。 于是大家都亢奋起来。 道台很有城府的再发问:“韩老板,按照你这么说也无不可,但是本官还是担心一点,那些百姓要是打着一心回迁的幌子,故意哄抬房价那你岂不是亏了?” 原来道台还是个仁义人,先为韩怀义着想。 韩怀义感激的一拱手,说的却雷人:“兄弟不欺穷人,但也不是吃素的。” 满桌愕然后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狂笑,连余道台都笑出了眼泪,是了,和上海滩的韩怀义玩手段不是找死吗? 虞老板仿佛退居二线一样,坐在边上默默的看自己女婿在人前侃侃而谈,一个接一个商业手段丢出都如此惊艳,他觉得自己真该养老了,还好有个女儿还嫁给了这畜生,要是切入点不对,当时得罪过他,迟早要被这畜生弄的翻不了身。 里面掌声笑声欢呼声不断。外边的人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不久后包厢大门打开,一众名流满面红光的方步踱出,路上说说笑笑都在夸韩怀义好手段云云。 好事的人赶紧打听,但能有资格打听到的不会乱说,嘴贱的又没资格入围。 所以等韩怀义名下的又一产业,鸿运房产开发有限公司挂牌,上海滩才炸窝,韩怀义要搞啥名堂,怎么又弄上房产了,再看公司大门外的布告,诚招有土木经验的泥瓦工木工水电工队伍等,还有公司的年度计划——十六铺锦绣苑开发进行中… “韩怀义要在十六铺弄房子?” “他那是弄房子吗?他那是弄了个城,我得个乖乖,他老有钱,这魄力吓死老子了。” “你去他面前自称老子试试呢。” “口头禅口头禅,我说你他娘的挑刺呢,我是上了你老婆还是怎么的,这么想我死!” “就当你上了我老婆,反正我没结婚,你老婆就是我老婆。” “草拟吗!哎呀!” 这边有人说那边也有人议论纷纷:“韩怀义在十六铺要弄的那个锦绣苑你们还看到了?” “人家还没弄,怎么看?” “去他们公司那边布告栏看啊,要不你找张申报,上面都有详细规划布局,我的个天,十条街三所学校六十间商铺在招商呢,先到先得。” “啊,房子呢?那房子怎么说的?” “只卖一半,也是先到先得,我和你说抓紧哦,抓紧时间卖屁眼赚钱去,韩老板在报纸上直接说了,那房子有自来水有电灯,还有什么抽水马桶!” “多少铜钿?”“反正你卖屁眼赚的到的,说是按着平方,一平方五百法币,房子有大小,有单层和小楼,商铺也一样,不过商铺价格是房子的三倍不止。” “五百法币一平方,一平方多大?” “你走一圈,别扯那么大,你不怕扯了蛋?我搞给你看,就这么大。” “就这么点?这么几块砖头大?” “玛德,人家是房子,不是地皮!上面有房子,你在地上戳个木杆吊上去,我花五百块买这个地方就能把你也买走,你买的是地皮上的房子。” “带地皮啊?”“不带地皮叫什么房子?坟包都带地下三尺卖呢,说的什么屁话,我不和你说了,我回去和婆娘商议商议。” 街头巷尾的热情被韩怀义的一份公告点燃了。 而首先被影响的,就是法租界内,还有法租界周遭的居民们。 面对汹涌而来的咨询者,韩怀义安排的各路人手都上场,将公司的计划和政策说的天花乱坠,换做任何一人来做这事都难,但韩怀义没问题。 因为大家都知道韩怀义在上海滩的名望地位和资产。 再说上海道台都发话,证明此事的真切了,那还有假?不多久,苏南苏北得知消息的工人们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前来,十六铺码头北边的荒芜地就热火朝天的开工起来。 第130章 30.令人反感的优越感 第130章 30.令人反感的优越感 财务团队的领袖刘大鹏替韩怀义算了笔账。 韩怀义只开发十六铺这一块,目前所受订金已经抵消全部工钱和材料款,加上地皮等于白送,韩怀义用上海人的钱轻轻松松就赚了半个锦绣苑,大概五条街三十个商铺还有上千栋屋钱。 刘大鹏直接是醉了,屁颠屁颠和自己女神说:“查理说公司有我们这些老同学百分之一的员工股,当时我还觉得太少,想不到现在这么值钱。” 夏倩倩恨声道:“百分之一算什么!” 是哦,我知道,你想的是百分之百,刘大鹏叹了口气,俗话说你既无心我便休,在十里洋场这些年,刘大鹏不再是当年那个呆头鹅,女神没有被推倒前还是女神,但已不是他的唯一追求,如今刘总招招手,便是大舞台的台柱都会媚笑着过来送温暖,所以刘大鹏也没有太多惆怅,反而语重心长的道:“凯瑟琳,你还是把心踏实下来吧。” “你什么意思?” 发怒的女人不能惹,刘大鹏要走,夏倩倩揪住他不放:“你把话说清楚。” 刘大鹏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这么亲密的接触也就这一次,还是你揪住我的西服领!他瞪着近在咫尺的如花容颜,感觉不到对方和自己有一丝的爱意,碍着人多干脆用英文道:“我知道你喜欢查理!但那又怎么样!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为什么不放下!” “选择你吗?”夏倩倩立刻有优势了,淡然松手故作优雅。 刘大鹏心态已变,他苦笑道:“我是喜欢过你,喜欢了你很多年,但这已经是过去!我只是单纯的告诉你,查理很好,念旧,重情,有能力,有魄力,但他对你很危险!” “你,你…” “他的夫人你也知道,他的背景你也知道!你与其抱着不可能的想法还不如踏实的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算了,你觉得你还年轻,是的,你漂亮,是的,但再过几年呢,如果外边知道你喜欢的是他,那么我告诉你,在这个地方,乃至整个世界都没人敢追你!” “你也是因为这个改变主意的?” 刘大鹏都给她的自负气笑了,道:“真是够了,凯瑟琳,我真的第一次这么讨厌你这种优越感,帮帮忙,所有人恐惧他的威名,唯独我不会。” “你不怕他?”夏倩倩强自镇静。 “不是往脸上贴金,查理是有无数的江湖兄弟,但在事业上我一样是他的兄弟,你说我为什么要怕他?除非我背叛他,但这可能吗?” 夏倩倩一跺脚转身就走,但期待刘大鹏如以前一样追来,刘大鹏云淡风轻的一耸肩,忽然觉得自己的青春很可悲,何必纠缠呢,早该这样,夏倩倩不敢置信他会转身走掉,忍不住喊道:“你准备去哪里。” “去泡妞拉!我年少钱多还单身,我有花有酒锄种田!”走过被他们的英文吵架闹的目瞪口呆的门厅小妹身边时,这厮忽然轻佻的伸手弹了下对方的俏脸:“妹妹下班没,哥哥带你去看电影?” “啊…”小妹晕了,刘经理约我… “我也要去。”对面的一个不甘寂寞,青春明媚的脸上是请收下的热切,放下往事的刘大鹏大笑:“好,一起去。” 帅气的打个响指:“备车。” 他的心腹立即准备去了,很快,大厅里只留下夏倩倩一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等第二天上午她听说刘大鹏居然将那两个门厅的丫头收了,养起来不再上班后,夏倩倩终于崩溃了,冲进刘大鹏的办公室哭的梨花带雨:“你怎么能这样?” 刘大鹏愣愣的看着她:“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能这样,你凭什么!” 刘大鹏才懂,这女人这是什么心理,简直过分,他怒道:“夏经理,上班时间请你不要打搅我的正常工作,出去!” 夏倩倩呆呆的看着这个愿意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男人。她有点茫然,对方突如其来的陌生并不是做作出来的,但这更可怕。 三天后,韩怀义知道了这件事的大概,叫来了刘大鹏,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说的没错,事业上你是我的兄弟,其实生活里也是,我们可是一起去开架喝酒的。” 刘大鹏哈哈大笑。 “至于你和她。”韩怀义叹了口气:“真的没法挽回?” “她找你的?”刘大鹏忽然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相信。 韩怀义苦笑道:“她找了我老婆。” 刘大鹏蒙了半天,韩怀义也很无语:“你怎么决定?说真心话。” 刘大鹏沉思半响后,忽然失笑起来:“查理,我竟然还需要考虑,这就说明再说此事毫无意义了。” “我听说你不愿辜负那两个当时可能只是拿来泻火的妞,我很欣赏你,你两个嫂子也是。男人嘛,做了就要认,我们如今的地位,随便一个行为就能改变别人的一生,你做的很对,但是将来也许会后悔一时冲动,毕竟你们文化背景都不同。” “我在外边做事辛苦,回家找姐妹花还聊什么工作,看她们两个打闹都是种放松,反正我说什么她们都听,这不也是种交流吗?” 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尊重他人选择的韩怀义便哈哈大笑:“行吧,那我就不问了,晚上你没有事的话陪我一起和东洋人吃个饭,这群货你也认识的。” “又是藤田?” “恩,他们打败了俄国人,现在走路都带风,老子准备恭喜恭喜他们。”韩怀义道。 1904年的年底,日俄战争的陆战大局已定,东洋人在击败满清后再度击败另外一个庞大的帝国,他们的崛起看来已经难以阻挡。 但是无论他们多强,韩怀义是不会放下的,1887年的利物浦街头,那只牵着自己的大手上传来的温暖还没有散去,甲午炮声中的呐喊就成了绝响,韩怀义唇角的冷笑森森。 当然以韩怀义如今的城府,心中再恨也不会流于外在,他表面文章做的滴水不漏,一席饭宾主尽欢,饭后大家四散,为韩怀义开车的是阿贵,虞若兮嫁来后他也跟来了,韩怀义和刘大鹏在那里闲聊东洋人的一些事,阿贵在前面忽然插嘴问:“韩爷,听说日本人洗澡男女不分是不是?” “温泉有时候男女不分吧,反正藤田陪我泡澡的时候没有妞。”韩怀义说着踢前面的椅背:“套老子话是吧。” “我才不多嘴,我去多嘴惹她气,最后还是你们好,我却落个里外不是,我还不如拿点铜钿眼睛一闭,没事帮你收拾收拾俱乐部里女人丢下来的名片什么的。”阿贵冷笑道。 韩怀义很尴尬:“什么女人的名片,那是逢场作戏你懂不懂。” 刘大鹏和阿贵发出男人都懂的笑声,当他那句话是放屁。 这些亲近的人和韩怀义一起并无拘束,也不讲究表面的尊卑,要不然以韩怀义的年岁都没几个能笑着对骂的朋友,人生也未免无趣了点。 车在安静的开着,刘大鹏建议去法租界西边看看,但韩怀义拒绝了:“如今我一动不知道多少眼睛看着,那块肥肉还是无声无息吃到嘴里为好,这也是我和东洋人胡扯日租界改建的原因,分散注意力嘛。”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第131章 31.韩老板来了 第131章 31.韩老板来了 车到路边停下,刘大鹏笑眯眯的下车进屋享福去了,留下韩怀义不想回去,使唤阿贵又转到聚福楼,无巧不巧,若伊特那家伙巡检累了,跑到李掌柜饭店里混夜宵,韩怀义进门就骂:“你吃饭给不给钱,不要知法犯法。” “是执法犯法,我最喜欢干的事。”高傲的雄鸡只有和韩怀义这样的人一起才表现自己真正的一面。 一周多没遇的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便坐下,享受起温暖的夜宵来,微辣的牛肉粉丝又填饱又醒酒,两个人吃的满头是汗,韩怀义也就顺口问若伊特最近可发现什么新鲜事没有。 若伊特倒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有件事,我差点忘了。” “什么事?” “你原先的手下黄静安记得吗?就是跟着宋杰后面混的那个。” “记得。酒糟鼻怎么了。”韩怀义想起那个瘪三来,那厮好吃懒做但会做人,宋杰念旧带着他玩,随着韩怀义的风生水起那厮也人模狗样了。 若伊特摇摇头:“他在四马路的赌档先输了一百,又去窑子里喝醉,然后跑到品位茶楼门口撒尿,给看门的骂了,这畜生喝多当场就打,要不是同僚拉着他能把品味拆掉。” 说完这缺德鬼还加一句:“你小弟对你后妈露鸟哦。” 韩怀义鼻子都气歪了:“去你的,后来呢。” “他喝醉什么都不知道,早上醒来听人说后才吓得赶紧去跪在人家门口,陈小姐这个人多要面子,恶心的不行,只求他走,事情就拉倒了呗。” “放屁,这种货色留在巡捕房迟早出事。”韩怀义道。 他大概给雷劈了之后有了什么异能,话语刚落,外边的安南猴子就失火一样冲进来告状:“大人,啊,韩爷。” “什么事。”若伊特的官威显现。 安南猴子用蹩脚的法语混合中文比划,说酒糟鼻查赌档时和人家闹起来了,结果给打了,现在在呼叫支援。 “走?”若伊特问韩怀义,韩怀义冷冷的一笑:“我也好久不管下面的人了,我们坐黄包车去如何。” “消息不要走漏,我们悄悄去。”若伊特心领神会。 于是韩怀义和他两个人挤上辆黄包车悄无声息的过去,那边已经人山人海,远远听到有条粗壮的嗓子在吼:“你他娘的也是跟韩爷的,居然来砸我们兄弟的场子,你脑子进水了吗?” “我们韩爷什么人物,会管你在窑子赌档生意?我告诉你,老子今天还非执法不可!”酒糟鼻在人群里鼻青脸肿的跳着,随着支援到来,堵住门的他立刻使唤兄弟把之前围观没走的赌徒全扣住。 “我要窜你的大闸蟹!马币的,老子不信治不了你。”他恶狠狠的道。 大闸蟹是上海方言,说的就是巡捕房抓赌后,把赌徒捆好窜起来大闸蟹一样拖着游街,谁家赌档遇到这种事破财消灾不谈,信誉那是全没了。 那两个开赌档的安徽兄弟急了,又不能和他打,人群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不就是自己昨天输了钞票,今天带个老千来收本结果又给逮到了吗,婊子牌坊,什么玩意。” 酒糟鼻大怒:“哪个王八蛋说话。滚出来。” 人群一让露出个青年瞪着他:“是我说的怎么了。”一副跃跃欲试要扬名立万的样子。 韩怀义无声无息的靠边安静的看着,打量这个年轻人觉得陌生,阿贵打听的快,在对方吵架时很快回来告诉韩怀义,那年轻人外号小东北,才落脚沪上不久,最近在法租界四马路一带斩过几个不规矩的,有点小名气。 看手下闹的鸡飞狗跳,若伊特气的直摇头:“吃像太难看了,这样不对。” 本来要发火的韩怀义险些笑喷,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声清脆的枪响,那个小东北忽然浑身一僵,眼看额头一个窟窿人当场栽倒在地,周围随即大乱。 这就是上海滩,今天你风光无限前途无量,明晚或横死街头无人下葬。 枪声一起便是大事,人群惊散巡捕惊慌,躲在车里的韩怀义看到酒糟鼻那混账居然吓得躺在了地上,而开枪的一群足有五个人。 阿贵急忙掏出家伙:“韩爷,您先走。” 韩怀义没有理他,一把按住要下令的若伊特,道:“味道有点怪,还是我先去看看。” “查理,韩爷!”两个人都急了。 但韩怀义坚持跃下车,迎着散乱的人潮向那边走,偶有看到他面容的一楞之后惊呼起来:“韩老板?” “韩老板来了。” 这个名字好像有感染力,正在奔跑尖叫的人群便开始安静下来,有些人还摆着奔跑的姿态僵硬在那里,全场就好像为韩怀义冰封一样,然后所有人都让了开去并踏实的站好,开枪的那几个面面相觑竟也没跑。 这就是人的名竖的影吧。 若伊特叹道:“查理已经是上海的地下皇帝了。”阿贵骄傲的一笑,收起枪跟了上去。 路灯和周围店铺灯光的照耀下,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很安详的走到了血泊边,韩怀义低头看看死去的江湖新秀,叹息着摇摇头,再打量对面几个,冷声道:“我是韩怀义,敢问各位来路。” 青帮下分礼吏户工兵刑六堂,韩怀义一个也不在,但拥有绝对的号召力。他此话一说,周围人群里的出来混的,周围开赌档看场子的,包括那些窑子里防闹事的汉子全部都从人后走了出来,转眼这里水泄不通,只见这些生活在阴影里白天都不出现的青皮们,对着场中的韩怀义,不约而同的拱手问安:“见过韩爷!” 上百条嗓子混成雷音滚过街头,气氛越发紧张。 “各位辛苦!”韩怀义四处拱手向前走去。 对方五个都把手放在怀里,紧张的后退,韩怀义道:“我目睹各位的狠辣有点吃惊,毕竟大家也知道。”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随便画了个半圈,吐字清晰的表示:“上海,是我们的地盘!” 随即双手又背在了后面,很平静的问:“现在既然出了事,各位能先和我说个来历缘由吗?” 他越是从容越是威慑。 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响的街头上,对方五个急促的呼吸着,当头那位中年人犹豫了下,道:“此事不便当众说,因为关系重大,不知道韩爷您可信得过,在下愿意束手就擒,找个无人的地方和韩爷直接告知,要是理由说不过去或是撒谎蒙骗,在下几个任由韩爷打杀!” 他口音好像是南方人。 韩怀义既然问了就要问到底,至于对方说的什么束手就擒,韩怀义飒然一笑:“不必麻烦了,你跟我来就是。” 那个中年人看着韩怀义的背影,苦笑道:“韩爷豪气。” “不必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 韩怀义直白的说着同时进了一家窑子里,那人便跟了上来。 进屋后,韩怀义平静的看着他:“说正事吧。” 那中年人便解释起来。 第132章 32.绢纸 第132章 32.绢纸 他说他是反俄反东洋的义勇军人马,一路追杀这些人来此的。 “什么仇怨。”韩怀义问。 “他们和我们本是同事,都是修铁路的出身,怕人偷铁轨,俄国人就给我们点权利,让我们成立了护卫队,之前日俄打起来,俄国人输了撤退,担心消息走漏,便要我们沿途灭口。” 看韩怀义没开口,停顿了一下的对方继续道:“我们早在张之洞大人主持修铁路的时候就去了,后来俄国人来了,我们为吃饭也没有办法,但那只是为活下去,却断断不肯杀自己人,可那些畜生!” 他指着外边:“那些畜生拿俄国人的银子当真沿着铁路见人就杀,我们看不下去和他们闹翻,东洋人来后我们便占了上风,他们抵不过就逃,但在走之前竟杀了我几个兄弟和他们的家眷…” “那么你们现在是为东洋人做事喽?”韩怀义问。 对方眼皮一跳,急忙摇手否认:“不不不,东洋人虽然拉拢我们,但我们只为自己做事。” “你口音不是北方人,怎么去的东北?” “十五岁那年随父亲去的关东。” “什么时候来的上海。” “昨天,追着他们的踪迹来的。” “什么踪迹。” “还有些东北同乡撒在苏北,知道他们在上海混。就上门投靠他们,其实是为给我们报信。” “阿贵。”韩怀义对外喊道:“将那几个家伙分开审问情况,核对真相。” 回头对中年人道:“怎么称呼?” “杨宗保,惭愧,先父没读书,就随说书先生的故事起了这个名字,愧对杨门。” “要你的人不得反抗。”韩怀义盯着他说,杨宗保毫不犹豫:“应该如此!在下心中无鬼,随韩爷查证。” 韩怀义平静的点头:“去吧。”语气很和蔼。 杨宗保深吸了口气,放下心向外走去,韩怀义却在心里冷笑,你说的义薄云天,穿的老旧脏乱,但手脚干净脖颈白皙,这一路北来你当你是洋油灯芯能避风呢! 宋无缺第二天得知这个事情后,便问韩怀义最后怎么处理的。 韩怀义打了个哈哈,说把惹事的酒糟鼻开除便算了。 “那几个人呢。” “查了下,事情确实如他们说的那样,若伊特给我面子没过问,大家就眼睛一闭呗。” “我下午去你那边一趟。”宋无缺听韩怀义这么处理,感觉有点不对劲,但韩怀义没说他也就没再追问。 放下电话的韩怀义吩咐王妈:“老头子们又要来蹭饭了,我先出去忙,对了王妈。” 正要上楼和太太们商议晚餐菜单的王妈赶紧停住回头问:“老爷,还有事?” “宋老头子上次说过海蟹不错,你晚上弄点,虞大爷想喝花酒我没这个胆子,要不你陪陪他?” “侬要死拉!”被调戏的王妈跺脚嗔道。 韩怀义忙道:“不愿意就算了,那你给他弄点花雕吧,再加窜大闸蟹。” “好呀。那我上去和太太们再商议下了?”王妈问。 韩怀义道:“别急,我听说你有个侄儿是东北来的?” “那小赤佬好吃懒做,我是不敢把他带到老爷你们这边做事的,就请阿贵帮忙把他放在外边,随他生灭吧。” “王妈,你是家里长辈,不必这么见外。” “老爷,你也晓得,但凡沾染了黄赌毒的,至亲都成仇人,不是我和你见外,要是他真有出息我也敢厚着脸皮,实在是怕生事。”王妈说到侄儿有点伤心。 韩怀义叹道:“我也是昨天晚上回头,听阿贵说才知道的。既然这样,那我先把他叫来看看。”昨天晚上为韩怀义办事的青皮里,有个小头目就是王妈的侄儿,事了时上来拜见后韩怀义才知道,便留了心回来找机会问下王妈,因为正好要用他这种人。 “谢谢老爷了。”王妈嘴上那么说但还是很开心的。 韩怀义笑着摇摇头:“但我把话要说在前面,王妈,他不踏实我可是要敲打的。” “就缺你这样的敲打,他爹娘是管不住他的。”王妈欢喜的道。 一回头,阿贵已经带自己的侄儿到了堂前,大概是听到王妈的话了,那个二十五六的青皮局促又尴尬,王妈瞪着他就发威:“地包天,你个小畜生要是敢不听老爷的话,再去沾染那些坏事,老娘把你丢黄浦江!” “咳。”韩怀义打量那个地包天,还真的地包天呢,下巴有点凸前包着上唇似的,不过样貌也不算难看,他问:“大名叫什么?” “回韩爷,小的叫王进财。”地包天恭敬的道。 韩怀义看向阿贵,阿贵道:“老板,这小子做事还算规矩,昨天也出了不少力,我打听了,他现在确实不沾毒,赌的话也只是和自己兄弟小玩玩,输赢拿出来吃夜宵,各处放水的和他都没什么来去。” 地包天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也赶紧保证:“老板,大姑,我真的学好了。”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韩怀义站了起来:“杀人放火未必是坏,读书上班未必是良,人不要烂就好。你跟我来。” 他带地包天进书房,示意对方坐下后,琢磨起来。 地包天很紧张,既崇拜他又敬畏,忐忑的歪着屁股坐半截沙发上,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安排。良久后,韩怀义开口问他情况。 “昨天的那些东北人?” 地包天不禁暗中感谢阿贵的提点,做了点工作,立刻回道:“韩爷,小东北是八月到的沪上,开始在安徽赌档里混生活,就是和酒糟鼻闹起来的阜阳兄弟手里做。” “你把你了解的都说说。” “是。” 地包天便把自己了解的这些家伙平时的情况都说了,看上去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说完问韩怀义:“韩爷,是不是昨天那几个后来的不对劲?” “你有他们消息?” “没有,只是小的想,他们初来乍到逮人怎么那么准,尤其是巡捕在的时候都敢开枪还不跑路。” “小东北在那边有相好吗?” “有一个,就在我看的场子里,小的来之前已经去她那边问过,小东北也就是没事和她睡觉,有时丢点钱给她,这是那个小东北丢她那里的些不值钱的零碎,韩爷你看看。” 韩怀义对这厮起了兴趣,道:“你的心倒是细,阿贵有提醒你的?” “阿贵哥告诉我,韩爷估计会问昨天那群人的详细,小的就做了点准备。”地包天光棍的承认了,顺便把东西递给韩怀义。 韩怀义刚刚要翻看,电话响起,拿起一听是宋杰,他在电话里说:“韩爷,和你说个消息。” “你说。” “酒糟鼻那厮服药死了。”宋杰的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悲痛,他对酒糟鼻那厮仁至义尽,自己不争气他也没办法,韩怀义哦了一声提醒他手下人要多看看,不要再出这些吃香难看坏名声的货色。 宋杰满口答应说了又一个情况:“韩爷,昨天晚上那事,我私下也过问了一下,放的几个东北人留在沪上还没走。” 那厮据说之前在盐城建湖落脚了几个月。 杨宗保一行做派明显不对,如今事了之后又不走,不知道要干嘛。 韩怀义很疑惑。 昨天放过他们不过是为不打草惊蛇,其实已经暗中派人调查,他发话下去无有不从,庞大的力量立刻运作起来,偏偏局外人一无所知。 宋杰闲聊几句挂断电话后,苏北大佬顾家堂的电话又来了:“韩爷你不是关照我问那群人的行踪的吗,正好有个兄弟从建湖上来,我便问了他,这个事看来不对啊。” “怎么了。”韩怀义派人查,死去的小东北的消息通过地包天来了解,那个报信的就由顾家堂了解,所有人的行踪则为巡捕房和青帮跟着。 顾家堂说了,建湖几个月前是来了群东北人,但没过两天就走的,而前些天绝对没有人过境。 “肯定?”“韩爷,我兄弟在老家混的不差,不然也没资格来我这里不是。” “对对对,顾大哥是苏北龙头,跟着你的肯定都是猛人。” “韩爷你调侃我不是,我还不是跟着你混的。” 韩怀义没和他再打趣,吩咐道:“悄悄安排那个新上来的兄弟去和东北人照个面,要他看清楚,这群东北人是不是前几个月过境的那群,必须确定但消息不能走漏。” “好,那群东北人在哪里。” 韩怀义说了个地方,要他联系宋杰找套巡捕的衣服,去那边转一下。 安排完这些之后,韩怀义看着目瞪口呆的地包天:“我想那群东北人有问题,但困扰我的是不知道他们目的何在,你找机会混进去,留意着,但注意安全,这个事做好了,你就去法租界巡捕房做个头目。” “谢谢韩爷。” “不必谢,做不好我也会要你好看。”韩怀义恩威并施的提醒他:“心万万不可急!” “是。” 韩怀义从抽屉里拿了点钞票递给他:“吃喝玩乐你在行,不要怕花钱。” 顺便去翻了下小东北的那些零碎。 一些银钞,几件衣衫,还有把三寸子。匕首的把手已经给摸的发黑,尾端的铜扣都变形了,韩怀义随便拨弄了下,发现铜扣松动,便一转,想不到里面跌出卷绢纸来。 第133章 33.你还有没有脑子 第133章 33.你还有没有脑子 地包天也吃了一惊,但很规矩的没有凑过来。 韩怀义拿着绢布打开,发现上面是些俄文,他示意地包天不许走漏消息,让他走后立刻电话刘大鹏:“你还有认识俄文的同事?” “都是说英文法文的,哪里有俄文翻译,你干嘛?” “有事呗,哪里找知道俄文的?” “老板啊,你在俱乐部的甜心不就是白俄的吗?” 澎!韩怀义挂电话的力量极大,惹的那边的刘大鹏捂住耳朵跳起来。 韩怀义风风火火出了门。 冲到海军俱乐部那些舞女的住处,开门的菇凉一看是他来,很惊喜,带他去推开喀秋莎卧室的门,昨天喝多的白俄妞穿了条丁字裤,赤裸着上身趴在垫子上,眼神迷离着回头看到韩怀义急忙捂住胸口先,跟着进来的那个英国妞为之冷笑。 喀秋莎瞬间醒悟,立刻妖娆的侧身看着韩怀义,长腿横陈交错,一手撑着头金色秀发满床,一手伸出勾动手指召唤男神:“查理,你是带着这个碧池一起来曹我的吗?” 韩怀义仰天长叹,哪里来这么复杂的性关系啊!沉下脸道:“有一件事找你。穿好衣服下楼。” 等喀秋莎神速下楼挤进了车,韩怀义立即示意开车去外滩,路上将自己按单词抄写并打乱次序的俄文拿了出来,问对方含义。 做好准备的喀秋莎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只能忍着湿润认真去看,半响后惊讶的抬头道:“这些是一个叫约瑟夫的军官记录下的,他负责的辎重的安置地点。” “辎重?” “好吧,看后面的字母简写,我猜是金银,查理这好像是藏宝图的线索。” 韩怀义忽然想起来了:“喀秋莎,你祖父是军官?” “是的,小时候我坐在他的膝盖上,常常看到类似的军文档案,所以我很清楚。”想起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睫毛如猫一样迷人的白俄菇凉忧伤的看向窗外,并习惯的将自己娇柔的身躯靠在了韩怀义的肩头。 然后她玛瑙一样的双眸忽然呆滞了,同样呆滞的是坐车和王妈一起出来拿衣服的惜月。 韩怀义走的是直线,惜月的车拐弯同向。 于是老爷和太太的车不经意间并行,正在思索事情的韩怀义还没有察觉,作为狗腿的阿贵看到后面上来的车,瞬间瞳孔放大,脚发软手抖索,车就和太太的车一下撞了个肩靠肩。 轰隆! 喀秋莎尖叫,惜月王妈尖叫,阿贵惨叫,韩怀义先惊后急,夫妻两隔着车窗对视,韩怀义欲辩无言,知道惜月身份的喀秋莎则害怕的揪住韩怀义紧张的问:“查理,您太太会不会把我杀掉,我们今天没有做啊。” 韩怀义只能勉强镇静的叮嘱她:“外边问,就说我和你约炮给夫人逮到,千万不要说漏刚刚那件事,不然要死人的。” “已经要死人了。”白俄妹子长长的腿都软了,呻吟着道。 韩怀义灰头土脸吩咐阿贵赶紧送这娘们回去,自己下车,上太太的车,淡定的吩咐开车先回家,再去修车。 于是,气氛古怪的一群很快四散。 只是车内沉默的怕人。 韩怀义掏出喀秋莎用眉笔写的英文翻译,认真的思索藏宝图的问题,他这幅嘴脸让惜月很恼火:“老爷,您让人家一个人走合适吗?” 王妈憋着不说话,前面的司机阿春恨不得自己是聋子。 韩怀义皱起眉头:“回去和你说,看看这个。” “…你别扯。你以为你和那个小婊子的事我不知道?” “不要胡说八道,那只是俱乐部的舞女,我有个俄文翻译的事必须在宋叔来之前搞定,所以才来找她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住哪里。” “打听的,阿贵那厮什么都问的到。”韩怀义面不改色的道,随即很无耻的宣布:“我手上这件事千万不要说出去,有人笑话就说我偷人给逮到了吧。” “你还理直气壮?”惜月恨不得掐死他。 韩怀义叹了口气告知她:“昨天晚上那波杀人的家伙就是冲我手上的玩意来的,现在顾家堂还在摸对方的底,对了,你问王妈,我出去之前还是把她侄儿叫来问话的?” “是的,太太,老爷今天应该没有乱吃东西,但之前吃没吃过,我就不晓得了。”王妈很实在的道。 “你说什么之前吃过没吃过。”韩怀义不领情的问。 王妈看看后视镜里的老爷,撇撇嘴:“是不晓得啊。”心想让你要老娘陪虞老板! 韩怀义求饶:“今天真是有事,你们别闹了。” 惜月不开心:“哪个和你闹,你再找几个姐妹回来,什么英美德法俄,妾身也不会管你的拉,王妈,老爷是做大事的人,今天晚上开始夜宵就做枸杞母鸡汤给老爷补补吧,恩,再加个猪脑,老爷最近累的呢。” “好呀!”王妈遵命。 韩怀义到下车都没脸和司机对一眼,好在虞老板宋无缺已经来了,他赶紧拖两个救兵进书房。 “你急什么?”两个老头子不知道他慌慌张张怎么了。 坐下后正要说话,王妈敲门,端来茶水,但扳着脸,虞老板发话:“看这情况,是家里怎么了?” “没有的事。”韩怀义手乱舞。 虞老板和宋无缺都不理他,王妈好像给逼迫的没办法,只好委屈的对前任老爷遮掩的道:“今天老爷为了找人翻译个什么俄文,就去了趟外滩,不巧遇到我们,车并行的时候阿贵那憨货也不晓得吃了什么,歪过来撞了一下,我这个心呀,现在都扑通扑通的。” “…就这事?还以为有什么麻烦事呢,去修车就是。”虞老板认为钱能解决问题的都不是问题。 王妈点点头:“是的呀,不过阿贵先要送那个女翻译回去,阿春只好等他一起。” 女翻译?虞老板和宋无缺闻言面面相觑,哦,你带女翻译游外滩却和自己的太太撞了车,这种货色也配在江湖上行走,你还有没有脑子? 王妈见状很满足,便无声无息的退出了。 第134章 34.算不算发国难财 第134章 34.算不算发国难财 生活插曲的之后,室内的三人很快谈起正事来。看完约瑟夫留下的秘密,韩怀义和两个老狐狸都有点心动。 因为如果此事是真的话,那可是抵得上他们十个身家不止的财物,但是东北遥远又在东洋人的军力范围内,此事怎么想都不太现实。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韩怀义问。 宋无缺从开始的激动里醒来,低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乃是千古明训,我们已经有这么大的家业,还在稳定上升,又何苦去冒险。” “说是这么说,就算不取也要想办法发挥出一定作用才行。”虞老板看问题的角度又不太同。 唯独韩怀义不吭声还在琢磨,宋无缺怕他冲动提醒道:“怀义,此事要慎重。” “宋叔啊。”韩怀义抬起头来,又对虞老板道:“这件事惹的那群东北人千里追杀,还不如说是东洋人的千里追杀。” “不错。”两个老头子都赞同,此事肯定是东洋人在安排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给东洋人一个人情。”韩怀义道。 宋无缺和虞老板面面相觑后当场作色,喝斥他道:“混账话,这些东西便是藏上千百年也不能给东洋人。” 虞老板更是站起来,指着韩怀义道:“这种话以后不要说提,便是想都不行。”恨铁不成钢的跺脚:“你为人磊落,对兄弟家人都好,但民族大义上岂能这么糊涂。” 韩怀义气的瞪着两个老头子喊冤:“你们还能让我把话说完。” “你说。”宋无缺没好气的道,还加一句:“心放正了说。” “你们希望这些东西藏上百年不动,这是不现实的。约瑟夫不可能是一个人行动,那么你们怎么知道这份密图没有第二份第三份,乃至上百上千份!俄国人跑了不代表他们不会回来,就算他们回不来,难道他们内部就不会有人去和东洋人做交易?” “第二。”韩怀义道:“从经济角度讲,财宝深存是死水,让他动起来才能创造更大的财富。” “你把话说清楚。”宋无缺听到这里感觉自己女婿应该不是汉奸胚子,脸色好看了些,但虞老板还端着架子做三堂会审状。 韩怀义不服气回嘴:“不正说着吗。” 宋无缺眼睛瞪起,这厮才怂,再开口:“我有个想法,这些东西既然迟早会给挖出,还不如抢在他们找到前告知,和他们谈好价码总好过我们双手空空,别发火,我还有话没说完。” 宋无缺和虞老板忍着,他继续道:“假设我们得三,东洋人得七,先不说我们的三能创造更大价值,就说这七,难道我们就不能想办法捞回来吗?” “怎么个捞法。” “和他们做生意,东北现在局势虽逐渐明朗,然而海战才是决定最终胜利的一战,不瞒两老,无论我还是凯普他们都断定俄国人要输,所以我们只能借东洋人的东风走。” “那可是我们的东北。” “我也知道,但问题是,我们现在有办法拿回来吗?”韩怀义恼火的起身:“你们以为我想?直线不能只能曲线,那东洋人是个岛国,他们打仗靠的是外在资源,既然要买卖就要花钱,那我们何不去赚这笔钱呢。” “发国难财啊这是。”宋无缺觉得韩怀义说的简直是歪理,虞老板也闪现失望,但韩怀义有他的理由:“这是万般无奈之下的一个选择,总好过钱财全给东洋人拿去,而我们发了国难财花在哪里才见真章,要是我韩怀义发这笔之后直接上身,那我是人渣,可要是我们拿这笔钱和赚来的钱支持孙先生的事业,那还算不算发国难财?” “……” “除了支持他的事业,我们难道不能资助学子留洋,资助企业振兴?这些都是我们本来就在做的,万般开头难,多个来源还不好?” “我们说不过你,但是这事做起来真的别扭,传出去的话我们的名声也就完了,只怕举国痛骂千夫所指都不为过。”宋无缺道。 韩怀义冷笑:“大爷您说的是,但孙先生都东渡日本四处求援,拿东洋友人的好处革命,为何我们堂堂正正赚东洋人的钱,还给东洋人埋钉子,就不行。” “说起来容易,可一步走错就万劫不复,国家大事不是我们能玩的起的。” 虞老板想到宋嘉树那样的人杰参与此事后,都落的半生颠沛流离的下场就不寒而栗,他没有那样的勇气热情,更怕自己的女婿步那样的后尘。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的畏惧担忧无可厚非。 宋无缺也这么认为,他叹道:“怀义啊,此事还是算了吧,就当没有这回事。” “可是。”韩怀义皱起眉头:“东洋人已经和黑旗公司下单订购欧美先进的军火,还有各种方便储备的食品,那我现在电话外公把这些生意停了?再说到鸿顺运输,也接了东洋人一百多万的订单,给他们从英国运送货物回去,我们也停了?” 宋无缺和虞老板顿时哑然。 韩怀义给他们派烟,两个老人思维老旧,但值得敬佩,所以他格外的耐心。 两个老头给韩怀义说的只能警告他:“你要做可以,但要想一个完全之策,最好将你我都撇开,但又在控制之内。” “我本来也不会亲自做这事,更不会让你们做,我之前所说不过是为孙先生考虑,等我和东洋人谈妥那些,就将这些移交给洪门去做,他们在上海之外的势力强大,比我们沪上子弟更合适操作,当然,我会参股监督把握一定的方向。” 宋无缺放下了心,不是你亲自去做,不是你抗骂名就好。 韩怀义问心无愧的笑着,看到他的笑容,宋无缺忽然想起他和邓世昌的关系,自己也失笑了,是了,韩怀义怎么可能和东洋人真的走近!大家就这么商议着,屋外的人都等着,不敢打搅。 钟头都到八点时,韩怀义总算将两个老头说服,三个人这才出书房吃饭。 虞若兮和惜月吃饭的时候都没说什么,但晚上上楼,虞若兮就将惜月和丫头都带进屋反锁了门,于是韩怀义只能一个人睡觉。 这一夜,两个女人得意洋洋,觉得肯定要憋坏贼胚了。 韩怀义却没如她们所想,他一晚上虽然翻来覆去,但绝不是欲火焚身,而是还在不停的琢磨,直到天快亮才迷糊着睡着,结果不到三个小时就给女儿和四妹闹醒,惹的韩怀义发狠,要把女儿现在就嫁出去,再把妹妹卖到城隍庙。 两个小祖宗顿时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韩怀义不管,直接黑着脸反锁门继续睡,到了中午起来,这厮终于养足精神下楼,结果全家没人尿他,他只能灰溜溜的出门。 第135章 35.哟西 第135章 35.哟西 惜月看着他车向公共租界开,对虞若兮道:“没有去外滩。” “转个圈悄悄去你也看不到。”虞若兮冷笑道。 “哎,你就没看到昨天那个妖精在他身边的样子,绝对和他有问题。” “你看不到的还多呢。”虞若兮早就看透了,挺着肚子晃悠悠走到惜月身边:“所以我们都要养个儿子,别养女儿。” “是啊,做男人多好,老娘非养个儿子糟蹋人家菇凉去。”惜月发狠道。 虞若兮咬牙,我怀孕了,你先用! 太太们发狠时,走神的韩怀义的额头在前座磕了下,阿贵皱起眉头:“韩爷,是那几个东北人,还有地包天。” 韩怀义转头看,地包天和杨宗保他们几个一起,正从一家窑子里出来,已经明白他们来头的韩怀义一笑:“没必要再演戏了,过会抓起来问清楚再沉掉吧。” 阿贵明白了。 于是车停了下来,对方几个连忙屁颠的跑来,恭敬的问好。 “你们这是去哪里?”韩怀义假装和地包天不熟问杨宗保。 地包天很聪明,只和阿贵打个招呼,毕竟当晚他们说话外边人都看到,对韩怀义恭敬但有距离。 杨宗保道:“回韩爷,最近我们兄弟没什么事了,就在朋友介绍下给之前小东北看的那个场子的老板跑跑。” “当街一枪也算杀出名头了,只不过你们在赌场那边实在大材小用啊。” 韩怀义这句话说的杨宗保等人心头一喜,杨宗保忙道:“要是韩爷能开恩提携就好了。” “我用人讲究个舒坦。”冒出个主意的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眼神很深仿佛能看到他的心底,道:“杨宗保,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说啊?” “啊?”杨宗保心中一个咯噔。 “呵呵,想好了找阿贵,我去跑马场看看风景。”韩怀义一跺脚,开车。 阿贵从后视镜里看了韩怀义一眼,立刻发动汽车走了,留下杨宗保几个面面相觑,地包天忍不住道:“杨大哥,韩爷说这话什么意思,你们难道还有事瞒着他?” 杨宗保摇头,地包天做纳闷状:“没有?” “我们确实没有事啊。”杨宗保叫委屈。 地包天摇头:“我信也没用啊,问题是你难道跑去和韩爷解释自己真没事瞒着他?兄弟身上也就这么点钞票了,你们拿着,要是你们真没事,韩爷又这么误会的没法解释,听我一句劝,走吧。” “…”杨宗保以为他要撇清,没想到他这么厚道,不禁惭愧赶紧拒绝,道:“你不是和韩爷的司机阿贵认识吗,要不你帮我递个话?” “啊?”地包天一愣:“你?”反应过来震惊的很自然,道:“你还真有事瞒着他?杨大哥你不要命了?” “不是不是。”杨宗保辩解:“实在是想和韩爷混口饭吃,他既误会了我总要去解释解释,话说回来,韩爷刚刚不是说他去跑马会吗?你带我们去可好?” “得,不知道你说的真假,但我说前面,到了门口我就走。兄弟对你们不错,你不要害我。” “那肯定的。”杨宗保拍胸脯道。 不久,突生此意的韩怀义便听到了他们在门口的消息,阿贵道:“老爷,那我过去了。” 韩怀义点点头,继续翻弄手里的赌马报表,头都没有抬起。 阿贵无声无息的替他关上门,走出去后招呼杨宗保几个进了间屋子,几杯浑茶过肠,等杨宗保为冷水浇醒已在间地牢里…。 傍晚的时候,阿贵将情况和韩怀义说了,对方确实在为东洋人做事,目的就是俄军留下的藏宝线索,不过他们和上海这边没有任何的联系,因为东洋人里,海军和陆军是不和的,上海方面的东洋人隶属于海军势力,而关东那边的东洋人是陆军体系的。 但这样才好。 韩怀义便约了藤田,当晚见面后藤田听完韩怀义说的事,大吃一惊。 “阴差阳错得到的消息,但货真价实。”韩怀义说的云淡风轻。 听他说完,藤田不禁摇头晃脑:“韩桑这是有财运的人啊。” “你们的地盘我有屁的财运,要说有,也是你们是大头!”韩怀义坏坏的一笑,身子向椅背靠好,懒洋洋的丢出一句:“兄弟我做人敞亮,也不图非分之想,这么多东西,有的我没用,有的我能用,但只能请你帮忙,所以。” 他竖起手:“四六分,你六我四。” 藤田心里在骂娘,摆手:“如果这是真的,我怎么能占韩桑的便宜。” 他以为自己够大气了,韩怀义却翻了狗脸,瞪着他:“藤田先生,你的意思是说,此事还待确认,那你回头来一句没这些东西,我岂不是给你玩了?” 韩怀义又来一句;“就算你够意思,要是那边的人说没有,那你又怎么说。” 藤田不禁头疼:“那韩桑的意思呢。” “我派人去,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会电报我具体情况,而在他们安全回来见到我之前,藤田你要有个人质在我手上,要够这分量的!” 这厮做事天衣无缝,让藤田什么花招都没有,干脆老实还价:“韩桑,要是真有这些,毕竟要我国军部帮衬,总要有开支的,那怎么算。” “你的意思呢?”“二八。” “做梦吧,藤田,你别看了,我带来的是份假的,不信你看,沈阳皇姑屯铁路站台厕所里,这里面除了翔有个屁的财物啊。” “韩桑,你,你…”藤田的表情就好像真吃了翔,给这坏种给气的不行。 “别结巴了,藤田社长,我们以后来往的地方会越来越多,所以大家都聪明点,这样吧,三七,要是还不行此事就免谈,大不了我回去将东西烧掉。” “哈哈哈,好,三七!我七你三!”藤田不犹豫了,伸出手:“韩三,我的七并不属于我,你也明白,所以恭喜你了,韩三,你获得了一大笔财物。” “是我恭喜你,藤田先生。”韩怀义不高兴的打掉他的爪子,冷冷的道:“我送你这么一场功劳,你其他方面就没有点表示吗?” 藤田无言以对,因为韩怀义说的很在理,只能勉强的糊弄他:“其实在下也没有什么功劳。” “藤田先生,我之所以给你这份机会而不是找其他东洋人合作,就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朋友,所以呢,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希望和旭日商社有更深层次的商务来往,说白了,我需要更多业务。” 藤田巴不得拉住他多多合作,这便当场点头:“韩桑你说,如果可以当然更好。” 韩怀义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和藤田谈妥之后,在农历年前就和洪门确定好相关事宜,中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隔年的三月头,洪门将宋家姐妹和他姨娘带走的同时,也顺便把要去东北的人选派来了。 带队的是号称三藩市之虎的红棍周振勇,此人三十出头身高体壮,是韩怀义老师的亲侄,自幼学的形意八极洪拳等各路功夫,身手可想而知。 他带了三十个精锐来听候调遣。 当时韩怀义在旧金山的时候,他正好去东南亚,所以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因为周颠的关系,素未谋面的两人见了就如一家,韩怀义直接在韩公馆设宴招待,顺便说事。 一行人从浦东坐车轰轰烈烈入法租界,道上的人一看就知道,得,韩爷又要干什么事了,不然来这些过江龙。 消息传到藤田耳朵里,给吊了一个春节胃口的藤田顿时眉开眼笑,果然到晚上韩怀义就来了个电话:“是,藤田社长吗?” “是我,韩桑,听说你的人都来了。” “看来藤田桑很喜欢盯着我啊。”韩怀义和东洋人交往从来都是嬉笑怒骂,这厮恶事做尽藤田偏偏吃他的套路。 韩怀义接着道:“人手全部待命了,你的人也该安排好了吧。” “什么时候都可以动身。” “我和你说过,要有相当的人质才行。”韩怀义做事一向滴水不漏。 藤田也没想耍什么花招,道:“人质有三个,一个是我的儿子藤田辉,一个是参与此事的虹口驻军上野大佐的弟弟,上野三郎。还有一个是我们副会长的女儿,阿部晴子。” “还有个妞?哟西!” 藤田很恼火他忽然而来的轻佻:“韩桑请尊重我们的诚意,阿部晴子不仅仅是我们副会长的女儿,同时还是内亲王大人的义女!此次正在上海就自告奋勇而已,但你不要乱来。” “不放心你换个人质,赶紧换。”韩怀义道。 藤田便哑火了,忍气吞声道:“人质的安排不是我能完全左右的,韩桑。” 韩怀义不和他废话了,直接丢一句:“明天把人全送来我家先,然后就出发吧。” “好,我这就去安排。” “对了,那个晴子好看吗?” “韩桑!!” 第136章 36.一场麻烦 第136章 36.一场麻烦 藤田愤怒的挂了电话,但下一刻就换上了平静的面容,人生本来就是在演戏何况他这样的人,看着坐在对面的阿部晴子,藤田道:“晴子,不要被军部那些混蛋搞的紧张,此事也没有太多的狗血,当韩怀义的人回来的时候就是你离开的时候,其他你什么都不要做,如果说方便的话,和韩怀义的两个太太保持好关系就可以。” “哈伊。” “韩怀义那样的男人岂是外物可以打动原则的?有些混蛋动辄叫嚣要有布局百年的雄心,却连人性都看不透。” “藤田社长说的是,晴子本身也非常反感他们的要求。” “尤其是拿着为国家的名义,还夹杂着自己龌龊的私心,他们跟本就不明白,这个世界终究有些对手是值得尊重的。他们的人生里只有杀戮征服和蹩脚的计策,真是可悲啊。” 藤田说完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拿起电话为接下来的事安排起来。 晴子确实很漂亮。 还有着中国女人没有的她们和族特有的温顺内敛。 当穿着一身点缀着樱花图案和服,款款走进韩公馆的晴子出现在韩公馆的主人面前时,韩怀义也不禁赞道:“真是眉目如画一样的女子。” 晴子瞬间羞红了脸,藤田翻起白眼,韩怀义哈哈一笑:“美丽的事物都值得欣赏和赞叹,藤田,你不要假装清高,也不知道谁在俱乐部玩的时候,连我喊他都听不到!” “韩桑,今天是来办正经事的。”藤田很尴尬。 “功夫都在诗外,你们两个也坐吧,我和藤田社长是朋友,你们既是他的子侄辈,在我这里也就不要客气。”韩怀义示意另外两个拘谨的人质也坐下。 他大马金刀的在沙发上端坐,年轻俊朗的面容背后是赫赫的威名,执掌一方自有种同年没有的金戈铁马之气,出身富贵的两个年轻人质在他面前,竟不敢大声。 藤田很欣赏韩怀义的杰出,并期待他的杰出对自己有利。见状很撑场子的喝斥道:“从现在开始韩桑的话便是最高的命令!跟随在他身边的时候,也是你们学习韩桑之所以成为韩桑的最好机会!拿出你们的诚意来。” 三个人连忙再次站起,恭敬的拜倒:“请韩桑多多指教。” 韩怀义深感无趣的摆摆手:“好了,王妈你带晴子去看看太太们吧,至于你们两个,且去十六铺那边先待着,那里正在大兴土木,听说藤田辉你毕业于早稻田大学经济科,三郎你毕业于陆军学校,有空和我的兄弟们交流交流。” 早就待命的刘大鹏和阿贵这就将两位带走。 周振勇也准时抵达,韩怀义便不耽误的将他们交付给藤田,自己拍拍手去忙其他事了。 等这没谱的家伙总算滚蛋后,藤田好奇的问周振勇:“韩桑是你师弟?” “是的,他和我叔父学的武。” “那你和韩桑谁更厉害?” 周振勇一笑:“我在听他的指挥,你说谁厉害。” 藤田叹息:“韩桑确实是数百年才出一个的妖孽,周桑,我对他其实很尊敬的,所以,请你们放心,此次我一定全力配合你们。” “多谢。” 大兴土木的十六铺此刻已经变了天地。 码头对面尽是人头,不知道天南地北多少的工人们在这里劳作,刘大鹏作为万金油成为此项目的总指挥,但建筑方面的具体指挥却是一个姓雷的老头。 这个年代的雷家,在建筑界依旧大名鼎鼎。 便是他们外支一系的,都在业内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工地按着预先设定的计划,已完成了整个区域的下水道挖掘,地基打造,现在已经进入了分区的具体房屋建筑。 先建的都是两三层的内复式红砖洋房。 走南闯北甚至还自己出国进修过的老雷顶着个破锅,背着手在工地上四处巡视,时不时检查一下工人的手艺,发现不对头的地方便破口大骂,扣钱打人,工人们却都服气的很。 韩怀义盯着他看了半响,问刘大鹏:“你怎么就请得动他的?” “我和他儿子当年是同窗,工程启动后他听说了自己找上门的,工钱都不要。” “为何?” “老头子说这该是中国人自主建设的第一个西式洋派小区,是建筑史上划时代的作品,他不能把这名头给别人抢走。” “这是安置房区啊,真正的作品是在那边。” 刘大鹏耸耸肩:“我可不敢和他说漏,但我觉得吧,让他监督磨合也好,就当这里是个练兵场,等他们有经验了,再去做那个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么说你们之前还是走了点弯路的?” “这和民间自己砌房子完全不同,能不折腾吗?你看我瘦的。”刘大鹏叫苦道,韩怀义冷笑:“你晚上少折腾点就行了,装什么辛苦,我听说雷老一来,你这混账就每天中午起床,晚上花酒夜宵。” 刘大鹏很尴尬,搓手:“该学的我也没落下。” “我只看结果的,你是成年人,你自己把握分寸就是。”韩怀义敲打完就算,刘大鹏心中却咯噔了下,得,这厮真翻脸可不得了,看来还是要收敛点了。 两个人说话间,雷老巡视回头,走过来给韩怀义问好:“韩爷。” “雷老折煞晚辈了。”韩怀义在值得尊重的人面前不敢托大,扶住老头走到桌椅边,亲自给他递水,问工期。 专研一辈子的雷老提到做事就眉飞色舞:“韩爷你放心,基础一打好接下来就快了,等这批做好,下面的活我算了下,最多四个月就行。” “四个月就能全部搞定?” “这么多人在,材料又不缺,加班加点四个月确实能把房屋全部建好,接下来还有内外墙粉刷,电线布置等,不过那些只是小事,反正到九月前,我就能给韩爷一个全新的十六铺了。” “梅雨季节怎么办。” “哈哈,韩爷内行啊,放心吧韩爷,我都算在里面了。” “好,但雷老也不要太辛苦了,以后怀义仰仗雷老的地方还多呢。”韩怀义说的是真心话,这样的大能哪里去找啊。 雷老头眉开眼笑他的认可,道:“韩爷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成。” 等他走后,刘大鹏眼睛转转:“怀义,资金够的话,我看也该启动法租界外的收购了。” “你统计了没有,那边有多少人在这里购房了?” “有八十六户,其中六十多户都是有点能力手段的,他们买房的同时还订了商铺。”刘大鹏接着道:“其余还有一千五百户都没动静。” “开始启动吧,就按着我之前说的,请郑元成出面和地方上沟通,以公司名义签署买卖协议!消息出去后,如果有人故意哄抬那就不要客气。” “要是我们自己人呢。”刘大鹏问的是合作者们。 韩怀义笑道:“他们做事都有分寸,应该已经分批悄悄买卖好了些地方了。回头你可以找他们,要他们带头签署,但我要说一点,价格不要压了,钱是赚不尽的。” “明白。” 给敲打过的刘大鹏当晚就去找了郑元成,第二天又和其他股东沟通完毕,结果让他吃了一惊,其他股东竟然都只购买了两户左右,平均一百的地皮。 他将消息告诉韩怀义,韩怀义笑道:“大家都是聪明人,吃相那么难看以后在圈子里损失更大,再说他们买的多岂不是占别的股东的便宜?” “怀义,我,我自己买了二百平。”刘大鹏有点不好意思。 韩怀义哈哈大笑:“你不想被人骂就退的和大家一样!” “我马上就退。” “白痴,你退给之前的人家?你留着然后转给哪个交情不错的同事不就好了。” “对哦,那我转给夏倩倩吧,老同学一场。” “又勾搭上了?” “没有,事情既然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刘大鹏放下电话,想想便联系了夏倩倩,那边的声音有点飘忽:“有事?” “事情是这样的。”刘大鹏道。 但他想不到,自己好心告诉的内幕,换来的却是一场大麻烦。 第137章 37.我们是大小姐的人 第137章 37.我们是大小姐的人 几天后,郑元成得到道台的正式命令,召集来当区的负责官吏还没有开口呢,对方就鬼祟的凑上来道:“师爷,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不得了,您要发大财了。” 郑元成心里一跳:“怎么了。” “韩三爷要收购我们那边的地盘,要做比十六铺还好的房子,并且原先住户按着地皮可以抵消新房的价格,不够的还能去贷款做!泥瓦屋转眼变金屋,这可是大好事啊,师爷这个您收着。” 房契?郑元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对方狗腿一样的笑:“小的一知道消息就连夜买了十间屋!其中五间孝敬大人,但用的我堂弟的名字,大人放心,此事绝对安全,对了大人你还晓得,韩怀义买屋是双倍价格,嘿嘿,我这一里一外,你懂的!” 懂你大爷的懂,郑元成轰隆一拍桌子:“来人啊,给我拿下!” 对方面如土色之际他也面如土色,要出大事了! 当晚郑元成就拿着口供,还有鼻青脸肿的那厮一起闯进韩公馆,和他同来的是一样面如土色的刘大鹏。 面对韩怀义阴沉的脸,已知内情的刘大鹏欲哭无泪:“怀义,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 “没有想到!”韩怀义骂道:“你没有想到!你是我什么人?她是你什么人?现在是在做事,你照顾同学可以你卖弄个屁啊你。” 刘大鹏做人情给夏倩倩的时候,顺便就说了下内幕,他当然也叮嘱了对方不要说,可他说的轻描淡写,夏倩倩这女人却有了想法。 同学一场时,她追韩怀义未遂,回来后看到韩怀义如此风光更后悔,结果没几天,本来在她面前像条狗的刘大鹏也不鸟她了,转眼金屋藏娇进出车马相随。 而她,依旧还是那个董事秘书,银行管事。 好不容易,终于有个小开来追了。 是她在俱乐部认识的浙江纺织厂石老板的儿子,初来沪上不知深浅便对她下手,夏倩倩其实看不上他的,但对方总算长得可以人又贴心,于是就先勉强享受着那份殷勤,好度过寂寞时光。 那天刘大鹏电话她后,夏倩倩心里得意洋洋,你还是记得老娘的,浑然没想到此事泄密的严重性,晚上小石约他吃饭时,便很轻描淡写的提了下,她的意思简单的很,老娘可没答应你,你看,还有人赶着送房送好处呢。 对方既是生意人,看到商机便心动。 而姓石的这个小子还存了分心,刘大鹏你敢追我的妞老子就坏你的事,便安排人去买地后,随即将消息走漏出去,这下事情闹出,他觉得刘大鹏要有大麻烦了,很是得意。 事情就这么简单。 起因是刘大鹏的好心,和说漏嘴,后期却不是他该死。 但韩怀义还是将供词砸在了刘大鹏的脸上:“你以为我等你说才知道吗,那我还混个屁。我告诉你,现在上海已经满城风雨,连王妈下午都听说了回来问我!” 刘大鹏面色苍白不敢看他。 郑元成知道没自己什么责任,轻松了许多,却也不敢插嘴,至于那个收石老板家好处,跪在花园里的官吏,谁管他死活。 屋内,鸦雀无声,楼上的人也不敢下来,惜月抱着女儿和虞若兮嘀咕:“看来贼胚和那个夏倩倩真的没关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现在消息走漏的话,怀义丢不是接不是,等着被人骂吧。”虞若兮确实大气,一眼看出主次。 惜月最服她这一点,但惜月也有长处,道:“我去找那个婊子!” 二夫人真铿锵,果然混过…乖乖坐着的晴子想。 “你就别添乱了,你一去,人家还以为怀义和那姓石的争风吃醋呢。哎,都做妈了还不省心。”虞若兮道,惜月气坏了:“我可比你大。” “现在说自己大了,那别在他面前装嫩啊。”虞若兮冷笑,昨天晚上说什么哥哥快点,我都听到了,呸,我是大肚子你敢气我吗?惜月果然不敢,憋的胸疼。 边上默默听着的晴子忽然开口:“这件事应该冷处理。” “什么意思?”女主人们看来。 晴子很不好意思的鞠躬:“晴子不该插嘴的,但晴子听说后觉得,韩爷不如先放置几天,等对方闹起来后,直接将矛头指向先买房再走漏消息的那位,查出对方罪证后一切就简单了,毕竟韩爷是主动做好了双倍购买的准备的,他的伟大本意会得到体谅的。” “伟大谈不上,小贼是坏事做多了要积德。” 晴子不参与太太们对丈夫的蔑视,很恭敬的继续:“这样做的同时,还能看清楚到底是哪些不安分子跳出来,到时候以石的口供去追查也好,引导也好,都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虞若兮大赞:“你的智商可以做三太太了。” 二太太没接话,明显不同意一孕傻三年的大房的脑残话。 晴子满脸通红,声若细蚊:“晴子是来学习的。” “在闺房里学习?”虞若兮坏笑,东洋人不安好心,但晴子蛮可爱,晴子手足无措求助的看向惜月,惜月抱着女儿亲亲:“哦,哦哦哦,乖,宝宝给老娘笑一个。” 晴子没办法了,赶紧说正题:“韩爷这样的话,既能杀一儆百压制房价,也能落个清白,所以晴子觉得韩爷不如先忍耐几天。” 但韩怀义哪里需要她的提醒。 很快就拿出了同样的主意,恢复正常的韩怀义冷笑道:“让他们闹吧,不说不解释,随便他们买卖,但立刻派人盯住那个小开。” 郑元成想,那厮惨了,阿弥陀佛。 刘大鹏垂头丧气的答应,然后道:“怀义,对不起。” “不要再有下次。”韩怀义说的很认真,刘大鹏连连保证。 大名叫石进喜的小开很是高兴,自己不动声色间拿下了二十间房子,转手就能换好几栋屋子,这事成了之后和老头子一说,让他还骂自己废物。 同时深觉夏倩倩是自己的福星,人漂亮有本事,这种消息也都知道。 但夏倩倩得知外边的动静后却白了脸,当晚来找他便问:“外边闹的这样,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事?”石进喜当然不承认。 看他样子也不知道真假,夏倩倩焦急的道:“如果不是你做的还好,要是你做的就麻烦了。” “倩倩,你到底怎么了?不要急,你耐心说。”石进喜眼底已经闪过点不快,但还是耐心的道。 隔着西餐桌他将手放在了夏倩倩的手背上,感受那份细腻光滑,夏倩倩急忙缩手,瞪着他道:“石先生,你知不知道,这是韩怀义要做的事,要是消息是从你这里走漏的话,不仅仅我倒霉,告诉我消息的刘大鹏也要倒霉。” 所以说有的女人就是令不清,还是说习惯思维使然,本能就能说出激怒男人发动对方斗志的话来。 石进喜听她当面担心情敌,不禁大怒,咬着牙道:“你还在关心他?” “啊?”夏倩倩跺脚:“都什么时候了。”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来之后只问我做了什么,我做什么的?”石进喜冤枉又愤怒的看着对方。 夏倩倩哑然:“我以为呢,前几天我不是告诉你那个消息吗,结果现在消息走漏,沪上好多人都在讨论,也有好多人去那边买房,原先房主知道了都不肯卖了,而不知情已经卖掉的又在闹,整个法租界西边都乱成一团。” “我还真没动这心思,你不说我都忘了。”石进喜做苦笑状:“不过倩倩你提醒我了,其实这也是个机会,你不是已经有一百平方了吗,等我也去买一百平方,将来我们做邻居好不好?” 男人的甜言蜜语和暗示让夏倩倩不忍再追问,矜持的一笑没答应,但心里愉悦的很。 跟着他们的兄弟等他们起身后,对自己的女人一撇嘴:“吃饱了吧,走,带你看电影去。” 咖啡厅的灯光昏暗,夏倩倩和石进喜都不知道,一直跟着自己的那对情侣是韩怀义的人。 进了电影院,今天上映的是个叫滑稽演员的片子,开始之后夏倩倩的笑声就没有停,石进喜却无心电影,几次三番终于抓牢了她的手,等出门时,夏倩倩因为心情愉悦,便奖励似的挎着了石进喜的胳膊。 两个人从人潮里走出,但前面人潮自发分开。 路灯下,走来三个戴着礼帽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开始还没注意的夏倩倩正在说笑刚刚的情节,忽然发现石进喜停下脚步身体变得僵硬。 “石进喜先生,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不要叫。”来人声音低沉。 夏倩倩捂住了嘴,随即反应过来:“你们是韩怀义的人?” “夏小姐,话不要乱说,我们是大小姐的人,你要是敢吭声,大小姐说了,直接花了你的脸先。”说话的这个汉子消瘦但精干,礼帽帽檐下的双目凶悍狠辣。 夏倩倩瞬间腿软,就这样和同样给吓住的石进喜一起,被带上了车。 第138章 38.理这种煞笔干嘛 第138章 38.理这种煞笔干嘛 十分钟后,车拐进杜美路韩公馆。 那三个人一言不发的离开。 王妈走了过来,打量了下石进喜,也不和认识的夏倩倩说话,叮嘱道:“等会儿我家老爷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回话的时候眼睛不要四处转,声音要清楚但不要太大,也不可以在这里哭闹。” “王妈…” “你们跟我来吧。”王妈没搭理夏倩倩,转身就走。 夏倩倩瞪着石进喜:“你说消息不是你走漏的?” “真不是啊。”石进喜哪里敢承认。 夏倩倩惨笑道:“好,那么说韩怀义是吃多了,专门来抓你。” “走快些,老爷在等呢。”王妈催促道,声音很冷,毫无情分可言。夏倩倩惨笑着摇头,只能和僵尸一样的石进喜走进去。 韩怀义坐在沙发上喝茶,夏倩倩试探着道:“查理。” 韩怀义冷冷看向她,夏倩倩知道这次真的惹火他了,眼泪瞬间出来正要说话,晴子蹬蹬蹬从楼上跑下,气喘吁吁的对她鞠躬,很认真的叮嘱道:“太太说,老爷不问你话,你如果再说一个字,她就会不高兴。” 夏倩倩看向楼上,惜月点着根烟,斜靠在栏杆上,夏倩倩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爆发起来:“你凭什么?没有查理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留学伦敦满腹经纶,我能为查理做事,可以帮他成功,你又能做什么,摆出这幅嘴脸来!” 她近乎尖锐的嗓子在客厅里回响着,随即指着韩怀义:“你是大亨,你是帮会大佬,你有人马有权势,那你杀我啊!当着你女人的面杀我啊!” 石进喜瞠目结舌的看着,忍不住喊道:“你疯了吗?” “滚!”夏倩倩挥手一个耳光:“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我和查理同学一场,我和他说话你插什么嘴!” 石进喜被她打的一个踉跄,双眼气的喷火,但不敢在韩怀义面前放肆。 夏倩倩再回头瞪着韩怀义:“我只不过顺便说了一句,就值得你用这么大的架势把我逼来吗?” “是我安排的,你有意见?你问我姐妹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虞若兮在王妈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楼梯:“留学?我也留学过,洋文也懂数理也通,这有什么了不起吗?” 对上惜月,夏倩倩可能还有点心理上的优越,对上虞若兮她哪里有。 虞若兮看着她:“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位石先生给你挑的弄的满脑子将刘大鹏当仇人,但石先生他可知道,刘大鹏追你五年!是你一再矫情不屑,人家才心灰意冷走掉,怎么到你嘴里却成了刘大鹏还在缠着你,哦,原来大鹏的一往情深不过是你拿来玩小开的炫耀资本和道具,你这节操连白俄的妓女都不如,你还敢在这里放肆,还敢辱骂我的姐妹!” 夏倩倩被虞若兮教训的浑身发抖,又怕又气偏偏无言以对。 “韩怀义,这个女人交给我,你不许管!”虞若兮回头道,韩怀义很给力的点头,虞若兮这就道:“来人。” 外边的兄弟蜂拥而入,夏倩倩大惊失色:“不要,我不敢了,我…” 嘴巴早给堵住。 虞若兮挥手:“把这个女人捆好交给刘大鹏,告诉他,是个男人就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蠢货!明天要他过来和韩爷说,自己怎么做的。” 听虞若兮只是把自己交给刘大鹏,夏倩倩的心才放松了点。 但虞若兮还有话要说:“告诉刘大鹏,要是这个贱货没把他服侍好了,那就不要怪我连他一起收拾!”说完她冷笑:“前几天还来哭哭啼啼说刘大鹏负你,现在又这样,不收拾你真是上天了。” 韩怀义不插嘴,也佩服虞若兮的手段,打杀不解决问题还会让自己显得薄情寡义,因为夏倩倩毕竟是自己的同学,这么处理的话,不仅仅刘大鹏感激自己,这夏倩倩事后恐怕也会,而消息传出去后,谁能说个不字? 惜月佩服的想,大房就是大房,还好老娘先把怀义上了,不然能不能进门都成问题,好怕怕! 等夏倩倩呜呜的哭着给抓走,韩怀义走到石进喜面前,拍拍他的脸。 “韩爷…” “懒得打杀你,明天大早自己滚去那边,会有记者找你,好好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滚出上海滩。” “韩爷,我真的是无心的。”石进喜说完赶紧加一句:“我没敢想过针对您,实在是当时脑子糊涂了。” “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你知道不知道此事会造成多大的麻烦!”韩怀义懒得和他再说什么了,一挥手,自然有人把这厮抓出去,估计会给虐上几下,但也是活该。 安排好这些后,韩怀义来扶住虞若兮:“好拉好拉,不值得气。” “我又没气,自己老婆被人骂还不吭声,呵,惜月你看呢,这就是你嫁的人,我刚刚说到白俄什么的,哟,有的人眼睛立即就看过来了。” “是呀。”这是王妈说的。 韩怀义到处拱手:“我还没开口你就下来了,我不是不敢插嘴了吗,不然我肯定骂,我打死她都行。” “惜月。”虞若兮喊。 然后道:“你信你哥哥吗?” 惜月窘的胸疼,哀告:“姑奶奶,你不要说拉!”去掐韩怀义:“死鬼。” 王妈在边上一拍脑袋:“哎呀喂。” “怎么了?”几个人看来。 王妈急匆匆的走:“猪脑好了,要给老爷吃呢。” 室内立刻一片笑声,这时虞若兮忽然有点觉得肚子疼,韩怀义急忙道:“医生,快去叫医生。” 韩公馆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圣玛丽医院很快就得出结论,虞若兮胎位有点不正,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要生养,按着传统她该在家待着,但贵族医院的条件更好,韩怀义就建议她留下。 顺便,很开心的将王妈放在了这里照顾大小姐。 然后这个贼胚就坐立不安起来,虞若兮知道他第二天事情多,赶他走,但警告他,不要在自己孩子没没出生前就又多一个妈,韩怀义尴尬告退太后,一出门便趾高气昂:“她再得瑟,我都不来接她回去。” 一路回家已经是凌晨,和惜月睡下,女儿也在床上,韩怀义只能悄悄的偷袭慢慢的动一动,勾的被这畜生侵入的惜月恨的不行,好不容易等女儿睡着,抓了这厮裹上浴巾就去隔壁大小姐的空房准备厮杀。 不想,住在客房的晴子穿着件可爱的睡衣正从下楼倒水回来。 见到韩怀义精壮着身子猥琐的抱着二太太,而太太双目迷离长腿如玉,晴子一下呆住了,韩怀义也呆住了,惜月觉得不对从感觉里醒来,羞的对自己男人就一巴掌:“我睡的好好的你把我抱出来干嘛。” 说完跳下来气呼呼的闯入虞若兮的房间,留下光溜溜的韩怀义捂住两腿间,惊慌的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嗖一下窜回自己房间。 晴子先惊后羞最终噗嗤一笑,她觉得韩怀义的这一面真的太可爱了,但是他们是要那样吗?晴子羞涩的躲进屋安静的听着,果然有房门开启然后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然后就… 第二天,韩怀义起来的时候眼圈发黑,直接出门到十六铺去,吕德旺和沈虎山恰好在,看他的模样奇怪的问:“你气色怎么这么不好?” 韩怀义哪里有脸说真相,只好道:“若兮待产,昨天晚上送去医院,可把我给折腾的。” “真的,那可恭喜啊。” “早呢,去养一个月先,也落得家里清净,我说大哥二哥,你们今天来干嘛的。” 沈虎山道:“我老娘总念叨工地上工人辛苦,就要我来找刘大鹏,她出钱在这里搭建几个棚子,然后她带些老妈子来做点下午茶什么的给这些师傅。” “干娘就是心善,我像我家那个心狠手辣的王妈。”韩怀义恨恨的道。 一眼撇见走路带风的刘大鹏,韩怀义当即大喝:“昨天晚上过的怎么样?” 刘大鹏很羞涩。 这时巡捕房的宋杰跑的飞快,老远就在喊,到韩怀义面前和一圈人招呼后便问法租界西边地头的事。 他不是外人,韩怀义解释之后,宋杰就道:“大人,您可得帮我留一间啊。” “那是肯定的,老兄弟们都有。”韩怀义这么说的时候,看码头上来了好几条船,开始他以为是运砖瓦的材料船,再看下来一列列清兵,韩怀义纳闷了:“怎么了这是。” 吕德旺也很纳闷,没收到什么信说要调拨军马啊。 几个人就上去看看。 来的一群是些满人八旗,还是从山东来的,神态那叫个趾高气昂,带队的都统博尔泰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几个,不屑吕德旺的官位,道:“赶紧派人通知你们地方上的主事,要他安排食宿粮草,大军修整之后还要南下,你们耽误了我要你的脑袋。” 吕德旺遇到这么个货色鼻子都歪了,韩怀义懒得说话,博尔泰却找上了他:“你又是干什么的。” 宋杰怒道:“这是上海韩怀义韩三爷,讲话客气点。” “呵呵,吓死我了,没听过。”博尔泰也不是蠢货,感觉韩怀义气度不凡,口中不屑但不再找韩怀义的岔了,去瞪着吕德旺:“那边工地上人手不少,你现在去要他们停下给大军先建几个歇脚的棚子。” 大人发话边上狗腿就呐喊:“楞什么,还不去。” “耽误了朝廷的大事你吃的消吗?” “就是,这些土包子,都什么眼神。” 韩怀义直接拽过吕德旺:“大哥,你理这种煞笔干嘛。” 博尔泰都惊呆了,地方上现在这么不把爷当爷? 第139章 39.这不是花钱能插队的事 第139章 39.这不是花钱能插队的事 边上的沈虎山扶着气得不清的吕德旺:“大哥,我们走。” 博尔泰不禁大怒:“站住。” 没人尿他,码头上卖糖水的小吃的那些人都纷纷闪避,幸灾乐祸的说:“一个小都统也敢把架子丢在大爷身上,三爷炸起来道台都吃不消。” “我们韩爷灭的都统也有几个了吧。” 博尔泰听的愤怒,上海这里这么邪门?朝廷兵马都当草看不成?身边人忍不住凑来道:“大人怎么办?” “给我拿下!”博尔泰很有决断,自己也拔出刀大吼:“我乃正蓝旗都统,乃北洋大臣兼山东巡抚袁大人手下虎贲,兄弟们,这些泥腿子竟然敢不把我们,不把袁大人放在眼里,给上。” 满人最看不惯就是袁世凯了吧。韩怀义停下身来,跟着他的宋杰对天先是一枪,大吼:“哪个再动。”枪口第一时间指着博尔泰,博尔泰的亲兵还有点胆色要掩护主官,宋杰拿着连发对博尔泰脚边地上又一枪,再吼:“再动老子打你的头。” 这下对方傻眼了,枪声传遍码头,十六铺的苦力还有工地上的青壮见情况不对,立刻黑压压的从四面八方冲来。 博尔泰目睹周遭的变化,终于有点惊慌,这几个到底是什么人,没等他多想,身在附近跑的快的已经能围过来,站定后对韩怀义躬身道:“见过韩爷。”然后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们人强马壮而沉默如山,博尔泰惊骇难定之际韩怀义问:“这些朝廷大军说看老子不顺眼,要拿我,你们怎么说。” “砍死他!砍他!”吼声如雷中,韩怀义蔑视着对方慢步走去:“驻军还是过境?没有和地方上沟通前,先滚回你的船上去。” 大清数百年,满人曾纵横天下,终有这一出。 博尔泰惊慌的看着人群里黑洞的枪口或明晃晃的家伙,还有密密麻麻越来越多的人头,死撑道:“我奉袁大人秘令南下,你好胆敢阻拦官军办事!” 韩怀义大骂:“密令南下你还咋呼不休,看看你的兵,身上都鼓鼓囊囊揣着些什么?你他娘的一路搜刮多少地方,信不信沪上报纸明天就把你这狗头的样子发往北京!我让你个煞笔吊!” 韩怀义说着抬手就一个大嘴巴抽去,再一脚,骂道:“滚回船上待着。” 博尔泰抬手遮挡:“干嘛打人呢。”语气已经怂了。 韩怀义身后的兄弟们直接涌上去,拿家伙逼迫着,码头上成千上万苦力压制下清兵哪里站的住脚,慌乱里落水的都有好几个惨叫不断,一阵乱腾腾后博尔泰也给逼回了甲板,他气的浑身发抖:“你要造反吗!” 宋杰手再一举。 博尔泰大惊,嗖的抢了副盾牌在手,藏在后面露出双老鼠眼喊:“你到底是谁?”依旧没人搭理他。 被消息惊动的郑元成师爷坐轿前来,远远看码头上的闹腾,郑元成在轿子里摇头晃脑:“命你带三千兵马,曹兵到此,截杀一阵……” 唱着他的成名曲目华容道,师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轿子,板着脸来到韩怀义身边,根据一百年不动摇的立场上来就质问博尔泰:“我奉道台大人令,前来问你话,听说你既是受命南下,那为何又惊扰地方,莫非以为朗朗乾坤没有王法!” “回这位大人,卑职当时也没有…”气焰已消的博尔泰很低调。 师爷直接打断他的话:“无风不起浪,不要狡辩,袁大人可曾要你们停驻上海?” “没有。”博尔泰垂头丧气。 郑元成闻言大袖一挥:“好的很,好的很,你私下兵船引发民乱,此事为法租界巡捕目睹,我问你到底有几个脑袋!” 转身却对韩怀义道:“韩大人,还请给道台大人几分薄面,且先让人马散开,这厮回头自有王法处置。”毕竟不能真杀了对方。 “问他们的目的,感觉不对头。”韩怀义悄悄的道。 郑元成直起身时回的也很轻声:“好的,韩老板。” 二皮脸自诩诸葛亮一路而来,化作道台分身镇压统带,现在又成韩老板的探子,各自间转换的自如潇洒,韩怀义自愧不如和吕德旺沈虎山转身去了凉棚休息。 在那边还能看到郑师爷在码头上和这都统声色俱厉的在说什么。 吕德旺笑道:“在这朝廷做事真是憋屈,你说就这么个怂货也敢指手画脚,再往北边还有百姓活路吗?” “官逼民反而已,遇到硬茬他们难道好过?”韩怀义摇摇头,清廷从根子上就烂掉,完全没法再苟且几年了,也好,你们越烂孙先生越好做事。 不久郑元成带着博尔泰前来。 那厮现在乖巧了,上来就给吕德旺赔罪:“下官博尔泰有眼无珠,冒犯了吕大人,沈二哥,韩老板。” “看座。”吕德旺如皇帝一样哟喝满人,如此恩赐方式让他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对面很配合:“谢大人。” 马蹄袖甩甩,歪着屁股坐下,又对韩怀义拱手:“原来是上海滩韩爷当面,卑职真是惭愧,惭愧。” “南下何事?”韩怀义问。 师爷在边上道:“说吧,你也已知道韩大人的实力,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 这句话让韩怀义好奇了。 原来这博尔泰原先驻扎山东威海,此行是往武昌。 要是走水路的话,也就一个月功夫,这厮却故意走陆路沿途敲敲打打而来,他其他倒没说谎,确实是袁世凯派他们出来的,只不过这个命令是在1901年底就下了,当时袁世凯给调直隶但没实授,山东巡抚却还兼着,于是命令拐到博尔泰上司那边就不下发了。 不想,眨眼间,袁世凯已成李鸿章后汉臣之首,权柄日重。 和他对抗的满人逐渐颓废,腾出手的袁世凯为巩固权势将山东清理时,顺便发现了这个荒唐事,这就大发雷霆,博尔泰才得以出发。由此也可见清廷此刻的糜烂,更荒唐的是,便是拖了这么久,给博尔泰的命令竟还没有过时! 三年多了啊,说完内情的博尔泰苦笑道:“不瞒各位,袁大人说是调我们去协助湖北抓捕乱党,还不如说是把我们满人从山东一脚踢开,而这世道乱党永远都抓不尽,哎,回不去喽。” 这就是命令永不过时的原因啊,在座的一群都想笑,博尔泰抱怨诉苦:“兄弟们都没什么心思卖命,我这当上官便只能带他们沿途敲敲竹杠,安抚安抚军心,想不到惹翻了韩爷几位。” 说着他拱手再次道歉。 大清到了今时今日,在南方的统治已尽失控,满人遇到硬茬后也要认怂,不然让你呼叫支援试试,只要不是破脸的大事,如今天这样的小事闹开不仅仅一个兵都不会有,朝廷还要你的脑袋稳定局面先! “既是这样,我能帮你什么?”韩怀义和颜悦色的问,丝毫不在意之前的冲突,和这种货色摆倨傲反而丢份。 博尔泰感到很温暖:“韩爷在沪上消息灵通,也曾抓捕过些乱党,要是韩爷能给在下提供些消息,有现成的反贼那更好。” 作为反贼骨干的韩怀义想笑,博尔泰还没说完,他道:“在下可以花钱买,一千两银子一个如何。” “他拿到哪怕一个要犯,就算完成任务,再找门路疏通一下便能回北边了。”郑元成作为体系里的人知道这些满人的心思,谁他麻的高兴待在炸药桶一样的南方啊,想融入的话汉人又不尿你,满人大爷们只想回北边跟着老佛爷还能过点好日子。 韩怀义好奇了:“这么好做的事你去武汉当地做不行吗?” “不能不能。”博尔泰一本正经的道:“当地牢里的人头已经分配好了,这不是花钱能插队的事,要轮到我最少也要五六年的光景,所以我走的慢也是为了路上找个机会。” 第140章 40.清正廉明哈奇朗 第140章 40.清正廉明哈奇朗 正喝茶的沈虎山扑的声,喷了一桌赶紧抱歉。 韩怀义大笑起来:“都统倒是实诚。那你不能去其他地方买?” 博尔泰很惭愧:“兄弟是山东的,和其他地方也不熟,这事必须要配合好才行吗,要是说的驴头不对马嘴的,只会闹笑话。” “这事做起来确实麻烦,要先给囚犯安家费套好口供,这样把活人交堂上审讯时,按着大家约好的咬定自己来历,才能成全功劳。”作为内行人,吕德旺很到位的给韩怀义等解释起博尔泰的难处来。 博尔泰一拍大腿:“是啊,这过程里要是和哪个不对付,就让这要犯死在谁手里,还能再赚一份好处!” 周围倒了一地,都佩服的看着他和吕德旺。 韩怀义摇头道:“你们商议,这种事我帮不上忙。” “韩爷,韩爷。”博尔泰已经晓得韩怀义的地位,看他不肯就有点慌,郑元成拉住他:“有眼不识泰山的货,这位还是韩爷的结拜大哥呢,他才是当家的。” 博尔泰瞬间反应过来,大爷刚刚好像很懂行的样子呢,便赶紧又坐下拉住吕德旺媚笑道:“大爷,只要能拉兄弟一把,以后您去北京八大胡同的头牌随便您挑!” 韩怀义懒得再管这些破事,直接去了虞老板府把昨天晚上若兮去医院的事招呼了下,正好宋无缺也在,翁婿三个吃午饭的时候,韩怀义就将博尔泰这厮当个笑话说给两个老头子听。 两个老头子哈哈大笑之余,宋无缺想起一件事,对虞老板道:“听说北边学堂的学生又在闹抵制美国货什么的,原因是美国当年那份华工条约。” “十年眨眼间,美国人不是拒绝修改吗。” “就是因为这事闹的,估计风潮马上也会来上海,我们该何去何从,此事做的不好就是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文人哪管你做事有多少牵扯,他只知道你一旦不如他意就泼你一头的粪。” “我倒是认为该抵,别看我和他们关系好。”韩怀义道,看两个老人对自己眼神从期待转为欣赏了,韩怀义不禁怒了:“你们说这话原来是试探我的?怎么,上次我提议和东洋人明合暗坑之后还在担心?” 宋无缺和虞老板尴尬的笑笑,虞老板道:“真没这个意思,但你和美国人关系这么近,说个直白点的,你其实更算是个美国人,我们做啥之前总要考虑下你的感受吧。” 老人的担心不无道理,韩怀义的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这厮接下来的话果然就变味了,韩怀义琢磨道:“其实这也是个机会。” 宋无缺心想不好,畜生又有花头。 “我们该主动发起上海的抵制美国货行动,这个事总有人做还不如我们做,但我敢打赌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别的不说,清廷这边就要先怂。”韩怀义不屑的讥笑道:“他们一怂就要大力压制,到时候上海孤掌难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不上不下。”虞老板为难的道。 孙先生在忙着筹备同盟会,还有各自事宜,花钱如流水,虞老板作为他的金主,不能断绝供给,要是因为此事影响生意的话… 不是局内人,看虞老板这样子只会当他是个汉奸。 迷雾之下的面目,谁看得清呢。 三人便商议起来。 接下来几天上海滩就开始新闻不断。 先是那个姓石的小开在几个报纸发布声明,说自己鬼迷心窍操作了法租界以西那边地产的闹剧,申报随即发声力挺韩怀义以双倍价格买地,优惠穷人等良心举措,沪上人看热闹之余自然夸奖韩爷做人杠杠的。 然后是过境的满人大爷博尔泰在上海县郊抓获乱党五名,得朝廷嘉奖云云。但内幕大家都知道,五千块还包过堂!这好事哪里去找。 最后来了出惊雷。 美国荣誉勋章获得者,实际身份为美国侨民的韩怀义先生突然发声力挺各地学子抵抗美国货,强烈要求全沪全国商贾拒售卖美国货,并将于本月三十日晚,在大舞台召开大会,号召各界人士踊跃参加,强烈声讨美国政府对华工的恶劣行径。 这个消息一出,上海震动。 多少人来问虞老板,刚有了外孙的虞老板云淡风轻的道:“我家怀义根子里还是个中国人,他和美国人关系再好,也不会忘记民族大义。” 找到宋无缺的,宋爷则道:“青洪是一家,洪门在美国日子不好过,我们青帮不能坐视,恰好怀义有点能力嘛。” 找到韩怀义的,韩怀义很直接:“事情是事情,兄弟是兄弟,再说这主张又不是我兄弟他们家里出的,他们也在我这边。” 原来美国人也不是铁板一块。 三十日当晚,大舞台各界人士蜂拥而至,各路记者更是云集,韩怀义请洪门过来的兄弟,在台上将他们爷叔辈当年为美国开发做的贡献,和多年血泪一一讲述,惹的各界动容。 生完孩子后恢复很快的虞若兮抱着儿子韩秉青也出现在台上,以一口流利英文痛说留美学子受到过的不公正待遇,很快公共租界内的美国商店就为之门庭冷落。 如大家所判断的,事情闹开后,清廷果然受不住来自美国的压力,严厉问责各地严禁民众的抵制行为。还在沪上等回京消息的博尔泰都得到命令,要他配合地方全力抓捕那些破坏中美关系的不良商贩云云。 号称抓乱党英勇负伤的博尔泰能做个屁,他找到吕德旺也就诉声苦:“大爷,你们可别闹了,闹起来道台和我都难受,反正有韩爷在租界里折腾不是?” 吕德旺哈哈大笑:“知道知道,怀义也要我们别闹了。” “当真?” 吕德旺点头:“还不是看道台和你的面子,怕你们难做。”博尔泰感恩戴德不已,却不知道,清廷压制的越厉害他们满人丢的份越多。 各省督抚的严查之下,各处抵制果然渐渐停歇。 但租界内依旧铁板一块,在凯恩等人的操作下,许多美国人都将矛头指向国内,于是这奇葩的一幕为全世界瞩目。 洪门同时在发动海外声援,旧金山,檀香山,东南亚的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各处华人都群起抗议,沪上报纸将这些消息到处散发,韩怀义以一城抗一国的举动就这样为天下所知。 和上海相比,清廷的怂样不堪入目,脸都被打肿的清廷终于恼羞成怒,这就将火洒在了上海县。 一日,一群人突至上海。 被道台叫去的郑元成听的新鲜,这次上谕都来了,要抓吕德旺,理由是这厮结交匪类败坏民风云云。 来抓吕德旺的都不是本地军马。 清廷又不是煞笔,让上海县抓吕德旺还是让两江总督的人来抓吕德旺,那不是开玩笑吗,来的是兵部侍郎哈奇朗,调的是山西太原的一千客兵。 道台大人将此事安排后,郑元成便出面陪同哈奇朗抓捕。 兵部侍郎既奉令前来,也知道地方上“蛇鼠一窝”的局面,所以来的时候悄悄的,除了通知道台外一个人也没说。 但下水的道台没节操的很。 这边郑师爷陪着,那边道台的小厮已经出门,直奔十六铺通告吕德旺大爷,早有准备的吕德旺二话不说,拉起沈虎山:“走,去法租界住去。” 电话将消息告诉到韩怀义这里,韩怀义哈哈大笑。 抱着儿子的虞若兮微笑着问贼胚:“刘大鹏可扛得住?” “他还是有点能力的。韩不缺,给爷看看。”韩怀义去抱儿子,这厮无耻,因为老被宋无缺骂,就给儿子起个小名叫韩不缺,其实他儿子的大名是韩秉青。 当日下午十六铺码头大乱。 带兵前来的哈奇朗扑空后愤怒不已,知道这上海已经算没救了,不然只是道台知道的内幕,怎么就会让人跑了呢。 不经意看到那边在大兴土木,再不信任郑元成的哈奇朗自己派兵抓人来问那边是谁的地皮,他看着大片洋房,只以为是私人产业,要知道这个年头的大清谁见过什么住宅小区开发呢。 当年跟韩怀义抗击拳民的菜头三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扮作苦力的他立刻泄密说那是上海县吕德旺大老爷的住宅。 哈奇朗一听直接就震惊了。 那里屋宇连绵马路纵横,吕德旺这狗贼到底鱼肉了多少百姓才能起这么大一片房子!给老子拆,搜,砸!他带来的军马立刻汹涌杀入,扣人砸墙,把好好的地方折腾的一片狼藉。 郑元成在虚情假意的劝:“使不得啊,使不得,侍郎大人。” 哈奇朗恨不得一个耳光抽去,冷笑着问他:“郑师爷,我还没问是不是你悄悄派人通风报信,你现在就跳出来维护逆贼产业,莫非当我拿不得你!” 郑元成跺脚:“我从头到尾和大人您一起,哪里可能和反贼勾结。” “谁知道你。”清正廉明哈奇朗袖子一挥:“你先给我站好,再废话小心老子当场拿了你,道台面上不太好看。” 郑元成巴不得他把自己捆了才好,但不能做的太过,便顺势委屈的不做声了。哈奇朗则去看自己的军马气势汹汹将反贼的地盘闹的狼藉不堪,心里的憋屈才算缓解了些,这时他忽然看到一连窜的洋车驶来。 哈奇朗的兵要去阻拦,他自负的一摆手:“让这些人来,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又为反贼张目!”郑元成继续不说话,心想煞笔你等着哭吧。 第141章 41.老子最恨姓韩的汉人 第141章 41.老子最恨姓韩的汉人 刘大鹏今天刻意打扮了下。 他梳着分头,穿着西服皮鞋,手里拿着文明棍脸上还有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就和画报上的二鬼子没区别。这厮气势也如狗仗人势的汉奸,一下车就对郑元成怒喝道:“郑师爷,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有勾结,哈奇朗不屑的撇了郑元成一眼,指着刘大鹏喝骂:“大军办事,闲人闪开,再敢上前管你背后是谁,老夫也要将你当场拿下。” 他的亲兵们立刻持刀枪要上前,那副做派很是狰狞。 刘大鹏才不怕,他愤怒的用文明棍敲了下面前的水泥地,厉声道:“我是美国鸿顺集团地产部主管刘大鹏,你又是谁,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这样纵兵行凶,肆意捣毁我们集团的合法产业!” 后面车上下来的记者立刻架好的相机狂拍不停。 哈奇朗看对方后面洋人也有,记者也有,有点茫然,反问:“你说什么?” 刘大鹏怒道:“这是我们美国公司的产业!你是谁!” 听清楚后的哈奇朗脸一下就绿了,他茫然看向郑元成:“这难道不是吕德旺的家吗?”误导完他的菜头三早没了影。 “吕德旺是谁?”刘大鹏恼火的问,边上有人提醒后他才恍然大悟:“他不过在这里购买了栋小楼而已,其余产业都是沪上各界人士包括我们美国公司各大董事的家产,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般放肆!我再问一声,你是谁!” 哈奇朗张口结舌之际师爷介绍道:“刘主管,这位是大清兵部的侍郎哈奇朗阁下。” “我呸!”刘大鹏一口吐沫砸地上,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你就是大清的皇帝也没权力无故拆除我们的产业!” 换做平时谁敢和他这么说话,哈奇朗先要给他扣一个藐视君上的帽子,此情此景之下哈奇朗却成了闷嘴葫芦一肚皮纠结。彻底占据上风的刘大鹏乘胜追击,指着这厮喝斥:“赶紧要你的人停手,在这里听候你上司的发落吧。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和你没完!” “误会,误会…”哈奇朗不怂才怪,他是为保护美国人权益来的,结果还砸了美国人的场子,回去肯定完蛋。 刘大鹏才不管他,上车就走,他又不敢拉,回头看到郑元成嘴角的冷笑,气不打一出来,揪住师爷就吼道:“老狗,你和他们设了圈套害我!” “侍郎大人,我劝你不听,你执意要如此妄为如何又成我设圈套!”师爷气急败坏,反手揪住哈奇朗骂声更大:“我告诉你,不是道台大人命令,老夫要看你的嘴脸?你自己做的烂事自己收尾去,老夫不伺候了!” 师爷说完,挣脱开转身就走,哈奇朗的亲兵要拦,师爷大发神威,瞠目喝问:“莫非还想拿下老夫!我现在走向前,谁敢动手老夫就撞死刀口上!我看你怎么收场!” 如今唯一能缓和解决问题的,只能是上海道台,要是害了他的师爷,那么自己也就彻底完蛋了,哈奇朗不傻,心思电光火石之间闪定主意,只能含泪忍了上前亲自拉住郑元成的袖子道:“郑师爷,误会了。” 误会?郑元成鸟也不鸟他,拔脚便走。 堂堂兵部侍郎带着一众失却主意的大兵茫然的站在十六铺的码头上,周围的苦力们很低调的不惹事不围观,默默做自己的事,隔着老远能听到那边工地上一个老头在张牙舞爪的咆哮:“立刻通知大人,通知所有屋主!带他们过来看,就是这些清兵干的好事!” 哈奇朗一听不好,失火一样跑回找到道台后,这厮也光棍的很,拱手道:“余大人,在下认栽了,如何才能放在下一马。” “荒唐,是本道台纵容你砸毁洋人的产业的吗?” “大人,事已至此说其他也没意思,在下只想解决办法。” “老夫无能为力。”道台一甩手就走。 再度给谅下的哈奇朗终于心凉如水,他这才明白,上海这边不是逼他消停事情就好,而是要拿他做给清廷看!人说狗急都跳墙,这厮也是个很辣角色,当即回了营地招来手下把情况一说,道:“如今中洋对立,我们中圈套恶了洋人未必是坏事,老夫的前程反正是不要了,总要图个名,既然如此…” 他正要鼓动兵勇一起闹他个天翻地覆,外边忽然响起一声大喝:“上谕!” 瞬间康复的博尔泰披挂整齐大步走入:“察兵部侍郎哈奇朗肆意妄为,纵兵行凶,损毁友邦在沪产业若干,令正蓝旗都统博尔泰即刻前往,将该员拿下押送回京听候发落,所辖兵马暂归博尔泰统制,沿途归建…” 传完上谕后,博尔泰狞笑着问:“各位抗命否?” 谁会抗命啊,只有哈奇朗浑身哆嗦着,跳脚大骂:“你们这些逆贼,老夫死也不会放过你们,老夫是旗人!你们谁敢动我。” “新鲜了,老子也是旗人,你正白旗的比我正蓝旗等高贵?”博尔泰问。 “大人,刚刚这犯官正怂恿我们要去闹事。”有人检举。 哈奇朗闻言双腿一软:“你胡说八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子什么也没听见,侍郎大人,随我走吧。”博尔泰却很宽容,弄的枉做小人的那厮脸色忽红忽白,博尔泰瞪了他一眼,忽然问:“汉人?” “汉人。”还是带兵的绿营副统领。 “姓什么。”“卑职姓韩。” “玛德,老子最恨姓韩的汉人!”博尔泰突然变脸声嘶力竭的吼道,天晓得他受的什么刺激,这就将那厮按住暴打大骂:“我们满人的事关你屁事,纵兵作恶的从犯就是你这厮!” 不知他心结的哈奇朗双目含泪,博尔泰都统,老夫承情了! 第142章 42.不安分的畜生 第142章 42.不安分的畜生 因为华工法案的事,美国国会吵的不停,凯恩的父亲一系在里面捞多少好处还是付出什么代价,韩怀义不知道。但在上海这边,虞老板直接坐上了华商总会会长一职。 这就是名望带来的好处。要不是韩怀义实在太年轻,这个职位其实是韩怀义的。 时间过的飞快,一个月后事情尘埃落定,美国方面略修改了法案的内容,提高了华工的待遇,韩怀义的声望也由此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东洋人在报纸上把韩怀义形容为了一位,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和无数帮会分子的新世纪社团一代目。 一代目对此很不高兴,也怕风头太大扯了蛋,最近便沉下心在家全力培养自己的二代目韩秉青。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从无忧无虑,到立足社会,从身为人子再到身为人夫人父,其中种种滋味变化奇妙难言。比如现在儿女双全的韩怀义,只觉得自己的身上担子沉重,看着自己的孩子,他的雄心有点消退。 且他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被他派去东北的周振勇一行安全返回了。这次东洋人没有玩鬼,如实的配合周振勇等人的监督将东西全部起出,盘点,而后折现。 韩怀义得三成,这是之前就说好的。 而这三成换为金钱,归于个人可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多少?”韩怀义问。 周振勇道:“五百七十二万美金。” “艹,老毛子抢了我们东北多少东西。”韩怀义骂道,民族本色凸显,看着师弟周振勇敬佩的道:“怀义,要不是你这些可都便宜了日本人了。” “还是给他们占便宜了啊。”韩怀义电话请来宋无缺虞老板,当日就将钱分为三份,一份给洪门,两份给虞老板。 但那两份里,一份是直接给孙先生的,还有一份则以宋无缺的名义做了个教育基金。在上海增建十二所小学两所中学和两个图书馆,这年头物价人工都便宜,地皮嘛,虞老板直接出了,于是还多出了五十万美金作为高等学子出国费用。 资金的来历不能说,去处却可以渲染。 在报纸的报道下,全沪全国很快尽知此事,面对中外记者的询问,宋无缺很装逼的道:“年少时可烈酒红颜快意恩仇,临老当修身养性积德行善,回报国家民族开启民智,何乐不为。” 他爱穿长袍马褂,形貌儒雅,但两道入鬓的剑眉下郎星一样的双目熠熠生辉,看着伟大的中年帅哥,不晓得多少大妈抱着报纸舔的满唇墨汁。 外人又怎想得到,他是赫赫的青帮大亨,双手不下百条人命,连韩怀义都是他一手提携出的。 藤田拜见韩怀义的时候,认真问韩怀义为何这般做,韩怀义嬉皮笑脸:“不义之财是劫难,与其留在手上惹祸还不如赶紧散尽,也免得你这老小子夜里敲门。” 藤田苦笑道:“韩桑,我很认真。” “我也很认真,藤田先生,贵国能大力培养人才振兴国家,近代以来豪杰辈出打的中俄丢盔弃甲,我韩怀义为何不能学你们,帮助民族以图自强?” 藤田叹息道:“韩桑,能作为你的朋友真的很荣幸,另外就是邓公的事很抱歉,两军阵上皆是宿命。”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韩怀义压下心里的波澜,平静的看着对方递上根烟:“藤田,希望我们之前的约定有效,既然我帮你们获得这么大的好处,是不是可以加深一些合作了。” “我此来也是为这件事,我们旭日商社董事会议经过商议,决定和韩桑的公司合作以下几个项目。” 海运,食品,衣服,盐铁,军火。 他递上单子:“这些方面都可以和韩桑进行深度合作,这也是因为韩桑在中外都有庞大的人脉,有些东西我们直接出面未必如韩桑你方便。” “军火你们和我外公谈就是,我不会参与。”韩怀义却拿起笔先将藤田的期待割上一刀,开玩笑,关系到军国大事的交易不知道会惹来多少明枪暗箭,韩怀义绝对不会直接参合,但孙先生需要那是另说。 接着,韩怀义又把盐铁划掉:“这两样在中国自古专卖,现在时代虽然不同,但大部分资源在清廷手里,你也知道我和清廷的关系,还不如你们自己去折腾。” 其余三项可以敲定。 旭日商社和韩怀义共同出资,在美国再订制五条十万吨级别的远洋货轮,并有中日美三方共同承担人员的招聘培训等,计划于后年正式进入使用。 在这之前,东洋商社的货物吞吐划分出一半给鸿顺公司代理,年一百万美金的纯利将先给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后年开始返还,当然要计算利息。 韩怀义开始不同意,藤田哭穷:“韩桑,五条船你只出一艘的钱就要占三成股,我回去不好交代。” “我的人脉难道不是投入,在和你们合作之前你知道我生死多少回才有这样的人脉的。”韩怀义怒问。 藤田不松口,只哀求:“要不这样,我们国内的服装制造业务,我再多拿出一成来,你和虞老板在浙江可再建一厂,专供我方订单,在货款上我们每单都绝不拖欠。” “你们不拖欠就是人情了?”韩怀义冷笑:“每单按约先给百分之三十,货物交易一半再给予百分之三十,最后货款两清!” “好吧。”藤田同意,但问他:“韩桑,运输费用的延期你可算答应了啊。” “利息就按着江湖规矩,九出十三归算如何。”韩怀义准备和东洋人放高利贷,基数还那么大,这么算的话三年下来鸿顺公司都能买下整个京都城了,藤田是中国通,闻言知道他在开刷自己,还是气的直跺脚:“韩桑你简直疯了。” “好,给你个面子,按着贷款利率,八厘计算!” 藤田没脸还价,只能点头。 大纲定下的第二天,韩怀义就带他去拜见了虞老板宋无缺,把此事当面说清后,还当场发电报给大洋彼岸,等那边回复同意操作。于是韩怀义名下便又多了一个钱途无量的产业。为防止影响韩怀义的名声受到影响,虞老板便作为和东洋的合作者面目出现,表面理由当然是虞老板商业经验更丰富云云。 藤田不知道对面几个整日想的是哪天和自己翻脸,还欣喜的很,因为虞老板现在可是华商总会的会长啊,他回去便将这功劳扣自己脑袋上,加上韩怀义提供信息后让军部发财的功劳,东洋国内对他是大加赞许。 据说伊藤博文阁下都听说了他的名字,在下面人的汇报上画了圈。 藤田开心了,晴子却不是很开心。 作为人质的这段日子里,韩公馆上下没有给她什么脸色,相反还当她家人一样的关爱,这让自幼便失去双亲的晴子很留恋这里。 而且,她还有一个无法启齿的原因舍不得离开。 那就是她真的喜欢上了贼胚。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复杂又单纯的男人,勇敢起来能斩将夺旗,私下里却顽皮搞笑,甚至还有点惧内,她很明白那是因为爱,是对两个太太的尊重所致,虽然那混蛋有的时候也会出门偷腥。 这一点也很让她抓狂,我不漂亮吗? 在韩公馆的几个月,从冬到春到初夏,韩怀义看她的眼神永远是平静的,没有丝毫的占有欲望,仿佛铁石心肠。 这让晴子很难受。 于是,当韩怀义完成一切交易后,招呼她来告诉她可以离开时,晴子哭了,她在沙发上啜泣着,韩怀义很头疼,但问的丧尽天良,他道:“知道可以走了,喜极而泣?” 晴子体会到二太太时常喊给气的胸痛是怎么一种感受了。 她抬起泪眼低声道:“韩桑,我很喜欢这里。” “呃…”韩怀义感觉到了点什么,心虚的看看楼上,太太们陪老娘出去了哦,他便踏实下来,咳嗽了声:“我说,这里再好也不是你的家啊,不过你喜欢的话,随时可以过来看看便是。” “韩桑。”晴子轻轻的站起,走到他面前伏在了他的膝盖上,泪水横流着将韩怀义僵硬的双腿都打湿了,韩怀义非常紧张压低嗓子道:“王妈万一回来看到,告诉太太不得了哦,你快起来。” “反正我要走了,就让我安静的靠着您待一会儿吧。”晴子低声道,想哭又想笑。 和族少女露出的白皙颈后淡淡的绒毛在阳光下有点金黄,秀发上特别的茉莉清香就好像她的气质,温和内敛任君采撷。 电话响起,好在就在手边,韩怀义拿起,是虞若兮打来的:“怀义,我们今天带孩子看看外公,晚上回去,你自个儿吃吧。” “晓得了。” “你在干嘛呢。”女人是敏感的,韩怀义故作镇定:“看报纸呢。” “哦—晴子好像没有起来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完没完。”韩怀义不开心的道,虞若兮直接挂断电话对惜月道:“畜生今天不太安分!” “接电话的时候气喘吁吁的?”惜月很有经验的问,大小姐摇摇头:“拿的快的很,一刺就跳,哼。” 不提两个夫人用巫术推演自己丈夫会在家如何偷香,晴子已经站了起来,她微红着脸鞠躬道:“真的很抱歉,弄湿了您的裤子。” 这话说的呢..韩怀义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催促说请她上楼收拾东西,晴子却乖巧的很,表示自己去收拾了,但她问:“韩桑,我可以对您提一个要求吗?” “你说。” “我想请您亲自送我。”晴子温柔的期待着,忐忑的不敢看他,韩怀义叹了口气:“好,那我送你。” “你亲自开车。”晴子强调。 韩怀义尴尬极了,忽出一雷,问:“是不是有埋伏?” 晴子楞了下之后,叹了口气:“韩桑,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对不起您的呀。”她深深压抑着的心意,随轻柔的嗓音撞在韩怀义的心底,韩怀义狼狈的抬头看时,晴子轻轻俯身,抱住他吻印在他的额头。 第143章 43.撤离 第143章 43.撤离 微凉的唇,和饱满的胸膛,一触即分。 下一刻,晴子就像受惊的小兔,飞快的跑上了楼,韩怀义揉揉鼻子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备用的司机班出来问老爷,老爷很严肃的摆手:“东洋人有绝密的事找我,把钥匙给我。” “是,老爷还要些兄弟跟着?” “这个没事的,他们正求我呢。”韩怀义很从容的打开车门,将车开到路边点了根烟,不久晴子便提着自己的小箱子从韩公馆走出,一路和园丁,佣人,保卫鞠躬:“最近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们了。” “哎呀,晴子小姐您走了啊?”老妈子们开始抹泪。 保卫的兄弟也好门房也好,都也有点舍不得这个漂亮菇凉走掉,但出来混的眼睛毒,忽见韩爷亲自开车在门口,便懂了,到底还是韩爷的菜呀,走不掉的!太太凶猛,那就家外有家好了。 韩怀义任由兄弟们为她开门,关门,烟头一弹,严肃而装逼的告知手下:“我去处理下事,你们看好家就是。” 说完一踩油门窜了出去。 去日租界可以走外滩,然后过公共租界到虹口。 车开着开着,晴子的手忽然按在了韩怀义的手上,她微侧身目不转睛的看着,韩怀义问:“干嘛。” “韩桑,请开到葛登璐吧。” “去那边干嘛。” “没什么。”晴子不回答,韩怀义此刻不敢乱问,只能蒙头开车,偶有交错,知道这是韩公馆的车,对面的司机习惯的按下喇叭表示“大佬您好”,结果不小心看到开车的居然是韩怀义本人,立马哆嗦了。 “哎,老板,刚刚开车的居然是韩爷自己。” “啥子情况?”后座的老板忙回头,眼尖的发现情况,立刻啧啧起来:“怎么有个小娘皮在边上。” “是啊,正和你说呢老板,我也看到了。” “不是韩太太?”“不是,肯定不是。” “呵呵,韩爷到底年轻啊,不要传出去啊,不然他给太太逮到我们还要吃排头。” “那是,那是。” 说是这么说,谁憋得住呢。但韩爷可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他给一路勾到葛登路头一处弄堂口,头一户处。 晴子下车去将门打开,然后回头示意他进来。 韩怀义几番犹豫,看对方都要哭了,终于还是进去了,一进去,走过精致干净的院落,是内部装饰很日式的房子。 晴子跟着他,走进屋后跪下为他脱鞋,又为他换上拖鞋,韩怀义别扭的享受着丈夫回家的待遇,嘴里没话找话:“这是怎么回事?” 晴子不理他,去烧水泡茶,转身出门,韩怀义都来不及反应她就从弄堂里的小菜场将食品买回,然后忙碌起来。韩怀义摇摇头,得,看水开了要去自己倒茶,晴子慌忙走出:“这不是大人该干的事。” “大人?”韩怀义晕的,晴子俏脸一红:“你不是韩大人嘛。” 手里不停将清茶为他泡好,说:“您休息下,我马上就好了。”又去厨房里折腾,韩怀义只好拿起屋里的报纸随便看,不经意翻到日期,还是昨天的,他皱起眉头问:“这房子到底是谁的。” 晴子继续不理,漂亮的女孩总有点优势,韩怀义只能先忍着。 半响后,桌上放好了韩怀义喜欢的红烧排骨,溜鱼片等菜后,给他倒上一杯酒水的晴子才安静的跪在他对面,解释道:“这是我请藤田社长为我买的房子。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哦。” “您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来这里的男人。”晴子替他夹菜,不抬头的低声道,韩怀义却放下了筷子,皱起眉头看着她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含怒时样子这么的酷…晴子迷恋的看着。 “藤田的安排?”韩怀义问,晴子摇头,带点委屈和羞涩的道:“这是我自己的主张,虽然在去您那边之前我受到一些人的要求,要我…但是藤田社长认为那些人简直无耻,我也很反感他们的做法,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反感他们的安排。”晴子的头已经快低到桌子下面去了,雪白的颈部都已经成粉红色。 韩怀义狼狈的坐着,他相信她的话是真的,只是这太让人…晴子努力握紧自己的拳头,颤抖着声音道:“韩桑,请不要看不起我。” “先吃饭吧。”韩怀义道,心里洋溢着一种感动,晴子闻言惊喜的抬起头,对上他的眼,韩怀义不好意思的闪避,这一刻晴子忽然充满了幸福的喜悦,她拼命忍着笑,追问自己爱上的男人:“您不会看不起我是吗?” “吃饭!罗嗦。”韩怀义粗鲁的道,晴子却开心极了,道:“哈伊!”然后强调:“晴子不会打搅您的生活的。”韩怀义无语的看着她,少女眼中是坚定不移的决心,她重重的点头:“晴子不会惹太太们生气的。” 阳光下,对桌的她,就如小猫一样的温顺,韩怀义却在想,这还叫不惹? 凯恩是在晚上得到这个消息的。 他满怀恶意想叫帮兄弟一起去捉奸,但韩怀义出人意料的竟出现在俱乐部。正呼朋唤友的一群便愣住了。 “凯恩,过来和我聊聊,就我们两个。”韩怀义的表情很严肃。 周围人都沉默下来,凯恩连忙走去,两个人到了边角的桌位坐下,各拿一支啤酒,碰了一下后韩怀义仰头就干,凯恩只好陪他,打个气嗝后韩怀义一抹嘴骂道:“曹。” “发生什么事了查理。” “我决定将家人都迁移去美国。”韩怀义道,今天已是八月二十一日,就在下午他仓皇离开晴子的住处后,便从宋无缺那里得到了消息,孙先生的同盟会在昨天成立了,第一宗旨便是推翻满清。 无论是从韩怀义父亲的角度还是从他两个岳父的身份,他再将妻儿留在上海都将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因为天晓得狗急跳墙的清廷会在什么时候对他的家人下手。 凯恩吓了一跳,急忙问:“遇到什么麻烦吗?” “迟早会遇到。”韩怀义和他亲如兄弟,低声将自己父亲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了遍,凯恩身子向后一靠:“你是对的,赶紧送走吧。就好像内战时,英国人对拿我的曾祖没有办法却差点杀死了我藏在乡下的父亲一样。执政者垂死挣扎时的卑鄙超乎人性的底线,赶紧送走。”他强调。 “是的,早知道他们动作这么快,我该让她们和我的妹妹们一起走的。”韩怀义算了下日期,自己公司的船还要两个月才能抵沪,所以他想看看凯恩这边有什么办法。 凯恩立刻去电话询问,一刻钟后转回来告诉韩怀义:“五天后会有一艘停留青岛的美军军舰回国。” “青岛不是在德国人手里吗。” “上面有什么交流谁知道呢,我已经请人安排让他们到上海一趟。” “谢了。” “我没这么大权力,是老头子请海军参谋长出面的,付出的代价是鸿顺公司和对方家族的业务要打个八折。” “好的。”韩怀义是个果决的人,事情安定这就起身回家准备,凯恩抓住他问:“下午你有没有干什么?” 韩怀义是个聪明人,愣了一下后就坏笑起来:“消息传的还真是快啊,不过我说什么都没有你信吗?” “不信。”“那你还问个屁。” 韩怀义摔门跑了,但在离开喧哗的酒吧那一刻,他心中浮现出晴子的俏脸,不禁叹了口气,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因为他吃好饭之后便坚决的离开了,晴子也并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这就好像恋爱一样的感觉,这是和虞若兮还有惜月都没有的感觉。 很温馨,甜美。 但是… “此身既已许国啊。”坐上车的韩怀义对着空气装了个逼,搞得很悲壮,阿贵摸不着头脑的问:“韩爷,喝多了啊?” “开你的车。”韩怀义冷笑:“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太太们晓得你去晴子那边的事了。” “哼,她们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呢。”韩怀义将问题很深奥化的故弄玄虚了一下,唬的阿贵一愣一愣的只敢埋头开车。 回家韩怀义便将自己和凯恩的安排给两个太太说了,顺便也和王妈道:“王妈,我知道你舍不得上海,但是她们两个去我实在不放心。” “老爷,你安排就是。”王妈在大事上不会和他闹的。 虞若兮和惜月也不提晴子的事,担心的问:“那你和阿爹留上海要不要紧。” “我们不要紧的,清廷内我们的人也不少,要是觉得风向不对我就立即带他们也去美国,而且你们一走,我就会让两老都住过来。” “这样也好。”王妈道。 韩怀义道:“是啊,风雨飘零的乱世之初,如我们这样的还有个退路,一般的百信那只能听天由命吧。” “管不得许多的,怀义,那你什么时候去美国。” “我每年都会去,我也准备将一些业务都放美国去了,那边也有华工,做事又不贵,上海滩就留些声色犬马的架子吧。” 这也是韩怀义和宋无缺他们商议后的整体决定。 这个家庭里每个人都不一般,这麽大的事三言两语就敲定,王妈退下后太太们终还是恢复了女人的本性,准备对丈夫冷嘲热讽,韩怀义抢先开腔道:“东洋人背后的手段一套接一套,我听老头子说,内田良平拼了老命的资助孙先生,他们在上海又拼命的捆绑我,哼,这人心算来算去,以为我看不穿。” “你看穿了什么?” “你们看吧,清廷覆灭之日就是中日撕裂之时,算了,我为这些事头疼的很,回来就想放松放松,今天早点睡吧,别听外边瞎几把乱讲,不信你们两个晚上试试我今天行不行!” “呸!”两个太太异口同声骂道,也就绝了盘查贼胚的心思,是的呀,用一下就知道他有没偷人的嘛。 夫妻三人之间的闺房乐趣不提,接下来几天韩怀义拒绝一切应酬只在家陪她们和儿女,五天后,往美的军舰抵达沪上。 巧的是,舰长竟是熟人,谢菲尔中校。 相遇的一刻,谢菲尔热情的和韩怀义拥抱:“查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中校。” “我还是中校,但你已经是教父了,哈哈哈。” 有他在,韩怀义不必担心妻儿的安危,何况这次鲁尔也一起回去。军舰在港停留一晚,第二日韩怀义就将妻儿带来送上了船。 虞若兮和惜月还有儿女抱着他哭的不停,韩怀义直摇头,他是接受西方教育的,不会认为儿女情长有伤尊严,他只是在苦笑:“还好就两个太太儿女一双,要是前些年多收几个,老子还不给你们弄死。” 王妈在边上抹泪:“都什么时候了,还说怪话。” “好了好了,安心去纽约,我会照顾好阿爹他们的。”韩怀义说完又去拥抱母亲,瓦伦蒂娜在他耳边道:“不要学你父亲,孤独滋味很不好受的。” “我知道呢,妈妈。我会安排好一切尽快过去的。”韩怀义道。 整个东方都已经乌云密布,韩怀义确实不想在沪上长住,哪怕他身在法租界也觉得不安。日俄的战火未熄灭,反美的浪潮就起,青岛的华人监狱里的哭声正浓,隔海的东洋,同盟会的又开声! 第144章 44.老子不懂 第144章 44.老子不懂 看着远去的军舰,韩怀义一再招手,身边的虞老板和宋无缺也都红着眼眶,虞老板骂道:“这狗日的世道。” “做事吧,心沉下来做些事。”宋无缺对韩怀义道:“我和虞老板商议了,杜美路那边就不去住了,但会搬到法租界里。” “好的。”其实韩怀义也不想他们真住过来,谁不想在家做大爷啊。 虞老板见他都不挽留,无处撒气便冲他:“要不你把房子给我,你出去住也行。” “我,我能去哪里。真是的。”韩怀义嘴硬着,避而不谈送他们上车。 “反正你老婆不在家,你住哪里我是管不来的。”虞老板道。 韩怀义咬牙:“阿爹,你什么时候请陈小姐进门啊。” 虞老板立马收兵了,含糊骂他一句什么上车走人,那边的宋无缺对上韩怀义先叫:“我可没有什么痛脚在你手上,你看我干什么。” “宋爷要回府,小的恭送还不行,今天两位吃了火药是啊,你们女儿外孙走掉不开心,我老婆儿女走掉我就开心拉?”韩怀义终于忍不住了。 宋无缺冷笑:“你翅膀硬了是吧。” 韩怀义回了空荡荡的韩公馆里,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走上楼看妻儿们睡过的房间,好像她们还在身边,心里其实也满不是滋味,人不是畜生,相依相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的存在呢。 唯一能忘记的,就是做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韩怀义便将精力全部投在了法租界西边的购买上,在赶走哈奇朗一事上和他深度合作的道台也彻底放下了身段,直接派郑师爷全程陪他操作。 但韩怀义依旧秉持之前的原则,并没有因为权势的膨胀压人,所以房屋的购买很顺利,钉子户都没有。原因也简单,韩爷都说了,你们的破房子人家按着双倍价格买,在十六铺那边留的好房子由你们挑,那谁还会故意赖着自己的败瓦屋不放。 刘大鹏统计韩怀义因此多支出购买金八十七万元。 不包括十六铺那边的损失。 但换来的名声却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九月,韩怀义的名声得到了更大的提升。 因为05年的九月,江浙沿海风浪大作,宝山崇明等地百姓遇难竟达两千人,闻者色变。 这是天灾,道台急的焦头烂额之际,韩怀义主动找上门,将自己在十六铺所得利润的大半都砸了出来,并调派工地和码头苦力们帮上海县赈灾治理。 这下,连道台都感动了,他问韩怀义一再付出何必,这是道台大人私下里掏心窝的话,韩怀义笑道:“明府在上,怀义立身沪上靠的是能做人能杀人,如今杀无可杀,自然就忙着做人。” “积德行善,大贤不过如此啊。怀义。” “其实我也后怕,要是我妻儿晚出发一月,在近海遇到这样的狂风暴雨,怕也难以幸免!你说,我敢不行善吗?” 韩怀义说的是真心话。余道台闻言默默点头:“朝廷是没指望的,报上去后先问责老夫一顿,都什么时代了,简直咄咄怪事,居然说老夫为政不清才导致天灾的,笑话!” “这个朝廷能指望的话,明府也不会只是个道台了。”韩怀义不要钱的奉承他一句,两个人哈哈大笑把臂出门。 韩怀义忙赈灾,宋无缺则忙学堂的事,而虞老板则忙着移交产业等,反正迟早要去美国的,这里的些许产业也没什么好做的,身为鸿顺股东每年做吃分红的老板便索性将手下的工厂等连业务转交。 至于所得资金,除了留于去美国开建新厂,剩下的尽数汇赠孙先生处,让他反清。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 十九世纪的多灾多难才算开始,第二年春旧金山大地震爆发,洪门将海外总部迁往檀香山,整个旧金山成为废墟,大多数华人都跟随洪门离开,这座城市变得死寂,对于他的重建韩怀义也通过凯恩捐款了十万美元,但相隔太远,洪门将重心转移后韩怀义也操心不来。 这一年,韩怀义已经二十六岁。 虞老板将产业都已经安顿完毕,他主要还是个生意人,这就索性带陈小姐一起,去美国先,沪上至此只有宋无缺和韩怀义两人。 到五月,浙江又闹风波,因为粮食紧缺,于是市场动乱。 六月时,江浙阴雨不断,到处决堤。 好在上海还算稳定,唯一新闻就是七月,法国那边传来的,德累福斯冤案的昭雪(犹太籍军官被法国佬误当德国间谍抓了,其实是乌龙,真凶找到后军方还要遮羞,事情给捅穿,导致法国政局大乱),但对遥远的东方的法租界没有太大影响。 相对平静的日子一直到了十月。 金秋时分蟹脚肥,宋无缺忽然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当即拖上韩怀义一起去码头接人,来的是几个操弄湖南口音的汉子,见了宋无缺虽然客气但态度有点高傲。 至于对韩怀义,则一副叔辈嘴脸。 宋无缺介绍这些是同盟会派回准备起事的好汉,和宋嘉树是好友云云,韩怀义便放下疑惑和这些名为张三李四的叔辈见礼,并热情招待起来。 这些事宋无缺已渐向幕后,所以晚宴时宋无缺都没有出面,是韩怀义在韩公馆摆下的酒席。 对于这些和父亲同生共死的人,韩怀义还是很尊重的。举动上很是热情恭敬,但几杯酒下肚他觉得有点不对了。 带头的那位叫刘复一的湖北中年,谈吐粗鲁莽撞,说是该守口如瓶但对韩怀义却大谈特谈自己往年,在湖北如何在东京如何,尤其在东京护卫孙先生时,和东洋人怎么样的嚣张压制云云。 边上几个阿谀如潮。 “韩老弟,我们都是同志,孙先生说同志同志,同志之士嘛,这些也许你还不懂,不过你也不需要懂,过些天我们回去后一炮打响天下闻你就知道什么叫同志了,哈哈哈。”刘复一对未来的憧憬不知是出于理想还是出于利益的渴望。 韩怀义忍不住问:“你们要起事,枪炮人手准备的如何。” “清廷腐败,我等早在地方上结社准备,我听说你还算个沪上大亨,是青帮洪门的人物,但怀义兄弟你能一招手有十万兵马吗?” 看着他浮躁自负的嘴脸,四十多岁的男人了啊,竟还如此,韩怀义心底忽然生出丝厌恶,摇头道:“十万当然没有。” “那你有一万吗?哈哈,那边绿营是我的人,江湖帮会也是我的人,现在只缺些枪炮利刃,不过同志们已经在准备,我们和美国黑旗公司可是有联系的,这次他们会通过水路秘送足够武装一个西洋人营队的火力来。” 刘复一把货源都卖了出来,韩怀义张口结舌:“黑旗公司?” “对啊。”刘复一摇头:“想起来了,你毕竟只在上海,这些海外的事你未必知道。” 看来孙先生把我们这些金主的背景藏的很好啊,韩怀义忍着笑举起杯,道:“那就祝各位马到成功,兄弟我在沪上静候佳音。” “哈哈哈,那是一定的。” 刘复一豪迈的一饮而尽,放下杯后问韩怀义:“听说上海滩西洋景不少,现在酒足饭饱,你可有安排?” 江湖上迎来送往的招待是常态,但口气这么老卵的好像敲竹杠一样,韩怀义没说话,只看着他问:“不知道刘大哥要什么安排。” “哈哈。”刘复一笑而不语。 边上那个叫蔡明智的年轻人道:“大哥既然发话了,我们在海外也颇辛苦,你还不懂吗?”那口气竟是有点问责。 看来初见的时候,我的态度太客气了,韩怀义敲敲桌子直接丢出一句:“老子不懂。” 【辛亥之初诸多起义是会党操作,他们盲目急躁,便是首义也充满了运气使然】 第145章 45.十万子弟 第145章 45.十万子弟 全场气氛瞬间冷却下来,蔡明智不禁恼怒:“我和你老子是同志,我们干革命护卫孙先生的时候你在哪里,竟敢和我老子老子的!” “小蔡,这是宋先生长子,不得无礼!”刘复一喝斥道。 但说的很无力。 韩怀义转头看向他:“刘大哥,从见面起我便对各位客气尊重,但有句话叫,我当你是哥你却当自己是个爷的话,那就别怪我翻桌,你说你挥手十万人?阿贵。” “在。” “传话下去,我要在一个时辰内,看到从这里到十六铺到八里桥到外滩到浦东,站满子弟!” “是。”早看这几个不爽的阿贵立即去了电话房。 刘复一要说什么,韩怀义回顾他们:“不要以为你们才是提头玩命的种,话说回来,我虽然希望诸位能成功,但各位可知兵能打?需知领军作战逐鹿天下可不是卖弄资格玩玩狠就搞得定的,你们要在湖北起事,先吃下武汉三镇的清兵再说。” 说着他站起来,低头看着蔡明智:“再说下一步的事,直隶袁世凯自小站练兵以来,兵强马壮洋人都不敢小觑,他的态度如何你们可曾考虑?” 满场人尴尬的坐着,外边脚步声隆隆,阿贵走进来道:“韩爷,安排下去了。” “上车,带你们看看,什么是江湖!而这样的江湖都没资格变成朝堂!” 韩怀义说完率先走出,阿贵冷冷的看着室内一群:“各位不敢去的话说一声,看着老太爷的面子上不会有人动你们。” “走就走!我看他吹什么牛鼻!”蔡明智道。 花园铁栅门打开的韩公馆外,停放着一溜排车灯大亮的黑色轿车。 上百个穿着西服带着礼帽,外罩大衣的精壮男子沉默的站着,韩怀义在第一辆车内坐着,等他们上车后,阿贵便将汽车启动向前。 杜美路上静悄悄的一片。 只有汽车前进的声音,六辆轿车都开的很慢,看着外边空荡的街,蔡明智刚刚要不屑的说话,刘复一按住了他摇摇头,他本能的觉得韩怀义没有吹牛,来的时候宋嘉树关照他对小儿多多照顾之言还在耳边,但孙先生和他交代韩怀义在上海非同凡响,他却是有点忘形了。 蔡明智不服气,还是道:“他小小年岁又能有多大本事,那个宋先生也是,居然饭局都不出现。” 前面的司机一声不吭忍着,心想你个煞笔,老子做掉你分分钟的事,还有脸要宋先生陪,老头子难道上过你娘亲? 车,转弯的一刻,正在喋喋不休的蔡明智忽然哑口。 因为他看到路边真的站满了人,没有妇女没有孩子,都是些身材挺直不畏寒冷的汉子,他们人人目视车队,但看的不是韩怀义,而是后面几辆车里的外人。 因为阿贵传话下去的时候加了句:“有人觉得韩爷在上海混的一般,韩爷无所谓,我们做兄弟的看不下去。” 看不起韩爷?哈哈。 车继续向前,又一条街,街边早就站着了几乎同样气质沉默如山的汉子,吃江湖饭的刘复一甚至看到几个在沪上混的四川袍哥也在其中,要说能入他眼的在那边混的也不差,哪个不是人上人,韩怀义一声令下却来站街!湖北的熟面孔也有几个,再向前,出法租界的拆迁工地边尽是人山人海。 灯光通明的工地上,沉默的野兽用能撕裂人心的目光瞪着他们。 刘复一都不敢直视,何况蔡明智。 先拐八里桥,鱼龙混杂的地方,但现在都是韩怀义说了算,在这里管事的是早期在码头跟着他的周阿宝,土鳖没有装逼的讲究,看到车队来,在路过时大吼:“哪个赤佬敢看不起韩爷?” “哪个赤佬敢看不起韩爷!”喊声撕破夜幕。 刘复一咋舌:“这么长的路已经多少人马了?” 蔡明智死撑着道:“我们同盟会四万万同胞…” “册那,老子真不想笃侬个傻鸟,信不信我拼了被韩爷骂,丢你下车?”开车的兄弟实在忍不住了,恶狠狠的看着后视镜里的废材骂道:“告诉你,前面十六铺,闸北往公共租界去虹口下来进外滩,韩爷的兄弟都在等着你们!有多少人?沪上十几万出来混的哪个不听韩爷的话,哪个没受过他的恩惠!你以为你什么玩意,曹。老子晦气为你开车。” “这位兄弟,我们和怀义只是口舌上点误会…”刘复一想缓和气氛。 “呵呵。怂了?”司机刻薄的很,秉承韩公馆的传统,撕破脸皮就去撕裤子,要做就做到底,他白眼一翻:“老子本不该多嘴的,但看你们这么傻鸟,瞒着你们没意思,实话告诉你,支援你们军火的黑旗公司是韩爷外公的产业,帮你们运送物资的鸿顺背后的大老板是韩爷,给你们汇款打钱,让你们穿金戴银还能嫖婊子的汇丰银行韩爷也是大股东,还要说?” 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位,司机打开车窗呸了口,吐沫随风恶心的贴在刘复一身侧的玻璃上,之前得到韩怀义批准的他继续道:“法租界巡捕房是韩爷说了算,英美把持的跑马会韩爷操外盘,洪门在广州上海的商行韩爷说了算,公董局里韩爷发火洋人都怂,旧金山的地盘是韩爷带墨西哥人一起帮洪门打下的,纽约的家族地盘是韩爷带洪门兄弟为他外公扫清的!” “妈的巴子,就你们鸟?杀过几个人啊,清廷的都统韩爷干翻两个,两广两江总督府上韩爷是贵客,兵部侍郎给韩爷虐成狗,对了,你们搞同志的不是有好多人是洪门出身吗,洪门在江浙的生意还是韩爷分出去的,按洪门辈分韩爷是你们龙头以下第二辈,只不过现在他在上海做事又是青帮通字辈便没提这事!” 司机一路骂着,带他们看外边人山人海。 走过十六铺去公共租界,关卡的士兵看到韩怀义的车不检查,直接敬礼放行,还窜出个美军少尉用中文喊韩怀义老大,韩怀义真是他偶像,他的命就是韩怀义救的,耶鲁大学克洛泽,投笔从戎了。 天晓得藤田怎么知道消息的。 刚到虹口,虹口处站满了一排排的东洋人,有旭日商社的有这些年和韩怀义结识的黑龙会在沪上的力量,齐声道:“韩桑!” 韩怀义下车纳闷的问:“藤田,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韩桑为一些猖狂浮躁之辈蔑视,藤田等不能忍受。”藤田刻意用中文说着,然后走到车外,盯着刘复一蔡明智:“我见过你们,在头山满顾问的家里,当时你们站在门外,那是去年七月孙先生组建同盟会前夕的事。” 刘复一要下车,藤田用力推回车门,隔着车窗冷冷的对他道:“以你们的资历如果在日本敢和韩桑放肆,切腹是你们唯一的下场!” 刘复一和蔡明智满头冷汗,韩怀义一声令下展现的实力和错综复杂的势力实在太可怕,因为刚刚吕德旺把清军都拉出来了,加上美军,现在居然还有东洋社团,那厮怎么混的? 藤田退后对韩怀义道:“真是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我非常不看好他们,但黄桑是个激进的人,孙先生也无可奈何。” 他说的黄桑是黄兴。 近代史上最滑稽的事就在这里,甲午之后辛亥之前东洋是中国革命的基地,所以韩怀义便是瞒着英美法,都不必和藤田撇清内幕,因为人家知道的说不定比他还多。 韩怀义不置可否:“大浪淘沙才见本色,倒希望今日此举能让他们踏实下来,免得浪费热血和时机。” 这就是他这么做的本意。 对韩怀义人格相当敬佩的藤田躬身:“韩桑,明日有空一聚,不要为这些人坏了心境。” “好,明天去我家做客,我们聊聊。”韩怀义道。 车队再行时,身后传来如雷的问候,自浦东再甩回外滩再回杜美路后,韩怀义下车,走到尴尬狼狈的刘复一面前,突然甩手抽了他身边蔡明智一个耳光。 年轻的他此刻像魔神一样,背着手站在和他父亲同辈的刘复一面前,眼神平静但穿透,他皱着眉头教训对方:“行大事不惜身,行大事需谨慎,这就是韩某失忆后孤身一人来沪上,成就如此事业的根本!比起这十里洋场的江湖,九州重铸是何等大事要何等的认真对待,自不必我多言,想必你们看孙先生这么多年的辛苦也该晓得其中分寸。” “受教了。”在东洋长住的刘复一有藤田吃瘪时的风范。 蔡明智怀恨在心勉强跟着鞠躬。 韩怀义直接一脚踹去:“给我拿下。” “韩桑,不,怀义兄弟。”刘复一大惊,他身边的人也是,韩怀义不屑的道:“此人年轻浮躁喜怒在脸,哪里是能做这种事的人,连你都需要再磨砺!老子是你们的金主,是投资人,还不能操盘?” “……” “给我把他递交藤田,请藤田把这厮送回东洋,要是叽歪就给我做了他。”韩怀义从来不是个放纵仇寇的人,蔡明智面相刻薄性格张狂,不能成事却能坏事,韩怀义不想留他。 阿贵秒懂,安排人拖着瞬间怂包下来的蔡明智去了。 刘复一从头到尾不敢阻拦,韩怀义对他道:“你们真心做事,来沪上我好吃好喝招待,你们要是再自以为是放纵无度,我倒要致电孙先生,你们回国举事之前还要嫖个娼是不是同盟会的会规!” “怀义兄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刘复一的自傲已给韩怀义打击的支离破碎。 韩怀义懒得和他再废话了,丢下一句:“我不赞同黑旗公司现在阶段公开支援你们武器,要成事先做人,这件事回头我会致电孙先生和家父,说个清楚,你们去留随意,阿贵送他们到一品香住下。” “是。” 回了家的韩怀义想想还是火大,都什么玩意,拿起电话就找宋无缺,宋无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消息,早在等了,两个人在电话里一顿说,宋无缺知道全部情况后也骂:“简直荒唐。” 第146章 46.武汉行 第146章 46.武汉行 “你晚上干嘛的宋叔。” “我还能干嘛,你陪他们吃喝玩乐,我还要去为他们西行路线做安排,清廷的人也不是全吃屎的。” “就当放个迷魂药吧,我建议还是和东洋那边沟通下,这群货色不行。” “恩,此事我们既然做了,就做到底。” 说起来,做事风格上,韩怀义其实受宋无缺的影响颇大。 两人第二天就派人把刘复一等看管起来,不久东京的消息传回,说孙先生知道内情后也是勃然大怒,会派人换他们。只可怜收到消息的清廷人马在沿途折腾许久,哪里想到上海滩这两位已经很自觉的替他们平了场麻烦。 前面说过,宋无缺还是清廷的“密探”之一。 既有功劳当然就要上报总督府。 张之洞此时已走,做两江总督的是正白旗的满人端方,闻讯大喜,立刻上报朝廷此事,随即来上海要人犯。 谁知道上海方面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宋无缺报给此事不过是告诉清廷,别折腾了,收兵吧你们,再折腾老子的烟土成本又要涨上去了,端方哪里想到他这么奇葩,听手下人说人犯跑了,气的发疯,怒吼上海道台,责令他即刻约谈线人宋无缺,争取将他骗出租界拿下,送总督府审讯,以泄自己被玩弄的郁闷。 汉人道台回的干脆:“该人似听到风声,坚决不出法租界,辖外无权派兵逮捕,已托法租界巡捕房帮忙,但需要等待。” 等待个毛,等待道台回复前满人大爷总算通过手下理清了里面复杂的人事关系,要法租界的巡捕逮韩怀义的岳父,还不如期待安南猴子给阿三上了呢!但总督大人总要发泄的,便义正言辞告诉上海道台,开掉宋无缺这个线人,停了他的饷。 道台想,宋无缺会在乎这点钱?人家都没领过。 只有师爷心疼,一个月三两银子的线人费没了啊,他坑宋无缺的线人费多年,早当这个是自己的奖金了,想不到因为宋韩两大“汉奸”维护朝廷的壮举,一朝梦碎。 但此事的余波不止于此。 谁也没有想到被韩怀义押送回东京的蔡明智在近海跳船,然后天晓得这厮怎么联络湖北的。结果消息为清廷获得,那边当即抓人。 被他联络的一个叫郭耀介的给抓住后,转头就把前武汉新军黎元洪的书记刘静庵给卖出来了。 刘静庵自离开黎元洪后,在当地大肆发展人马,勾连各方准备起事反清,在本地也算消息灵通,谁想蔡明智会来这一出,引发连锁反应,猝不及防之下,刘静庵落网。 他落网的罪名倒滑稽。 毕竟会党之间互相遮掩身份才能保证相对的安全,所以他落网的名头为,他是哥老会的头目刘家运。 身份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郭耀介认得他,指认他。而蔡明智给郭耀介的消息内容则是:于月底联络各方同志,共同举事。 刘静庵是英雄好汉,被清廷抓住后脊梁都打的露出骨头也不招供,却背不住郭耀介这软骨头拼命带路,于是孙先生的消息才到沪上,那边的消息随即传来,整个武汉三镇同盟会的力量几乎给一扫而空。 这下,麻烦大了。 清廷还查到去武汉的电报是从上海这边发出的。 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无论西洋势力还是东洋人明面上都要做好文章,配合清廷抓捕逆贼。他们都来找韩怀义告知,想看看韩怀义的态度,看是不是真戏假做,卖个人情给韩怀义。 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韩怀义得知情况后,竟亲自带队去抓那厮。 藤田知道其中内幕,能理解韩怀义的愤怒,他对左右说:“多少大事都是坏在这些志大才疏之辈手里!韩桑必用那厮的人头已谢刘君。” 他说的没错。 当晚,韩怀义得到消息,高桥那边有一个陌生人很像蔡明智。 要说上海滩谁能瞒得住他的眼睛? 哪怕蔡明智这厮现在做一个账房先生模样,还混进了高桥杜家的棺材铺里做伙计,他以为自己能稳妥躲过风头,再择机北上去投袁世凯的势力。 却被韩怀义亲自带人,撞入棺材店铺,将还在梦里微笑的这厮当场揪了起来。 看到韩怀义的一刻,蔡明智直接傻眼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围的兄弟对这个垃圾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 韩怀义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劈手按住他的脑袋恶狠狠的道:“你便是藏到你娘的肚皮里,老子也能找到你,你这个蠢货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什么?我害什么人了…”蔡明智还意图掩饰。 韩怀义懒得说了,对阿贵道:“将这厮捆好带走,派人打听刘静庵他们受的罪,他们怎么遭殃这厮怎么发落。” 这是对这种人最好的惩罚,但刘静庵还要去救!其实这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关韩怀义的事,可是杂碎蔡明智是在韩怀义手里跑掉的,韩怀义就必须要去收尾,为何,因为这是江湖规矩! 为了刘静庵。 韩公馆里再次人头齐聚。 有凯恩等,有藤田,有凯斯普杜威特这些老友,还有青帮洪门的骨干,以及灰头土脸的刘复一。这些都是韩怀义的“至交”,事无可隐瞒,尤其对藤田,韩怀义必须借助东洋人的力量。 师爷郑元成也来了。 大家都是痛快人,没有再去感叹蔡明智之类的祸害行为,只针对主题。 郑元成为难的道:“此事只有两个手段,一是硬来,一是暗调。” “怎么讲。”大家都听狗头军师官场老油子先说。 郑元成道:“按着韩爷的脾气,直接带人去炸开监牢闹他个天翻地覆,我信韩爷有这手段,但是肯定死伤无数还后患无穷,所以不可取。” “废话,你当我是什么人,那是武汉,重军把守下的监牢,我再能打也抵不住清廷转眼就到的千军万马,你赶紧说第二条。” “是。”郑元成看向了东西两派洋人:“这件事要暗调的话,就需要各方共同向清廷发力,他们不是说刘静庵是哥老会的头目吗,那就找个由头,说这刘家运或者他的人在诸位治下犯了大罪,咬住他是主犯,让清廷移交该犯。” “这倒是个主意。但刘静庵在湖北多年,这借口却不好找。” “汉口又不是没有租界,请那边的同僚帮忙就是。”藤田插嘴道:“韩桑,此事西洋出面反而多此一举,还是韩桑信的过的话,就由我们日方出面。” 韩怀义叫他来就为这句话。 闻言立刻看向他:“你准备怎么做。” “我的外甥渡边春树在汉口,他名下的一栋商铺曾为中国人在反日时烧毁,就以这个为借口,说此事是那刘家运安排的,将他要来审讯。” “好!”韩怀义道。 如有外人刚到,只听这没头没尾的半句,韩怀义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汉奸,但韩怀义做这个汉奸做的很开心,他满意的对藤田道:“那你想想该怎么具体操作,藤田先生,此事若成,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已经欠我一个晴子了。”抛开立场,藤田为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性格方面。 室内了解情况的诸位都哈哈大笑,唯独韩怀义很委屈:“我真的没有去过晴子那边。” “最可恶的大概就是去了一次之后再也不去吧。”凯普冷笑。 风流种子很眼热韩怀义的女人缘,凭什么?混血的这么吃香那跑马场里为什么要追逐纯种马! 边上的刘复一不敢开声,现在他早没脸皮和胆量再以韩怀义的叔辈自居了,只缩在边上看韩怀义和洋人们侃侃而谈。 郑元成却想到了他,开口问:“刘复一,这件事上你也要全力配合才行,最好是在最近,就指挥那边的人再烧一些东洋人的产业,把事情闹大,这样人家才好理直气壮的出面。” “不错。”如果韩怀义是汉奸,藤田现在就是日奸。 他那副只恨自家产业不够烧的嘴脸让韩怀义发笑,道:“既是在我手上出的事,那我就亲自去一次吧,藤田先生,你还愿意陪我武汉一行。” 边上的刘复一简直无地自容。 他毕竟不是蔡明智那种无知小儿,见韩怀义为自家事操劳奔波,惭愧的站起来道:“大少爷,在下以前狂妄浮躁,此事必定全力以赴,还请大少爷放心。” 韩怀义看看他,也不想逼迫太甚,便叹道:“希望你能做到就好。” “能。”刘复一斩钉截铁的道。 大家这就将后续事情好好安排,凯恩等也做好配合准备,要是需要他们出面他们就会立刻出面。 事情安排妥当后,韩怀义也不多等。 这就安排了些人手,耽误也就三四天功夫,在十月登上了客轮向武汉去。 他带去的人除了石头外,还有自己的师兄周振勇等十几个精壮,已经十八岁的石头也跟着他。 藤田没节操,竟然带上了晴子。 所以开船后,这艘被包下的客轮里的气氛就比较诡异。 板着脸的韩怀义和总是笑的甜蜜的晴子一起时,周围总时不时响起点偷笑声,等韩怀义转头看去,偷笑的人总在看风景。 “韩桑,你看,白鹭!”晴子雀跃着,看着黄昏下江面上飞翔的鸟儿欢呼。 第147章 47.莽撞的起义 第147章 47.莽撞的起义 夕阳照在有点憔悴,但现在格外容光焕发的女孩的眉眼上,穿着一身棉质和服的她显得那么的娇媚。 用周振勇的话说,这样的女孩子哪里去找,师弟你怎么能始乱终弃。 韩怀义当时和凯普吹的牛逼已为众人所知。 唯一知道真相的藤田又不出来解释。 韩怀义自然欲辩无语,他要是敢说个不,周振勇这样忠厚的人能拿出师哥架子臭骂他一顿再说。 “韩桑,你快看,人家在江边捕鱼呢。”晴子又雀跃的道。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左岸的那条渔船正洒出片网,哗啦一声罩进水里,船头那个中年汉子听到客轮上的笑声,憨厚的看来,这时船舱里走出一个妇女,体贴的给当家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晴子笑着然后温柔的看着韩怀义:“时间不早了,您饿了吗?我去烧饭。” 又转身问藤田还有其他人:“诸君,我去烧饭了,要是不好吃还请原谅。” 周振勇大大咧咧的道:“晴子丫头,谁说你烧的菜不好吃,我当场打死他。” 晴子捂嘴一笑,蹦蹦跳跳的下了甲板。 电灯泡们才围上来,藤田意味深长的看着韩怀义:“韩桑,晴子出身高贵又美丽,能得到她的伺候,是亲王都期待的事情呢。” “我们是出来办正经事的,同志还在监牢,岂能儿女情长。”韩怀义努力装逼,但便是刘复一都看不起他的装腔作势。 这一路。 就看晴子全心全意只为了韩怀义,冷就给他披衣,饿就为他做饭,要是韩怀义不要脸,暖床的事情晴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这一日又一个黄昏,看着身边如花似玉的女孩轻轻打了个喷嚏,韩怀义赶紧将风衣解下,罩在她身上,低声道:“上面冷,还是到船舱里去吧。” “嗯。”晴子微仰头看着他,眼中是得意洋洋的骄傲:“韩桑终于开始关心我了呢。” 韩怀义吃不消这傻丫头的呆萌直白,粗暴的道:“走走走。” 却也忍不住笑。 默默注视这一切的藤田听到身边同僚心酸的评价:“看来韩桑还是被晴子征服了,贵女为和族的复兴付出太多了。” 藤田一耳光甩去:“川口成,把你脑子里的勾心斗角丢掉,别亵渎了晴子这份发自内心的感情。” “可是藤田社长…” “听说过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你们这些蠢货自以为能安排一切,但有些事不是你们可以控制的。我希望你们和他接触的时候,用点真心!” “藤田社长,别忘记了我们的目的。”川口成怒视着前辈。 藤田不屑的一笑:“如果你们能明白中国古代东吴将军为羊祜落泪的原因,就该明白我和韩桑之间的惺惺惜惺惺,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帝国的忠诚!” “哈伊!” “真不该带你们这些蠢货来,平白坏了心境。”藤田骂道,转身走掉。 留下的川口成和左右面面相觑,川口成忽然道:“也许,将来能制衡韩桑的,只有社长这样的人物吧。” 船在十月中旬抵达汉口。 早有日租界的人来接待。 看到舅父的一刻,二十五岁的渡边春树兴奋的大喊,直接冲了上来,藤田很显然很喜欢这个外甥,抓住他的胳膊仔细打量,叹道:“春树,你长大了,你的母亲要是能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妈妈时刻都看着我,也看着舅舅呢。”渡边春树道。 他对亡母的思念从没有停止,所以他一直在努力。 藤田很是欣慰,转身替他解释:“这位是上海来的韩老板,你应该知道他的名字,这位就不要介绍了吧。” “晴子?” 韩怀义明显看到这厮眼睛贼亮了一下,但这是很坦荡单纯的喜悦,晴子微微一笑,顽皮的伸出手比划了下,道:“春树君,你终于比我高了。” “韩桑,失礼了,久仰大名。”渡边对韩怀义道,随即解释:“我失去母亲后,是晴子的妈妈照顾我成长的…” “我自幼也失去过母亲,还好找回了她,所以我能理解你们的悲伤,但就好像你说的,你的母亲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她永远和你同在,不是吗渡边君。”韩怀义安慰着他,很随意的拍打了下对面这个年轻人的肩膀。 渡边春树对韩怀义的感觉很好,重重的点头:“是的。” 随即道:“韩桑,听说你征服了我们京都的名花,大概会有很多的人怨恨你的,但我在你这边。” 晴子娇嗔的道:“春树你不要胡说。” 很惶恐的和韩怀义解释:“我没有理会那些人过。” 韩怀义哭笑不得:“你有人追不好吗。” “我真的没有理会过。”晴子急坏了,韩怀义大笑:“好了,又不是你追他们的,一盘香喷喷的猪肉放在那里,流口水是客人的错又不是猪肉的错。” “我我不是猪肉。”晴子有点恼怒,但只恼怒这个比方。 渡边春树大笑:“舅舅,韩桑,还有各位,哦,还有猪肉小姐,请。” 晴子对这个弟弟一样的家伙很无语,忍无可忍一脚踢去,然后又尴尬的看向韩怀义,担心自己不淑女的行为让韩怀义不满,那白兔一样惊惶的眼神和纯纯的依恋令所有人男人都叹息,韩桑真是人渣啊。 车飞快的进日租界,在一片洋房前停下。 改头换面的刘复一随即离开了这里,去执行他的使命去了,已在藤田安排下收购了一些破旧仓库和门面的渡边春树,拒绝了韩怀义的付款,很认真的在家宴上道:“韩桑,晴子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只请您照顾好她就行。” 韩怀义有点尴尬,他的犹豫让渡边春树瞬间不快了。 年轻人缓缓直起身,一双厉眼瞪着韩怀义:“韩桑,这一点要求对你来说都过分吗?” “我…”韩怀义叹道:“我和晴子说过,我已经有两个太太。” “恩。”晴子低声道。 “你这样的人物会担心她们的反对?”渡边春树认为韩怀义实在太过分了,韩怀义窘迫的摆手:“我会安排的。” 他对藤田道:“但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 “韩桑请说,渡边你也坐好了。” “我接受并喜欢晴子,这无法否认,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不要拿我和晴子的关系在里面做什么文章,要是有一日我们兵戎相见,晴子只会是我的太太,而不是你们的什么人!”韩怀义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显露狰狞。 他说的义正言辞,但没有人觉得冒犯。 便是心怀鬼胎的川口成都认为此刻的韩怀义是个真正的男人。 晴子惊喜的看着他,藤田大笑道:“韩桑,晴子应该和你说过我的态度。” “正因为这一点,我才真正将你当成了我的朋友,而不是一个可以互相利用的人而已。” “谢谢你的直白,那么我也直白的问一声,你真的能说服你的太太同意晴子的进门吗。” 韩怀义咬牙切齿:“我怕她们?” 那怂样让渡边春树很担心,他紧张的看着姐姐:“那两位很凶悍?” “还,还好。”晴子也有点忐忑。 韩怀义不想提这种烦死人的事,骂道:“为什么把她派来,真是找事做,我就知道你老小子开始不安好心!吃饭吃饭。” 这厮反客为主,渡边春树却很开心:“韩桑能喝酒吗?” “他是出了名的酒胆,杀心,英雄气,希望你们能相处的很好。”藤田笑道,举起杯敬来,韩怀义和渡边春树一饮而尽。 接下来就是拼酒时间了。 等待刘复一发动之前,韩怀义暂时没有事做,于是放开胃口,这下渡边惨了,当晚便给他灌的爬到庭院里的台阶上哭喊自己情人的名字。 酒醒后的第二天,渡边又是垫肚子又是喝牛奶做准备,再找韩怀义单挑,结果连月亮都没看到,就睡到第三天中午才起来。 喜欢上这小子性格韩怀义晚上主动来时。渡边春树不能丢帝国的尊严,于是再战,一向温顺如猫的晴子终于发火,将两个人都说教了一顿,然后气呼呼的走掉,被丢下的韩怀义大怒,对着空气发狠:“是不是我答应娶你你就可以嚣张了?” “所有女人都是这样的,韩桑,晴子小时候带我们连教堂都烧过,你不了解,你不了解,要不然我为什么不去喜欢她,哈哈哈,你完蛋了,哈哈哈哈。” 韩怀义忙问晴子还有什么事。 渡边春树借着酒意将晴子卖的干净,搞得韩怀义看到晴子后,总觉得很不适应,他无法相信,这么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小时候居然做过那么多暴力的事,便是荷尔蒙还有良好的教育也不至于将她能改变成这样吧。 三天后。 全心赎罪的刘复一总算搞定了事情,派人进日租界然后按着约定来电话,告诉韩怀义,他们会在今晚扛着刘家运的牌子火烧日租界,操作此事的藤田立刻通知本方,日方高层随即下令配合。 当晚,刘家运的名声响彻了整个汉口,清廷直接疯了,你这厮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刘静庵却很茫然,老子混的有这么好吗? 清廷大肆搜捕行凶者,继续拷问刘静庵不提。 日方因为此事大发雷霆,清晨时分就派人堵住了清廷要员的大门,强烈要求交出哥老会罪魁,纵火幕后主使刘家运来。 顶不住压力的清廷地方官只能向上汇报。 事情本来向着好的方面发展,但谁也想不到,刘复一大概是立功心切,放火之后不够,却又自作主张干脆勾连各方,闹了起来。 为日租界事情吸引的清廷猝不及防。 被他联合同志,以安源煤矿的工人为主力,发动了江西萍乡,湖南浏阳,醴陵三处的起义。当地势力极大的龚春台被推为首领,但实际操作人是刘复一,他通过各渠道,以孙先生先前的精神,按着同盟会纲领,发布了中华国民起义檄文。 同盟会的力量一时震动天下。 麻石文家市等重镇都沦陷,清军发疯一样调各路军马来剿,但需要时间,于是这段时间内刘复一等的名字响彻湘北,对他的莽撞行为,身在汉口操盘救人的韩怀义差点没气昏过去。 韩怀义是个纯粹的江湖人和生意人。 哪怕他的父亲跟着孙先生鞍前马后,他钦佩和支持却不代表他愿意全心投入进去。 因为他明白自己擅长什么,和不擅长什么。 清廷已是末日,然而对于此时无军的会党还是一个庞然大物。多年领袖沪上商海纵横的韩怀义眼光很准,他不认为刘复一能成事,无论力量对比准备时间,包括刘复一个人性格方面,都不被他看好。 所以他非常愤怒这等脑残。 第148章 48.哈伊 第148章 48.哈伊 举事容易成事难,没有做完全准备有十足把握就轻率发动,唯一的结果就是提醒了清廷,还浪费了自己的力量。 事情果然如他预料那样,刘复一纵横些时日后便在清廷的围剿下兵败如山倒,这段时间内日方向清廷的要求也被理所当然的拒绝,既然刘家运在牢狱内都能有这般影响,毁坏的还是清廷根本,和这等逆贼行为相比较烧东洋人的店铺完全是小事。 清廷都说了,他们会赔偿日方损失,但此人关系重大不能移交。 这话说到天下都是清廷有理。 有家贼把邻居的店铺打坏了,主人准备发落时,这厮居然在家里放火,做主人的还会把这家贼交出去吗?邻居家的我陪就是,老子非要把这反骨仔亲自收拾掉! 这等逻辑面前韩怀义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一段时间后,坐等在汉口租界内的韩怀义只能眼睁睁的看清廷报捷四方,说抓捕到逆贼刘复一等,定于十二月三十一日在长沙斩首! 数万义军灰飞烟灭,龚春台等仓皇潜逃,造成这一切的刘复一终于不折腾了,韩怀义看着报纸上的新闻,气的将面前的桌子都掀掉,对脸色同样难看的藤田咆哮道:“韩某人奔波数千里,坐困租界月余,几番安排最后就得这么个结果!回沪时却还有脸多个太太!老子的脸已经不知道往哪里放!” 藤田劝道:“韩桑,事已至此,并不是你的责任,其实一开始就不是你的责任,你又何必如此。” “再在这里也没意思了,老子也不会和那厮送行,麻烦你安排一下我们回去吧。” 是啊,不回去又能如何呢。 等韩怀义回沪,却得到又一个消息,因为被抓捕的人招供,同盟会领袖孙先生是此事幕后的操作人,因此清廷向日方强烈抗议,要求东洋将孙先生驱逐。 只要清廷一日没给推翻,他的要求就是合理的要求。 东洋方面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安排孙先生出境。 中间是有拖了些时间的,但新年过后清廷一催再催,据说宫里那个疯狂老太整日就记得这事,2月九号时黄冈那边又来一出,转眼为清廷扑灭。 这下清廷疯了,东洋人实在抗不过压力,于是孙先生只能正式离开日本,前往东南亚再行大事。 这一天是1907年的3月4日。 在头山满等东洋人的相送和清廷的监视下,孙先生踏上客轮远去。 同日,韩怀义带着晴子也坐上了前往美国的军舰。 在茫茫大洋里,两艘船竟在海里之内可见。 “韩桑,那边是来自日本的船,你看,有好多人在看我们。”晴子开心的指着对面。 对于大部分平民来说,军舰是个新鲜物件,尤其是制造精良的美军战舰。 所以很多客轮上的乘客都蜂拥而出。 不知道舰长发什么疯,居然将军舰减速并向那边移向,这一出让那边的客轮慌了,美军的喇叭还大吼:“我们怀疑你们私藏毒品,请停船接受检查!” 韩怀义听的目瞪口呆,就算有毒品关你们屁事? 蹬蹬蹬下了梯子进舰长室,四十多岁的海军中校李维斯很沉稳的站在指挥台后,还在发布命令:“这些狗日的家伙真是无趣生涯里的开心果啊,兄弟们加把劲去吓唬吓唬他们,顺便和他们买点香烟和酒水。” 所有的军官们大喝:“呼哈!” 李维斯得意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到目瞪口呆的韩怀义,立刻收敛起笑容,严肃的道:“查理,你什么都没有听见是吗?” “谢菲尔说你是个狗屎,但是是一坨很有趣的狗屎,我现在信了。” 地位特殊的韩怀义走到他面前,丢了根烟给他:“给我身制服,也让我去玩玩怎么样。” “我以为你是那种,那种很…”上船以来韩怀义没怎么嘻哈,所以李维斯觉得这位背景深厚的混血小子,是个装腔作势的家伙。 韩怀义显然不是。 在晴子的宽慰下,已从汉口一行的阴影里走出的韩怀义最近的安静,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和两个太太交代新组团成员而憋着罢了。 在李维斯的授意下,很快有人将一套笔挺的少尉制服拿来了,韩怀义满意这个尺寸,笑道:“中校,很感谢你的照顾,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李维斯咧开嘴:“戴上你的荣誉勋章,狠狠踢这些日本猴子的屁股就是。” “好的呀。” 于是,二十分钟后,在一船旅客的紧张中,韩怀义带着列美国水手通过救生筏翻上了和顺号客轮。 船长是个个子不高,但很粗壮的东洋人,叫中野明业。 在看到韩怀义面容的一刻,他有点发愣,韩怀义恶狠狠的瞪着他:“你看什么?”用的是和晴子学的日文。 中野明业大惊失色:“阁下会日语?” “亚麻跌一库之类略懂,船长阁下,请你的船员依次排好,并通知所有旅客打开舱门接受我们的检查!”韩怀义换上了英文。 常年往返各地的中野明业英文发音虽土,但也能表达,他抗议道:“阁下,我们是合法的渡轮,所有旅客在上岸和下岸时都会接受两地海关的检查,据我所知,贵方也并无权力进行这样的水上检查,日美也并不在战争状态下!” “人才,好吧,老子如实说了,我们就是闲的蛋疼过来玩玩,look,这是美金,有好的烟酒吃的食物什么的没有?”韩怀义直白的道。 中野明业顿时哭笑不得,道:“吓我一跳。” 赶紧回头招呼船上的兄弟们不要慌乱,他大声的将美军来意说完后,旅客也发出了哄堂大笑,韩怀义大大咧咧的招手,这次又用上了日文:“不要害怕,大家有什么好的东西可以和我们分享吗,我们给现金!” 他挥舞着钞票,身边的一群美国兵也露出牙齿笑的灿烂。 客轮很快就成了集市。 恰好船上有些中国人,其中还有几个上海人,在韩怀义摘下帽子的一刻,不禁傻眼,有人试探着喊:“敢问您是不是韩爷?” 叫这个年轻人爷?一群中国人都发愣。 韩怀义转头一笑:“我是韩怀义。” 要说现在的中国,随着报业的发达和沪上的繁华,作为沪上名人的韩怀义的名头也早就传遍了国内。 他一说出名字,中国人都跳了起来:“您就是韩怀义?”估计这年代有手机会和他当场合影发个朋友圈先,韩怀义哈哈大笑:“难道有假?” 中野明业听他在说中文,皱起眉头看向他:“阁下到底哪国人?” “美国出生,英国留学,上海厮混。”韩怀义道。 中野明业很淡然的哦了声,不知道韩怀义威名的他以为这也就是个翻译,便顺势提醒道:“阁下,请委婉的约束一下你的兄弟们,不要让他们踏足上面,上面有我们日本国的贵客。” 那神态,啧啧,韩怀义懒得和他计较,很搞笑的道:“哈伊。”一副怂货样子,还和几个知道他本事的中国人挤挤眼。 中国人都笑了,这让中野明业很恼火:“你是在戏弄我吗?还有你们?” “哥们吃撑了?老子和自家人开玩笑都不行?”韩怀义不屑一顾,转头要走,忽然间抬头看到上层甲板上,有几个精干的汉子站着,真正注视着他。 双方眼神对上的一刻,韩怀义皱起眉头,立即问中野明业:“那些是什么人。” “这不是你能问的。”中野说话越来越鸟了。 韩怀义火大的瞪着他:“给脸不要是吗?”他本来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随口骂对方一句算了,中野却不消停,回嘴道:“不是仗着美军,你又算什么东西。” 这下韩怀义诧异了,打量打量他:“我仗着美军?” “难道不是吗,就你这样的货色,不过是做了翻译便以为是个真正的美国人了?看看你不合身的军装,还带着洗衣粉的味道,我奉劝你不要激化矛盾,好好的完成你主子给你的任务然后滚回去吧。” “你他麻的。”韩怀义一个耳光甩去。 挨打的中野捂住脸一愣,随即眼露凶光,吼道:“我乃黑龙会下辖旭日船运商社第一次长,你敢打我?” 韩怀义再一脚踹去:“煞笔。” 第149章 49.父子相见 第149章 49.父子相见 “查理,怎么了?嘿嘿嘿,不要动手,你们不要动手!停住。”一群美军看到情况不对对围了上来,并拦住那些要冲上前的日本船员。 韩怀义耸耸肩:“黑龙会了不起?” “混蛋,你敢侮辱…” 韩怀义直接一拳砸去,打的要还手的中野倒飞出去,下面的动静为上面所知,一个中年人按住了那几个要下来的精干汉子,这时他听到美军在喊:“还有人要和海德拉动手?大家让开,我下注,查理赢。” “玛德,难道是这个煞笔能干的过九头蛇?”这一船的美军里有谢菲尔原来的兵,对韩怀义的打架能力崇拜的很。 那个中年人当即凝神看来。 韩怀义将身上的军服脱掉,丢给一个美军,对狂暴中的中野明业勾勾手:“你,和我,输了,是这个。” 大拇指向下。 隔壁不远的美军军舰上的水手们都欢呼起来,没节操的李维斯中校带头喊:“这才是你,查理,谢菲尔原来也没骗我,哈哈哈。” 回头和手下说:“再过去几个人维持一下次序。” 战舰广播开始叫嚣:“都听好了,你们双方十分钟后再开始,彼此都不许使用武器,不许殴打下阴和后脑,在合理规则下进行决斗,胜利者将统治这片海域,输的人请跳下船绕船游一周!欢迎各位乘客和兄弟们下注,现在我们介绍决斗的双方。” 韩怀义接过个马扎坐下,闲的蛋疼的美军居然跑他身后给他捏背,那副正式拳赛模式开启后,一群乘客都无语,这些美国佬到底要多闲啊。 中野明业直接鼻子也歪了。 但炮口之内强权才是正义。 美国人已经开始下注了,还和乘客们受,并时不时问他敢不敢打,中野明业怎么能退缩! 于是他虎吼一声,将衣服脱下,露出身古铜色的结实肌肉。 美军兄弟立刻问韩怀义:“查理,脱不脱,脱不脱!” 广播里在介绍,对于中野明业的介绍是:“日方选手是勇敢粗壮的大和勇士,和顺号客轮的船长阁下,他将为尊严而战,战绩0胜0负,好吧,谁知道呢。” 接着开始介绍韩怀义。 介绍时口气严肃多了:“下面我们开始介绍美方代表,查理.柯里昂,外号九头蛇,是美国荣誉勋章获得者,是旧金山到纽约的地下世界统治者的第一继承人,是中国上海的教父级领袖,是拥有三个太太和无数企业的大资本家,战绩显赫,300多次KO对手并直接致命,手下亡魂有义和团,有西班牙黑帮,有马匪,有东洋武士,还有侥幸留下性命的美军上尉鲁尔等败类…请大家和我们一起欢呼,查—――理,哦,他没有输过。” 中野明业吃惊的站了起来:“是你?” “套什么近乎啊,不许和对手进行言语上的交流!”美军忙阻止他,中野明业却连死的心也有,原来这位就是那个上海教父?这厮怎么成美军了,他既在旭日船行又负责安排孙先生去香港,怎么可能不知道韩怀义的战绩。 顶层甲板上此刻也炸窝了。 下面居然是韩怀义?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那个个子不高,双目炯炯的男人看向自己身边的中年,便算他见惯风波也为这奇迹一样的偶遇而张口结舌:“嘉树兄,这莫非就是令郎?” 宋嘉树趴在栏杆上,风吹的眼眶已经泛红:“是啊,他结婚时我悄悄看过他。” “还不下去。”孙先生催促道,那些之前对韩怀义很不满的精干汉子们也都激动了,他们可都是洪门的人或者哥老会的,韩怀义去汉口救援刘静庵的事他们是知道的,无论江湖脉络还是行为做派,韩怀义都是他们眼内的好汉。 有人道:“我曹,怪不得这么鸟,原来是大少爷。” “这气派是天生的,中野这厮整日张牙舞爪,说是为先生安危负责,指手画脚的,这下遇到克星了。” “周爷的徒弟啊,让我也看看,看他手段如何。” 竟没一个消停的。 宋嘉树听的哭笑不得:“中野先生毕竟是我们的友人,如何能落他的面子?”他要下去劝并和儿子相认,但忽然又有些迟疑。 这是份藏于心底,既愧疚又思念的感情,他难以立刻面对。 也就这么一耽搁。 下面已经闹起来了,韩怀义反正无聊,又看那厮不爽,直接站起身:“来!”哗啦一下将内衫退下,盘龙出现的一刻,美军军舰汽笛长鸣,广播开始嘶声大吼:“查理万岁!” 真是够了,这些美国佬。 躲在船舱里的晴子笑的前俯后仰。 给逼的无法下台的中野明业只能硬着头皮站起,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对韩怀义鞠躬,大声道:“如果事先知道是韩桑,中野绝不敢冒犯,韩桑,请原谅在下的鲁莽!” 呃…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但下一刻,中野明业就昂起头来:“在下虽然知道不是韩桑的对手,却也不能丢了水手的尊严,韩桑,请指教!” 说完就走过来。 这让韩怀义对他好感倍增,微点头,便走上去拱手道:“都只是开玩笑引起的,中野先生,请。” 得到他尊重的中野很满足,然后就又飞了出去。 打个屁,他虽然疯狗扑,也不是没有章法,毕竟他可是自幼练武术的好手,但韩怀义太犀利,一闪一进一靠,只用一个八极里的贴山靠就将他撞的跌飞出去,皮糙肉厚的中野爬起来再扑。 手下留情的韩怀义再一闪,这次他没有出手。 中野急了:“韩桑莫非看不起在下?” 尼玛!韩怀义无语的上去先一脚虚招,随即旋身侧踢,接着拳脚如雨,一阵噼噼啪啪的捶打后,没被打脸的中野捂着肋骨瘫痪在地,总算被看得起了,还露出一副很满足的感激。 伸手去扶起这厮后,韩怀义笑道:“下海就不必了。” “韩桑,我要说到做到。” “有病吧你,你冻死了这船怎么办?有酒吗,请老子喝酒就行。”韩怀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骂道,中野大喜:“谢谢韩桑。” 一群人正笑着,韩怀义忽然看到人群后一个中年男人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仿佛心电感应,他瞬间僵硬住,为他的举动惹的中野看去,不由惊道:“孙先生,宋先生,你们怎么下来了。” 宋嘉树身边几个精干汉子则向这边拱手:“见过大少爷!” 父子相见的此刻,韩怀义生平第一次这么的不知所措。 第150章 50.怀义定不负先生所托 第150章 50.怀义定不负先生所托 放着的清茶随着海波的摇晃洒在桌上。 桌边的三人在说说笑笑。 毕竟都是男人,且韩怀义早已经知道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当年他离开母亲是命运使然而不是轻浮薄情,所以在孙先生的引导下,三人就气氛和睦的坐下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个长辈问韩怀义事情,韩怀义答。 当说到去年汉口之行时,孙先生举起杯来:“怀义,多谢。” “可惜不能成功。”韩怀义微欠身道。 孙先生为理想奔波为国家用命,值得他尊敬。 “怀义啊,这次你去美国是要干什么。” “准备定居那边了。”韩怀义道:“前些年父亲您的身份曝光后,我担心清廷会拿家人下手,就逐步将母亲姨娘妹妹们,还有岳父送了过去。” “都是我连累了你。”宋嘉树提及家事很内疚。 韩怀义洒脱的一笑:“忠孝不能两全,父亲作为无愧天地。” “哦,你真的这么看他?”孙先生问,韩怀义点头:“当然了,开始会有些误会,但了解后便是我母亲也理解了他,话说根子还在我那个倔强的外公身上,老头子当时中了一枪看到我还嘴硬,何况当年。” 宋嘉树苦笑:“不得这么说你外公。” 他是典型的儒家做派,事君以忠,事长以恭。 孙先生却无所谓,又问韩怀义些其他问题,美军军舰就在边上等着,没有点不耐烦,话说大兵们都已经和些无主的东洋女人勾搭上了,这是回国又不是打仗,李维斯可是个很追逐生活质量的人。 就这样,三人一直聊到夜色降临。 船员送来晚宴后,孙先生难得的打开瓶酒,祝贺这对父子的重逢相认,父子两谢过后终于说起分别的话头。 韩怀义问宋嘉树何日能去美国看看。 宋嘉树为难的道:“还要些年才行。”孙先生要说话,但宋嘉树很坚定的看着儿子:“我们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现在就走你让我如何和孙先生和自己交代,只能委屈你们母子,但有你这样的好儿子我甚欣慰,只愿你多做好事,多助同志。” “是。”难得见面,韩怀义乖的很。 孙先生忽然问:“怀义,你对时局如何看?” “怀义书读的少,但也看的清楚一些事情,既然孙先生问,怀义就冒犯了。”韩怀义还真有话要说,其实他都憋好久了。 孙先生也好,他父亲也好,还有其他人都竖起耳朵。 这不仅仅是对大少爷的尊重,因为韩怀义本身的了得。 韩怀义语出惊人:“孙先生,怀义去年就很反感刘复一那厮那种妄为,想不到黄冈又来一出,怀义如果是孙先生不会同意他们这么做的。” 宋嘉树见他竟直指孙先生,不禁要发火,孙先生按着他要听,真心要听,要是他连这点涵养都没有又谈何理想,韩怀义坦然的继续:“虽说一再起事能让清廷慌乱,也能点燃民众心气,但毕竟清廷还没有到完全山穷水尽之时,各地军马疲弱也强过会党在国内的战力,人数不如军械不如战力不如,闹的越多损失越大。” “可是时不我待啊。”孙先生道。 韩怀义就事论事,当即反对:“先生难道不知袁世凯,他从小站练兵至今雄踞一方靠的是什么,是人马壮!要是没有兵马他哪里有今天,这道理放在江湖也一样,晚辈不是强悍能打兄弟齐心,说话也不会有响声,那么放在孙先生的事业上,先生要推翻清廷,您的理想壮志乃至精神纲领怀义不懂,只军马一条上,先生近看袁世凯远看明太祖,都不该太过浪费有生力量。” 其他乱七八糟的他搞不来,但说到出来混抢地盘砍人韩怀义肯定一流。 这厮毕竟受西方教育长大,说到兴奋便不管不顾了,问孙先生:“先生现在地盘也没有,手下军队也没有,为何不先找地盘,找不到就借,然后训练军马同时策反汉军,等先生手上有一支能纵横一省的强军,再行举事不晚。” “要是晚辈的话,我就在东南亚,或者日本,甚至俄国,不行那鸟地方据说很冷。”韩怀义琢磨着:“还是东洋一支美国一支,只训军官,一年可成,再以军官训士兵,半年可用,加上我们军火资助,最多两年时间训练出一万精干肯定是可以的,这一万人俱用洋枪洋炮,火力辎重靠我鸿运帮助,以广州这些靠海处起步,学明太祖北伐,逐省进攻,打起来后借势号召天下,总有从者,看到这种局面后袁世凯这汉臣肯定会反,清廷不逼他都会反,到时候南北夹攻,清廷也就完了。” “……哪有这么容易,一万军马的钱粮。”宋嘉树摇头,要说儿子说的一点道理没有也不对,但此间多少事一言难尽。 韩怀义就不服了:“我都养得起两三千人,我们卖货给日俄英法,成本价补贴自己人训练,这难道很难吗。” “军队属谁指挥,举事后沿途各地势力安置,这些不是打仗就能解决的。” “有兵说话才有人听,没有军马,数百苦力都能让先生进退两难,儿子难道说错了?” 怎么就顶上了,这小畜生,宋嘉树又好气又好笑的骂道:“你这么有本事,那这件事拜托你来?” “好啊,我去美国反正没事做,军队训练方面简单的很,直接让人手入伍国民警卫队等,我请军官来培训他们,开支都不要我们的。军火方面的话,等真要开回国了再配给就是。” “你真的能在美国这么操作?”孙先生很心动。 韩怀义看他的眼神,忽然觉得孙先生是不是早在等自己这句话呢,他咧嘴道:“当然能够,但是孙先生,晚辈志不在家国天下,怀义肯定帮先生做,却不会亲自上阵,那么带头人选就要慎重,这些人要是为他人所用,我又何必。” 孙先生大笑起来:“好,那你何时能将具体章程拿出。” “回去电话一下凯普家里,再和地方上说说,比如旧金山那边正在重建,要是先生真有这个心思,赶紧让洪门兄弟回头积极参与,真有本事,便是把旧金山搞成华人城美国都不会多想,毕竟制度不同。” “是了!”孙先生击掌道。 双方边聊边吃,又说到宋无缺这里,韩怀义道:“老头子习惯了上海的生活,这里也要留个人,他便留下,反正那些兄弟都当他是祖宗供着,他说等些年要养老了再去美国不迟。” “宋无缺豪杰本色,洒脱不羁,真是羡慕啊。”宋嘉树叹道。 话语里也有点酸,因为韩怀义对他恭敬有加,对宋无缺则是亲热不拘,可这能怪谁,再聊到邓世昌当年,气氛才又沉默下来,韩怀义那时其实还小,而邓世昌已经三十有八,不过在杜鲁门这老师面前,本该是叔侄相称的两人,就只能以兄弟称呼。 “我记得大哥最喜欢的就是把我抗在肩膀上,他盘着的大辫子总有股火油味…” “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酒就是大哥教的,为这事老师险些把他骂死,当时一群洋鬼子和清廷去进修的军官看到大哥给骂的那样,都在偷笑。” “我听到消息时,很难过,但那个时候还不懂生离死别的含义,只是难过,但现在我明白了,却已经哭不出来,将来找机会帮他报仇吧,就是不知道,大哥宁死捍卫的清廷最终毁在我们手里,等百年后兄弟再见时他会不会骂我。” 说是哭不出来,韩怀义的眼里还是有了点泪光,他掩饰的去仰头喝酒,放下杯子后,站起身道:“好了,不做儿女情长的姿态了,父亲,江湖风波险恶,尤其这等杀头造反的事,只要你记着还有妻儿孙辈都在等你,所以保重自己。” “你,你这就要走?” “父亲要是想家,抽空来美国看看再帮孙先生不迟,毕竟军马事宜都要和你们商议。” “正是。”孙先生道:“嘉树,要的好你干脆这次就去美国先,顺便和怀义把事情敲定。” “正是。”这次是韩怀义说的。 宋嘉树左右为难,孙先生笑道:“同志还需努力,既是时不我待,嘉树兄你便督促怀义早点将我们的人马训练出来,才是最大的帮助。” “好。我尽快回来。”宋嘉树还是抵不过亲情的诱惑,但也是为正事去做。 韩怀义却在想,到我手上你还想跑?不就是金主吗,我替你做,你好好陪妈妈去,要不然的话…宋嘉树哪里想到这个畜生已经满脑子在琢磨,要是自己跑就安排车撞断自己的腿的忤逆事。 孙先生却有点看出来了,但这就是孙先生,他含笑拍着韩怀义的手:“好好照顾你父亲,有缘再见。” “谢谢。”韩怀义心领神会,加了一句:“怀义必定不负先生所托。” 夜深,甲板上美国大兵和东洋婆娘还在咿咿呀呀,都不怕冷,宋嘉树却吃不消这天气,要是不小心滑落水里韩怀义哭都哭不出来,所以便和两个船长商议,停一晚,天亮再走。 这是韩怀义在发话,船上的旅客们既无能为力也不敢反驳,何况人人知道他们父子才相认。 韩怀义就劝父亲先睡,自己则回了军舰上。 想不到回舱却看到一只花脸猫,韩怀义大惊失色:“谁欺负你了吗?” 第151章 51.石头赵山河 第151章 51.石头赵山河 晴子摇头,转过身不理他。 韩怀义再问,还是这样,他转过去她就转过去,得,韩怀义问了半天,这女人才开始哭泣,理由却让韩怀义啼笑皆非,她问:“怀义君,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不然为什么不带我去拜见公公大人,晴子知道自己形貌丑陋,配不上怀义君…” “风高浪大,你穿着和服怎么上上下下,我父亲明天过来然后一起回美国,有你拜见的时候。” “这样啊。”晴子很呆萌的梨花带雨中。 韩怀义气的拍桌子:“还哭不哭了!什么脑子,是不是以后有什么事我来不及解释,你就这样。” “晴子没有…”晴子也不是真怕他,雀跃起来蹭到他怀里:“怀义君,那么您父亲大人喜欢什么。” “他喜欢妞,你有姐妹给他介绍吧。” 畜生就是畜生,完全口无遮拦,晴子瞬间抓狂:“那样的话辈分怎么算,怀义君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于是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韩怀义大笑道:“是又怎么样。”抱起她往床铺上丢,随即乱摸一气但没有糟蹋,他这点上很注意的,要是没有两位太太同意,没有娶进门之前,他不能糟蹋这种死心眼的女人。 这却获得了晴子对他更加的认可。 被欺负的粉脸通红的女子紧闭着眼睛,不挣扎不反抗不迎合,韩怀义不由叹息,结果她就立刻睁开了眼睛:“怀义君,你是不是难受,晴子,可以的。” 第二天,小心翼翼扶着父亲过船后,宋嘉树就看到自己的第三个儿媳。 “晴子见过宋先生。”穿着朴素淡扫娥眉的晴子,乖巧的对未来的公公摇尾巴。 帮韩怀义搀扶宋嘉树过来的中野明业从昨天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晴子,这厮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纳尼!” “纳尼纳尼?”父子两个一起看他。 这厮却已经扑通一下跪在了晴子面前:“下臣中野家明业,见过贵女。” “什么东西?”韩怀义一头雾水。 晴子急忙闪避:“现在已经是明治时代,过去的事不要提了,中野先生,您请起来。” “中野不敢!” “你起来,你给我家晴子磕头干嘛。”韩怀义抓起他,中野拼命挣扎:“我是晴子小姐家的家臣出身,从我曾祖父起就在阿部大人麾下效命,韩桑,你要是敢对不起晴子小姐,中野就算打不过你也要和你拼命。” “你脑子里整天就是这些浆糊?”韩怀义鄙视着丢开他。 晴子掩口失笑:“中野叔叔是个一根筋的人,怀义君你不要和他计较。” “多谢晴子小姐夸奖。”那厮直接没救了。 韩怀义却也敬佩这种作风古板但生死不渝的忠诚烈士,踹了对方一脚,道:“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她的。” “韩桑言出如山,多谢。” “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去好好开你的船吧,照顾好孙先生,不然我就欺负她,你的,明白?” 中野敢怒不敢言,咬牙:“明白。”再不看这混账痞子一眼,去和晴子又磕个头,还流几滴泪才告退。 等了会儿,朝阳升起照的海面波光粼粼。 韩怀义陪父亲在船上和孙先生挥手告别,中二十足的中野船长又在那边磕头给小姐告别,他是老大,其他都是跟他混的,于是满船的船员都对这边磕头。 一群旅客啧啧有声,韩怀义是大少爷,找个三太太还是东洋人里的大小姐,这人命怎么就这么好呢。李维斯中校很搞不懂东洋人这套,来问韩怀义:“他们为什么对你和晴子磕头。” “中野船长家从曾祖时代就跟随阿部晴子的祖先,这是如今东方都很少见的一种家臣体系,我很敬佩他们数百年如一日的忠诚。”韩怀义道。 大概是和东洋婆娘交流习惯了,李维斯缓缓点头,蹦出一句:“扫嘎。” 韩怀义和他也没法聊,只能扶父亲回舱休息。 宋嘉树坚持自己走,头发微白的他道:“我还没有老。” 晴子在一把掩口轻笑:“这是怀义君对您的一片孝心,请大人接受吧。” “晴子啊,你是个好菇凉。”公公夸奖儿媳道,晴子眉开眼笑偶露真容,问:“真的?”赶紧羞涩先。 逗的宋嘉树老怀大开,也警告儿子不能对不起她,韩怀义巴不得:“怀义知道了,就怕家里两个欺负她,不让她进门。”晴子立刻做委屈状。 宋嘉树大发雷霆:“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难道是虞家上门的女婿不成。” 怎么又成我的问题了,韩怀义直翻白眼,宋嘉树冷笑:“自己搞不定就别惹事,多少年不见先要让老夫我背锅,和我也敢玩这等心眼,小儿无赖!” 韩怀义被老头子损的一口心血喷出,晴子呆了半响后忍俊不禁,怀义君也有吃瘪的时候?青春明媚的女孩毫不担心自己在家里的地位,都什么时代了,大不了出去住。 父子两人还有晴子就这样风平浪静的抵达了纽约港。 早翘首以盼的瓦伦蒂娜带着全家出动,前来迎接终于踏实迁入美国的儿子,柯里昂家族豪华阵容全出,不知道多少汽车将码头围的水泄不通,道上兄弟都说下一代教父回来了,市民们则说荣誉勋章获得者,那位英雄回来了。 对于两位太太则是,杀千刀的贼胚又带个人回来了,人选都不让人意外,这偷情的智商真可悲! 这一年韩怀义已经二十七岁,这一年他事业有成儿女双全,双亲再聚。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但大洋彼岸的上海滩头,依旧风雨飘摇。 自韩怀义移居美国后,他身后的空缺,在正当事业方面有刘大鹏顶上,在巡捕房有小强等,在道上还有宋无缺坐镇。 人既消失,关于他的话题也逐渐减少。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清廷最后的烛光在风雨里摇摇摆摆,终于在08年的冬天迎来了一个里程碑的讯息,慈禧辞世。 无论是曾为先帝之妃,到坐镇宫廷,再到废帝不遂垂帘听政,用汉臣使满人,以一个权倾天下换大清的分崩离析,她也可谓前无古人了。 满人的悲痛是真是假不知,洋人的感叹倒是真的,女王的逝去意味着帝国斜阳,这是毫无疑问的。汉人则窃喜欢呼,会党众人为之振奋。 从这天起,大清国土上的战火此起彼伏。 宋无缺见时局越发动荡,终于也在年底时登船赴美,至此韩怀义系的主力已尽数离开沪上。 汇丰楼上的海军俱乐部里服务生换了几轮,书寓那里的主人已经陌生,就连杜美路的房子也归了一个姓黄的商人。 大名赵山河的石头在这二十出头的年龄里,来到了法租界钟楼路的巡捕房,韩老板让他留他就先留着,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不是石头小厮吗?”年长的巡捕们拿他调笑,哪怕石头在十六铺横趟。 面目清秀,行为也刻意模仿韩怀义的赵山河腼腆的笑笑,四处拱手:“见过各位前辈,小的今天来报道,还请诸位以后多关照关照。” 人善被人欺。 石头越是客气,那些老油子越是肆无忌惮。 有人笑问:“石头啊,你家韩老板没带你走也就算了,丢你在道上摸爬滚打这么些日子,才勉强给你安排个巡捕房的事做,你说你是不是当年做了太多亏心事了。” 石头嘿嘿一笑,本不想再说,结果那厮嘴上没门,滑口一句:“说不定是偷看老板娘洗澡,哈哈哈。” 正走进来的宋杰猛停下脚步,正在笑的几个阿三猛然住嘴,正在赔笑的赵山河瞬间挺直了脊梁,双目露出寒光,而放肆调笑他的那厮只觉眼前一黑,石头的拳头已重重砸在他的鼻梁上。 第152章 52.会党又闹事 第152章 52.会党又闹事 “石头。”宋杰急忙进来要拉。 赵山河冷笑着,谁都不理,拿起桌面的烟灰缸对那厮后脑又一下,随即按着那厮翻转放桌面,照着他的嘴便砸,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鲜血飞溅他脸上,年轻俊秀的面容依旧平静,被他单手就按的不得动弹的那厮从惨叫要呜呜到昏厥。 石头还在冷静的砸着,从嘴到肋骨,到膝盖。 直到那厮又惨叫着醒来,瘫痪到桌底,石头才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铁质的烟灰缸,拿件放在椅上的巡捕服擦好手,回头对宋杰招呼道:“宋哥,韩爷要我来跟你做事,但韩爷说了,麻烦你关照着让我自由点。” “石头啊,你这,你这…” “宋哥要是觉得他不该打,石头这就走人。”赵山河一句话就将宋杰堵住,宋杰跺脚道:“哎,给我把这厮送医院,回头开掉。” 周围几个畏惧的绕着石头走,石头咧嘴一笑:“各位以后还请多关照。” 这次的礼貌换来的不再是调笑,而是畏惧的唯唯诺诺。 赵山河哈哈了声,随宋杰领取衣服装备,当场换上便大步走了出去。 当晚,圣何塞医院的病房内,灯火昏暗。 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走到床前,轻轻拍醒了白日里挨打的那厮。 对上黑暗中一双锐眼的他瞬间惊呆了,石头伸手捂住他的嘴,一刀贴着肋骨刺入他的胸口,肺叶为血液充满的对方努力挣扎了几下,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等凶杀大案当然要破,人犯很快被逮到,当街抢劫将老太撞死的一个青皮招供,他晚上喝醉走进医院,看到那厮躺着不爽,手贱所为。 这破理由鬼都不信,但大家都觉得可以。 死的,都死去。 石头却有了一份格外特殊的地位,至于他神出鬼没的原因则是,韩怀义要他在法租界打眼多看看走走,会党里,去年和孙先生分开后的一派的作为。 同盟会在此时基本已名存实亡。 起因就是孙先生坚持韩怀义的建议,不再盲目仓促发动战斗,而将全部精力放在收买清廷汉官汉军上。 这花钱可是无底洞,你有钱卖人情却没钱给兄弟们装备? 本与他不和的一群便闹开来,在黄兴的支持下孙先生虽然胜利,但同盟会因此分崩离析,既这样,离开就是敌人,于是韩怀义遥控赵山河这么做。 这是他自己的本意。 理由也很简单,不要高估任何人的节操,革命时期的投机者比坚定的理想者更多,而投机者一旦失去进身的阶梯就会换立场换取利益,这是必定发生的事情。 那么为了孙先生也好,为了自己投资的安全回收也好,韩怀义对必须这么做。 这厮是将家国大事和生意混为一谈了,他就等折腾安定后回来建设发财。 提到建设。 他走后法租界西边建筑群已经成建,现在刘大鹏还在按着他留下的方针继续西扩。 这一切本在计划之内,本该无风无波,然而石头毕竟年轻。 就在当年年底,这群乱党还是在他眼皮下搞出了大事。 新年夜,一群纺织厂工人忽然举事,抢了上海县巡捕营的军火,扣押都退休的吕德旺,然后聚众三千人围攻上海县。 他们的行动计划就是在法租界内的据点内制定的。 新年夜,法国人都在欢聚,英美各界也在盛宴,唯有上海县这里火光冲天,沈虎山面对三千有组织有军火的势力,也无能为力。 赶来的石头看到二爷血迹斑斑的身躯不禁怒吼连连:“他们也对您下手的?” “何止是我,八里桥那边也乱了,说是要把恶霸势力扫除,换汉人朗朗乾坤,妈的巴子,这哪里是为振兴民族,这分明是排除异己!”沈虎山长岁数的同时也在长阅历,作为韩怀义的结拜二哥,对同盟会内动向了如指掌。 赵山河遥看那边的杀声和火光,坚定的道:“二爷,你先回法租界,我带人接应其他兄弟,你放心,他们这样长不了的。” “可惜了那些兄弟!”沈虎山恨的跺脚。 为掩护他从乱局走掉,十六铺上上百个兄弟给这群乱军围追堵截,沈虎山看到就有十几个当场倒下… 要是怀义在就好了,哪怕宋爷在也好。 赵山河心里想着,先电话给法租界内的人手,立即查封据点那边。再电话顾家堂等借兵。 但这就是江湖,既有热血也有现实。 顾家堂在电话里跳脚:“石头祖宗,不是我顾家堂不念旧情,那边是三千人马啊,我这百十个兄弟丢进去都没个响。” “你一家我一家他一家,总凑的出几千号兄弟。”石头道。 顾家堂直摇头:“那是乱党,他们闹事有官兵有洋人去管,哥哥我实在没本事帮你。” “大爷也在里面。” “我知道,但就是韩爷回来我也没这个本事啊。”顾家堂说完挂上电话,对身边人道:“小赤佬,他以为他是谁,第二个韩老板吗?” “大哥,你说罗志远还会帮他。” “罗圈腿是老兄弟,跟了韩老板后对我们还是很照顾的,你不要说这种风凉话了。” 说着电话又响,不经念叨的罗志远问他:“顾大哥可在?” “是我。” “顾大哥,还麻烦你出个面,一件小事,现在就有个人在大舞台玩耍,那厮是这群会党的一个金主,我想拿他换吕德旺。”作为了解顾家堂性格的罗志远,开口有让他不好意思拒绝的分寸度,这是年轻的石头不能及的。 “你确定?”顾家堂果然问。 “确定。” 他放下电话就安排下去,心中却还是在骂,自己拿了这些亡命的金主,回头招鬼登门怎么办,却又不能不做,心里只在恨,韩老板你混的好好的走什么走,你要是在谁乱的起来。 这边的事不提。 石头此刻已经发疯了,他打了十几个电话,求了不晓得多少的前辈,却借不来一兵一卒,最后还是沈虎山回头带来了三四百个汉子。 “二爷,我没有用。” “不是你没有用,是我和大哥没用,要是我们有点出息,他们又怎么敢这样放肆。”沈虎山阴沉着脸。 好在他这么些年没有白混,还是有些兄弟肯卖命的,然而这三四百人也不是那边的对手,要是那些货坏了大哥性命,他怎么和韩怀义还有自己交代? 没有怀义的日子真的越来越难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带人前往。 半途时和来找他的罗志远遇到,听罗志远说了自己抓了这些乱党的一个金主,心里才踏实点,道:“还是先派人去说一下,一切以保住大哥性命为先。” “难啊,电话打不过去,派人去的话,怕是有去无回。”罗志远不是出来混的人,他有担心就直白的说,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沈虎山刚要开口,赵山河站了出来:“二爷,我是法租界巡捕,我去。” “石头你…” “大爷出事了三爷不在,三爷的小厮就要先上,要是我不行,二爷您听我一句,别将自己也搭上了,您千万留着性命,看三爷回来怎么收拾他们。” 石头说完就向罗志远一拜:“罗大哥,要是二爷不听,麻烦你叫兄弟们把他绑了。我想。”他看向其余人:“诸位也不会明知送死也去的,那没有意义,所以就请保护二爷为先。” 他随即没入黑夜里。 等他见到会党领袖龚春台时,已是新年的第一天。 从武汉逃离后,辗转两湘云南广州,最后来到沪上的龚春台大马金刀的坐在堂上,仓皇逃离的道台只厚道的带走猥琐师爷一只。 “你是什么人?”龚春台是哥老会头目,江湖做派很浓,一脸的明知故问。 石头笑了笑:“见过大人,在下是法租界巡捕赵山河,小名石头,是跟着韩老板的。” “韩老板?哼,你来为这些清廷的狗官说情?” “不敢,也不会,但求大人一件小事,吕德旺是我们韩老板的结拜兄弟,也算会党中人,我们听说他被大人的手下抓了,想此事必定误会,所以前来告知大人其中原委,吕德旺绝非清廷帮凶,他一直和韩老板一起为会党大业努力。” “我呸!我龚春台从武汉起事时就领教了你们韩老板,我们在抛头颅洒热血,你们老板却在汉口租界陪他的三房,这也叫为大业努力!” 石头开始还不知道这厮是谁。听到这个名字便懂了,苦笑道:“大人肯定误会了,我家韩老板当时是为救刘静庵公去的,那时候小的也在汉口。” “那你还废话什么,人救出来了吗?就他的馊主意害了我们多少兄弟。”龚春台激动而愤怒。 这种强词夺理让石头张口结舌:“大人,当时我家大人都已安排妥当,可是刘复一自行举事,反而逼的清廷不肯再交易,此事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 龚春台大怒:“给我拿下。” 踹翻没抵抗的石头,他骂道:“刘家运公乃堂堂豪杰,为清廷捕获后坚贞不屈,鼓舞号召我们发动起义推翻满人统治,这样的同志岂会答应你们这种花招而苟活,简直咄咄笑话。” 石头猛然想起,这厮既和刘复一一起做事的,又怎么会承认是他们的行为坏了韩怀义的计划呢。 为他震惊而后嘲讽的眼神激怒,龚春台拔出刀子就按在了石头的颈部:“你再敢胡言乱语一句,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这个汉奸的狗腿。” 定义他的罪名,于是自己行动正义。 这是古往今来所有道貌岸然的二笔的第一手法。 石头岂能丢了韩怀义的份,大笑起来:“龚春台你这狗头也敢叫我们韩老板是汉奸,会党内谁不晓得我家三爷在美国为你们训练军兵,连伙食都出了,就你们这些人来往的经费里也有我家老板的功劳,你居然大言不惭说他是汉奸!那孙先生是什么?黄兴公是什么?” “老子杀了你!”龚春台虽被几个脑子正常点的手下拽住,还在张牙舞爪。 石头破口大骂:“来,有种放开爷,爷让你一只手,你敢不敢!妈的比的,你这是为大业?你他娘的是对孙先生这边下手来着,你真是好汉你当年怎么没死在汉口,你跑什么呀!刘复一那孙子都比你强。” 龚春台疯了,甩开众人扑来,一刀刺出。 石头跟着韩怀义练就的身手不凡,人虽然给捆着,只一扭腰就让刀子从肋下穿空,随即再一扭腰,别住他手腕膝盖撞完一头槌,打的龚春台当场倒地。 边上的会党们立刻上来拳打脚踢。 石头撑着怒喝:“你们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去打南京,去破徐州大营的鞑子去,却把刀子往自家人身上捅,草拟吗的,小爷喊声疼就是你养的,有种杀了我,看韩三爷带军马回来,你们怎么收场!” 正闹着,外边炮声隆隆。 不晓得多少人马喊声震天动地,火光照耀长空。 第153章 53.困局 第153章 53.困局 里面的人顾不得和石头纠缠,匆忙将他关到吕德旺身边,都跑出去看情况,只见上海县城墙外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头。 整个沪上的大佬好像都来了,他们带着自己的精壮,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洋枪火器,还有些深目高鼻的洋人拖着行军炮! 龚春台看的大惊失色,不是说韩怀义不在,没有人做主吗?且他带过义军,一看就知道外边最少上万人,陆续还有人马从更远处开来,最要命的是洋人也来了? 等等,东洋人藤田怎么也在里面。 龚春台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听下面在吼:“放人,放人,放人!”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妈子们的声音在呼儿唤女:“春子啊,你在哪里,你不能造孽啊。”云云。 再看自己身边兄弟里有人脸色已变。 这些原先在虞老板纺织厂干活的工人,很多都在上海近郊居住,这是上海滩的人马将他们的家眷都抓来了。 这一切也就一夜功夫,无声无息,且连东西两洋的军马都出动,上海滩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谁! “放人,放人,放人!”下面在吼。 人群里不知道谁做了举动,随即又安静下来,然后有一个洋人兵大步走来,到墙根前抬头看着城门上:“我是美军中尉克洛泽!1902年起,便跟沪上的韩怀义,他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也是我手下兄弟的大哥,你们他麻的不放人,老子就将你们全部干掉!” 老美字正腔圆的中国官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这是韩老板的美国小弟? 藤田大步走出:“我是旭日商社的藤田社长!我代表本商社以及属于本商社的全部武力,警告贵方,放开我的商业合作伙伴吕德旺先生,不然,本人不惜一战!” “放人,放人,放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声,山呼海啸的冲击下,城头上的龚春台摇摇欲坠,半响后对下面大吼:“你们口口声声韩老板韩老板,他人呢!” “弄你个瘪三,还要我家大佬出面?”克洛泽叉着腰蔑视的问,他率领一个营的武装悍然杀入华界毫无心理负担,从前韩怀义担心的事成真,这厮真的在自己营地里带兄弟们拜关公过,你和他搞呢,他青帮切口都会,背后还纹了个“义”字。 有绝对的武力才有交涉的资格。 强弱颠倒下的龚春台只能灰头土脸的解释,并同意放人,不过在这之前他要求在场所有人保证他们的安全。 前来谈判的克洛泽和藤田还有宋杰都同意他的要求。 大家的目的是救吕德旺,又不是帮助清廷光复上海,你爱闹闹去。 龚春台也因此确定,这确实是非官方的行为,那么问题绕回来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他苦苦询问,宋杰冷笑道:“如果是韩老板在,龚先生,这里已成齑粉!” “真不是他,可诸位怎么会…” “只因为都知道了,你抓了他的结拜大哥,当时跑马会的董事都在宴会上,于是克洛泽中尉和我们就都接受到了非官方的命令。”宋杰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清楚,这次要不是老美和藤田知道消息后出面号召,那些所谓的江湖兄弟,能做到顾家堂那样就算不错了。 但他这种丢人的内幕当然不会给对方说明白。 宋杰背着手走到龚春台的面前,低头狞笑着问:“韩老板虽然在美国,但他是你可以挑衅的?我且问你,当年汉口那件事,到底韩老板坏了刘复一的性命,还是你们自己坏了刘静庵的性命。” 龚春台无法申辩,被放出来的石头冷笑连连:“龚春台,你也配做韩爷的同志?以后爱死哪里死哪里去,这件事后上海不会再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公共租界法租界和日租界,还有上海县下辖所有地方都不会欢迎你们。”吕德旺缓缓走出,他吃了点苦头,沈虎山要杀人报复但他劝住了。 看着身形逐渐单薄,已有白发的吕德旺,克洛泽气愤的问:“你竟对他下手,你还要不要脸。” 这时罗志远匆匆走来,面带喜色的道:“大爷无碍就好。” 回头又冷下脸来,看着龚春台和他的心腹:“所有纺织厂的工人都留原籍,我们不会追究惩处,但你们不得留下,另外就是关于你们抢夺所获也不得带走。” “你们答应过的。”龚春台很紧张。 罗志远难得爆发,骂道:“这些被蛊惑的工人都是沪上子弟,好多人父母俱全,你要他们随你们堂而皇之的在清廷境内穿城过府吗?信不信不到金陵就给清廷的军马杀的片甲不留,你以为你是谁。” “他不过是借这些弟兄保命罢了,要真是好汉,当年怎么就他从数万人里逃出。”石头讥讽道。 龚春台无话可说。 其他人也懒得再说,全数离开,龚春台很快带心腹一起匆忙从城西跑路,紧张了不知道多久,跑到天黑后才踏实下来,上海方面竟真的没追他们。 其实这件事上沈虎山是要追的。 但吕德旺又劝住了他,因为吕德旺觉得,不能给韩怀义落一个同门相煎的名头,就当便宜了那厮,反正依那厮的性格成不来事,迟早横死。 十天后,道台和师爷被请回上海县的同时,昼伏夜出的龚春台抵达了九江,这里也有同盟会人,接头后龚春台宣布在上海遭受洋人的威逼,才不得不先退让,但将上海县占领的功绩足以让人仰望。 于是龚春台又满血复活,开始筹备再一场事变,这次他将目标定在了广安。 没有人知道他愚蠢的冒失行为又会害了多少英雄豪杰。 天下为另外一件大事震动。 军机大臣袁世凯在月头给开缺回原籍了。 自慈禧末年起,东南互保后,满人加大了在北方对汉人的收权,一路布局齐心协力总算将最大的隐患袁世凯开缺,满人为之欢呼雀跃。 接下来就是商议立宪巩固蛋糕配给了,至于南方,以后再说! 也就在袁世凯给开缺的这一日,在美国待了数年毫无音讯的韩怀义踏上了回沪的旅途。 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处理跑马会股权事宜,本来他是要春节后回来的,不过纽约的家人大部分是西方人,那里过节没太大意思,他也有点想自己的兄弟们,便在新年第二天登船回沪。 三个夫人一起送他时,都在期待有新的姐妹加入这个美好的大家庭。 已快三十的韩怀义不堪嘲讽,拔脚就走,等船开动,他上甲板回看,哦,码头上空荡荡的,夫人们早就走了,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只把他给气的。 韩怀义这次回国并没有特地通知沪上,陪同他的是已成新军军官的师兄周振勇等几个。 韩怀义说不参合不参合,还是将自己的至交心腹等放进了旧金山营地的新军里,但他自己是坚决不亲自去做的。 开玩笑,他是领袖商界能创造庞大价值的人物,放着长处不用,去做一武夫,确实浪费。 对此,孙先生完全理解,但也略有遗憾。 宋嘉树倒是非常宽心,他老了,只求阖家安康,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如自己年轻时那样冒险,最终差点落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这就是父亲的心。 客轮慢慢的开着,坐在头等舱里的韩怀义随意翻阅着报纸,旧金山的报纸有汉文版,这是因为旧金山已经成为一座黄皮肤的城市,当时洪门听从指示,又将人马移回,加上华工潮未退,经历大地震后的旧金山就逐渐为华人占据。 白人的比例只有百分之十。 墨西哥人多一些,也就百分之二十。 所以三藩市倒比旧金山这个称呼更响亮。 周振勇靠在门上看着师弟沉稳的面容,没法相信这厮刚刚还被三个太太群嘲的赌气模样,韩怀义抬头不解的看向他,周振勇笑道:“怀义,等去了上海,你可要让好多人大吃一惊的。” “惊天动地都说我韩老板回来了?”韩怀义摇摇头:“那里比起广阔的美国还是太小了,十里洋场,哎。” 说是这么说。 谁能忘得了上海滩的日日夜夜呢,他在那里和妻子们相识相爱,和手足们并肩作战,和敌人们拼死厮杀,那是多么痛快的回忆,历久弥新。 他是落难后的重生之地。 要是没有那场导致他短暂失忆的海难,韩怀义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个什么模样,看着远方的碧海蓝天,韩怀义渐渐陷入了飘飞无定的遐想里…… 赵山河捂着自己肩头的伤口,地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石头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命。 去广州和韩爷一起给雷劈,遇到会党给殴打,现在混的这么好了,还是老给人闷棍上头,要不是身手好早挂了几次。 和他斗上的是江西帮的秦阳泰那伙。 双方争要的是法租界里赌场的抽头。 这些江西人也不简单,他们早早走法国人的门路,在巡捕房里搭上了那个又调回的石维耶做靠山,石头便只能靠江湖手段和他们斗。 偏偏石头虽是韩怀义的跟班出身,就因为这个起点太高,明显不接地气,导致他的手下没有对方那么齐心踏实。 于是双方斗的个天昏地暗半斤八两。 沪上其他势力才不管,韩老板都不回来了,赵山河要借势,靠人情是没有用的,除非他先自己混出来,其他家才认。 这也是江湖规矩,话说哪个大佬不是靠杀戮上位的? 第154章 54.借兵洪门 第154章 54.借兵洪门 石头这些年找了个女人,是惜月过去那家书寓里的坐堂,只卖艺不卖身的清人,花名叫安安,苏州菇凉,很是温柔体贴。 自和他好上后,整日就为这厮担心受怕,没个了时。 看赵山河又一身血的从后面溜进来,安安急的眼眶都红了,忙熟练的给他清理包扎,就听石头这畜生在说:“别怕,爷吃得住,不信晚上你试试。” 安安不理他,还是哭着忙碌。 石头忍不住抱住她,道:“安安,我就想做好点,以后给你个好日子。” “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的。”安安低声道。 真怀念三爷在的日子啊,要说赵山河没点疲倦是不可能的,其实这些年他都是在强撑,要活的像个人样,不能丢了韩爷的人,面前女人的低泣让石头的精神有点低落,勉强的笑了笑,赵山河道:“我是晓得你的心的。” “困了就先睡吧。”安安忍着心酸,不想再让他烦。 正在这时,书寓外响起几声呼啸。 听到这动静,石头本能的一咕噜爬起,从枕头下将配枪握住凝神听,口哨三长一短又两长,是自家兄弟在叫,赵山河便不顾安安的阻拦,撑着跑了出去。 “石头哥。”说话的是菜头三。 当年的小二货现在也已落成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其实他比石头还长一岁。 “你打听到什么没。”今天石头安排他去打听江西帮的落脚点,结果自家反而差点中了埋伏。 菜头三摸了摸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的道:“没法下手,对方人太多了。” “玛德,他们不就几十号人吗。” “我看到浦东新出道的几个苏北佬,还有山东来的一群都在,秦阳泰这厮在桌上叫嚣,要是整不死你就是他死。” “狗娘养的只会背后阴招。”石头咬牙切齿:“告诉我地方。” “我不会说的,石头哥,他们现在势力太大,那些老的又不出声在看我们的笑话,我不能让你去送死。再说了,石头哥,现在的江湖也不是以前了。” 年纪轻轻的菜头三很感慨,他当年从龚春台那货引起的暴乱里逃过一劫之后,就踏实下来在洋行里做事,也正因为不在街头厮混,菜头三反而看的清楚,如今的江湖和当年确实不一样。 义气?道义?有奶就是娘! 有石维耶做靠山的秦阳泰又是个有手段没节操的,那厮用钱买人,用赌档让利换援助,转眼就拉出超过石头的人马,这里面知晓石头根底的就将石头卖的干净,不然石头哪里会这么倒霉,总给那厮堵住。 人在道上走,总是给堵就算吃瘪了,一吃瘪就落名头。 现在外边都在说,手下兄弟四散的石头快撑不住了,秦阳泰就公然宣布,要和石头约定日子定生死。他娘的,说着这话晚上又安排人来偷袭。 “你这里也不安全,我在那边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在桌上提到你什么都学韩爷,也在这里找了个菇凉的事。”菜头三想起这个关键问题。 石头一听就急了:“他他娘的敢。” “我知道你狠,要是有韩爷带着,你能杀通十里路,但如今出来混,要的是钱是人是靠山,当年石维耶给韩爷搞走,现在回来后他不敢找也找不到韩爷,肯定要拿你出气,不然你以为秦阳泰这么容易起来!那些大佬都不开声?” 菜头三被这个倔强的石头气的直跺脚,抓他就走。 “去哪里?” “去二爷那里,二爷找你都不知道多少天了。在二爷哪里最少没有人敢动你,你先养伤,再做打算。” “做屁的打算,我这样子怎么有脸见二爷。” “说的什么话,是不是一家人,再说你输阵不输人,又不丢韩爷的脸。”菜头三一边走一边开解:“二爷也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准备出面警告些人,准备将事情干脆闹大,你别以为二爷是闷葫芦,不还有个罗志远吗。” 石头闻言眼睛一亮:“我求过那厮帮我找顾家堂借兵,他当时说时候不到。” 是时候不到。 等他们到十六铺遇到罗志远,罗志远还是这句话。 “你好好养伤,二爷会联络些人约那几个后辈见面,出来跑你要有点脑子,别总一根筋的就晓得杀,亏你能打,要是弱了点给谁闷死街头,才真是丢了老十六铺人马的脸面。”罗志远教训这厮道。 赵山河要顶嘴,沈虎山走进屋瞪了他一眼:“耐心等着。” 转头问罗志远:“你安排的如何了。” 石头也就老实了,罗志远笑道:“总要放他们全跳出来才好,他们不是人多钱多吗,笑话,沪上有谁有韩爷钱多,至于人手,这就要看虎山哥的面子了,都需要去跑一跑。” “跑呗,反正我也算看明白了,过去我以为靠义气吃情面,互相帮忙就能同气连枝,现在这世道啊,钱!我特么拿钱砸,买兵凑起来打。” 沈虎山想到自己这些年,从龚春台那事开始后的感受就心灰意冷。 但上海不能丢。 这是怀义的上海。 要是给那些小辈翻天,怀义回来说话没个人听,那还怎么做事。 沈虎山隐约觉得,这几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年份,对韩怀义要做的事很重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沈虎山要为石头出面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谁也料不到的是,秦阳泰那群人竟然这么放肆,竟在沈虎山去闸北的回头路上埋伏,几辆车冲上来就撞,好在沈虎山的司机机警,留保镖车断后自己果断突围,就算这样沈虎山也给震断了根肋骨。 这事情闹的,秦阳泰的名声更为显赫。 不过同时又有人跳出来证明此事不是他干的,因为当时秦阳泰确实在法租界内玩呢。 道上一会儿吹嘘他的手段一会儿又不承认,云山雾罩里沈虎山的面子给落的干净,这厮反而笑眯眯的通过人递话,说将和几个洋行的买办和几个青帮前辈一起来拜见沈二哥,解释下误会。 名帖一到,沈虎山这边才震惊。 这秦阳泰竟拜在了和张镜湖一辈的苏北前辈高世奎的门下。 日他娘,怪不得这厮这么嚣张,那些帮里的人遇到沈虎山都支支吾吾不肯点头,沈虎山这铁汉看着帖子都差点没气哭了,这背后原来是高世奎出来抢食,他有辈分有人马又勾连石维耶,沈虎山肯定不是对手。 没有人护势的石头赵山河一再吃瘪也就不稀奇了。 “二哥,你说见是不见?”罗志远脸色阴沉。 沈虎山摇摇头:“见了跌份,不见也罢,告诉他们我身体不适,放开法租界的地盘让他们去,先守十六铺,告诉怀义此事,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处理的了。” 石头垂头丧气,高世奎算韩怀义的叔辈,他要是去弄他就是欺师灭祖,秦阳泰那杂碎现在居然和韩怀义同辈,要是那厮是个弱笔也就算了,偏偏人马强壮,他确实只能先忍着。 十六铺拒见高世奎的消息传出后,秦阳泰大怒,认为这是不给高世奎面子,倒是高世奎在些场合笑说毕竟是张镜湖一系的人嘛,大家都是同门,那就等沈虎山养好伤再说,他还落个前辈风范。 这事闹腾到这种地步,连开始吃斋念佛的吕剃头都发狠了:“给我去调,青帮我们没法使唤了请洪门,老子的家底都给你们,石头你去信广州那边,我去亲自拜会一直装死的刘老头。” 他说的刘老头,是洪门留着沪上的话事人,就是那位扬州刘把总的叔叔。 张镜湖其实是知道这里的事情的。 还赖着通海镇守职上的他最近忙的是同盟会的大事,管不到沪上的鸡毛蒜皮,但他对高世奎的做派很不满意。 吕德旺和洪门联络前,依着规矩先悄悄见了他。 张镜湖问,吕德旺就如实说了,您老不出面的话,我们只能借兵洪门,话说这个时候您就算出面,也是为我们求饶一样,也丢您的份。 吕剃头说话很有艺术。 不要说张镜湖本就火大,给这厮一撩拨,张镜湖终于憋不住,道:“你让他们蹦跶,你们放手去闹,蒋明豪那边我去说。” 这也就是门关起来才能说的话,青帮大字辈的老头子内讧,其中一个因为革命大业无暇分身,便勾请洪门来虐同门,说出去要给骂死,但张镜湖管他个求,只要赢了就只会有个好字,谁叫十六铺的人关系四海呢。 现实的结果比口碑重要,能混成顶峰的谁令不清啊。 张镜湖这就当吕德旺的面叫来一个同盟会派他这里的兄弟,货真价实的洪门蓝旗管事!洪门有内外堂之分,内堂算京官,外堂有实务,做到各旗管事的都是人才,这个人三十出头,广东海丰人,陈炯庭。 张镜湖将事情说完,道:“老弟,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门门都有烦心事,洪门这么大的摊子也是,说起来韩兄弟还是我门内堂上辈,此事我等义不容辞。”陈炯庭道。 知晓韩怀义对洪门帮助之巨的他甚至欣喜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管事到军内,要是乱起就有兵马就是诸侯,他能得罪韩怀义这样的金主吗,巴结都来不及,这就拍胸脯要人要枪要什么有什么,给他三天时间先将附近人手召集,至于南边也由他负责。 “刘老现在只做生意不管事,让他出头也不好,所以吕主薄,那边就不要惊动的,总之您放心,我当张老爷子的面和你保证,一个月内,给你调来三百条汉子。斩谁是谁。” 吕德旺感激的拱手:“多谢。” 第155章 55.高世奎的价码 第155章 55.高世奎的价码 心里知道对方是看韩怀义的面子,他反正老了,也不怕欠人情,大不了以后韩怀义还对方就是,便还提了些要求,要这些兄弟来后分批入沪,先埋伏十六铺,等约好对方再如何如何。 他也是打出来的,既然做就做狠,管他沪上那些人马过去的交情,只要那天站在高世奎一边的全部干掉,干掉再谈其他。 张镜湖听的目光闪闪:“吕剃头,你倒是会做事。” 吕德旺拱拱手:“逼不得已,在下要是再不狠点,怀义回来都没人认识他了。” 张镜湖笑说:“韩怀义这小子混好了就去做生意,生意做好了又资助孙先生,据说还培训起军队来,结果后院失火,要是他知道这些事你说他还会发疯冲回来?” 韩怀义会不会发疯没人晓得。 沈虎山发疯了。 秦阳泰在这段时间没闲着,收了赌场后竟是要将石头玩死的节奏,派人没事就去骚扰安安。 书寓的管事顶不住,报信过来,结果被石头听到。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种事最不能忍受,本来石头都已经安排好要安安这两天过来十六铺的,谁想到那厮没有一点节操,这就闹上了。 石头便谁也不说,跑了过去。 这是人家设好的套,他一个人再能打有什么用,在法租界边上就给堵住,好在沈虎山晓得后带人赶到。 这是秦阳泰和沈虎山生平第一次对上。 看着给打的血肉模糊的石头,沈虎山迎着对面那个四十多岁的瘦高男人走去,他身后七八十个兄弟也都双目喷火的跟着,被包围的石头此刻没有倒下,还在来回厮杀,秦阳泰咧嘴一笑,身边人枪口对天几声,让全场安静后,秦阳泰问沈虎山:“二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沈虎山是口笨的人,但直来直去也有直来直去的好处,只道:“放石头过来,不然今天大家一起死。有枪?老子也有。” 秦阳泰无所谓的摊开手:“帮帮忙,叫你声二哥听好了,这可是你家石头自己过来找事,怪我了?” 这厮阴阳怪气的样子令人作呕,但他不是靠这种阴柔卑鄙又怎么会逼的十六铺这样,沈虎山怒道:“哪个杂碎不按规矩,背后去欺负人家女人。” “什么?你说什么?”秦阳泰很不解的问。 罗志远按着要暴走的沈虎山,走上前对这厮笑道:“那些屁事不必提,我现在就问你放不放。” “什么放不放,放过哪个女人?”秦阳泰哈哈大笑回顾左右,那猖狂的模样让罗志远都愤怒,但罗志远压下了火气,淡淡的道:“石头,你是个爷们就走回来,谁拦住你你就砍,我们陪你死。” 石头并不是笨蛋,他此刻已经清醒,咧嘴一笑,转身走来,秦阳泰不阻拦但撩拨他:“赵山河,我欺负你女人了吗?” 石头耸耸肩:“没事,她是你娘亲,你要乱伦爹也管不住。” 其实每个人都看得出石头握紧的拳。 阴损的人未必能承受阴损。 秦阳泰闻言面色沉了下来:“赵山河,祸不及父母,你最好注意点,下次你就没这么好命了。” “哦?祸不及父母妻儿这规矩也你也知道啊。”石头打了个哈哈:“行吧,那我等你下次。” “放他走。”秦阳泰示意最前面的人让开,对沈虎山拱手:“二哥,你我初见,我给你个面子,不过麻烦您盯着这些小的,就像当年没人去法租界闹事一样,现在法租界既然是我说了算,那就也请您担待点。” “好说,不过江湖人才辈出,就不知道你能撑多久。” “你们家韩三爷靠洋人靠兄弟,不也风光那些年吗,他能做的我也一样。”秦阳泰说的很自信,惹身边的兄弟们都叫好。 沈虎山看着其中几个面熟的,微微颔首:“你们也都记得怀义的名字就好。” 随即问秦阳泰:“我现在要去法租界带个人,你让不让。” “不必了,真以为老子会看上个婊子?”秦阳泰知道他的意思,挥手让边上的车开来,一个被打的面目肿大的女人跌跌撞撞下车,几个青皮揪住她头发向这边一甩,沈虎山扶住安安,安安嚎啕大哭:“二哥,他们这些王八蛋把书寓都砸了,还把我打的这样。” “其他没有受罪吧?”沈虎山大声问。 安安摇摇头,很感激沈虎山这样的发问,不然她说不清楚。 那边的秦阳泰也不想太激怒这边,反正都是盘中餐了,他又在一线担着风险,不如先见好就收,于是双方开始后退分开。 石头扶着安安,其他人扶着他,大家一言不发。 那边却是口哨欢呼,秦阳泰哈哈大笑:“二哥,看你伤好了,要不我择日就来拜访拜访?” “等你。”沈虎山承诺道。 “多准备点菜啊,兄弟我人多。”秦阳泰不屑的远去。 这边的人含怒回十六铺,让小两口疗伤先,赶回来的吕德旺先问情况后冷笑道:“让他蹦跶,没几日了。” 便和沈虎山将事情说了。 但谁也想不到,第二天中午,那秦阳泰就带人来了,陪他的居然还有顾家堂等,这些人围着一个面容红润的魁梧老头,码头上的兄弟们纷纷站出来,顾家堂远远就喊:“沈二哥,高老头子来看你,还不出来迎接。” 陪沈虎山一起出来的罗志远眼神复杂的看着顾家堂。 顾家堂只当看不见他,对高世奎恭敬的道:“老头子,这就是沈虎山。” “恩。”高世奎鼻子里哼了声,很是倨傲。 边上的秦阳泰大喝:“看到青帮前辈,你们韩怀义的叔辈,沈虎山你愣着干嘛,还懂不懂待客之道。” 沈虎山僵在那里双目怒视着秦阳泰,吕德旺急匆匆走来:“敢问是高世奎老先生?” “你是谁?” “哦,在下吕德旺,见过高老爷子,来来来,赶紧安排请上座。”吕德旺招呼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沈虎山转身走掉,不受这个气。 高世奎看着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吕德旺,冷笑道:“你们十六铺的人架子真大啊,现在你主事?” “是晚辈主事,不知道高老有什么吩咐。”吕德旺一边赔笑,一边让人安排上茶水,然后亲自端茶到他面前。 高世奎不接,随意的敲打桌子,示意放好就行。 吕德旺忍着气放下,要回客座,又是秦阳泰大喝:“老爷子面前有你坐的地方?” 吕德旺终于火了,他冷冷的看着秦阳泰:“瘪三,老夫不是青帮里的人,老夫现在还顶着个上海县主薄的位置,不知道高老又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这里扎呼呼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门外的兄弟们和对方已经闹成一团。 看着这给堵门恶心的场面,吕德旺不再陪笑脸,回头对沉着脸的高世奎道:“高先生,你今天的来意是什么?还请指教,兄弟不才一声令下,三里外的巡捕营两千官兵还能招呼的动,要是您带这条狗来不是找事而是说事,兄弟不才,也有点决断,你看着划下道来,能受着我就替他们答应,不能的话你们请回,江湖事可以江湖了,你们要厮杀择日便是。” “哟,二千官兵啊。”秦阳泰不屑一顾。 吕德旺呵呵一笑,大步走出堂,掏出枪对外边就一声,怒视着下面的乱局:“上面在说事,你们闹个屁,再不安静谁也他妈的别走,我看哪个敢在这里和老子动手!” 远处大队的军马已经开来。 秦阳泰带的百多人,就人数是不够看的,高世奎的辈分又压不住门外的吕德旺,这局面倒让对方意外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优势不等于实力。 他们当场闹事吕德旺能下令抓人,他们以后江湖上了断,吕德旺要清兵帮只会坏了十六铺的颜面,再说了,吕德旺也没这个本事让道台同意清兵为他们出来和黑道火并争地盘不是? 顾家堂做和事老站起来道:“吕大哥,消消气,都坐下说话,都是朋友何必闹的这么难看。” “顾老大这样的朋友,吕德旺真的受不起。”吕德旺不鸟他,性格强硬的他在这种时候是不会软弱的,他回看面色尴尬的顾家堂,眼睛落在那几个苏北兄弟身上,问:“当年怀义带你们去扬州盐城的情分还记得?要是记得,抽空提醒下你们大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要有点香火情在,要是这点都做不到,顾家堂你还带的住兄弟?” 高世奎开了口,笑道:“果然吕剃头,也罢,虽然你不是门内人,好歹是韩怀义的结拜大哥,你既能做主那我就和你说几句?” “你说,我听着。”吕德旺回头坐下,蔑视着秦阳泰:“老子坐下了,你咬我?” 秦阳泰气坏了,怒道:“你给我小心点。” “好,我等你。”吕德旺不再看他,去喝茶。 高世奎不满的瞪了秦阳泰一眼,对吕德旺道:“如今韩怀义去了美国,一大堆的事也都丢下不管,吕德旺你不是我门内人,沈虎山也不是,所以呢,我和张镜湖老兄商议过了,以后这青帮的事就不要你们操心了。” “吕德旺没听明白。” “这十六铺的码头生意是青帮门内事,请你们交出来,要是你们的人愿意继续做事,待遇照旧。” “还有呢。”吕德旺出人意料的没反对。 高世奎道:“还有就是,这里附带的烟赌盗花门路,既是门内的,那么这些收益就请交割清爽,我高世奎也不过分,派顾家堂来和你们交接,过去清零,后面的归门。” “还有呢。” 高世奎笑了:“吕德旺你不要赌气,我只为门内事来,其他不管,没有了。” 第156章 56.神秘的车队 第156章 56.神秘的车队 “好,顾家堂你和罗志远交接吧。”吕德旺站起身,微笑着看着高世奎:“不过麻烦高爷记着,那边的商铺也好住宅也好,都是韩怀义自己的产业,和贵门内的事体无关,要是高爷不察的情况下有谁贪心不足把手伸过去,那就麻烦高爷和张老头子解释,我也不会手软,侵犯洋商产业,道台都要下令排枪乱打,您信不信。” “别整日洋商洋商的,不就是仗着洋人吗?”秦阳泰很英雄的道。 吕德旺纳闷了:“韩怀义出身美国纽约,留学伦敦,母亲是意大利人,沪上哪个不晓得,他本身就是洋人好伐?你要说我仗着洋人韩怀义,我认,我就笑你今天不敢动我,以后也不敢,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信不信。” “希望你嘴巴一直这么硬朗。”秦阳泰冷笑道。 吕德旺回顾高世奎:“这就是你手下?叫你声高爷,是客气,那么高爷,你要放纵他闹?” 猛抓起桌上茶杯澎的声砸去,杯子正中秦阳泰的面门,吕德旺大吼道:“你敢威胁老子?妈的比的,老子混了一辈子还没见过你这么个没规矩的杂碎,你师傅在和老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秦阳泰,你他麻的不要闹。要闹也不是今天。”顾家堂回头拉住秦阳泰吼道。 高世奎也气的拍了桌子:“秦阳泰!你给我出去。” 他知道吕德旺在找茬要闹,岂能让吕德旺得逞,顺势起身吩咐顾家堂和罗志远交接,这就拽了秦阳泰走,而秦阳泰看外边清兵的几个把总阴冷的看着自己,一副求互动的样子,他也醒了,掉头走人,反正目的达到闹个毛。 这下,留下的顾家堂要尴尬了。 罗志远不理他,沈虎山出来后只抽烟,吕德旺冷笑不断。 堂上这气氛下顾家堂忍了又忍,得,他苦笑着道:“石头那厮乱来,明显不成事,我才不帮。” “那你这算什么?”罗志远对他已经近乎决裂。 顾家堂走去那边堂内几案前,恭敬的给关二爷点了香,三拜后坐回头,两腿一分:“我今天没和他们走,不是留下来为他们办事,我这是送上门给你们艹的!” 他这青皮嘴脸拿出来,沈虎山要发火,罗志远却好奇了,问:“你什么意思?” 顾家堂便叫了起来:“你们当我顾家堂是个什么玩意?说个虚点的,我也是老辈混青皮的出身,就会这么刻薄?说个实在点的,他妈的你们家韩三爷,我惹不起的韩祖宗又不是死在美国了,我得罪你们,他杀回来我惹的起他?那边就是许我金山银海我也消受不住,那我煞笔啊!” 这句话一说,罗志远噗嗤一笑,这倒是顾家堂的一贯风格,要脸要财拎得清。 吕德旺和沈虎山闻言面面相觑,莫非还误会这厮了吗? 顾家堂指着身边几个:“我不说了,你们说,把我从龚春台那厮走后和你们说的话都说一下。” 他手下就开始巴拉,顾家堂当时说,三爷就算不在也不是那些瘪三弄的住的,他们跳的越凶将来越惨,但我们现在没法参合,他们要做啥我不想顶雷,吃亏的事老子不干,干脆混在他们里面,其实为三爷做事,这不算墙头草,这叫身在曹营心在汉,十六铺的人要是哪天不信,就找机会告诉他们,我这可不是什么临时起意,马币的,敢笑老子老子真投靠他们去! 手下很诚恳的说完以上后,屋内哄堂大笑,顾家堂气的拍桌子:“沈虎山,你这厮码头交给我几天,让爷也过过瘾!赶紧的。” 赶紧个屁的赶紧。 这么大的码头交接安排不是一天能弄好的,顾家堂回禀高世奎说十六铺那边最少要半个月才能收回,高世奎也不以为意,嘴边的肉凉快点吃才能整吞,他急什么呢。 秦阳泰冷静下来后,也盘算过此事,认为十六铺必定要耍花头,话里话外提醒顾家堂小心点,顾家堂冷笑问他,高爷都说这事是我菜,那就不必你操心,反正高爷做好人,已经让吕德旺他们临走再洗一笔,他还要愁接手后的码头工人开支呢。 他这么说狐狸心思的高世奎反而放心了,道:“顾家堂你做事不要太算小,就当花点钱盘下的码头生意,这点小钱你随便夹带船烟土都回来了。” “烟土我可不敢动,那是张镜湖老爷子的产业。除非高爷您插手。”顾家堂眼睛发亮的试探,高世奎要用他就不瞒着,一笑:“不是为烟土我要什么十六铺,以后这生意就让你做,二道水给秦阳泰销售,大家利润都有份。” “张镜湖没有意见?”秦阳泰问。 高世奎无所谓的道:“他吃了这多年的好处,也该收手了,你以为我要的七成是我一个人吃的?那是我和同辈兄弟分的,几个人压张镜湖一个他又能如何。” “老爷子神算。”顾家堂拍马屁的同时心里在骂,鬼信你这些屁话,还不是捆着我和秦阳泰这杂碎给你卖命,去扛张镜湖。 秦阳泰也不信,但他无所谓,反正他有法租界,十六铺这里的生意苦累劳心他还不高兴去做呢。 接下来的几日顾家堂就在十六铺那边混,高世奎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派了人跟着他。顾家堂和沈虎山都不傻,双方便横眉竖眼的演戏糊弄,都只等洪门那边的人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 高世奎渐渐不耐烦了,哪里来这么多的苟且折腾,早天入手早天发货,这可都是钱啊,于是开始催促。 顾家堂只管叫委屈,和他的人抱怨,说实在快不来,老头子不信的话自己来看。高世奎要摆架子,拉不下脸皮便让秦阳泰带人来。他自己则在杜美路的公馆里听戏遥控。 下午。 秦阳泰大大咧咧的带了七八十号人,从黄浦江坐船到了十六铺,下岸就进码头上的商行,当众对顾家堂扎呼呼的道:“老头子不高兴了,说你做事慢,要是他们故意拖延你也不必太客气!” 顾家堂没理他,坐在那里喝茶翻白眼。 秦阳泰火了:“顾家堂你这什么意思。” “屁的意思,老头子觉得我做事慢,那你来做,自己去看这么多账目盘点要多久,你以为这是赌场交接呢,就算是赌场交接也要算清楚水钱的进出项,何况这十几家洋行公司的运输,上千工人的工资,仓库里的储备中转。” 顾家堂说完又去喝茶。他从心里就瞧不上秦阳泰这种货色,秦阳泰也看不起他,便坐下道:“好,那你算,我看着。” 他把自己放在监督位置上,顾家堂才不在乎这个煞笔,问他:“你出来谁陪老头子。” “他在杜美路喝茶看戏,要谁陪,婊子陪吧!”秦阳泰抽着烟,二郎腿摇摇晃晃的和手下兄弟咋呼:“都在门口看看,如今我占法租界,他有十六铺,嘿嘿,老头子还住上了杜美路韩怀义之前的房子,我们吃相这么大,人家心里不舒服怎么办是不是。”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你闹完事就走人,烂摊子我来收拾?”顾家堂火了。 双方吵嘴几句,各自不说话时,沈虎山从外边走了进来:“顾老大,东西反正交给罗志远了,接下来要干什么你随意,我这几天要出趟远门就不陪你了。” “哟,沈二哥要去哪里。”秦阳泰嬉皮笑脸:“十六铺不住了,那你在那边的房子还能卖给我啊。” 便是他手下都觉得秦阳泰有点过分,沈虎山皮笑肉不笑的道:“我那屋子晚上闹鬼,你要住也行,五百大洋你拿去。” 秦阳泰跳了起来:“这是金屋呢,五百大洋,五十大洋你爱出不出。” 沈虎山懒得理他拔脚就走,秦阳泰又去损罗志远:“当年跟顾老大,然后反水跟韩怀义,现在滋味怎么样啊。” 罗志远眼皮都不抬:“吃香喝辣这么些年,越活越滋润。” “哈哈哈,这样的反骨仔有趣,我说顾老大你不会还用他吧。” 要人贱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去做人,假如局势真不可逆转,就他这句话说出后,罗志远在上海滩还怎么生存,顾家堂没吭声,罗志远终于忍不住讥讽这厮道:“不需你担心,我会洋文懂生意,去美国就是。” “韩怀义会要你?哈哈哈,你们整日吹嘘,我也听过,可惜那年我没来沪上,还真不太信他那么牛逼呢。” 里面正说话,外边车声不断,然后叫声一片,有人喊:“十六铺的都到那边去。” 屋内几个忍不住到门口看情况,就见从闸北那边来了一道十辆的长车队,带头是三辆黑色的轿车,后面居然是不知道哪国军队的卡车。 从上面轰轰轰的跳下大队人马,都是戴着礼帽黑色风衣。 与此同时,码头处刚靠岸的轮船上也下来了大片的人。 这些统一着装的汉子按着指挥,一边让十六铺的走开,一边包围这边,下完人的车也发动堵住几个路口。 第157章 57.大字上面有一横 第157章 57.大字上面有一横 看到这一幕,秦阳泰色变:“你们是什么人?”同时看向顾家堂。 顾家堂也很茫然:“这他妈的谁的人马,沈虎山哪里来的救兵?” 一眼看到刚出门的沈虎山也脸色茫然的站在远处,秦阳泰真不懂了,他对手下说:“去问问。” 手下们看对方杀气腾腾的,心里有点怂。 对方来的架势不对啊,而这排场也太大了点吧。 这时,人群包围下的三辆轿车的车门被打开了。 最后从第二辆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气质出众相貌英武的汉子,他下车后背着手向前走,眼神扫过现场局势,和顾家堂对上的一刻,顾家堂愣愣的叫道:“韩爷!”他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谁。 与此同时,沈虎山那边也惊喜的叫道:“三弟!” 他身后那些人马更是韩爷韩爷的欢呼起来。 这人就是韩怀义?他不是在美国吗,人的名竖的影,狂傲如秦阳泰看到传闻里的上海大亨,和这样洋派又彪悍的排场也不由面色一紧,刚要说什么,韩怀义手已经向这边指来:“顾家堂,你到边上去。” 玛德,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顾家堂憋屈的想,他几个兄弟赶紧架住他先走,万一三爷发疯做了大哥,哪儿说理去。 罗志远也闪开。 只留下秦阳泰一群七八十个,给三百多人围住。 韩怀义根本不鸟他手下拿刀枪的模样,直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完秦阳泰后,摇摇头:“上海滩不是你这个玩法。” 为他气势所逼,往日在沪上飞扬跋扈的秦阳泰竟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何况我的人也是你能欺负的?我兄弟的地盘也是你能接手的?”韩怀义问着话,手直接上脸在他嘴上拍拍,分明是很和蔼的态度却充满了压制性的蔑视。 秦阳泰身后的兄弟竟无人敢动。 现场,现在鸦雀无声。 但秦阳泰到底也是个狠人,几番忍耐后,眼里凶光终于闪动,刚要暴起,本来一手在背后松松垮垮站着的韩怀义一步就别进他怀里,右手从他脸上滑下揪住这厮的衣领转身摔起。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秦阳泰已经给韩怀义一个过肩反砸身后,没等他起来就给韩怀义带来的人按住,枪口上了脑袋。 就这么逮到了?众人的目瞪口呆中,韩怀义收回手,就在别人以为此事尘埃落定时,他却丢出一句:“诸位既然来那就都留下吧。” 四面八方的枪声密集响起。 靠近他的先尽数给爆头倒下。 韩怀义就在这血光枪火里慢悠悠的走回,和他对着眼的秦阳泰看到子弹擦肩之下韩怀义眼皮都没眨过,而他身后的人已经歪歪扭扭倒了满地。 “不要打了,我们投降。” “韩爷,我跟过你,为你站过街…” “韩爷饶命。” 暂时没给打中的一群一边闪避一边哀求,秦阳泰没这本事给他们全配枪带火,手下有家伙的也就十几个,第一时间就给干掉,剩下的人面对上百把快枪有屁的反抗能力。 韩怀义听着那些哀求,转身冷酷的看着,竟是铁石心肠要一个不留。 …… 也就半响功夫,秦阳泰纵横沪上的江西帮骨干,还有后来归附的都给杀的干净,八十条人命流出的血在地面都积成了溏,能漫过脚面。 那血腥味,枪弹的火药味浓郁的让人窒息。 沈虎山走上来叹道:“老三啊,你这不出手就算,一出手就惊天动地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我可一个人都没杀。”韩怀义实话实说道。 洁白的牙齿在血色夕阳下亮的耀眼,但更耀眼的是他灿烂的笑容。 只是这背景实在太让人恐惧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沈虎山问,地上的秦阳泰也在听。 韩怀义耸耸肩:“蒋明豪把无线电报发到船上,船长告诉我后我就安排好人手,今天同时到达,正好听说他们在这里,我就干脆先来解决掉这些苍蝇,再和你还有大哥好好喝顿酒呗。” 让我们束手无策多日的事,对你就是笑谈间灰飞烟灭。沈虎山苦笑道:“顾家堂是我们这边的,要不是他拖着我们也未必等到你来。” “算了吧,这厮当年就是个墙头草。”韩怀义回头瞪着顾家堂笑骂道,顾家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韩爷瞧您说的这话,兄弟我可是领的清的人。” “正因为了解,不然刚刚顺便也把你收了。”韩怀义和他很熟,确实了解的很,口中说笑着低头踢了秦阳泰一下,问:“要不要给你个机会和我单挑一下。” 秦阳泰低头避让他的视线,已经胆寒。 韩怀义所作所为超过他听说的那样,狠辣果决如斯,他怂了,生平第一次发自灵魂的怕了。 屋内忽然响起声尖叫;“韩爷,韩爷,不要开枪。” 然后连滚带爬走出一个人,原来是跟顾家堂一起高世奎的心腹,这厮刚刚吓的躲回去反而逃过一劫,沈虎山上去揪住他摔到地上。 地上满是鲜血,对方跌倒再爬起,也就打个滚便面目全非。 他浑身颤抖的哀求道:“韩爷,不要杀我,小的也是没办法,兄弟我,不不,晚辈没有欺师灭祖,我都是不得已奉命行事啊。” “这个就是高世奎的人?”韩怀义问沈虎山。 地上的人疯狂磕头:“小的是高世奎的人,小的是高世奎的人,都是同门。” “什么鸟同门能做的这样,高世奎呢,除了张老头子,他这个大字辈算个鸟,老子是他头上一横的天字辈,说。”韩怀义道。 对方一抖:“他在杜美路您原来的房子里呢。” 不等韩怀义问,他就如实说了,原来高世奎回来后就指使秦阳泰将那屋子原先的一任主人赶走,自己一根黄鱼没花的白住进去。 “之前的屋主呢。”韩怀义并没有任何的怒气,仿佛在问旁人的事情。 “不知道。” 顾家堂插嘴:“我知道,宋杰安排他到我那边躲着呢。”这厮真算个人才,韩怀义笑道:“算你一功。” 顾家堂大乐:“嘿嘿,这些都是杂鱼,要除根的话却要按着规矩弄他,兄弟我私下都和宋杰联系过,宋杰也保存着石维耶当时要他拖延出警的证据。” “这就够了。”韩怀义接着去问秦阳泰:“你想死想活?” “韩爷能放过我吗?”秦阳泰惨笑反问,韩怀义看着他充满灰白色死志的眼睛,叹道:“江湖江湖,你死我活,你也算个人物,可惜走偏了路。” “可惜我没有韩爷的际遇。” 原来你还是不懂,韩怀义摇摇头,彻底失去了收他的心思,反手接过一把枪顶在他脑门上:“下辈子做个好人吧。”话音落地砰的一声,就这么将秦阳泰打死当场。近在咫尺的顾家堂吓的差点没飞起来,沈虎山都抖了抖,韩怀义把枪递回头吩咐道:“全部糊上水泥丢海里收拾干净,我去法租界一趟。” “老三你干嘛去。” “找高世奎啊。” “好了好了,高世奎没了他们就是没牙的老虎,辈分也没法压你,你好不容易回来,先陪我和大哥好好聊聊不行吗。” 也就沈虎山劝的住他。 那边洪门的兄弟收队,十六铺的开始清理场面,韩怀义则带着顾家堂他们去吕德旺处。吕德旺听到这边动静赶紧到巡捕营喊人马,拉回折腾也就一刻钟,现在已经走到半路,结果给遇到。 他先是看到韩怀义欢喜的涕泪交加,再听说事情解决了,怎么解决的,沈虎山说完,老头子又须发皆张,大叫:“杀的好,杀的好!痛快,痛快!” 大概是没地方发泄了,逮到沈虎山骂:“你个蠢货,要是你能和老三一样,我们早不受这气。” 沈虎山还委屈呢:“大哥,你这不是不讲理嘛。” “不讲理怎么了,我是你大哥!我就高兴欺负你怎么的!” 沈虎山气疯了,和老三告状:“怀义你看看他,啊(上扬声),你看看他!还有没有天理了,当年结义也没说做老二的是老大的夜壶吧。” “吞了老子的鸟,你以为你是个婆娘呢。” “哟,大爷在家里还有这爱好?”顾家堂就是个贱货,但他身份特殊,这次十六铺都承他情,吕德旺气的只能笑,沈虎山才得解脱,十六铺的晚上便大吃大喝,被这雷霆消息震动的沪上则大乱。 第158章 58.美丽的烟花 第158章 58.美丽的烟花 石维耶的嘴脸是:“不可能!”那个家伙怎么可能回来。 藤田的反应很淳朴:“纳尼?韩桑在哪里?” 韩桑在哪里呀韩桑在哪里,鬼子向十六铺开来的同时,青帮老头子,风云沪上几个月的高世奎的则在拼命打电话:“是张镜湖府上吗?我是高世奎啊,他没有回来啊?” 再拨:“是镇海使大营吗?打错了?” 再拨:“是…”给挂断。 忍十分钟后,高世奎捏着嗓门再给电话:“老爷子在吗?人家是…啊?啊啊啊啊!大哥,是我啊,我是世奎啊,我找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你做的事情你自己去处理,我是问不了的,辈分这东西也就是个名义,你觉得我管得住他?”张镜湖问完,轻轻放下了电话,对身边的人叹道:“高世奎这一出是把辈分的皮给揭破了,以后人人有韩怀义的实力都能翻天,可这个能怪怀义吗?所以说,人混一辈子江湖,最要紧一个字,稳!其次是不贪!” 曾经的韩公馆的电话又通了,这次是被打进来的。 四处求援的高世奎听到了一个陌生但很有力的声音:“我是韩怀义,明天十二点在那里等我,再会。” “再…会。”高世奎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富丽堂皇的灯光下他憔悴的可怕。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整。 几辆黑色的轿车从十六铺驶入法租界,街上很多人都看到这行车队的到来,也都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 那个十年前就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人回来了,一回来就轻松的把嚣张跋扈的秦阳泰收拾掉,一回来就震的青帮大字辈的老头子四处求援。 这时杜美路上前韩公馆里已坐了些人。 这些人有法租界巡捕房的,有工部局的,有跑马会的报界的,不能不说高世奎还是有点人脉的,只不过这些人脉放在对付其他人可谓碾压,对上韩怀义却只是求活。 高世奎也想通了,没什么好丢人的,那厮就是个魔星,自己眼瞎惹上他便要认,所以他老老实实只在等,没想过动任何花招。 也动不了啊,韩怀义回来后什么都不要说,过去称兄道弟吹牛拍马的都销声匿迹,自己唯一武力分分钟给拔掉,自己的靠山石维耶都不吭声,高世奎又能怎么说。 车十一点过一刻到了杜美路路口停下。 韩怀义在无数目光注视下走出,站在街头他遥望旧居的尖顶,已经是09年的小年夜,长街梧桐交错沪上风景瑟瑟,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历程韩怀义无声无息的一笑,问身边的赵山河:“石头,什么时候准备娶了她。” “听韩爷的。”石头死心眼的道。 “好,尽快办吧,那是个好菇凉。”韩怀义说着将烟头丢在地上,伸出脚碾灭,大步向前走去。 石头跟在他身边,一如当年。 另外有四个风衣礼帽的子弟手揣怀里抢先扫街,后面还有三辆车跟着。 整条街边已经站满了人,而长街却空阔的只有他们这行。 杜美路韩公馆的门早就打开,高世奎在先,其余人分两边恭候着,韩怀义走的越近高世奎的腰就越低,等韩怀义走到面前,高世奎赶紧拱手:“怀义兄弟。” 这厮是不要脸了啊,但是韩怀义轻蔑的一笑:“江湖辈分岂能乱,莫非我昨天说的话没有传到你耳朵里?” 除了张镜湖,我韩怀义便是大字辈上加一横! 高世奎再不要脸也没法接这话,只能求助的看向左右,那些各界人士都围上来纷纷喊道:“韩先生。”或者“韩老板”等。 韩怀义哈哈着:“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韩老板。”问安也是要论资排辈的,先主动上前的是工部局的杜威特,韩怀义落难时和他相识,飞黄腾达时他回国办事,等再见面双方早不是当年。 韩怀义握住他的手:“杜威特,能遇到你我很高兴。” 看向周围这圈人韩怀义抬高音量道:“看到诸位我也同样高兴,不过此刻还不是叙旧的时候,怀义要是有失礼的地方,请诸位海涵!” 有拿了高世奎好处的跑马会股东想抢话头先说上一句,韩怀义敏锐的扫上他,双目如刀的注视下那厮没敢再开口,韩怀义便问:“黄老板怎么没有看到。” 他说的黄老板是这间房的真正主人,韩怀义就是将房子卖给他的。 这分明是在打高世奎的脸,落在后面的高世奎尴尬的道:“韩老板,那位黄老板早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就先,先来借住两天。” “我回来是为了结恩怨的,高世奎,我们是恩是怨?” 高世奎难道说怨,又不可能说恩,气氛冰冷并凝固中韩怀义道:“请黄老板。” 后面车上走下一个体态雍容的大胖子,屁颠屁颠过来,在场的大家都认识,他原名黄有田,后来觉得之前名字太土鳖,就改名黄友天的黄老板嘛,不是给高世奎安排人做掉了吗,居然还活着。 这一幕已经不是谁都能插嘴的了,围观的都沉默。 黄友天走到韩怀义面前:“韩老板,兄弟我实在惭愧,当年交易时就说好,只付你八折的钱,等韩老板您回来随便住。” “他买这房子给你多少钱的。”韩怀义道。 高世奎实在没法再听下去了,上前一步:“韩怀义,你要杀要剐一句话的事,我认栽,你堂堂大老板就不必在这里七拐八拐的损人了,是的,这厮是被我给逼走的,那又怎么样,你韩怀义这辈子就干净?” “我干净不干净你知道?”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高世奎脖子一硬:“道上多少年了,你拳头大我认,他拳头没我大也认,怎么着了吧。” 韩怀义问黄老板:“你服吗?” “不服。”黄友天回的干脆的很,有韩爷在,老子不怕了。 韩怀义耸耸肩:“不服就抢回来,人不够我帮你,要是你不想纠缠道上恩怨,那你就去告,反正他都认了,这么多人都听着。” “那我告!我还要登报控诉他!”黄友天大叫道。 众人包括高世奎这才恍然韩怀义到底多狠,他今天来才不是来动刀动枪呢,更不是来和解来着,他过来就是要好好的收拾掉高世奎,不然他之前闲了蛋疼罗里吧嗦说那些话,勾的高世奎当众认账! 高世奎被这意外震的浑身都僵硬,几乎是嘶吼起来:“韩怀义,我和你到底多大的仇,让你要这么弄我。” “于私你排挤我兄弟,欺辱我友朋,针对我师傅。” 韩怀义说一句向前一步,声音越来越大:“于公,你巧取豪夺,你坑蒙拐骗,你他娘的还得意洋洋,我青帮帮规你大概忘记了!” “我是长辈,你敢欺师灭祖!” “这么说你要按着帮内规矩来咯?”韩怀义问。 三刀六洞?高世奎一愣,疯狂摇头:“我不。” “那就交给巡捕房处置好了。”韩怀义道。 感情我怎么也是个死,高世奎疯了:“你要逼死我是不是!你一夜杀了八十人的事我也不会放过,我也要举报。” “尸体呢,人证呢。”韩怀义就笑了,当权势不如别人后,为非作歹之辈如此不堪,高世奎怒的失态尖叫:“我派秦阳泰去收十六铺,为何他没回来你来了,如今沪上都传遍说你杀了他!” “你们听到吗?”韩怀义问。 周围人没个吭声的,韩怀义再问:“他承认秦阳泰是他派出的,那是他的人,你们听到没。” 人群默默点头。 高世奎真的要给他玩残了,又软下来哀告道:“韩怀义韩老板,你就看着张镜湖的面子上,当可怜可怜我,放我条生路吧。” 这可是大街上,多少有头有面的人看着呢,高世奎这是只求活命不再想进上海滩啊,此情此景让人有点心酸感叹,唯独韩怀义心如铁石:“法律放不放你不是我这个商人能说的,提醒你一下,高世奎,乖乖的受着,不然就不是你一个人难看。” “你,你还想干什么。” “据悉你和通海镇守使交情不错,两家为世交,你夫人加外室七口人都在他老人家府上吃饭呢。”韩怀义说的平静,高世奎不寒而栗。 当年和韩怀义在巡捕房的铁三角,宋杰小强大逼也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接着黄友天递的告状,上来将高世奎堵住捆绑直接揪走。 韩公馆前的事情就这样不见血的结束了。 昨天有很多人在猜,韩怀义回来还会杀这高世奎,还是看着同门前辈的香火缘上放他个退隐。没人认为韩怀义会输,但也没人想得到韩怀义这么操作。 什么是手段,这才是手段。 这是事后看到结局的人们才恍然的,在法租界的韩怀义不需要动家伙,几句话就将高世奎打的万劫不复,落进巡捕房后还不是韩怀义要怎么他就怎么?比这更可怕的是,韩怀义明明才到上海,整个事就转眼平息,小道消息说顾家堂早和宋捕头把黄友天保护的好好的。 这意味着什么,除了无知的愣头青,或者高世奎这种假大空,真正有实力的沪上人物依旧把韩怀义当成天! 那些和高世奎走动的频繁的不禁胆寒惊惧。 韩怀义却不会再追究,开什么玩笑,这在沪上混的有个善茬吗,没有。 人人都有私心只要不是主使,追究面大了反而影响不好,让他们心里时刻提着刻意奉承送上更多好处,这也是手段。 不知不觉间,韩怀义对于这方面的手腕已超越了宋无缺的手段层次。 大亨两字名副其实。 当晚韩公馆里盛宴招待各路人马各界头面,杯盏交错之时,韩怀义将一张十足真金的支票交给黄友天,买回房子随即转给赵山河。 “你是我的幼弟,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没有丢我的脸,吃的些苦头不是你无能,是你还不够强,又或者这世道吃人的很,什么时候你懂了我这句话,你就是第二个韩怀义!” 韩怀义拍着石头的肩膀:“然而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奖你的勇敢不屈还有忠义,什么是江湖,高世奎之辈?呸!是我,是你,是滑头的顾家堂!” “韩老板!”顾家堂叫道,其实蛮高兴,滑头就滑头嘛。 韩怀义笑道:“美国人喜欢选举,少数服从多数,要不我们现在问问各位,要是觉得你滑头的就举手,你猜人多不多。” “韩老板,我是滑头,但这个事上我可没和你滑头。”顾家堂邀功道。 韩怀义大笑:“所以我也要奖你,两个事,一,我这次要将大哥二哥都带走,十六铺让你坐镇吧。二,把你的儿子交给我,带去美国,十年后还你个让你祖坟冒烟的好后生!怎么样。” “韩老板,啥也不说了,这杯我敬您。”顾家堂感动的道。 韩怀义道:“你这厮心眼多,便和你说明下,罗志远也会去,我让你儿子跟他过,这不是人质,老子也看不上十六铺那点好处。” “说这话干嘛,我,我会那么想吗?”顾家堂面红脖子粗的道。 赵山河在边上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老板,嬉笑怒骂间就把顾家堂这样的苏北大佬揉捏的死去活来,除了叹服就是叹服。 一夜尽欢,第二天沪上报纸便登出了苏北恶匪高世奎,勾结逃亡的江西青皮逼迫黄老板,霸占房产抢夺钱财的具体细节,还顺便报道了高世奎招供的,他买通新任警务处石维耶警督拖延出警帮衬办事的内幕,作证者法租界巡捕房华捕宋杰,并列署名的还有两只阿三。 舆论大哗。 法租界的上层震怒,大家屁股都不干净就在屋子里待着,你石维耶却直接把屁股露在上海滩是什么毛病!可怜石维耶才回沪上几个月,韩怀义一来,过完新年的他干脆就进去了。 欧美的司法体系严格起来是相当不错的。 便是石维耶这样的级别出纰漏后,独立的审判机制便能给他份裁决。 于是,沪上又轰动了。 大家都说韩老板一回来,天都变了,不愧是大字上面有道横的天字辈。 接下来万事无波,中国传统意义上的春节来到。 在09年的除夕夜,韩公馆里有吕德旺和他几个老婆孩子,沈虎山和他两个老婆两个孩子(老实人也有需求),石头和安安,巡捕房的一群人最多,主力人数是宋杰贡献的,大家都知道这厮七个老婆,但其中几个居然还是第一次互相认识,你说这厮的人品。 拜年的电话铃不断。 韩怀义的干娘在上,下面的晚辈一起拜完就冲出去放鞭炮。 和韩公馆好像约好一样,这边的烟花才起,那边的焰火就燃,十里洋场的霓虹上这个畸形盛世最后的繁华就好像天空的烟火,美丽却短暂,只是身在局中的人还不清楚。 第159章 59.什么叫挤 第159章 59.什么叫挤 过了正月,沈虎山将码头正式交接给了顾家堂。 吕德旺也将房子等全部处理,搬来韩公馆暂住,只等去美国的轮船开拔。 其实他是舍不得离开的,然而他的孩子却需要接受好的教育,触动他心思的就是韩怀义,韩怀义要不是在国外长大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你看沈虎山那个呆头鹅,自己儿子假如变的那样吕德旺会给活活气死的。 这次和他们同去的,还有已经成年的宋无缺设立的慈善学堂第一批留学少年。 但事情总不是如你以为的那样。 美国的船要开了,韩怀义却因为一份电报无法成行。 二月在广州的一场起义又度失败后,孙先生再也无法容忍这样连续的冒进和损失,袁世凯的下台让他也看到了更大的可能,于是他电请蒋明豪调配了旧金山处的二百受训优秀军官先行归国。 并请韩怀义在沪上接应一下。 这种事其他人做不来,也不好做,韩怀义只好留下。 这时距韩怀义安排训练那些军官已经过了很久,能成为其中优秀者的撒进清廷的国土上,定能成就一些事业。最不济以这二百人为核心在广州培训扩建出的新军,定也能打的清廷腐朽的部队仓皇逃窜。 所以韩怀义没有反对。 其实以他的性格和兴趣方向,他能做的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孙先生爱干嘛干嘛吧,清廷烂的这样迟早自崩,以孙先生之才必定成功,那他烦什么呢。 于是结拜的兄弟一走那边的人要到五月才能抵达。 恢复孤家寡人的韩怀义便无聊了起来。石头问他还想再找个太太,韩怀义把他打了一顿了事。但龙精虎猛的这厮确实憋不住。正好英国人土建东洋人内部装饰的上海总会弄好了。早就对海军俱乐部那小地方没兴趣的韩怀义才算找到了个打发时间的地方。 他是什么人,需要门票吗,需要消费付账吗?跑马会内部的股东都有VIP卡,韩怀义自然也有,但他都不需要用,因为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贵宾劵。 顾家堂这厮缠着他去几次后,韩怀义觉得这土鳖确实不上台面,人家美国妞在上面唱歌,这土包子居然装大爷和招待说:“给爷赏。”妈的巴子的,边上有花篮你花钱买好不好! 类似这样的事连续发生几次后,顾家堂被韩怀义坚决踢出了花酒圈。 太特么丢人了。 要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出来玩基友和炮友是一样重要。 可是搭配的死党都不在,新开发也不现实。 好在没几天陈虎从广州赶到,韩怀义看到他眼泪都出来了,上去握手:“虎哥你可来了。” 陈虎吓一跳,韩怀义这么礼下于人,那该是多大的事,赶紧拍胸脯:“韩爷你说,就算要了我这头颅,你都拿去。” “虎哥,韩爷请你去打炮呢,他是怕炮架子不好,塌他台面。”赵山河越大越放肆,安安偷笑,韩怀义讪讪不语。 结果当晚陈虎就在俱乐部翻了天。 银屏是苏州人氏,原先在四马路一处清水台面里做接待,遇人赏识带去大舞台培养,长成后落的如花似玉,陈虎当年见她后就惊为天人,厚着脸皮死缠烂打。 夜场里的女子不是给富翁包了,就是给大哥用了,最惨的是给白相人骗掉财色。上海滩有名的小香玉之所以沦落,就是遇到个白相人装扮的小开,半生积蓄化为乌有不提,人还给卖去了苏北乡下兄弟两个用,要不是她识字,求一个货郎带信沪上,求到张镜湖门下出手相救,再几年她只会给那些内裤都不穿的村民虐的渣都不如。 陈虎出马后银屏也颇为心动,但在夜场长大的她套路是本能,哪怕心动也要吊着这男人的胃口,轻易给得到便不会珍惜。 于是陈虎给弄的不上不下,几番后广州有事,他只能回去。 这一断,银屏倒失落了,便写信给他问候,还好陈虎识字,赶紧回信,一来二去两人感情反而加固,银屏便安静待着等陈虎来沪。 上海总会开业后,银屏被妈咪带来,因为样貌歌喉就成了台柱之一。 成为台柱了当然要给追逐。 别人又不晓得银屏和陈虎的事,连韩怀义都不知道,再说,对于沪上人而言,陈虎是谁啊? 偏偏银屏吃这碗饭的,就好像演艺明星不好对粉丝公开恋情,要是知道她有了主,谁特么还来捧场呢。 于是,这事就弄的尴尬了。 这晚,韩怀义带陈虎到了总会,刷脸进场坐上了前面的贵宾桌位,兄弟两个在那里喝酒看戏,到底是上海最大的场子,节目丰富美女养眼,陈虎看的目不转睛,实在撑不住才去厕所放点水。 谁想他才走进厕所,就见两个小开嬉皮笑脸的在说,银屏那浪蹄子答应今天下班吃饭就罢,要是不答应干脆找借口绑了云云。 陈虎也不是土鳖,这点涵养还是有的,左耳进右耳出,甚至还有点得意,玛德,那是老子的妞,你他娘的下药的机会都没有! 结果和对方一前一后出厕所后,无巧不巧正是银屏登台。 陈虎便停下脚步先看,周围掌声如潮,台上灯光璀璨,打扮的光彩夺目的银屏,穿着身暗花旗袍走到麦克风前,也不问好也不招呼,冷漠着俏脸等音乐响起便用她独特的沙哑嗓音唱起… 男人都贱,越是这样他们越疯狂。 鸦雀无声之后是雷鸣的掌声叫好声,下面都在喊再唱一个,几个小开开始狂送花篮,总会这里比外边要高档的多,其他场子五法币左右就一个花篮,这里对不住了,十英镑一个,六个起送。 就见下面刷钱,边上递花,转眼就将舞台两侧放满,银屏这才露出点笑容道了声谢,这一开口下面立马疯了,之前在厕所里嘀咕的两个大喊道:“银屏小姐,我们再送一百二十个!” 全场为这数目惊住了,大家都是有钱人,但这么花钱值得吗? 有明白人认出这两个小开是橡胶产业大亨马德喜家的两个活宝,一个叫马振邦一个叫马振业,亲兄弟一对败家子一双,但备不住现在橡胶产业赚钱,就连交易所里橡胶股票都是十倍起的利润。 陈虎安静的听着,这两个货得意洋洋左顾右盼,然后大摇大摆的向前去。 总会俱乐部里的花招多的很。 比如第一排的位置是如韩怀义这等人物的,花钱也坐不到,可第二排就不同了,那是专门空着的,你送的花篮到一定份量了,招待就会将你引到前面,这多有面子啊。 陈虎看这两个二世祖的模样觉得好笑,他绕过去回韩怀义身边坐下,银屏此刻还不知道他回来,也没注意到这微侧的一桌,两马现在已经吸引全场的眼球,马振业在那里张狂的喊:“银屏小姐,你今天唱一曲,我们就送你一百个花篮,只要你唱的动,我们就送的动,我们只为你捧场,其他的节目都不想看。” 马振邦稳重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站起来拱手四方:“各位老板,大家也都知道我弟弟对银屏小姐的心意,大家要是觉得心诚,还请帮衬帮衬。” 下面都是无聊的人,立马欢呼支持,要求银屏连唱三曲先… 歌声里韩怀义微摇头,对陈虎道:“这他娘的凯子做的。” “你管他们呢,我还巴不得她多赚点呢,嘿嘿。”一直没和韩怀义说这事的陈虎还是憋不住了,韩怀义发愣:“你什么意思。” 陈虎立马得意洋洋的和他一说,韩怀义惊呆了:“你还真能憋,这妞确实不错,但惹来的人也多,你都看到了,你就不觉得烦?” “不是有你在上海嘛,必要的时候我会说的。” “滚犊子,你也是江湖上跑的人,等出事就晚了。”韩怀义骂了一句,对那边两个小开一撇嘴:“可别怪我不提醒你,这两个等散场肯定要闹腾。” “嘿,那时候我就去直接带走,气死他们。”陈虎道。 韩怀义可没他这么乐观:“你们也就是书信定情,但这风月场的女子心最爱变幻,说不定人家也就拿你当个无聊排解呢,就算不是,你当众去拉她走,人家以后还吃不吃这碗饭了?我是你等会赶紧去后台,先和她沟通下。” 他说的有道理,陈虎立马忐忑了,韩怀义招手叫来人,吩咐带陈虎去后台等,他自己继续坐着听听歌,不久有几个舞女过来给他敬酒,韩怀义左拥右抱着,周围人看到他的待遇除了羡慕只有羡慕,不远处的马二少两个是粉嫩新人,却也知道韩怀义是谁,不敢对这边张狂。 不久,银屏谢幕后回了后台,后台巷子里灯光阴暗,唱歌是个体力活,银屏擦拭着汗走着,拐角就看到一个壮实的身影,她吓一跳之际,陈虎喊道:“银屏,我回来了。” “侬是哪个……啊,是你!”银屏惊喜的看着他。 浓眉大眼的陈虎嘿嘿一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死人,我写信去你不回,现在却突兀冒出来。”风月女子的打情骂俏信手而来,但她对陈虎还真的有份不同的感情。 陈虎拉过她的手,说起来真可笑,这还是他第一次拉银屏的手,银屏是清水菇凉,也有点羞涩但任由拉着,只道:“到后面卸妆房间说话呢。” 已经有人纷纷看来,银屏带他进房间关了门,平静了下心情后便坐在了梳妆台前,一边卸妆一边问:“你来找我干嘛呢,你不是在广州花天酒地过的舒服吗。” 陈虎憨笑:“哪里会。” “反正我不在身边我又不晓得。”银屏在镜子里白了他一眼,轻启朱唇又问:“虎头,你还有什么要我和我说的吗?没话的话你就走。” 陈虎搓搓手:“这个,这个。” “哼。” “别气别气,我这次来是想带你一起走的,就不知道你还舍得这样的好日子。” “当真?”银屏有点惊喜的问。 陈虎很老实:“第三份信里不是说了吗,你要是真的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但凡你不想干这行了,我,我就娶你。” “迎来送往的日子谁家女子想干,但是所托非人的话,还不如继续干下去呢。” 陈虎给套路的当场都要跪下发誓了,正在这时门轰隆一下给撞开,不知道哪个多嘴去告诉马家兄弟两个的,说有个男人挤进了银屏小姐的化妆间。 尼玛,什么叫挤,能进房间还会挤进别的地方去? 第160章 60.全给我跪下 第160章 60.全给我跪下 两兄弟立马急了,匆匆跑来,撞开门的瞬间陈虎正单膝向下,爪子还拉着银屏的手,被这动静惊的回头时没跪好,跌到了银屏腿上,这都成抱大腿了,马家兄弟两看的火大,一个开骂:“哪里来的瘪三。” 还有一个直接冲上来给陈虎就是一脚。 但陈虎是好手,虽然还没站起来,对这花拳绣腿怕什么,翻腕随意一带一扣一抖,马振业人就哎呀哎呀的歪了出去,马振邦看兄弟吃瘪,冲来再打,陈虎左手右手随便糊弄几下,将这两个二世祖抓住,直接倒推出去,口中道:“别惊扰了老子的女人。” “你老母!你个外地佬也敢在上海放肆。” 听出他口音的兄弟两个拼命挥舞胳膊,还是给陈虎摔到了地上,瞪着他们陈虎冷笑道:“妈的八字的,外地来的怎么,不服你去叫人。” 银屏急忙劝道:“虎头你别这样。”对那两个小开道:“马老板,真的不好意思。”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虽然说追她其实是为玩弄罢了,如今撕破脸后马振业怒极就骂:“你这个烂货,老子成千上万的送你没个好脸,现在找到什么金主了,瞧他那酸样,却给他搂搂抱抱,那你装什么清高!” 从情理说,男人追夜场女人嘛,花钱砸钱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你既然收了那也就要有所回馈,银屏这冷漠做派让其他同行确实有点看不惯。而马家两位是金主,要是陪他们个好,才有所得。 于是周边的演艺圈人士也都开了口。 其中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道:“银屏小姐,这我也就要说你了,你不喜欢马家少爷便直说,人家好歹也给你捧场了几回,是花了钞票的,你不把人家陪好却还要人动手打,有点说不过去吧。” 另外一个附和:“是呀,银屏妹妹,不至于动手吧。” 又对陈虎道:“你这汉子,看上去相貌堂堂,也该知道规矩不是,总会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你总不好这么欺负人。” “不要你们说。”银屏冷下脸来,先问陈虎:“你说的都是真的?” 陈虎很激动:“恩!” “好。”银屏回头道:“姐妹们说的对,但大家吃这行饭也都知道,我们的不容易,总不能金主要送东西不要,再说哪个金主送你东西不图点什么怎么行,只是他们要的我给不了。” 看向站起来的马家兄弟,银屏继续说:“两位老板,我惹不起你们也不是没有原因,上次你们要请我吃饭,我没答应,结果你们就在背后说,这次不行下次非要弄到手到时候你们兄弟要一起来做什么,这句话是不是我编的,大家摸良心说。我再问诸位姐妹,知道这情况你们还敢给这种人好脸色吗?” 周围哑然了,陈虎暴怒:“赶紧给老子滚。” “你等着。”马家两位拔脚先走。 周围几个姐妹这刻讪讪的道:“哎呀,我们刚刚不知道啊。” 陈虎是个不耐烦表面文章的要发火,银屏却笑了:“没事的,大家都有想法嘛。” 几个人顺势就问陈虎是干什么的,陈虎翻了个白眼:“出来卖的。” 要说风月场里混的就是脸皮厚,吃挂落了还笑出声:“那大爷多少钱一晚啊。”搞得陈虎都没法接话,银屏咯咯一笑:“别听他下三五四的乱讲,他是做水上生意的,钱财是比不上那两位家里,但是人实在,我们最终不就图个实在人过日子吗,只有他将来骗了我,我就当眼睛瞎吧。” 陈虎急了:“我怎么会骗你。” 边上的人听这段心声终于恢复了人性,一个往日看不惯银屏的都开腔道:“银屏,你这朋友是外地来的,那马家兄弟有势力,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是啊,是啊,走吧,现在这上海滩上,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种。” “韩爷好像在外边,应该没人敢在里面闹事,但外边可说不定,你们还是快走,要不就请人和韩爷递个话,听说韩爷的二太太也是我们这行出身的,他肯定会帮。” “人微言轻的和他说什么。”陈虎暗笑着拒绝了,拉住银屏:“那我们先走。” 银屏很纳闷给他拖着跑,到了后面小道上后银屏忍不住了:“你不是说你和韩爷一起的吗?”心想难道这男人吹牛,但仔细去想,当时在大舞台他确实和韩怀义一起过。 陈虎咧嘴一笑:“何必找他,闹起来他不问才怪,都是他叫我来后台找你先说清楚的呢。” “啊,他要你找我干啥子。”银屏很好奇。 陈虎嘿嘿着,七巧心思的银屏秒懂,揪住他耳朵:“你个贼胚,是不是以为我和你一样不老实,来叹叹口风,要是不如你意你之前和我写信的话就当放屁了是不是,亏我等你这么久。” 陈虎绝逼怂了,赶紧赔笑,两个人边走着,转到街外边已经全是人,陈虎看那场面诧异道:“妈的巴子的,还真混的不错,这才多大功夫。” “都什么时候,你还闹,怎么办。”银屏担心的很。 对面已经骂了起来:“就是这个土鳖,兄弟们给我打,一条胳膊一条黄鱼,一个嘴巴子的一百英镑,谁都不要弄死他,我要活的,把那个婊子也抓住。” “小赤佬,你他娘的给我嘴里干净点。”陈虎冷冷的道。 眼睛扫过对面高矮胖瘦的青皮三十多个,都是些没气质的,难怪不认识自己,他也懒得报家门了,将银屏一护,要她回头去,自己堵在了巷子口招手:“来,谁他娘的先来试试。” 银屏知道这些男人都要面子,陈虎是不会主动和韩怀义求援的,但她可以啊,这就急匆匆回头,里面的人看她气喘吁吁的一个人,都知道不好,银屏顾不上和她们说话直接去绕了前台。 前面的演艺还在进行,她匆匆出来直跑向韩怀义时,好多人都站了起来,纷纷在看,这银屏怎么了。 韩怀义知道有麻烦了,但他要先弄清楚事情。 结果银屏跑来后,就道:“韩爷,陈虎听你的话去找我,本来都没事,结果刚刚闹的那两个小开现在带人把他堵在那边了。” 周围几个陪韩怀义的舞女闻言都惊,什么,银屏居然和韩怀义的兄弟搭上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哪个?韩怀义嘿嘿着:“鸿雁传情定终生,银屏小姐,你可以啊。” 银屏跺脚:“韩爷,都什么时候了。” “不要慌,我且问你,你真的看上我兄弟了?” 周围几个舞女都要哭了,我也看上了好吗,随便是谁,你倒是给我们介绍呢,银屏叹道:“韩爷,小女子虽然出身风月场,却清白做人只为了找个白头到老的,陈虎他为人实在,对我又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女子是真的愿意。” “好吧,我信了,说起他比我大,我还要叫你声嫂子。” “不敢。” “哈哈,好了,小嫂子,我去看看。” 韩怀义正要起身,外边忽然传来一片惊呼,有人匆匆进来叫:“不得了,后面打死人了,还有人开枪!”澎!枪声传来。 上海总会有六层,这是第二层,韩怀义面色一变急忙向银屏指的方向去,冲上后阳台低头看到,下面人山人海,背着他的陈虎捂住胳膊,脚下躺了十几个,对面那两个小开手里舞着家伙,还在叫嚣:“能打?老子下一枪打你的腿,看你老卵!” “敢来我们上海找事,赤佬,老子等会抓住你,要当你面弄死那个妞。” “就是,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这里可是上海,外地佬还敢在我们的地盘找事!” 说着,马振业对陈虎又一枪,陈虎虽然闪避,但还是给擦在腿上,登时血流如注侧靠在了墙上,韩怀义不禁大怒:“全他玛的给老子住手!” 下面人抬头时看不真切,马振业竟抬起枪指着他:“你是哪个瘪三,敢管我的事,赶紧滚回去,小心吃枪子。” “我是韩怀义,你他娘的想死是不死,全给老子跪下!” 下面,瞬间死寂一片,马振业看向自己的哥,不信自己的耳朵问:“他是谁?” 阳台上的灯给人按亮,照耀出一个全上海无人不知的身影,马振业这厮手里的枪居然还指着韩怀义。 第161章 61.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161章 61.可怜天下父母心 动刀动枪不是小事,远处的巡捕已经向这里跑来,要是在往日青皮们必定卷堂大散,但韩怀义在上面瞪着,谁敢跑?出来混讲义气为先吗,屁呢,谁跑了韩怀义一问,卖他的就是身边的兄弟。 这就是道上的低层,无兄弟唯嘴炮。 话说自上海滩上顶尖的一波随韩怀义渐渐转向商界后,后续上来的基本上没什么人物。 韩怀义转身从边上的安全通道楼梯下去,银屏紧跟着。 等他走到外边,那些青皮当真跪了一地。唯有马家的两个死撑着不动,但也早就把家伙收了起来,一脸忐忑的等着。 韩怀义先到陈虎这边看,陈虎肩膀中一枪腿上一枪,对韩怀义苦笑:“十几年江湖落这个下场,让你见笑了。” “你才贱笑了。”韩怀义没好气的瞪着他:“对方有枪你就先闪,有什么好丢人的,你当你是那些刀枪不入的义和团呢。” 银屏在边上听的又哭又笑,哭是心疼陈虎受伤,笑是她听出韩怀义和陈虎交情不错,那边的青皮们却听的心凉到底,韩怀义回头走去,全场楼上楼下的人都看着,他就那样一个人踱步过去,对面青皮吓得竟都当场磕头,更滑稽的是上海总会楼上的顾客还看到远处赶来的巡捕忽然停下脚步~ “是韩爷的事,别忙去。” “查理.韩?”十年来还在巡街的阿三头子很搞笑的睁大眼睛,安南猴子们证明后,他立马不干了:“收队!” 这也太过分了吧,几个华捕撇嘴道:“还是等等看吧,万一韩爷有事呢。” “他能有什么事!”伊士辛格就不懂了,想想直接走掉也不好看,便道:“那你们几个先过去看看,我们在这里,哦哦哦,那边有个酒鬼摔跤了,赶紧去扶起来!” 这边在纠结时,韩怀义已经伸手下了两个少爷的家伙,放在手里掂量一二后,随手便拆的七零八落,然后将沾满枪油的手在马振邦雪白的衬衫上好好擦拭起来。 马振邦僵硬着不敢动,马振业在边上同样如此。 不是他们不轻狂,实在是对面的人给他们的压力太大。 “泡妞不是花钱就能搞定的,更不是靠狠就可以的,要是这样就可以,全上海滩的女人都该是我韩怀义的。” 韩怀义慢条斯理的告诉他们:“你们送的花篮大头也是俱乐部拿去,你们通过人送的东西,人家原封未动,你们约人家吃饭人家也都回绝,那我就不懂了,你们这做派难道是喜欢就拿钱砸,钱砸不定就玩下药,下药没机会就玩硬的,这一套转下来你们还觉得委屈,觉得自己很鸟,于是就带人来堵。” “然后群殴打不过一个,就用枪,那你们现在怎么怂了!”韩怀义说到最后声色俱厉,突然动手左右开弓的耳光打的两个小开满脸是血。 “还有你们这群混账。”韩怀义指着一圈跪地不起的青皮:“跟哪个的?” 下面纷纷报跟谁谁谁,拐三道弯才够到八里桥的周阿宝。 韩怀义无语的对那两个纨绔道:“钱多人傻的货,你真要混你找我啊,听说你父亲在跑马会也有点股份,再不济你找那边那位啊,对了,还没有和你介绍,那位外地佬是洪门广州堂口的堂主陈虎,我都叫一声虎哥,不知道各位觉得他还好欺负?” 这句话一说马家两个小开都吓尿了。 此时的上海因为韩怀义的崛起,导致帮会气氛相当浓郁,无论街头巷尾的大妈还是繁华夜场的小开,都晓得天下有洪青,在这沪上是不能惹的真正江湖力量。 马振业兄弟能撑着不倒,是因为他们老爹总能和韩怀义说上话,想必韩怀义不至于太糟蹋他们,但挨枪子儿的竟是洪门的人,丢开韩怀义不谈,那边的报复岂是他们能够上话抗的住的? 韩怀义回头:“老虎,你怎么说。” “说个球的说,两个扑街,算了。”陈虎动动胳膊和腿,在银屏的搀扶下走来:“也没什么大事,今儿本是个高兴的日子,不要弄的血滴滴的了。” 这句话一说周围人都意外。 唯独韩怀义理解这厮抱得美人归后的心情,笑道:“也罢,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算了,都滚蛋吧。” 围观的人等,看韩怀义一人压制全场,再看中枪的陈虎谈笑自若的一笔勾销,两个爷们拿得起放得下的英雄气魄震撼人心,他们虽然没有喊打喊杀,但骨子里的自负豪迈就已经压的对面抬不起头。 不知道是谁,率先鼓掌,而后全场掌声雷动。 银屏骄傲的扶着受伤的陈虎,陈虎向四周团团一抱,朗声道:“兄弟初来沪上,不小心坏了各位玩乐的性质,很是抱歉。” 掌声更响了。 韩怀义一手在背后,一手夹烟,嘿嘿笑着,看到人堆里几个巡捕,他摇摇头,那边几个人立刻退下,然后车开来,三人就这样上车走了,从头到尾没有再看这两个轻狂小开半眼。 消息总是飞快。 第二天街头巷尾就开始说马家两个败家子枪打洪门子弟,还敢用枪指着韩怀义的事,坏事总是自己人最后知道,马老板是下午喝茶时才得知的,当场就吓得险些瘫下去,二话不说撞出门就往杜美路来。 韩怀义这浪荡子不在家,马老板只好再到处找。 动用够了关系才确定,韩怀义刚到法租界西边的工地。 于是他匆匆赶去,通报后见了韩怀义便跪了下来:“韩爷!小儿实在无知,冒犯了韩爷,我老马管教无法……” “起来起来。”韩怀义去扶起他,两个人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在跑马会股东大会,韩怀义在台上,马老板在墙角,但总算说过句问安的话。 马老板当然不敢起,他要是不知道韩怀义的厉害,也就太令不清了,他哀告道:“韩爷,无论如何求您给个机会,饶了我老来得子的两个儿子,陈爷那边需要我怎么做,您只管说,老马我实在是怕啊。” 都是场面上的人,看他畏惧担忧的样子,韩怀义知道,要不是为儿子的话,他又岂能这么卑躬屈膝,他叹了口气用力扶起对方,拍拍这位已经五十出头微胖的老板,道:“马老板,事情过去了,就是真过去了,以后好好管教两个儿子就是。” “韩爷,您?”马老板哪里敢信,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这韩怀义回来眨眼功夫就灭八十条人命啊。 韩怀义一笑:“难道非要打杀才是原谅?也算你儿子运气好,昨日正是我兄弟和他女人喜相逢的日子,他们都不愿坏了气氛,对你们来说中枪中刀是不得了的事,对我们来说,这又算什么呢。” “可是……真的惭愧啊韩爷。” “不必了,听说马老板是搞橡胶产业的。”韩怀义问。 话头偏开来说的话,马老板自然了点,道:“是的,在下在南边有些橡胶产业,这些年汽车行业发达,还算做的凑合,当然不能跟韩爷您纵横四海的本事比。” “人不同路不同,谁的成功都不是侥幸的。” 马老板不禁为韩怀义的气度心折,佩服的道:“韩爷的心胸在下无地自容。” “哪里话,哦,陈虎来了,马老板,不必跪不必闹,好好道个歉算了。”韩怀义忽然看到陈虎的车来了,便提醒他道。 这也是看马老板的态度确实发自内心。 还用说吗,马老板立马去给陈虎磕头作揖,陈虎哈哈大笑:“那两个混账要是有你老马一半的踏实,你可就发咯,我听说了令郎在沪上名声可不太好,还是多管教管教吧。” “是,是是。不知韩爷和陈爷今晚可有空,赏脸来吃个饭,在下已经将饭店订好了,就当赔罪,也为祝贺陈爷伉俪白头到老。” 怎么说人家就是会说话呢,陈虎眉开眼笑,那贱样好像昨天枪子儿吃的不够多似的,韩怀义也不忍伸手打这厚道人,便答应了。 马老板不禁狂喜,赶紧吩咐人去做足准备,自个儿就躲车里等天黑。 第162章 62.竟然和精武会的动手 第162章 62.竟然和精武会的动手 饭店就在外滩,是上海目前最豪华的汇中饭店,往日里一席难求,以马老板的资产是够格了,但以他的身份还不够,好在老马为人确实厚道,跑马会的洋人股东可怜他遇到这事,为他出了面。 当晚,车抵达的时候还闹个笑话,因为是拜托关系拐弯抢出来的酒席,下面人疏忽通报导致马老板的车牌不好进,后面的韩怀义从车窗里伸出头来,还没说话,门卫就自己抽自己一个耳光,赶紧给他们放行了。 坐回车内的马老板对司机感慨道:“阿忠啊,你说我怎么就养了那两个畜生,你看看韩老板这地位,十个我绑在也一起也抵不过人家一句闲话啊。” 阿忠知道老爷心里难受,宽慰道:“老爷,也许因祸得福呢,我看韩爷对你蛮舍不得的。” “就是这感觉我才难受啊,我也是个要脸的人,做错事就认,结果人家不仅仅不计较还同情我,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可怜天下父母心,马家两个畜生是不知道老父的悲伤的,他们正躲在窑子里疗伤,当然这次惹的是韩怀义,借他们八百条狗胆也不敢背后说什么狠话,只在哀叹自己倒霉。 酒席上,马老板先干为敬后,韩怀义便劝住了他,让他不必拘束,和他和和气气的闲聊些事情,那边的银屏是玲珑人不插嘴不多话,只和陈虎眉来眼去。 想不到的是,正以为风平浪静了,阿忠却急赤白脸的冲了进来,哭道:“老爷,少爷给人绑架了。” 马老板一颗本已踏实下来的心瞬间蹦紧,整个人眼前发黑,当场就瘫了下去,口中喃喃的道:“韩爷,你,你何必…” 韩怀义猛站起身:“谁干的,人呢。” 他懂医理,又去掐马老板的人中,瞪着他道:“老子没这么下作,就你那两个儿子我要做也是昨天当场做,和你演戏到现在何必?” 阿忠扶起老爷也道:“老爷,不是韩爷的人。” “说清楚。”韩怀义喝道。 阿忠忙解释:“是几个青皮送信去家里,说少爷们害的他们兄弟吃瘪,居然没个表示,要和老爷说道说道。” 马老板这才缓过神,不是韩怀义就好,他狼狈不堪的看着韩怀义和陈虎,韩怀义善解人意的道:“得,我既吃了你的饭也不好不问,老虎你且和你家忙去,我陪马老板去看看。” “使不得,使不得。”马老板手足颤抖的道。 韩怀义一笑拿起礼帽:“你欠我两顿饭就是。” 他率先出门还对招待说:“告诉你们老板,明天还是这里,饭钱一起算。” “回韩爷,我们经理已经吩咐了,您只管有事,没有不开眼的敢打搅您。” 远处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子对韩怀义一躬身,不卑不亢但很恭敬的一笑,这是个真正的玲珑人,从阿忠急忙跑进来就分析该有事发生,便做这样的布置,韩怀义最喜欢这种人,颔首一声:“谢了。” 这就叫来赵山河和马老板一起向他家去。 一个多时辰后,闸北某处的王家巷口来了好几辆车,十几个青皮堵住路口手里刀枪具备,看马老板出来便喝道:“怎么,叫人来我就怕?” “敢问这位好汉就是高唐山吗。”马老板客气的问。 对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句:“正是你大爷,我和你说马老板,不要看你钱多人多,没用的,如今你儿子恶了韩怀义,道上谁敢为你出头!我这也不叫落井下石,但昨天我兄弟为你儿子给人家打的死去活来,你儿子就没点表示!这到哪里也说不过去吧。” “是,先生说的正是,但可不可以让我先见见我儿子。” “拖出来。”高唐山威风凛凛的喝道。 两个小开被昨天帮他们的青皮拖了出来,都是鼻青脸肿不像个样子,马老板看的又心疼又心酸,骂道:“你们两个畜生惹的事!” 又问情况,两个家伙喊冤,说昨天请他们当场就先派了两千法币,这是合理价码,回头看他们吃亏还另加了八千。 原来已经给一万法币了。 马老板心里有数,便和高唐山说:“那高先生您觉得再给多少合适。” “我八个兄弟肋骨都给人家洪门的大人物打断,现在还躺着了,也不谈运他们回来的费用,就说这医药上的用钱,一个人怎么也要两万吧,马老板,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的吃喝拉撒都是我来安排,这也要个五万吧。” “也就是说,贰拾壹万是吗?” “是一个人七万,合计四十八万。” 尼玛,七八是四十八?你他娘的数都数不对,出去放水还不亏死,躲在车里的韩怀义想笑,马老板也憋着笑,韩怀义现在都成他靠山了,他怕什么,但马老板会做人,如果真能解决他宁可花钱也不想韩怀义出面,人情不好欠啊。 好在有人提醒了那位煞笔大哥,高唐山猛然大吼:“不对,是五十万。” 又吼:“不对,是六十万,多的两万是压惊费。” 马老板五体投地的拱手:“好说好说,只是这急急忙忙的,在下也凑不来,您看我有家有业的,总不能跑掉,我明天就给您送来行吗?” “你做梦!道上人都在找你们麻烦,你知道不知道!说不定晚上就有人去你家杀个干干净净,我怎么办。” 马老板气的脸都白了:“高先生有话好好说,小儿就算不对,你诅咒我全家又是为何。” “哟喝,怎么了。”高唐山眼睛瞪起:“你真不知道韩爷的威风?你儿子惹了他,你们还能有个好?” 韩怀义在车里和阿忠解释:“我就日了狗了,我可真不认识这个煞笔。” 阿忠想笑,原来大名鼎鼎的韩怀义私下这么随和,但他不敢放肆,奉承道:“韩爷您威名远播,总有些肖小要借您的声望的。” 赵山河一撇嘴:“韩爷,您也太无聊了,我下去看看吧。” “石头哥出马拉,好好好,我看着。”韩怀义鼓掌。 从小跟着他的石头给他气的,摔门就走,韩怀义又去和阿忠委屈:“你看看,他都敢给我脸了。”阿忠终于忍不住笑趴在方向盘上,手肘不经意按住了橡皮捏囊,于是汽笛一声响,石头哥吓了一跳,才出场就一个踉跄。 高唐山瞬间看不起他了,这路都走不稳还来参合事合适吗,骂道:“这他麻谁啊。” 赵山河铁青着脸走到路灯下,冷冷的道:“我叫赵山河,又叫石头。” 竟然是他! 高唐山立马懵逼,看看马老板,看看赵山河,很咋呼的问:“这是乍回事呢。”是啊,韩怀义的人怎么和马老板一起来了呢,问题是你能这么问吗。 他身后的人实在忍不住,走了出来,这是一个肩膀很宽很健硕的年轻人,一双眼带点刀角上挑的味道,有股暴戾气息,对赵山河道:“赵山河又如何,我兄弟为他儿子的事受了伤,那就只有拿钱走人。” 这话太决裂,赵山河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对方眼中闪过丝讥讽:“你家韩爷知道你来这里吗?” 话里的意思赵山河是背着韩怀义来吃好处才出面的,赵山河顿时怒了,一脚踢去,不想对面是个会家子,当即一闪一拳打出,赵山河急忙闪避却还是给擦了肩膀,不由破口大骂:“找死?” “就凭你?”对面不屑一顾,高唐山猛拍马屁:“居然敢和精武会的动手,等死吧你。” 韩怀义闻言眉头一挑,哗的推开车门:“谁是精武会的!” “我就是,你又是谁?” 第163章 63.拖他去花酒 第163章 63.拖他去花酒 赵山河刚刚要说话,韩怀义摆摆手走上前,对面那刀子眼的瞪着韩怀义:“一个不行,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韩怀义的给他气笑了,去年霍元甲师傅应邀来沪比武时候,他忙于事务无法一见,但精武会筹备等事宜他都是知道并私下通过洪门支持的,想不到还给对方藐视了。 见他发笑,对方存心立威这就突然一拳打来。 赵山河无动于衷,玛德,我估计真打不过他,就不参合了,马老板急了啊,大喊:“放肆,这是韩老板!” 韩怀义已经一个转身,衣服直接罩在了那厮头上,接着当胸一脚就把对方给踢的倒跌出去,高唐山怒了,从背后拿出刀子上来就要捅,马老板急疯了:“这是韩怀义!你疯了?” 高唐山正杀气腾腾,这次听真了腿立马一软,只靠着惯性来到韩怀义面前,刀子还可笑的举着,韩怀义歪着头看着这厮,这厮也搞笑,知道不好,刀子一丢口中大喊:“啊!”自己主动向后一跳躺在地上先。 韩怀义都给他整傻眼,我打的吗?他看看自己的左右手。 这时那个年轻人已经冲回头:“便是韩怀义我也要试试。” 这句话挑衅味道十足,本来嘻嘻哈哈的韩怀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拳砸的对方要让,腿已经飞起再中对方胸口,这次韩怀义毫不留情,追上去拉住后跌的对方一抖一靠,直接将对方撞飞十来步,揪住头发再拖回来,按在墙边,卡住脖子厉声问:“还要不要试!” “我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韩怀义也是手痒了,不管来的是谁,率先上去就打。 他自幼学洪拳八极后练咏春等,又受西方搏击影响,打起来忽然大开大合忽然贴身肘膝,时不时还有摔抱技巧,对方只撑了七八招便倒,巷子里又出来一个,韩怀义打的性起,忽然贴墙一脚人在半空,再一脚踹出。 双腿在半空打开成个一字,蹬踏力量从墙壁过腰再混合另外一腿的抽打,重重踢在对方架起的双臂上,那人只来得及喊声好,人就笔直的拍倒回去。 落地的韩怀义气定神闲的瞪着左右的青皮,揪过高唐山,把他脑袋往墙上砸了七八下丢开大骂:“七八四十八?老子和你们一样的时候,出来打个架也就几十块!再说平时这马家两个败家子请你们吃喝玩乐过没有?便是酒肉朋友也讲点心,看他落难便开六十万的口!” 说到气起,又对高唐山一脚:“还敢抗我的牌子!昨天老子当场放了他们的事你真不知道?” “小的,小的昨天没在。” “还敢嘴硬。”韩怀义问,高唐山不敢了,二愣子性格的这厮这就求饶:“韩爷,小的财迷心窍,我不要还不行吗。” 韩怀义不再管这厮,走到互相搀扶站起来的武者面前,冷声道:“我虽不曾见过霍师傅,却也敬佩他的为人!今日此事无论按江湖规矩还是你们门派规矩,都是在持强凌弱落井下石!你们羞愧不羞愧!” “说的磊落!不愧沪上头面韩老板。” 一个个头不高其貌不扬的汉子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远远就对韩怀义拱手:“在下霍元甲,管教无方,让韩老板见笑了。” 说完冷冷的瞪着那几个人问:“谁主使的。” 刀子眼低头低声:“是我。” “可知我门规!”正在壮年的霍元甲声音洪亮,他发问就如打雷一样中气十足:“你整日和这些青皮厮混,要是行侠仗义也就算了,却做这样的事,你知不知羞耻两字怎么写?” “霍师傅。” “不要叫我师傅,我没你这样的弟子,把他押回去收拾好东西赶走。” 霍元甲雷厉风行的处置完此事后对韩怀义再度拱手,韩怀义敬佩他为人,连忙道:“不敢,霍先生,在下久仰了。”却决口不提为那厮求情。 有能力但品行不良者,害人更甚。 何况霍元甲是为门规也是为给自己台阶,结果自己去做好人,让人家得罪小人再继续留在身边,这才叫不地道。 霍元甲显然明白其中道理,反而欢喜韩怀义的沉默,上前和韩怀义把臂道:“是我久仰韩老板威名才是,说起来我精武会成立还多亏韩老板私下的帮衬,刘大先生都已经和我说了。” 他说的刘先生就是洪门在沪上的那位。 韩怀义摆摆手:“举手之劳。” 霍元甲又给他介绍自己几个徒弟,同时教训:“你们平时心高气傲,现在知道天下英雄没有一个浪得虚名了吧。” “不好意思韩老板。” 韩怀义笑道:“不打不相识而已,不好意思个屁,不是听说你们规矩多,要不我就拖你们师徒一起去喝花酒了。” 可怜霍元甲为人严正,哪里想到这厮来这一句,不由张口结舌,那些挨打的倒是立刻喜欢上了韩怀义,还有个缺心眼的忙问:“真的?”很是向往花花世界的样子,霍元甲给气的浑身发抖,要他跑回去加练一夜再说。 这次韩怀义求情了:“霍先生何必这样子,都是我开玩笑闹的。”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韩老板要喝酒,那便去我那边一聚如何。”霍元甲不理他之前一句,韩怀义能不答应吗,于是一群人,包括马老板在内,都跟霍元甲一起向此时精武门的筹备地闸北的王家宅去。 今天四十二岁的霍元甲,比韩怀义大了正好一转。 两个人在大江南北都是威名显赫的人物,相见又很投缘,这就在堂上开怀畅饮起来,双方你来我往,说一些寻常人都不知道的内幕和趣闻,霍元甲说在天津吓唬俄国人的事,韩怀义说自己在旧金山艹西班牙的事,霍元甲提自己受谭嗣同看重,韩怀义叹张之洞竟已不在。 他们并不是在炫耀,而是都认为对方有资格听自己的倾述,配得上和自己交流,所以才畅所欲言。 边上的马老板也好,其他师兄弟也好都竖起耳朵听着,马家两个二货越听越后怕,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和这样人物直接有天差地别的距离,那是一生都无法追逐的,偏偏他们和韩怀义相差也就五岁左右。 说的精武会的筹备,霍元甲还真有点头疼,毕竟他在上海有名望但无人脉,所以进展不易。 这事对韩怀义却简单,他笑道:“此事你就放心吧。” “哦?”霍元甲问,韩怀义大笑:“既是朋友了,还是弘扬民族尚武精神之事,我当然要帮你。” 立刻吩咐赵山河:“明天安排车队过来,帮他们搬运东西去法租界,我晚上会电话给刘大鹏,将四明公司的库房都拿出来。”又对霍元甲解释:“那边空置着,本来准备留为开发用的,地理位置不错,既然你我投缘,你就别为房子的事愁了。” “多谢。”霍元甲就是霍元甲,不管那边价值几何,你诚心给我,我谢! 韩怀义笑道:“关于注册事宜,我也会安排人跟进,你放心,谁不批我就坐他门口去。” 他说的滑稽,但谁都知道他开口,法租界的高层会不批吗,有不开眼的恐怕也吃不消他的折腾,霍元甲心思大定:“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你看,我就整了点酒菜的事。”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周围人也附和着。 第二日韩怀义就开始全力安排和推动此事。 和过去的转弯资助不同,他认可霍元甲便全力出手,地又是他的,法租界的杜威特主动说:“牌子先挂起来,我也能早点去学习学习,免得总打不过你。” 韩怀义揪住他就揍:“给找茬了你别怪我,我告诉我我可真无证经营了啊。” 杜威特求饶:“查理,查理,轻点。”急的憋出中国话:“我可是你的贵人,你忘恩负义。” 跟着来的霍元甲见韩怀义把外国佬折腾的这怂样,又惊讶又好笑,到晚上韩怀义当真把事全部弄好了,他只要进去住就行。 便是豪迈如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拽着韩怀义说无论如何要请他喝酒。 还表示,自己功夫真的很好的,尤其独门迷踪拳法,他要教韩怀义。 韩怀义对拳法兴趣不大,对喝酒兴趣很大,这厮缺德性子人人知道,唯独霍元甲不知道,于是霍元甲惨了,直接被这厮拖到了顾家堂的大舞台。 如果说总会那边是商务接待,这里就是情趣接待。 弟子们得知都痛心疾首的说,师傅这是堕落了。 唯独一向本分的霍元甲茫然跟着韩怀义,只担心自己钱不够,等进门后给七八条粉臂绕上才晓得不好,但韩怀义发火了:“俊卿兄,你当不当我是兄弟!你这算诚心请我玩吗?” 还撒娇:“那你走吧,以后我们不认识。” 霍元甲在坑里看着他,咬牙切齿:“韩三,你不要说这种话。” 韩怀义就奇怪了:“那你要和我绝交你不心疼吗?” 周围的菇凉们都笑疯了,韩爷谁都知道,这位其貌不扬的竟是大侠霍元甲,得,卖力伺候吧。 霍元甲虽会迷踪拳,但绝对逃不出韩怀义的迷踪阵,顾家堂已经得道命令,派菇凉们将这门外都堵住,楼下也堵住,功夫再好跳窗也没机会,霍元甲只好认命,陪韩怀义玩乐。 第164章 64.前往南京 第164章 64.前往南京 本来酒色赌毒都不沾的元甲公,遇到这么个坑货,半个晚上将摇骰子,牌九,花押等全学上,到底也是豪迈性子,韩怀义又是值得来往的兄弟,到后来霍元甲也就放开了,他练武的发力精准,韩怀义也不弱。 两个人最后直接玩丢骰子比。 五个一起丢玩梭哈。 五个头压四带一压三带二再压一对,顺子重来。同等里面比大小,一比六大。 两个都是高手,寻常人常常出三带一对算不错了。 这两位上手后,转眼便出七八次四带一,补摇基本都能出五个头,可谓棋逢对手,周围的菇凉们都看呆了,这本事去赌场的话还得了?霍元甲摇头很老道的说:“场子里面的骰子有水银的,不要弄。” 韩怀义有点奇怪:“你不是不赌钱吗?” 大侠很羞涩:“小时候也不太懂事,被师兄拐骗去过呢。” 藤田得知韩怀义正式资助精武会的消息后很惊讶,他第二天找来询问此事,韩怀义也很惊讶,我资助精武会关你屁事。 藤田犹豫再三,苦笑道:“韩桑,精武会和我们这边一向不太对盘,而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过来问你。” “你们是不是要干什么?”韩怀义很精明的问,藤田知道瞒不住他:“我们日本柔道协会的会长准备约这位霍元甲比武。” “取消吧。”韩怀义伸出手给他续杯,道:“不是我灭你们志气,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韩桑和他切磋过?”藤田很震惊。 韩怀义摇摇头:“三十岁的男人该有自知之明了,要说杀人放火他不如我,要说比武切磋我肯定不是他的价钱,你想想我这些年出入车马餐餐珍馐,还有三个老婆,人家却是风雨无阻的天天捶打身体,这能比吗?” 藤田欲言又止,韩怀义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你是不是说那位柔道会长也是他这样的人?哈哈,我不说什么泱泱中华武术技巧源远流长的废话,反正我是不看好你们这边的,不信你尽管说,我来安排就是。” “定在九月吧,那就拜托韩桑了。”藤田最担心的只是他阻止。 至于比武的成败他无所谓,其实他也搞不懂军部那些脑残整体想的什么,难道一场比武的胜利就能决定什么吗,国家之间的抗衡靠的是全方面的实力,又或者军部那些家伙就是希望中国人一次次吃瘪,这种如小孩子过家家的行为真可笑,但他也不得不执行。 既然决定就开始准备。 韩怀义经过霍元甲同意后便将比赛消息在报纸上公布,接下来的时间他也就不打搅霍元甲,任他备战。 沪上人等很是兴奋,尤其那些年轻学子,都期待霍元甲将东洋武士击败,涨涨国人志气,韩怀义对于这些年轻人的反应很是感叹,作为弱国的一方他也期待霍元甲的胜利,但他和藤田一样对时局的认识直透本质。 如今大清依旧在拖整个民族的后腿,百事难为,霍俊卿兄打赢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何尝不是一种可悲。 “老板,你似乎不太高兴,也是,那些学生太浮躁了些。”石头沉稳的道。 韩怀义一笑:“随便他们折腾吧,等比武完了我还是和俊卿兄聊点其他的事。” “您什么想法。” “还有什么比筹备中的国民军队更需要俊卿兄这样的教官呢,只一个民间精武会真的太浪费他的本事了。”韩怀义比划着憧憬道:“要是所有新时代的军人都中外兼修文武兼修,何愁孙先生大事不成。” “如今的精武会宗旨虽对,太不切实际,他们的影响力无法遍布整个清廷治下,反而是老板您的想法更好,那你估计元甲师傅会同意吗?”赵山河问。 韩怀义很诧异的反问:“俊卿兄立志救国救民,过去是没有途径有更好的办法实现理想罢了,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你是他你会拒绝?” 有这样的想法,在美国那边来的二百人抵达后,韩怀义就将他们先藏在了精武会,等候上面的指令,接下来一段时间没有什么事情,时间荏苒,直到九月初。 大舞台里人声鼎沸,上海各界人士都来观看早定于今天的霍元甲和东洋柔道协会一众高手的比武。 韩怀义亲自负责此次比赛的安全问题,离开几年后再回来的他现在做事更加的四平八稳,分分钟就让整个大舞台内外固若金汤。 台上,比赛开始时,韩怀义坐在顶层的包厢,对霍元甲的好友农劲荪直白的告知自己的想法,也是同盟会会员的农劲荪闻言大笑:“不瞒韩老板,其实我也早有此意,但一直不好开口。” 韩怀义是七窍通灵的人物,一愣之后叹道:“我说我就不喜欢参合这些事吧,你们这些人心思太复杂,放在美国的军队可不是我的私军,也不是孙先生的私军,而是中国的新军队,大业未成就防你防他,我看以后搞不好有内乱,反正我是不参合的,谁也别惹我,惹我我就翻脸走人。” 农劲荪被他说的很尴尬,正要辩解,下面欢声雷动,再看台上,霍元甲稳当站定,那个号称柔术第一的东洋人已跌落倒地! 比赛还在继续,东洋人今天是要玩车轮战了,韩怀义却毫不担心,他只在上面包厢里喝茶说事。 有人报说藤田先生找,韩怀义便站起身问走进来的藤田:“怎么一副苦瓜脸,输不起是不是。” 藤田也认识农劲荪多年,先和他问好,才没好气的和韩怀义道:“输赢关我什么事,我是有个坏消息告诉你的。” “怎么了?”韩怀义问。 农劲荪要避开,韩怀义拉住了他,藤田见状也就直白的说了,他刚刚得到消息,东北水灾后现在鼠疫爆发,旭日商社和韩怀义合作的运输项目要受很大影响。 “预计损失会在十个亿以上,公司的三笔运单延期也要损失一百万左右。”藤田忧心忡忡的道。 韩怀义白眼一翻:“没本事治理就别抢东北,趁现在麻烦还不脱手,还给清廷得了。” 藤田给他堵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农劲荪在偷笑,韩怀义损完对方后倒是认真了起来:“就这件事不至于你这样吧。” 藤田苦笑:“确实还有事情,日韩协议签订后,朝鲜人日夜造反,据说有乱党藏身上海,所以我想请韩老板帮忙查一查。” 韩怀义皱起眉头刚要说话,藤田作揖:“韩老板,这事关系到我在商社的地位,所以我私下来请求您的。” “无论公私,此事容我考虑考虑。” “好,好,另外伊藤会长对霍元甲先生的功夫相当佩服,他希望比赛后能请元甲先生等吃个饭,也想请你赏光。” “知道了。”韩怀义道,藤田还有事就先走了,留下的两个人关起门后,农劲荪便发愁起来:“韩老板,藤田拜托你的事你准备怎么说,这事办和不办都不太好啊。” 韩怀义却无所谓的很:“有什么不好解决的,报纸上说的南洋劝业会和全国运动会下月要在南京举行,我明天就去金陵看看,多简单的事。” 农劲荪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用“遁”字诀,目瞪口呆道:“藤田要是缠着你不放呢?” 韩怀义回答的更简单:“他傻啊,他跟我一起去就是,那烂事交给其他人做不行?” 果然是好招。 晚上吃饭前韩怀义就从公董局手上弄来了代表法租界前往南京参与劝业会的公文,然后抓到藤田很惭愧的道:“我突然想起来,这个月我要在南京有事,你请我的事回来说如何。” 玛德,乱党闹事只在朝夕,你下个月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藤田知道他是不想出手,叹道:“那行吧,我再找找其他人。” “我劝你最好也和我一起走。”韩怀义还是将他当朋友的,乱党都是亡命徒,尤其被灭国后立志复仇的仁人志士,这些人行为更加暴力坚决,他对藤田道:“明天我会让人发文日租界,邀请你和我同行,这件事你别参合了。” “这,多谢韩桑。”藤田一躬身如释重负的道,能有借口鬼才去招惹这种麻烦啊,韩怀义打了个哈哈:“没办法,我老婆都是你介绍的嘛。” 藤田笑了:“晴子现在过的怎么样。” “蛮好,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不惹不争,悄悄告诉你,我其实最喜欢的还就是她,另外两个,哎!”韩怀义揉揉太阳穴,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有点信了,农劲荪鄙视了他一眼提醒道:“下面结束了,我们先走?” 几个人就下楼出门先去了汇中饭店。 也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大舞台那边观众们还在疯狂庆祝霍元甲的全场通杀,事件的所有当事人已都抵达饭店,坐在了一张桌上。 毕竟岁月不饶人,霍元甲连打十几场还是有点累的,有点咳嗽,藤田便关切的告知自己有认识一个医生,在这方面很擅长,霍元甲谢过后双方入座,东洋人那些恭维话不提,韩怀义道:“俊卿兄,你在天津和上海两次要斗大力士,对方都落荒而逃,盛名之下也有些肖小说你其实不行,但今天之后这些废话应该没有了吧。” 霍元甲谦虚的道:“路无止境,天下高手何其多,便是今天的诸位日后也不是不能赢我。” 于是东洋人更佩服他,席上劝酒奉承不停。 霍元甲是实在性子,受不了这些花招,还是韩怀义借机提着结束酒席,大家才得安宁。 第二天上午,藤田当真接到法租界的邀请,便和上司说,上司也没看出这是个花招,毕竟在年初朝鲜三千里河山入手的喜讯面前区区乱党算什么事,当然接盘侠肯定私下将藤田这狐狸骂的半死。 韩怀义就带了几个随从一起,和藤田直接去了南京。 第165章 65.痛失良友 第165章 65.痛失良友 这年头从上海到南京坐船都要两天两夜,好在韩怀义也没什么急事,就和藤田一路看风景吃河鲜享受。 劝业会是南洋和国内各界人士全力推进的一次商业交流盛会,附带的全运会则是体育项目比赛,有一百五十多人参加。 韩怀义对于这种层次的生意已经没有太大兴趣,便直接带藤田一起到了体育会场,田径篮球足球网球四个项目分高中低三组轮流下来,比赛精彩繁多,一行人看的大呼过瘾,简直忘了尘世。 南开,圣约翰还有南洋公学的年轻人龙精虎猛的厮杀缠斗。 其中有叫张伯苓还有一个叫马约翰的两位身体素质最为出众,但作为整体项目,吸引了韩怀义的只有足球。 他在英国留学,而英国是现代足球的发源地,他不喜欢足球还能喜欢什么?最后的决赛是在上海足球队和香港足球队之间进行的。作为沪上大亨的韩怀义毫不犹豫的支持上海,亲自到队内和队员们鼓舞士气,还死不要脸的换上球服,名为给他们陪训,实际上是过把瘾。 不能不说到底是英国回来的人,他换上球服后上场踢起来,无论停跑传接,还是突破盘带竟都不弱于一般的球员,只不过这年头的足球,尤其是英国足球都是高举高打的做派,韩怀义个子不高只能作为助攻手存在。 好在这厮速度快体力好,几次突破还真把边路盘活,最后他所在的一边杀了对方一个三比二,这厮助攻一个换来阿谀奉承外只落身臭汗,藤田觉得他脑子有病,毫无大帮会一代目的尊严,韩怀义却龇牙咧嘴,其中快乐只有他知道。 克拉文龙的富勒姆队主场位于美丽的泰晤士河畔,那里的周末是韩怀义青春的美好回忆。 “时间真是锋利如刀,不知不觉我都已经三十岁了。”洗漱后的韩怀义靠在看台上感慨着。 金陵的初秋有沪上没有的寂静味道。 一些青春靓丽的女校学生在不远处叽叽喳喳着,她们在为场内的男儿们加油,刚刚耍酷成功的韩怀义也成为她们注视的焦点,尤其是现在恢复正装后,洋气又稳重的韩怀义确实亮眼,那些发自内心的护卫的拱卫下,韩怀义就如狮王一样的吸引雌性。 但他对这些青涩的苹果却没有任何的想法。只和藤田在说说笑笑,谈自己在伦敦的那些荒唐往事。谈着谈着,藤田忽然感慨一句:“要是我们永远都这样多好。” “你指的我们,还是我们国家之间?” “都有。”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怎么有点不对味呢。”韩怀义问,藤田无语的瞪着他:“中日之间的纷争你也知道,难道你就没有这样的预感吗?” “那时候我在大洋彼岸了吧。”韩怀义淡淡的道:“但你们不会成功的。” “为什么?” “这里太大了,你看看那些女孩子,再看看场内这些优秀的后生,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清廷在觉醒。”“滚蛋的清廷,是民众在觉醒。作为黑龙会的骨干,你会对孙先生没有信心吗?” “那倒是。” 两个人说着些闲话,有人走来,石头站起拦住问了几声后禀告道:“老板,南京劝业会的执行董事柳先生想见你。” 韩怀义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对面来的几个人都是些南洋华侨里的杰出者,带头的这位柳传业是和沪上马老板一样的橡胶商人,看他表情好像有些话要说,韩怀义寒暄后就问:“柳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不瞒韩老板,此次来我是想请韩老板帮个忙的,不过此处还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请韩老板屈尊一往,在下已备好饭局。”柳传业很诚恳的道。 韩怀义虽然没和他打过交道,但也听老马说起过,他是个四海的性子,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名望,便道:“好吧。” 得他同意柳传志等狂喜,赶紧前呼后拥的陪同他出了赛场,一路开到秦淮河边的酒楼,入席后酒过三巡,柳传志便说:“韩老板当时放老马那两个混账儿子的事传出来后,我们南洋诸家都是对韩老板的心胸佩服万分的!” 道完客套的开场白后,柳传志才说事情。 今年上海交易所的橡胶产业股票行情非常火爆,他们做实业的一年业务,竟抵不上资金放在交易所里滚半月,柳传志忧心忡忡的问:“韩老板,您也是商界人士,你认为这样的事正常吗?” “不正常,我早和老马说了,不要折腾这些虚假的玩意,他听没听我不晓得,我只晓得,做实业不如空倒腾赚钱,那么就没有人去踏实做事,没有人踏实做事那么空中楼阁转眼便塌。” “正是啊!”柳传志等都附和,而后道:“但如今交易所里,一张橡胶公司的原始股票已经足一千七百两银子之巨,可他本价才一百两,不瞒韩老板我都眼红这生意,但是这生意明显不对头。” “柳先生说的我都知道,但不关我事,因为贪婪导致入局的人不值得同情,当然我这不是在鼓励骗子。” 韩怀义显然对此事其实已有所耳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柳传志等都站起来拱手求他:“我们这些做橡胶产业的其实都已经走在悬崖边上,如今思来想去唯有请韩老板出面,或能缓解此事的爆发。” “你们也参合股票了?”韩怀义问,明显不快,要老子给你们一起忽悠股民的钞票,这种下作事也敢开口,还是说老马那厮现在放肆起来了。 柳传志见他误会,慌忙解释:“韩老板,我们哪里会做那样的事,我们是担心股票一旦崩盘,会让民众对我们这些做橡胶产业印象大坏,毕竟这些缺德事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不能背这个锅,也背不起啊。” 时年,沪上三十余支橡胶股票发行,六月就卷走一千三百万白银! 尤其英国人麦边开的兰格志公司的股票,三月派红一次,分红达到本金的十二点五,比赌场的高利都贵,然后还找了多少银行签订协议,可以凭借他们的股票贷款。 这口碑一出,全沪更是疯狂。 “其中有汇丰银行吗?”韩怀义问,他这些事是不去管不去具体问的,柳传志也知道他更像一个遥控者,忙点头:“确实有韩老板您的银行也在其中。” “倒是我虚伪了。”韩怀义自嘲的一笑:“我的银行在参合这风潮,支持这骗局,却让你们还来求我。” 柳传志等惶恐的连忙说不敢,他道:“韩老板,我们绝无此意啊。” “但事实就是如此,也罢,反正我也要回去了,回沪上后我就盯着这事,还有那个麦边的公司是吗?” 柳传志大喜:“正是,韩老板要是您能出面,此事或能逐渐缓解,不然一崩盘的话,我们大部分产业都在沪上,民众恨起来我们可就惨了。” “我试试吧,这破事搞的。石头。” “在。”“回去先给我把刘大鹏抓起来,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 “是。” “韩老板,这,这使不得,想必刘经理也是为您的银行业绩做努力,并非和那厮勾结。”柳传志一听吓坏了,和韩怀义比起来刘大鹏不算什么,但刘大鹏却是他们的财神,事后得知刘大鹏不报复他们才怪。 韩怀义皱起眉头道:“我做事有自己的想法,你们不说就行。” 说完起身,他心里有事,晚上也没再出去花天酒地,第二天登船回头时听说上海足球队输给了香港队,虽然是一比零,场面据说也不弱,但输了就是输了,韩怀义更加不爽,脸一板谁敢惹他,藤田都不敢吱声。 上海队输球大概就是多事之秋的先行预兆吧。 等韩怀义船刚刚抵达上海,才靠在十六铺码头,就见周阿宝匆匆跑来:“韩爷您回来了?”一眼看到藤田,立马闭嘴。 藤田自觉,知道要有事瞒着自己,便和韩怀义打个招呼先走,然而他才坐上车开了不到三分钟,还没有出十六铺新修的这条道呢,后面就响起片吼声:“停下,停下!” 因为天冷窗户紧闭,司机没听到,后排的藤田闭目养神也没在意。 于是码头苦力等就看到韩怀义手一挥,他手下的人全部冲了出去,上车就追,那七八条汉子三辆车轰鸣起来带着烟几乎是撞上前车逼停藤田的。 藤田这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的放下车窗问:“怎么了诸位?” 一众往日和他客气有礼的子弟们此刻面色铁青,只喝道:“回去。”还上来两个,一前一后的将家伙对准了他,藤田委屈又气愤:“你们韩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我路上干什么事得罪他了啊?” 没人理他,车就这么调头直接开回,几个汉子随即将藤田几乎是揪下车的,藤田终于忍不住了,大吼起来:“韩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张牙舞爪的冲过来,韩怀义冷着脸当胸给他一脚,踢的藤田险些闭过气去,随即又被韩怀义揪住拖了几步按在桌边,韩怀义的手擦着他的脸重重拍下:“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桌面上有张报纸,日期是今天,九月十四日。 上面一个特大的标题,精武会会长霍元甲先生因服用东洋医生提供的止咳药,于今日凌晨在新闸路红十字医院经医治无效,不幸逝世! 侧眼看着这标题,藤田魂不附体的尖叫起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如今满城白花,你们他麻的给他下毒,我还带你去游山玩水,你说,你要老子怎么去见精武会的人!”韩怀义吼道。 挣扎起来的藤田疯狂的跳脚:“韩桑,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可能干这样的事!” “医生不是你介绍的吗?”韩怀义又恨又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多个心眼。 藤田无言以对,左右看看抱住柱子就把脑袋往上面猛磕,转眼血泪满面,喉咙里还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我的死可以证明清白了吧,我现在就死在这里,死在你面前!” 大家包括韩怀义都惊呆了。 刚刚成立不久的精武会里哀声浓浓。 韩怀义默默的坐着,他和霍元甲相交时间虽然短暂,但世间男儿若是投缘便倾盖如故,在他心中其实已将年长他十二岁的霍元甲当成兄长。 关于邓世昌的记忆已经遥远,人到壮年却又痛失良友。 自己就不该离开上海,韩怀义心中的悔恨几乎无法抑制。 第166章 66.没这么容易放过 第166章 66.没这么容易放过 但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几天几夜他都在琢磨,琢磨很多的事。 来拜祭的各界人士众多,唯独没有东洋人。想必他们是不敢来吧,所有来过的人都看得出韩怀义的悲伤,和隐藏在悲伤下的极度愤怒。租界乃至整个沪上的国人都在等,等他排山倒海般的爆发。 因此,凝重如冰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十里洋场的上空,青皮帮闲们连说话声音都比往日小了许多。 申报的报纸上,发过一张照片。 拍的是穿着身黑色西服的韩怀义沉默的坐在霍元甲的棺木边,那道身影背后是大片的阴暗,藤田看着这张报纸就心中发寒,事情他已经查清楚了,又是军部的蠢货们干的,为这件事他和同僚也好,长官也好,把嗓子都吼破。 但失去控制的军部,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相反,还有很多人提醒他,记住你首先是个日本人,其次才是韩怀义的朋友和商业合作伙伴。 “藤田桑,伤口好点了吗?”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传来。 藤田二话不说将桌子上的茶杯砸去:“等着吧,你们的麻烦大了!” “藤田桑你太过于看重一个帮会头目了,这里有日本最精锐的部队…” “蠢货,他的能量你们完全不能理解!”藤田说着说着沙哑着嗓子狂笑起来:“麻烦就要来了!” 就在藤田心灰意冷准备归国的当天下午,鸿运公司通电日方,因为风暴导致本该月底运往横滨的贵方急需物资尽数沉入大海,我方正在积极组织新的货源,请耐心等待。 第二日,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各层联名要求彻查霍元甲中毒身故一事的始末。 紧接着就是虽不伤筋动骨但麻烦不断的断水断电,零星火灾,因为苏北粮食危机导致日租界内米价的疯狂上涨。 这样的商业折磨下,日方内部藤田这样温和派的意见逐渐占据上风,也因为暗杀霍元甲对于大局根本没有意义,军部不得不做出退让,在各方压力下的他们将给霍元甲治病的医生江口有未逮捕,审讯后江口有未对于自己投毒一事供认不讳,日方随即将江口有未交付法租界,并派遣和韩怀义熟悉的藤田来代表日方致歉。 韩怀义拒绝见面,登报要求日方必须交付幕后真凶,不得推诿,作为沪上领袖的他第一次在报纸上宣布:十日之内日方若不能表现诚意,本人将行长久坚决之报复,但凡有东洋人所在处无论中外不得安宁。 没错,这就是韩怀义说的也是藤田担心的。 要说战场厮杀,中国无力,但要说江湖争斗,韩怀义有的是手段。 响应韩怀义号召的民众和青洪子弟随即组织了数万人的大游行,队伍从十六铺出发尽是精壮青年,人人头扎白布步行至日租界外,和日军相对时这数万人不发一言,不吭一声,但沉默气氛下浓郁的化不开的仇恨目光就如实质,刺在所有日方人士的心头。 各界尤其是商界同仁也全力配合,断绝和日方所有的商业往来。 至此,日租界开始一粒大米都不进,一滴油都不进,要是长久下去,整个日租界的侨民不靠国内供给根本就没法存活下去。 整个中国和世界都关注这里。 这个国度里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彻底坚决的同仇敌忾的状况,因为韩怀义的存在,西洋方面也都或沉默,或直接站在上海这边。面对这种困局,没有做好全面战争准备的他们,只能派人和韩怀义沟通,承认此事幕后的指示人是日军里的一位激进派少佐,对此韩怀义却依旧不买账。 韩怀义对前来哀告的日方代表川口成破口大骂:“我俊卿兄英年四十有二,你们只拿两头猪来糊弄老子就够?再凑四十个过来,不然我绝不放手。” “韩桑,韩桑,你也知道这件事不是藤田社长的主意,那些混蛋瞒着我们现在又要我们过来,求您看着藤田社长的面子上高抬贵手吧,再拿四十条人命,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啊。” “为什么不可能?”韩怀义问。 川口成真的没办法了,他连连鞠躬急的汗都出来了:“韩桑,军部如果拿四十条人命来消除你的怒火,他们还不如直接发动战争是不是!” “你在威胁我?”韩怀义冷声问道。 “韩桑,我绝无此意,但您是对时局有清醒认识的人士,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极致了。” 韩怀义推开窗,看着外边的天空,淡淡的道:“你不了解你们,就像你们不了解我一样,回去吧,他们不给,我自取之。” 石头默默的走了进来,当着川口成的面道:“老板,都安排好了。” 川口成听的心里紧张,韩怀义又安排了什么? 他赶回日租界和高层通报韩怀义的回复后,将此事也说了,日方愤怒的同时也颇为紧张,全租界再度加强戒备。 和所有同仇敌忾的气氛唯一不同的是清廷方面。 第二天下午久不曾遇到的郑元成师爷忽然来找韩怀义,见面即诉苦连连,原来日方在抵抗各处压力的同时也在给清廷施压,哪怕事情发生在租界毕竟霍元甲是中国人,且投毒是在闸北华区进行的。 于是东洋人将怒火发泄在上海县和两江总督头上。 余道台是个硬气的人,也有手段,面对日本人的一再要求,只一个字,拖。把此事推给上面,时张人俊为两江总督,作为07年在两广总督任上,就敢坐船前往西沙宣布南海为中国领土的好汉,他和余道台心照不宣的也用了个推字诀,回日本人一句此事在上海县发生,你找上海县就是。 这一来一回的公文都消耗掉了一周时间,为什么不用电报?总督府电报坏了。日本人也不是煞笔,便通过清廷把电报砸到上海县后才来登门,要求道台受理此事。 余道台面对上谕,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派师爷来和韩怀义商议。 “韩爷,你说这些人还是混账!”郑师爷的民族气节是有的,他真的想不通东洋人害了中国人,你们北边还这么上赶着给国内压力,有本事你也学韩怀义欺负日本去啊。 韩怀义做事很体贴,他不谈空话,只问郑师爷:“道台那边压力大,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和主官一荣俱荣的郑师爷长叹:“韩爷真是厚道人啊,但不瞒着韩爷,我家道台要我来只是说一声,一切还是你来做,他扛得住的。” “哦?” 郑师爷咬牙:“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就算学北边做怂货,韩爷你一切照旧我们也没办法是不是,还不如一起做好汉。” 师爷总将无耻写在脸上,但这份无耻在此刻是如此可爱,韩怀义为之莞尔:“我有一个办法,请道台将电报内容给我,我直接登报通告,谁给他发文施压的就让谁遗臭万年!需知道北边的学子们也不是吃素的。” 郑师爷一拍大腿:“英雄所见略同。” 将早带来的电报拿了出来,韩怀义一看内容便怒了:“我俊卿兄竟是什么浪荡武人逞凶斗狠之辈,还因力不逮积劳成伤,结果还什么污蔑友邦,操他妈的,石头。” “老板,不要动气,这些跳梁小丑蹦跶不来多久了。” 劝慰了老板一句后,赵山河赶紧出门去办理此事,韩怀义还在那里气的浑身发抖,他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瞪着郑元成,韩怀义吼道:“这清廷不亡没有天理!” 郑元成很尴尬:“韩爷,老朽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本来愤怒的几乎抓狂的韩怀义给他弄的不上不下,憋了半天重重的点头:“我领情了,转告道台大人,最近不便见面,等些日子,怀义必有重谢。” 中午发生的事,晚上就变成墨字遍布沪上,随即向全国散发。 驻沪的外国记者等拿着韩怀义的红包,也不遗余力的宣扬此事,对于清廷方面的表现人人不齿和愤怒。回了直隶任上的袁世凯很快也得知了此事,他道:“张人俊做不久矣。” 袁世凯判断的没错,灰头土脸的清廷很快准备调张勋为两江总督不提。 沪上紧接着又出大事。 某晚,一艘客轮沿着水路撞进日租界的卸货码头,靠岸后冲下了十几个朝鲜族的死士,手里持有先进枪械见人就杀见屋就烧,日军紧急调动了一个营的兵力付出死伤十几名军人的代价才将他们剿灭。 而之前,这十几个死士已造成日方侨民不下六十人的伤亡。 接着第二天又有群朝鲜族的死士持同样先进的美式枪械,冲击了日租界的侨民住宅区,进行了疯狂的烧杀抢掠…… 面对日本人的质问,韩怀义大发雷霆:“朝鲜人干的事你们来问老子?少给老子转移话题,我俊卿兄遇害的问题怎么处理!还有三天时间。” 随即恍然大悟:“你们不问我倒差点忘了,好,你们要是不让我满意,老子就立刻全力支持朝鲜复国党。” 他人脉广实力强,因为如今和日方军部成为合作伙伴的黑旗公司就是柯里昂家族名下的产业。要是大洋彼岸的这家军火公司对朝鲜人进行支持,日方的麻烦肯定不是死百十个人就能解决的。 对此,强硬的日方不得不承认,除非进行真正的战争,不然在上海他们遇到韩怀义必须低头。可就是进行战争,他们也不能对韩怀义怎么样,因为韩怀义是美国公民身份,还是美国最高勋章的获得者,享有的特殊地位绝非寻常,他们要是对其进行非法的攻击迫害,整个美国都会发出声音。 日本人傲立东方却屈膝西方,已成习惯。 他们没有和欧洲还有美国进行彻底对抗的勇气。 就好像清廷对他们无能为力一样,他们在这个阶段对西方世界同样无能为力,便是一败再败的俄国,一旦集全国之力对他们进行报复,日本国内有自知之明之辈也明白,他们不可能再轻易获得以前那样的胜利。 日本人,不得不低头了。 以那位少佐为首的十几个参与者和医生全部被交付沪上,日方并为他们的行为向精武会登报正式道歉赔罪,并附丧葬赡养等费若干。 韩怀义却还没完。 江湖人报仇没有什么十年不晚,也没有什么从早到晚,只有不死不休。 日本人登报的第二天,韩怀义公开邀请东洋柔道协会诸君和精武会子弟再行一场比武,以慰霍元甲先生在天之灵,并且宣布自己为精武会名誉会长。 没有人认为韩怀义是在借机造自己的势和名,人人感觉的出他对霍元甲先生的感情,新出的小说月刊登的江湖恩仇录,里面写一个富贵王孙落魄江湖纵横四海后认祖归宗的传奇故事,就是以他为蓝本的,抄刀者据说竟还是大名鼎鼎的于右任先生,这样的韩怀义怎么可能消费挚友来成全自己呢。 这次比武放在了法租界去年新建的跑马场。 韩怀义不想再去大舞台了,那里有他和霍元甲的回忆。 时间定为十月三十日午时三刻,生死斗! 67.席卷沪上的名望 67.席卷沪上的名望 当天万人空巷,跑马场内外都是人头,当韩怀义的车队带着精武会那些子弟们开来的时候,人群发出掀翻了天地的欢呼声,无数人在喊霍元甲的名字,坐在车里的韩怀义红着眼眶看着窗外那一张张热切的脸庞,握紧了手里的两把战刀。 一把是折冲段,一把是花旗刀(授勋时被赠与的)。 这两把刀一中一美,恰代表着他的身份来历。 当他们下车时现场气氛到达了顶峰,跑马会的股东银行的高层,乃至各界精英们都分列两边恭候精武会的入场。 穿着特制的,白底黑字,精武会的短袖,下面穿着黑裤黑鞋的一行人在韩怀义的带领下昂然步入跑马场内,来到自己的桌位边。 日方的人已经到了,他们不可能不来,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承受,和韩怀义还有过一面之缘的柔道协会会长伊藤也出身名门,不过是旁支罢了,他是大名鼎鼎的伊藤博文的晚辈,曾祖和伊藤博文的父亲是兄弟。 不过那又如何呢,会场内精武会的旗帜和东洋人的旗帜遥遥相对。 跑马场虽然很大,但今天位置向场内延伸,只留出了中间一片百米平方的决斗高台,台上的主持人是中立方的工部局董事,刚得子爵名称的凯斯普先生,西方世界对这次决斗的双方尤其是韩怀义都非常了解,他们劝不了他便只能满足他的愿望,好在便是文明世界决斗也并非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这是公民自由。 比如俄国的普希金,美国的开国元勋汉密尔顿等。 由于韩怀义的特别身份,美国人是直接公开来站立场的,在法租界其实没有戎装进入权利的他们得到了特别批准,配合法租界巡捕房义勇军一起,很明显的站在韩怀义这半场。 问清双方自愿,签注公正文件后,凯斯普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宣布今日比赛开始,比赛分五场,十人对决。 首先出场的是精武会的陈公哲。 陈公哲是中山人,个头不高,但却是精武会出类拔萃的好手之一,霍元甲之后于同门另外两位称为精武三杰,尤其他还是文武兼备之辈,在习武之余还在复旦上学,爱好考古书法等。 有点消瘦的陈公哲双手空空的站在台上,面色平静内心无波,对面登台的是伊藤的弟子中野元山,那是个和他年龄相仿,但身材健硕的武夫。 双方没有废话开始后便开打,柔道的近身战厉害,中野元山虎吼一声就扑过来,得霍元甲亲自教导的陈公哲敏捷的一让一进,一招迷踪拳里的猛虎硬靠山便结结实实撞在了对方侧面,把中野打的脚步微晃,陈公哲得势不饶人,左足跺下踩的对方脚面的同时,又一招立地冲天炮起,打在对方下颌上,中野后仰之际,恨透这些东洋人的陈公哲风一样跟上,翻身越过对方同时手指舒展下戳,一招双龙夺珠。 竟是双手扣住对方眼眶将对方猛甩出去。 他气定神闲的落地,中野元山捂住双目在擂台边满地打滚,鲜血从指缝里不住向外喷流,明显是给生生打瞎了。 这残酷的一幕让洋人们都有点膈应,台下却响起疯狂的叫好声。 韩怀义招手要他下来,示意刘振声第二场。 日本人看来是动真火了,第二场上来的叫山口君一的手里提了把东洋刀,但精武会对器械同样精通,下面的兄弟立刻丢了把雁翎上去。 刘振声刀子在手,秋水泛青光,对那厮率先扑去。 比起气度内敛的陈公哲,刘振声的气质更勇猛些,看他一往无前的扑上去,下面又是片叫好,谁知正下劈的山口忽然翻腕直戳,长一米多的长刀就这么对刘振声的胸膛扎来,韩怀义面色微变东洋人暗喜之际,刘振声长啸一声:“霍元甲!” 身子只是微一闪,任由那刀穿过胸侧贯穿肩头,大步向前一刀横扫,将那厮的腰间直接笑开,反手又一刀撩起,一个雪白的十字出现在了山口君一的小腹侧,刘振声左手握住对方的刀刃,右手刀疯狂劈下:“我让你们这些杂碎投毒!” 嗖!山口君一的头颅竟给他直接劈飞出去。 如此悍勇之辈,便是心存死志而来的东洋人也都给震撼的不能动弹,四面八方尽是一片“霍元甲”的口号,伊藤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几乎不约而同的,韩怀义双刀一震,利刃脱鞘,也向台上走去。 这是提前的最终决斗,排山倒海的呼声立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久违了,韩桑。” “不如不见。” “不管你信不信,此事确实并非我和您的好友藤田君所知所为。我来的时候藤田君托我给您带句话。” 叮当,韩怀义的刀轻轻交错着,没有说话,伊藤叹道:“藤田君要我转告阁下,能有您这样的英雄豪杰作为朋友,是他一生的骄傲,只是如今他愧对友人,无脸再见,只希望您能信他就好。” “若不信他,我当日就会斩了他。” “谢谢。” 伊藤交代完之后将手里的利刃缓缓拔出,韩怀义摇摇头,伊藤惊讶的问:“空手?” “不是。”韩怀义的刀指着还剩下的两个日本人:“一起来吧。” 全场一惊,随即哗然,这就是韩老板这才是韩老板。 已经彻底调回上海的鲁尔和凯普还有克洛泽看到这一幕,凯普有点担心之际,脑残粉克洛泽激动的道:“老大要憋大招了。” 尼玛,查理也不是铁打的好吗!鲁尔面色沉重的道:“做点准备吧。”头一歪吩咐手下:“比赛结束的一刻立刻上去,对方敢有违规就给老子开枪。” 台上的韩怀义还在邀斗:“给彼此个痛快,要你的人上来!” 伊藤咬着牙:“韩桑,我敬重你,但请你也尊重我。” “行。” 见对方做好了准备,韩怀义的手腕一翻,将垂下的美国军刀的刀侧对了自己,这就一脚踢出,借刀飞速荡起的瞬间韩怀义的手一松,整个人旋风般扑上,伊藤大感意外急忙低头横刀要连避带扫,想不到韩怀义眼疾手快,左手的折冲段于几乎不可能间直接点在飞行中的军刀的尾端。 本在直飞将过伊藤头顶的军刀这就下戳过去。 伊藤一招落算后招难挡,看寒光都要刺入自己眉心了,不得不狼狈的借下蹲闪避的势头侧身翻滚,于是他本横扫的长刀也不得不上扬扫空,没等他做完动作韩怀义已经抢入他身侧,澎!一记贴地的重鞭狠狠打在伊藤的背后,踢的伊藤竟当场蹦起,下面的日本人都疯了站起来要救,韩怀义刀交错右手,以力透千钧之势,将完全失去方寸的伊藤直接钉死在木台上! 千年前的长刀透颈入台之际,那把先一步扎上台面的美军战刀还在嗡嗡的作响。 韩怀义上前拔刀收回,冷眼看着两个歇斯底里哭喊着伊藤会长的年轻人,仰天长啸:“邓大哥,俊卿兄,你们看到了吗?”随即大喝一声:“放这两个鼠辈上来!” 维持次序的法租界阿三们只觉得被他手里长刀一指,后背都透凉,连忙闪开。两个东洋人就疯狗一样的冲了上来,精武会的也要上,血气方刚的刘振声怒道:“坐下,不要丢了韩爷的人。” 台上已经杀成一团。 两个东洋人的战刀一上一下切割过来,韩怀义冷笑着,忽然跃起一刀挡在身前,自身横翻右脚踢开下扫的那人,转眼就翻跃到对方身后,对面两个连忙回头,却轮到了他左右手疯虎状的劈砍撩刺,他掌握主动后双刀连环密集如雨,对方一根筋的要正面对抗,只能先格挡招架。 韩怀义浑身青光,台上叮叮当当不绝于耳,两个人东洋人一退再退,周遭的呐喊助威都炸开了天,谁能想到韩老板动起手来这般的霸气十足。 后退者的步伐总是难调整的,群殴经验丰富的韩怀义最爱的就是以节奏破局面,也就眨眼功夫砍出三十余刀的韩怀义忽然身子左倾,两刀当头对一人劈下,那厮魂不附体连忙加急跃后一大步先,落地时竟摔倒下去。 虚晃一招的韩怀义,在他跃退时就已将刀一个弧度甩向右侧,逼的对方闪避时左手刀忽然一收,随即狠狠掷出,左手出刀打的是对方抬起的右肋空挡,在古兵战阵对决时,重步兵的右肋恐惧症都是难解决的问题,对方根本来不及挡,就给长刀透胸刺入,人立马软了下去。 韩怀义上前错身时右手反握折冲段,骑兵冲杀一样轻飘飘掠起他的头颅,再向前手臂舒展下劈,之前摔出去的那厮已经胆寒至极,看他过来吓的惨叫又一跤跌倒,居然连刀都丢了。 这种鼠辈还有什么好杀的,韩怀义不屑的摇摇头,把刀狠狠的向台上一掷,走到边角的扬声器前,对着全场道:“本人,及精武会各位同仁,谨以此战告慰霍元甲先生英灵不远,告慰邓世昌公碧血丹心,并告四万万同胞,请发愤图强,须知民弱则军弱则国弱,本人期待一日,我中国能不让他国小觑,在此,还望诸君努力配合同盟会孙先生,振兴国家民族!” “霍元甲!”肩膀上血迹斑斑的刘振声大吼道。 “霍元甲!”“霍元甲!” 韩怀义走下台去,拍拍凯恩的肩膀:“为了我,让大家的生意受到损失了,很抱歉。” “一顿酒的事,走,兄弟,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好。” 当晚在精武会所在地,韩怀义和所有的朋友伶仃大醉,日方对他堂而皇之的决斗胜利只能继续保持被虐态度。等几天后,韩怀义在其他各国的劝说下,还是放开了对日租界的这种非官方封锁。 就在大家还在讨论韩老板武力值的时候,韩怀义已将精力放在了橡胶股票的处理事宜上。 “上海不能乱,所以这股票的崩盘要缓,不然大家年都过不好,不晓得多少人跳楼。” 韩怀义是这么要求的。 挟一人之力压一国的威风,沪上真的没有谁敢和他说个不,阳奉阴违的勇气都没有的。深度参与股票事宜的刘大鹏险些没给韩怀义活活骂死,这蠢事又是他那个不消停的女神夏倩倩搞出来的。 第168章 68.我实在无能为力 第168章 68.我实在无能为力 夏倩倩看炒股眼热,便和一群太太商议合资。 枕头风吹动下,这些精英们便也心动了,也正是这些出身银行的高管们的大力扶持,麦边的兰格公司才得以创造六月奇迹。 但韩怀义调查下来发现,这世道简直是疯了。 好些公司在南边的橡胶圆只不过才种下些树苗,要创造出价值天晓得还要多少年,更大的危机还出在真实的市场方面,美国今年以来经济状态不佳,作为橡胶产业的最大消耗者,各大汽车公司对轮胎的需求大减。 这一里一外,骗局崩盘只会在转眼。 那么欠银行贷款的民众怎么办?假如是几个人,韩怀义也就算了,他又不是圣人菩萨管那些破事,但现在沪上是全民总动员,这一出事可不得了。 马老板现在愁的头发都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原以为两个儿子后来改邪归正了,结果他那两个畜生是立志从商却又走错路,把大笔资金砸在了股票上。 他们这些层次出手买的股票可不是一点半点,赚钱是赚了,但是只要敢套现,这骗局的泡沫就会瞬间炸开,引起的连锁反应那可不得了。 马老板前几天听儿子吹嘘账户上数额已超过韩怀义的身价时,真是死的心都有。 “我草拟吗的,你们这两个畜生!”马老板当时是气的这么骂儿子道,骂完后觉得等于没骂,又把两个儿子一顿痛打,今天便来求韩怀义了。 他这么做,韩怀义很高兴。 因为马老板这是真的讲规矩,要是马老板自己悄悄套现了,惹出事来再和他说也就晚了,所以韩怀义没有发火,反而劝他:“老马,心宽一些。” “韩老板,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韩怀义也颇为头疼。 英国人麦边听到了点风声,据说上海的韩老板这些日在过问股票事宜,面对韩怀义这样的人物麦边没有任何的心里优势可言,他赶紧打听,但刘大鹏联络不上,几个华人橡胶商的回复则耐人寻味。 “麦边老板是做股票的,和我们这些做实体的有什么好相遇的?” “股票行情这么好,麦边老板捞够本没?” 诸如此类夹杂枪棒的话让麦边有丝不祥的预感,也许该走了,麦边想,但是他的资金还在上海滩最安全的汇丰银行里存着呢。 这也是韩怀义再度原谅刘大鹏的原因。 刘大鹏到底是给他敲打过一次的聪明人,麦边来找他贷款的时候他就留了手,要求麦边必须也要付出一定的担保,他才敢放款。 这担保就是股票的收益账。 在当时的麦边想来,能和汇丰绑在一起,这钱就是圈不尽的,到时候自己公司便是不赚钱,靠吃那些跟进发行公司的股票,都够他几生逍遥,于是他就同意了。 但人的贪婪心永远不足。 面对一个月一千万起的巨大金额,屡屡提醒自己见好就收的麦边还是忍不住想,再做一个月,再做一个月,于是他在此事上捞到的金额已达数千万,这时韩怀义要插手股票的事传来,他才发现自己走的太晚了。 “你现在盘算下来,整个项目赚了多少。”韩怀义问满眼血丝的刘大鹏。 夏倩倩就好像只兔子一样乖巧的给他端茶倒水,韩怀义懒得看她,贱人居然参合过我的青春,真他娘的耻辱,刘大鹏满头大汗的道:“合计赚了捌仟叁佰万美金。” “你的功劳真大啊。”韩怀义冷笑。 “其中有一半是麦边的,还有,还有一千万是我的,汇丰实际赚取数是三千万左右。”刘大鹏只能当没听到他的讽刺,一板一眼的汇报。 韩怀义问:“这一千万是包括你太太那些朋友的?” “是的。”刘大鹏低声道。 韩怀义点点头:“恭喜你成为百万乃至千万富翁,不过明天你就不是了。” “查理……”刘大鹏吓尿了,那边的夏倩倩已经跌坐在椅子上,韩怀义瞪着他骂道:“算你他娘的还有点数,扣着麦边的钱没动,不然老子剁了你们这对狗男女都平不来沪上的狂潮,你想得出来吗,一旦整个局面崩盘,上海滩没有人敢赖我的账,那么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人一旦失去退路再有人其中怂恿,那结果会是什么?” “民乱。”刘大鹏呆呆的说,韩怀义大骂:“是暴乱!失去控制的人群会把火烧遍沪上,先是洋行,然后是麦边的公司然后是那些无辜或者活该的橡胶老板,最后还会毁坏老子十年口碑和基业,青帮上下无数子弟又有多少人参合此事,石头都参合了,顾家堂他们也参合了,那到时候老子怎么办,调美国人来平乱?” “那查理,你说怎么办才好?”刘大鹏问。 看他这幅样子,再看看那边那个越发面目可憎的女人,韩怀义道:“现在开始你不许出门,等我消息,还有,此事之后给老子休了这个蠢婆娘!”他指的是夏倩倩。 夏倩倩想辩解又不敢,韩怀义道:“你委屈个屁,刘大鹏是我什么人,是我在沪上商业的主管,是老子的代言人,他出面等于我出面,别告诉你当时你怂恿他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麦边也没有私下给过你们几个太太好处!” 刘大鹏还不知道这个事,惊讶回头,夏倩倩支吾着道:“给了点原始股。” “说你蠢你还不认,骗子给你个空头要你帮忙,你就帮,这是他给你好处还是你在帮他赚钱?你当年留学的时候成绩也不错,那些金融知识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韩怀义骂完两个人摔门就走,随即有人进来拽过这夫妻两个上车一直抓进杜美路看好,韩怀义则召集了相关人士与会。 没有人知道韩怀义和这些心腹商议了什么。 第二天起,沪上忽然有谣言说麦边卷款跑掉了,消息很快得到强力人士的证明,这下热闹到了,麦边的股票开盘就一泻千里,从一千五百两白银直接跌到尘埃,以交易所为中心向整个上海滩开始哀声遍地。 这才是开始,随即各家公司的实际情况也为一些有心人透露出来。 本还在强撑的所有橡胶股票立刻给打回原型,只这一天市场就蒸发了快一个亿白银的价值,上海滩顿时疯了,就好像韩怀义预料的那样,整个上海各界都为之失措,那些将身家全部全部压在上面的取巧之辈尽数下水。 比如马老板的两个儿子,他们虚拟资产从富可敌国到一文不值不过眨眼间。 还有些民间凑集资金做会赚钱的,花大代价买了股票,结果把参会的各家本金都丢光,连夜就给邻居乡里堵门闹起来。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但迟早会来的灾难。 很多有资格的人士急电韩公馆,韩怀义一概不见,只在家里喝茶打牌,一副你们爱死死的样子,没多久沪上便又传出消息,说韩老板的汇丰银行就是幕后主使,要不然汇丰银行怎么会担保麦边公司的股票呢。 消息的流传是需要时间的,而消息引起的后果的发酵更需要时间。 上月还享誉中外的英雄就在口口相传里逐渐变成黑心的资本家,沪上很多人都开始背后议论,搞得当时是韩怀义拿刀子逼他们去买股票一样。 “这就是人心,弄他娘的!”顾家堂在杜美路把消息和韩怀义说后,一脸的忠肝义胆,一脸的愤愤不平。 韩怀义丢了对2:“老顾,什么时候带你去美国把眼睛看看,你他娘的看着墙角和我说话我真别扭呢。” 顾家堂不在乎生理缺陷被讽刺,只管为他抱不平:“老板,你不能这样不吭声,你好歹说几句话啊。” “去你那里的人不少吧,要是老子就不吭声不管,你准备怎么说。”韩怀义又丢了四张头,挨炮的凯普颓废的放下手里的扑克,乖乖给钱先,玛德,桌上几个身价都在上亿不止,玩个牌居然一个法币一张算。 顾家堂调整焦距发现此事后很心疼,问韩老板:“怎么玩这么小,老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老子穷的没钱买股票,存款还都给人骗了,你说呢。” “啊,谁骗你的?谁敢骗你。” 韩怀义啪的一声把牌砸在桌面上声色俱厉的问他:“沪上炒股,拿的是老子的贷款是不是,现在麦边跑了,老子贷款还没有收回来,怎么就成老子和麦边合起来骗钱还赚了大头呢,你给老子说说这个道理!换做你是我,你穷不穷!” “那,那麦边存在银行的钱呢。”顾家堂是个有头脑的混混,不会轻易给蒙蔽。 韩怀义冷笑:“他存多少钱,关我屁事,更倒霉的是刘大鹏那厮居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早和麦边合起来将款调走,人都跑了!” “啊!”顾家堂一口老血喷出:“老板啊,我自己贴了三百万,还找刘大鹏贷的六百万也都没了啊!这可是我手下兄弟们加起来的钱啊,天啊……” 韩怀义不置可否,吐着烟圈随手翻动牌面:“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顾家堂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僵在那里,韩怀义叹了口气:“家堂兄,你我相交多年,你今日来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我实在无能为力,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也就有几句话请你转告出去。” “老板您说。” “我姓韩的没有怂恿和参合此事,没有拿刀子逼沪上的哪位去买橡胶股票,更没有指示手下违规放过哪怕一笔贷款,所以这个责任不可能是汇丰银行来承担损失。” 顾家堂难道和他说,刘大鹏那厮和麦边卷款跑掉你找他们去,沪上的贷款你就别要了吧,他只能黯然离去。 第169章 69.他们本来就没钱 第169章 69.他们本来就没钱 回去后,各界人士都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堵在大世界里问他,不堪其扰的顾家堂据说是急的拿起了歌手用的麦克风对堂下咆哮,如实说了韩怀义的告知,才得解脱。 股票的亏损已无可挽回,贷款的到期却又迫在眉睫,韩怀义的表态让沪上的许多人都惶恐又无助。尤其是一些有跟脚的大户,他们的资产虽然在股灾里化为灰烬,但不动产还在。 很快就有消息说,上次得罪韩怀义和陈虎的那个马老板,虽是接上了韩老板的线,但他两个混账儿子参与炒股导致欠了汇丰一笔近八十万的巨款,现在马老板在沪上的房产已经为公董局查封。 紧接着几个橡胶大商人的工厂,房产也都因为韩怀义的欠款被合法查封。 这些大头一给敲掉,沪上更加人心惶惶。 紧接着,众人看到顾家堂的大世界竟也为韩怀义的人接管了,这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到极点,民间的暗流几乎到了压抑的极致,被赶出大世界的顾家堂家里再度宾客盈门。 只不过,这次聚会的诸位都面色阴沉。 “韩老板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大家都是同门,往日也都是大家在捧他的,结果一旦出事,他先动的居然是家堂兄你的产业,真是过分啊。” 开口的人叫郑一鸣,青帮中人,在上海也小有名气,是跑马场外围的操盘人之一。 一人开口众人附和,有人说:“是啊,韩老板左手放贷右手收账,如今什么也不干工厂就多了十几家,店铺也多了几十间,这可都是兄弟们的心血啊。” 顾家堂不说话,斗鸡眼瞪着天花板,视线其实对的是墙角那只飞蛾,郑一鸣又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韩老板这么不留余地,直接将我们的根都刨了,家堂兄,你说这还叫韩老板吗?” “那叫什么,那你说他该怎么做。” “宽限些日子总可以吧,就比如你的大舞台,也是个日进斗金的场子,亏欠的些钱一年半也就能还上,以你为他鞍前马后效命的交情,怎么也不至于将大舞台直接收走,那家堂兄你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吃屁喝风!老子的房子都要没了。”顾家堂想想就心烦,站起身要出去。 结果外边走进一个人拉住他道:“家堂兄,张爷来了。” “谁?” “是张树生张爷。”郑一鸣说话的时候神态很骄傲。 张树生是和张镜湖一辈的青帮老头子,顾家堂一惊,郑一鸣等互相交换了下眼色都站起来道:“家堂兄,事已至此您何去何从?” “弄你家麻的,你什么意思?”顾家堂不高兴的问。 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带着礼帽拄着拐杖走了进来,笑着道:“家堂,这是我的意思。” “生爷,您这是要干嘛?”顾家堂心中其实已经有点数了。 “我知道你和韩怀义有交情,但现在他对你这样你还想为他效命吗?”张树生反客为主的坐下,将礼帽放在手边茶几上,微仰头又问一句:“你和我说个实诚话就行,你到底服不服。” “服,但不高兴。”顾家堂二愣子一样的道。 张树生大笑起来:“就是这个道理,他韩怀义做的是没错,但做法太不近人情,不是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连在场各位和沪上多少人家都不高兴。” 顾家堂若有所思的盯着墙角,其实是看向老头子,缓缓坐下问:“那么生爷您有什么想法。” “韩怀义不是我们上海人,他是美国人,这些年他在上海风生水起更多是因为我们这些兄弟明里暗里的帮衬,本来大家都能好好的过下去,反正他也基本上不再过问江湖事了,但他现在吃肉我们却连锅都没有舔到,我问你,家堂,你是不高兴还是不甘心呢。” “生爷,我是个粗人,您直接说吧。”顾家堂不想和他绕来绕去的。 “好,如今我们很多人已经联合起来,也要给韩老板一些压力,本来呢,是要防着你的,可是你都给他整了,那也就来和你商议商议。” 郑一鸣在边上插嘴:“家堂兄,你不会还对韩怀义死心塌地吧,他可是将你的家业都收了的。” “你别和老子说这种怪话,要是信不过我,生爷在内各位请走,我拍拍屁股回我的苏北行不行。” “何必动气。”张树生的江湖辈分足以做在场各位的爷,他便毫不客气的喝斥道:“今天我们是来谈事的,家堂,现在大家的意思是,拒绝韩怀义接管我们的产业,法租界内给查封的我们也禁止人去消费,更禁止有人接手,他也需要资金收入,贷款变成不动产又不能变现,那他做这些除了得罪人又能落什么实惠!” 几个人大赞,道:“生爷说的正是,韩老板顺风顺水惯了,总也该有人给他提醒提醒。” 张树生矜持的一笑:“我不是高世奎那蠢货,此事我也和张镜湖说了,张镜湖只和我说了一句,自韩怀义做大以后,他没吃过这便宜徒弟一顿饭,所以他不参合。” “家堂兄,我们一家抵不过韩怀义,我们十个百个凑一起,总能让韩老板知道点厉害不是?你做不做。” “我怎么做?” “只要你同意,我们就派人去烧大世界,给这乱局点把火。” “妈的巴子的,大世界都不是我的了,你烧也好砸也好关我屁事。” “但是烧起来后,还麻烦家堂兄出个面,就说已经凑集了资金要赎回,然后闹一闹。” 原来是玩这一出,顾家堂眼睛一翻:“我哪里有六百万。” “你没有,我们有,大家凑给你,只要此事逼的韩老板退步了,这钱和拿回来的大世界都是你的。”张树生道。 顾家堂不敢相信:“真的?” 室内人都认真的点头,郑一鸣拍着胸脯:“我们只为吃口饭,也不是要和韩老板争雄,事情闹起来后生爷出面,让对方宽限时间才是我们的目的不是吗?” 说的轻巧,在座没个善茬,要是韩怀义被沪上势力逼的退让,张树生就成此事里所有人的恩人,而韩怀义在沪上的话语权便会一落千丈。 江湖江湖,从来都是逆流而行,不进则退。 只有韩怀义一退,这边怎么可能收手呢,便是为众人巨大的利益,张树生不想做其他人也不肯罢手,总要将韩怀义打出上海滩才行! 所以顾家堂没理他这漂亮话,只问张树生:“生爷,您给我个底,就算我们道上兄弟都肯了,洋人那边怎么对付。” 张树生一切尽在掌握的道:“放心吧,此次橡胶股票损失的可不是只有我们,跑马会也好,公董局也好,里面的洋人都有损失,大家正憋着等我们起头呢。” 顾家堂懂了,身子向后一靠:“奶奶的,有钱不赚王八蛋,既然韩爷不仁我也就不义了,你们钱到我手,我就去闹。” “为防止万一,家堂,这几日我这些兄弟就跟着你,这也是江湖规矩,我们交给你的毕竟是真金白银不是?”张树生道。 同时很专注的看顾家堂的脸色,顾家堂哈哈大笑:“行,反正生爷能帮我保住家业,还能搞到几百万好处,我就听你的。” 听他这么说众人彻底放下心来。 当晚,大世界便烧的整个租界都侧目,顾家堂第二日便发声,说自己好不容易凑了银子要和韩爷赎回产业,想不到居然有这样的事,堂堂苏北大佬当众伤心的撕心裂肺,多少同命相连的人都感叹,韩老板这次也太狠了。 要说失火关韩怀义什么事?道上流言说韩爷不满些人背后嘀咕他,便拿顾家堂来杀鸡儆猴! 这是场对韩怀义来说,前所未有的困局。 就如张树生认为的,韩怀义的名声和势力离不开沪上力量的支持,一旦这股根基力量和他反目,韩怀义的一切就成空中楼阁。 当然,韩老板就算丢了上海,也有海外产业,但这也正是张树生敢这么做的原因,有退路的人不会和光脚的斗不是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此次参与的人太多了,要是拿下韩怀义张树生就拥有了韩怀义的地位,也就拥有了韩怀义之前拥有的。 这么大的利益面前,谁不动心?有资格的却唯独他这个大字辈。 谁想,就在这时,申报登出新闻。 韩怀义终于发声,且一发声就是石破天惊。 报纸将麦边的供词,刘大鹏的供词,汇丰在此次股票里的收益以及放出的贷款全部列出后,韩老板认为普通民众无辜卷入实在可恨可怜,因此他决定,将此次事件里,所以单笔低于五百两白银等价金额的贷款全部免除!并欢迎各界人士于明日上午八点,在外滩观看焚烧免债仪式。 此事一出,全沪哗然。 本被怂恿和债务逼迫的不安稳的青帮子弟还有市井小民们的心情,瞬间从冰山上滑到了平原。 没有欠过债的人是不知道什么叫无债一身轻的滋味的。 至于炒股造成的欠贷之前的损失,和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比起来,完全不值得一提!有心人算了算,韩老板一句话就贴出去近一亿的钞票!什么是四海,这就是四海,什么是豪气,这才是豪气,这才叫海派! 张树生说的没错,顾家堂等都是韩怀义的力量根底,但更多的青帮下层又是这些人的根底,也是韩怀义力量的最根本,张树生要和韩怀义玩兵谏,结果韩怀义直接拿钱免债一招釜底抽薪就将他们打的目瞪口呆。 “这群煞笔。”韩怀义一边打牌一边和凯普说:“那些穷人本来就没什么钱,我逼死他们也无用,那我直接免掉不就好了?” 凯普看着这位一夜洒掉一个亿的疯狗大亨,除了佩服还是佩服:“查理,你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吗?” “是啊,所以有些人的老子不免,不仅仅不免还要追债。” “也因为他们有钱。” “那是,凭什么老子一个人抗这些债。”韩怀义嬉皮笑脸的将又赢的几张法币捞了过来,回头问:“石头,打听清楚没?” “都清楚了,人也知道在哪里了。” “不要打不要闹,发报纸上去。” “好嘞。” 于是当外滩上人头汹涌,几乎全上海的民众都挤来看海派的韩爷一句闲话,免掉全民债务的典礼时,重兵保护的印刷厂里已在加印今天的第二招。 第170章 70.疯狂跑路张树生 第170章 70.疯狂跑路张树生 看着外滩上一溜排上百个水泥槽里的火光。 司仪拿起一片贷款契约念道:“贷款人利富平,家住四马路壶里弄7号,欠款四百九十两,免!”下面的人接过,丢入火油熊熊风吹不熄的水泥槽里。 下面人群中一个老娘们捂住胸口尖叫起来:“当家的,快谢谢韩爷啊!”边上头发花白的男人满脸都是泪,对周围的人喊:“我就是利富平,我就是利富平,我猪油蒙了心前几天还说韩爷坏话,我该死,我该死啊。” 上面的司仪继续念:“贷款人王运来。”他咧嘴一笑:“你真来运气了,家住同福路三十一号,欠款四百九十九两价值,算你命大,免!” 下面立刻又一声嚎啕… 韩怀义存心造势,安排的司仪一张张的念,因为业务量太大,司仪们念到傍晚,换了几波都才念完五分之一的人头,但这五分之一大概一万八千多人的债务被真实免掉的消息,已经给全沪的百姓吃了颗前所未有的定心丸。 到后来,下面人已经不再激动了,念一个名字就一片欢呼,在这欢呼声里韩怀义的名字再度响彻沪上。 当晚张树生看着面前的报纸,手都在抖,怎么也看不清字,边上的人便接过来给他念。 申报上写着某某某的行踪,有地点有时间有会客者是谁。 下面刊登了韩怀义的一段话:韩某听闻沪上对此事议论纷纷,许多人还将矛头指向韩某,认为本人是股票事件的幕后黑手,如今韩某问沪上父老,我可曾逼迫各位买入股票,可曾逼迫各位贷款。 如今,时局动荡人心惶惶。 韩某不忍沪上父老因无知入局而被骗,自心情愿免除各家债务,以让大家过了踏实的新年,却不代表韩某能够任人污蔑。 敢问诸位,韩某如此作为可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沪上父老,而韩某到底有没有义务如此做,如果没有,敢问父老,你们可要给韩某一个交代。 尼玛,这是拿反正要不到的钱换名望然后再来弄我,张树生是老江湖,他千算万算想不到韩怀义真舍得那么庞大的利润,要知道一家一户的五百两,就算只要回十两都是很大的一笔,韩怀义竟直接不要了。 在这豪迈作风面前,他所有的想法都成了空中楼阁,现在舆论基础无比坚固的韩怀义要受惠的上海滩给他一个交代,便是条狗都晓得报恩,何况这些人里肯定有韩怀义安排指示的带头者引导。 想想不出明晚,或是今夜,就有人要杀上门来。 张树生越想越怕,站起身道:“走,赶紧收拾东西走人,此地不能待了。” 郑一鸣也恐惧的浑身发抖,道:“生爷,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大难临头各自飞!”张树生说着,看这厮眼里有点狠辣的光闪现,二话不说一拐杖戳在对方喉咙上,身边帮凶一起动手将郑一鸣等全部打倒,张树生随即出门自己的车都不坐,上了几辆黄包车就奔码头去。 被释放的顾家堂第一时间拨打韩公馆的电话:“老板,张树生跑了!” “你他娘的赚了多少钱。” “老板,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兄弟我那天去的时候就心领神会,回头这厮找我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悄悄派人告诉石头他们的动向了。” “他们给你的六百万,留三百万给你看眼睛和脑子,免了你的债务再把大世界还你,不过你自己装修去,如何?” “啊,好好好。” “服不服?”“服,爷我服了。” 韩怀义笑着放下电话,摇摇头,江湖江湖,有些事笑笑便是了,何必太较真,那样给添堵的只有自己,凯恩点了根烟,问:“查理,值得吗?” “值得。”韩怀义道。 杜美路外,沪上不晓得多少人家放着鞭炮欢呼雀跃,大量的车队驶入法租界向这里而来,那是各界人士看到韩怀义的真意后前来拜见,韩怀义站起身打开窗,迎着夜风大声道:“老子花了这么多钞票,就为听这声响行不行?” 和他并肩而立的凯恩搂住好友的肩膀哈哈大笑:“查理,你是位真正的教父!” 前来拜会韩怀义的这些商界精英一个个陪着笑脸坐在客厅里。 好在杜美路的房子客厅足够大,不然还挤不下这三十多个人。 韩怀义没和他们多客套什么。 只是打个响指,就见外边轰隆隆的走进了近二百条魁梧精干的汉子,人人配枪带刀,身上有寻常青皮没有的军伍气息。 带头的周振勇在这些老板们惊惶的眼神里大步走进客厅,对韩怀义行了个军礼,道:“禀告韩老板,我们奉命前来报到。” “既是在执行公务,我就不叫你师兄了,在座的各位都认识他吧。” “认识认识,周爷我们都认识。”一群老板见韩怀义没带什么杀气,心略微放松了些。 韩怀义笑道:“时至今日也不瞒诸位,不错,沪上谣传的我支持孙先生并为他在美国培训军官的事是真的,外边这二百个弟兄就是第一期毕业学员,要是打起来,一个人抵得上十个,一百个抵达上千个。” “你们先退下吧。” 周振勇退下后,韩怀义坐回了沙发,二郎腿一翘:“沪上有些人怂恿子弟们要来兵谏,其实我蛮期待的,话说我将这二百人从六月份就接在了上海,后藏匿于精武会那边,最近风声不对才将他们调来,诸位以为这二百个训练有素的新式军人还抵得上张树生怂恿的人马?” 原来韩怀义还有这样的底牌。 马老板站起来躬身道:“韩爷,我们是没有参合此事的,江湖的线和我们也无关啊。” “你是没有,有人有,不过老子一把洒了上亿的钞票,也懒得计较这些屁事了,说吧,找我是不是都是为产业和股票的事。” “求韩老板开恩。”众人哀告道。 韩怀义本来也没想和他们怎么着,他也早过了装腔作势的年龄,今天容许他们进来主要就是通过他们的嘴,告诉沪上,自己手头还有底牌,彻底震慑住所有不安分的。 乱党都有军队了,想想吧,这大清注定命不久矣,和韩老板作对不等于和孙先生作对吗? 边上的石头开始发放材料。 都是这些老板的厂房执照和地契文件等,包括他们在银行的贷款留存,韩怀义敲打着桌子:“报纸上已经告诉各位了,此次汇丰纯赚三千万,加上被麦边卷去的和其他股票方面赚下的,其实总金额在三亿左右。” 说到这里他突然重重的拍了下沙发的扶手,问:“这里面,诸位的贡献颇大,按着规矩诸位现在连车都没得坐,按着人情,我韩怀义既然放过了沪上百姓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太苛刻。可是有一点,那些人是走投无路,你们却是贪婪所至,既然如此,为何欠老子的钱也能一笔勾销,是老子没你们有权势没你们有钱还是没你们人马多?” 马老板颤抖着手握住自己一生的家当,惭愧的道:“韩老板,在下不敢做那些没良心的事,这欠款我认,只求韩老板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将他赚出来。” 其他诸位也都纷纷道:“韩爷,我们都认,都认,我们不是不是好歹的人,只求韩老板宽限些日子。” “我韩怀义做人有规矩,做事也要一碗水平端,沪上百姓被我免了上亿,你们的总债我也勾销掉这个数,多余的你们和刘大鹏商议后,按期给付就好,不要让我来催。” 一群老板简直不敢相信,韩怀义给他们免了上亿的钱?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嫌不够?” “不不不,韩爷,您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能忘!” 他们又不是煞笔,见他们这幅模样,韩怀义无语的摇摇头:“国家疲惫实体难兴,根源不在百姓,就在你们这些明明能做好事情却投机取巧的人身上,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你们,毕竟财帛动人心,那样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抵御的,我汇丰银行不也下水了吗,所以我亏的,你们亏的,都当个教训,此生此世不要再玩这种不能创造实际价值,对家国都无益处的游戏!” 喝了口水后,韩怀义挥挥手:“汇丰的股东不止我,所以不能将你们的债务全免,这已经是我尽的最大努力了,要是还有什么不满,老子就会让他从此睡踏实了,好了,你们的期待已经实现了,去做手续吧。” 刘大鹏从后面转出来:“各位老板请跟我去汇丰办理手续。” 等这群人感恩戴德的走掉,韩怀义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他靠在沙发上疲倦的揉着眉心,对坐进来的师兄叹道:“师兄,你看看,这就是如今的上海滩,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可是不能放手啊,从有租界起,这里就是仁人志士的藏身处,也刊印了不晓得多少的先进知识传遍国内,要没有租界这个温床,孙先生的理想还遥遥无期。” “那是一个方面,没有你们这样的武装,他的理想也一样遥遥无期,我不想参合太深了,我志不在这里。” “我们都知道,所以,孙先生已经很感谢你了。” “不必说这些了,接下来你们在沪上已经不太安稳,明日就安排你们走吧,这个年你们恐怕要在船上过了。” 正说着,石头匆匆走进来禀告道:“老板,张树生匆匆跑掉后,去了您师傅那边。” 第171章 71.谁也是谁的过客 第171章 71.谁也是谁的过客 “高世奎是打电话要我师傅来救命,结果没用,他就干脆去登门了。”韩怀义咧嘴一笑,周振勇眉头竖起:“我去把这厮抓来。” “不必,我亲自去一趟也好。”韩怀义吩咐备车,又对周振勇道:“师兄,您是干净人,就不要沾惹这种江湖事,真要保护师弟,还是等你成为新朝的封疆大吏吧。” 被他调侃的周振勇龇牙咧嘴:“建功立业就在鼎革之际,你不参合我还少一个对头。” “哈哈,反正兄弟劝师哥一句,或者是名或者是财,只能留一,请师哥以后谨记。”韩怀义看周振勇对于仕途这般热衷,不由提醒道。 周振勇若有所思:“知道了。” 韩怀义这就先出门往南通那边,车到码头上船后,第二天凌晨到的南通,他没提前通知也不许接电话的说,张镜湖根本就不知道他来。 依旧是当年的军营,但气象已经不同。 韩怀义带着石头慢步走去,门口的哨兵看他气度不凡,也不敢放肆,客气的问,韩怀义笑道;“你把帖子拿进去吧。” 石头递上一份名帖,哨兵立即进去,跑的路上悄悄打开一看:弟子韩怀义叩见恩师…我曹,那个人就是韩怀义!嗖嗖嗖,哨兵双腿如贴了神行太保的符,瞬间发力转眼就到了里面,进门就喊:“恭喜镇守使,您的徒弟沪上的韩老板来拜见您了,人就在辕门外。” 堂上有人打翻了茶盏:“仁奎兄救我!” 哨兵歪头看看,这厮昨天来的时候不是趾高气昂还打了轮班兄弟一个耳光的吗,韩爷是来抓他的?眼中的讥讽毫不遮掩,张镜湖看在眼里,道:“去请他进来吧。”劝慰张树生:“你且先把心放宽些,我问问他的意思。” 做师傅的还要先探探徒弟的口风,您老这是帮我还是吓我呢。 脚步声响起,韩怀义转进大堂拜倒在地:“老头子一向可好?” “好,好,好的很,哈哈。”张镜湖可没像张树生当时胡诌的那样,对韩怀义心怀不满,他最满意的就是收了这么个徒弟。 韩怀义起身后看了张树生一眼,张树生站着正挤笑容,韩怀义的目光已经收了回去,落在师傅脸上道:“我派人送的些东西收到的吧,你年纪这样需要多保养才是,你看,才多久不见,头发都白了许多。” “没办法啊,有些事不得不做。”张镜湖顺便问:“那二百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沪上有人要弄我事情,我调了他们配枪带刀在杜美路藏着,结果没等到那些怂货,回头打发去广州吧。”韩怀义一边说一边拉住张镜湖的胳膊向外走,张镜湖不解其意,笑眯眯的问:“才进来又出去,你带老头子我去看什么西洋镜啊。” “没有没有,您老在做事不方便。”韩怀义很实在的道,身边的石头立马扑了过去,揪住张树生就一耳光,张树生大喊:“老哥哥救命,老哥哥救命啊。” 那凄凉的声音穿堂入舍,再透窗出营。 门口的哨兵鼓掌:“昨天那个装逼的给韩爷打了。” “哪个韩爷?”“上海滩的韩怀义,追那厮来的,昨天那厮不是上来给小刘一耳光,说他是镇守使的兄弟吗,奶奶的。” “怪不得跑这里来啊,还以为什么人物,是他娘的躲韩爷来着。” “别说,不遇上韩爷他还算个人物呢,只不过遇到狠的了。” 里面噼里啪啦的耳光不停,韩怀义扯着张镜湖不放,只说:“老头子你和我亲还是和他亲,你别管。” 换做其他人,这样可谓大不敬,但张镜湖遇到韩怀义实在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什么架子也没有,就寻常老人一样跺脚:“哎,怀义,使不得,使不得。” “这厮要弄你徒弟,还打不得?师傅你不帮我出头还护他?行,那你护着他,我去把师娘们叫一桌聊聊这事。” 师娘们…韩怀义点头:“对啊,所有的。” 张镜湖苦笑跺脚:“你这混账东西,先放手先放手,行吧。” 撇着石头将那厮已经揍成狗了,韩怀义才放手,石头气定神闲的揪起张树生,把他尿壶一样摆在原先的桌位边退下,张镜湖看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赶紧叫医护,张树生见他护着自己,心里憋屈就叫:“老哥哥,我吃的这个鳖你就不管管他?” “你麻再说一句老子现在做了你。”韩怀义大喝道。 张树生瞬间怂了:“老哥哥,他又这样了。” 张镜湖啼笑皆非的道:“你知道怀义这狗脾气,招惹他干嘛,你我相识多年,你是几斤几两我能不清楚?别说他不是个木头人,就算他不动弹你就真的能吃下他不要的地盘?” “实在是下面人欠了太多,我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就惹老子头上,一群人赖账就能吃定老子了?还有,你说我师傅说,自从我发达后没吃过我这便宜徒弟一顿饭,此事他不管,这句话你有没有说过?” 张镜湖闻言眉头皱起,张树生尿了,头摇的拨浪鼓一样:“绝无此事,污蔑,肯定是污蔑,我对老哥哥一向尊重有加。” 张镜湖知道韩怀义不是个无风起浪的人,能将对方吓的这样他有必要再摆弄是非气自己吗,便道:“既是尊重我,为何和怀义有事前不通知我一声?” 对方哑然了。 张镜湖摇摇头:“怀义,此次看我面子,放他一马,再有下次你不必管我,你看如何?” “老头子您开口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要带他回沪上把事情收尾。” “只要你保证。”“一定。” “那行,张树生,以后我这里你也不必来了,我能帮你的已经做了,等会你和怀义回上海吧。” 张树生不敢吭声,却没会儿就惨叫起来,算他倒霉,医护是昨天被他打的那个哨兵的兄弟,看这熊样还不碘酒乱洒,转眼把他腌的卤的满脸花斑才罢休。 韩怀义暂时还好回去,毕竟难得来,总要吃顿饭过一宿。 于是张树生就给看管着,韩怀义和老头子去了临江楼,还有些藏身这里的同盟会精干一起饮酒作乐。 席间张镜湖问韩怀义怎么处理股票事宜,消息传递没这么快,虽有风声但毕竟不是局中人说的,韩怀义就讲了一趟,张镜湖呆了半响,拍桌子骂道:“这么大一笔钱,你真是败家!” 下一刻却又拍桌子叫道:“老夫何其有幸,能有你这样的儿郎传接门第香火!” 同盟会的诸位也都纷纷敬这位万金洒尽不眨眼的沪上风流,张镜湖又问韩怀义是如何想的。 韩怀义面对这位师傅的询问,沉吟了下,认真的开口道:“免除百姓的债务,是因为这些钱本来就不太可能全要回来。” “但一家一百两,哪怕分十年收都是笔巨款啊。”张镜湖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韩怀义摇摇头:“师傅,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因为扣下了麦边的钱款还有本金,实话实说我本人本就亏的不多,既然这样我何不落一个好,我离开上海之后根基有些不稳,但师傅我问你,如今我施恩沪上千家万户之后,我韩怀义一句闲话,沪上还有人会说个不吗?这才是真正的贷款。” 砰!张镜湖拍案叫绝:“好气魄,好场面。” 韩怀义谢过他的夸奖后继续道:“至于放过那些老板,那是却是另外一番思量,如今国家疲惫,孙先生就算胜了清廷还要面对列强,就算不先面对列强,我们也要先自强,而如何自强?无非实业兴邦,要是这些工厂老板完蛋了,又有谁来做事业!” “以你的人脉和能力,完全可以吞下这些厂家。” “百姓的舆论是一种力量,但化为实际助力还需要酝酿操作,还未必成,不过是口碑而已,这些老板的力量经过他们多年的努力已经成型,我需要,随时能拿的出来,既然如此何不放他们一马,如师傅您说,我是可以吞下这些厂家,但吞下后谁去做?请的人比得上他们自己吗?” “但你的损失毕竟就大了啊。” “换下层中产高端三界的人情,我真的有损失吗?”韩怀义微笑着看着张镜湖再问:“要是孙先生有事,比如起义之日清廷水师沿江而入,上海难道不是重地?这个时候我韩怀义一句话,各界或者沉默或者帮助,打个最实际的比方,我要求这些老板当时将工人全部武装起来,由洪门受训军官带领,是不是立刻就成一军!” 说到这里,他站起来慷慨激昂的道:“以我韩某的名望,以青洪两门为骨干,沪上十万子弟就是十万人马,师傅你以为我散尽千金为了什么,这份人情我捏在手里是为了换孙先生的事业马到功成!” 同盟会诸位听他的心声,无不动容,纷纷肃然起立,韩怀义却又换了副模样,咧嘴哈哈大笑:“好了好了,都是闲聊,其实最近亏的太多,就来蹭老头子的酒肉,老板,再上五碗红烧肉!” 众人都笑,酒足饭饱后,张镜湖携爱徒走在路上,散散酒气也为谈些话,他问:“怀义,你都已经这般安排了,却还是不想留在国内?” “上海这边经历几次事情,已是铁板一块,我在不在都一样。” “岂不可惜,要知道,那些军官可都是你的人啊,要是能起事时,你我师徒各自一军,互相支援呼应,两江总督这样的位置也是唾手可得的。” 张镜湖毕竟是老派思维多些,这番话说的韩怀义颇为无语:“老头子,革命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且新时代后应该也不会有两江总督的位置,估计是州长县长等西洋职务。” “管他呢,我提着脑袋造反,难道还不能求个富贵?那谁来革命啊!” 也就是和韩怀义,张镜湖才说这样的大实话。 人性也确实如此,但韩怀义还是笑话起老头子来:“那顺便多找几个姨太太如何。” “你这猢狲!” 说说笑笑的师徒两个走到了堤坝上。 韩怀义见左右人离的远,便语重心长的劝告张镜湖道:“老头子,闹起来的时候别激进太过了,江浙沪乃是税赋重地,清廷不会这么容易放手的,反正你春秋鼎盛来日方长,又何苦做那第一的弄潮儿呢。” 张镜湖颔首,知道他的好意,还是忍不住问:“我知道,不过你真的不想留下?” 韩怀义叹道:“其实事情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容易啊。” 知道这个徒弟的见识超越自己的张镜湖赶紧问他此言何意,韩怀义担心张镜湖日后冒进,毁坏一生功业,便和他说了自己心里的话。 韩怀义道:“老头子,你觉得便是同盟会内部,就真的铁板一块吗,再说,清廷是清廷,北边那位袁大人的北洋呢?” “你是说袁世凯要和孙先生作对?”张镜湖惊讶的问。 韩怀义苦笑起来:“秦失其鹿,天下逐之,师傅您才多少人马就有了建功立业的雄心,袁世凯坐镇北方多年,手下人强马壮,他若是不为清廷卖命,便会染指新朝,以他的威名实力这是无须怀疑的事情,您和同盟会诸位就没想过?” “想也想过,但总觉得太遥远。”张镜湖如实道,他是江湖人出身,江湖人的秉性,说好听点叫性格豪迈说打就打,说难听点就是争一城一地得失尚可,却无布局天下的眼光,不过是跟着同盟会的指示,打清廷的秋风罢了。 说他是怀抱理想,还不如说他是投机者。 换做清廷势大的明末年代,这样的人说不定就会成为镇压汉人的帮凶,只不过韩怀义不愿去深究人性,免得彼此尴尬罢了。 和张镜湖聊完这些话后的韩怀义站在堤坝上,看着浑浊的海水,明月下远眺如墨的天地里有着股清晰入肺的生命气息,泛白的浪打来退去,就好像一个个出现在韩怀义生命里的朋友或者对手,其实谁也是谁的过客,更没有千秋万代的王朝。 第172章 72.我没有意见 第172章 72.我没有意见 1911年的正月很快过去,恩惠十里洋场的韩怀义再度离开时,沪上可谓万人空巷的相送。 用张镜湖等还留在国内的青帮老字辈的话来说,一个混帮会的能在短短十年内做到韩怀义这样的地步,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愧杀前浪。 老头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相当自豪的。 韩怀义抵达纽约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 海岸城市的气候还是有点凉的,自由女神手里的火炬照耀着新大陆,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吕德旺脸上的笑容真诚无比,他说:“三弟,知道你今天抵达,你嫂子还有几个弟媳都欢喜的,正在家里为你准备晚宴,你可不要怪来接你的人少。” “嫂子我不敢质疑,那三个小娘皮竟然不敢来接我,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们!” 韩怀义对内一向嘴炮,一到家,看到晴子温柔的说:“您回来啦。” 然后自己的妹妹们带着儿女扑上来,他就怂了,红着眼眶这个抱着那个拽着:“这次回来不折腾了,好好待着!” 已为人母多年的惜月和大小姐嗤笑不已,不信这个浪荡子的屁话,但人能平安回来比什么也重要,家人间的温馨不必多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韩怀义仿佛又回到了在上海曾有的最安逸的那段时光,早上起来拽着大哥二哥锻炼,吃完王妈弄好的早点看看报纸,中午饭后出去溜达溜达,下午陪儿女和妹妹们读书学习,晚上再和三房太太忙碌。 亏他身板遗传的瓦伦蒂娜,不容易发福,要不然不出一个月就会成只猪头。 这期间,他的父亲宋嘉树带两位太太去过一次旧金山,回来告诉韩怀义,那边的军官训练如火如荼,已经有近八百人开赴国内,孙先生就要举事了。 但韩怀义无动于衷,坚决不回国参合此事。 对此老头子柯里昂是站在外孙这边的,将自己这个一辈子看不顺眼的女婿一顿教育:“你的儿子才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按着我们的规矩,给予人帮助后不要再过多的接触,这样才能在你需要时得到让你惊喜的回报。” 世上也有忘恩负义之人的,不过谁敢和韩怀义他们忘恩负义? 宋嘉树喃喃的道:“你们的规矩?” “是的,我们的规矩,查理和我是同类人,他是我唯一的接班人,你不是!你永远无法走进我的世界!”维克托的咆哮还是那么的给力,韩怀义乐的看自己老子的笑话,在边上淡定的抽烟。 宋嘉树忽然发现,这对祖孙在穿着打扮,在言谈举止,在做事风格上都有一种他难以描述但感觉清晰的相似,就好像,一种血脉里才有的遗传。 维克托爽完便放过了发泄对象,和自己的外孙道:“查理,有个消息我告诉你,你必须好好想想,家族是不是该参合这样的生意。” “您说。”韩怀义潇洒的翘着二郎腿,翻了下手里的雪茄,雪茄暗淡的火光在空气里画出一个整圆。 这很酷,维克托撇了下嘴:“拉斯维加斯正在开建,我们都决定那里可以成为一个赌博城市,当然法律方面的推进还需要一个契机,但我们不能在事情已经定性后再参合,那样只会吃别人的残羹。” “我听说过,桑德告诉我说他对那里更感兴趣。” “他是个守成者,你才是开拓者,面对这样的伟业,你作为家族的唯一继承者不必照顾他的感受。” 韩怀义耸耸肩:“桑德也是这么建议我的,我说外公,你不该对人报以偏见,这会影响你的判断,这是你教我的。” 维克托被外孙顶撞的没脾气,老头子嘟嘟囔囔道:“还好这是在书房。” 宋嘉树哑然失笑,维克托立即瞪着他问:“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宋!” 连姓都改掉的家伙,真是不可信任,维克托对宋嘉树的不满是各种不讲理的,宋嘉树早习惯了,很淡定的道:“我觉得首先应该去看看,至于您说的赌博方面我不懂,我只晓得,美国正在飞速的发展,那么城市建造就有很大的市场,市场意味着利润,再说家族能够占有拉斯维加斯百分之一的土地,那么在未来就会有最少百分之一的话语权,不是吗?” “哼,你就是个狡诈的商人,但你说的对,那么你愿意陪查理一起去看看吗?” 原来这就是他没将女婿赶走的原因啊,宋嘉树笑了起来:“我当然愿意。” “这次就你们父子,男人的事业和女人无关,反正你抛弃你的妻子很多年了,我想她是习惯的。” 维克托果然蛮不讲理,宋嘉树最受不了就是他这方面的刺激,瞬间涨红了脸站起来低吼道:“是您让我不得不离开这里,还有查理,要不是您的话…” “要不是我的话,他没有今天,而你,说不定已经死在街头,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维克托其实是在道歉了,当然一般人是看不出的。 但是有他最爱的外孙啊,韩怀义立即将父亲拽了出去,宋嘉树不满的道:“怀义,你说老头子这叫什么话!” “好了,爸爸,你既然爱妈妈,就必须接受外公这幅样子。” 宋嘉树垂头丧气:“我上辈子估计是个印第安酋长,维克托就是被我杀掉的西班牙军官。” 第二日,父子两个便启程前往内华达州。 纽约距离拉斯维加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很是遥远,沿途自不必说。当拉斯维加斯还是个兵站的时候,墨西哥人就来了,当淘金热开始后华人也来了,所以那里有韩怀义熟悉的人早已经在等候。 所有能混的风生水起的都不是善茬。 墨西哥蛇帮的领袖奥克瓦早在去年就把大本营移来了这里,看到韩怀义的一刻奥克瓦高兴坏了,上来就对他进行最热情的拥抱和贴面。 “你的家族决定进军这里了?这真是个好主意,我告诉你查理,以你的能力你可以推测的出,这里要是讲赌博合法化的话,将会有怎么样的前景。” 奥克瓦和韩怀义有相当不错的交情,纽约家族在整个美国的势力也是惊人的,所以奥克瓦非常庆幸自己当时站在了这个混血的小子的一边。 “对了,我听说维克托先生将你当成了继承人,并且在上次的会议上公开了?” 他说的会议,是事业遍布美国后,维克托组织召开的一次各地帮会头目会议,在会议上维克托将生意的蛋糕和大家共享,从而换来了一个遍布全美的组织雏形的产生。 会议地点在巴勒莫。 对于这件事,维克托家族损失利益的同时也获得了大家的尊重,于是维克托被正式承认为教父,领袖全美的地下势力,当然这种势力是松散并时刻充满内斗的。 可不管怎么说,查理的名字已经为众人所知。 所以奥克瓦对韩怀义的态度里,亲热之外又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尊重,来到他新开的酒吧后,他们遇到了来自芝加哥的先头兵,甘比若先生。 这是一个意大利裔的青年男子,身材消瘦头发稀少,但没有人敢小看这位心狠手辣的毒蛇,就在上周末,他亲手杀掉了三名冒犯了他尊严的本地人,这是种宣言,他替外地势力告诉本地人,你们只不过先来了几年而已,这在我们看来不算什么。 “查理先生,幸会。”甘比若热情的伸出手,他的皮肤干燥的就好像褪下的蛇皮,韩怀义注意到他虎口的角质很硬。 韩怀义微笑着道:“我也很荣幸,甘比若先生。” “听说维克托家族对此地很有兴趣?”甘比若开门见山的问,他注视着韩怀义,希望能看出些什么来,说实话他对维克托很尊敬,但对韩怀义有点怀疑,韩怀义回答的很坚决:“不错,我们看好这里,所以我们来了。” 奥克瓦举起酒杯:“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先喝一杯,然后再说说,我们该怎么配合的事怎么样?” “奥克瓦,没有配合,只有服从。”韩怀义转头瞪着他,奥克瓦脸色微变,韩怀义又看向甘比若:“这句话同样是对你说的,只有听到你们根据巴勒莫协议应有的回答,我才能告诉你们下一步计划和你们该得到的。” 屋子的角落里坐满了面目不清的人,韩怀义只当没看到。 “我没有意见。”奥克瓦想想,放下了酒杯,看向另外一位。 酒吧里的气氛有点沉默,甘比若点上根烟,问韩怀义:“你的那些传说是真的?” “比如呢。”韩怀义的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有让宋嘉树陌生的强硬和倨傲。 甘比若阴森森的一笑:“无意冒犯,但我必须要确定维克托家族没有选错接班人,当然,我对教父充满了敬意。” “质疑他对接班人的选择,就是最大的不敬,就好像我不会操心你的儿子到底是黑头发还是蓝头发一样。”韩怀义嘴里说着,脚下忽然蹬出。 被激怒的甘比若正站了一半,就给宽厚的橡木桌沿撞上腹部,身子不由自主前倾,韩怀义已经扑上去抓住片餐巾揪住他的头发,恶狠狠的将他的脑袋拍在了桌面上,同时从腰间抽出枪来,顶在上面冷声问:“看来我需要证明一下自己,才能得到坐在周边的各位的承认。” 甘比若还没来得及说话,韩怀义就直接扣动了扳机。 第173章 73.中国佬 第173章 73.中国佬 枪口剧烈的一抖,他手里的餐巾上立刻燃起了火光,但很快为鲜血熄灭,韩怀义手一松,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甘比若就滑落在地,只有抽搐的双腿表示他还有点意识。 奥克瓦都吓尿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 周围轰然站起的人,将手里的家伙都拿了出来,韩怀义却随意的将枪在手指上转了转,眼神扫过四周:“我带着善意而来,就好像维克托先生在巴勒莫做的一样,不知道各位是不是要放弃协议。” 现场死一样的沉寂。 半响后一个粗壮的男人沉声道:“卢西安若会遵守协议。”他身边的几个立刻将枪口转向,另外一个瘦高的男人也开了口:“布亚若家族也会遵守协议。” 又一群人将枪口转向。 就这样所有人都将枪口放下,卢西安若走上来对韩怀义伸出手:“很抱歉,但我们必须这么做。” “所以他必须死。”韩怀义看也不看被奥克瓦的人拖出去的甘比若。 布亚若过来握手后道:“甘比若认为你不值得信任,但我们认为这只是生意,于是我们选择沉默,但这结果很不错,查理,你告诉了我们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且去掉了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那么甘比若的家族因此不满的话,你准备怎么做的。”卢西安若问。 韩怀义的回答将很重要,会让所有人觉得他到底是个屠夫还是一个合格的教父继承人,韩怀义分派着烟,很平静的道:“一切按着协议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就好像生意也不是柯里昂一家的生意一样。” “Good!”卢西安若虚伪的笑容变得真诚了许多。 布亚若也笑了:“或者该少一个家来分蛋糕?” “布亚若先生,我不喜欢破坏规矩的人,所以我们自己也必须遵守,甘比若挑衅我的代价是死亡和家族的赔罪,在他们做出进一步举动前,他的行为并没有严重到让他的整个家族失去这份蛋糕!” 布亚若很惭愧的弯腰,接过韩怀义分来的烟,低头亲吻了下他的左手,道:“查理,我和我的家族尊重您的选择,您是最恰当的仲裁者。” 1911年8月,于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全美黑帮的纪律委员会正式成立,首席执行官查理.韩.柯里昂阁下,这是一个混合美中意的名字,但正如低头的布亚若评价的一样,这个名字和其身份在组织内别致又恰当。 纪律委员会的成立,意味着结构松散的全美帮会联盟变得紧凑,而他的基础是利益的共享。如果没有利益,谁还在乎规矩,如果没有合理的利益分配将大多数人形成整体,谁又会来守护规矩。 随着各家族认可的规章制度的执行,拉斯维加斯的商业开发才正式开始。 但韩怀义明确告诉各大家族,赌牌的发放遥遥无期,在没有合适的契机之前,大家先要做的就是合法的建设。 只这样也够了啊。 一座全美黑帮出人出力建设的城市在空旷的沙漠里崛起,在会所有家族的名字都将成为后世居民们敬仰乃至怀念的星辰,这样的诱惑是谁也无法拒绝的,于是大家很快就行动起来。 几乎是一个月之内,过去还略显得空旷的拉斯维加斯就布满了人,并以非常迅速的扩张势头外延。 具体做事的有专业的城市规划师和施工团队。 韩怀义唯一的职能就是保证各自家族在计划内执行任务,不过蜜月期的各家都没有什么纷争,相反还常常出现互相支援的情况。 抽空前来考察的老凯普,华府的杰克逊参议员对这样的场面也颇感意外,他和韩怀义道:“查理,你和我的儿子是好友,也是我家族生意的最佳合作伙伴,但我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的能力。” “这是所有人努力的结果,基于大家的契约精神。”韩怀义很谦虚。 参议员微笑着摇头:“凯普说你统治着远东的上海,我现在相信了,因为你连这里都统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外来者如羔羊一样的顺服。” “如果没有利益和前景的期待,先生,我想这里就会是另外一副模样。” “我知道你们的诉求,但这个很难。” “先生,赌博和色情产业都是自古存在并附和人性的,就好像有天堂也有地狱一样,要公然允许这样的行业存在需要勇气,但您想想,如果整个全美的赌徒都能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赌博,而不担心警察和帮会的敲诈,那么这里的人流将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恐怖境地,另外就是,他带来的税赋又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惊人数额。” 韩怀义不遗余力的劝说着,其实这些参议员不是不明白。 但他还是很为难的道:“查理,你不是外人,我喜欢你就好像喜欢凯普那样,我看重你甚至超过他,但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甚至不是我们这代人能决定的,除非有什么非常不得已的契机发生。” “不是契机,是一个借口。”韩怀义眼神闪闪发光:“参议员阁下,那么我们先去参加晚宴吧,在晚宴上,我会给您一个指日可待的借口的。” “哦?”杰克逊惊讶的道。 如今聚集在拉斯维加斯的家族选派的代言人,都是一些衣冠楚楚,顶着社会名流头衔的人,作为巡视地方政务的参议员阁下和这些人公开接触,并不会触动其他方面太敏感的神经。 但韩怀义还是下令晚宴开始前,所有记者以及闲杂人等禁止入场,并严令搜查任何角落,防止消息外泄。 要不是参议员阁下一行在此,比如服软的甘比若家族会认为九头蛇又要拿谁开刀了。 晚宴的进行很顺利,大家带着女伴们亲热的问候和交谈,在杯酒之间敲定国内外某个角落的一次交易等,直到奥克瓦逐个通知过来,这些领袖才放下表面文章,丢下女伴陆续走进会场旁边的那扇门内。 刷着桐油的漂亮木门被缓缓关上时,很多人看到那个“中国佬”正走上长桌的尽头。 第174章 74.辛亥的枪声 第174章 74.辛亥的枪声 “你们觉得他们在干什么?”被留下的女人问自己的朋友。 “这不是我们该问的,我只是奇怪,查理为什么没有女伴。” “对哦,他有味道极了……” 和女人们讨论的内容截然相反的是室内。 厚重的布帘被拉下,布帘外的阳台上都站着两位能作为心腹的保安,在这样安全到极点的环境下,衣冠楚楚的人们才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包括参议员阁下。 走到长桌尽头讲台的韩怀义微笑着看着各位:“巴勒莫会议赋予了我们新的生命,那么今天的聚餐就该赋予我们新的使命。” “旧话重提,在巴勒莫会议上柯里昂家族就建议诸位先做好当下。值得高兴的是,各位都信守承诺并团结一致,于是我们的事业版图一日千里,根据统计,现在拉斯维加斯已经比我们来到之前大了三分之一。”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版图的扩大,我们心底的担忧又重现。” “要知道,我们根子里是什么人,只善于做什么事,习惯多长的投入回报,这些都是导致大家担忧和烦躁的原因,所以我们在华府的明灯J先生来了。” 掌声里,杰克逊参议员起身和四周问候,当他坐下时候大家一愣,因为按着惯例,查理应该让出麦克风。 “不必疑惑,我不仅仅是柯里昂家族的代言人,也是诸位的代言人,更是J先生的代言人,其实类似的疑惑J先生都有,鉴于我们公平公正和内部公开的契约,所有我必须和你们继续阐述。” “城市的建设需要庞大的资金,但诸多的酒店和住宅以及一些娱乐设施,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流,就会失去他的意义,那么怎么将人流引导来,大家都认为,一个单词,赌牌!” “但很多人也都知道,没有合适的契机,庞大的压力,华府和社会舆论都是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所以J先生担心,这一代人都看不到可能。” “要我们这样的家伙造福后人,哪怕是自己的子孙我也不甘心啊,这样的伟业应该在一代人之内,在我们有生之年看到他成功运作,这才是我们的理想,所以,我今天要告诉各位的是,契机很快就出现了。” 杰克逊闻言都动容,何况其他人。 韩怀义回身在墙壁上写下几个单词,中国,孙先生,战争颠覆。 “中国是我的另外一个故乡,那里为一群扎着辫子的蛮族统治,落后而腐朽,但这一切在今年应该会划上句号,不瞒诸位,我的父亲和他的伙伴就是这些起义者的领袖,而我则为他们训练和预备了近十万的预备军队和上千名合格的军官。” “诸国用新式武器装备的越南等族的仆役军,以几万人之力都能击溃和占领清廷的国都,有大义身份和更强大武装以及民心为后援的起义军,必定能扫灭阴霾,让东方回归文明世界,这就是我说的契机。” “查理,请说明白一些。”杰克逊道。 韩怀义一笑:“战争需要物资来支撑,庞大的军队需要庞大的军火,黑旗公司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一场国战,所以柯里昂家族将放开黑旗公司的股权,我将向诸位开放中国市场,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就好像没有我点头,诸位无法进入纽约一样,同样的没有我点头,诸位也不要想进入上海乃至中国,有谁质疑我的话?” 没有。 奥克瓦提问:“查理,您和您的家族真准备这么做?” “是的,因为有远见的人都会明白,分享才能走的更远,那么我的问题来了,既然我们能为美国创造这么多的价值,为什么我们的要求就不能得到满足呢。” 参议员终于开口了:“查理,你说的是一个办法,只要有庞大的利益,但这还是需要时间的。” “赌牌的明确发行确实需要时间,但赌场的开放现在都可以。” “你是说直接先干起来?”参议员震惊的问,其他在会诸位却都兴奋的睁大了眼睛,韩怀义似笑非笑的想,你的家族不停的获取利益,却丝毫不承担风险,这可能吗,他道:“我是这样想的,当然,这一切还要在拉斯维加斯建设的差不多之后,在这之前,谁都不可以这么干。” “拉斯维加斯的建设需要最少三年。” “核心部分建设好之后就可以,明年其实就可以,当赋予城市吸金功能后,我们拿下的拿下地皮的建设就可以交给后来者,只要他们给予足够的金钱。” 以远景吸引联盟参与建设并拿下地皮,再以赌博吸引来客造出声势,然后再将地皮卖给后来者取回成本,于是之前所得都是纯利。 这样的计划大大缩短了各家投资后的回报时间,并直接跳过了赌牌的发行。 杰克逊感觉被逼宫一样,但成熟的人不会因此动怒,他只在想其中的可能性,韩怀义问:“J先生,究竟是从无到有艰难,还是既成事实后顺水推舟容易,我想您是清楚的。” “这几年,对于利益方面你们要有足够的让步,我才有把握尽力推动此事合法化。”杰克逊很快做出了判断。 韩怀义很高兴他当众承诺,至于索取那是理所当然的,韩怀义道:“J先生您可以派遣信得过的人来这里,参与我们的经营,我们将拿出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运作此事的资金,在场各位如果有远见的话,我希望各位答应这个条件。” 下面立刻议论纷纷起来,利润的百分之十不是小数目,甚至超过一些小家族在组织内的分成,杰克逊咳嗽了一声,道:“推动此事需要说服地方和州府还有华府的一些关键人士,所需的费用大家应该清楚,我提醒诸位,别忘记查理已经将家族的军火生意市场拿出和诸位分享了,你们的犹豫是在伤害一位公正的领袖不惜一切推动此事的情怀。” 奥克瓦叹了口气,道:“我支持查理,但我有话要说。” 他问道:“查理,这百分之十是一直给付的吗?” “我希望能一直给付下去,但我只针对位置而不针对某人,打个比方,J先生如果退休了,很抱歉,这份利益就没有了,因为这是交易,当然了,我们对J先生的感情是真挚的,所以我们愿意和开拓时代的护航者分享永恒的利益。” “我支持。”甘比若家族的代表举手。 卢西安若和布亚若结束交谈后都举起手来,卢西安若笑道:“没有百分之十就没有后面的百分之九十,我支持。” 参议员见全票通过此事后,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承诺我会全力推动此事。” 大方向商议定下后,参议员便退场休息去了。 留下的联盟内部会议还在继续。 “我必须要提醒各位,目前还不是分散力量内部竞争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付出,而不是收获,所以第一批赌场的数字不可以超过五家,这五家都必须同属于联盟之下,这是一个整体!” “另外就是,所有家族都该在自己当地选拔合适的的赌徒,然后负责接送将他们拉来,这其中的费用请各自承担,但联盟会有相关统计,谁拉来的赌徒让大家获利后,就该给予该家族百分之五的提成。” 下面轰然响应,这是个好点子。 奥克瓦问:“那五家赌场的投资和经营怎么具体去做呢,查理。” “大家一起出资和分成,柯里昂在内的五大家族占据股份的百分之六十,其余百分之四十由剩下的人分享,提醒各位,不要只盯着赌场运营上,你们应该考虑到酒店的住宿,餐厅的消费,酒吧的利润,还有妓院的存在!这些周边的生意收入也是可怕的。” 这些都是韩怀义深思熟虑后的,江湖的话语权源于实力,五大家族联手的压力下,其余家族只能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韩怀义的做法已经够仁义。 但韩怀义最后强调:“诸位,我必须提醒一下,金钱美女和烈酒是最好的搭配,已经是恰到好处的配方,所以我秉持柯里昂家族的传统,坚决反对毒品的进入,诸位想想一些吸毒失控的家伙再喝点酒他们会搞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西西里的传统里,这种无法控制自己言行的人是最不受欢迎的,所以我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 这次没有人反对,这个年头的黑帮还没有那么的烂,他们对毒品同样深恶痛绝,因为就如韩怀义所说,吸毒的人比醉酒的人更没有底线,他们会干出一切人类想不到的事情来,而生意需要的是稳定和平安。 当这群人结束会议,再度出现在晚宴上时,又换上了过去的笑脸,周边的女伴们被这些坏胚子调笑的羞涩又亢奋,新开的酒店空空的房间里很快充满了凶猛撞击和浪荡的叫声。 唯独韩怀义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还要继续整理计划。 参议员是在第二天下午离开这里的,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走之前对韩怀义保证,自己会全力推动此事,前提是这里所说的一切都兑现。 没有人会拿这么大的利益开玩笑,各家很快就根据协议调整配合起来。 全美各地不成规模的赌场里,也开始进行高档顾客的秘密甄选,月底负责黑旗业务的柯里昂家族迎来了好几拨客人,与会的洪门和虞老板等承诺打开市场,和大家分享蛋糕。 1911年成为全美势力的蜜月年,能持续多久,没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佩服查理的远见,因为就在不久后,遥远的东方就传来了起义的枪声。 第175章 75.韩怀义的人脉 第175章 75.韩怀义的人脉 报纸上和其他消息来源都说,孙领导的革命军以势如破竹的气势攻陷了清廷的好几个城市,急于扩充的军队需要军火,于是大量订单飞来。 其中藤田的旭日商社给孙先生提供了大笔的贷款,沪上的洋行也都纷纷支持孙先生的起义,所以大洋彼岸的各家都为这样的生意兴奋的难以抑制,查理的名字这次是真正的深入他们心底。 战事是在湖北爆发的,但上海却在十月再度成为了风云的中心。 清廷水师大军奉令紧急支援湖北军队,并有运送上海郊区江南制造局火器弹药的重任,于是五艘军舰即将抵沪,要停泊于吴淞口外,对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上海方面的同盟会都慌了手脚,怎么办? 负责人陈其美急电孙先生询问对策,孙先生回复:找张镜湖 区区通海镇守使,一青帮老朽能有什么本事?陈其美不屑的想。 武昌起义后袁世凯拥护君主立宪,并在北方租界洋人势力,和北洋势力支持下,被舆论形容为唯一能救中国的人。 孙先生和有正当官职在身并拥有强大军队的他相比,除了不相上下的名望,其他什么也没有,因此南方的局势决定着两人下一步的地位。 陈其美等在上海的同盟会诸人不得不为之努力。 江浙沪三处的零星起义已经此起彼伏,但随着清廷水师重舰大炮的即将来临,上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远处的金陵在张勋的主持下依旧属于清廷,要是水师抵达,整个长江一线到武汉都将倾覆。 陈其美知道其中厉害,此刻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前往南通。 他说起来也是入青帮的人,但这年头进青帮好像是种时尚,权威的青帮人士是不认他的。 且陈其美自武汉起事前就把张镜湖丢了一边,那张镜湖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一句不见就让陈其美头大了,这厮也是个狠人,赌张镜湖的人不敢杀人,干脆直接闯了进去,同时振臂高呼:“仁奎兄,仁奎兄,现在不是做意气之争的时候。” “去你麻的。” 张镜湖直接把手里的茶杯砸了出来,指着他大骂道:“你的意思是老夫阻扰革命,消极办事?还他娘的意气之争,老夫和你这种货色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没得志就开始猖狂,孙先生放在这里的军马被你白白浪费,你看看左右的脸色,哪个觉得你是个好货。” 大家都是为富贵提头做事的,结果武汉那边闹起来后,陈其美竟只顾坐镇上海,还压制南通大营不让轻出,美其名曰是择机待命,要是他有本事光复上海,那还有这边什么事! 所以这里所有人都对陈其美恨绝。 已成新军营长的周振雄抱着双臂,微侧头看着陈其美冷声道:“陈大司令,南通这边到底有什么事能影响光复上海,我和你说,我们可不能轻动。” 和武夫有什么好说的,陈其美不鸟他,只对张镜湖作揖,道:“仁奎兄若有误会,也待日后赔罪,现在孙先生有令,请仁奎兄出面协助我行光复上海事宜。” 你主我从,你要我待着就待着,你要我吃屎我还去吃屎不成?老江湖张镜湖不屑的摇摇头:“你既说要我协助,拿章程出来给老夫看看先,能做的我当然去做,要是你满嘴胡材影响了南通的光复,我不会答应。” 陈其美自己知道理亏,只能呐呐的道:“兄弟对沪上是有个计划,但还需要仁奎兄出面,调动些人手,疏通上海县的关系,最好是劝说道台等举义,听闻仁奎兄和他们素有交情,何不……” “那你做什么?”张镜湖问。 陈其美终于憋不住了:“要是没有我们在上海鼓舞号召,如今民心岂能这么容易,舆论岂能这么容易,都支持光复!各租界洋人也都有袖手旁观之意,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努力?你在清廷多年,和那些腐朽官吏总有来往,难道你这熟人不愿去做说客,倒要千千万万的子弟拼命厮杀才对?” 周振勇上来就是一脚,还要打,给其他人拉住,张镜湖也气的浑身发抖:“革命,革命,遇到你这种货色还不如在清廷混份饷银。” 陈其美大叫:“好,你说的,你敢去和孙先生说?” “老子有什么不敢!就你这些鸟话你敢和孙先生去说?”张镜湖大步走来,陈其美身边的人要上来阻拦,老头子威风凛凛的喝道:“给我滚开!” 几个人吓的不敢动,张镜湖揪过陈其美的衣领:“民心舆论靠的是青帮子弟灌输,靠的是沪上报纸渲染,这些是你的功劳?租界洋人袖手旁观,靠的是生意来往和多年的交情,这些也是你的功劳?你人在上海,敢来消遣老夫,可知道早在十年前就做好这些准备,为孙先生训练军马提供军火的那位,信不信老子一份电报,他亲来斩你!” 韩怀义…… 陈其美努力挣扎:“韩老板我是晓得的,也知道他为革命做的贡献,但你身为他江湖辈分上的师傅,如今孙先生令我来找你,你推诿至今又是什么道理!” 颠倒黑白到这个份上还真少见,张镜湖都给他气笑了,放手道:“好,陈其美,你牙尖嘴利不要紧,我这做师傅的没出息,但和我那徒弟学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张镜湖啪的一耳光甩去,再啪的一耳光抽回,正反正反正反,他练武出身灵活敏捷,陈其美怎么也来不及躲给打的头昏眼花之际,耳边传来张镜湖的一句话:“这道理就是,遇到杂碎直接开打!” 气归气,张镜湖最终还是来到了上海。 顾家堂等人恭候他抵达十六铺的同时,上海县师爷也来了,当着陈其美的面,张镜湖直接道:“郑师爷,你我认识多年,我只问你一句,道台什么意思。” “明府大人最近身体有恙,不便问事。” “好,都是乡亲,我实话实说,清廷不能长久了,但光复上海这事必须要提前做,你是要和我们刀兵见血呢,还是直接走人。” “老爷子,您也知道我和韩老板的交情,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道台要个名节,只能托病,但这上海唯有您或者韩老板才能拿下,其中道理嘛。” 郑师爷回头看向鼻青脸肿的陈其美:“要不要我把你勒令道台投降的电报砸你的脸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韩老板在的时候你不过是个学徒瘪三,去几年东洋混了个名头,就敢和我们这些老辈咋呼,你这般做派是成事还是败事!” 居然还有这事,原来做的没法转弯了才来叫我。 张镜湖冷笑道:“郑师爷,上海县的事我来做,有人要争权夺势,也由不得他。” “那行。老头子您说个章程,我们全力配合!水师的船就要来了,不过说起来都是韩老板的手段,凯恩先生让鸿顺公司的船堵在江口呢,打着美国旗看他们敢撞,至于沪上这片,其实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谁知我们左右等来的却是这位!” 郑师爷说着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张镜湖。 张镜湖一看就笑了:“先南京后杭州再上海起义,这用兵看似附和地理,难道清廷就按着你的规矩来?水师一出你就乱了,真是纸上谈兵的货色!” “要是明府心向旧朝,只这份计划书报,就够同盟会喝一壶的了!”郑师爷也讽刺道。 陈其美脸上红白闪烁,心里已恨的不行,但他对面前的两位暂时都毫无办法,只能低声下气的道:“在下莽撞了,就如郑师爷所说,我离开沪上后并不晓得其中太多的关窍。” 没人理他,周振雄皱眉问:“其他事都好说,但江南制造局那边怎么解决?” 江南制造局有枪有炮有兵,拉出来打沪上人马还真不太容易吃下,主官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人,这也是陈其美最担心的地方。 张镜湖却笑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张楚宝是李中堂的外甥吗?” “啊?”陈其美叫了声,张镜湖笑眯眯的对周振雄道:“这些都是你师弟留下的人脉,你可知道李中堂走之前想见怀义一面,你可知道怀义结婚当日,李中堂长子送来喜联祝贺。” “你是说提怀义的名头就能解决这个麻烦?”周振雄心想我这宝贝师弟还有什么不能的,张镜湖哈哈大笑:“不晓得不晓得,反正张楚宝年前悄悄遇过我,他家长子现在就在旧金山,被怀义的人照顾着。” 陈其美恨不得捶地,妈的巴子的,我跳上跳下怕这怕那,这老不死的随随便便就搞定了一切,还不是有个好徒弟! 郑师爷瞪大了眼睛,随即一拍大腿:“韩老板就是韩老板。” 问张镜湖韩老板在美国如何,张镜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吹嘘道:“怀义在美国很好,现在做的生意遍布亚欧,听说好多美国门派都要看他眼色。” “他们在建内华达的拉斯维加斯,那是座比上海还大的赌城。”周振雄消息更准确点。 此话一出周围立马躺了一地,陈其美不吭声的想,吹吧你们,韩怀义确实有本事,但这牛逼吹的也太大了点。 第176章 76.隔阂 第176章 76.隔阂 接下来些日子里,上海滩上最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街头巷底的大妈都知道,青帮老头子张镜湖要光复上海县了,连衙门里的杂役都知道了,但大家没什么好担心和多想的。 因为人人都知道彼此间的关系。 到了十一月初,三号这天,南通军马为骨干,上海青帮为附庸的大军轰轰烈烈的开向上海县所在地,道台大人和县令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着韩系人马派来的轿车,和军队擦肩而过,悠然进了租界,住进了杜美路的韩公馆先压压惊再说。 唯有江南制造局那里有了点麻烦。 这麻烦又他麻的是陈其美惹出来的。 张镜湖都已经勾搭好了,只不过光复上海就要先占县衙这些意义之地,结果陈其美便带人去了江南制造局,其实存的是抢占军火把腰杆子硬朗起来的私心。 张楚宝和他不熟,陈其美带人来后,在外边咋咋呼呼,张楚宝越听越不是味道,娘老子的,张镜湖难道玩我?那先打吧。 制造局的军马便在光复上海的行动里,难得的开了荤,噼噼啪啪一顿响,陈其美手下溃不成军,自己都给张楚宝逮了进去。 “张镜湖什么意思!”张楚宝怒视着陈其美问。 今年算是流年不利的陈其美也来不及想,事后要给人怎么笑话,他急忙和张楚宝解释:“张大人,我是张镜湖大人派来的,刚刚那样也是不得已。” “怎么个不得已,老子不是都说好了,娘的,老子昨天就关照兄弟们不要抵抗,结果你这厮的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你玩我?”张楚宝说到后怕,上手就抽。 陈其美哎呀哎呀叫唤着:“张大人误会了,张大人误会了。” “误会个屁,枪子打的洞还在门头上。” “张大人,我们做个样子也是为了您啊,您要是转手就走,清廷那边晓得了说不定要连累您的亲眷,也影响李中堂大人的名声不是?谁想到这一不沟通好,就闹的这样。” “你们文人都是七拐八拐的心思,张镜湖这老头子也不地道。”张楚宝想想,又不好和张镜湖翻脸,毕竟儿子还在韩怀义那边,这上海看样子水太混,他是个说走就走的性子,干脆叫了手下,直接去青岛了。 陈其美给关在里面,捆的结结实实,叫都叫不出来。 张楚宝怕他泄密,还特地将他关在了阁楼角落。 陈其美的人进来怎么也找不到他,只好去求援,张镜湖一听乐晕了,还有这事?死的好死的好,慢吞吞跑来问情况后,意思意思的找了找,也真该陈其美丢人,偏偏是张镜湖这次下令,他就给人从楼上找到了。 而找到他的人是张镜湖的子弟,谁会给这厮面子啊,直接怎么捆的怎么拽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张镜湖目瞪口呆的问:“陈其美,你为何这样,张楚宝人都跑了为何还捆着你。” 陈其美又羞又气,闭上眼不肯说,张镜湖再三问,他只道:“误会罢了,张楚宝担心老头子您言而无信,便拿我做人质保他走人。” 张镜湖顿时给憋的,还好张楚宝手下投诚的在,还是青帮子弟,跳出来笑道:“分明你这厮要抢功劳,惹翻了张楚宝,把你的人打跑把你抓了!这事可是多少人目睹的,你怎么赖到我们老头子头上!” 陈其美死撑不屑的道:“你知道什么!不过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罢了。” 周振雄望天,喃喃的道:“神啊,你把这厮收了吧,再不收我就憋不住了。” 陈其美这才老实下来,灰溜溜回了法租界内。 大家觉得他该消停了吧,结果这厮又出幺蛾子。 张镜湖还在忙着安排护卫火器等大事,光复上海的消息已经为陈其美署名通告天下了,张镜湖听到这个消息后真的疯了,老子多年辛苦最后外人只晓得你收的上海?这就发狠传令把陈其美立即给揪出来。 没人阻拦,大家都给恶心的了,于是沪上青帮子弟们都发了疯的去找他。 陈其美却没影了。 张镜湖无处出气,连夜便行军去攻打浙江巡抚衙门,一鼓而下,再杀回上海,陈其美竟和同盟会诸位在街口当众热情欢迎义军凯旋,总不能让人看笑话吧,有苦说不出的张镜湖还不得不当众和其握手。 搞得一个是帅一个是将一样。 等进了屋,同盟会一众便开始议事,说起功劳,陈其美身边的一众都先夸张镜湖,然后认为张镜湖居功至伟可为沪上都督首选,张镜湖是被坑了再坑,他先故作谦虚的拒绝,尤其看陈其美一本正经的恭维,他给恶心的仿佛很坚决。 结果,陈其美手下人便叹,要是张大人不愿,我们也没办法,既如此,那就让陈其美先生作为暂代都督吧。 张镜湖就如韩怀义说的,争城夺地是好手,遇到这种无耻之辈完全没有抵抗能力,气的跳起来摔门就走,不理会这厮任何举动,陈其美也乐的如此,自顾自通电说被推举为沪上都督,暂字都拿掉,实在勉为其难云云。 结果沪上百姓还真以为他是都督不提。 张镜湖险些给这厮玩中风了,哆嗦着发电孙先生说,自己和陈其美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十二月初,孙先生终于抵达沪上。 各界热烈欢迎时,他发表讲话,通电全国号召大家继续反清,重塑中华。 接风宴会上,陈其美和沪上其他人格格不入,两群人泾渭分明,孙先生看在眼内,回头问张镜湖,张镜湖便气呼呼的把事情说了,孙先生听后都不敢置信,道:“他当真如此?” 张镜湖举起手发誓:“老夫要是有一句虚言,就不得好死。” 孙先生叹道:“怎么想到,怎么想到。”他为难的看着张镜湖:“如今事业未成,上海为中外瞩目,要是闹出笑话来怎么得了。” 起身给张镜湖行礼道:“仁奎兄,你既是怀义的恩师,也是我的贵人,还请暂时忍耐一二可好?”为了大局,张镜湖没办法,只好先忍着。 陈其美遇到孙先生又是一番话,形容张楚宝被张镜湖买通,故意拿下自己让自己跌份,所以自己最后是不得已为之云云,孙先生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只能反着劝解他几句,将此事用个人权威压下。 对此,张镜湖是很不满的,和周振雄道:“孙先生这般做事是不好的,要是怀义在,第一个崩了那厮,他这样做事,留的是条中山狼,搞不好还会反咬一口。” “我和怀义说去。”周振雄也很不高兴。 沪上的人马因此而和孙先生有了些隔阂。 第177章 77.一滩污水 第177章 77.一滩污水 说回沪上都督陈其美最近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张镜湖被他用手段逼走之后,原清廷境内的上海江浙一线都相继光复,革命形式一片大好之下,陈其美难免雄心勃勃要染指更大的地盘。 在留学东洋之前,陈其美在上海就好个吃喝嫖赌,为这事,同盟会的陶成章曾当孙先生面告诫过他,陶成章到底出于私心还是公心不得而知,反正陈其美认为这厮是找找茬,就将他恨了个入骨。 如今浙江为张镜湖扫开局面,张镜湖又为陈其美压制,陈其美便理所当然认为浙江都督也是自己囊中之物,结果陶成章出现了。 于是双方的明争暗斗开始,陈其美既入青帮就学江湖做派,整日琢磨怎么将陶成章干掉,陶成章也不是白痴,在沪上势力没有陈其美大,于是整天小心翼翼躲在租界。 要问陶成章为什么不离开上海。 笑话,如今上海是国内同盟会的驻地,领袖机关所在,是响应武昌的革命重地,在这里混日子也好过去地方上玩命,反正大家名望都已经有了,抢下蛋糕空降就是,地方上难道说个不字。 这些消息都为张镜湖所知,张镜湖却不动声色。 有些人不懂,或者期待他出面的,便来问,张镜湖也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不见外人不说半句评价。于是沪上都叹,说老头子威风半生最后还是给新浪拍的胆寒了云云。 却不知道私下里,张镜湖和周振雄说:“陈其美也好,陶成章也好,本事是有的,私心也是有的,他们斗来斗去正火热的时候,我去参合他们就会把枪口一起对着我!这事我不能干,一个字,等。” “老头子说的正是,反正在这些人眼里,我们这些国外来的也好,你们这些旧清廷的也好,都是后娘养的。” 周振雄其实心里很难受,这种难受不是为了功业,而是觉得原来人心如此复杂,怪不得怀义选择远离。 但韩怀义就算远离了,上海依旧是韩老板的上海。 住杜美路的石头赵山河,最近看上了病休的宋杰的接班人,一个姓黄的巡捕,这巡捕肥头大耳样貌凶悍,脸上还有点麻子,人却精明。 他被赵山河看重后,鞍前马后十分殷勤,赵山河学自己老板的派头,手下人用心就给他好处,于是黄金荣很快就成为华捕里的头号交椅,不屑那些江湖偏门生意的石头还将法租界内的赌档烟馆等交给他去管理。 少年江湖子弟老,当年跟着钱必进时朱世珍本已经不小,现在都五十出头,身形越发的瘦弱,不过朱二爷在圈里依旧一言九鼎,黄金荣接了生意后将他也像爷一样供着,终于换来朱二爷一句金句:“正荣你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我们的一个规矩。” “二爷您请说。”黄金荣很恭敬的请教。 朱世珍脑海里浮现着往事,看他事业兴,看他功名起,看他抽身远去十余年竟没走错过半步,幽幽的一叹:“这上海,永远只会是韩老板的。” “那个韩老板,韩怀义?” “记得就好,越是关键时刻越要记得,我这辈子只吃过一次亏,只服气一个人,不止我,我们这班哪个不是这样。” 黄金荣眼睛闪烁着:“他为什么不回来?” “他一旦回来,陈其美?呵呵。”朱世珍不屑的一笑,外边忽有人报说刘大鹏先生到,说起来刘大鹏也是沪上顶尖的富豪,黄金荣在他面前坐的地方都没有,黄金荣赶紧站起来,已三十三岁的刘大鹏穿着身手工西服,器宇轩昂的走来,进门就笑道:“朱二爷,久违了。” “刘先生您贵客登门可是有事。”朱世珍和韩怀义的嫡系也不敢托大。 刘大鹏扫了赔笑的黄金荣一眼,朱世珍有心提携便介绍道:“这位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华捕头黄金荣,接的是宋爷的班,石头也很看重他,能做事,不多嘴。” 说完他就等刘大鹏发话,要是刘大鹏还是坚持,黄金荣有眼力劲自然会自己出去,但刘大鹏如他所料,听完后便笑了:“你走的是韩老板走过的路啊,那行,那就一起商议吧。” 黄金荣为之狂喜,躬身道:“不敢,小的只听两位吩咐。” “却没有韩爷的虎气。”刘大鹏不禁遗憾,黄金荣有点尴尬,朱世珍大笑起来:“刘大鹏你这是为难人啊,上海怎么可能再出一个韩老板。” “说正事吧,陈其美这厮最近说要整顿商业,和几个不上道的合起来搞了个华商银行,还要我入股,他娘的。” “哪几个不上道的。” “都是受过老板恩惠的,马老板家的两个儿子,还有柳传志那厮。”刘大鹏咬牙道。 朱世珍知道往事,冷笑起来:“马老板中风后,事情由儿子做主,可这两位只怕不会记得老板的恩,只能记得老板的仇吧。” “是呢,据说马老板一个儿子在商,一个儿子去了军内做了什么沪军第六营的营长,最近嚣张跋扈的很,反正石头他都不在话下了。” “沪军第五营的那个蒋志强小的倒是熟悉。”黄金荣忽然插嘴。 见两个人不解,黄金荣解释道:“蒋志强当年在上海跟着小的一起玩过,后来借路费去了日本,遇到陈其美得到他看重还引荐给了孙先生,于是蒋志强便一直死心塌地跟着陈其美,可谓心腹。” “那你的意思是?” “要是马家那位和刘先生添堵,我请蒋志强出面抽他丫的去,这样可行?” “暂时不必,我们这些人暂时还是不和陈其美的人多接触为妙,不过你是可以去处处的。”朱世珍摇头道,对刘大鹏解释:“他们要弄银行就让他们弄去,反正韩老板的汇丰在租界。” “如果只是这点事也就算了,陈其美这厮将大营设在十六铺那边,顾家堂只能随他,结果这厮昨天将沈二哥留下的房子占了,我也是才得到消息,这就要去交涉,先来问问你,可有什么主意的。” 竟然是和陈其美直接对上了,黄金荣赶紧告诫自己以后不要话听一半就卖弄。能出人头地的人都是如他这样的吧,既没有韩怀义的天纵之姿,就以谨慎之心去做人做事,时刻反省和进步,终能成就事业。 谈话的两个不晓得边上这位的内心独白,朱世珍闻言怒道:“陈其美这是在做给沪上看,是在撩拨张镜湖!”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在想自己去还是不去。” “你电话张镜湖没,没有?那你还是先告诉张镜湖一下你看呢。” “会不会打起来?”刘大鹏不是江湖人,有点担心,这种打脸行为下张镜湖会忍不住,而如今陈其美势力大,要是让张镜湖吃瘪还不如自己去吃瘪一趟。 朱世珍看穿他的心思,不由感叹:“你也是,我也是,哪个都是第一为韩老板想,哎,陈其美居然惹我们。” 黄金荣在边上惊骇到了极点,他是才入门的人,不知道这一圈的水深,见这区区一个黑道账房一个银行商人竟不把新鲜出炉的陈其美放眼内,甚至还同情对方,他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电话很快打了过去,半响后刘大鹏放下电话,对朱世珍苦笑道:“我还要打几个电话。” “忍不住了?” 刘大鹏叹了口气:“老头子说了,怀义已经电报给他了。” “老板说什么的?”一贯四平八稳的朱世珍猛站起来,刘大鹏道:“怀义说了一句话,他说,弄他娘的,打!” 朱世珍团团转,怎么打,刘大鹏亢奋的道:“我先打电话。” 石头接到了电话,顾家堂接到了电话,周阿宝接到了电话,凯普那边接到了电话,张镜湖亲自电话陶成章后,第二日张镜湖便以沪军正都督名义登报质问窃位的陈其美:抢占功劳名望,私占民宅,聚众赌博嫖娼,何德何能参与革命。 再通电沪上各界:南通军警查获伪造的华商银行军票三千万,人赃俱获,主犯陈少春承认其为陈其美浙江堂弟。 周振雄随即率军开拔直逼上海,堵的清军战舰没法入吴淞口的美国公司让道不提,还帮他们运送军火。 与此同时,杜美路发出命令,沪上青帮都已经知道,陈其美这厮欺辱韩老板的师傅,抢夺功劳还阴谋陷害等,这个年头的青帮已经有些分裂,毕竟陈其美位高权重值得投靠,但此时距离韩怀义恩惠沪上不远,所以大部分人还是站在张镜湖这边的。 消息一出,同盟会都震动了,正在上海准备进行总统选举的孙先生紧急致电张镜湖,张镜湖听韩怀义的,直接回了句我不在!妈的巴子的,老子不伺候了,我这么大岁数想富贵不得还给小人欺辱,还不如学怀义去国外养老。 人就是这样,一旦想通就什么也无所谓。 周振雄一动不要紧,沪军里有好几个营连的基层都是在美国受训回来的,于是双方根本就不是兵戎相见,就见打着沪军正都督旗号的沪军一师周振雄部,穿着成套的美式野战军服,从吴淞口登陆后,直向十六铺。 沿途市民,帮会子弟,还有沪军里的各部纷纷加入。 直到十六铺外,才遇到蒋志强部构建的东洋式野战工事阻挡,周振雄示意军队备战,对着对面咆哮道:“鼠辈陈其美,你给老子滚出来,当所有兄弟们的面说道清楚,上海县谁光复的,制造局谁那下的,杭州府谁打来的,又是哪个杂碎给人家张楚宝逮着不放的!” 第178章 78.两份电报 第178章 78.两份电报 外边兵荒马乱,十六铺内也气氛诡异。 前面在打仗,后面的辎重要有人送不是?不好意思,顾家堂手下也好十六铺码头苦力也好,不干!理由是肚子饿,陈其美的人没办法,烧饭送酒肉,大家吃饱后继续不干,理由变成大家吃撑了干不动。 “吃撑了?”陈其美在房间里跳脚大骂,坐在他对面的顾家堂一扫过往对他的卑微,斜眼都不看他其实是看他,回了句冷笑:“陈其美,老子给你面子时你蹬鼻子上脸,今天要这么劳军明天要那个捐助,看着革命事业上我不曾和你说半个不字,结果你真以为你是个人物!我有没有和你说,其他人我不管,沈二哥的房子便是空一百年你也别动。” “暂时住一住怎么了!顾家堂你受了张镜湖好处就别来这些虚的。要威胁我你还不够资格,外边人马再多在这里我分分钟毙了你。” “妈的巴子的,老子是吓大的?明白告诉你老子怕死不错,但更怕儿子死了绝后,我儿子如今在韩老板那边,要是我对不起他就是我儿子死,那还不如我死,你试试,只要你的人敢开枪,老子保证你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顾家堂永远这么的坦诚,一番话堵的陈其美团团转,委屈的很:“他房子空置,我暂时住一住怎么了。” “去你玛德,老子带个婊子去你老娘床上日,你乐意?” 陈其美几乎气绝:“顾家堂!你放肆!” “论江湖地位我是你兄辈,说沪上革命资格,我跟着老板做事的时候你还是个瘪三,你和我说放肆?草拟吗的你以为你得罪的是张镜湖?我和你说个实在话,你要是只得罪张镜湖关我鸟事,你得罪的是他妈的韩老板的师傅,那就是整个上海的事!老板才免了全上海百姓几个亿的债务,才拉了上千的军官给孙先生,才帮孙先生搞了几大笔贷款还提供了广州那边,武汉那边多少军火,你个煞笔,你这次玩大了你!” 顾家堂骂完就起身要走,陈其美怂了,赶紧拉住他:“家堂兄,家堂兄息怒,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滚回你的浙江去吧,只要你干的过陶成章,上海你是待不住了。”顾家堂说的很明白。 陈其美怎么甘心,跳脚道:“你说个价,我怎么保得住这局面,只要能保住,你顾家堂以后就是我一人之下。” “得,得,得!”顾家堂求饶:“除了韩老板神仙也救不了你,孙先生都不能,你爱信不信。” 外边枪炮声隆隆,周振雄手下的精锐不是沪军这些杂牌能抵挡的,虽说同盟会多少大佬赶过来调解,但一边是陈其美死忠,一边是张镜湖拥趸,双方在上海光复前就已经势如水火,如今张镜湖一不要钱二不要官就为了口气,且手里有枪有兵有支持,谁能压得住他! 在东洋受训的蒋志强面对周振雄部犀利的进攻,还有疯狂的火力覆盖,只眨眼功夫就溃不成军,给周振雄冲上来拔了旗,人也给抓了。 “你倒是条汉子,可惜眼瞎!”周振雄拿了蒋志强后没有杀,将他捆好抓后面先,自己率军继续前进,等到十六铺时,苦力们早已经将陈其美住宅团团围住,里面有个嗓子在咆哮:“马币的你开枪!老子给你十个胆。” 正是苏北大佬顾家堂,居然给狗急跳墙的陈其美逮住做了人质。 争督军做督军玩到最后,来这出江湖里也是下三烂的手段,到场的张镜湖冷笑着问在场跟来的同盟会一群:“列位就为这种货色,要我顾全大局?今日今时我说一句,要是我落这样的地步,只会求死不会求饶!” “张镜湖,你欺辱革命同志,破坏大好局面,你这个死帮会老朽,你这个骗子无赖,清廷走狗,你不得好死!”陈其美在里面大叫,好像快疯了一样,顾家堂趁机将他的家伙下了,和他打成一团。 大概也是太憋屈了。 大佬好久不动手,兴奋的忘记了喊人,只管用拳头乱砸,陈其美说是混过,走的却不是刀头见血这条成长路,被顾家堂按住直接没法回手给打的嗷嗷的叫:“家堂兄,家堂兄,不要啊。” 外边人总算反应过来,进来将他扶起,衣衫片尘不沾的张镜湖走到他面前冷声问:“你刚刚说老夫什么?” 周振雄的枪直接按在了他脑袋上。 陈其美眼睛一闭:“杀身成仁而已,无需多言。” 张镜湖遇到他总是吃瘪,刚刚还气度雍容的青帮大佬瞬间暴走,一脚踹来:“我让你这鳖孙玩手段!” 边上人又来拉,张镜湖是真发火了:“全给老子拉开!”竟是谁的面子也不给了,陈其美这才知道不好,忙叫道:“仁奎兄,仁奎兄,大家你争我夺,我也不曾要坏你性命!” “老夫一生为人肝胆,早在00年就开始帮助革命,在你嘴里却成清廷走狗!两朝贰臣!窃位窃名是你,惹是生非是你,在你嘴里还是老夫破坏大好局面?行啊,那从此以后我张镜湖就按江湖手段和你,还有各位玩,看看这江浙沪的督军到底谁属!周振雄!” “在。” “即日起,老夫自领江苏督军,你为沪上督军,谁不服就打!玛德逼的,按着规矩做事吃瘪,去诉苦却要吃瘪的顾全大局,行,我顾全大局,结果我徒弟结拜二哥的房子又给占了,这委曲求全还不如痛快一刀!” “仁奎兄息怒,这件事是孙某做的差错了。”外边响起一个声音,众人纷纷闪开,唯独沪上的一帮不避不让。 张镜湖确实不会再退让了。 他不松口,周振雄等依旧不放陈其美。 张镜湖坐进沙发里,任由同盟会一圈围着,对面的孙先生对他致歉后解释,自己当时没想太多,这希望上海先平稳光复,事后自然会问清真相给他一个交代,但因为总统选举事宜耽搁,想不到陈其美又做出这种事云云。 “孙先生,我是敬佩你的,但今天我们不论其他,就按着您洪门的身份,我青帮的身份来说道,我张仁奎可曾有对不起您的地方过,怎么在这厮嘴里就成了贰臣,就成了破坏局面的人,耍嘴皮子我确实不是对手,但我要问孙先生,您坐天下是靠我们这样的人还是靠陈其美这种人。” 孙先生叹道:“我几番叮嘱,说仁奎兄忠肝义胆,哎。” 张镜湖看他的表情,忽然觉得无味,把烟头往桌面摁灭,失望的道:“孙先生至今不说怎么处置这厮,看来还是要保他了。” “还请仁奎兄高抬贵手,陈其美有罪,但罪不至死,不过就如仁奎兄说的,即日起周振雄师长即为沪军都督,仁奎兄您看如何。” 张镜湖表情瑟瑟的站起来道:“孙先生,您不必多说了,我此次再给您个面子,这陈其美先不杀他,但是有下次,老夫一定将其灭族,谁拦住我就是我的敌人!” 孙先生大喜,连忙致谢:“孙某保证他绝不会再如此,不然无需仁奎兄出手,新政府的章程也不会放过他。” “那些和我们这种江湖人无关。”张镜湖拍拍周振雄的手,走到陈其美面前,认真的道:“陈其美,如果我听说有人再坏老子名头,我就都算你头上,我张镜湖说灭你满门,就会让你断子绝孙,你千万记住。” 抬手正反五个重重的耳光,周振雄喝斥左右:“给我把这厮轰出去。” 看孙先生要说话,周振雄剑眉竖起,手插在腰间枪上冷声道:“孙先生,周某不知道您的大局,周某只知道我师弟的长辈不能受辱,顺便告诉您一句,此次也是得到我师弟同意的,他发来的电报您过目一下。” 电报不长也不短。 内容为:师傅您为功名牵羁,失却豪杰本色岂不可惜,怀义不才,只晓得适逢乱世力大为王的道理,弄他娘的,干! 孙先生看的啼笑皆非:“怀义还是这幅脾气。” 那个风流倜傥的儿郎如今已在江海之外,周振雄无声的拍出第二份电报:“孙先生,怀义要我拿下陈其美后转交您的。” 原来还有第二份。 孙先生拿起,周边人胆大的斜眼看,长文内容是:孙先生明鉴,怀义听闻沪上风雨,甚为担心,如今革命还未成功,鼠辈已窃据高位,待北洋用武,大军压境之际,先生身边军政各位如所托非人,如何得了。 怀义身在国外但心忧此事甚深。 想必先生还记得当年海上偶遇时,我父子和先生彻夜畅谈,建议先生广积粮缓称王一事,不过在下不懂政务,江湖身份也难登大雅之堂,想来先生自有分寸,因此不再多言,只盼先生早日成就大业,于公怀义投资有所回报,于私怀义旧日友朋得到照拂,仅此而已。 “是我对不起怀义啊。”孙先生叹着,将手里的电报收起,贴身放好,问周振雄:“他可曾说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听凯普先生说,怀义本来是要年中回来的,不过他带全美帮会建造的拉斯维加斯正在关键时刻,因此不知道能不能成行。” 灰溜溜站在门外的陈其美一惊,这事还是真的,那韩怀义这么牛鼻? 其他人也惊讶,孙先生有心给张镜湖面子,就笑着说道:“诸位可能不知道,韩怀义到了美国后,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直接就成了全美帮会的纪律委员会仲裁,并且主导了内华达的拉斯维加斯建设,还在操作要华府发行赌牌,让那座新城变成全美第一个赌博合法的赌城,要是此事成功,那他就将成为美国那边乃至世界江湖帮会里的头号人物。” 尼玛,人家怪不得懒得回来,十里洋场算什么! 张镜湖谦虚的摆摆手:“还不知道这小儿事情成不成呢。” “他做事没有十足把握也会变成十足把握。”孙先生倒是了解韩怀义,张镜湖眉开眼笑:“那我不成了全世界帮会的老头子?” 室内哄笑,气氛终于轻松下来。 第179章 79.宣统退位 第179章 79.宣统退位 此事很快疯传沪上,在前些日飞扬跋扈的陈其美几番欺辱下,张镜湖只一掀桌,他的台面就塌,这让些投靠陈其美的不禁跺脚恨不得时光倒流。 他的死忠蒋志强倒没吃什么苦头。 黄金荣当时和刘大鹏的一句话为石头所知,石头就电话给了周振雄,恰好周振雄也觉得蒋志强算个人才,打不过自己不是他没胆量本事,而是手下火力和素质都不行。 张镜湖对后辈是向来提携厚待的。 周振雄有招徕的心思,张镜湖便折节下交,亲自招待蒋志强,在桌上也不提陈其美的作为,只夸奖赞赏,酒宴后,蒋志强为周振雄的态度感动,也不得不私下说:“振雄大哥,志强其实是知道道理的,但受惠在身,也是不得已啊。” “无妨,不打不相交,但是志强兄弟,你难道还想回去他的身边吗?” “他如今落魄,无依无靠,我不闻不问对不起自己良心,如今反正我军马也散了,便先在沪上混着吧,一切等孙先生的大选结束再说。” 周振雄也不逼他,便送了金银钞票,让他去找陈其美。 在上海滩吃瘪的陈其美最近躲在法租界内,过的相当不如意,兵败后他的人马都已经散尽,在同盟会内也就失去了相当的话语权,虽说为大局没有立刻下了他沪上都督的职,但那只是糊弄外人表现稳定局面的手段,真实政务上他已成个空架子。 好在蒋志强是个念旧的人,对他不离不弃,支援他的生活。 但陈其美心里的气还是难消。 上海不行了,江苏也没指望,但浙江是他的老家,他是不甘心再放手的,偏偏陶成章看他出事后幸灾乐祸,发了疯的图浙江督军职务,说什么便是得不到也要恶心恶心陈其美这小人。 陈其美给传言气的,和张镜湖闹他是不敢了,陶成章算个什么东西! 几番盘算后,陈其美便叫来了蒋志强,又请来法租界的巡捕黄金荣,他在台上时对黄金荣还算客气,于是开门见山的道:“黄捕头,我有一事相求,但绝不让你为难,要是你愿意,我陈其美日后定有厚报。” 黄金荣是能入石头眼睛的人,八面玲珑,觉得陈其美虽败给了韩老板的人马,但还算有名望前程,要是哪天翻身了呢,便笑道:“陈先生您有事尽管吩咐,金荣能做的绝不含糊。” 蒋志强血气方刚的拍着胸脯:“陈先生您说。” “好,好。”陈其美起身踱了几步,转头瞪着黄金荣:“我要拿下浙江都督一职,现在仅有一个障碍。” 陶成章?黄金荣面色一滞,陈其美摆手道:“你放心,我无需你们多做什么,我只麻烦黄捕头替我打听打听此人的行踪,并请保密就好。” 他的心腹这个时候递上一份沉甸甸的礼物,是托盘装的二十条黄鱼。 “这只是定金,要是消息确凿,本人还有十倍相赠。”陈其美说完就盯着黄金荣的麻子脸看,黄金荣多聪明,这事自己不做就是个死,做了还有好处,反正不是对着韩老板的人马去就好。 便当即道:“敢不从命!”还保证数日内就有消息。 陈其美心放下了一半,叮嘱道:“万万不能为外边任何人知道。” “陈先生您放心,在下晓得事情的轻重,有消息后也只会和志强联系,这里我今天就没来过。”黄金荣道。 他这做派让陈其美大为高兴:“好,那就多谢了。” 等黄金荣走后,陈其美却问蒋志强:“你和他交情到底如何?” 蒋志强知道他的意思,苦笑道:“陈先生,金荣此人虽然滑头,但对我还是不错的,不瞒着您,便是这些黄鱼其实都是他支援我的,金荣还和我说过一句话,您不介意就好。” “你说。” “他说只要您不招惹韩老板那边,其他的人事只要您说话,他会尽力的。” “哼。”陈其美虽然将蒋志强当心腹门生,脸上还是挂不住,跺脚道:“那韩怀义真是好威风,要不是他,张镜湖哪里是我的对手。” “先生,且忍耐吧。” “不要说了,我陈其美不如他我认,和张镜湖的事其实也是我不太地道,所以争不过人家算我倒霉,但陶成章这落井下石的鼠辈我不能放过,不然以后阿猫阿狗都能往我头上踩!志强,你给我找个人,得到消息后就做了他。” 蒋志强只能答应,再去和黄金荣商议。 几日后沪上大雪纷纷,蒋志强和黄金荣又要避让韩系的耳目,又要找人,几番辛苦还是不能得知陶成章的踪迹,回去也要给陈其美教训,急的他只能在外面瞎几把转悠。 也是陶成章命歹,这天夜里,蒋志强正要找个地方休息,路过福州路的时候忽然看到陶成章一个人在路边屋檐下躲雪。他急忙下车去问候,陶成章开始看到他还吓了一跳,便套话问他陈其美最近如何。 蒋志强叹道:“陈先生自给张镜湖收拾后,也就颓了,据说整日的买醉。” “你没有跟他?” “偶尔去看看吧。”蒋志强有点尴尬的解释道:“当时兵败后,周振雄都督倒是看得起在下,几番邀请我去做事,志强心里纠结为难的紧。” 见他口气里对陈其美不满,还流露出要投靠他门的意思,警惕的陶成章的心踏实了下来,笑道:“志强你堂堂男儿总要遇个明主才行,陈其美虽说介绍你认识孙先生,但孙先生面前有的是人马,何时才轮到你出头?人家周都督是韩老板的师兄,又有海内外人马拥护,既看得上你就是造化,你不去才是对不起自己。” “先生说的是。先生住哪里,我送先生回去吧。”蒋志强一副受教的样子,自以为挖了陈其美墙角,让陈其美手下大将死心的陶成章便露出了口风:“嘿嘿,最近身体不佳,于是住在医院养病。” 亏他想的出来的,最近居然躲在广慈医院里,怪不得满世界找不到你。 蒋志强第二日就提了礼物来拜访陶成章,陶成章这厮狡猾,已经连夜换了房间,从对门看到蒋志强一个人提了礼物来,陶成章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示意手下请他来,直白的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想不到志强是忠厚人真心对我。” 蒋志强苦笑:“怎么说您也是革命前辈,志强和先生又没有仇怨。” 陶成章就真的放下心来,蒋志强也做讨教状,没事就来和他喝茶说事,陶成章都忍不住开腔邀请蒋志强了,说自己要是能得浙江督军,蒋志强你何不跟了我做事,毕竟你现在跟周振雄的话,外人还以为你是叛主云云。 蒋志强满口答应,又糊弄了陶成章三天,终于等到一天陶成章左右不在,晚上就带了光复会时期就和陶成章不对盘的王竹琴一起,蒙面冲进陶成章的病房当当就是几枪。 第二日早上蒋志强没事人一样再来拜会,医院门口已尽是人头。 他这些日天天来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也知道陶成章看重他,所以没人怀疑,蒋志强进去演戏一样悲伤几声后便回陈其美这里说,陈其美狂喜:“那你昨晚不来告诉我!” “先生,昨天我还有个事没有来得及做所以就没有来。” “那厮你杀了?” 蒋志强点头道:“是的,王竹琴好酒色无肝胆,我怕消息走漏就将他顺便做了。” 陈其美这就跃起:“走,去拜祭拜祭陶成章,浙江督军是我的了,哈哈哈。” 那得志嘴脸下腹黑的心肠让甘愿为他鞍前马后的蒋志强都心堵。 孙先生闻讯后,知道这必定是内部人做的,气的在报纸上说此事卑鄙,要求悬赏严查,周振雄和张镜湖不猜就知,肯定陈其美这厮干的,这就率先响应号召,以沪上都督名义悬赏三千块,要求找出真凶为陶成章报仇。 王竹琴的尸体被发现后舆论更是大哗,一心要让陶成章为浙江都督的浙江绅士沈荣庆等人也担心陈其美的手段,拿出十万悬赏来找真凶。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的,陈其美思来想去担心蒋志强出卖自己,就劝他先去东洋深造,蒋志强知道他的心思,悲愤之下也觉得这个人不太值得跟随,心思一分就担心陈其美会改变主意再灭自己的口,便赶紧收拾东西前往周振雄那里,然后坚决的转道去了东洋。 负责法租界内治安的黄金荣见蒋志强走了,胡乱抓了几个人屈打成招,同盟会担心家丑太甚,这年头最关键的还是武汉那边和北洋的战局,也就顺水推舟,将此事做了结案。 等到月底,第一届总统大选开选时,便再没有人记得陶成章是怎么被暗杀的了。 孙先生在选举内高票当选,就在沪上各方举杯庆贺之际,新年的好消息又至,孙先生于一月一日在南京宣布成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紧接着没一个多月,二月十二日这天,宣统帝退位,267年满清天下就此终结! 然而,没有多少人知道,此时的革命党已经在湖北给北洋打的节节败退。 本要君主立宪的袁世凯,卖了宣统的唯一条件就是自己当总统,结果总统又给孙文拿去,袁世凯兵强马壮岂会受这个气。 哪怕孙文电报去解释自己只是暂代,做足姿态。 但这些手段对袁世凯来说屁都不是,同盟会看不行了,又拿出江湖手段来,在一月十六日的北京东华门丁字街头,针对袁世凯直接来了个炸弹袭击,炸的袁世凯的警卫心腹都死了不少,可惜袁世凯毫发无损。 这下,大家算是把脸面彻底撕破,袁世凯直接要求孙文下台,选举无效,北洋大军随时待命,南边敢龇牙他就打过来,中间斡旋的各界看袁世凯来真的了,而同盟会的炸弹袭击确实做的不地道,便都掉头来压孙文。 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孙文只能黯然离职,北方随即发布命令,将江浙沪各路督军等职全部撤销,消息传来后,张镜湖和周振雄苦笑:“你说,怀义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 “不然他会躲那么远吗?”周振雄也叹,北洋一声令下,雄途霸业成空的滋味让他心乱如麻。 第180章 80.不许回去 第180章 80.不许回去 对于国内传来的消息,韩怀义除了笑还是笑。 宋嘉树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韩怀义反问宋嘉树,孙先生真正的武装嫡系应该是我帮他训练的人马吧,亏他是洪门长辈久在江湖,就不知道乱世的道理,反而去争什么总统位,结果还不是画饼一场。 宋嘉树听小儿数落自己的挚友,却反驳不了,气的拍桌子要他想办法,韩怀义直接一句忙不过来,便放下了电话。 宋嘉树想来想去,觉得此刻不能抽身事外,便吵着要回国看看。 他真的驴起来不要说桑德,就是老头子维克托都没办法他,只好再电话韩怀义,这下韩怀义发火了:“什么,还要带妹妹她们回去?桑德,安排你的人看好他,要是再折腾你给我打断他的腿,我给他养老!我马上回去。” 桑德放下电话后很为难的对父亲解释:“查理要我打断他父亲的腿,除非他听话。” 维克托摇头失笑:“查理的决定是对的。商人不该太深入的参与政治,成年人也不该为友情盲目,如果方向错了,越努力越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听查理的吧。” 好吧,这下纽约的维克托家族出状况了,他们安排了精干强壮的人手软禁了下一代教父的父亲,凶神恶煞的帮会分子执行命令的态度坚决又粗暴,无论宋嘉树说什么,他们只会冷冷的NO。 古怪的局面直到一周后有辆黑色的汽车驶入庄园。 风尘仆仆从拉斯维加斯赶回来的韩怀义在问候声里大步走入屋子,看到宋嘉树的第一眼就咆哮道:“你要带妹妹们回去干什么!她们才多大,几个女儿家放在那片男人都难以生存的乱世里,你是要害死她们吗。” 压抑已久的宋嘉树暴跳如雷:“那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安排是我的事。” “那不仅仅是你的女儿,还是我的妹妹,还是一个健全的公民,收起你父为子纲的那套!” 父子两个的激烈争吵让姨娘惊慌失措,瓦伦蒂娜拉住她道:“不要过去,那是男人之间的事。” “可是,嘉树他身体不好。” “查理是个有分寸的人,说实话,他父亲实在固执而自负,就应该得到教训。” 屋内的女人们在嘀咕,三个妹妹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赶紧分开父子两,大丫头宋月玲亲口和大哥承认:“哥,你别怪爹地,是我自己想回去的。” “为什么?”韩怀义问,已经三十出头的他现在身上的气质越发厚重如山,双目逼视下宋月玲姐妹都害怕的发抖,宋月玲壮胆解释:“我学业完成后,觉得自己有能力也有义务回去帮助国家和民族。” “我也是这么想的。”二丫头宋欣欣附和了声,声音很小。 老三缠住韩怀义,努力亲他:“哥哥不气,哥哥不气。” 韩怀义头大如斗的将小人儿推开,瞪着宋月玲姐妹道:“你们回去要怎么振兴国家和民族,具体要做什么?”他是忍着气问的,他希望自己是个讲道理的人,无论对内对外。 宋月玲显然很有主见,道:“大哥,我想过了,我想回去组建一所女校,教导妇女们识字明理,谚语有言一个妻子能伟大一个家庭,一个母亲却能伟大一个民族。” 韩怀义差点破口大骂你先做了妈再说,边上的二妹接道:“我赞同姐姐的观点,我们都商议过了,就在上海法租界内开设一家女校,大哥您在那边有人脉,而沪上的百姓相对地方要富裕,要是这样太麻烦,我们也可以直接参与宋爷爷留在上海的慈善学校。” “都说完了?”韩怀义终于忍不住了:“不行!” 他揪住美美折腾他头发的手,站起来喝道:“如今上海兵荒马乱,今天是陈其美暗杀陶成章,明天是谁来暗杀陈其美,袁世凯的人,孙先生的人,我的人,清廷旧部的人,朝鲜人,东洋人都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是做事的地方吗,那里杀人场!” “难道就没有朗朗乾坤吗?”宋月玲问,少女初涉世事,懂些道理但没有实践,正是半通不通的逗比状态,看她天真烂漫又懵懂自负的模样,韩怀义直接气笑了:“你翻天了是吧。” “哥哥才说我们是公民的。”二丫头也不是善茬。 “我收回这句屁话,现在我是暴君!”韩怀义实在受够了,和女人讲什么道理嘛,尤其和这两个狗屁不通的丫头,拍起桌子骂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全上海多少人在看着局面,如果你们回去,就代表了我的态度,那样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宋嘉树本来在怒,听到这句话后若有所思起来,两个丫头哭哭啼啼把最小的也带哭了,都说哥哥不好,韩怀义心如铁石:“哭个屁,再哭把你们都嫁给印第安酋长做小老婆去,我告诉你们,此刻你们千万不能回国,那里的人爱我的有,恨我的也有,拿我没办法了就会找你们麻烦,这是必然的事情。” 做大嫂的虞若兮看吵的差不多了,款款走出摸着宋月玲的脑袋:“别哭了。” 她柔声道:“你们大哥一举一动牵扯太多,这世上的卑鄙之徒惧怕他也恨他,你们想想要是你们出了什么事他会怎么样难受。” 她又劝公公:“您就听怀义的吧,这些天您在家总说孙先生如何如何伟大,儿媳没有说他不好,但您觉得怀义之前担忧他的话到底是对是错,怀义有没有帮助和资助他,如今局势败坏,凭什么还要怀义再贴上父亲和妹妹过去继续帮他,你们就没有为怀义想过吗?” 她端庄大方做事敞亮,家里都服她,大太太开了口,做公公的都不敢吭声,几个小的也开始摇尾巴,韩怀义又好气又好笑,妈的巴子的,我又蹦又跳的都没自己婆娘管用。 他想这些事也不必瞒着几个妹妹了,既然她们要长大,那就让她们明白点吧。 这便收了火,示意王妈端茶,拿点小吃来,对她们道:“罢了,你们听到的看到的都太简单,今天哥哥脾气不好,我向你们道歉,不过我还有些话要和你们说说,是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你们可想听?” “想。”最小的丫头最雀跃,其实她知道个屁。 “但你们要知道,这些事说穿了的话,也许会让你们对成年的世界感到失望,因为所有光鲜亮丽的表面下,都是溃烂。” “和她们说说吧,怀义。”虞若兮笑着坐在了他身边。 第181章 81.我瞧不上他 第181章 81.我瞧不上他 韩怀义拉住她的手,轻轻拍着:“从五年前起,我就开始直接或者间接的资助孙先生,近年的投资更是庞大,父亲你可能没太多概念,我这么和你说吧,我资助他的钱已经达六千万美金之巨,还不包括为了帮他稳定局面接盘上海付出的那些免债金额。” “但是你们可知道,陈其美对张镜湖的放肆,其实源于他的默许?” “什么?”宋嘉树大惊。 韩怀义喝了口茶:“孙先生先请周振雄分了部分人去南边,又掉五十多人去沪军各处,只留周振雄和五个人随张镜湖,我所配给军火也为陈其美等瓜分,在上海光复时期,孙先生纵容陈其美夺功在先,打压张镜湖周振雄在后,你不要急,我能理解他对你的感情,但这件事里并没有私人感情。” “他为什么这样。”宋嘉树还是不能理解。 “周振雄是我的人,所有军官是我培训的,我出钱出人出物资,图什么?我要是回去的话,他最顾忌的便不是袁世凯而是我,因为我对于他的手下武装来说,就是袁世凯对北洋那样的存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就是我一直不回去的原因,但陈其美太过了,我才发声让他们看看力量,不然你以为我闲了无聊,操纵沪上打仗就为显摆吗?” “他,他这么做岂不是坏自己的根基。” “假如成功的光荣不属于自己,坏就坏了呗。”韩怀义掏出烟来,虞若兮温柔的帮他点上,劝道:“怀义,不必太气了。” “我没有气,只是可惜,可惜这些年的付出,包括您的。”对宋嘉树韩怀义道:“阿爹,你是聪明人,我说的是真是假,相信你自有判断。我承认他胸怀伟大,但世上不是非黑即白的,圣人都有错的时候,何况他还不是圣人。” “……” “阿爹,国内的事我一直不想太参合就是这个道理,我既然对那些事没兴趣就不想惹这个腥,我既然如妹妹说的想振兴国家民族,那我就去付出,我没求回报却还被人当贼一样防着,你们以为我去拉斯维加斯忙的开心,莫非午夜梦回时,我就甘心?” “怀义,你别动气,会不会有误会的地方。” “我这双眼不会看错,孙先生既有报负也有野心,唯独缺乏的是耐心!所以他做事十年不成,这十年内你数数死了多少仁人志士,此起彼伏的起义徒劳无功就真的和他没有关系吗,广积粮缓称王是几百年前古人都知道的道理,他就这么急着争一个总统虚名?不错,后世会说民国第一任总统是他,但这个名头便值得武汉三军和北洋打的死去活来?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不是袁世凯的对手?他不知道袁世凯不承认的话,这个总统有等于无吗?” 韩怀义的一番话,揭破事实,让宋嘉树无言以对,妹妹们也呆若木鸡,大哥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难道孙先生那么伟大的人物也有私心吗? “此事之后,本来能平稳过度的君主立宪泡汤,再来这一出后,袁世凯的北洋和南方就彻底势成水火,不要和我说袁世凯野心勃勃,人家有人有枪有强军不野心勃勃,难道他孙先生客军数千,令不出两江野心勃勃就对?出来混,没人家有本事就要认怂,不认怂结果给打怂,南北闹的这样你觉得怪袁世凯多还是怪他多!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就这么给他屡屡丢下水,投资商砸了钞票下去还有个监管用途的说法,我之前过问过一次?” 说到激动处,韩怀义又站起来,背着手在客厅里走着,再丢出一句:“势不如人而强争,命不如人不隐忍,要不是好大名望能团结些人,就具体做事而言,父亲,我明白告诉你吧,这些年看了之后我瞧不上他。” 宋嘉树彻底无语了。 韩怀义看向几个妹妹:“再说到你们的理想,国家领袖尚且如此,可以预料乱世之初的中国多么混乱,那些忌惮我的人之所以还在吹捧我,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远在江湖之外,要是我回去,用切口说那就是摇旗了!旗子竖起来聚人马的同时也在招仇恨,同盟会当未来的执政是他们的盘中餐,袁世凯认为得北洋者得天下,我韩怀义的妹妹放着在美国的好日子不过,赶回去开学校,他们信吗?” “可是我们是真的想做点事。” “我没有怀疑你们的热诚,和对国家民族的感情,我亦然,不然我吃撑了支持国内革命!但人生在世还要考虑其他的东西。你们想象一下,只要你们回去,拜访你们的人络绎不绝,你们就算拒绝不见只低头做事,跟随我的人必定会派遣保护,仇恨我的人必定要出手报复,于是沪上厮杀再起,这样的局面下你们谈何理想?运气不好,生存都难!” “那,那我们怎么办。”宋月玲都要哭了,韩怀义没好气的道:“最多去旧金山,教导那些国内来的子弟的女眷学习,让她们将知识传播回去,这难道就不是事业了?” “怀义,要真是这样,我真的要问问他,他这样对得起我和你吗?”沉默良久的宋嘉树忽然道。 韩怀义笑了:“爹,既然看穿何必说穿,你信不信,此事之后孙先生将不再依赖我们,他会走其他途径拉钱财和人马,搞不好还会在国内开设军校,培养属于自己的真正嫡系,孙袁之争十年没个结果!” “要这么久?” “已经算短的了,父亲,他们两个就算出什么意外,以他们为中心的政治遗留势力也不会罢休,总要死绝一方才能安定下来的,你看吧。” 说完这些,韩怀义不再讲话,他去喝茶留给家人自己思考分析的时间,到了晚上晚宴时,宋嘉树果然不再说什么回国的事了,就问他赌城事宜,韩怀义一笑:“如今市长也成了我们的人,各地帮会经过协商后正全力筹备金丽华赌场的第一届赌王大会。” 金丽华是韩怀义名下赌场的名字。 第182章 82.失去的拿回来 第182章 82.失去的拿回来 “赌王大会?” “噱头而已,找个由头召集全美高端赌徒在赌城玩一趟,让他们亲眼目睹这里的服务和安全,他们回去后不需要我们再招呼,就会再来的。” “城市现在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 “布局已经好了,关键地方已经在装修,赌城夜总会戏院酒店都是相邻相通的,并且全天无休息,帮会和警察会共同分享和治理,保证所有赢钱的人的安全问题,另外还准备了动物园植物园等游乐场设施,再过几年那里必定会成为沙漠里的明珠的。” “投资很大吧?” “不大,他不值钱的时候我进入,让他值钱后再和其他人分享,只赌场的预计年收入就能保证回本,这还是保守估计。”韩怀义提到生意眉飞色舞。 宋嘉树去过那里,但离开的早,他没有儿子这种魄力和思维,见韩怀义这般自信不禁神往:“要不这次我和你去看看?” “好啊,那我们全家都一起去看看,就当出去旅游的如何。” 这个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于是周末时,韩怀义一家和虞老板宋无缺,还有吕德旺沈虎山等尽数出动,连保镖在内三十辆轿车前后相连离开纽约的场景为市民们津津乐道了许久。 然而事情总不是以人的预期而进行的。 就在韩怀义携带全家游玩拉斯维加斯不久,国内的一份电报便将韩怀义招了回去。 因为周振雄出事了。 出事的原因很简单,陈其美暗杀陶成章之后,袁世凯一声令下大家都空空落落,张镜湖耐不住寂寞转投袁世凯门下,周振雄便跟着做事。 结果陈其美要为孙先生清理门户,便派了死士趁周振雄参加江苏都督在公共租界的一场聚会时,突然下手。 周振雄被击中胸口,当场人事不知,那死士为侍卫们乱枪打死后,几番查证没结果,后来还是黄金荣和石头悄悄报信,大家才得知这是陈其美干的好事。张镜湖立刻大闹同盟会,摆出一二三四的道理来决裂,有前科的同盟会死不承认。 然而袁世凯方面和韩系人马都确定,就是陈其美干的。 双方在沪上立刻针锋相对,陈其美重建的光复军团长张宗昌是条疯狗,在谈判时,居然叫嚣说便是韩怀义回来他也照杀不误,这句话一说,张镜湖是谁劝也不管了,电报直接发韩怀义这边,只说师傅已经要给人玩死了,怀义你管不管! 韩怀义是成熟的人,就算是张镜湖对他说话,他也不会只听他的一面之词。 这件事他经过洪门兄弟和其他人的几番验证,韩怀义是确定真相后才正式动身回国的,但他这次回国和上次的悄无声息不一样,他直接通电同盟会和张镜湖方面公然告知先。 随他前行的除了柯里昂家族的骨干外,还有其他几个家族的好手,全美帮会联盟的纪律委员会仲裁者衣锦还乡的话,这场子一定要撑起来!于是一艘游轮的上两层都为这些佩刀带枪的大汉占据。 刚组建不久的BOI调查局的人兴奋的回报说“黑色查理”那个恐怖的家伙终于走了,还问司法部的长官波那巴先生要不要把船炸了,却换来顿狗血淋头的臭骂:不要说那条船上有平民,就说那些人的合法身份也不是你可以用非法律手段可以动摇的,你们这些蠢货赶紧滚回来。 他们只能黯然打道回府。 韩怀义要回来的消息随着有心人刻意的渲染,很快风行沪上。已为申报主编的卜青云在张镜湖授意下以铅字公开此事,彻底告知十里洋场,韩怀义即将回归。 同盟会对此持相当热情的态度,但私下怎么想的就难说了。 张宗昌嘛,这厮也不知道是无知无畏还是装疯卖傻,权当没这回事整日还在租界进出,也不是没人问他准备怎么说,张宗昌回的干脆要杀就来要打奉陪。他身高快两米好酒色有胆量,陈其美许以虎将之名,见他不怂,怂了好几次的陈其美不禁感叹,要是早得张宗昌多好。 12年的五月,新五月花号游轮抵达浦东码头。 这里锣鼓昨天彩旗翻飞,前清的官吏,租界的管理层,商界领袖,帮会头目,同盟会诸人,包括各国友朋尽数到场,最醒目的还是上千名穿着美军简化版制服的精锐们,周振雄的副手唐肯站在前列,眼里除了游轮没有余子。 旅客们很自觉的没有先下,而是通过舷窗纷纷观望。 十点一刻,船稳稳靠上码头,一列黑色风衣礼帽的美国大汉出现在了甲板上,他们肃穆而安静,如雌伏的兽群缓缓登陆散开警戒,在他们之后是各大家族的首脑,再之后是仲裁者心腹团队,最后出现的才是韩怀义。 “阁下,请下船。”仲裁者秘书办总长汤姆体贴的为韩怀义披上风衣。 韩怀义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岸,他双足踏上土地的一刻,上百条大洋彼岸的帮会精英都手按胸口微微俯身。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这就是韩怀义,这才是韩怀义,他在上海一言九鼎,他在大洋彼岸也成王侯。 “立正!”唐肯突然大吼道。 唰——两千只皮靴的根部重重撞击——澎!唐肯上前一步抬手敬礼:“恭迎韩老板归国!” “恭迎韩老板归国!” “我辈受您的悉心培养教诲,慈恩深厚永世难忘,今日大人既以归国,卑职率部在此立誓,我部千军万马从此以后只唯大人马首是瞻,誓死相随,百死无悔!” “卑职等誓死相随,百死无悔!” 所有人都震惊了,在民智已开的上海,竟还有私军立誓的情况,且都是些从美国回来的留洋军人!都是张镜湖和沪军各部的骨干力量,韩怀义是要干什么? 同盟会诸位脸色很尴尬,因为他们看到这上千军列里,没有一个兵,都是他们光复军的骨干,有人嘀咕怪不得孙先生…… “周振雄都督之仇必须要报,诸位谨记誓言,某拭目以待!”韩怀义道。 “是。”上千条嗓子嘶吼道,在唐肯的带领下,人人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了同盟会那边,韩怀义走向前,对人群里的熟悉脸庞微笑着招呼,和蔼笑容背后却是杀气冲天的军阵和帮会强横。 赵山河走了上来,跪倒在地:“老板,我没有能保护好您师兄,对不起。” “失去的拿回来就是。” 韩怀义单手扶起他,转头对顾家堂招呼了下,也没看同盟会的人,和凯普他们击掌,凯普他们笑眯眯的道:“教父阁下,回来了?” 韩怀义哈哈着,先到张镜湖的面前,伸手将风衣下摆一弗,这就当众单膝跪下:“师傅,让您委屈了。” “使不得使不得。” 张镜湖辈分再高心再狂,也晓得自己这便宜徒弟实在是真的尊重自己,但已绝非自己再能拿大的,他赶紧来扶。韩怀义也没矫情,顺势起身抓住张镜湖的手,打量再三后叹道:“您瘦了些。” “这些日子里的事一言难尽啊,怀义,是老朽没用,只有让你回来。” “师傅不是没用,是那些人太无耻。”韩怀义冷笑着和他介绍身后,也是在通告沪上:“这些人是全美帮会顶尖家族的精英,怀义不才,现为他们联盟的纪律委员仲裁,换做洪门青帮的规矩,就是刑堂堂主一职,也是下任龙头的第一候选。” “这是墨西哥蛇帮的奥克瓦先生。” 奥克瓦上前一步,恭敬的给张镜湖行礼:“见过张爷。”用的还是中国话。 其他家族也纷纷上前… 韩怀义这次可谓给张镜湖撑足了面子,老头子虽然努力矜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风再大点他就上天了。 第183章 83.夜袭张宗昌 第183章 83.夜袭张宗昌 等这边寒暄结束,韩怀义才走到同盟会诸位面前,开口道:“我和诸位不熟,因为熟悉的都没有来,但想必诸位也都知道我的脾性,大家既是明白人就不谈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了,我要见两个人,陈其美,张宗昌,就在今晚。” “韩先生,陈其美他人不在沪上。” “过了今天,我见不到人,那么就只有不死不休!” 韩怀义见他们还要说话,摆摆手:“我师兄还在医院躺着,很抱歉,对了,请你们带给孙先生一句话。” “韩先生您请说。” “孙先生忙于国家大事,这些江湖恩怨就不必参合了。” 以孙先生目前的舆论地位,换做任何一个人这么说在场的都要不屑甚至翻脸,唯独韩怀义平静的说着,气势名望上竟让在场人等觉得,他这么说是理所应当的,他有这个资格。 辅助证明这一点的是人群里响起的一声:“韩先生。” 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出,韩怀义问:“阁下是哪位?” “韩先生,在下是袁总统特使郑汝城,大总统得知韩先生归国,特令下官前来恭迎护驾,大总统还有封私信在此。” 竟然是袁世凯这位北方豪强天下第一人的特使,对韩怀义还如此客气,韩怀义笑道:“总统真是客气了。” 郑汝城交给信件后,再道:“大总统还有句话是口述转告先生的,他说当年韩先生以一破百灭杀拳匪时,沪上人称南韩北袁,每每想来都是心潮澎湃,大总统说在他看来,天下英雄唯韩先生和他两个。” “其实天下英雄辈出。”韩怀义却没得意,平常心的他平常的道:“若不然满清岂会一朝而亡,不过怀义还是谢过大总统的看重,麻烦特使转告大总统,在下最敬仰的是他朝鲜抗倭那一战,每每想来都恨不得早生些年。” 郑汝城哈哈大笑,即将统领海军并驻扎沪上的他自有一番气概,他声若洪钟的道:“要是先生有空,大总统再忙也会抽出时候和先生一醉的,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先生温酒斩武田后,大总统亲口和北洋诸将说的。说起来,先生和大总统还不止这些,邓公在时,大总统也曾受过他老人家的恩惠。” “哦?”韩怀义意外了。 郑汝城道:“邓公当年驻扎威海,大总统曾去拜会过,以邓公当时地位竟亲自接见并悉心教诲,大总统念及都涕泪交加,甲午那年大总统曾为邓公亲抄佛经百天,此事项城人尽皆知。” “怀义替大哥谢过大总统了。”韩怀义郑重其事的抱拳,邓世昌是他永世的灯塔,要不是因为邓世昌,他对这片土地还没有这么深的感情。 双方说着渊源表达着善意并肩而行,两列帮会人马跟着,再外围是上千的戎装护卫,后面是各国各界的精英,唯独同盟会的人脸色尴尬的站在码头上,再没有人搭理。 等他们远去了,有人咬牙:“得瑟个什么劲,再不行老子去买些人马,看你防得住一枪!” 周围人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那可是韩怀义,你叫谁暗杀他,信不信对方先给你一枪?” “哪有这么夸张。” “你要是敢妄为,就是害了我等,信不信他一声令下,我们谁都别想离开上海,要是得罪了他,从此以后你国外国内都休想安身!” 嘴炮的不说话了,其他人开始愁这事怎么办,韩怀义的态度明显是来为张镜湖出头的,且孙先生也压不住他,有人问,难道真要交陈其美吗? 当晚,杜美路里高朋满座,法租界巡捕们尽数上街为偶像维护安全,巡捕头子黄金荣苦等多少日,终于在石头的引荐下来到了杜美路的书房。 这个书房,他其实来过好几次了。 唯独这一次不同,属于书房真正的主人回来后,连空气里都充满了凝重的气势,那个安静坐在沙发里的男子,手边的烟蒂袅袅生雾,双眼平静而深邃,并不宽厚的肩上好像站着一头肉眼难见的雄鹰,挥手便能夺取谁的性命。 黄金荣对这样的存在,敬畏而崇拜,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候道:“韩老板,您好。” “坐吧,最近巡捕房忙不忙。”但开口后的韩怀义态度是很和蔼的。 他英俊的笑容真诚而热情:“说起来还多亏了你暗地里帮衬石头呢。” “小人是赵爷提携才有的今日,如何谈得上一个帮衬,都是应尽的义务。” “不必客气了,坐下吧。” 黄金荣只好歪着屁股坐下,卑微的姿态下那颗虔诚的心让赵山河都要鄙视了,他跟随韩怀义多年走的太近,所以只敬无畏,哪里能体会到黄金荣这样的小人物看到地下皇帝时的心潮澎湃。 韩怀义和他闲聊几句,问清楚具体情况后书房的电话突然响起,韩怀义拿起来居然是孙文:“怀义,你回来了?” “孙先生,久违了。” “怀义,你切勿动怒,无论如何能否给孙某一个面子。” “什么面子?”韩怀义嘴角的冷笑,和口中的称谓让黄金荣从灵魂到肉体都恨不得当场五体投地,孙文打电话来要韩老板给个面子,韩老板好像还不鸟他,混到这个地步的还有谁,还有谁? “怀义,陈其美确实不在上海,他正在南京,我明天亲自带他回沪上去,给你个交代如何。” “孙先生开口了,我不能不听,好吧,不过张宗昌那厮我要去见见,这件小事就不等孙先生了。” “怀义,怀义…” 韩怀义直接把电话挂掉,站了起来,黄金荣赶紧站起,结果腿一软跌倒在地,吓的脸都白了,在屋角的两个美国佬冷冷的看着这厮,书房的门被汤姆推开,韩怀义吩咐道:“给我将唐肯叫进来。” “是,老板。” 亲自为韩怀义站岗的唐肯很快来到:“报告!” “不必多礼,唐肯,即刻要所有兄弟包围张宗昌所部,勒令他们给老子尽数缴枪,不听就打!” “是。”军人执行命令没有为什么,掉头就走,外边哨声不断然后脚步声轰隆隆的,公然武装进入法租界没人管的军队这就连夜开动,直扑张宗昌所在军营去了。 眼观四路的沪上各方见状大惊失色,同盟会诸位面面相觑,孙先生难道没来得及打电话?消息传来,韩怀义是给孙先生面子了,但是张宗昌的事先解决掉。 这也叫给面子?要是陈其美在沪上,韩怀义真会放过吗? 韩怀义走出书房,和一群坐等接见的人招呼道:“今日有个事要处理,便不陪各位了。” 和他相熟的顾家堂大胆的问:“韩爷,有需要帮忙的吗?” “没事,我已经知道那厮就在军营内,唐肯他们已经去了,我也过去看看。” “啊?”顾家堂努力看他,韩怀义没好气的骂道:“要你去美国做个手术不听,瞅啥呢,那是水仙花不是爷。” 顾家堂难道和这祖宗说老子瞅你咋地?赔笑道:“韩爷你就别寒碜兄弟了,兄弟能不能陪你去看看?” “无所谓,诸位没事也可以去看看。” 韩怀义环顾左右存心把事情扩大化,随即向外走去,石头和黄金荣赶紧抢先开道,外边的人马已经待命,一行人随即上车,就听杜美路上响起一连串砰砰砰关上车门的声音,大灯陆续亮起,停的都去了拐角街上的长龙很快启动,法租界内电话交换机忙的不可开交,很快沪上都知道,韩老板一向做事干脆,这不,连夜就去艹张宗昌了,大家快去看热闹啊。 第184章 84.您是我大爷 第184章 84.您是我大爷 话说张宗昌这厮仗着有军马,自己又人高马大的,在沪上吃喝嫖赌霸王餐,名声是臭的不能再臭,沪上势力也好,同盟会内部也好都早就看他不顺眼,只不过碍着陈其美没人动得了他,但韩怀义回来后,陈其美都自身难保,张宗昌能不能活就看他道行了。 “估计不能活。”刘大鹏评价道,他那个不消停的女人夏倩倩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任由丈夫和司机八卦,车队划破黑夜如剑前刺的气概,让她在心底只有叹息再叹息,有些人永远不属于你,你永远都追不上… 二十分钟后,闸北那边闹腾了起来。 就听到砰砰砰的枪声和吼声惊天动地,沪上人都惊讶了,玛德,这张宗昌敢和韩老板动手不成?胆大的赶紧加快脚步,胆小的赶紧停驻观望,韩怀义的车队直接向前,坐在车后座的韩怀义在教训石头:“老大不小的人了,一点脑子都没有,唐肯他们是什么人,张宗昌的兵又是什么档次,你担心个屁呢。” 石头灰头土脸不敢回嘴。 祖上积德坐在韩怀义车副驾驶上的黄金荣憋着笑,心想赵山河这爱装大爷的小子遇到韩老板也是落了毛啊,韩怀义骂完石头,叫了声:“黄金荣。” 黄金荣连忙侧身坐了来回应,动作太迅猛差点没闪了脖子,赵山河立刻骂他:“老大不小的人了,动作这么大干嘛?” 韩怀义啼笑皆非的瞪了赵山河一眼,问:“金荣,我听说陈其美手下有个蒋志强和你关系不错?” “回韩老板,蒋志强已经不跟陈其美了,巴拉巴拉巴拉。”黄金荣将事情的内幕原委一说,韩怀义叹道:“这些鼠辈,有人才不能留住,还谈何成就事业。” “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石头评价的一针见血。 果然,等韩怀义的车队到目的地的时候,张宗昌的部队已经尽数抱头蹲在野地里给看押着,大营内灯火通明,一个煞笔正给唐肯捆在旗杆上用腰带猛抽,口中就在喊:“打的好,打的好,爷爽,爽,啊!那里不能打…” 外边的车一辆辆停下,在人群簇拥下的韩怀义背着手走到被绑在旗杆上的张宗昌面前,先问唐肯:“兄弟们有什么伤亡没有?” “回老板,除了一个笨蛋踹门时扭伤了脚,我部无一伤亡。”唐肯年轻的脸庞上是自负的光芒,韩怀义看着小公鸡一样的他,叹道:“如此男儿不能征伐沙场建功立业,岂不可惜。” “跟着老板您,不可惜。”唐肯是聪明人,知道韩怀义的遗憾源于什么。 韩怀义又问:“怎么打的。” 唐肯便说自己到了后包围营地,外面的军马要来护卫,一顿排枪就散,里面的人只敢大吼大叫说自己是光复义军,唐肯不屑的道:“卑职懒得再和他们罗嗦,要全军告诫只拿张宗昌,抵抗者死,火力覆盖后直接一个三联冲锋他们就全垮了。” “这厮呢?”给绑着的张宗昌终于等到韩老板问他了。 唐肯很实诚:“有手好枪法,但见大势已去不敢伤人,打飞了两个兄弟的帽子给摁住了,论私我觉得这厮还算硬气,论公,打仗实在废材。” 张宗昌大叫:“韩老板,韩老板!” “叫什么,老子耳朵都被你吵聋了。”韩怀义皱眉转头,上下打量着他,确实如人们说的,张宗昌这家伙身材极其高大,放在满清末年国人普遍矮小的年代,两米的魁梧大汉可谓架势十足,只不过现在给唐肯打的浑身血迹斑斑,左眼还肿了,形象很不堪。 “韩老板,各为其主,输了我认,你这兄弟捆我打我也行,要绝我老张家的后算什么东西!” 唐肯面色尴尬:“刚刚打他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了这厮下面。” 韩怀义不由大笑,张宗昌赔笑:“韩老板,兄弟给你折腾的鸡飞蛋打,您气也出了吧。” “你是我兄弟?老子有你这种货色做兄弟?”韩怀义问。 张宗昌面色微滞,立即改口:“得,您既是我老子,那我叫你声爹行不,爹,小的也就是拿陈其美的饷在沪上吹个牛逼,您要管教直接嘴巴子上脸,何必搞得这样呢是不是。” 周围人都呆了,唐肯大骂:“你还要不要脸?” 张宗昌理直气壮:“要脸能活命我就要脸。” 韩怀义彻底无语,挥手要同样无语的唐肯把这厮放了,走到那边去看他的兵丁,光复军里响起几声韩老板,韩怀义仔细一看,居然是吕德旺当年的些兵油子手下,韩怀义问道:“你是那个,那个,那个老屁眼?” 蹲着都有些媚态的那位中年猥琐男赶紧挤出笑容,拖着嗓子喊:“三爷,小的们知道是您来找这厮麻烦,哪个敢帮他,老兄弟们都把人拉开了呢。” 他柔媚的嗓音让韩怀义不寒而栗,这老屁眼出了名的好男色求爆菊,吕德旺往日最爱骂他笑他,但也许是受韩怀义影响,过去虐下出名的吕德旺后来对手下就好了许多,这老屁眼还被吕德旺逼着娶了个寡妇留了后。 但老屁眼结婚后私下感叹,弄女人也就那么回事还是被弄舒服云云。 老屁眼见他不说话,又喊道:“三爷,我们可都是您的人啊。” 得得得,韩怀义左右几脚踢开,骂道:“都回去吧,这夜寒风大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以后念着这是本乡本土,别跟着上头为非作歹少造点孽。” 等这群前清怂兵哄堂大散后,韩怀义回头指着戳在那边的张宗昌鼻子,狠狠点了点,不想再说什么要走,张宗昌急了,大步向前,给几杆枪逼退后只能在原地跳脚:“韩老板,韩老板!” 见韩怀义不屑理他,张宗昌怒了:“爹!” 韩怀义差点没一跤摔趴地上,回头骂道:“混账东西,你再乱喊信不信我打死你。” 张宗昌这二皮脸就笑了:“不信。” 韩怀义…他沪上十年西洋十年,半生以来见过豪杰斩过枭雄唯独没有见过这种货色,张宗昌又变得一脸正色:“听闻韩老板武艺了得,在下有心投靠无门,在下也知道老板您看不起我这样的货色,不过老张别的本事没有,遇到值得卖命的还是敢打敢杀的,要是老板您不信,能不能麻烦你屈尊赏赐几招。” 赵山河气的把家伙抓在这里就要崩这厮,韩怀义按住他问:“投名状是什么。” 张宗昌咧嘴一笑:“老板你要的我去做就是。” “我可什么都没说。”韩怀义哈哈着,张宗昌又一咧嘴:“老张是胡子出身,北边早就约我过去,要不我早点走就是。” 行吧,好像不是那么笨,韩怀义走了过去,褪下风衣丢给石头,道:“来。” “嘿嘿,韩老板,我这身高在这里!”张宗昌猖狂着忽然一腿踹来,他欺负韩怀义个头只到他胸口,长腿蹬出韩怀义就算拿刀也砍不到他,不想韩怀义竟冲上来,只不过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韩怀义知道这种货色不是好鸟,早防备好,见他左肩动,立刻向前右腿翻劈身子旋起,足尖踏上对方膝盖时,回旋甩出的左腿已呜的声抽在了不由自主前倾的张宗昌的脸上。 张宗昌觉得自己被狗日了似的憋屈,整个脸酸麻肿涨,再看天空已经在正上方,然后天空下出现一张脸嘲讽的瞪着他:“玩阴的?” “爹就是爹,儿子不打了。” 韩怀义直接一脚踩在这货两腿间:“张宗昌,我知道你不在乎他人看法才这么无赖,但你真的没心没肺吗?” 张宗昌愣了楞,身子一瘫,对天空翻个白眼:“韩老板,我不是你有学识本事,我这种下三滥除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之外,还能干什么?谁给好处就给谁卖命呗。” “那你这算是给陈其美卖命吗?” “怎么不算,军马也散了,自己也给打了,老板你要杀我是我倒霉,不杀我算我赚的,反正今天之后我不亏欠陈其美的。” 简直没法聊,韩怀义却也理解张宗昌这样的人物的悲哀无助,他其实也想干些事业,但自己的学识阅历撑不起人生,侥幸成为人上人后便只能盲目的胡乱押运,他没有节操更谈不上迷失,他只是无知又在求活。 韩怀义向他伸出手,张宗昌一跃而起,这厮身体素质是没话说的,韩怀义拍拍他的胸口,张宗昌忙躬身,韩怀义笑道:“你知道我要什么是吗?” “老张不傻,你不杀我但肯定要杀他。” “杀得了吗?” “撕破脸一句话的事,不过韩老板不是有点想法吗?” 韩怀义乐了:“我听说袁世凯给了陈其美七十万大洋要他消停点?” “嗨,这事我知道,老陈这家伙不地道的很,整日嘴炮反袁,人家当他是个人物给了好处你就收声呗,结果一手拿钱一手叫的更凶,我看他迟早要给袁世凯收拾了。” 韩怀义很满意张宗昌的表态,道:“我也觉得,好了,不打不相识,我们有缘再见吧。” “韩老板,韩老板。” “又怎么?” “陈其美这个月饷银还没发呢,我先混着行不?” 韩怀义和他磕头作揖:“您是我大爷,你他麻爱干嘛干嘛,以后别说认识我就好。” “韩爷,我混不下去我去美国找你啊,看个门都行,就这么说定了啊。”张宗昌大叫,韩怀义落荒而逃。 第185章 85.永世难以忘记的画面 第185章 85.永世难以忘记的画面 第二天部分内幕为外人所知,十里洋场都笑瘫了,韩老板往日战无不胜,遇到张宗昌这厮赢了都是个输,张宗昌越发得意洋洋,当日中午就进法租界寻欢作乐,故意肿了张脸,客人问他怎么的,他便骂:“别装不知道,老子打仗输了给吊打不屈,韩老板就放我单挑,我又没打的过他,但老子也算条汉子了不是。” 挨打还能炫耀也是天下第一份了。 好在没有不开眼的问张宗昌昨天叫韩怀义爹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重头戏来了。 一列车开进法租界内,率先登门的是藤田:“久违了韩桑。” “如今你在哪里做事?” “那年后藤田便归国,孙先生后来有些需要,我就过去帮他,韩桑气色一如既往啊,沪上风流你独得九分,真是羡煞我辈。” “藤田,往事不要再提,你我相交甚深,有空还是去美国找我饮茶吧。” “真的?好,好。”藤田很激动,压低嗓子道:“韩桑,孙先生是带陈其美一起来的,我知道你心里的火气,但孙先生毕竟有名望在身,你可千万别太冲动啊。” “多谢。” 说了话没一会儿,孙文和陈其美以及同盟会的一群来到了杜美路,保镖只能站在门外,石头冷着脸不招呼谁,那些美国帮会的更是谁也不鸟。 陈其美便在人堆里缩头走进杜美路。 “韩老板!”孙文爽朗的笑着向韩怀义伸出手,韩怀义也笑着握住轻轻摇晃:“张宗昌我可没杀。” 同盟会一群面色微变,只有孙文面色如旧:“多谢多谢,哈哈哈。” 分宾主入座后,孙文开门见山的道:“陈其美在沪上时,早期和张镜湖公有些争执,怀义你也教训过他了,后来袁世凯拿手段整的沪上分崩离析,陈其美是气不过仁奎兄和同盟会决裂,说过些狠话,但是怀义你信不信我?” “孙先生是要证明此事不是陈其美指示的是吧。” 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看向陈其美:“袁世凯给你七十万大洋的事你告诉孙先生了吗?” “他说了,如实说的还将大洋尽数做了军饷,其美为人有些偏执,但公心还是有的。” “孙先生怪我师傅转投他门吗?” 孙文摇头:“人各有志,何况都是为共和大业,孙文并无门户之见。” 韩怀义心里就笑了,口中道:“今天将话说透吧,孙先生,我父子对你多年来到底如何你都知晓,我唯一一个师傅却在沪上给陈其美几番撩拨,我要是不出手我还对得起他?本来我是等孙先生您过问一句的,但…” “当时局势紧张,此事是我做的欠妥。” 韩怀义摆摆手:“孙先生,我是敬重你的,我师傅也是,要不是气不过陈其美的做派,我师傅也不会接袁世凯的委任,但今天没有外人,我就和先生你说个实话吧。” “你说。”孙文眼睛微微一亮。 韩怀义道:“袁世凯的权势容不下外人染指,这事大家心知肚明的很,这不,袁世凯不又让郑汝城来了吗,当然我不是在为我师傅要官职,我只是告诉先生你,凡事有因果!没有那一出就没有这一出。” “仁奎兄和我相交多年,我是知道他为人的,只恨当时你不在沪上,没有信得过的传话。” 韩怀义想你真看重我师傅,没有那些心思,就不会有这些事。 当然他不会说破,只道:“孙先生知道就行,那我也算为师傅做到了。” 下面就谈到陈其美了。 同盟会已经明白,保留张镜湖的一席之地,就是换韩怀义不杀陈其美的条件。韩怀义果然任孙文再解释几句后便表示:“既是孙先生说就算了,好在我师兄身体强壮,没有让卑鄙鼠辈得逞。” 以孙文的城府,也不能厚着脸皮再问韩怀义,那那鼠辈是谁吧。 大家便心照不宣,藤田看韩怀义举重若轻的交涉事情,作为目睹韩怀义从沪上巡捕起步到如今地位的亲历人,藤田真的很感慨,是什么让一个热血儿郎变了模样,是这世道,还是莫测的人心,再想到自己的任务,又是一叹。 听韩怀义和孙文说最近因为开发拉斯维加斯,资金有些紧张,藤田更心酸,孙文也是,他知道根源还是在自己的一些举动让宋嘉树和韩怀义寒了心,便实诚的问:“怀义,那军官培训的事能不能还继续?” 孙文的眼神诚恳,竟是当众认错:“都是我不听你的建议,事后才知道是金玉良言,我没有将周振雄他们用好,心急又分不清时局人心,让袁世凯得逞都是咎由自取,所以,还请怀义继续帮我。” 说完他竟站起来躬身。 大佬做出这种姿态了,同盟会等人也都连忙如此。 寂静下来的大厅内,一群卷动民国东南半壁的风云人物,对沙发上那个眼神深邃的青年男子鞠躬请罪的画面,让石头身边的黄金荣永世难以忘记。 韩怀义却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孙文。 这不是倨傲自负或者狂妄,他很怀疑对方是不是要图穷匕见。 孙文再躬身:“怀义,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我再不答应就是你死我活了吗?”韩怀义阴森森的问,人群后的陈其美腿都软了,自己脑子要进什么样的大便,才能惹这种让孙文都低头的四海枭雄? 孙文苦笑道:“怎么会!我孙文糊涂过,但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当不得孙先生的这句话。”韩怀义这才站了起来,再请孙文坐下后,韩怀义道:“怀义是江湖人,不懂争夺天下的策略,就当是在抢地盘吧,有些想法便和孙先生一说。” “怀义你是周郎风流,你说。” 以孙文和韩怀义等人的素养,当然不会像黄金荣那么白痴,认为拿周郎比韩怀义,是孙文在讽刺韩怀义小心眼,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只是戏文。 “北洋侧有东洋虎视眈眈,俄国一旦腾出手来也要染指,这两个国家和西洋诸国不同,西洋诸国离中国遥远,又是海权主意,他们在乎的是利益是生意,但那两个在乎的却是土地。对吧藤田。” 藤田无语的很。 韩怀义再说南方:“我不知道先生之前怎么想的,非要在沪上和武昌玩腹地开花,却放弃了富饶的两广福建等处。” “就好像我刚在上海,要是第一步就来法租界只会给玩的骨头渣都没有,但我从十六铺入手有了人马背景,再来法租界,才有个一帆风顺。” 说着韩怀义将身子靠在了沙发背上:“孙先生,我反复说过我是江湖人,我的行为和思维方式也都是江湖人,现在您信了吗?” 孙文无言以对之际,韩怀义叹息道:“孙先生你是统帅,却不是将才,怀义今日就算放肆了,怀义建议孙先生在两广图强时,组建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马,交付自己的心腹忠诚驱使,再待北方变化时出手,或可成就大业,要是先生还如以前那样,在腹地开花乱折腾,怀义是不看好。” “不瞒你,这些日我也有反思,正如怀义说的,就去两广先。不过,怀义你真的认为北方会有变?” “势力越复杂的地方,迟早会变。满人,东洋人,俄国人,北洋,再加列强,袁世凯不可能也不敢随便承诺什么,既然这样就总有不满给爆发时。尤其所图甚重的东洋,袁世凯在任绝逃不开对东北的问题。” “这么说你不看好北洋?” “于公于私都不看好,那里实在是太复杂了。” “听闻袁世凯的特使约你吃饭?” “吃吃饭抹了嘴拍屁股回我的美国而已,孙先生不必多心。” 走出门的孙文坐在车里,忍着不回头去看那个表面恭敬相送的身影,他知道,韩怀义还是因为他之前的行为寒了心,人和人之间的隔阂一旦产生就很难以弥补,悔意涌上他的心头,怎么才能再将韩系这颗枝叶遍布海内外的大树绑上自己的战车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其美很低调。 张宗昌也不知道他知道些什么,不过这厮心大,脸皮一厚照样去要饷银蹭吃喝,陈其美不和他提韩怀义他自己也绝口不提。 张镜湖得到韩怀义的扶持彻底坐稳了沪军都督的职,但很默契的不染指光复军任何事情,于是上海的风景独特,北洋和南方近在咫尺和平共存,沪上的洋人们也厌倦厮杀争夺,乐的看这种场面。 中间韩怀义抽空和郑汝城会晤了几次,外人不便打听但郑汝城自己亲口都说,韩老板对政务没有任何兴趣,这次回来就是给师门撑腰罢了。 那么他还在杜美路不走是什么意思? 同盟会的陈其美不懂,沪上洋人不解,北洋又不好问,但所有人都在猜韩怀义下一步是干什么。韩怀义大概是知道大家的心思,很快就丢了个雷出来,在凯普等人的游说和利益驱使下,趁着外面内乱公董局获得了西扩的权利。 于是法租界忽然间就大了一倍。 这个时候人们不禁想起,当年韩怀义开发十六铺和开发旧法租界西边土地的往事,如今那里早已经洋房林立,公董局的协议一出,这些洋房和商铺立马价值翻起五倍不止。 但凡当年跟韩怀义的,还有那些住户都受惠极深。 用刘大鹏的话说,只这一项生意,韩老板就赚回了当时免债的本,还又卖出去无数的人情。 “你说韩爷到底是个什么脑子?”黄金荣除了咋舌还是咋舌。 新进跟他的一个小辈,叫杜月生的,住浦东高桥,是个眉清目秀的伶俐人,才二十出头,但很不简单,他笑道:“老板,韩爷玩的是江湖啊。” “他这叫江湖老子叫什么。” “老板您别气,您也就是个市井里厮混的,至于我们这些小辈直接不上台面。”杜月生有话直白的很。 黄金荣没气,嘟囔道:“是啊,韩爷玩的那才是江湖,江湖到政府都要看他脸色,他却不沾腥。” 第186章 86.狰狞的火舌 第186章 86.狰狞的火舌 已经是1912年的初秋了,苏州运来的大闸蟹鲜美,黄金荣一咕噜起身:“月生,走,我带你和马祥生他们去杜美路看看。” 杜月生等狂喜不已,真的吗,金荣哥居然带我们去看韩老板。 当然是真的,黄金荣如今好歹也是法租界的巡捕头目,有之前的渊源后进出杜美路还是方便的,他这便叫司机开车来到韩公馆外,亲提了一筐精心挑选,分量十足的大闸蟹登门。 也算他运气好,韩怀义今日正无事,和几个洋人在花园里说笑,看到黄金荣在门口便招手,黄金荣忙屁颠屁颠的带两个小的进来,凯普认识他,笑道:“黄探长,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这厮的上海话越发溜了。 黄金荣知道这浪荡子的脾气,坏笑道:“是上海总会那边的香风。” 惹的一群人大笑,洋人们不喜欢吃这玩意,凯普晚上还有约炮,等他们走后韩怀义就让黄金荣坐下,打量他身后两个,杜月生瘦弱马祥生魁梧,但韩怀义的目光只盯着杜月生问:“这就是你新收的水果月生?” 穷困潦倒时靠卖水果为生的月生很激动,韩老板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黄金荣点头:“这孩子还算伶俐,就领来给老板看看。” “你用人无需我说话,不过这两位都不错。”韩怀义说是这么说,白痴也知道他似乎更喜欢杜月生一点,大人物的一句话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比如韩怀义的闲话一句,黄金荣就在心里定下了主意,回头就将几个赌场交给月生,让马祥生做他下手吧。 韩怀义是无需通过排场和距离彰显地位的存在,他很热情的邀请这三个一起吃饭,黄金荣知道他脾性也不客套,只问:“老板,石头哥去哪里了。” “我派他出去,恩,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也无妨。” 韩怀义拿出根烟来,眼疾手快的杜月生急忙上前给他点上,又给黄金荣点上,马祥生二愣子一样戳在边上只顾自己喝茶,韩怀义笑道:“石头大概是受我影响,对乱七八糟的事都没有兴趣,这次就嚷嚷要跟我走,我便安排他先去做点收尾。” “啊,石头哥走了的话,那老板你有什么吩咐谁来通知沪上。”黄金荣吃惊极了,韩怀义这是要彻底走个干净吗。 韩怀义摇摇头:“只要不惹我,我能有什么吩咐,黄金荣我看你也算有些手段,弄这巡捕房比我当年还强。” 黄金荣尿了:“老板,我哪里比得上你。” “我在巡捕房只是靠张皮做场面,你是实打实的做事的,我都看着眼里,这样吧,你回头把电话给石头,有什么事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这是让我顶替石头在上海滩的位置了吗,跟着韩老板做个麦克风都是场面!黄金荣激动的腮帮子发紧,今天这大闸蟹送的真是时候,和老板这边就是要多跑动啊,要是今天来的是其他人,说不定这好事就归别家,那里外差别也就大了。 几个人边吃大闸蟹边聊。 大闸蟹这玩意要新鲜蒸煮,配上醋和姜丝,上海人的吃法在醋里还会适当放一点糖,悉心搅拌后,沾着粉嫩的蟹肉或橙厚的黄,一口下去满嘴流香。 洋人保镖们带的两条黑背嗅到味道,都窜来想吃。 这温馨场面让杜月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忽然壮胆问:“韩老板,您往日做事可有什么心得和我们这些晚辈能说说的?” “吃你的。”黄金荣骂。 韩怀义笑道:“有上进心是好的,我也有过没人提携的苦,才走了些弯路。” 黄金荣拍马屁,夸张的叫道:“老板,你这还是走弯路,要是不走弯路你不成,不成了…。”却不知道韩老板再上面的世界是什么了。 韩怀义哑然摇头:“月生你既然问了,我就说说吧,人生在世先要知道自己是谁,能做什么,擅长做什么,才好去做事。至于做人方面,和朋友间三个东西要分清爽,不可以占别人的便宜。” “哪三样。”杜月生恨不得拿笔记录,可惜识字不多。 “朋友间的钱要算清爽,人前人后面子要给足,朋友的女人不可以碰。” 黄金荣一拍大腿:“正是,哎呀。”原来满手油弄在裤子上了,韩怀义要他去洗,这厮无所谓的道:“外边问我就说在韩老板家吃的,这才是面子。” 笑骂他几句后,韩怀义看杜月生若有所思,便问:“你可是有什么迷糊。” “回韩老板,小的听的懂,但我这么对人,人家不这么对我呢。” “问的好。”韩怀义赞道:“要是别人这么对你,那就是朋友。要是还能说说心事不出卖你,在你困难的时候不落井下石,那就是至交,要是凡事先想着你,护着你,为你两肋插刀那就是兄弟。” 再说另外一种,韩怀义严肃起来:“要是别人见你慷慨而只知道索取,人前人后利用你做台阶,对你的女人起心思,不要多,只要有一次,就远离,两次就绝交,三次就直接做了他!” “月生谢谢老板教诲。” “吃吧吃吧,这孩子。”韩怀义笑着,眼睛撇到外边有车靠到门口,忽见车窗里露出个黑洞洞的东西,猛将桌子掀起吼道:“给我趴下。” 也就在他吼出这嗓子后的瞬间,那车窗里就吐出了狰狞火舌,如收割麦穗的镰刀将门口的两个兄弟撕裂,子弹打在铁栅栏上发出坑坑的火花,穿透过来的在茵茵草地上犁出数道深痕。 杜月生见到危急,忽然站在韩怀义身前摊开了双臂,反击的枪声响起,一枚子弹准确的击中车内的人,地狱之手最后一枚指甲擦着杜月生瘦弱的身躯飞到了他身侧的大树上。 韩怀义暴怒交加,将爬起来的黄金荣踢飞传令道:“给老子追,要活的。” 简直是疯了,竟然敢在法租界对他的家里开火,今天不查出背后的主使,明天就是炸弹上门。 外边的厮杀声大作。 第187章 87.全都轰出门 第187章 87.全都轰出门 杜美路这半条街是韩公馆,前后左右则是韩系兄弟,听到枪声响起,韩系这些骨干没一个怂的,都从家里奔出,人马交错出的火力兜头罩住那辆汽车,将车打瘫,几个如狼似虎的扑上去把还有气的司机等揪下。 远处巡捕的哨声响起,黄金荣气的脸上的麻子已经变成了猩红色,他窜出门追上那车就开始审讯活口。 其余人则将韩公馆包的水泄不通,愤怒的美国帮会分子和青洪子弟们为这猖狂举止激怒的已经要控制不住,现在有半点火星他们就能血洗十里洋场。 恢复平静的韩怀义按住杜月生的肩膀,也没有落下刚刚也本能来护卫他的马祥生,承诺道:“跟我走,我许你们一生富贵。” “韩爷,小的更想在上海滩,学您。” 韩怀义叹息道:“这是不归路啊。”问马祥生,马祥生原来不是笨而是早就认月生做主,他嗡声道:“月生要做什么我总要帮他的。” “好,居然还有我韩怀义挖不动的人,黄金荣好福气。”韩怀义笑着要出去看看,杜月生拉住了他:“韩老板,对方不会这么蠢,会不会先用人故意激怒你,再打黑枪。” 又是个聪慧的几乎妖孽的晚辈,就在杜月生才说完,外边枪声再起,但很快熄灭。韩系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杜月生都能想到的他们早有准备,对手的后招在他们的大搜捕下给逼了出来,当场便打的四肢断绝人却没死。 也别谈什么巡捕房执法了,黄金荣知道韩怀义不避讳这些,他也要洗脱嫌疑,这就将半死不活的五个人尽数拖进韩家花园,当中韩怀义的面逐个审讯起来。 这几个人都是年轻而陌生的面孔,看他们手脚利索是有功夫在身的,要听口音却打死不说。黄金荣有的是办法,询问他们的时候先查车,消息很快报给说这车是沪军营长马振邦的,不过前天晚上就在公共租界报失窃。 韩怀义一听就乐了:“马老板那两个蠢货儿子之一吗?” 韩公馆的电话疯了一样响起,韩怀义吩咐只说自己没事,刺客全给打死了其他不提。黄金荣知道等会就有许多人来,顾不上场面直接下了狠手,将几个人的骨髓都打出来,总算拼凑出一个图。 这些人都是山西人,初来上海,听一个叫阮经天的人的话,从公共租界的上海总会停车场将车弄出来的。家伙则是车里本就有的,也就三长一短的寻常枪械。来韩公馆却是阮经天介绍的另外个人安排的,那个人直说来这条街对花园洋房里的人开枪就好。 他们见人多,便随便开几枪要跑,结果车子熄了火一下就给抓住了。 目标人物两个,阮经天,三十岁出头,是上海总会那个著名的几十米长吧台的酒水经理,他身边的那位是个八字胡的男人,也是三十上下,略胖。今天上午在外滩给了他们五百,说回头再给一千。 他娘的,韩老板就值一千五百块的价码,都不如白俄婊子包夜的钱,简直笑话。 另外就是,这四个都不认识那个最后的枪手,可那个枪手找机会咬碎毒牙死了。 用四个白痴做套,以真正的死士为底,有中间人有幕后,但还是一头雾水,唯一抓得住的就是车和枪太巧合了,但马振邦完全有理由推的干干净净,他做营长的车里放几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是吗? “弄他娘的,哪里有这么巧的事,韩老板,这件事怎么也要查个清楚,我这就去传唤马振邦!”黄金荣是真怒了,今儿要是出了事他是死也说不清的,至于韩老板和马家的恩怨他也是知道的。 赶回来的石头赶紧安排人去抓阮经天和八字胡,但据悉都失踪了。 韩怀义不置可否:“先看看再说吧。”不参合他们做事,心里只在冷笑,马振邦有几个胆子会干这种蠢事,这分明是嫁祸,但借机给光复军那边些压力也好,免得陈其美之流太闲。 接着就不停的有人来问候,韩公馆里很快人满为患。 然后又有四面八方的帮会子弟来认人,看这些家伙出没过哪里,和谁接触过,重点是看那个死士,认真分辨他的身份,但暂时都一无所知。 都不要黄金荣催促传唤,马振邦在两个小时后,便拽着前上海县师爷郑元成跑了过来,见面就给韩怀义磕头作揖:“韩老板,这绝壁是有人害我,绝壁是,我马振邦有几个胆子敢参合这样的事对您下手啊。” 师爷已经白发苍苍,颤巍巍的站在那里也拱手道:“韩老板,求您开恩呐,我家振邦早就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等等,怎么回事师爷,他怎么成你家的了。” 师爷面色窘迫:“哎,我不是有个幼女嘛,后来就许给了振邦做妾,如今他是我女婿啊。” “赶紧坐赶紧坐,你我是老相识了。”韩怀义听的想笑,郑师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果断,看革命军势大这就又找到了靠山,只可惜了他女儿嫁给这种酒色窝囊废。 郑师爷也就坐了下来,马振邦却不敢坐,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韩老板解释:“韩老板,那天我车丢了后左思右想都不对,如今沪上局势纷乱别给有心人闹什么事端出来,便第一时间去公共租界的巡捕房报了警。” “车内有枪几条?” 马振邦大吃一惊:“我车上没有枪啊。” “疑犯交代说你车上就有三长两短的家伙,你确定不是你的?” 马振邦急的跳脚:“韩老板,小的要带枪看戏干嘛,外人以为我是个营长人物,老板您是知道的,我也就喝酒打屁的本事,那天是十六铺周阿宝的舅子叫我去玩的,不瞒您,我是有点惧内的,要不是这事情太大我都不敢告诉岳父。” 郑元成很得意的证明:“振邦对小女还是尊重的。” 得了吧,你个老糊涂,韩怀义冷冷的瞪着他:“看你面子留他一条命,但要说事情不再追究是不可能的,我总要查清爽,只要你真的没鬼。” “没鬼,没鬼。”马振邦面如土色。 郑师爷瞬间眼泪出来了:“韩老板,老朽也为您鞍前马后多年,老朽晚年就这么个上台面的女婿养老送终,您可千万不能杀他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纠缠之际同盟会的信使蒋鹏章也来了,进门就喊:“韩老板,这件事绝壁不是马振邦干的啊,这绝壁有人在里面玩鬼。” “全他妈给老子滚出去,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要巡捕房干什么,还要我这些兄弟干什么!”韩怀义等的就是他这样的人,立马发飙,连郑元成都轰出了门。 第188章 88.百般算计 第188章 88.百般算计 张镜湖的麾下也二话不说就先开到光复军驻地隔壁,枪炮上膛再说,沪上青帮和洪门的子弟们也立刻配合各处巡捕开始到处搜查,人脉影响下据说第二日开始苏北地方上都在到处排查清理。 自韩公馆闭门谢客后,唯有袁世凯的特使,即将接任张镜湖的郑汝城能够进来,但只有天晓得韩怀义和郑汝城之间说了些什么。 外人只看到上海到处鸡飞狗跳,但凡外地人都给各种盘问探底,唐肯这帮人更是不消停,有事没事就和光复军的人找茬挑衅,光复军里的硬骨头没多少,大多是些前清怂货,巴掌上脸换的是笑容还贴另外一边请爷继续,偏偏唐肯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新式军人这次是吃错药了,你要打那就打! 于是怂货们只能找长官哭诉,问题是长官们也没辙,唯一能和这边说的上话的张宗昌直接和陈其美说:“我老张哪个都不怕,但和韩老板是没法斗的,人家饶我条命我没脸再去纠缠,要不长官您这个月饷银我只收七折。” 陈其美也哭,找孙先生,但诡异的是这次孙先生一开始对他竟不见不问。 事情直到半个月后,公董局和工部局的洋人们都熬不住了,好不容易说动凯普请出韩怀义,才得缓解。 但也就是这半个月,做事能力极强的黄金荣还真查出了点蛛丝马迹。 真正的杀手是宿迁人,叫王巧山,原先只是个木匠,在老家打死了工头跑去东北,也不知道怎么混的练出铁石心肠和好枪法,便混在了张作霖手下做个马夫,他是于一个月前来的上海,离开那边的原因不详,至于那两个牵线搭桥的早给人灭口。 但有郑汝城在啊,电报过去查探,东北胡子的老大回的干脆:“妈的巴子的,这畜生居然偷看老子的三姨太洗澡,老子正到处找他呢,想不到在上海给韩老板的人杀了,无论如何替我谢谢韩老板,有空老张一定请他八大胡同的头牌。” 张作霖这活土匪人粗心细,他连手下偷看自己姨太太洗澡的事都公然说出,显然是拿真相告诉各方,你们在上海闹你们的,我不参合这种浑水,没我鸟事。 “老板,金荣无能,只能查出这么多,至于他来上海之前具体和谁接触,受哪个的指点都没法晓得。”一日,黄金荣垂头丧气的来禀告道。 他是实在没办法了,他就连王巧山在宿迁的老宅都搜过,亲戚都抓起来问过,在上海住的旅馆房间都洗了遍,但旅馆老板说那人早出晚归只晓得是在码头上做苦力的,黄金荣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又没有搜魂大法读心术。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韩怀义并不怪他,这件事蹊跷里有必然,按着寻常办法绝对查不出什么来。 黄金荣似有察觉,问:“韩老板,您可是有什么主意?” “来惹我的,无非几种可能,同盟会里看我不顺眼的,比如陈其美。袁世凯那边以为我还在帮孙文的,要除金主。又或者要将水惹混的。” “陈其美不敢吧?” “越是以为不敢的时候越会,至于袁世凯那边也不好说,反正也就这几方面的人了。” “要将水惹混的又是谁呢。” “这就复杂了,说不定还是同盟会内部,看孙文不顺眼的呢。”韩怀义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盘弄着杜鲁门神父留给他的IMCO火机,黄金荣觉得老板真是高深莫测,说了好像没说,但又很有道理。 于是他也人模狗样的陷入沉思。 韩怀义不知道这麻子脸在弄什么名堂,伸出腿踢了他一脚:“折腾的也差不多了,现在可以传个话出去,试试水,就说王巧山死之前留了底,现在已经锁定目标了。” “是。”黄金荣一个机灵,自己这才算为韩老板办理心腹事。 韩怀义道:“记得就说这事只我知道。” “是。” 韩怀义拿起电话给唐肯通知:“给我闹狠一些,咬死这件事是同盟会干的。” 那边明白后,韩怀义又联络凯普,告诉他自己将火烧在租界外,要他转告洋人们不必担心其他,再联络张镜湖:“师傅,同盟会里有哪些和孙文不对盘的,你帮我打听打听。” “你怀疑他们?” “恩,在外边我是说自己已经知道谁了。” 张镜湖明白后,韩怀义再电话给马振邦,张口就骂:“小赤佬,你敢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火大的很:“你他娘的谁啊,有病是不是?” “老子韩怀义!” “…。。韩老板!这件事和我真的没关系…” 韩怀义直接将电话挂了,对黄金荣心平气和的一笑:“知道在外边怎么演戏吧。” “知道了,我这就去做事。” 这番操作下,同盟会真的要疯了,唐肯那边打的马振邦的部队鬼哭狼嚎,张宗昌又很江湖的表示自己不能忘恩负义,再逼他他下月饷银五折行吗?至于租界内的同盟会人等,进出聚会吃饭哪怕洗澡,都能看到些青皮跟着,但人家不打不闹不骚扰,就是看着你而已,你咬他啊。 对这种情况,孙文很吃惊,他问陈其美:“韩怀义如何这么确定是同盟会的人干的。” 陈其美很冤枉:“我哪里知道,孙先生,我也是才从你这里知道的啊。” “这韩怀义的能力啊。”孙文仰天长叹,又摇头:“这件事我不便直接说,免得他当我是在借刀杀人,但此次我真的问心无愧,此事确实是宋教仁安排的,你说怎么告诉他才好。” “张宗昌吧,那厮反正是个白眼狼。” “你也不好直接告诉他的。” 陈其美道:“这个好办,趁他鬼混的时候安排个人送信过去,他自己就懂了。” “不要留马脚。” 孙文交代完此事后,又一声叹:“局面如此真是心力憔悴,也不知道袁世凯那边给韩怀义许了什么条件,要是他答应,我看郑汝城都甘愿做他下手,这样下去沪上之外连江浙只怕都不为我们所有了。” 陈其美却持反对意见:“孙先生,我看韩怀义还真不在乎这些。” “哦,你倒是了解他?” “不是了解,而是看他行事,他要是真有心权势的话,便不会只布局江湖了,所以孙先生,当时我们还是想错了啊,这也怪我,不该胡乱推测让你防备着点,结果害的你少了一份后援。” “也是我自己有这种顾虑。算了算了,等消息出去后,我再去登门拜访一次吧。” 第189章 89.他说是宋教仁 第189章 89.他说是宋教仁 这边商议后的当晚,陈其美打探到张宗昌又在四马路包夜,二话不说就安排人去做事,想不到张宗昌是个疯子,拿到信后看都不看,竟举在手里走到院落里,还要卫兵将所有嫖客都打出来,然后大喊:“大家看好,老子玩婊子玩的正起劲,忽然有个二笔送份信来,问他这信是什么内容,大家看这二傻子。” 边上有个煞笔鼻塌嘴歪流着口水在干笑:“人家说了,告诉你这个,你给我钱,人家说了,告诉你这个,你给我钱…” 嫖客们哄堂大笑,张宗昌却没有,他吼道:“笑个屁,这信里面绝对有大问题,搞不好和沪上的大事相关,我警告一些人,老子知道你没走远呢,你给我听好了,信,老子是不看的!也不关老子的事!你他娘的爱怎么怎么去。” 说完当众把信扯掉丢火里烧的干净,一拍腚又进去艹去了。 这消息传回后陈其美差点没疯掉,张宗昌这狗日的有病是不是,这祖宗还是赶紧滚吧,养不起用不动,老子惹这爷来干嘛。 偏偏暂时不好动他,还要忍着,可把他憋的。 张宗昌第二天去了韩怀义府上,说是要见韩老板,大家都认识他,不理,驾着他就向外丢,张宗昌死死扒拉着两个保镖大长腿乱踢:“韩老板,韩老板,爹!又有人害我,有人要害你儿子了。” 一句话吼的保镖们当场扑街,老外们听不懂,有好奇的问翻译,翻译就说了,结果中外帮会分子集体扑街无语。 韩怀义无可奈何只能放他进来,要不就是杀了他,不然鬼晓得这厮还能闹出多少笑话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张宗昌进来后一本正经掏出份信来:“韩老板,巴拉巴拉巴拉。” 他把韩怀义已经知道的昨夜发生的事说完后得意洋洋的道:“那些下三滥不知道老子,不不,小的其实烧的是假的,真信我早藏着了。” “你倒是聪明。”韩怀义也不由赞他一句。 张宗昌赔笑:“还不是您的教诲。” 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韩怀义不寒而栗:“你他娘的少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你。” 养气有度纵横四海的韩怀义,这些年唯独遇到这个活宝头大如斗。 张宗昌嘿嘿着:“韩老板,老张和你说个正经话啊。” 你他娘的还有正经话说?韩怀义示意他说,张宗昌道:“我这么做有几个想法,一呢,我觉得能自己脱身,二呢能麻痹幕后,你想啊,那些家伙可不知道我其实把信交给你了,他们肯定还要想办法再传递消息,老板您不就能出手抓到幕后了吗?” 韩怀义笑了起来,道:“张宗昌,你这聪明劲总算用对地方了。” “真的是韩老板教诲的好,不瞒着您,我吃瘪后肯定是有点不服气的,对不对。”他问韩怀义对不对,韩怀义能说什么,边上的石头脸皮都在抽,张宗昌继续道:“俺老张就请人打探你过去遇到事情怎么弄的,还找个说书先生和我好好说道,嗨,这不,我一边听一边想,这不就学到点东西了吗?” 韩怀义无语的扶着额头:“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张宗昌很实在:“俺还没吃饭呢。” 韩怀义求饶的拱手:“行,我请你吃饭,你别说话,石头你把他陪好。” 张宗昌下午出门后,回军营就吹嘘自己在韩老板家吃的饭,陈其美听的肺都炸了,叫他过去问,张宗昌道:“回陈老板,哦,回长官,小的昨天晚上差点给几个鳖孙下套了,巴拉巴拉巴拉,然后觉得还是要和韩老板说下的,就去告知了下,想不到韩老板这个人大气,信我没参合什么破事还请我吃了大闸蟹呢。” 陈其美浑身都在抖:“还和你说什么没。” “不敢说。” “你说!”陈其美声音都尖锐了,张宗昌吓了一跳,道:“不是韩老板说的,是石头说的,他说这事搞不好就是你干的。” 陈其美大概是给他气糊涂了,吼道:“明明宋教仁干的…。” 室内气氛一下凝固了,张宗昌愣愣的看着他,半响后跳脚:“你说什么我可没听到,要是这事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我就给狗日!”他拔脚就跑,陈其美瘫在了椅子上想,这下麻烦大了。 张宗昌心里则在想:“马币的,这脑残货,昨天肯定是他坑老子的。” 想想给狗日也没什么大不了,这里反正没法呆了,便直接冲去唐肯的军营喊人,唐肯出来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问:“你找老子干嘛?” “赶紧的,去抓陈其美,我配合你,这煞笔刚刚亲口和我说,韩老板的事是宋教仁干的。” “真的假的?他脑子进水了和你说?”唐肯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张宗昌火了:“老子懒得和你废话,赶紧的,我拉人去了你可别打我。” 说完长腿一撒回军营就吹起了哨子,全体集合后这厮直接叫道:“大家也都知道,我现在跟了韩老板,所以对面的兄弟不打我们是不是。” 下面乱七八糟的兵丁在起哄:“哦哦哦,韩老板是你爹。” 张宗昌大怒:“老屁眼你个婊子养的再敢废话老子现在就崩了你。”这厮枪法是好,抬手就把对方帽子打飞,这下全场安静了。 他继续吼:“韩老板前些天遇到的麻烦你们也晓得,比如老屁眼你他娘的也是跟着吕德旺的,叫老板声三爷,现在我知道了,这事和陈其美有关系,老子准备去逮他,你们去不去?” 老屁眼跳起来问:“你和陈其美闹翻了怎么办?” “玛德,我为老板做事,你说我接下来会怎么办?你煞笔啊你,去不去?” “去!”老屁眼资历是有的,扭着腰和左右兄弟们尖声道:“兄弟们,光复军这边没啥名堂,老张这狗日的虽然不要脸,但自己有吃喝也没少过兄弟的,人不错,再说我们当年可都是随吕大爷的,三爷现在有事我们不能不帮是不是。” “走,弄他去,逮他。” 张宗昌大喜:“抢了陈其美,吃喝到租界,走起!” 【翻资料看张宗昌的事情,就要笑,这厮可谓民国第一奇葩】 第190章 90.他们说是就是吗 第190章 90.他们说是就是吗 这上千个怂兵就在他这个神经病的带领下武装出营,唐肯的部队喊着口号一二一的整齐跑过,将他们挤下路边,张宗昌破口大骂:“唐肯你个狗日的,抢功劳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立刻歇斯底里的抽打手下的人马:“赶紧的,再不去,什么东西都捞不到了。” 唐肯见路边田埂里的两拨怂货忽然爆发,疯狗一样的窜出好远,趴地上休息喘息时看他们匀速靠近,立刻又疯狗一样的窜起向前,他惊骇而笑:“张宗昌这是什么个练兵法?” 两军很快将陈其美的住处围的水泄不通,张宗昌举枪大吼:“活捉陈其美,吃喝在租界,兄弟们给我打进去。” 唐肯看看左右,一咬牙跟着喊:“抓住陈其美,报仇雪恨…。”声音越来越小,是因为怎么也觉得没张宗昌喊的那么有气势。 陈其美用张宗昌这厮也算倒八辈子霉了,先给激的口不择言,现在又给他带人包围,更职业的唐肯早将线路剪断,害的这厮连电话都打不出,大门给砸开后,他的手下们慌乱闪避,张宗昌这个大个头很快就出现在庭院里。 他上次来这里是在一个钟头前。 “陈其美!”张宗昌刚喊了声,陈其美已经气的跳起来:“张宗昌你这个狗日的!” “是给狗日过,昨天晚上给白俄婊子狗一样日的好爽。”张宗昌哈哈大笑着,突然收声手一挥,非常有魄力的道:“你阴谋刺杀韩老板东窗事发了,给我拿下。” “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你还敢抓我?我看谁敢!”陈其美声嘶力竭,他曾是堂堂沪督啊,居然近年命歹,落在这厮手里。 唐肯冷笑道:“我敢!” 张宗昌立刻闪开,倒让唐肯意外的很,他却不知道,爱看戏的张宗昌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三国里擒魏延的主角,唐肯不过是个马岱,娘的,小弟的戏谁去抢啊,他掉头下令:“来啊,给我搜!” 又加一句:“老陈的娘们别碰,那不上道,另外东西不许上身,我告诉你们,出门的时候老子是连屁眼都会检查的,放一起大家分才是正紧的,知道不?老屁眼你有经验,你给我看好他们。” “好嘞!爷。” 陈其美一口鲜血喷出,给唐肯就这么揪上了车,张宗昌只顾看陈其美的姨太太样貌,不想参合这破事,只是没一会儿就给唐肯叫走了,你他妈的人证不一起去,算什么回事?张宗昌在路上还不服,手下那些狗日的坑钱怎么办?唐肯都懒得理他。 这里的动静闹的虽然大,但消息竟然没走漏掉。 陈其美给抓到韩怀义面前的时候,韩怀义都没想到这一出,唐肯就将张宗昌这脑残货整的幺蛾子说了遍,惹的韩怀义哈哈大笑,问都不问陈其美,吩咐押下去看起来先。 然后他拿出张宗昌给他的那封信,递给唐肯看。 事实已经证明,信件内说的消息可能是真的,同盟会的宋教仁和孙文的政见不合,两个人各领一帮人闹的分崩离析后,宋教仁知道韩怀义是孙的金主,这就背后安排人下手想给孙文点颜色看看。 唐肯看的怒发冲冠,年轻英武的他厉声请命道:“老板,我带人去抓了他。” “他正在北边呢,抓什么抓。” 韩怀义意兴索然的吩咐石头给兄弟们犒赏,反劝唐肯道:“你们决定抽身跟我后,我没有拒绝,也是因为看破了这些事情,哎,这民国啊,你杀我我杀你,学西洋的制度却没西洋人的素养,走的还是我做老大我说了算这一套,我算是看透了。” “老板,那您带我们走吧。” “丢不开啊,十年一觉洋场梦,赢得沪上孟尝名,多少的人情往来恩怨纠缠,我又不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圣人,怎么忍心这些人没顶。” 韩怀义一边说一边拿起电话,同时示意毕恭毕敬站着的唐肯坐,然后对话筒道:“给我接北四川路湖北小学。”那里是同盟会国内总部的地址。 虽然说那里现在只是个联络点,真正的本部已迁往北京,但韩怀义的电话过去总能传上话,韩怀义道:“我是韩怀义。” “是韩老板?” “就是我。告诉你上面的人,陈其美在我手上。” “这…” “不要这啊那的,赤那!老子赞助你们人马钱财就换来宋教仁的行刺?告诉你上面,既然你们堂而皇之的成立暗杀部,说是对付腐朽清廷,却把枪口扫到我家里,这事绝对没完,我等你们的交代。” 说完韩怀义就将电话挂掉,和唐肯道:“这群内斗内行的,北边的袁世凯还在虎视眈眈着,他们还在杀来杀去,还拿老子做枪,简直笑话。” “宋教仁不会承认的。”唐肯道。 韩怀义笑了:“你还是年轻,什么叫对事不对人,不要说宋教仁没有亲自出手,就算他亲自出手我也只找同盟会全体,不然呢,我找宋教仁孙文开心的看戏!他们不图这个心思为何会把信给张宗昌!何况,他们说是宋教仁就是宋教仁了吗。” 唐肯恍然大悟:“他们打的好算盘。” “是咯,这上海啊,早不是当年。” 两个人闲聊着不久黄金荣带杜月生登门,还有些巡捕跟着,将陈其美就在佣人房内一顿盘问,陈其美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又不敢卖孙文,黄金荣也不管他,只当场敲定陈其美亲口和张宗昌说的那句话先。 找到张宗昌,坐在院子里逗狗的张宗昌嗓子比铜锣响:“就是这个代笔亲口和说的,我怀疑昨天晚上的信也是他安排人送我的,呸,老子对他忠心耿耿,连军饷都七折五折的不计较,这厮还要拿我当枪使。” 黄金荣啼笑皆非:“别扯其他,你画押就好。” 张宗昌点头:“我识字,写名字。” 黄金荣惊讶了:“你识字?” 张宗昌得意洋洋,忽指着那边莲花水池道:“大花池,花池大,大花池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 然后问快昏过去的黄金荣:“老子还会作诗呢,怎么样?” 室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声,韩怀义扶着同样笑疯的唐肯走了出来,“俺老张怎么了?”张宗昌委屈的问。 第191章 91.给我个说法 第191章 91.给我个说法 韩怀义无言以对继续捧腹,周围人也都前俯后仰,张宗昌这次还真不是装疯卖傻,他还不高兴了:“写的不好笑啥子,这年头识字已经不容易了。” 韩老板知道自己肯定惹不起他,立马退散,但还是感谢这厮对自己的用心做事的,吩咐黄金荣陪他吃饭喝酒去。 黄金荣便带张宗昌去了聚福楼,结果张宗昌吃了一半又惹出事来,起因是隔壁包厢的客人们听到黄金荣笑他的诗,也笑喷了,但那厮嘴贱,居然问是哪个煞笔写的,张宗昌是什么狗脾气啊,立马踹开门杀进去揪住就打,不是黄金荣拉住他能当场崩了对方。 对方也不是外人,竟然是马家兄弟里的另外一个,马振业。 如今沪上鼎鼎大名的房产小开。还是光复军三营长马振邦的兄弟。 知道这是张宗昌立马跳脚说要带兄弟火并了他云云,两个人正闹着下面都在说肯定又出事了,张宗昌个子高,就看到一溜的车向租界内开,去的是杜美路方向。 他立马消停和黄金荣道:“肯定是去老板那边的,走,我们去看看。” “孙子,你别走啊,看我怎么弄死你这个瘪三。”马振业今天请客吃饭挨打丢人,不肯消停。 张宗昌懒得废话,回头就一枪直接将这厮的头皮犁了个口子,冷笑道:“老子现在跟着韩老板了,陈其美都是老子逮的,你要闹你来。”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黄金荣骂道:“要你多嘴。” 反而是坐实了他的说法。 于是这消息很快传递出来,不过已无关紧要,因为韩怀义已经将那份信和陈其美张宗昌的口供丢在了孙文的面前。 “孙先生,你是我的话,你寒心不寒心。”韩怀义问。 孙文不知道怎么和他说才好。 韩怀义冷笑着问:“孙先生,感情我过去支援同盟会诸君革命还是错的了?于是惹来这事。我在沪上杀青皮,杀东洋人,打西洋人,结果被我收拾的没个敢报复的,受我帮助的却来打黑枪,信不信我将这信交付报道,我看你们同盟会怎么在四万万同胞面前做人!” “此事我们必定给韩老板一个交代。”孙文保证道,因为无法辩解。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无法再将韩怀义当成好友的儿子,当一个晚辈看待了。韩怀义轰隆一拍桌子:“孙先生,此事我只有找你,因为你是同盟会的负责人,还是第一任总统过!” 他声色俱厉的道:“暗杀我玩的比你们都溜,这是你们一次次逼的,我今天算和诸君把脸撕破了说,你们不给我个交代,我就给你们个说法!” 同盟会一群也都哑口无言。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袁世凯特使郑汝城在这个时候突然前来拜见,韩怀义毫不避讳放他进来,郑汝城看到这一幕就笑了:“还真是咄咄怪事,韩老板,这样吧,我电报给大总统,先给你扣了那厮再说。” 同盟会几个闻言心中一喜。 但韩怀义摆摆手并不赞成,他说:“无凭无据扣什么扣,大家将规矩办事为好,汝城兄你别添乱。” “好吧,反正韩老板有需要,我们北洋义不容辞!”郑汝城也就是说说,说完便板着脸坐下不走,同盟会一群因为他这个外人在,什么也不能说,最终孙文只能咬着牙起身道:“怀义,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我且先走了。” “慢着,孙先生。” 韩怀义却喊着他,道:“今天既然你们两方都在,我倒是有些话说。” 他对郑汝城和孙文道:“我反复和诸位说过,我只是个江湖人,不想参合国内这些争斗的事,我不是没理想报负,或对国内命运不关切,在和北洋接触前,我父亲和孙先生共事多年,所以我第一选择是支持孙先生,这个郑汝城你能理解吗?” “不仅仅在下理解,大总统以及我北洋诸位都能理解并佩服。” “那就好。”韩怀义转头看向孙文,沉默了下后,叹道:“孙先生,此事之后,你我便当陌路吧。” 他这句话一出,同盟会所有的人都如遭雷击,孙文急道:“怀义,我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我也不会去帮北洋做什么,但我也不想再和诸位多牵扯。”韩怀义认真的道,他看着对面这个确实在为国家民族奉献的人,心里很遗憾,因为彼此做事的理念相差太多,走到此刻或者是种必然吧。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在下这里已经心寒如冰。先生您不必再说再劝,我意已诀!请!” 他抬手送客,唐肯上前一步:“先生和诸位请!” 孙文跺足再三,郑汝城在又不好多说其他,只能先走。 郑汝城目睹这一幕也为之叹息:“令尊半生颠沛流离鞍前马后,韩老板你倾尽万金资助,换来这场分崩离析,边上的我看了都心里难受。” 这个年头的人杰,总有俗人没有的情怀,哪怕是对头,也为这场决裂惋惜。韩怀义苦涩的一笑:“我不做此决定,黑枪就打不完。”转头问郑汝城:“别告诉我,你们就没有点想法。” 郑汝城摇头正色道:“我不能肯定,但我肯定我是不知道的。” “汝城兄坦荡君子,所以只能做人手下,但以后需要注意防备,这年头啊,任由你权势滔天,抵不过洋枪一击!” “你真觉得是宋教仁做的吗?”郑汝城忽然问。 韩怀义很无所谓的反问他:“是或者不是,对我来说有区别吗?” 郑汝城想想还是要和他把话说透,他道:“韩老板,这件事你觉得是谁告诉陈其美的。” “你有话直白说吧,反正我也有我的判断。”韩怀义道。 郑汝城笑了起来:“好,不说这个事了,我只说孙文和宋教仁,武昌起义时孙不在国内,此事其实是宋教仁一手定策,另外我听说两个人多有不合,宋教仁屡屡顶撞孙文,尤其孙文要总统制,宋教仁更倾向内阁制,在我家大总统出手后据悉孙文又想改内阁制。” 第192章 92.懂事的月生 第192章 92.懂事的月生 “是吗?”韩怀义问。 郑汝城一笑:“不是说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吗,你知道大总统怎么评价他们,大总统以为孙文不过元老之才,宋教仁倒是有总理之才。” “这句话想必也在恰当的时候已经传入了孙文的耳朵里了吧。”韩怀义将手里的烟蒂按灭,起身去找了两根上好雪茄,丢给对方:“尝尝。” 谈性正浓的郑汝城没客气,点上后道:“韩老板,明白和你说吧,暗杀这事宋教仁干不出来,他被暗杀还差不多!” “不管了不问了。”韩怀义要结束话题。 郑汝城却不肯,追问:“韩老板,要是同盟会没有给你个交代,你准备怎么给他们个说法,可能和我说说。”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韩怀义反问。 郑汝城张口结舌。 韩怀义叹道:“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看不出来,我已经给同盟会一个说法了吗!” 郑汝城猛然醒悟:“你。” 刚刚韩怀义才当他面和孙文明确告诉,从此陌路的。这不是最厉害的一个报复是什么,其实自己何必说这么多,也许韩老板心里早就清楚吧。 韩怀义哈哈大笑:“心酸寒心是真的,毕竟白花花的银子丢下水,做事以来我无往不利,唯独遇到这同盟会的一拨,钱砸的最多但毫无收益,也不能说毫无收益吧,好歹听到了武汉那边一声响!” “韩老板的气魄,我辈不及。” “那是因为你没有我有钱。” 韩怀义这句话一说,郑汝城哈哈大笑:“那你看好大总统吗?” “看好又如何,不看好又如何?大总统现在如在火炉上煎熬,你以为他做的舒坦吗,这边是同盟会闹腾,那边是东洋人计算,按着他的本事都难啊。” 郑汝城想到些烦心事,不由沉默下去。 过了许久,手里的雪茄都快熄灭了,他才开口问:“那么韩老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走一步看一步,拉斯维加斯现在是无牌经营,总要去沟通一二,国内这块的话,我还真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韩老板何不到北边走走看看?” “吃枪子儿你赔我?”韩怀义摇头。 郑汝城苦苦劝道:“如今我已经知道韩老板的心思,绝对没有邀请你帮助北洋的意思了,纯粹就是请你去走走看看,毕竟大总统真的对我有过交代,想请你一行。” “南韩北袁…呵呵,后世不要记得我的名字才是最好的。” 韩怀义这句话让郑汝城真心敬服:“江湖到韩老板的境界,才是真英雄。” “也罢。那就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再说吧。” 两个人聊完,韩怀义走去看押处,拨拉了下居然睡着的陈其美,陈其美看到他吓得头都撞在墙上,眼睛直冒星星,韩怀义失笑道:“孙先生告诉你宋教仁杀我的时候,还说了其他什么没?” “没有…。”陈其美很紧张的样子。 韩怀义看着陈其美,冷笑道:“以你的聪明伶俐怎么会说漏嘴,你说是不是?” 陈其美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为他看穿,窘迫紧张最终坦然道:“瞒不过韩老板,因为这事在下扛不起,只是我没想到张宗昌这厮这么的二。” “不正合了你意吗,只要我不杀你,你回去了还是功臣。” 陈其美拱手:“在下有眼无珠得罪过韩老板,不知道此次走透消息,能否将功赎罪。” “我不会杀你的,陈其美,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杀人,一个正常的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并且生活稳定,不,简直可以说生活奢侈地位出众的人,又没有政治上的野心,我为什么要杀人呢,除非我有病!” “韩老板说的是金玉良言。” “陈其美,你才智中庸,能在前朝倾覆新朝兴起的浪潮里有这样的地位,知足吧,我不是在蔑视你,而是忠告你,一个人在世上做事,如果野心超过才能,只会带来不详的命运。” “陈其美受教了。” “你字英士,据说号无为,这是缺什么哟喝什么吗?” 陈其美很尴尬:“在下其实更喜欢采菊东篱下…” 韩怀义就当他放屁,随便笑笑,便挥手让他走人,陈其美却没走:“韩老板,在下还有个事要和您说说。” “如果是有关孙先生的,就不必了。” “是关于张宗昌的。” “他能有什么事。” “韩老板,张宗昌其实是张作霖的人,张作霖在东北和东洋人勾结后,就派他来上海做个钉子,韩老板对他最好还是小心点,一旦让他有军马后只怕尾大不掉,我就是吃了这个憋的。” 韩怀义冷笑起来:“陈其美,你到这个地步了还惦记要报复张宗昌,你还丢份啊你。” 陈其美张口结舌,最后只能仓皇走人,至于他回去和孙文怎么编排韩怀义懒得问,反而告诉了张宗昌这厮的话,张宗昌勃然大怒:“韩老子,我做儿子能害你吗,我就是想我斗的过你吗,你可别上当,我老张对你可是死心塌地,除了屁眼什么都卖。” 遇到这厮韩怀义也是醉了。 (同盟会已改为国民党,免得和谐,此事不提) 接下来的日子,韩老板遇刺的风波渐渐平息,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大家也就不怎么关心了。 只有同盟会一众心中苦涩。 韩怀义的人没回来前,张镜湖打了他们一次,把陈其美给折腾的,韩怀义回来后自己没动手,张宗昌又逮了陈其美一次,还搞得光复军两个营卷堂大散。 他们在沪上的人马本就不多。 经历张镜湖的反水投袁,还有张宗昌的疯狗闹,同盟会现在在沪上拿得出手的力量只有给打残的马振业营,和他们相反的是袁世凯既有大义在手又有强军支持,过去帮助他们的韩怀义断绝供给后,没有实体收入支撑的他们,全靠其他地方的支援,已惹了些怨言。 最惨的还是陈其美,他没脸面在上海待着,被韩怀义放回后的第三天他就黯然去了日本。 对于这一切韩怀义毫不在意,整日只和驻扎沪上的张镜湖消磨时间,他想来想去还是将唐肯的人留在了张镜湖的军内,毕竟这些优秀军人只做家丁,是对他们人生的一种浪费。 期间郑汝城又几次邀请,并且带来了袁世凯又一份邀请他北上的亲笔信件。 韩怀义不好再推,同时心里对这位北洋领袖也很好奇,便承诺十月动身前往北京拜会。 不过在这之前,韩怀义还有些沪上的事要处理。 汇丰的股份他保留着,鸿顺公司的码头也留着,但其他方面的江湖生意都要全部交底出去,人不在沪上还吃沪上的饭,对下面兄弟来说未免吃相难看,何况韩怀义现在也看不上这些小钱,而这些小钱对于沪上兄弟来说,却是能安身立命的。 但韩怀义也明显感觉到了,随着他们走后,十里洋场的地下力量显得太乱,这无论对于帮会文化的传承,还是租界治安的稳定来说,都不是好事,石头一心要跟他走,那么韩系留下的空白总要有人来接替。 很多人以为是黄金荣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但韩怀义更看好年轻轻轻的杜月生。 黄金荣这个人,性格已定,他油滑贪婪,虽有手腕但无魄力,靠巡捕的皮能镇的住些场面,但遇到硬茬他就会败。 杜月生却不简单,这个年轻人知道分寸,喜欢思量,并且能知行合一,对手下也好对朋友也好,都能不温不火的笼络着,既让人用命又没有烟火气。 所以韩怀义有时候会特地带这个后生在人前转转,黄金荣对此也不好说什么,人家杜月生当时可是站着为韩老板挡子弹的,韩老板挖他他也不走,黄金荣难道还说杜月生反骨仔不成? 这厮也光棍,知道压不住杜月生了,干脆在韩怀义面前再落个好。 便抓杜月生和自己拜把子,把杜月生从门徒提升到了兄弟辈。 麻子脸的心思杜月生是知道的,但他还是很感激,要是没有黄金荣那时候的提携,他也没有机会入韩老板的眼,人前人后对黄金荣越发恭敬,这让黄金荣欣慰的同时也让韩怀义很高兴。 “月生,你不忘本是对的。”韩怀义这么夸奖他道。 杜月生很不好意思的道:“韩爷,月生当年都是金荣哥照顾,他如今看您的面子把我当兄弟了,但月生心里有数,要是自己不识进退就会让人不满,也会让外边人看低。” 韩怀义没再多说,聪明人无需多说,他只道:“金荣的心胸还是有的,他是个能得善终的人。” 黄金荣得知后手舞足蹈,赤那,韩老板向来是金口一句,自己这是有后福啊,但他没知道韩怀义对他品性的真正评价…。。 九月中旬。 韩怀义将一切事情安排好后,便提早动身前往北京。 因为此次去北京后他还想顺便往东北一看,然后便由旅顺直接登船去美,于是一行人便都和他北上。 第193章 93.竟然是黄兴 第193章 93.竟然是黄兴 他走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头上的一块石头没了,但有更多人的心中里充满遗憾伤感,在他们想来韩老板此去大概是再不想回来了。 同盟会的人也来送的,带了孙文的信,说孙先生最近忙于公务实在无暇亲来,韩怀义洒脱的一笑,只道:“往日恩怨两相抵,见或不见随缘便是。”说是这么说,但信坚决不收。 他做的如此决然,让同盟会的人面上都很尴尬,但韩怀义才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只在人前叮嘱黄金荣和杜月生好好做事,踏踏实实的做人。接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登船远去。 他的船开走后良久,杜月生还站在码头上发呆。 “月生,又在想啥门子心思。”黄金荣问他。 杜月生叹了口气:“金荣哥,韩老板这样的人物都再度远去,让我真有了一种上海越来越不平静,无法踏实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他在上海还能不踏实,你以为人家给上次刺杀吓的?月生,人家韩老板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人家现在还去见大总统呢。” “金荣哥,我真的觉得,韩老板不仅仅是厌倦这些勾心斗角,他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看好。” “…。我是不晓得你年纪轻轻的哪里这么多鬼心思,不扯这些好伐,我就问你去不去搓麻将,再叫上顾家堂,还是个瘸脚台面,你说我再叫谁好。” “我还有事呢。”杜月生不想这样混日子。 黄金荣却不肯:“屁的事,搓麻将哎!这才是大事,搓了麻将弄个老酒,晚上再去大舞台找个婆娘困觉,你不要讲你还是个童子鸡哦。” 杜月生拿他没辙,只好陪他走。 但回去的时候他特地吩咐司机走杜美路一趟,车在空荡荡的韩公馆门前停下,韩公馆的第一任主人韩老板和第二任主人赵山河都已经走了,这房子也已经托付沪上的中介出手后和汇丰算清,杜月生忽然问:“金荣哥,你为什么不把这里买下来?” “买这里?”黄金荣的麻子脸都在抖,跺脚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道上的紫禁城,我没这个福气镇着坐上去要折寿!” “那就没人敢住了?”杜月生问。 “做生意的无所谓,我们这些有字头的帮内人却不好弄,哎,是个好地方。”黄金荣也很遗憾,这是他有自知之明的时候,杜月生无声的一笑,他想,也许有一天我能住在这里。 他走下车,来到那有些铁锈的铁栏门前,微雨湿润草地,当日那些子弹打出的深痕已给补上,但杜月生仿佛还能嗅到硝烟的味道,如果说遇到黄金荣是他一生里第一个转机的话,遇到韩怀义就是他生命里的一次升华,在一年前谁能想到浦东高桥乡下的小泥鳅也能在十里洋场有个场面。 黄金荣在车内喊他,这是个没有情怀的纯土匪,杜月生觉得自己和他格格不入,但相交时又很温馨,这真是种奇怪的命运呢。 十里洋场抛在脑后,随烟波渐远。 越向北越寒冷,好在身边都是走南闯北的人物,便是在船上韩怀义的生活也给他们打理的很舒坦。 “真的再也不回去了吗,老板。”赵山河问他。 韩怀义不置可否,命运这玩意谁说的定呢,前面忽然有汽笛声,从窗户看去是艘日本军船在阻拦,韩怀义皱起眉头,来自美国的船长已经和对方用新式的无线电交涉起来。 但对方还是靠了过来。 半船的意裔帮会分子都握着枪站了出来,看着这些海拔虽低但健壮精锐的东洋军人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出去打听的石头匆匆跑回,一脸见鬼的道:“老板,居然是特地来找你的,说是你的旧识。” “谁?” “他说他叫中野明业。” 韩怀义大为惊奇的走了出去,看对面的日军军官果然是晴子的家臣,他失笑道:“是中野君?” “韩桑!”中野在一众手下面前毕恭毕敬的和韩怀义鞠躬:“晴子贵主还好吗?” “你他麻的见面就问我老婆,你有病是吧,好的很,生了个女儿和她一样漂亮。”韩怀义笑骂着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 这个年头真的没有秘密可言啊,中野道:“是藤田先生告诉我的,我自前年加入海军后就在这片海域执勤,于是便期待和韩桑一见。” 他身边的军人们都韩怀义的眼神也很热切,显然已经知道韩怀义的身份。 隔着船说话太累,通讯靠吼不是事,中野是下臣身份,他很快带几个人过来了,一见面就正经的道:“韩桑,我知道您对晴子小姐很是爱护,谢谢您。” “有完没完,我说中野,那是我老婆,我对她好是天经地义的事。”韩怀义啼笑皆非。 “晴子小姐是我一辈子的主上。”中野就他妈的死心眼一个。 韩怀义深觉无趣的摆摆手:“上次我在海上偶遇孙先生,这次却是被你特地找到,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通过他人告知的消息要和我说?” “韩桑果然英明。”中野知道这里都是韩怀义的心腹,也不矫情,这就一本正经的道:“韩桑,我们得到准确的消息,上次胆敢袭击你住宅的人不是宋教仁指使的,而是…。” “打住。”韩怀义冷下脸来:“关你屁事。” 中野就吃他这套,很认真的道:“因为你是主上的丈夫,韩桑,我不能让你被蒙骗。” “孙文?”韩怀义不太信。 “不,孙先生不是这样的人,是今村长藏阁下指示的,他认为你既不能为孙先生所用,也不能为袁世凯所用,所以就安排了这次暗杀。” “居然是他?”韩怀义愣了半响,坐回沙发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黄兴英雄之名响彻南北,韩怀义对这样的志士也是相当佩服的,因为他骨子里也是个武人,所以他欣赏这样的勇烈男儿,但这消息实在也太特么的让人无语了吧。 【黄兴负责同盟会暗杀组的行动】 第194章 94.上来就发作 第194章 94.上来就发作 中野给他消化消息的时间,没有吭声,直到韩怀义追问消息来源,中野才继续道:“今村阁下当时并不在沪,他通过的是黑龙会的人安排的此事,后来我们才知道内幕的。” “算了。”韩怀义很快就放下了这破事,摇头道:“听说他在北京,可能要为袁世凯任命为铁路督办。” 中野不了解这个消息,只能呐呐的道:“那韩桑你要注意安全啊。” 韩怀义看他一脸的赤诚忽然想笑,自己资助孙文,孙文的战友要杀自己,东洋人帮忙安排后,大概因为内讧就通过人告诉自己真相,而这个告知自己消息的东洋人还是个古板守旧的,自己妻子的家臣。 或者乱世之中才会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吧。 “谢谢,还有其他消息没有。”韩怀义问。 中野摇摇头,从兜里拿出封信来:“这是在下的妻子向主上的问候,麻烦韩桑转交。” “好的。”韩怀义客气的双手接过,也吩咐石头取来几个西洋礼物递给中野:“替我向你的妻儿问好。” “哈伊,谢谢韩桑。” 等船走后韩怀义才想起自己居然没问这厮好好的生意不做,怎么混到海军里去,石头来找他闲聊,顺便问:“老板,那我们去北京还要找那厮算账?” “我当面问问就是,多大回事呢。”韩怀义无所谓的道。 石头可不敢怠慢,虽说韩怀义没下令他不能乱来,但防备工作总要做的,于是他直接通过船长室的无线电联络外界,辗转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郑汝城。 郑汝城是真不知道此事。 当张镜湖气呼呼的来告诉他的时候,郑汝城也气疯了,孙文这么做的话,虽不地道还算个枭雄做派,他黄兴这么做算怎么回事,他也不是好相于的,无论为韩怀义安全考虑,还算为自己名声打算,他都不能让韩怀义在北边出事。 于是立即电报大总统府。 十二月,黄兴任铁路督办当晚的庆贺宴上,外边忽报大总统亲自到场,全场顿时轰然,黄兴也深觉面上有光,赶紧恭迎袁世凯入场。 陪他一起的是同盟会的宋教仁等名流。 以袁世凯今日今时的地位之尊,能这般捧场,足以说明他对黄兴的看重,一心共和的宋教仁对此也很开心,但没多久外边忽又有人报一声:“上海滩韩怀义韩老板到。” “谁?”北边的人对这个名字耳熟能详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唯独袁世凯大为激动:“快请!” 韩怀义确实是今天才抵达北京的,也是在刚刚才知道袁世凯在哪里的,于是他就直接来了。 这就是韩怀义,这才是韩怀义。 一众人分列两侧,西洋人和中国人的面目交替,但都恭顺又警惕,对着袁世凯精锐的手枪队警卫气势上并不弱一丁点儿的下风,可这两队的主人一个只是浪迹江湖的儿郎,一个却贵为民国总统。 那个久为人知的韩怀义,就这么悠闲而气派的站在人前,含笑看着五短身材但龙行虎步走来的袁世凯,袁世凯大笑着道:“是韩怀义,哈哈,是韩老板,久仰久仰,果然英雄豪杰。” 北地风霜袭人,当年那个扫定朝鲜三千里河山的好汉已经头发微白。 “大总统!在下久仰大总统才是。”韩怀义上前伸出手。 两个人都在打量对方。 袁世凯憨厚的外表下眼底的精芒,韩怀义和蔼笑容下如冷锋的锐气在无声的碰撞,跟着走出的一群看着这两位,总算有人反应过来韩怀义是谁了,宋教仁注视黄兴,黄兴眼皮微跳,怕是来者不善。 “怀义先生,这些年,我听你的名头可是老茧都出来了。”袁世凯做邀请状微侧身,韩怀义没有托大,微退一步:“大总统先请。” 也道:“不瞒大总统,得知您为我大哥抄经百日后,怀义很是感激,才定了北上拜见的决心,你也知道,毕竟我资助孙文嘛。” 韩怀义果然是韩怀义,我喜欢,袁世凯笑的肚皮都在抖:“真是小看我了,你争我斗都是家里长短,何至于你不肯见我。” 两人说着袁世凯便亲自为他引荐在场人等,其实心里也在嘀咕,郑汝城发来消息若是真的,这韩怀义会怎么做,于是他第一个介绍了今日的主人。 “这位是新任铁路督办黄兴黄克强公,说起来和你也不是外人,他和孙文先生乃是至交好友。”袁世凯笑眯眯的道,握着韩怀义的手无声无息的松开。 韩怀义很平静:“原来你就是黄克强先生。” “正是。”黄兴的笑容有点僵硬。 韩怀义的下一句话让他直接石化:“既是孙文先生的好友,岂能不知我对他的帮助,想必这些事大总统都是清楚的吧。” 袁世凯为之啼笑皆非,黄兴不知道怎么接话之际,文质彬彬的宋教仁要圆场,韩怀义已冷笑起来:“上次就是你通过日本人安排了几条狗来杀我的,信不信我现在做了你?” 黄兴怒极但又无言以对,韩怀义厉声喝问:“你既为天下有数的英雄志士,我可曾愧对同盟会诸君半点?区区数年便有六千万美金资助!上亿的债务免除!老子干了这么多后就换来你一个怕为北洋所用,那你今天在这里又算怎么回事!” 他竟是上来就把脸面撕破,且撕的彻底无比。 边上城府如海的袁世凯都震惊了,以韩怀义的身份地位岂会这么肤浅,他这是要干什么?黄兴面色如紫:“当时听闻有误,所以做了错事,是我对不住你,那你说怎么办吧。” “这还像个人物,怎么办,老子江湖事江湖了,听说你有点手段,过来练练,输的滚蛋!”韩怀义居然要单挑。 这是什么场合,大家又都什么身份,打是肯定没法打起来的。 但韩怀义自然有自己的主意。 他发作的黄兴狼狈不堪后,袁世凯出面也就拉住了局面,但通过这一出,北洋诸位也都已经晓得韩怀义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195章 95.好一个虬须客 第195章 95.好一个虬须客 当晚回府后,袁世凯和随行的黎元洪评论说,韩怀义看似莽撞,其实做事果断一针见血,上来直接揭破黄兴做错,又表明自己局外人的身份,这样一来理亏的同盟会也好,有心拉拢他的自己也好,都被他随随便便就堵住了后招,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是何等的手腕。 黎元洪劝解他道:“大总统不是说过,有这样一个朋友也不错吗。” 袁世凯也笑:“整日勾心斗角,不如他江湖逍遥,我是羡慕的,也罢,那就真的别去打搅他的心境了吧。” 不愧是北洋领袖,第二日宴请韩怀义的时候,他竟真的绝口不提什么杂事,只和韩怀义聊彼此过往,下人们听堂堂大总统在席上说“老子当年也砍人”的时候都懵逼的很,韩怀义哈哈大笑说自己杀的人没有大总统多,砍的人却肯定比他多。 袁世凯想想是这个道理,便敬酒表示佩服。 不过,大家都是时局里的人,既然气氛融洽,袁世凯心里又没什么勾搭的心思,便很坦然的问了他和孙文的恩怨。 韩怀义直白的道:“不值得。” “不值得?” 韩怀义点头:“因为他不懂我,不然没有这些误会,其实我何必追求你们需要的。” “怀义此话怎讲?” 韩怀义笑了:“我难道没有权势吗?一个生意人,居然能让孙文吃瘪,敢当面喝斥黄兴,为你家宴之宾,并推心置腹为友,大总统你欲问鼎天下是追求的一种权势,我逍遥自在知交天下也是一种权势,你觉得呢?” “好一个虬须客,可惜啊,也幸甚!黄兴等会要来的,你昨日的做派我懂,今日又会如何。” “喝死他。”韩怀义拍案道,外边报黄兴到,等宋教仁和黄兴进来,见袁世凯毫无风度的和韩怀义两个人笑的眼泪直流都惊骇相觑。 要知道袁世凯为统军将领,几番浮沉铸造北洋,往日最重威严,竟然会这般失态。袁世凯和黄兴招手:“克强公既然来了,有仇报仇,怀义你可以上了。” 宋教仁瞬间面如土色,黄兴却还镇定,韩怀义哈哈着拿起酒杯,先往地上一倒:“敬那个糊涂的黄克强!” 这是在侮辱人吗,韩怀义第二杯拿起自己干了:“这是敬英雄豪杰的黄克强。” 第三杯却换了瓶,推到黄兴对面,韩怀义站起身:“你要杀我,杀不了算你倒霉,今天老子既要报仇就该接我的道,喝死算你倒霉,喝不死往事一笔勾销,干!” “是克强对不起韩老板在先。”黄兴再傲气睥睨之人,面对韩怀义这般的洒脱也很是惭愧。 韩怀义摆摆手:“都是名传天下的汉子,别墨迹。” 黄兴给堵的无语,只能拿起瓶老老实实的先干为敬,袁世凯看的发笑,问宋教仁:“你看黄克强这么老实过吗?”宋教仁心底踏实下来后恢复了气度,也笑说:“论江湖,只怕谁也不是韩老板的对手。” “这句话就对了!人家是个本色的儿郎,没这么多鬼魅心思,放过人家吧,我都不想提拉拢,免得坏了彼此心境!这人啊,地位再高也需要些知心良友,你们也不是俗人,岂能不懂这样的道理!” 说着袁世凯站起来劝:“都喝都喝。” 于是宾主气氛尽欢,席间袁世凯那个在北地风流倜傥的儿子袁克文回来拿钱,正给袁世凯撞见,指着堂下的儿子,他这次没骂而是对韩怀义道:“怀义,你看我这孩儿如何?” 才二十出头的袁克文正在人生最好的年龄里,他长身玉立,气质飘逸,大大方方站在台下。 韩怀义上下打量后道:“权势富贵如浮云,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才是谪仙。” 袁世凯问袁克文:“知道他是谁?” 袁克文本是个随意的人,这就笑眯眯的道:“权势富贵如浮云,相逢一笑泯恩仇,这才是豪杰。” “你回来干嘛的?”韩怀义问。 袁克文很实在:“昨日和友人喝酒把钱花光了,准备回来偷一些,再要一些。” “为何先偷。” “先要大家都知道后,就偷不到了。” 全场哄堂大笑,韩怀义站起来道:“罢了罢了,和你们这些老头子没有什么好聊的了,还是克文和我投缘,久闻北地胭脂花国艳名,改天再来蹭吃喝,克文,我们去玩。” 袁克文大喜,知道父亲肯定同意,便道:“好,韩老板你稍等。” 韩怀义拦住他:“今天我请你,明天你再回来偷了请我。” 两个人这就潇洒远去,留下袁世凯和宋教仁黄兴,忽然觉得席上少了味道,几个人敷衍交流说了些正经事后,黄兴竟也感叹:“我还真是想岔了。” “你一辈子糊涂,认人不清。”袁世凯阴测测的道,再没有在韩怀义面前的豪爽做派,宋教仁苦笑着拉黄兴告辞,出门后,宋教仁也对黄兴道:“克强公,袁公无论对英对俄都不曾弱半分,捍了国土完整,这般人物做总统也是对的,何况他还同意了内阁制,人有私心正常,难道南边的那位就没有,不然怎么会和韩怀义这等虬髯客般的人物搞的分崩离析!” “其中也有我的功劳。”黄兴充满遗憾。 宋教仁有心想告诉他,孙文还曾通过陈其美的嘴说此事是自己操作的,话到嘴边还是算了,已经太多的勾心斗角了,就让这个夜晚单纯点吧,他想。 前面一阵鸡飞狗跳。 两个人的车驾过去时候好奇打听,路上行人说一群洋鬼子包了五个场子招妓,老鸨们场子里人手不够,正在各处调菇凉。 说的时候就看到一辆辆黄包车上坐着北地的胭脂们,好像急着灭火的消防队似的冲来。 宋教仁对黄兴说:“逼的韩怀义用这等做派自污明志,我们也真是可以的。” 黄兴看着车窗外的喧哗,在心里暗叹一声,把身子靠向椅背,换了个话题和他道:“钝初兄,你年后何时去上海办事?” 第196章 96.你不要后悔就好 第196章 96.你不要后悔就好 “看情况吧,北地这里只做台面,实务还是难开展的,咿,那个不是孙文身边的藤田吗?”宋教仁忽然道,宋教仁对孙文的称呼并不客气。黄兴看去,当真是跟着孙文的藤田从一辆车上下来,正向内走。 “他不是在上海吗?”黄兴很疑惑。 宋教仁同样不解,外边的报童忽有叫了起来:“看报,看报,梁启超先生于今日抵达天津。”这是保皇派的教主回来了,宋教仁苦笑起来:“还真是不消停。” 室内,寻到韩怀义的藤田也在说这事。 斜身靠在一个妩媚女子身上的韩怀义不耐烦的摆手:“他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和我有什么关系。” 藤田知道他不喜欢说这些,道:“我也就顺口一说罢了。” “你来北京干嘛的。” “我要去东北办事,得知你在就来一会。” 边上的袁克文忽然问:“怀义兄,你觉得君主立宪制好,还是内阁制好,还是总统制好。” “袁克文,你再和我废话这些就给我滚出去,当我瞎了眼叫你来玩。”韩怀义骂道,袁克文自己觉得也无趣,赶紧自罚一杯:“好,算我说错了。” 周围哪个不知道袁克文是谁,见韩怀义竟这般喝斥都很惊讶,袁克文嘻嘻着,风流儿郎转动手里的酒杯和相熟的老鸨介绍:“不要大惊小怪,我父亲遇到他都要喊声好汉,他就是十里洋场的韩怀义。” “哎呀…。” 韩怀义直接将盘中水果塞进老鸨嘴中又坐回去,道:“套路太浅,别演的这么夸张了,眼里那般平静,你当我是克文这些愣头青呢。” 老鸨尴尬的解释:“没有没有,我们哪个不晓得韩老板的大名,前几月袁公子就和我们说过您会北上,当时大家还说一定要请您来一坐呢。” “是啊。”袁克文很认真:“怀义兄,您二姨太是书寓管事出身,如今穿金戴银嫁了豪杰,不要说上海滩,这些北地胭脂心里她都是个榜样。” 其他在座的有点紧张,袁克文提韩怀义姨太太的过往岂不是打脸,韩怀义却不介意,这有什么,笑道:“她是我家胭脂虎,也就我太太压得住她,你们可别学那脾气。” 将惜月当年为自己一壶开水淋了石维耶一头,然后袖中刀上喉,还有逼的自己睡沙发的往事说了遍,惹的周围花枝乱颤,都觉得这韩怀义和袁克文虽然一文一武,但都风流倜傥,是花国里的上等恩客。 正说笑着,外边响起一阵闹腾。 老鸨慌忙出去看,没会儿就叫了起来:“哎呀,原来是汤二爷!” “我说谁场面这么大,原来是小二子你又在外边瞎折腾。”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魁梧大汉推开阻拦的人直接冲了进来,看到袁克文就喝斥道。 袁克文看到来人时就已不爽,听他这般话更怒,反骂道:“汤玉麟,你嘴巴放干净点。” “呵呵,见脾气了二公子。”汤玉麟轻蔑的眼睛扫过坐起身的韩怀义:“这位又是谁?” “给我轰出去。”韩怀义厌恶的皱起眉头道。 他是什么人物,一看这局势就知道又他麻是场北洋内的勾心斗角,不过他才不在乎,汤玉麟还没来得及回嘴,周边屋子内窜出七八个西洋鬼子,都是比这汤玉麟还高一头的大汉,直接上手压住汤玉麟就见他拽了出去。 “这王八蛋是谁?”韩怀义这才问袁克文。 袁克文尴尬的一笑:“我父亲手下的,是张作霖的结拜大哥汤玉麟,外号汤二虎,早期是绿林出身然后做了清军马队管带,现在是陆军27骑兵团团长。” “他吃撑了来惹你?” 外边已经吼成一片,一帮要闯一群在顶,一个嗓子响起:“这位兄弟,和汤团长都息怒,汤团长,你这般冒失确实也不好。” 韩怀义闻声冷笑:“克文,这该是你哥袁克定吧?” 袁克文腿一伸:“花天酒地都逃不过,韩老板,今儿算是我坏了你的兴致了。” 外边人要向内走,赵山河知道对方是袁世凯的长子也不好阻拦,里面却清晰的传出一句:“再随便放一个进来,石头你就给我滚回上海。” 赵山河懂了,一步拦住袁克定冷声道:“我家老板说的你也听到了,在下还要跟着老板混口饭吃呢,所以不好意思,请留步。” 袁克定一下给僵在那里,汤玉麟也好,袁克定手下的人也好,枪都上了手,但周边所有韩怀义的人的家伙也都在了手里,尤其那些西洋来的帮会分子都冷冷的瞪着这边,带头的汤姆慢条斯理的走到袁克定面前,用英文道:“看看你蹩脚的演技,我的老板一定很不喜欢你这样的人。” 先一步出去的藤田也不耐烦的道:“都请回吧。” “你是谁?”袁克定冷下脸问。 藤田打了个哈哈:“前旭日商社社长,现在三井社远东区主管藤田。” 袁克定还好,汤玉麟的心里突了突,他是东北出身的明白东洋人的厉害,尤其是三井这样的重要部门,藤田有心弥补和韩怀义因为霍元甲逐渐疏远的关系,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抬手就一个耳光上脸喝斥道:“汤玉麟,你是下,二公子是上,你却敢直呼他那般轻蔑的称谓,简直不知尊卑的区别,丧尽规矩。此事我必定和贵国的大总统禀报,问问莫非如今的中国连你这种货色也能执掌军马!” 被当众耳光上脸的汤玉麟面色紫涨,想动手几杆家伙立刻顶了过来,奥克瓦轻蔑的看着他嘴里叽里咕噜半天,憋出个上海味十足的中文词组道:“册那。” 打狗都要看主人,手无寸铁落在下风的袁克定为之怒极喝道:“袁克文,你给我出来。” 袁克文对大哥还是有点畏惧的,他抿了下嘴唇要站起来,韩怀义先问:“你想这江山?” 袁克文摇摇头:“我和怀义兄你一样,我厌倦这些却逃不开。” “谁说你逃不过,不过你别后悔就是。”韩怀义说的很认真,袁克文失笑道:“我怎么会后悔,我母亲是朝鲜人,我又不是长子,也比不上我大哥的英明手段,我此生既衣食无忧还有什么可争的,那些破事哪里有游山玩水痛快。” “好。” 韩怀义欣赏的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向外走去,走到袁克定的面前。 第197章 97.他人拍手笑疏狂 第197章 97.他人拍手笑疏狂 此时的袁克定已三十六岁,正是壮年,因为家世衬托自有番威严,但韩怀义看不上对方这种江湖不江湖官场不官场的做派,冷笑道:“边上去!”伸手拨开他,为他气势所摄,袁克定竟就这样灰溜溜的只能先站一边。 那些围观的花国女儿都看呆了,这韩老板是何等的豪气,韩怀义边走边问汤玉麟:“老子崩了你,你信不信?” 汤玉麟是绿林出身,经历半生风霜,分的清楚什么人是嘴炮什么人是真狠辣,看到袁克定都吃瘪,他知道不好紧张的看着韩怀义:“韩老板,兄弟误会了。” “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吗,笑话!”韩怀义一脚踹在他下身,劈手揪住他头发又一膝撞上,接着劈头盖脸三拳打的汤玉麟鼻塌嘴歪,冷眼看着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的对方,韩怀义都觉得作呕:“下你二主子和老子的面子,捧他袁克定的臭脚,你他娘的脑子病的不轻,就你这怂样也敢说自己在绿林混过!” 放下这条狗,韩怀义回头看着袁克定:“虎父犬子,若不是克文确实无心政治,就冲你今天这一出老子会全力支持他,换你个后悔终生!你要不要试试!” 袁克定面对这般犀利直接的警告,竟冷汗连连不敢回声,因为他知道对方真的做得到。 对方尽数离开后,韩怀义和袁克文就当没这回事发生,继续寻欢作乐,直到得知消息的袁世凯派人来,来人是袁世凯的心腹家臣袁文山,本姓陈,在袁家已经三十年不止,袁克文看到都要叫声叔。 “文山叔,您怎么来了。” 袁文山对韩怀义拱手先:“韩先生。”再回头喊声:“二公子。” 袁克文忙为韩怀义介绍,双方坐下后袁文山再拱手:“韩先生,大总统刚刚得知之前的事,大为恼火,已将汤玉麟拿下囚禁,至于大公子也给拘在府邸禁足,此事是大公子妄为,总统望韩先生不必介怀。” “袁公岂是这等人。何况黄兴要杀我,都是一杯水酒了恩仇的事。” “韩先生豪气,只可惜,唉。”袁文山不便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家少主子的不是,袁克文却没顾忌,和袁克文叫委屈:“文山叔,我的心思家里都知道,大哥他何必一次次这样,大娘也是,总看我母亲不顺眼,今天要不是怀义兄在,我竟给汤二这种货色指着鼻子骂!” 文人也不是没火气的。 在家里为袁克定收拾欺负是一回事,在外边给他的狗当众这般羞辱,尤其韩怀义还在,这让袁克文心里憋了十足的火。 文山知道他的感受,劝道:“老爷为这件事已经发话了,二公子且消消气吧。” 他也未必纯粹在卖好,袁文山回头对韩怀义解释:“不瞒韩先生,克文应该知道我说的不假,在家里我更喜欢二公子的脾性,大太太这边确实强硬了些,结果让人看笑话。” “兄弟萧墙是常事,但把心性无争想成自污隐忍,那就是没眼光了,好在现在是总统制,要是前清那般,呵呵。”韩怀义毫不客气的道。 袁文山只能艾艾的举杯,几番后告辞,出去还将这里的账付了,袁克文得知后大笑,说这是家里第一次为他在欢场买单,值得大醉纪念,这就狂性发作,要菇凉取笔墨来乱写一通。 韩怀义凑过去看,这厮写的是:束缊宵行十里强,挑得剑囊,抛了衣囊。天寒路滑马蹄僵,元是袁郎,来会韩郎。酒酣耳热说江湖,惊倒粉墙,推倒胡床。他人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对国学不甚精通的韩怀义也从字里行间看出点悲愤郁郁,他能理解袁克文的心情,就好像自己得知孙文做派后的心情一样,韩怀义叹着:“克文,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要是有机会,还是去南边或者我那边吧。” “母在不远游啊,怀义兄,你以为我不想走?” 再看袁克文,已满眼是泪,沉沉睡下,对这样的人韩怀义有发自内心的同情和共鸣,他示意那些女子退出,自己和藤田起身也出了屋外,站在民国的天空下,韩怀义看着那轮北地秋月,问藤田:“你们什么时候会对东北动手?” “啊?” “又会什么时候对上海,或者说整个中国动手?” “韩桑。”藤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韩怀义点上烟,萧瑟的吐个烟圈,为风瞬间吹满面,呛了一口的韩怀义低咳着:“藤田,你们瞒不过我,也瞒不过天下人,南北分列的中国不是你们动手的最佳时机,我想,中国一旦真正的南北联合,你们就憋不住了吧。” “……” “连晴子的家臣,原来你们商社的中野明业都参加海军了,东洋扩军的速度还真够快的。” “韩桑,不要再说这些了,秋风明月下,还是说点其他的事吧。” “都他妈的王八蛋。”韩怀义骂道,问他:“藤田,这次北上到底什么事。” “帮孙先生凑集一笔贷款,用于铁路建设。” “别扯了,全国修铁路的计划我也不是不知道,那现实吗?大总统筹备军务民生,孙先生铁路强国,宋教仁呢搞党务?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做事分配,我看他们早点痛痛快快打一场,再和你们好好干一番,天下才能真的太平。” 藤田无言以对。 就是韩怀义在北京震慑的袁克定吃瘪时,杜月生在沪上也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他的一个跟班江昭明好赌,因为最近闲了无聊便在各个赌场里窜,这日他到了公共租界的一处场子里。 赌场的后台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严九龄,江昭明这厮却不知道,他仗着自己是风头沪上的新贵杜月生的人,进了场子又看到几个熟脸便咋呼着玩了起来。 赌场坐庄的都是好手,让你赢是为了你输的更多。 这种事局外人都晓得,赌徒们自己也都晓得,偏偏他们总期待奇迹能发生。 第198章 98.严九龄 第198章 98.严九龄 显然,今天江昭明的运气不好。 一连番下来后,输的身上只有一百块了,而这可是杜月生放在他这里备用的些钞票,江昭明不禁急了,便咬牙来把单双。 一下将这一百块押在了双上,随即这厮双目紧闭祈祷。 庄家看他这做派心想真是个憨度,伸手拿起铁盅晃动,这些地下荷官都有手段凭感觉能摇出自己要的大概点数,虽然不是十拿九稳但是八九不离十,显然他运气更好,一揭开,里面的点数是三点,单。 “哥们,不好意思了。”做庄的小子也不是个消停事情的,笑眯眯讽刺着江昭明,随意将铁盅拿起,这一动,江昭明却笑了:“是,二点,给钱吧。” 什么?庄家一愣。 江昭明冲他瞪眼:“我押双中了你不给钱?” 庄家急了:“明明是三点。”话语刚落忽然觉得不对,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按着规矩应该钱到手清盘后他才能拿起这玩意,不然说不清。 巧的是,他拿起后放下,里面的骰数正是个双的二,猩红的两点醒目。 这小子简直疯了,对四周吼了起来:“你们都看到的是不是,之前明明是三点。” 他麻的关我们鸟事,赌徒们都不吭声,江昭明跳起来大叫:“你想赖皮!”轰隆一拍桌子,将钱先抢来。 对面肯定不罢休,双方这就撕扯起来,恰好严九龄在里面,听到动静出来问,庄家理直气壮的委屈就抢先把事情说了,江昭明当然不认,但严九龄出场后赌徒们总算给了面子,有几个证明事情是真的。 严九龄二话不说给做庄的手下先一个耳光,要他滚蛋。 回头瞪着年龄不过二十的江昭明,皮笑肉不笑的问:“兄弟是混哪里的。” 严九龄样貌凶猛,光头狰狞,江昭明强镇静着:“不要说什么混不混的,事情不是你们说了算就算的,这做庄家的本来就不规矩,兄弟我明明中了不认,又找周围这些人合起来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看这厮还红口白牙的,严九龄是个痛快人,不想和这瘪三纠缠,干脆道:“报不报门路?” 他这句话一说身后站出了几个打手,江昭明是个跑腿的货色,瞬间软蛋,紧张的问:“你们干嘛,我是杜月生的人。你们想干嘛?” 杜月生?跟着黄金荣然后被韩老板赏识的那个后辈?但这鸟事老子有理,严九龄当即发怒:“给我落档。”心里却在想,倒是个机会… 落挡解释的通俗点,就是关门放手下开扁了。 赌客们顿时四散,他们虽然没惹事也怕严九龄黑吃黑,江昭明知道不好,第一时间将赌台掀翻,自己仗着个子矮小贴人缝里狂窜,严九龄的手下竟真没逮住他,严九龄立刻传话沪上要找这畜生的麻烦。 他虽没指名道姓找杜月生,但沪上人都能明白,严九龄这是等杜月生搭话,要是杜月生一声不吭那也就被人看轻了,要是杜月生搭的不好,严九龄便有理由下手。 这一年来,因为韩老板的些关照,杜月生崛起之快让很多前辈眼红,听到这份消息后,外边都在期待,看这杜月生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反正要收拾他的是严九龄,人家还占理,韩老板回来都不好多说不是吗。 杜月生是第二天中午出门的时候,看到江昭明跪在门口,然后才知道这个情况的,得知消息的杜月生险些没给这混账气死。 但就好像沪上人期待的一样,按着规矩,他此刻要是先将江昭明赶走,严九龄是不会找他了,但沪上人从此也绝不可能再看的起他,更不要说还有人会来跟他,而出来混的要没有人跟随,那就只能做人下人去跟人做事,何况杜月生现在低头,对方肯放过吗? 只会落一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月生哥,是我做错了,求您帮帮我。”江昭明生怕杜月生不管他,在他想来杜月生有韩老板照顾,肯定一句话就能搞定对方。 杜月生险些为他气笑了,但忍着没说,只道:“你先在这里住吧。” 表面上当没事人一样安排好他,自己走到街头茶馆里找个雅座,要了壶龙井,就琢磨起来。 此事找黄金荣,也不行,因为江昭明不占理,黄金荣去说和的话,就是要黄金荣出面子,严九龄要是不答应,黄金荣也会尴尬。因此,这不现实。 要解决跟子就在严九龄的心态上,那厮到底是被人挑拨的真要对付自己,还是要个面子呢,杜月生靠在那里分析着,马祥生急匆匆过来告诉他这件事,杜月生笑道:“我已经知道了。” “啊,那你还憋在这里干嘛,月生你说怎么做,妈巴子的, 他是公共租界的又管不得法租界,要不你让他来抓人试试,老子带兄弟做一场架,打起来金荣哥也就好出面了不是。” 杜月生摇头:“不是这样做事的。” “那你说怎么弄?”马祥生看杜月生不急不躁的样子,心里更急:“你怎么没事人一样,我和你说,这件事做不好你可是要丢人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要好好想想。祥生,你且先坐下,我等会拜托你事情。” 杜月生慢条斯理的道,马祥生只能坐下。 两个人江湖后辈新秀就这样面对面的,坐了三壶水,把茶叶都泡的没味道了,杜月生才再度开口:“祥生,我想这严九龄不是要拆我台面的,这件事既然是江昭明不对,那我就带他去登门便是。” “啊?”马祥生愣愣的看着,你煞笔吗,人家就等你去呢。 杜月生笑眯眯的道:“韩老板教过我,做错要认,挨打要站好,错了就是错了,我要先把态度拿出来,去人家的地盘认自己做错的事不丢人。” “要是他不放过你呢。” “大家都有眼睛的,严九龄不可能做的太过,不然他会坐上那个位置?” 马祥生想想还是不放心:“月生,你刚刚不是说要我做什么事情的吗?” “恩,等我去之后,晚上你再和金荣哥说下我的想法。” “你自己不能说?你开口金荣哥肯定帮你,我去说屁用没有,说不定还要吃排头。” “相信我吧,晚上记得去说。” 第199章 99.好做派 第199章 99.好做派 杜月生不想再和这个没脑子的家伙纠缠,坚决的起身从屋子内拽出了江昭明,叫了辆黄包车就走,江昭明问他去哪里,杜月生沉着脸道:“我已经请人和严九龄说了,现在要带你去认个错,你态度诚恳点,事情就能过去,晓得伐?” 江昭明忐忑的问:“月生哥,你找的谁?” “关你什么事,我要你做的做好,其他是我的事。”杜月生说着看到边上有个饭店,跺脚:“算了,先停下,我饿的还没吃饭呢,先吃点东西。” “月生哥,都什么时候了。”江昭明急着,杜月生笑了:“不是说没事了吗,难道饿了不吃东西?不过酒就别喝了,到晚上过去肯定要喝酒的。” “啊?”江昭明心想月生哥真有本事,看他这样子是屁事没有了,便没心没肺的轻松下来,他对面的杜月生也很轻松,随意的吃菜吃饭,看日头还早,又带他去法租界边上的澡堂里泡了会,搓个背,到黄昏天黑了,才和他一起去了公共租界。 这个年头的公共租界已比法租界繁华了许多,毕竟是集英美之力打造,要不然法租界也不会急着西扩。 租界内义勇军,消防队,巡捕等力量中,以巡捕的职业最为接触地气,所以势力庞大,严九龄能做到巡捕房的头目,他的能力势力可想而知,法租界的黄金荣其实比他还略有不如。 杜月生过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严九龄面前。 严九龄得知杜月生只带了江昭明一人后,脸上露出丝玩味的笑容,吩咐吃饭喝酒不管其他。但暗中派人去法租界打听其他情况,结果消息传来说杜月生下午做的什么什么后,严九龄是真笑了,对左右道:“这月生为韩老板看上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只这份淡定功夫就不简单。” 话虽这么说,还要看杜月生怎么做,要是他来直接将江昭明交代了,那么他也不过是个卖手下自保的小人。 不久,杜月生到了关门大吉的赌档口。 街头的福春馆里没什么客人,因为严九龄一群正围着大门的圆台面吃喝,凶神恶煞的样子让普通人哪里敢进来,老板也是敢怒不敢言。 车在街对面停下,江昭明看那边的架势都不敢下来,杜月生没理他,只道:“不过来那你就去自生自灭吧。” 拿捏人就在一个言行举止,江昭明顿时什么也不敢多想了,要是杜月生不要他,他还有什么活路? 穿着身长衫,往日里也刻意学稳重的杜月生就这样慢步过了长街,就当没看到对方桀骜的眼神,笑眯眯的拱手道:“在下杜月生,是特地来拜会严老板的,还麻烦兄弟通报一声。” 门口站着的是严九龄的手下的手下,平时上不到台面,今天也只能喝西北风闻里面的菜香,但对外他毕竟是严九龄的人,所以藐视着杜月生道:“谁是你兄弟?严老板在吃饭呢,没空。” 杜月生一愣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对方也愣了:“你笑啥子。” “笑你个憨度活该吃风头!不是看严老板面子我掉头就走,信不信他打折你的狗腿!”说话的杜月生面色忽然变冷,双目寒光逼视着对方:“严老板的气度都给你丢了个干净!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货色做主给我脸色!” 里面已经有人匆匆跑出,把这厮推开,对杜月生拱手道:“是月生哥?” 杜月生回礼一笑:“不敢,在下杜月生是来见严老板的,手下兄弟不识好歹坏了规矩,今日我带他来听从严老板的发落。” “请。”能上席的果然不是狗肉,既不做主也不摆脸色,客客气气请进再说。 “你就是杜月生?”严九龄问。 走进门的杜月生颔首,手向兜里伸去,在警惕的目光里将一个信封放在了台面上,却不答话又去柜台前敲敲台面,拿出张票子:“这是我请严老板的酒菜钱。” 做完这一切才回到原先位置,对严九龄拱手道:“这件事是我那个不开眼的兄弟做错了,月生是江湖后辈但也懂规矩,所以还请严老板谅解。” “你这是什么意思?”严九龄拿起信封问。 杜月生认真的道:“严老板的赌档一日收入大概多少月生不知,只能估算着赔偿,这是一,第二,月生已经联络好名下赌档的一些客人,他们以后来这边只会来严老板的馆里玩乐,第三,做错事的人就在外边,严老板请发落。” “我以为你会开打,这么做你不觉得丢份?” “做错不认,才是丢份。” “要是我不是严九龄呢。” “一样。” “希望你不是场面话,虽然老子不是什么好鸟。”严九龄将信封交给边上的手下,示意杜月生坐下,杜月生笑了:“多谢严老板,说实话,还真有点饿了。” “你让我很意外。”严九龄也在笑,神态已经和蔼的如看一个自家后辈,有明显的欣赏:“我本以为你要找黄金荣出头摆平此事的。” “自家做错了事,要金荣哥出来摆和头酒,是对严老板的不尊重,当然月生也不是令不清的人,因为知道严老板的为人。” “我什么为人?”严九龄奇怪了。 “那天他其实没机会跑掉,该是严老板顾虑其他赌客的安全,小事可见一斑,所以我信得过严老板的为人。” 严九龄摆手道:“小事可见一斑,这句话说的没错,杜月生。” “恩?” “罢了,能如你这么做事的人已经不多,这件事就此为止,以后常来坐坐!” “那就真多谢严老板了,江昭明。” 江昭明一直听着,现在赶紧滚进来想给严九龄赔罪,想不到杜月生说的是:“严老板原谅你是人家大度,我放过你是我杜月生没出息,从今天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严九龄不由拍案:“韩老板的做派也不过如此啊,杜月生,好!”立马吩咐门口那厮也滚蛋,算是撑一撑杜月生的场面。 别人在吃饭,那厮只吃了一肚皮风,然后说错一句话便落这样的下场,可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对市井里的上层人来说,低层的青皮什么也不算。 第200章 100.联手做台面 第200章 100.联手做台面 消息传起来飞快。 等马祥生和黄金荣将这件事说清爽后,还没片刻功夫,就有人来告诉黄金荣这件事的结果了,黄金荣听的哈哈大笑,问清楚严九龄在哪里后,这就拨了个电话,请人转告严九龄,自己马上就到。 他带上马祥生一起直入公共租界,到了严九龄吃饭的地方。 席面已经换上新的菜肴,黄金荣下了车就对迎接出来的严九龄拱手:“老哥哥,久违了,金荣惭愧啊。” “你还惭愧。”严九龄笑着拉他入席,请杜月生坐自己右手,道:“后生可畏,金荣兄你好福气啊。” 黄金荣嘿嘿着:“其他话不多说了,我先干为敬。” 还是坚持替杜月生再做个面子。 严九龄心中满足到了极点,对左右便道:“人家金荣兄还有月生的实力也不差,但做人做到这个份上,我自愧不如,你们也多敬敬两位才是。” 桌上的气氛便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黄金荣道:“严老哥,兄弟那天和月生商议,月生出了个点子,我觉得蛮好。” “ 哦?月生出的点子,那来听听。” 黄金荣不高兴了,作色:“怎么,要是我的点子你就不听了?”大家当然知道是开玩笑,严九龄笑说:“你我半斤八两,就听听月生的点子吧。” 杜月生有感动有不好意思,但心中清楚,两位巡捕头目这么抬举自己,未必没有韩老板的原因在里面,或者严九龄拿江昭明逼自己来,另有打算?他想到公共租界里的几方纠葛,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边上的黄金荣把事情一说,一直为赌场安全发愁的严九龄不禁叫绝。 要说巡捕头目就是查赌场的,怕什么安全?赌场的安全何止在能不能开,能不能罩得住,赌场的安全更在于赌客离开后,要是人家赢了钱出门给抢了,赌场名声同样受损。 沈虎山走后,顾家堂接手的十六铺未免鱼龙混杂,加上周阿宝的八里桥也是乌烟瘴气,沪上便多了群“剥猪猡”的货色,这些人来自各地,组团在沪上做手段。 最拿手就是在各个赌场外,看到谁运气不差跟上去就按倒抢光走人。 赌场的保安力量只限于赌场内,他们这一出让赌客吃亏,但最终还是赌场损失,因为赢了还给弄的光光的,谁晓得是不是赌场玩鬼呢,胆小的赌客就会换场子不再来这里。 一来二去后,这些人做的多了,各个赌场都头疼。 法租界内这种现象也颇多,杜月生管理的场子就常常出问题,马祥生是要去带人砍杀的,但杜月生不允许,因为他坚信暴力解决不了根本性问题,当然要是能直接解决问题,杜月生也不介意杀人。 他思来想去,便想了个主意和黄金荣说。 那就是,直接找这些人的头目,和他们谈好利润分成,赌场所得他们拿两成走,但场外安全要由他们负责,要是巡捕房有抓人任务,也要他们来顶。 剥猪猡的虽然凶蛮却只是为吃饭,能有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不答应,顺便巡捕房也能随随便便就完成任务,这种点子唯一考究的是赌场老板的眼光,但严九龄也好黄金荣也好,毕竟不是下九流的瘪三,略一盘算就能明白这个点子的好处。 杜月生很不好意思的道:“月生无能,只能出这个主意。” “这是本事。”严九龄道,然后问:“你去谈了没有?” “金荣哥还没有发话,我怎么好去谈呢。” 黄金荣摆手:“说了都是你做主,就你心思重,你没看严老哥都赞同吗?” “不止是赞同,月生,我这些场子的事也请你去谈如何?”严九龄忽然问,黄金荣都愣住了,严九龄笑道:“不是我捧月生,倒是和金荣兄有些想法,你在法租界我在公共租界,你来我往的事不少,何不合作点事情出来,大家发财?” 这才是他真正的心思,毕竟公共租界很大,严九龄之外还有个沈兴山是他对头,他想借法租界的力量,要不然也不会有前面的一出戏。 严九龄随即指着杜月生:“月生不错,你将他当心腹,我也认为他值得信任,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月生来做这个台面,我们在后面撑着,有什么事体我信他能一碗水平端,这对你我岂不都好?” 这种事对黄金荣只有好处没有损失,他不答应才怪。 于是,期待杜月生吃瘪的人彻底失望了,因为第二天起,严九龄和黄金荣就合开了家万国商贸,生意包罗万象,黑的白的什么都来,经理便是杜月生。 也有人知道江昭明给开掉的事,要讽刺杜月生卖手下换富贵,却被严九龄的人亲口证实,是杜月生和严九龄已笑谈此事过去后,杜月生才将这厮开掉的。 这下,还有谁好说嘴?好多人来恭贺杜月生。 杜月生却依旧四平八稳的,以和他年龄不符合的成熟做自己该做的事。 在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杜月生当晚悄悄的到了大舞台,拜见顾家堂。 斗鸡眼顾家堂已经五十多了,将自己的侄儿顾竹轩接来培养着,自己基本不怎么做事。但听说是杜月生来,顾家堂还是接见了下,开门见山问:“月生,可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听说严九龄那个你已经摆平了?莫非那老小子表面坐戏暗地里还在玩鬼。” 顾家堂这口气没将严九龄当回事,还真不是虚张声势,他毕竟是跟韩怀义的人,他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严九龄不过是个瘪三。 而他对杜月生也是有心照顾的,只不过江湖事就是这样,人家不求你的时候,哪怕是晚辈你也别乱插手,除非你是他老子。 杜月生忙感谢后解释道:“顾叔,严老板是个实打实的人,对我很好,您别误会,月生今天找你是为个其他事。” “你说来听听呢。”顾家堂道,这也是他的习惯,不确定什么事情什么难度前不要装逼显摆,免得丢人现眼。 杜月生就把自己想联合“剥猪猡”这帮人的想法一说。 第201章 101.那你图什么 第201章 101.那你图什么 顾家堂听了二话不说先把自己侄儿叫来,介绍给杜月生。 “他叫顾竹轩,是我的堂侄儿,这是杜月生,月生我和你说,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妈的巴子的,来上海了不找我,自己要去混出头,就先在公共租界拖黄包车,一天我路过看到,还以为看错了,去叫他,这王八蛋跑的兔子似的。” 顾竹轩比杜月生还大三岁,但一副愣头青的样子,和顾家堂很像,脾气也不太好,当场顶撞道:“不是给你逮到我早进巡捕房了,都和人家说好了,结果被你拉这里做看场子的。” “看个屁,我是让你在这里当老板接班看待的晓得啊,老子小时候做事没屁眼,于是没了后,你就是我的接班人,天上掉了钱财你还不要,脑残东西。”说着顾家堂就要上手,他侄儿连忙躲。 杜月生赶紧劝道:“竹轩兄也是有自己的些想法,顾叔你不要动怒,好好和他说他能理解。” “算了算了说正经的事先。”顾家堂就把杜月生的之前和自己讲的事情一说,忍不住又骂顾竹轩一句:“你个赤那,你有这个脑子没有。” 杜月生都无语了,韩老板早说过顾家堂这家伙一辈子就是个二杆子,果然是真的,顾竹轩却笑了:“这事我还真想到了。”和杜月生道:“月生哥,我就觉得不能全都开条件。” 杜月生眼睛一亮:“二桃杀三士。” “啥?”顾竹轩不懂。 杜月生解释了下,顾竹轩摇头晃脑:“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顾家堂就看不得他这幅样子,骂道:“这件事你去帮月生做,做的好我以后随你,做不好你给老子去做龟公!大茶壶,大茶壶晓得啊。” 杜月生吃不消他,赶紧告辞,顾竹轩跟了他出来客客气气道:“月生哥。” 杜月生连忙说不敢,顾竹轩却不是在自己叔父面前那么的桀骜,笑着道:“月生哥的名头我是知道的,手段也听说了,头脑今天也看到了,我不如你,就听你的,顾竹轩别的本事没有,斧头玩的不比我叔父当年弱,只要月生哥你信的过我,我就帮你,但有个要求。” “你说。” “韩老板要是回来,月生哥你无论如何带我去见识见识。” “顾老板就认识韩老板啊。” “我和他说这话,肯定没用,他就觉得我会丢他人。”顾竹轩气鼓鼓的道,杜月生哑然失笑,随即黯然:“我也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其实我蛮后悔的。” “后悔什么?” “老板当时要带我走的,我自己倔,想留下做点事,但是这太累了。” 杜月生毕竟才二十三四岁的年龄,骤登高位,江湖上的冷风冷雨让他还瘦弱的肩膀抗的有些吃力,他也有软弱的时候,顾竹轩却崇拜的看着他:“我滴个乖乖!韩老板要带你走你还敢拽,月生哥我以后都听你的。” 这他玛德二杆子有遗传怎么的,杜月生哭笑不得,只能安排他一起做事。 十天后,周阿宝和顾家堂两个前辈出面,将剥猪猡的几个头目约了,定在十六铺见面。 道上人都说这里是韩老板的龙兴之地,因此大家摆龙门阵往往将这里作为首选,当年韩怀义开发的商铺里有家聚宝茶楼,是原先聚福楼的老板开的,也算韩老板微末时的朋友,李老板不在江湖混,人却实在,于是大家都给面子。 先到的剥猪猡头目胡道伟是无锡佬,人精瘦却有点功夫在身,因为靠沪上算半个乡里人,所以就成了一群苏北人的头。 周阿宝和顾家堂发话找他们来,说有点事要说,胡道伟想想还是来了,但心里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只是他们思来想去没有动过顾家堂和周阿宝这两个人的东西。 他带了十个人进屋看看,选了二楼坐下,这里能看到码头下面是路,要说有什么不对的立刻就能跑掉,这年头的上海滩玩枪已经是主流,所以他们也不是没有反抗的余地。 令他们意外的是,一会儿只来了两个年轻人。 带头的那个脑袋颇大,耳朵有点招风,最醒目还是一双特别平静淡定的眼睛,上楼后进屋,看到胡道伟就笑起来:“这位就是胡老板吧。” “你是哪个?” 胡道伟和身边的人依旧很警惕,顾竹轩不屑的站在那里,心想这些瘪三也就月生有耐心对付,杜月生笑眯眯的坐下道:“在下杜月生。” “你就是杜月生?”胡道伟有点吃惊,他的反应让顾竹轩暗爽,看来月生的名头确实不小,杜月生道:“在下正是,找几位是有个事商议,有条财路不晓得胡老板和各位有没有兴趣。” 胡道伟扫了下窗口的兄弟们还在警惕着,心渐渐放下,道:“久仰沪上的月生哥名头了,但你我萍水相逢…” “不妨,先说清楚,倒不是萍水相逢素无瓜葛,胡老板和兄弟也抢过在下场子里出去的赌客。” “你是为他们来的?”胡道伟冷笑起来:“杜月生,兄弟我虽然抢赌客却没有冒犯你的场子,你要是来问罪的话,只怕没这个道理。” “咋呼什么,月生哥的话说完了吗?”顾竹轩忍不住了。 胡道伟身边几个也都不是善茬,闻言都瞪起眼,杜月生猛举手:“好了。” 顾竹轩才闭嘴站好。 杜月生放下手掏出烟来,递给对方一支,道:“月生进来是谈事不是吵架的,我兄弟脾气不好却也有道理,好歹等我把话说完是不是。” 他气派从容,胡道伟憋着不想落下风,便道:“好,我洗耳恭听你有什么财路。” “杜月生不喜欢做事拖拉,我讲个章程,你们同意那就照做,不同意我走人。”杜月生说完就将自己的想法一说。 此话一出胡道伟都不信了:“月生哥你玩我?” 这年头的社会上,能称为江湖儿郎的已没几个,这厮听到有好处,杜月生就又成月生哥了,杜月生奇怪了:“我眼巴巴的来耍你做什么,要是玩手段的话,有何必两个人来,难道我三头六臂弄的过你们这么多带刀枪的?” “那你图什么呢。”胡道伟问。 第202章 102.就当可怜可怜我 第202章 102.就当可怜可怜我 杜月生笑眯眯的道:“我图的是个安稳,赌客进场回家都安全,大家都有钱赚,不过我看胡老板这幅样子似乎不情愿,那我找其他家谈谈?” 谈判嘛,谁不会,胡道伟身子后仰:“呵呵,兄弟不敢说大话,这行里还真就我说了算。” “你错了,是钱,是好处说了算。”杜月生看着他说的很直白:“你信不信你不接盘,你这些兄弟们也会心动,我拍屁股走人再放话出去,谁做了你谁接这个好处,胡老板你觉得你还有几天安稳日子能过?” 胡道伟顿时发作:“杜月生,我佩服你的为人,你却敢威胁我?”他身后几个兄弟也蠢蠢欲动,顾竹轩刚要掀桌,杜月生却很平静,一只瘦弱的胳膊拦住他,风轻云淡的道:“想留下我?” 他站起来屈指敲着桌面,摇摇头丢出句话:“坏规矩是大忌,我从掀桌从这里走出去,你们动手试试?” 胡道伟刚泛起的怒火就这么熄灭了,他呆呆的看着杜月生,边上的人圆场请杜月生坐下,杜月生便无所谓的继续坐下,自顾自的抽烟喝茶,但是一言不发,这熬劲头的功夫下胡道伟终于忍不住了问:“月生哥你说话算话?” 杜月生又成月生哥了。 月生在心中冷笑:“算,当然还有个条件,其实我已经告诉你了,不知道你听懂没有。” “你说。”这厮明显不懂。 “你们既然能做,其他人就会眼红,我没有闲工夫也没有义务帮你们收尾,所以再有人找麻烦你们去摆平。” “只要月生哥你说话算话,可别让我们做了结果…” “只有蠢货才会砸自己的招牌,我杜月生的招牌就是说一不二,你信就做,不信就走人!” 胡道伟被他拿捏的再无废话,只问何时开始。 “今晚开始都行,不过我要说清爽,你答应后就要做到你该做的,要是有一个客人给剥猪猡了,我就要扣你们的钱,客人损失多少扣三倍!一个月内要是出三次意外,我就换人做。” “好。”胡道伟一拍胸脯再问账目怎么结算。 “扣十天的收成做担保,其他的日发,不过胡老板,你也晓得我的场子背后是金荣哥还有严老板,这位是苏北顾家堂的侄儿,所以还请胡老板用点心。” 说完杜月生起身就走,胡道伟赶紧给他开门,同时道:“月生哥你放心,你仁义我也不能不实在,我这就去安排。” “场子位置你都晓得的,对吧。”杜月生笑着问,胡道伟尴尬的点头。 等杜月生走后,他手下的人要他赶紧走防止是埋伏,胡道伟摇头:“那是杜月生,他是跟过韩老板的,不会做下作事。” 路上的顾竹轩则在说他:“月生,那个瘪三屁用没有,你觉得他能有这本事?”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有本事的自然会主动找我们。” 杜月生轻描淡写的笑容背后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顾竹轩不禁打个寒颤沉默下去。 杜月生在上海声名鹊起时,盘桓于北京月余的韩怀义在藤田的几番邀请下,准备和袁世凯暂别先去东北转转。 此时已是12年的十一月底,最近袁世凯忙的很,因为梁启超回来了,这位大爷的名望不是盖的,就算袁世凯也不得不小心应付,所以袁世凯就没挽留。但私下还是和韩怀义送了个别,在席上老袁掏心掏肺的和韩怀义抱怨:“任公好大学问和名望,却不该招惹他来,其实是拦不住,唉。” 他的心思能和哪个说,现在只能和韩怀义这种纯粹的人说。 韩怀义嘿嘿着:“大总统,你也有惹不起的人。” “老子踹你的腚!”堂堂袁世凯被他气的河南的老家话都出来了,骂完在那里摇头晃脑:“怀义你是不知道啊,现在都已经在吵内阁制了,还有些则在闹学法国还是美国的方式,然后这任公回来又叫保皇,你说我怎么吃得消这些折腾!”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置,你烦我就陪你喝酒解闷,要说制度还是美国的好,但人家是新图画新画,要说中国按着他的模式来是不是合适,我也不敢保证。” “你实诚!这些我也都有考虑,妈的巴子的,我也和你实诚一回,宋教仁的内阁制是好的,但我不甘心,还有个原因是内阁里都什么玩意。” 韩怀义失笑:“几对几成?”问袁世凯究竟是私心重还是公心重。 老袁吭吭唧唧半天,只喝酒不说话,韩怀义笑的前俯后仰:“洋人说人人心里有个皇帝梦,哈哈哈,大总统,听怀义一句劝,你听的下就听。” “你说。” “何不逍遥,只怕你做不到。算了,当我放屁,喝酒。”韩怀义举杯,袁世凯虎目圆睁,半响垂头丧气道:“喝酒。” 酒水从胡须上滚滚滴落,侧看这位北洋领袖的眼眶竟然泛红,他低叹息:“当年在朝鲜何等意气风发,了却君王天下事,而今垂垂老矣,往日壮志都付流水,越是走的高才越明白,中堂大人那时节是何等的艰难。” “大人在这个位置上,万事小心谨慎,不要为人蒙蔽,这是至关重要的。”韩怀义分了根烟给他,替老头子点上:“我是出来混的,身边的人最重要,要是他起心思利用信任拐了我,我也会给带沟里去,但我只是个江湖人,掉进沟不死就爬出来,您却不同。” “四万万人的命运,还有生前身后名啊。”袁世凯猛吸一口烟后,忽然问韩怀义:“你觉得我两个儿子哪个更好。” 还特地加一句:“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韩怀义吃惊的看着他,很恼火的质问:“你这是干嘛,这种事我适合说吗,再说这都什么年头了,难道你在选皇储呢。” 袁世凯也吼他:“你和我说说要什么紧。就当可怜可怜老子行不行。” 韩怀义心里又是感动又更有替他的心酸,叹息道:“长子心胸一般手段粗浅,次子才华横溢却非政才,要是你做皇帝,还是赶紧再生一个做太子吧。” 袁世凯给他气的眼前发黑,实在接受不了这种直白,韩怀义却无所谓:“你要我说的。” 第203章 103.怎么就成汉奸了 第203章 103.怎么就成汉奸了 “长子真的不堪?” “弟不能容,如何容天下。”韩怀义再道:“他不是从低层摸爬滚打出来的,大人你早有威名,他在你羽翼下成长,太过顺利,这对一个守成的家庭来说不算事,对一个家族乃至一个庞大的势力来说反而不美。” 袁世凯其实心中有数,但还是有些难过:“这两个畜生!”问韩怀义的儿子如何。 韩怀义苦笑:“小赤佬才几岁,已经知道偷看洋婆子洗澡。” 袁世凯终于乐了,大笑追问,韩怀义直摇头:“过些年我就把他丢英国去,成年再回来,总在眼前家里婆娘们又疼又护的,我都没法管这肯定不行。” “你舍得?” 韩怀义耸耸肩:“现在舍不得,将来哭不停。” 两个人就这样半谈心半闲聊,直到夜深分别,第二日韩怀义便和藤田登上火车从天津往山海关那边去。 他和袁世凯彻夜饮酒还屏退外人的事,连藤田都已经知道,这厮八卦好奇,韩怀义恼火的拿出西洋做派敲打他的脑袋:“这叫隐私你懂不懂,鬼子藤,你给我滚边上去。” 藤田愤怒又尴尬:“不要叫我鬼子。” “那你们叫中国支那,你们这些册那!” 藤田估计自己这辈子是拿韩怀义没什么办法了,只好灰溜溜的走开,坐边上看原野上的北国风光,夜雪覆盖下的天地茫茫而莽莽,三天两夜后白山黑水渐入眼帘,再走些日,终到了这次的目的地奉天。 沿着满洲铁路附属开发的商埠之城繁华昌盛,挤满了来自东北乃至南方的商贾旅客,这列袁世凯特批的专车抵达时候,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1912年的东北人,除了见老毛子的军队外,还没见过这么多便装打扮又面目狰狞的西洋人。负责接待的也不简单,是奉天驻军少佐,韩怀义的熟人,藤田的外甥,前汉口日租界的渡边春树。 “韩桑,久违了!晴子小姐还好吗?”渡边很喜欢韩怀义。 韩怀义破口大骂:“和中岛那个煞笔一个德行,见面就关心我老婆,你们都有病是不是,轮到你们操心吗?” 藤田和渡边两人都哈哈大笑,周围听得懂中文的东洋兵也窃笑。 人群里都在问这个人是谁,几个学生模样的忽然叫了声汉奸,韩怀义只当没听见,和他们几个说笑着一起前行,路上问渡边这厮怎么来当兵了,渡边很惭愧,说自己其实本来就是军人。 韩怀义也不客气,张嘴讽刺:“你们还真是处心积虑啊,行。” “中日友好中日友好。”藤田圆场,韩怀义笑笑,双方便绝口不提这些事,只去渡边的驻地饮酒。 不久,韩怀义这次想见的张作霖被叫来了。 此时的张作霖在军界还只是个汤二虎档次的人物,但在东北的绿林里却已经是头把交椅,他个子不高,但很精干,双目明亮含锋,但对日人的态度卑微,韩怀义却没有看不起他,绿林里有怂货也有硬茬,然而不是见面拔刀就算好汉的,他早过了那个以外表分析内在的肤浅年纪。 张作霖入席后和韩怀义说起去年那件事:“大总统发话下来问,我老张头都大了,早知那厮这么不是东西,真该发狠逮他。” “无妨,反正死了。来,你是我见的第二个老张了,哈哈,张宗昌那厮你知道的吧。”韩怀义笑眯眯的端起酒杯,张作霖拍大腿:“那畜生东西,听说给韩老板收拾的?” “人却赤忱直白,他也有他的不得已。”韩怀义道。 张作霖心有触动,发自肺腑的笑着对韩怀义照了下杯底,这一幕在桌的藤田和渡边都没注意到,双方酒足饭饱后,又去街头转了转。 此时奉天城内已经知道,来的这行人是什么来头。 以讹传讹导致民间说法夸大,说来的韩怀义是沪上巨富,还是袁世凯孙文的结拜兄弟,这次北上就是为另外两兄弟调停来着,至于到奉天是因为这里的少佐是他的小舅子,啥小舅子?韩老板日了他姐呗,这个可以有。 学生里却又是个说法,说韩怀义这厮估计是和东洋人一起发了中国人的财,又娶日本婆娘,分明就是和汉奸来显摆来着,他这种货色怎么可能和孙先生,和大总统是结拜。 这些风言风语韩怀义一概不知。 直到石头带几个小厮上街去玩,晚饭时在饭馆里听隔壁一桌几个小四眼比比歪歪,老板怎么就成汉奸了,石头开始还忍耐,对方却越说越放肆,气的石头暴起按住那些嘴炮捶的他们不要不要的,也才算明白韩老板现在在奉天的名声多差。 打起来奉天的巡捕肯定到场,这些巡捕大都是本乡本土,看外地人闹事第一反应先要弄,结果石头等人家伙全亮出来,招呼声在其他地方游玩喝酒的洋鬼子们也全杀来,里里外外几十个高大魁梧纹身的帮会分子堵着,又叫又跳的嘴炮们才软了。 但还是在嘴里喊:“言论无罪!我们只是讨论推论罢了。” 事情惊动了韩怀义,他以为石头惹事,便带了渡边一起过来,巡捕们见驻军少佐来到,慌忙敬礼,渡边很威风的喝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这些都是我的贵客吗?” 跟着来的张作霖在人群后没吭声,先看着。 有认识这胡子匪首东北一代目的百姓都吓尿了,再看左右不知不觉已经站了七八十条杀气腾腾的贼胚,张作霖示意他们别动先,只听。 里面的赵山河也不瞒着,就把事情一说。 渡边不太懂中文,问韩怀义怎么回事,韩怀义苦笑着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先回去吧。” “韩桑,你是我的客人,也是我的亲戚!” “赶紧走,就是你们这些货惹的事,回去和你说,你先走人。”韩怀义不耐烦的瞪起眼睛,渡边确实敬他,而渡边也很聪明,很快就感觉出来可能是什么缘由,要是在场的不是韩怀义,他直接拿人了都,但韩怀义在,他只能道:“好吧,我先走,有需要告诉我。” 回头看到张作霖在后面更放心,便当真收队走人。 第204章 104.不堪的文人 第204章 104.不堪的文人 韩怀义等他走了,坐到了那几个强撑着的学生面前,微仰头问:“下午在人群里喊汉奸的,就是你们吧?” “…。” “怎么,敢做不敢认?” “是又怎么样。” “一帮蠢货,要我是你们,我就不认赶紧认怂走人。”韩怀义这是闲得太无聊了,也因为不想背这种肮脏帽子,才有耐心和这种屁孩废话。 对方想不到他来这句,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怀义转着香烟,也不点,又问他们:“为什么骂我是汉奸,因为我认识日本人,日本人对我很客气?其他呢,其他你们知道我多少,了解我吗?” 对方无言以对。 赵山河冷笑插嘴:“老板,这些货刚刚还说什么自己只是在讨论推论。” 原来还有这句,韩怀义笑了:“大庭广众之下对另外一名公民,靠一些风言风语乃至臆测,便得出结论定义对方,这是你们老师教你们的道理?还是你们爹妈教你们的做人?” 张作霖挤了进来:“韩老板,外边又来了些学生。” “放他们进来吧,事无不可谈,谈完了该怎样怎样,要是我姓韩的理亏,真做了对不起祖宗的事我该死,要是老子没有,呵呵。”韩怀义恶作剧的猛沉下脸,轰隆一拍桌子:“老张你给我查出这些货色的家底,我要灭他们满门!” “如今是民国了,便是东洋人也要讲法规,这位先生口气蛮大。”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走了进来,对韩怀义看似客气很倨傲的自我介绍:“鄙人奉天两级师范学校训导主任周晨敏,这些都是我的学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先生。” 韩怀义不喜欢他这种模样,直接把烟弹他脸上:“我是英国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商科贸易经济专业优等毕业生,不知道比你这个逼人的头衔如何?” 周晨敏猝不及防,以为烟是点着的,惊慌闪避后正要发怒,韩怀义冷冷的看着他问:“先要你的学生和你说说,他们怎么干了什么?” 周晨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话都是下午这厮先说的。 他装模作样要问,赵山河问:“他们之前嘴里说的周先生就是你吧,那些话可是你告诉他们的。”周晨敏一下尴尬了:“或是我听了流言,这些是我们不对。” 韩怀义问他:“既要讲法规,那么在公众场合污蔑他人是个什么罪,说我听听。” 周晨敏本来听有人找自己学生麻烦,便带了群学生过来准备造点声势,在他想来自己校长和东洋人关系也好,自己又有个文化人的皮,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结果韩怀义不和他吵闹,只问他道理,周晨敏不由词穷。 再看韩怀义这全身上下还有左右围绕的气势,知道是下午来的那位正主,他顿时暗暗叫苦。 几个愣头青的学生还为他遮掩,跳起来道:“是我们说的,不关我们老师的事…” 韩怀义又好气又好笑,回顾赵山河和张作霖:“最烦就是这些年轻人,有热血有情义,但不分是非黑白,轻易就给人鼓动。” 张作霖不能体会太深,但也颇为动容:“韩老板看的透彻。” 韩怀义在低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很洞悉人心,随即一针见血的丢出句话:“我看这厮这么跳,最近该是有什么好处要争吧,回头让渡边打听下,是不是有什么升职得名的利益在,不然哪里来这么无缘无故的热血,疯狗咬人。” 他说着伸出手拍拍对方的脸。 周晨敏不知道什么心思给他说中了,果然面如土色。 那几个学生虽然愣头青,也隐约觉得不对,尤其韩怀义对他们基本没有烟火气,其中一个有点像小女生的男孩忍不住问:“韩先生。” “怎么?” “你是不是靠娶了东洋女人搭的日本人的线才发财的?”小孩眼里没有任何的挑衅,只有好奇还有一种期待,他仿佛开始期待这不是真的。 赵山河不懂这种情怀导致的转变,气的要动手,张作霖直接冲了上去,韩怀义赶紧拉住:“好了好了。” “这兔崽子说的是人话吗?”张作霖比韩怀义都气,他算半个地主,客人给恶心了好客的他不火才怪。 韩怀义哈哈一笑对那几个年轻人道:“我叫韩怀义,如果你们有在上海的同学可以问问我的情况,恩,和你们解释一下吧,晴子是我的三姨太,我娶她的时候已经是上海滩商界里的第一把交椅,自己家族的生意早遍布海内外,另外,你们可能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一群年轻人的眼神呆萌的令人不敢相信,刚刚那些恶毒的推论是从这些白纸上被画出的,韩怀义越发对周晨敏这厮厌恶,他淡然道:“孙文先生的革命是我和家父资助的,我的师傅张镜湖为沪军都督,他部下军官都是我在美国为孙先生培训成才的,另外你们看到的那位少佐,还有下午的藤田先生,曾在汉口和我一起努力营救为推翻清廷牺牲壮烈的刘静庵公,所以,不要说我是汉奸,我韩怀义此生不曾负国,是人负我!” 想到孙文的一些做法,触动心思的韩怀义叹息摇头,向外走去,不过他就这脾气,既然发作了总要有个句点,忽然停下脚步对张作霖道:“老张,那厮我不想再看到了。”张作霖二话不说将魂不附体的周晨敏揪住,喝令手下带走。 周晨敏大叫:“韩老板,韩三爷,我错了。” 这句话一说边上的学生们都明白了,他其实是知道韩怀义的作为的,可他竟然那么说,这背后没有鬼的话鬼都不信!赵山河咬牙切齿:“查!查了再杀!” 事情很简单,还真如韩怀义推测的,周晨敏最近在争一个副校的名头,就拉拢了些年轻学生,他倒不是为咬韩怀义,只不过韩怀义正好来到,这厮就拿韩怀义来说嘴,鼓动学生拉近感情,现在是民国嘛,副校任命也是要投票的。 韩怀义得知这个情况后实在不想再听,藤田却很认真,他认为一个人的名誉之重超过生命,所以都没和韩怀义说,就将此事内幕公开在奉天报纸上。 第205章 105.路过皇姑屯 第205章 105.路过皇姑屯 这下韩怀义在东北也算出了名了,这个年头的东洋和中国还没有彻底破脸,孙文又是好大名声,同样出名的还有周晨敏,奉天政府将这厮逮捕入狱审判后给了他一个开除公职加三年劳役还加罚款。 周晨敏是本地人,前清末年就中的童生,小时给养的眼高于顶,在乡里人缘其实一般,此事一出日本人抄家罚款,附近都说活该,只可怜了他父母生这个嘴炮白痴。 但这些事韩怀义是不会去关心的,他最近忙了起来,因为张作霖有心想通过他购买点火器。 在如今的东北,张作霖的势力不小但东洋人不会任由他肆意发展,因此怎么运输成一个问题。 双方几日来说是饮酒作乐其实都在讨论此事。 也因为这样的接触,韩怀义越发觉得张作霖虽然草莽了些,却真是条汉子,他没看走眼,而张作霖也明白了韩怀义对东洋人真正的态度。 他想,就算生意不成,和这样的人物结交也不亏。 也就他想得出来的,竟要和韩怀义结拜,韩怀义不便当面拒绝,只能答应,还好张作霖没要他替吕德旺沈虎山一起结拜,于是韩怀义在东北又多了个哥。 藤田得知后来问韩怀义,韩怀义大大咧咧的道:“看他蛮投缘的,怎么,我和谁结拜你也操心,我又不是背着晴子偷什么女人。” “韩桑。”藤田苦笑着道:“其实你我之间有些话头是绕不开的,张作霖和你的私交确实不关我们的事,但他的发展…。。” 果然不出所料啊,韩怀义能给他掏出话来就叫见鬼了,直接摇头:“打住打住,江湖儿郎兴起结拜,也许从此天南地北再难见面,没你这么多墨迹心思。” 藤田给他堵住后文,只能不提,却私下通知日方注意张作霖的动向不提。 韩怀义北上的时候,是12年的九月底十月,抵达北京后再出关已经是12年底。 在东北的日子,随着年关将近,越发的让南方人觉得不舒坦,鹅毛大雪纷纷,天寒地冻人烟稀少的奉天实在没什么好玩的,韩怀义在这里见了该见的人,走了该走的地方,私下里兄弟们也打探了些许事,于是13年的元旦过后,韩怀义便起了回去的心思。 藤田似乎也没心思再在这里待着,便通知渡边安排。 磨磨蹭蹭又些日子,石头爪子上的冻疮都爬满了,总算遇到连续天晴的好日子,路上畅通,这行人便回向北京。 张作霖请了假,带了群兄弟和韩怀义一起回头。 到这个交情,韩怀义便在路上和张作霖说了自己收拾他兄弟的事,张作霖其实是知道汤玉麟做的事的,他也直摇头:“怀义兄弟,我这个二哥真他麻的私心重,遇到外人我都没脸提。” “嘿嘿。”韩怀义精明的很:“我不好去和大总统求情放他出来的,你别动这心思。” 油滑的绿林头子也嘿嘿着,周围兄弟都在笑,韩怀义喜欢他为人便说实话:“袁克文也是我的兄弟,汤二虎这做跟班的要上位,就去拆二主子的台面,换做前朝的时候,大总统杀他的心都有,你说我为他开口的话,大总统怎么想我,袁克文怎么看我?” “是我想岔了,这个事是怨不得人。”张作霖很苦恼,他多事的性格与生俱来,尤其对身边兄弟总是掏心掏肺。 不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真诚做人,他也混不到今天,当然他的手段也不差,你要是咬他试试,他立马翻脸。 韩怀义不想他为难,提醒道:“抽空你去拜见下袁克定,他开口只算是护手下,我请克文再松下口风,大总统想必反而会放人。” 张作霖拍腿道:“亏你说的,这些官场道道就是深。” 韩怀义也不知道他是真被点醒,还是装糊涂奉承,只在想,张作霖虽好,但和他的结拜毕竟没有当年和吕德旺沈虎山单纯,其实话说回头,当年三结义时自己其实也是在找靠山,吕德旺在收心腹,大概也只有二哥是没心没肺的很纯粹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年风雨下来,那些杂质都已为时光沉淀,留下的只有醇香,希望和张作霖也能这样吧。 列车路过皇姑屯时,张作霖和韩怀义说古:“据说当年努尔哈赤在这里,遇到个村姑,讨水喝后就认了人家为妹妹…” 韩怀义问他:“村姑美吗?美的话就该收了,不美的话也就送一口水的事,给些银子都算仁义,怎么会认干妹妹,八旗制度能乱来,随随便便抬旗入籍其他宗室答应吗,野猪皮的女人放心不,这名册做出来能过宗人府没?” 张作霖目瞪口呆:“妈的巴子的,我也是听说的,又不是我编的。” 周围哄堂大笑,韩怀义乐不可支的继续逗他:“没编也不能乱说,没看到周晨敏的下场,小心皇姑不开心跳出来把你收了,到时候我给你烧纸。” 周围的一群家伙笑的都要坐在地上,他们何曾见老大这么吃瘪过,张作霖咬牙切齿:“我们可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 韩怀义没义气的摇头:“你不厚道,我可没和你说这个话,我们青帮是说同难同福,你都多大了,要是有难我们一起死无所谓,你好好的到寿辰了,我最多才五十多你就拉我走,这么做对吗?” 张作霖给堵的:“得得得,我先死然后天天晚上敲你门。” 气呼呼的背着手,将乱七八糟坐的手下一顿踢跑了出去,韩怀义也不管他,自顾自抽烟看窗外已经觉得乏味的风景,忽然见一群马队在远处驰骋,看着那些马背上矫健的身姿,韩怀义很遗憾的和赵山河抱怨:“我这辈子就是不会骑马,也不会开飞机,真该抽空学一学这些。” “其他你都会?”张作霖问,他又回来了。 手里还拎着几只狍子腿,丢给手下找厨房弄了,韩怀义很好奇:“哪里的。” “看到几个老乡带年货,就和他们商议了下。” “抢的?”韩怀义问,张作霖老脸一红吩咐手下:“你们去把钱赶紧给了。”往地上吐了口也不知道骂自己还是骂韩怀义:“妈的巴子的。” 第206章 106.红拂女我也要睡的 第206章 106.红拂女我也要睡的 等香喷喷的狍子肉上来时,韩怀义也不禁食指大动,叫来藤田一起拿出酒在车上畅饮。 火车就这样轰隆隆的开着,因为是回去过年,又不是专车,所以走走停停,韩怀义反正不急,实在闲了无聊就翻翻带来的书刊,张作霖有心和他亲近,整日陪着居然还被韩怀义教会了些英文。 比如他看到藤田就说FUCK藤之类的,还问藤田你家碧池好吗。 早上就被骂的鬼子藤很不开心,就叽里咕噜几句,可惜八格的含义东北人都知道,张作霖便火了:“老子问你好,你骂我干嘛,藤田桑,东洋人我也不是不敢得罪,你再骂我试试。” 两个人一顿吵才知道韩怀义在搞鬼,张作霖气的发疯,便和兄弟们抱怨,说韩三这厮还好没生在东北,不然老子早给这厮坑死还帮他数钱,当时以为鬼子藤在利用他,现在看看这鬼子藤是受虐上瘾啊,还戒不掉! 以韩怀义如今的社会地位和人脉支撑,他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烦心事了,到了北京,张作霖按着他说的去求见袁克定,袁克文也回家和父亲说了几句,袁世凯还真将汤二虎放了出来。 有张作霖在,加上韩怀义的人脉太重,汤玉麟再有心机再狠辣也只能认怂,还要来给韩三爷磕头谢恩。 韩怀义是不认张作霖之外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结拜兄弟的,随便应付了下,回头还提醒张作霖,汤玉麟这厮要远离,不过他一向说完就算,你不听我也不再劝,张作霖就没放心上。 接下来的日子,一群人便在北京厮混,期间宋教仁来见韩怀义,闲聊说要南下,还说黄兴也要走,韩怀义知道他未必没有试探自己的意思,便直白的道:“我只等年后春暖花开了便回美国了。” “袁公对你推心置腹,怀义兄,你真的不动心吗?” “我辈相交在心,袁公折节下交于我,是知东北局势混乱,前途难测,为家人留条后路罢了。”韩怀义想想还说和他说明白吧,别过几天又来出暗杀闹心。 发自内心的,韩怀义是受够了同盟会这群人的做派,他其实更喜欢袁世凯这样军伍气息重些的人物。 宋教仁这才恍然,却说出一句:“袁公这是信心动摇啊。” “宋教仁,我当你是朋友,我和这边也是朋友,你却说这样的话未免过了吧,给我送客。”韩怀义顿时发作。 宋教仁大惭:“是我失言,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话。” 韩怀义问他:“内阁都是你这样的心思,你觉得能成吗?” 宋教仁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怀义很烦躁:“不关我的事,但内阁内阁,那是国家头脑处,协调维持也不是七拼八凑,钝初公,我是比较佩服你的思路和做派的,但你左右不来其他人啊,算了算了,我不问不说,你还有其他事?” 宋教仁有些尴尬:“怀义,我此来确实还有个为难事。” 原来黄兴身体逐渐不好,几番折腾又检查不出什么来,宋教仁想问韩怀义还有西医的路子,其实没在北京找还有个原因就是不放心袁世凯。不知不觉韩怀义竟成为他们都信任的人,韩怀义很随意的道:“行吧,你说动他,我带他去美国看看,没有身体怎么革命,这个你去劝。” 其实私心里也是希望把黄兴这样的烈性子抽离浑水,说不定南北能消停些。 宋教仁不知道他这份心,只表面承诺就足够他喜笑颜开,连忙起来感谢,他诚挚欢喜的模样让韩怀义苦笑,拉住他的手还是劝了句:“钝初公,你是真正要做事的人,也是最愿意踏实拿出办法的人,但还是要注意些阴暗的手段啊。” “我晓得我晓得。”宋教仁道。 韩怀义想想,道:“罢了,你走的时候提前告诉我,我送你。” 他这是拿自己的身份来护卫宋教仁南下,有他在,袁世凯绝对不会对宋教仁玩手段,宋教仁能走到这样的位置热血却不单纯,岂能不懂,不由感动的道:“会不会让你为难?” “你不懂我和他之间,这么说吧,按着我们江湖的方式来说,要是他先做了你,我没辙,要是我送你后他再做你,那就是不给我面子,那我是要不开心的。”韩怀义说的气吞万里如虎,袁世凯当面他也能如此坦然。 宋教仁啼笑皆非:“韩老板真有孟尝之风。” “少来,你比喻不当还是别有用心,反正我不会再给同盟会一个铜板,你知道我最喜欢谁吗?” 宋教仁当然不知道他最喜欢谁,韩怀义一笑:“我最喜欢风尘三侠里的虬髯客,不过就算遇到了李靖,红拂女我也是要先睡的。” 宋教仁和他实在无语,只能告辞,回去找黄兴说话先。 韩怀义这老婆不在身边的浪荡子就去找袁克文这个基友再找炮友去,当晚的八大胡同总算等来了矜持许久的韩爷。 现在北京的窑子里都知道韩老板仁义大方毫不狂傲,北地胭脂最爱就是猛烈儿郎,他这么大名头身份要是给他糟蹋了,都是个资历,于是热闹不停,当然上次袁克定吃瘪的事大家也都已知道,哪里还会有人敢来打搅他的雅兴。 于是就见这厮左拥右抱风流不羁,他是武,对面的袁克文则是另外一种潇洒,夜场双壁在此,老鸨们都不肯退下,袁克文这厮也是神经质的浪荡才子,突发奇想道:“怀义兄,你看你我既然都是不在乎名利权势的人,何不做点事娱乐下大众。” “裸奔走起吗?”韩怀义很期待。 女孩子们都花枝乱颤的笑着,袁克文是文雅人,遇到他偶尔土匪的时候总吃瘪,气呼呼的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呢,你说我们弄一个花国选美大会怎么样,场面弄大些,也增加些喜庆气氛,顺便冲淡些杀气。” “好啊,第一名叫皇后,第二名就嫔妃,第三名叫才人,选上的都登报重赏,外加去美国拍片如何。” 袁克文大喜:“你同意?” 第207章 107.谁是凶手 第207章 107.谁是凶手 “章程我教你听,这件事要做好就要做敞亮,要包容各方,来者不限欢场女子,戏邻舞女招待都行,考究她们才貌技艺各项列几个雅致科目,评委嘛,你我都避嫌吧,去找些风流文人,大学校长都行,这等雅士应该喜欢。” 袁克文很惭愧:“想不到怀义你这么在行。” “在行?我在沪上其实早就准备弄的,没弄起来是因为在广州给雷劈了,然后回沪结婚给耽误了,不然轮到北京先弄这样的好事?” 周围的女子们都疯了一样缠着两人要参加,韩怀义直摇头:“年龄二十以下的才行,你们都老了。”一群老鸨黯然,一群女孩则撒娇纠缠,她们最大也不过十九的年龄,知道韩怀义这是调戏呢。 袁克文的性子率直,第二天当真开始准备,也不理韩怀义,满世界的找评委先,又去忙着登报,袁世凯听后勃然大怒抓他回来就要抽,袁克文最怕他爹,赶紧出卖韩怀义,结果袁世凯想想,熄了火还问他:“你的钱够吗?”袁克文听的眼泪都出来了,这待遇怎么差别这么大! 这等风流韵事又有大总统暗地里的准许,整个北京都动了起来。 各界名流尤其文化界的都兴奋不已。 而过年时节百姓们就是吃喝玩乐的时间,于是此事做的无比轰动,连上海都知道韩老板的这番动静,沪上人人无语。 然而韩怀义只是玩票罢了,他连选了谁都没怎么关心,等风波过去便抽空信守承诺的送宋教仁黄兴等上车南下,等车远去才回暂住处准备收拾回美,但不久的一个晚上,忽有电话传来消息说转道从湘西去沪的宋教仁竟然遇刺! 原来那场送别已是终别。 三颗子弹击中宋教仁的身躯,他倒下的一刻整个民国也走向了另外一面。 沪宁路医院内人头云集,同盟会和上海各界的领袖都在这里观望等待,大家议论纷纷都在说不知道哪个下这等黑手,第二天才匆匆赶来的陈其美等慷慨激昂表示要出钱出人一定要抓捕住凶手再找出幕后真凶。 外边来了几辆汽车。 一个看上去斯文得体的年轻人大步走来,陈其美侧目要发问,杜月生根本理都不理他,手下上前推开阻拦,他自己努力平静的走进这条长廊,来到满脸焦躁的黄兴面前,低声道:“克强公,韩老板有话让我转告。” 黄兴猛抬头:“你是何人?” “在下杜月生,青帮中人。” 黄兴也听过的他的名字,知道他是韩怀义的心腹,便问有什么话转告,杜月生道:“韩老板说,他已连夜出发,不日抵沪,另外他请克强公切勿听信他人挑拨,无论如何等他来再说。” 给宋教仁送行的于右任,当年还曾为韩怀义写过本故事,不知怎么的却皱起眉头道:“他既在北京,赶回来干什么?”语气很是不好。 陈其美也插嘴:“什么叫听信他人挑拨,这话说的。” 杜月生客气的看着他,嘴里却不客气:“回陈先生,这是韩老板的原话,莫非韩怀义这个招牌还会无事生非!” “小赤那…。”陈其美仗着自己青帮身份大骂,黄兴喝道:“好了!”对杜月生道:“其他还有什么事吗?” 杜月生不吭声,黄兴琢磨了下,起身向外走,杜月生这就跟了上去,听陈其美还在后面嘀嘀咕咕,黄兴也知道陈其美有些过分了,更知道韩系在沪上的力量,回头要说话,杜月生却毫不在乎,云淡风轻的跟着他走。 黄兴对上这后生的眼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个人到外边后,杜月生压低嗓子道:“克强公,韩老板还有句话说你听,他说袁世凯除非吃屎长大的才会主导这件事,他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去见了袁世凯。” 黄兴的脸阴沉着:“不是他是谁呢?” “月生不晓得。” 正说话呢,外边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看到杜月生就喊:“月生哥。” 眼睛去看黄兴似乎有话说,杜月生道:“说吧。” “月生哥,有个旅馆老板说有人找他过,要他杀照片上那个人。” 杜月生闻言大喜:“那老板人呢。” “已被金荣哥控制了,金荣哥要你赶紧去。” 黄兴在边上急问:“什么回事?” “克强公千万忍耐,我听韩老板的意思,拿宋先生的照片在道上暗地打听,看有没有谁买凶杀人,结果还真找到了。” 黄兴顿时忍不住了,杜月生急忙抱住他喊:“克强公,声张不得,声张不得。”他身材不高大,黄兴却魁梧有力,折腾的杜月生汗水直流黄兴才醒悟,握紧拳头道:“多谢韩老板了,要是真的能找出凶手,我黄兴给他做牛做马都行。” 杜月生退后几步拱手道:“事情紧急我这就去,有什么消息立刻回单独告知克强公。” “好,我只等,此事我谁也不忙说。”黄兴毕竟是干大事的,虽然心忧挚友,还是按捺了下来。 看着杜月生匆匆远去的车影,站在走廊外的黄兴点上根烟,于右任走了出来问他怎么回事,黄兴摇摇头一言不发,于右任心中隐有不快,便道:“这杜月生是韩怀义的人吗,果然跋扈,连我们都不放眼里。” “右任兄,可是有谁在你面前编排了什么,你和韩怀义萍水相逢,刚刚的事也是陈其美不对,你如何这么大意见。” 于右任不由哑然,他是个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却不是个自负狂妄的肤浅之辈,黄兴拍着他肩膀:“右任兄,韩怀义在北京对我们多有照顾,那是个四海的豪杰,你等见面就知道了,有什么话,我们那时候再说。” 法租界内街头巷尾的搜捕还在继续。 杜月生一路不停匆匆到了黄金荣处,就见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正赔笑坐在沙发上,黄金荣看到杜月生喊了声:“月生,就是这个王阿发说有事情禀告的。” “事态紧急,王老板,我们就不废话了,只要你提供的消息是真,我和金荣哥都保你一生富贵,赶紧说吧。” 第208章 108.拿人 第208章 108.拿人 “哎,哎,哎。”王阿发连连点头,不敢拖延的道:“之前和金荣哥已经说了,是住法租界的那个应贵馨找的我,当时他拿个照片问我还有人头去做事,一千大洋的单,小的想他要做的没好事,便没答应,结果今天金荣哥问,我才晓得他要杀的居然是宋教仁。” “这件事含糊不得,你确定?” “我有几个脑袋敢和你们开刷。” 边上黄金荣道:“他说那个应贵馨,那厮也是帮会里的,据说还做过孙先生的卫队长,后来给开了怎么的,现在就在法租界里住着。” “十个沪上八个帮中人,这个时候可不能谈情面啊,金荣哥。”杜月生提醒道。 黄金荣明白,杜月生再问:“金荣哥,已经有人去盯住了吧?” 黄金荣点头:“怕动静太大,就叫祥生和阿根去的。” 边上的王阿发默默的看着,杜月生虽然对黄金荣尊重有加,语气也很恭顺,但他这个局外人却分明看出了主次的颠倒,这后生,啧啧… 至于黄金荣嘴里的阿根就是顾家堂的侄儿顾竹轩,现在给起了个花园阿根的外号,因为这厮喜欢做了人然后拿来给花花草草做肥料,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杜月生一听赞道:“还是金荣哥老道,盯着他总能再看清爽些。” 黄金荣嘿嘿着摆手:“老道的是韩老板,人在北京一个电报,随便一招就找到人了,你说人家这脑子。” 杜月生和他废话几句后就要去那边亲自看着。 结果又有消息来,说一个旅馆的老板和兄弟们说,前些天有个瘪三在他那里玩,借了学生银子,夸口说过几天能还上,说自己要干票大的,有多大,随随便便一千大洋…。 杜月生急忙再赶去问情况。 一夜他就这么奔波着,虽然夜深风冷,但杜月生的心是火热的,因为他知道,这是韩老板叫他办的第一件大事,也是关系国内的一件大事,要是成了,他杜月生就真的走上台面了。 人在江湖,要是没个眼界功劳在面前都抓不住,那就只能永远是个瘪三。 到了夜里,住在法租界徐家汇路上的应贵馨家里灯火渐灭,但在街对面人家家里的两个都还睁着眼,熬到天亮杜月生悄悄赶来问情况后,小睡了下,他才躺下不久马祥生就叫他:“来了好些人。” 杜月生赶紧爬起来看,就看到应贵馨家里去了几个,然后门给关上。 “怎么办,月生哥?” 杜月生皱眉琢磨了下,道:“通知金荣哥抓人。” “会不会打草惊蛇,说不定还有大鱼。”阿根顾竹轩努力在杜月生面前展现头脑道。 杜月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天亮后消息传出去,压力更大,这厮眼看不对跑了怎么办!” 外边卖报的小儿已经在喊宋教仁遇刺的消息,阿根惭愧的赶紧去跑腿,马祥生在边上得瑟:“我就不多嘴,这个赤那仗着自己叔叔,搞三搞四的,月生,他要是不听你的话我弄他。” “弄弄弄,你就晓得弄,阿根是个实诚人,不要想多了,自己家兄弟要同心协力。” 教训完这个没脑子的,阿根已经打完电话回来,杜月生便起身道:“把附近的兄弟们全叫来吧,现在开始封街。” 一声令下,很快有许多的青皮头目涌上街头,顺带将应贵馨家的前后隐隐堵住,杜月生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拿张椅子走出屋子来到街中坐下,马祥生提着家伙站在他背后,其他兄弟都在两边等着。 屋内有人不经意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有人打开门问:“你弄啥子?”也不知道这厮是蠢还是怎么,居然看不到两边藏着的人,杜月生笑眯眯的道:“弄你们。” “什么?” “韩怀义韩老板要我来弄你们啊。”杜月生解释道,对面这下懂了,嗖的窜回去:“不得了哇,外边有人说要弄我们。” 这个煞笔也真能叫,嗓子喊破了天,屋子外边的兄弟们都听的发笑,屋内却是片鸡飞狗跳,应贵馨面如土色的问:“来的是谁。” “一个小赤那,坐在街中间,说韩怀义要他来弄我们。” 应贵馨站起又软下去,他对面的一个人咬牙道:“走!”应贵馨惨笑道:“那该是杜月生,韩老板的人,走什么走,那个小瘪三做事四平八稳的,不把这里围着怎么敢这么做。” 他手下有不信的去看后面,巷子里一群拿着家伙的看着他,窜边上,隔壁家屋上下都有人蹲着站着,阴冷的看着这边。 应贵馨家也有正巧来的个无辜访客,惊恐的问:“你做了什么?” 应贵馨等哪有心情理他,外边哨声不断,大群的巡捕在黄金荣的带领下蜂拥而至,直接破门进来见一个按着一个,将一众全部抓住后,黄金荣面色狰狞的走到应贵馨的面前,应贵馨张嘴喊:“金荣兄弟。”黄金荣却抬手给他吃了个大耳光,回头还给杜月生解释:“这厮小时候给老子吃过顿排头。” 你记性真好,杜月生颇为无语:“金荣哥,带回去慢慢打吧。” 黄金荣走后,他打量这屋子里四周,扫到应贵馨家的几个女人在那里瑟瑟发抖,他走过去耐心的道:“你们也知道应贵馨犯了事,却不晓得什么事是不是?” 见对方不敢说话,杜月生笑笑道:“他使唤人刺杀宋教仁先生,宋先生还在抢救,但情况不妙,不过无论如何他是回不来了。” 几个女人哭哭啼啼的辩解她们不知情云云,杜月生摇摇头:“我叫杜月生,要是你们不晓得这个名字,也该晓得韩怀义韩老板的名字,宋先生是他朋友,却被刺杀,韩老板很不高兴,他不高兴了我就要做事,如果你们有什么隐瞒不说的,我就会把你们卖到窑子里去,日夜给苦力们玩弄去。” 杜月生是在威胁,但也不是撒谎,在做事的时候,达到目的前,他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无辜者。 第209章 109.月生做的不错 第209章 109.月生做的不错 几个女人给他吓的哭都不敢,惊恐的看着他,杜月生眼神无波:“我现在去抽烟,你们好好想想有什么能提供的消息,要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我就饶了你们,这房子也留给你们,抽完烟没有人说话,那你们就去窑子里卖吧。” 说完他就走回正屋,坐在了沙发上。 马祥生和阿根陪着他。 几个男人沉默如山而眼神凶悍,她们当做天看待的应贵馨都给抓住了,这些女人除了畏惧哭泣还能有什么办法。 没多久当真有个女人胆怯的走了过来,看她模样是几个女人里最小也是最好看的一个,问了果然是应贵馨的小妾,她和杜月生哆嗦着哭说:“老爷前几天把个东西放在隐秘地方的,不晓得是什么,月生哥我告诉您,您真能放过我们姐妹吗?” “你认得我?”杜月生看她表情有点奇怪的问。 那女人颤抖着点点头:“我是高桥人,和月生哥您家就隔了一条街,八岁就走了,后来在四马路做书寓,被老爷收到家里的。” 杜月生哦了声道:“既是邻居,那就看吧,要是东西确实关系到破案,我就帮你,不过你最好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一体说出来好。” “藏一半说一半,也是个死。”马祥生恶声恶气的道。 那女人忙摇头:“我只晓得这个事。”然后请马祥生起身,原来东西就在马祥生这个沙发背后,那个白板遮盖的墙洞里面。 马祥生想不到自己屁股下面还有这些玩意,拿出来看,有枪有箱子,杜月生不乱动,吓唬那几个女人看真问不出什么了,反正应贵馨家有电话,就通知黄金荣,黄金荣匆匆跑回看到这些也傻眼。 “这不会就是刺杀宋教仁的武器吧?”黄金荣问,他拿着那五响的手枪检查着。 杜月生哪里说的出来,当黄金荣面翻开箱子,里面有些书信文件,看了几个名字后,杜月生以目示意黄金荣,黄金荣是个很敏感的人,立即将东西收起,找机会低声问杜月生:“发现什么了?” 杜月生皱眉道:“此事麻烦,我看到似乎有应贵馨和北边的来往。” 黄金荣一惊:“韩老板不是说不可能是北边干的嘛。” “所以麻烦了,也怪我没想到,如今抓捕应贵馨的事太张扬,瞒不住的。” “要不…”黄金荣想说的杜月生懂,杜月生急忙摇头:“做不得,要是把这些弄没了,只怕更说不清,我们也要死无葬身之地,这些只能等韩老板看了再说。” “行吧。”黄金荣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般大事岂是他们能在里面做手脚的,再说韩老板又不是袁世凯的什么人,就算说错又能怎么样,总不见得是韩老板杀的宋教仁吧。 杜月生又建议:“不要瞒不要拖,实打实的做。” 两个人商议完,黄金荣去做事,杜月生这就赶去医院禀告黄兴。 此时已是21日的下午。 宋教仁刚经历又一次手术,情况不容乐观,焦虑不安的黄兴看到杜月生来,一下就跳了起来问:“怎么说的。” 杜月生轻轻点了下头。 周围人都奇怪的看来,不知道堂堂的黄兴黄克强和这沪上的小子有什么说的,黄兴向来不管他人看法,拽着杜月生进了一间空房间关上门,他还没问,杜月生却走过去又将门打开,结果陈其美蹑手蹑脚的走来,刚将脑袋歪到门口。 对上杜月生时,这厮眼神很尴尬。 黄兴勃然大怒:“陈其美,送钝初(宋教仁)的时候你就推托不到,现在又这样鬼祟,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其美狼狈的支吾着:“我,我。” “赤那!”杜月生轻蔑的看着他,想想韩老板会怎么做,狠狠一脚踹在对方小腹上,将他直接踢倒,目睹前后经过的于右任都不知道怎么劝才好,杜月生冷冷的瞪着陈其美:“我听说你五姨太被张宗昌用强了,心里不忿便来告诉克强公,本是为你遮盖颜面,你既然这么好奇,那我就当众说了吧。” 根本就没有什么五姨太的陈其美脸色先红后白再紫,杜月生袖口里的刀子滑落在手心:“张宗昌说她蛮水灵的,现在已带着北上,一路可以用用,阁下既号无为,不争也是对的。” 周围诸人惊骇又笑,杜月生看陈其美不敢动弹,刀子一闪就收,拉着黄兴进门,如实将事情告知,只是隐瞒了自己看到密电的事,黄兴听后咬牙切齿:“我这就发动人给租界当局压力,要他们将人犯交给中国人来审判,一定要抓住幕后真凶。” 杜月生嗯了声,黄兴才想起来,对他道谢:“月生,此事承你的情了。” “都是韩老板吩咐的,月生只是跑腿而已。” 杜月生不敢居功,心里也烦躁自己看到的那些玩意,不晓得会不会牵扯了韩老板,再说了几句宽慰对方的话便告辞。走出去的时候,陈其美已经没影了,杜月生上车得知陈其美刚刚走掉,靠在车座上的杜月生想,这厮是不是真的有鬼? 22日的凌晨,三十一岁的宋教仁还是离开了这片肮脏的世界。 举国悲愤声中,忽然有声音将此事幕后凶手指向袁世凯,正在南下的韩怀义,途径徐州时翻看站台买来的报纸,看着那些言辞激烈的指责,唇角的冷笑怎么也藏不住。 “老板,明天早上就能到上海了。”赵山河进来禀告。 独坐一室的韩怀义恩了声,把手头报纸叠好,整齐的放在桌面上后,站起来走到窗前:“石头,这次杜月生做的不错。” 他已经知道杜月生按着安排抓人的事,但还不知道杜月生发现的秘密,杜月生是个领的清的,人多嘴杂这种事不好通过电报再转告韩怀义。 石头点头附和:“月生比我强。”他其实蛮惭愧的,自己起步比月生早太多却做的不好,最终只能还做老板的跟班。 韩怀义却没有看不起他,道:“你们是各有所长的。” 第210章 110.到底还要死多少人 第210章 110.到底还要死多少人 他伸手摸着嘴上发青的胡匝,心想此次自己又没能回去美国,不晓得几个太太看到汤姆还会找他麻烦。他此次南下直接将老美那边的人都安排先走了,毕竟拉斯维加斯有一大滩的事要做而国内这些事他们也帮不上忙。 不过袁克文和他一起来的。 “克文还在睡觉?”想到袁克文韩怀义就问,结果袁克文睡眼惺忪的跑了进来:“你找我?” “随便问问而已。”韩怀义道,看袁克文的表情很奇怪,袁克文叹道:“做了噩梦,下车就给枪打了,你都救不了我。” 石头闻言色变,韩怀义却笑了起来:“无论是谁,要多么愚蠢在这个关头来杀你,既无意义又无必要。” 吩咐石头安排点茶水之类的,拉袁克文坐下道:“克文,到了上海你也不必乱跑,就跟我先去杜美路那边,反正月生没将房子处理掉呢。” “只怕给你惹麻烦,我在你身边你不好说话的。” “我问心无愧怕什么,这个时候你在我身边,也代表了我的态度,总会让一些人有所顾忌。” 说是这么说,等韩怀义抵达上海,并带袁克文公然进了杜美路后,铁门关闭的一刻沪上的风言风语就来了,黄金荣急的来报信:“韩老板,外边都说你收了袁世凯的银子,来做说客。” “袁世凯有我有钱?”韩怀义慢条斯理的反问,拿起电话拨弄一二,打通后对那边道:“我是韩怀义,好,好的,对,不客气不客气,好。” 放下电话后对黄金荣道:“不要多心了,些许废话能牵扯我什么,月生呢。” 杜月生正赶来,进门喊:“老板。” 他对韩怀义的称谓和黄金荣有区别,一个加姓一个直呼老板,黄金荣感觉得出这种区别意味着什么,他也想改改,韩怀义招手:“月生,这次辛苦你们了,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金荣你也坐。” 黄金荣直接五体投地:“老板你怎么什么也知道。”称呼一出口暗觉好爽。 韩怀义哈哈大笑:“这种事哪里这么简单,总要有些不能为外人知晓的东西。”眼睛撇到楼上人影一闪,他就提高了音量:“袁克文,你要听墙角还不如下来。” 不管袁世凯现在风评如何,那也是袁世凯的次子在国内鼎鼎大名的袁克文,韩怀义使唤的如同弟兄一样,黄金荣和杜月生心里都很是感慨,尤其杜月生,他知道这样的韩怀义是他自身和特殊的时代造就,但那个时代已经随着韩怀义的成长逐渐消散了。 老板之后,再无这等的江湖。 袁克文灰溜溜的摔上门,很聪明的不打听,杜月生暗笑,接着收敛起笑容就将自己的发现一说。 原来他从应贵馨家那个箱子里看到了应贵馨和北京方面一个叫洪叙祖的人的来往,说的正是刺杀宋教仁的事,13日还在电报来往,20日就发生了事。 他也不知道这洪叙祖是哪个,但电报里提了四月来沪一说,他就猜是北边的人。 “你有没有打听这个人名字。”韩怀义问,杜月生摇头:“就我和金荣哥知道,但不敢多嘴问,怕给谁无意听到惹上是非。” “做的好,这洪叙祖应该是赵秉钧的秘书。” 赵秉钧是如今的总理,这么大的人物要做什么自然要牵扯到袁世凯,这么说岂不是确定了…。杜月生呐呐难言,韩怀义却摇头:“脑子要多不好使才会做这种蠢事,还做的这么丢马脚,要是我让你办事,你会留着这些电报?” “会不会他想不到这么快暴露呢?”黄金荣问,以智商努力刷存在感。 杜月生缓缓摇头:“金荣哥,你要是要我做什么事,我们也是不好留马脚的,这是规矩啊。” “那这是刺杀加陷害?”黄金荣问。 韩怀义不置可否,只坐在那里琢磨,日头渐渐向中天来,外边连续有汽车停下,已成申报主编的卜青云走进来请示:“老板,关于钝初先生相关的文章还发不发?” “只说事,只说他,不要牵扯其他。” “晓得了。”卜青云说完也没走,吩咐手下去贯彻老板意图便是,和韩怀义说其他:“老板,这次事你不该来参合啊。”当年那个奸猾的文青已是风度翩翩的中年,言谈举止也有了番气度。 “钝初兄和我年龄相当,走的时候也是我亲自送他上车的,想不到竟成永别,我于情于理都要来看看他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老板你带了袁家二公子来,同盟会那些可有说要杀他为钝初公报仇。” “哪个说的?听说的话也要说出名字,我会问克强公,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宪政。” 正说着,黄兴当真来了,原来韩怀义之前的电话就是打给他的。 进门后黄兴就拱手:“韩老板,多谢你的仗义了。” “应该的,钝初也是我朋友,真的痛心可惜。”韩怀义的悲伤并不虚假,他和宋教仁相识不久,感情也不算太深,然而宋教仁的人品学识和切实理想的做派都让他佩服,但这样的人竟然是这一个结局,是苍天无眼吗? “听说你带袁克文来了。”黄兴也问,他和韩怀义已经有开门见山的交情。 韩怀义反问:“我和他不能做朋友?” 黄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韩怀义加上一句:“此刻还不能说是谁干的,最起码大家知道肯定不是袁克文干的,那他来我家有何妨,我听说你们有人要杀他为钝初报仇?哪个杂碎说的。” “这个话是有,但是不对。”黄兴不想提是谁。 韩怀义懒得问,去问杜月生:“那个事他知道不知道?” 杜月生和黄金荣都摇头。 黄兴就纳闷了。 韩怀义便要他们先去忙自己的事,卜青云留下,关上门后韩怀义直截了当将自己掌握的电报一事告诉了黄兴,黄兴一听大惊而后大怒:“洪叙祖这畜生狗胆!” 【对孙文的观点是根据中山大学袁伟时老先生所言】 第211章 111.一定要好好审问 第211章 111.一定要好好审问 “钝初走之前还曾拜托过我一件事。”韩怀义忽然道。 黄兴正怒着,随口问:“他拜托你什么事。” “钝初和我说你身体不好,便拜托我带你去美国看看西医,我答应了,这是钝初对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要求。他是当你,当我,都是朋友看待的,是不是。” “是。”黄兴知道宋教仁对韩怀义私下也很推崇,老友已逝,却还听到他托付朋友照顾自己的事情,这让他怎么能不悲从中来。 看着大名鼎鼎的黄兴黄克强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卜青云坐立不安,又不敢劝。 韩怀义让他发泄,半响后黄兴收住悲声,冷静了下来问韩怀义:“怀义兄,那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钝初兄一心追求宪政,这才是他最大的梦想。匪徒既已被逮捕,便交给司法审判,按着规矩办事,万万不能你杀我我杀你的闹腾下去,不然钝初不得安宁,我韩怀义也不会坐视。” “洪叙祖那边总是要捉的,不然他怎么会来。可不可以请袁慰亭去抓?”黄兴粗中有细话里有话。 韩怀义不高兴的道:“克强公啊,不必试探我了,当晚我第一个得知此事立即去叩门,说实话当时我也是去问他罪过的,他差点没跌倒,只在喊,先有午桥后有钝初,我何等命苦,这下要如何才说得清楚!” 然后问黄兴,袁世凯口中的午桥是谁。 黄兴叹息道:“他说的是端方啊,是满人里难得的好人,威望甚重也得军民的心,在武昌的时候…。”话说到一半,他若有所悟,韩怀义已破口大骂:“我就说你们这些革命党里混的狗屎不少,要不是心怀叵测,如何杀这样的好人!” 又骂:“连王国维都说——朝趋武帐呼元戎,暮叩辕门诟索虏,黄克强你也是读书人出身,你告诉我王国维为什么叹息!再告诉我袁慰亭为何这么欲哭无泪,他吃屎了吗要干这事,就算他吃屎了要干这事,以他的才能还会露这么多马脚?” 黄兴跺脚道:“怀义,你也不能保证不是他干的吧。” “我是不能完全保证,但你我都不能确定,为何报纸上就已经沸沸扬扬言辞凿凿,这到底是在为钝初讨公理,还是拿钝初的死做文章,你我都晓得。如果此事里有你的主张,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 “没有!这些事不是我干的,我只在想怎么找真凶为钝初报仇,报纸我也是看到的,是些文人干的,不关我事。” “你若真是钝初的朋友,就该发声好好说说道理,别让亲者痛仇者快,你还觉得?” “我也知道,我也明白,不然我为何之前在北京做事,如今的中国南北之争不能变成打仗,那使不得。” “我敬你。”韩怀义明白他的态度后举起茶杯:“卜青云是申报主编,克强公你有话就直接和他说说,但你放心,我的报纸上不会篡改你一个字一点意思,你如实说我如实报道,沪上乱了不是好事,水浑也看不清人面。” 黄克强默默点头,韩怀义不再打搅他,坐在那里喝茶抽烟。 卜青云这才知道,韩怀义要自己留下为何,原来老板是有把握说服黄兴这等烈性汉子,把乱局里的排头兵反过去消停事端,这种只手拨弄天下风云的手段!放眼中外,能有几人。 下午韩怀义直接驱车前往张镜湖所在处,调唐肯的军马跟随,然后直向宋教仁去世的医院敬上花篮等物,再去了车站那边,知道韩老板动向的沪上各界都纷纷来追随。 韩怀义当众问了句:“听说钝初兄在车站时,这里的巡警竟然只有四个,我韩怀义在庙堂上没有名分,来这里大概也要站满了人,所以这其中的蹊跷我很想知道。” 沪宁铁路管理处的人尴尬无言,韩怀义冷冷的建议他们收起悬赏抓凶的五千块,说这里正是道上办事后收场的好地方,哪位心里有鬼的千万小心就好。 然后很奇怪:“对了,前沪军大都督陈其美呢,怎么没看他来。” 唐肯上前道:“老板,陈其美当日没有送钝初公,后来才来的。” 韩怀义笑了笑,上车扬长而去,半途遇见疯狗一样满街窜的黄金荣,黄金荣告诉他,孙先生刚刚回来了,在码头就和黄兴大吵一顿不欢而散。 “他回来的这么快?”韩怀义似笑非笑,看看日期已经是二十五日。 再问黄金荣还有什么事,这么忙。 黄金荣擦拭着额头的汗:“同福里那边的书寓,有个婊子居然去我家闹,还说有了我的崽,天地良心,韩老板,我哪里会这么不小心,你也晓得我家婆娘的脾气,哎。” 他老婆林桂生做事条理很有手段,黄金荣对她是怕又敬的,韩怀义做梦想不到他是这个事,啼笑皆非:“那你准备怎么说。” “我去找西医开个单子,说自己风邪了,然后躺几天再说吧,不过老板你放心,我那个病是假的,你要我做什么我不会耽误。” “去吧去吧。”韩怀义前俯后仰的道,眼睛扫到街边几个人手放在怀里走着,黄金荣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顿时毛骨悚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掏出家伙就扑过去,口中喊:“站住!” 对方几个见这边发现了,赶紧扯风,韩怀义端坐不动的冷笑,那边枪声已经响起,唐肯手下的精干也追上去帮忙,很快抓来一个活口,交代说是准备为宋教仁报仇,收拾了应贵馨家里老婆孩子去的,纯粹误会。 唐肯听的怒不可遏:“你们这些趁火打劫的货色也配为宋先生复仇?” 黄金荣拽了另外几个死伤的过来,他也气的腮帮子都在抖:“韩老板,这些人没个真话的,我现在去审。” “这不是什么插曲,背后说不定有事,你好好问,我和你一起去。”韩怀义的面色凝重。 因为这件事如果不消停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打着旗号行恶,这些混账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必须要问个清楚。 第212章 112.于右任的试探 第212章 112.于右任的试探 到了久违的巡捕房,黄金荣亲自上阵把几个人吊打拷问。 问出来一个人,是东洋的,那个人叫宫本俊介,就是他要他们来的。 不过宫本俊介现在在日租界里的东升洋行,并没有来这里,韩怀义直接电话卜青云,要他派记者来将此事明天和黄兴的文章一起上报。 自己则驱车去日租界亲自报案。 他是什么人物,一动身进租界,日租界上层就收到消息,得知他车停在了东升洋行门口,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再不久,唐肯揪住那宫本俊介后,日方军警冲来询问时,韩怀义通告此事,事情闹开,日本总领事有吉明正遇着孙文,便道:“韩桑回来就闹出诸多动静,孙先生你怎么看?” 孙文叹道:“不知道他的意思,要不请总领事和我一起去看看?” “也好,藤田先生屡屡告知我韩桑的一些作为,该是近代中国草莽中头把的豪杰,可惜不曾一见。” 等他们车到东升洋行门口,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唐肯等人和日方对持着,人群里的精武会员自发的暗地护卫韩怀义一行,和藤田相熟的军官知道韩怀义的来历,也不敢放肆。 见领事来了,他们不禁如释重负,赶紧来禀报,把这烂摊子交给上面。 孙文则走向韩怀义叫了声:“怀义。”藤田跟着他一起,韩怀义听到后缓缓转过头来,藤田见人群里见孙文到场,很多人在欢呼,唯独对面的韩怀义的眼神淡然的很。 “好久不见了孙先生。”韩怀义问候了下,手里的烟也没丢,对藤田道:“你从北京回来后,怎么这么快就遇到他了?” 藤田道:“孙先生今天刚刚回来,我才见到。” “孙先生去哪里忙碌的?”韩怀义假装不知道,言辞神态里的距离感路人都清晰的感觉的到,孙文在心中叹息,忍耐着不快道:“辞去职务后就忙于铁路建设,便抽空向日本看看考察考察。” “孙先生,要考察铁路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去俄国美国哪怕欧洲,日本的铁路建设虽然不错,但放在国内,却过于精巧成本太高。” “怀义说的是,到底是留洋的学生,见识就是不凡啊,哈哈。” 韩怀义却没笑:“钝初死了。”四个字音轻如鸿毛,内容却重有万钧。 孙文面色一整,严肃起来道:“我就是为这事才赶回来的。” 韩怀义自说自话一样继续道:“钝初刚死,就有几个瘪三拿着为他复仇的名义,去找应贵馨的妻儿要好处,他们供认是这个日本人指示的,孙先生你和日方关系亲密,麻烦你过问过问,这也是作为同志和朋友的义务,在你和钝初面前,我毕竟是个外人,您看呢?” 韩怀义说着向有吉明伸出手:“总领事阁下,你好。” “你好,韩桑,久仰您的名字了。”有吉明很客气的双手伸出,韩怀义笑笑:“总领事大人,您客气了,我也早听闻您是日本商科的优等生,对经济的见识颇有独到之处,有空的话,我们聊聊。” 有吉明很开心也很惊讶:“想不到韩桑居然知道我的过去。” “就好像你知道我的过去一样啊,哈哈哈。” 韩怀义和有吉明都发出爽朗的笑声,一边的孙文也在笑,有辆车的灯扫来,藤田却看到他放在背后的双手关节有些发白。 虽然黄兴听从韩怀义的建议,在报纸上发出声音,呼吁大家冷静,但同盟会的人对此依旧持不同意见。 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不要虚头巴脑的说其他,既然电文出自洪叙祖,赵秉钧就不可能脱的了干系,赵秉钧无缘无故杀宋教仁干嘛,他肯定也是受人指示的,而能指示赵秉钧的除了袁慰亭还有何人。 这样的逻辑链除了没有直接证据外,确实成立。 这让黄兴也无可奈何。 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周了,韩怀义才接到邀请,参加会议讨论宋教仁的正式葬礼问题。前来送邀请函的是于右任。 经过黄兴的介绍,还有陈其美那天的行为后,做人直率的于右任也弄明白其中些奥妙,因此一登门就和韩怀义致歉,说自己听了些风言风语对韩老板有所误会。 于右任正直之名韩怀义是知道的。 韩怀义自然不介意他的些许误会,客气的请他坐下彼此畅谈些大家熟悉的人事,比起学识方面韩怀义远不如这位先生,比起阅历于右任肯定不如韩怀义,也正因为此,两人谈起话来都对彼此有更深的敬佩。 不过韩怀义心里是有些话要试探的。 所以,等双方关系开始真正融洽后,他便问于右任最近同盟会内部为何这般争吵不休,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于右任苦恼的抱怨道:“韩老板不是外人,说了也无妨。袁慰亭说下月八日召开国会,但钝初之事还没有定论,这边人是肯定不去的,这是其一。” “其二。”于右任说的更苦恼:“为钝初的事,大家吵的不得安宁,基本分为两部分,一个是克强公坚持审判查证,一个是孙先生认为该武力讨伐。” 说到这里,于右任试探问韩怀义的见解,毕竟韩怀义父子资助孙文的事大家都知道,后来纵有隔阂毕竟还是多年交情。 韩怀义听到孙文说要武力讨伐就已经很不开心,见于右任问自己这些话,他却没有说出来,只淡淡的一笑:“我是管不来这些国家大事。” “韩老板,不是你说服黄克强的吗?” 韩怀义直摇头:“克强公性烈如火,他要是自己没有主张,谁能左右。” 于右任玩手段不是韩怀义的对手,看韩怀义神色坦诚,以为这就是韩怀义的真意,只能叹息道:“钝初要是知道他死后会有这样的局面发生,也会痛心疾首。” “要不是因为有钝初的那次嘱托,说让我带克强公去美国看病,我又怎么会来沪上多这些事。”韩怀义翻弄着手上的请帖,不知不觉谈性已淡。 【最近实在太忙了,各位海涵,但质量不会下降,还请大家帮忙推荐宣传】 第213章 113.他在天上看着呢 第213章 113.他在天上看着呢 于右任很识趣,知道他心情不佳便起身告辞,韩怀义派了自己的车送他回去,临别时和他打招呼,明日看有没有其他的事,如有事他就不去了。 回了屋韩怀义却立即叫来唐肯:“你回头和老头子说一下,明天要他等我一起再去。另外配备好武器做准备。” 唐肯是纯粹的军人,也是他最纯粹的拥趸,都不问韩怀义为何不打电话,就出了门。 韩怀义又叫一直在边上的石头坐下:“你今晚去召集些精干心腹,等明天我闹起来后,立即要他们给我把陈其美的窝艹翻掉!” 说着将怀里的一份电文拿出,递给石头。 赵山河接过后想塞进兜里,韩怀义道:“你先看一下,事关重大。” 赵山河打开一看,竟是份密信,上面写的是陈其美私请洪叙祖再请应贵馨的种种,石头大惊失色,韩怀义平静的看着他,被老板瞪的毛骨悚然的石头半响后,壮起狗胆问:“老板,这玩意是真的假的?” “我十年名望就只是这张纸,要是败露,从此国内会将我视为袁世凯的走狗,杀宋教仁的帮凶,我将再无立足之地。” 赵山河额头的汗都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板,石头就是死也不会牵扯到您的。”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明天抄家后将这份信当众拿出念完,再即刻通知申报发表。” “是。” “最好要月生和你一起配合,他心思缜密些,会想到点别人看不到的角落,你现在就电话他来,和他商议好。” “是。” 赵山河起身本来要走,想想还是站住了问:“老板,我有个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我当你是我弟弟一样看待,你有屁就放。”韩怀义不耐烦的道。 “老板,这件事真是袁世凯干的吗?” “不知道,我也很迷糊。” “那老板你为何要维护他。” “我维护的不是他,我维护的是死去的钝初兄,有人要拿他的死做文章,我偏偏不同意,但只是嘴说有什么用?死去的已经死去,如果他的理想能够实现,那么真凶是谁想必钝初兄不会介意,但明天,要是有些人的想法得逞,中国从此不可留恋!” “您不愿意打。” “明明是个建立法制的好机会,最终成为江湖复仇一样的草莽剧,这也叫革命?” 赵山河受他影响之大无法形容,懂了老板的心意后,暗叹韩怀义的胆大和坚毅,更佩服韩怀义的胸怀,这些年他读了些书,知道老板这样,或就是那句“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吧,只不过老板的君是孟子说的“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而不是哪家的天下。 守护钝初先生的内阁梦,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杜月生是自己来的,没见到韩怀义却被石头拖进了书房,等他听完石头的话后整个人都惊呆了,赵山河看着他:“老板亲口要我找你一起做这个事体,这是他对你的信任,也是场抬举,月生,我信你不会辜负他,不过要是你走了风声的话…。。” 杜月生二话不说,举起手来立誓证明。 站在二楼的韩怀义看两个小辈肩并肩出门后,无声的一笑,成败无所谓了,他已经尽力,看着早春的天空,明媚澄清,但这苍穹之下却是这么的肮脏,他想尽自己所能的去做点事,便不为天下,也为这十里洋场的兄弟们。 这个事里还有个关键人物洪叙祖,不过洪门的兄弟已经抓他去天津租界了。 第二日。 韩怀义驱车到了张镜湖处拜访,师徒两个坐下喝茶闲聊,张镜湖越老越精明,不问韩怀义为何要他一起去,又要他做那些准备,只和韩怀义说自己准备好了。 九点多两人便在唐肯带的护卫们保护下,去了跑马场边的集会点。 此时同盟会的人已陆续到了,但都在门口恭候几个前辈人物,比如黄兴孙文等,看到韩怀义和张镜湖联袂出现,于右任很激动的走上来问:“两位今天也有空来到?” 韩怀义看着横幅上的是钝初先生治丧委员会几个字,眼神淡然的道:“思来想去,不来是不好的,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言语虽轻,但分量很重,字字句句落在周围人耳里,尤其侧边的陈其美有点不自在,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要说他自己的辈分也好,身份也好,都算国内拔尖的人物了,偏偏遇到韩怀义他就浑身不自在。 黄兴很快到了,看到韩怀义也立刻过来招呼:“怀义,你也来了。” 韩怀义拱手:“克强公,忙完钝初兄的事之后,你随我去美国吧。” “有空一定去有空一定去。”黄兴很为难。 周遭人都竖起耳朵听着,韩怀义也不逼他,等孙文抵达,又和他招呼,尤其藤田等几个对他很是恭敬,这些落在有心人眼里,都在想,韩怀义这般的人脉资历,今天他真的会安静的看着吗,如果他有些意见且说的在理,谁又好不听呢。 有人期待,有人烦躁,然而城府之下,众人的面目平静悲哀,毕竟今天的头件事是钝初的后事安排。 进去后,这群人坐下,便推孙文主导。 孙文提及宋教仁后事,想定在12日,没有人有什么意见,又谈论到宋教仁后人的照顾,韩怀义第一次开口:“钝初已为国为民流血牺牲,他的妻儿不能再受苦难,要是诸位信任,便交我来照顾吧。” 说完他问其他人意见。 被嘱咐过的陈其美虽然心里发怂,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道:“韩老板,您的为人我们当然信的过,但钝初先生的老母亲还在,身体不是太健康,怕是吃不消劳累啊。” “专车接送,良医伺候,总好过困在乡下地方,还耽误了钝初家公子的成长吧。”韩怀义看他就烦,便加一句讥讽:“莫非因为我不是贵盟中人,便说信得过其实信不过,要不请孙文先生担保?” 去问孙文:“孙先生你看呢。” 第214章 114.给老子滚出青帮 第214章 114.给老子滚出青帮 孙文见他口风不对,也知道这厮的狗脾气,只能无力的劝道:“怀义不要置气,你的为人在座谁会信不过。不过他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总要问一下老人的意思。” “那行吧。”韩怀义道,看上去是听从了孙文的建议。 孙文见状舒了口气,便立刻安排人去慰问陈其美的老母亲方氏等,这件事之后大家才开始讨论如何安葬宋教仁一事,墓地其实已经选择好,只是仪式上需要斟酌。 然而这时一个女子站起来激愤的道:“孙先生,我以为安葬的事急不得。” “你有什么见解?”孙文问,很是宽容的姿态。 那女子便尖锐起嗓子道:“钝初先生的死是有幕后黑手的,这个黑手就是袁世凯,在这样的时候,我们需要将钝初先生的死因告知社会,给北洋压力…。” 韩怀义皱起眉头问身边的于右任:“她就是唐群英?” 唐群英是衡州一武将的女儿,嫁给曾国藩族人,夫亡后和秋瑾,葛建豪并称潇湘三女侠。她学了功夫在身,辛亥时有双枪之名,为破南京立过功,还帮助黄兴潜逃过。并组织女权运动,这些是她的功绩,但宋教仁曾吃过她一耳光。 因为宋教仁改组同盟会时当时学英国,建议女子不要从政,且这不是宋教仁一个人的意思,是大部分包括孙文在内的男人们的意思。 唐群英因此不服,打砸议院并组建暗杀团队等和其他人对抗,孙文几番安抚才压制下她。 韩怀义接受西方教育,对女权的兴起能够接受,本身在家内也好在外也好,都尊重女性。但得知她就是打过宋教仁一耳光的女人后,很是不满。 现在看她神态激昂,在拿钝初的死说三道四,韩怀义的不快越发明显。 于右任苦笑着低头不语,显然对唐群英也不待见,可是天晓得是不是巧合,唐群英看到于右任的模样,一腔邪火就烧了过来,指着这边喝道:“你是什么意思?” 跋扈至此?韩怀义冷冷的看着,唐群英对上他的目光,本要闪避,但性格倔强的她心想我怕你?便又加一句:“韩老板又是有什么看法吗?我听说韩老板劝克强公暂不要信人…。” “你要求男女平等?”韩怀义问。 于右任心想,完了,孙文也暗叫不好,只有被男人的退让养成习惯的唐群英不以为然,傲然道:“不错。” “那你就给老子把手放下再说话,我韩怀义在沪上这些年,还没有人敢指着我的鼻子说话!”韩怀义缓缓站起,冷冷的看着这女人道。 唐群英一愣。 “既是男女平等,就不要讲什么好男不和女斗,我还听说你打过钝初公一个耳光,信不信我要了你的手来祭他!” 孙文大惊失色,赶紧亲自下台来按住唐群英的手:“不可莽撞,这是我们的朋友,对革命多有帮助的韩老板,你岂能如此无礼。” 轰!这边的韩怀义一掌将面前的桌子拍塌,吓的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黄兴几番要上来拦,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是停下了。 韩怀义慢步向前,冷冷的看着这面色有点紧张的女人:“人生而平等,是文明世界的准则,他人权利不可侵犯,包括尊严,你辱我钝初兄在先,挑衅我在后,之所以如此,你唯一的依仗是什么?是你身前的孙先生,身边的同志?不,你的依仗不过是那句,我是个女人!以此为基础呼喊出的女权主义,既无基石更无逻辑,不过是泼妇骂街的猖狂,简直混账!” “今日以后,世间或会笑我韩怀义和一个女人计较,恐怕在座各位心中却是痛快更多!孙先生,你是要拦住我,帮她落我的面子?” 韩怀义这句话说出,等于坐实了他和孙文的分崩离析,孙文面色瞬间变得尴尬无比,黄兴要上来,韩怀义猛回头:“克强公,莫非你也要用贵盟的暗杀团来试试我的手段?” “怀义,今日是为钝初的事。”黄兴劝道,他磊落男儿不介意韩怀义这种气话。 于右任虽然书生气重,此刻却另有感受,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韩怀义该怒,但更像在借题发挥。 韩怀义骂道:“一个当众打过钝初公耳光的女人,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口口声声钝初先生如何,为钝初先生如何,老子今天就当众说了,人人都说是袁世凯,我也怀疑,但证据何在,你们一群民国领袖到底是要走合法的路,还是江湖的路,如果是江湖的路,你们就随这个泼妇的意思,打着为钝初的名义,去和袁世凯闹,去打,去打烂这个时代,打的民不聊生!” “还有你,陈其美,钝初遇刺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人在北边都派杜月生去查探追捕凶手,结果他还在医院收你左一句册那又一句册那的羞辱,娘草比的,你是大字辈是吧,今日起,给老子滚出青帮,我看谁敢再认你是老子帮中兄弟!” 全场看着怒不可遏,但句句在理的韩怀义,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如何劝起,其实其中故事谁不知道呢,唯独没有人敢说穿,但有韩怀义啊。 唐群英现在已经不敢吭声了,当韩怀义这样的存在直接对她拔刀的时候,她身前的遮挡都在畏惧,何况她本人。 会场大门被轰然推开,一群黑衣的汉子涌入,带头的唐肯道:“老板!” 没有人阻拦的住他们。 很多人纷纷色变,唯有黄兴面不改色只是叹道:“怀义,钝初的事情我们还是好好商议吧,不要动怒了,你要这些兄弟进来干嘛,难道要杀我等?” “我韩怀义除非吃屎了,才干这种遗臭万年的事。同理,袁世凯他难道吃屎了,去杀一个对他没有太大威胁的宋教仁,他怎么不杀唐孙黄你们这些人,你们哪个名望不比宋教仁大!” “此事,还需要证据,此事还需要证据,怀义先生慎言。”于右任这句话是站在韩怀义的角度来说的,他是好心。 第215章 115.哈哈哈 第215章 115.哈哈哈 韩怀义理解,对他微颔首:“任公说的是,还是那句话,是个事总能查出蛛丝马迹,大家都是饱读诗书的人,难道你们遇到官司,没等判决就先自我复仇,那是庙堂人的做派吗?连我这个江湖人都要找个八九不离十才能去做,不然就是屠夫,就是市井无赖!是瘪三。何况你们争论的人事,关系国家民族命运,你们就这么草率决定?你们也该慎重。” 杜月生等一群人也走了进来,韩怀义和在场各位继续道:“我曾和孙先生密谈,敢问各位就算鼓舞新军挥师北上,面对北洋军马又怎么办!如果要硬碰硬,谁做主帅谁去厮杀,克强公,以现在的实力给你,你打的过北洋?” 说完也不等别人回答,去问杜月生:“何事。” 杜月生恭敬的道:“回老板,我们查到了些事情。”说完当众走来,将两份信递上,韩怀义虽然意外但不动声色,他拿过一看,上前反手对陈其美就一个耳光:“册那!”打的陈其美口鼻流血,众人都惊呆了,韩怀义道:“念!” 电报内容隐晦,但触目惊心。 堂下的陈其美听的脸色先青后白,他茫然无助的看向左右,所有人都震惊乃至愤怒的看着他,边上的孙文都是如此。 当然,每个人的愤怒原因是不同的。 韩怀义这时反而收敛起了怒气,坐了下去,导致沉默的是他的人,打破沉默的则是他本人:“既有洪叙祖应贵馨的电报,又有赵秉钧的声明,现在又有了陈其美的隐秘,民国两年来先有陶成章后有宋教仁,哈哈哈。” 他虽然在笑,但笑声里毫无笑意。 孙文深吸了口气,刚要说话,申报的卜青云匆匆走来:“韩老板,请问有什么事。” “发出去。”韩怀义示意,孙文急道:“不可!” 韩怀义的手停在半空,微侧头带着疑惑看着他,孙文跺脚道:“怀义,这毕竟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万万不可见报,不然…。” “不然脏水也会勾到孙先生您的头上吧。”韩怀义将手缓缓放下,身子微后倾斜:“那么我问孙先生,陈其美如你,就如赵秉钧和袁世凯,今日你且给我个交代,因为钝初兄可是我亲自护卫上车南下的。” 这仿佛图穷匕见似的问责,黄兴等人不禁想,韩怀义的目标其实就是孙文本人吗。 也有人不禁想,莫非孙文真干了这件事却栽给袁世凯。 整个同盟会内人心浮动,心思纷杂,孙文盛怒:“怀义你此话怎讲,我如何会对钝初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要是没有凭证为何血口喷人。” “孙先生你手下说了多少天,说的全国都知道,我不懂袁世凯为何要对钝初做这样的事,你没有凭证为何要那么肆无忌惮的血口喷人。” “你是为袁世凯来的?” “就当是吧。”韩怀义的心更加的冷:“怎么,要赶我出去?”唐肯等人二话不说枪全拿在了手里,管他对面是哪个。 这次黄兴终于大惊失色,赶紧走到前面张开臂膀拦住,道:“怀义,不要说斗气的话,你和孙先生多少年两代人的交情,怎么这么赌气。” “是他先问的,那我就认了行不行!”韩怀义很无所谓。 “是我失言。你是个对事不对人的人。”孙文放下了姿态。 但韩怀义并不领情:“我信你敬你,你为革命筹款奔波处处碰壁,南洋那边都骂你是大炮,何为大炮,嘴炮,造反十年不成!为何,你的兵马呢,我给你练好的人马你都不用,你以为我要你的江山,帮帮忙,孙先生,这是你辈建立的民国,不是后清帝国,你不是陛下我不是家臣,你放纵这狗才欺辱我师傅,防备留洋军官,拆散有生力量,我因此不爽你你还不服?” “我…” “不要再说了。”韩怀义粗暴的一挥手:“袁克文在上海要是有点闪失,我必杀同盟会中人!陈其美的密信我也会见报,谁也休想阻拦,我根据你们的精神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钝初,做完这些你们爱怎么怎么,四月十二我会带克文来送钝初,要有手段你们赶紧准备。” 边上的陈其美扑通一声跪在了孙文面前,泣不成声的道:“孙先生,这肯定是污蔑,我绝对没有和洪叙祖有任何联系过。” 他转头瞪着韩怀义:“韩老板,你从哪里找来的这种电报。” “你家啊。” “你凭什么查我家宅。” “我高兴。” “力大就可以欺人?” “对啊,你不是也欺辱过我师傅吗?”韩怀义很奇怪。 “你,你,你血口喷人,查我家宅的是你的人,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伪造电报陷害我。” “那我怎么不陷害其他人。” “你这是公报私仇,就因为我欺辱过张镜湖?” “看,他承认了。”韩怀义问孙文:“孙先生,你听到了吧,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欺负过我师傅。” 黄兴眼看都成闹剧了,也感觉韩怀义不是真要将陈其美弄死,便道:“怀义,今儿到底怎么回事。” 这也是大家的疑惑,韩怀义却道:“不是说了吗,我高兴,我就喜欢欺负他。” 陈其美气的站起来要和韩怀义拼命又不敢,黄兴啼笑皆非:“怀义,你就说个实诚话吧。” 韩怀义打起太极来:“问天吧,我也不知道。”仿佛欲言又止。 说完和四周拱手:“回见诸位。” 竟是说走就走,他一走其他人都跟着撤了,就留同盟会的一群大眼瞪小眼,陈其美哭丧着脸:“孙先生,还有诸位,我和钝初的交情你们也都知道,我怎么可能这么干,你们要帮我,要是报纸上弄出去,我还怎么在国内立足。” “我看这韩怀义就是要为袁世凯说话的,本就不该邀请他来!”唐群英又跳了出来。 孙文头大如斗的站在那里,黄兴也坐立不安。 “你们就没有办法他吗,他也是一条命!再不行我来。”唐群英愤怒的问,因为愤怒而尖锐起来的嗓音刺的黄兴耳膜都疼。 孙文怒道:“不得再胡言乱语。” 情急之下甚至多出一句:“你以为那是谁?那是韩怀义!”他心想,和怀义的关系目前还没有走到最终,要是任由这个女人乱闹,只怕同盟会都给杀个干净! 周围人也都纷纷喝斥,唐群英见众怒难犯才闭口不言,但一张脸涨的通红。 第216章 116.把他做掉 第216章 116.把他做掉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人走出来,忽然和孙文鞠躬道:“孙桑,在下有些事先告退。”众人看去,是在会场内一直不说话的藤田,孙文若有所思缓缓点头,藤田便出门,匆匆追上韩怀义的车后,大喊不已,惹的半条街的人都奇怪,这谁啊,敢和韩老板这样。 容他的车上来后,对着摇下的车窗里的那张脸,藤田苦涩的道:“韩桑,此事能不能先不见报。” “凭什么?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连没有证据的攀附都能广而告之,何况此事。”韩怀义的态度很生硬,没有通融的余地。 藤田不禁苦笑和他分析说:“韩桑,如此一来,陈君必定无容身之处啊!孙先生也将坐在火炉上了。” “藤田,你精通三国为何乱用典故,这赤壁之前谁是曹操谁是孙郎还不一定呢,反正我不是蒋干。” “韩桑韩桑。谁亲谁疏你孰不知。”藤田哀求道。 韩怀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直接道:“藤田,有件事我刚刚没说,之前我在陈其美家搜到的是两封信,其中一份并未公开,里面说钝初刚去世时孙文便下令广州独立,未果,又授意陈其美摇旗,这些是因为你的支持吗?”(孙的行为证据来自中山大学袁时伟老先生的文章) 藤田被他说的一愣,对上韩怀义如剑的目光时,不由心虚的闪躲。 双方沉默时,两辆车继续安静的并列前行着,韩怀义彻底懂了,他痛苦的闭上眼:“其实我是将你当做朋友的,在元甲先生去后,我也还是信任你的,但现在起,我们再不是朋友了。” “韩桑。”藤田没有想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很震惊也很痛心。 韩怀义将头转向,看着前面,声音低沉的道:“说实话,有你在孙文身边,于国于我都是真的不利,因为你太了解我了。” 不等藤田再辩解,韩怀义已告别一样的挥手:“把他做掉。” 唐肯瞬间拔枪,对着目标扣动扳机,藤田的眉心瞬间出现一个黑洞,整个人猛的后仰倒在后座上,开车的司机大惊失色急转方向,车头轰的撞在街边的电灯杆上,电线闪烁着火光如雷霆从上面劈落,落地再弹起,无巧不巧窜进车内,狠狠扎在了司机的胸口,蓝光焦臭充斥了周围,路人们都吓的惊惶闪避。 对于藤田来说,他至死不敢相信,所以韩怀义冷酷的侧脸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 加速的车身早将溅落的血花抛在后方,清脆的枪声却还在耳边回荡,韩怀义沿途一言不发,至于他平静表情下藏着什么样的情绪波涛,唯有自知。 此事发生在法租界内,黄金荣很快出动,负责善后的石头告诉他,藤田意图刺杀韩老板,唐肯作为护卫开枪的过程,黄金荣拍拍屁股走人不提。 得到消息后孙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藤田死了?过来通知消息的赵山河带着满脸的怒意,将巡捕房的笔录砸在众人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他和韩怀义是多年的朋友。”孙文失去了一贯的儒雅,近乎失控的咆哮。 赵山河的声音更大:“孙先生说的友谊,是指的他从我家老板斩杀武田开始后的友谊,还是说从元甲先生中毒身亡后开始的友谊!” 同盟会诸人不由哑然。 四月十二日,宋教仁的葬礼轰动沪上,伴随葬礼再度掀起谁是凶手的讨论,也甚嚣尘上。很多人都注意到,韩老板和同盟会之间的冰冷气氛,但没有人敢过问这种层次的恩怨情仇。 葬礼结束后,韩怀义除了和黄克强招呼一声,其余人或是点个头,或是直接漠视,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内。金主被杀的孙文焦头烂额,然而他只能忍着。 让同盟会想不到的是,第二天韩怀义没有任何手软的就将陈其美的电报发了出去,于是南北吵成一团,谁都在说对方是凶手,全国为之头昏脑涨。 关注此事的列强们目睹中国的现状,有欢喜的有忧愁的。 据说陈其美是在第二日就去东洋避难去了,韩怀义也终于正式发出声音,他通过申报和社会宣布,希望以合理合法的手段调查并裁决真正的幕后凶手。 完成这一切后韩怀义,便请些深交的人来杜美路,他先和张镜湖交涉。 “师傅,这国内乱的这样,你何必恋栈不去,不如归去啊。” “……” 韩怀义知道不好再多说,只能道:“师傅,沪上小辈里月生是值得信任的,这是一,其次,你和同盟会的关系一定要缓和,有我的面子在,袁世凯就算得势也不会如何了你,所以你和他们亲近些为好。” “你开口我才好去做嘛。”张镜湖笑眯眯的道,老狐狸听这句话其实很暖心。 韩怀义也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你说呢。” “我看他们还是要打的。” 张镜湖一惊:“啊,闹的这样还要打?” “不打怎么行呢,不打他们怎么上位,宋教仁之后再无缓和,没些年就会给袁世凯吞的渣都没有。我是非常不支持的,但师傅你却不必如此,做点样子吧,这乱世不要谈什么名节,只要不害人不损人就好。” “说的是,说的是。”张镜湖也就在韩怀义面前才这么坦诚。 师徒两个说完,张镜湖先去客厅和其他人闲聊,顾家堂走了进来,韩怀义示意他坐:“家堂,去美国吧,我带你去看眼睛。” 这在上海滩已经成个梗了,顾家堂嘿嘿着闲聊几句后,韩怀义请他无论如何暗地里帮衬张镜湖一二,顾家堂心领神会后,是杜月生走了进来。 不知不觉,杜月生已经成为了韩怀义之后沪上的又一人杰。 “老板,你可有什么吩咐。” “不要参合任何政党的事,只对人事不对其他。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其二。”韩怀义告诫道:“不要流露你真实的情绪,除非你是在演戏。” “月生受教了。”杜月生恭敬的站起来道。 “觉得万事不对,不要在这边闹腾,找我去,我看这十里洋场的风光没有多少年了。” “好的。” 杜月生对韩怀义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这不仅仅是他的贵人,更是他的明师。 第217章 117.忽然有点恨这个时代 第217章 117.忽然有点恨这个时代 杜月生请示着他:“老板,生意上的事我想找几个帮衬,毕竟你的人都要走。你看可好?” “这里的事你自己考虑,你自己做主就是。” “赌场的生意我给祥生,舞厅生意给阿根,公司和金荣哥一起做。”杜月生还是在喋喋不休的说,韩怀义无语的看着他,杜月生说着说着停了嘴,叹息:“老板,你来来回回又何苦,既不放心美国又放不下这边,结果奔波劳累。” “那是因为事情太乱,但这次之后我不会再烦恼了,毕竟我也只能做的这样。” “要是北洋和这边打起来,老板你看好谁。” “袁世凯除非脑子进水,不然这个阶段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韩怀义说的很直接,杜月生也赞同:“不晓得他们想什么东西,说的大义凛然都是为权。” “社会的进步也正因为此。”韩怀义和他的眼界自有不同,说完这句话后,门忽然被敲响,石头禀告道:“老板,克强公来了。” 韩怀义对黄兴还是敬重的,他赶紧走出门,黄兴带着几个人风风火火进门,见满屋的人头,有点惊讶。 韩怀义引他们去偏厅坐。 杜美路的花园洋房内,江湖和庙堂的势力泾渭分明。 坐下后,黄兴身边一身男装打扮的唐群英就站起来,对韩怀义抱歉的道:“韩老板,我当时不知道您和孙先生的关系,言语鲁莽…” “居然是你?出去。”韩怀义毫不客气的挥手。 黄兴很尴尬,唐群英的面皮瞬间红涨,听到吩咐的赵山河早已经走了进来,对唐群英道:“请吧。” “怀义。” “不是看你们面子,早下了她的手。我今日还做个预言,你们要是让她得志,呵呵!”韩怀义的不屑溢于言表。 唐群英尖叫起来:“韩老板,你就这般心胸?” 韩怀义懒得和她废话:“让你飞扬跋扈才是真丈夫?滚!” 赵山河上前揪过唐群英就向外拽。等她给拖出去韩怀义这才和黄兴解释:“克强公,不是我落你面子,我是在为你们做事!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都烦她?看你们不好做,我来做这个恶人又如何。” 于右任微笑不语,他最讨厌她了。 黄兴则无可奈何,只好请同僚出去安抚照看唐群英先,自己和韩怀义说正事:“怀义,此次来我是想问问你,能否继续对我们有所支持。” “如果是你私人的事,我没有话说,要是公事,那就按着规矩来。” 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过去给的太轻易,结果连尊重都没有换回,韩怀义的做派所有人都理解,黄兴也没奢望太多,便道:“行,那有什么需要我安排人和你联系。” 看他面色越发蜡黄,韩怀义皱起眉头:“克强公,国家事要做,但你也要想想钝初对我的遗言,最好抽点时间和我去趟美国。” 黄兴重重的点头只说牢记,彼此正说着,又有人到。 “谁?” “老板,他说他叫北一辉。” 北一辉,宋教仁的挚友,事发时他人在东洋,得知消息后立即赶来,而第一站便是韩公馆,当然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另外一个朋友藤田死在韩怀义枪口下的事了。 他是匿名潜入上海的,因为至今他还是被日领事馆递解出境的人物。 不过在韩公馆,这法外之地内的法外之地,什么都不是问题。 韩怀义对他也早有耳闻,宋教仁生前,黄兴私下,都曾和他说过,他们对这个人评价非常的高,韩怀义便请他进来。 北一辉是一个身材不高,但极为精神的青年,和宋教仁韩怀义岁数都相当。 黄兴等先站起来欢迎,韩怀义也含笑道:“北一辉君,久仰。” “是鄙人久仰韩桑才是。”北一辉客气的道,和黄兴等见礼和坐下,因为知晓韩怀义和宋教仁的关系,又有几个好友在,他便开门见山先说了来意。 “鄙人是来祭奠钝初的,也想恳切韩桑帮忙,一定要为钝初查出幕后凶手。” “这些不需要你说我也在做了。”韩怀义道。 “但是很难啊,是吗?” 韩怀义微微一愣,北一辉双手放在膝盖上,直起腰来:“韩桑,这件事不是袁就是孙,无论是哪个都是一件麻烦的事,其实您为钝初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韩怀义没有说话。 边上的黄兴叹道:“也有人说是我呢。” “历史的真相总是扑朔迷离,但鄙人以为,比起单纯的复仇,贯彻亡友的遗志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后世被冠以法西斯之父的北一辉,此刻的思想还很单纯,他欣赏和支持宋教仁的理念,反感孙文的一些做派,在这点上,韩怀义和他有共鸣。 “北一辉君的话说到我心里去了,该查的还要去查,同时还要防止人借这个机会生事端,这就是我最近做的。”韩怀义说完,于右任就将他最近的些作为和北一辉解释了下,北一辉起身鞠躬:“钝初能有韩桑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荣幸!” 再提及藤田。 韩怀义还是伤感的:“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也曾相约退隐逍遥,但造化弄人。” 藤田是切实做事的人,行为随着事情的发展逐步改变,没有他的话,孙文或不会太过于…和孙文一系持相反意见的黄兴,以及北一辉等都聪明的没有问,藤田究竟有没有先对韩怀义动手。 但两人都能明白,韩怀义这么做的目的。 而坐在那里的韩怀义想起自己亲手下令杀掉的异国之友,忽然有点恨这个时代,人命,情义,金钱,都能在这乱世里轻易就化为乌有,虽然他拥有这个时代里最风光的场面。 四月下旬,上海地方检查厅忽出神招,公开传讯总理赵秉钧到庭,韩怀义得知这个消息都给气笑了,这不是在办案,这是在损人。 赵秉钧除非是脑残,不然他不会来。 对方果然回复:“惟民国立国精神,首重司法独立,而尊重司法官意思,即为维持司法独立之道……现在秉钧旧疾复发,曾在法国医院调治,当有诊断书可证,已于四月三十日,呈明大总统,请假十五日在案,自未便赴沪。用特援引刑事诉讼法草案第三百零三条之规定,请在秉钧所在地询问。” 【韩怀义以十年名望赌一场风平浪静,终还是落空,这就是民国,并没有后世想想的那么的美好】 第218章 118.又打江南制造局 第218章 118.又打江南制造局 结果这边直接说赵秉钧心虚云云,逼的北洋没办法,批准了赵秉钧的辞职,由段祺瑞接任。接着孙系控制下的报纸又报道出,袁世凯正和五国借贷的密闻。 紧接着,上海这边又爆出文章。 杀害宋教仁的武士英竟然暴毙狱中,而另外一个要犯应贵馨则成功越狱,还顺利跑去了青岛。 沪上随即多有风言风语,说袁世凯是没法做这种事的,上海滩能做这种事的只有韩老板。这么一来也就顺带拐出了韩怀义之前帮袁世凯说话就是这个行动的伏笔云云。 对于这些流言韩怀义不屑一顾,只和最近留宿于他家的北一辉笑道:“黔驴技穷而已。” “但韩桑你还是要小心啊。” “无妨。”韩怀义看着匆匆走进的杜月生,问:“怎么了?” “老板,我得到消息,弄开监狱救走应贵馨的是帮江西人,事发后坐去武汉的一条货轮跑了。” “对吧。”韩怀义和北一辉说:“马脚出来了。” 杜月生给他递上烟:“老板,您看怎么办。” “先放在肚皮里。”韩怀义说完回头对北一辉道:“这些都是毛毛雨,他们把水搅浑才好做事,大戏还在后头。” 没几天,沪上关于韩怀义帮助应贵馨越狱的无稽之谈因为没有太多生存的土壤,除了极少数脑残还在议论,大部分人都已经当个笑话忘记了。大家随即又为另外一件事吸引。 那就是江西都督,广东都督,安徽都督忽然联名反对袁世凯借款。 巧的是,这三位都是同盟会中人。 理由则是,袁世凯借款未曾通过国会,他是意图扩充军队云云。 北京那边回的也干脆,很快解除了这三位的职务先,南北水火之势越烈,韩怀义依旧风平浪静,只在法租界里喝茶看戏,偶尔和张镜湖等聚一聚。 直到六月底,黄兴再度登门。 他脸色不好,洞悉事情走向的韩怀义心里都有数,却不问他,只陪他喝点红酒解闷,一直到散席前,黄兴才吞吞吐吐的开了口:“怀义,我怕是对不起钝初啊。” “你想做完的事就去做吧。” 黄兴没想到韩怀义这么说,他一愣,看着那双仿佛什么都明白的眼睛,黄兴实在忍不住了:“你就不想问问我具体事情?” 韩怀义一笑:“要派你去南京领第八师?就三千人你打得到北京,我这个脑袋给你拿去当球踢!” 黄兴大惊失色:“你如何知道。” “你忘了我搜查陈其美的家。” “什么时候的事。”黄兴开始有点迷糊,随即很茫然了:“不是很早了吗?” “是很早了,钝初尸骨未寒,电报就来沪上要陈其美独立,亏陈其美聪明,说我在沪上坐镇,此事难做。” 看黄兴沉默不语,韩怀义问:“是不是之前先要广东独立的,结果人家不理,找来上海陈其美又没胆,便是胡汉民等当时都极力反对,我倒奇怪了,那时他人还在东洋吧,要不是后来知道这些事,我还以为他真的是急着为钝初回来的呢。” “我终于确定你为何杀藤田了,其实我一直也在怀疑,这些事怎么逃得过你的眼睛。”黄兴闭上眼,两行英雄泪滚滚而落,他轻拍着自己的腿良久才起身:“怀义,你保重,这件事我对不起钝初,箭已在弦上…。。” 韩怀义没有起身相送,有些路是自己选的,他也无能为力。 但他能感觉的出黄兴内心深埋的痛楚。 七月开始,同盟会的动作明显起来,先是被免职的都督李烈军返回江西召集旧部反袁,随即各方响应,安徽柏文蔚、湖南谭延恺、福建许崇智和孙道仁、四川熊克武亦宣布独立。浙江朱瑞、云南蔡锷中立,到了7月18日,陈炯明也宣布“广东独立”。 在七月二十二日这天。 韩公馆的电话忽然响起。 张镜湖的声音很急促:“怀义,陈其美那个册那又回来了。” “我知道啊,这厮改头换面从上海过苏州再走坐车去的闸北嘛。”韩怀义说的云淡风轻的,张镜湖险些给这个徒弟气死:“你知道你不早和我说。” “他不是在召集人马要起义嘛,我告诉老头子你,你万一去打搅人家好事干什么。” “他现在召集了两千多人,要打江南制造局,你怎么看。” “让他打吧,不过这个白痴把指挥部放在法租界,我都没想明白他是觉得灯下黑呢还是觉得灯下黑呢。”韩怀义很奇怪,电话那头的张镜湖愣愣的,随即发出大笑声:“行,你有主意我就不管了。” “师傅你不管是最好的,管他兵荒马乱你坐你的逍遥椅便是。” 放下电话后张镜湖和眼巴巴想去开干的唐肯道:“你们老板已经安排好了,不需要你动手。” “这,这,要不您再问问。” “你自己去问,不敢?” “您不是他师傅嘛。”唐肯很羞射,张镜湖吹胡子瞪眼睛:“他是天字辈,我才大字辈,我是他师傅?他是我祖宗!让我还去问他,吃排头了你再看我笑话!” 回头又和唐肯幸灾乐祸的道:“我估计陈其美又要倒霉了。” 唐肯心里憋着火,咬牙切齿:“那最好了,这册那每回都不消停,要的好这次直接做掉他。” 陈其美带着一众心腹凝神黑夜里的制造局,那是他之前跌倒过的地方,两千子弟在手的他现在胸有成竹,因为此战是全国联合反袁,而不是让他打头炮,又无风险又有利益的事,陈其美当仁不让。 驻守江南制造局的是张镜湖名义上的麾下,其实是老制造局班底加北洋郑汝城的人。 他们得知对面是陈其美后,很是放松,双方开扁后果然如他们预料的,陈其美的人马只呐喊不冲锋,他们靠着墙头随便放枪,下面就尖叫一片,过会爬起来再砰砰砰。 这一打就三四天。 里面外边没死一个人,子弹倒是浪费了不少。 一直在静候外边消息的陈其美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因为江苏反袁军在徐州给袁世凯的人打回来了,这江苏的军马可是黄兴带的啊,黄克强都输了,那上海打下来也没用… 第219章 119.说客 第219章 119.说客 到了27日晚,已心灰意冷的陈其美蜷缩在指挥部忽然听到外边有大片的脚步声,大门随即给人用脚踹开,终于升职为巡捕房警务副监的阿三伊士辛格瞪着牛眼看着屋内的人等,还有那桌面墙壁上的地图等,大手一挥:“全给我扣起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陈其美等都拼命挣扎。 安南猴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枪托一顿砸,将他们全部带走,抓到了巡捕房又是顿排头,将事先做好的口供拿出,逼这些家伙按上指纹。 这时若伊特出面了。 他走到陈其美的面前,用字正腔圆的中文通知他:“陈其美,因为你涉嫌武装反叛贵国合法政府,现租界当局宣布你们为不受欢迎人士,因此将你们驱逐出境,走吧。” 陈其美很意外,放我们走?若伊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你要留下也可以。” “不不不。”陈其美不傻,不管什么原因,先走再说吧。 一直到出了法租界,给踹下车,陈其美等人都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租界当局怎么会对他们这样“客气”。想想,陈其美便找了家旅馆,安顿下几个心腹,自己则洗漱后去了张镜湖那里求见。 张镜湖见他才叫有病了,碰壁后陈其美没办法,只好再联络南京方面,结果得到个晴天霹雳,说黄兴竟然不干那个总司令,辞职走了! 了解全部内情的北一辉在韩公馆叹息:“韩桑,这真是一场灾难。” “完全可以合理审判的案件,变成私心争霸的借口,从此以后只要砍的赢就是王,始作俑者却又输的彻彻底底,想想还真是讽刺啊。”韩怀义冷笑着。 最近这些天,根本不是韩怀义操作,民间也好,朝野也罢,基本上绝大部分人都非常反感同盟会的这种暴力行为,西方世界对此也持相同看法。(二次革命时,民间舆论确实如此) 从孙文去做铁路开始,他就没搞清楚共和体制下反对党的意义所在,到这次起事,更体现了他的“铁血式”思维,完全和共和格格不入。 顺者昌逆者亡,不能顺应时代就会被时代抛弃。 毫无疑问,这一局里孙文输了个干干净净,从口碑到底牌,北一辉为之叹息的却不是他的失败,而是叹息宋教仁的理想彻底轮空。 “韩桑,如此一来,袁世凯再无人可以制约了。” 韩怀义冷声道:“这正是孙文追求的,但他帮他自己的敌人做到了,这片土壤才种下民主的种子,就给暴力摧毁,真有意思啊。” 随着张勋攻克南京,轰轰烈烈的反袁行动彻底结束,袁世凯这样的人怎么会放过如此机会?他第一时间宣布了同盟会会非法组织,必须解散,因为国会内同盟会员众多,这个命令也意味着国会被解散。 除此之外,孙文,黄兴,陈其美等也为民国通缉,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再度流亡日本。(再次声明对孙文的观点是根据中山大学袁伟时老先生所言) 只等这出戏剧落幕,也给自己过往画个完整句号的韩怀义,不等袁世凯的势力对自己有所表示,在确定局势的第二天,也就是11月的15日,便悄悄的登上返回美国的船只,闻讯赶来的郑汝城只看的见海平面上的一杆星条旗,他茫然回顾左右:“韩老板这一走,上海的事,我难道找张镜湖那个草头王商议?” “上海以后应该也没有什么事了吧。”他手下心腹年轻的脸上是意气风发。 在北洋嫡系们看来,袁公此后再无对手,郑汝城却不这么看,他满心忧虑的看向东方,跑掉的那些人可没有一个善茬。 拉斯维加斯的兴旺已经为整个美国都知道。 和上海滩不同,这里的帮会体系就如他们的联邦一样,是先分散再联合的,韩怀义倡议的规矩下每个家族都能从环节里获利,因此他们做起来不遗余力,导致的后果就是赌城提前发达。 几乎每个周末,都有旅客从四面八方赶向这里,汤姆统计过最近三个月的人流,猩红的上扬箭头和赌城收入的正比,让所有参与者都亢奋。 负面的声音当然也有,但是法无禁止则自由,有杰克逊为首的一众华府和内华达执政者的支持,这里已是逍遥之地。 庞大的利益,必然带来纠纷。 汤姆明显感觉到卢西安若家族对于柯里昂领导地位的窥视,但纪律委员会的存在还有大家的协议,让汤姆实在找不出卢西安若家族会有什么办法完成野心。 14年的芝加哥初春,湖畔别墅宽敞的游泳池边,盛大的派对正在进行。 借助黑手党全国委员会背后势力东风的卢西安若家族,已经在芝加哥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他们现在是成功的企业集团,商人领袖。 所以今天主人的生日宴会上宾客盈门,美女如云。 但在这栋六层别墅的最顶端平台上,却有场仅限于六个人的绝密会议在进行,而会议内容和文明世界无关。 烈烈的湖风将晚月在水中的投影摇碎。 面孔藏在明暗火光里的卢西安若静静的听对面那个华裔男子的讲述,这个家伙的英文发音不太准,但还算流利:“据悉他将在一个月后抵达旧金山,接下来就会前往拉斯维加斯,在那里和拉斯维加斯我们都不会有机会,唯有在他回纽约的路上,才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另外一个人开口提醒他此事并不容易:“先生,他的护卫极其精锐。” “是的,但那毕竟只是护卫,我想如果能够分散些注意力的话…” 卢西安若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确定对方的来意真诚,但他还需要确定对方的动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找我。” “我们有不同的目标,但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来使很潇洒的笑了笑,期待得到回应。 卢西安若却没给他好脸:“收起你的自以为是,我需要答案,不要让我问第三次。” 他对黄种人的优越感发自内心,俯视的态度令说客恼火但无奈。 第220章 120.希望他是个聪明人 第220章 120.希望他是个聪明人 他只能收起卖弄老老实实的道:“韩,也就是查理对我们抱有敌意,并扶持我们的对手,至于为什么找阁下,因为阁下是唯一可以取代维克多家族的存在。” “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整个中国的军火市场也会和您说不。” “这还像个谈判的样子。”卢西安若站起身来,肥硕的屁股离开后,沙发的靠垫发出呻吟一样的解脱声,他背着手走到露台边看着下方的人群:“这么多等着血食的猎狗面前,我必须要足够的利益才能养活这些该死的家伙,要我担当风险是可以的,你们的诚意是什么。” “这里是二十万美金,以方便你们确定行动的时间和路径点。” 纽约至拉斯维加斯有四千公里的路程,几乎横跨联邦。这个年代飞机还不是最安全便捷的交通工具,漫漫长路上芝加哥是其中的一个落脚点,韩怀义无论出于休养的目的还是礼节,都会来拜访卢西安若家族。 但那绝非下手的时机。 “提前到丹佛,或者克里斯特尔市,我们的人会陪同他远行纽约陪同他死去。”卢西安若做出了决定,但他强调:“在这之前,就让我们去拉斯维加斯恭迎这位伟大的杂种教父吧。” 与会的人发出阴沉的笑声,下面的派对人群似有感悟,一个美女抬起头来,看到芝加哥领袖从露台边缘露出的微笑正低头看着自己,这让她很激动。 拉斯维加斯的晚宴盛大而疯狂。 久违这一切的韩怀义微笑着和每个人举杯,所有的既得利益者都在欢呼他的名字和功绩,因为这个庞大并将越发庞大的赌博帝国是他一手主导和建立的。 被这些大佬们带来的女伴们,有很多是他们新换的夜伴,都不认识这个混血的青年男子,但关于这位的名声她们早耳熟能详。 只可惜,她们没有机会单独接触到他。 酒宴到半途时,韩怀义退去了金丽华赌场的董事长室暂时休息。 再还能保持清醒的状态下,第一时间去处理事务并了解最近的动向,这是每个合格的领袖都该做的事。当热茶端到韩怀义面前时,汤姆已经通知了有资格过来的各位。 最先来拜访的,是墨西哥蛇帮的奥克瓦,那个粗壮结实的汉子现在早已大腹便便,他推开厚重的橡木门,走进室内,向自己在旧金山39号码头偶遇,而后改变他一生的教父致谢。 “查理。” 韩怀义起身绕过办公桌笑着伸出手臂和他拥抱,然后请他坐下,便开门见山的询问起最近的情况,奥克瓦也很直白:“查理,你的人做的很好,公平和公正,财务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我和我的人都非常满意并信服你的管理。” “那么你听到些什么消息没有。”韩怀义问。 闲聊并非毫无意义,有时候一些关键的信息碎片就在不经意间获得,如果你有足够的智慧完成拼图,那么你就能拥有别人不能看到的全局。 这是维克多对韩怀义的教诲,其实宋无缺也是这么做的,不过不得不承认,维克多在这方面做的更好。 奥克瓦沉思了下,摇摇头:“查理,你也知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我这里是不会有什么消息的,你难道听说了什么吗?” “这个倒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韩怀义笑着道,门被轻轻敲响,汤姆走了进来:“查理,布亚若先生过来了。” “查理,哈哈,奥克瓦你这个黑人也在啊。”布亚若对奥克瓦的称呼很鄙视,但这只是个玩笑,奥克瓦对这位来自亚特兰大的黑帮头目很有好感,他笑着站起来,招呼了声:“你和阁下聊吧,晚上洗干净了在赌桌上等我。” 门被关上的一刻,布亚若的笑容却消失了:“查理,我有件事想和你好好的聊聊。” “请说,布亚若先生。” “因为你制定的分配方式,和大家的守约,所以拉斯维加斯一切都很好,但我却从中看到了不好的苗头。” “比如呢。”韩怀义递给对方一根雪茄,布亚若道谢后继续道:“你不在的日子里,卢西安若家族对赌城的扩建速度不满,华府的一些议员也对这里的利益心动,你也知道,我们的经营已经饱和,所以他的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很多没有得到利益的人的赞同他们的计划?”韩怀义问。 布亚若一笑,这是毫无疑问的事,他反问查理:“您怎么看这件事?” “只赌场的扩建是不可取的,如今的饱和是因为各地的大力支持,但别忘记我们是无证经营,杰克逊先生还在为我们的赌牌游说各方,这其中一旦有所波折,那么火红的生意就会有所回落。” “查理你是对的。”布亚若赞同道:“我们的运气不可能永远这么好。” “情况一旦出现变化的话,也许我们已经放入口袋的利润都要拿出来填补损失,他们忘记了,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既成事实,真正的扩张应该是在合法的基础上。”韩怀义的思路很清晰,这不是简单的生意。 “那就需要你来说服他们了。”布亚若看上去也很赞同。 “明智的人应该一起维护好的局面,布亚若,我需要你的帮助。”韩怀义说的很诚恳,布亚若笑了起来:“从你当我面杀掉甘比若那个杂碎,并坚持约定的规矩后,我和我的家族就彻底的站在了你这边。” “谢谢。不过卢西安若本人并没有来吧。” “他因为身体不适,还在芝加哥,来的是他的次子肖德尔。” “这个家伙怎么样?我对他不是很了解。” “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和你一样的冷酷果敢,但没有你的头脑。”布亚若对韩怀义的赞许并不是虚伪的奉承,他认为没有什么年轻人能如查理这样,隐忍果敢而强悍。 韩怀义身子微微向后仰靠:“希望他是个聪明人。” 第221章 121.黑夜里的人影 第221章 121.黑夜里的人影 十分钟后,个子并不高大,长着一只鹰钩鼻的肖德尔走进来,送上父亲给韩怀义的问候后,恭敬的道:“查理阁下,我的父亲非常抱歉此次不能亲自来迎接你的到来,但他有些事要和你面谈,如果您近期回纽约的话,我的父亲将在芝加哥欢迎您的路过。” “我还需要在这里待上半个月,如果卢西安若先生坚持的话,我会在一个月后前往芝加哥拜会他。” “那就太好了,芝加哥的风土人情迥异于纽约和这里,想必阁下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好了,肖德尔,不必这么拘束,虽然你是代表你父亲来的, 但我们岁数相当,外边有好酒佳肴以及美女,我们该去放松一下了。”韩怀义看他的面相就知道,这个是个守口如瓶的家伙,他也不奢望卢西安若会派个蠢货来。 第二天,汤姆将自己最近得到的风向放在韩怀义的面前。 见韩怀义在那里沉思,汤姆默默的坐着,他就像个影子一样存在于这个组织的领袖身边,但他的重要性无人能比。 石头这样的外来者无法如他一样,触及美国社会的细微处。 沉思良久后,韩怀义开口道:“布亚若虔诚的如奥克瓦一样,可他们并不是同类,卢西安若充满了防范因此不肯过来,要说他们会没有动作,谁能相信呢。”韩怀义冷笑着。 “查理,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这么做。” “拉斯维加斯的前景毋庸置疑,纵然有波折也只是暂时,所以他们需要提前最大利益化,但我的相对保守,挡住了他们的步伐。” “但他们也知道你是对的。” “作为仲裁者和制定者,不能支持注定让大家遭受损失的计划,所以我必须保守,可他们没有这个责任。” “这是个死结。” “那就结开这个结,或者被取代。”韩怀义的手指曲起,用指节敲打着桌面:“昨天肖德尔代表他父亲邀请我前往芝加哥。” “他们会怎么做?”汤姆担心的道。 “我需要信息。” 电话响起,凯恩在那头告诉他,卢西安若最近在芝加哥频繁举办酒会,邀请过他父亲的几个对头,但这些信息还是不够的。 倒是东洋那边传来个消息。 孙文在上次失利后,流亡日本组建了新党,在新的党章中,党员被分成了首义党员、协助党员、普通党员,革命如果成功,相应的他们就会成为元勋公民、有功公民、先进公民。更重要的是,每个入党的人都被要求在一份誓约上按指模,发誓“愿牺牲一己之身命自由权利,附从孙先生,再举革命……如有二心,甘受极刑”。(时间提前一些) 黄兴因此大怒,他说这还是那个以平等、博爱、自由为旗帜的共和革命党吗?他严厉地质问道:“这样一个让全党效忠一个人的党,把党员分成三六九等的党,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党?是古罗马的贵族院吗?这是专制主义!如果我们这样做了,那我们和袁世凯还有什么区别呢?” 韩怀义听的也是目瞪口呆。 不过黄兴随后发来的电报,说他要来美国,韩怀义倒是高兴的很,便回电约他在纽约见面。 随即,便安排人手,定于三日后启程,坐火车前往纽约。 三天后,很多人都看到,韩怀义带着一行中国人,还有纽约帮会的些人一起,坐上了绿皮的火车,随行的还有芝加哥的肖德尔。 沙漠之中的拉斯维加斯城如同沧海里的明珠,在血色夕阳下渐渐远去,呼啸的列车上最终只剩下单调的咔擦咔擦声,被包下的车厢里人们都随着夜色的逐渐降临昏昏欲睡。 肖德尔却在黑暗里睁着眼,看着远山在地平线上的轮廓。 明月从侧后方升起,照亮了车厢,几处明明暗暗的烟头,就好像狼的双眼一般狰狞,肖德尔正在思索明日的事情,两节车厢的过道忽然闪出个人影,汤姆就好像鬼一样无声无息的打开了电灯。 肖德尔有点意外的看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查理要我过去?” “他说睡不着,想和你聊聊。”汤姆笑的也很无语,然后耸耸肩:“打牌好像差一个人。” “该死的,我都困了。”肖德尔抱怨着,但还是站了起来,汤姆客气的侧开身体跟着他,转过那间由中国人坐满的软卧车厢,韩怀义的笑脸就出现在了肖德尔的视线内。 “查理,打牌?”肖德尔并不是询问的语气。 韩怀义手里的扑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随手就从里面挑了张黑桃A的他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对肖德尔道:“来吧,玩两个小时,到了文切斯特转车后再睡觉。” “好吧,还有谁?” “汤姆你也坐下。那些事交给石头去办就可以了。”韩怀义道,肖德尔有点纳闷的看着他,韩怀义耸耸肩:“汤姆就像猫头鹰一样,总是在晚上睁着眼,但这条路上能出什么事。” 说者无心,肖德尔的眼皮微跳,这两个小时的牌局也输的一塌糊涂,韩怀义实在受不了他的烂技术了,好在车已到了第一站,开往东北方向克里斯特尔市的长途列车已经在等待。 一行人便下了车。 站台雪亮的灯光下,肖德尔白种人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看着被簇拥着走进车厢的韩怀义,鹰钩鼻的嗓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嘀咕。锅炉工将车头的蒸汽炉进行最后一次预热,汽笛发出呜呜的长鸣…。。 夜里十二点时,绝大部分人已经入睡。 一个黑影从车的后端翻上了车顶,顶着夜风小心翼翼的前行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第五节车厢和第六节车厢之间。 摇晃的车厢下是两道溅着火星的铁轨,今晚月色明亮,他清楚的看到插在车厢链接处的工具,这厮便滑了下去,有窗帘垂下,两节车厢间没有人注意的到。 车轮和铁轨发出的轰鸣声掩盖了他的动静。 但这厮还是小心翼翼的先将兜里的两把铁钩拿出,挂在了车厢外的凸起上,锁住了两扇门打开的可能,随后这厮才将工具拿起,埋头将链接车厢的粗大螺丝枢纽转动。 链接车厢的勾搭是由一个U一个双L的粗铁构成的,在双L的顶端,那两个螺母竟已松动。 第222章 122.岩石一样的尸体 第222章 122.岩石一样的尸体 坐在第五节车厢内的肖德尔忽然感到车身一震,不知不觉间车速提高了不少,他从车窗里伸出头向后看,只见黑暗中,后面的长龙在拐弯处忽然断裂,前面的数节车厢还在飞快的前进,后面的车厢却连带韩怀义的跟班们给抛在了弯道的那头。 好像后面有人发现了情况?肖德尔依稀看到后面车厢里的灯逐渐亮起,但车速在加快,很快就将那些动静变成了夜幕里视线下的萤火虫,再接着,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石头是被手下人紧急推醒的。 “石头,石头。” “干嘛?”赵山河不满的遮盖着眼睛,闪避车厢里亮起的灯光,忽然觉得不对,他猛起身,怎么这么安静? 再看左右,都是些或者睡眼朦胧,或者惊恐万分的脸庞。 赵山河急忙问怎么回事,手下的兄弟几乎是吼了起来:“有人下手脚,我们和韩爷的车厢分离了,现在韩爷都不知道开哪里去了。” “什么?”赵山河大惊失色,急忙跑到前面,那扇给外边锁着的门虽然推不开,但是透过被撕开的窗帘,只能看到不动的天地景色,整个列车都已经停下。 赵山河急忙回头从打开的车门跃下,落地的瞬间他的心都凉透了。 前面是无边无际的旷野,两道铁轨向前延伸到夜幕深处,四周却是十几列车厢和困扰的人群,还有他们配备的武器弹药。 而现在,韩怀义的身边还有谁?第六节车厢里的纽约人可信吗? 在看到汤姆也惊慌失措的从车厢里窜出来后,赵山河的心彻底凉透:“你怎么也在这里?” “查理要休息了,他不喜欢被打搅,你也知道,他是单独一个车厢的。”汤姆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这是稳重踏实的他第一次这么慌张。 他的情绪变化影响了周围,赵山河瞪着他大吼:“你怎么不在第六节车厢里面?” 那是韩怀义和肖德尔之间的缓冲。 汤姆抓着自己的头发,揪心的道:“杜邦他们的鼾声太响了,我睡不着,于是才到你们这里来的。” 赵山河愤怒的要把他杀掉:“你的人到底可靠不可靠。”其他人赶紧拦住。 汤姆在辩解:“杜邦他们是桑德的人,怎么会不可靠。” 赵山河气的跺脚:“最可靠的是你,是我!要是他们过会儿将韩爷的车厢丢在半路,再突然杀出,那有谁保护韩爷!” 这是个致命的问题,比起担心纽约人的忠诚,这是个更现实也更致命的问题,有人在叫:“那,那怎么办?车呢,有车吗?赶紧去追…。” 哪里有车,除了铁轨就是黑夜,这里离最近的车站,也就是来时的地方最少已经大半个小时的车程,靠走路回去的话估计要跑到天亮,而前面的列车到底距离这里已经多远,更是鬼才知道! 这一刻,所有人都慌成了一团,因为他们知道,查理不容有失。 肖德尔握紧了手里的家伙,他身边所有人的都是。 他们已经全部坐起来,跪在软卧或者单座沙发上,将枪口对准车厢的后面,如果纽约帮的人进来,会在第一时间给他们打成渔网。 他们在等,最好的结果是韩怀义的车厢被安全的抛下而不为纽约人发现。 肖德尔的副手,那个车站出现过的锅炉工手里握着枪之外还有一枚黑旗公司生产的大威力手雷,他有把握在关键时刻将这枚手雷准确的抛进对方狭小的车厢内。 叮!随着最后一声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响,韩怀义所在的第七节车厢因为巨大的惯性随着铁轨飞速滑行了几十米后,终还是渐渐减速停了下来。 来自芝加哥的文森特,擦拭了下额头上汗水,看着空阔的后方一直悬挂的心轻松了太多,因为他知道那节车厢内那个家伙的可怕。 现在,他还有最后一节车厢需要解决了,不过这很容易。 抓着车厢外凸起的地方,微微喘息了会儿后,文森特摸了摸兜里的手雷,才向车厢上攀爬去,纽约人的鼾声透过铁皮窗的缝隙隐约传来,文森特苍白的脸上闪过一道讥讽的笑,去陪你们那个杂种的教父吧,他恶意的想着。 肖德尔还在紧张的等待着。 车依旧在飞驰,司机发来信号,说已经看到接应的车的车灯了,肖德尔松了口气,他只祈祷在这之前,那些该死的纽约人最好不要醒来,如果有可能他不希望和这些家伙发生任何正面的冲突,东海岸的这些家伙都是些变态,比如桑德的得力助手杜邦,那个混蛋在占领纽约的战斗里,一个人一夜就干掉了半个波尔家族的人,他可不想自己的人有任何损失。 肖德尔紧张的盯着后面,等文森特的人影从上面落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在他焦急不安的时候,几辆汽车从呼啸的列车边一闪而过,雪亮的车灯在黑暗里醒目,瞬间就去远方,紧张万分的肖德尔不由气的低声骂道:“这些蠢货,是在提醒纽约人吗?” 不久后,追杀者们发现了第六节车厢,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后却发现这里空荡荡的。 所有人都很意外。 他们警惕的看着四周,搜! 三辆车上的十个人立刻分散开,向三个方向追逐,并警惕彼此间的荒野,这太难了,他们其实已经不抱希望,因为一个人存心要在夜色里隐藏的话,便是上帝都未必能在短时间里发现对方,何况目标是那位查理。 又几分钟过去,回追的车忽然发现铁轨边一具黑影。 那黑影就好像岩石一样盘踞那里,对方小心翼翼的靠近,用车灯照亮,确定没有威胁后,一个人下车翻动目标瞬间震惊了。 是文森特,芝加哥的文森特。 他的胸口有处枪伤,子弹从他背后穿透带出大片的血渍,但致命伤还是他的头颈,他似乎是先中了一枪再给人从车上丢下,脑袋撞击在地面造成了这种致命的扭曲。 文森特手上满是机油,很显然,他就是那个负责切离车厢的人。 这么说,是被发现了吗? 那还追不追?追杀者们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些犹豫…。 第223章 123.把他们的棺材推回去 第223章 123.把他们的棺材推回去 石头和汤姆他们还在夜里狂奔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许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汤姆的心中充满了自责。 他是维克托领养的孩子,在柯里昂家族成长,并接受善意的栽培,最终又发自内心的回馈家庭,说实话他忠诚于维克托也尊敬桑德,可在韩怀义出现前他并不看好固执的桑德能接管好家族。 但他的忠诚与生俱来,他已经做好了陪葬的准备,直到那个混血的小子的出现,查理是他的新的领袖,从感情上他却当查理是自己的弟弟一样的尊重和爱护。 也许有一种男人是有点母性情结的,比如孤单长大的汤姆。 他非常珍惜柯里昂家族的家庭气氛,所以珍惜能维持这样气氛的新领袖。 赵山河不是个白痴,气头上吼吼也就算了,他要是分不清汤姆对韩爷的感情他也就不要混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局面,所以他和汤姆没有再废话,追逐列车的他跑的肺都要出来了,但他不在乎。 汤姆和他几乎并肩,两个沉默的男人,除了能掩盖过风声的喘息外,什么交流也没有,但他们身上的血流在共鸣。 这给他们更多的力量。 眼看约定时间到了的肖德尔再次把脑袋伸出窗外,结果因为车身的摇晃不由自主的磕在了窗边,肖德尔疼的赶紧缩回头捂住脑袋,灌耳的风呼啸着,身后又是一冷,肖德尔不禁回头,恰见自己车厢前碎裂开的玻璃正在夜色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随即熄灭。 似乎有一个黑影落在了地上,发出扑通一声然后骨碌骨碌的滚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有力的火光就从过道中央贴他腿边的地上爆起,下一刻肖德尔的身体就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态撞上了那扇他之前半打开的窗户上,接着再沉重的砸下卡进桌椅之间狭小的缝隙中。 躺在地上的他,最后的意识是自己的几个手下或者布娃娃一样的歪着,或是惨痛的翻滚。 亲手完成这准确一投后,韩怀义对后面挥了下手,杜邦等人立刻冲进了肖德尔的车厢内,逐个进行补枪。 韩怀义自己则斜靠在车门边,讥讽的看着颤抖的司机,险死还生后危局还没有解开,但他尝到了久违的刺激,这血火的滋味让真正的男人沉醉,这才是美国,这才是帮会的生活,他吐了个转眼为风吹散的烟圈,大声的提醒杜邦:“不要开灯,不要错过任何活口,把所有武器都拿来。” “好的,老板。”杜邦几乎是挤过车门的,他佩服的看着自己的老板:“您干的太漂亮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倒车,推着他们的棺材回去!” “那些过去的车追来怎么办?” “你手里是什么,再说你认为什么样的白痴在事情暴露后还敢明目张胆的追杀我!”韩怀义反问着,说完转头看向深夜的远处,他的大脑又开始运作,他已经确定芝加哥人的恶意,但布亚若家族呢。 追杀者是在十分钟后看到地平线上出现的列车的。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反向回来的列车,在朦胧天光里,烟筒的白烟就好像死神的腰带,飞扬不散。 六节车厢被反推力挤压的发出刺耳的声音,划破这天幕也划破他们的心头,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半里外时三辆车便一哄而散。(古老的蒸汽火车虽然有反推行的能力,但真正要逆行是在另外一头增加一个车头,这里就不要较真了) 坐在第一节车厢内的韩怀义冷眼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也许有些事情永远没有答案,也许答案无需寻找就出现,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拥有力量。 杜邦毕恭毕敬的坐在他的侧前方,大块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韩怀义好奇的撇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阁下,您是怎么发现的。” 韩怀义微微一笑:“上帝的安排吧。” 他无法和西方人解释自己的警觉,仿佛巫师的预感,他从噩梦里惊醒后, 感觉不对的韩怀义就轻轻的翻身下了软卧,和衣而睡的他落地时已经将枕头下的枪握在了手里。 然后他侧身走到了车厢后门,用枪管挑开垂下的窗帘的那刻,一览无遗的后路让韩怀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也就在这一刻,他从火车的轰鸣声中听到前面车厢交接处传来轻轻的叮当声…。。 “然后呢,阁下。”杜邦追问事情源头的表情就像个孩子,没有人相信纽约屠夫会有这样的神态。 “我便从车窗翻出越过他的头顶,然后安静的等待他上来。” 韩怀义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凶险局中人都明白。 当文森特翻上车顶时,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就在他的面前,就在车厢顶上! 一把枪准确的伸进他半张的嘴里,轻佻的如同调戏一样,枪口上的准星如同鱼钩,他就是条倒霉的鱼,在看到韩怀义的一刻,文森特所有的兴奋都荡然无存唯有恐惧。 他就像个娘们似的给韩怀义勾上了车顶,然后乖乖的把屁股撅起双腿分开的趴好。 韩怀义坐在他的面前,斜靠在车顶的一处凸起上。 风声很大,但韩怀义无需多说话,文森特交代将在十分钟左右再度抛下这个车厢,但在松开车厢前的最后一刻,他会将已经落在韩怀义手里的那枚手雷砸进车厢。 另外就是肖德尔的人已经出发,他们大概会在差不多时间出现在附近,当手雷炸响,司机就会将列车停下,肖德尔负责他们脚下车厢里的纽约人,那些家伙则负责韩怀义。 “为什么不直接用手雷干掉我?”韩怀义很奇怪这一点。 文森特张口结舌半天后,试探着道:“或者,肖德尔希望能活捉你。” “不,你们只是没有牺牲的勇气。”韩怀义道。 很简单,除非同时炸响手雷,并完全命中目标,不然连带韩怀义在内的六个纽约帮会的人,一定会给对方造成很大的麻烦。 韩怀义说着突然伸出手揪住文森特的脑袋,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同时将扳机扣动,在车轮咔擦声响起的一刻,被胸膛挤压住的枪膛里发出声沉闷的响声,跳跃出的弹壳撞上对方胸口又反弹到韩怀义的手上,炙热的温度刺激下韩怀义的手却抖都没抖。 第224章 124.埃德加先生 第224章 124.埃德加先生 他再用脚将变得更为沉重的文森特的身体从车顶推下。 自己则飞速的从后面滑下,将第六节车厢后面的铁钩摘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杜邦知道的事情了。 “阁下,芝加哥人必须得到惩罚。”杜邦不是在建议而是在请命。 但韩怀义摇头:“按着计划随我去拜访他们吧。” “可是。” “我有我的打算。”韩怀义眼中的笑意让杜邦有点茫然,他不是汤姆,他只是屠夫和被征服的蛮牛,韩怀义之前所在的车厢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那边还有些人影。 无需韩怀义开口,杜邦就去吩咐司机减速渐停。 并做好重新正向的准备,然后自己才走下车,一个人向那边去。 汤姆和石头这一群,如狗似的伸着舌头,目瞪口呆的看着从远处走来的熟悉身影,杜邦确定他们的身份后依旧恪守家族的本分,指着汤姆和石头:“阁下要见你们,就你们两个。” 面对这个越发一根筋的家伙,必须避嫌的汤姆和石头都乖乖的将自己的家伙丢在地上,然后高举双手走过去。 沿途有第二道警戒,杜邦则沉默的如磐石一样拦在其他人面前。 “查理阁下没有事吧?”有人在问,杜邦摇摇头惜字如金:“等汤姆回来再说。”汤姆没有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上,哪怕是因为自己的鼾声,杜邦也认为这是严重失职,当然自己睡的如猪也是不可原谅的,这就是他请命去芝加哥送死的原因。 但韩怀义怎么会这么的轻妄处置。 看着汤姆和石头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还准备分批上车,韩怀义没好气的骂道:“让他们都上来,他们怎么可能和外人联手对付我。” 汤姆和石头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尤其当韩怀义将水递给他们后,韩怀义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又看看表:“恩,你们奔跑的速度真的不算太慢啊。” 三个小时过去了,一场阴谋被揭开了帷幕。 累的双腿都在抖的两个人现在话都不知道怎么说,韩怀义将情况讲述后,询问汤姆:“我想保持沉默并继续去芝加哥,你的意见呢?” “必须要通知纪律委员会和联盟全体。”汤姆随即问:“查理你到底要干什么?” 西方人也讲运气一说,韩怀义如果不是警觉惊醒,一切就会完全不同,这证明上帝在维克托家族的身后,汤姆惊惧之后非常高兴,但他必须要知道韩怀义的打算,说实话查理身上的勇敢因素还是太强了些,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老头子的谨慎行事。 韩怀义果然令他不安,韩怀义实打实的道:“我需要他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如果对方否认呢?这又不是法庭。 “查理,这应该算作个人恩怨才更好处理。”汤姆苦口婆心,他除了痛恨查理的勇敢,还痛恨查理有时候太过于大局观,虽然他也清楚,查理不会放过对方,在以后。 而现在查理明显在为整个联盟,拉斯维加斯的未来考虑,这又有些过于老成了些,这会让对方轻视柯里昂家族…。等等,汤姆目瞪口呆的看着韩怀义:“你不会是当面提出真相,然后再干掉他就在芝加哥吧?” “也许。”韩怀义站起身来,拍拍汤姆的肩膀:“保持沉默吧,到了前面我需要打一个电话给凯普。” “好吧查理,那么你到底需要获得什么。” “秩序,一切都是为了秩序。” 汤姆再无话可说,他看向石头,赵山河一脸的无所谓,韩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沉默有时候也是种力量,伟大而炫目。 逃回的人注定会将消息传递给芝加哥以及方方面面。 作为事情的当事人却没有任何的表态,这种继续前进的行为背后,是宽容,是谈判,还是其他什么呢,卢西安若很头疼查理这个不按规矩出牌的家伙,说实话他做好了战争的准备,但他没有资格首先开战。 老而弥坚的维克托对此事也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半个月后,列车抵达丹佛。 凯恩和鲁尔在这里和韩怀义碰了面,在丹佛的第五大街的凯维娜宾馆顶层的总统套房,丹佛的夜色很美,但城市并不繁华。 这里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帮会力量。 纽约人的到来让当地人敬畏又好奇,信息逐渐开始发达的美国社会里,关于黑色查理的传言已经越来越多,他也已经为BOI(FBI前身)所注意,但在法制社会这一切都不是很严重的问题。 杜邦他们以守护者的身份站在各个角落。 房间内只有凯恩一个人。 但他们还在等待另外一个人的到来。 “查理,这个家伙不是很好说话,我的父亲做了很大努力才让他点头的。”岁月让当年的浪荡子凯恩也变得成熟了许多。 他听从父亲的教诲,现在已经成为了旧金山地区的一位议员,平时的事务也很繁忙,要不是韩怀义的事,他是不会随便离开的。 他今天负责给韩怀义介绍一位以强硬著称的BOI探员,埃德加。 埃德加本是司法部一位年轻的律师,但为BOI的建立者看重,于是调入了BOI开始自己的探员生涯,他今年才三十出头,和韩怀义凯恩年龄相当,但这个人极其的自律,并富有头脑和野心。 不然以杰克逊参议员之尊,也会对凯恩这般的叮嘱。 五分钟之后,在约定的时间前一分钟,房门被鲁尔敲响,凯恩去打开门,迎入了一位年轻的,身材有些发圆的青年。 他的双眼很深,看任何人物都很专注,还有一只蒜头鼻。 说实话,他和英武的韩怀义还有仪容出众的凯恩相比较,形象并不怎么样,但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不弱于韩怀义的自信。 对上眼的一刻,埃德加的脸上没有表情,韩怀义先伸出了手,握手时,埃德加开口道:“查理,很意外能见到你,虽然我看过你的照片听过你的事迹。” “我带来了善意和诚意以换取你的帮助,埃德加先生。”韩怀义平静的道,神态和语气并不倨傲强硬也不卑微,而是种从容不迫,似乎没把对方的拒人千里放在心头。 第225章 125.安全感是一切的基础 第225章 125.安全感是一切的基础 埃德加微微点头:“洗耳恭听。” 但眼神扫过凯恩,他在坐下时道:“凯恩先生,我希望和查理单独谈谈。” 凯恩的小脸瞬间黑了,韩怀义却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埃德加很惊讶的看了韩怀义一眼后,也笑了起来,这还是他进门后第一次笑出声来,他道:“你们的感情确实很好,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这样。” “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是自己选择的,比如我们的相见。”韩怀义道。 埃德加收起了笑容,有了种真正的认真,他注视着韩怀义:“那么你选择他留下吗?” “不,他有他干净的路。” “你的真诚获得了我的信任,查理阁下。”看着带上门的凯恩,埃德加接过了韩怀义递给的烟。 韩怀义并没有当真。 就好像他说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诚意,他就无法获得帮助,而在开口的瞬间,他就已经付出了些什么,对方却可以随时说不。 说实话,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一切都是生意。 于是韩怀义开门见山的道:“埃德加先生,我遭遇刺杀后的隐忍都是为了秩序。” 埃德加脸色未变,这是个合格的政客胚子,哪怕他作为体系内人有足够理由鄙视黑帮头目这种荒唐言论。 韩怀义没有让他失望。 “所有的力量都应该服务于一个目标,因此我这样的生意人所做的一切,也都该附和大众的利益和需求,并维护法律的正常运转,才能走的长久,这就是我在这个国度里所有行为的根本宗旨。” 埃德加没有想到韩怀义以这样的方式开头。 他有点惊讶,但很显然,韩怀义的开局方式和内容引起了他真正的注意,自己对面这个人果然很不简单。 “查理,你说的很对,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内容。” 韩怀义微微点头:“我将提议并全力通过两个决议,一,禁止毒品的生意。二,不得伤害执法者。” 埃德加瞬间坐直了身体,韩怀义的所说让他真的吃惊了,他情不自禁的问:“你真的能做到?” 韩怀义避而不答,丢出一个名字:“芝加哥的卢西安若。” 埃德加沉默了下之后,笑了起来:“因为他们贩毒和抗拒执法者是吗?” “贩毒的危害性不必多说,抗拒执法者的执法简直是一种疯狂的行为,这是在挑衅国家的秩序,每个人都该在规则范围内行事,因为正常运作的国家系统是一切,包括我们这样的生意存在的基石。” “太完美的论调了,高瞻远瞩的查理,如果你的话成为现实,你将奠定柯里昂家族百年的基业。”埃德加鼓掌道,嘴角却闪出丝讥讽:“拉斯维加斯无证赌场运作的事又怎么解释呢,你们在违法。” “不,埃德加先生,我们只是走快了一步,并表现出对法律足够的尊重,你应该知道,我们在不遗余力的申请赌牌。” “百分之十的政治献金?” 韩怀义很茫然:“我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不过我听说贵部的经费有些紧张,我虽然有心帮助但又担心违法,因此我只能给阁下几个提议。” 埃德加没说话,他静静的听,并前所未有的认真,因为他对面的这个同年人创造的奇迹太多了,韩怀义将杯子里的水倒在了咖啡桌面上,随手勾勒出海岸线,然后道:“白人至上的三K党在南方的势力庞大,他们拥有非常庞大的财富但根基却已经在动摇。” 又指着另外一边:“德皇支持下的俄国和加拿大之间的生意对美国利益形成挑战,他们在从美国人身上割肉。” 最后道:“好吧,这些都需要动刀动枪,还有一个生意则非常简单,贵方退役探员的安置问题,我需要他们在我身边,保护和监视我的合法行为。” 埃德加苦笑起来:“我们的长官不会拒绝你的第一个条件,但需要你的帮助。” “我是混血中意后裔,我对白人至上主义的打击义不容辞。美利坚是移民国家,兼容才能强盛,他们在历史的反面。” 埃德加说第二条:“加拿大和俄国的生意影响了黑旗公司的利益。” “黑旗公司给国家的税收很多。” 埃德加疑惑第三条:“你真的愿意生活在我们的监管中?” “抱歉,是监视,而不是监管,为什么不呢,反正我不同意你们也会这么做的,或者说已经这么做了。”韩怀义微笑着道。 “这是你最大的诚意,你就有足够的信心保证你的行为永远合法?” “会有这样一天的,这需要彼此努力。”韩怀义没有把话说死,埃德加也不是个理想主义白痴,这就站了起来伸出手:“明天中午我会电话你。” “好。”韩怀义也站了起来,两个人握手时候,韩怀义发现一个细节,埃德加这次握手的力度重了许多。 快走到门口,埃德加忽然问了句:“你觉得BOI前景如何?” “会成为一个庞大有力的机构的,前提是美国的强大。” “查理,你的远见令人感叹,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一件事,我本人愿意帮助你解决芝加哥的问题。” “BOI或者该。”韩怀义停下脚步,思索了下后,对埃德加一笑继续道:“在飞跃之前就该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 “我?”埃德加在笑。 韩怀义耸耸肩:“不然呢,最起码拉斯维加斯和纽约的分局建立已经迫在眉睫,因为维护治安而获得合法的税收分成也是合理的,尤其在拉斯维加斯,当然,我这句话不是承诺,这是我对BOI真正领导者的许诺。” “我们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埃德加不再废话了,打开门的时候,坐在走廊那边的凯普和鲁尔站了起来,看着凯普询问的眼神,不需要韩怀义多说什么,埃德加已经友好的道:“替我向杰克逊参议员问好,明天见凯普议员。” 十分钟后,凯普无语的看着韩怀义:“这就搞定了这个难搞的家伙?” “他要权力,需要支持,但必须安全合法,合作者的思维方式也必须附和他的心意,这个世上什么都会背叛,在利益的面前,如果说有保险存在的话,那么就是这个。”韩怀义指着自己的脑袋:“思维决定行为,他从我这里感到了安全。” 第226章 126.那不是代价 第226章 126.那不是代价 “真他妈滑稽,新一代的教父和BOI未来的领袖居然志同道合。”凯普实在忍不住讽刺的骂道,他倒不是讽刺韩怀义虚伪,他只是觉得这个事情很滑稽。 但存在就是合理,合理也才能存在。 韩怀义指着灯,和地上的影子,意会就好,凯普第二天上午就敲开了韩怀义的房门:“真是受够了,我得到消息你主动要求BOI退休探员来你的身边?” 昨天韩怀义并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 “如果我没有损害国家利益,拿薪水的他们会在一些时候帮我一些小忙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再说,你认为什么势力可以面对政府力量和黑道力量的双重围剿?” “美利坚合众国的军队。”凯普嘟囔着,把自己砸进沙发,他算服了查理了,早上接到父亲电话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不得不承认查理这一步棋走的凶残而给力,这样的魄力不是任何人都有的。 “煞笔,军队属于国家和人民,这是写进宪法的,而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合法的生意人!人民的军队会对人民出手吗?”韩怀义一本正经的道。 “你这个…。。”凯普突发奇想:“你为什么不从政?” “你有病吧,我又不是白人。”韩怀义看他的眼神如看个白痴,这个年头的美国对非白人还是有一定歧视的。 埃德加的长官既然已经和杰克逊议员沟通过了,中午的拜访就是契约的形成,到中午时埃德加果然带来了自己的诚意。 厚厚的一叠关于芝加哥卢西安若家族的资料放在了韩怀义的面前。 埃德加告诉韩怀义,他的长官对韩怀义的提议非常感兴趣,也很高兴韩怀义能接受BOI退役探员的安置,但此事具体怎么安排由埃德加来负责协商。 其他的废话都不必说,韩怀义直截了当的道:“我成立一家安保公司就是,请这些探员负责培训保镖,你也知道国家发达了富翁会越来越多,他们需要安全感,另外想想吧埃德加,你将掌握很多要人的行踪或者隐私,这对国家安全很有帮助。” 埃德加看着睁眼说瞎话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这厮,也放开了,笑道:“查理,BOI入股你的公司如何?” “黑旗公司和BOI合作,我本人不出面。” “法人呢?” “埃德加,我只是个生意人,可以建议和负责该安保公司的运作,但是决定权在BOI,这是我的底线。” “如果你是个白人,我的位置该让给你做。” “这样的话凯普也说过,我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埃德加哈哈大笑起来,既然成为利益共同体他便很坦然的放下了身段,指着桌面的资料询问韩怀义该怎么操作。 “在我拜访他后,贵方应该有所行动,打击犯罪是你们的天职,不过力度上希望阁下能听听我的建议,还有就是,我需要两位探员做我的私人保镖,从今天起。”韩怀义说着开了个玩笑:“要是有美女更好。” “对不起,我的秘书是不可能让给你的。”埃德加也幽默了一把。 双方谈定后,随便吃了点东西,这就分开。 登上前往芝加哥列车的韩怀义看着空荡荡的车厢,开玩笑的问身边的汤姆:“你说卢西安若会不会再派一些杀手过来找我的麻烦?” “委员会的质疑警告下,他如果这么做的话,我会很崇拜他。” 一路无话也无波。 当列车抵达芝加哥的时候,恰好是一天的清晨。 站台上停着几辆车,显然等了很久的卢西安若在看到韩怀义的一刻,眼中闪过丝心痛,毕竟他的儿子死在了韩怀义的手里,然而他没有资格声讨此事。 相反他还要表现出诚意。 韩怀义缓步走下列车,在卢西安若要走上来之前,忽然有一辆当地的警车开进了站台,看到这一幕卢西安若愣住了,他的手下们要阻拦时,车停下,然后两位警员护送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让开。”相熟的警员面色铁青着,卢西安若的保镖在暗示下只能退让。 BOI新鲜出炉的芝加哥分局局长埃德加先生走到了卢西安若的面前,出示自己的证件后,不再理会对方的诧异,而是直接公然的走到了韩怀义的面前,伸出手:“欢迎来到我的地盘,查理,听说你在路上遇到了一次可耻的暗杀?” “埃德加,好久不见了,你现在是?” “哦,我是这里的BOI局长,我想我能保证你的安全,荣誉勋章获得者。” 说完他回头冷漠的看着卢西安若:“卢西安若先生,你觉得呢?” 卢西安若的脸色发红,是愤怒和压抑导致,他看着淡然微笑的韩怀义,咬着牙道:“查理阁下,欢迎您来的芝加哥,我有些事需要向您解释。” “不必了,谁都有投资失败的时候,一切都是生意。”韩怀义说的云淡风轻,卢西安若的手下们看着表情平静的一群,和站立场的埃德加,都知道这一定是韩怀义的安排。 但黑色查理什么时候获得了BOI的友谊? 车安静的开着,和埃德加分道扬镳后的韩怀义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开车的是卢西安若的人,司机从后视镜偷窥这位教父,深秋的晨光照耀在他成熟而平静的脸庞上,他就好像一个巡视自己地盘的帝王一样的从容,这种气度令人心折。 到了卢西安若在郊外的庄园。 除了汤姆,所有人离开后,卢西安若在桌子那头对韩怀义叹息:“这不是我的本意,查理,有些年轻人的做法太激进了,但不管怎么样我已经付出了代价。” “那不是代价。”汤姆替韩怀义开口道。 卢西安若看了他一眼,对韩怀义露出卑躬屈膝的神态:“查理,你看看我的头发,我已经六十岁了,然后还失去了儿子,他用生命做出了补偿。” “明白了。”韩怀义缓缓点头,似乎要起身。 第227章 127.透骨的餐刀 第227章 127.透骨的餐刀 卢西安若赶紧继续道:“当然,我作为他的父亲也是有责任的,所以查理,我希望用一个合适的方式获得你的原谅和体谅。” 韩怀义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卢西安若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海一样深的眼神真的令人心寒,他虽然老了但还是头狮子,他不畏惧战斗也善于阴谋,但他没有想到韩怀义会继续前往芝加哥拜会他,并在初次见面就送给了他一个见面礼,BOI芝加哥分局的关系。 出于本能,他觉得危险。 于是他拿出了牌:“查理,我愿意让出拉斯维加斯的一半股份给柯里昂家族。” 但韩怀义没有上当,所有人都在眼红的利益面前,伸手去取是不明智的,赠与者也充满祸心,不过他没有说破,看着面前这个狡猾的老狐狸,韩怀义只是摇头:“这不附和规矩。” 卢西安若叹息道:“那您要我怎么做呢。” “陪我去看看我的外祖父吧,维克托想和你聊聊。” “这…。”因为韩怀义来到了芝加哥,那么韩怀义的邀请卢西安若便没办法直接拒绝,他为难的道:“查理,我最近的身体状态并不好。”说着他还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从掩口的手帕上能看到清晰的血丝。 韩怀义很同情的看着他:“这是我最后的邀请,你考虑考虑吧。” 卢西安若仿佛很震惊的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问:“如果我不去,你难道真要开战?” “选择权在你。”韩怀义站起身向外走去,留下的汤姆对卢西安若解释道:“查理没有恶意,也能体会你失去儿子和对手下失去控制的痛苦,他之所以发出这个邀请,是因为维克托觉得没有必要再死人了,他只希望和你聊聊,说些生意,话说。” 汤姆敲了敲桌子:“柯里昂家族对你们连锁酒店的生意很感兴趣,我们会出一个让你无法拒绝的价格,除非你非常坚决的期待一场战争。” 原来是这样,还是说这依旧是个烟雾弹?卢西安若沉思了下站了起来:“好吧,但给我几天时间。” “当然可以,阁下。”汤姆文质彬彬的微微躬身。 卢西安若出去的时候看到站在屋檐下的韩怀义,正和一个保镖在说什么,他依稀听到韩怀义在说:“你们应该加强私人护卫方面的知识。” 卢西安若连忙保证:“查理,请相信我的诚意,我没有任何冒犯你的意思,请尽管安心的在这里休息。” 在他身后的汤姆对韩怀义点了下头,韩怀义才露出笑脸:“哦,我刚刚只是和他们这些前探员聊聊生意上的事。” 探员?卢西安若有点不解,韩怀义耸耸肩:“我和BOI合作了一家私人安保公司,教官都是来自BOI的退役探员,你也知道,我希望一切都在阳光下,没有毒品,合法的赌牌,还有永远不要去麻烦任何执法者,下次内部会议上我希望这些理智的意见能获得通过。” 看着韩怀义的眼睛,卢西安若微笑着附和,他终于下定了冒险的决心,他已经确定,韩怀义是不会放过他的,肯定不会,一切都是幌子,因为拥有BOI关系的查理面前,他已经没有价值。 三辆警车在卢西安若离开半个小时后开进了这家庄园。 韩怀义有些失望的对埃德加道:“你不该出现的这么早,这和我们商议的计划不附和。” “我是专门来解释这个原因的。”埃德加的态度很诚恳:“卢西安若的事很多,但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理由才能解决掉他的势力。” “于是你们将我当成鱼饵?”韩怀义并不愤怒,谁也不能绝对得控制谁,何况BOI这样的存在。 埃德加也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他只是解释:“这是合作,条件在不停的变化,查理,我能够确保你的安全。” “好吧,但下次合作时,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局面,埃德加,我只信任你你明白我的意思。” “可以,我保证。” 见韩怀义松口,埃德加也踏实下来,这个年头的BOI还不算强大,韩怀义却已经很强大,他提出要求,希望韩怀义能真正激怒对方。 韩怀义就笑了:“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这么做了,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他会在某些时候冒险。” “能提前确定时间和地点吗?” “主动权不在我。” 当晚什么也没有发生,直到第二天中午,卢西安若打来电话,希望能邀请韩怀义前往芝加哥最豪华的公牛餐厅晚餐。 韩怀义答应的很痛快,并按着程序先行派人前往公牛餐厅检查安全。 并于当晚五点半抵达了这里。 卢西安若的人和韩怀义的人并存,大家都很和气,早一步抵达的卢西安若在桌上向韩怀义介绍了芝加哥的特色,并表示会在韩怀义动身时候和他一起前往纽约拜会维克托先生。 这融洽的气氛里,韩怀义能看到楼下巡逻警车的远去。 靠在三楼包厢楼层支柱内侧的韩怀义玩弄着手里的餐刀,被切割的六分熟的牛排在洁白的餐盘上流着血丝。 卢西安若看着他悠闲的将食物入口,拍拍手,门口的保镖放进了一个被检查过身体的厨师,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指着他卢西安若道:“这位就是公牛餐厅的主厨,很不错的家伙,作为芝加哥的礼仪,私人宴请的时候要请厨师出来感谢顾客的品尝。” 穿着洁白厨师服的厨师对韩怀义露出微笑,正要说话,韩怀义摆摆手:“卢西安若,现在有三把枪在对面的楼顶对着你,让你的人下去吧,最后说一次,我不想开战。” 卢西安若一下愣住了,韩怀义突然狠狠的掷出了手里的餐刀,雪亮的餐刀急速划过空间,准确的钉在了厨师的额头,透骨而入,韩怀义借势起身俯身下去瞪着对面面如土色的卢西安若:“阿尔卡多,你觉得击球手阿尔卡多赤手空拳就能够干掉我吗?” 第228章 128.警察的纹身 第228章 128.警察的纹身 击球手阿尔卡多,卢西安若得力的手下,BOI有照片提醒韩怀义了对手身边的重要主力。 玩味的看着对方,韩怀义微微摇头:“卡彭又在哪里?不要动,不要喊叫,不然你会死的。” 说完他先将卢西安若手里的餐刀取过,放在自己的面前,再拿起餐巾去将已经死去的阿尔卡多额头餐刀上的指印擦拭掉,随即向外走去,卢西安若在他背后竟真的不敢动弹,只能喊:“查理,请等一等,请等一等,这是误会,阿尔卡多本来就是这里的厨师。” “街对面的枪手也是?”韩怀义打开门走了出去。 汤姆和其他人要护卫他,韩怀义却推开所有人,走向卫生间,卢西安若的人都愣愣的看着室内,躺在地上额头还插着把餐刀的阿尔卡多,而他们的卢西安若正额头冷汗连连的坐在那里,无法下达什么命令。 大家都近在咫尺,谁也无法轻易开战,这不是街头战争的正常状态,韩怀义的平静也让他们很疑惑,有人试探着问:“老板?” “请他回来,汤姆,他误会了…” 砰!一枚子弹穿透玻璃准确的击中了卢西安若的太阳穴,汤姆带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和他的几个保镖撕打成了一团,谁都没有动枪,因为上来的人谁都没有带枪。 刚刚离开的警车呼啸着回头,当全副武装的警员冲上来时,韩怀义正安静的站在卫生间的门口。 “怎么回事,先生。” “我去厕所的时间长了一点,回来后就发现卢西安若先生中了枪。” 韩怀义的回答和表情简直无辜的丧心病狂,卢西安若的人怒视着他:“你这个杂碎…。” “闭嘴。”一个警员用警棍狠狠的打了一下他的腹部。 其他人都非常公正的将撕打的双方铐上,押解下楼,好像突然出现的埃德加带人拦住了这些警员,出示证件后将人犯全部移交,然后亲自去看现场,阿尔卡多额头那深入的餐刀格外醒目,一缕血丝从他的伤口渗出至发际线,和他相比,卢西安若的样子就凄惨了太多,他的半个脑袋都被子弹掀开,人却还诡异的靠在沙发扶手上。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埃德加在心里嘀咕着。 回过头来,他走到韩怀义的面前:“查理先生,你有什么解释?”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把插在额头的餐刀是怎么回事。” “餐刀?”韩怀义好奇的转头看了下包厢内的桌面,自己的餐具齐全,他这才确定埃德加的善意,便笑了起来:“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卢西安若先生的餐刀怎么会出现在这位厨师的额头上呢?” “我们会查清楚的,指纹。”埃德加的咬字很重。 韩怀义点点头:“我相信你们的执法能力。” 埃德加放了心,示意韩怀义跟他走,一群人下楼时街头已经围上了记者,警方的封锁线外他们在汹涌着,目前孤身一人的韩怀义看似平静但警惕的看着人群,埃德加的人和其他的人也都如此,毕竟卢西安若是一个强大势力的领袖。 唯一能和他抗衡的就是芝加哥另外一股野蛮的爱尔兰人。 二十分钟后,汤姆等人都被释放了,同时被释放的还有卢西安若的人,匆匆赶来的卢西安若的助手卡彭近乎歇斯底里的看着这边,这是芝加哥出了名的疯狗,卢西安若最强大的手下。 他今天负责扫荡韩怀义其余的人马,问题是,韩怀义的人都在警车的视线内,等警车才开走,枪声就响起,然后警车就又出现了,这该死的陷阱令人作呕,这是个局! 他在对面也安排了人,但天晓得对方怎么解决了他的枪手并反杀了卢西安若的。 不在第一现场是任何领袖必须要做的事,于是不受控制的情况发生了。 卡彭和卢西安若的感情很深,他们其实都在纽约长大,但维克托家族的势力太大了,于是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芝加哥,说起来还是卡彭先行抵达并打开局面的,他和爱尔兰人直接对话并画出地盘。 卢西安若却后来居上,通过政商关系扩大和巩固了势力。 卡彭并没有介意,反正他的兴趣就在杀戮。 但他今天玩失了手,还搭上了卢西安若的命。 他恶狠狠的看着人群里的韩怀义:“你这个混血的杂种!” 韩怀义的眼神很淡然,扫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丝冷笑:“那就是阿尔卡彭?”他问自己身边的汤姆,汤姆点点头:“性格很像桑德。” “你可真会比喻,桑德知道会揍你的。” 看韩怀义这边还有心情开玩笑,卡彭气愤的坐上车不是手下拉着他能直接发动撞过来,韩怀义觉得这厮真是个蠢货,很快有BOI的探员走过去要求检查他们的身份,阿尔卡彭在车窗里咬牙切齿的昂着头问:“BOI什么时候成为纽约人的走狗的?” 探员毫不客气的一拳砸去:“狗娘养的东西,管好你的嘴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 不避不让的卡彭瞪着他:“我记住你了。” 周边的记者在疯狂拍照,混乱的局面里,韩怀义的车先行离开,但警员们拖着阿尔卡彭的人还在检查,逐个的,耐心的,好奇的,足足二十分钟后才放开他们,卡彭等立即如脱缰的野马,驱车向前面追去。 夜色已经降临。 长街上的光线昏暗,但还好前面的一个工地处灯火辉煌。 忽然有一队警车出现在了丁字路口,卡彭看着这一幕气恼的捶打了车前的挡板,痛骂道:“这些婊子养的东西!芝加哥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陌生的警察的。” “全部下车。”带队的警官高大魁梧,表情很严肃。 他的手就按在枪把上,十几个手下都是一个模样,卡彭再疯狂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放肆或者闯关,他只能忍耐着怒火下车,不满的囔囔着:“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刚刚接受过BOI的调查,我们是无辜的。” “闭嘴,你,还有你,你们全过来,靠墙站好。” 在胁迫下,卡彭的人和他一起,足六个只能灰溜溜的靠一处墙壁站好,双腿分开,等待他们早习惯的搜身,但就在这个时候,卡彭忽然觉得不对,他疑惑的掉头,正看到一个警察袖口下露出的一枚狰狞纹身。 第229章 129.两个条约 第229章 129.两个条约 看到这一幕的卡彭瞬间冷汗惊爆,急忙吼道:“他们是假的…。” 密集的枪声已经从背后响起,几乎是排列阵毙的方式将这些卢西安若的骨干轻易就打倒在了地上,卡彭虽然被打断了双腿双手,但还没有死,他先撞上墙再翻身跌倒,带队的警官凑了过来,用他们车上搜出的武器对准了他的脑袋。 “维克托先生向你问好。” 砰! “都解决了吗?”韩怀义问,放下电话的汤姆点点头:“是的,很顺利,他们竟然不知道这种方式。” “单纯的家伙们,好了汤姆,接下来该是BOI的事情了,不过明天芝加哥的报纸上一定会把我那句话刊登出去的,玛德。”韩怀义有点懊恼,一个男人去洗手间的时间长,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汤姆忍着笑劝慰他:“我们还无法操纵这里的报纸,真的很抱歉,查理。” “我当时该换个台词,埃德加将我和这件事放在大庭广众下,他的目的真的是单纯啊。” 韩怀义今晚评价了两种人单纯,一种人单纯所以死去,一种人目的单纯所以成功,韩怀义也不得不承认,这次和埃德加的合作他其实并么有占据太多的好处,那是个很不简单的家伙,能在同一阵线算自己运气。 芝加哥帮会被一夜清除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好在没有人知道卡彭等人被假警察杀害的事情,埃德加对此也一无所知,毕竟他们不是全知全能,来自纽约的骨干干完此事后,就用传统的方式(混泥土搅拌凝固后沉河)将卡彭的尸体销毁干净了,对于卡彭的失踪埃德加既庆幸又遗憾。 他知道这肯定是韩怀义在展现自己的力量,就好像他不做声便安排好了枪手一样,但他没办法追究了。 对于韩怀义的芝加哥之行导致的结果,维克托家族通过渠道向二十四城的联盟成员们公布了结果。 并要求在纽约召集大家进行会议。 这个内部的消息过程震撼的所有家族都沉默,韩怀义在路上的反击已经足够犀利,但他前往芝加哥时,大家都认为查理这是屈服于局面,所以以胜利者姿态换取利益便是,谁知道他竟然就在对方的土地上把对方连根拔起。 对于这样的力量,任何人都会敬畏。 爱尔兰莫兰帮的人在韩怀义离开前登门拜会。 他们的领袖是一个地道的爱尔兰军人,因为没有卢西安若的手段,因此只占据了芝加哥附近西塞罗镇进行赌场生意。 但现在他们看到了希望。 高大的莫兰帮领袖奥班尼曾经是芝加哥最大的鲜花供应商,如今也拥有西塞罗最大的赌场,不过前后的风光岂能一样。 面对干掉压制自己对手的查理,奥班尼的态度虔诚而卑微,他渴望能得到纽约帮会的认可,和查理的允许,能够有资格接过卢西安若的地盘和地位。 得到允许进入韩怀义所在宾馆的奥班尼恭敬的站在了套房的书桌前:“查理阁下。” 韩怀义伸出手引他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奥班尼是个急性子的人,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说:“查理阁下,我需要得到您的认可,我们也将听从您的命令。” “朋友,先耐心说出你的需求,我尽量帮你办到。” 韩怀义的语调平缓,声音里仿佛有让人安静下来的魔力,奥班尼激动的心略放松了些,他觉得查理的态度很友善。 于是他吸了口气后,也平缓下来道:“查理阁下,卢西安若时代已经过去,芝加哥的真空状态需要得到填补,我对此很有兴趣,说实话占领这片真空不是太困难的事情,但是得到联盟的认可却需要有力人士的推荐,所以我就来拜见您了。” “你已经准备占领芝加哥了吗?”韩怀义问。 奥班尼闻言一愣,随即懊恼不已,他还是太心急了,他应该先请求得到芝加哥的地盘才对,这个家伙顿时呐呐难言。 韩怀义笑了起来,示意他喝水,道:“其实你来找我,是有两件事,我这么说对吗?” “是的阁下。”奥班尼忐忑的道。 纽约人现在就在芝加哥,BOI又是黑色查理的盟友,那么他们会不会自己占领芝加哥呢,毕竟卢西安若也好阿尔卡彭也好,都是纽约人。奥班尼忽然觉得自己真够愚蠢的。 韩怀义却没有鄙视他的智商,一个性格直率又尊重自己的人,总好过一只狐狸。 他琢磨了下,道:“我可以为你引荐BOI的埃德加局长,你不要说话不要问候,当我举起杯子时你就可以离开了,他会记住你的。” 奥班尼静静的听着。 韩怀义继续道:“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你可以接管那些空白的地盘,如果你展现了足够的实力和头脑,那么我会推荐你取代卢西安若的位置。” “阁下,莫兰帮将从此唯你马首是瞻。” 高大的爱尔兰人激动的浑身哆嗦,他匆忙站起来右手按着心脏上郑重的道。 随即问韩怀义最近需要自己做什么。 “我将在不久的会议上提醒大家遵守两个条约,不得贩毒和不得杀害执法者。” “是。另外,查理阁下,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平静的接管芝加哥,帮助BOI的人把城市的秩序走上正轨,你每个月收入的十分之一拿出来安全秘密的交给BOI作为献金,但是你要记住,这不是交易,这只是进贡。” “是。” 等了会儿后,见韩怀义没有提任何个人要求,奥班尼就忍不住追问他:“阁下,您还没有说,我需要为你做些什么,您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了。” 韩怀义将烟头放下,就好像维克托看着自己求援的邻居一样的真诚的看着他,黑色查理脸上的笑容温暖动人:“你已经表现了你的诚意了,奥班尼,既然是朋友,那么我无偿的为你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请我听一首风笛吧。” “这就够了,奥班尼。”他强调。 “是,教父阁下。”奥班尼心悦诚服的弯下了腰。 【真实的历史上,这么干的人是卡彭,他用假警察将爱尔兰人干掉,这件事被称为情人节大屠杀】 第230章 130.阿根闹事情 第230章 130.阿根闹事情 维克托的庄园里充满了秋天的气息。 沉甸甸的果实垂在枝头树梢处,意大利的歌乐声里,帮会分子们放下了杀戮的面目,露出纯粹的笑容,抱着自己的女伴们翩翩起舞。 韩怀义对这些兴趣不大,因为他毕竟不是个真正的西西里人。 然而每个在场的西西里人都以他为豪。 这个混血的掌权者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芝加哥的势力后,又强力通过了两条永远不能触碰的规矩,至此他的权威地位已经无法被动摇。 他坐在藤椅上安静的看着热闹喧哗的场面,白发苍苍的维克托和他隔了一张木桌,今天是桑德十七岁的女儿妮姬订婚的日子,这是个温馨的日子。 妮姬是一个有着栗色头发,笑容迷人的菇凉,出于安全原因她一直在其他城市生活和学习,但柯里昂家族的基因里显然没有学习的基因,这个小丫头在十六岁就不再想读书了,并且还爱上了一个大自己十岁的歌手乔治。 桑德准备做掉那个煞笔,公牛说了谁上他的女儿他就上谁的妈,但维克托阻止了他。 “我也不看好他们的爱情,但别忘记了你姐姐的教训,我们不应该太深入的插手年轻人的事,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你只能看着,总有一天你也只能看着。” 对这件事韩怀义则不置可否。 妮姬自从知道韩怀义的事迹后,就迷恋上了这位气质冷峻的表哥,当然,这种迷恋只是崇拜,和爱没有任何关系。 这不,她被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抱着的跳舞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对韩怀义微笑。 韩怀义懒得理这个脑残丫头,他放下咖啡杯对外祖父道:“维克托,我想去屋子里安静会儿。” “哦,屋子里有很多女人,如果你觉得那里安静的话,你可以丢下我这个老头子。” 得,韩怀义才抬起的屁股立刻明智的坐回了椅子里,维克托哈哈大笑着问自己的外孙:“最近有关心中国的事情吗?” “没有,我对那边,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不太想去关注。” “最复杂的就是人心,所以事情才会变得复杂。” “是啊。” 韩怀义幽幽的一叹,随着事情走上正轨,他又开始变得无所事事了,芝加哥事件后的联盟内部一团和气,有奥克瓦和奥班尼这两位死忠支持的他,根本不必太操心拉斯维加斯的扩张,留在那里的汤姆足够应付。 至于布亚若家族是不是在芝加哥人发起的刺杀中,扮演过什么不光彩的角色,韩怀义无法确定便无法追究,但他的不表态自然会让心中有鬼的人担忧着,有很多事是需要时间才能沉淀或者浮出水面的。 把玩着杜鲁门留下的IMCO打火机,韩怀义看到喝多的桑德忽然揪住了那个浪荡子,在恶声恶气的警告这什么,妮姬正惊惶求助的看来,他摇摇头走了过去,就听桑德在那里破口大骂:“你这个该死的娼妓养的,如果你对不起我的女儿,我就会用枪塞进你的菊花里,再狠狠的扣动扳机,子弹会击碎你的膀胱,再掀开你的头盖骨,那时候你的脑浆里会混上尿液的味道…。” “好了桑德。”韩怀义抓着桑德的小拇指,轻轻一扭就让桑德不由自主的把手松开了,桑德恼火的瞪着他:“我在为你妹妹说话。” “是的是的,我也是,好了小子,你虽然对我很客气,但你也知道我的态度是吗?”韩怀义转头看向那位来自西部的歌手乔治。 乔治苦笑着点头,倒没有被桑德吓坏,韩怀义于是一笑:“那就好。” 然后对桑德他道:“走吧,去那边陪老头子坐着,所有的感情都有争吵和波折,但更多的是幸福和甜蜜,桑德,不要再恐吓你的女婿,不然你是在帮你女儿的倒忙。” “他敢。” 桑德还在叫,这头蛮牛的脾气真是够了,韩怀义的表情立刻变冷,眼睛也凶悍起来,一言不发的看着桑德,那目光如狼一样,桑德也怒视着他,两人的对视让周围的人都很紧张,但谁也不敢上来劝。 维克托却笑眯眯的看着。 半响后,喘着粗气的桑德嘟囔起来:“我是你舅舅。” 韩怀义依旧一言不发的瞪着他。 现场就好像一头蛮牛和一只幼狮的对话,高大强壮的未必是王者,桑德最终还是垂头丧气的服从了韩怀义的命令,灰溜溜的向自己的父亲走去,韩怀义这才回头示意乐队继续,再安慰的拍了下乔治的肩膀:“好好生活,其他都不是问题。” “谢谢你,查理。” 韩怀义无所谓的摆摆手,路过雀跃的妮姬,捏了下她的脸蛋,很不见外的叮嘱道:“你还没有到可以怀孕的年龄!” “查理!”妮姬羞红了脸尖叫着,却惹起周围一片坏笑。 看着这位年轻教父的背影,乔治感叹道:“妮姬,你的父亲都敬畏他,这真不可思议。” 韩怀义已经走进了屋,忍着不耐烦和一些女人寒暄几句后,他就钻进了维克托和他共享的书房,宽敞的书房里那张写字台背后就是花园,韩怀义去拉起窗帘,一个佣人悄悄的将茶水放在茶几上退出。 韩怀义坐去了沙发里,疲倦的揉了下眉心。 维克托的话还是触动了他的心思,那里到底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小月生…。 “月生哥。” 正在公司里忙碌的杜月生抬起头来,马祥生大步走到桌子前将他的茶杯拿起猛灌了几口,一抹嘴,才道:“月生哥,阿根那厮有点事。” “什么事。” 马祥生摇头,杜月生知道人多眼杂他不方便说,便和他一起走到了门外,马祥生这才悄悄的道:“月生哥,阿根和八里桥的周阿宝闹起来了。” 杜月生大吃一惊,周阿宝是跟着韩怀义的老人,也是唯一没有随韩怀义走的,外边说周阿宝不得韩怀义喜欢,杜月生却知道,周阿宝只是喜欢这种生活不想远离罢了,阿根则是顾家堂的侄儿,两个人是认识的啊。 马祥生叹息道:“还不是女人惹的祸。” 第231章 131.没脸吭声了 第231章 131.没脸吭声了 原来周阿宝最近在大舞台看上个妞,叫巧儿,是苏州来的菇凉,才不过十六岁,有个好嗓子和好相貌,身材小巧玲珑于是就起了这么个不怎么样的花名,却也有点名气。 周阿宝是什么人,他是帮里的大佬,韩老板当年的手下,顾家堂都要给他面子,他看上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偏偏谁也不知道,这巧儿喜欢的是愣头青阿根。 想想也是,周阿宝是苦力出身,粗鲁不堪,现在也三十好几。 阿根顾竹轩年轻,又有前途,是个女人难道会选个老头子不选后台硬朗的新秀? 于是巧儿就请妈咪委婉拒绝了周阿宝,这本来也就算了,结果那妈咪多嘴,还跑去和顾竹轩说,阿根这二愣子不开心了,前辈就可以随便泡妞吗,还泡喜欢我的妞,也不知道这厮是什么逻辑,接下来几天看到周阿宝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周阿宝跟着韩怀义多年,气度是不差的,便喊他来准备聊聊,结果阿根不理会,周阿宝手下的人就不爽了,宝爷叫你你不去干嘛,阿根脖子一硬:“老子就不去。” 场子里的人赶紧出来劝,周阿宝被这厮顶的头皮发麻,又不好意思和晚辈翻脸,只能一跺脚:“走。” 起身的时候,掀翻了一个台面。 阿根便火了,要弄他,可怜顾家堂最近不在,他几个兄弟只能按住阿根,再给周阿宝道歉,周阿宝再不理会,丢下一句,小册那,不要怪我欺负你,从此别来八里桥。 马祥生结结巴巴把事情讲了后杜月生愤怒的跺脚:“他脑子有病吗,宝爷这人直肠子,双方说开就是,非要顶上,现在怎么办。” 又问马祥生,如今局面。 马祥生苦笑说,外边以为周阿宝不行的后辈多的是,见这苗头便都怂恿阿根搞周阿宝去,现在人马都在聚集,人家八里桥那边得到消息后简直气疯了,周阿宝都丢话出来了,这次就是顾家堂来也没用。 杜月生一听什么事也不干了,赶紧叫车来,自己先向大舞台那边去。 扑空时得知人已经去八里桥了,吓的杜月生发疯一样催司机,好不容易在八里桥外半里路上看到了浩浩荡荡三五百个年轻后生,人人手里刀腰里枪杀气腾腾的,二愣子阿根排第一个。 汽车呼啸上前,杜月生下车直接站在马路中间摊开双臂:“全给我站住。” “月生,你不要管,那厮落我面子。” “放屁!”杜月生骂完先指着后面那些站下来的:“你们谁要和八里桥的打,就先打死我再说。” 杜月生是年轻人里的领袖,在场的都多少和他有些关系,乃至靠他的活吃饭,他这句话一说,人全傻眼了,阿根气的发疯:“月生哥,你是要替他弄我呢?” “人家宝爷一开始不知道巧儿和你的事,也就和妈咪透个风,知道内情后立刻就撒手了,结果你还要闹,这到底是你错了还是他错了,是人家没给你面子,还是你现在蛮不讲理不给人家面子!” “他老卵的,在大舞台,还要个跟班喊我过去。” “呵呵。”杜月生气的笑了:“得,阿根哥,不,阿根爷,人家周阿宝这辈分在这里,先给你面子后,难道还要亲自跑你面前说声冒犯?行,你这样的兄弟心气高的不得了,我杜月生也交不起,这样吧,道理和你说不通就玩硬的,我就在这里,你要去闹,就先打死我。” 杜月生说完,继续双手一张,拦在路中间,阿根怎么会和他翻脸?现在血也冷了,知道自己其实有点冒失,之前想的太一根筋了,于是垂头丧气。 身后脚步声隆隆,八里桥成百上千的人马已经闻讯杀来,看到这场面先愣住了,压阵的周阿宝闻讯上来后,也愣住了:“月生?” “宝爷,晚辈没用,和这个不讲理的说不清。”杜月生无奈的对他拱手:“打不得,宝爷,都是韩爷的子弟,我们打不得。” 周阿宝叹了口气,看看已经消停的那群:“那你说吧,怎么办。”然后气愤的把前因后果一说,江湖人就这样,谁也要个面子,阿根要的面子没道理,人家周阿宝要的面子是有道理的。 要不是杜月生在这里,双方早杀的血流成河了。 但周阿宝手下可不是那些年轻后辈能比的,他在八里桥多年,早网了天南地北的好手无数,配给的也是韩系人马才有的西洋快枪,东洋长刀。 杜月生是知道这边实力的,更知道这些人在需要的时候穿了军装就是张镜湖的臂助,哪怕顾家堂都不一定闹的过这不起眼的八里桥,何况阿根这个晚辈。 他只能连连作揖,回头指着阿根后面的一群骂道:“你们还不先走,当真和宝爷找死吗?” 得,月生哥真发火了,那边又是那么凶悍,这群小册那再没有之前的豪迈,瞬间卷堂大散,杜月生上去揪住呆愣的阿根,痛心疾首:“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知道不知道,宝爷上次还和我说,他准备把这里交给我来弄,我还推荐了你,只不过事情没定下来之前,我不好先和你说。” 这个事也是真的,周阿宝对八里桥的市井道道兴趣已经不大,看杜月生会做人做事,有心捧韩怀义留下来的薪火,便主动和杜月生说过。 杜月生当然谦虚不敢,周阿宝却诚心的很。 周阿宝要人收了家伙,走到阿根面前,骂骂咧咧:“小册那,那天叫你过来,以为是其他事?你倒好,我看你这幅样子是做不好这里的,月生,你换人来做,妈的比的,顾家堂那斗鸡眼怎么管的你。” 阿根垂头丧气没脸吭声。 杜月生苦笑着把阿根来上海不找顾家堂,自己拖黄包车的些烂事一说,周阿宝倒笑了:“心气倒是蛮好。” 下一刻脸却一板:“这上海滩赤手空拳混出来的有几个?除了韩爷之外还有吗?我不是,顾家堂也不是,你月生哥也不是,我们哪个不要拜码头找靠山一步步来,赤手空拳打天下,你以为你是谁,是韩怀义吗?” 第232章 132.没有叫错的外号 第232章 132.没有叫错的外号 这件事第二天在沪上传成笑谈。 闲人们便来大舞台围观红颜祸水巧儿,去苏北老家祭祖的顾家堂回来后差点没被这煞笔侄儿气死,赶紧请来周阿宝,这次知道理亏的阿根也老实了,实实在在的敬酒,周阿宝哭笑不得的喝了后,也不避让这些后生,和顾家堂交底:“斗鸡眼,我那地方要给月生了,这个是真心要给,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月生是韩老板看重的,我这叔辈就必须捧,何况人家值得,另外一个就是。”周阿宝指着北边。 “你说呢,神神道道的,几年不扛包你还会画符呢。”顾家堂和他嘴里也不客气。 周阿宝便道:“张老头子前些天和我说,外边又不消停了。” “孙文不是给赶去日本搞什么东西去了吗?” “哎,你不知道啊,那袁大头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现在满心思要做皇帝了。” 顾家堂闻言目瞪口呆:“那我们还要去捧捧脚,做个开国的。” 周阿宝恨不得把茶泼他脸上:“你去呢!” 顾家堂不和他闹了,压低了嗓子:“消息准确?” “北边今年夏天就在传这个消息了,这都快冬天了,用张老头子的话说,袁大头这是在造势试水呢,要是舆论行的话,他就称帝了,嘿嘿,要出个汉人皇帝咯,妈的巴子的,要是韩老板在就好了,我周阿宝第一个捧他做皇帝。” “那他第一个收拾了你,你还不知道他的性子。”顾家堂骂着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下面那个给抓住的小偷给群青皮打的死去活来,嘟囔道:“一会儿总统一会儿皇帝的,这是要乱啊。” “孙文他们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时候我们何去何从呢。”周阿宝忧心忡忡的道。 顾家堂摇摇头,也很茫然。 这涛涛大潮牵一发动全身,怎么能不做准备,可是他们现在没了主心骨。 静静坐在前辈们身边的杜月生,默默的在琢磨这些话里的信息,再联想周阿宝的行为,忽然觉得租界外的世界太陌生了,徐州的武卫前军还留着辫子,上海的北洋又一心从龙,要是打起来的话,怎么得了? 阿根却想的简单:“我们在租界做我们的生意,北洋南洋难道还能打进租界不成。” 愣头青虽然脑子不活泛,却一语道破了租界在如今中国的特殊地位。 这边正在商议,马祥生匆匆跑来凑到杜月生耳边嘀咕了句:“哥,消息过来了,确定说沈兴山的货今天晚上就到。”杜月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沈兴山和严九龄同在公共租界的巡捕房做事。 严九龄混的很不错,但沈兴山开始时并不比他弱,韩怀义之后的上海滩出来混的依旧是靠那些烟赌行当吃饭,想想也不怪这些青皮,他们没知识没文化就没眼界,烂命一条不走这些黑的偏门难道去读书吗? 如今韩怀义在美国帮会内全面禁止毒品,沪上的势力却主要靠鸦片吃饭,就算张镜湖都依旧把持着法租界内的门路。 公共租界的则为严九龄沈兴山各一半。 一半就是天大的利润,彼此自然要吞下另外一半,严九龄和沈兴山为利益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上次严九龄给杜月生面子再联络上黄金荣也出于这个目的,他走出这一步,占据先手,沈兴山的日子就开始难过了。 沈兴山和一众兄弟被沪上称为八股党,杜月生以下一群江湖新秀就被称呼为小八股党。 最近马祥生一直安排人盯着沈兴山的进货,随时准备打劫。 今天他得到准确消息后,便来告诉杜月生了。 那边的顾家堂和周阿宝都听的清楚,两个江湖前辈顿时露出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周阿宝很喜欢杜月生,直截了当就问:“月生,你还是要将沈兴山赶尽杀绝啊。” 杜月生沉默了下,叹道:“不敢瞒宝爷,晚辈既然和严九龄一起了,就只能做到底。” 他有句话没说,要是当时严九龄没给面子,他自然掉头就去找沈兴山,那么局面便会倒转,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法租界得利,为何,法租界是韩怀义的嫡系力量所在,交情关系盘根错节,谁能抗衡这样贯穿政商黑三界的势力发狠呢。 顾家堂在边上摇头晃脑:“你做的忒不痛快,这么钝刀子敲打,什么时候才能打的他山穷水尽?” 杜月生笑道:“您说的是,但饭要一口一口吃,月生靠自己的本事把沈兴山敲掉,总好过请前辈们出手,反而坍塌了韩老板的台面不是?” 周阿宝拍案叫好:“斗鸡眼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月生有自己的打算,反正我今天话丢这里,月生你有需要说一声,我的人马都支持你做事。” 杜月生大喜:“那就谢过宝爷了。” 顾家堂挥挥手,示意他们去忙,杜月生便带了阿根和祥生两个出门,回法租界遇自己另外一群手下心腹,大家坐下把消息一顿盘弄后,夜色已暗,这就分批散开进了黑暗的街头巷尾中去。 沈兴山将手头的事情都忙定了后问自己的手下:“货都上船了吗?” “山爷,货都已经上船了,就等您发话便出苏州。” “那就出吧,我现在去和缉私营还有水警的吃饭去,册那,这顿饭最少吃掉老子一箱货。” 手下赔笑道:“山爷,有出才有进嘛,您放宽心,这细水长流的财源不断才是正经的。” 沈兴山哼哼着出了门。 要说这厮之所以站得住脚,就因为狠,敢玩命。 但在沪上混,只靠这个是不行的,人要有头脑远见,要会做人,要晓得利益均分才走的长远。 可惜沈兴山对财看的太重,除了几个心腹手下之外,没什么人能得他的好处,在沪上落个“沈万三”的花名,笑他就好像当年的沈万三,积累家财万贯后还是要落场空,江湖啊江湖,就没有叫错的外号… 【真实的沈兴山落魄的原因确实是自找的】 第233章 133.风言风语 第233章 133.风言风语 逐渐落了下风的沈兴山对局势也很清楚,他也想明白了,自己再和过去那样是不行的,严九龄那厮勾结法租界,散了千金收买人心,最后这投资还是要从自己身上捞回来,这怎么行! 所以他这次进的这批上好的印度烟土,还真不是为了进腰包,他是准备将这笔货出手后换的钱财去各方面也散散,顺便再招些亡命,下个月就对严九龄下手,彻底做个了断。 黑色的乌篷船在沿着京杭古河道无声无息的前行。 之前说船在苏州其实是在昆山出发,只一个多小时就已经接近嘉定,嘉定缉私营的长官得到沈兴山的好处,早吩咐手下不要过问。 于是这些船一路畅通,直接拐向黄浦江。 但就在快过界,进闸北之前,一片芦苇荡里忽然冲出了七八条快舢板,一下就将船队的头尾堵在了这处狭窄的水蛇道上动弹不得。 压船的谢宝生是沈兴山的兄弟,看到这一幕刚刚要反抗,跟着他的另外一个叫季云卿的赶紧拉住他:“不要冒险。” “册那…。”谢宝生骂了半句也哑火了,只见对面船上都是些蒙面的汉子,手中拿着机头大开的连发,腰里还别着手斧匕首等,他们手头虽然也有武器,但怎么也抵不过对方这二十来条枪,更不要说背后还有群包抄的。 “都他娘的放了家伙,蹲下,老子们只劫烟土不害命,要是伶不清就别怪枪子儿不长眼。”对方带头的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粗着嗓子喊,嘴里一股东北大渣子味道。 这是杜月生特地安排的人,用口音迷糊对方。 真正主事的马祥生在后面不吭声,一双眼只死死盯着沈兴山的这群押解,不多久清场的人确定沈兴山的人已经全部给看押了,马祥生微微一笑,心想月生就是鬼,在这里埋伏在这里夺船。 就按着杜月生接下来的吩咐,将这些人都赶上舢板,继续捆着不提还不给浆,自己则呼啸一声,带一群兄弟把船加速划出水蛇巷,消失在了远处。 隔着芦苇荡听外边动静越来越没,躺在舢板上的季云卿无语的看着天:“妈的比的,船是去上海的,这是沪上哪位敢和山爷下黑手啊。” “管他哪位,反正我们差事办砸了,这消息怎么出去的呢。”谢宝生一边骂一边挣扎,有几个暗地里藏着刀片的兄弟互相割开绳子,去将他们救起,但一群人随即就无奈了。 因为对方没丢浆下来,他们只能靠手划水,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回上海滩啊,谢宝生没好气的道:“抓着芦苇向前荡船,找处地方靠岸再弄车。” 一句惊醒梦中人,一群给敲闷棍的只能灰溜溜的操作。 这时船队已经过了外白渡桥,早被遗弃的古码头附近一个人人影都么有,入秋后偶尔两只蛐蛐的叫声有气无力,远地里还有些萤光鬼火似得闪烁,却有几辆车静静的停靠在边上。 杜月生抽着烟,感受着夜寒水冷,心中却是火热。 船靠岸,马祥生走了过来:“月生哥,总共五条船就两船有硬货,其他都是些夹带的东西。” “总要掩人耳目的嘛,辛苦了。” “应该的月生哥,那我安排他们上货走人。” “好。”杜月生车都没下,这不是他现在盛气凌人了,而是在做戒备,要是有什么动静他不是跑路,是第一个用自己的车撞过去为兄弟们争取时间。 这就是他能服人的又一个地方,虽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但大家都知道月生哥可不是贪生怕死的,要不然他当年敢为韩老板挡枪子儿呢。 等消息传到沈兴山耳朵里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被电话吵醒的他,没有接通前看这天色就有点不详的预感,为何谢宝生他们都没有回来,拿起一听,谢宝生垂头丧气的在电话里和他说了之后,沈兴山气的差点没瘫在桌边。 两船二十多箱烟土啊,五百一箱都有上万大洋,就这么给黑了。 怒极的沈兴山立刻把手下们叫起来去查。 床上的婊子睡的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兴山回来时坐下重了点,这女人有起床气,本能就蹬腿冲了他一句:“你就不能轻点?”没粗口,但语气很不好。 沈兴山顿时大怒,拿起边上的水杯就浇过去,劈头盖脸洒了那女人一脸,结果女人尖叫着蹦起来抹脸后沈兴山也惊叫起来:“你是谁?” 原来这女人昨天出台的时候带了妆容,现在天亮了又给水一洗就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单眼皮塌鼻梁黄皮肤还有点邋遢额,把沈兴山给吓了后如吃苍蝇一样恶心,这马币的就是四马路的头牌? 按住这婊子就捶,打的女人鬼哭狼嚎,撕扯间沈兴山看着还算白生的大腿蛮腰倒起了兴致,脱下裤子又去戳,戳了几下女人以为他好这口,心想就当给狗日了回头还能多要点好处,便收了哭声准备叫床,不想沈兴山直接把被子捂在了她脸上。 也就十来分钟,沈兴山神清气爽的出了门,留下那婊子不满的躺在那里自己用手解决,正忙着呢,几个得到命令来赶人的兄弟看到,立马憋不住了,于是一哄而上。 等下午,这女人叉着腿外八字的弯着腰哭哭啼啼回到四马路,全场为之轰动,这夜场里的嘴多快,不到两小时,在沈兴山安排今晚再来趟货弥补昨天损失时,整个公共租界带法租界都已经知道沈兴山的行径。 “真的假的啊?”一个小青皮脸上都是好奇。 边上的大哥道:“真的啊,那娘们亲口说的,我就在边上听着,那娘们哭着说沈兴山也就十分钟的事,十分钟晓得吧,也就这么长的香头。” “我滴个乖乖哦,这么点时间腰杆子不硬啊,难怪给严九龄吃的死死的。” “他不行了又怕塌台面,就抹黑叫几个兄弟轮流进去搞,想不到天亮了这女人看到了,这才揭破…”大哥在胡诌,反正老子是法租界的你咬我啊。 小弟却有逻辑思维:“不对头,大哥,这男的有长短粗细,这婊子会分不出来?难道沈兴山的兄弟入门的时候还要比个尺寸,一样才可以进堂下听用?” “呃。”大哥想想,一拍大腿:“你不懂,那千人骑万人跨的太松了,谁进去都像拳头进水缸!那不是捣谷子那是捣糨糊啊!” 这风言风语传到严九龄耳朵里的时候,把老严差点没笑的断气,电话和黄金荣说,黄金荣已经知道了,但还是和他在电话里笑的眼泪直流。 第234章 134.拜访的动机 第234章 134.拜访的动机 杜月生却没有那两位的这种兴致。 他手下们也知道月生哥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没人嚼舌头。他们只在忙着将鸦片膏子的包装拆开,刮掉表层印戳,重新整理,这么七一弄八一弄,来自沈兴山的鸦片就成了万国商行从别处进的货了。 他们在库房里忙碌,杜月生却在书房里接到了一个电话。 “恩,好,晓得了。” 放下电话,杜月生走到窗户前,看着二层楼下的街,对面订制西服的招牌给风吹的哗啦啦的,喜欢长跑马褂打扮的杜月生看着里面一个女郎走出,抬头时和杜月生的视线碰上,那女人长得精致但眼袋颇重,对眼后那女人习惯性的一笑,风尘味扑鼻。 又是哪个给小开骗的傻女子吧,果然街角转出只油头粉面的小开笑眯眯的迎过来,西洋式的先抱了那女人亲一口,抬头对杜月生还竖个中指,杜月生也是醉了,小册老找死? 他反正现在没事,就把手捏唇上呼啸一声,万国商行下面看守的兄弟立刻跳去街心,仰头问:“月生哥,啥子事情。” 杜月生手向那边一指,几个人看清楚了瞬间扑上去,将那女人和那个面色惨白的小开揪住,不管他们喊叫拳打脚踢几下,逮了进来。 “月生哥。”门被敲开。 杜月生慢步走了出来,坐在了给押跪在地上的两人面前,先问女人:“哪个场子做事的,妈咪是谁。” 那女人颤抖着说了,然后委屈的道:“月生哥,我是晓得您的,刚刚不是还和您笑的吗,要是侮了您的眼睛,奴家下次不敢了。” “先出去吧,带远点,问问清爽。”杜月生吩咐,兄弟们秒懂要做啥,留下的小开吓的赶紧磕头:“月生哥,小的当时没有看真…。” “恩。”杜月生把中指竖起来,对他面皮戳戳。 他毕竟是个才二十六的年轻人,往日里做事踏实,但童心还是有的,看他难得的顽皮模样,兄弟们都偷笑,那小开熬不住打,很快交代了自己就是个白相人,是在场子里盯着看,认识这个女人后正准备下周带她去苏州,说是回家其实是将她卖掉。 被藏在门外的女人听到,还管什么杜月生,风一样的扑进来将这厮又抓又打哭闹喊叫,半响才消停下来,杜月生摆摆手,这件事就算积德吧,这些婊子其实可怜的紧,半生风月只为个说得过去的归宿,往往还遇到白相事。 便安排将这小开拖出去打断腿,再护送这娘们回家。 自己找了马祥生嘀咕起来:“刚刚有消息来,沈兴山今晚还要运几船货来上海。” “还会是埋伏啊?”马祥生担心的问。 杜月生摇摇头:“今天晚上改道的吴淞口,不会有埋伏,这是沈兴山狗急跳墙了。” 马祥生也不问杜月生哪里来的准确消息,赶紧去安排,不过走之前问杜月生:“月生哥,你和月英姐的事也快了,等敲掉沈兴山就该办了吧。” “关你什么事?等着吃酒就是。” 马祥生说的月英姐叫沈月英,苏州人,在黄金荣家服侍林桂生(黄金荣老婆),林桂生为拉拢杜月生就将这沈月英许配给了他,杜月生看沈月英相貌不错便同意了,一直拖着的原因,其实大家都知道,杜月生只想韩老板回来的时候办,他就想在结婚这天和韩老板好好的磕个头。 黄金荣知道他的心结,不逼他,但韩老板显然是不准备回来了,杜月生无可奈何只能准备操办婚礼,所以马祥生问他婚期他反而不快活。 马祥生苦笑道:“兄弟们要我打听,是准备给你备礼的。” 杜月生摆摆手:“大家随着我风里雨里,这几年才过了些好日子但还要提头玩命,是我杜月生对不起你们,哪里能要你们送,那天红包都有。” “哪能呢,这可不符合规矩。”马祥生急了。 杜月生眼睛一瞪:“别废话了,先办正事,今天不要调这里的人,我怀疑沈兴山盯着呢。” 马祥生虽然粗,但知道江湖门道,出门都走的偏门无声无息,其他人则在下班后公然出现在了聚福酒楼饮酒,只说为杜月生商议婚礼的事。 沈兴山果然在打听,得知这边的消息后不由苦恼,册那,这事绝逼是严九龄干的,他用蛋都想得出来,但严九龄的人马没有动,黄金荣杜月生的人又没有动,那么严九龄调的哪里的人,还是说真的是有人在打野味呢? 厮杀也好,争斗也罢,最怕的就是不晓得对手是哪个,明暗之间一片模糊的话,换谁都要饶头,何况已经快撑不住台面的沈兴山。 结果就在当晚。 沈兴山的货在吴淞口又给人劫掉了,来的无声无息走的无声无息,同时给打劫的还有张镜湖老头子的一船货,消息传开沪上震动,因为据说是群东北人干的,沈兴山思来想去,不会是前几天刚来沪上的张宗昌吧? 张宗昌是躺着也中枪,竟还有人来问他,开始一两个,后面一两波,张宗昌觉得不对了,立马炸窝,正在这时杜月生到了他住的地方拜访。 “你说说,月生兄弟,我他娘的杀人放火的事都是明目张胆干的,哪会做这种闷棍事情,再说沪上我人头不算熟,取了这烟土又去哪里销售。” 面对张宗昌的叫委屈杜月生只是笑,张宗昌根本就不懂杜月生为何拜访他,两个人通过韩怀义有些关系却都没见过面,杜月生之所以就是要靠这谣言糊弄沈兴山。 张宗昌是没有销路但他有人啊,东北的胡子一大群呢,而杜月生没有动手但杜月生有销路啊,两个人居然有勾搭,沈兴山不怀疑才怪。 张宗昌是个粗人,虽然会写点狗屁不通的诗,却没杜月生的心眼,还在那里嚷嚷:“要我说这沈兴山什么玩意,自己没本事给人咬了就咬他爹来了,月生,要是放在东北那旮沓,哥哥不是和你吹的,我手下这些兄弟直接突突了他。” 骂着骂着这厮渴了,便扯着嗓子喊酒,杜月生连忙阻拦:“张团长,月生不能饮酒。” “看不起我?韩老板都看得起我你看不起我?信不信我电报韩老板告你的状。” 第235章 135.老鹰抓小鸡 第235章 135.老鹰抓小鸡 杜月生无奈只能陪他坐下,吃烧鹅喝黄酒加上七八只大闸蟹。 看着碟里橙黄的大蟹,酒意上涌的杜月生忽然有点恍惚,喃喃的道:“我第一次见韩老板是跟着金荣哥去的,那天金荣哥带了一窜大闸蟹,个头和这个一样大,正吃着呢,就遇到刺杀。” “听说你挡在韩老板面前的。”张宗昌红着脸问他,窜进来一条大黑狗,他就一脚踢去:“给我剁了红烧。” 手下都知道他好狗肉,也不管这狗是哪里来的立马去做。 张宗昌来上海不住宾馆旅社只住一个地方,妓院。这狗其实是龟公养着看院子防小偷的,遇到这厮人家也没办法,只能含泪在墙角点根烟念叨:“黑子,你一路走好,下辈子做人别做狗。” 屋子内的女人在给两个人添酒,杜月生谈着往事,不知不觉已经年,自己也从一个愣头青走上了台面,他道:“人要出头最重要是遇到贵人,韩老板就是我的贵人啊,不瞒着你张大哥,要不是韩老板提携,说不定我还在黄公馆看院子呢。” “那是,但也要你有本事,我老张虽然不怕死,但遇到那事估计当场第一反应也是先躲。” 张宗昌随即说自己的贵人就是张作霖,他吐沫横飞:“俺家老大个头就到老子腰杆,但老子就服他,他老人家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含糊。” “那韩老板呢。”杜月生问。 “那是敬,韩老板不是人,离我们这些货色太远了,够不着啊,妈的巴子的,老子爹都叫了他还不认我有什么办法。”张宗昌仿佛还很遗憾,周围几个粉头都窃笑,张宗昌却不要脸:“笑个鸟,要是老子是韩老板的儿子,这沪上这中国还不横着走,你们想做还没这个几把呢。” 杜月生拱手道:“怪不得韩老板都要躲着张大哥,张大哥你也太直接了。” “不对,她们腿一张,要多少几把有多少几把,俺可比不上,不信我们打赌,你猜你左边这个接了多少客,先猜破不破十,破几个十,再来零头押单双,谁输了就出一百大洋。” 杜月生能和他玩这个就有鬼了,赶紧扯话头问他北边情况云云,张宗昌大感扫兴,这么好玩的事不做去扯那些,勉强和杜月生说了点乱七八糟的消息后,又扯杜月生划拳,谁输了就进去日,用西洋表计时,要是谁时间短,出来给对方一百。 杜月生没办法,干脆装醉扑通一下滑在地上,给扶上床后渐渐也就真睡着了,朦胧里好像自己在参加婚礼,宾客盈门美人如玉,偏偏心里空荡荡的,忽然街头喊声一片,一大长溜的汽车开进杜美路,门打开一色的风衣礼帽,那个改变了自己一生的男人含笑看着自己,杜月生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老板,他缓缓跪下时沈月英扯他起来,杜月生大怒喊道:“这是我老板!你给我跪下!” 猛睁开眼,一张大黑脸正好奇的看着他,张宗昌很稀奇:“啧啧,怎么还做梦哭起来了,还要老子跪下,刚刚你喊的啥,你不会梦到我爹了吧。” 杜月生想死的心都有,张宗昌却认真起来:“狗肉好了,所以叫你,这个玩意好吃的紧,尤其是黑狗的肉,这可是大事,你赶紧起来一起吃。” 沈兴山确定杜月生和张宗昌就在公共租界四马路的窑子里后,二话不说就带了大群的人杀来。 一到地头包围这里后,自己亲自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 张宗昌手下是有胡子的,还有几个白俄的兵,看这场面二话不说就掏出家伙顶住,沈兴山不是来杀人是来探海底的,只先喊:“杜月生你给我出来。” 外边的动静闹的张宗昌火大,他按住杜月生大步走出,因为个子太高出门的时候直接撞了门楣上,疼的哎呀声,杜月生借机从他后面绕出,来到堂下,看是沈兴山便拱手问:“沈探长找在下何事?” “你自己干的事自己清楚。”沈兴山扎呼呼的,身后杀气腾腾的还在和胡子们推搡。 杜月生身后传出声大吼:“全他娘的给我闭嘴。” 张宗昌裹着风红着脸青着额头直接走到沈兴山面前:“你就是沈兴山?妈的巴子的外边说老子弄了你的货,老子从前日来到现在总共嫖了六个婊子,妈咪又送了两,八个,八个知道啊!” 他的手蒲扇一样的张开在沈兴山面前乱晃,满口酒气的问:“老子有这时间去弄你的什么玩意不成?还是你以为是杜月生干的?老子告诉你,别说不可能是我兄弟干的,就算是,老子在这里,这事也就这么算了,知道不?” 沈兴山被这酒鬼气的,仰着头问:“张宗昌,这里不是你们东北!” “那还是民国不,俺是民国的团长!”张宗昌嗓子更大,因为理直气壮。 韩怀义遇到这混账东西都头疼,何况沈兴山,沈兴山没法和他聊,去看杜月生,张宗昌立马双手一摊护在杜月生身前,沈兴山向左他就向左,沈兴山向右他就向右,满嘴酒气在骂:“瞅啥呢瞅啥呢,那几个婊子是我的。” 沈兴山一口鲜血给顶在嗓子眼半天才下去,我杀过来是查几万大洋的事情,不是来和你抢婊子的!杜月生见张宗昌折腾的差不多了,伸手在他后腰上捅捅,张宗昌太高了,杜月生只到他胸口。 张宗昌没感觉,还在那里和沈兴山玩老鹰捉小鸡。 杜月生没办法,只好中指向下,对他的腚一戳,这下张宗昌敏感了,猛回头:“干啥子,月生。” “你让我和沈探长说话呢。”杜月生抱怨道。 张宗昌哦了声,才让开,但还是咋呼:“沈兴山你他娘的说归说,要是动手可别怪我。” 第236章 136.开过光的嘴 第236章 136.开过光的嘴 杜月生苦笑着对沈兴山拱手:“在下今日来这里是想约张团长一起,去和张镜湖老爷子说事的,想不到让沈探长误会了。” 沈兴山皱起眉头:“误会?” “张团长有胡子,我有销路,这勾搭在一起不就是个事嘛,但沈探长明鉴,要是你以为道上传言的事来找我,月生其实还不至于。” 看着杜月生那双虽有酒意但坦诚的眼,沈兴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家这么直接且不承认,自己难道把杜月生拿下拷问?没有张宗昌在的话不是不行,但这事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法这么做了。 沈兴山只好问:“你找张老爷子也是去解释这事?” 杜月生摇头:“月生就算动您的东西,也不敢动我师爷的东西啊,在下就是想请张老爷子拍个电报给还在美国的韩老板,月生是真的想他了,我马上结婚要是堂上没有他在,月生这辈子总觉得遗憾不是吗?” 他说的这句话是真心话,沈兴山不由愣在那里。 法租界也好公共租界也好,哪个都知道杜月生就算韩怀义的弟子,想想也是,杜月生要弄这事怎么也不会连张镜湖的货都动,而张镜湖的地位怎么可能为了帮杜月生陪上自己的名头呢。 沈兴山不由垂头丧气:“册那,真不知道是哪个瘪三背后弄老子。”杜月生只当没听见。 “这就对了嘛。”边上的张宗昌插嘴:“那没什么事请回吧。” 抓着杜月生就回屋,他嘴里还不干不净着:“理他个煞笔干嘛,我们喝酒去,半锅狗肉都冷了,妈的比的,回锅的肉又不好吃!这厮就是个霉鬼,活该给人闷,我的狗肉啊啊啊啊!” 沈兴山咬牙切齿掉头走到半路,想想还是有点不对头,立刻吩咐手下准备狗肉,这年头上海狗肉也多,手下很快买了些好的新鲜狗肉,沈兴山便提上黄油纸包好的食物再来。 他进门先赔笑,再送上狗肉。 张宗昌这下开心了:“哈哈,沈探长果然是上道,行,这个礼我收了。” 这就拉着对方坐下,杜月生也在,三个人继续喝,酒桌上沈兴山偶尔试探一句,杜月生或者是茫然,或者是滴水不漏,偶尔还帮他分析分析,甚至直白的说自己也严九龄老哥哥关系也不错,这两边都难做,实在不好多嘴说什么,大家还不如直接喝酒。 这里的动静传到严九龄耳朵里后,老严一拍大腿:“好,好后生,沈兴山死也。” 黄金荣听完他的电话忽然道:“老严啊,我请你个事。” “你说,我们兄弟谈何一个请字。”严九龄心情舒畅漂亮话直接不要钱的丢。 “明后哪天你陪我一起去拜见下张镜湖老爷子吧,不管韩老板回来不回来,月生婚事总要告诉他一声,顺便请下张老爷子,也算替月生了个心愿。” “徒弟来不了师傅来,月生的场面也就够了,行!”严九龄说完夸黄金荣:“我对手下没有你这么细致,怪不得月生对你死心塌地。” 黄金荣没吭声,却在想,月生对我是好,但他只会为韩老板去死啊,好在现在的上海滩不需要自己去打天下了,时也命也。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就悄悄出门直奔沪军营去为杜月生的婚事忙活。 杜月生则躺到下午才爬起来,他是个自律的人,这样的情况实在难得,心腹兄弟们却更加佩服他,因为大家都知道,月生哥坑了沈兴山竟还让人家请吃酒,这手段了得。 外边则因此断定,事情真不是杜月生他们做的,一定有过江龙,沈兴山的心思也因为酒宴和外边的舆论风声影响,不再关注在杜月生身上,甚至还请他帮忙查探。 结果接下来半个月,沈兴山又丢了三船货,这下他急了,鸦片船走的路线就他和几个心腹的兄弟知道,这里面的内鬼是谁?想想他决定分开试探,这日便先将谢宝生拉住打牌,说他辛苦了好些天了,休息休息,安排其他人去做事。 一夜过去,风平浪静,货安全抵达了上海,沈兴山不禁后悔为何不多运点。但不能因为这件事就确定是谢宝生啊,他要继续试探,第二天就换季云卿留下,结果一夜过去,还是风平浪静,货安全抵达上海,沈兴山顿时晕了菜,这不日狗了吗,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啊。 第三天他自己去弄,却出事了。 他的船竟在苏州河竟然翻掉了!后来发现船底有个洞,好不容易捞起来后,鸦片几乎泡汤,请的老船工还说这洞是人先事先开好,再用米醋汁液黏住,等水泡开船就要沉,是下九流的手段,却很不简单,道行不深的都不晓得,如今已不多见,不简单啊不简单。 沈兴山恨不得一脚踹死这夸对方的老头子,忍着安排送他走后,自己坐在那里发呆,他两个兄弟都没问题,难道是自己有问题?他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尤其,他前两船防止有鬼,运的都是一点点鸦片,其余是些假的杂货充数。 可这一船是他自己押,便放心大胆的装上三十箱。 三十箱鸦片这是什么概念,沈兴山这一个月来最少亏了十万大洋了,因为除了本钱还有利润也没了啊,其实说十万还少了,他沈兴山又不是韩怀义,除了吃土就是搜刮,十万大洋放谁头上都难熬何况他这样的扣门。 那些闻讯赶来的兄弟们看着坐在码头边的沈兴山,见他也就一夜功夫,沈兴山就苍老了许多,谢宝生和季云卿互相看看,想上前劝慰他几句,沈兴山痛苦的摆了下手,沙哑着嗓子道:“你们让我静静吧,让我静静吧。” 半响后他还是摸不着头绪,茫然站起来时回头恰看到谢宝生和季云卿并肩站在远处的身影,沈兴山心里忽然一个咯噔,莫非不是一个人出卖自己,而是他们两个?要是这样的话…。 沈兴山手下号称有八股党,兄弟不少,然而真正能出手的贴心兄弟也就这么两个。 这让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说破此事,还只能压着怒火反劝有股份的两个,等他回公共租界时,恰好张宗昌二杆子一样骑着马溜达,和他招呼:“哎呀妈呀,这不是沈探长吗,你干啥呢干啥呢,老子和你说话呢,你脸色这么不好看不是昨天晚上日多了吧,哈哈,我去张镜湖老头子那边喝酒,你去不去啊。” “不去了不去了,兄弟还有点事。”沈兴山拱手,实在没心情。 你有屁事,张宗昌不高兴了:“你他娘的黑着脸干嘛,不会鸦片又给人敲了吧。” 这厮嗓子大,叫的半条街都听到,被说中心思的沈兴山实在忍无可忍:“好了,喝你的酒去吧,你个乌鸦嘴!” 张宗昌被他吼愣住那里,眼睛眨巴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沈兴山已经走远了,张宗昌在后面大笑:“这厮还真是个霉鬼,哈哈哈,走,我们喝酒去,做点生意结果今天丢一箱明天少一船,我看这煞笔是活不下去喽。” 话音刚落,后面街头便传来阵密集的枪声,张宗昌吓的猛回头,手下的胡子们去打听,回来时候脸色都不好看,看他如看鬼一样,张宗昌大骂:“你们瞅啥呢,老子裤兜里藏的你的鸟了吗?那我的呢。” “大哥,你才说的,沈兴山就给人打死了。” 尼玛,老子这嘴啥时候给开过光的,张宗昌瞬间…。。 杀死沈兴山的人很快抓到了,而且还是活口,杀他的人叫刘铎,都快六十了,扎着个辫子还是前清的打扮,给抓到时他已经把枪打空,赤手空拳在那里任由沈兴山的兄弟扑上来,并不反抗,只是尖着嗓子大喊;“我为老主子报仇报怨百死无悔,这沈兴山强取豪夺,罪该万死,我为老主子报仇雪恨呐。” 竟然还是个太监。 沈兴山是公共租界的探长,是有官方身份的人。 这件事自然不能草率了结,但等法庭过堂前沪上已经都知道内幕,刘铎的老主子是个满人贵族,王公后代,那年头宫里多的太监会安排去其他八旗府邸,刘铎就是小时候给派去的,得人家养育便忠心耿耿。 辛亥后北方不消停,对满人的态度也越来越差,刘铎的主子就南下沪上做寓公,结果被沈兴山盯上,用江湖手段整的家破人亡只留个不起眼的太监。 谁知太监是忠仆! 杜月生看着公共租界的方向,将手里的酒杯倾倒,他默默的道:“刘公公,我答应帮你扬名的事情做到了。” 站在他身后的马祥生问:“月生哥,何必这么闹心,当时直接请刘公公不就好了吗?” 人在江湖有台面,台面塌了众人推,沈兴山不是接二连三倒霉,一旦被杀总有人要过问几句的,但现在你看有几个人为他说话?这才是人死如灯灭,无声无息啊。 杜月生这些话却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懂,有些话说破的话不仅仅敌人胆寒,自己人也会对自己从此心生顾虑,既如此何必卖弄,显摆这些又不能当饭吃。 【真实的沈杏山没死,他输给法租界势力后吓得跑天津,后来通过中间人说和,黄金荣便让他回来跟着做事,没杀他。】 第237章 137.遗憾的婚礼 第237章 137.遗憾的婚礼 半个月后,法租界黄公馆。 烟花爆竹的喧哗声里,穿着长跑马褂的杜月生携新娘沈月英恭敬的给代表韩怀义前来的张镜湖,和金荣哥夫妻两个叩首致谢。 房屋周围尽是人山人海,等他起身,大字辈的张镜湖,如今的沪军都督兼通海镇守使喊他,杜月生连忙道:“老爷子您吩咐。” “今天你最大,我哪里有什么吩咐的。” 张镜湖的脸上似笑非笑:“还是怀义不能回来,你失望的紧啊?” 杜月生的笑容变得苦涩了:“韩老板可有电报什么的?” 张镜湖哈哈摇头:“没有电报,一句话都没有交代。” 周围的人听的都心想你张镜湖怎么这么拆人家的台面,就算韩老板没有话说,今天毕竟是月生大喜的日子,你资格老辈分高也不能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吧。 杜月生的脸早已经挂不住,赤红转白。 偏偏这是他最崇拜的人的师傅,他又能奈何,只能咬牙低头道:“都怪月生做事不讨喜,惹韩老板不高兴了。” 边上的黄金荣站起来对张镜湖拱手道:“老头子,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请看在月生为韩老板鞍前马后的份上,改日再说可好。” “今天还就要说。”张镜湖二郎腿一翘。 黄金荣给刺的脸上麻子都黑掉,张镜湖身边几个新军军官立刻手按腰间,林桂生作为女主人忙扒拉开男人,凑上来赔笑道:“老头子,金荣不会不说话,月生也不董事,你消消气可成?来,我陪您去搓麻将。” 张镜湖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她,摆摆手:“忙啥子,没看到我还有话说嘛。” 你个老不死的,顾家堂都看不过眼了,他踹了边上的周阿宝一脚,意思我们一起起来,把这老头子架住吧,他这没头没脑的闹腾算什么事,难道是老糊涂了。 不想张镜湖看玩的差不多了,突然丢出一句:“我呢,晓得你这个后生不简单,怀义也晓得你的品性,过去不怎么见你,是怕抬你太高摔你就狠。” 他突转的画风让周围人都愣在那里,张镜湖接下来却又扯出个话头:“接新娘在这里,但你结婚准备住哪里啊?” 边上的林桂生赶紧道:“老头子,月生是我亲弟一样,他的房子我早安顿好了,就在隔壁里外三弄的院子,敞亮的很。” “恩,金荣和你都是厚道人,不过这个人情还轮不到你们做。” 说着张镜湖站了起来,林桂生退后半步与丈夫面面相觑时,张镜湖已经将袖子里一把钥匙掏出,拉过杜月生的手,拍在他的手心,道:“之前是老头子逗你玩来着,你当我老糊涂了吗,大喜的日子触你霉头?拿好吧!” 众人看去,杜月生手下里,那把系着红绸的黄铜钥匙已经泛旧,经历岁月洗礼却贯彻着荣誉,这竟然是杜美路空置数载的韩公馆的钥匙! 张镜湖随即朗声和各位宾朋道:“诸位,也都听到了吧,还不请新郎新娘移驾新房!” 顾家堂瞬间跳了起来:“老头子你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张镜湖顽童一般挤眉弄眼:“不弄这后生一顿,明天就不是童子鸡咯,总要拔了他头筹嘛。” 这个老不修,黄金荣夫妻也好,顾家堂周阿宝严九龄等宾朋也好,俱哄堂大笑,再看杜月生,已经泪流满面。 怪不得杜美路的房子悬挂着却总不成交,直到后来无人问津,前些日倒是听说张镜湖派人去修缮,杜月生还在里面转了圈怀念过往,但他如何想得到,张镜湖竟是听韩怀义的吩咐,为他结婚做的准备。 呆呆站在那里的杜月生心中五味俱全,黄金荣在边上高兴的劝慰道:“月生,这是大喜的日子,把眼泪水擦擦。” “是啊,月生,好好做事,我们这些人。”张镜湖手一圈,边上锐气迫人的新军军官们,还有诸多的江湖前辈都微笑着颔首,张镜湖道:“都看好你的。” 被他这么玩弄后的杜月生眼里的泪水哪里止的住,这让他更遗憾老板没有出现。 好不容易等杜月生的情绪恢复平静,一群人就拥着新婚夫妻出门上车,来的大佬也好,青皮子弟也罢都随他们同行,一起往杜美路韩公馆的方向去。 消息很快传遍,有些只等晚上来贺礼吃酒的也都知道了这件事,人人目瞪口呆,韩老板竟然这么看重这杜月生?到杜美路时又是番景象,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部分政商竟也到了,当然这些人都是看韩怀义的面子。 原来韩怀义这些日都和他们联络,只请他们替自己给这杜月生做个台面。 作为新娘的沈月英看到这场面心中的愁绪略淡。 晚上服侍喝的烂醉的杜月生后,虽然这一夜什么也没有做,但新嫁的她反而感觉轻松。 她跟着林桂生有些年,但是个糊涂的女子,林桂生也不和她说太多,本意里她其实是不想嫁给这个总在金荣哥府上跑腿的年轻人的,直到今日她才看到原来这个年轻人过去一直以来对黄金荣的谦卑,都是发自内心的报恩,论势力的话,这后生的劲头才是猛烈,只是…… 对于韩老板赠房一事,沪上也是议论纷纷。 当然有暗地里不服气的,都说杜月生也就是走了点狗屎运罢了,真正上台面的却晓得,杜月生是得韩怀义提携不错,但人家确实有手段,之前沈兴山那样的强人不都给他活活玩死了吗。 他有本事,就有人来求。 没过几周,忽然有人来杜公馆找他。 跟着杜月生做这里管家的是个叫万墨林的后生,和杜月生一样大,但做事也很稳重内敛,深得杜月生的信任。 万墨林就来接待了对方,盘问海底,对方直说后万墨林的脸色未变,心里却一咯噔,想想还是先进去禀告了月生哥。 “月生哥,来的是同盟会的人,你见还是不见?” 正在书房里弄东西的杜月生纳闷的抬头:“同盟会?” 第238章 138.谁他妈的敢帮你们 第238章 138.谁他妈的敢帮你们 说话时眉头已不由自主的皱起,他是韩怀义的嫡系,当然晓得老板和孙文这边的内幕,发自内心的说他是非常不喜欢这些人的。 万墨林在骂:“这些过河拆桥的册那,找来没好事,要不我去回掉他们?” 杜月生摇摇头:“他们既然找上来,就不是能轻易回掉的。” 万墨林不懂,杜月生道:“如今局势未定,我们在上海吃饭总不好完全得罪他们。” 万墨林便出去请人进来。 来的两个人,一个已经四五十岁,还有一个不过二十出头,杜月生是在客厅接待的他们,对方问好后也不说姓名先递上份信,杜月生抓在手里却没有拆,轻轻放在了边上的茶几上,吩咐陈妈(内房管事)上茶。 见他不急不火的模样,那中年人只能道:“杜老板,在下是同盟会的陈品镇。这位是在下的侄儿陈祥林。” “见过杜老板。”那年轻人站起来拱手,晚辈礼节十足,但眼中有桀骜之色。 杜月生笑着摆手,请他坐下说:“你我年岁相当,使不得。”掉头问陈品镇:“陈先生你晓得我只是个生意人,不知道你找我何事。” “我们来是请杜老板帮忙的。” 杜月生面色为难:“陈先生,我哪里参合的起你们的事业,便是韩老板都不敢去多手,我杜月生和韩老板比起来…” “杜老板,便是看着孙先生和韩老板父子两代的交情上,能否容在下说完。”陈品镇很是客气。 杜月生叹了口气:“陈先生请说,不过月生要把话说前面,你说的事情不出六耳,要是月生做不来,消息有泄露也绝非从这里出去的,陈先生如果信不过,便不要开口。” 这就是城府,比起那些喝点酒便拍胸脯的人,杜月生这样四平八稳的做事才能成事。 陈品镇心中暗赞,不亏是韩怀义青睐的后辈,边上的陈祥林却有点不屑,觉得杜月生这般做事忒不痛快。 好在他要比当年跟着刘复一的那位蔡嘴炮好的多,或是陈品镇压得住他,他没多嘴不吭声。 陈品镇这就说了。 原来他们此来是要请杜月生查探原扬泰军马的头领徐宝山的,那徐宝山是镇江一霸早年落草后来混迹军营,辛亥后反正,还落了一个扬州军政都督。 但这是孙文给的官。 等袁世凯强势起来孙文避难日本后,他便如张镜湖那样立刻转投了袁世凯。 听完对方的要求,杜月生简直无语了,他又不好说韩老板的老头子不也是这样的吗,同时心中很憋火,你们究竟是来求办事还是来通过我威胁张镜湖来着。 不怪他多想,道上的做派毕竟直截了当的多,不像政治里今日敌明日友后日敌,外人完全分不清看不懂。 大概知道他的心思,这陈品镇倒直接的很:“杜老板千万不要误会,张都督和这位是不同的,张都督那事是我们同盟会对不起他,为这件事家兄还被孙先生好一番责骂,我们对张都督韩老板等都是有愧疚的。” 杜月生疑惑的问:“家兄?” 陈品镇拱手:“惭愧,忘了说了,陈其美算是在下的堂兄,不过快出五服了。” 杜月生的气度也差点没骂出口来,陈其美这厮永远不能消停,他肯定此事就是陈其美要他们来找自己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陈先生请回吧,令堂兄在沪上声名远播,对我的师门长辈等也多有照顾,这番恩情未报,在下受不起他的看重,要是先生觉得我杜月生不识抬举,便放马过来教训,反正这庭院里也不是没有进过贵盟的枪子儿。” 这顿夹枪夹棒的劈头盖脸让陈品镇尴尬不已,边上的陈祥林实在忍不住了,喝道:“袁世凯如今意图称帝,逆天而为,你杜月生也不是不晓得韩老板和孙先生的交情,如何这么拒人千里。” 外边的兄弟们听到里面的吵声,都冲进来。 陈品镇赶紧喝斥自己的侄儿:“你闭嘴,其中许多事情你不懂。” “不懂为何带他来?”杜月生问,顺便让兄弟们出去先。 他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恢复平静后眼中的笑意森冷,陈品镇叹道:“杜老板,其他话不多说,我且说点实在的可好。” “请说。” “袁世凯称帝之心路人皆知,举国都是反对的,这也是同盟会再起的良机,杜老板你雄踞沪上总离不开地方的来往,此番你如果能悄悄的帮我们,总能结个善缘,要是哪天同盟会赢了不也算个好事?话在说回来,这徐宝山的品性不堪,在扬州也好,在沪上时都不消停,杜老板就当为民除害也成。” “要是我不帮,就结仇了是吗?那年我还没出来混,听金荣哥告诉我,孙先生当时和韩老板道歉时,韩老板也先问的这句话,结果后来克强公就派杀手来了。” 陈品镇对这往事清楚的很,只能惭愧的拱手:“那件事真不是孙先生要做的,克强公自己也承认的。” “总不能回头只要不是你们安排的,同盟会另外哪位觉得不杜月生不对头,派人来了,就完全和你们无关吧。”杜月生问。 是这个理,你们毕竟一个组织,却几个主意,这样的组织谁他玛德敢帮你。 陈品镇举手求饶:“杜老板,此事绝不会再发生,不瞒你,克强公已经去了美国,如今同盟会也改为中华革命党,唯孙先生一人令下。再不会出现过去的情况。” 说着又指着那份信:“这是孙先生亲笔写给你的,还请杜老板一看。” 杜月生不是韩怀义,他没有不屑孙文的资格,对方既然说破,杜月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来,信还没拆心中知道此事只怕还不得不帮,打开信,孙文客气问好后,就拜托了他这件事,并请他转达对宋嘉树韩怀义父子的问候云云。 杜月生只得道:“此事我且先和人商议一下,再给诸位答复如何。” 陈品镇顿时苦笑,这杜月生还真滑不留手,一副牌打下来,总给他顶着无法落实,但也知道逼迫不得,便先起身告辞,顺便说了自己住处等回复。 第239章 139.要杀徐宝山 第239章 139.要杀徐宝山 他们叔侄回去的路上,陈祥林诸多好奇,陈品镇知道他的脾气急,想想便在回房间后,锁上门如实的告诉了他外人无法知道的那些往事内幕,听完后陈祥林忍不住道:“原来这样,怪不得人家杜月生不肯呢,早知道我才不来丢这个人。” 陈品镇气的浑身发抖:“你的面子重要,还是革命大事重要,连孙先生都曾给韩怀义鞠躬道歉过,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陈祥林瘪了下嘴:“哎,要是没有当年的事多好。” 就在这时门缝里忽然被塞进个纸条,陈祥林急忙拉开门却看不到人,陈品镇阴沉着脸取过纸条,看上面一行字,内容是:杜月生已经派杀手今晚取你们性命 陈祥林大惊失色,他虽然年轻也知道杜月生在上海滩的能量,陈品镇却一把按着了他,沉思半响后,冷笑道:“这肯定是袁世凯的人做的。” “为何。” “我们分开立刻去杜公馆,路上小心,要是我死了,切记不要盲目,杜月生是值得信任的,记住我的话。”陈品镇的表情很严肃。 自己一到沪上就给发现,袁世凯如今的势力何其庞大,至于为何是袁世凯的人,只因为这信来的太快,分明有马脚。 但他想不到的是,隔壁房屋里几个年轻人正面面相觑,册那,这厮竟然还要去找月生哥做事,烦的呢。一个小子赶紧电话给万墨林,万墨林听完也无语,怕耽误事情,只好去和杜月生坦白,自己自作主张结果竟搞得对方又回头。 杜月生不由啼笑皆非,瞪着他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吧,莫非他们在说话的时候你就去摸底了。” “是的。” “前面做的是好的,后面做的却荒唐!以后再自作主张便不要跟我。” 杜月生虽然年轻,待人宽厚,但他有他的做派和底线,万墨林不禁冷汗连连,终生不敢再放肆做主一回。 教训完这个好心办坏事的家伙后,杜月生赶紧准备车要躲,但在上车之前想想,还是回屋坐下,叹道:“我去打个电话给老头子,你且招待好他们吧,可别在我这里出什么事,那样同盟会是要不消停的。” 万墨林这才知道自己的愚蠢之处,大气也不敢喘的退下。 杜月生去了书房,关起门,电话到了张镜湖那里先。 张镜湖人老成精,为陈其美几番折腾后在政治上也成熟了许多,思量一番便和杜月生道:“月生,你入门晚所以不知道,其实这徐宝山还做过我的上司,在青帮辈分和我一样,资历比我还高一些。” 杜月生不由吃惊,但张镜湖接下来的话是:“不过如今说的是两军之前的厮杀,此事你就去做吧,我在袁世凯这边,你在同盟会那边,我们两边落子暗地里却互相照应,总好过单押一门,这也是怀义的意思。” 他对这后生是诚心的,说完又加一句:“但是做的时候要小心,你自己不要出面也不要承认。” “来的是陈其美的人。”杜月生和张镜湖很实诚的道,因为他知道师公和陈其美的恩怨。 张镜湖笑了:“哪怕陈其美本人来你也要无所谓,用怀义的话来说一切都可以放下。” 这是又一个层次的思路,放下电话的杜月生若有所思。 (徐宝山本是二次革命前给做掉的,但剧情需要就延期了下,那时候杜月生还没这个能力主导此事,韩怀义又在忙) 徐宝山既入过青帮,也在洪门里有“春宝山”山堂一职。 他年轻的时候逞凶斗狠,和几方势力争斗胜利后将私盐生意做大,独霸江淮之间远达江西,清廷的稽私营也不是不想找他的麻烦,但前清怂兵的本事稀疏,被徐宝山的人马屡屡打败后,又看徐宝山愿意分出银子,于是大家干脆合伙赚钱。 做着做着,徐宝山有了新追求,当官。 他本来就是江淮一带私盐生意的地下头目,前清诏安他之后,生意更好不提还没了太多的争斗,因为所有的对手都服软了。 这厮从00年开始混官场舍生忘死的折腾,仅十年时候就当上了江南巡防营的帮统,可谓位高权重。 到辛亥时,他看局势不妙,便再投身革命,直接光复镇江扬州一带。 在光复扬州的时候,还发生了件事情。 扬州帮会的一个头目叫孙天生的,在徐宝山之前就鼓动士兵起义,但军纪败坏,扬州士绅都愤怒难耐,有人就悄悄联络徐宝山,徐宝山本因孙天生抢了自己的盘中餐不满,有这借口当即带几百个死士潜来。 和徐宝山一起的革命党人李靖成也发布声明说,孙天生只为个人野心闹事,其实是假的革命党人。 这句话一说,徐宝山就有个名分。 几番厮杀后,孙天生兵败身亡,他死不瞑目,徐宝山却因此统一了整个江淮独霸扬州。 等袁世凯势大后,他想想不对,北洋多厉害啊,可比南面这些嘴炮厉害多了于是又一转身,直接将孙文给他的军政长官名头丢在地上,还送自己儿子去北京为人质,表示效忠袁世凯。 徐扬乃兵家重地,徐州已为张勋占据,扬州又成袁世凯的地盘,北洋势力就如一把尖刀直戳南京,这让同盟会势力怎么能甘心。 但徐宝山有两万军马在手,本身功夫也高,从名义上说,张镜湖都算他的下属,没兵马的同盟会拿他哪有什么办法,硬的是打不过的,只能来阴的,这就是他们跑来找杜月生的原因。 杜月生和张镜湖的电话才结束,陈品镇叔侄就到了。 既明白了老头子的心思,杜月生便换了态度迎他们坐下,直截了当的道:“这件事做是可以的,但你们有个什么章程,先说我听听。” 陈品镇没想到自己出门一趟回来是这么好的一个结果,不要大喜,道:“有杜老板的帮忙,此事定能成功。” 杜月生不喜欢这样的套话,干笑了声:“还请陈先生先说章程才是。” 陈品镇感觉自己失态,尴尬的收了笑声,接着就说了起来。 第240章 140.洗洗睡吧你们 第240章 140.洗洗睡吧你们 没等他说完杜月生已经摇头。 这陈品镇看上去四平八稳的,做事怎么这么天马行空,那徐宝山有两万军马雄踞扬州,偶来沪上沿途也是精干护卫成群,只走运河水路不走陆上的,你们同盟会有多少死士来和他的精兵强将斗? 陈品镇见他不满这个计划,叹道:“说实话,我也是不赞成这个主意的,我们同盟会的同志都是革命的种子,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啊。” 杜月生心中只在骂娘,这些混会党的明明在做江湖事,还说的这么的冠冕堂皇,真是够了,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附和道:“确实,仁人志士不该牺牲在这些地方。” 可能实在是太恶心了,杜月生还是忍不住加上一句:“当年韩老板就和孙先生说过,他是不赞成盲目动刀枪的。” 陈祥林不服的插嘴问:“没有之前之后的牺牲,哪里有武汉的成功。” 杜月生懒得和他辩论,陈品镇不满的道:“你别乱说话。” 陈祥林撇了下嘴,这个轻蔑的动作让杜月生有点恼火,便道:“刘复一的举事除了提醒清廷给武汉三镇增加了数营军马外,得到什么?黄冈壮士今何在?要是这些人马留在辛亥那一刻,是不是把握更大一些。” 陈祥林的见识如何比得上杜月生,何况这些见解也不是杜月生本人而是韩怀义的话,他张口结舌,杜月生提醒陈品镇:“当年刘复一来这里见老板时,酒足饭饱后姓蔡的那厮无礼,要老板给他安排饭后消遣的往事,不知道陈先生还知晓?” 陈品镇竟然有点茫然。 想想也是,知道内幕的那些同盟会如何会把这丢人的事到处说。 杜月生便冷笑起来:“韩老板觉得此辈不堪,忍无可忍,便令子弟站街,告诉他们什么才是人马,当晚整个上海街头尽是帮会里的兄弟,最后连美军和东洋人都出来了,藤田揪住刘复一告诉他,要是在东洋,他敢这么和韩老板放肆,只有切腹的下场。” 然后蔡明智妄为害了刘静庵公,刘复一再妄为害人害己… 一番往事说完,陈品镇唏嘘不已,陈祥林默不作声半天后,忽然站起来对杜月生鞠躬道:“杜老板,是在下莽撞无知,多谢教诲。” 他这做派拿出来杜月生新奇了,惊讶的看看对方,陈祥林很诚恳的惭愧道:“我不能做蔡明智,请杜老板放心。” “想不到祥林兄有如此心胸,好,那我们好好商议商议。” 边上看着的陈品镇很是欣慰,扯过这些话后,几个人就认真分析起来,言谈间陈品镇说漏,之前的烂主意也不是陈其美出的,竟然是那个打过宋教仁耳光的女人出的,杜月生直摇头:“克强公不在,这些事也轮不到她来主导吧,简直荒唐。” 此事急不得,对方既在青帮也有门路,杜月生也不敢随便去打听,说着说着,听陈品镇说,这徐宝山现在爱弄风雅时,他眼睛不由一亮:“何不用炸弹!” 陈品镇却垂头丧气:“也想过,但还是接近不来。” 杜月生就不懂了:“怎么个接近不来法。” “他走的都是水路,难道我们用船去炸他不成,接近不了他啊。”陈祥林叹道,杜月生不禁失笑:“徐宝山既然爱风雅,必好字画古玩,找个花瓶塞炸药,再找门路送给他,他不就倒霉了?” 此话一出那对叔侄都愣住了。 半响后,陈品镇一拍大腿:“不愧是杜老板,这件事可行。我倒是知道这徐宝山平时确实爱收集花瓶等物件,他那个常来往的古董商姓王,这些天就在沪上。” “那就好办了,沪上有的是门道让他上钩,不过这炸弹怎么设计可不是开玩笑的,别半路把古董商炸掉。” “确实要设计好。”陈品镇对杜月生拱手:“兄弟我在沪上没有什么关系,不知道杜老板可有熟悉的人。” 杜月生心想主意是我出的,路也要我去走,现在连炸弹都要我找人设计,那你们同盟会干嘛?陈品镇仿佛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请求杜老板想办法,杜月生不是韩怀义,没有和同盟会翻脸的底气,也忍不住讽刺出声:“究竟是同盟会要杀徐宝山还是我杜月生要杀他?陈先生,在下总不能为你包圆了,然后你完成任务,等消息走漏,自己去面对无穷无尽的报复吧。” 陈品镇和陈祥林面红耳赤表示自己大洋还是有的。 杜月生身子靠在沙发背上,闭眼琢磨了会儿后,问他们:“两位和我说个实在话,你们这明摆着要将我拉下水,是谁的主意。” 对方急忙否认。 杜月生再问:“孙文先生写信给我这个晚辈,又是谁的主意,月生不过一沪上商贾,贱名如何能入孙先生的尊耳。” “孙先生是知道您和韩老板的关系的。” 这个解释没意义,杜月生不吭声,陈品镇无奈交代:“孙先生也只是尽力试一试,但我们实在想为先生将这件事做成,好迎他归来。” 想想,他又买个消息:“不敢瞒杜老板,只希望杜老板保密,克强公在美国来信孙先生,说也在筹款,我们在日本的这群人便只等机会起事,但这次和之前局势完全不同,袁世凯如此倒行逆施他手下各方都不满的很,梁启超公已密招蔡松坡数次,要他择机取到日本再回云南。” 蔡锷?杜月生眼睛微咪,脑子里几番转折后起身道:“罢了,我且想想,要是能安稳妥当的找到人手,就去做,要是不稳妥,此事也只能作罢。” 怕对方急躁,杜月生又道:“但我还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当真?”那两个人很惊喜,又问杜月生要多少费用,杜月生淡然一笑:“回头再说吧,我先试试。” 他也没什么心思和这两位再扯,就叫了万墨林带这两位去安全地方休息,有蔡明智那前车之鉴,加上这是对亲叔侄,万墨林便没给他们安排什么夜生活,客客气气请他们洗洗睡觉拉倒。 第241章 141.最是无奈仁人志士 第241章 141.最是无奈仁人志士 几日后,杜月生通知他们,找到了一个叫黄复生的好手,正在做炸弹。 一听这个名字,陈品镇震惊的问:“可是和汪兆铭一道去炸满清摄政王载沣的那位?” 杜月生微微颔首,陈品镇欣喜若狂:“有他出手定能万无一失。” 杜月生泼他冷水:“陈先生,炸弹是一个方面,安排是另外一个方面,炸弹做的再好,送不到他面前又有什么用?” 等他们走后,杜月生和万墨林冷笑:“这两个册那,都不问请黄复生要花多少铜钿,这是吃定老子了吗?” 万墨林苦笑:“北洋我们惹不起,近在咫尺的同盟会更惹不起啊。” 他们在说这事,那对叔侄也在说,直性子的陈祥林问叔父:“叔叔,今天你怎么没和杜老板说费用的事,请那位人物怕不是个小数目吧。” 陈品镇跺脚:“你知道不是小数目,那我还怎么问,问了又拿不出来,我丢的起这个人吗?还不如装死。” 陈祥林张口结舌:“杜老板不会有意见?” 陈品镇笑道:“杜老板是个大气的人,是支持革命的嘛。”心中却在嘀咕,要不是有孙文的信,只怕门都难再进,干脆就不要脸了吧。 黄复生确实是好手,很快就将一个放置在花瓶里的精致炸弹做成,外面还加了个皮箱包装。 杜月生安排人接触那古董商人骗了名片后,立刻叫来这对叔侄:“炸弹已经好了,但怎么送是个问题,我思来想去,这件事给外人做不牢靠。” 陈品镇和侄儿面面相觑。 杜月生挑明道:“徐宝山在扬州不动弹,这古董商已经给我扣下,现今最好是你们两位连夜去扬州,找徐宝山就说是这个古董商安排你们把新收的古董送去的,如此大事可成。” 陈祥林猛点头,陈品镇却傻眼了,革命是为了什么?他辛苦一番结果还要自己去送炸弹?但杜月生之前该做的都做了,就算他的脸皮也不好意思请杜月生再安排人去送死,只能僵在那里。 陈祥林毕竟是个年轻热血的人,主动道:“叔父你不要去,我去就可以。” 陈品镇急忙摆手:“我陈家就你一个后,你可去不得。” 一个要去一个不肯,仿佛演戏一样,杜月生知道陈品镇这厮是在等自己开口,但杜月生只在那里叹息:“果然是革命的豪杰,可歌可泣啊。” 这句话说的陈品镇险些吐血,杜月生又道:“兄弟的船已经安排好了,陈先生,我想这个事还是你去为好,祥林兄年轻直率,遇到盘问容易出马脚,再说你陈家就他一个根,便是古时候从军,也有长子留下的说法嘛。” 陈祥林听的很有道理,不禁含泪道:“叔父,我们路上商议个完全的计划,好让你去了能脱身。”然后他对杜月生拱手:“谢谢杜老板了,此去要是不死,定会记得杜老板的恩情。” 陈品镇腿都软了,给侄儿架住,只在喊:“你不要去,你不要去啊。” “真是先国后家的仁人志士啊,墨林!这是我们做人做事的榜样。”杜月生和万墨林感慨道,万墨林在边上也哭的稀里哗啦的:“月生哥,我不懂这些国家大事,但您要是需要,我也会和陈先生一样坚决的。” 陈品镇最后几乎是给抬上车,再塞进船的,路上陈祥林总算看出来自己叔父的恐惧了,他羞愧的都不敢和杜月生对视,最后时刻,杜月生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提醒道:“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古董商有时候直接将古董交给门房,是由门房送给徐宝山的,你们只做跑腿,该不会让对方看出什么端倪,不会耽误事情。” 他说的四平八稳,绝没有讽刺的意思在其中,陈品镇心思纷乱之际只当杜月生是在继续为自己出谋划策,他连忙道:“真的看不出端倪?” 杜月生很诚恳:“门房只管收东西移交,该没有什么盘问吧。” “那就好,只怕自己阅历不够,在下小命不足惜,只怕误了孙先生的大事啊。”陈品镇这厮便又复活了。 杜月生看他的模样,忽然想起张镜湖和自己闲聊说过,上海光复时陈其美的那一套大义凛然,不禁暗笑,但一本正经的拱手告别:“此去路远,任重万钧,还望两位一切顺利,我在沪上当摆酒设宴等壮士回归!” “告辞告辞。” 等船远去了,杜月生无奈的和身边的万墨林道:“谢天谢地,这狗才总算走了。” “回不来才好。”万墨林道。 杜月生转身上车,回法租界的杜美路,沿途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已经是14年底的时节,对了韩老板的儿子今年也该有10岁了吧,想到那个远在海外的人,杜月生便再琢磨,要是韩怀义是自己的话,会怎么处理现在的事情。 车,缓缓的开着。 直到杜美路的门前,一个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杜月生看去,原来是严九龄的一个手下,对方上来后面色很凝重,压低嗓子道:“月生哥,严老板要我告诉你一声,最近工部局可能会对公共租界全面禁烟了。” 杜月生啊了一声,不是他沉不住气,话说这禁烟可不是小事,因为这关系到公司的大笔收入和无数兄弟的吃饭钱。 那厮有点二杆子,话才说半截,这时又丢出一句:“北洋方面据说也要派禁毒专员来沪上做文章。” 听完这段话,杜月生的面色凝重起来,吩咐司机立刻开往黄公馆先。 (北洋禁烟是在后期,剧情需要提前,平行时空不要较真) 严九龄最近很头疼。 因为就在他得知消息后第二天,工部局就召开执法会议下达了全面禁烟的指示,这次还真不是闹着玩的,西方世界的文明进程里,总是杀戮征服而后文明,他们管理租界时也是一样的套路。 如今钱到口袋,又有更大利润的生意在手上,英美便开始考虑自己的名声。 会议上,工部局的一群洋洋洒洒说完,下面执法的一群则人人面色发苦,他们可不是这些洋人大爷,平时就靠吃偏门的回扣过日子。 第242章 142.对策 第242章 142.对策 往日里,小巡检之类的都收到烟馆的孝敬,数额几乎达到工部局发布薪水的水平。 到探长一级别的,数额就超过工资不知道多少。 到了严九龄这样级别的大佬人物,孝敬他是吃的,烟馆他还直接开,并且参与烟土的供应生意,有巡捕房的皮和洋人的势,加上最近黄金荣杜月生支持他干掉了沈兴山,他已经统治了整个公共租界百分之六十的烟土供应。 说禁烟不就是灭他吗? 对于此事,黄金荣也忧心忡忡,毕竟在他看来洋人是一体的,公共租界都弄了法租界能不弄吗?杜月生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觉得也许这是个契机。 “还契机呢,月生,你不要云山雾罩的,有话直接说清爽。” 杜月生便和他分析道:“金荣哥,法国人和英美是有区别的,他们在欧洲不对盘,不是说公共租界做什么这边就会跟着做的,你再想想,工部局的董事他们哪个不是家财万贯,法租界公董局里,如今半壁已是华人。” 黄金荣闻言眼睛一亮:“你是说?” “拖呗,凡事总要商议嘛,这些董事都是韩老板的旧日部下或者朋友,比如刘大鹏等,你逐个去拜访拜访,谈探口风先,我呢,请顾家堂出面找那些洋人老爷再问问,他们一年拿的钱也不少,他们舍得?” “英美的那群怎么舍得。” 杜月生笑了:“英美向来有钱,你看我们公董局里面,哪个法国佬有华董有钱?说话都不太大声的。” 有杜月生拿主意,黄金荣就去请出朱世珍一起,找刘大鹏先,已贵为法租界华董的刘大鹏住的地方离黄金荣家并不远,人称朱二爷的朱世珍则住在快接近公共租界的地方,但黄金荣还是先转了一圈去带朱二爷。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刘大鹏面前说不定还没有杜月生有面子呢。 果然,刘大鹏让人请他们进来后,对黄金荣很是平淡,对朱二爷却恭敬客气,没办法,朱二爷虽然混的不怎么样,但是他是跟着韩怀义的老人,刘大鹏要是不尊重他,老家伙在外边撇几句,刘大鹏还怎么做人。 “二爷您有事叫一声,小侄过去就是,还麻烦你跑来。”刘大鹏客气着。 黄金荣暗自打量他这座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别墅,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是来自美国的真皮沙发和质感十足的橡木矮柜,穿着手工缝制旗袍穿梭的美丽女孩竟然只是女佣,隔着落地玻璃窗外是碧蓝的海水泳池和淡水水池,花圃里洁白的大理石在夜灯下有象牙一样的光泽。 说这里是皇宫也不足为奇,黄金荣不禁咋舌自己家的土鳖装饰。 朱二爷也在感叹:“看看你,大鹏,这才是日子啊,我们和你比是没法比的。承蒙你叫声二爷已经愧不敢当,哪里还能厚着脸皮叫你去呢。” “这是什么话,你可是我长辈,黄金荣你也坐。”刘大鹏示意,自然有女佣递上茶水,朱二爷知道刘大鹏不是和自己一个层次的,便开门见山道:“这次其实不是我找你,是金荣找你,他也是跟着老板的老人了,却面嫩,不好意思直接登门。” 刘大鹏一愣,态度就变了,身子靠向后面:“金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黄金荣有点膈应的慌,他麻的老板收拾你几次大家都知道,你得瑟个什么劲头。 朱二爷在边上碰碰他腿:“你有话就说,不要生分了。” 黄金荣便开口道:“刘董,我听说公共租界要查禁烟土了。” “已经在查。”刘大鹏瞬间知道了他的来意,他道:“法租界暂时还没有。” 随即提醒黄金荣,以教训的口气道:“金荣你也不是缺钱的人,还不如做点正当的事,这烟土…” 他说话时候的口气和脸色确实倨傲了些,朱二爷看味道不对,有点不高兴了,毕竟黄金荣是他带来的人,便打断了刘大鹏的话头,站起来道:“这些就不说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大鹏你是做金融出身,自然不晓得我们这些低层人的苦恼,便是老板当年失忆的时候不也做过这些东西,手上沾着血腥吗,既然大鹏你眼界高,小老也高攀不起,那这样吧,我们就先告辞。” 随即喝斥黄金荣:“还愣着干什么,吃脸色的滋味好受?” 刘大鹏慌忙拉住他:“二爷二爷,我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你且先坐下,金荣,你也坐下,好好的置气干嘛。” 随即问金荣:“这样,当着二爷的面,你说吧,你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黄金荣早憋一肚皮火,他青皮出身的人想通就豁出去了,硬邦邦的道:“刘董,你也知道青帮多少兄弟是靠这个吃饭的,对我们来说,公共租界禁毒法租界不禁毒反而是好事,所以兄弟今天陪二爷前来,是想和刘董咨询问问,是不是能在公董局的会议上,决议的时候给帮忙拖延拖延,当然这件事刘董一个人也做不来,其他的我们也会一一拜会。” 朱二爷插嘴:“大鹏,你不要小觑了这些黑金,他牵扯着不晓得多少人的利益在里面,每日夜里流动的资金只怕不比你的银行股份赚的少。” 说股份两个字是提醒这厮,银行也好,台面也好,都是老板给你的,我们都是老板的人,你别蹬鼻子上脸的大喘气。 刘大鹏叹气道:“我懂了,华董如今占据…” 朱二爷抬手:“不忙,你听我说完。” 刘大鹏只有忍住,由他拿辈分压自己,朱二爷道:“这件事其实上不得台面,你也好其他人也好,在公董局会议上难道说,禁毒不好,禁毒让好多青帮的没饭吃吗?那肯定不行,所以我替你们想了个借口,你们就说堵不如疏!同时我们会让公共租界闹起来,再在法租界建设些戒毒所,到时候两边比较,大家面子上都说的过去。” 刘大鹏听的眼睛瞬间亮了,一合掌:“好!不亏是二爷,这个事这么说这么做,可谓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第243章 143.严九龄的担心 第243章 143.严九龄的担心 事情说好了后,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双方便散了。 送朱二爷的路上,黄金荣和他叹气:“还是读书好啊。” 朱二爷摇头晃脑:“不读书吃屎都香,读了书便脑子进水,你看他刚刚那德行,你知道他为什么同意啊?” 黄金荣不屑的道:“还不是二爷您的面子,不然他会肯?” 朱二爷叹了口气:‘“你呀,回去问问月生吧,活该韩爷看不中你。”黄金荣恼羞成怒:“二爷这话说的,那你说呢,什么道理。” “你以为我面子真有用?我给他实惠才行,你是不是奇怪,这实惠在哪里?就在我的话里面,你看,按着我的办法,公共租界禁毒换来的是乱纷纷的场面,法租界这么弄的话却显得高端洋气又稳定,到时候再公开烧一些鸦片上上报纸,不就糊弄过去了吗?” “这和他什么关系?我还没开口给他好处呢。” 朱二爷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憨度!公共租界禁毒大乱,法租界禁毒却四平八稳的,你说,这提议要是刘大鹏说出去我们再配合好,双方高下立判之际,你觉得刘大鹏得不得名声?他现在要的是钱吗,他要的是名望!脏的是我们,漂亮的是他,这就够了,这才是实惠。” 黄金荣这才懂,连连点头:“二爷,我懂了,多亏您啊。”下车时,黄金荣对他说:“二爷,你且休息好,明天我还要麻烦您再跑几家呢。” 朱二爷瞬间石化,目瞪口呆的看着黄金荣:“你不是懂了吗?”黄金荣茫然不解:“是懂了啊。” “你是白痴吗,刘大鹏要名望,又有我们的配合了,你说这厮要不要主动提议,然后主动去说服其他华董出面?既然这样,还要我们跑个鬼,回家洗洗困觉,已经没我们的事了。” 看着老家伙隐进黑暗之中,黄金荣回车后和跟班苦笑:“都说人老成精,二爷真不是盖的,一句话就撩拨的人家去办事了。韩爷那辈的江湖,这朱二爷也只是个账房人物,不算出彩啊,想不到,啧啧。” 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的,到家后便电话给杜月生,把今天去刘大鹏家的事说到朱二爷那番话为止,随即问杜月生:“你说这老头子说这些话有用吗?” “刘大鹏难道没反应?不会啊,他应该满口答应啊。”杜月生很奇怪,然后感叹:“老辈果然是老辈,一句话就撩的刘大鹏要主动为我们跑腿了,金荣哥,这刘大鹏要是不懂的话,他还真是白混了。” 电话那头的黄金荣丧气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懂,他当然懂。” “你怎么了?”杜月生不解的很,他哪里知道黄金荣之前给朱二爷损的那段话,另外一个主角还是他,黄金荣压下情绪笑道:“屁事没有,但烧鸦片那个事体,还要选个好时机才行,我看等禁毒专员来的时候再弄不迟。” 杜月生不由拍赞:“金荣哥就是金荣哥,正该那个时候。” 见杜月生都真心赞同,黄金荣胸中块垒尽去,哈哈大笑的放下电话,和自己老婆吹嘘,林桂生附和几句便问他最近在大舞台还是看上谁了,黄金荣满脸不高兴的吼:“逢场作戏罢了,还不是为生意上的应酬,今天是你明天是她的,能看上谁?” “你再大声试试。”林桂生道。 黄金荣立刻歇火,起身去了客厅,动作很强势,但回嘴是不敢的。 不久后,杜月生放下了和朱二爷的电话,满脸苦笑,他刚刚觉得黄金荣不对头,便干脆电话问朱二爷具体情况,朱二爷多精明的一个人,双方事情一对,就笑,说自己多嘴让黄金荣不服气了,不过由此见黄金荣对你杜月生是真心实意的。 是啊,前辈给后辈比下去了,他也就这么点情绪,算得上心胸不错。 朱二爷在想,那位说每个人都有长处,要用对地方,比如这黄金荣,只这点就足够他能走到今天。说来也是月生命好,要不是石头和黄金荣心眼都大,换个狭窄些的,只怕早把他先灭掉。 杜月生则在想,自己最近是不是风头太过了点。 电话再度响起。 杜月生很纳闷居然是严九龄,他问:“九爷,您今天没搓麻将啊。” 严九龄在那头叫苦:“还搓麻将,家里的麻将都要当掉了,这禁毒真不是玩的,月生,我手下这些烟馆的老板都来找我,可工部局的决议我怎么更改掉,这是心里烦了想和你聊聊。” “要不,将这些烟馆搬来法租界吧。”杜月生道。 严九龄会烦的没事找自己聊天?严九龄好色好赌好嫖的货,人又八面玲珑,他打电话肯定只有一个目的。 但这就是杜月生,他知道,但不彻底说破。 在市井里厮混,要是事事都主动,那是白痴。 他这句话一说,严九龄立刻哑火了,因为严九龄确实如杜月生猜测的,想把手里的烟馆搬来法租界,但严九龄肯定有个担心,要是杜月生和黄金荣联手在地盘上把自己吃掉怎么办,但他说不出口。 杜月生问:“九爷,你怎么了?你不搬来法租界还能去哪里?” 严九龄想想拖延不是个办法,一咬牙:“算了算了,月生,我和你直来直去,我就问你一句,我搬来,这利润怎么说。” 杜月生叹道:“九爷,你多心了。” “我是信得过你的月生,我可没有和麻子脸说,我确实担心啊,虽说我严九龄人马多,但这是生意…” 你信得过我的话,就不会和我谈人马了,杜月生无声无息的摇摇头,让他先说,半响后接口道:“九爷,这些话就不必说了,烟馆搬来后什么都照旧,除了原来给你们巡捕房的抽头,要让到法租界巡捕房。” “这个理所当然,这个理所当然。那你看我还要和金荣说一声?” “那当然,公司是三个人的,我在里面其实也就是个跟班。” 严九龄连忙捧杜月生,说大家都是兄弟,客套完后他却没有打电话给黄金荣,而是坐在那里沉思,盘算几番后又拿起来电话,杜月生却已经不在家了。 杜月生其实还在客厅,不接电话是因为还有个事要考虑好才能回复。 第244章 144.我知道你们一条裤子 第244章 144.我知道你们一条裤子 他在盘算严九龄既然在公共租界弄不下去,那烟土的供应生意就会有变化,公共租界的地下烟土钱要暴涨,法租界却要跌,这一里一外要多少变化。 想的差不多了,他才联系黄金荣把严九龄的情况说了下,黄金荣骂道:“册那,居然没和我电话,这就是摆明不信我们,在想什么幺蛾子呢。” 杜月生道:“九爷毕竟是公共租界的,有这些担心也正常。” “他规矩我就规矩,他闹腾我就闹腾。”黄金荣给老婆吓唬后憋屈的火还没有消,口气很生硬。 杜月生劝道:“和气生财嘛金荣哥。” 随即提出自己的想法,黄金荣摸摸脑袋:“法租界的进土肯定要增加的,烟馆多了嘛,但抽的人也多了,这价格该不会跌。” “但我们和严九龄的生意里,烟土的供给向来是分开的啊。”杜月生提醒他。 黄金荣一愣:“难道他还想继续在我们的地头供给烟土?那我们算什么,给他看场子的?” “我估计他会这么想。”杜月生笑道。 黄金荣却收了火气,有点为难的道:“这利润这么大,他要放手是不行的,但我们也不能白干。” “金荣哥说的是,于情于理于面皮来说,我们不好吞了严九龄,但也不好让他把法租界当公共租界玩,所以我想了个主意,他的烟土生意我们要抽头。” “多少比例为好?一半?”黄金荣还真不是一点点的心黑。 这是遇到严九龄,有点交情,对方也不太好惹的,不然他早将对方吞的骨头都不剩下。 杜月生失笑道:“金荣哥,你这是逼人家翻脸啊,十八家烟馆的烟土供给,那是一个月几十万的利润。” “那你说多少。” “我心里价位是三成,最低两成。另外已经谈妥的嘛,巡捕房的抽头费用要给我们。” “行吧,你看着办吧。”电话那头的黄金荣有点扫兴,杜月生的意见是对的,要是抢一半的利润,严九龄不翻脸才怪,要不干脆做了对方?黄金荣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凶狠的念头来。(真实历史上,因为烟土被黄金荣吞的最终跑路天津的是沈兴山,后来做了黄金荣的手下) 十八个烟馆的馆主都得到了黄金荣的肯定答复,他们能够在法租界内开烟馆,但不得正式挂牌,因为法租界内的烟馆生意是要首先照顾的。 只这样他们就已经很满足,毕竟他们是靠老生意吃饭。 这是在严九龄眼皮底下发生的事,等这烟馆的馆主走后,室内就只有黄金荣杜月生还有严九龄三个人了。 严九龄是客,两位是主,这让严九龄的心中很不自在,但局势所迫他不得不如此,黄金荣很悠闲的给他斟茶,张嘴开口道:“九哥,前几天呢,我和月生商议了一下,这烟馆开在法租界是没问题的,如今兄弟说到做到吧。” 他说的漂亮严九龄心里却一突,他盯着黄金荣的眼睛,虽然在笑,但眼睛里其实毫无笑意道:“金荣兄弟是个实诚人,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合作,合作嘛,诚信为本是不是。” 真是句句机锋啊,杜月生暗笑着接口:“那是理所当然的,九哥也是个按着规矩办事的人,所以我们才能合作的愉快,说实话,多了这十八家烟馆后,法租界巡捕房的兄弟们都高兴的很。” “这是不得已的事,毕竟现在保护他们的是这些兄弟嘛,还请九哥理解。”黄金荣道。 严九龄越发觉得不对,只恩了声,先看局势。 杜月生老年老成,黄金荣奸猾似鬼,这对组合面前严九龄的沉默根本算不上什么对策,那边开始自说自话,黄金荣道:“烟馆的事情就这样了,九哥放心,该你的就是你的。” 册那,不该我的是什么?严九龄忍不住沉下脸来,黄金荣当看不见,去和杜月生说:“不过这烟土的销售还没有谈,月生你有什么章程。” “我哪里有,我说起来是两位哥哥的兄弟,其实是晚辈,九哥和您说呗。” “那九哥你觉得我们烟土供给上怎么个弄法呢。”黄金荣就去问严九龄,严九龄其实一直在回避这问题,人都是这样,越在意但越无法控制的就首先选择逃避吧,其实什么也逃不过。 听对方的话头语气,严九龄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讥讽的道:“金荣,开门见山吧,你是个什么想法就直说。” “我听九哥你的意见。”黄金荣麻子脸上的笑容不要太灿烂,严九龄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个混账,杜月生又不吭声,严九龄无可奈何:“这样吧,烟土的进项还是我来做,不过呢,既然在兄弟的地界上,我也该按着规矩来,如何?” 说如何的时候,严九龄竖起一根指头。 这是给黄金荣一成利润的意思,是白给!运货的风险还是严九龄自己承担,这在严九龄看来已经不错了。 但换个角度想的话,黄金荣在法租界呼风唤雨,他难道不能自己供应?杜月生暗暗摇头,心想这是给金荣哥发作的借口啊,黄金荣果然脸色一变直接问:“多少?” “一成,如何?”严九龄的笑容早没了,这是刺刀见红的谈判。 黄金荣冷笑起来:“九哥您开玩笑是不是?” “我不懂了,你们白得一成还不够?要不这样,我退一步,一成半。” 黄金荣直接嗤笑:“九哥这是在菜场买菜呢。” 这话太直白,严九龄也是人上人,势力又不比黄金荣小,如何肯看这种脸色,严九龄瞬间发作:“黄金荣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黄金荣轰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叫你声九哥,你真当自己是爷了,既然是合作你有没有诚意?” “册那,你吓唬老子?”严九龄不甘示弱准备掀桌。 啪,边上的杜月生忽然将手按在了桌面上,身子前俯,对严九龄道:“九哥,你误会了,金荣哥也不是没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你们两个一条裤子。”严九龄恼怒道。 第245章 145.跌霸 第245章 145.跌霸 红白脸是给小市民看的手段,用在他头上简直搞笑嘛,但杜月生的话让他色变:“九哥,您想个道理,烟馆在我们的地盘上,难道我们不能供应烟土吗?是我们没货呢,还是我们没手段呢?” 严九龄瞬间愣在那里,随即强硬的道:“这是坏规矩。” “怪事了,月生。”黄金荣学洋人的方式耸耸肩,可惜身材矮胖的他做出这动作毫无潇洒的味道,反而有点滑稽,他道:“在我们的地盘上,让你供烟土,你却只给一成,到底谁坏规矩,要是法租界的去你那边开烟馆,你肯让我供给烟土吗?” “你们…” “九哥,兄弟一场,我黄金荣不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人,利益要随局势来,我让你供给可以,但利润对半。” “你做梦!”严九龄直接气急败坏。 “那你就别做了。”黄金荣嗓子也不小。 杜月生苦笑摇头:“哪能呢,金荣哥,既然我们都是老交情,你也让点步吧。” “你到底帮谁?”黄金荣怒道,严九龄更怒:“月生你个小册那,别在这里唱戏了!” 好吧,杜月生脸一黑:“九哥,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他随即冷笑着走到窗口,背对这里丢出句:“那你们吵也好,打也好,我这个册那不管了。” 下面,脚步声轰隆隆的响起,严九龄瞬间醒悟,他吃惊的看着黄金荣:“你他妈的要在这里搞我?” “放屁!”黄金荣不承认,但推开门的阿根他们手里都是斧头,雪亮的斧刃刺眼夺目,严九龄算是硬气的人,看到这局势也头大,但他不弱下风的吼起来:“好,金荣你有本事现在砍死我。” “娘的,你当老子不敢砍你?”阿根道。 严九龄直接坐下一拍脖子:“阿根,来,对着这里砍!我严九龄眨眼就是个狗,算我白瞎眼在公共租界还照顾过你。” “照顾个屁呢,我不是顾家堂的侄儿,你会鸟我?当时也就派个手下带我去吃顿饭换了身衣服,这叫照顾?”阿根顾竹轩才不领情。 边上的马祥生阴测测的笑道:“金荣哥怎么说。” “说个屁,都出去。”黄金荣手一摆,那几个却立刻看向杜月生,杜月生不吭声他们就不动,黄金荣手一摊:“妈的巴子的,月生你翅膀硬了是吧,九哥就说你声怎么了,到底还谈不谈。” 杜月生回过头来,眼中再没有严九龄熟悉的恭敬客气,他冷冷的道:“谈,谈不来再说,九哥你就说声话,我到了你的地头,你还让我供应烟土,摸着良心说。” 严九龄知道今天无法善了,也不甘心在这里给做掉,他想想口气软了下来:“算了,这么着吧,我们公司的业务再加一项,以后大家的烟土都一起做,我们一起把沪上的烟土全包下来不就行了?” 黄金荣都气笑了:“九哥,你这饼太大,你敢动张镜湖的,还是敢动顾家堂的盘中餐?我们就谈今天的事。” “五成老子死也不答应。”严九龄怒极。 “那你说几成。”杜月生问。 “四成,给你个面子。”黄金荣先说,严九龄直接疯了:“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三成!玛德,要就要,不要你就直接动手吧。” “金荣哥,你看呢。”杜月生问。 黄金荣眼睛里凶光四射,表面镇定的严九龄则心跳加快,杜月生又道:“其实三成的话,九哥也不亏,我们也不亏,算了吧。” “老子怎么不亏,我不能自己做?”黄金荣嚷嚷着,杜月生劝解:“金荣哥,你不要这么算了,都是兄弟,至于九哥,你这三成也不是丢了,你想,公共租界怎么会没有暗烟馆?那些烟土可是要涨价的,我们法租界的烟土多了还跌呢,你换个想法,你本来要一无所有现在多赚了七成是不是?” 严九龄无可奈何:“行吧。” “你们出去出去。”杜月生对阿根他们道,顾竹轩冷哼一声:“九哥,得罪了。”这厮就是二杆子,你说这话明明是客套,却如威胁。 道上说着得罪了,有时候就是动手的意思。 严九龄给吓的再也绷不住了,嗖一下跳起来:“不要动手!” 这句话喊出口后,他的脸便刷的一下红透了,没其他原因,顾竹轩说完这话正在把斧头往腰里插,被他动作搞得僵住那里,其他人也是,黄金荣的麻子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因为严九龄这做派直接将自己虚张声势的强硬戳穿,其实他怕死! 在道上混,脸皮最重要。 跌霸不是皮肉吃苦,是脸皮没了。 严九龄这是将自己的脸皮丢在了法租界的所有人面前,严九龄岂能不羞怒的要疯掉,杜月生不想刺激他,赶紧解围:“阿根你们出去,九哥也不是善茬,打起来难看的很。” 黄金荣嘿嘿着:“出去吧。” 顾竹轩等便憋着笑出了门,留在室内的严九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姓严的也没其他话说,今日先告辞吧。” “九哥,且慢。”黄金荣将包拿过,抽出份协议:“我们说好就签字吧,这样大家踏实。” 新鲜了,严九龄咬牙道:“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严九龄只能乖乖签字,跌霸的他没底气再强硬,写完名字垂头丧气把笔一丢:“可以走了吧?” 心里知道,签字有屁用,从此以后法租界内烟馆的烟土供给轮不到自己了,黄金荣上来拉住他:“事情谈完,我们兄弟三个喝杯老酒,才请几个来一起玩玩。” 严九龄有心情玩才叫见鬼,他拒绝再三,黄金荣才不勉强,和杜月生送他下楼,跟着严九龄来的人完好无损的走来接过自己的老板,护送严九龄上车便走。 (顾竹轩确实是个狠人,历史上从黄包车夫做到人上人,和杜月生成为兄弟后,还和洋人打官司赢回天蟾舞台的赔偿费用,而真实的他可没有顾家堂这样的叔父照顾,纯正的草根崛起励志人士) 第246章 146.禁毒专员的到来 第246章 146.禁毒专员的到来 看着尾气泛黑的汽车远去,黄金荣忽然大笑起来。 杜月生却没有,杜月生叹道:“金荣哥,这件事不好这么弄的,严九龄今天丢了面皮,他是要找回来的。” “他找?老子大不了不去公共租界了。”黄金荣毫不在意。 杜月生不禁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金荣哥,这是不死不休的开端!” 黄金荣楞了下,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那你刚刚不动手。” “那样坏规矩。”杜月生又好气又好笑的道,黄金荣在那里开始团团转:“那怎么弄他?那怎么弄他?” 严九龄也不是善茬,找几个杀手没日没夜来搞事情黄金荣也难熬,谁高兴整日过提心吊胆的日子,而黄金荣知道,今天起严九龄的防备必定森严。 他看向杜月生:“月生你脑子好,你琢磨琢磨呢。” 一秒钟就能看清事情本质的人,和一分钟才看透事情本质的人,是会有完全不同命运和地位的。 不知不觉成为众人中心的杜月生,在那里沉思着,他并没有发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像极了当年站在吕德旺面前的韩怀义。 过了会,杜月生缓缓的点头:“走吧。” 黄金荣知道他拿定了主意,问:“有把握?” “恩。”人多眼杂,黄金荣不再问,杜月生也不说。 但第三天,正禁毒的公共租界就发生件怪事,负责禁毒的严九龄家的旅馆仓库里,竟然有鸦片库存,曝光此事的是公共租界的一家快倒闭的小报,报纸散在街头各处。 时间正是上午时分,严九龄还没有起,他手下习惯那些夜生活的兄弟也没有起,但市民们起来了,洋人们起来了。 上报纸的都不是小事,何况路人皆知。 洋人们勃然大怒,立刻派遣自己的洋人队伍直接前往该处,果然搜查出鸦片等毒品库存,早在现场等待的大批记者们纷纷拍照,但严九龄依旧睡的像死猪一样。 直到有人急的登门喊他,他才晓得出事。 听完这个消息,严九龄呆若木鸡:“洋人们呢?” “哎呀,九哥,洋人们都在现场了,不得了,记者多的去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打电话来?我家电话是摆设吗?”严九龄吼道。 他怒气冲冲走向客厅,看佣人们早在那里,没有人偷懒,便吼道:“耳朵聋了吗你们?” 佣人们都摸不着头脑,报信的跺脚:“打电话你们为什么不接?” 佣人们更是面面相觑,没听到铃声啊。 严九龄去拿起电话,一听傻眼,因为电话里安静的简直不像话,一个机灵的手下立刻出去看,转眼回头:“不好了,九哥,家里电话线给人剪了。” 严九龄僵硬着身子,手不知不觉垂落下去,话筒砸在茶几上发出轰隆一声响,他的额头露出大片冷汗,一跤跌倒在沙发里,喃喃的道:“这是杜月生的手段啊,这个小册那。” 为防备厮杀,他千算万算千万防备,想不到杜月生才不来硬的,他只是选一个和他作息相反的时间,再派人来剪掉他的电话线,就完成了对他的绝杀。 在法租界里的杜月生得到这边的消息后,心才踏实下来。 就算严九龄压的住公共租界的记者,他如何压得住法租界的报纸报道,只要法租界的记者报道出来,英美方面就必须处置严九龄,不然他们还有什么脸皮说自己在禁毒?洋人可是好面皮的很。 “月生哥,你真厉害。”阿根和祥生,还有万墨林都崇拜的道,这几个都没睡觉,陪杜月生在等消息,这场不见血的厮杀到底有多累,他们是没有体会的,但杜月生很累。 他点上根烟,并没有任何自得的神色,道:“这不是我的本事。” “啊?”新一代的二愣子,没有生理缺陷的阿根大叫:“这不是你的主意?怎么会,不就是你安排的嘛。” “这是老板的主意。” 阿根傻眼了:“韩老板和你联系的?”想不通韩怀义怎么和他联系的。 杜月生笑了:“老板当年有个对头叫石维耶,还是个洋人,是法租界的警务总监,那厮恶了老板后,老板就用这一招收拾掉他的,所以我说这其实是老板的主意,我只是和他学而已。” 其实不然,知道这段往事的万墨林看着自己的老板,恭敬的道:“老板,你这手段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为他明白,故事的重演绝不是简单的复制,这是当年的升华。 杜月生摇头:“你们没见过他,所以不知道他,我?”接着他又摇了下头。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韩怀义正和要回国的黄兴说话:“克强兄,你这病要静养,革命的本钱岂能轻掷,再休养些日子吧。” “不了,怀义,大事要紧。”黄兴忧心忡忡,但眼神亢奋。 袁世凯称帝的野心已越来越清晰了,这是同盟会诸君最好的时机,本是弄潮儿的他岂能甘心错过,便是死也无憾。韩怀义无可奈何,只能安排他回国,就在黄克强登船的那天,严九龄跑了,不跑就要坐牢,他只能跑,洋人狠的呢,急起来自己人都干掉,比如石维耶,何况他一个区区华捕。 得到消息的黄金荣抚掌大笑,坐在他身边的杜月生依旧宠辱不惊,仿佛陪衬,但他夺目的光华已经完全无法遮掩。 时间慢慢的过去,到14年的11月1日,一列专车开进了军警林立的上海火车站。 来人的身份大家都知道,这是袁世凯的禁毒专员张一平到了。 年方四十的张一平是东洋军校的留学生,身材挺拔英武,和他比起来,军中前辈郑汝城的形象便少了许多的锐气。 但禁毒禁毒,就该用血气方刚的人来。 随张一平到来的还有袁世凯拨给他的护卫队,共计三百人之多,武器装备俱全,北洋戎装在身,只不过胳膊上多了圈鲜红的袖套,上有漆黑的禁毒两字。 【上海禁毒纯粹是笑话,相反陈炯明在广州的禁毒才是雷厉风行。】 第247章 147.陪花酒 第247章 147.陪花酒 一抵达,面对众多家的记者,张一平就公然宣称,上海是中国向列国的窗口城市,是远东明珠,而鸦片烟土则是祸害国人多年的顽症,大总统为此痛心疾首,现民国已是文明的社会,就决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他奉令前来,当以雷霆扫穴之态,还沪上一个朗朗乾坤。 尼玛,这话说的太给力了,记者们纷纷拍照,市民们纷纷鼓掌。 等沪上名流上前和其寒暄时,张一平脸色刚正,当场拒绝各位的宴请,一心要办公务,这做派又惹的阵阵的叫好。 空降派嘛,不想和地方上牵扯是正常的事,但这里是上海。 杜月生翻动报纸,只摇头不说话,黄金荣跺脚道:“你看那厮的样子是来真格的了,还照会了法租界公董局方面要联合协查毒品事宜,你就没点心思?” “我已经请老头子约他吃饭了,张镜湖的面子他总要给的嘛,雷大雨点小总好过他雨大无雷声。” 黄金荣撇嘴:“哼哼,这厮你打听好了没?到底什么个来头。” “我问过了,张一平是留学东洋的军校优等生,和唐肯早年也认识,不过这厮不赌不嫖却好色。” 黄金荣就稀奇了:“不赌不嫖还好色,他不嫖他好什么色。”随即脸色一变:“完了完了,这厮喜欢男人的话,我这年头哪里去给他弄娈童来。” 杜月生和他简直没法说,叹道:“金荣哥,您别总风风火火的,男人不嫖好色不正常吗,这叫风流不下流,人家玩的是情趣。” “我呸的情趣,最后不还是困觉,把女人腿一扒拉上去戳戳戳的。”黄金荣说着还动着,杜月生当场绝倒,拱手道:“金荣哥,我去再打听打听,有消息电话你。” “晚上有麻将…” “来不及啊,事情多啊金荣哥,你找其他人吧。” 落荒而逃的杜月生上车后笑的前俯后仰,帮他开车的万墨林好奇的问:“月生哥,什么事让你笑的这样?” 杜月生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落黄金荣的面子,摇摇头不说,扯开话头问:“墨林,你还知道哪里有好的书寓菇凉,要清水台面不出街的。” “…太太晓得你不能说是我帮你找的啊。” “正经事,赶紧想,你没办法就去找靠得住的,无论如何找几个,明晚我要有用。” “还几个?好好好,我回头就去安排问问。”万墨林道。 车向杜美路开去,离那里越近,杜月生却有点不高兴,林桂生给他安排的沈月英长相是不错,但是这个女人性子太冷,杜月生忙碌的脚不沾地她不理解也就算了,到家后还没个好脸色。 本就忙碌的杜月生因此很是不快,他也不是没有哄过,但没几天沈月英就和以前一样,家里看似和气,房内却冷冷清清。 平心而论,这个时候的杜月生比当年的韩怀义要好太多了,除了做事他女色是不沾染的,便是逢场作戏都是没有的事。 然而沈月英却如此,所以杜月生越发不想回家,只不过杜月生性子隐忍,表面文章做的扎实,万墨林都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到家后,杜月生先电话张镜湖把自己想法一说,老头子满口赞同后,他放下电话忽见沈月英站在楼梯上看着自己,杜月生就走了上去:“你还没有休息?” “听到你回来了,找你个事情。”女人冷冷的说着,努力挤出点笑容。 杜月生拉住她的手:“好。” 回了房间,杜月生就将手放下了,掩上门:“说吧,什么事情。”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上坐下。 沈月英坐去床边:“月生,今天我老家的姨娘电话我,要我拜托你个事情。” 杜月生不吭声。 室内的温度很低,就好像沈月英冰凉的手,她继续道:“我姨娘家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哥孙磊亭暂时没有事情做,她想请你照顾照顾。” “你表哥现在在做什么。” “就在上海,在五马路那边住着,之前在什么赌场里放钱,结果人跑掉,钱也没有了,最近很是困难。” “行吧,明天上午我有空,你让他来家里,我先看看。” “真的?”沈月英惊喜的问,这一刻这个漂亮的女人终于活了过来,杜月生久不曾碰她,不禁心动的走了过去,沈月英身子微僵后,缓缓躺了下去… 第二天,安排了孙磊亭的事,杜月生便和万墨林去挑了几个身材出众样貌出众又有文化的干净女子,用车装了直往十六铺处。 十六铺的商区已经相当繁华。 由于住在这里的人来自各处,因此互相抱团,于是就有了各类主要用来招待自己人的隐秘餐厅。 顾家堂亲自出面,替张镜湖订好了北京会馆。 这里有特地从北京请来的前清御厨做菜,不仅地道而且美味,至于价钱嘛,请客的这群在乎吗? 被包场的北京会馆里张镜湖已经坐着了,陪他的是顾家堂。一看到杜月生进来,后面的万墨林还带了几个天姿国色的女子,顾家堂就没天良的狂笑起来:“哎呦喂,月生哥现在是大茶壶了哇,哈哈哈哈,大茶壶晓得伐?” 张镜湖一巴掌抽去:“会不会说话。” 顾家堂才收敛了点,杜月生苦笑着给他们问好后,问张一平在哪里,顾家堂说:“刘大鹏去亲自带这厮了,嘿嘿,刘大鹏最近为禁毒的事情可积极的很啊。” “他能不积极吗,要是这件事做漂亮了,对他有利。”张镜湖是不太看得惯刘大鹏的,但到他的年岁和地位,喜欢不喜欢一个人,从来放在心底。 有这几位沪上顶尖的人物邀请,张一平还是破例来了,酒过三巡后几个菇凉出场,依偎几位坐下后,桌上的气氛就更好了。 刘大鹏摇头晃脑在谈金融股票,张镜湖说典故,顾家堂二愣子耍宝,杜月生放着身段接各方的话头哄抬气氛,等到晚上,吃饱的他们抵达顾家堂为自己侄儿新开的天蟾舞台,之前在外地忙碌的唐肯匆匆赶到。 至此,张一平已经再无任何架子和脸色,双手抱两个妞,左边啃完亲右边。张镜湖是花丛老手,抱着孙女辈的海棠该硬的不硬,该软的却也不软。顾家堂则是副见惯风月的嘴脸,册那,老子什么婊子没艹过? 第248章 148.筹码很给力 第248章 148.筹码很给力 可怜唐肯是被玩的那个,英武的唐副团长在沪上可是鼎鼎大名的豪杰,陪他的菇凉直接坐在唐肯的腿上,偶尔起身倒酒时,杜月生看到灯光下,唐肯的军裤上都有湿润的痕迹。 到这个地步杜月生也就放开了。 享受着在家里享受不到的漂亮女子的温柔体贴,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但在那只素手为他轻拭酒汁,红唇微启柔声劝慰的关怀下,杜月生竟生出些感动和遗憾。 “月生哥,我叫秦楚楚,你可别忘了我哦。” “怎么会呢。”杜月生笑着,拍拍她白皙修长的腿,控制心底的火焰,掉头和唐肯低语:“唐哥,明天还麻烦你直接拽他出来,我和他有事情要私下谈。” “没问题,当年的交情还是有的。”唐肯酒意上头拍着胸脯,既有在女人面前刻意的豪迈,也有他难得的失态。 杜月生暗笑,回头问秦楚楚:“你是哪里人?” “我是浙江舟山的,月生哥,我早就晓得你了,上海滩谁都知道你,想不到我今天能陪你。”秦楚楚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她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望,但她希望能得到些照拂。 人的际遇就在和谁的偶遇后,是擦肩陌路,还是走下去。 鹅蛋脸的女孩眼中的期盼,好像一只任君玩弄的小白兔,杜月生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的跳着,酒色是刮骨的刀,钢铁也要成为绕指柔。 第二天醒来,杜月生呆呆看着身边还在沉睡的秦楚楚,被单上的殷红,和锦裘下的白皙滑嫩,组成一副刻进他心底的画。 秦楚楚依稀感觉到动静,努力睁开那双猫似的眸,扑闪睫毛下先迷糊后惊骇随即羞涩的转变让杜月生哑然失笑,他伸出手指捏了下对方的鼻梁:“你好好休息,我要去做事了。” “哦。”秦楚楚答应着。 杜月生向外走去,到门口回头,女孩已经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她正目不转睛又楚楚可怜的看着杜月生,而不是家里那道醒来后距离感十足的背脊侧影。 杜月生站在那里,和她四目相对。 素面朝天依旧楚楚动人的秦楚楚看着看着,忽然咯咯一笑:“月生哥,你舍不得我了。”话音刚落,眉头就微微皱起。 杜月生本能关心的走回去问道:“怎么了?” 初经人事的女孩带怨气的道:“疼。” 光洁额头下的脸庞上泛起丝红润,这是杜月生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当真是声冷音媚,玉颜如仙一般。 此刻他再无一丝叱咤沪上的豪迈,轻抚着女孩,杜月生低声道:“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真要去忙了。” “恩,那我在这里等你,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还有,我饿了。” 杜月生举手投降:“知道了。” 出套间门的时候他依稀听到女孩在里面的窃笑,面红耳赤的杜月生随手给自己一个耳光:“糊涂。”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其实是很开心的。 张一平的下水很快。 当厚厚一叠的钞票放进他的兜里后,杜月生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张专员,月生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说。” “你说呢,月生,张都督也好,我兄弟唐肯也好,他们都认你,我就认你。”张一平豪迈的挥手,漂亮话反正不要钱。 杜月生笑了:“就怕张哥不高兴。” “你说呢小老弟。” “好,张哥,月生觉得这毒是要禁,但一时半刻却又难弄掉。所以很替张哥发愁。” 张一平并不是个笨蛋,早知道他们的意思,心中却赞杜月生会说话。 杜月生继续道:“张哥,不过我转念一想,您是专员过来查禁,您查禁之后死灰复燃,又怪不得到你头上,心里也就放松了些。” 张一平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杜月生。” “张哥谬赞了。”杜月生很不好意思的建议他,法租界会全力配合将所有烟馆招牌下掉,门关上,报纸也会全力吹嘘,另外,有烟土商人们会提供大概价值十万的烟土,任由张专员当众销毁,以示力度之大。 张一平看着这个代表沪上势力和自己谈判的年轻人,由衷的叹息道:“海派,不像青岛那些地方,全他娘的一毛不拔,我是要钱的人吗?我要的是面子,你们给我面子我就给面子,他们不给我面子我就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杜月生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他们伶不清爽其中的道理的,那是他们活该,不过这也成就了张哥您的威名嘛。” “那些煞笔。”张一平被这个后生捧的打心眼里舒服,他笑着:“都不是外人,我们既然说开了,那我就加个条件,要知道我这些兄弟们的嘴还是要堵一堵的。” “哎呀。”杜月生拍了下脑袋:“张哥不说我都忘了。” 他从兜里掏出张票子,是张金额有十万的汇丰银行的本票,杜月生道:“张哥,这份是给您那些兄弟的,数目不大您可不要介意。” 只今天这一出,黄金荣杜月生等就开出近五十万的价码,但完全值得。 不会花钱的人就不会赚钱。 花钱也是门学问,甚至比赚钱还要难学,有些人做事铺张浪费,总花不到点子上,有些人一针见血直取关键,而后不惜一切,那么事情就水到渠成。 杜月生,显然做到了。 张一平再无话说时,杜月生发出邀请,张一平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昨天已经喝多了。” “张哥,还请给个面子,昨天是张镜湖老爷子请,今天是月生自己请客,哦,还有一个人,唐肯也来。” “废话,肯定有他啊,就是他抓我出来的,自己却跑出去说什么给女人送饭去,你说这厮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张一平在糗自己的老友。 【那时候的上海,说杜月生会做人不是假的,他最能赚钱却最能洒钱,所以走到哪里都是朋友,因为本身势力强大,所以他的做派让他强上更强】 第249章 149.意外的发现 第249章 149.意外的发现 杜月生脸色古怪,实诚的拱手:“张哥,那我也该骂。” “恩?”张一平不解的很,杜月生道:“唐哥和我,昨天不是都有人陪吗,怪我们见识少,春风数度竟就动了心,所以…” “数度?啧啧。”张一平摇头晃脑。 杜月生额头都是黑线:“张哥,那我们说定了,晚上还是天蟾舞台见。” “行吧,那你回去给你的女人送饭吧,晚上也一起叫来就是,放心,哥哥我不是下作的人,你的女人我就会当弟妹看,我是知道你啊,既动了心再叫其他女人怕也吃不下去。” 杜月生大喜:“多谢张哥。” “有外人的时候记得叫我专员,私下我是当你老弟的,毕竟要避嫌,你该懂。” 杜月生更欢喜:“是,张哥。” 张一平等杜月生走后,背着手琢磨了下,将那张支票捏手里弹了弹,脸上露出道满意的笑容,拿起电话来,拨弄后对那边道:“果然又送东西来了。” 电话那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猖狂得意:“算他们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老子们的手段,嘿嘿。” “如此,革命经费就有了。” “杜月生那个小册老如何啊。” “毕恭毕敬呗,这小子确实滑不留手。” “哼,他学他的韩老板呢,哼哼。” 见那边再无话说,张一平便道:“那我就先挂了,明天晚上我会找个借口走吴淞口,你记得接应我。” “好。” 挂断电话后,张一平算算时间,又一个电话拨给汇丰,预约明日提现后,便整理好仪容,恢复了之前的做派,冷着脸向外走去,护兵们啪的声立正敬礼,张一平目不斜视的丢话吩咐:“去日租界。” 车随即开出,专员出动但未兴师动众,看到这一幕的只有阿根和祥生两个。 最近几天杜月生比较忙,法租界内又没什么事情,两个开始不对眼后来臭味相投的家伙便凑在一起,月生玩他们也玩,那叫一个醉生梦死花天酒地。 “张专员这是去哪儿啊?神神秘秘的一个人。”马祥生嘀咕道,正在东张西望的阿根转过头来,回了句:“还能干嘛,不是去看肾,就是去嫖婊子,嘿,我和你说,听说月生哥昨天晚上也收了只妞,这事你说还新鲜啊,老子开始当他喜欢男人呢,我都紧张死了。” “去你玛德,别放肆。”马祥生骂道,阿根嘿嘿着:“私下和你说说怎么了,搞得老子对月生哥不忠心似的,我看你就是他娘的皇帝边上的太监,下面没卵嘴上硬气。” “艹。”马祥生急了,揪住阿根作势要打,阿根嘻嘻哈哈的躲,嘴里贱着:“太无聊了,天又没黑,要不我们赌一赌。” “赌啥子。”马祥生最爱赌钱。大到牌九小到拍洋画,变态起来还数毛的单双赌。 阿根顾竹轩道:“我们赌这厮是去看老中医还是去嫖。” “要赌就赌他去哪边,我说他去公共租界。” “尼玛。”阿根傻眼了:“他不去公共租界还去日租界不成?” “赌不赌,爽气点,这样,哥再让你一回,他去公共租界你输我五百,他去日租界我输你一千,他要是不出租界我们一人出五百晚上再去找四个换着玩。” “我怕你?” 于是这两个货招呼一声,便挤上辆汽车向张专员的车追去。 这年头上海滩的洋车已经多了起来,以这两货的档次用的车一般,车牌一般,所以在稀疏的车流内并不起眼。 亲自开车的阿根风驰电掣着,很快就看到前面的车屁股,他立刻减速,握着方向盘在那里碎碎祈祷:“左边左边左边,噢噢噢噢!” 边上的马祥生大怒:“熬你老母的熬,右边,右边!我呸。” 看着前面的车沿着马路,出法租界过闸北路,只拐向日租界,每转一个路口马祥生就绝望一分,现在他开始祈祷前车爆胎,实在不行阿根带自己翻车也无所谓,总好过输光光。 让他失望的是,对方的目的地当真是日租界,张一平都没露脸便给放行。 马祥生不服,要阿根追上去先,再赌其他,阿根是个不消停的,立刻加油门,但到前面减速,因为过租界间关卡时必须要接受检查,唯一不受各租界限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传说里的韩怀义。 忽然,马祥生愣住了:“张专员的车刚刚没被检查啊。” 阿根也一愣:“是哦,不过那是金荣哥借他的车。” “屁呢,金荣哥去租界也要检查的,你当金荣哥是韩老板啊。”马祥生骂着的时候,阿根心里越发疑惑,警察走到窗前:“你们去干嘛的?” “哎,刚刚之前。”马祥生张口要问,阿根心思灵动,直接抢过话头道:“回您,我们是汇丰公司押运处的,要去三井商行办事。” 他们车上备有常用通行证,那警察看看,笑道:“去吧。” 三井商行不可轻辱,汇丰同样是庞然大物,再说这年头开车的都不好惹,警察也就懒得问了。 两个人便进了日租界,沿着方向继续追。 但越开他们越觉得不对,因为这是去日本人在虹口军营的方向啊,阿根忍不住道:“这专员跑去日本军营干什么。” 说话时刚转弯就看到数百米外的场面。 他们追逐的那辆车正停在军营外,几个便装从里面迎接,张专员下车走过去,双方握手谈笑很是亲热,眼睛尖锐的马祥生忽然道:“那不是同盟会的人吗?那小子我知道,平时牛逼哄哄的,好像还是精武会出身的,据说就是给韩老板打滚蛋的。” “闭嘴。”阿根将车靠边,转入一条岔路,立刻下车向外跑,趴下贴地观察,见自己的跟踪并没有惊动对方,军营前已经没什么人了,他赶紧跳起来向回跑,结果一头撞在跟来的马祥生胸口。 两个白痴这就左右跌倒,马祥生骂道:“你有病啊。” “出事了,赶紧回去。”阿根顾不得和他废话,上车掉头,随即吼:“快点。” 马祥生吓一跳赶紧上车,阿根便直向日租界外开去。 第250章 150.铁青的脸色 第250章 150.铁青的脸色 沿途,阿根问马祥生:“隔了那么远,你确定就是之前精武门那个什么刀子眼?” “我认得他,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样子非常像,尤其那牛逼哄哄的架势。”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到底发现什么了?”马祥生问,他有点迷糊。 阿根骂道:“你个册那,就晓得吃喝嫖赌,却不晓得有点脑子,先把一千块钱拿来。” “我拿个鸟毛给你要不要。”马祥生人品不错但赌品太贱。 阿根也没指望他真给,一进闸北直奔大舞台。 其他人看少爷来了,都纳闷,这家伙不是和他叔叔才吵架闹翻的吗,阿根才不管他们的看法,抓人就问:“斗鸡眼呢?你们那个斗鸡眼老板呢,快,我找他有急事。” 马祥生都听的崩溃,有这么说自己亲叔的吗,那些杂役也好,服务招待也好,都窃笑不已,给他抓住的那位拼命挣扎:“老板还没有来。” 正在骂,无巧不巧顾家堂今天来的早,看到自己侄儿在这里以为他又闹事,顾家堂大吼道:“你个瘪三不是说就当你死了的吗,怎么又来了?” 阿根看到他大喜,立刻扑来:“快,快,我和你说事情。” “我没钱。” “我他妈的没和你要钱,我有大事要和你说。” “你是昨天玩女人把裆扯了,还是打牌把老婆输了?弄你个亲妈的,我和你说,要是你敢再在外面瞎玩,老子找五个女人给你留种,回头就把你阉掉。”顾家堂威风凛凛的道,阿根竟不回嘴,和马祥生招呼:“你在门外守着,谁也不许进,刚刚的事谁也不许说,听到没?” “知道了。”马祥生感觉得出来,阿根很紧张。 顾家堂也不闹了,和他进了处包厢,马祥生门神一样守住门口,这场面让好多人都摸不著头脑,更让他们摸不著头脑的是,没多久出来的顾家堂也铁青了脸皮,这叔侄两个就这样带着马祥生急匆匆的走掉。 走之前还丢出一句:“打电话去杜美路,告诉他们我马上到,要是月生不在,也要他立刻回去。” 伶俐的都在想,当真有大事了,便纷纷八卦起来。 在路上,顾家堂欣慰的看着自己家这根绝品的香火,叹道:“阿根啊,你长大了。” “什么话,我大的很,我说小叔,这件事是不是很不对头?” “何止很不对头,袁世凯的人是不会和上海这边的日本人罗嗦的。”顾家堂不是顾竹轩,顾竹轩只凭直觉,顾家堂却知晓内幕。 此刻的袁世凯和日本陆军还在“蜜月期”,他没必要和海军罗嗦,再加上马祥生看到有刀子眼那个进同盟会的家伙出现,那么这件事就太古怪了。 当晚的天蟾舞台,唐肯没有到场,因为他接到紧急任务不得不连夜出行,但顾家堂这位闸北大佬出场,足以弥补缺额。 张一平笑眯眯的接受着顾家堂的感谢,随意道:“顾大哥客气了,兄弟我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沪上诸君这般给脸面,我自然要还。” 双方于是畅饮不尽。 席间,顾家堂调侃坐在杜月生身边的秦楚楚:“小娘子喜欢月生哪一点啊,说给大叔听听,是喜欢月生的短小精悍呢,还是喜欢他的…” 这厮眼睛看着张一平,但瞳孔涣散,嘴里又在阴阳怪气,张一平都不寒而栗,何况秦楚楚,她吓得把头埋在杜月生胳膊后面,杜月生求饶:“顾叔,我们谈正事吧。” 正在说笑,马祥生忽然铁青脸走进来,俯身到杜月生耳边嘀咕了几句,秦楚楚只觉得杜月生浑身僵硬,随即有股刺骨的寒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顾家堂和张一平都看向他,顾家堂在想,准备弄了?没这出啊。 “你先不要说,我明后天亲自处理。” 杜月生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秦楚楚只听到万墨林几个字,她不解的看向自己的男人,杜月生已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对顾家堂和张一平道:“门下一个兄弟卷了账上的钞票,真是家门…”微微停顿了下,杜月生咬牙挤出后面两个字:“不幸!” “人上一百,各种各样,月生你还年轻,不是每个叫兄弟的都值得肝胆相照的。”顾家堂劝道。 张一平也叹息:“月生是个仁义的后生,切勿动怒,说不定是误会。” “恩。”杜月生不想再谈这个话头,他举杯道:“顾叔,张专员,别为这点小事不开心了,我敬两位。” 秦楚楚听着杜月生逐渐又爽朗起来的笑声,也看到杜月生放在膝边紧握的拳头上因为用力,变得白皙的肌肉和凸起的青筋,她感受到杜月生正在拼命压制着自己身躯里的火山,不让它立刻爆发。 原来他也这么不容易啊,女孩看向杜月生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温柔了。 当晚,杜月生是醉着给秦楚楚扶回房间里的。 这一夜,秦楚楚就没睡,直到天亮熬不住才蜷缩在杜月生的脚边眯了会儿,等她睁眼,就看到杜月生正愣愣的看着她。 看着这只仿佛小猫一样蜷缩在主人身边的女孩。 眼中是柔情似水。 “月生哥。”秦楚楚撑着坐起,但胳膊麻了,哎呀一下摔倒在被褥上,杜月生急忙下床去将她扶起:“没事吧。” “柔柔的被子有什么事呢,月生哥,你昨天怎么了,梦里在喊一定要做了他,谁惹你的。” 杜月生的温柔瞬间消失掉,他没有说话,去摸烟,秦楚楚连忙跳下窗给他递上烟和火,自己则乖巧的再将沙发边的茶几搬来,放上烟缸才回床尾。 天刚破晓,已经有行人的动静传来,寒冷的冬霜贴满窗口,外边的世界模糊森冷,杜月生在那里一根根的抽着烟,火光明灭室内烟雾缭绕的呛人,但秦楚楚不敢说话,半响后蹑手蹑脚的爬到他身后,跪着给他轻揉太阳穴和肩头。 良久,良久,她忽然听到杜月生说了句:“我娶你吧。” “啊?”秦楚楚惊呆了。 杜月生没有回头,道:“恩,我娶你吧。” 秦楚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在那里,杜月生把烟土摁灭,起身去洗漱后回来,秦楚楚已蜷缩在被窝里睡去,眼角是泪嘴角是笑,看着这个出身风尘却单纯如纸的女孩,杜月生无声的叹了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251章 151.仙人局后人 第251章 151.仙人局后人 “月生哥。”外边有十个精干。 “都知道了?”杜月生沉声道。 马祥生连忙摇头:“月生哥,只有我和墨林晓得。” 杜月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说的不是那件事,唐肯有消息没?” “还没有,阿根在等消息,但刘大鹏确定昨天下午接到电话要提现金,他答应会拖延时间并通知我们。” “好。现在起给我暗地里将张一平看紧,等唐肯的信息一到,就去抓人,要活口。” “好。” 杜月生又指着屋子里,对马祥生道:“以后她就是你嫂子。” “啊…是。”马祥生反应极快,连忙点头。 其他的兄弟们也都纷纷答应。 杜月生转头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呼啦声推开窗户,刺骨的寒气铺面,冲进他眉心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再回头,他已经是昨日的杜月生。 对着马祥生他挥手:“去吧,我不要紧了,她很好。” 马祥生这才放心,带人轰隆隆走掉,杜月生回了套房内,没有惊动已睡着的秦楚楚,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但他看着房门的眼神越发的坚定,大丈夫在世纵横驰骋,要是找不到虞大小姐那样,就该找晴子太太那样的。 此时此刻一夜奔波百里的唐肯正在给张镜湖电话:“老头子,我查过了,这厮是同盟会的。” “那么下来的专员到底是谁,难道被他们干掉了?” “这倒没有,下来的张专员因为儿子遭遇车祸,断了条腿,耽误了日子,昨天刚从北京出发。” “那名字怎么弄的?” “电报错字,很好解释。” “这些瘪三。”张镜湖怒气冲天:“和东洋人勾结起来玩我们?老子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老头子息怒,我马上就赶回来。” “不要走漏任何消息,注意安全。” 阿根很快就接到了老头子传递来的消息,当日中午,杜月生便来到了张一平昨日喝醉后暂住的一品香旅社顶楼。 监视着这里的马祥生禀告说对方还在睡觉。 杜月生微微一笑:“敲门。” 门很快给打开,露出张迷茫的俏脸,见到杜月生时顿时不好意思:“月生哥,张专员正在洗澡。” “是月生吗?请他等一下。”卫生间里传来张一平的喊声。 “那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吃饭。”杜月生大声答应着,对面的女孩忽然用极低的声音道:“月生哥,他不对头。” 杜月生不由一愣,那女孩音更低语速更急:“他做梦时候说这次可把你们玩死了,你们小心。”随即要关门,杜月生拉住了她,那女孩急切摇头,惊惶的看着室内,听水声依旧才放心,只道:“月生哥,你先走,我再帮你打探。” “嘘。”杜月生把手伸出来,按在女孩冰凉柔软的唇上,那张毫无雕琢的美丽脸庞上突然生出种洞悉真相后的哀怨,命运就是这么的奇怪,要是那天她坐在杜月生的身边,遭受这场所托非人痛苦的就该是另外的女孩了吧。 “我,欠你个人情。”杜月生坚定的道。 随即将惊悚的女孩搂住,缓步走进屋,马祥生带两个人一拥而入,其余人堵在了张一平跟班的门外。 这扇门便给掩上。 进门的马祥生一歪头,立刻有人去搜卧室,出来时手上提了把家伙,杜月生看向被他扶着坐下的女孩,那女孩聪明的摇头:“他没有穿衣服就进去了。”说这种话的时候,她却没有羞涩,只有冷静。 杜月生心中暗叹,这是个人才啊,自己真是作孽! 仿佛看到他的心疼,那个女孩露出丝苦涩的笑容:“哥,楚楚好吗?” 杜月生不忍回答之际,张一平龇牙咧嘴的拉开门,口中轻佻的道:“小娘子…呃” 躲在门外的马祥生伸手揪住这厮的脖子,直接将他拽跌在地上,一把枪上脑袋,昨日衣冠楚楚威风凛凛的张一平此刻惊惶的捂着下身,恐惧的看着面色平静但眼光凌厉的杜月生:“月生,你这是干什么?” “你很聪明,也很无耻。不,是你们太无耻。”杜月生说着拍拍女孩的腿,转头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忙完几件事后,我就和你斩鸡头烧黄纸认真结拜,我看从此以后沪上哪个会小觑你。” 他随即走到张一平面前蹲下:“真正的张专员的儿子被撞是你们干的,拿假文书调兵也是你们内部人配合的,来沪上后洗财就是你们的目的,这,如果是革命,怪不得老板和你们决裂。” “我…。月生哥,我。”四十岁的张一平浑身都在发抖,再无之前的气度。 跌落在尘埃里的他,仰视着主宰他命运的杜月生,杜月生道:“交代清爽,配合到位,我留你条命远走高飞,要不然只有自己来顶雷,不要装硬气,你不是刘静庵公,更不是克强公那样的豪杰,你只是陈其美之辈。” “你,你都知道了?”对方张口结舌。 这句话就如惊雷炸在杜月生心头,但他面无表情,只在想,怎么又是那厮,竟然又是那厮,简直阴魂不散! 吴淞口码头上静悄悄的一片。 一艘小船躲在两艘大轮的缝隙里,舱帘透出微光,舱内的两个人正在抽烟等待。 日租界的军营内,陈其美和川口成在等消息。 但他们身边还有个人。 “下午我看到张一平去提款了,陪他去的杜月生对他很客气,这说明此事没有露出马脚。” 说这话的人头发稀疏,牙齿泛黄,虽然已垂垂老矣但眼睛依旧精光四射,如果沪上有人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道上的账房朱二爷。 “还是多亏了你啊,朱二。”陈其美对他可没什么尊敬。 朱二爷赔笑道:“陈爷您客气了,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也跟着韩怀义多年,你就没有一些愧疚吗?”川口成忽然问,他是跟随过藤田的军部谍报处人员,在上海多年对其中的门道非常熟悉。 朱世珍笑道:“川口先生,韩怀义说是用我,不过是把我丢在角落里看账,可怜我十载岁月就换了点铜钿,我也是个有本事的,我怎么甘心。” 第252章 152.背后一脚 第252章 152.背后一脚 “川口桑,朱世珍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一局从黄金荣请他开始到现在收宫,都是他的策划,朱世珍,你这叫什么的?”陈其美问。 他算不上江湖人,朱世珍却是,朱世珍笑道:“都是些青帮的下九流玩意,不值一提。” 他心里却在嘀咕,我千门的手段说破还有什么意思。 老千老千,寻常人都以为赌场里作弊就是老千,其实真正的老千都是在外边玩手段,比如仙人跳也算一种,仙人局又是一种。 仙人跳不过是找个女人勾搭男人上钩,然后一群人上来敲诈。 仙人局就大多了,所谓局不卷个千百人,上万金都不算,比如他们中有人会先住去某个地方一段时间,同伙再带些女孩过来,然后假装相认,不久这后来的同伙忽然得到报信自己家出事,于是无可奈可要卖女儿,先来的就做担保,招呼左右邻居一起帮忙,再拉人过来假意竞争…。 陈其美在他的提点下完成的这一出就是种仙人局。 他们打听好消息,在北京将张专员儿子的腿撞断,潜伏着的张一平随即出现,与此同时有假的调令让军马南下和他偶遇,带兵的也是他们的人,随即张一平出具命令,他们就换上身份。 再以这身份前往车站调车,一起南下。 如今消息还不算灵通,总有些时间差可打,等专车开出百里,再进一站时张一平便公然发火表示不满,因为没有人接待啊,然后借机命令他们通知下一站做好接待。 铁路系统的自然不敢怠慢。 于是,张一平的身份就越发的真实了。 这个时间内,朱世珍则已经用些话头将黄金荣等带到沟里,给他们潜意识里就确定了张专员的到来是真。 至于黄金荣为什么要请他,黄金荣如果不请他,他就假装得知消息上门提点呗。总有手段贴上去的。 而出主意的时候也要真心真意,连自己都觉得是这么回事。 于是他人就更没法看的出来。 但等到钱财快到手之前,朱世珍这操盘人就该走了,做局的第一要素是保护自己的安全,凡事尽力即可,要是命歹事败最起码还有东山再起的本钱,要是连命都没了,那还玩个屁。 何况这次有陈其美,还有日本人在里面。 可朱世珍又不是图财来的,他通过策划表现了自己的手段,和这些人搭建上交情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了。 他这云里雾里的做派一拿出来,川口成也好,陈其美也好果然肃然起敬,川口成道:“朱二爷果然是江湖还是老的辣!” 陈其美也收敛了轻狂,笑道:“朱二,你这次确实做的不错,不过你还没说,你为何要帮我们,就因为对韩怀义不满?” “韩怀义还好,黄金荣那个瘪三,需要了叫我声二爷不需要都不登门,外边的晚辈也不知道敬老,刘大鹏这样的货色更是把眼珠子长头顶上了,再说杜月生这后生,我还是喜欢的,不过他才多大,这么大的盘子他吃得下?” “那你的意思呢?”陈其美看了看身边的川口成。 川口成微微颔首,陈其美便道:“朱二你也消消气,等这里的事了结,我先安排你去日本住一段时间。” “不,我来这里只为了和两位看个结果,沪上是不晓得我在其中做的手段的,我回去依旧做我的账房便是。”朱世珍拒绝了。 看着他那张自信十足的脸,陈其美越发觉得此人不凡,心想要是当年有这样的智囊在里面提醒,自己也不会吃那些亏丢那些脸皮。 川口成也赞:“朱二爷身在曹营心在汉,辛苦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只希望以后两位多照顾照顾。” “你放心,我们都知道你的意思,也会帮你做到的。” 陈其美说着抬手看表,他手腕上戴的是一块英国产的精钢发条腕表,这是难得的稀罕物,朱世珍羡慕的看着,陈其美却面色一变:“怎么还没有回来,这都几点了。” 一半个小时之前。 张一平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码头,东张西望后找到了第三第四条大轮间,身后忽然有脚步声,他猛回头,发现是自己的同僚才松了口气。 “没什么麻烦吧,有没有被发现?” “我是什么人,唐肯又和我熟悉,嘿嘿。”张一平虽然在笑,但心里却在暗叹杜月生年纪轻轻竟如此老道。 中午给艹的不轻后,张一平彻底认怂,把事情全交代完,让他想不到的是杜月生竟然要他还去汇丰提款。 “还去?” “你以为没有人看着你吗?”杜月生冷笑着叮嘱他不要露出马脚。 张一平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装出昨天的样子,和杜月生说说笑笑的上车去了汇丰,沿途也算再度享受到杜月生的恭敬客气,但心中的滋味已经截然不同。 让他疑惑的是,他并没有发现跟着自己的人,或者有谁看着自己。 杜月生并不管这些,人前客气有加进房间后又翻脸,把下午问的事情再一顿盘弄,说的张一平头昏脑涨后,又叮嘱他晚上按时去码头。 “我不会去的,你一个人去就好,就当自己真的要走掉便是,不过你也晓得我们的手段,你如果半路想跑掉你觉得我会找不到你吗?毕竟唐肯认识你是不是。” 张一平闻言苦涩的很,是啊,原先嘛,唐肯认识自己是方便自己行骗,现在却成致命一环,唐肯可是能打听到他住处的,杜月生这后生平时客客气气,炸毛后能将你骨头渣都吞干净,他怎么敢惹。 于是张一平便乖乖的来了这里,当真没敢跑。 今晚月朗星稀,银盘照耀下的码头寂静无人,唯有水浪拍打轮船下沿的动静,张一平呼吸着看似自由的空气,晃了下手里的箱子:“老陈怎么办?” 他说的老陈,是带兵的那个连长,也是他们的人。 对方咧嘴一笑:“大叫专员失踪,到处寻找,再敲那些册老一笔呗。等事情戳穿,将文件拍出来,他也是给骗的,难道怪他。” 张一平便示意登船。 随即转身向船舱里走去,令他意外的是,他的脑袋刚伸进去,背后就吃一脚,这一刻张一平魂飞魄散,想喊已经给捂住了嘴巴… 第253章 153.疑神疑鬼 第253章 153.疑神疑鬼 高达三四米的大轮上沿露出几个头颅。 马祥生做了个手势,几个人就利索的从仿佛不经意悬挂的缆绳上滑落下去,看着下面的动静,马祥生在冷笑,这些煞笔居然把逃路放在鸿顺公司广东分部船只停泊处,真是蠢的可以。 他带的几个都是浙江渔民出身的青皮,打渔没本事玩水一流,打架更是丧心病狂,不是鱼叉乱戳就是渔网兜头然后铁锚乱砸,他们下去后就几声响,事情便了结掉。 被捆着堵住嘴,都快要窒息的张一平泪眼汪汪的看着铁塔似的马祥生,马祥生厌恶的伸手将他嘴里的臭袜子抽出,问:“现在还服我家月生哥了?” “服气服气,多谢救命之恩,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张一平涕泪交加的道,他是真寒心掉。 自己劳心劳力给杜月生逮到是命苦,但同盟会要把自己灭口就太丧心病狂了,这必定是那个出谋划策的人使的手段!要不就是陈其美这个册那,想吞好处和功劳! 杜月生听完电话,对坐在他对面的黄金荣道:“金荣哥,事情算是解决了。” “怎么个解决法,陈其美那厮呢。” “难道要去日本军营杀他,我可没这个本事。” 黄金荣想想也是,垂头丧气:“这厮不死,老子真不甘心。” 忽然又抬头问:“月生,你说是哪个在背后给他们出谋划策,还是我们沪上的人物!” 张一平交代时候说,陈其美那边有个沪上的人给的指点,这个局也是他设计的,其他他一概不知。 杜月生知道这是真话,没有人设局不先保护自己,还将消息告诉所有人,但这个人是谁呢,以他的阅历也无法想清楚。 “要不要问问老头子?”黄金荣问,杜月生摇摇头:“先不忙。” 黄金荣立刻想岔了:“难道会是他?” 杜月生求饶:“金荣哥,您让我想想,您让我想想。” “现在你涨脾气了!”黄金荣不满的道:“这千门里的仙人局一般人设计不出来,也亏同盟会暗地里的人手多,要不然天南地北的时间怎么会掐这么准,我看啊,不是年轻人能弄的。” 杜月生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不至于啊。” “朱世珍?”黄金荣大叫,他能混到这个地步岂是白痴,只不过有时候懒得动脑子罢了,杜月生叹道:“金荣哥,如果不是他,是谁?可是他不至于啊。” “那你说,如果是他,他现在在哪里。” “他肯定想不到,事情的破绽出现在张一平去日租界被马祥生和阿根发现的事情上,所以假如真是他,他就该在家。” “要是不是他呢?” “别想了,无论他今天在哪里,我们都无凭证,除非抓到陈其美,这是个死局。” “我看这样,就盯一个地方,日租界,要是朱世珍在日租界,就是他。”黄金荣一针见血的道。 “为何?”杜月生随即一拍大腿:“他去邀功!不然他这么大岁数还这般辛苦,又图什么,图个拆我们的台面心里暗爽?” 黄金荣却扯过话头赞道:“不得不佩服韩爷啊,该用的不含糊,比如你我,不该用的就是挂着,饿不死跳不动,比如朱世珍。要不是现在袁世凯和同盟会不对头,搅动世道不宁,按着原先的日子朱世珍一辈子都别想翻出朵浪花来。” 杜月生想想也是:“大概也正因为韩爷看穿了他,压住他后,他心里有怨气吧。” “他的事我都知道,当年是给韩爷收拾后才跟过来做事的,心机很深,脑后有骨!”黄金荣事后诸葛一样,这就安排人先悄悄看朱世珍在不在,又让人去日租界那边打听清爽。 杜月生也不阻拦,心想那个滑不留手的朱二爷,要是没鬼他自然会来解释,要是有鬼就会装糊涂,事情也能弄明白。 事情到这个地步也就好办了,反正目的达到,韩系没有丢人,杜月生便坏笑着建议:“金荣哥,到天亮我们去听个响亮如何。” “什么意思?” “到天亮,陈其美差不多也该警觉了,这时,我们请老头子派军马把那边围住,用张一平将陈连长当众逼出来,再将此事报道出去!” “那同盟会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不说同盟会,只说张一平勾结前清残留军内势力行骗,金荣哥,这打脸也要有分寸,你看穿不说穿,总好过和同盟会彻底破脸啊,要是万一他们得势我们还不至于太得罪是不是。” “老道!对了,我看你之前心情不好,又是怎么个事情。” 杜月生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没什么。” “在外边的花头给家里晓得了?”黄金荣很期待。 杜月生的脸更黑:“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他站起来去拿电话:“我和老头子去说话。” 黄金荣看着他的背影,想想他刚刚的神情越发的疑惑,不知道这小子今天到底怎么了。 但杜月生仔细再想想自己之前的安排还是忍住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却清楚,自己这几日心中的暴戾之气甚浓,因此在策划上显得有点强势,但韩怀义教导过他,类似的事见招拆招才该是他的风格。 因此杜月生回头还是和张镜湖交涉了下,先压着不发,耐心等对方跳脚,因为对方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让那位陈连长就专员失踪的事有所表示,这也是个死局。 这个时候的陈其美也好川口成也好,都已经慌乱不堪,便是装的智珠在握的朱世珍朱二爷也疑神疑鬼起来。 他和川口成还有陈其美不同。 他反了韩系就再无靠山,此事要是落败他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而陈其美可以去同盟会其他地方,川口成依旧能坐镇虹口。 【这年的8月28日中国境内发生首次空战。日本“若宫丸”号运载舰运载4架作战飞机前往青岛,双方为争夺青岛展开激战。9月5日,日本2架飞机用炸弹击沉一艘德军布雷艇。10月2日,德军仅有的1架“陶柏式”飞机向日本军舰投弹。13日,3架日机与德机在青岛上空发生空战,德机逃脱。后青岛为日英联合攻下。】 第254章 154.他是不是疯了 第254章 154.他是不是疯了 “会不会是你安排的几个人见财起意,做掉张一平带钱跑掉!”朱世珍最终得出这个结论来,把陈其美给气的:“你放屁,朱二,那些都是我的兄弟手足,会看得上这区区十万块?” 你不是缺钱你会干这种烂事?朱世珍此刻退让不得,他要投靠的又不是同盟会,他要靠的是东洋人,于是他也豁出去了,大声道:“陈其美,同盟会里多少会党原先是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吗?别喊这些漂亮话,我就问你,要是事情败露,张一平又怎么会有机会去取钱!” “说不定杜月生那册那放长线呢。” 朱二就笑了:“杜月生有头脑是真的,但你也要想想,张一平就算把你和川口先生卖掉,他又能拿你们有什么办法?与其添堵还不如拿张一平出口气,挽回沪上的颜面不是?” 道理越辩越明,边上的川口成一直在耐心分析,此刻开口:“两位都不要吵了,最起码我们可以肯定张一平在昨天晚上之前是没有败露的,我的人亲自盯着他和杜月生,无论何时何地哪怕开车门这样的小事上杜月生的态度都很恭敬,如果一个年轻人城府到演戏都无破绽,张一平也心甘情愿的配合着他,那也太可怕了。” 陈其美刚要说话,朱二开腔:“川口桑,不知道您的人有没有观察张一平有无伤势。” 他本不该说这句话,这分明是拆自己的台嘛,却显得公心十足,川口果然很高兴,赞许的道:“朱二爷是真心为我们考虑的人,我的人当然观察了,张一平除了酒色导致的脸色发白外,言谈举止毫无反常,身上脸手脚都没有伤痕。” “除了杜月生还有谁陪他的?” “就他们两个人。”川口道,陈其美立刻大叫不对,朱二顿时发作:“有什么不对的,这种私密事情当然不好有其他人知道,何况在上海,杜月生在市井里抵得上千军万马,有他在还不足够吗?” “不必纠缠这些了,我们要分析,事情败露的话对方的反应,要是没有败露,那么人和钱去了哪里。”川口成阻止他们再吵。 朱二却坚持了一句:“川口桑,我必须提醒一下,张一平身上不会只有区区十万现款,沪上各方最近给他的好处加起来,我估计啊,不少于这个数。” 五十万?陈其美看着他的爪子嗤笑:“你说这么大的数额,就为了把事推我头上?” 朱世珍都豁出去哪里还鸟他,直接道:“川口先生应该知道烟土的暴利,和沪上这些韩系人马的财力的。” 川口缓缓点头:“金银珠宝加礼物和现金,说不定真有这个数字。” 陈其美暗想不好,要开口说什么,川口制止了他,道:“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朱二爷你觉得对方的反应会是什么呢?” “按着计划,今天陈连长该叫嚷专员失踪了,要是沪上疯狂找寻并且卑躬屈膝,那么此事的真相也就呼之欲出。” “好,我安排人注意观察。”川口拿起电话,没有注意到陈其美和朱世珍四目相对时,彼此眼里的不甘和恨意。 “你这个老不死的,要是张一平败露,我看你怎么和川口先生,还有我交代。” 朱世珍先要瞪眼,但转念一想便神态悲惨的哀告道:“要真是这样,老朽也只能任凭两位发落,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或是我的责任,唉。” 陈其美大骂这厮老狐狸装可怜,川口却叹道:“朱二爷已经尽力了,这是执行者的问题。”把陈其美给堵的。 也就在这时,电话急促响起,里面的声音很大,懂日语的陈其美瞬间色变,朱世珍撇到他神色,二话不说扑通一下先跪在了地上,对川口成磕头道:“老朽对不起两位,一定是张一平的事情败露了。” 澎!川口将电话重重挂落,没搭理他,而是瞪着陈其美:“你听到了?” 呃?朱世珍假装纳闷的扬起涕泪横流的脸,茫然看着他们。 陈其美死的心都有:“怎么会,这,这…。” “朱二爷,您起来。”川口弯腰去坚决的扶起朱世珍,回头瞪着陈其美道:“现在陈连长正在闸北大闹天宫,杜月生也好黄金荣也罢,包括顾家堂等一众都给他骂的没脸回嘴,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在疯狂找寻失踪的张专员了!他们的态度足以说明,他们的惊惶,那么,陈其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陈其美呐呐的道。 朱世珍赶紧卖好:“川口先生,也许他们是放长线钓鱼呢,毕竟张一平是晓得,有人为陈先生出谋划策的。” “为了找出你来,不值得他们这样辛苦。”川口毫不客气的道,也是因为不喜欢朱世珍这个时候还给陈其美上眼药。 朱世珍七窍的心思,也知道自己做过了点,为了弥补慌忙解释:“川口先生,在下不是说自己重要,而是说他们会不会借机要打同盟会的脸,毕竟您也知道,韩系的那群人和同盟会是相当的不对盘的,这次又是同盟会来算计他们。” 陈其美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尤其他们知道这事是我干的,他们肯定不会罢休。” 川口看看这两个废物,跺脚道:“要是如此的话,此事该…。” 电话又再响起,川口拿起来听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回头道:“你们同盟会那位陈连长是不是疯了,居然带兵将大舞台包围,现在杜月生黄金荣顾家堂都给困在里面,据说里面还传来殴打声!” 陈其美听了也大惊失色,仙人局也好坑蒙拐骗也好,都是文戏,陈连长要是直接动武的话,张镜湖那个老家伙还有唐肯那个刺头可不是吃素的… 【当年因为信息不灵通确实假冒官员的事发生,连抗战的时候,都有家伙冒充蒋的弟弟,后来给戴笠抓起来一顿猛K,才终于把家谱改回原版。】 第255章 155.大家一起死 第255章 155.大家一起死 大舞台内已经狼藉遍地。 三百个大兵气势汹汹的把里面砸了个稀烂,唯有台上的一桌安静无比,身材魁梧的陈连长虎着脸瞪着对面的三位沪上人物。 “杜月生,你们今日要是不将张专员的去向交代清楚,就别怪我手狠,现在还只是开胃菜!”陈连长大名陈冠壮,已四十出头,经历颇为丰富,他前清混过辫子军混过现在又成同盟会。 当然,他以为自己的一切对方并不知晓。 大舞台都给砸的这样了,对面三个还在赔笑,这要多隐忍才干得出这样的委曲求全啊,陈冠壮因此更为嚣张。 革命为什么,升官发财!这次帮陈其美办好事情,还能顺便搞点花头,他何乐而不为呢。 杜月生拱手道:“陈连长,专员或是喝多去了哪里睡觉,一个大活人总不会丢的。” “是啊,是啊,昨天我陪专员喝的不少,他东西又都在屋内,陈连长,你是不是再看些时间再发火不迟嘛。”顾家堂心如刀割的哀告,斗鸡眼的姿态前所未有的低,熟悉他的陈其美如果在这里瞬间就会知道这是个坑。 黄金荣面无表情:“陈连长,不是我黄金荣显摆,我好歹还是法租界的巡捕,你能在这里杀了我?不要玩这个手段,你砸归你砸,但是专员要是回来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煞笔,专员应该早进日军营了,并没有得到反馈的陈连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为那些人抛弃,他倨傲的冷笑着道:“不服是吧?” 手抬起,枪口对着黄金荣,杜月生慌忙站起来,拦在黄金荣面前对陈冠壮磕头作揖:“使不得使不得,都是朋友。” “去你麻的朋友,没了专员你叫老子爹都没用。” 顾家堂实在忍不住,轰隆一拍桌子:“老子就不信了,妈的巴子的,这才十二点出头,你就一口咬定专员没了,砸老子的场子还要灭老子的晚辈,行,那老子豁出去陪你玩玩,要是专员没了我来赔命。” “顾家堂你也就是个混青帮的,你的命有专员精贵?有老子头上的帽子精贵?”陈连长勃然大怒:“来啊!” “到!” “给我把这三个捆起来。”陈冠壮手一挥,被他蒙骗以为专员真的给干掉的年轻士兵们立刻扑过来。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声巨响。 随即不知道多少的脚步声沉重成锤,几个汉子当先撞飞门口的警卫,枪对枪,刀对刀,带头的阿根手里的斧头嗖一下,隔了十几米准确的砸进陈冠壮面前的桌面上,阿根大吼:“哪个敢动我爷叔和兄长。” 后面嗖嗖嗖,十几把斧头飞起,不是劈在年轻士兵的枪杆上,就是砸在他们的脚边,吓得这些年轻的士兵急忙后退。 阿根冲上来劈手下了目瞪口呆的陈冠壮手里的家伙,抬手对他就两个耳光,啪啪之后揪住帽子都给打飞的这厮问:“你要动我爷叔?册那,老子拼了跑路也斩你的狗头,你马币的专员自己悄悄出去嫖婊子没回来,你怪我月生哥?” 陈冠壮心里有鬼,给打的口鼻流血,他那些士兵却热血耿直,仗着手里就家伙纷纷嚷道:“交出专员!” “册那。”马祥生手一挥,几百条汉子拿着家伙进来,和他们对持。 场子里立刻左右分开,一触即发。 在舞台上的杜月生直跺脚,一把推开阿根,对下面也喊:“都住手!” “月生哥,这些家伙太老卵了,不收拾不行。” “马祥生,你再放肆不要跟我!”杜月生大怒,随即转头对另外一边拱手道:“诸位禁毒的弟兄,这些天来你们也都知道我整日陪专员游玩散心,还捐了鸦片交给你们封存,只等销毁,敢问诸位一句,杜月生既然这么做了,又何必再妄为呢,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些年轻士兵们面面相觑,想想也是,上海滩的这些家伙要么就会直接抵制专员,要么就是和专员勾连,不管怎么说岂有先做了这么多再翻脸的道理。 “月生我理解诸位对专员的感情,但诸位也知道,唐肯团长是我兄长,而他和张专员是多年好友,我纵然和专员有些意见不对的话,我何不请唐肯出面,却要做这等公然灭掉大总统委派的禁毒专员的蠢事呢,难道我在沪上没有家了吗?” 士兵们的枪口逐渐垂下了,其中一个问:“杜老板,你说的不是没道理,但专员在上海滩没了也是真的,我们不找你们又能找谁。” “找归找,是上来打砸抢的吗?”顾家堂大吼起来,他指着自己的大舞台:“看看这里被你们砸的什么鸟样,我这几日在这里招待专员,散场后他去睡他的,老子又不陪他睡,你们来砸我的地方算什么道理。” “这…。” “是我要砸的怎么了,你们都是一伙的!”陈连长叫着,拼命扳阿根的铁腕,杜月生上去示意阿根将他放下,但厉声问陈冠壮:“陈连长,专员失踪你作为保卫之首难道就没有责任!当务之急是大家发力寻找,你却来这里纵兵行凶!把气撒我们头上,我刚刚也说了,唐肯是我兄长,信不信我请调张镜湖老爷子的军马来和你们试试!” 陈冠壮这才醒悟自己做的太过。但他此刻不能落脸,只能强硬的道:“沪上的保卫岂是我的事,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们都拍胸脯,说专员在沪上的一切都是你们来的。” “我们说了你就不管了?那我要你吃屎你吃几斤?”阿根冷笑道。 他刚刚一斧头的威力太过惊人,陈冠壮不敢惹他,只和杜月生吼:“专员不见了我不找你找谁。” “够了,老子说了找他也需要时间,现在不和你废话,月生,你安排出去的人有消息没。”黄金荣拉过杜月生。 杜月生看向马祥生等,那边都摇头,马祥生道:“十六铺也好,八里桥也好,反正沪上各处都在悄悄的找专员了,总要些时间的。” 杜月生垂头丧气,很焦躁的坐回椅子上叹道:“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玛德,这专员也是个酒色之徒,昨天带了两个女的回去,玩不够还半夜出去找乐子!”阿根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见下面那些军人面部不忿,他干脆跳了下去,走过去拍着胸脯:“我叫顾竹轩,花园阿根就是我,老子生平不撒谎,不信我把昨天陪那个鸟专员的两个婊子叫来,你们自己去问,你们找我月生哥麻烦,我还没找你们麻烦呢,你们这是个什么鸟上司,半夜三更做这出戏。” 沪上的人说的在理,陈冠壮又急躁在先,这些年轻军人都有些懵逼了,纷纷看向陈冠壮,陈冠壮擦拭了下唇角的血:“没的说,专员没了我只能找你们要!不然这些兄弟都要受罚!你们反正是不能走。” “你留了试试。”阿根不屑一顾。 “想扣我们爷叔和月生哥?”下面也是一阵暴躁。 黄金荣忽然想起一件事,上去又赏陈冠壮一个耳光:“听你刚刚说,交不出人月生叫你爹也没用?他是我结拜兄弟,你要他叫你爹还是要我也叫你爹?” 陈冠壮要避让,阿根早跑上台,拳打脚踢,下面的人马也都鼓噪着逼向那些士气已落的禁毒军,双方撕扯之际,陈冠壮给黄金荣打的一塌糊涂,杜月生只冷冷的看着,见火候差不多了丢出一句:“闹,闹大了反而好,大不了丢你们总统的人,我家老板和总统什么关系你们也知道,我让你闹。” 好不容易缓口气的陈冠壮猛然想起,是了,韩怀义和大总统是什么关系,这些都是韩怀义的人啊。 他不禁暗恨,张一平跑了,陈其美不出面,最后是自己在这里顶雷还上下不得。自己却忘了,自己开始的嚣张跋扈,还有敲竹杠的心理。 “请记者来,拍下来,给沪上和北京看看,他们在这里怎么禁毒的。”杜月生又道。并走到陈冠壮面前做出副嘴脸恶狠狠的警告道:“既然你非要赖我们,那么大家就一起死。” “杜老板,杜老板。”陈冠壮终于软了。 他一软,下面的士兵们也都垂头丧气,沪上这些家伙太凶残,自己又不能当真开枪,比拳脚的话,他们哪里是这些青帮内,天天靠打架吃饭的精锐子弟的对手。 这里的闹剧很快为日租界得知。 川口成都不要他们分析,就苦笑道:“事情应该没有败露,只是最后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朱世珍不再多嘴,陈其美灰头土脸:“杜月生强硬起来了,会不会是……” “你们不了解他。”川口成提醒陈其美:“别忘了他是跟谁的,当然,如果是韩怀义,恐怕事情第一时间就败露了。” “这…” 【沪上的鸦片行业利润之大令人震惊,北洋政府的令出多门,加上租界的存在,使得禁毒成为空文,这是时代造就的局势,当时统治广东的陈炯明却做的很彻底。】 第256章 156.断定有鬼 第256章 156.断定有鬼 “不要这啊那啊的。”川口成不耐烦的看着陈其美:“杜月生开始的软弱是因为心中焦急,后来的强硬是因为你们那位陈连长的逼迫无度,现在他要将事情公开,连给回扣的事都捅出去报道,你说他要不是急的没有办法,回来反将这一军吗。” 陈其美不由跺脚:“我去打电话问问,安排接应的这几个竟然这样。” “问不出什么的。”朱世珍叹了口气对陈其美提醒道:“陈先生,时不我待啊,等真正的专员抵达,那这个事就算黄的不能再黄了,那时候这陈连长只怕熬不过拷问,到时候事情败露,我们可就麻烦了。” 本来杀掉张一平灭口,陈连长小闹一场走人也就算了,结果那位陈连长不知道进退和沪上的人顶起来,如今是走不好走留又无用,白白送个活口对方手上,你说这事办的。 川口成不再说话,他同情的看着陈其美,事情闹大丢人的只会是陈其美。 陈其美当然明白其中道理,面色越发的苦,心想早知道会有这一出,自己何必参合太深,他拱手去隔壁找电话不知道和谁沟通,室内的两个却开始勾搭,川口对朱世珍道:“先生的智慧确实了得,我也需要先生这样的人在上海帮助我。” “老朽一定鞠躬尽瘁。”朱世珍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川口成点点头:“等会我就安排你悄悄的离开,以后我会安排人和你联系,告诉你任务和目的,当然,我会给予相应的报酬,并会在必须的时候,让你拥有不下于杜月生的社会地位。” “是。” “你不担心他们想到你身上吗?”川口成忽然问,朱世珍自负的一笑:“既然事情一开始没有败露,那么他们无论如何就也想不到在下头上。” 川口成想想也是,越发赞赏这位朱二爷,和朱世珍相比,陈其美已经给上面某位骂的狗血淋头,放下电话就来求朱世珍出谋划策,要将陈冠壮搞掉。 努力秀智商的朱世珍便当着川口成的面沉思起来。 但这非常的难。 别的不说,现场现在既有陈冠壮的人马又有杜月生的人马,还有很多的记者,众目睽睽之下是不可以硬来的。 双方既顶在一起,一时半会是散不掉的。 就算散掉,如今的局势下,杜月生必定死看着陈冠壮,陈冠壮碍于做戏也必定要死盯着沪上几位,盯人就要派人手,人手一多还怎么下手? 朱世珍几番思考,总是摇头推翻自己的计划然后再想,三番五次后,朱世珍惭愧的道:“陈先生,川口先生,老朽思来想去,除了派遣死士择机而为之外,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来了。” “…。。”陈其美心想那你麻痹的装半天。 川口成却认为朱世珍说的很实在,劝慰道:“这件事已经和你无关了,你且去吧。” 朱世珍感激涕零的拱手告辞,陈其美忽然道:“等一下,朱二,你能不能回去后到那边打探打探,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机会呢。” 他期盼的看着朱世珍,川口成都看不下去了,朱世珍更是火冒三丈:“陈其美,你当我是你什么人?我为你出谋划策后,你自己选错人却还要我去冒险!” “事情败露对你也不好!说不定还影响我们真正的大事。”陈其美厚颜无耻的道。 朱世珍终于体会到张镜湖遇到这厮的感受,但他不是直来直去的张镜湖,闻言冷笑一声:“好,等陈其美你落在他们手里,再咬我不迟,其他人谁知道背后是我?” 转头向面色同样不快的川口成,朱世珍道:“川口先生,以后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这厮我是不会再见再聊了,还请谅解。” 陈其美慌了:“朱二,朱二,老子开个玩笑。” 朱世珍当年被韩怀义逼的扁过上司钱必进,也是有点血气的人,见状二话不说巴掌上脸:“去你娘的陈其美,开你麻的玩笑去。” 等他气呼呼走掉后,川口成冷冷的对陈其美道:“你给了他借题发挥的机会,简直比陈冠壮还不知道进退,陈桑,你也该反思反思自己这些年的作为了。” 陈其美哀莫大于心死,心想自己寸功不立,还丢了群手下和陈冠壮这样的暗线,又是何苦。 又暗自庆幸,好在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没有被这些人知道。 不然就真无法立足故土了。 朱世珍此刻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带着特地准备的发套和眼镜,还穿着身东洋人的西装,坐在车上路过各处没有人知道他的本来面目。 等他到了公共租界,便去一澡堂里找个包间,在里面折腾回本来面目,将那些物件从窗户外丢出,安心洗澡后神清气爽的出门,到法租界时已快天黑。 路上遇到几个熟人都问他好,寒暄去哪儿的,朱世珍实实在在的道泡澡去了,对方肯定要谈今天发生的大事。 朱世珍叹气摇头:“金荣和月生他们还是太心急啊,何必和对方闹的这样呢,彼此给个台阶,和气收场就是。” “那可是禁毒专员。” “不闹出去,谁知道禁毒专员失踪?哪怕现在满大街都在议论纷纷,只要不登报,过十天半月他们自己不闹腾,你们还去操心这事吗?” “二爷果然是二爷,看的透彻。”对方阿谀如潮,朱世珍洋洋得意回了家,他是老手,下车进门神态自然,也不左右看是不是有尾巴,这做派让跟着他的几个青帮子弟都觉得他没鬼。 杜月生听后却笑了:“你们们看到他出去,却看到他回来。” “月生哥的意思是?” “请公共租界的兄弟,去澡堂问问,泡堂的有没有见他进去。” “好嘞。” 杜月生放下电话揉着眉心:“还是知道的太晚,要是回的快些,我就好让人去搜搜那澡堂,和周围,是不是有什么装扮给丢掉的。” “这厮还化妆?”黄金荣冷笑。 在场几个都已经断定,朱世珍当真不对头。 第257章 157.那个多安全 第257章 157.那个多安全 他们在这边自说自话,另外一屋的禁毒军官们也在议论纷纷,都纳闷禁毒专员好好的怎么就失踪了,心烦气躁的陈冠壮没参与讨论,他背着手看向窗外,院子的大门外站着些青皮和士兵,彼此警惕看管着。 陈冠壮自然心急如焚,要是自己不能走掉,麻烦可就大了。 又或者自己…。窗户下忽然伸出张脸,把他吓了一跳:“陈连长还有心情看落日呢。” 说话的人瓮声瓮气,正是阿根。 陈冠壮很蹙眉头的道:“不然怎么说,这沪上是你们的地盘,查到现在没个消息。” “专员还是你们的人呢,活生生没了。”阿根嘴巴厉害的很,这是和他叔斗嘴练就的本事,陈冠壮咬牙切齿:“懒得和你们烦。” 回头招呼几个手下:“兄弟们,我们走。” 杜月生却拦住了他:“怎么,陈连长要走?” “不找你麻烦了,你还不满意?”陈冠壮强硬的问,杜月生就笑了:“陈连长,不好意思,你一走这帽子可就扣我们头上了,在下担当不起。” “你敢扣我们?”陈冠壮大怒,杜月生毫不畏惧的道:“这不叫扣,我们也在这里,大家耗着等专员的消息,要是实在没有,也请公开声明。” 陈冠壮气急败坏,掏出家伙顶在了杜月生的脑门上:“你让开,老子数三声。” 啪——一声脆响,子弹将陈冠壮的帽子直接掀开。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大步走进院子,身后的丘八们乱哄哄的将其他人挤开,这厮声若洪钟的问:“哪个瘪三敢和我家月生兄弟动家伙?老子是张宗昌,嘿嘿,谁动不要怪老子枪子儿不认人。” 帽子给打飞惊出身冷汗的陈冠壮楞在那里。 张宗昌走到他面前,将杜月生拨拉自己身后,低头弯腰把大脸凑他面前左右看,看完憋出句人话:“这煞笔长得还不丑呢,就是没老子有男人味。” 杜月生哑然失笑。 张宗昌下一句是:“妈的巴子的,长得不丑做事丑!你带爹妈来上海,要是你爹给撞死了,你老娘给拐窑子里了,你还怪月生呢?最多求月生帮你把那些便宜老子赶走呗,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那群人渣兄弟纷纷起哄:“是哦,是哦。” 陈冠壮气的脸色铁青,枪口下移,但身边七八条家伙已经顶住了他的额头脸颊腋下,张宗昌咧嘴把他的家伙抽离,握在手里掂量几下后摇头:“这十几年成色的老伙中看不中用,你他娘的会不会玩枪?” 转头和杜月生抱怨:“我刚给大总统赶到扬州,就被张老头子叫了过来,可把我给累的。” “你去扬州干嘛?”杜月生很奇怪,张宗昌更奇怪:“啊,你不晓得啊。”这厮在上海多年,东北口音里总夹杂些沪上腔调,不伦不类但他觉得这样很有范儿。 他道:“徐宝山死了。” 杜月生楞楞的问:“徐宝山死了?” “轰隆一个大炮仗给炸的,就前几天的事,我在徐州然后到扬州现在来上海,他娘的袁总统把我当骡子使唤,害的我日都日不动了。” 杜月生追问:“徐宝山到底怎么死的?没听说啊。” “这事你都不知道,你还月生哥呢。”张宗昌鄙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煞笔,假装古董商送货,徐宝山就接进去看,据说是个花瓶,一打开,他才拿在手里就炸了,那是轰隆一声霹雳惊,宝山大爷上了天哇。” 韩系人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厮念诗。 杜月生拱手求饶:“然后呢。” “死了就死了呗,还有什么然后。”张宗昌甚为惋惜的表示:“月生你说,人要这些钱财干什么,还玩什么古董字画,脑子有病吧,活该他死掉,你看我天天嫖就没事,哪个要杀我难道在娘们洞里塞炸弹!日逼多安全。” 这句话一说,不要说其他人,就连给架住的陈冠壮都忍不住笑。 张宗昌大大咧咧的拍胸脯:“兄弟托他的福,现在也算扬州驻军副都督了。”向天拱手:“多谢多谢。” “正都督是谁。”杜月生问,张宗昌撇嘴:“你们家老头子!镇守使归了郑汝城。老头子这官迷终于当上大官了,过瘾吧,我听我大哥张作霖说,这是大总统知道他是韩老板的师傅,特地照顾的,我看搞不好会不会大总统实在为难,干脆就把徐宝山炸死,好腾出位置给老头子啊。” 什么样的奇葩才能得出这样的推论?周围人目瞪口呆。 陈冠壮却心如死灰,是了,沪上韩怀义和大总统的关系天下都知道,军内也都知道,自己却来找这边麻烦,这还好事情没有败露,要是败露的话,自己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陈其美这个册那。 有这厮在,杜月生便什么都不烦了,想想韩老板都吃不消的人,天下有几个人弄的过他?杜月生扬长而去,张宗昌也不废话:“走你是走不了的,其他都好说,来啊,上酒菜上菇凉。” 当真几辆车开来,伙夫抬出几片猪肉,茶壶拽出七八只菇凉。 张宗昌在院子里哈哈大笑:“今天兄弟们吃好喝好,但是谁敢走,就不要怪老子拔鸟无情!兄弟们,开工。” 然后去拽瞠目结舌的陈冠壮:“会下棋吗?会书法吗?”见对方都摇头,这厮就破口大骂:“那玩牌九吧,你个没文化的东西。” 杜月生忍着肚子疼跑到歇业的大舞台前面。 想不到顾家堂也在那里发火:“年关要近了,这些婊子们要回家过年,老子却歇业!这怎么对的起人家,我和你们说,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平时白嫖不要紧,最近可都给点皮肉钱人家,要是气的人家明年不来,老子就剁了你们的鸟。” 原来大佬正把兄弟们和手下闲着的菇凉配窝。 这做派也算仁义,但怎么听怎么别扭。 【张宗昌号称狗肉将军,狗肉之名两个来历,一是真狗肉,二是打牌九在地方上称为滚狗肉,他两个都爱好】 第258章 158.电话都不敢接 第258章 158.电话都不敢接 阿根鄙视他,顾家堂瞳孔一歪:“册那,好的都先派去天蟾舞台了,老子这都是为了你,你还这幅嘴脸,信不信我抽你。” 黄金荣在边上前俯后仰的劝解,杜月生把张宗昌的做派一说,斗嘴的叔侄都哄堂大笑起来。顾家堂道:“那就交给他,看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众人都很期待。 卜青云匆匆赶来告诉杜月生,所有的记者都已经按捺下去了,等这边发话就发布,不会随意开口。 杜月生很是感激,卜青云却无所谓:“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叫声。 几个人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看,就见院子里张宗昌和陈冠壮打成一团,其实是张宗昌打的对方满院子跑,看到人来了,张宗昌在那里气呼呼的骂:“你们说说,这是个什么玩意!” “怎么了?”黄金荣问。 “这厮打个牌九都出千,妈的比的,这什么人品。” 几个人面面相觑,陈冠壮泣不成声:“我哪有出千,你不就是故意找茬吗,杜月生,你们要弄死我直接来,找这么个神经病欺负人算什么好汉。” “我和你打牌难道还把牌九故意塞你兜里害自己?” 杜月生面皮都在抽,张宗昌肯定是得到老头子的话,故意来恶心对方的,黄金荣冷笑道:“不管你们的破事,我们走。” 后面在喊,再来再来,这次直接比大小。 没一会儿又打起来了。 因为张宗昌丢了一就是一大,丢了六就是六大,陈冠壮知道他存心找茬,只能贴钱输直到全身没钞票了,张宗昌又和他赌脱衣服。 这是冬天啊,还是两个男的比。 周围几个婊子笑的花枝乱颤的看着,陈冠壮再不知道廉耻也会急的,于是又闹起来,张宗昌将他一顿海扁,拖回头开始赌字,谁输了在脸上用墨水写字,随便写。 输一把写一笔,这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张宗昌说了,只写四个字,接下来赌刺青。谁输了就把字刺脸上。 尼玛,他在人家脸上就写四个字——大王八蛋。 和这种有文化的流氓怎么搞?陈冠壮直接给玩残废了,等张宗昌要给他脸上来刺青时,他彻底怂了,哭喊道:“爷,张大爷,您饶了我吧。” “你不饶我我怎么饶你!”张宗昌外粗内细,不然能在韩怀义面前活下来吗。 陈冠壮呆呆的看着他,张宗昌冷笑着,心想月生虽然抓住了张一平,杜月生意思就此为止,但他想抓陈其美。 事还是要落在这厮的头上,所以他才这么折腾,因为张宗昌是想立功的,他跟的张作霖和韩怀义是结拜兄弟,在沪上这些年韩系对他确实照顾,就连大总统都记得了他的名字,而这一切源于谁?他爹韩怀义啊。 所以知恩图报的张宗昌接到电报屁话都没有一个就来了。 半响后,陈冠壮垂头丧气的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不要再找月生的麻烦,这件事怪不得他们身上,你要是不答应,老子拼了给大总统收拾,也在这里灭了你们一群,大不了我拍拍屁股去美国,你信不信大总统最后也只能拉倒。” 他心里那么想,嘴上却是滴水不漏。 陈冠壮暗叹,自己这不是作嘛,给收拾的这样其实还不如开始就和杜月生客气点,唉,上海滩这群真心没法惹!他只好点头:“我也知道,可是专员没有了我实在没法交代。” “那关老子屁事。”张宗昌很直接。 说完挥手:“滚蛋吧,这件事就这样了。” 他带来的人马足有上千,早将禁毒的三百人的家伙下了,陈冠壮出来的时候菜正好好了,可怜他吃都吃不到,更让他抓狂的是,那三百人张宗昌还不给他,陈冠壮真急了:“你不给我兵我怎么回去交代。” “有病吧,这年头军火烟土精锐比黄金都值钱,到我碗里的还能给你?这群后生我艹几天就是我的人了,你滚蛋。”张宗昌骂着砸出袋银元,澎的声落在对方脚边,其他人一拥而上将他揪住轰了出去。 凄凉的孤独的走上马路的陈冠壮都忘了,自己脸上还有行字。 直到黄包车夫窃笑他才醒悟,但此时此刻他连这样的苦力都不敢惹,因为这些下层人做事同气连枝齐心的很,他没兵没枪没身份,拿什么和他们打! 而他不知道的是,拉车的其实是青帮子弟,他身前身后,乃至交错的路人里也有很多的青帮子弟,沪上的力量已全面发动,直到他走进旅馆,然后拨出电话,隔壁房间里拿纸筒按在墙壁上窃听的也是杜月生的人! 这是针对无耻对手的天罗地网,杀机四伏却草木不惊! 但陈其美已草木皆兵。 一听到陈冠壮的电话,他二话不说就挂掉,跑去和川口成道:“坏事了。” 川口成听他说陈冠壮给赶走,兵也给收掉后,苦笑着摇头:“陈其美,这就是所谓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吧,我也琢磨过了,凭韩怀义和袁世凯的关系,只要他的人没有杀人,陈冠壮这个亏是吃定了。” “川口桑,那我该何去何从。” 看着已经完全失去分寸的对方,川口成鄙视之余也有点恻隐之心,因为陈其美这些年给韩怀义和韩怀义的人折腾的太多了,但在这上海的方寸之地他无处可逃,川口成便道:“稍安勿躁,陈冠壮应该没有暴露,不然就不会有扣他兵马的事,我也知道那位张宗昌,这完全就是他的个人风格。” “可是…” “放下这件事吧,提醒陈冠壮赶紧离开上海,你继续正常的做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 陈其美尴尬的道:“我没有问对方号码,听他说完我感觉不好就赶紧挂断了。” 川口成先惊后无语,一双眼睛里鄙视的情绪分明,陈其美惭愧的垂头丧气之际,隔壁喊:“陈先生,有您的电话。” 第259章 159.这才是日子 第259章 159.这才是日子 陈其美赶紧去接,还是陈冠壮的,才接过陈冠壮就吼起来:“陈其美,你挂我电话什么意思,老子为你鞍前马后现在落的这个地步,你就准备不闻不问了是不是?” 川口成叹了口气,接过话筒:“陈连长,军营的电话线路有些故障而已,你不要误会了一夜都在担心你的陈桑好吗?” “是川口君?”陈冠壮试探着问。 川口成很直接:“不要再提谁的名字,也不要再抱怨,陈桑的心情并不比你好多少,因为昨天晚上张一平抵达码头后就失踪了,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刀子眼等一群人,以及大笔的钱财。” 陈冠壮这才知道真相,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又问:“那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川口成想了想,叮嘱他先在那里待着,无论如何这个时候都要坚持着,这是出于保护陈其美的原因。当然他找的不是这个理由,他道:“陈连长,你还是当做不知道真相吧,先和你的上司联系告诉他情况,然后再和沪上的报纸喊冤,最好去公共租界的报业喊,如果没有结果,你就再去找张宗昌纠缠,总之你必须要将这些做下去,因为这关系到我其他方面一些重要安排,所以拜托了,我会记得你的帮助的。” 陈冠壮无可奈何只能答应。 心里却在想,找张宗昌就算了,挨打的滋味可不好受。 对于他的做派,杜月生很快就全部知道了,便连他情绪失控时在电话里吼的内容也都知道了,对此杜月生依旧秉持之前的风格,吩咐兄弟们外松内紧就是,其他随便他折腾。 他再去找张宗昌,去之前还先带了个药方,表示自己无法喝酒。 之所以找张宗昌,杜月生怀疑这厮有什么想法,稍盘弄几句张宗昌就和他坦白了自己要立功的心声,杜月生啼笑皆非:“这件事不是这么好弄的,陈其美奸猾如鬼,天晓得他何时才能够上当。” “总要试试的,反正在真正的专员抵达前,闲着也是闲着嘛。”张宗昌笑眯眯的道,然后拍杜月生的肩膀,把脸凑过去:“月生兄弟,你也要理解我,韩老板虽然不在上海,但这件事还是他的事,我不努力一把,怎么对得起他是不是。” 杜月生直截了当的道:“如此多谢了,月生必定会将您这句话带给老板听。” “真的?哎呦喂,你就是我的亲兄弟啊,来来来,那边那个婊子我可没艹,水灵的很呢,根据我的经验,这娘们肤白貌美大长腿,腿缝紧闭腰杆挺直,在床上最耐用了,你拿去,拿去。” 杜月生心里烦恼的事多着呢,直接摇头告辞,张宗昌看着他的背影,学张作霖的样子,狠狠的吐了一口,骂道:“妈的巴子的,有逼不艹天理难容!小小年纪这么正经,活着干嘛?” 杜月生的兄弟也好,他手下的兵也好,都知道这厮的嘴脸,没人当真以为他瞧不起杜月生。他骂完就去搂住那妞拽进房,那妞在喘息什么大爷不要啊,张宗昌大笑:“再说不要就是要了啊。” …… 和过的没心没肺的张宗昌比起来,将事情敲的差不多的杜月生此刻的心情却如压城的乌云一样阴郁,马祥生在车边等着他,看他出来后护着他上车,想跟上来,杜月生摆摆手:“你先在这里看着点,我去散散心。” 马祥生叹道:“月生哥,其实呢,也就这么回事,她瞎了眼…” 杜月生的双眼淡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白里的血丝忽然浓郁的很,马祥生吓得赶紧住嘴,灰溜溜的退下。 车直入法租界,杜月生去了之前的旅馆。 进门的一刻,老板就迎上来:“月生哥你来了。” “恩。”杜月生要上楼。 老板忙拉住他:“月生哥,这边,在这边。” 杜月生有些不解,老板笑道:“知道是您要收的人,哪里能让她住客房呢,在下已经将后面的独一院打开,请她住进去了。” 独一院是沪上旅馆里难得的场地。 所谓独一院其实就是一户装修精致独门独院的住家。一般的旅馆没有这个条件,如果有也只是偶尔开放,租金还贵的吓人。这是源于前清时起,那些带家眷来沪上落脚的商贾们要求才有的现象,因为那些天南地北的商贾决心来沪上发展后,暂时没选到好房子,就只能先住这些地方。 由于独一院都是这些旅馆老板精挑细选的住处,所以有些商贾干脆直接将其买下。 比如当年藤田为晴子买下的那间房,就是处独一院。 杜月生听后很是感谢,拱手道:“让老板费心了。” 他偌大的商会老板,又有赫赫名声和权势,对下人也好,客户也好,朋友也罢,哪怕陌生人都是彬彬有礼从不狂妄,因此在沪上人缘极佳,比当年的韩怀义更接地气。 他客气,老板可不敢放肆,连忙谦虚,然后带路。 从旅馆后面的巷子拐了两弯,就到了一处弄堂里。一户粉墙黛瓦的人家门口,坐着两人,看到老板来后急忙站起来,老板回头和杜月生解释:“市井里有人喜欢欺生,我怕她一个人过去不安全,就叫两个兔崽子看着,没想到他们这么备懒。” 然后作势要打骂,杜月生哑然失笑拉住他:“是你家里亲戚后生?” 老板讪讪的笑着:“瞒不过月生哥,这两个小子一个是我侄儿,一个是我外甥,肯吃苦耐劳人也聪明。” “能打吗?”杜月生问,老板一听苦了脸:“月生哥,我们小户人家怎么有机会学武艺,他们也就是跑腿的本事。” “月生哥,我和我哥都会算账,也懂点法文呢。”那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子不甘心的叫道,他们看向杜月生的目光,就如杜月生当年看着韩怀义时。 杜月生微微点头:“最近事多,下周是洋人的圣诞节,你们去我家,进门的时候告诉他们,就说我要你来的,报上来的地方就是。” 对方三人欣喜若狂,但知道分寸,感谢之后就闪开退下,杜月生接过钥匙去打开门,进院子后,见秦楚楚正和一个中年女人在庭院里弄花草,阳光洒在少女的额头眉梢,尽是说不尽的妩媚暖意。 见杜月生进来,秦楚楚雀跃极了:“月生哥。”又介绍那是旅馆的老板娘李姨娘,李姨娘和她丈夫一样,虽然对秦楚楚巴结,却是为了巴结这位,慌忙道:“哎呀,月生哥您回来拉,我去给您泡茶。” “老板娘这杯茶不好吃的。”杜月生和她开玩笑:“这杯茶吃掉,就要给你家两个小子包吃住在了。” 老板娘尴尬的搓手,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但眼中是市井里常见的精明:“月生哥,麻烦您了。” “没事,是我要感谢你们。”杜月生的话里有点萧瑟,老板娘忙道:“那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楚楚丫头,好好陪你男人啊,咯咯咯。”便如只下蛋的老母鸡扑楞着走了,还给他们带上门。 杜月生笑着摇摇头,走去屋檐下的藤椅上坐下,接过秦楚楚递给的茶水,秦楚楚乖巧的蹲在他身边给他捶腿:“月生哥,你最近累了吧。” “还好,还是收拾得了你的。”杜月生道。 秦楚楚脸一红:“不和你瞎讲。”问他:“月生哥,你还要忙多久?” “一个人在这里无聊是吧?没事的,有空的话就去和你姐妹逛逛街什么的,也可以把她们带来这里玩。”杜月生说着从兜里拿出叠钞票:“不够的话,直接和老板那边拿,我会去吩咐。” 秦楚楚不要,摇头道:“我有钱。花光了再和你要。” 杜月生大笑:“好,花光了我不要你了怎么办。” 女孩脸上满是得意:“我又不傻,你要我的。”那娇憨的模样让杜月生既欢喜又无语,她接着又道:“我才不带那些姐妹来,要是给你看上了,我会不开心的,就没心情哄你了。” “这么说我不能再娶咯?”杜月生问。 秦楚楚哼哼着:“娶谁当然随便月生哥了,我又没有什么名分的,但我才不给你介绍姐妹。” 杜月生再度大笑,忽然问:“什么这么香。” 秦楚楚一愣之后惊的赶紧跳起来,跑去北边的厨房折腾,透过窗户还和杜月生抱怨:“你今天来也不说一下,我只弄了两个菜,准备和姨娘吃饭的,现在做又来不及。” 杜月生吃惊的问:“你会做菜?” “是呀,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妈妈那时候就说了,就算长得丑,要是肯洗衣做饭总有男人要的,要是长得美,还肯洗衣做饭男人就会把你当宝。” “要是长得美,却不肯做事呢。”杜月生逗她,秦楚楚的俏脸一黑:“妈妈说了,要是那样的话,男人最多玩玩你就会丢掉,到时候哭去吧。”把培养她的老鸨的恶毒语气学个十足。 杜月生乐不可支的抽着烟,看她小媳妇一样的在厨房厅堂间穿梭,偶尔伸手去摸捏她一把,女孩就叫着笑着跳着躲避,但总是悄悄又凑过来,杜月生想,这才是生活,这才是日子。 第260章 160.什么开场什么下场 第260章 160.什么开场什么下场 但杜月生离开这里时,他的心情就又再度阴郁下去。 马祥生已经来了,带了阿根,就两个人。 杜月生问:“告诉他了?” 阿根茫然不解:“什么事?”杜月生道:“告诉阿根吧,他是心腹兄弟。” 说完他就上了车,马祥生拽过阿根在后面一辆车上,把前几天知道的事一说,阿根瞬间暴怒:“操他妈的,老子去弄死这对狗男女。” “听月生哥的,你不要多嘴,免得他心情更不好。”马祥生的脸色也如锅底一样。 阿根想想,重重的点头,但双拳紧握。 十几分钟后,车开到了杜公馆的门口,万墨林大步走出,凑到车边:“月生哥,她今天没出去呢。” “也好,那你随我上车吧。”杜月生道。 万墨林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上车后指路,很快抵达了一处房屋前,道:“这就是他租的地方。” “人在吗?” “应该在,今天我拖着太,那女人的。”万墨林的话没有说完,但杜月生知道他的意思,脸色越发铁青。 敲开门的瞬间,沈月英的表哥孙磊亭脸上的笑容很快变得凝固,而后惊恐。马祥生蒲扇大的手揪住了他的脖子,腮帮子咬的死死的才没有大声骂出口,杜月生努力平静的走到对方面前,讥讽又仇恨的看着他赞道:“你有本事。” “月生哥,月生哥。”孙磊亭声音都在颤抖,双腿根本无法站立。 杜月生道:“如何是你月生哥了,该是你连襟才对。”这句话一说,马祥生也好,万墨林也好,阿根也好都不敢看杜月生的脸。 但杜月生已经平静了下来,事情已经发生那就无法改变,怪不得沈月英结婚后那么冷淡,怪不得结婚前见面总有点感觉她不情愿,他站在那里回忆自己短暂的婚姻,周围人都听的见自己的心跳。 良久后,杜月生道:“带他去厂房那里走走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马祥生二话不说揪住那厮就塞进车,杜月生也上了车,万墨林看看那房子,再看看坐上车的杜月生,一跺脚登车发动,两辆车就向苏州河边的万国商行市内仓库开去。 进了地方后,马祥生将孙磊亭挂起来,带阿根他们到门口。 杜月生在里面盘问了些话后,再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正常,丢出句:“册那,竟是青梅竹马,金荣哥还真是为我做了件好事。” 万墨林壮起胆子道:“月生哥,金荣哥该不会这么做的。” “我知道。”杜月生摇摇头:“我是说他好心办坏事啊,呵呵,不知道桂生嫂子知道不知道,反正呢,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有恶意,最多说嫁给我多风光,好过在乡下受苦云云,但谁知道这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私下吸鸦片还和他勾搭上,就因为我在外边忙碌。” “该怎么处置。”万墨林问。 杜月生阴冷的一笑,几乎是从牙缝里发出的命令:“学老板教我的,打断这厮四肢,要反着接骨,养好后再割掉舌头,让他只能爬只能叫,但要好好的活着!” 没有人觉得他狠辣,任何男人遇到这样的奇耻大辱都会不惜一切的报复,何况杜月生这样的人物。 车再回杜公馆后,在门口直接就没熄火。 杜月生自己上了楼,直进卧室,沈月英从他上楼时就觉得不对头,看他坐在沙发上更发愣,但她依着往日脾气,你不开口我也不说。 杜月生看她的那副样子越发的厌恶,抽了根烟后,杜月生站了起来:“陈妈!” 佣人赶紧跑上来:“杜先生,啥子事情。” “给她收拾东西,将这里的被褥全部丢掉换新的。” “哎呀,杜先生,夫妻没有不争吵的…。好,好。太太呀,你让一下。”陈妈感觉到杜月生身上浓郁的杀气已不敢劝,沈月英知道不好,但只能强硬着:“你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杜月生一言不发,背身看向窗外:“陈妈,把她能带的东西都放下去。” 陈妈恩了声,不敢看他不敢看沈月英,乖乖的带人很麻利的将沈月英在卧室内的东西都收拾好,连被褥都换了全新的,赶紧就下去了。 杜月生这才回过头来:“如果不嫁没人逼你,如果嫁了就要像个人,我结婚时给了你十里洋场最风光的场面,如今也会给你十里洋场最凄惨的收场。” “你什么意思!”沈月英还在强撑着,但身躯已经发软。 “好好活着,好好看着,过几个月会有个残废趴在门口等你的恩宠。”杜月生嘴角的弧度如刀,但心在滴血,然后他报出一个地址:“就在那里修补你造的孽吧。” 此话一出,沈月英终于跪了下去哭泣起来,得到命令的马祥生直接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拽起:“月生哥给你最后的体面,你最好受着,现在好好的走下去,不然老子会去将你全家都杀掉。” 没有人来问杜公馆何时换了女主人,黄金荣似察觉出了点什么,也没敢问。沪上人只知道杜月生和沈月英感情不和,干脆让沈月英独自居住云云。 这些比起最近发生的事而言,都只是鸡毛蒜皮的事,没有人多关心。 因为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张宗昌的身上。 这厮最近闹的太不像话,徐州营的兵给他扣下后,张勋的老部下龚有利来电质问,张宗昌鸟都不鸟,龚有利怒极电报张勋告状之外,亲自来到沪上,结果张宗昌什么屁话没有,直接开扁。 双方还算克制,没动刀兵,但上千人的大混战也算闸北一景,惹的中外记者都来拍照,张宗昌在沪上人脉足够,青帮都肯帮忙,龚有利只带三百人来给打的灰头土脸落跑,张宗昌因此亢奋的晚上在法租界喝花酒,睡觉的时候烟头将被褥点着,这厮逃命不要脸,竟赤条条的跑到冬天的马路上…。。 第261章 161.又来了 第261章 161.又来了 时间又过了半周。 张专员依旧无影无踪,陈冠壮继续在沪上四处哀告,这种非常的情况终于让陈其美的心放松了下来,14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圣诞节前,陈其美便以东洋归来的名义再临沪上。 目前他还是北洋政府的通缉犯,所以这厮并没有公开。 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他到沪上的第一站,先拜祭了钝初公(宋教仁),而后就通过跑马会的中间人,想约杜月生见个面。 “他要在哪里见我?”杜月生问。 来人是橡胶大王柳传志的侄儿,柳致远,一个三十四岁的精明商人,现为跑马会外场投注统计部主管,也算青帮门内人,所以能和杜月生搭上话。 “回杜老板,陈先生想和您在日租界见面。”柳致远客客气气的道。 比他年轻快十岁的杜月生皱起眉头:“日租界?” 等这厮等了这么久,他居然真敢出现,但地点定的太令人憋屈,自藤田死后,日方和韩系虽然表面平和但暗中冷漠,因此杜月生在日租界的力量不足。 柳致远拱手道:“如何做还请杜老板您自己决定,我也就是带个话而已,不过陈先生该是很诚恳的,他找我叔父时说了很多惭愧的话。” “他的话能信,狗都会上树。”杜月生毫不客气的道,问对方:“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他只说有些事想和杜老板商议,是关于国家的大事。因此我叔父也不敢多问。” “册那。”杜月生骂道。 杜月生骂的并非陈其美而是柳传志,什么事也不问清楚就敢惹来,陈其美记得你带话的情分,麻烦却是杜月生的,柳传志做事真是手好算盘,还是说欺自己年轻弄不清楚这点道道? 杜月生就直接送客了:“这件事再说吧,你也知道,我跟着韩老板做事最烦就是国家大事,韩老板那样的人物都给折腾的心灰意冷,何况我这幅身板,麻烦转告令叔,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或者问清爽了再说,或者直接拒绝,不要搞得我不上不下的。” 柳致远是人精,听他的话转念一想,很是惭愧的道:“是,杜老板,不好意思,这件事是我们做差了。”至于真惭愧假惭愧就不知道了。 杜月生一笑:“无妨,对了,昨天刘大鹏先生和我聊天,说柳老板的贷款该到期了,想要延期?” “这个在下还真不知道。”柳致远感觉不好,杜月生果然道:“韩老板已经免了柳老板不少钱,还救过他的行业,所以麻烦转告令叔,月生实在不好意思派人去府上要债,那样大家面皮都不好看,但韩老板的事月生又推托不得。” 柳致远仓皇远去后,秦楚楚从楼上走了下来,绕去杜月生背后给他轻轻揉头,道:“月生哥,那个陈其美是不是很厉害?” “你怎么知道?” “前几年他不是还做过沪督的吗,那可是跟着孙先生的大人物呢,月生哥,楚楚不懂事,不敢乱插嘴,但这样人还是不得罪为好啊。”少女的担忧很真诚。 杜月生仰头看着她光洁的脸庞,笑的咧开了嘴:“也就忽悠你这些无知女子,他算个什么东西,宋教仁先生去世前,黄克强公和我说话,他居然要偷听,给我当场打成狗都没敢吭声。” “啊?”秦楚楚慌了手脚:“他还会是约你去日租界,然后报复你?月生哥你可千万别去。” “恩,我等他来找我。”杜月生道。 真如他等待的,只过了三天,杜公馆就接到了陈其美亲自打来的电话,万墨林替杜月生回复道:“陈先生,我家杜老板觉得还是不参合什么大事为好,所以麻烦您另请高明吧。” “万管家,万管家,你先让他接个电话,凡事好说。” 万墨林看看杜月生,杜月生伸手接过,歪着头看着窗外,嘴里淡然的道:“陈先生,这次你又要闹腾什么事体来?因为帮你多事,柳传志现在正卖屋还债,不晓得你还替他心酸。” 陈其美当然知道柳传志还贷出现问题后的狼狈,也听柳传志抱怨就是为他多嘴导致韩系出手这么狠辣云云,此刻却震惊的问:“真的吗?但他欠钱什么的和我没有关系,我陈其美又没拿过他一分钱好处。” 一句话足见这厮的刻薄。 杜月生无声的一笑:“说吧,你难道是要问克强公的消息?据说他在韩老板那边过的不错,其他我也不晓得。” “不是不是,杜老板,我们过去虽有误会,但还是有交情的是不是,徐宝山的事情我们也承情了。” 杜月生一口否认:“陈先生,饭可以乱吃话不要瞎讲,徐宝山什么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陈其美心想杜月生毕竟不是韩怀义,他知道韩系两面落子的打算,也不愁杜月生不帮自己,便厚着脸皮道:“这次我找你,是想和你先说说最近的局势,北边袁世凯想称帝的心思越发明显,北洋内部都人心惶惶,杜老板,这是我们反戈一击的最好机会…” 陈其美在说着,忽然听到杜月生的声音有点遥远,杜月生不知道在和谁说:“你和张宗昌说,我在接电话,等会出去。” “喂?”陈其美喊道,杜月生不耐烦了:“你到底要干嘛,直接说。” “杜老板,孙文先生想请你件事情,但面谈为好。” “可以,来我这里,你脑子进水不晓得我和日本人关系不好?要我去日租界?”杜月生骂的叫个利索,陈其美忍气吞声答应,再约好时间,杜月生再见都没和他说就挂掉了。 陈其美却不怒反笑,和身边人道:“这是好事。这说明张一平的事完全没有败露,他不晓得是我干的。” 他显然松了口气。 这厮心思七拐八弯的,不弄踏实他能立马再跑掉。 第262章 162.早有的安排 第262章 162.早有的安排 坐在他边上的是朱二,朱世珍缓缓点头:“这么长时间了,他们遇到我都和以前一样,杜月生现在还是不耐烦见你,足以说明没事了,但是能不见还是不见吧。” “你似乎很顾忌他?”陈其美冷笑着问,宋教仁去世前杜月生给他一脚过,此刻想起他的腹部还隐约生疼,他面色狰狞:“我就是要在事后拜会他,好让沪上人看到,北洋也猜疑他们!不然我早拍拍屁股回日本去了。” 朱世珍跺脚:“你何苦如此呢,便是我也才知道你要做的大事,能够成功还不远去,你留在这里反而坏事。”朱世珍并不知道陈其美的心理,韩怀义他不敢惹,杜月生却成了他心头的一个梗,他越畏惧又越要斗,有时候想起来他自己都烦。 所以陈其美又开始不屑一顾:“前事没有败露,后事我便无忧!” 朱世珍很不同意他这种行为,然而彼此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能查出事情没有败露后,朱世珍一辈子都不想再和这厮罗嗦。 他们在聊天,杜月生也正和张宗昌在交代:“明天中午,陈其美要进法租界来找我,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你有没有把握。”时局如此,杜月生不想再放纵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等这厮出马。”张宗昌难得的正经着。 他和陈其美也有仇,又知道陈其美刻薄的性子,加上曾答应过韩怀义,所以整日只想对方死。 “要在他来我家之前才行,不然就不要动手。”杜月生提醒,张宗昌大大咧咧的道:“我晓得呢,这样就和你没关系了嘛。” “这是好事,我收到消息,真正的专员已经过山东境地了,陈其美在他来之前死掉,再让张一出来再咬他,也就不会得罪同盟会太狠。”说着,杜月生有点憋屈,和张宗昌抱怨:“你说我们给人算计的这样,还要顾虑重重,这叫个什么日子。” “别我们,就你自己瞻前顾后的,老板在的话才不会这样,老子也不会,你看我说干嘛就干嘛,他们骂我疯子又如何,还不是动不来我半根汗毛。” 两个人正说着呢,电话铃声突然急骤响起。 杜月生本能就觉得不对,拿起电话后听了几句,回头对张宗昌沉着脸道:“就在刚刚,郑汝城死了。”(时间提前一年,平行时空) “什么?”张宗昌问。 杜月生重复了遍之后,对张宗昌道:“怪不得这厮一直赖着没走,原来是在策划这件事情!” “陈其美干的?”张宗昌不敢相信,杜月生反问:“除了他还有谁?” 就在刚刚,郑汝城坐车,在自己的总务处长舒锦绣的陪同下,从镇守使官邸出发前往日租界参加日使馆的晚宴,车在外白渡桥遭炸弹袭击,炸飞后轮后,两个年轻人拿枪上前一顿乱打,口中称其为袁世凯走狗云云。 “那两个人呢?”张宗昌问,面色铁青着,郑汝城不怎么看得起他,张宗昌无所谓,郑汝城死了,张宗昌却很在乎,因为郑汝城是北洋在沪上的头面,张镜湖只是虚名罢了。 杜月生苦笑道:“两个人没有逃,任由巡捕抓,只和百姓大喊那些话。” “是孙的人?” “还能是谁,他们说自己是中华革命党的人,不就是孙的人吗?”杜月生摇头叹息:“当年韩老板说,先是陶成章,后是宋教仁,随即徐宝山,现在郑汝城。” “明天陈其美!”张宗昌站起来手一供:“告辞了。” 看着他大步远去,杜月生走到屋檐下,天色已经阴霾,14年的冬天接二连三的枪声敲响的是谁的丧钟?在这风起云涌的乱世里,什么样的立场才正确? 到这一刻,杜月生终于明白韩老板当年为何留张宗昌的命。 那是他给韩系在沪上的子弟们留下的一个缓冲。 “原来您早些年就看到了今日今时啊。”杜月生喃喃的道,万墨林影子一样的站在他身边:“月生哥,老头子的电话来了。” 张镜湖在电话里震惊愤怒还有恐慌,这个江湖已经不是他当年的江湖了,这他麻的今天一个子弹明天一个炸弹的,同盟会能杀郑汝城,还会放过他这个正主吗?哪怕名义上的。 电话里,老头子声音都在哆嗦:“月生,你给我好好查,到底是他麻的哪个王八蛋在里面弄手脚,张一平的事还没过去,又来一出杀人案,这是给大总统颜色看还是给我们颜色看!” “都是陈其美。”杜月生肯定的道。 张镜湖在那边一跳三丈高:“这个册那,我就知道又是这个册那!你想个办法把他勾出来,我派唐肯做了他!” “老爷子,您放心,我会想办法的,还有就是,因为韩老板的关系,同盟会肯定是不好动我们的。” “他们要是真念旧,我们会投袁世凯吗?”张镜湖的气平了些,但提到往事又愤怒起来。 杜月生苦笑道:“所以我们两边下注就是为了这种局面啊,老爷子您千万别动。” 他和老头子聊着忽然恍然陈其美找自己未必真有事,是来上眼药来着,郑汝城才死陈其美登门,消息传出去后北洋看自己只会怀疑,这个瘪三! 张镜湖人老成精,听杜月生的话有未尽的意思,立刻试探的问:“你有想法?” “看吧,是韩老板早就安排的。”杜月生含糊着,出于保护师爷的心思不想说的太明白,但张镜湖和他藏不住事,想了想直接问:“张宗昌那个狗头最近还有找你?” “刚走。”杜月生言简意赅,张镜湖总算笑了:“明天我去你那边坐坐。” “好,那晚上我等您一起晚饭。” 沪上的夜晚风情万种,沪上的清晨却辽阔清爽,这就是洋派的滩头独特的风光。 吃着早餐,看着报纸上关于郑汝城遇刺的报道,陈其美心满意足的将最后一口白粥舔干净,起身去擦脸,然后进书房里试图安静的喝茶看书。 第263章 163.不算平局 第263章 163.不算平局 然而他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郑汝城为袁世凯的心腹,沪上力量的领袖,统领海军和陆上人马,和韩怀义又有交情,这样的人就如一个枢纽。 拔了他,对大业是有极大帮助的,袁世凯知道后必定盛怒,或会加快节奏。 想想这年来,袁世凯在南方先失徐宝山,再丧郑汝城,在苏北以南江浙沪一带,强势的北洋力量终于出现了空白,而这一些都是自己策划成功的,这让陈其美怎么能不洋洋得意。 他虽然还没有遇到孙文,但已经能想想,孙文以后对会自己如何的褒奖,同僚们又会如何的嫉妒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陈其美想想还是起身,先前往法租界,日本人山田春三郎的处聊聊事情,革命需要经费,自韩怀义断绝供给了,中华革命党的日子不是很好过,但山田春三郎最近为他们拉来了一笔贷款,具体事宜还要面谈。 要是这份功劳再能拿下,那么自己可谓文成武就,是双全的功劳! 车,这就离开了虹口,在上午十点进入法租界,戴着假发穿着长袍的陈其美抵达萨婆塞路时,忍不住戴回眼镜仔细打量他久违的地方。 14号的大门虚掩着,陈其美慢步走入口中轻呼:“山田先生?” 砰! 刚买了条烟回头的山田春三郎,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黑影从自己家墙头翻出,随即消失在屋脊递次的弄堂深处,他急忙跑回家一看,陈其美后脑中弹,所以面朝下躺在一摊鲜血中,腿脚似还有点抽搐,屋檐下是他八岁的小女儿惊恐的眼神… (陈其美遇刺时间提前两年) 两日之内,郑汝城和陈其美的相继毙命让整个沪上乃至中国都为之震惊。 北洋和同盟会的两员大将就此撒手人寰,双方算个平局。 但同盟会杀郑汝城是处心积虑多时,北洋的报复却是动若雷霆随即致命,这让所有人包括同盟会内部都生出一种恐惧,得知消息的袁世凯收起因为郑汝城的死带来的悲伤,放声大笑。 陈其美这厮是孙文的得力干将,其实很不简单。 早些年要不是他吃错药惹上韩怀义,不知道他会给北洋带来多大的麻烦。如今此人一死,孙文等于断绝臂膀,北洋却人才济济,少一个郑汝城从感情上来说袁世凯很是痛心,从治理来说却不很致命。 他随即令张镜湖为郑汝城在沪上操办丧事。 黎元洪不禁赞道:“大总统英明。” 袁世凯苦笑道:“那是韩怀义的师傅,我不好逼迫太过,想必这样做他面子上也过得去。” 以袁世凯的实力当然不至于忌惮韩怀义,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发自内心的就很珍惜那位小友。外边脚步声匆匆响起,是袁克定满面红光的走进来,黎元洪看了看他手中的报纸,低头退下。 袁克定等他走后,来袁世凯面前道:“父亲,外边有人又在鼓吹保皇。” “那你高兴什么?” 袁克定笑道:“不同的是,这次终于有声音说,满清气数已尽,便是要有个皇帝也该是汉人来当,此任非大总统莫属。” 袁世凯眼中无波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良久后,袁克定努力镇定的问他怎么了,袁世凯冷笑道:“你要做太子,也先有个太子的心胸,克文最近还有电报来?” 袁克文在韩怀义离开上海后,即去了天津,走之前居然还入青帮,和韩怀义一个辈分,现在在天津租界混的风生水起,当然他不是那打打杀杀的人,他混的是文艺界和夜场。 袁克定面容苦涩:“回父亲,我几番派人去叫他回来,他总不见。” 袁世凯直接将手里的报纸砸在他脑袋上,咆哮如雷:“你是派人去叫他回来的,还是派人去骂他不忠不孝的?你以为老子不晓得你的花头,老子百年之后他是曹植还是曹彰你难道分不清楚?防贼一样防着袁家骨肉,就你这憋样也做太子,这文章又是你找的哪个白痴写的!” 袁克定仓皇逃出,走到门口心灰意冷的看着天,心想老头子这是吃了什么药,总看我不顺。想到自己那个做派逍遥的弟弟,更是暗恨,他却忘了,袁克文从来不惹他。 而看着空荡荡的室内, 袁世凯也在发怔,自己下一步何去何从,宋教仁之后同盟会给解散,国会也荡然无存,这总统和过去的皇帝也没太大区别,说起来还要感谢孙文送刀,不过自己那一步跨还是不跨呢。 要是那厮在就好了,不对,那厮估计听了自己的想法会翻脸…。 袁世凯心中的那厮,自然是韩怀义。 中美相隔大洋,数万里之遥,音讯难达。 便是现在有了无线电等先进设备,但所等传达的信息还是简陋的。 当黄克强抵达广州时已经是15年的二月十四日,这一天是西方的情人节,也是黄金荣的生日,情人节出生的麻子脸却很不高兴,他和杜月生抱怨说自己情人节出生却没个相好的,整天对老婆那张苦瓜脸都硬不起来… 也就在这一天,大洋彼岸的韩怀义终于通过渠道,知道了沪上发生的一切。 身在拉斯维加斯的他,小心翼翼的将信息撕碎,丢进壁炉里烧掉,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石头道:“又死人了。” “又是谁死了?” “徐宝山,接着是郑汝城,接着是陈其美,以二换一,这次他们总算做了回亏本的生意。” 韩怀义唇角的冷笑蕴藏的讥讽白痴看不出来,赵山河在叹息:“我还记得郑汝城的模样,想不到啊一转眼就人鬼两途。”至于陈其美,他是懒得提。 “在那边永远是朝不保夕,因为本该制定规矩的人带头坏规矩,好在老头子聪明,听我的没有乱跳,不然我还要回去给他烧纸。”提到张镜湖韩怀义就想笑。 那个老官迷这些年总算醒了。 韩怀义又问赵山河:“还要几天农历新年了,家里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大爷和二爷主持着,王妈负责备货,就等您回去呢。” “行吧,准备动身吧,这次坐飞机了。”韩怀义道,窗外一架灰色的双层翼飞机正在缓缓降落,拉斯维加斯接受所有新鲜事务,随着飞机的发展,机场的兴建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这个年代,也就韩怀义这样的人玩得起敢去坐。 第264章 164.禁酒令发布前 第264章 164.禁酒令发布前 赵山河有心劝解,还是忍住了。 他走后,韩怀义坐在了壁炉前的沙发上,将红酒斟起,一杯放在对面,一杯拿在手中,轻轻碰触后举起,低声道:“汝城兄,可惜了你啊。” 张宗昌这混账东西竟还真做到了。 韩怀义眼神平静的看着变幻的篝火,门被敲响,汤姆走了进来面容很严肃:“查理。有新的情况。” “坐,有什么事耐心说。” 汤姆点点头,缓和了下情绪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韩怀义将那杯酒取过,泼进篝火中,再给他倒上一杯,也没解释理由,问道:“发生了什么?” “三个方面传递来一个通过验证的消息,因为过于发展工业,和黑人的抗争以及破坏,还有天气的原因,美国主要粮食产地接二连三出现状况。” “外购呢。” “欧洲的粮食自给自足都难,中国就别想了,那里的组织太混乱导致操作缓慢,所以华府即将提出禁酒政策。” “三个消息的来源是哪三个?”韩怀义问。 汤姆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镜架,翻阅他那本蒙着牛皮,被称为查理脉搏的笔记本,第79页第一行以下写着:BOI,K凯恩,格恩先生。 格恩先生是三K党成员,三K党一个著名的白人至上的暴力组织,他们前身是由南北战争时失败一方组建的,可想而知他们对黑人和非白种人的观点。 但这一切在韩怀义的面前成了个笑话。 有BOI协助的韩怀义所拥有的拉斯维加斯,是他们最强大的暴力机构黑衣会也无法染指的禁地,在屡次碰壁后,作为黑衣会领袖的格恩改变了观念,他认为混血儿是上苍赐予的等同白人的优异人种,只有黑人才没有选举权…。 韩怀义很反感这个杂种,更讨厌他虚伪的笑容和伪装的强大,他认为这厮是个极度自卑的家伙,不过正如维克托的经验,你靠近你的朋友,但更要靠近你的敌人,所以白种人汤姆和他保持着联系。 “这个消息最迟多久会变成现实?”韩怀义问。 汤姆很保守的道:“我们预测会在三个月,甚至两个月左右就会形成正式法规。” “可怜了那些好酒的家伙,我们不该违反法律,但我们乐于助人不是吗?汤姆,从今天开始调集资金储备和进口酒类,记住,口味不要太独特或者高端,选择平民化的威士忌为主打。” “明白了,但是查理,我们要储备多少呢,需要通知其他家族吗?” “我来通知,在一个礼拜之后吧。”韩怀义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调动除了拉斯维加斯之外,纽约,三藩市,还有芝加哥的资金储备,现金交易,储备地点放在铁船长的据点里,庞大的海轮足够储备成千上万吨美酒。” “是。” 一个礼拜之后的纽约,积雪将花园变成洁白的童话时间,韩子馨带着弟弟韩秉青,还有吕德旺的儿子,沈虎山的女儿等一起在其中撒泼打滚,清脆的笑声将整个庄园都填满。 和越发苍老的外祖父商议后,韩怀义走进书房拨打了奥克瓦家里的电话。 “谁?哈哈哈,查理,嗨,是查理。”奥克瓦这厮估计喝多了,韩怀义看看时间,才下午三点,他很不高兴的道:“酒醒了再联系我,你知道我的电话。” 他随即拨打了甘比若家族的电话。 自儿子被韩怀义干掉后,底特律的甘比若家族一直都抬不起头来,然而确实是他们坏了规矩在先,比起芝加哥那位野心勃勃的家伙,甘比若家族的心情又得到了安慰。 今天,老甘比若接道了韩怀义的电话,有点惊讶:“查理,请问有什么吩咐?”他的语气很恭敬,源于仇恨和畏惧。 韩怀义无声的一笑:“甘比若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想彻底的化解这段恩怨,所以我带着善意打了这个电话给你。” “…。查理阁下,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样,我对您,和维克托家族都充满了敬意。” “好了,甘比若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不是吗?我告诉你一个价值五千万美金的消息,但是你必须保证,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一切和我无关。” 几分钟后,放下电话的韩怀义还没缓口气,电话铃就响起,奥克瓦的大嗓门非常的冷峻:“查理,我洗了个冷水澡,啊欠!” “…。。你这个该被三K党吊死的白痴。”韩怀义粗鲁的骂道,那边却传来得意的笑声:“吩咐吧查理,我的一切都源于你。” “那我就给你更好的回报,前提是你那张破嘴必须用黄瓜塞住。” 韩怀义的第三个电话打给的是芝加哥人,爱尔兰莫兰帮的领袖,现在芝加哥城的领袖奥班尼。 1915年的美国,禁酒令开始前夕,全美黑帮委员会的二十四个家族,在纪律仲裁者韩怀义的提醒下,用大量的现金收购储备了无数的威士忌白兰地,甚至包括中国的白酒还有俄罗斯的威士忌。 五月中旬。 禁酒令出炉的一刻,全美一片哀叹,唯独他们在私下疯狂庆祝,他们可以预计,走私酒的生意将会红火,但谁有查理这样的远见预判呢。 然后他们便自发的来到了这里,当面向一直待在纽约的韩怀义致谢并商议具体计划,会议在长岛的庄园里进行。 春暖花开的季节,纽约的气候有点像上海。 这让韩怀义觉得很舒服,他提出的要求简单的很:“先生们,麻烦约束你们的手下,做好他们该做的,在你们的储备变成几倍现金前,请协助美国政府和各州,尤其是沿海或边境城市打击走私烈酒的生意。记住,当你们成为政府的合作者后,接下来的事情才容易的多。” 【纽约的家族之所以能够崛起,就是因为大萧条期间的违法获利,教父电影的背景是这样的,真实的美国大萧条期间也是这样的,这里将时间提前】 第265章 165.卑鄙 第265章 165.卑鄙 “我们可以在后期和他们合作,用一些劣质假酒上缴,换取自己的安全。”来自费城的乔治有一个著名的酒糟鼻,他勇气非凡,据说年轻时杀过十几个人,所以他兴奋起来都忘乎所以,此刻插嘴道。 韩怀义赞许:“你很聪明,如果你的舌头再短一些就更好了,乔治。” 正亢奋的乔治面色瞬间呆滞,他吹嘘的勇气在黑色查理温和的笑容下土崩瓦解,这个白痴灰溜溜的站起来道:“对不起查理,我刚刚太兴奋了。” “坐下,乔治,我们是朋友。”韩怀义转头看向其他人:“乔治说的对,但说的还不够,我们的生意该和他们分享,当人们拥有金钱后才会去在乎名誉,如果你先给他名誉他宁可抢走你的面包。” 下面的掌声如潮,这样的精彩警句令所有人都振奋,因为这就是纲领。 韩怀义竖起指头:“最关键的,控制你们的欲望,不要触犯政府的容忍底线,如果我们的私酒生意做的和商店一样光明正大,并且业务蓬勃,很抱歉,我是不会去监狱里面看你们的。” 这次是哄堂大笑,粗鲁或者精明的家伙们吹着口哨跺着脚。 “每个城市,每年最多五千万美金的销量,包括各个乡镇,记住,和警察打好关系,他们都是爱酒的人,如果遇到食古不化的岩石脑袋,请绕着走,放弃那里的生意,因为钱是赚不尽的,接下来还有谁有什么意见没有?好,散会。” 韩怀义说完很洒脱的转身离开。 橡木门被保镖们弯着腰恭敬的推开,汤姆第一时间迎接上来,凑到韩怀义耳边说了几句,韩怀义所有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问:“你确定吗?” “是的,信都是由邮局发来的,兄弟们不便阻拦,因为负责取信的都是王妈。” 韩怀义看向隔壁的宅院:“我父亲怎么说的。” “我听不太懂,但小姐告诉我说,宋,有些心动。” 韩怀义冷笑着通过林间小径向那边的房子走去,天气有点热,他将外套脱下穿着洁白的衬衫,阳光下黑色纹身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就好像他的怒气。 宋嘉树看到他的到来,板着脸,韩怀义同样冷着脸,父子两个擦肩时都没有说话,韩怀义直接去了妹妹的房间,三个宝贝正在那里叽叽咕咕,看到他进来都慌忙站起来。 小妹又想上来撒娇,韩怀义这次没有理他,走到二妹面前伸手:“信!” 二妹俏脸发白没敢谈什么人权,乖乖递给。 韩怀义打开扫了几眼讥讽的道:“二妹,这位唐小姐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已经十八岁的二妹长得明媚动人,低头时让人垂怜,但韩怀义心如铁石,小娘皮越大越翻天!不治还得了。 稳重点的大妹壮胆道:“大哥,您别气,这是我们参加读书笔友会认识的,她后来去了日本,就邀请我们过去玩玩。” “如果我说,她接近你们是有目的的你们相信吗?”韩怀义问。 三个呆萌的丫头面面相觑。 韩怀义看着满纸掩藏不住的心思,想起那张在钝初兄葬礼上飞扬跋扈的脸,压下心头的杀机,努力和蔼的对三个妹妹解释道:“这个人,接触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哥哥,她的姨娘是哥哥的仇人。” “啊?”大妹二妹傻眼了,三妹则大怒:“那去斩她这个骗子。” 韩怀义不忍心告诉她们太复杂和肮脏的算计,很认真的道:“你们并不缺少友谊和尊重,我也理解你们对故国的关切怀念,但是记住一句格言,无论男人女人,无论远大志向,首先是考虑家人,所以我保护你们,所以你们也要保护我,好吗?” 三个丫头鸡琢米一样点头,韩怀义也不知道她们真懂假懂,这年头女孩子已经越来越顽皮,韩怀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下楼走到坐在沙发上的父亲面前,将信丢给他:“唐群英打过宋教仁耳光,在钝初的治丧会上还闹过,被我赶走后,现在又联系上小妹他们,父亲,您就眼睁睁看着?” “她道歉了的,我也是认识她的,她还是有颗赤子心的。” “我现在起让若兮负责和她的人回信,一个月后你猜会发生什么?”韩怀义问,宋嘉树叹了口气:“不和你吵,我也知道,孙文现在很苦,希望得到支持,又拿你没办法才…。” 轰!韩怀义将茶几直接砸了个稀巴烂,咆哮如雷:“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我妹妹头上,想在白纸上画黑线?我看你这么心念老友,要不要我叫他声妹夫遂你的愿!” “怀义,怀义。”闻声出来的虞若兮慌忙拉住他。 “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贱货居然以什么晚辈的名义,要妹妹去东京,说什么形式一片大好,正是建功立业良机,谁说女子不如男之类。还说路费不够她会支援,册那,老子这就派人去做了她!”韩怀义浑身发抖着,虞若兮能理解他,宋嘉树吃惊之后掩面长叹:“我也不晓得她说这些话啊。我又不会去看她们的信。” “你不会我会,连续半年的来往,汤姆他们早就在疑惑,他们在保护我们,你的朋友却在算计我们!一个半月后有船抵达纽约!若兮你给我忽悠好,老子等他们来。”韩怀义说完摔门而去。 楼上三个丫头,已经吓的缩成一团,头都不敢冒出来。―― 巅峰的人生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但巅峰之后便是落途。 身在孤家寡人的位置,又在一个传统一言堂的大环境下,便是半生风雨的袁世凯也无法抵挡如潮的阿谀奉承,性格上习惯性的独断专行让他的心态在逐渐的改变。 那是他唾手可得的江山,是万古以来的至高追求。 孙文不足虑,国会已解散,洋人们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对意见,那么汉家的皇位为何不取之?尤其在这个文明时代,既有英国作为榜样,袁家最不济也能落个英国皇室那样的尊崇地位,而无血脉断绝之忧,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第266章 166.大小姐的怒火 第266章 166.大小姐的怒火 郑汝城和陈其美的相继离世,促进了袁世凯下定决心,上有所好下有所从,没多久“筹安会”“联合会”“请愿团”等鼓吹帝制的组织就在北京如雨后春笋一样的出现,北洋控制下的报业也开始刊登发表类似文章。 和北洋的疯狂冒进相比,孙文依旧在东洋等待时机。 一个帝国的覆灭,如果是因为外敌,那么他还会复生。一个帝国的覆灭如果是内因,那么它将彻底的死去。孙文不认为袁世凯手下的那些大将会真的全部同意袁世凯的主张,二次革命的教训足够深刻,深刻到他不得不反省过去的不隐忍。 寓居天津的袁克文醉生梦死着,他最近总是想起韩怀义和他说的“人人心中都有个皇帝梦”,父亲有,大哥有,唯独他没有,所以他也最清醒,然而这种清醒是痛苦的,他眼睁睁看着父亲的大好局面正在野心的驱使下,滑落深渊。 但他无能为力。 和他们相比,韩怀义最近也很忙碌。 纽约这样的良港是走私美酒的最佳中转处,掌控着整个纽约地下势力的维克多家族,在禁酒令发布的日子里,有条不紊的按着他的布置,有分寸的操作着生意,并将生意的脉络继续扩张着。 其实这些本不需要他亲自坐镇。 但他就是不走,因为没几天就该有艘来自东京的游轮抵达这里了。三年前铁达尼号的沉没,让游轮一度成为人们谈之色变的交通工具,但只有蠢货才信那些谣言,目前为止这还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长途交通工具。 一周后。 来自东洋的日之丸号游轮抵达,留着一头干练短发的简书萍挺着胸膛,以男人的步伐走下悬梯,然后单手叉腰傲立在码头上四处观望。 很多美国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个女人。 他们习惯了微笑,热情的拥抱,或是夜色下酒精激发的血红眼神,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阳光下的世界里,看到这样独特的浑身散发着刺猬气息的东方女子。 两个男性跟班拎着包站在她身后,在简书萍视线不及的背后面面相觑,眼神也都很无奈。 他们是同盟会的人,又分属于简书萍的姨娘唐群英帐下。 半年来的书信来往,让简书萍坚信自己已经说动了韩怀义的妹妹,这次,她是按着约定来带人的,纽约虽然是韩怀义的地盘,但她有足够的信心将那个单纯的热血女生带回去,轰轰烈烈的参与开辟新天地的大业。 这是件伟大的任务,这关系到孙先生的下一步计划,只有和姨娘深谈过的她才明白,失去了韩系的资金支持后,孙先生有多么的难。 观察了会儿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观察什么的简书萍吩咐道:“走,去第三大街的圣约翰医院对面先住下来。” 车来了,不过不是一辆接待,而是五辆福特。 码头忽然变得非常的空荡,只有这群高大魁梧的男子存在,然后将这片区域变得更加的空白。 一个眼神锐利的青年男子从车上下来,背着手走到了简书萍的面前,看到这个人,简书萍也好她身后的跟班也好,瞳孔都瞬间紧缩起来。 “韩,韩先生。”一个人紧张的叫道。 韩怀义没有看他,只盯着简书萍:“要多么的愚蠢和无知,乃至无耻,才会如你们这样的革命?” 刚刚还叉腰而立,气吞山河的简书萍双股战栗,面色苍白的看着面前这座山,去搜船的汤姆匆匆走回:“查理,就他们三个人来的。” “真的很遗憾,唐群英没有出现。” 韩怀义在极度的压制自己的愤怒,然而简书萍之前在码头上的模样,让他已忍无可忍,抬手一记耳光将这个二十出头不男不女的东西打翻在地,韩怀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告诉她:“来了就不要走了。” 几个男人上前将这三个完全瘫痪下来的人塞进车,一直开到郊区的一处空旷车间内,接着他们毫不留情的将这三个人用粗大的铁链吊起,抽打出满身血痕后拍上照片,即刻邮寄向简书萍提供的地址。 宋嘉树是晚上抵达这里的。 充满陈年油污味道的厂房内,大部分区域是黑暗的,唯有三盏大灯交错的照在目标们的身上。 炙热的灯光和殴打已经让三个人脱水近乎不成形,一个手下将水龙头打开狠狠的将他们冲醒,已经看完供词的宋嘉树好像苍老了许多,他扶着端坐的韩怀义的椅背,问这几个醒来的:“简书萍,还有你们两位,这件事孙文到底知道不知道?” “孙先生不知道,都是我姨娘的安排,宋先生,韩先生,我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坏心。”简书萍道,另外两个都在委屈:“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被派来跟着她的。” 宋嘉树听着他们的哭腔,脸上是说不出的厌恶:“怀义,这样的畜生还叫没有坏心?他们想把我的女儿拐去做人质吗?” “不是的,不是的。”简书萍喊着:“我姨娘说,宋小姐她们知书达理,接受新式教育,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现在合法的政府是北洋!”虞若兮从人后走了出来,看到这个明艳动人女子的一刻,简书萍眼中闪出丝嫉妒和自惭,大小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将她躲避的脸庞抬起:“简书萍,国家需要人才,需要什么样的人才,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就算有朝一日是你们说了算,也要看我们愿意不愿意,我家公公和先生受够你们的做派,都逃来美国了,你们还不想放过,那么你们是不是要和我韩家不死不休?” 简书萍愣愣的看着她,虞若兮的声音很悲愤,作为目睹整个过程的她,也无法想想世间人会这么卑鄙,鬼才信唐群英会对自己几个小姑充满善意,要是那个傻丫头过去还不知道给骗的什么样子! 但虞若兮知道自己丈夫的烈性,所以她觉得对方的计划是如此的可耻可笑。 “要是我家小姑们有什么意外,你信不信怀义会将你们从上到下尽数灭绝,连你们的家人也斩草除根!并让你们遗臭万年!”她道。 这么多年,这是虞若兮第一次这样的歇斯底里。 第267章 167.先砸烂 第267章 167.先砸烂 简书萍单纯但偏执的心,虽然恐惧,却无法相信这可怕的后果,虞若兮看懂了她的怀疑,毫不犹豫的回头:“怀义,留着她的命看着,你发文去东洋,做了那群混蛋!” “我亲自去。”韩怀义面沉如水,然后招手。 二妹几个胆怯的走上前来,韩怀义侧头问:“听到了吗?” 二妹后怕的点点头,口中柔柔的道:“大哥,我以为她们是好心的。” “好心个屁!”韩怀义突然爆发,猛的站起来,揪住二妹白皙的脖子,直接将她抓小鸡一样抓到简书萍的面前:“看着她,再想想她交代的,和你信里看到的,好好看看这双眼,这险恶虚伪的人心!老子为了家族为了国家操劳至今,还把你们这几个不省心的东西养大来添堵!” 这也一向疼爱家人的韩怀义前所未有的失态,二妹哭的稀里哗啦,虞若兮也硬着心肠难得不护着她。 简书萍也在哭:“二小姐,我真的是好心,我也不知道我姨娘和韩先生的矛盾多深,我姨娘只是想帮孙先生,他太难了。” “难个屁的难!”韩怀义重重一脚踹去:“十万子弟交给他,上千精锐军官交给他,宋教仁的事摆平了等他,最不济也是个反对党领袖,要是袁世凯糊涂那就能更上一层,然后是谁毁了这一切?” 简书萍给踢的口中吐血,猩红凄惨,但韩怀义毫不心软:“给老子发电文东京,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去。” “怀义,怀义,你不要去了,不值得。”宋嘉树慌了,他知道那边充满恶意,韩怀义再强也…。韩怀义狞笑着道:“阿爹,你不晓得你的儿子另外一面吗?” 但东京究竟是没有去成。 因为孙文在六月末便回了国,随同尽归。 得到消息的韩怀义二话不说改道上海,并于八月初一抵达,15年的北洋已经走上了袁世凯称帝最后的冲刺阶段,沪上都在尽说中华帝国的事,但这样的消息还是抵不上韩怀义归来这个晴天霹雳。 没有人知道,韩怀义此次回来只为家人的冲冠一怒,在杜月生亲自领头的三十辆汽车轰然驶入法租界,进了杜公馆后,不知道多少人要来拜访。 韩怀义基本不见,只令杜月生将同盟会旧址先砸了个稀巴烂。 顾家堂一看都懵逼了,老板这是要哪样?我赶紧也从龙哇,就屁颠屁颠跑来表忠心:“老板,您这次回来是帮袁世凯的?哎呀我的个乖乖,我就说嘛,你早该出手,最少能混个开国元帅当当,我顾家堂别的不敢说,手下兄弟上万,只要有军火,老板,我就做你的亲卫团…。” 斗鸡眼说说觉得气氛不对了,讪讪住嘴,很担忧的左右看,杜月生忍着笑,黄金荣不忍看他,就在气氛越发凝聚,顾家堂觉得自己老命休矣之际,一个大嗓门响起:“爹,我爹呢!” 张宗昌仗着和韩系都熟,大步冲进来,看到韩怀义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但改口了:“老板,您总算回来了啊!可想死老张我了,老板,陈其美那龊鸟给狗日了你知道啊,啊?”他虎目含泪,然后对韩怀义挤挤眼。 原来叫爹是开门砖,老板才是真心称呼。 韩怀义痛苦的捂住额头:“你个册那。” 张宗昌大喜:“老板,你好久不骂我,老张皮都痒了,您再骂几句呢。” 周边人实在忍不住哄堂大笑,韩怀义哭笑不得去扶起他:“赶紧坐。” “我坐,我坐,老板您抽烟。”张宗昌的大屁股把黄金荣差点没挤地上,他凑在韩怀义面前给他点火然后道:“老板,您回来要干什么您说,反正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韩怀义忽然觉得自己回来真是个错误,电话响起,张镜湖在电话里很惊喜的道:“怀义,你回来也不和我说一下,还是月生和我说的,我前几天在扬州现在正过江,晚上就到,是不是要打?你说一声,师傅不含糊!” “师傅你这么急干什么,我短时间又不会走,也没什么大事,回来找人算账的。” 张镜湖和洪门交情深厚,已经知道些事情,声音立刻冷下来了:“这件事他们做的太畜生,不怪你发火,听说你要去东京,他们是吓跑的,现在在广州搞什么武官学堂,好像能翻天一样,你说怎么弄。” “见面再说吧,你路上小心。” 张镜湖便继续赶路,韩怀义放下电话后,拍拍张宗昌的肩膀:“大个子,这件事不是刀兵好解决的,我也不看好袁世凯,而这是我私人恩怨。” “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大不了我不干了去美国给你看门!”张宗昌说的斩钉截铁,韩怀义又暖心又好笑:“等我安排吧。” 接着吩咐杜月生:“放话出去,就说不日随我南下广州,还说我已准备电请大总统允许张镜湖部,张宗昌部,唐肯部,调遣南下。” 杜月生心中暗惊,但连忙点头:“是。”再问韩怀义暂时没其他吩咐,这就出去安排。 回屋时,看到黄金荣张宗昌等都已经给赶在了院子里,张宗昌对他挤眉弄眼:“老板叫你媳妇下来说话呢,你放心,老板是厚道人,不会带你媳妇儿上去的,要是我家那个老大就不一定了,奶奶的,我家张老大这个老不死的,连我看上的寡妇都要拱!” 杜月生气的一脚踢去,走进门窗都洞开的客厅,秦楚楚正乖巧的站在韩怀义对面,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韩怀义回头对杜月生笑着招手:“月生,你好眼光,这是个好菇凉。” 杜月生尴尬的笑笑,韩怀义又道:“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你上个事处理的很好。” 杜月生的眼眶一下红了,那是他的奇耻大辱,无人可说无人安慰,但韩怀义有这个资格,他哽咽的道:“老板,我做梦都想不到她会那样。” “既不是你的问题,你有什么好愤怒的。”韩怀义问,站起来搂过他的肩膀:“走吧,我再帮你出个气。” 接着韩怀义带他到院子石桌前,揪住张宗昌就是顿海扁,打的那厮鬼哭狼嚎,半天后韩怀义才收手:“以后再胡说八道编排月生,老子阉了你。” 第268章 168.这些不是理由 第268章 168.这些不是理由 他们在曾经的韩公馆,如今的杜公馆里说笑往事时,外边的半壁江山已经震动。 韩怀义盛怒之下从美国直取东京随即改道上海,现电请袁世凯调兵南下的消息通过各自渠道,很快就传递开去。 其中内幕也已为人所知。 那是无人不骂无人不愤怒。 但没有人知道,韩怀义其实并没有和袁世凯有任何的联系,晚上张镜湖问他此事时,韩怀义说了实话:“其实我的气逐渐已经消了,也就借这关键时刻回来看看风向,师傅,你们都是我的至亲之人,我是怕你们走错路啊。” 张镜湖这才恍然,不禁感动又惭愧:“怀义,老夫这些年也算看开了,不争不夺的。” “话是这么说,人在浪潮中又怎么逃得掉,你早成为彼此的眼中钉,袁世凯要你南下你去不去?孙文要北上你帮还是打?”韩怀义的话让在桌的都沉默了。 在落子之前谁知道未来呢,究竟是孙文能借此翻身,还是北洋摧枯拉朽一样鼎立新朝,在这个剧变的前夕,一步错便往往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刘大鹏匆匆赶来,拽着韩怀义进了书房,拿出份电报:“怀义,这是南边发来的。” 巧的是外边又一人抵达,来人竟是张勋的副官,从南京来沪上一口水都没喝,进门后见韩怀义便单膝跪下:“卑职参见韩先生。”又一份电报递给。 副官解释道:“这是大总统发来,请我家辩帅第一时间交付先生的。” 左手同盟会,右手北洋军。 两份电报就如两条生死路放在了韩怀义的面前,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独坐沙发上的韩怀义面容平静眼神无波,此时此刻韩公馆外站满了人,青帮的,洪门的,同盟会的,北洋的,长街上唯有风声。 八月的闷雷滚过天际,盛夏的大雨瓢泼淋淋,韩怀义忽然一声长叹:“百年之内,中国再无希望了。”他脸上的落寞令人动容,谶言般的感慨在很多年后,还回响在参宴诸位的心头。 以韩怀义遍布国内人脉和背景,无论北洋还是南方,一旦取得了他的全力支持,定能有决定性的作用。 远的不说,张镜湖接管徐宝山的人马后编有八千子弟,留驻沪上的唐肯部已经三千人马,张宗昌部还有五千,这里就是一万出头实打实他一声令下可席卷江浙的武装!再说他那年遍布沪上的一场免债恩惠,青帮子弟哪个不感恩戴德,这些青皮和低层苦力里最少还能出五万精壮! 这仅只是上海。 徐宝山后扬州帮会群龙无首,但韩怀义在那里有渊源,独立有军的前清把总如今摇身变为革命党而后北洋系,现在只听张镜湖的命令,其实看的还是他的面皮! 去说浙江,张镜湖的几个师侄,宋教仁的旧部都还有话语权,韩怀义摇旗他们会不帮忙?宋教仁的人只记韩怀义的恩德,黄兴的话都已经不鸟。 要说军火,不要说黑旗公司,就江南制造局全力开动,就够了。 再说后勤,运输等,鸿顺公司那么多庞大吨位的海轮是摆设吗? 这样的韩怀义远在海外已经让人忌惮,何况他现在突兀出现在沪上,所有人都在观望,或者说是在等待,等待他的召唤,适逢乱世男儿都要建功立业,还有谁比名震两江资历手段无双,又正当年的韩怀义更值得跟随!还有谁? 张宗昌奸猾如鬼,顾家堂洞悉内幕,要不然这两个狗头这么积极跑来。 现在便是张镜湖在心中盘算好这些后都怦然心动,他不奢望也不敢拿大,可他是韩怀义一辈子的青帮师傅,这就够了! 然而韩怀义的手,并没有伸出,一句感慨令人动容。 张勋副官叫秦明,和他主将辩帅一样是个愚忠的人,却也晓得分寸,不敢和韩怀义多嘴,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声道:“请韩先生决断,我部惟命是从!” 说实话北洋这些人是反感透了同盟会。 张勋竟也低头?此话一出,张镜湖实在忍不住腾的一声站起:“怀义,我这把老骨头交给你了,你说!” 老头子开口,后面人就不怕了,张宗昌,顾家堂,唐肯都轰隆一下站起:“请韩爷决断!” 黄金荣和杜月生呆呆的看着这群草莽和军营里的头牌人物,过去他们只觉得韩系韩系,沾着光享着福蛮有感触,直至今日他们才明白韩怀义的韩系意味着什么,这是一言可动摇国家未来走向的强大的武装和金融集团。 黄金荣脸上的麻子都在发光,册那,有这台面我还做个鸟的巡捕啊,不如混个巡抚。 杜月生的双目则越来越亮,但双唇紧闭,都有些发白。 韩怀义抬头看着众人热切的眼,再度开口,只是声音变得沙哑充满颓废和失望:“十年江湖载歌行,是何等的快意恩仇,我们一起创下如此基业,拥有数不尽的金钱和庞大的权势,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众人闻言脸色都是一滞。 “替我谢谢辩帅的看重,麻烦转告他,我佩服他的忠诚和执念。”韩怀义对秦明说完后,再对张宗昌:“作霖大兄那边正是危难之时,你最近收的白俄兵帮他对东洋人,总好过对自己家人。” 又对张镜湖,这次韩怀义没有站,他苦笑着道:“十万军马唾手可得,不要说席卷东南,便是和老袁对抗也未必不能,然而正如俗话说三国无义战,这不是花旗国的南北战争,这只是可耻的内讧,不能制止已是耻辱,参与其中岂是豪杰,师傅,您该放下了。” 顾家堂急眼了:“老板,人家都弄到你头上了。” “那也不是我姓韩的作乱天下的理由!”韩怀义和他从来不客气,他声音很大,传遍内外:“老袁之前就问过我,我不看好很是反对,但没用,钝初死的时候黄兴也问过我,我不同意打很是反对也没用,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在这些利欲熏心之辈的滔天野望面前,我能力挽狂澜吗,起兵之时就是我韩怀义变成他们之时!” 第269章 169.一切都好说 第269章 169.一切都好说 “大兵一起,东南百姓都成齑粉,十里洋场也将动荡,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有什么比平静的日子更重要?有吗?西西里的传统里,家庭是第一的,友谊可以和它并列但不可以超过家庭!你们以为我回来干嘛,我回来是为了来拉着你们而不是带你们去祸害天下!” 杜月生拿只水瓶上前,给他斟茶劝道:“老板,您消消气。” “我没有气,只是失望罢了。”韩怀义站起来将他们一一按坐下后,缓了语气,轻下声音道:“你们都是我至亲的人,好好享受相聚的时光吧,国内的事总会平定,但还有外人虎视眈眈,只可怜了这片故土。” 秦明懂了,默默的拱手道:“定将韩爷的话如实转告给我家大帅。” “那老板,我回去之前就陪你在沪上耍几天,喝喝酒如何。”张宗昌讪着脸问,韩怀义咧嘴一笑:“天下风云我是不参合的,私仇却是要报的,刘大鹏。” 刘大鹏赶紧站起来,韩怀义示意他坐:“发电报去,告诉他,信我懒得拆和看,告诉他,简书萍等我已经亲手斩了。” 又对秦明道:“我和老袁是忘年交,该说的其实早说过,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场大雪夜里他的心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那位转战三千里河山的英雄豪杰变了模样,但你转告他,我只保克文平安到老,谁要是动克文,那我就起兵去打!我姓韩的一日是江湖人永远是江湖人。” 韩怀义随即将两份没拆的电报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回。 陆续走出杜公馆的人将韩怀义的意思传出,沪上头面都为之沉默,却有无数百姓家为韩怀义真心祝福,用那些老妈子们的话,打仗是要死人的,韩爷发话了总要报恩,但韩爷不忍动刀兵,这是又救了她们孩儿一次。 原来人心思定。 处理完这些,韩怀义只在沪上和张宗昌黄金荣杜月生,还有顾家堂等喝酒作乐,每日都是大醉才归。 对于他的动向,日租界的川口平私下说:“韩桑这样的人物,千年才有一个,他才是真国士真豪杰。”想到死在韩怀义手里的藤田前辈,川口心中的恨也淡了许多。 西洋各方对韩怀义的处置方式同样大为佩服。 他们知道黑暗查理的名声,但他所有阴暗的手段是为了生存发展,为了家人朋友,那是条停不下来的路,现在他们总算看到了,黑暗查理在真正的关键时刻展现出的个人品质,如此冷静的头脑和真正的仁慈才是真的伟大。 袁世凯得到韩怀义的回复后,将自己关在屋内闷坐了半天,等他出来时候正听袁克定在和人抱怨:“韩怀义那厮就是矫情,有这实力不帮我们北洋就是在帮孙文,说的偏偏还这么漂亮,如此沽名钓誉之辈老头子居然也信,是我的话,总有一日…” 袁世凯二话不说令人将他抓起来先抽一顿军棍再锁好。 然后派人将袁克文叫回来,当面告知了他韩怀义的这些话,袁克文几番要劝又不敢,袁世凯和自己其实最爱的儿子叹道:“还是去南方吧,要不就和怀义去美国。” “父亲!”袁克文似听出些不详。 袁世凯虎目精光四射:“人生在世,要的是痛快淋漓,哪管他死后名望,不信百年后没有明眼人把我老袁说个透彻,你不必说其他废话,赶紧滚。” 就在这一天,蔡锷趁夜辞别红颜从天津去了日本再转道南方。 也就在这一日,杜公馆迎来了孙文的使者,如今广州督军陈炯明的族弟陈炯庭,他对韩怀义诚恳的道:“韩老板,孙文先生要我转告你,唐群英的作为他是真的一点也不知情,请你无论如何要相信他和你父子两代的交情。” 韩怀义冷笑而已。 这还怎么聊?陈炯庭忍气吞声扯其他话头:“韩老板,孙先生很感谢你看穿袁世凯的面目,不替他出力…” “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韩怀义问。 陈炯庭继续忍气吞声:“在下,咳,孙先生要在下告知韩老板一声,如今南方尽数反袁,私下已成同盟,袁世凯一旦称帝,就会共伐之,不过孙先生请韩老板放心,上海的朋友他无论如何是要保全的。” 韩怀义的嘴角闪过丝弧度:“陈炯庭,你也是洪门中人,我们按着规矩数数,我和他谁对不起谁?” 陈炯庭沉默半响:“不能违心说话,实在是他对不起你们父子。” “多谢。”韩怀义递给他一根烟,跳跃的道:“我和西洋各国已经说好了,要是事情闹起来,谁敢打上海他们会出手帮助抵抗,再不济,张镜湖顾家堂等直入租界,无人阻拦。” 陈炯庭尴尬的笑着:“韩老板,孙先生说这句话真的没有威胁的意思,说实话我们都晓得你的本事,哪能这么无知。” “这个我知道,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我。”韩怀义玩味的将手里的火机转了下,亲自去给他点上,陈炯庭受宠若惊,韩怀义见他诚惶诚恐的样子颇为无语:“是不是还有话不太好开口,不要紧,你说就是。” 陈炯庭叹了口气:“不愧韩老板,在下就说了,孙先生这次还要我来沪上,联络张镜湖老先生等看看,是不是能以后请他帮忙转弯,和黑旗购买军火之类。” “克强公呢?”韩怀义却问黄兴,陈炯庭楞了下,道:“克强公正在忙碌联络准备,身体有些疲倦,但不听劝。” “告诉他,我知道了,一切都是生意,都好说。”韩怀义终于松口,得到他承诺的陈炯庭不禁狂喜,赶紧致谢。 韩怀义也不留他吃饭,等他走后,和做完事回来的杜月生道:“月生啊,你知道顾家堂最近在搞什么名堂不?三天没见他人。” 第270章 170.上海总会 第270章 170.上海总会 杜月生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顾叔他小房要生产了。” “…。。小房多大?” 杜月生很不好意思:“和楚楚是姐妹,现在我见了都不好意思招呼。” 韩怀义呆了半响破口大骂:“这不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吗,人家真心肯?” 杜月生忙为顾家堂辩解:“顾叔对人还是蛮好的,那女孩子很感动,也就肯了,不曾用药用强。” “他还想用药?”韩怀义看到门外几个人,杜月生赶紧借机介绍:“老板,那是跟着我做事的马祥生你见过,还有个是顾叔的侄儿阿根,一直要见你,没得机会。” 韩怀义一笑:“我又不吃人,行吧,叫他们去哪个地方订个台面,晚上我们一起散散心,其他人都不叫。” 杜月生忙跑出去,那两个煞笔先惊后喜再怂,马祥生苦着脸:“月生哥,韩老板什么人物,他看得上的台面要花多少铜钿,我怕不够啊。” 阿根很是哆嗦:“我没钱,怎么办,怎么办?” 马祥生和他吵:“要你个煞笔不要赌,你看呢,现在没钱你去卖卵都来不及。” 杜月生赶紧掏钱:“你们别装了,赶紧去公共租界的上海总会,要快,就用韩爷的牌子,但别不给钱。” 两个滑头如释重负爬起来就跑。 杜月生回头,却见韩怀义拿着电话眉头紧皱,嗯嗯几声后他放下来,杜月生忍不住问他,韩怀义道:“青帮现在还是有个张啸林的在沪上啊?” 杜月生一惊:“是的,他和金荣哥之前有点不对盘,不过现在熟络。” 问韩怀义怎么了。 韩怀义没说,只吩咐:“我都听到了,你们说晚上在上海总会请我,那就叫他饭后过来,我有些事找他。” 杜月生顿时苦了脸:“好。” 韩怀义很奇怪;“你什么意思,他和你也是朋友?” “也算,不过这厮昼伏夜出,我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现,只能派人找先,就怕耽误了老板您的事。” “不是急事。”韩怀义道,杜月生不信,但不敢问,还不敢乱传话。 张啸林此刻正和武备学堂的同学何丰林在五马路厮混。 何丰林最近攀上北洋系一团长卢永祥的高枝儿,当上营长后,腰包一鼓就憋不住,找老同学常在这里玩乐。 张啸林自和黄金荣关系融洽些后,在沪上也算有点名头。 一军一黑凑在一起,动摇不了沪上的上层,在下层却能风生水起,龟公们看到两位大爷是屁都不敢放,就听张啸林在里面吹嘘:“丰林兄,等些时候,我和金荣还有杜月生把公司做起来,那油水可就是这个了。” 他得意的搓手指头表示铜钿不要太多。 何丰林眼热:“也带我一股呢。” 张啸林摆摆手:“现在还不行,但是你好好混,我赚钱就支持你,到时候扶你做上个位置,这上海滩还不是我们的。” 何丰林想想也是,两个人便奸诈的笑起来,正这时,一个愣头青在外边问:“张啸林在不在?” 何丰林一惊,张啸林也赶紧摸家伙,龟公们有职业道德的很,都摇头,那愣头青便道:“那见了他的话你转告他,外边找他都找疯了,要他赶紧和月生哥联系,有急事。” 张啸林这才将脑袋伸出窗户:“你谁啊?” “你谁啊?”人家又不认识他,张啸林便火了:“妈的巴子的,你找的就是老子,你谁啊?” 对方不服了:“别他麻老子老子的,你说你是张啸林就是啊。” 这种事都能吵起来,也算奇葩,龟公们赶紧劝解和作证,张啸林又跳又闹之际,得到消息的杜月生大步进来,张啸林对杜月生熟悉但不算尊重,张嘴便吼:“月生你现在架子大了,有什么事体要这种货色满大街找,人家不知道的还当我欠你钱不还呢。” 何丰林这不消事的在边上也插嘴:“这就是杜月生吧,做事这样不好的,啸林的辈分和岁数也算你的兄长了,你找这些瘪三…” “韩老板叫你晚上去见他。”杜月生面皮一冷,只和张啸林说话:“啸林兄,不是这么急,我会这样做吗?你说我哪天能找到你的人,都是你找我。” 又对何丰林拱手:“何营长,初次见面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喝酒。” 这就是杜月生强的地方,做事总面面俱到,便是顶人也有理有据。 张啸林还没反应过来,何丰林是北洋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韩老板,顿时跳起来:“你说韩老板找他?”赶紧问张啸林:“你最近还做什么事没有,好好想想,可别得罪了那位,天王老子也救不来你。” 张啸林也晕菜了:“找我?”很惶恐的看着杜月生:“月生,我最近没干啥啊。”这厮汗好像都快出来了。 满场的人都看着刚刚飞扬跋扈的张啸林,听完那个名字后的模样,杜月生苦笑着道:“老板只说找你过去看看,其他没说什么话,啸林哥,你总不见得不去吧,那兄弟没法交代啊。” 何丰林又跳了起来:“他不去我押着他去!” 当即大骂张啸林:“你个憨度,赶紧想想还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好,那祖宗发飙大总统都退让,你也敢惹!” 时隔数年再看上海总会的装修已经有些泛旧。 但用杯红酒配上管弦乐风的舞曲,还有迷离的西洋旋转彩灯的照耀,那这里反而有了种时光沉淀的醇厚味道。 韩怀义安静的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马祥生和阿根在吃饭的时候就喝多趴下了,想到那两个小子表忠心的模样,韩怀义就想笑。吃青春饭的歌女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波,韩怀义不想惊动太多,因此只有经理们知道。 今天的这位舞女装扮的很是妖娆,一袭黑纱遮在秋水之下,只露出红唇。 这明显是北地女儿的身材,挺拔又凹凸有致,改良后收身缩腰的旗袍下端开的叉恰到好处,正是膝上三指若隐若现间,勾的人魂魄荡漾。 更勾人的是她独特沙哑的嗓音,音调低沉时仿佛情人在身下的呢喃,直撞心田。 韩怀义见惯风流也不禁赞叹。 第271章 171.去一下浙江 第271章 171.去一下浙江 留着习惯性短发的他今天穿着身翻领的暗花深蓝短袖,西裤下是双翻毛的新潮皮鞋,多年养气有度的韩怀义二郎腿翘起,微倚在圈椅沙发中,左手随意的搭在把手上,手指还随着节奏轻轻的敲打。 整个人,和这里搭配无比,却瞬间将周遭那些土鳖都压的俗气不堪。 这样的成年男子就仿佛行走的荷尔蒙,舞女的眼不由自主就撇来,然后唇角带笑的唱着。 经理在边上看的跺脚,心想这也是你能勾引的?再想想,算了,迟早给人用,给韩爷用倒是不亏。 正这时,杜月生匆匆走了进来。 他是如今沪上的名人,很多人见他进来都赶紧站起要打招呼,杜月生今日却和往日不同,只匆匆四处拱手,便低头急走,大家都是明眼人,知道他肯定有事,便好奇看来。 结果看到平日四平八稳的杜月生一路小跑到前排左首位,对抱圈卡座里的人毕恭毕敬的站着汇报起什么来,众人先一愣随即恍然,韩老板居然在这里? “张啸林已经在路上了。”他禀告道。 韩怀义示意他坐:“别这么一板一眼的,月生,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吗,他晚上会过来就行。” “月生是怕这厮忘了时辰,就派人再去叮嘱一遍。”杜月生在他面前永远还是当年那样的腼腆。 韩怀义拉住他坐下,把桌面上的雪茄递过去,又亲自给他倒了杯红酒,道:“好好听,那个女孩子唱的不错。” 杜月生这就误会了,找洗手的机会站起来便到边上和经理叮嘱:“这菇凉的海底你探过?” 道上说海底就是盘问来历,不过用在夜场女人身上,会有点歧义。 经理立马尿了:“月生哥,我没碰过她,场子里的我可不敢碰,而且这是才来三四天的新货,其他人就算想也没来得及下手呢。” 杜月生啼笑皆非:“我问你她的来历呢。” 经理如释重负,赶紧介绍道:“她叫周玲,是东北来的,不过父辈是山东的,在东北不知道恶了谁,便和父母一起跑来上海投奔亲戚,想不到那亲戚不是东西,这女孩子父母因为奔波劳累,一到上海就倒下,那亲戚不闻不问还夺了老两口留给女儿的积蓄,她这是没办法了,才入这行的。” “如何能进这里,谁介绍的。” “说了也巧,这里管事的妈咪彩萍您不是认识吗,那天彩萍逛街的时候看到她正走投无路,被几个人牙围着打转,彩萍就去过问了下,这就是缘分啊。” 杜月生理都不理这些废话直接问:“在哪里看到的,那几个人牙是谁的手下?” “好像是法租界内,要不我给您叫彩萍过来?” 没多久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娘们裹着香风跑了过来,大概是经理吩咐过了,今天她没敢浪,直奔主题道:“月生哥,这是个清爽人,我是在法租界遇到她的,就在钟楼巡捕房边上不远,那几个人牙我也认识,都是常年给我们选人的。” 杜月生这才放心,叮嘱他们不要多嘴,又回桌位。 韩怀义很好奇:“你跑哪儿去了。”杜月生难道说老板您泡妞我先去给你查清楚底细,能用的您就用,不对头的我就去埋掉?只能鬼扯借口,说自己肚子疼云云。 “吃饭的时候看你还好好的啊。你不练武,身子太弱,这样是不好的,回头你还是要多锻炼锻炼,虽然说现在的上海滩不要你和我当年一样的冲锋陷阵了,但万一有个事情总是麻烦的。” 听着老板碎碎的念叨,杜月生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很暖心,便连连称是,眼睛撇到那边人影是张啸林站着呢,杜月生赶紧招手,韩怀义也看去。 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凶汉,却不伦不类的穿着长袍马褂,走到面前后张啸林便垂头拱手:“张啸林见过韩爷。” 韩怀义继续打量他,近处看他眉粗眼凸,和黄金荣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里的凶悍味道却是黄金荣没有的。 “我听说现在上海滩说起人物,黄金荣贪财,月生会做人,你张啸林是能打,是不是啊?” 张啸林不知道这位大人物找自己这虾米干什么,直接没法回,杜月生在边上为他解围道:“老板,金荣哥不贪财啊。” “你就护着他吧,我看他迟早有天落个人财两空的命。”韩怀义笑骂道,示意张啸林坐下,张啸林歪着屁股坐下后,韩怀义便问:“今日找你来,是有些话要和你说说,你不必多想。” 张啸林心想坏了,要我不要多想会不会是要我以后什么都别想,这是要弄我来着啊。 韩怀义哪知道这个鬼在琢磨什么,开口问他:“听说你和浙江的张载阳是武备学堂的同学?” 张啸林忙道:“是,很好的兄弟。” “那就好,我有件事要麻烦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见韩怀义是有事找自己不是弄自己,张啸林的心才踏实下来,他赶紧点头:“韩爷您尽管吩咐,虽然小的没缘分跟过您,但为你做事是自心情愿一定会做好的。” 韩怀义笑了:“当不得这么认真。” 杜月生插嘴道:“老板,啸林兄和我还有金荣哥都是很好的朋友,也一起做烟土生意,都是自家人,您有事直接吩咐吧。”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局势不稳,我一位友人的家眷都在浙江奉化,还希望你出面联络张载阳团长,派人将他们护送来上海。”韩怀义道。 张啸林自然满口答应,问是谁。 韩怀义撇了杜月生一眼,道:“蒋志强,原沪军陈其美部第五营营长,现在上海混日子。那是个人才,只是遇人不淑所以蹉跎至今。” 杜月生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是波澜起伏,韩老板这是要干什么,那个电话又是谁打给他的?这蒋志强他见过,还给金荣哥拜了帖,说起来和自己是同门同辈,只是不熟,那样一个人无兵无权的人值得韩老板亲自出马拜托吗? 韩怀义在和张啸林叮嘱,此事绝密,然后将一份地址和信交给他,接着才吩咐杜月生:“月生,这件事你和他一起跑一趟吧,记住不要吓了老人。” 第272章 172.扶持 第272章 172.扶持 “是,那我们连夜就去。”杜月生做事是不含糊的,张啸林却在暗暗叫苦,册那,这个点去浙江,船上不难受啊。 好在韩怀义笑着说明日即可,他才算轻松些。 双方说完事情后便开始饮酒,张啸林壮胆禀告说还有个人想见韩老板,也是张载阳的好友叫何丰林,能不能叫来。韩怀义大笑:“只要你嘴巴紧,其他无所谓,月生你干脆叫张宗昌那厮也来吧。” 说着话,何丰林先来问好,开心的坐下,不多久张宗昌旋风一样杀来见面就叫委屈:“老板,你有花酒喝不叫我,我都等一个晚上了。” “你他妈的,再废话就滚。”韩怀义骂道,张宗昌眉开眼笑:“今儿您大哥,我老大张作霖拍了个电报来,还问您的。” 他当真从兜里掏出份电报来,上面言简意赅,关于韩怀义也就一行字,是吩咐张宗昌,韩怀义有什么事他不第一个上就别回东北了。 韩怀义看的又好笑又感动:“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这个俺哪里知道。”张宗昌牛饮一样把红酒喝掉后不开心的叫经理拿白酒先,正闹腾着,又有人赶来,杜月生和张啸林回头时看到站在黄金荣身后那个青年都心里一跳。 “志强是吗?”韩怀义和蔼的笑着:“听唐肯说你很多次了,我师傅对你也是赞赏有加啊。” 蒋志强此刻落魄的兜里连十个铜板都没有,见韩怀义招呼自己又当众赞誉,尴尬的道:“韩老板,志强实在愧对前辈们的称赞,至今一事无成,实在是…。” “都坐下,把那边位置也拉来。”韩怀义要蒋志强坐在他身边。 杜月生就和张啸林去忙碌招呼安排,在远点的地方,张啸林压低嗓子惊讶的问:“月生,你老板这是玩的哪一出啊,好像那个蒋志强都不知道呢。” “我也不晓得,不过老板做事总有他的意思,啸林哥你答应了就办好,总少不了你的好处的。”杜月生道,他和黄金荣还有对方,其实有奶就是娘的并非黄金荣,而是张啸林。 张啸林嘿嘿一笑:“我知道了。” 今天注定是一个热闹的夜晚,再不多久,顾家堂又来了,还揪着被自己用冷水淋醒的阿根以及马祥生,不顾人前骂着:“你们两个真出息,多少人请老板吃饭都没机会,给你们机会请老板,结果先把自己灌醉,单都是老板买的,老子弄你个亲妈的,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那两个酒量极差的货面红耳赤,尤其阿根难得没脸回嘴。 众人大笑不已,让他们坐下,这一拨拨的人来之后,前面的台面都给坐满,再次登台的那位姿色出众的歌女周玲这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就是韩怀义。然而接下来几天韩怀义都没来,可怜她望眼欲穿… 十日后。 韩怀义在杜公馆叫来黄金荣和蒋志强。 陪同的还有赶来的唐肯,然后还有一位客人,居然是孙文的使者陈炯庭。 他和蒋志强认识,见蒋志强的一刻很惊讶,但他现在贵为孙文的使者,兄长又掌着权,对蒋志强虽客套骨子里却有些倨傲。 这些,韩怀义都看在眼里,不做声。 等大家坐定后,韩怀义开口就道:“我昨日得到消息,说蔡锷已从东京出发,去往广东再转道云南了。” 蒋志强不是孙文心腹,也就罢了,陈炯庭面色大变,韩怀义问:“你怕什么,怕我和老袁说?” 陈炯庭讪讪的笑了:“怎么会呢,韩老板是不问这些事的。” “不错,我阻止不了也参合不来,话说我都知道你们以为老袁会不知道吗?对了,那个唐群英的事情怎么处理了?” 陈炯庭忙道:“回韩老板,如今已经将她开回原籍弄女子学堂去了。” “真是不疼不痒的处置。”韩怀义冷笑之后转开话头,对蒋志强道:“志强,我看你不是池中物,如今有个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大概得过黄金荣和杜月生暗地里的提点,蒋志强连忙要站起来,唐肯一把拉住了他:“桌上没必要这么折腾,你且听老板说。” 然后自己厚着脸皮问韩怀义:“老板,还是叫志强和我一起啊,我那是巴不得啊,这小子有一套的,那次输也是他手下的兵太怂。” 蒋志强狼狈不堪:“往事不提了,往事不提了。” “这次你就和这位一起去广东吧。”韩怀义却不是唐肯以为的那样,他对蒋志强道,他说的“这位”便是陈炯庭。 陈炯庭有点发愣,韩怀义道:“你们不是要购买军火之类吗,这些事总要有人办,话说你们同盟会之前的那群货色我已经受够了,如今我选个认识的人,还是你们的人,就是他!” 蒋志强为这天大的惊喜给震的浑身都僵硬。 韩怀义的黑旗公司军火之出色,已为军旅中人所知,世人也都知道孙文和宋嘉树父子之间的过往,如今韩怀义明显是同意修复关系了,可这好处竟然直接给了他,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同盟会如果需要军火就必须离不开他!可想而知,自己在沪上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日子会彻底结束,除非同盟会败北,不然孙文再不喜欢自己也不得不用! 唐肯也惊讶,而后哑然失笑:“还是老板的安排更妥当。说实话,志强打仗方面还不如管理方面强。只可惜这人才给了同盟会那群册那。” 陈炯庭尴尬的恨不得撞墙,又不好回嘴,因为这圈人确实给同盟会坑的太狠,不要说韩怀义多年的资助,只说张镜湖唐肯当时就给陈其美恶心的不轻。 此刻他再看蒋志强的眼神也变的热切了起来,原因无他,蒋志强得到韩怀义的认可后,进了军火给谁多点还是少点,价格多少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吗? 要是孙文连这种权利都不给蒋志强,那韩怀义肯定又要发彪。如今在他们内部,孙文吃定宋嘉树,却给韩怀义折腾的几次发作不得的事都成笑话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孙文一条心的。 第273章 173.你本来就跟我姓 第273章 173.你本来就跟我姓 陈炯庭也明白,韩怀义不再追究唐群英,重用蒋志强也是交换条件之一。 他毫不犹豫的举杯:“志强兄,那以后就拜托了。” 蒋志强初上台面,手忙脚乱的回敬,喝完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敬自己的贵人韩老板…。 饭后的黄金荣和杜月生一起,又带蒋志强去了一个地方。 是十六铺的一处浙江人比较多的街区,那里有栋房子,下车的蒋志强看到自己母亲坐在堂屋里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孝子,自幼顽皮无知,成年后方才知道事理,但因为跟随同盟会做事几番波折,乡里都瞧不起他,唯独他母亲王彩玉坚信自己儿子会有出息。这份慈恩深重,蒋志强每每想来都心如刀绞,然而有家不能回,这份思念只能放在心底。 可今天,他竟然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妻子,还有孩子出现在了上海滩。 他又不是白痴,韩怀义这样做除了是为体谅他外,难道还别有目的?他又有什么值得韩怀义需要用这样的下作手段来要挟的,义薄云天莫过于此! 看着跪在母亲面前嚎啕大哭的蒋志强,黄金荣的眼眶也红了,自幼失去双亲的杜月生也是如此,两人互相看看,轻轻退出,走到门外时,黄金荣刚说了句:“我总算懂了,韩爷为何是韩爷。”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双目肿着的蒋志强追上来拉住两人就道:“这是什么时候办的?” “几天前,就是那次在上海总会的晚上,韩爷在你来之前就吩咐我们请浙江张载阳出面,派军护送老夫人一行来沪,这房子也是韩爷送你的,他说你是个人才,只是没有机会罢了。”黄金荣道,他才不会特地提张啸林那个册那呢。 杜月生看着黄金荣有点无语,这眼药上的又何必。 黄金荣对张啸林的印象确实不好,因为张啸林仗着和军警同学的关系,一向和他大大咧咧,要不然初见面也不会发生矛盾,虽说后来因为杜月生的拉拢,大家和气收场,但黄金荣对张啸林印象非常坏。 他也不知道韩老板看上蒋志强什么,又或者谁为蒋志强打招呼的,出于市井厮混的狡诈,黄金荣宁可示好不得罪之外,本能先给张啸林添个堵。 只可怜张啸林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这厮也真令人厌。 第二天晚上,他就和那位货真价实的神经病张宗昌干起来了。 张啸林这厮来上海总会几次,早暗中看上周玲,但因为忙碌就没下手,现在帮韩怀义做完事后他便抽出点时间来这里打眼。 张宗昌正好也在。 张宗昌和杜月生的关系近,为人神经兮兮的却不咄咄逼人,在总会人缘尚佳,便从经理口中知道周玲是韩老板的菜。 结果看到张啸林这矬子在前面大呼小叫的砸钱泡妞,周玲厌恶的神情直接不掩饰,他还不以为然。张宗昌看不下去走上前,一屁股坐在张啸林对面:“哎!” “这不是张团长吗?”何丰林连忙客套,张宗昌给他面子嘿嘿一笑:“幸会幸会。”下一句就变味了:“老何,那厮是谁啊?”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张啸林,那天在韩怀义面前还一起喝酒的,这算什么味道,张啸林不高兴了:“张团长,你这是干什么?” “哦?噢噢噢噢,妈的巴子的,是你啊。” 张啸林肺都气炸了,我好好的吃你这排头?他也不含糊,立即发作:“找茬是不是?张宗昌。” 张宗昌乐了,对作势要阻拦的何丰林笑道:“这个逼货蛮得瑟的啊,老子在后面都听到他在这里咋呼,扰的我歌听不进酒喝不下,我过来打个招呼,这厮还蹬鼻子上脸了。” 经理眼看不好,赶紧上前:“诸位消消气,诸位消消气,今日酒水我请。” 张啸林无处发泄,这就把火对着经理:“滚边上去,老子没钱需要你请客呢?” 从这方面就看出张宗昌和他的区别,张宗昌对经理先道:“兄弟客气。”掉头才骂张啸林:“你他娘的疯狗啊,人家要请客不是好事吗,你之前不是和老子说好了,兜里钱不够要我和你闹起来,经理肯定免单你还有个面子。” 天地良心张啸林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这种屁话,何丰林眼睛都直了,经理也目瞪口呆,张宗昌眨巴着牛眼那副真诚的样子让张啸林瞬间暴怒:“老子做了你!” “哎!”张宗昌一杆机口打开的手枪顶着了张啸林的额头:“再叫老子崩了你这个煞笔,还他麻的沪上人物,伶不清的东西。” “你开!老子眨眼就跟你姓。”张啸林大怒。 张宗昌奇怪了:“你他妈的本来就和我姓好不好。” 张啸林一想,险些气昏,何丰林憋着笑按下张宗昌的家伙问道:“张团长,你这是干什么,都是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大家都看着这里,张宗昌带来的十个手下,五个东北五个毛子围上前,毛子在嘴里秃噜着,张啸林纳闷:“这老毛子骂谁?” “肯定骂你啊。”张宗昌一拍桌子:“张啸林,知道老子为什么找你?那个女人也是你能碰的?你他娘的洗洗赶紧滚蛋。” 原来是为女人,何丰林不高兴了:“张团长,何至于如此,你有人我也有。” 他身后也立刻站起二十来个手下,张啸林也冷笑:“老子看上的就去泡,你看上也随意,谁有本事谁上,你他娘的跑来和我咋呼,下作不下作。” 张宗昌枪一收:“得得得,你去你去。” 他忽然怂了,让何丰林也好张啸林也好都无语,心想他该不是这样的软蛋啊,张宗昌懒洋洋的摇摇头:“哎,好心没好报,妈个比的,张啸林你等死吧,爷明天给你烧纸。” 他转身要走,张啸林勃然大怒,拿起烟缸就向张宗昌后脑要砸,张宗昌转身却是假,突然回头一拳打在张啸林的鼻子上,张啸林正迎着他跳起来,而张宗昌身高臂长,双方相遇张啸林就好像自己凑到他拳头上一样,整个脸都给张宗昌的大拳头盖满,哎呀一声便跌回去。 张宗昌二话不说上去再踹,他手下的兵则架住何丰林,子弹都上膛。 第274章 174.做人是门学问 第274章 174.做人是门学问 何丰林的人比不上这群中俄混搭的凶悍,又投鼠忌器,只能看张宗昌按着张啸林撕打,张啸林确实能打,然而吨位不一样那就没法比较,赤手空拳的话他怎么打的过二米高的那个神经病呢? 只气的张啸林在吼:“好,好,好,老子今天不死明天就弄死你。” “去你玛德!你以为我特么和你争妞呢,你这瞎比眼的也配出来混,都不打听清楚,那是谁的妞,那是韩老板看上的,你个煞笔!” 张宗昌说完,又一脚踹去,张啸林这次没挡,整个人呆在那里,给他踹的倒飞出去四脚朝天,还保持姿态躺在地上:“什么?” “那是韩老板看上的!”张宗昌道。 何丰林也傻眼了,去看经理,经理苦笑着拱手:“月生哥上次打听过这菇凉来历,但没提韩老板,或者不是假的,但在下是不知情的。” “他不说我怎么知道?”张啸林嗖的一下跳了起来,浑身乱抖:“张宗昌你他娘的跑来了就不能和我直接说一句?” “我怎么没说!我没说吗?”张宗昌一拍脑袋:“你不砸我就说了,你个背后下手的拉基。” 何丰林和张啸林吐血的心都有,张啸林拱手:“行,既是这样,这份情兄弟记得了。” 何丰林也叹气:“张团长,你这做派不厚道。” “行吧,实话告诉你们,对你老何我没意见,至于他这货,我还就是找茬来的。”张宗昌终于露出本来面目,背着手走到张啸林面前:“你他娘的人前人后,不是一次和我月生兄弟咋咋呼呼,你脸大是吗?那老子就下你的脸,按着我的心思,本来该看着你跳坑然后为老板做掉你,但想想人家菇凉无辜,我那样做才不厚道!” 他再回头对何丰林拱手:“老何,我老张只对人不对事,我今日找的是他,你不过是巧了,兄弟要是做的不对,这杯酒我干掉赔罪,但你要是还不爽,那我他娘的就和你干到死。” 说完他拿起酒杯干的干干净净。 何丰林岂能不懂事,连忙摆手:“话说开就行,我老何也没这么小心眼,不过张团长,我说个公道话,啸林和月生处的蛮好,还是说月生和你抱怨什么了?” “还真没有,月生那性子你们都知道,四平八稳不多嘴,有委屈自己笑笑罢了,还就真是我看不顺眼你张啸林。” 张宗昌说着问张啸林:“上次在这里,韩老板叫大家玩,月生敬你你特么的站都不站,随便擦擦嘴就把杯子放下,一次两次三次,之后没事了电话去杜公馆,那天老子正好在,接电话的是我,你电话里劈头就是,是杜月生家?玛德,号码是狗拨的啊,问的那个鸟口气,我说是啊,你都不问老子是哪个,就来句那你给我把杜月生叫一下,我找他有事。” “我又不知道是你。” “那你他麻的不能问?我问你是哪位,客气吧诸位,结果这大爷来一句,你管老子是谁,赶紧去给我叫他。”张宗昌说的是实情,张啸林对黄金荣还算客气,瞧不起只放心里,对杜月生确实盛气凌人了些,而他做人其实一贯如此,张宗昌对他看不顺眼也是对的。 周围人有晓得张啸林脾气的,也都摇头,知道张宗昌肯定没说假话。 何丰林是体会不到张啸林的跋扈的,因为张啸林有事求他,因此他有些不敢相信,张啸林在边上面红耳赤:“我不是因为你是他家下人吗?” “就算是下人,也是月生家的下人,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把我兄弟放眼里老子就当你是个屁,你真以为你是个东西?行,我现在拍拍手站边上,老何你也不要动,张啸林,老子丢句话这里,你真要搞,信不信月生能活活玩死你!人家敬你这么大岁数快死了还不懂事,让着你个煞笔,你就以为自己是人物了?” 张宗昌这番话骂的那是一个痛快。 人群里忽然站出几个年轻人来,认识的一看,是马祥生阿根他们十来个,张宗昌都纳闷他们怎么在,马祥生嗡声道:“张团长,我们兄弟今天没事做了,才过来玩就听到这一出,多谢了。” 后面一群兄弟都整齐的拱手,张宗昌大手挥舞:“我和月生是兄弟。” 马祥生转头看向张啸林:“啸林哥,其实我们早就要弄你了,我听说你蛮能打,要不你选个兄弟随便练练?” 边上的花园阿根走上前,冷眼瞪着张啸林:“前几次老子就要做了你,是月生哥压住我们,说你性格如此,为人不坏,几番说话我们才算了的,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人物?今日张团长既然把话说开,那老子就告诉你一声。” 轰隆,一把锋利的斧头砸在张啸林面前,阿根洁白的牙齿上还带了点血丝,他狰狞的笑着:“别和我玩狠,你要是拍脖子叫嚣我当场就砍,看着老子,我叫阿根,你晓得的,上次老子敬你你也没喝是吧。” 马祥生上前把杯子倒满,推到张啸林面前,自己拿起一杯干掉,然后放下,双手撑着桌面,问:“啸林哥,兄弟敬你,你喝吗?” 现场气氛为之凝滞,谁也不知道,张啸林要强硬还是服软,就算他服软,当他伸出手拿起杯子时候,那十几把锋利的斧头会不会砍过去。 大滴的冷汗从张啸林的额头留下,他今天没带几个人来,就是带多少人来,阿根这群亡命徒的手段也不是白给的,何况还有个神经病张宗昌在。 “我问你话呢,你给不给兄弟这个面子?”马祥生问。 阿根又拿起一杯,放在张啸林面前:“这是月生哥上次敬你,你没喝的。” 再拿起一杯:“这是老子敬你,你没喝的。” 何丰林知道,今天张啸林的面子已经给杜月生的兄弟们彻底下光了,如果此事不是杜月生安排的,张啸林则更丢人。 张宗昌在边上冷声叹着:“做人啊,真他娘的是个大学问。” 众人顿时佩服无比,想不到这狗日的有这等智慧,说的出这种话来,韩系人马却不稀奇,人家还会写诗呢。 第275章 175.15年的秋日 第275章 175.15年的秋日 就在双方不上不下,阿根手臂青筋暴起之际,后面人忽然纷纷闪开。 韩怀义和顾家堂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看这场面,再看看对面的张啸林,韩怀义微微一笑:“都散了吧。” 马祥生阿根二话不说,直接收家伙站去后面,张宗昌嘿嘿着:“哎呀,老板您来拉。” “你个不省心的东西,月生他自己不会办要你乱出头,还什么我看上了谁。”韩怀义直接开骂,张宗昌爽死了,得意洋洋:“我省心的话你不无聊吗?” 谁也不会把他当成小丑看,虽然他做的像个小丑,因为能和韩怀义这样的又有几个了,韩怀义果然啼笑皆非:“滚边上去。” 自己坐在了张啸林面前,敲敲桌子:“坐吧,啸林。” “韩老板。”张啸林委屈的都想哭,他忽然感觉,今天这一出不是杜月生在搞自己,而是韩怀义在搞自己,可自己才为他做事的啊。 何丰林不敢说话,上次他去浙江帮忙接蒋志强家眷时,可是亲眼看到在他们之间混的最好的张载阳,见韩怀义的信后那惶恐激动的模样过。张载阳捏死他就如捏死蚂蚁,而韩怀义似乎捏死张载阳就如捏死蚂蚁,不然张载阳何至于那样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其他人都散了,你们先玩。”韩怀义道。 眼神扫过台上愣愣的周玲,便潇洒的一个响指:“来。”周玲浑身一个机灵,急忙匆匆的在周围伴舞姐妹们羡慕的眼神里跑了过来。 韩怀义风流不羁又很自然的搂过她的腰肢,站起来嘴唇贴着她的耳垂低声道:“给你个台面,护你无恙,算是谢谢你的歌声。” 周玲羞涩的神情瞬间充满了失望,韩怀义无声的一笑:“换杯给我倒酒先。” 周玲强颜欢笑着先倒酒,耳朵里听到姐妹们的叽叽喳喳,其实更添苦涩,原来他看不上我,也是,他岂会看得上我…。 哗啦,因为分神,酒洒在了桌面上,韩怀义摇摇头:“不要慌,我在这里,谁敢吃了你不成?” 对面的张啸林直接跪了:“韩老板,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无妨,我敬你为我奔波。”韩怀义拿起酒杯,张啸林岂敢不喝。 韩怀义第二杯举起:“老何,多谢。” “卑职理所应当,我敬您。”何丰林的腰直接哈成了龙虾,放在前清时他早直接甩马蹄袖抹泪先。 第三杯,韩怀义对经理:“谢了,兄弟。” 第四杯,他站起来敬周围所有人的客人:“诸位今日给扫了兴致,是我韩怀义管教手下不力,实在抱歉,当然,张宗昌这畜生我是没办法管的,他是我大爷,我惹不起他,你们要打要杀,弄他去,求之不得!” 全场先回礼,随即哄堂大笑,夹杂不知道多少笑的呛起的咳嗽声。 他再坐回去,对张啸林摇摇头道:“张啸林,听我一句劝,面子不是自己争的,而是做出来的,今日这事月生不知道,我开始也不晓得,但你那天的做派我是放在眼里的,想来,去浙江的路上你对月生也不客气吧?” 张啸林无从解释,颇为狼狈。 韩怀义叼起根烟,周玲眼疾手快帮他点上,韩怀义感谢的拍拍她的手背,继续对张啸林道:“我希望你以后和月生金荣都好好相处,大家和和气气做事,一致对外,互相给面皮互相给场面,要是你觉得我说的对,那就有空和月生好好聊聊,你知道兄弟两个字怎么写吗?” “在下晓得了。”张啸林道,韩怀义这样不温不火的态度却给他超越之前的压力。 “你真心对他,那我就真心对你。”韩怀义道。 张啸林猛然惊醒,自己狂个什么东西,杜月生就算再不入眼背后却是这尊神!今日这一出要是没有韩怀义的默许他死都不信,更让他紧张的是,要不是前些日那份功劳,只怕今天已经完了,想通此事后吓得他赶紧站起来发誓道:“韩老板,啸林以后再也不会了,您看着就是。” “那就好,大家一起散心吧。” 教训人点到为止,再有下次就直接办,这是韩怀义的风格,他便不再罗嗦,招手要那些人都过来,张啸林果然本分了太多,只是,这种压力后的改变让众人心中实在不齿。 蒋志强是在一周后前来杜公馆的。 韩怀义答应了他的家宴邀请,给足面皮的带着一众人物前往十六铺,当然因为人多,所以其他桌的菜肴都是富贵饭店烧好送来的。 令韩怀义高兴的是,蒋志强既没有当面表态自己要如何如何听从韩怀义的话做什么,更没有磨磨唧唧的汇报自己的其他想法,只简单的问了句:“韩老板,如今北方事变在即,您看我后日就动身南下如何?” 一句话内洞悉走向,并掐准自己起步的时机,这确实是个人才。 韩怀义赞许的点点头:“有事情尽管和我说,等会月生就将我的私密电话,还有电报接受号都给你。”又叮嘱蒋志强:“这是可以直接联系到我在美国的挚友汤姆的,所以有事情和要求最好发英文,但要附上中文,免得弄错。” “是。” “看着克强公还有你的面子上,南方军火的生意价格我就给九折吧,运费半折。” “多谢韩老板。” 双方说定,第三天蒋志强便坐鸿顺公司的船直下广州,他的母亲和家人自然有沪上兄弟照顾,但王老夫人是个非常知分寸的人,基本不打搅人,当然也没有不开眼的敢欺负这一家。 蒋志强离去后半个月,韩怀义也选择了离开。 再过些日子,已至15年的秋日。 此时的北方,关于袁世凯称帝的呼声越演越烈,袁世凯此生不贪财不爱女色,唯一爱好就是掌握权力。后世的费正清先生评价其是位彻头彻尾的政治生物一点没错。 辛亥的仓促成功,并没有完全摧毁封建势力思想的土壤。 便是康南海之类对君主立宪制也算推崇,当然他和张勋是一条裤子的,他们心中的唯一人选是溥仪,复辟大清还是他们的首选。 第276章 176.护国首功张镜湖 第276章 176.护国首功张镜湖 掌握北洋的袁世凯却是他们永远难逾越的山峰。 袁世凯怎么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果实,且他绝对不会希望做一个花瓶似的皇帝,权力欲极强的他只会选择做德国式的皇帝。这是摔成瘸子后去德国看病,见识了德国强大和富饶的袁克定最喜欢的方式。 保皇派,立宪派,北洋,南方,暗潮汹涌的中国几方势力纠缠着,东洋人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的坚定支持,让袁世凯的心志更为坚定。 又过些天。 上海的张镜湖还是坐不住了,有洪门消息渠道的他明显感觉,此次各方对袁世凯的反对力度超越以往,可惜韩怀义不在,不过好在韩怀义走之前已经和同盟会修复了些关系。 且老头子也有自己的尊严。 他总不能事事都靠徒弟,人家羡慕他自己还害臊的。 现在能和他商议这等大事的,唯有唐肯,可是唐肯是个烈性子,一门心思只要搞孙文那群人,用他的话说,弄死一个是一个,张镜湖能和他商议个什么出来?老头子没办法,思来想去,得,我去找小月生聊聊吧。 在杜公馆内,杜月生诚惶诚恐的懵逼着,他都晕菜了,要说设计搞事走黑道他是有本事的,涉及这种层次的事哪里是他能想得出来的。 于是他试探着问:“老头子,要不,您问问张宗昌呢?” 张镜湖提到那厮鼻子都歪了:“你以为我没问他,他说这两百多斤就在案扳上,我要干嘛就干嘛,人家命都给我了,那我还怎么和他聊?” 杜月生笑的前俯后仰:“老头子,这些大事我真不懂,但我试着说说啊。” “你说。”张镜湖其实是心里烦躁,想找个人印证自己的想法,倒不是一点主意没有。 杜月生先问他:“按着韩老板的吩咐,我们只需观望就行啊,但老头子您是不是又有点其他想法了?” 张镜湖顿时老脸发红,杜月生心想,得了,老头子这墙头草也真可以的,之前看袁世凯厉害就在北洋,现在看风向不对又想做同盟会的先锋,这么大岁数他怎么这么能折腾。 “其实不是我自己要怎么样,就如怀义说的,我这两边不靠的,等大局定下便两处不讨好啊,我个人也就算了,那些手下兄弟们怎么说呢。”张镜湖试图解释。 杜月生暗笑,这屁话你也就敢和我说,你和韩老板说说呢。 张镜湖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恼羞成怒:“册那,我是想和同盟会一起的,但东洋人在沪上的势力也不小,要是他们呼应袁世凯怎么办。” 杜月生彻底懂了,他笑道:“老头子您忘了吗,老板说过,东洋人从来不按好心,他们海军陆军还不同心,上海的东洋人是海军系的,北边的东洋人是陆军系的啊。” 张镜湖起身就走,就这一句足够。 杜月生慌忙追上他:“老头子,老头子,您慢点,不是晚辈不懂事,老板可和您说过,请您千万不要打头阵啊。” 张镜湖意气风发的挥手:“老子晓得!” 看着他风风火火远去的车影,杜月生站在家门口除了苦笑也只有苦笑,老头子果然不消停,到了两个月后,15年的12月12日这天,当北洋传来消息,袁世凯已正式接受各省各界的推戴,宣布成立中华帝国,次年改元洪宪之时。 蔡锷也好,唐继尧也罢都没来得及反应呢。 沪上的申报就率先发出文章,标题是反对倒退,一心共和,声讨国贼,救民水火。 发起人——前北洋扬州镇守使张镜湖,现护国讨袁军大都督。 任命唐肯为护国军第一军军长,神经病张宗昌为第二军军长,两军共计五万大军等,不日北上云云。 杜月生拿到报纸的时候险些把腰都吓闪了,云南的蔡锷唐继尧一看张镜湖这厮竟通电全国了,只好跟着响应,唐继尧直接成立云南军政府为大都督,蔡锷为总司令,其他省一看老不死的这么不厚道,只能一边骂一边学云南响应。 于是,到27日时,全国多省已经响应。 袁世凯闻讯勃然大怒,但他知道云南才是真麻烦,因此调兵遣将先和云南干架,顺便电报质问张镜湖。 唐继尧直接疯了,为毛先打我们!好在他的部队有蔡锷这样的名将,更有革命军的军官为骨干,加上云南地势复杂,袁军又厌战不力,所以打起来后局面还好。 等曹锟从广东出发骚扰云南,广东又乱,福建跟着响应。 天下瞬间成了一锅粥。 最平静的反而是扬州这路。 山东的袁军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动。东洋人在沪上的力量有气无力的叫唤,跑徐州的张勋喊的撕心裂肺但仓促之下大军难以开拔,于是扬州风平浪静。 张镜湖本人则窜进法租界里,还厚着脸皮住进了杜公馆。 杜月生遇到这位祖宗也是醉了:“老头子,您不是说不做出头鸟的吗?” 张镜湖得意洋洋:“老夫分析局势后料定袁世凯不会先动我,而你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什么吗?” 杜月生绝逼搞不懂他,求教。 张镜湖威风凛凛的喝道:“老子这是恶心同盟会来着,当年陈其美对我如何,我现在就对他们如何,而有了这个护国首功的护身符,同盟会得势后岂敢动我,还不得不用那些后生,这是老夫厚着脸皮为他们争的前程!” 杜月生不晓得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假的,不敢刺他,只问:“要是同盟会输了呢?” 张镜湖脸一黑:“输了老夫一人担当便是。” 杜月生不禁佩服,心想老头子还是有血气的,想不到张镜湖下一句是:“大不了我通电下野,直接去美国,以怀义和老袁的交情,老袁好意思真杀我不成?最多报纸上骂我几句,那又不疼。” 杜月生五体投地,不想和这越老越不要脸的师祖再扯,只问:“我去安排饭菜吧。” “恩,不过国事如此,实在无心寻乐,就来几个快要下市的大闸蟹吧,再加瓶黄酒,里面要放姜丝和红糖,我年纪大了,吃寒物不喝黄酒伤身体的。” 杜月生给他弄的掉头去厨房和后厨说:“下一斤砒霜!” 厨子当真了,很担心:“老板,一斤的量汤都成膏了,只能做河粉,但味道重,吃的出来的,其实三步倒勾兑更好,只要两钱。” “你滚蛋吧你。”杜月生哭笑不得。 第277章 177.放逐 第277章 177.放逐 这边的闹剧是在新年的第三天传递到美国的,身在拉斯维加斯的韩怀义看完消息也给自己这师傅弄的相当无语,他和汤姆说不来这些,只和石头还有康复的周传雄抱怨:“你们说老头子这种人,放在明清交接时,是个什么。” 石头笑喷:“吴三桂?” 周传雄也笑:“祖大寿?” 韩怀义道:“估计都不如他。” 张镜湖老头子,今天同盟会明天北洋军,随即打响第一枪然后躲进法租界,只等外边风向吹准了,一个不好就潜逃,这种大爷不要说袁世凯吃不消,最给恶心的还是同盟会的一帮。 用孙文的话来说,这老贼简直混成精了,就如张镜湖认为的,同盟会真赢了的话,难道不要给他顶帽子吗? 因为确实不得人心,袁世凯终还是不得不在三月匆匆宣布取消帝制,又令段祺瑞为北洋军总,试图凝聚逐渐开始分散的北洋,以为抵抗各处的叛变,但效果不大。 江湖也好,庙堂也罢。 便是普通人的人生都是逆水行舟一样,不进便退。 堂堂袁世凯面对一朝成空的局面忧心愤怒,对自己的儿子袁克定破口大骂,说他欺父误国,随即令人将其赶去天津租界。 彼时袁克文还在天津,得讯后就来接兄长。 兄弟两个人见面时候都甚无语,但门关上后,对弟弟强硬了一生的袁克定终于失态的大哭起来,说父亲竟然怪他云云。 袁克文任由他哭,等他消停后拱手道:“大哥,您还不懂吗,父亲这是为保护你才提前做的安排啊。” 袁克定呆呆看着他,忽然发怒:“我们父子为家国劳碌,你却在天津厮混。” 袁克文懒得和他吵,也不想看脸色,干脆走人,袁克定在屋内几番打砸后,心想在这里还不知道袁克文要玩什么花头,放在过去他看不上袁克文堂堂世家子做什么江湖帮会的大佬,但现在看,袁克文却有他无法抵抗的手段。 于是袁克定当晚便又回北京。 知道他去向的袁克文依旧不闻不问,只在那里和戏子们咿咿呀呀,但他心中的悲伤从他今夜的曲目唱腔都能感受的出…… 躺在病榻上的袁世凯已经变得消瘦苍老,他为权势而活着,因为权势而消沉,连续些天他都昏昏沉沉,只知道身边人来人往,而后渐渐寂静,再后来唯有女人压抑的抽泣声。 迷糊中,他忽然想起自己那位朋友。 是什么让那位扫定三千里河山的好汉变了模样… 是啊,是什么呢,不过你答应我保住克文的是吧?一日,袁世凯睁开眼,昏暗房屋内的一切竟然清晰可见,徐世昌等闻讯赶来,袁世凯看着他笑了笑,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上海的那位虬须客。 “它害了我。”袁世凯喃喃的道,权势迷人眼啊。 他眼中的那个人在笑,还是那么的不羁:“输了就认命呗,反正你没有白活这一场。” 册那…… 一杯红酒忽然倾倒在地,在厚实的地毯上流淌似血渍,韩怀义怔怔的看着晶莹酒杯反射出窗外的雨滴,就好像泪光闪烁不停。 心中似有感悟的韩怀义随即走出办公室,来到长廊连接的阳台上,看向西边,那里是他的第二故乡,已经十一岁的韩秉青继承了他的英武和母亲的美貌,蹑手蹑脚从后面跑来,然后哇的声跳到父亲身前。 却发现父亲的双目泛红。 英文名叫瑞克的韩秉青吃惊的问:“爹地,你怎么了?” 小畜生不是个消停的,现在完全没有韩怀义的稳重内敛,下一句就是:“是不是妈咪知道你和凯瑟琳姐姐的事情了?不是我说的哦。” 韩怀义看着这个天生心脏在左的儿子,叹了口气:“要零花钱也不必这样卑鄙吧,小子,你应该到学会分辨别人心情,和学会使用更委婉手段达到目的的时候了。” 他在说什么,好像很厉害,韩秉青眼睛很直的看着父亲,那呆萌的样子打动不了铁石心肠的查理,韩怀义不耐烦的挥手:“滚远点,没看到老子心情不好啊。” 一个轻柔的脚步声响起,韩怀义回头看到是自己已经变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做父亲的立刻换上了对待公主才有的笑脸:“妮可,你看书累了吗?爸爸带你去吃牛排怎么样。” “好呀。”姐姐路过弟弟身边时候,自然的搂住了二货的脖子,亲昵的道:“我们一起去。” “你就知道护着他。”韩怀义不满的道。 女儿羞涩的笑笑,敏感的问父亲:“爹地,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真是个小巫师。”韩怀义不想把不快传染给儿女,尤其是女儿,他放下阴霾牵着女儿和儿子,向电梯走去。 侍卫立刻通知下去,到了二楼,厨师长已经在恭候老板的大驾,韩怀义笑着和老熟人道:“博尔曼,你又胖了些了。” 凯普的表哥,前海军密苏里舰厨师长博尔曼哈哈大笑着,用油腻的手抱起韩秉青:“小子,想吃什么?”也不冷落妮可道:“还有我的小公主。” “博尔曼叔叔,我想吃海虾。”妮可雀跃着,她知道博尔曼对自己的疼爱如同祖父那样真诚温暖。 韩秉青蹬鼻子上脸的拿出教父的做派来,在博尔曼的怀里故作威严的道:“胖子,你知道我的口味的,是吗?” 周围的服侍们都笑了起来。 韩怀义直接一个暴栗砸去,教训这混账小子道:“学会尊重尊重你的人!玩笑也是要讲究资格的。” “打孩子干嘛。”博尔曼急了,心疼的赶紧抱住韩秉青跑。 看着儿子在胖子脖子后面露出的鬼脸,韩怀义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就快成渣的畜生送去英国,这次谁也别想阻拦他的决定,就算妻妾都不给碰也不行,反正他在外边有途径解决问题。 第278章 178.你改变不了这个孩子 第278章 178.你改变不了这个孩子 1916年底的时候,12虚岁的韩秉青经过漫长的航行,终于安全抵达了伦敦。 因为他被放逐的事,韩家闹的天崩地裂。 除了老而弥坚的维克多,就连野兽一样的桑德都站在韩怀义的反面,可想而知韩怀义的压力之大,不要说虞若兮以泪洗面,惜月要死要活,连脾气最好的晴子都敢和韩怀义甩脸色,韩怀义拿出手段逐个推倒,可是大小姐也好,惜月也好,晴子也好,都只承受不配合,等他忙活完了直接丢个后背。 但韩怀义最终还是抵住了压力。 女儿要守护,儿子要放养,尤其自己家境如此,多少人对其阿谀奉承,再这样下去只会让韩秉青养成自以为是的毛病,并经不起任何的风浪。 对于韩怀义的铁石心肠,维克托非常的赞赏,用他的话来说,查理就是这样成长的,家族第三代子弟的条件已经太好,如果在少年时期不给予他磨难,那么上帝就会收回对家族的眷顾! 结果那畜生不觉得是放逐只当放风。 1916年的伦敦冬天,大雾弥漫。 看着韩怀义长大的艾萨克先生已经老了,但他非常欢迎查理后代的到来,随着韩怀义的风生水起,他对艾萨克先生的反哺也是不遗余力的,所以清廉的教授现在的生活水平很不错。 他带着韩秉青一起,沿着泰晤士河向坐落西岸的房子开去,异国风光让韩秉青看的目不转睛,黑伞下女士们保守的穿着是这厮最大的遗憾。 但记载了他父亲青春岁月的富勒姆球场让他疯狂。 “嗨,艾萨克爷爷,你可以带我来看球吗?” “孩子,我老了,但是你即将见到的弟弟图灵应该喜欢和你一起玩乐。” “图灵?他会武功吗?打架怎么样?” 艾萨克教授吃惊的看着他:“天啊,为什么要打架?” 韩秉青更却吃惊:“男人不该为战斗而活着吗?” 老艾萨克抿紧了双唇,他总算明白查理给自己的信里,为何那么的担忧。 图灵是12年初出生的,现在才5岁,他看到瑞克的第一眼就被这个可怕的家伙震住了,因为韩秉青牢记外祖父的教导,当你进入一个陌生的圈子时,必须要露出你的獠牙,盯紧对方的双眼,这样你就能让他知道你的价值。 于是图灵蒙圈了,他不明白这个高瘦的家伙为何这么看着自己,目光就好像隔壁邻居家的狼狗一样的可怕。 结果没几分钟,韩秉青就和隔壁的狼狗干了起来。 因为那厮隔着栅栏在叫,而艾萨克抱怨了一句:“每天每夜都这么乱叫,真的很烦啊。” 照顾好家人,为长者解决麻烦,因为你也会老! 韩秉青这就转身冲了过去,区区一条看似强壮其实都是肥膘的圈养犬怎么比得上纽约家族的行刑犬呢。他单手撑着尖锐栅栏间的横挡,轻松的只一个翻转就落在了隔壁家的草地上。 那狼狗看到陌生人跳过来,大吃一惊。 随即虚张声势的更加狂叫起来。 狗的鼻子灵敏无比,自幼就和那些撕咬活人的残暴犬厮混的韩秉青身上有洗不清的,人类不能察觉,犬类却很清楚的血腥气息。 因此,这只狗有恐惧感。 老艾萨克从瑞克这个小畜生冲出去后就傻了眼,再看韩秉青已经单手揪住了那条大狗的顶花,隔壁的邻居,粗鲁的贸易商行老板亚特伍德看到这一幕,连忙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喊道:“嗨,小子,不要动,它会咬死你的。” 平心而论,来自下层的亚特伍德是个非常尊敬长者的人,但生活的阅历让他无法体谅老人的感受,他甚至分辨不出艾萨克对他的狼狗的欣赏其实仅出于礼节。 下一刻,亚特伍德也傻了眼。 因为他的狗正老老实实的趴下,屈辱的对那个陌生的孩子在摇尾巴。 那是兽类臣服的姿态,和对主人的撒娇完全不同。 “看着我,狗杂碎。”韩秉青恶狠狠的道,单词如刀从嗓子里挤出再从牙缝里射向对方,虽然对方只是条狗。 他揪起那条狗,强迫对方看向自己,然后警告道:“不许喊叫,不许过线!” 呜呜呜…。 韩秉青放开它,起身,转身,掏出小鸡鸡,背着风在草地上开始撒尿,一边走一边撒,拉出条给对方的警戒线后,才收起家伙和目瞪口呆的亚特伍德打招呼:“嗨,先生,真的很抱歉,我的爷爷非常为你的狗困扰,你也知道老人的睡眠很浅的,所以麻烦您关照好您的狗,谢谢。” “你在我家的草地上撒尿什么意思?”亚特伍德木讷的问。 韩秉青耸耸肩:“LOOK。” 那条傻狗正在嗅他的味道,而后卑躬屈膝的趴在地上呜呜着向后匍匐,并摇动尾巴,那副贱样是亚特伍德从未见过的,亚特伍德终于恍然:“孩子,你知道怎么训练狗!是不是!” “不,我从五岁起,就和比这条狗要凶残一百倍的行刑犬一起打斗,所以我值得它畏惧而已。” “什么是行刑犬。”亚特伍德很虔诚的问,他当年读书如果这么用心,艾萨克先生或者也该叫他声同行吧。 韩秉青很诧异:“伦敦没有吗?就是执行手段的狗,要是有人欠钱不还,或者冒犯了我们的朋友,但又不至于干掉他的那种程度,那我们就会放出狗来,撕咬他的四肢直到他明白敬畏。” 亚特伍德…。。 老艾萨克痛苦的捂住了脸:“瑞克!给我回来。” “先生,老人家叫我了,有空我会请你喝酒,我看你很顺眼。”韩秉青赶紧打个招呼,利索的回头,那条狗立刻站起来恭送,但绝逼不过生死线。 “你给我进去!”艾萨克气急败坏的揪住这畜生的耳朵,将他赶进去自己收拾东西后,才来和亚特伍德解释:“这孩子他…。他只是顽皮了些…” “是吗?”走南闯北的亚特伍德很震惊。 老艾萨克垂头丧气:“好吧,但不要说出去,他的家族是,是有些有些不太好的地方,这也是他父亲将他送来我这里的原因。” “他很尊敬你,教授,这说明他是个有自己原则的人,你改变不了这个孩子的,你只能提供帮助,真的。”亚特伍德有老艾萨克没有的世故,在低层次方面。 第279章 179.现在我放开你 第279章 179.现在我放开你 老艾萨克不服:“他的父亲都是我带大的。” “那他的父亲现在在干嘛。” 老艾萨克不由语塞,亚特伍德好奇了:“教授,告诉我吧,我真的很好奇。” “我真的不太了解,我也不想讨论这些,亚特伍德,今天的事仅限于您知道,可以吗?说实话我对这个孩子也感觉到了困扰,他和他父亲当年完全不同。” “好的教授,另外,真的很抱歉,我会管教好我的狗的。”亚特伍德真诚的道。 在阁楼上注视这里的韩秉青很满意的对他飞吻,但在老艾萨克回头前就把脑袋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怎么了?”教授问。 亚特伍德憋着笑道:“没什么,对了教授,正好我太太从苏格兰带了些好吃的,晚上一起来我家吃饭吧怎么样。” “恩…” “教授,我很尊重你,你知道的,我们该像一家人一样。” “好的,谢谢。我们几点到?” “现在就可以过来玩,反正天色不早了,听说您喜欢打牌?” 数学天才艾萨克最自傲的就是自己的牌技。 但今天注定不属于他。 宽大的橡木桌上,韩秉青人模狗样的在给老艾萨克和亚特伍德讲解来自中国的斗地主(瑞士有相似的玩法已经开始在欧洲流行),顺便将另外一副牌里抽出三张悄悄塞进了自己的衣袖。 十几分钟后,老艾萨克他们进入状态,但半个小时后,老艾萨克发现了不对:“已经出过四张7了,怎么会还有一张?” 有吗?亚特伍德不解,韩秉青的手指轻弹,老艾萨克毫不客气的翻动已出的牌面后纳闷的道:“难道之前少出了一张,看来是我的问题,这把算我输了吧。” 韩秉青眼睛转转,得,今天风向不对,于是他手轻轻垂下,几张牌滑落在地,趴在桌下的狼狗纳闷的看着几张扑克,韩秉青轻轻踢了它一脚,煞笔狗想想,赶紧费力的叼起来,然后从他身边站起,殷勤的将牌送到他面前。 老艾萨克和亚特伍德先纳闷,后震惊,亚特伍德大叫:“瑞克,你竟然出千!” “小子,你太卑鄙了!”教授也很火,这样的人品堪忧! 韩秉青灰头土脸的辩解:“这是本能。” 说完将他们手里的牌全部拿来,哗啦啦一顿洗,随便弄了下后开始发牌,连续五次都是他拿最好的牌面,最终韩秉青把手一摊:“西西里的规矩,不要和亲近的人赌博,所以我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 “天啊,查理到底教了你哪些东西。”教授叹息着问。 韩秉青歪着头想了想:“好多人教我,生存技能方面我学习的有格斗,射击,马术,赌术,调酒,西餐,中餐,因为你总会遇到麻烦,有时候这些能让你活下去。” “其他呢,知识呢,真正的知识呢?”教授已经咆哮起来,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韩秉青赶紧老实下来:“识字。” 亚特伍德爆笑出声,教授也给这畜生气笑了,边上的图灵也在笑,他忽然觉得这个哥哥真的蛮厉害的,那条狗喘息着,谄媚一样的用脑袋蹭它的王,韩秉青要它滚远点。 十天后,韩秉青进入了图灵所在的教会学校。 以12岁的高龄开始自己的一级生读书生涯,和图灵同班。 满脸雀斑的亚历山大是个魁梧的胖子,牛肉商人的后代,已经三年级的他在低年级称王称霸,他看上了一个有褐色头发的女孩,这个叫珍妮的女孩和韩秉青同班。 亚历山大便常常来这里纠缠。 嘴贱的胖子为吸引女孩的主意,刻意卖弄自己的跋扈,,一天,他叼着汉堡推开门,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珍妮的对面,在墙壁上的耶稣的注视下,他恶心至极的吞咽着食物,并喷射混合碎末的口水叫嚣着,用家门口水电工的口吻邀请道:“晚上一起睡觉怎么样,珍妮。” 珍妮吓的在哭泣。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好的,那叫你妈妈洗干净了等我。” WHO?胖子的脑袋猛甩,周遭人都沉默。 唯有一双陌生的眼睛嘲弄的看着他。 有亚洲血统的韩秉青看上去很好欺负,俗话说一个人的朋友决定他的档次,以瘦弱的图灵作为参照物,13岁半的胖子瞬间俯视了这个外来佬,他恶狠狠的站起来,大步向韩秉青走去。 韩秉青什么也没做。 只在他的爪子重重拍在自己面前时候,将手里的铅笔戳了上去,然后在胖子的惨叫声里,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按在书桌上:“你折断了我的铅笔,身上有钱吗?乖,都给爸爸。” 老艾萨克是在傍晚时知道他敲诈同学的消息的。 牛肉商人也来了,在老艾萨克来之前便冲进班级,推开老师,狠狠的一巴掌打向韩秉青,所有人的尖叫声中,才十二岁,但身高已有一米五五的韩秉青灵巧的一个空翻,如同他父亲击败粉碎机鲁尔那样,用还没有成年但已经足够力量的脚,重重踢在大号胖子的下颚上。 牛肉商人好像给一只公牛顶中脆弱的下巴一样,轰然后仰。 周围尖叫一片。 韩秉青已经扑上去,骑坐对方身上时用一支铅笔顶在了牛肉商人的眼珠上。 韩秉青的手很稳,锋利的笔芯非常到位的将对方的虹膜微凹,与此同时他另外一只手则向外反关节扳动着对方右手的小拇指,对方彻底失去反抗的机会。 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他清晰的询问成年人:“不要动,不要粗口,先生,你希望和我继续下去吗?” “你…。。” 韩秉青的手微微用力:“回答我。” “…。。不。” “如果你反悔,除非你敢杀了我,不然你的儿子将永远生活在阴影下,你知道我的意思,现在我放开你,你有意见吗?” “没有。” “很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瑞克,在耶稣的注视下,我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 韩秉青说完,毫不戒备的起身,并在起身后伸出手,面对他妖孽一样的威胁和更妖孽的示好,牛肉商人所有的怒火已经烟消云散,他感觉这绝对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对方一定有他永远无法抵抗的背景。 老师们也呆住了。 他们本要报警,甚至准备不惜一切上来保护这个要挨打的孩子,但事情的结果是,嚣张跋扈的家伙认怂。 第280章 180.丹 第280章 180.丹 所有的孩子们都对韩秉青崇拜极了,所有的成年人却体会到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的可怕,他们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这样的人,老艾萨克跌跌撞撞跑来后,了解完发生的一切,除了叹气就是警告,教授一辈子的大嗓门全用在了畜生的身上。 在校长室内老头子咆哮如雷:“瑞克,你应该用更好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这是最有效的。”韩秉青轻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教授怒了,韩秉青赶紧认怂:“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您别生气。” 目睹一切的校长,老艾萨克的挚友威尔森笑了起来:“孩子,听说他先恶毒的骚扰了你们班级的一位女生你才出手的,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韩秉青再次诧异:“如果事关女士的名誉,我们就应该保持缄默,您的家族没有这样的诫条吗?” 教授直接捂住脸。 威尔森校长张口结舌:“家族,诫条?”他转头问自己的老友:“这到底是哪位阁下的后代?” 老艾萨克能说什么,难道说这畜生家里都是黑涩会,他知道老友误会了,只能生平难得的撒谎道:“他的父亲让我不告诉别人,就当他是个普通的孩子吧。” “这是个非常好的孩子,我喜欢!”威尔森激动的道,他求勋章很久了,或者这是个契机?韩秉青腼腆的笑着,知道他功利心重的艾萨克教授看着这个头上长角的混账玩意,心想威尔森你喜欢错人了。 17年美国对德国宣战,新学期开学后13岁的韩秉青直接升入三年级,和已经将他当祖宗看的亚历山大同班。 顺便说一句,后来艾萨克家的肉类就被牛肉商给包了,用老亚历山大的话来说,他喜欢这个孩子,还是敬畏他的背景和未来?教授觉得是后一种,他对这小畜生的未来彻底绝望,但是新鲜的牛肉真的好吃啊。 在这一年,欧洲大陆上战火连天。 英伦三岛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得以暂安,在地理位置更优越的美国私酒的贩卖依旧如火如荼,黑色查理的生意就好像一根攀附在岩石上的爬山虎,逐渐布满联邦的角落,但他聪明的选择了BOI这个前途无量且力量无限的盟友,所以维克多家族的地位依旧坚不可摧。 继美国对德宣战后,中国虽然也对德宣战。 但遥远的东方还在继续的动荡。 袁世凯之后北洋虽然不再抱团,但对南方依旧一致对外,所以那里依旧没有孙文的一席之地。张镜湖虽然打响护国第一炮(嘴炮),也一无所获。 没有战争就没有买卖,蒋志强的风光似乎到了尽头,他在南方很沉默,但他在等待,因为他相信韩怀义的眼光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而在上海。 十里洋场却依旧歌舞升平。 最近静安寺路口的一片建筑终于成型,上海大世界的鲜亮招牌也都挂起,看到那十二支柱撑起的多层六角奶黄色尖塔,市民们都议论纷纷。 这是上海滩大商人黄楚九的产业。 提到黄楚九在二十年代的上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虞老板之后商界的第一人物,祖上更是了不得,那是明末的黄宗羲。 但凡人有凡人的烦恼,名人有名人的烦恼。 大世界这样的事情好办,因为各方面都是朋友,钱又能通神,便是沪上叱咤风云的人物都不会来闹只会来保。 然而另外一项生意却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说起来,又不怪别人。 这也是黄楚九自己想做的。 一战开始后,日本人就借机把山东的德国租界占据住,这惹来全民愤慨,无论租界内外都抵制日人日货。 只是韩老板不在,大家的动作再没有当年为霍元甲复仇时的整齐划一。 尤其大宗的物件好抵消,但东洋人的仁丹这样的东西,却依旧把广告打遍国内大街小巷,仁丹是东洋人研制来避暑开窍用的,效果确实很好,当时说东洋人留的那种唇上一点胡子干脆就叫仁丹胡,可想而知这药品的知名度。 偏偏黄楚九是中医出身,也忠义家国,且这种人杰心里想了就要去做成,不然什么事都不放心里。 比如大世界这样占地一万多平方米的产业,他居然就不过问了,只在琢磨自己前些年开始找到的那篇古方。 泱泱中华数千年文明史就是一部战争史。 行军打仗,在装备方面除了刀兵战甲,就是免饥渴免疫病等,黄楚九还就不信了,自己在古书或者各中医家族里找不到这类可抵仁丹的良药方子来。 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三国时的一贴“诸葛行军方”。 他再结合自己家传的七十二方,日夜研制总算定下比例,做出和仁丹几乎一模一样,效果却还更好的丹药来。 放一般人,事情到这个地步可谓成功,但黄楚九不,他不将仁丹击败,他就不算赢,但仁丹已经占据全国各处,抵制日货时中国人都离不开他,这让黄楚九不禁头疼。 一日,他接法租界几位商人的邀请,在汇中饭店吃饭时,正好席上有杜月生在说自己娘子这些天有些头疼发闷,旁人说:“吃仁丹就可。”还问他,早憋大招的黄楚九一头的火,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道:“吃什么仁丹,中国人当然吃人丹,是做人的人。” 周围人都不敢吭声,杜月生也纳闷,这大叔吃错药了吗,骂我家女人不是人?要是张宗昌已经拔枪,要是黄金荣已经骂娘,要是张啸林已经掀桌,唯独杜月生面不改色的笑笑,道:“黄老板说的是,我们能不吃东洋人的东西就不吃为好,沪上谁不知道我们和他们不对付?” 绵里藏针却又不咄咄逼人,这才叫功夫。 黄楚九有些惭愧,便赔礼道:“刚刚在想事情,有些岔了,不过我确实有款丹药要好过仁丹的效果,要是月生兄弟你信的过我,就请你夫人服用试试,便是无效也没什么坏处的。”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杜月生就接了,道:“多谢黄老板。” 外人以为这件事便了掉,黄楚九知道杜月生的脾气心胸也没多想其他,第二日他还在冥思苦想时,忽然有人说杜老板来访。 第281章 181.人情的极致 第281章 181.人情的极致 黄楚九很意外的迎出来:“什么风把月生兄弟吹来了。” 杜月生哈哈笑着,进屋坐下后才道:“不瞒黄老板,您的药当真有效的紧,我回去给她服用后,片刻功夫便没事了。” “那是自然。”黄楚九是精明的生意人,也有城府,但给人撩到痒处也不由自夸。 杜月生也笑,喝茶抽烟闲聊几句后,才再问他:“黄老板,我看你前昔日也好,昨日也好,今日也好,时常有些郁郁,可是有什么心思。” 黄楚九愣愣的看着他。 杜月生又问:“莫非和这药有关?是不好推销?” 黄楚九终于大惊失色:“杜老板,你是我肚皮里的蛔虫不成?” 这就是杜月生啊,杜月生昨日回去后就在琢磨黄楚九的失态,和当时的话里味道,他能有今日功夫都在诗外,都是这样点点滴滴磨砺出来的,黄楚九是大商人,有权势,杜月生虽和他熟悉,但过去没有交情,如今既有机会他也不介意和他结上份善缘。 这就是推测出黄楚九的难处后,杜月生来的理由。 黄楚九不知道的是,杜月生在来之前还特地去了大世界问过,都说黄老板最近忙些事整日不见人。 见对方震惊,杜月生毫不自傲,谦虚的道:“昨日黄老板提及仁丹很是愤慨,此药又确实有效,月生今日来就是想问下黄老板,为何不推广国人良方的,想不到黄老板正为此心烦,这倒是巧了。” “哎!”黄楚九长叹一声。 他伸出五个指头,再扳下一个:“我今年虚度四十有五,月生你才三十不到,只我只言片语就知我心思,小处可见一斑,不愧韩老板只当你是他的嫡系子弟啊。” 杜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黄老板你才是干大事的,我做的都是些不上台面的事情,不过您要是为推广担心的话,其他地方我不敢说,上海这片地我帮你打出名头来。” “好。”黄楚九并不是没想过找杜月生等,但他是纯粹的生意人又是名门之后,骨子里就不太瞧得起他们,但今日杜月生真正的说到了他心里,且谈吐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黄楚九也不禁反思自己过去刻意和杜月生保持距离的做法是不是太偏激了些。 于是他问:“月生你觉得多少费用合适?”怕杜月生误会,他还特地道:“我预算是五万法币,不知道在法租界内还够。” 其实这是把跑腿费算在里面了,或者说是一种补偿吧?杜月生摇摇头:“我不会要你的钱的。” 黄楚九欲言又止,杜月生一笑:“这是为击败仁丹,和东洋人争夺,我要你的钱干什么?” 黄楚九听后沉默半响,拱手道:“好,都说在上海滩有麻烦了,只要杜月生闲话一句便可,早知今日我还不如早些请你。” “月生也是试试,要是东洋人因此闹起来我们再说,您看如何?” 黄楚九自然点头。 两人又商议一番后,杜月生饭也不吃就走,黄家下人随即看到老爷喜笑颜开,都在想,这是遇到喜事了吗? 第二日早上。 黄楚九吃饭的时候习惯性的看报纸,打开申报就看到排头的“龙虎人丹”字样,下面是自己的药铺号还有介绍云云,虽然没有明说拒绝仁丹,但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懂。 再看其他报纸,竟然家家都是如此。 黄楚九也不由瞠目结舌杜月生办事的效率,再等他出门,到大世界下车时,跟着他做事的几个经理都上来恭喜,说老板不做声竟然做这等事,果然了得。 黄楚九这叫一个懵逼啊,上了报纸也不至于这样吧,聊后才知道,杜月生竟安排不知道多少弟兄,将但凡仁丹广告边上都贴上了龙虎人丹的广告! 全上海,从浦东到十六铺等各处,一夜之间尽知此药和疗效。 且杜月生做事很有分寸。 虽然昨日和他商议了,说全力开动的话三天就能备好定数的货,但在广告上杜月生还是留了更多余地,说是六日后开售。 到中午时,黄楚九打电话给杜月生致谢时,杜月生谦虚后还告诉他:“黄老板,我怕这广告效果太好,你来不及做,思来想去就自己做主,帮你联系了场地和药材商,我马上派人把名片和地址联系都给你,你要备货的话直接去就可以。” 场地是为扩大制药,药材商是为进货。 药方是讲究比例的,你知道种类都白搭,何况杜月生这种人岂会看上这等生意?人家烟土日进斗金! 黄楚九佩服的五体投地,在电话里一再致谢。 马祥生来后,黄楚九更无话说,因为杜月生连生产药瓶的塑料厂都给他准备好了,并且所有的都可以分期结账。 这是人情做到了最顶段才有的手段。 还一无所求。 这让黄楚九从此逢人便说杜月生了不得,并以和其为友而自豪。 帮他做完这件事,杜月生又令青帮子弟在大世界开业时帮忙维护持续,有江湖人镇场效果可比巡捕强多了,那些走南闯北的下九流等都收到警告,不得在人山人海的大世界里坑蒙拐骗偷吃扒顺等。 大世界从西洋引进的十二面巨大的哈哈镜和空中飞船引起巨大的轰动。 但在日租界内,引起轰动的还是龙虎人丹的广告效果。 也就一个月左右,整个上海的中外百姓,基本上都改用了龙虎人丹,这种现象并随着宣传向内陆各处发展。 张镜湖又借机出了把风头,他下令所辖各部统一采购龙虎人丹为军备用品,还在报纸上叫唤:“中国人用龙虎人丹,中国军队当然也用龙虎人丹。” 黄楚九为此事和杜月生再次致谢时,杜月生死的心都有,但他又不好和外人说,天地良心,我家师祖大人有好处从来不错过,您不必感谢他,他该感谢您给他这个机会又上头条才对啊。 【黄楚九先生开发龙虎人丹的往事是真的,东洋人因此歇斯底里的和他打官司,但没有卵用。另外就是,真实历史上黄楚九因为资金链断绝,生意失败,可惜的很】 第282章 182.里外不是人 第282章 182.里外不是人 日方不久后便起诉黄楚九的人丹侵犯他们仁丹的权益,上海滩是洋人做派,你起诉我就应诉好了,在法院裁决之前我继续做我的生意,还怕你咬我不成?因此龙虎人丹的名头不减反增,这让东洋人恼火之余恨不得动手,偏偏法租界的韩系力量站着立场,他们的阴暗手段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 帮忙做到这个地步,便没有杜月生的事情了,大世界开业后一个半月,快中秋时黄楚九忽然邀请杜月生去他那里坐坐。 杜月生反正无聊,便带了秦楚楚和前年生的孩子一起前往。 到了哈哈镜那边,他留下马祥生和阿根看护家眷,自己到对方在顶层的办公室,但才进门黄楚九就拉他下去,到门外指着一处正在装修的门面问:“月生,你说这里放一家银行怎么样?” “是个好主意,黄老板看来是有心思把事业做大了,我刚刚上楼见三楼又在清理,格局是赌场的模样。”杜月生笑眯眯的道。 黄楚九鼓掌:“好你个小杜!” 杜月生哈哈大笑并不接话头,黄楚九了解他的脾性,直接道:“合作如何?这里的门道我是不懂的,这地盘我就给你来做,你看着分我点就好。” “银行是你的,对吧。”杜月生嘿嘿起来,黄楚九有点尴尬:“忘了你跟着韩老板也知道这些行业的。” 杜月生连忙摆手:“银行的事我是做不来的,赌场是可以,不过不能含糊说分你点,这样吧,大家是熟人,我就讨个便宜,先做一月看效果如何,然后根据实际经营收入来分,如此大家踏实,您看呢?” 黄楚九知道他这是在让利,也摆手:“不必不必,月生,我信得过你,再说我还有其他产业,你却要带人吃饭,这赌场就是你的,你给我正常房租便是。” “那我就不做,看谁来做。”杜月生的威胁很可爱,他拉过黄楚九的手,扳动手指:“一根是看场子费用,一根是赌场运行,一根是各处打点,一根是工资薪水,一根是房租,黄老板,赌场正常是半成本半利润,这还不算其他方面的收入,只经营这块,你做十万就纯入五万,你说给我,我觉得烫手,传出去也会骂我杜月生不厚道的。” “月生你是实诚人啊。其实我是想还你个人情的。” 杜月生道:“这样吧,我全力来做,利润你我对半,我也知道黄老板其他地方吃钱,行吗?” 没有杜月生,这赌场黄楚九怎么搞得起来?黄楚九拱手道:“行,老哥哥我就不和你废话了,我只管弄好,其他随便你折腾,什么时候开始都是你说了算。” “好,我回去就安排,另外,黄老板,我就算带人来了,也只认我说话,我会交代好,有些人或者会不懂事你就第一时间告诉我。”杜月生想拉黄金荣来没事,又不好不带张啸林,但张啸林这厮做人有问题的,因此他提醒黄楚九。 结果被他说中。 赌场开了一个月,生意相当的火爆,黄楚九偶尔来看,正好遇到张啸林,那厮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对黄楚九咋呼道:“黄老板,我们兄弟打生打死,你坐着就把利润取掉一半,也太不厚道了点,要不这样,大世界的其他地方利润也和我们分分如何?” 要不是了解杜月生,黄楚九真当是给杜月生玩了呢,他冷下脸来拱手道:“张老板,这件事我是和月生说定的,既是定了岂能乱改,话说要是不赚钱贴钱,难道我还和你们要不成?” “贴了我肯定赔啊。” 张啸林简直就是个人渣,狗皮膏药的沾着黄楚九,嘴里不干不净的:“黄老板,妈的巴子的我家月生兄弟年轻不懂事,你不会欺负他吧,别走啊,我们说道说道呢。” 黄楚九怒极,猛甩开他拉着自己的手,厉声道:“张老板,麻烦你自重,合同我是和月生签定的,有意见让月生来和我说话。” “你他麻还喘上了,信不信老子让你这里全部关门!”张啸林更怒,黄楚九你有钱算什么,有钱不过是个头羊,老子早就要打你主意了呢。 周围人看着不对头,不敢来劝他,只能悄悄去报杜月生。 黄楚九作为大豪手下也有人马,立刻过来拦住发飙的张啸林,张啸林脸黑着大吼一声又不知道多少人反包围了黄楚九的人,他在那里冷笑:“行,今儿什么生意也别做了,不谈好,都是免谈!” 黄楚九给这无赖气的浑身发抖,外人不知,他最近其实极度缺钱,要是大世界的供血一断,他的事业说不定崩盘,张啸林不知道从哪里摸到的海底,吃准了他这一点,这就在胡搅蛮缠。 这是最下三滥的手段,对的还是自己的饭主,黄楚九却无可奈何,好在这时杜月生赶到。 “都让开。”外边响起大片的脚步声。 一群黑短打的汉子轰隆隆的冲进来,分开双方,其中有和张啸林的人熟悉的都劝:“杜老板来了,大家让下,都是自家人,闹个什么。” 张啸林暂时也没吭声。 杜月生从后面走出来时候,张啸林才阴测测丢出句:“月生,现在你场面不得了啊,这么大的生意之前却给人家吃死,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也太信别人了。” 杜月生没理他,只先和黄楚九拱手:“黄老板,实在不好意思,我拿你的钱吃你的饭,却闹出这种事,是月生不对。” 这句话十足暖心,黄楚九忙说:“我知道我知道。” 他知道什么,他知道的当然是张啸林不是个东西。 张啸林立马不爽了:“嗨,我倒里外不是人了吗?” “你本来就不是个东西,草拟吗的张啸林,你以为老子们今天来是劝你啸林哥消气的?老子今儿来是为黄老板办你的。”一个嗓子响起,随即从人后冲出个人影,手里拿着铁棍照张啸林的脑袋就砸下去。 第283章 183.暂时的和缓 第283章 183.暂时的和缓 张啸林大吃一惊,急忙闪避。 亏他会功夫,能打,一下让开要害,但还是给铁棍刮去半截袖子,可想而知对方下手狠辣。 再看,这杀神不是花园阿根还有谁。 打完这一棍子,阿根手一抖,指着四周:“认我做兄弟的都让开,要是不服的一起来。” 话音刚落,他身后窜出顾家堂手下的一批骨干,都是斧头在手,带头一个个子不高但眼神猩红,这人叫王亚樵,是洪门子弟刚从给南面过来找顾家堂谈事,知道这件事就一起来了。 他滑步跃到阿根身边,雪亮的斧头指着张啸林:“阿根,这厮交给我,谁给他把斧头,爷叔在广州杀的白云码头都塌陷,你张啸林算个什么玩意。” 杜月生则冷着脸站在一边,只护着黄楚九。 黄楚九看这一幕也大感意外,月生这是为自己直接和张啸林干起来吗?张啸林果然先问杜月生:“月生这是你的意思?” “你如果再废话,我就点头。”杜月生终于开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斩钉截铁的对待曾经的朋友。 他背着手,站在斧头丛外,眼神扫过跟随张啸林的那群:“都散了,不然我让你们在上海寸步难行。” “都散了!”“散!”“散!”“散!”无数的嗓子喊成一片。 仔细听,不仅仅是大世界内,外边的静安寺路上和拐角那边的街道上也是如此,杜月生今天来竟带了上千的人马将这里包围。 张啸林总算变了颜色,茫然的看着四周,再对杜月生叫道:“你要对兄弟下手?” “是你先对我下的手。”杜月生冷笑道。 张啸林叫委屈:“老子不怕死,但老子要问清楚,我和这黄楚九要利润难道是我独吞?还不是带你一份,这叫我对你下手吗?你为个外人,带这些兄弟来对我赶尽杀绝,你什么意思,你敢当众和他们说?” 这句话狠的很,除了阿根马祥生这些死忠,王亚樵都有点迟疑起来。 杜月生回的干脆:“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他对四周的眼神很坦然的道:“诸位兄弟,我和黄老板既然说好份额,那就要按着规矩来,你张啸林只看到利润丰厚,只记得我们操作赌场的功劳,却忘了人家大世界从空白地皮建立起来至今,需要多少钞票!我们是无本生意,人家却是真金白银的投入,你凭什么还要更多?” “再说到你张啸林,场子是我杜月生安排的荷官,调的赌客,但设备都是人家黄老板出的,你张啸林就是没事来看看,但我们的场子真的有人来闹事吗?有吗?” “你说为我们争?错了,你是为你自己要更多罢了!不好在我们头上拿就去人家头上拿,你以为这就没动我的利益?你动的还是最根本的利益,动的是我杜月生在沪上说一不二的名声,要是从此以后我杜月生和人合作,但凡觉得赚钱,就派遣兄弟来说你说的话,再出来唱红脸巧取豪夺,一来二去,你赚足钞票,我杜月生却败尽名望,不出三年,你看我还能在这个位置?我只怕混的狗都不理,这道理你算不清楚还是不关你的事,你就不去考虑?还他玛德为我考虑!册那!” 王亚樵听的心潮澎湃,忍不住炸雷似的大叫道:“好!” 又指着张啸林:“给他把斧头,就我和他两个,不死不休,看谁真能打!” 当啷!有看这个安徽佬太蹦跶的兄弟当真丢出把斧头给张啸林,心想最好先砍死你个瘪三,上海滩的事要你多嘴?不是看顾爷面子老子先从背后剁了你。 可惜张啸林却不敢拿起。 他惨笑道:“行,我脑子没你这么拐弯,算我做错了,要砍要杀就来吧。” 阿根暴怒:“你再说个字试试。”他真要砍。 杜月生发泄完积累的不满后,叹了口气,挥手道:“兄弟一场,从此以后这里你就别问了,利润照旧其他生意也照旧,啸林哥,我再说一遍,今天是你先动了我!” 张啸林不敢置信,你让我走?杜月生眼神很平淡,神态里充满的自信是张啸林之前未曾见过的,之前张啸林对杜月生态度的收敛之源于韩老板的威名,然而今天他发现,自己还真的小瞧了这个年轻人。 阿根很不高兴:“月生哥,你总是这样,上次我就要弄他的。” “我说了,让他走,兄弟之间有点矛盾就真的要死去活来,那这样的话还叫什么兄弟?话已说开,事已过去,莫非我说话没有用?” “不是。”阿根垂头丧气,玛德,算那煞笔命大。 杜月生却改主意了:“算了,你们都先走吧,我和啸林哥再私下聊聊。” 周围人没辙,只能散去,大世界很快空荡荡的一片,杜月生看着这场面回头和黄楚九抱歉的道:“今日这损失算我的。” “哪能呢。”黄楚九叹道:“月生啊,多亏了你。” “是我亏了您。”杜月生再次致歉,一字一句的道:“老板教导过我,凡事都有规矩,我的兄弟也好,手下也好,坏了规矩就是我的错,毕竟您是认我说话的。” “不说了不说了,叫上啸林一起去吃顿老酒吧,都是朋友,大家没什么过不去的你看呢。”黄楚九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放下身段来后张啸林也借坡下驴,三人就出门登车去了酒馆。 张啸林总算老实了,在桌上先给黄楚九赔罪,再和杜月生抱歉:“月生,我仔细琢磨你的话,确实是我没想到那么多,我先干为敬。” 其实屁呢,他是看到杜月生真正的实力了,一个人混的好不好,不在于有多少狗肉朋友,而是有多少真正能为你冲锋陷阵的手足,只今天他带的是嫡系,杜月生带的也是嫡系,要是打起来结局却不言而喻。 杜月生一如既往着说不敢当,怨自己激动太甚搞得外人看笑话。 酒过三巡便一团和气。 【真正张啸林的死有他的性格原因,同样情况下黄金荣不肯做汉奸,杜月生全力在奔波,唯独他,这个家伙平时做人就很拉基,真正的强取豪夺活土匪。】 第284章 184.春风 第284章 184.春风 在家里抽大烟的黄金荣听到消息,一咕噜爬起来和林桂生丢句办事,跑出门就到大舞台找相好,在路上他只在想,张啸林这狗屎东西实在不能来去,其他人不了解,他是知道的,月生其实也早憋着火。 都是人上人,谁高兴被呼来喝去的下面子,张啸林这厮太跋扈,月生今日也算借题发挥罢了,这就是他不去的真正原因。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才进大舞台的包厢,相好的还没到呢,林桂生就冲了进来,抽烟后鸦片冲脑开始有点迷糊的黄金荣还笑:“急什么呢,心肝儿…。啊!” 林桂生上来啪的一个大嘴巴子:“黄麻子,你个老不死的心肝是哪个!” “是夫人,是夫人。” 啪! “屁呢,你跑这里来找我?你当老娘是个婊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知道夫人会过来找我,这是故意玩的个情趣嘛。” 啪! 黄金荣终于怒了:“你马币的林桂生,你个只会叫不下蛋的蠢婆娘,你他娘的再打老子老子就弄死你算求!” 夫妻两个随即闹成一团。 闻讯赶来的顾家堂不禁大发雷霆,眼睛虽然看着黄金荣先骂的是林桂生:“你要管教男人回去管教!在老子场子里面闹,是不是当你爷叔快死特了?” 林桂生怕他,不敢吭声了,顾家堂又看着她去骂黄金荣:“黄麻子你个册那,煞笔!偷人被老婆跟着都不知道!” “我进门他还叫我心肝呢。”林桂生告状。 顾家堂一愣,却笑了起来:“哈哈哈,果然大傻逼!”揪住黄金荣的耳朵:“老子上次和你说了,要你在外边租个前后连两街的房子,吃干净了抹嘴没人看到,你他娘的是舍不得钱还是舍不得钱?” 黄金荣也怕这大爷,忙求饶:“晓得了,晓得了。” 林桂生在边上直哭:“爷叔,你还教他这些事。” 顾家堂大怒:“我有什么办法,男人都偷人斗不斗(苏北话对不对)!男人不偷人我这里还开个屁,老子不靠婊子卖早喝西北风去了。再说你肚皮不争气又怪谁?”想想还是委婉了下来,找的理由则奇葩无比:“说不定又是他的问题,但总要找人弄一弄试一试才晓得,要是人家女人也没动静,那就是他的问题斗不斗!” 林桂生嚎啕大哭出门上车就走,和他没法聊。 林桂生一走,顾家堂坐了下来唉声叹气:“哎,当年我也这样,还好我家老婆死的早,谢天谢地她死的早,她比你家婆娘凶多了,你是不晓得,她能拿斧头半夜砍我的头!” “真的?”黄金荣的眼睛惊恐的睁大了。 顾家堂叹气:“不提了不提了,那个谁,你去其他地方叫几个好点的过来,我和麻子在这里喝喝酒。” “老板,场子里就有啊。” “弄你妈的,自己场子里的怎么玩,要是哪个婊子以后吹牛逼说她是老板娘,客人排队来日老板娘我还怎么混!头上都绿成灯泡了哇!” 经理为他的神逻辑折服,赶紧赔罪抱头鼠窜。 当晚黄金荣没有回家,陪顾家堂大醉,林桂生哭了半夜沉沉睡去,张啸林却翻来覆去恨满胸膛但又无可奈何,杜月生则在书房独坐到凌晨,想了今天的事和明天要做的事才上床。 第二天中午。 昨日见过的那位王亚樵找到了杜月生的万国商行这里。 进门后这位就和杜月生开门见山:“月生兄弟,我是佩服你做人做事的,今天我有个朋友来沪上,他如今混的不太好,还能请你出面一起吃个饭先,你看看好不好用他?” 杜月生心中疑惑,你王亚樵在南方也好在安徽人中都有地位,何必找我,但没有拒绝这就起身道:“好说好说,王大哥,我来请,去汇中饭店吧。” “哪能你请,再说汇中也太贵了,我是没那么多钞票的,哈哈哈,我们就去老聚宝茶楼吧,听说那是韩老板初到法租界的第一站。” “行。”杜月生也笑:“王大哥对老板的过往清楚的很嘛。” “我们哪个不清楚,只不过没有留在纸上罢了。”王亚樵提到这个蛮遗憾,嘀咕着:“除了于右任先生写个含糊的故事,你们这帮兄弟怎么没给韩老板宣传宣传。” “老板说过一句话,他和袁总统当时也说,关于他,后世不知道才好,要那些虚名干什么。” 杜月生其实没把话说透,沪上是听韩怀义的意思,同盟会却是不想宣传,北洋那边有袁克定作梗肯定也不想提,所以后辈对韩老板知道的是越来越少了,但这又如何。 双方出门到聚宝茶楼时,一个才二十岁上下年轻人已经站在门口恭候。 见王亚樵来赶紧问好,王亚樵道:“这就是沪上的月生哥。” “月生哥,久仰!” 他带着点浙江口音,浓眉大眼额头方平,面相腼腆但不卑不亢,杜月生很喜欢这种气质的人,和气的道:“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在下戴春风,是浙江江山县人。” “结婚了没?”杜月生问。 戴春风答:“15年结的,妻子是乡下人就没带出来。” 杜月生哈哈起来:“你在外边有花头!”戴春风忙摆手:“没有没有。” 三个人说说笑笑登上订好的包厢坐下,老掌柜的儿子窜上来,如当年他爹为韩怀义和大小姐一样的给三人递菜单,弄好后下去亲自忙碌。 室内就继续闲聊,这戴春风原来结婚后就在上海,当时还和蒋志强熟悉,相处很好,只是他志向不在军旅因此没有跟随。 听完他的话,杜月生直摇头:“我知道王大哥的意思,但你们都差矣。” 见他们疑惑,杜月生就将韩怀义支持蒋志强的事情一说。 王亚樵猛然醒悟:“怪不得听说孙先生准备要让蒋志强做军政府粤军总司令的作战部主任呢!我就说嘛,他怎么爬这么快。” 【戴笠当时其实还没跟蒋,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关于他的死,有说是马汉三安排美女秘书刘玉珠去飞机上放的炸弹,简直是扯淡,首先刘玉珠是个男人,其次军统内部行事缜密,戴笠有时候都不确定自己的行踪。】 第285章 185.桑德的死 第285章 185.桑德的死 这还是杜月生第一次得知蒋志强的新动向,他也为他高兴:“那岂不是好事,也是他有本事,不然以韩老板的点名最多也就是个后勤啊。” “志强兄是有本事有报负的人。”戴春风脸色有点懊悔。 他之所请王亚樵来找杜月生,就是知道杜月生的背景和实力,可怎知道自己最熟悉的人早已经为传说里的韩老板看重,还有如此前程。 只要不害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杜月生没有看不起他,反去劝慰道:“人的一生就是选择的过程,就好像赌钱,压中压不中,开盘之前谁知道呢,你也不必懊恼,你要留沪上我就帮你找事做,你要去南边我就送你去,怎么样?” 他这份面子是给王亚樵的,但戴春风还是感激无比:“多谢月生哥。” 但仓促之间他又不好立即决定。 王亚樵一拍桌子:“都不是外人,你好好想想就是。”和杜月生解释:“我这个小老弟对人是好的,真诚实在,但脑子里计算多,做事呢,不是直来直去那种。” 杜月生哑然失笑:“我也是如此啊。” 王亚樵哈哈大笑:“你们不同你们不同,我们才是一路人,但你是帅才。” 这些互相给面子的吹捧不必当真,彼此等酒菜上来气氛就又热烈许多,在席上戴春风思量再三还征求两位意见后终于下定决心,道:“月生哥,王大哥,我还是去南边吧,想必志强更了解我的长处,我也能吃苦,但要我在江湖上打斗却玩不来。” “春风,去了好好做,但要保护好自己,有时候,那些人比我们还黑。”杜月生叹道。 王亚樵知道韩老板和同盟会的过往,欲辩无语,戴春风却很懵逼,但他还是在第二日就去了南边,杜月生做人到位,亲自开车给他送行,还悄悄塞给他二千钞票,直到开船离岸才大声告诉对方,戴春风的感激涕零不提。 杜月生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天,桑德死了。 KKK,白色的长袍只露眼睛的尖顶帽如同幽灵一样,伴随着禁酒令的推行而疯狂繁衍并遍布联邦。 禁酒令的起因有两个,一是粮食危机,因为一战爆发军队需要粮食。 二,是隐藏于背后的,从开国领袖开始就有的清教徒情节。 美利坚立国时期的元勋们,远离欧洲故土的第一因素竟是宗教情节,他们都是些信仰坚定并操守自律的杰出人物,和他们同样杰出的团队组成美国的顶端社会,解放黑奴的南北战争更让他们的道德得到升华。 于是,他们对毒品,酒水,以及一切违法行为都厌恶至极。 而毒品之外,酒水带来的麻烦更大,那些该死的下层人往往在饮酒后惹是生非,挑衅法律制造事端,于是禁酒令就这么产生了。 肮脏排外的KKK的部分宗旨附和禁酒令背后的隐藏的白人至上主义,但更极端。 在他们看来,天主教,移民,黑人,都是罪恶之源。私酒的如火如荼不可能不引起白人势力的注意,尤其有黑衣团这样的西部先驱存在,于是KKK决定拔掉这该死的“罪恶”和“罪恶的源泉”,好吧,是掌握这财源。 说起来美利坚在当年也很滑稽。 共和党的祖先们要求解放黑奴,于是有了南北战争,失败的南方为了民主党的存在抗争,结果孕育出三K这样的怪物,但在禁酒令时代,三K党又成了清教徒们的武器,虽然清教徒们并不承认这一点。 把话说回来,三K党对于黑色查理暂时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拉斯维加斯已成铁桶。 维克托已老,那些中国人不必放在心头,但桑德的身份却附和他们的追求,你们看,一个移民的后代肮脏的意大利佬,黑帮分子,还掌握纽约的私酒生意,据说每个晚上都能给他带来五千美金的收入,这足够说明他合适。 于是在这个晚上,当桑德醉醺醺的搂住新认识的女孩,开着车从第五大道拐出时,密集的枪声响起,如同瀑布一样的子弹将桑德和那个女孩,还有他的保镖们一起化为了蜂窝。 当柯里昂家族得知此事时,桑德的血已经流尽。 看着儿子怒目圆睁的尸体,维克托没有任何的眼泪,成年人的结局都是咎由自取的,这是命运的安排。 他只是吩咐在警察局调查完成后将他埋葬在他的母亲身边就是。 然后他在书房里坐了一个小时。 韩怀义是在下午的时候接到这个消息的,韩怀义也没有流泪,他也在自己的书房里坐了近一个小时,而后就宣布召开会议。 还是那间宽大的会议室,还是那张宽大的橡木桌。 韩怀义在会议桌的尽头,双手撑着桌面俯视着与会的各大家族代表们:“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的成员,我的亲戚桑德先生在昨夜去世了。” “哦…。”下面发出遗憾的叹息。 “他是死在乱枪之下的。”韩怀义道。 “啊?”语调变得上扬,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笃笃笃,韩怀义曲起手指敲打了三下桌面示意你们都他妈的安静:“是三K党干的,现场有他们的名帖,他们从码头上岸,跟踪桑德并耐心等待他酒醉后,直至深夜才下的手。” “查理,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需要各位帮我从侧面了解清楚,三K党这么做的动机,当然我也有我的渠道,如果证明这只是私人恩怨,那么我会亲自报复并和诸位无关。” 奥克瓦第一个站了起来:“不,阁下,我们是一体的,对方的行为是在挑衅联盟整体。” “是的,我赞同奥克瓦先生的意见。” “附议。”“附议。”“附议。” 附议声中那些代表的手都举起,韩怀义却摇头:“感谢诸位的好意,但我们必须要确定这是私人恩怨还是其他。汤姆。” 汤姆看向他,韩怀义吩咐道:“给我打个电话给埃德加,如果他在,你就来叫我,如果他不在,你就在那里等,直到他打来电话再叫我。” 第286章 186.时间地点由你定 第286章 186.时间地点由你定 汤姆立刻站起来走了出去。 橡木门再度关闭的一刻,韩怀义的面容变的凶悍起来:“我们接下来把桑德的死先放在边上,因为在这之前我还有件事需要和各位询问。” “我听说,芝加哥人对我动手时,收到了来自中国的二十万美金作为定金,该死的已经死了,但还没有死绝,现在我需要哪位告诉我其中的内幕。” 韩怀义的话如晴天霹雳响在众人心头。 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韩怀义砸出第二句话:“布亚若先生,可以和我分享一下你知道的一切吗?我很感谢你没有亲自参与芝加哥人的行动,或者说,你参与了但我还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 众人立刻转头,布亚若的脸瞬间苍白,他紧张的摆动双手:“查理,这一定是谣言,我绝对没有也不会参与芝加哥人的行动。” “我说了两个问题。”韩怀义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狼要撕咬猎物。 布亚若的背后完全湿透,他仓皇四顾,只遇到些幸灾乐祸的眼神或者随时准备捕食的凶悍对视,他狼狈不堪的道:“中国人也找过我,但我根本就没有接触,他们通过渠道告诉我,他们是来自北洋的人,等等,查理等等。” 韩怀义的手又放回了桌面。 布亚若连忙站了起来,他不敢坐,因为天晓得什么时候身后会冒出个人,用细长结实的铁线勒紧自己的脖子,他惶恐不安的阐述道:“但我认为他们是骗子,因为他们私下交谈时明明是中国南方的口音,这是我的中国厨子告诉我的,为了防止万一,我甚至找人根据印象素描了他们的模样。” “谢谢你证明了自己的罪恶。”韩怀义冷酷的道。 “等等查理,等等,我只是,我只是沉默,但我站在你这边。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去找芝加哥人!我发誓。” “画像呢。” “在,在我的老家,我马上就电话派人送来。” “立刻,马上,然后再滚回来商议事情,你让我失望了你这个狗屎!”韩怀义突然爆发,轰隆一下将桌子拍的惊天动地。 每个人都知道谁也可以和查理称兄道弟,前提是你确实当他是兄弟。 布亚若吓的浑身发抖,奥克瓦道:“我看着他。”然后上前扶着几乎瘫痪的家伙走了出去。 “现在还有二十二个人了,很好,最起码看起来纯净的多。”韩怀义再度开口时,语气又平静了下来:“告诉诸位吧,三K党现在准备反犹太人和德国人,包括意大利人,而他们的目标是政治口号下的利益述求,这件事需要你们认真对待,现在麻烦大家一起商议个对策出来,我们需要净化内部也需要净化生存环境。” 私酒战争就此爆发,桑德死亡是导火索。 在东海岸的纽约,维克托家族对整个纽约进行了清理,三K党在这座移民城市没有太多的立足空间,付出死伤后撤离。但维克托家族的杀手追逐目标一直到墨西哥依旧不死不休。 在拉斯维加斯,韩怀义却对新任三K党最暴力机构黑衣团的领袖发出了邀请,他通过信使告诉这位名叫帕甘的家伙,他有笔生意找他。 17年的圣诞节和18年的新年都非常的乏味,虽然有火鸡还有其他传统的东西,但酒精这样的助兴的好东西却从绝大部分美国人的餐桌上消失掉。 帕甘不在其中。 他还通过加拿大的三K党,找到了一种名叫葡萄砖的玩意,只要将它丢进放一加仑水的密封罐,三十天后就会获得口味不怎么样但货真价实的酒水。 这是不违法的生意,可以堂而皇之的在美国推广。 帕甘对此很感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韩怀义的信使来了。 信使名叫杰克,只有上帝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真叫这个名字。 杰克是纯正的白人,抵达克里斯特尔的黑衣团总部后,他首先遭受的是嘲讽,看看谁来了,这不是那些意大利佬的后代吗,不,他母亲估计没有在地中海脱过衣服所以皮肤很白等等。 杰克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任由这些家伙讥讽辱骂,直到帕甘出现,杰克才冷冷的开口告诉他韩怀义的邀请,随即道:“帕甘先生,在拉斯维加斯,对待敌人都充满礼貌,何况对待可能的生意伙伴。” “你在威胁我小子?”帕甘走路时候发出的声音如熊踩在冬天的冻土上,他的体格也确实如头野熊。 杰克却也不弱。 才三十岁的杰克淡定的笑了笑,眼神锐利的看着对方:“帕甘先生,您如果要拒绝查理的友谊,也请不要污蔑我对您的真心劝告。” “他要找我谈什么。” 帕甘不想再在这个肯定不会屈服的小子身上浪费口水。 他的手下们也沉默下去,人多势众时对孤单的人嘲讽并不勇敢,三K党有他的骄傲。 杰克慢条斯理的道:“私酒的市场,查理想和你们合作,前提是大家都能谈妥。” 帕甘闻言笑了起来:“私酒生意?”语气里很是不屑。 拥有葡萄砖渠道的他怎么还会在乎虽然暴力却不安全,又不附和“宗旨”的生意呢,杰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变色:“查理阁下请我转告您,葡萄砖是用葡萄干和酵母混制,运输和保存都很麻烦,并且成本很高,所以他希望您慎重些。” “什么葡萄砖?”帕甘色变后本想说出这句话,但自己也觉得如果这么说的话特太掉分了,于是他道:“替我感谢查理的好意,那么他希望什么时候和我会面呢。” “时间地点由您决定。” 这句话让帕甘的心放松下来,但他还是道:“那么就请查理来我这里坐坐怎么样?”说话时他眼睛盯着杰克仔细的看,杰克耸耸肩:“好的,我会转告他的。” 接着他就转过头,指着其中一个三K党的成员:“其他的辱骂我无所谓,你辱骂了我的母亲,是的,就是你,现在帕甘先生,我希望你尊重联盟,我要求一个交代。” 帕甘顿时…。 第287章 187.专业的袭击 第287章 187.专业的袭击 “就你,和我,输了的切下自己的手指。”杰克向对方挑衅的翘起左手的小拇指晃了晃。 对方恼火的盯着他,跃跃欲试。 “不要丢了黑衣团的人。”杰克道,帕甘只好道:“好吧,这是私人恩怨,但我不希望出现更严重的伤势。” “我会手下留情的,头。”他的手下,精干强壮的卡德尔大步走上前,摆出了拳击手的架势。 一分钟后这厮鼻血横流的躺在地上,杰克轻松的转头向帕甘借了把刀,丢在了他的面前:“你可以选择拿起来刺进我的胸口,然后激发我们和你们的战争,又或者信守承若。” 与此同时,韩怀义正在缜密的安排着。 混有工业酒精还有白糖的瓶子外是三K党的标志,这样的瓶子有几十箱之多,这些玩意正在通过特殊的渠道进入克里斯特尔市的一处仓库。 和这些箱子一起到达的是十个精干的白种人,他们是甘比若的人。 另外还有二十人分为三批,年龄从中年到青年混杂妇女,在杰克出发前就开始分时间段进入克里斯特尔。 在下午时分,又有三十个人,零散的慢步走进车站,搭上了前往该处的列车。 这次行动的现场指挥是汤姆,戴起金丝眼镜的汤姆带着妓女化妆成夫妻,和他们一同出发,混在南来北去的赌客之间并不起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安排好这一切,并目送最后一批人马出动后,韩怀义在晚上六点终于再度等来了埃德加的电话,埃德加用约定的暗花告诉了他选哪本书。 这对应收发室收到的一连串数字电报。 比如123,代表的是这本指定书的第一页第二行第三个单词。 如果是110807,就代表十一页,第八行,第七个单词。 这样的密码很幼稚,却基于无法破解的指定书本,这样的书有十几本之多,埃德加只需要用暗花说出书的具体出版日期就足够。 BOI和查理联合起来的手段,内部人都无解何况外人。 韩怀义拿过电报,关上书房的门,仔细对照用单层纸在无法留痕的硬石板上书写阅读后,立即烧毁并将那本书放回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又将另外一本书拿出,翻开折叠再随意塞回柜子。 完成这一切后,韩怀义才坐回沙发里琢磨起信息来。 这样的信息当然不会太长,但足够知情人理解他需要的东西。 今天,信息有两段内容。 第一段:那位说客离开芝加哥后,在旧金山出现,然后从那边出海前往日本。 第二段:今夜克里斯特尔的警局还在照常休假中,局长会失联。 埃德加虽然是白人,但他是个非常合格的盟友,只要你的行为能给他带来利益,韩怀义承诺了此次BOI将查封价值三万美金的走私酒,并获得来自加拿大的一种违法私酿配料的渠道。 外交官司最出风头,胡佛大人岂能放过这样的政治资本。 但这个信息必须在自己的人安全撤回后才能告知,这是交易的方式,埃德加对此毫无意见。 18年的私酒战争最激烈的一幕发生在美国西部。 它于新年后的第一周爆发。 当晚,仿佛教堂式尖顶建筑的三K党总部门外,好吧,他本来就是三K党从天主教手里抢来的教堂。深夜忽然响起汽车的轰鸣声并没有惊动什么人,因为这是克里斯特尔的郊区,三K党黑衣团五十名主要干将今天都集中在这里。 他们在商议完如何和韩怀义谈判后,便集体嗨了一场。 整个教堂里充斥着酒精和美食的味道,还有那些有家不归,甚至本就无家可归的恶棍们酒足饭饱后的鼾声。 他们不是军事化组织,他们只是暴力的民间排外组织。 用通俗的话来说,他们还没有太严格的内部规矩,还只是严密组织的雏形。 如果给他们土壤和时间,他们迟早会在畸形的政策下,蓬勃发展壮大并成熟,但韩怀义不可能给他们这群搅屎棍这样的机会。 这样的组织就和基层的青皮一样的狂妄自大,在遭遇真正的对手之前以为凶悍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然而成熟的帮会战争里,暗杀偷袭才是主流。 比如现在。 联盟分子们按着指令从各个方向,盗窃车辆后基本准时于十二点,在黑衣团总部东北一英里的地方聚集成团,而后步行前来将这里包围。 打破宁静的,先是十枚点燃后砸进教堂建筑内的工业酒精瓶。 轰! 混合了白糖的工业酒精,在瓶子破碎的瞬间立刻疯狂燃烧起来,温度将裸露出的白糖融化再焦炙于沾染物体上,于是桌椅被褥等被蔓延吞噬。 瓶子投掷的弹着点也很有技巧。 先内后外,先远后近,先高后低,三层的建筑在第三批燃烧弹的袭击下彻底变成了火海,时间才过去不到三分钟,从熊熊火光里能看到里面有很多人被惊醒后在惊慌失措的鬼叫乱窜,也有很多的人在那里痛苦的翻滚。 汤姆用海员最爱的黄铜制拉伸单筒望眼镜注视着大门,片刻后大门轰然打开,一张惊慌失措的狗熊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麻痹对手和他接近然后解决他,查理的计策非常的朴实有效,汤姆唇角弯出一个弧度。 就好像用假警察在芝加哥对待阿尔卡彭时一样。 臭名昭著的黑衣团对这样军队式袭击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三十个工业酒精瓶的密集轰炸,令他们惊慌失措,本能的从空开的大门出逃出,因为太过仓皇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带武器。 结果他们还遇到了专业的拦截。 二十杆枪排成弧线,兜头包着他们,在指挥者的命令下,这些精锐的帮会分子(许多退役军人)就如同普法战争里勇敢的日耳曼人一样,长官喊“预备”,二十人呼啦一下将枪口抬起,长官令“放”,砰!枪口整齐的喷射出白烟,子弹呼啸着从这些渣滓的头皮上掠过。 没有带来伤亡,但让对方都震恐的趴了下去。 长官再令:“预备!” “投降,我们投降!”帕甘觉得日子没法过了,这特么是军队吗? “开火!” 鬼才理他,一片子弹从他们的屁股上面射进燃烧的教堂,将部分没跑出的家伙的痛苦结束。 第288章 188.混乱的芝加哥 第288章 188.混乱的芝加哥 其他人从枪手的缝隙里钻出,他们拿着绳子和短枪把这些人渣仔细捆好,汤姆看大局已定示意卡车过去把他们装上。 前面的杜邦带人开始清理现场,尽量扫除痕迹,比如有黑旗标志的弹壳等,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登车离开,在他们远去后尖顶的教堂轰然坍塌把黑衣团埋葬在了火血之下。 “你们现在带我们去哪里?”帕甘努力的喊。 冬夜的冷风和颠簸的卡车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他的屁股在铁箱上疼的很,没有人搭理这个白痴,坐在他对面的杜邦只顾擦拭自己心爱的手枪,还带着温度和火药气息的铁疙瘩是他的最爱,其次是他靴子里的匕首,最后才是女人。 “你们是查理的人是不是!” 杜邦转头看向后面,教堂那边的火光已经不可见,现在夜空里的星辰越发的璀璨而清冷,他哈了口白气,又继续去舔他的宝贝了。 帕甘对这头公牛绝望至极,他只能自言自语:“查理说要和我谈谈的,你们这些东部的骗子。” 车,在十五分钟后停在了一处偏僻的仓库大门前。 汤姆和三个蒙着面孔的男人在交谈,随即回头招呼:“把帕甘先生带来,还有他们的伙伴,大家温柔点。” 帕甘吃惊的看着那三个蒙面男人,再看看汤姆,忽然大叫起来:“你是查理的笔记本!果然是查理干的,你们这些…。” “帕甘先生,真的很抱歉,这么晚还让您来到这里。”汤姆打断了他的话,他对杜邦歪了下头。 杜邦立即将帕甘提到了仓库内,暗淡灯光下的仓库里堆满了三K党标志的木箱,杜邦今晚第一次对他开口:“这是桑德先生给三K党的问候,愿他安息。” 说完就对着他的胸口开了一枪,子弹从帕甘的心脏射入,旋转后撞击在他的脊椎上翻滚起来,于是在帕甘的背后笑出个大洞。 杜邦将枪收好,用匕首把捆绑对方的绳子割裂,然后将他丢在地上摆出一副迎战阵亡的模样,再将绳子小心翼翼的圈好,转身走出屋对汤姆点了下头。 汤姆耸耸肩:“好了,其他人都忙起来吧。” 随着帮会分子将这些家伙提进仓库,哭喊求饶声枪声立刻密集的奏响,几分钟后,这些人就营造出了一副两帮人抢夺私酒导致死亡的惨烈现场。 完成这一切的他们随即登车。 只留汤姆对蒙面人道:“其他的就麻烦你们了。” “向查理阁下问好。” “好的,也向H先生问好。”汤姆笑眯眯的道。 克里斯特尔城市于昨夜爆发激烈枪战,警方和BOI在获得消息后赶赴现场,发现双方的厮杀根源是价值三万美金的私酒,这些私酒用木箱掩饰,但标志显示这些私酒属于一个叫黑衣团的非法组织。 据知情人爆料,黑衣团隶属于三K党。 另外,现场尸体的分辨指认也证明了这个说服,死亡者里有在克里斯特尔臭名昭著的帕甘。 BOI另有发现,他们在搜查因为失火焚毁的原三K党黑衣团老巢时,从被废墟掩盖的地下窖里发现了一种新型的走私品。 BOI给其起名为“葡萄砖”,滑稽的是,可能太过于自信,帕甘先生竟还在酒窖的保险箱里保存有该走私品的来源,以及渠道,包括接头人。当然这个消息BOI暂时没有公布出来,他们在埃德加先生的派遣下,已秘密前往美加边境逮捕犯罪中间人…。 这样的报道很快遍布了信息开始发达的美国。 尤其在中西部引起轩然大波。 宗教永远是不可亵渎的,如果你亵渎他人的信仰,就会得到他人的仇恨。三K党对天主教的迫害,和对犹太人以及其他族裔的蔑视,早引起地下世界的暗潮汹涌。 任何不接地气的势力都不可能长存。 如今,随着这样的报道,和道上流传的振奋人心的消息,中西部城市的许多天主教家庭甚至又流传出一个谣言,那就是帕甘覆灭,是天主教子民组建的势力所摧毁的,这个组织和三K党对应,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兼容各个种族的精英,捍卫美利坚宪法所规定的人权和公民自由。 这件事让一直对拉斯维加斯喋喋不休的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也变沉默了,禁酒急先锋三K党的黑衣团因为私酒火并的消息如同耳光打在她们的脸上。 这些女权主义者们认为酒精是家庭暴力的诱因,她们要求安全环境,并要求投票权。 说实话她们的要求有一定的道理,但在庞大的利益和人性述求面前,她们的第一个要求显然难以成功。 韩怀义就不懂了,酒,赌博,女色,这些是有人类起就有的玩意,你怎么去禁止。清教徒的绝对道德让他恶心,极端女权主义的偏激也让他反感,好在汤姆和埃德加的人配合无间,暂时消停了这次风波。 但私酒战争才刚刚开始。 月后,在芝加哥又发生了一件轰动美国的事。 一名叫左丹的黑人,因为嗜酒且没有渠道弄到走私的玩意,便去医院寻找医生开了份威士忌作为治理方案,这家伙真的是个天才,竟然让他成功了,而后他还将这位医生直至整个医院都拉下水。 威士忌作为处方,在医院系统内没有任何的监督,禁酒令如同空文。 于是芝加哥的大街小巷很快就流传出这个渠道,并向其他城市蔓延。 他让私酒生意受到影响,等于动了爱尔兰莫兰帮的蛋糕。 奥德加毫不犹豫的下令将这名黑人打死在一个犹太商人的工厂门口,并冠以三K党杀人的名义。 让奥德加想不到的是,此事引起的轩然大波超乎他的控制。 当日就有不下五万的民众出现在犹太人的工厂门口,然后从这里出发向市政府游行,抗议种族歧视和禁酒令,芝加哥政府调动警卫队治安的同时,法院也强行对该犹太人进行审判。 法院是公正的,这确实不关那位犹太人的鸟事。 你家门口的马路上有个人挂了,关你什么事? 但残暴的三K党出现了,他们蜂拥进入法院,在鼓噪声里强行将这位犹太人带走,还说他强暴了位黑人妇女,接着,第二日,芝加哥警方就在河边发现了这位商人支离破碎的尸体。 第289章 189.VR 第289章 189.VR 这下民众们抓狂了,尤其是移民们。 面对这样的混乱局面,得知内情的韩怀义命令奥德加立刻马上主动向三K党在芝加哥的部分进攻,但做好被判刑的准备。 同时又和埃德加联系,如实坦白内情后,埃德加告诉韩怀义:“你说的没错,他需要交些人去为暴行负责,但你的方针是对的。” 于是爱尔兰人成为了芝加哥反抗三K党的急先锋。 骚乱中,高大魁梧的爱尔兰人比当年的北欧海盗还要凶猛,他们冲进那些带着尖锐白帽子的白痴阵营中,用手里的铁棍链锁疯狂劈打,还冲进这些家伙的家里,栽赃陷害,比如垃圾桶里的酒瓶,比如地窖内的储备等。 报纸不遗余力的报道芝加哥战争的进展。 占据主动的莫兰帮将一个个战果或者编造的战果呈现在媒体和大众的面前,然后这些家伙玩嗨了,把半个白人街区点燃,这时候警方终于出动,让人诧异的是,暴徒们居然变得守法起来,他们面对警方的威胁毫不犹豫就丢下家伙。 但他们在被逮捕后喊出了移民也有人权,如果国家不能保护我们我们就只能保护我们自己的口号,立即点燃了整个城市移民心中的火。 在芝加哥,莫兰帮付出三十六人被逮捕的代价,换来了整个城市的尊重,三K党在这里完败。 “就是这样干。”韩怀义对再度与会的众人们赞许的道。 他指着自己背后的地图:“二十四城的局势已经稳定,诸位,我们在这一局里占据了上风,但是大家要知道,私酒的存在已经引起了联邦的注意,我们的盟友也不可能再放纵我们明目张胆下去。” “是的,可惜了葡萄砖那样的好东西。”墨西哥人奥克瓦很是惋惜。 布亚若立即表态:“查理一定会有办法的。”这厮上次给韩怀义险些玩残废,总算明白报应迟早到来的道理。 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确实只是沉默,而没有参与,这个行为该虐不该死,韩怀义做事很公平。 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诸位一定有些想法,比如说,在这次私酒战争里,纽约人尤其是我,除了在和帕甘的战斗里出过力,其他方面只是遥远的建议和看不着的所谓帮助。” 莫兰帮的代表慌忙摆手:“阁下,不是您的安排我们不会获得这样的成功,这是您的功劳。” “是啊,就好像格兰特将军对李的时候,他并不是总在一线,但赢的还是他,但是谁能说格兰特将军不是个伟大的领袖呢。”底特律的甘比若也开始表态。 韩怀义真是够了,他拍了下桌子:“先生们,吹捧令人麻痹,你们是要干掉我是吗?最近这段时间我忙于其他一件大事,还是关于私酒的事。” 汤姆从身后的酒柜里拿出杯子,派发后又从门外推进一个带龙头的酒桶,吃力的将它放在桌面后,韩怀义拍拍手:“都尝尝吧。” 龙头下流淌暗红的血液,是美酒的味道。 众人吃惊的看着他,韩怀义就好像变魔术一样从桌子下面拿出个箱子,哈哈大笑着打开。 箱子里铺着漂亮的天鹅绒,里面有一个精美的玻璃瓶,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罐头。 “罐头上写着VG,VG是什么?VINE GLO。”韩怀义解释道:“这是一种浓缩到极致的葡萄汁,兑水可以成为大家喜欢的冰镇饮料。但它还有个伟大而美妙的功能,那就是一加仑水再密封三十天,就会成为诸位口中的美酒。” 会议室内安静片刻后是雷鸣一样的掌声。 在桌的都能明白这其中的财富价值,而黑色的查理竟然找到了比葡萄砖更合法,且更安全的替代品。 想想吧,政府怎么可能禁止这种调配葡萄汁饮料呢?但它的隐藏功能才是致命的利器。 甘比若险些要激动的问查理这是从哪儿弄的怎么弄的,还好他记起来自己儿子是怎么死在这个魔鬼手里的。 布亚若才吃苦头不久,很乖,只鼓掌赞美不说话。 其他人则都如此。 但韩怀义明白利益可以团结人也可以害人的道理,于是他继续坦诚:“根据联盟的协议,我接下来会向诸位公开这个秘密,以及它的真实价格,并希望诸位信守规矩。” 会议室内立即再度安静下来。 旁观一切的汤姆冷看众生的面目,再看向罗马皇帝一样高高在上的查理,心中在想:“只有强势如他才能有资格这样的慷慨,这是恩赐,他们因此感恩戴德。” “这玩意来自中国上海,进价2.5美元,来到这里就是3美元了,再经过我们的手,我希望出手的时候批发价为5美元足够,诸位记住,这一罐头可以兑换出一桶的葡萄酒,这个价格贵吗?不贵,可以更贵吗?当然可以,但贪婪会导致颠覆,我希望诸位自己把握。” 来自上海?在场的各位都懂了,查理还是留手的。 那里是他的地盘,鬼才知道这玩意到底多少一份,但查理给出的利润已经很不错了,人要知足,不然他会亲手打烂你的脑袋的! 于是,协议达成。 他们立刻和汤姆订下货的数量,新产品的铺货是需要时间的,不过他们有成熟的私酒渠道,再说,查理已经做了这么多,难道你们几瓶几瓶的订制吗? 回了自己办公室的韩怀义又坐回了自己的单人沙发上。 私酒战争里的抗争只是表态和借机扩大,或者说更加牢固的绑住越来越崛起的埃德加等,但财源的开拓需要另外一种智慧,还好我有上海! 这次还真亏了月生啊,他想。 这一刻,杜月生也在琢磨着韩老板,坐在他对面的黄楚九还在那里哆嗦,因为订单太…。。 自韩怀义命令杜月生想浓缩葡萄汁这个办法后,杜月生就来找了他。 黄楚九开始只是当还人情,却也真的尽心尽意的做事,大概因为对中药的熟知,又有法国人这个好的葡萄原浆渠道,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混合一种中草药后能稳定保存汁液的配方来。 第290章 190.找的就是你 第290章 190.找的就是你 他以为他完成任务了。 杜月生自己又试验了好多次,每天躲家里喝的狗似的,还把老婆灌醉不知道多少次,完全确定后他才敢和韩怀义说。 然后韩怀义二话不说就令刘大鹏拨款给他专门建厂,股份给他三成,给黄楚九三成但要买断配方,然后订单就来了,真金白银的订单,第一笔三千万美金,纯利在六百万起。 在甜美的馅饼面前,缺钱已经缺成汪的黄楚九能不哆嗦吗? “月生,韩老板还是在开玩笑啊?”他还不敢信。 杜月生哭笑不得,黄楚九这么大的老板遇到韩老板也是个菜鸟啊,他道:“九哥,您说账目上的钞票还是假的?就算卖不出,你也不亏啊。” “不是,不是,这个太烫手了,韩老板是什么人,要是万一…。” 杜月生直摇头:“没有万一,那是韩怀义!” 话音刚落,马祥生急匆匆跑来:“月生哥,美国的电报要加三千万的订单,啊是弄错了啊?”电话这时响起,刘大鹏在说:“月生,发达了不要忘了哥哥啊,钱已经到你们账上了,老板还真是喜欢你,哎,啧啧。” 再看黄楚九,正忙着掏龙虎人丹加掐自己人中呢。 快五十岁的大叔仰躺在沙发上,一只手哆嗦着往嘴里塞药丸,一手还掐着自己的人中的模样,让马祥生和杜月生都傻眼,半响后便是养气有度的杜月生也笑出眼泪来。 黄楚九面红耳赤的和他嚷嚷:“月生你不缺钱财,又不做什么实体,哪里晓得现金流的重要。” 六千万订单,近一千二百万纯利,三成有四百万美金。 这仅仅是两单就能赚到的钞票。 这让黄楚九怎么能不哆嗦,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人,等马祥生一走立刻和杜月生实打实的道:“实在太多了,美国的私酒市场那么大,韩爷也需要养人,我拿一成足够。” 他是真心不敢多要,另外也有个考虑就是,私酒生意虽然火爆却是因为政策导致,要是哪天美国那边风向变了,这生意根本就没法再做,那么人家韩老板投资的厂房什么的难道不是钞票吗? 杜月生心领神会道:“我也不敢要这么多,这样吧,黄老板,我做个主,第一笔单子呢,就按着这个来,为什么呢,其中有买断你配方的钱是不是,第二笔开始我们就都拿个管理费吧。” 杜月生也有自己的考虑,刘大鹏那厮的嘴巴向来透风,更别替他家那个眼睛只在头顶上的太太的嘴,他料想不出一周沪上就会疯传自己的收入,到时候有人眼红怎么办?韩老板的产业没有人敢动,但他杜月生的产业也不少。 一老一小两个狐狸说定后便分头去做事。 黄楚九看着利润的份上当然更加用心,这就发疯一样扎在工厂上,招人手拉货源等。杜月生则调兵遣将负责安保,打点各处。 如他们所料,没几天黄金荣和张啸林第一个找来。 “月生啊,听说韩老板那个场给你三成的股份?”黄金荣还端着架子以询问的口吻,张啸林直接急不可耐:“兄弟,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你和韩老板关系铁,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杜月生不高兴了:“金荣哥,啸林哥,这是韩老板的产业,我哪里敢乱来,再说,又是哪个跟你说的,我有三成股份的。” “你就不要藏了,刘大鹏他老婆和张宗昌的三姨太还是五姨太说的,啧啧,钱不是刘大鹏打给你的吗,是不是?”黄金荣问。 杜月生气的要拍桌子:“金荣哥,那你也该知道订单的金额是不是。” “六千万啊。”张啸林大叫。 杜月生则大骂:“知道就好,那纯利多少我是算不出来的,但我问两位兄长,我哪里值这个事的三成份额?原浆是法国来的,那是老板的关系。厂房工人什么的是凯斯普先生搞定的,具体招人是黄楚九报恩的,说到出货的运输是韩爷自己的鸿顺,美国市场更是人家的,你们说,他就算真给我三成,我敢要吗?” 两个人这才哑火。 张啸林这不知道进退的却还问:“那你有多少?” “一个月一万块,是管理费。” “啊,这么点?” 杜月生懒得理他,和黄金荣说:“金荣哥,老板对你我如何,我们都知道,也知道他是个不亏待人的人是不是?” “那是的。我看这场子的利润不是和你分,这是谣传,肯定是和凯斯普先生之类的分,只让你出个面借个名罢了。”黄金荣不管信不信,心里和杜月生还是一条心的,要不是张啸林这狗日的今天特地拉他,他才不会和对方一起来。 杜月生叹道:“我是不好说名字的,我也知道的不全。我只知道,韩老板事情做好了赚钱时肯定不会亏我们,但我们主动伸手那就是找排头。” 说完这些他才和张啸林道:“啸林哥,这个事你就别想了,您真要做,这个场我给你做,一万块也给你,但做砸了韩老板发火你也扛着,我到时候是不认的。” “别别别,我就那么一说。这不好奇嘛。” 等这两位走掉,杜月生立刻电话去找刘大鹏,刘大鹏不在,接电话的恰恰是夏倩倩那个不消停了半生的女人。 她和韩怀义同年,现在已经四十出头,性子却还是那么的冷。 对电话问是谁后就不客气的道:“哦,月生啊,有事你等他回来说吧,我还要去打麻将…。” “我找的就是你。”杜月生的声音很冷,没有从前的恭敬客气。 夏倩倩一愣:“哎呀,你找我啥子事情呢。”语气一贯的高飘。 “管好你的嘴巴,不要坏了韩爷的生意,要是再有人说什么场子有我三成的股份,不要怪我不给刘大鹏的面子,老子学大小姐当年,亲自做你!” 杜月生说完,轰隆一声挂断电话。 夏倩倩拿着话筒楞在那里半响,气的要砸,又想打回去骂,但她毕竟是这个岁数的人了,比当年要晓得些厉害…。 第291章 191.送瘟神 第291章 191.送瘟神 刘大鹏回来的时候看她在那里哭哭啼啼,厌恶的道:“又怎么了!要买什么就去买,钱不够给你,再不够你给我去卖!” 往日的爱恋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生活里的消磨,已经无影无踪。 刘大鹏总是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世故又虚荣的女子,碍于场面他才没有离婚罢了。听他这样说,夏倩倩哭的更凶,巴拉巴拉把杜月生的话如实一说,刘大鹏先怒后跳,骂的却是自己老婆:“你这个蠢货,我昨天和你吵架时,说你要是当年消停些,以你我和怀义的关系,我现在哪里还需要看月生的脸色?然后顺口就说了句人家得到的好处,你他娘的就又出去卖!你和谁说的。” “张宗昌的六太太。”夏倩倩道,少女时趾高气昂的气焰随着地位的降低越发消停,她一生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刘大鹏更怒:“你个册那,张宗昌上次和我们去看戏时,带的是个婊子。你觉得那厮找的姨太太能有多好?你现在喜欢和婊子玩了是不是?” 夏倩倩大惊失色:“我不晓得,我是去成衣店看到的,然后才聊起来的。” 刘大鹏不想可知,人家肯定奉承她,都不算熟悉她就开始卖弄呗。 想想火大,要佣人将太太关屋子里去,又气半天才电话给杜月生解释一二,杜月生无声无息的笑着:“我知道的,只要刘经理不要觉得我冒犯就好,实在是忍不住,只今天就有七八趟人来打秋风敲竹杠。” “谁敢和你这样?”刘大鹏问。 杜月生苦笑:“金荣哥,和张啸林第一批,老头子的电话第二批,然后是顾家堂周阿宝他们,现在张宗昌还在我家里呢,刘经理,你说这世上饭可以乱吃话能乱说吗?我凭什么和老板要三成的股份,他给我我也不敢要的!你不晓得我做人的分寸?” 刘大鹏想想也是,只能叹气道歉。 放下电话,杜月生问对面的神经病:“对吧。” “什么对吧。”张宗昌很奇怪。 杜月生更奇怪:“你不是来问我,韩老板给我生意股份的事情吗?” 张宗昌直了眼:“老板给你这些关我老张鸟事,我是来找你借钱的。” 杜月生一愣:“多少,你要干嘛?” “别提了,北边越发乱腾,我家老大要我回去,却让我驻烟台先,部队不是要开拔吗,你也晓得我前几天玩的太过,把军费输了大半…嘿嘿,这个,嘿嘿,我肯定还。” “多少。”杜月生没好气的道。 “二十五万。” “我私房钱就十万,只能给你八万。” “成!” 张宗昌喜出望外:“奶奶的,还以为只有一两万呢,这么多,值了。” 杜月生险些气死:“你不是差二十五吗?” “我哪里好意思和你一个人要,不,借。是借。其他地方我再转转,要是其他地方钱拿的多,那你少给我点也行,我们谁和谁啊。”张宗昌说完就跑,还丢一句话下来:“你等我消息啊。” 这都他麻的什么事,杜月生苦笑无语,这钱既然说给就给吧,但说还,呵呵,张宗昌不来再借就谢天谢地了。 令他想不到的是,晚上张宗昌又来了,死硬拽他去黄楚九的大舞台,找个包厢看戏,等下人退出后,这厮神神秘秘掏出张支票:“给。” “干嘛?”杜月生看看数额居然是三万,有点意外:“你要和我弄什么东西?” “什么啊,有钱分你呗,我今儿在沪上转了好久,说自己要走,想不到那么多人舍不得,纷纷送我钞票给我好处,哈哈哈,我老张在这里人缘真是杠杠的。” 杜月生惊呆了:“不是你抢的?” “你见过抢支票的吗?没人家同意盖戳子我怎么取钱。”张宗昌接下来就眉飞色舞说自己去了四马路,五马路,去了上海总会,去了大舞台,总之窑子里的都给他钞票,他又去自己以前吃饭喝酒的那些地方,还去东北商会,山东商会,总之各行但凡他惹得起的都去了趟。 这张支票就是东北商会送给这瘟神的。 杜月生总算懂了,将支票给他:“你一路北上也辛苦的,又要养兵,你拿去吧。” “瞧不起人是不是,悄悄告诉你啊,老张我今天捞了这么多。”张宗昌得意的伸出手来,一个巴掌五十万。 此刻十里洋场骂声一片。 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屋子里说这个瘟神早死早好等等,张宗昌这种百毒不侵的人物当然不会被诅咒,他眉飞色舞晚上找个两个妞双飞,第二天起来谁也没罗嗦,估计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没什么人搭理自己了,便跑回去放炮降旗,然后率部开拔。 大军北上后的驻地里一片狼藉。 他的兵大概是属狗的,连好多门板都卸走,床下倒是留了不少袜子内裤,还有女人的画像之类。负责善后的是吕德旺当年手下的老屁眼,他如今菊花已残,不再约炮,倒添了点阳刚气,指挥人呼呼呼呼的打扫着,忽见属于张宗昌的屋柜子里有女人的胸罩,还是忍不住拿起来比划着扭了扭…。 VG的推广引起了私酒市场的巨大轰动。 比起昂贵的威士忌,还有劣质酒精勾兑的毒酒,发酵后的VG有独特的草药醇香以及酒的醇厚,便是家庭妇女和孩子们也都喜欢用VG参水加冰后当饮料喝。 上海的人工相对美国便宜太多,中国工人的勤劳朴实和效率,让工厂二十四小时疯狂运转,当鸿顺公司的货轮经历跋涉把一轮又一轮的VG运送到美国后。 BOI的埃德加都忍不住电话韩怀义:“查理,你这个鬼主意让华府很头疼,因为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的人都喜欢你的VG,你用神秘的东方配方打败了一个国家。” 韩怀义哈哈大笑:“埃德加,这是合法的兑水饮料不是吗?” “是的,我也很喜欢。” 随着时间的沉淀,和事件的磨合,埃德加对韩怀义越来越放心,因为正如韩怀义所阐述的,他的思维方式决定了他的行为结果总附和埃德加的利益。还有比这更好的盟友吗?再也找不到了,因此埃德加很珍惜。 第292章 192.画像上的人 第292章 192.画像上的人 他顺便告诉韩怀义一个消息:“我们的人在旧金山搜查时,发现一个叫致工堂的分支组织,滑稽的是,你们的那位唐居然不知道。” “还有这种事?” “应该是不知道,好消息是,我抓到了一个和画像很像的人。” 韩怀义叹了口气:“谢谢,埃德加。”时间过去这么久想不到对方还放在心头,这让韩怀义也很感动。 “你似乎很不开心。” “他们总是对自己人下手,却对外人卑躬屈膝,真的令人作呕,我方便去看看吗?”韩怀义问。 埃德加笑了:“随时可以,需要我的陪同吗,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好。” 三天后埃德加抵达了拉斯维加斯,巡查完这里的BOI后,和韩怀义一起登上了前往旧金山的列车,在车上埃德加告诉韩怀义一个新的消息:“BOI即将改组,成为FBI,上面的意思是,有可能让我当第一任局长。” “恭喜了,老朋友,需要我做什么?”韩怀义问。 埃德加道:“我承诺上台后会全面打击私酒生意。” “我尽力说服他们,毕竟现在有VG了是不是。”韩怀义笑着反问,试探对方的底牌同时告诉对方自己的底线。 埃德加确定:“VG无可挑剔。” “ok.”韩怀义的手和他的手握成拳头碰了一下后分开,埃德加提出第二个要求,他不可能是为韩怀义去看那个说客才来的,他的目的是:“查理,我还有个要求,我希望你尽快的洗白身份,毕竟我们走的太近了。” “拉斯维加斯的事我已经移交汤姆,至于我本人最近确实在筹划一件事业,你也知道,我的孩子快成年了,我不想他们和我当年一样。” “瑞克那个小子在英国好吗?”埃德加很喜欢韩秉青,这是奇怪的缘分,这种喜欢和利益没有任何关系。 韩怀义苦笑:“英国不好。” 埃德加闻言大笑起来:“他的父亲让美国变得美好,他却让英国糟糕起来,这太令人愉悦了,你不知道我们有时候遇到那些英国佬的时候,他们那张宗主国的脸真令人作呕,难道当年输的是美利坚?” 又问韩怀义:“策划的什么?需要我的帮助吗?” 利益从来都是交换的,韩怀义递给他一根雪茄:“通过对拉斯维加斯的建设,我拉拢或者说控制了一些建筑公司,我希望将他们合并,美国正在发展,如拉斯维加斯这样的特殊经营模式不可复制,但如拉斯维加斯的建设过程却是必然的,这是个伟大的市场,真金白银和名望。” “在这个国度,建设些能流芳百世的作品,让后人牢记这段开拓的时光,查理,我喜欢你的情怀,这是干净的事业,我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 “我会以相同的态度对待你。” 列车在第二天清晨时分开进了车站,韩怀义在夜里就去了其他的车厢,埃德加被前呼后拥下车后半个小时,韩怀义才在护卫下离开。 他按着约定,在中午十二点午休时分来到了一处庄园的侧门,埃德加的助手带着他走进地下室,灯光下,韩怀义终于见到了那位曾经出现在芝加哥的说客,和他的同伙们。 在他走进的一刻,那几个人都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查理,这是他们的资料,你先看看,放心,这是我的地盘,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些该死的兔子好好啃萝卜!”埃德加的助手说的云淡风轻,但对韩怀义的恭敬毋庸置疑,这让说客一伙人心如死灰。 萝卜是什么,刑具的一种,就好像中国古代军队的夜行军时防止士兵发出声音含在嘴里的树枝。这里的树枝要粗些上面还有透边的铁钉,用绳子穿扣脑袋后面,勒在对方的嘴里,遭到殴打时对方不由自主就会咬住它,然后再不得不松开惨叫。 这几个家伙的嘴唇都已经肿的像烤肠了,韩怀义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哪怕对方是中国人也不例外。 “你们对我下手,我会对你们全家下手。” 韩怀义只说这一句就低头去看资料,边上的家伙挥手:“堵住他们的屁眼,别打搅了查理。” 埃德加安排的助手斯坦福是个带俄国血统的帅哥,阴测测的,外号狼人,韩怀义觉得这厮像吸血鬼更多。 资料很清楚的写了这些家伙的祖宗八代,有交叉印证还有侧面调查说明其可信度。这一群人都是福建福清的。带头的林元彪今年三十有三,07年来到美国又去日本再回来,就秘密组建了致工堂这个蒋明豪都不晓得的堂口。 堂口里货真价实的洪门人就他一个,这厮还是同盟会的,但在同盟会改为中华革命党后他就不干了。或者说看孙文给袁世凯打的再度逃亡后他就选择了远离。 按着周勃的辈分向下数五代才到这厮,也就是说他是韩怀义的徒孙辈。 他上面的师傅已死在二次革命时,是香山堂的执事刘兆新。 亏这群老外把洪门辈分都研究的清爽,逐字逐句写在文件里。 不过也难怪,美国政府怎么可能允许亚裔暴力组织隐匿不问呢,BOI不调查和监督洪门就是失职。 再看其他人,三个都是比林元彪小五到十岁的林家晚辈,是致工堂的骨干,这些福清人会功夫手段,但无法融入美国社会不得不抱团生存,所以在城市里格外显眼,韩怀义觉得蒋明豪未必不知道只是装糊涂。 文件里没有关于林元彪为谁去说服芝加哥人的情报。 看到韩怀义翻完最后一页,斯坦福和韩怀义解释道:“长官通知我,这些就交给你来问,我负责协助。” 埃德加这是出于不想探询韩怀义在中国的隐私才做的安排吧,细节让人温暖,韩怀义微笑着道:“好的,给我把刀。” “查理您喜欢什么样的,我知道你的刀法非常厉害,我这里有匕首,有刮刀,有剔骨,有不带血槽的…。”斯坦福似乎遇到偶像了,话痨一样唠叨着,同时哗啦一下从抽屉里扯出块暗黄的牛皮,再往桌子上一甩,七八柄锋利而造型和功能各异的长短利刃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第293章 193.斯坦福的口误 第293章 193.斯坦福的口误 韩怀义随手拿起一把不带血槽的匕首,先走到左边第一位面前:“欺师灭祖是三刀六洞的罪过,林元彪算我的徒孙辈,你们更弱,就从你开始吧。” 对方并不能开口说话,只能恐惧的呜呜着,韩怀义利索的一刀刺进他的大腿,并不拔出。由于没有血槽,血液压力和肌肉的压力让匕首钉在他的腿骨上纹丝不动,但疼痛反而更为剧烈,对方很快颤抖的不成样子。 韩怀义抬起手腕看时间,然后退后了几步,要人去将刀子拔出,只听噗嗤一声,积蓄压力后的血液得到释放,竟喷出五六米的距离,直接射在暗黑的墙壁上,那小子已经直接昏厥,而血还在清晰可见的喷涌。 “那是大动脉,西医里的说法,就是连贯大腿运送血液的河流。”韩怀义还好心和林元彪解释,然后问他:“这是你的堂弟吧,下面选谁,你说。” 顺便将他嘴巴上的东西扯下。 斯坦福将匕首递上,韩怀义反手接过后顺便插进林元彪的肩窝,林元彪疼的浑身一抖,紧接着再度惨叫起来,因为韩怀义转动了匕首,刮开了他肩膀上的肉。 “现在我去抽烟,听你说话,另外我允许你提一个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你知道我说一不二。” 韩怀义说完走回去坐下,才掏出烟斯坦福就给他点上,奉承的道:“查理,你的手真稳,没杀过十个人是不会这么镇静的。” “先生,我是合法的公民,我连鸡都没有杀过。” 斯坦福前俯后仰:“哈哈哈,您真幽默,好吧,我们都是。” 韩怀义觉得这厮和张宗昌有的一比,怪不得他是埃德加的心腹,谁也需要这样天赋异禀的脏手。 下一秒,斯坦福瞪着林元彪:“我要割下你的几把!切克切克,哦你个小切克!” 林元彪显然给这个疯子折磨的不轻,他都不敢看他,对韩怀义老老实实的道:“韩爷,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其实我和您没有冤仇。” “已经有了。”韩怀义正说话,边上吵起来了:“他们说的话不要翻译不要记录,你们这些煞笔,我们在违法这里也并不存在,明白吗?” 斯坦福回头和他解释:“真是够了,埃德加说喜欢我,却给我配了群猪。” “好了斯坦福,让他安静的说吧。” “好的,嘘!”斯坦福对其他人道。 韩怀义想笑,怕他伤心,其他人脸色也古怪的很,只有林元彪垂头丧气:“韩爷,那二十万美元是袁克定的人给我的。” “继续说。” 袁世凯登基之前,德国看病回头的袁克定逐步掌握权力,也接触到了西方世界的一些消息,他忘不了韩怀义给他的羞辱,于是他以大权在握的姿态,用未来中国军火市场的饼,和东洋人支持他的贷款的部分,换取芝加哥帮会对韩怀义的刺杀。 他不知道的是,他不这么做,芝加哥人也想。 韩怀义终于明白一个问题,芝加哥人的残留势力在BOI的审问下交代过,对方用军火市场换取行动的来由。 他习惯性以为又是他妈的同盟会干的呢,但现在他明白,这次还真不是,这厮肯定没有说谎。 林元彪解释了自己怎么和袁克定勾搭上的。 “当年我随克强公北上,后来去天津租界发展洪门,再回京的时候就认识了袁克定。” “后来他怎么找到你的,通过谁。” “通过你认识的一个人,汤玉麟,我和汤玉麟是结拜兄弟。” 韩怀义抽烟,他继续说:“但是我要说实话,汤玉麟是不知道这么个事情的,袁克定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汤玉麟还问过我,我说为袁克定去美国订购武器糊弄过去了,当时汤玉麟还叫唤,说他大哥和你关系好,这不一个电报的事吗?我当时没理他,只说袁克定和你不和,消息传递出去反而不好。” 他又道:“袁克定要我来,但是要我装同盟会的人,这样就算事情失败,你们也会继续闹起来,对他有好处。” “他给你多少钱的,你再不说实话,就不要说了。”韩怀义忽然道。 林元彪大惊:“给了我二十五万,我坑了五万。” “再给你个机会!” “真的二十五万美金,路费一万那是我该拿的。”林元彪看韩怀义又站起来了,发疯一样的喊起来:“韩爷,真的,都是真的,其他我没有撒谎,我这个数目藏在心里谁也没说,就是他们我也没说,我是留着准备在这里结婚生子用的家底。” “你他妈拿钱买凶杀我,还想结婚生子?” “当时想,后来不敢了,一心要回去,但国内又被通缉着…。” “所有人的结局都是咎由自取。”韩怀义失去了再询问的兴趣,转身要走,林元彪大叫:“韩爷,我拿消息换命,我拿其他消息换命。” 见韩怀义停下脚步,林元彪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直接道:“我听广东佬说,黄克强快不行了。” “他也是自己找的结局,但值得敬佩,你就用这个消息换命?”韩怀义觉得滑稽。 “不是不是。”林元彪又道:“孙文要在两广组建军校,派人去东洋留学,有好多人。” “册那,再没有有用的消息我现在就崩了你。”韩怀义为这穷途末路的家伙垂死的乱抓稻草而发怒,斯坦福虽然听不懂中文,但立刻跳出来搞事,伸手把瓶威士忌洒在林元彪肩膀上的伤口处,林元彪给卤的脸都绿掉,嚎叫着:“我说实话,我说实话,袁克定找我后,东洋人也找过我,要我打听你儿子准备去英国哪里,什么时候会去,我答应归答应但没打听。” 什么?韩怀义震惊的看着他,斯坦福问:“什么?” “日本人要他打听我的孩子准备去英国哪里。什么时候动身!” 斯坦福也愤怒了:“这些拉基,这些婊子养的黄皮猴子!” 韩怀义瞪着他,斯坦福很愤怒:“查理,这些黄皮…。。”他忽然醒悟:“这些东洋猴子!” 第294章 194.青木的安排 第294章 194.青木的安排 让林元彪恐惧的斯坦福在韩怀义面前因为说错一个词,汗都下来了,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如同狗见主人一样,林元彪恨的拿头撞墙,自己真是脑残惹这样的祖宗,其实当时他是有个想法,与其帮袁克定还不如吞了钞票再报信韩怀义呢,但袁世凯即将问鼎天下的前景令他又放弃了这最后的机会。 如果,他选择这条路,那么他早已经成为韩怀义的座上宾,并将享受尊敬和美好的待遇,可惜没有如果。 “打听这个消息的日本人叫青木宣纯,是渡边的上司,也是藤田的同僚。他应该是听藤田说起过您对孩子未来的安排的,他在北京常年居住,开有青木公馆,其实是东洋的谍报机构。” “他是在我出发前找到我的,并告诉我。”林元彪咬牙切齿:“这个家伙告诉我,只要能查探到准确消息,他就会支付我五十万美金的巨款,但在确定之前,他不会给我一个铜板。” “这就是你没有打听的原因?”韩怀义问,林元彪摇头:“如果是其他人我肯定会打听的,但是韩爷您连芝加哥人都直接干掉,我哪里还敢惹是生非,那钱再多也烫手啊。” 这是实话,实话总不好听,韩怀义又坐了回去:“你们怎么联系?” 看着他杀机暗现的眼睛,林元彪打了个寒颤:“他要我确定消息后直接写信告诉他即可,他和我约定了暗花,用次郎取代你儿子的名字。” “城市呢?” “就说次郎想哪天从香港去英国,晴子阿姨会在哪个城市等他,大概位置是哪里。” 这样的信,BOI不会太关注,就算关注了也牵扯不到韩怀义的头上,因为谁也想不到东洋人的谍报头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韩秉青的头上。 幸亏这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幸亏他贪生怕死,也辛亏韩秉青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和其他人说。 韩怀义虽然面不改色,但心中恨极。 同时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日本人既然把主意打来,林元彪没有消息,他们未必不通过其他渠道去了解,毕竟在英国找一个从美国过去的中国小孩,还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尤其日本人会推测自己肯定会将孩子送去自己曾留学的地方。 想到这里,韩怀义不再耽搁,吩咐放开这厮,道:“我给你个机会,写信告诉青木,我的儿子现在将在19年初去英国伦敦,学校的名字是圣乔治皇家贵族中学。” 斯坦福变态如猫,心思细腻,了解情况后立即安排给他疗伤清洗,然后全力配合,韩怀义则去忙着打电报给英国方面的朋友做相对的安排,这件事他不能和家里说,说了那三个娘们肯定要弄死他,韩怀义想了就怕。 但他更怕的是,时间已经来不及。 又是一年深秋来到。 已经十四虚岁,快十五岁的韩秉青如今出落的俊朗倜傥,遗传自父亲的立体线条和遗传自母亲的白皙细腻的皮肤,让他在学校里享受太多女孩的关注。 但没有男生对此不满。 因为韩秉青在一年级干翻屠夫,三年级干翻校工,五年级第一周带同学们去看球,在主队和客队的球迷打起来的时候,亢奋的上阵直接干翻了五个成年男子,现在他都被富勒姆的老球迷们当吉祥物看待了。 那些老球迷是什么人,都是老流氓!他们只为啤酒足球打架和女人而存在,成年人的肮脏世界奇迹一样接纳了年轻的瑞克。 他每周都和老流氓们看球,老流氓们也贴心的保护他的同学们,在散场后再和他一起去找茬打架,用球迷协会领袖博科的话来说:“当打斗的时候,瑞克会像一个伟大的前锋一样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给予你的对手最致命的一击,你只需要送出助攻就可以得到高潮!” 这种未成年拉基不欺辱人已经不错了,谁敢欺负他? 问题是,韩秉青的成绩还相当的好! 这简直没有天理,但珍妮能够明白,她自从亚历山大事件后,一直关注着自己的骑士,她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很多的碧池围着他。韩秉青每天都是很早就起来锻炼身体,跑步,练武。上课的时候也非常的专心,谁也不搭理,但玩的时候比谁都疯狗,打起架更是不要命。 珍妮觉得韩秉青时刻在控制和督促自己进步,这是个注定会成为伟大男人的男孩。 珍妮现在也已经十四岁了,她出落的很漂亮,栗色头发柔顺而微卷,除了鼻翼的几点雀斑,她的脸庞从任何角度看都非常的迷人,那雀斑也只给她添加了点俏皮的味道而不是缺点。 英国女孩的身材高挑而凹凸,发育很早的珍妮从背后去看,饱满的臀已经有了些青涩的女人味道。 但她是个保守的女孩,她在被窝里发过誓,除非瑞克强迫了她,她是绝不会太主动的,问题是,韩秉青看到她的时候总是只轻佻的捏一下她的鼻子,问声今天没有哭吗,就一阵风的跑了。 莎士比亚说的,爱是一种甜蜜的痛苦。 比如现在的珍妮就深有体会,她安静的坐在石凳上,捧着书,但心思全在足球赛上那位七号的身上,韩秉青喜欢七号球衣,理由比较离谱,他觉得7这个阿拉伯数字很带感,像把砍出去的刀! “嗨!”一个声音响起,轻柔又温和。 珍妮茫然回头,是位女士在喊她,亚洲人的面孔,虽然有些扁平但是非常的柔和就好像她的声音,珍妮露出丝礼貌的笑容,回道:“您好。” “我叫李琳琳,你可以叫我黛西。” “我叫珍妮,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我是来找一个孩子的。”李琳琳微笑着道,然后将头转向球场的方向:“他来自美国,很英俊潇洒,珍妮,你和他熟悉吗?” 珍妮的脸色微红:“请问他的名字是?” 第295章 195.毫不客气 第295章 195.毫不客气 “你难道不知道吗?”李琳琳反问,珍妮心中忽然有点不开心,初见的陌生人就这样的调侃,这对一个只敢在被窝里独自奔放思想和情感的英国女孩来说,未免显得太过于冒失。 李琳琳没有等到回答,感到奇怪的看向她,这时李琳琳的眉毛微挑,带着质疑,她之前的柔和为这个蕴藏强硬的小动作破坏,珍妮摇头道:“对不起女士,这里没有来自国外的留学生。” 她没撒谎,因为韩秉青这小畜生的曾和她胡诌说,他在港口城市利物浦长大,酒鬼父亲抛弃了他和母亲,还好教授是他母亲的叔叔,于是他才得以学习知识并走上和他那个混账父亲完全不同的人生。 草根的励志真感动人,珍妮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当时同情的心疼的。 “怎么可能呢,珍妮,我都听说了,他就在这里。” “那么请你说出他的名字,女士。您难道连您要找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吗?”珍妮的疑惑越来越重。 刚结束比赛的韩秉青踢踏着球鞋走过来,珍妮和李琳琳都便停止了交流,他皱起眉头问:“珍妮,怎么了?”李琳琳看着他的面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嗨,你,你是查理的儿子是吗?” “查理是谁?”畜生一脸的茫然:“珍妮,她找谁?” 珍妮耸耸肩摊开手讲了下刚刚的情况,韩秉青很遗憾的道:“女士,这里都是在英国长大的孩子,因为这是本地的教会学校,你或者该去该死的东边找找,很抱歉,那边的球队真令人作呕我们都不喜欢。” 说完他自然的伸出手搂住珍妮的肩膀:“再见女士。” “你的女票很漂亮。”李琳琳注意到珍妮羞涩的面孔,和微僵硬的身形,韩秉青尴尬的说:“我们十岁就认识了,但我昨天得罪了她,谢谢您给我机会来和她和好,上帝保佑您。” 看着年轻人越走越远,还传来嬉闹声,韩秉青质问珍妮:“是不是怕修女看到又不抱着我的腰!”珍妮在掐他:“你这个混蛋。”她感觉到了什么但畜生的调戏让她心乱如麻。 女孩眉眼里的爱意分明,这无法作伪,李琳琳叹了口气,亚历山大和她擦肩而过,对着前面大喊:“嗨,瑞克!看啊,我就说的嘛,你当年就是为她揍我的,你还不承认!” 瑞克,查理儿子的英文名就是瑞克,李琳琳立即笑道:“瑞克的功夫很厉害的。” 亚历山大猛回头:“你,您怎么知道?” 透过他宽厚的肩膀,李琳琳看到前面的那位年轻人正转过头来,之前所有的伪装都消失不见,那对剑眉下的鹰目和她怀里照片上的那位黑色查理的眼睛在她心中重叠。 “立刻离开这里,珍妮。” “为什么?” “立刻。”韩秉青说完,本能的环顾四周,李琳琳扬起手:“瑞克,请不要误会,我来自上海,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亚历山大继续懵逼:“他的酒鬼父亲还活着?” 李琳琳一愣之后发出开心的笑声,柔媚的双眼都弯曲成月牙,她捂着自己的双唇,忍俊不禁的抖动俏肩:“是的,他活的很好。” 其实计划不是这样的,但她觉得这样也不错。 瑞克毕竟是个孩子而已,李琳琳歪着头琢磨着,见韩秉青警惕的走来,便笑着伸出右手:“瑞克,你可以叫我琳姨,我是…” 韩秉青伸手的同时,突然重重一脚踢在了她的腹部,猝不及防的女人的俏脸瞬间白了,亚历山大吼起来:“瑞克,你这是干什么?”珍妮也惊叫的捂住了嘴。 韩秉青没理他们,跟上半步并指如刀起直戳对方的双目,在这样致命的攻击下,李琳琳再没办法伪装,只能左手格挡,右手反击。 她的动作利索有力,显然经过专业的训练。 但韩秉青接受的训练更好。 面对反击,韩秉青只微低头,任由对方击中自己坚硬额头的同时自己并指成刀的手狠狠下滑,重重的戳在了她胸下檀中位置上。 遭受重击的李琳琳再也站不住,整个人向下软倒,韩秉青才不放手,左手勾拳砸上她的太阳穴,右手再劈上对方的后颈,然后不顾周围一群人的尖叫,直接将对方按在地上,粗鲁的解开自己的腰带把她反绑。 完成这一切后,韩秉青才恢复平静,他对着四周道:“我需要帮助,所有的朋友们立刻检查学校和四周,有没有亚洲面孔出现,另外亚历山大你给我把棒球棍拿来。” “嗯――”地上的女人微微呻吟着,韩秉青毫不留情又一脚踢去,随即蹲下去乱摸她的内外,然后掏出一张照片来。 “这是谁,很酷。”亚历山大探头探脑对韩怀义的照片感慨着,刚刚李琳琳回手时他就收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这绝壁有问题他觉得。 “那是个老流氓,有很多的男人和女人都愿意为他去死的老流氓。”韩秉青看着自己父亲的照片骄傲的骂道。 他在学校内的号召力很高,这基于他在校外的人脉。 伦敦这样大都市也有许多的阴暗面,年轻人又都羡慕向往那些暴力热血的场面,韩秉青作为富勒姆的吉祥物已经成为同年领袖一样的存在。 兴奋的小子们提着棒球棍或腰带开始到处搜索。 现场却陷入了沉寂。 匆匆赶来的校长威尔逊在询问韩秉青为何这样做,韩秉青的回答很直白:“对不起先生,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女人。” 周围都傻眼,校长也一样,韩秉青叹息着,少年的脸上有成年人才有的沧桑:“您也知道我不能多说什么,一切等警方来吧。” “可是你怎么确定呢?”威尔逊问。 韩秉青道:“我的家族如果派人来找我,会先通知到我,违反这一规矩的人都是有问题的。” 请注意,他说的是家族,哦,这真是太酷了,学生们都很振奋,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瑞克这样的家伙是落难的王子还是什么,于是他父亲的政敌派来了女杀手,意图斩断皇室的血脉,是不是,是不是? 第296章 196.要个交代 第296章 196.要个交代 警车呼啸着停在门口,几个膀大腰圆的警察走了进来。 带队的竟是街区分局的局长利尔德,他一反常态咋咋呼呼的跑来,第一眼竟先看向韩秉青,问:“瑞克是吗?” “您是?” “真的很意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利尔德四处张望后才想起来:“这个女人是你搞定的?” “是的,她意图不明,怀里还带有我家人的照片的。” 韩秉青说着将照片递去,利尔德接在手里唇角露出微笑:“真的是查理家的,哈。” “您说什么?”威尔逊问,利尔德很抱歉的对老熟人解释:“不好意思,威尔逊,我暂时不能多说。来,先将这个女人铐上带回去,该死的,她惹了大麻烦了!” 接着又对韩秉青道:“我们谈谈?” 韩秉青点点头,和他走到一边,利尔德压低了嗓子:“瑞克,你的父亲也太疏忽了,他将你放在这里后竟然没告诉我,还是教授打来电话我才知道你遇到了麻烦。” “你认识我的父亲?”韩秉青也很意外,虽然他有预感。 利尔德耸耸肩:“我当兵的时候在上海,那时候你父亲刚刚崭露头角,我是看着传奇成为传奇的,我的上司和他是很好的兄弟。” “哪位?” “凯斯普爵士的次子,巧的是他刚从美国回到伦敦,现在也正赶来。” 正说这话,校门外开来一辆炫目的豪车,劳斯莱斯1906银色魔鬼款,金钟式的散热器如同皇冠,车上下来的男人却没有帝王的稳重,他如利尔德一样急匆匆跑来,威尔逊看到子爵的到来急忙迎上去,小凯斯普却没有功夫搭理他,眼中只有利尔德身边的瑞克,他喊道:“瑞克!还记得我吗?我的小教父。” 周围人立马… 韩秉青当然记得这个人渣叔叔,他这辈子第一次去灯红酒绿的夜总会,就是这个家伙带的,他比当年的凯普还混账,那年韩秉青才七岁。 “我的天,你没有事情吧?利尔德你个混蛋,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杀了你,该死的,是这个妓女吗?”凯斯普非常的愤怒抓狂。 韩秉青是他们这群叔辈的心头肉,他又冲到两个警察面前,对着垂头的李琳琳就是一拳,然后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的道:“婊子,你惹大麻烦了,阁下和我们将发动所有的力量,把你和你背后的人全部毁灭,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为何来到这个世界。” 粗暴疯狂的凯斯普把周围的孩子们都吓坏,威尔逊也好不到哪里去,说起来老爵爷在上流社会的威名有半数源于这位伦敦的地下皇帝,但他居然叫瑞克是他的小教父,然后还当众撕裂伪装做出这样的警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带回去再问话吧。” 还是韩秉青拉住了失态的家伙,凯斯普开始还不爽,怒喝道:“孩子,你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学会控制你的情绪,我的父亲告诉过你多少次!”韩秉青也怒了,你闹的这样我以后在学校里怎么混。 凯斯普闻言一愣,回头看着他,韩秉青毫不避让的瞪着他,半响后凯斯普如同当年的桑德那样垂头丧气的道:“我是你叔叔。” “好了,老东西。”韩秉青努力搂住他的肩膀摇了摇。 然后那位女人道:“谁让你来的。” “…” “我给你机会了,现在不必再说。”韩秉青掉头就走果断无比,凯斯普挥手,两名警员立即将挣扎的女人拖出去,接着韩秉青便和凯斯普上车离开。 直到第二天他回来后,学校里依旧在议论纷纷。 但校长没有再多问什么。 韩秉青也保持沉默。 只有他知道,那个叫李琳琳的女人昨天在凯斯普家的地下室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她其实不是中国人,她来自日本,隶属远东谍报处,直属上司是川口成,不过给她下达命令的是川口成的上级青木宣纯。 但如她所说,她确实只是先来看看,以来自中国的身份,接触一下韩秉青而已。 至于她上司后面的后招,她是无从了解的,只可惜韩秉青遗传自查理的做派,发现不对了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这让她很有挫败感,韩秉青的行为就好像一把刀直接拨开她所有的掩饰。 学生们在放学时注意到,这个街区多了很多的巡逻警察,除此之外,还有些明显是保镖的男子若隐若现的跟着着韩秉青,从此没有断绝。 消息在三天后抵达上海。 收到这个消息的是杜月生。 这没什么好说的,杜月生立即下令将今日在法租界内所有的日本人都扣押,请来杜公馆,有多少算多少,坐不下可以坐在街边,如果反抗就不必客气。 这举动简直疯狂。 但杜月生觉得还不够,他通知鸿顺公司在沪办事处,即刻停止对日租界的供给,并要求各商会暂停和日本人的交易,如有损失他来补偿。 黄金荣和张啸林都来电话询问,随后沉默。 唐肯的部队开拔,堵在虹口外号称训练,荷枪实弹的折腾,日军大为恼火但上司严令不得妄动。 川口成于当晚打来了电话:“杜桑。” “川口先生,这件事不是我能说了结就了结的,我只能保证我控制的人,和沪军都愿意为老板受到的挑衅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件事是青木前辈直接下令的,我并不知情。” “那就让青木去和韩老板交代吧,册那,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去英国动人家的孩子算什么东西。” 杜月生直接挂断电话吩咐:“把这些日本人,不分男女钱财物品全部抢下,只留身衣服让他们步行滚蛋,叫法租界兄弟们都带上家伙,今日起再有东洋人敢来我们的地盘,直接做掉。” 除非你们开战,不然你们只能忍受韩系的回击,就算你们开战,韩老板就没有办法你们了吗?杜月生冷笑着,只有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才觉得痛快。 第297章 197.落魄还看不透 第297章 197.落魄还看不透 张啸林第二天赶来他府上劝解道:“月生,何必做的这么难看,人家东洋人请我出面问,你能不能劝唐肯先撤,万一擦枪走火可是国家大事,你我担待不起啊。” “北洋说话了吗?” “日方已经照会段祺瑞方面,该有令下。” “唐肯不会听的,按着他的脾气其实早已杀进日租界了,还要谢天谢地张宗昌这个神经病没在,不然上海已经打起来咯。”杜月生这嘴脸让张啸林不爽,但他现在分得清了,杜月生不是他可以欺辱的。 张啸林忍气吞声:“月生啊,韩老板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在上海还要讨生活是不是,这么直接和日本人对上,以后总是个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我们硬他们就软,我们软他们才硬,我听说公共租界方面已经为韩老板出头,照会日租界此事问责,英美方面也都通电段祺瑞和青木那边了,你觉得东洋人能和这么多国家抗衡吗?” “韩老板再牛鼻,也不能指示美国给他摇旗吧?”张啸林觉得杜月生这个吹的也太过了点。 杜月生道:“啸林哥,你不晓得美国的制度,小师弟是美国公民,在英国为日本的间谍机构骚扰,就已经是国际纠纷,我闹的这些只是不上台面的作声势,你以为韩老板会闲着吗?” 张啸林除了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还懂什么东西吗,他只能瞠目结舌的倒吸凉气:“乖乖,这么说日本人要吃大苦头咯?” “是啊,你这个时候还为他们说话岂不是白费功夫,啸林哥,您别多事了,收的好处也退掉吧,这个真轮不到我做主的。”杜月生忍不住讽刺一句,张啸林脸都不红:“我又不是没来你这里说话,东西为什么要推掉。” 也不提分杜月生一半,自己拍屁股走人。 马祥生看着他的背影骂:“什么东西。” “就不是个东西。”顾竹轩接一句,杜月生笑笑:“人各有志,随便他吧。” 其实杜月生没有告诉张啸林。 目前公共租界法租界以及英国的反应,只是凯斯普先生和他商议后的行为,理由当然正当,强度却还不够,因为美国本土并没有发声,消息应该暂时还没有传递到吗? 对此杜月生也有些不确定。 因为韩秉青导致的混乱局势越发动荡,段祺瑞拿着英法的问责公函派兵既保护也监视的围在青木公馆周围,上海这边对日人的殴打辱骂从不停止,导致后来东洋人不出租界。 唐肯的军队就差和东洋人刺刀见红了,东洋人在他们的屡屡找茬下也憋不住,双方虽然没有正式开打,但不约而同的派人进行了小规模的打斗,不带刀枪赤手空拳的打烂架,亏是唐肯的部队训练有素,和东洋人打了个半斤八两,要是张宗昌的部队估计会一溃千里。 唐肯和杜月生联系的时候直接开骂:“鬼子永远没好心,放这么精锐的军队在上海迟早要出事情,我看月生你有机会搞点毒药弄死他们算球。” 这种气话说说也就罢了,真正要出气还是要做的。 大洋彼岸的韩怀义什么也没多说,只悄悄派出了久不曾在公开场合露面的周振雄,周振雄在抵达北京前又秘密联系过东北的张作霖。 19年初。 退出政界的袁克定在天津厮混,他这辈子娶了三房女人,大房是湖南巡抚的女儿姓吴,耳聋,夫妻两个说话只能用笔,这家伙不喜欢就再娶一个姨太太姓马,结果又不好看。 这让他难受的。 到天津后他在戏班找到个妞叫章真随的。这女人是唱戏文武都行,最拿手是“定军山”,便被称为老黄忠,在津门算风流人物,迷的袁克定非她不娶。 她进门后自然跋扈嚣张,袁克定宠她随她,时不时闹腾起来她还拿袁克文说事情。 袁克文确实败家,袁世凯留他的十万大洋转眼花光,但他有才啊,随便写写文章,写写字便是钞票,张宗昌这厮也不知道是真心是假意,反正打着韩怀义的面皮找师叔求字,袁克文写好他就丢五千大洋先。 袁克文自然不肯要,张宗昌大长腿乱甩边跑边喊:“您是我爹的结拜兄弟,就当侄子送你的,反正这些钱都是抢的,你不花白不花,可劲造,不够我再来买字。” 袁克文也了解他的性格,想想便继续花天酒地。 和他相比,一心帝位如今落魄的袁克定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买醉花酒几番下来钱财也都空去,家族里还有人闹,说他肯定坑了袁世凯在法国银行的存款,袁克定欲辩无语只能恨当年。 现在老黄忠进门要射他弟,袁克定无处撒气憋不住便真来找袁克文的麻烦,去和租界的警察局长说袁克文如此败坏家风实在过分,请人家要将袁克文赶走。 他求人时还端着老爷架子,人家肯帮他才有鬼。 回头就去告诉袁克文,袁克文哈哈大笑:“我这大哥一生都看不透。” 袁克文没有放心头,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毕竟青帮里都知道韩怀义和袁克文才是铁杆,这便玩起手段来,用上海的做派,安排个俊俏的医生去勾搭老黄忠。 俗话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这个话虽然绝对了点,但套在章真随身上却没错。老黄忠进门前就举止轻浮,捧场者众多,婚后开始以为嫁入豪门,结果发现袁克定的假大空,失望之下屡屡发飙。 袁克定宠她爱她,只能步步退让,老黄忠越发得瑟。 搞得最后袁克定都躲着她走,你说这家还是个家吗,一日,老黄忠身体不太好,该是月事来了引起的烦躁上火,门下就给推荐医生,这小子进门后,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也就几个来回。 章真随大姨妈才走,干柴烈火便在屋子里啪啪啪。 既然是设计好的,当然有人立刻去报告袁克定:“不得了拉,你家那个,给那个谁那个了。” “什么那个?” “就是那个。”对方做搭着炮架扶着扶手前后戳的姿势,袁克定赶紧往家里跑,正撞见章真随在塌上给人家戳的死去活来的浪荡着,这种情况哪怕武大郎都要把烧饼砸去,发疯喊几嗓子哆嗦下,何况心高气傲的袁克定。 第298章 198.不要自欺欺人 第298章 198.不要自欺欺人 袁克定揪住奸夫先打,但对方跑的快,裤子都不要出门还引起邻居们的尖叫,章真随跑不掉,给袁克定揪住往死里海扁,她就算练武生的遇到此时此刻的袁克定也肯定不是对手,只给打的鼻青脸肿鬼哭狼嚎,最后撒泼说:“你在床上有这么大力气,老娘会偷人吗?” 此事在天津传的沸沸扬扬,袁克定的面皮算彻底丢光。 最后不是他那位其实与袁克文更亲近的才子表弟张伯驹厚道,他只怕连饭都吃不上。 如此下场的前朝太子,韩怀义自然不屑一顾,这种拉基手段也不是他去安排的,只能说报应不爽,但袁克定不作死又怎么会有这样的遭遇。 韩怀义只将心思放在青木的身上。 19年,五四之后不久,周振雄在青岛密会张宗昌和张作霖后,就前往北京。 张作霖派了几个好手跟随,一到北京就散在人海里,周振雄自己去找了个地方住下,再和北京洪门的人来往,请求帮助。同门兄弟听说内幕后很是愤慨,他们和南边的不一样,北地洪门因为黄克强的关系对韩怀义的感觉非常的好,做起来自然不遗余力。 青木宣纯是日谍报的祖师爷不错,后来的土肥圆之流也都是他门下。 但在这个年头的中国,日方的势力网还没有强大,又有太多列强牵扯,他们只能小心翼翼行事,现在段祺瑞因为英美的压力,不得不限制他们的行为,这让青木宣纯半年来几乎无事可做。 他的关系网也几乎瘫痪,且因为这种冒失行为,他也受国内各方的几番指责。 没办法,鸿顺公司和三井的合作很多,日方对美的钢铁需求也大,但因为韩怀义的报复,导致这些行业都收到一定影响。 谁也别和钱过不去,你要是让别人不舒服,别人自然有话说,因此青木宣纯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看着窗外的烈日,19年的盛夏难熬,这让在海滨城市宫崎县长大的青木宣纯非常的不舒服,尤其他戴着600多度的近视眼镜,沉重的镜片压的鼻梁都疼,西洋的风扇刮的都是暖风,也就入夜才凉快些。 青木宣纯觉得再这样僵持不是办法,他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回国,也有躲韩怀义报复的想法。 于是,他和段祺瑞的政府通报了下便动身离开。 他的行踪是先取道东北,再从大连入海东渡,段祺瑞徐世昌等正为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余波头疼,求之不得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滚蛋。 列车离开北京车站时,青木宣纯还能看到各处的学子还有罢工罢市的工商人等在聚集,在讨论叫喊抗议。 “这些支那货,以为靠这些学生的喊叫就能让大日本让出德在华的利益吗?这些蠢货永远不懂,利益的分配基于实力,可怜的战胜国。” 青木宣纯的讥讽深刻而残酷,弱国无外交。 一战的胜利和中国其实没有一毛钱关系,巴黎和会的利益分配自然也就只会有一种结果。 他的助手良田微笑着附和:“大人,您说的真是一针见血啊。” “我们的帝国也曾经遭受这样的耻辱,然后才有了伟大的明治时代,人和国家的命运都是选择的问题,不同的选择不同的结局。甲午和日俄两战要是有一点差错,我们的下场就会比支那人还可悲,所以庆幸吧,良田,你生在一个对的时代里。” 青木宣纯对东亚的时局有清晰的认识,他不认为西洋在东方能够持久,所以的一切都将如青岛,最终落在强大的帝国手中! 他自负的笑着,对他来说这次回去不过是蛰伏。 门,被推开,一位列车员走进来微笑着当着他的面,将还在吹牛拍马的良田的脖子拧成麻花,然后轻轻将他扯在地上。 青木宣纯震惊的看着对方。 周振雄一屁股坐下:“切腹吧。” “什么?你,你是谁?”青木宣纯虽然是谍报头子,却手无缚鸡之力。 周振雄将一张名片递到他的面前:“听说你自诩为最了解东亚文化的人,那么你就该知道我的行为源于什么。” 名片上是韩怀义三个汉字,和英文,头衔很简单美国商业联合会秘书长。 好吧,翻译一下,就是美国黑手党联盟执行主席。 青木宣纯顿时沉默了,反正有的是时间,周振雄问他:“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又不继续了?” “亚洲人在英国太显眼了,韩既有防备我便是派遣一支军队过去也无济于事。”青木宣纯做出一副认栽的模样。 周振雄强调:“你还没有说你的目的。” “并不是外边传言的我要拿韩的儿子和他做什么交易,就好像你说的一样,我只是为我的老友复仇,藤田是死在他的朋友,韩的枪下的吧。” “不了解,如果是,那就是吧。” 周振雄对藤田的漠视让青木宣纯愤怒:“先生,藤田桑是我们日本最伟大的东亚专家,然后才是我,他帮助了孙文革命…” “这些屁话就不要多说了,自欺欺人并不能让你看上去更像个圣人,你选择切腹还是被我干掉。”周振雄打断了他的话,他觉得和这种精神状态开始失控的废物没什么好聊的,开始他还以为对方是个人物。 “要不是那个愚蠢的女人太不小心,又或者我直接安排死士…” 周振雄抬起枪口,塞进他的嘴里,将他的头颅顶的后仰,就在对方狼狈的握住他的手,眼中露出乞求时他狠狠扣动了扳机,子弹从青木宣纯的上颚撞进他的脑袋,再撞飞一块头骨带脑浆血液铺满车厢后墙和天花。 黄铜弹头深深嵌入墙上的铁皮内,微微闪光。 周振雄去将名片收好,又将枪的指纹擦拭后放在他的手上,趁尸体还没有僵硬前,把指头弯曲到扳机,接着又把死不瞑目的良田从窗户里直接丢出去,才转身离开这节不对外的车厢。 第299章 199.初恋的味道 第299章 199.初恋的味道 前面就是皇姑屯了。 车逐渐开始减速,换好便装的周振雄和人群里几个旅客交换了下眼神,几个人一起挤向门口,在车停下后便跳出车厢消失在人海里。 前来接待的渡边久等前辈不至,手下忽然惊惶的报告说青木大人吞枪自杀了,渡边都傻眼:“怎么可能?他昨天还电话我的。” 但那节车厢里的景象告诉他事实。 干净的地毯上只有一枚弹壳,就在青木的脚边。青木此刻还仰着头,半张口嘴,眼镜却滑稽的歪在鼻梁和左耳间,他的左手无意识的垂着,右手紧握一把精致的防身手枪。 第二天,张作霖登门拜祭了青木,而后把渡边拉一边,压低嗓子道:“渡边大佐,我得到个消息,因为你是家里人我才敢和你说的。” 我和你是家里人?渡边的面皮都在抽搐。 胡子老大只当没看到他鄙视的眼神,很认真的道:“这事其实是怀义干的,就是我那个结拜兄弟你姐夫。” 渡边大惊失色:“纳尼!” 纳尼纳尼!张作霖一本正经的道:“你们可能不知道,道上已经传出风声,说看到我那兄弟的师兄周振雄在北京出现过,青木大人离开的当日他也走了,证据是没什么证据的,但这种事肯定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渡边无法相信自己的姐夫将自己的前辈干掉。 张作霖就奇怪了:“青木大人派人去英国弄我大侄子的事你不知道吗?他能做初一怀义当然要做十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夫那狗脾气,我都怕他。” 渡边想了想,道:“不要多嘴,不管是不是,只当青木前辈是为国事困扰自杀的吧。” “自杀太难听,要不,说得疾病死的吧,一把火烧掉谁也不知道。”张作霖觉得这样的善后工作实在太轻松了,既恶心了对手,又让对手不得不帮忙做。 回头,日本人虽然知道真相,但证据在哪里?至于良田,良田不足挂齿。 韩三果然是韩三,这畜生玩意在美国动动嘴,我就跑断腿,张作霖眼睛眨巴着,忽然想该把自己儿子送去不知行不行,但他老来得子又不太舍得。 青木的死,在这样的结局下果然风平浪静。 渡边掩饰他自杀的行为,还得到了一些前辈的赞许,毕竟谁也有狼狈的时候,这样会为前人遮羞的后辈实在贴心。 当然有不同的声音,抓着韩怀义不放。 但恨韩怀义的本来就恨,他们的叫嚣毫无意义,不增不减。 这件事,最终还是为家里知道了。 说漏的人是宋嘉树,老头子等事情完结后,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反正他借喝醉的机会在桌上就和大媳妇感叹了下,怀义也不容易啊,最近他烦心事多,好不容易才消停,把日本谍报头子都做掉了。 为啥?老头子一拍桌子:“那混账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孙子头上,这还得了!” 这下家里炸了窝。 当时坚持要让韩秉青独自去英国的是你,现在出事了你还藏着掖着还是你,要不是公公想报复你泄密,我们还要给蒙到什么时候? 原来儿媳们尤其是大小姐早看穿了宋嘉树的别有用心。 但做事,只看结果,不问动机,问动机那就没法聊了是不是。所以韩怀义看到三个太太联袂出现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简直崩溃,但他理直气壮,因为他从来不带妞在自己的床上过夜,问题是,他搞错了对策。 “来都不提前说一下,以为我有人藏着被窝里呢,哼。”家主鼻子不鼻子的骄傲着,顺便呼啦一下打开卧室门:“去查吧,找到根毛我都任你们折腾。” 三个女人冷冷的看着他表演。 大小姐随即鼓掌:“怀义越来越厉害了,儿子像你。” “废话,儿子不像我像谁?” “像你一样有点事都瞒着扛着,日本人的杀手都摸到学校里去了,我这个做娘的还不知道,等你把日本人干掉我才晓得,那你要我这个老婆,他要我这个妈干什么!”雌虎突然爆发,石破天惊。 汤姆安静的站在门口,杜邦在沙发边对他挤眉弄眼:“查理完蛋了。”保镖脸上的幸灾乐祸毫无职业道德。 但汤姆也在幸灾乐祸:“这是他自找的。他冷落他们很久了,这不道德。” “我去将玛格丽特叫来怎么样?”杜邦唯恐天下不乱,玛格丽特是韩怀义最近比较欣赏的一位舞女,巴西后裔,身材不要说了脸盘也很漂亮,尤其是她很年轻还很博学,她是哈佛大学的金融系生,业余爱好是跳舞而已。 韩怀义保护她的安全,拿走了她的贞洁,并和她谈天说地讨论投资生意,汤姆觉得那个该死的小贱人都快取代他了,也有动摇家庭稳定的趋势,所以他悄悄和宋嘉树透露了一些情报。 这是善意的出卖,汤姆问心无愧。 韩怀义焦头烂额之际韩秉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没有父亲面对女人时的厚颜无耻或者装疯卖傻,漂亮少女的哭泣让年轻的心很乱很无助。 珍妮背对着他低声的啜泣,女孩的伤心很有理由,这个骗子说家世时撒谎的眼睛都不眨,这是种不信任,这让她很难过。 “你要知道,我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没什么的,瑞克,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我请你吃牛排怎么样,或者冰淇淋,我可以教你功夫,对了,我给你买条贵宾犬吧,就好像凯斯普太太牵着的那条,很乖的。” 荡妇可以用钱砸,少女只讲情怀啊,这个白痴的花言巧语太低级,珍妮简直愤怒了,她认为这是对她纯净感情的羞辱,这个混蛋是收买她吗?女孩猛回头气愤的嚷嚷道:“你是凯斯普爵士的亲眷,还有一个我虽然不知道但肯定伟大的家族,我不过是一个花店老板的女儿,养不起贵族才能拥有的狗!” “…臭娘们。”韩秉青头大如斗,但没骂出口。 珍妮不依不饶:“我配不上你的友谊,她们还在等你吧,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小贱人。”韩秉青骂道,对面女孩身上的清香是初恋的味道。 第300章 200.你是来找我的 第300章 200.你是来找我的 珍妮震惊的睁大眼:“什么?你说我什么,呜…” 韩秉青直接将她按在墙壁上,堵住了她叽叽喳喳的嘴,珍妮的眼睛从惊恐到羞涩到迷离,随即狠狠推开韩秉青抬手一个耳光打去,韩秉青直接向前再吻,女孩的手就落空在他脑后然后变成了拥抱。 这是经过训练的,是用来格挡反击的招式,但传授他功夫的周振雄做梦想不到这畜生会用在这方面还转换的这么自如。 良久,他才放过这小羊羔,得意的嘿嘿着:“菇凉好甜。” 珍妮捂住了脸,天啊,韩秉青把她的手拉下,盯着她的眼睛:“看着我,不要避让,我要告诉你规矩。” “啊?”女孩懵懂的半张开红唇。 恶少很认真:“不要过问男人工作上的事,要学会烧菜洗衣和园艺,不可以懒惰,最关键的一点,如果有天警察问你关于我的事,你永远都必须保持沉默,明白吗?” 珍妮彻底傻眼,韩秉青不开心了:“喂,你不愿意吗?我被你亲过了都。” 阿扎尔决定要给那个小流氓一些颜色看看。 他是珍妮的叔叔,是富勒姆俱乐部的副会长,管理层。 但他对于那些只知道喝酒斗殴的流氓从来不想罗嗦。 一心要成为上层人的阿扎尔那天看到自己的侄女被一个混血的小子压在墙角又啃又摸,他急忙停车跑来时两个年轻人已经没影了,但他记住了那张脸。 不久后的周末,他在球场包厢里无意又看到了那个小混蛋,那家伙和博科那些暴力会的家伙勾肩搭背的唱歌喝酒,还抽烟!绝逼不是好鸟。阿扎尔知道博科他们的据点,散场后便带几个人来到了工人酒吧。 博科果然来了,还有那个叫瑞克的小子。 看到他博科很惊讶,讽刺的道:“什么风将你吹来的,阿扎尔先生,这里并不适合你这样的贵族。” “博科,闭上你的臭嘴,如果你们少打些架,俱乐部还能省点罚款买个好球员,这样成绩就会更好。” “我们在捍卫球队的荣誉,你们这些吸血鬼根本就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俱乐部,富勒姆是我们的!” “是的,是你们的,那麻烦你帮我拿个联赛冠军来怎么样,下周是和曼联的生死战,要是获胜我们还有机会,要是输了,那你就去自杀怎么样。” 博科勃然大怒:“该死的,你诅咒我们的球队会输?” 他对球队的热爱毋庸置疑,阿扎尔忽然想笑,他觉得和他争吵实在没有意义,摇摇头:“好了好了,我是来喝酒的,你忙你的吧。” 韩秉青没搭理他,直接和博科坐在了吧台,他还熟门熟路的进去,拿过夸克壶利索的耍了几下,调制出一杯鲜红的玛丽血:“像不像你上次勾搭的那个厨娘的嘴唇?” 韩秉青的口气有成年人才有的油滑肮脏。 博科哈哈大笑:“他麻的,那个娘们真的带劲。” 又几个博科的兄弟走了进来,挤上吧台:“嗨,瑞克,下周曼彻斯特的那群白痴要来,我们找点乐子怎么样?” “不要带刀,不要使用器械和酒瓶,我就陪你们玩玩。” 阿扎尔很惊讶,为什么这个孩子在这群粗鲁的家伙里有一种特殊的地位,这种尊重他感觉的到,那可不是卖屁眼能换来的。 韩秉青已经通过战绩和一次次的行动树立了自己的规矩,并且让别人知道,不要冒犯他的规矩。 几个家伙很扫兴的抱怨:“如果对方用家伙呢?” “拜托,这是娱乐,不要变成犯罪,如果人家有家伙我们就跑呗。”韩秉青嘿嘿着,周围一片哄堂大笑,博科不满着:“瑞克,你明明是个勇敢的人,为什么不在乎荣誉。” “街头的打斗既不能带来利益也不能带来荣誉,老家伙,我劝告过你,你首先要照顾好家庭!明明早一个小时下班也没有事干,你为什么不多做点活,或者省点钱给你的孩子买件新衣服!这是你今天最后一杯。”韩秉青说着突然发火了。 阿扎尔和身边的人面面相觑,这是个小流氓该说的话吗,如果不是那张脸,只听声音,这分明是个优秀的上层贵族家的孩子才有的口吻。 博科恼火的反驳:“一个小时才多少钱。” “你可是老派的熟练工,加班费有五英镑!” “才五英镑,都不够我请兄弟们喝一顿。”博科的神态就像和家人顶嘴的孩子一样,问题是,他对面的人岁数才是他的一半。 这场面很滑稽。 但韩秉青接下来的教训一点也不滑稽,他问这头蠢猪:“你每天加班一个小时,每月三十个小时,每年三百六十个小时,你觉得三百六十个小时乘以五英镑,等于多少钱,如果你没这个脑子那我告诉你,那是一千八百英镑,这笔钱能换来你妻子和儿女的欢笑,还能换来你这个破酒吧三年的房租,你觉得呢煞笔。” 博科目瞪口呆:“这么多?” “信不信我揍你。”韩秉青回的很奇葩,周围再度发出狂笑声,大家在起哄:“打,打打打打!” 博科耸耸肩:“瑞克,等你二十岁的时候再说这话吧,你知道我比他们强壮!”他炫耀的曲起胳膊露出肌肉,韩秉青悄悄出手揪住他的小拇指轻轻一扭,博科便大叫起来:“放手,放手,我曹。” 他如公牛一样的身体已经完全弯曲,别扭的侧躺在吧台上,几个家伙哄笑着上去,把酒灌进他的嘴巴,韩秉青才放手然后摆手:“回家吧博科,这个周末该去陪陪你的孩子。” 博科当真走了,这让阿扎尔很震惊,那头野牛是从来不听劝告的。 二十分钟后,店里的人走的差不多后,吧台里的韩秉青换上轻音乐,拿了瓶酒走向这边然后坐下:“你是来找我的?” “恩?”阿扎尔想不承认,韩秉青笑了笑:“先生,你平均三分钟看我一次,然后和身边的人嘀嘀咕咕,却没有注意到窗外已经站着的人。” 第301章 201.年票 第301章 201.年票 阿扎尔猛回头,酒吧的窗外街上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似乎还带着家伙,同时酒吧角落里坐着的两个穿的如同工人的家伙走了过来,站着了韩秉青的身边。 “说吧,谁让你们来的,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韩秉青的话里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阿扎尔身边的几个也好他本人也好都愤怒了,这个肮脏的小子居然威胁我们?一个人掏出警官证来,阿扎尔也将自己的俱乐部副会长证明放在桌上,阿扎尔冷笑着道:“小子,你叫瑞克是吗?收起你的这些花招,我只是要和你谈谈。” “你最好听话,不然我会将你,还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全部抓起来。”那个警官也咋呼着。 看来他是阿扎尔很好的兄弟。 韩秉青示意身边的人先坐下,阿扎尔满足他的识趣道:“这还差不多。” 韩秉青眉毛微挑,突然出手将那张警官证拿在手里,上面写着伦敦警察局稽查处,姓名亚当斯… “放下!”亚当斯警官喝斥道,韩秉青将警官证轻佻的甩去:“想污蔑我藏毒然后将我抓起来?你身上带药丸了吗,就是美国流行的那张避孕套装的海洛因,有些恶趣味的上家会用使用过的套子装这些玩意,所以,混合精液的海洛因会凝固的像个药丸,可是那是卖方市场,买家别无选择。” 亚当斯咬牙切齿:“你果然不干净。”他注视自己的好友,阿扎尔微微摇头:“好了瑞克,我听出来你的意思了,你在展现自己了解的,并以为这些就是强大的力量是吗?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孩子。” “有资格给我说教的人不是你。”韩秉青冷笑道,对方这优越感令他不快,确实也没有多少人有资格教训这样背景的他,教父埃德加是个例外。 阿扎尔的面色微一滞,但还是控制住了情绪:“瑞克,开门见山吧,珍妮是我的侄女,也是我们家族唯一的女儿,那天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但是你要知道,我会在半年后将她调入贵族学校去,她将结识更优秀更高层的人,甚至皇室子弟,而你,也许很快就会退学,你很喜欢这种的气氛是吗,所以今天我来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请求你,不要再打搅珍妮。” 我曹了就,这居然是珍妮的叔叔?韩秉青顿时目瞪口呆,他鬼鬼祟祟回头时发现自己两个保镖居然在窃笑起来,警报解除了,这是私人感情方面的事,真是令人失望和抓狂啊。 阿扎尔皱起眉头:“你听到我的话没有,瑞克?” “很抱歉。”韩秉青摇头道:“这是我和珍妮的事,你无法替她做决定。” 年轻人对家长的时候努力镇静着。 “那么我只能选择另外一种方式了。”阿扎尔恼火的站了起来:“瑞克,你还年轻,我真的不希望这样,要知道比起监狱,你所接触的这些人都不算什么,就好像现在,你这些酒吧里认识的街头朋友敢动我吗?” “敢,但是不好意思。”韩秉青实话实说。 阿扎尔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我保持了对你的尊重,你却敢戏弄我?” “啧啧,这是谁啊?” 挂着子爵头衔的伦敦名流小凯斯普推开门走了进来,侧头看看:“阿扎尔?你是富勒姆的阿扎尔,玛德,发生了什么,我的教父。” 他一屁股挤到韩秉青身边恭维着,随即不知羞耻的提出要求:“昨天晚上我没有回去,所以有点麻烦,我需要帮助,你懂的。” “凯斯普先生?”阿扎尔很懵逼,这个小流氓和凯斯普先生这样的存在不仅仅认识好像还很亲密,可是高贵如凯斯普或者凯斯普的朋友怎么会来这种破地方。 “我懂个屁。”韩秉青在粗鲁的骂着:“老头,你玩的不回家我能帮你什么,难道说你睡在我的学生宿舍的?” “好了,这个问题等会讨论。”凯斯普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脸的,他转头问阿扎尔:“你在这里干什么,小子,你和我家瑞克认识?可我看刚才那局面好像在谈判,瑞克,需要我做了他吗,只要你帮我个忙。” 阿扎尔直接疯了:“凯斯普先生,您开什么玩笑,你和他怎么会认识。” “啊?我还奇怪你怎么认识他呢。”原来凯斯普和阿扎尔也熟悉,当然彼此的档次差距巨大。 韩秉青无语的想,完了,阿扎尔果然说出原因,凯斯普一愣之后便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声,韩秉青痛苦的抱住头,凯斯普站起来得意洋洋:“哟,瞧瞧,教父该出第四集了吧(期待,因此这句穿越了,勿怪,哈哈),瑞克你们准备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呢,叫亚瑟王怎么样,拔出你的石中剑没有啊我的瑞克。” 他猥琐的用手去弹韩秉青两腿间的“石中剑”。 韩秉青狼狈的捂住蛋无可奈何:“这位阿扎尔先生觉得我配不上她的侄女,算了,老头你和他聊吧,我先走了。” 他身手敏捷,说跑就跑,凯斯普没辙,只能坐下来和完全石化的阿扎尔道:“蠢货,你真的认为他配不上你的女儿?抱歉,我如果有女儿的话,我很担心我的女儿配不配的上他,我只能说这么多,要是你的孩子…” “我的侄女,我的侄女叫珍妮,凯斯普先生。”阿扎尔的傲慢荡然无存。 凯斯普挥手:“不管她是谁,反正珍妮是吧,反正珍妮如果真的能抓住瑞克的心,那么以后你就会知道,你的家庭简直撞大运了,我告诉你。” 到最后阿扎尔也没能错守口如瓶的凯斯普嘴里问出什么来,但他从凯斯普的言辞里感觉到瑞克的家庭真的不一般,以这个基础去回忆瑞克的行为,他便感觉出了瑞克的与众不同。 他才十五六岁,就能让博科乖乖的听话,而他的言行里蕴藏一种不容触犯的规矩,并且精通如何在法律边缘游戏… 珍妮第二天就脸色很古怪的递给韩秉青一张常年门票。 第302章 202.曼联的老板 第302章 202.曼联的老板 “干什么?你夺走我初吻后就送我这么个玩意。”畜生就是畜生,珍妮气的捶打他,女孩尖叫着:“你那么老练!” “老练的人才会觉得别人老练,该死的,那个夺走你初吻的是谁,我要把他阉掉。” 珍妮没法和他聊,转移话题:“很奇怪,今天我叔叔找我,说知道了我们的事。” 女孩说到我们的事这句话的时候俏脸微红,她继续道:“他说想和你好好聊聊,这是他给你的礼物。” “时间地点。”韩秉青差点脱口而出有没有中间人调解。 珍妮咬着手指:“你能不能不这么酷,那是我叔叔,他为什么送你东西,很奇怪,他是个很骄傲的人。” “他在你的家里肯定很不讨喜吧。”韩秉青在摸底,珍妮摇头:“我叔叔对我非常的好,对我的爸爸和妈妈也很好,只是,我爸爸不喜欢他的照顾。” 应该是敏感的人遇到优越感的人导致的问题,不过这不是本质问题。 韩秉青笑了起来:“行吧,那我知道了。” 他没有说再多,他想对方会来找他的,放学后阿扎尔果然来到了学校门口,他一个人来的,靠在车边抽烟看着校门的方向,韩秉青出来的时候注意到有人在盘问他,然后居然笑着走开,韩秉青的小脸就黑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周围护卫圈子的笑话。 事实也是如此的,那天晚上的事为众人所知,成年人是不会考虑未成年某些毫无必要的方面的自尊心的,韩秉青成了个威胁女友叔父的活宝,这种事值得他们津津乐道,毕竟这个少年老成的家伙难得出丑。 “瑞克。” “走吧阿扎尔先生,我请你吃牛排怎么样。”韩秉青很温和的笑着。 阿扎尔很开心:“好的,不过还是让我请你们吧,珍妮,上车。” 珍妮努力不看背后那些议论的女生们的眼神,那些碧池们一定想把她撕掉,韩秉青也没去看,既然要谈判,那就像个谈判的样子,他故作冷静,碧池们在嘘,而后有人喊:“瑞克,晚上你回家吗?” “你在学校里很受欢迎?”阿扎尔笑着问,韩秉青咳嗽了声挤挤眼,珍妮在后座冷哼了一声,阿扎尔直接笑出声来,珍妮大囧:“叔叔!” “好了,我的小公主。”阿扎尔宠溺的拍拍她从后面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才发动汽车。这个细节很真实,韩秉青看在眼里。 水上餐厅的顶层包厢,可以看到游艇两岸缓缓后移的建筑风光,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上风很清冷,韩秉青和阿扎尔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有珍妮在,两个人避而不谈该谈的问题,有这样好的开始,总是有机会的。 成年的阿扎尔有足够的耐心,而韩秉青有他的原则,他还需要观察,因为老头子说过,女人和小孩可以糊涂,男人却不可以。 第二个周末很快到来。 前些年因为改名风波赔礼道歉把脸都丢光的牛顿西斯队现在终于有了个响亮的名字曼彻斯特联队(我最爱的球队)。 曼联本来叫牛顿希斯,最初希望更名曼彻斯特中心队,但市政府死活不批准,理由是曼联球场的所在地位于郊区。乡下人能代表城市吗?优越感真是无处不在。 接着,牛顿希斯又要更名曼彻斯特凯尔特人队,这回苏格兰的凯尔特人俱乐部不干了。 凯尔特人是一家名符其实的教会球队,掌门人叫沃夫瑞德早期在圣母修会当过牧师。1898年8月8日,沃夫瑞德直接到跑到伦敦的法庭去告状:牛顿希斯,不知晓天主教这层背景,居然枉称“凯尔特”!牛顿希夫俱乐部理亏,当面道歉,对各方的公开道歉一共有8次,脸面基本丢尽。 这就是后世伟大的曼联开始的可怜处境。 伟大的第一任主帅曼格拉尔11年又跑去了他们的死敌曼城,这导致曼联从当年的联赛冠军直接变成第十二名,到今年都没恢复元气。 今天,他们来到了伦敦富勒姆的主场。 迎接他们的是人山人海的嘲讽和漫山遍野的8手势,讽刺他们道歉的次数,曼联球员和管理层的脸色都非常的不好看。 投资曼联的酒厂老板戴维斯今天也算吃错了药,居然跟着来嗨,于是他感受到了巨大的羞辱,可是那庞大的人群让他无法反击,直到在VIP包厢里遇到了生意上有求于他的阿扎尔,他才找回尊严。 “阿扎尔,你们的俱乐部真的是够了,再看看你们的球迷的素质。”他挺着肚子走进包厢,对恭候他的阿扎尔横眉立目的教训。 阿扎尔知道这个胖子的脾气,耸耸肩:“戴维斯,这是游戏。” 他邀请对方坐下,韩秉青今天也在,带着珍妮,因为等会他要去和博科他们跟曼联人干架,所以韩秉青今天穿的比较P。 戴维斯惊讶的扫了他一眼,又把嚣张的眼神刺向如花苞一眼诱人的珍妮:“嗨,这是谁家的女孩?”他很没礼貌的问,阿扎尔皱起眉头:“戴维斯这是我的侄女。” “哦。”戴维斯嘴里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意大利语,阿扎尔问:“什么?” 韩秉青沉下脸站起来道:“这个婊子养的胖子说,小娼妇。好了阿扎尔先生,把他交给我吧。” 戴维斯还没反应过来,韩秉青已经揪住他的耳朵,狠狠扭动然后单手绕在他的下巴上,四十五度上扬猛的发力,只听咔擦一声,戴维斯就抱着脖子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啊啊啊。” 他说:“我的脖子。” 阿扎尔又气又惊,急忙拦住韩秉青:“瑞克,瑞克,先不要发火,你等等。” “不会出人命的,但是下次我不保证,对了,阿扎尔,是什么让你对他这么的忍气吞声,生意?我父亲说过一切都是为了生意。”韩秉青很不满他的克制。 阿扎尔被他讽刺的脸色铁青:“瑞克,也许我不讨人喜欢,但是我也是个男人,我绝不可能和一个侮辱我侄女的人再罗嗦,无论你在不在。” “该死的,你以后不要想从我这里拿到哪怕一瓶进口威士忌!”戴维斯勉强爬起来怒吼着,大概是受到韩秉青的刺激了,被刺激的阿扎尔回头对他的鼻子就是狠狠一拳:“去你妈的威士忌,老子可以卖白兰地。” 第303章 203.我想知道 第303章 203.我想知道 “啊…” 丰满的戴维斯好像只撞上树干的浣熊,他捂住口鼻眼泪都出来了。 阿扎尔扑过去殴打他的时候门被撞开,跟随戴维斯的几个人已冲进来,珍妮的尖叫声里韩秉青一脚踏上沙发靠边,人腾空而起,双脚利索准确的踢在两个家伙的下巴上,落地时又一拳砸在另外一人裤裆里,不对,他是揪住了那个家伙的蛋吧,另外一只手则抓住对方脚踝而后发力掀起。 就好像掀一张桌子一样,看上去单薄的韩秉青轻松便把身高马大的对方倒砸出去。 接着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劈头乱砸,破碎后的玻璃如锋利的刀刮开目标的面皮,又刺进对方的胸口,韩秉青并不手软,导致对方现在还剩一个了。 “过来,小子。”韩秉青对他招手。 那厮呆在那里时候,背后闪出个人将他痛快的按倒在地,居然是阿扎尔那个警察朋友亚当斯。 亚当斯现在对韩秉青很客气,他惊讶的看着场面:“你干的,瑞克?” “不,警官,我是合法公民,他们是自己摔倒的。” 韩秉青撒谎从来不眨眼,他注意到这个半开放的包厢周围很多人看来,正下方就是博科他们的看台处,博科正好奇的看着上面,阿扎尔将曼联的老板揪在窗台边,这场面真是古怪又热血啊。 很多人再问发生了什么,韩秉青走到那边,对博科他们挥手大声喊道:“没什么,那个白痴说他们肯定赢,阿扎尔就把他干了一顿。” 我曹,俱乐部副会长殴打客队老板,我们喜欢! 流氓们带头大笑鼓掌,事情向四面八方传递,场内的球迷们很快都哄笑着,而后在博科这样号召力强大的人渣的带领下鼓掌跺脚,呼喊道:“阿扎尔,阿扎尔,海扁戴维斯的阿扎尔!” 人山人海的欢呼,那排山倒海的赞美让阿扎尔的面皮都发红。 韩秉青对他咧嘴一笑:“送你的礼物,我开始喜欢你了。” 阿扎尔尴尬的把戴维斯放下,摇摇头:“也许你不相信,这还是我第一次动手打架。” “我知道,你是贵族嘛。”韩秉青讽刺着,却是亲热的表示。 亚当斯都窃笑起来。 戴维斯狼狈的擦拭鼻子里流出的血,咬牙切齿:“好的,阿扎尔,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不会再和你做哪怕一笔生意。” “他做酒水生意的?”韩秉青问。 阿扎尔道:“曼彻斯特最大的酒商,我总是从他那边进酒。但现在…算了,钱不是必须的,尊严才是,就像你说的,我他妈的是个贵族嘛。” 会自嘲的人总是可爱的,韩秉青哈哈大笑,戴维斯铁青着脸:“你又是谁,有勇气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阿扎尔没有虚伪的阻拦,他只是幸灾乐祸:“你最好别惹他。”虽然他还不是真正的了解韩秉青,但有凯斯普这样的人物做背景已经足够。 韩秉青坐回了沙发上,指着珍妮:“你还没有和我的女朋友道歉,你这个婊子养的,如果你不道歉,我保证你离不开伦敦。” 他回头:“亚当斯先生,能帮我联系一下那个家伙吗,对,就是凯斯普,叫这个老不死的安排些专业的人过来。”他随即拿起边上记注的笔和纸张,写下号码递给亚当斯。 亚当斯毫无警察的觉悟,立即道:“我马上就去办。” 戴维斯气急败坏:“我现在就走出去,你们再动手我就喊叫。” “他是个脏警察,你如果不听话,他会在你兜里塞上毒品,然后合法的将你击毙在这里,并在你的手上再塞把枪,我们都是证人,包括你的人。” 韩秉青的话让戴维斯失色,也让亚当斯有些尴尬。 而戴维斯是走南闯北的人知道韩秉青所说的可操作性有多大,这让他惊恐。韩秉青忽然想起之前的交流,走到他面前,翻动他的衣服,衣冠楚楚的家伙兜里有几张精美名片,还有通讯单。 “制酒协会会长,哦,上流人士。”韩秉青阴阳怪气着,忽然看到一个名字,亚特伍德。 “你来伦敦其实是找他的?”韩秉青问,戴维斯沉默着,韩秉青继续问:“根据你的通讯单,这是,哈,这是纽约的号码不是吗,美国还在禁酒时期,这么说你主要的财源其实是往纽约运输私酒,那么你的合作伙伴该是亚特伍德了,我想想,货物会从英国出发,搭亚特伍德的船只前往加纳利群岛,在那里和鸿顺公司进行交接是吗?” 韩秉青没有看对方不敢置信的脸色,回头对亚当斯道:“先生,暂时不忙打电话吧,麻烦你将这些杂碎都拉出去,再关上门吧,当然,您可以进来。” “好。”亚当斯没有问,他也为韩秉青刚刚所说的内容吃惊着。 几分钟后,安静下来的包厢里。 戴维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韩秉青将这些都丢还给他,对珍妮招手后拉住她的手,对对方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立即向我的女朋友道歉,不然你尽可以站起来走出去,没有人再会阻拦你。” 他还显得稚嫩的脸上现在是阿扎尔已熟悉的真正严肃。 熟悉他的人都不会忽视他的警告的,阿扎尔想。 戴维斯沉默了会儿后,艰难的道:“对不起,珍妮小姐,但我要解释一下,其实我不是辱骂您,我只是学的那些意大利人的口头禅而已。” “西西里人没有这样的口头禅。” 韩秉青的声音很冷,戴维斯又沉默了下,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只通过几张名片就知晓这样的路径和生意的。”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韩秉青想了想,问:“你希望知道你必须终生保守的秘密吗?既然你和意大利人有来往,就该明白嘴巴不严的后果。” “…我希望。”戴维斯叹息道:“我可以喝一杯吗?” 阿扎尔给他倒好酒递上,死胖子此刻很礼貌的道谢,一饮而尽后对韩秉青道:“孩子,请允许我叫你孩子,我觉得你很可怕,我也终于看清楚这位警官之所以罔顾法律只源于对你或者对你家庭的敬畏,看来我惹了永远惹不起的人,所以,我想知道是谁。” “查理。”韩秉青说出一个单词。 第304章 204.摇尾巴 第304章 204.摇尾巴 阿扎尔和珍妮很茫然,但亚当斯和戴维斯色变,亚当斯问:“瑞克,你说的查理是?” “查理.韩.维克托,黑色查理。” “他是您的什么人?”戴维斯颤声问,那是个可怕的名字,在私酒业发达后随着走私的网络遍布天下,每个活在阴影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能量。 韩秉青掏出贴身放着的照片,对方的惊惧令他骄傲和自豪,他发现自己很想那个总在外边沾花惹草的老花花公子。 照片上,英武的韩怀义端坐着,表情平静眼神深邃,背幕的暗沉黑色就好像他走过的路和统治下的王国,没有人知道它包藏了多少财富蕴藏多大的力量,那是冥王一样的存在。 “对不起,瑞克,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戴维斯很紧张,越是了解的人越明白自己遇到的麻烦有多大,这取决于对面这个孩子的想法,可不成熟的年轻人怎么会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克制愤怒呢,他们往往如争奇斗艳的孔雀,生怕自己显得不够伟大。 可他错了。 他对面是自幼为维克托教导,被韩怀义的做派引导,为汤姆和那些杰出叔辈言传身教才长大的韩秉青,维克托家族的第三代。 他今天袒露身份,主要是借机给阿扎尔一个交代,顺便彻底帮他解决掉这个麻烦。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阿扎尔的表现让他喜欢。 判断的目的不同,所想感受就迥异,戴维斯惊恐害怕着,窗外是富勒姆队终于攻进曼联一球引起的天崩地裂般的欢呼。 没有人知道,这是富勒姆后四十年内的最后一场风光,而曼联正在崛起之初。 室内,却是曼联的老板在这里哭泣和求饶。 韩秉青收回照片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成熟的人不会因为一些小的纠纷就闹的不可开交,戴维斯先生,以后管好你的嘴巴,这样才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利益。” “您愿意原谅我?” 韩秉青笑道:“真是够了,好好看球吧。” 他拉过珍妮转身走出了包厢,门外的人都木讷的看着他,韩秉青视而不见窜到博科他们那边,和他们击掌欢呼喝酒,闹的天真烂漫,这让衣冠楚楚的阿扎尔无法将刚刚那个冷峻的男孩和他重叠。 接着亚当斯和戴维斯和他解释了照片上那个男人的事迹。 “是的,他是贵族,不过是黑色的贵族,但他是个讲道理的人。而且,他的权势要比你所了解的所谓贵族都大的多。”亚当斯这么评价韩秉青的父亲。 戴维斯辅证道:“是的,阿扎尔,他统领着整个地下世界,据说还操纵远东的战争,我的生意只是他生意的一个不屑一顾的分支的分支。” “好消息是你获得了他好感。不然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当然,我们必须保密。”亚当斯道。 “怪不得凯斯普那么的尊重他。”阿扎尔总算懂了。 亚当斯笑着安慰他:“好了,是你的家族撞大运了,看看他对珍妮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一个浪荡子。” “是的,他好像很在乎这份感情。”阿扎尔茫然回首,韩秉青正温柔的将一缕乱发从珍妮的额头上顺向她耳边,珍妮甜蜜的笑着,踮起脚尖亲吻自己的骑士,少男少女纯真的爱恋让成年人的眼眶发酸,那是他们再也找不回的青春。 韩秉青和博科那个老王八蛋勾肩搭背的跳着叫着,唱着富勒姆的歌谣。 这场比赛最终的比分是二比一,比赛日薪金四英镑的曼联球星比利攻进他人生里最后一个职业进球,随即就脱下衣服回归了自己的酒厂工人身份。 戴维斯没有随球队离开伦敦。 他识趣的请来了亚特伍德,并真诚的邀请阿扎尔亚当斯还有韩秉青一起晚宴。 韩秉青没有拒绝,多个朋友总不是坏事,有他在,戴维斯当场和阿扎尔重新签订协议,将酒水的出厂价格又降低了一个点。 散席后,回去的路上,亚特伍德终于看到了韩秉青的另外一面。 这畜生可怜兮兮又很紧张的反复问他,自己身上有没有酒味。 说实话,教授的嘴比他妈妈还要罗嗦,但教授文化高多了,于是他骂人都会引经据典不重复,韩秉青很头疼。 亚特伍德大笑:“这我可帮不了你,我的小教父。” 随即问他有什么需要自己带去美国的,因为他下周就要出海,韩秉青摇摇头:“我的父亲本来是要我隐藏身份在这里好好读书的,但是日本人的阴谋诡计让一切穿帮掉,也许我该换个地方生活了。” “那珍妮怎么说,她已经离不开你。” “是啊,这也是我苦恼的,伍德,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留下吧,你想想就算没有你父亲的这些朋友,你自己本身也惹是生非不是吗?你觉得换个城市就能隐匿过去吗,这不可能,除非你遇到欺辱绝不还手。” “那不可能。”韩秉青摇头:“除非有非常不得已的原因要我忍耐,可十几岁的男生之间能有什么屁事,无非拳头说话。” “所以。” “所以我还是回去挨骂吧,你能送我回去吗,就说你和我说事情的,我欠你个人情。”韩秉青努力摆出一副交易的模样,其实心虚透顶。 亚特伍德忍俊不禁:“不必欠人情了,我们是朋友行吧。” “好的好的。”韩秉青喜笑颜开,这一刻他的模样才是他这个年岁本该有的样子。 教授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廊灯下他的头发有点泛金色,摇椅咿咿呀呀着,韩秉青灰溜溜的站在台阶下,商人的承诺就是放屁,亚特伍德早跑掉了。 教授似乎睡着一样微闭着眼睛,足有五分钟之久才猛睁开:“呀,天亮了吗,我的小瑞克起的这么早!” “我错了,我回来超过了十一点,我明天不出去,会把花园打扫干净。”韩秉青该怂的时候绝不迟疑。 “客厅还有点脏。” “我知道了。” “我有点想吃中国菜了。”老头明显得寸进尺。 “收到,我可以进去睡觉了吗?”但韩秉青忍了,他可怜兮兮的摇尾巴,教授冷笑一声,非常有气魄的挥手:“滚进来吧,兔崽子。” 第305章 205.不丢人 第305章 205.不丢人 他明明有强大的背景,但他从来不盛气凌人,便是面对冒犯他女友尊严的家伙,也只是点到为止的惩罚。 他有超越同年的实力,但他只保护弱小,就算收取别人的好处,也会给予他人更大的回报。比如牛肉商虽然每个月都送给他很多的牛肉,但后来他就请凯斯普出面,为牛肉商拿下了伦敦近三十家餐厅的供货权。 他很英俊,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但他忠诚于自己的女友,自从和珍妮确定关系后,他和其他异性都保持了距离,这点上,他和他那个来者不拒的烂货父亲截然相反。 他发自内心的尊敬老人,导致老人逐渐以虐他为乐趣他也毫无怨言。 现在看来他在私生活方面更像维克托一些,而不是查理。 但在处理事情的做派上,他又像自己的父亲超过维克托。 这样的年轻人谁不喜欢呢? 老凯斯普也好,小凯斯普也好,阿扎尔亚特伍德,包括一心求勋的威尔逊校长,和学校的格丽斯修女都非常的喜欢他。 韩秉青依旧和过去一样,学习生活和恋爱。 没有人知道,只有少年老成的他明白,这段时间是自己最值得珍惜的光阴,因为他离成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和父亲有个秘密的约定,当他十八岁后,他就不会再从家里拿到半毛钱,所以他的压力其实很大。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遥远的东方,战火连天,袁世凯后,北洋内人事更迭和内耗之快令人诧异,这其中应该有东洋人的影子。青木宣纯死的太早,他搭建好的舞台上的主角变成了一个叫坂西力八郎的家伙,他和北洋各位的关系很熟络,当然他有他的目的。 南方,孙文为首的革命党人还在磨刀霍霍。 各省和中央已如周朝末年战国之初的时局。 18年的中旬,孙文安排下的蒋志强因为入闽后,被闽系排挤愤而离职,同年,孙文也因桂系操纵国会受到排挤,说要改组军政府,于是怒辞大元帅之职。而后孙文便携蒋志强一起回沪先。 孙文的抵达引来各界欢迎。 唯独韩系冷漠相对。 可韩系,是沪上力量的中坚,这些头面不出来,欢迎孙文的热闹就显得空了些,台面再大也不扎实。 但知晓过往的人都没有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 杜月生直接当没这回事一样,每天依旧忙他的生意,安排江湖上的道道等,最近上海滩上层安宁,下层却有点乱。 这财宝地遍地是黄金,就遍地是纠葛。 老辈们占据的烟花赌毒轮不到后生插手,他们也不敢惹势力庞大的前辈,又不甘心只吃下水,便另辟蹊径,其中有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排泄物上。 中世纪的欧洲遍地是翔,那是因为那时候的他们没有卫生意识。 进入文明时代后,欧洲人开始注重这些,并将这种习惯带来租界。 韩怀义又是欧美的做派,所以他旗下房产公司建造的各小区都有严密的下水道工程,配给新式的抽水马桶。 但他光辉照耀不到的弄堂等老区,百姓们依旧和过去一样,要用便桶来排泄,每日早上还有专人来收集,然后带出城去郊区卖给菜农,据说上海人吃的好拉的多,老外的翔对作物更是好,于是翔还给分层次,能相对高价卖苏北去。 时年上海租界内外繁华无比,人头簇拥,有多少人就能制造多少货。 这么大的市场,上台面的人是看不上的,比如杜月生等脑子进水才去做粪王,但后来的那些子弟们为生活却不得不走进这圈子,甚至为翔打的死去活来。 说来滑稽,其实可悲。 因为十里洋场,风光再美也只属于少数人。 且这粪王还是要执照的。 必须要先和政府承包这业务,再派遣下去。租界将这行当的执照丢给林桂生的一个晚辈,叫马福久后就不顾了。 马福久仗着黄金荣心狠手辣,每个月只给那些拉粪车的八块钱。其余的都上自己腰包里,每个月他靠吃翔上的钱就能落一万二三。 一万二三在沪上什么概念,那是足够平民百姓一年的挥霍都不止。 因为他剥削的太狠,一日,粪车工人们实在活不下去便纷纷罢工,文明社会有几个东西不能罢工,一天都不行。 那就是水,电,当年还有粪车工。 没了水洗菜洗衣洗澡都不行,人一旦习惯了干净就受不了脏。 没有电,灯不亮风扇不转电话不响,唱片机都不动。 没有粪车工的话更要命,大街小巷的公厕,家家户户的便桶都是满满的,法租界内转眼便臭气熏天。 遇到这种事,当局火大了,赶紧找承包人。 结果马福久这厮其实是个怂货,知道黄金荣要剁了他吓得卷款跑掉了,至于黄金荣为什么要砍他,册那,黄金荣什么人物,却被当局叫去问这些关于翔的问题,他能不火大吗。 没找到马福久,他回去就先把老婆一顿臭骂。 这件事林桂生选错人,也没办法回嘴,只能气的浑身发抖的忍着,黄金荣骂人也好,找茬也好,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可他哪里认识这些货色。 正这时,有人找上了顾竹轩。 随着顾家堂的逐渐隐退,阿根也从杜月生背后走上台前,来人是苏北老乡,盐城射阳人王炳珍,他登门后就和顾竹轩坦白:“实不相瞒,这件事是我的兄弟们怂恿干的。” “…什么事啊?”顾竹轩懵逼一样的问,他才睡醒呢,再说他住闸北的花园洋房里,没这种问题。 王炳珍苦笑道:“阿根哥,马福久那厮太毒,每个月就给我们八块钱,兄弟们都活不下去,于是罢工,现在法租界里都乱了。” “你到底说啥,等等,哦,他娘的,马福久那个煞笔啊,我晓得了,我看到他就给你砍了他,就这事吧。”顾竹轩很豪气的道。 王炳珍见和他没法聊,壮胆道:“阿根哥,要不您先洗把脸再说?” “册那,那我不说话了,你先说完。”顾竹轩脸一黑。 王炳珍和他熟悉,知道阿根为人其实很好,便嘿嘿着把内幕认真说了下,顾竹轩这才懂,这些狗日的早看马福久不爽,也眼红租界内的大便生意,就怂恿工人罢工把马福久逼走,但现在没有人找他们,他们又够不到黄金荣也不敢去主动说,这就找他这里来了。 谁都要吃饭,为了吃饭做什么事,都不丢人。 第306章 206.翔战 第306章 206.翔战 顾竹轩有心照顾老乡,估计这个时候杜月生该也头疼,毕竟法租界臭气熏天当局除了找黄金荣,肯定要麻烦到杜月生头上,便当王炳珍的面拨了个电话给杜公馆。 如他所想,杜月生正在家里和当局来的人发火:“这种事是阿嫂的人负责的,现在人跑掉我可以帮你们找,但那些粪车工的事你们该找谁找谁,如何找的到我头上,我难道还管整个租界里的人吃喝拉撒。” 大早登门来谈这种破事,所谓晦气,难怪杜月生不高兴。 他还是难得这样发脾气。 对方赔笑脸:“月生哥,不是在下不懂事,实在是上头压力大,又都晓得您人脉广,所以才麻烦您看看的。” 发泄完后杜月生也就沉了下来,恢复过去的模样,皱起眉头忍着不适的道:“你先让我想想。” 他肯想,就是好事! 这时陈妈在喊:“老板,可以吃早饭了。” 来的这个白痴要是拎的清也就不会大早来说这事了,便插嘴:“月生哥要不你先吃点。” 尼玛,我正在想粑粑的事,你要我先吃点,杜月生铁青下脸:“你给我出去,下午再来。” 对方晓得说错话,屁滚尿流,他才出门顾竹轩的电话就来了,二愣子拿起电话就喊:“陈妈,帮我喊月生哥一下呢。” “陈妈你个头。”杜月生骂道,陈妈正好走来客厅,闻声一惊,哎呦喂,今儿老爷吃火药了,她赶紧蹑手蹑脚贴着墙根要出去,不小心碰到花瓶当啷一声打碎,老妈子便哆嗦的喊:“我不晓得,我不是故意的,杜先生我赔。” 这都是个什么事啊,杜月生不得不压着火,先挂掉顾竹轩的电话,劝慰她:“没事的拉,陈妈,一个花瓶而已,你小心手,我刚刚在骂阿根,他拿起来就喊我是你,不是骂你,别多心,中午可不要给我下砒霜。” 陈妈破涕为笑:“我哪里敢哦,杜先生。” 杜月生才去拨顾竹轩的电话。 电话刚通,就听顾竹轩在和不知道哪个说话,一句话没头没尾但意思非常猥琐,顾竹轩在说什么:“起床气那是没弄好,一个小嫂子肯定不够用哎,你说斗不斗。” “你个册那在编排我什么。”杜月生骂道。 下午杜月生看着站门外等他的那厮,冷着脸道:“帮你找了个人接替那个叫马福久的,你去找阿根,他会给你安排好,不过承包费要降低些,毕竟人家接的是烫手的山芋。” “我晓得,我晓得,多谢杜先生,多谢杜先生。” 当晚法租界内到处都是漂白粉和消毒水的唯独,但在居民们看来空气是如此的清新怡人。 但在黑夜下的苏州河边。 刚刚忙碌完租界清理事宜的两帮人却在对持。 王炳珍没有了在阿根面前的谦卑,他晃着手里的砍菜刀不屑的和对方说道:“马福久在的时候你不过负责一个街区,我却是负责管事的,这件事也是我找的杜先生解决的,不是你陈祥林解决的,你现在却要分掉半数的利润,你哪里来的底气。” “就凭我身边这些兄弟,也都是早跟马福久做事的,你带的是什么人,都是外来的货色,王炳珍你以为我是为自己和你争?你这些外人过来,那老兄弟们以后吃什么。”那个叫陈祥林的四十出头,一脸的风霜看上去很忠厚。 和他比,王炳珍看的奸猾许多。 王炳珍闻言笑了:“不要说这种漂亮话,你姓陈的真心为兄弟的话,这事情怎么不是你解决掉?” “不是我们兄弟忙碌半天,法租界能这么快干净下来?”陈祥林道,这王炳珍先跑去找杜先生,结果杜先生就以为他是粪车工的带头人,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下午王炳珍来找他说事情谈好,大家每个月涨到十块的工资,但要求是今天先将法租界清理干净,他也就答应了。 才弄好,这王炳珍就和人说,以后都和他干活。但是马福久卷掉大家一个月的工钱怎么办,接手人不贴那他们找谁?王炳珍当然不认账。陈祥林这就借机鼓动人和他争起来。 其实双方都算有理。 双方也都算有私心。 有句话叫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大家有同样的利益需求,又有各自的道理,讲话说到天亮都没用,王炳珍是出来跑的人,心狠手辣,见这样下去越说人心越乱,便吼起来:“玛德,陈祥林,老子辛苦为大家争到每月多两块的钞票,还要去交付承包费,你这厮却鼓动人继续闹腾,你不想活了是吧。” 陈祥林却也不弱下风:“王炳珍,你个瘪三,你带这些外人要抢老兄弟的饭碗,那就没的说,老子们没法活你也别想活。” 双方随即呐喊一声打在一起。 一半是下三滥助阵的青皮,一半是粪车工,一方心狠手辣一边为吃饭玩命,打起来后一开始竟是个半斤八两。 就见陈祥林挥舞着铁棍在前乱砸乱抽,身后几个心腹除了带家伙居然拿个粪勺舞动。 他们习惯了这些臭味,对面的青皮却吃不消。 眼看这些挑大粪的都要现场拉翔往他们脸皮上糊了,王炳珍的人逐渐给恶心的步步后退,王炳珍急了,他叫来的人只是帮忙的,他还需要这些工人为他干活,结果给陈祥林弄的这样,那事情还怎么继续。 恨极之下,王炳珍直冲陈祥林,一刀当头就砍。陈祥林赶紧闪避,边上的人大粪勺兜头去砸,王炳珍急躲之际,一片翔已经落在头脸上,王炳珍顿时疯了:“草拟吗的,老子弄死你们。” 反正已经脏了不管不顾就向前,陈祥林没想到他这么凶猛,没来得及躲给他刀砍上胳膊,铁棍当啷落地,跟他吃饭的看到不好,连忙护住他退后,王炳珍不依不饶继续猛追猛砍。 第307章 207.太聪明不好 第307章 207.太聪明不好 这时青皮们其实已经退的后撤,王炳珍等于一人冲阵。 陈祥林看清楚后大喊:“砸他。” 外围的粪车工听了便拿手里的家伙,尤其是粪勺一起冲上去,可怜王炳珍在射阳人里也算个人物,今天却给群挑大粪的群殴成狗。 “杜先生不会放过你们的。”最后王炳珍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 陈祥林冷笑着,没理他,捂着流血的胳膊只和身边的人道:“兄弟们,我陈祥林保证每个人每个月的工钱和他一样之外,逢年过节还有奖励,另外各位之前给马福久那个瘪三卷走的钞票,我也认了,但你们要给我时间,行不行?” 经历一场打斗,挑夫们的心思都热血起来,纷纷道:“都听你的。” 陈祥林这才去和王炳珍说:“不要总把杜先生挂在嘴上,我晚上来之前就想过这件事,杜先生才没功夫管我们这点小事情,他要的是法租界的干净,我给他干净,就够。” 王炳珍心如死灰,他挑动工人们罢工时盘算好后招,下午忽悠陈祥林干活时以为一切定局,怎想到陈祥林其实早在算计他,只等最后摘桃子。 第二天上午,杜月生听有人跪在门口很纳闷,便叫进来,陈祥林进屋后又跪下:“杜先生,我犯了错。” “你是哪位,你犯什么错。”杜月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祥林便和他说昨天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理由:“杜先生,我们这些工人当时都吃不消剥削才不得不反抗,结果这王炳珍和我们说,他是通过你拿下的执照,其他就和他没关系,其实我们也都知道,承包费马福久都交付掉了,他明明有钱却不肯…” “不必说了。”杜月生是什么人,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王炳珍人呢。” 如果已经死了,这个人就留不得。 如果活着,这个人…陈祥林一头磕下:“活着,但昨天打的时候没留的住手,他砍我一刀,我打断了他的腿。” 再抬头,杜月生的双眼平静深邃,并无表情,陈祥林心中狂跳,他明白自己的生死就在对面这个男人的一句话。 王炳珍被抬进杜公馆的时候,已经给清洗过,但那条扭曲的腿明显无法接好,顾竹轩坐在边上沉着脸,陈祥林不敢说话。 杜月生上去仔细看了看,又看向万墨林。 万墨林和他点点头表示查清楚后,杜月生便问陈祥林:“是不是我做掉你,法租界就又会脏乱?” 陈祥林连忙道:“杜先生,小的岂敢和您放肆,小的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十六铺有的是挑粪工,他们只愁进不来租界。”杜月生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陈祥林的背后尽是冷汗,他刚要说话。 顾竹轩骂道:“册那,王炳珍的腿是当场断的还是后来断的。” 回他的是万墨林:“我问过,是罢手后特地打断的。” “这心思真沉啊,那你早上来给月生哥请罪,是请罪还是来逼宫呢!这幅我们没得选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顾竹轩厉声问。 心思全给揭破的陈祥林本想来借机抱杜月生的大腿,搭上个面缘,但他也不想想,他这些小心思怎么瞒得住沪上的这几位。 阿根说起来缺心眼那是和杜月生等兄弟没心眼,他要真是个煞笔,顾家堂肯扶他才怪。 外边脚步声响起。 几个苦力打扮的人在陈妈的带领下,毕恭毕敬的站在屋檐下,杜月生走出去对他们和蔼的道:“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那几个挑粪工纷纷点头:“杜先生,我们知道了,我们都是给他们两个蒙骗的。” “好好做事,踏实做事总有上进的机会,以后就按街区划分,将这笔生意交付给你们几个一起弄,记得,善待手下兄弟,做好本职,要是遇到麻烦就和我说。”杜月生的话让屋子里的陈祥林直接瘫痪下去。 他知道,这次自己算是完了。 杜月生只一招釜底抽薪就将他所有的小心思全部泡汤掉。现在杜月生直接找他下面的这些挑粪工,选了几个有点威望的,让他们分区做事,这样既清爽又成不来气候,工人们都有钱赚谁还会听一个人的。 杜月生安排好这些后,回头坐沙发上打量这厮半响,叹道:“你要是强硬到底,我还能用你,结果你撑不住软掉,这心思复杂骨气全无的货色,我是不要用的,请吧。” 万墨林上前揪过陈祥林,将他直接拽出门,往外一推,自然有看护的兄弟将这厮揪出大门。 杜月生又和顾竹轩道:“你这位苏北的老乡也是个眼高手低的,你准备怎么办。”他说的是王炳珍。 成王败寇是唯一的道理。 王炳珍在这么好的台面下还给人玩成残废,这种人也不堪大用。顾竹轩深觉丢人,但念过去的情分道:“我带走吧,去我那边看个门总是好的,总不能让他饿死。” 躺在那里的王炳珍流着泪:“杜先生,根哥,兄弟我这次给那畜生啄了眼是我没本事,我没脸再留根哥你面前。” “放屁,有什么等养好伤再说。”顾竹轩骂着,不想这厮再在这里丢人,咋呼着要人先抬他走,自己却留下和杜月生抱怨:“月生哥,你说现在这人心怎么这么复杂,这都算个什么事。” “过些年怕更复杂的。”杜月生递给他一根烟。 顾竹轩过来给他先点上,接着道:“我是没这个脑筋的,反正月生哥你说什么我就去做好了。”他吐了个烟圈,风一吹变幻成个心状,顾竹轩大乐:“嘿嘿,今天我肯定有桃花运咯。” 杜月生没好气的踢这二货一脚:“过几天北洋的禁烟大使又要来,你还晓得这个事情。” “这次不会又是同盟会那些煞笔干的吧。”顾竹轩坏笑着。 有张一平那次之后,北洋后来的那位禁烟专员不过走个过程,但这次似乎说要动真格。顾竹轩也好,杜月生也好却没放心头,如今的政府号召力也好执行力也好都是个屁,谁有办法动沪上这些力量的财源才怪。 第308章 208.交易所 第308章 208.交易所 “和上次那样,陪他做个表面文章吧,我听说那专员好像和何丰林关系不错,就请张啸林出面去糊弄好了。”杜月生道。 顾竹轩冷笑起来:“这花费可是不小的,人家啸林哥出了名的雁过拔毛,他可不会为大家省钱。” “也就那么点出息。”杜月生私下其实也是很看不起张啸林的。 两个人接着又说点闲话,顾竹轩便去忙他的烂事去,杜月生也出门找申报的卜青云商议事情,刚到就见卜青云面色沉痛的放下电话长吁短叹,杜月生奇怪的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月生啊,你坐你坐。” 卜青云是跟着韩怀义的老人,也是报界大亨,当然不会叫杜月生什么月生哥,他是兄辈。 韩怀义之后,他在一圈人里,算是个杜月生走的近些的,两个人有些情分,他对杜月生道:“刚刚得到消息,克强公还是走了。” “啊?”杜月生大吃一惊。 “老板在美国陪他看病调理,本来是可以缓解甚至康复的,但他不放心南边的事,在看病的时候都在为孙文筹款,这不,回国后又忙碌不休结果还是累垮掉。” 韩系对黄兴的感觉都很好,卜青云对他的惋惜是发自内心的。 杜月生的脸色也沉痛的很,他还记得自己当年,在宋教仁去世前见黄兴时候的场面。那个热血豪迈的汉子对同志的遭遇有感同身受的痛惜,在得知凶手下落后那抑制不住的愤怒,还有事后为实现亡友遗志做的次次退让… “你说老板现在知道吗?”杜月生问他,卜青云摇头:“我这是第一手消息,是洪门的刘先生亲自打来电话,要我替发讣告的。” “我去发个电报吧,问老板的意思。” “好。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杜月生道:“北洋那边禁毒专员要来的事,克强公一去,估计这事也要推辞了。” 他没说错,黄克强去世的消息传出后,震惊中外。 黄兴勇烈慷慨而忠义,在同盟会内部也好,在北洋人心中,东洋西洋人心中,这都是位非常杰出的英雄。 只是,他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在这样一个时节,那注定只会如流星划过历史的天空,只能留下道痕迹。 要是晚生二十年,他一定有更出色的人生。 韩怀义听到这个消息后,拍电报请杜月生代表他参加沪上对黄兴的祭奠活动,并要杜月生和孙文说,必须将克强公的家眷还有钝初的家眷都送来美国,这是他在克强生前答应他的事情。 接待杜月生的是蒋志强。 孙文还在台上主持对黄兴的祭奠,涕泪交加痛惜万分。 杜月生想他该是真心的,因为只有黄兴对他那样肝脑涂地。 “月生,你这些话我会转告孙先生的,你放心。”蒋志强保证,杜月生摇摇头:“你还是让我亲自和他说吧,这不是请求,老板只是告诉他一声罢了,要是不同意我是要动的。” 蒋志强颇为无语,但也能理解,他甚至在庆幸,要是韩老板此刻在上海,弄不好要揍孙先生,那热闹可就大了。 杜月生知道他也难做,笑道:“另外呢,我还有个事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你知道老板为什么选你做他的军火代表吗?” “莫非?”蒋志强有点迟疑。 杜月生点点头:“那天我也在,老板接了个电话说知道了,回头就安排你的事情,那个电话是谁打的,老板电报里才告诉我,就是克强公推荐的你。” “这,这…” “志强兄,我不知道克强公为何推荐你,但我知道老板对你的评价,他说你不是池中物,只是没有机缘。” “志强必定不会忘记老板的恩德。” 杜月生摆手:“老板做事是不求任何回报的,志强你是知道他的。对了你最近和几个朋友在玩股票交易?” 蒋志强无奈的道:“是啊,在沪上现在又没有什么事做,就想把闲置的资金拿出来做点利润。” “这是刘大鹏的电话,他也是晓得你的,他对这个是行家,我已经关照过他,要是有可能会帮帮你们,但这件事我是不懂的,我为你做的只能这么多。” 蒋志强不再说什么废话,重重拍了下杜月生的肩膀。 然而,谁都没想到。 刘大鹏是帮了蒋志强,却没和他弄股票,而是给他介绍了更暴利的期货投资。 蒋志强对这些其实是门外汉。 期货市场虽然红火,但暴涨暴跌之迅猛岂是他这点资金能撑住的。 也就五天功夫,他之前的投资就全部化为乌有,但刘大鹏的电话里还问他:“为什么不继续砸,下周就能反弹。” 蒋志强没办法,又没脸和其他人说,只能靠面皮到处借,凑了钞票给刘大鹏,结果第二周期货并没有立即有起色,蒋志强去问刘大鹏,刘大鹏很诧异:“这个事哪里能说的准,只能有个大概预期,反正这周末就晓得情况。我也投了上百万的钞票在里面,不是月生和我说我还不带你玩呢。” 他心高气傲习惯成自然,落魄的蒋志强却深觉屈辱。 等刘大鹏再问他,蒋志强已经彻底没钱,这下麻烦大了,得知消息的人都疯狗一样来找他,刘大鹏不管不问,蒋志强怕打搅孙文,只能跑闸北那边说和他们面谈,对方成群结队来后就和他吵闹。 茶铺老板的生意给打搅后气的发疯,便电话报警。 巡捕来后说这是经济纠纷没法过问,茶铺老板便又叫道上的大爷们来赶人,混闸北的都是顾家堂那群的手下,但下层的瘪三们只拿钱做事,才不管这么些,来了之后先噼里啪啦的将蒋志强一顿臭骂,叉着他的脖子将他推出门。 居然还回头和那些要债的说,这个钱他们可以帮忙要,要不就将这厮丢黄浦江。 蒋志强好歹当过沪军第五营的长官,也是杜月生的朋友,遇到这些册那只给气的浑身发抖,不是担心惹事,他恨不得当场杀了这些瘪三。 第309章 209.必须的强硬 第309章 209.必须的强硬 看他眼神乱转,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一个青皮上来要打,蒋志强怒视着他准备拼命,边上有人拉住:“这是羊倌,你打个屁啊,留在手里慢慢磨,总会有钱出来的。” 居然还将他当凯子玩,蒋志强直接疯了,娘希匹的,干脆闹大让月生来问吧,总好过受这种羞辱,他这也叫走在绝路上实在没办法,正在这时七八辆汽车风驰电掣而来,到他们面前急停后,一群青衫马褂的精壮冲来就将那些闹事的青皮先按住。 杜月生下车就对蒋志强喊道:“你这叫做的什么事,你是没有我电话还是怎么!”语气里是非常的不满但透着亲昵。 “我…。” 周围人见杜月生为蒋志强居然急的这样,都吓傻眼。 杜月生已经知道情况,心中憋着气脸色很不好看,走过去和那些青皮喝斥道:“全他娘的给我滚,立刻。” 青皮们是顾竹轩的徒子徒孙,见大佬的大佬发飙,煞笔才再报家门,赶紧屁滚尿流跑掉,杜月生又走到那些债主面前:“他差你们多少钱,我来给。” “杜先生,我们不晓得是你的朋友。” “条子给我看。”杜月生不和他们废话,手下上去拿过那些家伙手里的条子,杜月生看后就冷笑:“九出十三归是赌场的规矩,你们这些放水的,在场外也玩这么高的利息,是欺负我兄弟急用钱还是欺负他不懂这些门道?” 不等对方几个说话,杜月生直接将条子丢给跟来的万墨林:“我懒得和这些册那盘算,你和他们说清爽该给的给,该打的打。” 自己去拉住呆若木鸡的蒋志强上车直回法租界。 蒋志强心虚又愧疚,在边上不吭声。 杜月生深呼吸了好几口,平静下心情才和他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做事有赚有亏,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但你为何不找我,莫非我杜月生不够做你的朋友。” “实在是没脸见你啊。”蒋志强唉声叹气。 马祥生今天开车,在前面插嘴:“这件事怪不得你的,那是刘大鹏这王八蛋太不是个东西。” 蒋志强其实心里是有埋怨刘大鹏的,但他不好意思和杜月生说。 马祥生说后,他看向杜月生,杜月生铁着脸:“你以为我在为你气?我既气你不找我,也气这刘大鹏做事太不上道。” “你要是第一次借钱前就和月生哥说,就没后面的事情了,哎,但是月生,我说个公道话,人家志强兄弟是实在不想麻烦你,这个你怪他一两句也就算了…。” “你哪里来这么多话,开你的车。”杜月生不耐烦的道。 蒋志强苦笑起来:“月生,那你什么意思。” “我现在带你去刘大鹏家,当面问他我怎么关照他的,让你听清楚。” 蒋志强忙劝解,杜月生不听,他有他的原则,蒋志强是自己特地打招呼请刘大鹏关照的,做事虽然有亏有赚,但出于礼节也好交情也好,你总不至于这样做,纯粹就是随便弄弄搞的人家血本无归还无所谓! 这不是做人的方式。 车几乎是撞进刘大鹏的豪宅的,看门的都是跟有钱人吃饭的青帮子弟,见是杜月生下车,他们什么屁话也没有,主动让大门洞开。夏倩倩正和几个太太在打麻将,见杜月生沉着脸皮进来,她之前已经给敲打过没敢发火,只问:“月生兄弟,出什么事情了。” “我带我的朋友蒋志强找你男人说话,要他立即回来,不然我就把这里拆掉。”杜月生只说这一句便坐在了沙发上不动弹。 佣人们忙给他上茶,几个姨太太也不敢打牌了,其中一个是张宗昌的,和杜月生算熟悉,但她是风尘里打滚的人,知道这种事自己没资格问,便不管夏倩倩求助的眼神,悄悄道:“你还是打个电话给你先生吧,再提一下来人还有谁,想必你先生就知道事情了。” 一句惊醒梦中人,夏倩倩赶紧打电话给刘大鹏的办公室。 刘大鹏听完二话不说,放下电话就去算账目,然后拿出清单来急急忙忙和司机说:“回家。” 路上只在惊讶又气恼的想,该怎么办才好。 他这些年顺风顺水后,做事确实浮躁猖狂了许多,有些人是年纪越大越沉稳,有些人相反,刘大鹏少年落魄青年压抑中年得志,上台面后被人奉承吹捧,沪上都当他是财神,他便渐渐变了味。 直到一向对他客气的杜月生要拆他房子时,他才惊觉不妙。 十天后蒋志强拿到了他的本金,这是刘大鹏给的。 至于杜月生替他还掉的钱,杜月生也不肯要。 对于蒋志强来说,这笔钱的回归可谓意外又在情理之中,因为杜月生既开口总会给他办到。 只是杜月生和刘大鹏的关系…。。 杜月生很无所谓的告诉他:“刘大鹏是个生意人,他给你的钱也是他赚来的,这其中有你本金的功劳,所以没有动他的根本。” “可是为了我,搞得你们不愉快。”蒋志强摸摸自己越发稀疏的头发,杜月生笑起来道:“你想的太多了,这些不关你的事情。” 他没有必要告诉蒋志强,对方既不给他面子他就要下对方的面皮,便是韩系内的人也是如此,要不然转眼就会有更多的人在他头上拉屎拉尿。 随着年岁的增长,杜月生处理这些事的时候私人感情越发的少,兄弟手足几个足够,其他人还是算了吧,从来没有遍天下的朋友,只有遍天下的利益交换。 十六岁的韩秉青也开始逐步树立自己的人生观和人脉。 那些前辈教导的毕竟只是教导的,要融于血脉还需要切实的经历。 正是热血年龄里的他已经到六年级快毕业时,再过几个月他就十七岁了,他记得和父亲的那个约定,十八岁后生活自理。 成熟的人或者说理智的人从来不会死到临头才做准备。 韩秉青已经在为一年半以后的悲催日子准备,他要筹备出自己的大学费用,生活费用,花销费用等。 这对一般人很难,但对他来说还好。 毕竟有凯斯普照顾他,韩秉青可不会矫情的拒绝父亲朋友的关系,人从来不是一个独立的生物,人是社会动物,老花花公子的关系为什么不用呢。 第310章 210.走走看看 第310章 210.走走看看 现在,他和另外两个华裔学生,吴为民,还有陈星宇一起组建家没有挂牌,但有名号的东星货运公司。 公司里,他说了算,副手是十五岁的吴为民,和十六岁的陈星宇。 吴为民是湘西人,家境颇好,留着头卷发有点娘炮,半年前留学伦敦在球场认识的韩秉青。陈星宇是冀东开平的,在家惹是生非,家里没办法将他塞给在伦敦做生意的舅舅,来的伦敦。 陈星宇认识韩秉青的经历说来滑稽。 这厮溜进富勒姆的训练场对一群英国佬的球技嗤之以鼻,韩秉青见他这么鸟就让他换上衣服练练,结果这厮是个嘴炮,上去没两下就给博科的儿子撞成滚地葫芦。 他起来还很气愤,要和人家玩命。 “对球不对人懂不懂!你这是犯规,你个人渣,看看,看看,你要是不撞我你能拿到球我就,我曹了你偷袭。” 韩秉青从背后将球捅开后,踩在脚下:“你来抢。” 五分钟后陈星宇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不是看着中国人的份上,我特么捅死你信不信,哎呀我的腿。” 韩秉青将这个奇葩拉起又叫上吴为民,三人去酒吧喝顿酒之后就成了朋友,相处些日子以来,韩秉青发现吴为民虽然矫情但是做人细致,陈星宇虽然嘴炮但是做事从来不赖,他就和他们商议计划。 于是东星公司成功出炉。 第一笔业务,是买了辆破车,帮亚历山大家送货,老亚历山大听到韩秉青的要求时候简直疯掉,这样的大人物家的孩子一句话就决定了自家业务的发达兴旺,自家却要送货? “我和家里吵架了,老家伙认为我离开他无法生存,所以我来请求你的帮助,但我希望清白赚钱。” 亚历山大没辙,只能抓自家的儿子和韩秉青一起干活,以示支持。 此时亚历山大的牛肉供销渠道已遍布伦敦,并开始辐射郊区,三个小家伙加上胖子是肯定忙不过来的,于是韩秉青开始招在英的亚裔帮忙做事。 三个月的时间,东星公司就拥有了三十名手下,韩秉青便开始开辟第二渠道。 帮凯斯普名下的夜总会送酒。 美国禁酒伦敦并没有禁酒,凯斯普的三家歌舞厅和六家酒吧的酒水销量庞大,他本来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但韩秉青开口后,凯斯普二话不说就把这项生意交给了他。 韩秉青厚着脸皮从阿扎尔手里拿过进价的酒水,转手再卖给凯斯普那边,一来二去,东星公司因为业务的增加,人手也变成了五十名,有货车三辆,仓库一座。 到18年年底的时候,韩秉青手头现金已有十二万英镑之巨,那两个人也成为了他的兄弟。 一起创业的辛苦让这份年轻的感情很真很醇。 但韩秉青毕竟和他们有完全不同的阅历家教。 这对他来说不过是起步。 他很快就丢下之前的生意给两个兄弟,自己开始琢磨后面的路。 1919年的新年刚过。 17岁的韩秉青冒着漫天的大雪拽着珍妮走在银装素裹的伦敦街头,呵气成冰的泰晤士河畔行人稀少。 二货和自己的女友故作忧伤的道:“独立真的很难。” “你已经很伟大了,你有这样的生意,还能保持这么好的成绩。” “不要夸我了,我会骄傲的。” 韩秉青开着玩笑,和女友说出心声:“我和阿扎尔还有凯斯普都谈过,那些生意都给吴为民和陈去做,我分给他们一定的股份而不再是薪水,我想做点其他的事情。” “你要做什么呢?”十七岁的少女眼中满是崇拜。 这是最好的年纪,这是最好的爱情。 韩秉青的话却让她险些掉下河,那个白痴直截了当的道:“我要抽空去香港看一看,然后再转道去中国一趟。” “我一个人。”他强调。 珍妮这个从来没出过家门口十里地的菇凉都给他吓傻掉:“为什么?” “战乱之地蕴藏商机,你不懂。” 1919年的春天,提前完成六年级学业的韩秉青在和教授再度认真的交谈后,便乘坐亚特伍德的货船从英国出发,并在夏天来临前抵达英属的香港。 漫长的旅行让人疲倦,下船的韩秉青却神采奕奕。 十七岁的他穿着英伦范的短袖提着背包,和船长告别后便上了香港的土地。这年头的香港破旧和新潮混合,就好像十几年前的上海,租界之外是平民区一样,繁华区外是大量华人聚集的棚户区,岛屿之间往往要靠摆渡来往。 韩秉青在这里转着,拿着自己找凯斯普弄来泰晤士报记者考察证,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和鬼佬们几番交流后,来到了填海后造就的中环一带。 这里的商圈已经成熟,混合中洋的风貌。 买烟的女子在遮阳伞下打着瞌睡,身边依墙靠着的木盒里夹满了中外名烟还有火柴,在这个短发女子身后不远处,就是著名的石板街,长长的阶梯连贯高低处,说是街更是道长梯。 有些孩子在上面嬉戏,不过大都面黄肌瘦。 韩秉青在这里看了又看,又去不远处的荣华里转了转,他在三天后离开香港,前往隔海的澳门又观察了些东西,最终从澳门边境进入中国境内,先取道广州。 广州军政府的大楼前警卫林立。 穿着新式军装的军人们严肃而精神,但普遍的营养不良导致他们的皮肤发黑身材瘦小。不过韩秉青看的出来,这些人是些好兵。 再接着,他就从白云码头处购买船票前往上海。 这一路走来,他孤身远洋行程万里,直到初秋才抵达沪上,十里洋场又是番和南方完全不同的气派。 韩秉青对这里充满向往和回忆。 【韩秉青的英国之行已逐渐尾声,军火生意也仅仅是插曲,牵连出另外一个关系,不过不会写成政治啊,操纵战争啊之类“高大上”的东西,他的主要战场是在香港和澳门,1920年代的香港和澳门,字头刚刚起步,正是乱世之初,省港大罢工后到沦陷之前,尽是故事,自幼和广东洪门子弟接触的韩秉青的粤语很好,所以在那边冇问题】 第311章 211.又见十六铺 第311章 211.又见十六铺 四岁的他已经有些记事,所以他依稀还记得那栋美丽的洋房里的场景,听说那里给了老头的弟子杜月生住了。 韩秉青没有想惊动任何人,他先到的第一站是苏州河向西的十六铺,这是他父亲起家的地方,吕德旺大伯和沈虎山二伯总爱和他说当年,所以韩秉青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里的地盘现在该是归那个叫顾家堂的活宝叔叔,他的特征是斗鸡眼? “他如果看着你,你不要理他,因为他其实没有看着你。” 韩秉青想到父亲对他的形容就要笑。 他站在码头上孤身一人的模样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就算他没有太多的行李,明眼人也能看出这是个远行而来的客人,还是最好的羔羊。 很快就有挑夫先过来试探:“老板要去哪里住脚,有东西要拿吧。” 手直接就向韩秉青的肩膀上取包,韩秉青皱起眉头微微闪避:“册那!再动手脚敲掉你的牙齿,打的侬娘舅都不晓得模样。” 地道的上海口音一出,还带着租界味道。 那个试水的家伙愣住了,赶紧赔笑继续探他海底:“哎呀,原来是回家乡的,我就说小开这身洋气的。” “边上去。”韩秉青冷冷的挥了下手,自顾自向前走去。 车脚店衙都有门道,他自幼就听过学过,知道给这种人不要好脸色,才不会有麻烦。 看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对方当真不敢乱来,只和后面几个眼神乱转。 韩秉青招手叫了辆黄包车:“就去对面那个鸿顺,也就是韩老板搞的小区看看。” “小老板是本地人吧,还晓得这是韩老板做的事情。” 韩秉青心想这些瘪三还组团了呢,笑的露出洁白的牙齿:“是呢,留学几年又回来了,要去租界找亲戚晚上吃饭,时间还早,就先来这边看看风景。” “好嘞,您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车夫一声吼,对着前面几个车夫:“让开让开,人家看亲戚来着,老上海呢,都让开哦。” 看他把信报出去,那些落在身上的视线都散开,韩秉青在心里无声的一笑,忽然有点遗憾,要是自己学父亲当年干一架然后把家堂叔惹出来多好玩? 他还是太年轻,低估了这些下三滥死缠烂打的心思。 等他在吕德旺大爷还沈虎山二爷的房子那边转了转,再度从小区出来后,几个青皮拦在了路口:“你干啥的?” 韩秉青皱起眉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关你卵事。” “哟,是狂的呢,你是干啥的,在我们小区里乱窜。”青皮咋呼着摇摆着身子上前,腰间的家伙若隐若现。 韩秉青觉得好笑,看来自己的梦想成真了。 但他只是这么想想,并不想惹麻烦惹多大动静,于是淡淡的道:“英国记者,过来看看上海的风貌。”将自己怀里的记者证拿出来晃了下,口中道:“别找茬找事,闹大了惹麻烦的是你们。” 背后忽然一阵风声。 韩秉青急忙侧步,眼睛憋到地上黑影闪动,对面人也扑来,韩秉青没辙,只能发力向前把包砸去的同时,猛回头一个侧踢,将后面那个拿只套头袋子的瘪三踹飞再说。 这一脚力量十足,踢的那厮当真飞回去。 前面几个愣了下,带头的忽见包在自己手里,眼睛转转嗖的声拔脚就跑,其他人也转头四散。 韩秉青都傻眼掉,这些瘪三眼看不是对手就跑?包里可有他的衣服执照等东西,他赶紧追上去,但很警惕对方的反击。 对方果然不地道,忽然转头一包东西砸来,没到面前就嗅到石灰的味道,韩秉青不禁大怒,你抢劫夺财还要害命?急忙低头闪避,那石灰包贴他头发飞出去,无巧不巧砸到追兵脑袋上,后面立马滚地惨叫。 韩秉青继续追。 前面那人身子是空的,又因为砸包耽搁了速度,很快被韩秉青追上,急的把包一丢,自己反向另外一边,还拔出匕首鬼叫:“再来我捅死你。” 韩秉青瞥到自己的包都给割开了,知道要紧的东西已经给对方拿走,怒极道:“老子弄不死你个瘪三。” 看到地上一个砖头,捡起来对那厮腿弯就是一下,打的对方跌倒后他冲上去,对他两腿间就一下狠的,那厮疼的嗷嗷的打滚,韩秉青的身份证明和钞票等立刻洒了遍地,被风刮的乱飞。 他眼疾手快取回自己的证明,又拿过那厮丢下的匕首,再看前面不知哪里来的些老头老太追着满天飞舞的钞票在喊:“发财了,发财了。” 这就是上海滩?韩秉青真的很失望。 他低头看着那厮,揪住他头发将他抓起,对方求饶道:“小爷饶命,我瞎了眼了,小爷饶命。” 韩秉青冷笑着直接将他的脑袋重重撞上墙角,发出轰的声响,墙砖飞掉半块,这厮的脑袋也开个大口鲜血狂喷。 那些抢钱的老头老太们看到都尖叫杀人了,跑的飞快但没把钱丢掉。 远处,几个跟着这厮的青皮畏惧的看着这里。 韩秉青招手,他们都不敢来,韩秉青二话不说一匕首反插进那青皮的肩膀锁骨那边,那厮惨叫着浑身发抖,韩秉青再招手,那些人竟然干脆一哄而散。 “这就是道上混的?真义气啊。”韩秉青讥讽的道。 他去把自己的包捡起来,又将那厮抓住反捆好手,一脚踢去:“带老子去你门上看看。” “小爷,杀人不过头点地,小的服了还不行吗?” “册那,老子差点被你弄瞎眼睛,你和老子说杀人不过头点地?”韩秉青骨子里遗传着韩怀义的暴戾之气,直接一匕首捅上去,戳在那厮屁股上,疼的那家伙嗖一下窜出去好远。 韩秉青道:“带路,老子今天无聊的很。” 那厮知道遇到狠茬了,垂头丧气只能在前面跑,但留个心眼一路向十六铺去,韩秉青看在眼里只当不知道,就这么跟着,到前面看到大片的人已经聚集着,在骂骂咧咧,基本上人人手里都有家伙。 第312章 212.果然是大少爷 第312章 212.果然是大少爷 韩秉青加快一步,将这厮按住,冷漠的看着对方看上去是个领头的问:“兄弟初到宝地,就给抢包夺财,还给砸石灰包,现在带他回来看看,这场面是要继续和我弄?” “先放人,册那。” “就是,小比崽子放人,不然老子弄死你。” “抢包怎么了,老子抢你妈。” 韩秉青面色骤变:“草拟吗的找死?”他眼神勒起杀气突现,猛揪住那厮的头发让他脖子后仰,匕首利索的划过他的咽喉,鲜血噗嗤一声喷出老远。 那个人直接瘫痪下去,但给他的膝盖顶住臀又给拉着头发,一时半会只在那里给架着抽搐。 这一幕让周围发出片倒吸凉气。 “其他人老子不管,你,必死。”韩秉青的双眼盯着那个辱骂他母亲的人,猩红的舌头狰狞的舔了下匕首上的血迹,手向左边一甩,管他对面多少人,直接走上去。 对面几个都在后退。 之前猖狂无比带头的那个道:“兄弟,兄弟…” “兄弟你马个币的兄弟,边上去。”韩秉青头一摆,加速几步,直冲到狼狈后退的几个人间,对着那个出口伤人的货色,一脚踏上他的大腿,人跃起后落下时,左手揪住他的头发,右手匕首直接刺进脖子,狠狠的一拉。 那厮拿的一把砍刀滑落,韩秉青弯腰接到,起身时旋转发力,对着他的脖子便砍:“去你麻的!” 寒光过处,人头落地,无头的身躯后退三步扑通声倒地,脖腔里的血呼啦啦的涌出将码头上染成鲜红而后发黑。 韩秉青这才算消气,他用单刀拍拍自己腿外侧:“群殴,还是单挑?” 天可怜见,沪上多少年不曾见这种狠人了,对头带头的硬着头皮拱手道:“这位爷,今天是我们有眼无珠,还敢请问尊姓大名。” “这片码头姓什么我就姓什么。” “…。您和顾爷叔是亲戚?” “放你麻的屁,这片码头是谁给顾家堂的!” 对方一愣,再仔细看看韩秉青,他是见过点世面的老人,心中想起那个传奇,直接软了下去,颤声问:“你,你是韩老板家的大少爷?”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韩秉青没有再否认,这上海滩太乱,他不认为自己单枪匹马逃得过所有的明枪暗箭,于是他道:“他是天字辈那我就是大字辈,全他妈把钱给拿来,人都跪好!” 退隐有些时间的顾家堂今日正巧就在十六铺和几个老手下搓麻将,码头上有人闹事他是知道的,但他当时也就笑笑,话说这上海滩尤其码头上鱼龙混杂,既有道义也有肮脏,道义却只和自己人讲是不是,他才不管这些闲事。 谁知道没有多久,外边说那个小子不仅仅没吃瘪,还将闹事的一群打的屁滚尿流现在正押着人去码头,顾家堂当时就笑了:“册那,这种愣头青活不过三天啊。” 心里还有点遗憾,看来是个汉子,不过他是管不来也没心情管的。 结果再没多久,负责现场直播的告诉他,那小子不是一般的狠辣,单刀剁掉个人头,顾家堂先惊后晕:“是哪里的过江龙不成?” 麻将也不搞了,反正今天输的一塌糊涂,他准备去看看。 才出门,一个小厮连滚带爬跑来:“爷叔,不得了,出大事了哇。” “慢慢说。”顾家堂本能觉得不对,没有发火。 下一刻他却跳了起来:“什么?” “真的啊,那小子说自己是韩老板家的大少爷,现在一个人拎着把刀,踩着人头在等,说来多少砍多少,算是给您老拜个码头。” 顾家堂…。 “他还抢了兄弟们的钞票。” 顾家堂嗖一下跳上车:“赶紧。”司机知道不好立即加油门,跟随他的现在都混的人模狗样,立马跟上,于是车队轰隆隆碾过地盘直扑码头。 人没下车,远远的就看到那群青皮都抱头蹲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家伙,用刀背在逐个的抽打,嘴里骂骂咧咧。 那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模样,气度却不凡。 废话,一人挑一群,然后拿把家伙耀武扬威着,气度能差吗?顾家堂下走大步走去,果然如韩怀义形容的,眼睛看着涛涛江水,口中在问:“你是哪位?” “这是顾叔?”韩秉青朗声笑道:“闲的无聊来您老码头看看,想不到遇到些瘪三丢我石灰包,不小心剁掉一个,顾叔不要见怪。” “你到底是谁?”顾家堂努力分辨,他是老江湖,不是来个阿猫阿狗说是谁就是谁的。 这态度让周围的青皮都看到点希望,有些甚至要站起来,韩秉青仿佛脑袋后面长眼睛,回头便耳光抽去:“册那,老子要你起来的?全他妈的蹲好。” 然后才回头和顾家堂道:“我是韩秉青,刚从英国过来。” “……” “没法证明,要不,说点顾叔您的事?吕大伯告诉我,顾叔先坑陈其美再弄张树生,是十六铺第一大滑头,他说要是我以后遇到你,不要信你的漂亮话,红包拿来是真的。” 顾家堂大笑起来:“吕老哥还说我什么?” “没有了,二叔不多话你也晓得,我家那个老不死的倒是说过句话,他说顾家堂看你的时候,你不要理他,因为他没看着你。” 顾家堂乐的浑身哆嗦:“老板现在好吗?” “他把我丢英国不管不问,还说十八岁后不给我钞票用,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抢凯斯普一些钱跑来上海看看,是不是有机会做点事情。” 顾家堂二话不说拱手道:“我现在就电话月生他们都过来。” “月生哥是大忙人,何必兴师动众,顾叔要是有空,陪我去看看他吧,说实话,我还真想念小时候住过的那栋房子呢。对了,顾叔,我听说那位现在就在上海?” “谁?” 韩秉青咧嘴:“孙呗。” 顾家堂冷笑起来:“是呢。” 韩秉青也笑:“人多就不说其他了,顾叔现在可信我的身份了?” 第313章 213.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313章 213.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家堂哈哈着:“大少爷,您这些话不是韩家的人是说不出来的。”随即感叹道:“时间真快啊,你父亲十九岁时在这片码头打出好大名声,一眨眼,你都已经十七八岁,我们都老了。” “顾叔正当年,谈何一个老字。” 这叔侄两个确定身份后,便亲热起来,韩秉青也不再为难那些瘪三,左右几脚:“都滚吧。” 和顾家堂得瑟:“抢的钞票就当顾叔给的红包呗,不还了哦。” 顾家堂才不管那些瘪三死活笑道:“大少爷,走,我给你接风洗尘去。” 他身后的一群十六铺的顶尖人物也都上前来纷纷拱手:“见过大少爷。” 韩秉青不再托大逐个回礼:“秉青是晚辈,当不得各位爷叔这么称呼,就叫我名字好了。”然后把破开的包里的香烟拿出来分派,顾家堂大呼小叫:“这英国烟还没有抽过呢,今儿我也要沾沾少爷的光。” 这里的消息很快传递出去。 正在忙碌的杜月生听到后一楞,马祥生很肯定:“顾叔已经验证过,货真价实是大少爷来着。” “快,快,赶紧去。”杜月生又吩咐:“通知金荣哥一声,我们都是受老板恩惠的,少爷回来却不露面,还怎么做人。” 接着沪上人就看到杜公馆,黄公馆,跑马会,汇丰,八里桥,浦东鸿顺,驻军唐肯部,但凡韩系中坚尽数出动,不知道多少车多少顶尖人物从四面八方走出自己常在的地方,一起向十六铺去。 好奇的都纷纷打听,青皮间早传开消息,是韩老板的大公子回来,一到十六铺遇到几个不看眼的瘪三,还直接找上门面对上百个,毫不畏惧直接剁掉人头,惹出顾家堂相认的故事。 这是典型的虎父无犬子,至于巡捕房知道这个消息是不问的,神经病啊,人家开玩笑你晓得伐,就没这么回事!谣言都是谣言! 再说那么多大老板大人物在你难道去逮韩秉青?上司都在门口赔笑呢,要抓人的脑子不清爽是不是? 张镜湖是开席后赶来的。 老头子没进门就开始咋呼:“秉青呢,怀义家的小子呢?” 韩秉青知道他是谁,也晓得父亲对他的感情,赶紧站起来迎上去,二话不说当众跪下,认认真真的给他磕头:“韩秉青见过师祖张仁奎公!” “起来起来。”张镜湖浑身哆嗦,抓起韩秉青到处乱摸口袋,掏出大红包硬塞过去,那厚厚一叠足够在沪上买洋房的,老头子真心激动,打量着韩秉青双眼泛泪:“怀义那心狠手辣的,丢了这群老兄弟和我这个老头子跑美国就不回来,唉,看到你就想起宋无缺那年写信,把你父亲推荐到南通见我时,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你们看看秉青这眉眼。” “笑起来酒窝像大小姐,狠起来眉目间像韩爷。”顾家堂插嘴。 “你和我说话那你看着我啊。”张镜湖拿他开刷,下面人哄堂大笑,顾家堂都给取笑一辈子了,才不生气,也在那里前俯后仰:“老头子,你上面坐,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坐在张镜湖顾家堂和黄金荣杜月生边上的韩秉青,看着左右那些热忱的脸,听着下面人说父亲当年,感受的到他们对父亲真心的敬爱喜欢心中充满骄傲,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场面自韩怀义离开后已经多年没有。 晚上,杜月生就让韩秉青睡他小时候睡过的房间,第二日韩秉青早上起来时,见杜月生竟在门口站着。 韩秉青大吃一惊:“月生哥,你这是做什么?” 杜月生笑的腼腆,哪里有沪上风云时候的霸气决断,他道:“不晓得大少爷几点起,要陈妈将早饭弄好,想听听动静叫你的。” 韩秉青连连作揖:“月生哥,这真使不得,您是我兄长,老头子也就认您这个弟子。是我该服侍您才对。” 他真的惶恐,因为他的人生观里岂能这样理所当然接受父辈朋友的尊重甚至谦卑。杜月生很欣慰的看着他,心想,不愧是老板家的,昨日酒桌上八面玲珑,今天又这般诚恳对人没有任何的倨傲,韩家当兴啊。 下楼到客厅,秦楚楚已经在桌边候着,韩秉青很狼狈:“嫂嫂,兄弟我昨天喝多都没有和您问好,您可别见怪。” 杜月生哈哈着拉他坐下,就在桌上闲聊问老板在美国的情况。 韩秉青只晓得自己走之前,说自己大姑二姑嫁给了谁,只有三姑不消停,又说自己姐姐现在拿的博士学位正要开建公司什么的,杜月生忍不住问:“老板后来有没有再娶?” 韩秉青耸耸肩:“进门的是没有了,没进门的,哼!” 惹的杜月生和秦楚楚都笑。 然而就在他们谈兴正浓时,门外有人报说孙文先生来拜访。 孙文?杜月生面色瞬间阴沉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当然知道孙文来找的谁,韩秉青却乐了:“月生哥,我正要找他呢。” “啊?”杜月生一愣。 韩秉青当他是至亲兄长,毫不隐瞒自己的情绪,道:“月生哥,不必介意过往,理亏的又不是我们,至于以后嘛,一切都是生意。” 他年纪虽轻,说这番话时却有韩怀义的从容。 杜月生想想还是不放心:“你可不要太信他。” “我知道。”韩秉青道。 这就请孙文进来,陪同的居然还有蒋志强,孙文见韩秉青就拿出长辈姿态,道:“秉青,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了。” “见过孙伯父。”韩秉青笑眯眯的道,孙文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和记忆里那个人重叠,不禁走神。 韩秉青又对蒋志强拱手:“志强兄,我早听父亲说起过您,久仰。” “不敢,不敢。”蒋志强微笑着看着他,笑容里的味道比孙真诚太多。 双方坐下后,孙文就和韩秉青闲聊说过去再问韩怀义现状,杜月生只在边上听着,忽然听韩秉青在抱怨,说父亲十八岁后就不管自己,要自己赚钱云云,杜月生插嘴道:“大少爷,这件事你放心,你在上海也好在哪里也好,月生总有办法和你一起赚钱的。” 第314章 214.采购证明 第314章 214.采购证明 韩秉青却摇头:“月生哥,昨日我没和你说,因为人多,其实路子我是有的。” “什么路子啊?”孙文问,言语里有种对年轻人的调侃味道。 韩秉青嘿嘿着,开口却是石破天惊:“一战刚刚结束,欧洲各国的装备正在更新换代,淘汰的军火放在亚洲却是相对还算先进的武器,我这次归来就是想和国内各方谈谈,具体的销售事宜。” “你…。。”孙文都惊呆,何况其他人。 韩秉青侃侃而谈:“我目前已经拿下英法部分部队的淘汰武器代理,意大利那边也在进行谈判,我回来前经过香港和澳门,然后从广州北上,沿途又对国内多个势力进行了解,你们也知道,家族的黑旗公司有这种详细调研,但他们的美国货价格相对昂贵,只限于部分精锐部队有资格使用,就具体情况看,国内大部分部队的装备需求还是有很大空缺的。” 孙文怦然心动,蒋志强承接的黑旗军火正如韩秉青所说,价格还是贵了些,不能全面普及军队列装,做老板的拿不出好处就没人卖命。 他是将将之人,要的是将领听从,带兵的要什么,钱,粮,装备!尤其在这乱世,有枪才是草头王…… “志强兄,如果你有兴趣,我们谈谈?或者也可以这样。”韩秉青看看孙文:“孙伯和家祖家父是多年交情,又有好大名望,或者可以出具采购证明,以志强兄弟为代表,我引荐你们直接和那些部队的长官谈,但外人的生意可不能这么做。” 杜月生在边上急的恨不得跺脚,你爹和孙文屁的交情!这种事你把路子都给人家,蒋志强就算没有对不起你,孙文换人去做,有你什么好处? 大概因为他在,孙文知道再做什么手脚只会惹来麻烦,竟主动说破:“秉青,谢谢你的好意,但生意就是生意,要是我们有需求,还是麻烦你为好,毕竟也不能让你白忙是不是,这样也好堵住其他各方的嘴巴。” “我更希望全力支持孙伯,毕竟桂系之流没有什么真正的前途,北洋又太乱,且信誉不佳,要是孙伯能吃得下我全部的货,我才不去到处跑。” 孙文城府再深也不禁露出笑意,他以为这说不定是韩怀义的意思,杜月生也不好多话了,蒋志强便问:“大概能有多少?” “你要多少?”韩秉青反问。 并借来纸笔,随手写下枪支弹药的单价,特地说明:“这些一战枪支的保养上佳,至于子弹方面,以江南制造局的水平足以制造供给。” 看着价格,孙文试探的看向蒋志强,蒋志强点头笑道:“这些价格比从其他渠道拿的货要便宜很多,要是质量合适,确实值得。” “那就和秉青商谈敲定吧。”孙文拍板道,他知道韩怀义做事有他的规矩,他不会拿劣货坑人,他宁可不做。 蒋志强也这么认为。 但韩秉青很认真:“诸位还是多考虑权衡一下,回去商议确定后再说如何,毕竟这不是小数目,另外就是因为不是小数目,大家也知道我才是个学生,肯定要找代言人,你们还要出具一份最好能代表政府的采购文书,这样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顾虑,欧美的法律还是很严格的。” 他说的四平八稳,孙文更加放心,感叹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好,明日我让志强给你准确答复。” “行,那月生哥,事情谈完,时间也不早,阿宝叔昨天约我的…。”韩秉青露出为难的模样,孙文笑着站起来:“那就不打搅了,不过秉青啊,明天晚上有空的话,孙伯请你吃饭,你可能赏光?月生也一起来。” “行吧,那月生哥您有空?” “我听大少爷的。”杜月生一副家臣本分,眼皮都不往孙文脸上翘,孙文拿这个油盐不进的韩系黑道第一大将毫无办法,只能干笑着告辞。 他一走,杜月生就埋怨:“大少爷,你这路子千万不要给他们晓得,你必须要做中间人,用鸿顺的船运,另外还要记得收取订金,不然你运回来他们不要怎么得了。” 韩秉青在笑。 杜月生都急了,也不叫他大少爷了,瞪着他:“秉青,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丢人就是老板丢人!” “月生哥,我在英国和他们说我是这边的总代理,不然我话里话外只要一个政府采购证明干嘛?我其实是两头套,货是真的,资格却要他们给我,我才好做事,订金我当然要收,不然我哪里有本钱搞这种事情。” 杜月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小狐狸,韩秉青和他挤眼睛:“册那,他以前坑我老子我就不能坑他?小爷非把我老子丢的钞票从他们身上赚回来,回去气死老头子!” “你,你…” “再说还是他主动找我的,这怪我咯?” 孙文虽然已辞大元帅的职务,但是资格是有的。 他回去和蒋志强商议再三,便直接出具了革命军政府采购代表证明,名字还空白着,生在乱世没这么多规矩,他本身也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 但合同的签订却不是儿戏。 这件事在第二天面谈后,杜月生作为中间人担保韩秉青的资格后,提出订金问题,孙文的意思先给付百分之十,杜月生还没有说话,年轻的韩秉青就摇头拒绝起来:“孙伯,生意是生意,我拿你每单百分之十的钱款就只能拿百分之十的货量出来,因为洋人是不会赊欠的,这是其一,至于我赚钱的利润还要支付货运的款项,您这是为难我。” 要是面对的是韩怀义,孙文还有脸说革命资金紧张。 面对韩秉青这张嫩脸,又口口声声晚辈,孙文不禁头疼:“那么秉青你觉得多少的预款合适?” “如今我的资金有大概一百万英镑。”韩秉青撒谎从来不眨眼,不过他有本事筹款,接着道:“这个资金我有百分之五十是要上缴军方作为担保的,这个道理孙伯您该明白,一战武器销路多多,我要是吃下来却不继续,耽误人家的买卖耽误换装,人家长官是要给撤职的。” “是这个道理啊。”杜月生管他娘的只顾附和。 第315章 215.洞悉前程 第315章 215.洞悉前程 但韩秉青说的有理,孙文心中分析后缓缓点头,韩秉青道:“其余的五十万英镑要做流动资金,和安保费用,英国其实也很乱,这种生意比毒品还畅销,所以这个钱我最多只能动二十万来为孙伯垫付。” 得,第一单的总金额是五十万枪火,韩秉青只能动二十万垫付,也就是说,孙文必须要拿出三十万最少。 孙文看向蒋志强,蒋志强都看不下去了,这三十万对于他们难道算多?孙先生在这方面做事真的有点不懂还要抓权,他皱起眉头道:“孙先生,此事既是秉青兄弟主持,又有杜先生担保,我想是不会出差额的,何况我们只先试水,既如此,干脆就将五十万给付清楚吧。” 但他接下来道:“秉青,第二笔却必须按着合同,我想我们以百分之三十预付,上船时百分之五十,到岸百分之十,尾款的百分之十验货后给,如此操作可行?” 韩秉青沉吟起来,杜月生瞪着蒋志强:“志强兄,黑旗公司的生意也是这么做的吗?这是欺辱我们少爷不懂行还是怎么的,要货就先给百分之五十,货上船就给清爽,运输安全由鸿顺负责,年轻人做点事不容易,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岂能不帮。” 他其实在说孙文。 孙文给气的,难道和他辩论,黑旗公司的货款除了订金外,都是抵达中国再给掉?要是运输上有什么事,打水漂吃亏的却不是韩秉青,这怎么行,但他说不出口。 蒋志强咬牙把心一横:“杜先生,不是我不记得老板的恩情,实在是我们做事也难,这样吧,我们都按着和黑旗的合作来,到中国再给一半,运输风险大家分担如何?” 杜月生看向韩秉青,韩秉青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黑旗公司的业务量才多少,欧战淘汰的枪支弹药和火炮等都是大宗物美价廉的东西,算了,看孙伯和志强哥的面子,行吧。” 小畜生先抑后扬,还卖个人情一样。 孙文如见鬼似的看他,忽然问:“中间人找谁呢?” “伦敦富勒姆足球俱乐部的董事长阿扎尔,他本是皇家禁卫军的少校退役,你们也该知道,这样的经历让他在军内人脉十足,所以我还要给他每单百分之五的佣金,这点我都不想和你们提,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就是小凯斯普先生,他是伦敦地下社会的领袖,关系网辐射整个欧洲,他正在为我全力争取法国佬的单子。” 孙文虽然不清楚,但见韩秉青说的如此也就附和:“那就好,不过。” “不过什么?”杜月生问,孙文道:“这种生意既和我们做了,就不要和别家尤其是北洋去做,如何?” 韩秉青还没说话,杜月生已经冷笑起来:“孙先生,你们到底能吃多少订单,做生意要全部接盘也不是这么搞的,大少爷都没有玩价高者得,我们也不能做的太过是不是,要是还有这要求,册那,大少爷。” 韩秉青嗯了声,杜月生冷着脸道:“这生意不做了,我现在就电报张宗昌叫他找张作霖,不信东北和北洋那边不上赶着要货!” 此时张作霖已经都督东北三省,孙文虽然拿杜月生没办法,但发火的资格还是有的,皱眉道:“月生,你这是怎么说话,大家都要在谈是不是。” “不是这个谈法!” “我知道你对怀义忠心耿耿,难道我就会坑害这个晚辈?只要货物美价廉,我当然不会让秉青吃亏。” “孙先生,您真不清楚价高者得这句话?”杜月生就笑了,拿起笔在单子上,给枪支单价上都拉起个1,本来10英镑的货现在11英镑,然后丢在孙文面前:“这个价格报给北洋,北洋要不要?这是秉青主动和我说的给你们的人情,到底是谁在这里拿捏姿态压我们这些晚辈,这是谈生意还是论资排辈,要不这样,我没资格和您多说,我请张镜湖老头子来怎么样,他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双方眼看要不欢而散,孙文不禁后悔自己为何要来,导致中间没个缓冲。 这也是因为同盟会自黄兴等老辈凋零后,后续人才不够。 加上孙文要请韩秉青缓和与韩怀义的关系,结果才弄的这么不上不下。 室内气氛僵持着,孙文难以拉下脸主动,蒋志强不吭声其实心中也不满,杜月生更是难得的倨傲着,韩秉青竟也不说话。 孙文给架那里最终只能低头:“行吧,是我不懂这些规矩,那就按着之前说的,你们要卖其他家我也没办法。” 见他都有点赌气了,知道内情的杜月生差点没笑出声,韩秉青忙道:“孙伯不要生气,只要你们满意货物,付款及时,那我尽量不卖给人家就是。” “可能帮我们找到熟练的军火技工?”蒋志强问。 韩秉青直接摇头:“在换代军火生意没有做完之前我们不谈这些,话说国内钢材也不适合做精良军火,加工厂不是找些人就行的,江南制造局可是用尽老中堂和香帅的心血资源才是个半吊子。” 此话足以让在桌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蒋志强缓缓点头:“是啊,国家疲弱,振兴有期,只是这路太漫长。” 韩秉青默默的看着他,再看看他身边的孙文,有些话到嘴巴又咽下。 事情谈妥,当晚大家小聚一下后,因为实在没有气氛,吃好便散。 跟着杜月生回府后,韩秉青和他去自己父亲最爱的那间书房坐下,韩秉青和杜月生交底道:“这件事确实可行,我来之前和阿扎尔还有凯斯普都有说过,连教授我都说过,所以能拿到这个采购证明,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 “你真不考虑北洋那边?” “暂时不必了。”韩秉青转过话头:“月生哥,我在英国时也关注国内,凯斯普都定期帮我收远东的报纸信息,我又亲自转了圈才来上海,我思来想去,上海滩已经是死水。” “是啊,我们跟着你父亲已经把能做的生意都做到极致,那你说哪里更适合发展?” “澳门和香港,其中澳门更合适。” 第316章 216.维克托的病 第316章 216.维克托的病 “为何?” “香港是英属殖民地,在远东英日之间有利益冲突,香港未必不会受到波折,澳门却不是这样的,葡萄牙人在远东不仅仅和日本人没有利益冲突,还有部分合作,尤其你们没有注意过,明治之后到前些年已经有很多的日本人前往葡属巴西居住。” “巴西是哪里?” “南美,在美国南边。” “其实根子在东洋人是吧?” “是啊,他们不染指的地方,才是乐土。”韩秉青的面容在灯光下有点模糊,背衬黑影后更似韩怀义当年,杜月生叹道:“我是不懂这些的,你懂就好,不过你说的没错,日本人在东北折腾,迟早也会在上海折腾,租界就这么大,容不下什么前程,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 “刚刚都是和你闲聊而已,我年后十八岁前,就用这军火赚点钱吧,然后把大学读完,那时候该是23年,我也二十出头,那时候我才有资格真正做事。” 杜月生又好笑又吃惊:“你十八岁不到就开始做欧洲淘汰的军火生意,还叫不做事?老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过在法租界当个巡捕。” “那是因为我站在他的肩膀上,月生哥,你想想,要是我不是他的儿子,我在十六铺砍人后也就两个结果,一是给群殴死,一是给顾家堂看重然后跟着做事,然后呢…。” “所以说老板不简单啊,当然你也不简单。”杜月生对韩秉青的赞许不是空洞的,韩秉青笑了:“最不简单的是我们家的老头子,维克托,我父亲要是没有他在美国的势力基础还有人脉,也不可能走上台面,我妈常说,在上海的时候差点没让我爹做上门女婿,估计当时他也是肯的。” 杜月生听的前俯后仰,大小姐拿自己男人开刷的内容可不能外传。 他随即问:“听说你还有了个弟弟?” “呃,晴子姨娘先生个女儿,然后又有个弟弟,叫韩秉烈。父亲希望他将来是我的助手,就和汤姆叔叔一样,但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你弟弟?”杜月生很吃惊。 韩秉青解释道:“我不喜欢父亲再去安排弟弟的人生,或者他该有干净的人生,我继承父亲的基业就够。” 杜月生当然不会认为这是韩秉青要独吞家产,他看着这么大就开始为弟弟考虑的小家伙,欣慰的拍拍他放在沙发上的手背:“还有几天回去?” “本来想再去东北看看的,不过暂时不忙吧,十月我要参加升级考试,下周便走。” “那我安排,你万事小心,还有,我就不带你出去花天酒地了,你爹不会说我,大小姐骂来我可吃不消,你要是自己出去我是不管的,抽屉里有钞票。” “我有女朋友的,她叫珍妮,是阿扎尔的侄女,很漂亮,我们感情非常好。”韩秉青耸耸肩:“我不喜欢鬼混,也不觉得找三个老婆有多幸福。” 杜月生再度大笑起来,韩怀义的儿子能砍能杀有头脑,但不赌不嫖不抽烟不喝酒,这真是不可思议。 但韩秉青不是装的,他真的如此。 直到他离开上海,他都按时作息,偶尔应酬,主要和蒋志强商议具体的操作和后续的可能等。 杜月生没有瞒着韩怀义,他把这些事用电报发给汤姆后,汤姆看完眼珠都掉出来,赶紧回报给老板。 韩怀义却心如铁石:“如果没有出什么事,他的事情我是不管的,让他去飞去闯,如果是个废物就让他回家,如果不是,哼。” “怎么?”汤姆问。 韩怀义很坚决:“也休想和他的老子抢生意,他只能做低端市场,这厮简直弱爆了!” 有你这样的老子吗?汤姆明明看到韩怀义的嘴角都忍不住翘起来。 韩秉青回到英国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底十月初,伦敦的气候开始变冷,秋雨扰人。阿扎尔因为他的关系,现在和凯斯普相处融洽,三人见面后韩秉青将孙文提供的购买资格证明拿出后,便先回归学校。 毕业季的到来让校园里充满惆怅的味道。 不过一直在韩秉青身边的一群都没有离开,成绩不好的亚历山大对上学没有兴趣,他决定接管父亲的事业。吴为民和陈星宇都和韩秉青一起,报考了伦敦大学金融系专业,珍妮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他一起。 他们在忙碌备考之际,凯斯普和阿扎尔也在忙碌。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 采购的顺利和考试的成功本让他们欣喜,但大洋彼岸一份突如其来的电报却破坏了所有人的心情。 19年年底,圣诞节之后的第二天,12月27日晚,苍老的维克托因为中风进入了纽约的圣玛丽医院。 他还能勉强说话,但行动已经不便。 那双本锐利如鹰的眼也开始变得浑浊,口水从老人干裂的唇边留下,就如韩怀义眼中的泪水。 已经近四十岁的韩怀义本以为自己心如铁石,但当他看到外祖父的憔悴模样时,还是忍不住悲痛。 大家都明白,维克托自己也明白,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查理。”他轻轻的呻吟着,韩怀义将耳朵贴上他的唇边,维克托在呢喃一样的念叨:“我刚刚梦到桑德了。” 老人的身体有点不洁的味道,有些刺鼻,韩怀义毫不介意,他抬起头凝视着外祖父:“桑德是个好人,您也是,你们会在天堂相聚的。” “不。”维克托努力微笑:“我们都该下地狱。” 好吧,如果有的话,韩怀义叹息着:“我已经拍电报给瑞克,他会尽快赶回来的。” “瑞克很好,汤姆都告诉我了。” “就那样吧。”韩怀义这个时候还不肯流露真实的情感,这让维克托很想笑,他想,这混账小子真的和自己一样的,其实我很喜欢那个女婿的,在后来。 宋嘉树苦着脸坐在长廊的凳子上。 被这个强硬的老头和越发强硬的儿子“囚禁”于纽约后,他习惯了这种生活,但维克托要走了,他觉得这太不可思议,那是个死神都感到畏惧的老家伙,怎么也会有这么一天呢。 第317章 217.遗憾 第317章 217.遗憾 这个消息无法隐瞒,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维克托并不想苟延残喘,但他的生命力非常强大,而他最心爱的瑞克还没有回来,所以他不肯闭上眼。 韩秉青坐在横跨大西洋的军舰上,锋利的舰首破开寒冷的海浪。 这是英国皇家海军访美的军舰,由黑旗公司负责开销。 为这件事,韩怀义欠老凯斯普一个人情,也欠美利坚一位副参谋长的一个人情,这些人情很难还,但是这值得。 因为在西西里岛的传统里,家庭是第一,其他都靠后。 然而,也许是注定要有遗憾吧。 当十八岁的韩秉青刚要踏上旧金山前往纽约的火车,人流密集的车站里,就有枪声响起。 “秉青来不及回来了,冬季的大西洋风浪太大,他必须要在加纳利群岛等待。”韩怀义是这么和妻子们解释的。 然后他走到已彻底沉睡的维克多身边。 老人安详的睡着,他这一生从反抗欺辱父母的意大利黑帮开始,颠沛流离到纽约后又遭遇脏警察的勒索,但他最终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勇敢开创了柯里昂家族的基业。 这是个伟大的人。 前来祭奠的老邻居们,还有那些朋友都这么评价。 知情人也如此评价正当年的查理。 听说子弹从背后射穿了瑞克的胸膛,作为目前纽约唯一的知情人杜邦默默的看着自己的领袖,他这几日来明显心力憔悴,但他还在努力安抚母亲和自己的妻子们,和那些感恩戴德的朋友们故作镇定的寒暄。 桑德走的太早,维克托的后事只有他有资格主持。 但谁能知道,这位铁血的硬汉现在恨不得躲在屋子里大哭一场呢。 汤姆作为维克托的教子也没有来得及回来,这一点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更没有人知道的是,汤姆此刻正在旧金山的洪门总堂内,他没有发火,也没有任何的威胁,他只是平静的坐着。 蒋明豪简直无法解释这件事。 汤姆第一时间通知他韩秉青抵达的日期,他便安排了人前去接应,但是谁知军舰靠岸的时间提前,韩秉青忧心维克托就直接前往车站,然后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可这不是理由。 作为接待,本就该提前出现在接待点上,这不仅仅是礼节也是警戒的常识。 那三个人因为喝醉而晚到,已经被三刀六洞,负责此事的香山山主也给打断腿,但这些对汤姆来说毫无意义。 “我需要知道凶手是谁,目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对这样一个孩子下此毒手。”汤姆褐色的眼珠里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说实话他将这里的人全部干掉的心都有,但这依旧没有意义。 “我们正在查,一定会查出来的。” “请给我准确的时间。”汤姆道。 蒋明豪不禁迟疑,汤姆失望的站起来向外走去:“维克托家族和你们的友谊会在一周内彻底结束,另外夫人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希望你们不要引来查理的失控。” “汤姆。”蒋明豪喊道。 汤姆头也不回的上车,在后一辆车摇下的车窗内露出张前探员的脸,对洪门的人冷酷的道:“停止你们的生意,所有的,清查会从今天开始。” “请给我们时间,汤姆说的有一周时间。” “老东西,汤姆是汤姆,我们是FBI。” 埃德加的心腹斯坦福很明白瑞克那个孩子在他长官心中的地位,西方世界的教父和东方世界的干爹完全是两回事,无论感情的深度还是方式上。 蒋明豪看着远去的车队面如死灰,这对他来说是惊天霹雳,但他知道这件事是洪门的责任并责无旁贷,要是洪门的人在场而韩秉青遇刺,他们还说得过去,可是…。。 FBI对于旧金山帮会的生意清查来的很坚决。 入夜时分,大约八点就有大批的列装警员突袭了洪门的所有私酒仓库,以及今天注定不会有什么生意的赌博场所,包括妓院。 他们带走这些负责人,和收获的物资等扬长而去。 焦头烂额的蒋明豪对此毫无办法,他只能将火撒在自己人头上,继续拷问那三个迟到的家伙,排查他们的近期行踪和接触的人,同时派人在车站一带反复打听寻找枪手的下落。 枪手据说是个华裔,这也是汤姆找他们的又一个理由。 因为大家都知道,白人是不会驱使黄皮肤的帮会分子办事的,意大利人也不会,他们都有自己严格的程序,能这么干的就只有亚洲人。 那么到底是中国人还是东洋人?总不见得是什么越南缅甸的吧。 FBI也在严密的排查着,他们大概收到指令,没有为难蒋明豪寻凶的手下。但凶手就好像蒸发一样,在天罗地网下无影无踪。 直到半个月后,FBI的人从垃圾箱里翻到一些电报的破碎部分,经过辛苦的拼图还原,得出一条线索,找到了旧金山的一家杂货铺。 在FBI进门的时候,老板就服毒自尽了。 他留下的两个帮工都颤抖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警探们大肆搜查从地下室找出枪支,和一盆焚烧文件后的灰烬。 老板是广东人,人称老猴。在旧金山已经三年,平时为人低调做事稳重,没有人欺负他也没有人记得他,但就是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人物,居然牵扯进刺杀韩秉青的事件里。 再往上,线索又断掉。 找个借口,在维克托的葬礼后先赶来拉斯维加斯的韩怀义听完这些消息后,问汤姆怎么看。 “我们从您的关系上排查,但一无所获。”汤姆很惭愧,他说的关系,是指的和韩怀义有仇,或者有利益冲突哪怕是潜在利益冲突的人。 “那是个中国人。” “我们也排查了中国方面,但孙实在没有理由再向您,尤其是瑞克下手,他没有动机,北洋方面也没有,就是日本人也应该没有。” “青木宣纯的人呢?” “青木宣纯的人绝无可能指挥安排老猴那样的死士从三年前就开始潜伏。” “得知秉青回来的人并不多,得知维克托去世的人却很多,他们有二个多月的时候推测秉青回来的可能性和路径。” “是的,但是毫无头绪。”汤姆垂头丧气:“其实我该亲自去接他的。” 第318章 218.震撼的消息 第318章 218.震撼的消息 “这不是你的责任。洪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他们出了差错,你给我联系蒋明豪,我后天前往旧金山。” 韩怀义抵达旧金山,再度来到总堂时,洪门一片的颓败。 在汤姆指示下和埃德加的盛怒下,洪门遭受了他们比当年旧金山大地震还要恐怖的损失。 看着坐在那里的韩怀义,蒋明豪头都抬不起来。 这简直是件无头案。 洪门的人已经回国探查老猴在国内的关系网,但这依旧需要时间,并不一定能排查的出,蒋明豪涕泪交加的和韩怀义解释:“怀义,老朽真是该死,但老朽敢保证我们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对你的孩子下手啊。” 那三个给折磨的只有一口气的洪门子弟此刻就躺在台阶下。 没有人同情他们,享受洪门待遇的同时办事不力就会有惩罚,何况查理的报复是如此的恐怖,他们是整个洪门的罪人。 韩怀义缓缓闭上眼:“汤姆说了些气话,埃德加作为他的秘密教父的盛怒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希望你们不要有怨言。” “是我们罪有应得。” 洪门在美国,早没有力量和韩怀义说道理,何况他们没道理。 “行吧,一切就此为止,当然你们有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韩怀义说完站起身,蒋明豪他们连忙跟上,就在他们欲言又止的时候,韩怀义伸出手,汤姆递上,他对着台阶下的三个洪门子弟扣动扳机,砰砰砰三声彻底结束掉他们的痛苦。 然后他回过头来:“我不会盲目的迁怒你们,你们也无需再盲目的迁怒他人,你们欠我一个人情。汤姆。” “在。” “放开对他们的生意封锁,埃德加那边我亲自打电话,让这一切都过去吧,维克托教导过我,仇恨使人盲目,这是愚蠢的行为。” 1920年前后对于韩怀义来说是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他就像个无法抓到自己背后痒处的巨人,他能听到敌人在暗中的窃笑声,但是他明白,自己要是再不停止报复,洪门就会从愧疚变成仇恨变成他的敌人,这对他来说将是又一个损失,这是不可以的。 汤姆也理解这一点。 埃德加也理解了。 到了年中的时候,汤姆将夫人们请来,而后告诉了她们这个不幸的消息,虞若兮昏厥后爬起来就和韩怀义玩命,打的金丽华的总裁办一片狼藉,好不容易才在众人的劝慰下消停下来。 “我要去见儿子,然后回上海,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面对妻子的冷漠决裂,韩怀义当着所以手下的面低声下气着:“对不起。” “你给我闭嘴!”大小姐的声音尖锐的刺人,她伤心到极致哪里还有泪水可流。 庞大的车队开出拉斯维加斯,抵达旧金山的临海墓地后,虞若兮对洪门的人一个也没理会,她只要求和自己的儿子安静的待会儿,一个人。 所有人都看到韩怀义夫妻的决裂。 蒋明豪痛苦的捂住脸,韩怀义无声的挥手,汤姆立即将他们全部都请出了这片区域最少五百米外。 烈烈的海风下,美国皇帝偌顿一世下旨建立的悬索大桥还只是蓝图,偌顿的一生下无数的圣旨就是个笑话,然而这道圣旨为后人称颂并准备付诸实施(金门大桥)。 韩秉青的墓地就在这里。 他在这个为旧金山大部分人爱戴的皇帝陛下的眷顾下沉睡。 冰凉的墓碑上一个简单的名字,瑞克。 “这就是你给儿子的墓地?我听说他在旧金山的平民医院里抢救时候遭受了很大的痛苦,汤姆这个混蛋竟束手无策,是埃德加将他送往更好的医院,结果…” “你儿子的心脏在左边你该知道。”韩怀义的声音很低。 虞若兮震惊的看向他。 “他没有死,现在已经出发前往英国,这里埋的是条黑狗,名字真叫汤姆。”韩怀义很想笑,他拼命忍着,他很高兴摆了这娘们一道,但这是必须的程序,这件事目前除了汤姆只有埃德加知道。 虞若兮直接疯掉,拼命抓他的脸:“你这个…。” “不要说漏!”韩怀义警告她。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她冷静下来问:“是谁干的?” “目前还不确定,在查,也许没有谜底,维克托也遭受过刺杀,我也是,现在轮到他了,这是家族的命运,若兮,我已经在尽力保护他了。” “他是你儿子。什么贼胚什么种。”虞若兮还是有些怨气的。 “好了,揉揉眼睛一言不发的回去吧,最好在走之前再发个火,我会忍,但是你不要太过分。”韩怀义说着说着忽然觉得麻烦大了。 虞若兮掉头就走,在旧金山谁也不见,回拉斯维加斯后二话不说带着还蒙在鼓里的惜月以及晴子将一个据说和查理关系不错的舞娘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她们回去后,韩怀义痛苦的和汤姆在关起门来的书房里抱怨:“她这是借题发挥,我虽然理解,但这种做法简直了。” “那条狗叫汤姆?”汤姆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关心的问题让韩怀义很尴尬,韩怀义诧异的张大嘴巴,汤姆懂了:“是埃德加干的是吗?查理,你默许的,你在侮辱你最忠诚的跟随,你欠我个人情。” “瑞克现在怎么样了?”韩怀义一向靠转移话头解决矛盾。 汤姆无可奈何的回答道:“他的伤早就好了,子弹从他的肺部穿出,所以他恢复的很快,真该庆幸当时有几个警察在巡逻,埃德加已经将那几个勇敢的家伙关照好。” “是的,我们也该有所表示。” “放心,查理,等过段时间。” “船到哪里了?” “刚抵伦敦。他已经明白其中的危险,所以他这次回去后不会再直接参与任何的生意,而是会用维克托的方式,有中间人来缓冲。” “让他将戏演下去吧。” 交流就此结束。 但韩秉青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递至上海,蒋志强第一时间得知后就找上门问杜月生,他的震惊和伤感是发自肺腑的,被蒙在鼓里的杜月生同样如此。 第319章 219.红颜祸水 第319章 219.红颜祸水 提及生意,杜月生将电报递给蒋志强,阿扎尔告诉这边,就算瑞克不在了,彼此的生意还是继续的,请他们放心。 蒋志强仰天长叹:“这到底谁干的,老子知道一定要弄死他们。” “如果是孙文呢?”杜月生问,蒋志强一愣:“不可能吧?”下一句是:“你有证据?” 杜月生欣慰的摇头:“这次该不是他,如果是他,我会不惜一切,志强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是吗?” 蒋志强默默的点头。 缄默原则适用于任何人事,韩怀义没有告诉杜月生这些是因为他必须这么做,就好像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妻子一样,这是个冰冷的世界,如果你不够冷酷你谁都保护不了。 韩秉青也学到了这一点。 他回伦敦第一时间和阿扎尔还有凯斯普告知后,就请凯斯普将亚历山大,尤其是吴为民还有陈星宇叫来,在凯斯普那间装腔作势充满新书味道的老书房内,韩秉青和他的几位还年轻的兄弟非常严肃的通知此事。 对于这些人来说,刺杀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子弹穿膛而过留下的伤痕让他们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韩秉青也没有和他们完全交底自己身体的特殊之处,他只解释:“要是再歪一毫米我就完蛋。” 年轻人们按着老人留下的方式,开始建立新一代的集团架构模式,韩秉青的存在成为他们暂时和外边世界绝口不提的秘密。 第一批军火很快交付孙文和蒋志强,并装备了他们暗中拉拢的部队,有这批军火的支持,粤闽合力将排挤孙文的旧桂系人马击溃,孙文随即召开国会,又在第二年也就是1921年初再任大总统,督师联皖攻桂。 在这些战争里,蒋志强的能力得到展现,加上有军火商的实力支持,他逐步走到孙系的台前。 与此同时,洪门对于老猴上线的追查依旧没有结束。 也就在这一年,张镜湖隐退租界,唐肯接任他的职务,作为交换淞浙江地盘为皖系的卢永祥控制,何丰林成为淞沪督军使。 这些对于韩系人马来说本无影响。 但一件突然发生的事,令人意外。 黄金荣和林桂生关系逐渐冷淡后,就为看上的那个戏子日夜捧场,还特地为她建了个叫共舞台的场子,那戏子叫露兰春,要是不漂亮黄金荣也不会看上,沪上人人都知道这么回事,并没有不开眼的来闹。 然而,这天,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公子卢小嘉撞过来后,这厮少年轻狂,看到台上的妞不错,便嚣张跋扈的大呼小叫起来,偏偏何丰林今晚又没陪他! 台上正在演,台下也在演。 黄金荣一叫好,全场都跟着鼓掌,卢小嘉看的稀奇,心想都他娘的什么节奏,组团嫖婊子呢?那大爷也来个,便在二楼包厢突兀的大吼起来:“啊呸!” 这厮一声吼,台上的露兰春吓的险些跌倒,边上敲锣打鼓的也都楞住,台下多少人都纷纷转头看来,卢小嘉怕什么,何丰林是他哥,这上海滩他还不横走吗,这就大骂:“都看什么看,唱戏的都唱破音了还不能骂?” 黄金荣都不要说话,青皮们早冲上来,踹开门,卢小嘉这才慌了:“哎哎哎,干嘛呢这是干嘛呢,哎呀!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就是你爹。”几个青皮拳打脚踢再将这厮带跟班一起拽出去,打的他是耳里开道场脸上做染坊,卢小嘉嚎啕大哭:“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 “册那,自家爹是哪个都不晓得还问我们。”黄金荣很奇怪。 周围哄堂大笑。 青皮们的下手很有分寸,大庭广众之下只打手脚脸皮,不会敲后脑下阴的要害,他们要做人也要等老板发话,那就会当场带走夜里处理。 黄金荣这个年岁已经将脾气养的比年轻时候好了太多,他看给打的鼻青脸肿的卢小嘉在地上翻滚,渐渐也就把气消掉了,摆摆手示意放开他,不耐烦的道:“小册那,这里是上海滩,以后做事规矩点。” “我爹是浙江督军卢永祥!”卢小嘉恨恨的爬起来,大吼道。 黄金荣一愣。 周围人也都愣住,黄金荣稀奇的道:“你是卢督军的儿子?”他不认识卢永祥,不过他认识何丰林。 卢小嘉见他似乎怂掉的样子,傲然道:“现在知道怕也晚了,老子不弄死你不信卢。” 那么多人都看着,黄金荣便是想消事听他这句话也下不了台面,当即大怒:“你弄老子试试看呢!不是看你老子的面皮,今天就把你做掉!” 老板一发话青皮们都卷起袖子,浙江督军又怎么样,我们老板连孙文都不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韩系的力量已经变成十里洋场最给力的一群,他们不畏惧任何势力,因为他们有一个最强大的后盾。 卢小嘉不知道根底,却知道现在是讨不了好的,他掉头就走。 黄金荣没当回事继续回去唱戏。 没想到卢小嘉一到何丰林的军营,就闹起来,他也聪明,知道何丰林的人马肯定和沪上的人物有勾搭,好在他来上海的时候卢永祥给他配了队卫兵,都是些他们本乡本土的浙兵,只认上司没有什么人情。 他杀回来的时候黄金荣还在看戏。 露兰春今晚见男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很是亢奋,正将一杆枪踢过顶又稳稳用脚底顶在头上,这功夫之俊身材之柔韧让黄金荣下面都硬了,他实在爱煞这种能解锁各自姿势的菇凉,年纪大了嘛,总要刺激些才能持久…。 轰! 一大群穿着军装的汉子冲进来,遇到青皮就打,他们气势汹汹,黄金荣手下的人都惊呆没个敢还手的,任由他们护着卢小嘉杀到黄金荣面前,黄金荣也呆住,心想这厮是疯狗吗? 卢小嘉上来啪一个大嘴巴子:“给老子跪下。” 黄金荣是什么人,怒的当即回手,却给三个兵架住,卢小嘉随即左右开弓,口中叫嚣:“黄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今天办的就是你,给我打出去带走。” 他手下的一群当真揪住黄金荣向外拖,同时拳打脚踢。 黄金荣堂堂大佬当然不可能当众抱着椅子赖在地上,他也是个狠人,便咬着牙还手,但对方人多势众又年轻力壮,黄金荣只熬几下就给打的昏倒。 第320章 220.做事无度 第320章 220.做事无度 这些兵将他抬起就走,卢小嘉殿后在戏院入口傲视着里面的人等:“老子叫卢小嘉!这地方以后老子说了算。”还轻佻的对台上僵在那里的露兰春吹个口哨:“洗干净等着老子,总好过服侍这个麻皮。” 他们扬长而去,租界内顿时炸窝。 杜月生是在十分钟后晓得这个消息的,他当时正在检查昨天刚到货的烟土,马祥生匆匆跑来:“坏事了,月生哥。” “又怎么了?”杜月生问。 马祥生将事情说完,杜月生的心性也不禁跺脚:“这种愣头青最是难搞,偏偏何丰林又不在沪上。” “那怎么办?” 杜月生思来想去,此刻天色已晚,张镜湖那边是不好打搅,要做什么也只有明天,但怕就怕那愣头青不知道轻重,弄伤弄死黄金荣,此事就不得善了的,他只能先带些人上车往驻军地方去。 他去那里是熟门熟路的,因为之前唐肯驻扎过。 换何丰林后也无所谓,但卢小嘉不是个没脑子的,竟安排了自己的那些护卫兵在门外站岗。 杜月生车才停下,那边就喝起来:“什么人。” 杜月生打开车门道:“还请通报一下,就说万国商行的杜月生前来拜访卢公子。” “什么月生日生的,我们家少爷没空。” 和军汉能说什么?杜月生给顶的翻白眼又不能走掉,马祥生勃然大怒:“日你个娘亲的日生,怎么说话呢,他麻的上海滩杜月生都不知道,赶紧去禀报。” “你他麻的什么东西,再废话老子毙了你。”对面也大骂。 马祥生给气笑了:“你开枪试试!” 澎!一颗子弹直接打在马祥生的脚前,对方威风凛凛的喝道:“再废话老子就毙掉你,你讲!” 杜月生给吓一跳后也惹出了真火:“这位长官,相斗无好气,不必出口就伤人,更不要拿枪吓唬谁,我要见卢小嘉,你禀告一声可否?” “老子说了我家少爷没空!全滚蛋。再废话都抓进来!” 杜月生和马祥生之外还有三辆车来,兄弟们见这个情况,都气的把家伙拔了出来,但杜月生摆手:“这位长官尊姓大名能否告知一下。” “你爹!”对方道,然后是片哄堂大笑。 马祥生气的要冲过去,杜月生转身拦住他,夜色车灯下杜月生的双眼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怒气,只道:“你和死人计较什么。” 他随即上车,杜月生的招呼下,这群上海帮会的这就撤掉,那姿态又惹的这边一阵嘲讽。 只有何丰林军营里的人都摇头,心想你们他麻的狂吧,这件事算是闹大了。 杜月生的车开出半里就有商区,走下车的杜月生直接进一家店铺拿起电话,正在忙碌的老板娘看到叫起来:“你个瘪三弄啥门子,阿拉电话也是你能…” “闭嘴。”马祥生挤进门瞪着她,憋着火的他现在只想杀人。 老板是上门女婿,每天做牛做马,听到动静拿根擀面杖从后面冲出,眼尖见到电话边站着的是他知道的杜月生,手里棍子这就转弯敲在老婆屁股上:“瓜婆娘,这是月生哥,杜月生你晓得?让你瓜瓜的,老子打死你个龟儿。” 他总算逮到机会了。 杜月生捂住话筒叹了口气:“不要闹了,安静些。” 老板赶紧把老婆逮后面不提,杜月生继续对电话道:“就这么个事情,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金荣哥的事,也是我的事。” “晓得了,我先电话个卢永祥看看。”张镜湖直接将电话挂掉,杜月生又打给另外一个:“唐肯兄,是我,打搅了。” “月生你弄什么名堂?有事就说,我还要去艹事。” “你遇到什么事了,要你亲自动手?”杜月生先问他,唐肯骂骂咧咧:“兄弟啊,麻烦大了我,家里大房不知道听哪个嚼舌头居然去逮我的二房,还逮错人,把老头子的外室给打的不要不要的,现在我还要去哄小师娘…” 见是这种屁事,杜月生不和他废话了,打断话头就把事情说了说,又讲了自己在军营的遭遇,唐肯大怒:“这小册老以为他是谁?我这就带人出发,对了你找老头子没有。” “他说他电话卢永祥先。” “最好打不通,打不通才好做事,册那,上海滩什么时候轮到外人说了算的,死了陈其美还有后来人?”唐肯直接将电话放开,对外边就吼:“别管了,给我备车,通知留嘉定的近卫营荷枪实弹即刻开赴上海!告诉他们我没到就听杜月生的,我现在就带人出发。” “不必闹的太过,唐肯兄。”杜月生觉得气是要出,但这么闹没必要。 唐肯对他道:“你不在军内不晓得,我们和卢永祥本就不太舒服,这次正好借机弄他一弄,要是能擦枪走火那干脆就把他扫掉。” 军国大事背后有什么苟且不是外人能了解的,杜月生只好随他。 此刻,黄金荣已给卢小嘉捆着丢在库房里。 冰凉的水泥地面上稻草都没有,斑驳墙壁跟脚处尽是青苔,年近半百的黄金荣靠在那里,轻轻揉着自己青紫的脸,外边忽然传来脚步声。 马灯给点燃,轻佻的对他的脸照了照。 黄金荣本能抬手去挡,卢小嘉猖狂的笑着:“你黄麻子不是说自己是上海滩的人物吗?在老子面前你算个屁,我让你老卵!对了,门外有个叫杜月生的给我的兵骂走,屁都没放一个,哈哈,这就是你们上海滩的人物?” 月生来过了?黄金荣已适应这灯光,扬起头看着年轻跋扈的对手:“卢公子,你先闹我的场子再辱我的女人,便是吃点亏,大不了我黄麻子给你赔礼道歉,也说的过去,你却纵兵抓我又骂走月生,还口口声声上海滩没人物,你是要将事情做绝?” “做绝又如何?你能奈我何?”卢小嘉笑的时候觉得脸皮疼,便一脚踹来:“现在知道你爹的厉害了吧?” 这厮接着竟解开纽扣掏出鸟来,对黄金荣就尿。 第321章 221.数到三 第321章 221.数到三 给捆着的黄金荣怒极躲闪还是给淋漓一头,老青皮的性子彻底发作,猛的虎吼一声,窜起来一头撞向这厮。 卢小嘉大吃一惊,急忙后撤,边上的人上来按住黄金荣,黄金荣犹双目喷火:“卢小嘉,这次你有本事弄死我,不然我一定弄死你,浙江督军?老子在沪上跟着韩老板后,孙文我都不鸟,陈其美我都弄过!你以为张镜湖唐肯他们能放过你?有种你现在崩掉我,来,来啊,来啊!” 他肥胖的身躯在几个护兵的挟持下左右乱撞,困兽的杀心弥漫,说的话更戳进几个护兵心头,他们也都觉得,打也好骂也好,用尿淋人也太过分了些,唯有卢小嘉在那里不屑一顾:“别提那些过气的家伙,老子不杀你是留你条命看着,明天我就去把那个小婊子带来,当你面玩给你看。” 黄金荣和这种人无话可说,眼睛一闭:“行,我等着,看你怎么个死法。” 装满精锐士兵的卡车风驰电掣直向驻军地开来,带队的是在美国培训的洪门子弟,唐肯的族弟唐继宇。他和杜月生是老熟人,远看几辆轿车在路边,他的小车先加速靠边停下,直接喊:“月生,老唐急电说你有麻烦,怎么回事?是哪个鸟人惹你。” 把军营里的兄弟拉出来为事情开扁对方是古今通例,何况这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民国之初。 杜月生拱手解释一二后,唐继宇冷笑起来:“我当是什么玩意呢,老唐还要亲自过来,没这必要,我给你搞定。” “他说搞不好要和卢永祥扳扳手腕,可能有这种考虑吧。”杜月生将自己听到的信息传递了下,三十出头正当年的唐继宇摸着自己青匝如针的下巴若有所思,半响后道:“不管这些,先救人再说。” 唐肯的部队是沪军里最出色也最傲气的。 车轰隆隆的开往淞沪驻军处,当值的看到军卡到来,急忙打灯又喊叫,唐继宇才不管这些,命令简单直接:“撞过去,反抗的就地正法。” 卡车便加起油门,三车并列后如墙一样向那边撞过去。 车后的挡板已经放下,士兵们纷纷跳下,转身组队跟上卡车,脚步声隆隆,轰的声巨响,三辆车卡着墙将前面的阻拦鹿角等撞飞不提,直接将后面的门桩都撞塌掉,车直接冲进了三联的营区空地前。 它们停稳之际,后面的士兵已经流水一样洒开,口令声中先齐齐对天一枪,而后放平枪口吼道:“反抗即死,缴枪不杀!” 见到慌乱的对手,上去就抽。 之前嚣张跋扈的那十几个浙江卫兵早给按在地上,其他大部分是何丰林的手下,其中的老兵油子在离他们百米开往就蹲好还叫唤:“都他娘的卢小嘉的事,他将人关后面,不关我们淞沪军的事。” 杜月生站在门口,看这那几个给绑好的浙江岗卫,马祥生冲上去就是几个耳光:“让你们老卵!” “刚刚赶我走的是哪位长官?”杜月生问。 那十个人都不敢吭声,杜月生伸手,后面的兄弟把枪递上,他抬手对其中一个的腿便扣动扳机,枪声响亮,打的那厮惨叫起来:“不关我事,是陈长官下令的。” 杜月生又对另外一人扣动扳机,其中一人终于叫起来:“是我,但我是听卢公子的命令的。” 他穿的衣服和普通士兵一样,不过肩章都已悄悄撕掉。 杜月生冷笑:“你躲得过去吗?” 对方面如死灰:“我们是卢永祥督军的人,你们这是要引发纠纷的。” “去你麻的纠纷,你们来上海闹事绑人,给你们台面不要,现在又扛他的牌子,你以为这里是哪里?”马祥生骂道。 杜月生摇摇头:“都是些不知道进退的货色。”手里不停,将弹夹里剩下的四颗子弹都打在对方的腿和胳膊上,打的对方四肢俱断后,他将枪回递给手下,向内走去。 这时,卢小嘉一群已经给唐继宇的兵包围在何丰林的会客厅里。 好几道探灯照进屋,卢小嘉苍白青紫的脸清晰可见,他在里面嚎叫着:“我爹是卢永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爹是卢永祥,你们是要和浙江打仗是不是?” “小册那,放开金荣哥。”杜月生咬着牙道。 他看到对方几个将黄金荣扣在手里,黄金荣大喊:“月生,不要管我,做了这杂碎。”卢小嘉赶紧去塞他的嘴,却给黄金荣一口咬住手指,疼的上蹿下跳,忽听咔擦声,再看卢小嘉直接昏倒过去,他的手指竟给黄金荣咬下一节来。 用力咀嚼着这厮的手指,黄金荣狞笑着:“不是要杀我吗,来啊,月生,给我开枪弄死这些杂碎!” 外边又有汽车声,何丰林发疯一样的跑进来大喊:“不能打,不能打,都是朋友。” “屁的朋友!”黄金荣大骂:“何丰林,你这小主子在共舞台调戏老子的女人,给打走就带兵来抓老子,月生要来谈还将月生骂走,你知道他后来干嘛的吗?” 何丰林看着那些指对自己的枪口和熟悉的脸,苦笑着:“诸位,我们是朋友吧?”唐继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问黄金荣:“后来那个小册老干嘛的,金荣哥。” “这个杂碎,婊子养的东西,居然尿了老子一头!尿了老子一头!老子发誓,不弄死他就是我死!给我打!给我打!”黄金荣嘶吼着,强横一生的他做梦想不到中年刚过就遇到这种奇耻大辱。 杜月生等听的也纷纷色变,包括何丰林都是。 何丰林心想,完了。 他哀告道:“这畜生不懂事是该死,但能不能先留条命?” “看你咯。”杜月生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想起韩秉青和自己说的那句“怪我咯”,杜月生觉得心中发疼,无处撒气拔了何丰林的配枪对里面就打:“全给我滚出来!” 唐继宇也道:“数到三,不然你们都死!要是金荣哥有点闪失,老子会灭你们全家。” 不要等数三声,早有不怕死的士兵冲进去将那些斗志全无的浙军按住,杜月生去扶起黄金荣,何丰林只顾先护住卢小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肯定要有个交代,行不行,诸位行不行?” (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件事让黄金荣吃了个大亏,杜月生求何丰林的老娘后他才得脱身,卢永祥一下野,卢小嘉便遭追杀,几番折腾后他应该是46年去的台湾,大家你做初一我还十五的争斗,恩怨最终还是随风逝去。) 第322章 222.哀求的督军 第322章 222.哀求的督军 既然翻脸就要翻的彻底。 孙文在南边和陈炯明不可开交,东北张作霖也不消停,皖系目前夹杂几方之间风雨飘摇,不甘寂寞的张镜湖说是隐退却将时局分析透彻,知道卢永祥之流长不了太久。 浙江的地盘空出来给谁?本来就是沪军势力范围好不好?当年也是张镜湖率军将浙江光复的是不是? 这就是唐肯借题发挥的缘由之一。 何丰林哀求也好,拜托也罢,黄金荣只要做了卢小嘉,醒来的卢小嘉终于明白面前这个麻皮虽然只是个混洋场的老青皮,他背后的人脉却如此恐怖,卢小嘉现在已经不敢说话,缩在何丰林身后。 唐继宇的手就按在腰间横眉立目:“何丰林,你是没有听到他做的事还是怎么的,我给你面子留他个全尸已经不错,你再不让开,你看你手下的兵马敢和我们火并试试!” “沪上的其他人马还没有动,要动起来,何丰林你撑得住?”这是马祥生在说。 其实此刻阿根他们都已经磨刀霍霍,不过杜月生没有传话出来,他们只聚集着待命。 何丰林知道和这些人没法说,只能找杜月生:“月生,兄弟我对你往日也不错是不是,你能不能信我一回,我担保此事必定给金荣哥一个交代。” “那你信我?”杜月生问。 何丰林猛点头:“月生兄弟你做事扎实,你说个道道下来行不行,但求留他条小命,我家大帅肯定有交代。” 双方便沉默下来都看着杜月生。 杜月生去问黄金荣:“金荣哥,我还能做个主?” 黄金荣眼睛一闭:“由你吧。” 杜月生才开口:“把他交给我,他怎么折辱我金荣哥的,就怎么收拾回去,我要带他去共舞台当众给金荣哥磕头赔罪,这是一。” 何丰林拱手,卢小嘉在后面叫:“我不去。” “第二。”杜月生只当没听见他的鬼叫,道:“通知卢永祥,有什么其他话和唐肯说。我还奇怪一点。” 何丰林忙问:“你说。” “张镜湖老爷子第一时间就说打电话给卢永祥,为何没个动静?这个事我先问一下。”杜月生说着当众拿起边上的电话,不久就通,人人听到张镜湖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卢永祥这个鳖孙要人回说他不在,老子明明听到电话里有他声音,想想金荣还在他家那小畜生手里,便忍气吞声请接电话的转告,结果那厮说声知道了就挂掉!月生,你不问的话,我是没脸和你说的,我张仁奎在江浙这些年还第一次吃这种挂落,等金荣给弄出来,老子这就去打他个鳖孙!” “知道了。老爷子,卢小嘉现在就在我手上,我们马上带他去共舞台,本来呢,是要卢永祥找唐肯的,不过既这样,让他找您吧,你也先回个不在再说。” 张镜湖问:“那么金荣还要紧?” “一点皮肉伤,没有大碍,不过金荣哥气难平。” “不要说他,我都憋火,如今这后生是不是当我们这些人老了,册那,给我弄他。”张镜湖大叫。 杜月生心领神会放下电话,马祥生立刻带人扑过去,何丰林也没法再阻拦,卢小嘉给揪出来时大喊大叫,最终直接骂何丰林,说他勾结外人云云,何丰林气的浑身发抖:“大少爷,不是我在这里几番哀求,你命都没了!你说话要凭良心。” 卢小嘉蹦蹦跳跳的和他吵:“快放开我,快叫人把他们拉开,你的兵是吃屎的吗?” 马祥生一拳砸下,将这厮打的成个虾米,然后厌烦的丢给手下:“捆起来堵住嘴。” 何丰林只能目送他们这群人抓走卢小嘉开回租界。 回首满目疮痍的军营,何丰林仰天长叹:“这个不消事的!”赶紧电话卢永祥吧,电话才接来,卢永祥就在电话里笑着问:“丰林,张镜湖那老不死的找到你头上没?” “督军,出事了,夜里面…”何丰林巴拉巴拉的一顿说,让卢永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跳脚道:“什么?你的兵就那么看着?” “卑职回来的时候,局势已经这样,是唐肯的人用卡车直接撞开大门冲进来的,说实话,我们这些兵和他们确实没法打,人家玩的是韩老板送的军火,受的美军的培训,督军,卑职已经尽力了,你还是赶紧联系张镜湖吧。” “废物!那这上海到底是谁的,你这个淞沪督军使是白给的?” 何丰林先给卢小嘉骂再给他骂,心里也憋屈出火头来,大起嗓门道:“回督军,卑职这淞沪督军使是您给的不错,但上海滩到底谁说了算您也知道,我刻意卖好几番周旋才和他们混成一团,您公子一来,就把事情搞砸,我还有个话没告诉您,你家少爷把人家黄金荣抓起来后,拿尿淋人家一头你还晓得?要不是我在,您家公子已经给做掉了!我能怎么办?您告诉我个章程我该怎么办?打不过搞不过还去惹人家结死仇,现在您还怪我废物,那行,我这个废物不干了行吗?” 何丰林越说越火,想起自己辛苦爬上这个位置时付出的尊严和钞票,再想想逢年过节在卢永祥府上的儿孙模样,他是真的急了眼。 电话那头的卢永祥都傻掉,何丰林要甩手他不成个大笑话了吗,赶紧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之前不告诉我那畜生做的这种事,我还以为只是些小矛盾,那我知道了,我现在去请张镜湖,你在上海等我。” 说完听何丰林不吭声,卢永祥叹了口气:“丰林,事关小佳我有点失态,那我给你道个歉,就当我再请我帮我些忙可好?”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何丰林只好道:“督军言重了,卑职是在琢磨怎么解决此事,唉,大少爷千不该万不该那么侮辱人啊!这样吧,我这就跟去看护点,反正卑职保证,您来之前,大少爷不会缺胳膊少腿,行吧?” 第323章 223.跑断腿 第323章 223.跑断腿 想到黄金荣疯狂仇恨的模样他实在没信心再保证其他,卢永祥心惊肉跳的放下电话赶紧找张镜湖,张镜湖对话筒来句我不在,卢永祥险些没气死,可他理亏又势不如人,只好忍耐再打去,张镜湖已经出门走掉。 去哪里? 租界! 天光大亮时分,一列车队进了租界,巡捕们看到熟悉的车牌们,还有后面器宇轩昂的一群便衣精锐,都纷纷侧目。 他们当然知道昨天的事情,也晓得黄金荣给逮走。 现在车队回来后黄金荣并不露面,这让谣言更为传播,甚至有说黄金荣已经给干掉的。 回租界内的黄金荣直奔共舞台,后面有住的地方,还很敞亮,进去后露兰春扑出来就哭,黄金荣不耐烦的推开在佣人服侍下洗漱后就要上床。 露兰春忍不住问:“金荣,到底怎么说的。” “晚上你照样唱戏,一切照旧,还有,和外边不要说我回来了,我看有哪些册那蹦跶。”黄金荣吩咐道。 这是他们回来路上,杜月生建议的,有时候忍着点多少能看出东西来。 他们忙碌一夜后,现在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就将卢小嘉锁在巡捕房的黑牢里,有心腹兄弟们看着,只给水不给吃,敢叫唤就打。 卢小嘉躺在薄薄的稻草上,看着巴掌大的窗户透出的天光,心中的悔恨害怕如潮水涌动,他不知道他爹现在会怎么说,也不知道黄金荣到底准备怎么发作他。 年轻气盛的纨绔,遇到势力和力量碾压自己依靠的对手后,虚弱的比任何人都怂。看守他的几个冷言冷语直刺心中,外边在说:“这个瘪三以为他是谁?” “卢永祥的公子呗,哈,他麻的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上海!” “就是,浙江是张镜湖老爷子打下来的,那时候卢永祥在干嘛呢?” “唐司令可是韩爷的嫡系,他手下的军队不要说和浙江人,就是遇到北洋的也是个赢,卢永祥算什么东西。” “听说月生哥过去见他,他手下的那个瘪三还敢骂人,结果被月生哥直接开枪把四肢都打断。” “打的好。” ……。 当晚的共舞台灯火辉煌,但客人稀少。 直到八点多,好多人听说杜月生来了,有龌蹉的甚至想这是不是黄金荣进去,杜月生便来接盘露兰春的套路,果然好玩不过嫂子。 结果等这些货色呼朋唤友进来一看,台上的露兰春眼波流转唱腔悠扬,台下前排竟是众大佬,有张镜湖,顾家堂,黄金荣,杜月生,张啸林等一众。 边角跪了一地昨日在这里看场或者捧场的。 黄金荣这次吃瘪也就算,结果他赢了,那他回来能放过这些往日吃他的用他的却不保护他的所谓手下吗? 仔细看黄金荣的面皮还有点肿,不过气色却是极好。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这算哪一出。 突然,上面的乐声停掉,边角的门打开,马祥生和顾竹轩两个人押着一个小子在灯火通明起来的舞台下向前面走去。 走三步就按着那厮跪下磕头,开始大家听不真,后来听真了:“爷叔,我错了,我该死。” 走三步,又按下去磕头赔罪。 后排的都轰然站起,那不是昨日飞扬跋扈的卢小嘉还有谁?何丰林在杜月生边上叹气:“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月生,要是我昨天在该是没这么回事的。” “不一定,估计闹还是要闹,然后金荣哥忍了,他要是再蹬鼻子上脸,金荣哥发火你又要忍下,反正他是不会吃亏的,但以后要吃更大的亏。”杜月生一针见血的道。 卢小嘉好不容易来到黄金荣的面前,他已经不敢看黄金荣。 边上的张镜湖把桌子一拍:“小畜生东西,给我跪好。” 问他知道自己是谁,卢小嘉不敢吭声,但微微点头。 张镜湖冷笑道:“不知道进退的东西,和你老子一个模样,你放眼看看你面前这些爷叔,哪个不是你爹的前辈人物,结果你还敢来这里闹事,金荣,你要怎么怎么,万事我们齐心,做掉他再做掉他老子也是一句话的事。” 何丰林大惊,急忙跪到张镜湖面前:“老爷子,老爷子,这使不得,这使不得,他年轻无知活该受罚,但督军对您老可是尊敬的。” “你算了吧,何丰林,你这个滑头,不过你和他们不一样,这没你的事情你起来。”张镜湖摆手,自有人立即把何丰林架起。 众人便都看向沉下脸的黄金荣。 黄金荣缓缓站起时,卢小嘉吓得急忙后退,可惜他跪着,后面又有人按住,就在那里哀求:“爷叔,我错了,我真错了,我有眼无珠…” 黄金荣将边上滚烫的茶水壶拿起直接淋下去,卢小嘉嚎叫一声抱着头满地打滚,黄金荣面不改色拿起第二壶又淋去他身上,再拿第三壶想想还是放下,长出一口气道:“把他关好,我等卢永祥来说话,要是不满意再做掉不迟。” 杜月生背着手走去边上和那些昨日看护这里的青皮道:“都走吧。” “杜先生开恩。” “没人要碰你们,但以后没人会用你们,走吧。” 杜月生的话从来不多,但不会更改。 卢永祥是第二日硬着头皮赶来上海的,杜月生不见,黄金荣不见,张镜湖不见,堂堂浙江督军万般无奈只能找张啸林,张啸林这件事上还是拎得清的,破口大骂后礼物都丢出,要他派兵来杀再说。 卢永祥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去共舞台求见露兰春。 露兰春得授意回的很干脆:“督军,我一个女人家做不来什么主,不过令公子这般行径,金荣哥的气是难消的,你要的好,还是找张镜湖老爷子吧。” “我找不到他人啊!”卢永祥恨的跺脚,他怎么想得到沪上人这次居然这么齐心,尤其唐肯那厮简直疯狗,做起来毫无顾忌。 如果说卢小嘉的做派肆无忌惮是因为无知,唐肯的说动手就动手背后的原因就让人恐惧了,卢永祥好不容易用三万块总算从露兰春这里换来消息,说张镜湖可能在顾家堂那边。 他这就又赶往十六铺。 此刻,张镜湖确实在顾家堂这里,不过是在和唐肯谈事。 “陈炯明和孙文算是彻底闹翻了,陈炯明当时算是给孙文骗的,孙文和他说自己入粤绝不做多余的事情,结果没多久就来个政府,还做什么大元帅大总统。”唐肯把消息和张镜湖说完,张镜湖跺脚道:“人家陈炯明一心要玩联省自治,不是个好闹事的,要不是孙文逼迫的紧,他那个老好人会翻脸?” “老头子你认识他?” “有些交往,他的族弟陈炯庭你不是见过?” “恩,当时在老板府上见过,陈炯庭当时不是在为孙文做事吗?” “唉!”张镜湖摇头晃脑:“北伐北伐,打起来要死多少弟兄,孙文从不心疼吗?” “克强公之后,再没人拉的住他。”唐肯目光幽幽的:“从宋教仁的事情就看出,他就是要打,但凡不和他意思的,哪怕克强公都要冷藏!说起来还是老板看的穿,不过老板又把蒋志强用起来算什么意思?” “怀义的心思没人猜的出,不过这蒋志强孙文是不用也要用。” “恩。志强是个有本事的。” 张镜湖又想起往事:“钝初之后,他只管对袁世凯喊打喊杀,结果输掉。在日本时候,中华革命党那事把黄克强气的去美国,要不是怀义照顾,克强公当时估计就不行了。对了,陈炯明也和克强公一样,没宣誓效忠他个人。结果他还好意思去广东,又把陈炯明搞的要死要活,他这手段啊,啧啧。” “还不如老袁当皇帝,君主立宪呢。”唐肯的年岁渐长,现在也明白枪炮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张镜湖就笑了:“钝初要立宪,死了。袁世凯要当皇帝,死了。陈炯明一直要学美国,玩联邦制度,归根到底也是不想打,你猜他能活多久?” 唐肯震惊:“他不会又来那一套吧?” “不管他,我们练好兵,抓好权,比其他什么都强,对了,有空你和北边联络联络,那边的实力也不小,和我们又有渊源。” “北洋那边有在联络的,不过和那些家伙实在没劲…” “白痴,我要你联络的是张作霖,他和怀义是换贴的兄弟!” 唐肯恍然:“这个有,张宗昌这厮没事就写诗发电报来给我看呢,我看这厮闲的,都不怕丑。” “要脸他就不是张宗昌了,但人家有他的本事。”张镜湖提到那厮也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外边报说浙江督军卢永祥求见。 第324章 224.势成水火的南方 第324章 224.势成水火的南方 到张镜湖这个层次,除非必要,气既然消了,对方也低声下气上门,他就不会再拿捏姿态,这就是成年人所谓的分寸,当然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他有他的做派。 一个请字出口,再和唐肯迎出去,看到这一幕心中七上八下的卢永祥终于踏实下来,他也不含糊直接拱手:“兄弟我教子无方,又因身在浙江来不及第一时间过来给您老和朋友们赔罪,实在惭愧。” 张镜湖拉着他的手哈哈大笑:“年轻人和些晚辈的意气之争,不值一提嘛。” 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们真是多年朋友。 唐肯继续做他的黑脸笔直的站在卢永祥对面,很生硬的敬了个礼:“见过卢督军。” 卢永祥晓得他人马的实力,又在沪上哪里敢托大,忙回礼道:“不敢,不敢,久仰唐司令骁勇盛名。” 只不过他身材肥胖,动作随行,这个军礼实在不堪。 唐肯嘿嘿一声:“一般一般,全靠儿郎们卖命。” 卢永祥就当没听到他这句带点挑衅的话,和张镜湖继续寒暄,唐肯没多久便告辞出去,走的时候还丢句话:“我去看看金荣。” 他走后卢永祥苦笑着和张镜湖试探:“张老爷子,兄弟我这次来的匆忙,和他们又陌生,还请您过问下,金荣先生的伤势如何,最好麻烦您带我亲自去看看可好?” 张镜湖老狐狸一个,眼睛眯起道:“督军,金荣是受的气超过伤势,你也知道这气最难平嘛,还是不见为好。” “可是小儿…。” “我打个电话吧。”张镜湖拨出电话:“月生,督军来我这里又是赔礼又是惭愧,我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你就帮我劝劝金荣,差不多就算吧。” 尼玛,什么叫差不多就算,莫非还在打着?卢永祥睁大眼,张镜湖随即对电话里笑的前俯后仰:“你也晓得陈炯明吃亏的事情?我和你说,遇到孙文连怀义都吃亏!你说陈炯明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对对对,张作霖这家伙有意思,他把他家小六子派来了?什么时候到?好好。” 话里的信息量很大,坐镇浙江的皖系大将卢永祥一头雾水之余也暗自心惊,因为张镜湖卖的这些关系都不是假的,最起码都督东北的张作霖和韩怀义的关系他是知道的,据说张作霖的武器都是韩怀义半卖半送的。 再想想这边和孙文的关系,不管怎么说是孙文欠他们人情,哎,卢永祥干脆将脸皮砸在地上,站起来躬身道:“老爷子,老前辈,求您发个话,让小儿少受带你罪吧,以后但凡你有什么吩咐,我卢永祥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是个人。” “言重言重。”张镜湖道:“月生说马上就送来,这几天虽然关着但没有打没有骂,只是饿着点。” 说话时,外边车马声,还有口令声。 然后卢小嘉就给人架进门来,看他的样子面色苍白浑身发软,眼神中的惊惶浓重,但四肢完好,脸皮也只是微微肿着。卢永祥刚刚要说话,张镜湖突然将桌子重重一拍,轰隆! 卢永祥都给吓的坐下,张镜湖指着卢小嘉喝道:“看着你父亲的面皮饶你这畜生一次,以后再来上海不要怪我不客气!” 卢永祥的脸刷的红成煮熟的虾仁,不是人在屋檐下他都恨不得翻脸,老不死你的既然说放人,刚刚还是笑脸,现在又当面教训我儿子,这算什么事情。 张镜湖回头对他很直白的道:“卢督军,不是我当面下你面皮,是我不得不这么说!这也是告诉你他们的底线,你要是不快活,那也随便你,但在你我闹翻前我告诉你一句话,你儿子把金荣抓走后,居然拿尿淋人家一头!这种事你知道不知道?” 卢永祥是知道的,此刻张镜湖问起来,他只能说不知道,心中才升起的怒气也因为对方的这些话彻底消散,毕竟他儿子做的事情确实出格,想想他不是这个督军,或者沪上有些考虑,只怕卢小嘉早给做掉。 又或者,这是惹的黄金荣,要是惹上杜月生这种和他们关系更铁的人物,唐肯说不定都要打过来。 想明白其中这些后,卢永祥只能保证,从此不许他来上海。 张镜湖是要把话说清楚的,他又告知对方,卢小嘉的手指是怎么回事才丢的,卢永祥还只能说活该。 好不容易交涉完成,张镜湖也没虚情假意留他们父子吃饭,送他们出门后,唐肯问张镜湖:“打不打?” 张镜湖微微摇头:“我刚刚和你话说一半给打断的,我这几天就在想,孙文既然去广州,陈炯明和他就只会留一个,我是孙文,总会联络各方才敢北上,思来想去他不会不联系张作霖,那么…” “得,那等吧,看他什么时候北上,我们再南下。” “然后把两江拿回来!”张镜湖抚掌,随即面色却阴沉下来:“秉青竟然遇刺,唉!要不然,我这做师祖的将份基业交给他多好!” 他说的是真心话,唐肯也叹息:“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干的,老板反正是有办法找出来的。” “还好有个韩秉烈,等吧,再过十年,他二十出头时,或者国内都安定,到时候我们这些做爷叔的一定要请怀义他们回来,让他们好好看看。” 唐肯默默的点头。 在南方,陈炯明正和自己的族弟陈炯庭愤怒的拍打桌案:“孙文呢个扑街,和我当面时各种天花乱坠,边个知他丧尽天良,一心厮杀颠覆,为民?为权!今日跟我还各种编排挤兑,从此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其实陈炯明脾气很好,自律自爱,他不贪不色,禁毒禁赌,以民主方式从上而下梳理管理,将广东治理的确实不错,但这一切从孙文来后就变掉。 一个要民主,一个要集权。 孙文以临时约法被北洋废掉为理由,公开表示徐世昌下台他也下台等,这话他不止一次说过,徐世昌恋栈不去孙文便以此为理由向各方要求北伐,打仗嘛,当然要集权,陈炯明先因为国会的实名投票这种践踏宪法的事和他不满,现在看他还要卷自己的子弟战斗,更加不满。(陈炯明的部队是当时同盟会主要武装) 其中自然还有中华革命党时,他对孙文的不满。 双方渐渐便势如水火。 第325章 225.车大炮 第325章 225.车大炮 时间过的飞快,在各方努力调解和彼此的相对克制下,陈炯明和孙文在广东形成僵持之势,但这个平衡很快给打破。 22年过新年,陈炯明的心腹参谋长邓铿刚从香港回广州,才出广九车站,就给不知道哪里来的枪手乱枪打死! 消息传出,陈炯明盛怒难平,但他没有证据说这是孙文干的,哪怕彼此心知肚明,就连英美都认为是孙文的人干的,双方吵闹之际,孙文忽然要手下和他再提要求,说一是必须支持北伐,二要筹备五百万。 尼玛,你刚刚干掉为北伐筹备后勤的邓铿,现在还要陈炯明继续做事,这算什么?陈炯明当然不答应,孙文就以临时大总统的名义宣布双开陈炯明先…。 沪上人等听到这些消息都无语。 张镜湖问唐肯:“你说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邓铿真的是孙文的人杀的?”唐肯问,张镜湖跺脚:“广东的英美领事馆的人都这么认为(确实这么认为,真不系我捏造的),你觉得呢?杜威特先生刚从那边来上海,前日晚上在汇中吃饭的时候遇到,他就和我说的很清楚,难道是我编造的?” 唐肯咬牙切齿:“我看徐世昌下台后他怎么弄。” 时间已经是22年的四月。 张镜湖冷笑着伸出手掌:“我和你赌,徐世昌下台孙文也不会下野!” 唐肯就乐了:“你稳赚不赔,我才不赌。” 张镜湖不再和他胡闹,问正经事道:“唐肯,孙文现在联络皖系和奉系要北上,你怎么看?你有和张作霖说过?” “有,他说老子不傻,袁世凯在的时候糊涂过一回,这次不会再糊涂。” 张镜湖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蒋志强正在上海。 就在张镜湖府邸,听后很尴尬,唐肯便问道:“志强兄,你何去何从?” 张镜湖手一摆:“你不要让志强为难,他说起来是孙文的人,这个时候要不就决裂,要不就跟随,我的建议是你去看看为好。” 蒋志强很敬重这位韩怀义的师傅,军界老前辈,实打实的道:“看这局势,他该有些麻烦,要不然也不会这般闹腾,我想还是去看看,不管怎么说,那些兵毕竟还认我,就算善始善终吧。” 唐肯叹息着:“要是老板肯打这天下,有他们什么事,你也不必为难了。” 蒋志强无声的笑笑,那个人,他什么也不争,因为他什么都拥有吧。 第二日他就南下广州。 与此同时,张作霖却在愁眉苦脸:“妈的巴子的,孙文这厮就是个坑,他在南边哟喝几句,我却要和吴佩孚打的死去活来,我们出力赢了大头也是他拿去!” “不如听上海那边的意见,择机再说,他们保证浙江卢永祥会保存实力。”参谋建议时张作霖看着地图说:“张镜湖这是给孙文拦腰来了一刀啊。” 又道:“我本来也不看好孙文,得,进去转转再出来吧。” 直奉之战爆发后,浙江卢永祥果然基本上按兵不动,张镜湖的部队也不吭声,孙文的军马才准备北上,那边张作霖就给吴佩孚打的跑回了关外。(直奉时张作霖输的莫名其妙,所以我这么写,哈哈) 22年6月1日,孙中山率领两个营的警卫,从韶关返回被粤军重重包围的广州。 6月2日,他在总统府设宴招待粤军将领,没有一个高级军官应邀前来,只来了几个中下级军官。他竟对那几个小军官说:“告诉你们的长官,不要以为据守白云山,便可胡作非为,我立刻上永丰舰,升火驶入东江射击你们,连你们的根据地也一并铲除!现在东江水涨,永丰炮舰可以直行驶入陈炯明的老巢!” 此时陈炯明还在“赋闲”。 孙文又一连拍了三封电报,要求陈炯明立即到广州面商一切,还派人到惠州催驾。但陈炯明拒绝在这个时候到广州。他说,在省城的军队撤出之前,他都不打算到广州。显然,他不希望被人误解。陈炯明曾经说过,一旦粤军叛孙,则“天下之恶皆归焉”,这是他所不愿意看见的。 孙文惆怅陈炯明总是不鸟他之际,徐世昌下台。 第二天,也就是三号,上海这边的申报就刊登出章太炎胡适等二百多社会名流希望他下野,实现承诺的要求(此是事实,当然章太炎和陈炯明关系莫逆)。孙文大为恼火,背后骂什么不知,反正坚决就是不辞职。民心由此纷乱,都说孙文这不是嘴炮忽悠人吗?果然孙大炮。 连之前给搞下台的段祺瑞都和曹汝霖说:“孙大炮护法是因为临时约法被废,现在大家兑现条件后他还造反,这是搞什么?” 陈炯明的部将叶举令广州戒严,防止孙文闹事后,孙文想想,到6月12日,就邀请广州报界出席茶会。 他决心通过报纸,向陈炯明摊牌,当时申报已有驻广州办事处。 孙文在茶话会上宣布:我下令要粤军全数退出省城30里之外,他若不服命令,我就以武力压服他。 人家说我孙文是车大炮(讲大话),但这回大炮更是厉害,不是用实心弹,而是用开花弹,或用八英寸口径的大炮的毒气弹,不难于三小时内把他六十余营陈家军变为泥粉。 但残害六十余营的军人,且惊动全城的居民,不免过于暴烈,但我不如此做去,他们终不罢休。我只望报界诸君,主持正义,十天之内,做足工夫,对于陈家军,加以纠正。陈家军若改变态度,即不啻如天之福,万一无效,就不能不执行我海陆军大元帅的职权,制裁他们了。(《申报》1922年6月19日) 沪上人等看到这些杀气腾腾的话,张镜湖气的大骂:“他哪里来的底气!” 他们不知道的是,报纸的消息其实晚了几天,粤军早在驱赶孙文。 大军将孙文包围前,其实还派人通知了孙文,是免得城内打起来伤害百姓,叶举的意思是不想杀人,背负难听的名声,只求这位大爷您走吧,广东不欢迎你。(费正清还是哪位大家的著作里看到过,记不得了) 孙文便真去登上了军舰。 第326章 226.慕尼黑之行 第326章 226.慕尼黑之行 广州城内灯火通明,但鸦雀无声,陈炯明的部队依旧在戒严,叶举的目的既已达到便放心睡下。他知道真打起来孙文是没这个实力的,蒋志强的人马就算精锐毕竟人少。 接下来几天,果然没有什么事发生。 到17日时,有人报说永丰舰的炮衣被除下了,叶举还不以为然。 蒋志强冷着脸站在舰长室内,眼神很专注的看着前面这位领袖人物,他听孙文在挥手喊着:“打,给我打!” 他的心中百转千回,要是这里是上海的话,自己会怎么办?那些可都是平民。(我不是蒋粉,也不是孙黑,不过对孙这种行为确实看不下去,反衬一下) 他还记得那天夜里,得到粤军要动手的消息后,孙文丢下女人跑来军舰的样子,那时孙文表示,自己为革命不得不牺牲家庭,说实话,蒋志强当时心里很别扭… 轰!轰!轰! 战舰在颤抖,炮口吞吐出的火光划破天幕,弹落点处随即传来猛烈的爆炸声和火光,广州如同地狱。 6月19日,孙文用海军大炮轰击城市,造成军民死伤百人!(时英美领事馆和香港中英报纸都有刊登) 但干完这票后孙文就跑了,去哪里?去了上海。 蒋志强都不懂他这是干什么,直到他遇到苏联人…。 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沪上人等实在无力评价他的作为,消息在一周后传至美国,全力培养韩秉烈以掩饰韩秉青存在,给他成长空间的黑色查理,听完石头转告他的这些中国战事后,无声的一笑:“你和老头子说过吗?” 维克托去世后,宋嘉树就成为了大家嘴里的老头子。 但没有那种领袖意义,也仅限于华人内的称呼。 石头无声的点头,韩怀义叹道:“他的心里肯定不好受的。” 是的,宋嘉树知道孙文这种作为后,心中真的非常难受,他手里有香港中英文报纸,还有英美领事馆官员的如实记载,时间证明他儿子的选择是对的,他也明白儿子要人告诉他这些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他已经老了。 虞老板和宋无缺也都老了。 但人越老越要明白,这些年来,他真的很恨自己当时,其实他对孙文的感情,从唐群英的妹妹找他女儿开始就彻底没了,他遗憾的只是自己的有眼无珠和一腔壮志所托非人。 “我的青春完全浪费掉了。”宋嘉树将报纸丢在茶几上,对虞老板沮丧的道。 宋无缺笑了起来:“哪能呢,你有怀义这样的儿郎还不满足?” 阿德哥也劝解他:“得失有天意,老天是公平的!” “我去花园走走。”宋嘉树的心情并不因为他们的言辞而释怀,他站起来走到院子里,葡萄架下是韩怀义在认真的教导他的二孙韩秉烈在练武。 “迈克!用心点,应该这样发力。” “好的,爸爸。” 韩怀义似有感觉回头看来,宋嘉树无助的问他:“怀义,老天是公平的,对吗?” “不,老天对我们已经足够厚爱。”韩怀义道,他发自内心的感谢上帝。 父子两个随即都笑了起来,这一刻,二十岁的韩秉青正将将裤子提起然后走出德国的公厕,几个女士惊讶的看着他,韩秉青纳闷的回头才发现自己走错门,他慌忙对几位女士鞠躬致歉,一口流利的日文:“对不起。” 然后这畜生就向无语的凯斯普伸出手来:“我做到了,一百块拿来。” 慕尼黑的空气里充斥着湿漉漉的味道,刚下过一场大雨的城市上行人稀少,已近黄昏时分的街头沉暗,石板路边角的青苔泛黑。 韩秉青百无聊赖的和凯斯普一起走在战败国的街头。 此时的欧洲。 第二帝国的皇帝威廉二世在失去兴登堡元帅的支持后,就彻底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韩秉青祖母的祖国意大利从战胜国身份华丽的转身,独裁者墨索里尼进军罗马后在亮相台前。 中国在一战内获得的胜利红利只是耻辱。 没有人知道从沙俄废墟里诞生出的魔鬼有多可怕。 还有只魔鬼正在这座城市里出没,奥地利狂人阿道夫已成为纳粹党领袖。 介绍凯斯普来这里的是英国的道格拉斯黑格将军,这位将军以牺牲人命换取战争胜利著称,索姆河战役里一天就导致六万英国士兵丧生,但在18年他完成绝地的反击。 说实话他在英国名声不怎么好,不过作为协议国军事领袖之一,他的部下在德国这片土地上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根据《贡比涅森林停战协定》,战败后的德国要向协约国交出5千门大炮、2万5千挺机枪、3千门迫击炮、1千7百架飞机、5千台火车机车、15万节车皮和5千辆卡车等物资。 德国人也不傻,交付出来的东西都是些老旧差,其中难得的部分精品早在第一时间就为各国部队拿走。 英法等欧洲国家对这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玩意头疼的很,但这对韩秉青来说却是生意。 因为它们在远东可是抢手货。 负责接待这两个家伙的詹姆斯中校要在第二天才能赶回慕尼黑,于是这两个家伙只能在街头先流浪流浪。 德国的啤酒烤肠等天下闻名,凯斯普当然不会放过。 两个人转了会儿后就失去了兴致,街头的啤酒馆灯光亮起他们就跑进去,招待是位来自巴伐利亚的木匠道尔,该死的战争让他失去左腿和右眼,他只好负责打理这家啤酒馆。 看到进来的客人中有一个好像不是欧洲人,他的独眼闪烁了下问候道:“你们需要点什么?” “该死的,怎么没有女人。”凯斯普抱怨着。 一战后的德国经济崩溃,太多的妇女失去丈夫,生存的压力让她们不得不走上偏门的路。 听到对方的英文,道尔便笑道:“英国人?好吧,居然是英国人。” “英国人怎么了,老家伙。”凯斯普不客气的道,韩秉青没说话,好奇的看着窗口飘动的万字旗,道尔道:“不怎么,需要女人?抱歉先生,这里没有女人,只有酒和食物,还有八点后聚集的工人们,如果你要惹事,我劝你赶紧离开。” 第327章 227.巴投 第327章 227.巴投 这口气真的很硬,凯斯普给他噎的不行,韩秉青插嘴道:“好了先生,我们是客人,是来品尝美食并游览城市的,可以给我们来点吃的吗?你推荐就好。” “你是哪里人?”对方问。 老家伙的英文还不错,所以真的不是一点点的烦啊,凯斯普刚要说话,韩秉青绵里藏针的道:“在魏玛共和国吃东西还必须要说明身份来历吗?” 这句话让对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老头嘟囔着:“现在经济不景气,也就这些吃的,你们看吧。” 有烤肠黑啤还有面包就够了。 两个人胡乱吃点东西后,韩秉青凑去吧台和老头鬼扯,他分享香烟好奇的问:“先生,门口的标志是什么意思,这是个帮会的聚集地吗?” “不,他们是德国工人党,是个政党,好吧,和帮会没太多区别。” 俊朗男孩的笑容没有心机,这让老头放下了刺猬一样的脾气,他也问对方:“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现在的德国可没什么好看的。” “真的就是来随便转转,至于他,你也知道,他喜欢女人。”韩秉青鄙视让木匠不爽的凯斯普,木匠感受到共鸣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魁梧的家伙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好奇的问:“老家伙,你这么开心,这是谁?” 韩秉青只听得懂简单的德语,转头照面那家伙一愣:“东方人?” 木匠和他嘀咕了几句,对韩秉青道:“好了小伙子,你们走吧,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韩秉青也感觉出对方身上的气息有些暴戾,他点点头将钞票放在吧台:“再见,道尔。” 但对方拦住了他,那家伙摊开双臂看着比他矮一头的韩秉青,脸上有不怀好意的笑:“小子,你是哪里人?” 道尔在喝斥,但他没有什么权威。 凯斯普见状站起来用德语道:“先生,这是我的朋友,你要干什么?” “哦,还有一个。”对方轻佻的显摆自己的块头,戏谑的伸出手去捏韩秉青的脸,他出手的时候凯斯普就想,我曹。 韩秉青张开五指迎着比他大一圈的巴掌,不过在接触时他的手灵巧的错来位,让自己的大拇指开始只搭在对方的中指后三个指头上,并反关节的立刻发力扭动,对方瞬间歪了身体。 一把枪顺势顶在对方的额头上,韩秉青的眼睛露着寒光,对方的脸颊贴在大理石台面上眼神开始惊惶,老木匠也愣住,他没想到这个笑起来很不错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就这样,他还有枪! “小心点,杂碎。”韩秉青用别扭的发音说着警告,然后收手收枪向凯斯普走去。 凯斯普叫道:“不…” 韩秉青已听到后面的动静,他猛跃起侧前方向,一脚蹬在装饰用的厚木酒柜上后回出一腿,脚跟啪的踹在偷袭者的肋上,他落地的时候对方也已经疼的弯下腰。 韩秉青抓住他的短发按住就要起膝。 对方毕竟身体强壮,暴吼着双臂抬起握住他两肩向前推,他如蛮牛一样顶着韩秉青向后且让韩秉青没有拔枪的机会,要是给他扑倒麻烦就大了,凯斯普掏出家伙正要警告,外边冲来的几个大汉用匕首和短枪对准他吼道:“别动。” 边上轰隆声巨响。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他们都看到,韩秉青退后时忽然倒地,并一脚撑在对方的肚皮上,于是他们的同伴,有石人之称的希莱姆便被“巴投”出去狠狠撞在了墙上,直接爬不起来。 他的对手,那个亚洲人却敏捷的跃起随即将希拉姆抓在手里用枪指着脑袋:“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凯斯普见状悠闲的将家伙收起,不理会那些指着自己的刀枪,走到韩秉青面前:“放开他吧。” 他们两个都拥有真正的江湖血统,哪怕在异国他乡,他们已经感觉到这些家伙身上有暴戾的气息,却没有杀戮的心肠。 韩秉青很轻松的收起家伙,嘀咕一句。 凯斯普翻译道:“要是你们的朋友,再从背后像个娘们一样的出手偷袭的话,我保证,我们会死在这里,你们也要陪葬。” “都够了。”更多的人簇拥着一个留胡子的小个子进来,他的公鸭嗓子很独特。 他进来的时候,那些桀骜的家伙都赶紧立正。 韩秉青好奇的看着他,对方严厉的扫视这些人,最终才将目光放在羞愧的希莱姆脸上说了什么,凯斯普道:“他要他滚出去。” 希莱姆当真滚了出去。 “我是阿道夫,德国工人党的领袖,你们是?” “我是英国人,他是,意大利人。”凯斯普巧妙的撒了个谎,阿道夫一愣,随即问出句意大利语:“你是意大利人?” “是的,我的祖母是。”韩秉青耸耸肩。 阿道夫露出微笑:“刚刚发生的事很抱歉。” “我也很遗憾,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韩秉青问,他不喜欢这个笑起来有点阴险却故作姿态的家伙,家里那个老头子身上的气质可比他更像个领袖人物。 “我请你们喝一杯吧。”阿道夫邀请道,他问凯斯普。 凯斯普却看向韩秉青,三个人用英语德语意大利语交流太累,阿道夫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他放弃了邀请,但看着这两个走出去的身影,他眼神里的疑惑非常的重。 走出这里的凯斯普和韩秉青并不惊惶,也不匆忙,他们继续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游荡,直到发现一个充满暧昧气息的地方。 “你去不去,日耳曼菇凉很不错的。”凯斯普很认真的问:“我请客。” 韩秉青恼火的摇头,凯斯普不屑一顾:“可怜的小处男,你居然为个女人保守贞操。” “你不是也为你的男人保守着后庭的纯净吗?”韩秉青反唇相讥道。 凯斯普无可辩解跑去开了两个房间,自己带了只菇凉忙碌起来,独睡的韩秉青走去窗前,忽然看到对街有几个人正注视这里,其中有那个被他打过的家伙,双方视线相对时,那家伙竟然笑着招手。 好吧,韩秉青拿起枪,直接从二楼跳下,他跳楼的时候对方吓一跳,但韩秉青稳当的落地,笔直走向他:“是阿道夫先生派你来守护我赎罪,还是来报复我的?” 第328章 228.急刹车 第328章 228.急刹车 他的表情冷峻充满威严,希莱姆茫然看向身边的一个人,对方忙用英文解释道:“这位先生,我们是想请你们参加明天的晚宴,顺便也是在这里保护你们不被打搅,你知道,这里很乱。” 韩秉青冷笑起来:“工人党魁的善意总有缘由吧,尤其我刚揍过这个可怜的家伙。” 翻译苦笑道:“阿道夫先生在慕尼黑的人脉很广,瑞克先生,我们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了,阿道夫先生很重视你们的渠道,希望和你们有生意可做。” “我现在相信你们的诚意了。”韩秉青毫不介意对方的查探,这是程序,不过看来这位阿道夫在慕尼黑确实混的不错。 阿道夫的邀请是在第二天晚上。 上午时韩秉青就和凯斯普先会见了詹姆斯中校,看着军营仓库里的破烂,詹姆斯中校耸耸肩:“该死的德国人,将这些玩意充数,他们是在糊弄我们,不能让他们再站起来,绝不能。” 凡尔登战役里德国军人的顽强以及不怕牺牲的精神令英法震惊,平心而论要不是有地利优势,英法都认为要战胜那支由德国皇太子亲帅的部队是很难的。 凯斯普理所当然的对德国人没好感,笑着把自己兄弟昨天在啤酒馆的事情说了一遍,一直轻慢韩秉青的詹姆斯中校才对韩秉青郑重其事起来:“瑞克是吗?干的漂亮。” “谢谢,阿道夫是个什么样的人?”韩秉青随手拿起一把家伙熟络的检查膛线,扳机,撞针等关键位置。 詹姆斯好奇的看着他,随口道:“一个神经病,奥地利的矮子偏偏蛊惑了很多的日耳曼人。哈。” “他很有能力?” “不得不说那个家伙在社会低层的名气非常的大,当然魏玛上层对他是不屑一顾的。” “他还邀请我们吃晚饭呢。”凯斯普有点口无遮拦。 韩秉青仿佛不经意的打岔道:“那家伙该是要和我聊聊意大利吧,管他呢,反正我们很快离开了。” 凯斯普听出他的意思,不再提其他,转头和詹姆斯交涉枪支的价格之类,他抓着几个特别破烂的玩意道:“你看,这种东西回炉都耗费人工,完全没有修复的价值,问题是,我们不可能拿走些好的然后丢下拉基给你,这样吧,詹姆斯中校,你给我们一个最优惠的价格怎么样?” “或者归类档次,定三种价格也可以。”韩秉青精明的提出又一个办法,顺便不着痕迹的将封钞票塞进詹姆斯的口袋,然后退回凯斯普身后,就连目光都不和对方接触。 双方很快商议好事情,凯斯普这就安排人手做交接工作,又在詹姆斯的邀请下吃了顿午餐后,两个人便回住处,在楼下的咖啡店里玩牌消磨时光顺便聊聊些想法。 但浪荡子注定是浪荡子。 只一会儿他就和寂寞的咖啡店老板娘,一位容貌尚可身材上佳的女士勾搭上,然后窜进吧台显摆他的调酒顺便调情,然后去楼上半天都没下来。 百无聊赖的韩秉青只能默默的坐在临窗的位置上,今天下午有点小雨,街头依旧只有少数的行人,一个华裔模样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个女孩拿着书本顶在头上急匆匆的跑来,躲在屋檐下时不经意看到窗内的年轻男子,俏脸微红的同时眼神也流露出诧异。 韩秉青敲敲窗户示意她可以进来。 女孩犹豫了下之后,硬着头皮走进来,试探着问:“您是?” “中国人?”韩秉青咧嘴一笑,很是灿烂,女孩恩了声便不说话了,韩秉青真想不通这样羞涩的女人怎么在异国他乡生存,他请对方坐下自我介绍道:“我叫瑞克,来自意大利。” “啊?”对方很惊讶。 韩秉青道:“不必惊讶,我是混血,我的父亲是中国人。对了,你可以叫我瑞克。” 意大利人却有个英式的名字然后穿戴非常的气派,还有他的气质和年龄想比过于成熟,女孩心中疑惑着他的来历:“我叫范青青。” 韩秉青抬腕看了下时间:“你是刚刚放学?” “恩,正准备回家结果下雨了。” “怎么会来德国。” 韩秉青顺手拿干净杯子给她递水,范青青致谢后道:“我是随父亲来的,我父亲在这里,做些生意。” 一战后民国与德恢复邦交,派遣有驻德公使范城(杜撰的名字)。 这句话在韩秉青的脑海里闪过,再看女孩的穿戴朴素但精致,他心中有了点数,但懒得说穿,只举杯:“萍水相逢就是缘分,很高兴认识你范青青小姐。” “谢谢,您呢,您在德国?” “也是做点生意。”韩秉青哈哈着解释自己对德语不怎么样,主要是陪位英国朋友来的,两个人闲聊了会儿那个败类扶着楼梯下来就大呼小叫:“这位漂亮的女士是?” “一位朋友而已,好了凯斯普,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韩秉青道。 范青青慌忙站起来,她的英文也很好。 凯斯普抱怨道:“该死的,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下,我只想喝杯水,嗨,瑞克,你说阿道夫这个家伙要找我们做什么生意…” “够了凯斯普,不要讨论生意!”韩秉青觉得这两日凯斯普有些多嘴多舌,或者是陌生环境让他很放松,但男人不可以粗心大意,这是诫条。 边上的范青青已经叫起来:“你们和那位阿道夫先生做生意,是德国工人党的那位吗?” 好吧,韩秉青不满的瞪着凯斯普,凯斯普尴尬的一笑:“是想和他聊聊,还不一定呢。” “好的。”范青青感觉出他们的拒人千里,明智的告辞。 看着她的背影,凯斯普很抱歉:“瑞克,我不该说的。希望不会有什么麻烦,那女孩是中国人?” 韩秉青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整理散开的纸牌,这是他和非常亲近的人表示不满的方式,如果对方还不收敛他就会激烈起来。凯斯普心虚的没脸说话时窗外忽然传来急刹车的声音,几个亚裔男人将刚跑出门的范青青揪住要塞进车。 第329章 229.你是 第329章 229.你是 韩秉青二话不说一肘将临街玻璃打碎,人就跳了出去。 对方听到玻璃破碎的响声都惊讶的转过头来时,韩秉青已经将手中的咖啡杯狠狠砸去,准确命中了那个猝不及防的驾驶员的面目,那厮嗷的声便趴在方向盘上,肘部还按住橡胶皮囊,汽车喇叭惊天动地的叫起来。 韩秉青继续向前,对面三个人里分出两个左右包抄迎上,另外一个人将挣扎的范青青往车里塞。 忽然,对方停下了脚步,因为韩秉青和凯斯普已掏出枪来。 “朋友,不要误会…”对方说的居然是中文。 砰!韩秉青毫不犹豫的开枪,接着砰砰砰,三声枪响,两颗子弹准确击中对面两人的膝盖,另外一颗子弹直接将前轮车胎打破。 接着韩怀义就扑上去揪着驾驶员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从车窗里拽出,狠狠向下一拉,与此同时凯斯普已经冲在他侧面,用枪顶在最后一人的脑袋上了。 身材娇小的范青青像只无助的羊羔惊惶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这太快了,快的她都来不及尖叫。 “哪里人?”韩秉青问,并用脚踢地上的两个废物。 膝盖被击中的痛苦是常人没法忍受的,两个家伙哀嚎着面色苍白的蜷曲着身子,韩秉青蹲下去翻动他们的口袋,又去搜查瘫痪的司机和车前箱后备箱。 没有武器,没有绳索,口罩都没有,真他妈的不职业。 在路过被凯斯普制服的那个家伙时,韩秉青顺手将最后一颗子弹打进了他的右小腿。 这声枪响终于让范青青反应过来。 她:“啊啊啊啊…” “好了!”韩秉青受不了的捂住耳朵,范青青继续惊惶的看着他,韩秉青问:“你认识他们?” 女孩茫然摇头。 韩秉青耸耸肩:“这就奇怪了,谁来抓你这样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小妞,用来威胁你的父亲?” 听他说自己没用,范青青气都气不出来,但是记住了。 韩秉青哪里管这种小女孩的心思,又去审问那两个人,确定自己在警察来之前是不是走掉,他拿枪口按在其中一个人的太阳穴上:“我数三。” “二。” 他之前的果断狠辣已经让对方惊惧,不等他喊完,那家伙就叫起来:“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们是中国人,都是中国人。” “动手的目的。” “兄弟,这不关你的事情,我也不能说,我知道兄弟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是有些麻烦还是不要惹为好啊…” 咔擦!韩秉青骂骂咧咧:“没子弹了。”他去装子弹。 那厮吓得鬼叫起来:“我说,我说,我们是革命党人,这女娃的爹是驻德公使,是北洋的人。” “什么?”凯斯普问。韩秉青没吭声,审问一番后他站起身来:“一战后的德国真的不容乐观,大街上的枪声过去这么久都没有引来警察。”他随即拉过范青青,向对面小巷走去。 凯斯普也赶紧跟上。 那几个家伙艰难的互相扶持着要爬起来,但瘪掉的轮胎让他们沮丧,咖啡店的老板娘在二楼的窗后默默的看着那个风流的男人,她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一面。 “他还会回来吗?”她的眼神茫然又期待,梦幻的色彩浮现在她碧蓝的瞳孔上,光影里那三人转出巷子消失在了视线和她的生命中。(向廊桥遗梦致敬,哈哈哈) 警察总算来了,在这四个蠢货没跑多远就追上去抓住了他们,后面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此刻韩秉青已经带着范青青还有凯斯普抵达了慕尼黑酒馆。 阿道夫约他在这里会面,吃饭就在楼上的内部餐厅。 一到地方,韩秉青询问有电话后,立即让范青青打电话回家。自己则和昨天被他殴打过的希莱姆碰了一杯。 时间已是晚上五点半。 就在阿道夫五点四十五抵达这里时,范青青的父亲也匆匆赶来,范城惊讶的看到自己的女儿正含笑和慕尼黑著名的工人党领袖在交谈什么,她身边还有一个非常有味道的亚裔男孩,正盘弄着酒杯。 他走进门,范青青慌忙跑来:“爸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范城问,已经知道情况的阿道夫走来:“公使先生,你的女儿遭遇了麻烦,还好我的朋友在。” 范城只知道女儿要他来接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阿道夫和女儿说完,他的脸色都变了:“这些混账。”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向韩秉青致谢,韩秉青笑眯眯的摆摆手:“正好碰见而已,不过先生你最好加强对家人的保护,据我所知,这些家伙卑鄙的很。” “需要我的帮助吗?”阿道夫也很热心。 范城赶紧继续感谢,阿道夫很体贴的先上楼,留出空间给这几个交流,凯斯普是和他一起上去的,上去前凯斯普很老实的和韩秉青保证:“我不会乱说话了。” 这个体面的中年商人竟对韩秉青这般低头,范城很好奇,便问:“请问先生您贵姓?” 韩秉青没有透露姓名,只说了英文名后,范城忽然想起凯斯普的面容,他震惊起来:“那位是英国伦敦著名的凯斯普先生吗?” 再想起一个传言,范城面色剧变:“你,你是,是不是韩…” “看来我不该救你的女儿。”韩秉青身子向后仰去,面色开始不快,这一刻他在气势上竟压的范城沉默。 范青青不解的看着,范城艰难的道:“很抱歉,我实在没有想到。” “外边都说我死了是吗?”韩秉青问。 范城默默的点头:“有人说是孙文干的,有人说是东洋人干的。”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悲伤刻骨,总是这样的。” 边上的范青青实在忍不住了,因为她听到孙文的名字,而父亲话里的意思这个年轻人遭遇过危险甚至让人误会他死去,导致这件事的可能还是那位孙文,这,这年轻人什么来头,怎么会呢。她忍不住问:“瑞克,你到底是谁?” 第330章 230.一个名字 第330章 230.一个名字 范城试探着看向韩秉青,韩秉青苦笑起来:“女人的好奇心真的重,不过你最好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我保证。”范青青已经要疯了。 躲雨时初见的这个帅气男孩坐在那里,有山一样的沉稳,但笑容温暖真诚,自己遇到麻烦时他又像豹子一样的敏捷像狮子一样的凶悍,这是什么样一种人物啊,对了,他的眼睛还和海一样深,不过他说我没用!你用过吗,该死的我在想什么呀… “他的父亲是上海滩著名的韩老板韩怀义。”范城道。范青青自然知晓,顿时捂住了嘴,怪不得他这么酷。 “好了公使先生,我也有一个好奇之处,你怎么就惹来那群货色呢,你最近做了什么,或者北洋做了什么?我告诉你一个名字,张星峰。”韩秉青道,他从那些家伙嘴里得知这个人的时候,思索了下才想起,这个家伙不正是被他父亲赶去南方的吗。 范城却不知道,韩秉青解释了下,说:“这个家伙曾经在上海,后来去了南方,不知道怎么就混进革命党,如今负责一些特勤事务,他不足为虑,不过他为何安排人来找你的麻烦呢?” 范城实打实的告诉他,北洋自击败奉系后还是感受到了压力,于是他们在试图聘请德国教官并想和国防军合作些事宜。 韩秉青一听就懂:“真他麻的。” 这句粗口骂的是谁不言而喻,范城心中很是痛快:“是啊,这些王八蛋,大总统当年要是听您父亲的劝告就好了。” “哦?我家老头子劝过他什么?” 范城失笑道:“韩老板正当年如何谈的上一个老字,韩老板曾劝大总统不如归去,也劝他别被身边人蒙蔽,当年我还有幸见过您父亲一面,那时风采,当真绝伦。” “他怎么的?他怎么的?”范青青兴奋的追问。 范城有心和韩秉青交好,便夸道:“那时克强公正在北洋做事,大总统到场庆贺他任职时韩老板到,大总统亲迎,我也见过无数人,唯独韩老板和大总统一起时气势不弱半分,后来更为大总统当成平生忘年交,托付香火照顾,世间人能做到令尊这一步的绝无仅有,尤其他不在乎权势富贵。” 他说的有点凌乱,却让知晓些事的范青青心有触动。 那是什么样的英雄啊?才让袁世凯结交,让孙文低头。 韩秉青谦虚的道:“我母亲说他根本就不是从政的料,他就适合干那些,你明白的。” 范城哑然失笑:“令尊统领五湖四海的豪杰,更将生意做遍海内外,如何没有从政的能力,他只是不屑吧,又或者被伤透心了。” “所以你也只做生意了?你们是不是和阿道夫先生有事情谈?”范青青见韩秉青眼睛看向楼上,便知趣的问。 范城闻言一愣,想起一事就道:“韩先生,我有句话想问你可好?” “请说。” “请问你们是不是在和孙文做军火的生意?” 韩秉青沉默了下,道:“很意外?” “不,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什么不和北洋做呢?”范城很焦急,他是北洋的人,当然不想错过际遇,韩秉青叹息起来:“北洋北洋,你们今天你明天他,好好的势力成散沙,要做也可以,先付款后给货,如何?” “当然可以。我也听说凯斯普先生获得了好几个国家淘汰军火的处理权限,各方都在找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是韩老板的生意。” “不,这是我自己的生意。”韩秉青道。 范城大吃一惊后,想想他不会撒谎,不禁感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公使先生,这样吧,回头我让凯斯普联系你,具体什么你们谈。”韩秉青不想再谈这个话头,看时间也差不多他正要起身送客,外边忽然停下好几辆警车,然后冲进了几个警察。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画像,对范青青很不礼貌的打量又看了下韩秉青后,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人举报你们参与了下午发生在隔壁街头的枪击案,现在掏出你们的手,都放在桌上!” 范城刚刚要说话,韩秉青按住他的手。 那几个警察看到,立即走来,其中一人警告的将橡胶棍按在韩秉青的肩膀上:“小子,老实点。”另外的人按在腰间的枪。 楼梯上的脚步声响起,阿道夫怒不可遏的用他的公鸭嗓子咆哮起来:“你们这些混蛋在干什么,那是中国公使先生!放下你们的家伙,不然我保证你们以后喝不到一滴啤酒。” 几个警察回头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都叫起来:“阿道夫先生?” “这些,是我的客人,是我的朋友。”阿道夫挥舞着手臂气的满脸通红。 希莱姆也吼起来:“他们一个下午都和我一起,就在这里,是哪个王八蛋污蔑他们的?” “对不去,先生,对不起。”那几个警察不得不狼狈的退出。 阿道夫这才心满意足的来和韩秉青解释:“这些家伙真的很混蛋,非常抱歉瑞克先生。”然后才说:“公使先生和美丽的小姐,让你们受惊了。” 韩秉青没有表情的拍打肩膀,上面有橡胶棍留下的凹痕,他站起来道:“那些警察和你很熟悉,好像很尊重你?” “不,不,但他们工会领袖是我的人。” 韩秉青嗯了声,和范城道:“我请你们在这里吃饭吧,等会再走。” 范城推托不得,只能和他们上楼一起,吃饭的时候阿道夫和韩秉青通过翻译交流着彼此对德国对世界的看法等等,范城也偶尔发言,几方的气氛很是融洽。 饭后,范城知道他们有事坚持告辞,阿道夫干脆派人护送他们回去。 等他们走后。 喝着咖啡的阿道夫便开门见山的问:“瑞克先生,你们能帮我搞到枪支弹药吗?我需要一些。” “您在这里有这样的渠道。”凯斯普翻译后韩秉青道。 阿道夫摇头:“那太醒目了,所以我需要帮助,当然我会付出回报。” 韩秉青看着凯斯普,凯斯普耸耸肩:“他刚刚并没有和我说,这个家伙真的能扯啊,东扯西扯什么话题都能聊,好了瑞克,这是生意,管他呢,要是能弄到就弄吧,当然这笔生意你做决定。” 第331章 231.陆京士的求援 第331章 231.陆京士的求援 反正是生意,韩秉青询问他的要求,阿道夫早有准备的拿出一张单子来,上面是英文写的,韩秉青低头看了看告诉他需要些时间,并需要先付款且不负责德国境内的运输。 阿道夫见他没有拒绝,很是高兴:“没有问题,我会安排人和你们联系。” 他找他们就这件事? 阿道夫接着道:“凯斯普先生还有瑞克先生,我还需要粮食和其他一些东西,如果有的话,是不是能用物资来换?” “您指的什么物资。” “任何,只要你们需要而我们可以制造的。”阿道夫道。 韩秉青回想他在饭桌上的些话,再结合现在,明白了点东西,无声息的笑起来:“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我们会尽力,阿道夫先生的雄心壮志令人佩服,尤其是这样的远见。” 凯斯普则在苦笑:“阿道夫,你好像让我们卷入了一场麻烦,除非你真的能获得你需要的。” “如果有那一天,我不会忘记我的朋友,贫困的德国人民还在水深火热中,还必须为第二帝国留下的债务负责,这样下去我们是没有出路的,我能看到这一点所以我要早做准备,可是有些蠢货不听。” “先生,我们生意人,看着彼此不错的相处上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但我并不想听和参与您的事业,请原谅我的小心翼翼。”韩秉青果断的站起来,他拒人千里的态度却让阿道夫放心。 阿道夫笑道:“我明白您的感受。” “希望你成功,祝一切顺利,我们并没有见过。” “是的。” 韩秉青和凯斯普走后,阿道夫靠在椅子上揉他的额头,他听得懂英文但没几个人知道,他回想凯斯普和韩怀义的交流,低声骂道:“这个和犹太人一样奸诈的家伙。” 但他对韩秉青的感觉却很好。 他喜欢年轻人,英武帅气的年轻人,做事有分寸的年轻人,他喜欢激情但跟欣赏压抑的住的激情。 他在内心评价对方时,对方也在评价他。 “什么?”凯斯普问。 韩秉青重复道:“如果我没比喻错的话,这个家伙想做德国的皇帝,我看到了他的野心,他居然要组建自己的武装,真是个疯狂的家伙。” “有钱赚就好,我又没有参与颠覆英国皇室的事业。” “行吧,什么时候回去,我特么的还要上学呢!” “真是够了。”凯斯普忽然问:“那个公使会把你还活着的事情说出去吗?” 韩秉青笑了笑:“他不会的,其实做个活在欧洲上空的幽灵也不错。何况说了又如何,老头的安排不过是为我安全成长而已,但总有透风的墙,不是吗?” 老板的儿子在欧洲开拓自己的事业和人脉时,杜月生却在上海陷入一场麻烦。 这麻烦不是他的,是法国人的。 因为上海法租界的水电工人们看到同期加班的法国人每个月赚的钞票比他们多十几倍,因此不满要求提高待遇,法国人肯定不答应,他们就罢工。 上次为翔闹罢工的事还没几年,又来一出断绝水电,这让法租界的管理层大为头疼和恼火。说起来也简单,上次受损的是普通百姓,他们家里都有干净的抽水马桶无所谓粪车工折腾,但管他平民还是高层,谁的生活里能离得开水电呢? 这件事杜月生开始是不知道的,他正忙着其他事情,张啸林最近又开始蹦跶惹事,惹到了他门下一个叫陆京士的头上,陆京士在巡捕房做事,因为不小心抓了张啸林徒弟外号黄牙的赌档,就给这厮堵在饭局上臭骂还要开打。 张啸林是叔辈身份,陆京士无可奈何只能赔罪道歉,但张啸林那徒弟不消停,恢复营业后直接将本该给巡捕的月供都停掉,还说什么老子又不是女人来什么大姨妈,以前腿分开让这些大爷玩大爷不识趣,那老子就不接客,以后一分钱没有了。 陆京士气的浑身发抖,他妈的,抓你明明是演戏,毕竟要堵外人的嘴巴,你仗着张啸林就能独一份的逍遥法外,那我怎么去管其他场子。 他又惹不起张啸林,只能跑到杜月生面前诉苦。 杜月生刚要说话,家里电灯一下黑掉,时间是晚上七点多,佣人们忙拿出备用的蜡烛点上,万墨林跑进来告诉说:“月生哥,水电工人在罢工,说要停到法国人涨价,不然不干。” “册那。”陆京士拍着沙发扶手:“这个事还是闹出来了。” “你知道情况?”杜月生问。 陆京士当然知道,把情况说完后道:“上礼拜就闹过一次,发话说要这么干,我们当时都去劝阻过…” 正说完,外边呐喊声惊天动地。杜月生都吓一跳站起来走到屋檐下,就看到黑压压的法租界内水电供应那边有大片的火光和喊声,不多久竟传来枪声,杜月生不由面色一变:“谁在开枪?” 门下的兄弟们早已去打听消息。 不多久回报,说法国人竟然开枪打死打伤了十来个工人,杜月生听完就晕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万墨林:“鬼佬做事这么没分寸?谁主使的。” 万墨林不知道,陆京士便说:“月生哥,我去打听打听,详细情况再来和你说。” “好,那个事情我知道了。”杜月生道,陆京士的心便踏实下去,等他走后杜月生叮嘱万墨林:“张啸林那个门人太不是东西,本是他没道理陆京士既低头他还不识趣,你等下就安排人去赌,当场闹起来把那个赌档全给我砸掉,巡捕来就说自己投案找陆京士处理。” “我晓得了。”万墨林问:“不提早和陆京士说一下?” “不必。”杜月生笑道,他要看陆京士接下来的表现,到他现在的地位用人既讲感情也要讲能力,扶不上墙的便放弃。 他随即忧心忡忡的看着那边的闹事区域。 片刻后收到消息的青皮就出发到了张啸林徒弟的赌场,今天停电,但绝壁停不了赌徒们的狂热,加上巡捕都去忙水电工的事情,这里又是张啸林罩的地盘,安全的很,所以里面依旧人头满满。 仲有两个事: 1.有反应说节奏变化问题。 这本书写的是一个人到一个家族的过往。 我试图把同时期的人事,相聚或者分开,都有发展,以形成立体的时代画面,从而让故事有纵深。 但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这种方式写作,不足之处还请海涵。 PS:有时候为一句话查资料都查半天,下次写玄幻吧,贴近现实风的民国真累。 2.附一段争霸字头时期的练笔,不收费。 希望大家看看,感觉感觉。 期待意见,谢谢大家。 韩秉青拨出弹仓,一边将子弹倒出,一边说:“既在两位地盘,我便给足面子,我只留一粒子弹,其余都系空仓,让老天去做选择,要系老天让我死,嗰便是个死!” 说完他啪的声合上弹仓呼啦一转。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何意。 弹仓越来越慢,越来越慢随即停止,韩秉青下一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刘子豪直接想扑来,口中喊:“唔要!” 韩秉青后退半步时左手制止的指着对方,枪还依旧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他问僵硬住身形的刘子豪:“老天一直都站喺我呢边,你信唔信?” 然后这个疯子就扣动了扳机。 咔—――哒! 扑通!韩秉青将家伙重重丢在面前的桌上,将茶壶茶杯都打翻烂掉,自己则瘫了似的靠在了椅背上滑坐下去,嘴里骂道:“老天果然喺我这边,哈哈哈,我讲两位大佬,来杯酒压压惊啊!你们以为我唔惊?我后背都已经湿透!” 刘子豪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狂跳,刘大鹏直接了许多,他将家伙拿起,对空扣动,啪—嗒,啪—嗒,两声空响后,刘子豪兄弟的面色泛起怒色,韩秉青骂道:“六个弹仓,才走三档,睇乜睇?有种打头!” 刘大鹏冷笑起来:“以为我唔敢?” 说是说,他这一枪还是对准空中扣动的,只听轰的声响,猝不及防的刘大鹏被子弹的反坐力震的手腕居然都扭伤,左轮也脱手掉下正砸在他脚趾头上,疼的刘大鹏不知道是去揉手还是揉脚好。 花面狸的人包括泗孟双星都被枪声惊呆,他竟然不是在做戏! 刘子豪怔怔的问:“呢个颠佬,到底是边个?”他不信敢做出这种事的人没个名号。 “太子青。”韩秉青站起来,对他伸出手正式的自我介绍道:“我来自香港,下届和胜和的大佬。” 个人觉得不错,此处有掌声,哈哈哈。 第332章 232.玩心眼 第332章 232.玩心眼 沿着墙壁凸起的挡板台上放满了洋酒灯,将里面照的雪亮。 “开,开,开!” “哦!”整齐的叹息声,是庄家通吃,赌档老板黄牙眉开眼笑看着手下将钞票都搂进台面下去正得意着,外边陆续进来了三个人,卷着冷风看着他,黄牙有点发愣之际,赌客里叫起来:“他娘的怎么有颗骰子从他袖口里掉出来的!” 众人看到,那个庄家的手腕边当真多出颗骰子,顿时大哗。 庄家里岂有这么白痴的老千,黄牙瞬间懂了,喊道:“你们想闹事是不是?” 哗啦一下,从后面布帘里冲出七八个大汉,黄牙威风凛凛的瞪着四周,尤其是刚进来的三个,厉声道:“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场子?是张啸林张爷的场子,你们这些册那敢来这里闹事就是找死,哪个叫的,给我揪出来搜!” 又冲庄家身边不远处一个瘦子吼道:“刚刚那骰子是你放的,老子看的清清楚楚,你们敢来这里演戏?” 那瘦子急眼了:“黄老板,我都不认识那位,我是这里常客…” 早有人按住他脖子,瘦子乱跳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对面轰隆一声响,一把雪亮的斧头砍在台面上,没等人反应过来,又几把斧头从后面丢出,人群里大喊:“杀人啦。”石子儿乱打将上面的灯打翻,有的立刻熄灭,有的却燃烧起来,场子里瞬间乱成鸡窝。 下层的赌场里都是些下三滥在玩。 逮到这样的机会立马浑水摸鱼,护着自己身上的去摸其他人口袋的,给逮到就反咬一口打起来再说,站在那里的黄牙气的浑身哆嗦,眼睁睁看人群闹腾腾的跑去大街外边,里面火势还越来越大,现在又停水,还好他之前有准备沙土… “给我去请爷叔,给我打,给我打。” 他声嘶力竭的带人追出去,结果一头撞进人群,没来得及跳就挨了三脚,他的人也给不知道哪里的对头按住爆抽乱打。 十分钟后巡捕跑来将这俩群分开,结果一方公然说自己是聚赌的,看不惯庄家闹鬼才打起来,他要投案自首,找陆京士巡捕。 此言一出,黄牙才醒悟,疯了一样的叫唤:“是陆京士搞事,好,好,我要找我爷叔,上次抽他的脸还不够是不是!” 几个巡捕没吃到好处早憋着火,看这厮还嚣张,心想陆京士要搞你,那我们也搞你,反正有他顶着,这就棍子戳上肚皮,巴掌上脸:“全带走,聚赌你还有脸了你。” “你们…” 又一巴掌上来,堵住嘴背上手这就押走。 陆京士正在巡捕房里打听消息,他从杜月生那边过来还不到半个小时,门外窜进个华捕对他就竖起大拇指:“老哥你好手段,我们就说你忍不下这口气的。” “怎么了?”陆京士摸不着头脑的问。 对方笑道:“别装了,你安排的人砸了黄牙的场子还投案自首,马上就到,人家点名来找你投案自首呢。” 陆京士精神大振,月生哥就是月生哥,这才多久就帮我出气还送刀把子到我手上!没多久黄牙等闹事的双方果然给逮来,陆京士有杜月生明确撑腰后还鸟他个毛,挥手道:“都做笔录口供,说清楚情况,按着条程办事。” “陆巡捕,那边刚刚还差点走火。” “他麻的怎么会这样?”陆京士问,对方说黄牙场子里用上的洋油灯,陆京士心思敏锐瞬间抓到个要害处,立即发作:“什么,那种地方聚集上百人还用火油,导致差点烧起来连累附近商铺居民?给我去消防队报案,请消防的兄弟出动看看。” 他这是要把其他方面一起拖下来玩,也顺便将黄牙的罪名弄响亮点。 要知道,现在法国人正为水电事宜烦躁,这消息报告上去,说险些失火,法国人能不急吗? 黄牙知道不好,呜呜着要说话。 陆京士走到他面前,直白的道:“老子去办你是为了走个场面,大家都说的过去,结果你家老板直接下我台面,你这厮回去后又不消停,还继续下老子台面断兄弟们的好处,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呼呼呼,黄牙好不容易将嘴里的破布顶出来,拖着酸麻的舌头狗似的喘息了好几口气才开得来口道:“陆京士,这场子可是张爷的。” “少他的拿他做面皮,我的脸就不是脸?”陆京士也算豁出去了,月生哥都出手自己还不硬气的话,以后谁帮他! 张啸林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但他走不掉,因为黄金荣正拽他打麻将,谁都知道黄金荣现在脾气好的很,但你在他兴头上跑掉他肯定发疯。 他只能在桌面上先抱怨:“金荣哥,月生的门人现在直接不把其他人放眼睛里啊。” “你少来,他的人和你的人闹了,关其他人什么事,关我什么事情。”黄金荣毫不含糊的道,顺势丢了张牌:“二饼。”心里想的是你个二逼。 “碰…不要。”边上的女人有点乱。 黄金荣立即开骂:“小娼妇,你弄哪呀。” 那个陪打牌的青楼老鸨开心的呢:“哎呀,金荣哥,我还小啊?” “妈的巴子的,你闭嘴。”张啸林骂起来,再和黄金荣说话:“金荣哥,我可不是在拖你说话拿你说事,陆京士那厮当时被我教育后,居然还敢找我门人,这算什么事情,这不是不把我放眼睛里吗?” “哼哼。”黄金荣皮笑肉不笑:“啸林你现在会玩心眼咯。” “什么意思呢。”张啸林将牌丢出去,再摸一张,居然又是个不要的,气的腿都抽。 黄金荣道:“我管事的时候,谁家的场子都要查,这是巡捕的脸面,是做给外人看的,怎么查就在交情深浅,人家陆京士得到举报查这个小场子难道不该?本来就是走过堂的事情结果你那门人不消停,你也不消停,去大骂陆京士,人家服气?” 第333章 233.领事的邀请 第333章 233.领事的邀请 “我是他爷叔,他查我门人的场子…” “不打了。册那。”黄金荣把牌丢出去恼火的站起来:“陆京士还是月生的兄弟?月生有去骂你门人过?你这厮永远常有理,都是别人的不对,你的人碰不得,要是碰了就是不把你当兄弟,月生的人被骂那是爷叔教训晚辈,你还好笑啊!” 张啸林喊道:“得得得,我就这么一说,别走啊。” “他麻的,还打个鸟,我多大岁数了,点这个破灯看牌吃力,不打了不打了。”黄金荣嘟囔着走掉,张啸林一人坐那里后咬牙道:“呵呵,就我是外人啊。” 他却不想想,黄金荣说的有没有道理。 第二天,他找杜月生,杜月生直接不在,因为法租界公董局找去谈事情了,他干脆气冲冲跑到巡捕房,陆京士正好在里面,看他来之后拱手却说:“啸林哥你坐一下,我去总监那边有个事情要交代,马上就来。” 张啸林便大大咧咧坐上他的位置,脚还放在台面上,那副样子让外边的人看的都暗自摇头,却又佩服陆京士,因为陆京士手里拿的正是收拾黄牙的证据等。 证据确凿,法国人立刻签字,将黄牙等主犯全部关起来,等法院宣判后再正式刑期。 气定神闲做完这些的陆京士回屋后,推开门看到张啸林的样子,他也不进去了,就在门口道:“啸林哥,不好意思,法国人要我将材料和人送提篮桥,早上不能陪你了,你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黄牙呢,你们闹也闹了,就这么点事,放掉吧。”张啸林道。 他刚刚也琢磨过些事,今天想来黄金荣说的也有道理,便放缓了姿态,可这厮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他正他妈坐在人家的办公桌上呢。 谁都有个领地概念,何况这是工作地点。 他不知道正是他这模样,让陆京士彻底狠下心来。 陆京士摇头:“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实打实告诉你,啸林哥,这件事也不是我安排的,你家黄牙碰到枪口算他倒霉。” 张啸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腾一下站起来,手指着对方的鼻子:“你说什么?不给我面子?” “法国人正在为…” “我就问你给不给我面子,我不管法国人,我只问你。” 陆京士看着他的嘴脸,想起那日自己正因为有人相求,在饭局上谈笑风生接受吹捧,结果这张啸林也去吃饭,碰巧遇到推开门就这么对自己骂:“册那,你不知道黄牙是我门人?” 陆京士当时吓一跳:“啸林哥,您怎么来的。” “老子怎么来的关你屁事,陆京士你现在做个巡捕就飞起来了是吧,黄牙是我门下的吧,你打狗还要看主人,明天就给我放掉他,听到没。” 陆京士看他那样子只能忍气吞声答应,等张啸林耀武扬威走掉,他感觉求他办事的那几位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头! 结果今天,在巡捕房,这厮又这样,老子弄你个娘亲! 陆京士忍无可忍,吼道:“来人!” 张啸林一愣,这狗日的想干嘛。 几个华捕跑过来,陆京士手里材料塞过去当着张啸林的面道:“立即安排人将黄牙等一众人犯转移提篮桥等候处置!谁来说情都没用,更不要说指着老子的鼻子骂娘!” 张啸林一听鼻子都歪了,见几个家伙要走,他吼道:“等下。” “你还管不得巡捕房!你们不想干了是不是?”陆京士喝问,手下几个都觉得解气立马跑掉,才不理张啸林。 陆京士这才对张啸林冷笑着道:“我叫你声啸林哥,但不是你门下,啸林哥,我他妈的穿这身皮吃的是法国人和月生哥的饭,所以没必要受你的气,你有本事现在就去找法国人,是他们签字要弄黄牙的。” 张啸林铁青着脸,正要说话。 陆京士呛着他抢先继续:“我就奇怪了,你啸林哥面皮值钱,我就不是人?你为你手下骂我辱我,我放了他已经给足你面皮,结果那厮还在外边叫嚣说我不开眼找死。现在他又惹事了,你一句话,我就还要去跪法国人再保他这个册那,你告诉我,我图什么,你又凭什么,就因为你是月生哥的兄弟,我就不是?你既不一碗水平端老子就随便你,来,家伙给你,给你在这里崩了我!” 他说着将挂着的枪从墙上摘下,直接丢哑口无言的张啸林面前,沉重的枪声砸在实木桌台上发出声闷响,陆京士毫不畏惧的看着张啸林,再没有之前在饭局相遇时候的忍气吞声:“老子拿这条命换黄牙个死无葬身之地,就为口气!” “够了!”警务总监菲乐沃大步走来,指着张啸林:“张,我知道你,但别忘记这里是法租界!命令是我下的,公董局正为水电罢工的事情烦躁,黄竟然聚众百人在一处民宅赌博险些造成无法控制的火灾!我会请求法庭重判严判!” 他又对陆京士道:“你,做的很好,现在起你就是新的代理总华巡捕!黄金荣正式退休后我会把你扶正!” 他再对张啸林:“我知道你的能力,但我必须要告诉你,如果我的人有什么麻烦,我第一个会找你!” 张啸林灰头土脸之际,杜月生却在法国总领事甘格林的办公室安坐,五十出头的法国总领事长相和很早被韩怀义干掉的石维耶有点像,他个子不高头发蓬乱,眼睛也是恶心的绿色,偏偏还有只鹰钩鼻。 法国侨民私下都叫他女巫。 边上的翻译客客气气的和杜月生转述这位领事大人的请求:“甘格林领事知道杜先生在上海滩的能力,如今因为工人罢工一事造成租界人民的生活困难,所以想请杜先生利用自己的人望还有关系,帮公董局调理安顿此事。” 第334章 234.先晾他几日 第334章 234.先晾他几日 杜月生斟酌着用词:“领事先生,这些工人的要求并不算过分,用我们中国人的话来说,不患寡患不均,我也不明白为何中国人的工资只有同工种的法国人的十几分之一,说个更直白的话吧,你们悄悄的发薪水也就算了,偏偏还公开着,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吗,是您,您自己也不甘心吧。” 听完翻译,甘格林苦涩的一笑:“这种事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想不到引起这样的纷争。” 心里却在骂,你们这些中国人一个月十二大洋的薪水还不够吗?你们能和我们法兰西人比较?洋人对华人的鄙视发自内心,也就杜月生这个级别的中国人让他必须保留表面的尊重。 杜月生心知肚明。 三十多岁的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在对手眼中的地位和用处的话,那还谈个鸟的事情,迟早给玩死。他不动声色,只道:“如今的情况,唯有安抚,要涨薪。” “这个…” “甘格林先生,法国工人降薪是不现实的,那就唯有给中国工人涨薪,不然我如何去安抚他们呢。” 杜月生说的是实话,但甘格林并不知道,他们在谈的时候,马祥生已经跑去罢工领头人那边塞给他们两万大洋,还说月生哥说大家都不容易,这是他的一些心意,以补贴各位目前没有收入的困境。 并替杜月生表示,各行业都会支援罢工,让法国佬吃点排头。 工人们闻讯欢声雷动。 当真从这天起,商人罢市,电车司机罢开等事件密集连环,和杜月生正谈着的甘格林听到汇报脸都青掉,他问杜月生:“那么工人涨薪后能否复工。” “领事先生,我们只有先拿出诚意来才行。” “什么是诚意,涨一倍行了吧。”甘格林有点不高兴的问,杜月生依旧面不改色:“不,领事先生我现在谈的诚意不是区区一倍的涨薪,我说的是死伤二十多工人的事情。” “他们违反租界条例…” “于是就该死?”杜月生冷着脸问他:“要是死二十个法国人呢。” “他们敢!” “先生,没有饭吃的时候人是什么事都做出来的,而仇恨会让人盲目。”杜月生耐心的开解对方,其实是步步紧逼:“我相信法国军队的强大,和巡捕的执行力度,我也愿意配合保护侨民的安全,然而领事先生,这些都是被动的防御,要是真有人走投无路行凶,或者因为得不到安抚而报复贵国侨民,一旦发生这样的惨剧怎么得了!这也会影响您的声誉,要是一些尊贵家族的家眷遭受袭击的话,您就会承受更大的压力,是不是这个道理。” 甘格林怎么听都觉得他在威胁自己,不过老东西再恨也只能忍着。 杜月生说出自己的底线:“先生,死伤者的安抚费要赶紧发放,开枪原因的调查要赶紧进行,哪怕是形式的。然后再说工人罢工的根本原因。不然,谁也平息不来成千上万精壮男子的怒火。” 甘格林瞬间站了起来:“行吧,用钱解决这些问题,总好过发生更不幸的事情。”他懒得再纠缠,局势被动的人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哪怕强势如他。 杜月生道:“那好,那我等领事先生安排好这些,就去找他们谈。” “不必了,每个死伤者,死者五万,伤者一万赔偿。工人工薪增加百分之五十,这是价码,如何?” 杜月生苦笑起来:“领事先生,这种事是要和对方去谈的,我现在答应你要是做不到岂不是耽误事情,领事先生要是不放心,那请您另外安排有资格人士,月生确实不太想多这个吃力未必讨好的事。” 他说半天然后要撤,甘格林只能挤出笑容:“除了你,我们不信任其他人,拜托了杜先生,你也是公董局的华董之一,这也是你对租界当局的义务不是吗?” “我哪里是什么华董,我不过是个预备理事而已。”杜月生谦虚着。 甘格林服了他这头奸诈的狐狸,承诺道:“不,此事之后你就是正式华董,我向上帝发誓。” 杜月生连说不敢,自己只能试探,结果出门却回了家。 秦楚楚问他事情怎么说,杜月生冷笑道:“这些法国人不把人命当回事,先谅他几天。” “要是闹大了怎么办。” “闹大了也是他们自己焦头烂额,工人家里死伤二十,这种事是轻描淡写能够过去的啊,那下次他们更肆无忌惮。” 秦楚楚似懂非懂不说话了,刘大鹏找上门来:“月生,哈哈,这下华董该扶正了吧。” 杜月生冷下脸来:“大鹏兄,我杜月生做事是有私心,但这件事里公心占着九分。” 刘大鹏自几年前假禁毒专员张一平的事后消停太多,声势也不如前而杜月生权势日重,刘大鹏不禁尴尬:“哥哥我也是开个玩笑的。” 杜月生才转出笑脸:“大鹏兄来是有什么事情?” “还真有个事情请月生你帮我看看的。” 刘大鹏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儿子看上黄楚九的小女儿,便想杜月生出面试探试探黄楚九的口风,杜月生听的啼笑皆非:“大鹏兄觉得我是媒婆吗?” “你不是和黄楚九先生很好吗,你帮我问问可好。” 杜月生只能答应择机去问,两日后,杜月生先电话给甘格林告诉他,工人不答应他的要求。然后告诉他工人的条件,死者因为是家庭主要劳动力,因此要赔偿七万,伤者一律赔偿二万,工资涨幅必须达到法国工人的一半。 其实这些要求是杜月生的。 而他在电话之前已经通过其他渠道向甘格林有所施压,比如公共租界就因为法租界居民跨界取水导致治安纠纷等通告公董局,法租界内市民也上街请愿要求给予工人待遇恢复法租界的生活。 甘格林无可奈何答应后。 杜月生才亲自前往工会所在地,和工会领袖胡杨商讨要求。 第335章 235.黄楚九的恨 第335章 235.黄楚九的恨 胡杨是个精明人,在工人里也有号召力,不过他的这些手腕和杜月生是没法比的,见杜月生胡杨的气势就主动低掉三分,上前握手感谢道:“多谢杜先生的支持和帮助。” “无妨,都是中国人。”杜月生示意万墨林将慰问品放下后,分派了圈香烟,笑道:“大家也晓得,法国人在找我来和你们商议,还卖人情给我,说我安顿好你们后就能做华董,册那,搞得这个华董很值钱一样。” 工人代表们见他不屑洋人都哄堂大笑。 “不过,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要吃饭的,我们也要洗澡点灯是不是,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所以我还是来了,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我说,我会尽力去争取。”杜月生接着道。 万墨林默默的坐着,影子一样在他身后,拿笔在手准备记录工人的条件。 胡杨在杜月生面前很谦虚:“杜先生您有什么高见?” 杜月生摇摇头:“这是大家的事情,月生没有什么高见,只想过你们说的几条,死伤的赔偿,洋人的道歉,工资待遇这些问题,我们来商讨商讨先。” 工人代表们就议论起来。 杜月生只听不说话,半刻钟头后胡杨他们总算拿出意见,待遇要翻两倍,死伤赔偿六万和一万,还有登报道歉等。 万墨林本以为杜月生就答应掉,结果杜月生说声晓得了,起身就走。 路上万墨林不解,杜月生叹道:“不是我和他们玩心眼,这件事他们一说我就答应,不显得我和洋人弄成一气吗?而洋人那边我说好工人就立刻答应,洋人又怎么看我?这种事从来是里外不是人,因此这汤太烫的话要再冷一下才好喝下去。” “还是月生哥想的多。” 杜月生没说话,他只在心里叹气,想的多脑仁就疼,这些事情一个接一个的,上海滩怎么变得这么复杂。 正巧遇到黄楚九从一个弄堂出来要上车,杜月生就示意马祥生靠过去,下车道:“九哥。” “月生你忙什么,还是罢工的事情。”黄楚九问。 租界停掉水电后他的生意也麻烦,所以他也有些急。 杜月生道:“三天后该差不多复工了。”没再多说,黄楚九闻言赞道:“找你总是有办法的。” “九哥,我找你倒是有个事。”杜月生顺便就把刘大鹏和自己说的事一说,黄楚九听完就炸毛:“他还有脸皮找你?” “啊?”杜月生愣住了。 黄楚九看看左右:“算了算了,我去你家先。” 杜月生忍耐疑惑只能先上车,到家让陈妈上茶水退下后,黄楚九看左右没有外人,才对杜月生叫道:“刘大鹏这厮是个什么东西,他当年跟着韩老板时我还没有发家,有事贷款去求他,然后再去他门上,他老婆倒是收了我的好处,事情却不办,你说这是什么玩意。” 居然还有这种纠葛,杜月生苦笑起来:“我要是知道就不问你这些了。” “我知道你为人的,要是你知道你大概早替我说他一二。”黄楚九将香烟拿出来,和杜月生分了根继续抱怨:“我特地买的英国出的项链带一颗红宝石,当年就有三千五百大洋之多,而当时我要贷款周转,身上其实只有一万块!你说我恨不恨。我和你说,我差点没死掉,不是老天开眼给了个际遇,呵呵,他还知道我是谁?他正眼都不会看我的,我和你学啊。” 黄楚九心中的隐痛终于得到宣泄。 他站起来,拿着烟从屋外走进,就站在边柜上,缩手缩脚的道:“刘太太,在下是做棉麻生意的黄楚九,听说刘太太喜欢珠宝,正好有朋友从英国带来一条银链红心的好东西,据说还是哪位爵士家流出来的,名叫玛丽之心,还请刘太太赏脸收下。” 杜月生也求过人,也卑微过,看黄楚九滑稽可笑的模样涌起片心酸,因为他演的很像啊。 嗖,黄楚九又跑回沙发坐下,都不看门口,只低头在玩指甲,女人一样反复的看手指上的豆蔻,随口道:“放着吧,你还是有什么事找大鹏啊。” 语气和夏倩倩十足的像,尤其那傲慢冷漠和恶心的伪贵妇腔调。 嗖,黄楚九又跑门口去,在原处点头哈腰的赔笑:“太太明鉴,在下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求到刘先生门上贷款,刘先生已经同意,在下不胜感激,所以…” 他再坐回沙发学夏倩倩:“哎呀你这个人倒是厚道,事情办了还记得来感谢,不是那些白眼狼,行吧,我知道了,我回头和他说一下。” 黄楚九说完恢复了正常的嗓子,看着杜月生:“我便识趣走人,哪怕人家没看我半眼,可是后退的时候不小心居然摔个四脚朝天,那夏倩倩先惊后笑前俯后仰,才算看到我的脸,我是连滚带爬出去的啊,出门就想好歹送出去了好歹送出去了,他该帮我的。” 杜月生要说话,黄楚九摆手:“月生,现在我老了,要是年轻十岁,我能摔给你看,这个册那。” 又骂声:“一对狗男女。” “九哥,我实在不知情,您也别动气,一切过去了,不过我要说一句,这件事会不会那个女人没和刘大鹏说呢?” “怎么可能,我都摔成笑话了,她会忘记?而且首饰盒子里有我的名帖,再说那女人后来常常戴着那玩意只有这些年不戴了,刘大鹏总要问她总会说吧。” 杜月生想想是这个道理,也疑惑,但不想惹黄楚九不开心就要转移话头,黄楚九又骂起来:“结果这老东西的儿子,那个吃喝嫖赌的居然还看上我最宝贝的小女儿!那小瘪三什么东西,再说他那刻薄女人,我女儿遇到这样的婆婆不是要给欺负死。” 杜月生哑然失笑:“不会了,他要是敢纠缠你女儿,月生一定请他远离。” “那就好那就好,那小流氓可不是个玩意。” 正说话呢,杜公馆的电话响起(电话房有自己的发电机供电),杜月生顺手拿起:“哪位,我是杜月生。” “啊,杜先生啊,我家老爷还在你那边啊,我家老爷是黄楚九。” “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和我说。”杜月生心里微跳,刻意转了下身,黄楚九没有听真,以为他不方便,还自觉站起来走到外边。 第336章 236.话里有话马祥生 第336章 236.话里有话马祥生 没想到杜月生很快出来,拉着他的手:“走,跟我出去一下。” 马祥生看到立即跑出去发动汽车,杜月生本要说什么,想想算了,黄楚九说他有车,杜月生不放手:“路上和你聊聊呢。” 两人上车后,路上杜月生和黄楚九有一句没一句的胡扯八扯,黄楚九忽然奇怪起来:“这不是去我家的路上吗?” “顺路。”杜月生继续和他扯。 这段时间因法租界停水电,黄楚九就住在了租界外边韩怀义当年开发的那个区域的一栋花园洋房里。 车到黄公馆门口停下,里面传来争吵声,黄楚九发愣之际,杜月生吩咐马祥生:“看住九哥。” 他自己下车走进去。 花园里几个男女正在不清不楚的斗嘴吵架,杜月生大步走去,看清楚其中一个正是夏倩倩加另外一个女人,还有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另一边母女两个以及一个面貌忠厚的中年下人。 夏倩倩在说:“哎呦喂,我们家看上你家还是抬举你家呢…月生?” “在吵架?” 杜月生笑眯眯的道,走到桌边自己坐下,然后对那对母女:“嫂子,还有幼妹,你们坐。” 再转头看着夏倩倩脸冷下来问:“刘大鹏既然找我来说亲,你自己就先上门怎么回事,还和人家吵起来,这件事管你们谁是谁非,你把我杜月生放不放在眼皮里,还是你男人喜欢耍我玩,耍我很好玩吗?啊!” 他轰隆拍了下桌子,两边都为之色变,一方在想杜月生是来说亲的?怎么办。另外一边在想,他这是找麻烦来了! 今天下午,就在黄楚九和杜月生说话时,刘大鹏的儿子刘向阳扯着夏倩倩要住这边房子里,他理由是租界生活不方便,其实是要接近黄楚九的小女儿幼妹黄琳琳。 夏倩倩拗不过他,反正没有牌局,就安排人带行李什么的搬这边房子。 然后就在人家大门口巧遇这对母女,夏倩倩是个闲不住的便上去说起来,可是她不知道黄楚九最恨他们夫妻两,黄楚九的太太也知道内情,态度自然一般。 夏倩倩觉得她不愿意,就不开心了,说话刻薄了些:“我们老刘家早在上海滩有名望,我儿子是一表人才,黄太太您家先生发家虽晚,但也是洋场上的人物,我们两家互相走动也是该的,您说是不是?要的好,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如何。” 什么叫我先生发家虽晚,黄太太性子温和却坚韧,便绵里藏针的道:“看刘太太搬家辛苦,正好我家先生晚上还有事情,不如改天,太太您劳累后也要休息休息,看您这没到四十吧,手腕都有点皱了。” 夏倩倩差点没气死,她儿子听不出这女人的勾心斗角,骄横惯了的家伙当着人家母亲面就和黄琳琳道:“琳琳,他们没空,那我们晚上去吃饭看电影吧。” 黄琳琳还没说话,夏倩倩已经拍手:“也好也好。”就这么做主定下。 随即还去拉黄太太的手:“哎呀,黄太太我们去打麻将吧,哎,你这手镯…” “不好意思。”黄太太的手毫不客气的放下,夏倩倩微凉的皮肤如蛇,让她恶心,她圈住女儿不冷不淡的丢了句:“我们琳琳晚上还有补习英语,没有空的。” 她们这就进屋,换做其他人也就算了,夏倩倩什么人?居然带着儿子跟上去嘴里道:“你这什么意思,啊?孩子们去看个电影都不让,这算什么…” 老门房为这母子两个都气的发抖,上来要阻拦:“太太,不可以这样的。” “你死边上去。”夏倩倩道,他儿子刘向阳也眼睛瞪起:“黄琳琳,你麻麻干嘛啊这样。” “我和你又不熟,你跑我家来干嘛。”黄琳琳都要气哭了,这什么人啊。 于是双方才在花园里吵起来的。 但杜月生是不管这些的,他只问夏倩倩什么意思,他娘的你男人要我来说亲,我还没说呢你就自己来,结果和人家吵架,这是我遇到的,要是没遇到的话,我上门被人家骂岂不冤枉? 是这个道理。 他此话一说,夏倩倩本就沭他,又觉理亏,便讪讪的道:“月生,你别动气,我刚刚正好遇到…” “哼。”杜月生又看向刘向阳:“最近在干什么?” “回杜叔,我最近在家读书。”刘向阳敢和杜月生龇牙就见鬼了,夏倩倩忙插嘴:“哎呀我家向阳读书可认真的。” “没有做什么事情?”杜月生问。 刘向阳很紧张:“没有。” “真没有?”杜月生问:“你都这么大有十八岁了吧,既然不上学为何又不做事。” “我做的,我做的,我一边读书一边在大舞台,在外边打工…” “大舞台?”杜月生都无语,掉头喊道:“祥生。” 马祥生跑进来,后面跟着黄楚九,杜月生只问马祥生:“最近他在大舞台干嘛的,他说在那边打工?” “打屁的工啊,小册那遇到个婊子迷的不要不要的,我和你说,我和你爹也是朋友,都和你说了三次,你年纪还小不要在外边鬼混,等讨老婆后有个娃再出来日不迟。”马祥生的二愣子也是出名的,但他今天是故意的。 杜月生立即张口结舌:“啊?”他茫然看向马祥生又看向夏倩倩,随即拿桌上的水杯要砸马祥生:“我让你胡说八道!伶不清的东西,人家老娘还在,你左一个婊子又一个婊子的。” 这叫个什么话,什么叫人家妈妈还在你就不能说婊子。 黄楚九和他太太,还有老门房都险些笑起来,夏倩倩则气炸,跳脚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呢,马祥生,有你这么说我家孩子的吗!” “我他妈又没有编,你家小子出了名的双飞王,你看他瘦的这鸟样,我说刘太太,我怎么得罪你的,我这是好心,不然关我屁事,你儿子去玩吧,没钱了阿根让他欠着再找你男人要,你男人还不给怎么的。”马祥生不开心的面红脖子粗,那副要杀人的样子瞬间将夏倩倩压制。 第337章 237.直接的事只能绕着去办 第337章 237.直接的事只能绕着去办 她刁蛮却不野蛮,怎么吃得下马祥生这货的“理直气壮”。 刘向阳不敢吭声,杜月生捂住脸:“这叫什么事,走吧走吧。”他起身向外就走,马祥生跟上嘴里还在不开心:“他玛德,给我排头吃,我弄你男人去。” 杜月生摇头:“算了算了!” 夏倩倩实在没脸待着,拽上儿子跟着他们几步就走,出门上车还住这儿找事干嘛,直接回法租界去,杜月生装模作样开车转半天又回来,进屋就看到黄楚九和太太在哈哈大笑,然后迎着他:“晚上在这里吃饭,月生,我要好好谢谢你,哈哈,你那句话痛快的。” 杜月生今天等于在抽夏倩倩的脸皮,只不过没说直白,但夏倩倩又不是傻瓜。这样的帮衬足见杜月生够意思是不是,黄楚九能不高兴吗?马祥生邀功:“九哥,我早就看那个女人不顺眼的,我可是出力的。” “我晓得,我晓得,我安排司机,你多喝点今天。”黄楚九的嘴巴都合不拢。 杜月生却道:“不忙,我先打个电话。” 他没有在客厅,而是去了书房,只留黄楚九一个人,然后找刘大鹏,拿起来就道:“大鹏兄你不够意思啊,我杜月生的脸皮算是丢光掉。” 这个时候夏倩倩还没到家,刘大鹏不知道很茫然:“我怎么了月生。” “你太太今天是哪一出啊。”杜月生把事情当成偶然知晓后一说。 刘大鹏听杜月生说他正要上门说事,结果自己太太和人家已经遇到吵起来后气的发昏,再听杜月生叫苦说马祥生这个不懂事的进门就和刘向阳说不要总是嫖婊子什么的,刘大鹏直接哆嗦掉:“这畜生,这畜生。” 杜月生管他骂谁呢,只道:“大鹏,这事我办不了,天王老子也办不来的,兄弟抱歉了,我还要打个电话给九哥去解释解释,哎。” “对不起啊,月生。” “小事小事,不过管管你太太吧,哪里有这样的。”杜月生放下电话后和黄楚九道:“九哥,今天索性给你把事情都弄一弄。” 过了半天,杜月生拿起电话又打过去:“大鹏,你这是玩我是吧。” “啊?”刘大鹏要疯掉又怎滴,他扶了下才出市场的金丝眼镜问。 杜月生抱怨道:“我才说完九哥就和我发火,然后说了点事情,如果九哥没胡说八道的话,大鹏兄你这次可把我弄的下不来台面,我马上还要去九哥家赔礼道歉!” “我怎么了我?”刘大鹏很不解。 杜月生立即将黄楚九告诉自己的往事一说,刘大鹏闻言沉默下去,过了半天,憋出一句:“哎,这个事,这个事当时我已经批准,但因为其他事耽误了下,也就没通知…” “人家贷款可是为救命,礼都收了,钱不给人家,你说人家恨不恨,当时九哥身上就一万块不到,先花三千五给你太太买东西,等于是火上浇油你这是。” 刘大鹏嘴里嘟噜着,杜月生纳闷:“你说什么?” “我这,这不是也想结个好化解恩怨吗,就请你…” 杜月生瞬间暴怒:“你他娘的刘大鹏,瞒着这事叫我帮你提亲,你太太又先去闹腾,你不地道在先却又想儿子上人家女儿,这还叫化解恩怨,你他娘的再说一句这种没羞耻的话试试,信不信我做掉你儿子!” 刘大鹏大惊失色:“不是不是,月生,你听我解释,我这个人不会说话,我意思其实是。” “滚蛋!”杜月生将电话挂掉,立即电话回杜公馆:“有人问我,就说我才出门的,晓得啊,说我气呼呼的出去的,其他什么也不许说!” 再次放下电话,杜月生才算收工,和黄楚九道:“九哥,兄弟只能做的这样,刘大鹏那厮我也不喜欢,所以不必感谢我,我也是找个由头,不过他给我赔罪的时候收的好处我就不分咯。” 黄楚九伸出大拇指:“月生啊,你这滴水不漏的心思让我佩服,也谢谢你。” “小事小事。” “你肯在我面前做的这样,拿出这种手段,那是真把我当兄弟啊,你放心,我没机会让你在我身上使这些手腕的。”黄楚九把话说透。 杜月生无声的一笑,很温暖。 两个人这就要下楼,杜月生又想起一事,回去拨打电话给胡杨:“胡杨先生,我和法国人谈了,价格呢是这样的,死伤的按着你们说的,工资呢翻三倍起,不过法国人是不肯登报赔礼道歉的,所以我只能再磨合磨合,尽量或者礼节或者补偿方面取得个平衡,要是做的不好,还请你们谅解。” “感谢杜先生,感谢杜先生。”胡杨连声道。 杜月生说了声没事,放下电话才算彻底完成今日的任务,和黄楚九出书房后一家人已经在等,这就坐下吃喝起来。 黄楚九桌上又开始演夏倩倩那套贵妇姿态,这次没有任何的心酸,只有扬眉吐气,他们哈哈大笑之际,刘大鹏杀回家逮到老婆就是顿扁,又将儿子一顿抽,那母子两个正要告状结果挨打,委屈的要死。 但刘大鹏将杜月生的话一说,两个人就熄火掉。 夏倩倩也没法再说杜月生这是故意的。 回头刘大鹏又找杜月生,结果杜月生还是不在家,他试探打电话给黄楚九家,佣人来一句:“杜先生说不接你电话。” 刘大鹏的心都凉透了,只能去杜公馆门口等,黑灯瞎火的法租界里阴测测的,杜月生却总是不回来。 第二日,杜月生和领事鬼扯后再去工会那边。 亲自邀请他们前往聚福楼聚餐,在桌子上拿出底牌,只抱歉的道:“月生尽力了,他们不肯道歉,我只有为大家提高待遇,这件事他们是答应下来的,要是答应了做不到,那我继续支持你们罢工,要是答应了,还请大家给我点面子。” 万墨林看着那些感激涕零的工人代表们,总算看到月生这番操作的后果,心想要是月生哥之前就丢出底牌,这些人还真的不一定答应。 第338章 238.又一年 第338章 238.又一年 酒足饭饱后,杜月生又请他们去玩乐。 在大舞台里一阵闹腾,第三天,甘格林签字开票,款项到账后杜月生见他不提什么华董的事情,他也绝口不提,当面就让万墨林去工会。 可是当胡杨下令开工时,万墨林却按着他的手:“胡杨兄弟,我有件事麻烦你。” “你说。” “我呢,看月生哥为你们跑前跑后,昨天吃饭都补贴出来多少钞票,是不是。” 胡杨想起这茬很惭愧:“你放心,月生哥有什么事我们肯定去做。” “没有什么大事,只请你们等月生哥发话再开工,行不行。” 胡杨懂了,杜月生该和法国人还有什么交易是关于他自己利益的,他不问只满口答应,道:“那我先发钱去,这样折腾一下也要好久,你说呢?” 万墨林满意的拱手:“拜托。”他扬长而去。 当晚法租界的水电还没有恢复,甘格林找杜月生,杜月生又不在,再过会儿杜月生打电话来:“领事大人在吧?” 翻译转告甘格林:“杜月生正和那些工人们在安置死伤者,还有安抚家眷的情绪,目前大家情绪稳定,一个小时内或会恢复法租界的水电供应。” 甘格林都已经为各家电话催死,恼火的骂道:“这个混蛋是在干什么。” 翻译是中国人,收了万墨林的好处,道:“领事大人,杜月生的信誉还是有的,能力也有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行吧。”甘格林不问了。 翻译却不答应:“领事大人,我想到件事情,这杜月生通过这件事和工会的人有交情后,大人您答应他的华董要是不满意,他会不会…” “你在替他说话是吗?”甘格林厉声问。 灯光突然亮起,照耀这张狰狞的雀斑脸,翻译很委屈:“大人,我是在为你考虑,我一个翻译离开你们,我能做什么事情。” 甘格林瘫在沙发上:“杜月生是很狡猾的,他确实有可能这么去做。这样吧,你等明天告诉他,我在为这件事努力,我看他的态度。” 翻译连声答应。 第二天晚上杜月生就在汇中饭店招待这位领事和一众人等,理由是感谢大家的信任之类,酒足饭饱后万墨林又送上礼物,甘格林看着杜月生这幅知道进退的模样,心中的不快彻底消散,随即全力推动此事。 只一个月后,杜月生就被公董局任命为正式华董,有参与法租界管理的权力,当然更多只是名望上的升华。 杜月生拿着这任命书,轻蔑的笑着,万墨林问他笑什么,杜月生道:“韩老板当年是法国人求着给,轮到我杜月生,要玩尽花头才骗到手,这人和人啊,对了张啸林最近怎么没声响。” 他已经知道陆京士和张啸林发火的事情。 万墨林冷笑道:“他做爷叔的,被晚辈顶住,又给法国人直接赶出去,法租界都传遍这丑事,他这些日子哪里有脸待,该是去卢永祥那边还没回来呢。” “马上都要腊月,今年天却不冷。” “是啊,月生哥,今年的红包怎么准备?” “老规矩吧,人太多,吃不消。”杜月生苦笑着,他是表面光鲜,其实兜里存的下的钞票并不动,可这场面既然打开就只能撑着,还好韩老板没丢他不管,VR葡萄汁的生意红利继续发给。 又半个月。 23年的新年到来,大年初一,傍晚时分,杜公馆堂上宾朋满座之际,门外忽然响起阵喧哗,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缓步走进杜公馆,唐肯毕恭毕敬的跟着后面,正在和客人寒暄的杜月生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册那!”那个英武的中年男子瞪着杜月生道。 周围些晚辈的客人都惊呆,这厮居然在杜公馆骂杜月生,老一辈们石化之际杜月生孩子一样跳过沙发就冲出来:“老板!你怎么没说一声。” 他疯了一样的抓住那个中年男子的手,眼泪又要下来,韩怀义大骂:“有点出息好不好,老子饿了,快去搞点吃的。” “好好好,楚楚,看看是谁!” 秦楚楚红了眼眶赶紧拜倒,她知道月生和这个男人的感情,更知道不是他认可的话,张镜湖黄金荣他们怎么会把她这样出身的女子当回事看待。 没有人知道韩怀义怎么会回来沪上的,杜月生都不知道。 但韩怀义回来的第一站就是杜公馆,这让杜月生心里充满自豪和骄傲,他赶紧安排人打扫房间,他知道老板既然来就会住下。 其他人都毕恭毕敬的看着这位前辈的传奇。 多少人久仰他的名头,知道他只手创立韩系这样一个庞大的势力,直到今日今时看到本尊才惊讶的发现,韩怀义竟如此年轻,甚至比在场的一些人还年轻。 大家都知道他当年失忆来上海滩时正是00年十八岁,如今不过23年,他虚岁才四十一,实际年龄才四十。 四十岁啊,一个男人最风华正茂的年纪,他已经拥有了其他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企及的事业和势力。 “大家都坐吧。”韩怀义坐回自己习惯的位置后吩咐道。 还坐个屁呢,现场都是有资格进杜公馆拜年的,但这个拜字也说明他们和杜月生的差距,何况和韩怀义。这些家伙都是人精,自认没资格留下的纷纷以不打搅他们师徒重逢而告退,能留下的也就区区几个。 比如黄楚九,比如蒋志强,比如唐肯的族弟唐继宇。 “志强你怎么又回沪上了。”韩怀义随口问,蒋志强不便多说,只能含糊其辞:“孙先生要我陪他来上海,然后要去苏联考察考察。” “去苏俄?” “是,说是学习他们的经验治理等。” 韩怀义没吭声又问唐继宇:“小家伙现在也长大了?” 唐肯当年在韩怀义面前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屁孩,这些年过去,拖着鼻涕哭喊着要进军营的唐继宇也成沪上人杰,区区二十年多少人死去多少人活着,白云苍狗。 第339章 239.相似的轨迹 第339章 239.相似的轨迹 唐继宇嘿嘿着:“韩叔,您回来都不说一声,我们都没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给我个排头?” 唐继宇手乱摇:“这哪敢,最多给韩叔几个小娘皮暖被窝。” 周围哄堂大笑,韩怀义又问黄楚九:“黄老板,最近生意行情如何?” 他其实没见过黄楚九,但早有黄楚九的照片资料等,黄楚九要站起来回话,韩怀义主动先起身按住他:“你是月生的兄长,我也是,又是我VR在国内的供货厂厂长,我们平辈论才是。” 黄楚九激动的面红耳赤:“哪里敢和老板您论平辈,不是您仁义扶持,在下的事业只怕撑不到今天。” “人皆有穷困时候也有风起云涌的际遇,落魄时你黄楚九依旧不欺骗颓废,一心向上,所以你才有机缘和我们遇到,这是你自己争取的,同时有那么多人为何月生只认你这个合作的兄长!” “就是啊,九哥,VR配方都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呢。”杜月生道。 几方笑谈之际外边有人来,竟是何丰林。 见韩怀义先蹦三尺高:“韩老板!我的天老爷,您老人家怎么回来了,哎呀,你瞧我这不会说话的,您怎么有空回上海看看的呢。” “金荣的事我知道的,何丰林,为难你了。” 何丰林很窘迫:“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你吃卢永祥的饭,又和这边熟络,做到你这样确实不错了。”韩怀义的一句话让何丰林心里的郁闷尽去,他和唐继宇拱手:“唐大爷,韩老板都这么说话,您以后见我就给留点面皮行吧。” 自上次事情后,唐继宇看不起浙军,连带何丰林他也不喜欢,于是偶尔见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还年轻有他的傲气,用于冲锋陷阵是虎将,用在人际交往就显得过于生硬伤人,杜月生劝过他些他听不进,但韩怀义这么说,唐继宇哪里还有屁放,赶紧起身:“是兄弟我过去不太会做人,得罪!” 何丰林一心巴结唐肯这群,心花怒放:“不敢不敢,改天我请唐团长吃饭。” 陈妈走来禀报:“老爷,饭好了。” 韩怀义真饿了,便先去吃点汤圆,厨房还在忙碌大餐,马祥生早窜出去把汇中饭店的大厨从牌局上揪来帮忙。 渐渐的,杜公馆里韩系中坚越发的多,刘大鹏带夫人也匆匆赶来。 他聪明,这次带的是当年银行门口的两个丫头,没有带夏倩倩,夏倩倩也不敢来杜月生这边,更不敢见韩怀义。 他和黄楚九相见时,黄楚九直接不看他半眼。 刘大鹏赶紧偷撇韩怀义,韩怀义似笑非笑看着他们,道:“这两个丫头没被你家老婆折腾死?” 那两个丫头如今也有了点富贵气,听韩老板为自己说话喜笑颜开,刘大鹏很尴尬:“怀义,这个,这个还不至于。” “要你休了那厮,你又舍不得,看你这些年在沪上被人戳的脊梁骨!”韩怀义敲打他几句后,当面关照杜月生:“他家那位再敢搞什么花头,你不要给他面子,其实是救他。” 杜月生把肚皮都笑破,刘大鹏拱手:“怀义,人多人多,留情。” 周围大笑起来,谁见过刘大鹏这人模狗样的装逼货这么孙子的,大家心里都痛快。 饭后人逐渐散去,蒋志强想走却被韩怀义留下,还进了书房。 “谢谢。”接过他递给的烟,韩怀义请他坐下,杜月生安静的在一旁,韩怀义问他:“你们何时去苏俄考察?” “就在年后暖和起来时,此刻那边冰天雪地是去不成的。” “去考察什么?治理国家?”韩怀义问,蒋志强点头问道:“老板,您的意思是?” “列宁已经病重,威廉的一切都成空。” 他们不解,韩怀义解释了番。列宁是德皇威廉资助回国颠覆沙皇的人这个内幕,一战后德皇退位,列宁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倒下,穷途末路的威廉将彻底失去翻身的可能。(俄罗斯教科书里有,不是我编的) 书房内两个人都听傻眼,韩怀义告诉他们美国有专门研究亚欧的战略情报分析部门,负责人恰好是他的朋友,因此知道些内幕。 但这和孙文派他去苏俄有什么关系呢。 蒋志强的不解也是杜月生的不解,韩怀义叹了口气:“根据我的了解,苏俄的那套未必适合你们,不过他既然要去看,你就去看看吧。” “还请老板明示。”蒋志强很认真。 韩怀义琢磨了下,道:“一战时苏俄退出是因为爆发二月事变,事变后有临时政府和列宁派系并列,十月事变随即来临,临时政府崩盘,列宁派系掌权。” “能不能认为,一战的苏俄退出和德国有关?”杜月生忽然问。 韩怀义哑然失笑:“不知道哦,我只知道一战沙皇虽然有140万军队却给德国人打的满地找牙,另外一线的英法和德国也不相上下,德国人决定抽出手来收拾英法,于是沙皇后院就起了火,然后他们和德国签订了出卖大量国土利益的布列斯特合约。” “那么十月那次呢?”蒋志强问。 韩怀义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记得前清覆灭后,北洋和同盟会开扁的往事倒和他们的轨迹蛮像的。” 杜月生懂了,去问蒋志强:“孙文要你到那边学怎么做掉其他人吧。” 韩怀义大笑起来,蒋志强哭笑不得:“我真不晓得,他真是要我去考察考察对方的模式。” “这个可以有啊。”韩怀义赞不绝口:“列宁铁血推行一切权利归立宪会议,发现敌派得票超过自己后,宣布投票无效将对方都抓起来,一边抽自己耳光说那口号是反动的,再下令开枪射击支持敌派的群众。这门道适合孙文,就是他没这么强大的军马,老袁要是不做皇帝,硬气点的话,走这条路说不定成功,可惜他太要面子。” 这是赞许还是骂娘,杜月生努力不笑出声来,蒋志强无可奈何:“我们都不晓得这些事情。” 第340章 240.多好的事情 第340章 240.多好的事情 “志强。”韩怀义严肃起来:“过去看看是可以的,擦亮眼睛分辨是非,苏俄正在强大,因为摁灭人性的恐怖集权导致这种强盛势不可挡,但是这种高压总有崩盘的时候,其中的分寸你要看清楚,并把握好。” “我知道了。” “这些话就不要和那位说了,免得他心里不快活又干不掉我,给他添堵不好。” 蒋志强拱手憋笑道:“老板您饶了我行不行,我又不算他的心腹。” “错了,你是的,因为他已经没人可用,他迟早要正式组建自己的武装,不过要是那时候将你一脚踢开,你何去何从?” 蒋志强一愣,杜月生道:“把组建武装的权利拿在手里就是。” 他若有所悟走后,杜月生问韩怀义下一步打算。 他不敢提韩秉青的事。 韩怀义没有必要此刻再瞒着他,室内没人他就悄悄说了下,杜月生不禁大喜:“居然这样子!亏我伤心好久,在想老板你怎么收拾那些册那,那么老板你找到幕后的人没有。” “找到了,这不才报复的嘛。” “谁?孙?又是他?”杜月生失色道。 韩怀义冷笑着:“那个一直在旧金山的老广,是黄克强的旧部,不过为孙文接手后,得知维克托去世的消息就发布指令关注此事。这件事我请陈虎在他们南边秘密调查许久,暗地里又请陈炯庭排查,终于在年前十月确定消息,电报是孙文的人先发给东洋人,东洋人再发往美国的,他们在美国的行踪为FBI获得。两边印证后虽然中间缺少一环,不过此事已可以确定。” “哪一环。” “孙文的人发给东洋人的那环,陈炯庭没有办法获得确定消息。” 这种话要是外人说杜月生还要劝他斟酌不要搞错,韩怀义说的他却不会怀疑,韩怀义又不是吃饱了撑得,专业针对孙文二十年,其中多少事他都是晓得内幕的,杜月生直跺脚:“他现在就在沪上。” 韩怀义不同意:“没有必要,一事无成是对他最好的报复,何况志强已经明白利害关系,会做准备的。” “志强要是争的时候,老板你会出手吗?” “他撑不过我就出手,册那,11年时已经为他准备了唐肯等精锐,他却任用陈其美欺辱张镜湖,分掉力量防备我,那行吧,那我就用蒋志强将他的底都掀掉,你还不知道,蒋志强手下现在装备的另外一部分军火都是韩秉青的,他非要折腾那我让他逃得出我父子手心!” 门,忽然被敲响。 杜月生不高兴的皱起眉头,走过去拉开,马祥生有点拘束的站在门口:“月生哥,不是我不懂事,是张宗昌来了。” “谁?”韩怀义惊恐的睁大眼睛。 杜月生损他:“老板,您最惹不起的那位要来。” “备车,我走。”韩怀义慌慌张张的道,其实是开玩笑,马祥生杜月生都笑出眼泪,走到客厅,得到允许的张宗昌带着七八个兵满面红光的冲进来,鬼哭狼嚎的问安后要人将成堆的礼物放屋檐下。 自己亲自去里面一顿折腾,翻出件白虎皮屁颠屁颠回头:“老板,这是我大哥送张镜湖老爷子的。” 嗖,他又出去翻,找出个小箱子:“老板,这是我送给你的。” “放屁,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韩怀义骂道,张宗昌奇怪了:“反正都是我的东西,你没回来我就给月生,你回来我就说送给你,这个不可以吗?” 韩怀义举手投降:“谢了谢了,你说的对,是我想岔掉。” 去打开箱子,瞬间傻眼,只见箱子里一尊成型的老参,眉眼鼻耳口俱全,须整而密,没有断口,上有红绸一根扣着跑成精跑掉,足见贵重,放在市场是有价无市,要说最少能值上万。 “老板,你风里雨里多年,现在岁数也大,你婆娘又多,总要补补的,兄弟对你好吧。” 杜月生大笑:“昌哥你能不能不这么闹腾。” “不要叫我昌哥,叫的老子娼妇一样,说了多少次,既然是兄弟,以后叫我老张就好!”张宗昌不开心了,回头又和韩怀义得瑟:“老板,我升官拉,现在先驻上海,不过下半年就有机会去做山东督军,我督军一省咯!” 杜月生也吃惊:“恭喜啊,张哥。” “不过对头有点麻烦,我要想个办法弄死他们,算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事情,老板你吃饭没有,我饿了,月生我要吃东西。”他说话从来都是东边一句西边一句,偶尔还忘掉自己刚刚说的什么。 韩怀义看几个沙俄兵在外边,忽然响起一件事,便叫个进来,由翻译转话问道:“现在苏俄对你们贵族怎么说?” “他们将我们,以及一切有钱人所以的财产全部充公分配,包括我们的土地和房屋,我们是彻底回不去的。” 那位落魄的贵族子弟提及这种事情心情很低落,张宗昌大骂:“这些畜生都不厚道,我的就是我的,我不抢他们的也就算了,他们为什么抢我的!打个比方,我祖上做苦力挑夫好不容易有个屋,然后爷辈再努力几块田,到我这一代隔壁那好吃懒做的后代就成我家的佣,结果闹起来他祖宗不争气自己又不努力,还来分我的东西,凭什么!这个不对的,哪个行当都有好人坏人,有钱的就都是坏蛋?那老板你最坏?” 韩怀义踹他:“别扯我,不过你说的是有道理。” “就是嘛。”张宗昌激动起来从来守不住脑子和嘴巴,下一句却雷的全场无语:“要我说,他们也就那个共妻是对的,你们想想啊,我老张女人不少,但是总有搞不定的,我搞不定的婆娘有人搞定,她就给人家睡,这个有什么问题吗?没有。这就是共妻嘛,我不行你上,你不行他上,多好的事情。”(他有说过这话的,人才) 杜公馆内外爆发出的笑声让路过的行人们都震惊,这是发生什么大喜事了,会让他们笑的这样子! 第341章 241.养生法 第341章 241.养生法 当晚韩怀义带张宗昌等亲去张镜湖府邸拜见师傅,然后在张镜湖府上吃喝还住一宿,第二日再回杜公馆,召集旧部聚会谈些生意和商业合作的计划,第三天才电话给一直装聋作哑的孙文那边。 “还是我去拜访孙先生吧,正好有些事情和孙先生说说。”韩怀义平淡的道。 孙文在电话里只说好,说今日晚上好好喝几杯。 放下电话后,韩怀义令手下拿来些礼物,做完准备又电话去一处秘密说了些话后,临晚车队出发抵达孙文住处,孙文等已经在门口恭候。 有些记者在拍照,给杜月生的人全部拿下一顿收拾,不得不发表关于韩怀义的消息。 孙文当没看到。 宾主进屋后,韩怀义将礼物放上,寒暄几句就问:“我听说孙先生前些天和苏俄的越飞代表会晤的?” “不错,怀义你的手眼通天啊,这些事你都知道。”孙文笑眯眯的道,有苏俄支持的他现在底气又不一样。 韩怀义翘起腿将茶杯喝一口,道:“孙先生说笑了,你们准备发表的文章因为新年延迟,底稿我都看到,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听说个消息,越飞先找的是吴佩孚,吴佩孚要他们先把外蒙拿过来,双方不欢而散,然后他才找的你?” 孙文闻言面色有点不快:“这个我倒不知道,他只提要求说,希望我能和吴佩孚合作,以后在政府里保留吴佩孚的高级参谋地位。” “我没说越飞的要求,我说吴佩孚的要求。”韩怀义明显是来找茬一样,孙文只能忍:“这个我也提出的,这是国家大事岂能放而不提。” “孙先生为国家操劳辛苦,我敬你。”韩怀义满足了,他举杯等孙文去喝茶的时候又问一句:“孙先生这次南下该在近期吧。” 孙文噗一口喷出,惊骇的看着他,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韩怀义更觉好笑,你难道忘记还是我早年提醒,反复要你去南边发展起步的吗,想到这一点他忽然觉得自己真对不起陈炯明那位厚道人,但局势已经如此,又不是他能再挽回的。 面和心不合的双方接着又扯些往事,晚饭前韩怀义便起身走人,孙文三番五次的挽留,韩怀义指着心口道:“孙先生,秉青这里中枪后,我时不时就有些心绞痛,大概是冥冥中有感应,今天又发作起来,饭我就不吃了,你慢用。” 这是他今天来之后第一次和孙文提及此事。 孙文面露悲痛的劝慰他:“怀义,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吧。” “无妨,我在江湖早将这些事情看穿,人在乱世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你说呢。”韩怀义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孙文的眼睛。 孙文是纵横四海的气派,却没有他斩将夺旗的锐气,对上这双深邃的眼孙文不由自主闪避,口中呐呐道:“是啊,只希望天下早些平定,人民能安居乐业。” “这也是我的心愿,不然我早来争这个天下,只怕孙先生你都不是对手,哈哈,玩笑玩笑,不过有句真心话要告诉孙先生,根据FBI战略情报部分的推演分析,苏俄参合之后,亚欧局势还会继续混乱,我担心我有生之年看不到盛世啊。” 看着韩怀义远去的车影消失在拐角,孙文的嘴角微抽搐了下,心里恨不得那边有个炸弹炸死这厮才好,什么叫他有生之年看不到,其实是说我有生之年看不到吧,他也不确定韩怀义知道不知道韩秉青的事情,但他肯定对方是怀疑着自己的。 彼此之间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呢? 孙文的眼神复杂。 车内的韩怀义将杜鲁门留给他的IMCO打玩着,火石咔擦咔擦的四溅火花燃起焰头,这辆属于杜月生牌照777的黑色福特慢慢的驶过黄楚九的大世界,又走过久违的聚福楼,沿途有好多车鸣笛致敬,今天777却沉默的没有回应。 没有人觉得奇怪,谁都知道今天坐这车的是另外一位。 韩怀义这次回来表面上只带了八个子弟,老外一个没带。为他开车的是个新人,是周振雄的幼弟,叫周四海。 这是个才二十的年轻人,功夫却有周振雄一样犀利。 他眼神锐利的看着街头四周,忽见一个胖墩在马路边拘谨的招手,韩怀义笑道:“靠边吧,这个是上海滩的黄金荣。” 黄金荣都五十多,头发已开始发白。 隔着车窗黄金荣作揖:“老板,我刚刚从苏州乡下回来,正要去您那边拜访,月生说您不在,我就先泡个澡,想不到运气好出门就见您过来。” 他身后远远的站在几个青皮,韩怀义眼光扫去时几个青皮卑微的笑着,韩怀义将烟从兜里掏出递给周四海:“去分一下,都是金荣的兄弟。” “是,BOSS。”周四海规矩的下车去派烟。 韩怀义要黄金荣上车,感叹道:“金荣啊,头发又白了些,露兰春却还滋润,你这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原来是调侃他老不羞,黄金荣满脸放光:“我搞得动的。” “教你个法子,能强身还不烦神,就是要坚持。” “要打拳?我可不行,老板,我可不是你啊。” “可以补肾。”韩怀义这句话一说黄金荣立刻坐直了:“我学!” 韩怀义哈哈着教他每天起来洗漱后,对着日头叩齿六十,吞津入肚,闲的无论坐着打麻将的时候提提肛,一次二十,每天坚持几次,一个月下来就会有些效果。 这是针对老人的养生法,确实不烦神也有效果,要说就能一夜七次那不现实,但固肾养气是有用的。 于是接下来几天,和黄金荣打麻将的时候,就见这厮突然神经兮兮的屁股抬起些在那里一抽一抽的,人家哪里知道他在锻炼,都很关心,比如张宗昌就很紧张:“你还是腹泻啊,不要拉出来啊。” “去你麻的。”黄金荣菊花一紧,丢张西风,把张宗昌的气焰彻底扼杀。 没多久,他休息下,就跑去院子里,对要下山的太阳,在那里咯咯哒咯咯哒的,张宗昌就不懂了:“他下蛋还是怎么的?” 第342章 242.临城之行 第342章 242.临城之行 大个子把手上的牌都丢掉,跑过去侧面看黄金荣仰着头正嘴里叽咕着又好像吃东西有好像在说话,张宗昌很紧张,看那边除了日头什么也没有,不禁后退三步,正要说话,黄金荣咕噜一下吞了点口水。 张宗昌实在忍不住吼起来:“你吃鸟屎呢,神神道道的你搞什么东西,搞得我牌都不能精心打。” 黄金荣鄙视他一眼:“老板教我的锻炼方法,嘿嘿,你不懂。” “这啥子锻炼,你鬼扯吧你。” “不信你去问你爹啊,你和你爷叔叫什么叫。”黄金荣沾着他的便宜得意洋洋的背手进屋,抢过他的位置和桌面钞票继续开打,再看张宗昌还愣在那里。 陪桌的陆京士笑道:“金荣哥,张督军这是怎么了?” “等鸟屎吃呢。哎呀,快六点了,赶紧走,今天说请老板吃饭的,赶紧去十六铺。”黄金荣叫道。 张宗昌屁颠屁颠跟上,吃饱又拽韩怀义去大世界厮混,中间蒋志强也来作陪顺便告诉韩怀义要南下去,第二天,孙文便带蒋志强等南下广州,时年23年二月二十一号,下午。 韩怀义只当不知道,在杜公馆和唐肯交代些事情,商议良久后唐肯起身道:“我明白了,请您放心。” “师傅已经老了,就不惊动他,让他过他的日子吧。” “是。” 夕阳下,穿着戎装的唐肯英武的面容如镀金,韩怀义重重的拍打他的肩膀,将一份不为人知的重任放在他的背脊上。 三月底,张宗昌拖韩怀义去山东玩,说山东娘们个子高腿长在床上能卷大饼功夫可好了,韩怀义只好陪他去,说起来韩怀义毕竟还没有去过山东,在路上得到消息蒋志强被孙文任命为大本营参谋长。 韩怀义就笑:“志强爬的不满啊。” “哎,老板,我还是督军呢,我爬的才快。” “你滚蛋吧,你这个破督军有扶正没有,人家田中玉要弄你怎么办。”韩怀义对他从来想骂就骂,张宗昌嬉皮笑脸:“他弄的过我,我就怂,他弄不住我,我就是督军,我找上海老庙那边的瞎子算过,他今年有一劫,嘿嘿,过不去这个坎的话督军就是我的咯。” 韩怀义懒得理他,车一路走又停,到处玩,足四月下旬才抵达临城(枣庄)。 大山横于远方,古城卧在原野。 “我曹。”张宗昌看这地形就大呼小叫:“这地方搞胡子是好风水啊,老板你看,要是弄几个人一捆,藏在里面要钞票,给我十万人也逮不到,只能乖乖给钱,唉呀妈呀这可是个好地方,要是哪天我混不下去你又不要我,那我就过去。” 韩怀义继续不理他,想不到这厮真是乌鸦嘴。 前几年说死沈兴山,这次又惹出事情来。 五月六日韩怀义一行还在睡觉,住处大门被轰隆隆的敲响,韩怀义翻身下床,周四海抢先到院子里,进来几个穿警察衣服的人赔笑道:“各位爷,各位老爷,在下也是不得已,出大事了。” “什么事。”周四海问,同时拿出美国证明。 几个家伙却看不懂,只晓得是洋文什么玩意的,就在那里扯说出事要排查之类,张宗昌醒来窜出去大骂:“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东西,家里死了谁来这里排查,排查你娘亲吗?” 几个警察气的直哆嗦,却惹不起他,给轰走后张宗昌还和周四海得瑟:“兄弟,和这种人不要太客气,客气了他就和你不客气。” 结果外边轰隆隆开来大片的警察,张宗昌傻眼了:“田中玉要搞我?” 带队的一位认得他,慌忙立正:“张司令,您怎么在这里,下面人说来群精壮汉子,我们还以为是什么来路呢。” “你是谁?” “卑职临城警备纠察科长杨成虎。” “发生什么事。” 今日凌晨时分,一列火车上的二百中外记者旅客为孙姓土匪上千人包围抢劫,打死一名英国人后卷去抱犊岗扣押,现在外边已经炸窝。 张宗昌大惊失色:“那厮这么有眼光?老子前几天才说这里适合干一票的。” 这下对方傻眼掉,心想奉军这位司令窜出来鬼混可以理解,对绑票这般精通甚至还赞同绑匪专业简直奇葩。韩怀义喝道:“你说什么蠢话呢!” 张宗昌才收敛起来,咋呼着:“走吧,这里没有什么绑匪,都是上海来的老板,是老子金主,我带他们去青岛玩路过而已。” 对方只好撤走。 张宗昌回屋后就和韩怀义感叹:“老板,你说我这个嘴是不是开过光啊,我都不好意思说话了我。” “吃吧吃吧。”韩怀义啼笑皆非的喝粥吃油条。 客栈老板晓得这位是传说里的张宗昌大魔头,服侍的更为殷勤,张宗昌很满足,示意打赏。还别说,他花钱是从来不小气的,所以在底层风评一半一半,一半是收他好处的说好,一半是不小心或者他不开心时遇到,那就倒了霉。 可是没多久,地方又有人来拜访。 进门竟就问哪位是韩怀义韩老板。 张宗昌大为惊讶:“哪个鳖孙说我老板在这里的?” 对方狂喜的几乎失态:“韩老板真在这里?” 张宗昌一听就炸毛掉,揪住那厮将他拽起来:“你他娘的还会套话了是不是。” 对方苦笑:“张司令张司令,切勿动怒,我们也是没办法。” 让对方进来后,韩怀义坐在桌边,那人上来就鞠躬道:“韩老板,久仰了,在下是山东省长熊炳奇的秘书齐怀玉,受省长命令前来寻找韩老板请求帮助。” “咄咄怪事,他如何知道我在这里。”韩怀义问。 齐怀玉道:“回韩老板,前些天您在上海遇见孙文的消息早传遍齐鲁,后来又得知您被张宗昌司令叫了来这里游玩,所以能够猜到。” 韩怀义瞪了张宗昌一眼,开门见山道:“省长阁下找我何事,我想不外乎这次劫匪绑架人质的事情,但既有政府主持又有精锐军马,如何找到我这个闲人身上。” 第343章 243.各怀心思 第343章 243.各怀心思 见他推托,齐怀玉叫苦:“都知道韩老板您和西洋各界人脉交往,且交情深厚,如今外记被绑架西洋各国都在给大总统施压,电报连环逼迫,大总统又压至山东,督军和省长都焦头烂额一筹莫展,便想请老板您能不能帮忙稳定些局面。” “我要是空口和西洋人承诺,事情失败有人伤亡的话,只会给我招来怨恨。齐秘书,这件事我既不知来历就无法出面,请回吧。” 韩怀义不肯答应,但在情理之中。 山东方面打的好算盘,扛不住洋人便请韩怀义去忽悠,能拖一日是一日,但这后果却是用韩怀义的名声来做交换,这怎么可能。 在韩怀义想来,这只怕还不是田中玉的要求,说不定是那个省长自己想做点什么,他因此更为不快,抬手送客,张宗昌第一个站出来将齐怀玉架出大门,嘴里骂骂咧咧:“拿我们老板当枪使,出事是老板的责任,成功是他的功劳,你他娘的为舔你上司屁眼好意思开口的。” 这混世魔王竟然也看穿其中的奥妙。 齐怀玉努力挣扎:“我等岂敢,我等岂敢…” 轰走这厮后,韩怀义知道这里不方便停留,安排下去准备走,但地方上出这样的大事列车竟都停发,这下韩怀义坐蜡了,他对张宗昌道:“你说呢,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张宗昌捂住嘴不肯说,韩怀义鼓励他半天,张宗昌急了:“老板,我是乌鸦嘴,我要是说这次他们要不停麻烦你,到时候你又怪我。” 话音刚落外边车马声不断。 不知道哪里来的军队包围肃立,再看竟是山东省长熊炳奇亲至。 熊炳奇短发寸头,这个时候才三十五岁的年纪,比韩怀义要小五岁左右,就坐上一省省长的职务很是不简单,他登门后寒暄些话头,就和韩怀义请求道:“韩先生,在下厚颜来此是受大总统托付,他和您在袁慰亭公府上相识,也是旧交,这是他给您的亲笔信,以电报加急发来的,还请您过目。” 时任总统黎元洪其实算不上袁世凯的嫡系,武昌的时候被架着造反,后来革命党人争功就污蔑他躲床下云云,其实是个人杰。熊炳奇这么说韩怀义只好苦笑着接过电文,看了几眼放在一边。 这个举动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熊炳奇很尴尬,但他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和这位显摆什么的,韩怀义闭上眼沉思会儿后,道:“我在上海虽然有些名望,也得江湖兄弟认可,但对山东这一片确实不熟,要是有来往也只是当年毙掉几个郓城的义和团。” 熊炳奇忙道:“岂敢让先生您去过问匪徒的琐事,只想请先生出面让洋人能缓和些锋芒。” 韩怀义奇怪了:“他们被绑匪闹腾,政府会全力解决,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他们除了催逼,难道还能打人闹事不成。” “这倒没有,可是,那催逼也甚有压力。” 熊炳奇边说边想您算半个洋大爷自然无所谓,我们这些人和各国领事岂好红脸对抗,尤其这件事我们理亏。 他和田中玉两个都是山东地方官,在他们地头出事是要追究他们责任的,所以他们比谁都怕。 韩怀义知道他都登门还有黎元洪的信来,推托也不是办法,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吧,便问了句:“绑匪都是什么来历?” 熊炳奇感觉他口气松动,大喜,忙说起来。 原来这绑匪首创者还是文化人出身。 孙氏是地方大族,其中孙美珠做过前清秀才,见乱世来临就学水泊梁山聚集各路人马在抱犊岗坐山寨,想在乱世里占个地盘图将来的好处。 但他只是白衣秀才的命,20年他才建起救国军,到22年就给田中玉的军队干掉。 其弟孙美瑶接过寨主位置后,给官军打的眼看走投无路,于是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这厮安排人趁路警为上司祝寿的时候拆掉铁轨,带上千土匪将洋人们绑架在手,其目的虽然还没有交涉过来,但可想而知。 熊炳奇还提及一点,这些土匪里有张勋还有张敬尧的兵。 说完他就眼巴巴看着韩怀义。 听他说完这些内幕,韩怀义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和熊炳奇道:“要是情况属实,孙美瑶绑架这些旅客,主要是绑架其中的洋人,以换取政府的条件,比如赎金比如诏安,我看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些熊炳奇也有分析过,所以才会来请他和洋人交涉给予时间。 熊炳奇道:“如果是后一种的话,不是不行,但要在短期内交涉完成肯定不现实。” “是这个道理,因此你来找我?”韩怀义问,大家都是聪明人,更没必要卖弄彼此的本事,他实打实的问熊炳奇实打实的承认道:“是的,洋人做事蛮横霸道,现在又有个英国人死掉,他们肯定要借题发挥,在下怕到时候扛不住,才先找韩老板未雨绸缪。” “这么说,列车停发也是你的主意咯?” 熊炳奇一愣,慌忙摆手:“在下哪里会这么不堪,阻拦韩老板以达自己目的,列车停开是因为警察要勘察了解情况。” 韩怀义笑了笑,转回话头说:“你可知,绑匪既用洋人要挟地方,提出的要求得不到满足的话,总要证明下自己的狠辣,那么到时候总该有人死掉。” 熊炳奇默默的点头:“他们不敢再杀洋人,所以才绑其他国人上山。”说到这里熊炳奇站起来拱手道:“韩先生,我知道您的本事和在江湖上的威名,其实在下来一是为洋人那边的事情,其次就是想请韩老板想个办法,要是能保全住这些国人的性命才好。” “张宗昌。你在这边还有熟悉这些土匪的人脉?”韩怀义问,熊炳奇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这句话到底说中了韩怀义心中。 张宗昌为难的道:“七拐八拐肯定能找上,就怕耽误时间。” 他毕竟在山东不久,临城是田中玉的地头,所以为难。韩怀义没怪他,要是张宗昌找不到人就算无能的话,他岂不是更无能?熊炳奇在边上道:“地方士绅等倒有和这些匪徒熟悉的,就是不知道韩先生你的意图。” 第344章 244.和这些人没意思 第344章 244.和这些人没意思 谈判无非先套交情稳住对方,再缓步交涉要求,要是不成就做掉对方,但那是上千的乱兵份子,韩怀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如当年在扬州对范一刀那样,杀掉对方还保全下人质。 但他有其他的思路。 韩怀义笑道:“叫士绅去交涉,要是愿意我就去和他们谈谈吧。” 熊炳奇和张宗昌都大惊失色,张宗昌跳脚道:“哪里能让你冒险,老板,去他娘的关我们鸟事,你能为他们和洋人交涉已经不错。” 熊炳奇也连连称不敢,心想要是你因为我的请求有闪失,便是最终救下洋人自己的脑袋也完蛋。张镜湖张宗昌张作霖,包括不消停的孙文都会借机将山东一境化为地狱。 这个年头的民国,平头百姓已渐渐忘记韩怀义的名字,但如熊炳奇等却更知韩怀义的能量之巨。 韩怀义叹道:“要救人,就必须冒险,何况这也谈不上冒险,到时候张宗昌和我走一趟便是。” 张宗昌叫道:“老板,真不值得。” “你怂了?”韩怀义问,张宗昌气急败坏:“我哪里会怂,是真觉得不值得,这些事都是他们闹出来的却要您收尾!实在不行,我去行吧,你不要去。” 熊炳奇听说过这厮和韩怀义关系匪浅,想不到他这般忠肝义胆,佩服的赞道:“张司令果然英雄豪杰。” “屁。”张宗昌对这惹事的最火大,管他什么省长张嘴就泄密内情:“老子都给老板架在炉子上了,我能不去吗?他以后不要我了你收我?” 韩怀义踹他:“不要耍宝了。”和熊炳奇道:“你请好乡绅便来我这里吧,我还要和他谈谈。” 熊炳奇走后张宗昌还要劝,韩怀义却丢出一句:“省长来,田中玉这个做督军一把手的是因为你在这里才不来的?”张宗昌摸着脑袋:“这哪里至于。” 韩怀义便懂了点情况。 接下来的事情并不复杂,乡绅和孙美瑶的祖辈有交情,其实往日里私下也有勾搭,所以他立即答应。 复杂的却是外边的事情。 西洋各国很快确定此事的前后英国,包括那位被打死的英国人罗斯的姓名都查出,他们如政府预判一样立即对北洋施压。 英国人叫的最凶,法国人还好点,美国人竟要派兵,最滑稽是东洋人上蹿下跳也在叫嚣。 北洋因此将所有事务停下全力筹备营救人质的事。山东方面压力更大,田中玉直接没法睡觉,日夜等那位乡绅的回复。 此刻山头上也正在商议事情。 听完老邻的转告,孙美瑶和自己族叔孙桂枝还有张勋手下的兵头等都不禁面面相觑,竟惹出个韩怀义?孙家在山东纵横多年,在上海也有门路,当然知道韩怀义的名望,张勋当年对韩怀义推崇的往事手下也都清楚。 几方对证后,孙桂枝只说一句:“或者是个契机,要是他肯来的话,他的话抵得过他人千万句。” “这么说,桂枝兄你愿意见他?”乡绅问。 孙桂枝摇头:“不,现在还不能见,要等事情再闹大些,然后给他面皮换他保证。”五十出头的他瘦的猴子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但老谋深算,事情越大韩怀义出面就解决掉才显得本事,这样也才好为他们争取更大的好处,这厮原来才是山主,孙美瑶不过是个幌子。 那乡绅闻言赞道:“还是桂枝兄老道,那我回去该如何回复呢?” “你就说他因手下杀死个洋人,惶恐不安,谁也不信,然后告诉他,我们虽知道韩老板威名,但不确定真假,弄出一副我们人心惶惶疑神疑鬼,搞不好马上就要乱杀人的模样!” 真的要赞这个老狐狸啊。 乡绅下山将事情说完,韩怀义和熊炳奇道:“人在穷途末路,感觉没有希望的时候是最容易失控的,这下不好谈了。” 这次田中玉也来到这里,在边上跺脚焦躁的道:“北京那边却一日三催,说洋人已经给出期限,三日内必须解决此事,要是多一日赔款加倍之外还有重重责任,哎,这该如何是好。” 张宗昌坐在边上鄙视这厮,不是老板参合他巴不得这些洋人死光光,然后田中玉下台他就有机会上去,想到这里,张宗昌忽然惊觉老板当时说要带自己一起去,莫非是要帮自己一把?而现在土匪既然晓得老板的名头就不敢乱来,或者这是自己的机会! 他在沪上看的多见的多,知道韩怀义用人的风格,他会给你机会,但你自己不争气他也就算了。别看韩老板平时和自己很好,更多却是当个玩友消遣,就和那些被老板用过的娘们一样,是炮友级别的,张宗昌自诩也算豪杰,其实不甘心。 心中反复转过这些念头后,张宗昌便开口道:“老板。” “怎么了?”韩怀义问。 张宗昌一脸正色:“老张我在胡子里混过,知道这些家伙的心理,其实外人去还不如同行去,要不这样吧,我先去一趟为您探个底怎样?” 韩怀义惊奇的看着他:“你真肯去?” “老板你都陷进来了,我哪里还能躲,还是我先去一趟吧,也好证明老板的身份。” “要是他们不认你呢?” “娘的,山东谁不知道我张宗昌,老张我上去和他说道说道,总有办法证明的,另外山东方面最好是上面给我个委任状,那就更好。” 田中玉和熊炳奇这时竟露出为难之色,韩怀义知道他们的心思,生怕张宗昌借此扬名对他们不利,但张宗昌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人,此时此刻你们来求我,做事还这么算计,算了吧,韩怀义立即面露不快:“宗昌你不要去,让田熊两位另派要员前往吧,不然你要担责任反而不美。” 田中玉还好,他和韩怀义之前没有接触,熊炳奇曾把头低到尘埃这时被韩怀义堵的发慌,不禁尴尬的解释:“这件事要大总统下令才可,我们地方上无权委任张司令。” 这个借口滑不留手,韩怀义更印证了些想法起身送客,回头和张宗昌道:“和这些人做事实在没意思,你还是别去,小心给坏掉性命。” 第345章 245.我信 第345章 245.我信 张宗昌不是没脑子的人,一拍大腿:“是了,老子好心给他们办事,上山后他们枪炮轰起,人家还不把我这二百几十斤当狗肉煮掉!” 既然走不掉,为他们办事又遇到这种心术,韩怀义索性冷下心肠旁观,不多久各路人马都到。听说这几日洋人公使不停的催促北京,并严令不可围剿以伤人质,山头的孙美瑶和地方接触时又极度的不信任,事情一时僵持。 忽然有一日,田中玉又来到这里,韩怀义能给他进门就不错了,他坐在椅子上也不迎接,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田中玉,督军一方的大吏遇到韩怀义这种人物吃瘪也只能忍着,让旅馆内那些佣人都惊叹好笑。 田中玉进门就卑躬屈膝的拱手:“韩先生,在下又来打搅,实在是因为发现个新的情况,山头上被绑架的人中有一人竟和先生有渊源,是先生您的侄女婿。” 这不是放屁吗?韩怀义都没开口,张宗昌伴着指头数完大骂:“算我的知道的老板的外室在内,他怎么会有个侄女婿,你给我出去。” 跟着他的白俄兵立即和地方督军的护卫怒目相对。 田中玉大叫:“张宗昌你不要在里面搞事,我和韩先生有话要说。” “册那。”张宗昌继续骂人还用的上海话,韩怀义啼笑皆非的道:“好了好了,你让田督军说完吧。” 田中玉忙道:“山头上有一人是故大总统袁世凯的女婿杨旗山,他被土匪获知身份后奉为上宾,和我们接洽时得知您在山下,便有信交付来,还请先生一看。” 韩怀义不由意外道:“袁公的女婿也给绑架的?” “正是,您和袁公乃兄弟交情我等无有不知,所以下官才说是您侄女婿啊。” 韩怀义伸手拿过信翻开,杨旗山写的很是简单,倒情真意切:…遥想当年先岳和先生对酒当歌笑论天下英雄,在下只在廊下见得先生风范…在下落难之际,得知先生就在山下,不禁喜出望外…还望先生看着先岳的份上,施以援手救助一二,以先生在中外人脉人望… “韩先生,下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如今还请您无论如何出面一次,大总统也好,西洋公使也好,都在翘首以盼。” “西洋公使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韩怀义想问,又把这句废话咽下,摆手道:“不是我推托或不念旧情,这件事还需要大总统的特使先去试探试探才好。” “可是…” “田督军,我韩怀义闯荡四海见过多少人心,真要我把话说破?好,那我就说破。”韩怀义见事情到这里地步不想再唱戏,他站起来,声音越发冷厉,他瞪着田中玉:“你几番来此最终目的不仅仅是要解决人质问题,还期待在大总统特使等来到之前就将事情解决,这是你要争脸面加赎罪心切,我能够理解,但我问你,你要我怎么去帮你解决,我有什么资格说诏安这些土匪或是答应他们的条件!你能保证我答应的你都做到?要是做不到闹事情其他事情算我的算你的?” 然而他都没想到,被他说破心事的田中玉竟是个狠人,闻言不仅仅不尴尬反而一咬牙:“韩先生说的没错,在下是有这些心思,如今土匪已经开出条件,一要诏安,二要十万大洋,这两样下官敢担保,在西洋人的压力下政府肯定会答应,只不过这些土匪信不过我等,可韩先生你威加海内一言九鼎,他们不会不信。” 张宗昌怒道:“凭什么要我老板为你去跑?要是你们他娘的做不到呢?” “不可能做不到,另外此事也和张司令你有关。”田中玉挺直身躯对韩怀义拱手道:“下官知道您和张司令的交情深厚,也晓得张司令对前程的在乎,事到如今我不敢瞒先生,这件事就算成功我田中玉也是个替罪羊的下场,我来求先生只想图个平稳退位,您也知道,这些年来,但凡惹上洋人事情的都没个好下场,小老都已经五十有三,省内抗不过熊炳奇这等血气方刚也惹不起背靠张作霖和您的张司令,既然如此索性做个人情,韩先生,在下立誓支持张司令督军山东!” 张宗昌一下哑火,哦,这么说只要干掉熊炳奇就搞定督军咯?他赶紧看老板求支持,韩怀义差点被这个藏不住心思的白痴气死,田中玉已经失笑摇头:“张司令,真羡慕您和韩老板的渊源啊。” 他话里意思是,要是张宗昌不靠韩怀义,能走到今天算日狗!张宗昌却听不出来,还得意洋洋:“那是。” 韩怀义要他滚出去,回头对田中玉赞道:“不愧田督军,当面说破此事,我要是不帮宗昌反而是我的不是,这手段了得。” 田中玉叹道:“在下内忧外患走投无路,才出次下策!先生海涵。” “你和熊炳奇到底什么关系。” “他血气方刚要独揽大权,我退让再三还是不行,我手下人毕竟也要吃饭,因此渐成水火,反而是张司令和我无冤无仇,又背靠两座大山,我何不做个人情。” “我只问你和熊炳奇现在情况。” “他前来求你不过是堵你的嘴而已,你不去他还巴不得,现在他一心在等特使到来,好请特使打我的脸啊,他和北京的来往比我深厚,特使来后必定问责我而扶持他,到那个地步,我田中玉就成砧板上的肉,想全身而退简直做梦。” 韩怀义彻底明白了他们的纠葛,想到熊炳奇登门时表现的诚恳,韩怀义都有些不寒而栗,他想了想,道:“也罢,你既坦诚相待,那我就保你个全身而退,不过这件事怎么做,还需要听我的,我只问,你可信我?” 田中玉顿时大喜:“我信。” 第346章 246.招安的条件 第346章 246.招安的条件 “那你就忍耐,特使来的时候你且先在我这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我来堵他的话头,张宗昌!” 躲门口的张宗昌立刻窜进来,韩怀义道:“让你的人马做好动手准备,记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枪。” 老板要干架了!还是为我干的!张宗昌满脸幸福化为热泪:“老板,我他娘的一定都听您的,你要我干啥我就干啥,不然我就是鳖孙养的。” 田中玉在边上有点担心:“韩先生,以你的名望足以镇压反对意见,您何必动粗呢。” 其实是怕张宗昌权势迷眼失掉控制。 韩怀义笑道:“你以为不来这一手,只靠嘴皮子能压得住他们?你信不信此刻熊炳奇除了勾搭特使,说不定连各国公使都说的要来找你的茬!” 田中玉想到一事面如土色:“听说各国领事馆的武官准备一起过来。韩先生…” “无妨。”韩怀义安抚他道,张宗昌让近卫的部队换装,然后窜进来很忧伤的道:“老板,我的人才三十个,怕不够看啊。” 韩怀义看看日期,周四海道:“唐肯的部队今日下午就能抵达。” 话音刚落,外边震天的脚步声咔擦咔擦咔擦,一列两千上下的部队,人持钢枪头戴铁盔,动作整齐划一,跺出的烟尘直冲云霄,队列两侧还有数十辆美国造的军车架着机枪游弋巡防,队列最前面大旗飘扬上书:沪军第一师。 “这?”田中玉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周四海淡淡的道:“早在熊炳奇来的那天老板就让我电话调唐肯部来此。” 那时候韩怀义还不知道后面的发展,他却从熊炳奇冒昧登门就察觉不对,那么他调兵遣将防备的谁?田中玉五体投地之际,比熊炳奇更为精干百倍的唐肯携唐继宇兄弟联袂走来,气势十足的对韩怀义敬礼道:“我部奉张镜湖总指挥使之令北上练兵至此!” 然后唐肯很不要脸的搓手:“真巧啊,老板您也在这里。” 周围哄堂大笑,田中玉也笑的前俯后仰。 第二天,五月十三日,作为特使的交通总长吴毓麟抵达临城,询问事情时田中玉正在军内忙碌,说来滑稽,山东军马因为欠饷,在围困剿匪僵持不下之际,居然有人悄悄把枪支弹药卖给土匪然后做逃兵。 遇到这种烂事田中玉哪里敢声张,只能请韩怀义帮忙,韩怀义便让唐肯部换装上去围困。 他们在忙这些事情,熊炳奇负责接待吴毓麟,汇报时将田中玉说的不堪入目。吴毓麟本就和他是穿一条裤子的,借机大发雷霆督促地方上赶紧和匪徒谈判,消息传到田中玉这里后,正好山上派人说要谈。 匪徒的代表叫周天松,这边田中玉的意思是和熊炳奇还有吴毓麟一起去。 大家经过乡绅交代,订好十五日也就是后天中午,在中兴煤矿公司谈判。 田中玉将这件事再上报,坐在列车上都懒得下来的吴毓麟来了句:“和这些人没什么好谈的,无非是钱和人质的安顿,你去即可。” 田中玉无可奈何退下,身后竟传来些笑声。 他为人还算厚道,有火车站里的人看不过眼,悄悄追上去告诉他的侍卫,熊炳奇今天就没下车,在第二节车厢里和吴毓麟打牌都打半天,现在还躲着呢。 换做过去田中玉要将肺都气炸,这一刻他却淡定下来,猛回身又登车,吴毓麟不耐烦的问:“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田中玉冷下脸来:“你是特使,我督军山东,此事责任未明确之前你也不必给我这般脸色,我来是再通知你一声,韩先生明天说不定也要出席谈判。” 吴毓麟问:“哪位韩先生。” “假了吧。”田中玉讽刺道:“你会不知道韩怀义韩老板也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光头的吴毓麟恼怒的拍案喊道:“韩老板是有本事,不过这件事需要政府出面,他和孙文的关系你难道不晓得?让他夹杂在里面未必有利,他还没有个官方身份,如何能让他去!” “熊炳奇省长曾交付他大总统的信,里面恳请人家帮忙,现在你却不认,官司打起来算你说的对算我说对?还是大总统做错!”田中玉破罐子破摔后一步不让的反问。 吴毓麟被他堵住,熊炳奇终于忍不住从另外一节车厢里走出来:“督军差矣,大总统请他不过是从私交上考虑请他出谋划策而已,如今特使来却是公事,不能混为一谈,要请韩先生正式出面的话还需要大总统的公函啊。” 田中玉诧异的睁大眼:“你如何在这里?” “刚刚和特使商议怎么解决此事,事关洋人,据说各国领事对我们都很恼怒,正说着呢,您不是忙着军马的事情吗?于是就没提前和你说。”熊炳奇不阴不阳的将他和吴毓麟的关系摆出来打田中玉的脸。 田中玉果然恼羞成怒,甩手就走。 吴毓麟看着他的背影冷笑:“明天都不去,就让他去谈,要是有什么变故我们还好做手段。” 又对熊炳奇道:“大总统既已允许我全权代表并做主,你就不要再多话,适当的时候再上,不必激怒他生出其他事情来。” 熊炳奇心花怒放的答应。 谈判的时候,他们果然不来。 只有田中玉一个人坐在桌子对面,土匪的代表周天松做过张勋军内的统带,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来后并不怯场,开门见山就要求政府三个事情。 一是诏安全军,给予正式编制和补饷一年。 二是围困军马撤退。 三是补充军火。 田中玉请他喝茶,避而不谈此事先说辩帅身体尚可,去年还在天津见过,又说和土匪关系密切的张敬尧身体也很好,周天松陪他说笑,但条件总不肯松口,田中玉看热闹的差不多了,便道:“实话说,这三个事情,都可以,不过第三条件不是现在能做的。” “为何?” “你们怕我们反悔我们也担心你们继续反水,人同此心是不是,所以此刻我们无法给你补充军火。”田中玉说的很诚恳,顺便提出三批撤出人质的事宜。 第247章.黎元洪的委屈 第247章.黎元洪的委屈 周天松无可奈何只能说再回去商议。 这里的消息传递到吴毓麟耳朵里,熊炳奇道:“总不能让他就这么谈成,要的好我们是不是想点其他办法?” 吴毓麟帮他归帮他,不肯冒险,冷声道:“成也好败也好他已经如此地步,难以翻身,你不要闹出事,来,继续打牌。” 两个人和两个娘们就在车上继续搓麻将混日子。 到第二天,周天松下来告知可以敲定协议。 但增加一个条件,要求附近乡绅等联名担保政府的信誉。 这个虽然滑稽,却很现实,在田中玉看来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他是诚心要救人质,就没和韩怀义商议,兴冲冲的去签字并告诉吴毓麟,吴毓麟没想到土匪这么好说话,看着已经签好的协议,他只好认可。 不过田中玉才走,吴毓麟就和熊炳奇发电报前往北京,说自己要亲入山中替换人质,以全此事首尾。 消息过去,大总统狂赞这两位的豪迈担当,但劝阻他们不必如此,要吴毓麟和熊炳奇回京述职先,这两个家伙竟就跑掉,去安排给田中玉上眼药的事情去了。 田中玉知道后险些气死,和韩怀义诉苦道:“韩先生,你说这等小人行径,可笑不可笑?” “你为何急着去告诉他此事已成?”韩怀义问他,田中玉一愣:“当时时间紧急。” “你要是压一压,总是好的。这么快就报上去,如果有变动怎么办?那时候你丢人,不过他们也丢人就是。”韩怀义语气很淡。 田中玉感觉出他的不快,想起当时自己承诺都听他的安排,有点惭愧的不吭声了,韩怀义道:“撤吧。” 张宗昌就去传令,让唐肯他们撤走。 没想到才撤下人马,第二天山头就传来消息说孙美瑶又不干了!他觉得条件太低!他必须要周围部队都尽数走掉,还要救济山里的粮草,然后召开全体会议才能提出自己真正的条件。 田中玉大惊失色暴跳如雷之际,山上其实也乱成一团。 孙桂枝坚决不同意他的出尔反尔,孙美瑶却坚持,他年轻气盛又记着兄仇,对族叔道:“如今洋人在手,地方上肯定会一退再退,只有压的他们无可奈何,我们才算赢。” “做事不留余地,要是地方上来硬的怎么办。”孙桂枝半辈子浮沉知道分寸两个字是成事的关键,他加一句:“你做的太得罪人的话,以后就算给诏安了也是麻烦。” “以后是以后的事,有枪有人怕谁来着!”孙美瑶不屑一顾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 孙桂枝和他吵,外边的各部也分为两边支持,乱的一塌糊涂。 这时在停站时得到新消息的吴毓麟和熊炳奇也傻眼,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田中玉玩他们,可是很快他们就收到新的消息,说北京要田中玉也去述职。 那么就证明田中玉此前也想不到匪徒变卦。 这个年头坐火车从山东到北京已不要太久,田中玉21日就到北京,一到北京就拿出自己和韩怀义商议的态度,严厉的要求剿匪,他先声夺人,熊炳奇只能努力说不能打,人质要紧。 可是匪徒言而无信还怎么谈?面对田中玉的质问熊炳奇总算丢了脸,说不出话来。 他想想,一咬牙就把消息透露给洋人那边,洋人方面一听急了,中国要剿匪的话人质怎么办,他们将国民性命放在第一,立即来吵闹施加压力。 田中玉知道其中肯定是熊炳奇在捣鬼,但没有办法他。 到这个地步,大总统黎元洪也分辨出其中真伪,对熊炳奇很是恼火,然而此事只能如此解决,便和田中玉商议,商议时田中玉说了实话,他对黎元洪道:“大总统,韩先生该说的都和我说过,他知道迟早会有这种变故,我北上之前他要我转告你,此事唯有对匪徒施压的同时谈判,匪徒才能让步。” “可是匪徒如何信得过…莫非他肯出面?”黎元洪问。 田中玉叹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但韩先生当时不喜欢熊炳奇玩弄心术,和我说过担保我全身而退,想必他会做点什么的吧。” 黎元洪愣了愣,问:“你只想全身而退?” “不然呢,大总统,山东境内土匪众多,此事之后必定还有更多的事情,胡子绑架就能被诏安,这让其他山寨怎么想?”田中玉苦笑着摇头:“此事之后我是不想再坐这火山口上了。” “那你甘愿让位给熊炳奇?”黎元洪不信他有这种心胸,田中玉回的干脆:“不是不甘心的问题,而是他也没这么能力!” “那么谁有?” “张宗昌!他是胡子出身,又背靠张作霖和韩怀义,大总统以为除了他还有谁适合接我的班?”田中玉以这种方式帮张宗昌说话道,黎元洪沉思起来,田中玉便加码一句:“韩先生也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考虑吧,大总统。” “扬州,山东,上海,浙江,孙文,这韩先生是布局天下吗?” 田中玉摇头:“我看不是,他要争早就争这些了,我看他就是单纯想帮张宗昌一把,不过张宗昌要是不争气他是不会再帮的。” “你如何肯定?” “他何须争,以他的名望督军沪上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便是在东北张作霖也要心甘情愿的迎他,人家背后是什么?” 黎元洪见他和自己交心,也说出心声:“你在火山口我又何尝不是,当年武昌时我是给逼的,辫子都没剪就架上阵地,结果这些革命党炮都不会打,给清廷一艘破船轰的抬不起头,还是我教他们测量距离发炮轰击,然后才有些地位,结果成功还没到手,就开始编排老子的不是!” “这些人啊…”田中玉摇头不已。 “都是些搅屎棍!”黎元洪又说现在:“五四之后乱七八糟些日子,我上台来又能做什么事!你那不过是火炉,我这才是火山口啊,至于名声我是早就臭掉咯!” 两人相对无言半响,田中玉黯然告辞,走之前黎元洪交代他也会保他全身而退。 等田中玉再赶回山东,屁股都没坐热,熊炳奇就带大群的外国武官团抵达。 第248章.先给我站好了 第248章.先给我站好了 韩怀义的授意下,田中玉谁也不理,先对山头乱轰一气,做出要玩命的架势,再叫来上次的乡绅破口大骂说:“娘的,你们答应的事情却不做,现在害的我被人弄的要下台,既然老子没活路大家没活路,要是再不投降,人质你们爱杀就杀,老子死也拉着你们垫背。” 那乡绅有什么见识?也不知道太多的消息,吓得屁滚尿流爬上山和孙美瑶大喊:“不好,不好了,田督军真的发疯掉。” 他将事情说完,孙美瑶也傻眼,孙桂枝虽然老谋深算见识也就那样,也吓得魂不附体的跺脚:“本来是条活路,现在却成死路,这如何是好?” “那就下去谈吧,答应就是,这样还不行吗?”孙美瑶已经怂掉。 孙桂枝气的发疯:“你现在去答应有什么用?田中玉只当你好欺负,只会继续逼来,那你怎么办?” “那我就杀人质!”孙美瑶咬牙切齿,孙桂枝对他深感绝望,自己招手下来,叫他去将洋人里的一个抓来,最好是有点名望的。 等那位洋人来,孙桂枝指示翻译转告他:“田中玉要不顾你们的性命,肆意攻击。”说话时外边一声炮响,吓得山头人人变色。 只有孙桂枝强自镇定的告诉洋人,现在大家条件其实已经谈的差不多,是这个田中玉一心要立功,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愿意放人的,但有要求,要求这位法国人转告政府,他们要求张敬尧做督军,政府军要撤百里开外,另外临城化为他们的势力范围,还有即刻退兵,明日此时就开始杀洋人泄愤。 又要这老外发誓,下去后再带信回来。 那老外连忙对天对地各种发誓, 下山遇到田中玉的人后,被带到韩怀义面前叽里咕噜一顿说,但绝口不提自己曾经发誓还要回去这一事。 山头上的土匪们等了好久,脖子都僵硬也没看这厮回去,孙桂枝和孙美瑶都惊骇失色,说洋人居然说话也和放屁一样,这世道太坏了! 想想没办法,他们又不敢真杀洋人,只能再派个做记者的英国人鲍威尔下去,条件是张敬尧当督军,发六月的饷,收编一万人。 鲍威尔走之前,孙桂枝又让他发誓:“你必须发誓,下山后要将政府条件带回来,不然的话你要断子绝孙,生个孩子没屁眼。” 翻译和他翻译这个才有鬼呢,翻译和老外含泪道:“这些人都是骗子,你下去就走远些,我家住在哪里哪里,你记得照顾我的家人,愿上帝保佑您,他们要你回来你点头就是,举起手装个样子就好。” 鲍威尔猛点头,赶紧举手,嘴里却道:“你们耐心等待,我会找人来救你们的。” “希望吧,我会努力活着的。” “希望一定会有,请相信我。”鲍威尔诚恳的道,都说半天了他还举着手。 孙桂枝和孙美瑶两个土鳖不禁面面相觑,这个洋人发誓怎么这么久,难道他真心会回来? 山下的田中玉看到又一个洋人下来,这也行?他和唐肯道:“还是韩老板有办法,我们就这么轰,说不定山头没办法会将洋人一个个都放掉,” 唐肯哭笑不得之际,对面的洋人忽然叫起来:“你不是上海驻军吗,你是查理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唐肯一看,还真是个熟人,之前在公共租界做记者的英国佬鲍威尔,看他脏兮兮的熊样唐肯道:“查理阁下就在这里,你赶紧去见他?” “真的?他真在这里?上帝,我们有救了!”鲍威尔激动的道。 各国武官联合调查团抵达临城车站的时候,车站冷冷清清,这让熊炳奇大为不满,他叫来手下询问情况,然而他的手下是和他一起来的临城哪里知道情况,那家伙跑去找路警,但警察也一问三不知。 熊炳奇就将这警察一顿臭骂。 他年少高位,盛气凌人,在一群外国武官面前耀武扬威的显摆自己的本事。想不到那路警是只老油条,家里还有间赌场,儿子又已经在上海混出点样子,被骂狠了就撒泼顶撞道:“那些大人物去干什么你做省长的都不晓得,我怎么晓得,上面也没有电话通知什么迎接事宜,你骂老子的娘老子就骂你的娘,草拟吗的你难道敢在洋人面前杀掉我?” 熊炳奇差点气昏过去指着他喝道:“你不要干了,给我滚!” “哎,今儿老爷我当值,身在其位还不能走!要是火车出点差错,到时候你怪我我哪儿说理去?要不你写个条子再盖上戳,我要是不走,我就是后娘养的!” 遇到这种无赖货色熊炳奇难道和他继续吵?他手下都不好上去打,熊炳奇只能黑着脸不理他,掉头和几个洋人交涉,请他们步行前往政府办事处。 他和洋人说话当然要客气些。那老痞子就不开心了:“哼,什么东西,和我装大爷和洋大爷装孙子!” “你给我滚边上去。”熊炳奇终于失控的要抢手下的枪,老痞子吓一跳,哟喝,发疯呢,他把歪戴的帽子都丢地上撒腿就跑,嘴里还喊:“不得了,省长打人拉,省长打人拉,要死人拉。” 看他风烟滚滚远去,熊炳奇咬牙切齿还要当没这回事,心中就在想回头弄死你个鳖孙!驻华武官们这次就是来给地方压力的,见车站都没个迎接,早憋一头火,再跟着熊炳奇跑半天,正看到几个中尉军装围着个便装大步走向一辆车。 带头的一位英国武官立刻生硬的拦住他们:“你们的车我们征用了!” 唐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边上的熊炳奇喝斥道:“耳朵聋了吗?让开。” “fuck!”唐肯理他个鸟,瞪着那个英国武官冷声道:“你的军衔是什么?我是美国陆军指挥学院三藩市分校优等毕业生!沪军司令职,少将军衔,唐肯!此次练兵北上偶遇各国侨民被绑事宜,正在处理紧急军务,你要征用我的车?先给我站好了,中校!” 周围人听他一口流利的英文都懵逼。 第349章 249.撒传单 第349章 249.撒传单 意德的洋人大多会英文,当面这位英国的爱德华中校,听后在众人的目光里尴尬的立正不是甩手不是,唐肯是刺刀见红的性格又知道熊炳奇的嘴脸能放过发作的机会才怪,他又瞪着熊炳奇:“韩先生正为解救人质事宜忙碌,你登门求见的时候一个嘴脸,现在我们来到帮忙,你又一个嘴脸,你眼睛瞎了还是心瞎了?” 门口早围满人,都看着,熊炳奇张口结舌:“您是沪军的唐司令?” “就算不是我本人,外国武官不经手续又有什么权力随口便征用本国军车,你堂堂省长之尊甘为马夫,你羞不羞!给我边上去!” 唐肯骂完甩手上车,身后几个年轻英武的军官都冷漠的瞪了熊炳奇一眼,跟着纷纷上车远去。 爱德华狼狈的嘀咕着:“这些该死的沪军…等等。”他立即问和自己比较亲近的美国武官史蒂夫:“约翰,他刚刚说韩?” “会不会是那位查理在这里?”史蒂夫也很怀疑这一点。 一群洋人嘀咕议论,才开车走掉的唐肯换上军装又杀回来,还当他们的面利索的一个急转,跳下车走来就问:“熊炳奇!听说你要亲自上山代为人质,既如此,你随我同去!” 这是要逼死人吗,马路上已经围满的人都轰然,沪军出手果然不凡,熊炳奇给架在那里没有回答前,唐肯已经用英文和洋人们解释:“这位省长阁下在谈判期间发文大总统处,宣布自己甘愿代为人质换取各国侨民安全,今日我正要陪同我的老板登山谈判,便请这位英雄同行,希望他那封电报不是演戏!” 史蒂夫叫了起来:“查理真的在这里?” “你认识我的BOSS?”唐肯用手微压了下帽檐,沪军在中国独具一格的美式军服的大檐帽在他脸颊上投下更多的阴影,这让他看起来很酷。 史蒂夫猛点头:“我的哥哥早年在中国扬州旅行的时候遇到过土匪,就是查理拯救的他。” “哦,你哥哥是耶鲁的哪位?” “他也在沪上领军,他是…” 唐肯替他道:“如今租界警备司令部的司令克洛泽是吗?” “是的,将军!”史蒂夫见到老哥救命恩人的手下,立马买账起来。 唐肯很随意的摆手:“你怎么是一个白人的姓。”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家庭,不过我们感情非常的好。”史蒂夫解释之际,边上的英国武官走上来抱歉的道:“对不起长官,我刚刚太冒失了。” “没什么的,你们习惯了和中国人的态度,但我不接受而已。”唐肯毫不给英国佬面子,顶的对方面红耳赤,但军人强硬的作风令人欣赏,没有谁再炸毛,他回头又去骚扰熊炳奇:“省长,你怎么说?” 不等对方回答就冷笑起来:“得,当我白来这趟。”他再度上车远去,留下熊炳奇涨红着面皮都不敢看人。 被唐肯这么一闹,那些外国武官也不鸟他都问查理在哪里随即轰隆隆的追着唐肯走,临城的百姓看的大为稀奇和好笑。 在路上洋人彼此沟通介绍韩怀义的事情,主要是史蒂夫说,听他讲扬州救人的往事后,一群武官都记起报道,赞不绝口,意大利的那位表示查理有意大利的血统,美国佬不屑一顾:“记住,他是美国荣誉勋章获得者,而不是意大利的什么获得者。” “他是意大利人在美国的教父,还是你们美国帮会的教父,谢谢。”意大利人萌起来要人命,史蒂夫都气笑了:“那些只是传言,传言,记住,他是一位合法的伟大的合法的商人领袖。” 他拼命强调合法,意大利人秒懂:“对,他是合法的。” 但大家都在笑,开什么玩笑,黑色查理的事迹有些已经是传说好不好? 此时韩怀义正和田中玉对坐,那位被放下山的英国记者鲍威尔也在场。 鲍威尔早介绍过他了解的山头详情。 用韩怀义的话来说,匪军已经乱套,看来之前的针对性布置是对的,田中玉问:“韩老板,你看下一步怎么走?” “鲍威尔你可敢再登山一次?”韩怀义问。 鲍威尔笑道:“既然有您在这里,我敢。” 田中玉在边上吹捧:“韩老板的威名真是远播海外。” 韩怀义没理他,在琢磨事情,田中玉讨个没趣也不尴尬,半响韩怀义道:“调飞机将之前将政府的政策再发一次,洒在山头上让其他匪徒都晓得政府是要诏安的,鲍威尔你再上山一次就说我和张宗昌要登山拜访。” 鲍威尔登山后没多久天空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唐肯搭目一看,一架蒙了皮双层翼的一战飞机正向抱犊岗去,很快抵达在目的地上面压低高度盘旋的同时洒出很多的传单。 田中玉和韩怀义道:“韩先生,早上起来你还没有吃东西呢,我已经要人准备…” 唐肯进来打断他的话道:“老板,一群各国武官来访。” 他也没说之前的闹腾,只将史蒂夫和克洛泽的关系一提,韩怀义笑了起来:“我看看去。” 他率先出门,田中玉赶紧跟随,出门就见一群各式军服的洋人站在警戒线外,见韩怀义出来都喧哗起来,查理之声不绝于耳,田中玉不知道韩怀义的英文名,也不懂英文,心想查你查你的,他们这是要查我们?脸色就有点紧张。 结果等韩怀义走过去,对方一群军人竟抬手敬礼起来,这个他是懂的,他手下的兵看到他也会如此,韩怀义问史蒂夫:“你就是克洛泽的弟弟?” “是的,查理阁下,我的家族至今牢记您的恩情。” “不必如此,克洛泽和我也是很好的朋友,史蒂夫你能做到领事武官,看来你们家族都是人才啊。” 史蒂夫很骄傲的道:“是的,先生,我们都很努力。” 随即道:“我们来此后得知您在这里都大喜过望,查理阁下,如今事态如何发展了?” “刚刚派飞机丢下传单乱乱这些土匪的心思,英国记者鲍威尔现在正登山准备和他们继续交涉,目前情况看,人质暂时还是安全的。”韩怀义并不将话说满。 昨日有位朋友,Id是来自火星的猫,直接投了70张月票,真的太感谢了,多谢,今日争取多更感谢回报。顺便求一下月票吧,还有四张居然就上榜了,这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谢谢,但是特地花钱卖月票不必,那太浪费了,感谢感谢。 第350章 250.非要带省长 第350章 250.非要带省长 史蒂夫担心的道:“那么您认为匪徒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谈条件而已,实在不行我就登山去看看。” 武官们都大吃一惊,史蒂夫急忙劝阻:“查理,您实在不必冒险,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做就可以,要是土匪需要担保我可以去。” “无妨。”韩怀义不和他们争论这些,眼睛撇到后面又有车来,唐肯上前一步低声道:“刚刚遇到熊炳奇,我问他既然发电报那就一起上山做人质如何,他给我气的不轻,看上去怂了。” 韩怀义听的险些笑出声来:“既这样,你等会再邀请一下,当众把这厮面皮再剥一下。” “那我和张宗昌说去。”唐肯憋着坏掉头走掉,熊炳奇下车带着几个人走来,有些不敢看韩怀义的眼睛,这时张宗昌的大嗓门响起;“哟,省长来了!正找你呢,他娘的土匪要找人质做担保,我们思来想去都不够格,也就您合适,怎么样,我们走一趟?” 熊炳奇努力淡定:“当然可以,不过我要先了解一下事情。” “他妈的,搞得你运筹帷幄一样,我家老板忙到现在你在车上打花牌发个电报得瑟得瑟,大总统还夸你勇敢?你有种就别嘴炮。” “张宗昌你放肆!”熊炳奇实在憋不住,气的面色通红的大骂道。 张宗昌怕他才怪,冷笑道:“放肆个毛的放肆,老张我就问你,你敢不敢和我上山,去把人质全换下来,我和你说清楚,要是人质下来后政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那是要死人的!” “我熊炳奇岂是没胆之人,为人质安全责无旁贷!” 张宗昌大喜:“也是,毕竟你是省长我是客军,那你自己去吧,你放心,要是你给土匪弄死,我一定帮你报仇!果然好汉,我们省长是好汉啊,对吧诸位。” 熊炳奇被这厮堵的腿都哆嗦,韩怀义也不吭声,在和那些武官解释发生的事情,史蒂夫露出不齿:“这样的政客竟然借这种机会扬名,真是可耻,查理,你让他去,看他怎么死的。” 自此,田中玉和熊炳奇的敌对关系分明。 韩怀义站在哪边不言而喻。 堂堂熊炳奇在山脚下只和几个手下一起,另外一边却是人头簇拥,他看田中玉在各国武官间如鱼得水的模样恨的牙痒,和手下嘀咕:“韩怀义要捧张宗昌就下我的面皮,这厮以为这里是上海滩?” “省长,那您说该怎么办?”手下一副忠肝义胆。 熊炳奇却哑火,怎么办,凉拌,他难道敢下黑手,就算他敢,下的来黑手吗? 和山下相比,山头又是副模样。 愁云密布的山头上,因为看到传单,土匪的下层们都已经知晓政府的态度,要是再谈不妥就会玉石俱焚,这些土匪顿时人心惶惶。 三清殿内的孙桂枝听完鲍威尔的转述后,也无奈的对侄儿道:“事到如今,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不可再闹。” 孙美瑶心情忐忑的道:“要是官府不答应要求,那怎么办?” 孙桂枝倒是老而弥坚:“我们提出的要求是必须的底线,到这个地步后,官府要是不答应,那就拼个死吧,把人质裹着突围下山,或是杀两个洋人告诉他们厉害。” 但他又道:“暂时还是不必如此的,再让周天松和这位下山商讨下协议,然后坚持让地方有所担保,争取将事情就此平定为好。” 孙美瑶赶紧道:“就让那位上海滩的韩老板担保。” 孙桂枝瞪了他一眼;“愚蠢,请人家做个见证可以,担保却需要地方上的人才行。” 周天松当即下山。 熊炳奇此时只能旁观,看田中玉在那里和对方侃侃而谈。 面对周天松,田中玉的态度已经变得强硬:“上次既谈好又反复,是我没有诚意是你们没有诚意?” 周天松赔笑道:“实在是人多嘴杂,我们头领也不能完成做主。” 田中玉冷笑道:“我的本意是,不在乎头上这顶乌纱帽,非要和你们见个真章!要是我不要这乌纱帽,你们拿洋人威胁我又有何用!是鲍威尔先生,和上海的韩先生劝我,我才再和你们谈一次,我拿出诚意你们拿出诚意,要是再不行,那你也就别走了!” 外边的各国武官都在怒目相视,侧坐的韩怀义就如镇海的巨石冷冷的看着,唐肯负手而立,张宗昌一巴掌拍到桌面上:“妈的个巴子的,你们上次太不上道,这次要是再叽歪,老子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胡子!” “张司令息怒,张司令息怒。”周天松连忙拱手,但坚持提出之前的要求,田中玉直接将茶杯砸掉:“放屁,张敬尧做督军老子做什么?” 是哦,你们拿人质威胁田中玉,不如说是拿官位威胁田中玉,结果条件是要其他人来做督军,那田中玉肯答应?真是伶不清的东西。 韩怀义摆摆手:“算了,田督军,我看不是让他们提条件,是我们来提才对,现在我说两点,一,诏安你们但只能保留青壮,二给予十万大洋赎金,可以有地方长官还有邻里乡绅担保政府的信誉,但仅此而已!” 周天松气焰被灭,耍花腔道:“好是好,可是我还需回去禀报。” “再不消停,老子就打上去。”张宗昌大叫,韩怀义道:“事已至此无非打或者抚,我看你一副不能做主的样子,再纠缠下去耽误时间,惹出其他事来反而麻烦,这样吧,我陪你去山头和几位头领说说。” 周围人轰然站起,个个争说自己去,周天松看官方这种气势都傻眼,憋半天后蹦出一句:“我就信韩老板。” “放屁,韩老板是过客,要去是地方上的人去,加个省长行不?”张宗昌问,一边的熊炳奇努力镇静,迎着周天松游走的目光,唐肯插嘴:“这位可是电报大总统甘愿换为人质的,这样吧,让他上山,你们先放几个女人质下来?” “这个,还是请韩老板吧。”周天松艰难的道。 张宗昌就纳闷了:“是省长不够格,还是省长你瞧不上呢,咄咄怪事。” 历史上的熊炳琦确实讲权术有心眼,少年穷困成年飞扬,但时运不济。 为贿选的曹锟奔走后随吴佩孚,两次被冯玉祥坑的不轻,最后终还是什么都成空。 但他在37年天津沦陷时拒绝日寇的拉拢,后皈依佛门。 不必以成败论英雄,书中情节需要调侃一二,其实放在现实里,熊炳琦的成就远超凡俗,反而是张宗昌这个混世魔王,要是活到后来的话,遇到日寇拉拢,还真的说不准。 第351章 251.会晤匪首 第351章 251.会晤匪首 “你陪我去就是。”韩怀义对他道,张宗昌毫不犹豫:“老板您说什么就什么,不过还是带上省长一起去为好,山高路滑就算多个拐杖也是好的啊老板。” 熊炳奇怒极大叫:“张宗昌!你给老子放尊重点,敢再说一次!” “玛德,想火并是不是?”张宗昌不屑一顾,唐肯则沉下脸来,手按着腰间杀气腾腾的问:“怎么,陪我老板上山委屈你了?你不去试试!”外边枪栓整齐拉响。 田中玉择机开口:“其实这些话也不是没道理,这样吧,熊省长,你我两个里去一个,也不会让外人笑我们山东无人,你看呢?” 熊炳奇难道说你去我不去。 周天松这才明悟局势,这些人是要玩死熊炳奇扶张宗昌上位啊,还不赶紧巴结下势力大的一群,他便也喊道:“对,省长做担保才行!你也去你也去。” 去抱犊岗的路崎岖无比,小径两侧的树林阴森恐怖,哪怕是正午的时间里面也有冷风观测,头顶密集交错的树冠让人以为已在晚间。 带头的是周天松,殿后的是唐肯,熊炳奇被张宗昌几乎是押解上山,韩怀义则跟着他们后面。在山脚下看这他们深入密林的背影,田中玉几番想笑。 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无所谓什么官职了,田中玉都将下野电文准备好,他在绑匪时间发生后一直不遗余力解决人质问题,有韩怀义引荐他也获得西洋武官的认可,事到如今他再漂亮的担责主动辞职,风评反而更好。 民国的地方官有几种。 典型的是张宗昌这样有枪杆子又不要脸的,或者田中玉这种追逐名声资历的。 两个小时后,熊炳奇气喘吁吁的跟着周天松翻到道观前的平台上,仰头看后面还有层高山,他这些年养尊处优爬山已汗流浃背,再为山风一吹,不禁打个哆嗦。 孙美瑶站在那里看着灰头土脸的这厮,心想这鳖孙谁啊?一个大脑袋从熊炳奇的两腿间冒出,粗声骂道:“你他娘的让一让,让我老板上。” 下面又有人骂:“娼妇你怎么说话呢,老板上谁?” “你们两个册那。”另外一个笑骂的声音响起。 周天松现在都不把熊炳奇当人看,随手将他巴拉开,殷勤的去扶韩怀义,等一众人上前周天松就逐个介绍,先说韩怀义再说唐肯张宗昌最后说熊炳奇,孙美瑶得知第一个上来的土鳖竟是省长都吓一跳,再看韩怀义等的气度,孙美瑶有点茫然不知道怎么接待才好。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让孙桂枝唉声叹气,只能亲自来问好。 “老朽孙桂枝,见过诸位官爷。”孙桂枝一边说一边观察情况,周天松退边上和孙美瑶嘀咕内幕,孙美瑶才恍然,等进殿坐下就和韩怀义道:“在下久仰韩老板的大名,想不到今日能又一会,真是三生有幸。” 孙美瑶是三角眼招风耳,剃的光头身子单薄,穿身马褂被穿堂的风吹的就和个大蝙蝠似的,孙桂枝形容和他相似不过身材矮小蜷缩着,扎前清的辫子还拿个旱烟袋如山间老农,然而两人都是凶光四射的眼神,一看不是善类。 周围站满了乱七八糟的土匪。 这场面让熊炳奇有些紧张,他是真担心,因为现在都是韩怀义的人,要是他们和土匪额外交涉个条件,把他做掉他哪里说理去。 而唐肯张宗昌是见惯风浪的,更别提韩怀义。 三人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韩怀义还笑眯眯的掏出烟分派,唐肯则问:“诸位边上围这么多人,莫非都是头领?” 周天松赔笑:“除郭天才之外都是下面兄弟。” 张宗昌叫道:“他娘的,山东这边的做派和俺们东北那旮旯不一样啊,你们也太不讲究了,我们上来谈事到底谁说了算,还是群殴一场再说事?” “这位是北洋的张司令张宗昌。”周天松忙给孙桂枝特地介绍。 张宗昌大手一舞:“鸟炮的司令,过几天你们都也成司令了,这鸟司令值个毛的钱。” 这几句话说到他们心里,孙美瑶藏不住事就笑出声,孙桂枝示意那些人都下去,就留郭天才。 那些土匪赤脚的赤脚,拖着鞋跟的拖着鞋跟,都走掉。那神态姿势和大烟鬼没啥区别,别说下面的兵就这几位也都是面色枯黄的模样。 韩怀义言归正传的道:“既然来了,就谈谈吧,大当家,我们先说交情,我呢是青洪出身你们该知道,张宗昌是胡子出身,唐肯是我兄弟,这位省长当年落过草没有?” 熊炳奇摇头:“兄弟武备学堂的。” “哟,武秀才啊。”张宗昌哈哈大笑:“既然除了他,都是道上出身的,那我们就说道说道?” “可以可以,兄弟其实也是逼不得已啊,要是能吃上饭谁干这种营生。”孙桂枝叫苦着,将烟袋捏捏,用力一吸锅头的火星闪亮。 韩怀义懒洋洋的道:“那要是能有饭吃的话,见好就收是不是,大当家,你们的条件呢,我看也就两点重要,一是收编一是钞票是不是。” “还有一点。张敬尧是我们的老上司,他…”郭天才插嘴。 张宗昌当即发作:“去你娘的,我家老板说话你给老子闭嘴先。” 郭天才也是兵痞出身,顿时怒了:“你想死?”张宗昌鸟都不鸟他:“孙大当家,这是个煞笔吧,田中玉要解决问题保自己的督军位置,结果这厮还要换督军,你说这种话一说人家还理你个鸟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完才回头对郭天才道:“别咋咋呼呼的,死不死弄一弄才晓得,要弄也等这个事弄好先。” “你坐下。”孙桂枝对郭天才喝道,对韩怀义道:“韩老板,张司令说的在理,这个是我们想岔掉,但其他条件不过分吧。” 第352章 252.半真半假 第352章 252.半真半假 “当然可以,但两位。”韩怀义看着孙桂枝和孙美瑶:“上次田中玉给你们可是耍的不轻啊,人家直接跑北京要求剿匪,这心里的气憋着,我好不容易劝下,要是你们这次答应后再反复,呵呵,我说在前面,那时候闹起来,不是田中玉一个人带兵来,而是洋人们都要派兵来,诸位掂量。” 郭天才又跳起来:“打我们是不怕的!” 孙桂枝任他跳没吭声,张宗昌在骂:“你这厮二杆子吧是不是?” 韩怀义突然将烟头砸来,正中郭天才的脸上,随即轰隆一拍桌子:“册那,老子上来谈事就你这个瘪三跳个不停?” 张宗昌直接一拳就把正掏枪的郭天才打翻,夺过家伙丢给唐肯,揪着他,将这厮高举过头狠狠往殿内一块青石上砸下吼道:“草拟吗的,敢和我家老板大声?” 唐肯的枪直接指向了孙桂枝先。 熊炳奇哪想得到这三个竟然这么暴躁,都傻眼。 孙桂枝叔侄两个也目瞪口呆,再看韩怀义已经气定神闲的坐回去:“继续谈吧。”就好像没事人一样。 张宗昌则在拨拉昏迷的郭天才的眼皮:“哎呀,这么不经打。” 这还怎么谈。 孙桂枝脸阴沉下来,嘴里呼啸一声,十几个土匪冲进来,孙桂枝冷冷的问韩怀义:“韩老板,你什么意思?” “孙当家的,先礼后兵你不懂?”韩怀义轻轻将指着自己头的枪口拨开,如在花丛里散步一样,从容的走到他们面前,淡淡的道:“我韩怀义和辩帅张勋的渊源也不浅,这里面张勋的兵马不少吧,要不要我发话二十万大洋买你们的命!” 唐肯也接道:“孙当家的,这郭天才一会儿要换督军,一会儿要打的,这山寨是他在做主,还是说你们在玩红白脸?我就说你不敢下令开枪,你信不信?” 说着他玩了个枪花,不屑的将手里的家伙直接推在桌面上。 周天松慌忙劝道:“都息怒,都息怒。”喝斥那些人先退出去。 拉住孙桂枝的手:“大当家的,郭天才这厮确实是在挑事,他有没有脑子,我们拿人质换的是收编,他却要捧他上司做督军,你说人家张敬尧就算有这机会,肯因为这个去做督军吗?” 又和韩怀义道:“韩老板,我知道你能力强人脉广,就是袁世凯孙文都和你有交情,更别提张作霖等,但这事上我们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大家既然谈就好好谈行不行?” 韩怀义只看孙桂枝。 孙桂枝僵在那里良久,叹了口气:“韩老板了得,行,郭天才这厮蹦跶的太欢,也活该他倒霉,那我们继续谈?” “长痛不如短痛,宗昌,做了那厮吧,留口气让他再反复没意思。”韩怀义道。 张宗昌二话不说揪住半死不活的郭天才,将他脖子按着韩怀义教过他的,狠狠的一拧,咔擦一声丢在边上。 孙桂枝眼皮直跳,孙美瑶也是,韩怀义道:“现在的局势就是如此,政府的诚意已经拿出,你们要是有,那就按着规矩来,我们包括这位省长在这里,你们先放批洋人下去,下面就立即退兵撤围,再送些吃的上来,如何?” “就听老板的吧。”张宗昌开始做好人了:“他既答应你们的事就会做到。” “行吧。”孙桂枝垂头丧气。 山匪在真正的强横面前,几乎招架之力,气势上完全落在下风,反正他目的达到也只能如此。唐肯和张宗昌这就带熊炳奇一起去看押洋人出挑俘虏下山。 殿内只留下孙桂枝和韩怀义两个。 韩怀义嫌这里空气浑浊,走到殿前看远处的山河,孙桂枝跟上来,凑在他身边套近乎说:“韩老板,其实早点我也在上海跑过些日子的。” “哦,上海哪里,哪年啊。” “早呢,西洋人说的该是八几年的光景,那时候上海还没现在这么发达。” 韩怀义不和他扯这些,劝道:“孙当家的,下山后就别再做这事情了,你年岁也不小了,能有个机会安定下来不要错过,回头你们和张宗昌多处处,他是个实心眼的人,这次之后他该会有机会做山东督军,你们在他管辖下还担心什么?” “真的?” “他娘的,不然我吃饱了撑得过来多这事,还不是为我这个兄弟的前程。” 韩怀义说的粗鲁直接,孙桂枝的心却彻底踏实下来,他一直不懂韩怀义多这个事情干嘛,莫非他和田中玉有交情?此刻才懂,也理解了张宗昌为何一听郭天才的话就气急败坏。 但他问:“那熊炳奇呢?” “那个家伙和我们不对盘,一心要把田中玉搞下去,之前还想拿我当枪使。田中玉后来找我投诚,说甘愿帮张宗昌上位,你懂了吧?”韩怀义坏笑着道,他说的半真半假,只为安抚对面这老贼还不定的心思。 孙桂枝发出夜枭似的笑声:“怪不得我看他堂堂省长像个鳖孙似的,原来干不长。” “消息我和告诉你们了,张宗昌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督军,怎么交好你自己看,你们反正都是同行,对吧。”韩怀义道。 孙桂枝连连点头:“多谢韩老板。” “那郭天才的事情?”韩怀义问,孙桂枝叹道:“他这个人总是一根筋,上下其实都不喜欢他,也就因为他资历老才做到头领的。” “他手下可会反复?”韩怀义又问,孙桂枝的老脸上充满自信的笑着:“放心,韩老板,他的人翻不起浪。” 不多久,一群人回来。 带着几个西洋女人,唐肯请示护送她们下山,顺便安排后续的事情,韩怀义就和张宗昌熊炳奇留山上,孙桂枝挤出酒肉来招待,张宗昌和他们闹腾,韩怀义随便吃点便坐边上休息,孙桂枝晓得和他身份差距太大也不来打搅,熊炳奇逮到这个机会凑过来道:“韩老板,在下是不是得罪您了?” “熊炳奇,下一步你怎么打算?”韩怀义问,不给他任何机会。 熊炳奇眼神一黯:“兄弟我当时也想解决此事才…” “事情已经过去就不必说了。”韩怀义道,他的表情拒人千里之外。 第353章 253.下山 第353章 253.下山 熊炳奇只能恨恨退下,听张宗昌和几个土匪在那里吹嘘自己当年如何如何,山下这时记者已经云集,唐肯的授意下各国武官只说张宗昌前往处理此事等,说实话张宗昌长得还不错(真正照片像胡军,哈哈。的确男人味。),之前去挑选人质的时候,被几个女人记在心头,都声泪俱下的说那位高大的将军如何的体贴云云,竟没人提熊炳奇半句。 田中玉也恰如其分的捧张宗昌几句,说张将军如今还在虎穴甘为人质。 到第二天早上,山下还没有准备好,山上竟又下来一群人质,除了两个年老体弱的洋人外竟是些国人,下山后见到人就嚎啕大哭,也都说张宗昌的好。 这些人质里有许多竟是之前就被绑架的,早给虐的皮包骨头,有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在那里丫丫的哭。看这他们瘦弱悲惨的模样,周边的人都生出恻隐之心,等他们情绪缓和后询问,有些居然已在山上三四年之久!这便如在地狱煎熬,听其中一个哭嚎,也就在两日前,他兄弟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田中玉叹息着,赶紧安排他们洗漱,住宿,吃饭等,忙的不可开交,这个关键时刻又没有熊炳奇的影子,也没人问。 唐肯上山后大赞孙桂枝等说话算话,说下面人都在夸他们云云,几个土匪眉开眼笑的感谢韩老板:“还是您说的对,这些人留在手头是麻烦,反正是死票,还不如做个好事,只留些洋人在手,既好看押也不容易出意外。” 张宗昌在边上也吹捧老板:“我家大哥说的,要是您生在东北就没他什么事了。” 韩怀义啼笑皆非的踹他:“滚蛋。”也不禁想起张作霖来,时光飞快,当年匆匆一遇后,他转眼便督军三省,但在东北那个火山口想必表面风光的背后也是不易的啊。 唐肯带来收编的委任状,任命孙部为山东新编第一旅,孙美瑶为旅长,孙桂枝为军需长,还有张大额的支票。 孙桂枝认不得支票支票认得他,他都不知道怎么提,孙美瑶那厮更是如此,不过韩怀义说这是他的汇丰银行的支票,两个人就放下心来。 接着唐肯将一份电报交给韩怀义,上面都是洋文,唐肯解释说:“韩老板家里知道他这件事后急着发电报来询问。”孙桂枝等看到上面都是洋文,哄笑说韩老板好福气还找个洋婆子。 熊炳奇是知道韩怀义的家庭的,闻言心里一个咯噔。 韩怀义拿起来笑眯眯的看:老板,昨日我和宗昌去挑选人质路过数个山洞,里面恶臭扑鼻尸骨遍地,该匪穷凶恶极丧尽天良,卑职实在不想放过。 原来是唐肯写的。 韩怀义道:“唐肯,你下山的时候帮我回复下,就说,英文怎么说来着,我想想啊。”韩怀义拿起笔刷刷刷的写,嘴里骂骂咧咧:“这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翻了天了都。” 哄堂大笑声里,韩怀义用英文写道:埋伏好人手,饭局上做掉两孙,再肢解群寇揪出重匪。 字里行间,定人生死。 对山东新编第一旅的清点是在山头上完成的。 用张宗昌的话来说,你们这么乱七八糟的下去只会给人看扁,顺便也要将郭天才的人盘算盘算,这些话听的孙美瑶入耳,他和孙桂枝商议后就开始召集人手。 抱犊岗的地势是上下一条线,易守难攻。又有洋人和熊炳奇在手,他们也不担心官军会变卦。 于是就见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从哪些角落涌出大群大群的土匪,然而全都是些皮包骨头的货色,其中有枪的没几个,大部分拿着的是都生锈的冷兵器,有些甚至拿根树枝充数。 看这架势,张宗昌笑道:“怪不得你们要干一票大的,再不干还怎么活,俺们东北的胡子可不一样,山沟子里到处是吃的,可不像这片鬼地方除了野草就是枯藤。” 孙美瑶给他说的脸红,孙桂枝务实多了,搓手道:“张司令,您指点指点?” “这有啥指点的,精兵精兵,先把有家伙的聚集一起,没家伙的编为后备。” 孙美瑶就开始咋呼,顺便提韩老板和辩帅的交情,下面那些前徐州武卫的涣兵未必认识韩怀义,不过是晓得这个人的,也就听他和周天松的安顿。郭天才的死忠基本没有,孙桂枝随手指几个人出来拎一边嘀咕几声,看那几个家伙连连点头,整编的事情就算风平浪静的过度。 但乱糟糟的队伍一直到下午才完成排列。 仔细数一数有枪的不过一千出头,这枪可能还有半数打不响,至于弹药更别提,其余的二千不到都是讨饭也嫌路远的货色,完全不堪大用。 张宗昌皱起眉头和孙桂枝道:“老兄弟,你们下山后还要清点清点,我到时候给你们名义招些精壮吧,这些迟早要遣散。” “嘘,说不得说不得,等下山再说。”孙桂枝生怕哗变,张宗昌冷笑道:“你怕个鸟啊,有枪的都在你这边,谁不听话直接崩掉,我看哪个敢炸刺。” 又闹哄哄半天。 韩怀义看的头都大了,部队总算开始下山。 人质也给押在其中。 这次人质二百不到,其中洋人才二十六个,但就是这二十多个洋人引起诸多的风波(要是全是国人,当地也会过问但力度绝无可能这么大),等他们到山下,天已经黑下来,但营寨都已扎好。 孙桂枝和孙美瑶还是警惕的,他们不肯放人质也不肯放熊炳奇,田中玉来拜访孙旅长的时候态度和蔼,听他们的要求说明天白天再交换,反正扣的不是他,他无所谓的道:“行吧,反正我以诚对待,诸位能弃暗投明已很感激,那就明天白天再交涉。” 这一夜,韩怀义也没走,在营地内呼呼大睡。 田中玉竟陪着他一起。 这让孙桂枝一伙心里踏实多了,唯独熊炳奇坐卧不宁,他总感觉不对,但他除非脑子进水这时候提醒匪徒去,他只能憋着,还怕田中玉买通土匪打他的黑枪,说起来两个人的恩怨可不浅啊。 一夜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第354章 254.那家伙真好命 第354章 254.那家伙真好命 第二天是个非常好的天气,红日升起照耀齐鲁大地,唐肯带人将新的军服送来,让这些土匪换装。拿枪的就换崭新的,后备的就换二手的,不过再二手也比他们身上的狗皮舒服,看着胳膊上新编第一旅的字号,全匪都笑的合不拢嘴。 又有人用木桶盛着早饭送来,都是厚实的汤和洒芝麻的大饼等。 三千个土匪赶紧狼吞虎咽,因为长官说了今天下午他们就要开拔去驻地。 到这个份上,韩怀义总算开口:“孙旅长,和军需长两位,这件事也把我折腾的不轻,我看到这个地步总差不多了吧,中午我们吃个饭,下午你们开拔前就将人质放掉如何?”“其中几个身体不太舒服的先放掉吧。”张宗昌道。 他是即将出炉的督军,这是田中玉当两个土匪头子面许诺的,还是这两个土匪的同行,这句话说出来孙桂枝立刻很大气的道:“行,就按着张司令的话,把女的和有病的全放掉,留三个年轻的手头做个样子,另外熊炳奇那厮不放。” 这句话却是为拍韩怀义等的马屁。 田中玉窃笑,熊炳奇在边上气的脸都青了:“你们什么意思?” 都到这个地步了田中玉早和他把面皮撕破,冷笑道:“熊省长,你为人质安危就再委屈半天,九十九步都下来了何必动怒,我看你脸色怎么不好?” 张宗昌也稀奇:“好像有些伤风。” 熊炳奇确实觉得浑身无力,他爬山出汗吹风后睡不好吃不好,该是感冒发烧了,听对方这么损,熊炳奇给气的摇摇晃晃,甩手道:“行,我去休息。” 孙美瑶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 又一批人质给放出让那边等待的人欢声雷动,几个外国武官向这里走来,带头的竟是克洛泽,韩怀义很吃惊:“你怎么来了。” “我弟弟拍电报给我,我才知道老大你也在这里,哈。”克洛泽早不是那年青涩的学生模样,今天已经快四十岁的他因为长期保持锻炼,身材非常的硬朗魁梧。 他拥抱韩怀义嘀咕着:“我听唐肯说过了,需要帮忙吗?” “哈,这个大嘴巴。” “所有人都在准备。”克洛泽笑眯眯的道,孙家两位根本听不懂,还在和张宗昌拍马屁说韩老板的人脉真是吓死个人。 两个人虽然表现的这样,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们还是时常保持警惕姿态的,直到中午饭局开始,临城内的酒店将菜肴流水一样的送来,他们也滴酒不沾。 韩怀义看在眼内表面不动声色,他知道这些土匪狡猾成性,要是逼急了反而坏事。到下午二点左右,吃饱的土匪们经过休息终于正式开拔前往驻地。 郭里集是临城下边的乡镇,靠台儿庄等地,位置要冲。 孙桂枝和孙美瑶两个人到这一刻露出真面目,孙桂枝笑呵呵的对韩怀义拱手道:“韩老板,兄弟我信得过你却信不过那些人,所以这洋人还是等我们到驻地再放吧。” 韩怀义毫不犹豫:“理解,道上的事情总要留一手才对,不过事情关乎我在洋人朋友面前的信誉,干脆我也和你们走一趟便是。” 孙桂枝意外了:“韩老板,兄弟这可不好意思啊。” “我又不需要走路,唐肯,你备车,我看他们两条腿快还是老子四个轮子快。”韩怀义哈哈大笑:“一辆车坐四个人,我正好带他们回头。” “还有个熊炳奇呢。”孙美瑶提醒,韩怀义冷笑道:“那厮关老子屁事。” 这句话说出周围都笑的乐不可支,显然在土匪们看来,能玩弄欺凌一位省长足够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部队开拔时乌烟瘴气,留一地狼藉,那些外国武官也好本地军马也好,得到唐肯的吩咐都停留原地不动,他只和韩怀义两个人开一辆车随行。 人走的慢车开的快,但土路颠簸,韩怀义在上面摇头晃脑的,让瞅着这里的孙桂枝笑说:“还不如骑驴子舒服。” “那可不一定,要是放在洋人马路上开车走的话,却是这个舒服。”孙美瑶认为。 孙桂枝想想也是,便鼓励侄儿:“总有一日我们要去大都会里坐坐汽车。” “再搂几个婆娘。”孙美瑶哈哈大笑。 这时唐肯却和韩怀义在商议,怕被人听到,他们干脆都说英文,唐肯问韩怀义:“老板,这两个鸟人这么狡猾,暂时弄不好他们怎么办?” “择机行事就是,这些土鳖将土匪拉下山就是靶子,不是碍着洋人早灭掉他们。” “那还是要等?” “等,洋人到手后看情况,你带家伙没。” 唐肯带了但说没带,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嘿嘿,您可别发疯,为这些土鳖不值得。”唐肯赔笑着,他就担心老板又玩英雄孤胆的一出,韩怀义不和他辩闭上眼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干脆养起神来。 车开会儿停下,等土匪上来再开。 孙桂枝和孙美瑶看的有趣,算日头天黑前能到郭里集那地方,沿途偶有村民模样的人看到大军惊惶闪躲,土匪们都没搭理,但孙美瑶的目光只看那些村民路过的大树边,他眼神尖,看到表示没有埋伏的暗号后舒了口气,对孙桂枝道:“看来这次政府是认真对待的,没有玩花招。” “恩,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样总比猜他们的想法好,到那边今晚也是关键,一定要严防死守,万万不能放掉人质。” “可是韩老板那边怎么交代?”孙美瑶有点为难,年轻的人总对未来有所期待,他可不想错过韩怀义这种人物。 孙桂枝看穿他的心思,冷笑起来:“得了吧,你撒尿照照自己的脸,就我们这些出身哪里在他的眼里,等事情了结,我们就是在他门口磕头他都不会再理会。” 孙美瑶想想也是,唉声叹气:“张宗昌那厮怎么这么好命。” 第355章 255.想不想跟我走 第355章 255.想不想跟我走 “谁知道呢。”其实孙桂枝心中也有些遗憾。 红日渐渐西斜,齐鲁大地上笼罩着一片尘埃灰蒙蒙的如张旧布,远山上的树林已成墨色,郭家集背靠潭河就在山坳中央,要是在这里藏雄兵两万配给重火力,数倍敌人也难冲越。 新一旅的驻地里没有军营,都是些破败民居,有些围墙都已倒塌,不过这对土匪来说已经足够的好。居民们大概听说这群土匪来,早逃的不知道哪里去,好在随军带有干粮,地方上也有口井,军马就此安歇下来。 韩怀义也不催他们,坐在车上和唐肯吃点东西抽上烟,直到天都黑下来,这些土匪们把破旧房屋的木梁拆除点上篝火,韩怀义才和唐肯下车,向中军处走去。 还别说,这些家伙虽然是土匪,在孙桂枝的摆弄下竟也有范有样。 两侧护卫外围警戒后方暗哨中军主帅,不过这是冷兵器时代的布置,放到民国用土炮都能轰他个稀巴烂。 韩怀义刚走到前面,几个土匪就拦住说要等通报。 唐肯二话不说两个耳光抽去:“通报你娘的头,眼睛瞎了给老子们这种排头。” 韩怀义也一脚踢出,大步向前,那边孙桂枝和孙美瑶已经笑着迎来:“手下不懂事,韩老板和唐司令勿怪勿怪。” “孙桂枝。”韩怀义嘿嘿着:“你有完没完,是不是要等过这一夜再放人?” 孙桂枝被他说中反而不好开口,孙美瑶尴尬的坦白:“怕夜里不踏实,韩老板,不是小的耍你们玩,实在有些不放心。” “这可不是在山头上,要是有军马来攻,不好防备的,还请韩老板见谅。”孙桂枝也接话。 这等狡诈又灭绝人性的家伙活该死无葬身之地,韩怀义冷眼不说话,唐肯道:“这就奇怪了,要说他们要弄你们的话,今夜不弄以后也要弄,你防来防去有这功夫还不如将兵马训练齐整,那样才是根本是不是?” 孙桂枝说:“是这个理,但初来乍到的,都来不及打量天就黑下来,两位,就再留一夜如何?” 韩怀义乐了:“你还强留我?” “不是不是,不是您不放心人质吗,要不您来去自由,明儿中午在下保证将人质放走,要是再说话不算话我就是狗娘养的。”孙桂枝赌咒发誓。 韩怀义懒得和他纠缠:“行吧,那我也就留一夜,明天直接带人走,今晚就让我和人质住一起,这样我也踏实。” “那唐司令呢?”孙桂枝问,眼神中有试探,韩怀义道:“废话,他当然和我一起,要是让他现在走,你们又要起什么心思,不烦死人?” 孙桂枝和孙美瑶连说不敢,却巴不得他们都留下。 篝火处正烤着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肉,肥油滴答入焰内发出吱吱噼啪的声响,火星闪耀着让周围这群土匪丑陋扭曲的嘴脸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一般,韩怀义和唐肯大大咧咧坐下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这幅做派让孙桂枝和孙美瑶下山后的心放松了许多,但临睡前,这厮又有要求,他低声下气的和韩怀义道:“韩老板,毕竟你们和人质一起,擦枪走火也不好,能不能…” “他玛德,老子就带了把撸子难道杀的过你们一群?”唐肯骂着将家伙掏出,韩怀义按住他的手:“给他们就是,免得他们疑神疑鬼。” 孙美瑶点头哈腰接过家伙,孙桂枝的眼神在韩怀义和唐肯身上又扫了几遍,两个人才退下,韩怀义没说话,唐肯骂骂咧咧着推开关押人质的房间,熊炳奇也在,三个洋人也在,看到他们进来都一愣。 熊炳奇感冒发烧正烈,半躺着有气无力的问:“是不是接我们的?” “我的大省长,我们都给扣拉。”唐肯没好气的道,熊炳奇一惊之下汗水直流,竟精神许多:“什么?”他大声问。 韩怀义道:“不要吓他们,明天陪你们一起走,好好休息吧。” 外边听墙根的随即听到洋人和韩怀义叽里咕噜一气,他回去禀报便将开头的事情一说,孙桂枝和孙美瑶道:“行吧,我们也休息,韩老板是没有问题的。” “叔,要我看你也太小心了,韩老板他身价如许怎么会乱来。” “嘿,当年他可是一个人劈掉徐州范一刀的。”孙桂枝说往事,孙美瑶知道这个事情皱眉道:“那是过去,那时候他不过才做巡捕,正要立功,哪里是现在。” “防止万一总是好的嘛。”孙桂枝靠窗躺下后翻身将脑袋对了墙壁,嗡声叮嘱:“你看着点门外,我看着窗户。” “知道了知道了。”孙美瑶不耐烦的道。 就这样,夜渐渐的深了,唐肯默默坐在外边的台阶上抽烟,一个土匪凑来套近乎,唐肯随手丢他半包,那厮欢天喜地赶紧贴身藏好,问:“唐司令你怎么不睡觉?” “里面洋人鼾声吵人,哪里睡的下去,再说这是什么破地方。”唐肯一副只睡三十层天鹅绒的贵妇嘴脸,那土匪点头哈腰:“那是,唐司令是什么人物。” 唐肯一笑,随口问:“给你烟怎么不分给弟兄们抽抽?” “都睡了,都睡了,就看我老实,唉。” “叫啥名字。”“齐大宝,临城地面的,活不下去给卷上山,这日子,唉。” 唐肯嗯了声不接话。 齐大宝便也沉默下去,只在那里抽烟,抽到烟屁股还舍不得丢,那猥琐样子让人发笑,唐肯又试探几句,见这厮确实是个本分土匪,没杀过人就会做菜做苦力,老给那群王八蛋欺负不提,还给个头目睡过! “那厮不是个玩意,艹他奶奶的,叫几个手下按着我,掏出几把就往俺的腚沟子里戳!老子恨不得夹死他奶奶的…” 唐肯求饶:“好了好了。”压低嗓子道:“那我问你个真心话,你想不想跟老子们走?” 第356章 256.三更出发五更杀人 第356章 256.三更出发五更杀人 那齐大宝虽然老实,心眼不笨,愣神之后紧张的看着唐肯:“唐司令你的意思是?” “帮老子把人质救出去,我担保你一世荣华富贵,不然老子现在就做掉你。”唐肯道。 夜色下,这厮的双眼闪着狼一样的光,齐大宝的手直哆嗦:“那要是穿帮怎么办?” “就他娘的几步路去前面车上,外边大军都包围这里了,你再不走可别怪我让你先死。”唐肯嘿嘿着,齐大宝立即投诚:“长官,你说干啥我就干啥!” 唐肯听这熟悉的话头,不禁想张宗昌当年是不是也给人弄过,然后才急红眼杀成魔头的,要不然那厮对娼妇两个字那么的敏感呢。 “都安排好了吧?好,等韩老板出来我们就日他。” 张宗昌说完抽自己一个耳光:“是等韩老板出来后日,不对,玛德,是去日土匪,是大炮开兮轰他娘啊!” 周围哄堂大笑。 在洋人面前身高都占优势的张宗昌脸色铁青:“都严肃点,奶奶的,这是老子在山东第一战,虽然老子出身这里,却长在东北,这也算衣锦还乡,谁要是坏了事老子也不和你们扯什么军法,老子直接崩了你。” 他杀气腾腾的动员着,一群外国武官听翻译的转述纷纷憋笑。 就在对方开拔时候克洛泽就来找张宗昌和他讲了唐肯的布置,张宗昌一听就来神,主动求战不提还告诉他们地势分布以及如何进攻等,他打仗的套路纯粹是野路子,不过胡子的办法对山东的土匪正合适,克洛泽竟听了。 只不过追加建议,为减少伤亡,可调部分火炮威慑。 张宗昌大赞,土匪都是蛇无头不行的,等人马乱套轰他几声,那些家伙必定怂,到时候放开没武器的,只抓有武器的,再轰几炮对方就会傻眼… 于是才有了这次另类的军事会议。 张宗昌为爹作战是当仁不让做了司令,统帅有山东军马有沪上精锐有自己的白俄杂兵,还有外国武官组团考察,这让他亢奋莫名,说完正经事就诗兴大发:“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周围集体傻眼,还是田中玉反应快,热烈鼓掌:“张将军了得,竟是文武双全啊。” 张宗昌得意洋洋:“那是,那年我在韩老板府上做诗他都吓一跳呢。” “哦,做的什么诗,可否一听?” 等张宗昌把“一戳一蹦跶”说完,田中玉也忍不住笑翻,张宗昌心眼大,爪子乱舞:“你们这是嫉妒俺老张的本事,不和你们乱扯,还有赶紧下令埋锅做饭三更出发五更杀人!” 尼玛,三更出发三更半就到了好吧,他胡言乱语着,自然有沪军精锐的骨干军官把真正的命令布置下去。 军队随即悄悄开拔,急行军后在距离目的地三里地外停下,沪军的精锐和少部分的胡子精锐则抹黑上前,按着约定在韩怀义留下的车不远处趴好,当然要是今夜事不可为,他们会立即撤走,等人质一到安全地方再干。 只是那样的话,就是人质被放掉再杀被诏安的土匪,无论对那些从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圣贤”,还是对张宗昌的功劳,都是个麻烦。 不知不觉又半个小时过去,齐大宝提心吊胆的回头,悄悄和唐肯禀告:“都睡死了。”他激动的嗓子有点颤,唐肯很满意,再看齐大宝还顺了三把枪来,唐肯不由大喜:“你这是聪明。” 齐大宝赔笑道:“唐长官,快走吧,小心夜长梦多。” 里面的韩怀义早和洋人们起来,也带上熊炳奇,两个洋人架着他,齐大宝带头唐肯跟着,韩怀义则双枪在手殿后行走。 熊炳奇很感动:“救命之恩必定难忘。” 韩怀义心想我又不方便做掉你,不带你走的话你这厮喊起来不是害了大家。 土匪们的鼾声如雷,偶有梦呓含糊不清。 他们大都睡在道路两侧的土屋里,齐大宝熟悉路径便带他们从土屋后沿低头弯腰慢慢的前进,这一走也就一里路不到,竟走了半个小时不止。 便是韩怀义也紧张的出汗。 终于抵达路口时,齐大宝的身子忽然停下,唐肯凑上去看到,有三个土匪正在路中央的篝火边转悠,车却还有几百米远,唐肯不禁吃惊。 因为他们停车的时候就放在营地门口。 这显然是孙家两位土匪头子做的安排,把空阔地带让出,使得他们想跑都只能靠腿。 怎么办?唐肯犹豫之际,韩怀义走上来看到一笑,低声道:“和我绕回去,然后大摇大摆走出去便是,其他人准备,我们动手你们就拼命跑,记着,千万不要犹豫,另外必须打开车门让出驾驶位置。” 唐肯急了:“老板。” “怕什么,左边两个交给我,右边的给你,我分烟的时候就动手。”韩怀义说完不等他反对就转身绕向屋前,唐肯无奈只能跟随上去。 于是,没一会儿,三个土匪突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他们惊讶的回头,韩怀义招手:“门口怎么变样子了。” “这是?” 有人认得,把家伙放下道:“韩老板你没休息啊。”同时警惕的看着他身后左右,发现也就唐肯一个人,便放松了些。 唐肯骂骂咧咧:“这破地方哪里睡得着,我们还是回去吧,白天再来带人。” “那你们和大当家的说了吗?” 唐肯大怒:“草拟吗的,还叫大当家,要叫军需长!” 对方都唯唯诺诺,说话时已经接近,韩怀义从兜里掏出烟来,跳了两三根冒在烟壳上道:“辛苦了,抽点烟,我和老孙没什么好说的,老子又不是人质,再说他敢拿我做人质,以后不想混了是不是。” 这叫一个霸气侧漏啊,唐肯附和:“就是,我都弄死他。” 他们这么直来直去,土匪们反而放松下来,再说他们没有孙桂枝的心眼,以为事情已经搞定,本就为守夜值班不满,便纷纷赔笑的赔笑,松枪的松枪,将手伸出拿烟。 第357章 257.逃 第357章 257.逃 便在这时,韩怀义的手猛抖动,几根烟跳向他们面门的同时,右腿撩阴打上一个,左肘挑起砸向一个。只听哎呀两声,其中一个捂着双腿急速跪下脸已经白的鬼似的,另外一个脖子后仰就倒之际,韩怀义跟上甩动胳膊对那厮露出的喉结狠狠一击,对方人在半空就噎昏过去。 唐肯也已将最右边的土匪脖子拧断。 两个人回身正见跪着捂蛋的那厮还趴着喉咙里发出赫赫的痛苦声音,唐肯鞭腿抽他肋骨,韩怀义脚尖踢向太阳穴。 也就眨眼功夫三个家伙便彻底失去抵抗,看到这一幕,犹豫的洋人仿佛打激素一样勇敢起来,立刻跑出来拼命向前,韩怀义双手持枪护住他们后背,背着撤退,脚步声虽然不密集,在夜里却响亮。 熊炳奇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你们轻点。” 他妈的洋人听得懂吗?他急了赶紧也发力跑,韩怀义和唐肯却依旧淡定的轮流掩护撤退,这时后面忽然响起声鬼叫:“啊!” 是洋人遇到接应军马给吓的,夜深人静里的惨叫韩怀义都毛骨悚然。 那边土匪终于给惊动,有人冲出来看情况,韩怀义身后传来英语的喝斥:“你们叫什么东西,FUCK,赶紧滚上车。” 韩怀义放下心道:“走。”他转身弯腰就跑,唐肯也是,士兵们和他们交错,韩怀义道:“不要上了,都撤回来!兄弟们轮番撤。” 土匪们此刻已经发疯了:“人质跑了,人质跑…” 韩怀义停下脚步抬手一枪:“给我打!”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下,子弹将篝火边看情况后鬼哭狼嚎的几个打的一头栽倒,这枪声也让大部分土匪都惊的不敢动弹,韩怀义要的就这个效果,立即带人马拼命向后跑。 那边的土匪到底都是不成气候的,等韩怀义到车边依旧乱糟糟的,只听喊不见追逐。 这一幕让韩怀义彻底放下心来,他要一个士兵开车将人质都送走,抢过他的枪,搂上唐肯的肩膀用力摇着说:“哈哈,我们慢慢散步,看谁放倒的多,输了的后天上海总会请客啊!” 领袖的临危不乱令人镇静,士兵们也都哄笑着附和。 韩怀义随即抬起枪口:“对四面八方先来三连环,然后大喊只要匪首,杀一孙赏一万大洋,活捉两孙五万大洋。” 来接应的三十多个士兵纷纷响应,枪声便联排轰鸣,而后齐声高喊。 对面土匪窝内的孙桂枝和孙美瑶已经惊的窜去边上,看到人质都没了,再听枪声和喊叫,孙桂枝的腿当然就软掉,孙美瑶还硬气些:“这些王八蛋,都是骗子,老子和他们拼了!” “完了,完了啊。”孙桂枝一副看透结局的悲惨模样让孙美瑶气急败坏:“老子说的要弄,你非要诏安,结果呢?他娘的起来,一起去死就是。” 外边关于他们的悬赏声响起到第三遍时,孙美瑶也傻眼掉,这一招狠啊,他知道手下这些人是什么货色,要是遇到麻烦跑的比谁也快,遇到好处都第一个上,见周围人的眼神不对,孙美瑶心狠手辣先给一枪也不知道是谁,吼道:“他们的话要是能信,还会有这样一出吗?想拿老子的人头换好处,还不如突围跑路,再去干一票让这些家伙倒霉。” 土匪们想想也是,官军太会骗人了,杀掉他们也不保险,搞不好还给他们先杀掉,便都问怎么办。 孙美瑶一指前面:“前面闹的欢却没几个人,我们一起上去乱枪打死他们先,然后夺路走,抱犊岗会面。” 土匪听后都轰然向前冲去,前面很快厮杀声大作。 孙美瑶趁机拉住孙桂枝要向后走,孙桂枝此刻已经镇静下来,道:“不能走后面肯定有伏兵。” “那怎么办?”孙美瑶没主意时,孙桂枝指着侧面黑黝黝的大山却说:“哪里也不安全,这是十面埋伏。” 尼玛,到底怎么造!孙美瑶瞪着他族叔,孙桂枝跺脚:“哎,装死也不行,对方肯定要验尸,哎。” 孙美瑶心想,得,您保重吧,丢下他就跑向后面河里,孙桂枝喊不住他只能咬牙从侧面跑,同时心里发狠,只要让我们跑出一个,有你们的好看。 那边孙美瑶跑到河边悄悄的试探,对岸黑黝黝的看不到动静,他捡起个石头砸去,石头落在河那边水里发出咕咚一声… 韩怀义的人马按着操典排列成散兵线,以一个弧度兜住对方追兵,子弹密集向两侧打,打的土匪凸前的成为孤军后,再一声令下,集中火力排枪阵毙之。 沪军的美式枪械射速可不是早年的火绳枪时代。 土匪开始不知道厉害,仗着人多狂冲,结果跑的快死的快,凸前的到第三波的时候,看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自己渐渐孤单,有些吓得直接倒下装死,倒逃过一劫。 就这样,韩怀义带三十个精锐用充足的子弹,竟将对面上百悍匪打的不敢再冲,唐肯见状道:“他娘的,白费我们各种安排,就这个实力白天分分钟啃下。” “人质被救出来,和被土匪放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韩怀义和他明说,唐肯吃味道:“老板,你对那娼妇也太好了吧。” 他知道韩怀义是不会留名的。 韩怀义哈哈一笑:“更是为山东百姓除死这些祸害,回头告知各省,这种出尔反尔的作乱之徒以为拿洋人要挟就可以得逞的路是行不通的。” 他们基本上以正常步行速度后撤,却和追兵距离逐渐拉开。 熊炳奇和人质被带到正进军的张宗昌面前,几个洋人上去检查人质后都说没事,熊炳奇扶着路边的树看着月色下的张宗昌:“你说什么?”刚刚他没听真对方的嘀咕。 “我说,你怎么没事。”张宗昌好奇宝宝一样的问,熊炳奇险些气死,不过大概被这厮气多已经免疫,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张司令找的好老板,为你冒险厮杀,真是好命啊你。” 张宗昌脸色一整:“老板对我如何,我对老板就如何,你拭目以待就是。” 然后手一挥:“来人啊,省长病重需要休养,给我把他先带到后面休息,等我回来再探望他。” 第358章 258.无赖对无赖 第358章 258.无赖对无赖 几个兵冲上来熊炳奇惊呆了:“你们放开我,张宗昌,你他娘的这是要做什么。” “他娘的,我还能干什么,老子怕你摘桃子呗!当年沪上子弟拼死拼活,结果陈其美出来做大爷,现在我们玩命去,你却回去得瑟如何做人质换取洋人安全的话,老子的功劳跑掉还拿的回来吗?”张宗昌竟然有这心思,熊炳奇彻底失控:“你们放开我,不然我和你们没完。” “小心黑枪,省长大人可不要上报纸啊。”张宗昌厚颜无耻的关怀着,其实是威胁。 熊炳奇不知道,这些都是唐肯教张宗昌的。 他呼天抢地不甘心的给拽走,才出狼窝又落胡子手里不能见光,张宗昌已经雄赳赳的督军进发,很快接洽上韩怀义一群将郭里集往西的路堵的水泄不通。 远处又枪声,那是绕行埋伏的人马开始展露存在。 两侧也有枪声大作。 如孙桂枝认为,当真是十面埋伏的局。 张宗昌催促行军炮上来后,天都快亮了,用西洋人的望眼镜已经看得清集合里状况,那些土匪们不是躲屋里,就是挤一团,为四面八方的枪声震慑的不敢动弹,有些好像在内讧或者如何,反正地上有尸体血迹,还有人在打斗翻滚。 张宗昌见这情况大手挥舞:“人质已经安全救出,抱犊岗上无好人,给我轰他三炮先。” 大炮当即轰鸣,张宗昌早捂着耳朵躲好远,就见冒着白烟的炮弹划破天空准确的砸进目标处,范围内墙体坍塌屋顶掀开尸横遍地,三炮完毕张宗昌再用西洋镜看,对手们哭爹喊娘的都从屋子里出来了,他立即道:“路中再轰三炮。” 轰轰轰! 土路上的大坑里血淋漓一片,除了被炸飞的之外,好些土匪给震的七窍流血不能动弹,土匪们又发疯一样进屋,就是不敢前进也不敢散去四周。张宗昌看的好笑,有部下建议可以缴械了,因为土匪士气已崩。 张宗昌却不肯,他冷冷的道:“我老张既然做就要做到底,不将这些人杀的服帖,以后还要乱来,给我轰六炮,我看他们怎么躲。” 这六炮下去,屋子炸飞大路崩掉,土匪们彻底失去斗志,连躲避都不再徒劳,都趴在地上家伙全部丢光。 张宗昌这才同意部队上去捉拿,同时派人询问另外三面包围的,可见孙美瑶和孙桂枝,部下说要是抓到马上送来,张宗昌连忙摆手:“不要不要,见面不好说话的,老孙他们还请我吃过饭,平时呢过的也不容易,我不好意思见他们。” 这叫个什么话,也就这厮说的出来,部下都替他愁,心想等这厮督军山东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模样! 他当真没有见孙美瑶和孙桂枝,那两个人是在逃跑路上给抓住的,落单的匪首气节全无的哀求饶命,负责堵后路的沪军和胡子们谁管他,按住海扁一气捆好装车。 因为捆绑时间太长,等人去给他们解绑时,孙桂枝竟已半身不遂。 不过这种恶匪昨日种的因今日有此果,并没有人同情。关在孙桂枝隔壁的孙美瑶还有些力气,隔着栅栏只骂这老不死的,要不是他一心要招安招安,彼此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孙桂枝有口不能回,脑海里也几番悔恨,气的都要蹬腿。 这阶段报纸上开始造势,关于张宗昌勇入山寨拯救人质,而后夜袭匪军为民报仇雪恨的故事铺天盖地轰炸结束,田中玉登出自己的下野信,并推荐英雄豪杰入主山东,民间也说张宗昌和张作霖还有上海方方面面的关系好的一条裤子似的,沿海简直都成他地盘了。 到六月,张宗昌总算得到黎元洪的任命,但这厮竟矫情的表示不堪此任,还推荐了个人,熊炳奇。 熊炳奇本来早就缩卵,不想出声,想不到张宗昌还推荐他,他知道张宗昌这畜生绝逼没有好心,果然第二天报纸就开始大骂熊炳奇,说他贪生怕死沽名钓誉,将他在火车上和交通总长一起打牌却发信大总统要深入虎穴的丑事剥开,紧接着投诚义匪齐大宝又说熊炳奇在匪窝里呼天抢地求饶等,熊炳奇总算懂了张宗昌的终极目的,那厮是要将自己赶尽杀绝啊! 熊炳奇毕竟是省长,也有些朋友,他们看不惯要多嘴,便去报社堵门,张宗昌立即派兵维持次序,义正言辞的表示:“言论自由言论无罪,要是你们说俺老张俺也不会打你们。” 周围围观的混入几个军痞,装模作样的碰瓷,然后和这些人闹腾起来,张宗昌二话不说就全部抓进去,先关三天,夜里加餐(海扁),等这些家伙出来,谁都懂了,这特么的又是法官又是裁判不要脸的东西谁闹的过他? 熊炳奇心如死灰,但憋着一口气就是不辞,还跑去张宗昌面前说:“你推荐我,那我就不能辜负,那我干这个督军还不行吗?” 他拿出这无赖招数对付无赖,还真将张宗昌堵的没话说。 熊炳奇见自己这一套有用,便大呼小叫的惹好多官吏来看,张宗昌急眼了,破口大骂:“玛德八字的,孔融让梨你知道不?哥和你客气下你还当真,你特娘的脸大是不是,都是当兵的,不来虚的,这样,我们出去练练,谁输了谁滚蛋如何?” 这厮先玩人家,给人家堵上门就玩暴力,哪里像个政客,简直是在街头抢糖果的小孩性格,惹的周围哄堂大笑,不过大家反而都喜欢他更多些,因为这厮没有架子,你和他相处只要给他好吃的好喝的就好,你对他客气他是不惹你的。 而且张宗昌三不犯,一不碰朋友的妞,二不赖朋友的账,三吃饭一定要八折讨个彩头但必须给钱。 熊炳奇却因年少高位傲的不得了,往日接不上地气,现在落难后在中下层里还没落到同情。 闹剧为外面知道大家更是欢笑,张宗昌无所谓啊,看老子的热闹就看老子的热闹呗,你们看我我何尝不在看你们。熊炳奇没有他的心态,终是败走回家戳他小人去。 就这样,七月一日,张宗昌披红挂绿登上了山东督军的位。 可怜韩怀义竟一直给他“押”住走不掉。 第359章 259.不甘 第359章 259.不甘 这天,典礼过去,张宗昌就先回府,二话不说给韩怀义磕头行礼:“老板,您的大恩大德我张宗昌要是忘记,以后日婊子就给婊子把根咬掉。” 这发誓力度可谓浪荡冲天,韩怀义啼笑皆非:“你赶紧起来,需要什么帮助你和唐肯直说,别看他总骂你,其实很在乎你这个朋友。” “我知道,老板我知道唐司令对我好,不过他骂我的时候我看上去嬉皮笑脸,其实心里也在骂他,他还不知道,我想了都快活,这个煞笔,哈哈哈。”张宗昌龇牙咧嘴猛感觉不对一回头,唐肯对他冷笑:“信不信我带军和你火并,把你这厮打进东海上不来岸。” “哈哈,哈哈。”张宗昌不接这个茬,娘的,和你们沪军打我吃饱了撑得吗,他去拍韩怀义马屁:“老板,我带你瞧瞧几个好东西,这几天知道我要当督军,下面人送来的,这可是清清白白没有勒索,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韩怀义真是够了,和他认真说道:“宗昌,山东再好也非我家,我能陪你到现在,看你登上督军大位,实在退却太多事情了,事到如今,我也该走了,就后日动身吧,这次你别再挽留,挽留我也不留的。” “说不定有什么事呢。”张宗昌个乌鸦嘴说完自己脸都黑掉。 韩怀义给他吓得当日和第二天都不敢出门,就在家里吃喝,也正好躲避那些察觉他在幕后的记者的追逐,但张宗昌就是张宗昌,他说的准狠毒,第二天才入夜,他府邸的电话便急促的响起,唐肯顺手接过:“喂,督军府,请问哪位?” “我是黎元洪,请找韩怀义韩先生。” “你谁?”唐肯不相信,黎元洪叹道:“是唐肯司令吗,鄙人正是黎元洪。” 韩怀义本能要拒绝,然而黎元洪既打电话来肯定是了解他的行踪的,他只好接过道:“是大总统先生?” “呵呵,韩先生,就不要叫我大总统了,我发布完张宗昌的任命第二天就已辞职下野,如今正在你的兄弟袁克文这里,你可要先和他说说?” 韩怀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电话里袁克文的声音响起:“怀义,临城那件事是不是你干的,我听说张宗昌和沪军合作,就晓得肯定有你。” “那些都是小事,克文你最近如何,大总统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道我不过问政治,他和我熟悉,如今落难跑来就来呗,不过他要去上海,我想到你该在那边还没有走就陪他一起南下,今日刚进山东,明天就能到。” 韩怀义无语的看着墙壁:“到底怎么个事情呢?” 袁克文大概喝多了点,笑着道:“不管这些俗世事情,我这次就想散心。” “那你来吧,你把电话给大总统呢。”韩怀义道,黎元洪的声音又响起:“韩先生,鄙人下野是为人所迫,但事已至此实难反复,就想去上海会会各方友人,可我在上海不算熟络,所以才请克文陪同。” 韩怀义深吸了口气:“黎先生具体要我帮你做些什么请直说吧。” “好。”黎元洪道:“前些日国会里同盟党人和曹锟吴佩孚联名逼迫,我只好辞职又保留内阁,但为他们解散。如此局势下我就先避其锋芒,思来想去便要往沪上租界内和友人会面,听闻韩先生在上海一言九鼎,沪军精锐更是冠绝天下,所以,我想请韩先生你派些人保护我的安危即可。” 这件事倒不复杂,韩怀义却不放心:“黎先生还有其他要求没有?” 黎元洪无声的一笑:“武昌时我是被逼上梁山,反而救了会党的败仗,结果为他们污蔑不得不让位,如今成总统也是机缘巧合,结果又为这群人折腾的落魄。韩先生,我实在憋气,但哪里输哪里赢回来,我是没有其他要求的,只望不做宋钝初即可。” 他显然对韩怀义很有研究,提及当年宋教仁遇刺的往事,韩怀义叹息道:“好,那我答应了,我陪你去上海就是。” “倒不必您亲自陪同,孙文要是知道的话是不是妥?”黎元洪倒不是虚情假意,韩怀义笑了起来:“无妨。” 黎元洪得他承诺,心中石头放下,去和袁克文大醉。 张宗昌当晚和第二天白天都没敢来见韩怀义,也没敢乱和谁说什么,直到晚宴的时候才忙的一头汗的跑进来告罪,黎元洪袁克文都赞他是虎将,张宗昌才惹事的很低调,谦虚的说不是自己了得,实在土匪太怂,逗的韩怀义莞尔,这厮才踏实着喝酒吃饭做足三陪后滚蛋。 但黎元洪的上海之行并不顺利,诸多旧部看如今曹锟吴佩孚势大,都装聋作哑或者推托不行,这让黎元洪心中郁闷,最后病倒在床。 韩怀义派了杜月生并安排唐肯放兵保护他,自己则忙于处理上海方面的生意事宜,里面也有不参合政治的想法。 但知道黎元洪病倒,韩怀义也只能来看望看望。 黎元洪在租界内有房子,有段时间老婆孩子都在这里,那是辛亥时的事情,他夫人姓吴,局势未定之前在上海不敢称是他的家眷,孩子都用吴姓来称呼。 十数年雨打风吹去。 当年还算能入眼的三进院落现已凋零残败,就好像黎元洪的政治生命。 韩怀义看他这模样也难受,想到宋教仁黄兴都曾和他共事,便提出:“黎先生何必计较那些事情,不如听我的劝,让子孙做些生意,富足养家为先,等以后天下太平未必没有再出来的机会。” “我也这么劝的。”袁克文道,当年的倜傥少年现在也已经有些颓废气息,韩怀义顺口提醒道:“克文,酒色刮骨的刀,你可要节制些才是。” 袁克文嗯嗯着,分明敷衍。 黎元洪这时道:“其他也就算了,元洪实在不甘心床下都督这名声。” 这是革命党后来争权夺势时污蔑黎元洪的说法,真正开始是在12年上海的一家早取缔的报纸上起的头,而后就在有心人传遍下越来越广,到最后竟成事实一样让当事人百口莫辩。 第360章 260.回击便是 第360章 260.回击便是 当年黎元洪在辛亥前就对刘静庵放纵,不是刘复一作死刘静庵本来无事,武昌当晚一个革命军里的混账跳进督军府说要攻打杀戮,黎元洪才开始杀人,但前后也就这么点事,直到给架上位,半强迫去掉辫子,到后来造成成功。 黎元洪在其中是功不可没的,要说人家开始的迟疑动摇,废话不是,天下乱的时候泥腿子才肆无忌惮,真正的大族哪个不瞻前顾后的考察观望,那可是全家的性命都在一条船上,能不小心些吗? 韩怀义听完黎元洪的心声安慰他几句,又令人请更好的医生来为他调理便告辞出去。 杜月生跟着他,不吭声的跟着,韩怀义笑道:“猜到了?” 杜月生点点头:“这些红口白牙污蔑人的货色不能放过。” “不忙,我先找人安排些辛亥当时的人物,为黎元洪说说真相,再找那厮出来不迟,不过十有八九又和某些人有关。”韩怀义的话里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杜月生继续不吭声。 韩怀义的人脉广大,洪门里的人动起来很快找到些“元老”。不是所有的元老都吃香的喝辣的,名传天下的。所有元老的背后都有群元老炮灰团做后盾。这些人因为学识不足导致际遇不行。 就好像当年跟过吕德旺,后来又跟张宗昌的老屁眼,老东西现在也才混个街头保长,你要说他资格不老?他资格比谁都老,可是爱好太独特谁帮的来他,韩怀义都不敢惹,生怕被传说他们相爱过。 这些人被韩怀义分远近邀请来沪后,韩怀义以钝初和克强公好友的名义请他们吃饭,详细询问当年。 一群人都发誓,当时黎元洪不在床下,人家只是躲在参谋家里,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午睡!这个事是他们中有人亲眼所见。且他们确定,那位参谋当时的床铺是前清民间那种烘漆雕花带挂蚊帐柱子和床沿踏板的,要进去得掀开蚊帐再掀开被子枕席拿出木架,然后才行。 韩怀义听的确实后,便请他们为黎元洪作证。 他道:“争权夺势成功失败在所难免,然而无故坏人的名头,污蔑陷害,导致人家百年不得翻身,这和挖人家后代的祖坟有什么区别,这种事是要把他弄清爽的,各位以为呢。” 老兵元老们都轰然赞好,心里也有看不惯现在得势那一群,要出他们丑的意思。 不过笔在韩怀义手中,他们只能联名证明,不可增加私货。 等这些人的名字和具体的情况还原出现在沪上各家报纸上后,民间轰动了,因为这些人名虽然不算耳熟能详,但也有点印象,或者全无印象的人家把当时自己在那个军营协队等具体位置都说出,还附上户籍所在,显然不怕验证。 紧接着,报纸就登出卜青云亲笔写的文章,讨论对人污蔑之罪。 申报已有社评回复,第二天便刊登出一些地方文人写的赞同意见,稿费当然是厚实滴。 做完这些,韩怀义并不找黎元洪。 他还在安排查找当年那家报纸。 一日,黄金荣匆匆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叩齿,这些年他勤练不缀,腮帮子上的横肉和腚上的肉都结实的很,俗话说两个菊花紧紧的。 见韩怀义他就道:“韩老板,找到了,找到了。” “在哪里。” 后面已经将两个四十多岁的文人押来,原来是当时这家名为“辰光”报的社长和主编,黄金荣介绍说他们都是广西人在沪上多年,当年接受资助开这家报纸后因为经营不善倒闭,自己就落去教书之类。 再一问,其中一个还是才拿过卜青云稿费,赞同污蔑有罪的。 韩怀义直接醉了,问道:“既懂这个道理,当年为何那般放肆污蔑人的清白!要是我这样写你们,你们还有什么颜面见父老妻儿。” 对方给黄金荣抓住已经吓的不轻,再听这是黄金荣的老板,呛的孙文都吃瘪的韩怀义,更是尿崩,含泪道:“当时那文章不是我们写的,是广西老乡发来,我们刊登的。” “广西老乡是哪位,他的话你们就信?有没有考证,信口雌黄当世人物,简直荒唐。” “那位老乡叫马君文,我想他该不会乱说,因为他兄长是同盟会元老马君武啊。” 马君武?韩怀义猛然想起记忆里的这个名字。 当年唐群英撒泼的打宋教仁耳光前,这个马君武就曾先动手打过宋教仁。 理由是宋教仁不同意同盟会当时北伐,马君武却赞同黄兴领军北上瞬间将当时人强马壮的袁世凯秒杀掉。宋教仁不同意,就是叛徒,是袁世凯的走狗,于是马君武勃然大怒一巴掌打的宋教仁眼睛都流血还不罢休。 并且从此他逢人就说,以此为其资历之一。 韩怀义知道些情况,本懒得计较这种人,想不到此事又和他有关,这让韩怀义的眉头皱起,冷下声来道:“他人在哪里!” “就,就在上海。” “册那。”韩怀义骂了声招手,今日顾竹轩刚来这里,忙屁颠屁颠的跑来,知道情况后立即带那两位出去,叫上几十号人去抓。 黄金荣探头探脑问:“老板,还要弄死他?” “呵呵。”韩怀义摇摇头,还有什么比同样的方式回击更痛快的呢,他想顺便将宋教仁的仇报掉。黄金荣领命立即去打听消息,韩怀义也亲自电话故旧朋友等,杜月生也去忙碌起来。 结果,消息还没回馈,已有电话来找韩怀义:“韩老板,最近是不是谁触你霉头的?啊,可我听说你要找马君武是不是?啊?我,这,这个…。” 半个小时后,打电话人匆匆登门。 韩怀义坐在沙发上看这位气喘吁吁的老熟人,皱起眉头问道:“陈炯庭,你不在广州帮助你的族兄,却在上海折腾这些闲事,你是嫌孙文在广州闹的还不够厉害吗?” 来的原来是陈炯明的族弟,和韩怀义有渊源的陈炯庭。 第361章 261.情怀的驱使 第361章 261.情怀的驱使 陈炯庭苦笑道:“正要走,然后听到这些事情的风声,便推辞些天。” “你可知道我为何找他?” “不知道。”陈炯庭老老实实的道。 韩怀义的声音彻底冷漠下来:“陈炯庭,你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连我找对方到底因为什么都不了解,就来登门说和,你岂不荒唐!” 他语气依旧算平和,不过神态不快。就这样陈炯庭额头的汗都滴下来,狼狈不堪的拱手:“在下是好心,韩老板,你且听我说完。” 韩怀义任由他说。 陈炯庭解释道:“韩老板,说起来马君武是同盟会约起草人,和孙文亲近,我本不会为他来。但韩老板,我实诚的和你说,马君武这个人和那些瘪三不同,他是个没心眼的好人,书生气重,自去东洋拜访康有为后,再结识孙文就对他死心塌地,所以有些事他也是无知。” 微停顿了下,陈炯庭接道:“这位马君武其实过的颇为不幸,当年得罪宋教仁后也受到很多批评,要我说他是在为孙文扛枪而不知。前几年对德宣战,他又跳出来反对要打人,结果又给人一顿数落。这就算了,等他当广西省长,老婆都给桂系暗杀,他才心灰意冷…。” “此为不明之人,因为人好就可以肆无忌惮,不了解事情不懂行道而妄为,谁反对便要打倒,这种书生辩论的意气拿来做事只会祸国殃民,害人害己!你说他因为钝初的事情受到批判,那我韩怀义明日抽他耳光,也受点批判又如何。” 陈炯庭呐呐的撑着说:“他毕竟好大名声,且读书人里朋友多,要是闹起来只怕舆论对老板您不利啊。” “我岂在乎这些。”韩怀义淡淡的一笑,忽然问:“你这是为他说话,还是和他商议后投石问路来着?这么说他也在上海是不是。” 陈炯庭张口结舌:“啊…。”很快垂头丧气:“大夏大学请他去做校长,他做这些教育行业还可以的,在下实在不忍这等人才,唉。” 他说不下去了。 前清到民国真正的有志之士,比如梁启超,袁世凯,黄兴,比如陈炯明,比如王国维章太炎胡适,包括半生糊涂黎元洪,等对于教育和家乡晚辈学习的看重都是实诚付出的。 他们确有为权势争斗的私心,但于公,便是卢永祥张宗昌之辈都知道教育对国民和国家的重要性。 是这样的情怀才驱使“敌对”阵营的陈炯庭竟跑来韩怀义面前为马君武求情吧。 韩怀义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无奈,陪他沉默半响后,和缓下神态道:“既然他有这方面的才能,又不是个烂人,那我知道了。” 陈炯庭本已经失望,闻言猛抬头,惊喜的道:“韩老板,您,您?” “炯庭啊,你才是真正的好人,回去广州吧,事不可为可去美国或者上海,我来安顿你们弟兄后路。”韩怀义站起来的同时,陈炯庭也站起来自信的道:“韩老板,我们陈家军同气连枝又得本土百姓爱戴,岂会输给外军。” 韩怀义心想,民心,区区民心只是野心家放在王冠上的点缀。他没有再多说,叮嘱他万事小心,陈炯庭便告辞去找马君武说情况。 回到住处,马君武坐在那里还强自镇静的和友人饮茶,眉宇间偶有愁色闪现,韩怀义不是其他人,他便是个书生都晓得厉害,尤其他做过广西省长,已经明白这个世上,讲道理是没用的,何况他本身做的些事也没道理。 陈炯庭回来看到访客很吃惊:“太炎先生您何时来的。” 原来座上是大名鼎鼎的章太炎,章太炎和他认识,知道他为友人奔波也很感谢,道:“刚到不久。” 问他去找那位韩老板如何的。 韩怀义只是表露个态度,并没有多说其他承诺,陈炯庭心中是信的但说不出具体的事情来,只能含糊的道:“该不是外边胡说八道的什么要做掉君武先生。” “他敢。”马君武叫起来,章太炎还好,刚为他奔波的陈炯庭却为之气结:“君武先生,您就少叫两声吧,您这脾气也该改改的。” 章太炎在心中无声的一叹,要说做人方面,章太炎虽有傲骨但不咄咄逼人,是儒雅君子做派,马君武却走明末东林党的架势,说的过就骂,说不过就打,打不过你有种杀了我我留个名的套路。 马君武摇头:“看来炯庭老弟也是无功而返,没有问出什么来,盛情感谢,与其这般等待我还不如去找他,告辞。” 陈炯庭大惊连忙拉住他:“你且等等,他该是为钝初公吃你挂落的事情。” “笑话,我打宋教仁难道没有理由?”马君武又来了,章太炎终于发火,将桌面一拍,他是前辈发作起来马君武也不好反对,章太炎指着他骂道:“马君武,你不要在我们面前这样,人家为你跑前跑后,你就算看炯庭的面子也等待一二再说,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但现在还没有全面了解你就贸然登门,人家韩怀义要是问个什么你没有准备的事,你岂不丢人现眼!再说你和钝初,事到如今是钝初有道理还是你有道理?打?当时能打的过袁世凯你跟着孙文跑东洋去干嘛?” 他骂归骂,还是给他台阶的。 正这个时候,陈炯庭的家人急急忙忙来报,说黄金荣将马君武的弟弟抓去杜美路了,说是为污蔑黎元洪床下都督的事情。 一听这句话,章太炎跺脚:“原来还有这事,怪不得上海报纸在造势。”马君武则仿佛给抽掉脊梁骨,坐回位置:“前些天沪上为黎元洪,我就有感觉,想不到还是真的。” “原来你知道!那你还要人家炯庭去。”章太炎这脾气都不高兴了,陈炯庭也有些不快,马君武尴尬的道:“我是看还要其他事情的,如此说来,对方就为钝初的事,还有黎元洪的事来找我的。” 【那真是个人杰辈出的年代】 第362章 262.多谢老板 第362章 262.多谢老板 “君武先生,那件事是你指示的?”陈炯庭问,他眉头皱起,作为军人也好,读书人也好,他对黎元洪可以不喜欢,但对黎元洪遭遇的这种事,他是有良知去感同身受的。 马君武苦笑着摇头:“人家只会算到我头上。” 他想想还是和两位朋友解释起来:“不是我推托,我这弟弟做事激进偏颇,又容易给人蛊惑煽动,当年此事太炎先生也听说,骂我不该如此,我没有辩解,其实真相不是我在参合,确实是君文和其他人的主张。” “哦?”章太炎倒意外了:“和哪位?” 马君武欲言又止,终不吭声,陈炯庭火起:“是不是孙文!”章太炎也这个意思,他最近和孙文越发不快,孙文又要改组政党,章太炎看他折腾太久,已经心灰意冷准备回苏州去教学。这次他都是从苏州赶来的。 马君武被逼的只能道:“是个死人。” 陈炯庭跳起来:“莫非陈其美?”马君武无奈的点头,章太炎冷笑道:“既是赵秉钧那就离不开袁世凯嘛。”马君武彻底没话可说,章太炎最反感陈其美那一套,不过人都没掉,他也不想评论再多,看马君武这个样子来气,章太炎的脾气总算发作,起身道:“那我先休息休息,明日再来找你吧,你既是我的朋友,就听我一句,暂且不好冲动,先在炯庭这里安歇为好。” 章太炎说走就走,也不要他们送,下人问先生去哪里,章太炎没好气的说回暂时的住处,到半路想想还是不忍心,又改道。 韩怀义看着瑟瑟发抖的马君文,这个和他年岁相近的中年男人过的显然不怎么样,穿戴的衣衫边角都泛起毛边,神态更是卑微恐惧。 看他走路有些不便,韩怀义知道,必定是黄金荣他们下了点闷手,他才不会同情他,只问:“可晓得我找你什么事情?” 马君文不敢吭声。 韩怀义不喜欢这等人,事情确凿也懒得谈,他又不是他祖宗,难道还教育一个四十岁的人该怎么做人做事不成?直接叫黄金荣将这厮带下去好好剥皮询问,不要打残废就好,马君文顿时尿了,哀嚎求饶,黄金荣老练的把他堵口反绑直接拽去杜公馆下面的地下室忙碌起来,万墨林跟着下去。 不多久,杜月生回来,告诉他马君武正在上海的消息和具体地址,要说沪上青帮子弟密布人脉充足,便是只苍蝇都能给找出来,何况往日有点爱显摆的马君武,杜月生回来的晚是因为路上遇到事情耽搁的。 他和韩怀义交代完就说道:“老板,刚刚我遇到张啸林的。啸林和我约想请老板您吃个饭。” “我不喜欢他,你也晓得。不过你既开口,那就去一下吧。”韩怀义道,杜月生嘿嘿起来:“多谢老板,毕竟我还要在沪上和他相处。” “你和我说谢,生分。”韩怀义也笑起来,他很喜欢和杜月生这样性格的人相处,忠诚厚道而不冲动。 人的智慧既靠读书也靠读人,杜月生是后者。人的教养既靠传承培养也靠天性,杜月生也是后者。至于月生心狠手辣的方面,他只要不是存心害人,在江湖上行走没这点手段,韩怀义还看不起那种烂好人。 然后韩怀义问他张啸林找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杜月生道:“我直接问的,他说没有,就是请老板吃饭,不过我估计他会带上浙江那边的些人吧,该是借台面给人看看实力,具体做什么就不晓得咯。” 到韩怀义这个层次才不会去过问,他又不是为张啸林去的,便一笑而过。 下面还在海扁马君文,黄金荣是奸猾性格,万墨林是阴测测的,两个人搭配着只将目标指向马君武,打的马君文鬼哭狼嚎,把他哥哥的事情卖的一干二净,边上的巡捕房书记就拿笔刷刷的记录,听不清爽或者细节不太附和逻辑的,便再打再问,三番五次的折腾,那两位则听评书一样乐呵着。 当晚,杜月生陪同韩怀义来到依旧享有盛名的汇中饭店。 黄埔江边的繁华依旧,路人的面目却已换了数茬。 张啸林在楼下恭候多时,看到777的汽车牌照慌忙跑上来开门引导,韩怀义既来就不打脸的和蔼笑说:“啸林你什么时候改做门童了。” 张啸林拍马屁:“其他人还没这个福气做您的门童,张宗昌那家伙爹都叫了您不是还没认嘛。” 韩怀义哑然失笑:“你就和他不对付。” 边上的杜月生很坏:“张宗昌和谁都不对付。” 三人说完大笑。 有客人们停车见杜月生和张啸林两位道上的巨头陪一个气度磊落厚重的中年男子说笑,站也好神态也好都是低一等的姿态暗自吃惊,要是杜月生在他们还会上来打个招呼,张啸林是神经病谁都不想多惹,只纷纷在远处和杜月生点头示意。 不过还是有老辈认出韩怀义的。 经历十数年浮沉总算再度熬出头的橡胶大王柳传志今晚也在这里吃饭,他资格老辈分高,缓缓行来下车时看到杜月生先一愣,要说当年他因为多嘴被这个后生可折腾的找不着北过,但杜月生点到为止后来还帮他一把。 这让柳传志对杜月生也很敬重。 年过五十多快六十的他就走来,忽见杜月生身边的人,柳传志揉了揉眼睛,忙道:“韩老板?哎呀,是韩老板您啊,您什么时候又回上海的。” 韩怀义去山东前在上海他是知道的,也曾要请客,韩怀义要杜月生将他在内所有人都回绝掉过。正要进饭店的韩怀义回身看是他这位老熟人,想到当年中国第一届运动会时和他球场边那次相遇,点头道:“柳先生,好久不见。” 一句好久不见,相隔许久,当年还有位在场的藤田已阴阳两路。 第363章 263.会晤卢永祥 第363章 263.会晤卢永祥 柳传志也很感慨:“韩老板还是风采依旧,听闻老板的VR在美国弄的火热,想想老板您往日的手段又不稀奇,这上海滩都是老板您塑造的。” 韩怀义道:“哪有那么夸张。” “可不是吗,过去穷困潦倒的十六铺现在成商区,法租界西扩后的改建推进,鸿顺把浦东都带动起来,这些都是老板的本事啊。” 韩怀义呵呵着:“是诸位同仁的努力,有钱一起赚有事一起做嘛。” 两边寒暄着进门,杜月生抢先一步开门引导,韩怀义被他们簇拥到大理石旋梯前,穿着军装的何丰林携一位蓄须的中年正迎出来。 “韩老板好。”看到韩怀义的一刻何丰林连忙敬礼。 韩怀义颔首:“啸林也把你叫来了,这位是?” “见过韩老板。”那位也连忙敬礼,何丰林引荐道:“这位是我们浙江督军卢永祥,久仰韩老板威名,又不好意思随意登门拜访,得知您在上海,就厚颜请啸林兄弟出面请您来着。” “原来是卢督军。”韩怀义客气的道,堂堂卢永祥在他面前弯腰赔笑:“不敢不敢,韩老板叫我老卢就是,我也就比您的爱将张宗昌年长一些些。”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韩怀义不动声色的藏着疑惑,笑道:“那厮可不是我的爱将,我是惹不起他才从山东跑回来的。” 边上的张啸林大有面子的陪着哈哈哈,一众人上楼消失在包厢里,寂静半响的大厅才恢复喧哗,都说原来那是韩怀义,不比较不知道,杜月生张啸林陪伴柳传志随行不算,卢永祥都点头哈腰,这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时章太炎正携自己拉面皮求着随行的袁克文从扑空的杜公馆出来,得知韩怀义在汇中吃饭,章太炎不禁犹豫,袁克文却开心极了:“走走走,他们吃饱肯定还有玩乐,我好久不敲怀义竹杠咯。” “克文,人家请吃饭我们过去不方便吧。” 袁克文无所谓的道:“又有什么不方便的,他知道我的性子的,换做其他人去他也许不开心,我带你过去他叫声试试,你看我怎么和他闹!” 章太炎无可奈何,被反客为主的袁克文生拉硬拽直奔汇中,进门后袁克文就问人:“韩怀义在哪个包厢,还有杜月生那个家伙。” 他娘的,你哪位!拐七八道弯才和顶层算上关系的晚辈门童瞪起眼就想弄他,什么叫杜月生那个家伙?大堂里的接待经理新一代的交际花吕雯雯尖叫一声跑来:“哎呀,今天什么日子,克文公子您也来了!” 韩怀义在的时候她不敢浪,因为气场不搭,袁克文来了她却要疯,因为翻滚过,可惜这个狠心薄幸的起来和她借点车费就远去,一去数载竟无音。 被前凸后翘的胭脂包裹住的袁克文很尴尬:“达令,好久不见。这位是太炎先生,我们来找怀义说事情的,你不要闹。” “那你带人家去敬个酒,你也知道人家在这里好辛苦,还老被人欺负,要是能得他们这些大人物说句话,我会少吃好多苦头,你都不心疼我吗?” “去,去,我带你去。”袁克文头大如斗,腮带唇红。 吕雯雯喜笑颜开又一口亲上:“吃完饭我陪你去唱歌跳舞。”她凑他耳边吐气如兰:“我最喜欢你在我背上用糖水写柳永的金风玉露一相逢呢。” “那是秦观的!”作为当代柳永袁克文必须要说实话,吕雯雯才不尴尬,嗲嗲的说:“管他谁的,反正你写的都是极好的。” 章太炎掂须而笑:“克文是真名士自风流啊。”没有人抱抱的老头子羡慕的很。【太炎先生厚重而宽容,克文公子则浪荡且多才,我不知道他们当年有没有真正的来往,不过谁会不喜欢袁克文这样的性子呢】 卢永祥找韩怀义有事不如说找杜月生有事,不过他既知道韩怀义在上海,总想找机会结个好,这才有今天的一出。 韩怀义被推上主位,他不坐下卢永祥当然不会肯,卢永祥陪他在右侧,何丰林很乖巧推杜月生在左侧,他自己一屁股坐杜月生下面,张啸林就和他对面,一共五个人分列围着的台面倒是颇大,但包厢独立雅致,不显得太空旷。 这一桌都是跺脚地动山摇的人物,饭店就算有洋人背景也不敢丝毫的怠慢,业务老板安德森亲到后厨负责监督包厢的菜肴,大厨也将一般的事情推给学徒,拿出自己十分的功夫买力。 他们吃饭当然不需要点菜,除非少数几个特别喜欢吃的,其他都是饭店安排。 不多久,六冷盘先到,是沪上最近流行的扬州白案。 再一会儿中外搭配的各种佳肴轮番上来,便是包厢的服务女生都是饭店里最年轻的貌美的一对双胞胎,要是平时,张啸林这畜生能把人家按在桌子上就糟蹋掉,放在今天他眼睛都不好乱瞅,因为韩怀义最反感欺男霸女坏人清白的事情,他是晓得的。 这厮就在心里想明儿有空再来,总要弄到手…。 但不久这货就绝望了,因为大概是得到包厢经理的暗地提点,双胞胎姐妹主要围着韩怀义转,时不时给韩怀义端茶倒水递给毛巾换碟盘等,一副大人您要不的模样,韩怀义也算客气,按着道上规矩人家要靠上韩老板,韩怀义明确拒绝前要是张啸林再动手就是不地道。 桌面上闲聊些国内外趣味,卢永祥号称督军人物见识和韩怀义比也就那样,不过捧哏倒是好手,加上何丰林刻意奉承,彼此气氛融洽。 吃到一小半,卢永祥总算扯出话头,他和杜月生道:“月生兄弟,我敬你一杯,上次小儿的事情还多亏你在其中周旋。” 他娘的,上次明明是杜月生弄你儿子的好吧。 不过卢永祥说的也没错就是,要是杜月生心狠些真要搞死卢永祥的儿子,卢永祥除非玩暗杀还真拿背靠沪军的杜月生没有任何办法,问题是暗杀杜月生,他试试呢。 这就是势不如人的下场。 第364章 264.月生的情商 第364章 264.月生的情商 杜月生信奉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他赶紧站起:“月生是晚辈,当不得督军这般,话说回来,上次的事情是小误会,又有何镇守还有啸林在,我们哪能不识抬举,万一真惹上督军,月生可吃不消。” 卢永祥哈哈大笑:“月生你谦虚了,我家那畜生做的是混账,我和你说,我都恨不得杀掉他,年轻人啊,唉,他要是能和你这般成熟,我现在闭眼都行。” 韩怀义微笑着敲了下桌面:“我也陪杯水酒,卢公子年轻气盛做的确实过分,金荣本身呢也有点没容人雅量才造成误会,往事既是往事,便不提吧,月生,你以后和督军多亲近亲近。” 他站起来,张啸林何丰林赶紧都站起陪酒,卢永祥直白的道:“听韩老板的。”他明白韩怀义这句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翻译过来就是,黄金荣是我的人做事冒失了些,你儿子却太离谱,不过事情过去就到此为止,你以后和月生好好相处,不要再翻旧账。 接下来,卢永祥就借机和韩怀义诉苦道:“其实韩老板您别看我是个督军,说起来上海滩也有点管辖权,但我又不是您,其实在这沪上说话屁都不算啊。” “督军不必捧我这个身在海外的过客,看你遇到烦心事情?” “唉,沪上华界警察厅的徐国良是北边来的,没事就给我整点幺蛾子,这厮就两个字,恶心!”卢永祥说完看着韩怀义,韩怀义不置可否:“这个人我不熟悉,我既不熟悉是不好评论的。” 卢永祥比较尴尬:“对对对,韩老板说的是。” 边上杜月生听完看向张啸林,张啸林有点不好意思,杜月生便打岔举起杯:“啸林哥,我们也来一杯。” 张啸林咳嗽一声喝掉壮胆开口道:“韩老板,这个徐国良和我们抢生意呢。” 杜月生的眉头皱起:“啸林哥,他的事是他的事,我们的事是我们的事情,不要参合一起嘛。” 韩怀义沉默了一下,道:“月生,既是和你还有啸林抢生意,那你们就看着办吧。” 他台面上给的是杜月生张啸林的面子,张啸林喜出望外的站起来:“老板,俺敬你一杯,再多句嘴,徐国良是山东的,他曾放言此任之后就该去山东督军,有人说张宗昌可是看着那位置的,这厮却说张宗昌算个屁。” “那你告诉宗昌啊。”韩怀义不喜欢他还在加油添醋,刺他一句后掉头问卢永祥:“卢督军,要是山东有事,宗昌虽然神经兮兮却坦诚的很,值得相处,到时候还请你帮衬帮衬如何?” 韩怀义这句话等于交换利益,卢永祥目的达到喜笑颜开的拍胸脯:“韩老板放心,以后宗昌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回头就去山东拜访一下他。” 正说话间,门给人重重推开。 张啸林本能的拿起杯子就要向外砸,他眉毛都已经竖起,结果听进来的人哈哈大笑着说:“哎呀哎呀,大家吃饭也不叫我,怀义你好意思的。” 来人风流倜傥的搂着吕雯雯,身后还有位看上去就不平凡的大家模样的人物。张啸林的手举一半,已傻眼,谁人不识这个人,韩怀义轰隆一拍桌子:“袁克文,你这厮前日偷我的五百大洋什么时候还来!” 袁克文拼命摆手:“朋友有通财之谊,你既放在书房封尘,还不如给我用掉,你好意思说的。” 前日袁克文也到杜公馆,韩怀义不在,杜月生接待的他,这家伙进书房转的时候翻那些书,忽然从中找到张支票,就笑杜月生藏私房钱,杜月生很无语解释这些书是韩怀义要唐肯给他的。 袁克文就说既然不是你的,那给我好不好,我最近正好没钞票用,杜月生难道说不,找机会和韩怀义说了声,韩怀义根本无所谓。 袁克文说完大家都笑,他随即和韩怀义道:“不和你说其他,我给你介绍位真才实学的大家人物,你该听过。” 章太炎先拱手道:“韩先生,在下久仰了。” 韩怀义从不和朋友的朋友托大,忙起身问:“克文,这位老先生是?” “章太炎你都不认识,亏你整日欺负孙文!”袁克文骂道,室内的人还真都不认识基本不在人前露面,尤其和江湖没有交涉的章太炎,韩怀义大喜:“居然是太炎先生?” 韩怀义早听黄兴和于右任说过这位,世间对章太炎的人品也都赞不绝口,所以韩怀义既见到分外高兴,他赶紧请章太炎来坐,嘴里顺便骂袁克文:“你既搂着女人就不要坐了,身上有钱自己滚去找乐子吧。” 袁克文拉着吕雯雯坐下,要人换菜,抱怨着:“别提了,钱早花掉。” 边上的张啸林目瞪口呆:“克文公子你怎么花的?” 袁克文理直气壮:“我在老庙看到店铺里有本宋时孤本,还有副八大山人的画,见猎心喜便拿下,其实还欠人家五千大洋没给呢,怀义,帮帮我,你不帮我我饭都吃不下去的。” 在场的都知道袁克文和韩怀义的交情,说滑稽点韩怀义简直是袁世凯的托孤之人,见袁克文这般理直气壮,而韩怀义举手投降满口答应,都羡慕他们这种纯真的感情。 袁克文大概就是那种到哪里都能成为主角的人,才骗到钞票他又去烦杜月生:“月生,这是饭店的经理吕雯雯,是我一位很好的朋友,以后要是有麻烦你可要帮帮忙,回头我请太炎先生帮你写副字挂厨房门口,做的菜都能好吃些,怎么样?” 所有人哄堂大笑,章太炎和韩怀义说:“他是谁都不放过!” 韩怀义喝道:“月生,答应他吧,不过那字归我了,你有意见?” 杜月生坏笑着道:“太炎先生的字当然是老板您的,我也就请克文公子写副放在厨房足够。”又捧又损一句话的事,足见他的情商。 卢永祥今天激动的脸上都在放光,他做梦想不到自己请好韩怀义还能惹来袁克文章太炎这种名流,便也主动拍胸脯说自己大忙帮不上,不过克文公子发话,以后这位小姐有什么事情他定也尽力。 吕雯雯开心的要疯掉,欢场出身的她这就拿出全身解数,陪桌上男人们饮酒说话,有她在,其他事不必多说,章太炎也放开酒量和相见恨晚的韩怀义一起畅饮。 第365章 265.网恋鼻祖马君武 第365章 265.网恋鼻祖马君武 散席时,张啸林乖巧的说下个场面已经安顿好,请老板和太炎先生还有督军一起,章太炎德高望重的人有些犹豫,韩怀义抓住他的胳膊:“太炎先生,走吧,有我在没有人为难你。” 他当年连霍元甲都坑的人,这种话能信吗?太炎先生太信他,到黄楚九那边被左右的佳丽包围后才晓得进的是贼窝,但这是风流场面不是下三滥的窑子,章太炎便也放开,到夜深散场时早醉的不成人样,韩怀义便安排他住下。 张啸林这个伶不清的竟要安排女人进去,被负责善后的杜月生拦住:“以太炎先生的身份,有红颜知己那是一回事,我们这种市井人给他安排是侮辱人,万万不可。” “这…。”张啸林嘀咕道:“男人都这样嘛。” 杜月生和他简直没法沟通。 第二日众人醒来前,杜月生早已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将夜里看守的兄弟散掉,踏实的坐在长廊尽头,快中午的时候,杜月生才逐个敲门,然后叫送来简单的早点,张啸林却是最后一个起来的,杜月生叫他开始还有点起床气然后才反应过来。 中午的饭菜简单清淡,毕竟昨天大家都喝多。 袁克文缠着韩怀义先去取钱,还拽着章太炎,顺便将吕雯雯送掉,然后奔杜公馆后,坐下来便开始说正事:“其实我找你没有事,是太炎先生要找你。” “太炎先生找我,该是为马君武的事情吧。”韩怀义很直接。 章太炎颔首:“韩先生,太炎此来确实是为君武的事情,我听闻先生找他要算黎元洪那时候的旧账还有钝初公吃耳光的事情?” 韩怀义为难的道:“太炎先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些事实在是他做的过分。” 章太炎也很为难:“我晓得,我晓得,钝初公的事情他太过,这件事我当时都和他发过火。” 边上的袁克文虽然浪荡不羁,但分的清轻重,坚决不插嘴。 “那么黎元洪的事情呢。”韩怀义问,章太炎实打实的道:“这个事我昨天问他的,想必他没有骗我,这件事他说真和他无关,是他弟弟听陈其美的指示去做的。” 提到陈其美,韩系没有人不反感。 杜月生不做声的站起来,招万墨林将昨日的口供拿来看,回头对韩怀义道:“老板,马君武没有和太炎先生撒谎,那位自己承认是听陈其美的安排做的。” 章太炎立刻看向韩怀义。 韩怀义苦笑道:“既是这样,又有太炎先生你说话,那算了吧,但是,为钝初我总要出点气,还请先生不要拦住我。” 章太炎拱手:“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他可吃不消你的手段。” 杜月生忍不住噗嗤一笑,韩怀义也笑起来:“太炎先生想岔了,也就让他小小丢个面皮吧,听说他在教育上是好手,从政十年却吃多少苦头还害的妻子丧命,这样的人还是消停些做他擅长的事情为好。” 章太炎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很好奇韩怀义要怎么整马君武,又不好意思问,韩怀义接过万墨林递给的供词,翻完后前俯后仰的丢给章太炎:“太炎先生,这样吧,你看看内容,然后呢我给你选一条,我也选一条他的往事,让他在文人圈子里出个洋相怎么说?” 章太炎拿过去好奇的看着看着也笑的乐不可支:“马君武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些事情?” 他接过笔勾出其中一条,韩怀义看完也勾一条,递给杜月生找卜青云去,然后和章太炎说:“太炎先生,不久我要回美国去,要不是抱犊岗的事情耽误其实已经走掉,这样吧,我们就连醉三日如何,你呢也先别回去,吓唬吓唬那马君武也是好的。” 他知道章太炎不好再开口,主动问万墨林:“马君文怎么样的。” “回老板,没有大碍,不曾缺胳膊少腿的。” “一码归一码,既然是他做的事,就让他登报公开道歉将当时内幕说出,并签字担保从此不再信口雌黄,将那两个前主编和社长叫上,做好就放掉吧。” 章太炎从兜里拿出烟来分给韩怀义:“如此最好,如此最好,韩先生这般做既解决问题又没有激化矛盾,最好最好。” 马君武敢打宋教仁,但他知道自己惹不起韩怀义,章太炎一去不回,他哪有消息了解韩怀义这种人的行踪,陈炯庭打电话杜公馆也没人告知杜月生和韩老板的去向,他坐在陈炯庭家说一点也不怕是假的。 门口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不由自主的看,生怕呼啦一下来七八个青皮,要吃上几十个耳光那可不得了。 结果他等啊等,夜里都闭不上眼,愁了两天陈炯庭忽然跑进来递给他一张报纸,上面是他弟弟对当年污蔑黎元洪的事情供认不讳,并承认受陈其美的挑拨糊涂行事云云,还有些作证的人的话。 陈炯庭欢喜的道:“看来韩老板知道真相没有怪你的意思了。” 马君武却想,还有宋教仁那个耳光呢,那人为钝初连孙文都弄何况我。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韩怀义和章太炎的约定。 根据马君文的交代,马君武和他说过自己的些往事,其中几件较为滑稽。 马君武和苏曼朱都是柳亚子创建的南社成员,一次在南社的聚会上吟诗作对,苏曼朱才华横溢丢出一句,下面该是马君武接,结果他接不上来,接不上怎么办呢,大家都看着深觉丢人的马君武干脆卷起袖子去揍苏曼朱,苏大诗人当时的表情可谓懵逼。 马君武还很风流。 他去德国留学的时候住房东家里,结果那位德国房东的女儿竟然喜欢上了这位中国人,死活要和他私奔,马君武吓尿跑掉,回来又沾沾自喜自己的魅力。 这些也就算了。 最滑稽是梁启超办新民丛报的时候,主编罗孝高是梁启超的同学,两个人为拉拢声势就让罗孝高以一个羽衣女的名义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梁启超在附文里大赞该女美貌有才精通中外等等。 马君武当时也在报纸上写东西赚钱,但罗孝高老拖他稿费,这家伙就不想干了,罗孝高太焉坏干脆用美人计,告诉他说马君武你比较欣赏的那位羽衣女是我的表妹,你给我写稿子我就给你介绍她。 马君武一想,这个可以有,但怎么联系呢,罗孝高很直接,你可以写些东西我让她在报纸上回复,你们这样来来去去对我的报纸也好,对你们的感情也是个试探,要是真合适就能见面,要是不合适也不伤面皮,话说回来其实我表妹对你也是很欣赏滴。 于是马君武接下来就发疯一样在新民丛报搞事情,那位羽衣女也不停的回复,报纸销量大增的同时罗孝高在背后笑破肚皮,直到事情败露,马君武将罗孝高臭骂一顿叫嚣绝交拉倒。 马君文本来不知道这件事,是马君武有次和他喝酒,正看到申报上有说罗孝高如何如何,喝多的他破口大骂说漏,马君文才明白原来自己这兄长还曾网恋过。 韩怀义和章太炎说好后安排杜月生找卜青云,卜青云拿着这些隐秘笑的险些瘫痪,他也算文化功底深厚的人,拿起笔刷刷刷的折腾,随即发下去要人发表。 这稿子到哪里哪里笑声一片。 第二天上海滩滩头申报被一传十十传百哄抢一空,临中午加印一倍还不够销售,与此同时马君武在家已经急的浑身哆嗦。 陈炯庭却在他对面前俯后仰。 “这个韩怀义,还不如杀掉我,为何这么对我。”马君武气急败坏,其他事情也就算了,把自己给罗孝高耍弄的事情放在报纸上,他可以预知以后自己那些朋友见面时会怎样的嘲弄自己。 “他为什么这样!”马君武歇斯底里的叫道。 陈炯庭收起笑声问他:“韩老板对你还不够客气?你以为他没有做掉你或者让你更凄惨的手段?君武兄,忍了吧,你可是对不起钝初在先。” “…。这个太不好了,我一辈子的名声。”马君武其实泄气,但嘴巴还是要硬上一句的。 “你难道和他打官司?可是你弟弟亲口说的。”陈炯庭知道他的脾性,丢根烟给他,让他自己去憋去。 就在马君武以为此事过去的第二天,报纸上却又开始说他,这次不再是说他的这些隐私,而是说他对宋教仁动手的前因后果和批判,文章是韩怀义写的,很直白易懂但无可驳斥:钝初公知道同盟会力量薄弱而袁世凯势大,且当时既要走立宪路径,就不该暴力解决问题,这才是钝初的宗旨。 君武先生不知兵事不问形式,只为痛快支持开战,他既不考虑后果又不考虑法制,甚至当众违法殴打钝初公导致钝初公眼中流血不止,按着国家法律此行为已构成重伤害要行拘捕审判。 但钝初公宽宏大量一笑了之,反而是这位君武先生事后犹对人说起时并无惭愧,竟为其资历。 其人!其行!令人反感! 韩怀义署名的居然是羽衣。 第366章 266.民国的精英 第366章 266.民国的精英 马君武继续哆嗦。 第三天,报纸上又来了,那位羽衣女说17年国内要对德宣战,马君武强烈反对,但讨论不过便拿手杖追打议员李肇甫的事情。 韩怀义认为堂堂文人在辩论时,说得过就骂说不过就打,打不过呢?这种行为既无气度也无法律意识,议员都如此,简直是给国家抹黑。 马君武当天坚决不看报,但等陈炯庭走后他自己又悄悄拿起来看,看完继续哆嗦,然后他在想,得,我还有什么丑事啊,这日子何时才到头? 让他想不到的是,第四日的申报却刊登出他的功绩。 文章先拿出他翻译的歌德的一首诗。 这是歌德最有名的抒情诗之一,马君武用中国式古体来译诗,第一节内容为:君识此,是何乡?/园亭暗黑橙橘黄。/碧天无翳风微凉,/芍药沉静丛桂香。/君其识此乡?/归欤!归欤!/愿与君,归此山。 韩怀义大赞道:“这种翻译可谓文采风流至极。” 随即评论:以君武先生的才能,那是没有话说的,以其资历作为同盟会章程起草人也是没有话说的。唯独其性格,实在不适合从政。 人生在世总要经历磨难沉淀,而后知我是谁,我适合做什么,我能否做到。如今看君武先生既不适合那些,就该适合教育方面,要是他静心不争,只为国民教育用心,将一身过人学识传承后人,强我少年多好。 梁启超公少年中国说内早有明言在先,君武先生何不反省定性,如此也能让被卑鄙之徒暗杀的宋教仁先生含笑九泉。 马君武看完这篇头条,楞半响后颤声对陈炯庭道:“我实在对不起钝初,韩老板说我的话都是对的。” 陈炯庭也意外,他将报纸放下,叹道:“这就是韩怀义啊,玩你都玩的光明正大,说你也说的刀刀在心,他是对的。” “是。”马君武沉吟了会儿后对陈炯庭道:“既无事,我先告辞,多谢几日来的帮助,炯庭老弟我明天来给你送行吧,但之前我有个事情要做。” 陈炯庭问他去哪里,马君武直接走掉追都来不及。 韩怀义将这些事处理完后,也要回美国,这天就和杜月生闲聊,顺便和他说VR下一步该如何,没有人知道,通过杜月生有大量资金秘密抵达唐肯部和八里桥以及苏州相城处,蒋志强在沪的军火接管人戴春风也在杜月生的帮助下,将大量军火秘密送往张镜湖处。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边报说马君武求见。 杜月生请示后亲去将他带进来,马君武进屋后先一言不发,就站在那里,韩怀义瞪着他:“想打架是不是?”他还卷袖子。 “不是,打不过你,我知道。”马君武忙摇头。 他的广西口音很重,语气也不好,但表情很委屈。 杜月生噗嗤一笑,马君武忍气吞声的问他:“我知道错了,就先来罚站一下,你笑什么。” 韩怀义和杜月生张口结舌之际,马君武又拜倒在地:“你和钝初的好友,又是为他出气,我对不起他,就拜他一次你替我受着。” 韩怀义哭笑不得的扶起他:“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你这厮也是个真性子,以后不要那么冲动。” 拉住他坐下后告诉他章太炎为他都喝的起不来,但韩怀义强调:“君武先生,我并非不讲道理的人,这件事既过去就过去,以后还是朋友。” 马君武不好意思的掏出烟,犹豫的道:“烟不好,你不要嫌丑。” 韩怀义笑着接过,要杜月生去请章太炎起来,留马君武一起吃饭,然后直接取笑马君武和羽衣的丑事,问他:“如今羽衣就在你面前,你还忍的住?” 马君武面红耳赤:“韩老板,你不是羽衣,罗孝高那个畜生我总要打的。” 韩怀义继续哈哈大笑,看他衣衫落魄,刷刷的写张支票递去,正色道:“克文抢我的时候说过,朋友有通财之谊。你不要嫌弃,这是干净的钱财,你拿去后补贴好家人再出来好好做事,君武先生,我和你说实话,无论你对孙文什么感情,我个人是不看好的,也认为你要强国不必走他的路,你只适合教育方面。” “我晓得,不过。”马君武将支票退回,认真的道:“韩老板您的人品我也是晓得的,既然你这样,那我求你个事情好不好。” 韩怀义摆手:“是朋友就谈不上求,希望我能帮你。” “我。”马君武犹豫了下,道:“我想办个大学,一直在筹款,不过钱还不太够。” 韩怀义问:“你筹多少钱了?” 马君武左右掏,摸出个小本子翻开,字迹陈旧页面折痕颇多,显然是随身放且常常看的,上面零碎账目下写着七十八万三千一百零九块的总额。 如此人物让韩怀义肃然起敬:“还差多少?” 马君武很不好意思:“好多的,韩老板有心的话能不能帮我些,我到时候会写下你的名字在校董名册上,教学楼也可以用你的名字来,叫怀义楼不错,只是这个是不赚钱的,天下没有说靠教书育人赚钱的道理,所以回不来本,我要说在前面。” 这就是民国真正的精英啊,无论他们有什么性格,私心,但他们在某些方面总是让人不由的赞叹佩服,因为他们深爱自己的国家。 韩怀义盘算了下,正好杜月生回来,他就问:“月生,目前不影响你这边的生意的话,你每个月可以调多少钞票出来。” 杜月生摸不着头脑,有外人在当然要说的少,就可怜兮兮的道:“也就十万左右。” “行吧,你每个月给他十万,不许要他还,这个钱我会补贴给你,另外君武先生,校董不要留我的名字,留月生的即可。” 马君武喜出望外又很担心:“每个十万,是几个月啊。” 你说他这情商要不要人命,搞得韩怀义欠他一样,杜月生都傻眼,韩怀义无可奈何的道:“给到你学校成立为止,要不要拉个字据给你,再要太炎先生作证?” 第367章 267.一字千金袁克文 第367章 267.一字千金袁克文 章太炎摸着胡须进门好奇的问:“什么事情?”他已经知道马君武来的情况。 韩怀义没说话,马君武激动的说了,章太炎楞半响,坐到韩怀义身边,认真的道:“怀义,有心有度,你呀!” “不给的话他要打我,我也没办法。”韩怀义摊开手。 马君武窘的恨不得钻地,发誓今生再不动手,章太炎乐不可支的玩心忽起,上去竟一脚,马君武憋着险些气晕。 章太炎又和杜月生说:“月生,要做校董的话,月生的生不太好,我给你改一下,你看呢,怀义?” 在这个年代,给人改名字是长者才又资格的,且不是至亲的话,就要经过人家家里长辈同意才行,要不然比如张宗昌的名字蛮好,结果来个老不死的又没文化的,说我以后叫你二狗子吧,这能行吗?张宗昌会杀人的。 章太炎问韩怀义,韩怀义当然同意,章太炎这就道:“叫月笙吧,笙歌的笙。” 到底是大家,一字同音不同意,整个名字写下都上一个台面。 杜月笙大喜道:“谢谢太炎先生,那我可要请客的。” “还就吃你的了,君武你说呢。”章太炎问,马君武呵呵时,袁克文又带了个不知道哪里的美女闯进杜公馆,自顾自坐下问:“晚上谁请客吃饭啊,我饿了。” 全场无语,袁克文自己说完都觉得滑稽,一咬牙:“算了算了,我请吧。” 韩怀义奇怪了,袁克文从来不小气,但他这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性格,能有多少钞票请客?袁克文冷笑:“我也不是没有手段的。” 行啊,混小子我让你鸟!韩怀义命令杜月笙等谁也不许带哪怕一个铜板,请章太炎马君武一起,又电话来唐肯陈炯庭,张啸林何丰林还在沪上的卢永祥,也叫了黄金荣,韩怀义怕人不够,想想又叫上顾家堂叔侄马祥生万墨林。 袁克文继续冷笑,不动声色让他折腾。 韩怀义还就不服了,干脆又叫来周阿宝等,正这个时候杜公馆电话响起,韩怀义拿起来就听到个熟悉的大嗓门:“月生兄弟,电话都打不通我老张啊,老板没走吧。” “没有。”韩怀义捏着嗓子道。 张宗昌大喜:“哎呀我曹了就,我才到上海,我和你说先不忙告诉老板啊,他在不在?” 韩怀义不知道这厮搞什么幺蛾子,示意杜月生来说不在,问他怎么了,张宗昌叫道:“不在就好不在就好,奶奶的,我最烦他教育我少嫖婊子,我这么大个头不嫖会发胖他又不懂。不是打不过他,我早造反了我告诉你。” 这厮背后说韩怀义坏话深觉刺激,根本停不下来:“他还整天在外边说惹不起我,开玩笑不是,我惹的起他?我告诉你,你们都不知道,我算看准了,这世上就袁克文,我那位克文叔太爷撒泼打滚他都认!是我的话,早给他踹阴沟里去舔翔。” 杜月笙看着韩怀义扭曲的脸,拼命忍着笑问:“你到底要干嘛你说呢。” 永远少根筋的张宗昌这才想起来,道:“哥哥我和你说啊,我卷了二十根金条,哈哈意外之财,你去请下克文叔太爷,有他在,老板才不会罗里吧嗦的,我马上到你快约。” 然后还叫:“你快点啊,哎呀那个女的不错,我去瞅瞅。” 电话轰隆一下挂掉。 他嗓子那么大,室内谁都听的清清楚楚,好不容易等他挂掉电话,韩怀义还没开骂,边上人都已经前俯后仰。 韩怀义没辙,和袁克文发火:“今天还就要你请。” 袁克文无所谓的道:“好,让你看我手段。” 大家暂时无聊便坐下打牌,分两桌,扑克或者麻将,陆续有人来,韩怀义不喜欢赌博就让给他们,自己在边上默默观察黄金荣习惯性的锻炼。 黄金荣叩着牙偶尔看老板看自己,媚笑:“我叩着呢,还在提肛,真有用。” 张宗昌是倒数第二波到的,看到韩怀义刚要说话,韩怀义道:“自己去阴沟还是我踹你下去?”大个子脸都黑掉气愤的问杜月笙:“你出卖我!” 袁克文发话了:“怀义,你可别欺负大个子啊,我看着呢。” 张宗昌大喜过望转过去给正在打牌的袁克文捏肩膀拍马屁,袁克文道:“晚上我请客,你不要和我争,你家老板今天约了不少人,非要我请,要看我本事。” “叔太爷,钱够不够,不够我来。”张宗昌很殷勤。 袁克文笑道:“没事,也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随手一对王丢出,恶心巴拉的留张3在手,他翻开放好还得意洋洋问马君武:“服不服!”韩怀义都拿他没办法,马君武不怂才怪:“服。” 唐肯等登门时,杜美路上豪车已经停满,众人把牌面推倒丢下纷纷起身,跟着韩怀义去了他特地点的汇中饭店,大家都晓得吕雯雯的事情,偷看袁克文,袁克文却一脸自然:“我家达令知道雯雯的事情,她们是姐妹,大家说好一起的,这要什么紧?” 韩怀义懒得管他这些事,只在登车之前警告他:“进门我会搜身,你不得欠账不许借钱。” “无妨。”风流才子自负的道。 汇中饭店金碧辉煌的大堂内本该是上层人安静路过的地方,今日却喧哗沸腾的如闸北的码头市场。 原因无他。 袁世凯的公子袁克文今日在此卖艺! 他真做得出来。 他到大堂先找吕雯雯安排人拖来一张桌子,而后要来笔墨纸张,刷刷两行字,曰:落魄江湖又七载,煮字疗饥忘前朝。 下面一行白话文:本人袁克文,被群匪逼迫请客吃饭喝花酒,实在逃不得怕挨打,只能借贵宝地一用,书十副字,内容不限长短在百,一篇明码标价三千大洋,先到先得。 有这么玩的吗?周围人掌声四起,不等他再开口,已经疯狂喊起来:“我要,我要,我要。” 第368章 268.尘埃落定 第368章 268.尘埃落定 “这样不行,价高者得才对,克文公子的字还任由内容,这哪里找!” 起哄的基本是不出钱的,袁克文却大喜:“也好也好,价高者得,这样钞票会多点。” 回头还问章太炎:“太炎先生,你我联名一副底价五千大洋如何?” 章太炎拉住马君武:“君武兄也在,正好正好。” “那可就要再高点价格咯。”袁克文摇头晃脑一副卖菜阿婆的模样,在笑声里得意洋洋的和韩怀义喊:“怀义,你可不许安排人阻拦,我凭本事请吃饭碍不着你的事情。” 张镜湖,韩怀义,唐肯,张宗昌,杜月生,黄金荣,张啸林等,还有袁克文,章太炎,马君武纷纷起哄,韩怀义道:“我不阻拦,我看你卖。”一语双关又是片笑。 汇中饭店虽然名流云集,何曾有过这种气象,尤其他们正事不干在这里斗嘴耍宝。 吕雯雯艳光四射的要求自己做拍卖师,袁克文倒不偏袒,说你们姐妹轮流,喜的另外一个后来大家才知道叫乐乐的女子当众就亲他。 白衣飘飘的王孙公子红袖添香一字千金的风采,令在场宾客赞叹如潮,放眼如今的中国,这方面再无人出其之右。 下面当真安排好椅子,让到场的有心参与的客人坐下。 又拿个后厨的铜盆加一杆调酒的银汤勺递给吕雯雯,吕雯雯这就开始哟喝:“各位父老乡亲,我家公子落难时节,受尽苦难,一路南下时那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到沪上又给坏人们联手欺负,现在没办法只能请各位善人多救济救济,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 乐乐很俏皮:“暖个被窝。” “男的免谈哟。”袁克文拿出卖狗不理包子的劲头耍个长调,他唱功也不错,一声悠扬绕梁内容却滑稽古怪。 三人竟配合的天衣无缝,下面都笑疯掉,一起举手加价。 不过袁克文是有数的人,示意吕雯雯听到价格到五千便随意指定一个,其实他稀里糊涂也不知道自己的字多值钱,就按张宗昌孝敬他的来。 放在寻常人眼中这简直是天价,放在这一群眼里反而觉得他实在。 叮!吕雯雯指着其中一位:“恭喜这位女士。” 周围叹息声里,那个中年女子激动的上前,却为难,跟着叫是跟着叫,但她都没想好要写什么,下面就起哄换人,袁克文不开心了:“不可以不可以,女士优先,不可以,请问你先生在吗?” 那女人面红耳赤的急:“我先生还没有来。” “那这样,您先想想,或者等他来商议下如何?还是你有什么想法。” 那女人被提醒想起:“我就想我家先生在外边花头少点,他又没有克文公子你的本事对不对?” 你好好的骂我干嘛,袁克文很郁闷:“这个我写不来,换个。”韩怀义哈哈着插嘴:“那位太太,我看你穿金戴银富贵气重,既然这样我教你,你要他写个招财进宝的横幅挂家里岂不最好?你男人有花头你有钞票,他就不敢乱来。” “哎呀,这位先生说的对,就这个。”她竟不认识韩怀义。 玛德要袁克文写招财进宝也是醉了,袁克文还只好写给这个傻婆娘,下一位是个面白无须的眼睛男,穿西装领带身后也跟两个人,看上去有点气派,开口是西北口音道:“我就请克文公子写首词,辛弃疾的醉里挑灯看剑吧。” 袁克文随手写来,再下一个又是个女人求的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吕雯雯雀跃:“秦观的我知道。” 再后面有求大江东去的,有请吉祥文字的。 直到最后一个冒出来的居然是位老外,中文却说的极好,他道:“我想翻倍价格请克文公子写首我最喜欢的十年生死两茫茫,送于我的亡妻。” 周围瞬间寂静下来,韩怀义问道:“先生是?” “查理阁下,鄙人是英属澳大利亚总督府的金文泰,和凯斯普先生是好友,此来上海休假顺便走走当年和妻子走过的路。”金文泰说的很诚恳,韩怀义很震撼,叹道:“令夫人有你这样长情的丈夫缅怀她,想必在天堂也是微笑的。” “是的,上帝保佑她。” 袁克文已经低头写字,这感性的公子眼眶都有些发红,一气呵成后,袁克文将笔一转递向章太炎:“太炎先生君武公都请留名。” 两人二话不说上前留下名字,那金文泰喜出望外连连感谢要手下去付账,袁克文摆手:“此篇我分文不取,请将钞票转赠令夫人所在教会即可。” 掌声顿时响起,金文泰犹豫了下,便不推托,他走到韩怀义面前:“查理阁下,我即将调来中国,希望和你能找个机会聊聊。” “OK。明天中午我在杜美路等你。”韩怀义道。 那边吕雯雯在袁克文的授意下报出总收入后,袁克文道:“这笔钱其中一半我会拿出,请汇中饭店替我捐给红十字会做事,其他的我吃喝玩乐,想必心里也踏实一些,谢谢各位捧场,诸位有缘再见,那个叫韩怀义的先生,请点菜吧,爷有钞票了!” 这里的事情当晚就传遍上海滩,可惜没有谁家报社能第一时间拍照纪念,第二天中午,金文泰按时抵达杜公馆,被接待进去时,韩怀义早在等他。 这次他们没有在客厅,而是在书房。 杜月生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些什么,金文泰告辞后韩怀义不提他也不问,只给韩怀义准备行装,因为韩怀义耽误太久必须要赴美处理那边的其他事务。 杜月生注意到一点,是走之前,韩怀义和张宗昌叮嘱了些事情。 当星条旗再度落于海平面以下,两个人才回家,就听到闸北那边出事。 就在韩怀义走的当天,华界警察厅长徐国良死在街头。 1924年到来前,广州那边尘埃落定,陈炯明终还是败在了孙文手上。 访苏回头的蒋志强率军连破陈家军,替孙文拿下广州,孙文随即开始在苏俄的顾问帮助下,开始改组同盟会的计划。 就在杜月笙以为今年再无事情时,忽然收到蒋志强的一份电报。 第369章 269.要找自己喜欢的 第369章 269.要找自己喜欢的 电报里已荣升广州卫戍区司令的蒋志强请他转告韩怀义,自己访问苏俄时候,本想随孙文意思,在西边靠苏俄境内设有基地,并在蒙古设基地,但苏俄不允,他说观察苏俄行为和列强不过五十和百步区别,且于三民主义体系完全不融洽,赞叹韩怀义的先见之明。 他表示苏俄的扩张野心极大,分明是凯撒之帝国思路。 然后告诉杜月笙,因为自己的表态,现孙文不喜,汪兆铭想扶持程潜做军校校长,何应钦为总教官,他只为军需处长官,他正在争取并调戴春风去广州,请杜月笙安排。 杜月笙二话不说照做此事。 身在美国的韩怀义接到电报后笑道:“总算有个醒着的人。” 石头很担心的问:“那蒋志强还会吃亏啊?” “军火方面已完全配合他,唐肯张宗昌等都会协助,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我不信孙文扶持个汪兆铭就能压下他。” 不久果然报说,广州又生事端。 广州商团领袖陈廉伯听说孙文要学习苏俄,加上之前孙文炮轰广州事件的影响,拥有一万多人的商团武装随即和孙文派系闹开,陈炯明余部也全力配合。 面对这种局面,汪兆铭何应钦等都没有蒋志强的本事,孙文只能紧急任命蒋志强为军校校长兼卫戍区司令,负责战斗和战斗人员的培训事宜等。 双方的僵持对蒋志强越来越有利。 面对这样的消息,韩怀义彻底放下心来,不再关注此事,也因为他不得不头疼另外一件事情,自己的小妹居然跑去中国,大妹二妹已经嫁人,都和本地华商大家的杰出子弟联姻,唯独这小妹小时候就知道撒娇打滚,现在更是不得了。 大概因为自己被安排了固定的命运,两个姐姐竟将希望托付在小妹身上,唯恐天下不乱的背后出主意还给钱,并且选择好时机,趁韩怀义还在回纽约路上的时候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妹送上去上海的船。 韩怀义回纽约后看到小妹留下的告别信,二话不说先杀去两个妹夫家里,你说他发火谁不怕?两个妹夫屁都没法放,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暴力的男人蛮不讲理的和自己的老婆咆哮。 “你们不要装什么无辜,什么不晓得,你们不晓得谁晓得!” “还装!” “信不信我揍你们?我告诉你们,妹妹要是有什么麻烦,我宁可一个妹妹也不要,你们两个重新娶老婆吧。” 他后面半句是个妹夫们说的。 两个妹妹终于说出实情,哭哭啼啼的说小妹就是想回去看看,呼吸下自由的空气云云,韩怀义当场气绝:“在这里不自由?” 两个妹妹不吭声。 堂堂的查理阁下也只能甩手走掉,赶紧发电报给杜月笙,他是知道上海滩的,除了下三滥白相人还有些层面上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那宝贝幼妹虽然聪慧有胆,遇到那些拉基却是无能无力的。 杜月笙接到电话都尿了,那位小祖宗来上海?韩怀义还前所未有严厉的告诉他,要是自己小妹出什么事,一定回来收拾他。 韩怀义确实最疼自己这个小妹,因为小妹的性格和他非常的像。老大有点闷又倔,二妹是稀里糊涂一辈子的人,唯独小妹有主见胆识学识也不凡,所以他是当她半个女儿看待的。 得到老板的电话,又得知船的行程日期后,杜月生二话不说先做准备收拾屋子等,秦楚楚不懂他要干什么,有些酸溜溜的问:“还是要有新人进门了啊。” “她不住…。”杜月笙一生做事滴水不漏,但因心里烦躁,竟给自己这个傻乎乎的老婆掏出了外边的小花头。 秦楚楚便伤心起来:“月生哥,你变了。” 杜月生是宝贝她的,手足无措半响,秦楚楚倒聪明,这个时代的女人尤其她这样出身的,遇到这种事闹一闹正常,要是说学林桂生的话,秦楚楚离开杜月生怎么活的下去?她有委屈,不过在见惯风月的心理素质下,终还是道:“你也让我见见姐妹呢,你两头跑忙的过来吗?人家不知还当我这个杜夫人是个毒妇人呢,我又不会也不敢害你的心头肉。” “咳。”杜月笙狼狈的支吾着,悄悄和她说:“不要闹,大小姐马上要回上海,这是给她收拾的。” “师母要来?老板不是才走吗?”秦楚楚很诧异,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漂亮的脸庞又懵又萌,人到三十依旧不改少女的天真,杜月笙揉着她的脸蛋:“傻了吧,我说的大小姐是老板的幼妹,最小的那个,你可不能说。” “真的?哎呀,这好,这好,那我帮你收拾。” 杜月笙熬过一劫到晚上秦楚楚又翻旧账,揪住他的要害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杜月笙苦笑道:“那天和老板去吃饭,然后张啸林看上两个丫头,又顾忌老板,过了些天见老板毫无兴趣就和我说,我知道那是个畜生,便告诉他那是我看上的,他才熄火,想不到消息出去,人家第二天就找来。” “啊,我怎不晓得,这对姐妹还来门上。”秦楚楚有点生气了,杜月生忙解释:“不是不是,哪里敢啊,我都不敢让你晓得,是汇中饭店的经理,克文公子的红颜知己吕雯雯嘛,安排的人找我过去说。” “恩,然后你就硬了是不是!哦,我和你说着的时候你都硬了,你这个大青皮臭流氓。” 杜月生恨不得自宫,男人给女人抓着不硬才怪,这也是错? 海风吹动发丝轻抚着脸颊,26岁芳龄的宋美美欣喜的看着头等舱的窗外,这样的大海是美丽平和又充满自由气息的,这是在纽约长大见惯海洋的宋美美发现的新鲜。 终于离开那个大魔头了,说起来她也是没办法,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家里给她的压力越来越大,那魔头回来后肯定要逼她嫁给谁,可是她和他一样,她要找她自己喜欢的。 第370章 270.血 第370章 270.血 查理的妹妹出行,虽然鬼祟,但维克托家族又不是吃屎的,一对便装的夫妻,还有几个精干男人都在旅客群里关注着自以为天高海阔的幼妹。 纽约去上海要绕一个圈,尤其这是条观光的船。 他们要从这里走过大西洋,抵达欧洲后再从地中海转向南方直到澳门,香港再沿着中国的海岸线穿过广东福建外延,最后才会抵达上海。 宋美美早做准备,除了钞票多多还带了很多的书籍,不久后那对夫妻又借口都是纽约长岛的,和她在餐厅攀谈认识,光明正大的融入了她的生活,顺便也屏蔽了其他男人的目光。 韩秉青不知道自己的小姨叛逆如此,他最近的生活云淡风轻,说起来这件事和德国方面有关。 自年头德国鲁尔区为法国比利时联军占据后,阿道夫的工人党在德国的群众基础越发的坚实,然而他大概是脑子发热的太快,自以为拥有足够强大力量的家伙在11月初发神经搞了场暴动,他认为是政变,但韩秉青认为他就是暴动。 然后这厮就进去了,还是五年起步。 阿道夫进去的时候,有一笔款项没和韩秉青方面结算,且是一大笔。 所以韩秉青现在穷的只能啃面包屑,喝掺水的牛奶充饥,当然这只是个滑稽的形容,毕竟还有凯斯普的资助,还有珍妮女神的眷顾。 上大学后他没有再住在教授家里面。 他已经得到了珍妮家庭的认可,所以他们有了个小窝,就在学校边的那条教堂路上,斜对钟楼。 当然,家庭传统的珍妮每天都会回家的。 可是她的心一直都在这个温馨的房间里,这里有她的爱人,她的一切。 这样的日子虽然“穷困”却美好,然而所有的甜蜜都是短暂的。圣诞节的晚上,珍妮在自修课回来的路上,还是傍晚时分,就遇到了一群东伦敦的醉鬼,那些该死的畜生抢劫未遂后竟把锋利的匕首刺了女孩贞洁的胸膛! 少女的鲜血将薄雪融化后流进大地,她回到天地的怀抱前,似乎预知韩秉青的到来,于是她的唇角竟带着点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 事情发生才半个小时,这里就围满了好奇的人,他们看到警察的到来,然后看到一群年轻人惊慌失措的喊叫,然后韩秉青就冲破警察的阻扰跪在了那个女孩的身边。 他的哀嚎撕心裂肺,被他击倒的警察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愤怒,呆呆的在边上守护他。 亚历山大他们在最内圈,人人含泪,这是哪个畜生做的事情,这明明该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瑞克都已经准备好求婚的戒指,大家都在等待给珍妮惊喜,因此才没有去接她! “啊――!”单膝跪地的韩秉青仰头长叫着,喊的喉咙都沙哑后,一手紧紧抱着珍妮,一手痛苦的捶打着边上的冻草坪,沉重的拳头将草坪砸开,他就好像在敲响战鼓一样,周围人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和他最要好的亚历山大胆怯的触碰年轻的狮王:“瑞克,瑞克。” “珍妮,对不起,但我不会放过那些杀害你的畜生,无论他们是谁,我恨这个国家!”韩秉青低语着,也许大部分的初恋都没有结果,他和珍妮却不同,这份纯真而醇厚的感情本该隽永,却在今日生离死别。 这是坚强如韩秉青也无法接受,强大如他父亲也不能挽回的定数。 韩秉青的声音沙哑而冷酷,亚历山大心中不禁生起股寒意。 他看着他缓缓放下已变得僵硬的珍妮,最后亲吻她的额头后,走到那边悲痛欲绝的珍妮的父母面前,双膝跪下重重的按着中国的礼节磕了三个头,再站起来韩秉青的双眼已经彻底的没有生气,他用死鱼一样的眼睛瞪着亚历山大:“给我通知凯斯普,要他立刻,马上,给我过来!” 博科他们匆匆赶来,韩秉青走去一字一句的道:“你们是地头蛇,在行刑手到位前,给我搜查了解到底是谁干的,我要今晚知道结果。” “嗨,先生。”一个警察听出了味道,不得不道:“这些请交给我们吧。” 韩秉青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流淌的血告诉我,我该有自己的方式。” “你…。” 外边的人群在惊呼,在亚历山大还没来得及拨打电话前,凯斯普就得到消息疯狂赶来,子爵的到来让警察如临大敌一样的戒备,因为他身后站满了魁梧的案底可以写成书的,包括些还在保释期的凶悍之徒。 “瑞克,很抱歉,我才得到消息。”凯斯普担心的看着他,韩秉青没有说话,他狠狠的盯着凯斯普。凯斯普明白了,他违反规矩的当着警察的面保证道:“我会找出他们,现在就安排。” 于是地下世界层面的调查开始,警察只能束手旁观,但这不是荣耀,这是悲伤后疯狂的报复前兆。 地头蛇们的能量很大,很快从街边便利店里打牌的小痞子口中问出,干这些事的人是东伦敦西汉姆联队协会里的人。 工人组成的铁锤帮是西汉姆足球队球迷的中坚力量。他们势力庞大所以横行各处,博科和他们比只能自保,他们却可以跨区放肆。 但,这只是低层次的暴力团伙罢了,他们的武器最犀利的也不过是些消防斧,还很少有人敢用,因为那会出人命。 那些醉汉在犯事后也被吓醒,小痞子看到他们向东跑去,如果不出意外这些家伙应该已经跑回东部。 凯斯普走到那几个警察的面前,压低嗓子道:“先生们,请你们把听到的忘记,我会报答你们的,拜托,如果你们要阻止,我宁可放弃家族的荣誉逃亡海外。” 子爵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知道他能量的那些警察目瞪口呆。 凯斯普一个响指,他的秘书跟随上来,他指着这几位:“你们好好谈谈。其他人跟我走。” 他又走到韩秉青面前:“瑞克,答应我,控制情绪,符合规矩不要动枪,除非有必要,那我也会陪你,我发誓。” “好的。”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平静的令人发憷。 再看了一眼痛苦的珍妮家人,韩秉青便再不回头,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也将永远告别一些东西了。 亚历山大他们看到韩秉青就这样登车远去…。。 第371章 271.排查 第371章 271.排查 缺着一颗门牙的比利气喘吁吁的钻进熟悉的酒馆,坐上吧台前的椅子对酒保喊道:“给我来一杯威士忌。” “你有钱吗你这个垃圾。” “玛德,给我杯酒,立刻!”比利的眼睛猩红的,又带点惊惶。 酒保嘟囔着只好给他一杯,免得他又发疯。 比利是这里出了名的烂人,他喜欢赊账然后表示给过了,其实没有人真的惧怕他,他们只是烦他。 陆续有人跟着进来,比利端着杯子走过去和那三个挤在一起,不住的嘀咕什么,闹哄哄的气氛让人懒得再关注这群狗屎,不久后,酒吧的老板忽然进来大声说道:“嗨,兄弟们,我请大家喝一杯怎么样。” 酒保心想这个抠门的家伙难道今天疯掉了吗,酒吧内的顾客都欢呼起来,老板却不是表现的那么豪爽他示意酒保倒酒,然后丢出个问题:“我有件事请大家帮个忙。” 周围立刻一片起哄的声音。 “今天,你们有谁去过富勒姆那边没有?” 比利等人面色一变。 周围人都说没有,他们下午在这里就开始饮酒,酒保插嘴道:“比利这几个垃圾刚刚进来,老板。” 老板立刻走过去,看着比利要问,比利很直接:“我们下午在我家打牌,然后过来喝酒,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你们真的在家打牌的?” “玛德,老威廉你又不是警察,对,我输了钱欠你一杯可以吗?你送的我不要,算抵掉怎么样。” “你这狗屎东西。”酒吧老板笑骂一句走开。 同样的情况在好几个球迷聚集的地点发生,铁锤帮的领袖爱尔兰的基恩得到回复后随即拨打电话去一个地方:“我们这里没有人去过。” “你确定?” “是的。”基恩的声音开始不满:“我是在帮你们的忙,而不是义务!” “我只是希望你能确定。”电话里的声音没有波澜,基恩直接挂掉电话,挂掉前骂了句:“去你麻的。” 他对手下道:“我们有三四万的兄弟,这些狗屎用什么口气和我们说话?” 他随即皱起眉头:“再调查一次,毫不客气的问,召集人手,我感觉有些不对,我再打个电话。” 下一个电话出去后,基恩的面色变的有点疑惑,一个普通的花店老板的女儿被几个流氓杀了,据说那些流氓是向东跑掉的,有人确定他们是铁锤帮的人,但这值得那个狗屎董事打电话来吗? 但不管怎么说,富勒姆的人要报复的话他是不在乎的。 他的办公室外已经聚集起了不少的骨干,人还在增加,看着窗外路灯下的人影和逐渐暴戾起来的气氛,基恩乐不可支的笑了,好吧,就算富勒姆的那些软蛋不来,今天晚上也会发生点什么的,他爱死这样的夜晚了。 凯斯普的车在进入东伦敦城区前停下,前面有五辆没有牌照的,经过改造后可以冲撞并不在乎爆胎的小卡,每辆可以坐十个人,后备箱里和车顶藏着武器。 这是他帐下的行刑车,偶尔才用,一次性报废。 这类车帮他解决过很多法律无法解决或者不能通过法律解决的麻烦,其中包括他家族和友好家族的事情,有一次还为皇室的外戚家族忙碌过。 车上坐着的,都是白天在邻近乡镇或城市有各自职业却召之即来的精锐,这些人蒙着面孔彼此陌生,他们基本沉默寡言,从不参合本地的圈子,行动用现金结账,只认传话的人,以杜绝会让凯斯普产生法律上的烦恼。 这是典型的纽约风格,韩怀义教他的。 韩秉青换好一件戴帽子的衣服,坐上第二辆车后,熟悉的从前排座位后袋里抽出粗糙的黑布条缠在手上到腕。再卷起衣袖,坐在他身边的传话人递给他一把匕首,韩秉青接过贴左胳膊外侧,把手向外,刃尖对肘的放好,对方给他固定。 “你需要什么正式武器。” “消防斧,长柄。”韩秉青抬手将窗户上沿的钢铁长杆活动了下,身边人说:“斧头头部在你的座位下。” “我知道。”韩秉青闭上眼开始排空自己。 查探的事情有凯斯普的人去做,他只需要知道目标,和挡在目标面前的人。 基恩得知有几辆车开来后立刻站起来,走到室外,他看着本来空荡荡的野球场上尽是抓着啤酒瓶交谈叫嚣的家伙们,吼了声:“好了各位,大家需要安静,有些客人要来到。” “那就请他们滚回去。” “我要踢爆他们的蛋!” 乱七八糟的声音让这里的气势很旺盛,基恩满意的看着拐弯过来的车队警惕的停下,而后一个人先向这里走来,他的手下们要上去,基恩喝住了,他喜欢疯狂的做事,但必须了解情况,不然他也不会成为这些家伙的头。 过来的人让他有点意外。 因为这个家伙看上去非常的陌生,精干高挑,有些军伍的做派。 他判断没错,这是凯斯普手下最厉害的一位,十五岁就上一战战场并有斩获,内部人称“维京”的家伙。 这个家伙头脑清晰伶牙俐齿,所以一些事务他会先出面谈判。 面对人潮和汹涌的叫骂,维京没有任何恐惧的走来,直面基恩:“基恩先生,我们来此是寻求帮助的。” “怂货,噢噢噢噢。”周围的喊声里,基恩自得的按下手掌,王一样让他们安静后,傲然问:“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伙而已。”维京淡淡的道:“基恩先生,请问您排查出今天去富勒姆那边的人了吗,他们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我已经明确告诉了董事,我调查过五个酒吧,并没有这样的人。” “可是力度还不够,据我所知你的地盘上有七家酒吧还有三家赌场,以及两家瘾君子的旅店。” 基恩不由变色:“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您确定这么的没有这样的人?麻烦好好调查一下,我们在那里等您的消息好吗,如果您帮我们这个忙…。” 基恩身后忽然有个家伙上来,重重推了维京一把:“小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假如有人过去那也是我们的人,难道我们会帮你们找出来再交给警察?哦,你们一定会像个娘们一样的报警,来这里的路上是不是停下来尿过好几次?” 周围的人都疯狂的笑了起来。 第372章 272.无法开解 第372章 272.无法开解 只有基恩和维京没有,维京只看着基恩,基恩却沉默着,半响后,笑声渐停,维京理解的点头道:“明白了,基恩先生,看来你并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要知道,这和帮会之间的打斗还有警察无关,你记住,他们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你的人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维京掉头就走,基恩喊了起来:“那个女孩到底什么来历?” “她很无辜!”维京道。 基恩又喊道:“站住!” 维京立刻停下脚步,基恩气冲冲的上去手指点着他的胸口,一戳一戳:“小子,告诉你,你不要故弄玄虚,你最好…” 他眼睛余光忽然看到那五辆车无声息的向前逼近了十米,车门轰然打开时候,下来了一众穿戴黑衣,蒙着面孔手持利刃的家伙。 当先一个个子并不高,却提着一把长杆的消防斧,他走来的架势就好像瑞典王国的斧骑兵,基恩的手下立刻围上来,那边的人竟刷的一下分开,两侧护卫那个斧骑兵向前。 首当其冲的基恩想退,但尊严让他必须强硬,他厉声问:“你们要打架?” 打架?这个词真可笑,维京冷声道:“我说了很多次,一个无辜的女孩死掉了。” “真是墨迹。”韩秉青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到底怎么说的?” “阁下,他不愿意帮助我们,并认为我们在挑衅。” 维京对基恩这种自负的家伙很无奈,他让开身体,韩秉青立即道:“基恩是吧,要不我们换个方式交流一下?” “小子,你们以为这里是哪里?”被威胁的基恩暴怒着后退,要做打斗准备,距离他十几步的韩秉青闻言立即加速,在对方再退一步时,人已经跃起,没有人想到这个家伙的弹跳力如此的好。 他直接跃起膝盖的高度都已超过基恩的头,而他扬起的长斧的高度已近树梢:“不说就死吧!” 韩秉青怒吼着抡斧劈下,基恩瞬间给他吓的要疯掉,忙连滚带爬的向边上闪避,锋利的斧头贴着他的肩膀轰的砍进地面,坚韧的钢杆居然咔擦一下断裂! 这边动手,周围也已经打上。 韩秉青不管其他人,持着那断开只有半米长的钢管,劈头盖脸向才爬起的基恩抽去,一下打在他抬起的肘,第二下砸中他的膝盖,第三下韩秉青回手时将钢管抛起,随即握住直接插中他的腿将基恩钉入草坪,鲜血呼噜一下从空心钢管里冒出,越过韩秉青的肩头洒了出去。 基恩痛苦的嚎叫起来,维京随便几下把他周围的人打开,从背后抽出根铁棍:“阁下。” 韩秉青头也不回的接过,砸上戳穿对方的钢管尾端,让这长钉更深些,然后回头看向四周,上百个家伙居然无法冲破这些行刑手的阻拦,他们丢下三十多个鼻青脸肿爬不起来的,虽然还在叫嚣但已经迟疑。 心已撕裂的韩秉青低声道:“让开!” 行刑手们立刻让开,韩秉青再接过一把倒递来的弯刀,旋风似的冲去,左手刀右手棍杀进人群,行刑手们则去堵住路口,任由瑞克在草坪上追逐这些勉强挣扎后就崩溃掉的家伙大肆的发泄…。。 维京体贴的帮基恩扶着钢管,认真的告诉他:“再给你一次机会怎么样?你或者继续叫人,或者帮我们找到那些家伙。” “我找,我找。” “好的,那么告诉你们的人都安静的呆在这里,如果有警察来你们知道该怎么说是不是。” 不等对方回答,维京把钢管嗖的下拔出,边上居然有行刑者熟练的上前按住痛的翻滚的基恩,给他上好药,几分钟就把他包扎的很完美,维京这才喊道:“他说他愿意帮我们去找了。” 曹!韩秉青最后一棍重重砸上一个家伙的肩头,隔着半个球场都听到这厮肩骨碎裂的声音,韩秉青转身走来沿途倒下的纷纷跑着甚至是爬开,他们已经被这个家伙杀怕了,这个家伙真的敢杀人! 车开来,将这位铁锤的领袖装上去后立刻开走。 一地的伤者们的哀嚎才开始响彻,他们都在心惊胆战的面面相觑,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疯狂力度的打击,这超越他们熟知的街头斗殴的层面。 凯斯普带着人和那个小痞子走到威廉酒吧的门前。 隔着玻璃窗,那个小痞子激动的道:“他们在里面。”醉眼迷离的比利抓着酒瓶已经忘乎所以。 酒吧的门立刻被两个壮汉堵住,另外两个则站到窗口,凯斯普带着那个孩子,还有另外一个保镖走进了酒吧,酒吧老板老威廉皱着眉头走上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凯斯普耸耸肩:“找个乐子。” 他直接绕到比利的桌前,夺过酒瓶劈头砸下,比利当场倒下,周围的人都惊呼着站起来,凯斯普问其他几个:“先生们,你们下午去过富勒姆那边?” 他们是富勒姆的人?酒吧内的铁锤帮成员都愤怒起来,酒吧的老板威廉虽然恶心比利这样的家伙,还是叫嚣道:“你们给我滚出去!” 这家伙正要气势汹汹的上前,一把枪直接塞进他的嘴巴。 被推搡了一下的凯斯普回身将半截酒瓶捅进那个家伙的肚皮后,狞笑着道:“全他玛德给我坐下!” 在这片死寂里,韩秉青押解着瘸着腿面色苍白的基恩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韩秉青拔出左臂的匕首,直接刺进他的咽喉,而后他走到那几个家伙的面前。 他们惊恐的叫起来:“不关我们的事情,是比利杀的那个女孩,是他杀的,匕首还在他身上。” 这些人渣下午醉酒后面对珍妮时的飞扬跋扈和残暴已全无踪影。 苍天的安排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无情。 那样的女孩竟因为几个酒鬼而香消玉损,区区人渣的肆意妄为轻易就改变了一个家庭一个男孩乃至更多人的命运。 韩秉青吻了下手臂上,昨日和珍妮打闹时无意留下的划痕。 这样是珍妮留给他最后的纪念,很快就会痊愈,然而心里的伤呢。 其他人立刻一涌而上将这些畜生按住……。站在码头上的凯斯普能明白韩秉青放弃学业的原因,没有人会忘得掉这样的伤痛,凯斯普不知道这会给韩秉青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但他永远记得那个晚上,韩秉青亲手将一群杂种割成碎肉时的冷酷和掩藏在冷酷下的疯狂。 这很不对劲,但他无法开解,也没有人能够开解。 第373章 273.小姨 第373章 273.小姨 客轮上的旅客们都注意到了这个冷厉如锋的年轻人,混在白种人中的亚裔本就醒目,而如此俊朗且有气质的亚裔在这个年头还是很少见的。 除此之外,吸引他们注意的是登船后不久,这位在餐厅独坐的年轻人忽然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一桌魁梧大汉们的面前,他敲打了下桌面道:“都回去吧,先生们,我不需要。” 那五个大汉闻言都站起来。 “需要我将你们亲手丢下去还是你们自己跳下去!”韩秉青的耐心有限。 所有的旅客都以为这个小子疯掉了,他会被打成猪头的,大家想。 让人们意外的是,几个大汉面面相觑后竟真的掉头走掉,大家以为事情就此为止,结果这几个家伙走到餐厅外的船沿上,然后就那么跳了下去。 船虽然才离开港口,但海水冰凉,旅客们惊呼着扑过去看到,码头上有人在喊什么,然后有船飞快的开来才放下心,而那个年轻人已经坐回去安静的吃他的糕点。 至此,直到船抵达上海,都没有人敢和这位年轻人说什么,等他们抵达上海码头的时候,发现码头上已经站满了气质很阴沉的男人。 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他的舱房。 不出大家的预判,当这个年轻人下船后,那些看上去就很危险的男人竟整齐的对他鞠躬。 “天啊,这是谁家的孩子?他父亲难道是远东的王吗?”有位贵妇叫道。 那是查理的儿子啊。 来自伦敦皇家律师事务所的波尔莫斯先生默默的写下行字,递给陪同他一起的大副:“发回去吧,他平安抵达了他父亲的王国。”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但很爷们。”知道内情的大副评价道。 波尔莫斯眼中有和凯斯普一样的担心,他喃喃的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命运使然,希望他能熬过去。” 韩秉青站在码头边,将戴了多日的戒指取下,那是枚女士用的银戒,里面刻着他和珍妮名字的缩写。轻轻的摩挲着它,如果那个傍晚自己去带珍妮的话事情又会怎么样?到家了,珍妮,这是我的故乡。 我把你埋葬在这里,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低声说着,而后将戒指抛进起伏的水里。 杜月生一直注视着他,并不打搅。 他明白他的伤痛,因此避而不谈。 上车后,恢复平静的韩秉青对他道:“月生哥谢谢你。”他感谢他的善解人意。 杜月生默默的点头,随即道:“先不要忙其他事情,你小姨就在这里。” “什么?”韩秉青的表情总算生动起来。 他就和他老子一样,他和他的小姨最亲。 “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见到活着的你的,你小姨离家出走逃来上海后,咳,这个是她的说法。” “老头子管她太宽了,他对我姐姐都没这么严厉。”韩秉青明显站在他小姨这边,杜月生只好敷衍的附和一声,他难道说对?他继续道:“你小姨现在在上海商会负责和洋人的外交谈判等事宜,还准备组建什么女子党派,反正热闹的紧。” “你带我去看看。” 777沿着路线前进,很快抵达化名“童玲”的宋美美的办事地点。 上午十点半的阳光洒在她美丽的脸庞上,为了工作方便,这朵盛开的玫瑰将长发盘起,一身淡雅的旗袍衬托的她身材窈窕气质如兰。 她正在为一家苏州丝绸工厂翻译洋人的传真。 认真工作的美丽女子有特别的魅力,尤其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办公室外都放满了各路小开送来的鲜花。 大家不知道她的真正来历,只知道她的家里应该有些实力,因为听说商会的柳会长都为她的洋务公司拉过些业务。 追她的人里面,最疯狂的应该算浙江油漆大王薛宝才的儿子薛斌了吧,他现在就坐在宋美美的办公室外,隔着窗户痴迷的看着她。 薛斌刚来上海滩不久,因为父亲和柳传志的关系,得以立足沪上开有“双喜”油漆经销,还有万隆西餐厅。 这家伙长得不错,虽然有点娘娘腔,不过的的确确是沪上崭露头角的钻石王老五。坐在他对面横眉冷对的,是另外一个家伙。 如今负责同盟会在沪实体业务的代表,汇丰董事张全安的儿子张星峰。 他骚扰夏倩倩后被韩怀义下令滚出上海滩,就去了南方,靠父亲的支持和沪上的人打招呼,混在陈虎手下的手下然后加入会党,逐渐爬上一定位置,今年他终于得以再回上海滩。 宋美美通过活动结识上海医院著名的女院长张竹君女士(她是个伟大的人,同为女权主义者,张竹君女士强过唐群英百倍,个人以为)后,和同盟会的人偶有接触,这厮便盯上来。 当年事情过去多年,张星峰现已三十多岁。 那个冒失的愣头青变成了如今的心机菊,坐在那里的样子比张星峰的毛躁,确显几分沉稳。 宋美美从张竹君的另外一个事业育贤女子工业学校招来的两位小秘书,都憋着笑看他们,因为这个两个人这周内交锋已多次。 今天两个人又掐上了。 “张先生,你不去忙事情,整日耗着这里有意思?童小姐正在为我的业务做翻译工作,还是请你不要打搅为好。”薛斌看这厮就火大。 张星峰淡淡的一笑:“我就没有想打搅童小姐的工作,才在这里等待,比起你的一项翻译文件事情,我有更大的事要和童小姐谈,是关于革命工作的,你是不懂的。” “得了吧,不要打着为革命的事情骚扰童小姐,真虚伪。” “童小姐的女权运动革命也是虚伪的?哈哈,你年纪轻轻不懂事可以理解,不过你无所谓,家里有钱嘛。”张星峰讽刺他靠老子。 薛斌居然没听出来,得意洋洋:“知道就好,没有铜钿你拿什么去请人家吃饭喝酒,便是革命不需要钞票吗?” 第374章 274.吃软饭的 第374章 274.吃软饭的 张星峰很无语,干脆换上方式,直白的道:“既知道革命需要钱财就好,我家里是汇丰的董事,你做生意的钞票难道有我做银行的多?” 薛斌并不在乎:“这年头董事满天飞,你几成股啊,能上董事会吗?有资格说话吗,投票算数不,说不定是个举手党,还不是靠你老子的本事。” 张星峰呵呵着:“说了你也不懂。” 薛斌不怕吵只受不得藐视,看他这份贱样便火起来,道:“是你说不出来吧,你这种人我是看多了,满嘴都是革命,就像当年的陈其美,还不是个投机党。” 张星峰脸微沉:“陈其美公对革命还是有贡献的,你不要胡说八道。” “如何有贡献,沪上都晓得他做过什么然后给做掉!你莫非是他的后人?”薛斌其实也损的很,张星峰冷笑:“不敢,不过我的岁数做你的叔倒是足够。” “哎哟喂,这么大岁数拉,你还晓得童小姐多大,你都快能赶上人家爹地的岁数,你赖在这里看到人家家人的话,我能喊声伯父,你喊什么才恰当?” 薛斌还看戏,这就演上手,走几步手舞足蹈:“哎呀,这位是童伯父当面?” 嗖,这厮跑对面,背着手,然后呼啦往后一跳,弯腰探头右手还装拿个单片眼镜,上下看看,大惊失色:“恩?这位老兄今年贵庚,如何喊我伯父,莫非吃错药丸?” 两个小丫头当然对玉树临风的薛斌更有好感些,笑的花枝乱颤。 想不到张星峰竟不动怒,笑呵呵的看着:“哪天薛先生没钞票了,倒是能靠这本事在街头弄点馄饨吃。” 薛斌继续演戏:“不敢不敢,小的姓张,别看我长得老其实我的心年轻,我至今还靠我爹地吃饭,所以我叫您声伯父很恰当。” 然后他换腔调道:“哦,你来何事?什么,要追我女儿?不行不行,我家女儿貌美如花当找正当年,你老婆孩子一大把的简直荒唐。” “哎哎哎,我单身啊。”张星峰提醒他。 薛斌冷笑:“这么大岁数,还单身?不是找了老婆不吭声,就是没本事找老婆,要不然就是在外边浪荡!” 他今天还难得占上风。 要说张星峰是阴沉许多,骨子里却还是当年的性子,听他这么说总算急了:“红口白牙不要污蔑他人,小心我告你个倾家荡产。” 薛斌也怒起来:“你去呢,你请得起律师我也请得起,大不了登报说声对不起啊张星峰先生,没想到你没有在外边鬼混,是因为没有这个本钱。” 张星峰气急败坏:“你妈试过?” 啊?薛斌这就一脚踹去:“我试你老娘!” 宋美美扶着打开的门,无语的看着这两个装斯文的败类打成一团,也不劝阻也不说话,只当看戏。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走来一个穿着西服英俊冷酷的年轻人。 阅历让人成熟。 且因有混血的基因,此时的韩秉青看上去仿佛二十三四,身材相对国人已经不矮,合身的西服衬托下他有沪上小开没有的真正贵气。 他的脸色苍白,眼中微红。 那模样就好像爱看西洋小说的两个小秘书想象里,从古老城堡走出的暗夜伯爵一样有致命的迷人味道。 宋美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愣住,瑞克,你,你不是死了吗?她悲喜交加的看着自己这个宝贝侄儿,韩秉青耸耸肩:“老头子安排的,你不要骂我。” 宋美美几乎气绝,扑过去就打他然后哭起来:“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韩秉青赶紧抱住她,在她耳边道:“小姨,陪我闹个玩笑怎么样?” 宋美美一愣,作为韩怀义面前第一古灵精怪的丫头,瞬间明白韩秉青的意思,她怒道:“你还有脸闹!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两个人看上去分明是一对情侣啊。 “听话,达令。”韩秉青揉揉她的头发,回头对上早爬起来,正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两个家伙。 张星峰还稍微好些,薛斌直接傻眼,他悲愤的看着韩秉青搂在宋美美腰间的手,嘶吼起来:“你是谁?放开童小姐!” “这位先生,我和我的未婚妻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啊—――薛斌眼前都发黑了,张星峰忍耐着男人本能的不快,挤出点笑容探底问:“先生贵姓?” “宋。您是?” “哦,我是过来看看的,不知道宋先生从事什么行业?”张星峰惊疑不定的问,他觉得这年轻人似乎有点来头。 想不到宋美美冷笑起来:“他呀!”劈手揪住韩秉青的耳朵,借机出气的宋美美仿佛恨铁不成钢的道:“我给你零花钱,给你吃穿,让你读书,你现在学成了吗?” “刚刚回来,哎呀,达令,有人,有人。”韩秉青瞬间变成吃软饭的小白脸,耳朵也确实疼,小姨下手真是狠啊! 薛斌和张星峰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宋美美帮他们确定:“那你准备接下来干什么?” “我就想陪着你,我会找工作的,我肯定会。要是你这里有工作我就来帮你好不好。” “做梦,我这里都是女人,你要是再和之前那样我怎么办!”宋美美含泪问,仿佛被绿过。 薛斌彻底不能忍:“童小姐,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废物。” 韩秉青冷笑而傲娇的道:“她喜欢我怎么了!” 张星峰骂道:“不知羞耻。” 韩秉青耸耸肩:“好吧。” 他放开宋美美似乎要去动手,宋美美抓着他摇头,韩秉青笑道:“我大概听了些,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 “…。。”宋美美无奈的很,其实她确实很烦这两个家伙。 韩秉青走上去道:“你叫张星峰?” “正是鄙人。”张星峰很警惕,他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不对。 “哪阵风又把你吹回来的?当年你给赶出上海滩的事情你忘了?” 韩秉青问,遇到他韩秉青其实也意外的很,那年在慕尼黑试图绑架大使女儿的就是这个看来油头粉面的家伙?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第375章 275.刑 第375章 275.刑 张星峰不禁色变,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韩秉青又对薛斌说:“你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浪荡公子,不过比这厮要好的多,但是她,你是别想的,你搞不定的!有机会和我出去喝酒泡妞是正经知道吗?” “你,你他妈谁啊?”薛斌呐呐的问。 韩秉青却又对张星峰问:“你觉得我是谁?” 张星峰猛然想起那个人,他又看向这个人,忽然跳起来:“你不是死了吗?” 韩秉青楞了下,电光火石之间闪过道念头,这便一耳光甩去,这耳光非常重,打的张星峰直接跌出去,韩秉青上去一步揪住他,单手就将张星峰提起来重重顶去墙边,冷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星峰面如土色,他做梦想不到韩秉青居然还活着,一时意外之下说漏嘴巴,他赶紧编:“大家都知道的。” “SHIT!除了极少数的朋友,便是我,都是刚刚才知道的,以你的层次你怎么解释这件事。”宋美美的脸也寒冷如霜,维克托家族的女儿怎么会没有煞气呢,她的凤目如刀刺向惊慌失措的张星峰。 韩秉青遇刺的事情发生后,过了许久国内部分人才陆续收到消息,杜月生等为维持韩怀义的尊严从不会说,孙文也不可能和张星峰这种层次的人多嘴说话,而现在张星峰的表现很让人起疑。 “你下去,把人叫上来…算了。”韩秉青和宋美美说一半干脆拿起桌上笔筒,直接将二楼玻璃砸碎,还在下面等他的杜月生一惊,马祥生立刻冲上楼来,看到这一幕先问了声:“大少爷,怎么了!” 薛斌傻眼,大混混马祥生叫他大少爷?再看后面急匆匆跟上来的竟然是杜月生也在问:“大少爷,怎么了?”这祖宗是哪位啊,薛斌嗖的下跑墙角先,不关我事!不是家大业大胆子怂,他能直接跳楼赶紧跑。 宋美美说完刚刚的事情,杜月生勃然大怒:“给我带走好好问清爽!” 韩秉青回头招呼薛斌:“你也跟我来。” “我,我,这位大哥,不不,这位老板,不,这个,这个,这个…” “看你个怂样,给我过来。”韩秉青骂道,顾竹轩好奇的问:“这厮不是老薛家的小子吗,怎么了他?” “他要泡我小姨。” 宋美美面红耳赤:“你不要瞎说了。也不要太欺负人,请他以后别骚扰我就好。” 顾竹轩狞笑起来:“你找死是吧?” “小姨,小姨,我不敢了。”薛斌看到比马祥生更可怕的顾竹轩走来,忙鬼叫道。 韩秉青都给他逗的笑起来,只有杜月生面沉如水,这是当年缺少的一环,今日补上,他将不顾一切的查下去。 阴森森的地下室内,张星峰绝望的给捆绑成个十字架丢在墙壁上。 杜月笙的人带走他的时候,蒙着了他的脑袋走的后门,也就是说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失踪,更别提找来这里。 今天出马负责审问他的是巡捕房的老手宋杰。 当年跟随韩怀义做事的宋杰这些年已经在颐养天年,说是这么说,其实他年岁也就和黄金荣差不多大,头发微白的宋杰听杜月笙说完情况后毫不犹豫就答应出手。 哗啦――包着牛皮的一套暗褐色行刑套装被丢在地上。 马祥生后退让开,看宋杰蹲下去在那里挑拣,时不时还起身去张星峰的身上比划长短,他看的都头大,何况张星峰。 张星峰惨叫哀嚎着:“我说,我说。”都没动手他就要说,宋杰却拒绝掉:“不忙,等会儿,祥生兄弟好不容易把这些搬来,总要让他心里舒坦些时不时,张先生多担待啊。” 这特么是玩人玩到境界了啊,马祥生憋着笑,看宋杰先拿块带绷带的牛皮堵住张星峰的嘴,宋杰的手只一捏张星峰就不得不张口。 做完这件事,宋杰什么大东西没挑,只选个小榔头,蹲在张星峰面前,忽然笃的一下,张星峰的身子瞬间绷直,腿膝本能要抬但给铁链锁着没辙,原来宋杰一锤子将这厮的左脚大拇指砸碎先。 十指连心,何况此刻张星峰给吊着,下面借力的地方就是两个脚尖,他当然可以撑在铁链上,但链条簕上脚脖子他撑得住多久? 宋杰紧接着,又笃一下,把他右脚的大拇指敲碎。 张星峰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宋杰回头把小锤子放好,换个大的,又拿个圆头的短钢棍,走回张星峰的面前,泪眼朦胧的张星峰眼里已尽是恐惧哀求,宋杰一笑,半蹲,把圆头短棍顶上他的肋,用榔头当当当敲三下,最后一下时听张星峰的肋骨咔擦一声断掉。 张星峰:呜…。。嗯――!额头青筋都爆出,凸的像只蚯蚓。 宋杰半转身,去敲他另外一根肋骨,和这边的肋骨对应但高上去一位的那根,笃! 这下是狠的,瞬间敲掉。 完成这一切,宋杰再回头放好家伙,拿起根长T,T的上端居然是刀片,他走去张星峰面前,将T插入两腿调整位置,刀片顶着蛋谁不怕?脚尖受损肋骨断裂的张星峰只被一顶就彻底不敢动弹,问题是他疼着呢,脚尖都骨裂好不好? 寻常人笔直站着不动,超过几分钟都受不住,何况这种情况下的折磨。 宋杰这才去扯开他的嘴巴上的蒙皮,道:“说吧。” 张星峰赶紧说,说一会儿忽然嗷一嗓子,人向上抽,因为不注意割到蛋了…。 十分钟后,宋杰将他裆下的T刀抽出,又给他脚下垫了砖头,张星峰大口喘息:“谢谢,谢谢。” 宋杰给他喝水,张星峰半仰着头饥渴的等,忽然又惨叫起来,因为海水呛人之外,滚落身躯和脚面的伤处腌的紧。 “杀了我,你杀了我…”张星峰气喘如牛的看着宋杰,那仇恨的眼神寻常人会躲避,宋杰却凑上去看他的眼珠,手里钢针翻起嗖一下扎进他的左眼,竟就这么将他的左眼当场戳瞎,并且针头不拔还留上面颤动。 第376章 276.父亲的信 第376章 276.父亲的信 张星峰遭这种重创又不算致命,简直疯掉,歇斯底里破口大骂起来拿头去撞墙,可墙壁后面是厚实的软皮垫,张星峰彻底绝望的哭喊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哪怕杀了我,求求你们,我再也不敢了。” 宋杰冷笑道:“我问你话。” 拿起口供,选紧要地方询问,仔细听对方的回答印证,又十分钟过去,宋杰出手如电的嗖一下将张星峰眼珠上的钢针拔出,在他的惨叫声里对马祥生点点头:“交给月生吧。” “肯定没问题?” “他如果还在撒谎,那就是真正的人才,韩爷只会收了他。”宋杰的老脸上是阅尽千囚万犯的自负。 马祥生看他都瘆得慌,不敢废话掉头就走,宋杰示意将张星峰平放躺好,凑过去对他道:“张先生,现在心里还得意吗?你把韩爷当对手,韩爷在乎吗?” “我毕竟安排人打了他儿子一枪!可惜没杀掉。”张星峰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他不傻,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法活了,他现在就想激怒对方给自己个痛快。 但宋杰心如止水,只嘿嘿着,还和他说:“我们弄你妻儿,肯定能杀掉。” 遇到这种滚刀肉心态的老刑棍,张星峰绝望的道:“杀吧,都是命。”这厮在广州真的已经娶妻生子,去纠缠宋美美是想收在沪上做小,还真是心大的很。 杜月生将口供看完拿起电话打给张镜湖:“老爷子,事情是这样的。” 张镜湖听他说完盛怒道:“我现在就要唐肯将同盟会在沪上的人全拔掉!我马上电话卢永祥张作霖他们,联军南下!” 杜月生忙道:“不必不必,老爷子,蒋志强是我们的人。” “那秉青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张镜湖厉声问,杜月生笑道:“怎么会,老板说过,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一事无成,我看他是为志强做嫁衣。” “那你说怎么办?” “还是先问下老板为好。”杜月生建议,张镜湖想想同意了此事,电报美国先。 放下电话的杜月生看着手里的口供。 干净的纸张上干净的字写的却是肮脏的事。 张星峰混入会党后,孙文正接受黄兴留下的暗杀力量,掌握名单后孙文任命陈虎负责这些力量,但张星峰听陈虎的手下说,陈虎很不解孙文为何将美国那边的关系藏手里面。 听完这件事的第二天,就有一个人来找张星峰询问他在上海的情况。 张星峰不敢说韩怀义坏话只说自己糊涂等,结果屋内进来一个苏俄人。 苏俄人博塔波夫斯基是前沙俄军官,转投列宁阵营后作为密使负责远东的南方事务。 见到他后,张星峰才确定这边的真意。 博塔波夫斯基详细询问他真实情况后,问他对韩怎么做合适。 心怀仇恨的张星峰很坚定的建议:“他不可能和孙先生成为朋友,或者说成为孙先生的支持者,我们应该不遗余力的打击他和他的人。” “你指上海方面?” 张星峰忽然想起陈虎手下和自己提的那句话,道:“便是在美国也可以,总该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下手。” “韩怀义的外祖父病重,你认为他的儿子会从英国赶回去吗?” 张星峰道:“应该!”他当时双眼放光的道:“他是韩怀义的接班人,要是将他做掉,对韩怀义的打击可谓巨大!” 说实话,他没有真正的权力,因此在韩秉青遇刺事件上,他除了赞同什么都不是,但这种心态已经足够。 而他交代出了环节缺少的一环。 杜月生觉得真是宿命的安排,老板对苏俄的印象非常差,所以他和蒋志强说了些话,可苏俄对他也没有好感,甚至和孙文联合对韩秉青下手! 孙文没有将张星峰灭口,是因为他没空关心主导此事的博塔波夫斯基到底找过哪些人,要是他知道的话,张星峰该早就给做掉!蒋志强上任后扶持浙乡同党,戴春风开始接管沪上事宜,张星峰求到戴春风门上,戴春风也想借他家在沪上的财力,便做个顺水人情。 这就是他能回上海的原因。 遗憾的是1920年夏天,博塔波夫斯基在上海,但他现在已回苏。 一个月后。 已经给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张星峰被塞进一间一米见方的铁笼子,又给肋下窜上钢筋,然后给倒上混泥土变成一个大的水泥墩,连夜送去鸿顺码头出海沉掉。 “这件事先放一放。”这是韩怀义的意思。 于是杜月生等都没有再继续下一步的行动,心深如海的杜月生面对张星峰家里请求寻找的时候,还满口答应尽力,最终表示遗憾。 此事暂时就告一段落。 这段时间,韩秉青则陪自己的小姨在上海滩到处逛,闲暇的时候则和薛斌一起厮混。 知道这祖宗的来头后,薛斌有一百个胆也不敢奢望做他姨夫。 现在看到宋美美都直接叫小姨,这厮脸皮也可谓前有张宗昌后无再来者。 再一个月过去。 24年的秋天已来临,海风传来的凉意透骨,在这个季节里,韩秉青忽然收到父亲的一封信。 信是用白话文写的。 韩怀义的态度非常的认真:秉青吾儿,见信如面。 听闻珍妮的事情后为父也不甚悲痛,我明白你和她之间的感情真诚纯净并期望永恒,然世间并无永恒。 我也理解你放弃学业远离英国的决定,并为你在英国开创的事业骄傲。 总之,我支持你做的一切。 唯希望你能熬过生离死别之坎,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我认为你能够,并且在渡过这段难熬岁月时没有迷失掉自己。 在这一点上,没有人能够帮你,除了你自己。 然后,你才可以去想下一步的路。 总之,我支持你做的一切,深爱你的父亲查理。 Ps:你妈妈昨天把纽约的一处安全屋砸了,那是我和你教父偶尔会晤的地方,谢天谢地。 【父亲对儿子的爱总是这样表达的吧】 第377章 277.不关我的事情 第377章 277.不关我的事情 韩秉青看着,流泪,而后噗嗤一笑。 那个老不死的之所以说谢天谢地,是因为那是他和埃德尔偶尔碰面说特别事情的地方,而不是藏娇处。 想想老妈真的牛逼,FBI的安全屋都能砸掉,老头子这些年偷人一定很累吧,可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逮捕的乐趣,也是,世上能收拾他的只有妈妈了。 宋美美的头凑过来,韩秉青干脆递给她看,宋美美看完也银铃似的笑起来:“瑞克,你的父亲是爱你的。” “我也爱他。” “那么,我知道你已经调整过来了,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呢?” 韩秉青道:“我正要开始想。那么小姨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是一类人,反正我认为你再读书没有什么意义。” “是啊,让二弟去读书吧,让他做个干净的人,我的手已经沾满鲜血了。” 宋美美嫌弃的皱起鼻子:“真是受够了,你真的和大魔头一模一样,当年我第一次见他,他就去杀人。” 韩秉青哑然失笑:“这件事你该怪维克托。” “哼,要不这样,你最近没有事,就先跟我一起做组织事情怎么样?” 韩秉青忙不迭摇手:“得了吧,我可不做什么女权主义者的跟班,我和你说,你可别害我。” 外边脚步声响起,熟悉的很,宋美美冷声道:“滚。” 薛斌很尴尬:“小姨,我找秉青的。” 韩秉青赶紧道:“来了来了。”回头和宋美美挤挤眼:“你亲爱的来了。” 宋美美勃然大怒,拿起桌面上的东西就砸,韩秉青什么身手?缩身的同时拉门,于是宋美美砸出的钢笔准确击中正媚笑的薛斌的鼻梁,薛斌顿时觉得眼前发黑鼻孔一热,捂住脸就跳再转,结果额头又中边上的桌角,这厮便凄惨的倒在了地上,一身笔挺帅气的白西服成了乞丐装。 宋美美不好意思的赶紧关门。 韩秉青憋着笑扶起薛斌:“要你别惹她,你在楼下等我不好吗?” “我特么都等一个钟头了好伐!我告诉你大少爷,我也是有脾气的,你小姨再欺负我我就继续追她。” “你敢?” “我天天请你吃喝玩乐你好意思打我?”薛斌急了眼,换谁不急,鼻子流血衣服脏掉,丢死个人。 宋美美闻言猛拉开门:“你再说一遍!” 薛斌大惊失色,滑稽的脸上都是惊恐:“不能再打了。” 韩秉青揪住他走人,宋美美在后面跺脚:“瑞克,你晚上不要闹什么事情。” “哪能呢。”韩秉青学杜月生的口头禅。 先陪薛斌去换衣服洗漱干净,不久后薛斌便穿上身风骚的暗红西服,恢复了常态。 他恋恋不舍的在镜子前面转,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拉拉衣服下摆,翘下屁股,还问韩秉青:“我神气吧!” 穿着一身普通风衣的韩秉青站起身,拿起黑色的礼帽戴上向外走去,薛斌连忙跟上:“大少爷,你等等人家啊。” “能不能不娘炮?”韩秉青笑着问。 薛斌嘿嘿着:“我娘喜欢女儿,小时候把我当女儿养才弄的有点,我已经改好多了。” 他立刻做雄赳赳的样子在前走,出面就撞上一个魁梧的汉子,那厮好像也是出来混的,瞪着薛斌就骂:“白相!骗哪个婊子钞票呢,这么得瑟。” 薛斌心想大少爷在后面我怕你? 上去一个耳光:“册那,侬说哪个白相,阿拉白相你老娘的皮…” 那厮大怒,回手一拳砸来。 薛斌给打个四脚朝天,爬起来就冲上去和人家撕打,嘴里还在喊:“瑞克,一起上啊!弄死这个瘪三。” 那大汉随手将他打翻瞪着韩秉青,韩秉青立刻做窘状:“不关我事。” 薛斌顿时绝望,你这么能打,你装怂? 那大汉看韩秉青个头不算大,长得俊秀,以为也是和薛斌一路货,便冷笑起来:“两个白相,没你事情?身上头有钞票没有,全拿出来。” 这狗日的居然要打劫。 薛斌差点没气疯正要骂,韩秉青忽然拿起墙角的板砖直接拍那家伙脑袋上,一下又一下,那大汉猝不及防就这么给打的晕头转向,韩秉青随即撒腿就跑,薛斌也赶紧跑,那大汉在后面气的跳脚大骂:“你们敢打老子我?” 街头就见两个小开,其中一个鼻青脸肿,后面一个狗熊大汉也是满天包,这么风似的追逐过去。 那大汉叫曹立达,是商会秘书安徽人曹立功的亲弟弟,在沪上也有点名气,这厮从小不学好,不然和薛斌这二货打了后也不会说出敲诈勒索的话。 他仗着哥哥,基本吃不到什么苦头,这下给打的急眼就紧追不舍,认识他的人多,没人认识韩秉青,倒是有人晓得薛斌,便都围上来帮忙,很快将两个惹是生非的堵住,其中有人告诉曹立达薛斌身份,曹立达一听眼睛发亮,浙江大商家的公子哥儿,听说前段时间还给顾竹轩收拾过,好,这下有的敲竹杠的! 几分钟后,韩秉青拽着薛斌跑进一条死胡同。 曹立达的手下们狞笑着围上去,韩秉青正要和他们认真放对,曹立达大吼一声住手,其他人都愣住当场,唯独韩秉青笑了起来,他见惯风雨直接看穿对方的心思。 看他在笑,曹立达心里有点发毛,不过他还是道:“小子,你们敢打我?这是老虎头上扑苍蝇!” “找死?”薛斌躲在韩秉青身后探出脑袋接了句。 这厮居然还有心态玩,韩秉青实在太喜欢他了,曹立达压住性子问韩秉青:“你到底什么人?” 韩秉青道:“看不出来吗?我跟着薛大少爷混饭吃。” “行,你小子有点手段,不过老子的人都在这里,你能干的过几个?既是混饭吃的,就到边上去,我找你家少爷说话。”曹立达看韩秉青的穿戴也就是个保镖模样,心里彻底放松下来。 敲竹杠,最怕遇到石头蹦掉牙。 薛斌他自信是吃的住的。 【第一更,晋级了,多谢大家支持】 第378章 278.药 第378章 278.药 但他哪里知道对方两个闲的无聊都在扮猪吃老虎,薛斌闻言便喊道:“他娘的,你又是哪个,你知道我是谁?” “薛公子嘛,我手下人认得你。”曹立达狞笑着:“我们不仅认得你还记得你住哪里,几个相好,你爹的外室在哪里。” 薛斌立刻做强自镇静状:“你不要乱来!” 韩秉青安慰他:“少爷,别怕,大不了我们报巡捕房。” 两个家伙这幅怂掉的模样让对面七八个下三滥的青皮都哄笑起来,曹立功揉着头上的包龇牙咧嘴:“薛公子,你这保镖是脑子进水的吧,还报巡捕房?比势力我能玩死你,现在不和你废话,你打了老子就要有代价,乖乖跟我走吧,我不给你苦头吃,我和你爹谈。” 韩秉青赶紧拱手:“好汉,要是这样,你容我去报信如何?我其实是他表弟,我爹是和他家一起做生意的。” 这特么上赶着送票子是不是,曹立功眼都直掉:“你是薛斌的表弟?你家也有钱?” “没有没有,我爹跟他爹做事的,就跑腿而已,我家没钱,我家没钱。” 曹立功上去揪住韩秉青,其他人按住薛斌,曹立功放声大笑:“拿头套来,娘的,两个肥羊到手,兄弟们过几天吃香的喝辣的的吧。” 青皮们这就将他们两个捆好带走。 有韩秉青在,薛斌是无所谓的,而为了换钞票,曹立功可舍不得给他们苦头吃,上车后七八拐弯竟将他们带上苏州河边一家妓院的后门口,进屋后还找了两个粉头陪他们。 但曹立达随即叫来个兄弟,当着他们的面用砖头将那厮拍的头上冒血,那厮也硬气,面不改色还在笑,曹立功回头看装的吓一跳的两个肥羊冷笑道:“给你们吃好喝好,不过乖乖的写好信,要是玩花头,或者你家三天之内没有钞票来,那么就给你们一人下一个指头,晓得吧?” 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对沪上的富豪很有效。 遇到这种情况,富豪们晓得他们只是图财,不会要命,只要要的数额不过分总会乖乖的给上,曹立功安全起见并不出面,只让手下拿信登门,理由是给你们家少爷打伤了,现在要点汤药费就放人。 他要的金额也不大,区区五万大洋。 这数字放在百姓家是天文数字,放在薛斌的父亲,浙江颜料大王那边却不过九牛一毛,曹立功吃准对方肯定要给钞票! 门外,两个打手看着屋内。 薛斌和韩秉青就那么悠闲的坐着,边上陪他们的两个粉头倒长得不错,薛斌这败家子仗着韩秉青毫无心理负担,此刻居然还有心情调戏人家。 或者是命吧。 这黑窝里的粉头也是人,遇到这样多金的大少竟动起凡心,借着劝酒的功夫,这两个娘们互相对了下眼神,其中一个竟低声开口道:“你们两位等会叫他们进来喝酒,我们姐妹手头有些药下在酒里,放倒他们你们就悄悄从后面走掉吧。” “只要跑街上,大喊大叫,他们就不敢追的。”另外一个也道。 韩秉青奇怪了:“你们不会有麻烦?他们都搜过我们的身,晓得我们可没有药什么的。” 那女孩道:“无妨,我们也一起喝下去就是。只不过麻烦少爷们一件事,能不能出去后即报巡捕房,来封这里救我们出去。” 另外一个女孩道:“我们每日被关在这里,做些什么赚的钞票,都给他们拿去,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两位成全。” “你们的钞票都给这些人拿去?”薛斌诧异的问,很气愤,如何能抢这些婊子的皮肉钱,这不是不上道嘛。 韩秉青却晓得这些下九流里,就有这种人专门捆一群少女卖身换取钱财,等榨取的差不多丢掉再换一批,这种事不要说在上海滩,在英国都有。 他本是无聊,惹了曹立功这种青皮,就想反敲一笔晚上去玩乐,遇到这种事却也意外,薛斌问他:“怎么说?” 韩秉青苦笑起来:“行吧,就当做点好事。” 薛斌一下来神了:“药呢。” 那女孩忙从里屋被褥下拿出个药包递给他,黄皮纸包的粉末有点微腥的咸味,薛斌没接触过这玩意好奇的看着女孩将药粉丢进酒水里,立刻溶解的无影无踪,可就在他正要喊外边那青皮进来喝酒的时候,妓院前面忽然轰的声响。 一个浑身血迹的人撞进来,逮过一个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的女人,把刀架子对方脖子上就吼:“放我小妹出来!” 七八个青皮跟着他,眼露凶光的道:“他麻的,说了这里没有你家小妹,你这厮找死是不是?” “放屁,我亲眼看到过,你们放我小妹出来。” 韩秉青和薛斌放下事好奇的靠在二楼向下看,门外两个青皮听到动静冲进来咋呼:“都给我回来坐下!没你们的事情。” 他们上来拉韩秉青的时候,下面变故再生。 几个中年模样的女子都是膀大腰圆的,拉着一个哭着跑出来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在喊:“哥,哥,你快走,他们有枪的。” “我不走,他们不放你我就把这里人都杀掉!”那汉子双目赤红的叫着。 “你们他妈的…。”两个青皮拽着韩秉青要动手警告时候,韩秉青突然回头一拳一脚将这两个废物打瘫在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往他们口中倒下,噎的对方翻几个白眼后,这两个人忽然腿一蹬。 这一出让室内两个女孩的脸色都变的雪白,其中一个惊叫道:“难道是毒药。” “我不知道啊。”另外一个花容失色的瘫在地上。 要是没有楼下这变故,她们也会喝这药酒,那时候便是个死,这让她们怎么能不怕…。 韩秉青和薛斌也面面相觑之际,楼下已经打起来,那汉子既是个只为妹妹的良民,怎么可能真下手杀手里的人质,那些青皮却无顾忌,反正给逮到的不过是个要多少有多少的婊子,于是冲上来就拉扯动手,那汉子不得不放开人质和他们打成一团。 【2更】 第379章 279.勾结 第379章 279.勾结 两个女孩的哭喊早惊动了负责二楼的看护,他们冲进来一看也惊呆了。 两个女孩拼命辩解:“不是我们做的,这不是我们做的。” “放屁,他们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其中一个问。 “我们就用王妈给的迷药喂他们的。” 那人一愣,当即狞笑起来:“就知道你们两个小烂货不安分,现在还害了我们两个兄弟,行,我们请老板来,看怎么收拾你们,对了,还有你们两位协同杀人,哈哈。” 两个女孩说完,知道原因后他居然由怒转笑,而韩秉青分明看到那两个躺在地上的家伙是昏睡中。 这妓院从来是最见人心,最肮脏的地方。 何况这黑妓院。 现在便是薛斌也懂了,这两个女子肯定早被人看出她们不安分,于是设了套给她们钻,为何今天爆发,很简单,妓院的老板觉得他们两个肉票比较容易让女人动心,于是顺便安排她们两来接待,给她们机会跳坑。 只是妓院老板没想到,韩秉青身手厉害,还强硬灌了手下药酒,才闹穿帮,不然的话,按着他们的设计,这两个女的暴露,韩秉青和薛斌也只能继续做他们的肉票。 这些肮脏的玩意!然而今天注定让这两位大少看到更肮脏的一幕。 楼下的打斗结束的一刻,似乎早就安排好一样,两个穿巡捕服的男子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其中一个居然还在扣腰带。 下面青皮里带头的一个凑上去笑着道:“张爷,就是这个家伙。” “哦?”那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叫张爷的刚刚要说话,有人凑那青皮耳边嘀咕了声,那青皮眼睛一亮:“先抬下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二楼,那个叫张爷的巡捕也看来,正对上韩秉青和薛斌的眼,张爷很清楚的问:“这就是那两个肉票?” 那青皮点头哈腰:“正是,正是。” 韩秉青和薛斌简直无语,官匪勾结到这种地步?都不避讳人质听到? 那姓张的很快转过头,指着被抓住的汉子就喝道:“好啊,你光天化日私闯民宅,还杀死两个无辜百姓,你等着吧你。” 薛斌实在忍不住了,道:“大少爷,怎么办?” 韩秉青冷笑起来:“真是见识了。” 他不再管下面的纠纷,对室内那三个青皮道:“一石三鸟,这脑子动的可以,不过各位这次还真看走眼了。” “哦,你能怎么着?”对方不屑一顾的问,示意先把这两个昏迷的拖下去继续吓唬人。 韩秉青任他们动作,拍拍薛斌的肩膀:“我听我家老头子说,这上海滩一年不如一年,我都问他,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留下,他道,留下也是白搭,这上海滩其实从来都这样,只不过过去能压的住,可现在上面都是烂掉的,那就没办法了,说起来还真要感谢陈其美等人的闹腾,他们做的好榜样啊。” 当年陈其美作为孙文的先头兵,惹的沪上韩系心灰意冷。 韩怀义等心灰意冷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看穿孙袁之争不会放过沪上这块肥地,他们在中间实在难做,于是一走了之。 结果就如韩怀义预料的。 袁世凯之后又有北洋各派还有同盟会的人在沪上刀光剑影,上层人做事都卑鄙无赖横行,下面当然有样学样。 杜月生等的能力也只能保持个表面的稳定,私下里实在顾不上太多。 韩系还有规矩,那是因为他们本事大,但其他人却不是如此,于是旧日做派逐渐崩溃,如今的上海滩,早就是谁有钱谁是大爷,谁不要脸谁能有钱! 曹立功靠什么立足?靠他的哥哥关系只是一面,他更靠绑架勒索还有这些黑金处的支援收买勾结更多的人,放在黄金荣在巡捕房的时候,哪个巡捕敢这样公然坐镇黑妓院,光天化日之下合作害良民? 韩秉青的话,分量很重,可惜对方不晓得他到底是哪位。 那青皮闻言嗤笑起来:“小册老口气倒是蛮大,得,你们是爷,老子还要拿你们换钱,你们先好好坐着吧。” 随即口风一换,厉声道:“你们两个小婊子给我滚来。” 那两个粉头怕的浑身都在抖,薛斌上前一步:“这两个人我买了,你们说个价格。”这两个女的给带走肯定死路一条,薛斌不想眼睁睁看着她们死掉,韩秉青暗自点头,这娘炮其实蛮好,就是纨绔了些。 对方笑的前俯后仰:“哟,薛大少动凡心了?行啊,这可是你说的,不过我这两个兄弟的命也需要笔钞票,你可要给?” “都给,说吧,多少钱。”薛斌一挥手,外人还以为他是个大佬,其实是个有底气的肉票。 那人却不能乱做主,收起笑容拱拱手:“豪气,那回头我请大哥来和你们谈。” 这就带上门,另安排几个在门口看紧里面不提。 他们出门后,韩秉青便回头看楼下,那汉子此刻已经给捆在院里的木桩上,几个青皮挥着鞭子打的他遍体鳞伤,他妹妹就在屋檐下给那几个面目凶悍的老妈子揪住头发看着,她哭喊哀求着:“别打了,别打了。” “不打也可以,以后乖乖在这里做事,什么时候将被你哥打死的两个兄弟的安家费赚足,老子就让你走怎么样?” “我做,我做!” 那汉子的眼中血泪直流:“小妹,你傻啊,他们不会放你的。” “你们放开我哥哥,我就答应你们。” “呵呵,要是这个白痴再来闹事怎么办?”青皮问,那女孩子哀求的声音都沙哑:“他不会了,他不会了,求求你们!哥,求求你,你饶了我吧,我不要你管,你走吧,我真的不要你管,你斗不过他们的。” “小子,我告诉你,在这上海滩是爷们说了算,你耍硬气有屁用,今儿张爷我开恩,放你一条生路,要是你再敢来闹事,那爷就当场做掉你,算个拒捕!” 【第三更,今天继续爆发回报大家的支持】 第380章 280.韩怀义的韩 第380章 280.韩怀义的韩 那巡捕开口后,青皮插嘴:“小丫头,还不谢谢张爷,不是他开口,老子做掉你哥哥你信不信?” “谢谢张爷。谢谢张爷。” 巡捕笑眯眯的走去,捏起那张脸看了半天,呵呵着:“怎么谢?” “我陪您过夜,只求您放过我哥哥!” “这才上道嘛。”那巡捕转头一挥手:“好了,你们安排人把他送走吧,记住,小子,不许再来上海滩!” 那汉子痛苦的闭着眼睛,那女孩子哽咽着只在流泪,楼上的韩秉青却看的清楚,那些青皮和张爷眼里的狠辣,他们能放过这男人才叫有鬼呢!韩秉青打赌这些家伙一定出门就会将这汉子做掉,但还会继续哄骗那女子,给她个期望为自己卖身! 那汉子被放下给两个青皮推着向外走,屋檐下的小女孩忽然跪下,磕头道:“哥,您好好孝敬爹娘,就说我在上海做工,不要告诉他们这些。” “没事没事,就说你找了个男人是沪上的巡捕大人,有这女婿你怕什么丢人啊。”青皮头子丧尽天良的插嘴,周边尽是笑声,仿佛一群畜生在叫唤。 薛斌气的浑身发抖:“大少爷,您就这么看着?” 韩秉青道:“你煞笔啊,他们那么多人,你现在乱插手会死的。”他说这话眼神平静的很,薛斌已热血上头,他咬牙切齿的道:“行,你不管我管。” 生平第一次,知道韩秉青身份后他一点也看不起他。 薛斌这就对楼下扯着嗓子喊道:“慢着!” 那张爷都无语,问青皮:“你们他妈的就这么看肉票?”青皮赔笑:“张爷,这是做油漆的薛家的大少爷,所以暖养着。”解释完,他抬起头问:“薛大少爷,你又怎么了?” “那对兄妹,爷出二十万卖了!要是你们不答应,老子现在就跳下去摔断腿,到时候你看我老子急起来弄不弄你们!妈的比的,那个姓张的,我明白告诉你,我家老子也能和杜月生先生说的上话!你们求财我要人,要是让爷不满意,你们看着办!我赌你们不敢杀我!” 绝了!韩秉青瞠目结舌的看着他,楼下集体无语,薛斌大叫:“不答应?那爷跳了啊。”他当真爬上窗户,下面一片尖叫,韩秉青慌忙抱住他:“好了好了,我来行吧,我来行吧。” “你在试探我?”薛斌也不傻,一愣之后瞬间反应过来。 韩秉青没有一点脸红的道:“是啊。”他说完起身,一跃下楼稳稳落地,而后笔直的走向那个张爷:“你很牛逼嘛,我都不敢说上海滩是我的!虽然杜月生有时候也叫我声大少爷。” 对方既五十出头,道行很深耳朵也灵,听完这句话心中狂跳:“你是谁?” “爷叫韩秉青,韩怀义的韩!秉持忠义的秉,青洪帮会的青!”韩秉青一句一步,四步之后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重重的一个耳光:“给老子跪下!”随即手指四方:“还有你们!” 张爷直接瘫了下去:“什么?你是谁?”惊慌失措的他嗓子尖锐的仿佛太监… 薛斌没有韩怀义说跳楼就跳下去的本事,他看到这场面忙兴奋的从房间跑出去准备下楼,但门外的青皮还没有知道怎么回事,都立刻架住他。 “放开,你们这些瘪三放开老子哦。”薛斌大骂着又蹦又跳,对面的青皮皮笑肉不笑的警告他:“薛大少爷,你要是再不消停可别怪兄弟手毒。” “去你麻的。”薛斌努力伸出只脚踹去:“瞎了眼的狗东西,滚去楼下看看,你以为老子真是肉票…哎。” 那青皮收回拳头掐着薛斌的脖子狞笑道:“大少爷,你骂老子一字就是一个大洋,你要骂随意。” 他随即喝斥手下:“给我把他拉进去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玩意。” 室内两个粉头惊恐的躲在墙角,那青皮走去窗前忽然眼睛睁的溜圆的,因为他看到张爷正跪在之前那个肉票的面前。 这是什么情况? 大名张子华的巡捕跪在那里狠狠的抽自己耳光,打的啪啪的响亮。 “大少爷,我们有眼无珠,我们有眼无珠,求大少爷开恩。” 其他些青皮则木桩似的戳在那里。 “你们还不快跪下!这是韩家的大少爷,是韩怀义韩老板的公子。”张子华红着脸歇斯底里的吼着,看周围人还不动弹,急的他跳起来就去拳打脚踢。 那些青皮都是二十出头的年龄,知道杜月生,知道黄金荣,知道顾竹轩,对于杜月生背后的老板却只是隐约晓得,所以没反应过来。 但既不熟悉,就无畏惧。 他们看到张子华这老狗急的这样,几个人相视一眼,没有怂目光竟还开始变得凶悍起来,其中一个突然揪住张子华将他一把推开,对韩秉青道:“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大少爷,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就要我们跪下?” “管他谁,做掉谁知道!” “就是。” “别动,动我就杀了他们。”那个青皮头目干脆把家伙顶在了那个汉子的脖子上。 这就是低层市井里的人性,有些时候在这些没有天良的暴戾之徒面前,秩序和尊卑只是必要的道具,比如此刻,韩秉青既一个人,那就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罢了,他们横竖一条烂命,不如拼一把。 张子华看过去当他是爷的一群货色变得这样,都站不稳,哆嗦着道:“不得了,不得了,你们不能这样。”说着,他竟也有点心动的将眼睛看向韩秉青。 韩秉青见状缓缓点头:“好。” “册那,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给老子跪下。”那个青皮厉声喝斥道,韩秉青无奈的举起手:“行,你们人多,算你们狠。” 见他怂了,想到他之前那副样子,那青皮心头畅快无比:“老子就是人多欺负人少,你不服?” “不能放过他,做掉。”张子华忽然道,他手压向腰后。 【求点赞推荐支持,谢谢】 第381章 281.砸 第381章 281.砸 楼上的薛斌听到下面这些动静,都急疯掉,喊起来:“我老子知道我在这里,杜月生知道大少爷和我一起的,你们敢动手试试?” 这句话一说,楼上楼下的青皮都愣住。 唯独张子华咬牙切齿:“没退路了…” 就在这时,韩秉青猛的向他冲去,张子华本来就好像只炸毛的老公鸡,浑身杀心弥漫,被韩秉青的动作刺激他嗖的一下将腰后的枪便掏出,瞬间对准前面,澎!一颗子弹贴着翻滚向前的韩秉青的头皮飞过,打空的张子华半退着要开第二枪,就在他手指扣紧扳机前,韩秉青已贴进他的身前窜起来单手准确的握住了这厮的右手腕。 澎! 张子华不由自主的击发出第二颗子弹,只不过此刻他的手臂笔直向上,子弹自然不知道分哪里去,微红滚烫的弹壳落在他头上,这厮哎呀一声,韩秉青已经折手下了他的家伙,左手掐着他脖子,右手头也不回的对楼上窗口位置就是一枪。 澎! 前两声枪响时候薛斌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心想完了,第三声枪正响起,他忽见站在窗口的那个青皮头猛的后仰,跌倒出去砸在地上时瞬间弥漫出大片的鲜血。 薛斌惊喜的喊道:“大少爷你没事吗?” “这些杂碎算什么东西。”韩秉青冷笑着将已顶在张子华肩头的家伙搂响后,将惨叫的这厮丢一边,回头看向院内的这些人,他问架着那个汉子的家伙:“你拿他来威胁我?” 对方还没回答,他忽然一枪又扫向另外一侧,抓紧那女孩的家伙便倒了下去。 黑旗军火公司无限量子弹喂出的手感,让韩秉青的枪法神出鬼没,在他两次声东击西的打击下,院子里的人都乱套了,好几个青皮吓的跑进屋向从后面跳走,其余几个在枪口范围下的瘫在地上,那个巡捕探目没资格配枪,竟高举双手脸上涕泪交加的双腿哆嗦着。 “有点胆色,可惜不走正路。”韩秉青慢步走向青皮头目:“你叫什么?” “要杀就杀,不过老子死之前也要找个垫背的。”那厮强硬的道。 韩秉青眼睛看向那汉子,那汉子忽然聪明起来,猛的抓住勒住自己脖子的持匕手腕,头狠狠向后撞去,正打在青皮的面门上,对方不由自主踉跄的后退,韩秉青电光火石间抬手一枪,最后一颗子弹擦着那汉子的耳朵直接射进对方的双目间,对方呆傻的又后退两步,终还是摔死过去。 看着满院的狼藉,韩秉青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示意那个巡捕探目:“上去将我朋友放掉,我就饶了你。”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等他连滚带爬跑掉,韩秉青对那个汉子道:“你是哪里人?” “回大少爷,小的是安徽六安人,小的名叫简铁柱,谢大少爷的救命之恩,我给您磕头了。” “先看好你妹子。”韩秉青道,薛斌从楼上跑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身后还跟着那个探目,居然还有两个青皮在殷勤的喊:“薛少爷您慢点。”看到韩秉青才畏缩的跪下去:“大少爷,我们都是给逼的,我们可不敢…。” “全他娘的闭嘴。”薛斌大发神威对他们拳打脚踢一气之际,外边响起大片的脚步声,门被轰然撞开,带头冲进来的曹立达身后七八个大汉拿着刀棍。 都没等曹立达发飙,那两个青皮呼啦一下便推开薛斌,冲到韩秉青面前大喊:“你要干嘛?你要干嘛?” 这特么的,在附近洗澡的曹立达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他手下们也都懵逼,那两个青皮厉声喝斥道:“都瞎了眼了吗,这是韩老板家的大少爷,你们不想活了?” “曹立功你个婊子养的,你居然敢惹韩家的大少爷,韩怀义家的大公子,老子被你坑死了!”这是装死的张子华忽然“醒”了,他的嚎叫让那些青皮们都变色。 尤其曹立功,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韩秉青,又看看院落里的情况。 对他忠心耿耿的几个毒妇老妈子纷纷在墙角和他拼命摆手,曹立功的面色越发凝重起来,他怎么会不知道韩怀义呢,他试探着问:“您到底是哪尊神?” “他是韩怀义的韩,秉持忠义的秉,青洪帮会的青。”薛斌接着问:“你是哪位啊?” 曹立功看看左右,又看向张子华,张子华捂着鲜血淋漓的肩头尖声大骂:“你个婊子养的坑死老子我了,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还不赶紧给大少爷跪下!” “这,这…”曹立功欲言又止,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进退失据,他有心求饶又不知道怎么转场时,张子华直接将这厮卖掉:“大少爷,这厮叫曹立功,他哥哥曹立达是上海商会的人,这厮平时仗着他哥哥…。” 韩秉青站起来,将身下的椅子拿起,却对他劈头盖脸的砸下去,张子华猝不及防给一下就砸在地上,韩秉青面无表情的论着椅子继续狠狠的砸,开始张子华还有求饶惨叫,后来直接没了声息。 一群人就看韩秉青将椅子砸的散架,张子华在地上抽搐,谁心里头都发寒。 半响后,韩秉青将手里的椅背丢开,回头和曹立功勾勾手指:“薛斌老子带走,这一对兄妹也是我的,晚上六点前送五万大洋到杜公馆,我就当没这回事,你答不答应?” 薛斌等听的发愣,知道惹上大事的曹立功却狂喜起来,慌忙道:“好,好,大少爷,在下实在不知道是您,要是您说一声,小的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您啊。” “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杀你的人有意见?”韩秉青不耐烦的问,一脸薛斌难得见到的纨绔气。 曹立功慌忙再摇头:“怎么敢怎么敢,他们冒犯大少爷死有余辜。” “算你识相。”韩秉青拍拍手,和薛斌一歪脑袋:“看你二愣子似的,好了,都散了吧,这里给他们收尾就是。” 【今日更新完毕】 第382章 282.人渣的惺惺相惜 第382章 282.人渣的惺惺相惜 说完他就大步向前走去,曹立功忙让开,同时卑躬屈膝的道:“大少爷,既是相逢也是缘分,我能请大少爷吃顿饭不?” “妈的巴子的,钞票到手再说这事,你准备好,晚上爷看心情。”韩秉青对他的俯视简直是君王看草芥,曹立功却不敢放屁,连连点头。薛斌只好带那兄妹两个跟着他,从那些青皮混混畏惧或者献媚的眼神里走过,韩秉青出门在前走着,外边听到动静围上的人群也纷纷让开,曹立功在后面咋呼:“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带家伙走火,已经给巡捕抓了,都散都散。” 韩秉青继续走,薛斌加急几步上前:“大少爷,这个事就这么算了?”他不相信。 韩秉青眼神古怪的看着他心想那个张巡捕都敢铤而走险,何况这厮。你有病是吧,还问?嘴里道:“多大的鸟事,老子又没亏,还赚六万。” 薛斌没辙只能乖乖跟着他走,转上马路韩秉青拉过那对兄妹,仿佛调戏一样拽着那丫头的手,嬉皮笑脸,嘴里却说的很认真:“忍着,进去再说。” 说着韩秉青拽他们先进路边一家茶楼,将薛斌的西服脱下丢上柜台:“老板,遇到点麻烦,押衣服你这里,给我点吃喝的,马上有人来送钞票。” 那掌柜先发愣,后失笑,他打量这灰头土脸的四个人摇摇头:“小老弟,玩这套可不行,要点吃喝小老请你们就是,不过吃好麻烦各位早点走。” 这也是个老江湖,看的出四个人遇到麻烦,就是不知道是彻底脱身了还是逃掉,他不想惹事也不想问,韩秉青一听也笑了,抱拳道:“多谢。” 当真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先,然后眼睛看向外边,曹立功果然有人跟着他们,韩秉青立刻对那边招手,那两个青皮愣了愣,不得不跑进来,可怜兮兮的道:“大少爷,曹老板是怕您遇到麻烦…” 啪啪!韩秉青抬手两耳光:“妈的巴子的,拿点钞票过来,老子饿了,还有,现在老子这个样子不想见人,都给我滚远点。” 店铺内的人都傻眼,这附近谁不知道这些青皮恶霸的坏,这落魄的年轻人却这般嚣张?那老掌柜扶了扶眼镜,吩咐伙计:“好吃好喝都上!” 两个青皮滚蛋后,那掌柜在柜台对韩秉青笑了笑。 韩秉青也在笑:“掌柜的,拿个纸笔来。” 掌柜的正愁搭不上话,忙跑来:“您要什么您说就是,我来写。” “我自己来,就麻烦你买些衣服什么的。”韩秉青说着手里却在写:即刻电话杜公馆,号码777,说大少爷在你这里,即刻安排人手来办事。 写完韩秉青将笔一丢,问掌柜的:“老先生您看的清楚?我可要西洋的货,就这个牌子的,不会少你的钞票的。” “知道知道,我上去,上去一下。”老掌柜点头哈腰的道,韩秉青正听到楼上响起阵铃声,他笑起来:“哟,家里还装电话的?” “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图个方便,洋气嘛。”掌柜的嘿嘿着,拿起笔:“您等着呗。” 顺便递来包香烟。 韩秉青也不客气,这就和薛斌抽上,顺便将那张纸烧掉,再和两兄妹闲聊。 然后得知,这简铁柱和妹妹是来沪上奔亲戚的,结果亲戚搬走不晓得去哪里,兄妹两个就无奈流落街头,想争点钞票回去,不知道怎么被曹立功的人看到。 接下来的事无非是设套忽悠走简铁柱,将他妹妹拖进贼窝。 亏简铁柱被好心人告诉打听到这里追来,更亏得今天韩秉青和薛斌两个家伙无聊,正好遇到。 不多久那掌柜下来,向外走去:“我再给您去看看尺寸啊,您放心。” “聪明人无处不在啊。”韩秉青笑着和薛斌道,薛斌纳闷:“他都打过电话了,还出去干什么?” “白痴。”韩秉青道,懒得里他。 等掌柜转回来后对韩秉青道:“大少爷,小老可不敢瞒,出去遇到这片的曹老板问我干甚,我说大少爷您请我去给你买个衣服什么的,他就陪我去,钱是他付的,衣服马上就送来。” “其他没说什么?” 掌柜的笑着接过韩秉青递给的烟:“没有,小老这双眼不瞎,这舌头却钝。” 随即回身去了柜台。 那些老茶客陆续来到,他照样寒暄招待,韩秉青陪几个吃喝,至于两个青皮放在桌面上的点钞票,谁也不看半眼。 曹立功则在妓院里忙碌善后。 醒来的张子华狗似的躺在被褥上哼哼:“医生怎么还不来?” “张爷你就等等吧。”曹立功抱怨着:“你也做得出来的,还好没出什么事情,那祖宗又爱钞票要面皮,哎。” “别提了,要怪怪你手下那厮,他先发狠我怎么办。”张子华骂道。 随即问曹立功:“你可看准了么,那祖宗真的没其他做派?” “哪能呢,跟着的两个给吃耳光抢了钞票,他去茶楼又指派掌柜去买衣服,我才放心回来的,要是有个不对我早跑了。” “你个婊子养的东西,要是有个不对我怎么办。”张子华虽然气愤但心放下了。 曹立功也不含糊:“得了吧张爷,要是你是我,你还顾得上我?” 两个人说完竟笑出声,人渣也有惺惺相惜的时候吗? 韩秉青看着坐在对面的顾竹轩:“阿根,你安排好了?” “我都不晓得啥子事情,不过月生哥和我说,带家伙和人手听您的,他马上也到。” “那好,走吧。你们两个和薛斌在这里等着。” “是。”两兄妹道,简铁柱还好些,小丫头看顾竹轩的样子怕,头都不敢抬起。 韩秉青起身向外走去,顾竹轩跟着,路过柜台时,韩秉青手指叩了下台面:“老爷子,我等会来陪你喝杯茶。” “哎,哎,好,好。”掌柜的眉开眼笑着:“您这是去?” “你一个月给曹立功多少铜钿?”问话的是顾竹轩,掌柜的忙道:“回您,十个大洋。” “以后不要给了。”顾竹轩哼了声,抢先半步掀开帘子:“大少爷,请。” 【今日第一更,继续求月票书评点赞等数据支持,谢谢】 第383章 283.三枪 第383章 283.三枪 “阿根哥,这些话不必说,我们都是兄弟。” “嘿嘿。”顾竹轩不好意思的一笑,还是落半步跟着他,走上街头后他手放在嘴里一个响亮的呼啸,那茶楼内的人就看到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无数的汉子将这片街头堵住,随即和那个刚刚坐在那里的年轻人一起转去河边。 “大少爷真厉害。”小丫头雀跃着,她都看得出跟随韩秉青一起的这些人绝非那些青皮可比。 简铁柱咋舌:“薛少爷,那位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薛斌指了指天,很遗憾的炫耀道:“我差点做他小姨夫,不过这个你们可不能说出去啊。” 曹立功刚出门就发现不对,街头安静了许多路上的人也变得陌生,这厮确实有点脑筋,忽然一拍后脑勺:“玛德,又忘记带了。” 这就回头进屋,张子华还在那里哼哼:“你怎么又回来了?” “拿个东西。” 曹立功应付了他一句后窜往二楼拐角杂货间的方向,他刚进去带上门就听外边轰隆声巨响,显然是门给撞开。 “那小崽子狠啊。”曹立功不知道是惊是怕,手都在抖。 杂货间里都是些破烂衣服或者破旧家具,但掩盖着扇洞口,能通到河下码头,出口处杂草丛生斜在水下,周边都是青苔根本没人知晓,这是曹立功做多坏事早留的几个后路之一。 在洞口那边他还藏了两根涂上黑漆的黄鱼条。 顾竹轩听张子华交代说曹立功去后面后,立即问后面的人,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这个人仿佛凭空失踪一样。 这让阿根大为恼火,破口大骂道:“给老子到处搜!” 韩秉青一路向上走到二楼,听他发火回头笑道:“阿根哥这是个贼窝,里面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我晓得,大少爷,你放心,尤其那厮,要是跑了我死给你看。” “这些老妈子也都不是东西,我看人三分面相,这些人太阴损。”韩秉青漠然的扫过几个瑟瑟在墙角的女人,谁能想到一会儿功夫前就是这些女人恶毒的拉着那个小丫头,要逼良为娼呢。 韩秉青忽然想起自己父亲告知的事情,当时他的妈妈才下渡轮就遇到几个恶毒的义和团,其中一个女人最为刻薄,这世道,真他妈的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他路过其中一个老东西时,伸手拍拍她的脸:“老婊子,你老板要是跑了,我就灭你全家,把你女儿也卖窑子里去!” “少爷,大少爷,我,我女儿你要不要,你要不要…”那老妈子居然把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从身后拖出来献宝,韩秉青都傻眼,这特么的女儿在卖老娘收钱,这算个什么家庭? 他气的一脚踹去:“这里可有什么隐秘跑路或者躲人的地方?” 对方都摇头,她们确实不知道曹立功保命的后路处。 正这时,外边响起片喊声,说有人落水了。 韩秉青急忙冲进屋看后窗,看到一个家伙正湿漉漉的沿着苏州河对岸的码头往上爬,不知道因为惊惶还是紧张,爬着还滑一跤当啷掉下根东西,那厮也顾不得捡起继续向上爬,韩秉青大吼:“给老子站住。” 那厮回头兔子似的撇这边一眼,不是曹立功是谁?早有人去追,不过隔了河绕道来不及,跳河游过去也不行。 曹立功上岸时,几个闲人还在那里比比歪歪什么,哎呀怎么掉下河之类,刚刚也是他们叫的惊动这边的,曹立功给气的虽然在逃命,但还是拉着其中一个就往河里丢。 另外几个慌了:“哎哎哎,哥们干嘛…” 曹立功从背后掏出家伙对其中一个就扣,结果臭火,那厮却吓的骨碌一下也滚下河,两岸因此大乱。 这厮便趁乱钻进人群狂奔,拐弯不见。 抵达的杜月生知道情况后也动怒,派更多人手去追,但曹立功就好像消失掉一样,怎么也查不出来,韩秉青无可奈何只能回头去叫上薛斌他们。 听说曹立功跑掉,薛斌叹息跺脚:“那厮是个角色啊。” 杜月生跟着进来,半屋子看热闹的茶客都赶紧站起来,谁也晓得他的名头,杜月生客气的四处拱手一番,和掌柜问:“借个电话可好?” “请,请,杜老板您尽管用。”掌柜忙不迭的引路。 他也不得不热心,曹立功跑掉时琢磨下就能知道,杜月生他们能这么快来,说不定和他有关系,他也怕那厮报复,却不后悔帮韩秉青,开玩笑不是,这可是韩怀义的大公子,平日里都求不到的。 韩秉青没有上去,在下面等着,薛斌还在那里碎碎叨叨:“哎,大少爷,你说这兄妹两个怎么安顿才好?”他倒是个热心肠的,简铁柱兄妹两个眼里闪着热切的光,生怕韩秉青拒绝。 韩秉青摆摆手:“这个你看着办就是,不要亏了他们。” 正说话呢,杜月生走了下来,韩秉青是非常尊重这位兄长的,忙站起来问:“月生哥,怎么说的。” “还在找,我们先回去吧。” 几个人便起身,才抵杜公馆,就看到一个人跪在那里,还有个站着,见车来迎着就上来:“杜老板,杜老板。” 那跪在地上的不是曹立功是谁。 迎上来的竟是他兄长曹立达,曹立达是上海商会的,也算个人物,和杜月生能说上话,他殷勤的开门,看到韩秉青即拱手:“这位一定是韩大少吧,在下曹立达,见过大少爷。” 杜月生没吭声,韩秉青无声的咧开嘴,根本不看他擦肩而过走到曹立功面前一脚踹去:“绑了老子还敢要赎金,要赎金还特么的敢要下老子的手指?” 曹立功鬼哭狼嚎:“大少爷,小人没有啊…” 曹立达也忙喊道:“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 他回头对曹立功一个耳光:“你个畜生有眼不识泰山!还不赶紧给…”身边突然砰砰砰三声脆响,枪声让曹立达吓的几乎跳起来,再看曹立功已在地上抽搐。 【2更哇】 第384章 284.金凤 第384章 284.金凤 韩秉青冷酷的将手枪垂下,这才转头对曹立达道:“你弟弟绑架勒索逼良为娼的事情,不要装你什么也不知道,张子华还活着,他就是条狗,咬你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今天本该杀掉他,但看你和我月生哥认识,才留他狗命,你有意见?” 曹立功的右手,两膝都已给打断,在那里抽搐呻吟着,曹立达却不敢动,心惊胆战的道:“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饶命。” “我饶的了他,老天饶不了。”韩秉青回头和杜月生道:“月生哥,麻烦您安排下巡捕过来,这厮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又对薛斌道:“这三枪只是为你打的,今儿看你还算个男人。” 薛斌满面红光的挺起胸膛,边上的曹立达额头汗都出来了,知道自己说不动韩秉青,只能去求杜月生:“杜老板,杜老板,我就这么个弟弟,就算在下求您和大少爷了,能不能让他活着,他以后保证不会再作恶,要是再那样为非作歹,我就死在你面前,您行行好,行吗?” 杜月生道:“曹理事,这件事我做不来主的。” 曹立达急的扑通一下跪在了韩秉青的面前:“大少爷,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我老娘最疼这小儿子,要是他有个什么事,我老娘也活不下去的,我求求您,这可是两条命啊。” “那你告诉我,你知道他干的这些事吗?”韩秉青问。 曹立达磕头连连:“不是全知道,小的只知道他在外边混,和兄弟打架斗殴,开个窑子什么的,杜老板晓得我为人,我平时做事都有良心的,却想不到这个畜生会这样,杜老板,您说句话,我曹立达没有做什么缺德事啊。” “秉青。”杜月生想想还是开了口,边上的小丫头这时忽然跪下了:“少爷。” 周围人都一愣,简铁柱急忙拉着她:“你干什么?” 那丫头却倔强,她和韩秉青道:“少爷,刚刚这位先生说他娘亲,我也想我娘亲了,既然您救了我们兄妹,那就算了吧,我也求您放过他吧,他已经知道错了。” “畜生,你看看你干的事情。”曹立达做梦想不到这丫头为自己弟弟求情,感动之下恨不得打死那畜生。 曹立功只在哼哼,面色惨白的颤抖着,眼神很无力,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人在江湖总有七情八面的攀扯,曹立达既有这样的身份,和杜月生总要来往些事情,韩秉青叹了口气,无奈的挥手:“没有下次。” “少爷。”那丫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失望,委屈的喊着。 韩秉青回头一笑:“起来吧。” 他又去拉起曹立达:“曹理事,我只信我月生哥,他既说你不错,那我就给你个面子,但我把话说前面,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趁早熄掉为好。” “我哪里敢啊,大少爷,您父亲说起来还是我家恩人,当年他免沪上债务,我家才缓口气活过来,要不然的话…。”四十多岁鬓角已微白的曹立达含着泪道:“这畜生冒犯您是他活该,我只会记得您父子两代的恩。” “那是条白眼狼,看好点。”韩秉青自认为没看错。 看一个人的底线,就看他做的事情。 曹立功这厮坑蒙拐骗逼良为娼,是心术不正。 遇到韩秉青说怂就怂,手下死光也不眨眼,那是薄情寡义。 发现不对说跑就跑,还找到兄长来求情饶命,换其他人处理此事他可能今天皮肉苦都吃不到,说不定还能攀附上韩秉青,这却是才。 一个薄情寡义心术不正的人又有点道行,要是不死,总会翻出浪花,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将他摧毁。 所以韩秉青才废了他先。 等曹立达千恩万谢的送弟弟去医院后,韩秉青看着简铁柱兄妹,和杜月生苦笑道:“这两个怎么安排?” “这丫头留在家里做事吧,人善又伶俐,让陈妈带她做做事总是好的,这位嘛,就看他要走什么路了。” “杜老板,俺想跟着大少爷跑腿,俺不怕吃苦。”简铁柱的心气都不小,边上的薛斌不乐意了:“我艹了就,简铁柱,你跟着他跑腿我干什么去?” “我,我没有想和您抢饭碗。”简铁柱窘迫的道:“您细皮嫩肉的也干不来粗活,俺却能扛包。” 杜月生都给这个憨厚人逗笑:“要帮他扛包的从这里排到黄浦江都不够。” 那怎么办?简铁柱都要哭了。 “算了,好事做到底。”杜月生对马祥生道:“让他跟着你做事跑腿吧,带着他点,先看半个月。” “还不谢谢月生哥?”韩秉青道,简铁柱却是一根筋:“俺想跟您,俺的命是您的。” “哥哥,您跟月生哥就是跟大少爷了。”丫头都急了,薛斌破口大骂:“她都比你懂事!再废话丫头留下给我暖被窝,你滚回六安去。” 小丫头脸色绯红:“你不是好人。” 简铁柱垂头丧气:“哦。”似乎跟马祥生做事还不爽。 不过大家知道这是个憨货,没人和他计较。他要是不一根筋,也不会一个人就去贼窝拼命,这也可以看出他胆气是有的,也重感情。这世上,就算为至亲又有多少人敢这么做呢,更多的是兄弟反目父子生隙。 几个人说笑着,杜月生忽然问:“阿根呢,怎么没来?” 韩秉青坏笑起来:“这厮吹牛说让曹立功跑了他就死给我看,死他是不会死的。” 马祥生乐的合不拢嘴:“他那脑子能办个什么事,赌钱输了拔鸟毛还债,大少爷,你说这瘪三还是个东西不?” 韩秉青惊骇的睁大眼:“拔毛换你钱?” “我可没收,我特么当时就把他按在了地上,然后塞他嘴里去的。”马祥生得意洋洋着,一辆车开来,车上下来个三十上下的女人。 看到杜月生就喊:“大哥。” “你来了,楚楚在家呢。”杜月生道。 这个女人叫金凤,是如今沪上鼎鼎大名的妈咪,她之所以风生水起是因为她是杜月生换贴的义妹。 【金凤后期会出现,在字头争霸后】 第385章 285.背后的人 第385章 285.背后的人 当年,她还叫晓月的时候,和楚楚一起认识的杜月生,只不过楚楚坐在了杜月生身边,而她陪了那个骗子专员张一平。杜月生怜她遭遇,又感谢她报信提醒的那份心,便和她结拜以照顾。 想不到这丫头也是个强人。 仗着杜月生但不做恶只做人,短短数年便混成沪上有名的交际花,除了老娘们背后骂几句骚货,真正的台面人都敬重她的很。 韩秉青是晓得这里面的内幕的,主动道:“金凤姐。” “哎呀,大少爷我可担当不起哟。”金凤扭着腰笑,还伸手去摸了韩秉青的脸蛋一把。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上次见面还是韩秉青在十六铺砍掉人头那次,晚上被顾家堂叫着招待,匆匆得知那位领班叫金凤,和其中故事。 杜月生皱起眉头:“又没大没小的!” 金凤咯咯着,知道他真心宠自己,才不怕。 简铁柱看她走过香风袭人那嘴都一直没合拢,花花公子薛斌很鄙视:“哎,铁柱,你看什么,去追啊。” “哦,啊?”简铁柱脸瞬间红的发黑,周围哄堂大笑,小丫头也在笑。 这边是欢声笑语。 曹立达却在医院里欲哭无泪。 医生的诊断已经出来了,曹立功双膝粉碎,以后是别想站起了,他仰天长叹:“作孽啊!” 要说他真的不恨韩秉青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明白这件事是自己弟弟太过,能留命算他运气。然而此刻危机过去,再看曹立功残废的要死要活的样子,他心里有难受的很。 “杀了我,杀了我吧。”曹立功哀求着。 曹立达拼命按住他:“立功,你忍着,会有办法的。” “我没有用了,我没有用了,早知道我当时就杀掉他。”曹立功在嘶吼着,曹立达只能劝:“不要再说这些了,不要说了,这是命。” “我不甘心!”曹立功咬牙切齿,一半是疼一半是恨。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闪过道黑影,这兄弟两个抬头看到怒目金刚一样的顾竹轩大步走进:“早知道当时就杀了他?哼哼。” 曹立达面如土色:“阿根,阿根兄弟。” “谁是你兄弟,留你们干嘛。”顾竹轩冷酷的笑着,转身就走,他出门后室内便涌入了七八条汉子,毫不客气的将这两人堵住捆好,外边有担架装上就走,从头到尾医生护士只当没看到。 但顾竹轩想不到,他见曹立达都做掉的事情在沪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厮当晚做的匆忙,曹立达的尸体在凌晨被浦东的一个清洁工人发现,人家又不知道情况慌忙报警处理,巡捕来后辨认出来身份立刻通知商会,商会内都在议论纷纷时曹立功的尸体也被发现。 这下,所有事情都联系起来,箭头直指昨日和曹立达有矛盾的韩秉青身上,巡捕房逼不过压力竟登门!这还是自石维耶后,巡捕第一次以公共身份进入杜美路的这间花园洋房内。 “一个流氓头子,也想和我争银行工会理事。” “他在沪上的人脉力量是不可小视的啊。” “说玩阴毒手段我这样的人当然不行,不过他这不是要上台面吗,那就要按着规矩来,韩怀义远在海外,他的儿子没什么名头也不好咬,我也不好意思去做。就盯着杜月生不放,看他怎么交代曹立达的事情。” “这个当然可以,但法租界内是做不成舆论的。” “我已经安排好了,日租界的川口先生会帮我处理舆论造势的,我不管这件事是是不是杜月生干的,总离不开他的人手。” 室内两个面目不清的人会谈后便散去。 其中一个坐上车开过杜美路的时候,看着那栋花园洋房发出不屑的冷笑。他的心腹低声问:“啸林哥,巡捕房那边力度似乎不大,还要催一下?” “催什么呢,他们越是放松越好。没到发力的时候呢。” “是,就是不晓得刘大鹏这厮背后还有没有人了。” 张啸林笑道:“有,他和杜月生一个老板,所以有也等于没有,各自拼本事争吧,说起来杜月生做人比他强,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说完便沉默下去。 此刻的杜公馆内,陆京士很尴尬的坐着,身后站着两个巡捕,他实诚的道:“月生哥,这次洋人是来真的,他知晓我们的关系还催促我来问你,其实已经是给面子。” “我晓得,不过这件事我是真不知道情况,昨天和曹立达兄弟是过争吵,却是为了简铁柱兄妹,具体的事情你们可以问他。”杜月生道。 他消息灵通,早上就知道不太对头,便叫简铁柱来关照他些话,简铁柱其他方面脑筋直,但在这件事上还是聪明的,他知道不必再提韩秉青,只说自己和被绑架的薛斌挣脱后逃来的事情。 他做完口供,那边赶来的薛斌也做了口供。 口供说自己被绑架后挣脱,就在茶楼电话杜公馆求救,曹立功不是对手跑掉,找他哥哥滚来杜公馆赔罪等,也借口不提韩秉青。 与此同时几个青皮堵在茶馆门口找掌柜,但掌柜不在。 还有人扑去医院找那个张巡捕,张子华居然也不在。 至于那些妓院里的老妈子等早在那时候就给杜月生的人安顿好扣押在手。 这就是做事留一手的杜月生遇到麻烦按部就班并不慌乱的底气。 消息逐步回馈来,杜月生冷笑道:“你们听到了吧,要是你们巡捕房没有出人去查探,那些要找张子华和茶楼掌柜的又是什么人,他们目的何在?” “你还抓住那些人了?”陆京士问。 杜月生摇头:“何必打草惊蛇,总要看清楚后面是谁才好弄。” “可是月生哥,如今局面被动的很,毕竟曹立达是商会理事,也有名望,洋人们都有压力的,你便是压得住租界内的报纸,东洋那边却难说啊。”陆京士对杜月生的担心是真的。 杜月生却不担心:“这上海滩无风也会有三尺浪,何况现在,你做自己的事情吧,保证没有人不按着规矩来就行,这个简铁柱是我的人,你带走可以,但不要让他吃苦头。” 【四更】 第386章 286.传言纷纷 第386章 286.传言纷纷 “我晓得。” “要是他吃了苦头,你也保得住。”杜月生加上一句,边上的简铁柱板着脸:“月生哥,您放心。” 也就一夜功夫,这简铁柱的木讷表情消失掉许多,他听杜月生的提醒后感觉到了一张大网真对他的恩人们笼罩来,能撼动这些人物的危机肯定是很巨大的,不过简铁柱不担心。 法租界巡捕房从杜公馆将一位目击证人带走的消息很快疯传出去。 据说带队的还是陆京士这位杜门的新贵,这其中的意味可就复杂起来。 和这边相比,刘大鹏却有些头疼。 张啸林安排的人去找掌柜和张子华都未果,张啸林因此有些不安,催促他赶紧发动在日租界的舆论攻势。 他和张啸林之所以合作,是各取所需。 刘大鹏图银行理事总长的位置,张啸林图杜月生的社会地位,杜月生不倒他们无法再进一步。 所以一得知曹立达兄弟的事情,张啸林便主动来找刘大鹏,然后才有商会议论纷纷,舆论哗然,洋人都出面的情况发生。 双方,往日里谈笑风生称兄道弟,此刻却暗中下手互争先后,这就是社会。 “啸林,你不要催我,这件事我既和川口成先生说过,就等他安排,我去催他是不好的。”刘大鹏故作淡定的道。 他看不起张啸林,但要用他。 张啸林是有奶就是娘的人,所以可用所以好用,他随即叹说:“杜月生果然聪明的紧,提早就将证人都安顿走,这样的话,想让张子华反咬一口都难咯。” 张啸林却不同意:“也未必,张子华那厮我是晓得的,奸诈如狐狸,要是能让他分析出局面,不要我们教他都会去做。” 他更遗憾的是另外一个,张啸林道:“最可惜还是那个掌柜,要是能出面指认韩秉青要他打电话的话,那这件事就能将韩秉青拖下水,到时候,我们只抓韩秉青不放,杜月生投鼠忌器就没这么自如。” 刘大鹏听的头皮都麻:“哎哎哎,我和你说好的啊,其他人好弄,韩秉青是不好碰的,动他会惹出韩老板,他一出马什么都完。” “我知道。我也就这么一说。”张啸林垂头丧气着,这是场不寻常的架,他做起来有点累,更有顾虑,这让他忒不舒服。 但回报是巨大的,杜月生要是能因此被弄进去哪怕一天,那可谓成功。 外边的忙碌并不影响被保护好的韩秉青。 他还没有熟悉沪上的关系,所以多事反而坏事。 只讲血气之勇的冒出去乱干那是脑残,作为韩怀义的儿子,韩秉青很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十里洋场,有太多必须小心翼翼的东西。 第二天上午。 日租界方面的报纸突然刊登出曹理事被杀案,目击者说有一群身材魁梧的汉子假装家人,在医院将这兄弟两个接走,结果就发生了命案。 报纸大声呼吁,这种为非作歹的现象必须得到合理合法的制裁。 并对法租界的治安现状表示极大的怀疑。 云云。 那些年玩禁毒的时候,法租界的报纸把日租界英美那边都说的狗屎一样,现在逮到这机会,东洋人控制的报纸说起来那叫个痛快,公共租界也有洋人直属的报业,他们和法国佬不对付,自然不遗余力帮衬。 对此法租界当局给巡捕房施加了很大压力。 然而就他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此事和杜月生是没有关系的,要说有关系也是之前一次救人事件,肉票薛斌和简铁柱兄妹的证词经得起推敲,他们哪里肯让别人扣这样的屎盆子头上,问题是,杀人毕竟是不对的,总要有凶手的吧。 面对这种情况。 陆京士问杜月生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他第二次登门。 让他想不到的是,杜月生竟穿戴整齐在等他,看到他进门坐下才问一句,就笑道:“走吧,我陪你去见见洋人们。” 陆京士吓一跳:“月生哥,这可使不得,传出去还不知道被说的什么样子了,那会丢你面皮的。” “要是进一次巡捕房就丢面皮,那上海滩多少弟兄都没脸了,何况我还是主动去的。无妨。” 杜月生的淡然影响着陆京士,他无奈只能陪杜月生去拜访自己的上司。 时光荏苒,如今坐镇巡捕房警务总监的法国人已经换为一个叫利威尔的退役中校。 也许是传统,利威尔竟也是个猫头鹰的发型。 用陆京士的话来说这个家伙既贪婪也会装,且看不起华人。 不过陆京士早用钞票把他喂饱,因此他引荐杜月生的时候,利威尔还算客气,起身道:“杜,我是知道你的,你很不错。” 五十多岁的他个子高挑,杜月生只到他的鼻子,杜月生微仰头:“总监上任之后鄙人还未曾拜访,实在失礼。” …… 外边议论纷纷。 “乱的呢,杜月生进去了你晓得啊,还是陆京士亲自去请的,进去就没出来哦。” “少在这里瞎讲八讲,你说的是杜月生!” “我亲眼看到的,几个华捕头在前面茶楼也在说这件事,你以为我编的,我有什么好处啊我编这些事情。” …。。 “杜月生去巡捕房,至今还没有出来。”张啸林对着电话道,那头的刘大鹏今天心情明显轻松起来:“出来还是会出来的,只这解释就该让他焦头烂额咯。” “刘先生,你不是我们这些人,你不知道,他这次进去就是丢份。” “丢份总比丢命好,他不出来抗,难道让大少爷去扛吗?”听说杜月生进去后刘大鹏的声音都飘起来了,他当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终的对手居然是月生。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还要加把力气才行。”张啸林还是有点不放心的,他吃过杜月生的苦头。 “我知道。”但刘大鹏心想我还需要你个瘪三提醒吗。 就在张啸林放下电话后不久,巡捕房的总监处便响起阵爽快的笑声,利威尔赞许的看着杜月生:“杜,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来往。” “鄙人定会配合警务方面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的。”杜月生一如既往的客气着。 【今日的更新完毕,谢谢】 第387章 287.还有股人 第387章 287.还有股人 就在刚刚,他和利威尔聊出共识。 首先,明天会在报纸上反击,不说其他,先说曹家逼良为娼和绑架勒索的恶行。 并附上证词等。 另外,杜月生承诺利威尔,在事情实在无法查证的情况下,会安排好认罪人,有合理借口接下此事的责任。 这就是杜月生来此的目的。 解决问题要看根源。 法租界上层的压力是因为名声问题,这个能够化解。 法租界在法制安全方面的问题,这个也可以有替死鬼来承担。 但这些话陆京士说不够分量,必须杜月生说才行。 最后,杜月生问到简铁柱能不能先带走,利威尔爽快的答应,陆京士便去提人,结果扑了个空。 他匆忙回报,利威尔都大吃一惊,他虽然烂的很,但做事有规矩,何况此事上他何必和杜月生唱戏,他急忙翻找记录,看到自己大早签字的一份回执,上面一窜移交华界司法廊的名单,最后一行赫然是简铁柱的名字,利威尔都愤怒了:“杜宾!” 他咆哮着,因为他记得这份名单是那个叫杜宾的人早上给他的。 同为法国人,他信任同胞于是随手签字,想不到竟出这么大的岔子。 杜宾不在。 跟着杜宾的一位翻译进来解释说,他上司中午觉得腹部难受,便去医院治理还没有回来。 谁信这种屁话?陆京士气的劈手揪住那厮:“人到底在哪里,这个名字到底是谁写上去的?” 杜月生则一言不发在那里琢磨。 陆京士风一样冲出去,到后面的暂时看押处叫出自己关照的人就破口大骂:“怎么会把简铁柱放掉?你为何不告诉我。” “老板,小的没有办法啊,当时洋人来提人,我才说一句就给打个耳光,您看,然后我急着找您,结果您都带杜老板一起来了,我哪里能到前面喊您啊。” 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陆京士直跺脚,此刻他懒得分对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再跑回前面时候杜月生安慰他道:“简铁柱恨透那些人渣,该不会乱改口供害人的,你且放心,我再去打听一下就是。” “月生哥你别出面,我去。” 陆京士说完和利威尔要证明,利威尔毫不犹豫开出,说自己上午放错人的证明给他,陆京士这就急急忙忙赶去华界。 他走后,利威尔很尴尬的和杜月生解释:“这件事肯定是意外。” 杜月生笑道:“总监阁下,这件事对您是意外,对那位杜宾却是理所当然的,但您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就不参合,我只负责我对您说到的,您看怎么样。” 利威尔苦笑着点头。 杜月生出门后依旧面带笑容,还和几个进出面熟的巡捕招呼几声,然后和马祥生扬声道:“走吧,去汇中,晚上有饭局。” “事情说过了?”马祥生明知故问。 杜月生道:“我是来关照不要弄伤关键证人的,其他有什么事。” 他们就这么扬长而去。 车开起来后,杜月生的面色才阴沉下去:“祥生,张子华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您放心,不会有人有机会带走他们的。” “一定要保护的好好的,背后的人不简单啊,居然能买通法国人将简铁柱弄走,可惜他们最多弄死他。”杜月生自信简铁柱不会出卖自己。 事实也是如此。 被提走的简铁柱在半路就给跌下车,蒙头七八转到了一个隐秘地方,进门就给吊起来打,打人的问他那天具体情况,并威吓不止。 “我告诉你,简铁柱,在妓院到底发生什么情况,出的哪些人,你都要说清楚,不然我就派人去六安找你家人。” 简铁柱一根筋的喊:“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我是被他们欺负的,没有天理了啊!” 这厮性子发作起来蛮牛一样,拽的墙壁上的链子叮当响,但打死不说韩秉青,只说那天为救妹妹,自己冲进去抢出丫头和薛斌那个肉票,然后薛斌打电话给杜公馆的。 “放屁,不说是吧?那天还有人看到和你一起的那个年轻人,打了曹家手下耳光,抢的钞票,曹家跑掉后在杜公馆门口跪着求饶时,那个家伙还开了枪是不是,他是谁?” “你眼睛瞎了,哪里有这么回事,你胡说八道。”简铁柱越听越不对味,怎么针对大少爷去了。 张啸林对这种情况竟也一无所知。 他得知简铁柱被人偷走的消息后,目瞪口呆的问刘大鹏:“这是谁在背后弄事情?” 刘大鹏也纳闷,但说:“除非杜月生唱戏,要不然就是针对他们的人,你操心干嘛呢。” “你是说其实是杜月生弄走的?不会不会,陆京士在那边,简铁柱不会吃亏,杜月生干这个事没有道理的。”张啸林并不傻。 听他分析后,刘大鹏也觉得对,于是也晕了头。 快到退休年龄的杜宾装的有气无力的坐在医院的床上,看着怒气冲冲跑来亲自质问他的利威尔总监,杜宾解释的很合法,他道:“我看这件事的起因是在华界,尸体也是在浦东被发现的,所以就将人犯送去那边,不都是一直这么处理的吗?” 大家做事都烂,但要同气连枝是不是,你吃独食后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利威尔气的跳起来:“够了,我们都知道其中的事情是不是,但这次你就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吗?你告诉我,请你做这件事的人到底是谁!” “我真的是那么想的。”但杜宾坚持他的说法,艹,谁是煞笔啊,既然做了就不会认,我又做又认不是两头得罪吗,至于公董局给的压力,去你麻的,我这个都该回国养老的人了,关我屁事。 面对这样的迷雾,无论谁都百思不得其解。 韩秉青看出杜月生的烦恼,忍不住问,杜月生知道他性子其实沉稳,便瞒着那个跟陈妈做事的丫头,在书房里将情况和他说了。 韩秉青很吃惊:“这么说还有股人?” 【请继续支持,谢谢】 第388章 288.川口成的心思 第388章 288.川口成的心思 “是,还有一股。之前那一股不出意外该是刘大鹏,就是不晓得其中有没有张啸林,这个倒不难对付,他恶心我只不过让我和商界有隔阂,以在投票的时候争不上理事,但另外一股是干嘛的呢。” 原来杜月生心中都清楚,他才不慌不忙。 韩秉青不了解这些情况,却晓得刘大鹏那厮的人和张啸林的嘴脸,冷笑起来道:“他们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看来过往给他们的好处给的太少,是不是月生哥?” “有些事呢,装装糊涂,毕竟都是你父亲的人,不过做到这种地步确实过分了些。”杜月生又不是善男信女,也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勾起火气来,偏偏此刻发作不得。 两个人正坐着,电话响起,杜月生拿起来听,嗯嗯两声后对韩秉青道:“秉青,居然有人找去顾竹轩那边,问他情况,这还真是个人才啊。” “阿根怎么说?” “这是能怎么说,要他们滚呗。”杜月生道。 韩秉青大笑起来:“阿根哥的性子用好了不得了,用的不好,你看他惹的事,现在都没脸见我们。” “他知道要脸已经不错了。”杜月生说完对电话继续叮嘱道:“阿根,其余不要多说,做好你的事情就好。” “我晓得,我晓得,月生哥你替我和大少爷道个歉吧,我真的不晓得…” “不要再提了,你好好的就是,我们说不定过会儿过去看看你。” “那好,我叫酒菜,你们来,快来。” 杜月生放下电话问韩秉青:“怎么样,秉青,我们去他那边看看?也好放个烟雾弹不是。” “哦?还有些人不在他那边?” “人人都晓得阿根是我的人,我怎么会送把柄,再说张子华也要治伤。我早安排好了,半路就让唐肯的兄弟将人都接走,看押在军营内,进去的时候车布蒙着没人看到的。” “我们去倒是对的,说不定还能引些家伙出来。” “这也是我的目的,我们也好看看背后的谁会跳出来。”杜月生虽然这么说但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这次的对手很高明。 利威尔那边传出的消息说杜宾打死不承认,可想而知他所得之巨才会守口如瓶,既如此,这帮人所图就不算小,只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杜月生没有说出这个疑惑,韩秉青却已在心里盘算。 日租界警备司令部的地下室内灯火通明。 川口成皱着眉头盯着给关押的那人,事情发生后嗅觉灵敏的他很快就发动力量,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的手下只给他逮到当天在韩秉青开枪后先跑掉的几个青皮之一。 这厮叫甄大成,是老上海,家里祖祖辈辈都住石库门一带,到他这辈给败光房产就跟着曹家人后头混,但他贪生怕死不得用,最后沦落为妓院的龟公。 他交代的这些东西只是前半截。 川口成在琢磨这事情,身边的人却疑惑很大。 “川口先生,卑职有些不解。”秘二科的工作人员三井一郎道。 他是做远东战略情报分析出身的,对川口成这种在上海多年只把眼睛钉在市井里的前辈其实很看不起。 很久前陈其美的死,也被他归结为川口成的无能,所以他眼中的不耐显而易见。 川口成就当没看到这个桀骜后辈的自以为是,道:“先让我再想想。”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川口先生您对这件事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三井一郎忍不住加上这句。 川口成的表情总算有点波动,他用死鱼一样的眼睛撇了对方一眼,淡淡的道:“目的就是为帝国在上海的利益,这里是远东最大的码头,是吞吐量上亿的宝地,作为这里的负责人,我需要的是将我们的力量最大化,三井少佐,你对闸北和宝山一带的详细地图测绘好了吗?” “好了,先生。” “我已经快五十岁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这里成为帝国的管辖,不过在我离开前,这里还是我说了算的,也许有一日你能明白我的缓图,就好像当年年轻热血的我完全不懂藤田前辈的作为一样吧。”川口成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再看看墙壁上支那青皮的丑陋模样,他站起来,拍拍愣住的三井一郎的肩膀:“中国有句话,润物细无声才是我们该做的,直来直去那是军队该干的事情。” 回到地面后,三井一郎追上川口成的脚步,喊道:“先生,能不能说明白一些?请指教。” “去我那里坐坐。” 川口成没有拒绝。 两个人前后走到川口成的办公室后,川口成关上门,从书架上抽出一个笔记本,递到年轻后辈的面前。 皮面翻开是密集的文字。 上面用日文写着许多人的名字,籍贯,爱好,交际圈,具体年岁范围时常常出没的固定场所等。 名字包括:黄金荣,杜月生,张啸林,张镜湖,张宗昌,唐肯等。 再翻,后面是工商人士,甚至还包括一些可能有机会上位的年轻人的具体情况。 厚厚一本,二百多人的名单,绝非一蹴而就,且经历许多修改。 匆匆翻完,川口成面对三井惊讶的眼神,解释道:“这些人就是上海的脊梁,抽去他们,或者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上海就是我们的。” “前辈。”三井终于恭敬起来,他认真问:“那么此次您参合此事的目的是什么呢?” “从来都是张啸林。” 川口成示意他坐下,随意的丢给他一根烟:“张啸林胆厉而心贪,是个很好控制的人,且有一定势力影响,唯一压制他的就是杜月生。” 他把茶杯的盖子掀开:“如此,他就能出来了。” “您要针对杜月生,是为扶持张啸林,卑职能够理解,可是这次的事情明显不能让杜月生伤筋动骨啊。” “所以要时间啊,杜月生志在顶流阶层的位置,理事这个身份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要是他竞争失败就会失去些锐气,这是一个方面。” 第389章 289.居然是他 第389章 289.居然是他 略微停顿下后,川口成继续道:“但我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之所以出手的根本原因是,张啸林还必须压一压,他不是个能够稳住的人,此刻让他上去很快就会被杜月生翻盘,如此我还能去哪里再找张啸林这样合适的人呢。” 川口成的算盘很绕,三井听的有些懵逼,看着他的样子川口成笑了起来:“要是杜月生可以控制,我都不会这么麻烦了,但他深受韩怀义的影响,身上有寻常市井之徒没有的忠义气息,这是我们的遗憾。” 杜月生的力量太强大,必须要在商界和江湖两个层面对他进行削弱,这样,上海才容易控制一些。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之所以如此,也因为情报部分和他本人都对重点对象做过性格分析。 杜月生,善于隐忍但虎气不足。 张啸林,欺软怕硬,做事容易过头,要是吃的住他,他就老实的很。 至于黄金荣,那个完全退下的人已经不必考虑,他的势力早被杜月生全盘接受。 而韩秉青… 大洋彼岸的那位拥有无以伦比的非常规力量,那个家伙的报复疯狂而直接,韩怀义就是个专门为破坏而生的人,惹他就会有失去控制的情况发生。 但还有些人不是这么想的… 杀死前华界警察长官徐国良后前往湖州投奔卢永祥,随后又回上海滩办事的王亚樵此刻对两个人在问:“杀谁?” 对方将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边上是信封。 “五万大洋,先给一半,帮我们杀掉这个年轻人,他最近和薛家的那个年轻人走的比较近。” 王亚樵拿起来看照片,是韩秉青,韩怀义的儿子。 “谁介绍你们来的?”王亚樵问,顺便将照片放下。 对方笑道:“这些就不说了吧,总而言之能找到您,肯定是朋友介绍的。” “也是。什么时候动手,你们有人告知没有。”王亚樵问。 “有,回头我会联系您。”其中一个道,另外一个直接起身要走,王亚樵喊住他们:“请稍等。” 他解释道:“我朋友约我下周去广州,所以我时间很紧。” “无妨,他有个亲戚是女的,在法租界的申报隔壁有个翻译处,他最近中午总会过去陪她吃饭,所以这两天总有机会的。” 王亚樵闻言默默的点头:“那行吧,就你们两个来的?” “此事主要有我负责,以后就是我和你联络,我兄弟还要去山东办点事。”对方笑着忽然见面前寒光闪动,耳边随即传来扑的声响,他猛回头只见自己兄弟额头上嵌入半截斧头,随即倒下。 这厮给吓的刚站起来,手还没离桌子,王亚樵的左手已在桌面下扣动扳机,他这暗杀行家住处都是机关,桌子下就绑着把上膛的家伙,轰的声,打的对方倒跌出去,门外的兄弟冲进来,王亚樵摆摆手:“搜一下。” 对方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哼哼着,恐惧又不解的看着他。 王亚樵失笑道:“你们这些白痴,既要杀韩家大少爷,岂不知我和顾竹轩还有戴春风的交情?我给你钱你会杀自己弟兄吗?” 随即吩咐弟兄:“尽力救好,我打的不是要害,告诉这厮,好好交代,我保证放他一马。” 他说完又没事人的去外边喝茶去了。 室内一顿折腾后,对方交代了,派他们来的人是江苏督军齐燮元的前副官孙翔,和他们是老乡。 王亚樵一听就懂,玛德,冯玉祥在北边折腾,齐燮元也不消停。 顾竹轩才和杜月生还有韩秉青坐下,王亚樵的电话就到,听说那两位都在,王亚樵立刻兴冲冲跑来:“我说,月生兄长,你可欠我个人情。” 他见面就丢这句话,杜月生意外也好笑:“怎么讲?这个人情好不好还?” 杜月生是比较佩服他的。 王亚樵确实是个热血汉子,几年前出身苏州的一个厂家老板欠工人钞票不给,王亚樵这厮直接组织老乡工人会,聚上万人,选里面一百个好手,一人一斧头冲人家的家里去…。 做事有底线有手段,敢杀敢打还有义气,杜月生当然喜欢。 但等王亚樵说完,便是韩秉青也傻眼:“你说齐燮元要杀我?” “我就说背后有人在闹事,想来想去东洋人也就和刘大鹏一股,那还有谁,原来文章写在这里,还真是灯下黑啊!”杜月生道,知道谁是对手就好办,毕竟是在市井里做事的人,思维的局限性让他从来想不到齐燮元这边。 话说回头,你们争雄江淮间,去惹韩秉青干嘛。 顾竹轩破口大骂:“这些狗日的吃饱了撑的的吗,老板也好,我们也好,什么时候惹过齐燮元这厮,他粉头在沪上我是晓得的,今天晚上就去艹死她。” 王亚樵却苦笑起来:“恐怕还真惹过的,我为卢永祥杀徐国良你们是晓得的,齐燮元不晓得是我罢了。” 这句话一说,众人目瞪口呆。 是了,齐燮元的心腹因为和卢永祥对着干,于是被杀掉,然后王亚樵跑路湖州办事去,一年不到的功夫,听到韩秉青在沪上,齐燮元便报复过来,要杀韩秉青! 不过这厮胆子也真够可以的,杜月生连连啧啧:“我开始还在想是不是又是南边的同盟会那群货色呢。” 王亚樵听的无语,心想你们是早患上同盟会恐惧症了吧,也是,就他晓得的消息,同盟会针对韩系,从老板到伙计也不知折腾多少回的,谁想了都心寒。 “还真亏找到你头上,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呢,这个事我感谢你。”杜月生举起杯子,王亚樵一饮而尽,边上的韩秉青也举杯:“得,多谢不杀之恩啊。” 众人大笑,心思尽去,只有杜月生说了句:“既然要打,那就和他们闹闹,回头我请老爷子电报卢永祥和张宗昌那边看看。” 韩秉青和顾竹轩没有感觉,王亚樵听的心头却一跳,不由想,卢永祥和张宗昌联手再加韩系的发力的话,齐燮元还有几天日子好过? 第390章 290.家人的到来 第390章 290.家人的到来 曹家兄弟挂掉的第三天。 法租界的报纸便和日租界的报纸打起嘴仗。 把事情前半截过程和明确的证人证词都发布出来,舆论因此哗然,苏州河边的居民纷纷说这些都是真的。 日租界回头便抓着不管如何不可报复杀人,不然法律意义何在做文章。 对此法租界按兵不动。 因为不到水落石出之前,就匆匆将替死鬼丢出的话,在里面弄事情的人万一跳出其他证据,那后果可不是轻易能承担下来的。 在僵持中,北方传来消息,冯玉祥将溥仪赶出了紫禁城。 这个消息惹的沪上人都哗然,新的热闹很快将曹家兄弟的事情掩盖,杜月生看准机会将养好伤的张子华等丢出,主动去巡捕房将证据链全部补充好,随即让替死鬼认账。 同时,他请张镜湖出面请商会一众和工商名流聚会。 刘大鹏也在被邀请名单中。 在聚会上,杜月生正式出具各种证据表明此事和自己无关,张镜湖压阵开腔:“月生做事是有分寸的,说句不好听的,要真是他安排的,还轮到被人发现吗,这其中肯定有鬼是不是?大家在想想,消息都是从日租界的报纸上先披露出来的,这其中可有花头?” 刘大鹏等都附和说就是就是。 杜月生朗声道:“今天找诸位,既说开此事,那就喝酒作乐便是。” 散场的时候,杜月生忽然走到刘大鹏身边:“我送送你吧。” 张镜湖在冷笑,刘大鹏有点腿软,上车后杜月生的身体靠上座位,叹息道:“大鹏兄,理事的位置我是志在必得的,你最好还是让给我。” “月生你…” “你是聪明人,其他就不多说了吧。”杜月生开门下车,回头忽问一句:“东洋人是你联系还是啸林哥联系的啊?” “啊?”刘大鹏面容呆滞中。 杜月生一笑:“都快过新年了,大鹏兄有空还是去美国看看老板吧,这是大家的意思,至于啸林哥那边,我先放放,你最好别说。” “不是,月生,月生,你什么意思嘛。” “最近还有其他的人联系你没有?”杜月生问,灯光下他的眼睛很亮,刘大鹏连忙摇头,杜月生就不再多说走掉,那边刚从北边秘密赶来的张宗昌已经在等他。 “他娘的,俺们老大要和那边干,我就北上还去紫禁城转了圈,想不到回头山东都快不是我的了,我和你说,月生,我现在还就喜欢南边,齐燮元这厮居然要动大少爷,老子保证弄死他。” 张宗昌见面就表态,态度很坚决,不弄趴了齐燮元他就不干。 杜月生没什么参合政局的心思,要不是为韩秉青出气他才不多这个事情,边上的张镜湖笑问张宗昌前夕去北京的情况等,张宗昌便满嘴胡说八道。 不过他倒是丢了几个实在话出来。 一是,徐州的陈调元是他老部下,很讲情义,他想试试能不能要他让开,这样部队直接南下齐燮元会猝不及防。 二是,这个仗最好是卢永祥带孙传芳那厮先打头炮,他忽然南下才算成功,要是他冲来,卢永祥却退缩的话,总不能沪军撕破脸皮亲自参战吧,那不符合韩老板的心意。 杜月生听他这句话,想到韩怀义走之前和他叮嘱过些什么,便没多嘴。 数日后,刘大鹏果然辞去职务,带家眷一起离开了上海,不过没有去美国,而是先往香港不知道干嘛去。 失去竞争对手的杜月生顺理成章成为理事的消息,让川口成觉得胸闷,作为幕后人的他只收到刘大鹏的一封信,说此事已不可为云云,含糊提及似乎老板都知道了,川口成还能说什么? 反而是三井一郎从军务那边挖掘出一个秘密。 据说王亚樵曾收到消息要杀韩秉青,指示人竟是齐燮元的副官孙翔。 川口成不由翻阅最近的消息,判读此事会导致的可能… 每个人都在忙碌。 韩秉青却在等家人的到来。 确实是家人,虽然姓吕。 那是吕德旺一窝。 吕德旺这些年在美国虽然吃得好穿的好,但是没有麻将打没有澡堂泡,实在憋不住就要回国住住。 韩怀义没辙,只好安排船只让他回来先。 老头子便拖家带口出行,老家伙饱暖思淫欲,老美又不管他房间里几个女人,于是铁树开花,在十八岁的长子吕军之后,他又有了个小的儿子,才四岁起名为吕乐。 他们是在25年春节后抵达上海的。 韩秉青带着小姨宋美美一起去迎接吕德旺荣归故里。 吕德旺今年已经快七十,身板却还硬朗,他牵着吕乐看上去就是对祖孙。 光头阔脸的吕德旺是看着韩秉青长大的,边上的宋美美也是如此,双方见面格外的亲热,十八岁的吕军上前抱住韩秉青就喊:“大哥。” “老二你的老二呢?小鸡切克!”韩秉青一推就伸手去勾他裤裆,这是两个家伙从小就爱玩的游戏,边上的吕德旺大叫:“那我家传宗接代的东西,不要碰。” 周围的女人们都红着脸,只有宋美美唾了口,圈住吕德旺的手:“大伯,您拖家带口的回来,我家大魔头肯放?” “我怕他?我是他大哥!他呲牙试试呢。”吕德旺得意洋洋着,边上的老太婆骂道:“你就吹吧,也不知道谁在小叔叔面前撒泼打滚,像个老娘们似的要上吊,他才放你回来的。” 吕德旺嘿嘿着:“这是策略,你不懂,那厮顺毛驴,不能顶。再说还不是你们几个背后怂恿我的,我本来还想留着找个洋婆娘呢。” 韩秉青大笑:“大伯,不要逗了,二伯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他就是个木头!”吕德旺这辈子前半生虐老屁眼,后半生就折腾沈虎山,听韩秉青问,吕德旺骂骂咧咧着:“我和你二伯也说的,他却说什么上海没搞头,还不如在美国种种花,还说他再一走怀义一个人会无聊,开玩笑不是,他以为他是宝贝,你爹三个老婆不算外边还不晓得有多少花头,会记得他?” 第391章 291.没完没了 第391章 291.没完没了 “大伯,你老欺负二伯,二伯是为了琳达的学业才不肯走的。”宋美美打抱不平道,吕德旺冷笑:“什么琳达,翠花就是翠花。” 他个老不修,很宝贝沈虎山的女儿琳达,琳达的中文名叫沈婷,中文的小名却叫翠花,他起的!说是小名土点好养活,琳达懂事后打死不认,但吕德旺就爱喊她翠花。 有次沈婷的同学来家里玩,老不修大吼一声,几个洋学生都纳闷,琳达为何又叫崔佛尔,把沈婷给急的。 一行人说说笑的上车向十六铺开去。 虽然吕德旺的房子早处理掉,但他既然回来,杜月生自早就安排好。在车上吕德旺贪婪的嗅着故土的气息,对韩秉青道:“秉青啊,你是洋派作风,不晓得这上海滩的好处,早上呢大饼油条或者小笼包子蟹黄馅儿叫皮包水,中午吃饱就去泡澡,人往热水池子里躺下那叫水包皮。” “包皮?”吕军坏笑着,美国长大的小子对父亲尊重但不卑微。 吕德旺不懂这玩意,很纳闷:“还皮包呢,水包皮晓得啊。”看韩秉青和吕军笑的前俯后仰的,吕德旺老小孩脾气发作:“不和你们说了,什么都不晓得的东西。” 等到十六铺和顾家堂等一起把这位大爷安顿好,吕军就跟着韩秉青屁股后面窜出去,出门就问:“哥,上海滩有什么玩的,带我走走呢。” 韩秉青对这个弟弟很疼,道:“行,今天我带你好好转转。” 两个家伙便去游乐场,又到跑马场,再去歌舞厅,酒醉后吕军失口问到韩秉青一直避让的心思,他问:“哥,珍妮姐的事情之后,你还找过其他女人?” 醉眼迷离的韩秉青半靠在一个歌女的怀里,忽然闭上了眼。 要是成年人便沉默或者转移话头吧,偏偏吕军不消停:“干嘛,你带我见见嫂子呢。” 韩秉青的身躯变得僵硬,依靠着他的女孩感觉不对,又不好给客人使眼神制止,就在这时,卡座隔壁的一个喝醉酒的男人站起来,踉跄之下不小心趴在了这边,手拉拽住了吕军身边女孩的头发,那女孩的发髻被揪住疼的叫起来。 吕军给吓一跳,那厮却不消停,勉强站好斜着眼道:“叫什么叫,哟,两个小家伙也来歌舞厅啊,哈哈,毛长全了吗,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家里大人知道不…” 尼玛,吕军脾气都是跟韩秉青的,但浮躁太多,二话不说一拳打去,这下惹的那边五个都站起来,咋咋呼呼的要闹。 歌舞厅的经理忙来劝阻。 韩秉青在上海,为顶层所熟知和认识,这些人却不认得,于是负责这个区域的经理开始也在拉偏帮说:“大人说你们几句怎么了,这就动手,这还了得,赶紧的,都赶紧的陪个礼。” 说良心话,这经理做的也不算刻薄,骨子里还是维护这边两个年轻人的,另外也是为歌舞厅考虑,打起来都影响生意。 但吕军不服气了,什么口气和老子说话呢,刚要发飙,韩秉青猛站起来瞪着他:“坐下去!” 他眼睛红红的,吕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赶紧怂下去先,免得又挨打。 韩秉青才回头对那边拱手道:“各位老哥,我兄弟喝多不懂事,还请谅解。” “是呀,人家都是小孩子,算了嘛。”那边几个歌女也劝。 唯独挨打的客人不爽:“那老子就白给打了?” 经理为难的看看,拱手道:“先生稍等。”刚要和韩秉青说什么,韩秉青笑道:“好了,老哥,今天我请你们喝酒赔罪如何?经理,这边的单算我们头上,这样行吧?” 他又拿起酒杯,对那边一饮而尽:“不好意思。” 看他一杯酒下肚,对方几个都纷纷说算了算了,但挨打的那厮还是不消停,喝道:“我是没钱给还是怎么着,老子在上海滩这么多年还没挨过这种事…” “先生,先生。”经理也去劝解,那边的歌女和他朋友也去劝解。 韩秉青便坐下算了,他瞪着吕军:“再惹事就滚回去。” 吕军哦了声,韩秉青接道:“你刚刚问我,我本来不想说,但你这个性子有的麻烦呢,那我告诉你,我十岁就认识了珍妮,一直到她十九岁死去。” 想到在伦敦街头皑皑白雪上沉睡去的公主,韩秉青指指自己的胸口:“我把她埋在这里,不愿想也不会忘记,所以,以后别问我这些,行吗?” 吕军也好,身边的歌女也好,都愣愣的看着他,他年轻英武处事得体又有如此悲催的过往,谁不喜欢一往情深的男子?他身边的歌女挽住他的胳膊:“先生,我们开心的喝酒吧,我敬你。” “我也敬你。”吕乐身边的歌女也举起杯。 忽然,哗的声一股子酒水从隔壁卡座淋下,正落在韩秉青的肩头,那边的那个男的嚣张的道:“这才算扯平掉!草拟吗的不服气试试。” 这特么的没完没了的是吧?韩秉青都彻底发作,站起来将手里酒杯直接砸去,随即跳过去就打,对方的人忙来拉或者帮忙对抗,吕军立马舞酒瓶去敲,于是这里尖叫声不断,舞池里的人们都停下脚步。 那经理急急忙忙跑来,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们还闹事是不是?” “不是的,经理,是刚刚隔壁那个人突然把酒泼来。”舞女对韩秉青心有好感当然要说话,经理闻言也怒起来:“艹,不是个东西。” 那边鬼哭狼嚎的,再看韩秉青和吕军两个年轻人打出真火,将对面五个中年男人一会儿就放倒,在那里踢打。 经理倒笑了:“这手段还忍得住,之前倒是给我们面子了。” 他上前道:“差不多就行了,兄弟。” 韩秉青收手和他笑笑:“是啊,见好就收才对。” 他和吕军向这里走回,惹事的那厮在背后骂道:“你们都别走,我是张啸林的人,你们都死定了,你们看场子的要放走他们,我就和你们没完!” 经理一愣,随即对韩秉青挤眼睛:“都别动,你们到底什么情况。”脚下却一滑哎呀一声,几个舞女熟悉这套路,知道经理是帮忙的,都对韩秉青和吕军指着门外,口型是快走。 她们竟是单钱也不要的。 吕军这二货性子忍不住竟笑起来:“哥,我们女人缘真好。” 第392章 292.住手 第392章 292.住手 “你他麻的。”韩秉青哭笑不得的对经理摆摆手:“无妨。我们不会走的。” 几个舞女都急了,那经理却疑惑起来:“先生您是哪位,什么来头?” 那边几个人纷纷站起来,闹事的在拍桌子:“册那,老子今儿不弄死你们!” 他大吼着:“给我去叫人。” 人群外一个小个子悄悄的退出去,跑门口才喊声:“晓得了。” 见这情况,韩秉青冷笑道:“行,既然如此,那你把他叫来吧。” 吕军也回头:“你再敢嘴里不干净,信不信老子在张啸林来之前先废掉你?” “你们有种别走!” “走个屁的走,看他能把我们怎么着!册那。”吕军破口大骂道,底气十足的很。 这让对方都恍惚住了,那经理看韩秉青气度,拱手道:“先生,贵姓?” “不说这些,既然闹了,那就让他折腾够本再说吧。”韩秉青拍拍经理的肩膀,转身坐在了沙发上,平静的任由周围围观也议论。 “哎,你们难道也是跟啸林哥的吗?”对面有人忍不住问。 “跟他?”吕军早知道张啸林不是东西,冷笑起来,韩秉青皱起眉头喝斥道:“滚!” “哥…。” “给老子滚。”韩秉青冷冷的看着他:“永远不成事的东西,他是你可以这么评价的?你还没这个资格!” 吕军垂头丧气:“我不走,我陪你。” 对面以为这边是玩套路,有人冷笑起来:“你还是走吧,赶紧去找找长辈,说不定还够得上说话,啧啧,这气派摆的像个样子呢。” 客人们有的都笑起来。 吕军顾忌韩秉青不敢回嘴但怒目相视,韩秉青道:“多谢了。” 他似没听出对方讽刺似的,这时外边有动静,几个青皮板着脸推开人群走来,对面那厮跳起来道:“陈三你们来了?” 那青皮点点头:“朱老板,闹事的是哪个?”他顺便和经理招呼道:“兄弟,不打搅你生意,我们出去做事。” 最后才沿着朱老板的手指看向韩秉青:“就是你?” 韩秉青叹了口气:“你们真是跟张啸林的?” “放肆!”姓陈的面色一变,那经理慌忙道:“陈三哥,今儿都是误会,人家小年轻都答应帮忙买单的,是朱老板隔了半天又将酒再泼洒过去才闹起来的。” “你他娘的为谁说话呢?”那朱老板骂道,经理脸色也沉下来:“来的都是客,谁是谁非总要说清楚,要是您朱老板在我场子里给人欺负了,对方还喊人来我也要说个清爽,不然我这里以后怎么做生意!” 那朱老板大骂:“看我们被打的!谁欺负谁啊。” 陈三举起手:“好了,我们出去谈,这不碍事吧?”他问经理,经理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一步了,他无奈的看向韩秉青:“小兄弟,报家门吧,陈三哥是个有手段的,要是你们能有渊源,还好说话。” “没事,谢了。”韩秉青对这经理拱手道:“多谢仗义。” “哟?”那陈三笑了起来,他是光头打扮嘴角有个疤痕,笑的很痞,他道:“架子不小啊,是不是有来头?可别误会了。” 出来跑能混的有点样子的都是人精,唯独那些半吊子的,自己不在外边混,认识几个混的听他们吹牛说怎么样于是就以为自己能横走,比如那朱老板闻言跳脚:“陈三,我叫你们来可不是套近乎的,管他什么来头,难道在这上海滩还能大的过张老板?给我弄死他们,算我的!” “去你麻的。”吕军实在忍不住,拿起个杯子砸去:“上海滩大的过张啸林的多的是,老的有张镜湖老爷子,后面有黄金荣杜月笙!你敢说张啸林通吃沪上?你他娘的脑子进水了吧!” 他指着那厮还有陈三:“行,你们鸟是吧,行,不要惹他,就是少爷我都吃的定你们!” 韩秉青想想没有说话。 任由他恶狠狠的走去,顶在陈三面前:“少爷我叫吕军,我老爹叫吕德旺,是韩怀义的结拜大哥,是月生哥的爷叔,你们跟着张啸林要弄我?” 陈三闻言一惊:“你,你是吕大爷家的?”看来陈三也不是孤陋寡闻的人。 “有乱认爹的吗?册那。”吕军骂的却不是他,他推开陈三从几个青皮中间走过,冲上去对那个朱老板就是顿打:“草拟吗的,仗着张啸林就敢惹我?” 那朱老板傻眼的不敢还手,心里还在排沪上英雄谱,外边响起声大吼:“谁他娘的不把老子放在眼里,给我弄!” 呼啦一下,不知道冲进来多少个青皮,手上都用家伙,看到吕军就要上,人群后是一个面容有点和黄金荣相似,个头却高些的魁梧中年,他脖子上有条粗大的金项链,戴了三个戒指的右手里还玩着一个鼻烟壶,气派的紧。 此人正是沪上鼎鼎大名的张啸林,他进来只听吕军最后一句当即怒起。 韩秉青知道吕军扛不住那么多人的,因为来的这些都是跟着张啸林见过血有手段的精干,他见状立刻腾的下站了起来:“全他玛的住手!” “娘的个瘪三,你又是哪个?”有些青皮提着家伙转来,逃过一劫的朱老板喊道:“啸林哥,还有那厮,那厮也打我的。” “那先弄…。住手,住手!”正装逼的张啸林从人群里看到张熟悉的脸,顿时魂飞魄散的喊起来。 他身边的人都没听他这么惊惶过,所有人看到张啸林嗖一下冲过人群跑去那个年轻人面前慌慌张张的道:“大少爷,怎么是您在这里?” 边上的经理彻底醒悟,喊道:“您是韩老板家的大公子!”上海滩的大少爷很多,让张啸林这样身份的人诚惶诚恐如斯的,也只有韩怀义家的吧。 那些跟着张啸林的青皮都忙不迭的把家伙收起,纷纷后退几步喊道:“见过大少爷!” 客人中竟然也有些衣冠楚楚的走出来喊道:“见过大少爷!”有碎嘴的直接介绍当年是韩老板帮自己过等。 这就是父亲的威名和恩惠造就的光辉吗? 站在那里成为焦点的韩秉青心潮涌动。 他虽和顾家堂杜月生等熟络,却还未曾在沪上遭遇过这种情况下的敬畏。但他知道,他们敬畏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父亲——那个从十六铺崛起,一路杀到天字辈的豪杰。 第393章 293.还是要走的 第393章 293.还是要走的 第二天,杜月生在午饭的时候和韩秉青还有吕军说话。 他道:“那个朱老板是之前跟你父亲过的账房朱世珍的侄儿,朱世珍在张一平的事情里有没有玩鬼,陈其美挂掉后日本人又不会开口,那就是死无对证,所以朱世珍还活着,这事我和金荣哥放心头也就没再和谁提。” “怪不得,我看他肯定有问题,昨天张啸林支支吾吾说朱老板和他是兄弟,和东洋有些橡胶铁器什么的贸易。”韩秉青道。 杜月生一笑:“管他呢。” 快四十岁的杜月生(37岁)已到自己最黄金的年龄,他的权势财富和地位都已经到巅峰,他看着自己的小师弟,给他夹菜而后劝道:“秉青,你可想好你要做什么没有,这么玩下去总不是个事情呀。” 韩秉青笑道:“月生哥,我倒是没和你聊呢,其实这些天我可不是在玩。” “哦?”杜月生起了兴趣。 以他的眼力也只看到韩秉青整日流连花酒场厮混,不想他还在观察什么似的,韩秉青道:“我家老头子告诉过我,这个世上最肮脏的就是人心,要看人心一个酒一个色,看懂人心才能做事。” “老板也和我说过的。”杜月生正色道。 韩秉青笑了起来:“那月生哥也历练过?” 随即言归正传:“秉青在沪上这些日子里,沿着我家老头子当年发迹的轨道,和他的同辈朋友喝酒闲聊参谋了一番,再看现在的时局,如果要成就更好的事业唯有一个办法,可惜我不会去做。” “此话怎么讲。” “东洋人方面。”韩秉青一字一句的道,他看着杜月生的眼睛:“月生哥,一战之后欧洲格局变动也影响着中国,尤其是租界方面,你从青岛的德租界易手就能看出东洋人的野心不小,他们从东北向山东连接沪上,我不信一个民族疯狗起来会控制的住野心的膨胀,和他们比较,西洋各国却收敛太多。” 他掏出笔随手写下一窜数字:“日租界去年年末的民生消费总数和法租界相当,但他们的消费里有一半是棉麻,粮食购买,还有旧铁,这些是什么你知道吗?” “军资?” “不错,再加上鸿顺的东亚业务年报里,东洋人对美国钢铁的需求一直是上扬箭头,他们要这些干什么?” 微微停顿了下,韩秉青又扯去德国:“我在慕尼黑的时候,认识一个工人党领袖,那厮有些歇斯底里但做事很接底气,我和他有军务往来,在交流中我看得出,也感受的到整个德国对欧洲,尤其是英法的敌视已深入骨髓。” “你的意思莫非说欧洲还要打仗?” “肯定会打,这个时代拳头大才是王道,欧洲列国单挑都不是德国的对手,上次群殴也赢得侥幸,结果协议里为报复将德国压榨至极,你说德国人会甘心吗?” “我有点乱。”杜月生看着韩秉青,东亚欧洲美国的,头疼。 韩秉青哑然失笑:“月生哥,是我说的不清爽,这么说吧,欧洲迟早要打,欧洲打起来英法无暇东顾,东洋人就要崛起,甲午之后他们一直就在等机会,而上海滩乃至中国目前的格局都已固定,说个不客气的话,列强洗牌之际才是风云变幻时,不然格局无法给打破,只可惜,下次得利的该是东洋人了,问题是,我就算看穿这一点,我去和东洋人合作,我老头子不弄死我?” 杜月生哑然失笑:“你绕一大圈,其实就是说了几句话,第一,沪上没什么好操作的事情了,第二,靠东洋人才有可能更上一层,第三,不要为东洋人做事卖国,不然你老头子会弄死任何人,包括我,是不是。” 韩秉青连忙摆手:“月生哥,我可不是话里有话,我就是和你谈心。” “张啸林和东洋人走得近的很,秉青,你对他印象不好吧。” “恩,这也正是我要说的,月生哥,沪上这样的局面下,东洋人总要拉人下水,拉不到就会来硬的,就好像同盟会对我们一样,所以我也想到个问题,在对于张啸林的交往方面。” “哦?”杜月生总算对韩秉青严肃起来,他发现秉青不是言之无物,更不是夸夸其谈,他从时局的高端到低端都有了解,这是超越他眼界的思维。 自幼在市井里长大的杜月生,虽然后来得韩怀义看重栽培,自己也聪慧。然而他的出身局限了他的某些发展,说个简单点的比喻,他除了接蒋志强的家眷外,此生都没离开十里洋场过,当然就没有韩秉青的见识。 但这不代表他听了不懂。 韩秉青道:“要是放在十年前,张啸林留不得,这厮贪婪妄为没有节操,没有人压制会横行沪上鱼肉乡里。放在现在,因为东洋人的关系,却不好收拾他,因为有他顶着我们反而安全,其实他又跳不出多少浪花来。” “好。”杜月生缓缓点头:“那就应付着吧,适当再给点好处。” “昨天他和我喝酒时,说自己现在看上去风光其实做不起来什么事情,我接过来说有机会再看,他当时眼睛一亮,我估摸这两天还会来找我。” “你准备和他做什么?”杜月生问,韩秉青嘿嘿起来:“这不和你商议吗,你看是不是方便,将个台面给他,让他做跑马会的股东如何。” 杜月生闻言眉头皱起,跑马会那里都是商贾名流,他在里面做事说话都要小心翼翼,放张啸林过去?韩秉青笑道:“让他去吧,让他去折腾,让他为沪上更多人厌恶而不自知,我偶尔提醒他你再帮他圆场,东洋人看在眼里还当我们和他真心来往,等想用的时候,我们不动,谁帮他?” 杜月生叹道:“行。” “我另外还有个事情要和月生哥你说,沪上既然没什么大意思了,我就打眼南方。”韩秉青再度说起自己当年从澳门香港广东北上的那条线。 第394章 294.先捧再说 第394章 294.先捧再说 “台湾在东洋人嘴里,香港澳门却属英葡,我们在上海的关系能通那边,所以我想去那边发展。”韩秉青说完杜月生愣住那里,十里洋场之外的世界何等辽阔,上次回来时韩秉青和他说过,但杜月生想不到他竟真的要去。 “其实我们兄弟一起做事多好,人生啊,有几个如你父亲那样的人物呢,秉青。”杜月生劝道,他不了解那边不要置评,总觉得不放心。 韩秉青却有自己的主意:“月生哥,你不必劝了,我主意已定,再说我过去对你们都好,东洋人闹起来上海就要乱,那边说不定是你们去美国之外又一个退路呢。” 多年前,韩秉青指着张勋副官带来的袁世凯的信,和同盟会的要求,说过一句感慨,说百年之内中国难以消停。 这些年的局势证明了他的预判。 今天,二十出头的韩秉青,在杜月生面前再做预判,杜月生想到那年那日再看今朝这张相似的年轻面容,忍不住叹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选些愿意和我背井离乡的精干,不多,十一二个足够,籍贯最好是南方人,广东地界或者客家潮州人之类的更好。先去唐肯部队里训练些日子。”韩秉青就这么要求。 他麻的,哪里都是乱世,抢地盘靠什么,靠人马是不是。 杜月生满口答应下午就亲自去安排,这件事秘密着,外人不晓得,因为杜月生是通过周阿宝那边去做的,也就一周时间,便按着韩秉青的要求,选出了十三个精壮,一色的广东广西,客家还有潮州。他们还都是精武门的弟子出身,又经过江湖历练,做事踏实忠诚。 不久后韩秉青和他们在唐肯的军营里见了面。 这十三个都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笔直的站着,韩秉青很随和的问他们籍贯等,寒暄一番后,韩秉青言归正传:“沪上的生意多大你们也知道,但我韩秉青不屑接我老子的饭碗,我要自己去打个天下出来,放眼国内也就南边那块地空着,这次去,要和那边本地的搞生搞死,你们要是有顾虑我不勉强,半个月后不要到码头就是,没有人笑话你们。” 唐肯在边上急道:“大公子,你过半个月就走了?” “是啊,过半个月,南下正好春暖花开时,多好。”韩秉青笑着又对那些人说:“好了,都轻松点吧,这半个月我就带你们在沪上先历练磨合磨合,反正跟着我有吃有喝有人砍,就这么简单。” 那些年轻人都笑了起来。 也就在这一天,杜月生约张啸林碰面,坐下来后杜月生道:“啸林哥,前些天大少爷和我吩咐过,说你蛮好,要我安排一下,好不容易才弄好啊。” “什么东西?”张啸林不解的看着他递给的一个信封,第一反应是房契或者钞票。 杜月生道:“打开看看呢。” 跑马会股东董事证书上赫然写有张啸林的名字,张啸林拿在手里以他的野心也不禁大吃一惊:“月生,这,这?” “打打杀杀不是事情,啸林哥,你名声有了名头却还不够,大少爷对我可没这么体贴啊。”杜月生似有点酸。 张啸林这畜生才不管他的感受,眉开眼笑起来:“嘿嘿,老板看的上你,小老板看的上我,我们兄弟不是扯平了嘛。” 你他娘的,杜月生忍着火笑骂道:“我是理事,你是董事,满意了?” “满意满意,哎呀,小祖宗在哪里呢,我赶紧去请他啊。”张啸林咋呼道,他是真的开心的,川口成总说希望他能踏实的搞些上台面的名堂,册那,沪上的窝都站满人,他要干掉谁才好上位呢,结果就枕头来了。 杜月生苦笑:“我哪里知道他去哪里了,我说,真正为你跑这件事的可是我,啸林哥你这什么意思,当面不认账是不是?” 张啸林不好意思起来:“哪里哪里,我们兄弟嘛,我自然记得,晚上我请客,晚上我请客。” 杜月生不屑一顾:“得了吧,还是明天吧。你小主子吩咐过,要我已经替你将一些跑马会的华董约好,给你引荐接触。明天你埋单啊。” 张啸林也不禁感动:“真的多谢你了。” “还是谢大少爷吧。”杜月生习惯性端起茶杯,张啸林便起身:“那我先走。”他急着去和朋友炫耀去,杜月生看他风风火火走掉,无奈的揉了下眉心,张啸林这厮真是藏不住一点心思。 当晚,韩秉青带十三个年轻人见识了沪上的风流并有自己的盘算。 在黄金荣的共舞台喝酒时,张啸林闻讯赶来,进场就喊:“少爷,少爷。”一副他是少爷心腹的嘴脸,跟在他后面的几个有上次闹事的朱老板。 张啸林冲到韩秉青面前,那十三个年轻人腾的一下站起来,韩秉青骂道:“紧张什么,这是啸林哥。” “啸林哥。”这些年轻人是知道张啸林的,却不叼他。 张啸林咋舌:“大少爷,这些好手你从哪里弄的,啧啧。”他这方面还是有眼光的,看这些年轻人的动作身姿包括反应就知道,他手下的不够看的。 韩秉青一笑:“都是我兄弟。”问他怎么了。 张啸林磕头作揖:“多谢大少爷,月生下午和我说过了我才晓得,大少爷,以后我张啸林就认您一个,你说东我要是去西,我就不是个东西。”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以后还有其他机会。”韩秉青眼神扫过人群后的朱老板,那家伙卑微的笑着,韩秉青对他也一笑:“坐了玩就是。” “不了不了,大少爷,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张啸林倒是自觉的很,头一歪,那个朱老板上前将一份钞票恭敬的递去边上的经理:“有多少算多少,要让少爷的兄弟们尽兴。” 第395章 295.离沪 第395章 295.离沪 张啸林又对韩秉青道:“大少爷您慢慢玩,小的就先走了。” “谢了啊。”韩秉青无所谓的很,那朱老板却肉疼,那可是十万块的钞票啊,但张啸林要他给,他能不给吗? 说起来他自认识张啸林以后,花费已不下六七十万,钱丢水里还能听个响,丢张啸林身上,他也就哼哼声,朱老板却骑虎难下,只求有机会还是远离这位吧。 接下来的几日,就听街头巷尾的说张啸林现在坐上跑马会董事的职务了,出入跑马会走贵宾通道,去汇中有固定包厢,到总会那些地方也都是前排留好等,这派头比起青皮开路的威风更上层。 张啸林也开始学杜月生,把洗澡都戴的粗大金项链摘下,手上的戒指也都拿下,换了西洋手表之外,还穿上了西服,只不过皮鞋他穿不来,只能配双黑布鞋。 不过这年头,上海滩上穿布鞋配西装的人物不稀奇,有些老流氓还要戴上条黑围巾显摆,舶来文化的起初就是这样不伦不类不中不洋,没见识的小百姓们看的羡慕,真正懂行的如看猢狲,张啸林却不自知,那叫一个得瑟。 25年的四月十二日。(孙文其实已在3月去世,为情节需要推迟一下) 韩秉青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沪上,除了被张啸林称为十三太保的年轻人外,薛斌也跟他一起走的。 薛大少的理由很简单,你们都是打打杀杀的,哪里会做生意,做事还是靠我,再说和洋人打交道有你韩秉青,和洋婆子打交道却需要我了是不是。 “你要不要脸?”韩秉青问他。 薛斌恬不知耻着:“能在你小姨手里活下来,其他的女人不要说西洋婆子,就是非洲黑娘们我都能搞的定!” 也就在这一日,张宗昌密会了陈调元,陈调元承诺,要是张宗昌南下,他会让开徐州路,由他直进齐燮元的裆下。裆下这个词不是陈调元说的,张宗昌说要去掏齐燮元的蛋人家陈调元有什么办法。 大概是十五年前吧,西洋历的1911年是个特殊的年份,它既是宣统三年也是辛亥元年,韩怀义曾沿着这条海路南下前往广州过。 这是他父亲走过的路。 但韩秉青希望更向前延续。 舰首将海浪破开,远处天蓝云白苍茫辽阔。风将韩秉青身上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他靠在绳桩边看到几只海豚在匀速前进的船舶周围追逐嬉戏。 新鲜的空气入肺醒脑。 薛斌从舱内走出来扯着嗓子问道:“大佬哎,你靠着船帮不要掉下去哦,你在想什么事情,和契弟我刚刚(讲讲)嘛。”这厮和几个广东兄弟学的不伦不类的粤语令人牙酸,韩秉青笑着丢了句:“叼你老母个臭嗨!扑街仔,风高浪急,当心下去饮水饱肚,边个都救不得你。”三藩市的洪门里广东人很多,韩秉青自幼就学得粤语。 “啥?”薛斌目瞪口呆的努力模仿韩秉青到位的粤语发音:“老母臭嗨…扑该崽,银水…” “好了好了。”韩秉青受不了的推了他一把:“契弟契弟,我和你拜把子没有。” “嘿嘿。跟大佬的都是契弟嘛。”薛斌脸皮厚着呢,存着要是能和韩秉青烧黄纸斩鸡头的话以后回沪上要多威的心思。 韩秉青却不解风情的骂道:“兄弟是兄弟,契弟是契弟,不要胡说八道。” 薛斌遭受打击垂头丧气的说:“知道了。”眼睛转转,肩膀顶了韩秉青一下:“哎,秉青兄,我们去那边先干什么啊?” “香港有洪门,过去当然先拜码头,然后再做事,具体做什么我还在琢磨,出来跑,要想的远但要站的稳,脚跟不稳做不成事的。”韩秉青认认真真的和他解释,薛斌连连点头:“出来之前我老头子也这么和我叮嘱的。” “我真奇怪他怎么肯放你出来的。”韩秉青知道薛斌的老子就这么根香火,宠的很。 薛斌嘿嘿着:“我志存高远,他甘心佩服呗。” “说正经的。” 薛斌不说,打死不说,开玩笑呢,他的借口绝对不能说,因为这厮忽悠他老子说韩秉青正在撮合他和宋美美,这次南下过不久宋美美也会去。他老子听到这样的事情当然动心同意。 不过薛斌对宋美美早绝了心思,天下女人多的是,他搞不定就不去自找苦吃。 那十三个兄弟,其中带头的叫陈贞至,名字有点女人味不过做人很阳刚,把手下其余兄弟都安顿的服帖。 陈贞至今年才二十一岁,正是要崭露头角的年龄,他在香港有亲眷因此韩秉青这次去,就先和他落脚慈云山那边。 南方人信鬼神,陈贞至也信,且信的很。 他早和韩秉青神神道道说过,慈云山那边有家黄大仙庙灵验的很,大佬您要是去拜码头,先要拜大仙,再去山头拜观音,一路下来去洪门堂口谈事就顺风顺水无往不利。 今天,这厮又来了,他正见薛斌神经兮兮的掏出鸟,要去顶风试试自己力度,薛斌这脑残玩意干些破事不稀奇,韩秉青早跑边上生怕风刮起来,尿自己一身,到时候他是抽他还是不抽他? 陈贞至一看这情况大吼起来:“不可以!你个扑街,不和以!” 他揪住薛斌的脖子将他扯的转头,张嘴就骂:“出门走船要有避讳,哪有水上在船头撒尿的,这会惹海神妈祖娘娘不开心,到时候弄的我们都倒霉。” 薛斌给他拽着,一边听教训一边慌忙回收零件,但没有完全憋住,因此尿的自己一手半裤的,脸都气白了:“你干什么呀。” “赶紧走赶紧走。”陈贞至脸色凝重:“这是我看到的,要是那几个出身南边的国人船员看到会和你玩命的,阿弥陀佛。” 韩秉青也不懂这风俗,为尊重陈贞至只好叫薛斌滚进去,薛斌气的跑掉,嘴里抱怨:“玩也是你要一起玩,现在又怪我一个,怪我咯。” “大佬。”陈贞至和韩秉青一本正经的比划:“这个真的不行的。” “知道了,知道了。”韩秉青无可奈何的道。 拉着他一起回舱闲聊说事拉倒。 第396章 296.哪里都是事情 第396章 296.哪里都是事情 他们就这样一路闹腾的走着,长久的路途让人疲倦,渐渐的大家越发熟络话反而少了许多,后期韩秉青常常一个人关在舱内,在地图上比划什么,时不时还和老外船员们了解情况。 不知不觉,船过广州停靠时,已是五月底。 一群人无聊就下船走走。 此时的广州已在孙文的控制之下,不过他已北上,但蒋志强正在广州长沙岛的军校内训练军兵。杜月生早将韩秉青南下的消息秘密通知过他,然而蒋志强不晓得韩秉青他们准确抵达时间,因此只能等。 船是在白云码头靠岸的,会停三日。 韩秉青打听才知道自己之前入珠江口的时候看到的那边岛屿就是长沙岛,要回去的话还要些功夫,薛斌便建议说:“干脆我们到处玩玩吧,明后日再去找那位就是。” 这厮为了玩还找理由,说住军营的话肯定不方便等等。 韩秉青同意的原因很简单,接下来就要到香港忙碌起来,这就当给兄弟们最后的放假吧。 于是一群人便下船走上街头。 此时的白云码头依旧繁忙,各国的商行各家的店铺林立,里面的货品琳琅满目。毕竟相隔数千里路,有些东西是上海没有的,薛斌便起了兴趣在那里慢慢的看,韩秉青注意到薛斌的观察是有些目的性的,他无声的一笑。 一群年轻精干的男子并肩走着很惹人注意。 其他几个还好,陈贞至手下的头马高飞却是副凶恶模样,这厮能吃能喝能打,在他们之中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那些南方人看到他都有些畏惧,也不知道是谁多事,没多久就有几个军装走过来盘问。 这些都是卫戍区下辖的城内部队,职责和租界巡捕一样。 带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眼睛无神面色黑瘦还有口黄牙,态度却格外和气,他问:“几位先森是外地来的?请问诸位是干什么的?在下职责所在还请谅解。” 他是红脸,他身后几个手按腰间做白脸冷冷盯着。 韩秉青没吭声,薛斌摇晃着上去:“哎呀,是啊,这位公爷眼睛就是狠,我们几个是从上海过香港,路过广州就过来玩玩的,这是船票,我说公爷,这里查的这么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的?” 看到他掏出的船票证明,再看这群人的气度,这军装便笑了起来:“无事无事,只是看你们面生便问问。打搅打搅。” “没事没事。”薛斌嬉皮笑脸的烟和人家套近乎:“公爷贵姓啊。” “谢了,在下姓冯,叫我老冯好了,什么公爷不公爷的,嘿。” “冯哥,哎呀,巧了,我家表舅就姓冯。”薛斌大呼小叫仿佛他乡遇故知一般,对方老混子听的也笑起来,薛斌好奇的问:“冯哥您说话口音怎么有点北地腔调?这官话莫非在北边学的?” “哈哈,靓仔你说的没错,我之前在山东那边做过生意,说起来也路过上海,不过那是很早咯,听说你们上海有个杜月生很厉害,是吧。” “啊?”薛斌一愣:“您这也知道?” “那当然拉,上海滩的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生张啸林嘛,走南闯北的都晓得。” 薛斌很有分寸,没说自己这边和杜月生有关系,附和点头一顿吹捧也就算完事,一行人便又向前,找家饭店坐下。 饭店不大,却干净的很。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胖子,负责招待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厮,见客户登门热情的很,薛斌交际花似的和人家一顿比划,有心培养他这方面的韩秉青只看不说,不多久就上了一桌的新鲜海鲜还有鱼肉汤水等。 这个季节的广州已经开始有点热,但在码头不远处风很凉快。 海鲜海鲜,不靠海吃什么海鲜? 上海的水产也多,但上海的海和南方完全不同,广州的海鲜分量足而新鲜,只鲍鱼去壳后都有汤勺大,什么石斑花蟹等满满的推积着,韩秉青是喜欢吃海鲜的,因为纽约也是良港,薛斌是吃货,陈贞至等都算半个本地人更是如此。 食材好,老板手艺又到位,这顿饭吃起来就够味。 那小厮端来的本地清酿也很爽口,一群年轻小伙子吃的满面油光也不停手,不久又有些客人来,他们穿着拖鞋光着上身,和老板用本地话熟络的打起招呼,而后坐在餐馆门外的另外一边。 再过一会儿,又来两个中年陪着个洋鬼子坐下。 门口总共就三桌一下就满了。 那边的本地人在叽里咕噜的扯些废话,这边的洋人和两个中年在说鬼话,韩秉青侧耳听了下,居然是苏俄老毛子。 张宗昌手下有白俄兵,所以韩秉青虽听不懂但分得出。 就听那边的三人说了会儿后,其中一个中年忽然用纯粹的上海话对同伴道:“蒋志强真结棍(厉害),一心针对王先森,这下惹翻巴普洛费有他好瞧。” “他矜咯咯的(自以为是)呢。” “拉基瘪三,弄怂(玩弄)他便当莱塞(容易的很),来,漆(吃)杯酒。” 真是哪里都有事情,特么也是醉了。 韩秉青和薛斌无声的对望一眼都不吭声,陈贞至等也都很聪明的不讲话,但就在这个时候,之前遇到的那位冯军装走到这里,看到韩秉青他们在,便笑呵呵的绕来道:“哎呀,老乡在这里吃老酒啊。” 他特么的还丢个上海话出来。 这句话一说,那边两个中年都变色,韩秉青当什么也没发生,笑眯眯的站起来用江淮官话拱手道:“原来是冯哥啊,这么巧,吃了吗,一起吃一起吃。” 又和薛斌招呼:“看到冯哥都不打招呼。” 薛斌正为这猝不及防的紧张中,慌忙站起,不过他聪明的没看那边笑道:“哎呀,冯哥的上海话讲的老好了。” 浙江人说的上海话半生不熟,倒是个遮掩。 那老冯本就是来混吃喝的,竟就坐下和他们闲扯先分烟:“抽烟,抽我的。” 薛斌已经恢复了神气,笑道:“那就不客气咯。” 韩秉青在说:“之前还没介绍,这是我兄弟陈贞至,他是潮州人。” “哦?我也是潮州人啊。”老冯叫道。 第397章 297.分明过江龙 第397章 297.分明过江龙 陈贞至能做那些兄弟的头,可见心智手段,当即用潮州话和这老冯嘀咕起来,韩秉青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过半响,老冯眼神古怪的看了下韩秉青和薛斌,嘿嘿道:“好说好说,兄弟们一起发财。” 薛斌赔笑:“冯哥,托您的福,希望我们顺利。” 边上的韩秉青瞥了陈贞至一眼没吭声,心想这厮莫非和老冯胡诌什么的,他多聪明的人,转念再一想瞬间就明白陈贞至的设计,心中暗赞一声,却在感谢杜月生,也就是杜月生能发现这种人才啊。 三桌人继续吃喝闲聊,没会儿老冯先告辞说晚上有空再会,他才走,老毛子一桌果然都起身走掉。 韩秉青眼睛余光看到陪老毛子的一个中年沿着老冯走掉的方向过去,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和他们笑闹。 在转角处,老冯刚掏出老二,就被那中年拍了肩膀:“嗨。” “干嘛?”老冯边尿边问,还哆嗦了下,随即看到那中年掏出的证件,他吓的要举手又刹不住下水,那中年道:“不要紧张,我就问你,刚刚那个年轻人和你说潮州话的时候说的什么内容。” “长官,那年轻人说他们其实是准备剥那两个浙江小子的。” “剥?” “哦,就是准备骗他们的钱花花。” “那两个小子是上海人吗?”那个中年人问,还加了句:“看上去像我一个朋友的晚辈,但你也知道我陪贵宾的时候不好分身。” “那就不是了。”老冯错过立功机会很遗憾的道:“哎,长官哦,这两个小子是从上海坐的船来的,不过他们是浙江的。” “你确定?” “他们刚刚也说的啊。” “你之前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说的吗?”那中年人问的很认真,老冯中午喝的头有些发昏也不以为然,就道:“说的啊,不然我怎么知道呢。” 中年人这就转身走,但又回头叮嘱他:“我找你的事情就不要和他们说,不然反而提醒他们今天看到我们和贵宾的会晤,如今时局乱,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知道吧?” “是是是。”老冯点头哈腰,等他走后,对墙一脚:“去你老母的,故弄玄虚,吓得老子差点缩阳!” 当晚他下班在街头转了转并没有看到两个羊羔和群匪,错过财源很是可惜,在他想来,那些潮州老乡和他透底后,约他晚上见其实是个花头,特娘的,只是为稳住他随即走掉! 但在睡觉时,老冯忽然觉得不对,他们的船票不是三天才走吗?第二天起来他就往码头来,看到那艘西洋客轮还停在码头,他又回头四处溜达,也是巧的很,正遇到韩秉青一个人从一处洋人的公司里出来。 他赶紧迎上去:“哎呀,这不是老乡吗?” 韩秉青对这种狗皮膏药一样的老油子很不喜欢,不过也正想遇他,便在表面笑的很灿烂:“冯哥好啊。” “怎得你一个人?”老冯东张西望。 韩秉青耸耸肩:“不知道他们去忙什么了,我也正好为家里办点业务。” “他家是油漆生意,兄弟你家里做什么的?” “棺材铺。发财发财。”韩秉青打着哈哈,老冯也笑的哈哈的:“那可是好生意,这乱糟糟的世道天天都死人啊。”心中却在骂,扑街,这次出来棺材板都要陪掉才好。 “那是,死的越多越好。”韩秉青随口胡扯,老冯果然跟上来:“兄弟去哪里,吃饭没有啊。” 要是换做其他人他也不至于这样就是了,这是因为陈贞至和他说的“内幕”,才让他如见血的苍蝇。韩秉青勾引他道:“我去船上拿东西,冯哥一起去?然后我们两个吃个饭怎么样。” “好啊。”老冯求之不得。 但他没有想到,登船后,那些留下来的洋人船员们都纷纷和韩秉青很客气恭敬的打招呼,说的英文他不懂,不过洋人们的眼神逐渐古怪起来,这让老冯有点心头发毛,这厮走到第二层便拍了下脑袋:“哎,我忘记了,还要去警局报个备,这样,兄弟你等我会儿,我半刻功夫就在昨天那边等你,今天我请你,怎么样。” “滚进来,放聪明点,老子有话问你。”韩秉青道,此刻的他眼神如刀凌厉迫人。见多识广的老冯的老脸顿时苦逼起来,这,这特么的,哪里是羊羔,这分明是条过江龙啊,这下麻烦了。 蒋志强最近很烦恼。 北京传来的消息,孙文突然病重,广东局势开始不稳,尤其军队内部。 自从他去过苏俄深入了解那边的模式后,便对其相当反感。然而孙文之前执意要联合苏俄的力量壮大自己,从现实角度来说,孙文的想法也不算很错,毕竟东洋人的野心路人皆知,他总要找一个外援来制衡对方以求发展。 就地缘关系来说,苏俄是他首选。 也正因为如此,苏俄人在孙系人马面前可谓趾高气昂。 汪兆铭程潜之辈在苏俄代表俄军少将巴普洛费的支持下,和蒋志强从建立军校之前就开始一系列的明争暗斗。 正如韩怀义判断的,蒋志强也有手段,他调戴春风负责暗线力量,拉拢团结洪门和基层军官为明线。又有黑旗军火方面的强力支持,再加上在商团反孙的时候力挽狂澜,他才得以成为军校的话事人。 对方却不可能罢休。 汪兆铭当年一句“不负少年头”便是响当当的资历,蒋志强在这方面和他比起来远远不如,孙文对他的支持又是“不得已”,因而蒋志强目前看似风光压力颇大,汪兆铭的人随时在想取而代之。 他有预感,对方最近肯定还要搞些动作,戴春风已经努力在查探,收效却不佳。 就在他烦躁之际,教育副官陈诚匆匆走来。 陈诚和蒋志强也算老乡,他早年在保定军校做过教员,这里的陆军学校开创后南下,蒋志强和他一见如故,于是在教育副官和炮兵教官外,还给了他一个特别官佐(候差秘书)的职务,由他负责身边一些特别紧密的事宜。 第398章 298.给他的人情 第398章 298.给他的人情 “校长。”个子不算高的陈诚走路有风雷之声,声音很沉。 “辞修有事情?”蒋志强用家乡话问。 在广东这里蒋志强的人说私密话的时候都用家乡话来聊,天南地北话不相同,外籍的都不太懂,这便于保密。 “陈虎电话给我说,你老朋友阿虞来了,有紧要事和你说。” 阿虞是韩秉青的代号,取他母亲大小姐的姓称呼。 蒋志强很纳闷,他有什么要紧事吗,韩秉青之前在上海做的些事情他也知晓,在蒋志强心中韩秉青一副社团二代目做派,和军政该扯不上关系的。 对着他疑惑的眼神,陈诚面无表情的道:“陈虎关照,阿虞说此事很要紧,因为特殊情况只能请你过去,他们不方便来。” “娘希匹!” 如今位高权重的蒋志强低声骂了句,他最近哪里走的开,再说要是韩怀义和他说这句话也就了,韩秉青这样说他有些不快。 陈诚是知道点内幕的,劝道:“校长,陈虎为人踏实,看他做事应该不会任由晚辈胡闹,会不会是真有些什么事情?” 蒋志强想想,便找个借口离开长沙岛抵达广州市区,先巡视了卫戍区的军务再探望上次和陈炯明的部队打仗致残退役的老兵,然后留下陈诚在这里掩护,他自己则在戴春风的安排下,走医院后门根据信息坐车去法租界的一处茶馆。 十几年过去,已半退隐的陈虎竟不显半点老态,满面红光的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盘弄着手里的两个铁蛋,韩秉青坐在他下首,两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下棋。 跟随韩秉青的陈贞至和高飞两则在隔壁。 蒋志强上楼后直奔里间。 陈虎看到他来,哈哈笑道:“志强,你是赶着饭点来的吗?”夕阳照耀下的茶馆里白壁染红,西洋的吊扇刮的陈虎的声音有点飘。 蒋志强拱手道:“陈兄。” 眼睛扫向站起身微笑着的韩秉青,陈虎不知他们早年就认识,还介绍道:“这是我家大少爷。” 蒋志强早在上海滩就见过韩秉青,但那时韩秉青还年少些。 此刻他仔细打量着长大的韩秉青,他觉得和韩怀义相比,韩秉青的面容要柔点,但眉宇间的英气同样逼人。 蒋志强刚要开口,韩秉青已先以晚辈礼节先拱手:“小弟秉青见过兄长。” 韩秉青的举动让蒋志强心里舒服了许多,他忙道:“不敢。” 一坐下,蒋志强就以兄长身份先关心一下韩秉青的情况。 韩秉青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寒暄几句就把话引入正题,他正色道:“志强哥,小弟这次请陈伯秘密电话你来,不是小弟托大,实在是发生的事情不可为他人知晓。” 韩秉青以客套话开头后说的内容让蒋志强听的心头一跳。 “什么?”蒋志强为之变色的道。 在长沙岛的上海人可不多,数的过来,而且还是他的心腹居多!这可要了命的。再听韩秉青将后来的事情一说,蒋志强更惊:“你已经将那个军装做掉了?” 韩秉青很平静的道:“这种小人留着是个祸害,他既卷入此事就是他的命,难道放他回去再密报那边打草惊蛇?” 蒋志强同意他的做法,但看韩秉青年纪轻轻却有韩怀义笑谈杀人的风范,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夸他好还是劝他好。 陈虎在边上插嘴:“秉青,还特地为你画了他们的样子。” 韩秉青这就从兜里掏出三张素描放在蒋志强面前:“我在上学时学过西洋的一些写实画技,不敢说十分的像,但特征是能表现的,志强哥你对照下,看看认得不认得。” 蒋志强看着画上熟悉的两张面容,叹道:“秉青贤弟,我实在承情。” 国内局势翻天覆地,当年落魄沪上的蒋志强虽不曾忘记韩怀义的恩情,但他毕竟已成长为孙文之下的实力派。 是已有资格参与逐鹿的人物。 人的身份改变,想法就会改变,如今的蒋志强想到韩怀义时,感激虽然不变,却少了些敬畏。这就是他之前以为韩秉青仗着父辈关系,通过陈虎呼唤他如家臣立刻不快的原因。 但他哪里想到,韩秉青不仅仅见面客气尊重他,还不声不响的帮他这么个大忙,要是没有韩秉青的提醒,他根本不能确定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可看到这两张脸,他心中已经大概有谱,这可是拯救他前程的关键来报!他岂能不有些惭愧。 “那位就是巴普洛费吧。” 不知道他内心百转千回的韩秉青指着老毛子那张素描问,回过神来的蒋志强忙道:“是。”毕竟是韩怀义都认准的人物,他转眼已将心潮压下。 “志强哥你有什么想法没有?”韩秉青还在问。 年不过二十许的他满脸的赤忱。 蒋志强琢磨时,陈虎在边上默默打量这位军内实权新秀,在商团事件里,蒋志强率领的部队势如破竹一样扫灭对方,便是对陈炯明时蒋志强也毫不手软。 可以这么说吧,如今的蒋志强已经在孙文麾下站稳脚跟,便是汪兆铭等都不得不承认他的本事。 这样的人,前途无量。 大少爷给他这份人情该是对的,既然如此的话,陈虎打破了沉默,道:“志强,需要什么和我说一声。” 蒋志强猛然抬头,陈虎笑道:“根据我的了解,这位巴普洛费相当喜欢在珠江边那家带花坊的百乐门歌舞厅上玩乐,不出意外他今晚也在,这厮仗着自己是老毛子身份,在百乐门胡作非为的很,这种货色既要对你下手,虽不知他们的手段,我们干脆先下手为强就是。” 这就是洪门山主在南方的实力体现。 此话一出,蒋志强如释重负,巴普洛费就是那些家伙的依仗,要是能去掉他的话,其他自然不是问题。尤其现在孙文病重之际,只要巴普洛费一去,孙文又发不来声,广州的最高权势就会出现空白。 大家都没有约束的话,谁是掌握军马的他的对手? 第399章 299.选号 第399章 299.选号 蒋志强想着这种可能性眼睛不禁越来越亮,本以为是困局,竟是条生路! 既如此,他立刻问:“那你有把握吗?” 他当然不好派自己人下手,露出马脚的话那怎么得了。 韩秉青道:“就由我亲自去一趟吧。” 陈虎忙要阻拦,韩秉青笑着说:“我带了十三个好手来,且明天会离开这里,所以今晚应该有机会做些事情。陈伯你且放心就是,这些手段我还是有的。” 他当然是最好的人选,有手段,有身份,而且事情败露的话,蒋志强有足够理由光明正大的偏袒他。 但最关键的还是,事情不败露的情况下,韩秉青是绝无可能再反咬蒋志强一口的。 只是这样的话,韩秉青就必须要冒险的… 蒋志强顿时大喜:“好,那我也不矫情了,只是陈兄,还有秉青贤弟,你们准备怎么安排的呢?” 陈虎都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敲定,不由不快的沉下脸来,蒋志强只当看不见,他热切的看着韩秉青,韩秉青道:“这件事当然不能大张旗鼓的做,要是搞得和上海滩那样争风吃醋动手误杀肯定不行,秘密潜入直接做掉就是。” 陈虎实在忍不住了,喝道:“不行!” 他瞪着韩秉青:“你有人也好,没有人也好,在伯父的地盘上,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和你父亲交代!” 随即冷眼对蒋志强:“蒋志强,韩老板对你不错,秉青也是热血为你,你却要他为你扫尾,你这算什么做派?” 懒得参合政斗选择退隐的陈虎这还是第一次和蒋志强发怒,蒋志强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之际,韩秉青坚持道:“陈伯,你不必担心我的。” 陈虎还要说,韩秉青站起来按住了他认真的道:“陈伯,我这不仅仅是为志强哥处理事情,也是我一个心愿。” 见陈虎和蒋志强都不解,韩秉青说了两件事。 “我看过张作霖大伯的信,他在信里和我父亲说,在东北最坏的其实不是东洋人,而是老毛子。东洋人一心要建立满洲国所以作为上还算克制,努力做亲民的做派。但老毛子不一样,那些家伙纯粹是畜生,从前清康熙年后至今,只会烧杀抢掠,把东北就当个羊圈一样!这是一。” 他说第二条:“我在英国读书时不仅仅从书本上看到,俄国扩张时对东欧各国的欺辱,在旅游时也见过那些家伙的丧心病狂。” 蒋志强深有体会的骂道:“蒙古也给他们怂恿着分去!”权术他是有的,心机更有,但论到国事方面,他不含糊。 “所以我才要亲手做掉他一个将军玩玩。”韩秉青咧嘴一笑。 陈虎见状知道自己劝阻不来,只好叹道:“行吧,但你万事小心。”他随即又对蒋志强道:“志强,大少爷虽然那么说,其实更是为你,你就一定要做出个样子来,将来也别辜负了这对父子才好。” 有孙文的前车之鉴,陈虎这句话说的是很重的。 孙文辜负了宋嘉树韩怀义,蒋志强会不会辜负韩怀义韩秉青呢。 蒋志强作色道:“陈兄,你当我是何等人!” “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你不要大声嘛。” 陈虎是老江湖了,事情到这里地步既为做人情何必再闹僵,哈哈一声便将尴尬打破,和蒋志强道:“那么那两个上海人你准备怎么处理?你不方便的话,就交给我吧。” “不,陈兄,这两个人我不忙处理,如果有机会我还要先重用的!”蒋志强却拒绝了。 陈虎一愣,韩秉青却鼓掌赞同:“志强哥说的对!我家老头子对参合芝加哥人刺杀事件的布亚若也是这么处理的,有时候杀戮并不能将利益最大化。” 见他提到韩怀义,蒋志强谦虚起来:“韩老板那是千年难遇的豪杰,我这些都是和他学的。” “志强哥你太客气了,我妈说他最不能夸的。”韩秉青的眼睛都成月牙。 蒋志强见他这幅模样也笑,问他:“对了,月生告诉我说,你要去香港,去做干什么?”陈虎也很好奇。 韩秉青却不会逢人就说心声,含糊一句帮老头子办事,陈虎和蒋志强就不好多问了。蒋志强只表示,要是将来有什么需要只管和这边说,韩秉青得到这句话大乐:“好,要是真有麻烦,还真不和志强哥你客气。” 酒菜上来,三人都有事,那边的酒等于没碰,随意吃完就分头走掉,蒋志强直接绕道接陈诚后,回军营做下一步安排并等消息。 陈虎一摇二晃的去珠江上溜达,暗地把铁杆心腹洒出去监控各处,便连附近巡查那边都做好闹事分散注意力的准备。 韩秉青和陈贞至两个人直奔目的地。 高飞则回去待命,并看着薛斌那个浪荡子今晚别乱跑。 时间到晚上七点多,他们就接到陈虎的心腹传递的消息,说那厮已在登船。 广州的天空此时犹有最后一些晚霞,除了珠江两岸其余地方都一如多年来那样的闷,这里上一场大雪据说还是光绪年间,可想而知他的天气之炎热。 百乐门在珠江上很有名。 早在当年十三行的时候就有雏形,那时候外商云集,生意带动人流,服务也应运而出。如今的百乐门已是珠江上最大最豪华的场所,并有寻常家没有的游船画舫随客人意愿而出。 韩秉青到这里后,二话不说就招呼道:“来条船。” 百乐门的接待妈咪有二十人,每个人手下都有条船,往日却不是好随便包出去的,一听韩秉青说,她们眼睛都亮起。 但百乐门有自己的规矩,客人选了什么船谁才可以上,不然整天内斗老板还做不做生意?拉皮条的屁颠屁颠过来:“这位先森,请您选号。” 韩秉青的眼神扫过红锦内衬木盘上的铜牌,这些铜牌都是巴掌大,用烘漆染红画舫名字,现在还早,就第一排的第一个是空着的,韩秉青随手便选了最后那条名叫流萤的船。 接待的人立刻唱名:“贵客选流萤号游乐,赶紧接待!” 第400章 300.无耻到了极点 第400章 300.无耻到了极点 那边立刻走来一位都快飞起来的娇小女子,她烫着波浪卷发,穿的开叉到腰的薄料旗袍,个子虽然娇小身材却匀称的很。 接待的那个猥琐男在边上解释:“贵客,这位是我们流萤画舫的管事嘉欣,懂琴棋书画会各自武艺,手下有六朵金花。” “还有你个大喇叭。”韩秉青没好气的退开这厮,嫌他的嘴脸。 边上的陈贞至立刻上前,丢了片银叶在盘里,喝斥道:“走拉!” 听他本地人口音,那厮不敢再凑热闹混钞票,屁滚尿流的跑掉。 嘉欣借机走上来,自来熟的用胳膊圈住韩秉青的胳膊,鼓鼓的胸脯在他的肘上蹭着柔声劝解:“先森,这些人真讨厌,不要理他们,人家今天肯定会把你陪好。消消气,消消气哦。” 说着素手还伸来韩秉青的胸口拍拍,而后妩媚又惊讶的道:“先森好硬。”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皮肤白皙触感微凉,笑起来左边一个酒窝,右眼上娥眉中藏着点朱砂,浑身带有股清新的香味,韩秉青对这样在风尘不算太风尘的女人不排斥,闻言他笑了起来:“不硬怎么是男人。” 他年少多金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嘉欣被他调戏了很亢奋:“先森你坏。”撒娇着带他向码头走,却没注意到身边的男人虽然口花花,目光却投向前面那条离开了码头,已向江心的船。 那船上正传来正鬼哭狼嚎的声音和女人们的尖叫声。 跟在他们身后的陈贞至也有个女人陪着,那个女人是本地出身,陈贞至便用粤语和她嘀嘀咕咕,倒也聊的火热。 等看到六朵金花的时候,韩秉青也不禁眼前一亮。 因为这六朵金花,分三对,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看到他的样子,六个女孩子都妩媚的掩口一笑,竟连动作都一样。韩秉青不由奇怪的问:“难道都是一母同胎的娣妹不成?” 嘉欣很得意:“是呢。”转口却又解释道:“其实不是的,只是长得像而已,这可是奴家用尽心思才找到的呢,先森您可满意?” “如此绝色难得还是如此相似,是男人都满意的啊。”韩秉青摇头晃脑的赞叹着,顺便问出个疑惑:“之前那条船是谁用的,那厮难得瞎了眼吗,竟不晓得你们的好?” 这句话一说,那些女孩也好,嘉欣也好,都面有愤慨。 韩秉青顿时好奇起来。 原来正如陈虎知道的,那老毛子彻头彻尾就不是个东西。 他在百乐门也好,在其他欢场也好从不将中国人当人,更别提这些女子。 嘉欣之前服侍过他和随同一次,那厮上来就叫,说要将所有女人都剥光带上船头玩乐,这些画舫女子是可以陪客人的,却要看的顺眼,两厢情愿后人家不收你的钱都可以,那老毛子却把她们当成给三个铜板就能上,十个铜板随便上,一百个铜板放狗都能日的那种,她们当然不肯。 老毛子于是大发雷霆拳打脚踢,嘉欣却烈性,几个女子直接跳江不从,事情闹开来后,巴普洛费的跟班出面劝阻,老板又免单赔罪,那厮才算消停。 所以他走之后,嘉欣才敢挂牌的,想不到韩秉青居然点了她,这让她很惊喜。 “我们老板晓得他什么货色,直接从吹水街找了些人备用,只要他来就换那些人去,要不然我们姐妹都要给他欺负死。”嘉欣和韩秉青道,但她没说她们老板的刻薄,其实那厮开始还威逼她们的。 船这就开动,韩秉青看着两岸风景和前面那船上灯火,笑道:“这么说,这人现在次次做冤大头,还乐在其中咯。” 嘉欣想想也笑,刚刚因为说到那人渣后勾起的怒火瞬间化为俏丽的笑容,她瞪了韩秉青一眼:“靓仔,你好坏。” 卖完风情她就拍手示意姐妹们都拿出手段来,歌舞的歌舞陪酒的陪酒,自己也坐下一会儿和陈贞至说笑几句,再来和韩秉青纠缠。 韩秉青喝了几杯后就推托不胜酒力,走上舱后厕所,从厕所出来后他看一个船娘在那里划船,划的有一下没有一下的,他对她笑笑,船娘和他招呼:“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听她口音居然是北地人,韩秉青很好奇:“大姐哪里的?” “我们是山东菏泽的,兵荒马乱就南下来做事。” “哦,这可跑的蛮远啊。”韩秉青很八卦,船娘叹道:“是啊,可是没有办法,男人说来奔远亲,结果找不到人,又不会其他手艺,还好在老家就做渔民会划船。” “一个人划这么大的船吃力的吧。” 那船娘道:“还好,这些都是你们贵人玩乐的船,只要走动就行。” 嘉欣从舱内走出来,对韩秉青道:“好呀,看你半天不回,原来你连人家大姐都不放过。” 船娘在这风云场做事,早练就出心态,听她的调侃笑骂道:“人家哪里看的上我们这些老太婆,你跑了男人却来编排我。” 韩秉青伸手捏了下嘉欣的鼻子:“你想我丢你下水是不是?” “哎呀,人家好怕。”嘉欣假装花容失色,韩秉青不吃她这套,顺口问:“刚刚还没有问你,你好像也不是广州人吧。” “人家当然不是,人家嘉欣是从川府来的。”船娘插嘴。 韩秉青接触过四川人,这就学那边口音骂道:“怪不得是个瓜婆娘!” “你个臭老汉儿!”嘉欣笑着回嘴花枝乱颤中问韩秉青哪里的,韩秉青要做事的人才不会说真正来路,随口胡诌:“俺老家东北那旮旯滴,放前清俺还是个贝勒呢。” “哟,贝勒爷,小女子有请了。”嘉欣赶紧拜倒,里面两个女孩出来也笑的银铃声响彻。 正这时,前面有响声。 嘉欣回头看到顿时花容失色,两船前后走,一个江左一个江右又相聚里许本来无事,怎知这条船不知不觉竟和巴普洛费那条船接近到只有几百米,前面停下它还在靠近。 陈贞至走出来问:“大佬,怎么了?”嘉欣跺脚:“你们快进去,不要理那边。”去催促船娘赶紧转头。 那边在喊:“你们过来!”画舫竟倒着往这里来。 三个男人在甲板上,挥舞着手,见这边要逃似的,忽然响起声枪声,子弹啪的下打在这边的窗户上,将一块玻璃击碎,吓得几个女孩都惊叫起来,陈贞至赶紧护着韩秉青蹲下,紧接着又是声枪响,有人大吼:“再敢动不要怪我打人!”发音是很别扭的官话。 “是那个老毛子。”陈贞至道。 嘉欣喃喃的道:“完了完了。”她恨恨的骂船娘:“你这是干什么,知道他不是个东西你还往他这边开!” “那边有些浮萍还有渔网缠着不好走,之前又在和少爷说话,我也不是故意的…”船娘低声的道但语气不算慌乱,韩秉青心里有些疑惑试探起来:“大姐,子弹没这么准的,你赶紧划,我给你一百银元。” “哎呀,哎呀,我不敢啊…。”那船娘连连摆手仿佛恐惧的很,韩秉青道:“我说大姐,你不会收了他们的好处吧?” “我没有啊,我没有啊。”对方拼命辩解。 “呵呵。”盯着她的眼睛,见她闪避,韩秉青就笑了:“这么大的条江,你划的有不紧不慢的,如何这么巧能贴上前船,前船又如何会这么巧停下等你。要是我没有出来,只怕对方跳上来我们才晓得真相吧。” 陈贞至在问嘉欣:“这些船娘都是一帮的?” “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嘉欣的俏脸发白着,自己真是命苦,对方或将所有船娘都收买掉,今儿逮到谁就是谁,而这是江心里,自己的水性可不敢在这里跳下去。但她还是不信人心险恶如斯,于是她问这船娘:“你说,是不是你故意的?” 对方支吾几声,神态的流露让嘉欣彻底看穿真相,她不禁气的眼泪都要出来,破口大骂道:“老婊子,亏我平时对你不错,老娘就算被他们弄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事情既然被戳穿,那船娘也豁了出去,收起和韩秉青之前的笑脸,叉腰骂道:“小婊子,老娘累死累活才赚几个钱,你们腿一分就是钞票滚滚的,老娘就是看不惯你们怎么了。” “你!”嘉欣再泼辣也不是这种没下限的人的对手。 那船娘又瞪着韩秉青他们:“这位少爷,洋人找上我们,我们也没办法,这件事可怨不得我,不过他们图个玩乐,你们等会老实点也不至于吃什么苦头。” 六朵金花都吓的哭起来,嘉欣憋了半天忽然尖叫着要扑去,那船娘有的是力气毫不畏惧拿起船浆边的短拴喝道:“小婊子你来!老娘先用这个棍子艹死你。” 船舱灯火下照耀着她黑油而扭曲的脸,火光在她的瞳孔里跳跃着,韩秉青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陈贞至忍耐不住要动手,韩秉青拉住他摇摇头,回看那船就快到了,韩秉青叹道:“你本可以先和她们说说,她们也会给你钱的,结果你还害了我们。” 那悍妇冷笑道:“我呸!洋大爷要玩她们,她们能逃的掉吗?迟早给人玩,我何必多这种事情。” 嘉欣惨笑起来:“好,行,今天老娘认命,但你听着,老娘给他们玩就一个要求,要他们弄死你!再保住这两位客人!你看我和你怎么拼!” 她声嘶力竭的发着誓,竟是破罐子破摔求个报复。 悍妇听她说这句话反而慌了,僵在那里楞了下之后才道:“你和我们计较干什么。”气势是弱下去,无耻却更甚。 第401章 301.你系大佬你话事 第401章 301.你系大佬你话事 这时,船已靠近。 嘉欣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下来问韩秉青:“你会游泳吗?”对于那个恶毒的船娘她再不想罗嗦。 “不会。”韩秉青睁着眼睛说瞎话道。 想不到嘉欣下一句竟是:“这里水急,你不会游泳才好,有什么委屈要忍着,贝勒爷,其实今天我们想陪你的。” 她笑的灿烂又凄凉之际船身一震,韩秉青看到对方先跳过来一人,还有个醉醺醺的老毛子在后面呜呜乱叫,好像看到糖果一样的亢奋。 那人走来先狞笑着:“阿跛这个狗头玩这些花招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居然是嘉欣,老子正找你,你却躲这儿呢,咿!” 他正骂着忽然看到蹲着的两人面熟,韩秉青也看到他竟就是蒋志强要杀的两个上海人之一,双方眼神交会时,那人又看到陈贞至,这就狂笑起来:“巧了巧了,侬个瘪三居然落在叔爷手里。” 嘉欣道:“慢着。” 对方坏笑着:“怎么,又要跳?你跳啊,这次你跳了可没人救你,嘿嘿。” 嘉欣摇摇头:“这是命,我认了,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还有要求?你说。” “放过我姐妹,我一个人陪你们。也放过他们,人家是客人,看我可怜说不定回头还能给我点好处,行不行。” “你他妈的。”对方正点头突然翻脸,出手揪住她的头发向后一拽,另外一人立刻将嘉欣抓住,喝道:“你们都他妈老实点!”又道:“你们两个,帮我们看住她们,不然老子就做掉你们。” 他喊的是船娘。 两个悍妇连忙答应,先前一个男人嘴里也在骂骂咧咧:“还玩什么条件,他娘的,这是个羊羔你懂不懂。”他走到韩秉青面前:“小开,你知道你身边这兄弟想怎么干你吗?” 韩秉青装煞笔:“啊?”他茫然的样子逗的对方哈哈大笑:“那天你这个兄弟用客家话和那个军装说了,他忽悠你来是为了剥你这肥羊的,你个册那!哈哈哈哈。” 韩秉青回头看去,陈贞至演技派的立刻心虚起来,韩秉青这就急了:“他说的真的?” 陈贞至刚要辩解,那人已经吼起来:“你他娘的敢撒谎我就做掉你。” 陈贞至没有办法只好委屈的点点头,韩秉青勃然大怒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凯子?立马和陈贞至打起来,陈贞至挨几下后仿佛气急败坏回手,还在叫:“老子就要玩你个凯子怎么着!谁让你家里钞票比我家还多!” 这就是江湖经验啊,陈贞至这句话一说,那边人顿时狂喜,原来两只羊,这就没有了杀他的心。 嘉欣已给那厮捏着胸在哭喊,老毛子则跳来直扑六朵金花,六个女孩吓得兔子似的到处跑,可船舱就这么大,更要命的是两个船娘竟帮着老毛子对她们围追堵截,那两个混账一边为虎作伥一边还在说:“你们几个小婊子都是出来卖的,洋大爷看上你们,还跑个什么劲!” 其中一个终于逮到个,按住女孩就先两耳光:“小婊子,给谁艹不是艹,哭什么东西。” 然后和这边邀功:“大爷,我逮到个了。” 老毛子狂喜立刻扑过去,那女孩拼命哭喊,她几个姐妹瑟瑟发抖的不敢上前。和两个船娘相比,那边船上三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都无奈的看着这一幕,不敢阻拦但有同情之色。 就在这时候,韩秉青忽然叫起来:“两个大哥,晚上都是我请,不过也要分我个玩玩怎么样?” 他这话一说,对面两个上海来的都傻眼,被抓着的嘉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厮长大人模狗样的,居然这么怂而无耻,亏自己还想着保护他,女人发现不值得的时候恨起来可是惊天动地的,她顿时疯掉:“你个王八蛋,你个不要脸的烂货扑街!你不得好死!” 她此刻恨韩秉青要超过那些人。 韩秉青揪着陈贞至嘴里还在犯贱:“钱都花了,难道还不能玩一玩?” 陈贞至实在看不下去了:“大佬,别玩咯。” 然后边做准备边幸灾乐祸道:“那条靓女都心碎,唔怪我提醒,夜里定会抓烂你嘅背…” “女人嘛,一定唔好和佢讲道理,何况解救她后,感动还来不及,怎会恨我?都唔会收钱。”韩秉青推测道。 “紧喺倒贴你!”陈贞至直接笑喷。 两个家伙打的好好,居然用广东话说起笑话来,这是个什么节奏?对面有点懵逼之际,韩秉青突然向当面那厮扑去,对方都没反应给他一拳打上太阳穴就晕,陈贞至也揪住另外一个,反手剪着,那厮放开嘉欣惨叫:“哎呀哎呀。” 陈贞至的手掌重重劈他后颈上,韩秉青随即扑进船舱同时喊:“老娘们都给你。” 得,你系大佬你话事! 陈贞至一鞭腿忽起,重重打在其中一个悍妇的面门,那老娘们哼都没哼就软下去,另外一个吓的大叫要逃命,陈贞至追上去一脚踏上膝弯,揪住那厮头发,那悍妇穷途末路居然要还手,但陈贞至什么人物,左手勾住她下巴狠狠一扭,就把她也折腾昏迷。 船舱内的巴普洛费此刻已经被韩秉青甩出仰面躺在地上。 被他按住的那个女孩衣衫都给撕破,两条长腿半遮半掩的在灯光下颜色如玉,韩秉青没空欣赏,他走到巴普洛费面前勾勾手指。 喝的半醉的巴普洛费狼狈的甩了下头,习惯去摸家伙但没找到,怒吼着要起身,结果居然向前跌成狗似的,遇到这种蠢货韩秉青懒得再纠缠,一个高起直下的劈腿,脚后跟打在他后脑勺上直接将这厮也打昏。 陈贞至在他身后微喘息的道:“大佬,外边嘅我都搞掂了。” “把他们丢嗰边船上,对了,那边船上的女人有冇问题?” “冇问题。” “好,我信嘅你眼光。” 第402章 302.没脸说话 第402章 302.没脸说话 韩秉青弯腰用对方的裤带将巴普洛费捆好,然后将起抬起,对方身高最少一米八多,韩秉青扛的也有点吃力,不过他走的稳定,几个女孩就这样看他把那个恶心的魔头抓住丢那边船上,舱外的嘉欣也还傻乎乎的站在,韩秉青道:“哎,让开拉。” “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 “你真是满…” “我满足你哦,满什么满,我扛包累死你话还这么多,早知道不救你们。”韩怀义骂骂咧咧的将巴普洛费扛过船丢舱里后,和陈贞至道:“你搞掂她们?” “大佬,我搞掂男的就好,辛苦事仲系你去办。”陈贞至忙不迭摇头,随手将一群窑姐赶走。 韩秉青没辙,只好先回来。 嘉欣还在船边等他,那些女孩子也都畏惧的站在她身后,韩秉青走过去对嘉欣一笑,六颗洁白的牙齿在灯火下闪光,嘉欣看他这幅浪荡不羁的模样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恨声骂道:“你这个大骗子。” “不骗倒他们怎么好下手。”韩秉青向船舱里边走边说:“你们都进来。” 他坐下后,那些女子都跟着进来,在他示意后才敢坐下,唯独嘉欣毫不畏惧的挤在他对面,她身边是那个好险给欺辱的姐妹,韩秉青没时间和她们废话,开口道:“不要问我身份来历,等会我会将那艘船开走,你们只管在这里大声呼叫,等有人来救你们时,记得说我将那三个家伙都绑走了,明白吗?” 说完他也不管她们明白不明白,翻了下桌椅抽屉各处,找来支口红(当时已有,被美国电影带动流传起来),刷刷的在一处泛白的桌面上写下行字:明日中午十二点带十万大洋前往法租界霞飞路2号利丰商行后门巷内,报官即撕票!过时不候。 然后在下面署名处一笔勾勒只活灵活现的猪头出来。 嘉欣看的噗嗤一笑,韩秉青无语的看着她继续叮嘱道:“记得你们口供要一致,就说绑匪就我和我那个弟兄,说我们逼迫船娘靠上去动的手,其他一概不晓得,话越多越麻烦,明白吗?” “谢谢。”嘉欣道。 她做妈咪的在姐妹里是有威严的,何况刚刚她当众求对方只选自己放过姐妹,那些女孩都很感谢她。嘉欣随即回头和她们还有那几个窑姐道:“姐妹们,那些家伙都是畜生,今儿是这位先森救的我们,还不快谢谢人家。” “谢谢先森。”那些女孩都忙不迭的道。 韩秉青摆摆手:“好了,你们自己保护好自己吧。”他随即向外走去,嘉欣急忙跟着他,直到出舱后看韩秉青头都不回,她急的跺脚:“站住。” 韩秉青还没来得及站稳,她就扑过去抱住了他。 嘉欣将脸颊贴在韩秉青的背后,嗅着他身上的汗味低声道:“我还会见到你吗?” “也许吧。”韩秉青轻轻掰开她的手臂,正面对着她淡淡的笑着:“我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最好不见。” “我想再见到你。”川女烈性的道:“我不会出卖你。” 韩秉青心想开什么玩笑,道:“回去吧。” 结果对方说:“就不!” “真是疯了,你先回去,我明天再找你。”韩秉青没有对付这种女人的经验只能随口敷衍。 想不到那个泼辣妹子竟就骂起人来:“放屁,你当老娘是白痴吗,明天你收了他们的钱怎么会再来这里。” 发完火,嘉欣又温柔起来,居然叮嘱他说:“你收钱的时候千万要小心,拿到钱就赶紧跑,要是实在危险宁可别要这些钞票,你回头来找我,我存了六万大洋,我都给你就是!” 韩秉青都听傻眼掉。 隔壁船上的陈贞至在里面哪里敢出来,不过肚皮已经笑破。 “还有,这些人你一个都不要留,一定要把他们做掉,包括那两个船娘!看你虽然会打斗,长得这么白白净净的心却是软。” “老子哪里心软?”韩秉青都无语了,嘉欣说了句:“你要是心硬的话早走掉了,哪里会听我这么多废话。” “呜呜呜。”陈贞至拼命咬自己的胳膊,肩膀剧烈的抖动中。 韩秉青真的受够了,拔脚就走,嘉欣在后面喊:“骗子,明天要是拿不到钱,你一定要来找我,再不行我来养你!” 正过船帮的韩秉青险些没掉下去,看她狼狈的模样嘉欣捂住嘴在笑,可眼泪渐渐的出来了,她看着那个家伙的背影,又喊道:“骗子,你要是拿到钱也不要乱花,江湖饭有今天没明日,你要留钱防身啊。” “你他娘的真罗嗦!”韩秉青忍无可忍的骂道,他努力去划船。 “锤子,老娘弄死你信不信!”嘉欣咬着贝齿,看他那份蹩脚的模样,又哭又笑的道:“你要是一天不来,我就等你一天,你要是一个月不来我就等你一个月!” “老子一辈子都不会来的,死心吧。”韩秉青恨不得下江,这个妞太可怕。 “你一辈子不来我就去这个地方找你!”嘉欣道,忽然得意的摆摆手。 韩秉青忍不住看去随即大惊失色,他都不知道自己放在兜里的船上便签是什么时候给她摸去的。嘉欣却很懂规矩,她说完就将那张偷到的便签撕碎,再蹲下去丢进水里,随着浪涌潮分,两只船的距离越来越远,她用力的挥手:“小心点,骗子。” ……。。 “大佬你真系威吔!”陈贞至五体投地的在那里喋喋不休着。 差点被包养的韩秉青没脸说话,将两个船娘的嘴巴抽的啪啪响,随即不管她们的鬼哭狼嚎,将她们拎上船头,逐个扭断脖子直接丢进江心。 船继续向东去,韩秉青走回来要陈贞至滚出去调整方向。 随即将那两个醒来的上海人一顿海扁,用上海话问清楚事情后先打昏丢上船头,最后一个是巴普洛费,他早醒了,看着韩秉青的动作吓得浑身发抖,嘴里拼命呜呜着,韩秉青走去将他嘴里的破布扯出:“会说英语吗?” 第403章 303.演戏要全套 第403章 303.演戏要全套 “会,会,先生,先生,求求您,我给你钱,我有的钱。” “你这个婊子养的,耐心回答的我问题,我就考虑不杀你。”韩秉青冷声道。 对方畏惧的看着他,淡黄的胡须上站满恶心的呕吐物,一双狼似的眼睛里尽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垂死前的绞尽脑汁。 韩秉青问:“博塔波夫斯基现在在哪里?” 对方瞬间瞪大了眼睛,韩秉青一耳光打去:“说,博塔波夫斯基现在在哪里?”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啊。” 韩秉青又一个耳光:“老子在问你这个狗屎,回答问题,我耐心有限。” “我说,我说,他现在负责欧洲事务,目前还在国内,但有时候会去欧洲各国转转。” “算了,你的回答没有意义,下一个问题,你们安排的谁刺杀蒋志强。” 巴普洛费不敢隐瞒,他低声道:“具体事情都是别人安排的。” “你真有意思。”韩秉青拽着他就向外走,巴普洛费直接吓疯掉:“我说,我说,是陈,是商团那个陈的人,是那两个人联系的,会在后天下午,由他们安排蒋志强前往市区和某人会晤,然后沿途刺杀。” 上海话问出的真相和英语问出的真相对应上后,韩秉青看看时间,对后面叫了声,陈贞至立刻过来和他一起将挣扎的巴普洛费抬到船头。 当着他的面,陈贞至和韩秉青两人轻松扭断昏迷的两个家伙的脖子,随即将压舱的石头包在他们怀里,逐个推下水。 石头用绳索和三层厚布包住勒在他们身体上,丢下去后三四天功夫是不会松动的,这些都是韩秉青和上海帮会学的手段。 对巴普洛费则是另外一种方式。 韩秉青假装绕去他背后要动手,正面的陈贞至忽然出拳砸在他的太阳穴上,然后将对方的脚用绳子扣住,直接从船边放下去。 昏迷的人被江水闷住,只抖了几下就失去最终的意识,韩秉青掏出烟来,和陈贞至抽着,道:“上岸给陈伯报信后,一起食点宵夜好唔好?” “好,大佬,那个嘉欣你觉得怎样?” 韩秉青无奈的道:“这种女人啊…。。” “大佬,其实呢我感觉你蛮钟意她。” “不要鬼扯这些了,尤其别和薛斌说。”韩秉青苦笑着摆手,陈贞至虽然喜欢开玩笑却有分寸,便闭嘴不提。 两个人抽完烟后将巴普洛费拽回来挑去绳子再将他放进江里,便也跳下江向不远处的岸边游去。 天空的明月照耀下,江面波光粼粼,两岸却漆黑一片。 这里水势缓和,两个人水性都好,只游了片刻功夫便到岸边,他们特地选一处乱石堆登上,挤干衣服后向路边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当晚。 长沙岛的电话急促响起,电话是从卫戍区司令部打来的,电话里的人急吼吼的道:“请立刻将司令叫起来,苏俄教官出事了。” 就守在电话前的陈诚立刻问:“怎么回事。” 片刻后他快步走向蒋志强的临时住处:“校长,出事了。” 说着出事,眼中却是喜悦的光芒,但陈诚的声音很沉痛:“巴普洛费少将遭遇劫匪现在失踪。” “什么?赶紧去看。”蒋志强亢奋的道。 “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那两位。”陈诚道。 蒋志强已知道那两位今晚和巴普洛费一起出游,闻言点点头这就整装出门,出这样的事情长沙岛军校内的灯火很快逐次亮起,蒋志强为首七八辆军车即刻出门,等他们抵达市内已是夜里十一点。 被“救”回来的嘉欣等演技十足的颤抖着,和这些跺脚便地动山摇的大人物再度告知,她们只知道船靠近后那两个年轻人就跳过去,然后一个人回头在板上写下那些话,便带船娘走掉。 “那她们怎么被发现的?”蒋志强问道,身后戎装的军官们都目光紧锁这些女人。 嘉欣颤声道:“我们有个姐妹会划船,只是这船太大,我们好不容易才让它靠岸,拼命喊惊动了码头边的人。” “司令,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先期调查的军官证明道。 蒋志强立刻登船去看,盯着那只猪头蒋志强心里要笑,但轰隆一下险些将桌子拍烂,他怒吼起来:“这些匪徒简直胆大妄为,即刻秘密通知法租界方面,请求他们的协助,陈诚。” “卑职在。” “此事由你负责,要是巴普洛费先生有什么损伤,你提头来见!” 周遭人听蒋志强和心腹这么说,都想你这不是要弄死人家吗,陈诚也苦下脸来,做不得不的模样挺胸凹肚的喊道:“卑职一定尽力!” 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后,蒋志强平静下来,看着跟进来的这群:“此事关乎我军的名声,所以必须严格保密!要是消息走漏,我唯你们是问!” 一群心思各异派系不同的军官此刻都齐声道:“是!” 百乐门的这群女人和那三个窑姐随即给控制起来,蒋志强虽不晓得内情也不过问,陈诚倒是个心思周全的,知道这些女人无辜,所以在去法租界前和颜悦色的去和她们叮嘱:“不必担心,我们只是为保证人质安危,防止消息走漏才暂时请你们在这里居住,但你们的人身安全和人格都是得到保护的。” “谢谢将军。”嘉欣很感动,表现的很感动。 血气方刚的陈诚面皮微微一红,退后半步道:“当不得,我不过是上尉军官,我们校长才是将军。” “您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将军的。”嘉欣的媚眼和好话反正只要食些米水就能挤出。 韩秉青都吃不消的女子陈诚更吃不消,他掉头走掉。 屋子里的一群女人以嘉欣为首,都叽叽喳喳着这些匪徒怎么这么大胆什么的,一副吓死人家了的模样,屋外的士兵们听的头疼,都不由自主走开些。 韩秉青这个时候早已吃过夜宵,和陈虎他们闲聊会儿后便倒下呼呼大睡起来。 夜里三点多。 没等陈诚准备好款子去赎人呢,绑匪带走的那艘船也给在下游找到,蒋志强为了做戏做全套,不得不撑起来去装模作样的看。 接着在第二天早上,巴普洛费的尸体就被发现在江滩边。 这下军校内炸窝了…。。 第404章 304.十三妹 第404章 304.十三妹 何应钦和蒋志强为怎么上报此事发生激烈争吵。 最终还是蒋志强的意见占据上风:“你们是能杀掉那几个女人,还是灭掉所有知情人的嘴?如果不能,那就必须对外公开说巴普洛费将军因失足溺水毙命,对内却需要公正告知此事真相,要不然苏俄问责下来是谁的麻烦。” 何应钦开始还极力反对,但正在这时,陈诚突然疾步撞入室内:“报告。”他拿着份电报。 何应钦时为军校总教官,正无处出气,逮到蒋志强的心腹便勃然大怒骂道:“你给我滚出去!” 蒋志强轰的掀翻桌面:“放肆!我部军官执行军务时,按规定先喊报告然后等待,这哪里有错,却换你一个滚字!何应钦,我是校长,这里还轮不到你先说话!” 他恶狠狠的瞪着何应钦,何应钦不甘示弱,其他军官面面相觑之际,胸有丘壑的陈诚面不改色的丢出一句:“报告校长,北京急电,孙文先生因为肝癌不治,已于今日上午八点二十五分去世。”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如霹雳炸在所有人心头,何应钦大惊失色:“什么?”蒋志强揪住他的衣服就骂:“娘希匹,你不是要辞修滚出去的吗?你再说一遍啊!再说一边老子现在就毙掉你!” 何应钦失魂落魄,不敢回嘴。 这一刻,韩秉青已登上前往香港的客船,航行途中大副马修斯敲了敲他打开的舱门,喊道:“瑞克,方便吗?” “当然方便,马修斯。” 马修斯是英国人,凯斯普当年在公共租界的朋友,因此和韩秉青熟悉。瘦长一张马脸的他头发就好像棕色的马鬃,他接过韩秉青递给的烟,说到:“瑞克,我的侄儿在军营里管理后勤,需要我帮你介绍认识吗?他和上面的关系都还不错。” 军需官在部队的关系当然会很好,面对这样的热情,韩秉青笑道:“谢谢,我很需要这样的朋友。” “OK,我会告诉他一些情况,可以吗?”马修斯知道自己侄儿的性格有点桀骜,他不想好心办坏事,再说万一有什么麻烦,最后吃苦的只会是他侄儿,何必呢。 韩秉青点头道:“当然可以。” 两个人又闲聊几句,陈贞至来叫他们吃饭,一行人便去餐厅坐下,正在吃着饭忽然有一个人走来:“请问是韩秉青先生吗?” 韩秉青皱起眉头看着他:“您是?” “鄙人是广东商会香港分会的理事钟元天,韩秉青先生您叫我阿钟就可以。”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韩秉青的语气很平淡。 阿钟笑道:“鄙人偶在上海曾见过韩先生的风采,所以冒昧前来,想请先生在香港吃顿饭以示仰慕。” 韩秉青和薛斌还有陈贞至对视一眼,不知道这厮肚子里卖的什么膏药,但韩秉青是个不怕事的,便道:“兄弟客气了,五湖四海都是朋友,谈不上一个请字,下船也要吃住,那就打搅。” 对方大喜,这便先退下。 随着初秋的来临,早晚的气温已经变得凉爽些许,但在这座英属城市,中午的艳阳依旧炙人。 此时的香港正因为五月起的省港罢工而显得很萧条,十三四万工人的离港对城市的冲击力之大,让港督司徒拔十分恼火,但英国佬的态度依旧强硬,他宁可和伦敦借款三百万也不和华人低头。 韩秉青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来到这座城市的。 9月3日,幸运号的三百二十名旅客安全抵达皇后码头,韩秉青等所有旅客都下船后,才从舱内出来,和船长以及马修斯告别。 沿着舷梯下船的时候,韩秉青看到那个阿钟正在等岸边等着他,脸上微有些焦躁的感觉。陈贞至在他身边道:“大佬,没有人和他接触过。” “先看看情况。”韩秉青回了句,等他踏足坚固的土地,飘在海上那么久的不踏实感觉终于消失,韩秉青跺跺脚晃了下肩膀,钟元天走上前毕恭毕敬的道:“韩先生,您可有落脚的地方,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商行边就有家比较好的宾馆。” “那是求之不得,还有,阿钟你叫我瑞克就可以。”韩秉青道。 钟元天连忙答应。 广东商会香港分会的地址在中环的广州市场边,皇后大道和嘉贤街交接口。中环的广州市场汇聚了很多的商家,过往时这里热闹非凡,但因罢工运动影响,如今冷清的街面都没人烟。 哗啦,一个阿婆从屋里出来将盆水淋在门口空地上,热气瞬间腾开。 几个烟鬼躲在阴凉处蹲着,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们路过。 一个卖烟的女人撑着下巴打着瞌睡。 那边饭店门口是两个家伙在下棋,其中一个猛将棋子拍下兴奋的大吼:“干你阿姆嘅,将军!” 大家都给他吓一跳,房子内立刻传来声管家婆凶悍的臭骂:“死鬼,叫咁大声,床上屁用冇!” 对面的家伙立刻损道:“他唔行你搵我啊。” 这就有个穿短衫凉裤人字拖的黑瘦女子跳出来,叉腰怒目:“牙签大嘅嘢,找你老母去,天天和这扑街捉棋,唔有生意食风食水?阿妈心情唔好,赶紧滚。” 说完一脚将棋盘踢飞,棋子都飞到对街,对街便冲出个阿婆:“十三妹,天气热饮点凉水消消火气拉,苦日子熬一熬总会过去嘅。” 原来那个泼辣女子叫十三妹,她道:“让我熬成婆呀。” 语气却缓和了些。 也就在这时,他们都看到了这一长窜的辆人力车,钟元天示意都停下,和韩秉青道:“瑞克,前面拐角就到,我们先在这里吃点东西吧。” 说完他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这地方虽然小点味道却很好,这光景大饭店也没厨师,晚上我再请你们去好地方。” 时间才下午三点,正是个尴尬的时间,不讲究的韩秉青无所谓的道:“这里蛮好。” 第405章 305.阿钟的麻烦 第405章 305.阿钟的麻烦 他眼神扫过这条街,石板路边的些商家大部分落锁,但这家叫祥记的饭店门口水盆里却还放着几叠用过的餐具,十三妹听的懂他们的话,闻言欢喜的道:“哎呀,是阿钟啊,带客人是来吃饭的呀,哎呀,好的好的,里面请。” “有生意上门便眉开眼笑,呢臭丫头。”阿婆笑骂道,又和钟元天说:“阿钟回来拉。” “回啦回啦,阿婆。”钟元天回道。 两个下棋的男人,慌忙跑后厨去准备,等韩秉青进屋看到饭店大堂里放有五张桌,对配四条长凳,屋顶上居然还有个西洋的吊扇,那个十三妹已经冲过去打开,回头对明显是领头的韩秉青道:“靓仔是哪里人呀,我的官话说的不好,你听的懂不。” 韩秉青一笑:“阿姐你讲广东话就系,我也会一些。” 薛斌在边上翻白眼:“我还会英语呢。” 边上的阿钟赶十三妹去忙,嘴里说:“呢个系大老细,你要把菜烧好,我特地请人家来这里的,要系坏我嘅事,我以后唔嚟照顾你家生意拉。” 韩怀义道:“你和他们很熟啊。” “哎,我在这里做事就常常来吃,一来二去就熟了呗,十三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她男人的弟弟早些年被英国人打死,弟媳妇跑掉,她男人就把他侄儿带来,你也知道这女人的嘴巴,可是她对侄儿比对自己孩子都好。” 钟元天正说着,两个十岁上下的小孩一前一后端着两碗大糖水跑来,钟元天帮他们接过问:“大仔,有没有欺负弟弟?” “没有没有。阿叔,我也想喝。”个子高点的小家伙和他居然在撒娇。 韩秉青哑然失笑,一个对邻居熟悉,让小孩亲近的人基本上坏不到哪里去,不过就看他找自己什么事情了。 “好。不要给你妈妈知道。” 钟元天倒了碗糖水给孩子,然后来给他们分,边分边说:“小地方,这糖水却做的好,里面放有薄荷,夏天解暑最好了,一碗下去提神醒脑呀。” 韩秉青尝了尝还真的蛮不错的,他感觉比VR还好喝。 眼神扫去,那个大仔自己没喝先给弟弟喝,他叹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看着这一幕他都有点想迈克了。 饭菜很快上来,是些海鲜小炒,还有肉丝之类,虽然简陋但口味很不错,一行人都有点饿又都是练武的,吃起来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十三妹看他们一碗又一碗的吃米饭最后都要哭了,和钟元天说:“阿钟,家里没有米了怎么办。” 韩秉青哑然失笑:“没有就去买呗。” 十三妹很扭捏:“那客人能,能…” 钟元天恍然,赶紧掏钱给她顺口问:“生意不好钱都没有拉?” “有,给阿弟看病花掉,死鬼还有心情下棋!” “大哥他心里也是苦闷,这世道他不是不想做事,是冇办法呀。” “谢谢,谢谢,阿钟,等生意好起来我一定把之前的钱还你。” 递给她明显超过饭钱的钟元天连连摆手表示不急。 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的韩秉青依旧不吭声,只顾吃喝,等吃饱喝足便动身去钟元天说的那家宾馆住下,晚上时分钟元天又来了,请韩秉青等一起去中环饭店吃饭。 中环饭店虽然在华人为主的地界,又因罢工影响生意微落,但看他的场面生意总还是比一般家要好。 钟元天在这也很熟悉。 早订好包厢,进去后请他们落座,又去招呼酒水等。 在饭桌上,他终于问出一句:“瑞克先生,你们来香港是游玩的还是做生意?” “随便看看而已,阿钟我看你平时也该很忙的,明天就不必这么招待我们了,你忙你的就是,已经很感谢。”韩秉青举起杯来。 钟元天眼中露出点苦涩,很快就撑起笑容举杯:“好,那我也不客气了,明天我确实还有些事情。” “回头去上海的时候,记得找我,要是有麻烦你直接找月生哥,说是我的朋友就是。”韩秉青不想让他太失望,但绝不勾他说在香港的企图。 钟元天听到杜月生的名字果然也没有太大惊喜,只道:“多谢。” 分明有些心思。 韩秉青正在试探,门被推开,两个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就在这时门外伸进了脑袋扫了下,一眼看到坐在那里的钟元天这就叫起来:“哈哈,阿钟原来你系在这里啊。” 这厮脑袋上光秃秃的,金鱼眼睛,身材也单薄,眉宇间是股油滑气息,钟元天看到他面色就一变:“系大天二啊。” “食乜呢?”大天二不请自进,桌上的人都不管他,钟元天站起来道:“大天二,今天我招待上海来的朋友,回头再请你。” “哟,上海来的啊?你们上海我也去过。嘿嘿。”大天二居然会北边的话,然后一屁股坐下,对主位上的韩秉青道:“兄弟在上海做生意还是干嘛的啊?” “玩。”韩秉青笑笑而已。 大天二又嘿嘿一声:“玩?你们上海滩我熟的不得了,早年我还和人去过,什么黄金荣杜月生都系我兄弟。” 桌上的人都醉了,就你这个鸟样?薛斌想骂,但遇到这种情况他是不开口的。 钟元天沉了脸走过去:“大天二,我说了今天是在招待我朋友。” “怎么?不就多双筷子吗,阿钟,我大佬搵你好久,要不你等着,我先走?” 钟元天顿时僵在那里,大天二眉开眼笑:“这就对了嘛。”居然又和韩秉青道:“我说兄弟,怎么称呼啊,来香港做生意的?” “对啊,在上海玩烦了就跑香港来看看有什么机会,阿钟,你也介绍下呢。”韩秉青道。 钟元天苦涩的道:“这位是中环那边的大哥飞哥的兄弟。” 想想一咬牙:“最近飞哥在找我谈点生意,他看上家父留给我的一对玉佩,其中一只已经拿走,另外一只在我未婚妻手上,不过这是我当聘礼下给妻家的,所以…。” 第406章 306.装腔作势薛大少 第406章 306.装腔作势薛大少 “阿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飞哥可是给你钱的是不是,再说了,未婚妻未婚妻,退婚好了呗。”大天二伸手从盘子里捞起条鱼就这么吃着,还对其他人道:“各位,阿钟这小子有点不上道呢,之前他们有个朋友家有麻烦,也是我大哥解决的,回头就请了两顿饭人就没了,那天他自己去当铺典当玉佩,你都要当掉我大哥给你买下来不是蛮好?” 这家伙砸吧着嘴,汤汤水水满桌,看上去恶心至极。 “你做的死当?”韩秉青问钟元天。 钟元天气道:“哪里是死当,我才进门就被这大天二跟上,也算我倒霉,那个飞哥就在隔壁喝茶,拿过我的包看完,丢了我一百块就把我那个价值二千不止的祖传东西抢走掉。” 既然说开,他也不管了,他对韩秉青道:“瑞克先生,你能不能帮帮我?” “帮什么?就这么点人也帮你?”大天二冷笑着:“仲系讲,呢就系你从上海请来嘅人?信唔信老子一个电报杜月生派人做掉你哋!啧啧,呢度系香港!” “册那。”韩秉青骂了句,摇摇头心想这厮真不知死活,问阿钟:“还有其他事情没有?你不要隐瞒不要欺骗。”他说的很认真,桌面上的兄弟都直起腰来。 钟元天听到这句话瞬间回过神来:“没有,绝对没有骗您,真的就这件事,我在船上遇到您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您能帮我就好了。” “哎哎哎!”大天二叫道:“他妈的都什么意思啊。” 韩秉青头一歪。 就在他边上的高飞直接扑去一拳将这厮打翻在地,揪住砸墙上,再抓回来喝道:“给老子跪下。” “啊,疼死我了,啊。”大天二喘息着,一张本来就丑陋的脸都歪掉在嚎叫说:“你们敢打我?信唔信我大佬来弄死你们?” “你讲你一个电报能叫杜月生派人嚟?电报嘅接受号码多少啊,系发万国商行,仲系发鸿顺公司?”韩秉青问。 大天二扭曲着狗脸气喘吁吁的:“唔告诉你。” 薛斌实在憋不住哈哈起来,讽刺他道:“老子还不想知道呢。” “打断一条胳膊,轰出去。”韩秉青冷笑道,高飞立刻将这厮按在桌边要下手。 里面的动静为服务员所知,一个看似饭店经理的年轻人急忙赶来:“先生,先生,这里不可以打斗。” 韩秉青举了下手示意高飞不忙动,看看这经理道:“说的也是,在这里影响你们的生意,这样吧,高飞,带他出去再动。” 大天二大叫:“放开老子,放开老子。” 高飞直接捏住他的嘴,另外一个兄弟上去对大天二肚皮就一拳,打的他说不出话后两个人左右一架,将这厮拽了出去。饭店经理目瞪口呆的看着,等大天二出去后跺脚对钟元天道:“阿钟,你赶紧跑吧。” 钟元天和韩秉青介绍道:“这个是我原先的同事阿伟,后来来这里做事的。” 看他还有心情和自己介绍人,经理阿伟紧张的道:“飞哥要是找来这里,你怎么得了,我早和你说过,那东西你别要了。” “那是我祖传的,不过我要多谢你。”钟元天走到他面前忽然一个耳光。 这一出让韩秉青都有点意外,阿伟也吃惊的捂住自己的脸,钟元天特地用官话冷声道:“我为救受伤工友,准备去当那件玉佩的事情就你知道,结果第二天我就给大天二跟上再给飞哥堵住,你觉得事情会这么巧?” “你被人跟踪怪我吗?”阿伟辩解着。 “那飞哥怎么会就在我要去当东西的那家当铺。香港中环共有一十七家当铺,就这家价格公道些,前晚我和你说过。另外为什么他知道我还有一只玉佩?你冇几天就辞职走掉,阿峰却看到你半夜和大天二夜宵食屎!另外,今天我才抵香港晚上就来这里,大天二就能准确找上我!” 那个阿伟捂着脸,眼神闪烁几下后,道:“我也唔知,但系天地良心,我冇出卖你,要系你唔信就算。” 他神态仓皇的掉头要走,钟元天从后面扑上去揪住他头发就打:“你呢扑街!要系你被冤枉点会咁平静,分明心虚要脱身!我早请阿芬私下问,她讲你呢些日冇事就去请她食饭睇电影,你房东阿婆也悄悄讲你带唔同女人回屋,你边度来的钱!我瞎眼和你做兄弟!你去死呀。” 钟元天说着打着,那个阿伟抱头喊救命之际,门外冲进来些服务生,还有个洋人带头大喊住手。 韩秉青直接道:“英国人?” “你是?”对面的鬼佬有些意外他的口音。 韩秉青耸耸肩:“这个家伙联合社团分子欺骗朋友的财物,刚刚被揭破。” “什么?”那个鬼佬吃惊的问,他本能相信能说一口流利英文的韩秉青,他问:“先生你怎么称呼?我叫史密斯是这家饭店的股东。” “叫我瑞克就可以。” 史密斯问韩秉青:“就在这里揭破的吗?” 韩秉青便将阿钟的话简单复述了下,随即道:“请问有电话吗?” 史密斯道:“你跟我来。”回头用字正腔圆的中文吩咐他的人都不要动,当然这个时候高飞他们也住手了,阿伟看韩秉青和洋人说的这里溜,脸都白掉,阿钟瞪着他冷笑道:“你知道他是谁?” 薛斌却喝道:“闭嘴。”阿钟一愣,赶紧抱歉的道:“对不起。” “今天你叫我们来这里吃饭,也是设计好的咯。”薛斌却不放过他,他走到钟元天的面前手指着他的鼻子:“瑞克好说话我可不好说话!你等着。” 他表情严肃,其实暗地里肚皮都笑破。 钟元天虽然陪他们几天,却不知道这是哪尊神,脸也吓白掉,边上的陈贞至等都只看着,陈贞至在想,这浪荡少爷也不是一点没用。 第407章 307.洛恩的帮助 第407章 307.洛恩的帮助 等韩秉青放下电话后,史密斯眉头微皱:“还是我给你们打电话报警吧。”因为韩秉青打电话给军营的时候,马修斯正带他侄儿出去吃饭。 韩秉青却笑道:“不要紧的。” “瑞克,出去后不要再声张了,这种麻烦会影响我们饭店的声誉的。”史密斯也有他的底线。 韩秉青表示理解:“我们现在就走。” 史密斯想想不忍心:“瑞克,这些都是社会渣滓,你明白我的意思,尤其现在因为罢工导致治安混乱,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谢谢你。史密斯先生,我有分寸的。”韩秉青道。 他确实很感谢他的态度,韩秉青这么坚持史密斯只好任由他走掉,作为一个明白缘由的人他甚至没有管阿伟被带走这个细节,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韩秉青一行押着阿伟从楼上下去,因为是吃饭时间,没有惊动太多客人。 中环饭店离广场也就几分钟的路,但就在他们刚抵达宾馆楼下的时候,便被一群人围住了。 带头的大概就是那个飞哥了,那厮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头发齐肩顶着大肚皮脚下一双人字拖,身后左右站满三十来个手里拿着棍子斧头的年轻人,虽然气势汹汹不过都是些身材不高偏瘦,且是那种真正瘦弱的瘦的家伙。 这些家伙人虽然瘦弱眼神倒是都蛮凶悍的,一群人黑压压的涌来围住这边,之前给打的大天二捂着断掉的胳膊嘶声喊道:“我让你哋呢些上海佬多事!我今日要弄死你哋。” 啪!他大佬先给他一个耳光:“滚边上去。” 这做派看的韩秉青想笑,那个飞哥走上几步,打量了下韩秉青用别扭的官话问:“兄弟,出门千里只为财,你们既拿唔的货又打唔的人,呢事点讲?” “兄弟?”韩秉青咧嘴道:“这里你话事?” “这里都系唔话事!”飞哥很有气势的挥动肥胖的胳膊,声音也很洪亮,不过夹杂官话的粤语有些滑稽:“唔跟你们讲,在中环,是龙也给盘着是虎也给唔卧倒!呢事点讲!讲!” “玉佩拿来,留你条命。”韩秉青道。 “好!”飞哥一句说完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你搵死呀!” “都他妈的什么东西啊,册那,一条枪都没有。”薛斌阴测测的摇头叹息,一副见惯风雨的模样,边上的钟元天惊骇的看着他,这位大佬又是什么身份?想想能在韩家少爷身边的人肯定也不得了。 不过韩秉青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和陈贞至笑说:“十三太保,看你们的咯。” 陈贞至等空着手扑去,也就几分钟左右,对面便躺了一地。 给揪着头发过来的飞哥浑身颤抖着,薛斌很有派头的上去拍他的脸:“搵死呀?” 钟元天无语的看着整个过程,他以为天大的难事不过是韩秉青他们三拳两脚就能解决。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两辆军车开来,前面是小车后面是卡车。 在场的人都停手。 躺在地上的那些流氓叫的却更大声,叫飞哥的胖子也准备喊,让他们意外的是,那军车到面前后,下来的人带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军官,竟是对韩秉青道:“瑞克,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瘪三抢劫我的朋友,我正在考虑是将他们丢给警局,还是直接处理掉你就来了。这位是?”韩秉青走过去问,马修斯介绍道:“瑞克,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的侄儿洛恩少校。” “你好,瑞克先生。很高兴认识您。”洛恩的态度很恭敬。 马修斯耸耸肩:“瑞克,我必须要告诉他你的身份,不介意吧?” 韩秉青哈哈一笑:“得了马修斯,我只是个普通的人。”他对洛恩道:“谢些你带人过来,我刚到香港还不了解这里,希望以后常联系。” “当然可以,那些就是敲诈你朋友的人?交给我吧。”洛恩道。 韩秉青请他们稍等,走回去问那位飞哥:“交出玉佩跟英国人走,去受罪,还是选择和我吃个宵夜?” “唔给玉佩,唔请大佬食宵夜,唔得把我交畀(给)英国人,唔得把我交畀英国人。”飞哥直接尿崩,他食屎都不肯去。 时年英国人对华人的生命依旧漠视,不然也不会随意开枪杀人导致矛盾激化至今。这厮见韩秉青和鬼佬关系居然这么好,连军队都拉得出来,他哪里还敢放屁。韩秉青也希望通过这种不上台面的低级货色了解些信息,才这么克制,换做在上海滩早当场做掉。 韩秉青便回头和马修斯还有他的侄儿道:“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开始以为这些家伙背后是些大社团,防止万一才电话给你,想不到是这种货色。” 洛恩笑道:“这样认识你也好,看来你是需要留下他们了?” “是的,所以害的你们白跑一趟,一起宵夜?”韩秉青问,顺便回头要喊薛斌办事,想不到薛斌已经从拐角抱着些东西跑来,韩秉青等他到面前一看,这家伙原来去买了十几条烟,韩秉青很满意他的这种细致。 接过后,亲自送去后面军车上下来的那群英军面前,洛恩在阻拦:“瑞克,不需要的。” “不,这些兄弟都很热心,我必须有所表示。”韩秉青和他道:“凯斯普那个混蛋告诉我说,你们更喜欢美国烟,比如骆驼是吗,回头我安排人送一车给你们。” 少校以下是上尉,不过今天带队的是个中尉。 带的一车也就十几个人。 薛斌确实很细致,他买的烟一人一条刚刚好。 韩秉青亲自递去,那位中尉有点为难,洛恩发话道:“好吧,既然是瑞克的好意,那你们就受下吧,另外我和各位介绍下,这位瑞克先生是我很好的朋友,他勇敢而仁慈,并且慷慨大方。希望你们记得他的友谊。” “是,长官。”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去。” 看着军车开走,韩秉青和这对叔侄说说笑一些伦敦的趣闻,洛恩也和韩秉青说些香港的事情,陈贞至走了过来:“大佬,玉佩的事有些麻烦,这厮已经将玉佩交给他巴结的一位人物了。” 第408章 308.边个动我兄弟 第408章 308.边个动我兄弟 “是吗?既然这样的话。”韩秉青思索了下,道“除了那个飞哥,先把其他烂仔放掉吧,另外那个钟元天要敲打敲打,看看能不能用。” “薛斌已经在敲打他。”陈贞至忍着笑。 韩秉青看去,薛斌正在那里把钟元天训的孙子似的,依稀听到:“求人办事的时候还下套,我告诉你,这事没完,等大佬忙完,看我怎么整你。” 钟元天在那里又是抱拳又是作揖:“薛哥,我错了。” “扑街!”薛斌亢奋的大吼,他感觉到了尊重。 “什么事?”马修斯问,韩秉青不必告诉他这些,随口道:“他们两个在为一些小事斗嘴。” …。。 期间,洛恩又叫来本地的鬼佬探长巴里和韩秉青认识,直到夜深,结束应酬的韩秉青才由陈贞至带着来到了十三妹那个饭店处。 大名叫王坤豪的飞哥老老实实的坐在长凳上,正乖乖的帮十三妹家剥黄豆,看到韩秉青进屋手一抖,高飞正一个耳光打去:“想死啊,你也叫飞哥,嗰我叫什么,飞你阿爸?” 随即站起来和韩秉青道:“大佬。” “坐吧。” 韩秉青坐到王坤豪的对面很好奇的问:“你为什么叫飞哥?不是该叫你豪哥吗?” “原来还真叫豪哥的,但这个扑街还有忌讳,因为他大佬叫什么豪的,大佬是豪哥小弟只能跟着飞咯。”高飞继续解释:“当时他才跟了人家,有次遇到麻烦跑的比谁都快,简直飞一样,大家就叫他飞哥了。” 飞哥很谦虚:“叫我小飞就可以。” 高飞继续一耳光:“收声!” 陈贞至插嘴道:“他在这里也就是收收一些商铺的钞票,还有就是放点水钱给赌鬼,他玉佩是给他大佬阿豪祝寿用去的。仲(还)有就是他嘴贱说这边还有一只,于是他大佬天天逼他,他就天天找阿钟。” 十三妹端着茶水出来,和韩秉青道:“呢个混蛋就系呢条街长大嘅,偏偏只对自己人下手,旧年还把对门阿婆的烟抢走,上次来我家收钱打我男人,系我拿刀赶走他嘅,大佬你真心阴功(可怜)我哋,就把他打死吧。” “十三妹,你唔好乱说的,我收钱也系为上缴,我上次跑掉系因为唔忍心,你当我惊(怕)你个泼妇!”飞哥一听十三妹要韩秉青打死他,气急败坏大吼起来。 高飞又一耳光打去:“叫你收声!听唔懂咩?” “玉佩就在阿豪手上?”韩秉青问。 飞哥心惊胆战看高飞一眼,高飞大骂:“大佬问你话不说?想死咩?”飞哥才敢开腔回答说:“我大佬很钟意,今日下午还看到他在把玩。” “你大佬又跟谁的?” “我大佬自己说他是洪门的,和老头子也认识。” “老头子?”韩秉青看向陈贞至。 陈贞至道:“他说的是佛山来的那位,是洪门天宝山碧血堂的红旗五哥,大号黑骨仁,在香港确实威,整合好多个帮会说以和为贵,于是现在各处堂口都叫和字头。” 飞哥猛点头:“对对对,我大佬系和字头的人。” “行吧,先带他下去,明天早上再放他走,让他去通知一下他大佬,我们中午去拜会这位大佬。”韩秉青道。 钟元天急忙道:“大佬,不必了。” “你叫我什么?”韩秉青问,钟元天忙改口:“瑞克先生,不必了,不必了,这件事就此为止吧,真的不必为我再麻烦了。” “已经不是为你。”韩秉青道。 他忽然发现没看到那个阿伟,陈贞至一努嘴:“阿钟把他打的半死,丢在后面呢。” “瑞克先生,我今天激动的时候把我朋友都说出来,我怕放他走,他会回头去找他们麻烦,尤其阿芬是个女孩子,他一直追她人家不肯…。”钟元天越说声音越小,高飞冷声戳穿道:“又要借大佬的手去你情敌呀。” “不不不,我,我自己来。” 这句话说完他自己都傻眼,薛斌前俯后仰:“大佬,这家伙不简单啊。” “那你就好好看着他吧,出了事我找你。”韩秉青笑着说,钟元天做人善良,做事却狠,而且有运气,这种人可以用。 所谓运气,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自己不就是运气吗?韩秉青只好奇一件事:“你的那个玉佩不是你未婚妻的吗?那阿芬又是谁?” “我…我都钟意。”阿钟很诚实。 行吧,你狠。韩秉青对高飞道:“那你就帮他一下,然后大家休息。” 薛斌跟着他走,路上嘀咕道:“秉青,你真的明天去找那个什么豪哥?” “恩。” “那阿钟呢?你真觉得可以用?” “总要有个熟悉本地情况的在这里。” “他个扑街连飞哥这种烂仔的情况都摸不到。”薛斌不屑一顾,韩秉青道:“我留他是为帮你做事,那些江湖上的事情和他也好和你也好,都没关系,明白吗?” “这样啊。”薛斌又问:“那之前那些被打伤的都已经跑了,对方不是就已经知道情况了吗?” “是啊,得知我们这群过江龙能调英军,能吓他一夜没法睡觉。但明天大早等那位飞哥平安回去,那么除非那位豪哥脑子进水,不然迎接我们的就只有酒肉和笑脸,说了这些事你不要管就是。”韩秉青不耐烦和他解释这些。 薛斌很震惊:“哇,大佬,你脑子转的真深。” 又感慨:“对哦,也不想想你是谁家的。” “给我滚蛋。”韩秉青上楼甩上门,懒得理他。 第二天上午十点。 才被放走没多久的大飞便气喘吁吁的跑回头,肿着只眼说找大佬,陈贞至走过问:“乜事情呀?” “嘿嘿,嘿嘿。”这扑街先干笑两声才开口,点头哈腰的卑微中:“大佬,我家大佬豪得知各位大人大量放我回去,便在粤江楼摆好酒水,想请各位大佬赏光。” “知道了。”陈贞至转身上楼和韩秉青去说。 留下高飞坐在那里恶狠狠的瞪着这扑街,飞哥连忙跳烟递上,还是双手捧着的,道:“飞哥,飞哥,有你喺(在)我以后就系小飞。” 高飞逗他:“不敢,你才系飞哥,飞哥以后罩我呀。” 对方直接哆嗦起来,干笑着,嘿嘿,嘿嘿。四十多岁的人那副跪在尘埃的模样让高飞又不屑又不忍,只能要他滚边上去。 不久韩秉青下楼,一行人便这么跟着他走。 粤江楼也在中环边上,不过和阿钟昨天请客的饭店一个在东一个在南。中环一带有连贯上下的小道走,也就片刻功夫,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韩秉青看到,粤江楼门外松松垮垮的站着些在上海滩被称呼为青皮模样的人,其中一个带头的,个头不高偏瘦,背还有点驼,大飞屁颠屁颠跑上去还没说话,对方眼睛已经诧异的瞪起,韩秉青身边的陈贞至大吼一声:“虾仔豪,居然是你个扑街!” 对方掉头就向街外跑,陈贞至匆匆忙忙和韩秉青解释:“大佬,不是我不懂规矩,那个混蛋和我是老乡,当年放火烧过我家屋!” “去吧。”韩秉青道,这种他乡遇故知倒是难得,看那厮的手下和对方的胆气,真是不够看。 不过对方也是有兄弟的。 看陈贞至一帮见面就要动手,还追的他大佬落荒而逃,那群人里有几个便冲上来,嘴里在喊:“边个敢动我家豪哥?” 吃过苦头的飞哥在跺脚:“都不要动,都不要动。” 高飞几个迎上去就打,这批人虽然比起大飞的手下利索许多,遇到高飞他们这群受训练武出身的依旧白搭,又是眨眼功夫,便又躺了一地,再看那边陈贞至已经将人追住押了回来。 陈贞至便走便骂:“王八蛋,我揾你多少年,想唔到你居然在香港,今日定要斩你嘅头,畀(给)我姨妈上炷香。” 虾仔豪在那里拼命辩解:“小至,我真唔系特登(故意)嘅,你饶了我呢这一回。” “我饶你谁饶我姨娘?”陈贞至咬着牙。 就在这时街那头忽然响起声吼:“边个动我兄弟?”韩秉青转头看去,长街尽头走来黑压压的最少四五十个身材强壮的青壮,这一刻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虾仔豪大喊:“大佬救我!” “先做掉!”韩秉青道,陈贞至眼里闪过丝感动却不肯动,韩秉青知道他是顾虑自己安危,微微一笑:“我唔知你们嘅恩怨过往,之不过呢,既讲好做兄弟,你的事也系我的事,你唔做我来做。” 说完他原地起跳,一个旋身重踢,直接打在陈国豪的头侧,这一腿之重哪怕陈贞至揪住都不得不松手,由那厮跌飞出去头颅撞在街心水泥路面上,口鼻流大片的污血死在当场,对方看到立刻炸窝! 第409章 309.搵我只揪 第409章 309.搵我只揪 黑骨仁整合香港各个社团后,按着区域划分地盘,在中环一带石板街附近的话事人花名“咸鱼彪”,是码头苦力出身。 在广东话里,咸鱼是骂别人死人的意思,可想而知这厮多招人恨,但也证明他的威风。他长得五大三粗黑黝壮实,数年前靠一条扁担杀遍码头,惹了潮州人后才收敛许多,但省港罢工潮一起,他看到机会便有开始折腾。 只今年五月后,他便新招一百人。(省港罢工时期是字头正式扩张时期) 人马一多他就骚动,整日想弄掉各种不服,多捞点好处。 虾仔豪昨天和被放回的一群了解情况后赶紧和他汇报。咸鱼彪听说对方是上海来的,还调动的来英军,他有心结交便将虾仔豪大骂,琢磨是不是亲自登门去看看,又怕太主动让对方看不起。 结果大早虾仔豪就带扑街飞去和他说对方有和解的意思。 咸鱼彪一听大喜,便算好钟点兴冲冲带些手下来,摆场证明自己实力的同时给足那些上海佬面皮,如此一定可结交成功。 他是这么想的,所以看这边有些闹腾的时候,就先杀气腾腾喊一句:“边个敢动我兄弟。” 是正常人的话,见对方人马这么多,肯定要控制着人讲数,讲数就是谈判,谈判嘛,就好给台阶然后皆大欢喜是不是。谁知韩秉青竟直接先将虾仔豪干掉!这下,咸鱼彪都傻眼,他身边人不知道大佬这点心思,见状都咆哮着冲来,咸鱼彪又不好拉,心里就在叫苦,坏事,坏事了! 陈贞至等直接动手将虾仔豪其余人马打翻或者赶走,立即捡起家伙,第一时间将韩秉青护住,其他兄弟也都上前,薛斌则聪明的拉住目瞪口呆的阿钟:“走啊,这里没我们的事。” “不能,大佬还在。” “你担心他?他还担心我呢。”薛斌没好气的道,混不把对面千军万马放在眼底,其实是神经大条的很,开玩笑,韩秉青那家伙会输?他拽着阿钟进屋窜上楼,居然还把头伸出窗:“我赌对方撑不过十分钟,一百块。你呢?” 阿钟被这厮的心态感染,心惊胆战伸出头见下面乱粥似的局面,苦笑道:“斌哥,你唔玩笑了,大佬就算神打附体不可能干掉那么多吧。” “切!”薛斌不想和他说话,点根烟去看戏。 陈贞至他们迎上去的时候,韩秉青和高飞两个也跟上,高飞拿了把长棍,韩秉青直接两把砍刀在左右手。 对面的人越来越近,人多气势足,每个人都亢奋的眼睛通红高举手里的家伙,等到面前就落下。陈贞至将衣服缠在左臂上,右手一根铁棍,微侧身只看正面三个,群殴就是这样,人再多正面对你的不会超过三个,不然他们自己都会打碰纠缠。这就是专业训练得到的经验。 陈贞至这般,其他兄弟也都如此。 先十二人面对几十号,居然散开,还分两层。各自间隔三五步,两人后面是一个。就仿佛几个互相勾兑一起的倒三角,又似张松松垮垮的渔网,向那边兜头过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高飞走在前,韩秉青双手持刀在后。 站得高看的清,薛斌在那里摇头晃脑:“我滴个乖乖,大佬这是要学他老子当年斩武田啊。” 对手那边,在后面压阵的咸鱼彪紧张的看着,既怕自己人输掉,又怕自己人打的太狠,他畏惧的不是其他,他畏惧的是对方召之即来的鬼佬关系。 但箭在弦上已不是他能左右,看双方越来越近,咸鱼彪毕竟是混出来的狠辣角色,想想一咬牙:“把他的大佬留畀(给)我只揪(单挑),其他的全部打断腿!” “好嘅!”他手下如雷呼应。 长街上尽是沉重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长杆铁器在水泥路面上叮叮当当拽出火花的铿锵声,周边街面人家尽数掩门,胆小的抱住头不敢听,胆大的在门缝窗后偷偷的看。 和这边相比,那边的十来个年轻人依旧鸦雀无声,且走的不缓不快。 然而他们的眼神坚定不移,他们的呼吸也很平静,不知不觉就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股磐石般的雄浑气息,对面则如海潮拍来! 十步,八步,陆步! 就在对方把家伙纷纷举起时,压后的韩秉青一声喝:“打!” 声音如闷雷滚过街头,周遭人心头都一跳之际,陈贞至等排头的几个,忽然提速到极致,让开正面杀向侧翼的人,他们让开的同时,后排的手中家伙直接砸向前。 对方猝不及防纷纷给砸中,或者捂头或者捂腿都狼狈失措,这时凶猛逼退侧面对手的陈贞至等回头便抽,一个照面,只听扑扑之声,打的对方尽数翻到在地…… “这是打交(这是打架),仲系打仗?”后面的咸鱼彪面色骤变,高飞这时狂吼一声:“啊!” 身高体魁的他仿佛头大象,扛着长棍,从后排冲上去,先撞飞两个,一下挤入对方阵容当中,抡起来呜呜的左右乱舞。 棍子先劈中左边一个的胳膊,对方的胳膊瞬间折断,高飞手腕用力向右,又把正面的砸倒,再劈在右边那位的大腿上,听到咔擦声脆响,对方那条柱子似的粗腿就如芦杆给风催折! 紧接着高飞顺势向前几步,然后把身子回旋,他握着后端,靠着铁棍长度,呼啦一声,便把周遭扫出片血红色的空白地带,顺便将对手阵容割裂成两截。 一截由他面对,那些家伙给杀人不眨眼的魔神吓的家伙都丢掉。 留下的一截被陈贞至等以多打少的敲着。 韩秉青这才加速,幽灵一样在人群里闪过,轻描淡写的几刀带起血雾,然后走出高飞的身前,振腕抖刀指着狼狈后退的对面,厉声喝问:“刚刚边个要揾我只揪?出来!” 对方被他的刀指住时都本能的闪避,呼啦一下让出他们身后的咸鱼彪。 “就系你?”韩秉青冷笑着问。 【电脑坏,无语中】 第410章 310.咸鱼彪的委屈 第410章 310.咸鱼彪的委屈 没等咸鱼彪回话,韩秉青已经向前冲去,高飞等都全力跟上,齐声威胁:“边个敢动!”手里家伙也不客气,以韩秉青为箭头,他们在后面向两边乱打,之前的一幕太快太惨烈,如今那边半条街都是血水残肢,对方惨叫着都没勇气再还手,纷纷鬼哭狼嚎的再向两边屋下躲。 韩秉青冲到拿着根粗铁棍的咸鱼彪面前时,咸鱼彪总算壮起胆,他虎吼声抬起铁棍就对韩秉青的胸口捅来,韩秉青奔跑中侧身,将持刀的左臂从下面抬起,同时跨出半步,这铁棍就给翘起,而韩秉青手里的利刃竟沿着铁棍向下,直去削咸鱼彪的手指。 咸鱼彪大惊失色,急忙撒手要退,韩秉青右脚点地,身子又过中线偏往左去,左足没有落地右腿已起,靠腰力高鞭抽出,咸鱼彪身手还算敏捷,脚步来不及身子还来得及后仰闪躲,然而韩秉青这一脚本来就是逼他如此的。 下一刻,众人就看到韩秉青的身子在半空一个急旋,那条抽出的右腿飞快收下,没有落地时左腿一脚已踢出! 澎!听是一声其实是两声。 一声是韩秉青击中对方胸口时发出的,一声是韩秉青的右脚落地蹬踏加力时发出的。 这是精彩的转身腾空后踹腿,两声并一声,两力并一力。 只这一脚,就将号称能打敢杀的咸鱼彪踢飞出去十来步,轰隆一声四脚朝天。 韩秉青稳稳落地,冷眼看着挣扎不起来的那厮:“只揪?你算什么东西,老子现在去粤江食饭,滚过去埋单就饶你一命!” 咸鱼彪左手捂着胸口,忍耐着发甜的嗓子眼,撑起半个身子勉强问道:“你们会功夫好身手,之不过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唔知大佬你点称呼?” “想再搞事?我等你,抑或去埋单抑或去喊人继续斗都随便你。” “不敢。咸鱼彪我今日输嘅心服口服。”咸鱼彪不是煞笔,打是打不过的,关系又没人家硬,只得认栽。 “你叫咸鱼彪?既然输的心服口服,就把街面收拾干净,再去揾我饮酒。” 听完韩秉青这句话,咸鱼彪吊着的心才松下,整个人向后一倒,他手下都慌忙冲过去扶他,纷纷喊:“大佬,你怎样?” 咸鱼彪有气无力的道:“冇事了冇事了,你去倒杯水给我,我等会过去敬酒。” “他打的我们这样惨,还去敬酒?”他手下都不服。 咸鱼彪气急败坏的捶地:“人家冇赶尽杀绝,还唔低头就是揾死呀,把街面清一下,伤残兄弟我会补偿,哎,一句话讲错就给搞的咁惨(就给搞得这么惨)可系我睇虾仔豪个扑街被打,总得讲话吧,就一句话讲错,就一句话讲错,就给打的这么惨…。。” 他在那里碎碎念,心中满是苦涩。 韩秉青等却在粤江楼上吃喝,目睹整个过程的酒店老板和员工哪里敢惹他们这几个,上菜都在哆嗦,好在薛斌八面玲珑去和他们开解,他们才轻松些。 他们在吃着,门外的一群人在清理,不多久整个街头恢复了安静。 从头到尾居然没有警察出现。 韩秉青笑道:“那个叫咸鱼彪的白痴,居然还晓得先和差佬说好?看来无论上海滩还是香港,套路都是一样啊。” 众人都哈哈起来。 钟元天起来敬酒:“大佬,我今日才知道什么是威风,咸鱼彪在中环好大名声,竟然给你打的飞出去还服软。” “堂堂正正打败他的,不服再来,他敢吗?”陈贞至大仇得报很是开心,他也起来敬酒:“大佬,多谢你为我做掉虾仔豪。” 然后他和兄弟们解释,虾仔豪和他是同村人,从小偷吃扒拿,一次偷他家挂在墙上的腊肉给逮住赶走,当众丢了面皮就记恨在心,晚上来烧他们家房屋,结果把他家那个小脚的姨娘给活活烧死在屋内,知道惹大事的虾仔豪连夜跑掉,陈贞至找他好久,想不到在香港遇到。 陈贞至毕恭毕敬的对韩秉青道:“大佬,过去我只当你是大少爷,我是个护卫,要我做什么我既做什么,但从此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有事不再需要你开声,我会主动去做掉,就因为你对我说,我们是兄弟,我的事就是你的事。” “我父亲的圈子起源于清末,作风老派,所以他们等级森严尊卑有序。”韩秉青转动酒杯站起来口中慢慢道:“他去美国后,因为美国法律的严密,导致家族需要各种保护领袖的措施,哪怕发号施令都需要通过顾问或邮差,但我们这一代不同。” 高飞他们纷纷站起,韩秉青对他们举杯:“我尊重你们,你们尊重我,我的事就是你们的事,你们的事也系我的事,是不是?” “是,大佬。” “饮胜!” “干。”薛斌兴奋的插嘴道,他觉得自己跟韩秉青来香港是明智的,太特么刺激了! 过了不久,咸鱼彪一个人出现在粤江酒楼的门口。 韩秉青示意他进来坐下。 咸鱼彪先老老实实将虾仔豪抢走的玉佩递上,然后道:“大佬,点称呼呀?” 韩秉青笑了笑:“我的名字里有个青字。” “好嘅,我就叫你大佬青,青哥,今日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做错事,还请青哥高抬贵手。” “我来这里只为我兄弟阿钟被骗走的玉佩,不想阿贞和虾仔豪是旧日仇家。”韩秉青将虾仔豪和陈贞至的事情一说,咸鱼彪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韩秉青见人来还动手,他也是带人马的大佬,也因此明白韩秉青为何那么干脆,他不禁举杯:“大佬豪气,我见这么多人马,未必敢动。” 又问韩秉青在上海做什么的,韩秉青只说是玩乐而已,咸鱼彪知道对方没到和自己交底的时候,便拍胸脯,在中环这一片,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和他说,他一定尽心尽力当自己的事情办到。 韩秉青听了脸色却沉下去:“咸鱼彪,我做事有我的规矩,我不中意听空洞的漂亮话,你既然讲的就要做到,你对我真心我就真心对你。” 咸鱼彪急了:“大佬,我是真心讲话,不信我对天发誓。” 韩秉青道:“这倒未必,对了,咸鱼彪,我昨天听讲,虾仔豪系洪门中人,如今发觉他是跟你的,那么你是洪门弟子?” 咸鱼彪睁大眼睛,洪门?他无语的道:“虾仔豪个扑街,整日吹牛逼,他系洪门子弟我就系洪门大佬了,之不过我大佬的大佬黑骨仁确实系洪门嘅。” “我算算啊,虾仔豪跟着你,你跟着你大佬,你大佬跟着黑骨仁,是吗?” “系嘅(是的)。”咸鱼彪点点头。 韩秉青便问:“你大佬是谁,怎么称呼?” “我大佬叫梁家仁,系广东佛山人,随他大佬黑骨仁一起来香港嘅,我们字头叫做和胜和,之不过我大佬唔中意我,每次都骂我唔会做事。”(其实中环是和合图的地盘,和胜和的地盘在深水,水房在旺角) 提到自己大佬看不起自己,咸鱼彪垂头丧气很是心灰意冷。 这厮也三十大几的人了,说心术有心术,说手段有手段,遇到韩秉青一顿打之后却原形毕露,原来是个肚里没多少拐弯的浑货。 韩秉青倒没有看不起他,闻言安慰道:“或者你大佬没有发现你的长处。” 咸鱼彪仿佛找到发泄处了,和韩秉青委屈起来:“我从码头出来跟他十二载了,这十二载他就带我食过五次饭,讲过六句话,除咗拜年,我讲大佬新年好恭喜发财,他回我句你也新年好之外,第一句系咸鱼彪你跟我吧。” “第二句呢?”韩秉青问。 咸鱼彪抓抓头:“第二句是多饮点酒,第三句是去买包烟给我,第四次安排人通知我帮他斩人,过半个月遇到我讲了句你不错,第五句系今年过年,跟我讲扑街你衫仲系旧年的。” 周围哄堂大笑,陈贞至追问下他说出第六句:“第六句就系前天和我讲揾个叫陈廉伯的人。” 说完咸鱼彪和韩秉青晃动手指:“十二载只得六句话,青哥,我知你该是要我引荐你们认识,但是你揾我还不如直接去,不然他以为你和我一样扑街,反而丢你的份。” 韩秉青问:“他叫你搵一个叫陈廉伯的人?” “是的,那个陈廉伯是广州人,偶次听我兄弟说他在广州很厉害,就是唔知我大佬找他干什么。” 陈廉伯在英国人的支持下闹商团反对孙在广州的执政,然后被蒋志强打跑躲在香港,现在黑骨仁手下的大佬仁安排人手找他,又是为什么呢。 韩秉青想了想,道:“你能找到陈廉伯吗?” 咸鱼彪道:“如果在中环,肯定能揾到,我本就在等消息。” 话音刚落,一个人跑进来对咸鱼彪道:“大佬,搵到那人嘅。” 咸鱼彪立刻起身和韩秉青道:“青哥,我先去忙,单我埋掉,晚黑得闲再请你饮酒。” 韩秉青摆摆手:“晚黑得闲我请你就是,这个单也不必你埋。” 咸鱼彪还是将单埋掉,说:“青哥,你系爽快人我也系,我遇到大佬仁和他讲一声先,要系他肯见你,我就请你去。” “好嘅,要揾我去十三妹嗰边就可以。” “哇,大佬,十三妹你熟悉?”咸鱼彪很吃惊,他以为韩秉青也就在那边吃个饭而已。 韩秉青更吃惊:“你也认识?” “她为一块钱拿把菜刀砍遍中环菜场嘅。” 韩秉青直接无语,最后问他一句:“咸鱼彪,你大名叫什么?” 咸鱼彪直摆手:“大佬,晚黑请你。”拔脚就走。 他走后酒楼的老板噗嗤一笑,韩秉青回过头来,老板很紧张,声音很低的道:“大佬,虾仔豪有次背后骂他,说他大名叫廖直彪。” 廖直彪的广东话翻成北话意思为尿直彪,怪不得这厮不肯说。 【没办法,这两日特殊情况,还请海涵】 第411章 311.上海人来了 第411章 311.上海人来了 大佬仁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 他和寻常广东人一样的干瘦,不过额骨破高,相术说额高妨父,大佬仁的父亲确实很早去世,从此他很信命。 大名梁家仁的他不喜欢咸鱼彪的原因,是因他才收咸鱼彪那天晚上押字花赌钱就输掉一万块,后来每次遇到咸鱼彪他因为心理作用总觉得事情不顺,所以他听说居然是咸鱼彪将人找到,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怒道:“边个传话给他的?”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大佬,是你讲要放话出去的。” …。。大佬仁的心结从不和外人说起,因此也无从解释。 一行人便匆匆跑往中环。 等大佬仁走进陈廉伯暂住的地方,咸鱼彪迎上来他就先骂:“扑街仔,让你搵人给搞成这样!” “点样啊大佬?”咸鱼彪一如既往摸不着头脑。 大佬仁先推开他:“陈森在屋内?” “我在,大佬仁,你安排手下来堵我是什么意思?是蒋志强找你帮忙的?”陈廉伯虽然败北失军,但依旧颇有气势。 大佬仁不敢和这样的实权人物放肆,赔笑道:“陈先森,不是在下找你,是鬼佬杨找你。” 鬼佬杨,是跟着港督的司徒拔的华人,因为跟着鬼佬做事又鬼头鬼脑,便有这个的花名。大佬仁和他私交不错,所以鬼佬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也都有他们来做。这就是和胜和在香港罢工潮势力不消反涨的原因。 听说是这个人找自己,陈廉伯收起了怒气:“可知道他找我是什么事情?” “唔知,不过鬼佬杨和我说是好事情的,陈先森,你看什么时间能够和他见面?” “后天吧。” “好,在下告退。” 大佬仁掉头出屋,问迎上来的咸鱼彪:“睇你手下都有点伤,和边个字头搞的摩擦?” 这是和我说的第七句话…咸鱼彪苦涩的道:“不是字头,是群上海人。” “上海的瘪三你都搞唔定?他们能有多少人?”大佬仁和他说出第八句,语气充满不屑。 咸鱼彪实实在在的道:“十五个,动手只有十三个,真正的凶猛,大佬,他们讲想拜访你。”大佬仁身边的都笑起来。 大佬仁也说:“不见,你有没有骨气,打输掉就打回去。” 咸鱼彪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终于大声道:“大佬,他们和鬼佬关系很好。” 紧接着就把前后的事情一说。 大佬仁现在背靠港督,依旧不以为然,不过还是道:“既是这样,你带他们来。” 咸鱼彪给韩秉青打的很服气,要是换做其他人他才不多嘴,此刻看大佬仁这幅鸟鸟的样子,便加了句:“大佬,这群人真的不简单,人虽少都系一挑百的好手,要是能用上遇到打斗保证威风!” “打的过你的杂鱼手下就算威风?叫他们准备好手信(礼物),你知我晚黑在哪里。”大佬仁看不起他自然看不起他介绍的人,他身边的几个也不屑一顾:“一挑百?” 他们都是和字头里出名的红棍好手,听咸鱼彪这么说先是不服。 咸鱼彪气的跺脚:“早知我唔多嘴!算了大佬,当我冇讲,我请他们走吧。” 大佬仁顿时发作:“香港是他们讲来就来讲走就走的地方?既然打了你的人,就要他们滚过来敬茶,我系为你出气呢,扑街!你们几个陪他去叫!不来就打死丢海里!上海人?上海能有乜人物!那个风刮都能飞掉的杜月生咩?” 又道:“认得鬼佬算乜,我一个电话都能调港督的护卫,吓我?” 他手下这就押着咸鱼彪走,咸鱼彪无可奈何只能随这些人向十三妹那边去,他是真心不想惹事也不想害韩秉青的,路上还特地买包烟分给这些人,其中带头的叫坤哥,咸鱼彪和他道:“大佬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火药,一顿发作的我都唔懂,那些人真的蛮好,和我是不打不相识,我本好意要帮大佬留下人才,可系大佬这样的话要我怎么做人,坤哥,你帮个忙,就讲他们已经跑掉?” 对方却不领情,冷声道:“你要我欺骗仁哥?仁哥背后提到你都火大,咸鱼彪,你在中环也有点地盘,平时都唔知孝敬,我怎么帮你,再讲你不是讲他们一挑百咩,我们想试试。” 跟着坤哥的几个都哄笑起来。 咸鱼彪彻底绝望,心想草他老母的梁家仁,平时当我系狗,不闻不问,现在他的狗还不把我当人。 心里火起,他就冷下了脸带头向前走,同时吼:“你们去和他们说声,要他们别走。”他手下早看出不对,一直跟着没说话,现在听自己大佬这么说,立刻拔脚就跑。 “扑你老母,你食里扒外?”坤哥愣愣的看着咸鱼彪,想不到他做的这么光明正大,咸鱼彪对他冷冷的一笑:“坤哥,你是人我也系人,我也有觉得可以的朋友,既然你不信他的身手,好,我带你去,之不过我要和我的朋友先讲一声才行! “信唔信我抽你。” 咸鱼彪彻底发疯:“信,之不过我死也会拉几个陪葬!我咸鱼彪从西环码头杀到中环,不是随你呼来喝去嘅扑街,要系不爽,你动手啊,你敢动我我就敢动你全家。” 他愤怒的睁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比他矮半头的坤哥,这里是中环,咸鱼彪对手下不错所以还得人心,周边立刻涌出些人来瞪着坤哥这群。 坤哥的手下喝道:“造反吗?” “都收声。”坤哥却喝住他,抬手拍拍咸鱼彪的肩膀:“有种,算我讲错话,走吧,大佬面前我也会替他们说话。” “坤哥咁讲,我也唔好意思。”咸鱼彪见他软了,也就借坡下驴,只不过… 等他们到了韩秉青那边。 韩秉青已经知道些事情,但不动声色。 坤哥进屋后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兄弟,听咸鱼彪说之后,我家大佬有请诸位。” 咸鱼彪刚要说话,坤哥立刻用粤语和他道:“不要坏大佬嘅事情,我会替他们和大佬讲情嘅。” 他想不到咸鱼彪直接跑去了对方身边,还对他丢出一句:“我信你个鬼啊,阿坤,你私下阴人唔知多少回,你以为我唔知?” 然后就和身边那位据说上海来的人道:“青哥,我和大佬仁讲了,可惜他果然不鸟我,还要你们准备手信去拜访,系我不会讲话坏事,之不过大佬仁手下有很多人马,我系个小角色,帮唔了你太多,你要走赶紧走。” 坤哥都傻眼掉。 韩秉青对他咧嘴一笑:“唔好意思,我有广东的朋友,所以广东话我能懂能讲,这么讲大佬仁因为我打了咸鱼彪的人要收拾我?” 咸鱼彪连忙解释:“是我没说好,我讲你们能一挑百,想大佬仁能收下你,我们就系同门兄弟了,想唔到…” 韩秉青看的出他的真心实意,认真的道:“谢了,既是误会解开就好,就一起先去见大佬仁吧,再讲晚辈登门拜访,礼节仲系要讲嘅,阿斌去准备点礼物先。” 但他随即用上海话和薛斌道:“你等我们走后带阿钟先躲起来,要其他兄弟准备上家伙。” 薛斌满脸推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回头去哪里找你?” “你电话给洛恩,住他们军营边就是。” “好。” 没多久,薛斌和阿钟没来,陈贞至和高飞带了两个盒子的礼物回头,那个坤哥也没多问什么,一群人就向西环那边走。 他们走后,薛斌和阿钟立刻换衣服出门,直奔军营去。 这个时候,大佬仁正靠在椅子上和鬼佬杨说事情,两个人嘀嘀咕咕半天后,大佬仁兴奋的搓着手:“有洋人支持,陈廉伯肯定能复起,那时候广东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系嘅!”鬼佬杨其实是浙江人,从英国留学回来直接驻香港,反而比本地人还爱说粤语。 大佬仁笑道:“那你说的那位凯斯普爵士,真的会在下月来香港吗?” “放心,我听港督讲,凯斯普爵士已经动身,显然是来支持港督的。”鬼佬杨拍胸脯道。 两个人说完事,大佬仁将一份厚厚的钞票递去:“这是上个月的分红,还麻烦你转交港督夫人。” 鬼佬杨塞进包里一笑走人。 看着他的背影,大佬仁也在笑,这钞票是给港督夫人的还是给鬼佬杨的他才不管,他现在就想怎么巴结上更高层的洋人,到时候香港是他横着走,孙文都已经死了,有洋人支持的陈廉伯将蒋志强打败是迟早的事情,而负责牵线搭桥的他将来在广州做事肯定也一帆风顺! 他正亢奋着呢,外边报说咸鱼彪和上海人来了。 大佬仁皱起眉头道:“要他们等。” 他坐回椅子上继续琢磨自己的事情。 没多久,就听外边咸鱼彪在和阿坤说:“坤哥,大佬在做什么啊,你帮忙睇睇吧” 【有读者说部分粤语对话看不习惯,好吧,注意减少就是,希望不影响大家的阅读】 第412章 312.太子青 第412章 312.太子青 “大佬做乜我怎好过问,急着去死呀你。”阿坤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 咸鱼彪急了:“阿坤你老母嘅,怎么讲话。” 阿坤笑了起来:“你其实没说错,在那边我和你客气,来这里却轮不到你放肆,要只揪(单挑)仲系群殴啊?带轻飘飘两盒手信就来见大佬,你们呢些上海扑街…” 咸鱼彪还要说,韩秉青站了起来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既然如此,我们告辞。” “想走?”阿坤问。 韩秉青二话不说一脚正踹,重重踢在他的小腹上,妈的巴子的,什么鸟玩意,这种货色也敢大声!阿坤给他一脚踢的跌到对面椅子上,脸上血色嗖一下见底,边上陈贞至架住一人反锁,高飞撞飞一个,韩秉青中间追上去,提膝对那阿坤的面门就打,外边顿时冲进来好多人,双方呼和成一团。 听到这动静,大佬仁急忙跑出来,看到自己手下红棍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喊道:“都住手!” 看他出面,韩秉青也好,其他人也好都分开来。 大佬仁这就发作,瞪着韩秉青问:“到我这里还敢打我的人?这就是上海的规矩?” 韩秉青哈哈着,上下打量了几番,勾的对方火头都起来才不屑一顾的道:“大佬仁,真系闻名不如见面,要留我?” 他本是想拜访这位咸鱼彪的大佬,想在香港慢慢厮混的,想不到这厮这么不上道,看上去本事没多大架子倒不小。就好像上海滩的张啸林那做派,对这种人韩秉青是直接蔑视的。 不过也难怪,大佬仁现在和鬼佬杨勾搭着,背后是港督。然后又准备帮忙陈廉伯反攻广州,他玩的层面不一样后,对咸鱼彪这种祥瑞介绍的人便肆无忌惮起来。 大佬仁听他这么说果然怒不可遏,轰隆一拍桌面:“放肆,咸鱼彪这就系你带的人?他们不懂我规矩我会收拾,你不懂规矩帮助外人讲话,欺师灭祖我就容不得你,你先给我跪外边去。” 韩秉青一把按住浑身都气哆嗦的咸鱼彪,道:“好大威风,还欺师灭祖,我叼你老母嘅梁家仁,老子从这里出去,你们边个敢动试试!” 韩秉青说完就向外走,大佬仁正要发飙,陈贞至高飞等忽然掏出两把枪来,左右指着他和他的人,另外几个兄弟打开礼盒,将里面的枪都拿在手上。 香港的帮会和上海滩不同。 上海滩租界林立鱼龙混杂,势力交错就会有漏洞,你逮我我就去那边,他逮我我再回来,久而久之此刻的上海道行要比南方深。 而香港,因为是英国管理,就一个话事人,所以规矩相对较严。 社团基本上都是拿刀砍杀,基本不动军火。 所以,韩秉青等的枪一拿出来,大佬仁以下的和胜和一群都僵在那里,韩秉青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脸,用官话一字一句的道:“其实呢,我是真心要来拜访你的,可是你选择了做的我敌人。” 对上他的眼睛,大佬仁终于有了点悔意,对方和自己无冤无仇,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韩秉青笑眯眯的道:“我现在做掉你没意思,不过呢,咸鱼彪以后就跟我了,他的地盘也归我,要开战我奉陪。” 他们扬长而去,大佬仁撑着场面对他的背影喊了声:“你有种留下名号!” “睇我这么拽,你叫我太子青好了呗。” 大佬仁险些气炸,太子,还皇帝呢,最可恶的是咸鱼彪那个混蛋居然真的跟他们走掉,他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不过刚刚就算没枪他也不敢动,因为阿坤的身手他是知道的,结果一眨眼就给对方打的那样。 他在那里大骂:“咸鱼彪呢个扑街,每次遇到他都冇好事,今日居然被人挑上堂口嚟,给我叫人,我一定要斩掉这些过江龙!” 手下问他,要不要和警察说一下,因为对方有枪。 大佬仁道:“你系猪啊,告诉差佬我还怎么做掉他哋,咁,我约黑骨仁传话,就按着大家讲的规矩,和这群人定好时间地点人数开打,揾各个堂口公正!要系他们不应成,嘿嘿,就系和整个香港的社团作对,我睇他们十几把枪点在香港立足!” 黑骨仁整合香港各家堂口提出以和为贵的口号后,要求各处避免纠纷,能谈为好,要是非打不可也不能惊动警察,另外就是要约好时间地点找公正人,打完拉倒,不可报复,不然就会受全香港势力的绞杀。 大佬仁说完,手下人都明白这样一来对方手里最厉害的武器——枪,算是给废掉,都纷纷叫好,他们这就运作起来。 此时张宗昌已经打到南京,令陈调元再归麾下为先锋,他自己则拐弯在来上海的路上。 这厮自从认识韩系人马后,觉得哪里都不如和他们相处痛快,东北又冷,他便爱上这座城了,张宗昌失火似的冲到杜公馆,前些天孙传芳正找杜月生要和张宗昌套近乎。 遇到他杜月生就将孙传芳的意思一说,张宗昌冷笑起来:“月生,你不在军内不知道这些狗头的心思,孙传芳和卢永祥现在是一条裤子的,段祺瑞担心我老大张作霖势力太大,便暗地将江苏督军许给卢永祥,有这件事后他们才心惊胆战生怕我翻脸的。” 杜月生这才恍然,也不开心了,道:“孙传芳来找我的时候,不提这些,只说奉军虎视眈眈,他很是担心,我当时推托说我按着老板的传统不问这些,也没资格问这些,孙传芳说别无他意,他已经包下沪上的酒馆妓院,就想请你散散心。” “月生兄弟,我是个没心眼的人,我也没太大欲望,但是答应我的事情就要做到是不是?妈的比的,这个账就是煞笔都算的明白,究竟是江苏督军重要还是上海滩的几个婊子重要,他们这是拿你当枪使拿我当白痴!” 杜月生倒不这么看,他道:“既是段祺瑞选卢永祥,他就不担心激怒张作霖吗?” “呵呵。我家老大现在有小六子接班,生怕我做大抢他儿子的位置吧。”张宗昌忽然丢出这句,杜月生顿时愣住,他哪里知道这些故事,张宗昌道:“月生,我心酸啊!我他娘的山东人出身去东北给他卖命,你说我就算有地盘军马,东北嫡系认我吗?老大做人和老板真个不同!老板是海派,用就用不用就滚,要是你背叛再做掉你。老大是用着防着看着还敲打着,我呸!” 他说的没错,张作霖胡子出身对手下还真是这套手段。 张宗昌没有比较的话也就算了,有比较后他自然不舒服,现在眼睁睁江苏督军又要丢掉,孙传芳居然用几个妓院糊弄他,张宗昌不发毛才怪。 杜月生不便多嘴太多,只能这么陪他坐,听他的唠叨。 期间秦楚楚下来给张宗昌添了次茶水后出门,张宗昌便站起来道:“既然孙传芳这狗屎包了妓院,我便去住去玩,奶奶的,月生你陪我走一趟,有你在他们不敢玩阴的。” 这个事杜月生责无旁贷,冷着脸道:“要是他们找我后还敢和你玩阴的,我必定和他们不死不休,把他们在沪上妻儿外室都杀绝。” “就是这样意思,至于其他方面我也想通了。”张宗昌搂住杜月生的肩膀,低声道:“他娘的,我就认怂这一回,我看孙传芳和卢永祥能好到几时,我滚回我的山东去,等他们闹翻我自己来杀一刀,然后彻底投唐肯,张作霖能拿我怎么着!” “如果你说的他对你的猜疑是真,那他只会巴不得。” “估计是,唉,还好有老板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张宗昌这句话不是在说笑,里面是浓浓的心灰意冷。 人到中年,既掌握大军,在乱世里总想有个机会更上一层,然而现实这等残酷,人心又是这般的凉薄。想到一件事,张宗昌问:“孙文去世后沪上据说有万民纪念活动,你有参加吗?” 杜月生点点头:“当然有,孙文和老板的恩怨那是他们的事情,人既没有了,纪念总是要的。” “是啊,其实呢,他要是投胎在袁家,便是袁世凯。那两个人啊,哎,都去了,都去了。” 袁世凯和孙文的去世,是清末民初又一个时代的结束,身在局中纵横多省的张宗昌对其感受比杜月生还深。两个人去喝酒吃菜又叫美女的消息很快传出,孙传芳确定后二话不说就往上海来赶,因为张宗昌既进他包下的妓院就已经表明态度。 喝着酒,话题总离不开那位。 张宗昌问杜月生:“你可知道孙文去后,老板说过什么没有?” 杜月生苦笑道:“这种事情上他就算有什么话,也不会和我说呀。” “也是,对了,大少爷去香港了?有什么消息没有?” “蒋志强发电报来含糊其辞说大少爷帮了他一个忙,很是感谢,其他没说什么,我也稀里糊涂呢。” “啧啧,韩家的种就是不一样啊。”张宗昌摇头晃脑着,满腹心酸的他不久竟然喝醉,杜月生当他是兄弟,亲自坐在门外看护,孙传芳当晚进上海就得到这个消息,他和卢永祥道:“你还是别去吧,我去和张宗昌说话。” “怎么,杜月生要弄我们?” “不是,他在那里,张宗昌借题发挥打你一顿你怎么办?你肯定要报复,那杜月生就要出手,何必如此呢。” 卢永祥苦笑道:“我还有躲着他不成?” “不躲也行,你先把家宅搬离沪上,你派人来暗杀杜月生都没有事情。”孙传芳阴测测的道,其实他也眼红卢永祥为段祺瑞看重,段祺瑞居然还要他来找张宗昌,想到他就有点不快活。 当然到他们的层次,这些都是压在心底不流露的,潮起潮落谁知道谁笑到最后呢是不是。 上海再度成为战争的中心,江浙山东沪上几方势力背后是奉系和段祺瑞政府的博弈,南方的蒋志强依旧蛰伏着,而在遥远的美国,在孙文七七之日那天,韩怀义陪已经苍老的父亲宋嘉树来到了旧金山的洪门总堂。 宋嘉树的到来让洪门上下都很震动。 毕竟孙文对不起他过。 蒋明豪看着白发苍苍的宋嘉树,感叹万千:“宋老弟,想不到你能来,从纽约来这里可累?孙文他天上有知定也会感谢你啊。” 洪门在为孙文做祭奠。 因为孙文也是洪门中人,还是大佬级别。 宋嘉树双目泛红,低声道:“豪哥,我和他的恩怨俱随风去,他还是我相处了半生的朋友的。” 蒋明豪看向韩怀义,正在壮年的韩怀义身上的气质越发凝重,他站在如山一样在脆弱的父亲身边,对他微微点头:“我也来看看他,给他上柱香,从个人感情我不接受他的部分做法,从另外一个角度我也不得不说,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只可惜急了些,要是晚生些年或者换个国家,未必不能成功。” 蒋明豪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只好笑了笑,一边亲自引导他们进入灵堂,一边问韩秉青的情况。并表示,自己依照韩怀义的关照绝对没有和香港洪门打过什么招呼。 边上的宋嘉树听到就气:“怀义,你把我孙子就这么丢掉不管是不是?” “父亲,我不是不管,我暗中看着呢,但不磨砺不成才。” “真是够了,要是维克托还在,我一定要和他打一架。”宋嘉树嘟嘟囔囔的,随着他年岁渐大,韩怀义反而和他亲近许多,也不怎么顶撞了,闻言还赔笑道:“那我帮你赢。” “你居然不帮他?” “他不需要我帮。”韩怀义道。 “册那。”宋嘉树骂道。 孙文的灵堂就在前面,父子两人才收声严肃起笑容,刚刚为儿子刻意冲淡的悲伤又涌上心头,宋嘉树看着照片还有孙文留在洪门这边的衣服等,走过去抚摸着故友的遗物悲中从来…。 【还请大家继续支持,今日两更,不过分量十足,希望满意】 第413章 313.十三点 第413章 313.十三点 前清的时候他就认识了孙文,为其描叙的宏伟壮志折服后,便一心跟随,他和他走过东洋,去过南洋,那些同吃同住同甘共苦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但时代已经将老人们埋葬。 韩怀义没有鞠躬,只是作揖上了三柱香,没有人敢指责他的不是,他站在那里,认真的看着那张照片,他也记得自己的心路历程,是什么让自己改变了对他的观念呢,还是自己桀骜不驯的心无法被任何人驯服? 他回头道:“豪叔,纪念孙文也该纪念黄兴和宋教仁的,有他们照片吗?” 蒋明豪恍然,赶紧去拿。 当三张照片并列时候,韩怀义长叹一声:“钝初公,克强公,还有孙先生,这些真是命啊。” 没有人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敢问。 韩怀义只在那里给黄兴和宋教仁各点了根烟,然后表情落寞的向外走去,他走到堂前屋檐下,转凉的天气里的风吹动他的衣袂,也吹散他心头的阴霾,上面是晴空万里,下面是他的国度。 禁酒令的持续让他的财富依旧在疯狂的膨胀,但这只是黑金。 屹立房产集团的成功运作,让他身上的光环更盛,他和埃德加的友谊也成为公开的秘密,但看起来无可挑剔,埃德加如愿连任了FBI的局长,FBI在他的铁腕下正成为一个强大而庞大的组织。 这对韩怀义来说,是最好的时代,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 但这天,对韩秉青来说却有些头疼。 大佬仁的战书是在当晚就送来十三妹这里的,用菜刀砍过扑街飞的十三妹想不到自己的饭店有天会成为上海聚福茶楼那样的存在。 不过对于这种不新不旧的香港社团做派,韩秉青毫不在意,打就是!反正他看的顺眼的咸鱼彪他是不会放手了。咸鱼彪因为当日在堂口跟他们走掉,便为大佬仁的人宣传为反骨仔,扬言要三刀六洞,此事让他也无退路。 他便一心和韩秉青混,把自己的人马都叫来。 中环的这一小带他经营有三年多,因为对手下不错,已经是滴水不漏,又因为战书的原因,最近不担心大佬仁搞偷袭,所以他只在打熬身体。 不过,滴水不漏的中环终究还是被人突破。 这天,陈贞至正要带他们去慈云山走访亲戚顺便拜一下黄大仙,外边忽然说中环一带来了几个美女,还泼辣的很,说要找字头大哥。 “大佬,是搵你的?”咸鱼彪问韩秉青。 韩秉青就乐了:“找我?谁知我大佬青,肯定是找你咸鱼彪!还不赶紧去看看。” 对这些事他没太大兴趣,咸鱼彪便跑出去,结果他傻眼掉。 那几个姐妹气派十足的包下粤江酒楼最大的包厢,惹多少人要来看,不过她们带头的那个显然很是老道,不动声色只坐着抽烟。 咸鱼彪和手下乌鸦仔走去的时候,门口闲人哄散掉,老板却迎来神神秘秘的和他说:“大佬,七个美女,三对姐妹花,几乎一模一样的靓。她们要揾你,讲嘅很肯定,我才敢去叫,你真真好艳福。” 吃过韩秉青大亏的咸鱼彪非常低调,他还记得自己飞起来的滋味,于是很诚恳的道:“不系猛龙不过江,我都唔知,边度来的艳福,别是什么麻烦上门!” 但等他登门后也给狠狠的震撼了。 真是三对一模一样的姐妹花,带头的靓女眉清目秀身材玲珑偏偏很有霸气。见他就朗声道:“这位就是中环的大佬咸鱼彪吧,我们姐妹见过大佬彪。” “不敢,不敢,不知各位来路。”咸鱼彪很小心。 其实要不是韩秉青教训过他,他早先扑过去再说,他这份态度让对方很满意,那个靓女道:“小妹叫嘉欣,这次来香港呢,是来找朋友办事,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找个人,他甩了我姐妹跑掉,我姐妹现在要死要活,我做大姐的总要给她个说法,得知大佬彪您人脉广手下多,于是先来拜访。” 她一段话开门见山,又藏着机锋,可见手段。 因为她说来找朋友办事,表示自己在哪里是有人知道的,你不要以为都是女人就打什么歪脑筋,说朋友背景也许很大呢?然后说出事情,也就是小白脸玩了女人而已,不是什么大恩怨,再吹捧咸鱼彪有本事。 就这么一段话,藏这么多内容,咸鱼彪听的开怀大笑,夸道:“嘉欣小姐客气了,可知那人姓名长相等?” “骗女仔时,他怎么会用真名,不过我晓得他一行一共十五人,都是年轻仔,会些功夫,长的也俊,会说广东话,但是北边的人,他说他是东北来的,但我听他一些口音似乎是苏浙一带。” 等等… 咸鱼彪直接懵逼,这几个靓女不会是给我家大佬青给玩弄的吧,他试探问:“你哪个姐妹,嘉欣小姐,我在江湖行走,一双眼不含糊,莫非是你们都…” “大佬真威,不敢瞒您,我们都给他骗在手里,钱财也都失去。”嘉欣说着,身边几个女子都含泪。 我曹了就,什么男人受得了三对双胞胎这样,何况带头的嘉欣姿色也佳。咸鱼彪破口大骂:“呢种畜生该天打雷劈才系,点解要跑呢,换我牡丹花下死也唔会走咩。” 又用官话改口一本正经的道:“你们放心,只要他在中环,我半天之内就给你们找到人。” 嘉欣等都懂粤语,忍着没笑,但也听出他真心要帮忙,嘉欣便起身敬酒,咸鱼彪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眼看风向是太子青的人,他哪里敢动,还客气的道:“你们女仔在外,不要饮酒为好。” “大哥真是好人。”“就是啊。”“大姐还说小心点。”“也有坏人的,我们命好。” 得,几千只鸭子开始,嘉欣咳嗽一声制止了那三对,咸鱼彪开始套话:“你们怎么想到来中环找人的。” “他的做派不会在西贡等地,中环是华人聚集处很繁华,再说他那条船是从附近的皇后码头上的岸,所以我想先试试看,要是没有,就再去其他地方拜访。” 咸鱼彪眼神扫过桌面的两条咸鱼,心中百转千回中,然后这厮决定豁出去试试,于是十三妹家门口忽然来了七只仙女,正在帮十三妹剥虾的陈贞至险些跌倒,大惊失色的说:“你们怎么揾得到这里的?” 咸鱼彪狂喜:“哈,果然系大佬青干的好事,真系畜生一个,咁些好女子,被他玩弄后又骗钱财跑掉,他点有脸面讲教我不要花天酒地,我呸!” 韩秉青从背后给他一脚,骂道:“你信她的鬼呢,嘉欣你疯了是不是,还真来香港。” 嘉欣便开始叽叽喳喳:“我早讲的要来揾你,你睇你们在这种小饭店里做事,食不饱穿唔好,老娘被你救过,便赶着来养你啊,还送三对姐妹花,你不要我,我就死在门口给你睇!” 咸鱼彪捂着屁股目瞪口呆中。 韩秉青头大如斗去扶墙,几个女孩却笑成一团,嘉欣扑来搂着他的胳膊:“贝勒爷,我有带钱来,我们走吧,我看好一处地方可以做事,我们姐妹几个必定能轰动香江!你帮我们看护就是。” 边上的咸鱼彪总算懂了,问陈贞至:“些个傻女子送钱送人给大佬青,却骗我!我睇起来好骗系唔系?” “是啊。”陈贞至道。―― “所以呢,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半个钟头后,韩秉青坐在角落和嘉欣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并非看上去那么落魄的情况含糊其辞的说了遍。 嘉欣顿时懵逼:“你是说你其实很有钱,你现在在香港混地盘,并直接和大佬仁约战要亮出自己字号?” “对。” “你在那边做掉鬼佬,其实不是绑架缺钱,是为朋友办事?” “对。” “哦,饭店老板叫十三妹?” “是啊。”韩秉青有点摸不着头脑,嘉欣突然拍桌,道:“她系?我这么十三点,其实我才是系十三妹!” 又道:“我们感谢你援救之恩,那边的老板又太坏,便想脱离苦海。觉得你人品可以于是奔波来寻,顺便能报答你一番,结果你呢个混蛋其实又有钱又有人,混的风生水起。现在我姐妹都会当我是白痴,何况你的兄弟,肯定当我是眼巴巴的来倒贴你的——啊!” 她气的抱住自己的脑袋在那里尖叫一声,吓得远处观望的都浑身一抖。 咸鱼彪心惊胆战的问陈贞至:“至哥,这女仔发癫呢?” “是啊,遇到大佬青呢种人,边个女子都发癫。”陈贞至没好气的又加一句:“愁哦,马上要开扁,这些女子怎么安排才好。” 咸鱼彪却笑了:“我们兄弟一人一个,还缺。” “都系大佬青的,你又要挨打?” “他一个人忙的过来?” 人在外边时,翻看小桥老树先生的候氏系列,笔力真是厚重,很给力,掌阅有。 第414章 314.猪肉荣 第414章 314.猪肉荣 这边在嘀嘀咕咕时,那三对姐妹花勤快的帮十三妹在那里收拾桌椅,准备晚饭什么的,她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很快和十三妹打成一团,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等吃饭时,十三妹便和韩秉青道:“我家隔离人家生意做不下去跑掉,屋空着,大佬青,干脆就安排她们住下吧,也方便你食饱饮足去巡幸。” 韩秉青大概是昏了头,居然说:“好嘅。” 这句话一说,周围兄弟都笑出声,十三妹年长又泼辣,熟悉后不管韩秉青在外边多威风,当这靓仔弟弟一样看。她气的去敲他的头:“大佬青,你真以为你系皇帝啊,七个,七个女人!三个月你就和大烟鬼一样!我系要把她们先留我这里,有她们在饭店生意都会好许多。” 韩秉青狼狈不堪:“行行行,你一把菜刀砍翻中环市场的人,有你保护我放心。” 十三妹才得意洋洋走掉。 不多久又在后面和她男人吼起来:“你鬼头鬼脑的睇乜,那些靓女都系大佬青的,你当心惹翻他,到时候休想我给你喂药服侍你,再睇,边个和你嬉皮笑脸,你是想和咸鱼彪那个扑街一样飞呀。” 正喝汤的咸鱼彪一口喷出,恼火的道:“十三妹,再讲我糗事我翻脸。” “你还不如帮我翻锅!”十三妹直接不鸟他。 嘉欣看他们或者嬉笑或者吵闹,互相损起来毫不客气,却有百乐门没有的淳朴情义在室内流淌,她歪头看了韩秉青一眼,心想自己该没有来错。 她是看惯虚假繁华的人,这样的气氛令人沉醉。 下午十三妹就风风火火带她们一起把隔壁一间大房子收拾出来,门面后面是五个房间,十三妹在那里嘀咕大房一个,三对姐妹各三个,还有个给大佬青,真真是天意。说的嘉欣和几个女孩子又不好意思又想笑。 咸鱼彪探头探脑说要帮忙,给陈贞至揪走捶打。 街坊们很快知道这里的情况,都好奇来看,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第二天中午便连粤江酒楼的老板都来吃饭看新鲜,那三对姐妹花在突然爆满的饭店里穿梭上菜,嘉欣端坐柜台收钱,十三妹趾高气昂的洗碗收拾,惹的对面阿婆感叹连连,她想把大佬青这些靓仔挖过去卖烟,生意肯定也会这么好。 当日生意是十三妹开饭店以来收入最高的一天,而此时是香港最萧条的时期。 消息传递到大佬仁耳朵里,他冷笑道:“那群扑街还有心情泡妞?后日码头上,送他们喂鱼,回头再将这些女人收掉。” 忙碌一天后,一群女人在收拾干净的饭店里八卦。 都说按着这样的生意,该将隔壁门面打通,把饭店做大云云。 男人们则在外边准备后天的事宜。 送来的战书上说,大佬仁约他们在惠丰茶楼讲数,其实就是约他们在码头开扁。咸鱼彪是西贡出身,大佬仁选那边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去打探消息,知道自己在道上的号召力。 韩秉青对这些却毫不在意,既是讲数约战,你人再多又有什么用。 然而大佬仁的阴招已出。 第二天中午,就在饭店正忙碌时,忽然有几个军装走来,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今天恰好是对门阿婆做寿,所有街坊都来捧场,屋子里尽数邻里友朋,还是本乡本土居多。 带头的黑皮得到上司的授意,跑来看到这场面也傻眼,满屋人都转头看着他,十三妹走上去问什么事,黑皮看看左右,道:“上面要我来过问一下,呢这些外来女子的身份,要带返去调查。” 十三妹道:“都是我从广东来的表妹呀,街坊都认识,前年她们就来过!” 周边街坊都帮衬:“系啊系啊。” “都系你表妹?”黑皮信她才有鬼。 十三妹便火了,开口呛他:“我三个舅舅三个舅母唔行呀,警官,帮帮忙,为难我们这些穷苦人干乜,要食饭我请客。” 黑皮自己也觉得找她们这些人的茬有什么意思,便和蔼下态度道:“是上面叫我来的,你们最好小心点。” 韩秉青从后面走出来,递给他一根烟:“多谢,你上司是边个?” “是我!”屋外忽然响起个声音。 黑皮他们吓得立刻立正。 只见一个肥头胖脑的家伙走来,十三妹看到他就变色:“猪肉荣?” “呵呵。”猪肉荣皮笑肉不笑的背着手站在那里:“十三妹,你叫我什么?” 下一秒他的脸色就铁青下来:“叫我朱探长!阿婆你这大岁数好做寿咩,过一天少一天嘛,还有你,你是干乜的,带些不明不白的女子在中环鬼混,分明图谋不轨。哟,咸鱼彪你个扑街,外边都讲你系反骨仔,你家大佬放声气讲要做掉你全家,你还有心情食饭,不如食屎去,全给我带走,你,现在就跟我走。”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手都指到韩秉青脸上。 韩秉青一把拍掉他的爪子,问十三妹:“叫他猪肉荣是唔是因为他长得像头猪,做人也是头猪?”随即对猪肉荣道:“今日阿婆过生日我不想和你计较,赶紧滚。” 猪肉荣是中环警局的华探,在这一带很有权势,从来没想到会遇到韩秉青这种顶撞,怒道:“你搵死?” 边上的十三妹也是怕的,她劝韩秉青道:“这是这里的探长,能呼叫鬼佬的,大佬青你唔好冲动。” 周边街坊都纷纷要开声,猪肉荣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大叫:“居然敢和我动手?袭击探长,好嘅很,都带走,敢反抗就地正法!” 说着他一手去摸家伙,一手来揪韩秉青的衣领,韩秉青反手给他胸口就一拳,打在他胃上心下的隔膜处,打的猪肉荣瞬间变色,周边军装刚要动,陈贞至等早从后面上去将他们按倒。 劈手夺过猪肉荣的家伙,韩秉青冷笑着道:“大佬仁给你多少好处来惹我?本来还当香港讲旧派,既然咁,行!” 他对陈贞至道:“看着他们,谁敢反抗就抽。” 街坊们看他们将这些军装都按倒,十三妹急的道:“大佬青,你们赶紧跑吧。” 猪肉荣大叫:“你在香港,能跑边个地方?你既搵死我一定成全你!” 第415章 315.约战日 第415章 315.约战日 这厮给韩秉青扭着脸都压在桌面变形,气的满面通红的嘶吼,韩秉青拽起他,把家伙插自己后腰,随即给他正反三个耳光:“巴里会让你来抓我?” 巴里是英国人,是猪肉荣的直管上级,那晚被洛恩叫来介绍给韩秉青认识过。 猪肉荣一听愣住,韩秉青手不停啪啪啪又几个耳光,打的他满脸发光,盯着他的眼睛,韩秉青恶狠狠的道:“要抓我?行,我陪你去找巴里问清楚,这是不是他的意思!” 正这个时候,外边急匆匆跑进来三个鬼佬,带头的正是巴里,看到这个情况,韩秉青才放手,巴里走上来问:“瑞克,发生了什么事情?” 猪肉荣看巴里居然和韩秉青打招呼,已经懵逼。 韩秉青耸耸肩:“你的手下要将我的女人带走,所以我教训了他一顿,我很好奇是谁安排他们来找我麻烦的。” 巴里苦笑道:“瑞克,你也知道香港的情况,这些华探和地方上的人勾结,平时我们是不过问的,尤其这个特殊时期需要他们的力量,不过…” “巴里,不必说其他,我想。”韩秉青忽然搂住巴里走去外边,巴里是知道韩秉青的真正背景的,姿态很低,韩秉青在外边和他嘀咕几句后,巴里的眼睛都睁大了:“确实有这个可能,我的上帝。” 猪肉荣哪里知道韩秉青和鬼佬在说什么,但他看韩秉青和鬼佬这么熟络,腿都在抖,另外两个鬼佬瞪着屋子里的华探:“都滚出去。” 用的还是粤语。 其中一个还对猪肉荣道:“猪肉荣!巴里知道你带人来这里后,饭都没有吃就带我们跑来,看来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我…”猪肉荣拼命擦拭汗水,但汗水根本停不下来。 这时韩秉青和巴里两个人走了回来,巴里指着他:“我的朋友替你求情,希望放你一马,但你记住,这里的人你以后永远不要来找麻烦,明白吗?” 不仅仅猪肉荣本人,那些街坊包括另外两个鬼佬都很意外,韩秉青会为这个家伙求情吗,韩秉青走到他面前,将枪递给,对猪肉荣阴森森的一笑,急速的用粤语道:“晚上睡觉小心点。” 猪肉荣从他的眼里感受到杀意,吓得和巴里喊:“长官,他要杀我!” “什么?谁说的?我要他感谢我,其他你们听到什么了吗?”韩秉青问街坊们,再对巴里和两个鬼佬摊开手:“他是不是痴线嘅?” 巴里忍着笑喝斥道:“猪肉荣,你给我滚出去。” 猪肉荣连滚带爬跑掉,去一家茶楼后对里面的人就发火:“你们这是在坑我,今日我差点被鬼佬干掉,还在街坊面前把脸都丢光,告诉大佬仁,以后不好再揾我办这种事,但钱我是不退的!” 同时在心里想,要不是仁哥说话我才不来,现在看巴里和那个大佬青关系确实不错。 洋人们也走之后,饭店里轰的下炸了窝。 十三妹吃惊的走到韩秉青面前,她想不到初来乍到的韩秉青怎么会让鬼佬这么的巴结,她自信自己一双眼没有看错,那个巴里对韩秉青的态度非常的客气尊重,韩秉青却很随意。 “睇乜睇?我脸上有花?十三妹。”韩秉青一边倒酒一边问。 “你和鬼佬乜关系?” “朋友啫。” “朋友,我和港督仲系朋友呢,冇见港督来食过一餐饭!”十三妹掉头就走,知道这家伙不会和自己交底。 边上的嘉欣也丢出句:“骗子。” 韩秉青摸了摸鼻头,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些女人,转移话头去了主桌,和对门的阿婆道:“我祝阿婆你多福多寿多子多孙多财运!也祝各位街坊男的老婆多多,女的越来越靓!饮胜。” 阿婆眉开眼笑,其余的街坊都在嘘他,尤其那些女人。 陈贞至站在那里只在想,大佬和鬼佬讲了什么,他感觉自己这位年轻的大佬,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不过和他做事真的蛮痛快的。对了,大佬昨天晚上睡哪里的?他眼神扫过那些姐妹花,边上的咸鱼彪不知死活的瞪着他:“睇乜睇?” “睇你七师娘呢!”陈贞至骂完问他家伙什么的准备好没有,韩秉青走来和咸鱼彪叮嘱,大佬仁既然做这种阴招,未必不会做更缺德的事情,但是碍于规矩这边目前只能防御,他要咸鱼彪晚上要安排好人手在附近看着,防止有人来半夜烧屋之类的事情发生。 陈贞至最听不得有人放火烧房子,冷声道:“他敢来我就敢烧他堂口。” 韩秉青哈哈一笑:“烧是迟早要烧的,大佬仁,我让他后日跌进尘埃!” 这句话霸气侧漏,咸鱼彪回想自己名义上跟大佬仁的十二载,叹了口气:“你们要是早点来香港该多好嘅。” 早十二年吗,那好像是他初见珍妮的日子,时间过去很久了吧,韩秉青的心还是隐约作痛,嘉欣走来对他道:“青哥,我和你商议个事情。” “怎么了?” “我在来香港的时候,看到码头不远处有家饭店带歌厅和旅馆,因为生意萧条要盘出去,我想香港这个地方迟早还会再好起来的,所以我想把它拿下,本来呢,我是准备租下来,再招呼些姐妹,不过你有钱,你给我买下来吧,怎样。” “让十三妹去那边开饭店,你开歌舞厅,但旅馆呢?” “我们这么多人,总忙的过来的,再说你和鬼佬有关系,就不怕人来麻烦,要是江湖上的事,你也能解决是不是。” “不是说你养我的吗?”韩秉青问,嘉欣妩媚的一笑:“好,那你不要出钱也不要做事,我们姐妹去站街养你,以后香港都知道大佬青发家是靠一群女人养嘅,多威呀。还把我们这些只做清水场的推下火坑,惹的一身病又传染给你,所以以后大家叫你花柳青咯。” 花柳青?咸鱼彪和陈贞至在边上吭哧吭哧的笑,韩秉青举手投降:“我买我买,多少钱?” “当然你去谈,要男人干什么的!你当我们姐妹系苦力呀!” 韩秉青觉得自己宁可去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对手,也不想惹她这辣椒妹。 转眼到了约定那日的傍晚。 晚霞将西贡码头照的血红一片。 讲数的惠丰酒楼就在码头对面正对碧海蓝天,韩秉青陈贞至等出现时,这里上已经最少有二三百都是各家堂口的人在等观战。 这些人都是些精壮的汉子,眼中带着桀骜的气息,只是站没有个站样,全松松垮垮的靠着蹲着,各自抱团。见韩秉青这些陌生面孔出现,这些人才纷纷站起,将目光盯来。 韩秉青谁也不看,带人从中间那条路直向前面的惠丰茶楼去。 人群里有人或在低声疑惑惹动这场风波的咸鱼彪怎么没有来,也有和大佬仁关系好的字头在骂这些扑街来搵死之类。 韩秉青来到门前,两个汉子伸手,韩秉青吩咐道:“阿飞随我进去,其他人留下,不要主动惹事。” “好嘅。”陈贞至等边停下脚步走去一边。 听韩秉青这么说,门口两个汉子笑道:“仁哥坐镇,总要先讲数,不会欺负你们外地人嘅。” 韩秉青也笑了笑,配合的举起胳膊,任由他们搜查一番然后进屋,高飞就贴在他身后。 大堂里的布置很传统。 一张八仙桌,只得三张椅,不过边上还有两排。 在前面墙壁几案上放有关公像和香炉。 三柱香正旺。 室内空荡荡的没有人,是因为梁家仁还没有到,负责调解的黑骨仁他们便在楼上不便先下来。 高飞不太懂,问韩秉青:“青哥,我们坐那边?”他指着靠墙的椅子。韩秉青低声道:“等会讲数的时候,我坐左边位,你就站身后,只管瞪着大佬仁带来的人,对方不开声你就无声的骂他娘,对方开声你就吼他没资格插嘴,对方要是动手,你直接敲大佬仁先,但千万不要先主动骂人,也不可打其他人。” 高飞答应后两个人就先随便的坐着抽烟,有人来给他们端茶倒水,韩秉青客客气气谢过也不多说什么。 过不久,外边有动静,是梁家仁带着二三十个精壮浩浩荡荡的到,韩秉青从窗内看到他在和各处打招呼拱手,显摆自己的人脉。 在门口搜身时,梁家仁撇了陈贞至那边一眼,骂道:“扑街搵死呀,站的那么直。” 他的人也哄笑起来在叫骂。陈贞至回头和兄弟们道:“好像有群狗在叫,晚上吃狗羹如何?”他歪着头挖着耳朵,理都不理大佬仁,气势上却不弱半分,其他兄弟纷纷道:“黄毛狗肉好吃,老狗的肉未必。” “那就请大佬青丢他下海钓鱼吧。”陈贞至道。 对面炸窝一样要冲来,陈贞至大笑:“既是讲数现在就打不得,虚张声势还不如回去陪你们师娘暖床。” 这句话太毒,损的梁家仁吼起来:“祸唔及家人,言唔辱婆姨,你们家扑街青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第416章 316.打 第416章 316.打 陈贞至冷笑:“不知是哪条老狗揾猪肉荣去中环查我大佬的女人,大佬仁,你知咩?” 他这句话说的很大声,周边人听的清清楚楚,有和梁家仁不和的字头便声援这边说:“祸唔及家人,言唔辱婆姨,大佬仁你还好意思干呢种事?猪肉荣和你的关系我们都知嘅!” 梁家仁死不承认道:“他们被查不管我的事情,边个知系哪里来的暗娼流毒,猪肉荣秉公执法有错?” 听他说嘉欣她们是下三滥的娼妓,室内的高飞脸色铁青,外边的陈贞至却沉稳的挤出笑容:“你刚刚讲暗娼流毒,一共四个字,我就一定去水街带四个兄弟关照你老婆的生意!话讲上次我去时,你老婆和我讲,你唔行,食药都唔得勃起,她很是怀念我。” 尼玛,韩秉青都佩服陈贞至这张毒嘴,被收拾的梁家仁听的眼发黑,再和他吵也丢份,只能板着脸进屋,结果看到韩秉青竖起四个指头对他在笑,然后拿小拇指翘起,又嗖的勾回,跟在梁家仁身后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叫阿威,立刻骂道:“今日一定弄死你!” “不然弄死你师娘!”高飞回的也到位。 讲数就这样,先吵先骂,其实韩秉青更喜欢直接开扁,但他在香港的势力不够雄厚。这时楼上响起脚步声和有人喝道:“都收声!” 话音才落,从楼梯口陆续走出六个人。 带头的那个穿着黑色的对襟绸衫,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快五十,身材虽然不高但结实厚重,他剃的头皮青光,一双眼也炯炯如灯,这人正是佛山来的红旗五哥黑骨仁。 他身后则是些字头的大佬,或者前辈。 黑骨仁走出来后,直接坐上主位,又对梁家仁道:“坐。” 然后打量了下韩秉青,韩秉青看上去斯斯文文淡淡的笑容令人舒服,一双遗传自他外祖母的凹眼里没有任何的恐惧,只这点黑骨仁就觉得他有点道行,他沉声对韩秉青介绍道:“这几位都是香港字头的兄弟。今日陪我来做仲裁,摆出是非在桌面。不过呢。” 他微微停顿了下:“我洪门兄弟一家亲,按着过去的做派,我们本该直接站在他那边,但我听说你们是上海来嘅,又只得十五个,思来想去,便给你们嘅机会,坐下将事情说清楚先,要打,洪门是不怕任何人的。” 高飞没吭声,只冷酷的瞪着梁家仁身边的阿威, 梁家仁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道:“扑街,搵你来你就来,真是痴线的。” 韩秉青根本就不理他,面对气势不凡的黑骨仁拱手道:“既然仁哥您给我个机会,那我就先说说情况?” “都坐下说吧。”黑骨仁说完排头,态度已缓和下来。 韩秉青便走去坐下,不过他先对梁家仁道:“又见面了,第二次。” 梁家仁冷声道:“系啊,你多威,拿枪跑去我堂口挖人,咸鱼彪呢,今天给我交出来先。”他这是断章取义讲事情歪曲先。 韩秉青这就变色:“既是讲数就把道理分明,但咸鱼彪我是保定了,再龇牙我掉头就走,今天给仁哥面子,明天起再和你不死不休!你看你抵得过我日夜盯着你动刀枪!” “你试试!我让你走出这个门!”梁家仁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还这么狂。 “扑街,这里仁哥话事,还是你个花柳鬼话事?”韩秉青脱口而出花柳两字时,胸中格外舒畅。 黑骨仁也没想到这个笑起来阳光的小子这般强硬,气的重重一拍桌子:“既是讲数,就先讲道理,不要说这些狠话闹事。” 又瞪着梁家仁:“你多大,他多大,你系在斗气,仲系要处理事情?” “那我先说咯。”韩秉青见好就收,还掏出烟来分给黑骨仁,也丢对面一根,然后道:“我上海的朋友阿钟告诉我,跟虾仔豪的扑街飞欺辱他,用一百块骗去他价值五千的祖传玉佩,就在他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扑街飞带人来闹,被我打趴后放走,带话给他大佬明日粤江楼吃饭谈判。” 这件事梁家仁还真不太清楚。 边上的阿威插嘴:“你说骗就骗?” “大佬说话有你这条狗开口的份?不服出去只揪!”高飞立刻威风凛凛的喝斥道。 没等黑骨仁说话,韩秉青抬起手先警告高飞:“狗叫踢一脚就是,你也收声,让我说完。” 黑骨仁也不客气的瞪着阿威:“再开声就滚出去。” 他没注意到,高飞这时用嘴无声的对阿威撅了下,仿佛飞吻,把那厮给气的直哆嗦。 韩秉青继续道:“结果第二天虾仔豪看到我们就跑,因为我兄弟陈贞至和他是同乡,当年他因为偷陈贞至家东西被抓,晚上便报复放火烧死了我兄弟的姨娘!我阿青刚抵香港做事,正在打拼,但不至于拿我兄弟的不幸博取同情,仁哥,我问你,这人该不该杀!” 这件事梁家仁竟也不知道,所以他为撑场面道:“谁知道真假。” 黑骨仁也好,其他人也好,包括跟着他的阿威,听到他丢出这么句话来,都皱起眉头觉得过了,韩秉青果然发怒:“册那!”手里的烟直接砸去:“老子今天灭你满门你信不信!丧尽天良的东西。” 高飞冲过去直接一脚,将花柳仁踢倒在地。阿威立刻冲上来和他打,黑骨仁暴怒狠狠一巴掌将桌面拍塌,吼道:“全住手。” 门口已经围上不少人,陈贞至在外边也和梁家仁的人对起拳脚。 梁家仁爬起来喊:“弄死他们!”黑骨仁上去一耳光:“你也给我收声!” “仁哥!”梁家仁都傻眼。 黑骨仁回头要抽韩秉青,结果发现韩秉青正在那里教训高飞:“扑街,谁让你动手的,给我滚出去!” 然后这个年轻人回头平静的看着他道:“仁哥,花柳仁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找死,我才按捺不住,不过不管怎么样,在讲数的时候动手是我的人不对,我做他大佬,我承担。” 他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举起左臂,狠狠一拉,血一下就飙出好远。高飞急的喊道:“大佬!” “滚出去,不然不要跟我!”韩秉青的眼睛里凶光四射。 高飞无可奈何只能低头走出。 韩秉青又举着胳膊对四周晃动:“我兄弟踢他一脚,我还他一刀!有问题?” “坐。”黑骨仁看他这样决断,再想起猪肉荣的回禀,他的眼睛微勒了下,恢复了平静。 韩秉青便大马金刀的继续坐下,任由那血流淌也不擦拭,而他看对面梁家仁的眼依旧平静又充满不屑。从进来后,这个年轻人就将梁家仁压的死死的,这还是在自己面前,要是在外边的话,会怎样?他对自己狠对对手呢?黑骨仁此刻终于明白,咸鱼彪为什么会轻易就服这个人。 韩秉青接着说当时:“就在我拿住虾仔豪的时候,咸鱼彪带了人到,说谁敢动他的人。我兄弟要留手,我却不肯,亲自将虾仔豪做掉。咸鱼彪便来和我打,结果输掉,说清楚事情后还成了朋友!这时他才提到这位。” 听他说咸鱼彪带几十个人到他还将虾仔豪做掉,在场各位都明白,陈贞至要留手是为他考虑,韩秉青二话不说就做人是为兄弟义气。从公正角度讲,混香江十余年的黑骨仁也不得不暗赞韩秉青一声豪气!但也看得出韩秉青的狠辣无畏,今天的事情看来不好了结。 “然后呢?”藏着这些心思的黑骨仁追问,其他人也关心这个问题。 梁家仁又开口:“然后他就登门…” “现在是我在讲话,你就收声!”韩秉青喝道,梁家仁大骂:“既是讲数…。” “你收声。”一心要摸韩秉青底细的黑骨仁淡淡的看了梁家仁一眼。 韩秉青一口气把事情讲完后,他问黑骨仁:“仁哥,我既和咸鱼彪结识就再无冤仇,好心拜访他大佬想方便以后做事,结果他先派人来勒索礼物,再故意晾我一个多小时找茬,是你,遇到这种对待你走不走?” 黑骨仁叹了口气,问梁家仁:“阿青说的真假?”其实心里已经清楚,梁家仁确实就这个德行。 韩秉青只在冷笑。 梁家仁胡搅蛮缠的辩解说:“他打了我的人,我就要揾他问话,也系为我手下出气,想不到让他等会时间,他就动手。这种愣头青唔懂规矩,迟早要将事情搞坏,如今正系政府大力压制罢工阵,条子都盯着我们,仁哥,留不得他。” 韩秉青最恶心这种爱扣帽子的货色,针锋相对的问:“政府关你屁事,你怎么不和仁哥讲,我收拾扑街飞阵,一个电话叫来半营鬼佬!话大势,你以为你系港督?你系字头哎!” 听韩秉青说调的动英军,梁家仁继续胡搅蛮缠,他说没看到,是韩秉青吹牛逼。 韩秉青就乐了:“我弟兄一共十六个,今日有十四个,还有两个就在军营口嘅发达旅社住宿,要不你亲自去查他们?我保证你过去给鬼佬带走,和我斗?我在上海就和英国人一起做事,拿港督吓我?” 梁家仁不吭声了。 黑骨仁连连摇头,干脆不再说这件事,直接问韩秉青的海底。 韩秉青来闯香港之所以不提父辈,就是听过赵山河的往日,石头当年做事就是因为没有从低层起步,不接地气才走的格外艰辛。 他有心在远东这座明珠打出江山,便要靠自己先。 于是韩秉青胡说八道自己叫宋子青,在上海和洋人做买办,因为能打能斗,得到他们信任成为朋友云云。梁家仁记在心底,觉得这扑街青和洋人的关系也就如此,不像他背靠港督的心腹鬼佬杨,于是信心大增,打断韩秉青的话头直奔主题:“今日不是来听你摆龙门阵嘅,先把咸鱼彪那个反骨仔交来!” 之前的事是他没道理,这件事却是韩秉青没道理。 洪门好进难出,跟哪个山头就是哪个山头,如今他们都算和字头,不过大佬各有归属。现在咸鱼彪跳出跟韩秉青,招呼都没一个,就是韩秉青的错。 但黑骨仁既有心和气解决问题,就做中间人道:“两位都听我说。” 他和两人特地不提洪门这个槛,先道:“如此说来两位其实都冇太大矛盾系不系。这位阿青,我睇你既来香港,也想和气做事,咸鱼彪既跟阿仁,你一声不响带走也不对,之不过呢,阿仁,咸鱼彪既走掉,回头也冇意思,大家既以和为贵,不如咁。” 他转向梁家仁:“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阿青去摆酒一桌,叫上咸鱼彪,让他给你这个过去大佬敬酒一杯,再封利(红包)一份,我亲自作证,从此你和阿青和气相处,有事相互帮忙点样?” 梁家仁却不领情:“唔行,大佬,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一杯水酒,就换我一员大将,唔行。” 韩秉青骂道:“你十二年来一共和咸鱼彪讲过几句话?真心跟你的人怎么会跟我走,因为我比你帅?因为我对人比你真,仁哥发话我给面子,就这样,以后安心做事,我不惹你,你不惹我。” “不行就系不行!”梁家仁叫道,他今天带足好手,存心要弄韩秉青出气,不然他怎么面对自己字头的弟兄。 韩秉青等的就是他不肯下台:“那你要点样?” 梁家仁毫不客气的道:“我要他死!” 这就是没法谈了,黑骨仁叹了口气,他私心打算希望和平处理事情,但作为字头大佬,必须先关照自家兄弟的感受。 梁家仁这么斩钉截铁,黑骨仁强压不得,只好看韩秉青是不是能低头,结果那边直接站起来呛声回去:“你以为我系来和你讲数?我是来把你嘴脸告诉各位字头大佬,我阿青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更唔亏心,今日我当仁哥的面,让你安排好人,我只十三弟兄,下场来斗,你睇最终谁生谁死!” 他随即将怀里的战书抽出,狠狠拍在梁家仁胸口上,打的梁家仁向后连退几步。 见状,黑骨仁也站了起来,问:“你们真个要打?” “打!”梁家仁和韩秉青异口同声。 第417章 317.再和我大声呀 第417章 317.再和我大声呀 一个是老辈要挽回颜面,一个是新秀要杀出字号,这是江湖上永远的矛盾,根本无法调解。黑骨仁只好道:“既然咁,择日不如撞日,就喺今日,在外滩上见个生死!之不过我要把话讲前面,既然约战应战,过后无悔不可反复,输嘅人点样,赢嘅人又点讲?” “他输就将咸鱼彪交出!他们所有人再留只手!” “他输咸鱼彪就跟我,另外不可再来烦我!” 和之前的声色俱厉相比韩秉青的要求却很温和,看来他目前只是要保住自己的局面罢了,黑骨仁暗赞他有分寸,心想要是他输掉,自己便开口留人,不过这一切还要先看他身手先,嘴硬脚软的货色也要不得。 看到里面人出来,外边都安静下来。 韩秉青直接走去陈贞至这边,他边走边脱下身上衣服缠绕在左臂止血,陈贞至眼神询问,韩秉青点头,陈贞至便轻松的笑了起来,其他兄弟也是。 不是他们拿大,精武会出身的他们对打斗从来无畏。 和安静沉稳的韩秉青相比,梁家仁那边叫嚣着在和黑骨仁请命今日要武打。 文打是拳脚,武打是家伙。 黑骨仁走过去问梁家仁:“你的意思?”声音压低道:“阿仁,阿青和你也没深仇大恨,不如…。”他做最后一次努力。 梁家仁道:“大佬,你唔要劝,你也看到他那般猖狂,再退我的面皮都被丢光,今日定要斩他。” 黑骨仁叹了口气:“好嘅。不劝。” 他走来韩秉青这边,韩秉青客气的和他一笑:“仁哥,怎么个斗法。” “阿青,虽然今日系我第一次见你,但系感觉不错,我得大佬吩咐过港做事时和你一样年岁,转眼多年。江湖上腥风血雨,这碗饭唔好食,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阿青宁可站住死,也不要跪着生,他花柳仁不给脸面还要赶尽杀绝,我就和他不死不休!” 他的声音说的很大。 那边听到哄笑道:“那你跪着死嘅。” 韩秉青不屑的摇摇头,扬声问:“花柳仁,敢唔敢下场?” 梁家仁不受他激,不屑的道:“我系大佬嘅,扑街,只有你这种愣头青才冲锋陷阵还以为自己系个人物!” 韩秉青不屑一顾:“怂货,叫你的人全上,免得一个个收拾起来麻烦!” 听他这么说,黑骨仁身边的几个字头人物都赞了声,其中一个道:“好胆色!之不过手里唔硬只会成笑话!你可想清楚?” “清清楚楚,打完他手下,睇他一个人点做大佬!” 韩秉青说完就率先向码头边走去,陈贞至这个时候他们已将带来的家伙分配好,高飞插着斧头替韩秉青提着咸鱼彪找来的两把锋利钢刀,跟在韩秉青身后。 这边出动后那边也鱼贯而出。 韩秉青就十四个人,对面呼啦一下涌出二十个,且人人手里都是铁厂削出的开刃钢片,这种家伙用完就废,但重量合适锋利难挡,是和胜和的最爱。 对方带头的是那天给韩秉青抽的不行的阿坤,还有刚刚见过的阿威。 两个人站在左右,各带九个隐约成犄角对着韩秉青的人。 他们人数虽然占优但面色凝重,尤其之前丢份的阿坤,正咬着牙死死瞪着韩秉青要复仇。韩秉青那边却在云淡风轻的说话,韩秉青在说,陈贞至插几句,然后众人点头,立刻松松垮垮的站开。 他们这么做,这边立刻做出调整,也分开阵势把战线拉出。 先到码头的韩秉青选的是背水位置,阳光照在对手眼睛里的同时,对手握紧的钢刀上泛起的光芒也打在他们眼内,彼此之间二十步远的距离里,杂草瑟瑟。边上的梁家仁骂道:“背水阵?下海喂鱼吧,给我斩他!” 他一声令下,阿坤大吼道:“斩!”率先冲出。 他动起来他的人也动,一股十个人就如沉重的勾拳向韩秉青的左侧陈贞至的位置砸来,其中阿坤直取韩秉青,与此同时阿威等十个人也从右侧杀来,阿威也先取的韩秉青。 这两人在字头里颇有威名。 阿坤那天输给韩秉青是猝不及防,等韩秉青枪拿出手后又不得动,很是憋屈。现在逮到这种机会,闷在肚里几日的火全发出,手里的钢刀卷着夕阳的余晖,仿佛条火蛇对迎上前的韩秉青劈下。 他先到,边上的阿威慢半步,却恰到好处的对腰斩出一刀,取韩秉青的腰间。一上一下交错的杀戮成剪,黑骨仁目不转睛的看着韩秉青怎么处置,他不认为韩秉青就这么倒下,边上的梁家仁大喊:“好!” 呜! 就在他刚喊出声时,一直躲在韩秉青身后的高飞忽然掷出手里的斧头,与此同时韩秉青侧身横刀,让开阿坤正面也顺便架住了阿威的拦腰一刀。 铿!铿! 一声是正劈砍的阿坤仓促扭腕侧步,用手里的家伙勉强挡住高飞砸来的短斧。另外一声,是两把钢刀相撞打出片耀眼的火光,韩秉青手都没抖,蓄势而来的阿威却不堪的退后半步,看到这一幕黑骨仁道:“完了。” 梁家仁还没反应过来。 韩秉青已借和阿威对刀的反震之力,急速回转身,呜的声把借势弹起的右手刀抡出个弧劈向阿坤的脑袋。阿坤狼狈后退去挡,结果后背撞上自己一个弟兄,身子微微停顿了下,他面色一变,下面有道刀光闪耀! “阿坤!”给高飞缠上的阿威撕心裂肺的喊道。 韩秉青冷笑着收回刺进阿坤小腹的左手刀,灵活的半蹲转身旋到阿坤的肋侧,站起来的同时狠狠的向外上方拉出右刀…。。 原来他之前气势汹汹的兜头猛砍是假,左手刺杀是真,但真正致命还是最后这手带上腰力的反削,阿坤刚觉得挡空后肚皮一凉,对手就从正面消失,等他再感觉时,韩秉青已经将刀光挑过他的咽喉接着头都不回的扑向下一个。 杀退对手的陈贞至和韩秉青错身而过时,将手里的铁棍砸出,正中阿威面门。 逮到机会的高飞毫不客气就把对手剁翻在地,还踏上一脚:“再和我大声呀!” “走拉。”陈贞至风似得卷过他身边,顺便漂亮的用脚尖勾动挑起阿威丢下的刀片,扑向下一个…。。 第418章 318.湾仔苏 第418章 318.湾仔苏 开仗才几个呼吸,梁家仁手下两员大将就给斩杀当场,而韩秉青那边才伤一个,双方此时人数已经相当,但过江龙士气如虹,和胜和却在崩溃边缘。 这种铁骑突进般的骁勇让在场字头都色变。 梁家仁气急败坏的喊:“你们砍啊!给我砍死他们!” 黑骨仁的唇角动了动,又忍住,梁家仁急了眼回头拉住他:“仁哥,你就看这些捞仔(外地人)嚣张吗?” “大佬仁,这是你下的战书,至于后面怎么收拾捞仔,仁哥自有分寸。”黑骨仁身边原安乐堂,现和安乐的大佬傻福阴森森的道。 和安乐又称水房(总部在汽水厂),基层是遍布港九的茶楼酒馆夜档人员,势力比现在的和胜和要大。他一向看不起梁家仁,他开口说话,黑骨仁又不做声,其他字头都沉默起来,梁家仁怒道:“傻福,现在不是我一家的事情,大家系不系同门!” “系同门又点样,战书系你下的,人系你出的,仁哥开始劝你唔听,人多打人少输成狗,再讲同门!”傻福毫不客气的骂起来。 梁家仁还要吵,黑骨仁开口:“看!” 众人赶紧回头。 此刻场内和胜和的兄弟只得七八个,韩秉青那边却依旧那么多,不过也已基本全身挂彩,便是韩秉青的肩头都给校开。 和胜和的一群狼狈又颓废的后退着,韩秉青却没追,不知道他说了声什么,那些人就散开,下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因为那些捞仔竟然在将地上的伤者逐个扶起,韩秉青则单独走上前对和胜和的人道:“如果不想再打,就把家伙放下,我只揾你们大佬讲事,如果要打,我保证你们一个唔留!” 然后他对这边的梁家仁喊:“花柳仁!我不忍心杀戮,你还舍得你弟兄继续去死?真系大佬有种下来和我只揪,冇种就收声,睇着仁哥的面皮上我不将你赶尽杀绝,但咸鱼彪既系我的兄弟就一世系我的人,你同意唔同意?” 韩秉青这句话说出,全场人都看向了梁家仁。 黑骨仁心中叹息,这个阿青,这句话比杀人还狠,他是要将梁家仁彻底踩死啊,只要他一日不死梁家仁便再难抬头做人。 韩秉青步步紧逼:“我数三声,一个你十二年讲唔上六句话的咸鱼彪,仲系这些为你打生打死的兄弟!你选!一!” 他手下的弟兄刷的声将家伙都架在了那些伤者的脖子上,没有人怀疑他们会不敢下手。陈贞至在说:“兄弟,三声之后不好怨我,要怪怪你的大佬冇担当!”他手里的人眼神尽是恐惧。 韩秉青吼道:“花柳仁,下来只揪!你赢他们生,你死他们也生,敢唔敢!” 说完,他将右手那把已经缺口的刀当啷一声丢出。 梁家仁尴尬的站在那里。黑骨仁刚要说话,观战的人群里忽然响起了个声音:“那位兄弟,你有种有手段,不过呢,我湾仔苏还是有点不服。” 一个肩膀特别宽的年轻人从人群里走出,他的眼睛有点开,颧骨凸起鼻梁却微塌,阔脸粗臂胸腰的模样在人群里不显眼,一走出却气压周遭。 这种情况其实坏了规矩,但黑骨仁依旧没吭声。 不过这是韩秉青意料之中的事,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外来人要竖字头定比本地人要多付出许多,出乎湾仔苏意料的是对面那个年轻人竟没先理会。 韩秉青森冷的盯着他,口中道:“二!” 然后才对他说:“如果你要系要为花柳仁出头,你就讲明,要不然,先等我处理完此事再陪你说为何不服!” 湾仔苏是学泰拳出身,此刻就是被同门怂恿出来挽回梁家仁的面子的,见韩秉青不鸟他,湾仔苏便急冲向前,口中道:“试试先。” 他离韩秉青也就三十多步,说话时就已经向前走,现在冲起来眨眼功夫便到韩秉青面前跃起,呀的声,自幼练成的铁膝对韩秉青的面门重重撞来! 一股风将韩秉青的短发都吹向后,可想而知他的速度和力度。 周边的人都知道湾仔苏的厉害,见他发威纷纷想对面怎么抵挡,梁家仁紧张的心情也变轻松下来,不管怎么说被湾仔苏这么一打岔,韩秉青的势头就颓,而且湾仔苏这么做已挑起和字头对外的苗头,自己借机发挥定能将对门的扑街压下。 澎! 场内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韩秉青丢掉左手刀,身子后退的同时双掌拍下,打在对方膝盖上面震的掌心都麻,湾仔苏看他丢刀的动作眼中闪过丝欣赏:“上道!”动作却没停,人落地的同时铁鞭一样的右腿又扫去,脚面抽向韩秉青的太阳穴。 韩秉青知道便是挡住对方也有后招,不退反进,直接侧身撞进对方怀里,一招贴山靠顶上湾仔苏的胸膛,单脚独立的湾仔苏猝不及防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稳下身形,韩秉青却没趁机追击,他站在原地讥讽的对梁家仁道:“花柳仁,你记得,你那些弟兄都是因你死的!” 他这句话出口,黑骨仁面色骤变:“阿青!” “湾仔苏,不要偷袭,不然我看不起你。”韩秉青先对湾仔苏道,随即堂而皇之的转身瞪着黑骨仁:“仁哥,我对花柳仁一退再退,也已给足仁哥你面子,如今你再度出口拦我何意?” 黑骨仁面色阴沉下来,他虽然欣赏这个阿青,不过这么多人看到他难道低头不成,就在他要开口之前,韩秉青长笑一声:“好,人讲黑骨仁横扫香江威震港粤,我尊重前辈,再睇你面皮放掉这些扑街,之不过,如今湾仔苏跳出来要和我斗,输赢又点讲?” 说完这句话,他一挥手,陈贞至等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就放人。 什么是漂亮,这就是漂亮。 不要说黑骨仁,就是水房大佬傻福都觉得面皮发烫。 第419章 319.做掉他地盘归你 第419章 319.做掉他地盘归你 要是不讲数直接去中环群殴,靠人多吃定这个阿青也就算了,现在大家既说约战,自己却一再出尔反尔又算怎么回事!消息传出去的话,定要给各方人物笑死! 梁家仁却还跳起出来道:“湾仔苏,给我打死他!我顶你上位!” 他想不到的是湾仔苏竟对他破口大骂,也跟着韩秉青叫他花柳仁:“我顶你个肺,花柳仁。我湾仔苏靠拳头食饭靠义气上位,需要你顶?” 然后对韩秉青道:“阿青,人都系讲良心嘅,你做的漂亮,我服气!你我改日切磋!今日既系约战,边个敢再仗人多欺负你哋,我湾仔苏绝唔应成!” 说完他一拱手掉头就走,然后在那边也不知道和谁吵起来,就看这厮突然发作将对手一拳打翻在地,厉声骂道:“我食里扒外?我在为我们和字头要脸面!” 他一闹场,本来就和梁家仁这边不和的一些字头兄弟,还有闲的无聊的,乃至要借机显摆话语权的都纷纷喧哗起来,如今港九混乱大家都在暗中发力,今日既吃不下这种过江龙,便不如结好,要是能收下这群才好! 梁家仁看这种局面心中的悔恨简直无法形容,他当时自作聪明,以为去掉对方的军火威胁,就能靠手下吃定对方。这才大张旗鼓约战,也是为震慑其他,想不到一战丢尽手下精锐,如今变得来只狗都敢对自己龇牙。 只是他虽气,却不敢再闹,只能以求助的目光对向黑骨仁,傻福在边上阴测测的道:“点,又要仁哥为你抆屎(擦屁股)。” 傻福和梁家仁都是早跟黑骨仁的老人,但梁家仁这厮心术深胆子薄,往年自作聪明做错许多事,都是黑骨仁和傻福为他帮衬,可是梁家仁靠上鬼佬杨之后逐渐不把傻福放眼底,傻福早不爽他,现在逮到机会自然往死里糗。 梁家仁气的都口吃:“你你你!” “你妹。”傻福回的脆。 黑骨仁拍拍梁家仁的肩膀:“阿仁,今日算了吧,再闹丢人嘅。” “仁哥。”梁家仁喊道,黑骨仁背对他摇摇头,走上前对韩秉青赞了声:“后生可畏!今日约战已定胜负,咸鱼彪随你,之不过你冇字头点样留在香港?” “仁哥你的意思呢?” “两个选择,一,从此不再惹系生非安心做事。二,选个字头。”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都等韩秉青的选择。 黑骨仁又丢出一句:“要系你选安心做事,从此以后不可再卷入系系非非,不然就是和我们全体作对!但我睇你绝非安分守己之人,港九混乱正是英雄崛起之时,我劝你实实在在选个字头更好。” 他这句话一说,韩秉青笑了,陈贞至高飞等也都笑了,人群里的湾仔苏等也笑,最后傻福他们这些字头大佬都笑了起来。笑声一起,全场萧杀尽去,除了梁家仁杵在那里铁青着脸,不过这个时候便是黑骨仁都不会顾虑他的感受。 韩秉青道:“我选字头。” 这句话一出,湾仔苏直接跳出来:“阿青,你和我一起点样!” 湾仔苏就在湾仔厮混,和咸鱼彪的地盘接近,他跟的字头是和利群,大佬吴树成,因为头大被称为大头成。他弟兄三个,老二吴淑昌花名番薯昌,老三名字最搞笑叫吴树喜,广东话意思为不能勃起,所以花名软脚喜。 软脚喜名字虽搞笑,人却很有手段,在他的操作下和利群这个字头的势力扩张很快。 今天这弟兄三个都在。 刚刚湾仔苏出场却不是他们的意思,因为他们都在黑骨仁身边。怂恿湾仔苏的是大头成下面的那个叫黑鸭的家伙。黑鸭虽跟大头成但因为地盘也在湾仔,平日里和一心扩张的梁家仁走的近,所以他才这般。 只不过湾仔苏做事坦荡,喜欢韩秉青的硬气便不肯再闹。黑鸭这厮还说他不是,湾仔苏脾气上来干脆敲昏他先。 黑鸭这时晕乎乎的起来,都没弄懂这是怎么回事,就听湾仔苏在喊谁和他在一起,他就骂道:“湾仔苏,你搵死呀,打我?” 大家谈的好好的,突然跳出这么一嗓子,大头成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刚要说话,不知死活的黑鸭竟冲出来,手里拿根铁棍对湾仔苏的后脑就敲,韩秉青扬起下巴提醒他。 湾仔苏头都不回,一脚后踹正中黑鸭的面目。 黑鸭给大力踹上顿时眼酸鼻歪头脑发晕,他踉跄几步后闭着眼乱舞铁棍哭叫着:“湾仔苏,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大头成实在看不下去了,喝道:“湾仔苏,给我做掉他,他的地盘归你。”他本就知道黑鸭和梁家仁的勾搭,干脆借机出手,顺便提拔下忠心耿耿的湾仔苏。 整个湾仔共有七块地盘分在各人手下。 湾仔苏只占皇后大道东街一片,听大佬成发话湾仔苏狂喜,心想我真系好人有好报,有心在韩秉青面前展露手段,这就回身先一脚扫起,准确打飞黑鸭手里的铁棍,第二脚踏出压上对方的腿,整个人腾起又急蜷,将抬动的肘重重砸上黑鸭的头顶花! 只听澎的一声脆响,再看那黑鸭竟然还站原地,只不过双眼紧闭口鼻流血,晃了几下后,嘴里呜呜着:“仁哥,我知道怎么去做的。” 他说的周围人都傻眼。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前,韩秉青突然接道:“猪肉荣有冇联系好你。” “有啊,软脚喜一到,我会通知他。” 尼玛,什么个情况,湾仔苏自己都懵逼,韩秉青却看的明白,湾仔苏那一肘砸的沉重,将对方头骨砸裂后也不知道触碰那点要害,竟让黑鸭变成痴呆,将机密心事随口就说。 大佬成和他的两个弟弟听的脸都绿掉,一起看向目瞪口呆的梁家仁,黑鸭其他话也就算了,最后一句软脚喜来就通知猪肉荣什么意思? 第420章 320.给你个机会 第420章 320.给你个机会 韩秉青也是误打误撞,他了解沪上那种套路,试探梁家仁的两条狗是不是有勾结,结果居然试出这么个情况。 他赶紧问:“通知他干乜?” “你系白痴呀,软脚喜一去,大头成弟兄算乜。”黑鸭说完还在那里碎碎念:“不知仁哥派你来干乜,真系白痴一个,呢种事唔得见光,讲多错多…” 扑通,这厮正念叨着,突然仰面倒下,再看双腿间湿了大片,眨眼功夫就没了气息。 这厮死的稀里糊涂,留下的烂摊子却让所有人无语。 大家都将目光对向了梁家仁。 大头成冷笑着问他:“你什么意思?” 梁家仁狼狈的叫道:“我唔知道!”又道:“他被湾仔苏打成白痴胡言乱语你也信?” 大头成只问他:“他遇到阿喜便告知猪肉荣要干乜?” “我讲了我唔知!”梁家仁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试图将矛头指着韩秉青:“那个扑街胡乱哂笼话,他才来香港怎知其中关系,你信啊。” “我信。”大头成厉声道:“之不过我信的不是阿青,我信的是黑鸭讲的话,讲,你算计我老弟要干乜。” 他随即气冲冲的指派湾仔苏:“你即刻去揾猪肉荣,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同门弟兄?要玩我可以,你勾结差佬就系坏规矩,我查出真相定和你不死不休。” 湾仔苏这就要走,黑骨仁道:“站住。” 大头成不满的喊起来:“仁哥,你是乜意思?” 黑骨仁对韩秉青道:“今日丑事连环,真是丢尽我和字头的颜面,后生仔,事已至此,我唔多讲,你要选字头我不如给你个字头,你敢唔敢做?” “请仁哥吩咐。”韩秉青道。 黑骨仁石破天惊一句:“好,就放在中环的和胜和!我给你机会,再给你三个月时间,你和阿仁继续去争,要是你站得住脚就留下,站唔住就滚出香港!你敢唔敢接?” 韩秉青一愣。 他本以为黑骨仁是让自己先跟哪个字头,不过既然这样那自己也不必再客气,他当即道:“冇问题。之不过仁哥,花柳仁输的事情点讲?” 他将外号大佬仁的梁家仁,直接变成花柳仁,黑骨仁也懒得去辩,斩钉截铁的道:“你进字头就系自家兄弟,你想点讲就点讲!他有港督手下的鬼佬杨,你有英军在撑腰,你们相斗我都不相帮,生死睇命!” 听他这么说,大头成也好傻福他们也好都闭上了嘴。 黑骨仁最终又强硬的吩咐:“还有各位,今日起,三个月内,边个都不得去揾他们的麻烦!边个要是暗中出手,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他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梁家仁:“滚!” 梁家仁抱头鼠窜跑掉,黑骨仁不再和谁说话铁青着脸上车就走,他走后留下来的一群字头大佬们面面相觑几番后也都散去,湾仔苏走上来和韩秉青唠叨道:“阿青,仁哥讲给你字头你不要就信,花柳仁的手下其实不少,他的老兄弟总会帮衬,再讲他还有鬼佬杨做靠山,你要系关系不够用还是快走吧,冇人会笑你冇种嘅。” 韩秉青谢过他的好意,摇头道:“赢了也是输还不如不打,所以我唔走。” “虽然初次见面,我知你有种,之不过呢。”湾仔苏叹了口气:“算了,仁哥发话我不好明做,但我晚黑会开掉些人悄悄跟你,这些人不能打但消息灵通,对你总有些用处。” 湾仔苏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韩秉青抱拳道:“多谢。” “唔使谢我,希望你三个月后请我饮酒啊,回见。”湾仔苏手在胸前比划了下,哈哈一笑,韩秉青心领神会的不再多说带兄弟们走掉。 回十三妹那边时看到满屋的流氓在吃饭,咸鱼彪为了保护嘉欣将自己能喊的动的手下都叫了过来,虽然没什么卵用是他心意。咸鱼彪见一群人带彩回来忙紧张的问:“点样?” “黑骨仁说话,你从此光明正大跟我!字头是和胜和,不过!”韩秉青道:“他给我三个月时间和花柳仁分出生死,这三个月内其他字头不得帮衬任何一方,所以,你选走还是留。” 咸鱼彪眉开眼笑起来:“我走个鬼,我能去边度!大佬青你先把今日兄弟们出兵的花费给我,我跟你食饭我就不需再贴钱了是唔是?” “扑街,我哪里有钱,你去揾嘉欣啊。”韩秉青做出一毛不拔的样子。 咸鱼彪闻言垂头丧气:“那个十三点买菜比十三妹还扣,我能从她手里拿到钱还不如去卖。” 饭店内的人马都哄堂大笑,咸鱼彪眼睛瞪起:“叫大佬!” “大佬!”三十多个有些身上还带伤的男子都站起来,恭敬的对韩秉青喊道。 韩秉青道了声辛苦,十三妹走出来看到韩秉青他们就大呼小叫:“哎呀你们全身系血呀,赶紧出去出去。” 她张牙舞爪将韩秉青驱鸡似的扇出门,还骂咸鱼彪:“我不是关照过你,他们返来时要喊我。” 然后去拖一个破扫帚对韩秉青他们上下一顿乱舞,再丢门口点上,才和韩秉青唠叨:“这样就会冲淡血光之灾,会一切平平安啊!大佬青,我知你能打,迟早在香港混的出人头地,但你做事也要想想你七个老婆!要系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呸,反正呢,我的意思系…。” 周边人有初来乍到的,听她说韩秉青有七个老婆,纷纷倒吸口凉气。 韩秉青又感动又好笑:“放心拉,十三妹,不会有事,对了,今日忙着砍人,来不及为你问那个饭店嘅事情。” 想不到十三妹一点都不领情,还骂人:“帮帮忙,西贡水面现在船冇鱼多,过去开饭店食西北风呀,嘉欣个十三点,有胸冇脑!钱多,钱多给我呀。” 刚从厮杀场上走下来的人,在她的絮絮叨叨下纷纷低头。 第421章 321.恢复了神气 第421章 321.恢复了神气 嘉欣她们从隔壁转出,进店后又惹起阵惊叹,不过她们是不管的, 纷纷围住韩秉青嘘寒问暖,三对姐妹花含着泪在大姐头的指派下满屋的飞,一会儿端茶,一会递水,给他清理伤口给他包扎打理。 陈贞至和高飞他们蜷去墙角被咸鱼彪那些粗手粗脚的手下弄的惨叫连连,咸鱼彪还摆威风:“酒精消毒,都系为你们好,再叫,再叫我让十三妹晚黑不给你们饭食。” 高飞气的鼻子都歪掉:“叼你老母,咸鱼彪你揾死?” 想不到咸鱼彪气场十足,对他就一巴掌:“我惊你呀,都系跟大佬青的,同门不相斗!你再动我试试!” 和中环的欢声笑语相比,梁家仁那边哀声一片。 他今天被挂掉阿坤阿威还有一众精锐心腹,如今手下能打能用的只有十五个,还都人人带伤。其他的人他不是不能用,但在香港这片字头交错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墙头草,今天你威就顶你,今日你输就踩你,他人头再熟叫出成千上百号马仔除了贴钱之外屁用没有。 梁家仁不想也知现在外边会将他说的什么样。 他耐着性子安抚好手下后,什么也不说就悄悄奔去鬼佬杨那边。电话里已得知情况的鬼佬杨将他接进屋,诧异的道:“那群上海来的小子这么厉害?” “厉害个屁,是黑骨仁帮衬他们,然后其他字头在看我笑话。”梁家仁记不得黑骨仁救他,只记得黑骨仁要将自己的字头给韩秉青,鬼佬杨道:“你打听清楚没有,那个上海来的小子叫什么?” “他叫宋子青!是在上海跟洋人做事的买办,他手下那些人都是广东广西的,这点很是奇怪。” 鬼佬杨听的眉头皱起:“你说会不会是蒋的人?” 梁家仁瞬间被点醒:“对,肯定是蒋的人,他们这是要来香港将陈廉伯赶尽杀绝!一定是这样的。” 鬼佬杨听他这般编造,苦笑道:“这种话我如何和港督去汇报?你又没有证据。” “这种事肯定没有证据,但是鬼佬杨,这件事我靠江湖力量已经不好搞定,你看着你我多年朋友的份上,能不能帮我一把。那个扑街和中环的英国探长巴里熟悉,巴里为他将猪肉荣一顿臭骂,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你是说他的靠山是巴里?”鬼佬杨跟着港督司徒拔,对香港的英国人并无畏惧。 梁家仁请他办事不能隐瞒,实打实的道:“听说他和英军一个叫洛恩的军官也熟悉,扑街飞出事时就是那个洛恩带的人来。” 他的意思鬼佬杨明白,只要将这两个鬼佬安顿好,割裂掉和韩秉青的联系,韩秉青便不再是梁家仁的对手。 他沉思了下,想到港督的一些安排授意,在梁家仁紧张的注视中终于点头道:“成,我帮你解决,但只能转调其他地方,毕竟不好太得罪英国人,不然港督那边也不会答应。” 梁家仁喜笑颜开:“只要我放话出去说抽掉他的靠山,你一做到,局势就会立转,那些墙头草必定会帮衬我出人马,到时候还请你暗地出席一次,为我圆个场面如何。” 鬼佬杨本来就是帮司徒拔办理脏事的,对这些并无心理负担,但他也有要求:“陈廉伯回广州的事情你要抓紧办理,不过一旦有马脚露出,我是不会承认,你自己去扛。” 梁家仁慨然承诺。 两人商议之后,梁家仁再回自己地盘时已恢复神气,手下都问他何事,他傲娇的宣布:“扑街青仗着能调动英军,还有皇后署地的鬼佬才敢这么嚣张,我大佬仁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三天之内,就先抽去他的后台,再去办他!放话出去,他跟我斗?是搵死!” 他说的这么肯定,手下便放风出去,第二天整个香港道上便都知道他的安排,傻福思来想去和大头成通电话说,阿青那个后生仔要是被花柳仁(他们现在已开始叫梁家仁花柳仁)这种扑街靠官府力量压制,实在可惜,他想兄弟几个出面和缓此事,把韩秉青收入门下。 想不到大头成说自己也有这个想法。 这倒不是他们多看得起韩秉青这群过江龙,打打杀杀是混字头的本钱,但到他们这个地步更需要考虑更多。如果联袂保下韩秉青,只要过江龙们在香港一天,花柳仁就一天抬不起头来,按着心眼最多的软脚喜的设计,花柳仁这个渣从来记仇不记恩,又爱碎嘴抱怨,等他抱怨的仁哥彻底心烦意冷,便是他死的时候。 两个人又说到黑鸭说漏的事情,大头成愤怒的道:“花柳仁竟然要算计阿喜,此次我一定让他灰头土脸。至于那个猪肉荣,他是差佬,我不好明动,但处理完花柳仁的事情后我必定也不会放过他。” 傻福也道:“阿仁靠上鬼佬杨之后,野心勃勃,不要说你我,便是仁哥他都不放眼里。我也是反感他的。大头成你放心,这件事上我一定支持你。” “阿青怎么归属?”大头成却不听他的漂亮话。 傻福无声的笑了起来:“看他自己选咯。” 大头成心想,鬼才信你不使动作,老子马上就让湾仔苏去和他套近乎,但在口中道:“也好。” 大佬们在设计,下面的人也在忙碌。 得知这个消息后,中午就有两个人来拜访韩秉青。 两个人一个叫阿成一个叫花杨,阿成白白净净很体面,花杨两条胳膊上都是纹身盘的白虎青龙,他们道:“青哥,我们睇到你的威风和做人,都佩服你,我家大佬湾仔苏也都认可你,我们便主动请命来帮你!” “你们主动和湾仔苏请命嘅?”韩秉青问。 两个人猛点头,用崇拜的眼光看着韩秉青:“系嘅。” 咸鱼彪被喊来辨认后证明他们确实是湾仔苏的手下,韩秉青才认可的道:“既系湾仔苏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正好有事不便出面,还请你们帮忙。” “大佬请讲。”花杨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 【一更】 第422章 322.欠你个人情 第422章 322.欠你个人情 韩秉青咬牙切齿起来:“花柳仁居然用鬼佬杨欺我,我的朋友们都会被调走,比这方面我比唔上他,但我有个字他不如我,就系狠!你们帮我去花柳仁那边讲,就讲我正在调人,准备后天晚黑杀去他的堂口,直接要他性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寒光四射,阿成和花杨两个人愣了下之后,阿成拍胸脯道:“既然大佬信任,我们定为你跑这一趟。” 韩秉青大喜:“好,够兄弟,事情做成后,我定会重重感谢。”回头喊来陈贞至先取两千块丢给他们。 阿成和花杨两个人坚决不用,韩秉青却更坚决:“你们帮我就有好处,把消息放出去后,才会有更多人来帮我!我是谁?才到香港就得字头的太子青!” 然后他得意洋洋的透露:“其实我今晚就去!你们睇花柳仁在,便去巷头街牌上插根烟。” 阿成和花杨这才恍然,推托不过,拿钱后赌咒发誓一定唔辱使命,这便离去。 然而当晚,韩秉青根本没动静。 隔天的中午。 阿成和花杨又来到,鼻青脸肿的进门就和韩秉青诉苦,说自己去报信后花柳仁不仅仅不信,还将他们狂扁后关了整夜,就连钞票都给抢走。 韩秉青哦了声,很关心的劝慰道:“那你们先回去吧。”又吩咐陈贞至取五千给他们,两个人不好意思的说事情都没办好,韩秉青摆摆手:“既是为我做事,只看过程不问结果,我太子青一向如此,不然边个肯死心塌地跟我。” 两个人感恩戴德收了钱,回湾仔刚坐到一家街头摊上想吃碗粥,忽然被群兄弟围住,湾仔苏从人群后走出,看看桌面:“食粥?” “系嘅,大佬。”阿成和花杨有点紧张的道。 “坐。”湾仔苏按下他们,手里突然发力,将两个人的脸都按到滚烫的粥碗里:“不如吔屎呀!” 两个人顿时惨叫着捂住起泡的脸满地打滚,湾仔苏上去拳打脚踢:“多谢你们甘心请命帮忙!丢尽我的脸面。” 打完后他还把他们的钱抢光光才走。 留下两个人躺在地上呻吟着,消息传递到花柳仁耳朵里,昨夜都没睡好的他冷笑说:“果然是在骗我!扑街青必定和湾仔苏有暗号。” 手下问他什么意思。 花柳仁智珠在握的说,他秘密调黑鸭的手下去试探韩秉青的口风并非表面目的。结果这两个蠢货果然给识破,还好意思屁颠屁颠跑来告密,韩秉青那条过江龙怎会信这种盲目上门的货。 但他通过这件事看出,湾仔苏背后的大头成是铁心要和自己对决,所以他便会针对性的做出反应。 手下不禁叹服。 只可怜阿成和花杨两个狗头,辛苦换的二千,当晚先给花柳仁抢走。第二天得的五千,又给湾仔苏抢走,还落得没地方能站脚。 这两个人思来想去,觉得了无生趣。 坐在摊上抱头痛苦一场也白搭,因为身无分文,又被看穿落魄,便被混过的排挡老板扣住洗碗抵债…。。花杨一边洗碗一边咬牙道:“花柳仁既叫我们卖命,又不把我们当人看,说是演戏其实是真打真抢!” “系嘅。”阿成垂头丧气着,他不是花杨皮厚肉糙的,到现在他的眼睛还在发涨。 花杨道:“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真去投靠太子青吧。” 阿成颇有智商,摇头道:“现在去也冇用!花柳仁能将他后台压住的话没几天太子青输掉跑路,我们又要挨打!何必自讨苦吃。” 花杨不禁傻眼:“嗰该点办?”仿佛前途茫茫。 “洗碗呀,两个扑街!分析嚟分析去,都系死路一条,冇胆又冇脑,还不如学我,搞个排挡做事,总好过风光几年落魄几年来去空空,得个临老一身病痛!”排挡老板威风凛凛的喝道。 两个人浑身一抖只能继续刷刷刷,一直到晚黑还不得归家。 他们苦兮兮的,湾仔苏则拍打着五千块笑的合不拢嘴:“阿青既然看穿,这个钱就系送我花的,过江龙就系过江龙,送份利是都咁犀利!我便也给份回礼,走,去粤江酒楼,请咸鱼彪过去叙叙旧。” 当晚他便在粤江楼饮酒。 咸鱼彪走过那条挨打的街时心里还凉飕飕的,湾仔苏问他大佬今天干嘛,咸鱼彪说大佬青下午就在帮十三妹剥毛豆。 湾仔苏沉默半响,道:“阿青不是凡人!” “苏哥你找我有什么事要说?”咸鱼彪和湾仔苏现在已不在一个档次,不过他还有翻身的希望,那就是韩秉青正式上位也给他多条街。 湾仔苏已拿定主意:“你和你大佬讲,我呢几日打听好,鬼佬杨虽然威却有个烦心事,广州的陈廉伯在一处地方,我肯为他将陈廉伯干掉,鬼佬杨必定失宠,阿青就能翻盘阵。” 隔壁包厢的韩秉青站起身,转进门:“湾仔苏,那你要什么?” 湾仔苏先惊后笑:“你能给就给,不能给便算,当交个朋友。” “好,我欠你个人情,之不过,这件事不能去做。”韩秉青道。 湾仔苏被拒绝并不觉得落面子,只是很好奇的问:“为何?” 韩秉青欲言又止,对他道:“过一个月你便知道。” 湾仔苏一下急眼:“唔行,你唔讲给我知,我睡唔着!” 他赌咒发誓自己定守口如瓶,韩秉青虽感激他但一些事依旧不肯说,只和他说周边,韩秉青认真的道:“陈廉伯在广州反对孙文,很得怀念陈炯明的人的人心,你要是碰他,会惹无尽的麻烦!” “陈炯明,哇,孙文,哇,大佬青,你说的好像自己和他们很熟悉!出来砍人还这么忧国忧民,哈哈哈。”湾仔苏先愣住随即前俯后仰起来。 韩秉青苦笑着摊开手:“今日我领情,之不过最近唔方便见面,你仲系返去吧,我埋单。” “我就不走,大头成暗地要我帮你,还去和仁哥为你讲情,讲不定你我迟早系一个字头的弟兄,要不然,我们今晚去干掉花柳仁把他地盘分掉点样?”湾仔苏显然是个不消事的,一天不折腾就浑身难受。 【二更】 第423章 333.跑掉了 第423章 333.跑掉了 结果韩秉青骂他:“扑街,我系和胜和,花柳仁的地盘就系我的地盘,你是帮我仲是坑我?” 湾仔苏想想是这个道理,只能哑火,道:“好,你有种,我拭目以待,要系你能食下和胜和,我就申调来跟你。” 韩秉青却不要他,笑道:“唔使跟我,做兄弟更好。” 湾仔苏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尊重,很开心,便八卦起来:“听讲你有七个老婆,其中三对孪生姐妹花?” 韩秉青故作一副狂态,哈哈着:“系啊,我太子青能打又帅还有钱,她们死心塌地跟我,赶都赶唔走。唔岔气(不服气)?” 这个扑街,还太子青,湾仔苏觉得再也没法和他聊,掉头走人。 韩秉青和咸鱼彪两人相视一笑,虽然现在事情似无进展,然而他们从湾仔苏这样的人,以及他的话里感受的出,明浪下的立场对他们的偏向,如果输掉,一切当然毫无意义,可一旦局势略优,那么这种偏向就会组成大潮,扑的对手粉身碎骨。 他们很开心的时候,花柳仁也乐坏掉。 昨天晚上韩秉青玩弄他两个暗线,结果乌鸦嘴说中自己的悲惨,今天晚上花柳仁已经得到准确的消息,明天上班时任命就会下去,会将巴里探长升职为内务处长,军营那边虽然无法指派,不过港督府希望能暂借洛恩少校的经验,帮助总督府处理一批通往中国内地的货物盘查。 军方不可能驳回司徒拔这点面子,虽然这个事是鬼佬杨建议的。 于是这厮今晚就将消息散播出去,同时严加戒备,继续防止那群过江龙狗急跳墙。而且他在公然放话,说近期就会将韩秉青这群人赶尽杀绝。 刚从韩秉青那里回来的湾仔苏得知后,想想干脆不问了。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走掉后,韩秉青便通过史密斯办公室的电话给薛斌联系了下。一份电报很快通往广州,提醒蒋志强陈廉伯意图卷土重来的事情。 韩秉青这么做并没有违背自己的宗旨。 虽然说成王败寇残酷的很,但这就是现实。如今的广州已经在蒋志强的控制下,孙文去后他成为有数的强权人物,此时陈廉伯回去的话,蒋志强必定要和他争斗,而谁是自家人? 处理过此事后,韩秉青很快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亲自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是巴里本人。 但两个人毫无压力。 巴里和韩秉青说笑着,表达自己的佩服之意:“瑞克,当晚你就预测到这一幕的发生是吗?” “这是必然的步骤,不过这样的招数对一般人来说很灵验。” “可是,他做梦想不到…”巴里问韩秉青:“你为何这么玩弄对手,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将这种人碾压。” “那样的话,我靠家族背景却不和他们同甘共苦,就会失去和他们的亲密度,可这些才是我的力量。”韩秉青指着外边的兄弟们说。 巴里叹了口气:“好吧,这是你的选择,一位哲人说过,选择比努力还重要。” “是的,我想我没错。”韩秉青年轻的脸上,再无在湾仔苏还有其他人面前的张扬跋扈,沉稳和冷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看着他坚毅如铁的脸部轮廓,巴里心想他正在组建他的班底。 ―― 早上当班的猪肉荣进门就和各位同事意气风发的打招呼,巴里一走,新的上司还没有到岗,作为中环皇后署的华探长猪肉荣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他昨天晚上都想好,今日中午便带军装去十三妹那边骚扰,可还没等他出发,就接到下面的人汇报,说十三妹那边打起来了,猪肉荣赶紧带人去看,出门前还特地要所有人都配枪,并且宣布一旦发现那些扑街便直接开枪。 然而,赶到时那边人山人海,却都是些阿婆大妈,人群里十三妹正亢奋的跳脚在骂:“王阿婆,他们只系来食饭,你认识他们多久我认识他们多久,阿钟果个扑街又唔知所踪,他们拿你的烟你就揾我要钱,他们拿我的钱我揾你赔呀!” “识人不明啊。”周边有人在叹。 十三妹耳朵尖的很,立刻回头从人群里找到目标:“识人不明?识人不明阿婆做寿时人家也请客,你难道冇食?” “你收钱嘅。”有人站立场。 十三妹再转头,冲过去口水都到人家脸上:“我唔收钱我食西北风啊,其实我都贴老本嘅,我忙前忙后就食阿婆一块鸡!都冇算我人工!” 她大战八方吵的整条街都在震,猪肉荣小心翼翼观察很久发现扑街青他们都不在,手下打听完回来告诉他,昨天晚上扑街青和阿婆拿了好多烟,说今日给钱,结果十三妹早上起来发现扑街青一群都连夜跑掉,还偷走她放在柜子下面的钱。 猪肉荣听的差点没晕倒,他还记得韩秉青对自己嚣张跋扈的模样,他虽然恨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后生仔确实不简单,结果今天发现那家伙竟然连阿婆的香烟都骗! 他气的喊道:“都让开,都让开。” 挤进人群问十三妹怎么回事。 十三妹看他来找到主心骨了,当即哭倒在地抱着他的脚喊:“探长啊,不得了哇,我被人骗走辛苦钱啊,依家阿婆还揾我逼债,我哪里拿得出咁多钱啊!” 猪肉荣不相信,一边抖脚要她放开,一边骂:“少给我演戏!你分明系知我要来,和他们窜通掩饰!他们人呢?” “哎呀!”十三妹一咕噜又爬起来,眼泪说没就没掉,指着猪肉荣的鼻头破口大骂:“你个扑街,我被骗钱你唔帮忙,还污蔑我沟通匪类!那些烂仔平时人模狗样讲落脚食饭,给钱也爽快我才冇多心,边个知昨日有个洋人来后,他们夜里就都跑掉,我窜通?我窜通会和呢个死老太婆吵到现在?” 猪肉荣一听有个洋人来,知道肯定是巴里,心里就信了几分。周边有人在抱怨说:“系啊系啊,都吵几个小时了,我们还要回家煮饭食呢。” 猪肉荣火了,这什么道理?他回头喝道:“我逼你看他们吵架嘅?” 第424章 334.隔海之城 第424章 334.隔海之城 吓得那厮缩头后,猪肉荣正要继续盘问,结果阿婆又开腔,老太太走上来哆嗦着往他身上靠,撑着他去抓那边的十三妹,十三妹敏捷的跳开,于是王阿婆便抓着猪肉荣不放,叫苦说:“死十三妹,我唔管,我的烟钱你要给我,不然我揾探长做主,探长啊…” 她说着说着忽然翻起白眼来,猪肉荣大惊失色这个不能惹,赶紧喊:“收兵,收兵,老子唔管你们嘅事情。” 拼命巴拉开阿婆,后面街坊都在叫探长打人咯,猪肉荣落荒而逃,不过路上还记得问手下去查了没有,手下都说查的,确实是跑掉云云,猪肉荣只好咬牙切齿回警署再说。 他们走后,十三妹还在那里吵,阿婆也还躺在地上抽。 直到她家儿子跑回头:“走了。” 十三妹才住嘴,揉揉喉咙道:“好了好了,阿婆收工起来拉,累死老娘了,扑街青那个靓仔鬼主意真多,之不过王阿婆你咁能吵真是出乎我的想象,果然讲生姜仲系老嘅辣!” 王阿婆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表示年纪大不太能吵要不然也不会躺下飙演技,但在十三妹嫁过来之前她也曾通杀全街。 四周街坊都纷纷说系呀系呀,年长的还记得阿婆年轻时的口水味呢。 十三妹不和前辈话当年,她拍拍巴掌吸引来大家的注意后,道:“扑街青嗰靓仔虽然最近有些落魄,但我们做人要厚道,今日我替那群白痴多谢各位街坊了,下昼大家来我这里拿茶水钱!” “都系应该嘅。”街坊们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最近经济不景气,围观也有钱拿也不太说的过去。 十三妹眼睛瞪起:“做事就拿钱,这个是扑街青关照我嘅,你们唔来拿的话,回头他还以为我坑他钱,我可讲唔清楚。” 王阿婆加入广告说:“大家拿了茶水钱,就来我这里买烟呀。” 他们的吵架结束掉,猪肉荣和花柳仁的吵架却才开始。 花柳仁大骂猪肉荣,说他看不穿这分明是演戏,十三妹她们肯定知道扑街青躲哪里去嘅,要他赶紧去扣住这些街坊,扑街青肯定就会出现。 猪肉荣急了眼,但他的苦衷一心复仇的花柳仁根本不在乎,惹的猪肉荣彻底火起,和他吼破事情道:“我系在帮你忙,不是靠你食饭,你做事我扫尾合作呢些年,你有考虑我的感受?死阿婆都要中风掉,我难道请她来警署赡养天年?就算她们系演戏,也系为自保!要做你去做,我冇办法!” 花柳仁拼命的找,然而接下来的整整十二天,韩秉青和他的人就好像失踪一样。 后来所有字头都只看到花柳仁耀武扬威的和差佬们饮茶喝酒,开始几天大家还在等那群过江龙出手,按着道上的风格,那么能打的一群官面上搞不掂花柳仁,总要下黑手的,结果风平浪静。 这十二天内,花柳仁还叫出鬼佬杨和一些字头大哥坐下来聊了会儿。 陪桌的有大头成兄弟,有傻福等,在桌上鬼佬杨替花柳仁向大头成他们表示歉意,说当时主意是自己的,因为罢工潮起的时候,软脚喜支持过那些工人,港府对他很不满意。 他是港督的红人,如今司徒拔宁可和英国借钱也坚决打击罢工组织,软脚喜纵有千般计策听到这个内幕也惊的汗都下来。 鬼佬杨这么说,无论是真是假,大头成都不好再找花柳仁的麻烦,只得按着和解的规矩接过花柳仁的茶,把此事了结掉。 消息传出后,大家都说连大头成都认命,看来花柳仁后台够硬。 据说大头成回去后还气的砸了杯子,这一局花柳仁通过鬼佬杨彻底将之前输阵的丑给冲淡掉,甚至有人说梁家仁迟早会取代黑骨仁的位。 但细心人发现,风光无限的花柳仁的堂口整日整夜都在戒备,他也依旧在全力以赴的寻找那群过江龙的踪迹。他从中环找到元朗,还拜托鬼佬杨去询问英军方面,偏偏韩秉青等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这个年代澳门的字头还不够威。 日不落帝国的余晖压的葡萄牙在远东没法抬头,而洋人对华立场相近,所以就和被罢工潮影响的香港一样,澳门最近也非常萧条。 坐在一方偏僻处的韩秉青将空空的钓竿收起,懒洋洋的打量了下远天碧海,一艘船咿咿呀呀的从河道拐来,阿钟满头海藻的坐在船头,身后的薛斌坏笑着划桨,韩秉青吃惊的问他怎么了,薛斌老实承认自己之前闲的无聊便从背后将阿钟推下海。 “我系开玩笑嘅。”薛斌被韩秉青瞪的发毛,居然丢起粤语。 韩秉青懒得和他纠缠,冷声问:“事情打听的怎么样?” “因为大陆对香港和澳门统一封锁,最近澳门走私兴旺,前些日前山的稽查队将走往澳门的货和人都扣押,澳府便派军去抢回,消息传出后澳门华人就开始闹,葡萄牙人防止他们学香港华人全跑光,现在已驻扎军队在各大码头禁止人离开。” 薛斌说完,阿钟接道:“大佬,我听说英国人还派了四百个阿三来澳门,帮助葡萄牙人控制进出。” 其实早在1922年,华人就和葡萄牙人起过纠纷,那次广东方面态度强硬要回收澳门,当时的葡萄牙人已穷途末路。 他们为缓和局势甚至要请当时同盟会的澳门负责人谢英伯来协调彼此,谢英伯当然不鸟他们,可是谁知广东忽然内乱,孙文和陈炯明厮杀起来,导致此事不了了之。 韩秉青在澳门这几天,通过有亲戚在澳门的阿钟,将许多过问了解的清清楚楚后,再结合自己的所知,越发懂得父亲对孙文的不满。 第425章 335.问前程 第425章 335.问前程 “大佬,我家二伯想请你晚上吃饭,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过去?”说完正事的阿钟问他。 阿钟的二伯在澳门做生意,和葡萄牙人关系尚可,19年澳门政府以澳门和青州之间的堤防为中心,向两边填海造地时,人称肥佬佃的阿钟二伯就曾参与其中。 后来在广州军政府派遣军舰还有二千士兵强硬阻止下,肥佬佃的投资全部泡汤,他才落魄下来。如今他只在台山守着属于他的地开了家烟酒店度日,阿钟找上门了解情况时说自己跟的大佬本领非凡,从不认命的肥佬佃便起心思想结识韩秉青,这些消息都他为阿钟尽力打探来的。 有这样的前因还有阿钟的面子,韩秉青没有拒绝,于是一行人便坐船前往台山(后世澳门的工业北区),并在黄昏时抵达。 肥佬佃名叫肥佬,却是个实际年龄四十多岁,看上去却已快六十岁的白发瘦子,整个人黑而干,唯独一双眼睛炯炯。 他的身量只到韩秉青的眉下,靠近能看到他脖上的扭转纹颇多,韩秉青不想可知,没有叫错的外号,肥佬佃这是因为生活的压力才给熬成豆干的。 他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 这就是阿钟说的他的大佬?能打能杀有头脑,和英国人的关系也很好?肥佬佃只看出笑眯眯的韩秉青很靓,其余暂时还没看出什么,不过他半生风雨几度起落后,城府还是有的,这就热情的邀请他们入座。 他如今窘迫,也就随意备了些家常见的菜肴,还和隔壁那家快倒闭的饭店借了桌椅,才容的下这些年轻人。 酒过三巡,肥佬佃便指着前面茫茫的土地和韩秉青道:“阿青,你既是做生意的,又从上海那样的好地方来,必定有眼光嘅,那你讲我死守这里还有前程?” “阿伯问前程我唔知晓。”韩秉青说着随手在桌面写了个字,道:“阿伯要是问这个钱程,我却肯定。” “…。。后生仔,你嘅道理讲我听听先。” “中国内乱纷争唔息,又有列强虎视眈眈,依我睇十数年间难以平复,而纵观国内没有不靠外寇自重者,因此稀少的通商口岸城市系各方都有心留存,并希望为自己所用嘅,这个系大势。” 韩秉青这句话让凑来听热闹的隔壁老王很不屑:“后生最爱话大势,当年孙文在水坑尾巷14号内也爱话大势,放大炮,结果跑路去东洋。” 陈贞至不等韩秉青反驳,便回道:“然后孙文成立广州军政府,如今便连陈炯明都打败,年轻人话大势未必唔行。” 不管孙文一生功过是非,他的地位却是隔壁老王这种人不能相比的。给陈贞至呛的闭嘴收声后,他尴尬笑笑,韩秉青才继续道:“再讲细节,省港罢工潮系因为抗议鬼佬杀人辱华,我并非唔爱国家民族,但我知晓一个道理,怨恨必须宣泄,但是国家不强抗议毕竟只系抗议,以后鬼佬或会收敛许多,但澳门香港仲系会恢复过往的地位的。” “这不是大势咩?”肥佬佃笑着问,韩秉青摇头:“这算乜大势,因为我未讲完,我后面一句系,省港罢工受影响的是港澳政府嘅收入?唔错。但系,英国人冇钱可以向英国政府借款,提子牙(葡萄牙)人军力唔够也可以和英国人求援,而罢工的中国工人养家糊口的费用又去边度赚边度借?” 不甘寂寞的薛斌用不标准的粤语道:“仲有就是阿伯你的烟酒店,还有这个扑街我不晓得姓名,他滴饭店生意等等,你们这些人的损失又找边个去补贴?” “系嘅…”老王被骂扑街也不火,垂头丧气着。 韩秉青踢了薛斌一脚:“不要骂人。” 对眼睛越发亮起的肥佬佃继续道:“阿伯,现在既冇有力政府做后盾,又冇财团贴本支持,那你认为省港罢工能撑多久?如果找到下台机会,一切恢复旧日模样,港澳嘅经济自然会恢复起来,你说是唔是?” “要恢复经济,必须有人,罢工潮结束后呢些工人要食饭就必须出去做工,大陆冇有港澳的际遇和待遇,所以啲走掉的工人迟早还会回头!所以我的地迟早还会值钱,甚至系更值钱!”肥佬佃越说声音越大。 他激动的站起来:“阿青,你果然不简单,这些事我其实未必唔知,只是自己把全部的身价压上后患得患失,总是唔够坚定,好在你来点醒我!来,我敬你,你真是及时雨,一番话救的我晚年安康!” 他说完举起杯子来,韩秉青呵呵着也站起来,两个人喝完刚要坐下,给薛斌骂的老王自己拖张板凳挤来:“我也敬你,后生仔,你分析的咁(这么)犀利,肥佬佃你不要看我,今日酒菜我打八折便系。” “屁,冇我请客,你的酒菜都要臭掉,五折!” “五折你不如去抢呀!” 韩秉青的分析踏实也实际,他们的枯守总有云开雾释的时候,人最怕的不是失败,而是冇任何希望,所以肥佬佃问韩秉青的问题不是赚或赔,而是前程! 说完他们的事后,肥佬佃便开始问韩秉青的情况。 没有韩秉青的允许,阿钟是不会胡言乱语的,这是他的优点。 韩秉青当然不会坐下来就和他们说实在话。 他道:“我也是来澳门看看际遇,做生意都是这样,低进高出是不是阿伯?之所以让阿钟打听些情况,就是想再将局势看透彻些。” 肥佬佃便拍胸脯:“阿青,就冲你之前的那番话,在澳门你有什么需求和我讲,我一定尽力帮你做到。要是我做唔到,我过去的些朋友也能请到。” 老王点头表示, 肥佬佃的关系还是有的,不过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感觉自己落魄就和过往关系都先断绝。说起来他在这里买地还是因为肥佬佃的关系,之不过呢,19年后亏损至今才有点怨气。 第426章 336.哪里都有那厮 第426章 336.哪里都有那厮 他实话实说自己有点埋怨肥佬佃,反而让薛斌等高看他一眼。 肥佬佃摆摆手:“是我我也怨自己,要不然老婆都跑掉,不过有朝一日翻身时,她来求我,我也不理。” “仲有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压床,才对得起咁年饮的苦水!”老王似乎也单身了,他的心愿很朴实。 肥佬佃和他说笑几句后,却又愁眉苦脸起来:“唉,过去是嫌买的多,如今却觉得买的地还少!” 阿钟心里一动,问:“二伯,如今很多人在脱手卖地?” “是啊,就好像阿青说的,低进高出,只要有足够资金,我现在恨不得将这些地盘都拿下。”肥佬佃道。 阿钟悄悄看韩秉青,韩秉青却皱起眉头,这肥佬佃本在忧愁现在又说这种话来引诱自己是何意,他想想忽然问出一句:“最近可有人找你们麻烦?” 肥佬佃一愣,隔壁老王也诧异,他似乎没什么心眼,脱口而出:“靓仔你点知嘅?” 肥佬佃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尴尬,阿钟顿时发作:“二伯,你有情况隐瞒着我们?” 陈贞至和高飞他们见状也都冷着脸站了起来。 肥佬佃慌忙摆手解释:“不是阿钟你以为的。” 原来肥佬佃这些年背负债务买地求发展,遭遇危机后实在熬不下去就想脱手将这些地皮卖掉,前些时候他经过人介绍和澳门一个当铺老板豁咀熊口头商议,以每亩70的跳楼价换取现金。 只不过没几天,他发小乌贼黑带人来找他,以一百的价格收取。 这一里一外便是三十的差额,于是肥佬佃便行反悔,当铺那位老板当然不答应,就来找他麻烦…。 “后来乌贼黑那个畜生介绍的人也不见踪迹!现在我怀疑这分明是豁咀熊联合他给我在下套,因为紧接着豁咀熊就隔三差五来找麻烦,口口声声我违约,要让我再降二十!我当然不肯,这是我的血汗!”肥佬佃说的痛心事情眼睛都在发红。 被韩秉青看穿窘迫后,他也不管了,肥佬佃声嘶力竭的捶打着自己干瘪的胸口:“我和豁咀熊只是口头商议,都唔谈确定,谁家卖东西不要考虑一下价格,我就接他一根烟便算订金?他是在欺负我如今落魄,知晓我资金紧张,便趁火打劫,这个扑街不得好死嘅!不得好死呀!” 肥佬佃说出心里的苦闷愤怒的声音都在颤抖,他问阿钟:“你系我的侄儿,我丧尽良心才会坑你们,钱在你们口袋,我点去掏出黎?我只是在想,要是能有笔资金将我之前的缺口补上,豁咀熊便无法怂恿债主去仲裁,那我就可保住半生心血!” “豁咀熊搵你时先以七十的价格出手,暗地却派人以更高价格和你谈诱你反悔,然后呢,他又怂恿你嘅债主逼债,吃定你暂时冇能力偿还债务但要脸面不敢声张,你冇人帮就只得以更低的价格给他,是咁过程?”韩秉青听完后问他。 肥佬佃点点头,他喊道:“系嘅!” “你和豁咀熊谈判时有冇有他人在场?” “有嘅,就系我嘅发小乌贼黑!那个扑街私下搵我时还讲,不忍心睇我亏的血本无归,便又帮我搵到一家价格更高些的,当时我还很感谢他,唔知他其实人面兽心,联合外人坑我!他从小家里冇钱,有糖我都分他半粒!他结婚又离婚再结婚,利是我都给过两次!” 陈贞至插嘴道:“大佬。” 韩秉青看向他,陈贞至用上海话和他道:“你要做决定的话先给我一个晚上去了解一下情况,你看怎么样?” “好,那你去吧,小心些。”韩秉青最欣赏陈贞至的头脑冷静肯做事。 陈贞至便带几个人走掉。 肥佬佃发泄后情绪逐渐平稳下来,观察到现在他又不是笨蛋,直接就和韩秉青道:“阿青,你要是有心尽管安排人去打听此事的真假,阿伯我虽然落魄但绝不会坑家里嘅人,我只和你说,要是你能帮我度过麻烦,这些土地我分你一半都成!但何时出手要大家商议决定。” “你点知我能帮你?” 肥佬佃指着自己的眼睛:“我遇到的事情越多,呢双眼就越犀利,你绝对唔系凡人,你的这些弟兄也都是非常犀利嘅人物。” “你缺几钱,近期要还嘅又系多少?”韩秉青问。 听他口气松动,肥佬佃赶紧道:“总共十七万五,三天之内要还六万。一周之后要还八万,其余嘅一个月后要算清楚。呢十七万五已包括利息。” “你身上又有几钱?” 肥佬佃道:“唔瞒你讲,我身上才得十万,要系阿钟问我,我都讲我冇钱。” 边上的阿钟险些被自己这个二伯给气死。 韩秉青失笑道:“那你如果冇遇到我,你乜打算?” 肥佬佃直接豁出去了,实话说道:“我去求人啊,三天之内嘅六万给掉后,剩下嘅四万呢,我准备拿两万出拉请客食饭,请人担保将还的六万再借出,咁就又有八万系唔系?何况我有地有信誉,多借几万不是不可能。” “然后再提早还掉之前剩下嘅?” 肥佬佃咬牙切齿的道:“不!最后两笔钱其实是豁咀熊本人的,我都已经知道,所以我拿出钱绝对唔会还他!” 看他这幅样子,韩秉青也好其他兄弟也好都好奇,你能赖的掉的话都不会愁的这幅模样了是不是,大家纷纷竖起耳朵,肥佬佃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的底牌:“其实阿钟唔来,我也准备过去香港嘅,我认得香港嗰边的字头大佬,我老家的人,和胜和的大佬仁!” 怎么哪里都有那厮,韩秉青和薛斌等面面相觑。肥佬佃继续道:“我准备拿这笔钱和三十亩地请他派人将豁咀熊做掉!人死债消他还能奈我何!” 卧槽了就,韩秉青都佩服这个老阿伯的算盘,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他风雨半生岂是兔子!但肥佬佃的下一句话让大家都笑出声来,他转眼垂头丧气:“之不过,如今澳门被外军封锁能进唔得出,这分明系老天要亡我啊!” 第427章 337.就是来找茬的 第427章 337.就是来找茬的 肥佬佃泪汪汪的扳动手指,他第一件倒霉事,是军政府出动制止住澳门的填海造地,导致资金给困。第二件倒霉事就是好不容易狠下决心要走江湖路,结果省港罢工又让他有心也没法离开澳门。 但天无绝人之路,韩秉青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最后一线希望,他试探着问:“阿青。你应该也知大佬仁嘅威风,你和他还认识?” 韩秉青忍着笑,道:“大名可是梁家仁?唔算熟悉,之不过他确实系字头大佬。” 肥佬佃大喜,说是的是的,便问他在香港跟谁的。 韩秉青摇摇头“边个都不跟,我们刚从上海过来路过香港而已,正揾机会打天下。” 肥佬佃懂了,这个阿青应该是在上海不知道惹了什么麻烦,才跑路来南边的,他便道:“既然咁,你们帮我,我也帮你哋,点样?” “此话怎讲?”韩秉青真不是在逗他,可这效果太滑稽,薛斌已经借口解手躲树后面偷笑去了。 肥佬佃思维很是敏捷,既然问清楚情况,他便直截了当的和的韩秉青开出价码道:“抑或你们拿钱出来帮我解决论尽(麻烦),我按着100一亩嘅价格算给你,度过呢次难关我也不需冒险。如果你们木钱。” 肥佬佃又一咬牙:“就请你们陪我潜渡香港揾大佬仁调兵,你们只要能保我平安,我白送你三十亩地加二万块钱,怎样!” 韩秉青叹了口气:“我从香港来澳门呢,就是因为砍翻了大佬仁的手下。” 肥佬佃顿时懵逼了:“啊,点会有咁巧的事情?” 他在那里絮絮叨叨,韩秉青不再说什么,不久后就散去,在他们走后,肥佬佃在那里摔杯子:“阿钟呢个混蛋,玩的朋友都是样货,既冇钱又只有几个人,还得罪大佬仁,早知我唔讲咁多,他们还能帮我去香港!” 隔壁老王劝他想开点,实在不行便自己想办法去偷渡得了,遇到大佬仁顺便告知下阿青他们在这里的消息,说不定不要花多少钱都能让大佬仁派兵来帮忙。 肥佬佃却不肯:“不管怎样,阿钟都是我的侄儿,要是他有乜三长两短我点面对兄长,这件事唔得做,我回头还要提醒他们唔好声张。” “也罢,肥佬佃,其实呢,你系个好人,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信你,可是事情总要解决系唔系?” “我知,我知,再唔行我只有随豁咀熊的心愿,唉。” 第二天中午。 债主上门时,肥佬佃爽快的将六万块钱给掉后,晚上豁咀熊就来敲打他:“听说你有钱还债呢?” “我刚从朋友嗰边借得钞票,该还的我总会还。” “行,之不过我的钱也快到期,要是你还唔出来,唔好怪我不客气。”豁咀熊道。 这是个光着脑袋,额头上有颗痦子的家伙,倒八眉毛宽下巴,面相上一股流里流气。 肥佬佃叹道:“你已经不客气,豁咀熊,我不管你多威风,地契在我手里,我就算抵押给旁人也唔会平(便宜)卖给你!” 豁咀熊冷笑道:“你东拼西凑又能抵挡多久,这个月熬过去你下个月又该点解决?” 被说中心思的肥佬佃这就发作:“我的死活唔关你事,你给我出去。” 豁咀熊本来就是个无赖,见他发作还巴不得呢,便当场翻脸揪住肥佬佃的脖子:“肥佬佃,我现在就要你还钱!” “大家说好一个月的,你放开!” “哈,我要的不是我的钱,而是五天后你借清水宝的八万块,你大概唔知他是我的弟兄,呢几日呢,我会日夜派人盯着你,免得你跑掉。”豁咀熊说着拍拍肥佬佃涨红发黑的脸。 他的四个跟班一哄而上,先去肥佬佃的柜台里翻烟,自顾自点上后又去翻他抽屉,隔壁老王看到这种局面根本不敢吭声,豁咀熊却不放过他,喊住他道:“我收拾完他就来收拾你。” 老王傻眼了:“我又冇和你借钱。” “但你有地。”豁咀熊威风凛凛的蛮不讲理着:“明告诉你们两个,唔是我,而是有大人物睇上了你们的地皮,要吞下去自用,所以我才来揾肥佬佃,不然你以为我食饱了撑的欺负这个山穷水尽的扑街?” 正如豁咀熊所说的,澳门道上有好几个人都在忙着用各种手段收地,但他们都是受人指使的,真正出钱的人叫欧阳斌,欧阳斌在澳门背靠葡萄牙大亨,开有商务印书馆的费南第家族。 “费南第是在澳门出生的葡萄牙人。他的家族在澳门繁衍数代经营深厚,另外他和孙文还是朋友,孙文几次出境都曾靠他帮忙,这个欧阳斌呢,是费南第的弟弟菲戈在外边的女人,被称为三姨太的罗琳前夫的儿子,因为肯吃苦被菲戈看重做中通贸易公司的经理。” 照顾薛斌的感受,用北话说完欧阳斌的背景后,陈贞至继续介绍说:“这个混账聪明的很,仗着费南第家族的势力,从不碰葡萄牙人的买卖还贴钱帮忙做事,于是人脉很广。可以这么说吧,他在澳门就好比杜月生在上海。” “这么说这个人很难搞定。”韩秉青问,陈贞至道:“是啊,而且这个人做事从来不亲自出面,都是通过他的管家黎叔花面狸安排,比如这次收地就是花面狸吩咐出来的。” 阿钟闻言变色:“我喺香港也听过花面狸的名字,据讲他通食黑白交情广远,香港的大佬黑骨仁都和他熟悉。” “月生哥的万墨林却不是这样做事的。”韩秉青站身来:“如今我们暂时不能回香港,在澳门又碰到这种事,虽说可以抽身远离,但我在想,这未必不是个机会。” “点讲?”陈贞至和阿钟问。 韩秉青道:“我请凯斯普过境时候出面一趟,以他的公开身份可以抵消费南第家族的力量,既这样,我们就在去香港前和这个花面狸斗一斗,因为我看好他的选择,要是此刻能以低廉价格收入土地,一旦省港罢工结束我们的利润就会翻倍。” “大佬,你到底要留香港还是澳门?”陈贞至有点不懂了。 韩秉青道:“许多年前我从英国过澳门去香港再去广州到上海,那一路走来我看清楚一件事,一旦乱起时香港就是上海的后方,而澳门却是香港的后方!我哪个都不能丢,所以不是我没事找事,是我必须去做。” “既然这样,那就去做咯。”高飞是无所谓的,他的斧头早饥渴难耐。 他们便往台山肥佬佃处,正巧碰到豁咀熊带几个人在那里闹腾,肥佬佃被豁咀熊挤兑的走投无路,打,他没有本事,闹,他势不如人,卖,他又不甘心。 豁咀熊这畜生还毫不掩饰的告诉他:“明和你讲,黎叔给我的价码系一百块一亩地,我呢也唔得白辛苦是不是,所以我只能给你个半价,这仲系睇在你我过往交情的份上。” 你真和我有交情的话会这么做吗,肥佬佃恨的发狂,却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嚎啕:“我一亩地入手时候的造价系三百块,这些年贴补支撑早涨到五百的成本,你居然五十就把它拿走,我呢些地全卖掉连清理债务都勉强,你点忍心!” “这又唔关我的事情,听讲你老婆都带着你女儿跑掉,我讲肥佬佃你其实蛮聪明嘅,都知这种事越拖越论尽(麻烦),要是你再拖两个月成本会更高,嗰时候我给你五十一亩也白搭啊。” 豁咀熊剔着牙二郎腿直抖,仿佛很体贴的关心过肥佬佃后,又惬意的去问老王:“你既然不欠我的钱,嗰我给你五十一亩你还赚是唔是?哈哈哈。” 肥佬佃和老王合计有地八百亩,按着豁咀熊的价码,他们二十四万的本钱只得四万,生生被吞二十万,这还不算这些年补贴进去的钞票(不是利滚利肥佬佃怎么会欠十七万多,近乎地价的支出)。老王纵然怕,也急了眼:“我死也唔卖!” “嗰你去死啊。”豁咀熊不屑一顾的道。 心里在盘算,要是这些扑街都无人过问,还不如夜里做掉拉倒,反正伪造一份转让协议是分分钟的事,仲裁方面又有黎叔出面,大不了到时候再多给黎叔一些好处。 他正在琢磨,忽然听到自己兄弟开声询问谁。 “搵边个?” “肥佬佃呢,他差我十七万五,讲是要拿地来抵债,你又系边个?” 豁咀熊听到这句话诧异的回过头来,对上身后带刀带棍带小弟的韩秉青似笑非笑的眼睛心头忽的一跳,刚刚还畏缩在角落的肥佬佃蹦起来:“他就是豁咀熊。” “哦?”韩秉青淡淡的道:“你们的事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之不过呢,肥佬佃你先把地契给我。” 豁咀熊上下打量这群陌生人,看到高飞时心头又一跳,他今天就带了几个人来没料到这种情况,于是忍住脾气先问:“兄弟是边位,点称呼?” “关你屁事。”韩秉青就是来找茬的。 【今天有事情,太忙,一更海涵,明日恢复】 第428章 338.多给十块 第428章 338.多给十块 豁咀熊的小弟跳出来骂道:“你们点和熊哥讲话,知不知道他是谁?” “知啊,扑街熊拉。”韩秉青摆摆手:“冇事做就滚出去。” 这特么的比我还横的,豁咀熊就算人少也怒了:“搵死啊!知道我是谁?” 韩秉青就奇怪了:“扑街熊,我知呀,肥佬佃讲过你,仲有那个虾米也刚讲,你是也要再自我介绍一遍,那你讲,讲完再滚。” 豁咀熊气的要骂时,高飞闪出对他就一耳光,打的豁咀熊脸都歪掉,豁咀熊麻着半张脸叫道:“敢打我?” 啪!陈贞至上去又一巴掌,打的是他的右边的脸:“冇种就去报警,有种就来只揪,再不行多叫人马,我们在这里等你。” “有种别跑!”豁咀熊拔脚就走。 留下傻眼的肥佬佃问:“阿青,你们这个是干乜?” 韩秉青笑而不答,直接和他开口提出自己的要求:“阿伯,我给你个机会,你先躲起来,之不过事情解决后呢,你要帮我以五百一亩的价格拿下五千亩地,要是你不能做到,就要以同样价格分我四百亩,点样?” 肥佬佃和老王愣愣的看着他,韩秉青挥挥手:“先走拉,等会这里要见血,你揾地方躲起来好好想想,阿钟你和薛斌去陪他。” 阿钟知道杀人放火没自己的份,薛斌更知道,他们这就卷着肥佬佃和老王上船,坐上船头肥佬佃才反应过来,问自己的侄儿:“阿青要买五千亩地,仲系五百一亩的价格,他知唔知,这个价格现在都能买最少三亩地?” “那你帮他压价就是,让大佬青欠你个人情,抵得过你做一百年生意。”薛斌道。 阿钟也附和:“二伯,你努力帮他去做就好。” “可是花面狸咁犀利,阿青才多少个人,他今日打了豁咀熊还要继续闹,豁咀熊回头还会找我的麻烦,你们这些后生真系…”肥佬佃不确定韩秉青的本事,虽然他感觉韩秉青口气不小,也不像那种装腔作势的人,但他还是很忐忑。 “二伯,我觉得呢,豁咀熊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对吧,斌哥?”阿钟问薛斌道,薛斌耸耸肩:“豁咀熊算个什么东西,我在想花面狸还有几天好日子过。” 肥佬佃和老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肥佬佃忍不住问:“那个阿青到底是乜人?” “其他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认识的大佬仁被阿青他们砍的手下都没有,现在已经改名叫花柳仁。”薛斌说完肥佬佃险些歪下船头,老王连忙扶住他好奇的问:“为何叫花柳仁?” “他老婆出去卖,得的花柳病传染给他,于是他叫花柳仁啊。”薛斌的嘴巴毒起来也不弱于陈贞至。 肥佬佃听的喃喃的道:“阿仁的老婆出去卖?几十年不见,可是乡里人都讲他在香港好威风的。” “哪个出去后回老家时不给自己脸上贴金呀。”薛斌继续刻薄着。 阿钟憋不住笑,道:“二伯,花柳仁呢在香港其实混的唔错,不过阿青更犀利,如今黑骨仁当所有字头的面讲出规矩,要花柳仁和阿青比,三个月后边个输了就滚出香港。” “啊,阿青咁(这么)威风为何又来澳门?” “他想什么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我都能做大佬呢,反正呢,不要说花柳仁,就算花面狸都不是阿青的对手拉。对了,他是不是命里犯桃花,除了有七个女人倒贴他之外,和他犯冲的名字里都有个花。”薛斌疑惑的道。 阿钟前俯后仰起来:“也唔知道咸鱼彪和嘉欣小姐她们现在点样了。” “能怎么样,男人在外边打打杀杀,她们就在家里好好做事呗,至于咸鱼彪那个扑街,在女工群里肯定如鱼得水。”薛斌道。 韩秉青来澳门前,将她们连带咸鱼彪拜托给洛恩照顾,洛恩在香港管理英军后勤,手下有服装加工厂,花柳仁便是翻动香江水底也猜不到扑街青的几个女人,还有咸鱼彪那个白痴竟然肯去英军直属的加工厂里做管理。 比起管理青楼或者收数,管理些女工对于咸鱼彪和嘉欣这样的人来说,闭着眼睛都能搞掂。 豁咀熊捂着脸回到地头就开始叫人,很快拉拢出六七十人马又浩浩荡荡回头,他只和他们说遇到十来个收数的,因为些事情起的冲突,其他一概不提,也没脸去通知黎叔。 在他看来对方当时也就仗着人多,他现在恨的牙痒,准备今天收拾完那些扑街顺便将肥佬佃两个也都做掉,反正肯定赚钱,所以他今日开出的茶水钱是一个人二十块钱。 这个年头的澳门,普通工人做工一个月也才三十块撑死。 豁咀熊的价码一开出简直是欢声雷动士气如虹,所有人都带着铁棍砍刀等,这就轰轰烈烈的向那边杀去。 在路上,豁咀熊只担心一件事,就是那群扑街会跑掉,他有点后悔自己当时太慌张,怎么就没有留一个人下来悄悄盯着,想到这一点他赶紧安排人先去看,不多久那个家伙气喘吁吁的回头说真的还在。 豁咀熊听到这个消息又担心起来,心想那些家伙唔通系白痴咩,要是我的话,知对方叫人肯定先跑掉,他们莫非还有援兵? 于是他一路患得患失,结果到地头后发现对方真的就那么五六个人,比之前还少掉半数,比如先打他的那个高条佬和瘦佬都不在,骂他的韩秉青倒是在,担心夜长梦多的豁咀熊还是有打架经验的,他二话不说立刻道:“斩他!” 又道:“边个砍死带头的那只,我再多给他十块!” 只?再说我就值十块钱吗,韩秉青听的险些没给他气昏掉。 【赶回来加一更还要有事,海涵。费南第家族在那时候的澳门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且费南第和孙文是朋友,很支持革命,之前没有特地写,其实孙文年轻的时候,也就是被清廷称呼为四大寇的时候,就常在澳门话大势。】 第429章 339.泗孟双星 第429章 339.泗孟双星 豁咀熊只是澳门中层次的人物,他呼叫来的朋友里也没几个真的能打。 他们冲上来时,韩秉青等先退,等他们刚过肥佬佃的店门,埋伏好的高飞带两个人疯狗似的搅进去左右一顿劈,与此同时陈贞至带人绕出在后头发力,韩秉青再回头,三拨人只冲杀两次,豁咀熊的人马便鬼哭狼嚎的散掉。 当场被韩秉青砍死的有三个,被高飞劈残的五个,给陈贞至捅废的两个,其他伤者里重伤的还有一个,轻伤跪地求饶的居然有十一二个。 豁咀熊是其中之一。 他躲在后面兜里放满二十块二十块一叠的在做大爷,高飞一斧头劈下时豁咀熊直接吓的跌倒在地,他无意的闪避导致身边的一个弟兄被斧头当场砍掉头颅,那血就好像雨水在下,无首的尸体打着转绕三圈才趴在他身上。 看着一些聪明人跑掉,韩秉青走到眼神呆滞的豁咀熊面前:“点样?” 陈贞至不管其他事,他在检查战场上留下的对手,时不时揪住伤号的头发将手里细长三棱的钢刺戳进对方的脖子,嘴里还在指挥手下:“这个人没得救了,做掉,这个也是,留着浪费粮食,还有那边的一个,胸口都在吹泡泡肺都破掉哪里还有的救。” “唔要杀我,唔要杀我,我也系奉命行事。”豁咀熊看的真要疯掉,澳门街的打斗也血腥,但这群陌生人的出手却是残暴。 他退缩时手就在几乎粘稠成浆的血水里按下,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他感觉不对赶紧蹦起来,韩秉青一脚踹上他的胸口,将这厮踢的飞出…。。 片刻之后现场安静下来,能动的伤号都被拽成一排,死去的则无声息。 韩秉青走到他们的面前,手指着跪在边上的豁咀熊:“从今日起,他嘅字头归我,你们面前两条落,一条是跟着去死,一条是跟着我走,选去死嘅向前一步!” 煞笔才会向前啊,韩秉青很满意:“是选第二条咯,好。” 他吩咐:“既然你们选第二条。就去帮忙将地上的尸体都抬上船,你们几个负责打水将地面冲刷干净,做好再来揾我,有事和你们讲。” 高飞押着他们开始干活,陈贞至负责监督他们将尸体运走。 韩秉青则拉起豁咀熊,将他按到对面的椅子上叫他的名字:“豁咀熊。” 豁咀熊眼神好像有点呆滞。 “大佬跟你说话,你耳仔聋拉?”说话的这位是高飞之后的第二猛人,花名傻牛的梁耀喜,高飞爱用斧头,他却爱用上粗下细的铁棍,敲谁都是一个准。 在和梁家仁的厮杀里,他独立牵制住阿坤手下的五个人,直到韩秉青杀来。 不过他性格凶猛样子却憨厚,还最爱笑。 豁咀熊被他吼的清醒过来,对上韩秉青都在抖,他颤声道:“大佬。我有眼唔识泰山……” “花面狸是点样揾你的,呢件事还有边些人在做,你做好又和边个联系,将这些事情讲明,我抑或会留你一命。”韩秉青打断他的话头直接道。 豁咀熊赶紧倒竹筒一样的道:“黎叔手下有个原先是在东洋做事的人,这个人叫陈斐利,系大名鼎鼎的陈少白的堂侄。陈斐利花名鬼脚七,能腾空踢七脚,号称打遍濠江冇敌手。就系他为黎叔统领道上人马,我跟他,之不过我上边还有个大佬叫刘子豪。” 韩秉青嗯了声,背风点烟示意他继续。 “刘子豪系陈斐利的大徒弟,年岁虽然和陈斐利相当,却很敬重他,刘子豪的弟弟刘子鹏,也跟鬼脚七。两个人合称泗孟双星。” 泗孟街靠泗孟码头,是澳门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之不过葡萄牙人折腾,将他改名为十月初五街,但澳门华人还习惯称那里的旧称。 刘子豪刘子鹏兄弟能在泗孟站住脚跟,想必也是不差的,何况他们上面还有个鬼脚七,然后才是花面狸。 又听他比比歪歪了些东西后,韩秉青估计着陈贞至该回来了,他便起身将烟头弹出,豁咀熊还没反应过来,站在他身后的傻牛已一棍将他打昏。 刚清理完地面的几个却被放过。 韩秉青请他们转告泗孟那两位,他是跟香港和胜和的大佬梁家仁的,大佬仁得知豁咀熊欺辱他发小才调兵来斗,却绝无冒犯本地字头的意思。他还希望有机会的话,能和两位本地大佬饮杯茶。 说完这些迷魂汤,韩秉青示意他们带昏迷的豁咀熊走人。 一群人如释重负,连拖带架赶紧将豁咀熊弄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豁咀熊醒了,得知韩秉青的“来历”气的发疯,不过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不敢隐瞒,便赶紧去找自己上面。 傍晚的时候,刘子豪就听说豁咀熊给打了,他知道豁咀熊的性子,心想不知道谁又倒霉。毕竟仗着他们的势力,豁咀熊在澳门也算有些名头,想不到他刚要出门去六国茶楼听戏,豁咀熊就带着几个虾仔呼天抢地的跑上门来。 听完他所说的,刘子豪也震惊了。 香港的字头实力不弱,派遣过来的肯定更是好手,要不然也不会一阵冲杀就打败他帐下几十号人。 而那个梁家仁更是大名鼎鼎。 刘子豪不怕事不过要问清楚详情,得知韩秉青有见面的意思,便问豁咀熊:“那你知道去边个地方搵他?” “估计还在嗰度,那个后生仔胆子极大,他既讲出就唔会走。”豁咀熊挨了顿海扁很是了解虐自己的人。 刘子豪听他这么说,心中更警惕,便道:“那你去带他们来。” “现在?” “现在。”刘子豪沉声道,有事不过夜是他的性格,但这同样也是韩秉青的性格。 华灯初上的十月初五街人头涌涌,沿街的商铺里货样琳琅满目。鬼佬和中国人就在这条街上来回着,耳边尽是讨价还价的声音。 热闹的夜市才刚刚开始,不过今晚的六国茶楼后院已经给全部包下。 【第1更】 第430章 340.老天一直都站在我这边 第430章 340.老天一直都站在我这边 刘子豪能做大佬,不是豁咀熊这种一点就着一浇就熄的扑街,他相信香港的字头再威也不敢在澳门公开放肆,因此他只简单的布置了些人手,便坐在院落里饮茶等待。 不多久,有人报,说对面的人来到。 “他和豁咀熊一前一后。” “几人?”刘子豪问话的同时,他的弟弟刘子鹏进门就道:“听讲一群过江龙将豁咀熊的人斩废十几个?” 刘子豪性格冷静胸有丘壑,刘子鹏却暴躁直接,他气呼呼的坐下:“点?有人来饮茶?” “约的对方拉,你不要讲话,我有打算。” “对方敢来?” “其实是对方约的我,怎唔敢来?他几个人?哦,哈哈,竟然一个人来,好胆色!”刘子豪笑了起来,刘大鹏听说对方一个人来,也沉默下来。 都是在外边闯荡的人,撑场面装英雄的见的多,但敢孤身来此的确实可谓好胆色。门外传来脚步声,豁咀熊进来后刚要说话,刘子豪已站起来对他身后的韩秉青道:“这位就系大佬仁手下的红棍?” 他看韩秉青年轻俊秀之前的判断又开始动摇,韩秉青拱手:“见过豪哥。” 刘子豪已经三十有五,韩秉青这般称呼也不为过,刘子豪便道:“请坐。”顺便介绍那是自己的弟弟。 韩秉青笑着说:“久仰泗孟双星的大名,久仰。” 刘大鹏没吭声。 韩秉青坦然坐下,这张奇石茶桌形状并不规则,因此三人三角而坐。 刘子豪没有主动提豁咀熊的事,给韩秉青先倒茶,韩秉青谢过后按着他了解的南方习俗,先饮一杯,主动拿起茶壶给对面倒上,然后添好水,才坐回去,他态度虽然谦虚,神态却不卑不亢。 而他开口更是石破天惊。 “其实我不是梁家仁的手下,要讲和他的渊源的话,目前我跟他正按着黑骨仁的意思,争夺字头,彼此生死睇命,三个月内论输赢,唔死也要滚出香港。” 刘子豪的眼睛只咪了下,刘子鹏的屁股却抬了下,兄弟两个面对意外情况的城府由此可见。刘子豪随即问:“为何告诉我?” “梁家仁在香港惹我,被我带人斩的屁滚尿流,只得靠港督手下的鬼佬杨出手,调走我差佬方面的鬼佬朋友,我和豁咀熊讲,之不过系我还未名头,但既和两位当面,我却唔想委屈自己。我,叫太子青,下届和胜和的大佬。”韩秉青坦然的道,他语气平静,然而便是才挨打的豁咀熊听的都热血沸腾。 对面两位是老江湖,嘴炮见的也多,说话比较冲的刘子鹏便讽刺的道:“你口气虽大,嗰你点来澳门?” 韩怀义道:“民唔和官斗,暂避锋芒罢了。” 刘子鹏冷笑之际刘子豪开腔问:“你既只得三个月的时间,如今还有多久,再讲他既在官府方面食定你,莫非还唔得一直食定你?” “边个会为死人出头,他给鬼佬杨嘅,我也能给。” 刘子鹏皱起眉头,态度越发的不快;“你既在香港斩人跑路,到澳门又斩我手下,我倒想问你,你那句边个会为死人出头,讲的是梁家仁仲系你自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子豪背后屋内有人影闪动,韩秉青却毫不在意:“我想两位和梁家仁唔熟,但是,我回香港后却和两位有此饮茶的情分。” 他说着拿起茶壶,手都不抖的给自己续杯。 刘子豪看他这份样子倒起了点欣赏之意,但问:“你斩我手下的事点讲?” 韩秉青抬脚整理了下裤管,同时诧异的道:“他们逼我兄弟阿伯直到走投无路,且是堂堂正正厮杀。如果两位是这般心胸,便当我太子青瞎了眼来会。” 刘子鹏大怒,将桌子一拍:“想走?你当这里是边个地方!” 韩秉青哈哈大笑起来:“大佬鹏唔好吓我,六国茶楼咯。” 眼看对面和身后脚步声响起,韩秉青站起来轰的声将之前藏裤管内的一把枪拍在了两兄弟面前,淡淡的道:“我太子青既然诚心上门,要是你们放弃未来强援非要斗争,我也无所谓!何况我的弟兄此刻正散在澳门各处,我敢保证,今晚或是费南第家族死人之夜。而我,够本就好。” 他这句话说的周遭人都愣住。 刘子豪被他俯身盯的不舒服,缓缓站起,韩秉青直回身体,却把枪留在桌上:“这个呢,是我从广州弄来的黑旗勃朗宁,这个呢。” 他变魔法似的,手里又闪出一把家伙,豪气冲天的往桌面上一丢:“这系老毛子的左轮。” “你乜意思?”刘子豪挥手示意那些人退下,韩秉青如此做派已将场面占据,他们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再拿人多压人少简直可笑。 韩秉青道:“我已经讲过,如今之不过告诉各位,如果和我成为朋友,这种嘢(东西)以后应有尽有,拿刀斩人?我在上海早已用枪。” 澳门和香港一样,都为一方管制,枪火还真不是主流,却人人想要。 就在这兄弟两个面面相觑之际,韩秉青又道:“睇两位还在犹豫?不如咁。” “怎样?”刘子豪问。 韩秉青伸手将面前左轮拿起,刘子鹏大惊本能想阻拦,刘子豪按住了他。 他们接着就看到韩秉青一边拨出弹仓,将里面子弹倒出,一边说:“既在两位地盘,我便给足面子,我在里面留下一颗子弹,其余都系空仓,让老天去做选择,要系老天让你我相处,便是空响,要是老天让我太子青死,嗰便是个死!” 说完他哗啦一下将弹仓转动。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何意。 却见那弹仓越来越慢,越来越慢随即停止,韩秉青下一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惊呆,刘子豪直接想扑来,口中喊:“唔要!” 韩秉青后退半步时左手制止的指着对方,枪还依旧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他问僵硬住身形的刘子豪:“老天一直都站在我呢边,你信唔信?” 然后这个疯子就扣动了扳机。 【三更完毕,请大家继续在数据上支持支持,谢谢】 第431章 341.求你收兵 第431章 341.求你收兵 咔—――哒! 扑通!韩秉青将家伙重重丢在面前的桌上,将茶壶茶杯都打翻烂掉,自己则瘫了似的靠在了椅背上滑坐下去,嘴里骂道:“册那,老天果然在我这边,哈哈哈,我讲两位大佬,来杯酒压压惊啊!你们以为我唔惊?我后背都已经湿透!” 刘子豪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但又有点怀疑。 刘大鹏直接了许多,他将家伙拿起,道:“你在做戏?” 随即把枪对准天空扣动,啪—嗒,啪—嗒,两声空响后,刘子豪兄弟的面色已经泛起怒色,韩秉青骂道:“六个弹仓,才走三档,就以为我在做戏?有种对自己的头!” 刘大鹏冷笑起来:“以为我不敢?” 说是说,他这一枪还是对准空中扣动的,只听轰的声响,猝不及防的刘大鹏被子弹的反坐力震的手腕居然都扭伤,左轮也脱手掉下正砸在他脚趾头上,疼的刘大鹏的左手不知道是去揉手还是揉脚好。 院子里的人都被枪声惊呆,竟然不是做戏! 刘子豪虽还撑得住,也面色泛白,他呆呆的看了韩秉青半响,道:“你到底是谁?”他不信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没个名号。 “太子青。”韩秉青站起来,对他伸出手正式的自我介绍道:“再讲一次,我来自香港,是下一届和胜和的大佬,如今你信不信?” “够种,来,给我摆酒!”刘子豪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来,紧握住韩秉青的善意,一边对豁咀熊他们吼道。 刘大鹏也凑过来,用力拍着韩秉青的肩膀:“我信你,我服气!如果放心,就叫上你的弟兄,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已经来了。”韩秉青道,然后扬声对外边喊道:“不要动手了,已经都是朋友!” 两把顶着刘大鹏手下的枪对已经伸进院门,闻声才放下。 墙头上也跃下两个,稳稳落地的同时将家伙往腰间收起。 其中一个和韩秉青道:“大佬,肥彪傻牛还在嗰边,暂时通知唔到。” “二哥也在一处。”另外一个道。 韩秉青摆手:“去联络一下,叫他们先给我把另外一个事情办好,明日再见就系。” 回头对刘子豪笑道:“只得一半人来,其他明日再聚便是,如何?” “冇问题。”刘子豪道。 韩秉青如果听他们说的热情,就真不留后手,也不过是个莽夫罢了,而韩秉青这么做,才是真正的有勇有谋,令人不可小觑。 边上的刘子鹏好奇的问:“你的弟兄埋伏的一处必定是费南第处,仲有一处呢?” “澳督那边呀。”韩秉青理直气壮的道,对方直接崩溃,这厮孤身上门,转盘赌命,还意图刺杀澳督,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吗?刘子鹏哀叫道:“太子青,我叫你大佬好不好,收兵拉!” “求我?那你陪我饮好再讲收兵不迟。”丧心病狂的韩秉青笑的灿烂无比。 一周后,黑骨仁叫来梁家仁,不等他坐下就告诉他:“那个阿青,跑去了澳门。” 梁家仁一听大笑起来,志得意满的道:“我就知那个扑街撑不过数日,和我斗?揾死。能打又点样,这个年头玩的是头脑,是关系,是唔是啊仁哥。” “你先听我讲完。”黑骨仁皱起眉头道,他越发不喜欢梁家仁的狂态。 他随即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和梁家仁讲了一遍,梁家仁听他说韩秉青居然把枪指着自己脑袋扣动扳机,侥幸不死后折服对手,他不信,喊道:“肯定是做戏。” 花柳仁觉得世上哪里有这样的疯狗。 但黑骨仁的话打破他的推测,黑骨仁叹道:“黎叔的人讲给我知,黎叔开始也不信,但泗孟双星和一众弟兄尽都证明,刘子豪更是赌咒发誓用自己一双眼来劝黎叔,说对阿青呢种人只能拉拢不好对抗。” 泗孟双星的名头,花柳仁是知道的,他听的傻掉,想到自己和韩秉青那样的人还在斗争,背后都有寒意,推人及己,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是不敢那么做的。 花柳仁不禁喃喃的道:“阿青这个扑街莫非是个癫佬?” 这厮进门后说第二句时的意气风发已飞去九霄云外,黑骨仁沉着脸色,很不满他的颓废丧胆,厉声责骂他道:“后生要上位,拜山头求赏识,你却只知摆威风!生生逼的他们选择自己扛旗,然后呢,你又打不过他!省港多事之秋,多出这种妖孽搅事,要是影响港督部署,你怎么交代?” “我也不知会这样…” 黑骨仁也很后悔,道:“讲起来也是我失策,我本以为调走鬼佬后,再出面施恩便能收下这群,边个知他竟去澳门,如今不讲这么多,我已请黎叔出面,希望能安抚住他们。” “然后做掉!”梁家仁喊道,又骂了声:“这个癫佬…” 黑骨仁失去和他交流的兴趣,起身道:“不好再讲了,你出去后要不动声色,这件事便由我来处理,再唔行,我去一趟澳门。” 梁家仁闻言急了,拉住他问:“仁哥,你还让他们返回?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黑骨仁甩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慌什么,阿青那个癫佬,将弟兄派在澳督附近,一旦有事,澳督就要丧命,澳门字头便必遭清洗。你讲他做的这般无度,黎叔真肯放过他?” 梁家仁顿时喜出望外:“是嘅!黎叔必定不肯放过,阿青那个扑街桀骜不顺,分明是个祸害。” 黑骨仁和梁家仁商议事情的这天,黎叔也正和陈斐利说事。 黎叔今年已经五十有六,头发花白而面貌和蔼,常年做管家养成的谦卑气质温润如玉却绝无油滑之感,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孔武的陈斐利却不敢有任何放肆。 因他知黎叔的手段是多么犀利。 那年广州军政府来人和葡国方面交涉事宜,黎叔负责接待,却早在对方抵达之前就做好翻脸准备。 果不然不久后陈炯明孙文争斗,收回澳门之事不了了之,对方要走,黎叔亲自安排掩护,直到临船在对方感激告别之际,黎叔一边话自己也系国人,为此事痛心疾首,一边却突然掏出枪来… 【今日三更,好了好了,全部用普通话对话,免得影响阅读,请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第432章 342.陈少白 第432章 342.陈少白 他还记得黎叔事后说的话:“白痴居然信我,澳门要系归回军政府管理,必定要洗牌各方,失去提子牙人的支持后,各家上下不再由己,我甘心?你甘心?哪个甘心?” 当时头发还没有全白的黎叔边说边用脚碾着死不瞑目的军政府代表的脸,他脸上讥讽的嘲弄和眼里的狠辣,陈斐利至今难忘,黎叔当时说:“咁天真,书生一个怎懂我辈江湖子弟,向来我命由我不由人!去死吧。” 杀人,陈斐利敢。 谈笑杀人,陈斐利也做得到。 但如黎叔这样,隐藏着杀机达数月之久,往日里谈笑自如还能让对方真心尊重的本事,陈斐利却没有。 加上陈斐利的叔父陈少白(和孙文合称清廷四大寇)和黎叔是朋友,所以陈斐利对黎叔敬畏很甚。 黎叔今日找陈斐利来,是告诉他,前日自己派去香港的人已回头,黑骨仁希望自己安抚住这群过江龙的意思。 提到这方面,陈斐利很苦恼的道:“黎叔,我唔知你的真正意思。” 黎叔慢吞吞的喝了口茶,示意陈斐利帮他加上,而后才道:“听说这群人最近支持肥佬佃收地。” “当真?”陈斐利还不知道此事。 黎叔眼里闪过一丝他察觉不到的失望,淡淡的道:“肥佬佃如今在外边开价三百一亩,他这么做是在坏欧阳的事情,可是这个人留不得却不好杀,因他虽然年轻但极有手段,就这点你远不如他。” 陈斐利闻声不满的道:“黎叔,是你压着我不许动手,不然我早让他们沉海!” 黎叔叹了口气,重重的将杯子往桌面一丢,茶水洒出险些泼到陈斐利的衣服上,黎叔冷声问他:“对方斩豁咀熊前共有十四个人,如今整日只有七个人,无论刘子豪兄弟多么热情,这七个人里依旧有三个永远不饮酒,每晚都枕枪而卧,如果一日不足为奇,已经过去十四日依旧如此,这不是本事?你的人有?” 被千挑万选出来,又经历过专业军事训练的精武子弟当然不是这些扑街能比,陈斐利哑口无言。 黎叔声音加重起来,他继续道:“失踪的那七个又在哪里?会不会如太子青当日讲的,潜伏着,一旦有事,这七个人无需报复你我,只需对费南第抑或澳督开上一枪,局势就要骤变。这个后果我承担不起你承担得起?区区十四人,折服本地字头还让我不敢报复,这不是本事?你有?” “唉…黎叔,你不要再骂我,他们能在香港闹的黑骨仁都束手无策,自然不系善茬,只是如今该怎么对待呢,我不知你的意思就不好去办。”陈斐利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只好转回话头。 “你亲自替我约太子青见面,就在今晚,记住,不得妄为,必须要客气对待。” “是。” “约完之后,明日你便去香港一趟,请黑骨仁过来。” 陈斐利一头雾水的走掉,他今日被黎叔叫来给一顿损后,还是茫然不知头绪,但黎叔说不能妄为他就不敢乱来,不过他在去找韩秉青之前,还是特地找他了他叔父陈少白一趟。 陈少白最近很忙。 他少年时期就跟孙文一起话大势反满清,虽然一事无成不过名望还是有的,在孙文成为大总统后,几番在孙文落难时离开的陈少白不甘寂寞,便写信去求职(史实),孙文碍不过情面便给他一个军政府顾问的职务。 顾问顾问,问你你才有用,不然靠边站。 得这种闲职后陈少白很郁闷,想不到没多久孙文又病去,如今蒋志强强势且务实,陈少白这种嘴炮不受待见只有再回澳门,但他没想到本已无望仕途的他还能接到军政府的信,请他出面负责接待英国凯斯普爵士访澳再抵港之事宜。 陈少白便忙碌起来,他持军政府的顾问牌子和接洽委员会职务,利用过往人脉和费南第还有政府人员多番会晤商议,俨然换发新生。 这时,他这个扑街的侄儿却丧着脸色登门来问他江湖上的事。 陈少白哪里有好脸色给他,喝斥道:“既然是你黎叔的吩咐你就去做到,你一辈子食这种饭就要晓得时务两字的意义,唔好妄自揣摩,我便是知,也不会和你呢种冇头脑的人讲。还坐镇泗孟?我如你咁大,早已经和孙文搅的满清覆灭!” 陈斐利给他骂的险些气死。 他给黎叔骂不敢回嘴,给自己这个嘴炮叔喷却敢顶撞:“我就是要上进,才想学黎叔的本事,可他讲的话我唔知其中真意,便问你,呢也有错?” 陈少白骂他:“上进,你能上进不如上树啊,也罢,睇在你那个死鬼老豆的份上,我百忙之中和你讲一下。” 然后他就分析起来:“他之前的话呢,就系告诉你对方不可小觑,和他的顾虑之处。要是你有本事找出太子青的人,将他们做掉,黎叔必定欣赏你。但我劝你不好莽撞,因为后果严重。其次叫你去揾黑骨仁,黑骨仁必定问你话,你藏不住事,必定会将你黎叔的话转告,黑骨仁来之前就会知他的真意,黑骨仁自然要有个交代,因为太子青系香港的,还在争字头嘛,就是个猪都知怎么办,你现在明了?” 陈少白虽然嘴炮,眼界还是有的,加上了解自己老友的心术,所以一语中的。 他侄儿给他损的无话可说,只能又去问他其他事情:“是不是英国的凯斯普先生要来,我听讲嗰位爵士是英国的教父,手段非常犀利,人脉也广,就是提子牙人都不敢不给面子,想唔到叔父你能遇上这种人,要是能和他结交,叔父你的事业肯定会飞黄腾达。” 被侄儿饶到痒处的陈少白这才眉开眼笑,赞他一声道:“睇你真是长进了。” 随即就卖弄起来说:“之不过嗰位凯斯普先生我其实还真的认识,我不仅仅认识,还认识他的叔父老凯斯普爵士呢。” “那你和我讲讲呢。”陈斐利是真好奇,便竖起耳朵。 第433章 343.你问我我问谁 第433章 343.你问我我问谁 那还是1907年左右的事情。 当时陈少白随孙文去上海,参加跑马会股东的宴请时认得了工部局董事凯斯普爵士,不过凯斯普爵士并不认识他,这种屁话他当然不会和侄儿说,只装逼的摆摆手:“有些事系机密,唔好再提,你去忙吧。” 说的陈斐利只能咬牙切齿告辞。 然而思绪既然起头,便难以收住。 陈少白回想自己当年和孙文结交,彼此平起平坐的场面,再到后来沦为跟班似的人物,清末四大寇中只有孙文成就名望,其实有些关头他如果坚持一下的话,也许现在就不一样。 他再想起自己和“石龟肚”尤烈,还有杨鹤龄的过往。 他对杨鹤龄没有任何意见,那是个饱读诗书又热血豪迈的人,谁都不会讨厌他。但他不喜欢另外一个,凭什么乾亨行是他说了算,中和堂也是他说了算,袁世凯都只找他,孙文也当他是个人物? 就连中华民国的称呼也算他的头上,凭什么,孙文要是当时和我在一起的话,这荣誉本该是我的。 爱怨恨的人只会怨恨他人,却忽略自己错失机缘的本因。 陈少白坐在那里愤愤不平着,又想到当年在上海的杜美路的那一刻,韩怀义是有本事,但孙文也真做得出啊,居然和他低头,然后有人还将陈其美的事推到我头上,幕后黑手说不定就是那厮! 丢那妈,韩怀义那个杀星要动手的话,我是肯定死翘翘的,那不就是在逼我走吗? 时隔多年,陈少白想来自己那次的跑路都很火大,再想到后来陈其美的死又觉得庆幸。他就那么的纠结着,一时间无心做事…。 韩秉青不知道,在澳门居然还有人在念叨他的父亲。 陈斐利的来访他并不意外,虽然对方说的客客气气,但感觉上的生疏让他只在心里冷笑。 他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 和泗孟的人整日混一起时,陈斐利都不曾出面一次,黎叔更是高飘云端,如今自己安排肥佬佃出手动他们的蛋糕,反应就来了。 这样的过程足以说明澳门字头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凯斯普既已经悄悄抵达,韩秉青没功夫再和他们做戏,也不想再纠缠出什么意外来,他只是做的如疯子一般,但韩秉青还没疯狂到真的去刺杀澳督或者费南第,那对他的计划没有任何好处。一切手段都是演戏,不过他的投入程度让对方看不穿罢了。 于是,韩秉青便答应后,当晚出现准时来到了六国茶楼的天字号包厢。 和泗孟那两位不同的是,陈斐利的架子要大太多。 从楼梯口开始到包厢门口都站满了身材魁梧或者眼神凶悍的马仔不提,在楼下到包厢这段距离还有进行三番搜身。 跟随韩秉青一起来的陈贞至面色阴沉,韩秉青却不以为然,还嬉皮笑脸着:“烟可以留下吧。” 没人搭理他,澳门的马仔们故作威严,气场十足的漠视着这个疯狗似的人物。 门被推开后,一个头发花白,热天还穿着长跑马褂的老人坐在那里,人称鬼脚七的陈斐利护卫在他身边,两个人都看着进来的韩秉青。 坐着的老人满脸笑容的招手,站着的鬼脚七刻意的板着脸。 “这位就是阿青吧,果然一表人才,我听讲了你的事情,我这个人呢,最中意年轻后生了,坐。” “这位是黎叔,想必你知。” 韩秉青却收起了笑脸:“你们揾我,该是为最近肥佬佃收地的事情吧,其实呢,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之不过鬼脚七你下面的人爱逞凶斗狠,我不得已而为之,要是早能遇到,也就一句话的功夫便可定下事情。” 他这般强硬而嚣张的口吻,让花面狸都有些压不住虚伪的笑容,何况脾气不好的鬼脚七。 端着茶杯的陈斐利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以为打翻几个扑街,就能在这里嚣张?”他气的将杯子砸来,陈贞至上前半步随手拨开,紫砂的口盏落地粉碎之际,门外的人都涌入,几条枪指着手无寸铁的韩秉青还有陈贞至。 花面狸也缓缓站起:“后生仔,真以为你安排了几个人做戏,我就动不得你?” 现场气氛为之凝重。 也许下一秒,韩秉青和陈贞至就会被乱枪打死。 就在这时,六国茶楼外忽然响起尖锐的警哨声,和大片的脚步声,夹杂鬼佬们的厉声喝斥。 室内的人都茫然转头。 韩秉青笑道:“花面狸,你真要动我?” “你算乜?”陈斐利看他这副样子就想立刻动手,花面狸却面色凝重的制止住他,一字一句的问韩秉青:“阁下到底是谁?” 韩秉青懒得理他,自己走去坐下,自顾自的拿起茶杯,微仰头轻蔑的看着大感意外的花面狸:“你的规矩是见你先过三道关,那你还想知道我的规矩!” 军警登楼的动静越来越近。 几个呼吸后外边就传来警棍抽打身躯发出的沉闷声,有声音喊:“都滚开。” 不多久,便有大群军装冲进来,毫不客气的将那些拿枪的全部按倒,室内顿时鸡飞狗跳,花面狸失措而震惊的问:“你这是干什么?” 他认识的那位不敢废话,只以哀怨的眼神透露鬼都不晓得的含义后便缩去边上,几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年轻的华人讥讽的打量着室内,不屑的挥手:“将这些家伙都赶出去,留他们两个。” 然后和另外一个走上来对韩秉青道:“大哥,没事吧。” 韩秉青笑着拍拍陈星宇他们的肩膀,对凯斯普骂道:“想我死啊,来的这么晚!” “算了瑞克,这种瘪三也会放在你眼里?”凯斯普子爵大人受不了他似的揉揉自己的额头,说的还是地道的中文。他走到花面狸的面前:“就是你要找他的麻烦?” 然后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 花面狸张口结舌着,以他的头脑都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他茫然看向韩秉青,韩秉青负手向外走去:“我中意买地,你有意见?” “…。”黎叔不知所措。 韩秉青不屑和这种狗腿买办似的人物争高低,花面狸以为他玩的是江湖,其实不过是狗仗人势的欺下媚上罢了。但这种人还有用处,因此韩秉青道:“此事我不想更多人知,今日天气焗热难耐,要揾我,就去肥佬佃处。” 等大片的军警走掉后,黎叔犹僵在那里,陈斐利心惊胆战的问:“黎叔,他到底是谁?”花面狸劈手一个耳光:“要你打探消息,你问我,我问谁?” 他确实不知道对方是谁,好在对方似没有做绝,给出条生路来。 第434章 344.我叫你收声 第434章 344.我叫你收声 肥佬佃的门面现在已成菜场。 阳光还未到当头他这里就挤满了要出售土地的人,薛斌和阿钟两个站他边上,就听肥佬佃和几个人口水四溅的喷:“五百一亩地?好,你拿出钱来,我现在就卖给你。” 又指着其中一个骂道:“冚家铲(死全家),我家少爷看我穷困潦倒,好心好意补贴我钱,我想邻里各方都不容易,便问他能不能干脆出手收下,他是要建大厂生意做去欧美的人物,又有爱心,同意后我才报价三百来收购,结果你个扑街居然开五百的价格,滚。” “五百一亩也太黑心拉,四百差不多。”边上有人插嘴。 隔壁老王忍不住了,卷起袖子上前吼道:“放屁!三百就三百,不卖就走人。” 冚家铲的那位看来蛮有头脑的,振臂道:“要是这样,我们都不卖,你点办。” 肥佬佃现在还怕他?得瑟起来:“其实关我何事,真系好人不得做,既然这样,都走都走,我打牌。” 他就去张罗桌子,要拿牌出来赌钱。 那厮这下急了,跳脚道:“瘦骨仙,你真以为你仲系肥佬佃呀,我们都知你得罪了豁咀熊,你今日要系不卖,我就去告诉他你有钱了。” 人心就是这样的肮脏。 一周之前,肥佬佃面前的这群人都和他一样,为资金愁破肚皮,肥佬佃得到韩秉青的支持放话收地后,他们听到三百一亩的价格不禁狂喜,纷纷来询问。 其中这个被骂冚家铲的斜眼佬心思鬼了些,他先去打听了点事,听得说肥佬佃先得罪豁咀熊,而后他侄儿带了香港的谁来这里收地的大概事情,这就生出坏点子,不管其他,先鼓动大家把地价再提一些。 昨天晚上,韩秉青在会晤黎叔之际,他们就在斜眼佬家里商议此事,这才大早就来,同仇敌忾一样的欺上门。 尤其当他们看阿钟和薛斌两个文弱模样。 斜眼佬便嚣张起来,最后还丢出这番话。 肥佬佃一听,就算他已经不再畏惧豁咀熊也气的三尸神冲脑,拿起还没拆的扑克砸上斜眼佬的脸:“扑街,其他人的地我考虑收,你的地便是十块一亩我也不要,你不是也差水佬的钱咩,我不收你的地,我看他还来找你!” 斜眼佬捂住额头,气急败坏时候,看到今天薛斌为撑场面放在后面的一个箱子,他记得肥佬佃说里面都是现金,便道:“打我?大家一起上,抢了钱就走。” 隔壁老王嗖一下拿菜刀护住箱子,那模样简直是勾引暴动。 对面那些想卖地的都是快走投无路的,被斜眼佬蛊惑着便真的蠢蠢欲动起来,斜眼佬第一个捡起地上块砖要上,但他才抬起头就傻眼,因为文质彬彬的薛斌手里变出了把枪,正对着他的脑袋:“要抢钱?” 肥佬佃已知韩秉青他们的本事,在边上毫无心理压力的幸灾乐祸:“扑街,你以为能做这大生意的是你能欺负的?自求多福吧,对了,把上周赌博输我的八十二块三先拿来。” 说着他就上去要摸对方的衣兜。 斜眼佬也算个狠人,居然咬牙道:“假的!枪是假的。”啪的一板砖砸下,打的猝不及防的肥佬佃顿时懵逼,他既动手就不停,举起砖头对肥佬佃流血的额头又要砸之际,薛斌怒道:“搵死!” 手指扣动扳机,枪火穿空发出的巨响让对面人都齐齐退后半步。 薛斌铁青着脸色走上去,用枪顶在了斜眼佬的胸口,肥佬佃此刻反应过来,捂住额头轰的一拳打上对方的脸,然后揪过他猛甩耳光,边打边骂着。 他血流满面的歇斯底里,其余人目瞪口呆。 正这时,远处有好些车开来。 斜眼佬狼狈逃窜时看到,一下来神了:“哈,豁咀熊来了。” “你阿爸来了。”肥佬佃现在有靠山的了,怕个鸟,对他又一脚才回头坐下。 阿钟心疼的给他清洗包扎,薛斌面色淡定的坐在边上,那把枪就放在桌面,那些卖地的看到车马多多,都向这里来,纷纷面面相觑,唯独斜眼佬在人群后跳脚嘶吼:“豁咀熊带人来收数,人家人强马壮,你只有几个人一条枪,我睇你们呢些香港佬怎么死呀!叼你老母的冚家铲!” 肥佬佃老婆孩子都跑掉,他骂别人无所谓,却最忌讳人家骂他这样,瞬间急眼要去杀人,薛斌稳稳的按住他,然后道:“阿钟,记得提醒我,那个扑街定斩不饶。” “好,斌哥。”阿钟也没把那厮放眼里。 两个年轻人面对突发情况的气度,还有肥佬佃今日特别强硬的姿态让周遭都安静了些,便是斜眼佬也沉默下去。 车,到了面前。 果然是豁咀熊,不过他卑躬屈膝在前,身后陆续下来的些人尽都也站着,只等最后一辆车上的黎叔下来。 当在澳门妇孺皆知的陈斐利毕恭毕敬的将那个头发花白的黎叔请出时,卖地的人都惊呆了。 泗孟双星,陈斐利,黎叔,还有一众红棍。 斜眼佬顿时亢奋起来:“你们死呀!” 全场都寂静,就他一个人叫着笑着脸都幸福的发黑,所有人都看来,斜眼佬激动的小脸发白,指着薛斌这边,对豁咀熊继续道:“大佬熊,这些扑街都是从香港来的,带好多钱,我已经带人将他们围住!” 黎叔也好,陈斐利也好,泗孟双星,尽数又看向豁咀熊。 豁咀熊都尿了:“我不认得呢个扑街。” “叫他收声。”黎叔亲自开口。 “是。”豁咀熊风一样的跑来,对斜眼佬先一脚,不等他废话,抡起拳头招他的嘴就砸,口中道:“收声,我叫你收声!” “呜呜…” 比这边的动静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些澳门的豪强都规矩的站在黎叔身后,黎叔则走在最前,直到肥佬佃面前那张桌的不远处便停下脚步,拱手问候:“肥佬佃,请问这位就是香港来的朋友?” 第435章 345.开启管家模式 第435章 345.开启管家模式 肥佬佃虽然昨天就知道些事,今天看到这一幕还是很晕,他茫然看向薛斌,薛斌淡淡的笑着:“你就是黎叔?” “不敢,鄙人黎长青特来拜会太子青大佬,敢问兄弟怎么称呼。”黎长青道。 薛斌打个哈哈:“不知他起床没有,我去看看。” 他顺便将桌面的枪收去腰里,正要转身,韩秉青已从后面走出,黎叔看到他就赶紧道:“太子青,昨日…” “人多眼杂,进来说话。”韩秉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 花面狸忙吩咐陈斐利他们等着,这时韩秉青又对他身后的人招手:“豪哥,你们也来。” 陈斐利的脸都涨成猪肝,但韩秉青深厚难测的背景让他不敢发作。 跟着他的刘子豪兄弟不禁尴尬,毕竟陈斐利都没有获得邀请,韩秉青笑道:“不来?随便你们。” 看着黎叔和他消失在门内,陈斐利拿这弟兄两个撒气道:“去啊!” 刘子豪知道他性子,忍着。 刘子鹏藏不住事委屈起来:“大佬,你乜意思!” 陈斐利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但撑着架子冷笑道:“再顶嘴试试?” 刘子鹏真打不过他,不禁又憋屈又恼怒,杵在那里喘着粗气,刘子豪苦笑道:“大佬,阿鹏不会讲话,你请多多谅解。” 薛斌看不下去了:“哎。” 他开声让几个人都转过头后,薛斌皱着眉头道:“我家大佬初来澳门就和他们熟悉定交,他叫他们进去,你在这里却几番发作是乜意思啊?” 换在昨天,陈斐利一脚踢死他,今天陈斐利却不好放肆,只能淡淡的道:“我教训手下轮不到你来插嘴。” “要摆威风边上去。”薛斌反感他对手下的态度,言辞里竟一点面子都不给陈斐利。 陈斐利气炸了胸,怒道:“这个是你的意思,仲系太子青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他的意思,点讲?”薛斌自信满满着,陈斐利咬牙道:“好,既然这样,你是跟大佬青的,我是跟黎叔的,两位大佬在里面会晤,我们不如在外边切磋一二怎样?” “打架你找我其他兄弟,我只会玩这个。”薛斌又把家伙掏出来了。 册那,老子又不是练武的,和你打架不是找虐吗,有种玩这个。 薛斌这句话理直气壮,堵的陈斐利都傻眼。 刘子豪见缝插针的劝道:“这位兄弟,大家都是朋友不使动刀枪,一起等两位大佬谈事吧,有水没有?” 薛斌听韩秉青介绍过,虽不曾见过刘子豪,但对他很客气,这就转怒为笑:“你坐,我给你倒去。” 他态度的前后转换让陈斐利更火,恶心的是,等会薛斌安排人递茶来之后,还特地问他:“饮不饮啊?” 陈斐利粗声道:“饮啊!” “…。以为你不要呢。”薛斌失望的嘟囔着,只好灰溜溜的给他递水,还忍不住损道:“小心有毒。” 陈斐利刚喝半口,被他说的呛住,薛斌这才觉得舒服,哈哈大笑着帮他拍背,道:“和我斗,哈哈哈,我家大佬青都不敢惹我。” 陈斐利也是醉了,对方既和缓态度他也就借坡下驴问来历,薛斌云淡风轻的摆摆手:“我啦,上海来的,我叫薛斌,你叫我阿斌就可以。” “斌仔,枪给我看看?”陈斐利道。 薛斌这货二话不说就脱裤子,还诧异的问:“你难道没有?” 看陈斐利脸都歪了,他才一本正经的将家伙交给对方:“不要用枪口对人,要是走火的话,你死掉不要紧,我死我家大佬会伤心的。” “有子弹?”陈斐利问。 薛斌恩了声,陈斐利便将家伙拿着走到刚爬起来的斜眼佬面前,澎的声,将他打死当场,回头对薛斌兴奋的道:“果然够威。” 薛斌觉得他就是个煞笔,但他喜欢和煞笔玩,这就对陈斐利大吹牛逼,说自己在沪军营玩的美式冲锋枪,美式手枪,还有机枪,他在那里突突着,说千军万马一梭子都拦腰斩尽。 陈斐利听的痴迷羡慕,却不知薛斌这辈子也就开了之前那一枪。 室外的气氛变得和睦。 室内亦然。 黎叔正客气的和韩秉青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他又不是白痴,知晓些内幕的他,回去后掂量凯斯普,上海,几个字。连夜又找了欧阳,欧阳比他对这方面更了解,因为费南第的弟弟菲戈,看着他母亲的情面上,有时和他也闲聊说说事情,他因此得知更多。 这么一折腾他渐渐也就猜出韩秉青的来头,十有八九是那位传说里的查理教父的儿子,尤其太子青这个花名,太子,除了韩家的谁敢这么说自己? 这不是嚣张,这是称述而已。 花面狸正说着,外边枪声就响了,他心中一紧,韩秉青却淡定的很:“无妨。” 花面狸叹道:“太子青果然心有平湖。” “你我名字里都有个青字,你又年长些许,就不使讲这些客套话题,我问你,黑骨仁是不是要来澳门?或者已经派人来过。” “是我派人去香港的。”花面狸尴尬的道。 韩秉青呵呵一声,花面狸尴尬着继续,说自己为了解情况便去找黑骨仁,黑骨仁的回复是请他稳住自己先…他将黑骨仁的心思在韩秉青面前卖的一干二净。 韩秉青应证了自己一些猜测,身子后仰在椅背上,又琢磨再三,才道:“仲系那句话,我的来历不要先和他讲。” 他刚刚沉思的时候,花面狸的心里也百转千回着,不过花面狸却不是在算计他,而是在想自己怎么才能巴结上这位。他猜韩秉青既在香港争夺字头又来澳门卖地,想必有长留此处的打算,因此心热。 听韩秉青的吩咐,这厮就拿出管家模式,赶紧站起来道:“是。” 韩秉青任由他站着,手指敲打着桌面:“再问你一件事,我听讲省港罢工后,英国人调遣八百印度兵来澳门?” 第436章 346.争执 第436章 346.争执 “是,他们封锁澳门出口,防止澳门如香港那样,人去屋空经济崩溃。黑骨仁就此事也和我有过联络。”花面狸果然心思剔透,不需要韩秉青再问,他就主动说出韩秉青必定要感兴趣的话头,他道:“我睇黑骨仁的态度是在维持港督的做派,和罢工人等强硬下去。” “你的态度呢?想必和他一样。” 花面狸不答反问道:“不知您的意思。” “我没任何意思,我只想长居南方,并不想参合太多纠纷,之不过对花柳仁的事,我仲系要做的,我太子青被人欺上头还不回击,那还算人?” 他说话滴水不漏,只提要求不说自己想法,花面狸心中苦笑,嘴里还要顺着他的话头道:“你想长居此地,澳门上下必定热烈欢迎,我听讲你在收地,便自作主张安排了些兄弟跟来,但凭你的吩咐。” “是欧阳的意思吧,他该是不知道我的吃心有多大,于是让你来探底。”韩秉青不客气的戳穿。 花面狸已经知道这个年轻人绝非好糊弄的愣头青,他当成自己同辈实打实的承认道:“是,不过那些人是我的安排。” “我做事不爱强攞豪夺,所以,我会按价收地,你转告欧阳,我的目的其实是香港,在澳门呢之不过系玩票啫。”韩秉青不想现在就刺激了地头蛇,所以丢出这句话。 得到这个话的花面狸心放下了,他立刻问:“不知香港的事情,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刚刚听你的意思黑骨仁近期会来?” 花面狸道:“听他的回复,他便是自己不来,近期也会派人来。” “不必了,你亲自邀请他来一趟吧,我想在这里和他谈谈,但在他抵达之前不要说漏,你找个理由就是。” 花面狸才不管他是要做掉黑骨仁还是真谈话,满口答应。 韩秉青便站起身向外走去。 让他意外的是,他刚到外边,就见辆车开来,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黑骨仁和傻福两位。 跟着他走出的黎叔见状忙辩解:“我真不知他会今日来到。” “演个戏吧,就当你来搵我麻烦,刚谈妥,我不讲话,要你的人也收声。”韩秉青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转,道。 花面狸这种老滑头隐约感觉韩秉青的念头,他便对韩秉青恶声恶气起来:“你给我记着,便是你大佬来到,我要斩你也必定斩你!” 黑骨仁正走来,听到这句话,又看韩秉青沉默,他皱起眉头就问:“阿青,几日不见你便跑澳门闹事,你真以为自己有身功夫天下横走?” 跟着黑骨仁的傻福是很喜欢韩秉青的,见状忙先和花面狸道:“黎叔,这是我家里子侄,万事且睇我的面皮。” 澳门的一群都傻眼。 陈斐利要说话,薛斌推了他一下:“收声。” 花面狸沉着脸:“傻福,你家子侄就可以在澳门斩我手下,还恐吓我的弟兄?甚至要搅乱濠江,他以为他真系过江龙!” 不过他既是演戏,花面狸在黑骨仁和傻福两个再说几句后也就表示算了,说事出有因也是自己手下太过逼人,才导致韩秉青路见不平。 黑骨仁这就请黎叔进屋说话先。 他想想又对装孙子的韩秉青招手:“你一起来,免得回香港后做事仲系愣头青一只。” 这几个进屋后,肥佬佃实在忍不住,悄悄问阿钟:“那个大佬是谁,居然骂的你家大佬不能吭声。” 他明明听到刚刚韩秉青要花面狸做戏的话的,是不是,阿钟摆摆手:“二伯,不多话,收地收地。” 陈斐利早得花面狸的授意,走来也说先收地。 他们本地字头一边倒的帮衬,又有斜眼佬的死为例,这些卖地的不敢再叫嚣什么,但当他们拿到肥佬佃承诺的三百一亩的现金后,又喜笑颜开起来… 片刻功夫,肥佬佃名下就多了六千多亩地。 完成收购后的众人不知道里面多久谈结束,只好等。 黑骨仁在和花面狸透露鬼佬杨转述的港督的意思,他道:“我睇香港还要继续萧条些日子,因此一些生意还需要黎叔你帮衬过货。” 这就和美国的私酒生意一样。 禁酒令针对的是普通人,但对柯里昂这样的家族来说,却是暴富的际遇。 黑骨仁之所以热心帮助港督司徒拔针对罢工,也是因为香港萧条物品紧缺后,他有途径做生意进货,那利润之巨可想而知。 花面狸不知道韩秉青的意思,含糊其辞道:“这个我仲要回问欧阳才能回复你。” “我知,我知,只请黎叔多上心。”黑骨仁道。 花面狸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忽见边上的傻福眉头皱起,便问他在想什么。他和傻福也早就认识,傻福跟着黑骨仁打拼至今,一向忠心耿耿,此刻两个人态度不一还是花面狸首次见到。 傻福沉吟了下,摇摇头:“我冇事。” 黑骨仁不满的道:“你冇事情?你有事呀!” 他很是恼火的和花面狸解释道:“这个扑街总记得鬼佬杀人的事情,鬼佬杀人系该死,但生意系生意,我们早不是当年,也不系阿青这种小辈只知拳头讲话,人在江湖,没有绝对的对错,我不帮司徒拔做事,字头兄弟们食西北风吗?” 一直站在边上的韩秉青看了眼傻福。 傻福顶撞黑骨仁道:“大佬,生意是要做,民心也要问,我们江湖人不帮国人帮鬼佬,我怎么和下面兄弟解释。” “他们拿钱的时候有和你解释?”黑骨仁都气炸掉。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傻福也不管了,喊道:“最近我要他们去打探罢工人群的内幕,回头都已经开始糊弄…。” 黑骨仁不想和他在外人面前吵,努力压下火气,和他耐心道:“本来就在僵持,但你觉得工人能和港督斗?” 又道:“我是为字头兄弟攞利益,等事情了结,香港恢复平静后,我们的字头系不系会壮大?你当我不知我是中国人咩,要是广东嗰边能将香港收回,你以为我肯去做呢些事?港督的势力压制下来,我不顺从你们都要倒霉,我心里的苦你能体会?” 第437章 347.我应该比你高两辈 第437章 347.我应该比你高两辈 黑骨仁说的是种事实,他在香港管理字头有好大的名望,港督府的任务压下来后,从来都是命令的口气,你不从就是死,还从你的弟兄开始下手,黑骨仁能怎么办,难道和英军玩命? 傻福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情况,只能先不说话。 按着常理,他作为字头大佬的左右臂,在有外人时本就不该拆台的。花面狸见机劝解道:“阿仁你是厚道人,这种局势下左右为难,傻福呢也是为阿仁你的名声考虑的,兄弟其实同心,所以都不吵,都饮茶,都饮茶。” “阿青,来倒水啊!”黑骨仁主要还是为韩秉青来的,见韩秉青在边上不动,就不高兴的喝斥起来。 花面狸心想祖宗哟,忙道:“我来,我来。” 黑骨仁又不知道真相,还在教训韩秉青:“不知规矩的后生仔,亏我白白的挂念你,放多少事不做来澳门搵你,我问你阿青,你如今什么想法?还是要和阿仁斗下去,还是大家罢手?” 傻福也和颜悦色的和韩秉青道:“阿青,大佬是看重你的,我可以作证他确实是为搵你才来的澳门,跟我们回去吧。” “三个月没到,我现在回去算乜?”韩秉青硬邦邦的问,脑子里还在盘算事情。 黑骨仁听的无语,道:“算你是我大佬,行不行?再留你在澳门,黎叔都要发飙,我怎么维护你?” 花面狸呵呵着:“不碍事,不碍事,我其实也钟意这个后生仔,犀利!犀利呀!” 就怕他挖人的黑骨仁沉下脸:“黎叔,他做错事我扛,我教训他,你不要劝。” 花面狸撇了下嘴。 韩秉青依旧云淡风轻的站着,只在笑说:“仁哥,多谢你的好意,之不过,我和花柳仁既结仇就难并存,此刻我回去的话,依旧是要开战的,不然我以后怎么在江湖行走。” “好了好了,阿青,睇我面皮吧,回香港后,我分地盘给你,你就跟我如何?保证你够威,有钱。” 傻福说完,黑骨仁也道:“谈打,我知他不如你,谈关系却是你不如他,你既是我兄弟,他也是我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又何必真正闹翻呢,再话他是前辈,你退半步也不会丢人,最起码和字头的一众哪个会小觑你,是不是?” 说实话,做大佬做到黑骨仁这个份上确实不错了。 韩秉青也就松动了口气,道:“仁哥,回香港后你要我做事的话,我有个情况要说前面。” 傻福颇为无语,这小子太不识数了吧。 黑骨仁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但他忍着先,只冷声道:“你讲。” “我不会为这届港府做事。”韩秉青很坚决。 傻福一愣,黑骨仁本能先看他,再看韩秉青,而后看黎叔,最后气的轰隆一声将桌子拍动,站起来骂道:“都是英雄豪杰,就我人渣一个,帮助鬼佬欺辱国人是不是?好,你们随意。” 他指着韩秉青的鼻子:“阿青,从今日起,我认得你,我的人再不认得你!” 又指着傻福:“你跟我走,还是留下!” 傻福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想拉住他又不敢。 黑骨仁已经气冲冲的和他拱手告辞,却还丢下一句:“黎叔,让你看笑话,实在不好意思,之不过今日事情虽然如此,这个后生仔却不是个坏人,所以还请你高抬贵手!我先走。” 他到底还是看重韩秉青的,就算给气的这样犹记得为他讲情。 结果,韩秉青闪身堵在了门口。 黑骨仁一下震惊了,他本能看向花面狸,花面狸苦笑着拱手道:“大佬,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韩秉青无奈的道:“还是藏不住啊,算了,仁哥和傻福哥,你们两位都先坐下,花面狸。” “在。” “这里不得进出,我和他们有事要讲。” “是。”花面狸赶紧跑出去。 留下黑骨仁和傻福大眼瞪小眼后,黑骨仁怒问:“阿青,你要留我?其实你早投靠澳门欧阳是不是?” “先坐拉,仁哥。”韩秉青拉他。 黑骨仁却不肯,他江湖越老想的越多,自己又推翻前面的想法道:“不是,欧阳是不是要染指香港,便派你做尖兵过档!如今引的我来澳门,让香港群龙无首好方便你们做事?啊!阿仁!是阿仁,你和阿仁其实是在演戏对不对?这肯定是鬼佬杨的主意,这一定是鬼佬杨的主意。” 大叔,您真能想啊。 韩秉青气的骂道:“痴线呀,黑骨仁,花面狸刚刚叫我大佬!欧阳能指派我?” 又道:“鬼佬杨?司徒拔的走狗算乜!” 他口气如此自然自信,黑骨仁这下总算听傻眼掉。 韩秉青坐到花面狸之前的位置上,和他道:“仁哥,我敬你是江湖前辈,提醒你一句,这件事上傻福做的对,你却错了,省港罢工的起因是鬼佬杀人,鬼佬不低头此事就不过挡,如何能分开看。” “英军火枪犀利,字头弟兄的性命…”黑骨仁仿佛给抽走脊梁骨一样,呆滞的回道。 “明争暗斗总有办法。”韩秉青不客气的道,黑骨仁公心之外,想借鬼佬势力上位的私心他很明白。 花面狸走进来,毕恭毕敬的和韩秉青道:“都已经安排好。” 看黑骨仁转头,花面狸拱手:“你们谈,我就在屋外。”他管家模式再度开启,推出去还带上门。 屋外,转眼站满了人,飞蝇难渡。 黑骨仁总算恢复平静认真的问韩秉青:“你到底是哪位?” “昨日花面狸也问过我。” 韩秉青丢了根烟给他:“你既来到,我便不再隐瞒,论洪门辈分,我该比你高一辈。” “…。” “我是边个?我本名韩秉青,家父上海滩的韩怀义。” “你!”黑骨仁惊的站起,他这个地位不知道韩怀义是不可能的,如韩秉青所说,韩秉青是周颠的徒孙,他却是总堂以下山头分堂的执事,论辈分确实不如韩秉青,严格来说,他该比韩秉青晚两辈才对。 不过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 不是真正直属山头的,洪门之间的辈分算的不清爽。 但韩秉青这个来历真的让他震惊了。 第438章 348.怂货咸鱼彪 第438章 348.怂货咸鱼彪 “躲躲藏藏装鳖孙没有意思,广而告之天下也没有意义,因此这些话只得你们知晓便是。” “怪不得你说自己是太子青。”黑骨仁喃喃的道。 傻福也在苦笑:“亏我还想你跟我。” “那个花名不过是个玩笑。”韩秉青摆摆手:“两位大佬都是我的前辈,也比我年长,你们食的盐超过我食的饭,当不得你们这么叫。更何况,你们是堂堂正正打出的名头,不是花面狸那个扑街,靠买办狗腿上位。” 也就他能说跺脚震濠江的花面狸是扑街。 “阿青,我还叫你阿青吧,阿仁跟我多年,能否…”黑骨仁问。 韩秉青摇摇头:“我的人昨夜已经出发,只等你离开香港就会动手,我便是现在制止也来不及。” “这…。” 韩怀义却道:“先不谈此事,我问你,仁哥,猪肉荣去搵我麻烦,其实是你的意思,是不是?”他忽然这么问,黑骨仁无可推脱,叹道:“当时看你那般犀利,起爱才的念头,便想敲打磨砺后再收下你,想不到早被你看穿。” 他和傻福又苦笑着道:“数十年江湖白混了。” “话不是这么讲的,仁哥,你今日不来和我讲那番话,我也不敢肯定。”韩秉青呵呵着站了起来:“好了,我知你心中疑惑,那我就先告诉你,英国正对港督人选进行调配安排。” 黑骨仁听到他说“英国对港督人选”几个字,再联系韩秉青之前说的不是他要弄花柳仁而是港督要弄,赶紧竖起耳朵。 韩秉青道:“司徒拔的作为惹的英国议院不满,不日就要离职,凯斯普访问香港,正是为下届港督上任做铺垫!” “啊?” 韩秉青和黑骨仁道:“你开始以为我要害你?我系在帮你呀,看你随他一条路走到晚黑,半生名望付诸流水!仁哥,呢件事呢,说实话你开始就想错,你需知,英国要的是一个繁华的香港,而不是一个封闭萧条还和本土求血的香港,司徒拔作为港督居然看不穿,实在太可悲!所以我说一心支持司徒拔的花柳仁的下场早已注定,我这么讲你能明了?” 他虽然说司徒拔不明政治,何尝不是在教训黑骨仁,他的口气再委婉,黑骨仁也面红耳赤的抬不起头来,同时更庆幸好在自己来这一趟,因为他也是站司徒拔那边的。 韩秉青仿佛看出他的心思,给他面子的道:“仁哥,你只是被蒙蔽而已,不过你听在下一句劝告,我们混字头的还是少参合政治为好。” 傻福的厚道此时就看出来了,他道:“阿青,大佬当时是为字头考虑,再说我们出身贫困,不是你见识广远嘛。” “算我说错,算我说错。”目的达到的韩秉青打起哈哈来。 黑骨仁和傻福不得不留下,下午和凯斯普会晤确定内幕后,晚上又得到欧阳家的宴请,黑骨仁和傻福便说:“阿仁其实也是好心为字头。”他感觉韩秉青对傻福更亲近些。 傻福却戳破事情道:“大佬,你还维护他,他都要取代你,仁哥仁哥你何时才醒?” 黑骨仁只能沉默。 而面对欧阳家的宴请,韩秉青直接回了句今日没空。 他确实没空。 因为之前他是骗黑骨仁的,其实他今晚才会去香港,花柳仁那个扑街既然是当众和他厮杀定字头,黑骨仁又不能宣传自己的身份,他总要做掉他才好接地气的上位。 因此,这个疯子当晚出海,第二天凌晨便抵香港。 咸鱼彪这几日很幸福,也很辛苦。 那些女工开始很怕他,但他又色又贴心,女人嘛,你色不要紧,你色而贴心听用她就会上头。 所以没几日贱人就成厂宠,菇娘都爱使唤他。 这种事有开头就没结束,这不,今日大早他就被叫起,几个潮州妹将饭盆丢来让他去帮忙打饭。 “搵我打饭,我是大佬啊,我管中环,你看我的纹身。” “死咸鱼,快去拉。”几个女人嘻嘻哈哈走掉。 刚露出青龙白虎的咸鱼彪只得穿好衣服,拿起饭盆去门口的店铺,说起来这里是很安全的,他对大佬青也充满信心,不过他没想到,今日自己才出门就给人堵住,用刀架在腰里,三寸的尖头都戳破他的肥膘。 “走。不声张。” “花柳仁的人?”咸鱼彪才不鸟他们,冷笑道:“你只要敢捅,我就叫,英军会…。我走我走,你个扑街真捅呀。” 怂货就这么拿着饭盆给两个人逮走掉。 花柳仁看到他先三个耳光:“痴线,你大佬都跑去澳门,你还有心在厂里做工呀。” “大佬仁,我跟过你,过去都忠心耿耿。”咸鱼彪和他努力套近乎。 “跟我?叼你老母的,拿盆吔屎吗。”花柳仁拿起几个铝盆就往他脑袋上砸,砸完拍手道:“送去警署,就讲当日在石板街下口杀人的重犯被抓到。” “喂喂喂…。”咸鱼彪慌了,但不管他怎么挣扎还是给带走。 一进监牢,又给群殴。 安排好的捞仔谁知道他是谁?咸鱼彪挣扎再三还是给打成猪头才给提审,提审他的是花柳仁的另外一个朋友,死去的阿威的契哥排骨宏。 这是个四十出头的瘦骨仙。 脱下衣服后两排肋骨能搓衣服,他老婆外号叫衫板粱,也是个肋骨凸显没胸没屁股的黄牙妹,夫妻两个在做事的时候估计都能摩擦出火星。 排骨宏手辣的很,又恨韩秉青将自己的契弟杀掉,所以逮到咸鱼彪便往死里弄,拖他进提审房间再给点辣椒水,然后才问猪头一样的咸鱼彪:“扑街青在哪里,他那些女人还是在厂里?” “大佬青在澳门,走的一日先把你老婆扑在路上,所以扑街了。”咸鱼彪知道这事没法善了,也不求饶了,滚刀肉似的道。 排骨宏毫不动气:“我给你个机会,你在口供上认罪,证明说是扑街青杀人的,我就放过你。” “真的?”咸鱼彪同意了,不过先要喝水,抽烟。 然后歪歪扭扭的在口供上写了个:我亲眼睇见是… 第439章 349.阿珍 第439章 349.阿珍 “对,写。”排骨宏从来不信有什么坚贞不屈的小弟,咸鱼彪很乖,继续写出三个字,却是:梁家仁。 不等排骨宏骂,他将笔直接戳上排骨宏的大腿,死咬住他耳朵不放,含糊笑着:“打我?” 排骨宏被他扑倒在地,惨叫不已。 他手下慌忙拳打脚踢,将咸鱼彪打昏好不容易救下豁了耳朵的他。 休息了会排骨宏才颤抖着手,去拿咸鱼彪的胳膊,准备替他按手印,想不到咸鱼彪之前竟是假昏迷,一把揪住他又是掏蛋又是啃大腿,折腾的排骨宏都要断气,才真的昏迷过去。 豁掉耳朵,瘸着腿的排骨宏去花柳仁那边汇报时,花柳仁险些吓死:“你怎么了?” “大佬啊,咸鱼彪那个扑街简直疯掉,趁我不注意就把我弄的这样,之不过口供都拿到。”排骨宏含泪邀功道。 “他死了冇?”花柳仁是刻薄性子,只问自己的目的。 “没死。” “不必再动,等他大佬也落网,让他们一起去死!电报澳门去,我要让果个扑街无处可逃!”花柳仁杀气腾腾的道。 第二日,清晨就给吵醒的湾仔苏气恼的打开门,随即诧异的揉揉眼睛,反应过来后赶紧将韩秉青拉进屋,紧张的道:“你搵死呀,如今咸鱼彪都给逮走,指认你是中环杀人凶手。” 韩秉青不以为然的拍拍他的肩膀:“湾仔苏,今日我来挑你帮我做个事情。” “呃?” 韩秉青从他窗台上拿烟来,自己点上后,缓缓吐了口烟圈:“帮我打听好花柳仁今晚的去处就好。” “我…”头发还竖起的湾仔苏认真起来:“你乜意思?”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很搞笑。 “我的意思很简单,做掉花柳仁拿下字头。”韩秉青实话实说。 “你有没有听我讲,咸鱼彪已经被逮进去。”湾仔苏很替他急。 韩秉青笑道:“我知呀,所以要做掉花柳仁,早点解决事情,咸鱼彪那个扑街也能少吃点苦头。” “不知你心气怎么这样大,杀掉花柳仁你就能上位?你以为仁哥会点头?咁天真,这碗饭不适合你啊。”湾仔苏叹息起来。 韩秉青烦他这幅模样,骂他:“白痴,我没把握如何会再返香港。” “仁哥已去澳门,你遇到他冇?难道他顶你?”湾仔苏忽然想起一个关键。 韩秉青只和他说:“信我,就帮我问清楚吧,我旅途疲倦先休息一下。” 他真往房间里跑,湾仔苏跟上去嘴里念叨:“你才痴线,不好以为我跟你食过顿饭,就不会卖你,还有心睡?当心醒不来。” “不要吵拉。”韩秉青捂住耳朵钻到他狗窝似的床上,下一秒却跳起两个人,一个是韩秉青,一个是衣衫不整的娇小女人。 “啊!”那个女人尖叫起来,虽然手捂住,但胸口两个球还在抖。 韩秉青大为尴尬,连滚带爬向外走,嘴里道:“对不起,对不起。” 湾仔苏却在吼:“叫乜叫,捂住脸拉,下面都一样!” 韩秉青狼狈不堪的和他试图解释,湾仔苏摆手:“大波妹是我昨夜饮多捡返来的,我都不知她的名字,因为喝醉,也没碰过,要系你不介意就让她陪你,我出去帮你打听。” 那个女人骂道:“湾仔苏,你呢个畜生,你当我是什么,是你讲要娶我我才跟你返家…” “去睇兽医拉,娶你?饮多讲的话你也信,真是胸大无脑。” “你才去睇兽医,你猪狗不如,你是条黑皮狗。” “汪!”湾仔苏大叫一声掉头就走。 留下韩秉青和这个女人在室内,那女人也泼辣,打量了下韩秉青:“靓仔,你是谁?” 她还骄傲的挺了下胸。 韩秉青哭笑不得的道:“我还有事,告辞。” 他赶紧跑去屋外,湾仔苏正坏笑着等他:“好,见女色不动心,能够做兄弟。” 韩秉青遇到这厮也是醉了,他毕竟是年轻人,好奇的很,就问湾仔苏和那个女人到底什么关系,湾仔苏赌咒发誓真的是昨天喝醉捡回来的,既有个女人在,他就带韩秉青去了屋后又一处空房子,让他在这里休息。 出门前,湾仔苏认真的和韩秉青道:“我可以帮你打听,却不能亲自帮你,希望你理解。” 他是和利群的人,他动手就意味着大头成动花柳仁。 这种事是不好做的,不然他没法和自己大佬交代。 韩秉青当然理解,自有安排的他挥挥手:“去吧去吧,对付那个扑街,我足够。” 说完他将家伙往枕头下一塞,真的倒头就睡。 湾仔苏很佩服的想大佬青这货真是心大,不过也很感动他对自己的信任,这厮好酒色,一激动想起前面那个女人还没有弄,便跑过去推开门,那个女人正气呼呼的收拾,湾仔苏扑上去扒拉开衣服先。 女人开始是不肯的,给他压住后不久便喘息起来。 “你之前骂我系狗,现在呢。”湾仔苏哆嗦完之后得意的问,今日的早点真正点呀。 “我被狗日呗!”女孩子竟不是一点点豪爽。 湾仔苏都给噎住,半响才赞道:“有种,我中意,之不过我呢个人…” “知知,我才懒得缠你。”女孩弯腰去提裤子,玲珑的曲线和弧度剪影让人心跳,她和湾仔苏道:“你冇事就送我回家,有事就算。” “你住边度?”湾仔苏问。 想不到那个女孩道:“你去过啊,我上周回香港后,你还去过我家,我是软脚喜的女儿,哦!你个扑街是不是当我是站街女,不怪得还要将我让给你兄弟。” 湾仔苏顿时傻眼,软脚喜有个女儿在广州,说是最近要来香港的,怎想到他居然把她给上了。 “喏!”女孩转身走到床前,拍拍这个扑街呆滞的脸:“我叫吴淑珍,你以后叫我阿珍就可以,看你似乎要帮朋友有事,那改日见咯。” 阿珍说完转身走掉。 湾仔苏嗖一下跳下床,低头看看自己的弟弟,心想我难道不够威,她居然说走就走,不过大事要紧,他赶紧洗脸然后出门,装神弄鬼的到处窜,试图打听花柳仁的情况。 第440章 350.恶心巴拉 第440章 350.恶心巴拉 花柳仁自将咸鱼彪逮到,又请差佬电报澳门警方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知道黑骨仁去那边的事情,也明白黑骨仁很想收下韩秉青,不过他是不肯的。 到他这个层次,虽然敬畏黑骨仁,却早不是当年的提线木偶,何况他现在跟鬼佬杨走的近,黑骨仁在某些方面也要仰仗他的关系,他一心要将扑街青弄死。 当晚,他在湾仔的鲤鱼门饭店宴请鬼佬杨。 除了巩固感情之外,希望鬼佬杨找人再催促澳门方面一下。 鬼佬杨应约来到,才坐下就进来两个身材高挑的北妹。 花柳仁笑眯眯的和他介绍两个妞的来处,说这两个妞是刚从陕西过来的,古话有米脂的婆姨,讲的就是她们。 鬼佬杨好色好财,摸着其中一个滑腻如玉的大腿,喜欢这种雏儿还保留的羞涩,和花柳仁说:“其实还是念挂那六朵金花,整日都听讲,却还未曾睇见呀。” “契弟,就在几日内便能搵到,咸鱼彪已经招供说那几个姐妹就在他躲藏的厂内,只是那里管事的是英国佬,我不好使人进去捉拿而已。” “扑街青呢,澳门那边有什么消息?” “还冇,所以想请你帮忙,再督促一下。” “我能在港府里发话,去澳门要搵黎叔才行,你不是认识?” “我系认识黎叔,之不过仁哥已经过去,你也知,他一心要收那个扑街,哎,他已经变了,也不将老兄弟的面皮放在心头。”花柳仁提到这件事其实窝火的很,他却不想想,黑骨仁总要些新血才能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 自他有野心以来,他和黑骨仁的矛盾便难以避免。 鬼佬杨通过他早了解这些江湖事,心知肚明花柳仁想有朝一日取而代之的意思,他直接道:“其实呢,最好的办法,是先去掉他的左右手,如今傻福跟他在外,水房无人话事,你何不?” “契弟,水房不要紧,主要是大头成弟兄三个。” “大头成在湾仔的那个手下叫?” “湾仔苏。” “他们这些冇头脑的最爱讲忠义两个字,忠义?忠是送终的终,义呢,拆开看,我系羔羊!”鬼佬杨说一个字敲一下桌不屑的很,随即把手伸进女孩的衣领里,握住那个半球睁大眼睛赞道:“条高胸有货,果然正妹,就是不知这双腿能举多高。” “可以叠呀。”花柳仁嘿嘿起来。 鬼佬杨笑骂:“你用过再给我的,是不是,果然不厚道。” “我哪里会用过,你知我钟意娇小的。”花柳仁连忙否认,随即道:“先讲正经事情。” “不要讲拉,今晚本已帮你约好警务署的威廉,但他得命令去往澳门,等他回来。” “当真?” “我鬼佬杨要谁生,就谁生,要谁死,就谁死,你难道不知?”鬼佬杨说话的时候睥睨靓女手脚不停,看他裤裆都翘起,花柳仁被他刺的尴尬点头:“我知,我知,要不是你,哪里有我今日。” “兄弟之间不讲这些。”鬼佬杨敲打完他,又换回之前态度,和他道:“排骨宏做事犀利,你可由他打头阵先拿下湾仔苏,睇对方反应。” “就怕打草惊蛇。” “就是要打草惊蛇啊,大佬。”鬼佬杨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不动他的人,他点会出头?他不出头点会犯错?反正咸鱼彪在手,就让他咬湾仔苏说他也参与,排骨宏出手是理所应当,如此一来,对方必定要搵你询问情况,你便可拿捏对方。” 他怕花柳仁心急,又加一句:“我要你先动湾仔苏,不是为立刻做掉大头成兄弟。” 花柳仁的脑子和他比还真不够用,不解的问:“点讲?” 鬼佬杨道:“最近港府多事之秋,不要生乱,等省港罢工潮结束后,港督要算总账时,我为你将他们名字报上去,到时候还由得他们活路?都不需要你动手脚。” 花柳仁不由狂喜:“仲是你的头脑犀利。” “这就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鬼佬杨摇头晃脑着,背有金主,且靠港督资源,了解司徒拔心意的他,顺势玩弄几个混字头的还不是举手之劳。 他是聪明人,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地位。 花柳仁也是聪明人,不然岂能和他走近。 鬼佬杨觉得花柳仁的脑子不行,花钱如水,好利用。其实花柳仁不过是装疯卖傻,捧他吹他用他。 他们聊完正经事,花柳仁心中有谱后便放松下来陪他将两个北妹在饭桌上就捏弄起来,两个畜生兴高采烈一顿饭吃到夜里才散…。 长街寂静。 萧条的香港萧条的夜。 站在饭店门口的鬼佬杨搂着高他半头的女子,和花柳仁感慨道:“还记得去年时的热闹,这种日子也该结束了。” “港督怎么解决此事呢?”花柳仁问。 鬼佬杨酒水上头,嘴里没把门的和他道:“无妨,双陈(陈廉伯陈炯明)已回广州,战乱一起那些扑街无法生存,自然会回头。” 参与过陈炯明回广州前期部分事宜的花柳仁心领神会,但道:“还需要人去引导才行。” “有啊,澳门的陈少白资历足够,他这几日接待贵客后就会去忙此事,你以为我整日花天酒地,呢些事都系我在安排,要不然港督点会放任我帮你做事?他心中都清楚的很,阿仁你要记住,香港,只有一个字头,那就是司徒的字头。” “系的系的。”花柳仁点头哈腰着。 等鬼佬杨离开,花柳仁撇了眼自己身边的那个女人:“看什么看?” 那个女人不敢说话,花柳仁又道:“我请你食饭,摸你两把也不过分,是不是。” 人家只好说是。 “既这样呢,那还不走干乜?要钱?我冇钱呀。” 遇到这种死不要脸的东西,一个女人能怎么样,只能含泪用不标准的粤语道:“大佬,我冇带路费。” “那你是求我咯?”花柳仁问,脸上的笑容猥琐又恶心。 “我,我求你给点路费。”女孩的声音都因屈辱而颤抖。 花柳仁哈哈大笑起来:“求我给钱,哈哈哈,那你要好好求,我就给你路费,之不过呢,晚黑路远不安全,要不这样,你跟我归家,我明日送你走如何?” 这畜生恶心巴拉半天就为了不给过夜费用。 他周边几个小弟都不忍看,花柳仁和他们摆手:“走拉走拉,我还有事要忙。” 第441章 351.脑残女 第441章 351.脑残女 他的窝就在隔壁两条街上。 这厮这就带着那个北妹晃回去,花柳仁作为字头大佬,房子其实不在这里,但他最近就住堂口的后面的宅院内,因为这里安全。 一群弟兄跟着他到门口后散去,自己去食夜宵填肚皮。 他们路过不远处的街角排挡时,一天没头绪最后来守株待兔的湾仔苏看到他们惊喜的忙喊道:“干乜?” “苏哥。”几个人停下脚步。 混字头的首先是钱说话,然后是拳头说话,这两样湾仔苏都比他们厉害,所以他们很客气。 湾仔苏招手:“正好点多,来,一起饮酒啊。” 几个人便过去,湾仔苏随口套话,几杯酒就问出情况,但他又混了会才带人起身回去,但他没想到,他才走不久花柳仁因为之前只喝酒没吃饭,肚子饿出来夜宵,得知湾仔苏他们几个才走,花柳仁心中便疑惑起来。 正这时,两个女人叽叽喳喳走来。 其中一个大胸妹在说:“你不是说湾仔苏在这里的吗?” 混字头能有什么好鸟,见这两女人半夜还在游荡心想能是什么玩意,又听她们说找湾仔苏,便道:“湾仔苏马上就来呀。” “他马上就来?”阿珍问道,眼神扫过花柳仁,花柳仁最喜欢这种娇小的,便笑道:“他刚去有点事就会回来,你是他朋友?” “我搵这个扑街的麻烦,您是边个?” 花柳仁的手下刚要说话,花柳仁摆手制止,道:“我是他的大佬,你又是边个,他的女朋友?” 阿珍是软脚喜的女儿,继承她父亲的头脑,听这家伙胡说自己是湾仔苏的大佬,心中便咯噔了下,赔笑道:“是呀,前些日和他吵架后,叫姊妹传话约他在这里见面的。” “他马上就来,你们先坐下等吧。”花柳仁眼睛贼溜溜的。 要是这是湾仔苏的女人,他还真不好碰,不过呢,湾仔苏那个畜生花头多多,说不定他只是玩玩的呢? 阿珍更加警惕,干脆尴尬着来:“不了,大佬,你们忙,我就不打搅了,再说我不能饮酒,因为,因为…” “嗯?”花柳仁仿佛长辈一样的疑惑着,心里在喊晦气,这女人来月事了吧,阿珍却没立刻走掉,犹豫几番后还求他道:“求大佬做主,我怀孕了,我想见他一面。” 尼玛,花柳仁顿时兴趣全无,道:“既怀孕了就回去好好休息,我等阿苏来一定要他回去找你。” 阿珍千恩万谢刚要走,她一个短发的女伴穿着拖鞋急匆匆跑来,老远就在喊:“阿珍,你找到昨天认识的那个靓仔没?” 阿珍迎上去:“没事了。” 那女人简直无脑到家,都看不穿阿珍的脸色,阿珍已经和她在说:“回去再说拉。” 她气喘吁吁的还在道:“累死我了,阿珍,这些都是那个湾仔苏的朋友?他人呢。” “刚走,我们走拉。”阿珍去拉她要走,她嘴里竟继续叽叽喳喳不停:“他朋友要打听那个花柳仁的事…。”一副能参与江湖事好亢奋的太妹模样。 阿珍知道不好,啪的一个耳光甩去:“收声!” 但已经晚了,花柳仁那群人闻言已经站起,花柳仁狞笑着道:“我本在疑惑湾仔苏跑来我的地头食夜宵干乜,果然别有用心。” 他手下也反应过来:“仁哥,刚刚湾仔苏确实问你是不是喝多回去的。” 这下那个挨打的女人才反应过来,她捂着脸心惊胆战的第一句竟是:“不关我事呀。” “婊子!我让你话多。”阿珍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狠狠往这里一推,撒腿就跑。花柳仁的人赶紧去追,阿珍大喊:“我老豆是软脚喜,花柳仁要杀我,救命啊,我老豆是软脚喜,花柳仁要杀我…” 花柳仁脸色沉重:“一定要抓住!” 他的人呼啦一下追去,阿珍是女孩子如何跑的过一群男人,很快给追上捂住嘴带回来。 此刻夜里人烟稀少,花柳仁的人和夜档老板警告不许外传,就要将她带走,阿珍呜呜着,花柳仁看反正没有外人,便示意先放开她。 才放开,阿珍就破口大骂:“花柳仁,你拿我做乜。” “我拿你做乜?你的同伴说湾仔苏的朋友在打听我的情况,你说我拿你做乜?”花柳仁问。 长街,夜深,几个如狼似虎的男人把臂而立,被围的阿珍胆气再大也紧张的很,花柳仁揪过大嘴巴的那个短发女人,先一个耳光:“不许哭。” 随即问情况。 这种女人平时和阿珍来往不过是图威风,此刻知道这就是和胜和的大佬,吓的赶紧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遍。 中午阿珍饮茶的时候碰到她,两个人便聊,姐妹取笑阿珍昨晚给靓仔迷住,她便八卦的问,阿珍和女伴也不隐瞒,就将自己和湾仔苏的来去一说。 她们听湾仔苏得知阿珍身份后很懵逼,都笑的花枝乱颤。 都说要是湾仔苏在哪里,一定要一起去搵他睇睇模样。 阿珍就说最近他该冇空,那个扑街不知为的边个朋友,反正那也是个靓仔,正在搵花柳仁的麻烦。 平心而论,阿珍这番话其实也不该说,但她毕竟只是私下和女伴嘀咕,那脑残女却看到都是江湖人坐着,还大声说出,这种行为简直…。。 她抽泣着说:“大佬,我就知道呢些情况,也是阿珍和我讲的。” “婊子!我让你多嘴,要你收声拉收声拉!”阿珍直接气疯,她另外一个姐妹也在骂:“买个洋包都要讲上三天三夜,阿珍和我瞎了眼和你玩。” “我不是故意…” 花柳仁哪有功夫听她们吵架,抬手一耳光:“收声。” 阿珍要她收声她不肯,花柳仁一巴掌她立刻哭都不敢大声,花柳仁瞪向阿珍:“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 “大佬仁,我不知你们恩怨,你扣住我算乜?” 本就要搞大头成兄弟的花柳仁残酷的狞笑起来:“算乜?算你老豆的女婿行不行?”心里盘算湾仔苏既知道我在这里,他定要回去说,便吩咐人去将弟兄们全叫起来戒备。 第442章 352.前后用来都有感觉 第442章 352.前后用来都有感觉 比人马,他也不算弱,尤其最近鬼佬杨撑着他让大头成低头后,他又聚集了些马仔。 以他如今在香港的势力。 字头之间的争斗他已经无惧,他只担心偷袭,好在软脚喜的女儿送上门,这等于给他一张好牌,他如何会放过?总要拿这个阿珍勾出她老豆,和利群的白纸扇一去,也就废掉大半。 他想到心热,看短发那个女的长相也不错,有心吓唬阿珍,便在椅子上解开裤子来,他手下秒懂,立刻揪住那女子过来,将她的头按下,花柳仁捏着她的脸颊笑着:“帮大佬我弄舒服了,大佬就放过你。” 那女人确实不是好鸟,愣了下之后,竟真的低头含住了花柳仁的要害。 花柳仁很快就舒服的哼起来,阿珍和另外一个女孩都嫌弃的掉头,花柳仁还对她们招手:“一起呀。” 阿珍唾了他一口转过头。 正在这时,长街尽头走来三个人,带头的正是湾仔苏,看到他的一刻,阿珍的眼泪都出来:“快走,他人多。” 人多?湾仔苏骂道:“傻女,怎么不帮花柳仁吹呀。” “我吹你老母。”阿珍直接气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 湾仔苏哈哈大笑:“那你以后还帮我吹?” 花柳仁瞬间软掉,本能紧张的看湾仔苏身后,但对方只得三个走来,似乎连家伙都没有带,而他身下那个女人还在忙,花柳仁一把推开:“滚。”他提上裤子站好时,湾仔苏已经走到夜档前。 “大佬仁,抓我大佬的女儿干乜?” “做你大佬的女婿呀。”花柳仁阴冷的笑着,头一摆,身边人都围去,他自己则揪住被捆在椅上的阿珍:“你来正好,跪下。” “呃?我?”湾仔苏诧异的指着自己的胸口。 “跪下求我,我就放过…” “哎,那个吹箫妹,赶紧漱口呀,他有花柳病,要系你以后舌头长疮食不下饭怎么办?” 花柳仁还没说完,湾仔苏已经嚣张的关心起人家的口腔病来,花柳仁气的用力揪紧阿珍的头发,疼的阿珍惨叫一声,花柳仁大吼:“再不跪下,老子就做掉她。” “叫的这么大声,床上却不肯叫。”湾仔苏气愤的很。 阿珍大骂:“叫你老母,扑街苏,你要点样?你是来摆龙门的吗。” “你痴线呀,他反正不会放过你,我便在这里和你聊聊天,等你死去我会多点记忆,难道不好?” 花柳仁大怒:“湾仔苏,你不要逼我。” 湾仔苏这才看向他:“逼你干乜?是你逼我哎大佬,呢个女人呢,早上我才用过,晚黑就被你捆住,勾引二嫂江湖大忌,你点做的大佬。就算是个玩友,你连我的刷锅水都食,丢份咩!” “哪个要你帮忙搵我的行踪?”花柳仁接过一把刀,认真的架在了阿珍光滑的脸颊上,一字一句的道:“你再在这里装疯卖傻也冇用,我问你,你不答,我便花掉她的脸,再不答,我便切掉她的咪!” 湾仔苏知道拖延不下去了,叹道:“还有边个,当然是扑街青。” 花柳仁手一抖:“边个?” “太子青呀!”湾仔苏哀叹道,又去数落阿珍:“早上才玩过,晚上又搵我,真是欲求不满。” “你去死!”阿珍尖叫的胸都在颤。 她把走神的花柳仁吓醒,瞪着湾仔苏冷笑起来:“你骗我!是你大佬要和我斗是不是。扑街青还在澳门,已给通缉,他点敢返来香港。” “真的是扑街青,我拿我老豆发誓,这个扑街大早就去我家门上搵我,逼我搵你行踪,他现在还在我家里等消息,不信你随我去。” “你当我白痴,跟你去你的地头。你将他抓来,我便放过她。”花柳仁道。 湾仔苏问:“你讲话可算?” “当然算!顺便告诉软脚喜,他女儿在我手上,要他自己来和我谈!” 湾仔苏拱手:“好,之不过我只是带话,他来不来我不能做主。” “他会不来?”花柳仁冷笑。 湾仔苏叹了口气,阿珍急的喊道:“不要告诉我老豆,不要让他…” “收声!”花柳仁又重重的敲了她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安排的人马怎么还没有来。一个人从后面的黑暗里走来,手垂着,轻轻拍打着腿的外侧,花柳仁从湾仔苏惊讶的表情里感觉不妙,猛回头就见到这个熟悉的身影。 “扑街青?”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的人也急忙回头。 韩秉青停下脚步,冷冷的站在不远处,湾仔苏也很意外的道:“阿青,你…。” 韩秉青对花柳仁道:“听说你放话讲要将我赶尽杀绝?” 花柳仁拉着椅子带阿珍退向墙壁,左右看看,疑惑的道:“只你一个人和湾仔苏?” “喂喂喂,我不知他会出现。”湾仔苏道。 “你收声,一个晚上就听你话痨。”花柳仁骂道,随即指着韩秉青:“你的人呢。” “我不知。”韩秉青道。 花柳仁信他才怪,沉着脸对湾仔苏道:“去拿下他,我就放过你大佬的女儿。我数三声。” “等等。”韩秉青好奇的问湾仔苏:“这个女人是你大佬的女儿?” 湾仔苏很尴尬:“开始时我不知她是…。” 阿珍则道:“你就是太子青?” “什么太子青,分明扑街青!湾仔苏,你去不去,我数三声!”花柳仁声色俱厉的问,湾仔苏又大叫:“等等!” ……花柳仁。 这时湾仔苏对韩秉青道:“阿青,这是我大佬的女儿,我今日才和她温存过,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他声泪俱下着,花柳仁的人都懵逼。 “我把妹无数,只得呢个女人胸最养手,样也靓,后面又正,前后用来都有感觉…” 阿珍脸都红了,湾仔苏还在哀求着:“阿青,我从未求过你,我真的还冇用够。” 他说着却突然暴起,一个迅猛前冲,速度快的人都没法反应,只一膝就将对面的人撞飞出去好远,脚下不停旋身从地斜扫撩起,正中另外一人的脖子,咔擦声脆响,铁棍似的腿把那个人打的当场侧扑。 【二更】 第443章 353.你想讲话是不是 第443章 353.你想讲话是不是 与此同时韩秉青也向前,和他不同的是,他掏出腰间的家伙,指着谁再一脚踹翻,也就眨眼功夫,花柳仁就给这两个家伙逼上,而他的手下尽数倒地。 花柳仁都急眼了,他知道这两个扑街的本事,紧张的把刀移在阿珍的脖子上,恶狠狠的道:“退后,放下枪,不然我就杀了她。” 韩秉青觉得好笑,湾仔苏也是。 阿珍胆气也壮起:“你杀!”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花柳仁嘶吼着,问题是他靠着墙壁根本没退路,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竟就在他面前,眼睛都不眨,还在笑说:“阿苏,你睇,花柳仁的手在抖。” “人到中年,好酒色又不练武,于是肾气有亏!” “点治?” “睇兽医?” “这个可以有。” 花柳仁怒极:“我数三声!” “三声,三十声你也不敢下手!”韩秉青收敛起笑容:“和字头的规矩,凡事内部调定,不可搵差佬祸害兄弟,便有争斗也是排场私斗一战定江山!你却出尔反尔又搵差佬,再讲她是同门大佬的女儿,是你的晚辈,花柳仁,你既不要脸面,就不怪我不给你生路。” 说完他向后招手。 湾仔苏看去,只见黑暗里走出了一群人,竟都是和胜和的手下。 再看,原来陈贞至高飞等正拿枪走在后头。 与此同时,街那边也走来一群人,居然是接到风声后大头成亲自带来的和利群人马,两边人在夜档这里汇聚,将中间情况看的分明。 紧接着人群后闪出一人。 花柳仁看到大吃一惊:“黎叔?” “太子青,我虽不是香港字头的人物,之不过我可以代表澳门字头讲一句,我顶你。”花面狸说完对和胜和的人拱手:“黑骨仁就在澳门,我可作证,他和傻福都顶太子青上位。” 大头成兄弟三个也道:“我们利群人,也顶太子青上位。” 花柳仁不信:“黎叔,我不信仁哥会同意,他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帮忙扣住仁哥?”又对大头成等喊道:“你们都是和字头的人,仁哥被这个扑街勾结外人困住,你们还帮他说话?” “我会困住阿仁?”花面狸笑的前俯后仰,老不死的嗓子因为坐船受凉变得夜枭一般刺耳:“我若困住阿仁我还来香港搵死?” 软脚喜阴森森丢出一句:“黎叔和你无冤无仇,怎么会针对你?” “我知,我知,你们勾结澳门黎叔一起,困住仁哥,换这个扑街上位,他是欧阳家派来的过档先锋!你们几个联手出卖字头!”花柳仁叫了起来,他的结论和当时黑骨仁以为的一模一样。 韩秉青听的好笑:“有头脑!花面狸是我大佬行不行?” 花面狸忙恭敬的道:“不敢,我哪有资格。”他对大头成等宣传道:“太子青去澳门时,和我手下争斗,阵斩十几个。我手下泗孟双星便约他讲数,太子青当时拿左轮赌命,只放一颗子弹,转盘后用枪指着自己的头开枪,阿豪开始还不信,但阿鹏扣动第三声枪响!” 大头成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这种事,都震惊。 花面狸拱手:“不系猛龙不过江,澳门字头因此都佩服他的胆气,结交成友,所以我才顶他,此事阿仁和傻福也知。” 他的地位不凡,说的情真意切,香港字头又都目睹过韩秉青这群人的凶猛,和胜和那群人面上的不平渐渐消除,有人竟开声:“太子青,仁哥真的顶你,为何没有回来?” “三日后会来,他们正陪凯斯普爵士商讨省港罢工的事情。你们若不信,我留你们字头内,他们不回,你们就杀我,怎样。”花面狸说完直接走去,陈贞至他们也立刻将家伙收起。 这个举动将和胜和所有人的疑惑都打消掉了。 花柳仁的手抖的越发厉害:“我和鬼佬杨是八拜之交,你们敢动我,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韩秉青懒得和他再烦,走过去直接伸手便从花柳仁的手里拿下了那把匕首,胆气已丧的花柳仁颤抖着往后缩,阿珍回头对他先一耳光。可怜湾仔苏摊开双臂还想拥抱安抚下阿阿珍,结果阿珍路过他时停下脚步也一耳光打去,才扑回父亲怀里痛哭。 咸鱼彪被放出来的时候,腿上的肉都烂掉,但这家伙命硬,吃点西药后烧都没发,又喝了两顿十三妹亲自给他熬的鱼汤便可以坐起。 韩秉青知道他为自己吃的苦,所以对他承诺,以后一定用他。 人逢喜事精神爽,咸鱼彪便提出另外一个要求。 于是,花柳仁便给捆好堵住嘴放在他的床边。 咸鱼彪这个扑街就和他聊天,说是聊天其实是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在发泄。 第一天,他还说当年自己一心跟随,如何为字头立功等。 第二天,他开始说花柳仁十二载来和他说的那些话。 然后这个扑街就开始玩弄对方,他很诚恳的和花柳仁说:“我当你是大佬,你当我是咸鱼,我花名虽是咸鱼彪,那是把敌寇做咸鱼呀。” 花柳仁眨眨眼,呜呜着,咸鱼彪视而不见继续数落:“原先我叫你大佬仁,如今我叫你花柳仁,你讲你还衰?” 说的气愤起来,咸鱼彪拿瓜子砸他:“丢你玛,你文冇头脑,武冇身手,点做的大佬,钱?你只顾塞自己腰包,女人,你就算不得勃起,都舍不得分我。我至今仲系单身啊,大佬。” 瓜子砸在花柳仁的脸上,又掉地上,花柳仁低头看着,好饿… 咸鱼彪睡了会,醒来又骂他:“丢尼玛,花柳仁,你打过我三个耳光,还把我弄进苦窑,我侥幸不死就不会放过你,等我伤好能动,我一定要把你剥光在中环走三圈。” 一听这话,花柳仁傻眼。 咸鱼彪看他的样子很关心:“你系不系想讲话呀?” 花柳仁忙点头。 咸鱼彪就叹息说:“你想讲话你就讲,你不讲,我怎知你想讲话。”嘴巴给堵着的花柳仁直接疯掉。。 他还在唠叨:“你也不要看我,我心情不好会打人,你更不要呜呜的,你是人又不是狗是不是?” 三天三夜过去。 花柳仁被折腾的饥渴羞怒后陷入昏迷,咸鱼彪却神清气爽的下了床。 【三更】 第444章 354.傻福中枪 第444章 354.傻福中枪 来看望他的韩秉青告诉他,花柳仁被他抓来这里的事情黑骨仁是不知的,因为当晚大头成他们也好,黎叔也好,都当韩秉青已将花柳仁做掉。 咸鱼彪感恩戴德:“大佬,多谢你帮我出气,以后我就跟你,一定死心塌地绝不反水。” “有胆也可反水。”韩秉青逗他,咸鱼彪花着那张肿大的脸尴尬着,转移话头问外边情况。 这几日来,随着凯斯普的访问香港。 司徒拔的处境艰难,几乎已为架空。 凯斯普是什么人物,无论他的家族还有人脉以及个人能力都是上数,何况这家伙还有阴暗手段。 但他有分寸。 这不是平民间的争斗,在传统里,对于对手的态度也能展现一个男人的胸怀,所以司徒拔的手下他只空置但不追打。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不为韩秉青站台。 澳门字头为韩秉青折服的消息已在香港流传,但花面狸等都绝口不提韩怀义这个背景,平心而论澳门字头的泗孟双星对韩秉青是真服气的,毕竟当时韩秉青可是真枪实弹的玩命。 有外援,黑骨仁又有话在先,韩秉青当仁不让成为和胜和字头的大佬。 仪式虽然还没有举行,韩秉青已开始管理字头。 之前,黑骨仁为字头兄弟的未来考虑,不敢不顺从司徒拔,他选错边后自己也惭愧,这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当年来香港后斩将夺旗造就威名,想不到临到中年后却败走麦城… 傻福还将他当大佬。 大头成弟兄三个自成一体其实有点心思,但软脚喜看的清楚,绝不妄动。 可就在韩秉青看望咸鱼彪出来,就听陈贞至说:“大佬,傻福在元朗钓鱼时候中了一枪,现在正往医院。” 韩秉青大吃一惊,谁在这个时候搅事做,他急急忙忙去傻福被送往的养河疗养院(后世著名的养和医院前身),元朗是乡下地方,等韩秉青他们抵达,傻福才被送来。 躺在担架上的傻福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无人色。 闻讯赶来的大头成等都在焦躁的骂说要斩凶手,软脚喜和韩秉青打招呼道:“太子青,你看此事会是谁做的。” “我又不系神仙,怎知边个害的福哥。”韩秉青感觉他说的有点不对味。 软脚喜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道:“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花柳仁…” “仁哥让他回乡去,再说他要杀也是杀我,怎会来杀傻福佬。”韩秉青去摸担架上的傻福,而后和软脚喜又道:“枪口著肋,身后有出口,要是子弹的路径上没有碰到要害,就能活。” 这时傻福忽然道:“我应该没事。”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明显有气无力,不过眼中的神采不曾涣散,韩秉青对他印象很好,所以相当惊喜,道:“大佬福,你醒了?不好乱动,等医生来再讲。” 他身后有人在说:“都让一让,呢位先生,先让病人看病吧。” 一个戴眼镜的儒雅男子带几个医生过来,大头成认得他,很恭敬的道:“李院长,麻烦。” “你们这些人啊,有刀头舔血的勇气,却只知道逞强斗狠,怎么不去报效国家!”这位四十岁上下的院长对大头成教训道。 大头成讪讪的笑着退开,神色里竟相当尊重对方。 软脚喜知道韩秉青不熟悉,和他介绍说这位是李树芬先生,之前还做过广东省的卫生部长,是真正有才有德的人士。不过这厮怕说的太高大上,让太子青这种新锐大佬不快,便加一句:“我们这些人,砍生砍死,不怕阎罗却不敢得罪医生,说不定哪天他就能救你一回,是不是?” 想不到李树芬院长听到,回头就骂:“软脚喜,你个扑街便是被人斩成十八段,也不想我帮你!” 顺便又教训年轻人:“后生仔,我睇你眉清目秀不似这些字头人,趁年轻千万不选错路。” 韩秉青啼笑皆非着,软脚喜叫道:“李先生,不要说教拉,你快去帮傻福看病吧。” “不需先检查吗。” 那边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软脚喜惊奇的看着韩秉青:“太子青,真如你说的,他真是傻人傻福,子弹居然穿腹冇事。” “哦?你也懂医?”李树芬也好奇起来。 这群混字头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或者青龙白虎显眼,唯独韩秉青文质彬彬在人群里不醒目也醒目。 所以慈善行事的李树芬看上他不稀奇。 韩秉青怕麻烦,干脆扯开衣服:“当年也曾中过枪,所以知晓。” 说完他就丢下一群面面相觑的走去了外边。 留下李树芬瞠目结舌的问软脚喜:“这个年轻人是边个?如何能和你们平起平坐?”他这个书呆子总算反应过来了,软脚喜道:“李院长,你又不会混字头,操碎心干乜?” 他尊敬归尊敬,也烦这个老好人这方面,干脆揭破:“刚刚那个是才在中环崭露头角的太子青,如今和胜和的大佬,一个人打服澳门,手下几十条人命,你钟意他,要跟你行医生?不如让他跟你学截肢吧。” 把李树芬先生气走后,软脚喜去找韩秉青,发现韩秉青正在外边沉思,他也不打搅,分根烟过去,两个人就在那里默默的抽着。 “仁哥也该来了。”半响后,软脚喜道。 韩秉青没答,问他:“听讲湾仔苏…。” 软脚喜一听那个名字就炸毛,不等他说完已经叫起来:“不要和我提这个扑街,我就一个宝贝女儿,却被呢个畜生欺负。” 韩秉青想到那天阿珍的泼辣样子就笑:“大佬喜,不得只听你女儿一面之词,我看到的却是湾仔苏被她甩耳光。” “太子青,我钟意你的胆略人品,你不得因为和那个扑街亲近,就为他讲话,我女儿自幼乖巧,读书识字还会英文,她如果不是被欺辱狠了,鸡都不敢杀的呀。”软脚喜痛心疾首着,都快和韩秉青翻脸。 韩秉青无语之际,好在黑骨仁来到,见面就先问他: “阿青,傻福怎样?” 第445章 355.他们父子不会在乎这些 第445章 355.他们父子不会在乎这些 得知情况后,黑骨仁双手合十,对天作揖道:“他没有事就好,冇事就好。” 又和韩秉青道:“阿青,我拜托你一件事,你的人手犀利,请你帮忙看护好傻福,不好让他再出事可行?” “理所应当,我这就安排。”韩秉青道。 他走后,软脚喜问黑骨仁,这种事是谁干的,黑骨仁没法回答,因为他也一头雾水中。这个时节的香港,各方都趋于稳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尤其傻福虽然是和安乐的大佬,但他与世无争,和各方处的都还好。 便是和花柳仁,也没有真正红过脸。 那么是谁来杀他,原因是什么呢? 但傻福因做手术要麻醉,已经再度昏迷,他只能焦躁疑惑的等待。 韩秉青将人数尽数调来,和胜和原先的人马都在明处,陈贞至和高飞陪他,其他心腹则散在暗里,黑骨仁看到在他安排下,还有人假装打伤进医院来住下,他也暗地里赞同韩秉青做事的滴水不漏。 时间,就这样过去。 当晚的澳门六国茶楼内,陈少白宴请今日才抵达的陈炯庭。 门关上后,两人相对时,陈炯庭没任何寒暄,沉着脸和陈少白劈头就道:“少白叔,你信誓旦旦有鬼佬支持,如今香港也好澳门也好,为何一致沉默。” 前些日陈少白和陈廉伯联袂找上他,又说动心灰意冷的陈炯明,于是决定再和蒋争一场,但自凯斯普抵港,英人对陈炯明的支持就没了,陈炯庭便来问罪。 陈少白解释道:“此事的变故在于英国方面,非我能够预料,数日前我曾会晤凯斯普爵士过,他持议会意见去港,非司徒拔能够抗衡,之不过…” 陈炯庭打断他的话头,不耐烦的道:“现在的局面是数万子弟为蒋志强的军马围困!我无心闲聊,今日只是奉命来问你,可有其他对策。” “当然有,昨日我就派人往澳门,枪杀那边字头大佬,如此一来,香港要生纷乱,司徒拔便能寻机起复,我都有算计。”陈少白依旧胸有成竹。 陈炯庭就笑了:“香港的字头能影响港督的起复?” “你不懂其中奥妙,香港的字头本是站在港督一边的,如今港督被凯斯普架空他们本就人心惶惶,再遇几次刺杀,必定以为是广州军政府方面要下手报复,你也知江湖人宁可站着死,他们必定要反抗,这些人呢热血冲动,做事不明大局,闹起来就无法控制,香港既会乱!” 陈少白有他的理由,陈炯庭却不能将数万子弟的生死寄托在一个方面,他追问:“除此之外呢。” “广东乱起之际,皖系和奉军,以及两江的部队怎会旁观?我也已经联络卢永祥,张作霖等。” “他们可有回复?”陈炯庭问。 陈少白淡淡的道:“这种事何必回复,如果是你在他们的位置,你做不做?” 他不装逼还好,他一装逼,陈炯庭就火了,原来这些只是你单方面的哟喝,他气的将桌面上的茶杯一倾,随手沾水画出地图道:“这里系江浙,下面是福建两广,这里是山东,你说你联络卢永祥张作霖?” 陈少白愣愣的看着。 陈炯庭气不打一处来:“山东有张宗昌,江浙系卢永祥孙传芳,福建系许家的地盘,这其中还有个上海是江浙的枢纽,你忘记张镜湖可以,你能忘记韩怀义那尊神?” “啊?” “还啊?”陈炯庭大叫道:“你难道不知蒋志强是黄兴公点名,韩怀义扶持出头的咩?既这样,一旦有乱,其他人不讲,张宗昌那个疯狗是会咬蒋志强仲系会咬我们的人?卢永祥孙传芳等便是想帮我们都不得,何况他们还有可能趁机南下攻闽。” 陈少白却道:“这正是我的计策!” 这下轮到陈炯庭:“啊?” “后生仔,稍安勿躁,既如你分析的,那么广东便只得蒋志强和我们单独斗争,双方都无外援是不是。” “估计是。”陈炯庭是就事论事的人,是就是。 陈少白站了起来,眉飞色舞的道:“将香港搅乱,让英国佬出手,有何错误?如今你们僵持,鬼佬发声后天平倾斜,广东当一鼓而下,我陈少白追随孙文先生至今,在两广人脉也广,我明日便动身再去桂系方面联络,之后,当系我方,桂系,和鬼佬,压制军政府一方,你觉得边个输边个赢?” 陈炯庭是武夫出身,说不过这嘴炮,但总觉得不对。 陈少白为宽慰他的心,其实也宽慰自己,就和他先放下事,去闲聊港粤最近的些新闻,言谈里就提起了刚崭露头角的太子青。 想不到陈炯庭听完后便愣愣的看着他。 陈少白不解:“你看我干什么?” “这个人花名太子青,他是从上海去的香港的,还会玩双刀和枪火?” “听说是,你也知我怎么会去关心这些市井争斗。”陈少白高大上的摆摆手,黎叔这种澳门江湖大亨对他都点头哈腰,他确实有资历保持这种心态,问题是,陈炯庭很严肃的问:“他可是姓韩?” “韩?”陈少白也不是白痴,笑道:“你不担心,那个太子青虽然从上海来,却叫宋子青,而他的手下兄弟也都是两广人氏。” 陈炯庭心想怪不得孙文不要你,蒋志强也赶你,只有我那个大哥不甘心失败信你鬼话,他心若死水的坐了回去,叹道:“凯斯普,宋子青,上海,呵呵。” “点讲?”陈少白问。 “你最好叫澳门字头的人物来,好好过问下他的来头吧。” 陈炯庭心有预感之际,广东军政府的部队已在蒋志强的带领下,在惊天动地的炮声中,一鼓作气将势单力薄的陈炯明余部和人心涣散的商团残留尽数攻灭。 “校长,陈廉伯和陈炯明已趁乱逃走,我部正在追捕。”一身戎装的陈诚,对他的领袖意气风发的道。 蒋志强看着如画的江山忽问:“阿虞为何能知晓陈廉伯他们的行踪?” “卑职不知,但卑职很感激他提供的准确情报,此战,阿虞当居首功。” “他们父子啊,才不会在乎这些。”蒋志强摆摆手:“双陈的追捕外紧内松吧。犹记当年在上海时,我还曾得炯庭的帮助,此战其实本不该打。” “校长的意思是放过他们?” “陈炯明是个真英雄,对他赶尽杀绝反而在民众面前失分。”蒋志强有他的道理。 陈诚领命后蒋志强拍拍他的肩膀:“孙先生既去,复兴大旗就由我辈扛行,辞修,你是文武全才,广东我交给你,再给你三个月时间整顿军马,而后北上!” 陈诚诸将热血澎湃的齐声喝道:“北伐,北伐,北伐!” 全军响应,山河震动。 风华正茂的优秀青年们为追逐理想,无惧流血更不怕牺牲,在这个伟大的时代中闪烁出的青春光华,让后人不敢直视。 第446章 356.万万不能出事 第446章 356.万万不能出事 “黎叔呢?” “黎叔已去香港。” 陈斐利被陈少白叫来时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怎么关心起黎叔的行踪,道:“有事你找我就可以呀。” “我没事找你!”陈少白不耐烦的摆手,他觉得陈炯庭是在小题大做,不过还是说道:“炯庭你也熟识,是他有话问你。” “阿七,我向你打听一件事。”陈炯庭面色凝重的道。 陈斐利知道他做的好大的事业,在他心里能统领千军万马的人物比他那个嘴炮叔叔要强太多,所以态度立刻恭敬许多:“二哥请问。” “太子青呢个人你还熟悉,你还知道他的来历?” 哇。 陈斐利激动了:“你也认识那个扑街,不不不,太子青?” 陈炯庭和陈少白都愣住,什么节奏。 陈斐利口误之后手忙脚乱的辩解:“我刚刚口误呀,不能被他知道,二哥,你怎么会认得他,前些天我手下兄弟和他争斗,被他斩杀许多,他还敢来讲数…。” 陈少白如听说书,陈炯庭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问:“他是何来历,你可知晓?” “说到来历更不得了,不过二哥还有叔父,你们千祈不得讲出去,目前此事也就黎叔,我,黑骨仁和傻福知道。” “你讲啊。”陈少白也觉得不对了。 陈斐利丢出的名字如雷滚过他们的心头,然后陈斐利就纳闷了,为何自己的叔父还有那位犀利二哥都瘫在椅上。 陈炯庭对陈少白道:“呵呵,阿叔,有他在,你觉得香港会乱?听到凯斯普的名字我就觉得不对路!” “这,这…他如何来香港。”陈少白依旧不敢信。 “你们也都认得他?阿叔你是不是认识他老豆啊,我听说过他老豆那个人…。”陈斐利一头雾水的插嘴。 陈少白和这个白痴无话可说,他心乱如麻的在愁。 陈炯庭仰头长叹,起身推开窗呆呆看着天边的晓月良久,整个人都垮了似的,陈少白喊了他三声,他才回头,表情里既无愤怒也无不甘,反而是风波后的平湖如镜,陈炯庭的声音幽幽:“那年在上海滩时,蒋志强仲是个兜里无钱的小辈,结果韩老细叫他来,讲将黑旗军火的总代理给他做。” 陈炯庭其实不是说给别人听的,他是在回忆自己这一路走来。 “而后就是马君武的事情,我本以为他死矣,想不到韩老板收拾完他后竟还借钱支援他的教育事业。” “袁克文千金一字,韩怀义不怒自威!一文一武两兄弟笑傲十里洋场,引得多少豪杰折腰!” “这些都系我在场亲见。” 陈炯庭的视线终于落在了陈少白身上:“知我为什么确定此事不可为咩?” “为何?” “因为就在那几日里,韩老板曾和我说了句,他说,炯庭,你是个热心人,要是是不可为的话,便带你兄长去美国找我吧。” 陈少白震惊的站起:“你是说早在当年韩怀义便断定今日?那太子青就是他安排来的?” “我不知,也不想知!我现在只知道香港乱不了,广东也取不了,万事皆休不如归去!” 陈炯庭颓废的道,但见陈少白面如死灰抓住侄儿的手:“阿七,赶紧派人通知香港那边,不要再动手了。” 陈炯庭瞬间想起他之前说的事,忙问:“你要枪手杀谁?” “杀傻福,还有…太子青。”陈少白艰难的道。 陈炯庭大惊失色看向陈斐利,心想你既然知道是韩秉青你还敢放肆,搵死呀,陈斐利却叫道:“我不知啊,阿叔你派的谁?” “我嫌他做事不牢,便请的前山那边洪顺堂的弟兄。” 开始转凉的气温下,哭丧着脸的陈少白额头竟有汗水滴下,要是当时他找的是陈斐利的话,必定能在第一时间知道韩秉青的真实身份,也就绝了妄想。谁知他阴差阳错竟走的这么狠绝,长夜漫漫,晚黑之后会发生多少事情。 暗杀和明争暗斗不同,太子青再能打也抵不过子弹一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消息传出,陈少白别说和孙文有渊源,他就是孙文本尊复生只怕也难逃那位的雷霆报复。 陈炯庭被这个自以为是的老东西气的手脚发凉。 陈斐利其他本事没有,看这种场面是有道行的。 他吓得慌忙窜到陈炯庭面前作揖道:“二哥,万万息怒,阿叔他是真不知道其中情况啊。” 陈少白也怕了,陈炯庭这样带兵厮杀的人,说动手是真动手的,他紧张的后退着,道:“炯庭,你不要冲动,事情或可挽回。” “挽回?”陈炯庭把桌子掀翻大步走出:“自求多福吧你。” 陈斐利急忙跟上,生怕他杀回马枪的同时也是为打听更多的消息。 这两个人走远后,陈少白瘫在墙角,六国茶楼的招待壮胆探头,睇见澳门大名鼎鼎的陈少白这幅模样,吓得叫起来,六国茶楼内顿时大乱。 闲人嘴杂,也有别有用心的,于是传到最后版本居然是陈斐利逞凶欺叔,打的陈少白瘫在角落屎尿横流,这消息陈斐利却不知道,因为他和陈炯庭已经连夜坐船赶往香港。 于茫茫大海里,只有弯月之辉照耀出些生气。 顶着海风的陈炯庭只在祈祷,万万不能出事,万万不能出事。 走廊的灯光有些闪烁。 才建成几年的养和疗养院虽然有李树芬这样的名医坐镇,硬件方面因为资金问题还是不行,由于李树芬名声之大患者纷纷来求,导致这里设备因为使用频率过高,老化的更加严重。 不仅仅医疗设备,床铺,照明,等都是如此。(其实当时的养和医院就已经很好,被誉为远东之冠,情节需要,李生勿怪) 好在李树芬虽然嘴上犀利,其实也知道,在香港得这些字头的友情,总会方便些,所以他特地安排傻福在唯一的一间高级病房。 就在他办公室斜对门。 傻福躺在那里沉睡,长廊上坐着两个弟兄。 灯光,一跳一跳,阴森森的。 第447章 357.你治不治 第447章 357.你治不治 空气闷又湿润,隐约有雷声从远海上碾过,李树芬揉了揉范乏的眼站起来,走去窗前伸了个懒腰,忽然看到下面院子里一个人正在打拳。 他身手矫健,动作利索,在月影下拿出铁桥硬马的功夫,虽空手独武,竟造就凌冽之气。 李树芬也略懂些健身术又有名医眼光,看了会儿不禁赞道:“好功夫。” “李院长还没有睡?”韩秉青诧异的抬头,嗓子大了些。 李树芬赶紧道:“嘘,收声。” 他确实对韩秉青很好奇,因为这个年轻人的气质和那些混字头的完全不同,偏偏他还是字头大佬,据说杀人如麻,今夜看他的功夫李树芬是信了一半,他便招手邀请。 李树芬是英伦做派,客人上来之前一会儿,他就已经准备好了红茶。 “哇,很香的伯爵红,好久不喝了。”半掩上门的韩秉青坐下来就道,他很怀念这熟悉的味道,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李树芬很奇怪的看着他:“你在哪里喝过?” 韩秉青不想说。 他递给李树芬一根烟:“抽烟吗,李生。” “好吧,很久不抽了。”李树芬坐在他对面的另外一张待客沙发上问:“黑骨仁安排你给他值守?傻福的身体不错,如果明天醒后冇便血的话,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是啊,仁哥吩咐,他是大佬,我是小弟,所以只能枯守咯。”韩秉青做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李树芬都被他逗笑。 接着李树芬就问他的枪伤来历。 韩秉青依旧避而不答,他道:“李院长,还是聊聊别的吧,我听软脚喜讲你刚从英国回来?” 李树芬却是个固执的人:“后生仔,我既不混字头,嘴巴又紧,而我这个人呢,好奇心很重,你要是想让我尽心治疗傻福,便和我聊聊你的故事点样?” 韩秉青无奈的道:“我才二十出头,能有什么故事?” 李树芬笑了起来:“我走南闯北多年,又是行医身份,这双眼看过太多的人事。你瞒不过我,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有故事的人都嘴紧,李生,我觉得还是说说你的医院,这里设备如此陈旧和你的身份不符。” “我有我的道你有你的道,后生仔,你写几个字我睇睇。”李树芬还真是百折不挠,他从衬衫的插袋里取出钢笔,摘下笔帽后和茶几上的便签一起推到韩秉青的面前。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咔擦声。 韩秉青的耳朵一跳,李树芬在笑:“你写呀,我看你写的字如何。” “好。”韩秉青眼睛盯着他的镜片反光,正看到斜对面最边角处,映有一个黑影手摸腰后贴在傻福的门框上,低头去刷刷的写下几个字,左手竖在嘴唇上,匆匆往他手里一丢,李树芬惊讶的看他写的:有杀手 韩秉青已经踏上沙发跃出。 拉门出去的一刻他拔枪在手,整个人贴地侧窜而出,砰!第一枪准确击中那个弓着腰已半步踏入傻福病房的黑影留出的左腿,眼睛看到另外还有个用枪指着门口值班弟兄的家伙正转腕中。 于是韩秉青枪口微抬起。 室内灯光照耀走廊之际对方的枪口便开始移来,只因为韩秉青贴地窜出,所以枪声响起时,他的准星才又下移,这时韩秉青借后坐力的抖动,靠本能打出第二击! 澎! 第一声的回响和第二发枪声重叠出闷雷的效果。 子弹准确的沿着对方托腕的左臂打进,钻过他的肌肉组织再砸穿对方的右手,打的对方胸口一震,当场仰了下去。 韩秉青这一枪打完头已经抵住对面墙根,但他第三枪又起,这次打的是撞上门框摔倒的杀手的右腿,澎!子弹准确击中对方的膝盖,竟打的那家伙的身体在原地转了个半圈,卡在门口。 傻福被惊醒大吼:“边个搞事情?” 那两个值班的弟兄扑起去按目标,韩秉青又贴地窜出,手稳在扳机上,当他看到病房门口那厮正双手捂着膝盖时才松了口气。 “呃…”对方咬着牙关疼的浑身都在抖动。 韩秉青警惕着起身,看到地上有把匕首静静的躺着,如果不是他耳目聪敏它本已无声无息的刺进傻福的咽喉。韩秉青去踢开,再弯腰将那厮的身上摸了趟,从他肋下掏出把上膛的家伙放于身后,喊道:“都不需过来,搜查四周。” “是。”那些要过来的弟兄立刻散去。 傻福在韩秉青身后叫道:“阿青,有没有活口?” “有。”韩秉青和他说着揪过对方的头发,看到他长着一张典型的南方人的面孔,韩秉青问:“边个要你来的?” 对方却已经昏过去了,韩秉青只能去问外边那位,结果那厮也已昏迷,李树芬在办公室喊:“阿青,阿青。” “别叫拉,李生,出来吧,有病人。” 李树芬冲出来看着这两个给收拾好的凶手,鼻子也歪掉:“你叫我干乜?” “救死扶伤呀。”韩秉青道。 此刻医院里已尽是哭喊声,李树芬气急败坏的喊:“你们字头的厮杀都搞到医院来,这成何体统!不要说这两个人,傻福都给我走,赶紧走!” “李生发火了,点办?不如这样,你们几个去那些病房,谁再叫就一枪打死。”韩秉青吩咐道,李树芬吓一跳,忙拉住他:“你疯癫发作吗,喂喂喂,你们站住。” “那你治不治。” 李树芬手脚都发麻,瞪着韩秉青道:“你!” “你治不治?我需要口供!立刻!要是问不清楚他们的来历,明日后日大后日也许还有杀手过来,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玩命,这不是你玩性格阵!”上一秒还和他嬉皮笑脸的韩秉青突然暴怒起来。 他还用枪指着李树芬的脑袋。 对上他那双杀机毕露的眼,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讲不清的李树芬只能赶紧叫来助理医生,给那两个被绑好的家伙紧急治理。 等对方一醒,韩秉青示意将其中一个拖出去,对留下的上去两耳光,枪顶在肚皮上问话,对方倒是坚贞不答,韩秉青二话不说枪口放低贴上他的两腿间:“这里有香港最好的医生,我一枪下去你鸡飞蛋打但还是能活,你要不要我开枪,我数三声。” 第448章 358.真是愧对 第448章 358.真是愧对 被还温热的枪口顶在蛋上,对方真崩溃掉,忙道:“洪顺堂,我是洪顺堂的人。” 洪顺堂是澳门对面前山的洪门堂口。 这个家伙只知道是他们堂主的白纸扇师爷辉发的命令,他们竟然有傻福的照片,而且他还要杀一个叫太子青的年轻人,不过这个年轻人冇照片只得画像一张,这些东西在他同伴的身上。 “就你们两个人来的?”韩秉青问。 对方忙点头,脸色因为伤势和惊恐在惨白灯光下诡异的怕人,韩秉青扣动扳机,咔哒一声脆响,原来弹夹早被他取下,上膛子弹也退去。 对方却不知道,吓的鬼叫一嗓子直接又昏过去。 医生和李树芬都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就见这个年轻人啪啪啪三嘴巴又把对方抽醒,然后当面子弹上膛再对人家的蛋问同样的问题。 问完,他收枪,一个响指:“治病吧。”这混蛋出去不久,楼下便传来惨叫声,还听到他的嗓子在吼:“收声拉,病人还要休息。不然李生那个罗嗦大叔又要烦我,我让你收――声!” 啪,这是又给对方一耳光的声音。 医生助手偷撇忙碌中的李树芬的脸色,李大医师表情很平静,但细心的助手发现他胳膊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黑骨仁是天亮时赶到的,李树芬拿韩秉青没办法,瞪着这位大名鼎鼎的仁哥却劈头就骂:“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的战场!” “对不起,对不起。”黑骨仁低声下气的赔着罪,表示正准备给疗养院捐款,李树芬毫不客气的道:“不要你们的脏钱!” 忽见韩秉青叼着只汤汁都吸干瘪的叉烧包从楼梯下上来,李树芬脸色微变立刻收声走人,黑骨仁摸不着头脑的回头,又看看他的背影,悄悄问:“阿青,他认得你?” “不认识,昨日罗嗦烦我来历,被我用枪顶着脑袋才乖,仁哥,我和你说,这种老好人不能和他讲道理,你和他讲道理等于搵死。”韩秉青鬼祟的笑着,黑骨仁头大如斗的提醒他:“阿青,这可是李生。” “我知,我尊重他,放在心里就是。” 接着他就从屁股后面又拿出个塑料袋:“喏,给他带的早点,让他忙碌一夜,不好意思的紧。” 说完他便追过去进了李树芬的办公室,黑骨仁随即听到这畜生在问:“你吃不吃,身体要紧呀,好,你不给我面子,那我现在就去点名!点名的意思就是,把那些病人一个个的用枪点杀!” “你给我滚!Get out,now!”李树芬都飙起英文来。 韩秉青鸟都不鸟他,只问:“你食不食!你不要和我吼,我有病,一生气后做的事呢,自己都怕。” 李树芬怒视着他,韩秉青去抖手里的塑料袋:“啊啊啊,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我吃,我吃!”遇到这种人李树芬能有什么办法。 韩秉青却不放过他:“你慢点吃呀,我得病有你治疗,你噎死我怎么治你。” “…茶!” “有么有搞错,我这样的大佬,居然给你端茶倒水做佣工,你以为你是英国女王。” 好不容易缓口气的李树芬气喘如牛的骂他:“后生仔,装点斯文,那是英文书你看得懂?” “哇,你居然还是中华医学总会的副会长,喂,大叔,傻福哥和我说他最近举而不坚,坚而不久,点治?” 李树芬把杯子摔的山响但很震惊:“你知英文?” “是的,但我识得它,它却不识得我,下面有汉字,我认得六十几多字呢。比如,你,系,香港,专,疗,花柳病这个我知!” “出去出去。” 韩秉青给他跌跌撞撞推出门时,对黑骨仁坏坏的挤挤眼,黑骨仁哑然失笑。 这日香港小雨。 陈炯庭浑身水汽的带鬼脚七一起来到黑骨仁处,扑空后赶紧往医院跑,正遇傻福和黑骨仁在病房里说说笑笑。 陈炯庭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一半,开声就问太子青的在哪里。 黑骨仁这样的人物扫来人的脸色就知道情况,当即沉下脸来,带点欺诈的喝道:“莫非昨夜的杀手不够本,今日又找上门。” 鬼脚七陈斐利在澳门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但有黎叔做白纸扇,他只是把刀,落单时智商就不够看,立刻回到:“都是误会,都系误会。” 陈炯庭对这对叔侄彻底无语,心想我大哥瞎了眼信你们。眼睛扫到床边报纸上写的:昨日广州大战,军政府势如破竹…当他看到唯前广东省主席陈炯明,商团领袖陈廉伯不知所踪后才缓了口气。 “这位是?”黑骨仁问他,陈炯庭拱手道:“见过仁哥,我是陈炯明的族弟陈炯庭,此事确实是场误会,你将太子青叫来便知。” “你就是过河卒陈炯庭?”黑骨仁肃然起敬。 陈炯庭为兄长事业奔波半生,在外有好大人脉,临阵时也不避枪火勇猛非凡,习武之人都佩服忠良,加上陈炯庭排行老二,因此江湖晚辈叫他二哥,黑骨仁这种层次的称他花名过河卒,更是敬佩之意。 陈炯庭苦涩的道:“败军残留而已,今后便是做卒都不成。” 门外响起个懒洋洋的声音:“炯庭兄,多谢你的礼物,居然是你安排的人马?” 陈炯庭猛回头,看到安然无恙的韩秉青正站在那里,他不是蒋志强,其实还未曾见过韩秉青本尊,可是从他那副模样里早认出韩怀义的影子,陈炯庭拱手到底,叹道:“虽不是我的安排,也和我有关,真是愧对大少爷您。” 他在广东什么人物?曾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对韩秉青如此,黑骨仁和傻福悄悄对视了眼,不知换了个什么心思,边上不甘寂寞的陈斐利又开始犯贱:“二哥,这不关你的事情。” “哦?”韩秉青眼睛扫了这个白痴一样,似笑非笑,其实他蛮喜欢他的,有功夫没头脑,黎叔要是挂掉,澳门都不要抢就能易主。 鬼脚七心大的很,还说:“是的,太子青,呢个事呢,其实是我叔父陈少白做的,之不过我要和你讲清楚当时情况,我叔父没有通过我来安排,因此不知你是边个。” 第449章 359.七脚 第449章 359.七脚 “那你如今知道我是边个?”韩秉青冷冷的问,鬼脚七被他冲了一句后才感觉不对,陈炯庭连连拱手:“大少爷。” “炯庭兄,我也叫您二哥吧,家父早和我说过你们兄弟,志强兄做的事情还请谅解,毕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韩秉青对他是另外一种态度,他去拉过陈炯庭的手,反正室内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便不隐瞒,直白的道:“志强兄接的是孙文的因,令兄却得他的果,哎,二哥,您给我一句真心话,您能否就此宽心?” “老板当年就对我说过,事不可为当去美国,这都是命,放心吧,大少爷,我也知道志强是你父亲看重的人,又岂会再去鸡蛋碰石头。”陈炯庭的语气颓废,但还是带了点不甘的。 韩秉青忙道:“二哥,我父亲是不会过问他的想法的。” 陈炯庭也反应过来,自己赌什么气,还胡言乱语,自嘲的笑道:“是我失言,我知道令尊的做派的,是蒋志强有本事。” “根子还在孙,不是他在广州胡搞,也没这么多波折。”韩秉青年纪虽轻,说起前辈秘辛自有底气,陈炯庭被他勾的大骂道:“袁世凯称帝时,人都没回国就发电来要起兵,册那!” “不提了,要再说,岂不是说钝初公时就该做掉他。”韩秉青开解他道。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周边三个似懂非懂,隐约晓得韩秉青不屑哪位,黑骨仁和傻福都不敢吭声,唯独缺根筋的鬼脚七插嘴:“蒋志强也是你兄长?” “你给我收声。”陈炯庭瞪着他。 鬼脚七是怕他的,吓得一抖。 韩秉青沉吟了下,问:“二哥,你和他关系怎样?” 陈炯庭微微一怔后,终还是不忍心的道:“大少爷,饶他一命吧。” 饶谁?鬼脚七还不知道自己就在鬼门关前,黑骨仁和傻福都不忍看他,门外又一个声音响起,居然是李树芬走进来,从来不粗口的他和韩秉青斗嘴都习惯了,劈头就道:“饶你啊!扑街。” 鬼脚七大怒,他又不知道李树芬是谁,起脚就踢,韩秉青突然出腿,压在他膝盖上,鬼脚七确实好功夫,另外条腿便要打向韩秉青,韩秉青忽转身一个简单直接的后踹,正中他的小腹,踢的鬼脚七蹬蹬蹬的后退了三步都靠上傻福的床了,他怒吼起来:“太子青!只揪我怕你?” 韩秉青便勾手指:“来。”掉头向外走。 陈炯庭知道陈斐利的厉害,也知道韩秉青必定不凡,但他怎么好冒险让韩秉青吃瘪,刚要劝解,韩秉青道:“谁也不要劝,鬼脚七你也不要怕,输赢看本事,跟我来。” 我怕你?鬼脚七气呼呼的,还管什么韩怀义,直接跟上去。 李树芬在原处目瞪口呆着,他本能问黑骨仁:“阿青能赢吗?” 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将韩秉青当成朋友甚至晚辈看待。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从那个混蛋逼他吃叉烧包开始。 黑骨仁也不确定,起身要追,反而是傻福大大咧咧的道:“仁哥,你不要管拉,阿青呢个人,有走一步看三步的头脑,边个知他的真打算!”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炯庭哭笑不得的道:“你倒是了解。” “哎,我是亲眼睇见他出人头地的!他来香港再去澳门,哪一步不是又稳又狠!我叫傻福,其实不傻,啊哈哈,啊!” 是李树芬不客气的给了他一针,然后随黑骨仁陈炯庭也走去窗前。至于傻福在后面急着要爬起来看,是没人扶他的。 楼下两个人已打成一团。 鬼脚七是腿上了得,大开大合间如舞动的两根铁棍劈头盖脸砸向韩秉青,韩秉青则闪躲防御,看似落在下风。 陈斐利攻势如潮在叫;“今日让你知道澳门字头的厉害!” 韩秉青一言不发,对他的侧踹低鞭回旋只闪只让,偶尔格挡一下,步伐也未曾乱,但一直后退中。 打斗惊动了好多的病患的在看。其中也有字头兄弟们,听这厮说的嚣张,不认识的直接开骂,知道他的却都紧张起来,因为对方这句话一说,太子青此刻代表的可是和字头啊。 眨眼功夫,韩秉青就退到了树下,陈斐利上去虚晃一招,逼的韩秉青闪避时身子跃起蹬上树干的同时,口中一声断喝:“倒!”另外一脚蹦直脚面,刀似的戳向韩秉青的咽喉。 “去!”韩秉青早看穿他太过花哨的套路,忍到现在在他腾空的时候,假装闪避其实留力,猛侧身向前再急速反向侧起,进到他内围后都没用拳脚,肩膀直接顶上人在半空的陈斐利踢出脚的腿弯,轻轻一抖,便将他翘飞出去,轰隆声砸在地上。 四脚朝天躺好的陈斐利当场煞笔,愣愣的看着他。 韩秉青摇摇头:“再来。”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陈斐利虎吼着窜起,他腰腹力量确实非凡,原地鲤鱼打挺起身时竟跃向前三四步远,刚刚够到韩秉青的范围一脚正踹踏出,韩秉青只侧身再反向出肩,便将他又撞飞出去,跌了个四脚朝天。 陈斐利再度煞笔,啊,再来! 这次他老实了,规矩的向前要打时,韩秉青风一样的扑去,劈头盖脸就是三脚连环,在最后一脚时逼近对方作势要回旋却突然反身低扫,懵逼的陈斐利觉得眼前一空脚下巨疼,人竟给打个倒栽葱,啪一声再甩地上。 倒地时他余光看到韩秉青起身后一个后空翻,随即如他玩花式那样,几下加足旋力后人腾在半空上下左右砸出整7脚,而后微气喘的回头看着他:“鬼脚七?好大名头为何连跌三次!” “好!”窗后的黑骨仁心潮澎湃的叫道,周边的字头兄弟还有那些病患看韩秉青赢的利索,最后玩出的花式又靓,也都纷纷喝彩。 其中嘴贱的开始奚落陈斐利:“今日才知道香港字头的厉害!” 大家都哄笑纷纷,陈斐利面红耳赤的和韩秉青吼:“我还没吃早点,不服!” 第450章 360.继续隐瞒身份的原因 第450章 360.继续隐瞒身份的原因 韩秉青上去直接揪住这厮的耳朵:“你个扑街,心知肚明还耍赖,你以为我在和你过家家?不会讲话就少说,没头脑就别做主!我睇二哥的面子饶你一回,要你阿叔滚来香港赔罪,不然我定亲自做掉他!” “哎呀哎呀。”陈斐利鬼叫着,其实是服气他了,所以也不乱挣扎,只哀求:“人多,人多,大佬留给面子。” 韩秉青放了手在前面走,鬼脚七垂头丧气跟着:“太子青你腿这么犀利,师傅是边个?” “1885年我师祖周颠教导我父亲学武时讲的第一句话,他说世人都说拳是两扇门全靠脚,实际手肘膝腿肩头乃至臀都能打人。你信不信要是在室内方寸间生死搏杀,你撑不住三个回合!” “……” “厮杀时谁和你搞来搞去,方寸之间睇真章!”韩秉青说着拳贴养和住院部的门廊的柱子上,拳面只离柱面两指距离,肩不动腰不动脚下起力手腕剧烈抖动,击出去时柱子发出轰隆声巨响,破旧的门廊顶上瓦都飞起,再看那柱子上拳印上下左右竟裂开个标准的十字纹。 不过再看韩秉青,知道惹事已经抱住头窜上楼,口中还叫:“鬼脚七,你打不过我就拿柱子出气,算乜?” 陈斐利呆立在那里,嗖,他去柱子那边看,碗口粗的廊柱另外一侧竟还微凸。 这是老旧的木桩,风吹日晒后遭受暴力裂开纹路不稀奇,但区区距离竟能力透背侧,要是近距离打在人胸腹上,五脏六腑还不裂开?陈斐利在走神,屋顶忽然掉下片瓦,正中他的脑袋,这倒霉货哎呀声这次真的是扑街当场,额头血流如注。 李树芬下午巡房的时候问他:“怎么办呀。” 陈斐利有气无力的道:“我是病号你是医生,你有没有医德,我在床上你就逼债。” “你赔?你午饭都是陈炯庭请的。” “我找太子青做担保行不行。” “那个扑街没钱。” “我做义工帮忙行不行!我给你叠被洗碗暖床行不行!”陈斐利吼道,他已经知道香港字头都很尊敬这位大医师,只敢嚷嚷不敢造次。 李树芬大笑而去,他早上得韩秉青的捐款,中午都把扩建医院的事情谈妥,这是心情舒畅来发泄一下,免得在韩秉青这个扑街面前喜形于色被他看轻罢了。 要是陈斐利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情绪调节的存在,只怕要脑溢血。 又过了些日子,当天气转凉时,新任港督金文泰先生终于抵达皇后码头。 凯斯普爵士率领官吏乡绅人等前往欢迎,入驻港府后金文泰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承认广州军政府,期待来年访问广州,并满足中方合理要求,一切以恢复香港的稳定繁荣为基调。 政策一出,香港万民欢呼。 大家都受够了罢市的苦,生存和道德有关,但在道德之上。 鬼佬杀害华人罪该万死,然而罢工行动损伤的不仅仅是鬼佬的利益,鬼佬还能和英国求援继续强硬,华人呢,华人的吃喝拉撒怎么解决,谁来支持,靠当时乱成一团的国内,还是靠坐困孤岛的嘴炮自救? 韩秉青没有参与这样的盛会。 他和他的父亲截然不同,韩怀义在租界之初时是虞老板和宋无缺张镜湖的门面,所以他必须在台前扛旗。 不过韩秉青今日也参加了一场盛会。 这是他的扎职典礼。 斗香弥漫,狮舞龙翔,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韩秉青按着传统,穿着他难得穿的长袍马褂,先在堂内恭敬的拜祭洪门列宗,在黑骨仁的监督下背诵三十六誓完毕,四九在身后再进一步,在一群和字头大佬的表决下,直接坐馆和胜和。 陈贞至等再上前,先做四九,再拜大佬,而后听封。 自此韩秉青成为和胜和名正言顺的话事人,造册留名,至于他父辈和洪门的渊源已经另论。 但由于极少数人知晓的他的背景,所以韩秉青在辈分上,虽才上位却被提拔和傻福等平等。 今日,澳门字头也来了人。 带队的是花面狸和陈少白。 完成室内仪式后,韩秉青出门,从陈贞至递上的木盘中取起笔,粘好朱砂,然后轻轻点上近到身前威武狮头的双瞳上。 舞狮轻轻一抖,狮头口中便拽下一张宏福。 此刻他身后身前掌声如潮,韩秉青笑眯眯的抱拳和各方作揖,但在撇向陈少白的时候,笑容却有些冰凉的味道。 陈少白好大名望,对他不敢回望。 韩秉青懒得再和他烦,一些事点到为止就好,等热闹散去,他才和陈贞至说心声:“这般上位其实很不扎实,但黑骨仁在,由不得我立刻多做什么。” 陈贞至当然知道他没有将黑骨仁做掉的意思,只等韩秉青的安排。 韩秉青道:“字头是个招牌,是立足的根本,做事才是真的,我听凯斯普说,金文泰属意先发展民生,恢复元气的同时,准备开建航空机场,这个金文泰先生很是博学,眼光深远,所以他做事会超前一些,我们要跟的上才行。” “是。”但陈贞至欲言又止。 韩秉青明白他一直搞不懂自己隐瞒身份的原因,尤其花面狸他们都知道了,自己还坚决不许和香港字头各处公开。而陈贞至是自己的左右手,他便和他坦诚道:“我做事之所以如此,除了从低层开始打拼能根基扎实之外,我父亲在海内外的名望太大,别人知我来,第一反应只会当我是他的过河卒。” 陈贞至心想这就是大少爷的自尊… 韩秉青继续道:“我知你以为我在和我父亲赌气一样,希望靠自己混的出人头地。不错,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做成一定基础前,不想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麻烦?”陈贞至感觉他话里有话。 韩秉青敲他的脑袋:“白痴,香港那边是哪里?台湾,台湾现在是谁在话事?东洋!他们东北,山东,上海,都不放过,凭什么放过香港!” 第451章 361.惹不起的潮州佬 第451章 361.惹不起的潮州佬 “…。。”陈贞至无语之后恍然了,叹道:“何时才能消停。” “是啊。”韩秉青也叹息:“这里联系各处,尤其扼守东南亚诸多的军需级物资周转,他们怎么会消停。” 两兄弟一时无话,不过很快就调整了心态,韩秉青丢了根烟给他:“抽烟,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不过明日还要你带字头兄弟去了解九龙那边的地皮情况,我钟意收地你是知道的。” “你还钟意嘉欣。”陈贞至提醒他,韩秉青顿时头大:“那个泼妇这些日忙什么?” “她搵不到你,便抓阿珍做苦力,要完成她的水围帝国(等于现代夜场里的商务场,不出台只陪酒)大业。这几日正在湾仔码头那边准备收购楼房,之不过大佬,你要准备好钱才是。毕竟外边都说她们都系你的女人。” “……。” “你知不知你现在还有个花名,叫拖鞋青呀。这系因为湾仔苏说,你起步时就是靠这几个女人养活的,他的目的呢,是希望阿珍允许他再找几个,你不好怪他的。讲真话,我也好羡慕你,大佬。” 食拖鞋饭在粤语里是吃软饭的意思。 韩秉青瞠目结舌之际咸鱼彪疯狗一样窜进来:“大佬,出事了!” 一个钟头前。 嘉欣和商铺的东家正在商谈事情。 其实在韩秉青扎职前她就和对方约好价码,并交付了订金。但在对方后来却反悔。 对方反悔的理由是目前香港平稳,眼睁睁就要恢复热闹,坐靠湾仔码头的这片地肯定不愁人流,他熬都熬这么久了,还不如再撑些日子。 这件事已纠缠几日了。 当时韩秉青忙着收拾花柳仁等,所以谈的时候就是嘉欣带姐妹先出面,最后才带上本地的阿珍。她们几个女子看上去都文静的很,对方根本不知道根底,以为吃得住她们,耍赖之后还趾高气昂的。 依着阿珍的性子是要和这些人玩黑。 嘉欣却想再谈谈。 人善被人欺,结果便出事。 她今日一个人去的时候,对方不知道被谁怂恿后,态度更为嚣张,放话订金都别想要。 嘉欣抱着善意来处理问题,本想对方也不容易,再不行就加一些价吧,但听对方这种话也气疯,双方便吵起来。 结果码头上做事的泼妇突然把中午剩的汤淋了她一头,嘉欣什么性子,好人既然做不得就做恶人,拿出脾气当即和她撕打,结果对方的男人上来帮衬,还左一个站街右一个娼妇的辱骂。 到最后甚至将嘉欣的衣服扯坏。 那泼妇便又说她勾引自己男人,张牙舞爪的去抓她,竟想将她衣服都撕掉,周遭闲人们都起哄闹腾,嘉欣真急了眼,眼看边上的碗筷,捡起筷子一撅,直接捅过去,断裂后变得异常锋利的竹筷狠狠刺进那个泼妇的肋下,对方哎呀一声弯下腰,已经被羞辱的彻底失控的嘉欣毫不犹豫揪住对方的头发,朝她的颈上后背继续乱扎。 那男人从背后揪她头发,拽断了两把才将她拉下。 他要打的时候,不知道嘉欣哪里来的力气,又回身直捅他下身,只一下,就把这个男人捅翻在地打滚。 接着嘉欣又拿起碗劈头盖脸对这一家的娣妹砸,周围邻居毕竟亲近,眼看不好都要来控制她,嘉欣喊道:“让你们看看老娘不讲理的样子。” 性格泼辣的她满面血泪的咬着牙,回头拿出后面炉内的柴火洒向四壁,从厨房点起,她手里刀乱舞,火乱丢,哪个还敢拦,那一家人最后都怕了,那男人捂着蛋说肯卖,嘉欣才不管,冲出来对他劈头便砍,接着横刀将那个泼妇又剁翻。 这个时候,码头上的水警得到讯息,也不管是不是他们管辖了,赶紧过来,几个大汉好不容易才将嘉欣控制住,但房屋已经烧的火光冲天… 事情闹大发后惊动了鱼市场的字头兄弟,他们这些低层大概听说这里是湾仔苏的朋友要开的,跑来问情况时,消息灵通的咸鱼彪抵达,正听等救护的一家呼天抢地的乱骂,他二话不说上去先几个嘴巴子。 凶神恶煞出场后,又有本地字头的帮衬,那些闲人便七嘴八舌的站立场说事实,纷纷谴责起这一家来。 咸鱼彪听的大怒,吩咐人通知湾仔苏等,并打听嘉欣被带哪里,自己先匆匆跑来。 他把情况一说,陈贞至也暴怒,韩秉青立刻带他们往码头处赶。 他们抵达时,天快黑了,消防车刚走,只留一地断壁残垣,那家人为字头兄弟看着,湾仔苏已在他们面前发飙。 韩秉青走过去时,湾仔苏道:“阿青,是水警上的龅牙福将嘉欣带走的,人现在就在水警署,阿珍已经过去。” “多谢。” 韩秉青低头看那一家,那一家人的财产已化为灰烬,男女都被刺戳刀砍弄的遍体鳞伤,正蹲在那里捂着血凝的伤口低声哭嚎。 这种可怜的模样,要是不知道之前的情况,谁都不忍心再对他们做些什么。 大概知道韩秉青是主事人,那泼妇就呜呜的开口喊冤,捏说自己和那个女人要字据,对方没带,就和他们吵,大家斗起来后自己都准备同意卖了,结果她还拿刀还放火烧房,可怜自己全家现在被弄的这样,呜呜呜… 后续围观的听的眼神都变了,嘉欣以后还要在这里做事,韩秉青便吩咐:“把当时街坊都叫出,告诉周遭居民事情过程,这个娼妇如果再敢颠倒黑白,给我当场剥光捆在电线杆上!” 咸鱼彪这就去纠刚刚说真相的那些人。 韩秉青则和湾仔苏先去半里外的水警署,路上湾仔苏告诉韩秉青,龅牙福大名沈祥福,在水警署多年,因为背靠遍布香港官商政警的海陆丰势力,对外态度一向强硬,落在他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建议韩秉青赶紧请黑骨仁这种前辈出来。 但这一来一回要多久? 韩秉青示意先去看看再说,湾仔苏虽然神经兮兮,做事却细致,也不管韩秉青准备没有,就先拿出些钱来递给他:“进门先给红利,总好说话些,不要睇我,进去后千万不要冲动,海陆丰直接控制的字头就有三个,咸鱼彪为何从西贡打出名还是去中环,因为他惹不起潮州人。” 第452章 362.口味真是独特 第452章 362.口味真是独特 警署已在前面。 阿珍却不在门口。 当他们到门口时,一个便装横眉立目的问:“干乜?” “我…。”韩秉青刚要说话,就见阿珍哭着从那边一间房里跑出,后面有个男的追出,口中在骂:“冚家铲,咬我?给我逮住她。” 湾仔苏才要韩秉青冷静的,看自己女人被欺辱的样子早急了,直接向里冲结果被那厮单手按胸,右手摸枪的拦住,那厮动作极快,下一刻枪就顶在了湾仔苏的头上,喝斥道:“退后,冲击警署,搵死呀。” 这时里面几个闻讯出来的已将阿珍给逮到。 那个中年男人上去对阿珍就踹:“做鸡还这么猖狂,敢袭警?”接二连三几脚时,湾仔苏怒吼起来:“龅牙福,你住手!” “哦?”龅牙福回头睇见是他,都笑了:“你来投案?” “那是我女人!她来睇朋友,犯了什么罪过!”湾仔苏厉声问。 “你女人?”龅牙福一脚踹去:“点样?” 说完走来,嘴里骂骂咧咧:“和字头,啧啧,和利群,以和为贵便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睡你的女人,你还要笑给我睇!” 他身材并不高,很厚实,三七头下面一张四四方方的大脸,上面满是油光,双眼略开鼻梁塌陷,嘴里的黄牙中还藏着颗金。 龅牙福到面前,伸手拍拍被枪逼着的湾仔苏的脸:“点样啊!打你点样,玩你女人点样啊!字头?湾仔苏苏哥?你个扑街既在中环那带,跑这里码头干乜!里面那个杀人的女犯也是你的人,还是这个基佬的人?” 韩秉青静静的看着,龅牙福说着突然暴起一脚,踹的湾仔苏跌倒在地,他威风凛凛的大喝道:“和字头?给我滚。” 时年香港,海陆丰的潮州人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势力群体,并且排外。 他们的组织是万安工商商会,而非字头。 他们不是字头人,却比一般字头都狠,何况他们还变向的控制着一平,二平,胜堂这三个和字头的堂口。 这三个字头加入,目的却不是任黑骨仁发号施令,其实黑骨仁当年组建和字头本就用联合抗衡潮州势力的潜在动机,想不到万安得知后干脆分出三个字头来也要加入,黑骨仁给堵的还不得不接受。 湾仔苏虽然强壮,给他踢上腹部也不禁惨哼出声,他坐在地上道:“龅牙福,那是我的女人,还是软脚喜的亲生女儿,你是前辈叔辈,便睇在软脚喜的面子上放过她可好?” “软脚喜的女儿?普你阿姆,软脚喜算乜,大头成当年都给我跪过!” 他不屑一顾着终于回头找上韩秉青:“你是边个?” 韩秉青淡淡的道:“我给你十分钟时间,放人。” “…。”龅牙福愣住了,湾仔苏也是。 半响后龅牙福怒吼起来:“颠佬,你搵死呀,敢跟我嚣张!” “如果要按字头来打,我奉陪,不过现在是滥用职权引起的纠纷,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放人,我当此事冇发生过。二,今日彻底晚黑之前,我保证你官帽落地!并为潮州帮不容!” “你到底是边个?”龅牙福见韩秉青这么淡然,他还真有点发憷。 “还有九分钟。”韩秉青走过去扶起同样在发怔的湾仔苏:“起来,我认得的湾仔苏是个站着死的男人。” “你是边个?”龅牙福在他背后大吼。 韩秉青回头看着他:“既然你很紧张我是边个,才敢决定动不动手,那你还是不动为好。” 然后他走上去,对他狠狠一脚,踢的龅牙福也跌飞出去。 水警们都喊:“不要动!”韩秉青鸟都不鸟那些指着自己的枪火,盯着龅牙福道:“万安总会放你在这个地方总有目的,要是失去这身皮,你觉得,按着你的做派,江湖上的弟兄会放过你?万安内部会放任你?眼红你位置的会由得你?” “你,你…”龅牙福被他犀利的三问刺的紧张起来。 “放人拉!扑街!”韩秉青上去揪起他,按着他的头就往警署大门边的墙上撞:“不给软脚喜面子,大头成也不行,黑骨仁也不行,那鬼佬行不行,我陪你去港督府行不行?” 龅牙福嚣张了半辈子,被他的铁腕按着头砸的血流满面,还在一头雾水的问:“你到底是边个?” “湾仔苏,即刻去通知李树芬先生,让他联络凯斯普,就说我在湾仔水警署!”韩秉青不再和他废话,自己直接走进去,先踹开门拉出又惊又怕的阿珍,然后到处踹门,在龅牙福的办公室找到被挂在墙上的嘉欣,上去先揪住她耳朵:“居然没破相,你能呀!我来陪你。” “我觉得你忙,我才…” “有没有被强奸?” “…冇,被摸过脸。” “谁干的,口味真重,那他有没有摸你的胸。” “没有…。扑街青,你放我下来。” “不放,其实你挂着蛮好看的,阿珍,你要不要紧啊。” 阿珍很泼辣,告状说:“龅牙福有摸我胸。” 韩秉青劝她道:“那家伙口味果然重,湾仔苏的刷锅水也食!估计母猪都不会放过的,之不过你给狗咬一口,不必计较太多。” 把两个女人气疯后,他回头看跟着进来堵门口的水警:“睇乜睇,有烟没?我和你买。”说完走过去直接从一个呆滞的家伙口袋里掏出烟和火,将湾仔苏给他的钱塞去:“够不够?” “太,太多,大佬,您是边个?” “我也混字头的,太子青,听说过?” “太子青?”后面的龅牙福瞬间满血复活,从后面走出来:“扑街,以为你什么人物,原来…” 韩秉青直接一脚再踹过去,跋扈至极的道:“是的,我是混字头的,但我有钱,有人,有关系,保证吃的住你,怎样?我在这里,你有种开枪,我保证明日晚黑前你全家绝不一个活口,你敢?” 龅牙福看他这幅嚣张的样子还真不敢动。 他也知道太子青的上位很诡异,据说花面狸都来的,要是寻常知根知底的,比如湾仔苏,哪怕软脚喜来他都敢喷,正是这种突然崛起背景神秘口气极大的,他反而顾虑。 韩秉青继续发作:“她的朋友来探望,还被你动手动脚,又使唤这些人围追堵截,你当你干乜,你是皇家水警,还是皇家水匪?何况这两个女仔,人丑胸平,口味真是独特!” 嘉欣和阿珍被他损的直接不想说话。 第453章 363.抓走 第453章 363.抓走 韩秉青依旧在骂指:“你缺女人?还是刻意要羞辱和利群?管你背靠高山几多,你动人家女儿,信不信软脚喜花钱都要买你的命,你能抗几时。万安会帮你这种无厘头的惹是生非之辈扛?拉基!”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轰隆隆的汽车声,十来个戎装的鬼佬护着几个人大步走进,凯斯普右边是新上任的警司陆伟明,左边是文质彬彬的李树芬先生,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位身材单薄戴着金丝眼镜皮肤微黑的男人。 他叫陆运涛,是陆伟明的堂弟,陆伟明的上位皆因他的父亲,大名鼎鼎的陆佑。 PS:20世纪初始,东南亚华人企业家中,有“四大天王”,分别是陈嘉庚、黄仲涵、陆佑和胡文虎。香港有四大世家,何东(何启东)家族、许爱周家族、李石朋家族、罗文锦家族。因为特殊原因,有些便回避了,比如港督金文泰修建的启德机场所征地皮便属于何家。 看到陆伟明出现在这里,还有前些日名传香港的凯斯普爵士也来站场,龅牙福的心一下落在谷底。 凯斯普当众和韩秉青并不多说。 陆伟明公事公办的口吻提醒水警人等:“我正陪凯斯普爵士视察香港警务情况,得到举报说令署有违纪执法行为发生,特来查询。” 他随即问:“这里究竟是警署长办公室,还是刑房。这位女士的询问口供在何处?” “长官,这位女士之前在湾仔码头纵火行凶还砍伤…。” “我问的问题是。这里到底是边个地方!还有这位女士的询问口供在哪里,再加一个问题,该女士身上的鞭打痕迹是为何?讲。” 陆伟明和潮州人并不和谐。 在省港罢工期间,时任警务督查的他,因反对对华暴力,还被冷藏,彼时潮州帮一面加力吸纳失业同乡入会,一面又协助司徒拔做事,对他奚落冷漠。 这些,陆伟明都记在心里。 凯斯普来后,司徒拔黯然离职,金文泰执政风向转变,他得金主帮助,咸鱼翻身便要清算过往。但潮州帮本是铁桶一块不好下手,想不到韩秉青突然就给了他一个好借口。 他义正言辞的说官话,只抓关键,土鳖的龅牙福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呐呐难辩,既这样,陆伟明先令他交枪停职,然后才开始问事情。 有鬼佬兵压场,龅牙福等不敢反抗。 韩秉青毫不客气的说对方违约辱人,逼的良民奋起反抗,结果龅牙福不问由头只抓良民,边上阿珍也叽叽喳喳,说这个王八蛋居然逮着自己要凌辱云云。 她是字头大佬的女儿,见多识广放的下身段。 龅牙福当面被她说成强奸犯,还是愚蠢的强奸未遂,急红眼就开骂威胁,陆伟明大怒,直接令跟随的鬼佬探员将他拿下。阿珍又指出谁谁谁帮忙逮她的,鬼佬兵一起抓起,龅牙福知道不好,喊起来:“陆伟明!呢个扑街公报私仇,我大佬定不会放过你。” 韩秉青忽然插嘴:“你大佬边个?” “我大佬是万安总会的…”龅牙福总算反应过来,闭嘴不再说话。 但陆伟明已经道:“记录,该犯自己承认受万安总会指示,违法乱纪。旁听证人凯斯普爵士,爵士,请签字。” 凯斯普很严肃的道:“一定要严加调查!我会在返英述职时,向司法部的长官和议院当面汇报司徒拔执政期间,香港警员为黑势力渗透的丑陋现象!他叫什么名字?” “沈祥福。” “OK,沈祥福,你的名字很快会出现在司法部长的案头,你是个很好的典型。”这混账说的还是中文,字正腔圆的中文。 沈祥福都尿了,出来混的都知道出头鸟的下场,被鬼佬和陆伟明这个一弄,万安方面不丢卒保车才怪! 看他瘫下去的模样,韩秉青无声的一笑。 鬼佬兵七手八脚将这些家伙全拽出去后,韩秉青去将嘉欣放下,要阿珍陪她出去先,等室内无人后,凯斯普就换了脸色,和韩秉青道:“瑞克,最近过的怎么样!”语气亲昵但有距离。 “还好,谢谢了,凯斯普先生。”韩秉青很本分的道,依旧秉持在香港不希望路人皆知自己背景的宗旨。 凯斯普无所谓的摆摆手,韩秉青又向陆伟明伸出手来:“您好,陆长官。” “我已经在路上和他介绍我们之间的交情。”凯斯普在两个人握手时说着,其实是通知韩秉青,他只告诉对方大家约好的渊源剧本。 故事是这样的,当年凯斯普在上海喝醉后,跌进苏州河,韩秉青救了他… 陆伟明又和各位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堂弟陆远涛,他之前在新马两地发展,最近刚来香港。” 陆远涛笑眯眯请大家多关照。 他年龄已过三十,眼神正气藏锋,手也很有力,这是个意志坚定的男人,韩秉青伸出手:“你好,陆先生。” “叫我阿涛吧。” “好。” 正寒暄着,李树芬突然抬头道:“阿青,你整日惹是生非,要不就是事情惹你,或者惹你身边的人…。” “又来了。”韩秉青举手求饶。 陆伟明为之莞尔,插嘴为他解围说:“还是要感谢阿青的,要不是你误打误撞,我也不能这么容易就将湾仔码头这里的钉子拔掉。” “万安的人很烦的,明哥,你还是要注意些为好。”陆远涛似乎知道些内幕,陆伟明微微点头。 李树芬见没有其他事了便要告辞,韩秉青怎么好意思,一把扯住他:“等等,我叫你来还有个事情要讲的。” “乜事?” 凯斯普插嘴道:“听说,养和的资金有些短缺?”李树芬顿时凌乱,送钱的?这个可以有。 这件事的余波深远。 毕竟不是所有字头人都能对抗差佬的,何况沈祥福这样的“狠人”。 但才干掉花柳仁的太子青竟请来新鲜出炉的警司陆伟明将他当场拿下。 这也太犀利了吧。 韩秉青的授意下,咸鱼彪这些人开始解释,说太子青因为傻福遇刺事件认得了李树芬,他遇到麻烦时湾仔苏没办法,只好病急乱投医向李树芬求救,正遇凯斯普和在场的警司陆伟明。 第454章 364.各自的打算 第454章 364.各自的打算 得知此事后,众人才一起前来水警署,然后当场逮到沈祥福违法乱纪还意图强奸探监女眷的丑陋行为,事情才得以解决。 至于外人信不信,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晚,湾仔苏便将那家人都带走,免得万安人出手翻盘。 连夜还请来工程队将烧毁的房屋全部清理,第二日便拿出正式合同,由咸鱼彪出面招工开始重建。 韩秉青昨晚私会了下凯斯普,所以下午才来这里。 他来后不久,湾仔苏就匆匆赶来:“阿青,刚刚得到消息,万安总会那边的马福久约仁哥饮茶,估计也要找你。” “为龅牙福的事情?” “不然呢。” 咸鱼彪凑过来道:“大佬,我看万安损失水警署之后,肯定不会罢休,嘉欣她们在这里做事未必安全。” “这个无妨,这里的警务已经为陆伟明的人掌管,差佬不搵麻烦,我们字头兄弟还在乎万安?”韩秉青道。 湾仔苏在边上嘀咕:“阿青,你如何请的动鬼佬的?” “我请的是李树芬先生。” “你骗不过我的,鬼佬是因为你才来的。” 韩秉青连连摆手:“你想多,我要是认识那么威的鬼佬,点会搏命混字头,分明是李树芬去求援时,陆伟明正要搵龅牙福的麻烦,才顺水推舟。” “可你当时在警署…” “那是装大势呀,要是不强硬,嘉欣和阿珍点办。” “但你说鬼佬来,他们就真来。” “我讲这个扑街几十年后会死,你信不信?”韩秉青没辙,拿咸鱼彪说事,咸鱼彪很高兴:“哇,我今年二十有八,还有几十年能活,那说明我不会早死呀。” 湾仔苏立刻被他吸引:“你才二十八?” “…。”“我以为你四十八。” 咸鱼彪掉头就走,留下韩秉青和湾仔苏哈哈大笑。但他们没注意到,看热闹的人群里有双眼正含恨盯着韩秉青。 鬼佬杨将身子又蜷缩了些退后转身,过街进家店铺再出门便直奔万安总会。 他没有离开香港。 司徒拔黯然离职后,他也为新兴势力排斥,终只能自觉闪人。 但他绝不担心。 马福久一直在等他。 鬼佬杨回来后,将身子砸进沙发里,对他道:“太子青那个扑街如今志得意满,还在湾仔那片准备搞水围。” “只要他在,就好。鬼佬杨,我已约了黑骨仁,就在今晚。” “恩,九哥,和字头徒有虚名,多个字头看似平和,其实未必。花柳仁之后,太子青上位,他手下却还多是花柳仁的旧部,而大头成三个一向独立于外,要是有借口和机会,他们未必不敢和黑骨仁斗。” “黑骨仁真正的心腹也就两个,一个傻福,一个梁家仁,如今梁家仁被太子青取代,太子青却和湾仔苏走的近。此次沈祥福欺辱软脚喜的女儿,我晚上去找黑骨仁说合,黑骨仁一旦去和软脚喜说,必定引起他们的不满。” “到时候,我们暗中出手,便能勾起事端,等他们闹起来,我们再光明正大出手不迟。”鬼佬杨附和着,又遗憾的一叹:“可惜之前傻福没死。” 马福久问:“如今风向对我们不利,点办?” “和黑骨仁交涉也因为此,毕竟当时黑骨仁也曾和你我一样,只不过他去澳门之后便换了风,过不久凯斯普就抵达香港,这其中…。我一直在想,昨日太子青在水警署,凯斯普很快也到的问题。” “你是说这个太子青和凯斯普有关系?”马福久不敢相信,在他看来,太子青能砍能杀,是江湖新秀,如何扯的出这些。 鬼佬杨手摸着下巴上的稀疏胡须在琢磨,几番思量后道:“还是觉得不对!” 马福久劝他道:“一步步来吧,反正黑骨仁做梦也不知,你我其实才是一体,哈哈哈。只是现在花柳仁不在,要委屈你不能在台面上走动。” 鬼佬杨无所谓的道:“过去我随司徒拔做事,才要露面,其实我更钟意现在的角色。九哥,还有个事,陈廉伯现在又回香港,蒋志强说是不搵他麻烦,我看未必,要是让蒋志强知道你我曾顶他的对手,这对我们不利。” 马福久没接话,忽然问出一个问题:“陈少白和花面狸曾来香港参观太子青扎职,你说太子青会不会是蒋志强的人?” “陈少白陈廉伯当时一体对蒋…。哦,你的意思太子青是蒋在香港的人,陈少白是来赔罪!” “会不会有这个可能?” “太子青,太子青,宋子青,蒋志强,花柳仁当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九哥你在上海有关系?” “有,我和黄金荣早年有来往。” “那你去打听一下,这个宋子青当时在上海到底是什么来头,不就能知他和蒋志强的关系了吗?” “可以,之不过现在兵荒马乱,还需等些日子才行。” 在韩秉青等待扎职的日子里,陈诚完成了对新军的培训,蒋志强随即挥师北伐,兵峰先取吴佩孚处。同期,孙传芳也和卢永祥闹翻,双方正在江浙僵持… 谈了些话后,和黑骨仁约定的时辰快到,马福久站起身来要走,鬼佬杨跟着他叮嘱着:“有些事急不得,宁可不问,现在最重要是先摸上新港督的脉搏,我不信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关系,只要我们能靠上当权,和字头就不足为虑。” 马福久走后,鬼佬杨回到室内,下人送来的饭菜他一直没动,只盯着手里的一枚玉牌发怔,那是司徒拔临行前赠送给他的,他永远记得强硬半生的司徒拔落寞的背影,对于一个政治人物来说,这样的离职等若羞辱,虽然凯斯普已经很体贴。 但港督有港督的骄傲,以及不甘。他虽没有和鬼佬杨明说,鬼佬杨却知道,他的期待。 玉牌上是行苏州大家的微雕刻字,鬼佬杨默默的念道:“否极必泰,道之常也,指顾之间,终当苏而复上。”不过他不是司徒拔的忠臣,他只是有同样的不甘。 这时陆远涛也正盘算着什么,然后他便衣冠楚楚的出门往十三妹这边来。 第455章 365.已经针对 第455章 365.已经针对 进门后,他看一对姐妹花在洗菜,一对在烧菜,一对在给韩秉青端茶倒水加捏背眼珠子都要掉下来:“阿青,这些真是你的夫人?” 银铃式的笑声响起,欢场女子不惧这些玩笑,房内有人捶床:“大房还躺着呢。” 陆远涛五体投地的拱手:“求阿青告知,如何才能让她们和睦相处甘心跟随。” “人傻,钱多,有力气就行。” 陆远涛大惊失色:“言简意赅!系真理!” 女孩子们娇嗔着也给他递上茶水,然后蝴蝶似的穿堂而过去忙碌,这时十三妹推门进来喊:“六个女子围着一个男人,你们是要太子青早死呀,过去几个帮我端菜行不行!真系白眼狼,我就不该认得你们,呀,有客人呀,阿青你忙,对了,你个扑街昨日在我儿子叽叽上画乜?” 韩秉青捂住脸不敢和她说话。 十三妹很气愤的走进来,不管陆远涛在不在,卷起袖子就骂:“扑街青,那是你姐夫三代只得唯一的一只叽!你在上面画两只眼睛干乜,要是惹的老鳖以为是相好,一口叼走你让我点办!” “再生呀!”床上的嘉欣笑的眼泪都出来,十三妹扑进去:“死女仔,要生先要造,阿青造过你冇?滋味点样,他系不系米粒大。” 韩秉青受不了了:“喂喂喂!” “喂乜!喂饱这七个,你才是神仙!”十三妹摇摇晃晃出门,后面乖乖跟了两对丫鬟,被她气场震慑的陆远涛问:“你姐?” “…。。”韩秉青灰头土脸的丢烟给他:“阿涛,今日得闲来我这里,有事?” “和你聊聊天。” 陆佑1917年去世后陆远涛接班,将家族事业继续扩张,但新马地方只那么大,陆远涛感觉生意不如过往,便登录香港想搵更好的商机。 陆佑留给他一位帮衬。 那就是陆伟明。 但陆伟明毕竟只是警务人员,过去又不得志,如今也才起步,好在那天他见堂兄时接触到凯斯普爵士,他发现韩秉青和凯斯普有关系。事后陆伟明和他私聊又说,这太子青阴差阳错曾经救过凯斯普的命,了解这层“内幕”他便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尤其,他们现在还有共同的敌人。 万安。 潮州帮在香港的生意很大,陆远涛要想站稳脚跟必定会碰他们的蛋糕。潮州帮在香港的势力也大,韩秉青要想站稳脚跟也必定会和他们斗争,何况现在因为沈祥福的事情,彼此已经针对。 这就是来的动机和理由。 他还带来了投名状。 “阿青,我给你看个东西。”陆远涛从自己兜里摸出一个玻璃小瓶,才扭开就弥漫出一股清香但有些刺鼻,嗅之醒脑。 “虎牌万金油?”韩秉青看着上面的字念着。 陆远涛道:“是的,这是我一位发小继承父辈的药铺后,研究出的东西。他也是南洋华人大家出身的,名叫胡文虎。此药在东南亚销售尚可,得知我来香港发展就拜托我帮他睇睇路。” “提神醒脑,驱蚊虫,治疗头痛鼻塞?这是好东西。”韩秉青笑道。 陆远涛说:“哦?”等他继续说。 韩秉青道:“南方气候湿润,能驱蚊虫且如此芬芳,当然是好东西。” “那你我联手在香港推销此物你看如何?利润我们呢对分。其他都不需要你做,进货都是我来,只请你陪我跑跑那些工厂,还有在市井里安排些弟兄携带。” 韩秉青笑说:“做生意哪里能这样。” 陆远涛并不了解他其他方面,只以为这个有关系的字头新秀擅长的是逞凶斗狠争霸江湖,闻言倒好奇了,便问:“阿青你有什么意见?” “世人买卖都要看到场面,何况商场讲究声誉。你只靠些字头人去威逼销售,就算东西再好也会影响效应。你真要做,首先要在香港先有一个销售总部的门头,还有仓库。然后还要在各处开设几个专营销售点。这期间是贴钱的。不过同时呢,我可以帮你询问英军后勤的洛恩先生,你免费再赠送他一批给鬼佬使用,而后…。” “我就可打出英军特供的旗号,再行推销不找字头,而是找些商铺暗中给他们好处,请他们出人来各处销售点进货,场面热闹起来后,无需我推销,便有真正的商人上门。”陆远涛接着韩秉青的话说完兴奋的站起来。 他虽然有大事业,却知道小处的重要性。 做生意方面,地产开发工业制造等的利润虽巨,但风险也大。如万金油这样的生意,只要把品牌打好占据市场后,以后便细水长流但会源源不绝。 何况放眼这个市场再辐射广州等地,利润只怕也不在少数。 想到这里,他刚要再开口,韩秉青已经问他:“你和你的发小有没有签订正式代理协议?” “冇。” “签好再谈吧。”韩秉青鄙视的眼神令陆远涛很狼狈,他明白韩秉青肯定是推测出市场利润之大才会这么说的。利润既大,要是没有合约在手,胡文虎一旦反复,他几番辛苦岂不是为对方做嫁衣吗。 “我这几日就去。”陆远涛保证此事一定能够拿下。 韩秉青却好像不太放心,问:“你准备怎么去谈?” 陆远涛顿时又哑火。 韩秉青不由叹息:“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最近也有些计划部署,但阿涛你的头脑…” 陆远涛被他的不屑激怒:“你觉得我冇头脑?好,你给我半个时辰,我拿份策划给你睇,就怕你不懂。” “好呀。”韩秉青乐着。 陆远涛不知道的是,他对面这个年轻人昨晚也已和凯斯普摸过他的底,陆远涛要是不来找他,他还想找他呢。 第二日陆远涛先回新马。 万安接下来风平浪静,没有人出头找韩秉青的麻烦,龅牙福的事就如没发生似的,唯独大头成兄弟很不快,不过湾仔苏和太子青的交情日深,这让他们又颇为满意。 等春风再起时,嘉欣痊愈,她的场子开始加急建设。 而这时的内陆,湘鄂战事刚定。 第456章 366.又来了 第456章 366.又来了 热血精锐的国民革命军以十荡十决之势横扫吴佩孚部,意气风发的蒋志强立刻挥师东顾,将手里利剑直指江浙之地。 好不容易压下卢永祥势头的孙传芳见局势不妙,急电上海。 正在上海的张镜湖,张宗昌等却没先回复他。 因为张作霖的代表来到。 来人是张作霖的次兄张作福之子张学成,他带来张作霖的亲笔信面呈张镜湖后,张镜湖请他休息后就派人约张宗昌,唐肯等,还有杜月生何丰林。 卢永祥失势后何丰林在沪上的日子也难熬,好在他和韩系关系紧密,便转身混在沪军内当个顾问,既有身份却是闲职,但何丰林是很感激的,他有自知之明,沪军精锐甲天下,他做实职的话必定管不来人,韩系将他虚供反而是为全朋友情义。 几个人定老聚福茶楼。 人全到了之后,张镜湖便将信拍在了桌上:“雨亭来信陈说,希望我出面劝抚沪军和他联合,协助孙传芳抵抗国民革命军。并承诺事成即以陆海军副元帅之位待我,并把两江和皖南划归唐肯,诸位说说自己的看法。” “我的好处呢?”张宗昌问,他就像在要糖吃。 本来肃穆的气氛立刻没了,张镜湖一根烟砸去:“你是他麾下的大将,如何和我们讨要好处。” “老爷子,天地良心还有月生作证,自从老张他摆了我一道之后,我这个山东督军可是你们帮我争的,我和他要军饷不过是帮您老省钱是不是,什么我的大将,他真看重我的话,有卢永祥什么事,结果还是个扶不上墙的。”张宗昌喊冤加发泄道。 何丰林在一边叹息:“老爷子,你就别拿大个子开刷了,他心里苦的很,不管怎么说他也跟那边多年,结果呢,上次不要说,这次也没个信来。” “是我不该开这个玩笑。”张镜湖收了笑脸。大家都是带兵的出身,知道背后无人的苦楚,张宗昌要不是有沪上这圈朋友,早成没娘的孩子,山东也轮不到他做主! 张宗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知道您是开玩笑的,这么说吧,我还是那句话,老爷子你说了算,我二百多斤就在你面前。” 杜月生开口道:“张作霖那段话是两层意思,抵抗完国民革命军后,还要打江浙才能把这画饼收在囊中的。” “便是抵抗国民革命军,也是我们和孙传芳联手在前,他在北边还要防备湘鄂和吴佩孚的残部。”张镜湖道。 他叫他们来就是要把话说透。 想不到杜月生先说穿。 他便和杜月生道:“月生,你觉得志强这个人如何?” “这个要问老板,我和他接触其实不深,何况当年现在不同。”杜月生一如既往的谨慎着:“话再说回来,要说相熟,张作霖虽然和老板是换贴的弟兄,但我们才是真亲近的一群是不是?这其中该包括志强,说个最实在的,人家家人还在我们手上,难道会害我们。” 他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就担心蒋志强和他对上后,要是兵败,那时候可就不好说了。”原来张镜湖又开始算后路了。 张宗昌都无语,顶道:“老爷子,你是怕我们给蒋志强当枪使了呢,还是担心我们打不过张作霖?大不了我们两边不问保持独立不行吗?” 唐肯直接骂他:“糊涂,这种事不参合就是罪过,你以为这是当年?如今是逐鹿之战,成王败寇!老爷子的思考是对的。” “那么你的意见呢?”何丰林问。 唐肯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对张镜湖道:“老爷子,帮志强吧。” “我当然想,只是…。”张镜湖老来狡诈,总还想着利益最大化,可唐肯那句逐鹿之战点醒了他,他终叹道:“那明日回复张作霖吧。” 又对张宗昌道:“宗昌,要的好,你在山东不动弹可好。”话到这个份上他居然还是想留个后路,张宗昌无所谓的道:“行。” 接着张镜湖又要杜月生拍份电报给韩怀义。 大家正说着呢外边忽然响起一阵喧哗,随即口号震天,有个清脆的女声带头在喊:“维护国家统一,打倒北洋列阀!” “维护国家统一,打倒北洋列阀。” “支持国民革命军队北伐。” “支持国民革命军队北伐。” “…。那不是,那不是姑奶奶吗?”张宗昌眼睛尖,看到带头的居然是宋美美,宋美美一身红妆站在人潮前,头上横幅是:沪上妇女权益协会,复旦大学爱国会,上海工商总会等,身前身后尽是慷慨激昂的青春面容。 大家一听也都起身去看。 宋美美眼睛尖,扫到边上茶楼里有几个人影分外熟悉,对上张宗昌她立刻挥手,他娘的都不知道她什么魔力,刚刚还汹涌喧哗的人潮竟然令行禁止。 “张宗昌,你给我出来!”宋美美大叫,叉腰而立的她居然浑身上下还弥漫着大家的气质而非泼妇,可见其内秀。 张宗昌顿时傻眼:“我不在。” 张镜湖的眼睛却闪了下,杜月生想,又来了!不出他所料,张镜湖忽然一把推开窗,老家伙满面红光的看着下面的人山人海,大声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张仁奎,沪军司令唐肯,山东督军张宗昌,以及沪上闻人杜月笙先生,聚集在此正为商讨如何支持国民革命军的伟大事业!” 下面的人也好室内的人也好,都敬仰或者“敬仰”的看着他。 张镜湖叫道:“上海的父老乡亲们!我张仁奎少年从军风雨半生,见够了内陆各家为野心争斗,害的民不聊生国之不国。我对这些事是极度反感的,因此辛亥时我打浙江,护国时我先开腔,但其余争端概不参与,可如今不同,国民革命军的北伐不是野心家的争斗,他们是在重铸中华,所以,我张仁奎也当仁不让,要站在历史的正面,即日起,沪军,山东联军将对孙传芳宣战!” 第457章 367.即将抵沪 第457章 367.即将抵沪 万民的欢呼顿时惊天动地,张镜湖得意洋洋四处拱手,他身后的张宗昌嘀咕道:“说好让我回山东的呢。” “我刚刚还是太小心了哇,不过你们看,民心如此民心如此,三小姐都支持国民革命军,我这个做爷叔的怎好意思不帮她是不是,都下去下去,陪三小姐走走。” 白发红颜当头成为滩头最美的一道风景。 申报记载,当日革命前辈张仁奎先生率沪军镇守使唐肯及山东督军张宗昌,联名发表支持正义的声明,对孙传芳宣战,对东北军阀张作霖宣战,并和各大进步组织成员亲切交谈。 督军九江的孙传芳的心情如给狗日过一样,闻讯即刻收缩防守。 蒋志强则公开回应张仁奎,称其为辛亥元老护国首义,老不死的拿着报纸眉开眼笑,上厕所都在反复看。 张学成则气疯了。 不过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小六子玩他,因为正是张作霖的长子建议他来的,第二反应是怎么办?想跑都来不及,结果杜月生登门亲自护送他出上海,临别赠金银并有张镜湖的口头转告:请转告雨亭,老朽因局势所逼不得已为之,实在惭愧。 悄悄再加一句:“那位的小姨子都在说话,老朽实在是,唉。” 张学成知道个屁,一头雾水赶回北京面见张作霖后,如实说了情况,张作霖跳脚大骂:“局势所逼?” 等张学成再把小姨子的事一说,张作霖怔在当场半响,终熄了火要他先滚蛋,他长子等无人的时候问,张作霖指着桌面的报纸:“张仁奎身边那位你可知道她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算了算了。”张作霖忽然不想和他多说,挥手赶走他后,一个人坐在屋内,这仗总要打的,不是他要打,而是蒋志强的北伐势如破竹就不会停,可是怀义啊,居然这态度! 到这局面时他又想起,他又记起和那位当年东北的相遇,似乎自己督军三省也好,落魄绿林也罢,那个人却还是那个人,他总笑眯眯的站在局外,你却逃不开他的视线。 数日后,唐肯正式出兵浙江,张宗昌挥师江苏,与此同时国民革命军东进,两强夹击之势刚成,为孙传芳蛊惑意图袭击广东的闽军周荫人就在萨镇冰的说服下反正。 一周后,战报传来,陈调元部随张宗昌的进军而易帜南下横扫苏北。坐镇南京的陈陶遗弃官走人,张宗昌部兵不血刃挺近石头城江苏一鼓既定。 浙江一线战事也趋收宫。 省长夏超被唐肯部的凶猛攻击惊吓病倒,火线回援的卢香亭部刚入浙江,入夜时后勤部队走火,引发前军炸营,突进的沪军唐继宇部抓住这时机,炮轰枪扫,打的孙军崩溃。 正面战场上国民革命军的攻击也甚犀利。 负责中路的李宗仁白崇禧直进九江,亲帅右路的蒋志强阵斩孙系大将谢鸿勋后勾击上来,这时何应钦又从广东出兵将立场不定的周荫人击溃。 到月底,蒋志强,张宗昌,唐肯,李宗仁白崇禧几路大军兵临九江,炮声才起,守军便举起白旗,因为孙传芳早在三天前就跑了。 在北伐军和吴佩孚厮杀时,吴佩孚曾向孙传芳求援,但志得意满的孙传芳按兵不动希望渔翁得利,谁知他百般算计不如张镜湖又上一次头条,便化解他诸多准备,可怜他戎马半生好不容易将卢永祥压制后,本已有逐鹿资格,一朝却成泡影。 至此,江南皆为国民革命军所有。(沪军也宣布加入国民革命军编制) 再过一个月的时候。 离开上海些年的蒋志强终于又回滩头。 先他一步来的是戴春风。 刚抵上海戴春风便奔杜月生府上,杜月生还真不知道他会来,正和眼看大局已定溜回上海放风的张宗昌在打牌,门房报出戴春风的名字时,杜月生和张宗昌都急忙起身,今不同往日,戴春风已是革命军总司令蒋志强的心腹,杜月生也好,张宗昌也好都不能轻慢。 但戴春风的性格虽隐忍阴柔,却是个记得恩仇的人,他永远都记得自己南下时候杜月生的亲送和赠与。 何况蒋志强派他来前叮嘱了许多。 一身便装的他束手门前,还将自己的护卫赶的远远的,杜月生匆匆跑来:“春风!你来何须通报!” “月生哥!”戴春风毕恭毕敬的拱手道:“患难之际的恩情,在下永不敢忘。” “你和我见外是不是?”杜月生作不高兴的状态:“那你还了钱走吧,家里没有你的筷子。” 张宗昌在边上嚷嚷:“说什么呢,还什么钱,你是说我是不是?” “我就没指望过你还。”杜月生骂他,张宗昌火了:“我是凭本事和你借的, 凭什么还你。” 戴春风大笑:“久仰张司令大名,果然英雄。” 张宗昌很开心:“老戴你有慧眼,我喜欢你,你不像月生这个不赌不嫖的没趣货。” 他的插科打诨让杜月生和戴春风之间的气氛更融洽,进屋坐下后,杜月生直接安排家宴款待,又请马祥生带戴春风的弟兄去酒楼吃喝玩乐。戴春风也不拒绝他的海派,反正他现在已经有资格报恩。 坐下后,他便说了蒋志强即将入沪的情况,希望杜月生等名流能帮忙。 帮什么忙,当然是制造气氛,上海是远东的巴黎,为世界瞩目,这里的一举一动很快就能传遍世界。国民革命军入沪时要是遭受冷遇,或者风波,必定会影响接下来的事业。 杜月生九十九步都做了,这一步当然义不容辞。 他生平不轻许若,总是话在嘴边留三分,做到往往都不说,生平第一次他当戴春风的面保证:“总司令入沪时,但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我杜月生提头见他。” 戴春风慌忙道:“月生哥,这可使不得,我来之前司令百般和我叮嘱,您也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的弟兄,这些在我们浙江帮之间早有流传,要不是您帮他,并介绍他得军火代理权等,哪里有他今日。” 第458章 368.他看你才傻 第458章 368.他看你才傻 杜月生说话向来滴水不漏,闻言笑道:“春风,不管你信不信,志强要是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也能有今日。这句话不是我说的,他知道是谁说的。” “是,那位?”戴春风问,没提韩怀义的名字。 张宗昌是个外粗内细的人,知道自己的前程就在这些人手上,谁也不嫌官小是不是,便叫起来:“是我爹说的,我也知道。” 尼玛,这个死不要脸的,杜月生都无语,张宗昌厚着脸皮对震惊的戴春风道:“惊讶什么,当年他逮我的时候我就认了他,不过其实他当我是兄弟的,我叫袁克文都是叔太爷,上海滩都晓得。” 戴春风越发感觉这厮不好惹,赶紧道:“还没谢过张司令鼎力相助之情。” “都是为革命大业,再说总司令麾下彼此一体,说谢就不必了,我们把老酒喝好才是真的。” 戴春风往日在军内也好,在地方也好,因为起步晚负责的事又机密,从不敢放浪形骸,整个心睡觉都绷着。此刻在杜公馆,不知道怎么的,竟就真正的放松下来,对张宗昌道:“好,反正月生哥答应我了,我便再无心思,今日不醉不归。” 当日,是戴春风从军之后第一次大醉伶仃。 第二日,正上映胡蝶跳槽明星公司后主演的啼笑因缘,杜月生便请戴春风还有张作霖等去看电影,恰逢公司组织活动,一众演员在场。黄楚九等名流都捧场时,看到杜月生和张作霖同陪一个人,这些人心中便打个突,全围上来。 戴春风急的道:“不能见报。” 杜月生领悟,立刻令人清场先,发布会是弄不成了,大家便坐下闲聊而后聚会吧,杜月生注意到戴春风总偷偷看胡蝶的模样,暗笑之余也就玩心大起,亲自出面邀请在场诸位会餐。 玩的还是西式的自助餐,地点定在仿佛永不落伍的汇中饭店。 然而让杜月生惊讶的时候,戴春风举杯和胡蝶攀谈几句后便不再纠缠,杜月生忍不住问他,戴春风道:“此女虽美,然天真幼稚,我今负重托,虽见美心喜,却更希望有一个知书达理能舒缓心情的陪伴。”(胡蝶和戴笠的往事是假的) 杜月生哈哈大笑:“你是真男人,不过张宗昌那厮也真,只是你们的真是不同的。”戴春风回头看去,张宗昌正屁颠屁颠跟着个金发碧眼的洋招待,嘴里秃噜着的俄文居然还算流利,那美人忙碌之余时而和他嫣然一笑。 半响后,张宗昌回头和杜月生伸手:“搞定!只要五百块,二百吃牛排。二百买衣服,一百开个房间,晚上就不陪你们了。” “那你去啊。” “我没带钱,你不帮我谁帮我。”张宗昌理直气壮的道,还威胁杜月生:“你不给我就去前台抢,不要怪我闹,这是大事,错过这个村就日不到这个妞了。” 戴春风赶紧叫跟班的沈醉掏钱来,说:“闹不得,张司令。” “还是你们浙江人好,上海人小气,明天我请你吃饭。”张宗昌得意洋洋走掉前还损杜月生一句,杜月生和戴春风哑然失笑,这混账的生存之道真是奇葩,谁都知道他胡搅蛮缠的背后是和戴春风套近乎,也是在向蒋志强表态自己是个无害的人。 你说他傻,他看你才傻。 也就在这一日。 南洋商会的陈嘉庚先生抵达上海。 当晚入住汇中宾馆。 上海商会诸人得知情况后,都和杜月生说,杜月生便亲自去请陈先生与会,领袖南洋橡胶产业的陈嘉庚和黄楚九等相谈甚欢。他注意到杜月生的话不多,不懂的不说,懂的也很老成的不乱肯定。 他抽空便和杜月生介绍说:“这位是香港商会的领袖马福久先生,我过境香港时,他正好有空北上,便陪我前来。” 之所以介绍,是因为马福久是香港的人物,和上海的势力也有些来往。 杜月生却不知道这位,闻言道:“久仰久仰。”心中闪过丝念头又藏下。 “是我久仰杜先生才对。”马福久的北话有些饶舌,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快看不见,他自我介绍:“早年我在上海时候,和金荣先生有过来往,一别多年不能再见,之不过我在香港也听说杜先生和金荣兄还有一位张啸林的大名。” 杜月生意外了:“哦,马福久先生认得金荣哥?哎呀,今日太晚,不如这样,明日我和金荣哥说一下,还在这里,我请陈先生和马先生您吃饭,正好让你们老友相会。” “还是我去拜会才是。岂敢让你破费。” 陈嘉庚和章太炎有往来,知道杜月生的为人,要不然萍水相逢之下杜月生开口,他也不会不顾旅途劳累就下来。陈嘉庚先生道:“沪上孟尝君开口,你回不得。如此,便叨扰了,太炎兄明日该抵达,我和他是至交好友,月生你该算他半个晚辈,我吃你的也理所应当。” 周遭名流见富甲天下的陈嘉庚对杜月生这般亲昵,都在想这就是闻人的地位吧。 第二日上午,杜月生先去黄金荣家蹭早饭。 半退隐的黄金荣如今早睡早起,杜月生来他有些惊讶:“家里婆娘打架了?” “金荣哥,你不要闹。我饿了。”杜月生和他亲如一家,边上的下人都不要黄金荣吩咐就去准备。 黄金荣在喊:“米少放水多放,给他吃太好他天天来。” 下人们都笑。 兄弟两个坐下后,杜月生就和黄金荣说到马福久的事情。黄金荣听到这个名字一愣,随即道:“确实好久不见。不过。”他欲言又止后突然道:“哎,月生,大少爷不是也在那边吗?” “找你就有这个事,老板也好大少爷也好都不肯声张,所以我想这个马福久是不知道情况的,因此我也提醒下金荣哥您,不要看到老友开心的说漏。” “什么老友。”黄金荣摆手:“当年相处过些日子,这个人太算计,我呢,也太算计,所以不合拍。他后来南下回老家去不知道怎么又去的香港。不过大家都老了,往日些小小不快也就忘记。中午便见一面吧。” 第459章 369.故地 第459章 369.故地 杜月生点点头,又道:“金荣哥,还有个事情,我也要提醒一下你。” “什么都要你提醒,是不是蒋志强的拜帖的事情啊,我早就收着等他飞黄腾达的时候还他呢。” 杜月生噗嗤一笑:“算我多嘴,金荣哥您是生姜还是老的辣。” 黄金荣得意洋洋:“那是!老板看重的人肯定行,就好像你,就好像他。如今人家官声清白,我留着拜帖叫自己找添堵,还掉才能全这份缘分是不是,哎呀,我的心肝哦,你小心些。” 他说着忽然嗖一下扑过去,原来露兰春正挺着肚子从楼梯上下来,这些年露兰春也收心在家,养的珠圆玉润还有了身孕,她落落大方的享受着老男人的肉麻体贴,道:“叔叔来了,我怎敢不下来。” “嫂子,使不得。”杜月生拱手道。 这些年,露兰春虽然花钱还大手大脚,不过人前人后都尊重黄金荣,且对各位兄弟的礼节都全,又和秦楚楚走的近,人是相互的,杜月生所以尊重她。 露兰春在说:“月生哥,我们各处各的,我要是随这个老不死的,岂不是都不敢照镜子了。” 黄金荣龇牙咧嘴:“我可是老而弥坚。” 露兰春也无所谓他说荤话,道:“是哦,扣齿提肛神经兮兮的,练的两个腚都快没缝了,好在老板当年没教你功夫,不然你胸肌还不比你在总会那个粉头的大呀。” 女人怀孕后不能碰,尤其黄金荣老来得子,宝贝的很,可是他又憋不住,于是在外边有些花头,露兰春是知道的,也是不计较的,不过说还是要说的,不然他能带回家。 杜月生哑然失笑:“我可不晓得这回事。” “恩,我知道呢,月生哥你已经领回家就不会在外边玩了。”露兰春逮到机会也不放过杜月生,开始为姐妹出气,虽然杜月生的第三个小妾姚玉兰和她也处的好。 黄金荣和杜月生顿时低调下去,等她扶着腰耀武扬威走掉,黄金荣才得意着和杜月生道:“找医生看了,是个男的!她也喜欢吃酸。” “酸儿辣女,再说怀了女儿漂亮儿子丑,我看嫂子最近肤色不好,所以恭喜金荣哥啊,后继有人。” “哎,我也是不得已啊。不过,我和桂生到底是结发一场,时不时我还是去看看她的,她这些年学佛,脾气好多了,渐渐不要我滚了,我还在想,等儿子出世,还是把她接回来吧。” “好。金荣哥,到时候我陪你去,这是好事。” “不然和你说呢,我一辈子说是多少兄弟,其实呢,只得你啊!要说还有半个,我也是有话直接说的,不过我可不敢和他说是兄弟。”黄金荣说的是韩怀义。 杜月生附和道:“我也是。” 闲扯些时间,又一起去外边转了几圈后,时间也快到了,作为主人,杜月生便和黄金荣先往那里去,刚抵汇中饭店正遇急匆匆出门的张宗昌,杜月生忙喊他一起吃饭,张宗昌却不肯,压低嗓子和杜月生说:“出事了。” 杜月生和黄金荣都大惊失色,这厮现在麾下千军万马,出事还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张宗昌很紧张:“刚刚起来发现下面有点红,外国女人味道大,我开始没注意,现在担心那个婊子不太干净,我要去看看,我先走,妈的巴子的。” 他匆匆上车黑烟滚滚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后,黄金荣和杜月生面面相觑半响,戴春风走来问何事,张宗昌反正不要脸,杜月生就把他的事情一说,戴春风也疯掉。 中午饭局上,除了陈嘉庚等之外,马福久还带了一个人,是前任港督司徒拔的心腹杨先生(鬼佬杨),如今在万安商会当总经理。 这位杨先生身材单薄,容貌和杜月生有点相似。 但他的面相,不如杜月生容光焕发,毕竟杜月生领袖滩头有寻常人没有的台面气场。 久违的太炎先生当仁不让被推上主位。 然后陈嘉庚黄金荣,下坐和他们公开身份戴春风,然后是杜月生和马福久和杨。 章太炎问:“听闻张宗昌那厮在沪上,如何没叫他来。” 杜月生不敢和章太炎放肆,再说他和戴春风说没事,岂能将张宗昌的丑事告诉马福久之辈,便道:“该是去忙什么事情了,也许会来。” “好久不见,倒是蛮想这个家伙的。”章太炎喜欢心思纯净的人,虽然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纯净的人,会拍马屁的张宗昌勉强入他的眼。 他随即疑惑的问:“月生啊,这个包厢是不是就是当年我和怀义还有克文的那个包厢,那时候有你的,还有卢永祥。” 杜月生道:“正是,壁上的字还是克文先生的呢。” 粉墙上果然是克文亲笔:随分衾裯,无端醒醉。银床曾是留人睡。枕函一晌滞余温,烟丝梦缕都成亿。 依旧房栊,乍寒情味。更谁肯替花憔悴。珠帘不卷画屏空,眼前疑有天花坠。 字飘逸,词艳丽,却又带丝惆怅,余味悠然。 陈嘉庚叹道:“果然风流倜傥,花国状元袁寒云!” 章太炎道:“状元分文武,文是袁寒云,武嘛,你知道是谁?” 陈嘉庚略一思索:“当然是逍遥江湖傲王侯的那位了。”他在东南亚有船运生意,知道鸿顺便知道黑色查理和他的些过往。 章太炎抚掌道:“若有机缘,我来做东让你们见上一面。”陈嘉庚笑道:“那是求之不得,我的生意和那位比起来,天上地下。真正是难得的英雄豪杰。” 马福久插嘴道:“金荣哥,太炎先生说的可是韩怀义老板。” 黄金荣嗯了声,他边上的杨先生开口道:“我在港督府时,也曾南来北往的洋人们提及过他的名字。” 双方以此为话头,再说到最近的国民革命战事,戴春风渐渐就成主角。 如今革命军势大,章太炎等又早归心民国,于是宾主尽欢。 快散席的时候张宗昌急匆匆赶来,拿起酒敬章太炎,再打一圈便说饿了,等他吃饱一行人便去黄楚九新开的逍遥池泡澡。 第460章 370.摸海底 第460章 370.摸海底 黄楚九是聪明人,设计的时候就分了贵宾和混堂。 黄金荣是常客,进门就拿了仅有的两间贵宾池,请章太炎陈嘉庚一起,他陪着。隔壁给马福久他们。 贵宾池在三楼,临苏州河边,从内能看到外,从外看不到内。 室有三十步长宽。 除了搓澡区还有淋浴,池子则占三分之二大,分热温两部。地上墙壁都是微黄如玉的大理石,配有精钢的毛巾架,还有榆木打造的休息凳。 门口还有人等着,给递甘蔗汁,小吃等。 章太炎好泡澡,他是见过世面的人,进来后也不禁赞叹连连。陈嘉庚虽然在南方没有泡澡习惯,也夸说装饰和实用并存,足见黄楚九的生意为何做的如此的大。 黄金荣得意洋洋的卖弄说这里好多还是自己的点子,自承没有文化,但是洗澡洗多了嘛,就懂行。 他们说说笑笑,隔壁也是如此。 洗澡前张宗昌和杜月生赌咒发誓自己绝壁没有病,他不会害兄弟。他还脱下来给杜月生看:“看,是咬的,那娘们牙齿有些尖,搞的破皮了而已。” 戴春风扫了一眼:“恩,确实没有病。” 马福久和鬼佬杨看他们三个光溜溜的站着,都在看张宗昌下面,心想他们这是什么爱好,其中鬼佬杨自卑的扭过身去,藏好自己的三钱,不敢面对张宗昌的鸟大器粗。 室内水汽弥漫,不多久几个人便头脸都是汗水,但毛孔打开后再喝一杯微凉的甘蔗汁,实在是酒足饭饱后的最好消遣。 昨天折腾的太狠,早上又吓的不轻的张宗昌也老实许多,安静的躺在水里,听他们的闲聊不插嘴。 杜月生开口询问他们来上海的行程后,马福久便和他闲扯起来,两个人时而说上海时而说香港,再继续中午的话题,和戴春风说国民革命军的种种。 话题逐渐引往过往,扯到了孙文头上。 马福久寻机便插一句陈少白,和戴春风又扯到陈炯明。 鬼佬杨道:“司徒拔任上的时候,其实是有心同意复工条件的,但复工代表出尔反尔一再提高要求,哎。” 他说的倒是部分实情。这件事戴春风是知道的,不过事关苏俄方面他不好置评,就问杜月生在上海滩遇到这种事怎么处理。 杜月生苦笑道:“两头哄呗。” 鬼佬杨赞说:“正是个哄字,不过呢,上海租界林立彼此制衡,香港却是英国独大,所以借力的地方太少。”这厮洗澡时把眼镜摘下,看人朦胧之外人看他也瘆得慌。 杜月生实话实说:“确实如此,要是没有英美牵扯,法国人没有顾虑的话是不会轻松退让的。但不管怎么说,杀人总是不对。便是放在清末,朝廷无能还有江湖儿郎血誓复仇,何况现在的中国正在复兴。” “月生哥说的好!”戴春风话音刚落,张宗昌却骂起来:“老板可是说的,百年之内看不到希望,真不知道我们还要苦多久!要是和洋人打起来,春风,我老张不能吹牛,我的兵不行的,你们的人我不知道,沪军是行,但太少!难啊。” 他倒是难得正经,说的还是这么沉重又现实的话题。 戴春风道:“是难,但知难而上才是真男儿,要是真有那一日,最起码我们是有战略纵深的,就算先期不行还有能诱敌深入,这么大的天地要占领需要多少军马,而我们四万万民众总是有用的,一寸河山一寸血,必能换取最后的胜利。” “西洋各国之间的纠纷颇多,彼此也可牵制,放眼天下,就和这上海一样,合纵连横总有熬过去的一日。”杜月生也道,他这些年看书越多,越明道理,格局也越发的大。 马福久在水里拱手:“混江湖能到月生兄弟这种境界的,老九我未曾见过。” “他这都是拾人牙慧,哼哼。”张宗昌却拆台,在那里检查鸟的同时脸色一副我爹最厉害的骄傲。 鬼佬杨笑了起来:“是啊,混江湖的,在我们香港叫混字头,大多都是逞凶斗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个事。” 众人都看向他,张宗昌继续玩鸟,咦,毛在水里飘呀我是草上飞呀… 鬼佬杨道:“还是九哥告诉我的。” “哦,你说那个太子青啊。” 杜月生面无表情着,戴春风亦然,在角落里的张宗昌手微一抖:“艹,老子蛋怎么少一个了。” 大家都看去,杜月生瞪着他:“你能不能不闹。”眼神里有张宗昌能意会的警惕,回头对鬼佬杨道:“别理他,那位太子青怎了?” “那个扑街。”马福久道:“还说我来说吧。” 他一边说韩秉青的做派,一边暗地观察他们的脸色。 杜月生是成精的人正常的诧异惊叹着,戴春风搞军情的好手同样演艺十足,张宗昌本性毕露的大呼小叫说这厮牛逼,三人的表情竟然滴水不漏。 “后来得知这个太子青,大名宋子青,还曾经在上海过,不知道月生兄弟可还认识他?”马福久终还是憋不住的问。 鬼佬杨心想你怎么这么藏不住事情,赶紧接话:“要是认识,杜先生早就说了。” “是啊,我刚刚就在想,这种人物如果在上海早该出人头地,为何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杜月生皱着眉头,做一副疑惑的样子,随即问:“九哥,你和我特地说这个人,难道他和你们有矛盾?” “没有没有,只是闲聊说起,我是做正当生意的人,也有我们潮州的圈子,和他没有来往,但认识。”马福久道。 杜月生笑了:“那就好,要是真有麻烦的话,月生手头倒有几个不错的好手,可以借你们去看看情况。” 杜月生的人强马壮是世所周知,马福久不禁喜道:“要是真有那一日,说不定真的还要麻烦你。” “无妨,四海之内皆兄弟,不是我们的兄弟那就是敌人嘛。”杜月生哈哈着,然后用上海话对外边喊了声吩咐几句,外边的小厮进来不动声色的递上甘蔗汁后,才悄悄走去那边和兄弟嘀咕了下,那小厮又和搓背的嘀咕几句。 搓澡工随即走到黄金荣边上:“金荣哥,我给你搓澡,那边有话告诉你。” 第461章 371.两个二货 第461章 371.两个二货 “好啊。”黄金荣笑眯眯的起身和陈嘉庚他们打招呼后,躺在大木凳上问:“啥子事情。” “月生哥说早上和你聊的生意要做的。” “其他还有什么?” “没了。” “晓得了。”黄金荣便闭上眼享受起来。 那边的杜月生也起身:“搓澡吧,搓好了上去休息休息。” 张宗昌哗啦一下站起来:“我就不弄了,我还要请金荣哥有些事,等吃饭的时候再来。” 杜月生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话里有话的提醒道:“你别又去惹事,今日陪客人是第一。”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张宗昌哗啦一下出池走去那边大呼小叫起来:“哎呀,太炎先生你脱光后身上这么白呀,就那儿黑,嘿嘿嘿,好好的干嘛发火嘛,好好好,我滚我滚,金荣哥我有个事找你帮帮忙,躺啥门子,再过些年你死掉的时候有的躺呢,走走。” 黄金荣和吵成一团走出去,突然啪的声响,黄金荣大叫:“册那!”原来张宗昌闲得无聊,对他屁股上抽了下,打的那个敞亮,黄金荣屁股上瞬间红出个大手印,老青皮也不是好相与的,等张宗昌套衣服上头的时候照他狗脸就闷一拳。 这两个货加起来差不多一百岁了,一个鼻青脸肿一个走路歪瘸的出去,澡堂里的小厮们惊骇而笑。 杜月生努力和鬼佬杨他们解释:“他们一直这样闹,已经闹了快十年了,我是劝不住的,只有韩老板在的时候好些。” 戴春风也直摇头。 到了澡堂外的休闲区躺好,就有几个水灵的女子来端茶敲背。 一众人就在里面休息着。 张宗昌却在外边和黄金荣嘀咕:“金荣哥,我看这两个不对头,是来上海滩摸大少爷的底的,要的好,我们还是和香港那边沟通下,免得大少爷吃这两个鳖孙的亏。” “是要问清爽,不过我们先要摸他们的底。” “月生肯定在摸了,对了,我看还要和张啸林说一声,要是他遇到他们,一旦说漏就麻烦,这就是我叫你出来的原因。” “会动脑子了呀,娼妇。” “老不死的,我眼睛都肿了你还要闹是吧。”张宗昌牛眼瞪起,黄金荣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这厮,便哄他:“算我不对,晚上给你找两个婆娘行吧,那我去找张啸林,你呢。” “我去唐肯那边提一下。” 张啸林也不是白痴,得黄金荣提醒,他不管怎么说目前也肯定是站韩怀义这边的,便干脆不来参加。一半是担心自己说漏,一半是看到张宗昌就发憷,亏他横行沪上但他真拿张宗昌这个混世魔王半点方法都没有。因为那厮比他更不要脸,偏偏人缘比他好的多。 晚上吃饭的时候已得到消息的顾家堂也出席,杜月生便问前辈可知道太子青云云,并和马福久他们介绍这是沪上人物的活字典,青门里的老前辈。 顾家堂眼睛歪着一笑道:“那个册那我倒是知道的。” 他和杜月生道:“前年来的上海滩,在八里桥的时候结识被精武门开掉的几个祸害,叫什么陈贞至的。” 鬼佬杨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家堂继续道:“后来他们几个绑了阿根手下那个瘪三叫王什么的,将他腿脚打断,阿根发火带了七八百号找他们,你还记得?” 杜月生恍然大悟状:“晓得了!是那几个!”其实鬼知道他说的谁。 “我是觉得人才难得,阿根年轻气盛非要赶尽杀绝,那个宋子青没他人多嘛,双拳不敌四手只好跑掉,然后就没了消息,想不到去南边倒更上一层。” 顾家堂说完和马福久道:“马老板,我是老江湖了,你和我说个实话,你们特地提这个太子青,可是他和你们有纠纷,哪有平白无故打听人的道理,是不是。” 鬼佬杨便和马福久道:“九哥,那我就实话实说吧。” 马福久做不好意思的样子,鬼佬杨道:“其实呢,我们潮州商会在香港与和字头有些不和,本来大体上是相安无事的,不过这些天,那个太子青不知道怎么结识了马来亚的富商陆远涛,帮他一起推销虎牌万金油,正好和我们代理的东洋产品有冲突,大家便有些竞争。” “想到他好像是在上海滩出来的,便顺口和月生兄弟一提,竟惊动了前辈,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马福久接道。 双方都在说屁话,偏偏气氛融洽。 黄金荣咧嘴道:“年轻人做事也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是按着本性说的话,鉴于和马福久当年有些不快,所以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这句话一出,边上的鬼佬杨都觉得太子青在上海没啥根基了,既将太子青来历弄明白,以他的判断对方也不可能是蒋的人。 这些担忧尽去后,鬼佬杨便道:“是啊,金荣哥说的对。做生意还是以和为贵,等以后诸位有空去香港的话,我们也叫上那位一起,大家坐下来饮茶多好。” 顾家堂嘿嘿着:“只怕那厮要弄我们才是真的。” 杜月生也说:“那个小辈心狠手辣,他既在上海滩没站住脚不得已走掉,如今混的风生水起了,我们上海人去他的地盘上,他会给好脸才怪。” “他敢,我潮州势力也不是吃素的。”马福久道。 此话一出,韩系对他的想法彻底明了。 晚上分的是两桌。 黄楚九柳传志等招待陈嘉庚他们,章太炎和正在沪上的胡适作陪。 两个包厢相邻着,这一桌的说话隔壁都清楚听到,章太炎想想不对,便低声问陈嘉庚:“嘉庚,这马福久和你到底什么关系?我观他的气质不似善良。” 陈嘉庚无奈的道:“他其实在香港类似江湖中人,而我做事总需要借些地方势力才行,因此和他认识,平时对我也恭敬,其实呢,各取所需罢了。” 章太炎哦了声,今天刚被凶悍老婆骂的一头火的胡适正无处出气,便道:“这些人是典型的,近则不逊远则有怨。”(胡适先生的老婆很威的,所以他这辈子没多少花头只能专心学问,而后成为大家,哈哈哈) 第462章 372.口供 第462章 372.口供 陈嘉庚附和道:“正是,胡适先生可谓一语中的。” 章太炎不同意,说:“黄金荣杜月生和他们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月生。他是出了名的和气做人,宁肯自己吃亏,我和他结识以来就没见他发过几次火。” 话音刚落,外边有脚步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嗓子道:“月生,都查清爽了,弄吧。” “好。”隔壁包厢的杜月生便站起来,对心有不祥的鬼佬杨,还有茫然的马福久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去个地方把话说清爽吧。” “这,月生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册那!海底都盘到沪上来了,你真当我们是吃素的?给我带走!”杜月生突然翻脸。 张宗昌身后的军马呼啦声涌入,按着大惊失色的马福久和鬼佬杨就往外拖。马福久挣扎着喊:“救命,嘉庚先生,太炎先生救命。” “怎么了?”陈嘉庚紧张的问想起身看那边情况。 章太炎居然按着他:“他们做事有他们的道理,嘉庚,你不要问。” 边上的胡适懵懵的扶着眼镜,他搞不懂自己这位半师半友的太炎兄长,几年不见怎么都成江湖大佬了,这气势和坚定的眼神,啧啧。 不多久杜月生敲门进来。 胡适看他文质彬彬的模样,先生几分好感,杜月生开口道:“陈先生,太炎先生,实在是情非得已,月生先给两位赔罪。” 他喝掉一杯后也对胡适道:“胡适先生,在下也是久仰,不料今日初见便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好意思。” 他又次亮过杯底后,章太炎先开口,读书人喜欢起一个人来也是完全没道理的:“你做事总有理由,就和嘉庚解释一下吧。” “是。” 杜月生拱手和陈嘉庚道:“饭后有空了,定和先生解释。” 黄楚九和柳传志自觉的很,立刻先走掉。 留下室内几个,杜月生便道:“既不是外人,就不敢隐瞒,马福久和鬼佬杨两个此次来是往上海查探大少爷的海底,遮遮掩掩惹我生疑,唐肯便电报香港,刚得回复,这两个人真在针对大少爷,因此我才动手。” 章太炎不知道韩秉青在香港这种密事,陈嘉庚更不知道,胡适就完全是懵逼的。 章太炎吃惊的道:“你说的是韩老板的儿子在香港?” “是的,只不过大少爷不想靠父亲的威名,便隐名埋姓。” “还真是巧了。”章太炎道,陈嘉庚疑惑的问:“那么韩公子在香港怎么称呼,又如何和万安商会的人起的纠纷。” “就是刚刚他们说的太子青啊,大少爷在香港道上的名字叫太子青。” “啊?”陈嘉庚叫了声,章太炎问:“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那个后生仔,他在香港风生水起,且和养和疗养院的李树芬先生,以及大马前辈陆佑的儿子是至交,我是听过他的名字的。也知道万安商会和他有些不快。” 他介绍道:“万安商会是潮州鹤的人马,势力遍布官商军警各处,我听说这个太子青能和他们抗衡,就叹后生可畏,不过当时觉得马福久他们手段狠辣,并不看好。想不到,他竟然是…。” “还请先生勿怪。”杜月生道。 章太炎接话:“既这样,嘉庚,我刚刚也听说你和这马福久之间并非有真交情,其实你在香港有事以后只管找那位就好。” 陈嘉庚苦笑道:“我当然求之不得,但这两个是随我北上的,要是他们出事,我回香港后,潮州人必定要搵我的麻烦。” 是这个道理。 道上混的其实欺软怕硬。哪怕明明知道此事肯定和陈嘉庚没有关系,但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他。而出手的人还根本不是为鬼佬杨和马福久的死活。 杜月生笑了:“如果是为这个,嘉庚先生多虑了,大少爷既发话要拿下这两个,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的势力。” 陈嘉庚还是有点担心的,潮州人的势力多大,他有亲身体会。杜月生再强也是在上海,香港那位是厉害,但又不肯扛父亲的牌子,一个年轻人就算再犀利,总不可能将… 杜月生聪慧至极,道:“月生不是在为我家大少爷说大话,陈先生,月生以为大少爷只需将另外一群潮州人结交好,自然就会压的马福久的人不能动弹,月生都能想到,何况我家少爷。此事不足为虑。” 一句惊醒梦中人。 陈嘉庚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但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杜月生笑道:“我会安排马福久和鬼佬杨致电家里,说去北边转转,再留下踪迹来,先生便可脱身。”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嘉庚再纠缠也就不是他了。 于是大家又继续饮酒。 杜月生在这边,那边则先散掉,黄金荣亲陪张宗昌唐肯押那两个去了巡捕房,陆京士早得到消息,等他们一到立刻将两个分开,关押两处,但都挂去墙上,什么也不问,先抽一顿再说。 可怜马福久和鬼佬杨完全来不及对话,就给吊打。 想摆身份吧,狱警都是沪上人物的徒子徒孙,理会个屁,说一个字加一棍子,到了半夜,两个人好不容易要睡着,又给水冲醒。 鬼佬杨眼神迷茫的看着面前的人。 来人体贴的给他戴上重新弄好的金丝眼镜。 鬼佬杨看到来人就一个咯噔,因为来人竟不是沪上的,而是戴春风亲至。 那边马福久对上的则是张宗昌。 “我和你说,这些审讯什么的我也不懂,我只和你说,你有话全说出来,要是和那边的对的上就好,对不上我就打你。”张宗昌很老实的告诉马福久自己就这么点套路。 马福久当然大叫冤枉。 张宗昌二话不说,拿起棍子说打就打,对马福久的腿,臀,肚子,但凡肉多的地方乱戳乱抽,打的马福久鬼哭狼嚎,这厮也是狠人,便是当场尿血了也咬牙嘶吼:“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让老子死个明白!” 弄你麻的,玩这套吓唬谁呢,老子狗都日过还怕什么,张宗昌大怒,却掉头去喊人,因为他是大开大合的风格,需要阴损的招数配合,陆京士便进来给马福久剥指甲订牙签几番折腾后马福久总算求饶起来,不是他怂,铁打的汉子也熬不过这些手段。 他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将前后都说完,等那边口供对照的空闲,马福久便问张宗昌:“张督军,你让兄弟死个明白行不行,这太子青到底和你们什么关系。” “你问我,我问谁?”张宗昌居然不说,马福久气的撞墙:“那杜月生总知道吧。” “那你等他来你问他啊,你和我叫个什么东西,为你这个煞笔老子晚上都没出去嫖,草拟吗的!”张宗昌说的心酸,上去又打。 不久,口供都出来了。 一直没睡的杜月生拿在手里翻阅,翻着翻着,杜月生的脸色就变了。 第463章 373.刻骨铭心的耻辱 第463章 373.刻骨铭心的耻辱 嘹亮的歌声中,刚从战场下来换上新装的国民革命军士兵列队进入上海,沿途各界群众热烈欢迎。 意气风发的陈诚陪伴在长官身边,蒋志强的另外一侧是他曾经的对手程潜。 他们击溃了吴佩孚,又瓦解掉孙传芳的抵抗,将整个长江以南都纳入了军政府的范围内,在已遭遇的敌人面前未曾一败,这些年轻人容光焕发的脸庞上写满了骄傲。 这是支血气方刚,以理想为骨,以壮志为躯,以勇敢为心的铁血部队。他们扛着钢枪,跺着整齐的步伐,在烈烈军旗的引导下向前开进。围观的各界群众看到这样的王者之师都发自内心的赞叹。 谁也不知道的是,此刻正四处挥手致谢的北伐司令蒋志强心中的百转千回。 又至沪上,又抵滩头。 他还记得那些年的往事。 初抵沪上的惆怅,交易所里的落魄,十六铺新宅里家人团聚的惊喜,那个人提携自己后的语重心长…。。张镜湖率沪军诸将迎过来,蒋志强连忙加快脚步双手伸出:“张督军,久违久违,岂敢劳您亲自出迎。” “哪里话,如今你是我们的上司,我这个做属下的岂能不来。”张镜湖很享受蒋志强的恭维。 蒋志强连连糊弄这个老狐狸道:“您是辛亥元老,护国首义,志强永远是你的晚辈。” “司令好,卑职唐肯见过司令。”唐肯在边上肃立敬礼。 蒋志强苦笑起来:“唐肯兄,你这是寒碜我。” “今日我敬的是司令,而不是志强兄弟,请。”唐肯一板一眼的道,他身后的诸将也都肃立。 蒋志强便向前再和商贾名流等交谈寒暄,人群中多少张曾经俯视他,漠视他的脸庞上现在堆满了笑容,气氛和睦而温暖,然而蒋志强很希望看到的几个却没有出现。 直到晚宴之后第二日下午得闲。 戴春风和他禀告他才知道,为防止意外,黄金荣杜月生等三日前便开始调配人手严查各路,昨日他风光进城时,杜月生等人还在主街后面戒备防范着。 然后戴春风又告诉蒋志强,杜月生只希望等他有空的时候通知下,他再来看他。蒋志强道:“岂能如此,月生是我患难至交,沪上人都知道我得他帮助许多,如今我等于衣锦还乡却和他摆架子,传出去还不被人说死。” “可是,月生毕竟是…” “他是法租界的华董,有正大光明的身份,无妨,即刻出发。”蒋志强道。 车队即从军营开出前往法租界。 但在法租界外,却被洋人阻拦。 今日执勤的法国中尉阴森森的看着这几辆车,戴春风和他们交涉无果,气的回头和蒋志强说,这些家伙纯粹就是找茬的。 时至今日,蒋志强的心胸眼光已经不同。 他缓缓闭上眼,压下怒火,国弱则如此。中国的地盘上洋人做主,便是他现在统领千军万马,竟也奈何不了一个瘪三。 正在这时,法租界内开来三辆车,以几乎撞上哨兵的姿态急停后,不顾鬼佬的破口大骂和威胁,马祥生和阿根打开车门,杜月生从车上下来冷眼看着这一切后,直接伸手拨开对着自己的枪。 他来的蒋志强保安车前,看了看上面的通行证日期。 这车和通行证都是张镜湖的。 时年认证不认人,因为每个证件和车牌都是备案的,以当时拥有这些资格的人来说,也不虞被人窃车的苦恼,何况这本来就是华洋不成文的潜规则,可以夹带私货不检查,方便大家做些暗地里的事。 如今,车,证齐全,车上坐着的是国民革命军的司令,却在租界口为洋人特地阻拦刁难。要说这中尉背后没有人指示,他除非脑子有屎。 “你们,干,什么。”鬼佬还在叫。 杜月生回头走到这个高他半头的中尉面前,没有任何烟火气,平静的道:“因为你的无理挑衅,我将会和你斗争到底!” “还有你们。”杜月生说完陪同他来的翻译立刻用法文告知。 那中尉愤怒的要拉枪栓,杜月生的人全部下车,一个个围上去。 “今日,你们敢开一枪,整个法租界的法国人都将陪葬!” 杜月生说一句,翻译说一句。 远处,四面八方有更多的青帮子弟虽手无寸铁,但杀气腾腾的走上街头而后隐隐包围住这里,万众瞩目下的杜月生声音逐渐高亢:“今日的报纸也将刊登你们的无理行为,我要求你们做出解释和道歉,如若不然,上海滩十万子弟便是十万大军,你法兰西再强盛,难道以为今日之上海还是前清的上海?今日之中国还是前清之中国?” “五万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和国民政府驻沪第一旅的三万精锐,必将为司令长官的受辱讨回必要的公道,便是和整个西洋抗衡也在所不惜,我青帮子弟,沪上百姓也人同此心,你们区区数人能抵挡这涛涛潮流?” “道歉!说出幕后主使!” 随着他的命令,周遭的人都振臂怒吼起来。 动静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但在特地的约束下众人都冷静并不冲动的声讨,只这样,那法国中尉的胆气已丧,杜月生声音又极低的说了几句话,翻译立刻走去转告道:“杜先生让我转告你,查理阁下会问候你的家人,并护送他们前往地狱。” 那个中尉正发怔,翻译接着道:“或者立刻说出指示你的人,杜先生则会奉送你十万大洋,并庇护你移民美国,不然你既将为我们所追杀,也将为你的指使人迫害!” 说完这两句,翻译便退回原先的位置,再度安静的站在杜月生身边。 整个过程里,蒋志强如坐禅一样在车内一言不发,平静的看着,他有他的尊严,因为他身上担负着职位和他代表的群体荣誉。 法国领事馆,公董局,英美领事馆,工部局,等各部门,包括往日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万国商团总办的电话都密集响起,法国领事闻讯气的摔了电话:“哪个蠢货安排做出这样无意义的事情!” 以他的地位和格局,便是蔑视华人也不会做的如地痞流氓一样的下三滥。 他确实没有下达这样毫无意义,只会惹来纷争的刁难命令。 第464章 374.当面烧掉 第464章 374.当面烧掉 法国在华的根源,既在于本身的强大,也在于和华国当权者的交好,从而能获取自己需求的利益。 但有个蠢货,居然做这种脑残事情。 便是英美等西方社会也都为之诧异和震惊。 法国领事更恼火的是,如此一来,他不承认自己下令就等于告诉其他人,自己对军队的管辖无力。要是他承认,尼玛,这个黑锅除了得个臭名,什么好处都没有,他吃饱了撑的来扛啊。 两害相权取其轻。 法国佬不折腾了,直接电话下去,很快有高级军官赶赴现场,准备承认此事的错误,并将当众表态调查,将这个破事先糊弄下去再说。 但现场的中尉,在高级军官抵达前就已经明智的认怂,他当申报现场记者的面,和自己的士兵联合指认,是他的外号“大鼻子”的巴斯德上校命令他前来调查三辆可能夹带走私货物的车的。 确实是这位巴斯德下的命令,然而当时这位中尉是很兴奋的接受这样一个,在异国他乡趾高气昂羞辱对方元帅的光荣命令的。 听完他的招认,杜月生请蒋志强的车先开往自己家,他也跟上,现场交给卜青云这样的上海名流处置。 人群则未散。 依旧围观那几个法国佬,等对方的高级军官来到得知情况后,气的发疯,当场将这几个人拿下,耳光猛甩后又派人去找巴斯德,然而遍寻不果。 反而是中国方面提供情报,巴斯德应该在法国水手俱乐部内寻欢作乐,这才是上午,那个混蛋下达这么恶心了彼此的命令后,竟就去寻欢作乐?但等法国宪兵抵达现场时,却发现,巴斯德已经七孔流血死掉。 这下,舆论大哗。 华人说法国人灭口,是为给更上层的人物扛包。 法国人说,中国人这是在杀人报复。 工部局里如煮粥一样的辩论之际,法租界巡捕房将一份调查砸出,巴斯德是在上午九点抵达俱乐部的,五分钟后就昏睡不起。而在他抵达这里之前,一直都在法国军营内。 同一时间,蒋志强的车才刚出军营,杜月生还在家中。 也就是说,有能力这么迅猛报复的两位,在事情发生之前并不知情。在事情发生之后也来不及出手。 这样一来的话还有谁在背后怂恿呢? 焦头烂额的法国人开始和华董还有市民代表军方代表说道理,我们脑子又没有大便,昨天晚上我还你喝酒的,我和你也是哥们是不是,前天我还和他一起在总会玩双飞,对,双飞的英国妞,今天我请你行吧。 我们这样的人,生意第一,其他都是狗屁,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去惹蒋志强,惹他又没有好处!那么没好处的事情法国人会干吗? 等等。 巡捕房又来提供更新的证据。 巴斯德前日下午曾通过汇丰银行向国内汇款,金额为五万法郎。 一个上校,月薪待遇大概在一千五百左右。 这混账吃喝嫖赌还欠同事好几千,现在居然多出五万来给家里,真是个恋家的好男人,问题是他的钱是哪里来的?五万并不多,一只手就能装包带走,所以银行职员并没有看到他和谁同行。 线索居然断掉了…… 饭桌上,杜月生建议蒋志强彻底回避此事,由他负责追着法国人去查,蒋志强也赞同。 有些话便是亲密如他们也难以说出口的。 要是蒋志强亲自出面,和法国人闹腾说你们竟然派人阻拦我,我要个说法云云,那只会更丢份。所以他不闻不问云淡风轻才是最好的对策。 但他心中的气是难灭的。 “这样的奇耻大辱,我有生之年不会忘记,因为这不仅仅是我的耻辱,也是国民革命军乃至中国的耻辱。” 杜月生宽解他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匆匆吃完后,其他人都在喝茶散心。 杜月生请蒋志强进书房,掩好门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志强,这是金荣哥奉还于你的,你且看看。” 蒋志强打开看到,自己当年走投无路时拜在黄金荣门下的门生贴,一晃已多年,那纸却崭新如故,写贴和收贴的人的命运却已经翻天覆地。 “你现在身份不同,这段过往本就极少人知道,所以还是让他彻底过去吧。”杜月生等他看完,直接从他手里抽出,当面划根火柴烧成灰烬。 火光里,蒋志强的眼中感动的神色明显:“月生。” 蒋志强的嗓子低沉,他许若道:“我是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帮助的。” 杜月生笑了:“不必想这么多,你好好的做就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 “老板怎么样。” “他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从来是他找我,说不定哪天突然又冒出来,他的逍遥是我们羡慕不来的。” “秉青呢,他有和你们联系吗?” “他在香港,偶尔来信请我们关照他小姨而已。”杜月生不想和蒋志强提马福久之类的江湖事。 “他小姨还在上海?”蒋志强问,也绝口没提韩秉青对他的帮助,杜月生的嘴虽紧,各自路不同,他想自己提军国之事杜月生也不会感兴趣的。 杜月生道:“是啊,欢迎你入城的人中应该有她呀。” 蒋志强不由思索,却不得而知。 杜月生一拍大腿:“忘了忘了,小姑奶奶和我说过,她当日不想抛头露面,应该就没去。说起来,志强,你还真要感谢她,不是她当时逮到张宗昌,也不会激的老头子又发疯。” 蒋志强哑然失笑:“老头子一生都在名利场里打滚,便是没有宋小姐那一出,他也会择机而动的,你没看到,当日进城我当面说他老人家是辛亥元老护国首义时,他副样子。” “唐肯和我说,你在报纸上捧他后,他上厕所都带着在看,好险没痔疮大出血。” 两个人说的兴起,又搬弄起张镜湖当年的投机往事,讲的是手舞足蹈口水四溅。蒋志强也好,杜月生也好,也不知道多久不这样背后说人闲话了,话说起来,要让他们如今这样的身份地位说闲话的人也不多。 第465章 375.着魔 第465章 375.着魔 可就在他们说的兴高采烈时,书房的门忽然给敲响。 杜月生纳闷的想谁这个时候来打搅他们,扫兴不扫兴,他起身打开门时便傻眼,蒋志强好奇的问:“月生,哪位,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没,姑奶奶你怎么来了?”杜月生小声问。 宋美美俏皮的一笑:“我来看看国民革命军的司令不可以吗?” “是宋小姐?”蒋志强慌忙站起来。(真正历史上,他们早见过,在孙的家庭舞会上) “你好,蒋司令。”宋美美落落大方的伸出手,蒋志强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又敬礼又伸爪子竟然手足无措,宋美美为之莞尔:“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看到我紧张什么?” 吃够宋美美苦头的杜月生想,得,你自求多福吧,找借口说有个事情处理就跑掉,他反正不担心蒋志强会对宋美美干嘛。 他走后的书房内,两个人对面坐着,蒋志强难得拘谨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还没有当面感谢小姐您为我们的付出。” “国家兴亡妇女有责。” “…。对对对,小姐见识果然不凡,过去的朝廷压抑人性禁锢妇女是要不得的,女权主义的兴起附和文明时代的潮流,民国要是能多些如小姐这样的新女性,国家的强盛步伐必定更快。” “哎呀,我也不是那么好拉…”宋美美想想这画风不对,便又严肃起来:“不过呢,要是每个母亲和妻子,都是有文化知识的女性,那么下一代的成长必定会更进步更开放。” “是啊是啊,记得好像令兄说过,一个好妻子能兴旺一个家庭,一个好母亲能伟大一个民族。”蒋志强鬼使神差不想在她面前称呼韩怀义为老板。 “是我和他吵架,咳,是我说的呀,他还转告你这些啊,大魔头真是爱八卦。”宋美美评价道。 两个人谈着谈着。 蒋志强脑子有些发热了,忽然问:“不知道宋小姐可曾婚配?” “呃?”宋美美的眼睛忽闪了下,蒋志强慌忙道歉:“是我冒昧。” 宋美美笑了:“还没有。” “哦。”蒋志强干瘪的道,心想我问个屁呢,我又没有什么机会。 然而当日他回去后翻来覆去,脑海里竟都是宋美美的一颦一笑,直至深夜他还是无法入睡,便翻身起来去骚扰戴春风:“我和你说个事情。” 戴春风听完傻眼:“司令,韩家的姑奶奶总不能给你做妾吧。” “我正为这个事情苦恼。” 杜月生是第二天下午从戴春风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他懵逼当场。 戴春风一本正经的说:“月生,我看司令不是在开玩笑,但我发誓,他绝非因为要和韩老板拉扯好关系才做这样的事。” “这个我知道,他真图这个才叫脑子进水,因为韩老板知道这事肯定收拾他。”杜月生明白的很。 戴春风哭笑不得:“我也不是没劝,但他就好像着了魔,说什么如箭击中心房。” “谁中箭的?”一个大嗓门响起。 居然才走没几日的张宗昌又从山东跑回来了。 遇到这狗日的,谁敢和他说之前那事,杜月生道:“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我都听到了,谁心上中了一箭啊,他娘的,都民国了,还玩弓箭,不会是上海县的老屁眼他们吧,这些家伙干嘛的,打猎还是,不好,他们不会是想刺杀司令吧。” “你滚犊子吧你。”杜月生忍无可忍的骂道。 张宗昌嬉皮笑脸坐下:“正好春风也在,我知道你们北伐辛苦,前期呢,我没赶上趟,后期肯定出力。这次我来就顺便带了些物资,这是清单,请转交司令,就说这是山东人马的心意。” “东西呢?”杜月生问,张宗昌急了:“我还会赖?都在鸿顺码头呢,三大船啊!老子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少嫖多少婊子才换来的物资。这么多东西难道运上海来,他也没地方放啊,我是准备等他意思,或者直接给他运广东拉倒。” 杜月生知道张宗昌前些日折腾鸿顺经理给他三船使用的事情,运费他只肯给一半,杜月生也准了,想不到他居然是玩这套。 边上的戴春风看清单里写的:棉衣,被,行军锅,帐篷,等一式美式的货。数量足够五千人使用也大吃一惊,肃然道:“张司令,你这次出的血可太多了。” “废话,大家都巴结的时候,我不冒尖还不如不送是不是。我和你说,春风,我也请你嫖过娼是不是,大家既是兄弟,你可为我说些好话,我呢也不想什么大花头,只想搞个好位置,比如后勤军需管理处啊,要不就给我了北伐军副司令啊什么的…。” 戴春风顿觉这清单烫手,杜月生刚要提醒张宗昌收敛,这混账自己却哈哈大笑起来:“不和你们开玩笑了,太好的东西我没本事接还不如不给我,不然坏了大家的事情算小,坏掉我性命可不得了。” 他没说反,他真觉得自己的命比什么狗屁北伐大业要实在多。 戴春风五体投地的拱手:“明白明白。” 张宗昌送完礼心里舒服多了,便和杜月生“借”点钱出去玩去,他走后杜月生和戴春风叫苦说:“他就没还过。” “人家凭本事和你借的,为什么还你。” 两人哈哈大笑,随即说起之前的话头,戴春风很认真的告诉杜月生,蒋志强是来真的呢,他昨夜就做了决定,要离婚先。听到这句话杜月生紧张了:“他这么不顾一切,莫非姑奶奶答应他什么的?” “没有,我也问的,绝对没有,他只说自己不能违背自己的心。” “那你来到底什么意思?” 戴春风道:“瞒不过你,他只希望你不要告诉韩老板,等大小姐拒绝他后再说不迟。” “这是做什么。”杜月生道:“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情,竟然…算了,我管不来的。”话头里也算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戴春风赶紧去找蒋志强,蒋志强此刻已跪在母亲面前哀求…。。 第466章 376.救灾 第466章 376.救灾 上海的人事纠葛之时。 香港却一片祥和。 随着凯斯普和其他人的资金注入,养和疗养院的升级终于正是开启,在之前已开始的新区边又扩充了好大的地皮,做后期扩张。 大量的先进医疗设备也从码头运来。 与此同时,马福久捐款后的又一善举旧部翻新工作也开始展开。 李树芬是个有管理经营的人。 趁着冬日时分,将旧房逐步腾空,让马福久找来的工人们逐个的粉刷墙壁,更换设施等,整个养和医院都成了片大工地。 这阶段,韩秉青偶尔来找他喝茶,或被他指示下帮忙。 字头方面,因为马福久不在香港,鬼佬杨也随去,所以风平浪静。期间花面狸派鬼脚七来过一次,邀请黑骨仁过海去商议些生意之外,韩秉青便和咸鱼彪,湾仔苏一起,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嘉欣的水围计划上。 原先的房屋既给烧毁,韩秉青干脆将这里清理干净,在原有基础上扩建。那些邻居有些忠厚有些不是好鸟,湾仔苏可不是善良,找茬将那次帮衬欺负嘉欣的几户赶走后,老实人家都不敢住,纷纷卖了房产给他们,因此湾仔码头对面的街变得空旷许多。 和空旷的街相反的是,随着金文泰的政策扶持,香港的经济开始复苏,湾仔码头上的靠岸船舶越来越多。 生意还没起步,就有多少的船员还有老板们来围观期待。 嘉欣便带姐妹整日花枝招展的显摆着,反正有字头人在,她们不担心给谁欺负了。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却有事在发生。 这一日,正是马福久在上海等被抓的当晚,入夜的养和医院工地上的灯火通明。 加班加点赶工的喧哗声让病人们难以休息,但大家都能理解。 这样的喧哗和热闹掩盖了边角下的丑陋。 在旧院的墙根下,几个人用潮州话嘀咕着,不久便调工人来,从几面墙下开始挖掘,等挖的差不多了他们赶走工人,亲自将一些只用单薄木架撑着的薄皮箱子放在去掉半截的地基坑里。 而后盖了土,再铺上草。 旧院这里有六片隔断墙壁。 他们今日弄一面,明日弄一面,调来的又是不同的工人,等他们将这里的地基完全掏空,整个过程居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27年的春雨一开始就连绵不绝,半个南中国很快都陷入泥潭。 月中时分,海上掀起巨浪。 台湾,福建,广东在还带着寒气的暴风骤雨下,路上难见行人。台风从这些省份上刮过再抵香港时已弱了些许,然而依旧是香港十数年难见的级别。 早上起来后韩秉青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发怔。 他能与字头斗狠,敢和泗孟玩命,但和这天地怎么对抗?只能龟缩家里准备看书。 陈贞至匆匆跑来:“大佬,李树芬先生派人来。” “干乜?”韩秉青问。 一个身材瘦弱的护工浑身雨水的进了屋,对韩秉青道:“太子青,我是李树芬先生派人向你求援嘅。昨夜至今突如其来的风雨太大,旧的病房开始墙面脱皮屋顶漏水,先生不放心病患,担心…。” “知拉知拉,他的要求系?” 韩秉青一边问一边和陈贞至道:“我是大佬?他才是大佬,罗嗦大叔,整日抓我做苦力,我睇我们不该叫和胜和,该叫和养和。” 陈贞至憋着笑,那护工也是。 因为大家都知道,随着彼此相处的融洽,李树芬现在越来越和韩秉青不客气,病患是给扑街打伤,韩秉青出面。养和停电了,韩秉青出面。要是医疗物资不够了,要和鬼佬要,韩秉青出面。 现在风大雨大,他又来找韩秉青出面。 韩秉青却拿那个老好人没办法,每每只能骂几声,该帮忙的还要帮忙,谁叫这家伙自己也犯贱,晚上无聊的时候还会自己跑去和人家喝红茶聊天。李树芬不欺负你欺负谁? 护工道:“当然是人越多越好,旧病区有数百个患者住在里面,要是出事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先生请您无论如何赶紧找些人,备上平板车过去。” “他会说请?他会说你赶紧去找那个扑街,要他马上来呀!”韩秉青大步向外走去,抱怨完之后嘴里不停的吩咐道:“你们几个带上些弟兄,去将附近商铺里的雨衣油布都取来,你叫咸鱼彪那个扑街,让他找码头苦力借人借车,你们几个现在先赶去养和,两个人去临街的各家打招呼,请他们烧水煮茶准备食物。喂!” 正要出门的高飞回头,韩秉青道:“你去做这些身上还有钱?” “冇。”高飞老实的道。 韩秉青大骂:“傻彪佬!冇钱你和商贾说个屁,我们系字头,人家宁可说冇存货也不会白给你,不然事后点要账目。” 陈贞至赶紧去拿钱,韩秉青碎碎叨叨:“帮会!难得做好事还需要贴钱,他又唔会还我,我真是欠他的。” 一群人顶着风雨出门,各负其责,韩秉青先抵的养和。 医院里已经在忙。 慈善会的鬼佬苏曼带着十几个年轻人在搬人,这些年轻人都是些学生仔,手头冇多少力气,扛着重点的病患跑几步便气喘吁吁,韩秉青看不过眼赶紧先去帮忙,李树芬正焦头烂额,逮到他来就吼:“你系大佬,你的人呢?” 韩秉青灰头土脸的道:“都在后面…。” “阿青你点做的大佬,要系我去做都比你个扑街强,大佬都来到,马仔不到,咄咄怪事!” 护工实在看不下去,替一溜烟跑远的韩秉青解释道:“先生,太子青安排的很好的。” 他将韩秉青的吩咐说完,李树芬才呐呐的道:“错怪他了。” “系嘅系嘅。” “错怪就错怪!”李树芬理直气壮的扶了扶眼镜,对跑回来的韩秉青挥手:“阿青,多谢,之不过那些垫付的钱暂时唔得给你。” “我活该,我活该。”韩秉青哈哈着,拉过两个太单薄的学生:“你们去做其他事情拉,要是不小心摔倒,这个时候忙不过来给你截肢…” 第467章 377.坍塌 第467章 377.坍塌 苏曼听得懂中文,但不认识韩秉青,和李树芬道:“他是?” “啊,爱心自助社团的。”李树芬难道和他炫耀字头大佬是自己的马仔吗,苏曼很疑惑,香港何时有这种爱心自助社团的。 韩秉青路过他身边:“我们是和养和爱心自助社团拉。” 正这时外边呼啦一下冲来多少个身材魁梧,面貌凶悍的家伙,少年时给不良少年欺负过的苏曼大吃一惊,干乜?你们干乜?就见他觉得斯斯文文的扑街青招呼:“唔要。” 话还没说完。 那些家伙已经很规矩的喊道:“大佬,李先生好。” 这些都是和胜和的骨干,晓得自己大佬和李树芬的关系,所以很温顺,李树芬尴尬的挥手:“大家辛苦,劳烦大家救人。” 边上的苏曼总算明白,这什么狗屁爱心社团,这分明是本地帮会!这个就是大佬?他回头看向韩秉青,韩秉青正破口大骂:“赶紧干活,问候我不如问候这老天!” 一阵狂风起来,将廊顶的瓦都掀飞好几块,啪的声掉在韩秉青脚尖前面不远处,穿着雨披的韩秉青吓一大跳,慌忙对天合掌:“勿怪勿怪。” 连鬼佬苏曼都笑了。 有这群主力加入,搬运病患的速度明显提高。 但是风雨也越来越大,地面的积水已经快过脚踝,这些脱掉外衣露着宽厚肩膀和狰狞纹身的汉子们却忙的热气腾腾。 高飞将一个病人推出时,韩秉青大叫问话:“还有几多人?” “还有许多。”高飞气喘吁吁的道。 韩秉青看看这鬼天气,直摇头:“我再去调人。”他转身向外跑,苏曼则问高飞:“新病区已经住满,接下来人往哪里送递才好?” 高飞懂个鸟的英文,在风雨里问他:“扑街,讲乜鬼?” “救人!”苏曼明智的换回中文。高飞点点头继续向内跑去,兄弟们或者跟着他,或者和他交错。 湾仔苏带着阿珍和兄弟们赶来时,正遇到跑出门的韩秉青,湾仔苏喊道:“阿青,点样?” 韩秉青大喜,拉着他就返回,大群人再度冲进院房内,有这些生力军加入,他们干脆都抬起病床向楼外跑。 整个天空变得乌黑。 断电的养和以及附近街区尽是浑身泥泞的辛苦民众和字头兄弟,临街的人家将烧好的热水递来,宽敞的店铺将门打开让病人暂住,李树芬顶着劈头盖脸黄豆大的雨滴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不放心他的韩秉青最后干脆寸步不离的跟着扶着他。 “阿青,这次多谢你们,也多谢这些民众了。”李树芬其实是很喜欢韩秉青的,他忙里偷闲的道,他虽在香港有好大名望,但指挥得动的也就韩秉青这么个马仔。 韩秉青没好气的和他说:“喝口姜汤拉大叔,人已救的差不多了,你要是累挂,边个去救病患。” “唔行,一人没有转移出来,我就一刻不得安心。” “你们几个,给我压住他,不许他跑。”韩秉青懒得和他讲道理,自己转身又向医院内跑去。 就在他进门的一刻,旧区最左边的一栋房忽然哗啦声倒塌掉,砸进泥水发出的巨大声响惊呆了众人,左屋的房梁斜抵在中间病房的外墙上,推的外墙也有些向内倾斜又要倒下。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 李树芬急的冲过来,红着眼睛道:“快救人啊!” 韩秉青不肯了,他拉住李树芬:“李生,那边屋子就要倒了,病人是人,我嘅弟兄也是人!” “阿青!” “全部撤,全部撤!”陈贞至也在大喊。 屋内二层仅剩的三床病患都在哭嚎,下面疲倦不堪的苦力还有字头兄弟们也都在叹息,李树芬要自己去,韩秉青死死抱住他,李树芬喊道:“放开,你个扑街放开我,那是人命。” 韩秉青发作起来一把将他摔在地上,第一次真正的骂道:“我唔良心会忙到现在?” 身后哗的声,那面墙壁倒向东又将另外一边砸的摇摇欲坠。 看这情形,已经不能再上了,李树芬躺在泥水里,脸色雨水泪水分不清:“阿青,就算我求求你,还有三个,就还有三个人。” “我…。” 韩秉青茫然四顾,他看到湾仔苏,高飞,陈贞至他们跃跃欲试的眼神,墙上的梁翻滚着砸下,最后一间楼的下面竟给捅破,怎么办,怎么办? “阿青!”李树芬爬起来要进去,韩秉青仰天长叹:“字头混我的这样!” 他一拳将李树芬打倒,率先向楼内冲去,湾仔苏陈贞至毫不犹豫跟上,高飞要去,苏曼拽着他:“你,重!” 是啊,那楼房已经非常危险,也许再一阵风,再多一克就要彻底崩溃。 附近的居民们,还有能动的病患,义工,苦力,字头兄弟们看着三个人冲进危房的身影,都揪心的祈祷起来。 苏曼也在胸口疯狂的划着十字。 艰难爬起来的李树芬,颤抖着手从泥水里摸出眼镜,勉强擦拭后戴上,他看到陈贞至背着一个人先冲下来,欢呼声顿时响起,紧接着,湾仔苏扛着一个人也跑了出来,在出廊房的时候踉跄了下,但他狠狠的努力的挺直身子,膝盖就那么笔直戳在地上,肉眼能见湾仔苏的脸瞬间雪白,然而病患终还是没有摔下去。 高飞等早冲过去,拉过病患又扶起他。 这一刻韩秉青也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内,高飞正迎上去,韩秉青突然变色剧变,狠狠的将横抱着的那个年轻病患用力向外抛出。 他离高飞已只有五六步,就要到门外。高飞本能去接的时候,韩秉青却急速后退并喊道:“快闪。” 高飞觉得臂弯猛的沉下,他努力站住向后退,这时他才看到屋顶上前廊的梁劈落,韩秉青刚刚要是不退,就要给砸中! “大佬!”高飞惊叫起来,他的嗓子从来没有这么尖过。 韩秉青回头就向楼上跑。 长廊的最后半截轰然砸下,溅落的泥水砖瓦一直埋到高飞的脚面,他本能背过身,把病患护住,转身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韩秉青脚下的阶梯都在坍塌… 第468章 378.办 第468章 378.办 陈贞至他们迎住他,面无人色的看着越来越歪的楼。 墙面和楼板屋梁的撕扯,发出的刺耳声音将风雨声都掩盖,那个人却还没有出来,也无法从被堵住的大门出来。 坐在地上的湾仔苏急的要站起,膝盖却钻心的疼。 李树芬手脚发软的靠在了苏曼的肩膀上,喃喃的道:“点办,你出来呀,阿青。” 和字头也好,其他帮护和那些居民也好,尤其一些女人,都捂住了嘴,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下…。 这一刻韩秉青还在狂奔。 他越是用力,脚后的阶梯崩裂的越快。 拐角已过,栏杆都掉下那边的黑洞里,第二层就到了,他已经看到窗口后暗淡的天光,但正在这时,左边的墙狠狠拍下一截,韩秉青眼看那墙砸下,知道退不得,不得不豁出性命虎吼声,身子猛的向前窜出。 墙从他背上砸下,和地面的夹角越发的小。 韩秉青用尽全力才跃上二楼平面,但腿还在后面,只听轰的声闷响,他脸发白的想:“完了。” 也就是惯性动作导致,其实他都要放弃,身子正本能的蜷曲侧卧将腿收起,下一秒,他整个人就撞去病房外壁,脑袋砸门框边都快晕了,却看到那截墙壁原来架在另外一边,形成的夹角刚刚没压上他的腿。 不过现在被雨水泡的发软的墙正往下压。 那三角黑影区越来越小,楼梯的上端逐渐撑不住也正下陷。 那面墙砸下的瞬间,李树芬直接昏厥过去,陈贞至在风雨里的身影也摇摇欲坠,每个人都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二楼那个本来四四方方,现在变得歪斜矩形的窗口里忽然响起声:“让开!” 紧接着就有个黑影从中间窜出。 房屋轰然倒塌的刹那,人影在半空利索的一个空翻斜斜向下,韩秉青在半空控制着平衡向地面落去,准备屈膝缓冲再翻滚化劲,但天不遂人愿,他刚落下就觉得不对,什么动作也做不来整个人就没了。 反应迅速的陈贞至都要疯掉,大佬才飞天又入地的这是干乜鬼。 地上的泥水泛起几个泡泡,正跑去的陈贞至就见一团乌黑腥臭的东西从里面猛窜出头,然后姿势难看到家的连滚带爬出井盖给砸穿的下水道,出来后还一直爬,一直爬的,嘴里也在哇哇的吐。 要不是大家想这该是太子青,都当水鬼出更。 他边吐边爬,撞进人群时起身便风风火火的跑掉,留下一群眼泪还在脸上的人们面面相觑。 和字头的兄弟们赶紧跟上。 就见前面屋里响起片尖叫,大家冲过去看,那水鬼正把头埋进人家厨房的水缸中,仰头,吐,再低头,再仰头,水臭了后他转身又跑另外一家,和兄弟们打照面的时候大佬的面色很严肃。 直到第三家,韩秉青才算安分下来。 这次他直接跳进人家的水缸里上下扑通,然后湿漉漉的爬出终于说出声:“册那!以后落水一定要闭好咀!” 他没脸说,自己落坑里后也怂了,本能喊了声“救命”,但才张口就被大团污水堵进去,给玩的个欲仙欲死。 陈贞至刚刚要问他,他又喊:“李生呢,我要服药!污水进肚必定要生病嘅,我先去找药。” 其实这厮是为遮羞。 本是英雄壮举却落这样的收场,韩秉青这往日坚毅沉稳的性格都觉得自己太滑稽,其他人不敢当面笑他,但是护工们去插那些下水道警示标志的时候,都憋不住在笑。 唯有不知死活的咸鱼彪跑来很关心的问:“大佬,我听讲你落水…” 韩秉青铁青着脸看着他:“系嘅,水好咸,我觉得蛮适合你的名字,我带你去试试味道点样?” 咸鱼彪投降,转移话头道:“嘉欣到处搵你,说已经组织许多姐妹将油布编制成帐篷,想你出面捐给养和,和需要的民众。” “帮帮忙,字头在救人,青楼要赈灾,那港府干乜?” “港府在饮茶喽。”陈贞至阴测测的道。 李树芬走了进来,一把拉住韩秉青就道:“阿青,今日多谢你,我欠你一条命,以后我再唔会没事骂你。” 韩秉青正要说话,后面卷进几个病患家属,纷纷给他们磕头,韩秉青忙去扶,口中阿伯大叔的乱叫说使不得,咸鱼彪个扑街在边上嘀咕:“大佬说的唔错,如今搞的军民如水一般样,我们字头以后点样去收数呀。” 嘉欣她们几个又风风火火进来。 大家一看都是美女,那些阿伯们忙讪讪的让开,就见那群靓女上去便扑阿青这个后生仔,围着嘘寒问暖不停,几个人老心不老的阿伯忍不住问字头人:“这些女子都和阿青认识?” “都是他女人来着。”湾仔苏冷冷的道,阿伯又惊又羡又不信:“后生仔你说笑话吧?” “真嘅,老阿伯,你有功夫在这里口水,不如去睇你儿子点样,要不你加入我们字头,我保证你七十大寿的时候也会有这么多老婆围着你转,等分你的遗产。”湾仔苏虽然热心,好态度却只给少数人。 那几个老阿伯不敢惹他,赶紧闪人,犹听韩秉青在那里叫:“你们是来帮忙还是添乱,都回去,准备饭菜的准备饭菜,暖床的暖床!” “姐妹暖床你不来点办?”嘉欣怕他才怪。 这种睡觉还反锁门窗的家伙真是没劲!韩秉青撑场子道:“好,今晚就先点你!” 夜里依旧暴雨如注。 到天明起来后,韩秉青不放心便带人再去养和,结果李树芬竟病倒了。 他在办公室内靠在椅上,打着点滴,额头还放着块湿漉漉的毛巾,嘴唇上的皮翘起的好像鱼鳞。 韩秉青对他是敬重的。从看护口中得知李树芬昨晚忙着为病人治疗,连续折腾到凌晨五点突然倒下,才老实的躺好。韩秉青又气又急,知道再放他在医院里的话,他但凡能动弹便会去不消停,便叫来车,直接将昏昏沉沉的李树芬抬上去,一直抓到自己的房子里。 这几日大雨,工地停工的嘉欣看了也吓一跳。 于是,等李树芬从迷糊中醒来,就见身边靓女围绕,他茫然的看着几个丫头的脸,竟然说:“我一定在做梦。” “李生,你醒了?”嘉欣惊喜道。 李树芬真的是烧昏头脑,还在想我到底醒了没,这个靓女是边个,韩秉青的脸突然出现在他视线里:“色眯眯的睇乜睇。” 李树芬一个激灵:“阿青?”他努力转头:“这是边个地方?” “天国呀,老天知道你钟意美女,因此在你死后安排了七个仙女,之不过呢,这七个仙女只负责帮你烧饭打扫,不帮你暖被铺床,正所谓睇的见摸不到…” 韩秉青还在胡说八道,嘉欣没好气的推他走开,拿汤勺给李树芬喂水,柔声道:“李生,你已经昏迷一天了,昨日晚黑的时候还做噩梦,喊谁的名字。” “叫若琳?”韩秉青问。 李树芬苍白的脸上瞬间红起,勉强瞪着他道:“胡言乱语,若琳是我导师的女儿…。” “噢噢噢噢。”韩秉青哈哈大笑转身出门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李树芬恨不得自己死掉拉倒,因为从此以后必定要给那个扑街取笑不停。 正这时,门外响起声惊讶的疑惑:“乜鬼?” “刚刚得到的电报,大佬,真想唔到,要不是李生做事仔细,必定要出大事。”陈贞至的声音沉重又充满后怕。 韩秉青沉默了会儿后,冷笑起来:“两个自投罗网的白痴。这样也好,我干脆调吕军过来先。” 随即拉着陈贞至走远,李树芬心中好奇着,但撑不住又睡去,等他再醒来能动弹时,便嚷嚷要回医院。 韩秉青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没人管得住他,十三妹这个人在邻里泼辣,却敬重有本事的老师和医生,她便叫出丈夫一起,将李医生送来养和。 结果等他们到养和,发现这里字头等都如临大敌,韩秉青正铁青着脸在那里喊着什么,然后人马纷纷散去依稀听他道:“我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乜事呀?” 十三妹去八卦打听后很快窜回来,也气疯的样子和李树芬道:“李生,马福久真系畜生一只,他要害你身败名裂,便假意捐款造院,结果秘密安排人将这些房屋的根基都挖空。” 李树芬简直不敢相信,韩秉青也走来,和他认真的道:“李生,风雨虽大,不至于将那些房屋全部坍塌掉,我当时心中也有些疑惑,结果刚刚得到证实,当日马福久假意捐款翻新旧屋,其实将下面的地基都挖空,现场已被翻开拍照留存,我问你,马福久当日捐款时用的是个人名义,或是万安商行的名义?” “都有。”李树芬问:“阿青,你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我有渠道。” “那他们人呢?我听说他随陈嘉庚先生去上海,莫非就是在那边被你的朋友抓到,问出的事情?” “唔错,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去查探我的海底,却碰到我朋友手上,于是呢,他们就被拿下而后招供出这个内幕来。” 确定此事后李树芬气的浑身都在颤抖,额头的汗沁出滚滚落下,韩秉青抓住他因病乏枯瘦下来的手,安慰道:“无事便是天佑,也是李生你往日做事积德行善,所以老天不忍心你遇到麻烦。” “险些就是三百条人命啊,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这样做。” 韩秉青叹道:“只因你我走的近,要是医院坍塌导致人命,你必定要被追究责任,那时可谓牵一发动全身,他们是商会,我却是字头。” 不等李树芬说话,韩秉青又问:“你可是好心要将我捧起,于是将我私下的捐款写出个人名字,递交出去的?” 这是上海那边给的消息。 鬼佬杨的算计简单的很,李树芬出事后,牵连他的捐款都要被查询,这样韩秉青和字头的身份就会浮出水面,在香港做事,做台面上的事名望很重要。 李树芬一出事,他和字头人的交往将被浮出水面。 鬼佬杨到时只需死咬和字头。 那么和字头在香港结交的关系,为避嫌都将疏远他们。 失去官商力量支持的和字头,必定会成散沙,作为出头鸟的害群之马韩秉青,就将面临本字头各方的问责,万安再出手,韩秉青再能打,又怎惹得起双方联手的压制。 李树芬是智慧极高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社会地位。 他听韩秉青问他,便明白其中奥妙,不禁面如土色的道:“他们好狠。” “未必有我狠。”韩秉青的眼中闪着寒光,他叮嘱李树芬:“李生,我有我的道,你有你的道,我们可以结识成朋友,互相帮助,但这些事以后万万不要乱做主,他们咬不到我,却能咬得你。” “我只是想,阿青,你为何非要走字头这条路。” “为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这个问题,韩秉青怔在那里,脑海里翻过父亲的面容和他的往事,伦敦街头的那片鲜血,还有初登十六铺时迎面而来的石灰包,但接着,就是广州军政府大楼前戎装的士兵,还有滩头洋场上飘扬的旗帜… 父辈们的潜移默化里,自己选择香港到底为了什么,沉默良久后韩秉青轻拍了下李树芬的手:“字头这条路不过只是条路罢了。” 李树芬听的一头雾水。 但他就像教授那样,亚特伍德说的,你改变不了这个孩子,何况他已经长大。 当晚,在港粤酒楼,和字头的大佬们都聚集。 但他们不知道太子青为何发帖请客。 大家坐下后韩秉青竟还没有来,这在字头里是坏规矩的。 傻福还好些,大头成兄弟也算平静,其他人却不太舒服,比如一平二平的大佬八指和他弟弟黒添两个便在嘀嘀咕咕,向来当头炮的黒添很快就开腔道:“仁哥,这么多前辈等一个后生仔,算乜事情啊。” 第469章 379.分化 第469章 379.分化 胜堂的大佬靑俊也附和说:“是嘅,仁哥你发话说聚餐我才来嘅,来后才知原来是拖鞋青这个后生仔请客,想不到的是,仁哥你在,他也晚到,干乜,难道和字头现在就给你契儿话事。” 这三个都是潮州势力的代表,与真正的和字头不算和睦。所以他们向来同气连枝,而这个事说起来确实是韩秉青理亏,因此傻福等都不好说话,黑骨仁笑道:“诸位兄弟稍安勿躁,阿青必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之不过,阿青何时又成拖鞋青。” “七个女人养他在香港站稳脚跟,他不拖鞋边个拖鞋。”靑俊大大咧咧的道,傻福刺了他一句:“你是食拖鞋也食不到,只得舔站街呀。” “傻福呢个扑街,我舔你老母。” “我是你阿爸,呢个不孝畜生。”傻福骂人有绝招,管对方来什么,他先一句我是你阿爸,对方自然憋屈。 阴冷的八指帮衬靑俊道:“傻福,听讲你儿子面相唔像你呀。” “我是你阿爸…”傻福骂道,边上的软脚喜看不下去了,他觉得嘴炮不是这么玩的,于是插嘴:“系嘅,傻福哥家的儿子不像傻福,但我睇来像你阿妈。” 他意思傻福的儿子,是傻福和八指的老娘生的,傻福真是八指的爹。 八指给气的,正要拍桌子。 外边响起声笑:“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各位大佬唔怪。”韩秉青大步走进来,四圈拱手后直接坐下。 一张大圆桌,一群大佬坐。 韩秉青年纪轻轻坐在下首,正对黑骨仁,他边上是软脚喜问他:“你干乜的?” “食拖鞋饭,当然是干女人啊,七个女人忙了我一天一夜才起来。”韩秉青满嘴胡说八道着,斜对面的八指冷笑起来:“阿青,吃唔消,我来帮你呀。” 这就是当面打脸了。 韩秉青却没动怒,耸耸肩:“你唔行,马福久在上海招供是说,他曾和你老婆有一腿,你老婆说你只得牙签大。” 八指勃然大怒:“后生仔!”吼起来后忽然觉得不对。 靑俊沉着脸问:“太子青,乜意思?” “我的意思呢,就是觉得,八指是个煞笔,哦哦哦,对唔起,其实在我睇来,你们三个都是煞笔。”韩秉青说的清清楚楚,俊秀的脸上随着他的话,已经变得铁青一片。 对方三人轰的下站起。 黑骨仁沉默的看着,韩秉青依旧巍然不动:“外边有十三条枪对着你们的手下,边个敢动便打死当场!这里呢,有一杆枪,你们边个敢动,也当场打死,反正我只得一人回去传话就好。” 众人这才看到,他从桌下抽出把枪来。 乌黑的洞口指向八指的时候,他心头一缩,两边的黒添和靑俊都愣住,八指立刻问黑骨仁:“仁哥,你玩这套对付我们兄弟?和字头,哈哈。” 他觉得这是黑骨仁的安排,而他两个指头都是街斗时砍掉的,很有胆气。 因此意外之后他便冷然对着韩秉青:“有种开枪。” “冇种哦。”韩秉青却又叹息起来,将家伙丢桌面,拍拍手,陈贞至和高飞抬着个箱子进来。 韩秉青将他放在面前,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箱子一开,就算黑骨仁也变色。 因为里面是满满的英镑,少说有一百万之巨。 “阿青,你什么意思?”黑骨仁问道。 韩秉青看向众人:“我欲和马福久的人开战,这是车马费,各位愿意帮衬,出得来一百人就请自取一叠。” 谁想得到他当着那三位来这一出,傻福不是看他崛起,都觉得他比自己还傻。八指他们果然都笑了,尤其黒添直接先伸手道:“我出三百人,你放心,到时候肯定到。”这特么就是在玩人而已,但黑骨仁知道阿青不是这种白痴。 可是直到对方拿在手里,韩秉青还在笑:“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一定呀。”黒添笑着,其实心中警惕。 当韩秉青伸手去碰箱子的时候,他瞬间向后跳开,生怕韩秉青动枪,韩秉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舔哥,这辈子没睇过这么点钱?不然这样,你将你女儿卖给我做妾,这百万我都给你点样?” 他说着手里不停,拿两叠丢出,还是给八指和靑俊的。 随即又给桌面上其他人分派,最后还多五叠,韩秉青箱子一关,丢后面给陈贞至道:“等花面狸嘅人都到,全给他。” “是。” 桌面,尽是钞票。 这厮当人家的面买凶要杀人家大佬,还把底牌丢出?八指装不下去了,冷声问道:“阿青,你到底要干乜?真要打,潮州人是不怕你的。” “我知。” 韩秉青去怀里掏出份报纸,丢在他面前:“睇清楚,上面些的内容。上海的申报里说,香港商人马福久和杨伟两个扑街,在上海总会喝醉后惹是生非,并殴打袭警,为租界巡捕逮捕后,交代出自己绑架勒索同福里居民万墨林的罪行,法庭将其收押,择日审判。” 这句话说的在场人脸上的肉都在抽。 万安的马福久和鬼佬杨吃饱撑的去上海绑架个居民?韩秉青加一句:“那位万墨林是杜月生的管家。” 黑骨仁道:“阿青,你既然开口,就将事情说清楚吧,我黑骨仁不是什么烂好人,但是在这里要说一句,这三位往日的合作还是不错的。” 傻福冷笑道:“仁哥,没有好处他们点会合作?” “冇好处你点会跟仁哥?”八指倒是个软的下来的人,他也收起倨傲,认真的问韩秉青道:“阿青,你有话直说吧。”从他看到马福久竟在上海给抓开始,他就觉得头皮发麻,这简直是飞来横祸,还好黑骨仁圆了场,他便借坡下驴。 韩秉青道:“好嘅,那我就讲咯。” 他不隐瞒的将从上海方面知道的事情说完后,问他们:“如果不是我捏造,而是马福久真的这么做的话,不知诸位怎想,这就是要我弄他的原因,马福久虽然被抓了,但他的人还在外边,八指哥。” 八指一愣。 韩秉青道:“钱既然拿了,就麻烦办事,听讲你是后进的万安?” 第470章 380.头疼的八指 第470章 380.头疼的八指 八指没吭声,靑俊的面色凝重起来:“阿青,你要借马福久被抓的事情,搞潮州人嘅事情?那你就错了。” 韩秉青不屑的道:“你以为我要搞潮州人?错,我手下兄弟都有潮州人,我干乜要搞潮州人。” “那你点意思呀。”靑俊问。 韩秉青突然发作,厉声骂道:“你问我点意思,我仲要问你点意思!三百条病患的人命,李树芬先生的名望,就是他马福久盘中的计算数字?你有唔有良心,你知唔知这三百人里仲有五十七个是潮州人!” 全场都被他镇住,韩秉青拿起桌面的一叠砸过去:“扑街,分化你们?我是要替天行道,将这种人渣和具体做这种事的人全部拿下!你知唔知,前几日我在干乜,我带我的字头兄弟在帮忙救人,最后三个潮州人便是我亲自救下,晚上一秒钟,我就要给埋进废墟!” 陈贞至提着枪走进来,他身后跟着的居然是陆伟明警司。 韩秉青直接让开,陆伟明上前一步,双手按着桌面看着在场各位,最后盯着八指一字一句的道:“和胜和出人出钱救人的事,想必你们知晓,我今日来是为他作证,马福久安排手下制造房屋隐患之事的真实性!现在,我不是以警司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要求你们帮忙查找出这起骇人听闻丧尽天良事件的所有帮凶,如果不行,那么整个香港警界,包括你们潮州佬的差佬关系都会联手伸张正义!” “其中,你!”韩秉青再度开声,指着靑俊:“是马福久的亲眷,因此,你要回避。” 此情此景下,八指和黒添兄弟都不敢开声,靑俊慌了:“我唔是他亲眷。” “靑俊,大名符青,潮州人,你的母亲系马福久的二姨太的妹妹,你唔承认唔要紧,差佬却不是吃干饭的。”陆伟明挥手之下,陈贞至一个健步上前,直接按倒了身子早被酒色掏空的靑俊。 靑俊给堵住口拽走的时候,八指和黒添两兄弟的面色都很难看。 韩秉青虽然说的漂亮,但他们是潮州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马福久被抓,靑俊又被拿,太子青还和陆伟明这样的警界大佬临手,要是他们彻底发作,潮州人会怎么反抗他们不知道,他们能确定的是自己肯定会死掉。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大为意外。 因为陆伟明随即就告辞了。 韩秉青送他回来后,又懒洋洋的坐上原先的位置。他上次这样坐下是在十几分钟前,十几分钟后局面就完全翻盘,黑骨仁不知道在想什么,八指还勉强撑着,黒添忍不住道:“我们弟兄你准备点样处置?” 八指在弟弟开口后也道:“太子青,无需再玩人了,仁哥虽然在,但我感觉此事分明是你在主导,既然咁,你便讲话。” 这家伙不亏七窍的心思,话里还挑拨了下黑骨仁和韩秉青的关系。 韩秉青道:“仁哥确实唔知此事,之不过这并非我乱做主张,陆伟明警司已经将意思说明,今日不是我阿青在这里玩弄各位大佬,我不过是听陆伟明警司的安排,配合警方将这种丧尽天良的人的手下扫除。再说早在昨日晚黑时,李树芬先生便找仁哥说过此事。” 李树芬说个鬼呢,人家又不是江湖人,偏偏昨天黑骨仁真去过养和,所以傻福都信以为真。 韩秉青其实不想这样,但他为马福久的卑鄙激怒,便不顾黑骨仁的感受了。 黑骨仁依旧不吭声。 八指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却不敢再多说什么激怒韩秉青,只得道:“好,既咁,阿青你准备点样处置我们弟兄?” “你们两位并非他的同类,所以。”韩秉青将桌上的钱拿起又丢回:“还请帮个忙。” “这也是陆伟明给的车马费?”黒添信他才有鬼呢。 韩秉青哈哈起来:“添哥,我说的很清楚,我只想请两位帮个忙,这是我私人给的车马费。” “你讲。”八指面色凝重的道。 其他人都竖起耳朵。 “帮我认真的搵出那些具体做事的人渣,另外还请带个话给马福久背后,海陆丰真正主使的人。麻烦转告那位,七日后此事见报,万安的名头臭掉后的路怎走,还请早做准备。” 八指道:“好,无事我便先走。”他站起来试探的看着韩秉青。 韩秉青道:“钱带走。” “马福久这个扑街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阿青你是在帮我们潮州人,我自己身为潮州人要除这些害群之马,又岂会拿你的钱呢。”八指义正言辞的说完拱手,又和黑骨仁打个招呼,掉头就向外走。 黒添跟着他,出门看到陈贞至等都松松垮垮的站着,高飞那猛人正和其他字头大佬的门下嘻嘻哈哈,他们的人也很自由的在边上等着,手下拥上来时,八指的心其实还提着,但他面不改色直接登车走人,直到拐过街角,八指才瘫在座上,和自己的弟弟说了句:“太子青呢个扑街这是要将我顶上火炉呀。” “点讲?” “马福久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后,太子青勾结陆伟明便不算坏规矩,而太子青话里的意思已经表明,他会压下报纸七日,卖给潮州人一个人情,让我们自己清理门户,不然就全力宣传,把此事通报天下!如此一来,他既打的潮州人灰头土脸,还让我们不得不感谢他的高抬贵手。” “…。。”黒添脑子不够用。 八指叹道:“阿添,以后收数还是让手下去吧,上个月你又错了好几笔。” 黒添火大的道:“你讲之前的事情呢。” 八指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如果太子青即刻将事情见报,潮州人必定损失惨重,那么就会和他不死不休。但他能却高抬贵手,给我们缓冲的时机,好腾出手来借机做事,是唔是?” “是嘅,如此说来,我们还真要感谢他,要不,我们先不说此事?”黒添是知道兄长的野心的。 第471章 381.欲往九龙寨城 第471章 381.欲往九龙寨城 “…。。你痴线呀,和字头那么多人看到,要是我们回去沉默,事发之后边个会放过我们?” “那就讲吧。” 但八指问黒添:“谁带这个消息回去的,是我,是你。靑俊却给抓走。这样一来你要其他兄弟点想,会不会觉得此事分明是我和你吃里扒外?” 黒添这才恍然:“扑街青狡诈!这是要让我们和其他人斗个死活。” 又道:“早知这样,我该把钱带走。” “丢你母!”八指简直气炸,对弟弟就一巴掌:“钱,你就知道钱!你当太子青真搞慈善呀,你可知今日我要是不答应,他们便能在见报的时候多加几笔,要是加你我的名字,再加靑俊那个扑街的口供证明,你我还有活路?这就是他让陆伟明公然出现的原因!” 他愤怒郁闷的叫起来:“因此这件事我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潮州人本来圈成一团,然而从此以后,就要被和字头攻破进来!” 黒添大概是被他骂的醒了,叹道:“哪里是一体,其实比和字头也好不到哪里。你看万安里面的字头,虽然马福久话事,其实还有扁担柴,花臂虎,还有那些不消停的爷叔…。” 又道:“陆伟明收他几多好处,为他这样站台?” “太子青和陆远涛合作做事,陆伟明是陆远涛的堂兄,你说陆伟明为何为他站台?何况理由这般正大光明!我们就是去港督面前告状,说他警匪勾结也冇用处!” 黒添喃喃着看天:“太子青随便一局茶,一箱钱,一个关系,便把我们害的这样,这种后生仔,点去斗。” “是啊。”八指咬着牙:“花柳仁不是唔用,是太子青犀利,更让我惊的是,他居然能让上海那边帮他做事,可怜马福久还去那边。” “我看马福久是去查他海底的。” “我料想也是,之不过,他成自投罗网。道上说太子青该在上海得罪什么人物,不得不跑掉,如今看,只怕他是上海帮会的排头兵,香港的牌面要乱。” 他们在愁着,黑骨仁等一桌人依旧没动。 黑骨仁问韩秉青:“阿青,你这般搞,潮州人方面终于还是要恨你的,你就不怕报复?” “仁哥,江湖路,生死道。我不弄马福久,马福久就会弄我,我点办呀,求他放过我?” 软脚喜插话说:“其实,我睇阿青做的对,有陆伟明站台,八指弟兄只得去做事,要是他们脑子不够用,回去便是个死。要是他们够狠,也需要我们帮衬,如此一来,本来是潮州人给我们和字头订钉,现在是我们和字头有机会反插他们一刀,主动权在我,仁哥,阿青有功!” “最犀利,是那句七日后见报。”大头成和番薯昌也赞同。 桌面上,隐约已成太子青对黑骨仁,大头成三兄弟帮他,傻福两头沉默的局面。黑骨仁心中分明,干脆说破道:“我老了,看来阿青后浪推前浪,既咁,此事就请阿青你全盘操作,他们如果搵我,我也让他们直接找你吧。” 又对傻福还有其他字头吩咐:“大家既是和字头,都是一门人,那我们就全力支持阿青,将潮州人压一压!” “好!”大头成等都赞同道。 韩秉青忙道:“仁哥在,轮不到我发话,仁哥,在下这次匆匆做事,实在是气愤至极,要是有冒犯之处,还请仁哥您见谅。” “你不必和我见外,傻福知道,我早在寻后辈接班,如今得你,我求之不得。另外我问你一件事,花面狸那边的人真的要来?” “澳门香港一衣带水,潮州佬在香港站稳脚跟后,就算此次吃亏也不会真的伤筋动骨,我睇他们迟早要往澳门发展,因此要借机堵他们的后路!如此一来,和字头和澳门联手,又有陆伟明站台,潮州人才能踏实服软!大家才好和气生财。” 说出这些天心中计划后,韩秉青和在场的画饼:“香港正在复兴,这个时候谁得先机,以后谁就有钱有人有势力,落后一步便步步落后!我睇你们还忽略一帮力量。” “山东人?”黑骨仁问。 韩秉青佩服的道:“果然是仁哥,心中有数,确实,山东人在香港的势力不小,我们联合他们就会强上加强。” 时年山东人,潮州人,在香港都有大量人口。 但山东人在低层,常居九龙寨城中(不归英管),就好像上海的苏北人在闸北八里桥等处一样。潮州人则更似本地人,能上台面。(不是地图炮,这是当时上海真实情况,为这种地域歧视,申报都公开道歉过) 黑骨仁笑道:“阿青你唔需捧我,只是这山东人难打交道,他们的大佬叫关越奎,似行镖行出身,江湖人称二爷,从来油盐不进。” “仁哥要是信得过,我去试试。” 软脚喜提醒他道:“阿青,二爷这个人今年已经六十有五,晚辈的身手都好,更有人手上千,但他始终不肯走出九龙寨。” “多谢,我明日先拜访试探一番。”韩秉青说完起身告辞,表示自己还要去养和那边找李树芬谈些爱心社团的事情。 傻福无语的看着这后生:“钱都带走。” 韩秉青哈哈一笑:“我既拿出就唔会收回,反正我来香港后,除去扎职那日办公事,私下还未真正请过各位大佬饮茶。” 他能打能杀头脑犀利,又视金钱如粪土,刚刚才布局弄的潮州人不得安生,居然有心再去找李树芬那个老好人做善事。留下的字头大佬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扑街才好。 韩秉青一溜烟窜去养和,养和的旧院还在清理之中,看到他来,那些病患也好护工也好都纷纷和他打招呼,韩秉青四处哈哈直奔李树芬的办公室,他还在里面忙碌。 几个助手坐在李树芬的对面,他拿着本书在那里叽里咕噜着,后生仔们纷纷点头记录,然后他又去翻书,再抬头看到韩秉青靠在门上便尴尬的一笑。 一群助手回头,见是韩秉青也都笑了,笑的却不是韩秉青,而是李树芬。 第472章 382.金文泰 第472章 382.金文泰 韩秉青果然劈头就骂起来:“病未痊愈又来玩命,大叔我投资的唔是养和,我投资的是你!要是你挂掉我点办,那些钱都是和江湖朋友借的高利,九出十三归!要是你挂掉,我便是要咸鱼彪那个扑街天天去卖,卖一百年也不得还上,你有替我去想?” 李树芬狼狈的摆手:“只是随便说说,打发时间而已,并不劳累。” “走拉,留下请你们食饭?”韩秉青去赶他的助手们走人,掩了门后对李树芬道:“我对你好唔好?” 呃?李树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但现在他变了。 听韩秉青说这话他第一时间很警惕:“你想干乜?” “求你帮个忙。” 李树芬惊讶的推了下眼镜:“你是字头大佬,身手又好,还有钱,我能帮你乜忙?帮你截肢?哦,割包皮是唔是。” 韩秉青发疯的和他摔打书本:“我求你正经事。” “哎呀,我病未痊愈,忽然觉得头昏脑涨嘅。”李树芬“娇柔”的捂住额头缓缓坐下,韩秉青真是崩溃掉,黑着脸看他表演,李树芬大概往日压抑太久,遇到这家伙前所未有的放松,竟还继续表示自己瞳孔都开始涣散。 “阿青,钱,大概是还不上了,真是对唔住你呀…。呃…胸闷,啊,我眼前看不清楚了,临床记录证明,我大概还有十五秒就会进入脑缺氧…”他太投入,居然趴在桌上抽搐起来。 半掩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助手送来热水。 见李树芬的样子,大惊失色,丢了茶壶就飞奔过去尖叫道:“老师,老师。” 那茶壶落地溅起的滚烫水花落在韩秉青腿上,韩秉青惨叫时,有更多的人冲进来,李树芬很窘的站在那里,小助手则带着泪花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其他人问:“怎么了?” 李树芬忙道:“刚刚阿青问我,病人垂危前的表现,我就演绎了下,结果被他看到,还以为我。”其他人正要说那个大惊小怪的助手。 韩秉青怒道:“骗鬼呢!” 他气愤的告诉大家,自己找李树芬有个事情,结果李树芬便装死拿乔的闹剧,李树芬面红耳赤死不承认,因为他是为人师表的大医生怎么能干这种荒唐事呢,但那个给吓哭的小助手噗嗤一笑,瞬间证明韩秉青说的内容的真实性。 这下李树芬的脸简直是丢光了,他都不敢看那些过去对自己尊重如神的学生,更不敢听他们退出后的窃笑声。 韩秉青还刺他:“死呀,继续死。你死了我给你烧纸,顺便给你扎个鬼妹尝尝新鲜。” “你找我乜事?”李树芬咳嗽了声,正色问他。 “继续呀。”韩秉青鼓励他。 李树芬苦笑起来:“这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这些学生。” “教书育人何必一本正经,李生,你不是我,你让人敬即可,无需让人畏。平时多笑笑对身体也好。” “也是,认识你这个家伙以后,我确实年轻许多。”李树芬想去摸烟,韩秉青递给他一根:“你观察自己身体现在点样?” “再睡一晚就可康复。” “那后日能否帮我个忙。” “你讲便是。”李树芬认真起来道,韩秉青说:“你都不问就答应?” “天下人害我,你也唔会呀,你只会整我。” 韩秉青哈哈大笑,便和他嘀咕起来,半响后李树芬道:“其他事情我都唔知,但你说的前面的事情,我义不容辞,我这就去安排组织。” “明日,明日,今日太晚了。”韩秉青帮他拿外套,边和他说:“十三妹还有嘉欣她们今日特地为你准备的鸡汤,你今晚还去我那边住。” “十三妹她们也不容易,我实在太亏欠她们了。”李树芬有点不好意思。 韩秉青道:“我都有安排。”他怎么会占十三妹的便宜呢,李树芬想想也是,不过他吃韩秉青的是无所谓的。 于是两人便出门,字头兄弟们过来陪同一起向石板路走去。 暴雨已收,晚风清凉,晚霞漫天。 他们走在街头,看着逐渐恢复生机的香港,一辆车停在路边两个洋人走了出来,抬头看到李树芬和一群字头人时,明显感觉画风违和。 其中一个相貌威严,头发微白的洋人,当他眼神扫过韩秉青时,又一愣。 李树芬也放缓了脚步惊讶的道:“金文泰?” “边个?”韩秉青没听清楚。 李树芬没吭声只说:“阿青,你们先走,我去和一位朋友打个招呼。” “好。”韩秉青等便继续前进,和那两个洋人擦肩而过时,韩秉青对其中那位看着自己的微笑着点了个头,那洋人眼中有很明显的疑惑,但也本能的和他点头。 “李生,许久不见。”已经五十二岁的金文泰伸出手来。 李树芬道:“是啊,爵士。”他握着对方的手:“一别多年,我得知你从澳大利亚(其实是锡兰)调来香港后,知道你事情繁忙便没有打搅。” “是的,上任之后忙的不可开交。”金文泰想到最近的事情就头疼,不过这些不必和李树芬说,他问:“你去哪儿?” “你去哪儿?” 李树芬几乎和他同时开口,两人都笑了,一如许久前在伦敦相识时那样。 “哦,这位是刚从英国来的特里先生。”金文泰顺便介绍了下,但没说那位的身份,他倒是和对方介绍了李树芬的身份。 两个人便握手。 李树芬感觉到,这个人的手很冷,面容也有倨傲之气。 金文泰继续问他去哪里,李树芬道:“我去一位朋友那里吃饭。” “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金文泰问,他还记得自己在上海遇到的韩怀义先生,那天大名鼎鼎的袁克文联章太炎马君武还为他写了副字,十年生死两茫茫…他感觉那个年轻人的气质和面目都有点像他。 李树芬难道和港督说字头花名吗,他只好道:“他叫宋子青,在这里做水产生意,前些日暴雨时为养和出力甚多,是位非常诚实且善良的年轻人。” 哦,金文泰随即失去了兴趣。 查理的儿子怎么可能在香港做什么水产,再说他是姓宋。 第473章 383.上来就玩枪 第473章 383.上来就玩枪 又寒暄几句后,双方分开。 金文泰和特里道:“温斯顿,刚刚的李,是位非常伟大的医生。” 原来特里真正的名字是温斯顿。 “也许吧。”温斯顿依旧不太买账,和金文泰继续之前的话题道:“我认为欧洲的局势即将发生剧变,但是大部分议员们都认为我是杞人忧天,我真想带他们看看在远东的预兆。” “你是说香港会遇到麻烦?”金文泰问。 温斯顿道:“也许吧,希望不会。” 和金文泰差不多大的他,看上去却比金文泰年轻了许多,这源于他充沛的斗志,这是个英国人中难得的异类,他心细如发却又坚强顽固,他的性格在早年被南非俘虏后,孤胆越狱还能成功就看得出来。 只是,他最近遇到了些麻烦,所以才来这里散心。 他们交谈的时候,李树芬也在和韩秉青说刚刚遇到的人。 陈贞至插嘴道:“港督居然这样轻装出行?” “你以为是前清的时候,八抬大轿还加清街吗?”韩秉青笑了他一句,和李树芬道:“李生,陪金文泰一起的人呢。” “金文泰没有说。” “看来是个大人物。”韩秉青判断道。 李树芬也赞同:“爵士和我认识多年,他不是那种随便失礼的人,他既要隐瞒肯定有他的理由,对了,他还问你的呢。” “问我?”韩秉青很奇怪。 “是啊,他问你是干什么的。” “哈。”韩秉青正撇到街边一家商铺的镜子里的景象,文质彬彬的李树芬和自己,在一群明显是街头人物的护卫下走着,这样子谁都看不顺眼吧。 李树芬转头看到也笑了起来:“难怪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不过我说你帮养和做事,他便不问了。” 边上的高飞忽然来了句:“李生,你既认识港督,那以后香港你还不横走呀。” “是啊,所以你们这些扑街对我要好一些,不然我就去找港督告状,分分钟将你们抓起来。”李树芬作凶神恶煞的模样。 一行人谈笑风生的走进街,却见十三妹的店铺门都塌掉,门口还围着好多人。 韩秉青等都大吃一惊急忙跑去。 里面传来哭声。 他们见室内也是片狼藉,桌椅等都砸坏,十三妹那个窝囊丈夫血流满面躺在地上,十三妹趴在他身上哭着。 看到他们回来,周围邻居七嘴八舌着,十三妹嗖一下跳起:“收声。” 抹着眼泪抓住韩秉青告诉他,就在片刻之前,冲来一群人将这里打的稀巴烂,又要打十三妹,十三妹的丈夫拼死来扛,才给打伤。 她正说着有人匆匆跑来:“阿青,阿青。” 阿珍抓住韩秉青道:“潮州人和湾仔苏打起来了,你快去帮忙。” “对,是潮州人,他们说什么他们是万安。”十三妹也道。 韩秉青脸色一沉,这出乎他的意料,陈贞至道:“大佬,我去湾仔苏那边。” “不,我也去,带上家伙。李生,十三妹就拜托你了。” 李树芬连忙点头,招呼街坊们帮忙,再叫人去喊他医院的人,韩秉青便和陈贞至等急急忙忙赶去湾仔码头。 没到那里,已听大群人在喊:“交出太子青!” 密密麻麻不下百多人。 陈贞至面色一变:“大佬,情况唔对呀。”他是知道韩秉青的计划的,因此也想不明白潮州人怎么会这么冲动。 韩秉青道:“事已至此,见招拆招吧,他们不要脸,我们不要命就是。” “大佬,点办?”高飞问。 韩秉青看着前面黑压压的背影,人群里湾仔苏在破口大骂:“太子青会躲你呀?有种等着。” “后生仔胜过花柳仁,就因为能在香港横走,还对我潮州人伸手,今日我就让他知道点样做人,好,我等着。” “等你老母。”韩秉青道。 前面的人都转过身来,韩秉青冷笑着直接向前走去:“搵我?我来!搵我可以,去打砸石板街十三妹家的店铺,欺负妇孺,算乜人物,还有脸说教我做人?” “来了,来了。”对面倒没动手,纷纷让开。 也有嘴里不干净的:“扑街搵死!” 高飞直接骂回去:“草拟吗!” 那边便开始汹涌,高飞大吼道:“你,出来只楸,躲你阿爸后面算乜!” 他凶神恶煞的模样震的对方居然没敢再回嘴,他身前那个朋友心中倒是高兴,心想我是他阿爸,不是我说的哦,高飞才丢一句:“拉基。”大步跟上已进人群的韩秉青。 湾仔苏的弟兄有不到十个,咸鱼彪的弟兄有十几个,韩秉青又来十四个,如此对上对方还不到半数。 但韩秉青来到,便是桀骜的湾仔苏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和他气愤的说:“阿青。这些潮州人…” “你就是太子青?”对方有人问。 韩秉青二话不说从腰里抽出枪,也不看,对他头顶上方就先一枪,喝道:“收声,等会问你!” 这特么的,人家人是多,但他上来就玩枪,这怎么搞。 湾仔苏都懵逼,何况对方。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韩秉青大声问:“发生乜事?” “这些潮州人都面生的很,他们过来便冲进工地动手,我们过来撕打后,对方才说是搵你的。” “动手的?”韩秉青眼睛扫过湾仔苏有点青的脸,还有那些兄弟们带血带伤的模样,倒没看到缺胳膊少腿的。 湾仔苏也说:“都是空手打的,所以也没吃亏。” “嘉欣她们呢?” “就在屋内,不是为护住你七个老婆。我们早去叫人,潮州佬,我们和字头惊你呀。”湾仔苏说着对那边骂道。 对面立刻又开始叫。 韩秉青又一枪:“收声!” 枪声划破长空,对方都不由收声,但很快又叫起来:“有枪点样?我们也有,去拿枪!” 韩秉青将家伙丢给湾仔苏的同时向前走去,对方带头的那位个子虽只到韩秉青的眉,但身材相当的粗壮,一颗狰狞光头中间还有点凸起,手肘也满是厚皮,灯火照耀下他的面目更是凶恶。 “搵我,你是边个,点事?”韩秉青 第474章 384.到底谁说的 第474章 384.到底谁说的 韩秉青走到他面前直接问。 对方道:“这是我们逼哥。” “你是他大佬?我问你呢,你哑巴?”韩秉青毫不客气的骂道。 那个逼哥面皮一抽,边上人又咋呼起来,韩秉青不耐烦的挖了下耳朵:“比比歪歪!丢你母,老子问你话,其他狗在叫,还真有规矩!” “你们都住口。”逼哥显然也看到,和字头这边自韩秉青开口谁也不再说话。 双方相比,韩秉青的人马虽少,但看了就齐心。 吼完之后,他瞪着韩秉青:“你知我为何搵你?” 韩秉青干脆掉头走人,逼哥傻眼了:“喂!喂!” 韩秉青接过湾仔苏递回的家伙才停下脚步,回头指着他的鼻子道:“扑街,是你搵我,我点知你为何来,如果讲的出道理,便赶紧讲出,是我和胜和理亏,我便认。要是说不出道理只是找茬闹事,那也别怪老子唔讲规矩,乱枪先打死你个傻比!” “我数三声,你讲啊!三,二!” 对方急忙道:“你陷害我们大佬马福久!” “你们是马福久的人?” “我们是万安的人!马福久既是商会大佬,被你陷害我们就要来讨公道。” “于是你们就去砸十三妹的店铺?”韩秉青问。 “那个泼妇嘴里不干不净,活该被打,我老鬼敢作敢当…。”逼哥身边一个瘦卡似的人道,韩秉青道:“老鬼?” “点样?我砸的!”“还有我!” 对方仗着人多,气势汹汹的都向前来,韩秉青哈哈大笑道:“我在香港,如何能陷害你们大佬,我连他行程都捂知,你们既然冇理由,那就唔怪我心狠!” 就在他要动手时,外边突然有人喊:“都住手。” 住个鸟的手,韩秉青抬手先给那老鬼一耳光,逼哥要动,他左手枪直接顶在对方额头。八指急冲冲跑来,这时湾仔苏身后吼声如雷:“边个要动和字头的人?”是傻福带的援兵赶到。 现场涌入了数百号人马,立分两边,八指道:“阿青,你听我讲。”韩秉青站在人海之中丢了声:“唔好意思,你来的太晚了。” 澎!他随即一枪,竟将老鬼的腿先当场打断! 这下对面的潮州人都炸窝了,韩秉青头都不抬又一枪响起,打在惨叫翻滚的老鬼的另外一条腿上,接着又一枪! 第一声枪响时,潮州人都在愤怒。 第二声枪响时,冲来的人面对陈贞至等人的枪口,和韩秉青冷酷的侧脸都开始减速,等第三声枪响,老鬼死去活来时,潮州人也好,和字头也好都安静下来。 韩秉青这才抬头,恶狠狠的看着他们:“边个要搵我的麻烦,无论只楸还是群斗,我都随意。但是你们去动无辜人家的店铺,连妇孺都不放过,我便要和你们死斗到底。” 他接着又道:“我知你们也有枪,无妨,尽管去拿,或者背后下手,但我太子青今日发誓,既然你们坏规矩在先,那么从今后,你们也小心家人亲眷,谁要再如这老鬼,我嘅人就会逐个上门点名,一个个将他们杀绝,我睇是你们狠,仲是我狠!” 傻福走上来,他是认识那个逼哥的,开声就骂:“大逼你个扑街,边个让你动十三妹的店铺,还搵阿青女人的麻烦,你算乜好汉。” “刚刚还有你说自己也动手的?”韩秉青问之前在老鬼边上的一个。 看他手抬起,八指急忙拦在那厮面前:“阿青,阿青,先住手。” “住手?他们搵我女人麻烦的时候,你在边个地方!”韩秉青问。 大逼理亏的道:“我让老鬼去搵太子青也想不到他会动手。” “呵,那你来这里时,直冲那片房算乜意思?观光?”湾仔苏上来问道。 其实带头的也是老鬼,大逼还真没这个意思。 但他既出头,就只能认。 这厮也光棍:“好,既然咁,我们潮州人做错的我们认,你们做错的你们认,我们四四六六来算清楚!” “算屁,你刚刚讲我陷害你们大佬马福久?边个讲你知是我干的,又是边个安排人来嘅。”韩秉青问。 傻福冷笑起来:“马福久在上海得罪杜月生出事时,阿青人在香港,他怎么去安排。” “他可先…。”大逼要说话,八指先骂道:“他如何得知马福久的出行时间,除了万安商会的内部人,边个知道马福久鬼佬杨随人北上?我都唔知,太子青点知此事。” 大逼叫道:“你系潮州人,点帮外人讲话。” 八指冷下脸来:“我刚在万安和董事们说事,就听说你带人来闹,我问你,边个要你来的。” “我自己听说太子青在上海有人,无需人讲也知必定是他下手。” 毒舌陈贞至立刻道:“是嘅,就好像当年我路过你的家门,你十个月后出世,无需人讲也知,我必定是你阿爸。” 路过就怀孕?韩秉青佩服的看了他一眼。 大逼瞬间炸毛:“你搵死!” “搵死的是你呀,搵死?”陈贞至继续毒舌着:“就靠推测就来闹事,你当你能代表潮州人,还是能吃定和字头,往日总是大佬青和人只揪,我这个做马仔的闲的身上都痒,不如咁,你来陪阿爸玩耍一趟点样?” 然后他加一句:“哦,我用枪,你用脸皮就够,反正他足够厚。” 大逼绝不想和他说话,来和韩秉青吵:“太子青,你敢发誓此事和你无关?” “我当然敢,之不过,你算乜,你要我发誓我就发誓?既然你讲我陷害马福久,这么多人在,你便当众拿出我陷害他的证据,岂不简单。” “如果拿不出,你必须要给和字头一个交代。”傻福道。 后面又有人到,是大头成他们赶来,来的路上他们该已知道情况,因此下场就先和八指开骂:“八指虾,你弄事情?” “我在和万安董事们谈事呀,是这个痴线带人来闹。”八指气的恨不得用头砸地,偏偏他和字头的身份尴尬的很,他揪住大逼:“到底边个要你来的,此事非同小可,你如不说就是你来抗事,你想清楚后果。” “真个是我猜测的,太子青在上海有关系,你难道唔知?” 第475章 385.来访的猪肉荣 第475章 385.来访的猪肉荣 和这种蠢货直接没法聊。 韩秉青问八指:“你来只为劝我?那被打的十三妹家,还有我女人的店铺怎么办?” 八指叹道:“阿青,能否给我个面子,容我几日,此事必定给你个交代。” “唔行。” 韩秉青毫不犹豫的摇头。 现在不抓出这件事的背后,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惹什么麻烦。 他们的话为那些潮州人听到,已知自己这边似乎有些理亏的潮州人也都开始向大逼问:“逼哥,边个告诉你的,你讲啊。” 老鬼边上那个道:“逼哥,你和我们信誓旦旦说此事是太子青干的,我们才来嘅,是唔是?当时你还有一句,是说你有证据嘅!” “拿证据啊。”高飞吼道。 其他和字头的也都喊起来:“拿证据!”连潮州人也喊起来:“拿证据。” 出来跑的都不是白痴。 双方争斗也好,厮杀也罢,总要有个理由。要是被人家摆了一道,做的是炮灰的话,赢了也丢人,何况现在和字头人马到的快,真打起来,太子青那个杀神说开枪就开枪,仿佛香港法律是空文,对了,闹到现在差佬呢? 这个时候潮州人才记起,湾仔码头的差佬都已换过。 之前属于他们本乡本土势力的,比如沈祥福等都已调走,现在主事的是于和字头关系密切的陆伟明。 这特么人马没人家多,关系没人家硬,说动手人家也不弱,事情还闹的稀里糊涂的,这算什么事嘛。 这么多人的压力下,大逼终于顶不住了,他道:“是老鬼和我说的。” 大家顿时傻眼。 尤其韩秉青,他低头看被自己打了几枪的那个家伙,那厮人已昏迷过去,就这幅模样如何问的出什么来呢?傻福沉着脸:“边个知你说的真与假!” “真的是他讲,此事是太子青做的,太子青为出掉鬼佬杨便请上海方面的人出手,结果害了马大佬。”逼哥的汗都出来。 众人不由看向韩秉青。 韩秉青道:“鬼佬杨和马福久走在一起的事,你知?还是你知?还是你知?”见众人摇头,韩秉青问:“那我点知?再说我何必搵鬼佬杨的麻烦!” “鬼佬杨和花柳仁走的近。” “关我屁事。”韩秉青气的直摇头:“你,在这个老鬼醒来交代前,必须有我们看着,以查证事实!” 陈贞至他们去拖老鬼,潮州人不便阻拦。 但就这么看着和字头将他们的人带走,八指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不免丢人,八指硬着头皮道:“如果信的过,便交给我看管如何,我保证给阿青一个交代。” “呢个系烫手山芋,你真要接手也可,一旦出事你讲的清楚?”软脚喜阴森森的问,八指道:“我必定保他安全。” 软脚喜不再吱声。 八指便等韩秉青答复,韩秉青却摇头:“唔行。” 这是他第二次说不行了。 上次说,他也没给八指面子。 这次又这样。 八指深吸了口气,缓缓的道:“阿青,你信唔过我?” “他们死掉,你点办?”韩秉青问,八指道:“我绝无可能让他们死掉。” 傻福大声说:“你拿什么来保证!” 八指急的拍胸脯:“我八指在江湖上也有名头,你们要什么保证,只要我能做到!”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你都必须保住他们?” “我唔是保住他们,我是要查出真凶。” 韩秉青哈哈起来:“好。” 八指道:“阿青,你听我讲,啊?”他才反应过来韩秉青答应了他,但韩秉青继续问:“这些事点办?”他指的嘉欣这里被闹的事情。 “也搵我说话!五日之内,我必定给你们个交代。” 老子七日后曝光马福久的事情,你要五日才给我这个答复,韩秉青不屑一顾的道:“好,你算好时间。”他掉头走过大逼身边时,讥讽的丢了句:“你自求多福。” “真是老鬼讲的。” 韩秉青懒得再理这个死人,对傻福他们拱手致谢后,当真放人,随即带陈贞至等护着几个女人离开。软脚喜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湾仔苏问他:“三大佬,阿青为何雷声大雨点小?” “开了数枪还是雨点小?他今日开了几枪?” “一二三四五,五枪。” “五枪,三百人聚众,差佬都不至,这香港我已经看不懂了。”软脚喜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话就走,湾仔苏追着他:“三大佬,你乜意思呀。” “我的意思你离阿珍越远越好!” “玛德,今晚弄死你女儿。”湾仔苏咬牙切齿的嘀咕着,心里疑惑难解,便去追韩秉青。 他们回到十三妹那边的时候,十三妹的店铺已经收拾好,李树芬居然扶着眼镜在后厨帮十三妹烧饭,十三妹的老公则躺在院子里休息。 见韩秉青他们回来。 李树芬关心的问:“点样?” “大叔,唔要关心江湖上的事拉,反正我又唔会吃瘪。”韩秉青和他打了个哈哈,就让嘉欣她们去帮忙。 自己则回前面,先拉过陈贞至:“我睇此事背后复杂。” 陈贞至道:“会唔会是八指演戏?” “我看不是。”湾仔苏插嘴道:“关键是边个怂恿的老鬼。” “老鬼也好,逼哥也罢,估计都活不过今晚。”韩秉青苦笑着,湾仔苏叹气:“是嘅,所以我不明,你为何将他们交给八指。” “让他们窝里斗呗,再欠我个交代也不错,哈。” 门外走进一个人,居然是猪肉荣,进门他就四处赔笑:“各位在忙啊。” “你来干乜?”湾仔苏冷冷的看着他,其他人面色也不好看。 韩秉青却笑了:“进来说话。” 猪肉荣忙拍马屁:“大佬就系大佬,不是那些扑街,都睇不清我的来路。” 这尼玛不是群嘲吗,湾仔苏要发飙之际,毒舌再次出动:“你牙齿上有个东西。”陈贞至冷冷的道。 猪肉荣一楞,赶紧去摸,顺便看玻璃上的反光,陈贞至立刻接一句:“睇见有头猪没有,荣哥。” 第476章 386.兄弟间的争吵 第476章 386.兄弟间的争吵 猪肉荣煞笔的看着玻璃映照出的自己,眼睛眨了下,甩手便走,后面尽是嘲讽,他气哼哼的和韩秉青道:“太子青,不是睇你面子,我一定将他抓走。” “你有种。”韩秉青才不和他计较这些,坐到十三妹的杂物间,看左右没人,便要他说来意。 猪肉荣又拍马屁:“青哥你真威风。” “讲拉,我还唔食饭,晚点还要去杀人,时间紧张。”韩秉青假装很忙。 “杀,杀谁?”猪肉荣问。 韩秉青摆摆手:“我不当你是差佬,以后或可做朋友,有钱一起分有酒一起喝。但此刻却不能和你交底。” “青哥,我是仁哥派来的。” “仁哥?花柳仁?”韩秉青很震惊的看着他。 猪肉荣道:“黑骨仁,仁哥,其实我是他嘅人。仁哥要我告诉你。” 他压低了嗓子:“当时他没到场,是正和潮州人说事,现在他已查明,老鬼的大佬扁担柴是今日事情的主使。扁担柴早年就和马福久一起,他们背后的金主财力雄厚,得知马福久被害,一口咬定是你,才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的金主是边个?” “唔知,除了马福久和扁担柴无人知道。” 韩秉青皱起眉头,猪肉荣看他脸色问:“仁哥要我问你,要是八指不能交代,你准备怎么去做。” “我怎去做?谈的事我请仁哥,打的事我来,仁哥是前辈,他心中都有数,我听他的差遣。”韩秉青毫不犹豫的道。 猪肉荣道:“好。” 再无话说,他便走掉,路过大堂的时候,陈贞至阴测测的对着玻璃道:“猪?”猛回头看向他,又淡然抽烟,猪肉荣气的直哆嗦,走过去轰隆一拍桌子:“八婆咀,你说边个?” “猪。” “你敢骂我…”猪肉荣真的抽了,陈贞至递给他一根烟:“开个玩笑拉,荣哥,一起食饭?李树芬先生也在,今日的汤羹是他亲手弄的。” 猪肉荣无可奈何接过:“其实呢,我们是一家人,太子青都已知晓。你个扑街还损我,你当上次我来搵她们麻烦,是我本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冇办法,得罪之处多多见谅。” 陈贞至看他语气真诚,反而不好意思了,道:“荣哥,唔好意思,我其实也是尊重你的。” “尊重你阿爸一样?”猪肉荣努力控制着表情问,为自己的智商暗地喝彩。 陈贞至反应很快:“你当我阿爸?” “是嘅,哈哈哈哈——嘎”猪肉荣的笑声戛然而止,周围人尽满地打滚,韩秉青都笑的直不起腰来,猪肉荣哆嗦了半天,服了,和陈贞至道:“你系我大佬行唔行,真是见鬼呀,你只得这张嘴便能说翻香江,都无需你家大佬青去争斗!” “留下一起食饭吧。”韩秉青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猪肉荣也就留下了,吃饭的时候陈贞至不再欺负他,和他添饭倒酒修复关系,但大概是被伤的太深,猪肉荣不敢和他说话。 等他走后,韩秉青自己坐在院子里琢磨,尤其今日陆伟明没有出现的问题,直到夜了,他才回那边睡觉。嘉欣的房内叽叽喳喳着,大概听到动静,据称结拜后排行老七的小丫头跳出来看,便叫:“阿青哥回来了。” “你系老几?”韩秉青一边开灯一边问。 “我是小七,阿青哥,我给你打水去。” 她扭着腰走掉,嘉欣走出来:“阿青,今日的事情点样,明日还能开工?” “唔紧张,明日你做你的嘅事就是。” “我担心今日这样后,工人不敢来。” “冇问题的,吃饭后咸鱼彪个扑街就已经去搵他们,如今香港百废待兴,多少人等工作来做,你愁找不到工人?”韩秉青问。 小七屁颠屁颠跑来,脚下一滑,一盆水哗啦声倒了韩秉青身上,他躲都来不及又要去扶这丫头,却给一头撞在要害上,顿时惨叫着蹲了下去。嘉欣等人大喜,七手八脚去扶他,都一本正经的说给他揉揉。 韩秉青拼命挣扎,剧烈喘息,但好汉难敌十四手,咸鱼彪赶回来和他禀报工人搞定的事情,探头看到大佬躺在地上,裤子湿漉漉的,夜黑如墨,出来混的咸鱼彪当韩秉青失血呢,惊骇的脸都白了,扑来道:“大佬,你怎么了?” 七个女子一哄而散,韩秉青冷着脸撑着手坐在那里:“好玩吗?” “我是唔是不该来?”咸鱼彪总算懂了,韩秉青没好气的道:“跟我进来。”一进屋他换衣服时,掀开被看到里面一堆内衣,又疯掉:“又是边个干的?”那边笑的花枝乱颤。 这时,陆远涛却和陆伟明在争吵着。 “阿青帮我做好大事情,如今店铺已经安排布局好,只等英军采购合同到手,便有庞大的利润,结果你却在背后算计他?”陆远涛刚抵香港,坐在堂哥陆伟明家食饭时,听他电话里和谁说:今日我没有动手,便是看看太子青的底气,又说:手段是犀利,其余却未必… 陆伟明示意要劝阻的妻子等退下,和弟弟道:“阿涛,我既当你面做事,便是要告诉你一些问题,你且听我讲完再发火不迟。” “你说。”陆远涛气哼哼的。 陆伟明先道:“你的生意是生意,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你我兄弟虽然同气连枝,但我也有资格考虑是唔是?你总不见得,觉得我这个警司,其实是你的马仔,必须围着你转吧。” “大哥言重了。”本在生气的陆远涛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陆伟明说这种话。 陆伟明点上根烟继续道:“阿涛,我来香港后,你父亲对我帮助良多,我不否认。但你也清楚,我的地位是辛苦打拼出来的,我也有我的家庭和子女要考虑,所以我下面说的话,你要接受。” 陆远涛的面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他之前争吵是因为自己当陆伟明亲兄弟才放肆,现在陆伟明摆出一副你是你,我是我的姿态,他自然恢复了生意人的天性,心中开始警惕。 第477章 387.你要对他下手吗 第477章 387.你要对他下手吗 陆伟明不管他怎么想。 直接开口说:“帮阿青拿下龅牙福后,我仔细想想,这件事里我平白无故得罪潮州佬,人人知道龅牙福是我拿下的,而阿青能调动的来我,这种情况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阿青在外边这么说的?”陆远涛很意外,他感觉韩秉青哪会这么肤浅。 但陆伟明说不是,不过他强调:“阿青虽然冇炫耀,但造成的影响便是这样。好,此事我不怪他。那么我再讲一事你听。马福久在养和医院的事情上做手脚,被他发现后,他第一选择并非报警公开,而是私下搵我,你知他和我点讲?” 陆远涛当然不知。 “阿青和我讲,龅牙福的事情后潮州人必定不肯善罢甘休,今日他虽将潮州人的把柄拿捏在手,可是他不信万安事后真的消停。他说的其实唔错,有些事发生后,一日是你的敌人一世就是你的敌人,我惊讶的是他这个年岁竟然如此洞悉人性,更让我惊的是,他随即提出,联合我一起将万安彻底分解!” 等陆伟明讲完韩秉青的打算,陆远涛眼睛一亮:“好手段。用差佬的力量只抓马福久的事情,他的字头人马也在逼迫,并拉拢其他潮州人,如此便能分化敌意,做掉敌人还成为潮州佬的朋友!好啊,我钟意他的手段。” 陆伟明没好气的道:“你钟意?” “我当然希望合作伙伴是个聪明人。” 陆伟明就冷笑了:“你只看到一面,那我再给你分析他的另外一面。” “恩?” 陆伟明道:“太子青虽才抵香港,但人脉已经极深。” 然后他扳着指头数给对方听:“他现在白道上有凯斯普,有李树芬,有史密斯,军界有洛恩,警界有我,有巴里。再睇黑道字头,黑骨仁,傻福,大头成兄弟之下,湾仔苏,咸鱼彪,以及他自己的十三太保之外,据说澳门的花面狸和鬼脚七,还有泗孟双星都是他的朋友。你知这代表什么?” 陆远涛不能说违心的话:“代表是又一个黑骨仁。” “黑骨仁算乜?你信唔信,阿青要是真要翻脸,分分钟能将黑骨仁架空!” “他越强岂不是越好?” “好?如果他是上海势力的排头兵,他越强我们真的越好?” “上海人染指香港为乜?”陆远涛就想不通。 陆伟明骂道:“你痴线啊,青洪两帮哪里不想占据!洪门扶持的大佬都能当总理!你说香港日渐兴旺时,他们会放过这块肥肉?” “那堂哥你的意思?” “只本地字头就让香港这般不堪,要是再加一股力量,香港会变点样?”说到这里,陆伟明站了起来,他仿佛回忆起什么不堪,幽幽的道:“我辛苦学习考核之后,终于实现理想加入警队。但是加入后我却发现,在这片土地上差佬不如字头!比如我现在管理中环一带,但我的兵既无字头人多,也无字头能打,你可知我的感觉?” 陆远涛呆呆的看着他。 陆伟明转过身来,指着自己的胸口:“阿涛,我是人,是差佬,我有私心也有公心!我既穿上这身警服就担当起他的荣誉,问题是,现在的差佬有荣誉吗?十七岁那年我还是个巡逻军装,遇到潮州人闹事要管,我的上司拉住我说,你痴线呀!那是潮州人,人家分分钟弄死你呀。当时地上血流成河,我就在边上看着,我永远记得当时的情况,和我上司那张现实的脸。” 陆远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兄长聊着太子青最后说出这些来。 “就在当晚,我下班时,特地路过那条街时,地上的血已经冲走,几条人命仿佛没有来过这个世上。更离谱是我的大佬探长居然就在夜档上和凶手饮酒!睇见我时,还呼和我过去给对方敬酒。我是差佬啊!我给字头敬酒?”陆伟明说到这些往事脸都涨的发红。 他嗓子越发高亢:“那些我永远放在心里,从未和说提起,今日讲你知,是告诉你,阿青出现后听完他的计划,我观他能力头脑,心想我终于搵到一个机会,所以我才不遗余力的帮他。问题是,他会唔会和他们一样?如果是,那我何去何从?你真以为我是因为他和凯斯普的关系才出手嘅?” 陆伟明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远涛:“阿涛,阿青的背景其实我都已经调查过。” “啊?” “凯斯普在上海时候饮多落水被他所救,便带他去洋行做事。结果这个扑街和他手下一群人,得罪了老辈顾家堂,上海不同香港,老辈人物号召力极大。听说那顾家堂能调动沪军,因此太子青才不得不跑来香港。然后呢,凯斯普便又介绍了洛恩和巴里给他认识。这次又为龅牙福的事情帮过他。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渊源。但你知这意味着什么?”陆伟明问弟弟。 陆远涛茫然的摇摇头。 陆伟明道:“这意味凯斯普已将他的人情还掉,接下来便是他自己的事。我知鬼佬那一套,表面光鲜内面不堪,凯斯普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纠缠。” 陆远涛忍不住了:“阿青有冇后台,和你的安排想法,以及你之前和我讲的话,有乜关系?” “越冇后台,越证明他的能力出众。他来香港才几日就有如此地位,要是给他时间,你觉得他会做成点样?” “所以下午他和潮州人打生死时,你未出现就是因为不想再帮他。” “错,我不出面就已经是帮助,这个颠佬当街鸣枪啊。”陆伟明沉声道。 “既咁,大哥你的目的到底何在?”陆远涛真迷糊了。 陆伟明看着弟弟柔下声来,并没有先回答问题,而是语重心长的道:“阿涛。阿青这个人有胆有脑,要是不控制迟早会闹的香港不得安宁。你是我弟弟,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因为你马上要和他做生意,我不希望你陷的太深!” 陆远涛不由问:“大哥,这么说你要对他下手?” 第478章 388.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 第478章 388.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 “冇。他有洗白的机会,但他要一条路走到黑,不肯配合我的整治计划,对抗法律,那我怎么帮他的,便怎么压他!我就唔信,英国人会彻底放纵字头的势力,司徒拔放纵过,结果呢?我也唔信,百姓不信差佬信字头,如此要法律何用?” 陆远涛总算懂了,自己这大哥居然是要整治香港治安,让皇气压倒字头。 放眼天下,西洋对殖民地的统治,向来拉拢一批镇压一批,最后再洗地清理。 但香港的差佬,已经憋屈太久了。 差佬里的高层,当然可以享受福利,和字头称兄道弟。但基层的军装却过的卑微,比如当年的陆伟明还不得不去给字头敬酒!这份耻辱时刻在刺激着他。 明白兄长的心意后,陆伟明提醒道:“大哥,这条路,很难啊。” “我知,所以我会去做,阿涛你也要好好的努力,我信你一定能闯出天地,说不定将来,你侄儿还要你来帮衬。”陆伟明笑着说:“仲有就是,我这些话你尽可以告诉阿青,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 陆远涛叹道:“我会说的,我也会劝他尽力走上正道的,只是,大哥,你如何能保证你不会变呢?” “我?会变?”被质疑的陆伟明的声音有了些不快:“我自十七岁当上差佬后,目睹几多的黑幕,过手几多的冤案却无能为力,这些往事日日夜夜都在我的心头盘绕,已有二十多年!二十年,就是一代人的时光。我从结婚生子,到你侄儿出生在产房外时,我都有在想这些,并念念不忘!” 至此,陆远涛才彻底相信自己的兄长,正色起来道:“阿青的头脑犀利,做正行完全冇问题,我和他虽然结识不长,但我欣赏他,所以我会帮他。而你,是我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帮他也就是帮你,大哥,你放心,我们之间是一个陆!” 陆伟明闻言大喜,搂住弟弟的肩膀:“好!我们齐心协力,做出番事业来!” 兄弟两个的笑声让一直担心的家人终于放松下来。 然而,当陆远涛走后,回到书房的陆伟明却阴沉下脸来,他点上烟,仰头看着缭绕的白雾喃喃的道:“阿涛,唔怪我骗你,你一定要和他讲才行,不然我点和老板交代!” 接着他拉开抽屉,将藏在书封皮里的支票取出,上面的数额醒目,摩挲着支票陆伟明的眼神先迷茫再逐渐锐利:“理想?没有这些撑,点扎职呀理想!潮州佬既要太子青的命,我又要脱身,只能麻烦你了阿涛。只有通过你的嘴,他才信我还会帮他。” 然而他今日和弟弟说的话也是自己曾经的心声,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陆伟明唇角泛起丝自嘲的苦笑,但转瞬即逝。 第二天,陆远涛找韩秉青时。 却得知那个扑街又出去搞事情了,他只能追去湾仔码头。 时间已经是下午。 韩秉青悠闲的坐在被嘉欣暂时称为“明月阁”的工地前,明月阁?怡红院呗,这是咸鱼彪的话,当然他不敢当面说。 咸鱼彪就蹲在他脚边,眼神四处张望,看钟点算八指那边什么时候来。但他们等来的不是八指,而是黑骨仁。 “阿青。” “仁哥怎么来了。”韩秉青站了起来,不要他吩咐咸鱼彪已经飞快的去拿椅子,嘉欣得知也来端茶倒水。 陈贞至他们散开后,韩秉青接过黑骨仁递给的烟,先帮他点上后又问:“仁哥,你来是为八指的事情?” “对,老鬼死了。他们的说法是枪伤太重。” 韩秉青无声的一笑:“因此八指不来,却请你出面。” “昨日你和猪肉荣的话我已经知道。”黑骨仁低头去喝水,他头发虽极短,韩秉青看到他头顶已有圈白色发根:“仁哥,要注意身体,我睇你白发越来越多。” “劳心劳力怎能不白头呀。” 黑骨仁感叹一声后对他道:“八指昨夜就去搵我,将事情说明白,还特地带我去看老鬼的尸体,有鬼佬医生在现场作证,确实是因为流血过多,说打到动脉然后导致死亡。”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份证明。 韩秉青看也不看,直接道:“仁哥,我昨日既和猪肉荣讲过,便听你的吩咐,你说此事点处理,我便点处理就是。” “你忍的下这口气?” “大佬,我是和字头的人,再说我冇吃亏,想必仁哥您也不会让我吃亏,是唔是。” 黑骨仁笑了,再掏出张支票:“这是汇丰银行香港处的支票,潮州人赔你和十三妹的汤水费三十万整,他们的意思,此事就此为止。” “三十万?”韩秉青弹了下支票。 黑骨仁说:“我知,你睇不起这点小钱,之不过,你也明白,唔是所有人如你这样的。”韩秉青没吭声,黑骨仁继续道:“阿青啊,和字头的和,是以和为贵的意思,马福久既去鬼佬杨也去,这些潮州人他们内部打生打死,我们就不参合吧。” “八指的意思?还是万安的意思?” “这还是万安第一次对外人低头,便是我,在香港多年都未曾见过。”黑骨仁问韩秉青:“谁的意思重要吗?” “也对。”韩秉青转手将支票给陈贞至:“去送给李树芬先生。” 回头和黑骨仁道:“仁哥,马福久背后的金主是谁,这是他的意思吧。” “我真唔知是边个,这是八指和扁担柴送来嘅,另外八指和黒添希望能放回靑俊。” “陆伟明的事我冇法管。” “我也是这么回复的。”黑骨仁说着忽然纳闷了:“软脚喜来干乜?” 软脚喜和女儿走来,嘴里骂骂咧咧着:“仁哥,我这女儿已经没法管教,整日跑出来找那个扑街,今日我便带她来问清楚,那个扑街是要娶她呢,还是要玩弄。” 这是逼婚来着?韩秉青憋着笑回头,湾仔苏早没影了,不过软脚喜来肯定是有事的,刚刚不过是借口。 放走女儿后,软脚喜问:“怎样?” 第479章 389.单纯的死的早 第479章 389.单纯的死的早 韩秉青将事情一说,软脚喜笑了起来:“仁哥,你又是以和为贵这套,这次不打进潮州佬的地盘,以后再无机会,你可别后悔。” “不是仁哥不想,是对方将路堵死。”韩秉青帮衬了句。 软脚喜便不吭声,黑骨仁站起来道:“我先走了,你们坐。” 软脚喜站起来客套,韩秉青跟着送他上那边的车,上车后,黑骨仁从车窗里丢出句话,他语重心长的对韩秉青道:“阿青,我们之前判断有误,潮州人依旧成一气,主事人便是马福久身后的金主,这个人不好对付,偏偏我都不知他是边个,你要注意些。” “香港这么多有钱人,我也不知如何查起啊。” “有多少人知道你真的来历?”黑骨仁问。 韩秉青道:“知道我来历的只得你,傻福哥,还有李树芬,陆伟明也只以为我救过凯斯普的命。” “为何不告诉陆伟明。要是他对你不利,你岂不是自找麻烦。” 韩秉青一笑:“他不会的。” “为何?” “我和他弟弟合作生意。” “阿青啊,陆伟明隐忍多日一朝得志,可知其心术深沉。这些差佬和我们字头永远不是同心,你千万要注意,要是能压住就压住…。” “我知。” “好嘅,那你多注意,仁哥老了,只靠你这样的后生仔喽。”黑骨仁看了一眼坐在那边喝茶的软脚喜便告辞。 车远去后韩秉青掉头看着走来的陆远涛,还有坐在那里的软脚喜,想到黑骨仁刚刚话里含糊不清的意思,这人心还真是复杂。他没法肯定貌似关心自己的黑骨仁在打什么算盘,也不知道陆伟明为何昨日没有出现又没有消息。 不过后个问题应该很快就有答案,只是软脚喜来此,又是为何。 他走回去时,软脚喜道:“我也走了,你送我上车。”陆远涛茫然坐下,看韩秉青又去送他,依稀听软脚喜说:“阿青,我的话,你放在心里。” 然后他就听不到了。 坐在车里露着半张脸的软脚喜是和黑骨仁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姿势,他先问:“阿青,你觉得八指这件事,是真是假?” “我怎知啊,不过总不见得是仁哥和他联手骗我吧。” 软脚喜唇角微抽了一下,锐利的眼神盯着韩秉青:“你现在觉得,吩咐猪肉荣搵我麻烦的仁哥是花柳仁还是哪位?” 韩秉青沉吟了下,答非所问:“明日我要去九龙城拜访二爷。” 脸色本来沉寂着的软脚喜瞬间笑了,韩秉青看看天空,幽幽的道:“三大佬,你知我钟意湾仔苏哪一点?” 软脚喜没说话,韩秉青说:“我钟意湾仔苏单纯,和你们说话太累。” “单纯的死的早。” 九龙寨城在1847年时正式成型。 当时清廷为防备对岸的维多利亚城的英军,还特地把原先驻扎在大鹏湾的部队调来此处,另加固城墙等,时至今日,清廷覆灭,寨城犹在。 1899年时,英军曾攻入其中,将清廷军马和人等赶走。 九龙寨城的住户本来组成很单纯,无非那些军户和本地居民。但英军攻破城寨将这里扫荡一空之后,又无力管辖。 结果,此处的情况为外人得知后,什么越南的,马来的包括北边大陆上逃难或者避罪的都纷纷来此。 关越奎的叔父关辛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的。 在老家一怒杀人后的关辛同因为懂武艺敢拼死,很快便站稳脚跟,他听说国内局势混乱后便让家人也来。于是在1908年,辛亥前夕,正在壮年的关越奎携带妻儿和一众手足至此。 关辛同当年已经五十有一。 在九龙混迹多年总有仇家,而他性格张扬,年过半百依旧爱喝好赌,自以为雄。一日,被仇家夜里堵在个婊子的床上,用生石灰糊眼后乱刀砍死。关辛同被杀的当晚他那些老弟兄也连连出事。 同时还有人来杀关越奎这些晚辈。 令对手意外的是,关越奎仿佛早有准备,用青年行镖时的单刀连劈二十多个,那夜,发狂的关越奎带着自己的手足,杀的这些人渣头颅满地翻滚…。 接着他便继承了关辛同的势力。 随后又和越南马来人几番厮杀,后来为高墙所禁锢的黑暗之地最终只得一个声音。 但一统九龙寨城之后的关越奎并没有如大家以为的,开始往香港其他地方扩张势力。相反他强力压制自己的人不得对外伸手,不得招惹鬼佬。 被他架空的关辛同的同辈们不听,还怂恿晚辈去闹,他便杀。 他的老弟兄们渐渐不甘寂寞,和外人勾搭,他也杀。 毫不留情的杀,并还将外人作乱的证据卑躬屈膝的交给鬼佬方面。 很多人背后议论纷纷,说他二鬼子一个。 关越奎得知后不怒反笑,行,我就二鬼子。叫来在九龙寨城里的手足们,还有一些能说上话新晋的后生,告诉他们以后可以随心做,但从这里出去,就不要再提自己是九龙寨城的人,他说自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守着家。 要是兄弟们信得过,他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不过,为了安全,万万不可将事情惹来这里。 大家对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很快就分出两派,一群出去闯荡,一群留下守旧。 二十年过去,九龙寨城的人口翻了三番。 被叫做二鬼子的关越奎因为尽心守护手足的家人,也逐渐被后辈们尊崇为二爷。 而那些离开这里的人,基本渺无音讯。 偶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却又绝口不提和这里的关系。只得一次,在黑骨仁扬名立万时,香港字头为了批货物在泰国边境和越南一群人厮杀。 想不到越南人联合了泰国当地势力。 数百人围攻只有三十人的香港字头。 在后方的黑骨仁惊的汗都出来,急忙召集人手来救,然而等他到现场发现,泰国人已经跑掉,越南人则死绝。 被救下的香港字头兄弟里,其中就有后来水房的大佬傻福,救了他们的人是混迹泰国的华人帮会头目叫武磊。武磊和黑骨仁结交后,过了许久才告诉黑骨仁,他之前是跟着关越奎的。 第480章 390.九龙关二 第480章 390.九龙关二 他知道黑骨仁在搞和字头。 其实他话里的意思是,你不碰九龙寨城我们就是朋友。 并且他说,如他这样的还有好几个,甚至香港本地都有,不过大家没什么其他想法,只要不碰他们的家人,一切照旧。 在关越奎经营下的九龙寨城这些年,和外界的来往只有生意。主要是粮油百货和水产等,黑骨仁没声张时,也有不懂事的要坑九龙的土包子,结果惹来九龙城内的好手一顿反虐。 字头便去报复。 但看着那英军聚众才打得下的高墙壁垒,还有黑压压的九龙人,只得退兵。 等黑骨仁将消息放出。 至此,道上才得知憋在九龙寨城里那位的手段。 九龙寨城不可轻辱人人尽知,因为谁知道自己身边的兄弟会不会就是他们的人呢。 有人分析后甚至认为,关辛同都是这位二爷干掉的,因为关辛同的性格张扬惹是生非,必定容易给家里带来祸端。 于是,这里成了独立于香港黑白两道之外的飞地。 现在已六十有五的关越奎看上去并不像寻常山东的汉子那样高大威猛。他身材瘦小,脸颊内凹,穿着身前清的对襟衫坐在太师椅上时脚都碰不到地。 但他在这里就是皇帝一样的存在。 他治下,有家养老院,是用来瞻仰一些孤寡的。这是他的善政之一。有养老院就要有护理,有医生。于是他认识了李树芬。 李树芬的医德人品真的没得挑。 不要说香港的字头,就是二爷都佩服他。 今天关越奎正在吃饭,忽然听人禀告说李树芬先生带了许多人和物资来。摸不着头脑的关越奎连忙跑出来迎接。 “李先生,您怎么来了?”关越奎问,他注意到李树芬身边还有几个面生的年轻人。 李树芬笑道:“养和的事情你没有听说吗?” “我知道养和最近发达了,有大老板来资助你呀。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显摆,李先生,你今日的来意是?”关越奎虽然尊重他,说话依旧如自己的顽固性格一样,硬邦邦的不转弯。 李树芬惊讶的睁大眼:“你只知道这些?” 这下关越奎纳闷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树芬便把马福久做的事情一说,关越奎闻言怒道:“这个混账王八蛋!” “就好像你说的,养和发达了嘛。旧房一坍塌后干脆重建,设备也重新选购,这些旧的放在养和都还能用,不过我想你这里也需要,便和人家商议后,特地来送给你。”李树芬道。 他是心善仁和的人,这辈子唯一刻薄,也就是和扑街青闹腾。 关越奎很是感动,道:“如此真的多谢了,如此真的多谢了。”立刻吩咐人准备中饭等,将他们向里面请。 李树芬说不忙,先去看看养老院,并和他介绍这是大地房产的薛老板,还有他们一众董事等。薛斌上前和关越奎打招呼道:“久仰二爷的名望。” “哪里哪里,哎呀,薛先生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事业呀。”关越奎虽然守旧,但知道世故,能捐助养和的富豪又如此年轻,家世背景必定不凡。 他客气着,薛斌不敢托大的更客气。 这让关越奎不禁心生好感,他最讨厌就是有钱人的飞扬跋扈,当年他在老家杀人就因为受不得蔑视。 进了城寨,薛斌在前面做交际花。 韩秉青和陈星宇吴为民则在后面观看这外人难进的旧军寨。 九龙寨城面积三顷左右,石板路纵横,因为封闭独立,商铺和买卖不多,沿着街道都是些有些破旧的房屋,屋檐下站在许多的守家女人和小孩,纷纷好奇的打量这些外来人。 至于男人们,或者按着镖行留下的规矩,在四面墙头执勤。或者在演武场锻炼,又或者在前面码头处和外人做着生意。 此时还是上午。 阳光却照不进有些阴暗的城内,陈星宇是挑剔性子,和韩秉青道:“瑞克,我看这里改建的话,直接弄成一个特大的北派庭院才好。” “冚家铲。”吴为民骂他:“你家多少人才住的下这么大的地方。依我看应该在这里推翻建楼,并修建卫生设施,这样的话地面空间变大,居住空间也变大,环境才会好。” “好呀好呀,大班你来弄,留套顶层给我,记得家家户户的窗户都要开大些,尤其淋浴间,这样方便我和大佬享眼福。” 这两个家伙从少年斗到青年,估计还会斗到晚年。 韩秉青懒得管他们的嘴炮,打断话头说:“这里似乎没有供水。” 他是洋派作风,最不习惯就是没有供水和电。 香港现在已有自来水,是1863年皇家工程署设计的工程,现已辐射中环各处,但其他地方,比如湾仔,尖沙咀等还没有遍及,更不要说三不管的九龙寨城这里。 一行人说笑着前行,很快抵达了养老院。 九龙养老院的名头似乎很派头,其实就是一条短街上的民宅而已,街长百步两边有房十六栋,最前两栋的外墙间搭有一个横梁,上面写着养老院三个字,其他就没了。 进去后看到有些大妈在帮忙收拾。一些老人在屋里哼哼唧唧,少数的护理在四处查看情况。 不过细节可以看出,关越奎做这件事并非作秀。 因这里竟是九龙寨城里日照最长的地方。 从上午开始到下午,阳光都能擦着外墙的顶端照在这片区域上,所有还有些老人躺在外边照太阳。看到关越奎来,里面的人都纷纷出来,或者喊二爷,或者喊二叔,也有叫大佬的,韩秉青注意到,喊大佬的那个老头子没了左边的胳膊,还瘸着条腿,明显是打斗导致的伤残。 那个老头子脸皮都有些松垮,右臂倒是粗壮,身架看上去不矮,靠在路边的椅子上对关越奎咧嘴笑着,露出豁掉三颗牙的牙床。 “阿威你今天气色不错呀。” “是今日有喜事吧,大佬。”这个被叫阿威的居然是北地口音。他又和李树芬打招呼:“李生,早。” “早,阿威,近日可饮酒?” “冇,会被打。”阿威的笑容不见了,李树芬道:“二爷也是为你好阿威。” 第481章 391.我等你答复 第481章 391.我等你答复 “我知。” 边上有人在喊:“李菩萨!早啊。”李树芬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韩秉青都诧异了,不为别的,他看李树芬那副样子仿佛信佛,在对比李树芬的洋派和留学历程,顿感违和。 随从将那些可用的物资,还有设备都从推车上卸下,在人的指点下,将东西放去仓库等处,那些跟李树芬学过点基本知识的护理,都是九龙本地人,纷纷喊李先生,或是大呼小叫东西的完好可用等。 看着这一幕,关越奎郑重其事的和李树芬,还有薛斌拱手道:“两位大恩大德,我关老二永世不忘,我这些家人们也都会记得。” “应该的应该的。”薛斌八面玲珑的客套着,眼神看向陈星宇,陈星宇走上来道:“二爷。” “使不得,贵人们如何这么称呼我,叫我老关就是。” “哎呀二爷,看你虽然精神,岁数足以做我们长辈的,不纠缠这个。”薛斌嘿嘿着还去分香烟,关越奎其实不抽洋烟,不得不接过。 陈星宇给他点上后道:“二爷,我看你们似乎没有供水,那居民往日的日常怎么办?” 关越奎道:“就靠码头那边足够了,家家也都有储水呀。” “只这样不卫生吧。”陈星宇皱着眉头道。 他今年也已二十多岁,这些年在商场做事历练的对外很是沉稳,加上他的董事身份,这一皱眉让关越奎都有些紧张,不懂他的意思,李树芬道:“九龙寨城英国人不问,清廷灭掉后,民国又管不来,谁为他们做这些呢。” “投资一条供水系统需要多少钱?”吴为民和陈星宇商议。 薛斌插嘴:“这里环境老旧,要弄供水系统,就要带修改电路,该电路的时候一些旧房就要拆除,是麻烦事情。” 关越奎听他们的话里意思,似乎还要帮他们弄水电等,不禁惶恐,因为这得多少钱啊。他忽然见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后生仔走了上来,对李树芬道:“李生,我睇这处地,阴暗潮湿,你救的来一两个,救不来经年累月引起的麻烦。” “是的。”李树芬不知道韩秉青打什么主意,但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一个人常年在晒不到太阳的地方生活,环境冬冷夏热,且潮湿的话,必定会生病。这就是南方老人痛风多的原因。那是经年累月积累的病毒发作。 陈星宇在边上道:“反正我们在拿不远处那片地,这里有许多精壮,不如帮他们改善改善环境怎样?” 吴为民立刻和薛斌“请示”:“老板,你觉得呢?” 关越奎都听糊涂了,这些后生仔在说什么,他这样控制欲极强的人对自己不能了解和掌握的事情从来警惕,韩秉青看火候差不多,便道:“既然这样,就和二爷好好聊聊吧,看看能不能互相帮助。” 薛斌就和李树芬先打招呼:“李生,今日随你来捐助这里的同时呢,我是顺便来观察一下工业用地周边的人资的。” 这句话关越奎绝逼不懂,但他信李树芬。 李树芬和他解释:“这些老板他们拿下了九龙外边的一大片地,准备盖厂房之类,正缺人工。” “啊,可以啊,可以做工的呀。”关越奎忙道。 他管理一大家子,有事情做有钱赚,又是正当事情为什么不做。 看他这么积极入坑,薛斌笑道:“这个只是我们的些想法,还没定型,二爷有兴趣的话,那我们等会坐下来正式聊聊,现在先忙养老院的事情吧。” 几个人便收掉话题,亲自去帮那些工人们收拾设备,他们朝气蓬勃的脸上是坦诚又自信的笑容,说话也不避人,吵闹斗嘴很快就让周围人知道他们都是留学回来的人才。 唯独一个人,如影子一样站在李树芬身边。 关越奎有些好奇的问:“这位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李树芬苦笑起来:“二爷,那些是老板是董事,这位却是老板和董事们背后的大金主,你看走眼拉。” “啊?”关越奎嗖一下掉头,再嗖一下回头,眼睛珠子都甩的凸起:“这位先生是他们的金主?” “我们叫投资人,就好像过去老板和掌柜的关系,我是老板,那位薛是掌柜,陈星宇他们就是二掌柜等。”韩秉青解释道。 关越奎再看那边,再看他。 是了,那群后生仔和这位比起来还是浮躁了些。 “哎呀李先生,你都不和我认真介绍一下。”关越奎不好意思的道,回头和手下大吼:“中午上好酒。” 尼玛。这是坐,请坐,请上座吗? 韩秉青的脸都黑了,李树芬也是。 关越奎人老成精,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尴尬的搓手:“咳,老朽绝无轻慢贵客的意思,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些珍藏。” 随即和韩秉青再度拱手:“敢问尊姓大名。” 韩秉青似笑非笑看着这个老头子,想想,问:“二爷希望我以什么身份和你接触,他们的金主,还是?” 这下关越奎又晕了:“啊?”心想你还有什么身份吗,心中忽然闪过个念头…。 韩秉青正色起来:“二爷,我今日随李生过来是真心捐助九龙,之不过,我的身份特殊,不提也罢。” 关越奎的身子站直了,声调也变沉道:“为何?” “在下的一个身份,是养和真正的捐赠人,也是他们公司的真正老板。另外一个身份呢,也算道上人物。” 关越奎闻言盯着韩秉青,脸色逐渐冷了下来:“你就是太子青?” “看来我料想不错,果然有人提前告知二爷,我会到来。” “你既知道,就该知道我的规矩。”关越奎送客两字已到嘴边。 “我知,但是。”韩秉青淡淡的道:“鬼佬会在一个月内,对九龙寨城进行再度清理,理由是,此处藏匿有东南各处的追逃要犯,如果抗法不尊,英军便会铁血扫荡,这件事,和二爷的规矩比起来算乜?” 他再加一句:“如果我能解决此事,二爷又准备付出什么?我去抽根烟,二爷你好好想想,我等你的答复。” 第482章 392.被赶走 第482章 392.被赶走 听到韩秉青前往九龙寨城的消息后,黑骨仁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他不明白韩秉青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说自己和他叮嘱的,他答应的,都是放屁不成。还是说这个后生仔已经完全不将他放在眼内,所以依旧自我行事? 傻福看到他这幅样子,话到嘴边又忍住,黑骨仁道:“想说什么就讲。” “仁哥,阿青过去未必是找二爷调兵吧,有什么情况还是等他回来问问才是。” “你信你讲的话?” 傻福不由哑然,阿青那个扑街从来说打就上屋,他虽然和李树芬比较近乎,要说他纯粹无聊去那边做义工,鬼才信啊。黑骨仁冷冷的道:“阿青来头大,本事足,所以呢,我们就可有可无了。” “仁哥,阿青平时很尊重你的。”傻福还是努力劝道。 黑骨仁怒极:“尊重,是在口头还是行为,他边给你点烟边笑你是条狗你点知呀。” 这时电话响起,黑骨仁拿起喂了声,半天后放下对傻福道:“八指问我,阿青去九龙寨城乜意思,我回的话你听到的。” 刚刚黑骨仁说,阿青只是去做义工。 傻福面色古怪,他想得出八指那边的表情,黑骨仁也想的出,八指听到自己的回答后会是什么表情。他叹了口气,对傻福道:“阿青虽然妄为,该维护还是要维护的,要不然我的情绪传递出去,会对大家不利。” 傻福佩服的道:“仁哥,你总是这样为大家考虑,只是你的苦心几人知晓,你也无需动怒,我这就去问问阿青这个扑街!” 黑骨仁拉都拉不住,傻福出门后上车闭上眼想了想,示意司机改道,车往湾仔码头停下,咸鱼彪屁颠屁颠的跑来:“哎呀,傻福哥,有事?” “阿青呢。” “阿青大早起来就不见了。” “毒舌至呢。” 陈贞至走了出来:“傻福哥。” “阿青没有和你们一起?”傻福纳闷的问,陈贞至道:“冇,他讲他有点私事处理。” “那我等他吧,斌仔,你去家里说声,今日我中午不回去。”傻福下车后关照了声,司机立刻开走,陈贞至忙将他迎进去,选已经收拾好的一处请他坐下,嘉欣她们得知也出来和他招呼。 傻福乐呵呵的坐在那里,看里面的装潢设计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斌仔回来后又过半天,韩秉青依旧没有回来,傻福不想等了,陈贞至当然要留他吃饭。 正在饮酒时一位年轻人直奔这里,陈贞至看到吕军很意外,急忙问:“这么快就来了?” “恩,他人呢。”吕军的脸已经有点发黑,身材也瘦了许多,看上去好像吃了很多的苦。 陈贞至和他介绍完傻福后,告罪去边上问他最近的情况。 吕军大大咧咧的道:“张宗昌这个家伙,没事喜欢丢了部队到处跑,上次我去找他错过后,干脆就留在他部队里玩了几个月,练就了身好枪打便和老头子吵架,然后收到电报就来这边了。” 陈贞至看着这二货,心想阿青叫你还是对是错? 边上的吕军在说:“兄弟,如今这天下乱的呀,光头北伐都打的张作霖吃瘪掉,我三叔那眼光真不是盖的,不过我告诉你个事情,三大爷马上要回来,因为有人惹麻烦了。” “发生了什么?”陈贞至问,他虽然是广东人,对上海却有很深的感情。 “嗨,你说还好笑,薛大少这白痴果然没用啊,志强兄一出马就是不同,先回去离婚然后再公开追逐,我看小姨这次要沦陷掉,要不然三大爷也不会电报月生哥说回来。” 陈贞至目瞪口呆的道:“谁追小姨?”他们都跟着韩秉青喊宋美美小姨。 吕军道:“蒋志强啊!他麻的,薛斌那厮作怪给我哥收拾掉,我哥一走,这志强又乘虚而入,这些人怎么了,天下那么多女的,却都去找那个魔头。” 陈贞至想到宋美美折磨他们的事情也深有恐惧,随即问:“老板要回来?” “不知道是棒打鸳鸯,还是干嘛,月生哥就那么一说。” 人多眼杂,陈贞至便起身:“行吧,那你先休息下,等阿青回来和你聊。” 那边的傻福已从高飞嘴里得知吕军的来历,也听到这边的对话,酒足饭饱的他便起身走来:“后生仔。” “傻福哥。”吕军倒是伶俐。 傻福绕着舌头和他聊:“来香港干乜呀。” “干米?”吕军摇摇头:“我要吃肉的。”这厮明明懂广东话却装疯卖傻。 傻福…。陈贞至…吕军还很奇怪:“干嘛?” 嘉欣端菜上来时,吕军顿时惊为天人,刚要扑过去套近乎,后面三对也转出,吕军当场都流鼻血了,香港好好呀,他揪住陈贞至:“这些都是这里的菇凉?都给我吧,好不好?” 门外响起个声音:“你皮又痒了是吧!” 吕军猛回头,看到韩秉青扑过去就鬼哭狼嚎的道:“大哥,你可想死我了。”韩秉青一脚踹出,吕军直接刹车加个侧翻,脚踢墙上凌空再扑:“抱抱。” 傻福看他们兄弟拆招的手段都惊呆:“他系会飞呢?” 那边闹腾完后,韩秉青把吕军丢到墙角加踹一脚,走来和傻福招呼道:“福哥,有事情?” “仁哥听说你去九龙寨城,要我来问你情况的。”傻福说话很有艺术。 韩秉青茫然的道:“问我情况?就是帮李树芬做义工呀。” 这下轮到傻福愣住,心想你真的假的,这个关键时刻你跑去自己之前宣传要调兵的地方,你居然是做义工去了? 傻福当然不信,追问他和二爷谈的如何,韩秉青直接气急败坏的说自己是被赶出来的。 “被赶出来的?”傻福还不信。 韩秉青没好气的道:“多少人都看到!” 等傻福半信半疑的走掉后吕军凑上来问他:“哥,我们过去吗?” 不知道他们要干嘛的陈贞至想走开,韩秉青不瞒他,和他道:“我准备带他去见一下仁哥,谈些和上海方面的业务,以后就让他走香港广州上海这条线。” 第483章 393.麻烦高抬贵手 第483章 393.麻烦高抬贵手 “什么业务?”发电报的时候陈贞至虽然在,但没看内容。 “鸦片。专供张啸林私下开的公司的货。”韩秉青说着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陈贞至顿时明白了,他们竟然还看着那厮呢,便道:“好嘅,反正总有人要做,还不如我们来做。” “正是这个道理。” 这时,韩秉青被二爷轰出门的消息已成笑话传遍了潮州佬的势力。 黑骨仁很快也得知了此事,太子青这个扑街平时做事四平八稳,这次怎么这么冒失。韩秉青带着吕军登门来到,黑骨仁当即问他,韩秉青垂头丧气的道:“别提了。” 他说自己和二爷遇到后,被揭穿身份,二爷知道外边的事情,随即便将他赶了出来。 “其他话都没来得及说!东西却全拿下,这老东西果然是油盐不进!我怀疑他早就知道我身份,只等东西交割完才赶走我!”他难得吃瘪的样子让黑骨仁真心想笑。 韩秉青恨恨的发誓:“有一日,我一定也要将他赶出九龙寨城!” 黑骨仁本要问责他的心,也给这个笑话冲淡掉,韩秉青却老实,和他说:“仁哥,唔是我不听你的话,我既答应你就不会反悔,但今日正好有机会便想去结识一番这位奇人罢了,还真冇其他心思,谁知这个老扑街,冚家铲,竟然…。” 他大概顺风顺水惯了,从来没有受到这种奇耻大辱,因而耿耿于怀,这就又骂起来。 黑骨仁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活该!” “算了,仁哥,我和你讲一件正经事。” 韩秉青将吕军的来意说完,黑骨仁吃惊的道:“这位就是你大伯的儿子?” “正是晚辈。” “你们要将缅甸和印度的烟土送往上海?”黑骨仁听后不禁也心动,香港是个小地方,烟土收入也只一般,但把卖不动的货送去上海却是日进斗金的暴利!过去他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上海的销路自有人来弄,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 可是现在韩秉青开口,那还用说吗?上海就是他家的好吧。 黑骨仁想了想,道:“阿青,这生意一直是傻福在弄,他也刚走,既然你有心,我便叫他回来和你谈谈如何?” 说这句话的时候,黑骨仁忽然想到傻福也才遇的韩秉青,韩秉青是知道傻福做这个事情,却在遇的自己之前绝口不提,这是实实在在的尊重。让黑骨仁不由道:“阿青啊,其实呢,你对我蛮好。” 韩秉青一笑:“仁哥,凡事都有规矩。只是我性格冲动,有时候容易暴躁,你能海涵就好。” “还是要少冲动。”黑骨仁说完起身要电话傻福。 韩秉青拉住他:“不忙,仁哥我的话还未说完。” “你讲。” “除了鸦片生意,正当的生意也可以做往内地,不过南方进货的渠道大部分为人掌握,所以我想,我们和字头既有我的销路,为何不开一家贸易公司。” “那进货和仓库储备运输什么的呢?”黑骨仁问。 吕军在边上阴测测的道:“仁哥,我们只要一间办公室一部电话就行,无需你们出面,那些人自然会求上门的。” 这特么的…。黑骨仁都想哭,自己在香港打生打死半生,也就半壁江山一片名。真正的实惠其实不多。这两个黑二代过来后,做贸易生意仓库都不要,他知道吕军没瞎忽悠,他既有路子,商人们当然要求他出货。这世道基本上都是货比需求多。尤其南方的这些进口玩意。 平民百姓买不起,只有上海滩的人物习惯性消费。 那么谁掌握了销售的渠道,谁就是王。 黑骨仁想得出来,这两个家伙做此事后,上海方面必定协助动手,将原先的渠道全部打掉不用。 这种断人财路的事情定有纠纷。比如万安商会就会不甘。 黑骨仁隐约感觉到了韩秉青的真实布局,不禁叹道:“阿青,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公司,釜底抽薪的将潮州人的根基动摇是唔是?” 经济决定一切。 杀戮只是手段,也只能为经济利益服务。 韩秉青不承认也不否认,嘿嘿着:“仁哥,你答应之前必须要想清楚,此事开始很是麻烦,不过。” “不过一旦成功,潮州人只能认命!” 财帛动人心,黑骨仁兴奋的站了起来:“再麻烦也要去做,潮州人之所以强就因为他们有钱,和字头之所以难,就因为我们冇钱结交高层,阿仁巴结上鬼佬杨后,我很是心喜,如今看他和马福久同气连枝,我才知道,那分明是个坑。” “是啊,鬼佬杨和马福久才是搭档。” 黑骨仁又问:“那你们还查到什么情况没有?” 韩秉青摇摇头:“冇。”他话在嘴边留了三分。 因为其实还有件事情,那就是马福久鬼佬杨背后还有个金主,那金主叫韩先生,该是假名,韩秉青还在暗查。而香港这陌生地人心难测,对这种背后人物,一日不查清楚,韩秉青便一日不想提起。 黑骨仁露出思索的神色:“如果只他们两个,总觉得不对。” 韩秉青一笑:“仁哥觉得哪里不对?” 黑骨仁却说不出什么来。 既然这样,韩秉青就先告辞。 他走后黑骨仁在室内四处转,之前他因韩秉青的妄为还愤怒,此刻似乎又庆幸韩秉青选择了和字头,但这就是人性,无可厚非。 转眼已经是通知万安方面后的第五天了。 这天八指向和字头递交了他们的诚意。 首先他退出和字头并将一平二平的地盘交还,其次万安商会将再行捐助养和一笔钱,并发放当日参与抢险的工资,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费用。 直接算个结果,万安商会因为马福久的行为,直接损失达一百七十万之巨。 谈的时候和字头的大佬都在一堂,韩秉青也在其中。 八指说完条件后和黑骨仁拱手致歉道:“仁哥,许多事其实都是马福久干的,他安排的人我们也已经抓到,连同靑俊在内一共六个。这五个呢,可以反咬靑俊。你看我们的安排点样?如果可行,还请。” 说到这里他看着韩秉青:“阿青,麻烦高抬贵手。” 第484章 394.开战 第484章 394.开战 黑骨仁呵呵一笑还没说话,傻福已经讥讽道:“八指,你知那天阿青砸出多少钱嘅?” 那天韩秉青直接丢了百万出来,堂堂万安商会只给一百七十万?八指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傻福佬,一平二平加上利群也是收入。” 说实话八指为这些条件真的费心不少,当然他是有所图也有所得的,最起码最近他收拢了马福久的旧部。 但傻福一反常态的咄咄逼人:“利群是阿青办的,和你们无关。” 八指忍气吞声:“一平二平每年的收入有九十万,且年年都有,这也要计算的吧。” 黑骨仁道:“阿青,你看呢。” 八指知道此事分明是韩秉青主导,黑骨仁现在甘愿为他绿叶,说实话他真不懂黑骨仁为何这样。整个潮州商会都搞不懂,只能说太子青是黑骨仁的契儿了事。 韩秉青直接站起来:“既然大佬们要我讲,我便讲几句,我最近呢在忙嘉欣那个女人的事情,不做事呢不知道,一做才知道事情的繁杂,竖口碑的艰难,偏门生意如此,何况李先生那样的事业。” 八指无奈的道:“阿青,你有话就直说吧。” “我讲完了,我太子青现在丢一句话,你带回去。”韩秉青当真丢下一句便走。 他道:“开战。” 八指完全煞笔掉,他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心想太子青疯掉了吗,黑骨仁也站了起来:“八指,我们给你过你机会,此事真是令人发指呀。” “仁哥,凡事都可以谈的。” “阿青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大家以为呢?” 和字头的纷纷站起向外走去,八指茫然留在室内,龛上的关公倒提偃月双眼含怒的瞪着他,八指浑身一个机灵急忙追出,傻福走的比较慢,正慢吞吞上车,他冲过去道:“傻福佬,你们到底要点样?” “此事阿青不满,仁哥顶他,我便听话咯。” “你也知道,马福久死掉后花臂虎在搞事,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大家谈下这些…” 他说的花臂虎,是潮州人里又一个头目。 傻福讥讽的道:“那你辛苦咯。”他直接走人。 “喂喂喂。”八指追他喊了半天傻福也不理,他只能垂头丧气的走掉,但在半路他想想当时韩秉青的做派,和韩秉青的话,忽然疑惑了,道:“去湾仔码头。” 这一刻软脚喜正坐在二爷的对面。 关越奎板着脸听他在说些事,半响后道:“阿喜,那日扑街青要来这里,你知是谁提前告诉我的吗?” 软脚喜的脸色精彩,他狐疑的看着关越奎:“二爷,你叫他什么。” “扑街青啊,李树芬先生就这么叫的,我听来也觉得解气。”关越奎也不知道怎么了,提到韩秉青情绪波动的特别明显,比如一说扑街青三个字就亢奋的胡须都翘起。 软脚喜也是够了,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人都喜欢欺负他。 关越奎和他道:“是一个莫名的电话打到了九龙货仓,只得一句,转告二爷,明日太子青欲来,对他不利。” “会是边个?” “我哪里知道你们外边的这些花头,不过我看扑街青心中有数,因为他自报家门后便说他知道有人会告知我。” “哦?”软脚喜很意外的叫了声。 关越奎却道:“他也说这一句就避而不谈此事,只和我碎碎叨叨满嘴胡扯,真是令人气愤。” 软脚喜真心不懂的问:“他和你说乜?” “他讲今日天气真的蛮好,适合站在墙头撒尿,他赌老夫尿的没有他远…。简直荒唐,我当时和你表情一模一样!李生大笑走掉后,他又和我讲,说二爷您在九龙寨城内半生,替兄弟照顾妻儿之事实在让人敬佩,下一句却是,咿,为何许多后生和二爷长相相似。真是气煞老夫!” 软脚喜听的前俯后仰,对上关越奎那对喷火的眼睛后又赶紧收声。 关越奎气呼呼的道:“这混账东西胡言乱语惹的老夫发飙,直接要人将他轰走,当时李生也好其他人也好居然不闻不问。但等他走掉,他的朋友才私下递给我一份信。” 软脚喜心思剔透色变说:“难道这里有外人的人?” “不错。”关越奎沉着脸道:“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做作,只是这厮的讲话实在过分!扑街青!” “可知道是谁?”软脚喜问之前的问题,关越奎叹息起来:“今日不同过往,人心思变,怎么知道谁和谁家来往?只要相安无事便好啊。” 他在软脚喜面前并无对外的强硬,此刻关越奎就是一个疲倦的老人,他喃喃的仿佛自语一样说:“外人仲讲我是干掉阿叔上位的,他们怎知我为保护阿叔的香火费尽的心思,我真是累啊。” “二爷,那些闲言碎语无需理会。” “怎么能不计较。”关越奎碎碎叨叨着,又和软脚喜说回头:“阿喜,扑街青在信里说,他能保证的事情,你帮我看看是真是假。” 软脚喜接过他贴身放的信,入眼是行漂亮的钢笔字。 韩秉青在里面说,他想和二爷做个交易。 他已经说动朋友,会帮助九龙寨解决生活用水问题,铺设四条管道。另外还将出资将这些房屋翻建为瓦房。并且说服朋友让九龙的人在工地干活,入境费用也由他解决。 他做这么多只希望二爷能帮他在九龙的码头上运输,并建造仓库。 “他没有调兵?” 关越奎眼睛瞪起:“九龙子弟怎么会为他那些事打生打死,他都没提。” “那他掩人耳目又是为何。”软脚喜摸不头脑的问,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智商不够。 关越奎道:“他是为李树芬考虑,毕竟他是和李树芬一起来的。这点上,这个扑街倒是忠厚。” 软脚喜起身告辞,并笑道:“阿青做人蛮好的,好了二爷,那我先走,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 “好,阿喜,外边复杂你也要多保重。” “是。”软脚喜答应着转身出门,在门口他又回头喊声:“二爷,我走拉。”看到关越奎正低头整理烟袋,匆忙间抬头说他:“走呗,越发罗嗦。” 软脚喜咧嘴一笑,却不知道他真离开后,二爷便恢复了精神,只是神态越发落寞,关越奎走去关公像前,点上三炷香,默默的念叨:“关二爷,为何连阿喜都变了,我现在都搞不清楚他到底在为谁做事,居然跑来打探我的消息。这半生走来真正是累,真是身不由己是非多。” 第485章 395.少人背锅 第485章 395.少人背锅 匆匆赶到湾仔码头的八指并没能见到韩秉青。 湾仔苏告诉他,那个扑街刚刚被七个女人烦的已经跳海死掉。这不是胡诌吗,八指脸皮再厚也没法求湾仔苏说真话,只能请他转告太子青,凡事还可以再谈,晚上自己再来,然后灰溜溜的走掉。 结果他一回万安,就给堵住,堵他的人就是他刚刚才和傻福说的花臂虎。 人称花臂虎的甄志虎,叔父早年随东南亚洪门的顶尖大佬,泰国的二哥丰(郑智勇,洪门大佬泰国大佬)。他自幼其实在泰国长大,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回老家,再来的香港。 因为这个背景,他在潮州人尤其汕头人中很有威望。马福久做生意不错,在其他方面却不如他。所以他一直为马福久做万安会长不服。但是老辈爷叔们都支持更会做人的马福久,他当时也没办法。 现在马福久死掉,他便再度开声,这些日已团结了许多人马。想替马福久的八指的心思动向他一清二楚。所以八指一回来,便给他堵在了万安大堂上。 看到他似早有准备的站在那里,八指头皮都发麻,又不得不问候说:“虎哥。” 四十有三的甄志虎身状神彪,粗壮的胳膊上两条形态复杂的花纹醒目。他横着肩,才不理问候,劈头就问:“谈的点样?” 八指难道和他说太子青要开打?只能支支吾吾说:“仲要再看看。” “仲要等?已经只有两日!和字头就要将马福久的事情见报,背锅的却是我们整个潮州人!你是不是故意去拖延,好把我们都拖下水呀?”花臂虎问的很犀利。 马福久的旧部现在势力犹在,因为受到的内外压力,在走投无路之下难免会玩这套。 便是八指本身,也存着万一不行,就如此行事的想法,如今给花臂虎直接说破,他急了:“虎哥,我真心去谈,对方说要考虑,我能怎办?晚黑时分我还会去遇太子青说话,总能将此事压下!” 花臂虎张口骂:“谈?人家这是瞧你不起!真不知那些爷叔为何安排你去!就因你是和字头的二五仔?” 八指真是疯掉,这些话他怎么能认,也吼起来:“我去和字头是爷叔们都知道的,二五仔这三个字不敢当!” “好,你唔是二五仔!那我只问你,要是事情见报点办!”花臂虎却不和他吵,只抓之前的话头不放。 八指道:“我在努力!” “你在努力?冚家铲!”花臂虎又骂起来:“你是拿一平二平和利群的利益去求啊!这是马福久的本钱?这些都是万安,是大家的家业!大家同意你去做,是为息事宁人,现在却只剩两日光景,我只问你,要是事情见报点办?” 周围早有了好多人,都支持花臂虎的话。 花臂虎振臂大叫:“八指至今答不出来,事情要是不成,万安名声被毁,大家说我们还能等吗?” “虎哥你的意思是?” “听虎哥的,虎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听着心腹们的起架,和其他人的附和,花臂虎却冷笑道:“我说话能做主?要是爷叔再开声你们何去何从?他们老辈半截入土凡事求稳,好,我听话!结果他们选的最稳的惹出大事,马福久该死,他们就没责任?” 见他居然将矛头指向长老团,大堂内一下安静下来。 花臂虎继续道:“我再等一日,要是八指再谈不来,我便亲自出马!” “要是对方还不答应呢?”有人问。 花臂虎石破天惊一句:“要是对方再不答应,谁做的事情谁去承担,太子青后日要见报,我后日也登报,脱离万安!”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花臂虎站在人群前反问:“那你们甘心戴着被马福久弄脏的帽子继续行走?我和你们打赌,事情见报后鬼佬也好,百姓也好,都不会再信万安一句!那些半截入土的老辈无所谓,我们还年轻,还要路要走,难道灰溜溜离开香港?我不甘心!我既是对的,却不能做主,那我就离开万安!” 他边上的心腹附和着,也道:“大佬说的是。” 花臂虎又丢出件事来说:“如今外敌虎视眈眈,你们还在内斗!八指我问你,老鬼去搵太子青的麻烦是边个的主意?我问扁担柴他不认,但人才带回来就半夜死掉怎讲?” 这个事让八指也很恼火,他咬牙道:“人是中枪死掉的,我有什么办法。” “你就不该带他回来!”花臂虎这句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八指果然蹦起来:“我难道将老鬼和阿逼丢给和字头?” 花臂虎冷哼一声,这个话他是不接的,但他道:“现在我去饮茶,这里我一刻也不要留,愿意随马福久吃屎的留下,愿意清白做人的就跟我走。” 说完他真的拔脚就走,他的心腹立刻跟上,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后,有人道:“阿虎说的不错啊,做错事的是马福久,背锅的是我们,凭什么?” 又有人叹道:“是嘅,这种事见报后,万安的招牌便完,便是不完,以后在和字头面前也难抬头,真不知老辈们点想的?” 八指跺脚道:“各位,事情还可挽回。”人却纷纷离去。 最后只留下往日跟马福久亲近的十来个大小行当或者势力的头,他们却也在问责八指,都已经给这么多利益了,和字头为何还不答应,说他办事不力。 八指几乎吐血:“马福久干的事情,我去解决,结果我成二五仔,虎哥找茬也就算了,他有他的心思计算。你们和我同气连枝,也知道内情,却来怪我?要不你们去谈,我不管了!” 这火坑谁敢跳?尤其这个时刻,八指自己都后悔,他要是不贪马福久走后的权力空白,加上当时韩秉青有和解并认他说话的意思,他其实也可以不管的。 他接老鬼回来,除了为潮州人的脸面,更多是为压制扁担柴,现在扁担柴不吭声也没影了,他之前感觉少一个对手,现在却发现少一个背锅的。 第486章 396.不愿意说就算 第486章 396.不愿意说就算 接着八指就想到韩秉青当时和今日的前后态度,他忽然惊觉,这一切莫非是太子青故意而为,他先通过自己给万安和解的希望,万安忍气吞声拿出利益必定引起内部人不满,这时他再拒绝何谈。 其实那个扑街从头到尾都不曾想过和解,他只要潮州人不得安宁,如果这时真的,那么那个家伙最近肯定没闲着,他接下来会点办?八指站在那里汗都下来之际,花臂虎在和手下说笑:“八指这个冚家铲,唔知自己有几多斤两,莫非他以为他和和字头熟悉,又是潮州人,稳定好此事便能上位?” 他手下也在笑:“虎哥,扁担柴得信后躲在元朗不出,他倒是认命了。” “谁叫他的手下去惹事,给对方抓住把柄。”花臂虎不屑一顾着:“八指这个痴线,开始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既救回人又能逼的扁担柴收声,呵,扁担柴当然收声呀,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老鬼,其实是他的人,闹事也是他安排的,扁担柴不过是个背锅罢了。 心腹们都哄笑起来,说大佬的安排深远。 花臂虎却没得意,面色凝重的道:“话我已经放出去了,就看今明两日有多少人来跟我,我才好决定是不是去搵太子青谈话。” “虎哥。”他的白纸扇苏攀是个圆乎乎的胖子,细声细语的劝他:“一步走出便不能回头,无论来人有多少,你都该早搵太子青一起联手压制万安才是。” 胖子眼底的狠辣让花臂虎都心惊。 他叹道:“我知,只是毕竟都是本家人等,实在有些不忍心。” 苏攀呵呵起来:“虎哥仁义,但仁义就会吃瘪,当年虎哥退一步结果让马福久猖獗多年,此刻要是再退,我就不知虎哥还有多少光阴浪费。” 花臂虎被说中心思,眉头跳起。 沉默半响后他吩咐其他人先忙,只留下苏攀。苏攀告诉他:“那边传话来,说太子青确实是被二爷赶走的,另外还说,黑骨仁确实在帮八指。” 花臂虎冷笑完问:“老板上次和我说陆伟明由他解决,此事怎样了?” “老板说的肯定已经做到,虎哥,你今日做的最漂亮的事情,就是说要搵太子青谈判。” 卸下伪装的花臂虎也很得意:“我是搵他谈啊,之不过还会派人用短狗去谈。” 苏攀呵呵着,白白净净的脸上满是快意:“老板的布局扑朔迷离,那个扑街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对他下手的会是边个。他既一死,和字头必定要来开战,唯独我们能抽身事外。”苏攀翻动手里的烟盒,没有抽烟的意思,就好像他喜欢这种生活,但从不亲自动手一样。 花臂虎接道:“所以晚上我先搵他,摆出姿态。” 第二日清晨时分,鬼脚七陈斐利带着泗孟双星湿漉漉的从野渡爬上岸时嘴里骂骂咧咧着。 刘子豪兄弟都不吭声,任由他发泄。 想想这厮也可怜。 韩秉青发话,花面狸就发话,然后他就不得不鬼鬼祟祟的连夜从澳门出发,抵达香港时还不能正常上岸,要从这偏僻鬼地方爬上来,开头都这么恶心,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陈斐利的心情很不好。 迎接他们的是湾仔苏。 天已微亮,鬼脚七接过湾仔苏准备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海水边问:“大佬青这么早就叫你起来接我,他在干乜?” “他是大佬,他当然在睡觉拉。”湾仔苏嬉皮笑脸着。 陈斐利骂道:“干,他是大佬,他舒服。” “不服气你和他说去。”湾仔苏忽然变脸,将装了换洗衣服食物等的袋子砸过来:“阿青昨夜和花臂虎谈判,几多事情,你当他真在睡觉?他是大佬,他有安排又要冲锋陷阵,你觉得是你辛苦仲系他更累?” 陈斐利还没来得及回,湾仔苏又骂:“我在岸边听你左一个扑街青右一个扑街青已经骂他数十声,讲真,我也爱背后骂他,之不过你遇到我之后依旧抱怨,既咁,你不愿意做事便请回。” “喂喂喂。阿苏,我就这么随便一说拉。”陈斐利只能服软。 他没辙,因为太子青比他威,花面狸都听话,他要是这么回去,他家陈少白包括花面狸都要收拾他的。 而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来,关系到太子青的重要布置,要是他甩手不干耽误了事情,那个扑街发起彪来恐怕就是他的死期。 因此他只能去哄湾仔苏,低声下气几句后湾仔苏也不和他闹,直接道:“阿青说事情你都知道,让你自己看时机,一旦有事就做,然后立刻走掉。” 说话时湾仔苏的眼睛扫过陈斐利身后的泗孟两位,刘子豪兄弟和他点头微笑,湾仔苏也客气了声:“辛苦。” 陈斐利问:“阿青昨晚和花臂虎谈乜?” 湾仔苏道:“花臂虎和八指不和,不肯化解万安危机的功劳给他,便亲自来找阿青。” 昨晚,花臂虎来十三妹这里,和韩秉青商议,除却之前条件外他还愿意帮韩秉青扫去和字头内不和的人,交换条件是韩秉青要承认,是他出面才将万安的麻烦解决的。 “阿青答应他了?” 湾仔苏一笑:“后面的我没听真,你也知道,我虽然是利群人,其实是他马仔拉,干,我真是混的一年不如一年。” 尼玛,陈斐利有点不开心了:“不愿意说就算。” “没有不愿意说,我真不知道他们最后如何,你也知道阿青这个人肚皮里都是心思,他不肯让你知道的你就别想知道,我有时候问他,他不肯说于是我就只好收声。” 陈斐利听后叹气道:“湾仔苏,其实阿青内忧外患。” “所以调你们来咯。” 湾仔苏正说着,忽觉不对劲,他掉头看野渡那边的树林里竟闪出群人来,带头的是万安的人,他依稀记得对方叫烂牙尖,是个狠人。 “湾仔苏,哈,这三位就是扑街青的援兵?”烂牙尖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边说边从背后拔出刀来。 他身体看似单薄,但衣衫下的肌肉线条清晰,跟在他身后的六个也都是类似身形的人物。 看着这群家伙,湾仔苏面色微变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第487章 397.不想将事做绝 第487章 397.不想将事做绝 “想做个明白鬼?” 烂牙尖阴森森的笑着:“你知不知道这几日都有人跟着你呀,你家扑街青爱秀风头搞事情,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我们万安?” “他们是万安的人?”陈斐利问,他在陈少白面前灰头土脸,敬畏黎叔,吃不消韩秉青收拾,对其他人,哪怕刀山火海依旧自信满满。 湾仔苏匆匆和他一说。 刘子鹏刘子豪兄弟两个则上前站在了湾仔苏左右。 见他们居然还有这种豪气,烂牙尖收敛起轻浮,正色道:“鬼脚七,我知你的名头和本事,不过你们只得四个还赤手空拳,如何对抗我们七个。江湖有相逢,你们也是拿人钱财为人办事,既然如此,我做主给你们双倍好处,你们帮我拿下湾仔苏便是。” “当真?”陈斐利心思一转,问。 湾仔苏嗖的转头之际,泗孟两个已左右架住他先,湾仔苏急忙挣扎,但这两个都是好手,他一时间没有办法,下一刻陈斐利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对那边道:“钱呢?” 烂牙尖不过是试探,毕竟陈斐利在澳门的名头不小,太子青能请的来他亲自出马,想必交情深厚或者报酬深厚,他哪里想到陈斐利居然真翻脸拿人,而湾仔苏的表情不是假的。 “他在澳门几番折腾,其实我早就想找他麻烦,他还敢请我来!他自找苦吃!你收声拉。”陈斐利和他要钱的时候又重重一刀柄敲上正骂他祖先的湾仔苏后脑上,湾仔苏顿时眼前发黑身子发软。 烂牙尖大喜之下忙道:“匆匆出来未曾带身上,不过请几位一起去万安如何,我家大佬必定会给三位足够报酬。” “…。没钱?刚刚说双倍,你可知道他们给我开价多少,你是在消遣我咯?”陈斐利顿时急了。 这不是蛮不讲理嘛,大家是出来砍人的谁身上带钱,烂牙尖都无语,被陈斐利这么一搞,现场的萧瑟气氛全无,市侩气氛倒是十足,对面解释的话陈斐利根本不听,只说他这次收了十万块才来做事的,不给钱不交人。 烂牙尖实在没办法,见他又不肯去万安,只能吩咐手下:“你去禀告虎哥取钱。” 自己丢了家伙走来,站在十步外和陈斐利拱手道:“七哥,我们万安人做事绝对不会玩鬼,要是你信不过,我便束手就擒做你的人质,我家大佬要是不给,你就做掉我如何?” 他做的确实硬气。 问题是陈斐利不同意,他瞪起眼骂道:“二十万!你一条烂命会值这么多?要是你大佬舍不得,还叫人来砍我点办?” 大名鼎鼎的澳门鬼脚七做事居然这么婆妈,烂牙尖彻底无语:“七哥你想怎么样才放心?你只管吩咐我一定做到行不行?” 陈斐利琢磨了下:“你们几个都来,要是你家大佬要翻脸,我也不做掉你们,他分明不将你们当人,那你们还不如反了,然后跟我去澳门混!怎样。” 烂牙尖差点没把眼睛珠子给吓出来,还有这么做事的嘛,但他认真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大佬要是宁可他们死掉也不肯给钱的话,他就算活下来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了,而陈斐利在澳门确实有点本事。 想到这里,他道:“好,那我就听七哥的。” “好,这才爽快。”陈斐利开心了,要烂牙尖转身,抽出他的裤带反绑他的双手,烂牙尖觉得疼,陈斐利安慰他:“只是做戏,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也需要防备你是不是?二十万呀,你也知道我们混字头的来钱快去也快!” 捆好烂牙尖后,陈斐利和那边招手:“一个个来,要是一起来我是要动手的,大家诚心做交易就实在些。” 半个时辰后,被堵住嘴巴的湾仔苏躺在草丛里,脸上都个蚊虫咬出片痘,他恨恨的只瞪着陈斐利。而陈斐利已和花臂虎在聊,不久喜笑颜开的转身走来告诉对方:“就是这个扑街接我的。” 花臂虎蹲下来从湾仔苏嘴里将臭袜子抽出,湾仔苏当即就骂:“鬼脚七,丢你母的。” 花臂虎笑眯眯的道:“湾仔苏,知道是谁出卖你的呀?” “边个?”湾仔苏冷冷的问,要是不惊是假的,只是他为人硬朗,哪怕死到临头也撑着。 花臂虎比较欣赏他这种性格,叹道:“你要是知道了,可就真死定拉。” 呃?湾仔苏不解的看着他。 花臂虎淡淡的一笑:“我钟意你的犀利,不如跟我如何?” 湾仔苏闻言冷声道:“跟你?好呀,但你信的过呀?你信得过我还信不过你,昨日晚黑你登门拜访的样子我还记得…。” “太子青死后,我亲自去和软脚喜打招呼便是,如今我已脱离万安自做字头,你肯过档最好不过。”花臂虎打断了他的话,他还真的没开玩笑。 也是,他和韩秉青斗争,对湾仔苏却没有深仇大恨,尤其湾仔苏还有个软脚喜这样的准岳父,花臂虎并不想将事情做绝。 湾仔苏问:“你准备怎么对方太子青?” 花臂虎摇头道:“事后你就知道。”他站起来吩咐手下:“将湾仔苏堵口带走,等事情了结再和他谈。” 然后他问陈斐利:“七哥,太子青调你们来,目的是谁?” 陈斐利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八指呀,做掉他,万安就要内乱。” 花臂虎一惊,笑骂道:“果然是我算人人亦算我,那个扑街昨晚和我聊天时说,支持我做事,其实呢,已经暗中给我下套。” “不管你们的是是非非,太子青这个人的手段还是有的,不然在澳门也不会折腾的黎叔都欣赏他,之不过我也有我的感受。”陈斐利似在解释自己对韩秉青的翻脸无情。 花臂虎依稀听过传闻,知道陈斐利似乎吃过那厮的亏,便点头赞同,陈斐利顺口问:“虎哥,既然大家现在同一条船,下一步怎走你便讲话。” “陪我回去,告诉八指此事便可。” 第488章 398.满嘴的胡说八道 第488章 398.满嘴的胡说八道 “哦?” “太子青要搞乱万安,我偏偏不能让他得逞,我已经叫人去刺杀他,无论得手与否,万安内部还需稳定。”花臂虎说自己的安排。 这种事一出,八指就如被他逼的躲起来的扁担柴一样,在潮州人内部丧失威信。这样的话,他更好吞并对方的势力。没了八指的对抗,他就能彻底架空那些爷叔,花臂虎的算盘很直白,陈斐利懂了,耸耸肩道:“要是杀不掉那个扑街怎么办?” “他都不知道,要对付他的人是谁,他怎么防。”花臂虎讥讽的一笑。 陈斐利好奇了:“虎哥,是谁?” 他拍着胸脯:“我既上你的船就不能回头,再说我和那个扑街也有私怨。” 又问:“谁告诉你我们会来的,该是他身边的人,湾仔苏虽然像头猪,但我觉得他不至于连有人跟着他,他都不能察觉。” 花臂虎哈哈大笑起来:“唔错,之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只有事成之后我才能说。” 说完他表示抱歉的和陈斐利拱手:“事关人命,还请海涵。” “我没有你这般谨慎细微,回去都不知怎和黎叔交代。”陈斐利抬头看着澳门方向的天空,又扫了一眼自己两个徒弟,他吩咐:“你们先过去。我有话单独和虎哥说。” 刘子豪兄弟便走开。 看左右无人了,陈斐利从湾仔苏带的袋子里掏出烟来递给对面一支:“我请你的人出手,费用怎么算?” 花臂虎一愣:“杀谁?” “二十万,我不要了。”陈斐利点上烟后,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道:“黎叔!” 这两个字如雷打在花臂虎的心头,他不相信。 陈斐利苦涩的一笑:“我知你想不到,便是我,以前也想不到,但这些年来,他已经老了犹不放权,死把住费南第家族的关系不给我引荐,只当我是个打手。平时呼来喝去也就算了,扑街青在澳门斩我手下,他竟然还要我忍耐,就只因他钟意对方,甚至还有请扑街青过去的打算。” 花臂虎哪里知道这些内幕,他目瞪口呆的看着。 陈斐利的眼睛泛红,声音都有些发哑的问:“那个扑街过去后,我干乜去?黎叔他不记得我鞍前马后多年的辛苦,我仲要继续做牛做马,我有野心,我也有尊严,是唔是?所以,我不要你的好处,我请你来帮我,做掉他,以后你们万安我的澳门,大家同气连枝,一起将黑骨仁的和字头干掉,点样?” 竟然是这样的。 这个计划确实可行,同样野心勃勃的花臂虎振奋的伸出手来:“好!只要你信得过,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陈斐利紧握住他的手:“好,一言为定!” 花臂虎随即和他坦白道:“你知是谁在我们这边吗,其实我背后亦有金主,他早买通…。” 陈斐利直接堵住耳朵:“不要和我说,事成之后再说拉。” 看他这样,花臂虎更信任他了, 一行人这就登车,陈斐利和两个徒弟藏着行踪一直到他住处,一番折腾后天色早亮起,不知不觉就到上午十点左右。 八指听花臂虎说找他聊。 带了些人来到这里。 花臂虎一反常态的迎来,让八指摸不着头脑,花臂虎拍着自己的身:“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让你见一个不便露面的人。”又加一句:“湾仔苏已经被我拿下,也关在这里。” “你乜意思?”八指疑惑而警惕。 花臂虎冷笑道:“我的意思是,不管怎样,我和你都是潮州人,内争是内争,对外是对外。外人要杀你呀,你还当他朋友,你个痴线。” 说话时,陈斐利从室内走出:“八指。” 八指看到他一愣,陈斐利开门见山:“扑街青有说要顶你上位?黑骨仁也有此意是唔是?”不等对方否认,陈斐利便道:“其实呢,我这次是来杀你的,出钱的人就是你以为的朋友太子青,接头人湾仔苏。” “信息是有人通知我的,于是我派烂牙尖过去接待,阴差阳错却和七哥成为兄弟,话在这里,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听完看完心中自然分明。”花臂虎说完伸手示意,几个人将湾仔苏押出来时,八指的面色彻底变了。 花臂虎提醒他:“湾仔苏是我要用的人,你不可动手。” 陈斐利加一句:“他只负责接待,要杀你,是黎叔下的话。” “黎叔?”八指眼中恨意闪动:“是太子青请他的?” “你恨他我也恨。”陈斐利幽幽的说着坐去边上,而给捆着的湾仔苏听完花臂虎和八指解释的陈斐利反水的原因后,更是气急败坏,八指见他呜呜呜的,抽出他嘴里的东西,湾仔苏张嘴就吼:“鬼脚七你个二五仔,你这般做事不怕报应?” “怕呀。”陈斐利看他这份衰样心里很快意,笑眯眯的去揪湾仔苏的耳朵:“阿苏乖,不要闹,不然现在我给你报应。我说你是利群的人,怎会甘心跟那个扑街做事,大头成兄弟心里舒服吗?” “软脚喜的女儿都给他上了,其实这个后生还是不错的。先带下去吧。”花臂虎做好人道。 湾仔苏又蹦又跳:“我上你母!放开我!” “再闹就弄死你,值得吗?以后跟我去澳门,仰或在万安,又有软脚喜撑你,大好前程不要却为那个扑街送死?”陈斐利一脚踹去,骂道。 湾仔苏给踢的弯了腰,口中依旧不软:“你阿爸我会跟你漂洋过海去澳门食屎?我拿黎叔的骨灰糊你脸呀,我上你母的我跟你!” 他跟陈贞至练就的毒舌谁吃得消,陈斐利气的脸发白,对他两耳光,心想丢你母的,老子现在不打白不打!于是又加一脚,再一拳,还是花臂虎看不下去才让湾仔苏喘了口气。 刚从养和医院出来的韩秉青问陈贞至湾仔苏回来没有,陈贞至摇摇头。韩秉青有些纳闷之际,一辆车开过街头,陈贞至警惕的看去,车窗里露出张熟悉的脸。 “傻福哥,起来这么早啊。”韩秉青和他招呼道。 傻福笑嘻嘻的说:“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早,你去养和干乜的。” “昨夜用力过猛伤到胯,因此只得求李生帮忙,结果被他赶走。”韩秉青满嘴胡说八道着。 第489章 399.各有各的算计 第489章 399.各有各的算计 傻福的车拐进医院去看他也捐助的工地,韩秉青便回十三妹那边。 但他坐下来茶还没喝半杯,外边就有人问:“我搵大佬青嘅。” 高飞带了个人来,来人说:“青哥,仁哥请你去一趟。” “点事?”韩秉青问。 “仁哥说事情紧急,他也叫了傻福佬一起,其他我唔知情况。” “也不装个电话,跑来跑去太烦。”韩秉青抱怨着,惹翻在那里剥毛豆的十三妹和他说:“我系小本生意,请的姐妹工钱都冇!阿青你财大气粗不如这样,你给我,给你自己,给对门阿婆,再给你七个老婆一个人装一台电话,让我们没事互相打着玩。” 哗啦。 韩秉青很败家的从她脚边路过,顺便将她才剥好的毛豆踢翻后一溜烟滚掉,登车时还能听到后面的街里尖锐的骂声,韩秉青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淡定的对陪同自己的陈贞至道:“嘉欣那边好了之后我们还是赶紧搬走,留在这里迟早要疯癫掉。” “十三妹也要去嘅。”陈贞至犀利的提醒他道。 韩秉青脸色呆滞了下,无语的掉头看窗外自言自语着:“仁哥这么匆忙,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又想莫非湾仔苏那边有什么状况不成,怎么还没回来。 陈贞至心思剔透,主动告诉他,自己在他喝茶的时候有安排乌鸦仔等出去搵湾仔苏。 有一个贴心的,能做主但不乱做主的手下,真好。 车很快来到黑骨仁的住处。 傻福的车也停在外边。 韩秉青登堂入室看到黑骨仁和傻福正面对面坐着,室内气氛有些沉闷。 “阿青来了?”黑骨仁转头招呼他坐。 “仁哥,什么事情这么急?” 傻福替黑骨仁道:“阿青,仁哥早上收到份信,是塞在门房处的,那个扑街竟然不知是谁送的。” 韩秉青这才看见桌面的信,黑骨仁推来,他看到信上歪歪扭扭些内容:梁家仁躲在元朗,并有越南杀手三人陪同,欲来复仇。 外人传说花柳仁已死,但在场三个都知道真相。 “阿仁是我多年的弟兄,他输给你是命,但我不忍心赶尽杀绝,于是安排人送他归乡,我也知他难耐寂寞,可是我…。。”黑骨仁不知道怎么和韩秉青解释此事。 当时是他出面担保,换了花柳仁的生路。 担保是何意?不可复仇。 现在却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怎么和韩秉青交代,因为韩秉青肯定是花柳仁的首选目标。 “就是不知道这封信是谁送的,要是是潮州人的诡计又该如何防备。”傻福建议按兵不动。 黑骨仁沉着脸:“按兵不动对阿青不公平,这样,阿青你还信我,我便亲自去一趟。” 韩秉青道:“仁哥息怒,我当然信你,虽然我早料到有今日,不过就如傻福哥讲的一样,要是这是潮州人的安排,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假使是潮州佬,他们无非是要引诱我们前往元朗。”黑骨仁思索着,又摇头:“潮州佬岂能这么蠢,我还是亲自去看一看。” “要去也可以,带足人马,另外阿青不必去。”傻福道。 黑骨仁没吭声,韩秉青皱起眉头,这种事自己不去怎么行,问题是黑骨仁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后,他去就是对他的不信任。这让他有些为难。 黑骨仁看他的模样,口气终于松动,主动给他解围道:“算了,阿青你还是陪我一起去吧,这样也好去掉你我的芥蒂。” “不。”韩秉青决定道:“仁哥你也不必去,一切等明日事情做完再说。” 他的意思是,明日是和万安的最后一日。 要是万安没有诚意,他就会全力出手,如此双方仇怨明放后,杀来杀去也就理直气壮了,至于这两日内花柳仁会不会搞事,韩秉青无所谓,甚至觉得,要是真是陷阱的话,自己不去引诱对方来,反而好过自投罗网。 傻福听完不禁感慨:“阿青,我还是小瞧了你,你这样沉的住气才是做大事的人。我本以为你看到这个消息,会不顾一切先过去再说。” 韩秉青嘿嘿一笑:“不是有万安的事情牵扯着,我哪里会考虑这么多。” 黑骨仁缓缓点头:“也罢,那此事就先放一放,但是阿青,这几日你要多加小心。” 又强调说:“只要此事是真,我必定给你个交代。” “仁哥言重了。”韩秉青很客气的起身,傻福喊他:“你去哪边?” “湾仔码头啊,对了,今日你们有看见湾仔苏没有?这个扑街昨夜吃饱就跑掉,都不知道去了哪里。”韩秉青仿佛漫不经心的问。 黑骨仁和傻福摇头,傻福还笑:“阿珍逼你搵他回家跪啊。” “没见他们吵架。”韩秉青继续摸不着头脑似得说。 他出门将此事和陈贞至闲聊,陈贞至冷笑起来:“黑骨仁的仁真是是非不分,当时就该做掉那厮才对。” “他有他的道,我有我的道,他有他的算计我也有我的算计。”韩秉青抬腕看看西洋腕表,陈贞至道:“大佬,晚上真的动手?” “动手。”韩秉青说的斩钉截铁。 这几日他忽悠各方,暗自调兵,只为将万安打垮,要是不打垮万安,吕军的生意如何拓展?黑骨仁是字头人草莽出身,虽然知道韩秉青的生意计划,却没有韩秉青这样的家学培养形成的理智性狠辣。 反正迟早要翻脸,不如先下手为强。 “湾仔苏如果出事,鬼脚七他们是不是也出事了。”陈贞至问的很含蓄,韩秉青道:“你怀疑他们反水?不可能。” 陈斐利是知道韩秉青的真正背景的,他脑子进水才会反骨,不然必遭雷霆报复,就是花面狸和陈少白都要杀他谢罪,所以不可能。 但也正因为这个推论,湾仔苏的失联才显得很奇葩,除非他们全都没法逃脱,可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便是韩秉青的头脑都想不到,鬼脚七竟然玩起套路来,都打入了花臂虎内部去。 第490章 400.如履薄冰又如何 第490章 400.如履薄冰又如何 车缓缓的开着。 刚拐弯过中环进入湾仔,前面一片路面被掀翻,皇家建设署下辖的工程队正在翻修路面,几个差佬帮忙维持着秩序,韩秉青的车驶过时,那四个差佬都看来,韩秉青微皱眉头后才对他们咧嘴一笑:“长官,辛苦呀。” “当然没有你们这些大佬细舒服,走拉走拉,前面还有修路,开慢点。”那个差佬头目打着哈哈。 等车走远,他将帽子一摘:“走,我们跟上去。” 几个人便挤进路边的车内,压着速度算着距离,追向前车。 前车上的陈贞至在问韩秉青:“大佬,你在想什么。” 因为韩秉青忽然沉默,若有所思。 韩秉青转头看了下后面的路,又看看前路,突然冒出一句:“不忙过去,靠边去小路上停一下。” 开车的高飞不问理由立刻找机会冲出主路,很到位的将车拐在了支路边。他受过训练,并得到过戴春风的指点,车停的位置很巧,既能观察到路面又不担心被其他车轻易发现。 陈贞至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的手也直接握在了枪把上。 车内,两人疑惑一人冷目。 韩秉青不说他们也不问,只在看路。 不久,几辆车呼啸过去,再不久一辆车后,吊靴鬼似的跟着另外一辆。三个人瞬间都看清楚,那车里的四个差佬正是之前拦路上的四个。看到这一幕便是白痴都知道有些不对,韩秉青这才开口:“昨日这里的路面没有毛病。” “对不起,大佬,我疏忽了。”陈贞至很抱歉,这是他失职。 “你没有疏忽,你只是不知不觉信任了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韩秉青的眼神很冷:“黑骨仁,傻福,这两个里有一个有问题,或者都有问题!” “啊?”高飞也吓一跳。 陈贞至却反应过来,很惭愧的承认:“我是有些信任他们了。” “从我得知猪肉荣是黑骨仁安排来搵我麻烦时,我便没有信任过他半点。记得西贡码头时,湾仔苏打的那个颠佬讲出仁哥的安排,我便怀疑他说的仁哥不是花柳仁而是黑骨仁!”韩秉青的话让陈贞至和高飞都震惊了。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的问题。 “再说傻福佬这个人,看似忠厚,其实未必。要是他真的与世无争,为何踩起花柳仁来不遗余力,他和黑骨仁也不和,要不然陈少白不会派人杀他,那一枪可是真想要他命的。” 说到这里,韩秉青也忍不住揉动眉心:“只是这两个谁是敌,谁是友呢。” 随着韩秉青的话,车内的气氛越发压抑,高飞的心里不踏实便忍不住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贞至和他吼:“大佬在分析,你先收声。” 韩秉青继续道:“另外仲有一事,陆伟明让陆远涛上次带的话我和你说过你还记得?” 陈贞至点点头表示记得,韩秉青冷笑道:“巴里那边了解的情况是,陆伟明的上位花了最少六十万之巨,然后才有机会得到凯斯普的提携。你觉得一个花钱买位的人呢讲的那般大义凛然,正常?” 这么一说,字头,潮州人,差佬,居然都有问题。 之前的风光竟然是表面文章?陈贞至这样的心思都看不穿何况高飞,两个人更想不到韩秉青这么藏得住心思,直到这刻才说穿。 这让刚刚还骂高飞的陈贞至也不禁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目前的局势让他第一次生出如履薄冰的感觉。 韩秉青一笑:“可惜他们的做法都上不得台面,不能见光。其实我已有安排,前些日要你调的人便是为今日,接下来我们便横冲直撞直取要害,看他们怎么应付。” 他先说清纠缠不清的隐患,又轻松自如的说战,语气虽然平淡,跟随他至今的陈贞至和高飞却不由自主热血澎湃,高飞道:“好,水里火里我都随大佬闯去。” “你的后面交给我。”陈贞至保证道,但毒舌的话真有些别扭。 韩秉青的面皮抽了抽,没好气的吩咐:“换车。高飞去找辆人力车来,买下来再和他买身衣服,另外让那个师傅即刻去找薛斌,带话说晚上老地方饮酒。告诉他话带到就能和对方要一百块钱。” “好,我这就去。”高飞立刻下车… 不久后,有几个人仿佛漫不经心的走来,看到这辆空车的时候眼睛都一缩,他们几番试探后上来检查发现汽车一切完好,这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 而这时,高飞已经穿着车夫的旧衫拖着韩秉青和陈贞至,向嘉欣那边去。车棚遮阳,车夫低头,没有人注意到这香港街头寻常至极的景象。 更没有人想到,车内两人按枪在膝杀气正浓。 吕军这二大爷来了之后,薛斌就没好日子过,两人斗起嘴来没完没了。 今日薛斌正一边查近十年的香港贸易情况,一边和损他的吕军说滚,下面人报说有个车夫说高飞让带话来。 他和吕军听的都一愣,急忙请进来。 结果那老头进来后一言不发,吕军就好奇了:“你说话呀。” “他们说见到你们有钱拿。” “我给,不过你要实话实说。”薛斌啼笑皆非的道,他去掏钱,大少爷嘛,有的是钞票,花花绿绿一大把,都懒得问对方要多少。 那车夫看的眼睛发直,边上的吕军见惯这种人心,瞬间火了,啪的抽出张钞票瞪着他道:“说不说,不说拉倒。” “我…你们能给我多少钱。”车夫又紧张又期待,他看这两个靓仔气派不凡,肯定和刚刚的高飞一样都不好惹,但人生能有几回搏!于是他壮胆先问价。 吕军都给他气笑了:“他们说给你多少的。” 边上的薛斌醒悟过来,尴尬的和他辩解:“我是关心则乱,再说…” “你收声拉。”吕军懒得理这个白痴,对车夫喝道:“他不混字头我却混字头,我的字头是和胜和,请你带话的是十三太保里的高飞!你讲真话便有钱拿,你要是磨蹭玩鬼,我也有办法让你开口。说!” 说着他大喝一声将腰里的家伙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声巨响。 第491章 501.下手 第491章 501.下手 那车夫瞬间尿了,脱口而出:“一千。”把心里想的直接说了,随即觉得不对赶紧心惊胆战的道:“不不不…” 他本要立刻改口说出实在价格来,想不到刚刚威风凛凛的吕军已经道:“一千就一千,说吧。” “啊?”车夫惊恐又意外随即狂喜的看着他:“你真给我?” “妈的比的你说不说?”吕军真火了上来就一脚,踢的车夫抱着心头眼泪都出来,急忙喊:“他们说晚上老地方饮酒啊。” “贱。”吕军回头从桌上拿过钞票数了数,揉成团将车夫提起来,塞他口袋里而后拍拍他的脸:“要是你进门就客气说话,哪里来这顿打,滚吧,记着别在外边乱传,不然老子杀你全家。” 车夫屁滚尿流的跑掉后,薛斌佩服的看着吕军道:“你还真有点道行。” 吕军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我和谁一起长大的。” “我还差点做你姨夫呢。”薛斌的嘴也不吃素。 两个白痴却不知道,那车夫捧着心口溜达下去后,躲在角落里数了数,亢奋的拿头撞墙,而后不屑一顾的道:“早知道老子说一万,今日且饶你们两个扑街一次!”这小人物的自我安慰精神实在令人敬佩。 他精神抖擞的走掉,暂时也不想买车干活,揣着兜里一千五百块先找一家街边店点上叉烧深井鹅大吃大喝,然后还想去嫖个婊子不提。 室内的吕军却随即正色起来,对薛斌道:“这句话的意思你知我知,既然事情紧急,你便先走,路上小心,其他的事情我会办好。” 薛斌也认真的道:“放心吧。” 在黑骨仁处。 正要告辞的傻福忽然记得一事,和黑骨仁道:“刚刚我都忘了,那件大事还没和阿青说。” 黑骨仁问:“何事?” 他随即也想起来了道:“爪哇的黄宗宣先生发电报说要商议贸易之事,定在后日来港,如今局势纷乱我却拒绝不得,这该如何是好。” 傻福心急如焚:“这可关系到大额的收入,仁哥,我们赶紧去找他安排人接洽才是。” 吕军等人没有韩秉青发话,是谁也不理的。 黑骨仁知道这些上海来人的抱团,他这便起身:“也不知他还在不在湾仔码头那边。” “先去看看吧。”傻福道。 他也不坐自己的车,让司机回去,自己挤进黑骨仁的车,两人飞快向湾仔驶来。 高飞拉着车来到了嘉欣的店铺对街。 沿途并无事情,那些差佬扑空后无影无踪,只留真正的工人在做事。将这些看在眼里的他忍着不安,假装用毛巾擦拭汗水,遮掩着打量,也许是心理作用,知道韩秉青部分计划的高飞觉得此刻空气里都充满了硝烟的味道,敌友却还难明!这时黑骨仁的车缓缓开到,韩秉青顿时眼中一亮。 等黑骨仁和傻福走进嘉欣的店里,寻韩秉青不见后再出来时候发现自己的车居然不见了。黑骨仁诧异的看着街头,外边行色匆匆的人群没有谁注意他一眼,傻福喃喃的骂今年多怪事。 正这时有辆车从远处驶来。 香港的车行卖的车种类不多,而欧美车型单一相似。黑骨仁便凝神去看,他以为是自己的车来,结果是傻福的车过来,傻福的跟班斌仔靠边停下道:“大佬,你老婆炖了排骨汤要你回去喝。” 又对黑骨仁招呼道:“仁哥,你车呢。” 黑骨仁难道和他说自己的车没了,沉着脸骂:“不知道那个扑街死去哪里。” 陈贞至将他的车开走的同时,他的跟班花名开心仔的李开森则被韩秉青逼在高飞拉的人力车内,正在盘问。 “我走之后,傻福佬和仁哥讲,有件事忘记问我,然后他自己的车没坐,坐仁哥的车来这里的?”韩秉青说。 开心仔紧张的看着盯在自己腰间的家伙,点头道:“是的,青哥,你这是干什么,大家同门,你能不能把这东西拿开,我打不过你又跑不掉,你有话问我肯定知无不言。” “呵。”韩秉青没理他,手搭在扳机上继续问:“仁哥这两日又没有去过元朗。” “没有。青哥,仁哥是顶你的呀,他点会再帮花柳仁那个扑街。仲系他亲自押送花柳仁返乡,还关照洪顺那边的人盯紧他…” “仁哥盯着软脚喜为乜?” “我听讲,大头成兄弟当年设伏要杀仁哥过,他们之间其实不和。罢工阵大头成暗地支持工会和仁哥对抗,仁哥当时判断以为司徒拔强势,只得暗地搵他们麻烦。” “傻福佬不也是支持工会的吗。”韩秉青的眼神勒起,外边高飞轻轻咳嗽声:“大佬,弟兄们到了。” “联络好那边没有。” “恩。人也来了。” “让他稍等。”韩秉青继续问开心仔:“讲,傻福佬和他又是怎么回事。” 开心仔不得不说实话:“青哥,傻福佬和仁哥是一体的,你也知道,罢工阵他和仁哥不和,不过那是做给大头成他们看的,这件事还是傻福佬主动请命,结果中枪险些死掉,仁哥对他很是愧疚。” “他主动请命你点知呀。” “当时我就在场,傻福佬和仁哥说,鸡蛋唔能放在一起,大头成他们已经失控,既然这样,他便借和花柳仁不和的理由,和他们亲近。仁哥当时要他小心,这个事呢,花柳仁也是知道的,仁哥之所以告诉他,是为了让鬼佬杨不记恨傻福佬。” “陆伟明最近有和仁哥联系?”韩秉青又问。 开心仔摇摇头:“冇,仁哥和差佬方面的关系不熟,只得猪肉荣受过他的好处,猪肉荣的阿爸当年落难是仁哥救的,他才听命。” “这么说猪肉荣搵我麻烦是仁哥的意思?” “是,仁哥当时想摸你的底,不过那是一开始时。花柳仁和猪肉荣也近,因为过去做事都是花柳仁打头阵,猪肉荣扫尾,我们才拿下的中环。他扑街后,仁哥还特地叫猪肉荣来告诉他,说你才是做大事的,要他和你和缓关系。” 第492章 502.真可怕 第492章 502.真可怕 开心仔又道:“再说花柳仁和仁哥,之前还好。他得鬼佬杨的支持后逐渐不把任何人放眼底。等西贡一战输阵后,仁哥借口压他让你有机会上位,花柳仁相当不满,事后曾和大头成说要和他联手反水,这个是傻福佬套出来后告诉仁哥的。” 韩秉青收起了家伙,探出头去,也不知他和谁说了声辛苦,又吩咐开始,再回头对开心仔道:“跟我去个地方。” 高飞便拉动车,开心仔在车内不敢乱看,颠簸许久,前面的高飞拉车都拉的喘气了,才抵达目的地。 韩秉青跳下车,脚边是波浪起伏的海。 开心仔看这空旷地带以为韩秉青要杀他,正要求饶,两辆车开来,陈贞至跳下黑骨仁的车和韩秉青道:“大佬,二爷的人都在准备中,这车牌也换过。咸鱼彪已经过去,阿斌也来了。”薛斌从后车下来后则一言不发的站着。 韩秉青回头对开心仔道:“傻福佬貌似忠厚,但我观察几多事情好像都是他在挑动,只是我说出去仁哥未必信还会打草惊蛇,所以你如果忠心他,就帮他做件事。” “我当然忠心仁哥,青哥你吩咐。”开心仔虽然这么说还是有些紧张,声音都在颤抖,因为他感觉要出大事。 习惯在黑骨仁护翼下的他,并非没有胆色,但他对上太子青毫无心理优势。 “你带我一起,去傻福佬处,骗他出来。话由我来讲,你只需态度正常就够。陈贞至。”韩秉青转头对毒舌至道:“你和高飞跟我去,寻机将傻福的车夫也拿下。” 他竟是要直接拿下傻福佬,陈贞至和高飞都大声道:“是。” 韩秉青抬腕看表,抽了两根烟后这处偏僻地方拐来条船,开心仔看到些陌生面孔的精壮护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登上岸来,一共五个人人带枪,对太子青都用北话问安说:“大少爷。” 开心仔并不知道韩秉青的真实背景,吃了一惊。 韩秉青笑道:“局势复杂,可信的人难分清楚,我人手又不太够,才不得不麻烦你们过来,一路辛苦。” 对方道:“哪里,都是应该的。” “好,客气话不多说,你们休息一会儿先。” 他也不和其他人介绍这五个人的身份。 只对薛斌道:“你这次去澳门一定要通过手段配合我查清楚那个金主到底是谁,花面狸如果不配合就将他做掉!” “是。” 韩秉青这就上车,被戴上顶帽子的开心仔启动换牌的车后返回,薛斌等则在等他回来。 这一刻穿着拖鞋叼着烟带着小弟的咸鱼彪窜到傻福佬家附近,和斌仔闲扯时忽然侧耳听,乌鸦仔大呼小叫:“斌哥的车胎怎么给划破了?”他伸手从嗤嗤漏气的车胎上拔出个钉子来,斌仔不禁大骂:“居然破胎!真系烦人。” 又抱怨说:“大佬有女人炖汤,我仲要继续做苦力,阿彪,搭把手点样。” 咸鱼彪理他个鸟,拍拍屁股:“去修理吧,趁现在还能开,反正修理厂也不远,又不要你花钱,还拉我做事!” 他就这么走掉,斌仔想想也对,赶紧进去和傻福说,傻福骂:“又破胎!开车怎么这么不小心。” 斌仔苦着脸:“大佬,刚刚是你要我送仁哥返回的。那条路在修理…。” “去吧去吧,赶紧的,我等会还有事情。” 傻福吃饱喝足后,和身边人道:“几点了?” “马上要一点钟。” “我休息一下,斌仔回来便叫我。” 街头,两辆车擦肩而过时,斌仔纳闷的回头,那好像是仁哥的车啊,不过开车的是谁?他从后视镜看了下牌照便不再管,将车拐去修理厂先。低头开车的开心仔和韩秉青再次确认道:“青哥,见到傻福佬之前的事怎么解释?” “他都上车了解释个屁呀,又不要你去叫他。” 开心仔从后镜看了韩秉青一眼,韩秉青年轻的面容上神态不慌,他再看后面之前跟着的陈贞至开的车已经无影无踪。 傻福佬正迷糊着,韩秉青直接登门:“傻福哥!起来拉。” “阿青?”傻福有点懵:“你来干乜。” “我听嘉欣讲你搵我的呀。” “对了,是有事情。你坐。”傻福说坐自己却站起来拿茶杯漱口。 韩秉青道:“没空坐,走拉,仁哥搵你和我一起谈。” “又搵我?每天跑来跑去,可是斌仔去修车了。” “有车来的,走吧走吧,我等会还有其他事情。”韩秉青说着拖着,傻福出门见街边停的车有点纳闷:“仁哥的车搵到了?” “也不知道这个扑街开去哪里的。估计找女人去的。”韩秉青骂骂咧咧着开门,傻福佬上车对开心仔骂:“你知多少人在搵你,你死边个地方的,真是咄咄怪事,大佬要用车你跑哪里也不讲一声,等你好久啊。” “我,我…。”开心仔不知道怎么编才好。 韩秉青挤进车来,关了门丢他一句:“我个屁,扑街,赶紧去地方。” 开心仔便不再说话,油门加速驶往来时地方。 傻福渐渐看车开的方向不对,他好奇的问:“仁哥在哪里?” “仁哥说有什么人要来,让我带你去海边一起啊,他坐其他车办个事情就来。”韩秉青心思剔透,并没有说仁哥人已在海边,因为上午黑骨仁并没有车,不可能跑太远。 傻福哦了声,沉吟一下后刻意压低嗓子道:“阿青,我要和你说件事情。” 他侧身过来的同时也等韩秉青将头伸来耳语,可是韩秉青摇头道:“不听。” “这件事呢,呃?”傻福没反应的过来,不听?这特么不按套路出牌好吗? 韩秉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傻福哥,你是不是发觉了?那就乖乖听话。” 这句话一说,本在疑惑的傻福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看着韩秉青问:“你想干什么?” “我跟花臂虎已经谈妥,也将开心仔收买好,只要做掉你们和字头就是我话事。”韩秉青阴森森的道,同时将枪放在了手心。 傻福傻眼了:“你,你要干掉我和仁哥?” “等下我会安排开心仔去澳门,至于你,坐仁哥的车死在海边,字头兄弟一定要搵他问话,这个时候我就出手,花臂虎也会出面帮我,我和潮州人联手后再加上陆伟明,你觉得大头成兄弟能奈何?湾仔苏可是我的人。” 开车的开心仔心里想,阿青这个家伙满嘴胡说八道,到底哪句真哪句假,真是可怕。 第493章 503.发觉 第493章 503.发觉 傻福佬闻言惨笑起来:“原来你和花臂虎勾结。” “还有陆伟明。你当我和他前些日的疏远是为何呀。” “你拿捏万安的把柄,换花臂虎来帮你,你真真好算计。”傻福道,韩秉青冷笑起来:“你搞错,是我和花臂虎一起将万安搞掉,也将你们搞定呀!这样以后我和他就能平分香港,至于后面如何争斗再说呗。” 韩秉青一副枭雄心思,仿佛连队友都坑。 傻福彻底绝望的道:“阿青啊,我待你不薄…。。” “不薄?你自己干的事情你自己清楚,黑骨仁也不是好人。”韩秉青不屑的打断他的话,加一句:“你好好坐好,我给你个痛快,要是你挣扎,不要怪我回头灭你满门。” 傻福咬牙切齿道:“黑骨仁确实不是好人,但我没在算计你呀。”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韩秉青斩钉截铁的道。 傻福急眼了,叫起来:“唔错,是我派人通知九龙寨城想坏你调兵的事情,但这是因为二爷对我有恩,我知你杀气重,会让他卷入是非,因此我才这么干。” “我知就是你呀。”韩秉青冷笑道,心里却在想竟然是你? 傻福不再扯这件事,他去说黑骨仁:“黑骨仁无视我鞍前马后多年,什么事仲是我抗…我不知道黑骨仁和你说了什么,但你可以自己去想,我傻福还做过什么针对你的事情,以你的实力,我又能做什么针对你?我痴线啊,害了你惹出你家那尊神来搵死!” 他这句话倒是附和逻辑。 但是今日的事情呢,韩秉青不理傻福的发泄眉头紧锁着审问,结果傻福叫起撞天屈来:“我本来在养和,黑骨仁叫我过去也叫你过去,我解释乜?至于你常去嘉欣那边的事是谁都知道的,我只是顺口一句罢了。” 此事现在验证不得,韩秉青又问另外一件事:“你之前要和我说什么事情。” 傻福叹了口气,直白的道:“我上车后感觉不对,就想和你挑明,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反而是黑骨仁做事情诡异。” 他现在拉下伪装,再不叫黑骨仁仁哥,而是直呼其名。傻福一边说一边注意韩秉青的表情。 但韩秉青心如平湖,手亦稳定,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 傻福不禁想,这后生的城府…他道:“我昨日和黑骨仁一起时,听他接个电话时候,对那边说了声好先生,正在安排。我便问他谁的电话,他说是马来商会司徒先生电话请他找地的事情。但是晚黑后我无意间,好吧,我是故意想去问司徒先生,却得知司徒先生前日就离开香港回去马来。我思来想去最近局势难明,不知他在安排什么,便想和你应证一二。” 正在安排?韩秉青敲敲前面开心仔的肩膀:“喂,你知黑骨仁最近忙乜?” “我捂知啊,青哥,我只是个开车的。”开心仔可怜兮兮的道,这厮过往因为是黑骨仁的司机,在字头里很是威风,此刻却怂成狗。 傻福又叹声气,道:“开心仔,你好好想想,黑骨仁最近可有什么异常,这既是救我也是救你呀。” 开心仔愁死了:“傻福佬,我…” 韩秉青正要抽他,老子让你们聊天来着,开心仔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讲的是好,先生,事情已经安排。仰或是好先生。” 韩秉青听他这句话心里一个咯噔,表面依旧不动声色,问:“你乜意思?” 开心仔回忆道:“这段日子,仁哥倒是偶和一个人通话,我听见过两次。”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韩秉青拼命压着心潮沉声问,开心仔道:“我只听他说好先生,他叫对方好先生。” 韩秉青想到一种可能,立刻问傻福:“我父亲的名字你还知道?” “我知啊。”傻福苦笑的都无力:“阿青,我知道他的厉害嘅,我傻福佬在江湖走的多年,有些人能惹,有些人我一生都惹不起呀。所以我绝无可能有心思针对你。” 开心仔听傻福这般说,再想到之前那几个对韩秉青的称呼,更惊讶太子青的来头。他赶紧竖起耳朵听。韩秉青没好气的道:“废话真多,我只问你,你既知他名字?那你讲我听听。” 傻福煞笔了,茫然的道:“你父亲是韩怀义呀。” “再讲一次!”韩秉青仿佛耍他。 傻福彻底懵逼,他是大佬,他委屈的很,他也是有尊严的,他终于爆发瞪着韩秉青吼起来:“你阿爸是(好坏椅)呀!边个都知他统领群雄令出如山,便是孙文都被他跌霸吃瘪…。”老家乡音难改,发声含糊难辩。 韩秉青道:“竟然是这样。” 正吼着的傻福看他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叫道:“黑骨仁昨日说的不是:好,先生。是韩先生?” “应该是。” “边个韩先生?难道是你阿爸…”傻福想想都觉得扯淡,哪有老子这么针对儿子的,何况那位豪杰。韩秉青已经发作:“是你阿爸!” 傻福很尴尬:“是我唔会讲话,是我唔会讲话。”刚炸起的毛又软趴下去。 韩秉青气的瞪了他一眼问:“你知道香港有几个韩先生?” 傻福不由茫然:“不曾听过边个老板姓韩。” 韩秉青回想自己当日带吕军去时和黑骨仁的对话。 黑骨仁问:“那你们还查到什么情况没有?” 当时自己摇摇头说:“冇。”话在嘴边留了三分。 这种做法本来是对的,但黑骨仁假如和马福久都是一个金主的话,那么此事就是自己弄巧成拙!因为马福久连养和的事情都承认,必定会卖掉金主。可自己还对黑骨仁隐瞒。 难怪当时黑骨仁露出思索的神色说了句:“如果只他们两个,总觉得不对。” 自己虽然不知内情,黑骨仁却未必这么想。 那么也就是说,前事放下,只这件事起,黑骨仁对自己就有了决裂的心思!偏偏自己一无所知,被他引的怀疑上傻福佬! 第494章 504.丧胆仁 第494章 504.丧胆仁 他心中百转千回的分析和思考着,边上的傻福感觉误会已经解开,他放松着掏出根烟来,抖着手点上,道:“阿青,你是在试探我?要是我真对捂住你,你会开枪吗?” 韩秉青不和他烦这些,问他大头成是不是讲过要对付黑骨仁。 傻福点头道:“是有说过,但那只是气话,也许是借我的嘴告诉黑骨仁他的不满。当时我还死心塌地的跟着黑骨仁,所以讲他听过。” “那么你什么时候真正觉得不值得跟他的,不要说我来之后,大头成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来了。” “其实很早了。”傻福知道赖不掉就又换了个说法。 “理由是什么?” “我也想当大佬。”傻福坦白道。 韩秉青没想到答案这么简单,他上下打量了这位貌似忠厚的傻福一眼,他们说话时,车已到海边。 陈贞至他们都还在等。 韩秉青打开车门,一只脚伸出落地后又侧身回头问傻福:“花柳仁在元朗的事情是你揭发的?” 傻福道:“阿青你果然犀利,唔错,黑骨仁请扁担柴帮他藏身,之不过我和扁担柴处的更好些。” “你和扁担柴的关系,黑骨仁完全不知?” “扁担柴要干掉马福久上位需要帮助,我要取代黑骨仁也需要帮助,二五仔当然只信二五仔,而不会信对方的大佬嘅。”傻福自嘲着,韩秉青看着他唇角苦涩的笑容,道:“傻福佬,谁当你傻才是真傻。” “你可以看不起我。” “利字中间摆,道义在两边,何况黑骨仁对你也未必仁义,所以我不会评价什么,但会对你这种人从此敬而远之。”韩秉青边起身边说:“只是你还不知一个情况。” “乜情况?”傻福问。 “马福久和鬼佬杨背后的金主你知是边个?他叫韩先生。” “啊?”傻福的神态绝非作伪:“黑骨仁和潮州人点会一个金主啊?” 韩秉青道:“有何不可,我料想不差的话,他才是布局的人,此人真正好有魄力,居然卖的动几个大佬!” “那他图什么?”傻福不懂了,这也正是韩秉青疑惑的地方。 陈贞至走了上来,瞥了木讷的傻福一眼,再无之前的恭敬客气,和韩秉青道:“大佬,斌仔交代他听黑骨仁的安排,定期会向黑骨仁禀告傻福的动向。” “什么?”傻福直接蹦起来,头都撞上车顶又砸回去:“那个扑街是我三叔家的,竟然吃里扒外!” “其他还有什么。”车外的两个人都没理他。 “其他都是琐碎事情。”陈贞至问:“现在就去搵黑骨仁?” 韩秉青道:“容我想想。你联络上花面狸准备接待没?” “有,他如果不听话,戴春风的人会将他做掉。”陈贞至道。 韩秉青缓缓点头:“其实在澳门做事,最碍事的不是他。”随即就告诉陈贞至黑骨仁可能和潮州佬是一个金主。 这下陈贞至也大吃一惊,道:“好在大佬你今日没有和他去元朗!” “看来他已经急了,那么我的计划也要变。” 他们在做决定的时候,黑骨仁也在忙碌,从车子失踪那时起他便心中不安。离开傻福回了自己住处后黑骨仁随即从后路出门,去往约定的茶室。 陆伟明已经抵达,面前一壶清茶蒸腾着白色水雾,让他的面目有些模糊。 看到黑骨仁脸色阴沉,陆伟明问:“点事?” “今日跟傻福一起追阿青时,从他女人那边出来车就失踪,我怀疑他已经知道,又或者从未信任过我。” 黑骨仁心里门清。 当韩秉青隐瞒马福久背后金主的消息时,他知道对方必定会打听,那么迟早就会惹上自身。今日韩秉青不肯和他去元朗,其实也是个警告。 让他意外的是,陆伟明的人竟然也失手。 他追过去时,一路只见风平浪静,天知道那个扑街跑去哪里,更让他意外的是自己车随即不见。 能做这种事的,首先便是太子青。其次傻福,再其次才是花臂虎等潮州佬。 这就是他赶紧来找陆伟明的原因。 陆伟明听的一愣,也道:“坏事了,他既惊觉便难抓捕。” 和黑骨仁相比,不知道韩秉青真正背景的陆伟明还算轻松,在他看来,几个字头和潮州佬加自己联手,还搞不掂一个太子青吗。 但黑骨仁岂能这么想,他叹道:“陆警司,事到如今只得一个办法。” “点办?”陆伟明问。 黑骨仁道:“你呀。” “吔?”陆伟明猛然警觉手直接按上腰间冷冷的看着黑骨仁:“你为一个扑街小儿,要对我下手?字头杀差佬的后果你莫非不清楚?” 黑骨仁忙摆手:“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既然这样,该由你出面搵他,继续帮他搞掂潮州佬,我呢,去请示老板。” 这倒是可以,陆伟明自信韩秉青看不穿自己。 只是黑骨仁要搵老板干乜。 黑骨仁和他解释道:“想他也不清楚我为何要针对他,因此我想了个理由,我会去和他说清楚,就讲我其实在司徒拔时期维护政府也好,在现在算计阿青他也好,都是为引发他的怒火,和潮州佬冲突加剧。” 陆伟明听他半天只为自保,不耐烦的道:“我问的是,你搵老板干乜。” 看现在黑骨仁落魄,花柳仁失势,傻福反水,阿青翻脸,手下直系人马已分崩离析后。不知不觉间他对黑骨仁的态度已变。 黑骨仁只当没感觉,道:“阿青有心做鸦片,我还要请示老板呀?” 陆伟明不由震惊:“他知道内情?” 黑骨仁摇头道:“这些我都没有说,但他只要不死,就必定还会和老板发生纠葛。我思来想去这个后生仔其实不差,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因此想,是不是将我手里的事情交底给他算了。” “你要退隐?”陆伟明的神态明显不信,却信黑骨仁似已丧胆,这让他很迷惑。 “我累了,不想再参合这些是是非非,既然输,就输的干净些吧。”黑骨仁的落寞和恐惧非陆伟明能够体会。 第495章 505.烛影斧声赵二爷 第495章 505.烛影斧声赵二爷 见他这样,陆伟明刺激他道:“你的豪气飞去哪里,区区一个后辈就让你这么消沉,再不济,我你还有潮州佬约定出手,也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又讲:“何况你干了这么多事,阿青能放过你?” 黑骨仁想的很清楚:“我就讲有傻福在,我信不过傻福,今日本来想拖他去元朗路上和他讲清楚嘅。” “去湾仔路上的事情呢,他必定有感觉。”陆伟明的思维很缜密。 黑骨仁轻松一句:“我不知道那件事。” 他这么躺着玩,陆伟明直接无语,说:“我怎感觉你对阿青的顾虑之大,还超过傻福。” 黑骨仁心想陆伟明果然不知阿青真正的背景,只是他一直不懂阿青为何弄的这么麻烦,要是直接公开又有几个人敢和那位抗衡,这是年轻人的自尊心做鬼还是有什么原因。 他有点走神。 陆伟明见他这幅模样越发看不起,他皱起眉头把茶杯拿起喝了一口后,确定主意道:“你既要这样,那就做好你的本分,我会帮你圆谎,之不过你要是出卖我的话。” 他话说一半,黑骨仁心中冷笑,威胁我?脸上却推出笑容:“陆警司,你想多了,此事上你我一荣俱荣,我出卖你,就是出卖自己。” 陆伟明冷声道:“未必。字头大佬前浪死,警司却只得这么多,何况我得凯斯普爵士的支持,既咁,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你要是出卖我,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不得安生。” 说完他站起来俯视着黑骨仁:“阿青便是知道湾仔路上的事情,是我安排的,他又奈我何?就好像现在的你,明明知道我已不将你放在眼中又能如何。仁哥,你真的老了!你要保命可以,走之前将和字头账册差佬内的内线名单都给我。” “你赶我离开香港?”黑骨仁震惊的看着他。 陆伟明眼中的狠辣毫不掩饰:“对!你还记得十七年前在湾仔夜档的事情吗?那日晚上成哥带我巡街,遇到你在夜宵,那时候的你年轻气盛耀武扬威,无缘无故将酒瓶丢在我脚下对我讲,滚啊!” 黑骨仁的脸色茫然。 陆伟明指着自己胸口:“我要拔枪,成哥拼命按住我说你是大佬仁,手下有千军万马惹不得,我们走掉时,你在背后还讲:总有一日,我黑骨仁在香港不要说差佬,便是鬼佬也要看我脸色行事!” 往事风景胶片一样的,一幅幅翻过心头。 黑骨仁仰天长叹:“我记起来了,因为就在第三日,我去泰国遭遇了麻烦,傻福险些死掉,还是二爷救的他。” 他拿起茶杯双手捧着放到额头上,对陆伟明欠身道:“是我做错,今日给你赔罪。” 陆伟明心中毫无快意,淡淡一笑道:“这杯茶我不喝,因为你出货的事是我透露出去的。” 黑骨仁大吃一惊。 陆伟明问:“点样?就因当时我只是个巡街军装?别忘记我姓什么,我为你的事情特地花了一个月的薪水,才在一日半内将话传给天王佑!” 天王陆佑,是洪门和偏门道上的说法。 黑骨仁当时动的是陆佑的蛋糕。 陆佑于是调请越南佬出手,要不是二爷出手,黑骨仁的势力就将荡然无存更没有今日。 黑骨仁直接惊出身冷汗,陆伟明问:“小人物就不能翻盘?” “佩服。”黑骨仁苦涩的道。 陆伟明这才哈哈大笑:“今日再告诉你,二爷为何出手,那是因为九龙寨城的棉麻生意,被陆佑劫过道。那天他的手下大将谈定烟土的事情后正要返港,和越南人有旧仇,这才出的手。至于为何不杀泰国人,因为就是泰国人报的信啊!这江湖厮杀从来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想不到便宜了你!不过那趟已让你大伤元气,要不然潮州佬也不会崛起,我记得当时海陆丰的平四爷还在,他本已准备和你妥协,得知你的遭遇后立刻发力,连夜扫你八间场,最终逼的你不得不和他签订城下之盟,是唔是啊!” 1909年黑骨仁在香港闯字头之初,唯一对手就是潮州人。 当时和字头还未立起,但天宝山对他的支持很重,外兵支援不绝。打的乡土抱团的潮州人节节后退。就在黑骨仁准备彻底压制潮州人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摊事,自己的外兵死伤许多不提,还被狠辣隐忍的平四爷抓住机会彻底反击。 双方一下回到起初的僵持状态。 黑骨仁因为这次错误也失去天宝山方面的支持。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的和字头联盟便相当松散,隐患直至今日。 其实当时天宝山对黑骨仁不再支持还有个原因,那就是1909年陈虎得韩怀义支持返回广东后,为辛亥做准备受同盟会安排强势横扫各个山头。 这种大势下,天宝山不得不屈服,彻底放弃开辟香港的计划。 世事真如棋,转眼二十载。 黑骨仁沉默着,发泄完的陆伟明也恢复了平静,看黑骨仁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终还是有了点不忍,拿起茶杯道:“其实,就算没有你那一酒瓶,我也是要告诉陆佑的。” “我知道。”黑骨仁道:“不过今日意外太多,我更想不到,二爷居然也曾不消停。” “你知?”陆伟明冷笑起来:“你知乜呀,陆佑布局香港功败垂成就是拜这位二爷所赐。” 这是陆家内幕,关越奎往日又不声张,黑骨仁还真不知道。 陆伟明便告诉他,当年陆佑的靠山马来的雪莱莪州驻扎官瑞天咸落选后,陆佑又失烟码赌码生意,他便想落子香港,因为担心鬼佬搵他麻烦,就选中九龙飞地。关越奎落脚九龙才一年,他叔父关辛同话事,眼光短浅想和陆佑合作。关越奎知道陆佑必定要独吞九龙,因此不同意! 他说完往事,和黑骨仁道:“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最终关越奎杀尽陆佑派来的越南佬,陆佑只得退去。我也就只得蹉跎至今,十数年过去才混到一个警司,亏你堂堂的和字头大佬,居然为他搞鸦片意外?这天下有两个二爷,一是义薄云天的关二爷,还有一位却是烛影斧声的赵二爷!” 第496章 506.扁担柴 第496章 506.扁担柴 陆伟明既对黑骨仁彻底没了兴趣,半发泄似的将这些话说掉,告辞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站在窗口的黑骨仁看着他的车远去,深深吸了口气。 这一刻,花柳仁和身边的几个越南人正无聊的叼着草根,那三个越南人眼里尽是见惯生死的麻木不仁。门被敲响,花柳仁看到来人露出笑脸:“柴哥客气了,还有糖水喝呀?” 扁担柴板着脸道:“看你家大佬的面子招待你拉。” 薛斌已往澳门去。 这一刻湾仔苏贴着冰冷的砖面呼呼大睡,花臂虎和陈斐利正把酒言欢。 软脚喜则哄走哭哭啼啼的女儿阿珍,来到大头成的茶楼。 “湾仔苏失踪?阿青他们也联系不上?”大头成听完这个消息皱起眉头问自己的二弟:“阿昌,你知吗?” “我整日和你一起呀,哪里知道,不过明日就是太子青给万安的最后期限,他年轻气盛总不肯谈,咄咄逼人太甚,万安又岂能坐以待毙。”番薯昌倒不是为万安说话,但他确实觉得韩秉青有些锋芒毕露了。 潮州人也不是好相与的,杀人不过头点地是不是。 软脚喜道:“劝不来的。他甘心做刀啊。黑骨仁倒好,安坐堂上任由他和潮州佬闹,事成他获益,事不成他无伤。” “你难道没有提醒他?”大头成疑惑的问。 软脚喜苦笑说:“有啊,那日在湾仔码头,黑骨仁走后我和他说过一句你觉得指示黑鸭的仁哥是哪个。他看来心中很清楚,随即就去九龙。但九龙的人岂能听他的,后生仔自以为捐了钱粮就能换兵,二爷这个人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吃干抹嘴了事。” 在场都是知道软脚喜去询问关越奎后得到的答案的。 大头成也叹气:“那么犀利的后生仔,如今突然失联,唉,说不定黑骨仁和潮州佬都联手了。当年他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阿喜,不要管湾仔苏的事了,我们还是防备些好。” 正说话间,外边人来告诉他们弟兄三个,潮州佬放话搵太子青,有人在西贡海边寻到些车马踪迹,另外还有人见傻福和黑骨仁的车去过那边。 这个消息让软脚喜都懵:“黑骨仁和傻福一起去遇太子青?” “那黑骨仁现在呢?”大头成问完直接拨打电话,那边回不知道仁哥去那里了,再问说早上斌仔将车开去修理也没回来。 大头成再电话傻福,傻福也没了。 番薯昌晕菜的道:“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大头成兄弟三个里,大头成稳,番薯昌勇,软脚喜智,平时还算搭配遇到事情便有些商议不来。 软脚喜干脆拿纸笔刷刷的排列关系。 太子青湾仔苏失踪,黑骨仁傻福失踪,黑骨仁傻福的车曾出现在太子青出现的地方然后都失踪。 又写:黑骨仁针对我房,傻福态度不明,二爷抽身事外。 再写:黑骨仁联手八指,扁担柴退缩,花臂虎决裂。 最后写了陆伟明的名字。 写完他就盯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看试图从中找出些疏忽的东西。 大头成问他:“阿喜,要是你是太子青你会怎么做?” “太子青和黑骨仁面和心不合,不然也不会去二爷处,既这样,他就是要搞事。他现在或是已经失陷,或是隐匿等待出手时机,我睇他的性格本事,再看潮州人的反应,我觉得他应该即将出手。” “你思来想去也冇用,事已至此,黑骨仁如果和花臂虎临手坐大,对我们不利,既然这样,我们就做准备,要是阿青动手我们也动。”大头成拿定了主意,他没有软脚喜这样瞻前顾后的思考,他做事从来只取要害。 不过,要是没有做事细致的软脚喜,他这样是走不远的。 兄弟三个一心。 大哥发话了,番薯昌便去准备,软脚喜则转换思路,开始琢磨。 半响后,他对大头成道:“大哥,你说那个扑街会不会已经将黑骨仁和傻福干掉?” 大头成惊道:“不可能吧?” 软脚喜又问:“那你觉得,那个扑街有没有可能又跑去澳门?” “这个…。他既存心要弄潮州佬势力,发觉黑骨仁不可靠,二爷不帮忙,我们又不表态,为了安全倒是可能先把潮州佬名头搞坏,然后再趁乱出手。有可能!只是阿苏为何不和我们联络,甚至不告诉你女儿。” 软脚喜难得的笑了:“是我我也不会讲啊,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真狠心。”大头成嘀咕着,软脚喜却突然叫道:“还有个可能,扁担柴!” 这一刻韩秉青也在问:“你就是扁担柴?” 黑着一张脸的扁担柴缓缓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下韩秉青,韩秉青一笑:“搵你好辛苦!最近生活怎样?”他身后的人如水一样泄入场地内开始搜查各处角落。 “还不是拜你所赐啊,太子青。”扁担柴吐了口气,被这个杀神找上藏身处后居然没有任何的紧张。 “是不是拜我所赐,其实你心知肚明。陷害你的不是八指就是花臂虎,对不对?”韩秉青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四处打量这个农庄的郊外风光。 “你怎么找来这里的。”扁担柴终于问,还递来条凳子。 韩秉青就和他挤在一起坐下说道:“当然是傻福说的咯。” 扁担柴幽幽的道:“他在哪里?” “车上。” “和字头真正是搞笑。黑骨仁找我要搞掂八指,傻福呢个扑街呢,也私下要和我联手搞掉八指,结果却是你来登门。”扁担柴讥讽的道,这时陈贞至等走了回来,道:“大佬,冇发现。” 听到这个答案,扁担柴呵呵起来:“找花柳仁?他在啊。” “他在哪里?” “草垛里咯。连带几个越南佬。”扁担柴下颌对着那边的草垛扬了扬,陈贞至等提着家伙走过去一拨拉,看到里面露出的几双脚,发力拽出后,那张惨白的死人脸不是久违的花柳仁是谁,之不过此刻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第497章 507.挑拨 第497章 507.挑拨 看着花柳仁的尸体,韩秉青沉默了半响,道:“傻福确实不傻。” “是啊,知道我为何帮他不帮黑骨仁?” “你讲。” “黑骨仁搵我既要杀八指,又要搞花臂虎。傻福搵我,却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杀花柳仁。对我来说当然是杀花柳仁更简单些,我都没有动手,只用一碗糖水就闷倒这些扑街!” “黑骨仁不知道这里?” “我点会讲他知道?我只信傻福。” “黑骨仁和你商议的些安排讲我听听。” 当天终于黑了下来后。 湾仔警局内的陆伟明细心的擦拭好枪支,带上檐帽正了正装,正要出门电话响起,是陆远涛急着找他。 “何事?”陆伟明问。 陆远涛只说等下门口见就挂掉电话,不多久他就急急忙忙赶来警署门口,差佬都知道他和陆伟明的关系,放他进来后陆伟明看室外有人来人往便道:“大哥,你怎么不下去等我,先跟我走。” 陆伟明等他这七八分钟内本就疑神疑鬼的暴躁,看他还云里雾里的就气的吼起来:“你有话就讲,有屁就放!我是警司,我在准备公务,我哪里有时间和你绕圈。讲!” 他的叫声让外边待命的些警员都摸不着头脑。 陆远涛却死也不说,只道:“去外边再说。”然后压低嗓子说:“傻福死了。” 陆伟明一惊,不得不和他出门。 上车后陆远涛劈头就告诉他,他接的阿青的电话,阿青在电话里说,发现傻福和花柳仁联手要害黑骨仁,他已经将这两人连带越南来嘅三个杀手都杀掉。同时得知些情况,希望能私下遇陆伟明。 陆伟明听的下巴险些掉下来,太子青竟然白天就开始折腾,还无声无息将傻福和花柳仁都杀掉,对了,花柳仁是何时回香港的?陆远涛愁眉苦脸着:“我当时说我不想过问这些事,我希望他也…” “他还说什么?”陆伟明粗暴的打断他的话。 陆远涛道:“他还说黑骨仁的司机开心仔也已被他抓住,交代说黑骨仁和一位好先生联系时说,什么这次之后陆伟明的位置可由猪肉荣取代。” 陆伟明的眼睛立马瞪得滚圆,心头也是如雷劈似的,脱口而出问:“韩先生要搞我?” 陆远涛一愣。 兄弟相对着半响,陆伟明焦急的催促道:“你继续说啊。” 陆远涛心头疑惑渐起,忍不住问:“大哥,你是不是有事,你到底在干嘛?”但陆伟明道:“生死攸关,现在我来不及说。”陆伟明只能继续倒着竹筒:“阿青听完很是担心你,但现在局势混乱他决定即刻离开香港而后发布马福久的恶行,此时就去码头,临别前便让我转告你这些,并麻烦你一件事。” “他要去哪里?何事?” “澳门。他讲湾仔苏失踪,该是被潮州人弄去,想麻烦你帮忙查一下。” “知道了,不过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只说就要出发。” “这个人啊。”陆伟明不由摇头,然后对弟弟道:“你刚刚有看到警员都在待命,防止潮州佬跟和字头有大纷争,可点起火的他却要抽身事外。” “是啊,我听后也很无语。真不知说他聪明仰或是…。。” “最起码他还记得传话给我,并念挂湾仔苏,此人还是可以交往的。”陆伟明道,他拍拍弟弟的肩膀:“他如果能熬过此关,便和他好好做事吧,我现在去了解一下湾仔苏的事。” “大哥,你到底有事没有?”陆远涛不放心的追问道。 陆伟明只摇头,陆远涛看他的神态更加担忧,脑子里百转千回突然问出句:“难道你已经在对付阿青?” 陆伟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如果要对付阿青,他点会通知我这些?你不要多心拉,现在好好回去睡一觉,其他的事不是你能参合的。” 他这么坦然,陆远涛也不好再追问再多,只能一头雾水的愣在那里,陆伟明下车离开,沿途手下问他事情,他还和颜悦色的讲解几句,然而当他笑眯眯的进办公室关上门后,脸便彻底阴沉下来。 韩秉青通过陆远涛告诉他的话有几句。 傻福,花柳仁被杀。 这不过是狗咬狗,他无所谓。 但黑骨仁和那位好先生说的话,却如刀刺在他的心头!因为在他看来,韩秉青绝无可能知道自己和韩先生的关系,也不太可能知道黑骨仁和韩先生的关系!要不然不会连姓都说错,既这样,那证明这个信息就是真的,因为来源也比较附和逻辑,这个消息开心仔被拷问后报出的嘛。 陆伟明这就煞笔了。 韩先生竟然和黑骨仁说这样的话!这意味着什么?黑骨仁在韩先生面前给我上了什么眼药?陆伟明铁青着脸在室内转圈。 “我必须要干掉黑骨仁,和猪肉荣!让他没得选。”陆伟明甚为后悔今日为何没有直接对黑骨仁下手。想想他拿起电话:“黑骨仁在?我是陆伟明警司,有急事找他。” 这个消息对猪肉荣简直是躺枪。 “陆伟明要杀我?为何?”猪肉荣吃惊的看着跑来累的一头汗的咸鱼彪。 咸鱼彪不和他废话,道:“反正是大佬青要我转告你嘅,你要是不信呢,那你死之后不要埋怨我。” “我我我。”现在轮到猪肉荣一头汗。 咸鱼彪问他:“干乜?话说你是不是上了陆伟明的老母呀,他竟然要做掉你。” “大佬青呢?” “他忙着去砍人,哪里得闲来见你,我都不知道那个扑街现在在哪里,他说要和潮州佬开搞,我都叫足人手,结果他说我唔行,我的人更唔行,你讲还有这样的大佬吗,真是太伤人!啊,这里是警署,我不该说砍人的事情。” 猪肉荣气的大骂:“你给我收声。” 拽着咸鱼彪出了门,特地还关照一个心腹:“要是陆伟明搵我,你什么也别说,只问何事,然后一个人悄悄去十三妹那边找我下。” 第498章 508.夜渐深 第498章 508.夜渐深 咸鱼彪不开心的道:“喂喂喂!你去我那边干乜。” 猪肉荣转头对他露出笑脸:“彪哥,往日里我和你相处的也不错,是唔是?现在呢,我有点事情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所以就麻烦你咯。” 咸鱼彪不寒而栗:“陆伟明要找你的麻烦,你去我那边我点办。” “大佬青请你传话的意思,就是让我和你一起啊。”猪肉荣说完,装疯卖傻的咸鱼彪冷笑起来:“哼。”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子青必定不会找我开这种玩笑。所以我还是明智的躲起来为好,要是真有麻烦上头,我猪肉荣的枪也不是吃素的。”猪肉荣道。 “算你聪明,大佬青吩咐我们保护好你呀。”咸鱼彪总算说了实话,猪肉荣倒意外了,他愣愣的看着咸鱼彪,咸鱼彪道:“大佬青这个人呢,看上去没个正经,其实对人很好的,他虽然打过我,但花柳仁要弄我的时候,他只会站在我面前。你也被他打过,但你后来既然肯真心对他,他就一定也会保你呀。走吧。” 街头一辆车无声无息的开来,咸鱼彪拽着他上车,阿钟回头一笑:“荣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猪肉荣问:“去哪里。” “当然不是去十三妹那边,青哥吩咐过,等你关照好心腹后再带你去其他地方,他说你的手下未必可信嘅。” 猪肉荣若有所思:“也对。” 阿钟将车只去元朗方向,等在那里的扁担柴看到下车的猪肉荣就笑了:“人总算到齐了。” 路边杂草瑟瑟。 新坟旧人当头有明月。 销声匿迹许久的扁担柴的笑容让猪肉荣觉得瘆得慌,扁担柴也是个不消停的,还和坟包说:“花柳仁,你的老朋友来嘅,出来打声招呼呀。” “花柳仁?死了?”猪肉荣惊骇的问。 扁担柴便去扒拉土块说挖出来给他看看,猪肉荣都疯掉赶紧求饶:“柴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和大佬青又勾搭上了,而陆伟明还要杀我,现在我的脑子不够用,麻烦你讲我听听好不好?” “现在没空,不过过些天你就该是警司拉。”扁担柴拍拍手。 随即一个人开车消失在了远处。 一头雾水的猪肉荣只能和咸鱼彪他们挤在一起继续迷茫。同样迷茫的还有黑骨仁,陆伟明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正听手下人报查探来的情况。 手下告诉他,傻福,开心仔,太子青一行都无踪迹,不过大头成兄弟似调遣人马防备什么。他正琢磨之际,室内的电话响起,听完陆伟明说韩秉青已经将傻福和开心仔都杀掉,黑骨仁大吃一惊:“你觉得此事是真是假?” 陆伟明在心中冷笑:“当然是真,太子青又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他点会骗我?” “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些。”黑骨仁问。 陆伟明道:“他要我帮他搵湾仔苏呀,这个扑街对人倒是厚道,我刚刚电话了解,听说十三妹他们也失踪,说不定都给他带去澳门先。” “十三妹那边我也安排人去过。” “你安排的谁?” “猪肉荣啊。” “我也电话他的,但他不在,他现在在你那边?”陆伟明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黑骨仁道:“没,我只下午电话给他而已。” 呵呵,陆伟明淡淡的一笑:“黑骨仁,发生这样的事情会带来什么影响你我都知道,我的目的是稳定,你的目的也是,是不是?” “是。”黑骨仁还没从傻福和开心仔被杀的消息里缓过神。 不过他承认,陆伟明的要求是对的,虽然他们的出发点不同。 “有些事我们还需要沟通,我马上去见你,黑色的车,到门口后熄灯你出来。”陆伟明道。 黑骨仁放下电话后几番琢磨,门外的人还在等太子青和潮州佬各方面的消息,黑骨仁思来想去敲了下桌子,直接拨打了电话去万安找八指:“今日是最后一晚了,你们准备如何做?” 八指冷冷的道:“仁哥,你明知故问吧,如今花臂虎自成一派,我无能为力。我听你的话,信你能大力支持,结果花臂虎发威你却一声不吭!现在你还来问我该如何做?” “我马上遇陆伟明警司,和他谈妥后,我会联合扁担柴亲自出手攻灭花臂虎,你也需出力。事成之后陆伟明警司会负责收尾。不过以后你们万安与我的和字头,每个月的份额都要分他一成捧他继续向上走,你有意见?” “扁担柴居然和你联手,但太子青那边呢?” “灭掉花臂虎,将所有的事情都推他们头上,你重建新的万安便是,想必经过花臂虎这一闹,你出头的话潮州爷叔都会顶你。” 八指听的眼中一亮,是了,这可以! 黑骨仁这时问:“湾仔苏在你手上?” 八指道:“不在。但我听说花臂虎今日抓了些人,莫非就是湾仔苏?” “既然这样,阿青就会出手。”黑骨仁很肯定的道,他知道韩秉青的性格不会丢下他的兄弟,所以他立刻提出条件:“他一出现,你便择机对他下手。” 八指愣住了:“为何?” 黑骨仁叹了口气道:“傻福和他勾结,要夺我的位,现在傻福佬已经被我秘密处决,但阿青是我捧的,我亲自下手丢不起这个人,所以请你安排为好。” 这特么的,八指心想你黑骨仁没了花柳仁,傻福,现在又要杀太子青,大头成兄弟磨刀霍霍不知要干乜,行吧,反正你先帮我灭掉花臂虎其他的都好说,他立刻道:“明白了,不过我要扁担柴的命。” “可以,只花臂虎一个人也扛不住马福久的罪,我答应你。”黑骨仁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个条件。 放下电话后,他就听到外边有汽车喇叭声,黑骨仁便按着约定走出门,但他看到那黑漆漆的车窗缓缓摇下时,却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天空忽然下起一阵细雨,长街上的灯光迷离。 夜渐渐深了。 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睡去,但花臂虎的茶楼里依旧灯火通明,大头成召集人马的动静很大,这让花臂虎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事情的主角八指也好,太子青也罢,连黑骨仁傻福都没有消息。 第499章 509.一世不想做你的对手 第499章 509.一世不想做你的对手 这明显不对嘛。 得苏攀转告老板不许先动手的花臂虎忍了半天又半个晚上,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和被他奉为上宾的鬼脚七陈斐利道:“我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大头成,敲打他一下也是好的。” “我随便啦,我只想搵扑街青出来!”陈斐利对韩秉青的恨意就如夜火那样醒目,花臂虎呵呵一声拿起电话,过会儿话筒里就传来软脚喜的声音:“边个?” “边个?”花臂虎大大咧咧的道:“软脚喜,我是花臂虎,听讲你们兄弟聚集几多人马,干乜啊?” “关你屁事。花臂虎,你小心,我们要去搞你呀。”软脚喜特么的简直是心理学大师,明明说的真话还自然无比,花臂虎反而放下心来,道:“扑街,你来搞呀!你们和字头到底怎么想的,要弄不弄烦不烦人,你也别在我面前装,我知道你们和黑骨仁其实不和,怎么样,要不和我们联手,干脆将他干掉?” 软脚喜呸了声道:“你去,我先给你温酒。” 然后他问对方:“八指那边怎么说的,我听讲你花臂虎要自立门户,你就不怕你爷叔他们出马吗?” “我怕,我都怕死,我怕了十几年,看他们扶的马福久惹出这大麻烦!如今他们点有脸再大声。八指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等太子青再提条件,我看他的样子,太子青让他叫自己阿爸他都会答应。” “呵呵,你小心点,八指干掉你再把事情推你头上,然后他丢掉万安自立门户,你就玩完咯。” 软脚喜真的是聪慧无比,居然胡诌也能猜出八指的反击办法。 花臂虎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但他是不怕的:“八指现在才几多人顶他,除非你们针对我。” “我吃饱撑的管你们潮州佬内乱,明日太子青一份报纸就打的你们分崩离析。有种你们将香港广东各处的报社都烧掉。这后生仔真犀利。不过呢。”软脚喜洋洋得意的道:“我女婿湾仔苏和他是契弟契兄的关系,所以他越犀利我越开心。” 你家湾仔苏就在我家地下室呢,花臂虎忍着笑冷冷的道:“这么说你依旧要和我们斗是不是?” “你听好,我们要搵八指给他压力,一平二平都是我们的,你要是不动我们就不打你,不然我就和八指联手动你。”软脚喜丢出底牌道。 花臂虎叫起来:“好!你们打你们的,我不动。如果需要帮忙,讲一声。” “神经病!你和我们联手,是让黑骨仁找理由搵我的麻烦呢。” “太子青是不是在你那边?”花臂虎又问。 软脚喜直接把电话挂掉,和大头成道:“大哥,走吧。” 他们已经商定。 太子青在也好不在也好,打八指搞臭万安的名头总是对的,借机吞下一平二平到碗里黑骨仁能说乜?大头成听他的计划,立刻带人马出发。 两百多号的精干一起气势汹汹上街后很快被其他字头知晓动向,花臂虎和陈斐利道:“七哥,看来他们真和太子青联手了,这样,我们等他们和八指打生打死后出动,先灭大头成兄弟和太子青,事后立刻做掉八指。” “好呀。太子青睇见我时,必定想不到我会对他下手。同样的,八指防备你却也不能防备我。” “真是麻烦七哥了,但我花臂虎保证,我只要潮州的地盘,和字头的所得都归你!以后我们港澳一家联手做大。” “我在澳门有事,调你的人去。你在香港有事,我来人做。这叫合作无间!”陈斐利大笑着伸出手,花臂虎和他击掌后,威风凛凛的喝道:“拿酒!” 苏攀有些急了:“虎哥,老板那边可没说让动。” 陈斐利诧异的问:“什么老板?” 花臂虎哈哈一笑:“金主拉。”回头和白纸扇道:“临阵决断是我的事情,要是错过这样的机会才不对,再说我睇老板做事藏头露尾,他只是在利用我,我难道都任由他摆布?”和他一心的苏攀只能沉默。 花臂虎随即和陈斐利显摆道:“我一双花臂打翻汕尾,既靠力气也靠酒气!现在还要等他们厮杀阵,所以你我先饮酒啊。” 鬼脚七无所谓的很:“好。” 当八指听说黑骨仁带人来的时候大吃一惊,急忙走出来,看到黑骨仁左臂的白纱渗血,他忙问:“仁哥,你这时过来?啊,你点会中枪,边个干的?” “傻福请的人!”黑骨仁咬牙切齿着:“真真料想不到。” 之前陆伟明的车内枪声响起前,多年的江湖经验救了黑骨仁一命,他本能觉得不对急忙闪避,但还是给中左臂。接着,他的场子又给陆伟明的警力扫荡,黑骨仁不由大怒,性子里的狠辣彻底发作,既然局势危急,和字头的力量已经分崩离析,他干脆不再隐瞒,因此才带人来。 但他没有和八指说自己跟陆伟明的决裂,要不然八指说不得会生异心。 八指不虞有他,叹道:“傻福佬这个人貌似忠厚,当时我就和他不和。” 两人正说着,外边传来消息大头成的人马也动了,正往这里来。 八指脸色一沉:“事到如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仁哥坐镇,大头成的人也未必全动。” “那我们先将大头成干掉!再去搵花臂虎。”黑骨仁咬着牙道,他脸上杀气腾腾,久违的峥嵘再现。 过去对他阳奉阴违的八指竟有些心里发寒。 窗外的街头已人山人海。 静静站在那里的韩秉青讥讽的看着下面的一切。 黑骨仁终还是被自己逼的和陆伟明翻脸了,并不会再信任那所谓的韩先生。大头成兄弟的出手也不出乎他意外,因在情理之中。 这样也好,就当多群臂助。 楼下僵持之际,黑骨仁从万安堂内跑了出来,和字头的目瞪口呆的看着面色惨白的黑骨仁,说傻福坑他云云,都有点茫然。 韩秉青一笑,头都不问的问:“你的人到了吗?” 扁担柴道:“他们到了,我这就去。”他走了几步后回头又喊了声:“太子青。” “恩?” “我一世不想做你对手。” 窗外的灯光闪过,照在韩秉青的侧脸上,他面无表情。 第500章 510.谁给你的胆子 第500章 510.谁给你的胆子 黑骨仁声色俱厉的和软脚喜吼着:“阿青给的时间还未到,另外我已经查明,扁担柴并非老鬼的背后主使,此事分明是花臂虎所为,也是花臂虎背地里和马福久勾结,养和医院事情的安排人就是老鬼!” 软脚喜冷笑说:“证据呢?”他已是一副要破脸的模样。 黑骨仁怒道:“我的话就是证据!” “你的伤是谁干的?”软脚喜又问。 八指脱口而出:“傻福安排人干的。” 下面顿时哗然,因为谁都知道傻福是黑骨仁的左膀右臂,黑骨仁道:“不错,傻福佬背地里和花臂虎勾结…” 他话音未落时,人群后响起一个声音:“我来作证。” 扁担柴推开众人走到大头成他们面前,然后转身仰望着台阶上的黑骨仁:“仁哥。” “你?”黑骨仁看到他心中不禁一个咯噔,他不知道扁担柴怎么突然跑了出来,这意外的落子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黑压压的一片人,如压城的乌云从远处走来,杀气腾腾的花臂虎老远就在大吼:“黑骨仁,你少放屁!你收买八指,收买扁担柴,就是为了借马福久的事情,将我们潮州人都打垮!你对外如此,对内也如此。大头成兄弟一直安心本分做事,你屡屡打压,太子青为和字头斩将夺旗,你也明用暗压!你所做的一切只为一个目的,就是你话事香港!” 软脚喜也开声附和:“唔错。罢工阵,黑骨仁压制我们,一心讨好司徒拔,结果险些害的和字头为政府扫除!花柳仁陷害太子青阵,你也处置不公,当众放任花柳仁输阵输人,然后你又怂恿猪肉荣去搵太子青女人的麻烦。事后不得不用太子青时,你又挑拨我们和他的关系。” 黑骨仁正要反驳之际,扁担柴忽道:“唔错。” 他走到软脚喜身边看着阶梯上的黑骨仁和八指,讥讽的道:“各位可知我在元朗时遇到谁?花柳仁!他带三个越南杀手来港,只为刺杀傻福!而这件事正是黑骨仁交代我的,但他想不到我和傻福其实有来往,如今傻福被我救下,花柳仁已被我杀死就埋在元朗,各位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看!” 傻福竟然没死? 这其中太诡异了,看着这局面,黑骨仁终于有些慌张,但这种局势下他只能强撑着说:“软脚喜这些都是你的主意吧!” 软脚喜昂着头心中惊喜万分。他没想到扁担柴会突然反水咬死黑骨仁。 他道:“我有本事安排花柳仁杀傻福,再被扁担柴救下?” 黑骨仁心想此刻不能再多说,赶紧大骂起来:“我黑骨仁一手创建和字头,多年来为大家任劳任怨,在场兄弟都有眼目岂是你买通的扁担柴能够诋毁?人在江湖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你们选择决裂,非要和作恶多端的马福久之辈一起,好,那我成全你们!打!” “打就打!”番薯昌伸手先将软脚喜藏去身后。 八指的人也都掏出了家伙,这时扁担柴突然振臂一呼,从花臂虎的人群里立刻分出三四十条汉子,花臂虎一看,尼玛!刀都险些气掉地上。 他疯狗咆道:“扁担柴你居然阴我!” 扁担柴本就是个阴损的人,道:“阿爸我这是在疼你。” 花臂虎就要发癫,现场局势已成沸油,只要落下一粒火星就将燎原。 但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远处砰砰砰三声枪响划拨夜空。 长街那头,走来十四条身影。 从另外一边则走出三十来人。 两边夹道而来,软脚喜先看左边是太子青和他的十三太保,再看右边眼珠子都掉下来:“二爷的人?”软脚喜认识那个带头的,是九龙仓库的管事王世豪。 花臂虎也好,黑骨仁八指等,尽都石化。 每个人都知道太子青肯定不会消停,但他此刻出现算乜?化解矛盾?仰或彻底做掉一方?他们虽十四人走来的气势却如铁骑突进,更致命的是他们手里的长短枪械,高飞这混人的熊掌里还丢着个玩意,灯光下仔细看竟然是颗手雷!这是字头争霸仲是打仗? 而从不轻出的九龙寨城一群居然随太子青的号令出发,这让现场所有字头,包括黑骨仁在内都不禁为局势迷茫。 “阿青!”软脚喜先喊了声。 韩秉青对他微笑着点点头,这让软脚喜的心放了下来,他走过处人纷纷闪开,大头成立刻表态道:“阿青,我们听你安排。”扁担柴也道:“阿青,我的人也听你的安排。” 高处的黑骨仁看到这场面心不由泛凉,难道阿青早知道一切? “多谢。”韩秉青对那些人说着也不看黑骨仁,先对八指开声:“八指你真要闹?” “阿青,我,我。”八指居然不敢和他对眼。 韩秉青淡淡的道:“我更钟意你超过他。”他指着花臂虎那边,花臂虎一愣之际,身后的陈斐利铁手直接锁上的他的咽喉,泗孟双星整齐的掏枪左右逼迫:“滚开!” 花臂虎大惊失色挣扎,陈斐利狞笑道:“扑街,他发话拿你呀。”他拽着被簕的眼睛发白的花臂虎狠狠一丢,没等花臂虎反应过来腿影如风直接扫去,砰砰两声踢的花臂虎整个人都在原地打转,而后扑通,摔倒在韩秉青脚前。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功夫,陈斐利已和刘子鹏兄弟来到韩秉青身边耸耸肩道:“阿青,唔好意思,当时特殊情况为取信他,便将湾仔苏拿下,那个扑街如今还关在地牢,估计杀我的心都有。” 软脚喜问:“他真在花臂虎那边?” “是嘅,这个白痴去接我,结果被花臂虎的人盯住,我心思一转就想办法拿他投诚。不过我要讲一声,你的女婿硬气!忠心!便是花臂虎都佩服,所以没有杀他。” “可曾伤残?”软脚喜很关心。 陈斐利没好气的道:“我在呀,要是出事点和阿青交代,之不过他不知低头被打了几顿,鼻青脸肿而已。” 陈贞至突然扬声:“仁哥,事到如今大家心知肚明,你点和我大佬交代呢?” 众人这才发现刚刚还慷慨激昂的黑骨仁此刻身姿已经摇摇欲坠,韩秉青冷冷的看着他:“黑骨仁,边个给你的胆色惹我?韩先生?” 第501章 511.惊慌失措 第501章 511.惊慌失措 此话一出,黑骨仁彻底绝望,他算是明白了,今天除了八指尽是敌人,他就算三头六臂也无奈,不禁仰天长叹:“几十年名望付诸流水,好,好,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韩秉青走上台阶,问:“韩先生到底是谁。” “傻福呢?”黑骨仁不答反问。 “活着。” “花柳仁呢?”“死了!” “你准备怎么处置我?我说我从不曾要刻意针对你,你信唔信?我只是顺水推舟,因为他要对付你,而我特地没有说出你的背景,是想你走而已。” “这一枪是陆伟明打的吧。”韩秉青同样不答反问,黑骨仁瞬间明白,他苦笑起来:“你怎么让他决心下手的,我想想,该是唔是你传话他,我和韩先生要不用他?不亏是太子青,当真虎父无犬子!” “仁哥果然是仁哥,不错。”韩秉青直接承认。 他解决傻福的问题,顺便查出黑骨仁的背景,然后因势利导只一句话就让陆伟明和黑骨仁相斗,逼的黑骨仁公然站出。又安排扁担柴出手,其中陈斐利拿下花臂虎是意外惊喜。要不然总要厮杀一场,不会这么从容说话。不过还有二爷的伏兵没有动呢。 如此局势让韩秉青也不禁有些自得,可就在这时,黑骨仁突然扑来,并吼道:“小心。”韩秉青本能的后撤闪避要出拳打。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火光从对街店内闪现,子弹平稳的打破雨幕贴着韩秉青的肩头狠狠扎进黑骨仁的胸口。 砰砰砰砰砰砰!这是高飞他们手里的家伙立刻秃噜出火舌,嗖——轰!高飞手心的手雷准确砸进那家店铺,将里面的人影炸的飞出街来,居然有这样的事发生,是谁?韩秉青瞳孔紧缩的看着那边时,黑骨仁又一声吼:“小心呀。” 他猛摊开手拦在韩秉青身前,砰! 看到自己只打中黑骨仁肩膀上的王世豪不敢置信的举着枪,刚要再打,刘子豪已红着眼将手里的刀掷去:“九龙反水!”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韩秉青怒极,从背后搂住黑骨仁胳膊从他肋下穿出,管他身前是谁,砰砰砰三枪打去顺便将黑骨仁扶躺下。这时高飞他们也已经红着眼睛杀回来,韩秉青喝道:“给我上!” 大头成兄弟的人,软脚喜的人,八指的人,黑骨仁的人彻底联手,立刻一起向花臂虎和九龙寨城的一群杀去。 刀光剑影和枪声,厮杀的惊天动地。 韩秉青骂道:“关越奎!”他真正想不到关越奎的人竟对自己动手,躺在他怀里的黑骨仁惨淡一笑,讥讽他:“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韩秉青没好气的问:“你救我?终得真仁义一把?” 黑骨仁没回答,忍着胸口的疼痛,低声道:“和字头从此都归你了。” 十三太保火器当头,那边的局势瞬间明朗,花臂虎和九龙寨城的人已逐渐涣散,韩秉青低头看向黑骨仁,叹了口气:“多谢了,放心。”他是谢他救自己,也明白黑骨仁想请自己不要赶尽杀绝。 黑骨仁便真放了心,但说:“你是太子青,边个是你的对手,我不拦着你也不会死啊。”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发,韩秉青终是不忍心的道:“其实,我不如你,你才是赤手空拳打下的江山。” 黑骨仁笑了起来:“别安慰我了,失去洪门的支持,和字头多年不得寸进啊。”然后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唇角翻出血泡,韩秉青静静的看着,感受他生命的流逝,黑骨仁沙哑着嗓子继续着:“九龙对你下手的事情我之前也不知道,不过陆伟明和我讲破,他说二爷是烛影斧声的二爷。” “我不会放过他的。” “要得九龙,杀不如抚啊阿青。” 黑骨仁提醒他后努力去看,渐渐的,他觉得身子越来越软,眼前也越来越暗,半生往事过遍心头,他低声叹息着:“黄粱梦醒,终是场空。阿青,韩先生应该认得你的父亲,他虽然不说,但我清楚,一切都是你抵香港后才开始的,而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说完,他的眼睛缓缓闭上,这一刻,人在元朗的傻福心有所感潸然泪下。 长街的血斗陆伟明都很清楚。 但他无心过问,因为杀黑骨仁的人回报说失手后,他就乱了套。不要看他之前能俯视黑骨仁以为吃定对方,那是因为他和黑骨仁毕竟没有破脸,可如今局势下,黑骨仁认真报复起来,绝非他能抵抗。 他正在愁,连警局都不敢出。 手边的电话突然炸雷一样响起,陆伟明吓了一跳几乎是蹦起来接的,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陆警司,黑骨仁死了。” “啊?” “我听说就在关越奎的人要杀太子青时,黑骨仁上前为他挡枪,结果自己死掉。现在太子青正带黑骨仁留下的人马,他自己的人马,还有软脚喜以及扁担柴的人杀往九龙!” “黑骨仁会为他挡枪?这怎么可能。韩先生,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你不信你就去查呀!你难道要看关越奎被那个册那干掉?我费尽心思帮助你们上位的上位,赚钱的赚钱,结果那个太子青一来,轻轻松松就把局势翻转,黑骨仁是个废物,你呢!街头血战你这个警司居然还在办公室里枯坐,我养你有什么用!” “对不起,韩先生我正在等他们打斗结束的消息。” “还是我报信你的!废物,赶紧去,不管怎么样先保住关越奎再说。” 那边澎的声砸断电话。 陆伟明的人瞬间瘫在了椅子上,他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对方劈头盖脸几句让他都没来得及质问对方猪肉荣的事情,但消息中说出关越奎居然也是韩老板的人,黑骨仁却为那个扑街去挡枪,现在那个扑街倒似接过黑骨仁的衣钵,竟然带人反杀九龙寨城。 难道那个扑街早知道一切,那么猪肉荣的事会不会是陷阱? 他琢磨着,电话又响起,陆伟明扑过去道:“喂!” 第502章 512.其实我蛮佩服他的 第502章 512.其实我蛮佩服他的 “你怎么还在办公室!陆伟明你是不是搵死。”他老板的声音刀一样的戳来,陆伟明赶紧道:“我正等另外一队聚集,对方人多势众我必定要使用重火力才行。” 听他这么说,那边气才消点:“争取将那个扑街抓进去,最不济也要保下关越奎,你是警司,太子青不敢对你公然下手。” “我明白。” “另外一定要查清楚,黑骨仁为何帮他挡枪,傻福又在哪里。” “老板。” “恩?” “之前阿青有和我弟弟说,开心仔听到黑骨仁和你电话讲,会让猪肉荣取代我,你有没有这个意思?”陆伟明还是问了出来。 电话那头愣了下,骂起来道:“你是痴线啊!猪肉荣是什么东西,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你也信?” 随即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陆伟明没吭声,电话那头的呼吸逐渐平稳,良久,丢出一句:“赶紧先做事吧。” 电话再度挂断后,陆伟明心思反而沉了下来,他心想如今太子青聚众数百,又是个桀骜之人,怎么可能会被自己带走呢,老板发话不能不做,然而还是拖吧。不久电话又响起来,陆伟明看着电话,没有接,他将眼睛阴冷的看向窗外,事到如今,阿青不死必定不会放过自己,干还是不干? 关越奎不甘心的再打,依旧没有人接,等他把电话放下,韩先生又来电询问:“联系上没有。” “没有。”关越奎的脸色阴沉的看着室外,绵绵夜雨扰人心烦。 电话里的男人努力平静的问:“能扛得住吗?只要熬过今夜,我必定会说动…”室外轰的声巨响,而后大片的喊杀声,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关越奎匆匆道:“对方有火器,我先去忙了。” 他走出室外,听着城头的惨叫和外边的骂声,城内的妇孺们哇哇大哭着,紧接着又是声巨响,竟直接在城头炸开,高飞的吼声如雷:“关越奎,你居然敢阴我大佬,老狗你给我滚出来。” 软脚喜为难的站在韩秉青边上,欲言又止。 王世豪就如破碎的布袋丢在太子青的脚下,韩秉青的眼神平静,声音亦平静,和喊打喊杀性烈如虎的高飞形成强烈的对比,偏偏他的威慑力更甚。韩秉青道:“看来你是他的人,之不过他做的事出乎你的意外。” “什么都瞒不过你。”软脚喜问:“阿青,能否能我给面子,先容我去问问他情况,再说城内诸多的妇孺是无辜的。” “好,不过再等片刻。” 韩秉青走上前按住高飞:“还有多少手雷?” 高飞转头看向傻牛,傻牛将背后的袋子摘下数数:“大佬,还有八颗。” “留两颗,其余都给我一起丢过去!也给我一颗。”韩秉青说着接过手雷,陈贞至等都纷纷上来领取。 软脚喜看他们这幅样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韩秉青道:“我喊一二三。对着门洞炸。” “好吔!”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呼应道。 扁担柴二话不说捂住耳朵和陈斐利挤后面去,只听前面地动山摇的强烈火光中九龙寨城屹立于香港多年的大门轰然洞开。 雨,哗的声下的更大了,将空气的烟火气压灭。 陈贞至打了把伞站在韩秉青身后,看着软脚喜蹒跚着脚步走进那个哭喊声隐约可闻的黑洞,远处有车开来,是傻福佬带着咸鱼彪的人,傻福一到现场看那场面就倒吸一口凉气。 韩秉青回头对他道:“仁哥为了救我,死了。” 傻福愣愣的看着他,边上的大头成作证道:“阿青没有对仁哥动手,他正和仁哥在说话,九龙寨城的人打黑枪…。” “你和他是多年的兄弟,虽然你算计着他,他防备着你,但人都没了,只该留下曾经的情义,你如果难受就哭一场,我能理解。”韩秉青点上根烟,然后递给傻福,傻福颤抖着手接过,喃喃的道:“我刚刚就有感觉。” 大家都静静的听着。 韩秉青道:“他赤手空拳来港创立和字头,这是他的功。他不管私心如何,公心不曾亏欠低层的兄弟,便是为司徒拔做事也是为了大家的未来,这是仁。傻福,你信吗,其实我蛮佩服他的。” “我也是。” 傻福低头看着还在呻吟的王世豪,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他狠狠的吸了口烟,对韩秉青道:“阿青,我是知道内情的人,你只靠自己就博得这般场面,我佩服。我想仁哥也是服气的。” 他微微停顿了下继续道:“我知你不会杀我,不然你早就动手了。现在你需要我怎么做?” “九龙寨城这里这么大的动静,必定惹来警方的注意,陆伟明也是那位的人。” “我知道了。”傻福微微弯腰道:“我这就带水房的兄弟去拖住他们。” “你还有什么事隐瞒我没有?”韩秉青的眼睛在夜色里很亮。 傻福坦然的看着他:“我最大的错,就是不甘心再听仁哥的话。” “去吧,傻牛陪着你,你听他安排便是。” 韩秉青不再看他,傻福依旧恭敬的抱拳,才转身离开。 这时,洞开的门内走出了两个人。 前面是软脚喜,后面是关越奎,再后面是黑压压的一片,看到这场面其他人马都握紧了家伙。大头成注意到,和字头其他人马包括扁担柴的人,都隐约防备着他们利群,他无声的苦笑。 番薯昌瞪着眼睛直接挑明:“要不要我做人质啊,刚刚才并肩作战过,这么不信我?” 他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扁担柴却是阴柔的性子,冷笑道:“大佬青没有发话,你叫乜?心里无鬼就收声。” “阿昌!阿青让我们并肩来到这里就是信我们!你安静些。”大头成其实是说给韩秉青听的。 韩秉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大头成对上他的眼神,不禁尴尬。 软脚喜走了过来,道:“阿青,二爷想和你单独淡淡。” 陈贞至眉头挑起:“三大佬,信不信我现在就做掉你!你会讲话?” 第503章 513.你们敢不敢赌 第503章 513.你们敢不敢赌 “你别误会,二爷他认了自己做的事情,但他想将功赎罪。” “如果,他和你们没有关系,现在已经是个死人。”韩秉青盯着软脚喜,软脚喜拱手叹道:“刚刚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干,他说这些都是韩先生的安排,而他之所以受制于他,是因为叔爷关辛同的血脉在那位韩先生手下。” “要谈,要他自己滚过来。”陈贞至喝道。 夜里很静,声音很大。 对面九龙寨城的人有些纷乱,有声音在说:“干,这么鸟,大家都是条命…” 关越奎铁青着脸色回头怒吼道:“闭嘴!” 他大步走过中线,一直来到韩秉青的面前,韩秉青对他一笑:“又见面了二爷。” “愿赌服输,太子青,我纵横港粤,斗过英军,败过陆佑,威慑过字头和潮州佬,如今输给你…。”机关算尽的关越奎此刻满脸的落寞。 他还在说,韩秉青粗暴打断他的话头丢出句:“少给我摆你那些土掉牙的资格,册那。”擦过他身边向前走去。 关越奎不由茫然又失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韩秉青走到那些九龙寨城的人面前,直接问:“刚刚是边个讲,大家都是条命嘅?我太子青现在站在这里,我的人都不会动,更不会打冷枪。你出来。” 雨稀里哗啦的下着,韩秉青的衣衫尽湿,贴在身上展现出往日难见的清晰线条,这具充满爆炸力的身体上散发出的,是睥睨群雄的气焰。 堂堂九龙寨城的百多好手竟沉默。 “大家都知我和李生的关系,也该知道我之前对你们二爷的尊重。我开出的条件是完善九龙的水电卫生,并为整个九龙寨城修建房屋。才得他承诺出手帮助。但我怎知,等来的是王世豪的补枪!人在江湖,既说无信不立,也讲尔虞我诈。他有他算计,要做我的敌人那是他的事情。我之所以公开告知条件只是为证明,我太子青和九龙方面问心无愧!” 韩秉青说着回过头来,对关越奎道:“你老了,所以我不找你。但他们正在壮年,既这样,我太子青虽然带了这么多人马,但我想你们都不会信服!既咁!我陪他们只揪!你们只管出人来斗,今日我,要靠这双拳腿,彻底打服你们,有种的就应战!” 最后他的手直接指向密密麻麻的九龙子弟。 “阿青…。”大头成急的开声之际,软脚喜一把按住他:“此刻谁挡他,便是他的敌人。”软脚喜已经看穿,太子青今日横扫和字头,打平潮州佬之外,竟要顺势拿下九龙。 同样看穿的还有关越奎。 他在和软脚喜谈的时候想尽心思,却想不到韩秉青见他后竟什么都不谈就直取九龙,他愤怒又痛苦的看着夜色里的那个人,怒吼起来:“太子青,你想干什么?” 韩秉青完全不理他,只问九龙的人:“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有种的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声:“你输了怎么办。” “输了我就饶他这条命。”韩秉青说的谁不言而喻。关越奎气的手足都在发颤,陈贞至忽然开口问他:“二爷,你怕死呀,哇,裤子都湿掉咯。” 这个毒嘴… 关越奎本能的低头看了下,才反应过来气的眼前都发黑,要强一辈子的他怒道:“我怕死?” “不怕死你急什么,我家大佬一人挑九龙,你们那么多人,车轮战都能累死他,他分明故意饶你的命,你还不领情?啧啧,还真好意思的。”陈贞至往地上呸了一口阴测测加一句:“你要乖,不然以后我学你,专门打九龙人的黑枪,看到那边的地没有,我会在那边建高楼只对九龙,心情好呢,我会开一枪,心情坏呢我会开一枪,天气好呢我会开一枪…” 关越奎再和他聊要疯掉,掉头对韩秉青喊道:“太子青,老子的命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是你想小觑我九龙城寨那是做梦…” 韩秉青要让他和九龙分开,他依旧绑着九龙开声。 陈贞至洞悉他的心思立刻大叫道:“大佬!他打你两枪杀死仁哥,要不要我先开他一枪呀。” 韩秉青还没说话,陈贞至已一脚踹在关越奎的屁股上,关越奎猝不及防踉跄之际,他对天先一枪,随即将发烫的枪口顶在关越奎的脑袋上厉声道:“老狗,你搵死我就成全你,你说声开枪我就开,你敢不敢!” 九龙的人看这个情况都要冲来,高飞抬手一枪擦着韩秉青的身体打在他们脚前,韩秉青眼都没眨。 那边的陈贞至又一枪把砸关越奎头上,再把枪顶上去骂道:“我家大佬要兵不血刃和九龙分个输赢,你这老狗明明看穿还在这里又蹦又跳,要把事情搞大!老杂碎,那些是你的亲人,仲是你争权夺势的工具?” 一直沉默着的软脚喜这时也开口道:“二爷,收声拉,我敬重你半生,不要让我最终看不起你。” 韩秉青也好,陈贞至也好,说的话都无所谓。 但软脚喜的话让关越奎浑身一震,他茫然回头,软脚喜眼神复杂的看着他,雨幕下的二爷苍老而颓废,过往英气勃勃的面容也变得灰暗难明,软脚喜轻声道:“二爷,你收声只是一场架的事情,你再闹,便是无数人命,我是老九龙的后代,谁要毁了它,便是我的敌人。” “阿喜…” “收声拉!要他们给你陪葬是不是?”从不发火的软脚喜突然暴躁起来,他恶狠狠的瞪着关越奎:“信不信他不杀你我杀你!” 吼完关越奎,他就对九龙人喊道:“我软脚喜,其实叫叶继喜!我老豆叶明才为他死在和陆佑决裂的那一夜!他一直拿着的烟斗就是我老豆的,有老九龙的人自然知道我说的真与假。现在我来做保,只要你们挑的过太子青关越奎便生,九龙便自由,不然,关越奎死,你们跟他,敢不敢赌!” 第504章 514.不关他们的事情 第504章 514.不关他们的事情 软脚喜说完回头对大头成番薯昌两人跪倒在地:“大哥,二哥,多谢你们多年来当我亲兄弟一样,但我今日不为九龙做些什么,我死去的老豆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重重的磕头下去,再爬起来已变了个人似的,声音冷厉决裂:“跟我软脚喜的,都站出来,谁敢和阿青作对,你们就动手。” 人群中,哗啦一声分出数十个站去了一边。 大头成急道:“阿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番薯昌直接开骂:“老三你有病吗?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 看着这一幕,九龙人呆若木鸡,关越奎心如死灰。 雨还在下。 并越来越大。 军需处的洛恩中校叼着雪茄将手里的对王丢出,对面的执勤上尉骂道:“干。” 洛恩拿下雪茄哈哈大笑着起身,顺势将桌面的钱推过去:“好了,这场游戏结束,另外一场游戏开始了,罗尼。” 罗尼上尉看着关卡内侧出现了片人影,无声的一笑,收敛起和洛恩打牌时的玩世不恭,将英军的高盔带上手按腰间走出值房。 屋檐下乱七八糟坐着的抱枪士兵纷纷站起。 这些都是罗尼的心腹,也是和他一起分享关卡利益的兄弟。 陆伟明的车越来越近,然后停下,他的手下上前来递给执勤士兵一份通行单并申请说皇家警察湾仔警署收到线报,大批要犯正在九龙寨城前火并,他们要出行镇压并逮捕目标人犯云云。 “候着。” 五分钟,陆伟明拿出第二根烟点上,他一点都不着急。 那边的鬼佬士兵终于骂骂咧咧的出现,挥手道:“放行。” 拦杠被缓缓抬起,陆伟明的车便向前,但他的车才开到拦杠下,就听澎的声闷响,那抬起的栏杆竟然落下正砸在他的车顶上。 这就好像把一个人关在罐头里敲打似的,猝不及防的陆伟明给震的眼都花了,刚点上的烟掉在裤子上很快烫破布料,疼的陆伟明手忙脚乱的拍打。 耳边传来群鬼佬的哄笑。 好不容易折腾好的陆伟明脸色铁青的拉开门,下车对几个鬼佬咆哮道:“我是香港皇家警察湾仔警署长陆伟明!你们必须要为你们的言行负责!” “SHIT,好大的官。”对面的鬼佬骂道,表情还那么欠揍,他身边一个士兵道:“只是不小心而已,注意你的态度!” 就是故意的! 陆伟明知道这些鬼佬丧心病狂起来的嘴脸,也知道自己其实拿这些英军没有办法,他掉头看还砸车顶上的实木栏杆,福特车漂亮的油漆都已经破裂的露出白铁底色。 栏杆缓缓升起。 陆伟明气哼哼的道:“走。”他弯腰才进车,还没关上门,那边的鬼佬哎呀声,栏杆竟然再度落下,陆伟明这下气炸了,直接跳出去,对面的鬼佬却认真的赔礼道歉起来:“对不起陆警司,下雨天手太滑了。” 那厮掉头就声色俱厉的痛骂手下:“注意一些!” 再对陆伟明保证:“这件事我们会负责的,真的很抱歉。” 陆伟明能怎么办?只能再度坐回去关上门。可他的车才出关卡,忽然发现自己的人呢,怎么少了许多。他差异不解的回头,看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了十来个鬼佬,正和他的手下纠缠。 看到这一幕陆伟明心里咯噔了下。 他又不是白痴,英军虽然看不起华人,但对同体系的华人军警还是有些收敛的。但今天的这一出明显不对。那边在吵:“你们的证件呢,出关证明只有他的名字,你们的呢?” “他们带枪!你们的身份是什么?证件拿出来。” “子弹上膛!”有鬼佬下令,周边哗啦声,枪口立刻逼向了落在后面的陆伟明的部下身上。 陆伟明急的下车跑回来,忽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闪出。 洛恩中校背着手冷冷的看着他:“陆警司,这么匆忙去哪里啊。” “你是?”陆伟明迎着光看不清楚他的脸。 罗尼在洛恩的身边大声下令:“下掉他们的武器,赶出去。” 然后才对陆伟明道:“陆警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洛恩中校,他特地为你而来。” 听到这个名字,陆伟明的脸瞬间变色,这是太子青的朋友,他知道。 但他只以为太子青和他是点头之交,因为自巴里被调走后,太子青在鬼佬方面的关系就“透明”了,可是看今天的局势,这位中校竟然亲自冒雨来关卡,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出动的呢。 答案在下一刻解开。 巴里探长从值班房后面的厕所里走出,一边扣腰带一边骂骂咧咧着:“该死的天气,竟然比英国还差。” 陆伟明目瞪口呆的看着,雨水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肩膀上,并把他的发型打成薄饼可笑的耷拉下来。 他的手下毫无反抗余地的被鬼佬兵压制着,手里的枪械器械都被没收而后给驱赶出香港的地界。 彼此间就一道关卡。 那边灯火明亮,这里阴暗莫测。 陆伟明紧张的站在那里,他还有枪,但只有一条有什么用,鬼佬的举动是要干什么?他死死盯着明显是主事者的洛恩中校,艰难的问:“中校阁下,您到底要做什么?”他之所以敢来是因为字头不敢公然杀警,不然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然而鬼佬出手只闷他一个,那就是区区小事! 冷汗从额头流下,混着雨水渗在唇角,咸涩入心,陆伟明呆呆的看着,仿佛身在噩梦。 洛恩抬了下盔沿,一言不发。 不过他将目光投向陆伟明的背后。 大片的脚步声响起,道路那边走出黑压压的三四十条身影,带头的是傻福,还有韩秉青身边的那只傻牛梁耀喜。 看到他们,洛恩的唇角露出丝弧度。 陆伟明顿时崩溃,最不想看到的竟然真会发生,他大叫起来:“你们居然和太子青勾结陷害皇家警察!” 他不叫还好,一叫他的手下都疯掉了,跟着你作威作福无所谓,跟着你对抗字头无所谓,跟着你给鬼佬和字头联手的话,谁肯?先是他的司机跳起来喊:“不关我们的事情。” 第505章 515.你没资格说话 第505章 515.你没资格说话 他的手下们反应过来,也纷纷喊道;“不关我们的事情啊。” 傻福看着这一幕和梁耀喜道:“傻牛,阿青真的威,我在香港这些年未曾见鬼佬这么站立场过。” “鬼佬也是人。”梁耀喜淡淡的道。 在上海滩见识过洋人对韩系的客套尊重,又跟随韩秉青至今,梁耀喜对鬼佬毫无畏惧之心。这种气质让他在香港字头人面前显得很酷。傻福佬不知道说什么好,梁耀喜走上前去和洛恩淡淡的点了个头。 洛恩便嘀咕一声,罗尼的兵随即哗啦!将枪口对准了躲在边上的那些差佬跑腿,只得陆伟明失魂落魄的站在雨中,茫然的看着高自己半头的梁耀喜。 “我大佬要我带句话给你。” “大佬青怎么能请的动英军呢。”陆伟明喃喃的问。 梁耀喜冷声道:“大佬青说,你如果想活,便配合我做事。” “你们要做什么?”陆伟明依旧失魂落魄着。 梁耀喜直接一耳光打去:“册那!搵你的大佬细呀!做乜!” 傻福也走上来道:“陆警司事到如今你没得选,今晚黑骨仁丧命,花臂虎丧命,二爷恐怕也不好过,然后便是你,但这一切背后的那位岂能置身事外,他是边个?” “黑骨仁怎么死的?” 梁耀喜再一耳光,揪住他头发狠狠的撞去车尾,嘴里骂道:“信不信我打断你的手脚,折掉你的脊椎让你在街上爬一世!咁多口水,其他人的事情关你屁事!” 被他这顿打,陆伟明总算醒了,求饶道:“不要杀我。” “那就做事!还有你们,配合好了以后吃香喝辣,要是敢玩鬼,现在就做掉你们。”梁耀喜的威逼利诱下,那些差佬纷纷道:“我们做,我们做。”一群鬼佬嘻嘻哈哈的看着。 这一刻。 九龙寨城前已鸦雀无声。 唯有韩秉青和九龙一人的拳脚打斗声。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花名越南仔的阮家驹有不弱湾仔苏的身手,自幼练的泰拳犀利腿影如风,他是唯一能和韩秉青打到现在的人。 呼!又一腿贴地扫起。 韩秉青毫不避让迎上去和他对脚。 越南仔收脚换拳欺进韩秉青的中门,但他刚动,面前便空。 旁观的陈斐利看到韩秉青的脚抽出急速扭转,带动身子反向时支撑腿反撩起来,这时对方虽进中路到他侧后,却正好落在他左腿腿弯范围内,韩秉青的身体转动中狠狠勾下。 扑进的越南仔只觉得耳里发鸣,要闪已经来不及,再看韩秉青左腿簕住他的脖子已经借势跃上对方的肩头,右膝则顶在对方肩窝,只一沉,越南仔便直接扑倒泥水中。 被人骑上头的越南仔蛮横的性子发作,脸还埋在泥水里吐了口泡,靠腰腹韧性双手拍地右腿蝎子摆尾似的反撩韩秉青的面门。 韩秉青轻松后撤闪开之际,一招落空的越南仔双手再发力撑着身子向前,双拳急速横出夹击韩秉青的腰间。而他落下的右腿一接触地面便用力蹬踏加速,让他的身形就仿佛条鲤鱼从河水里跃起一样的急速且亮眼。 要是给他打中,太子青双肾都要破裂,陈斐利不由自主喊了声好,这和立场无关。 但对于对方的攻击,韩秉青只是双手自然下垂,准确扣在对方臂弯处轻松向外一震,同时抬起左膝。 所有人就听到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正如鲤鱼跃前的越南仔在半空近乎和地面平行的身体突然失控上扬,随即翻滚着飞去了侧面,落地时啪嗒一声泥水四溅中,人直接昏迷不醒。 气定神闲的韩秉青接着道:“下一位。请下场。” 他动手时狠辣坚决,但那只是你死我活的单挑,一旦结束后他的态度就变得从容平和,不带一丁点的蔑视也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这让九龙的人有惧有怒,偏偏恨不起来。 陈斐利啧啧有声:“阿青的拳脚功夫简单直接,偶有花哨又用的恰到好处,真正是功夫之大成。再讲他正在二十出头,身体力量和韧性最巅峰的时刻。我观差不多体重的人中他已没有对手,要是持械,身高臂长的鬼佬也不够他看啊。” 鬼脚七也是打出来的威名,绝非空洞的花架子。 他的评价客观又实诚。 刘子鹏兄弟附和说:“确实如此,而太子青见惯风雨,手硬心直,比起寻常字头人物也更胜一筹,这种人冇背景都会出头,何况是他。” “刚刚高飞一枪打去,子弹擦身,他肩都不晃嘅!”大头成也道。 他们这里议论纷纷,九龙那边死寂一片。 因为他们的好手虽多,最威的几个却已经尽数倒地,九龙人是要脸的,再上个人去死缠烂打算什么好汉?如今二爷被陈贞至收拾住,九龙有些群龙无首,他们都沉默在那里。 韩秉青见状道:“承让。” 他要转身,九龙里有人喊道:“青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尊称韩秉青,韩秉青看去,人群里分出个年龄都在四十的人来,他拱手道:“这件事是我们九龙做错了,还请青哥发落。” “我刚刚说的话你还记得?”韩秉青问。又问:“你是谁?” “我叫阮平,是被你刚刚打倒的阮家驹的老豆,实不相瞒,王世豪主外,我在这里则主内,当然做主的都是二爷。”他的身份是个说的上话的,不过关越奎一向强势,因此他说话的神态很像做惯管家的黎叔。 当然,两者还有不同。 韩秉青颔首道:“原来是阮先生。” 阮平苦笑着道:“青哥你身手犀利,人马又多,也极能服众。我们九龙人不会再和你作对,之前的事情,我们必定会给您一个交代,但请饶二爷一命可好?” “我不要他饶…”“收声!” 这是关越奎和陈贞至的吵。 关越奎知道陈贞至应该不会杀自己的,所以不再管那把枪,想和陈贞至动手,他挡住陈贞至的脚,正要继续说,软脚喜突然一刀砸来,把陈贞至都吓一跳,关越奎急忙后退,软脚喜的脸色就好像这夜色:“二爷,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你没资格说话。” 第506章 516.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第506章 516.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关越奎此刻确实没资格说话,他要是再闹,依旧是绑架九龙一群为自己撑腰。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九龙人自不便卖掉他,韩秉青方面强硬对待也不是办法,除非杀掉他。 但这里有既是字头也是九龙出身的软脚喜。 软脚喜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过往平静阴柔的他此刻的情绪很是波动,他厉声问:“阮平!不要胡搅蛮缠,我只问之前大家讲的约定算不算!” 韩秉青摆摆手,制止了软脚喜的继续发问,他对阮平,还有一众九龙人道:“我之前讲的条件都算,不日就会有工程队来帮你们接好水电,鬼佬方面的麻烦也由我来解决,这是为李树芬先生的意志做事,我不会玩鬼你们不必阻拦。” “其次。”他继续道:“对于你们九龙,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想大部分年轻人都不甘心困于寨城守旧,既然这样,那边的工地,我的字头,都欢迎各位来,你们可以选择正行偏门我不勉强,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讲。”阮平正色道。 “做人做事要凭良心,过往恩怨我可一笔勾销,不过从今之后,你们再在我背后捅刀,我在此发誓,必定毁灭九龙寸草不留!” 阮平连连道:“青哥言重了,九龙人不是不识好歹之辈,以后断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想二爷之前做的事情必定有些误会,还请青哥…” “我养虎为患咩?”韩秉青问。 阮平不禁哑然,那些九龙人也无言以对。 “就算我放过,黑骨仁的弟兄能放过他?我凭什么保他?”韩秉青又问。 九龙寨城方面更是沉默。 就在这个揪心的时刻,远处有车开来,到不远处后车门打开,傻牛狠狠推搡了下,陆伟明踉跄着走来,到了韩秉青身前不远处,他颤声道:“阿青。” “你知怎么做?” “我知,我一定全力配合。”陆伟明再无掌管警署时的威严,他说话的神态犹如梦呓。 “他到底是谁?” “我只知他叫韩先生,出手大方关系深厚,我是通过油麻地警署的老上司清水黄和他认识的。我做差佬要往上爬,他有钱有关系,因此我便听他调遣。” “这么说你没用了?”韩秉青伸手要枪,比起江湖的争斗他更在意那条不知来路的毒蛇是谁。陆伟明大惊失色:“不不不,阿青你听我说完,我有用我有用,你不要杀我。” 车灯下,陆伟明脸上的巴掌印清晰,他双眼里尽是哀求的神色。 周边的九龙人,字头,潮州佬,都静静的看着,他们在港多年,威逼过差佬,报复过差佬,和差佬争斗过,但那都是和低层的闹。这还是第一次有警司级别的中层,这般卑微的跌在尘埃中。 “那么二爷你呢?”韩秉青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回头问。 差佬都恭敬的等在门外。 室内只坐了几个人。 傻福,关越奎,阮平,陈贞至高飞,高飞还在手里盘弄着手雷,眼神平淡的时不时扫过枯瘦颓废的关越奎。 隔着这里一条街的屋内,陆伟明正和韩秉青在交代他所知道的内幕。 他形容那位韩老板是个身高一般,身材略胖,其他并无太多特征的人,唯一的特点就是陆伟明从来只得他的电话来,连对方号码也不知道,陆伟明觉得其他人应该也都是这样的。 这么一个人,有能力有财力,做事还如此谨慎,这让韩秉青也不寒而栗,半响后他问:“这么说你确定就是关越奎杀掉他叔父的?” “没有人亲眼看到,不过除了他还有谁。” “既然如此,为何又说他是为侄儿受制于那位韩老板,他侄儿是谁?” 陆伟明一无所知。 韩秉青思索黑骨仁说的这位韩老板应该认识自己的父亲,再结合陆伟明的交代,多少他见过或者听说的人物在脑海里浮现又沉没,韩秉青只觉得头痛欲裂。 “阿青,这件事我也是不得已,黑骨仁才是主要针对你的呀。” “帮凶就不是凶手?”韩秉青觉得他的托词真好笑:“你和陆远涛说的大义凛然之际,心中却想的是配合着做掉我,你这种连老弟都骗的人,你要我怎么信你?” 陆伟明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在韩秉青面前信任全无,他哀求道:“以后我就做你的马仔,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如今混到警司,在官面总对你还有些用处。” “你觉得我扶持猪肉荣取代你很难吗?” “猪肉荣只在低层厮混,早些年还因收受黑金被降职,而且他跟黑骨仁过去不清不楚是英国佬都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英国佬喜欢表面光鲜,他既有污点就做不来警司的。”陆伟明说话的时候浑然忘记自己几十万买职的事情。 韩秉青最喜欢看他人格分裂的样子,笑道:“你说的唔错,之不过除了他,我还有再扶持其他人。” 陆伟明急了:“阿青,我都落在这个地步,肯定要比其他人更听你的话。” “没有把柄可以制造把柄,上有鬼佬扶持旁有金主支撑,还有字头兄弟为他增加破案口碑,我想便是头猪都能上位,何况能入我眼的肯定杰出。你的理由说服不了我。倒是你做的事情我难忘掉。”韩秉青起身欲走。 陆伟明忙拽住他的胳膊哀嚎道:“阿青,你就看在阿涛的面皮上行不行,我上有老下有小,来香港后几番辛苦才有今日,我求求你给我个机会。” “既然都是他找你,那你怎么帮我搵出那个大佬细?我想这里的消息最迟明日就会为外人所知,那你还有什么用处?难道去法庭指正他曾经给你钱?我现在去问关越奎,你再好好想想,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到这个地步,关越奎虽然颓废但依旧努力撑着架子,韩秉青走进来的时候他眼皮一跳,很快就恢复如旧。 陈贞至,高飞,阮平,都站起。 唯独他纹丝不动。 高飞怒的要抽他,韩秉青道:“住手。” 第507章 517.我说我说 第507章 517.我说我说 但他说:“我劝住他不是因为敬重你,你没什么值得我敬重的,我是怕我兄弟手重,打的你扑街有话不能讲清楚,明白?” 关越奎被他损的抿紧了唇,想骂又忍住。 韩秉青冷笑道:“不必虚张声势,你真一心求死就不会还活着,烛影斧声的二爷,陆伟明交代关辛同是你杀掉的,他没必要说谎更没必要污蔑你。” “胡说八道!”关越奎终于开口,他怒目圆睁道:“那是我至亲叔父,我点会害他!我要是害他,又怎么会因为侄儿的安危受制于韩老板!” 韩秉青进门说关辛同是他杀掉时,阮平的表情震惊意外,此刻听关越奎的表态才平和下来。 韩秉青将这些看在眼里,淡淡的回他:“关辛同欲和陆佑联手,但你看穿陆佑的野心坚决不同意,于是你叔父成为你的拦路石。再者,你叔父性格粗暴狂躁,和你多有不和,便是没有陆佑出现你迟早也要对他下手。” “太子青,你少平白无故污蔑人清白!九龙老辈哪个不知我对我叔父的恭敬尊重。” “有所图才有所伏,你口口声声帮我回头就将我卖掉的事情刚刚发生,莫非你忘掉了?” 这句话让关越奎狼狈极了,他努力辩解道:“我…我这是为九龙考虑,也是为我侄儿考虑,私心我对不起你,公心我唔错。” “那我要体谅你咯?”韩秉青不屑的问:“讲半天了,你侄儿是谁。” “…。。”关越奎不吭声。 韩秉青直接一杯茶泼去:“你的金主迟早被我搵出,这个过程内你侄儿的身份仲需要你继续隐瞒?你是帮他是害他?讲!” 温茶连叶突如其来洒在关越奎的头脸上,这个纵横香港坐镇九龙多少年的强横此刻的狼狈是阮平这些晚辈从不曾见过的。 关越奎叫着抹了把脸,吼起来:“你欺人太甚。”猛要翻动桌子开打,结果高飞陈贞至两人的手拍下,关越奎发力“嗯—”再发力“嗯—”桌子没动,他的脸倒是涨红了。 这搞得他像个笑话似的,阮平都不忍看,韩秉青道:“想死?” 起身跃上桌面当胸就是一脚,关越奎急忙格挡,韩秉青左腿急收的同时右膝直出,整个人以膝尖为锋凶猛撞去,关越奎大惊失色赶紧抬臂仰头但已经失控,整个人被韩秉青轰的声直接崩飞挂在后壁上,悬了一个呼吸才缓缓滑落。 他剧烈咳嗽着,分腿坐在地上恨恨的看着韩秉青,嘴里依旧不服说:“拳怕少壮,要是早二十年。” 韩秉青实在烦透了这厮,上去揪住他的头发把人直接拖起来:“老狗,给你脸不要那就别怪我。” 说着他狠狠一甩:“把这老狗剥光挂在九龙门上!让他的后生晚辈看看这就是他们的二爷!” 他正发火,陈斐利和泗孟两位走进来,手里还押着两个女人和一大一小两个年轻人,看到来人关越奎第一反应是瞪向阮平:“你出卖我!” 阮平叫冤道:“二爷,我都没有离开你。” “是我干的。”他们身后闪出个人,竟是鼻青脸肿的阮家驹。 阮平看到自己儿子惊道:“家驹你!” “阿爸,二爷将这两个女子藏在城外村中的事情,其实算不上多大秘密,我们小辈背后都拿这个当笑话说过。”阮家驹说完对韩秉青拱手道:“青哥,我服气你的功夫,我不想和我老豆一样,一辈子都待在这个破地方,每日只是练武做事再练武,我想跟你出去看看。” 韩秉青没说话,陈贞至道:“怎信你呀,就因你卖了你二爷的崽?” 边上的关越奎随着自己藏好的妻儿被抓,整个精气神都瘫下去。陈斐利示意放开,那两个中年女子和两个孩子都扑去抱着他哭泣起来。 阮家驹则被毒舌至给说的急了:“我没有卖他!我知青哥不会杀他,只是为搵出二爷背后那个人。” “你怎知我不会杀他?”韩秉青问。 阮家驹抓抓头:“我觉得你不会,你真要杀早就杀了。” “我要听你的分析。不是感觉。”韩秉青道。 阮家驹傻眼掉,分析,这是个什么鬼,他求助的看向阮平,阮平骂道:“扑街!青哥这是要看你的头脑,决定以后怎么用你呀,还不赶紧说。” 说完这句话阮平不由自主看了眼二爷,关越奎却只是紧抱着自己的幼儿不抬头,而韩秉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阮平苦笑道:“大势如此,实在不是我父子薄情寡义。” 做父亲的心是能够理解的,韩秉青点了点头。 这仿佛是个鼓励,阮家驹立刻振奋了,脑子也活动起来道:“我知了,青哥,你不想杀二爷是因为他的威风已经倒掉,九龙人心思变的盖子也被揭破,不过他在九龙还是有人情在的,便是我也不忍他被你做掉,所以青哥你如果要收服九龙子弟,不杀他反而好过杀他,再说现在他妻儿都已在你手里,二爷想必念及自身,以后也不会再和你作对,既然这样,青哥你又何必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但他不交代出自己老板,不帮我找出那条毒蛇,我依旧要杀。” “我知我知,二爷。”阮家驹立刻对关越奎吼起来:“帮帮忙拉,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保住那个人有什么用。” 关越奎闻声转过头来,痛苦的闭上眼道:“罢了,不过我只想和他一个人说。” 阮平等带着他的妻儿出去后,关越奎坐回桌边低声道:“太子青,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手段了得,但是我想不通你怎么收拾的陆伟明。” 韩秉青没有回答。 关越奎又道:“太子青,那个人的关系和财力非你能够想象…” 他居然还在想办法摸韩秉青的海底,韩秉青不耐烦的道:“我这根烟抽完,如果你还没有将话说清楚,我就从你最小的儿子开始杀起,直到杀的你香火断绝。” 这句话一出,关越奎不再罗嗦了,道:“我说,我说。” 第508章 518.几分真几分假 第508章 518.几分真几分假 结果他丢出的内容让韩秉青都无语。 关越奎垂头丧气的道:“其实我没有什么侄儿在那个韩老板的手上。我叔父死后我就将他的一家送去老家,并留了足够的钱。兵荒马乱后来便渐渐失去联系。” 韩秉青更觉得他是将自己叔父满门做掉,不过他没有和他纠缠这些,继续听。 关越奎继续道:“至于我和那位韩老板,是因为海陆丰的平四介绍认识的。平四往日做鸦片生意有一次在台湾被东洋人扣的几乎倾家荡产,那位韩先生出面后东洋人便放行了事。而他和英国几个议员的关系也很好。” 这位韩老板是前些年才来香港的,具体哪一年关越奎也不清楚,他只知道那位大概社会的关系。那人平时深居简出,看似不过问事,实际上通过平四控制着新马泰来的鸦片经营。 时年,泰国等处禁烟,烟土内销不如外倾。 于是香港很多字头都开始打起拿货再去内地的主意,平四起步早独占大盘惹人眼红,他为分担压力就来找和本地字头没有太多来往的九龙关越奎合作。关越奎其实早想做这生意,双方一拍即合。 合作后,关越奎发现,只要自己觉得哪家打自己的主意,和其争斗后没多久,对方就莫名其妙的遭遇各种官面麻烦。 一个是巧合,两次便是能力体现。 他仔细了解才发现这位不显山露水的韩老板,在香港官面有股旁人难察觉但非常强大的实力。他和东洋人方面的关系也非常硬。 可是没几年,平四得病死掉。 马福久接任后不想和九龙分享利润,关越奎当然不答应,这位韩老板便来调停,马福久不知他的本事开始还不服,结果万安商会的船舶第二日就被东洋人扣押。马福久这才知道轻重,不敢再龇牙。乖乖的按着之前的协定和九龙平分利润。 说到这里,关越奎实打实的承认道:“这件事我只选贴心的手下去做,所得也并不多,因为说起来是我和平四做,其实大头都为日本人拿去,我们只是为他们送货。” “你说了半天,他在香港到底做什么,住哪里。” “不知道,平四或者知道,但已经死了,从来都是他来找我们,便是电话号码我都没有,每次都是他打电话来。” 听到这个预料之中的答案,韩秉青觉得麻烦的很。 这时关越奎忽然道:“你是不是和他认识?” 韩秉青皱起眉来:“为何这么说?” “韩老板过去做事都是四平八稳的,唯独你来香港后,他的反应激烈。”关越奎说出自己藏着的疑惑,他曾私下遇过这位韩老板多次。 韩秉青琢磨了下,随即恍然自己曾和黑骨仁说的话想必传去了他耳朵里,不禁叹息自己还是心急了些。 按着关越奎的交代,这位韩先生明显是靠东洋人坐稳位置的,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何明明有实力却在英国人的地盘上深居简出了。 不过韩秉青还是觉得隔着层雾,他隐约已看到对方的身影,偏偏前面朦胧不清。 关越奎江湖越老做事越清。 既说了就干脆认真帮韩秉青分析起来:“这位韩老板头脑犀利,深藏不露,现在只有等他来找我们,只是不确定他先电话陆伟明还是电话我。” “陆伟明大张旗鼓押我回头后,他才会走后招。马福久后潮州佬群龙无首,八指还不够服众,扁担柴又没太大担当,他必定还要搵一个代言人。只要办法对了,他肯定会再出来。”韩秉青判断道。 关越奎颔首道:“但肯定也会打电话来我这里应证。” “恩,先把陆伟明叫来。”韩秉青扬声道。 陆伟明进来后坐在了桌面另外一边。 三人一席的场面古怪,说的内容更古怪。 韩秉青要他们根据这位韩老板的做派,拿出个办法将他引诱出来。 黑色的九龙寨城随着夜深人散,渐渐安静。 韩秉青留了陈贞至高飞在九龙寨城里看着这位二爷,让他等那位金主的电话,自己则换上军装和陆伟明一起押上二爷的妻儿回警署。 路过关卡时,洛恩还在那里等待。 看到韩秉青他笑眯眯的给了个拥抱,毫不避讳的道:“瑞克,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好好的去睡个觉,非常感谢,洛恩。”韩秉青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睛道,心里确实很感激他的帮衬。 “哈,你穿军装的样子很帅。”洛恩掉头对陆伟明这边看了一眼问:“怎么说了?” “他愿意效劳,不过为了防止有变数,我还需要做一件事。”韩秉青从来不轻信任何承诺,哪怕陆伟明实在没有理由玩鬼,他依旧需要给这个家伙上一个紧箍咒,便是为了展现威慑都必须这么做。 和洛恩寒暄完了之后,韩秉青便和陆伟明一行去往警署,沿途陆伟明的心腹刘雄被傻福和阮家驹押着,直往陆伟明家里。 对此陆伟明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只能祈祷韩秉青说话算话,勾出那位大佬细之后还肯饶过自己。 这一夜对于绝大多数市民,乃至差佬来说都是平静的。 只有道上人知道什么叫翻天覆地。 鼻青脸肿的湾仔苏经历悲喜后,骂着陈斐利在泪眼朦胧的阿珍怀里睡去,同样失眠的还有那位幕后的金主,昏暗的灯光下他将雪茄摁灭在烟缸里,炭白的灰烬就好像他支离破碎的布局,门外脚步声响起:“先生,陆伟明回来了,还押解着些人。” 这位韩老板立刻坐直了身体:“你确定?” “是我的人亲眼看到的,被押解的人里有咸鱼彪,还有十三太保的傻牛等,都人人带伤。不过诡异的是,傻福和扁担柴一起,进入了陆伟明的家中。” 韩老板闻言一愣。 抵达警署之后,陆伟明装模作样的安排将那些所谓人犯羁押候审。 他本人则和韩秉青一起去了办公室。 进屋给韩秉青斟茶倒水后又递上根烟,韩秉青请他坐下他才敢坐。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韩秉青想起自己初见他时对方的意气风发,忍不住问:“你和阿涛所说的话有几分真?” 第509章 519.你的电话终于通了 第509章 519.你的电话终于通了 陆伟明欲言又止。 韩秉青道:“我想听真话。事已至此你不如对我坦诚点。” “是。”陆伟明给自己点上烟后,深深的叹息道:“之前我在九龙寨城时和你说过黑骨仁曾搵我谈事,当时匆匆忙忙便不曾和你细说太多。” 他随即将自己和黑骨仁的恩怨说了下。 “当那个酒瓶砸在我脚下,然后他还要我滚的时候,我真的想当场就杀掉他。阿青,我是人,我也有良知,除了逼不得已对付你之外,我没有真正害过谁,如果说有,那也是因为更大的关系压制下我无法秉公执法,要不然我也不会沉寂这些年,荒唐的是,我才决心下水就遇到了你。” 此刻的陆伟明已经完全放开,他如韩秉青要求的那样说的很坦白。 韩秉青当然不会轻易就相信他,只听。 陆伟明也知道他的心态,不过他反正已经放开便无所谓的继续道:“陆佑当我是晚辈,可是他走的太早。上司当我是奴才跟班,好歹还给点尊严。字头开始蔑视后来客套其实心里当我是狗,他们只是不想沾皇气需要我帮衬,所以互相给面子咯。直到我遇到那位韩老板,他是除了陆佑之外第二个给我钱让我上位的人,但我很清楚他和陆佑的不同。” 韩秉青一根烟抽的差不多了,丢进烟缸拿起茶杯示意他说下去。 陆伟明道:“所以我也知道那钱来的烫手,总要付出什么,思来想去,应该是为他的鸦片生意或者其他生意提供些保护吧,这件事大家都在做,反正鸦片只是过境,所以我便接受了。但我没想到随后的命令却是要找你的麻烦。” 这时门口有人,脚步声走远后陆伟明继续对韩秉青道:“不要以为我在说漂亮话,你们字头争霸时我已经看出的你本事,然而你和潮州人斗又和黑骨仁说要走鸦片生意,已触犯他的蛋糕,你本事再大也要麻烦。大家有心算无心,我和你当时又没有深交是不是,所以我便做了。” 他看韩秉青没动静,不由问:“换你你也会做的是不是。” 问完他就后悔,但韩秉青以坦诚相对,道:“不错。换我是你,我也会做的。” 陆伟明都意外了,韩秉青眉毛微挑问出个问题:“黑骨仁告诉你我要做鸦片生意,其他还说什么没有,比如我的来历等等。” 陆伟明懵逼了:“你什么来历。” 韩秉青道:“这个黑骨仁啊!”他摇摇头,心里又一块拼图接上,黑骨仁对外绝不说自己背景,表面又对自己相当照顾,这是期待有个煞笔把自己干掉,因为自己已经越来越影响他的龙头地位,但他不敢自己下手,因为他承担不起报复。 傻福绝口不提自己的背景,是因为他的野心只在于对付黑骨仁,傻福甚至期待自己会站他那边,而他还有个心思,便是不情愿外人得知自己的一切,这样才方便他一个人和自己套近乎。 其实我从来没有脱离过父亲的阴影,无论好处还是麻烦。韩秉青无奈的想,脑海里翻过自己父亲的身影,他扶住了额头,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想超越他的心思。 每次的自我认知都是种进步。 也就这刹那间,韩秉青的心态变得更沉稳了些,他直截了当的对满脸疑惑的陆伟明道:“韩老板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以后你好好做事吧。” “你真的肯放过我?” “你清楚你以后怎么做就行。”韩秉青站起身来。陆伟明跟着站起来的时候,外边隐约有电话铃响起,韩秉青还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就有人喊:“陆警司,有你的电话!” “谁?怎么没打进来。” “我哪里知道啊。” 陆伟明请示的看向韩秉青,韩秉青道:“你去接吧。” “那你?” 韩秉青耸耸肩:“我等你。” 陆伟明点点头大步走出后,韩秉青去拿起他办公室上的电话听了下,一切正常,他随即放回关掉灯将子弹上膛,再坐在窗前,这里是二楼,天色已经朦胧,这一夜过去新的一天开始,会发生什么? 五分钟后,陆伟明回来看到灯被关掉,沉默的站在门口。 韩秉青回过头来问:“他的电话?” “是。” 韩秉青没再说话,等。 “一切都按你要求的说了。”陆伟明道:“然后他约我下午在皇后码头见面。” 韩秉青点点头道:“好。” 陆伟明站在门口问:“那些人怎么办。” 韩秉青道:“放掉吧,鬼佬上班后就不好做了。” “阿青…”陆伟明欲言又止。 韩秉青在黑暗里一笑:“你要说什么?” “他为什么打其他的电话,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很为难吗?” “不是,我只是想不通他这么做的话,这不是明显在告诉我们,他发现了什么吗,他要是真的要设计陷阱,完全可以直接电话我,装作不知道就可以,不是吗?” 韩秉青这才满意的点头道:“看来你开始为我考虑了。” “…。。”陆伟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秉青道:“对这种人来说,所做的事都是有理由的,答案反正会揭晓。” 手边的电话突兀响起。 陆伟明忙走来接,膝盖在椅子上碰了下疼的他闷哼一声,拿起来后他便将电话转给韩秉青:“毒舌至的。” “喂,是我。” “大佬,那个人刚刚打电话来问过…。” “挂掉先,等我打过去。”韩秉青将电话直接挂掉。 陆伟明先不解,随即恍然:“阿青你的头脑真的是犀利啊,要是他随即试探打来,两边都不通便会证明事情败露。” “未必有用,现在他暗我在明,不过是见招拆招,说不定他都已经呼呼大睡,只是我一个人在折腾呢。”韩秉青道。 说话时电话就再度响起,陆伟明拿起来,静静的办公室里听到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你的电话终于通了!” “韩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第510章 520.我担心什么 第510章 520.我担心什么 韩秉青将耳朵凑过去听,话筒里那个人在说:“时间改在明日中午吧,将你妻儿都带来一起吃个饭。” 这声音并不熟悉,不过似乎带一些北地江浙口音。 陆伟明道:“好,多谢老板,正好也给他们压压惊。” 他这是突如其来的一招,韩秉青都意外,电话那边的人也意外了:“他们怎么了?” 陆伟明道:“之前的事太疯狂,我亲自出马得罪了字头和潮州人,我担心家人有麻烦便让我的手下刘雄还有傻福以及扁担柴带人去保护他们,也不知道半夜敲门会不会吓坏他们娘两,唉!”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下,骂道:“册那。” 韩秉青听的眼睛都瞪圆了,上海来的? 陆伟明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茫然的问:“什么?” 那边的人没好气的道:“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安排。” 陆伟明无奈的道:“我这是私事。”随即叫道:“老板,你不会以为我和那个扑街勾结吧,真正冤枉!黑骨仁和那个扑街都挂掉,尸体就在停尸房里,我仲要费力想怎么和鬼佬交代…。” “谁说你会和他勾结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恼火:“你既担心家人就该早和我说,你一心为我做事我自然会将他们照顾好。既然这样,不要打搅他们了,明天中午就你一个人来吧。” 放下电话后。 这位韩老板靠在沙发里狠狠的揉了下眉心,对手下吩咐道:“这个电话过去,那个小儿必定会放心了,我那句册那可不是白说的。说起来还真要多谢陆伟明的配合,这个自作聪明的猪脑子,哼。对了,你的人都知道韩秉青的样子,明日见他立即开枪,做掉他和陆伟明之后你们便回台湾。” “是,那么先生您呢。”他的手下佩服且担心的问。 他为自己这位老板的设计拍案叫绝。 韩老板道:“既要做事我就先去澳门,撇清彼此关系。再说见过我的人只有平四,黑骨仁,清水黄,陆伟明,关越奎,这里面平四,黑骨仁已死,清水黄也将丧命,且他们连我的号码都不知道,我担心什么。” “但是那个关越奎还活着。” “放心,明日我会再打个电话给关越奎的。” 也许是心情舒畅的原因,他卖弄道:“关越奎已经将我卖掉,自然会和对方无所保留。我便在他的交代上做文章便是。只要一句不对,秉青的手下必定要将秉青死去的怒火先发泄到他头上,如此,何须你们再出手。” 说完他冷笑道:“这小儿和他父亲一样做事决裂狠辣,不做掉他香港哪里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微亮的天光下,书房内的台灯变得暗淡。 大部分人还在沉睡之中。 油麻地警署的清水黄却恐惧的睁着眼,因为一把枪正对着他的脑袋:“非要这么请你?” 几分钟前,他的家门被重重敲响。 被吵醒的他看到来人是老板的“信使”虽不高兴还是请对方进来,可对方要他立刻和他走,他好歹也是一方署长,顿时发作:“到底什么事情!”结果枪就上了脑袋。 “兄弟,这是干什么,你好歹让我穿上衣服,和家里交代一声吧。”他努力挤出笑脸道。 信使板着脸收回家伙:“快点,昨夜出大事的,黑骨仁都死了。” “啊?” “路上再和你说,老板要把这功劳给你呢,必须在天亮之前安排好,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你以为我高兴这么早起来找你。”对面的抱怨对清水黄来说却如天籁,老板要扶自己上位吗,他飞快进去穿上外套,也不管床上女人的询问,匆匆一句有事,便跟着来人上了车。 只是,车才开出十几米远,就有条铁丝勒上了他脖子。 那边的韩秉青还在想那句册那。 那是纯正的上海话,不是在上海生活很久的人是说不出那句味道的,由此再想那位韩先生的腔调,韩秉青觉得对方分明就是上海来人。 他会是谁? 张啸林的人?不怪韩秉青想到张啸林,因为韩系和东洋人的关系一向冷淡甚至不快,唯独张啸林这个门外人和东洋人打的火热。 只是自己走之前通过月生哥对张啸林多有帮助,张啸林该怎么也不会算计到自己头上吧。再说他又有什么必要…韩秉青忽然问陆伟明:“你确定这位韩先生和东洋人的关系非常的好吗?” “非常的好,他出面招呼的生意东洋人从来维护。台湾离这里不远,鬼佬对东洋人也多顾忌,所以他才能有这般独特地位吧。”陆伟明对那位其实不是太了解。 韩秉青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你今天做的非常好。” “阿青,我只是希望将功赎罪。” 韩秉青呵呵了声,又和毒舌至联系几句这就真的走了。 看着他和那些字头人消失在警署门外。 陆伟明对围上来的手下们道:“散了吧,把今天的事情烂在心底。”但他想自己的丑态都被这些家伙看到,想到恨时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古怪的,他干脆道:“大家都是为讨生活,经历这一场之后就是兄弟,太子青现在有的是钱和地盘,他吃肉我们也要喝汤,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过几天我会和他确定怎么合作,我料想不出一年各位的收入就该翻倍,不过我丑话说前面,谁出卖了我们自己人,坏了大家的好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这么一说,手下先前对他失去的敬畏之心顿时回来,纷纷道:“我们都听陆警司的。” “哪个敢把我们的事说出去,老子第一个做掉他。” 陆伟明颇有气势的手一挥:“外边有字头我们内部也该有字头!堂上现成的关二爷,我们带刘雄这十三个人,明晚这个时候聚会,他娘的,要是我外有老板撑腰,内有兄弟协力,我们互相扶持,到时候我做督长,你们都做警司,十年后香港警界还不是我们的?” 第511章 521.这是个陷阱 第511章 521.这是个陷阱 美好的前景让所有人都振奋了,陆伟明自己想的都亢奋。 他卸掉义正言辞的伪装后,忽然发现,按着韩秉青他们字头的方式来做事反而痛快,丢脸怎么了,只要能爬上去,谁还敢背后说三道四! 鼓动完手下,陆伟明便先回家。 妻儿都还算安静,看到他才惊惶的问怎么了,陆伟明安慰道:“我担心有人对你们不利,才请傻福佬他们过来帮忙看着的,昨晚发生好多事,不过都已经过去。” “你要不要紧?”他的妻子担心的问。 无论陆伟明对外如何,在这个家他就是脊梁,看着妻子惊惶的眼神,陆伟明很是心酸,他和她一起后从未和谁再纠缠过什么,搂着妻子陆伟明努力笑道:“我怎么会要紧,我不是回来了吗?好了,你先睡,我再和他们说点事情就来陪你。” “我给你留了粥。”他的妻子将还温的粥端来,又解释:“我请这几位先生宵夜过了。你们要是饿,还有。” 陆伟明不好意思和傻福他们解释道:“女人家就是麻烦,你们还饿?” 傻福道:“吃过了吃过了,这是你的福气啊陆警司。时间不早,要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既然韩秉青放他单独回来,傻福便知大家以后同船了,所以语气里还带了点亲昵。 陆伟明却道:“不忙,我还有些事和你们聊。” 他稀里哗啦吃饱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分派了圈烟,道:“大家都是一条船的人,阿青虽然没有吩咐,但我要做到自己该做的。” 扁担柴看他这幅忠心耿耿的样子,有些不屑。 想不到陆伟明和他直接挑明:“扁担柴,不要这幅眼神看我,老子既服了阿青就为他做事这有什么不对?你不也是被阿青搵上门,不听话就是个死的下场吗?” 扁担柴给他气的。 傻福圆场道:“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 陆伟明哼道:“我愿意当你们兄弟,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沾皇气!我先说正事。” 他噼里啪啦将今天在警署发生的事情说完后道:“一人计短,阿青此刻肯定也在想,那我们也想想今天我做的可有什么漏洞。” 扁担柴心想你个扑街中午要去赴约,这是为阿青考虑还是为你自己考虑?扯虎皮的货。陆伟明对上韩秉青没辙,吃扁担柴却吃的准的很,瞬间感应对方内心立刻反击道:“今日我会去,但阿青也会去!你少拿这种眼神看我。” 扁担柴只好道:“陆警司,我是在想事情,你多心了。”心里刚要继续骂,陆伟明阴测测一句:“随便你咯,你也可以在心里骂我,又或者大家真的齐心协力做事,反正路都是自己选的。” 扁担柴总算怒了:“你能不能让我安静的想想事情。”完全魔化的陆伟明这才消停。 今晚太过折腾,陆伟明虽然疲乏,但他满腹心思难以入睡,直到早上七点多才迷糊过去,不过十点半就被叫醒。 他的妻子温柔的给他递上条毛巾:“伟明,你中午少喝点酒,下午如果没事情回来好好睡一觉。” “中午不会喝酒的。”陆伟明把脸藏在温热的毛巾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脑子里不由自主在回想凌晨的一切。 走出家门前他和孩子摇摇手:“爸爸晚上带你去中环玩。” “真的?”他的孩子雀跃着,陆伟明郑重其事的点头,又弯腰去亲了他一下,告诫道:“等会昨天的叔叔会来带你和妈妈去个地方,你要听话不然爸爸就不带去玩了。” “好,我听话。” “伟明,到底怎么了?”他的妻子一愣,陆伟明对她一笑:“放心,过了今天就好了。” 这一刻韩秉青正戴着假发脏了脸手等处,穿着身破烂的衣服,依靠在近午的阳光照耀下的墙根,面前的破碗里新旧不一有几个钢镚。 “各位大爷行行好…。”他沙哑着喉咙时不时哀求,换来的基本上都是白眼。 “这世道,真是厚道人少。”他想。 在他身后房子里,有一个外形和他相似的乞丐则在想:讨饭都有人砸饭碗,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那厮鼻青脸肿身缠绳索,在阮家驹的看护下神态很是悲愤,和这个乞丐同样悲愤的是这户卖卤菜的人家。 他们同样给限制了自由。 街面很是安静,韩老板和陆伟明约定的茶楼里的顾客们也没有任何的异常,便是陆伟明抵达时依旧如此。 得到陆伟明抵达消息的陈贞至道:“出吧。” 车便驶出几条街外的一个仓库,诡异的是,陈贞至和傻福陪同的又一个韩秉青。 车开过茶楼门口时,临街的客人很明显的摇头,于是车又开过去,然后又开回… 死死盯着他们的几个人露出不屑的笑容。 “这种江湖帮会的手段真是低级。”一个人道。 另外一个则说:“他比他的父亲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但已经有那位的雏形,好了各位,准备制造事端吧,拦住他的车痛快的干掉他,帝国会记得你们的功绩。” “哈伊。” 但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大概是太过年轻失去耐心的缘故,韩秉青的车竟直接停在了茶楼门口,然后傻福陈贞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拥着他登楼。 埋伏的人马都被这种粗暴的行径搞得目瞪口呆,这又不是字头打斗,竟然这么干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怎么办?他们面面相觑之际,陆伟明也目瞪口呆着,看着被傻福和陈贞至簇拥下的阿钟:“这位是谁?”他有些面熟。 陈贞至没和他废话:“离开窗口。” 陆伟明瞬间被点醒,脸都白了:“这是个陷阱?” 听他这句话陈贞至难得的笑道:“很高兴你没有玩鬼。”随即脸色一整:“陆警司,不出意外的话那位韩老板根本就没有信任过你,我们收到消息清水黄已经死掉,也就是说见过他的人,除了你就只有关越奎两个了。” “他要干掉我。顺便干掉阿青。”陆伟明叫道。 第512章 522.不要在外边丢人现眼 第512章 522.不要在外边丢人现眼 “帮帮忙,你想做大佬?人家是要干掉阿青,并顺便干掉你们这些见过他本人的人而已。”陈贞至的毒舌与生俱来,这个时候还不忘讽刺下陆伟明的自恋。 陆伟明没心情尴尬,他紧张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目前的情况看,我们是抓不住他本人了,或者可以引出他的手下,不过这需要冒险。”陈贞至说话的时候撇了眼脸色一直发白的阿钟。 阿钟穿着韩秉青的衣服,却没有韩秉青的气质,他现在眼睛四处乱转。 傻福嗡声道:“怕乜,对方开枪之前就会被抓住的。” 陈贞至也对他,其实也是对陆伟明道:“现在外边整条街都是我们的人装扮好的,大佬已经发话必须确保你们的安全,所以一旦发现不对就会立刻开枪救护,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帮忙演下去。” “我都想不到你们的安排,对方肯定也想不到。而双方既然破脸,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陆伟明一咬牙:“干。” “好。”陈贞至正说着忽听有汽车的声音,陆伟明本能的去看了眼后嗖的缩回头惊道:“好像是他的车。” 那是辆没有牌照的福特。 难道说一切都是我们自己想多了,要不然对方为何这么直接出现呢,多少的念头在陈贞至的脑海里急闪,陆伟明一咬牙:“你们先闪去隔壁。”他将家伙从侧后移在腰间。陈贞至问:“对方以前迟到过?” “很正常。” 他不再废话,这就赶紧和人要闪去隔壁,下面忽然砰的声枪响。陈贞至掉头急看,竟然是对街的韩秉青率先开枪,而后给密集的子弹打的躲回拐角,陈贞至都懵逼,大佬这是干什么? 不过既已开打下面的兄弟也不客气,立刻在茶馆顾客们的鬼哭狼嚎里开枪。 子弹从人群,客座之间凶猛的洒去,瞬间打翻了背对这边的两个。陈贞至二话不说在窗口对下也来一发,准确的将努力倒车的司机打死在舱内,他打完就缩头,也就这半秒钟的功夫,一颗子弹就打在了他之前的位置上,对方的枪法和反应都不是盖的。 不过韩秉青突如其来的发难,完全击破了对方的步骤。 只这短短三五秒时间,对方来人里就只剩下两个躲在车后,其余都已给做翻。 “太子青!我知道你的来历。你父亲韩怀义要你来香港,是为了扫灭这里的字头,一统江湖。你们韩家人的心太大我们不服!” 不久下面竟响起喊声。 不知内幕的陆伟明诧异的想韩怀义是谁,随即想起一个近乎离谱的传说,他惊骇的看向陈贞至,傻福在边上道:“不要看了,陆警司,活下去才能富贵荣华。” 外边还在喊:“你为了争权夺势,将黑骨仁陷害,又逼死花臂虎,你当我们香港字头没有好汉了吗?今天我们就算失败,还有后来人和你不死不休。” “阿青的老豆是那位黑色查理?” “你能不能不忙八卦呀。”陈贞至不耐烦的道。 外边的韩秉青自然也听到这些话,他不屑的摇摇头,现在的香港对老头子算什么,随手将脱下的破烂衣服丢出。人则急速匍匐在地,澎!子弹准确击中那件露头衣服的同时,韩秉青也从地面视线看到了对方藏着车后的身影。 砰! 两声枪如一声。 那颗子弹飞过韩秉青头顶时,韩秉青射出的子弹急速穿过空间,贴着车底盘下的缝隙准确打进其中一人的脚踝,对方惨叫着倒下时,韩秉青又一枪射出,直接命中他的右肩,再一枪打中左肩。 对方另外一人疯了似的立刻向这里开火,韩秉青贴地翻滚闪避之际,逮到机会的梁耀喜从柜台下直接将那厮腰都打折。 “搜!”陈贞至喝道。 下面的兄弟立刻去忙碌,几个呼吸后高飞道:“撤。” 立刻有人将海员用的信号筒拉开,黄烟弥漫后三四辆车冲进街,下来的字头人将尸体和活口都丢上车。 他们忙碌时,“韩秉青”和陆伟明也在人马掩护下登车远去。 等街面清净后,惊魂未定的茶楼老板发现自己柜台里多了卷钞票,之前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香港字头做事什么时候考虑过他们的感受的,他不禁感叹自己前些天去慈云山烧香果然灵验,随便遇到个事情装修的钱都有了,阿弥陀佛。 差佬终于来了,街面的血迹虽在,但车和人都不见踪影,茶馆里的人又一问三不知,心知肚明的差佬便在出勤报告上写,茶庄开业误燃隔壁库存鞭炮,幸及时扑灭火患,两店造成损失自行协调,已处置妥当。 鬼佬拿到汇报眼睛眨了眨,行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死的越多越好,不要来烦我。便不追问。 这个过程里韩秉青犹留在对街,和阮家驹等一起密切看着这边的动静。 知道这些人就是刚刚枪战主角的人家吓的都在抖,地上那位丐帮帮主直接疯掉,连趁机偷的卤肉都不敢吃了。 这是耐心者的游戏,时间过去了足两个小时,后来的茶客都已经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时,有两个穿着普通但身材笔挺的男人走进了茶馆,遥遥能看到他们和茶馆的老板在说什么,老板不停的摇头… “我们低估了韩的果决,他不亏是韩怀义的儿子。”平野茂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的道。 他的上级田中久一也道:“他明知今天是个陷阱,而后选择激进的方式勾引我们出动,再行开枪,还好那些人并不知道太多的内情。” 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感慨着,他们奉命在事情安定后悄悄回访,希望能发生什么,然而掌柜的陈述和他们掌握的一模一样,根本没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平野茂叹道:“陆伟明和关越奎的存在,是巨大的隐患。” “无所谓的,事情既然揭破,上峰定会有他的决断,我预测我们的行为将更为激烈,在这种情况下,韩为了保护他的儿子必定会放弃对他来说没有太多价值的香港。” “那个人想干什么,他拥有了美国,然后他和英法以及意大利…这种人简直是…。”田中久一边说边向外走,但他漫不经心的视线很快撞上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扫噶。”韩秉青很“严肃”的道。 他一个人,站在还弥漫着枪火硝烟味道的店铺门口,在阳光下对震惊的动作都僵硬的两位东洋人淡淡的笑着。 田中久一和平野茂本能要干些什么,韩秉青径直向内走来,道:“不要在外边丢人现眼了,进来喝一杯。” 第513章 523.局面在揭开 第513章 523.局面在揭开 这个魔头居然出现在这里,在他们的回马枪之后,田中久一和平野茂两个人面面相觑一番后,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进去,坐在靠窗口,还残破半块玻璃的桌位上,掌柜疑惑的看着他们,韩秉青招手:“上茶。” “您,您是太子青?”掌柜有些紧张,他认得字头人,也知道曾前呼后拥走过街头的韩秉青。 韩秉青笑了笑:“刚刚没有吓到你吧。” 他既认识韩秉青,自然也知道陈贞至等,慌忙摇头:“没有没有,至哥都有给损失,青哥,您喝什么,我请你。” 韩秉青随意点了些,等掌柜自觉退去后,他询问道:“两位怎么称呼。” “平野茂,田中久一。” “为什么杀我。” 对面两个人沉默着,初出茅庐的他们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还能意气风发的评论是非,此刻遇到虎踞香江背景深厚的韩秉青,被他气势所震慑,居然紧张的汗毛都竖起。 见他们不回答,韩秉青遗憾的道:“真是无趣啊,我父亲的朋友藤田,可比你们有意思多了。” 藤田桑,远东军情的开拓者,青木前辈的兄长级人物。 想到军情界的元勋竟都殒命对面这位的父亲手下,平野茂的头皮直接发麻,田中久一好些,强自镇静的道:“韩桑,很抱歉,这是国家行为,并非私人恩怨。” “我来香港后隐藏着身份安心的做事,就是怕引来不必要的敌视和窥视。可惜该来的还是来了。”等掌柜上好茶点走开后,韩秉青继续道:“看来我不甘心雌伏于父辈阴影下的举措,无意触碰了你们敏感的神经,东北,上海,台湾,现在是香港,贵国到底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田中久一道:“东亚的历史复杂,局势也复杂,在下的国家在明末时便遗憾中原的衣冠沦丧,既于甲午击溃清廷海上力量后,一直致力于帮助贵国的有识之士,如袁世凯,孙文等复兴家邦,共荣彼此。真不知道在韩桑和令尊心中为何总对我们充满敌意。” 韩秉青哦了声:“原来这样啊,多谢。” “…。。”田中久一知道他还有话。 韩秉青果然丢出句:“既是帮忙,那我们现在不需要了,你们能回去吗?” 田中久一顿时哑火。 韩秉青冷笑起来:“小子,做事硬朗些,干了就干了,我打不过你就吃瘪,你占了便宜还说我是为你好,这就恶心人了。年纪轻轻学什么政治人物的套路,不过呢,不得不承认你这样会走的远,可惜也会死的惨。” 田中久一被他激的,回道:“那就看看阁下和我之间,谁的下场更凄惨些吧。” 韩秉青大惊:“啊?” 平野茂试图圆场,田中久一也感到自己的冲动,正要改口,韩秉青道:“笑话。” 语气里的轻慢令人发指。 这下平野茂都憋不住,问:“韩桑好大名望,莫非不敢和田中君赌一把。” 韩秉青叹道:“真搞不懂你们哪里来的优越感,说打你们打不过我,说人马你们人马也没有我多,说钱更不要说了,两位一个月多少收入啊。背景还要说吗,我现在就跟你们去找你们的上司,当事情放在阳光下之后,你们敢动我?” 他问一句,对面尴尬一份。 说到最后一句,韩秉青直接一杯茶洒去对方脸上:“册那!立刻通知你们的上司,去湾仔那家店找我,今晚六点不到,我即刻下令于全港杀戮你们的侨民,上海方面也会在约定时间后开始行动!听明白没有?” “你敢!”田中久一大怒。 韩秉青直接一枪顶在他的头上:“你说我敢不敢。” 他的表情平静,手亦平静,毫无凶悍的作态偏偏透露出的杀气惊人,田中久一知道他肯定会开枪的只要自己再废话半个字,平野茂颤声道:“韩桑,请息怒。” 韩秉青回手一耳光:“狗屎,你们的人想阴我,现在还要我息怒,这是个什么逻辑。” “对不起韩桑,这,这…” “滚。”韩秉青收回枪,坐回去自斟自饮。僵硬在那里的田中久一和平野茂铁青着脸,默默的一个鞠躬大步走出。 守在门外的阮家驹心想,大佬青做事还真是直接,跟他真痛快。 女人的心思多变。 等房屋等都装修的快完工了,嘉欣又将自家店的名字改为了百乐门。 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闪烁的霓虹。以及喇叭里放出的来自上海的靡费乐声,每天都有来往的旅客或者行人们好奇的进去参观,嘉欣七姐妹的名声现在已流传甚远。就连广州百乐门的老板阿跛都知道此事,但他是不敢来找麻烦的。 华灯初上。 夜风之下,韩秉青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任由小七给他捏弄肩膀,面前还跪着只小五在捶腿。嘉欣作为“大房”有自己的尊严,只负责给这个冤家端茶倒水。 陈贞至他们散在院里玩自己的。 从韩秉青揭开自己身份的一刻,这里的安保已经不必再那么严密。 “原来你一直隐藏身份就是担心惹来东洋人。”嘉欣似懂非懂的问。 韩秉青呵呵一笑。 不是他故弄玄虚,这些心思只和陈贞至说就好。 澳门的花面狸只是买办,香港却有黑骨仁这样纯粹的江湖人物。且香港纷乱,势力林立。他只靠父辈威严压制这里的话,最终遇到麻烦时,隐患必定付出水面。所以他选择从最接地气的低层开始打拼。 等黑骨仁逐渐流露不安,傻福心机展现,再等潮州佬于和字头争雄之际,韩秉青才果断闹场。但他也没想到,背后还有“韩先生”或者说东洋代理人这尊货早注意上自己。 滑稽的是,黑骨仁和金主都知道自己的身份。 彼此却不知道彼此都知道。 于是黑骨仁放纵金主出手,想坐看韩秉青被做掉,巩固自己的地位。 傻福则期待黑骨仁被取缔后,自己能真正意义上的独当一面。 金主嘛,为了不影响棋子们的信心,也选择隐瞒了韩秉青的背景,布局香江,从字头到潮州佬到九龙寨城,想借对抗韩系尖兵的机会,灭掉对手统一组织。 第514章 524.新见正雄的来访 第514章 524.新见正雄的来访 命运的阴差阳错,局中人的心思引导,让韩秉青虽承担危险,但却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其实要不是他当时刻意的隐瞒,如明灯一样招来其他人全心全意的对付,再加一个隐藏的金主势力,韩秉青只怕也扛不住。 如今的潮州佬势力以八指为首,认他说话。 和字头各方,以傻福大头成等为首,认他说话。 警界的陆伟明等认他说话。 九龙寨城的关越奎几乎软禁,话事人换成阮平,真正年轻的精锐以阮家驹为首也只认韩秉青说话。 所有的力量形成一股绳倒逼幕后金主时,东洋人终于动了,偏偏被韩秉青当众揭穿,将一切放在阳光下。 到这一刻,韩秉青才理直气壮的使用父辈的招牌,却是为了巩固局面。 嘉欣看韩秉青不说,就白了他一眼扯话头逗他问:“今天选那个陪你呀,要不要让小五小七一起。” 两个丫头咯咯咯的笑着,明眸皓齿的美丽脸庞和玲珑的曲线里展现的尽是青春诱人的气息。处到现在,她们早不怕韩秉青了,被大姐调侃也很配合。 女人都崇拜英雄。 韩秉青当之无愧是她们所知的年青一代里的真正男儿。 那些横眉立目的字头大佬们对她们的客气,也让她们越发觉得自己服侍的这个男人的重要和珍贵。 她们当然不会反对。 可说来滑稽,整日杀人放火的贼胚竟然只是嘴炮,怂的睡觉都到处躲,有时候给调戏了还会害羞。比如现在,韩秉青尴尬的闭上眼:“我不和你胡说八道。” 嘉欣就喜欢他这样,立刻得寸进尺的扑来:“没用的东西,老娘房门开着睡从来只进风,你是不是打架的时候把下面打坏掉了?让我摸摸。” 怎么又这样,韩秉青大惊失色却给小五抱着腿,又给小七趴在背后搂住了脖子,六条粉臂缠绕住,盖世的英雄也要成绕指柔,何况这厮怕痒。 转眼就给三个女人咯吱的眼泪都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哀求:“不要,不能了,不不…”嘉欣泼辣的将手放在他的要害上:“你硬了呢。”她腻声道,眼里都快滴出水来。 韩秉青努力夹紧双腿,双臂无力的乱舞,情急之下鼻涕都冒个泡,小七忙给他擦脸:“哦哦,宝宝不哭。” 刚进门的咸鱼彪赶紧退出,瞪着院子里喝茶的陈贞至:“至哥,你也不说一声。” “你以为他享福啊,他是在受罪。”陈贞至知道韩秉青的心结,不是那些女孩他不动心,他还是没有能忘记珍妮。 但陈贞至是不会八卦韩秉青真正的隐痛的。 咸鱼彪又不知这些,嚷嚷道:“这还不是享福,什么是享福,要是我的话,就去打一张大床,大佬身体那么好,每夜七次绝对冇问题啊。啊。” 嘉欣叉着腰站在门口,收回敲打咸鱼彪的手:“你大佬要你进去呢。” 她的俏脸还红彤彤的。 咸鱼彪坏笑着问:“大嫂,大佬威不威呀,睇你好像站不稳。” 字头人开这种小荤玩笑完全能够接受,韩秉青听了也只是笑而不怒,嘉欣没好气的道:“威,你大佬多威啊,不像你服药仲不能勃起,那天阿云和我说,你晚上去她房间一觉睡到天亮,走时还要她不要讲,我说你行不行呀,阿云那么好的菇凉。” 室内外都大笑起来。 阿云是厂里的菇凉,认识嘉欣后就出来帮忙,很喜欢咸鱼彪的性格,咸鱼彪也钟意她。有天大家就把他灌醉丢去房间,阿云服侍他一晚都没睡,咸鱼彪喝多什么都干不了是正常的。 但嘉欣这么说,就好像咸鱼彪精虫上脑扑去折腾未遂,走时死要面子求人家不要提起一样的糗。 咸鱼彪脸通红的道:“我早就把她办了!” “鬼信呀,阿云说她都不想见你。” “那是我昨天和人家女人说话她生气。” “你为什么和人家说话呀。” “那是湾仔苏老婆的姐妹,她老豆不能勃起,她搵我帮她老豆去西贡找两只海龟蛋补补拉,关我什么事。” “哪个女儿会关心老豆不能勃起啊。你骗鬼呢你。”嘉欣大骂,咸鱼彪委屈极了:“那个女人真的说的,是她老妈要她来的,她老妈原来是做招待的,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她就和她女儿说,她女儿就和我说咯。” 听他说“大家都是江湖儿女”韩秉青一口茶喷出,外边也笑翻一地。 咸鱼彪怒火中烧的走进来和韩秉青告状:“大佬,你管管你这些老婆,我和阿云吵架她们不劝还煽风点火,说我在外边花天酒地。我又不是你长得这么靓…” “好了好了,你找我干乜的。” “哦,我想和你商议下,青哥。仁哥虽然对不起你,但他最终毕竟也救了你,所以我想,能不能给他操办一下丧事。” “是哪些人推你来探口风的?”韩秉青问。 咸鱼彪叹道:“外边都在说啊,只有我傻,才第一个来问你。” 他这是好心。 韩秉青拍拍他的腿:“多谢。” 咸鱼彪笑了起来:“其实大家都知道青哥你的为人,也都佩服你的,只是你最近事多所以不好来打搅你。” “你说的对,我还是该和各方说一下的。”韩秉青便喊陈贞至:“你和傻福佬商议一下时间,算准时辰,为仁哥操办一场。” “好。” “几点了?” “六点出头。” 正说话时,门外有人恭敬的问:“请问韩秉青先生在吗?” “你是边个。”高飞问。 来人戴着金丝眼镜,瘦高,面白。有儒雅之气,举动也不慌不忙。 他微欠身道:“鄙人是京都商事株式会社的新见正雄,特地前来拜见韩秉青先生。” 没多久,他就来到了韩秉青的面前。 “坐吧。”韩秉青没有虚伪的起身,也没有倨傲的显摆,这些都毫无意义的,重要的是对方带来了什么。 新见正雄致谢后坐下,他认真的打量了下自己看过无数次照片的韩秉青,再次谢过嘉欣递给的茶之后,便开口道:“韩桑,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以来的误会。” 第515章 525.多么无趣的谜底 第515章 525.多么无趣的谜底 韩秉青没有说话。 新见正雄很自觉的继续:“在下是去年才从京都调遣至福摩萨的。” “台湾。”韩秉青在他进门后第一次开口。 台湾是清廷时期确定下来的正式官方称呼。福摩萨则是葡萄牙人对台湾的称呼,意为美丽之岛。马关之后,日据时代的台湾在东洋人的刻意去中国化的施政影响下,从文字,到服侍,到称谓等细节都全盘日化。福摩萨也成为台湾此刻更为“主流”的称呼。 新见正雄明智的改口道:“是,我是去年从京都来到台湾的,现在负责远东南方的一些经济事务。” 他的解释很直白。 韩秉青针对花柳仁的时候他们并不在意,等他要做鸦片生意后才对他有了反应。后面就巴拉巴拉的一些废话解释,突出其中一点是,他们阻拦其他人做鸦片生意的目的,是为了禁烟。 说完鬼话,新见正雄见韩秉青并不动怒,有时候还附和的点点头,不禁道:“韩桑真有令尊傲视四海的风范。” 按着常人会问,你认识家父吗,韩秉青从来不和对手按着套路出牌,他只当没听见一样说:“我一个上海出身的中国人,在香港做大陆的生意居然碍了东洋人的事情,实在滑稽。” 这句话不好接。新见正雄便不吭声的等下文。 “误会两字是你们的解释,还是交代?” 这就是韩秉青的下文。 新见正雄扶了下眼镜,道:“韩桑,这些都是因为缺少沟通才引起的,当然,作为我们当然要对韩桑进行补偿。” 韩秉青又不安套路出牌了,打断他的话问:“那位韩老板是谁。” 其实他并不期待知道答案。 字头方面得到些消息,那位韩老板可能去了澳门。 韩秉青对此是很高兴的。 因这位韩老板只是在字头方面神秘罢了。 换句话说,他又不是个完全的隐形人,他在香港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其他的身份罢了,要不然,他也不会灭杀清水黄这些见过他面目的人。 确定去向和时间后,就好办多了。 花面狸作为澳门的头面人物,必定会和这位韩老板有接触,就算没有机会也能创造机会。就算同期有其他商界名流过去,大家排查时间对照人物,答案便不言而喻。 所以,随着对方今日这场袭杀的失败,一切都已经不是问题。 可韩秉青随便问问,对方竟有了回答。 新见正雄仿佛很遗憾的叹息道:“韩桑,这正是我们的交代之一,您便是不问,我们也会说的。说起来这位先生还是您父亲的故交。我们看好他在金融方面的能力,于是和他合作准备进行商业操作。想不到他竟靠我们的能力,针对上了你。” “哦?”韩秉青惊讶之后恍然,反正那厮没有用了,东洋人倒是真正的看的穿,他便笑了:“这个人情可有可无啊,我最迟明晚也就知道答案了。” 新见正雄很实在的赞同道:“在下明白韩桑的能力,所以这只是交代之一。”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张照片。 韩秉青接过去,看后大为意外:“原来是刘大鹏?” 新见正雄道:“是的,刘先生自和杜月生争斗失败离开上海后,便依靠我们的关系来到了香港,大概是太在乎和你父亲的感情吧,他干脆易名为韩自成。创立了和顺贸易公司,经营一些东南亚特产方面的生意。” 韩秉青讥讽的道:“太在乎和我父亲的感情?” 新见正雄也笑了:“好吧,我承认他其实恨你的父亲,要不然他也不会察觉出你身份后,就开始利用我们的力量对你进行布局,韩桑,针对你真的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也是被他误导了。” 韩秉青不去追究无法查证的事情,也不表态接受对方的说法。他询问新见正雄:“他去澳门了?” “韩桑果然消息灵通,他布置完任务后便去了澳门。” “平野茂和田中久一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这也是我们失礼的地方,两个年轻人并不知道其中的轻重,为刘大鹏蛊惑。” “先将他交给我,完好无缺的给我,再谈其他。我通知田中久一的事情会推迟四十八小时,如果没有看到人,我会毫不客气的进行报复,送客。”韩秉青突然道。 本来神态和蔼的他的决裂让新见正雄猝不及防,他愣在那里道:“韩桑。” “走啦。”陈贞至催促道。 就在这个时候,湾仔苏急急忙忙跑来:“阿青,有个鬼佬送来电报,说是给你的。” 进来的鬼佬是个英军,和韩秉青在收拾扑街飞那晚见过,韩秉青不太记得他的名字了,对方规矩的敬礼道:“韩,这是你父亲给你的电报。” “多谢。”韩秉青客气了下低头去看,随即笑了起来:“还有这事?” 在众人的不解中,韩秉青将电报直接丢给还没被驱赶出去的新见正雄,新见正雄纳闷的想和我有关吗,他紧张的看去,电报上一行字是:速去上海,协助为父处理蒋和你小姨之事,急! “这?” 韩秉青问他:“听说蒋志强在追我的小姨,如果他能和我家联姻的话,也是美事,你觉得呢。” 东洋人并不知道这件隐秘,最起码新见正雄不知道,他想到领袖民国军队的蒋和领袖五湖四海的韩的结合会形成什么样的庞大力量,不禁愕然,赶紧又堆出笑容道:“如果是真的,真要恭喜韩桑,您的家族将成为远东第一家族。” “是吗?”韩秉青呵呵着,抬了下手:“你们只有四十八小时。” 新见正雄没法再纠缠,只能匆匆鞠躬走掉。 送走那位英军后,韩秉青和陈贞至道:“你想得到吗?居然是他。” “自从月生哥压的他走掉后,他就恨上你们父子了吧。”毒舌至摇摇头:“我说怎么这位韩先生似乎不对头的,黑骨仁还真判断没错。” “是啊,谜底被解开后多么无趣,薛斌算白跑那一趟,其实从确定日本人是主使后这个游戏就已经失去意义。” 第516章 526.字头江湖是时代的缩影 第516章 526.字头江湖是时代的缩影 “真不知道他被押来后会是什么表情,在上海他就和东洋人勾结,呵,一个刘大鹏一个张啸林,张啸林那样我不奇怪,刘大鹏如此实在不堪。” “一切都交给日本人吧,要他们亲手斩断自己培养了许久的代言人,想必也是很让他们心疼的。” “大佬,东洋人肯定会报复的,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我知道,就是担心冷箭,我才将此事干脆挑明。至于我刚刚和他挑明于蒋志强的关系,也是为了给自己上一个护身符。我从没有狂妄到自以为可以对抗一个野心勃勃的国家,便是我的父亲都不可能做到。这就是我扎职那天告知你的防范。” 韩秉青对自己的能力有清醒的认识,并对局势看的分明,陈贞至自衬如果有他的家世也难做到他这样的真正沉稳:“大佬。” 他由衷的道:“你一定会超越你的父亲的。” 韩秉青没有说话,那个时代和那个时代赋予的际遇已经被父亲夺取,在这一个更复杂激烈的时代里自己又会走到哪一步呢,他不敢自大。 海浪起伏不定,汹涌的波涛将岸边的岩石拍的哗哗作响。 船直到驶入港湾后才平稳了些。 刘大鹏看着澳门阴霾的天并没有下船。 谁也想不到这个穿着身破旧工服,好像赌鬼一样的男人竟然是搅动香江的幕后金主,东洋代言。他明面的身份也很出色,只不过他习惯了低调。 这些都是从上海滩学来的教训。 风光半生的他做梦想不到自己最终的下场是被驱离沪上。 回想自己和韩怀义的交往,追随他的打拼,在杜美路洋房里的谈笑风生,到十里洋场上的头面风光,再到现在的局面,刘大鹏心中尽是恨意。 但他不敢也无法对抗那个可怕的男人。 直到川口成找上了他…。直到他确定太子青就是韩秉青后。 “想必枪声应该响起过了吧。”刘大鹏幽幽的看着舷窗外的海波。他明白自己的事情,他从听川口成的建议开始,就回不来头了,这么复杂而隐秘的安排不过是依旧畏惧直面怀义罢了。 思来想去,便连自己的出行都不可能被查到,刘大鹏的心思定了些,但他决定,在关越奎死掉前自己还是不要回香港为好。 但这只是妄想。 当晚便有人登船拍醒了刘大鹏:“刘桑,香港有些事,需要你回去。” “什么事?” 看来人并不说话,刘大鹏想了想道:“容我洗漱一下。” “都安排好了,还请你随我去那边船上。” 刘大鹏闻言一笑:“好。” 他一贯在外话语很少,态度又随和,来人几个也没多想,但等过船的时候刘大鹏忽然嗖一下扒去船帮栏杆那边,喊道:“册那,和老子斗。” “刘桑你这是干什么?” “说,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我就跳下去,我不会游泳!”刘大鹏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亏他这岁数了还身手这么敏捷。 几个回合之后他总算从来人的嘴里掏出真相,刘大鹏气的发疯:“你们这些蠢货,既看到他有准备为什么还要冒险!你们冒险失败挑破事情为什么还要卖我!” 事到如今来人也放下伪装,冷声道:“刘大鹏,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有本事你就跳下去,我们带你的尸体回去也一样。” “再想想你儿女。”另外一个警告。 刘大鹏不屑一顾:“我儿女早去了美国,留在这里的不过是越南买来的一个华裔罢了。” 这特么妻儿给人家照顾,还在香港算计人家的儿子。 便是群东洋人都无语。 刘大鹏倒没心理负担,道:“他们父子都是英雄豪杰,不像你们这些扑街!要不是川口成诱我做事,我也不会走上贼船。” 来人大怒:“川口君提出条件,你自己答应了怪谁。” “是啊,怀义早和我说过,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刘大鹏叹了口气,自己钻过栏杆间的缝隙走了回来,道:“行吧,我也好久不见秉青了,你们带我去吧,我死在他手里也算成全了和怀义的一段情义。” 到底是沪上纵横多年的人物,到绝境后有寻常人没有的决定。 看他这么光棍,几个东洋人倒生出些佩服之心,言语不再轻慢,客套的道:“刘桑可以好好想想托词,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那小子是拿什么逼的你们卖掉我的?”刘大鹏问。 几个东洋人没吭声。 刘大鹏心想,那对杀人放火的父子,搞不好是要拿东洋侨民做文章吧,他不亏是跟着韩怀义多年的人,所推真相非常接近。 自和东洋人挑明事情后,韩秉青便不再过问此事,只请人转薛斌回头。自己则忙碌起黑骨仁的葬礼。 碧血堂的红旗五哥刚抵香港时不过二十出头。 他带着群兄弟在潮州人和本土势力的夹缝里打拼,生生砸出和字头的招牌。要不是陆佑的出手,以及关越奎的阴狠,他本来可以走的更远。 字头江湖是时代的缩影。 尔虞我诈的争斗抵不过涛涛大势。 辛亥的成功让南方洪门将所有精力重心都调往北地,失去最大支持的黑骨仁能撑出这场面已经不容易,开拓那是奢求。 而一切终是尘归尘土归土。 在最后一场争斗里,他用尽手腕和算计,又借着金主的风,却还是输给了锐气更盛的一群。 “回想起来,其实仁哥从见我那刻起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吧。”韩秉青恭敬而不作伪的给黑骨仁上完香后对傻福道。 傻福默默的点头,他觉得阿青是了解仁哥的,自己反而有些看不穿仁哥。 经历这一场,傻福也彻底绝掉了取代黑骨仁的心,他自己想自己那些心思都觉得好笑,我明明知道太子青不甘于人下,却还奢望靠他翻盘,翻盘后呢,大佬从黑骨仁换成太子青,我还是千年老二。 既然这样,我一番折腾又为什么,只为了告诉字头兄弟,我傻福其实是个小人吗。 他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一样,最近老的很快。 第517章 527.林怀部 第517章 527.林怀部 “阿青,我想陪仁哥返乡。”他思来想去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韩秉青认真的看着他:“傻福哥,你真确定要这么做?” 又道:“大家都是出来跑的人,你不必这么悲观,和字头如今还不算稳定,你这一走,字头怎办。” 傻福苦笑道:“阿青,你就不要安慰我了,你手下的毒舌至也好高飞也罢,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我的水房兄弟交给他们,我放心。” “香港正在建设开发,有太多的机会,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为儿女考虑也该留下,哪怕是做个正行都好。” “这些年,我也存了些钱,回老家后买些地足够。至于儿女,他们有他们的福气。香港咁乱,现在东洋人又伸手,我只不想他们遇到麻烦。” 好吧。 韩秉青道:“那你看哪个合适接你的班。” 傻福回的很快,他显然把这些问题想了很久,他道:“阿青,和字头不成事是因为字头太多,如今仁哥,我,花柳仁都去之后,你该干脆组建唯一字头才是。” 韩秉青欲言又止,傻福道:“我知你心思,不过目前是最好时机,便是大头成兄弟也服气你,反正地盘还是他们的,你只组建唯一字头,他们该没意见,要是有,阿青,我为你出手,就当还你饶命之恩。” 韩秉青连忙道:“不必了,傻福哥,往事不提。” “好哎,阿青,我真老了。”傻福神态落寞的道。 面前的火盆里的灰被风吹的亮了下,堂上白烛扑闪,门口的字头人头扎白色的孝带,手将大把的园纸钱洒在空里,然后四散出去,有些飘的很高很高,仰望它仿佛要飞出天际,就好像叱咤香港的黑骨仁那样,最终消失在所有人的注视里…。。 接下来数日,各处都有人来拜祭。 除了澳门的一群,广东方面也来了人,来人地位很高,是陈虎,带他的儿子陈定坤。陈虎的到来引起了香港字头的震动,因为他管辖的广东洪门是这些香港字头人的根。 而他对韩秉青的态度坐实了韩秉青没有正式承认但已不否认的传言。 “陈叔。”韩秉青得知他来急忙跑出迎接。 陈虎面色肃穆的道:“大少爷。” 韩秉青慌忙躬身:“使不得陈叔您这么叫。” “怎么使不得,放在过去我便是做你父亲的家臣都不得。何况你干的好大事情,当真虎父无犬子。”陈虎虽已五十出头,依旧声若洪钟顾盼自雄,他环眼扫过在场的人等,尽数都是他的晚辈。 那些人纷纷躬身:“虎爷。” “在大少爷面前,我算什么虎爷,老子告诉你们,以后老老实实跟着大少爷做事,大头成。” 大头成真正怕他,因为大头成的叔父跟过陈虎,因为不听话给陈虎亲手打断过腿。 大头成听他招呼忙上前来,缩着脑袋喊:“虎叔。” “和利群!要和你家大佬青对抗呀!” 大头成苦笑道:“岂敢岂敢,我们都是跟阿青,不不不,跟大少爷的。” “大少爷是我叫的!看你上次做事不错,这次不打你,以后好好帮他做事。” “是。” 番薯昌直接往人后面躲,陈虎瞪了他一眼:“晚上收拾你!”番薯昌拉住软脚喜大喘气:“去帮我开药。” “虎爷是为阿青站台,他不会真办你的。”软脚喜认为,番薯昌急道:“你知屁,上次我去广州喝砸过个台面,是他的,知道后我就吓的跑回来,想不到还是给他逮到,你说他能放过我?” 软脚喜直接…。 陈虎教训完这几个可能桀骜的,又瞪向阮平:“关越奎呢。” 关越奎今天也来了,闻声从人群后走出,他比陈虎年纪还大,又不属洪门,如今无欲无求倒不卑不亢的很,拱手道:“见过虎爷。” 陈虎上下打量了下他,头都不回打个响指,一个年轻人从他身后走出,陈虎问:“你知他是谁?” 不等关越奎回答,那个年轻人就上前给他磕头:“怀部见过奎叔。” “你是?”关越奎有点发愣。 “家祖关辛同,家父关越山,我大哥叫关怀祥,我随母姓叫林怀部。” 陈虎在边上道:“关老二有心机也有手段,不过要说人家杀自己叔父上位,这话太毒!这是我家大少爷吩咐我做的,于是我找来他的后辈给他证明。” 大家看林怀部和关越奎相似的容貌,再加陈虎的一言九鼎,谁都不会再提那个谣言。关越奎老泪纵横的道:“虎爷,当年我叔父要和陆佑合作,陆佑就是头狼,又得罪鬼佬,要是出事九龙寨城怎么办。” “那关辛同怎么死的。” “陆佑安排的人干的,就是为了栽赃我头上,顺手将我也去掉。要不是我能打,又有准备,哪里有现在的九龙寨城,偏偏那些后生仔还不信。” 林怀部也道:“我听我父亲说,要不是奎叔您当机立断带兄弟赶来,他们也要落难。我父亲说,为救他还折了你一个兄弟。” “就是那个畜生的老豆啊。”关越奎指着软脚喜道:“留下他妈妈和他孤儿寡母,我想照顾也要避讳,只得请大头成的老豆收养了他,结果阿青这个畜生第一次见我,还说满寨城的后生都和我长得像!” 韩秉青很尴尬的道:“只是玩笑。” “我对你是狠,对敌也有心机。但我对九龙子弟问心无愧!”关越奎给憋久了,今日逮到机会就撒娇。 陈虎道:“好了好了,你们叔侄去叙旧吧。” 关越奎哪里肯放过翻盘的机会,跺脚道:“阿青,我老了,眼光是不如你,手段也不如你,既这样,九龙就交给你我也认,但你关着我干乜!” “不关你,你会听话?”韩秉青眼睛瞪起和他吵。 关越奎想想,道:“你不再关我,我就不和你闹。” 陈虎笑出声来,关越奎知道自己这心思瞒不过陈虎和太子青,但死撑着道:“你放我返乡便行,不然把我憋死在九龙寨城,对你名声也不好。” 第518章 528.最好只是家事 第518章 528.最好只是家事 “返乡去看看再回来吧,李树芬先生好多事情需要你帮助,九龙寨城还是你的,但是九龙子弟要听我调遣。”韩秉青说出自己的目的后,不再理他。关越奎达到目的也不再纠缠。 陈虎被引上堂,拜祭黑骨仁之后,才给韩秉青引荐自己的儿子。 “这是定坤,说起来我和他母亲还是你父亲介绍的,那年在上海滩和他母亲一起的时候还给姓马的扑街打过一枪。”陈虎看着长身玉立的长子,想到时光锋利如斯,不禁感叹。 陈定坤虽才十几岁,因为练武很是高挑健康,他遗传母亲的容貌更多些,所以看上去很是俊秀。 “见过青哥。”他道,到底少年心性,得知韩秉青的事迹眼里都是崇拜的光芒,下一句忍不住就道:“青哥,我想跟你。” 韩秉青哑然失笑的看向陈虎。 陈虎呵呵着:“我跟你老豆,我儿子跟你,不是蛮好。可惜没女儿,不然直接嫁给你才更好。” “我不是有妹妹吗?”陈定坤很疑惑,陈虎大骂:“你妹妹才八岁,暖床还要八年都未必够,你家大少爷这么风流倜傥已经七个老婆,你让你妹妹做小啊。” 原来他刚刚是说的客气话。 韩秉青拿这位真正的叔辈没辙,哀求道:“那七个其实不是我老婆。” “韩家人都风流,你是没过去那个坎呢,其他人不敢说你,但我要说。”陈虎瞪着韩秉青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韩家长子,又整日刀头舔血的,你就不会为你父亲母亲考虑考虑?珍妮是好,也值得铭记,但日子总要过下去是不是!” 肃立一边的陈贞至从不插嘴的。 今天也忍不住,道:“虎叔说的是。” 陈虎当然认识他,也骂他:“阿至,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做兄弟的知道他这些事,没法开解也可以下药是不是,那件事也就年轻时候弄弄有意思,你们憋着练童子功呢!” 他居然要阿青的手下给大佬下春药。 有资格跟来旁听的大头成兄弟直接憋不住要笑。 陈虎也觉得自己说的滑稽,哈哈起来:“我留这里几日,等你把事情处理好之后陪你去上海一趟,怀义也发电报给我。” 然后神神秘秘的道:“你小姨和蒋志强怎么回事,你父亲同意不同意?” “我哪里知道,其实我是赞同的,这是她自己的事情,爱谁谁是不是,再说那个妖精再不嫁人就老了。” 陈虎叹道:“蒋志强也好,你父亲也好,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牵一发动全身啊。” “哪里这么复杂,就不能是纯粹的感情吗?之不过他们的身份背景相当,然后才恰好对眼吧。”韩秉青在这方面依旧有些另类的洁癖。 陈虎无语的看着他,心想这还怎么聊。 韩秉青随即告诉他刘大鹏的事情,陈虎听完立刻丢掉了八卦,怒道:“该杀!”他记得刘大鹏,尤其刘大鹏那老婆的嘴脸。 这些年他和上海联系不断,于黄楚九也成好友,所以本就对刘大鹏不爽,何况得知此事。 韩秉青一笑:“等见了人再说吧,我想,他是聪明人。” “难道他还能和你说什么?要是真有什么秘密,东洋人岂会让他见你。” 韩秉青没法和其实粗狂的陈虎解释自己的心里安排,只道:“总要见个面再决定为好。” 外边陆续又有商会的,潮州的,客家帮的些来拜祭,韩秉青便去忙碌。黑骨仁的葬礼热闹非凡,然而这热闹其实和他没有关系,这不过是一个交际的平台。 晚宴上,看着这场虚幻的哀荣,关越奎越发的平静,而后自嘲的一笑心道:“人活着其实真没意思。” 当晚,他将九龙人在香港和各处的底牌尽数交付给韩秉青,便携林怀部远去,没有告别不再回头,毫无留恋因为看破。 儿子在香港折腾的天翻地覆的时候,韩怀义也在折腾。 杜月生不敢隐瞒沪上发生的某些事情,他电报过去后韩怀义半天都没说话。 汤姆对韩秉青的反应很疑惑。 他毕竟是纯粹的美国佬的思维方式,韩的妹妹的爱情是她自己的事情不是吗?要是必须考虑的话,她又没有和柯里昂家族的敌人走到一起,相反,那个家伙据说还是韩一手提携出来的。 “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我父亲说。”韩怀义揉着头,已经是1928年秋,年近五十的韩怀义还记得自己初见虞若兮的季节,眨眼功夫那个死缠自己的鼻涕虫都出落的美丽动人,这一切真的太快了。 时间是最无情的利刃。 一代人成长一代人逝去。 黎元洪在天津撒手人寰,张作霖在东北颓然倒下… 站在回沪的船上,鬓角微白的他静静的翻阅着汤姆为他早就收集好,但他一直无暇细看的来自中国的报纸。 虽然早知道张作霖的死讯,韩怀义依旧不愿意面对这个消息。 油彩有些模糊的旧报上,醒目的刊登着言辞确凿的推论,张作霖是死于东洋人的手中的。报纸头条的照片里,七零八落的铁轨,戛然而止的车厢远处有一道朦胧的黑影,那是皇姑屯。 “妈的巴子的,你去把钱给掉。”张作霖恼羞成怒的吩咐手下,因为韩怀义问他手里的年货是抢的还是买的。而后一桌人便狂吃海喝至北京。那一年,袁慰亭还在,克文曾在堂下笑说谁是真豪杰。 这些回忆随着离岸的接近,如潮水一样在韩怀义的脑海里汹涌着。 “一语成谶啊,雨亭兄。”韩怀义用打火机将那张报纸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后又拿起黎元洪的讣告。 我不甘心。 他的遗容上依旧是这四个大写的字。 韩怀义再叹息一声,折叠好报纸走出了舱门,汤姆影子一样的出现在他身边:“查理,还有二十分钟就能抵达上海了。” 他看出自己的教父心情的沉重,但他没有多嘴什么,因为韩怀义是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到上海之后,不要发表任何关乎国内政治的意见,适当接触一些列国宾朋就好,此行的重心是家事,最好也只是家事。” 第519章 529.吃醋的兄长 第519章 529.吃醋的兄长 汤姆明白的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船才抵岸。 再见韩怀义,人至中年的杜月生很平稳淡定,但他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心底的波澜。韩怀义在舷梯上端看着静静站在岸边的他,还有跟随他身后的各方人士微微一笑。 视线对上的一刻,杜月生的眼眶终是忍不住红了,他赶紧低头掩饰着拭泪。 韩怀义走到他的面前,西方式的直接搂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没出息的东西。” 杜月生不接他这个茬:“小姑奶奶正在赌气,不肯来接你。” 韩怀义冷笑道:“她那是心虚,小时候就这样。” 随即丢下杜月生和迎来的张啸林等寒暄几句,纳闷的问:“金荣呢?” 杜月生苦笑道:“金荣哥病了,昨天还撑着说要来接您,今天实在没法起来。” “什么病?” “他老来得子宝贝的很,前些天儿子发烧,又逢大雨,他急着请医生结果淋病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转告他别急,好好养病,反正我暂时没走呢。”韩怀义说着和黄楚九等招呼了下,便进了杜月生的777福特。 这个年头的上海滩,已没有多少关于他的传说。 但大人物们倾巢出动,租界巡捕义勇商团士兵,还有消防的警戒森严足以让市民们惊讶来人的地位之高。 等车队直入法租界,江湖大佬,商会大亨,包括各国使者朝拜一样的前往杜公馆后,老辈还是明白了,这是他回来了。 市井早有传言,蒋志强追逐宋美美之事,今儿是大哥回来收拾妹夫了,这个热闹可以有,时至今日的中国也就他能收拾那位了吧。 蒋志强又不是白痴。 他当然知道韩怀义回来的日期。 而他最近很忙。 8月他才完成训政,现在又在筹备中央银行事宜等,不过本来他是该来上海亲自筹备此事的,但知道韩怀义回来的日子后,这厮就表示南京还有很多事的啊,上海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做吧,缩头躲好,然后悄悄电报宋美美:“怎么办。” 意气风发的领袖居然也有怂的一刻,陈诚拿着宋美美的回复努力憋着笑念道:“他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你怕什么。” 蒋志强很恼火:“辞修!你想笑就笑。” “报告校长,我忍得住。” “娘希匹!”蒋志强勃然大怒:“我不是怕他,这个人一贯强硬,要是他有什么意见搞得我下不来台怎么办,是不是。” 陈诚道:“校长,卑职以为宋女士会说服韩先生的,校长您实在不必担心太多。” “不担心?”蒋志强背着手打败仗一样的仓皇:“怎么能不担心。”想想还是一咬牙,大不了给打一顿,便道:“安排下事务,抽出三天时间随我去上海拜见他。” “可要准备礼物?” “我拿江山做聘礼还不够?”蒋志强问,顺便还给自己找个借口:“他是张作霖的结拜兄弟,一句话抵得上我千万句承诺,东北易帜的事情也要麻烦他的。” 和他相比。 韩怀义的心情已变的平静。 看着倔强的妹妹,韩怀义难得的在她成年后亲昵的拉起她的手:“小妹,不可否认他是个杰出人物,只是他的位置表示他以后注定要经历许多的烦恼,你们的生活将和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我担心你受累啊。” “哥,这是我选的。” “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和他走到一起,能和我说说吗?” “他结过婚,然后离了婚,发誓终生不娶他人。” “册那,这么土鳖的泡妞方式你也信。” “哥!” 韩怀义是宠她到骨子里的,只好投降,表示尊重的道:“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和你一起了吗,你是我妹妹,我总要知道些过程,也好帮你参谋是不是。” “也没有什么,我承认我受你的影响之大无法想象,寻常男儿根本入不了我的眼睛,他戎马倥偬这些年锻炼的性格坚毅如铁,既有报效国家的理想还有确实可行的执行能力,我是欣赏的。” “你这是理智的选择还是爱情?” “身在这个时代,这两者并不冲突,我很爱他。” 韩怀义明白了,站起来道:“祝福你们。” 宋美美却很警惕:“有没有但是?” “有。”韩怀义哈哈一笑道:“但是骗了我的妹妹,我要给他点排头吃的。” “哥,他现在地位不同,你可别当众让他下不来台,那样反而影响他对我的感情。” “真正的女生外向,信不信我起兵打他!”韩怀义做愤怒状,宋美美却眉开眼笑的扑过来:“还是大魔头对我好,我没有钱,我要嫁妆。” “给,我都给,你要什么。”韩怀义无可奈何的很。 宋美美洒脱的道:“国家疲惫民生不兴,你能帮他就是我最好的嫁妆。” 韩怀义闻言怔怔的看着小妹,宋美美歪着头:“怎么?” 沉默良久后,韩怀义道:“我为你骄傲,小妹。但也为你遗憾。” 宋美美是聪明人,明白韩怀义的遗憾是指的自己不会再如寻常女儿那样,有太过温馨的家庭生活和平凡隽永的日子,可是总有人成为他的妻子,并和他并肩,还有比我更合适和喜欢这个角色的吗?她甜甜的一笑:“哥,你才是我们的骄傲。” “现在不说我是大魔头了!”韩怀义宠溺的搂了她一下:“要嫁人了,也让我看看你的厨艺。” 又问:“准备怎么操办婚礼呢?” 想想又骂:“我和你商议个什么劲,该是他来求我,他娘的,论江湖辈分是我晚三辈,论革命资格也晚一辈,居然骗了我妹妹,简直是以下犯上,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他。” 宋美美咯咯的笑着:“你怎么比爸爸还在意我嫁人。” “你说呢,你是谁带大的,谁一直都护着你宠着你,养的如花似玉结果便宜个秃子,我曹!”韩怀义说说又吃醋了,破口大骂的拉开书房门,把妹妹轰出去后自己也跟出来和杜月生道:“去问问有没有会植发的西医,请来杜公馆候着。” 第520章 530.张宗昌的道理 第520章 530.张宗昌的道理 宋美美气的掐他:“他不是没头发,是特地削短了的。” “好,那叫他长发及腰再娶你。” 杜月生一家都知道韩怀义在胡搅蛮缠,他们难得看到老板这幅恋女不舍的模样,直接笑瘫。 宋美美其实心里是开心的。 她对韩怀义就如父亲一样尊重,甚至超越父亲。她的性格和做派都深受这位长兄的影响。前些年的抗争不过是孩子叛逆期的举动罢了,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她逐渐成熟后越发明白,韩怀义这样的人的杰出豪迈。 而后她遇到了在另外一个方面出类拔萃的男人蒋志强。 要是得不到韩怀义的认可,她将会很难受。但韩怀义只是表达了自己舍不得她出嫁的寻常情绪,并没有对她选择的人具体的评头论足,这种骨子里的尊重和洋溢于外的真正爱护让宋美美的心里甜蜜万分。 也有伤感。 她在厨房认真的准备着菜肴,韩家从不缺佣人,可她回想起来自己还不曾为大哥做过哪怕一餐饭就深感内疚。 日子过的飞快。 当蒋志强恨不得易容加穿铁甲硬着头皮来到杜美路的时候,他以为的雷霆并没有降落,迎接他的是佳人的微笑,和杜月生的客气。 “老板正在等你。”杜月生在这种气氛下不知道称呼他什么才好。 蒋志强倒是老实,把头低在尘埃低声问:“月生,他没发火吧?” 他忐忑的样子让杜月生想笑又忍住,摇摇头。身边的宋美美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怕他。” “在家里谁不怕他。”蒋志强理直气壮着,很聪慧的不露痕迹的先敲定关系再说。可惜他遇到的人也很聪慧,杜月生阴测测的道:“志强兄,看来把握十足。” “我答应你了吗?”宋美美也很骄傲的问。 蒋志强求饶:“我先去拜见下老板。” 正这时门外忽然响起声吼:“妈的巴子的,你们是哪来的鳖孙,月生!” 杜月生和蒋志强都猛回头,门外给阻拦的不是张宗昌是谁。 蒋志强立刻看向杜月生,杜月生道:“老板回来的事我不能不和他说。” 张宗昌这时也看到杜月生身边是谁了,他眼睛惊讶的睁大想跑,然后又站住,敬礼道:“总司令好。” 蒋志强没吭声。 杜月生让他进来后问:“昌哥,你搞啥门子,怎么今天到。” “巧了呗,你们有事?”张宗昌眼睛乱转,对蒋志强嬉皮笑脸着:“总司令,今儿这样子不对啊,噢噢噢噢,我知道了,哈哈哈,要不要我帮你美言几句?我爹最听我的了。” 蒋志强看着他眼神复杂。 韩系在此刻的军内确定独立成列,无论张镜湖唐肯张宗昌都不是蒋志强可以随意指挥的。不过那两位大局分寸很好,也不参合江浙地方的政务,蒋志强对那两位只有感激没有愤怒。 对这厮,蒋志强的感情则复杂许多。 这畜生在山东欺男霸女不提,加入国民革命军后,北伐口号喊的震天,兵马坚决龟速前进。 就在蒋志强要发落他的时候,北伐军过山东境时,日本人寻衅作乱,打杀了好多将士。(28年的4月) 中国势不如人,蒋志强只能隐忍退让,这时张宗昌出面和稀泥,和东洋人套近乎又来劝他,蒋志强才得以脱身北上。(济南惨案时张宗昌借兵日本,这是日本出兵借口之一) 但对蒋志强来说,内心是感到耻辱万分的。 所以此刻他才有这样的神态。 张宗昌外粗内细,见状收敛起嬉皮笑脸,认真的道:“司令,心里烦的话就和老板说说吧。” “今日只是家事。”蒋志强克制下情绪的波动,宋美美也安慰道:“志强,什么都不要急。” 张宗昌却摇头:“司令,身在你的地位,家事国事难分,老板这个人照顾家人重情重义,但要说他只为小姑奶奶和你的事特地回来一趟,我老张不信。” 杜月生叹服:“还是昌哥你懂他。我看他这几日闲时心情沉沉,思来想去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终究还是担心国事。” “妈的巴子的,不要叫我昌哥,说了多少次了。” 蒋志强道:“宗昌,你既这么懂他,为何北伐的时候不出力?” 张宗昌犹豫了下,直白的道:“乱世有枪就是草头王,我不知道你能赢还是输,张作霖背靠东洋人强马壮,不是落魄北洋能比,再说我信不过冯玉祥,郭松龄就是给他坑死的。”(25年郭松龄反张之际,同盟的冯玉祥再反水,郭松龄在内外包括东洋人压力下兵败身亡) 又道:“身在你我的位置都知道,我除了为自身考虑之外也要为跟随我的兄弟考虑,要不然先对我下手的就是他们。” 这就是军阀的悲哀。 他们和军校毕业,接受民族主义和革命理想的青年军有本质的区别。 这也正是军阀终被摧枯拉朽毁灭的原因。 张宗昌说的很真实(历史上他勾连东洋惹来济南惨案的心理应该也是如此,这是他的罪),蒋志强不是世界非黑即白的“君子”,能接受他的解释,但警告道:“东洋人阴险狡诈,虎视中国。你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 张宗昌摸了摸脑袋:“要是没有老板,我还真难说,不过你看看我现在身边的朋友,无论月生,唐肯,哪个是怂货。再说我也年岁不小了,钱我是捞够了,女人我也玩多了,兵马嘛,我要是再和之前一样你迟早要对我下手的,这就是我来找老板的原因。” 蒋志强闻言眼睛一亮:“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自己什么本事,与其到时候老板发火要我滚蛋,再被你打的丢盔弃甲,我还不如聪明点。” 蒋志强不由道:“张将军,多谢。” “本来就是你的。”张宗昌苦着脸,一副要是我打的过你,你是休想的模样。 宋美美哑然失笑:“张大哥,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都是天注定的,我手里这些东西都是老天先放在我这里的。就好像姑奶奶你,也是老天先放在韩家的,这不,你一到时候就跑了,老板那么大本事都没辙,你说是不是。” 宋美美娇嗔道:“不和你说。” 张宗昌坏坏的一咧嘴,说出的却个正经事:“司令。” 蒋志强问:“怎么了?” “小六子自郭松龄兵败后,为老头子提防甚深,如今老头子被炸,大权尽在杨宇霆手中,我听东北故旧聊起,这几个月来杨宇霆完全不将小六子放在眼中,杨宇霆这个人有本事但脾气太硬,我看东北要乱,司令你要早做准备才是。” “你要他怎么准备?” 韩怀义出现在堂前,看到他的一刻,宋美美触电似的忙把挽着男人的手收回,蒋志强也赶紧站直腰。 第521章 531.你凭什么来做 第521章 531.你凭什么来做 郭松龄反张作霖的背后,到底有没有小六子的影子,如今谁也说不清。但张宗昌和郭松龄当时的盟友李景林来往密切,他的话总有些根据。 后期张作霖对杨宇霆越发重用也露出些防范儿子的蛛丝马迹。 不过一切随皇姑屯的巨响化为新局。 如今的东北,主弱臣强是不争的事实。张作霖要是地下有知只怕也会后悔之前对杨宇霆的重用,因为小六子毕竟是他的骨肉。 进屋的几人先谈公事。 等张宗昌将东北的种种说清后,蒋志强和韩怀义道:“韩老板,东北如此局势,东洋人只怕要在其中作乱。” “雨亭大兄就是他们害的,这局面也是他们想的。”韩怀义眼中有些恨。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对老派的一些传统越发的在乎,比如难得再见却常年来信的张作霖,既是他换贴的兄弟那就是自家的事情。 汤姆都看的出来,他回来的原因之一就是为张作霖。 “杨宇霆对东洋人的立场是没问题的,不过他这个人太刚,且自负。”蒋志强道。 韩怀义立刻问:“济南之事上,你的诸多忍耐是为什么?” 蒋志强提到这件事便火大,见韩怀义有怀疑神色,他咬牙道:“我的忍耐退让只为北伐大局,要没有一个统一的中国,根本无法抗衡外敌,便是在国际上发声都微弱,但我绝非心甘情愿。” “话,人人会说,事,不是人人能做。”韩怀义继续问他:“要是有一日东洋人打来怎么办?” “当然是打回去。”蒋志强毫不犹豫的道。 韩怀义怔怔的看着他,随即骂道:“你想清楚再和我说!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 这个时候就看出宋美美的素质了,她见大哥发火并不多嘴,且她也不满蒋志强回答的这么轻浮。 治国,抵御外寇,绝非仅靠热血和口号就能成功。 蒋志强被韩怀义一冲,冷静了下来,他刚刚只是被韩怀义激的有点口不择言,也因为宋美美在不想丢人,结果反而更丢人。 而他是个理智成熟的军人,对时局早有自己的判断,包括预测。 深吸几口气后,蒋志强摸出烟来递给韩怀义一根,自己却没抽,说戒了。然后才道:“打还是要打的,但在真正强大之前,只能局部被动的反抗,同时还要呼吁国际社会的支持。我知道您的意思,要是我们退的实在没有退路的话,我也不会盲目宣战,在国际上保持弱者姿态得到真正的实惠,好过为区区名声将局面彻底糜烂。” 韩怀义赞同他的处置,提醒说:“这样做会有骂名。” “不这样做也一样有骂名,身在地狱别无选择。” “其实有外寇入侵有时候也是件好事,我指某些方面,但最好的当然是不发生这样的事情。” 蒋志强点头道:“确实如此,正因为近代国家疲惫,屡受侵犯,才激发了民众的国家民族主义,没有这个精神,三民主义都是空谈。” “上海会怎么样?”韩怀义问他具体的事。 “东洋的陆海两系争斗不休,互不甘下,东北上海都将遭受侵扰。这是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能预判的。”蒋志强道:“不过我以为,何时打是他们的事情,怎么打却该是我们的事。” “怎么讲?”韩怀义都好奇了。 蒋志强手沾茶水,在茶几上画着,口中道:“纵观历史,数千年来,以南攻北成功的寥寥无几。如明时北伐和民国。大部分却是得北国者得天下。当然,冷兵器时代政治经济中心往往都在北边,且北人耐寒,北马胜舟,南方人却相对力弱,所以北军能一股而下。” 宋美美给他换了个杯子,想想才给自己大哥添水,韩怀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听蒋志强继续道:“放在现代,东洋人军事素质出众武器后勤优异,我国军队却疲软不统,要是让他们得逞南下,只怕会重蹈历史。” “所以你不能让他们由北往南打。” “正是,我国地势西北高东南倾,水向东流。越去西北越是仰攻,其纵深也广。如果引诱敌人如此攻击,或可熬到云开雾释。” “他们是傻子吗?” “不是,但东北军归心后,再联络苏俄,必能牵制东洋陆军方面。我不奢望他们完全按着我们的意图,我只希望他们的主攻方向大抵如此。如果能熬过开头些日子,将对手的锐气消耗在漫长的进攻线和整理统治上,我们才能得到喘息之机。当然,我现在更要做的是,尽量延缓对方拔剑的时刻,全力备战,能多一日就能多撑一时。” “这也就是你在济南惨案时忍耐的原因吗?” “这是我从军之后忍耐诸多的原因所在,戎马多年听闻遭遇多少辛酸,又何独济南一事。” “其实你觉得只靠中国,打不赢东洋是不是。” “…。”蒋志强闻言沉默许久,而后道:“不,我觉得我们能赢,但我不知道能有多少准备的时间。” “我的问题是,只靠中国自己,你觉得打的赢吗?” “现在不可能,十年后也不可能,三十年后或者可以。” “所以你一心娶我的妹妹。” 蒋志强一愣,当即摇头:“不,没有她,你也会全力帮助我的。所以,这份感情和利益无关。” “帮自己的妹夫,和帮一个过去的朋友,是两回事。” “以您的层次,在国事上并无私情。” “少来这套,蒋志强,孙文在的时候我扶你帮你,孙文走后我儿子都在顶你,凯斯普的公司大股东是谁你心中有数,现在我妹妹又给你泡去,我老韩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span> 蒋志强不是个跳脱的人,他跟不上韩怀义的思维,瞬间瞠目结舌,这个怎么接?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瞪着他:“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参合政治,要不然也不会远走海外,这骨子里更因为看穿时局,知道迟早会是个烂摊子,我就算撑下来半条命也没有了。那么我问你,我都不敢做的事,你凭什么来做?” 第522章 532.二婚头 第522章 532.二婚头 “总有人要来做,恰恰是我而已。” “要是你半途怂了,只会更坏事。” “韩先生,志强此生岂敢负国。” 韩怀义盯着他,蒋志强眼神毫不闪避,韩怀义终道:“好,也不要负她。” “是。”蒋志强做出承诺。 “婚礼何时举行,尽快吧,易帜的事情上我会为你电报小六子。” 蒋志强顿时惊呆了,韩怀义起身来拍拍他的肩:“听到你的回答,你不明白我有多开心。你既能为这个国家决定付出,我自然也能。” “韩老板。”蒋志强激动的道,他本要开口想不到韩怀义已经决定。 “你该我叫我什么,册那,是不是没揍过你。” 蒋志强面红耳赤:“小弟见过大哥。” 韩怀义哈哈大笑起来:“你也曾入青帮,今日没有什么总司令之类,既是江湖儿女就别废话太多,月生,准备一下吧,订下明日的汇中全场,算他们的订婚宴。我来亲自电话张镜湖等参加,至于婚期就由王夫人来决定。” 蒋志强一躬到地:“在下定不辜负令妹。”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便是我妹妹我也不会袒护。但是辜负未必是一个人的事情,小妹,尊重自己任何时候的选择,如果哪天不喜欢他了,你也可以离婚,哥养你。” 蒋志强和宋美美啼笑皆非,杜月生等赶紧恭贺,立刻去安排。 韩怀义说是自己亲自打电话,他也只会打给几个,其他的还需要杜月生和戴春风斟酌。 张宗昌很干脆:“我的贺礼就是山东,志强你记得我的好,等好日子来了,你给我个副总统干干我也不嫌弃,还有,他娘的是哪个提议要一夫一妻的,能不能改改。我那些婆娘整日和我烦,都睡多少次了,不就一张纸嘛。” “你闭嘴。”韩怀义道,想想又道:“你去联系袁克文,请他速速南下。” 张宗昌和袁克文的关系非常的好,这个白痴在克文公子的教导下,现在都知道写诗要押韵了。杜月生却道他早请克文公子来,此刻克文公子都该过徐州了,张宗昌二话不说就主动表示自己亲自去接。 室内终还是留下蒋志强和他两个。 韩怀义带他来到书房,关上门后很认真的道:“你大她那么多,其实我是不肯的。” 蒋志强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说自己还年轻? “还有你的头发让我看看,是不是脱发严重啊,我安排人帮你找点偏方如何?” 蒋志强求饶道:“大哥,你到底要找我说什么?” “只是拉家常啊,你我的地位,世上有几个有资格和我们说闲话的。”韩怀义叹了口气:“说是人人平等,其实只是生来的一刻平等罢了,便是在美国,权势者的话语权和生存权也超过寻常百姓太多。放在国家之间也一样。你要强大国家,工业体系和教育都是必须的,然而这两样非数年之功,我看如今局势,时常会想,要是钝初去的时候我便发作,如今会是怎样。” “……”蒋志强不便评价孙文太多,只能沉默。 韩怀义自嘲的笑起:“说是拉家常又说到这些,张宗昌这个二货说的没错,我们这样的人家国已难分,我问你,苏俄那边怎么办的。” “难。” “这个话题在美国也已渐成禁忌,但你总要面对,这件事我无法帮你,那是英美体系之外的世界。” “我明白,已经很感谢大哥了。” “小六子那边你也不能抱太大的期望,毕竟我和他老子的交情是和他老子的,不过杨宇霆处倒是能做些文章。” “大哥,我也对那边有所安排,但大哥您能去份信更好。” “你高估我了,志强,也千万不要高估自己。英雄如袁慰亭,桀骜如孙文都不能逃脱作弄。在权势面前父子都不算什么,何况父辈的朋友,唯有威逼利诱四个字。对了,秉青最近有和你联系?” “没有,不过陈炯明之事还真多亏了他的帮衬。” “他呀,也是乱折腾,如今的年轻人下的棋我都看不懂,欧洲声名鹊起的阿道夫你知道吗?” “知道。”蒋志强一直关注德国。 “他差秉青好多钱。” 蒋志强顿时懵逼,心想还有什么是你们父子不能干的,韩怀义倒不觉得多夸张,和他解释:“那年凯斯普和秉青去代理一战军火生意,在慕尼黑遇到他,对方便开单子买货,结果那个白痴欠了批货搞暴动给逮进去,秉青就在欧洲吃土了。等阿道夫出来后秉青因为珍妮的事情已经去香港,凯斯普这个怂货不敢去要,就和我说,我才知道这么回事。” “大哥您的意思?” “所有的集权者都没有好下场,失去控制的国家民族终会滑入深渊,可以利用这个关系但不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韩怀义道。 他手头有埃德加提供的欧洲局势分析,情报具体到一个目标的性格和做派,并有专业性的推测。这不是非常准确的,但总有些谱。韩怀义不看好那个神经病的理由,和反感恐怖集权的苏俄一样。 蒋志强心领神会,两个人便不再讨论这些煞风景的事情。 又聊了些其他闲话后,两个人出去时候,杜月生家的妻儿已经恭敬的在餐厅等待,不知不觉间杜月生多了三房太太,这让韩怀义很鄙视,他以过来人的口吻警告自己的衣钵传人:“很麻烦的!我一半头发就是为家里白的!” “那也是你自找。”宋美美这句话说着韩怀义,凤目却扫向二婚头。 蒋志强觉得汤好热,擦汗。 韩怀义敲敲桌子:“好好说话。” 宋美美冷哼一声,还是给他夹了块骨头顺便问:“迈克现在怎么样?” 迈克是韩秉青的弟弟,一个同样优秀的年轻人。 他选择的路和哥哥截然不同。 他在和平的年代长大,享受父辈蒸蒸日上的权势却不自傲,已快少年的孩子继承了他母亲晴子的温和脾气,但隐藏骨子里的依旧是父亲桀骜的热血。<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span> 不过他将精力放在了正面。 第523章 533.青春付劫灰 第523章 533.青春付劫灰 他是优等生,体育和文化都好,他喜欢军事,他热爱国家和家庭。他反感暴力。这个苗头真要命。 韩怀义苦笑道:“这个混账太有自己的主见了。” “比如呢?”宋美美问。 大家都在听老板的苦恼,韩怀义垂头丧气着:“上次他在学校遇到点麻烦,就好像他哥哥在英国遇到的那样,他哥哥的处理是成为了大佬,他的处理是和人家谈了一个小时的心,希望人家放弃骚扰。” “结果怎样?” “结果他被打了一拳而后对方就趴下了,然后他继续谈,这次很有说服力。但他很不高兴,他回来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不对的,该死的,他以为他是上帝吗,世界错了他是对的。年轻人太过单纯和正直不是好事。” “你的处理是什么?” “我安排了几个兄弟的小弟,没事就去骚扰他,我要帮他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没有实力,和谈都是空想。” “效果怎么样?” “他组建了校园反暴力联盟,并和当地警方进行深度合作,将那几个家伙抓了进去,为这件事,埃德加嘲弄了我好久。” 桌上哄堂大笑。 韩怀义很严肃:“这件事里我看出了他的坚持,只要大方向是对的,坚持是一种非常优良的品质,我为迈克感到骄傲。” 但他加了一句:“当然,必要的磨砺还是必须要有的,这个世界的灰色地带占据了绝大多数,法无禁止即自由。总共就那么多的资源,在不害人的前提下我必须要让他学会警惕自保和占有,烂好人只会一事无成。” 宋美美无法评价什么,她觉得他说的对,但赞同的话又有些别扭。 蒋志强在韩怀义面前还是有些腰杆的,笑道:“大哥的处置是对的,我们要知道阴谋诡计,但只是为了防范。” “你就拍他马屁吧,你跟他过最好。”宋美美刁蛮的发作。 蒋志强忙赔笑脸:“我也没说什么啊。”浓重的浙江口音和闪亮的灯泡头让韩怀义很不开心,你都大我家小妹那么多,他耿耿于怀。于是虎起脸:“要秀恩爱结婚以后再说!” 长兄如父,他这句话也没毛病。 大家只能埋头吃饭。 晚饭后韩怀义大概也知道自己目前是人憎鬼恶的,自觉的爬开。突然发现他没影的宋美美问他去了哪里,杜月生的三太太姚玉兰推测:“估计韩爷是去哪里散心了。无非就是黄楚九那边或者金荣哥那边。” “估计是上海总会哟。”秦楚楚掩口一笑。 大家都好奇她笑什么。 秦楚楚道:“如今沪上出名的那位,当年可是韩爷一句话才得起身的。” 那年在上海,蒋志强犹未南下“护法”,周玲正在总会表演,色中恶鬼张啸林找她的麻烦被为杜月生出头的张宗昌借机一顿日,韩怀义来后当众认账,这让周玲从此无人敢欺。 那还是1915年的事情。 转眼十三年过去。 当年青涩幼稚的女子已三十出头,这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龄,但在彼时依旧单身,则免不了为人议论。秦楚楚和她是姐妹,她明白,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闺蜜心中从来只有仓促相逢,却有名无分的韩怀义。 看着那位负手走来,鬓角已微白的而眼神依旧锐利,气质如山的男子,周玲如石化一样僵在原地,韩怀义怔怔的看着她,这谁啊,他眼里的陌生令人心碎。 一别有经年,青春付劫灰。 对上那双眼和他视线内的舞台,韩怀义终于想起:“是你?” 周玲欠身道:“您回来了?” 闲聊让人的情绪逐渐平静。 但女人眼中的深情无法掩饰。 周玲今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副手,自己亲陪韩怀义在他们初见的老位置上,在韩怀义的询问下,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和他细说。 她从低层的歌女做起,侥幸得到韩怀义的庇护从而无人欺辱。随后又和杜月生的义妹金凤结识,大家都是沦落人,又有份韩系渊源,在金凤的提点帮助下,周玲逐渐学会管理和应酬。 三年后,也就是18年的时候,她就成为了上海总会的中层。 这个时候其他地方挖她,但周玲骨子里有股忠义气,面对高薪诱惑依旧不负上海总会高层,且她还不说,只默默的做事。 这件事是对方在两年后才无意说漏的。 上海总会的老板董事等不禁大为敬佩,当即将周玲提为总会最重要的包厢区的负责人,然而周玲断然拒绝,只愿做大堂的管事。 还是杜月生说穿她的心结。 那些董事们敬佩之余也感叹流水无情,干脆做人情让她总管一切但主管大堂。 于是,她渐渐就成了这里的一道风景。 只是看风景的人虽众,却都不是她要的人。 “可有人烦你?”韩怀义问,阅历让他知道,世间没有绝对的权威,何况挑战权威其实是一件快乐的事,周玲享有他庇护的同时,一定会遇到寻常人难抵的麻烦。 周玲苦涩的一笑:“有些,不过总能应付。” “你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何况为生意也不能总麻烦月生,这些年真是辛苦了。”韩怀义听出她的经历,竟只为自己苦等,身为男人怎么可能不内疚又有些感动。 “都是我自心情愿的,其实和韩先生您没有什么关系。”周玲故作洒脱的道,手中杯里的红酒却微漾。 韩怀义不知说什么才好,干脆举杯:“身在风月之中,总不是个长久之计,下一步可有什么打算?” 周玲沉默了,半响后仰头将红酒干掉:“我送你首歌吧。”也不等韩怀义同意便上台去,和乐手嘀咕几句,刚好前人唱罢,她便走去麦克风后。 周玲在这里的权威很重。 灯光师等看到她登台都意外,随即本能的拿出最好本事,将灯光亮起,将照台聚光对准,乐手们也拿出十分的本事。 下面的客人们都熟悉这位冷艳美人。之前大部分人因为聚会聊天没有注意,此刻见是她登台,诸多人都轰然站起,这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一边鼓掌一边询问。 周玲自己做出了回答。 第524章 534.何德何能 第524章 534.何德何能 她久违的独特而依旧动听的声音在前奏里响起:“你还在这里,我还在这里,我很喜欢这次的重逢,希望你也喜欢。我将这首当年的歌献给你,一如我们初见时。” 听到她这句话,全场大哗。 周玲和谁的重逢?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韩怀义的,这些年过去很多老人都不再提,而来玩的年轻人则无知。 后辈们隐约只知道,周玲和杜月生义妹的关系,明白这个女人用强不得。偏偏她对谁都客客气气,唯独不和谁亲近。开始大家以为她在玩夜场的手段,后来却发现她是真的和谁都不来往。 这样的冰山原来在心中藏着一个人。 消息爆炸开来飞快的在整个总会里流传,好多视她为大姐的歌女,以及招待,还有更多的宾客都好奇的涌来。 但大家来后都很安静。 只有周玲沙哑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在厅堂中回荡… 她的眼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份回忆和苦等的心酸,这件事不是韩怀义的错,也不是她的错,但感情的问题谁又能够说的清楚。 尾声之后前奏又再响起。 她的眼眶逐渐湿润,十三年的日日夜夜,她也曾动摇过,然而没有谁能再入她的眼。和那个纵横四海的英雄豪杰相比,哪里还有什么男人有资格成为他的替代品。 如果没有遇到你多好。 周玲轻轻的唱着,终忍不住看向了韩怀义,这是个起头,然后她就只看着他,这下全场都明白了,就是前排靠右那个沉默的男人是她的心结。 今日在大厅陪朋友小坐的英国使馆武官邓恩见到那张侧脸的时候面色微变,查理?另外一桌东洋人川口成的副手松井次郎眼神扫来后也一愣。 灯光师想想,心疼大姐的模样,咬牙将聚光灯干脆扫来。 台上台下两道光柱照耀中的男女彻底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杜月笙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愣住,陪他同来的金凤哀求的拉住他道:“哥,帮帮她吧。” “…。。”杜月笙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松井次郎深了口气,站起来走向韩怀义,他是沪上如今有名的人物,他的起身打破了这边的宁静,金凤跺脚道:“这个家伙真恶心。” 松井次郎一路走去,走进聚光灯下对韩怀义欠身道:“韩桑。” 周围一片隐约的咒骂,因为周玲为他影响表情有些不快,这个家伙的举动确实煞风景,韩怀义有同样的感受。 他身子微微靠后,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 “韩桑,在下是…。” “回去坐好。”韩怀义手里的雪茄漂亮的转了个圈,吐字清晰。 松井次郎一愣,怒意满脸:“韩桑!我是…” 杜月生安排好的,靠近韩怀义的几个人立刻将松井次郎押住,松井次郎大叫:“我是日领事馆武官,我找你有事要说。” 听到他宣布的身份,几个扣住他的人不禁有些迟疑。 松井次郎得脱赶紧挣开整理衣服,还要说话,韩怀义眼神如刀的看着他:“你选错时间了。” 松井次郎刚要说话,韩怀义摆摆手:“回去吧。” “韩桑,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杜月生上前一步,冷冷的看着松井次郎:“你刚刚说什么?” 韩怀义懒得理这种瘪三,他走去台下,周玲看着他,韩怀义抱歉的一笑:“好了,不要闹了,下来吧,我把欠你的都补给你。” 周玲泪珠滚滚:“你不要骗我。” “你再不下来我走了你可真找不到我了。” 被这个男人吃定的周玲慌忙道:“我下来我下来。” 往日高高在上的女王此刻像个可怜兮兮要糖的孩子,她难得的柔弱只展现给自己愿意的人看,这次偏偏为众人瞩目,便是再敬重她,那些晚辈也都窃笑起来,一人笑声低,几人笑声便高。 周玲面红耳赤的鞋子都快跑掉,气喘吁吁来到韩怀义身边,然后又手足无措了,韩怀义看她近情情怯的模样叹道:“我何德何能。” “你是最好的。” 韩怀义伸出手,周玲还没反应过来,韩怀义干脆去抓住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臂弯,而后才回头对杜月生道:“你和这种白痴罗嗦什么,打个电话给川口成,就说我让他来领人。” 松井次郎双目喷火的盯着韩怀义,自诩精英的他没想到韩怀义这般的粗暴直接,他确实找他有事,也认为区区歌女不算什么,然而对韩怀义来说,周玲的十三年青春深情重如山岳。 “想不到韩桑是这种重美人不重江山之人。”他讥讽道。 韩怀义诧异的道:“贵国天皇要献国于在下?” 随即脸色不快的道:“一点做事的眼力劲都没有,不改掉这些性格缺陷,你的前途堪忧。” 他走开后杜月生也没再理会这个人,直接走掉。 英国人邓恩特地从他身边路过,发出轻蔑的笑声,二战之前的东方,白人对黄种人包括日本人的优越感是毋庸置疑的。松井次郎只能再次忍耐。 这个时候的韩怀义坐上车后却在沉思。 按着他的习性,其实本该问问对方找自己何事再做决定,不过美人情重他便难得的脑子发热,此刻有点后悔又说不出口。 周玲满心的甜蜜又忐忑,生怕不过是梦一场,也不知道掐了自己多少回。 她知道韩怀义回来后只住杜月生那边,想想鼓起勇气道:“我家在那边街上,韩先生你去坐坐。” 说完都不敢抬头。 韩怀义啼笑皆非的道:“韩先生?你叫我韩相公可好。” 没想到他私下这么风趣的周玲噗嗤一笑,脸又红了。 马祥生只管开车,老板约炮那是他的事和自己无关,到了地方面无表情的拉开车门,视线都不和两个人交错。韩怀义厚着脸皮逗他:“今天心情不好?” 马祥生火了:“老板,那我回去吧,反正你要在这里过夜的。” 这句话直接揭破那层面纱,周玲低头去看脚尖,韩怀义都尴尬了,瞪着马祥生,马祥生得意洋洋:“恭喜老板,恭喜太太。” 第525章 535.再和你聊天就是有病 第525章 535.再和你聊天就是有病 韩怀义没脸辩解,灰头土脸的跟着周玲走进院落,马祥生其实还在外边守着,没多久杜月生来到,安排了人手戒备之后,杜月生叹道:“也不知道东洋人找老板什么事情,我去问下张啸林吧。” 室内,周玲温柔的给他端茶。 韩怀义打量着这个玲珑院落,走到廊下看满庭的芬芳问了句蠢话:“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住吗?” 周玲心中气苦的道:“每天都有人来,也就今天闲了些。” 韩怀义举手求饶:“是我说错。” 周玲也就壮胆了一回便又怂了,她道:“我去给你放水洗澡。”韩怀义四处乱转,闲的无聊的揪只草叼在嘴里,回屋听到水声,他去看。 探头见周玲正屈身半蹲在浴缸边为他试探水温。 昏黄灯光下女人玲珑的剪影充满了温馨的气息,韩怀义靠在那里看,为水汽蒸腾的俏脸微红的周玲回头来娇嗔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看看你啊,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怎么熬过来的。” 他年近半百,由小畜生变成老畜生了,情话依旧信手沾来。 周玲垂头将耳边的头发顺好,嫣然一笑道:“有金凤陪着,便好过了许多。” “今日之后应该没什么人会纠缠你了。”韩怀义笑着搂过她,男人的气息扑鼻而来,周玲的身子都有些发软,低声辩解:“我没有理会过。” “恩。”韩怀义亲了下她的额头。 对上那双带着羞涩但充满爱意的眼,他的唇向下,周玲闭上了眼,几分钟就被这个混账剥成羊羔放在了水里,周玲手足无措的闭着眼捂着胸呢喃着:“我是给你放的水。” 韩怀义用水顽皮的泼她的胸口,很感慨:“想不到你皮肤这么好。” 看女人神态有些不对,正要问,周玲已经开口,她颤声问:“你是不是嫌我脏,才要我洗澡的,我这么多年没有过一个人男人,从来都没有有。” …。。 韩怀义苦笑道:“乱想什么呢,我就是逗你的。”然后愣愣的看着周玲:“你,从来没有过?” “没有过,你的女人谁敢碰。” 我曹。 韩怀义不知道心中是喜是晕,他叹息着收起了不庄重的调戏,体贴的男人知道这个迟来的夜晚对她的意义。看他变得温柔而认真,周玲之前胡思乱想的心潮终变平静,她坦然的任由韩怀义为她擦拭,再将她抱起去房间。 平躺下的一刻,周玲的胳膊缠着韩怀义的颈不放:“怀义。” “恩?” “我能叫你怀义吗?” “当然可以。” 周玲不再说话,甜甜的笑了,韩怀义去洗澡的时候,她将被子裹住身体,想着自己这些年的日夜苦等,她本以为那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谁知命运开眼,还是将这个狠心的男人丢来了她的身边。 “谢谢您。”周玲轻轻的祷告道。 男人结实的身体钻进被窝时,她就好像给烙铁烙了一下似的,身子都有些发颤,韩怀义明白她的紧张,温柔的爱抚着缓解她的情绪,大手过处,她细腻如玉的皮肤上泛起些颗粒,眼神也开始迷离。 那只作恶的手,走过高山平原向下,而后他翻身而上。 被分开的腿间早已泥泞,唇皮被坚硬破入的时候,周玲突然睁开了眼,韩怀义给她吓一跳,停下了动作。 周玲咬着唇看着他:“我要看着你怎么把我属于你的,这样你就算再走掉,我也不会难受太多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跟着我就是。”韩怀义道。 他语气里有点恼火,男人这个时候刹车很要命的,周玲久在风月听惯风月自然明白他态度变化的原因,不由笑了。韩怀义恼羞成怒直接堵住她的唇,挺了进去,周玲只觉得身子被涨开而后他就充满了自己内部。 完全结合的一刻,周玲喜极而泣的死死抱住他:“怀义。” “恩?” “要我。” 韩怀义心想,老子现在再和你聊天就是有病…。。 一夜无话。 第二醒来后,韩怀义才出门便见杜月生马祥生等站在门口,跟着他出来的周玲呀了声,羞的躲去他背后。 韩怀义却没废话,直接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东北方面的矛盾激化,志强想早点见你商议此事。”杜月生接着道:“昨日,松井次郎要说的应该也是这个,川口桑大早已经电话来,他想亲自遇你。” “志强知道?” “他知道。” “川口知道他来的消息吗?” “今天是他订婚日,肯定瞒不过。” “是我糊涂了,温柔乡里不知归处,我还真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回来了,克文何时能到上海?” “他早就出发了,应该很快,不过听说克文公子身体越来越弱。” “什么话见面再说吧,你和志强说下,他今天忙家事,国事我来办。我就这么个妹妹最宝贝,可不能委屈了她。” 杜月生明白他对宋美美的感情。什么废话也没有的安排好一切。 时至中午。 韩怀义来到汇中饭店,曾招待章太炎袁克文的包厢,川口成不久便至。 随韩怀义前来的是周玲,随川口成前来的是松井次郎。 刚见面,松井次郎便鞠躬道歉,韩怀义却看的分明他眼里的不平。 任何自诩优秀的人总不能忍受冷落,这一刻韩怀义对他和国家民族无关,只和纯粹的人的感受有关。韩怀义笑道:“不必觉得不舒服,你可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松井次郎受够他昨晚的倨傲,想不到韩怀义此刻这么和蔼。 川口成也洗耳恭听。 真正的感情不会放在口头四处渲染,周玲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起韩怀义和对他的牵挂,所以他们也不知道。 等韩怀义说完,川口成才恍然,松井次郎也明白了韩怀义昨晚态度的所在,他尴尬的道:“想不到周小姐是这样一个深情刻骨的奇女子,在下真的抱歉。” 川口成恼火的瞪了他一眼,他知道这小子急功近利的心思。 第526章 536.敏感过度 第526章 536.敏感过度 双方解开误会后,气氛变得融洽了许多。 川口成先聊家常:“听说韩桑的妹妹要和蒋志强先生喜结连理,今日这里是他们的订婚宴会场是吗,不知道在下还有幸参与。” 韩怀义笑道:“川口桑,你是第一个参与他们订婚宴的外宾。” 川口桑想想地点也是,道:“不胜荣幸,真想看看那对璧人。” “那就要等晚上了,中午只是我来陪你。”韩怀义说着心里又开始酸,他大她那么多,忽然撇见自己身边的周玲,顿时哑火,自觉无脸再纠缠此事。 川口成赞说蒋志强是一代人杰,说宋小姐也是巾帼英雄,宋蒋联姻绝对是近代史上的一件大事,也必定能带来国家的兴旺发展。 韩怀义受不了外交辞令,道:“就两口子结婚的事,和寻常百姓家没有什么两样,不必说的这么玄乎。” 川口成道:“不然,宋小姐是您最疼爱的幼妹,她的选择会影响您的决定。” 韩怀义继续一副死不认账的嘴脸,淡淡的道:“我对生意的兴趣大过对政治的兴趣,我宁可不发生这样的事情,好过被你这样的人以为,这是韩系向政治家族转进的信号。其实你错了。川口桑应该了解我的过去。” “我当然了解韩桑您过去的一切,您坚决不参合孙袁争斗以及后续一系列的权利更迭,骨子里不过是对他们充满了失望。但蒋是个不一样的人。”川口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炯炯的看着韩怀义。 韩怀义想想,道:“也许吧,但他面临的复杂局面并不比袁慰亭当时简单多少。” “这正是我来找韩桑的原因。” 韩怀义道:“哦?” 招待轻轻敲门,得到允许后推车进来将刚出炉的菜肴布置上桌面,杜月生跟在后面走进来对韩怀义禀告道:“老板,章太炎先生已将抵达。是金荣哥亲自去接的。” “金荣身体吃得消?” “他服药后今早便没事了。” “好,宗昌呢遇到克文没有。” “已过南京。” 川口成看着久居人上的杜月生在韩怀义面前发自内心毕恭毕敬的模样,更断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韩系的领袖永远不会更替,这个庞然大物真正的话事人依旧是久不归来的韩怀义。 等杜月生出去后,川口成便直截了当的道:“韩桑,我想送一份大礼给令妹夫妇。” “东北?”韩怀义问。 川口成道:“和韩桑说话就是简单,不错,杨宇霆如今…。。” “我已有安排。”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川口成苦笑道:“我想韩桑肯定是有安排的,但有我们的帮助或者会更轻松一些。” 这次韩怀义没有再说什么,川口成便道:“韩桑也知我们和陆军系的矛盾深厚,陆军方面认为他们和张家已是死仇,唯有扶持另外一位出来才能方便统治东北,于是他们选择了杨宇霆。”(皇姑屯事件不可能是苏俄干的,近年日军作案证据已经明确) “杨宇霆对东北易帜是持反对态度的,这种心理源于他的守旧做派,总认为肉该烂在锅里。便是小六子不行,他拿来也好过给蒋的家天下思维方式。但要说杨宇霆能接受杀死老帅的陆军系的支持,这是不可能的。”韩怀义道。 他的情报力量很强,又因他关注特地人物后针对性的调查,所以他的结论让对方无话可说。 川口成承认是这么回事,但他强调:“他无需直接和陆军勾搭,他只要默认一些行动就可以。” 人性总是经不起考验,韩怀义闻言沉默了下,道:“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如果韩桑同意,我想近期和蒋志强见一面。” “有什么话还是和我说吧,我可以全权代表的。”韩怀义断然拒绝他的要求,开什么玩笑,这种脏事一旦染上谁的政治生命都会被要挟住,那家伙如果不能从政难道跟着我去美国学砍人不成。 川口成也知道自己失言,惭愧的道:“韩桑,我没有那种意思。” “我知道。”韩怀义也知道对方不会这么幼稚。 他道:“合适的话我会配合,并承你个人一个情分。” 川口成惊喜的道:“真的?” “我给你和家人,以及至交的亲朋一条后路,我确定你用的上。”韩怀义话里的意思很伤人,那是对蠢货来说,川口成这样的人物,包括松井次郎都认为凡事没有绝对的胜算,这个后路很珍贵。 川口成道:“我当然希望用不上,不过非常感谢韩桑的承诺。” “然而我有个前提。”韩怀义打断他的话头:“国家民族之间的争斗,正义不如强权,所以我就不说那些没用的屁话了。但放在私节上,我希望你们在得势的时候保持做人的基本良知,我会看着你们。” 川口成苦笑道:“韩桑,我是受高等教育出身的农家子弟,我义无反顾的站在我的国家一边,但我不会抛弃基本的良知。” “我也是,韩桑。”松井次郎跟着保证道。 韩怀义不置可否:“说吧,你们准备怎么做。” 他们谈了许久,一直到下午。 外边已经在忙碌晚上的订婚宴,蒋志强有事暂时没到,宋美美是受西式教育的,无所谓什么避讳已经来到,并亲自指挥安排一些布置。 韩怀义靠在栏杆上看着干练的小妹那副急不可待要嫁人的样子就不太舒服,不知死活的川口成还在边上恭喜说:“令妹真是国色天香。” 想想自己说的太直白,又加一句:“更重要是气度娴静,落落大方。” 韩怀义哼哼两声:“我妻子的家臣中野君现在据说做到海军少将了?” 川口成的心情顿时如给狗日一般,帝国少将是你妻子的家臣,这种话说出来很好吗?他只能说:“是的。” 然后转过话头和韩怀义道:“蒋志强坚毅果敢,也善隐忍是个人杰,而他岁数比令妹大一些,令妹在他面前想必定不会受气,当然了,有韩桑这个大舅哥在,他也没有这个胆量。” “老夫少妻从来都是绝配。”韩怀义敏感过度的搂过周玲,都不知他要证明什么,川口成决定和他不聊了,松井次郎昨晚受辱而火大,今日见韩怀义这幅模样,反而觉得韩怀义是个真性情的人。 第527章 537.力量的体现 第527章 537.力量的体现 张镜湖的到来让宴会达到高潮。 韩怀义亲自下去迎接,老头子眉开眼笑着:“这是又一个?怀义果然从不亏待自己,妹妹还没嫁人后宫就进一个先,哈哈哈。” 除了他谁敢这么调侃韩怀义。 韩怀义恼羞成怒:“小师娘们近来可好?我拜托月生给老头子您送的虎鞭鹿茸可有用处?” 张镜湖为老不尊,连连点头:“有用,你有心了。” 韩怀义也没法和他扯,只能拽出周玲,周玲见韩怀义当众认她,窃喜着拜倒下去,恭恭敬敬的道:“周玲拜见师公张仁奎老大人。” “起来起来,这丫头我是知道的,苦了你便宜了畜生。”张镜湖现在权势欲望尽无,一生并无遗憾,在韩怀义面前又恢复当年的大爷派头。 不过他的倚老卖老并不可恶,因为他谨记韩怀义的忠告,既退就退彻底,平时不指手画脚,关键时刻一锤定音才显尊威。所以在沪上他越发得后辈的敬重。 宋美美也来拜见他,老头子二话不说就掏出红包:“丫头,怀义最喜欢的是你这个妹妹,我老头子也是啊。” 韩怀义知道张镜湖不会小气,便抢来拆,打开后他都意外,宋美美转头看到金额也惊呆了忙道:“老爷子,使不得。”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留他干嘛!如今志强正是用人用钱的关键时刻,我做长辈的岂能小气。再说,我没钱不是还有你哥吗,他好意思饿死我?” 支票上的金额是张镜湖特地去兑换好的,五十万美金。 他是赚钱厉害捞钱厉害的人物,不过养的人也多,就和杜月生一样左手进右手出,多年来留了几套房和店铺之后,现金其实也就百多万。这比起寻常人来说足够吓死人,对他却不多。 而他竟拿出最少三分之一的积蓄来。 这五十万美金足以装备适量的军队,且来源正派只归蒋志强专有,正这个时候蒋志强抵达,得知此事先跑过来拒绝。 张镜湖沉下脸来骂道:“我给怀义小妹的,关你什么事情!” 蒋志强尴尬的站在那里,老头子又道:“好好把国事弄好,不负怀义不负苍生,才是正经。” 这是辛亥元老护国首义对后任领袖的正经告诫,旁人没法插嘴,但韩怀义杜月生包括蒋志强心里都憋的… 老家伙见好就收,随即转脸笑道:“她要是舍得给你花,那是你本事,老头子是不管的。” 宋美美娇嗔道:“老头子!你又欺负人。” “呵呵,人还没过去呢就护着,我是无所谓了,看看你哥吧。” 大家看去,韩怀义板着脸一副吃醋得样子,大家哄堂大笑,蒋志强只得感谢,去接袁克文的张宗昌不甘人后,请唐肯代自己先送三十万美金,那些商会人等有资格参加的都纷纷留名。 换做不是韩怀义在此,蒋志强是不敢收的。 但韩怀义坐镇,谁也不会屁话他贪污敛财之类,最终大家看向韩怀义,都想韩老板会出什么贺礼呢。 韩怀义一毛不拔发作道:“我家宝贝都给他了,还要我给钱?毛都没有。”又提醒蒋志强:“今天的好处一半是我的。” 大人物们也如寻常百姓家那样斗嘴玩笑,让那些招待真是大开眼界,这时黄金荣张啸林陪章太炎胡适马君武到。 随即是张宗昌陪袁克文到。 此时的袁克文绝非当年,身子骨瘦的很,虽然谪仙气质犹在然而面色微黄,韩怀义和他感情很深,他当韩怀义也如至亲的兄长,两人见面袁克文这感性的公子就先红了眼眶:“怀义。” “这次跟我去美国,再乱跑我亲手打断你的腿。” 袁克文抓头:“能不能不去。” 又求饶:“让我再玩两年。” 一眼看到蒋志强:“我可以做幕僚。我一定奋发。” 看他见韩怀义如落了毛的鸡,大家都想笑,韩怀义懒得和他废话,霸道的道:“也不看看你的样子,跟我去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你嫂子近年无事在纽约大学捐赠了图书馆,搜刮中外各处藏书孤本珍品,正缺个有本事的帮手。” 压下这个浪荡子后韩怀义便作为男方家长去拜见王老夫人。 老夫人在乡村成长却有寻常人没有的担当和意识,不是她支持和信任,蒋志强如何也不可能有今日。韩怀义对她是尊重的。他的举动让蒋志强很感动,而宋美美也很讨王夫人的喜欢。 但这个大喜的日子里,王夫人还是说了番话告诫儿子,不可再妄为。 如今的蒋志强在韩怀义面前都能自如,在母亲大人面前却屁都不敢放,老老实实的很。 看他发自内心的做派,韩怀义很满意。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老娘都不好,别指望他对其他人好。 孝顺孝顺先孝才顺,这也附和传统的观念。 几番来回后良辰到了。 亲做司仪的章太炎开腔恭贺,他的主持下气氛浓郁温馨而不浮夸,大家如今都是有身份的人,又在这样的场合,都是点到为止的饮酒。 川口成坐在副桌上,和他熟络的沪上各方来往着。 松井次郎则在默默观察,今日是韩系力量的一个最好体现。 文有章太炎胡适等民国一流的真正才子。 武有蒋志强张镜湖唐肯张宗昌,这四人已是中国半壁的军力总和。 经济方面韩怀义,柳传志,黄楚九等。 帮会方面杜月生黄金荣张啸林,虽然张啸林和自己走的近,但松井次郎知道,那个男人在张啸林根本翻不来天。 说资历方面不说韩怀义本身和张仁奎等,马君武是同盟会纲起草人,还有前大总统,洪宪皇帝家的袁克文。 这是一个枝叶遍布中外,能量极大,且运转正常的地下帝国。他们的皇帝就是坐在那里的黑色查理。要将这个帝国摧毁的办法不是没有,但他的难度超过和一个明面的国家开战。 什么样的蠢货会招惹这种存在?松井次郎觉得没有。 他彻底领悟川口成前辈的顾忌和策略。 第528章 538.汉奸难当 第528章 538.汉奸难当 边上的周玲的眼睛撇过这个沉思中的东洋年轻人,她觉得这个家伙很阴森,很讨厌。松井次郎有所感应向她看去,周玲淡然的移走目光。盯着这个美丽纯净女人的侧脸,松井次郎心中有腔邪火升起。 他喜欢她,这些年都喜欢,但碍于身份一直没有直接出手。 想不到她竟然是韩怀义的女人。 男人追逐的目标,却被更强大的人拥有。这对男人来说是刻骨的记忆,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去嫉妒和恨,可是还是忍耐不住。 宾客越来越多,沪上驻外使节等的到来让这里彻底成为东西方文明交汇的舞台,而就在这场订婚宴进行的同时。 遥远的东北,东北名义上的少主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名医生。 他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竟赤着上身。 虽说地上有火龙,也不足以让他可以如此,但他没有一丝寒冷的感觉,脸颊上甚至还有虚热引起的非正常红润。 和他相反,那位医生穿戴整齐,不过额头冷汗连连。 几根针筒就在医生的脚边。 上面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我年少无知时吸食鸦片成瘾,如今知道此事不可为于是请你治理,你告诉我这种戒烟针非常有效,结果我离开了鸦片却离不开这吗啡,你有什么话说?” 这位少主正是张作霖的接班人张学良,小名小六子。 他的声音略尖,但吐字有些含糊结巴,面貌倒是遗传了张作霖的清秀,然而缺少父辈从低层杀气的虎气。 再看他背后,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药物导致的依赖性让他精神萎靡不振,清醒时刻他想到这一点就火的不可抑制。更让他恼火的是,这位医生还是杨宇霆推荐给他的。 又询问几句话后,张学良挥手示意带这个医生出去。侍卫利索的堵住挣扎着的医生的口,走到偏僻房间一刀刺进对方的心窝,回头和少主禀报道:“都安排好了,没有人知道。”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张学良阴沉着脸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父辈重臣的权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而杨宇霆跋扈嚣张的藐视更让他感到耻辱。 就在今早,自己不过起来晚了会儿,就被那厮当众指着鼻子教训说,要是你老子在看到你这样,打不死你。 “臣将不臣,国将不国。”张学良站起身来,脑海里闪过些说书人提过的片段,我是学刘禅,还是做勾践,只怕做了勾践又要做刘禅,那我图个什么呢,外边脚步声匆匆,心腹拿着电报进来,带了股寒风让张学良的精神不禁一振。 电报来自上海,发报人韩怀义。 当晚的杨宇霆府中,黑龙江省长常荫槐听完杨宇霆的转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那个韩怀义这个时候邀请小六子南下去参加蒋志强和他妹妹的婚礼,他当自己是什么?” 他这句话没毛病。 便是他们自己也承认,此刻正是张杨争斗的关键时刻。谁退一步便万事罢休。可韩怀义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竟然要小六子南下,他是真当自己是个叔辈麻木不仁的无视张的处境,还是自以为雄借机表达自己的立场。 玩政治的人脑子都是非正常构造的。 一张纸都要割成十八层来分析,何况这样堂而皇之的电报。 这两位都知道韩怀义的名望,想来能到这种地位的不是白痴,那么话里的意思只能是后一种,那就是站立场。 不过站立场也分两种。 一种,是站立场保护小六子的安危,表示自己是他的退路,再拉下新鲜出炉的妹夫来威胁杨常,警告他们不可妄为。 第二种,就可恶了。 那是非常的跋扈自信,一份电报来,小六子你尽管南下,这些家伙翻不了天。 那么究竟是哪种呢。 杨宇霆是个直性子,学气重的人,做事粗暴直接,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看似粗鲁的张宗昌日回东北屁都没辙,他道:“你想多了。”(孙传芳时,杨宇霆在南方当官给张宗昌坑的灰头土脸跑走) 肚子里七八拐的常荫槐则不然:“他是袁慰亭的托孤,蒋志强的强援,还是老大人的结拜兄弟。老大人一辈子结拜的多了去了,只有这位是他真正当真的人物。你只看到他给小六子的电报,你岂知小六子是不是先发的电报给他呢。” 杨宇霆想的头疼:“东洋人可曾找你?” “找的,也被我回绝了,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他们操心。”常荫槐道。 杨宇霆微微颔首:“小六子太不争气我才不得已而为之,但要出卖祖宗给外寇,我是不干的。” “大兄放心,我修铁路时就和他们斗,东洋人军马犀利头脑却不灵光,我是不会下水的。” 平心而论,这两位私心虽重,也跋扈非常,然而都外寇方面的骨气毫无问题。 反而是韩怀义这二鬼子,妹夫订婚居然还请东洋谍报头目来,还和对方商议怎么坑杨常。 “后世若有人知道我的决定,会不会说我是汉奸?”韩怀义问靠在自己肩头的周玲。 这不是个俗世的女子,她见多识广,韩怀义能够和她谈谈这些。 周玲幽幽的一叹:“国事艰难,英雄好做,汉奸难当。” 韩怀义听的呆了,伸手去捏她的胸,嘴里一本正经着:“是啊,想必志强未来的路也难走,这底线是画在心里而说不得的,只怕有的委屈他呢。” 周玲刚被开发的身子敏感不堪,被他捏着一股酥麻的感觉从他指尖透来,然后穿过身体直到脚面,韩怀义微一用力她便呻吟了声,醒悟后羞的赶紧将头埋去他怀里。 周玲红着脸盯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喃喃的道:“怀义,我总觉得是在做梦。” “恩,人生本如梦。” 第529章 539.主弱臣强 第529章 539.主弱臣强 周玲受够了他,怀抱他腰间的手捶了下他的背,韩怀义低头吻住她的脖子坏坏的道:“你要我用力的时候就抱紧些。” 周玲先一愣,反应过来那姿态话都没法回,又捶他一下,韩怀义便懂了:“收到。” 随他突然的发力,已经适应的周玲不禁尖叫起来,双腿本能的要夹紧,结果更为刺激,韩怀义用力的抽插着,直到将她撞成一滩春泥,便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才罢休。 那浪潮似的感觉犹在身体里回荡着,周玲实在爱煞了这个占有自己身心的男人,她任由对方粗暴的将自己搂住侧卧,温柔的贴进对方怀里恨不得让他揉碎自己才好… 半响后,韩怀义道:“我曹。” “怎么了?”周玲觉得他的粗口真是坏透了。 韩怀义说:“今晚秃子把我妹妹带哪儿去了。” 周玲咯咯的笑起:“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你怎么这么操心。” 又道:“哪里能叫人家秃子,难听死了。” “话说他这样不错,留头发还真不适合他,人啊,总是在一定岁数后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无论做事做人还是形象。” “你一直都没有变过。” “老了。”韩怀义无声的一叹,他确实觉得自己精神远不如过去,一番大战后女人还娇艳如花,他的眼皮却都开始下压。 等他沉沉睡去,听他轻微的鼾声,周玲温柔的侧身撑着头看他,一点一点的看,她不奢望他的明媒正娶,她只想自己能偶尔陪伴在他身边就好。 夜,渐渐深了。 东北那边的两位也商议停当,小六子如出行他们就立即发动,常荫槐预测小六子十有八九会走,不过在走之前会进行东北易帜。 可能,南边还会有人来。 杨宇霆是主,常荫槐是从,但大部分计划都是常荫槐订的。 当时张作霖刚走,常荫槐担心黑龙江督办万福麟压制,便在东北省军警之外又加巡林部队,死撑出支不容小觑的人马。这样的决断和果敢让杨宇霆都佩服。也正因为这支人马的存在,使得占有大义的张学良顾虑深深,双方得以僵持而后杨宇霆逐渐势力大。 “必须严加防范万福麟,他是个死心眼。”杨宇霆叮嘱道。 常荫槐觉得这是废话,其实他一直看不上杨宇霆的外强中干,外人以为杨宇霆霸道威严,太了解杨宇霆的他却觉得,这个人总是做事束手束脚的,难成大气。 区区一个郭松龄都能折腾的他焦头烂额。 要不是郭松龄自己发作而后兵败,缓到张作霖死去后再闹腾的话,杨宇霆未必是郭松龄的对手。 但这些他都放在心底,有这样现成的台面不用,他傻了吗? 两人握手分别后,杨宇霆回头进书房,看着放在桌上的东北诸将合影,那是1920年的事情,当时张作霖在中间,两边分别是他和郭松龄而后常荫槐万福麟等分列。 “老帅,不是我杨宇霆不消停,实在是小六子要易帜,将你的基业拱手让人啊,蒋志强为人权术颇重,言而无信,他怎么会真心重用我辈,要是和日俄起了纠纷,我们只会是炮灰。” 他对着照片里的旧主默默的念叨着,自言自语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如同鬼魅的呢喃。 这一刻他口中的小六子也正看着父亲的照片。 “他安排人给我下毒,诱我对吗啡上瘾,如今又利用军工厂的条件支持常荫槐独立成军,往日在议事厅众面前从不给我半点面子,喝斥我如儿孙仆役,父亲,我身上流的是老张家的血,我连区区杨常都搞不掂,我还谈何为你复仇!” 韩怀义的那份电报就在张作霖的视线内。 照片里的老父的注视仿佛在提醒儿子,什么才是值得信任的人。 张学良拿起那份寥寥数句的电报苦笑道:“这位叔父我都不曾见过,却听了多少关于他的故事,他不是个随便出手的人,自然不会只为妹妹的婚事来电,那么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门口站着的是他的心腹高继毅,插嘴道:“少帅,韩老板的意思该在下次回电中。” 一句惊醒梦中人。 张学良道:“那我该如何回?” “你只说最近事情繁多实在抽身不得,蒋志强既在他身边,你不如公开表示自己愿意易帜,想必他会有安排。” “不错。不过这份电报后,我和他们就成水火,再无通融余地了。” “我们内加保安,少帅减少外出。您有大义在身,他们难道敢公然举兵吗?” “还是秘发过去,新增的那台电台不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如今这张府就是个筛子。”张学良恨恨的骂道。 世间从龙者甚多,无不踩旧主扶新主。 便是张学良自己也知道,自己在东北只得大义名分,要论资格势力不是那两位的联手,所以府邸里的诸多消息常常走漏。 高继毅道:“可借出玩的时候,请四小姐假装和少夫人争吵,而后负气离家时详发一份电报南边,内中叮嘱他们回复时需小心。” “可定暗语。” “可。” 张学良得计精神大振,这便和高继毅商议起来。 第二日大早,怀孕三月的赵四小姐的丫鬟和大房于凤至的丫鬟有了争吵,赵四去安抚时候,于凤至一句话说的不好,赵四便情绪发作讲了诸多难听的话,于凤至本是不愿意她进门的,后为其感动而同意,自觉对她有恩,想不到今日赵四竟然这般无礼,偏偏又怀孕了不好敲打,只气的手足发颤。 赵四知道于凤至为人温柔善良,心中很是内疚,然而大事为重,她不得不违心继续发作,然后甩手还说回家。 看后进门的四小姐这幅模样,下人们都看不过眼。 赵四还演绎的天大的委屈哭哭啼啼的和跑来的张学良说当年自己可是私奔来的,都让老父登报断绝关系,现在为大房不容你还拉偏帮,老娘不伺候了。 张学良结结巴巴说:“何至于此。” 540.为什么取消春节 540.为什么取消春节 结果早给赵四手上脸抓了几道,这几下大概是带了点真,毕竟她委屈了多年。 张学良狼狈不堪只能跑掉。 赵四这就轰轰烈烈出城回娘家去,侍卫们前后堵截几番苦求也无用,只能垂头丧气护卫她走,消息传出杨宇霆大骂说,小六子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一样没有,望之不是人君,简直混账。 这家伙也太过了点,还特么跑去张作霖生前的屋下哭嚎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之类,张学良听的手都发麻,气的摔了七八个碗不提。 电报很快到了上海。 一道接一道的密密麻麻。 韩怀义看杜月生拿进来那一大坨,大吃一惊道:“小六子难道是个话痨不成?雨亭兄除了喝多酒之外没这么多话啊。” 蒋志强正在堂上,笑道:“这位少爷公子想必烦恼的很。” 戴春风的触角伸在东北,但不够深入,蒋志强只得这位的一些表面了解,韩怀义却不同,他道:“这位的隐忍本事也是有的,雨亭去后他秘不发丧才换来继承名分,杨宇霆此事上吃他一个大亏。” “那也是因为,那不是杨宇霆发动的最好时机。”蒋志强有自己的看法。 “这倒是。要是郭松龄在,杨宇霆才有借口。”韩怀义赞同道。 拿过看后丢给蒋志强。 蒋志强道:“国家统一是众望所归,早在张作霖时代就已经开始这种接触,拖延至今无非是山大王主义在里面搞鬼,其实东北铁路都是中苏共管又有东洋人在,我真不懂他们本无真正自主为何还要这般折磨彼此。” “不管过往,在我看来这位的胆气还是差了些。” “大哥您什么意思?” “絮絮叨叨许多,却不知道夜长梦多。”韩怀义道:“我不管你们的其他事情,雨亭兄的后人我是要保的,他既答应易帜,那两位也是你的敌人,你的计划是什么?” “正如大哥说的,张学良主意既定,为防止夜长梦多,不如早下手。” “如何下手?” “可请王亚樵之类,要是大哥有精锐骨干更好。” 韩怀义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蒋志强被他看的心中发毛问:“大哥,我说错了吗?那您的意见是什么。” “你是堂堂正正的领袖,要是你在他的位置,当如何处置?派江湖人去暗杀?” “…。。他不是我。”蒋志强的自恋还真不是一点点。 韩怀义冷眼看着他,泡上我妹你就膨胀了?大舅哥重重的将桌子一拍:“他就算吃屎长大也是看着雨亭的做派养成的,如此局势下婆婆妈妈最终是死到临头,当然该公然宣进,打死当场,再分派心腹重兵压制不服,大局一夜可定。” 蒋志强回嘴道:“我是根据他性格才以为的。” “这种大少爷一旦头脑发热他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能忍这么久已经算他本事或者怂,我想了都怕。”韩怀义对杜月生道:“别理他千言万语,就按他发的书内的页码排行等,告诉他我的意思。” “还请老板再说清楚点。” “公然宣进室内,乱枪打死了事。这是主题,其他你编。” 韩怀义说完便找蒋志强的茬:“国民政府又取消春节,只过新历年是什么毛病?” 29年的时候,民国政府脑子进水,真的取消了春节,还是行政命令发布的,蒋志强不是主使人不过签字发布了,其中有个原因,他觉得宋美美是新潮做派,因此讨欢心来着。 但大舅哥也好,未婚妻也好,其实都是外洋内中的人。 一直搞不懂他们毁坏这传统算什么事。 蒋志强给韩怀义逮到,尴尬的无言以对,韩怀义在家里屁的面子都不给他,道:“我不管你们,我是美国公民爱在法租界过中国农历年,你除夕夜不想吃饭我是不勉强你的。” 蒋志强大汗:“在下一定会取消这荒唐命令。” 韩怀义立马又发作:“朝令夕改是上人大忌,你要成个笑话吗?这件事只能捏着鼻子当看不见,民心强大的惯性不是行政命令能更改的!丢人真是丢到老祖宗那边了,哪个怂恿你的,这种脑残坚决不好重用的。” 蒋志强辩解说,北洋的时候就这样做过。 作为民国史的一部分的韩怀义问:“袁慰亭主张新历的同时还允许旧历并存的吧。”(说韩怀义这句话是玩笑,袁慰亭的主张不是玩笑) 蒋志强没话说了,赶紧道:“对对对,是小弟糊涂,教育部那些赤佬真正该死。”他一副我现在就去搞死他们的样子。 韩怀义冷笑道:“真正的自信自强是在汲取外来经验的同时,保留自己好的方面。而不是什么都是拿来主义,结果赶场学步,落个里外不是人。” 蒋志强小心翼翼的提醒:“是邯郸学步。” 国学勉强凑合的韩怀义给气瘫在沙发上说:“FUCK。” 蒋志强英文不好,遇到他也怂,这下没法辩论了,杜月生噗嗤一笑拔脚就走。 几日后常荫槐看着韩怀义发来的电报,不知道这是写的什么玩意,小六子长进了啊,当真悄悄发过电报给那边嘛,那位也在挑衅我辈!他瞪着那窜数字,杜月生真不要脸,内容是:为叔知道你最近困难,给你一份汇中的账号,里有存款多少多少,自取。 那窜数字,前面半截是所谓账号,后面是金额。 只金额,常荫槐数了数,恩,不多,也就十个亿多些。 这是当人是煞笔吗。 他匆匆遇到杨宇霆,杨宇霆冷面道:“管他什么花招,今天我再试探他一回便是。” 当时,是1929年1月10日中午,老虎厅前有杀机。(当时已经东北易帜,为情节人物形象设计推后,蒋宋婚礼同样如此) 杨宇霆和常荫槐两人联袂来时,张学良正在吃饭。 于凤至在桌边陪着他,哭诉赵四的无礼云云。张学良有心为赵四辩解几句,但大事重要只能忍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帮于凤至说话,神态却没半点认真。 第531章 541.各怀心思论往昔 第531章 541.各怀心思论往昔 他毕竟还年轻,藏不住太多的事。 这让于凤至大为失望,心想我怎么这么命苦,遇到这样的浪荡子,如此薄情寡义。 正这时,那两人直接闯进来,张学良看到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有点发憷,何况两个人到来,不由怔怔的筷子都掉桌面。 杨宇霆眼中闪过不屑,常荫槐先开声道:“小六子在吃饭啊。” 堂下的侍卫等心中气苦,知道两人势大也不敢插嘴,反而是于凤至收起眼泪,冷声道:“公公尸骨未寒,两位叔叔登堂入室这般轻慢少主是什么道理。” 张学良怕她坏事,含糊道:“没事没事,我都听习惯了。” 于凤至外柔内刚的性子,本就为他之前的作为绝情伤感,看他这般没出息气的干脆起身走掉。 杨宇霆和常荫槐不以为然,分边坐下后才不管张学良还没吃够,张嘴就道:“铁路局的事情怎么说的?” 这两个人一心要将铁路归自己管辖。 时年最便捷的运输便是铁路,纵横东北的轨道就是部队和民生所需的血管枢纽作用,不仅重要而且来钱。 他们为这件事来不是一次了。 其中部分是常荫槐管辖,当时常荫槐要扩军时,张学良不同意他自己有安排,便和管理军火局的杨宇霆要钱,杨宇霆一根毛都不给他,结果常荫槐开口杨宇霆二话不说就大力支持,还说小六子知道个屁,给他钱也是在婊子身上败光。 这种话无论如何不是一个臣子该说的,除非权臣。 东北至此路人皆知杨宇霆的跋扈,他还不收敛。 时至今日,得知南方有电报来,他登门又来一出逼宫,联手常荫槐要将铁路运输全部拿在手里。 当任中东路督办吕荣桓是张作霖留给儿子的老人,常荫槐推荐的刘哲是他的密友,张学良当然不能同意。 双方纠缠已经几个回合。 今天为试探张学良的底牌,常荫槐竟直接将任命书拍出来,要他签字,杨宇霆也帮腔说吕荣桓已老,精力不济学识不够云云,还给张学良扣个帽子说,要是不同意就是败坏东北好局是他父亲的罪人。 旧人这般咄咄逼人,把张学良肺都气炸了,他也是狗脾气的人,直接掀掉桌子吼道:“中东路一半是苏俄管辖,这是早有约定的事情,岂能由我们内部做主。” 说完他甩袖子就要走,他虚张声势气哼哼的模样看的常荫槐暗地发笑,杨宇霆喝斥道:“小六子,把你的脾气收收,怎么和长辈说话呢,对了,听说南边那位电报你,说给了你不少钱是吗?” “那是我叔父给的好处,和你们没关系。” 常荫槐看他回的纨绔自然,洒笑说:“家事就是国事,如今东北经济不振,你既有如许好处为什么不回报父老。” 张学良瞬间炸毛:“那是我的钱,你们休想。”他拔脚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杨宇霆直接不避人的讽刺道:“有命花才行。” 又道:“韩怀义算个什么东西,还真能做东北的叔辈不成,要是他敢来,老子直接做了他,看他的人马能奈何。” 常荫槐觉得他说的有点过,咳嗽了声提醒道:“兄长息怒,一码事是一码事。” “哼,他这个时候要做他靠山?”杨宇霆重重的一拍桌子:“我就让他看个真章。” 站在门厅外带班的高继毅心想,你特娘的疯狗是不是,有本事登报说我看你能活几日。 等他们走后,张学良忽然叫他,进去后屏退左右道:“等会你安排人去请他们来晚饭,就说我很有悔意。” 高继毅看他说话的时候手里紧捏着电报,知道这必定是那位的主意,他是心腹便直接问:“韩老板怎么说的。” 张学良一咬牙,眉宇间戾气闪现,不答反问:“你敢不敢去引诱他们来,而后随我命令直接下手。” 高继毅早就想干这事了,可惜主公是个软脚,闻言毅然道:“卑职敢不从命!” 张学良本能要问,你是敢,还是不敢,什么叫敢不从命。想想算了,撇嘴道:“事态紧急,要的好当时也要护好我。要是能留活口我问他们几句更好。” 这就是技术活了,本来直截了当砰砰砰的事情,你还要上体位,高继毅为难的道:“这要择机再说。” “行吧行吧,你去吧。” 主子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没心没肺,高继毅看他这么掉头走掉,转身的时候还张了下嘴,好像吗啡瘾头又发作,高继毅的心其实冰凉。 因为他看不出他振作的可能。 但该做的,他还是要做的,不为这个少主而是为老帅。 杨宇霆还算看得起高继毅,没给他冷脸,问情况后直接和高继毅道:“你一条好汉甘心做奴才鹰犬不成?早点脱身跟我做事,白山黑水任你驰骋。” 他这话当然半真半假,主要还是因为高继毅此刻的特别地位。 高继毅明显心动,然后唉声叹气走掉,再去常荫槐那边一顿说。 等他回去,那边两人遇到,常荫槐道:“吃什么饭,吓他一餐再说,要是他一喊就到我们算什么了。” 杨宇霆也是这个意思。 他两道眉毛皱着:“今晚就在你这边吃,吃过再过去,让他签字先。” “铁路,军火都在手,等回头再把高继毅拿下,以后也就没小六子什么事了,回头每个月发他点吗啡女人,让他平安到老吧,这样我也算对得起老帅。”杨宇霆如是说。 常荫槐点点头,心中却想,回头找个机会杀了小六子才是真的。反正他在你手上出事,到时候我再为少主复仇,东北也没你这个白痴什么事,更没有蒋志强什么事。 倒是韩怀义… 常荫槐道:“前些天我清查齐齐哈尔的军火库,你的人告诉你没有?” “数目不是正确吗,保养也不错啊。” “我是说,韩怀义对老帅还是有心的,我看到民国六年的备货都有且至今完好,想想这些年他想方设法从山东运来的赠给,平心而论,老帅这个把兄弟是真正的爷们,够意思。” 第532章 542.拿下 第532章 542.拿下 平时直来直去的杨宇霆这刻脑子会拐弯了,问:“你和我说这个什么意思,你担心他干什么?” “没有没有,他本事再大也是鞭长莫及,既成事实后,我们将小六子养的白白胖胖的交给他手上,反而还能结个善缘,再说谁管东北对他都一样,只要不是和东洋人凑一起,他就没多少话说。” “这倒是,当年上海些许事情确实解气,我今天在小六子那边的话有点过头了。” “你还怕传他耳朵里不成。”常荫槐道,其实巴不得。 杨宇霆想自己一统东北在即,三省铁桶一块,自负的笑道:“就算传去也没什么。” 下午牌局顺手,晚上晚餐给力。 吃饱的两人便又往大帅府来。 进门时,张学良阴着脸看着他们。 杨宇霆心微微一跳之际,张学良抱怨道:“请你们吃饭也不来,害的我等好久,何时我们生分成这样的。” 常荫槐真不知说他什么好,打个哈哈道:“大事重要,今晚都在忙铁路人事安排嘛。” “怎么说。”杨宇霆硬邦邦的道,虽然常荫槐的态度也不好到哪里去,但杨宇霆在他眼里最为可恶。 张学良怒道:“两样只能得一个。” 什么两样只能得一个?杨宇霆和常荫槐面面相觑,张学良道:“我叔父给我的,我是不可能给你们的。那笔钱我去上海用到死都足够!铁路局可以由刘哲接管,但前任吕荣桓的安置必须要妥当。” 尼玛,谁要你的钞票。 对于政治生物来说,钱哪里如权。 但那么大一笔巨款就这么给你带走也不对,常荫槐摇头道:“两件事一样一样来。” “常荫槐,你不要逼人太甚!没有我,你能取出那笔钱吗?” 杨宇霆怪常荫槐多事,难得的道:“那是他自己的钱,我们不要伸手了。” 常荫槐坚持说:“留两成,这两成里,半成为老帅修墓,其余的分给教育和工业,这也算老张家为东北造福,总好过你花天酒地全用掉。” 杨宇霆想想也是,劝道:“看那位的做派,你便是花光了他还是会给的,你就留两成吧。” 张学良气的眼前发黑:“你们就欺负我吧!”对门外喊:“拿点哈密瓜来。” 大冬天的你还能吃哈密瓜,啧啧。 杨宇霆心想不吃白不吃。 进门的高继毅答应了声,还先给杨宇霆和常荫槐添了水才上楼,转眼又下来,苦着脸道:“少帅,还是你去拿吧。” “被谁偷吃了?”张学良很在意。 边上两个当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废材,冷笑都不想有。高继毅道:“夫人和你吵架赌气关着门,在下不敢进去。” “反了天了她。小四走了她还要怎样。”张学良怒不可遏,立刻蹬蹬蹬上楼,口中丢了句:“你去吧。” 高继毅知道这是动手了,答应了声退出。 杨宇霆常荫槐两人不疑其他,正在说笑这个废物少爷的不堪,门外忽进一阵冷风,之前添加茶水时卑躬屈膝的高继毅铁青着脸大步走进室内,身后呼啦着涌入五个精干,一色的黑旗造勃朗宁。 室内两人都是军人出身,一看不好刚要拔枪。 高继毅有心算无心,抬手就打,他记得张学良的关照,只打对方双臂肩头。他身后的兄弟也都如此。 六个人,只三个开枪。另外三个戒备随时准备补。 砰砰砰,巨响在室内炸起。 杨宇霆和常荫槐翻身就倒,手里的家伙直接丢出好远。高继毅的人扑上去按着先,一看,两个人都给打废双臂昏迷过去。 子弹击中人体的冲击力就如铁拳当头,说中枪后还能站着反击的除了极少数狠人,且没打到要害,不然都是吹的。 这两人虽然军旅出身,但在高位后养尊处优,身子骨都弱了许多,再说也年岁大了,根本吃不消这样的打击。 高继毅看他们的模样才确定安全。 但还是亲自动手将这两个人搜查完毕,绑上椅子,然后去请楼上那位下来。 “搞定了?”张学良问。 他眼中有高继毅难得见到的如老帅的精芒四射,高继毅默默的点头,自觉的将自觉的家伙反手递给他,张学良接在手里跟着他下楼,看那两人的模样,不禁快意的大笑起来,道:“让他们醒一下。” 又道:“等等,都堵住嘴。” 他是敏感的人,必死之人的临终咒骂他可受不了。 高继毅了解他,一一照做。 被彻骨的冷水叫醒的两人先是茫然而后愤怒,但他们对面的少帅安坐不动,眼里尽是冷意。 两人都不是凡夫俗子,很快平静下来。 张学良这才开口:“知道你们不服,不过,成王败寇,就好像被你逼死的郭松龄一样,不是吗杨宇霆。” 对面都回不了嘴。 张学良淡定的呵呵着:“说我败家,我吃你家大米拉,花你家钱睡你家女人了吗?我花的我老子的,我也没花财政的,我犯法了我?” 他自己不知的是,他说的时候情绪还是渐渐的激动起来了。 “你们没事就骂我,说我没什么用,是我没用还是你们要权要欺主!东北易帜多好的事情,东洋人靠不住我们总要有个靠的,难道去靠老毛子,那还不如靠关内,反正只拿好处不出力,难道不可以?就你们聪明,你们能知道我的算盘,那你们就不会这幅样子。” “还有。”张学良不是个擅长说话的人,刚刚的长篇大论已经不容易,他组织了下语言才继续道:“还有就是,我不会像你们这样不要脸,老帅尸骨未寒就上门欺人,你们的家人我是不会动的,相反我还要保护起来,知道为什么不?那因为我身上流着老张家的血,你们却没有。”(可以看他的演讲视频,另外张对杨常家人的处置是有气度的,这个要承认) 高继毅叉腰站立,静静的听着。 张学良去抽烟,自己在那里嘀咕:“可吓死我了,这种事真正不是人做的。” 第533章 543.想见一面 第533章 543.想见一面 接着他猛抬头,炸了刺似的又来一句:“别怨我,这些是人家教我的,你以为那是钞票啊,还十个亿,你想多了。那是密码,对照书里的页码看的,我告诉你啊,人家说的什么,人家说的话核心呢就是,以主对不臣,招入斩之即可。和戏文里说的一模一样,这种事都是英主才能做的,比如康熙杀鳌拜,嘿绝了,我和你们说,到底是我叔父,我以后还就认他了,从他出的主意看,他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呢。” 杨宇霆和常荫槐直接疯掉,居然是韩怀义怂恿的。 对面那个在哎呀:“哎呀,我不该说他名字的,你们死了之后去找他,总是不好的。” 高继毅都想打他,更别提那两个。 他又说:“不过也没事,他是英雄豪杰,据说手下人命成千上万,袁世凯都让着他,孙文他都敢欺负,我老头子好像也蛮怂他的,你们两个连我都搞不住,找他肯定是白搭,搞不好魂飞魄散不能入轮回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废话好歹说完,他心里积累了许久的郁闷也终散去。 张学良道:“两位上路吧,我不能心慈手软的,不然你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他随即伸手拿出枪,还要闭起眼念叨:“冤有头债有主,是你们欺人太甚。” 砰砰砰… “死了没?” 高继毅看看闭着眼睛的他,道:“死了。” “那抬出去,我不想看。其他事情交给你,都收拾好。” “是,少帅。” 等一阵脚步声响起,张学良闭着眼扶着椅子转身才睁开眼,大喘气道:“哎,杀了他们,我接下来怎么办呢。” 想想,对了,易帜。 果然如韩怀义认为的,招入不臣当庭斩杀后,传令四方就能平定纷争。 见少主振作。 为杨常压制多久的东北老臣们都全力出手,很快就将对方的势力扫去,民间都说“炸烂吴张,杨常而去”。就此事他照会日军方面表示不影响彼此关系,而后通电全国决定于农历年前完成东北易帜。 消息抵达上海,蒋志强愣愣的看着韩怀义:“你只一封电报就让他下决心,那么川口成他们起了什么作用呢?” “东洋陆军系默认此事,就是他们的作用。” “明白了。” 蒋志强又问:“我结婚真的请他吗?”韩怀义不高兴了:“你结婚还是我结婚,你自己看呗,脑子没进水的话,你觉得呢。” 给收拾的灰头土脸的蒋志强晚上和未婚妻发誓,不是打不过他我早就和他翻脸了,他咬牙切齿着:“最可恶明天还要为中央银行的事情去找他。” 宋美美窃笑不已,一个领袖有一个约束未必不是坏事,她觉得。 东北易帜的事情既定,全国名义上统一,蒋志强诸多政务要处理,过几日他便回南京,走之前韩怀义和他有一次详谈。 坐在书房外的杜月生忽然想起当年,问对面的张宗昌:“那年老板和你关照的事是什么?” “要我不要折腾。” 杜月生哑然:“于是你就将山东拱手让人了。” “我确实是折腾不来的。现在没有外人,我私下承认,山东被我搞的一塌糊涂,老张我的祖坟都给骂的冒烟了,他娘的,做什么都是有报应的,我还是收敛点好,这样还能落个好名声。” 杜月生想想,这家伙真的不傻。 良久,书房的门打开,蒋志强的眼微红,韩怀义并没有送他,站在门口的杜月生看着张宗昌坐上蒋志强的车远去后,回到书房,韩怀义道:“你帮我将克文叫来。” 袁克文就睡在楼上,下来后看到韩怀义一本正经的,袁克文问:“怀义,有心事?” “天津的事情都发电处理一下,该带的人带来,回头就和我走,不要拒绝这次我不再让着你了。” “…。好吧,我那回天津去处理。”袁克文说完看韩怀义似笑非笑的眼神,垂头丧气道:“好吧,我跟你走,但我去美国我卖字都没人要,你要养我。” “出去出去。”韩怀义笑骂了声拿起电话:“太炎先生,你还在仁奎公那边吗,好,麻烦和他说下,我晚上过去吃饭。” 放下电话看袁克文还在面前,韩怀义道:“又有什么幺蛾子。” “我总觉得你这次回来,私下时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瞒着大家干了什么事。” 韩怀义道:“没有,我在等秉青而已。” 袁克文大喜:“秉青要来?” “应该在今天抵达。” 袁克文不禁惋惜:“要是早一日来多好,你也好当面将他托付蒋志强,混个出身,总好过在香港拼杀。” 韩怀义笑了:“知子莫若父,他不喜欢政治。” 话音刚落,万墨林便进来禀告道:“老爷,可以出发了。” 韩怀义便拉着袁克文一起出门,杜月生正安排好什么事情见状道:“我也去。” “不必了,月生,你还有事情要忙的。” 中央银行的建立势在必行,杜月生作为汇丰的理事要配合柳传志等人做许多工作,所以韩怀义这么说。 这也是他给杜月生的又一个台面。 能参与国家银行的组建,这样的资历对于留在国内的杜月生非常重要,他让给张啸林的跑马会董事职在这个任务面前屁都不是。 车向鸿顺码头开去时,张啸林正陪川口成坐在一家茶楼里。 “川口先生,承蒙你看得起把这些生意都给我做,我老张这颗脑袋就是你的。”张啸林拍着胸脯。 川口成将日租界的鸦片生意归他,另加十二间赌档。 这笔钱对张啸林来说也是大额,他当然知道对方有所求,所以表态先。川口成道:“如此就麻烦你了,近来我有些事确实需要你帮衬。” “请说。” “韩怀义的公子即将抵沪,你是他看重的人,我想和他联络联络。”见张啸林面色微变,川口成暗骂这厮说话就是放屁,口中赶紧声明:“不要误会,据我了解韩秉青现在掌握了南方的鸦片和药品等贸易生意,此次来沪是问寻求销售渠道的,这是双赢的事情。” 第534章 544.他爹睡你的时候怎么不说 第534章 544.他爹睡你的时候怎么不说 张啸林也不傻:“只怕不太方便,老板好久不见儿子了,父子两肯定会在一起,除非我和老板直接说。” “可以。”川口成无所谓的回击了他的试探,继续道:“这个只是小事,我找你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何事?”张啸林狗脸变的快,几句话的功夫彻底忘记之前拍的胸脯。 川口成道:“我几个中外的朋友,都是北边来的,想在上海买些商铺,但上海滩鱼龙混杂,没有点基础只会被坑,我想想就找到你了。” 张啸林听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笑道:“好办,你告诉我要哪些地方的,回头我就去帮你按着价格拿下。” 这家伙雁过拔毛,说是按价格,价格也是他说。 双方说完,川口成借口有事便先走掉,还客气的帮他将单付了,张啸林也起身送客后上车,为他开车的是个新人,山东来的,叫林怀部。 林怀部精干锐气,从来沉默寡言。 张啸林这厮自己浮躁跋扈,用人却喜欢和自己不一样的,还有个原因就是这厮有自言自语的毛病,没事还喜欢抽风的叫几声,之前的司机都当他有事,便喜欢问老板怎么了,问题是他神经病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啥叫,这不憋吗,好在林怀部从来不问不大惊小怪。 所以张啸林用他用的很顺手。 他在那里自言自语:“他娘的,给我那么大好处然后就做这么点小事,不是事情里有鬼,就是以后有麻烦,当老子傻呢。” 林怀部眼皮都不抬。 张啸林继续不避让的盘算:“大少爷也该来了,老板反正是看不上我的,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不过晚上还是要去巴结下的。” 这次他对前面说话了:“走,去城隍庙的古玉店。” 林怀部立刻打方向,不久抵达。 店家看到张啸林来都快哭了,这王八蛋上次来拿玉,明明是难得的宫廷物件被他说成苏州太湖水匪窝里的脏货,三千大洋的东西丢二百拿走。 好在店家也不是好鸟,收这东西也就花了四百,只亏二百本钱。 但生意账不是这么算的。 店家觉得这下直接亏的是二千八,能不心疼吗。 此刻见张啸林来,他的表情很紧张,张啸林眼睛一瞪:“带我去库房。” “没,没库房。” 玩古董的会没库房,你是摆地摊呢,张啸林也不是煞笔,知道人家心思,直接道:“给你。” 他兜里抓出钞票来,数数一叠二千拍好:“就按着这个进价,拿个好东西给我。” “那,张爷我先收着了?” “赶紧的,我家少爷回来了,我想想你们这里东西好,便来找个,你赶紧。” 你还有少爷?店家也不知道他乱七八糟的关系,便向后走,没两步转弯就去拿茶壶给他添水,然后转身出门,心想我放好东西的那个角落藏柜可不能给他知道,好险好险,老子这次也不坑他太多,就赚他一千八好了。 他嗖嗖的向店铺后的家里跑,等他气喘吁吁回头,自己的伙计正瘫在地上,张啸林人都没了,掌柜的忙问:“他人呢。”眼睛撇到里面,冲过去看到自己藏东西的地方给打开来,掌柜的脚都软了,仔细盘点,少了两样货。 其中一个是样子货,不值钱。 还有一个却是老坑的好货,进价都八百。 他顿时呼天抢地起来,大骂伙计无能,伙计也在嚎:“那是张啸林,他冲进去动手我拦住都给踢了一脚,我有什么办法。” “我养你吃屎的啊,你就不能引他去别的地方。” “他说看你拿茶杯的动作那么生硬,那里肯定有鬼。” 掌柜闻言继续呼天抢地,周围人家都来劝,遇到张啸林也没辙,好歹你还拿到手两千是不是。伙计却在窃喜,他娘的,发达了,张啸林拿走的只是个样子货,看上去贵重,他却懂行,等张啸林一走立刻把最小的最值钱的塞裤裆里了。 这时,韩怀义已经接到了儿子。 韩秉青这些日子在香港几番拼杀,很是辛苦,却也锻炼人。 韩怀义看他如今锐气十足也沉稳许多,非常的欣慰。 父子两坐车回头路上,袁克文抓住韩秉青问南边风土人情,他这辈子就没去过太南边,韩秉青便道:“克文叔,你有兴趣的话,这次可以跟我去看看。” “你还要回去?” 韩秉青道:“当然。”他撇了眼父亲,韩怀义并没反对,反而道:“秉青,你的选择思路是对的。” “父亲发现了什么?” “志强如今一统中原,哪怕是名义上的,东洋人该坐不住了,这里要乱啊。” 袁克文虽然浪荡不羁,他是袁慰亭的儿子岂能不懂时势,闻言问:“当真要打起来?” “迟早要打,时间不确定。” 袁克文捂住了脸:“一旦战乱又要民不聊生,茫茫世界哪里才得净土。” “这就是我带你走的原因。” “那里会是净土?” 韩怀义道:“地缘决定的,美洲之上花旗国没有任何强力的对手,欧洲亚洲却不然。” 韩秉青也赞同:“一战的收尾留下的隐患太多,矛盾积累到足够肯定会爆发的。” “你还和阿道夫要钱去?”韩怀义忽然问,韩秉青笑道:“再说吧。” 袁克文看着身边的韩怀义和前面的韩秉青,父子两人眉宇间的英气惊人的相似,身上厚重的气质也同源。只是一个还略毛躁,一个却已沉淀如深海。他在想,真不知道那个小迈克长大后是什么样的。 777的车走过滩头,进入便是冬日也林荫密布的杜美路。 下午的斜阳照耀在庭院和白色小楼上,装点出金黄的色彩。 这是个美丽安详的午后,一如多年前。 父子两个人都是精力充沛不惧寒冷的人,便在阳光下的椅子上坐下,秦楚楚在屋子里怂恿害羞的周玲:“还不去端茶,正好见你家大公子一面。” 周玲手足无措:“你不好开玩笑的,大少爷是什么人物,我哪里有资格。” “他爹睡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资格。”已婚妇女的锋芒太逼人。 周玲窘的脸上羞色鲜艳欲滴,屋外忽然响起声招呼:“周玲。” 韩怀义端着父亲的架子和儿子道:“等会对人家客气点。” 特么的… 第535章 545.很享受这种感觉 第535章 545.很享受这种感觉 韩秉青冷冷的看着他,韩怀义理直气壮:“你知道什么,回头问你月生哥去,你当我什么人?” 韩秉青继续冷冷的看着他。 韩怀义怒了:“我也是没办法。” 周玲死撑着镇静,端着茶托走来,先给韩怀义递上再给韩秉青递上,过程里她感觉到那个年轻版的韩老板的打量,不敢去看,只蚊子似的哼了声:“见过大少爷。” “这都哪儿跟哪儿,你怎么叫他大少爷。”韩怀义不满的道,心想我怂你可不能怂,儿子这一关不过去,他老娘那边你更是休想。 韩秉青知书达理的道:“谢谢。”虽然客气语调很冷。 任由哪个男人见父亲背着母亲又搞花头都要火大,韩秉青的修养已经足够,这也是因为他这个老子的花头太多,他看麻木了。 周玲感觉的出他的冷漠,心中很难受,但依着秦楚楚教的,拿起托盘上的烟递去:“大少爷请抽烟。” “我不抽烟了,谢谢。”韩秉青拦住了她的手,双方第一次对视。 便是韩秉青也不禁赞叹,这个女人好气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既有风尘也有无邪,怪不得老头子又又又出轨了。 也许是看到她唇角的苦涩和眉宇里的哀怨,韩秉青忍不住加了句:“我是真正戒烟好久了的,不是不给您面子。” “哪里,大少爷旅途累了可要先吃点什么。” “周玲你做的馄饨不错,你弄点给他尝尝。”韩怀义插嘴道。 男人的态度是维护自己的,这让本就没有明媒正娶奢望的周玲很欣慰,她甜甜的一笑,道:“好。” 看她转身,身姿里带着点媚气,韩秉青刚想问这是歌女出身还是怎么的,他老子已经发作:“睇乜睇,那是我的。” 放眼全天下,这样的老子古今罕有。 韩秉青的性子并不轻佻,骨子里其实有些严谨,闻言气的眼前发黑,咬牙道:“你信不信我告诉妈妈!” “你敢!” 等周玲将滴了些麻油,新鲜包好的虾仁馄饨递来,看着白瓷碗里仿佛群鱼儿在浮沉的美食,还有卧在鸡汤里饱满透明的荷包蛋,韩秉青食指大动,便不客气的先吃起来。 父子两个人一样的吃相,风卷残云。 周玲开心而安静的看着,又细心体贴的递上餐巾,请他们擦拭,然后才退下。 任何男人都不反感温柔娴静而体贴的女子,何况这个女人很漂亮。 韩秉青心里疑惑周玲的身份,忍不住又看一眼,他才转头就知道不好,果然他那个在家里永远不着调的老子又开声;“哎哎哎,看什么啊。” “我…。”韩秉青努力深呼吸,他很想他,但现在很不想和他说话。 “我什么我,吃人家的小馄饨是白吃的?对人家客气点。” “我去睡会儿,你睡哪个房间的…算了,我自己找地方。” “睡我的房间吧,我晚上不住这边。”韩怀义理直气壮着:“晚上带你去仁奎公那边,你太炎大伯也在,对了,克文呢。” “克文叔刚刚好像拿个包出去了。”韩秉青记得自己和父亲坐下时,袁克文很淡定的从父亲身后路过,因为视线没交错他便没询问。 想不到他父亲面色剧变:“这是跑了!他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得了。” 知子莫若父,知弟也莫若兄。 韩怀义没判断错,袁克文感觉给韩怀义逮住的话好日子不多,便找父子重逢无暇他顾的机会,悄悄的卷了杜月生放书房里的钞票然后准备跑路回天津。 出门的路上,袁克文生怕谁叫自己。 直到出门拐弯的那一刻,真正是天高海阔凭鱼跃的感觉浮上心头。 杜公馆门口的车任由他用,他上车先去汇丰说办事,安排司机滚蛋后立刻响指一打,叫车去往十六铺。 然而,等他到十六铺,那边锣鼓震天。 下车的他扶了下眼镜茫然看,前面的人都回头来,章太炎哈哈大笑着指着他:“怀义呢?怎么你先来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袁克文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我之前打的电话,怀义没和你说?家堂老树又开花,这次生了个大胖儿子。”章太炎说着看到几辆车冲来,下车的却是些青皮,见袁克文后立刻有人上车走掉,其他人则围过来,章太炎如今是老江湖了,看局势不对沉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心知肚明的袁克文没脸解释,人群后闪出气喘吁吁的杜月生:“我的克文大爷,你可不能再这样了,老板现在把上海滩都快翻掉,谢天谢地。” “你干什么的?哦。”章太炎跺脚道:“克文啊,怀义这是真心为你好,当年克强公不听他的结果呢。” 袁克文就像个偷糖给逮到的孩子,无奈的站在那里,一脸既然跑不掉算我倒霉的落寞,其实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不过想到韩怀义要来又有点怂。 顾家堂的老树开花果子结的很正。 胖小子的眼睛很正常。这让揪心了十个月的顾家堂猛看着墙角和韩怀义喜笑颜开喝的不停。 此时的阿根已成杜月生手下帮会里的头号。 他的天蟾舞台也刚建好。 十里洋场最赚钱的永远是那四样,烟花赌盗。 以韩系第二代骨干身份,阿根当然不会做盗这个行当,其他却是水到渠成。 尤其烟土这一块,他还和张啸林翻脸抢了一大块肉来。 那肉,是大少爷丢出的。 带着香港字头第一人的光辉,韩秉青路上闲聊的时候明确告诉父亲自己手上有渠道,能拿到南边底价的烟土,以及橡胶等军需要品。 香港正在腾飞,控制了进出渠道的韩秉青的权势日重。 韩怀义分析完其中的道理后很为儿子欣慰。 他便决定再看看儿子在上海的处置做派。 他一放手,结果就出了幺蛾子。 顾家堂的酒吃完的当晚。 韩秉青被唐肯等半叔半兄的一辈拖去天蟾舞台享乐,人憎鬼恶的韩怀义一辈则灰溜溜跑去上海总会。 年轻人正在畅饮欢愉之际,忽然报说张啸林来了。 第536章 546.打成一团 第536章 546.打成一团 唐肯是不屑他的,冷笑几声搂着自己的两个相好跑了,留阿根和韩秉青等那位。 张啸林前呼后拥的来到后,倒是没放肆。 先给韩秉青请安说:“大少爷,好久不见了,可想死我了。”二话不说先将自己下午坑来的样子货递上。 阿根眼睛毒,这东西要眼熟,问张啸林:“啸林哥,这玩意哪儿来的。” “老庙那古玉店买的,大少爷是洒脱人俺也不瞒着,真金白银的二千大洋进价。”张啸林得意洋洋着。 放在阿根面前的样子货是个晶莹剔透的貔貅。 说是老坑的翡翠弄的,拿在手里碧绿澄青,阿根却笑了:“你给人忽悠了,这玩意是玻璃做的,不是玻璃种。” “你放屁。”张啸林大怒,他早和这小子不顺眼,顾家堂个老不死的犹在,他忍耐着而已。 阿根是个自信的人,不理他的辱骂直截了当道:“这貔貅是从我兄弟手上脱出去的,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当年争粪王残废掉的老王。他老家人来的时候带了五个给他,都是苏北好手艺伪造,想请他帮忙脱手换点钱财。” 阿根能把货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不提,还叫个看场子的兄弟指着他腰间:“二十块换的,你要不要。” 两东西一模一样。 张啸林目瞪口呆的道:“怎么可能,那老东西可是把这玩意藏在柜子里的。” 阿根大笑:“这你不懂了吧,啸林哥你说是江湖人,其实跟脚不正,你是武备学堂混出来的,所以不知道这些关窍。一般的古玩生意人,都会将几个样子货塞在藏品里,晃荡人眼。虽说贼不走空,但这样做首先说不定能保住柜中柜的东西。其次呢,赎的时候也可以做大方,留这个给对方其他的换回头,这也是个套路。当然了,遇到白痴什么都白搭,人家就选个样子货你能怎么着,老板要笑醒的。” 说到最后他还是回了张啸林的那句“放屁”。 张啸林的脸色铁青一块,碍着韩秉青在又不好发作,只能苦心的和韩秉青道歉,韩秉青道:“无所谓的,啸林哥的心意我领了。”见张啸林眼神乱转凶光四射,他知道那掌柜回头要倒霉,但这些事他也管不来。 张啸林到底年岁大了,还坐的下来。 陪韩秉青一顿闲聊,狂拍马屁后便提出正题:“我听说大少爷已经拿下香港字头了?” “你消息到底灵通,我这次回来就是处理这件事的。” “那韩老板的意思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张啸林忙道:“大少爷就是大少爷,靠自己都打的出片江山。”话头再转进说:“大少爷,在下有个想法,如今在下拿下了日租界的烟馆生意,就是货源不够,大少爷那边既有路子能不能带在下玩玩。” “哎哎哎,啸林哥,先到先得是不是,我十六铺和八里桥一带的烟馆用量也很大的。”阿根插嘴。 张啸林皱起眉头道:“阿根,你和我抢什么东西,我做这些熟门熟路,整个日租界多少的量。” “啸林哥,没有大少爷的货你也一样吃喝拉撒,现在有好处的,大家一起分享是不是。”阿根寸步不让。 张啸林被他叼的不是一次两次,过去碍于局势忍耐着,如今他既和韩秉青“有交情”,又靠上川口成,区区阿根他自然不再放眼里,这就彻底冷下脸来:“好,不过首先是大少爷的好处要留下,这样吧,你我价高者得。” 韩秉青见气氛不对,摇头道:“算了算了,大家好好说,我的出价就那么回事。” 张啸林伶不清,阿根却清楚韩秉青的立场,所以继续寸步不让:“既这样,一家一半便是。” 他娘的,你口气还真大,去掉一半就去掉我每年不知道多少的利润,张啸林怎肯答应,轻蔑的吐出两字:“做梦。” “你说我放屁我忍了,你说我做梦我也忍了,生意嘛,和气生财,就这么定了。”阿根老卵的道,随口将酒杯拿起干掉,再重重放回桌面。 张啸林皮笑肉不笑的道:“好,那你慢慢忍吧,大少爷愿意给你货我没资格问,你出货能平安我就和你姓。” 这句话是直接的威胁。 阿根闻言也翻脸:“好啊,我原样奉还,不服你试试。” “呵呵,真他娘的不知所谓,你真以为自己现在是个人物?我听说这里很快要拆,还傻宝似的花这么多钱建个舞台,英国佬能贴你几分啊。”张啸林道。 阿根本做好动手准备,想不到他这样说顿时愣住。 韩秉青问:“怎么回事?” 张啸林和他是不敢托大的,回道:“我也是昨日在跑马会听几个洋人说,工部局要扩马路,天蟾舞台正在范畴之内,估计不日就要下达铲除文件。” 说完这厮又和阿根阴阳怪气的说:“闹出这种事你有钱进货?别厚着脸皮和大少爷赊账啊,人家和老板都分的公私分明,你自己也自觉点。” 阿根肺都炸开,骂道:“去你麻的,老子才开没多久你就说这个尿话,张啸林,你特娘的是触霉头来着。” “我去你麻的,小赤佬,有本事去英国佬那边打听打听,弄清爽了再来做大爷。” 阿根什么狗脾气,看他还说,拿起杯子就砸来,都洒了韩秉青半肩。张啸林哪里想到他居然敢在大少爷面前动手,给砸上额头血都出来,脾气也发作:“我去你麻的。” 直接拿起杯子反砸过去,然后扑上去就打。 张啸林是有点身手和蛮力的,阿根给他野猪似的撞上跌回沙发,张啸林抡起王八拳乱打,阿根缩头撞上他下颚抬肘打胸,张啸林疼的更急,也拿肘去压对方。 两个人瞬间打成一团,沙发上翻到地上,再从地上翻到走道。 周围人都傻眼要拉,韩秉青焉坏的很,故意板着脸让所有人不许拉,其实是知道阿根肯定不会吃亏。 他这幅模样吓得那些马仔谁也不敢伸手。 第537章 547.不要捣蛋 第537章 547.不要捣蛋 地上的翻滚还在继续,夹杂各自曹尼玛之类,张啸林这老青皮给阿根簕住脖子急了眼,张嘴就咬,阿根疼的才松手,这老东西便一个头槌,接着骑上去王八拳打脸。 阿根也不含糊,他逮到个机会忽然伸手压住张啸林的胳膊,拉的他头向下的同时,一腿曲起狠狠顶上他的屁股,张啸林猝不及防嗖的从他脑袋上窜过去,阿根这坏种这个时候都看的准,对着头上两条狗腿中间狠狠抬头。 张啸林顿时啊呜一声侧翻过去,腿乱蹬的时候无巧不巧踹上龇牙咧嘴的阿根的鼻梁上,阿根也当场喷血。 闹到这种地步了,韩秉青想笑又忍着,淡淡的问:“够了没?” “他掏我蛋。”张啸林告状,阿根满鼻的血呜呜着:“老狗日的咬我!” “你们两个蠢货打够再去上海总会找我。”韩秉青大骂道,随即起身就走,留下呆若木鸡的一群,没人知道他上车后笑的前俯后仰。 但就在开车时,他忽然看到窗外那边一个熟悉的人影。 林怀部不为人知的对他微微欠身。 韩秉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林怀部就将头转了过去,韩秉青坐回位置纳闷的想,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怀部是关越奎的堂侄。 九龙寨城的关越奎黯然离开香港托付九龙于韩秉青后,林怀部也跟着走掉,时间过去了些月,韩秉青想不到在上海时候还能再见到他,那关越奎呢? “那个司机是谁,我看的面熟。”韩秉青问。 为他开车的是杜月生府上的阿东,阿东道:“回大少爷,那是张啸林的司机叫什么不知道,好像是山东的,才跟张啸林不久,平常不说话。” “那就不是了。”韩秉青继承父亲的风格,做事滴水不漏。 他把疑惑藏心底直接去上海总会。 去的时候他新晋小妈正在台上唱歌,他老子就在下面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的打节拍,周边黄金荣杜月生等都在“欣赏”,韩秉青没好气的走过去,挤在韩怀义身边问:“你什么时候回美国,带不带她去。” “…。。” 周边人都努力不听,但竖起耳朵。 韩怀义刚要说话,韩秉青道:“我听月生哥说过了,周玲是真的不容易的。” “是啊。”韩怀义此刻说的确实很认真。 韩秉青也很认真:“父亲。”他看看左右,还是用英文道:“如果留她在这里,未免太残酷,带去美国你有没有想过妈妈和姨娘们的感受?” “我确实很为难,但是…”韩怀义揉了揉眉心:“最难消受美人恩,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难消受几个字他是用中文说的。 边上的杜月生剧烈咳嗽起来,韩怀义是宠他如弟的,立刻瞪眼道:“你也不是好鸟。” “月生哥都是和你学的,还是金荣哥好,不忘结发,又劝回家了。”韩秉青公正的道。 黄金荣自有孩子后,又念起林桂生的好,不怕丑的日夜去纠缠,最后还下药把林桂生迷倒扛回家来,林桂生醒后嚎啕大哭,也就认了。 一个女人总要有个家,她的青春岁月都给了黄金荣,看着他从个瘪三走到巅峰,结果后来的小三夺走了一切本该属于她的光荣。 要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好在杜月生也好,其他兄弟或者兄弟的家眷都时常来看望她,她走的近的张仁奎的小妾又信佛。 几番折磨后她的心绪终于平静。 只觉得自己没有给黄金荣留后,也难怪那厮不消停。也反思自己过往生活的错误之处。这个时候黄金荣回头来找她,多年恩爱再回心头,她现在将露兰春的孩子也当自己生的一样疼爱,一家人其乐融融。 所以韩秉青说黄金荣是好的。 韩怀义私德败坏无脸辩论,和儿子转移话头要说江湖事,韩秉青才不理他,揪住这个事不放,只问他到底怎么处理才好。 父子两个的纠缠早有人悄悄告诉周玲。 唱罢下来的周玲给韩秉青敬酒主动说:“大少爷,周玲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不敢有任何奢望,如今得韩爷收容,能有场露水姻缘已经足够,断断不敢去美国烦恼大夫人。” 韩秉青僵在那里,周玲说的坦然,因为她是真心话。 但老天真的是公平的。 你的不争往往是争。 韩秉青是西式做派,直接问父亲:“你注意避孕措施没?” 韩怀义什么脑子,立刻很惭愧的道:“一时激动。” 韩秉青怒道:“我们韩家的种能不要吗?” 他去请周玲坐下,一字一句的道:“你既是我父亲的女人,就是我的长辈,没有长辈拜晚辈的道理,但你还没有进门,我只能先称你为周小姐。” “大少爷,我,我真的不是以退为进。”周玲慌乱的辩解着。 韩秉青道:“我明白。” 他道:“周小姐,你是个好女人,这件事的根源还在某些人。”微微停顿了下之后,韩秉青继续道:“我是同情也是愿意接受您的,但我母亲那边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去说。只是不管怎么样,您也不能单独留在上海,韩家没有这样的做事的道理。” 黄金荣和杜月生都点头,过了大少爷这一关,周玲的日子就好过太多了。 正这时,门外走进来群人。 大家转头看,是鼻青脸肿的张啸林,还有鼻塌嘴歪的阿根,两个人走的路上还在互相草拟吗之类的对喷。 韩怀义摸不着头脑的问:“怎么回事?” “为香港那边鸦片货源的事情,我意思给谁做都一样,张啸林吞了日租界的所有烟馆,要货多。阿根嘛,就是纯拆台。两个人就争打起来。” “张啸林和东洋人勾结的不轻啊。”韩怀义没有表情的用英文道。 周玲等听到个英文词“假派”,黄金荣和杜月生对视一眼。这个时候那两位已经来到面前,韩秉青也不和他们纠缠太多,道:“都别烦了,啸林哥的货多,那就给他三分之二,其余的给阿根,阿根你不要再在里面捣蛋了知道吧。” 第538章 548.为何叫小姨 第538章 548.为何叫小姨 张啸林本来憋着一肚皮火,听这话喜笑颜开:“还是大少爷公道,谢谢大少爷,谢谢老板。” 阿根哼哼着:“好呗。” 杜月生骂道:“你什么狗脾气,怎么和大少爷说话呢。” 韩秉青大笑:“没事没事。”借着阿根吃亏的借口拉起阿根走到一边,低声道:“我说是说,你暗地里盯着他一些,尤其和东洋人的来往,但自己要小心安全。” “明白。” “阿根,我在香港和东洋人也有纷争,你知道针对我的是谁吗?是刘大鹏。这件事我还没有和我父亲说。” 阿根大吃一惊:“那个赤那不是去美国的吗?” “他把妻儿托付我父亲,自己却去针对我,呵呵,你知道他被东洋人卖掉后见我说什么吗?”韩秉青冷笑着道:“他说自己是想为韩系留个后路,当时为东洋人威逼之下针对我,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已经来不及。” “鬼话。” “鬼话是说给鬼听的,看穿就是个屁。阿根,你是月生哥的心腹,也是忠义之人,万万保重,其实表面和他联合没什么的。” 阿根若有所思,韩秉青已经回去当众和韩怀义将刘大鹏的事情说了下,韩怀义呵呵两声,没评论什么,听儿子的下文。 韩秉青提出要求:“父亲,台面我已经打下,为后来计,你这次陪我去香港一次怎么样。” “好,金文泰先生和我是故交,前些日就邀请过我。” 韩秉青顿时傻眼:“港督是你故交?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边上袁克文问:“可是十年生死两茫茫那位。” 韩怀义点头,袁克文道:“我也去,都叫些人物去,彻底帮秉青将场面撑起来。” “我正有此意。”韩怀义拍拍儿子的手:“时不我待,由不得慢慢磨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父子说的什么意思,如果要是针对东洋人的话,他们也不会当张啸林的面说计划是不是。 宋嘉树已老,经不起奔波折腾。韩怀义的姨娘又是个安分守己不多事的人,全凭韩怀义做主,因此小妹和蒋志强的婚礼有他点头后再无阻碍。 韩怀义觉得反正是泼出去的水,早点泼晚点洒已没区别。 因此他和蒋志强母亲商议后,干脆就凑时间,让两人在农历年前完婚。 这也是在恶心才发布取消春节命令的蒋志强。 蒋志强拿他真正的没办法,他难道说不娶?只他母亲那一关他就别想过去。 于是沪上继蒋志强订婚后正式开始准备他的婚礼。 如今的蒋志强已是国家领袖人物,韩系虽然沉于水下然而台面上的力量都已经不容小觑,以张镜湖义女身份为遮掩的宋美美的出嫁,牵动了各方各界人士的心思。 时间说急也不急。 第一场冬雪来临前,十里洋场已被装扮一新。 宋美美没有寻常女人的矫情,她的选择是坚定的,出嫁这天她只有笑容没有眼泪,并落落大方的感谢各位来宾。 台下坐着的一众各国人士,听她流利的英文,都发自内心的祝福和鼓掌。 记者被叮嘱绕过韩怀义这一桌明显匪气纵横的人士,将盛大的喜宴仔细记录。坐着张镜湖身侧的韩怀义看着在礼台上将为人妇的小妹,想起当年自己紧急南下去救她们姐妹时,这个三丫头抱着自己的温馨初见场面,眼眶竟有些红。 他是长兄,最疼就是这个妹妹。 宋美美也最喜欢缠着他,仗着他在家里调皮捣蛋,气的两个姐姐都和韩怀义吵架说他偏心,韩怀义保证改进坚决再犯。 然而这些都将成为过去。 她终还是要成为一个可恶家伙的妻子,乃至母亲,并因为男人特别的身份还将被赋予更多的名份和责任,此生究竟幸福是否,便是强大如韩怀义也不能保证。 他怔怔的坐着那里。 蒋志强尽量不来惹他,王老夫人看到韩老板这幅模样,知道他心里的不舍,和他道:“怀义,我会把这丫头当自己的女儿看待的,志强也绝对不会欺负她的。” 韩怀义笑道:“我知道,老夫人今日精神不错啊。” “还不是因为您的恩德,要不然我还憋屈在那乡下,志强也没有今日。”王老夫人对韩怀义的感激是真诚实在的。 韩怀义忙道:“夫人,志强自己有本事,我手下那般人马受的扶持更多,为何没人走到他这样的地步。” 两方闲聊打散了韩怀义心头的不舍。 不久,蒋志强和宋美美来敬酒,所有人都看来。 以韩怀义的成熟和大家的身份,自然不会俗气恶心的警告男方,什么你对他不好就不要怪我。这种蠢话除了让对方心中不舒服之外毫无作用。 韩怀义接过宋美美认认真真递上的酒杯,宋美美甜甜的笑着:“哥。” “恩。”他板着脸对蒋志强也微举杯。 蒋志强忙托着杯底躬身道:“志强感谢大哥。” “你们都好好的,希望你们白头到老,也望国家民族安详幸福,志强,努力。” “是。”蒋志强站直了身子。 接着便是敬张仁奎等,最后是韩秉青举起杯来:“小姨,姨夫。” 蒋志强笑道:“秉青,我一直不懂,她明明是你姑姑,为何你总叫她小姨。” 韩怀义就尴尬了。 韩秉青逮到奚落老子的机会绝不放过,立刻回道:“小姨没和你说?那我告诉你。在我们家,都说大老板是我妈妈,他是上门女婿,所以小姨她们是我妈妈的姐妹,而不是他的妹妹,所以我们才叫她小姨。” 张仁奎大笑作证:“要不是怀义去广州记起了过往,当年虞老板还真的想让怀义做上门女婿的呢,为这事,虞老板和我私下说过,要是晚些让你记得从前就好,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便宜到手却跑掉又搭个女儿,他这辈子就亏这一笔。” 周围哄堂。 韩怀义刚要说什么,张镜湖很懂他,主动道:“不要问,你的小师娘们都好,就在那边一桌,你要敬酒不?” 第539章 549.安详的除夕 第539章 549.安详的除夕 韩怀义举手求饶:“诸位,诸位,今日新人才是主角是不是?” 宋美美为哥哥解围,拉住袁克文:“克文哥,你答应的送我的字呢。” 袁克文道:“我写,我写。” “现在就写。”章太炎卷起袖子呼喊道,胡适等都起哄,袁克文的老相好等也都鼓掌尖叫。 条案前,袁克文低头沉思酝酿后,随即落笔走龙蛇:缘定三生百岁同,沪蓉共沫一帆风。悉尼结发长相守,何处江天不可通。 取出自己腰里的随行章,轻轻按下,而后抬头道:“这是我今世最后一次为人动笔提留,从此诸位不可再找我要字,以全我送新人之最高心意。” 闻者动容。 宋美美急的道:“克文叔,不可如此,你若封笔岂不是一大损失。” 韩怀义也劝道:“克文,不必如此。” “我意已决,反正去美国卖字也没人要,你要养我。”袁克文原来是撒娇来着,见这是他们兄弟两个赌气,再没人舍不得,都不来管。 蒋志强请陈诚卷好祝福拔脚就走,现实的很。 世纪的婚礼热闹一直持续到除夕。 作为这种身份的彼此,这样的宴会其实就是一个沟通交流的平台,是政治工作的延续,韩怀义都不管,直到除夕夜来临,蒋志强夫妻才得休息,来到杜美路。 “面对全国各界的贺词,还有该提前拜访问候的都已经妥当,今日终得歇息下来,唉,比打仗要累上许多。” 虽是新婚,蒋志强的面色还是疲倦的很,他在韩怀义面前没有什么隐藏的抱怨着,他享受这种不作伪装的感觉。 韩怀义是懂他的,笑道:“既如此,那就安静的什么都别想,我们喝茶闲扯便是。” 宋美美去了厨房,和秦楚楚等一起亲自准备晚宴。 门房处落锁,明白告知各界,今日不会客。 有韩怀义发话,等闲人都自觉不再来打搅,也就章太炎袁克文张宗昌黄金荣得得以来此。 下午大家凑两桌打牌散心。 都是巨富名人,居然不来钱玩贴纸条,蒋志强其他本事没有,被贴的机会多多,没一个时辰留了点绒毛的脑袋都不够用。到三点多,万墨林将特地在隔壁弄出的内部浴池的水准备好,这群人便又去泡澡。 大家赤条条的躺在没有外人打搅的水池里,彼此看看此刻形象,想想在外的人模狗样都觉得有趣。 这是蒋志强最轻松的时刻,他从戎奔波身材精干,现在却像只煮熟的龙虾蜷在水下,吹自己面前水面的肥皂盒玩。 杜月生和韩秉青两个在另外的角落闲扯打屁。黄金荣则在角落里闭着眼继续叩齿。 最丧心病狂永远是张宗昌。 这厮竟然拖着袁克文不消停的,要拖着胯下的东西在石板上“写字”,袁克文还听他的。 就听张宗昌不时提醒:“没水了,去沾沾。”于是袁克文下蹲再爬上去折腾,两人玩的一头的汗。 韩怀义和章太炎都笑的前俯后仰。 男人们在放松,女人们在忙碌。 上好的腊肉,新鲜的五花香肠,南京的盐水鸭,苏州的鱼虾,藏书的羊羔东山的水果,苏北的糖果,洋人的巧克力,圣诞留下的火鸡,德国烤蹄等,中外各种佳肴尽出。 佣人们穿梭不停的将大厅里的沙发搬走,放好桌台椅,餐具。 等五点,天快黑下来时,一群人穿戴好穿过小径回杜公馆正堂,大家坐下开怀畅饮。 下人们得丰厚红包之外,还有同样的菜肴享用。 整个杜公馆内都其乐融融,这个点,上海滩头行人近无,家家户户里都传来欢声笑语。 饭后,八点左右,各处开始燃放烟火鞭炮。 韩怀义和蒋志强两人走上露台,看着跑马场方向升起的一连串的冲天礼花照耀的整个天空都五彩斑斓。 “大哥。”蒋志强将手里的红酒递来。 韩怀义和他碰杯饮了一小口,嗅着空气里的烟火气息,问:“你真戒酒了?” “烟酒茶都戒了。少年浪荡青年莽撞,近不惑之年后才明白自己的需求,和不需求的。” “我做不到的,我的杂欲太多。” 蒋志强笑着喝了口玻璃杯里的白开水,道:“你已经做到许多人一辈子做不到的事情了,看着你的城市有什么感想?” “看着你的国家你又有什么感想?”韩怀义反问。 两人随即哈哈大笑。 他们的笑声惊动了在下面草坪上嬉戏的人,宋美美雀跃着招手:“你们下来啊,我们一起去外滩玩。” “真是个长大不的孩子,在台上却有寻常女子没有的风范。志强,谢谢你让她这么开心。”韩怀义太了解小妹,她的开心很真,这是遇到对的人才有的精神状态。 “我也该谢谢她。她给了我一个家,真正意义上的。” “世上的婚姻无非幸或不幸,组成的家庭也是如此。走吧,去外滩看看怎么样。” “好啊。”蒋志强跟着他,提醒道:“你的烟。” “我也试试能不能戒掉。”韩怀义道,他只带走了杜鲁门留给他的IMCO。那盒骆驼安静的躺在窗台下的木桌上,漂亮的玻璃纸反映着璀璨的天空。 这是民国最安详的一个除夕。 安详之下隐藏着凡俗不能预知感受的波涛。 车,缓缓的抵达滩头。 今晚这里的市民很多,那些儿童们笑闹着,拿着小贩兜售的彩灯或者风车在成人世界里横冲直撞着。 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卑微的蜷缩在墙角,羡慕的看着他们融不进的世界。 “我和那边沟通过了,中美贸易是可以抓紧进行的。”韩怀义突然和蒋志强道。 蒋志强一愣,随即惊喜的道:“真的?” “他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他的帮助。”韩怀义告诉他,近来美国经济出现疲软,很多的企业已经产能过剩,这个年还可以熬过去,来年局势不容乐观。 而中国,需要他们觉得多余的那些物资。 只是没有足够的钱。 韩怀义知道蒋志强的为难,道:“可以贷款,我帮你安排。” “多谢。” 第540章 550.胡适之的日记 第540章 550.胡适之的日记 韩怀义指着欢声笑语的人群:“这是你我为他们做的,你信吗志强,我初登十六铺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今日。我便是回到纽约后也没有想到今日。命运是伟大的推手,他将你我安排在了这里而已。” 蒋志强默默的点头:“希望他给我们更多的时间。” 沉重的话题突如其来,韩怀义觉得自己真是煞风景,然而这是他和他逃不开的事,沉吟了下,韩怀义道:“东北易帜的好处未必抵得上坏处。” “我还是心急了些。” “不,你没得选的。小六子没来参加你的婚礼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肯定走不开。但你要和他密切联系的,他的心性起伏不定,东北那样的局面非老奸巨猾之辈不能稳定,这就是东洋人除掉雨亭的根源。” “我也不看好他啊。” “冯玉祥已倒,阎锡山怎么说?” 蒋志强苦笑道:“只有打。” 韩怀义不再和他讨论国内,道:“节后我就走了。然后要回美国。” “中美贸易如能早日进入轨道,对大家都是好事。” “我会放心上的,对了,那个陈诚很不错。另外张宗昌我会带走,这混账留在这里容易出差错。你知道刘大鹏的事情吗?” “听秉青说了下,真正想不到。” “我这次顺道去处理此事。” 两人说罢散去自己女人的身边,蒋志强从背后轻轻搂住宋美美,看着平静的海面:“上海真漂亮。” “总有一日全国都会这样的。” 那边的周玲在和韩怀义说:“怀义,你真的带我走吗?” “恩。” “我可能怀孕了。” “那就生下来。”韩怀义毫不犹豫的道。 周玲心中的石头落地,将头温柔的靠上他的肩:“好。”遇到这样的男人,她觉得这辈子真的值得了。 29年的新年刚过。 元宵时,韩怀义便带着周玲,随韩秉青一起前往香港。 随行还有袁克文,张宗昌,以及有心从政的胡适。 胡适总嚷嚷要做驻日大使以了解东洋,同时又和一群文人写什么人权论抨击政府,主要是说蒋志强的做派。 蒋志强实在拿他没办法,就请韩怀义帮忙。 韩怀义便邀请他随行访美,看看世界再回来罗嗦不迟。没错,韩怀义就是这么说的,胡适给气的够呛便赌气不从。 但韩怀义太缺德。 他悄悄派人提前告诉胡适的悍妻江冬秀,说胡适在上海有花头,又和人同居云云。 胡适是干过这事,不过是在23年,他和老婆的亲眷曹姓女子一见投缘双宿双飞,回去就和江冬秀闹离婚,结果悍妻两把菜刀飞舞,胡适给扁的找不到北,别说离婚了,大声说话都有生命危险,于是悲剧分手。 有这样的前科,江冬秀深信不疑,瞬间炸毛要来上海找他麻烦。 韩怀义又安排人无意透露给胡适这个致命消息。 这下,轮到胡适天天求韩怀义带他走了,这段时间把大才子给憋的,低声下气装孙子的日子可不好受。 直到开船,胡适才感觉到了安全,便要扬眉吐气和韩怀义辩论辩论人权问题。韩怀义哪有时间和他扯这些,粗暴的直接将他交给张宗昌。 这下胡适又悲剧了。 张宗昌这二愣子天天拉住他打牌玩乐,胡适说要做学问,张宗昌就说你难道比克文公子还拽吗?胡适给堵的只好从他。 他是文人,有记日记的习惯。 一日,快抵香港时,天气晴朗,大家晒舱内东西,胡适无意将日记本落下,被船员捡起交给韩怀义,韩怀义看完就喷了。 日记内容如下: 3月4日 新开这本日记,也为了督促自己借这个出行的机会多下些苦功。先要读完手边的莎士比亚的《亨利八世》。 3月13日 打牌。 3月14日 打牌。 张宗昌今天出千被抓,竟将纸牌吃掉,真正是神经病一个。 3月15日 打牌。 3月16日 胡适之啊胡适之!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下的学习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3月17日 打牌。今天我也出千张宗昌竟没有发现,快哉!赌神胡适满塞! 3月18日 打牌。 韩老板估计是故意输给我的,不过他利用悍妻恐吓我,我还是不原谅他。 …… 当晚,胡适灰头土脸的坐在韩怀义面前,韩怀义和他谈心:“你爱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不是?” “是。” “你既大胆假设了我利用你的悍妻恐吓你,现在请你小心求证我是如何操作的,请。” 文化人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胡适扶了扶快滑落鼻梁的眼镜,深觉前途灰暗。 29年的经济危机总爆发之前,作为东南亚金融中心和货转枢纽的香港已有明显的预兆。 虽然大多数人以为这是司徒拔执政时期强硬针对省港大罢工的余波,那些工人们因为担心金文泰新政的坚定性而观望不来。其实,圈中人都已深感压力。因为就近的东南亚各处的橡胶产业的局势,堪比当年沪上股灾时节。 韩怀义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带着自己的儿子,字头大佬韩秉青抵达这里的。 刘大鹏被关在和胜和的堂口中,好吃好喝的对待着。没有人去虐待他,除了让他失去自由。 韩怀义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很满意儿子处置此事的分寸。 这天清晨。 刘大鹏正在院子里浇花。 冬日的南方,贴地的海棠枝叶依旧翠绿,花洒喷出的细碎水珠在阳光照耀下竟有霓虹的颜色,头发微白的刘大鹏看着近在咫尺的美景叹息着:“释家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这大概就是花界里的佛光了吧。” “能有这样的心境,看来你这次是真消停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刘大鹏的身体微微一怔,转过头来苦笑道:“你还是来了。” 韩怀义看着当年的同学半生的手下,泰晤士河畔的意气风发转眼便成如今的阶下囚徒,这一切仿佛是眨眼间,他沉默着。 第541章 551.李鬼和李逵 第541章 551.李鬼和李逵 刘大鹏放下花洒,去室内将水瓶取出,泡了两杯茶放在窗下石桌上,嘴里说着:“香港字头做风雅事真是不伦不类,黑骨仁在的时候也想读书,便做个书房,花窗外偏偏几乎平放一张石桌子,真是辜负满院风光。” 然后他抽出根烟。 韩怀义摆摆手:“如今烟,酒,都努力戒掉了。” “为养生?你这样的人也会怕死吗。” “是为了最后一场大事做准备。” “东洋人?” “恩。” “你走的时候将抽屉里,我这些日记录下的些信息都带走,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韩怀义笑道:“为什么这么做?” “我开始就是想试试,自己到底有没有你的本事,想不到连秉青都没有干的过。” 韩怀义没说话,刘大鹏继续道:“其次就是,我抵不过权力的诱惑,说实话,上学的时候我的成绩比你好多了,怎么就混的一直不如你,这几天我也想了想,其实我在香港的做派还是学的你,却学个四不像。” “还有呢。”韩怀义问。 刘大鹏摇摇头:“这种事一旦开始,不分出胜负乃至生死根本停不下来,后期的一些心思不过是表象,不说也罢。” “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的勇气,这次字头争斗的破局人,有临死醒悟的黑骨仁,澳门来的陈斐利,根本却还在于秉青的犀利,我很为我这个儿子骄傲。” “没有你在背后,最后的收场不会是这样的。” 韩怀义听到这一句无语的看着刘大鹏,刘大鹏也觉得自己说的真丢份,尴尬的去喝茶,韩怀义这才哈哈起来:“我说你输在当年在英国,打架时都不敢上,你信不信。” 刘大鹏无言以对。 韩怀义不再和他废话:“多年交情就此抵消,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去美国安心养老。二,做我儿子商业上的帮手。” 刘大鹏怒极:“韩怀义,我做了你半辈子奴才还不够?” “老子当你是奴才过?还是你自己心里当你是奴才。” “…。。你…” “哼。”韩怀义骂道:“算你有点长进,没说什么你就不怕我卖掉你儿子之类的屁话,扶不上墙的的东西,说,怎么选。” “二。”刘大鹏老实了。 “进来。”韩怀义道。 韩秉青大步走进,刘大鹏看着英气逼人的晚辈,仿佛看到当年的韩怀义,他愣愣的看着,韩秉青走到他面前抱拳道:“刘叔,还请你留下来帮我。” 韩怀义骂也好打也好,刘大鹏都做好准备了。 便是要杀他,他也反复想过,死到临头前总要哭一哭求一求的。 唯独韩秉青此刻的做派,让老奸巨猾如刘大鹏,藏了半生不服的刘大鹏眼眶瞬间就红了,跺脚道:“我造的什么孽,做完老子的奴才还要做他儿子的奴才!” “刘叔。”韩秉青想劝。 韩怀义粗暴的道:“你理他个屁,留学英国还满脑子的辫子思想,就是按着你的说法,你也是个脑后有反骨的狗奴才。” 刘大鹏气急败坏:“我不和你说话。” “我要和你说似的!他麻的,刘大鹏你看到被你坑的侄儿,你惭愧不惭愧,连孩子都搞不过,我说你就是个奴才命你玩什么江湖字头,扑街,现在少主来了,快磕头啊。” 刘大鹏给他损的张牙舞爪要动手,韩怀义眼睛不眨的看着他,刘大鹏嚎叫着扑了一半,又狼狈的缩回去,那怂样被不动如山的韩怀义对衬的如个鳖孙,韩秉青都忍不住噗呲一笑。 经此一闹,刘大鹏总算过了心里的槛,对韩秉青认真的道:“秉青,是我对不起你,其实后来我已猜到是你,却还下手。我更对不起你父亲对我的一番热忱。” “说了往事一笔勾销,别套近乎。”韩怀义在边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刘大鹏跺脚道:“我错了行吧,怀义。” 又叫道:“我这就给你儿子买命,要是我再对不起你们老韩家,你就做掉我全家行不行。” 不久后,当刘大鹏跟着韩怀义走出院落时,前来拜访的大头成兄弟,包括潮州佬都懵逼。 陆伟明是最后来的。 就在和胜和的议事厅内。 匆匆赶来的陆伟明,被允许进入后,入屋便看到坐在上首的韩怀义。 有一种人,无论在哪里都是焦点,因为他身上独特的气质。 当时,黑骨仁也坐过这个位置,下面也有群人分列,当时陆伟明觉得字头做到他那样已经算威。此刻见韩怀义平静的眼神,和周围一群飞扬跋扈之辈发自骨子里的匍匐,陆伟明心想,黑色查理… 他的喉咙都有点发紧的站在那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这位就是陆警司,陆伟明。是陆佑先生的堂侄,如今湾仔警署的负责人。”韩秉青为他介绍道。 韩怀义起身道:“你好,陆警司,请坐吧。” 陆伟明忙道:“不敢,不敢,在下久仰韩老板大名。”接下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韩怀义笑道:“随便坐就是,你们既是秉青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些许误会矛盾算不来什么。” 陆伟明尴尬的笑笑刚要说是之际,这才看到过往“气吞香江”的金主刘大鹏,正老老实实坐在韩怀义左手,他本能的一惊:“韩老板。” 提到这个事韩怀义立刻发作:“在香港作怪起个花名还和我一样。” 刘大鹏面红脖子粗的顶他:“不是说不提了吗,你要逼死我是不是。” 陆伟明瞠目结舌而后苦笑,李鬼遇到李逵,自己跟的却是李鬼。 堂下坐着的大头成等,都不敢插嘴。 江湖说论资排辈是真的,但没有实力那就白搭。比如当年的高世奎在韩怀义面前就没辙。而现在韩怀义既有无双的辈分,更有无比的实力。偏居一隅的香港字头人等对他既敬且畏,真正是发自内心的如同朝拜。 他们明白,韩怀义这次来是亲为儿子站台。 公开这个渊源背景后的韩秉青在香港字头的地位再无可能被人撼动,他们不认也要认,何况能不认吗? 第542章 552.护驾 第542章 552.护驾 双方正在说话,一个上海来的子弟匆匆走进,到这对父子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韩怀义淡淡的一笑:“请他们回去。” “是。” 黑色的福特在转到湾仔的路口被拦住了,平野茂诧异的看着穿着身差佬衣服的中国警员,问:“先生,什么事情?” “查理阁下不想见到你们,请回吧。” 平野茂的脸色瞬间变白,自己从秘密处出来,对方竟已知道还在半路准确的拦截住了自己,要是他想杀人的话? “以你的资历也没什么资格和阁下对话,如果有信,我可以转交。” 平野茂无奈的打开车门,恭敬的将兜里的信双手递给对方,很憋屈的道:“不能见传说中的韩桑一面,真是在下毕生的遗憾。” 又问:“敢问阁下是哪位?” “请。”来人直接拒绝其余的交流,平野茂只能上车灰溜溜的回去,这封信很快出现在了韩怀义的面前,结果韩怀义大笑起来,将信拍给儿子:“世界真的太小。” “怎么了?”韩秉青纳闷的低头看完也笑了。 他和刘大鹏解释也是给在场人解释,因为有参与过救援刘静庵君行动的资历,兼东北日军行营管理经验,和熟悉远东人事的特别情况,渡边次郎被调往台湾负责东南亚一些事务。 这份信是正在香港的渡边得知韩怀义抵达的消息后,立刻派人送来的。 “这下渡边要郁闷了。”韩秉青自然知道渡边和阿部晴子姨娘家的渊源。 韩怀义微微摇头:“家国难分不是好事,不如不见。”他是在提醒儿子,渡边是位合格的军人,绝不可能因为和阿部晴子的关系背叛他自己的国家利益,韩秉青心领神会的道:“那就不见吧。” 时间已至中午。 一直没离开的陈斐利又匆匆跑来,和韩秉青道:“太子青,我叔父得知您父亲抵达的消息,正急忙赶来拜会。” “花面狸呢?” “他好像是一个人来的。”陈斐利道。 “他叔父是陈少白。”韩秉青便和父亲介绍,同时想,看来成了。 陈斐利看着这位传奇,老老实实的没给陈少白任何面子,道:“我叔父请韩老板无论如何屈尊接见他一番。” 这时门口又响起一阵鬼佬的呼和,然后是英文对话尤其一个嗓子喝道:“都礼貌些。” 然后一个脚步声匆匆进来:“查理,查理真的是你?” 韩怀义心想谁啊,门外闪进个高大的影子,韩怀义顿时无语:“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这里是香港,查理阁下,我作为港督居然不知道你的到来,那就是失职。”金文泰大笑着走来,和韩怀义热情的拥抱,眼神扫过呆若木鸡的陆伟明:“你是?” “报告港督阁下,卑职是湾仔警署警司长陆伟明,警号…。” 韩怀义觉得这真是个白痴,打岔道:“他是我儿子的朋友。秉青,这位是金文泰港督,也是我和你克文叔的老朋友了。” “您好,港督先生。”韩秉青上前不卑不亢的致敬道。 金文泰大叹:“我知道你,瑞克,我也见过你。” 他和韩怀义解释:“我当时陪邱洁尔散步的时候,在街头遇到过瑞克和李树芬,我当时就觉得他身上有你的影子,但李树芬告诉了我一个完全不对的名字。” “他想靠自己拼搏,我为他骄傲。”韩怀义道。 金文泰哼哼两声,不讨论黑社会的话头,也不和其他人罗嗦,直截了当的道:“查理,我请你吃饭,走。” “好,大鹏,一起吧,还有秉青你去叫你克文叔他们,其他各位我们晚上再聚便是。”韩怀义道。 各路字头轰然起立,在横刀立马的关公的注视下,整齐如军人一样的道:“是,大佬。” Shit,作为中国通的金文泰心中颇为无语的骂了声,但这种尴尬很快为再见老友的快乐所冲淡。看着才抵达香港就被港督亲自登门邀请走的韩老板父子的背影,软脚喜和兄长嘀咕:“和他比起来,我们不过是些泥潭里的虾米。” “是嘅。”大头成去看扁担柴。 荣登万安话事人,正在组建义安的扁担柴苦笑道:“看乜,你们是虾米,我难道还能更大只?真搞不懂太子青,不过他之前的种种,真心让人服气,我是以后只认他讲话咯。” 又和软脚喜道:“你好命,女儿找的湾仔苏跟他有情有义,以后发达了不要忘记我们这些老友才是。” 软脚喜眉开眼笑:“谁知道湾仔苏这个扑街,居然两次都没走眼。” “两次?” “一次当然是我女儿阿珍,一次就是跟太子青结交,我有讲错?”软脚喜问。 黑骨仁曾经坐过的位置上空空荡荡的,和字头和潮州佬在他生前的堂口里谈笑风生,只是这里再没了一些人,没了一些事。 作为晚辈的湾仔苏什么话都没说,只在默默的看着。中环的话事人咸鱼彪则在偷着乐,我才是大佬的嫡系,湾仔苏算乜!他发达我肯定更要发达!等我发达后我也找七个老婆,天天早晚食鲍鱼海参! 港督的午餐上,和张宗昌一起的袁克文胡适也到。 饭后,张宗昌克文和胡适去香港街头随意走动,咸鱼彪被调来孙子似的跟着,得知袁克文就是前大总统袁世凯的儿子,咸鱼彪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隔着三条街都能看到他的得瑟。 张宗昌如今沉稳的很,负手在“叔父”边上走着。 到底是统领过千军万马的不着调,又是二米的大个子,路上行人都侧目,忽然有记者有些见识的,大呼小叫起来:“那是张宗昌!” 又看到袁克文,直接傻眼:“袁寒云!” 街头顿时炸窝掉。 虽是香港,但大陆的风云变化港人是耳熟能详的,因为发达的报业将一切新闻和新闻人物都铭刻在世人心中。 咸鱼彪一看不好:“护驾!” 张宗昌险些被他恶心死,骂道:“滚边上去。”对袁克文道:“叔太爷,怎么办?” 第543章 553.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第543章 553.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让我们安静安静吧。”袁克文道。 世家王孙的云淡风轻让人心折,他的笑容里有些疲倦,仿佛游戏够了这人间。张宗昌收敛着脾气和几个追随他的解甲老军一起,对围聚来的人等拱手请求,人群当真就这么慢慢散去。 咸鱼彪丢了面皮也不气,只悄悄等落后然后离队逮到那个大呼小叫的记者一顿海扁,还恶狠狠的骂:“扑街,咁大声干乜!惊吓了我们大佬,小心晚上烧你的屋!” “你大佬是边个?”记者也正懊悔自己不该叫,悄悄采访多好。 咸鱼彪骄傲的很:“既讲护驾,我是张将军手下的一等义勇伯咸鱼彪,你可以写在报纸上,我就不打你。” 记者顿时疯掉:“乜?民国边个来的一等义勇伯,啊,你是阿彪,你个死扑街,我是你死去老豆的朋友陈叔,你十岁时还去我家打翻过鱼缸!” 咸鱼彪仔细看看,卧槽!他还是有点羞耻心的,拔脚就跑。 陈少白抵达香港时,潮州佬正在嘉欣开的百乐门中招待韩怀义张宗昌等。 江湖上的这种场合袁克文胡适是不会参合的,他们在隔壁坐着,自有新鲜的马来妹为他们端茶倒水。 至于狗胆包天的嘉欣她们得知韩怀义来,都吓得躲起来了,说是吓或者是羞吧。 有外人在,再加上自己私生活很离谱,韩怀义没和儿子多说什么,只和潮州佬们闲聊。如今的他一言九鼎,也就在笑谈里便将以后港九前往上海以及内陆其他租界的鸦片货运生意定下。 人在世间浮沉,无论你干的是什么行业,钱财永远是不嫌多的。 利字面前,英雄也要折腰。 得到好处的诸多潮州人和本地字头,对韩家的敬畏更上一层,握住他们财源的韩秉青的地位自然更加巩固。 就在这宾主尽欢的时候,陈少白来到了百乐门。 被陈斐利接进来的陈少白看到韩怀义的一刻就先拱手:“哎呀,韩老板,韩老板,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再对如眯眼关公守在韩怀义身侧的张宗昌拱手:“这位一定是名传海内的张宗昌将军。” 张宗昌鸟都没鸟他。 而韩怀义也就和他接触过一次。 那年在沪上和孙文决裂之初,孙文急带同盟会的一群来到杜美路致歉时,陈少白站在孙文的身后,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韩怀义也笑道:“久违了,陈先生。” “您面前,老朽当不得先生两个字。”陈少白毕恭毕敬的道。 和这些晚辈相比,目睹辛亥前后诸多事变,甚至参与其中的陈少白对韩怀义的可怕,有更深的感受。 他唯一能拿得出的也就是资历两字,偏偏在韩怀义面前也是白搭。 看着卑微进尘埃的叔父,陈斐利只觉得气短。 韩怀义对陈少白,和对其他江湖人不同,对江湖子弟韩怀义很是随和,对陈少白虽然表面客气其实倨傲,他都没有站起,只道:“坐。” 陈少白便绕行过来,坐在湾仔苏让出的位置上。 那些字头人也不告辞,只听。 陈少白也不避讳,刚坐下站起就敬茶,韩怀义随意喝后,他坐下就道:“韩老板,一转眼多年未见,却总听闻你的壮业,其实当年孙文很是后悔啊。” “他后悔又如何,做了就要认账。” “袁慰亭公走之前那句,它误了我。在老朽想来,该是权势两字。对了,听说您曾劝阻过他?” “我尽人事,他听天命,这些都是命。” “是,是是。”陈少白感慨着点头,作为浮沉半生的老人,他对韩怀义的话有真正的感悟,看着面前这些字头人的面孔,陈少白明白韩怀义此来的首要目的,随即道:“韩老板,老朽还算薄有虚名,当然这虚名在您面前不值一提,不过既然秉青侄儿决定留驻香港,我这个长辈也要有所表示才是。”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两张薄纸来。 湾仔苏上前一步接过,平放在韩怀义的面前,又站回韩秉青身边。 韩怀义低头看,一张是孙文当年常在的院落。还有一张是密密麻麻的名单,陈少白见他不解,赔笑道:“老朽去年起就在忙碌此事,这些是洪顺堂等在澳门的人头。” 陈斐利目瞪口呆着。 帮会名册从来是堂口最重要的东西。 且陈少白的名册上还写清楚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常住地。 完全可以说,这是整个澳门地下势力的详细地图。 韩秉青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派人马将一些不听话的点名,纵有跑掉的也逃不过关系牵扯者的牵扯。 陈少白也不隐瞒,承认这是他和花面狸协力做下的。 韩秉青问:“欧阳呢?” 陈少白立刻道:“欧阳小儿不过是仗着费南第家的关系,花面狸才肯听他的话,靠他的关系养人。其实谁愿做如欧阳家这样的买办狗腿。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啊…” 韩怀义直接打断他的废话,冷声道:“你们和欧阳家决裂了?” 陈少白一愣,忙道:“没有您发话,老朽岂敢乱做主,只是引而不发,老朽现在能保证的是,欧阳已被完全架空。” 韩怀义看向儿子。 韩秉青讥讽的道:“怕不是给架空,而是没法动他。” 谁也想不到韩秉青忽然这么说,陈少白僵在那里,韩怀义的眼底却闪过丝赞许。 韩秉青的手敲着桌子,看着对面的陈少白一字一句的道:“陈先生,洪顺堂的名册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他们既能因你一句话就唯我马首是瞻,自然也能因你一句话便弃我而去。这般幼稚的道理在场谁能不懂,你居然堂而皇之说出,当真亏负你多年名望。” 韩怀义来之后,太子青收敛许多。 站在父亲伟岸的阴影下的他今日再出声,竟直对清末四大寇这般存在。 陈少白尴尬狼狈意图解释,韩秉青冷声道:“你既要借韩家的名头收服洪顺,又要借洪顺的势力来反衬自身。我从你这区区两张纸里,只看出一个和孙文为友的资历,一个掌握澳门字头的显摆,这就是你跨海而来的诚意吗?” 第544章 554.好狠 第544章 554.好狠 “不,不是,韩老板。。” 韩秉青的话太重,陈少白求助一样的看着韩怀义,但韩怀义似笑非笑着:“少白兄,坐镇香港的是他不是我。” 陈少白无可奈何,心情如给狗日一样只能再去找韩秉青,苦笑道:“我都半截入土的人,哪里有这些野心,要是有私心,也不过是借此和韩老板结个善缘罢了,要是我这番做派有什么借机上位的心思,真正天打雷劈。” “既这样,花面狸为何不来。”韩秉青问,没有花面狸,陈少白这种假大空如何可能收服洪顺等草莽。 陈少白道:“临行前,花面狸被欧阳叫去,最迟明日会来。” “他不会来了。”韩秉青问完却道。 这句话一说,不要说香港字头人等,韩怀义都意外了,陈少白却仿佛想起什么,猛然跳起:“阿青,你,你和联手哄骗我离开澳门的,是不是?” “能猜到这一点,足以说明你的心术。” 韩秉青不再理他,和韩怀义道:“父亲,早在去上海前,我派薛斌过往澳门之际,就曾秘密吩咐过陪他的那群,将这些东西搞掂。” 陈少白吃惊的说:“那个时候你就在算计?” “唔错。”韩秉青微笑着继续道:“平心而论,鬼脚七不错,我钟意他的做人做事,才如此缓和,而你这个叔父和他却不同。” 韩秉青说到这里对陈少白再不客气:“你从前清开始跟随孙文,却屡屡在关键时间走掉,穷途末路之际又联络蒋志强,在任顾问职时牢骚满腹议论不断,终被再度尘封。其实在这个过程里,你还曾暗中勾结陈炯明等,正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因此我很反感你的蛇鼠两端。” 陈少白被他说的面色忽红忽白。 全场都鸦雀无声,张宗昌突然开腔:“知道阿青派去澳门的是哪些人吗?” “谁?”陈少白茫然的问。 “戴春风的人。”韩秉青讥讽的看着他。 戴春风是蒋志强手下军情首脑,他的人听韩秉青的话前往澳门,强强联手之下哪里有区区字头的活路,除非低头认命。 偏偏这个过程里,陈少白依旧看不穿局势,话里话外还想借韩家名头收拢人手,好在澳门真正话事。 这点心思都不需要韩秉青亲自去操弄,比他精明百倍的花面狸第一时间选择对戴春风的人投诚。 讲完这些,韩秉青问他:“你刚刚讲,如果你有半点私心天打雷劈?” 陈少白仓皇道:“秉青贤侄,这…” 轰隆! 韩秉青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喝道:“如今是在话地盘,便无私情,你当我诸多香港字头兄弟的面,一口一个长辈模样,你是来占我香港字头的便宜来嘅?你问问他们,边个答应你!叫我太子青!一辈子睇不清楚的货。” 被小辈骂的这样,陈少白都快脑溢血掉,他抖着手,风度全无的叫起来:“不错,我是有私心,要和你父亲攀点交情。要是不能有足够筹码,我怎能入他眼,这点心思也是为讨好你韩家而为,难道有错。” “拿我的东西讨好我?问阿七,如今他跟我还是跟你,仰或他从未曾跟过你。”韩秉青说完对楞住的陈斐利道:“我看你的面子,饶他一次,你择日将他送往老家安顿再来,记住,如果他再出现在澳门或者香港,那你我便是死仇。” 鬼脚七也不傻,知道韩秉青只是想去掉自己这个不消停的叔父在澳门的影响,他叹道:“我知了。” 他去拉陈少白,陈少白浑身哆嗦着:“我在澳门半生,你竟容不得我。”心中悲哀的想,花面狸个扑街坑我,原来我今日是自投罗网。 “有些事不是你能碰触。”韩秉青说了一句除了他父亲和张宗昌,其他人都不懂的话,直接挥手。 陈贞至等立刻进来,陈贞至和鬼脚七后来也处的很好,给他面子提醒了下,鬼脚七恍然立刻强迫的扶起陈少白向外走去。 众人看着来时意气风发,仿佛和韩怀义交情深厚的清末四大寇现在失魂落魄的模样,前后不过眨眼功夫他就老了十岁。 韩怀义等陈少白出去后和张宗昌道:“一个陈少白,一个张镜湖。说起来陈少白的名望更早,为何我辈只认张仁奎公为尊。” “老头子不像刚刚那个扑街。”张宗昌也开始学粤语,和韩怀义其实是和在场大家在说:“镜湖公无论在辛亥时,还是在后来,他分得清是非大局,也从不倚老卖老,妈的比的,刚刚陈少白和大少爷罗里吧嗦,不是我现在从良了,换前几年当场打死,他咬我鸟呢。” “一个人要认得清自己的真正地位,别人叫你声哥你就当真,呵呵。”韩怀义道。 韩秉青则笑了:“花面狸才是真聪明,他以商业名义说服欧阳认可我的进入,下面的事本就是他在打理,他也烦陈少白这种,所以咯。” 三人说的话里藏锋,敲打的本地字头在桌人物都不寒而栗。 他们看太子青把香港搅的翻天覆地之际,一步闲棋便逼的澳门名流陈少白彻底离去,尤其扁担柴在想,当时要是自己走错一步,会是怎样。 路上,陈斐利在劝颓废的陈少白:“叔叔,你都多大年龄,还折腾这些,岂不是自讨苦吃。我这个没脑子的都分得清,不要在阿青他面前玩鬼,要不是这点,我上次本该帮潮州佬呢。” 陈少白满心不甘着:“是我帮花面狸将名册做出的。” “你既要做事就放下身段,这种不上不下,又有何用。”陈斐利无意讲出句真理。 陈少白悲声长叹起来:“澳门都不得归!好狠。” 陈斐利却在想,你还是走吧。 陈少白在澳门的时候,陈斐利没有少受气。做事也常常要听他安顿。问题是,陈少白并非江湖人做派,所发指令往往让人不解。 而陈少白又爱指手画脚倚老卖老,呼和起泗孟双星等都如仆役。他其实在澳门很不得这些人的喜欢。 今日韩秉青发作将他驱逐,澳门字头,包括陈斐利都暗中鼓掌。 这却不是陈少白能知道的了。 第545章 555.谁有你这么多花头 第545章 555.谁有你这么多花头 人就是这样,有些货色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一生的失败之处。换做任何一个有陈少白的资历,最不济也能做到孙传芳之流的地位。 偏偏他,最高职务不过是个军政府顾问,还是求来的。 其中缘由,不禁让人不屑又遗憾。 功业成空,名望成空,看着自己这个失败的叔父,陈斐利记起他告诫自己的诸多话,忽然纳闷,为什么他说的总那么有道理,做起来却连自己也不如。 比起香港的腥风血雨,澳门字头的权利过度风平浪静的很。 一处理好事,韩秉青便去那边请袁克文胡适一起来。 结果被袁克文逮到问:“你那七个老婆呢。” 韩秉青头大如斗的道:“那都是开玩笑的。” 花国状元最恨这种吃了不认账的,他痛心疾首的教训韩秉青:“这些女子都是不容易的,要是生在富贵人家就是另外一个命运。既能相识相遇便是前世的缘分,缘分散尽时也不可辜负,要好言相对重金赠给才对得起良心。” “我知道我知道。”韩秉青要疯掉。 袁克文跺脚:“秉青,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我实在没有碰过。” 袁克文立刻看向胡适,胡适也一脸不信,袁克文因此大发雷霆:“小儿无赖!承认又能如何,难道是丢人的事情,那边那位悍妻如虎,他羡慕你都来不及。” 胡适顿时郁闷了,干嘛说我。 韩秉青没辙,只好任由袁克文揪住,保证后灰溜溜的找来嘉欣,嘉欣一听韩秉青要她们去见韩怀义,都羞射起来,韩秉青没好气的骂道:“慌什么东西,等会吃饭的时候去逐个好好的敬酒便是。” “那我们都说是你老婆,不好吧。”嘉欣揪着衣角,自己都觉得太做了。 韩秉青当场气绝:“怕什么,反正老子名声都没了,不是叫我拖鞋青吗!” 他跑走留下一地银铃的笑声。 过不久,当菜肴流水一样上满后,便有六个素衣姐妹围着一只鹅黄衣衫的嘉欣出现在饭厅门外。 她们进门的一刻韩怀义都傻眼的立刻看向儿子。 韩秉青板着脸道:“第一个是嘉欣,其他都懒得记名字,便叫小二,三,四五六七称呼。” 然后道:“你们来敬酒,这是我父亲。” 嘉欣等连忙过来,围住韩怀义,见惯生死的韩怀义遇到这种阵仗也懵逼,唯独袁克文在边上鼓掌大笑:“你这做阿爹的难道就不给点见面礼吗?” 七个,怎么给。 韩怀义苦笑着对儿子道:“饭后就补上。”嘉欣等喜笑颜开:“谢谢韩先生。” “叫什么韩先生吗,应该叫公公。”唯恐天下不乱的张宗昌亢奋的道。 “公公。”小七傻乎乎哼了声,其他姐妹都哑然,她扑进嘉欣怀里,七朵金花立刻笑成一团。 韩秉青板着脸继续介绍:“这是克文叔,这是胡适先生。” 嘉欣惊喜的道:“克文叔,我早就听过您的大名。” 袁克文毫不稀奇这种崇拜,和蔼的道:“要是秉青欺负你,你告诉我,你们也是,看我怎么收拾他。” 花国状元怜香惜玉起来没完没了,韩秉青赶紧去扯嘉欣:“这位是张宗昌将军。” “啊,张将军。”嘉欣忙又带姐妹去忙,她也知道三不知的大名。 等会其他字头兄弟又轰然起来回敬,一番闹腾后,她们去隔壁桌上坐下,这边还在拿韩怀义调侃,说他爬灰都要累死,当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一代更比一代强云云。 平野茂默默的站在百乐门的大门外,他身后车内坐着的渡边听着里面隐约传递的欢声笑语,想想,还是提起拐杖坚定的推开了车门:“你留下,我自己进去。”他说完便向内走去。 笃笃笃,拐杖的声音如同钟摆,下午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斜长,不知不觉当年在汉口的英俊青年已经变了容颜。 十分钟后。 韩怀义陪他坐去茶室,渡边将拐杖如剑横在膝上,他的腰杆依旧挺直,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显得狰狞。 韩怀义还记得在汉口初见他的样子。 已和现在,截然不同。 “查理,为什么不见我。”渡边问。 “我也不知道啊。”韩怀义实话实说着。 “晴子还好吗?” “非常好,迈克很出色,她很欣慰。” 韩怀义有将家人照片贴身收藏的习惯,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全家福递去,渡边接过低头仔细的看着,黑白照片里自己幼年时的姐姐笑的委婉动人,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亲昵的拉着她的胳膊,那可以算是他的外甥。 仔细看了良久,渡边将照片递回,又问韩怀义:“为什么不见我。” “你烦不烦!” 渡边笑了:“就算敌我两立,我们还是家人不是吗?我得知你来到香港的消息后,既震惊又喜悦,查理,你算一算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吗。” “张作霖是不是你做掉的。” “不是,也不是我主使的,但我承认在行动之前一日我得到了消息。不过就算我能联系上你我也不会说的。” “那就好。” 渡边也从衣服里抽出一张照片来:“怀义,这是我的女儿。” 韩怀义接过去细心的看,从那个巧笑倩兮的少女的眉眼间他发现了晴子的影子,韩怀义也笑起来:“他麻的,我就知道,其实你是喜欢晴子的,所以在汉口才喝成狗,不要以为我完全不懂日语,你念叨过她的名字。” 都已人在中年了,提及少年时的心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渡边这次不再否认的道:“是啊,我的妻子很像她,如今我很爱她和我的女儿。” “女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如果你每天和她一起,并对她掏心掏肺,她往往会屏蔽对你的爱情感知。如果说当年你有机会的话,也是因为自己的愚蠢,才使得晴子将你当成了亲人。” “谁有你这么多的花头。”渡边没好气的转移话题说起正事:“怀义,秉青在香港是你的安排吗?” 第546章 556.给我挖出来 第546章 556.给我挖出来 “不是,他喜欢这里,或者说他喜欢离开我的羽翼。” “迈克也是这样的性格?” “不,迈克更像晴子,温和之下有不为人知的执念。” “晴子是这样的吗?”渡边惊讶极了。 韩怀义得意洋洋:“所以她是我的妻子。” 渡边实在受不了他的屡屡炫耀,拿起拐杖作势要打,口中道:“我如今在台湾负责东亚军情,怀义。” 说着他严肃了起来:“让秉青离开吧。” “最近吗?”韩怀义问,渡边知道他的意思,渡边摇摇头:“迟早的事情,但我不确定。” 他这么来交底真正是违背了自己的宗旨的,他也知道,这些在韩怀义的人脉消息面前算不算什么,不过态度证明了他的心意。 韩怀义领情了,对他道:“方便的话,让女儿去我那边吧。” “恩?” “我不想和你辩论东亚局势的最终结局,但你我都不能否认大洋彼岸才是真正的净土,其实我更希望你也过去。” 渡边沉思了下,说起其他的事情:“如今的经济危机状况初现,你有什么对策没有。” “你也有这样的预判?29年将是寒冬的开始,这将更加促进矛盾的爆发。大到国家小到人和人之间,利益是一切矛盾的根源。对此我没有任何的对策,唯一能做的就是收缩产业,不再扩大经营。” 渡边明明想问的,是他对经济危机下国家方面的对策,韩怀义乱丢太极说自己的私事,渡边也无可奈何。 不久韩秉青进来打断了渡边的造访,因为袁克文身体有些不舒服,渡边听完只能留下封信先告辞,韩怀义则急急忙忙去看袁克文。 袁克文躺在床上脸色越发的蜡黄。 “吃坏肚子了?”韩怀义关心的问,边上的张宗昌道:“不是,给气的。” 谁能给袁克文气受,韩怀义纳闷的左右看去,胡适铁青着脸色递上一本马经杂志,初看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胡适指点下,韩怀义才看到里面有一篇小说连载,文章里有骂袁慰亭之事。 韩怀义心想,克文的心胸应该不至于啊。 张宗昌嚷嚷起来:“这个家伙写这书时,还请克文叔题了字!” “什么?”韩怀义意外了。 袁克文这才开口,气咻咻的道:“我是给骗了。” 南下之前他寓居天津,因为手头钱财又短缺就做题字润笔,写了四十副春联,还有写字帖后,一个叫陶寒翠的文人登门递上本《民国艳史》,袁克文是风流性子见对方文笔不错写的也贴实际,显然是欢场同道,因此还减半题字。 这件事他做完就忘。 怎想到今日在香港,竟见民国艳史连载的内容中居然大骂袁世凯,将袁世凯说成西门庆之流。 俗世说袁慰亭是非,他可一笑了之,因为不涉私事。 这种却是直接的人身攻击,且还骗他题字,换做谁的心胸再大也要气死,韩怀义感同身受的勃然大怒,直接将杂志砸给儿子:“你看着办,给我挖出来!” 韩秉青也是盛怒。 韩秉青这一生敬重的人不多,袁克文是其中之一。 太子青这就出门招来陈贞至将事情告诉他,随即安排下去。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巧。 被咸鱼彪殴打海扁的申报香港分部记者陈洁金此刻正在头大如斗的应付来自江氏马经的纠缠。 这个说跑马下赌的的周刊,除了说马经经验之外也刊登些市井里喜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翻开第五页说的正是袁世凯。 来人口水横飞着:“陈先生,您在业内有好大名望,然而申报的薪资却不过如此,你不要看我们的杂志小,但我们的杂志在销量上比申报不差。你要想想,我们的成本才多少是不是,所以我才开得出双倍的价格请你。” 陈洁金没吭声,翻阅文章后皱眉道:“这文章的作者说,他还请袁克文先生题字的?” “哈哈哈。”提到这个事情来人就笑。 他得瑟着:“不错,陶先生是个风趣人,看不惯袁世凯祸国殃民,便有心戏弄他的后人,因此特地去找袁克文写了题头,回头便来继续他老子的丑事,还别说,这效果可是极佳的,想那袁克文知道也要气死吧,哈哈哈。” 他满嘴的黄牙,油腻的镜片后面的眼神肤浅而无度。 陈洁金却是有节操的,沉声道:“先别说袁慰亭谈不上什么祸国殃民,就说他是,那对他不爽可以去找他是不是,却在人死之后戏弄一个从无恶行的袁克文,这算什么本事。” 又对来人道:“赖先生,你的观点我不认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贵刊我是不会去的。” 登门请他的这位姓赖,正是马经周刊的经理。 他是奉老板的命令来挖人的,其实本身未必热衷,闻言也就借势发作起来:“陈先生这个话我不堪认同,父债子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陶先生戏弄权贵才是真本事。” 陈洁金见他本相毕露,厌恶至极道:“好,他有本事行吧,只怕没袁克文的真名气。” 赖经理不开心了:“陶先生很得我们老板看重,现在就在准备第二本书,要写蒋志强新婚妻子和张仁奎的往事,他掌握诸多民国人物秘闻,这本书一出必定一炮而红,袁克文和他比又能如何。” 陈洁金也是醉了,骂起来道:“靠咬名人上位的蠢材也得你老板看重,你老板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赖经理更怒:“名人不就是用来咬的吗?这是新闻生存的不二法门!好,陈先生你既看不起我们,我还看不起你,陶先生现在就在香港,我这就去告诉他,让他也让你成名。” 尼玛,陈洁金火的直接拿镇纸砸去,赖经理却是出来混的,随手挡住而后一拳照脸打的陈洁金眼镜都飞出。 两个人客厅里的闹腾让陈洁金老婆看到,她是个悍妇,见状风一样扑来对赖经理就抓,赖经理猝不及防被她爪子上脸,见血后直接一巴掌打去,悍妇却是真有点本事,竟然缩头躲过横身撞在他怀里,然后双臂狂舞,上扣眼睛下扯蛋,姓赖的只得落荒而逃。 第547章 557.干乜 第547章 557.干乜 这个过程里陈洁金还在地上拼命摸眼镜。 他老婆没好气的去帮他捡起,然后虎着脸收拾桌子,陈洁金心惊胆战的解释道:“我实在是气不过这个小人。” 又道:“他给的工资是高,但是…。” “但是个屁啊,你去做我才看不起你!这种损阴德的事情不好做的,名声都要臭掉。老娘瞎了眼嫁给你,吃的苦水狗都不吃,也就图你有文化是个好人,如今你要是连好人都不做,老娘还不如一刀剁死你。” 他老婆骂着骂着想到辛苦处呜呜的哭起来,到底是女人,刚刚护夫心切才勇敢撕打,也吃了对方几下疼的很,一委屈眼泪就流不住。 陈洁金是疼她在乎她的,慌忙给她擦拭又去收拾,嘴里碎碎叨叨的保证:“我一定会努力的。” 他都已经四十出头,文弱死板,能有什么翻身可能吗?妻子听的心酸更甚,忽见陈洁金不小心将手割破,又不禁心疼喊道:“你去坐着呀。” 陈洁金只能呐呐的坐回无言之际,他老婆问他:“你说路上给咸鱼彪那个扑街打了几下,他认出你后就跑掉了?” “是嘅,这个扑街认出是我就跑了,真正没出息的东西。” “阿彪我也认识,他虽然顽皮但不害人坑人,邻居家的飞仔都说他现在混的风生水起的。” “怎么可能。”陈洁金说的很不屑,却想起咸鱼彪跟着袁克文的事,忙一拍大腿:“好险。” “怎么了?”他妻子问。 陈洁金就将自己被咸鱼彪打的内幕一说,他妻子顿时跳脚:“姓赖的不是狂妄还欺辱人吗,走,找阿彪去告诉他情况,看这个家伙还猖狂。” 夫妻两正说着,院子里呼啦一下丢进七八块石头好险没打进来,他们吓愣住之际外边响起赖经理的嗓子:“扑你阿姆的,死泼妇冚家铲,出来啊,找七八个靓仔抡你要不要。” 然后就是群起哄的声音。 陈洁金听的浑身发抖,他妻子拿起菜刀冲出去,看到那个赖经理真带了七八个人堵在街对面,看到她出来,一个小子立刻做呕吐状,说这样的丑女人脱光都没兴趣碰的。 陈洁金忍无可忍冲出来刚要喊,他妻子却有小人物的智慧,回头瞪着他道:“不要说漏。” 陈洁金也不是笨蛋,一下反应过来,但这样的侮辱是个男人都难遏制,好在周边街坊听到动静出来,尤其他们隔壁的飞仔也是混字头的,拿了把砍刀走出来喝道:“你们边个字头的来这里搞事情!” “你混哪里啊?”对面带头的很叼的样子。 飞仔火了:“你阿爸字头和利群,跟的大佬是湾仔苏,你想点样?” 对面一听缩卵,道:“哎,原来是苏哥的兄弟啊。” “普你阿姆。你是边个,大佬是谁?” “我,我是跟元朗的菜…” “乡巴佬也敢来中环闹事?”地域歧视真正无处不在,听这几个扑街是元朗乡下的,飞仔立马冲过去,对面当即逃命。 飞仔气喘吁吁的在原地乱砍几下后收兵,回头大大咧咧的和感谢自己的陈洁金夫妻道:“陈叔,没事拉,大家都是邻居嘛,应该的。” 陈洁金很激动:“飞仔,我睇你真是威风,咸鱼彪个扑街昨天打我,你能帮我打他吗?” 飞仔大吃一惊,彪哥打的你?刚刚的意气风发瞬间不见,板着脸:“彪哥打你肯定有他的道理拉,陈叔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 背后一巴掌打来:“扑街,又在外边惹是生非,给我回去泡面啊。” 看飞哥给他老豆打跑,陈洁金无语的扶了下眼镜,那飞哥的老豆来和他说:“陈森,我儿子为你打斗,要是有人来复仇点办?你文质彬彬怎么惹出这些事情。” “喂,我要你儿子出街的啊!”陈洁金的老婆立刻发作。 逼走刻薄街坊后,她和丈夫道:“走,去找咸鱼彪。” “这,这不好吧。” “我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咸鱼彪既跟着大人物,你又是为大人物出头,这个情分就要说出去,人家必定会提携你的,这是你翻身唯一的机会。” “…。怎么会。” “有人骗你题字,然后写的东西居然是在骂你老豆,你还要和他打?” “当然!我是文人,但我也有血气。” “扑街!你都能这样,何况人家!走啦,早点去说不定还能混顿晚饭,哎呀,早知该让那些扑街再打你第一顿,弄的越惨才越好,这菜刀我也带着,这可是我们夫妻为大人物出生入死的铁证!” 这时的袁克文还躺在床上哼哼。 反正有韩怀义出来帮他了,他就不生气了,不过怀义要是做的不好,他是不会下床的。 浪荡半生单纯半生的他越到后来越是随性,自家大哥不给力,他现在已彻底当韩怀义是自己的长兄。和自己长兄,父亲的托孤之人客气什么?自然要撒泼打滚才行。 韩怀义见惯人心却不懂这公子王孙的心理,只能随他折腾,自己去亲自坐镇撒出网找那破杂志的情况。 他并不担心儿子的能力,他现在只担心一点,要是那个扑街杂志主编没有和作者直接联系,只是搞的盗版怎么办。 奉命守护袁克文的咸鱼彪继续忠心耿耿在堂下。 身边左青龙右白虎各只爪牙的都已当自己是御前侍卫,跟着他们的忠勇伯站岗。 街头走来一对夫妻,女人手里还有刀。 咸鱼彪一看就尿了,卧槽,这不是四眼陈叔吗,他知他老婆的凶悍,慌忙喝斥手下:“去挡住,问我就说我去元朗了。” 可惜陈洁金的老婆眼尖,已经看到他喊起来:“阿彪!” “…干乜,你们是边个啊。”咸鱼彪立刻做不认识他们的样子,实在很紧张。 陈洁金气炸:“阿彪,你个扑街,我是你陈叔。” “什么陈叔呀,你是边个啊,不要乱讲话,我在执行任务,你先退下。” 陈洁金不由凌乱,阿彪讲话怎么怪怪的,他老婆道:“阿彪,你来,我给你场富贵。” 第548章 558.大佬苏我一句话就来 第548章 558.大佬苏我一句话就来 女人一手菜刀一手丈夫,丈夫还鼻青脸肿的。 咸鱼彪过去才有鬼呢,要是当着字头兄弟面傻逼逼的跑去给女人砍死,岂不成江湖上的笑柄?因此他拼命摇头:“你们赶紧走,这里惊扰不得。” “我知啊,所以我给你场富贵。”陈洁金干脆走了过来,咸鱼彪大惊失色立刻提刀在手:“不要逼我砍你,我真砍哦!”好在这时张宗昌听到动静探出脑袋来:“草拟吗的,你搞什么东西在!那老娘们怎么要砍你,你是不是上了人家女儿!” 咸鱼彪面如锅底,灰溜溜的道:“是我老豆的朋友,今日护驾的时候打错了他,现在来寻我麻烦。” 张宗昌最喜欢热闹,大乐:“还有这事,大家都把家伙放下,坐下聊聊呢。”咸鱼彪死的心都有,但几分钟后他就振奋了:“陈叔,你说的真的?” “现在叫我叔叔了?”陈洁金气炸,这种小人!他老婆却眉开眼笑:“阿彪,真的啊,你陈叔为这件事都被人家打的好惨的。”她虽然是和咸鱼彪说,眼睛却看的是张宗昌,那媚眼虽只表示为袁克文的付出,张宗昌都不寒而栗。 那边的茶楼里还在吵架。 “他是跟湾仔苏的,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元朗的字头确实不如利群威风。” “就算没有利群威风,我花钱请你们办事,你们就丢下我不管?” “赖明昌,你不要和我们推诿,这样,看在你也被惊吓的分子上,我少收你一百。” “五百。”大名赖明昌的赖经理叫道。 他拍胸脯花一千块来欺负陈四眼纯粹是吃饱撑的,其实也是受不了悍妇的羞辱,结果没想到那个扑街的邻居竟然是字头人物,这让赖明昌更加的郁闷。 对面几个元朗乡下的矮骡子心疼五百块,怎么也不肯,最终发火说要是不给他们就动手打,赖明昌急了,这厮也不是善茬,拍桌子道:“好,你们要钱是吧,尽管来抢,我赖明昌说话算话,只要你们今日不弄死我,明天我就花二千去办你们!” 他如此光棍倒镇住了一群扑街,就在几个元朗的乡巴佬面面相觑之际,茶室外响起声问:“有没有见过几个…” 问话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湾仔苏,他眼神扫过这边立刻笑了:“是他们吗?”跟在他身后的飞仔点头哈腰:“正是。” 他真是跟湾仔苏的? 几个元朗的小子都怕的发抖,立刻将赖明昌丢掉说:“大佬,不关我们的事情,是他叫我们去,但是那位大哥好威,又提到您的名头,我们就走掉。” “走掉?分明是被我一个人砍你们一群!”飞仔恶狠狠的瞪着他们然后指着赖明昌:“过来。” “干乜啊。”赖明昌小脸发白眼睛乱转,没等他想诡计,身边几个居然压住了他:“我抓到了,我抓到他了。” “是我抓住的。”“我先出手的。”“我扯着他的衣服呢。” 湾仔苏啼笑皆非上去拳打脚踢要他们全滚蛋,然后揪起赖明昌:“这杂志是你家的?” 马经拍在桌面,赖明昌颤声道:“我只是替老板挖个人,陈四眼他不领情还骂我,我气不过才报复一下,大佬,我其他事情都没干过。” “再说没有!”飞仔大喝。 道上和警署里遇到事都一样,先威吓一顿,总能吓唬出些东西来。 被飞仔这嗓子之后,赖明昌果然承认,昨天他在汽水厂那边嫖娼后没给钱跑掉的,湾仔苏对他这些烂事才不感兴趣直接问他:“这文章的作者在哪里,带我去搵他。” “呃…”赖明昌茫然的看着民国艳史的故事,胆怯的再看向湾仔苏:“大佬,这个是我老板的朋友,我不知。” “那就带我去搵你大佬啊。”湾仔苏骂道,一耳光打去直接将这混账拽到街面又几脚塞进车,鼻青脸肿的赖明昌只能指路。 留下飞仔叉着腰教训那几个元朗来的:“现在知道我的威风了吧,大佬苏我一句话就能叫来。” “是是是,不知大哥怎么称呼。”“飞哥拉。人家刚刚说过。” 几个家伙议论几句后立刻喊:“飞哥。” “恩。”飞仔很满足这种称呼,大刺刺坐下不再说话,那几个小子只能站在那里畏惧的看着,等了半响,飞仔终于不耐烦了:“你们这些扑街这么不懂事,就不要怪我了。” 他掏出刀丢在桌上:“一人一只手滚蛋。” 对面几个吓尿,求饶不已。 边上的茶馆老板拍马屁提醒:“你们这些冚家铲,既得罪了大佬也不送点茶水钱,难道还有大佬请你们饮茶呀。”顺便掏出烟递给飞仔:“抽根烟,飞哥,其实呢,我也是出来混的,我虽然不是字头,不过我跟咸鱼彪很熟悉。” “啊,你个彪哥是朋友啊?”飞仔气势顿收。 茶馆老板自然不会说咸鱼彪来收过数,后来他找十三妹将那个扑街说服的往事,淡然的道:“我常常和他一起吃饭的,你知道十三妹吧,就是之前在石板路后开祥记的那家。” “我知啊,我也去过。”其实飞哥没去过。 随着太子青的风生水起,他抵达香港的第一站的大姐大十三妹也为人所知,那里虽然不再开,可是阿婆还靠故事卖烟呢,反正现在没有人敢不给她钱。 茶馆老板一听,觉得不能太乱吹,就说:“我和彪哥呢其实是通过十三妹认识的,因为十三妹跟我老婆是发小,当然,她们女人没有发小一说,总之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拉。” 这样啊,反正不能得罪,于是飞仔去和那些元朗小子呼呼哈哈一顿,令人悲愤的是,这几个小子好处还没拿到赖明昌就给带走,飞仔废诸多口水居然只搜出他们身上的十六块七毛四。 其中最大额的十块,还是其中一个小子私藏在裤裆袋里的。 这把钞票连茶水钱都不够给。 飞仔不由大骂说:“你们给老板好好做事打工,什么时候让人家满意,才可以走。”随即脚底抹油跑掉。 第549章 559.就是他 第549章 559.就是他 茶馆老板晦气的只能将火发在几个扑街身上:“你们也知拉,刚刚飞哥也是敬重我的,也晓得我的背景,如今你们喝茶都不够给钱,点办啊。” “我打工拉。” “打工?你们是赔罪啊。” 茶馆老板先声夺人的将工钱压缩到最低后才神清气爽的上楼,留个老伙计在这里看押几个扑街打扫。 这边的闹剧结束之际,赖明昌正带湾仔苏抵达了他老板的住处。 临街的老银铺二楼就是马经的总部。 走过黑暗的楼梯,湾仔苏去将一脸眼屎的江大龙揪住啪啪啪五个耳光甩醒后直接从楼梯上丢下去,留床上还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惊恐的看着他,对眼后那女人叫道:“苏哥。” “你是边个?”湾仔苏问,突然想起,这个女子是阿珍之前的朋友,抓花柳仁那晚就是这个贱货惹出的事情,刚要发作,那女人叫道:“苏哥,我知道他藏钱的地方。” “…。” 那女人也不管了,撅起屁股爬下床将衣服收拾下,就去掀床铺然后翻开板果然找出把钥匙和单据。 “他都将钱存在渣打的保险柜里,我也是跟他几天才知道的。” 近在咫尺的女人身上还有股男人遗留的味道,湾仔苏厌恶的推开她:“你还知道什么,他既做马经的老板,点会在这里,他的工厂呢。” “这个扑街哪里有厂啊,都是找其他人家印刷加工。” “仓库总有吧。”报刊发行的仓库是必须要有的,不然工人怎么提货。 那女人道:“有,租在隔壁刘妈的空房。” “那些编撰呢。” “好像都是他约出在前面惠丰茶馆谈事,一手交稿一手给钱。” 湾仔苏见问不出什么,夺了她手里的钥匙和单据下楼,那女人急忙跟上喊道:“苏哥,我做错过事得罪阿珍,但我是无心的。” “我知拉。”湾仔苏敷衍着。 那女人急忙扑上来死死抱住他:“苏哥,我既得罪了她就得罪到底,我以后跟你好不好。” 没等湾仔苏说话,她就急吼吼去摸湾仔苏的胸口:“苏哥,我肯做的,只要你要我随便你怎么玩,便是给你玩上一天一夜我也肯的。” 尼玛,湾仔苏一听就硬,不过再想想就软,猛崩开她的双臂冷声道:“去洗洗拉,死三八,我会缺女人?” “可是没有我浪啊。”那女人不死心:“阿珍有我骚吗,她肯为你吹吗,苏哥,我能舔的你直接出货呀。” “滚滚滚。”湾仔苏恶心的直哆嗦,随手掏了一把钞票砸后面:“给你的好处,话不要乱说,不然你就死定。” 看他蹬蹬蹬的下楼,那女人去蹲下捡钱,恨恨的骂着:“扑街,迟早给人砍死。” 然后起身去照镜子,镜子里的那张脸其实清秀,她摸着自己的胸暗地发誓一定要靠着身体混出个机会,将这些王八蛋都玩死,当晚这个贱货就去了百乐门应聘不提。 下面的湾仔苏将江大龙又一顿海扁,总算挖出了有价值信息。 那个叫陶寒翠的混账确实就在香港。 在北方,有诸多北洋势力遗留,他是不敢发文的,思来想去这厮就打着旅居天津熟悉各路人马的名号,拿着稿子来了这里。 到处找出路的时候,他手里头牌就是袁克文为他题字封面的民国艳史。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诸多文人是有节操的。 看到袁克文题字而内容是编排袁世凯私事,诸多人当场作色拒绝。 唯独江大龙看到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这厮要买断,陶寒翠却不肯,说这是无价真实,江大龙直接他说破:“你妹的无价真实,先吃饱饭再说,这样我养着你,这本书之后你再写些大人物的事情,把我的马经销售拉上去,你也发达我也发达。” 当然江大龙和湾仔苏是不会这么说的,只说自己看他信誓旦旦才敢买下,还很敬重的将那厮养着,就在哪里哪里。 湾仔苏道:“走拉!”顺便吩咐小弟,把这厮库房里的存货都搬走烧毁。 江大龙呼天抢地着求饶,湾仔苏是什么人物,心如铁石的当场将他胳膊打断,警告道:“你再敢出声我就将你另外只胳膊也打断,要是你乖乖搵到陶寒翠,我便放你一马,让你继续再做马经。” 此时的陶寒翠还在呼呼大睡。 他靠编排名人隐私换得落脚之处后,随便写写都能换钱,于是整日花天酒地。昨晚他去旅馆附近的窑子里找了两只站街,许下好处拽人家进来后,喝酒作乐啪到不举才躺下。 当时已经天明,现在即将傍晚。 陶寒翠正在梦里遐想自己来日的发达,门忽然被轰隆声踹开,两个陪睡的女子吓的尖叫起来,江大龙道:“就是他。” 惊的坐起的陶寒翠茫然着:“江老板,催稿?我已经写好了。” “在哪里啊,我是他的大老板啊。”湾仔苏道。 陶寒翠懵逼着:“啊,你才是真正的老板呀,那你知道他给我多少钱吗,他肯定坑你。” 这特么还没睡醒就卖战友,什么玩意,江大龙都气疯掉,干脆任他表演。湾仔苏脸色一变:“过去的事不提,以后你和我直接谈,我问你,你的稿子呢。” “有啊有啊,都在,我新书都写好大纲,名字就叫民国艳史2。” 他一骨碌爬起来晃荡着蛋去翻柜子,还别说,这厮虽然浪荡无耻,但对自己的吃饭本钱很在乎,那行钢笔字写的很清爽,湾仔苏哪里看得懂,直接问:“你要几多钱?” 江大龙插嘴:“大佬,我给他谈好的。” “你收声。”湾仔苏道。 陶寒翠狂喜,忙说价格:“在下是仁义人,也看老板您爽气,这样,第一部我写的袁慰亭的故事,价格也就三百大洋。第二本我写的却是蒋志强夫人的事,这人可活着呢,我是担风险的,我一口价五百。” 他准备人家还价,想不到湾仔苏说好,之不过要他的老板做主。 第550章 560.我想知道 第550章 560.我想知道 这下陶寒翠真懵逼了,就这么个破马经背后到底多少老板,申报都没这么复杂的管理关系吧,不过当湾仔苏揪他上车又给他两耳光后他就醒了,总算明白自己该是得罪了人,只是谁在香港为袁克文出头还找的到自己? 想想他就怕,湾仔苏冷眼看着他:“紧张呀,紧张可以跳车呀。” “大,大佬,敢问您是?” “你阿爸。” “你阿爸…不不不,啊!”这个煞笔脑子跟不上,居然以为湾仔苏真叫“你阿爸”,湾仔苏当即在车里和他震动起来,过了半天,陶寒翠又开口:“大佬,能不能让我知道,我得罪了谁。” 湾仔苏呵呵着:“你阿爸我只是办事,边个知你得罪的谁。”突然一巴掌打去:“谁是你阿爸,丢份!” 袁克文是在晚膳前得知那人已给抓到的消息的。 韩秉青恭敬的和他说:“克文叔,人抓到了。” “这么快?”袁克文吃惊的很,韩秉青笑道:“也是巧,他正在香港。” “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袁克文深吸了口气,怒上胸膛:“我要当面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克文叔,这些事交给我来办吧。”韩秉青劝他,袁克文摆摆手:“我这辈子没有发过什么脾气,但这件事我一定要出气。” 韩怀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理解。” 有大哥撑腰袁克文就和侄儿瞪起眼睛:“听到没。” 韩秉青哭笑不得的道:“好,那您尽管吩咐。”掉头对父亲道:“那件事已经安排好,月生哥昨天就接到人了。” “那就请他们在上海等着,我们走的时候北上接一下吧。” 袁克文纳闷着:“什么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过问这父子这种隐晦对话的,但他地位不同,何况和他有关。父子两个交换了下眼神,韩怀义恶狠狠的道:“你说呢,我已经安排月生将你的家眷尽数接去上海了。” “啊?” “包括你乱七八糟十五个妾。” “十六个…”袁克文说完神色黯然:“是了,是十五个,温雪已走了。” 温雪曾是他的妾,因为看不惯他“酸气太甚,知有笔墨而不知金玉。知有清歌而不知华筵”决意离开王府。 袁克文百般阻止无效,在无奈之余大叹“惆怅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尘。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 又凑了大把银子相送,真正是浮华落尽仍有淳情。 而这个特立独行的女人是唯一主动离开他的,所以念及此女便是花国状元也遗憾。看他这幅怂样,韩怀义直摇头:“知道了。” 袁克文一惊:“你不要去为难她。” 父子看他都这个地步了,居然还这般做派,都心想要不是真风流,岂能成真名士。 韩怀义道:“你遗憾的我就去做,接来后你们还是合不拢,她再走我也对得起你。至于她怎么想,关我屁事。”这则是一种蛮不讲理的霸道关心,又别有种英雄豪杰的做派。 袁克文有心拒绝但舍不得,韩秉青哈哈一笑,却没嘲讽的意思。 韩秉青看着父辈的兄弟之间浓浓的感情,想到让克文叔气的失态的陶寒翠,眼底的寒光闪过,这时门外响起湾仔苏的声音:“阿青,那个扑街我给带来了,点办?” 陶寒翠看到袁克文的第一眼起,整个人就傻掉。 再无耻的人也是有基本的羞耻心的,他利用袁克文的名头宣传自己骂人家老子的书获利,这种行为违背良心,但往日都深藏心底,他怎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袁克文本人。 看着这个畜生,袁克文并没有说话。 他不爱凡尘俗世,不代表不知道人心,要不然他也不会全心全意的信任韩怀义。对陶寒翠这种人来说,袁克文知道,自己丢份的骂他打他几下,也没有意义。更没必要质问什么,还好有怀义啊,他会帮我出气的,袁克文想着这个念头,不屑的闭上了眼睛。 韩怀义果然了解他,道:“带走。” 亲自押着这畜生的韩秉青立刻将试图哀求却给堵住嘴巴呃陶寒翠拽了下去,百乐门的后面有一道围绕着的人工河沟,青石临水,仿苏州的亭台南国别有风味。 韩秉青直接将这厮拽去亭台里,松开他的手。 一松开,陶寒翠立刻从口中拽出破布哀嚎起来:“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韩秉青哪里有心思搭理他这些废话,对陈贞至道:“看你咯,你平时怎么损人的就怎么玩他。” “好嘅。” 陶寒翠看着陈贞至清秀的脸,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寒而栗。 陈贞至请人拿来纸笔,放在石桌上:“好啦,陶先生,我也看你的文章,感觉你文笔相当不错,只是我不感兴趣你的胡编乱造,我现在就想看看你的家事。” “家事?”陶寒翠不解。 陈贞至很认真:“恩,就是你老豆和你老婆,你爷叔和你娘亲,以及你隔壁的老王和你娘亲大家一起制造你,仰或旁观制造你的复杂而激烈的过程,我想知道。” 韩秉青噗嗤一声拔脚就走。 陶寒翠欲哭无泪的看着他,陈贞至变了脸:“写拉!要用心创造才对得起大佬细给你的稿费是唔是。” “我,我。”陶寒翠再不要脸也没法写的。 陈贞至便不高兴了:“你不给我面子,好。我有办法。”他头一歪,咸鱼彪上前拿起背后插着的锤子对陶寒翠的大腿就砸下去,陶寒翠吓得人都弹起,锤子重重砸在凳子上,竟将石凳澎的声砸出个大坑。 看到这凶猛力道,感受着刚刚要是晚半秒起身,大腿还存的擦拭后的滚烫,陶寒翠尖叫起来:“我写,我写。” 十分钟后,陈贞至叹道:“情节不够曲折动人!你只写你老豆和你娘亲的事情怎行,人生是复杂的,你应该如实的表述,并加上当时你老母想偷人很期待的那种复杂心情。” 又道:“再讲,他也未必是你亲老爸是不是,不如这样,你将感情转移到你隔壁叔叔身上,这样你写来就会自然许多。” 第551章 561.拼了 第551章 561.拼了 陶寒翠气的浑身发抖,但怕死,只能继续编造家谱。 又十分钟过去,陈贞至拿起来摇头晃脑看看:“啊,你必须要描叙一些刺激场面才能吸引人注意,比如这里你就该加上描叙你老母皮肤光滑,你爷叔摸上去感觉水多的画面才够,我再给你半个小时,如果你再不让我满意,我就割掉你的蛋。” 他将稿子砸桌面,突然暴怒起来:“写啊!你亲阿爸我还要去吃饭!” 陶寒翠… 胡适不是个迂腐的人,他偷听后笑的打跌跑回去和袁克文说,袁克文一听也笑喷,胸中那口恶气不禁舒缓,整个面容都精神太多。韩秉青道:“克文叔,您放心,我一定让他的名字和家事传遍整个香港和国内。” 袁克文抹着眼泪道:“算了算了,和这种货色有什么好计较的。” 韩怀义却冷下脸来:“你做什么好人,这种货色做事既无底线就该有现世报应!同盟会当年有人侮辱钝初,黎元洪等我一样不肯放过。” “也就是韩先生您有这样的本事,换做他个,也只能任由小人得逞啊。”胡适感叹道。 袁克文也道:“是啊。” “那就让他们去做吧,你不要管了。另外秉青,我在香港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只等你陈虎叔过来谈个事,然后就准备动身吧,我走之后你在这里万事小心。” “知道了。” 父子两个当晚深谈什么无人知晓,第二日陈贞至屁颠屁颠跑来,很亢奋的告诉韩秉青搞掂,他将稿子递出,赞道:“我感觉这位真正是当世的文豪,要比金瓶梅的作者有本事,人家只写西门庆,这人竟然将他老母写成潘金莲,且她和她爷叔,和邻居都有交情。我感觉他小时候出门,满街都是他老豆呀,真正不简单的家庭出身。” 韩秉青知道他故意来闹腾的,还是忍俊不禁。 他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陈贞至道:“我已经约好他之前的老板,就是马经的江大龙,他答应现在就加班加点印刷,一定会在今晚将陶先生的身世告知天下,对了,大佬,我还拍了他的照片附加出去,这次马经的娱乐款的题目就叫,陶家艳史。” “辛苦。” “不辛苦,真正乐趣多多啊,大佬,我感觉我做这些比去砍人要舒服太多。” “滚。”韩秉青忍无可忍。 陈贞至哈哈大笑着转头就走,当晚,字头兄弟等一起帮忙出货,强迫各家茶楼歌厅包括赌档一起推销文章。 杂志登街便引起巨大的轰动,有不识字的兄弟便央求读书人帮忙讲解,读书人读着读着便不方便站起,且个个讲的仔细无比面色潮红。 皇家文化署当局也是当晚知道消息的,不过他们第二日才出来搜查这种肮脏书籍,并申请逮捕该有伤风化的作者。 金文泰是知道内幕的,看着韩怀义的面皮上全力配合,私下也非常厌恶这等小人,于是陶寒翠才说完家里的故事就又上头条。 香港大公报,申报分包,新闻周刊等诸多杂志都刊登出陶寒翠的照片,和逮捕令。 消息一出,陶家艳史更为抢手,下午市面上竟出现手抄本,还有盗版,也不知道哪个畜生和谁有仇,居然将陶寒翠的名字改成对头的名字,引发几次血案。 这事算是彻底闹大。 唯独陶寒翠不知道,他文章写好后就给关在了屋子里面,除了吃喝拉撒,没有任何人对他有任何接触。 一直到第三日,事情已经发酵到报业准备将此奇葩事情发去英国本土,韩秉青手一挥,给陶寒翠放出。 陶寒翠只觉是在做梦,不敢走,生怕背后要给一枪。 是高飞凶神恶煞的揪起他丢出门,陶寒翠等了半天,拔脚狂奔过街后才放松下来,摸摸兜里居然还有些钱,他冷笑道:“这些杂碎,我一定要将你们的侮辱回赠。”说是这么说,其实只是说说而已。 前面有处饭馆,飘来的香味袭人。 陶寒翠这几日只吃了点东西,肚子饥饿,这是人生大事,他便走去坐下后和招待点菜。这正是上客时,何况还有字头兄弟暗地跟着这个白痴,大家都看到他衣衫背后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醒目写着“陶家艳史作者”几个字。 人们窃窃发笑,不约而同不吭声。 陶寒翠是个敏感的人,总感觉有人看他,左右顾盼发现大家眼神游疑,知道肯定有问题,但这里是香港,他一个外地人哪里敢发火,只能先忍着,等他吃好买单出门,门内哄笑起来。 他知道不对,赶紧脱下衣服,看到背后的字手脚都发麻,他又不是白痴,看这场面自己好像已经家喻户晓?正这时,前面几个巡街的在个小孩的带领下跑来,差佬是个年轻后生,看他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厌恶,问:“你就是陶寒翠?” “正是在下,敢问?” “就是你写的陶家艳史?” 周边已经围了太多人,陶寒翠狼狈不堪的忙摇头,装糊涂说:“什么陶家艳史?” “还装,他就是杂志上那个人啊,照片都有的。” “就是他,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为赚钱居然写他老母偷人。” “你觉得,他到底是他老豆的,还是他爷叔的,仰或他隔壁的种呢?” “还需要求证。” 陶寒翠听耳朵里传来的乱七八糟的嘲弄,有白话有北话,浑身都在抖,前面的差佬已经将他按住,拽着去警署,陶寒翠大叫:“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我。” 早几个臭鸡蛋砸来:“有伤风化呀,扑街。” 没多久记者们蜂拥而至,都将这位当国宝围观,有阴损的干脆采访:“请问陶先生,你老母真的和你王叔…” “是你老母!我和你老母!”陶寒翠终于疯了,张牙舞爪扑来,记者大怒去打他,差佬连忙拉偏架,等陶寒翠哭喊说要回大陆,差佬才道:“要回去,可以啊,先等刑期坐满。” “我写我家的事,犯法呀?”他也是拼了。 第552章 562.做人呢开心就好 第552章 562.做人呢开心就好 <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span 第553章 563.压制激进 第553章 563.压制激进 就在田中久一发愣时,外边响起片脚步声。 从平野茂的角度看去,有几条人影龙行虎步的走来,带头的是一个光头大汉,虽然看上去已五十多依旧精神非常。 渡边缓缓站起,开口道:“陈虎先生,您来了。” 广东洪门的陈虎点了点头,眼神锐利的扫过发怔中的田中久一和平野茂问:“就是他们?” 田中久一和平野茂失色之际,渡边摇了摇头:“这些不过是当年的我。” “哼,你想做当年的藤田?”陈虎的语气看上去并不像来帮忙的,可他确实是。 藤田的名字早已成尘封的回忆,唯独在这样的场合才会被军情部的后辈们记起,那个和孙文为友并死在韩怀义命令下的前辈,和青木宣纯一起奠定了远东情报部的基础。 田中久一和平野茂当然知道陈虎的来历。 但他们想不到陈虎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他不是早回广州了吗。 渡边叹了口气:“陈虎兄,我也算你们半个家里人,何必这般冷脸相对。” “难道和你们笑脸相迎?大少爷在香港被你们烦的不轻,怀义没有收拾你们已经算好,结果你们居然还把主意打去他的头上,带进来。”陈虎喝道。 田中久一和平野茂随即看到,自己直属的上司新见正雄竟然给人架了进来,看他血迹斑斑的脸和完全废掉的腿,田中久一和平野茂的心都凉透。 更让他们心凉的是渡边脸上的讥讽:“新见桑,你隐忍了太子青对你的蔑视,不过是为钓出韩怀义这样的大鱼,可是结局竟然如此,你是不是很失望。” “叛徒。”新见正雄的眼中简直要喷火。 渡边哈哈大笑起来:“对,我是叛徒。”下一刻他猛的一拍桌子:“可我这个叛徒的做法得到了陆军大臣的认可!” 这句话惊呆了所有人。 唯独陈虎淡然的摆头,示意手下将这货丢地上,对渡边道:“不是怀义发话,我懒得管你的屁事,好了,就此别过。” 不等渡边说话他便扬长而去。 留在室内的新见正雄瘫在地上,不敢置信的追问着渡边:“你说什么?” 渡边将一封电报抽出砸在地上,田中久一默默的捡起打开来后便移不开眼睛,因为电报确实是无可伪造的陆军大臣签署的建议对新见正雄的处置意见。 当新见正雄看到不禁哀嚎起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陆军大臣凭什么管…。” “真是够了,在你这种层次海陆犹然分家,真正的帝国精英却明白一个弱小的日本唯有团结才能在东亚崛起!你被陆军部在东北的胜利迷糊了眼睛,但你知不知道张作霖的死背后的隐秘!如果不是那个家伙屡屡戏弄帝国,军部又怎么会下此狠手。东北易帜使得中国名义上统一,蒋的政令得到完全和合法化,这是死一个张作霖可以抵消的吗?”渡边咆哮着。 他瘸着腿怒其不争的绕过桌子,拿起桌上的报纸劈头盖脸的抽打呆若木鸡的对方,田中久一等不敢拉扯,听他继续吼着:“北边死了张作霖,南边就要做掉韩怀义,如此你就可以拥有和土肥桑一样的傲人资历了?那你知道内部对土肥桑的处置吗!三年,三年不得提拔!” “什么?”平野茂震惊极了,渡边口中的土肥原贤二是青木宣纯后谍报系统的后起之秀,隐约为系统领军人物,却在张作霖死后得到这样的“赏赐”,真正是太让人意外的消息。 渡边的声音还在室内回荡着:“不错,韩怀义是晴子的丈夫,是我的朋友,但你以为这就是我保护他的原因?错!我是在为帝国争取时间,我是在为帝国保全你们这些蠢货。” 田中久一越来越迷糊,收起了之前的猖獗,恭声道:“渡边桑,请明示吧。” “韩怀义在遍布海内外的青洪帮会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之外,他统领的美国黑手党联盟的力量之强大你们也知道,而他本身和美国各大政治势力的关系却不为一般人所知。除了早期的杰克逊参议员势力,拉斯维加斯蛋糕共享势力外,还有一个强势的人是他的至交!那个人的名字叫埃德加,如果你们记不得,那他还有个名字是胡佛!那是太子青的教父,唯一的!” “…。美国总统?” “蠢货!那是另外一个胡佛!但埃德加的权势更大。他和查理的联合是没有人能抵御的强大力量。”渡边真是够了,这些蠢货主导东南亚谍报却罔顾更大范围的情报,世界早进入牵一发动全身的格局中,他们竟然…。 不过这些家伙说的也没错,埃德加是有想过要竞选总统,并可以成功,但FBI对他来说才是真正不容放手的伟业。 渡边气喘吁吁的坐回位置,新见正雄半仰着头:“就算这样,杀掉他又能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呢。” “帝国的经济将遭受严重的打击,帝国的侨民将遭受没完没了的报复,美日贸易会发生剧变,孤立主义者胡佛正面临的经济危机就会找到另外一个突破口,是的,这些也许不会发生,但万一发生了呢!” “所以你就勾结支那人处决我。” “军部的命令是压制一切过于激进的举措。”渡边冷声道。 新见正雄惨笑起来:“就为一个万一的可能,人生还真是讽刺啊。” “是啊,如果你的激进之源于公心,如土肥原贤二阁下那样,军部或者还会给你一个机会,可惜的是。”渡边的身子向前,双肘放在了桌面,视线穿过那一叠书的上沿刺向这个不是对手的对手,一字一句的道:“我的资历,让你感到了威胁是吗,所以我的关系让你找到了借口,因此你要架空我,我想你和这两位就是这么说的吧,那么军部真的愚蠢到分不清真正的忠诚之士吗?还是说,你的贪婪私心蒙蔽了你的智慧,让你不顾帝国利益而如此妄为!” 第554章 564.你就是 第554章 564.你就是 “解决了韩怀义和韩秉青,整个香港将再度群龙无首,这附和帝国的利益。”新见试图狡辩。 “够了。”田中久一突然大吼起来,他俯身盯着曾经的上司:“在美日贸易的巨大利益前,东南亚的中转利益实在不值得一提!这是刚入门的年轻人都分得清的道理,何况我们有福摩萨在手,真要获取香港,只等欧战开始英国无暇东顾时,派遣一列军舰就足够!新见桑,你该死。” 新见正雄呆呆的看着曾经的心腹。 田中久一毫不避让的看着他:“这件事上我没有私心!” 旋即回头对渡边请命:“渡边桑,鉴于我犯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因为新见桑对我的恩情,我恳请您允许我照顾他的家人。” 渡边凝视着他,田中久一依旧毫不避让的对视,看着他眼中的赤忱,渡边不禁长叹:“帝国有这样多前赴后继的明智之士,真是幸甚。” “不敢。” 平野茂也上前一步:“请渡边桑处置。” 渡边摆摆手:“既如此,还有件事必须要和你们说明。” 他这句话也是对新见正雄说的,他再度站起来,手撑着桌面,低声道:“不错,我是勾结了支那人,那不仅仅是因为此事之前你们都不会听从调遣,更因为,刚刚那位陈虎先生的特别身份。” “什么身份?”新见正雄问。 “孙陈大战,太子青抵港之前,陈虎和他曾帮助蒋志强杀了几个人,那几个人中有位前白俄的苏俄教官,外人不知道的内幕是,那位苏俄教官其实隐瞒了苏联对他的追捕命令。” 新见正雄大吃一惊:“你是说,陈虎竟然是共党?” “也许是,韩怀义这样的人物从来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我也是。这次我拜见韩怀义留下的信里点出此事,并请求帮助,于是陈虎就来了,我想,他们接下来的会面会很精彩,不过这一切已经和你无关了,自刎吧,新见桑。” 拐杖声笃笃笃的远去,就如死神的脚步在前进,新见正雄的双目渐渐的迷茫,他身下污血横流。 在这一刻,陈虎正坐在韩怀义的面前。 渡边留下的那份信则在几上。 “新见正雄该已经死了,怀义,你能不能不这么看着我?”陈虎有些狼狈的问,哪怕室内无人,他也觉得很不自在。 “阿青为志强杀人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背后还有故事,这是我也感到意外的,那么,他说的是真的吗?”韩怀义问,这个他,是渡边所说的情报来源人,土肥原贤二。 渡边想错了一点,韩怀义之前并不知道陈虎的身份。 陈虎叹道:“志强去过苏俄后就极力反对对他们的模仿,你似乎也是这么态度,这叫我怎敢和你轻易说。” “你我是兄弟,有话应该直接说,秉青是你侄儿,如今你儿子又跟着他,我问你,陈虎,你特么的打的什么主意!”韩怀义虽然粗口了,语气却没有太多起伏,但陈虎的汗还是下来了。 他慌忙摆手:“这只是我个人理念罢了,真正没有其他意思。” “继续编!” 陈虎苦笑道:“真正没有,怀义兄,你我这些年的交情,我怎么也不会算计于你和侄儿,我只能说志强是一股力量,你是一股力量,我们也是一股力量,都在为这个国家振兴而努力,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坏心。” “你什么时候加入他们的,听说志强的军校里也有这样的人。” “是的,北伐的时候死了好多的同志,这足以证明我们的认真付出。” “我问你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信不信我揍你。” 陈虎瞬间怂了:“怀义,有话好好说。” “那说啊。册那。江湖人搞什么党派!脑子不清爽是不是。” 陈虎拱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怀义,早在当年我去上海时候,就已经是他们的一员了,你还记得刘大先生吗,就是我们当时在上海的代表。还告诉你一个人,你打死都想不到,你妻子的家臣,那个死脑筋的中野也是。” 韩怀义顿时…。 “你说,这些又代表什么了,我们就算有不同的理念,却有共同的方向是不是,我给你的许多情报其实都是他们提供的,我从来没有算计过你一点半点。” “我身边还有谁是?” 陈虎摇头:“不骗你,真的没有了,要说有也只有一个不算你身边的人,你当年的同学刘大鹏之外的那个李德鹏,曾在总督府做翻译的。他现在是我在广州的副手,主持日常工作。” 韩怀义眨眨眼:“你是大佬,他是白纸扇?” 陈虎和他没法聊,只能含糊其辞:“差不多吧。” “那个白痴学英文单词都记错,他还做白纸扇。”韩怀义骂着骂着笑了:“要是我不问,或者不知道,你是准备不说了?” “没必要说的,不是吗,反正我们是兄弟。” “将来呢。” “就好像美国的民主党和共和党一样,不是蛮好吗?” 韩怀义这下真吃惊了:“你还真有长进啊。” “孙文当年一直没有理解或者不愿意去担任在野的反对党,可我们不一样,我们觉得拥有庞大武装的如袁世凯那样,总会失控。最好还是学习美国的制度,可以制衡个人野心,免得民族因为一个人的妄为而陷入深渊。我这么说你能相信吗?” “如果真能那样,多好。”韩怀义微闭上眼。 只这个动作,了解他生平的陈虎想到他这些年在背后的付出,眼眶不禁红了:“怀义。” 陈虎动情的道:“我们都是知道你和认可你的。” “我需要你们的认可?”韩怀义的眼再睁开寒光四射,那睥睨的气概瞬间充斥室内。 但陈虎不卑不亢的道:“你不需要,但不能拒绝他人对你的赞叹和佩服,宋教仁先生去世时你的作为,你对袁世凯的劝阻,你对张作霖的资助,包括你对蒋志强的帮助,尤其你免除沪上百姓债务的壮举等,这些非英雄豪杰不能为之,怀义,你是千年以降的江湖第一啊。” “江湖。”韩怀义喃喃的问:“什么是江湖。”仿佛梦呓。 陈虎笑道:“你就是。” 第555章 565.很多事就是个死结 第555章 565.很多事就是个死结 “这件事我必须要告诉秉青,要防着你老小子一些。”韩怀义忽然又恢复了常态,陈虎点头:“你不说我也要说的。” 看韩怀义瞪起眼,陈虎忙加一句:“我不会拉他和我们一起,我知道你们父子的性格,但我个人能保证我会全心全意帮助他而无任何要求,只要他站在国家民族这边。” “我不喜欢大道理,你原来也不是这样的人。” “如不是为取信你,我平时也不说的,李德鹏常常说,不过他也做到了就是,你也知道,大多百姓是愚昧的,民国的识字率都不高谈何国家民族的概念,这还需要悉心培养,这也是我辈的责任是不是。” “些年不见你嘴皮子利索了,身手如何,出去练练。” “别,别别。”陈虎不求饶就煞笔了,韩怀义啼笑皆非:“你怕什么,你身手又不弱。” 陈虎怒了:“也只是不弱而已,你有意思专门找打不过你的练!” “你儿子是不是你这样的人?” “当然,就好像你儿子是你的继承一样,这没有问题。” “好吧,你既这么说我就信了,不过你给我记着,千万别算计秉青什么,他是个纯粹的人。” 陈虎心头飘过嘉欣的影子,嘴硬道:“没有,怎么会。” 韩怀义没法拷问他的灵魂,思来想去陈虎的人品也不会如何过分,便将面前茶几上的信扯烂,道:“酒就不陪你喝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电报我。” 陈虎吃了一惊:“你这就走?” “我还有事,坐的是英国军舰,去欧洲为埃德加做个事。”韩怀义笑了笑,他带着袁克文等放尽烟雾弹,竟是谁也不知他真正的路径,他站起来的时候门就被打开,韩秉青恭敬的站在那里:“父亲。” “防着这老小子点。”韩怀义指着陈虎对儿子道,陈虎哭笑不得,韩秉青也是。 他们出门的时候,金文泰的车已经开来,看着老友,金文泰高兴的道:“查理,凯斯普已经确定在伦敦等你了。” “多谢了。”韩怀义和他拥抱了下,便坐进了他的车。 张宗昌请袁克文一起上另外一辆车,车门砰砰砰的关上之际,韩怀义在后座上深深的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韩秉青贴过来掏出份信:“给妈妈的。” “她很想你,瑞克,一个成功的男人必须是一个恋家的男人。” “我会尽快回去看看她的。” “嘉欣很不错,我想珍妮也会欣慰的。”韩怀义还是揭破了这个话头,韩秉青的脸一下垮了:“再说吧。” 看着英俊的儿子提及逝去恋人时眼中依旧存在的浓郁的悲痛,韩怀义无能为力的叹息起来,从不过问他人私事的金文泰突然开口道:“瑞克,她希望你幸福,她的地位无人能取代,而这两者并不冲突,相信我,我很快要结婚了,我感受到了她的喜悦。” 和父亲韩秉青可以撒野,和重情义的金文泰,韩秉青必须保持礼貌的道:“谢谢,我明白。” 车,远去了,韩秉青还站在街上,当他回头时看到嘉欣正对他甜甜的招手:“阿青,晚上选边个陪你呀,你要早点翻牌,其中两个来大姨妈的我已经删掉,可要进两个新货?” 这臭娘们,韩秉青无可奈何的笑了。 在航行中的船上,张宗昌靠在床头看着上吐下泻的袁克文,碎碎叨叨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韩怀义看这一幕就好笑,自己拐了这个魔头为蒋志强平定山东扫除了最后的障碍,想必他心里也是清楚的。 要说张宗昌一点委屈没有,那不可能,好在自己压的住他,不过根本的原因还是他想得通。 袁克文的妻眷该已抵达上海,杜月生会安排她们和张宗昌的家属一起前往美国。 想着这些再看着胡适意气风发的脸,忽然之间韩怀义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老了。 胡适是个爱读书的人,学识见识都不凡,但太有主见。韩怀义不知道他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想必要比一般人出类拔萃太多。 胡适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来:“韩老板,怎么了?” “陪我打牌。”韩怀义逗他,袁克文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着:“怀义,我有点想吃小米粥。” 这英国佬的军舰上哪里来这些玩意,韩怀义冷声道:“没有。” “刚刚我梦到父亲了。”袁克文忽然道。 韩怀义一愣,大家都看来,袁克文苦笑道:“老头子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戎装在身胯下骏马面前虎贲,那该是朝鲜王城吧,大清龙旗真是耀武扬威啊。” “袁总统其实不简单。”胡适道,语气很认真,没有敷衍的意思,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青史留名者无论英雄奸雄枭雄,谁简单,便这一室之内的张宗昌难道就简单吗。”韩怀义不想勾动袁克文的伤心,随口扯道。 知弟莫如兄,韩怀义近年来越发感受到袁克文对他父亲的内疚,其实当时他要是真正的努力一把,袁世凯或者未必走到那一步吧,袁克文总这么想。 韩怀义却不觉得。 袁克文若展现姿态,袁克定必生事端,有很多事情回溯去看依旧是个死结,只能说命运使然。 张宗昌听老板夸奖自己,得瑟不已:“那是,俺老张也算国内人物。过几十年上百年,后生必定还知道我的名字。” “恩,三不知会写诗。”胡适阴测测的顶了这个常出千的无耻之徒一句。 张宗昌哈哈大笑:“那也足够了。” 韩怀义走去袁克文身边,将他扶起些,要张宗昌和胡适去找人尽量搞点稀饭之内,没有人的室内,韩怀义正色起来:“克文,这次去美国,管你乐意不乐意,必定要跟着我锻炼,你一生风流如今也该到收敛养性的时刻了。” “我知道,梦里面老头子叮嘱我听你的。”袁克文的眼角有些泪痕。 他其实很成熟,只是不愿意成熟罢了。 文人气质浓郁的他,精神方面其实极有洁癖,在他眼里金钱是污的,交际应酬是污的,政治也是污的,可是没有面前这颗大树,他根本无法逃离这些是非。 所以,他越发对韩怀义依赖。 长兄幼弟一样的感情随着年岁的增长反而越发浓郁。 第556章 566。堆满的烟蒂 第556章 566。堆满的烟蒂 袁克文接着叹道:“其实最风光的你是最辛苦的,你也歇息歇息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陈虎的身份也头疼的很呢。” “是啊,我了解陈虎,却不了解他这些方面,我看惯了你父亲在内多少人的浮沉,所以其实很畏惧参合这些事情,政治从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比如受我恩惠的蒋志强,他娶我小妹就当真没有私心吗?若小妹是个完全没主见的寻常女子,他想都别想我同意。” “冯玉祥阎锡山不消停,东北虽然易帜要不是有日本牵着也未必消停,蒋志强也难。” “恩。” “要是你,你准备怎么做?” “无能为力随波逐流,不要操心这些了,这些和我们无关。” “秉青呢?这孩子倔的很,十足像你。要是战乱一起他不肯离开他这些兄弟怎么办?你有请渡边关照他吗?”袁克文问。 韩怀义脱口而出:“我的儿子岂能要敌寇照拂,我这个老子难道是吃干饭的。” “那你已经有安排?”袁克文追问,韩怀义沉吟了下,道:“还要考虑,好在时间来得及。” “我也研究过美国的制度,埃德加这样的做派如何能长久,你有考虑过吗?” 韩怀义闻言一笑:“看来你真的很深入的了解过。” “你可是大树,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岂能儿戏。” “注定发生的战争会解决隐患,再民主的国度在面对外寇时也需要强大的集权,只要他在正义的一方。再说,在我的提醒下,我和埃德加为自保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工作,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这些是最好的制衡。” “这就是民主的美利坚?”袁克文嘲讽的看着韩怀义,韩怀义不以为然:“你以为呢,沙漏的两端放着民主和集权,随时势而取舍才是王道。” “谁说了算,如果错了呢?” “选票说了算,不过群议允许荒唐主意成为法律的事情是常态,那么就自食其果。” “好吧,总比皇帝一人家天下好的多。” “帮帮忙,你堂堂才子觉得历史上真的有一言堂吗,大到庙堂小到家族,便是我治下的那些帮会子弟也要将个权衡,世间没有绝对的自由,只有一定规矩下的自由。” “树立规矩,附和大多数人意愿的规矩。这就是韩先生你在二次革命时,坚决反对打的原因?”回头的胡适忽然插嘴。韩怀义一笑:“不,那时候我和老袁关系更好些。” 他笑的像个无赖,满嘴的胡说八道,这让胡适和袁克文也哑然失笑,再不讨论那些沉重的话头,不多久张宗昌端炸弹似的将一锅粥捧进来孝敬他叔太爷,几个人围着锅狂吃一顿后,袁克文出身大汗,身子骨竟真的好了许多。 等他们这行人从欧洲返回美国时,已经29年深秋。 蒋志强派遣的由章太炎领衔的经济文化交流团刚刚返回,凯普作为交流大使随行前去上海,和韩怀义擦肩而过。 但他们通过渠道保持了一定的联系。 一抵纽约,韩怀义便接到了埃德加的电话,他顾不上帮袁克文安置家业,将他们一股脑丢给老婆虞若兮便跑了,周玲混在袁克文的家眷中很是紧张,但大小姐一眼就将她认出。 “你就是周玲小姐吧?”虞若兮问。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周玲心中哀叹那个混蛋的临阵脱逃,她还记得那厮昨夜在枕边发尽千般誓,什么这件事他去搞定,保证让大房不找她麻烦,结果呢…。 努力镇静着,周玲万福着道:“见过太太。” 虞若兮掩口一笑:“秉青早就告诉我了,这些年上海怎么样了,晚上我们姐妹好好聊聊。” 周玲不禁惊喜的抬头,虞若兮的眼中没有敌意,和蔼而饱满的脸庞有她这个年龄的女人没有的雍容贵气,视线相交,周玲不禁惭愧的低声道:“对不起。” 张宗昌忍不住了:“师娘,我饿了。” 袁克文忙也圆场:“嫂子,我也饿了。” 这一文一武两个家伙的打岔让虞若兮直接无语,惜月和晴子联袂出来请他们先进餐厅,好在郊外的庄园够大,容纳的下这两个家伙的两窝妻妾儿女。 但到了晚上,韩怀义也没回来。 从他的电话里虞若兮听出些不对头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丈夫心虚就要跑路的德行,可这次好像不一样。 “有什么我回去和你说,先这样。” 韩怀义匆匆挂了电话后,坐回沙发上,他和埃德加面前的烟缸里已经全是烟蒂。而这两个明明是现在都不抽烟的人。烟缸边还有厚厚一叠的分析档案。已经被他们翻烂。 “欧洲局势的变化必定会影响远东,我并不看好英法能抵御德国的反扑,那么他们在远东的地位就会受到挑战。”韩怀义继续道。 埃德加道:“是这样的,那么你现在担心什么。” “我当然担心中国,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件事对国家来说也是一样,何况如今的美国是孤立主义胡佛坐镇。而美日贸易的巨大利润也并非我能阻止。” 韩怀义说着沉默了下,才再开口:“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我的朋友。” “作为朋友我建议你什么都不要做。” “你在说废话,埃德加。” 多年的交情让韩怀义对他并不客气,这位胡佛显然也习惯了,他叹了口气:“那我难道建议你发动工潮,将那位赶下台吗?” “我希望我们能坦诚私心,不必绕圈子埃德加。” 埃德加直截了当开口:“产能的过剩让河水里充满了牛奶,大批货物无处安置,远东是最好的倾销处,问题是这些货品本身的价值以及利润不过如此,除此之外,作为对持势力的中日,对于民生方面的需求远不如对军资的需求,这是个死结。” 韩怀义难道建议蒋志强拿出百分之五十的资金来富裕民生,而放下对军队的追赶性建设?这当然不现实,也是不对的, 第557章 567.查理的号角 第557章 567.查理的号角 那么中美贸易就和日美贸易有竞争,大家需要同样物资的情况下,谁出的钱多美国人给谁这无可厚非,中国的财力却比不过日本。 除此之外,军资方面的采购是单薄的,并不能带动和缓解经济萧条下的美国其他行业的经济振兴。 那么,美国人日子其实不好过,中日两个的日子也难熬。 “总统先生希望把生意做遍全世界。”埃德加提醒韩怀义,韩怀义不屑一顾:“除非全世界都是蠢货。” “如果欧洲战事开始,美国将首先要确保欧洲利益,这毋庸置疑。”埃德加再道,他依旧在提醒韩怀义,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的确,韩怀义好像在挣扎一样,希望在这个快让人窒息的困局里得到喘息,他不是为自己而战,所以背负着超越他能力的责任。这让人看上去就觉得不现实,堂吉诃德冲向风车的时候除了他自己觉得勇敢,其他人都认为这是个煞笔。 又过了良久。 韩怀义慢慢的道:“这次我途径欧洲,在凯斯普的陪同下走过德国,阿道夫的崛起是无法阻止的,凯斯普认为那个家伙会将战火烧遍世界,我也持相同看法,回来后看到你们的分析。” 韩怀义指着桌上的文件:“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然而你们的总统支持他们的军事工业,以及日本的军需采购。所以,天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我不得不公正的说,站在他的角度,他开始的做法没有问题,依靠地缘距离的孤立主义附和美国利益。” “是的,我不喜欢那个家伙,但我承认他当时的做法是最合适的。” “只是经济危机的爆发让他的声望开始下降,民众对他的认可度已经降低。” “可这需要时间。”埃德加道。 韩怀义明白埃德加的意思,然而这时间对于中国来说也很重要。 命运女神的玩弄让韩怀义第一次生出悲凉之意。 埃德加同情的看着老友,试图安慰道:“查理,再耐心一些吧。” “那么我确实什么也做不来了。”韩怀义在这样的大局势下也只能无奈的道。 可是十日后,美国就开始流行一系列针对克拉克胡佛的称谓。 首先,他被称为饥饿总统,其次,那些因为得不到国家援助的破产者依靠木板和塑料布搭建的聚集地被称呼为了“胡佛村”,同时流浪汉们手中的方便袋也被称呼为“胡佛袋”。 几百万失业者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现象并将其定格。 滑稽的时,此时的胡佛又再次坚定的反对政府出面的救济行为,而发动了为人诟病的,所谓的邻里救助机制。 一句话概括这个思想的体现:你如果有钱,邻居要饿死了,你要帮助他。并开始大力打造失业救济局。 对这样的政策,文豪张宗昌的评价是:“草拟吗!他有老婆,我现在只有妾没有妻,他要帮助我是不是!” 和袁克文谈正经事的韩怀义毫不客气的将这个二笔赶了出去。 关上的门内,真正的大家袁克文和韩怀义说起往昔。 “我最近查证些资料后发现,这位克拉克胡佛和中国是有渊源的,或者说他是依靠对中国的欺骗而得到第一桶金的。”袁克文的话石破天惊,韩怀义很懵逼。 于是袁克文缓缓说来。 1897年的时候,英国矿业巨头墨林采矿公司公开招聘具有长期找矿工作经验的地质学家,并要求应征者的年龄必须超过35岁。当年胡佛才刚刚23岁,他在应聘时采用虚报年龄的招数蒙混过关,并一路过关斩将获得了这份工作。 99年2月,墨林公司就将他派往中国进行探矿事业。当年3月,胡佛抵达天津,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最初,英国人以“饲养信鸽为义和团传递情报”为由,将开平矿务局督办张翼抓了起来。 正当这位张大人被吓得半死的时候,他的德国顾问德璀琳前来探监,并使其当日即获释放。但是德璀琳向张翼提出要以保矿为名成为开平矿务局总办,胆小怕事的张翼在未奏请朝廷的情况下,擅自答应了德璀琳的无理要求。 接着矿业内行胡佛便出场了。他经过广泛收集资料和考察,在《开平煤矿报告》中做出这样的结论:“这项产业肯定值得投资100万英镑,这个企业绝不是一种投机事业,而是一个会产生高盈利的实业企业。” 于是,胡佛与德璀琳共同炮制了《出卖开平矿务局合约》,1900年7月30日,德璀琳以开平矿务局代理总办的身份,将开平矿物局“卖给”代表墨林公司的胡佛。 然后,胡佛和德璀琳两人又采取恐吓加欺骗的手段胁迫张翼在合约上签字,1901年2月,胡佛凭借这个“大功”被墨林公司任命为英商开平矿务有限公司总经理。 清政府知道这件事后,曾在1904年底派人赴伦敦劳伦斯法庭打了一场国际官司。官司表面上是清政府胜诉了,但判决书只是“无法强制执行”的一纸空文,清政府根本无法收回开平煤矿。 1901年,比利时商人成为开平矿务有限公司的大股东,获得百万美金报酬的胡佛才辞去了总经理一职,于次年带着妻子离开中国。 说完以上,袁克文看着韩怀义:“接下来你有的是办法,是不是。” “你确定都是真的?”兹事体大韩怀义不得不谨慎。 袁克文勃然大怒:“你质疑我的水平?”韩怀义又好气又好笑:“反了你了!给我坐好。”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的大小姐虞若兮掩口失笑。 当晚,韩怀义一个人琢磨了很久,第二日他便离开纽约前往拉斯维加斯。 经济的萧条影响着所有人的生活。 黑手党的私酒业务虽然依旧如火如荼,但民众的购买力下降。政府的打击也相对严厉许多,所以联盟的各位都很头疼。 韩怀义在和汤姆深谈后召开了有史以来的第三次正式会议。 他的号召仿佛是道号角,奥克瓦等都嗅到了其中的血腥味,他们坚信查理一定不会坐视困局而不理。 第558章 568.下面的内容绝密 第558章 568.下面的内容绝密 几日后,人马陆续抵达。 收到情报的埃德加担心的看着面前的材料,他的心腹斯坦福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因为斯坦福知道他和查理的交情以及利益关系,可自从长官下令正式监督查理以后他就开始没了主意。 埃德加是个铁腕人物,他的决定无需解释不容置疑,你必须执行。 斯坦福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但心中的困惑沉重。 忽然他听到长官嘀咕了一句,不过他没听清楚,于是他问:“你说什么,长官?” 埃德加没理他,问:“你觉得这些家伙会干什么。” 斯坦福苦笑道:“长官,我不知道查理要干什么。” 埃德加唉了一声,说起另外一个话题:“我要求你开始关注的香港方面的情报汇总做的如何了?” “进展很难,东洋人自新见正雄死后,他们的领袖是查理的亲眷渡边,那是个狡猾而理智的家伙,出人意料的沉默屏蔽了我们的探询。” “你说的是公事,那么私事方面呢。” “您的教子目前一切都好,或者说好的不能再好了,那个小家伙和他父亲一样,有在乱世里生存的绝对天赋。” 埃德加冷酷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他喜欢瑞克,他看着他长大,他很想他。 这一刻的韩怀义正和他的人开诚布公。 联盟会议没有固定的地点,在会议举行前不会有关于内容的任何告知,当执行主席下达命令后的三个小时内,会议地点会遭到三个随机抽选家族严密的交叉检查和严格的保卫,保卫范围会辐射在二十公里之远,任何官方的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抵达汤姆这里。 现在,会议正在拉斯维加斯的一家旅馆的天台举行。 周边一览无遗的风景和头顶的蓝天白云让人心旷神怡,然而下面一层布满的魁梧大汉,还有首席执行官查理吐出的一个个单词组成的含义都让在座感到窒息。 “我必须提醒诸位,你们这些年来的利润来自我的慷慨和付出,那么现在我要求看到友谊的回报,而这份回报会给你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不错,我是有私心,这毫无疑问,那是我父亲的祖国,也是我妻族的故乡,她现在遇到了困难,偏偏我能力强大且有你们这群能力强大的朋友,现在的问题是,谁愿意离开?” 煞笔才走,不带这么玩的,看看奥克瓦和爱尔兰人还有纽约人芝加哥人的眼神吧,布亚若一本正经的道:“查理,不要说这些伤感情的话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我的家族也是。” “下面的内容绝密,但和我之前安排人针对胡佛总统的作为一脉相承,没错,我现在要向这位孤立主义者开战,并一心要将美利坚拉下战争的旋涡,这样做的坏处是,有人会死去,但不包括你们。这样做的好处是,经济会得到缓和,我们的事业会得到扩张,我们会得到继任者的友谊,你们也会得到我从未曾开放的屹立集团的股份。” 气氛不出意料的凝固了。 刚出豪言壮语的布亚若硬着头皮开腔问道:“查理阁下,麻烦您说清楚一下。” “K先生(克拉克胡佛)的孤立主义其实毫无问题,尤其在他上任之初。然而本年开始的经济危机面前他的作为却可以用耻辱来形容。他支持日耳曼人的军事工业和日本进行贸易,但这些收益用在了哪里我们不知道,我只知道和民众息息相关的产业逐渐凋零。大家都在嘲讽邻里互助政策,这是学习西西里的套路吗?” 便是这么严肃的气氛下,在座各位也窃笑起来。 克拉克的政策确实滑稽,在蔓延到全国各行业的危机面前政府却要求百姓自助,慷慨如联盟也不可能听从这样的命令,煞笔一样的告诉大家我们很有钱。 这是乱政。 韩怀义继续道:“他一直在鼓吹一切都会好转,就好像我在过往遇到麻烦时告诉你们都会好起来的,却没有任何真正的动作,那么这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现在让我们再来看看欧洲。” “来之前我去了一次德国,根据战略情报分析也判断日耳曼人的复仇欲望强烈,而阿道夫是个疯子。K先生的政策是坐在大洋彼岸和敌对双方做生意,坐收渔翁之利。这是个好点子,但对方是白痴吗?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亚洲,那么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K先生一切作为的直接影响是,他帮助了两个野心勃勃的国家。一个希望获得亚洲一个希望获得欧洲,然后K先生占领美洲,于是世界和平降临,他是这么想的,你们觉得这个点子怎么样。” “这是个蠢货。”奥克瓦嗡声道,他不是捧哏他觉得查理说的很有道理。 韩怀义没有给其他人发言的机会,笑道:“一个蠢货做我们的总统,并坐看经济危机毫无作为,还坑了我父亲的祖国,因此我反对他,这就是我的动机,接下来我继续说明我的判断以及证据。”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韩怀义道:“这是我们今年六个月的私酒生意报表,大家看到一个明显的下滑箭头,这是如该死的股票指数一样的悬崖式坠落。那则是黑旗公司在K先生政策下的生意,这是一个明显上扬的箭头。前者是你们的利润居多,后者是我的。现在我问两个问题,第一,私酒生意的损失根本原因是什么,我回答你们,是民众的资金短缺,桌面连面包都没有的时候,谁会去照顾我们的心情。第二个问题不需要问而答案太简单了,在座的各位帐下的执行者安全屋里如果突然放满了兵器,难道是为了给那些臭小子们当油画欣赏的吗?” 大家都哄笑起来,尤其在韩怀义透露出放弃黑旗利润的暗示下,大家都希望别人没有自己富裕,或者富裕者倒霉。目前来看,查理要坚持自己的想法的话,首先就会损失黑旗的利润,这让他们感到舒服。 而这就是人性。 第559章 569.你当我是什么 第559章 569.你当我是什么 韩怀义玩着白痴都知道却不得不接受的手段后微笑着转回正题:“我已经和中国方面谈妥,将会大力推行美中的民生贸易。过剩的牛奶和其他产品都会得到相应的销售渠道,我或者不能保证那些可怜兮兮的农场主发财,但我能保证在这个寒冬里尽量减少他们的损失,这件事其实和各位也息息相关,这才是真正的帮助,这对各位的名声有很大提升,是吗芝加哥的英雄爱尔兰帮。” 在芝加哥战争里为民众击溃三K党立下汗马功劳的爱尔兰人憨厚的一笑,这个畜生只会在查理的面前温驯,他掉头就能捅死一个仇家而不眨眼。 “另外就是,谈及我放弃的黑旗利润,老实说我也在做K先生这样的事情,大家可以看这份报表。”韩怀义将利润百分比报表丢出,汤姆分发给各位后,韩怀义道:“我资助的中国在贴钱,和日耳曼人在赚钱,其实我还有个更好的选择东洋人是不是,我之所以不做除了民族情节之外,大家请看地图。” 幅员辽阔的中国和偏居一隅的日本隔海相望。 就好像一个巨人以及一个孩子,现实里这个孩子的国力方面却是强大的巨人。不过地图给人的直观感受迥异。 韩怀义双手撑在了桌面站起来,俯视着他王国的诸侯们一字一句的道:“告诉我,纽约能和你们的联合力量对抗吗?不能!那么日本可以蚕食中国吗,也不能!我并非在这里虚伪的空喊口号。大家也知道,蒋是我的妹夫。我和他有过深度的交流,他将引诱日军进入预定的攻击路线,并将这个人口稀少的国度生生耗死在中国广大的纵深里,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终将成功,那么蒋将统治这片庞大的国土,下面的问题来了,这里的生意谁说了算?不好意思,家里,查理说了算,生意查理说了算,不然我会命令我的妹妹割掉他的卵蛋。” 下面大笑。 韩怀义重重的一拍桌子:“这么大的蛋糕,我愿意和我的朋友分享,你们参加不参加?” “参加,我的教父。” “参加。”“参加!” “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完成西西里岛的前辈们没有完成的伟业,我们将颠覆一个政权的领袖,以合法合理但不上台面的手段,老子想了就刺激!”韩怀义的声音开始高亢:“我掌握有k的不利证据,会让他的信誉破产。我奉献出本该只属于我的版图只为换的你们的支持,并不需要你们付出太多,所以!现在做最后的选择,离开的依旧是兄弟,留下的则将有权参与屹立集团的生意,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韩怀义说完便转身向下走去。 汤姆低声道:“各位,阁下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我向上帝发誓,但我同样向上帝发誓如果离开者出卖了我的教父,我保证和他一起下地狱。” 说完这个跟随了韩怀义半生的影子也离开了这里。 天台寂静。 深秋的风带着干燥的沙漠气息吹过桌面,在红茶的杯口带出低沉的呼啸,奥克瓦掏出雪茄来分给桌面的二十四人,而后掏出刀来削去尾端,再点上火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后,道:“我听说有人讽刺我是他的走狗,谢谢,你们的形容很恰当,我会为他撕咬一切背叛者。” 爱尔兰人叹了口气道:“那我就是另外一条走狗了,美国人都知道我崛起的内幕,真不知道哪个浪荡的混蛋写的地摊文学出卖了这个秘密。下面我要说的是,各位,为什么要迟疑呢,查理需要帮助而他给出了合适的价码,这是简单的选择。” “他面对的是美利坚的总统。” “拜托,底特律人,你投票了吗。”奥克瓦不屑一顾的问。 布亚若很恼火的道:“奥克瓦,你要清楚这不是儿戏,我们必须要确定查理是不是头脑发热,我支持他的一切,但这件事我必须要慎重。” “他说有证据,他只希望你们帮点小忙,另外一个胡佛是他的挚友,他足以抵抗麻烦,换句话来说,只要我们守住规矩只听从查理的安排,而非暴乱。那么他难道下令国民警卫队或者联邦军队来抓我们?” “在拉斯维加斯的话,内华达的国民警卫队好像是查理的人。” 两条走狗的话让布亚若沉默。 半响后他道:“我想知道查理说的证据。” 十分钟到,韩怀义再度走回天台,手中拿着的是厚厚的一叠资料,汤姆接过为他分发在桌各位后,韩怀义对布亚若微微一笑:“你要清楚一点,我不是要肉体上干掉K,而是在职务上让他下台,这两者的区别和操作难度以及后果,很容易分辨。” “这些都是真的话,这家伙确实是个肮脏的混蛋。”费城的人在表明立场,他选择了一个好时机。 韩怀义道:“是的,他对美国来说,其实没有问题,除了现在。” “那就解决他,查理,我同意参与你的计划。”费城的洛恩将资料关闭:“需要我怎么做。” 这也是大家的疑问。 韩怀义的要求却出乎意料的简单:“第一个要求,帮助我散步这些言论和证据,以辅佐中国律师团对美国现任总统兼诈骗犯的起诉,你们要控制舆论的走向,这不是国家之间的对抗,这是开平煤矿所有人对欺诈者晚来的控诉。” 布亚若目瞪口呆:“你要请律师和K打官司?” “这是合法的事情,为什么惊讶?”韩怀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这个蠢货的话太多了,然后他说出第二:“第二,纽约州长罗斯福先生自1920年竞选副总统失败之后在向更高的位置努力,我们必须全力以赴的帮助他。” “他也是你的人?”布亚若问。 韩怀义冷笑起来:“先生,你当我是什么?我是有利益相关的政治朋友,或者志同道合的强势友人,而我和后者的感情已超越前者。之所以如此的原因就是,利益之外的情怀也很重要。比如我和埃德加的友谊。选择罗斯福的原因是因为他是我们的同类,且他和中国的渊源也颇深。” 第560章 570.第一击 第560章 570.第一击 韩怀义强调:“没有人能全盘操作一切,我们只是在支持附和我们利益述求的同道人物,这个过程或者有意外,但不管怎么说总比那位在台上要好太多。如果再放纵他这么下去,他毁坏的除了我们的生意还有美国。” 说完这一切,韩怀义示意下汤姆上前一步:“下面请举手表决,查理的第一个要求,支持或者反对,这是最终决定。” “查理的证据确凿,K的信誉必定破产,华尔街的那些吸血鬼们看到这些内容是必定会推波助澜的,我们完全可以在幕后操作,我支持查理。”洛恩举手后,奥克瓦等尽数举手,包括布亚若。 汤姆记录后问:“关于对L的扶持。” 韩怀义摆摆手:“这件事不需表决,一切在第一件事成功后再说,汤姆。” “阁下?”汤姆微微倾侧身体,韩怀义道:“开放百分之三十的黑旗公司股权给他们,至于屹立集团的股份。” 屹立集团已成为韩怀义名下最吸金的产业,在子欣的打理下便是在萧条期他们的工程量也依旧饱满,那是因为美国的城市版图正在扩张时期,乐观的民族精神让人们对家庭生活的远景向往依旧坚挺。 韩怀义的手一挥:“也是百分之三十,并不得转让。” 汤姆恰到好处的说出其他人的期盼:“那么中国市场方面呢?” “必须有中国政府的考核决定,或者说该有各位的付出来确定你们在未来的声音的大小,这附和规矩。”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下后,道:“中美贸易民生方面的利润微薄,潜在的价值却巨大,我个人会用属于本人的资金来适当垫付出货款项。但我的力量远远不够,所以我也让出百分之三十的责任请大家选择。” “基于查理的慷慨,我认为这里的责任认购是必须的。”汤姆补刀。 黑色查理的眼神注视下,长桌上的众人纷纷点头,韩怀义对此很高兴:“汤姆,看来远东商贸的重组可以进行了。” 布亚若问:“查理,您这句话什么意思?” “鉴于各位的友谊,鸿顺船运将更名为远东商贸,也就是说我虽然需要你们的帮助,却不需要各位拿出太多的真金白银。” 汤姆解释道:“查理的意思是说,你们认购责任股份后,就将获得远东商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后期的付出都将先以你们的利润抵消。” “算我借的。但没有任何利息,没有确定的归期,直到战争结束。”韩怀义淡淡的道,他从来不认为杀戮能镇压所有异议者,唯有子弹和金钱的结合才能让人的灵魂匍匐。 短短十分钟,他付出了屹立集团,黑旗军火的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后,还付出了远东市场的百分之三十,他亲手将自己封闭的帝国向在座各位开放,只为了换取他们的支持诱惑他们继续跟随,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遥远的东方。 便是布亚若都不禁叹息:“查理,我不该趁火打劫。” 韩怀义第一次对他露出真诚的笑容:“我不喜欢欠谁的人情,除了友谊,希望你的理解。” 当晚,埃德加的心腹斯坦福听完汤姆的转述后道:“他们是天生一对。” “什么意思?” “长官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包括查理心知肚明的对他的监视,但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为自己的权势。” “他们会在意吗?”汤姆哈哈一笑:“这些看法,不过是无能者的呻吟。” 埃德加理所当然的在韩怀义行动前就得到了斯坦福的汇报。 他静静的听斯坦福说完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示意让自己安静一下,斯坦福便先退出。他没有看到,等办公室的门关上后,埃德加竟失态的握紧了拳头。 大概是这样不解恨吧。 埃德加还站了起来,对着空气狠狠的打了几下,嘴里咬牙切齿着:“该死的家伙。” 他骂的当然是查理。 那个混蛋和自己一本正经的说放弃,后来的小动作埃德加是理解的,查理这种渣心里不舒服总要发泄一下嘛,谁知道这厮现在居然整出这套来,他想干什么,他在远东扶持了蒋,现在还要操纵美国的政治吗? 对了,阿道夫好像还欠瑞克的钱,这窝混血的杂种还有什么干不出的! 第二天,韩怀义收到了埃德加的要求,希望和他在一个地方会晤。 汤姆有些担心,韩怀义直接拒绝了,他对汤姆解释道:“埃德加是个强势但理智的人物,他现在的抽风不过是源于被戏弄后的怒火。所以他需要冷静一下,不过我想,他或者已经明白了我的道理,那么他只是希望知道一切。你也知道,强势的人喜欢掌控一切。” “他之所以和你成为朋友,也是因为无法掌握的痛苦吧。”汤姆也有幽默的时候,韩怀义哈哈一笑。 埃德加果然如韩怀义判断的一样,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现在只是急于知道韩怀义要具体怎么做。 当然,这绝非只源于他的性格。 克拉克胡佛并不知道背地里发生的这些,自他坚决反对联邦扶助计划后,他就面临诸多同僚,包括党派内的反对。 但克拉克胡佛有他坚持的理由,联邦政府应该少参合经济之中,不然将动摇自治精神。 对,他就这么个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且光明正大。 在他的坚持下,几百万工人继续失业,大街上遍布提着“胡佛袋”,睡在长椅上的人们。但在郊区的农场里,农民们看着满仓的粮食却没有任何的欣喜,因为他们找不到出路,他们整个一年的付出没有任何的回报,除了这堆全家完全没法消化的东西。 市场的双方脱了节,政府对此无能为力。 上任短短几个月时间,胡佛总统的声望彻底降到了谷底,但这个固执的人依旧在坚持。就在全美都在痛骂这位总统的时候,加州新闻忽然刊登出一篇报道,报道宣称克拉克胡佛因为早年的诈骗受到了来自大洋彼岸国家的追诉。 第561章 571.请不要侮辱了自己 第561章 571.请不要侮辱了自己 这条新闻就好像个笑话,没有人当真。 第二日,纽约时报加入该报道,第三日,芝加哥底特律以及全美诸多城市包括拉斯维加斯的报纸都开始详细报道了这件事的内幕。 这件事才彻底被点燃。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克拉克胡佛完全猝不及防,更致命的是,一位旧金山的华裔律师代表清廷法统上的继承中华民国,对克拉克胡佛进行了正式起诉,起诉他在当年煤矿事件里的诈骗行为。 这下全美都爆炸了。 埃德加总算逮到了韩怀义,他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朋友:“查理,你这是在干什么,就是为搞臭他?” “这很有意义。” “我问的是你接下来的想法,我必须要知道。” “埃德加,斯坦福应该告诉你一些事了,不是吗?我不明白你装作一副无知的样子,难道是在提醒我,其实你没有监控我。” 埃德加苦笑着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查理,你绝无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将他拽下台面。” “但可以和后来者达成美妙的共识,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罗斯福?” “你觉得呢。” “那是个伟大的,和你我相似的人,你选择支持他?” “很高兴你说,我选择支持他,而不是选择了他,没错,埃德加,就好像你和我的关系一样,没有共同理念我们是走不到今天的。所以我从没有奢望操纵什么,我只是选择和我一样的人,然后接近他,然后帮他还有我自己完成目标。埃德加,你好好的敞开心扉来告诉我,你赞同克拉克的措施吗?” “简直是狗屎。” 韩怀义立刻问:“你需要我注意什么?” 埃德加叹道:“和你说话真的直接痛快,好吧,我希望你的举动就此为止,美国已经够乱的了,你该将精力放在中美贸易的大事上。” 韩怀义冷笑起来:“埃德加你不诚恳,其他人或者不知道,但你该明确了解,克拉克的政策源于摩根的支持。蒋现在没有足够的资金和能力,完成对美过剩民生产品的消耗,但摩根就在昨天下午,再度回绝了对中国的商业贷款,那么你告诉我,我怎么去做,我安排人将这些家伙全干掉?” 1930年的经济萧条期间,美国市场颓废,资金流成为上帝一样的存在,但开辟中国市场后,闷罐子一样的死循环就能找到个突破口,唯一遗憾的是,中国没有太多的钱,他只能提供市场和未来的偿还能力证明,接下来还需要美国人将钱先拿出来。 但流通,才是王道,何况用一个国家的信誉担保。 埃德加忽然问:“等等,查理,你起诉克拉克的目的,是为了证明民国是清廷的合法继承,有能力完成前朝的责任和义务。” “对啊,东方的文明社会既会追诉前仇也会承担现责,就这么个意思。” “恩,然后,摩根那群家伙如果在无理的拒绝贷款的话…” “欧洲的产能也在过剩中。”韩怀义冷下脸来:“那么我将不惜一切,哪怕鼓吹增加租界的年限为代价,甚至付出些权益来换取德国的全力支持,这不也附和克拉克先生的国策吗?” 埃德加痛苦的捂住了脸:“你是在逼我。” “对,我孩子的教父,我亲爱的朋友,我开了个好头,接下便要看你的选择,你是选择我呢,还是选择克拉克。你不会那么狠心吧。”韩怀义又恢复了他的玩世不恭。 埃德加恨不得把咖啡泼他一脸。 两个人的这次会晤看似不欢而散,但回头埃德加就捏着鼻子屈服了韩怀义的“歪理邪说”,FBI发力的“不作为”之下,克拉克的声誉就好像风中的蜡烛,随时会给吹灭掉。 这件事毫无疑问是查理主导的,圈内人都知道。 垂垂老矣的杰克逊参议员屈尊拜访了出身为洪门分堂律师的罗斯福先生后,罗斯福终于明白了这大波闹剧背后的真谛。 “富兰克林,查理只比你大一岁,他的成长和你的渊源密切,而他的做派激进且富有正义感,你觉得呢。” “我听说过他的故事。”罗斯福的前途远大,如果不是杰克逊的声望足够,他都不会承认自己关注过那位黑暗教父,就算这样他的话也很谨慎。 杰克逊欣赏他的做派,并不认为这是冒犯。 老人和蔼的笑着:“你既然在洪门做过律师,就该明白这个世界的灰暗面,我觉得你不是个迂腐的人,何况查理早不是当年。” “我不喜欢埃德加。”罗斯福说出了心里话。 杰克逊顿时笑了起来:“富兰克林,谢谢你告诉我你的心声,那么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心声如何。” “您说。” “我一开始也非常不喜欢凯普和查理走在一起。” 罗斯福一愣。 杰克逊自顾自的道:“绑架事件让我改变了看法,但我至今都认为,真正让我接纳他的不是他的杰出,而是他的血统,没错,然后才是他的杰出。那么这和埃德加有什么关系?” 这确实是罗斯福的疑惑。 “埃德加是我介绍给查理的,他对他没有任何的偏见,他只选择和自己志同道合做事风格接近的合作者。和他相比,我认可一个人的基础竟然是血统,这真愚昧。他认可一个人的基础是理念,然后他有了今天。那么你呢,罗斯福先生,难道你认可一个人的基础是感觉?” “好吧,我承认你说服了我,我可以和这位查理见一面。”罗斯福虚心接受了老人的讽刺。 “谢谢。”杰克逊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态度展露出对黑色查理的绝对信心,这让罗斯福深思。 于是他追问:“参议员阁下,你们为什么不选择凯普呢。” “我的儿子,我知道,值得高兴的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能力,另外我必须和你强调一点,罗斯福先生。”杰克逊郑重其事的对罗斯福道:“不是我们选择了你,我们只是感觉到了你的理念和我们一致,请放心,无论查理还是埃德加以及我,没有任何冒犯你的意思,所以也请您不要侮辱了自己。” 第562章 572.啧啧 第562章 572.啧啧 “明白了。”罗斯福道,他瘸着腿恭敬的送杰克逊出门登车后回到书房,当年救火后落下的伤痛依旧,虽然他以极大的毅力在克服。 然而疼痛并不以他的喜恶转移。 “我总有一日会死于此,也许就是明日,但在这之前我总要做些什么。”罗斯福喃喃的自语着,1920竞选副总统失败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阴影,这个内心强大的人从中学到了太多的东西。 在复出后,他的残疾成为政敌攻击的目标。 政治生物的没有下限完全超出了言论自由的范围,并一次次的重击他的心灵,然而这些羞辱只会让他更强大。 凡事都有临界点。 当他坚持着走下去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欣赏他的品质,开始追随或者帮助或者支持他,并将他送上州长宝座。 今天,便是阴影里的巨人也对他伸出了友谊的手,而选择在他。 便是性格坚毅沉稳如他,也不禁自豪,好在身体上的疼痛一如既往的在关键时刻提醒他清醒。 “查理的目的是什么呢。”罗斯福藏着这个疑惑,等来了几周后的一次神秘相会。 为这位黑暗教父的到来。 罗斯福甚至请出了自己之前的老板,当年洪门分堂的司徒正雄。 会晤是在纽约郊区的长岛进行的,这里离韩怀义的家只有三公里。 一览无遗的原野上点缀着几颗参天的树,冠盖如云。 约定的时间到达之前,两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车通过平整的水泥路来到了这里,韩怀义带着次子迈克下车,不久后又一辆车驶来,搀扶着罗斯福的司徒对韩怀义一笑。 “富兰克林,想不到我们是邻居。”韩怀义伸出手来,他的容貌一如照片上那样的俊朗,年岁给他增添了俗人难有的独特韵味,隐藏在这雍容气度之下的锋芒从不显现,但罗斯福能感受的到。 这是个强有力的人物,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罗斯福微笑着也伸出手来:“很高兴见到你,查理。” 然后他指着司徒问:“你们认识吧?” 司徒拱手:“师叔。”韩怀义是周颠的徒儿,龙头蒋明豪的师侄,司徒却算周振雄的子弟,这个称谓没有毛病,虽然司徒的年岁和韩怀义差不多。 韩怀义笑道:“司徒,纽约州长都做过你的律师,你可真给我们长脸。” 然后问罗斯福:“富兰克林,你有没有加入洪门,辈分该没我高吧?” 罗斯福被他逗笑了,这样的开头算是不错,他邀请他进屋时候注意到韩怀义没有搀扶过他,只是恰当的放慢了脚步,这是教养的体现,是真正的尊重,这让罗斯福很舒服。 今天,韩怀义没有玩任何手段。 他只是真诚的告诉罗斯福自己的想法,动机,和理由,他说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过程里罗斯福一直安静的听着。 神态中没有任何倾向性的表达。 直到最后,他才问了声:“你付出这么多想得到什么?” “有些付出无需得到。” “远东市场的远景毋庸置疑,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得到。”罗斯福的话很犀利。 韩怀义淡淡的一笑:“如果有变数呢。” “这么说你不看好蒋。”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韩怀义神态萧瑟,绝非做作的看着窗外:“你知道吗,富兰克林。” “知道什么。”罗斯福看他的神态竟有些入迷,他觉得查理确实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在他的一举一动里都牵引着其他人的情绪,很有感染力。 “其实我已经很累了。” 这句话深深触动罗斯福的心防,他也是个停不下来的人,罗斯福终于卸下一切防备承认道:“查理,你的理念打动了我,你并非狭隘的只为那边做事,你对欧洲和东亚的预判和我如出一辙。” “这么说,也许你会主动找我?” “不,我会找埃德加,但我发现和你聊天确实很舒服,这是个令人愉快的下午,或者会给未来带动一些改变。” “有空的话,你也和埃德加聊聊,那家伙是个无趣的人,只有天晓得我怎么会忍受他这么多年。我有一句忠告,富兰克林,他也是个强势的人,所以你们的相处必须要找一个共同的目标。” 当晚韩怀义回到家内,这半年来的奔波劳累换来的结果让他满意,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倦。 不消停的袁克文还拉着胡适还在书房里折腾。 见到韩怀义的一刻,袁克文很吃惊:“你怎么瘦这么多。” “我完成了一件大事。”韩怀义道,只有和克文一起的时候他才是纯粹的人,袁克文鄙视了他一眼:“周玲快生了,你知道吗?”胡适补刀:“令夫人看起来很高兴,但真实心情不是我们能够了解的,还请韩老板小心求证。” 韩怀义拔脚上楼,先跪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韩怀义壮着狗胆去探望了周玲,惜月正在那边。 周玲柔弱的躺在床上,和惜月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闲聊。两个女子都是书寓这样的风月出身,有聊不尽的话题。但在韩怀义来之后,惜月看姐妹的眼神就变成了看奸夫淫妇的模板。 好在张宗昌的一窝乱七八糟的女人,袁克文那些俗世珍珠都到,韩怀义才得以脱身,惜月跟着他出来时轻轻咳嗽了下,韩怀义尴尬的回头:“有事?” 当年明眸皓齿的佳人已年过半百,然而言辞依旧犀利。 面对老贼,惜月淡淡的道:“真是心疼周玲呢,就像看到女儿一样。” 这还怎么聊,韩怀义没好气的道:“你有话直说。” “韩老板,男人喜新厌旧是正常的,但羞耻呢还是要有的,你不声不响将这个可怜女人带回来我和若兮都认了,可是我们都担心你过些年再带个回来的话,她是叫我们姐姐呢,还是叫我们奶奶呢。” 韩怀义气的直哆嗦:“你没完了是吧。” “一树梨花压海棠,啧啧。” 韩怀义拔脚要走,却给惜月拉住了胳膊:“秉青有自己的想法,他又是个男人,那就算了,子欣却你女儿,这个年岁还没有敲定婚姻,你就不担心吗?” 第563章 573.妮可的心思 第563章 573.妮可的心思 韩子欣被培养成才后掌管除了保安部之外的屹立集团大部分的业务,她精通六国语言并有犀利的商业头脑,加上长相又漂亮,早被那些王八蛋背后称为女王,问题是女王也是要嫁人的。 韩怀义其实也愁这个事:“不是我不急,凡夫俗子哪里配得上我家宝贝,我强迫她也不肯的,可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 “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不要找什么英雄豪杰,她看够了她老娘一个人每天独守空房的日子,她对婚姻的观念是忠诚,守家,她就想找个一般人过正常人的日子,明白吗?” 好好的说什么忠诚不忠诚的,心虚的韩怀义咬牙切齿:“说的容易,她这种要求听起来简单,但她的一般日子平常人能做到吗!” 惜月也不由哑然,最终蛮不讲理起来:“我不管,你赶紧给她想办法,不然我就去抓破小四的脸。” 正说话时,一辆车驶入庄园。 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妮可下车扬起头对韩怀义摆手:“爹地!” 韩怀义瞬间眉开眼笑:“妮可,你怎么回来了?” 惜月大怒:“你意思她不回来你才开心?” 韩怀义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按着心情他是想头朝下跳的,稳稳落地后他张开双臂拥抱住女儿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找胡适之。” “…。。”韩怀义都有些懵逼,他疑惑的看着女儿,妮可甜甜的一笑:“不可以吗?”她和父亲更像朋友,而她知道老头子不好骗,所以有话直说。 “等等。”韩怀义努力镇静的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很早了,在康纳尔大学他以为我是个很简单的女孩,于是留了地址,这些年我常常和他写信探讨些学问方面的东西。对了,他认识我的时候我身边还有个朋友,你也认识。” “谁?” “艾迪思.威廉斯。” “哦,那个妞,咳,那位女士很不错。” 妮可嗔怪的看了父亲一眼随即得意洋洋的道:“后面我就以威廉斯的名义和他通信,并解释了我的身份。然后他居然向所谓的威廉斯写了一百份情书,哈哈哈。之前就知道他这次和你过来,不过我的工作业务太忙,现在才可以休息一些时间。” 韩怀义直接疯掉,自己这古灵精怪的女儿玩的什么花头,韩怀义严肃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要知道那家伙都已经三十九岁了。” “你是不是过度的担忧了,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很有思想和浪漫情怀的人,骨子里和您很像呢。”妮可想想又加一句:“不过威廉斯代替我去陪他吃饭的时候,回来说胡适之是个彬彬君子,对女士很有礼貌。恩,这一点妈妈们应该觉得他的人品超过了你。” “生活真是比小说还精彩。”韩怀义黑着脸拼命说胡适的坏话:“这个家伙爱赌成癖,喜欢赖账,酒醉后也毫无形象可言。另外他的妻子非常的凶悍,再说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将他的孩子抚养成长供他在外边花天酒地。这种男人是不可取的,而你如果抢走了他的话,对那位女士是不公平的。” 妮可闻言严肃起来,再度提醒他:“父亲,我只是觉得他不错而已。” 韩怀义心想这就好这就好。 但妮可继续道:“如果真的到那一步,爱情里没有公平可言,也没有退让可说。何况他们不是爱情,只是责任。这件事完全可以处理的很妥当,我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然后她俏皮的挤挤眼睛反将一军道:“爹地,你污蔑他的手段简直弱爆了,是因为周姨娘的出现导致你最近在家里说话都不敢大声吗?” 好死不死的袁克文带着胡适窜了出来。 看到袁克文妮可就雀跃起来:“克文叔。”她的中文发音有些怪异,明媚的女孩的嗓音格外的甜美。 胡适确实是君子,见到漂亮的耀眼的子欣,回忆了下之后竟坦坦荡荡的直视,脸上的笑容也温和而受礼,他伸出手来:“您好,好久不见了,妮可小姐。” “呃?”袁克文疑惑的看向他,胡适解释道:“妮可小姐和我在康奈尔大学认识的笔友威廉斯女士是很好的朋友。” “哦。”心大的袁克文随即问韩怀义:“你怎么了。”他回头看看楼上的惜月,表示懂了,老有经验的和韩怀义道:“怀义,这件事发生的突然,不怪惜月生气,你就哄哄她,女人,都是要哄的嘛。” 他们在聊,那边也在聊。 妮可看着胡适笑的很甜:“Hu shih,吃得惯我们家的菜吗?” “很好吃,我都胖了不少。”胡适没心机的笑着,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冷,他正莫名其妙,韩怀义冷着脸插嘴:“你在我家也住好久了,下一步什么打算,我建议你还是回国去看看吧。” “…。”胡适眨眨眼。袁克文茫然两头看,妮可跺脚道:“爹地!” 女孩的表情瞬间让情场老手恍然,袁克文大惊失色:“胡适,你居然敢打我侄女的主意!” 胡适的心情就如被狗日一样,瞠目结舌的看着袁克文再看看妮可,韩怀义则无语的看着他,忽然理解了当年,虞老板对自己的痛苦。 袁克文更惊:“难道妮可?” 妮可在外人面前还是有些羞涩的,她说:“什么呀克文叔。” 韩怀义欲哭无泪的伸出手指着胡适,重重点了点,甩手走掉,再不走他要动手了。袁克文楞了半响转头跟去,留下胡适僵在原处,小心翼翼的求证:“妮可小姐,令尊是不是误会了在下。” “谢谢你的情书,为什么写到17年就不写了呢。”妮可娇俏的问,落落大方的神态让任何男人都要窒息。 胡适也不例外,他艰难的道:“那,那。”忽然恍然:“怪不得我遇到威廉斯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对,难道一直和我通信的其实是你。可,可那个时候你才十五岁吧。” 第564章 574.寻常男人的滋味 第564章 574.寻常男人的滋味 “曹诚英女士和您相爱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大?” 胡适想到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苦涩的道:“好吧,反正我都和威廉斯说了,是吧威廉斯。” “她真的拿菜刀要杀掉你的儿子,不允许你离婚呀。”妮可好奇的问,菜刀可吓不住教父的女儿,她纯粹是好奇。 胡适无奈极了:“这,这种痛苦你当然不能体会。” “没有一个母亲会忍心杀害自己的骨肉的,胡适,你虽然学识丰富但对人性的了解太浅了,或者说你是被你妻子凶悍的表演给震慑了。” 胡适不敢再和她聊,匆匆道了声歉转头回书房直接找到韩怀义,认认真真的道:“韩老板,在下真不知道和我通信的威廉斯就是令爱,还请韩老板您息怒,我这就走。” “回来。”韩怀义喊的同时袁克文也拽住了他。 胡适急的头上都冒汗:“我真不知道。” “她似乎对你有些好感。”韩怀义说的很直白。 室外惜月也在问女儿:“你喜欢他?”妮可淡淡的一笑:“只是感觉不错,怎么了妈妈?”惜月哼了声:“希望他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是直立行走的。”从用词来说惜月越来越有文化了。 “爹地总会找到平衡点的,无论是处理事情还是他的情绪。”妮可对韩怀义有盲目的信任以及了解。 书房内的韩怀义见胡适不说话,便继续问:“你喜欢不喜欢她?” 胡适觉得这绝对是个坑,当即道:“怎么可能,韩先生,不是令爱不好,实在是在下当时至今日都一直以为自己在意的是威廉斯女士,我和她的交流是以她的形象为基础进行的,如今突然转变为令爱,胡适实在震惊。” 韩怀义没理他带了点夸张的表达,声音低沉的道:“你其实很出色,而我的女儿意志坚定。” 胡适瞬间乱了:“这,这…” 套路一切都是套路,韩怀义立刻冷笑起来,老小子你果然居心叵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没错,但那可是我的宝贝。他的声音开始变得高亢:“你居然有这种心思,江冬秀那边怎么办。” “我,我。”胡适结结巴巴,因为韩怀义出招太损。 而他对自己的妻子确实谈不上爱情,那是包办婚姻。相处以来生儿育女后变成了亲情,可江冬秀只是个传统的家庭妇女,要胡适就这么狠心的完全不顾她,是既不敢也不忍。 韩怀义最恨这种做事不利索的,轰隆一拍桌子:“我什么?” 他比胡适大十岁,权势又重,发火时如狮王炸毛,胡适却不是怕,是给撩拨的眼发黑,他多聪明的一个人,瞬间领悟韩怀义这前后手段后,胡适也急了眼了:“我说走你又不让,我说离婚她又不肯,我说要不您让令爱选个比我好的吧。” 袁克文顿时大笑,韩怀义则疯掉:“你还真自恋啊。” 被玩弄的胡适书呆子脾气发作顶他:“不敢,但纵观如今国人中,胡适之这三个字绝对配和章太炎等同列。” “你再玩嘴皮子我就揍你。” “可以,不过我的精神是不会屈服的。因为你的做法既不公平也不正义。” 胡适说的大义凛然,但鼻尖都在冒汗,他伸手将眼镜推了推,调整好焦距后正看到韩怀义手去抽屉里不知道摸什么,可能是枪,胡适顿时尿了:“不要。” 韩怀义鄙视的看了这个家伙一眼,从抽屉里掏出雪茄,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打量他后,忽然怪笑一声:“叫声爹看看。” 胡适…袁克文… “小子,这是个自由的国度,而我是个开明的父亲,问题在于…在这里我只警告你一次,你不可以伤害我的女儿,不然我一定把你剁碎掉喂鱼。” 韩怀义向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丢出一句:“你没有能力为她遮风挡雨,若能给她一个精神的港湾,也不错。” “这,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胡适真正懵逼。 袁克文叹道:“怀义,你真的肯吗?” “妮可那性子,你以为我能怎么样。”韩怀义苦笑着摇头,拉开门走出后,妮可笑眯眯的看着他对惜月得瑟:“妈,看到没,我就说爹地不会乱来的。” “好好处理感情的事情,认真而理智,不要伤了自己就好。” “谢谢你,爹地。” 韩怀义抱抱女儿带着惜月向外走去,惜月在边上煞风景的问:“你就这么同意了?” “谁同意了。”韩怀义邪火直冒,拽了二房就去那边然后关上门,惜月很激动:“你干什么,大白天的,老夫老妻你发什么神经病。” 韩怀义二话不说将她按倒,惜月忙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衣服要乱掉。” 然后咒骂老贼:“当年在书寓,你躲阿三的时候,就这样把老娘糟蹋掉的,你个从小到老的贼胚。” 过了半响,韩怀义搂着保养得体,气质肤色只如三十许四十的妻子微微喘息着道:“我做的什么孽。先是小姑奶奶自作主张,自己女儿也不消停。” “你也知道自己作孽多啊。”惜月满足的撑起身看着丈夫依旧健壮的身材,手指从他毫不走样的纹身上掠过,韩怀义感到一阵酥麻,嘴里在鬼扯:“还没喂饱你?” 惜月切了声:“年轻的时候还凑合,现在哪次不是五六分钟就没用了。” 韩怀义诧异:“五六分钟?” “算长的咯。”惜月说完挑衅丈夫:“怎么,嘴硬不如再来,让老娘看看你的本事到底怎么样。” 韩怀义无语的看着天花板,过半天突然冒出一句:“你说当年我要是知道今日,我干脆将小妹改成我的女儿,那多好玩。” 惜月笑的趴在他身上都起不来。 韩怀义自己笑起来。 这是个很安详的夜晚,他尝到了一个做父亲的滋味,远离刀光剑影阴谋诡计,就如一个寻常的百姓人家的男人,和自己的妻子斗嘴斗气,为自己的儿女感情操心。 第565章 575.去一路先 第565章 575.去一路先 等他再睁开眼。 汤姆已经在户外的椅子上喝咖啡。 “早,汤姆。” “早啊,BOSS。”汤姆起身后被韩怀义按下。 佣人端来早餐,汤姆仿佛和韩怀义闲聊,他问:“查理,你和罗斯福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 “我们只是交流了彼此的意见。” “查理,能和我说说吗,你该知道,你的一些想法和做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罗斯福将表现的如孤立主义者一样,他和克拉克的区别在于他有办法拯救经济,最起码不会让情况更坏。” “下一步呢。” “如果有可能他会在纽约州先行推行他的计划,我也会全力协助。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他当然还会继续这样。” “这么说,美国不会参合到具体的战争里,你是这么认为的?” “是不是感到疑惑?”韩怀义笑着帮汤姆续杯咖啡,放下咖啡壶后,他抱怨道:“今天咖啡太浓了些。” “查理。”汤姆不满他的戏弄,韩怀义在故意吊他的胃口。 韩怀义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嬉皮笑脸起来,说的却是严肃认真的安排:“如果遥远的地方有几个陌生人在打架,我怎么会派遣我的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劝阻或者参与呢。我老婆会把我杀了的。但要是能提供这些家伙武器以换来满仓的大米,我想我的老婆才会同意。人性。” 韩怀义提醒汤姆:“大到国家小到家庭,人性里的先顾己的本能永远在第一位。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强迫他人去做,我不可能对抗这个国度里无数家庭的反对。于是你疑惑了,你不知道我这么折腾是为什么是吗。” 他站了起来,对汤姆给出了解释:“我只希望美国在做生意的过程里,向那边偏袒一些,付出一些,以道德和自由为借口。我从没奢望美军跨域参战,这个国家对我不错,我不能这么自私。所谓过犹不及,我的要求只能略微出点格,以我可怜的人品和名望以及所谓权势来做保。” “这就是你的终极目标?查理,这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不值得?”韩怀义惊讶的看着汤姆,告诫道:“汤姆,不要高估了我们,我们能做到这些已经非常不容易,几十年前的维克托不过是一个偷渡纽约的流浪儿而已。” 汤姆很惭愧的道:“是。” “再说天平上的羽毛的重要性你不知道吗,且美利坚的力量也不是根羽毛。”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好像我不会去亲自搀扶罗斯福一样,哪怕他走的很艰难。不要做任何人的救世主,那只会让人反感。好了,这些话题太沉重了,换个轻松一点的,该死的胡适之有没有冒犯我的女儿?” 汤姆耸耸肩:“你应该担心那个家伙才对。” 和彼岸的欢声笑语相比。 蒋志强陷入了深深的麻烦。 自汪兆铭和他分裂后,今年三月汪兆铭又联合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等对他发力。这个时代里所有的麻烦最终都是通过武力解决的,看着面前的烂局,蒋志强和陈诚苦笑说:“辞修,虽是早有预感并做准备,想不到还是走到这一步。” 陈诚刚要说话,外边报夫人到。 宋美美穿着她最爱的旗袍走进室内,陈诚毕恭毕敬的致敬说:“卑职见过夫人。” “辞修你不是外人,坐。”宋美美说着从包里抽出份电报:“你看看。” 蒋志强一头雾水的接过,电报是唐肯发来的。 自张宗昌走后,蒋志强力排众议请唐肯接管他留下的部队,唐肯也不负所托将三不知留下的杂牌军训练的水平有所提高。如今局势危机时刻他主动来电所言何事?等蒋志强看完电报便惊讶的问宋美美:“此事当真?” “刘茂恩是青帮子弟出身,是张仁奎公的徒孙辈,和唐肯私交甚好。另外陈调元是张宗昌的老部下,也受我兄长恩惠。因此唐肯兄才这么说的吧。” 陈诚好奇又不敢乱插嘴。 蒋志强夫妻既当他的面说这些岂会瞒他,于是告诉他,汪兆铭那边的异动才开始,冯玉祥和阎锡山帐下的刘茂恩便送来情报,鉴于唐肯的关系此人可信。唐肯明白告诉蒋志强山东无忧,不然提头来见。 唯一要求是调部分沪军北上参战练兵。 陈诚听完叹道:“唐肯兄才是真正的国之干城,难怪您这般信任他。” “大兄留给我的岂能不信任,不过兹事体大我还需要秘密调查。辞修,以唐肯的计划为中心再做预案,和他保持密切沟通。” 蒋志强说完去看墙壁上的地图。 敌军来势汹汹,韩系不动声色之间却已为自己处理了一路,他再想到唐肯唯一的那个要求,感慨的道:“夫人,多谢。” “你不负国不负我,他们就不负你。你要对我小心些,我背后有人。”宋美美俏皮的回道,陈诚这么善于控制情绪的人都哑然失笑,蒋志强狼狈不堪的回避威胁,问宋美美:“听说月生他们沪上捐赠了几架飞机?” “辞修是知道此事的,也是他处理的。”宋美美说笑归说笑,从不直接参与政务。 边上的陈诚道:“是的,此事卑职已做报告,于昨日就递交给您了。” “是了,这消息来的快,我昨日几番文件都还没看,也罢,这次就将沪上捐赠的飞机调去山东,为唐肯兄助阵。” 想想他又招来戴春风,通告此事后,也不避人的对戴春风道:“你要多做做工作,争取多一些刘茂恩这样的人出现。” 戴春风心领神会,回去派遣人手带大量钞票,往对方阵容里拉拢收买不提。 时间进到五月,徐州陈调元山东唐肯和沪军一起果然将东侧局面稳定,可怜万茂才玩的好好的,正意气风发就给刘茂恩按住阵前反戈,另外几路人马得知消息大惊失色,蒋志强却得以从容调兵西进。 负责东亚情报的川口成和手下评价:“中国的西北军虽然凶猛,然而他们的装备后勤等方面都比不上中央军,此消彼长之下,战事终还是要往有利于蒋的方面转变。”(一开始的时候,西北军把中央军打的满地找牙,后来长城抗战就是这西北好儿郎干的) 第566章 576.破脸 第566章 576.破脸 松井次郎也赞同长官的观点,他提醒道:“沪军确实精锐,有这样一支部队在,对帝国的未来计划不利。” 但川口成又道:“无妨,一支人数不过数千的部队就算再精锐也不会影响大局。” 说完军事,川口成问松井次郎:“听说张啸林今晚要请你去喝酒?” “他每日无事就是找人喝酒,之前约过我几次,但我都拒绝了,这个人不能给他什么好脸色的。” “不错。” “听说杜月生今晚也去,然后我才同意的。川口桑,我还是想做做杜月生的工作。” “当然可以,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这样的人只有等帝国全面占据上海后才有作用,在这之前,张啸林的作用其实比他大的多。” “明白。” 当晚的大舞台,松井次郎惊讶的发现花园阿根顾竹轩对张啸林的态度亲密了许多。到处的杜月生虽然没有对此不快,但松井次郎感觉的出来他和阿根有些疏远,而阿根原来可是他的左膀右臂。 更不要提,阿根背后还有顾家堂这个老资格。 饭桌上大家嘻嘻哈哈着,等散席后,松井次郎便问张啸林此事,张啸林一咧嘴:“啊,阿根那个狗头的心思我都知道,自从我听你劝又分他一点利润后他就开始摇尾巴了,这家伙就是个没脑子的,最搞笑是什么你知道吗,月生呢是个厚道人,也守旧。他知道此事后反对,还要阿根把钱退给我。结果他做了恶人,阿根这小子居然就和他甩起脾气来。” “居然是这样?”松井次郎想想又不奇怪,这些所谓的帮会分子有奶便是娘,自己身边这位不也一样吗。 张啸林道:“是啊,不能不说,无论是跑马会董事,还是其他事情上,月生虽然和我有过不快,可我也不得不说他会做人。” “杜桑确实是个优秀的人,但不适合这个时代。他是那位留在上海的衣钵和象征罢了。他总在努力维持当年的次序,只是力不从心。” 张啸林眨眨眼:“是吗?” 松井次郎问他其他问题:“你们家那位大少爷有和你联系吗?” 整个道上都知道张啸林是韩秉青的人,这是他自己吹的,不过看韩秉青确实也照顾他,只烟土每年的利润就够证明这一点,所以松井次郎也这么认为。 张啸林立刻得意洋洋:“大少爷当然有和我联系,前天还发电报来的,说什么现在经济不景气,要我不要贪心做其他东西,守住目前的局面就够了。” “看来他真的很关心你啊,知道为什么吗?” “嗨,从大少爷一个人去香港我就知道,大少爷这是不想沾韩爷的光,所以他和月生其实不亲近也不好用的,我却不一样是不是。” “但是你和我们走得近,他未必高兴,要知道他在香港对渡边前辈都是副强硬态度,负责南亚方面事务的田中久一还被他打过耳光。”松井次郎于闲聊里忽然刺出一刀。 张啸林却没半点犹豫:“实话跟你说吧,我也就是借他的这招牌。要说我会和月生那样,老板发个话就去死,那我是不干的。再说我也分得清,大少爷也好韩老板也好,毕竟不是你们这些现管是不是。” 说完他对松井次郎露出媚笑,松井次郎忍着恶心冷声道:“你就不怕他的报复吗?” “哪能呢,我又不傻,他真有什么出格的要求我就和你们商议,到时候松井桑你也会帮我的是不是。” 松井次郎哭笑不得,不再和这个没有廉耻的人多说什么,只道:“川口先生确实说过,只要你真心对待我们,我们将给你足够的回报和保护。你不必再试探我们的诚意了。” “我知道,我知道。”张啸林话里带风:“再说就算没有你们帮,我也不是吃素的,这沪上属我的人马是越来越多,别的大话不敢说,要是阁下有什么要求,比如找个人之类的,我分分钟帮你搞掂。” 车到门口停下,看着那灯红酒绿的总会招牌,一直沉默的林怀部提醒后面:“老板,松井先生,到了。” “你自己去休息吧。”张啸林手一挥,其实他知道,林怀部绝不会立刻他的。 果然,当他和松井次郎走进去的时候,林怀部也跟了进去岩石一样的坐在他们不远处,既等待也在守护。 松井次郎赞道:“你这个跟班很不错。” 张啸林也说:“是啊,不然我会用他吗,这小子有些身手,只是不善交际混不开,我无意发现后收在身边,嗨,闷葫芦就是好,谁都别想从他那里掏出什么来。” “大事还是要瞒着的。”松井次郎说完抬起头去看舞台,他这些年习惯了在这个位置上看戏。 而他真正的目标,一直是曾经的头牌周玲。 可惜她跟着那个人走了。 过了会儿,也许是酒意上头,松井次郎忍不住对张啸林吐露心声,张啸林一拍大腿:“你不早说。”市井人物有他的道道,他这就对惊讶的对方道:“其实我也暗中喜欢她很久了。” 他是在套近乎,想不到松井次郎勃然大怒,竟一个耳光打来:“八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有这样的念头。” 马币的,张啸林都蒙了,周围一圈人看到他挨打,又见那边是日本人,都不吭声,唯独林怀部突然起身走上来,单手掐着松井次郎的脖子:“你干什么?” “放开!”松井次郎怒吼着,但挣扎不开。 林怀部冷冷的道:“对我老板客气点,再有一次我剁了你的爪子。”说完竟挥手一个耳光打回。 张啸林都看呆了,松井次郎暴跳如雷要掏家伙,想不到林怀部动作更快,直接将桌上的杯子拿起就砸,然后按住他的胳膊把他的家伙下掉。张啸林慌忙来劝,林怀部却疯了似的:“敢打我老板,草拟吗的。”死不放手。 周围人好不容易将他拉开。 松井次郎早头破血流,咬牙切齿的指着张啸林:“你给我等着。” 第567章 577.撤回功能 第567章 577.撤回功能 张啸林先怂后硬,妈的巴子的,你们也要靠我的,再说这么多人在老子以后还怎么混,于是也跳起来:“走,我和你去川口桑那边说说道理,要闹老子怕你吗,我张啸林也是沪上一条汉子,你咬我鸟呢。” 他们闹起来的事情很快传到杜月生耳朵里。 万墨林说:“张啸林真揪着松井次郎去了川口成那边了,据说还在闹腾。” “打人不打脸,松井次郎看不起张啸林于是才失态的,呵。”杜月生慢条斯理的说着,然后道:“墨林。” “在。” “上次大少爷悄悄和我说,林怀部是九龙寨城关越奎的侄儿,你查了没有。” “还没有查到关越奎在不在沪上,想和这个林怀部接触又没有机会。” “这个月和大少爷的电报密码规矩是减2,你干脆问问。” 所谓减2,就是制定书号,页码排列第几行第几个字,这些数字都减2去寻找。外人就算知道他们来往的手段也休想找到真相。 万墨林去发电报后杜月生拿起电话问陆京士:“张啸林的情况怎么样的。” “还在等,他去了日租界的警备司令部后就没有出来。” “恩,有消息告诉墨林。” 杜月生放下电话后咧嘴一笑,林怀部这小子还真有一手,他到底是谁的人,总而言之应该不是对头。 30年的夏天来的非常的快。 沪上早穿起了短袖拖鞋。 中原大战还在僵持,但局势正如日本人预判的一样,在向对蒋志强有利的方向转变。期间宋美美来过份电报,说她已请张宗昌回国一趟,该在近日抵达。 杜月生有些懵逼,不知道这小姑奶奶将那个神经病抓回来干什么。 七月下旬张宗昌当真回来了,他带着个白俄婊子出现在了杜公馆门口,然后直接冲进屋大呼小叫一顿闹腾,等消停了才在没人的时候和杜月生得瑟:“哥哥我立功了。” “…。你干什么的。”杜月生很紧张。 张宗昌哼哼着:“一些事不能和你说,是国家大事。” 杜月生拍桌道:“那我就不问,我先去有事了。” 张宗昌炫耀的心顿时落空,你都不求我?他赶紧求杜月生:“别别别,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国家大事不好乱说的,万一走漏风声要吃排头。”杜月生坚决拒绝,坚决起身。 张宗昌给憋的便去找寓居的张镜湖,进门先送金条:“老头子,这次我发达了。” 张镜湖叹了口气:“他答应了?” 张宗昌郁闷了,是了,这些事老头子是肯定知道的,灰溜溜的道:“答应了,还送我些东西。” “还有说什么没有。” “见我的时候吓一跳,其他没说什么,就问我在那边怎么样,还写了份信给他叔,不过想想又扯了,说有些事以后见面再说,消息走漏不好。” 张镜湖道:“中东路的事情上吃那么一个大憋屈后,他也该成熟了。” 张宗昌自顾自说话:“老头子,我问你个事情。” “你说。” “韩老板派我回来后,要我和张啸林亲近亲近,什么个意思。” “他要你逗狗呢,等养肥了杀,这个你懂吧。” 张宗昌秒懂:“老板当年和我就说过两件事,一个是交山东的时候别闹腾,还有个是该闹腾的时候就闹腾,看来到我该闹腾的时候了。” “宗昌。”张镜湖严肃起来:“你也这么个岁数了,有些事就不要参合了吧,会死人的。” 张宗昌一愣,之后闭上眼喃喃的道:“我吃喝嫖赌一辈子,还有幸让克文叔,老头子你,章太炎先生这样的人物看得起,在一个桌子吃饭一起过年,我已经值了。” “这句话是怀义要我问你的。”张镜湖习惯性的拿徒弟做借口。 张宗昌闻言苦笑起来:“他是怕我最后丢他的脸吧。” “他是真看得起你才问的。用他的话来说,你有选择的权利。”张镜湖直接将话说破:“这次你回来,去东北说动小六子肯进关早点结束战事,已是完美。接下来就是你义务之外的事情了,所以他才问你。” “他怎么不问你。”张宗昌忽然来一句,张镜湖正语重心长,顿时哑然,而后骂道:“我是他师傅,他问我什么?难道我会丢他的人?” “那我会吗?”张宗昌想想不对,他造反了,瞪起牛眼:“老板从来用人不疑,我看这不是老板要问我,是老头子你在里面作怪!”他确实不傻。 被他戳破真相的张镜湖垂头丧气:“我就是不放心你怎么了。” 张宗昌深觉受辱,难得和他发起了狗脾气吼道:“那你就擦亮老眼看看,老子难道连张啸林都不如?我又不是你们青帮的,再说官职也不比你小,老子不伺候了。”说完他就怒气冲冲起身,但走到外边又回头,张镜湖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他将手边的金条都拿走,嘴里还在骂:“这些玩意送你我还不如去嫖掉。” 这特么的送礼都带撤回功能的也是民国独一份,张镜湖气的浑身发抖又不能下令乱枪打死这厮,只能眼睁睁看他扬长而去。 当晚张宗昌出去鬼混偶遇张啸林,两个人先鼻子不对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斗几句,然后凑一起找群妞啪啪啪,第二天就开始好的蜜糖似的,又过几天据说张宗昌大吵大闹,终于从张镜湖那里抢来了沪军都督副职,但他继续花天酒地。 对于这个家伙,川口成是不屑一顾的。 他头疼的是自己的部下松井次郎。 自上次松井次郎和张啸林闹翻后,他在张啸林告状时当场维护了张啸林的尊严,将其罢免,如今松井次郎只是个文员身份。 但从内心来说,川口成还是认可他的能力的,然而他不知道他到底心属陆军还是海军,其实才能和志同道合的理念一样重要。 听到外边的脚步声,松井次郎默默站起,那熟悉的脚步声他已经听了很多年,人从青年即将中年,看着进来的长官,松井次郎欲言又止。 第568章 578.不这么认为 第568章 578.不这么认为 川口成默默的打量着他,沉默的压力下松井次郎努力抵抗上司的威严。 看着这个倔强的后辈,川口成的心中满是失望:“你回国吧,或者去南方。” 听到这句话松井次郎不禁惊讶的抬起头来,而后眼中充满了愤怒,用顶撞的口气问:“为什么,川口桑,就因为那个张啸林?我已经在你的逼迫下向这个该死支那狗道歉了!也在收发室坐了七天,你还要我怎么样。我不是个小孩子,不需要您用这么幼稚的手段来打熬!” 川口成并没有动怒,问:“看来你想清楚了。” “是的。”松井次郎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思,他桀骜的看着川口成:“我承认您的沉稳步骤是有利于帝国的计划的,但是我的做法也是一种辅助…” “好了,你去南方吧。我会对你做出客观的评价。”对他彻底失望的川口成不再听下去,他掉头就走。 松井次郎怒不可遏的追过去:“川口桑!” 他在楼道里大喊大叫引来其他同事的瞩目,川口成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松井次郎为他的蔑视所激怒,忍耐不住的几步后直接将手搭上了川口成的肩,下一秒,人就被川口成利索的砸了出去。 “呀。”一个女职尖叫了声,随即被川口成凶悍的目光逼了回去。 办公室的门立刻砰砰砰连接关闭。 空荡荡的楼道里,唯有仰躺在地上的松井次郎沉重的呼吸声,他看着站在他头顶后不远的上司,忽然一骨碌爬起,低头咆哮着又冲去,川口成侧身让开的同时揪住他的胳膊用力一转,松井次郎借势反肘要打他的脸,却被川口成顺势再一抛,一下又跌出好远,头砸在墙面上碰出鲜血。 “你?”松井次郎直接发疯了,抹了把脸如野兽一样嘶吼着又要起来。 就在这时,川口成掏出枪,对着他身边砰砰就是两下。 清脆的枪声将所有人都惊呆。 下面的卫兵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冲来,七手八脚的按住也傻眼的松井次郎,川口成将手垂下厌恶的看着这个蠢货,一字一句的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你跟随我这么久却被开除,实在是浪费了你的时间。但在我看来,我用你这个白痴这么久,才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尊卑森严的日方体系里,如松井次郎这样冒犯上司的实在罕见。卫兵们见松井次郎还要回嘴似的,毫不犹豫就一枪托砸下。 “不必了。”川口成摇摇头,大步走去楼道头端的办公室,不久后拿着份没有封口的推荐函走出,丢给卫兵吩咐将松井次郎押着收拾好行礼,随即找条去往中国南方的随便一艘船再回来…。。 不久后,松井次郎抵达香港。 迎接他的田中久一是他军校时的同学,看到神情落魄的松井次郎,田中久一大笑着迎了上去:“我听渡边桑说,你和川口前辈闹翻,还被他打了一顿。” “哼。”松井次郎板着脸,直到上车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只有到了渡边的面前,他才再度开口:“渡边桑,久违了。” “川口成推荐你来南方的理由你知道了吗?” “是,在下已经理解川口前辈的一片苦心。” 渡边没说话,伸出手。 松井次郎从兜里掏出推荐信,恭敬的双手递上又毕恭毕敬的退回远处,田中久一好奇信上的评价,渡边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念道:“松井次郎忠诚于帝国的事业,并极有主见。在处理许多大事上的能力相当的出众,只是细节方面无法很好的掩饰对支那人的蔑视,上海正在风暴的前夕,为万国瞩目…” 这段长长的推荐,说是推荐不如说是川口成对自己这个曾经心腹客观详实的点评。由此也见川口成对他的看重和了解。 松井次郎在路上的时候就看过无数遍,其他人不知道,他自己清楚,当时他打张啸林那一耳光和帝国事业毫无关系,不过是他内心对其蔑视和想到那个女子导致的失态罢了。 而川口成对此绝口不提,这分明是给了他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你对此怎么看?”渡边问他。 松井次郎哽咽着道:“在下相当惭愧当时对川口前辈的冒犯。” “我和川口成不一样,他是个温和而冷厉的人,我却只是个冷厉的人,如果你胆敢在这里妄为或者如冒犯川口一样冒犯我,那么我会亲手将你的四条腿都打断,并会将你的亲人发生不愉快的意外。” 给他一顿排头后,渡边直接吩咐平野茂招待好他后,安排人后日把松井次郎送去台湾做当地和土著人的争斗工作,回头他对田中久一道:“松井次郎这样的刀应该放在军队里,谍报工作需要软蛋也不需要莽汉。” “可是川口桑的托付怎么办。” “他咬我?我又没把他手下阉了。”渡边简直和流氓没有区别,田中久一看他的样子就想到韩秉青打在自己脸上的那记耳光,怪不得这家伙和那一窝有关系。 说完这些屁话,渡边起身道:“好了,今天没有什么事,陪我去澳门走走吧,我约了欧阳先生要谈些事情。” 这一刻,刚将傻福从老家请回的韩秉青正坐在年近四十的欧阳对面。 依靠费南第的弟弟蒂亚戈上位的欧阳,如今掌握整个澳门葡萄牙人和华的贸易,又有花面狸的帮衬,可谓叱咤风云。 然而他对自己对面这位年轻的后辈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阿青,令尊的伟业令人赞叹,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能遮盖他的光辉。”欧阳带了点夸张的语气奉承着。 他就是这样的浮躁之人,能力是有的,性格却不定,但人家有关系。好吧,用鬼脚七私下的话说:“就是条狗都能做他的位置,真正的大老板是花面狸。” 但韩秉青不这么认为。 对面的欧阳还在说着:“我听美国的朋友说,最近他们的总统日子越来越难过,而纽约州长和华府相反的治理方式却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瑞克,不要瞒着我,纽约州是你家族的直属地盘,罗斯福又做过洪门的律师,这一定有你父亲的支持。” 第569章 579.我才从上海过来 第569章 579.我才从上海过来 “这不是我能够了解的,所以我无法承认或者否认。但我能确定一点,那就是我父亲就算有什么行为,也都是为了大陆。” “你也是啊。是吗?瑞克。”欧阳问。 韩秉青举起杯子:“为自己的民族出力是应该的,欧阳先生你不是吗?” “干杯。”欧阳笑眯眯的道。 跟随韩秉青的陈定坤上前一步,为两个人斟酒,欧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令尊陈虎还好吗?” “…。”韩秉青茫然回头。 陈定坤也有些诧异。 欧阳和他解释:“我在早年于广州和陈虎兄结识,他是个有趣的人,哈哈。” “欧阳先生你认识我?” 欧阳一笑:“有需要的时候你来澳门便是。”然后对韩秉青挤挤眼:“陈少白这个老资格实在令人烦,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阿青。你也知道,有时候我做事要避讳很多。” 这次,韩秉青来是为欧阳在马来的一些关系。 如今经济萧条,国内因为战事骤起对一些物资的需求却格外旺盛,韩秉青不会太主动参合那些内战,但蒋志强提出的要求他总要尽力帮一帮。 要说陆伟明那边是可以做,但那是个漏风的墙。 所以,韩秉青思来想去还是来欧阳这里试试。 这个开局很好。 到晚上无人的时候,韩秉青便和他提出了要求,蒋志强需要被马来种植业严格控制的良品橡胶种子。 欧阳满口答应:“没有问题。” 他认真的和韩秉青道:“阿青,这件事虽然有些难度,但还是可以想办法的,只是我有个要求。” “请说。” “我和东洋人也要接触的,如果有朝一日,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每个人都有选择朋友的权利。” “不。”欧阳打断了他的话,坚定的道:“我和东洋人不是朋友,但葡萄牙人是。” “如果有需要,我会和你配合。”韩秉青做出承诺。 谁都知道韩家父子一言九鼎,欧阳顿时眉开眼笑:“查理阁下在沪上为洋人做事的时候,南边说他是汉奸。如今我和东洋人牵扯,也能做汉奸了,真正是我的幸运啊。” 韩秉青啼笑皆非,却在暗暗警告自己,欧阳这样油滑的人打出的牌面背后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陈定坤匆匆走来,在门口道:“青哥。” “点事?”韩秉青起身问,陈定坤没有说话,欧阳见状打个哈哈先去那边的泳池派对玩乐,陈定坤这才开口:“收到消息说渡边已在来澳门的船上。跟随他的是田中久一。” “他来澳门干什么?”韩秉青疑惑起来。 “要不要将他干掉?”陈定坤忽然整出一句,韩秉青诧异的看去,这小子眼睛里凶光四射,韩秉青不由骂道:“你什么脑子!广州的汪兆铭将你父亲弄的苦不堪言不提,现在还要主动去惹东洋人?再说国家之争,你杀一个目前态度还保守的渡边有什么用。” 陈定坤灰溜溜的不吭声了。 也就在这一刻,平野茂带着松井次郎来到了百乐门。 如今的百乐门已成为香港的头牌,背后又有各个字头照顾,四面八方的小妹和四面八方的客人来去形成良性循环。每天,这里从下午两点开始接待客人,设有牌局。到五点开始设有晚宴,到七点后开始是欢场。 而这里的欢场没有直接的皮肉生意,嘉欣知道男人这些心理,对男人来说风尘和肮脏是两个概念。风尘而得不到才会想念,肮脏而随意则不屑一顾。 因此这里不仅仅成为国人商贾,便是洋人们都乐意来此消费娱乐。 看着如火如荼的生意,平野茂和松井次郎介绍说这是韩秉青的七个老婆开的。 松井次郎… “都是这么说,其实未必,我看那些女人是想借太子青的名声保平安而已,带头的妈妈桑嘉欣又是本地帮会名角湾仔苏的女人的结拜姐妹,所以拉。” 看到宾客来时,两列的旗袍女孩中走出一位个子高挑的,笑眯眯的引导他们,平野茂是常客,直接提出要求,那女孩便在前面走着。 后面的松井次郎看着她饱满的臀和修长的腿,眼中的欲望毫无掩饰。 平野茂好的多,神色如常的和他说着:“这次松井君前往台湾,直面山地人的反扑,看似危险其实是立功的机会,这是阁下要给重用的前兆啊。” “哪里,为帝国效命死而后已。” 榻榻米间的门被推开,引路的招待微笑后离去,自有妈妈桑来询问客人需要什么,松井次郎恋恋不舍的叹道:“如此美貌的女子本该在家里享受男人的宠爱,放在这里却成为一个招待,真正是暴殄天物,又或者这里的美女太多?” 平野茂呵呵起来:“这些女子据说都是轮班转台的,一周选一天出来做招待,这大概也是管理的艺术,不希望这些女子因为得某客人的宠爱而失去控制吧。” “还有这种的办法?要是客人因此不开心呢。” “什么样的蠢货会为欢场女子正常的上班规矩而发作,真喜欢娶回去就是。” 松井次郎哑然之际,门再度被敲响。 得到允许后,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走了进来,松井次郎又憋不住了:“这就是韩秉青的女人?”他问平野茂。 平野茂摇摇头:“如今哪里还需要那位每日出面接待,只有在港督府或者一些真正的权贵来的时候她才会出个面。” 松井次郎顿时恼火:“你,去将你们老板叫来。” 平野茂要阻拦,松井次郎眼睛瞪起:“还不快去。” 那个妈妈桑显然懵逼了下,随即赔笑道:“客人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她身后站着长列的女子也都好奇的看着里面。 平野茂道:“松井桑,我们只是来玩乐的,就不必特地叫她来了吧。”心中则在想,川口前辈对他的评价果然真实,这样的性格确实有些不收敛。 松井次郎强硬的道:“既然久仰大名,就见一面无妨。”然后他对那位妈妈桑道:“你和嘉欣小姐说,就说我是才从上海过来的。” 第570章 580.打的就是这样的拉基 第570章 580.打的就是这样的拉基 这特么…平野茂心想算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他哪里知道,松井次郎暗恋周玲的往事,而他提及这位嘉欣是韩怀义儿子的女人后,松井心中就有些不爽。 得到禀报的嘉欣很纳闷,从上海过来的,还和平野茂在一起,难道是阿青的什么人吗,想想她便当真过来了。 进门的时候,她见那两个男人身边已各坐了一个女子。 面前的清酒也空了半瓶。 平野茂的脸微红,而另外一个陌生人的脸色则苍白正常。 平野茂和嘉欣接触过一次,他是跟着渡边来的,嘉欣自然认识他,先道:“平野桑,今天怎么有空来,渡边先生没有来吗?这位是?” “哦。”平野茂笑道:“嘉欣小姐,真是麻烦你了,这位松井阁下刚从上海过来,和韩先生那边也有些渊源,得知您在这里的地位后就想认识一下。” 让他想不到的是,搂着女子的松井次郎居然冷笑起来:“你就是韩秉青的女人嘉欣?” 神态言语无礼之极。 嘉欣不知道他和韩家的关系,再说身在欢场赔笑忍辱是常事,因此虽尴尬却没有发怒,她有些求助的看向平野茂。 这也是套路,总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解决他朋友的麻烦。 平野茂果然不爽松井次郎的口吻了,沉声道:“松井阁下,这么问太冒昧来吧。” “不过是欢场的女子,攀附上韩家就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居然请你半天才来?”松井次郎却不消停。 他似乎酒量有限,酒后也容易失态。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当众打张啸林,逼的川口成不得不处罚他安抚那位棋子。此刻,他身在异乡,身边又是自己的晚辈,再对韩家积累不满,因此再度发作。 听他这么说,嘉欣明确肯定,他是来找茬的,和韩家的关系就算没仇也不会太融洽亲近,因此也沉下脸来:“先生,我正在处理一些事情,听到你的邀请便立刻赶来,如有怠慢还请海涵,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这句话没毛病,松井次郎却歪曲意思怪笑起来:“我需要你来陪酒。” 平野茂都傻眼,在场两个陪酒女子也是,嘉欣咬紧了牙,冷声道:“先生,你喝醉了还请早些休息。” 她转身要走,松井次郎大怒将手里杯子砸出,人也腾地下站起冲过去,揪住嘉欣的手臂吼道:“我要你陪酒,你听到没有!” “松井桑,你失态了。”平野茂头大如斗,赶紧上来拉。 松井次郎却有些蛮力,狠狠甩手将他丢开,喝斥道:“这和你无关。” 这个时候嘉欣的手已经被他拽的发青,嘉欣疼的眼泪都要出来,除了当时潮州佬的那个差佬和她无礼过之外,这些日子以来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她在挣扎,松井次郎怪笑着拦腰将她抱起,拽去那边榻榻米上嘴里还在嚷嚷着:“装什么清高…” 砰! 之前陪他的那个女子拿起桌上的酒瓶砸在他的脑袋上,骂道:“你他娘的当老娘的面找女人算什么意思。” 真正是绝了。 嘉欣趁机挣脱开来后那女子又扑上去和松井次郎纠缠哭喊:“王八蛋,你选了我费用都不给,就要换人是不是想赖掉。” 松井次郎又不是煞笔,反手一拳将故意和他胡搅蛮缠的女人打翻,又要去扑嘉欣,这次嘉欣早有准确,泼辣性子发作对他裆部就踢,松井次郎却是有身手的,打不过川口成这样的老手,对付一个女子还是没问题的。 他侧身让开,嘉欣一脚踢他腿上自己都没站稳,松井次郎趁机抱住她就扭胳膊,然后手去胸前捏住怪叫着:“你越挣扎我越兴奋,不就是钱吗?我有的是。” 亢奋之下的他最后说的还是日语。 嘉欣给他欺辱的发疯尖叫起来:“人都死了吗?” 平野茂知道不好,已完全无法控制局面,外边响起大片的脚步声,一些男人的嗓子在喝斥:“让开。” 然后隔断给轰隆声撞破,咸鱼彪一马当先提着铁棍冲进来,身后是飞仔等后生,看到这一幕咸鱼彪瞬间炸毛,二话不说铁棍直接就砸,松井次郎反应很快,立刻横身将嘉欣挡住身前。 让他想不到的时咸鱼彪打他一下是假,棍子一动就收回,还冲上一步借机抓住嘉欣才再一棍重重砸下,这下松井次郎给逼的不得不撒手,后退时脚伴到榻榻米边缘跌下去,正滚在之前给他打倒的女子身上,那女子逮到机会抓住他的头发就扣眼睛咬耳朵,松井次郎疼的刚要挣扎,咸鱼彪早上去对他的背后肩膀就是顿抽。 平野茂要上来拉,飞仔几个早按住他就打,好在边上的嘉欣说这个客人还可以,他才没吃太多苦头。 那边,松井次郎被铁棍打的早在那里抽搐。 咸鱼彪敬重韩秉青如神,嘉欣也很得他尊重,这些年来每次十三妹叼他都是嘉欣帮他,还照顾他女人。所以见嘉欣受辱,咸鱼彪下手凶猛根本没半点犹豫。 室内,只听咸鱼彪一声不吭,用铁棍左一下右一下重重砸在松井次郎身体上的闷响。 平野茂眼看不好,喊道:“嘉欣小姐,这位是我们大日本台湾商会的重要人士…” “打的就是这样的拉基。”嘉欣将凌乱的头发挽去耳后。 有韩怀义撑腰,有韩秉青护佑的她既做就要将事做绝,没这点本事以后还怎么给那个扑街睡! 平野茂无能为力,想走暂时又没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 半响后,咸鱼彪才住手将半死不活的松井次郎抓起来对飞仔那几个跟班喝斥道:“给我拽出去绑在门外柱子上。” 闹腾腾的局面一直不得安宁。 嘉欣今天是真的气疯了,叉着腰在门前大骂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在这里闹事云云。十三妹闻讯也窜出来,手里还拿着根雕了一半的黄瓜,直接塞在松井次郎嘴里,和咸鱼彪发泄说:“扑街,给他脱光呀,留条底裤干乜!你是要蒙猜左大右小中间冇吖!” 第571章 581.纸团 第571章 581.纸团 咸鱼彪大汗,亲自动手将松井次郎的内裤也扯掉。 有好事之徒喊:“叫记者来。” 嘉欣想正是这个道理,等这边折腾差不多了陆伟明那边的警署差佬才慢悠悠到来。 带队的猪肉荣顶着肚子挤开人群,歪着帽子问:“什么事情呀,什么事情呀。”搞得和大家很陌生一样。 嘉欣没吭声,之前陪松井次郎的女子黑着眼圈直接污蔑,说这个扑街乱摸乱抠自己,然后不给钱要换人云云。 猪肉荣很入戏:“请问小姐她是怎么摸你的,又是怎么扣你的。” “是抠拉。” 边上的记者速记:色中恶鬼大战咸湿妹,抠摸舔吹嗨爆棚。 咸鱼彪在边上探头探脑指导他:“要写清楚,那个扑街占便宜后想跑单的行为,才能引起同道警惕。还要写上百乐门,顺便打个广告呀。” “大佬您真正有头脑。”记者大赞先舔他不提。 那边人群已经哄堂大笑,因为猪肉荣的问题极度刁钻:“那你当时有什么感觉。” “当时我觉得难受,如今看他叽叽比十三妹的儿子还小,想必他平时都靠这种手艺过瘾,只是他进来时候又不讲,老娘猝不及防自然要挣扎,结果这个变态便拳打脚踢,还说我越挣扎他越兴奋,真正神经病。” “那这个客人你可熟悉?” “唔知啊,该是第一次来嘅。” “第一次来就这么生猛?”猪肉荣很紧张,对面的女人大骂:“他老母生他的时候他应该都要回头摸一把。老娘真正倒霉,遇到这种变态。” 好不容易悄悄跑掉,其实是嘉欣故意放了的平野茂面色尴尬的看着人群里那一幕,他身边的同僚尽数脸色铁青。 大家不是白痴,看这局面就是这是在玩人了。 问题是,松井次郎自己找死是不是。 再看人群后隐约的字头人物,场内差佬的态度,这里不是台湾,是香港。是韩秉青的地盘,他的女人这般做事,我们难道去打? 松井次郎酒已经醒了。 他惨笑着看着面前扭曲的面孔,猪肉荣开始问他:“这位先生,你为何在这里闹事,那边的小妹控告你侮辱妇女,并消费跑单,你有什么解释。” “先放开我。” “请回答。” “放开我,警官,我是…”松井次郎看到猪肉荣戏谑的双眼彻底绝望,但他一字一句的道:“今日的事情我罪不至死,你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杀我,既然这样,那么就千万记得我这张脸,我也会将你们的脸都记住,总有天会一个个找回来的。” 和他近在咫尺的猪肉荣竟不寒而栗,但转眼醒悟过来,啪的耳光抽去吼道:“你是在威胁警务人员!” “是又怎么样,你们有权判我?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不是吗?”松井次郎冷笑着,死死叮着猪肉荣。 得到消息赶来的湾仔苏从人群后走了上来:“听说你特地找阿青的女人麻烦。” “怎样啊。”松井次郎歪着头看着他,一副你奈何我啊的样子。 “上海来的?” “对啊。” “知道了。”湾仔苏一笑,转头对猪肉荣一拳,猪肉荣大叫:“你打我干乜?” “我袭警呀,警官,把我和他一起带走咯。”湾仔苏配合的道。 猪肉荣秒懂,立刻恶声恶气:“来啊,全给我带走,连夜送去赤柱!” 这下松井次郎慌了,他的底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在湾仔苏居然这么没节操,他急忙喊:“我是日本人。” “他说什么?”咸鱼彪问。 记者说:“他喊自己是日本人。说我们无权处置他。” “是吗?” 早有个嗓子叫起来:“放屁,你抠老娘的时候和我说过,你是山东来的,如今又成日本人,那我还是马来妹呢。” 既然不是日本人就好办,猪肉荣皮笑肉不笑的道:“听到没,不要乱说话,再说就算你是日本人,骚扰妇女侮辱差佬我也要抓你。” 他说完手一挥,早有人堵住松井次郎的嘴,为了做戏全套,猪肉荣又叫被抠妹也带走,门口人群散掉。 直到这个时候,平野茂才再度上前:“嘉欣小姐请留步。” 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纷纷弯腰。 咸鱼彪不动声色的示意人将他们围住。 嘉欣在台阶上回看平野茂。 平野茂哀求道:“嘉欣小姐,松井君做事不知轻重,在下愿意替他向您赔罪,还请嘉欣小姐高抬贵手。” “他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再说这是差佬的事情不是我可以参合的。” 平野茂深深的鞠躬:“明人不说暗话,嘉欣小姐,拜托了。” “平野先生,我个人和你没有任何意见,但他明知道我是阿青的女人还要动手动脚,我问你,我放过他,怎么面对阿青?” “能否让在下面见太子青。” “他不在。”嘉欣转身进屋,平野茂想说什么,但咸鱼彪冷冷的眼神堵住了他的嘴。 如今渡边又不在这里。 平野茂只能带人垂头丧气的回去,沿途恨恨的骂道:“才在上海惹是生非,来到香港又丢人现眼!要不是看在同僚的份上真不想理会这种家伙。” “既然这样,那就不理会好了,渡边主管正去澳门,我即刻派人和他联系,在主管决定之前我们什么也不要做。”他的同僚建议。 平野茂苦笑道:“说的容易,如今我暂时负责事务,要是不作为的话,渡边先生回来我怎么交代。” 他在烦恼之际,嘉欣也在发怔。 因为她无意从兜里摸到一个纸团,是的,这件衣服是她去之前新换的,而刚刚接触她的人也仅仅几个,内容则很分明:渡边要杀太子青。 嘉欣皱着眉头思来想去后不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难道松井次郎的发疯是做戏,其实是为报信,为什么?联系松井次郎说的那句他是从上海来的,和略带夸张的举动,嘉欣不敢怠慢立刻吩咐咸鱼彪:“将阿苏请来。” 咸鱼彪苦笑:“阿苏刚给猪肉荣带走啊。” 第572章 582.被玩弄 第572章 582.被玩弄 这时猪肉荣也露出和嘉欣一模一样的表情。 因为松井次郎一脱离大部分人的视线后就和猪肉荣呜呜有声的挣扎,猪肉荣不想将事情做绝,警告他不要骂人后取出他嘴里的东西,松井次郎便脱口而出一句:“赶紧通知太子青,渡边要杀他。” “…。”猪肉荣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松井次郎眼还肿着却有番威严,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犹豫,赶紧联系他。” “你到底…” “我是从上海来的。嘉欣此刻已经明白我的身份了。”松井次郎说完便闭起眼。猪肉荣脑子不够用,想回头找嘉欣或后一辆车上的湾仔苏,松井次郎不由骂:“糊涂,先去警局呀,不然我会暴露。” 猪肉荣失去主意只能赶紧向警署,但陆伟明不在。 阿苏看他慌慌张张,问他事情,猪肉荣拖他就去见正在穿衣服的松井次郎介绍说:“这是太子青的心腹。” 湾仔苏傻眼了:“什么情况?” 边上的猪肉荣将事情一说,湾仔苏忙问道:“你到底是谁?” 松井次郎却道:“事情紧急,请先让我先打个电话吧。” 湾仔苏凝视着他,松井次郎眼不眨的对视:“你要害死太子青就不要让我打。” 湾仔苏无可奈可只能警告说:“你不要玩鬼。” 但松井次郎拨打电话时低声说了几句都是用的日语,湾仔苏皱着眉头听着,松井次郎很快就放下电话,对他道:“我叫松井次郎,是上海滩日租界的人,是杜月生的朋友,还参加过太子青小姨的婚礼。” “哦哦哦。”猪肉荣高山仰止的看着他。 湾仔苏则问:“渡边和阿青是亲眷,还曾拜访过…” “渡边是他父亲的情敌,你以为呢。太子青的三姨娘晴子是渡边的初恋,如果你的女人被抢走你想不想找机会报复?只有白痴才觉得他们是亲眷。” 竟然是这样,八卦笼罩下的猪肉荣急的跺脚:“阿青可不能不出事,那现在点办啊,现在点办啊。”他去问松井次郎:“那你说我能做些什么吗?” 湾仔苏喝道:“你闭嘴。” 骂完猪肉荣他继续追问松井次郎情况,松井次郎淡淡的道:“渡边是陆军部的人,我是海军部的,双方不和。我这次来香港受命将陆军在南方的势力清除,首当其冲就是刚上任不久的渡边。结果无意发现此事。”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怎知道你不是在借刀杀人。” “我有我的办法,不能告诉你。”松井次郎不耐烦的瞪着湾仔苏:“我知道你是他的兄弟,但我现在怀疑你对他的忠诚,你明明知道有人要杀他而我在报信,你还在这里喋喋不休!你要害死他?” 湾仔苏给他堵的。边上的猪肉荣分析:“是嘅,苏哥,这位先生如何用这种消息借刀杀人…” 湾仔苏总觉得不对:“那你刚刚的电话是打给谁的?” “是随我来这里的上海同僚,都是奉川口成前辈命令保护太子青的。” 湾仔苏接道:“你告诉阿青,阿青会先下手为强,渡边一死正随你的意。” 松井次郎冷笑顶回去:“你有没有脑子,现在是有人要杀阿青,我在让他赶紧做准备而不是要他去杀渡边!再讲,就算他先下手为强,以太子青的头脑岂能不留活口询问真相?” 湾仔苏再无话说,只能道:“好,我先去通知他。” “太子青在哪里?”松井次郎随口似的问,猪肉荣口快:“在澳门…” 湾仔苏大怒:“你收声啊你个扑街。边个是敌边个是友你肯定?”猪肉荣面如土色之际松井次郎大惊失色:“渡边已去澳门,就在下午,带的田中久一!而让平野茂监督我。” 湾仔苏闻言变色,再顾不得和他扯匆匆跑掉。 他一走,松井次郎对猪肉荣道:“你也无需担心,你是信我才这样的,而我是他朋友。” “是啊,是啊,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做。”猪肉荣骂骂咧咧:“阿苏这个混蛋整天杀气腾腾,我是差佬,他竟然要打我。” 松井次郎又敷衍他几句后道:“我给你个电话,你有消息找我,我现在要去安排人帮阿青。” 几分钟后他就走出了警署消失在人流里,这时猪肉荣才发现自己的电话没有放好,结果他刚将话筒复位,嘉欣的电话就打来:“喂,猪肉荣在啊?” “你是边个?” “我是咸鱼彪拉,荣哥,大嫂和你说话。” 嘉欣拿起电话:“阿荣,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我收到消息说。” “有人要刺杀阿青,是渡边。刚刚那个日本人告诉我嘅,他还讲已经通知你,那现在点办呀。”猪肉荣抢过话头噼里啪啦一顿喷,嘉欣问:“他和你说的,那他人呢?” “刚刚走呀,之前还拿我电话打给几个东洋人叽里咕噜一顿,不过我看他嘅神态是对阿青很认真负责的,他讲他是杜月生的朋友,还是川口什么的派来的,另外还有个事情,他说渡边是阿青老豆的情敌,什么晴子姨娘是渡边的初恋,所以呢…” “你为什么要放他走!”嘉欣叫起来,猪肉荣很委屈:“他讲他先出去找人帮阿青啊。” “你是猪吗,事情没明白之前就让他走,就算让他走,也得我了解后,百乐门的电话你唔知呀?都不知道过问一声。” “是哦…”猪肉荣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也不该放人的吧,顿时面色土灰,嘉欣恨铁不成钢:“怪不得阿青要捧你,你也不得上位,你食屎长大嘅!还有你的电话打不通为何?你一直在和谁讲话?” “刚刚那个人打完我就没有碰过,一直是湾仔苏和他在吵。啊,难道他故意没有挂好电话?” 嘉欣直接疯掉:“阿苏呢?” “阿苏得他消息已经急急忙忙去找太子青,因为渡边也去了澳门。” 嘉欣一听他办的烂事气的破口大骂起来:“要是阿青或者阿苏出事我就杀了你,现在你什么也不要干,立刻去搵他。” 第573章 583.刺进心窝 第573章 583.刺进心窝 “是是是,我猪肉荣挖地三尺也一定,喂喂?” 嘉欣不等他说完已重重砸下电话,和咸鱼彪道:“你也不要管其他事了,去找这个日本人,立刻。” “是。” 但是嘉欣知道,松井次郎必定难再找到。她低头看着那张纸条,苦苦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局面。这时走进一间百货店的松井次郎直接上楼,过一个过道后再度出现时,已在隔壁楼的公寓中。 大江马经的江大龙看到他来,媚笑着站起:“请问您就是刚刚电话来的孙先生?” “让你久等了。”浑身疼痛的松井次郎的笑容有些扭曲。 “不敢不敢。”江大龙忙道。 他给对方让座并端茶倒水时眼神不由自主撇向松井次郎明显青肿的脸,松井次郎道:“刚刚为传递一个消息,故意在百乐门闹事,结果被那边的字头人殴打造成的,现在误会已经解开。” 才派记者过去的江大龙吃惊的道:“原来就是先生您啊。” 听完他的解释,松井次郎不耐烦起来:“闲话就不要说了,江大龙,接下来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办。” “是。”江大龙立刻正色起来,神态中再无在湾仔苏面前的猥琐,笔直的脊梁竟透出股军旅气息。 松井次郎满意他的做派,一字一句的叮嘱起来,半响后他拿起电话拨去一个地方:“渡边如今不在香港,正是做事的好时机,你们今晚务必要和一号目标联系上,另外要将甲等人物清除。” 电话里传来的什么江大龙不知道,只听松井次郎的声音严厉起来:“香港是东南亚布局的重中之重,给太子青再多的时机这里就将成为铁板一块。海军部的怀柔政策导致的上海局势早为人垢病,你们只需要执行命令,责任在我。” 放下电话后,他问江大龙:“英军布防图和关键人物情报准备好了吗?” 江大龙毕恭毕敬的道:“早准备好了,孙先生,请稍等。” 他转身拿出厚厚的一叠文件,松井次郎低头看着文件上清晰细致的各种标注和整洁的页面风格赞道:“辛苦你了,江桑。” “孙先生,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刚刚听孙先生的电话里说的意见,在下是绝对赞同的。太子青以家世背景和犀利手段压制,驱逐老辈人物后,现在字头领袖尽是他的心腹,只潮州佬方面还有些隔阂。要是给他几年时间,这里必定会成铁板一块,到时候帝国要染指香港是有麻烦的。” “大兵压境的时候,这些字头人物十有八九会逃命。”松井次郎不屑一顾的说出心声:“我所做的是为了日后的治理工作少一些对抗。” “先生高见。” 松井次郎今日的谈兴有些高,他点上根烟:“我了解韩怀义的势力是怎么逐渐扩张和巩固的。他利用西洋人牵制清廷和我们,再利用帮会巩固下层供血渠道,要是没有美国的背景,他最多也不过是杜月生之流,其实早在藤田前辈时代就可以解决掉他,但藤田先生的心软导致了自己的遇害,也导致帝国对上海的失控。” 江大龙壮胆插嘴:“主要也因为上海租界林立,势力牵扯太多吧,我想藤田前辈他们投鼠忌器居多。” “不错,你能有勇气和立场迥异的我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你是个真正有才能的人。”松井次郎笑道:“那么英国治理下的香港呢,渡边现在依旧延续海军部在上海的做派,这对吗?” “不对。” 得到鼓励的江大龙坚定的道:“香港只有一家势力那就是英国,帝国在明面上不方便出手,在暗面却完全可使用更激烈的手段,真刀真枪的将韩的势力压制才对。要不然,这会是又一个上海!至于英国人的态度,近在咫尺的福摩萨的力量是决定他们事后态度的筹码,他们一定不愿意在远东树立日本这样的强大敌人。” “事后两个字说的好,许多的事情应该做了再说。”松井次郎将烟头掐灭后站了起来:“现在外边一定在寻找我的踪迹,我就先休息了,等风声消停你再安排我离开这里。” “明白,大人深入虎穴还能安眠,真正是大将之风。” 松井次郎一笑:“我会将你的功勋直接报知土肥原贤二阁下那里的。” “多谢孙先生,那我先去做事了。” 江大龙激动的掉头走掉,他的脚步声隐入黑夜后松井次郎当真安然睡去。他一点都不担心江大龙会出卖自己,帝国布局东亚多年,青木前辈的高徒土肥原贤二帐下这样隐忍棋子式的人物虽然不多,但每个都是经历考验和得到极大赏赐的,他相信他们的忠诚。 夜渐渐深了。 有人闹场后湾仔苏就没回来,字头小辈也给调走不少,但傻福是不去问这些的,他是聪明人,也听陈贞至和自己说清楚,阿青这次请自己回来只为了商议和前山那些老人之前的关系处理。 随着中原大战的如火如荼,桂系力量在广东侧翼也开始不消停,洪顺堂的做派依附同省军马无可厚非,韩秉青不希望和他们闹翻,这就是老人起作用的时候了,所以傻福来了。 他今天被安顿在和胜和边的旧宅,是黑骨仁生前用过的房子。 傻福在床榻上翻了个身,人老了就不太容易睡着,起夜一次后他辗转反侧。 和仁哥打江山的往昔总在脑子里回荡。 这时,他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些动静。 脚步声直奔这里来,只一个人,走的不紧不慢,傻福不由问:“边个?” “傻福哥,阿青有事,渡边要杀他。” “啊?”傻福震惊的起身,打开门看到来人时候便愣住,因为来人眼中的杀意和唇角的讥讽分明,这是个陷阱?傻福本能的后退,对方的刀抵在他的心口逼进,已年老体衰的傻福惨笑起来:“阿青要杀我?” 来人一言不发,左手来捂他的口,傻福情急之下左手去夺刀右手挡对方的手刚刚要喊,结果对方手一抖便将利刃刺进了他的心窝,傻福的惨叫来不及出口,对方的手狠狠一转便将他的心脏搅破。 第574章 584.怎么可能不是他 第574章 584.怎么可能不是他 然后他刀也不拔转身就走,垂死的傻福看到他利索的越过墙头消失在黑暗中,他的眼前也越来暗。 几乎同一时刻,刚从百乐门出来的八指的车被两辆车堵住,司机都没反应过来就给抓出去,他的保镖也被瞬间解决。 来人看着烂醉迷茫的八指,用电筒照了下他的眼睛,八指怪笑着问:“边个啊。” “就是他。”他身边的女子道。 “你知道怎么善后?” “我会叫呀。” 潮州佬出身的司机知道难逃,悲愤的看着那个百乐门的妓女骂道:“婊子!你是阿青的人?” 话音刚落利刃穿胸过。 那边的八指也给一刀割破喉咙在垫上抽搐起来,女人沾满了血立刻尖叫着撒腿就跑,身后人追去,过弯就是百乐门前灯火辉煌处,那女人疯了一样的跑着叫着,被人一刀从背后劈中,对方正要继续砍,街边有夜档上的字头人都发声喊冲来,那人掉头就跑转眼没了。 气喘吁吁的字头人纷纷围住这女人,女人话都说不出来,只在那里哭,远处传来惊叫声,咸鱼彪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问:“八指死了?” 那女子看到他来,才哇的声叫起来:“他们杀人了,还要杀我啊彪哥。” “看清楚是谁没有?”咸鱼彪问。 “没有,我都不认识,只得八指哥的司机讲你是阿青的人?然后就给杀了,我便…” 咸鱼彪大惊失色:“收声!” “啊?”那女人一副吓坏的样子,眼泪都在眼眶里凝住,背后的刀口上流出的鲜血将地都湿润,随即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周边兄弟面面相觑之际,飞仔惊慌失措的跑来:“苏哥呢?” “点事?”咸鱼彪大吼。 “傻福佬给杀了!傻福佬给杀了…” 全场惊呆。 一夜之间,傻福,八指尽数给杀掉,还有个死里逃生的女人作证讲听被害人说是阿青的人!这里是百乐门,鱼龙混杂消息传播飞快的是非地,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的消息,怎么阻拦? 嘉欣恨不得将那个女人和这个飞仔都做掉。 她厉声道:“亏你们是字头兄弟,阿青是点样的人物,对傻福佬对八指如何谁看不到?他坐拥金山一呼百应有什么必要做这样的事情!对手故布疑阵让人人自疑,分明是要把水搅浑!” 咸鱼彪也反应过来:“对,一定是这样。” “先救人拉。”嘉欣骂道。 等女人给抬起去医治时,消息已经在香港飞快的蔓延。 扁担柴思来想去,叫上了近三十条精壮人马护卫自己连夜赶来百乐门,他抵达的时候发现八指的弟弟正在里面大吵大闹。 黒添一向压不住性子,他和八指的感情极好,此事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便是阿青派人将八指杀掉的版本,因此他进来就动手打砸。 他带的十几个人倒是没动。 但今晚,韩秉青帐下的骨干力量几乎全无。陈贞至等都去澳门,湾仔苏又失踪,咸鱼彪气的浑身都在抖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首先是带人护着嘉欣那一群女人,只能听黒添在那里又是骂又是闹的,嘉欣遇到这种愣头青也没辙,咸鱼彪忍耐着,但黒添闹场闹的都要放火了,咸鱼彪终于压不住火气吼起来:“黒添你有完没完!” “扑街,你滚边上。”失控的黒添指着他双眼血红:“你不过是太子青的一条狗,现在我大佬被他害死,信不信你再讲一句我拿你祭他。” 咸鱼彪大怒:“你动我试试!” 他刷的将学自梁耀喜的斧头提在手里,对左右道:“这个白痴信谣言要闹大佬的场子,老子忍很久的,要干那就干,我是狗?我是狗你特娘的就是狗杂!” 正在这个时候扁担柴和大头成等不约而同赶到。 双方在门口来不及寒暄打探,都喊住手,他们的人也冲进来立刻分隔彼此,黒添已经完全丧去理智,跳脚大骂:“你们和字头仗势欺人,以为我们潮州人就没人了?扁担柴,你怎做的大佬,你是潮州人还是阿青的狗。” “草拟吗的。”扁担柴这脾气都怒了。 软脚喜插嘴道:“都不要吵!不错我也得到消息,说有人讲八指是阿青派人干掉的,既然这样,黒添来闹也正常。” 周围人听他这话都安静下来,黒添也消停了下,软脚喜下一句是:“不过你要搵阿青,你来砸他女人的场算乜!这里也有其他兄弟包括潮州兄弟的股份,便是你也有股份在内,你这么闹,你问过我们同意没!” “软脚喜!” 黒添尖叫起来:“我就知道你肚子里七八拐!怎么会好心为我伸张正义,现在还挑拨离间我和兄弟感情。” “挑拨?我逼你打砸烧抢这里的?” “阿青杀了我哥。” “你看到的?那他怎么不连你也做掉!” “外边都传遍了,你难到没听说,就因为死的不是你哥是不是,好,明日开始我就去杀大头成!我看你到时候伤心不伤心。” “我草拟吗的,要杀我家大佬先过老子这一关。”番薯昌火了,直接将刀提着向前。 软脚喜连忙拦住他,对黒添道:“多话不讲,冤有头债有主,既说是阿青杀的人,那你搵阿青。另外我只问你一句。” “你说。” “假如不是阿青安排的,事后你怎么处置!” “怎么可能不是他!” 人群里忽然闪出道身影,砰的一脚快如闪电的踹在黒添的肚子上,人没落地后脚又起,瞬间连环踢出,将黒添和周围几个心腹尽数踢开,看到是他,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韩秉青冷冷的扫过场子里的人。 黒添呆呆的看着他,之前没遇到他的时候又哭又闹是一回事,遇到太子青那双寒光四射的眼,黒添竟不敢动。 人群后一阵涌动,陈贞至,梁耀喜高飞,以及湾仔苏等尽数出来,隐约将黒添的人都围住,韩秉青这才开口:“真正是巧,我昨日刚离香港这里就出事情,好在我正好赶回!八指,傻福都死了,有人讲是我干的,好!讲话的出来,拿出证据。” 第575章 585.原来是为青岛 第575章 585.原来是为青岛 “太子青,你敢对天发誓不是你干的?”黒添嘶吼着。 韩秉青骂道:“发誓如果有用,我发誓你就真信?证据!就算你不肯沾皇气,字头寻仇也要有个证据!何况我要杀傻福早不下手,非要凑在这个时候?而我要杀八指又是为何,为地盘为人马仲系为女人?那个第一时间听到情况的女人在哪里。” 嘉欣道:“失血过多刚刚躺下。” “真正笑话,几个人能将八指和他的保镖还有司机都干掉,却能让一个女子听到不该听的话,然后随被砍一刀却能活着跑来百乐门前!咁巧的事情偏偏都能遇到,她伤口深不深?” “医生讲只是一刀划伤。” 韩秉青回头直接摘下枪丢给黒添:“想你大佬死不瞑目就对我开枪,然后你给乱枪打死!不然,散了人马听我安排,还有,既然跟我做事,如果再有下次这般冲动无知,请滚。现在你选。” 不要他再多说什么,黒添的手下们七手八脚先按住自己大佬,纷纷道:“大佬,听青哥的话啊,肯定不对头的,这肯定是有人挑拨。” 黒添呆呆的站在那里,忽然嚎啕大哭:“那为何背后的人不害其他人偏偏说你,为何不杀其他人偏偏杀我大佬。” “就因我是太子青!就因八指有你这个不消停的弟弟!”韩秉青上前揪住他的脖子拽到面前,一字一句的道:“你听好,我一定找出杀害他的真凶,不然,我,滚出香港!” 此话一出,全场静服。 凌晨时分来到仓库查看图样的江大龙听工人们在说什么东西,他好奇的走过去一听,这些工人居然在说昨夜百乐门大战将启太子青三拳两脚镇压各路的鬼话,江大龙吃惊的问:“青哥回来了?” 这个年头的工人多是字头基层,且这里的工人还是未来狗仔队的祖宗,八卦消息灵通无比,知道这些好不稀奇。 听完工人的转述,江大龙的脸都白掉,工人们好奇的问他怎么了,江大龙满嘴胡诌道:“昨晚找了个女人,没有盖被,估计受凉了,现在腹疼的不得了。那个阿威,你来负责检查货样,我先回。” 走的时候他还拿了本新鲜出炉的马经。 他紧着菊花转弯去前面公厕里蹲了会儿后,提着裤子出来看左右无人,便向松井次郎那边去。 不久后他悄悄的进了公寓。 却发现松井次郎正坐客厅,江大龙不再伪装沉声道:“孙先生,太子青回来了。” “昨夜傻福八指都死掉,就在黒添闹场百乐门之际,他从人群后走出三言两语三拳两脚便将黒添镇住,其他消息我目前还未知。” “还有就是,那些工人说那个女子,好像给太子青识破做戏,但具体情况我也不能肯定。” “还有就是,如果各处字头都在全力找你。” 江大龙说完这些信息后,发现松井次郎的面色平静,他不禁有些焦急失口道:“松井桑。” 松井次郎的眼睛猛然亮起:“你知道我的真实姓名?” “我当然知道,你既是从上海来的又在那边闹事,如何瞒得住我。”江大龙淡淡的道,他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对方一根,自己点上后继续道:“松井先生,你现在能够告诉我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吗,又或者还有什么我不了解的。” “可以。” 松井次郎直截了当的道:“我本意是要杀傻福八指引起字头纠纷,太子青突然回头虽然意外但我也有预案,今日中午会有几家东洋商行被纵火从而加剧中日在香港的矛盾。” “你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目的何在。” “让他们受委屈后,帝国才好在青岛向英国换取更大利益。” 江大龙不由傻眼:“你在香港闹事其实是为青岛的利益?” “土肥原贤二阁下布局东亚的手笔,岂在一城一池的得失。东北,山东,上海一线都为帝国掌握,才方便以后的做事。至于香港,大兵压境之下这些字头算什么东西。” “那你和渡边那边怎么交代。”江大龙问。 松井次郎呵呵起来:“渡边?他在东北时就和海军部有联系,出卖陆军部的利益。而我却是身在海军部为陆军部利益考虑。我和他不是上下关系而是对立关系,他的地盘出事他去负责,至于他找我的麻烦?驻福摩萨的陆军部队长官难道是吃屎的,会委屈了自己人?” “可是大家都知,是你告诉嘉欣等,渡边要杀太子青的。” 这仿佛是个回避不了的问题,松井次郎讥讽的道:“我亲耳听他说的,证人是田中久一行不行?” 江大龙闻言彻底震惊,田中久一竟然也是陆军部的人,这么说川口派松井次郎南下其实是为了给土肥原贤二扫除海军部的对手,掌握福摩萨的力量吗。松井次郎看出他的疑惑,否认道:“川口成前辈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我适合福摩萨一线,不过这也是我努力引导出来的结果罢了,他,和渡边不同。虽然我不喜欢他的守成。” 江大龙不敢太深入过问日本谍报上层的内幕,只能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暂时走不掉,那就再住几天好了。”松井次郎倒是想得开,他也坚信,自己这个藏身之处神通广大如本地字头都不可能知道。 事实也是如此。 他就好像蒸发了一样。 字头发疯的找他,渡边同样如此。 渡边想不到这个白痴一脱离视线竟然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平野茂给他玩的就好像条狗似的,那本已经安稳的香港字头现在彻底和帝国对立。 中午,几家联在一起的东洋商行爆发猛烈的大火。 遭遇麻烦的店主和差佬哭诉,说是些纹身的中国男子泼洒汽油导致的火灾,火灾现场还留有两把字头常用的砍刀,和一只汽水厂标志的水桶,时年香港的日本侨民虽然不多但也有数百。 闻讯赶来的日本侨民里的精壮男子们听到事情后,便怒不可遏的开始打砸周围华人的店铺,差佬们急的去阻拦也给打伤,负责保护商铺的字头听到消息赶来,双方立刻变成了数百人的群殴大事。 第576章 586.死士 第576章 586.死士 韩秉青知道这个消息后就道:“麻烦了。” 毒舌至问他怎么办,韩秉青叹道:“应该还是昨日出手的那个,罢了,既打就先打服,不要出人命。你亲自去。” 毒舌至二话不说带了人马直扑过去,有生力军加入,日本人很快溃败下去,支援的差佬们总算到场驱赶双方,人犯是搞不住逮不到的,日本人的伤号倒是抬走几十个,直接送去养和慈善医院先。 韩秉青得知后立刻电话李树芬:“李生。” “又打架!你又打架!”李树芬骂道,韩秉青头大如斗的辩解:“其中事情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求你一事,千万不能让他们死人。” “你当我是神仙呀,你还是祈祷你的人下手不重吧,扑街。” “拜托拉,李生,我现在不方便露面,防止激化矛盾,我还要查幕后人的去向。” “到底是边个啊,又来闹你,阿青啊,江湖事纷扰,你何苦走这条路。” “上海来的松井次郎,不知吃错什么药乱咬,渡边都在头疼。” “你小心呀。”李树芬和他罗嗦几句后,虽然之前骂他,其实还是关心他的,赶紧亲自去前面看。 日本人开始不知道这是著名的李树芬医生,在那里骂人闹腾,还推了他一把,结果满养和的病人和家属都暴乱了,围着那群日本人要打,其中也有些日本人知道李树芬的本事和名望,急忙痛骂自己人先。 说实话,日本人对有文化和学识的人的敬重是发自骨子里的。 哪怕他是敌国。 确定这是真正慈悲的李树芬先生,那几个没头脑爱闹事的鬼子二话不说先跪下磕头,把脑袋都砸出血来。 看到这一幕,那些国人病患家属的气也就消了。李树芬不和他们计较,先为阿青看到底死人没有,一番检查后悄悄和助手说:“告诉阿青,腿断掉的七个,胳膊断的三个,其他都是皮肉伤,没有死人。” “好。” 做完这些,他才恢复医生本色,认认真真不带任何情绪的为这些人看病,顺便询问情况。 结果发现,那几个被纵火的商铺老板都不在。 李树芬就问:“他们都没有事情吗?” 这下日本人之间也纳闷了,那几个人呢。在军国主义彻底成为主流之前,还没有从国家扩张里尝到太多甜头的日本国民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军部的帮凶,他们也是被蛊惑的一部分。 知道情况的李树芬便道:“真正是怪事,贼喊捉贼也难说,却害了你们这些踏实做人的侨民,真正可恶。” 这些人里有军部的探子,闻言也不声辩,跟在人群里喊疼。 但他们肢体上的生活痕迹逃不过精通医学的李树芬的视线。 在检查的过程里,李树芬很快发现了七个虎口有老茧,食指腹发硬,拳锋平整,肩有凹痕的家伙。这些家伙看上去松松垮垮,扮演平民很逼真,但这些唯有知道拳脚长期用枪才能留下的印记是最好的说明。 李树芬很聪明,他云淡风轻的帮所有人检查,刷刷的写病例,都没有离开一步,唯独他的助手们跑来跑去,不多久就惹来了大批的差佬。 带队的是陆伟明。 看到皇家警察如临大敌的模样,那些日本侨民都有些惊惶,陆伟明也不废话,公开说其中藏有一些非正常人士,他需要按着程序检查登基。 然后表面逼迫这些日本人互相指认身份,其实直接出手很快将几个人揪出,见对方喊冤枉,陆伟明得意洋洋指着他们身上的这些证明,闹的其他日本人也都恍然,有几个老人控制不住骂起来:“你们这些军部的狗屎,如果有什么野心,为什么要残害我们。” 陆伟明不给这些人吵架的机会,将他们全部拽走。 到了晚上,港督金文泰照会日本商会负责人,声色俱厉的将材料拍在桌面上,渡边的助手还真的是一头雾水强烈否认,金文泰其实也没有完全的铁证,只能喝斥一番作罢。 但谁都想不到,东洋人的狠。 湾仔警署的羁押室内,铁笼的格挡间分押着那七个神态自然的年轻人。 他们中间并无交流,也无申诉。 沉默一个下午后,猪肉荣对他们也放松了警惕,看吃饭时间快到,猪肉荣骂骂咧咧的走到门外抽烟,呼喝小弟去叫饭。 但他才将脑袋转出去,那几个人之间就有了动作。 因为是东洋嫌疑犯,警方虽然将他们的腰带鞋带和一些钥匙之类的铁器都搜走,却没翻动他们的衣服,以及捆绑他们。 猪肉荣看到的背后。 其中一个年轻人向隔壁神色坚定的伸出手来,同伴看着他的侧脸,眼眶忽然红了,但没有犹豫的从自己的衣兜里摸索出一些残留的药粉,几个兜里努力翻出在手掌心也就指甲盖大小,却有些刺鼻的味道。 他将这些倒在对方手心。 这时那个年轻人才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无声的道:“天皇万岁。” “万岁。” 年轻人随即将药粉尽数丢进口里,努力吃下。与此同时,另外一头的一个年轻人也做出如此的动作。 当猪肉荣转过头来的时候,这些日本人都神色如旧的坐着。突然,其中两个人面色猛的发白,然后砰的声倒在地上,身体也剧烈的抽搐起来。 猪肉荣吓了一跳:“喂,干乜!” 那些日本人早跳起来,有会中文的喊:“他有病!” “什么鬼?”猪肉荣看地上两个日本人都口吐白沫了,吓得掉头出门大吼起来,陆伟明等高层立刻风一样冲下来,随即呼叫医生等,不远处的诊所里的鬼佬医生来的快,差佬们赶紧将人犯抬出。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检查后颓废的道:“死了。”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陆伟明的脸都白了,他知道麻烦大了。 港督府秘书处的电话炸雷一样的响起时,金文泰正发作完坐下,秘书便撞开门和他禀报此事。 时年英国在远东的地位已江河日下,虽还未到最低谷,而东洋人的地却因从甲午开始日渐抬头。 第577章 587.我只要结果 第577章 587.我只要结果 渡边的助手闻讯顿时抓住机会跳脚,先扣皇家警察刑讯逼供这个帽子,金文泰也是强势的人,破口大骂才将这厮押去现场。 但等这日本人走后,金文泰便冷下了脸。 是的,有麻烦了。 日本人没有死在其他地方,是死在皇家警署的!那些混账必定会抓住这一点做文章,金文泰完全想的出事情的发展,并嗅得到其中阴谋的味道。他想想赶紧吩咐人前往陆伟明处,取之前日本人的口供。 但他的人到的时候,整个警署已经被闻讯赶来的日人包围。 一些女人的呼天抢地中,陆伟明满头是汗的看着挤进来的港督使者,知道对方要求后顺势抓过猪肉荣带他去自己办公室取,结果几分钟后猪肉荣铁青着脸下来,带给他另外一个晴天霹雳:“长官,您的办公室抽屉被撬开,所有口供都不翼而飞。” “什么?”陆伟明瞠目结舌的看着他,随即眼前一黑,猪肉荣慌忙扶住他:“喂喂喂,长官!” …。。 五个日本年轻人盘膝坐在羁押室的地上,如出家人打坐一样的安详。 日语的经文在室内低沉的流淌,和声的呢喃仿佛鬼魅的呻吟。 良久。 在日方压力下,警署不得不准备先行放人。 亲自赶到现场的金文泰铁青着脸看着这五个人以军人的行走姿态列队走出,而那些日人则一副迎接英雄凯旋的姿态。金文泰冷冷的,用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的方式对和自己接洽的日方代表道:“恭喜你们的人成功自杀了,这不是官方结论而是私人情绪表达,如果你感到不舒服,需要和我个人开战吗?” 这么有性格的港督也是世间罕有的。 不要说日方代表,就是他的秘书也好,其他在场的警务人员等都好,都石化一样的看着他。 金文泰还不消停:“你们尽管玩弄你们的手段,但别忘记了,这里是我治理下的香港,大英帝国的舰队就停在维多利亚港!” 港督的雷霆之怒将日方的喜悦瞬间焚烧殆尽。 金文泰严厉的宣布:“香港皇家警察将从现在起全力搜捕一名叫松井次郎的东洋间谍!我对他的身份确定以及肯定,还有,给我将瑞克叫来!谁是瑞克?我挚友凯斯普子爵的朋友,香港鸿顺和商贸集团的掌舵韩秉青。” 他这是真的发狂了。 竟公然联合黑白军警几方,撕破脸皮的给日方施压,日方代表看他的模样也有点胆寒,金文泰竟然还没完:“立即通知皇家会计审核署,城市管理署,消防队的负责人,我需要他们立刻到场制定明日起对全港所有商企门店的联合检查,注意,先从外贸区开始!发现任何违法行为不得留情!皇家警察湾仔警署大案支队负责对该联合检查组成员的保护,此次行动向我直接负责!” “是,长官。”受够气的警员们如雷的响应,尤其猪肉荣。 “爽不爽!”金文泰问日方代表,而后指着陆伟明:“如果再有人敢公然围攻警署,你准备怎么办?” “报告长官,我将秉公执法…” “我只要结果!” 远处有车风驰电掣而来,轰轰烈烈走下一群年轻锐利的后生,带头的正是在香港已经妇孺皆知的字头人物江湖大佬太子青,金文泰看着他,韩秉青微微欠身:“叔父。” 长街之上,港督,警方,字头,军列,安保,消防兵,匆匆赶来的联合调查组各部门负责人林立,外边是人山人海的同仇敌忾的香港居民,韩秉青冷厉的目光扫过,势单力孤的东洋人满头大汗。 对于此事,回来香港的渡边没有对外公开发表任何意见,私下也没有和金文泰或者韩秉青有任何的沟通。 他在田中久一和平野茂的茫然注视下,发布商会停止在港的一切商业行为命令,将那些或者真或者假的直属商会的员工尽数安排去台湾后,自己也亲自收拾起行李来。 这个过程被港府和字头全程注意着,但拄着拐杖走出商会大门的渡边毫不在意。 三辆车安静的停在马路的对面。 渡边的视线和车内的韩秉青的视线交错的时候,渡边苦涩的一笑,田中久一沿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韩秉青的存在,他低声惊呼了下,渡边对他说出了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松井次郎在哪里?” “…。” “真怀念藤田前辈啊,那样润物细无声的时代不会再回来了。”继承藤田衣钵的渡边看着暮霭渐起的城市幽幽的叹息着。 青木宣纯派系的激进附和军部扩张的野心,那些急不可耐的武夫将血勇因素注入谍报系统,这样的失败之巨令人心疼,对渡边来说却是个解脱。 韩秉青打开车门走了过来,对于渡边,他保持着礼貌:“渡边先生。” “我要去台湾了,这两位还请你多多关照。” 渡边口中的两位是值得田中久一和平野茂,韩秉青没有接话头,直截了当的问:“松井次郎是陆军部某些人的拥趸?不过这确实是很大气的布局,是在以暂时无法寸进的香港换取在大陆更大的利益吗,比如青岛。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英日共享的青岛值得你们这么做。” 听到这样的准确分析,田中久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平野茂也是。 渡边毫不掩饰的承认了:“应该是吧,你知道,我其实是个被架空的人。” “渡边桑。”田中久一忍不住提醒他,渡边的眼神瞬间冷厉起来,他转头看向田中久一:“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需要刻意的隐瞒吗?” 他再对韩秉青道:“其实香港才应该更努力的争取,青岛?”他不屑一顾。 “和你讨论怎么针对我母亲祖国的行为真的很别扭,哦,我忘记了,你是我老头三房太太的拥趸,说起来我有时候蛮讨厌迈克那个小混蛋的,要是没有他的话,我的家产应该更多些吧。”韩秉青忽然胡说八道起来。 第578章 588.不要闹 第578章 588.不要闹 渡边啼笑皆非的看着他:“阿青,找到松井没有。” “估计很难,不过这也变向证明了你们的能力。说起来我真的很感谢松井,谢谢他用这么激进的方式提醒了我,包括金文泰先生,贵国的手脚之利索意志之坚定。” 渡边呵呵起来:“是啊,所以以后,我要做什么,肯定是事倍功半了。我和你一样恨这个蠢货以及他的帮手们。” 韩秉青也笑了:“你猜他们什么时候会开始搞事情?” 渡边摇摇头,忽然问田中久一:“你觉得陆军什么时候会开始对中国动手呢?” 田中久一张口结舌,韩秉青道:“生在这样的乱世真是我辈的幸运,渡边叔父,不要回来了,这里,是韩家的。” “我明白。”渡边似乎毫无气节。 田中久一和平野茂跟着他上了车,抵达码头后登船,直到船开动也没有下来。透过窗户,田中久一看到自己来时的座驾孤零零的丢在变得空旷的码头上,他转头问自己的前辈:“为什么?” “你永远不会懂,但适合你的时代很快就来了。值得高兴的是你开始学会退让了。”渡边没有和他深度交流的兴趣,他疲倦的闭上眼。 但他话里的讽刺很浓。 他在讽刺对方没有勇敢的留下,因为留下就要死,田中久一暗自咬紧了牙。 这一刻,松井次郎整理好衣服,不理会江大龙诧异的目光,坚定的向外走去。 片刻之后,他来到湾仔警署。 猪肉荣很紧张的看着他:“自首?” “对,我要自首。” “然后再死在里面?干,我跟你讲,你们搞事情我不管,你们搞我就不行,因为那两个扑街,我被扣掉足足两个月的薪水,冚家铲,你还来玩我。” 猪肉荣吼完上去就打。 以坚定的自我牺牲想法来到这里的松井次郎猝不及防,被猪肉荣打的鼻青脸肿,他努力招架对方的王八拳,咆哮着:“我要见你们的长官,我要见港督。” “我还要见港督呢,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擅离职守!”猪肉荣悲愤的继续猛攻中。 松井次郎真是疯掉:“我来投案呀。” 猪肉荣用野猪一样强壮的身体将他推出警署,然后将对方压在地上,这个时候他的同僚们都出来帮忙,猪肉荣一站起来就下令:“大家帮忙检查啊,最好将他脱光光,防止身上有药,还有要查他的牙齿,我听讲有些人会把毒药含在咀里舔死自己。” 尼玛,什么叫舔死自己。 忙脱衣的差佬中响起声欢呼:“真正有刀子,有铁丝。” “果然不怀好意,又要陷害我害我被罚薪水,我和你们东洋人什么仇怨,一天竟然针对我两次。”猪肉荣腮帮子都在抖。 松井次郎已经彻底气昏过去,我针对你?你算什么东西! 等他再醒来,人都给挂在墙上,墙上还垫了软垫,边上居然还有医生待命要随时给他打葡萄糖什么的,防止他绝食嘛。这钱还是猪肉荣出的,他真心真意不想对方死在自己面前。 陆伟明闻讯从家里赶来后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秉青不久也抵达这里。 看到他来,松井次郎总算恢复了元气,哪怕一丝不挂中都很得逞的对他笑道:“太子青,你赢了。” “我才送走渡边啊,他都告诉我了,你们陆军部是为青岛,才在香港搞这些事情出来,死两名日本良民,以和英国政府在青岛利益上多扯皮。至于你这样坚韧不拔的死士,帝国忠诚的子弟当然是不会招供阴谋的咯。” 松井次郎不为他所激嘿嘿起来,笑的如同鬼魅。 陆伟明沉默着,猪肉荣开声:“青哥,口供好做的,我来办,我就讲他承认阴谋,再让他画押,就算闹到公庭他再翻供,我也有办法恶心死他,我会出庭作证讲他在我面前各自哀求,只要你提供些他的隐私信息给我,这样他便做不成好汉,要遗臭万年,说不定东洋人都觉得他是判徒,这样点样?” 又是这个煞笔!松井次郎听他的绝户计急了,他既然要死当然是求名节,那厮却要毁他的名节。 韩秉青哈哈大笑起来:“好,既咁,此事你来办,另外,我感觉香港有太多他们的人,面目难清,所以陆警司能不能麻烦你下令,此事只猪肉荣主导,所有人手安排以及其他,包括食物检查乃至安保等都他一人调配人马负责。” “好。”陆伟明没任何犹豫。 “字头兄弟你也尽管选,包括毒舌至他们。”韩秉青拍拍猪肉荣的肩膀,他真的蛮欣赏这个二笔的。 要他亲自去虐松井次郎这样已在碗里的肉,再和他纠缠不清实在丢份,猪肉荣的性格身份,以及他猪头一样的长相才刚刚好。 韩秉青说完真的走了。 猪肉荣在松井次郎企图咬自己舌头前就先堵住了他的口,然后冷汗连连的道:“我就知你有这一招,亏我想的早,我现在去找警署边大水巷的刘铁头,要他给你打个马口,让你嘴不能合拢但能够说话喝水食屎,你等我哦,不要闹。” …。 摩去锐边的钢片焊接成的架子,恰好的套在绝望的松井的嘴上。有两对边角圆融的勾,从上下两个方向四处将松井的牙齿拉开并伸进嘴一截食指肚距离,使得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牙齿合拢,咬上舌头。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夜,猪肉荣请医生给这个扑街输液,亲自喂他米汤。 脖子都给固定的松井当然不从,猪肉荣急了:“你不吃我就含在嘴里喂你。” 这特么的… 不久,铁匠又来叮叮当当,松井不懂他干嘛,猪肉荣和他解释:“你总要屙粑粑的呀,我让你的双臂能够下移,腿能够合拢一些蹲下,这样方便你解手。啊,你是担心擦拭问题,放心,有我,我马上接水管进来给你亲自冲刷呀,哎,松井先生,我对我老豆都没有这么服侍过,你可不能再害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第579章 589.动容 第579章 589.动容 要厕所时,猪肉荣帮他忙,松井觉得果然尺寸正好方便自己下蹲。 到睡觉时间,猪肉荣又很体贴将他移去刚做好的大木板上,等他躺下,猪肉荣还给他来盖被子,还问他木板上加订好防止他撞头的棉褥柔软不柔软。 松井发誓,要是自己有机会再也不自首了。 回头看,猪肉荣咬着笔头在等下沉思。 松井忍不住问:“你干什么?” “我在想,怎么帮你写出卖日本的口供呀,资料太少,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韩秉青听毒舌至转告的闹剧哈哈大笑。 这时陈斐利带着花面狸走了进来。韩秉青连忙客气的站起来:“这么晚了你还赶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花面狸自和韩秉青结识后,从来没有对韩秉青有过任何算计,唯有不遗余力的帮助,世上或者没有平白无故的友善,其中必定牵扯到他的私心利益,然而谁人没有私心呢。 韩秉青对花面狸的识趣和手段都相当欣赏,这是一个饱经风霜做事果决的真正人物,他的姿态放的再低,“高傲”的陈少白在韩秉青心中和他相比也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花面狸眉开眼笑着:“欧阳先生送走渡边后,为表示诚意便派我来,将渡边的一些条件讲清楚。用欧阳先生的话来说,他和日本人只是做戏,却是真心要和大少爷您做朋友的。” 他当然不可能纯粹为这种事来,他第二目的就是松井次郎。 “大少爷,在下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黎叔,你对我如何我心中清楚,所以你有话直说吧,我能够帮助的一定帮助。”韩秉青想想又加一句:“哪怕是放过松井。” 边上的毒舌至佩服的看了自己的大佬一眼,陈斐利却傻眼:“阿叔,你为松井来嘅?” 花面狸伸出大拇指:“太子青,韩爷之后江湖第一人。老朽佩服。” “这是白痴都知道的可能,黎叔你就不要来这套了。”韩秉青道,边上的陈斐利铁青了脸,毒舌至噗嗤一笑,韩秉青忙解释:“阿七,我不是讲你是白痴。” “我知。”鬼脚七只能忍了。 花面狸前俯后仰:“阿七原来在泗孟也只是温吞水的过日子,如今跟着你,才是将遇良才啊。” 韩秉青赞同:“阿七功夫犀利,做事直接,很得字头兄弟的佩服。” 陈斐利得意洋洋,花面狸却知道,韩秉青等于在说这货没什么脑子,只能指哪儿打哪里,那些矮骡子都佩服他的身手,但我也只能这么用他了。 两人随即说起正经事情。 因为日方在南美葡萄牙殖民地的移民众多,所以日葡关系良好。 松井的出事惊动日方陆军部后,日方既要和英国在青岛下棋,自然不能公开救援,于是找到了欧阳门头上。 这一点都不稀奇。 世间很多的事情,公平正义都是给别人听的,真实情况下利益交换才是主流。 韩秉青没接话头,要放当然可以,但同意放已经证明了友谊和立场,接下来的事情则需要对方开口。 花面狸没有也没必要和韩秉青这样的人物玩鬼,便继续丢出条件,他道:“日人的条件不太好听。” “不必打伏笔,黎叔,我和亲近的人不想动太多脑筋。” “好。”花面狸还是坐直了身子神态谨慎的道:“他们说只要你能放松井一马,他们保证以后会以同样的态度对待你。” 陈贞至眉宇中的怒气闪现,但恪守本分没有说话,陈斐利没忍住冷笑起来:“好大口气。” “他们说的话不可信,但口气并不大。”韩秉青摇摇头:“他们答应欧阳先生什么呢?黎叔,这件事我只认欧阳先生。” 花面狸叹道:“明白。” 他竟起身,韩秉青这下意外了:“你去哪里?” “阿青,江湖有尔虞我诈,也有真心的朋友。我敢包票欧阳先生和我,都是认你的。所以这件事日本人开出条件后,欧阳直接派我来问你,并没有和他们谈什么,但他也说,如果你愿意推给他要价,他欠你个人情。” 韩秉青终于动容:“好。” 他动容的原因不是欧阳的承若,而是欧阳的态度。到这个地步花面狸没有演戏的必要,欧阳在确定他态度之前竟没有和日本人有任何的交易。也就是说,花面狸此次来只是纯粹的征求许可。 人,要有自知之明。 别人对自己的尊重,也必须以真正的尊重去回应。 所以韩秉青确实很感动。 花面狸道:“阿青,小心啊,东洋人不是善茬。其实我和欧阳都佩服你们父子。” “东北,山东,上海,香港,是我们无处可逃。黎叔,其实国家大事跟我无关,之不过我小姨嫁给了那个人,我点办呀,从小就怕她。”韩秉青仿佛无可奈何。 这个灯光昏黄的晚上,他无可奈何的笑容印在所有人的心底,跟随他很久的陈贞至看的出大佬眼里的疲倦,大洋彼岸的韩怀义更知道儿子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张宗昌的电报来了。 大个子的回复清晰明确:老板,我已和张啸林勾结并取得信任,东洋人在拉拢我,我最近很快活。 是的,张宗昌这种被韩怀义带走,竟还不甘寂寞跑回上海花花世界的家伙岂能浪费,随着他和张啸林相逢一炮泯恩仇后,上海滩头便又多了一个人渣。虽然他和杜月生还是很好的弟兄,然而他和张啸林越走越近却是不争的事实。 川口成对他的态度不拒绝不拉拢。 但不代表陆军方面对他的期待很小。山东可是张宗昌的地盘,而他在东北方面的人脉也是目前中国的第一人。再没有一个中国将军如他这样无赖无耻,还能有好大名声,并能和东北山东许多不得志的基层称兄道弟。 而他在上海,又和杜月生是兄弟,和张镜湖也说的上话,跋扈嚣张的唐肯居然也给他面子。 陆军部在上海机关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也要收买了他,直接下令人土肥原贤二。 第580章 590.去拜访 第580章 590.去拜访 但比起自己在青门的师傅张镜湖,韩怀义一点也不担心张宗昌会有所改变。袁克文和他持同样的态度。 何况上海还有杜月笙在。 反而是韩秉青那边的事情让韩怀义一直牵挂,除了父子连心的人之常情外,身在香港的韩秉青其实孤立无援,渡边却是老而弥坚的人物。外人无法体会,韩怀义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渡边随着年岁增长后的城府以及对全局的能力。 他不怕任何的激进派,因为所有的激进派都将意图写在脸上,目的清晰可见。海面下的暗流才让会人猝不及防。不可否认韩秉青非常的出色,但在一个父亲眼中,再顶天立地的儿郎也只是他的孩子。 埃德加和查理最近的不快,除了正常事务上面有些小小的冲突外,也有自己教子身在危局老狗明明担心的要命还装逼的原因在。 但当几天后,韩秉青和欧阳达成协议,将松井放出的消息传来后,韩怀义的心就定了。 “汤姆,他学会妥协了。”韩怀义笑的很骄傲。 “是的,这是个惊喜的转变。” “其实,在处理字头事务的时候,他就有这种预兆。” “瑞克,你其实想做掉渡边是吗?”汤姆就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韩怀义的笑容收敛起来,他不否认但承认道:“换一个激进的人去香港的话,对此刻的瑞克危险性或者更大。” 做父亲就是这么的矛盾。 强大如查理,甚至都在潜意识里期待渡边因为晴子的关系,对韩秉青有所照拂,哪怕这种照拂是为了他帝国的利益。 “其实,你该让他回来的。”汤姆还是建议道,但他说完自己都笑了,那是个固执的家伙,和面前的这位一模一样。 要不是这样的性格,查理也不会和埃德加成为挚友,问题是,正因为这样的性格他们总是吵成一团。 电话在这一刻响起,汤姆伸出手接起:“喂,是的。” 他递给韩怀义:“查理,是埃德加。” “又干什么。”韩怀义先喝水,做好通宵对喷的准备才气势汹汹的接过话筒,问:“发生了什么事吗,埃德加。” “很严肃的事情,查理。” 韩怀义立刻认真起来:“请说,埃德加。”他身边的汤姆也嗅到了一些不详的味道变得正色起来。 过了半响,韩怀义对电话里道:“埃德加,这样的事情有多大可能发生?” “不确定,但是几率很大,你知道那家伙似乎走投无路,或者说他觉得那很简单…” “全力阻止他,我也会。”韩怀义严肃的道。 对面的埃德加却忽然冷笑起来:“这他麻的不是你期待的吗?” “狗屎,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和什么的样的目的,邪恶的种子无法开出正义的果实!” “正义的种子却长出了你这个歪果,对不起我人身攻击了,但我为自己的说法点个赞。那你准备怎么做。”埃德加无声笑着。 韩怀义想了想,道:“我现在就去拜访一下罗斯福。然后再做决定。” “那保持联系。” “好。” “查理。”埃德加在挂断电话前喊了声,刚刚要放下话筒的韩怀义敏捷的将手腕抬起把听筒复位,问:“怎么了?” “很高兴你是这样的人,虽然有时候身不由己。” “这么说你之前的欲言又止是试探?” “不。说真的,我真想早点让那个狗娘养的东西下台,可是我不能够。” “是啊,那些都是这个国家的英雄,这次的决定和任何利益无关,和做人的良知有关,埃德加,历史会铭记我们的决定的,哪怕无人知道。” “那不重要,最好也不要记得我们那些烂事。”埃德加嘟囔道。 韩怀义抢先挂了电话,这是他和埃德加的游戏,埃德加果然给话筒的碰撞声震的跳脚大骂,然后他按了桌铃让斯塔姆进来吩咐起来,斯塔姆认真的听着,且没有愚蠢的拿起笔记录这些不该为人知道的安排。 与此同时韩怀义已经坐上了车,汤姆陪着他,黑色的国度在他们的身边飞快的向后掠过,前面不远处就是已经点亮光,在夜色里如灯塔一样的罗斯福的家。 1930年的纽约秋夜凉意入骨,但有些人心头火热。 FBI分部的警卫看着车内的人耸耸肩对身边的同事说:“安全。” “你们猜老板会不会也来?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些不是我们能问的,我们只负责保护州长阁下的安全。” “还有查理的。” “得了吧,他的安全是BOSS直接保护的,或者说他们互相保护,好了,都闭嘴。” 车欲盖弥彰的从后花园进入,韩怀义和汤姆直接进门,这次汤姆跟着韩怀义一起上楼,被打搅了睡衣的罗斯福脸色很凝重的看着从外边进来的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罗斯福已经不在查理的面前强撑着伤痛去坚强,那层虚伪的外壳还是见鬼去吧,腿真的好疼啊。 “啪!” 韩怀义忽然伸手拍了下后脑勺,汤姆醒悟:“我去拿。” 罗斯福懵逼的看着他们:“拿什么?” “拿几个妞来,为我们助兴。” “够了你这个混蛋,我的夫人还在卧室。”因为伤痛的关系,罗斯福的卧室都在一层而黑帮分子的嗓子太大了些。 韩怀义哈哈起来:“好吧,那等夫人不在的时候我们再说。” “查理,事情看来很严重。”罗斯福直截了当的问,韩怀义收敛起了玩世不恭:“埃德加刚刚和我联系的,之所以没有先告诉你那是因为还需要确定。” “我知道你们一条裤子,不要说这种漂亮的话。” 两个人在只点燃了微火的壁炉边坐下后,汤姆匆匆回头将一包东西交给韩怀义,韩怀义拆开来取出里面仿佛东洋国旗的膏药,然后去火上烤着,口中道:“华府方面对目前的国内状况非常不满,K认为和工会的谈判已经陷入僵局,工会则认为该给那个蠢货一些教训,其中有个重点。富兰克林,把你的裤子脱下来。” 第581章 591.不要互相伤害 第581章 591.不要互相伤害 “该死的,这什么玩意。” “我特地请人从东方弄来的治理你病痛的良药,该死的是骂我还是骂这玩意。” “我自己来。”罗斯福很好强的抬起屁股,可能也是不习惯男人脱他的睡裤。 看着他毛茸茸的腿韩秉青提醒他:“这样的话不行,因为膏药干涸后会扯的很疼的。” “难道我还要剃腿毛?”罗斯福确实尴尬了。 韩怀义没和他在这个时候开玩笑,他认真的道:“是的,富兰克林,这是为你好。” 查理总是能把握和人开玩笑的分寸,包括时机。 罗斯福感觉到他的认真和尊重,只好苦笑着道:“好吧,那我就听你的。” 于是他开始一边在韩怀义的指点下将区域的腿毛剃掉一边在倾听。 “一战退伍老军们的抚恤出现问题,经济危机下他们的温饱都得不到解决,K的邻里救助机制本来就是堆狗屎,问题是,听说他还要强硬的将老兵们的抚恤延迟给付。” “这个消息我也听说的。”罗斯福当然有自己的渠道。弱者和强者是成不了朋友的。 “等下。”韩秉青接过他手里的剃刀,熟练的将他腿外侧经脉位置的几根削掉后,还帅气的玩了个刀花,铿的声将剃刀合拢。 罗斯福看着这个英武的中年男人的一举一动,叹道:“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喜欢你这个家伙,确实很酷。” “哦?”韩怀义懵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汤姆递给的膏药,啪的一下拍在他的大腿上,然后用掌心发力给他搓揉起来。 罗斯福开始还忍着,但随着药力的渗透那种酸麻渐渐刺骨,他不禁惨叫起来,他的夫人急忙跑出来,汤姆试图和她解释,想不到罗斯福夫人笑的前俯后仰:“富兰克林,你这样真的太滑稽了。” 这样是没法谈事的。 不过韩怀义干活很利索,很快就把他两条腿上的经脉活络好,将四块膏药贴上,而后对他道:“转过去,撅起屁股。” “该死的。”罗斯福反正没脸了,当真爬起来然后跪在沙发上,这次他的夫人没笑而是惊叫:“富兰克林,你的动作就好像二十岁的时候。” “是吗?”罗斯福想想也很惊讶,他茫然回头:“我的腿确实不疼了。” “不要太夸张,从来没有一杯就好的圣水,是药力将你萎缩的经脉扩展将你的肌肉放松了,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韩怀义说完将膏药拍上他的腰椎:“上次医生说的就是这儿吧。” “啊!” “那就是咯。”韩怀义觉得自己站在跪倒的州长屁股后面,他还在叫的模样实在违和,于是他请夫人过来,手把手的教她:“对,就这样顺时针用掌心偏下的位置轻轻的推揉。大概五分钟,当他觉得习惯药力反应后就可以了。” 罗斯福夫人看着韩怀义额头细微的汗珠,很感谢的道:“谢谢你,查理。” “我是为美国人民做的,这句话恶心吧。” 抱着沙发背的罗斯福大笑起来,对妻子道:“我昨天晚上还和你说过的,这就是个混蛋。” 过了片刻,罗斯福神清气爽的坐回沙发里,夫人亲自为他们煮了咖啡做了些点心。汤姆去和她交流告诉她这些药的用法以及避讳等,那两个大权在握的男人则开始正式的交谈。 “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一战的老兵组织因为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不满,他们在等待取名帕特曼法案的结果,但埃德加判断K阁下会直接驳回,对他来说这是火上浇油的事情。” “那么会发生什么,老兵的聚集和声讨?” “接下来发生的才可怕,埃德加的人分析认为,K会有激烈的手段对抗一战的老兵,能对付军人的只有军人,富兰克林,这很危险。” “那些人为这个国家流过血。” “是的。” “你准备怎么做,查理。” “纽约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他们都得到尊重和安抚,但其他地方却不是你的治下,我必须提醒你,富兰克林,这件事一旦爆发,所有人都会拿你和他对比,这对你是个机会。” “我很明白,先说这种事本身吧。” “就看你怎么选了,最好是发生不是吗?” “好了查理,我能做些什么。” “军队,麦克阿瑟马歇尔巴顿这些少壮派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或者说他们认可的人去说服他们克制,我确定他们将是华府强硬态度的前锋。” “联邦军队属于人民…” “是啊,总统还是三军总司令呢,说点有意义的富兰克林。” “我必须在一个最恰当的时候表态。”罗斯福说完有些忐忑的看着韩怀义,但韩怀义比他以为的更理解政治。 韩怀义赞同道:“是的,做的太早别人会对你有看法,做的太晚你的良心不安,所以我和埃德加会全力为你找寻这个最佳时机,并为你做一些私下的工作。” “你们想得到什么?”罗斯福问,私交是私交,和公务无关。 “下一届总统的友情,更重要的是,让你看到我和埃德加这样的人做事的底线。富兰克林,我在这件事上没有私心,如果有,也只是顺势而为的让他早点滚蛋,但我的出发点绝对发自内心。” “我相信你。”罗斯福停顿一下,道:“或者说我相信你能做到你愿意表现的。” 韩怀义恼火了:“这样说有点伤人。” “那就不要互相伤害,查理,你冷酷无情,又有情有义,但我确定你有为自己的打算,请告诉我,我们是朋友。” “旧大陆的秩序重组的时候,请帮助我妻子的祖国。” “你个人呢?” “我有钱,很帅,无数的女人,儿女俱全,朋友遍布四海…” “好了好了。”罗斯福受不了他了。 “富兰克林,等我的消息吧,好吧,我告诉你一件事,如果说我有私心的话,我希望有资格参与战后欧洲的重建,那才足以让我的家族和这个国度同呼吸共命运。” 第582章 592.无法控制 第582章 592.无法控制 “你的野心让人不寒而栗。” “良知给它套上了枷锁,但有些人的野心却唯有子弹能够遏制。” 他们走后。 罗斯福坐回沙发,他的妻子看他面容里隐藏的忧愁,难得的问:“是查理让你不安了吗?” “不,他没有毛病,但他也成功的点燃了我的野心。” “说理想是不是更好些,富兰克林,从那年竞选副总统失败后你就一直没有忘记过其中的教训,并一直在改变,变得更好。” “是啊,但以非常规的方式向华府发出自己的声音是件非常出格的事情,我受他们的影响太多了些。” “华府可不会关心你的伤腿,关心你身体的只有我和你的朋友们。” “里奇蒙伯爵,很谢谢你的陪伴。”罗斯福开玩笑道,他的夫人叫爱丽若,历史上英王亨利二世的孙女也叫爱丽若,那位爱丽若被封里奇蒙伯爵,又被称为不列塔尼的美少女,夫妻两常常拿这个开玩笑,至于那位最后被约翰囚禁的困境也成为罗斯福用做自己俘获妻子芳心的比喻。 爱丽若莞尔一笑:“他们值得信任。” 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她是第二十六任美国总统大罗斯福的侄女,在政治和学识上有卓越的见识成就,富兰克林对她敬爱有加。 罗斯福道:“我知道。” 窗外已经朦胧亮起,一个小时后天空被燃烧的星辰彻底照耀,查理坐在纽约长岛的庄园里一如多年以来那样的喝着咖啡吃着中西混合的早点。 虽然一夜没睡,但他依旧精神奕奕。 汤姆在他的对面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没搞懂查理昨夜和罗斯福的交流的全部内涵。 想想,他还是发问道:“查理,富兰克林到底会得到什么?” “不,其实是这个国家得到什么,然后我和他都会得到什么。” “…。” “几百万退伍军人的退休抚恤延期至45年才能全部兑现,这对人的一生太漫长了,这在当时就是个错误,这是我们三个的共识。现在的经济危机让矛盾提前爆发。K先生觉得大家明明还能撑下去,但他忽略了人性的需求,如果国家不能为你做什么,你凭什么让我为国家做什么。” “查理,这句话很经典。” “K先生忽略的更重要一点是,他以为这样的情况可以暴力压制,莱克星墩的枪声为何而响,他违背了这个国家的立国精神。” “富兰克林只要和他反着做就可以。” “是的,然后你知道局势会怎么改变吗?” “他得到民心。” “不,这样不过是空中楼阁,重要的是,提前发放的抚恤会让几百万退伍军人成为中产阶级,将彻底改变社会的结构,资金的流动增强后才会让所谓的支持变得坚实,真正的孤立主义才有结实的后盾,或者,这里会成为旧大陆的兵工厂,战争会改变一切,K先生的思路是对的,但他错了一小步。” “政治真的太复杂了。” “去做附和人性和人心的事情,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便是真谛。” 埃德加的行动很快。 他一直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和韩怀义确定计划后,FBI便紧锣密鼓的开始对老兵的“非法聚集”进行调查,流水一样的情报在斯坦福手里汇中成册再交付埃德加手里。 然后他和另外两位战友分享。 与此同时他也向胡佛做了程序性的汇报。 胡佛大为恼火老兵们的不消停,他严令埃德加继续密切监视这种在他看来为国家拖后腿的堕落行为,并向军方施加压力。 这个过程里,罗斯福并没有做什么。 是黑色查理利用自己的人脉将纽约州老兵的状况向整个社会做了细致的宣传,有句话叫做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查理的宣传是激怒其他州老兵们的一勺热油。 时间进行到30年圣诞前一周,退伍老兵俱乐部做出正式决定,将在新年那天聚集于华府前的草坪上给当职总统施加真正的压力。 到这一刻,埃德加听从了韩怀义的建议,配合的并没有告诉胡佛。 罗斯福则借新年前往国会咨询会议的机会动身赶赴华府。 1930年的圣诞夜。 在严密保护下的罗斯福和埃德加以及韩怀义就在胡佛的眼皮底下进行了三人有史以来第一次面对面的秘密会晤。 这件事的保安工作由联盟负责,FBI只负责外围。 有些事上,传统的帮会分子比差佬更有职业素养,且不会泄密。 “坐吧,两位。”作为主人的韩怀义的邀请下,罗斯福和埃德加分边坐下,汤姆影子一样的走上前放下一些材料后,退出将门带上。 看着他的背影埃德加或者是开玩笑的道:“查理,如果这一幕能被记录下来就好了。” 韩怀义淡淡的问出一句:“是你自己在担心吧?还是说富兰克林也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我相信查理。”罗斯福无语的道。 埃德加耸耸肩:“OK。” 放下这个最后的心结后,韩怀义认真的对两位道:“联邦军队已经做好新年的警卫工作准备,大家都知道,过往的新年戒备可没这么隆重。” “麦克阿瑟,艾森豪威尔,巴顿,这些西点毕业的杰出军人将成为执行者,他们已经接受了驱逐退伍军人集会的命令。”罗斯福道。 埃德加补充情况说:“K先生要求我的人尽最大可能的拦截更多的退伍兵来到这里。” “包括使用手段?”韩怀义问。 埃德加想了想:“应该有这样的暗示,但我听不懂。” “他的态度呢?”罗斯福问。 埃德加本来想说他能拿我怎样,话到嘴巴却变成了:“我说完然后就出去了,他肯定不太高兴,但这里是美国。” 韩怀义翻出地图,上面已经标志出聚集地的范围,和他了解掌握的退伍军人俱乐部的布置。 “为了展现非暴力对抗的情绪,也为了在民众里得到直观的同情,老兵们将不少家眷都带了过来。”韩怀义再指着那边的河流:“再过去就将是陆军参谋长麦克阿瑟的营地,他们的部队会冲过河流然后拆毁营地,这个过程无法控制。” 第583章 593.最迟什么时候 第583章 593.最迟什么时候 “他们还有瓦斯,和警械,枪支不许子弹上膛。”埃德加说。 罗斯福冷笑道:“看来K还没有疯到失态。” “错了。”韩怀义的声音更冷:“那是因为他知道一旦动了真枪,华府都会被攻陷,他也将彻底给钉在耻辱柱上。” 埃德加掉头和罗斯福道:“我不建议你提前去阻止艾森豪威尔。” “我在两位面前毫不掩饰对K的厌恶和对总统宝座的渴望,但要我目睹惨剧的发生我做不到。”罗斯福的脸色很认真。 韩怀义知道他是个真正的男人,埃德加保证:“我相信没有惨剧发生。” “或者有意外呢?那可是几万人包括妇女和儿童在内的冲突。” 韩怀义制止了讨论:“富兰克林,你要知道,下达命令的不是你,造成这种局面的也不是你,所以你不必背负太多。你可以说我冷血,但我赞同埃德加的建议,你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或者彻底不出现。” “我会在明天的国会咨询上讨论退伍军人的问题。”罗斯福拿出自己的演讲稿。 埃德加去看了,韩怀义看都没看,他对罗斯福道:“这个可以有,然后你才可以在冲突时,或者说对方驱逐退伍军人时出场,你如果要让民众得到安全,那么你就去疏导他们,劝说他们。” “我会的。” “我们的人都会帮你,并合理的配合和听从你的安排。富兰克林,这是在演戏,但真诚占据了九分。”埃德加放下了他的演讲稿,接着对罗斯福道:“但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婊子养的东西想上你的,邻居的女儿。” “…。。” “你知道他要这么干,但在他具体做什么之前你无法有证据去阻止他,那么你会怎么做呢,你该通过你的朋友了解那个家伙的行踪,并在他扯下女孩裤子的一刻才冲上去,是不是。” “收回你的比喻。” “好,那么我假设…好吧好吧,假设K的老婆,对…” 罗斯福阻止了埃德加生硬的胡言乱语:“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我赞同你们的做法,真正的热血应该有成熟的方式去释放,这很痛苦,但结果却会出人意料的美妙。” “是的,我们将努力不发生意外,如果有的话,也和你无关,你,我,查理,都已经尽力了!谁让你还不是总统。”埃德加的声音重击在罗斯福的心头,罗斯福深吸了口气:“我已经知道查理需要的了,那么你呢,埃德加。” “继续执掌FBI。”埃德加毫不掩饰的道:“我忠诚于国家和民族,也绝非贪婪权势。但我习惯了这种生活,我也只适合这个,如果有人想把我赶下台,哪怕是查理,我都要和他拼命,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说完,埃德加目光炯炯的看着罗斯福。 韩怀义恰到好处的开口:“欧洲开始后,作为新大陆的美利坚再坚持孤立主义,也不可避免要卷入一些纷争,除非我们彻底的放弃海外利益。而经济的萧条和局势的动荡,让我们也不得不需要一双眼和一双灵敏的耳朵。”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埃德加。”罗斯福做出了承诺。 埃德加毫不谦虚的点头:“是的,富兰克林,从今之后也没有人比我更合适这个位置,我将成为继任者们难以跨域的高山。” “好像没有我什么事。”韩怀义百无聊赖的插嘴,这些确实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看起来是这样的。 结果那两个家伙都笑了,罗斯福告诉他药很灵验,埃德加则说收到了韩秉青的信,罗斯福立刻问:“你的孩子,在香港的那位?” “是的,和我一样的职业。”韩怀义很尴尬的形容道。 埃德加哑然失笑:“是啊,多么伟大的家族血脉,中国人说的老子英雄儿好汉就是这样的吧。” 罗斯福饶有兴趣的道:“和我说说你的孩子怎么样,查理,你给的感觉一直是维克托那样的人物,很少有人了解你的私人感情。” “他很优秀,冷静坚韧,对感情死心塌地。” “对,瑞克的女友死后他似乎一直不能释怀,这一点和有的人迥异。”埃德加讽刺道:“查理,你那些女人有些年纪比你儿子都小!” 罗斯福震惊而羡慕的看着韩怀义… 第二天上午,罗斯福才离开这里,车在街头转了半天后前往白宫,埃德加则去忙他的事情了。韩怀义带着汤姆还有些人来到华盛顿的闹市区,从一处商贸大楼的顶端能看到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凝重的气氛下。 人群里军服的颜色从稀疏逐渐密集,到了下午时分,白宫对面的草坪上布满了帐篷,那些难民一样的聚集者们都曾经是这个国家的英雄,后来他们承担起丈夫和父亲的角色过的很艰难,国家却说,你们忍着吧,因此他们来了。 到了夜里,人群越来越多。 也有更多的记者向那里聚集。 喧哗声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你觉得K先生现在在想什么?”汤姆问他的教父,韩怀义正在琢磨香港方面的一些事情,茫然抬头后道:“谁知道呢,无非是下不下令的纠结罢了。” “最迟该在什么时候。” “凌晨。如果是我,我会在凌晨,驱赶部分民众然后焚烧帐篷,火焰有时候比警械更让人害怕,对了还有瓦斯。” 这一刻罗斯福正在国会上慷慨陈词:“…。每个人都需要面包,生存是第一法则,政府没有做到自己该做的还要捂住他们的嘴巴,这不公平…。” “拿出你的解决意见来。”下面有人嘲讽着。 罗斯福看也不看这些小丑,继续声若洪钟的道:“今天才是几万退伍军人的聚集,到了来日将是几十万退伍军人的聚集,先生们,你们忘了他们曾受到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了吗?” “政府现在没有钱发放他们的抚恤金。”这个问题说的很现实。 第584章 594.质问 第584章 594.质问 罗斯福回答的很干脆:“纽约州的方案是增加小型民需贷款,以退伍金为抵押…” “够了富兰克林,那是富饶的纽约州,你要整个联邦都那样不现实。” “那就尽快开展中美贸易,增加进出口,消化我们的产能!” “大家都知道你和黄皮猴子的关系不错。”一个家伙的嘲讽换来的不是哄堂大笑,而是他身边内华达州议员的咆哮:“煞笔你再说一遍!” 整个会场顿时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站起来的那位身体如同狗熊的内华达议员身上,之前开腔的共和党份子来自新泽西的议员则面色微白的仰视着对手,他知道自己再敢说半个字对方的铁拳就会落在自己的脸上。 在场的人都明白内华达州的收入来自哪里,主导者又是谁。 这不奇怪,黑色查理的故事是传奇。 一个混血儿以王者归来的姿态领袖“商界”,并主导一座伟大城市的兴起并制定行业准则,这是值得赞叹和羡慕的事情,这是美国梦的体现。如果有攻击的言论也仅仅是为攻击罢了,就好像新泽西的这位。 罗斯福咳嗽了声,还是继续起自己的演讲。 少了些找茬的人之后他的演讲流畅而煽动性十足,本就对胡佛执政能力不爽的议会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演讲结束后罗斯福从侧面走下来,很多人都对他伸出手来赞叹或拥抱。 这片欢腾中,罗斯福看到杰克逊参议员势力团队的真诚笑容,也看到内华达,纽约州等“主力”地盘的立场,他回家时和他的伯爵兴奋的说,这是一个时代的开始。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不久,内华达议员的车便重重的撞上了新泽西那家伙的车屁股上。 “你是故意的!” “想上新闻吗?”看着周边涌来的些许记者,内华达州议员粗壮的脖子如拳击手那样晃动起来,他真的会拳击,没办法,内华达的气氛就是这样的。 ……。 “日本人叫中国人是支那,白种人有时候会叫我黄皮猴子,恩,但他们从来没有当面叫过。”韩怀义听完这段新闻不屑一顾。 汤姆无声的一笑,他的笑容让理查德很受打击。 理查德就是内华达州议员的名字。 他在自己的金主面前虽不谄媚,却很尊重,他敬畏查理源于了解。 “查理。”理查德解释道:“我没有做其他出格的事情。” “我明白,理查德。”韩怀义亲昵的称呼着,亲手递给他一根雪茄,不过自己没有抽,他道:“比起这些,我们更应该关心即将发生的事情。” “阁下,富兰克林会是个伟人的,我是真的被他的演讲打动了,美国不该这样下去。” “我也这么认为。” 韩怀义站了起来,他走到露台边,夜色已深,白宫前的草地篝火处处,救济会的人在散发食物饮料的同时也在传递一些信息给退伍会的领袖。河对面军营里的电话铃声则此起彼伏。 艾森豪威尔看着自己在西点的朋友和现在的长官,他于心不忍黎明就要开始的驱逐:“那些是我们的前辈。” “我们是军人,戴维。”陆军参谋长麦克阿瑟一如当年在军校时那样的义正言辞,他的世界好像是黑白的,也就是说他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很喜欢,无论缺点;反之他如果讨厌一个人那就是个混蛋,无论优点。 现在他觉得那些家伙给国家添乱了,好像是这样的。 临时营房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就如一头蛮牛正冲来,只听这声音再看麦克阿瑟的表情,艾森豪威尔就知道来的是骑兵师的巴顿少校。 “长官。”巴顿的军姿总带着些匪气,不苟言笑的麦克阿瑟的眉头皱的更深:“有事吗,少校。” “报告长官,我听说总统已经下令立刻驱逐盘踞在财政部大楼里的退役老兵了,弟兄们让我来问问我们这边什么时候开始,或者什么时候不开始。” 尼玛… 艾森豪威尔险些笑喷,他喜欢巴顿,谁不喜欢呢,他的朋友遍天下。 麦克阿瑟刚要发火,一名少校匆匆走来:“长官,十分钟前总统下令警察驱赶财政部大楼的盘踞人员,双方发生冲突,目前两名盘踞人员死亡,十二名警察受伤,局势正在失控中。” 枪声让整个华府都震惊。 巴顿勃然大怒:“那些是国家英雄,而不是你这个婊子养的说的什么盘踞人员!” “乔治!”艾森豪威尔喝道,巴顿根本不鸟他,顶上了麦克阿瑟:“长官,需要我的人用刀去砍这些叛国者吗?我一定能将这些老弱病残加妇女儿童杀的血流成河…” 态度强硬的麦克阿瑟受得了这样的讽刺就有鬼了:“够了,你的人?那是联邦军人。” “抱歉长官,在联邦军人之后他们只是我的人。”巴顿一副不信你试试的嘴脸,军衔的差距对这种痞子来说就是个屁,他还记得参谋长毕业后又回访,然后在军校里光屁股洗澡的滑稽模样,因此他的眼神很伤人。 麦克阿瑟忍无可忍的道:“你给我滚出去。” “遵命长官,请问要我和我的人滚去哪里。” “原地待命!”麦克阿瑟发誓,不是最后的理智控制着他,他真想杀了对面这个胡搅蛮缠的二笔。 巴顿没有任何废话的掉头就走,但在门口呸了一口。 被他气瘫的参谋长这才来得及确认:“死了两个退伍老兵?” “是的,起因据说是一个退伍老兵冲出去将局长的徽章扯下,双方才失控的。” “戴维,不要参合那边的事情,这里也不能死人。”艾森豪威尔郑重的告诫自己的朋友道。 但麦克阿瑟若有所思的问:“他们背后的操纵者是谁?” 这一刻,联邦财政部大楼前血流成河,被消息震撼的罗斯福不顾一切的向白宫方向冲来,不过他在半途被汤姆拦下,透过车窗罗斯福看到韩怀义那双漠视一切的眼睛忍不住低吼起来:“是你干的?” 第585章 595.我不是禽兽 第585章 595.我不是禽兽 “我不是禽兽!”韩怀义问心无愧的看着他。 说完他下车毫不客气的拉开罗斯福的车门坐了进去。 罗斯福不得不往里面坐去,在这个强势的人面前。 “我必须要过去。” “相信陆军的职业素养和良知,现在过去还不是时候,但我很喜欢你这副热血澎湃的样子,我想这样的领袖总比那个自以为冷血的白痴要好太多。” 明明知道他就是在阻拦自己,罗斯福也无可奈何。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但无论是纠结中的克拉克胡佛,还是一直被艾森豪威尔劝阻中的麦克阿瑟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人们。 FBI和联盟的力量屏蔽了正常社会的感知。 大概是听到什么消息吧,华盛顿的富裕家庭竟然纷纷挤上船在河边等待起观看热闹来,当然这个消息是特别的人泄露的。 看着河流上唯恐天下不乱的灯火,固执己见的麦克阿瑟被激怒,他对副官咆哮起来:“这里就是战场,没有总统当面或者亲自致电我不会更改最初的决议。” 这个家伙随即下令军队开始行动。 美国陆军部队开始出营集结引起远处围观者的惊呼和期待。 高音喇叭也开始嘶吼军方对聚集人员的警告。 看上去麦克阿瑟虽然除于盛怒之中显然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他只是用噪音给对方制造麻烦先,但事态很快就脱离了他的掌握。 因为那些倔强的,生活上已失去退路的老兵们并不卖他的账,多少的老兵开始破口大骂,这些脾气暴躁的社会低层此时此刻就好像一个火药桶,他们的妻儿在哭泣他们在咆哮,白宫前顿时混乱起来。 不知道是那个陆军受不了辱骂,愤然的对着对面砸出了瓦斯罐,铁罐跨过桥面滚进对面人群发出澎的声响后,白烟弥漫,那些老兵们剧烈咳嗽起来。 一人带头其他跟从,更多的铁罐砸去。 看到对面开始狼狈后退,麦克阿瑟毫不犹豫下令全军过河强力驱赶对手,并下达了焚烧帐篷的命令…。 “再快点。”罗斯福催促着。 韩怀义一直没有下车的陪在他身边,因为要绕到河对岸所以车必须在城内兜个圈,冲突的消息传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分钟了,隔着一个街区都能听到那边的哭喊声和撕打声。 很快又传来的马蹄声。 巴顿是军人,面对无耻的命令也只能先执行,他骂骂咧咧的无力的挥舞着手里的战刀,忽然撇到对面人群里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1918年时和他在法国阿尔贡之战中并肩的老军人约瑟夫。 他还曾救助过他。 约瑟夫在人群里对巴顿怒吼:“王八蛋,我就该让你死在法国!” 巴顿板着脸:“再不走你就会死。” “那你开枪啊!”约瑟夫干脆上前一步,对着马队的刺刀扯开衣服露出瘦骨嶙嶙的胸膛。 巴顿顿时哑火,想想,这混蛋大叫道:“听说有乱军袭击指挥官,兄弟们跟我走。” 说完竟拨转马头向后面跑,他的兄弟们都哄笑着跟随。 跟在他们后面的陆军步兵被巴顿的马队挤的纷纷躲闪,步兵和马队立刻吵成一团,巴顿抓住机会和带队的中尉赤膊上阵,那家伙也是个妙人,一边和滚下马来的巴顿挥拳一边问:“草拟吗的,这样事后会有麻烦吗?” 骂人那句很高,后面一句很低且是抱着巴顿的脑袋嘀咕的。 巴顿猛推开他,回有一句F字单词,再道:“估计有麻烦。” 对面可没他的胆子,顿时紧张起来,于是骑兵步步反扑很快将军心不稳的步兵打的节节后退,然而这里的闹剧不影响全局因为远处很快有火头燃起。 巴顿不由住手茫然看去,只见黑黝黝的河岸边大片的帐篷已为掷出的火把点燃,北风将笼罩在附近刺鼻的瓦斯雾团向老兵群的更深处吹去,这一刻更大股的陆军部队冲过桥头,他们持着盾牌和橡胶棍,用比先头部队残暴百倍的方式撞进纠纷深处。 疾驰中的车突然停下,罗斯福险些撞在司机后背上,韩怀义也好不到哪里去,拦截他们的是斯坦福。 “查理,麦克阿瑟那个混蛋红了眼,现在已经在大肆抓捕退伍老军们。” “伤亡情况呢?” “肯定有伤亡出现,但暂时还无法统计,他要我转告你和这位,不要前进,更不要露面。” 斯坦福说完就匆匆回头上车消失掉。 罗斯福呆呆的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火海,韩怀义转头时黑暗里又走出来几个精干的年轻人,三个停在远处,一个上前低声道:“阁下。”他的右手抚摸着胸膛,这是忠诚的表示。 “说说情况。” “有人目睹一个孩子被瓦斯罐击中头部,还有人目睹远处帐篷里跑出带火的人影,其他的还不确定。” “明白了,等候的车在吗?”得到回答的韩怀义没时间和这些部下客套,他随即直接跨过罗斯福命令他的司机:“立刻掉头。” 车立刻掉头向来时候路开去,罗斯福喃喃的道:“还是发生了。” “恩,埃德加说的对,既然到这个地步,你就不要露面了,不然会给政敌当做借口,有些家伙甚至会拿你做替罪羊。” 大家都是聪明人,罗斯福没有矫情的再强烈要求前进,他听从了命令,但问:“查理,你又有什么安排?” 韩怀义用行动给出了他答案。 行动里编号为2的车停在个特别的街角。 这个街角是个死角,只有正面才能看的清楚内在,而其余三面都是无缝隙的高楼后墙,韩怀义请罗斯福下车换上2号车后,再行出发,沿途又绕了几个路口,再在特地位置换第三辆后,才将罗斯福夹杂在稀疏的车流里送回他的暂住处。 这个过程里,一辆跟踪来的车被卡车撞飞,里面的人手中的相机等物件都被取走。罗斯福坐的第一辆车则开进汽修厂折腾的面目全非,而街角那辆2号接应车则换上了之前车的牌照,安静的回到了他“原先”的位置。 至于三号车,送完罗斯福就直接开下了河。 至此,除了上帝和该知道的人,没有任何人能知道或者抓住罗斯福曾深度参与此事的证据。 第586章 596.过犹不及 第586章 596.过犹不及 到了下午。 所有情况被确定。 一个七岁的名叫尤金的孩子被陆军刺穿右腿后死在他的宠物兔边。一对名叫罗曼和琳达的母女被烧死在帐篷中,两个婴儿被毒气弹窒息,还有本,理查,以及叫卡尔的三个男人被殴打至死,另有七十名退伍老兵以扰乱治安罪名被抓。 阳光下的白宫草坪已经恢复了常态,唯独那些烟熏火燎的痕迹暂时无法完美掩盖。 更无法掩饰的是新闻媒体的报道。 报纸上刊登出了大量一线的照片和当事人参访,最经典的一张照片来自纽约时报,照片里一个面色狰狞的陆军正凶悍的再度高举起手里的橡胶棍,他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面容坚毅而不屈,但额头鲜明的血迹证明了惨剧的即将发生,这个男人叫本,是八名死者之一。 这是联盟的人近距离拍摄的。 世人不知道的是,直面的几个陆军看到这一幕后发疯的扑来要抢夺证据,但帮会分子们以极高的街头斗殴技巧解决掉他们,然后就利索的退出人群。等消息传到麦克阿瑟耳朵里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一口气抓了七十个嫌疑犯,但该出现的还是出现在了报纸上。 时代周刊评价这是陆军之耻,舆论纷纷哗然跟从痛骂当局。 整个美国都知道,克拉克胡佛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 在他之前倒霉的则是麦克阿瑟,作为一线指挥官造成这种流血事件还导致超过一只手的伤亡,其中还有妇孺他的名声可想而知。 石匠肯特用心的将尤金的墓碑制好。 上面清晰的写着:这个孩子死于胡佛总统之手。 陪伴在尤金身边的是那两个婴儿,伯纳德迈尔斯和乔治福斯特。 死者们被安葬的这天有无数的百姓聚集在白宫门口,星条旗大概是忘记下了,被雨水淋湿后可笑的耷拉在旗杆上,白宫警戒部队难堪的面对人潮,但人潮没有任何的暴乱举动只有沉默。 借此机会,纽约时报刊登出罗斯福在国会的演讲,并质问摩根集团为何屡屡拒绝对华贷款,阻止中美贸易。 市井里也开始流传,K就是财阀的一条狗而已。 他们只在乎钢材军火这些生意却坐看和民众息息相关的贸易陷入困境,韩怀义的黑旗也中枪,不过查理是不在乎的,不自污如何污人下水。 新年第一周,纽约州议会通过罗斯福的提议,接受上海商贸组织的贸易互动要求,当日签署了大量的和民生相关的货物供给等协议,与此同时,纽约的维克托银行也对远东来的客人提供了大额的商业贷款。 协议的具体内容没有公开,比如对工业设备的购买和对大量的工程师技术人员的聘请等。纽约州政府只对外公开了那些可以公开的部分。 内华达州很快响应,但那个鬼地方只有赌场拿得出手是不是,不,他们还有金银,白金,水泥,石膏,还有牧羊,还有不能上台面的葡萄酒。 两州的民生商贸协议如两个耳光打在华府的脸上,本就焦头烂额的克拉克据说恨不得这两个州独立才好。 躲在幕后的韩怀义以中国人的老朋友杰克逊议员的名义,新秀凯恩州议员的名义,支持纽约州长罗斯福先生的政策。于是华商团队源源不断的来到这些城市,接着就有大批西洋货物出现在了国内。 他们登录广州上海武汉天津等处,然后通过国内成熟但不成片的商业网络向整个内陆输送物资。 这个过程漫长辛苦而微利。 其实也不能太多的缓解目前的经济困境,但商品的流动带起了死气沉沉的民间商贸热潮,这是好的开始,并将加深彼此的印象,这比什么都值得。 更值得高兴的是,因为屡出昏招,无论是邻里救助机制,还是疯狗一样的陆军行动,都让克拉克的支持率跌成狗,和他相反的是富兰克林现在的支持率已经升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罗斯福再度出招。 纽约州议会通过退伍安置法案。 全面否定了45式的同时,正式以官方的方式接纳以老兵退伍协议为抵押,从银行提前获取免息的等额贷款。这利息说是免息,不过是由政府财政支付掉。 为促进消费,罗斯福还推出更多的优惠的有利息贷款方案。 比如,老兵们拿到那部分等额贷款后,购买了房屋汽车之类还可以二次贷款,不过第二次是有利息的。而老兵们拿这些贷款消费到一定数额有票据后可以抵消部分税款等刺激政策。 这些玩意出台后就让民间沸腾。 正如韩怀义和汤姆判断的一样,纽约州的社会结构瞬间逼格大涨,无他,突然多了这么一大股的中产阶级,还是一夜暴富式的,他们的衣食住行随便提高些档次,汇总起来就是庞大的消费能力。 而他们都是在本州消费。 政府不过是将银行的钞票先给他们,然后再转手流通,顺便刮些税收,还能让州长得到各种体位的赞,以及其他邻居的模仿秀,包括华府的诅咒,多好的事情。 面对这样的好局,每个人都以为查理要乘胜追击。 但韩怀义没有。 他的目的只是要开放中美贸易,增大对中的商贸来往,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的家族还要在美国生存,一个能为密友硬撼华府的男人是值得交往和信任的;一个居然能将总统都赶尽杀绝的帮会首脑则是所有人都会警惕和最终敌视的。 所谓过犹不及,以韩怀义的情商怎么会做这种煞笔的事情。 所以,当这些都进入正轨后,他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31年的世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经济的大萧条让民生艰难,号称东亚强国的日本正陷入绝境,为度过荒芜年份,一些村庄甚至将大部分的少女都卖给妓院… 和外边的世界相比上海还是那样的繁华。 她就好像一枚被全世界呵护着的明珠,在这风雨飘零的乱世里越发的璀璨。 此刻的香港则如小家碧玉,偏于一隅安静的看着世间的风起云涌。 第587章 597.跑路的阿根 第587章 597.跑路的阿根 松井次郎滚蛋后不知所踪,韩秉青对这种拉基也没什么关注的心思。 他今天出现在码头上是为了接一个人。 顾竹轩。 也就是顾家堂的侄儿,杜月生手下的大将花园阿根。 顾家堂来这里不为其他,是来避难来的。 具体的事情韩秉青还不清楚,不过要让这个家伙都逃难南下可想而知事情的严重性。 船靠岸后,陈贞至便先迎过去,不多久阿根便和一个人一起来到了韩秉青的面前。 “大少爷。”顾竹轩有些尴尬的喊了声。 韩秉青笑了起来:“阿根哥,不要这么客气,发生了啥子事情也不要紧,这里是香港。” 顾竹轩嘿嘿着没吭声。 往日匪气纵横的大哥在传说里的大少爷面前竟这么谦卑,阿根身边的那位暗自咋舌。他再看面前一溜的黑色福特,还有明明暗暗布满码头的字头子弟,不禁想起来时路上阿根对他的吹嘘:“裁法,阿拉不是和侬吹嘘,大少爷在香港就是月生哥加金荣哥加张啸林还要加上军警政府一体。” “这位是?”韩秉青的视线扫来。 顾竹轩忙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一个弟兄,也跟过金荣哥和月生哥的,他叫李裁法。” “见过大少爷。” “都不必客气了,在香港叫我阿青就是。”韩秉青随和的摆摆手:“阿根哥,你我一辆车,阿至你陪这位兄弟,我们先去吃饭洗尘,啥子事情等等再说。” 一行人便上车。 在路上,韩秉青也不问顾竹轩什么破事,只和他闲聊认识的人事。 今年已二十七岁的韩秉青比过去多了太多的沉稳内敛,那本来白皙的皮肤也因南方的日照变得有些橄榄色,厚重是阿根对他的第一感觉,他仿佛看到韩爷当年,却又有区别。 忽然,他看到车前面有张什么证。 “哦,那是在这边做事弄的个华人立法局议员身份。就好比月生哥的那些花头。”韩秉青说的云淡风轻,阿根是不懂的,韩秉青虽然不是香港自归英管后的第一任华人立法议员,前任却哪有他这样一呼百应威震香江的话语权。 酒过三巡,阿根和韩秉青交了底。 他最近和黄金荣的手下闹翻。 按着道理,黄金荣怎么也不会放纵手下吧,何况就是黄金荣本身现在也未必能吃得住顾竹轩啊。 “还不是天蟾舞台的事情弄的。”顾竹轩丢出这句话后,韩秉青有些明白了。 随着顾家堂儿子的出世,原先的继承人顾竹轩自觉的开始自立门户,并很拎得清不再在顾家堂的地盘上讨生活。 当然,斗鸡眼是个仁义人,自己儿子还小,其实将来还要这个侄儿照顾,就和周阿宝商议将八里桥的地段给了顾竹轩。 所以后期阿根就在八里桥扎根但和闸北的顾家堂势力互相声援往来。 这本是好事,坏就坏在张啸林嘴上。 当时公共租界要改造前,阿根懵逼一样的做了家天蟾舞台,张啸林得到消息后讽刺他迟早倒闭,背后还去怂恿洋人,没多久英国人果然要扩建马路便要来拆掉天蟾。 才投资的阿根自然不答应,便和英国人搞上了。 这年头的英国在华势力已不如前,要捏死一个寻常华人不费事,要在上海完全压制顾竹轩这种韩系大将则费力的很。 双方僵持阶段,顾竹轩听杜月生的话直接请了英国律师和工部局打起官司来。 这个举动彻底惹火了工部局当局,因为官司闹起来后丢人的是他们。 他们便找黄金荣帮忙劝和先,黄金荣避而不见时,他门下的陈荣生接待的洋人,得知情况后想起件事。 当时建天蟾的时候,顾竹轩让自己的手下唐家裳负责,天蟾做好后顾竹轩却不用这个唐家裳而是换了人当经理。唐家裳气的背后戳顾竹轩小人还和发下陈荣生抱怨过。 想起此事,陈荣生便去问唐家裳。 唐家裳一听洋人要搞顾竹轩不禁大喜,这就反水闹腾起来。 “这个二笔。”顾竹轩咬牙切齿:“他叔父唐大麻子也是苏北来的,和斗鸡眼那个老不死的是朋友,我看他面子才让他跟了我,结果他在负责天蟾的时候乱吃回扣坑我许多铜钿,大少爷,遇到这种货你还敢继续用吗?” “后来呢。”说实话韩秉青不喜欢夹杂太多的情绪化的表达,这会影响陈述和判断。 顾竹轩苦笑道:“毕竟兄弟一场,我也没和他明说,只暗点了下这厮的手脚不干净,就将他挂起来了。我想他自觉走人最好,这样以后还有机会再见是不是,谁知道这厮赖着不走,最后还和陈荣生勾搭起来帮洋人坑我。” “金荣哥知道这个事?” “开始不知道,等他知道也晚了,因为那两个二笔被我堵的没辙,居然去绑我的合伙人老温,想从他嘴里敲些门道。” 温兆新是天蟾的股东,也是顾竹轩的兄弟,不过他是个正经生意人。 顾竹轩发飙安排人马到处找陈荣生和唐家裳要砍死他们后,那两家伙走投无路便去绑温兆新想换活路。人就是这么的贱,顾竹轩当他们是兄弟,明知被坑还忍受的时候,他们得寸进尺,现在顾竹轩真翻脸了,他们又怂。 这个过程里,他们绑架温兆新换命的主意是不是黄金荣出的,顾竹轩不提也不追究,韩秉青倒是欣赏他这一点。 因为就算是黄金荣背地里让他们去做这事,目的也不是搞顾竹轩,只是为了保手下的命而已。 但这个主意还是坑了顾竹轩。 因为温兆新死了。 顾竹轩带人找来和那两个货谈判的时候,情况居然为英军得知,英国佬的军队准时出现四面包围,顾竹轩大惊失色赶紧先跑… “等你才走掉,他们就给英国佬打死,然后扣到你的头上。说你要吞天蟾股份并杀人灭口?”韩秉青下面已经不要听了。 顾竹轩五体投地:“大少爷英明,温兆新养的那个婊子作证说温兆新是被我弄死的,奶奶的,英国人便开始抓我,月生哥也没辙,只能要我跑路先。” 第588章 598.希望配合 “知道了。”韩秉青道。 顾竹轩:“啊?” 他眼睛虽然不是斗鸡眼,但懵逼起来和顾家堂被韩怀义收拾的时候一模一样,韩秉青如今的性子看他这幅嘴脸都要笑,扯过话头问他:“如今你和张啸林怎么说的?” “那狗日的天天和张宗昌混一起,我出事后他倒是找过我,介绍我先去日租界,我想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我不是和你关照过要和他们打好路子吗?”韩秉青问。 顾竹轩急忙辩解:“大少爷,不是我不听话,我去日租界就听他玩再没有复起的机会了是不是,那也帮不上你的忙了啊。” “恩,来我这里,我肯定会帮你,这样你回去后还能吃香的喝辣的,能和张啸林平起平坐,如此也好帮我更多的忙是吧。”韩秉青鄙视着他:“这主意是月生哥出的吧,你是不是在路上才琢磨出这些门道。” 顾竹轩脸红脖子粗:“这是我和月生哥一起商议的,我怎…” “你他妈的!给老子把这碗干掉然后滚去睡觉。”韩秉青大骂,随即大笑,周围也都哄堂,顾竹轩狼狈不堪其实狂喜,二话不说就喝干酒,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大少爷打滚道:“我还没见识过香港呢。” 这下李裁法都受不了了,捂住脸替他丢人。 作陪的当然是袁克文的护驾功臣咸鱼彪了,这种跑腿陪吃喝玩乐的事最适合他来做,韩秉青的安排下,咸鱼彪领命这就陪精力旺盛的顾竹轩等一起出了饭店,在香港游玩起来。 他们走后。 陈贞至问韩秉青:“青哥,你想回去处理一下?” “哪能呢。”韩秉青摇摇头。 他低头盘算的时候,其他兄弟都不吭声,或者抽烟或者也在琢磨,只有梁耀喜吃撑突然放了个震天响的大屁把人马炸的一愣一愣的,他自己则赶紧拼命扇空气。 良久后韩秉青对陈贞至他们道:“先回去。” 今天吃饭的地方不在百乐门而是在猪肉荣小舅子新开的粤港酒楼。这行人下来的时候,猪肉荣居然站那里恭候,见韩秉青忙道:“青哥,您吃饱了?” “恩,荣哥得闲?”韩秉青和他亲热的打招呼,那边高飞在买单,猪肉荣要阻拦,韩秉青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的事情,改日你请我再说。” “好好好,哎,字头大佬做到青哥你这样的,才真正是大佬啊。”猪肉荣赞道,韩秉青不是和他假客气的人,且在香港这些年韩系字头人上街买包烟都给钱,也杜绝了所谓的保护费。 当然,你们以为他们从良那就错了,借的高利敢不还试试呢。 但不管怎么说,民间对韩秉青时代的字头的赞誉要远超之前的混乱时代。 用韩秉青的话说,大家放水收数贩毒开妓院日进斗金,还为这些毛钱惹的民间怨声载道,是不要脸呢还是没脑子呢,出来混口碑也重要的! 金文泰不管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只要香港治安良好就OK,警民合作嘛。 几个人闲聊几句散了后,一直到回了之前和胜和的堂口,韩秉青才正色起来和陈贞至等道:“阿至,大家都坐,有些事要和你们坦诚的商议一下了。” “好嘅。”先答应的是湾仔苏,他如今是红棍身份兼带兵,直接安排下去,堂口转眼水泄不通鬼都听不到里面的机密。 几个兄弟给大佬们泡上茶后退出。 室内只得韩秉青以下十几个至亲心腹。 韩秉青道:“定坤(陈虎的儿子)去前山还未回,不过走之前他父亲交给我一些消息,其中有几个很重要的。” 一,日本在满蒙权益的基础,是所谓关东州的租借地,也即中国的旅顺和大连。这些是从俄国人手里接收的,公文上只有25年的短租期。在1934年租界地到期之前,日本人准备怎么做? 二,陆军磨刀霍霍时海军必定不甘寂寞,上海也要麻烦。 “还有就是。”韩秉青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我姨夫上台后刚打完中原大战,据悉死伤三十万军人耗费金银更无算,如今又开始布局其他,我父亲带胡适先生去美国其实是为保护他。” “关胡适先生什么事?” “他话痨啊,攻击政府评论时局,戳了我姨夫的伤口。” 众人都不好插嘴听他抱怨。韩秉青终是一叹和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其实,裁军是对的,军阀派系林立杂军无数,中央政府不可能帮地方养军却无法调动。只是我姨夫做事似乎操之过急,且做的不算公允,就好像我管理字头只砍潮 州人的利益来保和字头,那香港必定要乱的道理一样,要是他裁军时候缓和一些,中原大战未必会打。” “真是人人都有私心。”陈贞至也摇头,他是知道些内幕的。 “是啊。”韩秉青道:“这种事明眼人都知道,文人们更是闲不住纷纷抨击,于是我父亲感觉我姨夫下一步就是要收拢舆论。” “管制文化?”陈贞至一惊。 韩秉青恩了声,陈贞至不由道:“青哥,不是我帮外人说话,要是姨夫这么做,只怕…” “是嘅,人总要变。”韩秉青无奈的道:“先是中原大战的消耗,然后是言论的管辖,他似走孙文老路还做的更绝,因孙文当年没有他的权势力量。” “你的意思?”“我父亲那天私下和我谈过,本来只得我父子知道。你也知道我老头是美国做派,最要是自由。国内这种乱局确实需要一个强力人去稳定,所以他不好多参合,可是他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做过头,因此吩咐 过我发现不对的时候,配合将一些人士挽救保护。” “怪不得,这就是老板将章太炎胡适先生等带走的原因吧。”“读书种子总要留存,当年欧洲复兴也是从阿拉伯世界返回先贤知识起步的,所以我老妈在彼岸收集国文精华,算了,说这些干乜,其实只一句,我在香港要帮那位捡漏,希望你们配合。” 第589章 599.剥毛豆 说完这个,韩秉青再说顾竹轩:“阿根有勇无脑,我感觉月生哥是怕他坏事才坐看他折腾的走投无路,然后安顿来香港的,这么说月生哥也感觉上海越来越不安全。” “那点办?” “先养着吧,之不过,欺负韩系的人总要受到教训,要不然人人可以欺来。”韩秉青冷冷的道,想想又丢出一句:“阿根哥为人还是忠义热血的,回头我让定坤带他去前山和那些兄弟一起厮混先。” 只有陈贞至几个知道,韩秉青早在前年开始就和陈虎密切合作,将香港一些忠厚的兄弟,或者走投无路的落魄农家子弟送去前山洪顺堂学习文化练习武功,以备所用。 如今已有六百人,平均年龄十八岁。 陈贞至忍不住问:“阿青你的意思,一旦有事让阿根哥带领?” “总要磨砺的,但又希望在上海时用不到他们。”“那广州这边汪兆铭如果闹事怎么办?”陈贞至问的是汪兆铭的国民政府,中原大战时候他们就闹着要北伐,因为汪兆铭的名望地位,蒋志强腹背受敌给搞得狼狈不堪,陈虎也在汪兆铭的打压下低调了许多 ,可是汪兆铭本身又受粤系的防范,此时中国可谓一盘烂局。 了解这些的韩秉青当然坚定的道:“那不管。”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顾竹轩正在香港街头大呼小叫。 这厮今年也四十的人了,却依旧不着调。 看到更名为大飞马经的江氏马经上的裸女画就硬了,咸鱼彪只好帮他买下然后才继续前进。 在路上,捧着书如饥似渴的顾竹轩啧啧有声然后道:“阿彪,听讲大少爷在香港有家百乐门,里面女子各个条顺盘清功夫好?” “点是条顺盘清呀?”咸鱼彪很懵懂。 “点是什么?”顾竹轩更懵逼。鸡同鸭讲半天两个人才明白彼此意思,顾竹轩笑骂:“国语都说不好。”身在主场的咸鱼彪被他气势压倒,只能在心里骂,扑街,来香港都不懂粤语,正点两字明明能概括所有,偏偏那么多话,条顺盘清是 个什么鬼! 顾竹轩什么人,上海滩历练出来的人精,遇到韩秉青杜月生吃瘪那是智商被碾压没办法,咸鱼彪的心思却逃不过他的眼睛,当即一巴掌拍来:“骂老子是不是?” 不想咸鱼彪最近太威。 他虽然只带两个兄弟陪这两位,但街头多少矮骡子都是他小弟。 那些扑街看到大佬居然给打,瞬间炸毛,呼的下从四面八方冲来,咸鱼彪都没来得及开口,带头的阿飞已先和顾竹轩顶上了:“打我大佬?搵死呀扑街!” 阿飞说着已经一脚踹来。 顾竹轩本能的伸手一探,捞起对方脚踝一拳打去:“找事?” 他拳脚重,一拳就把阿飞打的瘫下去,边上咸鱼彪也吼起来:“都唔动,这个是青哥的兄弟。” 小弟当然要表忠心了,情商高的不吭声了,情商低的继续叫:“可是他打你呀大佬。” “…。全他玛德滚。”咸鱼彪火了。 一声断喝,长街瞬间清净,只留躺着的阿飞,顾竹轩无语的问:“你弟兄?” “唉。”咸鱼彪去扶起阿飞:“这个是青哥的兄弟,和我开玩笑的拉,你赶紧去看医生。”说着塞了点钱给对方。 阿飞委屈着:“好嘅,这位大佬,我唔知啊。” “无知什么呀,不知者不怪。”顾竹轩很装逼的摆摆手,其实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咸鱼彪找场子道:“走啦走啦,跟你讲,根哥,男人呢,不要动手动脚的拉,你看,闹出误会多不好。” 走几步后,咸鱼彪又道:“还好你没有被十三妹看到,要是你被她看到你打我,她会砍死你的!十三妹是边个?”咸鱼彪诧异的问:“大佬青冇讲你知?”随即开始八卦,说太子青初登香港被十三妹追打压迫,在饭店打工剥毛豆带儿子的往事,顾竹轩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阿青在香港开始的时候混的这么惨?妈的比的,他随即怒火中烧,敢欺负我家大少爷 ?老子烧了你的饭店。 心里打定主意后,他也不流露,反而笑眯眯的继续套话。咸鱼彪这个扑街为了找回颜面也为了在这些外地佬面前显摆,就把十三妹说的天上地下无双,一把菜刀砍遍香江都无敌。还特么说阿青很尊重她,所以百乐门里特地留出块地给她做饭店,房租都不要的说 。 顾竹轩越听越火大,跟着他的李裁法也是。 在上海滩的人心中韩怀义就是皇帝,太子居然给个老娘们欺负过,是了,阿青为了所谓气度肯定在作秀,但他不好做的事我们做正好是不是!尤其立功心切心机深厚的李裁法。 于是一群人到百乐门后,李裁法先来一句:“又有点饿了,干脆带我们去十三妹那边先吃点东西吧。” “好。”咸鱼彪没心没肺的答应着这就转向。 正这时,对面一个老太太看到咸鱼彪就骂起来:“扑街彪,你欠我的一条烟钱几时还!”这老太太虽然精瘦,但神态凶悍张牙舞爪,正是卖烟的王阿婆,今天窜门加收数来着。 结果等韩秉青来到这里时,看到花园阿根正在帮十三妹剥毛豆,边上的王阿婆还在用半生不熟的北话和他闲聊很是意外。 咸鱼彪挤眉弄眼半天,还是顾竹轩自己和韩秉青说了:“大少爷,十三妹说今天要烧毛豆鸡块给我吃呢。” “…”韩秉青总觉得气氛不对。 十三妹破口大骂:“阿青啊,这个是你老豆的小弟是唔是啊,这个扑街来的时候眼睛到处翻还欺辱咸鱼彪,我看不过眼要他滚,他就要打我。” “没有没有。”顾竹轩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十三妹才不管他继续告状:“但是老娘菜刀在手怕谁,再说你老豆都说我有麻烦可以找他是唔是。” 韩秉青也低声下气:“是是是。”这是真的,韩怀义特别喜欢十三妹烧的红烧排骨,喝多的时候老痞子便乱许若说要带十三妹的儿子去美国,还说以后十三妹有麻烦只管搵他,搵个鬼啊,大字不识的十三妹哪里找他去。 第590章 600.这样为好 但十三妹就当了真。 所以今天顾竹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进来时,十三妹二话不说就把刀子砍他面前断喝一声:“阿青的老豆都给我面子,你算边个。” 再丢出一句:“打狗还有看主人,阿彪怎么说也是阿青的弟兄,你就这么呼呼呵呵,捞仔信不信我发一句话,你就离不得百乐门,阿青都不能保你。” 尼玛,到底是石板街菜场的恶霸。讲数的时候先耍威风,随即扛旗号震慑,然后再有理有据的表达不满,最后丢出威胁。还真把顾竹轩给镇住不知说什么好,咸鱼彪打岔说都是朋友,阿根哥就这样之类,十三妹不搭理他,吼说:“主敬你五 分客敬主三分呀!你刚刚说肚饿,既是阿青的朋友就不要当自己是外人,来,剥毛豆,我给你烧菜,不收你的钱,不然滚蛋。” 韩秉青听的大牙差点没笑掉。 其实顾竹轩当时憋着还有个原因,王阿婆拉他说:“后生仔,来,陪阿婆说说上海,我请你吃烟。” 老太太分烟,老板娘烧菜,菜刀还在面前,顾竹轩还闹个鬼哦,乖乖剥毛豆呗。 中间嘉欣得知是韩秉青的兄弟来,还特地来打个招呼。 太子青的女人出面,顾竹轩更怂,拿出上海滩的老做派毕恭毕敬的问好,十三妹便夸他其实懂礼,这厮也贱,居然受宠若惊,剥毛豆的手速又快三分。 韩秉青坐下陪他一起,闲聊几句后门外车声,湾仔苏走进来,先跟顾竹轩打个招呼后道:“青哥,阿珍老豆搵你有事。” “在哪里。” 软脚喜走了进来:“阿青,跑的我好辛苦,刚知道一个事情。” “喜哥你讲。” “我刚刚和陆伟明在饮茶,鬼佬搵他查找一个上海来的叫顾竹轩的。” “就是他呗,边个鬼佬乱发声。”韩秉青指着阿根笑了笑,顾竹轩听说英国人找自己火就大了:“阿青,他们这是要逼死我,那我现在就回上海,弄死一个是一个。” “收声拉,大佬讲话不要插嘴。”湾仔苏提醒道。 顾竹轩给他堵的直哆嗦。 软脚喜才继续说道:“陆伟明随即打听,说这位弟兄在上海犯事后走水路南下的消息,被鬼佬知道,那边就拍电报来问。”他从兜里还掏出了电报的抄写件。 从鬼佬通知陆伟明到他过来最多也不过一个小时,就连消息来路内因包括电报都到手,不能不说软脚喜的交际能力,或者说韩秉青如今在香港的势力深度。 韩秉青接过扫了一眼直接扯碎:“回他句查无此人就是。” “是嘅,陆伟明要我问你,我已经这么答了,他担心鬼佬还有些麻烦,正回去处理。” “湾仔苏,你电报上海给月生哥问是边个泄露阿根哥的行踪的。”韩秉青吩咐完之后冷笑道:“真正是没完没了。” 话音刚落,猪肉荣失火一样跑来:“青哥。” “干乜?” “鬼佬又发电报,确定了这位的航班和随行人数,现在鬼佬已经将船上人等叫去调查,陆伟明要我来跟你说一声,做些准备就是。” “知拉。”韩秉青掉头对咸鱼彪道:“你带李裁法去九龙寨城找阿阮,让他在那里玩几日。阿根哥你就在这里,叫小七来给他理个寸头,阿至你帮他换身衣服,讲这是你从前山来的哑巴表哥。” 猪肉荣猛点头:“人数不对,衣服不对,样子不对,查个鬼!” 吃完饭的时候果然有鬼佬亲自登门,对韩秉青的态度客气的很,韩秉青也客气的请他坐下,那鬼佬是顶了巴里位置的新探长,说来查案其实来百乐门打秋风的,韩秉青请他吃喝玩乐时,他说了情况。 韩秉青哈哈一笑,鬼佬就直接不过问了。 顾竹轩看韩秉青和英国人这幅熟络模样,心想韩老板的儿子就是厉害,我特么眼睁睁就在这里搂着个婊子他都看不见。 尤其看鬼佬见嘉欣那几个姐妹花进来后,规矩的模样,顾竹轩想,我曹了就,老板带着周玲的时候鬼佬也是这么客气的,到底是韩家的种啊。 谁知道这厮在心里的大呼小叫呢。 但他第二日才醒,韩秉青就告诉他:“月生哥已经将人证帮你找好,我这里也将律师给你安排好,今日你就收敛一些陪律师前往法院提交申诉。” “什么?” “打官司啊,直接在香港打官司,控诉工部局乱政妄为,侵扰居民产业还恶意陷害。另外记者也帮你找好了。” 顾竹轩傻眼了:“月生在上海的时候,也说找律师,结果那边不受理。” “那是上海,这是香港,不行我帮你把官司直接递交英国本部的法院去,工部局那些煞笔总要脸的,保证你亏不了。但你要做好来回几个月时间的准备才行。” “哦。”顾竹轩道。其实还有些懵逼。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上海。 杜月生正和黄金荣说笑:“阿根这次给逼的跑路,对他也是个教训。” “是啊,老板让他和张啸林走的近些,结果戴春风的手下误会了他,要是突然撤掉张啸林会起疑心,不如这么弄一弄为好。” 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隐秘缘由。 怪不得以顾竹轩这样韩系第二代骨干,杜月生兄弟的这些身份,都扛不住。 也不得不说韩秉青的判断之准,他只靠所知只言片语就推断杜月生不是帮不了这厮,而是有让他远离上海的意思在里面。 上海滩的两个老辈还在闲聊。 其实说老,黄金荣是老了,他都五十大几的人了,凡事不争却心中有谱。杜月生不过才四十有三,正在壮年,但他在沪上的资格已无人可比。 “咬阿根的那个女的被鬼佬当个宝贝保护起来,金凤这丫头和我保证一旦闹大她绝对会反水咬洋人一口的。”杜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得意。 他也就认了这么一个义妹,却如此出色。黄金荣是羡慕不来他这些的,义妹?得了吧,他这辈子没什么义妹好结拜的了。 第591章 601.令人失望 偷露兰春时称林桂生为心肝的阴影还在,家里现在林桂生和露兰春两个也不想想他都多大了,哪里还日的动,却还把他的前科记着,现在家里除了丑陋的老妈子,养的狗都是公的! 本是情敌的两女现在好的一条心,真可谓天下大小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哇。 习惯性的开口之前先紧几下菊花后,黄金荣问起正事:“唐肯现在怎么样了。” 他之所以问唐肯,是因为中原大战时,唐肯所部又回沪上驻扎,只留副手在山东临城和徐州处,更不和韩复渠争。但随着蒋志强的权势日增,他对沪军也好对韩系也好的态度变化越发明显。 这种东西不可明说却人人感觉的到。 首当其冲就是唐肯所部的军需供给开始减少,蒋志强将大部分的物资开始向他嫡系的淞沪警备方面倾斜。现在的淞沪警备司令换的是杨虎,这是去年年底张镜湖让出来的。 所以现在沪上有三支部队。 唐肯的沪军第一师。 杨虎的淞沪警备师。 最后一个是从淞沪警备去职的张宗昌搞的——上海警务稽查消防混合旅。 什么鬼这是? 张宗昌个死不要脸的一看蒋志强要在上海订钉子,二话不说就辞职,蒋志强大喜之下答应了他的交换条件,将上海华界的警察税务稽查和消防都给他了。 文豪挂上了华界警察局武装部部长,兼税务稽查部指挥官还有消防团总指挥三职混一的混合旅长职,军衔逼格不小,国民革命军中将军衔。 手下的警察就是吕德旺旧部的后裔们,如老屁眼儿子辈那些歪瓜裂枣,还有被上海滩骂为税狗子的黑皮稽查,以及口碑很好的消防义勇们。张啸林为张宗昌抱不平,认为以张宗昌的资历,军衔凑合,但这些管辖范畴简直太拉基了,结果死不要脸的张宗昌回他一句:“你懂个屁,这是老蒋给我好处呢,巡捕威风吧,我是巡捕头子。税收有钱吧, 我管的。消防嘛,他妈的老子看谁不顺眼就去放火,然后不让消防出动,都不要枪子儿就烧死他个狗日的。” 这歪理说的张啸林一愣一楞的。没多久,张宗昌请他喝酒,他纳闷对方哪里的钞票。套话问是不是韩老板赏赐的。张宗昌冷笑:“我是后娘养的,现在跟老蒋咯。”然后得瑟钱的来路,所谓大笔一挥,截留税收,大笔再挥增加项目,随便 弄弄就是N多铜钿。 可以这么说,张宗昌手里握着上海商业税收的钱袋子,他漏一点就够自己快活的了。也可以这么说,等于全上海华商在养着这厮和他的恶棍手下们,张啸林这才恍然张宗昌的精明。 对此,杜月生的看法是:“志强觉得张宗昌好控制,所以放任他,其中未必没有让张宗昌弄的天怒人怨再出手,最后还卖个人情给韩老板的计算在里面。” “唐肯依旧是不吭声?”黄金荣问。 提到唐肯,杜月生是佩服的,他叹道:“唐肯这方面只认老板,蒋志强也不敢做的过火,不然三小姐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但他心里肯定委屈,哪天,不,就明天我们去看看他吧。” “也好。” 两个人说定,也就这么巧,电话响了就是唐肯打来的。 约他们明天去给张镜湖拜寿。 张镜湖是1865年生的,今年实岁六十六虚岁六十八,要大贺,日子就在下周五。唐肯提前去拜寿完全说的过去。 双方约定后便在张镜湖在上海霞飞路隔壁的海格路洋房碰了面。 这个年头的霞飞路已不是当年,随着经济的低迷和上海的扩建,原来繁华的霞飞路竟没落许多。相反是它隔壁那条海格路的建设,因为后起,所以新潮且设计精巧,成为名人们最爱的地方。 这里没有商场没有菜场,只有花园洋房街景如画。 一头一尾都有路障,百姓没事别想进来,这就区分出了地位的不寻常。 张镜湖的洋房在第一排,第六栋。 刷了桐油的栅栏暗金流淌,门内门外都是草坪一条车道通车库和廊下,几条鹅卵石则曲折蔓延向后,草坪上几颗造型别致的树木,以杜月生的眼力都不认识品种,台阶下更是名花满地。 正是初春时节,暗香浮动。 老家伙搂着自己的老来子正在摇椅里呵呵着,他这儿子比他孙子还小好几岁,当然他姨太太都能喊他女儿是妈,所以也不稀奇。 唐肯按着军人作风准时出现在这里。 杜月生黄金荣也至。 张镜湖笑眯眯的和他们在客厅东扯西扯,又去吃饭喝酒,直到下午进后院特地学杜月生当时招待韩怀义弄的私家浴池,大家赤条条的又把手下都赶走后,老头子才丢出正题。 “怀义前些日秘电我几件事。”他说完强调:“是在我把蒋志强的一些动作告诉他之后,怀义才回复来的。” 这下,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杜月生注意到,四十岁上下的唐肯面容无波,但眼中精光骇人。 张镜湖没卖什么关子,他在大事上是不开玩笑的,他道:“怀义先说了自己的情况。” 他接着就将韩怀义告诉他的,自己怎么折腾胡佛的事情一顿说,说的众人都哈哈大笑。 随即张镜湖提到了韩怀义对蒋志强这边的看法。 张镜湖道:“怀义通过陈虎兄弟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 原来这些年,蒋志强看似壮大了,但汪兆铭的粤系,粤系里的陈济裳,还有广西桂系,包括冯玉祥阎锡山乃至小六子都不停闹腾。“按着怀义的说法,他觉得中东路的事情上小六子是给蒋志强坑了,但在中原大战的时候,小六子还是识大体的,不过也算他趁火打劫一下弄了六省地来。怀义说他因此担心东北空虚,东洋的陆军部和内阁 的矛盾越发激烈,不排斥东洋陆军的失控。”中东路的时候,开始时张学良要立威,过于急躁和盲目自信,但同时蒋志强是鼓励支持乃至许若出兵才肯定了他的决心的,结果一战就输!蒋志强到最后都没有出兵其实也无兵可出,这不是坑人家是什么?从排除异己削弱对手方面来说蒋志强做的漂亮,但从大局来说确实利己损国令人失望。 第592章 602.我做不来的 而且中原大战时,韩系都为他把石友三一路搞定,结果他的中央军还给西北军打的满地找牙,不是冯玉祥和阎锡山两个穷逼狗咬狗,蒋志强又拿钞票猛砸,他搞不好要败。(当年的中央军战斗力确实不如 西北军)韩系了解种种内幕后对他很是不满,结果蒋志强回头还在上海弄些小算盘。唐肯想到就心烦不想提这些,只说关外:“如今张学良联手志强将冯玉祥阎锡山都打垮却又死而不僵,且他为新地盘将东北精锐入 关,关外却空的一塌糊涂。” “人都是会变得,志强当年可不是这样啊。”杜月生还是有些迷茫,国家大事他做不来也不懂,但人心的变化让他神伤。 “所以中原大战的时候,眼看阎锡山冯玉祥不行了,小六子二话不说入关明帮蒋志强其实也坑了他一把,把中东路的损失捞回不少。”张镜湖顺便分析道。 唐肯只摇头,他是个纯粹的军人,只为这局势憋屈。 张镜湖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一惊:“然后怀义就说了又一个担心,他担心阎锡山会和日本人搭上。” “不会吧?”这句话让唐肯大吃一惊。 从民国至今,要说和东洋人走的最近的是张作霖,但张作霖说是投靠日本人还不如说是借对方的势发达自家。这个过程里他可坑东洋人不少回,所以在场没有人觉得他是汉奸。张镜湖再丢一句:“他更担心的是溥仪!我们这些前清老人都知道,北边低层的满族是无所谓什么复辟的,但满族的高层一直想着这些心思,这些年和日本人勾搭最多的是他们,要是乱起,怀义担心东洋人 会扶持溥仪,那东北的热闹可就大了。” “那老板到底怎么个意思呢?”唐肯有些急了。“怀义的意思是,不管怎么说蒋志强总是有名义的,也是有军马在手的。汪兆铭成不了气候,东北的事情一旦出来,上海也会不安定甚至会遭遇日本海军的攻击,所以他要我们这两年千万先忍着,用他的话 说,蒋志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如陈其美对我那样对你们,他就这个意思。” 原来他是为蒋志强安定韩系人心来着。 唐肯撇撇嘴无所谓的靠向后面,杜月生和黄金荣直接不参合,这时浴室外忽然响起个嗓子:“妈的巴子的,里面有娘们怎么的,我就不能进?” 门口小厮苦笑着:“张爷,不是…” “什么不是,我脱了啊。” 室内几个瞬间炸毛,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二逼张宗昌已经晃着蛋裸奔进来,扑的声跳下水砸的人人痛骂,然后他从水里露出脑袋来:“嘿!唐大爷,听说你最近吃瘪的?” 接着还加了句:“放心,我一个人来的,操他妈的张啸林,老子好不容易才把他甩掉。” 随即他愤怒的左右看:“你们什么眼神,老子吃你家大米拉。” 这不是直接骂张镜湖吗,张镜湖给气的。 杜月生终于求饶:“昌哥,要不您先消停会儿,我们都给你吓死了。” 唐肯则火了:“你他妈的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张宗昌得意洋洋:“来,给爷笑一个爷就帮帮你。”他这不是找事吗,唐肯二话不说抡起湿漉漉的毛巾抽去,他是有功夫在身的,手腕在挥动时急速一转,那毛巾就旋转成棍啪的声打在张宗昌的腚上,张宗昌哎呀一声向后跳,结果脚下滑动这么大的个子居 然跌进水里呛的他爪子乱舞,想不到的是张镜湖瞬间惨叫着蹦了起来。 无他,张宗昌的爪子舞动时扯了他的蛋了。杜月生黄金荣一看师爷被创,那还得了,要是坏了这玩意以后师爷再有个什么小师叔出世,算亲生的还是抱养的还是被绿的呢,于是两货扑上去赶紧扶老头子,那边唐肯按住张宗昌就往水里继续摁,淹的 大个子都吐泡泡说话咕噜咕噜的了,他才放手。 等几个人闹消停了,忽然感觉不对,齐齐回头,只见张镜湖府上两个小厮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那眼神惊骇又想笑又要忍住真正复杂难明,只怕梅兰芳都演绎不出这样的眼波流转。 “出去出去。”深觉丢人的张镜湖没好气的道。 那边张宗昌在唉声叹气:“我就是后娘养的,你们几个欺负我一个好吗?” 唐肯拿他出气完毕心情舒畅的哈哈大笑:“打电报给你爹啊,保证回你个活该。” 黄金荣也说他:“你闹哪里不好,把老头子那里都拉破皮了。” “草拟吗的张宗昌,晚上你没得饭吃。”张镜湖恨道。 张宗昌这下急眼了:“乱伦啊,你乱伦啊,我爹是你徒弟,我亲娘就是你儿媳妇,你特娘的爬灰是不是。” 这不要脸的话也就他说的出来,室内哄堂大笑。 唐肯这才继续问他什么意思。张宗昌也认真起来了,道:“兄弟我在这个位上截的钞票不少,我知道老蒋有些变了,又怕你这狗脾气闹起来会影响韩爷布置,这不,我从上任到现在每个月为你偷偷存了十五万,就在韩爷的汇丰,等会出 去我把单子拿给你。” 谁能想到他居然有这个心,唐肯都愣住。 张宗昌看着他:“老唐,兄弟我吃喝嫖赌坏事干净,唯独一个事从来全力以赴,那就是韩爷的吩咐,不要谢我,要谢,谢他去。” 边上的张镜湖猛的拍了他背一下:“晚上给你加菜。”大个子嘿嘿一笑身体向后靠着,两条长腿蹬出都快踹到黄金荣的肚皮了,黄金荣赶紧让让,就听张宗昌幽幽的道:“日本人还没全信我呢,这介绍人重要啊,要是月生是张啸林就没问题了,这特么张啸林就 是个二笔蛋子整天自作聪明,鬼子其实看不起他。” “我做不来的。”杜月生解释道。 “我知道,月生,我也就这么一说。” “还有什么情况没?”唐肯问。 “韩爷前些日发个电报给我,其实是发给日本人看的,电报上说,有空多和月生走动走动,不要整天鬼混不然给我滚回来。”他说的大家都笑了,韩怀义的手段一向直指人性出发。 第593章 603.身在曹营心在汉 要是韩怀义一本正经说要他不要和日本人来往密切,日本人反而不信。唯独这么一说,既有些警告的味道又不显眼,才是他的做派。反而让日本人觉得张宗昌真的是下水心切了。 “那东洋人怎么说的呢。”黄金荣问。 张宗昌道:“我特么怎么知道,你脑子不好使怎么的,这种事肯定是他们偷偷看的,我最好当不知道,难道我还去问,哎,你们看到了吧,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做?” 黄金荣怒了:“你脑子好使!” “那当然。”大个子得瑟起来:“接这几天我就搞得很有心思似的,喝多的时候才和张啸林抱怨,我这么和你还有东洋人鬼混,要是给韩爷晓得又要吃挂落。” “干的漂亮。”唐肯赞道。 “然后呢。”张镜湖问。 张宗昌哈哈道:“哪有什么然后,我这种货色好色贪财,不是死到临头怎会回头?该干什么干什么呗,这不您老寿辰我就来按着韩爷的吩咐,和你们恢复些关系来了吗?” 他随即问之前几个聊什么。 大家都是一体的,张镜湖当然不瞒他,把自己的消息和他沟通后,张宗昌道:“韩爷说的对,我是带过兵督军过一省的,要是民国目前确实只得蒋志强为首才行,汪兆铭名声虽大压不住人的。” “不过我听说最近他有些麻烦?”杜月生忽然问。 张镜湖不解之际,张宗昌作证:“恩,蒋志强有心和粤系和谈,据说他想自己做委员长,让汪兆铭做行政院长官,一个管军一个管民,大家合作了事。但粤系那边有自己的算盘,所以大家僵持着。” “呵,这一场打下来,地盘最大的是小六子,名声最好的是林森,实惠最少的却是蒋,哎,你们说韩爷当时怎么就选了他呢。” 说话的是唐肯。张镜湖直接一句:“除非怀义自己来,不然当时选谁都不如选他,这是没辙的事情。如今他要收权巩固地盘地位,这军是不得不裁,小六子那边是不得不合作,阎锡山冯玉祥是杀不得,汪兆铭又不能真翻脸 ,所以说啊,他难的很。这大概就是怀义要我和你们说说,小事忍耐的原因吧。” 唐肯还是有情绪的:“这就对老兄弟下手,把主意打在我们身上?” “为钱啊。”杜月生在中央银行有职,知道这方面的事。他分析:“志强要收上海军政权,既为方便控制舆论也为财源,说实话上海一直都是法外之地,有韩爷这尊神在也就娶了三小姐的他能试试水。唐肯兄,你的部队一年吃金多少你也知道,要是这钱放在他的 嫡系身上,最少能多三倍的人头来是不是?” “那战斗力还有吗?” “打国内是绰绰有余的,你没发现他这些举动都是近日才开始的吗?这是急的没处下手了。” “听说他还要联苏。”黄金荣这是小道消息,却准的很。 唐肯道:“联呗,他总不能又和苏联翻了又和日本翻了,总要有个帮衬的。” 听完他们说的,张镜湖不由一惊:“这么说他岂不是又要对小六子下手了?不然他急着联苏干嘛?” “不会吧。”张宗昌猛睁开牛眼:“他就不怕步子太大扯了蛋,老张家的精锐可不是白给的。” “这你倒是高看东北军了。”唐肯自负的评价:“小六子只是择机入关,要是一股参与未必啃的动西北军,国内除了我们沪军,真正能打是西北军,可惜遇到冯玉祥这假仁义,全用废了。” “老蒋不是收买了西北军大部分了吗?”张宗昌问。 结果室内几个都看智障一样看着他。张镜湖直接骂道:“他连唐肯这样的都要打算盘,你觉得他能信得过西北军?没几年拆拆调调不弄废掉他能放心才怪,是老子老子也不敢用,又能打又有前科,这特么的等于怀里揣的个大炸弹,我都睡不着 。” “哪里这么多勾心斗角,坏了多少英雄好汉!”唐肯怒的一巴掌把面前的水打炸,人腾的一下站起:“不扯了,泡的腿软,晚上吃好喝好明天还有事情。” “明天干嘛?” “四川袍哥人家,也算洪门分支的一个弟兄要来,走的是陈调元的路子,我要接待下,月生你明天有空一起。” “带上我啊。”张宗昌道。 杜月生问的是:“是哪位?” “大名范绍增,混号范哈儿,是个有趣的人,这厮年轻的时候做土匪打劫,发达后你知道干什么,居然一个个去连本带利还人家,哈哈哈,和我们这里有个二逼有的一拼,不过人品好多了。” 都知道他在骂张宗昌,张宗昌老脸一红:“我特么就没发达过,不然也还。” “你先把这些年和月生拿的还了。” “一个月十五万你狗日的要不要,不要老子就去嫖掉。” “嫖不死你。” 张宗昌和唐肯骂骂咧咧着,回头又互相擦背搞得基友似的,另外三个则先去房子里安排饭菜之类,留点空间给这两个带兵的自己聊聊。 想不到的是吃晚饭的时候,张啸林自己跑来了。 手里还提着重礼,说是拜见老头子。 进门看到张宗昌他就火大:“你不是说肚子疼去看病吗?” “草拟吗的,老子看病看一个下午带晚上,你是咒我死是不是。” “到老头子这里拜寿也不喊我。”“玛德,我什么都带你,胡适说要自由,自由晓得吧,人和人之间是要有点空间的,不过你没文化我就懒得和你解释了,总之呢,以后我们一天隔一天见面,要是再不和月生他们走动,我爹回来抽我你帮我 扛?” “韩老板发飙我可不敢吭声。”张啸林懂了,立刻装孙子,掉头敬张镜湖的酒,算先给他暖寿。 他这次带的是玉佩三双成六,大光明剧院的顶级包一年期,张大千的寿桃画一副,居然还有日租界虹口区的商铺房契一张(已出租年入三万大洋)。 这可谓别致,且雅俗混搭。张镜湖是个粗人出身,很是喜欢,于是表现的对他很喜欢。 第594章 604.火灾 一顿饭喝的大家都东倒西歪,再去听戏。 路上提到天蟾舞台的事,唐肯忽然冒出一句:“啸林,不是你透露阿根的消息给英国人的吧?差不多就行了,那小子楞了点还是够朋友的。” 张啸林急了眼,这特么的谁泄密的,瞬间炸毛:“哪有,我都不和鬼佬罗嗦的。我玩的都是东洋人。” 张宗昌作证:“他不至于干这个事。” 其实杜月生已经从林怀部那边确认,就是张啸林这狗日的匿名电话打给英国人的,还特地找了个会洋文的买办打的,他在边上监督。 目的也简单。把顾竹轩弄跑了后,顾竹轩那份鸦片收入可就归他了不是吗?虽然韩秉青当时吩咐过,但钱财动人心,谁让顾竹轩这狗头听杜月生的话,和洋大人闹起来呢,打官司?笑死人了,洋大人要弄你你挣扎什么 ,亏的从其他地方捞回来谁还会笑你不成,可别连累了我。 张啸林这些心思都被杜月生等知道,所以唐肯才点他一句。 他死不承认也就算了。 一行人便去喝茶听戏,玩的累后张镜湖黄金荣杜月生回家,唐肯也走人,张宗昌和这货又一起去嫖娼。 到顾家堂那边,找了家窑子,不知道龟公眼睛近视还是怎么,居然没认出两位,那些跟班上去就打,八个嘴巴子加八个上等妞做赔偿,两位大爷才消停。 正闹腾着的时候,外边警报刺耳。 张宗昌一听这特么不是出事了吧,从窗户一看,那边火光冲天,他这方面还是有点谱的,酒也不喝妞也先存着,提了裤子就出门,原来是黄楚九在闸北新建的搪瓷厂烧起来了。 黄楚九可是家里老哥哥,张宗昌二话不说就去。 到了现场,杜月生也来了,黄楚九正在那里诉苦,他投资了一百万在这里,设备也是刚刚进的,结果突然起的大火把什么都烧起,消防站在边上不是不帮忙,是已经没法救。 黄楚九是仁义人,知道这些消防兄弟都是真正的爷们,反而还压着他们不让他们去弄,免得出人命。 杜月生到场后,也约束住他们。 张宗昌这货来就是两样了:“啊,你们吃屎的啊,怎么不救,老子白养你们的?老子要你们不要去救的你们救,老子兄弟的场子你们不救,我草拟吗的,是不是我好欺负。” 他虽然神经兮兮,但对手下真是没话说的,便是这些和黑狗子还有巡捕完全不搭的消防义勇硬汉都认他。 所以他这么乱喷,大家也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见神经病还是有御下的手段的。 被他这么一闹腾,周围当然啼笑皆非,杜月生冲他:“你消停点。” 听完解释张宗昌长吁短叹:“这特么的算个什么事。” 如今的黄楚九不差钱,这些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问题是憋屈啊。 这时一个消防队长欲言又止,想想还是走来和张宗昌等道:“局座,杜先生,黄老板,我感觉这火不是天灾。” 张宗昌眼中瞬间寒光一闪:“你是说有人纵火?” “现在还不敢肯定,但天灾哪里会烧的这么旺,这分明是八九个点一起点燃才有的火势,真要找证据还要等火熄灭才能找。” 杜月生若有所思的看向黄楚九,黄楚九一愣之后怒容满面:“肯定是他。” “谁?”张宗昌问。 杜月生摆摆手:“人多话多,这个等会再说。” 到底是黄楚九,想想道:“也好,那就先看看吧,就当我花一百万放的个烟花,来,兄弟们都辛苦了,去给我请那边饭馆的老板们拿几桌来,我请兄弟们。” 消防的都惶恐,纷纷说都没帮忙,张宗昌牛眼一瞪:“让你们喝就喝,老子才准备日,拔了鸟就来这就是兄弟人情了,多大点事,下次他家再失火你们上上心就是。”这句话才说出口,他猛对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是真打啊,打的他自己眼都直了,周围就听砰的声脆响如打枪似的,再看这厮歪着脸对黄楚九连连拱手:“阿弥陀佛,兄弟嘴贱,九哥你多担待,呸呸呸,以后 你家万事顺利无灾无难兴旺发达财源滚滚。” 黄楚九先是气炸随即被他逗的前俯后仰,杜月生看他自己脸上那大巴掌印不禁心疼,骂道:“下这么重的手干嘛,都是兄弟,知道你这嘴,谁会怪你。” “那特么你弄点好酒给我补补,哎呀,可疼死老子我了。”张宗昌见没事顿时又活了,遇到这浑人周围都无语。 等私下时候,黄楚九和他们交底。 说起来这搪瓷业务,一开始就是东洋人做的最好,把东南亚的搪瓷市场全面占据掉。后来英国人麦克利出手在闸北搞了家,生意还不错,不过洋大爷后来有其他更好的生意便将厂关了。 技术人员中国人刘三达则在17年的时候搞了家,不过生意一般。 散伙后刘三达的合作人顾志廉来找黄楚九,但黄楚九当时忙着筹备大世界然后又是折腾药丸的事一直耽误着,随后便是VR生产线的布置,直到去年年底他才有精力过问此事。 眨眼功夫就是十二年过去,顾志廉自己搞的厂子举步维艰,但黄楚九一出手就是不同,他直接将顾志廉的旧厂买下随即新选地面,选麦克利的工厂旧址扩大投资,还特地从国外引进最好的生产线。 在他忙碌的时候,张啸林来过,带了个东洋人叫武田,张啸林负责引荐后就去耍女工去了,武田和黄楚九谈的时候说,想协助黄楚九合作开拓市场,顺便提出要出资十万买二十的股权。 黄楚九最恨刘大鹏其次东洋人,理他才有鬼。 武田以为张啸林无往不利,但张啸林知道黄楚九和杜月生的关系,这滑头没这本事也没这心来硬的,武田只能含恨走人,走之前什么话也没说,只丢一句祝黄楚九先生生意兴隆。“我当时感觉不对味,便回他一句多谢多谢,我还想将生意做出日本,等有那日的时候再麻烦武田先生不迟。”黄楚九要说完全不心疼这一百万怎么可能呢,他和杜月生叹道:“说不定就是这句话刺激了那厮。” 第595章 605.袍哥人家范哈儿 “会不会张啸林安排的人做的,这狗日的今天装的没事人似的,但我走的时候居然没怎么打听。”张宗昌问。 杜月生苦笑:“无凭无据你能说什么?” 消防义勇的管事,队长陈永涛匆匆来确定说肯定有人纵火,发现汽油和木炭等火源痕迹。 专家说话就是板上钉钉的真相了。 张宗昌鼻子都歪了:“妈的比的,这不缺德吗,我老张都干不出这种事。” 杜月生想了想,道:“九哥,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只能如此,你也不要生气,大不了从新来,这样,如果你困难我帮你从银行走五十万,我担保。” 现金流也是重要的,能贷款更好了,黄楚九连连感谢,边上张宗昌道:“我也来担保,玛德,回头我和张啸林问问,你们不好说我好说的,弄的个什么事情。” “要是他不承认呢?多此一举。”杜月生道。 张宗昌笑了:“月生,和无赖打交道要看我,他不承认关我屁事,我就咬死再出事就是他干的,就这么简单。” 黄楚九啼笑皆非:“还出事啊?” “这不逼着他吗,这厮要是炸毛就他干的,要是骂几声了事就是没鬼,老子一眼就看得穿。” 杜月生不和他鬼扯,反正韩系内定张啸林是张宗昌去对付,他对黄楚九道:“九哥,此事要做尽快,不过我明日有事要忙,我回去就安排万墨林做准备,银行那边我随时去签字就是。” “多谢,那我就先再找麦克利去订生产线,只是这一来一去,怕是又要拖半年,鬼子狠啊。” “问问韩爷呢。”张宗昌忽然道。 大家都看向他,张宗昌的理由简单:“你看的天大的事情对韩爷来说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不就是从英国订货吗。”“麦克利好像从德国走的生产线。”黄楚九道,原来麦克利在中间还吃了一嘴回扣,这下张宗昌笑了:“你傻啊,还是请月生电报韩爷一下,说不定还能给你直接安排几个德国技师来,到时候你让他吃住厂子 里,别说张啸林,就是东洋人他敢烧德国佬吗,多好的护身符。” 杜月生闻言大赞:“说的是。” 黄楚九呐呐着:“这点小事情就麻烦韩爷。” “得了吧,你真的麻烦的到他就是出大事了,月生电报过去他丢给那个汤姆大管家都懒得问的,汤姆大爷也不会问,直接再丢给哪个和德国熟悉的洋人跑一趟就给你搞定了。” 在美国待过的张宗昌将韩怀义做事的做派分析的头头是道,黄楚九叹道:“果然是对我来说天大的事,就是人家一句话。” “可别,你没有VR的功劳,韩爷也不是烂好人,这还是你自己的付出在先了九哥。”张宗昌往日满嘴放炮此刻居然丢出句人话,让大家都刮目相看。 黄楚九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而心思尽去,这就和他们喝酒作乐。 第二天上海滩都说九哥就是豪气,看到新场烧掉,直接一句只当放个烟花当晚喝的大醉还去听戏,真正是虞老板之后上海滩又一海派的真豪客。而张宗昌这厮回去后当真揪住张啸林就喷,张啸林还真委屈,赌咒发誓自己绝壁不会干这种事,他拍着桌子和张宗昌掏心窝子:“月生对我也不错,黄楚九那老东西是他认的兄长,厂子里说不定也有他的股 份,我张啸林往日哪怕是吃屎迷糊了心,也不可能去绝月生的面皮!话说回来,损人不利己我干了干什么,他娘的,老子又不想干搪瓷生意。” 张宗昌和他蛮不讲理:“别和我说这些废话,不是你干的那你给我找出来是谁干的。” 张啸林大怒:“你他麻的这不欺负人吗?” “谁叫你带武田去的,会不会是那个比干的。” “我去问行吧,大爷,但他麻的人家不认我也没辙,人家认了我又能怎么着是不是,你这不自己添堵吗?” “谁说不能怎么着,九哥对我也不错,我是要帮他出气的。”张宗昌杀气腾腾的着:“不管了,这两天忙好,管你有没有消息,老子先安排兄弟去烧了武田家的搪瓷厂去。” “日尼玛,你别乱来。”张啸林大惊,如今他和张宗昌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张宗昌干啥他又不好卖,出了事他也吃排头。 张宗昌回他一句:“我日尼玛,那个婊子就是你麻。”说完拽过个菇凉就去隔壁干起来,还一边戳一边喊:“叫爸爸。哈哈哈,我特么是他两辈大!爽!”张啸林遇到这厮眼泪都气出来,连夜跑去找武田打滚,鬼知道他和东洋人纠缠出什么花头来,反正第二天武田就把存货处加强了十倍的戒备,没办法,张宗昌这货发起疯来韩怀义都怕,何况他一个小小的 日本销售。 其实第二天张宗昌才没心思骚扰他。 因为唐肯说的那位川军祥瑞范哈儿来了。 范哈儿来上海的原因也是搞笑的很。 四川省主席刘文辉挖他,丢给他五十万。但范哈儿是跟刘湘的。袍哥人家讲义气为先,范哈儿其他不谈只忠诚这个方面是绝对的。他跟谁就是跟谁,金山银山不换主,除非给跟的大佬虐了才炸毛。 目前刘湘对他不错,他就直接把事情告诉刘湘,也不准备要钱。 刘湘做事也敞亮,说钱你拿着去玩,我信你,范哈儿多耿直的一个人啊,老大要我玩就玩呗,于是拿二十五万先在重庆修别墅,多的二十五万这就带上身直奔上海来着。 来之前,他也知道上海滩杜月生的名头,也晓得韩系这些内幕,他又不知道杜月生到底是什么面目,传言他是不信的。思来想去就通过陈调元勾上唐肯做担保,才来的上海。 结果一到码头,唐肯黄金荣杜月生张宗昌都来迎他,几句话一聊范哈儿就觉得找到兄弟了,尤其和张宗昌,因为大家都是姨太太不计其数的人。范哈儿目前有三十多个,张宗昌嘛,来来去去百十个。 第596章 606.如看天人 长得本来就颇有喜感,一脸憨厚样子的范哈儿谈起女人那叫个眉飞色舞,杜月生唐肯都没法插嘴,只听他和张宗昌在互相摆龙门阵。 酒过三巡。 范哈儿被杜月生夸当年发达后还劫金的事,老脸微红:“年轻的时候荒唐,月生兄弟,我这个人其实是要脸的,别人说我这个其实我要急,这是丑事。” “他麻的,借钱不还算什么丑事,借钱还了才是丑事。”张宗昌不乐意了。 范哈儿都给他雷的:“那以后昌哥你来四川,我保证带你玩的巴适,不过借钱就免了。” 桌上哈哈大笑。 不多久黄金荣开始取笑张宗昌之前有个姨太太给人拐跑的事,张宗昌无所谓的道:“我日过了也不算亏,倒是后来听说那女的遇到的小开其实没钱,还逼她去卖。” 杜月生插嘴:“这个事我晓得,是我安排阿根去办的。那小开给逮到后怂的很,昌哥做事倒是大气,丢了些钱给那个女人拍拍屁股走人。” “那小开呢。”范哈儿问。 周围呵呵一笑,下场不言自明。 范哈儿一拍大腿:“这样的人活该,要是真心真意的也就算了。” 他这句话一说唐肯笑喷:“恩,可以当女儿嫁掉是吧。”周围人都好奇,五短身材的范哈儿窘的手乱舞,唐肯便不肯说,还是范哈儿最后自己说了,前年抢的个姨太太也就用了三四次,结果私下和府里一个教书的勾搭上,被逮到后范哈儿开始也是火的,但看那 女人也可怜。 要是换做其他人放过已经是漂亮。 范哈儿却不同。 他其实极为欣赏那个年轻的教书匠。 这就认了姨太太做女儿,然后以真金白银做嫁妆送她出嫁,还摆了二十桌。 张宗昌大骂:“你真哈!” 范哈儿一拍大腿:“可不是吗,我是真心的,哪知道那个教书匠心眼多,以为我取笑他,回头居然丢了女人卷了钞票跑掉了。这特么的,我白搭个女儿养着还不能碰,锤子!” …。。 到了晚上,张啸林也来拜访。至此,外界传言的沪上三大亨,沪军两虎将齐聚一堂,有张啸林在,唐肯他们说话就收敛许多,张啸林提及张镜湖老头子马上过寿的事后,范哈儿立即表示,自己对这位辛亥元老护国首义老前辈是相当尊 重的,求各位一定带他去拜访。 听他说辛亥元老护国首义,唐肯想到往事面皮都在抽又不好给张镜湖拆台。 双方正聊着,外面脚步声匆匆。 门被推开的瞬间,范哈儿一抬头瞬间炸毛嗖一下站起。 唐肯等茫然回头,只见如今统领蒋志强帐下谍报机构的戴春风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处。 大家都连忙起身。 戴春风四处作揖:“兄弟我来的冒昧,各位海涵。” “春风兄说的哪里话。”杜月生寒暄着,边上张宗昌爪子都上人家肩膀了:“春风,你来的正好,我们哥俩好久没喝了,来几杯。” 戴春风和他嘻嘻哈哈又和黄金荣唐肯招呼,这亲如一家的气氛让范哈儿疑神疑鬼,他心肠直,忍不住问:“戴局长是来找我的?” 这句话一说,周围都冷场,戴春风连忙解释:“范将军多心了,我是来找月生哥他们商议给仁奎公祝寿的事情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在想我没有干啥子事情嘛。”范哈儿擦擦汗。 戴春风啼笑皆非:“范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刘文辉主动给我钱的,可不是我贪污的。”范哈儿忽然响起一件大事,戴春风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杜月生旁观暗惊戴春风如今权势之重,只来一趟就要让范哈儿这些非韩系的军头紧张成这样。而范哈儿见戴春风和在桌的人称兄道弟,态度还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也暗惊沪上这些人的实力强横。 他想想忍不住择机插嘴问:“听说诸位之上还有个韩老板?” “是啊,便是我都受怀义公诸多恩惠。”戴春风接过话头,顺便敲打他道:“绍增兄,你以后多和这些沪上英豪亲近亲近,才会明白天地之大英雄之多。” “那是那是。”范哈儿随即好奇追问韩怀义的事。戴春风看向杜月生,杜月生便选了些往事和他说起,以杜月生的情商当然不会再提蒋志强曾在韩怀义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只轻描淡写一句蒋志强娶的是韩老板的幼妹,范哈儿就炸了:“原来是一窝皇亲国 戚呀。” “所以呢,范将军,有什么事多和他们联系,总之你是不会吃亏的,不要说这些几位,便是我戴春风都受韩老板恩惠极深,不是他老人家哪里有我今日。”戴春风接道。其实当时他是杜月生送去南边投奔蒋志强的,以戴春风的资历当时还不够韩怀义出手,不过他这么说,杜月生当然不会拆台,而是附和:“韩老板的吩咐我岂能不听,也是春风兄了得,转眼数年便成就如今 功业。” 大家说的是场面话,戴春风其实心知肚明,赶紧举杯:“月生哥,兄弟敬你,韩老板之外我最感激的就是你。” 他放出这种姿态,范哈儿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家气氛很快就恢复了热闹。 不过戴春风黄金荣唐肯杜月生都是另外一种性格的人,最终只张啸林张宗昌陪范哈儿去浪。 两张都是沪上欢场的老手。 简直就是夜生活活地图。 且他们的面子十足。范哈儿当晚嗨的直接爆棚,不过他心里是清楚分寸的,总拐弯抹角的打探张镜湖韩怀义的事,张啸林没什么太多的发言权,张宗昌则是个看似煞笔其实精明的人,感觉戴春风对范哈儿的敲打是为中央军进 蜀做伏笔。因此他便“口无遮拦”的开始炫耀,范哈儿听说孙文在韩怀义面前也吃瘪,再听说韩怀义还是袁世凯托孤之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张啸林作证:“克文公子是当韩老板是兄长的,不瞒兄弟说,别看我张啸林 风光,其实我不过是太子爷手下的一条狗而已。” “…。太子爷?” “就是韩老板的长子韩秉青,如今人在香港,你要是问问就该知道太子青的名头,以前叱咤香港的洪门大哥黑骨仁都被他弄塌台了。”张宗昌道。 范哈儿又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刘司令的表弟去香港的时候,是个叫什么喜的人接待的,那边人都叫大哥是大佬。” “软脚喜。我和他喝过酒。”张宗昌云淡风轻着。 范哈儿如看天人:“对对对,软脚喜,据说这个人不得了,他出身香港最混乱的九龙寨城,然后和两个弟兄一起闯出好大名头,这个人脑子特别好使。” “软脚喜也是阿青手下的,他女婿湾仔苏也是跟阿青的,你说的他两个兄长大头成番薯昌都是。算了,说这些没用,你有空我带你去香港看看,你就知道什么是威风!” 范哈儿直接跪了:“那昌哥你明日先带我去拜访张镜湖老头子可好,青洪是一家,我是晚辈到了地头不得失礼的。”“一起去呗。”边上有个蹭热度的张啸林,张宗昌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戴春风正和杜月生商议些事情,关于范哈儿的。 第597章 607.门徒 听完戴春风的讲述,杜月生沉吟半响后,对戴春风道:“春风,并非月生我推托,而是此事关乎帮内规矩,我必须要得到老头子的首肯才能答应你。” “这个自然。”戴春风没有任何的不快。 他本身和王亚樵等也是兄弟,虽然不算青帮中人却知道规矩。 蒋志强让他来上海,请月生这一帮为范哈儿做台面,在川蜀里加个钉子,他不得不来,但这些事没有韩系的配合是不可能做成的。 说起来此时的川蜀局势比之外边的复杂性也不遑多让。杨森收留兵败的吴佩孚后又连连败北,刘湘借机和他决裂并带走范哈儿所部。但刘湘取代杨森地位的目的也是为做第二个杨森,他眼中如今只有对手刘文辉,且占尽上风。可他这样的想法当然和意图统一 的蒋志强冲突。 蒋志强要是能将对方的悍将范哈儿提前策动,对以后四川的战事将有大利。 于是,当晚,杜月生便悄悄赶到了张镜湖的住处。 本已关门落闩上床的张镜湖听说杜月生这个时候来,知道必定有事。等杜月生来的时候他早已经穿戴好在书房等待。 进去后杜月生便拱手告罪:“老头子,实在是事态紧急,月生冒昧了。” “到底什么事。”张镜湖不和他罗嗦废话的问。杜月生也开门见山:“戴春风找我,蒋志强要为入川蜀落子,目标就打在范哈儿身上。蒋志强的意思能不能请老头子找个由头,收了他做弟子。范哈儿是个讲旧派的人,他既为老头子的弟子就和我们韩系打 断骨头连着筋。等到必要的时候,这情分也能抵消了刘湘对他的手段。” 想想,杜月生继续道:“这话呢,说的直白的很,我倒是开心些。但我没有一口答应,说要问你的意思。” “做戏呗,我是无所谓的,但月生,一入门就是一家人,要是以后不真心对他,外人可会说我们的!而这个范哈儿,值得真心去对付不?”张镜湖问。 他表面淡然,其实压抑了心头的不快,这份不快不是对杜月生而是对蒋志强。不是真正的江湖子弟,是不明白师徒兄弟之间的情分两字之重的。不错,世间是屡有背叛阴谋,但韩系这样运转良好的体系里,一切都是积极向上的。这个时候带功利性的加一个人来,说的不客气点,张 镜湖收了范哈儿,那么范哈儿在辈分上就是韩怀义的兄弟,要比杜月生这些如今已名传天下的人物都高一辈。 杜月生能理解,其他人呢?尤其韩怀义呢? 见杜月生说范哈儿不错,张镜湖叹道:“只不错两个字算什么,要我说,怀义之后就你不错!” “老头子,你不肯?” 张镜湖摆摆手:“其实你杜月生虽是怀义留下的衣钵,但名分上你们是兄弟,是不是?” 杜月生毕恭毕敬的道:“回您,名义上确实是,其实我是当他是…” “好了,不必多说了,蒋志强既开口,我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家人,戴春风现在在哪里?” “还在我家。” 张镜湖直接拿起电话,拨打后递给杜月生:“你叫他接电话。” 戴春风接通后,张镜湖笑道:“戴主任,好久不见了。” 电话那边诚惶诚恐后张镜湖道:“月生来已经将事情说了。志强的面子我一定会给,何况这是为国家统一做贡献嘛。” 那边说是是是。这边的杜月生听的牙都疼,老流氓又开始玩护国首义那套嘴炮了。张镜湖继续道:“不过嘛,这范哈儿我个人并不算熟悉,所以我想,你月生兄弟倒是可以做个桥,明日你也来,我们以月生为桥,收他如何 。” 戴春风不解,边上的杜月生却愣住。 张镜湖笑着看着他,对话筒那头道:“这样也方便月生以后和他沟通,我毕竟老了,不能什么事都去跑。所以怀义之后,是月生,月生之后是范哈儿,我收就收一双弟子,才算双喜临门嘛。” 戴春风听的大喜,杜月生却在这边为难:“老头子,您太抬举我了。” 张镜湖眼睛一瞪:“我电报怀义的话,你说他会不同意吗?要是没有你,只是因为蒋志强收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个范哈儿,你信不信他那狗脾气能立刻回来直接折腾他妹夫。” 这句话一说大家都无语。 不过事情也就这么定了。得到戴春风汇报的蒋志强淡然一笑,和陈诚道:“张镜湖的这些手段头脑是从来不缺的,他哪里是卖我人情,他分明是在抬自己的地位。毕竟怀义离开上海多年,如今沪上最风流的是月生,现在公然成为他 的弟子,月生得名分,他得实惠。以后他有事和月生开口都是理所当然,而不像以前那样隔着一层。偏偏还说的冠冕堂皇。” “就好像护国的时候,他被夫人逼迫后做出的状态。”陈诚也笑。 蒋志强哈哈起来:“我最喜欢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毕竟他没有错过半步,也算是个人物。”等他视线扫向地图上的东北,那份难得的轻松笑容便瞬间收敛。 张镜湖生日这日,沪上名流云集。 范哈儿得黄金荣抬举直接引入沪上江湖的头桌,同席面的有杜月生张啸林顾家堂等,顾家堂找个由头说起来,黄金荣等都赞同,张镜湖拿出杜月生来说话后,大家便集体起哄,将事情说定。 杜月生范哈儿结拜为兄弟,同时正式拜入张镜湖门下。 明白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不明白的只会羡慕范哈儿这厮走的什么运气,竟然能得张镜湖看重还能和杜月生结拜,大家再盘算下,这下范哈儿等于是韩爷的兄弟,和顾家堂等都一辈了,这让多少沪上人物都有些嫉妒。 范哈儿喜出望外,但他并不是真哈。其实他也是有心和沪上这群人好好结交的,上海之行的结果好的出他所预期,晚上大家在共舞台的包厢里摆好桌面,张镜湖上坐,顾家堂侧坐,而后才是黄金荣等。 第598章 608.我肯的 范哈儿按着帮内规矩,恭恭敬敬的跟着杜月生后面递给拜贴,张镜湖讲完帮规后接过,并接过他的孝敬,足足十万的大洋。 不过老头子就算想赚钱也不是在今日。 因此张镜湖拿到手后,立刻转给杜月生,吩咐这个做兄长的为小师弟好好的琢磨下,需要什么买什么不够的他这个做师傅的贴。 周遭顿时哄堂喝彩,说老头子大气。 这个事情之后,杜月生和范哈儿才去隔壁。 室内只他们两个和一尊关公。 案上放着三牲和香炉。 还有两张黄贴写了双方生辰八字。但关上门的杜月生没有和范哈儿就这么随意的开始,他认真的看着范哈儿:“绍增,承蒙师傅看得起,让你我正式入门,从此成为青帮通辈人物,你我既是同门也投缘份,因此欲成结拜兄弟,不过我有话要 先说在前头。” “大兄请说。”范哈儿也严肃起来。 “我杜月生这一生没有和谁这般真正的结拜过,换贴兄弟都无,我受韩老板,也就是你我的长兄影响甚重,这方面慎重而守旧,既成兄弟就是真正的同享福祸,不然天诛地灭!” 范哈儿急了:“月生哥,我什么人你是晓得的,我一定做到。” “那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今日的收徒,背后还有其他的因素?” 范哈儿一愣,道:“晓得,但是那些事情是那些事情,我拜师也好和你结交也好,都是真心真意的。” “你晓得?”杜月生继续问。 范哈儿直白的很:“你不问我还只是埋着疑惑,但现在很清楚,是不是蒋要对川蜀入手。” “戴春风找的我,离不开这些算计。” “那又如何,川人和外边也是一国的,我又没啥子心思,能带兵我就带兵能混我就混,再不然我来沪上找你生活。” “刘湘对你如何?” “还算不错,但我半路出家跟他,总不是真正心腹。不过我做事就是这样,他没有对不起我之前我就不会对不起他。” “如果非要你先对不起他呢。”“不干。”范哈儿明白果断的和杜月生摆手:“月生哥,世上没这个道理的,你不能逼我做我做不来的事情,所以我才说那些算计和我们无关,你看得起我,我就和你做兄弟,如果你这样的人物都有其他心思 ,那我现在就回四川。” 杜月生没和他吵,继续问:“要是他入川,要政令统一的时候,刘湘起兵反对呢。” “那我也不帮,不是我说漂亮话,一川扛不来一国,明知要输的事情还去干那才是个哈儿。再说刘湘的本事还不行,最后死的都是手下的兄弟,再拿他们的人头换地位这种事我也做不来。” 杜月生哈哈大笑起来:“好,那我肯和你结拜。” 范哈儿被他说的心思尽去,也道:“我也肯的。” 那副哈儿模样逗的杜月生哭笑不得,这就拽他去那边,用刀割破手指,面对关公严肃认真的说出同生共死的誓词。 叩首起身后,范哈儿转向杜月生再拜下去:“大哥。” 他是1894年的人,杜月生是1888年的人,杜月生为长。 杜月生去扶起他:“绍增,今日不提,晚上你少喝些,明日就去家里吃住,然后你我好好聊聊些事情,总之,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说。” “晓得晓得,大哥,我今天肯定不会乱喝多,明天起来就去蹭饭。” “老头子虽是被蒋志强说的,但他曾有一句话,既入门就要真心对待,他问我值得不值得那样对你,如果不能他是不肯的,所以你对老头子不要多想。” “我也真心当他是自己的师傅。” “那就好,走吧,一起去听戏。” “大哥,听说上海有个顾竹轩也是你兄弟,很是不错,他怎么没来。”范绍增忽然问,杜月生道:“这件事我明日要和你说的。” 范哈儿便不问,当晚和众人饮酒作乐。 到了醒来,谁也不搭理自己带几个勤务兵先去街上疯狂扫货,反正他已经知道杜月生几个婆娘和孩子等。 买东西的时候几个店家都知道这就是杜月生的结拜二弟,纷纷都不肯要钱,范哈儿急了:“不给钱也不是今日。” 哈的沪上都要笑翻。 然后他烟尘滚滚的杀来杜美路,杜月生早带全家在等他。 几房太太连带义妹金凤都在门口,晚辈也都在,看到范哈儿下车,一群女子都纷纷弯腰:“二弟来了。”金凤叫了声二哥。 范绍增看到杜月生诚挚的一双眼,自己的眼眶先红了:“大哥,哪能要嫂子她们这般,岂不是折杀我。” “你第一次来家里,总要隆重些,今日我把事情都推了陪你。”杜月生和他把臂入府,告诉他这间花园洋房的点点过往。 席间大家喝的节制,等进书房,杜月生将一份清单给他,那是一营的英军装备,这是他个人的礼物,单子上是范哈儿昨天给老头子的拜师礼。 “你不要推辞,这是我一点心意。”杜月生说着给他递上杯茶。 范哈儿嘿嘿着。 杜月生就开始问他川蜀情况,范哈儿将自己开始至今,将刘湘和刘文辉的种种不合说出道:“川内迟早还有的打,两刘是只能存一个。” 说完这些闲话,杜月生道:“昨日你问的顾竹轩,也就是阿根如今正在香港,跟着我们长兄韩老板的儿子。” 至于为什么走,杜月生拿出份报纸,那是申报登出的,韩秉青支持下顾竹轩在香港对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起诉,范哈儿眼珠掉下来道:“他把和洋人的官司都打去英国大法院了?这事能成吗?” “洋人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所谓又做婊子又立牌坊,阿青这么弄他们没辙,我估计能赢。” “就怕赢了以后日子也难熬啊。”范哈儿有点担心。杜月生噗嗤一笑,将韩怀义这边的关系和他直截了当的说完,作为范哈儿虽然知道韩怀义的事情了,但许多内幕唯有杜月生才晓得。 第599章 609.我不想变成雾社 之前杜月生不会和他说,如今既是结拜兄弟,又是真正的嫡系同门,杜月生才和他交底。但杜月生依旧还是没有说韩系在上海的布置,有些哪怕日本人都知道或者猜到,从他们口中说了再传递出去却是另外一回事,杜月生知道范哈儿这样性格的绝不会和东洋人勾搭,问题是,性情中人的嘴往 往也大。这不,当晚范哈儿被张宗昌叫出去浪,和张啸林一起的时候就破开大骂起鬼子在青岛的德行,搞得张啸林的祖宗给日了一样的尴尬,但人家范哈儿是实权军将现在又有帮会名头,他张啸林还真不能拿对方 怎么着。 好在张宗昌自觉扯掉话题,和范哈儿谈牌九麻将,才算化解掉是非。 而范哈儿之前询问的顾竹轩此刻犹在香港,但和之前不同,他现在风光无限。 因为自大律师范德斯特为他出面后,申报的不遗余力的鼓吹下,顾竹轩居然从跟脚纯粹的黑帮分子变成了受够洋人恶势力迫害,而不得不从上海潜逃香港的中国富豪民族斗士。 这年头特么的敢和洋人打官司,还请的起荷兰大律师的不是英雄是什么。 短短几日,他的记者招待会都开了好几场。 要说顾竹轩也是个戏精。在记者们面前居然装的一口的文雅腔调,学了杜月生八分的装逼范。展现出便是在窘境里依旧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海派精英风度。他没有他叔叔顾家堂的斗鸡眼,长得人模狗样的 ,统领子弟多年更有寻常百姓没有的气派,几个附带照片的采访一出,在香港的名头比港督都红。 这下就算没有韩秉青在背后,差佬吃饱了撑的惹他呢。私下里顾竹轩却是另外一副嘴脸,他在百乐门和韩秉青对坐时说:“干他娘的工部局,这群狗屎其实也不是一条心,我最近收到消息说他们内部争权夺势,事情一出洋人里也开始为我说话了,其实当时呢。 ” 当时可没一个为他说话的,那是蛋糕大家分享,如今事情却成利刃攻向政敌,混乱的年代哪有什么纯粹的正义。作为局内人的顾竹轩早看清楚,然依旧心中不平。 韩秉青道:“阿根哥,我今日找你不是听你废话的。” 顾竹轩一下子正经起来:“你说。” “前山的人来了,等会我会让陈虎叔的儿子陪你一起过去,但在走之前我要和你说几个事。”韩秉青从容的眼中杀机四射,因为风雨欲来。 1930年日本治理下的台湾的雾社起义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 暴力统治的高压导致民众的愤怒沸腾。 日警吉村残暴而毫无节制的逼迫终于使得高山族的莫拿道父子揭竿而起,战争就此爆发,并从10月27日一直延续到30年年底。 其中11月3日,起义群众因日军势大撤退到山地继续坚持战斗。起义军中有不少百发百中的猎手,退到山地以后,他们在丛林中居高临下,向爬上山来的日军射击,一枪打死一个,使得日军裹足不前。日军用山炮对着山头乱轰,飞机也漫无目的地狂轰滥炸,森林燃起 了熊熊烈火,迫使起义军向更深的山区撤退。 这时日军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起义军施放了糜烂性毒气,使得起义军遭到重大伤亡。虽然莫那道指挥起义民众进行了拼死抵抗,然而由于兵力火力对比大悬殊,只好决定率青壮年继续退守山林,并命各社老弱进入密林避难。但一些老弱和妇女为坚定亲人奋战到底的决心,依据本族风俗, 竟纷纷在密林中自缢。 山中岩窟的战斗越发激烈。因为洞中有水且存有粮食。日军的大炮等重武器无法施展,莫那道还不断率勇士出击,袭击不熟悉地形的小股日军。日军一时无法取得进展,先派人前去招降,为莫那道所拒绝;继之又挑动部分原住民部 落进攻,也未能奏效。起义民众在洞中足足坚持了一个月,存储用光。日军见屡攻不下,于是决定采取最野蛮的手段,利用飞机先后投了800多枚毒气弹,12月1日,莫那道看局势彻底颓败,走入最隐蔽的密林之中自杀,尸体几 年后才被发现。 其他领袖和勇士则跟随自杀。 这件事在台湾发生,因消息屏蔽直到前些日才被韩秉青得知。 听他说完,顾竹轩惊骇又愤怒的睁大了眼睛:“东洋人这么残暴?” “还有更残暴的,四月里他们命令其他原住民部落继续杀戮之前起义的几个部落,导致莫拿道的族裔十不存一。”韩秉青道。 气氛为之沉闷。在十里洋场横行霸道的顾竹轩铁青着脸坐在那里,他不喜欢东洋人这是韩系的传统,但在上海滩打交道也离不开东洋人,这是现实。在这个混帮会抢地盘很精明的江湖人物心中其实对东洋人没有太多的恨 ,但他到这一刻真正从灵魂上被这个消息震撼了。 韩秉青砸出更犀利的一句:“我不想上海变成雾社。” “那么多洋人,他们敢?”顾竹轩不敢相信。 他最近正和洋人打官司,但事到临头面对问题第一个想的依靠依旧是洋人。这不是顾竹轩没种,也并非他没有国家民族概念,是因为他多年在韩系中明白中国之弱,无可依靠。 不独他,上海滩上厮混的哪个不以自己有个洋人朋友,有个洋大爷做靠山为荣?韩怀义那样的传奇无法复制,何况严格起来说,韩怀义本身就是洋鬼子一个。韩秉青叹道:“阿根哥,有些事不是你晓得的,这么和你说吧,这些年以来东洋人越发强劲,西洋人尤其是英法逐渐削弱。简单来说就是这样的,德国比较拽,没事就一个打一群,打的时候本来要赢了不小 心却摔一跤,结果被英法逮到机会按住打昏,德国没辙只好先认怂。”“啊,德国鬼佬这么犀利?”阿根哥开始讲粤语了。 第600章 610.江湖风波险恶 韩秉青苦笑道:“是啊,德国人确实厉害,他们认怂后暗中准备复仇。英法却得瑟起来,一边在欧洲压制德国,一边把主意往亚洲算计,东洋人搞不过他们只能憋着。” “这特么的两边都不是好相与的,他们别搞的两头不落好。” 韩秉青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德国人越来越厉害,英法有点紧张,他们不能不要老家,于是开始在亚洲退让。东洋人便得到了机会,这不,青岛都被他们从德国人手里接走了。” 事情当然不能这么简单的说,但韩秉青只能和阿根这种土鳖这么解释一战和青岛。 那货听完叹道:“都是我们家的东西,给人家弄来弄去。” “是啊,这就是我要说的。”韩秉青丢根烟给他,自己没心情抽,他继续道:“要是一旦德国又和英法打起来呢?不管他们输赢如何,只要打起来英法肯定顾不来上海,你说东洋人会怎么样。” “就从出人马方面来说也是东洋人方便,这个我是知道的,东洋人就在隔壁,英法离的好远呢。”调浦东的人和八里桥的打架,浦东的肯定吃亏,这个道理阿根更是门清。 “所以我担心上海的安危,那是你我的家。” “大少爷你要我做什么?”顾竹轩认真起来。“冬天快来了。”韩秉青起身看向窗外,他的神态并非故弄玄虚,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受。30年开始的经济危机让整个事件都要窒息,强大如美利坚都爆发出镇压退伍军人的丑闻,蛮狠如东洋如不能从外界汲 取资源也将会让自己的崛起之路胎死腹中。 这是任何有理想的人都不甘心看到的。 所以东洋内部暗流涌动。军部和内阁的路线争斗即将刺刀见红,何况还有一个将在外的关东军。 古话说敌国的英雄就是我们的仇寇。 在近代日本崛起之路上的那些战犯最终成为本民族的罪人,就好像韩秉青的教父说的那句,邪恶的种子永远无法开出正义的花。 但付出代价的除了他们自己,首先却是他们曾经的老师。 祖上曾经阔过是市井之徒吹嘘自己的套路之一,可毫无意义。 因为每个人都讲究当下。 在当下,中国扛不住他们,这是任何有识之士都能明白的,但死也要站着死,这则是任何有血性的好儿郎都要去做的。所以韩秉青感叹后回头来认真的看着顾竹轩,一字一句的道:“阿根哥,我要你去前山,那里有六百子弟,并且还在扩充。你是上海的地头蛇,我要你在关键时刻带他们回去守护我们的地盘,只是这次对抗 的不是什么字头,什么前辈势力,而是东洋一国。” “我去。” “会死人的。” “我知道,大少爷,我不会第一个死,但我肯定不是最后一个死,我阿根不是个怂货,你把我老婆孩子接来香港或者送去韩爷那边就好。只要您帮我做好这件事,我姓顾的要是再退,我就断子绝孙。” “我和你在说的话,你的列祖列宗知道,关二爷在看着,上下多少年的英雄豪杰们也都听着呢。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室内就你我,我并非激将也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因为阿根哥这件事不是玩笑。” 顾竹轩轰的拍塌了桌子:“我就是说给我祖宗听的!” 韩秉青却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他平静的看着对方:“我信你了。那么我就告诉你,张宗昌是我们的人,无论他和东洋人多近,他都是我们的人。” “我没听到,反正看他不顺眼的时候照打才像回事。” 这个憨度,韩秉青笑了:“张啸林不是。” “我晓得,那个狗屎迟早要被我弄死。”顾竹轩想想又来一句:“听说阿拉离开后他把我的鸦片生意都吞了,赤那,老子最恨这种二五仔。” 韩秉青啼笑皆非:“陈虎叔的儿子现在改名叫陈三平,他会陪你一起去前山,然后择机去上海。这份委托书你签署好,以后和洋人开庭无需你到场,你只管全心做你最喜欢的打打杀杀的事情。” “好的。” “安家费我会直接给你妻儿。” “我有钱。” “你特么有我有钱?” 顾竹轩不吭声了,谁特么有你有钱啊,何况还有韩爷在。 事情说完,两个人出门,嘉欣她们正在十三妹那边准备晚宴,看到嘉欣韩秉青想起来了:“据说雾社那件事后期收尾的负责人就是松井次郎。” “大少爷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阿根哥,上海之后就是香港,我们谁都逃不掉的。”韩秉青忽然没头没脑丢出句话,顾竹轩心中一个咯噔,愣愣的看着他,欲言又止后没再吭声。 陈三平来的时候顾竹轩已经喝醉了。 韩秉青的眼神却还是那么的锐利,只是有些血丝。 “陈贞至他们要留下的,我只能给你顾竹轩,不过上海还有杜月生。” 陈三平尴尬的辩解:“青哥,小弟没有非分之想。” “真会用词。”韩秉青把酒杯抛去,里面的酒竟然只洒了一小半就被陈三平稳稳当当的接住。 一饮而尽后陈三平问:“明天我就带他走?” “现在吧。”韩秉青扶起顾竹轩,顾竹轩迷糊间看到陈三平咧嘴一笑:“兄弟以后和你一起混了,这特么的地盘也没了生意也没了,不过要弄票大的。” “哪能呢,我是请阿根哥你风风光光回上海。”陈三平嬉皮笑脸着。 顾竹轩大笑起来:“不错,老子这次回去绝比风光。” 他大概听到韩秉青说的话了,笑完,他就对韩秉青道:“大少爷,那我走了,那句话怎么说的?” “江湖风波险恶,请君一路珍重。”韩秉青没开玩笑。 顾竹轩和陈三平也都收敛起笑容。室内的几个女子默默的看着这三个站的歪歪斜斜搂抱成一团的男人,他们和她们的世界迥异,她们也不能体会这种也许就是生离死别的不舍。 第601章 611.28岁时 只有嘉欣很明白,她默默的站起去拉开门轻声道:“青哥,车准备好了。” “走吧走吧。”韩秉青道。 然后扶着顾竹轩上车,一路开去码头,夜风吹进车窗,带着淡淡的海水腥味,亲自开车的韩秉青从后视镜里看到嘉欣她们几个在百乐门外默默的鞠躬。 “这个娘们搞得日本婆娘似的。”韩秉青哈哈着,眼中却没有笑意。 陈三平大惊:“嫂子怎么可能是日本人。”对上韩秉青那双眼,陈三平怂了,尴尬的道:“我父亲找她谈过,他觉得嘉欣识大体明白是非又服众,会是你的好帮手。” “男人的事不要牵扯到女人。”韩秉青的声音很冷。 陈三平辩解道:“青哥,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其实是嘉欣嫂子想帮你。她,是她主动先找我父亲的。那天她无意听到韩爷和我父亲说的话之后就放在心里…。” “这个蠢女人。”韩秉青恨恨的骂道。 边上的顾竹轩幽幽一句:“阿青,我不叫你大少爷了,听我一句,砍人呢有杀错没放过。女人呢,有错过却也没放过,碗里的不吃,给人家吃了说不定还会坏你的事情。” “嘉欣不是这种人。”韩秉青斩钉截铁着。 这句话说出顾竹轩和陈三平不约而同噗嗤一笑。 韩秉青顿时尴尬了。 接下来再无话,直到码头,明月下的皇后码头边,那艘船静静的停靠着。初秋的夜风越发的凉,三个男人的内心却火热。 从韩怀义布局至今已多年,上上下下做了多少的准备,但如今日这般明确的却还是第一次。虽然是去前山,其实已是战场。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们并肩回头看向香港。 灯光稀疏的香江寂静深邃。 大屿山的轮廓在夜幕下若隐若现,海潮拍打堤岸,如血脉在澎湃。 乱世的味道已经从北国弥漫到了南疆。韩秉青在这样的情况下缓缓的开口:“七八佰伴放在上海滩也不过是滴水和海的差距,我们的能力微薄有限,便是强大如我父亲对时局的变化也只能无能无力的旁观,但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哪怕无人知晓。 ” “会有人知道的,青哥。”陈三平道。 生前利死后名,都是世人追逐难舍的。 但他不明白韩秉青的情怀。 “我很想活着看到我希望看到的那些,可是我怕我做不到。”韩秉青苦涩的道,意气风发傲视港粤如他竟有死志。 这让他身边的两个兄弟都瞬间变色。 可作为男人,这个时候,这样的话题上他们能说什么呢。 “这就是我不碰嘉欣她们的原因。” 顾竹轩呐呐的道:“阿青…这个…”“我有精神洁癖的,感情呢,还是一生一世为好,其实我已经结过婚了,那些年我每日每夜都想着她,后来就只是偶尔想想。但我总在想,要是她不认识我,那么那天她就不回那个时间回去,就不会遇害。 其实,人生如果能够重来。” 月如钩,挂在天边,勾动往昔。不知不觉间,坚毅如韩秉青已声音微颤:“我最近开始信命,我命好所以我投胎到了韩家,我命苦,所以我失去所爱。我痛恨分别,所以我怕了。阿根哥,还有三平,你们也知道香港会乱,我不走就会死, 我尝过这种痛苦我为什么要让别人去承受?偏偏你们还劝我睡她。” “那你想不想睡嘛,我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我也不想那么多,大家在一起是缘分,有今生未必有来世。你给她留个种她还会有牵挂,你要是什么都不给她,人家不恨你才怪。” 顾竹轩说完,陈三平也道:“嘉欣是个好同志。” 你特么的… 韩秉青直接无语,陈三平手足无措:“她,她是爱你的。” “真是够了。”韩秉青今天也是疯了,继续交代心底的秘密:“其实除了嘉欣,她们几个我都钟意。我以前最恨我老豆沾花惹草让我见个女人都叫妈,可是现在我发觉我和他一模一样!” 这样?陈三平不吭声了,顾竹轩骂道:“钟意就上呀,别说她们也都钟意你!就算不钟意,你记得张宗昌?那样才是男人。” 三个男人一顿胡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夜彻底的深了,新月已到了西边,韩秉青终于摆摆手:“走吧走吧。”他自己转身爬进车掉头,顾竹轩和陈三平两个人站在码头边,目送着他离开。当韩秉青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的两个兄弟忽然跪下和自己辞别时,鼻子一酸,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很难受,因为他个人能为 上海做的只有这么多。 不久后百乐门迎来了一番热闹。 且整个香港字头都被韩秉青雷的七荤八素。 远在彼岸的韩怀义同样如此。他心爱的妮可成功把胡适吓跑路后,他以为世界终于清净了,但他的儿子竟然在香港同时迎娶七个欢场女子,这是搞哪样? 31年的8月15日,28岁的韩秉青穿戴一新的站在百乐门的大门前。 面前是如潮的宾客和围观热闹的市民。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受邀前来并作为韩家代表的渡边从这位二代目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变化,他大惑不解却又无从了解,作为女方家长代表的陈虎就在他隔壁坐着,他的心中则五味俱全。 饭后渡边向陈虎发出邀请,一起走走。 陈虎知道他大概的心思,怀抱同样心思的陈虎同意后两个人并肩来到了码头边。这里是湾仔,附近都是些字头兄弟散着,空荡荡的码头上无船无人。 外人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两个人分开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 不过大家此刻的心思都在韩怀义的身上,那些缺德的矮骡子居然开盘赌青哥今晚能睡几个,单数仰或双只,赔率最高的是一挑七。 为了保证赌约的公平公正公开。湾仔苏居然也下水,亲自去听墙角,可惜被十三妹用洗脚水淋的浑身湿透。 第602章 612.真相是什么 然而欢乐的时光永远是短暂。 没几日大公报报出消息,说广东国民政府的使者,外交部长陈友仁曾在五月秘密前往日本拜见日本外相,据说还顺便拜访了苏联驻日大使。 这件事其实是苏联方便透露给蒋的,只是他们也不知道陈友仁和日本外相到底沟通了些什么。 随即传出一个消息。 汪兆铭所在的广州政府要建立“北方军事政务委员会”,蒋志强方面大为震怒立刻查探此事。戴春风查探出,在8月5日,阎锡山是乘坐日本的军用飞机,返回山西重新主政的。 到8月底,冯玉祥也策反甘肃旧部雷中田反蒋,控制甘肃军政。 9月1日,广州国民政府当真进行了总动员,并任命阎锡山、冯玉祥、韩复榘、邹鲁等人为北方军政委员会委员。 第二天他们就正式出兵江西。 第三天蒋志强部有所反应,大军开始聚集南昌方面,蒋志强也直接从南京飞南昌亲自督战。 双方立刻展开中原大战以后中国最大的内战架势,这种情况下张学良作为蒋志强的“盟友”,也立刻将全部精力放在西北和华北的战事上。因为他知道,无论谁胜谁负,结果对他来说一样重要。 国内舆论瞬间哗然,所有人都在呼吁双方停战和谈,各大院校尤其上海北平的学子们游行抗议。但单纯的学子们哪里知道此事其实另有玄机。不要说他们,就算全世界都不知道这一切只是表面。 到了9月13日,粤桂联军兵分五路进攻湖南。 南方战事的具体消息隔几个小时就飞北平一次。 这日,北平的开明大剧院名流云集,因为梅兰芳等都在此演出,晚会的目的是为辽北水灾筹备款项,张学良陪同成为自己副官的何世礼的父母一起也在现场。 就在台上热闹台下喝彩之际,在遥远的东北,先是日本关东军虎石台独立守备队第2营于傍晚就出营。 接着第3连离开原驻地虎石台兵营,沿南满铁路向南行进。等到夜里22时20分左右,日本关东军铁路守备队柳条湖分遣队队长河本末守中尉为首一个小分队以巡视铁路为名,在奉天(现沈阳)北面约7.5公里处,离东北军驻地北大营800米处的柳条湖南满铁路段 上引爆小型炸药,炸毁了小段铁路,并将3具身穿东北军士兵服装的中国人尸体放在现场。 身在铁路爆破点以北约四公里的文官屯的川岛随即率兵南下,开始袭击北大营;爆炸后,攻破沈阳城的日军兵也分南北两路,向中国军队驻地北大营进攻。荒唐的是,除了当时张学良不在之外,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参谋长荣臻也正忙着给他父亲做寿;黑龙江省主席兼东北边防军副司令长官万福麟也在北平,他将黑龙江的军政大权交给了他的儿子;吉林 省主席兼东北边防军副司令长官张作相为其父奔丧回了锦州,军政大权由他的参谋长熙洽代理。 沈阳城内的东北地区以及辽宁省的军政要员们居然大半不在岗位上,就连东北军重要的北大营军营驻军,东北军第七旅旅长王以哲也不在军营里… 九一八事变就此爆发。 接到密电的张学良匆匆离席后再不曾回来,对此何世礼的父亲还有些纳闷,直到第二天看报纸他才知道,日本人真的对东北动手了! 举国上下都被这个消息激发滔天的愤怒。这时马君武偶从日通讯社了解到个消息,日方说事变当晚张学良正和影星胡蝶在北平大饭店跳舞,他当年能发疯殴打宋教仁,从来都是个冲动的人,何况这种悲愤时刻,居然都不分析消息来源,这就登报 两首诗来: 一 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最当行。 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 二 告急军书夜半来,开场弦管又相催。 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抱阿娇舞几回。 他是同盟会章起草人,老资格的革命前辈,据说又有韩系背景,这种情况下蒋志强也不知道什么心思,居然放纵宣泄,于是张学良瞬间成为不抵抗将军,废物二世祖,胡蝶也遭受漫天辱骂。 对此,马君武这偏激性子依旧不依不饶,号称自己两首诗必定能如吴梅村骂吴三桂的那首《园园曲》一样流芳百世,当然了,他老人家也当享受大名。 炮火连天的东北战局颓势无可挽回。 东亚的这场剧变让十里洋场上的华洋无不瞠目结舌。 远在大洋彼岸的韩怀义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冷静如他也双手颤抖几乎拿不住那份轻飘飘的电报,因为那是万里山河崩溃的开始。 联盟的人都知道他的中国情节,作为朋友的罗斯福和埃德加也发来慰问,但查理将自己深藏在了书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走出来:“汤姆。” “阁下。” “我要见埃德加,立刻。” “遵命阁下。” 埃德加得到消息后在约定的时间准时赶到了芝加哥。 “嗨,查理,还好吗?” “这里很难受。”韩怀义指着自己的心口,他和老友不必多说什么客套的话,两个人坐下后韩怀义提出要求:“埃德加,我需要你帮我分析一下情况。” “上海?” “是的,上海,我联系过了蒋方面,他也很担心上海。” “你们放弃东北了吗?”埃德加问的很诛心,韩怀义叹道:“大势已去!我不想再埋怨什么,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上海,我需要日海军方面的准确情报。” “我已经在布置,但你也知道…” 韩怀义继续道:“汪兆铭和东洋人的协议是什么?” “陈友仁曾提出用东北利益换取日本的支持。”“这印证了我的看法,我必须要做点什么,还有那个马君武,他这是在帮日本人将东北的凝聚力彻底瓦解。”韩怀义多年来再一次的接过埃德加递给的烟点上,久违的烟草气息从他肺里翻滚而出,韩怀义给 呛的咳嗽起来。不抽烟的埃德加也陪他咳嗽着,这么可笑幼稚的陪伴举动让人心暖。 第603章 613.我是个自私的父亲 韩怀义告诉埃德加,早在韩秉青结婚那日,渡边就曾和陈虎说过些仿佛泄密其实是敲打的话,只是消息来的太晚。渡边和陈虎说,这样的国度永远是没有办法抗衡日本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渡边还说,无论是前朝遗老还是民国领袖,都还对日本保留幻想。 然后他不明白韩怀义所作所为的意义何在。 陈虎当然用坚定的嘴炮怼了回去,顺便刺渡边几句没有营养的废话。可渡边说的事现在成为了事实。看着广州政府的行为轨迹,他们从五月开始秘密拜会日本外相提出卖国条件,到阎锡山做日本军机回地盘,再到内战爆发,让举国军力和精力都被困在南方,结果三五天后日本陆军就开始发疯,要说这是 特么的巧合,鬼信! “那个地方要打烂了重来,蒋试图做这样的事情,但他的精力太过于对内了,我不喜欢他的风格尤其是格局,查理,你的妹夫是个人物,却不是个合格的领袖。”埃德加说话从来直白。 韩怀义有心为蒋志强辩解几句:“他有自己的想法吧。何况,期待国际社会的出手也是种手段。” “恩,维克托遇刺的时候,其他家族应该拿出公平的态度来维护黑暗正义,而不该是落井下石或者磨刀霍霍,要是没有你的话,伟大的维克托家族一定也能度过难关并开创联盟伟业的。”韩怀义无言以对的将身子向下滑了些,把脑袋靠在沙发背上,呆呆的看着这间安全屋的屋顶。那里居然有片蛛网,猎物在其中徒劳的挣扎,猎手虎视眈眈的逼迫而去,他忽然一跃而起把埃德加吓的差点蹦 起来。 “埃德加,上帝在正义的这边,他只是偶尔迟到。”韩怀义捏着那只蜘蛛。 埃德加不敢再惹他,附和道:“是的。” 随即问他的计划,按着他了解的,查理的想法总是别致但有效的,韩怀义却第一次苦笑起来表示无能为力:“尝到了甜头的家伙会得寸进尺,苦难开始了,我们都没有太多的办法。” “你说你总要做些什么的。你需要我做什么,说吧。” “如果有一日,希望你站在我这边一起说服富兰克林,在欧战局势明朗之后。” “这太遥远了而且我们说过多次。我关心的是现在需要我做什么,为你,我的朋友。” “我要回上海。” 埃德加勃然变色:“你做梦!” 他难以遏制自己的愤怒指着韩怀义的鼻子骂道:“查理,你如果叫我来为了这件事,那我告诉你,你休想。” 作为盟友的韩怀义对埃德加来说非常重要,不容有失的重要。 而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东洋人对韩怀义的痛恨,强大如查理要是回此刻的上海必定会遭受前所未有的针对,甚至可以说很快就会丧命,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韩怀义举起手来:“我明白,我只是这么想。” “如果失去了你,联盟就会瓦解,你的家族也将失去存在的意义,甚至会成为你如今那些部下或者盟友们眼中的蛋糕,控制好你的情绪,查理,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埃德加追问。 韩怀义思考再三:“帮我联系美国空军,我需要退役的飞行员,大量的,但这件事必须要为我保密,以民间支援的形式。” “这会很麻烦,日本会抗议,会影响美国在亚洲的利益。” “所以我请求你的帮助。” “以你的名义?不能和官方扯上任何关系。” “当然,以我妹妹的名义。” “哪个妹妹?”埃德加有些懵逼,韩怀义道:“蒋的夫人。” 埃德加急眼了:“你这简直是…” “我必须这么做!我欠你个人情,你只需要帮我做好就是,其他的方面我会去游说,资金费用也由我负责,这是我送给我妹妹的礼物。” 埃德加气的拍了桌子:“干的漂亮查理,我知道你找我肯定是有大麻烦,想不到你竟然要帮你的妹夫组建真正的空军,还说这是送给你妹妹的礼物,你觉得日本人是煞笔吗?” “老子在美国,他敢打过来吗?”韩怀义蛮不讲理着。 问题是… 但埃德加终于答应了他:“真是够了查理,从孙的时代你就为那边在折腾,你还要做什么?”“日耳曼人对犹太人的迫害越发明显,我的渠道告诉我他们需要帮助,大量的犹太人才会给这个新大陆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名单上的每个人都抵得上你们几个师,你问问富兰克林他喜欢不喜欢这样的礼 物,如果你们这两个婊子养的政客都喜欢这样的功绩,好的,那就满足我的要求,不然我将安排我的人以字母为次序逐个杀起!” 韩怀义说着从怀里抽出份犹太人才的长长名单。 开头的人叫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反法西斯的急先锋,对日制裁的呼吁者。“头脑和执行力将改变一切。比如我的头脑和执行力创造了家族伟业,你的头脑和执行力开创了FBI的黄金时代。而他那样的人的头脑为谁所用,将决定一片大陆在战后时代的命运。你们不满足我的要求, 老子就把他们打的稀巴烂,相信我的执行力埃德加。” “fuck。”埃德加再度在韩怀义面前败退,因为他明白这个家伙干的出这种烂事,可那些注定名留青史的英才对美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回去的路上汤姆感叹着:“阁下,你已经看到胜利了是吗?” “但我们先要失去的太多,汤姆,只有杀戮的狂欢过后才会知道和平的意义,我们就是这么的愚蠢。” “那些事你交给杜去办?” “是的。” “我们的船在亚洲已开始受日本人的监督盘查,我建议我们的一些生意先停下来。” “可以。但保留在东南亚方面的渠道。另外继续帮我联络巴西帮会方面。” “他们会在下周抵达纽约,我的教父。您的意图是对付迁居那边的日本人吗?”“不,我会安排奥克瓦出面向葡萄牙人方面表达善意。这是留给瑞克的后路,我是个自私的父亲,然后才是爱国者。” 第604章 614.做特 但这附和人性。 家庭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连家人都不爱护就别奢望他还能做出什么更好的事情来。 韩怀义在安排这些的同时,杜月生也在忙碌。九一八的影响深远,在华洋人们终于正面亚洲问题,但他们更关心中国方面的反应。对他们来说东北实在遥远,尤其老毛子只对那里感兴趣,但中国内陆的利益却不容他们放弃,尤其是上海这枚远东明珠 。 这么说吧,这段时间以来租界和东洋人密切来往协商着什么却把所有华董包括杜月生这样的闻人都抛在门外。 杜月生却不着急。 每逢大事有静气,这是生活告诉他的真理,何况还有张啸林这个东洋人特地留出的沟通渠道。这段时间张啸林没事就往杜月生府上跑,他也不说其他,只时不时的把东洋人在东北的战果向杜月生炫耀。没错,这狗杂种感受到了他主子的武功强盛,便压抑不住内心的得意。整个上海谁不晓得他是东 洋人的“门徒”呢,要是东洋人在上海能搞得和东北那样,那他还不飞起来? 谁知没几天,当他再度来杜月生府上蹭饭,顺便说说些事情的时候,杜月生忽然翻脸了,看似不是对他却是当他的面发作:“赤那,搞事情搞到我弟兄头上,亏韩老板当年还照拂过他。” “啥子事体?”“马君武这个老瘪三,你晓得那首诗吧,其他人的事情我管不来,这个赤那骂的胡蝶都活不下去,真正不是东西。”杜月生很生气,张啸林知道胡蝶和金凤是好友,据说还和戴春风有一腿,他问:“月生,是 春风兄和你说的?”“哪有的事情,你不要管是哪个,马君武他骂该骂的人却把个弱女子拖进来算什么人物,陈圆圆吴三桂?这老东西。”杜月生说完马君武才和张啸林又提起一人:“啸林哥,我听说昨日跟着你的华三遇到嫂子 的时候出言不逊。” 华三是张啸林的跟班之一。 昨天下午他单飞的时候,路遇陪姐妹逛街的露兰春,看她背影就开始发浪等知道是露兰春后居然依旧飞扬跋扈,露兰春气的回家告诉黄金荣,所以才有杜月生今日一问。 张啸林是不知道这个事的,可根子当然在他,因为他对手下的吹嘘中,不要说黄金荣,杜月生都已经不算什么,大佬这么说话他的手下自然就膨胀了。想不到杜月生下句话是:“所以我要他的命。” 其实杜月生和张啸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管家万墨林已经在忙这件事。 在上海滩要找一个没名没姓的人很难,要找一个做事高调蹬鼻子上脸的货色则很容易。华三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在家排行老三,姓华或者黄,道上混子没犯事之前没必要太查探,大家看他全身带纹便叫他花三子,还是张啸林觉得这个号不好听,装文化人似的给他改的华三这个花 名。 华三有自己的爱好。张啸林不找他办事的时候,他总按着固定习惯盘在四马路一带,这里赌档鸦片馆妓院众多正适合他这种,既有点市井地位是能被他吃住的档次。打个比方,你让他去万国饭店,还是汇中酒楼那些洋人正常 出没的地方嚣张跋扈试试呢,出来一个坐镇的分分钟能把他弄死张啸林都没话说。 今天华三又和之前那样,缩在一家妓院的后堂,把这里的头牌叫着捶腿,他自己则点个烟泡美滋滋的吸着。围着他身边的那些跟班脸色流露着他在张啸林面前时候的谄媚表情。 要是有什么不开眼的打搅了华三,这些人也能瞬间化为恶狗。 他们正在说昨儿的事情。 露兰春这个婆娘这些年越发成熟风骚,黄金荣却已退隐。张啸林看不起黄金荣,他这些手下自然也就没把黄金荣正当回事。意淫起人家的老婆来也是个肆无忌惮。 华三口水横飞:“不是啸林哥还没完全得势,昨儿我就把那婆娘当街弄一弄。长江后浪推前浪,要是哪天我老了还找个这个花枝招颤的放在外边,这不是满大街找绿帽子吗是不是。” 下面怪笑尖叫不断。 华三意气风发的伸手在娘们胸口捏了一把,又道:“你们说,当年卢永祥家那位怎么就没把露兰春当场带走呢。” “我看说不定露兰春当时已经和卢小嘉有关系。” “也是,这带兵的其实都好这一口,张宗昌不要说了,就说张学良吧,还不是为了睡胡蝶,结果给东洋人打的老窝都丢掉。” 提到军政大事,站在东洋人这边的这群立马兴奋了,纷纷刻薄的议论张作霖到底留下多少的家底,说搞不好东洋人还会做了小六子的便宜长辈之类。 门外响起脚步声。然后很直接的推开门。 一只指甲修理的很干净的手露出来,带着点风,随即面貌白净说话做事不带丝毫烟火气的万墨林就出现在了华三的视线内。 杜月生的大管家上海滩谁都认识。 华三的瘪狗腿们也都知道,没有谁不开眼的骂起来,华三心中咯噔了下,急忙放下烟枪半撑起身子刚要开口,万墨林另外一只手伸出,对着他的头,在扣动扳机之前丢出句话:“不送。” 砰!清脆的枪声响起瞬间,华三的头猛的向后一仰,便摔回塌上。 扶着他膝的那个女人尖叫着捂住耳朵直接滚落地上,其他混子也都面色惨白的闪避,利索点的竟还来得及说声:“和我不搭嘎。” 不搭噶好像是从苏北传来的土话,在苏南也流传很广,就是没关系的意思。 这叫撇的干净。 万墨林却看都没看他们:“除了这个女的。”他转身出门口中轻轻两个音节:“做特!”几条汉子和他擦肩而过冲进去,先揪出那个女孩,其他的手起刀落砍去,里面惨叫声不绝但很快安静下来,寂静无声的妓院后堂内很快弥漫出大股的血腥味。 第605章 615.面生的女子 不过专业的这群人做事步骤跟的很快。 等在门口的板车很快就被推进来,那些人将尸体丢上去,再撕开石灰袋猛洒一气,至于板车下滴答的鲜血就被他们虎视了,然后这群人飞快出门将车推上调来的卡车后箱,走的无影无踪。整个过程里,万墨林除了开头打的一枪外,再没动任何手,他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监督整个过程后,才对颤抖着的老板来了声:“打搅了,还麻烦你自己收拾下屋子里面。”又丢下卷帮人家去晦气的,用红 绳扣着的钞票,才飘然远去。 这个时候的张啸林已和杜月生吵起来了。 他的理由是不管怎么样那是他的人。 杜月生问:“露兰春是谁的人?” “以下犯上也该我自己去收拾。” “你下不来手的。啸林哥,这件事上你高兴我也会这么做,不高兴我也会这么做。莫非你喜欢看到,等你老了的时候后辈这般猖獗?还是说他们是你怂恿的?” 杜月生终于问出快破脸的一句。 张啸林自然不承认,确实也不是他怂恿的,他破口大骂:“我哪里会这么做事!” “如果是,我们兄弟没的做。如果不是,你还是我的啸林哥。” 听杜月生这般说,张啸林总算冷静了下来,他怔怔的看着一直四平八稳坐在对面的杜月生:“为他你值得吗?” “是他提携我认识韩爷的。一直以来对我也不错。话说回来,要是啸林哥你够意思的话,遇到麻烦我姓杜的也会这么对你!” 张啸林终于无语:“算了算了。”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闷气的,毕竟他的人给杜月生做掉,他都没点表示,说出去算他丢面皮的。而出来混不就要个面皮吗,尤其九一八后他风头正劲之际闹出这种事情来,他忽然想,难道月生是故意的? 眼睛不经意撇到那边有张红贴,他问:“谁的?” “武藤的,请我为他和张宗昌打个招呼,说自己绝对没有纵火烧九哥的厂。”杜月生说的张啸林又要炸毛,武藤这王八蛋放着自己不找却找杜月生,是认为自己搞不定张宗昌咯? 说回来,张宗昌真正神经病。 东洋人既要收买他,他就下水,但他讲条件的,条件是非要弄弄武藤。东洋人遇到这混账除非将他当场弄死,不然也没辙。只好劝武藤这种小角色小心点,低调点,赔罪些,自己将张宗昌消停掉为好。 武藤没辙了,只好来找杜月生。 那请帖下面还有份请帖,杜月生不等张啸林问,就告诉他:“这个是日领事馆的吉田先生的,说是后日晚上有个宴会,想请中外商界各位朋友聚聚。” 这个事张啸林是知道的。 他得意的一笑:“名单都是我和吉田先生一起订的,月生,我可是记得你的,你是法租界的第一位。” 草拟吗,你是帮东洋人把华商关系都理顺方便他们下手吗,杜月生忍着心底的愤怒,面上带笑着:“搞得你不说,他就会不请我似的。” 张啸林立马纠结了,难道月生和东洋人也开始走近了?他这方面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要是杜月生肯下水,他张啸林又是个万年老二的命。 他这就追问杜月生的打算。 要说这厮没心机吧,阴毒的很。 要说他有城府吧,你动了他最至关紧要的东西后,他屁都藏不住,何况心思。 杜月生故意逗他,含糊说:“只是考虑考虑,再说了,东洋人在东北风光,在上海也就这样。” “就是啊。”张啸林二傻子似的附和着:“再说你和西洋关系好,我和东洋关系好,咱们才是天作之合。”“啸林哥,你放心,我是不会动你的东西的。”杜月生又开始打脸了,直接说破对方用心,张啸林却连脸都没红,很直白的道:“你总要给兄弟条路走走,要不是后来我和东洋人来的近乎了,月生,你要我在 法租界怎么混?上面有黄金荣,还有你压着,我找出路就和你们有冲突,我们又不是没为黄楚九闹过是不是,我这也是为全兄弟情义。” 这狗屎逻辑真无解了,杜月生听的很欣慰:“啸林哥,你是这个。” 他伸出大拇指:“兄弟都明白,但从来没和你说开而已。” 看他领情,张啸林自觉有面也哈哈大笑起来。 而华三的尸体此刻已经沉进海中,再也不会被找到。 到吉田宴请的那日晚。 777牌照的车开进日租界,抵达宴会场所时,先抵达的一些商贾看到杜月生下车纷纷都围上来:“杜老板。” 或者叫杜先生,或者叫月生哥的。 那边的东洋人里也走来几位,带头的正是宴会的主人吉田,留仁丹胡的他长得很精神,身高也比寻常日人要高半头。 他老远就伸出手来:“杜桑,您的到来真让人喜出望外。” “吉田先生有召,月生敢不从命。”杜月生的花花轿子抬举起人来,吉田都有些受宠若惊:“不敢不敢。” 这就亲自引杜月生进门。 他举行宴会的意思,是作为商业部驻华人员,想在沪上多结交些实力商贾。这背后的原因很简单,日本人的资源已经快到山穷水尽时,有识之士早开始各处寻找机会,吉田带的就是这样的使命。 而他负责的区域,离不开上海这些华商的支持。 有张啸林这样的人存在,他很快就在情报部门的配合下,非常详细的掌握了在沪华商的名单以及实际行业地位,商业网络等。 从今天来的人就可以看出,衣食住行包括工业民用各项的翘楚都在,且商业范畴包括华北华南华东三个方向,甚至深达川蜀。 宴会上他避而不谈东北,杜月生等也刻意不提。 双方只聊生意上的往来。 渐渐的杜月生发现这厮还真是个趣人,他能和黄楚九说娱乐说陶瓷,能和刘老板说染料化工,回头又能和其他人说金融,等他遇到脸上就写着个狂字的张啸林,又能和他互喷草拟吗。“百变玲珑的人物。”杜月生对他下个定义,眼神扫到女眷那桌上有位略带英武却又妩媚的女子,面生的很。 第606章 616.川岛 视线交错之际,那位女子落落大方的举杯,杜月生只好举起回应。 吉田不知道何时又回他身边,见状笑道:“杜桑,我给你介绍一下。” 那女子款款走来:“金碧辉见过杜先生。” 杜月生听到她阳刚气十足的名字有点发怔,边上的吉田介绍道:“这位说起来还是前清王爷的女儿,后被我的挚友川岛收养,她在日本长大,日本的名字叫川岛芳子。” “爱新觉罗.显纡。”对方又自我介绍了遍自己的满族名字。 杜月生便道:“川岛小姐您好。”06年出生的川岛芳子,今年已经快三十岁,正是一个女性魅力最足的年纪里。她笑的眼如弯月,和杜月生说起北平往事,还有自己在日本的点点滴滴,杜月生也笑的很开心,他很少能遇到这样能聊得来的 女子。 尤其,现场还有个风格相近的吉田。 张啸林凑来乱插嘴,川岛芳子并不冷落他,只是三人站一起的时候,杜月生的眼神清澈而张啸林的眼光不正。 这厮只顾着川岛芳子的胸前腿上瞥。 杜月生于是很好奇:“啸林哥你和她从未见过?” “我今日刚刚抵达上海呢。”川岛芳子道。 杜月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本该给您接风的,那就借机祝您在上海一切顺利。” 对面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主人又笑了起来,豪爽的干了杯中的酒,惹的张啸林看马戏似的赶紧叫好,就差丢赏钱。 到夜里。晚宴上风采迷人的女人坐着,晚宴的主导人却站在她的面前,川岛芳子翻弄着手里的资料:“我来上海已经整整两年,演过很多的身份角色充分了解了这座城市,从杜月生对我的陌生来看,某些方面我已经 成功了。” “少佐阁下辛苦。” “吉田,我知道你看不起张啸林,但你做的很好。” “在下听说过松井前辈的故事。” 川岛芳子无声的撇了下嘴,修长的手指将资料合上,站起来走向门外时叮嘱吉田:“既然被杜月生看到就不要躲,或者这也是个机会,明天你约他下,顺便带我去拜访拜访。” “哈伊。” 脚步渐去,吉田坐去了自己的位置上低声咒骂道:“居然让一个女人来主导上海事务,她是被土肥原贤二睡过的吗?” 他不经意随手打开被川岛芳子合上的资料时,一行字下面有清晰的指甲印,那句话说的是:三天前张宗昌曾秘密前往张镜湖府上。 这件事吉田是知道的,张啸林已经汇报,张宗昌这狗东西是去和韩系套近乎去的,因为他听说唐肯看他越来越不顺眼,唐肯的部下也确实屡屡和张宗昌的税兵有冲突。 那么川岛芳子在这句话下面按下痕迹是什么意思呢? 答案他是第二天得知的。 在陪同前往杜月生府邸时,川岛芳子面对他的疑惑很讥讽的问:“你似乎对我的一举一动都很感兴趣?” 吉田大囧:“在下只是专心于东亚事务。” “张宗昌这种两头摇摆的人不是张啸林可以吃定的,过去的资料和现在的情况都显示张啸林其实很惧怕张宗昌那个神经病。所以他的消息并不可靠。” “是。” “所以你可以偶尔放一些错误的信息给张宗昌,以试探他的真正心意。”川岛芳子提醒道。 没有人是蠢蛋,尤其是以智谋手段闻名的她。 情报人员该对每个信息都持怀疑的态度,才能走的更远。 当年要不是她坚持安排好又一条暗线,炸弹是不会准确的炸中张作霖临时换上的车厢的。谁能想到,就是那位看似忠诚的侍卫,在途中特别地点打开车窗倾倒茶水的举动,让东北的王者丧命呢。 那是川岛芳子最辉煌的时刻,但那已经是过去,现在她将目标放在了上海,但目的依旧是为了家族的复兴梦想。 车静静的开着。 和香港的气候迥异,此时的上海秋天格外的冷,正午之前呵出的气已有白雾。不过这很对川岛芳子的胃口。 这个貌美而举止优雅的女子抽出根细长的烟点上,漂亮的侧脸和红唇黑发在十里洋场形成道独特的风景。当车拐进杜美路的时候,她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忽然问吉田:“我漂亮吗?” 时不时偷窥她的吉田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川岛芳子浪荡的凑过去,胳膊顶在他的两腿间轻蹭着说:“你的功夫怎么样?想象一下昨晚你还在我身上驰骋,今天却要将我送给杜月生玩弄,你会不会有种另类的快感?” 这尼玛…吉田的司机都有点哆嗦。 川岛芳子邪魅的舔了下浑身僵硬的吉田的耳垂,沙哑着喉咙:“你居然硬了呢吉田君,可惜了今晚我不能陪你!咯咯。” 杜月生对川岛芳子的到来并不意外。 他没有强大到立刻就能知道对方的来头和做过的事情,强大如整个韩系在没有全力发动之前也不可能瞬间了解所有。但杜月生有与生俱来的直觉,这个昨晚和他刻意套近乎的女人必定还会来找自己。想不到她第二天在吉田带领下就直接来了。做的这么直白好吗?杜月生忽然想起晴子小姐。那是藤田当时为拖韩怀义下水送出的菜,结果成了韩怀义的姨太太,二少爷的妈妈。不过杜月生自认为没自己老 板那样的本事。 何况,他认为川岛芳子和晴子夫人完全是两类人。 男人是前者的踏脚石,后者却只希望一生一世的感情。 “两位的光临,尤其是川岛芳子小姐的光临,让这里蓬荜生辉啊。”杜月生藏着心思寒暄着,川岛芳子落落大方的和他西洋派头的握手,不带一丁点的烟火气,如画里走出的大家闺秀。 她穿着淡紫色的旗袍,开叉保守,坐姿端庄的接过杜月生亲自递上的碧螺春。 吉田随即东扯西扯几句,话题便转到沪上这些的风风雨雨,最终还是转到了韩怀义的头上。 “我也曾去过美国,家兄还在日本海军效力。他带给我了一份这个。”川岛芳子说着从自己那乳白色的鳄鱼皮坤包里抽出只袖章来。 第607章 617.绕圈子 鲜红的袖章上一个简单的斜Z形黑色闪电,下端是行紧密的英文字母:Black Flag 看杜月生的眼神中真的不解,川岛芳子道:“这是令兄韩先生帐下的黑旗军火公司安保部的臂章,好笑的是,似乎和日耳曼方面的冲锋队臂章有些相似呢。” 杜月生很震惊:“老板的军火公司的臂章?” “不是,应该是安保公司吧,据说他吸纳了FBI和军方的很多退役人士组建的民间机构。恩,战斗力惊人。杜先生居然不知道这件事?”“这件事我当然知道,但不知道具体情况。话说回来,老板在上海的事业是我看守的,但他的世界那么大,我哪里有资格知道太多。何况,他就算告诉我,我也未必懂这些,你看,这洋文他认得我,我还不 认识他。”杜月生道。 对面两人闻言都笑起来。 川岛芳子继续道:“也不瞒杜先生,其实在下这次来呢,是来向杜先生求助的。” “哦?何事?”杜月生问。 川岛芳子却不说话,而是看向吉田,吉田突然站起:“杜桑,请容在下告退。”杜月生看这姿态面色凝重起来:“全上海都晓得,在下秉承韩老板的规矩,不参合政务和繁杂事等,所以芳子小姐开口之前还请三思,另外在下想请问小姐,您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我这里的 。” 之前吉田电话只说带妹妹来访。 杜月生这般问出,吉田有些尴尬,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川岛芳子对杜月生甜甜的一笑:“杜先生息怒,芳子绝非有意欺骗,也绝对不会让先生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下一刻她的脸色却突然冷下来喝斥吉田:“我怎么关照你的,有话当然可以和杜先生直说,却搞得彼此这般不快,还不滚出去。” 吉田窘的只能点头哈腰:“哈伊。” 总算有个理由灰溜溜出去。 杜月生看她演戏,看他退台,将杯子往茶几上放下,道:“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在下是三井商业会社的执行董事,因为杜先生也知道的特殊的东亚时局,所以还被日方军部扣了个上海商业情报事务组组长的职,吉田就是我的手下。” “贵国军部做事还真是面面俱到,当然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参合不来这些。” 川岛芳子掩口一笑:“如果杜先生都只是个普通人的话,那么天下又有谁有资格说不普通?” “芳子小姐,我们就不必绕圈子了,想必你也是习惯一针见血做事的人物。”杜月生却不吃她这种所谓近乎。 川岛芳子点点头,这就言归正传:“芳子此来是和杜先生商议,将虹口属于韩系的产业全部买下的。” 居然是这种事?杜月生就奇怪了:“全买下?”他讥讽起来:“东北数千里山河都可以一举拿下,日租界这些商铺产业对贵国还需要买吗?直接拿走就是。” “是杜先生您和我说不要谈那些事的。” 杜月生被她说的哑口,只能再听。川岛芳子解释道:“在下被军部压下的身份只是挂名,但我的本心如何,杜先生将来自然知道。再说陆军部和海军并不和谐,内阁对陆军做派也很为恼火。在这种关头,我们岂能再做让舆论哗然的事情,不 可否认在中国乃至亚洲,韩系的力量强大有目共睹,我们有所取必须要先给予。”“只是买卖,谈什么给予和索取。开价吧,我们对虹口那边的商铺兴趣本也不大,还是藤田主管事务时代,韩老板帮他们开建新屋,因为工程价款给付不足才拿了些商铺充数的,你们既然有钱了那我乐意做 主卖还你们。” “那好,我们一定按市面价格将这些都买下。”川岛芳子承诺道。 杜月生便问:“还有其他事情没有?” “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吗?”杜月生笑的拒人千里之外,嘴里却好话说尽。遇到这种有实力,动不得,做事滴水不漏的人物,川岛芳子也头疼,不过她不奢望这么快就把杜月生拉拢下水,今日只是试探顺便完成一个计划而已。于是她问道:“既这样,不知杜先生可有空前往日租界 办理下交接?” 杜月生就知道没好事,当即摇头:“芳子小姐未免太过郑重,区区十来间商铺的交割我安排一个人员过去即可。款项先到百分之三十,在工部局过户当日全款付清我们签字,多简单的事情。” 川岛芳子忙道:“杜先生,这对你是简单的事情,对我却不简单。” 她的理由也合理。 这是藤田时代的遗留问题,让韩系在日租界出口一带有大量房产占据黄金位置,日租界对此本就不太开心,如果她出面将其买回,总希望弄个仪式来庆贺自己的第一笔功劳。 杜月生要是能到场,便是圆满。 杜月生也不拒绝,他藏着心思笑呵呵起来:“这样啊,行,只要过户那天我有空便亲自去一下吧。” 川岛芳子大喜:“那我就恭候,不,到时候我亲自来接杜先生。” 杜月生满口答应送她出门,见吉田居然将车开走了,杜月生忙安排人动一辆待客车送她,还亲自为她关上门。 回屋他便拨打了唐肯的电话,找到后将情况一说。 唐肯当即骂起来:“这是拿你做牌坊呢,到时候请些西洋记者,锣鼓喧天的闹腾表示日本在上海做事规矩,以安抚各国的心情。” “这我当然知道,但有件事唐肯兄你要留意,你手边该有韩老板当年留给你的日租界地图吧。”杜月生提醒。 他是七窍的心思,何况韩怀义当年折腾日租界重建工作的时候,就曾和张镜湖说过些事。某日张镜湖旧话重提于是杜月生便也知道了情况。当年韩怀义建的日租界的屋子,都是承重石墙靠华街,还预留些缺口,下水道也特宽。而韩系那些人名下的房产联起来,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在好几个关键路口都占据有利位置。 第608章 618.有的人脏的很 时局发展至今,杜月生越发佩服韩怀义的远见。 其他不说,按着建筑地图,从华界楼火过去是顺风顺水,日人却很麻烦。 当然这些只是街头战争范畴,要是东洋大炮轰来,谁也无能为力。 唐肯恍然,道:“你意思东洋人对上海真起心思了?”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我看她笑的时候汗毛都竖起,不瞒你说,唐肯兄,要是她今日卖弄风骚勾引我,那我反而不当回事。” “川岛芳子是吧?金碧辉?”唐肯默默念叨几句后说:“你容我查查,这女人你少见,就算见,千万不要去日租界。要是日本人发疯将你突然扣住再封锁消息,法租界要乱,帮会兄弟也群龙无首。”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我是知道的,想不到我杜月生有一日也能被人这般惦记还不得不先自保啊。”杜月生的语气并非骄傲只是感慨。 唐肯道:“你得了吧,老子的脑袋比你值钱。” 两兄弟斗几句嘴后唐肯问起范哈儿,杜月生笑道:“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和我亲热些天还是去找神经病了,如今和两张打的火热,不过偶尔来总悄悄说张啸林确实不是个东西。” 正说着,杜月生看到有人进来,他忙道:“先这样,张宗昌来了。” 还加一句:“今天一本正经的。” 唐肯嘀咕道:“呵,中标了?坐过的沙发记得丢。”才啪的将电话挂掉。 张宗昌进门后和杜月生道:“月生,想起来个事情,只能当面和你说。” 忽然鼻子一抽:“恩?之前来过个娘们?这香水味蛮上成的啊。” 杜月生张口结舌看着这厮,难道说不。 张宗昌说完就丢,和杜月生道:“东北军给打散后,我几个老哥们来找我,因为是败军丧气,我之前就没和提。他们前日晚上到的,其中一个之前还跟过小六子几日。” “他们从东北过来这么快?” “那厮当时在关内。不是老蒋和其他地方在打吗,小六子派他们这些人入关的。” 原来是这样,杜月生好奇的问:“那他们当时在哪里?” 张宗昌撇撇嘴:“我说他们当时就在徐州你信吗?” 杜月生听后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张宗昌继续道:“这狗日的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和我说了些事情。九一八当晚小六子真是在参加慈善晚会,不是在泡妞。” “我晓得。”“你听我说完。”张宗昌急了:“小六子当时不抵抗是因为本部空虚,另外以为日本人只是小范围闹事,这些年东洋人在东北闹的事情多了去了,开始谁都没当回事是不是,等闹起来才知道完了。另外据说老 蒋知道后也和小六子一个态度。” “他想打也没法的。军队都在南边呢。” “那厮还和我说,前些日东洋人在打宣统的主意。好几次听说东洋人和宣统套近乎似的,和他几个心腹走的很近。在东北,关东军想搞个满洲国的事情早不是秘密,不过外边还不知道。”杜月生一愣,张宗昌继续说:“还有就是,我听日租界的人和我说,老蒋和小六子据说已请国联调查团来,具体时间不知,只知要请他们来调查九一八真相。日本人不是说我们杀人在先吗,他麻的,他们就 找洋大爷做主来着,在国联调查之前日本人是不停手的,我们却不敢动,你说还憋屈。” “还有其他事没有?” “哦,还有个事情。”张宗昌半辈子说话都这样,你要耐心听然后自己组织,才能知道这厮到底要表达什么。 他道:“听说本庄繁,也就是关东军司令和日本内阁军部都闹翻,铁心要拿整个东北。这事害的日本陆军大臣南次郎都辞职谢罪。” 杜月生冷笑起来:“演戏而已,你当真?”“谁知道呢,东北肯定保不住是真的,还国联调查团,就算查出来我们是冤枉的,到嘴巴的肉东洋人会吐出来不成?老蒋他是傻还是怎么的,我看就是没法打,打不过,只能认怂找个遮羞布,不管怎么说东 北是没了,小六子也没根了。这特么老帅才死多久啊,家业都没了,按着老蒋那手段,小六子以后没好日子过的。” 杜月生闭上眼,在回忆他说的正事。 张宗昌自顾自着:“我说月生,上海会不会打起来啊?” “宣统?” “啥?” 杜月生没搭理他,拿起电话给唐肯拨去,将张宗昌刚刚的话说完,唐肯那头沉默了半响:“我和有些人商议推演一下局势。” “要做准备吗?” “假如消息是真,东北是肯定没了,上海不确定,不过迟早的事情不是吗?” 唐肯再度放下电话后喝道:“召集参谋会议。” 十分钟后室内便坐满了年轻锐气的军官。 唐肯冷声将情报提供完毕后发出推演命令,他本身并没有参与而是去了电报房,亲自拍了份电报往韩怀义处。这时的杜月生则和张宗昌随便吃了点午饭,以张宗昌的没心没肺都有点食不下咽的感觉。他喃喃的道:“汪兆铭几个这次闹事没几天,东北就没了。月生你说他们是和东洋人勾结好的,还是东洋人看到机会 动手的。” “我不懂这些,不过抢地盘的时候,就算看到机会也要先有准备才行,何况这么大的事情。” “这种事没巧合的,是吧。” “我不知道,真的。我情愿不是巧合,可怜我一个帮会中人都不会做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 张宗昌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有些人脏的很,比老子脏一百倍,名声却好十倍。” “之前有个东洋婆娘来谈事的。” 杜月生说完川岛芳子的事情后,张宗昌撇撇嘴:“别说我乌鸦嘴啊,这个鸟女人绝壁不是好东西,既是满族王爷的后代就肯定是关东军的心腹,跑来上海干什么,我曹。” “什么?” “曹操啊,挟天子以令诸侯,戏文里的啊。”杜月生愣愣的看着这二逼。 第609章 619.我来出 张宗昌道:“东洋人要占据东北还要个名分,他们肯定要抓宣统做傀儡,他们做曹操是不是,就好像老蒋想收东北军也要抓着小六子,人可以不要脸,但不能不要名分,脸是自己的,名分可是给大家看的。 ” 这逻辑…杜月生五体投地洗耳恭听。张宗昌紧接着一拍大腿:“但这东北不正闹着吗,那个娘们跑来上海干什么,这里啥地方,放个屁天下都晓得!她是来闹腾的,这边闹腾大了东北那边悄悄把宣统一绑,得,我看什么时间啊,国联调查来之 前必须要干,不然就没名分了是不是。” 杜月生也好,张宗昌自己也好,胡咧咧完了之后两个人都僵在那里。 大眼瞪小眼半响后,杜月生真心请教他:“这么说上海要打起来,而且很快会打?” “说不准。”半仙又摇头了:“我只感觉这些事他们都要做,前后次序却说不准。” “唐肯该发电报给韩爷了。”杜月生判断。 但张宗昌叹息:“鞭长莫及啊,再说,我不是背后说我爹不行啊,他再厉害毕竟也没办法对付一国是不是,他要是美国总统也不能乱来,何况他不是。” “杜先生。”万墨林到门口咳嗽了声喊道。 有外人的时候他总是这么规矩,没有外人也很本分,一如当年在韩怀义面前的杜月生自己。 “怎么了,墨林。” “马君武还在广西做学校呢,刚发电来催钱款。要不要断掉。” “一码归一码,教育的钱不能断,那是砸韩爷的牌子和挖自己的根。但马君武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你拍电报给他就说请他来上海商谈事情。” “就说要提高捐款金额好伐?” “好,做仔细点。” “月生你们弄啥门子?”张宗昌不解的问,杜月生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叩,道:“人言可畏,毁一个人只要动动上下嘴唇,救回她却要耗尽心思,这世间太多不公了,我也只能做到这些。” 张宗昌瞬间进入懵逼状态,他最烦杜月生这种样子,说的他都听不懂。 不久后,胡蝶在满世界的骂声中返回沪上。九一八当晚她确实在北方,但她只是和一群同事居住在天津的剧组房间里,绝对没有参合到那场慈善晚会事宜,更别提和少帅跳舞误国了。马君武的诗词发布后,胡蝶上街都被臭骂,好在同组的人都体贴 ,纷纷保护她。 当时是啼笑因缘的取景拍摄。 出来这样的事情后,胡蝶和整个剧组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工作,干脆返回上海。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和空气里靡靡的洋场味道,胡蝶五味俱全的依靠在窗口,她不知道等下到车站后又会发生什么。 导演张石川很同情这个女子,默默走来递给她杯热水:“胡蝶小姐,等会我们到站看情况,要是有麻烦便暂时避让一下吧。” 胡蝶苦涩的道:“我知道你是好心的,只是我做不来,我又没有错。” “这世上的事情谁能说的清呢。”张石川不太会安慰人,这句话给敏感的人等于火上浇油,胡蝶却还算豁达,道:“是非黑白总会水落石出的。” 几个演员也来到,其中一个拿了件男人的衣服:“胡蝶姐,你还是换上吧。” “不。” 胡蝶语气轻柔但态度坚决。 正在这时一位列车员敲响了车厢的门然后走进来。张石川认得他,记得他叫老陈,路上都受他照顾也给过对方几包烟,他问:“老陈,有事情吗?” “我找胡蝶小姐。” 听他这句话大家都愣住。老陈没管站在那里的张石川,从他身边走过来到同样不解看着他的胡蝶面前,阳光下的胡蝶眉目如画隐有哀愁,确实是十数年难见的佳人。老陈的眼神坦荡,一字一句的道:“在下青帮子弟,奉杜先生的命 令前来告知胡蝶小姐,万事放心,杜先生会在车站恭候小姐。” 张石川吃惊的问:“哪位杜先生?” “青帮还有哪位杜先生,上海滩还有哪位杜先生?”老陈反问,随即对胡蝶一笑便向外走,张石川连忙拉住他:“老陈,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成青帮的了?” “是呀,陈先生,杜先生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帮我?”胡蝶也开腔问。老陈回头看这个对世界充满警惕的女子,心底叹息着,道:“回您。上海滩青帮子弟遍布各个行业,老陈我便是铁路工会的一个管事,自然也是青帮门内兄弟。至于杜先生为何发话,老陈真的不知道,但请 胡蝶小姐不必多心,俗世落井下石时总有人雪中送炭,何况那是杜月生。” 他走后,他的话还在大家耳边回响。 等车进站,减速下来时远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和寻常旅客迥异,那十几辆汽车更是醒目。 等靠近后,胡蝶看到了好几个她熟悉的面孔正围着一位面貌平凡气质却出众的中年男人,那人穿身长衫眼神清冷正是沪上闻人杜月生。 围着他的,则是些报社的名记之类人物。 视线对上时,胡蝶从杜月生平静的眼里看到份毫无杂念的同情不平,不知道怎么的,瞬间就红了眼眶。 几分钟后,整个车站出奇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到胡蝶走出了车厢而杜月生迎上去,朗声道:“胡蝶小姐,你受委屈了,这个事怪不得你。” “杜先生…” 张石川插嘴:“杜先生,都是那些人胡说八道的,我们九一八后的第二天才到的北京,我们连当时住天津的旅馆票据都留着,好多人都看到我们在取景的。”“我已经听说,所以请了报社同仁们来,这世上的事不能糊涂着算,东三省丢了是老爷儿们没本事,结果怪到一个弱女子身上算怎么回事。更令人气愤的是,还都是凭空捏造污蔑,胡蝶小姐,我在这里闲话 一句,要是你要打官司,这律师费我来出。”杜月生掷地有声的话立刻引起捧哏们热烈的掌声。 第610章 620.不能一句弄错就算 不过大家都不是马戏团的猴子,他说完这个意思后也就陪剧组一起登车走了,余波当然开始蔓延,下午加版的申报已登出胡蝶九一八时不在场的详细证明诸多证据,并附胡蝶的声明。 她说:蝶为摄演影剧曾赴北平,抵平之日,适逢国难,明星同人乃开会集议公决抵制日货,并规定罚则,禁止男女演员私自出外游戏及酬酢,所有私人宴会一概予以谢绝.不料公毕回申,忽闻海上有数报登载蝶与张副司令由相与跳舞而过从甚密,且获巨值之馈赠云云。蝶初以为此种捕风捉影之谣,不久必然水落石出,无须亟亟分辨乃曰。昨有日本新闻将蝶之小影与张副司令之名字并列报端,更造作馈赠十万元等等之蜚语,其用意无非欲借男女暧昧之事,不惜牺牲蝶个人之名誉,以遂其污蔑陷害之毒计。查此次日人利用宣传阴谋,凡有可以侮辱我中华官吏与国民者,无所不用其极,亦不仅只此一事。惟事实不容颠倒,良心尚未尽丧,蝶,亦国民一分子也,虽尚未能以颈血溅仇人,岂能于国难当前之时,与负守土之责者相与跳舞耶?“商女不知亡国恨”,是真狗彘不食者矣。呜呼!暴日欲遂其并吞中国之野心, 造谣生事,设想之奇,造事之巧,目的盖欲毁张副司令之名誉,冀阻止其回辽反攻。愿我国人,悉烛其奸而毋遂其借刀杀人之计也。 胡蝶说的没错,这消息起头是日本人发出来的,目的很简单,把张学良污的一塌糊涂瓦解东北军心为上。 看着这份报纸,川岛芳子淡然笑笑便丢去一边。区区一个支那女子的名声算什么,这次事对胡蝶声名有关的重要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布局落子时顺手的偏招,在关东军强大的武装力量面前,这只是点缀罢了,被瓦解也无所谓,但人言可畏,事情哪里 好这么消停的,让他们自己吵去吧。 果然其他报纸很快和申报吵起来,不是污蔑胡蝶炒作,就是说申报收了好处或者受到某大亨的威逼。这特么的被污蔑了声明回去便是炒作,不声明就是默认,有这么玩的吗?杜月生的性子看了都发作。 于是青帮子弟出动,将几个无良文人抓到直接逮进杜公馆好好修理起来。 又过几日,沪上关于此事的风声总算消停,这个时候马君武来了。 杜月生知道他抵达的日子,没有亲自去带他,而是派了万墨林。 777的车出现在风尘仆仆,形貌变得黑瘦的马君武和他的随从面前时,马君武诧异的发现了这一点,很不开心的问:“杜月生怎么没来?” 帮他开门的万墨林微微欠身:“杜先生正为先生准备接风宴席,还亲自烧了菜,所以才派在下来接您。” 马君武真正没太多心眼的人,要面子好名声肯做事没头脑,闻言便又欢喜起来:“他亲自烧菜?好好好,那我要尝尝。” 万墨林什么都不再多说,将他请上车便走。随他马君武前来的那个年轻人叫岳明,忽然见车内夹带有报纸,便随手拿出翻弄,看着看着忽然不对了他轻轻捅了下老师。马君武纳闷的看来,翻过胡蝶的声明后先楞后怒:“不要脸的东西,她也配爱国? ” 万墨林装不知道,任由他在后面痛骂:“这些证据都是伪证!生活周刊都登出的消息能假吗,祸国殃民的女人!” 一路听完。 抵达杜公馆后,万墨林请他下车,马君武犹气愤难平:“不吃了,杜月生呢,立刻陪我去申报,我倒要看看哪个帮她颠倒黑白!” 说着他气呼呼的向内闯。 换做其他人这样做,早给当场打个半死。 但有杜月生吩咐,且马君武的资格太老,谁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可当马君武进屋就意外了。 因为杜月生正端坐在沙发上,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恭敬只有不屑,不等马君武开口,杜月生就道:“马先生,我杜月生不是你门下阿猫阿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资格再老也曾在这里罚站过。” 马君武也不傻,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万墨林。”杜月生喊了声。 万墨林影子一样飘进来,道:“杜先生。” “把路上的情况说说。” “是,马先生看到申报的消息后破口大骂如下…。” 马君武不等万墨林说完已经炸毛:“杜月生你好大胆子,居然试探我?”“试探?我是看看你的做人良知!”杜月生轰的拍了下茶几站起来,将桌面的报纸,大小票据和天津方面多少的证词丢过来喝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消息是从哪里起头的,亏你老先生好大名声,亏我替韩 爷挤出铜钿帮你做事业,你如此做人我不信你搞得好教育。” 边上的岳明仗着马君武顶道:“杜先生,你怎么和马先生说话呢?” 想不到杜月生上去就一耳光:“册那,生活周刊上那个越名是你吧!你人在广西如何知道九一八时的事情!正好要找你,给我拿下。” 马君武胳膊乱舞:“都不要激动。” 杜月生冷下脸来:“马先生,革命的资格我不如你,江湖的资格你谈不上,我杜月生说出的话除了韩爷之外,谁能逼我收回头尽管试试,拿下。” 转出马祥生二话不说先把岳明逮住捶的屁都不能放,又蛮不讲理的将马君武按在沙发上,杜月生亲自把大大小小证据,包括九一八当晚在北平诸多人等的证词拿出,其中有梅兰芳,有张老先生等。 马君武压着脾气看完,尴尬起来:“原来弄错了。” “马先生,你几句诗不仅仅让胡蝶小姐,张副司令遗臭万年,还让东北子弟军心大乱,你这是帮了东洋人大忙了!就好像当年我听韩爷说,你拳打钝初公帮袁世凯大忙一样,您啊,真是我最佩服的人。”杜月生说着拱手再拱手:“只是您这样的人在下惹不起也亲近不来,可是路不平有人踩,您总不能随便说说,害的人家死去活来后一句弄错就算吧?” 第611章 621.又惹事 “我…” “也不瞒你,我还真没这个胆子针对您这样的革命元老,不过此事是韩爷吩咐下来的,他要我当面问问您,能不能做事之前动点脑子,给人一些活路!” 张镜湖忽然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搀扶他的是一位女子,正是胡蝶。马君武看到当事人不禁面红耳赤,胡蝶平静的看着他:“马先生,胡蝶想误国也没这等本事,至于那位张司令,胡蝶以前不曾认识以后也不会见到。本来胡蝶对先生是一腔怒意的,但见先生当面,想想还是 算了吧。” “厚山老弟,你不是第一次这样乱来了啊。”张镜湖是有资格和马君武老气横秋的。 他坐到沙发上之后,瞪着马君武:“你看胡蝶丫头这么个小人儿,要不是我们这些做爷叔的舍不得她,看护着,那就是条人命!你说你办的个什么事情。” 马君武一言不发,面前证据确凿,当事人在,他再蛮也骂不出什么来。 张镜湖继续教训他:“其实骂人是对的,不过也要骂该骂的,你说阎锡山汪兆铭他们在南边挑事没几天,九一八就来了这么出丢掉东北大部。你怎么不骂他们?怎么,张学良和胡蝶好欺负是不是。” “不是,仁奎公,我当时只是气愤之下一时冲动。” “呵。那是谁说的,此诗能和圆圆曲相提并论,你很是得意的嘛。” 马君武垂头丧气,这牛逼他也确实吹过。张镜湖绝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冷下脸来:“杜月生是我门徒,更是资产无数的沪上大亨,还是支持革命的先进人物,又是韩怀义的代表,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和他呼来喝去的,他欠你的还是你欠他的?要说 革命资格,老子是辛亥元老护国首义,你区区同盟会章程起草人就大发了是吗?”接着又道:“我再告诉你,东北乱着呢,多少儿郎还在支撑,但撑不住多久,这里面难免有暂时蛰伏的,比如马占山这些人。你要是看到人家罢手就破口大骂,彻底把人家骂去东洋人那边,你可是帮人家大 忙拉!” “仁奎公,不说了,不说了,我今日面对你们无地自容,你们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行。”马君武还是受不了了。 他发现自己和杜公馆相克。 就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当年韩怀义把自己给修理的,如今张镜湖杜月生又怼来,搞得自己完全没法招架,偏偏次次还是自己先乱抽风。杜月生开口道:“东北乱局之时,中央总有筹备计划,便是汪兆铭之流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卖国,何况老蒋。马先生你好大名声一句话说出能抵十万雄狮,能杀人于无形,也能毁国事于随口,还请以 后慎重。再告诉先生一句,上海也很不安全,也许有日东洋人要动手打来,所以在下实在没时间再和先生纠缠太多。” “东洋人要动上海?”马君武惊的扶了下眼镜。 张镜湖没好气的道:“迟早的事情,不仅如此,搞不好他们还要扶持溥仪!你有这功夫乱嘴炮,好好做你的事业,帮国家培养些真正人才才对!怀义一个月支持你的钞票如许,就换你专门给他妹夫拆台?” “我,我看不惯总要说的,只是,只是确实欠考虑。”马君武还嘴硬,张镜湖勃然大怒一茶杯丢去:“这是为钝初收拾你的。” 又一脚:“这是为胡蝶!” 杜月生慌忙拉住他,和灰头土脸的马君武道:“马先生,多话不说了,你拿出个为胡蝶洗刷罪名的章程吧,大事我们管不来,不公总要有个补偿。或者你登报声明误会,不要你道歉都可以。” 胡蝶要说话,张镜湖瞪着她:“这不仅仅是为你,你这小丫头根本不懂,他这性子坏了多少人事,便连他老婆都给害的!” 被戳到伤疤的马君武急红了眼,抓起桌面上的证据吼道:“我这就去申报!” 说完拔脚就走行李也不要。 杜月生忙令万墨林跟上护着,回头和老头子抱怨:“您也是的,何必提他那件事。” “哼,不下猛药以后麻烦大呢。我告诉你,月生。钝初的事情过去也就算了,胡蝶的事也放边上。但他那句得瑟什么和圆圆曲相提并论,我告诉你,我听了就不喜欢,这是做人问题!” 闹剧终以马君武一本正经的登报道歉并附证据为结束。 坊间说马君武可能是给杜月生逼的,因为他去申报的时候大管家万墨林跟着,而马君武头脸上居然还有茶叶云云。但更多人看到后都说真不该骂胡蝶,无辜拉人家女人下水扛罪算个什么爷们。 风波渐止之际,川岛芳子和三鑫商业的房产交割在日租界进行,让她失望的是杜月生没有到场,来的只是一个部门后生。不过这对她来说也只是个小小的失望罢了,因为前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一些日子后川岛芳子秘密北上,时近31年末南方还暖北国已经冰天雪地,谁也不知道她去忙活什么,沪上却又出幺蛾子。 这次惹事的不是别人,是张啸林。 当天清晨时分,杜月生的公馆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哭声。 门房里的人听到动静出来看,是対夫妻跪在那里哽咽,这大清早的干啥呢,做杜公馆门房的都是青帮子弟,没个好脾气的,上去就骂,要他们死远点。 夫妻中的男的看上去文质彬彬,骨头却硬,抬头对这门房头目杨三虎道:“在下八里桥子弟学校的教员沈复求见杜先生。” 八里桥,阿宝爷的地方,现在归顾竹轩。 外人不知道,门房里这些人是知道的,八里桥子弟小学是周阿宝做好事建立的,里面都是些落魄儿郎的后裔。这里不收学费,还包吃住。做这里教员的那就算半个自己人不是?杨三虎的态度立刻变了,问:“既是这样,沈先生您先起来,这大清早的有什么事情也别哭啊,等杜先生起来我帮你通报行不行。” 第612章 622.话里的意思 “杜先生不见我就不起来。”那沈复虽然是文化人,竟也有些光棍气,大概身边混的太多,尤其校董都是臭流氓,所以他还会点江湖话,又说道:“这位兄弟,不是我为难你或者拿将杜先生,实在是在下太委 屈,今天我不见杜先生死不瞑目。” 杨三虎心想,得,但还是劝道:“您没事,您这位是夫人吧,女人家身子骨弱,再说您能否给杜公馆点脸面。去门房里坐着好不好?我给您倒茶。” “大兄弟,我要见杜先生。”这次是那女的开口了。 女人家眉清目秀但面色凄惨。 杨三虎无奈,只能掉头去先给他们拿垫子和热茶,然后关照其他人,自己则去里面打探杜先生起来没。 没想到的是,他才转头,外边呼啦来了两辆车。 车上下来几个看到这里就喊,是他们。 随即扑出来五六个人,带头的则笑眯眯的向杜公馆闻声出来的解释:“诸位兄弟,我们是张啸林大哥的人,这两个狗男女得罪了张大哥跑来这里撒野,实在对不住,我们这就拉他们走。” 那些家伙都是专业的,上来后只容沈复夫妻叫了几声救命,早有毛巾捂住嘴就要拖着走。 门房头目杨三虎顿时炸毛:“你们干什么?” 对面嘴里继续客套赔笑赔罪,竟还不停的将人家夫妻往车里拽,沈复夫妻看到这场面自然拼命挣扎。杨三虎是杜公馆的人怕什么张啸林呢,当即一脚踹在对面腹部,喝道:“全特么住手。” 他发话,手下一哄而上,刀枪对上对方,立刻就将沈复夫妻救下。 这一闹,哪怕是在杜美路,也有多少人围观起来。 对面那人捂着肚子惨笑道:“哥们,都是自家人,我是跟啸林哥的李振。” 啪!杨三虎一耳光:“谁和你自家人?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啥子地方,便是你家啸林哥亲自来,也没有当面抓人的道理。” “就是,张啸林那个瘪三算什么东西,老子早就弄他。”说话的是杜公馆内养的狠人,知道杜月生和张啸林其实不对付,今儿对面居然打脸上门也就翻脸破题来了。 沈复在杜公馆的保护下喊起来:“张啸林派他们强抢民女,还要杀我们夫妻,我们是来找杜先生做主的。” 周围顿时哗然。 李振急眼了:“啸林哥什么女人没有,怎么会抢你们家女儿。” 结果周围更喧哗,万墨林匆匆赶来,正听到这句话,皱起眉头道:“都闹什么东西,带人来堵杜公馆的门是吧,给我全带进来。” “不是,不是,万管家…”人的名竖的影,李振哪里敢和万墨林龇牙,万墨林做派却坚定,一声拿下。杨三虎他们立刻扑上去,李振等根本不敢还手,便全给拽进杜公馆。万墨林又走到门口对那些看热闹的拱手:“各位有事先忙,大 清早的就不打搅大家雅兴了,多谢多谢。” 人群听到这警告,转眼散走。 杜美路这就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万墨林再将沈复夫妻带去里面,杜月生亲自问话他在边上听了后面色铁青。原来这沈复夫妻两个是苏州人,有个女儿沈雅茜在私立复旦大学上学。看这夫妻模样就知道他家女儿肯定长得很不错。沈雅茜往日都住校内,因为天冷加衣,而父母忙碌,昨日便和同学坐车回八里桥来。结果在路上遇到几个青皮纠缠…沈复夫妻等女儿回家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终是女儿同学气喘吁吁的跑来报信,说人给 几个流氓绑了。 据说那几个货看到人家长得不错就调戏动手,闹起来后索性发作将人带走,还丢狠话说是啸林哥看上的。 沈复的妻子听完就瘫痪下去,沈复却还有点主见,知道报警没用先找校董,但流氓校董们都不在,又求门口那些刺头子弟帮忙打探,杜月生的嫡系可以不鸟张啸林,那些晚辈却不能,闻言都为难。 不是他们怂,势力不如人家,拳头没人家大,去也白搭,还解决不来问题是不是。不过他们也都是有良心的,都说该请杜先生,杜先生出面肯定没问题。 到这个地步,沈复也不敢多想女儿被那些恶霸带走会发生什么,连夜跑法租界,凌晨就跪了这里。 至于李振他们怎么知道的他来这里的,沈复不得而知,而自己女儿在哪里沈复更不知道。 看着闻名已久的杜月生,沈复含泪道:“杜先生,学生我一辈子教书育人不曾做过坏事,也给了八里桥子弟多少道理,想不到遇事后竟毫无办法!学生惭愧啊!” “是我们惭愧才是。”杜月生叹道。 他做事有自己的风格,见沈复明白事理,便和他直截了当的道:“沈先生,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还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边上的女人听完直接快昏厥过去,沈复面色惨白:“只求小女能平安活着。” 杜月生点点头,做出承诺:“我一定尽力。” 他也不避人,立刻就吩咐万墨林将李振等带下去查探这件事,自己则亲自电话给周阿宝先。周阿宝是韩怀义的老弟兄,当年主要是跟沈虎山的。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早和顾家堂那样退隐。 寻常人是找不到他的,杜月生能够。 电话拨通后周阿宝的嗓子传来:“谁啊,大早上的。”这家伙还有点起床气似的,杜月生道:“阿宝哥,我是月生。” “啊,月生啊,有事吗?”周阿宝立刻问。杜月生会做人不假,但他平时事务忙碌,不可能天天只给前辈请安是不是,所以他打电话来必定是有事,周阿宝问的自然杜月生也不拖延,将事情一讲,那边周阿宝立刻炸毛:“张啸林,敢抢老子的人,行 ,月生我知道了。” 他竟砰的声把电话挂掉。杜月生哭笑不得赶紧再拨打过去:“阿宝哥,你听我说呢,现在先要保证孩子没事是不是,所以我只是先知会您一声,这件事闹是肯定要闹的,只请阿宝哥您再等些时间可好?”他话里的意思周阿宝明白。 第613章 623.滚就滚 电话那头沉闷半响,道:“知道了,我马上去你家。” “好。”杜月笙这才挂掉电话,万墨林已经回来,手上还有些血迹,沈复这老实人看的心中很是痛快。万墨林禀报道:“月生哥,这件事是几个瘪三弄的,人还真给带去张啸林那边了,张啸林听说是八里桥的又是复 旦的学生,倒没轻慢,想找人家做姨太太,这就安排人来找沈先生夫妻。” 他话还没说话,沈夫人已经尖叫起来:“我家女儿死也不会嫁给那个畜生。” 杜月生面色一冷:“沈夫人,张啸林是不是畜生我不知道,但你需知道祸从口出,要是觉得我杜月生不能办事那就请回。” 女人顿时心慌的腿软,沈复也忐忑起来。 只万墨林这些真正的江湖人才明白杜月生冷脸的苦心,这女人口无遮拦传出去后,张啸林找由头再来弄他们夫妻,杜月生不可能保他们一世。他是想自己将此事担当下来,才做的冷漠。 这样的处置既是道行,更是真仁。 万墨林继续道:“然后他们听说了沈先生夫妻来了这里,便赶紧派人来。” “张啸林吩咐好就没过问吧。”杜月生问。 万墨林道:“是的。” “好的,你请沈先生夫妻先休息吧。”杜月生示意道,看沈复不解,他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去我家客房好好睡一觉,醒来,我一定把你女儿带回来。” 可怜那对夫妻云里雾里的哪里能睡着,又不敢出去,憋房间里如同煎熬。 不多久,周阿宝来了进门就和杜月生道:“人手都安排好了,月生,这件事你让我亲自来,册那,张啸林个瘪三最近跳的太狠,我不是第一次想弄他。” 杜月生请他坐下:“再等个人,我和他去张啸林那边带人。” “我也去。”周阿宝道,又问:“等谁?” 双方正说话时,门外忽然响起阵惊叫,然后纷纷喊:“大少爷?” 杜月生和周阿宝都一愣,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身美式的皮夹克笑眯眯的走进来,不是坐镇港粤的韩秉青还有谁。 杜月生都傻眼:“大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阿宝哥也在?”韩秉青眼神扫了下周围,见没外人,道:“我过来看看上海的情况,阿根在那头做准备。” 韩秉青是在为顾竹轩做好官司准备后,悄悄北上的。 他只带了陈贞至还有九龙寨城的阿阮两个,搭的鸿顺的货轮只半个月就抵达了浙江舟山,然后坐车进的上海。 谁也不知道他离开自然谁也不知道他的到来。 杜月生闻言关切的问:“阿根在那边吃得消不?” “他做的很不错。”韩秉青说的真心话,自明白雾社事件里日本人的作为后,阿根便换了个人似的,他江湖斗狠本来就是沪上一流,无论御下还是带头冲杀都是人才。 前山那六百人扩到八百众,再配枪炮等在粤南剿匪小试牛刀时,阿根很快就折服了那些军中好汉。听韩秉青这么说杜月生眉开眼笑,然后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遍。原来韩秉青来之前,他等周阿宝的同时还电话了黄金荣,就好像周阿宝说的,张啸林最近跳的太欢了,杜月生过往让他不过是为大局,但 跳出底线那就要敲打敲打。 尤其最近张啸林和日本人走的越发的近,而韩系都知道上海的麻烦就在旦夕。 杜月生今日便借机,拉黄金荣一起,所谓的三大亨,两个对一个,加周阿宝这个前辈,还有不要打招呼就会帮忙的张宗昌,理直气壮的落一落张啸林的面皮。 他说出打算,韩秉青哑然失笑:“月生哥果然是月生哥,那厮在你面前就是个泥捏的。” 杜月生道:“只可惜那个孩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韩秉青道:“要是吃了苦头,我带她去香港吧。” 有他这句话,周阿宝在边上双手合十:“那就圆满了。”他这些年已经信佛,不过酒肉穿肠过,荤腥酒色他依旧不忌讳。杜月生则道:“既这样,那我还有个安排。”等他吩咐下去黄金荣的车到了门口,看到韩秉青黄金荣这老货居然老泪纵横告状先,说张啸林那个册那的手下居然欺负他女人,堂堂沪上大亨那副看到家长的样 子让阿阮和陈贞至都无语。 韩秉青也不和他废话:“既然人到齐了,那就走吧,我就在车内先跟着你们。” 当日上午十点。 一列车队突兀出现在公共租界的四马路。 张啸林昨日听几个手下说搂到个女大学生,带面前看完又盘好海底后,他确实没碰,因为他也过了霸王硬上弓的年代,且沈小姐长得很不错,他还真有了个娶来做姨太太的心思。 不过,既然碰不成,他就出来泻个火呗,便来四马路继续玩。 青帮的消息说灵通也灵通,杜月生要查门内人的动向只要通过几个人就可以,何况早被韩系盯住的张啸林呢。 到四马路之前,杜月生已经确定了那女孩子的被藏地点和张啸林的所在。 那女孩他就先不亲自管了,反正复旦大学的学生们很快会得到通知,学子上街闹起来的话,更够张啸林喝一壶的。 而他,则来打脸。 黑压压的人群将四马路都震动。 这条婊子街上午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过,听到外边动静,乱七八糟人等先惊呼而后涌出,等他们看清楚带头的黄金荣杜月生,全傻眼。 看护这片地的就是张啸林的门徒,花名赖酱头,因为脑袋被开过,长的血管突兀仿佛蛤蟆所以得名。 他得到消息急忙披着衣服跳起来,一边派人去叫张啸林,一边向外跑。天气已冷,他吐着白气狗似的跑到杜月生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万墨林上前一步抬手就个耳光:“滚。” “这…”赖酱头都懵逼,打人乍得,啊,你混的好就可以这么欺辱人吗,啪,万墨林又送他个耳光:“滚回去把张啸林叫出来。”尼玛,滚就滚。 第614章 624.似乎有种 赖酱头晓得不好,立刻回头,这个时候张啸林还在呼呼大睡。 他的起床气可不简单,那些小的没人敢叫。 被赖酱头派来的只敢趴着门缝小心翼翼的喊:“啸林哥…” 滑稽的模样就好像小孩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歪着头颤抖着伸出手去点小札炮一样的忐忑专心。 赖酱头才挨打的看的来气,上去对臀一脚把他踢进去,喊道:“不好了,大哥不好了。”但人绝壁坚定的站在门槛外。 张啸林果然嗖一下坐直了,边上的婊子还茫然着,他看向外边对上眼果然先开骂:“草拟吗的家里死人了吗?” 见地上趴着的正要爬起,跳下就先给脚正踹。 赖酱头苦笑道:“大哥,外边出大事了,不然不敢叫你,黄金荣还有杜月生他们带了好些人围着外边。” “谁?” “黄金荣和杜月生。” “怎么可能?”张啸林第一反应不信,华三都死了,黄金荣来干嘛,至于月生他又和他没有矛盾。 赖酱头恨不得给他跪了:“您看看我这脸红的,我刚要问事,万墨林上来就给小的两耳光打的,还说要叫你立刻出去。啸林哥,来者不善,不管怎么说先做点准备吧。” 张啸林看他那副模样从不信,到半信半疑,到严肃起来:“当真?” “真的就在前面街上,不过没进来,百十个都安安静静的站着,有好些面生的汉子,巡捕是一个没有。”赖酱头的眼力劲还是有的,挨打的同时也把事态看的差不多了。张啸林却愁了,他是出名的人物,手下不少,但谁学张宗昌那货,嫖娼还要警卫站岗啊,他来这里也就带了四五个贴心的,想到张宗昌,张宗昌呢?见他问,赖酱头道:“张爷昨天在这里玩的不开心,去五 马路了。”恩,张宗昌昨天是和张啸林一起来的,可他最喜欢的那个突然来大姨妈,忙了半截的张宗昌觉得晦气,于是把人家打一顿去另外一条街浪去了。你说这事干的,张啸林咬咬牙,回头穿戴整齐把枪也带上, 还来了把冷水冲脸,然后毅然走出去。 这一刻复旦大学的学子们已经沸腾了。 他们的同学居然被大流氓张啸林逮去要做姨太太,年轻人热血上头管什么黑帮和大亨的威猛,只讲公平正义。在杜月生安排下立刻有组织的上街,自然有人“无意”说穿那女孩的被藏身地。 那里离四马路并不远,是张啸林一处几乎不怎么住的宅院。 三进的旧房都懒得翻新,往日尽给他的狐群狗党聚用,那些混蛋半夜唱歌抽烟撒泼甚至放火的都有,所以附近百姓是人憎鬼恶。 学生们轰轰烈烈的组有数百人义愤填膺的冲进公共租界,终于惹动巡捕,但杜月生既安排了就要负责,因此那些巡捕都缩头不管,上头人刚要发问也有人来说情况。 此年的杜月生在沪上权势已经遍布各个角落。他在商界的那些同仁们将内幕和鬼佬好友说破,洋人听说是搞张啸林,没亲自上阵都算好的。可想而知那厮在沪上的恶名和人缘。 等张啸林几番鼓舞自己出门,对上杜月生时,远处已经响起片山呼海啸:“打倒恶霸张啸林,拯救同学义不容辞。” 又或者:“推翻万恶黑势力,还我上海朗朗乾坤。” 张啸林又不煞,听这动静看这场面,顿时跳脚:“月生,你有事情和我说一声就好,难道我还会不给你面子,你弄这么大场面是干什么。” 杜月生还没说话,黄金荣已经指着他骂起来:“张啸林,老子当你是弟兄,你尽干这些破事,上次居然还要你手下惹你嫂子,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韩秉青在车内想,黄金荣是空子出身谈不上纯正青帮子弟,江湖地位虽老也只比张啸林高半截,谈不上欺师灭祖吧,应该说他调戏二嫂才对。前面的张啸林顾忌杜月生些,对黄金荣却没顾忌,立刻怼道:“黄麻子,你放屁!你老婆卖弄风骚被小的看上,这是不知者不怪,结果我给月生面皮还做了华三,这就该翻篇了,你今儿跳出来又算什么回事 。” 居然骂老子黄麻子,黄金荣大怒:“狗娘养的东西,你反了天了是吧。” 张啸林唰一下掏出家伙,对天先放炮,厉声道:“人多打人少?行,我看谁来动我。” 他随即把枪口指着黄金荣,但对杜月生口气则客气了些:“月生兄弟,今儿你确定要弄我?” 大家都看向杜月生,杜月生却侧了步。 周阿宝铁青着脸走来:“月生是我逼来的,要弄你的是我,妈的比的张啸林你认得老子是谁不!”张啸林当然认识周阿宝,但韩系早将周阿宝这种前辈隐着,因为周阿宝和黄金荣不同,黄金荣是混青皮出身退了就退了只是个架子,有杜月生在不需他太多。阿宝却是沈虎山这一系码头苦力的掌控人,在 八里桥藏多少好汉,其中还有刘大先生那群,也有戴春风在沪上的隐藏,所以实力上其实周阿宝比杜月生都强,偏偏外人不知。张啸林对周阿宝当场就顶:“阿宝哥我当然认得,也一向尊重,不过凡事讲个理字,我倒要问问阿宝哥,我张啸林哪个地方得罪了您。只要您说个一二三四,我张啸林该死的话,不要你动手,我自己来!要 是蛮不讲理,阿宝哥,今儿张啸林死这里,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不知内幕的外人看他这幅样子,都要赞句有种。 杜月生这些人精却分的出来,他张啸林要接话对盘子,还不就是先找理由,既拖时间也等机会。早有消息说张啸林的手下也开始聚集,东洋人似也有些骚动。 今儿可谓上海滩难得盛况。韩怀义的时代之后,再无人能真正的威压一切,驰名于沪上和海内的三大亨仿佛分崩离析,周阿宝这等前辈竟也压不住张啸林的胆气? 第615章 625.老子长的不丑 杜月生从头到尾都冷眼看着,他今日既存心要落张啸林的面皮就等事情闹的越大,人越多才好。再说了,大少爷回来了,张啸林的东洋主子出来,西洋鬼佬们也要压阵的。到时候可是东洋西洋对上。虽说 东洋人在九一八占便宜,西洋人可没吃到什么好处,还担心失去亚洲利益,不趁机发作下难道是傻吗。 双方僵持时,那些学生都汹涌到了街那边的宅院前,人山人海的年轻学子们振臂喝骂的声音如同怒潮拍在张啸林的心头。 他知道此事不能怎么拖延。 好在这个时候他的人马也冲了过来。 这些家伙也聪明,晓得这边是杜月生等在,便先向学生准备下手,想不到的时候人群后忽然窜出个大个子,指着他们破口大骂:“草拟吗的要干嘛?” 张宗昌叉着腰露着沪上人都熟悉的流氓腔,办着人事却不说人话,他痛心疾首:“你们这些瘪三,虽然我和月生也是兄弟,你们却是跟啸林的,他们闹起来你们不去站台面,却在这里显摆算个鸟咯。” 学生里有脑子热的找不着北的,听的不爽仗人多竟骂起张宗昌来:“你这个丑陋的军阀头目,是张啸林的狗腿买办,和他是一丘之貉。” 张宗昌急眼了,这些小比崽子这么伶不清怎么搞,跳脚道:“你他娘的才是丑陋的军阀头目,老子丑在哪里,老子长得不丑。”学生们给他怼的顿时无言,路人则哄堂大笑,人群后这时扑出群义勇和税警,这些华界窜过来的都是张宗昌的心腹,纷纷上来要保护他,张宗昌摆手:“这些年轻后生为同学闹场子,有种,骂老子就骂老子 了,我们走,去看热闹去。” 然后赶鸭子似的推那些青皮:“赶紧的,非要等啸林给打死啊,我特么又不好出手。”到底是张宗昌,赶鸭子的将那些人驱赶出来后,回头还记得和学生们吼一嗓子:“老子不丑!” 学生们遇到这惫懒货色啼笑皆非,张宗昌则得意洋洋的和人群里的兄弟使眼色,立刻有人提醒学生:“人都散了还不进去救同学?” 学生们这才恍然,一哄而上撞进去很快将沈小姐救出,又有人说,沈小姐的父母正在杜先生府上被保护着,这些学生便商议起来,是将人送去呢还是怎么说,想不到沈复夫妻竟给带来现场。 话说他们哪里睡得着,而外边闹的这样杜公馆里下人都在说,沈复便央求看门的杨三虎,杨三虎犹豫之际得万墨林派人来关照,当即将沈复夫妻带来现场。一家人抱头痛哭时杜月生做事滴水不漏,还有人在大声问菇凉可曾受委屈,沈复敢来闯杜公馆是多机灵的一个人,立刻问女儿,女儿也知道关系自己清白,唾了口骂张啸林的青皮绑自己来后,张啸林居然 拿自己做姨太太,还要绑自己父母来强硬做亲,委屈不曾遭受惊吓却不是轻。 路人里纷纷说沈先生教书育人,好人有好报,赶紧回家。而看沈小姐衣衫整齐气质雅致,大家也就不再八卦张啸林这畜生到碗里的肉为何不吃。 这里逐渐消停,学生们如打胜仗一样拥着这家人撤走之际,东洋人正在纠结。 事情的发生地点在公共租界,他们伸不来手,但要他们放弃张啸林又不可能。 因为这是情报系统培养在上海滩的头面,如果放弃张啸林,他们多少工作都白做之外,其他人怎么看。下面人急的如锅上的蚂蚁,但川口成的办公室门紧闭。 他按下卡簧后再拨出一个号码,确定英美方面都有人对张啸林不满,但租界官方层面并没有出面后,川口成松了口气,却闭上了眼。 他和其他人的看法不同。 既是杜月生出面,他觉得杜月生做事不会那么不留余地,何况以这些人的身份,也做不来当众杀人的行为。张啸林暂时该是没有事情的,所以他想等个结果再做判断。 而这时,张啸林的枪已经再度对上了黄金荣。 他身后此刻也站了六七十号人,胆气自然更壮。 他厉声说着:“那女学生的事情我哪里晓得,你黄麻子当年在巡捕房吃喝嫖赌抽的时候,下面敲竹杠打闷棍的破事难道也都算你头上?”黄金荣浑身发抖,他没想到撕破脸之际张啸林竟毫不客气的将他当众这般对待,张啸林看似跋扈其实时刻注视着杜月生的动向,万墨林就在这个时候又走了出来:“啸林哥,你最好把家伙放下,要枪,我们 有的是。不过这里是公共租界,拳头说话为好。” “万墨林,你翻天了是吧,还是说这是月生你的意思?”张啸林几乎忍无可忍。 杜月生终于开口:“金荣哥是我的大哥,啸林哥你指着他我不答应。” “你真要跟我闹翻?我张啸林对你不错!”张啸林是吼出来的这嗓子。杜月生声音不高,但很有力:“你指他就是指我!”然后他跨出一步站定黄金荣的面前,面对他平静的眼睛,张啸林咬牙切齿但还是把家伙放下了,道:“行,你既要不当我是兄弟,那是你选的,今天你人多 ,我走就是,如果你要留下我,那就你死我活。” 他正要掉头,周阿宝呸道:“老子答应你走了吗?” 张啸林闻声眼露杀机:“你是谁老子?草拟吗的周阿宝,你跟韩爷的,我是跟大少爷的,我们一代归一代,你做我老子还不够格!” 周阿宝怒的刚要迈步,人群后闪出阿阮拽住他,张啸林狂态毕露:“这又是哪根葱?”阿阮看着这扑街,张啸林身后的林怀部上前死死盯住他,看到林怀部阿阮心中一愣,但神色如常。两个人转眼真刀真枪撕打起来,张啸林是知道林怀部身手的,想不到随便出来和就和他能打的这样,心里 有些发憷,身子向后退的同时双手挥前:“全特么的给我看住,谁插手就往死里开扁。”他身后人吃他的喝他的,此时也用命,虽然对的是杜月生也硬着头皮开始向前,想不到的是,对面人却忽然闪开道路,两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出来。 第616章 626.生物链 张啸林开始没注意。 只见那人健步上前,擦着阿阮一脚就将林怀部踢的后仰,翻了个跟头才没落尴尬下场。 这一脚也试出张啸林人马的胆气,虽然张啸林说了有人插手就死里打,此刻却人人愣住。 不过张啸林更怂,因为他看到来人就急了:“住手。” 他急忙大喊,然后反冲过来还摊开双臂拦住自己的人:“都不许动。” 明白人能看到张啸林额头竟然有汗沁出,这可是深秋早晨寒意刺骨之际,他呆呆看着对面这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秉青面无表情的走来,黄金荣杜月生周阿宝万墨林马祥生但凡杜月生这边有字号的,响当当的角色纷纷躬身:“大少爷。” 张啸林也苦涩的叫道:“啸林见过大少爷。” 全场鸦雀无声。 唯有韩秉青的声音平静有力:“你做的好事,啸林,我在这里看了半天了。” 张啸林张口结舌:“我,我。” 堂堂沪上流氓头目,青帮有数的厉害角色竟紧张的像个后生,韩秉青伸出手:“枪。” 林怀部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要上,张啸林急的回手就打:“你特么疯了,那是我祖宗!韩怀义的大公子。”发泄完后他灰溜溜的抽出家伙,枪口对着自己老老实实的递上,沙哑着嗓子解释道:“要是我知道大少爷在,怎么也不会这么闹腾,大少爷,这件事真的不是我指示的,月生特么的冤枉我,他分明是借题发 挥。”“月生哥是不肯的,是我在上海已经半个月,今日才到他府上,然后巧遇沈复夫妻,所以他不得不来。”韩秉青伸手拿枪同时讲话滴水不漏,张啸林竟信了,他眼泪都急出来,抬手对自己一耳光赌咒发誓:“ 大少爷,你问问那对夫妻,要是这件事是我开头使唤的,您现在就崩了我。” 韩秉青摇摇头,将枪单手抖动,众人看到枪支竟零碎成片,就这么给拆掉。 张宗昌见状从人群后扯着嗓子喊起来:“哎呀,大少爷,大少爷。” 又对阿阮:“哈,阿阮!”“扑街!”阿阮和陈贞至瞪着他,张宗昌眉开眼笑:“扑街的不是我,是他。”他哈哈着搂住张啸林的肩膀:“大少爷,这个事真不是他使唤的,我作证,昨天我和他一起嫖着来着,我和你说,那婊子好好的见 血了,你说还晦气吧,结果他今儿倒霉了,哈哈哈。” 韩秉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再编。” 又看看张啸林:“阿根在我那边,该他的好处给他,这是你答应我的,这件事你对不起我。金荣哥的女人你也敢惹,虽然不是你亲自动手,却要算你头上,因为你都用枪指着他。” 张啸林这才恍然,玛德,阿根在香港给我上眼药了我曹,他急忙道:“大少爷,阿根的好处我都没动,都存着呢。” “你的名字他的名字?张啸林你当老子真没脾气是不是?”韩秉青突然发作了,张啸林垂头丧气:“我这就补去他家里。” “他有个屁的家,这事里月生还当你是兄弟,一直劝着我。阿根的钱你给月生。” “是。” “啸林,我今天从头到尾没有叫你一声兄长,知道为什么吗,你没当我是兄弟,好了,我走了,晚上去月生哥家里吃饭,还有金荣哥,还有昌哥。” “我不是昌哥。”张宗昌辩解,阿阮第一时间指着他:“扑街,大佬讲话你收声,信不信我扁你。” “他麻的,你个扑街阮,冚家铲。”张宗昌的粤语也不错,骂的阿阮都笑起来,周围人也都呵呵了,韩秉青掉头便走,周阿宝黄金荣看都不看对面也跟着,只有杜月生神色复杂的看着张啸林。 张啸林和他跺脚:“特么的真不是我干的。” “你要娶姨太太也不是不行,你派人堵我门上抓人家爹妈算什么回事。”杜月生没好气的问。 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声音带上气愤色彩。 张啸林哑口无言:“去你门上?”他睡到刚刚真的不知道这个事情。 “哼。”杜月生甩手也走。张宗昌开始接盘骂张啸林;“你他麻的,刚刚没听大少爷说吗,他去的时候,人家正好在杜公馆门口,现在月生一说你该知道了,你的人居然狂的去人家门上抓人,你这厮先打人家脸,月生真够仁义了,是 老子做掉你都是轻的。” 张啸林灰头土脸然而无话可说,回头看到赖酱头:“你看什么?” 赖酱头硬着头皮道:“小的在想刚刚那位。” 啪! “想你麻痹。”张啸林威风凛凛的挥手:“都散了都散了,他妈的算老子倒霉,不知道哪个瘪三堵月生门上去抓人,怪不得他今天急了,老子理亏还不行吗,这特么的,嗨!” 张宗昌幸灾乐祸:“没这个事你和月生闹起来,也未必赢。” “但老子不会怂。”张啸林也光棍。 张宗昌想想:“这个倒是。” 张啸林这就自我安慰成功了,拽他回去说先散个火,其实一进屋就问张宗昌韩秉青的动向,张宗昌睁大眼睛:“我特么也是今天才看到,算了,老子不和你说,我先去请安。” “喂喂喂,一起啊。”张啸林急匆匆追上去,留下赖酱头捂着脸嘀咕:“草拟吗的,给主子打了左脸还要贴右边,老子倒霉跟你混。”眼睛扫到边上有人看自己,他立刻一脚:“看什么!”失去江湖味道的市井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物链完美无缺。此刻韩秉青却和杜月生在赞林怀部的表现。今天对他们来说是场表演,很多的东西也许多年后才能看到效果,可是,国手布局落子从来 都该如此,这是韩怀义手把手教给他们的道行。 没有人知道晚上在杜公馆吃饭的时候张啸林是怎么样赔罪的。 但韩系的人确定,张啸林在下午先去了趟日租界。“这件事是杜月生在里面闹腾。”张啸林当时和川口成这么说。 第617章 627.可是人言可畏 他把事情原本重复了遍,没有什么偏差。 川口成沉默着,张啸林只问:“晚上去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川口成摇头继续琢磨,张啸林欲言又止,还是忍住了,这一憋他的心气神也上来了,道:“川口先生,此事前有黄金荣的因后是堵门的错,按着道义来说确实是我不对,好在我也没丢面皮。” “你要说什么?”川口成终于问。张啸林淡淡一笑:“我之前想的太复杂,其实大少爷要收拾我当场做掉都可以,所以晚上不会是鸿门宴,我姓张的靠你们没错,但也要和他们处。这人呢,做错了挨打要立正。晚上我就去把头低足够。至于 带什么人保护着,呵呵,反而丢份。” “那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市井里最复杂的就是人心,但如果你能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川口成说着递给张啸林一根烟,张啸林接过替他先点上。 川口成继续问他:“你知道不知道韩秉青为何突然回来。” 张啸林摇摇头,他也想知道,不过不可能特地问,韩秉青如果真对他非常不满了也未必告诉他真话。川口成歪着头靠在沙发背上,眼神迷茫的看着窗外一地的阳光,这真是个美丽的城市。 由此向内辽阔壮丽,然而被一群废物统治,实在是暴殄天物。 要是我们拥有这样的国土和资源,将会在亚洲乃至这颗星辰上发出什么样的光芒不言而喻。 “和四百年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他没头没脑的道,张啸林不懂。巧的是,韩秉青也正发出类似的感慨。 他在杜月生的书房里,和张镜湖叹息着:“民国民国,除了沿海和重镇之外,和明清时代没有任何区别。就算沿海和重镇要不是有租界的存在,怕也会相当的不堪。” 张镜湖虽比张啸林有本事太多,依旧不懂这种论断。 韩秉青道:“那年我从南到北,手下也来自五湖四海。听他们讲穷困家乡的情况,我思考很久才发现。地方治理的组织能力之差决定了我们的真正国力。正因为太过松散,所以勾心斗角无处不在。” 张镜湖…忽然问:“你认为苏俄的方式对?” “是苏联。”韩秉青苦涩的道:“我不确定,但我知道,如果以目前的国力和治理来说,东洋人一旦真动手,我们唯有土崩瓦解这个结局。师公,这绝非我危言耸听,东北三省便是最好的例子。” “小六子当时判断…”韩秉青直摇头:“二万关东军暴起之际,东北军豁出去肯定能压住,但东洋人会坐看二万关东军覆灭吗,就算我们打赢第一场,后面还是守不住的。这是个死局,唯有辽阔国土和漫长的纠缠才能抵抗强大对 手,这是命,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债要我们这几代人来还。” 张镜湖喃喃的道:“真的和过去没有区别吗?” “国力资源动员方面没有本质的区别。”韩秉青不再多说什么,问张镜湖何时把家里其他晚辈送去美国,又闲聊其他,不久张啸林便到。 本就是落他个面子给西洋人看看,化解他在市井里的号召力,顺便也给东洋人看看和张啸林的争锋相对。 如此东洋人才更信这个身边都是自己人的人。 所以点到为止后便是安抚。 双方套路耍完一顿吃喝了事,但就在散席前北边传来一个隐秘消息。 消息是从张作霖的旧部那边发唐肯的。 溥仪已从天津消失,婉容则出现在新京(长春)。 不知不觉间,韩系因为和张作霖的渊源,已成为东北在沪上的联络首选。消息被唐肯副官紧急送来后,唐肯在书房看完出来就递给韩秉青:“秉青,你看看。” 他是堂堂军人,韩怀义亲手提携的虎贲大将,当然不会如江湖子弟那样称呼韩秉青大少爷。以他资历也足够做韩秉青的兄长。 韩秉青看完都不避讳张啸林,直接将消息丢桌面:“好嘛,东北没了。” “什么?”大家都不解东北不是已经那样了吗。 韩秉青吐出三个字:“满洲国。”他回顾张镜湖:“师公,从南边打起来没几天九一八就爆发,再到现在溥仪夫妻失踪,你觉得八旗是准备回祖地去种田打猎吗,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说不上,不过弄个牌坊再凝聚群满人高层配合关东军殖民 东北总是可以的。” 张宗昌撇撇嘴:“虽是民国了,东北那旮沓也好,其他地方也罢,老派的人还是不少的,要是皇帝来上海说不定我都要去磕个头耍一耍。” 他人混蛋话却真,时年中国虽然大家喊过推翻满清,但还是有些守旧派存在的,有关东军的武力扶持,溥仪建立套傀儡班绝对不是问题。 但让他们成功,东北就真的失去了,除非彻底打败东洋人将他们全部驱赶走,不然那里就是它国。 韩秉青意兴阑珊:“东北为基地,北伐苏联南攻民国,东洋人真正好本事。” 张啸林不吭声,杜月生摇头道:“国家大事我们做不来的,只要沪上歌舞升平就好。” “是啊,反正烦的也不是我们。”韩秉青继续喝酒,大家都绝口不提。 回去后张啸林将此事和川口成说完,川口成哑然:“本就如此。”心里却记住了唐肯和张作霖旧部有密切联络的事情。 第二日沈复夫妻带女儿前来拜谢杜月生的时候,韩秉青也坐在边上。 沈雅茜好奇的看着这个坐姿随意气派不凡的男人。 她昨天没有在冲突现场,所以不知道韩秉青的身份,沈复有些见识却也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只看到杜月生是陪坐位置。 于是他进门后先感谢杜月生后,又对韩秉青客气的拱拱手。 先开口的果然是韩秉青:“这位就是沈复先生吧,我年少时看过浮生六记,很是喜欢里面的文字气氛。想不到今日终于看到先生复生人间,可谓缘分。” 沈复不由笑了:“这位先生说笑,在下哪里有那位先辈的大才,只是名字巧合罢了。”想想又加一句:“家父也很喜欢浮生六记。”“先生坐吧,看你夫妻眉宇里喜中带忧,令爱则有倔强神态,可是人言可畏?”韩秉青问。 第618章 628.没有什么幻想空间 沈复一下愣住,沈雅茜也如此。他夫人有些嘴快,这就抱怨起来,果然有些闲人乱说八道坏她女儿名声云云,还抹眼泪。 杜月生很同情这家人,但对这个女人有些不喜欢,也怕韩秉青烦,便皱眉道:“沈夫人,此事是我一手操办,有什么等会再说不迟。” 她才收声。 但堂内气氛已经有些尴尬。 沈复坐立不安,胡乱又感谢几句后,放下礼物就想告辞,韩秉青却留住他,道:“沈先生在八里桥教学的事情我已经和阿宝叔问清楚了。” 沈复不解。 韩秉青继续道:“先生教书育人认真负责,听说还是前朝出名的少年秀才,又曾在师从王国维先生些日子,所以国文了得。” 沈复忙惭愧道:“如今这些都说不上了,在下只是做本分事。” “最难得就是本分两字,要是先生当时运气好些,能出洋留学一趟,如今成就未必不如那些风云人物。”韩秉青说的话都是有依据的,因为周阿宝那边将调查结果都告诉了他。 这沈复当年不是没有办法出国,但因母亲身体不好才放弃了机会。 此人孝顺有才且踏实,韩秉青有心帮他。 杜月生听的出来,这才开口介绍:“沈先生,你可知道你面前这位是谁?” 沈复当然赶紧请教。 这时马祥生却凶神恶煞的带了两个男的一个姑婆进来,狠狠往地上丢出,沈复一家都惊叫起来,因为这三个都是他们知道,昨日在八里桥嚼舌头的货色,其中一个还和沈复老婆当面吵起来过。 杜月生道:“黄三喜。” 其中一个瘦弱的尖嘴猴腮的男子抬起头来颤声着:“杜先生,小的不敢了。” 马祥生冷笑,踹在他屁股上,再揪住头发:“不敢了?草拟吗的,打牌的时候满嘴放屁说什么落在张啸林手里一夜,过些天就有孩子了,反正嫁不出去还不如便宜你这个光棍是不是?” 沈复闻言气炸,喝道:“黄三喜,就因为你拿校内砖瓦被我说了顿,你就这般信口雌黄坏我女儿清白?” “我错了我错。。” 韩秉青站起来按住沈复,走去另外两个面前:“脏话我就不再重复了,只问你们一句,抓你们有没有错?” “我该死。”“这位先生我再也不敢了。。” 韩秉青示意马祥生:“带回去,在八里桥小学门口,避着学生当街做特。” “是。”马祥生二话不说抓人就走。 三个人鬼哭狼嚎也白搭。 沈复他们听懂都惊呆,却又觉得解气。 韩秉青回头道:“人的清白难受持,毁败却只需一瞬间。便是做掉他们三个,也难保不会有人背后议论你们。我是韩秉青。” “韩…大公子?您是韩家的大公子?” 沈复在八里桥怎么会不知道韩怀义这个名字呢。韩秉青点头道:“正是我,这次偶回上海遇到这件事便顺便管一管,作为张啸林已经来赔罪过,不过就如刚刚说的,你们还能忍受那些风言风语几日?我也好,月生哥也好,管不来太多,后果还需你们自己 承担。” 沈雅茜忍不住道:“谁污蔑我我就告他!” “幼稚。”韩秉青对这种青春女生的慷慨激昂最是头疼,世间事岂会这么简单,杜月生笑道:“登报之日就是沪上遍布风雨之时,那时候不是八里桥在议论,而是满上海乃至中国议论你的清白。” 沈复也急的跺脚:“不可如此。” 沈雅茜的眼泪都出来了:“那我就去死。” 她老娘忙抱住她哭,沈复到底聪明人,赶紧对韩秉青道:“还请大公子提点。” “你的遗憾让你的女儿补吧,当你有足够成就,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会止步。如果你愿意,我会安排她去美国留学。至于你们夫妻也可跟去。” 韩秉青也绝非随便善心之辈,毕竟沈复是八里桥学校的人,也算韩系外围。此事上又无辜。而沈复本身国学功底应该不凡,要知道他可是曾经在北京上学的时候跟过王国维先生的。 如今袁克文正在美国帮韩秉青的母亲整理国学,沈复这样的人正合适去帮。 于是韩秉青解释了下情况。 当沈复听说袁克文也在,不禁喜出望外。袁克文在真正国学方面当然比不上那些真正大师,但他本身还是文采出众的人物,现在干的又是整理数千年国学的壮举,沈复求之不得。 沈雅茜听完也愣住了,去美国?韩秉青笑着看着她:“去吧,小姑凉,躲避是非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它。十年以后谁还记得你这些被污蔑的过往。而这十年正是你发奋学习成就人生的关键时间,不要为不值得的烂人烂事辜负了自己,更辜 负了父母养育之恩。” 沈雅茜呆呆的看着他。 和那些面目可憎的青皮相比,不怒自威的韩秉青就如拯救她整个世界的骑士一样的特别。女孩的心狂跳着,鬼使神差问:“韩先生您也是和克文先生一起工作的吗?” “我?” 少女情怀总是诗,韩秉青可不会给她什么幻想空间,冷淡的道:“我做的是天底下最残酷的工作。” “什么工作?”沈雅茜追问。 韩秉青一笑:“送你们回八里桥收拾东西时,你就知道。” 既然沈复答应,他没耐心多纠缠,这就示意万墨林送他们去取东西,回头住来等几日去美国。 回去的路上,沈雅茜追问起杜公馆的司机,韩先生到底是做什么的。开车的兄弟头皮都发麻,不过他们说话也直接,干脆取笑小姑凉:“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大少爷了?” “什么呀。”沈雅茜气急败坏俏脸通红。 沈复夫妻都无语,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兄弟道:“还是好好的去美国吧,真羡慕你们这些有学问的,哪里像我们只能提头换命。”等车开到八里桥学校附近,转弯口处人山人海,透过人群沈雅茜看到满地的鲜血和面目狰狞如兽的马祥生时她才真正明白,韩秉青轻描淡写做特两个字的残酷之处。 第619章 629.你到底要干什么 三条人命,哪怕再该死也是人命。当真正看到那一幕,沈雅茜的俏脸都白了,她恨不得这些人死,但真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他们一家进学校后,遇到的学生也好,遇到的老师也好,看到他们都慌忙问好,并畏惧的看着跟随他们左右的青帮子弟。 沈雅茜从他们眼中看到的是惊惧,甚至有戒备。 比如昨天似乎也跟着废话几句的那个校工的老婆,就吓的拔脚便跑,她男人则恐惧的跪瘫下去。沈复站在自己的房门外仰头长叹一声,回头对女儿道:“走吧,这里再也没必要回来了。” 当他们再回杜公馆,沈雅茜看到韩秉青的时候眼神里再没有仰慕,而是和那些人一模一样的惧怕。韩秉青对这样的小丫头的感受根本就不在意,他只管结果又没求什么回报。 这个新年他也没兴趣在上海逗留。 等一安顿走这家人,他便和陈贞至阿阮再度南下香港去了。 然而他才走不久,上海就又发生事情。32年的1月18日下午四点,五个RG僧人在上海三友实业附近被不知名的人打的死去活来。医生赶到时,当场已死掉一个,重伤一个,其他三个也都挂彩。 几个东洋和尚哇哩哇啦的叫着,几分钟内就赶到的巡捕则面面相觑,打他们的人呢?没有人注意到,街道对面三层楼上那扇窗户后面,一个样貌美丽的女子眼中的冷酷杀机,对她来说这才是开始。 她就是刚刚北上悄悄将婉容弄往新京,完成满洲国组建重要一步后,便再度秘密南下的川岛芳子。这次她的目标是上海。而她的目的,一如韩系闲聊时候无意说中的那样,为了北边。 一语成谶便是这样吧,但谁能想到噩梦来的如此的快,这时天空忽然飘起雪花,十里洋场转眼冰封的如同北国那片颓败的江山。 活着的RG人咬定是工人纠察队干的。 巡捕们茫然看向那工作时期紧闭的工厂大门,活着的RG人声嘶力竭的说确实是工人纠察队干的,他们打完人就跑进去了,这就是凶手消失的原因。 几个巡捕没办法,只好去敲门对证。 厂里已经听到消息,门房刚要开门,三友实业的朱成弼连忙喝止他的举动。门房不解的看着他,朱成弼焦躁的道:“你不懂的。” 他是青帮子弟,不然也做不到工会领袖的位置。 也正因为是青帮子弟,所以对东洋人的了解要比一般人深刻。对方咬着说是我们打的,行,老子让你看看我们怎么个出去进来法。朱成弼找来梯子翻到墙头,直接跨座上面对下面喊:“东洋佬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厂子每天上午八点就闭门反锁,收工才会启档。现 在钥匙就在我手上,没有我的允许,工人就算翻墙出去都没办法从这里进来!你们给狗咬也好,给自己人打也好,不要闹到我们这些老实做生意的人头上。” 川岛芳子远远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唇角讥讽的翘起:“是个人才。” 然而面对存心挑事的人来说,你有证据有如何。 很快有五六十个东洋侨民冲来,都是些精壮喊着报仇直管对三友的大铁门撞。朱成弼急的满头是汗,他已经打电话给杜先生了,杜先生怎么还不来? 杜月生真的没去。 他依旧在家里琢磨此事的诡异。下棋的人如果不明白对手的后招便茫然应付,只会落的个惨淡下场。这一刻要先息事再找真相,而不是闹起来再找真相。时局一混乱,便是拳头说话,打,青帮是不怕的。但打起来后东洋军方会怎么动作 呢。 知道的越多的人越谨慎。 反而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工人纠察队员愤怒了,早就要打这些狗日的了,还敢来这里闹事?可怜朱成弼劝都没辙,大门便从里面打开,冲出群年轻人和RG佬打成团。 这里是华界,几十个赤手空拳的RG人根本不够看。 这不,没多久,他们就躺了一地。 朱成弼从墙上跳下车拉劝的时候还给几个厂里年轻人打了三四拳,说他是狗汉奸。气的朱成弼浑身发抖,他看这场面心想,麻烦了,这不是送借口给对方吗。 这一刻,他看到围观喝彩的人群里,有几张情绪稳定眼神冷漠的脸,视线碰触时其中一人忽然对他做了个拿刀抹脖子的动作,等朱成弼要喊时,对方已经退进人群消失不见。越想越不对头的朱成弼终于发作,劈手抢来旁观巡捕的警棍,对手下就打。边打他边吼道:“东洋人故意找茬就是等你们去打,他们才有借口继续闹。你们这些白痴,被几句话挑拨就冲动动手,现在舒服了 吧!” 有年轻人不服正要回嘴,朱成弼当胸一脚踹去:“草拟吗的,单挑老子输过?比砍人老子青帮出身弄不死你,你们这些王八蛋有没有脑子!全特么给我滚回去先。” 他能做工会管事平时名声可知。见他真发飙而说的在理,那些冲动的年轻人终于冷静下来。 但一切已经晚了。 早有东洋人安排的记者把他们围殴RG人的场面拍下送往报社。而那些受创的RG人这就回头,进日租界先杀了三个华人捕头,随即鼓动起一千人之多,沿着四川路就行声势浩大的游行。 并在北四川路尽头的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门口请愿。头扎白色孝带的东洋人们盘膝坐着,竟成方阵。在他们前面停放的是死去的RG僧人的尸体。膏药旗下戎装在身的RG海军陆战队士兵人人露出悲愤的表情,随后随着本族民族面向司令部长官位置方向振臂高 呼:“复仇,复仇…” 澎!川口成重重的将茶杯砸在地上,怒问对面的后辈:“川岛少佐,你眼中还有没有我!” 川岛芳子毕恭毕敬的站着,言辞却不客气:“川口前辈,卑职是为了帝国的利益而奋斗,但绝无藐视前辈的意思。”“够了,你们关东军的手太长。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620章 630.又多一个骂娘的 不过在川岛芳子开口解释前,川口成已经道:“是了,满洲国!大日本帝国的战略都该按着关东军的战刀指向来部署是不是!” 他疾步走到川岛芳子的面前甩出一耳光:“混账,这里是上海,这里是海军的地盘。”川岛芳子轻扶着脸颊,讥讽的笑道:“呵呵,前辈您还是说出心声了。内阁,海军,陆军。帝国正因为有太多你这样所谓的智士才坐看支那的壮大。要是你们能早些听从土肥原阁下和司令阁下的建议,不要 说东北,整个长江以北早已是帝国的领地。” “荒唐,你当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废物吗?” “三个月。”川岛芳子伸出手指:“便能灭亡这个国家,你们想的太多,太过于瞻前顾后,甚至还牺牲了青木前辈的性命。那么告诉我这些年你在上海又做了什么,扶持了张啸林?哈!”她猛然上前一步,尖锐起嗓音厉声道:“而我,安排刺杀了张作霖,策划了未来的满洲国皇帝皇后的潜行,现在又将进攻支那的把柄取在手中。如此我们或可以溥仪的名义统治东北并顺势南下,海军则可从 支那的肋骨,摘下这颗明珠后直去他们的首都!南北联合覆灭敌国的伟大时刻中,你何去何从!” 执掌上海谍报机关多年的川口成的气势竟为年轻美丽的后辈所压制。 此刻窗外门外已经站满了川口成的手下们。 他们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位谍报之花。 川岛芳子傲然回头:“跟随我,还是坐看他人笑封侯?” 川口成实在忍不住了,咆哮道:“够了,少佐!” “您的选择是什么?”川岛芳子的手竟按在了腰间,清丽眉宇间的杀机凌冽。川口成毫不避让的看着她:“听好了川岛少佐,内乱的中国会在太过严厉的打击下抱团,这对帝国的计划不利。” “你指的那群支离破碎勾心斗角的废物军阀吗?他们的军队还停留在农耕时代,而我们的军队却出自工业时代傲视亚洲。他们的一个军的装备都抵不上我们一个联队!你担心什么?”“我在上海多年,我了解这里细微到社会最低层。如果只靠杀戮,你可以毁灭这个国度但不能让他全部为帝国所用。日耳曼人正在复兴,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上巨熊在蛰伏。偏居一隅的帝国以朝鲜为跳板进 入大陆,我们重复着战国前辈们曾经的路,但后面该怎么做呢?记住,根基决定未来。如果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的话,我真替土肥圆阁下惋惜,因为他用错了人,或者他本事也不过如此!” 旁人静听。 跋扈飞扬的川岛芳子在前辈的这番话后盛开的怒焰开始收敛,她沉思起来。 川口成走到她的面前,重重的拍了下她的肩膀:“我曾经的学生松井次郎如今在福摩萨,他如刀一样锋利就好像现在的你。如果你只是这样的风格,我又何必去放逐他。” “您的意思是?” “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打吧,不过不是打给支那人看,而是打给欧洲看。真希望海军陆战队能有点实力。” 微微停顿了下之后,川口成加上句话:“不过如果你们在没有完全消化东北之前就想奔跑,那就别怪我拦在你们的面前。” “满洲国建立之时,就是我们停手之时。”“你能控制杀红眼的部队?”川口成不满的质问,他认为川岛的这句话太过浮躁狂妄了,谁也不能控制被释放的巨兽。川岛再度露出笑容:“以上海的闹剧来抵消满洲国建立的阻力,靠英勇军人的搏杀震慑各 国让我们的声音更有力。同时我还想顺便看看韩系的力量。” “你要试探张镜湖唐肯?” “想到他们精心栽培的稚果还没有成熟,就在我军的钢铁洪流面前碰的头破血流,想必也能让青木前辈在天之灵欣慰吧。”川岛芳子心头闪过那个隐藏许久的伟岸身影——韩怀义。 川口成不想再和她说太多了,他眼神扫过室内外的旧部:“上海战争期间全力配合川岛少佐的行动,但我必须要有全部的知情权和否决权。” “是。”川岛保证。 看她大踏步走出的身影,川口成也看到了部下们浮躁起来的心…32年的1月20日,就日方提出的抗议,国民政府进行义正言辞的反驳。21日,对方总领事村井苍松再度向上海市长提出道歉、惩凶、赔偿、解散抗日团体四项无理要求。到23日东洋的海军陆战队便增兵沪 上。 虹口一线杀机弥漫。便是白痴都知道日本人要动手了,可悲的是主动权并不在我。 与此同时,驻扎上海的十九路军收到了来自上级的,立刻撤向后方的命令。 唐肯部也收到了。 和十九路军的不敢置信而后去电询问不同,唐肯做事直接许多,直接一封电报回头:“撤你麻。” 南京方面收到电报后的表情谁也不清楚。 张镜湖只确定一点,十九路军居然被欠了八个月的军饷不提,棉衣都没有。这些日上海全民都已经行动起来为军人们增加棉衣,甚至为他们以土洋办法补充弹药,相对的是南京方面仿佛遗忘。 “南京方面对战对和还在拿捏不准。”张镜湖说。 坐在他对面的唐肯冷笑连连:“韩爷真是瞎了眼扶持他。” “他的精气神都在东北那边,大概也担心满洲国的建立,另外就是政府里头有人觉得上海租界林立,东洋人不会做的太过。估摸也就是表演几日撤回。所以不宜激怒对手。” “恩,对方增兵,我们断饷撤军后退百里表示和平。然后天下就没事了。东北也能回来,多好的事情。”唐肯近年来对蒋志强的不满与日俱增,张镜湖也劝解不来,何况张镜湖心中也很不满。 外边人说杜月生到。 等杜月生进来坐下后,桌面上又多一个骂娘的。这还是唐肯这些年第一次见杜月生这么愤怒。 第621章 631.战火起时 “我送军资的时候看到好多粤军还穿单衣,裤子就到膝盖。我和蔡将军说你们怎么不早点说,人家回一句我们报告上面多次,都说拨给。我们总不能就自己和民间筹备吧。再说我们也没钱啊。” “但凡不是嫡系,配给上就是后娘养的。我看三小姐和他离婚算了。”唐肯大怒。 十九路军的蒋光鼐蔡廷锴都是真性情的好男儿,唐肯和他们很熟悉。其实他比杜月生知道的还多些,现在说来徒伤心情,因此只得一句诅咒。 杜月生和张镜湖都叹。 避开这个话头问他估摸东洋人几日要动手。 这天已经是25日了,如此国战,一方准备的这么滑稽,甚至靠民间帮会组织后勤。另外一方则武装到牙齿,飞机坦克战舰无所不全。杜月生想到都心寒,他很担心上海守不住。 唐肯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敢保证,只能道:“月生,不行的话你们先走。” “放屁。”张镜湖和杜月生异口同声道。 唐肯讨个没趣,无奈的道:“那就同生共死吧,怎么也要把他们咬下快肉来。” 杜月生试探问:“唐肯兄,你的部队不是蛮犀利的吗?” “呵。”唐肯和他们坦言:“以军队素质来说是的,包括武器装备也不差。但你们还记得僧王吗?”僧王带着清廷最骁勇的军马杀往西洋人的阵地,那是清廷巴图鲁最后的挽歌。杜月生不解,张镜湖算知兵的人,苦笑道:“只唐肯这三千人马,加十九路军那群缺衣少粮的,对大军阵列的东洋人。唐肯和当 时的僧王又有多少区别!” “唯死而已,只是对不起韩爷多年栽培。”已是中年的唐肯语调平静视死如归的气概令人心折。 杜月生心潮澎湃:“唐肯兄,你是真正壮士。” “你准备做什么呢?” “和你比起来我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我有的是阴招让东洋人下不来台面。”杜月生岂是善茬,更不是怂货。唐肯只是玩笑话,他答的也很轻松,但言为心声,其中坚决意味谁也明白。 坐在那里的张镜湖看两个后辈揉揉脸,忽然冒出一句:“我要上报纸。” 这又是干嘛? 26日申报头条,辛亥元老护国首义张镜湖严正声明,将所有家产尽数捐赠沪上军马,换取物资武备。并令青帮子弟尽数武装。再请沪上父老前往南京请愿,要求国民政府即刻增兵前线。 消息一出十里洋场都轰动。 张镜湖当真将名下产业家产等尽数捐赠出来,只留了间小洋房做栖身地而已。 捐赠活动仪式是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交接处进行的。 上万人和中外报纸都看到白发苍苍的张镜湖拄着拐杖横眉怒目的姿态。他的名望很重,青帮又是有严密组织的,这就行动起来,当日下午就有大批华界居民拖家带口的退出,沿途有人照料直去南京请愿。留下的则是许多的精壮,泪别父母后列队从分发物资的管事们那边取过刀枪散进大街小巷。连张啸林的一些手下们都参与了。为这事,张镜湖还特地打电话夸了张啸林一顿,当时日领事助理吉田正在,作 为中国通听完后侧目以视,张啸林都急坏了:“他妈的,那些瘪三脑子不清爽可不是我怂恿的啊。” 这时的黄金荣杜月生却在忙碌于物资筹备工作中。没有人知道的是,久违的花园阿根也已北上,他20日就动身了,一路走内陆或船或车,日夜兼程竟已抵达浙江南边。沿途八佰伴无一减员,沿途军头土匪包括民众也好,知道他们是去上海打东洋人的,无 一为难还纷纷援助。 27日。 战火终被点燃。 杨树浦处,一群日军步兵在浪人的掩护下前进,中方警察看情况不对先例行询问,当浪人辩解时,其后的步兵突然杀出开枪。4名警察迅速进入掩体还击,淞沪抗战正式爆发。 随后日海军的第一遣外舰队司令盐泽幸一竟扬言三天就可占领上海。 三天?三月,还是三年? 张宗昌斜靠在税务总局的塌上。在自己办公室里弄个嫖娼专用床也是天下第一份了。张啸林顾不得枕头上还有些卷毛,贴过去苦口婆心的和他分析:人家日本人飞机大炮的,战舰都23条。就靠那些泥腿子的19路军能打的过吗,这不是找 抽是不是。 张宗昌听的不开心:“你才找抽,你特么的来找我到底干嘛的。” “兄弟,你召集人马干嘛?”张啸林其实已经得到情报,张宗昌的税警以及消防义勇都准备参战,这厮居然还是指挥官。 日本人知道张啸林和他铁杆,便请他来劝,哪怕拖延住这货也是好的。 这倒不是说张宗昌的人多能打。 在此刻的东洋人看来满中国也就唐肯的部队不弱,也只是不弱。拖着张宗昌不过是为他在中国的名望和人脉。这种货色杀了可惜,用还是能用的,最起码比张啸林强太多。 要是张宗昌投降的话,对国内各处都将是极大影响。 张啸林就是抱着这个根本目的来的。 听他问自己召集人马干嘛,张宗昌反问:“都打起来了,你说我召集人马干嘛,维护地方治安保持后勤通畅呗,难道大家都在做,我眼睁睁看着或者反压下面的人不许动,你想我死是不是?” 张啸林一听这话有戏,便和他敞开胸怀:“大个子啊。” 他语重心长的道:“我们是打不过东洋人的,何必白白送掉性命。” “尼玛的晦气嘴。”张宗昌铁骨铮铮着说怂话:“老子才不会送死呢。” “就是啊,那你这么帮着19路军,回头东洋人赢了秋后算账你怎么办?” “马币的不是还有你吗,到时候你不管我是不是?狗日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之前吞阿根的鸦片生意现在又来敲我。”张啸林和他说不清楚,气的七窍生烟,作为志在上海市长这种位置的他来说,怎么还会在乎张宗昌帐下点破利润,他跳脚:“你少给我胡搅蛮缠,我直白和你说吧,东洋人要我问你,怎么着才能帮忙,人家太君可说了,要是你再帮19路军的话,人家可是要找你的。” 第622章 632.沪军破贼 “吓我?老子回美国你信不信。”张宗昌直接耍起无赖。 “你走得掉?”“老子走南京去内陆到香港,再不行去英国再去美国,我告诉你张啸林,要谈也不是你在传话,咱们是兄弟不错,这大事我可不能把脑袋放在你舌头上滚,嘿嘿,卖肉的是我,东洋大爷嫖的也是我,你还抽 提成怎么的,你个大茶壶。” 原来张宗昌满肚子心思是直接和东洋人要好处,把张啸林可给气的,拔脚就走回去汇报不提。他走后,张宗昌嘻嘻哈哈继续抽烟,还招个妞一顿折腾,等左右散尽时张宗昌才叫心腹守在外边,拿起电话想想怕在交换机那边给接线员窃听泄密,又放下,对天喃喃的道:“祖宗在上,我特么要玩票大的 ,在这之前您可别收了我。” 转眼到了28日午夜,日海军陆战队再分三路突袭闸北,攻占天通庵车站和上海火车北站。 担负沪宁地区卫戍任务的第19路军驻上海的第78师2个旅,在总指挥蒋光鼐、军长蔡廷锴指挥下奋起抗战。得到消息的上海军民义愤填膺,杜月生组织下的青帮子弟将大量物资向前输送。 但唐肯部依旧按兵不动。 下面士兵纷纷请愿,唐肯只答一句:“时候未到。” 他帐下三千虎贲,都是精锐骁勇的好儿郎,一色的黑旗装备。便是军服也和寻常革命军军服质地不同,唐肯站在室内低头看那双牛皮的军靴,和副官道:“我们多余的物资装好车了吗?” “已经在阿宝爷的安排下,发前面了。” 副官嘴里的阿宝爷是周阿宝,战争开始后他就忙碌着已两日没有休息好。 唐肯闻言淡淡的道:“好,留着没有用,这仗打完,好多衣服都没人穿了,与其便宜后来的王八蛋,还不如给前面的弟兄。” 此乃国战。和东北那边不同,上海的民智早启。寻常市民都有洋人,国人,中国外国之区分概念。如今东洋人主动闹事还打过来,妄图将上海华界占据。要是让他们得逞的话,上海的老爷儿们还不如死了算求。因此 军民同心协力抵抗。 然而日军装备精良,天上轰炸地上炮火压制,19路军负责防守市区的第156旅撑着打了一夜,死伤已近一半。 弹药也捉襟见肘起来。 蔡廷锴忙令宪兵第16团前往接防。 然而他们抵达的时候,得到撤退命令的156旅兄弟却不肯退。 前面的一位营长说:“长官,我的弟弟已经战死在前面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带队支援的长官语气强硬又焦躁:“这些天死的兄弟何止你家一个,你给我下来。” “对不起长官,我们都不会退。”营长看着周围勉强站立的几个部下,和一地的同袍粲然笑道:“拼一个是一个,敢不敢?”他的部队已经只剩这么点人了。 “敢!” 这些奋起余勇的壮士们的怒吼声中,16团的人红着眼陪他们冲了过去。 轰!嗖嗖嗖——密集的爆炸声里夹杂着子弹穿梭的呼啸响彻天地间。 身在指挥部的蔡廷锴问蒋光鼐:“南京方面怎么说的?” “他们可能要先撤向洛阳。” 蔡廷锴听的眼都发直:“政府后撤?兵呢?” 正说话间电报员递来一份军令,还是命令19路军赶紧撤向后方保存实力。发电人:陈铭枢。这位是老资格的北伐将领。当然下达命令的不是他本人。 蔡廷锴和蒋光鼐面面相觑之际,手下参谋看前面情况急躁的跑来和两位将军说:“顶不住了,将军,后面的部队到底什么时候到?” 16团的人才上去啊,就又没了三分之一! 日本人的飞机,大炮,装甲车都是全面碾压中国军队的重器,血肉之躯和落后的步枪甚至土制的手雷怎么和这样的凶徒对抗? 如此惨剧面前,蔡廷锴看着面前的电报,恨的抓起来扯掉,大步向外走去,嘴里道:“死一个够级别的看他们支援不支援!”蒋光鼐慌忙抱住他道:“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并非将军畏死,而是如此死去太不值得! 正这时,遥远的横滨路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冲锋枪扫射的声音,这是别致于19路军和日军的枪声。 两个人一愣之际,如雷的欢呼响起。 蔡廷锴不由惊喜的道:“难道是沪军动了!”蒋光鼐在骂:“唐肯这王八蛋倒是会挑时候!”虽是骂嘴角却带起了笑。 确实是精锐骁勇的沪上第一军终于出动。 正从横滨路进攻的日军,面对19路军的抵抗压力并不算大,他们将五辆装甲车凑成队列压在马路中间,步兵跟上缓缓压迫。 19路军的武器对这种钢铁巨兽不能造成威胁。 相反是装甲车的火舌喷吐下,一个又一个衣衫单薄的中国军人倒下。 但就在横滨路即将被打通的时候,19路军阵地后面忽然响起怒潮一样的吼声。 沪军将领唐继宇亲帅一个营的兄弟赶来,同时还带来黑旗生产的掷弹筒以及燃烧弹等物资。 刚进入阵地,东洋人一炮打来,身边的兄弟急忙将唐继宇压下,自己则被崩裂的石头砸中头盔。要是这是19路军士兵就完了,但头戴钢盔的沪军不过是鼻子给震的流血罢了。 唐继宇也来不及管他死活,骂道:“给我老子灭了前面的铁乌龟。” 令下。 他身后一百米远处的士兵们,将背后的钢管取下装进炮弹,随即以战斗队形前进,很快越过唐继宇身边出现在日军的视线内。就在日军要开火前,沪军的冲锋枪和机关枪响起,密集的弹药倾泻过去打在装甲车上虽然蹦开,然而装甲车间隙后面的日军士兵还是纷纷倒下。其中有两挺加特林,以斜角交错扫出的弹幕直接笼罩在对面 战场上空,带给对方死亡的雨水顿时倾盆。 日军步兵猝不及防中招后才惊呼来的是支那新军。唐继宇专玩日本婊子多少年了,听的炸毛,指着日军坦克吼道:“支你麻!给老子把它们做特!” 第623章 633.他总让我们失望 掷弹兵立刻弯腰冲出,靠近后匍匐下去将手里的钢管口对准不远处的敌军坦克履带处,只听轰轰三声巨响。敌人三辆坦克冒出黑烟已无法动弹。其中有一辆还在开火,沪军兄弟急了,草拟吗的炸不死你。 忽然从地上跃起,冲过去人在半空就开火乱打,落到坦克边攀上去把冲锋枪对着驾驶观测孔就扣动扳机。看到兄弟勇猛,唐继宇还等什么呢,一跃而起振臂道:“扫掉所有坦克,反攻过去,跟我上。” 和19路军打了半日已经疲倦的敌人,遇到局部火力超越自己的生力军也不得不步步后退。 沪军紧追不舍,156旅残兵和宪兵16团的兄弟们鼓起最后的力气跟随。 三军齐心协力居然一个反冲,将攻入横滨路的日军全部打退回起点不止,同时从虬江路、宝山路进攻的日军也给他们打的节节败退。 仓促发动进攻的日军看这局面只能紧急呼叫海军支援。 日海军航母能登吕号上的战机不顾天黑下来立刻冲往闸北,拼命倾下弹药。不久宝山路中段的商务印书馆还有附近的东方图书馆尽数被炸,三十万册藏书和建筑混合燃烧起来巨大的火焰烧透夜空。 唐肯暴怒的下令沪军即刻反攻之前失去的天通庵车站和上海北站。 19路军两位将军不甘落后,也督促部下们全力配合沪军的行动。 两军杀的兴起,从三路倒卷过去,很快将车站正面全部包围。 日军根本想不到中国军队的反攻凶猛犀利如斯。 看中国军队目前势大,尤其沪军那些家伙简直蛮不讲理,他们虽然没有空中力量,但陆地方面的攻击火力完全超越亚洲档次。 消息传去日军司令部的时候。 正在司令部的川岛芳子叹道:“这就是韩系的力量吗,果然名不虚传。” “你到底要说什么?”海军陆战队的将领们听不惯这个娘们对敌人轻佻的赞誉,尤其他们已经确定海军此次的行动不过是为了掩护满洲国的成立。 这让海军部的人相当的不爽。 川岛芳子并没有愚蠢的激怒目前的友军,她微微欠身:“在下会将情报转告上去,上面一定会记得海军同仁的付出和敌人的情况的。等我们再来的时候,他们必将成为齑粉。” 长夜终过,天渐渐亮了。 凶残如日军,坚强如我军都已经疲倦。 狼藉的战场上除了偶尔听到零星的枪声。后继无力的日军已经让出火车站,向自己的租界内撤回,而我军暂时无力追击,毕竟天空还有敌人的飞机在骚扰。 仗打到这个时期,19陆军和日军上伤亡达到12比1,沪军则差不多1比2的优势。但这种优势不是全部实力的体现,要是沪军一开始就参战的话,伤亡最起码不会比对方少。更让人烦恼的时,南京方面把握了上海战事的及时过程。据说南京方面大发雷霆,要求19路军必须立刻停止进攻。对沪军,自从给唐肯曹了之后,他们用词委婉了许多,内容大概是:后方正在调集军队, 请沪军上下先保存有生力量,待来日反攻。另说目前英法等方面都开始联络双方意图调停,因此此刻不宜如何如何。 折损了三百多部下的唐肯红着眼睛把电报扯的粉碎。 十分之一的兄弟啊!就打了一夜,十年磨一剑的沪军面对这种强度的战争,还能熬几日。 唐肯终于明白韩爷为何那么的担忧。 我们在打,中央军呢?坚强如他也不禁回顾… 上海打起来了,阿根和他的兄弟们在拼命赶路。 香港方面则对上海战事的进展充满担忧,这既有中国人对日寇恶行的愤怒,也有殖民地政府对亚洲势力崛起的担心。 金文泰找来韩秉青,希望他分享自己无法从官方了解到的情报。 韩秉青对他知无不言。 因为成熟的人可以肯定,在目前的亚洲,英国不是中国的敌人。“阿根他们将会在淞沪侧面进行防御以及练兵,目的是为了将来香港可能会发生的变化。就目前的上海来说,杜月生方面组织的民间力量对战争的帮助很大,可是仅19路军和沪军也不过三万人不到。”韩秉 青的话让金文泰叹息。 这个年轻人在算计几年后的危机,自己却对亚洲的剧变一筹莫展的旁观。 “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瑞克。”金文泰强调今天只是家宴。 韩秉青道:“药品,这是最重要的。” “我会安排的。” 金文泰做出承诺后也和韩秉青共享了自己的了解,西方世界希望控制东洋人的举动,因此他们将在今日就开始努力调停战火。 但金文泰自己对这种情况都不看好,“没有饿狼会将自己嘴里的食物放弃的。”他强调。 然而韩秉青有另外的看法,这源于韩系的大局观,只专注香港的金文泰忽略了北方,不过韩秉青提及后金文泰便恍然了,他惊讶的道:“日本人疯了吗,只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便组织这样的战事。” “他们疯不疯我不知道,这个计划真的有些离谱。” 韩秉青认为要掩饰满洲国的建立,其实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这其中必定有自己不了解的,或者是海军的野心驱使,或者是日本举国上下对大陆的迫不及待。“推行这个计划的人不过是因势利导的将所有的野心都释放出来,我想谁也无法控制这种极端的举动,因此战争一定会持续,并且会打的很残酷,这对中国反过来说或者是个机会,我是蒋的话,会全力的支 持上海战事,但我不是他。” 金文泰注意到,韩秉青最近不用姨夫这个称呼才称谓蒋了。 他默默的看着他。 韩秉青有所察觉,耸耸肩:“我不想承认,可是他的行为总让我们失望,听说他还意图全力肢解失去家园的东北军。” “这是哪里来的消息?”“陈虎,你知道我和另外一种人也有联系。”韩秉青并不避讳自己和共产党方面的关系密切。 第624章 634.内忧外患 金文泰道:“要是这样的话,他全部的精力到底在干什么?” “一个领袖如果不知道妥协,或者只是片面的妥协,那么他只会带来麻烦。他太执着于权势的独有。所以他对支持他的集团很好,但对所谓的外系则不然,于是看似庞大的他的内在…。” “如果对汪兆铭的打压可以理解的话,对于东北军的意图实在太不堪了。” “19路军欠饷600万,缺衣少粮没有支援,蒋犹豫一日民众不满一日,他在毁灭自己在沪上和文明窗口前的形象。” “他会支援吗?” 韩秉青道:“会,我们都会发动舆论去逼迫他。但是,被动的出兵和第一时间出兵是完全不同的。他不是江湖人,他不懂,干仗的时候谁为我第一时间拔刀,谁才有资格做我的手足。” 打仗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双方谈的浅尝辄止,然而其中的意义是真实的。 蒋自婚后,得江浙沪金融财团支持,这其中包括韩系。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对内的统一上。虽然九一八看似没有他的责任,然而如此剧变作为领袖的反应不过是抗议抗议就足够让人失望。韩秉青常常想,九一八时蒋志强放弃成见,第一时间出兵北上。这个举动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会带来不凡的反响吧。而彼时,无论汪兆铭等若不跟随,还拔刀相向乃至反对,那么他们就会成为举国的敌 人。 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未必就是鲁莽,如果蒋那么做了,一切会改变吗? 庙堂真是太遥远的东西,韩秉青将视线投向窗外的香江水。 片片枯叶在上面起伏着,随波逐流去,世间事何其艰难。 “瑞克?” “先生,请全力帮我支援大陆的药品需求,我向你承诺,若有日东洋人动香港的话,我将站在最前头!”韩秉青发誓。 上海方面的日本人颠倒黑白的将自己人被三友殴打的照片和材料砸在西方代表的面前。 他们强烈要求挑衅惹事的中国方面严正道歉。 并立即停止遍布中国各处的排日行动。 南京政府的反应是,30日这天撤往洛阳,表示绝不屈服。因为中国人也有证据日本人是贼喊捉贼。问题是迁都算个什么意思,前面打仗你迁都可以,那迁都你又不派兵到底是要什么! 和中国政府作为相反的是,日方当日开始调遣兵马,向上海增加2艘航母,12艘军舰,以及7000士兵。 蒋光鼐做出反应,再调隶属19路军的60和61师入沪准备抵抗。 前线也好,上海也好,全国也罢,都知道日本人肯定还要继续打的,但南京方面依旧不派军马。 “简直是奇耻大辱啊。”张镜湖对记者捶胸顿足着。 老家伙这次是真伤心了。他不知道是问天还是问地,他问:“从古到今,有几出迁都避战的破事发生的。最近的是谁?慈禧!镖行送她去的西边!更近的是谁,是我们国民政府,上海在打仗你跑去洛阳算什么,我们要兵,我们要兵 !我们当着裤子去打仗,换来的什么,崇祯吊死在山上都没离过北京城!” 这一刻张治中将军也在咆哮:“打,还能撑住。再不打,东北和上海方面两刀一起捅过来,不要说躲洛阳,你跑甘肃都没用。” 不仅仅是他,后方多少请战书飞来。 各大报纸也好,杂志也好,尽数都在愤怒抗议和要求。 但这些都石沉大海。 越发发达的无线电传递技术,将上海的消息及时发布世界各地。 大洋彼岸的韩怀义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汤姆也不敢问领袖这方面的心思,直到日军再度挑衅的消息传来后,韩怀义主动对汤姆道:“给我发份电报给小妹。” 戴春风被蒋志强叫来的时候,他不明白夫人为何红着眼睛。难道他们夫妻吵架了不成?蒋志强的脸色确实不好看,他仿佛极度压抑着愤怒,或是激动。 电报被拍在他的面前。 戴春风看去:…孙的联苏政策是目前中国对抗日本的良策…英属印度能否成为中国大陆的支援岂能肯定…我已令杜月生出面捐献120架飞机,美军退役飞行员也正在召集之中… 后面一段是:战事之后速访美国,但连抵抗都没有你们永远不要回来。 “国家正在振兴之中,唯有期待国际社会调停,以遏日本之野心。今日中国行事如履薄冰,诸多事务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内忧外患他不是不知道。”蒋志强不知道和谁在解释。 宋美美拿起杯子摔在墙上:“够了!” “夫人息怒。”戴春风只能做这种姿态。宋美美没有理他,瞪着蒋志强:“全国都在请战,大哥的话你也看到,他把空军都筹备起来了,你还要他怎么样。” 戴春风听这话锋不对,忽然想起上海市长吴铁成曾提议的些金融管制事务,这时蒋志强道:“汪兆铭周佛海等正联络张,要是此战将中央军精锐丧尽,来日…” 提到这个事情宋美美也没了脾气。 对蒋志强和他所在的势力集团,中央军是一切的基础。要是没有了武力,谁会搭理你的嘴炮。最明显不过就是好大名声的汪兆铭,要是他有兵在手,时局必定又是副模样。“再说到军队的调配方面,我方后勤孱弱,要将精锐兵马从南昌和武汉等腹地调去淞沪,所需时间漫长不说。等到了苏州一带就是日军的空袭范围,让那些子弟顶着炮火前进,没死在战场甚至连敌人的面都 见不到就丧身敌人的炸弹下,我岂不恨死!”戴春风这时也叹息:“是啊,日人强大,想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发作,想打哪里就打哪里。我们只能被动防御。往往还猝不及防。尤其是情报判断日军此次不会重复北方的手段,他们是为满洲国的建立转移视线,因此我军打是要打的,但反应过激后,真的倾国之力把目前数万日军灭掉不是不能,可是惹来对方真正激烈的反应的话,会影响后期布局。” 第625章 635.还请将军配合 听他们的话,宋美美痛苦的捂住额头,打是要打的,但还要养着力去打,除非你完全不考虑以后。只是大哥那边怎么解释呢? 正好陈诚从江西回来,敲门后手里还拿着封电报。蒋志强顾不得和他寒暄,先低头看,是韩怀义发来的第二份电报,电报说的很明白。美国需要对抗苏联,因此暗中支持日本占领东北。但对上海利益美国是不会放弃的,他们的国会已就上海事件严厉谴责 日方,并有针对性的威胁性的资源控制,必定能让本就无心扩大上海战事的日方有所收敛。 埃德加那边判断,日方此次投入作战兵力上限不可能超过十万。 “校长。”陈诚提议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做出一定姿态的,要是坐看上海而不发兵,这对您和政府的名望都是极大的伤害。” “我知道,辞修。不要看汪兆铭他们整天说打不得,我真的完全没有动作的话,第一个跳出来咬我们的也是他。” 宋美美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令张治中即刻带兵构建第二防线,既有出兵的动作,也展示长久缠斗的决心。” “是,另外听说3号闸北战事顺利,唐肯部再度击退日军的进攻?”陈诚问。 蒋志强苦笑道:“虽然如此,然而沪军伤亡惨重,现在能战之兵已不足半数。张镜湖还发动了沪上百姓前往南京请愿,唉!” “在下建议校长择日接见他们,并借机宣布决定,如此可挽回人心民望。” “我知道。这件事你替我做准备吧。” 蒋志强回头再对戴春风道:“你可能确定日方何时会组建满洲国?” “目前只确定此事为真,但具体日期不知。另外情报显示日方国内对海军的不得寸进也相当不满。卑职断定日方会在月内还有一次大的增兵行动。” “所以啊,一开始就把底牌全丢出去,接下来还怎么做?”蒋志强催促陈诚:“辞修你赶紧去安排吧,我约张治中一下。” 他又看向宋美美。 宋美美和他夫妻一体,明白他的意思后,道:“我去和大哥解释。”“他性烈,如今身在美国未必能真正体谅我种种为难之处。在他看来大不了拔刀相对,他一直也是这么个做派。可是如今的我除了自己,还有太多的牵扯。达令你信不信,我真的不顾一切去做,不要外人, 只内部人都要再把我拉下来。” 宋美美苦涩的点点头,江浙资本方在蒋系内的代言人不少,每个都有自己的利益需求。便是韩系也有,她不就是韩系最大的代言人吗,而她急于拯救上海,究竟几分是公心几分是为韩系的上海利益?时光荏苒,已为人妇的她想到幼年时,大哥从清廷的千军万马中杀出救了自己。而后在大洋彼岸培养自己成人成才,当自己回沪上参与女子爱国组织的时候,是那么单纯热血。可不知不觉间,到了今日今 时,才明白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爱国都是件复杂的事情。 是我错了,还是这个世道本该这么做事? 这些疑惑随着电波飞去美国的同时,前线炮火依旧震天。 号称三日将上海占领的日方司令官盐泽已经几日没有休息。从3号再度指挥进攻闸北失利后,他的兵力不得不在中国军队疯狂的反扑下收缩靠拢。 如果没有援军,陆地部队必定要遭受更大的创伤。 援军当然会有。 国内对他的指挥已经非常的不满,传言第三舰队也已经向上海进发,而第三舰队的司令官野村会成为接替他的人选。 盐泽真正抓狂掉。 要是就这么失败的被撤职,他以后在军内的前途可想而知。他想到自己接受任命时对永野修身次长发出的信誓旦旦的保证脸就变得赤红,进攻,只有再进攻!反正我们有支那人无法遏制的海军空军! 于是战火再度被点燃。 日本海军航空兵不知疲倦的从航母上起飞,向闸北投掷出大量的炸弹,炮火连天震的整个上海几乎无法休眠。接着舰队也向华界发疯又盲目的轰击清扫。 一栋栋房屋和商铺被轻易摧毁,失去家园的人们仓皇的哭泣。 这个冬天太冷了,冷到人的骨子里。 唐肯没有愚蠢的和看不见的敌人作战,面对这样的对手和这种作战方式,唐肯毫不动气的压制部队躲避好,等待某些时刻的到来。“这毫无意义,让他们浪费炮弹好了呗。”唐肯和部下们说的很开:“所有的行动都要陆军完成最后的占领。但日本人的陆军也就这么回事,我们和19路军的兄弟们都等着,等他们上来再打!在这之前没有军 令不得妄为。” 看着下面那些倔驴不甘心的眼,唐肯冷笑着:“要不死在军法下,要不死在敌人枪口下,你们自己看着办!草拟吗的,唐继宇!你还不服是吧。” “…。”唐继宇吊着被打断的胳膊,心想特么的又拿我做桥吓唬人,这次他不配合了,顶牛道:“什么服不服的,本来就该这么打,你少拿我出气。” 唐肯被怼的恼羞成怒:“那好,军法队归你管,出事我第一个找你。”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人进来。 军议之时不是相关人士不能随便进入,但万墨林不是外人。 “唐将军,各位将军。”万墨林还是一身黑色长袍笑容真诚可亲。 在场都是他的熟人,部队都吃他不少的补给好处,见是他纷纷问好。唐肯也亲热的道:“你怎么来了,月生呢?” “月生哥陪张啸林和张宗昌吃酒去了,在下就借机和唐将军您私下说个事情。” 唐肯的注视下,万墨林手指做了一个六的姿势,大拇指和小拇指都翘起其余指头并拢收在手心。 然后他晃了晃:“天罡已定。” 六六三十六,正是天罡之数。 众人都不接,唐肯却狂喜:“真的?”“就在今夜。”万墨林肃穆认真的道:“还请将军配合一二。” 第626章 636.居然下药 “你说。” “请以将军的名义在事后宣布此事,这并非月生哥胆小怕事,而是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放心,这种事我扛的住。” 众人一头雾水中,万墨林告辞。 唐肯则负手在室内转圈再三,回首位后喝道:“卫兵!全部离开门口五十米开外,苍蝇也不许放走半只。” 室内只有他心腹如唐继宇等领军重将五个。 唐肯这才狞笑道:“总是他们炸来炸去的,于是老子的那些兄弟就做了件大事。今晚日租界内将有炸弹袭击。专炸那些走狗汉奸和日高官富商的狗窝。” “天罡什么意思?”“天罡之后是地煞,这不是月生在故弄玄虚。这是洪门刘大先生的做派。三十五个有去无回的壮士先让东洋人伤筋动骨一番。天罡三十六,为何只出三十五,因为最后面可能还有个大举动,但我都不得知到 底要干什么。这消息就你我等明白,传出去老子就崩了你们。”唐肯其实知道天罡之首的行动真相。 “军座放心!我们绝不会说出去害了杜先生和刘大先生他们的。” “就说是我们沪军安排的报复。嘿!日本人来咬我们?” 一颗炮弹忽然落在半里外,炸出的声响震的这里的屋子上的灰尘都在落,室内却是喜笑颜开。 也就在此刻。 隶属于忠义救国军的,早潜伏在日租界多时的三十五个儿郎从黑暗里走出。在大战开始前他们就在这里潜伏,将日方的些许动作情况等一一告知上层。这样的人当然不止他们这些。 但今晚,只有他们在行动。 因为战争的爆发,日租界早实行宵禁政策。 然而这里毕竟是中国故土。 他们总有办法在日方严密的搜查下藏好所需,并能安全抵达各自的目的地。 其中一人叫徐小勇,宿迁人。 早年就在十六铺的码头上厮混,往日里他最爱听韩怀义的发迹故事。也曾做过那样复制传奇那样的白日梦,但江湖潮涌,多少豪杰在,以他的中人之姿根本没法走到巅峰,他也没这种脑子。 但他有把力气,还有颗忠心。 自被万墨林引入青帮后,他就死心塌地只听大管家的命令。 大管家要他先去日租界的码头厮混,他就过去了,大管家要他跟那些瘪三混,他也就跟着了。短短数年,他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青年,梦想终是破灭。因为在一场械斗里他被打折腿,医治后还是瘸了。 人就这么脆弱,现实就这么残酷。 你可以瞎只眼睛,断只手,都还能混下去,那些伤还能作为荣耀,只要你不是给人按着哭着求着砍掉的。 可你一旦瘸了腿,又没太多脑子手段的话。 你跑都跑不动,还打个屁啊,那谁还鸟你?想去扛包都不要你。 徐小勇以为大管家也会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一样,直接不问他了。因为人家手里有的是人。就在他以为时,万墨林的人来了,依旧如过去那样按时的给他好处给他吃喝,还多派了个兄弟来帮衬他。 并生生将他扶持到码头安筹的位置。 那个兄弟,就是现在跟着徐小勇的虎头。 一个拳头有茶缸大,身高快七尺的年轻人。 徐小勇不懂太多道理,他只知道管家对自己这样,自己就不能做畜生。 他也不是煞笔。 人家既这样对自己,就总有要到自己的一天。 这一天或者早或者晚,但肯定会来到。 果然,前天晚上虎头出去后回来,难得认真的和他说:“先生要你做些事,你可以拒绝,那我这就走。” “我做。”徐小勇毫不犹豫的道。 比他还年轻几岁的虎头瞪着他:“大哥,你要晓得,你要是答应了却不做,我是要做你的。” “你以为我傻?我做。” “你答应做了,回头不做还去报信,我…” 徐小勇一巴掌抽去:“你磨叽什么东西,我是不是你大哥?” “是。”虎头答的很违心,不是管家安排谁特么当这个废物是大哥啊,徐小勇嘿嘿起来:“那你说吧。” 等虎头把事情说完,徐小勇却说:“我这里还有些钱,你去帮我买点吃的喝的,再叫个婊子回来。” “你!”“虎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我都是个要死的人了,就这么点要求你能不答应?绳子给你。”徐小勇从床底抽出条绳子来,虎头不解,徐小勇道:“把我捆起来啊,你去买菜回来再给我解开,他麻的,要 是消息走漏你可就怪不得我了是不是。” 虎头是个很直接的人,不放心他就真的去捆,气的徐小勇破口大骂,他还把他嘴巴堵住。然后当真给他叫了吃喝,又安排个暗娼。 当晚,徐小勇趴在婊子身上折腾的人家死去活来。 到天亮,他又要虎头去给他买早茶吃。 虎头忍了又忍,到中午这厮总算消停了,道:“你把我再捆好,我睡会儿,还有虎头,明天你回去后记得和万管家说一声,我不后悔跟他,我也不后悔做这事,真的。” 虎头愣愣的看着他,徐小勇问:“你马币的捆不捆?不捆说不定老子怕了会去报信的。” 得,捆! 到夜里,徐小勇总算自由了,他腰里塞了手雷,背后藏着枪,手里兜里也都是刀枪,就这么和虎头两个人分前后走向街口那边日本三井商会副会长张大明的家去。 街灯昏暗,照不到这片黑暗的小巷。 走出去探头看那辆刚过去的巡逻车的徐小勇回过头来:“兄弟,就送我到这里吧,我自己过去了。” “我要看着你。” “你傻啊,打起来日本人马上就到,你跑都跑不掉的。” “大哥…” “走吧。” “不是,大哥,你做事要稍微快些,因为我,我在你之前出门喝的水里下了药的。”虎头很惭愧,徐小勇目瞪口呆:“我草拟吗!” 虎头含着泪跪下,给他重重的磕头:“大哥保重。”“来生见,真特么的,居然给我下药!”徐小勇气呼呼的,再不回头的向张大明那里冲去。 第627章 637.编剧 张大明最近很是舒坦。 东北被占据后他靠着日本人的关系在那边拿下了棉麻供给的路子,虽然只是部分份额,但架不住量大啊。他仔细算过去掉所有上供和开支后,他每个月还能落这个数。 他伸出手在自己儿子面前得意的晃动着:“五万。” 他儿子张志平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看上去很文雅,毫不似父亲的粗鲁做派。也难怪,早稻田大学的优等毕业生为父亲拉拢这方面的业务算不上太难的事情。 张志平看着满面油光的父亲,道:“这才是开始。”“我知道,我知道。”张大明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儿子的肩膀上:“他麻的,你知道老子这辈子最大的投资最成功的投资是什么吗,就是你!要不是当年我坚持把你送去早稻田上学,哪里来今日和日后的生意 是不是。” 张志平撇撇嘴,却不得不承认父亲说的对。 话说几年前他可是坚持要去英美留学的,但张大明有他的智慧。日本人这么强又靠的近,没事打的国民政府满地找牙还不敢吭声。英美那些大人物也都管不来。那么抱大腿当然是要抱日本人的了是不是。 但年轻人还是要倔强一下的,他道:“爹,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打这些主意的可不是我一个,我们要是争的太多反而不好。”“这就对了!你当我图这个钱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已经和吉田先生搭上关系,这次谈东北棉麻生意的时候又和那边老东北军的一位后勤主管联系好了。这钱啊,我不上腰的,都洒出去,撒出去干什么呢, 为你铺路。嘿,现在上海打的这么厉害,等吴铁成滚蛋,我别的不敢说,帮你弄个上海市的要员是可以的。” 张志平没想到自己老子算计的这么深,且好处还是落自己头上,不禁也眼热了:“爹,真的?” “真…谁啊?”张大明忽然听到敲门声。 这个时间宵禁严密,敢这么敲门的十有八九是自己人,说不定是日本大爷。于是张大明不敢怠慢亲自跑过院子,嘴里还亲热着:“来了来了,哪位贵客啊?” 徐小勇在外边沉声道:“巴格!” 张大明顿时菊花一紧:“哈伊哈伊。”他儿子听老子说日语,立马也跟上,嘴里叽里咕噜着的时候门打开了。 但等双方一对上眼,张大明的整个心就都凉透。 因为一杆黑洞洞的枪已顶上他的脑门,而对面持枪人穿着打扮却是个瘪三模样。他又不傻,这必定是青帮中人来杀汉奸了。 到底是父子连心,这个时刻他心底的人性爆发,猛然道:“好汉,要杀杀我,和我家小孩无关。” 张志平一下停驻了脚,僵硬在台阶两级间,不上不下着。 “好汉,你要钱我都给你,志平,快去拿钱买平安,就在卧室…”张大明说着掉头,正这个时候徐小勇手里的扳机扣动。回头的张大明恰恰看到自己儿子被子弹击中栽倒下去的场面。 那炽热的枪火擦着他的额头扫过,烫的失魂落魄的他都不由自主闪避之际,徐小勇一脚踹上他的腰:“狗汉奸死吧。” 对着跌倒出去的张大明再扣扳机。 枪声惊动了附近的巡逻,尖锐的口哨声响起,刚开走不远的巡逻车紧急掉头扑来。但当他们推开反锁虚扣的张府大门时候,搭在后面的一颗手雷轰然炸响,三五个巡逻兵当场扑街惨叫哀嚎。 这下被炸窝的日军立刻向内疯狂射击。 子弹将门打的瑟瑟的抖,一个洞口一个洞口的撕裂开结实的门板,直到这里门户被洞开。这个时候他们才看清里面的场面,庭院里趴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在抽搐。 堂上灯火辉煌,一人青衫短打的汉子正端坐那里吃喝着酒肉,而两厢已经被暗火点燃,风吹动火舌忽然秃噜着舔出窗楹,将室外的梅花都烤成火树。 “居然真的给我下药的,曹,当真疼了。”徐小勇嘀咕着继续吃酒吃肉。 吃一口少一口啊,闲着干嘛,反正那些家伙说的话老子又听不懂。 忽然,哈着腰逼近的日军后面冒出个嗓子:“你是什么人?” 讲的中文。 腹部的绞痛越来越厉害了,虎头你个煞笔下的药性真烈啊,怕我不死怎么的,居然让老子临死受这个罪。徐小勇气的在那里哆嗦,抓紧时间又吃块厨房里拿的猪头肉,好吃! 对面厉声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杀人?” 戏文里怎么说的?徐小勇头都不抬去拿酒,顺口回了句:“杀不尽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对面给说的懵逼了:“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徐小勇咳嗽了声,突发奇想回道:“老子是张啸林大哥的人!张大明这个煞笔上了我大哥的老娘和老婆,老子要为他复仇!” 啥?这是乱伦悲剧造成的惨剧? “他说什么?”日军指挥官问,翻译点头哈腰:“这个人是跟张啸林的,他说张大明上了张啸林的麻麻和老婆,所以他来杀他。” 全体日军,纳尼…眼前已开始发黑的徐小勇轰的下将面前的餐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去落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勾引二嫂江湖大忌!张大明你是王八蛋!”随即一头倒下,身下压着的压簧式手雷被瞬间触发,轰隆炸开,将 整个客厅的灯都炸灭。 两厢的火光里,变得黑暗的堂屋处浓郁的血腥味扑鼻。 壮士死前的嘶吼激荡在日军耳边,这个惨剧背后的内幕则让他们张口结舌。 天地良心,这真不是万墨林教的,虎头都没这么叮嘱他过。是喜欢在茶馆听说书的徐小勇现场编的剧本,但他也想不到影响会那么的大。 当晚,首次天罡行动无一失败,三十五处目标尽数被灭杀。 这场面震的在华日侨,和那些平时和东洋人走的近乎的租界内人士都人人自危,版本很多,基本是什么有人敲门千万别开,更好是别住家里,去日军营附近哪怕住个桥洞都是安全的云云。而所有的消息之上,则是张啸林和他爹父子两代绿帽子成瘾的故事在疯狂流传。 第628章 638.两股援军 当时在场日军信誓旦旦,那个死去的人亲口说的。 有人说肯定是污蔑。那么为何那么多刺杀事件都没有人废话,偏偏这边就多这么几句嘴呢!细想张大明虽然做生意,却谈不上太多的罪大恶极是不是。(在寻常百姓看来,商贸中的卖国行为是他们无法察觉的,比如人们根本 就不知道张大明曾借生意数据向日军提供了详细的沪军人数资料) 于是张啸林悲剧了。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很古怪,还是做人厚道的吉田将蒙在鼓里的张啸林叫去,很到位的劝慰他凡事想开些,反正大仇得报,男人应该向前看才是。 “吉田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张啸林真的很不懂。虽然他窃喜日人对自己的关怀,这表明自己很值得重视。 吉田虽然骨子里看不起他,但面前也是个大活人,且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是不是,所以这话不好太直接说啊。 便道:“没事了,反正你已经把他做掉了,这个事我们都理解,因此没有人怪你的。” “不是,到底怎么了?我做掉谁了?”张啸林彻底煞笔了,瞪着眼睛还蹬着腿表示真心不懂。 吉田心想你还装个屁,得,非要我把话说透是吧。 于是几分钟后张啸林一蹦三丈高:“放屁!” 他怒不可遏的瞪着吉田:“哪个鳖孙污蔑老子!” 巴拉巴拉…。 当日晚上,华军方面宣布对此次报复负责之际,唐肯的部下问他:“军座,天罡三十六,那么还有一起呢?” 唐肯闭口不语。这个时候张啸林正红着半长脸凑到张宗昌那边。张宗昌大呼小叫:“哟,给狗咬了怎么的,不对啊,这小脸红的,哎呀这是个巴掌印,还不算大,爷比划比划,你张大爷在沪上谁敢乱打,不会是在哪个婊子 那边给弄的吧,我和你说多少次了,玩就玩,别动不动带什么工具,婊子也是人,你喜欢但人家未必喜欢那口是不是。” “草拟吗的,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最近满脑子帮助沪军暗中做事的张宗昌还真不知道,当场喷回去:“我草拟吗,老子知道什么知道?跑来这里撒野信不信老子把你叉出去。” 张啸林遇到这货永远是吃瘪的,顿时委了,叹道:“兄弟我没脸见人了啊。” 这嘴巴是他自己打的,反手打的,他当时气的和吉田赌咒发誓:“要是这事是真的我这就死全家,还断子绝孙。” 吉田哄了他半天,但他到底信不信自己张啸林是没看出来。 张宗昌的风格一贯如此,闻言道:“哈哈,搞得你有过脸似的。” 张啸林没心情和他吵,把事情吞吞吐吐一说。 张宗昌瞪大了眼:“真的啊?”看对面脸色不对,赶紧加一句:“我问的是那厮真这么说的?” 张啸林哀嚎道:“那个煞笔不知道吃过老子什么排头,临死居然这么编排老子,现在日本人方面都传遍了。你说我哪里来的老婆,老娘也早走了,可是我怎么解释去?” “煞笔,这种事你不当真回头没人问。有人问你就哈哈大笑把和我说的一说,别人反而不信。要是你气的死去活来,人家当然信。”张宗昌道。 张啸林一拍大腿:“对!”于是这煞笔接下来几天,但凡看到有人对自己欲言又止,便故作洒脱的哈哈起来:“哦,你是要问我那个事是吧,他麻的,老子的老娘早就不在了,这些人编排这种话算毛,老婆倒是不少四马路的你睡我也 睡,嘿嘿,传那些话的人还真是下作。”问题是又不是人人关心他的家事,也有不知道的或者没想问这个事的,便忍着好奇回头去打听,结果弄的风言风语更多。都在说张啸林这个比东西死要面子活受罪,装镇静其实背后气炸,要不然怎么逢人 就解释,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也怪张啸林做人太差,遇到这种破事没几个真帮他的,无不推波助澜,搞得最后张啸林进日租界,驻扎的日军岗哨看到他都充满同情,一路放行。 和谁为难也不能欺负绿帽子是不是! 而闹剧之外,则是盐泽的退出。 野村吉三郎率领更多舰队和军队抵达的同时,带来了上级指令当场剥夺去盐泽的指挥官头衔。 此事无可挽回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发生在日租界的三十五起严重的刺杀案。包括张啸林狗血的家族悲催历史也为日本本土所知,情报部门如实上报后,日方对盐泽的能力大为质疑。 永野修身都不为盐泽说话,并深表失望,加上野村抢攻心切,因此盐泽成为了淞沪抗战期间第一个被剥夺指挥权利的指挥官。 野村抵达沪上,接管全部军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改作战计划。 中国方面的情报准确告知他,中国几乎没有援军。 目前依旧是上海孤军孤岛作战。 既然这样,野村就决定放手一搏。 但他不是蛮干。 而是主攻之外,秘密安排了久留米旅和陆战队的精锐,从吴淞以及江湾方面包抄,以偷袭国军针对的侧翼。 不得不说他的安排非常的到位。 沪上军马在正面对抗的时候兵力和实力都已经不够,何况侧翼还被打一个勾拳。但就在这个危机的时刻,有两股部队开到。 其中一股是阿根带领的前山军。 还有一股则是来自张宗昌麾下“叛变”的税警义勇团,他们和周阿宝还有刘大先生的人马混合后,在闸北华界就地抵挡日军。 “叛变了?”张啸林则对此消息目瞪口呆,他对面的张宗昌满脸的颓废:“操他妈的这群养不熟的狗崽子啊,昨天晚上开溜我都不知道。”恩,昨天晚上张宗昌为安抚张啸林,请他去嗨,醒来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他手下的兵都散伙了,连枪支弹药都带走不少,还留个纸条,说的很嚣张,表示不是你老张做人不错本该做掉你的,希望你以后洗心革面不要整日和东洋人厮混,不然下次我们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第629章 639.侧翼的敌人 于是一直按兵不动的张宗昌部缺了一半人马,而这一半人马其实弹药充足的加入了沪军方面。留下的则是吕德旺时代老屁眼的儿子之类的废材,扛枪不会烟枪会。不要说日本人,就是张啸林都觉得这些货 色没什么卵用。 “我真是想不到啊,我这可怎么说的清楚。”张宗昌捂着脸真的很痛苦,这是他默许的,问题是做这事的太狠了。张啸林果然道:“别装了,不是你放的?两头下注是不是。” 张宗昌大骂:“放你的屁,老子是想两头下注呢,那我怎么会做的这么明显,我这不煞笔吗,我告诉你老子被坑了!他们答应我只带走一营人的,现在带了三个营!老子这次亏大了!” 说完他跳起来,跑出去下令把义勇也好巡捕也好所有的家伙全部收缴上锁,由心腹看管。回头给每个人只发一条橡胶警棍做个样子。做完这些,张宗昌回头和张啸林说:“爱怎么死怎么死,老子不管了。” 他当真不管了,因为他目前该做的已经做了。 没有人知道就是这个往日混账的神经病,不声不响间给日本人希望的同时,暗中支援了沪军一千五百生力军和全部武器,私下还帮助义勇运送弹药辎重去前线无数。 现在他又借着这个“损失”,抱着张啸林一起秘密找到吉田,把手下做戏留下的纸条拍出,请求日军的保护。大名鼎鼎的张宗昌竟然来投,吉田喜出望外,经过严密调查确定此事真和张宗昌无关后,野村忙里偷闲接见了张宗昌这位曾经在中国家喻户晓的人物。两个人畅谈后,野村对张宗昌在中国方面的人脉之厚 度大为惊叹。 因为张宗昌混过东北军,去过北边有过山东又在上海,还深入韩系。 这样的人,战争时候是废物。 可是战后时代对日本的意义必定非凡。野村以礼相待后,当张宗昌的面发布了对江湾等侧翼的进攻命令。张宗昌没有愚蠢的去报信什么的,没必要。这里是中国,这种调兵遣将的风吹草动不可能瞒得过青帮的眼睛,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暗夜无声。寂静的冬日晚上,除了执勤岗哨外,大部分士兵都在战争的间歇抱着枪沉睡。但日军劲旅久留米混合旅的一千八百名官兵例外,他们受到上级指示后,利用舰艇运作来到淞沪战场的侧翼,此刻正试图走薀 藻浜河道登陆曹家桥,以偷袭中国军队。 嘉定南部的薀藻浜比较邪乎。 虽然河道宽敞但靠岸处都是密集的水草水藻,还有淤泥滩涂。 但日军不得不来。 因为沪上抗击主力19路军的指挥部就在南翔,日军唯有打通这里占据之后才好切割开吴淞和闸北的联络。 原来野村的侧翼勾拳下面还有这样的斩首目的。怪不得他派遣出了自己帐下最精锐的久留米混成旅,还搞夜袭。 对于中国军队的战力,日军已经有清楚的认识。 他们认为虽然中国军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也绝非能以盐泽那种三日可占据上海的狂妄去对待的。所以日军的行动非常的小心,舟船过水几乎无声。 可是黑暗里有太多的人看着他们了。 比如在上海厮混多年的阿根和他的兄弟们。 以蒋光鼐蔡廷锴这样的名将之姿岂能忽略自己战场的侧翼,若非兵力捉襟见肘他们本会在这里布置重兵防御。现在只能将这些托付给义勇们帮衬。 且蔡廷锴有心在这困难时期打一场舒畅的战斗,给日军重大创伤以告知世界中国的不屈服,并提醒南京政府此战未必不可以。 当然,张治中将军整编的第五军已经在开往前线的途中。 不出意外他们会在16日之前加入战场。 但目前,上海依旧还是孤军作战。 阿根离开上海的时候并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过去他是个纯粹的江湖人,争地盘收费用砍人手足。现在他却带着八百壮士一起,配枪带刀,参与国战。 逼格完全不一样了哇! 阿根不是一次幻想,等战后老子穿上戎装在滩头溜达一圈,过去那些老弟兄看到他的表情了,想了就爽,前提是要特么的能活下去。 他咬着草根匍匐在淤泥边,冬日的淤泥有些发硬沉不下去,但趴着还是有个坑的,最滑稽是两腿之间的淤泥那边还有个特别明显的凹。 “爷鸟大吧?”阿根和身边的陈定三表示威猛。 陈定三默默的移开一步,露出胯下位置那里的一个大洞,仿佛黄鳝的窝一样令人震撼。 然后他鄙视了阿根一眼,趁阿根不注意悄悄的把自己左手的指头上的淤泥在裤腿上擦掉。阿根真的震惊了,大家一起洗过澡,小三就是硬起来也没这个可能啊,再说了他吃喝嫖赌都不好,居然好日天日地日日自己不成?老子还就不信了,于是阿根开始努力让自己硬,还准备二笔的解开裤子亲 自去戳了试试战果。 就在这厮作怪时,远处三四百米外,一艘扁舟无声无息的划破枯萎纠结的水藻面,它越来越近。眼神锐利的阿根清楚能看到上面坐着的三个人的剪影,都是戴着帽子背后有个遮羞布的东洋人! 陈定三也看到了。 他不由自主看向干架方面天赋异禀的阿根,阿根对他摆摆手,示意后退。 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因为远处水面黑压压的有更多的扁舟出现,而先登上来的三个日军,用手电筒贴地扫过后回头晃动了下,这个瞬间阿根才发现,原来更远处还有更多的哨舟登陆。 他又不是铁打的,才不会蠢的和对方现在就干。 “敌人登陆了,你先退,安全后赶紧报信,嘿,老子这一夜没白搭。”阿根压低嗓子道,陈定三不和他争,默默的向后加快移动,等身子缩进边上高密芦苇中后,便消失不见。 阿根还留远处继续看。日军想打这边主意是迟早的时候,但什么时候没有谁能确定。义勇们接到这个监督任务后便日夜盯着,轮到他这一夜,东洋人当真来了。但阿根不觉得晦气,他觉得是他命好。 第630章 640.突破曹家桥 他在琢磨之际,登陆日军的先锋已经扇面铺开,并逐步深入内陆。 不过最近的日军离这里也有三百米远,黑暗里谁也注意不到这个快陷入淤泥,终于成功用叽叽戳出个洞的二货。要是日军知道阿根这厮竟看着他们在打飞机估计要疯掉。 “上千人不止,恩,一千五有的。”阿根算的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他便悄悄的退出,他的身体慢慢的挪动,日军则在他眼前缓步轻轻的前进。 偶有枪支碰撞的声音惹来低声的喝骂,在这寒夜就如惊雷滚过阿根的心头。 要说一点不怕是不可能的。 不过阿根的心脏大,他认为自己不会死在这个场面下。只是小三报信来得及吗?阿根眼睛转了转,嗖一下退进了芦苇荡,这动静略大,惹的附近的日军第一时间看来,并将电筒密集照来,但就是天意,一道光略过阿根头顶的同时,另外只电筒照到条鱼因为光 的诱惑跳出水面又砸下去。 日军骂了几声纷纷放弃了对这里的观察。然而就在他们越来越放心的时候,那片芦苇荡后忽然冒出了点光,冬日水边的芦苇都近干枯,下面虽是烂泥上面却经历风吹日晒,只要无雨就是极好的燃料。这不,阿根贴着下面点了把火跑出才十几步, 后面的火光就顺着风卷出,直接蔓延开很快把附近的天空都点燃。 这下便是个白痴都知道出事了。 日军指挥官气的喝斥全部加速直取曹家桥。 日军立刻动了起来,他们疯狂的扑向目的地,大股部队激起的脚步声和远近响起的惊呼相应,有枪声开始响起,都是日军向外的射击。 日军里的喝斥一声接一声。 阿根听得懂,都特么一库一库,上次玩的日本婊子也喜欢这么叫,好像是快点的意思。他也疯狂的跑,前面开始有人影出现,陈定三扑过来指着他就骂:“还是你放的火?” 阿根有点发怔:“怎么了?” “你特么的猪啊!我早用电报告诉蔡将军那边了,你还特地放火,这是提醒我们自己人还是提醒日本人被发现啊!” “啊!”阿根傻眼掉。 边上有人劝:“算了算了,阿根也是好心,再说我们早有准备。让日本人慌乱起来也是好事,要是他们按部就班的靠近那边,打起来还不太好对付呢。” 阿根得到支持很快活:“就是。” 支持他的那个弟兄却叫起来:“阿根哥,你下面怎么了?” 阿根低头看,自己裤裆那边尽是泥巴,陈定三眼中贼光闪动,阿根先自己说了:“哈,老子看着东洋人的时候,弄的洞比你大。” 周遭闻言尽数无语看着这兄弟两个。 陈定三往日人模狗样,此时无地自容找话头问他:“对方多少人?” “一千五以上二千不到。” 陈定三立刻跑去继续报信,留阿根在那里碧莲都不要的还得意洋洋比划自己日大地的壮举,他吹嘘:“爷这叫大将之风!你们还有谁,能像哥这样。还有谁?” 天可怜见,从古到今就没一个人物面对大敌压境的时候是忙着打飞机的。 19路军指挥部收到消息时立刻开始补充多日前就有的准备。 部队开始集结并向指定地点开进。 日军此时推进的非常的迅猛,很快就在曹家桥附近遭遇中国守军,双方开始厮杀的时候,陈定三接命令通知阿根立刻带部队从后面扑向敌人。 “阿根哥,上面的命令是把敌人驱赶过去包围起来打,你开始的时候不要冲的太猛,不然会坏事的。”陈定三不放心的叮嘱他。 阿根心领神会,他嬉皮笑脸习惯了,但正经事从来不含糊:“告诉我包围地点。” “来的仅仅一千多人,上面准备将他们放到永兴纱厂那边打。” “让开桥面?” “放心,他们过桥后留下的人肯定会被我们吃掉。” “我知道了,那我等他们过桥,这桥面上的货色交给我们就是。” “好。” 陈定三不再废话,这就和阿根压着速度带八百兄弟一起追向枪火破夜之处。 混成旅这一部的联队指挥官是久留米市的利泽。 他和他手下的兄弟都来自福冈西南,久留米浓厚的工业气息培养出了他们悍勇耐劳的特性,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些好兵。人人强壮而听令。 这次奉命奇袭吴淞时利泽立下了军令状。 他认为以自己一千六百装备精良之众便是不能占据曹家桥也必定能毁败此处要害,以断绝中国军队的呼应。 对此野村司令官对他们给予厚望。但利泽没想到初登此处就被把神经病放的火吓了一跳,很快又对上中国军队的枪林弹雨。再好的士兵也是血肉之躯,战争就没有不死亡的。尤其进攻方。打了才短短十分钟,曹家桥前就倒下了三十几个同 袍,这让日军联队长利泽红了眼。 后面一定还有些麻烦,前面必须要尽管拿下。 利泽再度下发进攻命令后,日军便呐喊着火力全开,一鼓作气的向曹家桥方向冲去,这次日军不再留手。只负责守桥的中国军队不过区区二百人,面对这种密集的火力,再多掩体也不能阻拦敌寇的气焰。很快,就有一个日军踏足桥面,虽然他很快倒下,但紧接着有更多的日军踏上桥面,他们中开始有人翻过掩体,有人开始争夺已经打的火热的机枪。孱弱的中国军人面对凶悍的歹徒,一旦被临近就慌神的 特征再度显现。 也就短短三分钟吧,守军便溃败下去。 杀红眼的日军紧追不放,利泽看着暗夜里的中国方面,枪声零碎而惨叫和逃窜的混乱脚步声显著,这是真正的溃败,而据说19路军的指挥部就在那边。 “将负伤的兄弟安顿好,留五十人保护后路,其他人跟我走。”电光火石间思考了下之后利泽做出继续进攻的决定。 没有武者面对斩首敌将的诱惑而不心动。他不例外。 他的部下们也同样如此。留下的五十人里包括伤兵十三人,因为无法参与进攻无不垂头丧气,但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知道后路的重要性,因此态度上并不怠慢。 第631章 641.扑街你淹死没 这个时候阿根他们距离曹家桥已经不远。 “留下的这些蠢货多久能吃掉?”陈定三看前面的场面问道,他临战的时候从来先听阿根的建议,因为那厮砍人真正有天赋,贼的很。 “你白痴吗?憨度。”阿根果然没好话:“当然等前面那些煞笔跑远了再干,要是把他们惹回来不是坏了19路军的大事!” 大概骂的爽的很,他还接上句:“亏你走之前还提醒我怎么打。” “玛德。”陈定三现在粗口也很多,没办法,整日和这个混蛋一起你不骂人就吃亏,他咬牙切齿:“老子问的是多久能把这些煞笔拿下。需要多少时间!” “那边不就三五十个人吗,派些兄弟从河里过去艹他后面,我们正面再一冲,嘿,我和你说小三,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我说十分钟搞定。” 这么冷的天,要下去?陈定三有点懵。 阿根却无所谓,这混蛋往日在上海滩没鸟事的时候,和人打赌冬天下黄浦江,每次都赢,每次都感冒。但现在打仗的话,感冒也是后来的事情不是吗? 他知道南方人吃不消的,阿根这就回头点跟着自己的,前山人马之外这次给调来随自己的沪上义勇。 人不多,就二十个,都是周阿宝那里来的汉子。 一色山东的。 “会水的跟我走,别逞强,特么的淹死冻死还害死兄弟,这种事干不得。”阿根说话很实在。 那些兄弟商议后推出六个。 都是山东菏泽的,那边有水,他们自幼就会,而且在沪上的时候也常常闹海,过这个季节的曹家桥下面不成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寒冷。 但阿根有经验。 这就把指挥权给陈定三:“等我信号再动。” “你啥信号?”陈定三问。 到底是义勇,这种事上都伶不清似的,做不周全。阿根嬉皮笑脸:“你煞笔啊,听到轰隆一声响你们就上呗,多拿点手雷给我。” 也就韩系的人会说手雷这两个字。 可怜19路军因为没有支援,用的手榴弹甚至是上海市民们帮忙家庭加工的,作战威力的弱小可想而知。但作为韩系的人马,阿根玩黑旗军火都习惯了,拳头大的手雷砸出去看似不起眼,能扫三四个人! 陈定三立刻配合,把下面人的东西全搜刮好,阿根用袋子分了,给几个兄弟一人分五个。这沉甸甸的玩意被裹身上倒不显得重,他还选了把手斧,等会翻过去的时候长枪不顶用,还不如直接砍。 几个人又一顿商议。 他们便消失在黑暗里,留下陈定三等只能焦急的等待。 他们要等阿根爬到桥后,然后丢出手雷才可以进攻,阿根虽然没说,但陈定三知道他的心思,这些都是前山的儿郎是大少爷做事的种子,死一个少一个,阿根宁可自己吃苦也不肯让大少爷失望。 从小范围来看,比起严密的组织,只靠义气和利益维持的江湖关系未必不铁。 陈定三在内心比较后轻轻的感叹,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吧,阿根往日生活里的作为明明是个渣啊,但在这样的关头却有如此的英雄豪气。他不能不佩服。 阿根带着几个人兄弟绕着远路,一直走到河边,沿着土疙瘩乱堆的岸边走下去,到了下面要人脱衣然后互相拼命搓身体,拿冷水搓澡折腾,直到手臂都酸身上都起红起白雾了才允许他们跟着自己下水。 “咬着。”他把草根塞给他们:“半途要是抽了麻烦自己沉下去,回头给你们烧纸。” 没有人笑,都默默的点头。 一行人就这样扎上装了手雷的袋子,背好枪,默默的安静的沉入水努力向那边游去…。 枪声越发密集,火头四期。 依靠在栏杆上看着后路的日军默默的祈祷利泽一定要成功,他们是精锐,有傲骨无傲气,所以明白孤军深入的危险。此战只能一锤定音一战即退。好在目前为之,中国军队在被突袭后毫无意外的慌乱。 十三个日本伤兵在他们身边努力咬着牙,不想发出影响士气的呻吟。 传统的东方文化里,怕疼的不是男人,哭的不是男人,被俘虏的话就直接不是人,所以他们都做好了万一失败自杀的准备。但谁不畏死,他们当然和守卫们一样衷心的希望长官成功。 突然,桥那边有些动静。 那头的日军暴喝:“什么人?”枪声大作中,刚抵桥下的阿根一哆嗦,老二在桥下柱子上刮了下,隐约有些疼,阿根火了,草拟吗的你们给我等着,爷马上就来闹不死你们! 黑黝黝的两岸深处都是枪声。 子弹曳过的火光照耀出重重人影,那是来自陈定三的部队折腾出的动静。自阿根过去后一直没有动静,陈定三担心他们被发现,估摸了时间便安排手下弟兄开始吸引对方。 日军果然被吸引,这些留下的兵马根本算计不到这么冷的天,阿根这样的二愣子还会下河并沿着桥下的柱子爬得上来! 陈定三的部队只缓缓推进,偶尔一枪,这种素质让桥上的日军部队顿时如临大敌。他们不怕乱哄哄的中国军队,涌上再多也是找死。这种老猎手般的稳定狠辣对军人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陈定三的部队枪打很准。 虽然至今还没有击中掩体后的日军,但好几颗子弹都落在沙包上端。等他们接近的话,日军必定会出现伤亡。 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时代的日军训练精良。他们强壮勇敢冷酷,虽然是盲打,颗颗子弹都奔着肉来,一片弹着点竟锁死敌人前进的路径。 越是靠桥越是狭窄,最终会无可避让。 这群日军的临时指挥官很快做出决定,放过来打。 于是他们开始将子弹集中到十几个好手身边,并重新分布阻击位和火力搭配。 急促的日语在头顶响着,但无慌乱之意。远处的脚步声也开始寂静,不过阿根都能听到陈定三的嗓子在吼粤语:“扑街你淹死了没。” 第632章 642.安详的背后是诀别 中国方言太多,你在打上海的日军面前说粤语,你曹他麻他都不懂。 桥离水面大约五米高。 合计有六根三对柱子支撑。 阿根真是谢天谢地这不是拱桥。河水浸泡下,柱子很湿滑,不过往上部分被风吹雨打侵蚀的残缺可以上手。有手段的这几个兄弟无声无息的靠来,黑暗里阿根的手一摆,立刻有两个人悄悄的憋着气警惕上空。其他人则随阿根一起攀附上 去。 人出水的微响被风声掩饰。阿根的手牢牢抓住一块凸起,将身子提起,缓缓的再伸出手抓另外一处…很冷的天,浑身湿透的衣衫下健壮的身躯很快变得火热,大滴的汗水从额头鬓角流下,阿根的手臂已经变得发酸,但他努力坚持着, 因为他已经快到桥面下沿了,正在这个时候,他对面那个兄弟忽然手滑动了下,整个人呼的声倒摔下去! 轰!大片的水花溅起,桥面日军听到动静本能反应喊起来:“偷袭!” 他们之前就觉得不对,中国军队虽然战斗力不行勇气可嘉,为何正面部队打打停停那么的奇怪。结果证明了他们的预感。将头伸出桥面的日军对下面想都不想就扣动扳机,潜在桥下的兄弟几乎同时开枪。 也就在这刻。连带阿根在内的三人毫不犹豫将手雷取出,拉开保险就砸上去。阿根这边的日军也开始冒头时,忽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劈面过来。他本能反应的侧头闪避,手雷贴他的额头落去身后,惹起地上伤兵的惊呼 。 那名日军想都不想就侧身压上手雷同时喊道:“手榴弹!” 砰!水面溅起片黑暗里难以发现的血花,摔倒的那名兄弟身子颤抖了下,攻击他的日军则被击中肩头倒跌回去。而闪过手雷的日军还没来得及将身体复位,他背后就响起声闷响。被身躯压着的手雷把那名日军炸的原地跳起,他躯干破碎之际,几枚弹片从地面和他身躯的缝隙里四射出去,无巧不巧打进士兵的脚后跟,这名日军惨哼着身体一个前俯,额头撞在栏杆之际,又三枚手雷 砸上来。 其中一枚还是凌空爆炸。 这一次,桥面日军都崩溃掉,因为就这么大的桥面谁吃得消黑旗出产的手雷密集轰炸。这可不是19路军用的上海市民赶制的土手榴弹。那些手榴弹爆炸的效果也就比大号的炮仗强一些,而黑旗的手雷用的是裂纹设计,爆炸瞬间手雷上凸起凹陷的各个分区都会变成锋利铁片四散出去,杀伤范 围在十五米,致命杀伤在五米。 三弹爆炸,直接将半个桥面覆盖掉。 这还没完,三颗之后又三颗。 既被对方发现了,水下的兄弟也不客气,摸出手雷也往上丢。 他们六个人带了三十颗手雷,其中一个兄弟已经牺牲,但还有二十五颗。这般劈头盖脸的砸去桥面上顿时如下了冰雹似的,钢铁的死神叮叮当当乱跳中爆炸,整个桥面转眼火光冲天。 其中一枚无巧不巧落在日军的弹药箱边,将日军的弹药又引爆。 阿根大叫:“我曹。”因为巨响后,离他三米的地方桥面居然给炸个窟窿还落下个死去的日本人来。他看到这机会,骂归骂最后一颗手雷直接从那里丢过去。黑黝黝的玩意嗖一声窜出撞在栏杆上滚落时在桥面沙包上卡了下便歪 进去。 躲在后面的日军队长懵逼的抬头,满眼火光是他最后的人世印象,这厮整个脸都给毁成平板,脖子都折断向后。 陈定三的部队见机杀气腾腾的冲来。 被搅屎棍一样的阿根折腾下的日军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让他们冲到面前。陈定三带头上去就楼火,边上身手敏捷的兄弟撑过沙包时一脚将背后日军踢的吐血,落地时指虎刀带过咽喉,立刻扑向下一个。 阿根也爬上桥面。 上去后他拽出斧头看人就劈,后面的兄弟则负责给他扫除侧翼后方的漏网之鱼,一枚军刺贴着阿根的胳膊擦过肋下之际阿根的左肘重重打在他的鼻梁上,顺手砍起头颅和血花,但又一个日军端着枪上来… 残酷的短兵交错形成的白刃战瞬间进入火热状态。 残留下来不成建制的数十个日军拖着给炸的打伤残的身躯死撑着,阿根就如魔神冲在最前面。 毕竟砍人他老喜欢了。桥面的厮杀声震数里前面的日军也不是听不到这动静,但他们已经无法回头。因为就在他们才过桥抵达永兴纱厂门口开阔地的时候,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无数的中国军队,由蔡廷锴亲自带领布置的口袋瞬 间笼罩住了这一千多日军。 “将军!”不久后传令兵兴冲冲跑来:“大桥已经被前山支队占据。” “前山支队?”蔡廷锴真心不知道前山支队是哪里来的。 不过只要是友军就好,蔡廷锴手一挥:“打!” 密集的弹雨立刻向日军倾去。 放眼到整个淞沪战场,日军的火力和兵勇素质都占据全面上风,19路军撑的很辛苦,但放眼在这一带。一千多日军再厉害也不可能是集中了优势军力的中国方面的对手。 不得不承认他们的顽强。 利泽联队长的命令下,日军就地寻找掩体布置阵地,竟在开始的慌乱后很快稳定下去。还给中国方面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突围,突围!杀回去。”日军的计划很明显,打掉中国军队的士气和勇气后,他们立刻返回,就算牺牲再多,只要能将军旗和部队的大部分成员带回去,这反而将是抽在中国军人脸上的一个响亮耳光。 僵持之际,蔡廷锴身后站出了六十个勇士。 大碗的酒辛辣刺鼻,指挥部里没有人的眼眶不是红的。将军亲自给他们分烟,为他们点上。蒋光鼐指挥人将红烧肉端来,这些勇士们谈笑自若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前面的杀声震天仿佛和这里无关。这片诡异的安详背后是诀别。 第633章 643.正是男儿报国时 深夜了,但还有会儿天就亮起。 要是今晚不能将日军留下,等到天明时分日军航母上的战机就会给聚集的中国军队带来更大的伤亡,此时此刻正是男儿报国时! “走了!各位兄弟。”带头的王阿茂是个瘦小的南方人,气概却冲天。 蔡廷锴默默的抬手敬礼。 王阿茂江湖气的抱拳:“将军,临死有句话要说。” “请讲。” “中国人不能再打中国人了,要不然我们死不瞑目。” “定将此事转告委员长。” “他就是个球!”王阿茂骂道,19路军在沪上这些日子以来的艰辛,让他看透这个世道。 蔡廷锴艰难一叹:“第五军快来了,是中央军嫡系,委员长还是有他为难之处的,之前他毕竟不在台上啊。”其实蒋志强1月21日已返南京。王阿茂手一挥:“大事我们不懂,我们洪门弟兄只知道一点,有人来闹场了就要打回去。这上海滩是青帮的天下,他们也是好汉,就连复旦大学的学生义勇都舍得死,我们不能给南方人丢人。将军,赢了的 时候记得告诉我们,告辞!” 说完他大步走出,顺手接过外边两列士兵递给的枪支武器。 再向前,大桶的火油被士兵们小心翼翼的护卫着,王阿茂带头上去拿起盆就从头浇灌下去,他之后一个又一个壮士眼皮都不眨的用火油把自己湿润透彻后,这行人便在严密保护下向前面开进。 壮士所到之处,19路军的同袍们纷纷垂头。 王阿茂心无旁骛的抵达前线后,看准时机暴吼一声冲了过去,日军开始要开枪,突然发现前面的人浑身冒出火光,很快变成照耀战场的火炬。 然后是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是一片! 19路军将士们的泪光中,敌寇大乱。 利泽为这一幕彻底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火热的烈焰在身体上翻滚,枪都变得滚烫。王阿茂搂着火一头撞进日军阵线,用最后的力气对准那边的弹药箱便扑过去。利泽终于反应过来了,中国的死士!他歇斯底里的吼起来:“给我射击!” 但是晚了。 巨大的爆炸声里,更多的火炬扑来点燃弹药,困死他的士兵,将他们的阵线从精神到肉体瞬间冲垮,跟着这些疯狂的中国死士后面的是无数眼含热泪不畏惧死亡的中国士兵。 敌军已焚境,正是男儿报国时! 他们如浪潮扑来将利泽匆忙构建的防线一下便拍的粉碎… 但到天明时分。 又一封电报抵达19路军指挥部。 蔡廷锴冷冷的看着电报上再度要求自己后撤的命令,然后将电报交给蒋光鼐。蒋光鼐想了想道:“第五军不是已经集结了吗?” “这可能还真不是蒋的意思,不过他是看着电报发出来的吧。”蔡廷锴讥讽的道。 蒋光鼐呵呵起来:“值啊,杀了这么多日军来这么个玩意,真值!”言语里的讽刺让室内都冷笑附和起来:“就是!那我们不打了,走呗。” “别。”蒋光鼐摆摆手:“把电话给我发给张治中,还有老宋。” 他口中的老宋叫宋希濂,其实岁数不大,今年不过26岁。不过宋希濂资格很老。早在24年的时候他就加入黄埔一期,参与过征讨陈炯明和北伐,等到中原大战的时候他已经成为由教1师改编的国民警卫师副团,31年警卫师扩为警卫军,他身在第一师第二旅任旅长 。 到今年,警卫军再改编后,八十七师成立。 他成为目前八十七师的161旅旅长,直接负责南京防卫。 无论从出身还是派系来说,他都是蒋的嫡系。 但这件事上,国民政府的过分期待外国调解,坐任日军攻打上海,还是激怒了他。 战役进行中,宋希濂和前面一直都有联系。 等张治中的第五军成编开始进发后,宋希濂发现又特么没自己的份,顿时炸了。这个时候蒋光鼐蔡廷锴将收到的撤军电报发来后,宋希濂直接掀翻桌子。 “集合!”血气方刚的宋希濂怒吼道。 第一旅的精兵旋即出营集合在驻地的演武场上。 此刻已是下午三点。天阴沉沉的,长江裹来的寒风把军旗吹的噼里啪啦的响,宋希濂的脸色比之苍天更黑,他看着部下一字一句的道:“自一二八以来,19路的兄弟们血战滩头独力难支。而我部屡屡向上峰请战报国,却总是石 沉大海。如今好不容易,第五军成编开赴前线,但我辈犹在京郊做守户姿态!今天我还得到了两个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想!” “就在昨晚,19路军的弟兄们将日久留米混成旅的精锐1600人全部围歼!”下面的官兵们闻讯都惊喜的喧哗起来,这时宋希濂吼道:“结果今天19路军却又收到上面要他们后撤的电报!这世道到底是特么怎么了!老子们不怕死,老子们要报国,为什么就这么难!现在全军听我命令 ,连队及以上军官集体登车,随我去堵何应钦这个狗日的,老子要当面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其他官兵全体待命,等老子们回来,管他有没有命令,老子都带你们去前面打鬼子去!” 副官上前一步,振臂道:“杀敌报国!” 全军为之疯狂,血气方刚的勇士们的怒吼震撼山河,三辆装满161旅官兵的卡车离开驻地直闯南京,当真堵住了何应钦本人。 严格说起来,当过黄埔总教官和教1师主官的何应钦是宋希濂的老上司。但宋希濂心中并不认可此人。尤其当年桂系逼宫时何应钦对蒋落井下石,在九一八后何应钦又是以出名的妥协派面目站台。 那么一二八的时候,他努力压制对日反击,高唱等待国际调解的论调就不足为奇了。 这样人和宋希濂等英武血气之辈自然不会一路。宋希濂按枪在腰,身边的虎贲拥护上前,何应钦的部下赶紧来阻拦双方几乎打成一团。但堂堂长官对部下竟节节败退,尤其当宋部军官厉声质问他,政府都跑去洛阳了,我们留在南京特么憋给谁看? 第634章 644.复国梦想的驱使 又有军官质问:“19路军的弟兄苦战如许,后方为何死不调兵!我部请战已有半旬,上峰为何总不批准!”更有猛人也是黄埔毕业的,如今才当个连长,是因为脾气不好老得罪同僚。此刻发挥了炮仗作用,忽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揪住何应钦身前侍卫官就一耳光,这耳光几乎等于打在何应钦脸上,这位王姓连长大 叫:“何应钦,你这个狗屎亲日派,是不是要帮日本人消耗掉19路弟兄,亏你还是总教官,你良心被狗吃掉!” 何应钦被这群军官堵的哑口无言,只能表示这就同意派兵东进。 结果王连长不领情:“去你妈的,老子要你同意吗,老子今天是来通知你们,你们不打我们161旅自己去打!”宋希濂本想控制火候,此时也激动了,把有何应钦签字的电报砸过去:“19路军昨日才歼灭1600日军,正是趁机扩大战果的时机,结果你们还发电来要求撤兵!撤你麻的撤!是爷们的都跟我们走,去前线 杀敌去!” 何应钦名义上的部下里热血男儿众多,要不然也不会坐看何应钦被一个旅的军官围堵而不真心阻拦。当场就有人军帽砸去地上:“我跟你们走,老子从小兵做起!” 转眼就跑出七八十个跳上宋希濂部的卡车。当越来越多的文职武职军官丢掉肩章凑上卡车后,何应钦看那些熟悉的面孔忽然醒悟,娘的,这是个套!27年的时候老蒋在外边趁老子在南京,去徐州把我的兵全收拢掉,今年老子又是在南京他在外边, 然后我给他的人围着咬! 看着千夫所指,何应钦心里给堵的… 然而单纯的军人并知道也懒得理会他们的勾心斗角和算计。卡车组成的长列直抵军营,停都不停便拔旗出卒开赴前线。 久留米旅一千余人的被歼在日方引起巨大震动。 盐泽很高兴的看的自己的继任吃这么个大亏,因为这证明之前不是自己无能而是中国军队确实拼的很。当然,他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吹嘘三日占据上海的那个牛逼。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日军预期。 海军方面被陆军嘲讽为只配抱着舢板喊妈妈的废物,陆军大臣白川义则甚至亲自出面要求由自己来负责上海战事。 海军部当然丢不起这么人,还努力硬顶着,于是对中国的狂攻报复在第二日就打响。他们既偷袭失败,就干脆仗着航母飞机的制空权,明目张胆的从江湾侧翼,和正面向19路军进攻。 然而才打了一个小时不到,海军航空兵便发现从南京方向有大量装备精良的中国部队开来。日军指挥部得到消息后,野村司令官下令战机全部装载炸弹前往堵截袭击。 中国军队虽然报国心切,但大家都不傻。 从得知日军飞机的第一刻起,中国军队就停止前进并原地构建起防御阵地。指挥官张治中将军带的第五军,包含了87和88师以及新建中央军校中央教导团等精锐。蒋志强既要镇压诸侯,对自己嫡系的装备上是不小气的。如果说19路军这种后娘养的外系遇到空袭只能靠天灵盖抵挡 的话,第五军面对此时还不算密集的日海军航空兵战机群的袭击,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二十分钟后,日战机群大约三十架战机出现在天边,而后俯冲而来。他们一如既往的猖獗着,但当他们接近时地面忽然炸出无数的火舌,从四面八方向空中怒喷密集弹幕,日战机驾驶员藤井大惊失色急忙拉升,然而因为靠的太近闪避不及,战机在拉升时暴露出的腹部被地 面机枪连连击中,很快黑烟滚滚的向侧面翻落,跟随他的战机也连连遭遇危险… “继续前进!”指挥部的命令下,第五军的士兵们根本顾不得刚刚微小的战果,因为19路军驻扎的刘行镇很是危机。 而日方得知中国援军火力凶猛的消息后,野村几乎是嘶吼着下达最疯狂的命令,他要求部下血战六日,夜以继日的狂攻,一定要把这批中国军队消灭殆尽。因为他明白,久留米旅在曹家桥的失利已是他最大的污点,要是再没有什么出色战果展现,他也将步盐泽的后尘!甚至比盐泽的下场还要惨。悲剧的是,杀来的这批中国中央军的战力火力都是远超之前对 手的,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南方杀的难分难解之际。 在遥远的北国,2月16日,东北各省的领袖张景惠、熙洽、马占山、臧式毅、谢介石、于冲汉、赵欣伯、袁金铠等人在沈阳大和旅馆召开“东北政务会议”,会议由关东军司令本庄繁主持。 他们决定迎接溥仪为满洲国执政,并分配了各人在政权中的职务。其中板垣征四郎任奉天特务机关长、满洲国军政部最高顾问。就在第五军抵达上海这一日,“东北行政委员会”终于发布《独立宣言》:“从即日起宣布满蒙地区同中国中央政府脱离关系,根据满蒙居民的自由选择与呼吁,满蒙地区从此实行完全独立,成立完全独立自 主之政府!” 这一日,再度潜回东北的川岛芳子伶仃大醉。 从清廷覆灭至今,多少同族前赴后继做出努力,如今在日本的帮助下,在祖先白山黑水的故土上,复国的梦想总算开始正式启动。 她骄傲的看着面前的地图,遥想努尔哈赤时代的满人从这里走出,打的庞大的明帝国丢盔弃甲后,一统金瓯数百年的荣光,兴奋的不能自己的川岛芳子举起酒杯:“敬你。” 斜对面剔透镜面里的女人笑颜如花,眉眼中的风情万种。那些废物自青木前辈遇难后便丧去了勇气和智慧。竟然被张作霖一个土匪头子玩弄于掌中,等到张学良上台又来一出东北易帜。可笑那个时候大部分人还认为自己制造皇姑屯事件会给帝国在远东利益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呢。 第635章 645.暂时的一路人 九一八是板垣的野心导致,但本庄繁阁下该知道自己的付出,可惜的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溥仪已在抚顺即将执政。 就算只是个名义也将会给东北故土上的父老们带来强大的振奋。上海战事之后,就让内阁和陆军部继续忙碌于所谓国际影响去吧,在日本和民国这两个国度之间点燃战火后,我已完成了火中取栗的成果!接下来,就让我再为我们满族再出份力,让宣统成为满洲国的皇 帝,让我们从这里再度起步,然后如数百年前的祖先一样横扫九州,而中国和日本都将成为我们的助力! 川岛芳子醉眼迷离的看着自己,轻轻的讥讽的笑着:“帝国之花?” 她,效力的永远是自己和那个覆灭的朝代而已。 这个时候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一个不算魁梧的身影走进室内,沉声道:“你喝醉了?” “哦,刚刚才想到您呢。”川岛芳子看着进来的人甜甜的一笑。所有的野心都在这个时候隐藏进美丽躯体的最深处。 关东军司令本庄繁默默的打量着她,穿着睡衣的川岛芳子肆无忌惮的继续把玩手里的酒杯,猩红衣衫间雪白的肉隐现,她忽然抬起腿,睡衣的开叉边滑落到她的膝上。 五十六岁的本庄繁眼中无波的走去坐到她的对面,劈手夺过她的酒杯将残酒灌下。 “阁下为天皇的批判而烦恼?” 本庄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时年国内皇道派拥护天皇掌握军部再掌握国家,这是真正的传统,在本庄繁这样传统的人看来。为了发出更大的声音,以压制那些只顾自己权势希望军部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统治派们,本庄繁在板垣征四郎 的协助下做出了今生最疯狂的决定,九一八! 他是为天皇陛下做的。 他认为自己纯粹如此。 但陛下非常的不满。或者是那些小人的影响吧,其中会不会有板垣之胆的作弄?本庄繁默默的想着,耳边传来那个妖女的呢喃,不知不觉川岛芳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下,雪白滑腻的长腿蹭着他依旧健壮的手臂,那双红唇 却吐着诛心之语:“您害怕了?” 本庄繁的手微微一抖。 “是啊,失去了天皇的支持,您的一切就失去了基石,可是您没有看到这片大好河山吗。” “芳子,你想说什么?” “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就好像曹操那样,就算终其一生没有称帝和谁能不赞叹他的伟业呢。恩,如果您不想做曹操,还有更伟大的霍光阁下是可以效仿的对象。选择在您。” “你不明白。”本庄繁痛苦的将头向后靠去。 川岛的手臂恰如其分的伸出环绕住他粗短的脖子,本庄繁就好像失去精气神的孩子一样躺在她的怀抱里,没有欲望只有疲倦。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谁能相信,这个脆弱的男人竟然主导了东亚最剧烈的事变,开启了一个血腥味十足的杀戮年代。看着他,川岛芳子的表情幽怨又疼爱,她将他的头移来自己的腿上,伸出手指为他轻 轻揉动。 近在咫尺的女人交错的滑腻双腿间发出微热的气息扑鼻,睡衣之下再无片缕。 但他今天真的什么兴致都没有。 不过川岛芳子打断了他的思绪:“您知道最近上海的战事怎么样了?” “想到你在战事之初就回来这里,女人真的可怕。”本庄繁答非所问:“你要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效忠天皇。” “就好像你效忠陛下一样,我也效忠陛下。” “是满清的陛下吧。” “这并不冲突,何况,生我者清,养我者东洋,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的母亲罢了。” “你的母亲正被你的父亲糟蹋着呢。”本庄繁道,阴损的话却只让川岛芳子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下,便坚决的滑落下去抓住了一个地方,她低头问:“那您想糟蹋我吗?” “不。” “可是我想。”她说完边肆无忌惮的推开对方的头颅,再翻身上去,室内很快响起粗重的呼吸声,间杂女人浪荡的嘲弄:“不想的人为什么这么用力。” “闭嘴婊子!” …。。 本庄繁踏出这个房间的门的时候,问了她一句:“你对上海战事怎么看。” “白川义则好像迫不及待了,他需要一个久违的战果来壮大自己的声威,只是吃相难看了些。” “我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 “我收到消息说,他已经是内定的人选,这似乎是某些方面制衡我才推出的旗帜。” “也许是吧,我不确定。”川岛芳子衣衫浅遮的横陈在沙发上慵懒的说着,本庄繁没得到答案掉头走掉。却没发现川岛芳子眼中的讥讽。 从资历来说白川义则是本庄繁的前辈,他不过走的是白川义则的老路,这次要不是板垣征四郎的强烈意愿,太过于听从天皇命令的本庄繁还未必下的来手。 川岛芳子唯一在意的是他所在的位置罢了。等本庄繁走后,川岛芳子走去浴室内清洗身体时,回想刚刚的对话得逞似的笑了起来,打吧,你们和统治派打吧,打到最后分出胜负之际满洲国也该有些实力了,如果可以真该和北边联络联络,或许有一 日还需要到他们。 风吹过窗外的树,室内温暖如春。 裹着浴巾走回火炉前的川岛芳子意外发现,沙发上又坐了个人。 “土肥原先生。” “本庄繁刚刚走?” “是的。” “刚得到的消息,支那方面的第五军已经加入淞沪战场,野村作战不力将被免职。” “您大晚上来就和我说这个?” 土肥原贤二自顾自的继续道:“芳子,板垣告诉我说国内要调本庄繁回去,在他回去之前必须要让满洲国成为真实的存在。所以我预定下月一日就正式对外公布这个结果。” 在满蒙战略上,土肥原贤二和板垣征四郎是一路人。 那么他在这件事上和川岛芳子就是一路人。所以她道:“但凭您的安排。” 第636章 646.满洲国建立 【版权推广和读者互动都在进行,请大家转发置顶活动贴并欢迎你们踊跃参加抽奖,谢谢】 “另外就是上海方面出现一支特别的队伍,前山支队。根据情报他们是来自南方,应该是沪军之外那个人的又一直系武力。” “很厉害?” “有些本事。上海皇帝果然名不虚传。久留米旅的败北有这个部队的作用在里面。”土肥原贤二说的上海皇帝是韩。 这是青木宣纯系统人员心中永远的伤疤。 可是那个家伙活的好好的,似乎还越来越好。 但值得高兴的是,他有个偏执而过度自信的儿子韩秉青,土肥原贤二道:“对于香港的那位,你准备何时动手?” “为了不过分激怒西洋各国,尤其英国,目前在香港还不好行动。” “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控制力,那我就放心了。”原来土肥原贤二只是顺口试探这个野心勃勃女子的下一个目标。 锋利的刀唯有勇者可以把持,何况如此妖艳之刃。 土肥原贤二很喜欢这种感觉。 川岛芳子看似恭敬的笑道:“您多虑了,在皇道派和统治派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对南方的布局也好行动也好都有些心有余,何况目前最关键的是满洲国的建立,不是吗?阁下放心,我会全力配合您的。” “本庄繁和你说了什么?” “天皇的不满让他很沮丧,然后他艹了我一顿,很用力。” “.其他还说了什么?”“还有就是喘息吧,和您一样的喘息着。”川岛芳子不想和他再多说什么,于是媚笑着走去,被瞬间点燃的土肥原贤二猛掀翻她,狠狠的撞去,川岛芳子痛快的大叫着:“七年的岁差对男人来说真的不同呢, 长官。” “告诉我你最近和朝鲜人接触的目的!”土肥原贤二并因为这个女人把自己和本庄繁比较而恼怒,何况她在赞美,但他忽然停下来问道。 川岛芳子浪笑着:“原来您喜欢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说!”土肥原贤二的表情很严肃,虽然姿势如此中。 “我听说有。。有朝鲜的流亡者试图报复帝国,我在寻找他们的行动者。” “不要骗我,不然我会把你珍惜的撕碎,我知道你在乎什么,我不是本庄繁那个被你玩弄的不知道东西南北的老家伙。” “如果您再不快点,您还不如他呢。”躺上餐桌的川岛芳子猖狂的嘲讽起来,带了点恼怒,土肥原贤二不由疯狂。 25号时白川义则的任命彻底被确定。 十一师团随他前往上海。此次增兵近五万之数,更有被免职野村的第三舰队作为辅助。 但白川义则同时收到天皇的密令,严令这个在关东军司令官时代就不太听话的家伙不得将战争打到上海之外,并尽快解决战斗。 最根本目的则是让中国方面失去在上海驻军的权利。 严格说起来,他是在为板垣征四郎的布局扫尾。 中国军队的强力抵御让日方有些下不来台,如果旷日持久的打下去的话,中国军队只会越来越多,而日本还没有消化东北之前,并没有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 值得庆幸的是,中国的军队战斗力还是弱了些,且加上第五军也不过是区区五万上下。 早期时候日方人数还比中国军队有一倍之多。 攻占敌国时,敌国虽然拼命其实束手无策,这是何等快意的事情。 有前面几任打的底子,白川义则上任后即开始对战事部署进行强化调整。他密令生力军的第11师团,利用浏河方面中国兵力单薄的弱点,在七丫口、杨林口、六滨口等地强行登陆,侵占浏河。 为配合行动,正面的战场上日军更加疯狂的进攻。 因为战事艰难,大批的中国人被日军压迫着为他们向前线运送补给。不要责怪这些百姓,在枪口下他们无能为力,是这个国家对不起他们,而不是他们背叛国家。 何况其中还有英雄豪杰。 先是之前18日时,复旦大学义勇军和日军血战,牺牲一百多人。 等白川义则抵沪后的第二天。 上海滩一个往日并不起眼的小人物,在洋行里打过工的胡阿毛。他因为会开货车就被日军抓去开卡车运送军火。等他开车来到黄浦江边的时候,突然发疯一样打方向盘。 看押的日军都傻眼,尤其驾驶舱内的那个,只觉得身子一歪然后就向江里冲去,他急忙来争夺。胡阿毛直接将胳膊插入方向盘里卡着,右手扣住对方眼珠边发力边吼:“老子活够了也要拉几个杂碎上路。” 沉重的卡车带着六名日军以及军火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进黄浦江中,只发出声闷响便沉下去。 热血的行动惹来更多人的响应。 车队立刻变得歪曲,好几辆车内响起枪声,好几辆车跟着冲下江里,日军队形大乱,民夫们第一次从这些家伙脸上看到了惊惶的表情。 然而,国弱如斯。 又血战几日后,浏河终是失陷。上海的沪军和第五军十九路军方面彻底落到腹背受敌的境地,不得不后撤退让。紧急东进的陈诚见状也只能在浙驻扎构建侧翼防御以拱卫京师。 这一战中国军队虽败犹荣。 这不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而是中外各国包括日本国内都有此看法。 我们来看民国治下的大陆。 放开沿海城市进往内陆,遍布乡村城镇尽是颓废,一切都依旧如满清末年的景象。民众的识字率低的令人发指,军阀犹似土匪,甚至出现全军剃头打仗求佛的荒唐行为,还绝非少数。再放眼日本,明治维新后他们布局亚洲,先台湾朝鲜后满蒙东北。且日俄海战里他们还曾击败强大俄国。这样一个已经进入工业化社会的国家,拥有海陆空立体战力的强军竟然在和孱弱中国的战斗里,被 打的数易主帅,伤亡惨重。 这让西洋社会对亚洲力量不禁嗤之以鼻。 日本方面自己也觉得灰头土脸。 至于中国方面,则是懊悔交加。 要是在开战之初就倾力反攻,必定能将日本打的更惨,说不定还能导致更强烈的连锁反应。然而内部派系的牵扯,南方战事的牵扯,还有思绪上瞻前顾后的牵扯导致了中国的彻底败北。 这让国府内部闹成一团。这时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发生。32年的3月9日,关东军主导下的势力发出声音表明满洲国建立在即! 第637章 647.等来一个人 【大家周末快乐,顺便玩个书评呗,置顶的那个书评有活动,微博转发已经有人抽奖中1000阅饼】 舆论顿时大哗,然而国家对此其实无能为力,蒋志强倒是抓住机会把越发和他对不头的何应钦又是顿K。 这些对于寻常百姓仿佛无关。 伤亡惨重的部队被调令四散,给打残的沪军则被编入沪上的税务署,唐肯辞去军方职务直接坐上了上海市警察局长的位置。 除此之外,沪上唯留战争过后的满目疮痍。 整个华界在三十三天的战争里,被毁去四千多商铺,一万多住宅。损失高达十多亿元,以及无数人命。 这其中包含了韩系大量的产业,以及战争支付。国民政府对战后的上海重建也不是不做出努力,但是他们的财力有限,吴铁成居然派人登门又找杜月生募捐。不过这次杜月生直接令人将他的人打出去的。没等吴铁成发火,唐肯已经将他的办公室门踹开 。 里面乱七八糟的一顿吵之后是拳头到肉的声响,等热闹散尽吴铁成的几个手下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唐肯衣衫不乱的昂然出门,吴铁成只能哭报南京。 他想恶人先告状,说自己为上海重建付出心血,然不得已才请地方名流募捐帮助,想不到宋美美直接将张镜湖发来的电报砸在蒋志强的办公桌上:“你的人有完没完!” 蒋志强案头是吴铁成的电报。 双方内容比较,次序颠倒而是非颠倒。 唯一拿得住杜月生的是,杜月生说了句册那。 原因则是因为李顿带领的国联调查团终于抵达上海,要再往东北去调查“任何影响国际关系,或有违中日和平的一切现象”,吴铁成的手下说漏要先配合欢迎国联调查团杜月生因此翻脸。 宋美美指着这句话问蒋志强:“你不是也骂娘的吗?” 蒋志强辩解是吴铁成乱办事,宋美美冷笑道:“淞沪战中唐肯兄的人马,前山支队的兄弟,还有青帮子弟死伤多少,可曾要国家过问过?” 夫妻两个闹翻的消息很快传递出来。 陈诚作为蒋志强的心腹电报吴铁成注意方式方法,戴春风却不同。他本来最近就因为蒋志强的“中统”方面隐牵制自己而不满,干脆亲往上海寻吴铁成大骂。 戴春风是混子出身又掌握谍报系统大权,弄起官僚杀气腾腾。 吴铁成仗着身份敢和杜月生他们玩阴的,遇到这位玩阴的宗师毛都落满地。这还没完,回头“大汉奸”张宗昌又来闹饷,因为在淞沪战中他手下的兵伤亡达到半数之多。 不信你查,日本人都晓得,我半数人马没有了是不是。 大活人能蒸发吗?这不是特么的为国牺牲是什么,那你要给钱的市长。 吴铁成遇到这货敢说不? 何况国人也好日本人也好都心知肚明,那些消失的子弟真的有许多牺牲在战场上了,只不过张宗昌这种大汉奸跑来要钱也太恶心了人不是。“老子恶心的就是他,妈的比的,老子做汉奸做不好,他特么的做市长做不好,把板子落你头上,然后让你去做恶人他捞政绩,曹,月生你不要烦,我明天还就搬过去住他办公室里,话说日本人看我闹政府 他们也开心。”张宗昌说话的时候,如果有尾巴他肯定要摇摆。 这尾巴不是摇给杜月生看的,是让杜月生说给他爹韩怀义听的。杜月生遇到这货啼笑皆非:“这次我们的反应也太强烈了些,我也该反省。唉。”他说完气道:“还不是那个国联调查团弄的,仗打好了,东北没了,上海没法驻军了,他们才来还谈什么和平,我看,这世道 无法无天,小人行事偏偏还冠冕堂皇。” “听说吴铁成募捐第一条就是要组织人欢迎国联调查团?” “要不然会发火吗?”杜月生反问。张宗昌神秘一笑:“那天你去不去我不知道,我是要陪日本人去的。今儿呢,来也是探探你口风,我和你说月生老弟,我最近可把你们卖的不轻,张啸林那狗娘养的都嫉妒了,他也不和我比比,他是什么东 西。” “他就不是个东西。” “嘿,混社会吧不会做人,做汉奸吧不能做事,奶奶的,孔子曰裤子破了漏个鸟,他就是个鸟货。” 杜月生噗嗤一笑:“孔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啊?没说过啊?我在山东的时候听搓澡的说的。”张宗昌还记得出处。 杜月生连连拱手:“感谢昌哥,我心情好多了。” “…。不要叫我昌哥。”张宗昌脸发黑,站起身抱怨:“走了走了,有啥事情回头再和你联系。” “不忙,我是找你有其他事情的,稍等会儿。” “怎么了?” “你等等。” 张宗昌一头雾水着,不多久万墨林神神秘秘的带了个人从后面绕进来,那人进屋后摘下头罩,听说这位是杜月生立刻拱手,仿佛有江湖习气但看得出在军内混过,那面相也吃了不少苦头。 “你汉语很是流利。”杜月生赞道。 对方含蓄一笑看向张宗昌,杜月生引荐说:“这位就是张宗昌将军。” 张宗昌刚刚开口,对方已经炸毛似乎后退半步,那警惕的样子惹的张宗昌火了:“老子日你娘了不成,那我也是你爹啊,你什么眼神!” 对面脸色铁青骂道:“狗屎。” “哟,那你就是坨热狗屎!我呸。”这活痞子居然吐人家口水。大概也是不知道杜月生什么套路,便没做的太过导致。 杜月生赶紧喝道:“怎么能对张将军这么说话。他才是你们的贵人。” “他…。”对面欲言又止,张宗昌又一口喷去:“我呸!”回头才问杜月生:“搞啥门子?” “这位是朝鲜复国的志士,姓名等我都不过问的,需要和日本人走近乎点,所以麻烦你了,这就是刘大先生交给你的那个事。”“…老子等了这么久就来这么个花招?”张宗昌有些不满意了,那时候刘大先生来杜月生府邸,忽悠他什么天罡之首,等35个兄弟将日本人和汉奸杀的死去活来,他还沾沾自喜等发挥最大作用,结果到战争 结束除了拿顶汉奸帽子之外,屁事没做成,正憋着呢,结果等来这个货。【大家周末快乐,顺便玩个书评呗,置顶的那个书评有活动,微博转发已经有人抽奖中1000阅饼】 第638章 648.三炮 在他看来这算什么狗屁任务,你朝鲜复国关我屁事,袁大帅当年就不该帮你们。 对方被他连吐两口也急了,脱口而出:“杜先生,此人不可信。” “你信我就必须信他,杜某以性命担保张将军身在曹营心在汉,你既要找我们帮忙,就不必说这样的话,不然请走。”杜月生的面色冷了下来。 对面的朝鲜人不禁尴尬。 张宗昌却笑了:“哈,我可比不上关二爷。”问杜月生到底要干什么,杜月生摇头:“事关重大,我也仅仅负责其中这一节,接下来就是请你想个机会找个由头,把他塞日租界那边。” 复国…张宗昌琢磨再三忽然炸出一句:“你们要刺杀谁?” 没等对方回答,张宗昌继续折腾说:“恩,这么神秘做的肯定不小,我听日本人说他们天皇的长寿节快到。” “是天长节。”对面插嘴。 说完面如土色。 张宗昌拍手大笑:“月生,当时我就说日本人在上海打只为满洲国的成立转移视线,结果还真是这样,现在这厮过来我又猜到他们的目的,行,老子帮你,帮你玩票大的!” 杜月生闻言看向对方,对方沉默良久,进来后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对张宗昌敬礼,且行的军礼。 他站的笔直,手对头侧,一字一句的道:“沪上朝鲜复国军死士伊志杰见过张将军!” “看来刘大先生没有忽悠我,我还真是玩了票大的。”张宗昌也收敛起笑容,他示意对方坐,对杜月生道:“天罡之首是晁盖,活不久的。不过我现在总算懂了,天罡第一其实不是我,是他。” 伊志杰默默点头。 心中在想,原来不学无术的张宗昌并非外边传言的那样,中国方面真正是人员复杂面目难辨。要不是张宗昌刚刚的话和杜月生的担保,他怎么也不相信这臭名昭著的家伙竟然整天要弄日本人。 而他刚刚并没有说全部实话,其实他的名字叫尹奉吉。 目前也只有他知道,此事背后是戴春风王亚樵在操作,洪门的刘大先生方面则是全力配合。 整个中国的谍报和江湖力量贯穿起来,只为了复仇。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越少人知道才好,唯独张宗昌一语道破,可他若不是这些人物的亲近核心,是不可能猜到的。甚至可以说,他在某些方面比杜月生知道的都多,因为他还有个汉奸的身份。 失国后的伊志杰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只是这未来不能再属于他。 几日后。 张宗昌的一个手下,来自东北的刘胡子在妓院喜逢故交伊三炮。为啥叫三炮呢,他一夜能打三炮,在东北打猎遇到狗熊也只需要三枪,有些本事。 两个人他乡相遇,又在洞房花烛时,可谓两眼泪汪汪,抱成团又哭又笑说多少东北往事,都是些当年的风流人物。 然后刘胡子就拍着胸脯带他来见张宗昌。 想不到张大爷连续奋斗后,昨夜没能硬的起来,心情正郁闷。于是管他什么东北来的,什么部下的面皮都不给,当场把刘胡子骂的狗血喷头还要伊三炮滚蛋。 刘胡子土匪出身,受辱后气炸,又在老乡面前失去面子就拽着伊三炮跑了,去路边摊边喝边骂张宗昌这个王八蛋如何如何。 巧的是,张啸林这煞笔正坐车路过。林怀部难得做主的突然停下车和张啸林道:“大哥,我去那边买点东西给我女人。”张啸林收买人心的手段就是钱财和妞。林怀部跟他之后也换过不少的女子,而林怀部这个人虽然闷葫芦一个花头却多,哪 怕是日过一两次的婊子都喜欢送人家点东西。 张啸林嗤之以鼻,但也是习惯他的做派的。 车便停下,然后对街摊上的愤怒之言便飘到了车内。 等林怀部拿着东西回头要开车的时候,张啸林却道:“不忙。” 他推开车门走过去,林怀部连忙跟上,刘胡子看到他来不由收口,张啸林咧嘴道:“哟,在这里吃东西呢?” “啸林哥。”刘胡子跟张宗昌的,和张啸林熟悉。 张啸林哼道:“恩,怎么今儿和大个子炸刺的?” “咳。”刘胡子尴尬的看着张啸林,又看看那边的车,懂了,但嘴里支吾着:“没有没有,兄弟就是黄汤喝多随便说几句,等下回去呢。” “你倒是忠心,大个子做的却不漂亮。看什么,怕我卖你呢,这个事是大个子做的不对嘛。”张啸林说着还坐了下来。 这下林怀部也好,刘胡子也罢,包括伊三炮都有些迷糊,他们本来的目的只为撇清张宗昌和伊三炮的关系,然后刘胡子回头托面皮把伊三炮送日租界里做事,以后张啸林嘛能做个见证。 但张啸林看来要多事,难道他想挖张宗昌的墙角?这几个还真不知道,张啸林对张宗昌最近和日本人走得近很是不爽,心里憋着坏呢。但他是老混子看人下药,不会吃的直接。他对刘胡子道:“你是大个子的人,他虽然做得到不对我也不好多说,你这兄弟 是什么个情况?” 伊三炮懵逼后惊喜的想,要是给这厮看上就好。 张啸林今儿还真艺术起来。 等刘胡子介绍完,他摸出枪递给伊三炮:“试试。” 伊三炮不知道怎么个试法,张啸林指着那边电线杆上的彩旗:“打下来。” 伊三炮二话不说甩手一枪,当街的百姓都吓炸毛,那旗帜已飘落,张啸林看在眼里觉得和林怀部的本事有的比,又道:“那边屋檐上的飞瓦。” 再指:“买糖葫芦那厮的帽子。” 伊三炮甩手两枪出去,子弹打裂瓦片打飞小贩的帽子,那小贩大概是聋子怎么的,发现帽子掉了拿起来忽然见个洞口,便啊呜啊呜的拍打然后茫然四望,惹的周围已经定下心的闲人们发笑。 张啸林道:“好!”回头看林怀部,林怀部也道:“不错。”张啸林便对刘胡子道:“你家大个子不要他是吧,这样吧,我做个好人,帮你这兄弟介绍个地方做事,等大个子想起来你再把他捡回去。” 第639章 649.确实不必了 刘胡子哟了声,赶紧站起来拱手:“啸林哥,怎么能麻烦你呢?” “看不起我是不是?”张啸林端着架子,仿佛招贤纳士的刘备等关张,所以眼神憋不住撇伊三炮的方向。伊三炮心领神会,恭敬的还枪,然后单膝跪地上道:“承蒙您看得起,以后三炮这命就卖给您得了。”朝鲜人的东北话不要太溜,张啸林哈哈大笑:“不不不,你呢先奔的大个子,大个子这厮神经病发作才错 过你,我是他兄弟,不好抢你这个人才的,我只是为他做的。” 矫情是吧,林怀部难得插嘴道:“啸林哥,大个子不是不要嘛。” “哦,你可是第一次替人说话啊,怎么,也看这兄弟手段不错是吧。” 林怀部又不吭声了。 张啸林叹了口气:“刘胡子,那你说呢?” “俺们大帅和您本来就是兄弟,他跟您不也一样嘛。”刘胡子嘿嘿着卖主:“再说我家大帅那个人您也知道,要面儿,既给堵回来有的不搭理我呢,耽误我兄弟的前程也不好。” 回头推还跪着的伊三炮:“赶紧啊。” “求啸林哥收留。”伊志杰道,这时听到枪声的巡捕们冲来,张啸林眼前瞪起:“老子开的枪不行吗?都滚蛋。”巡捕们立刻散走,伊志杰狂拍马屁:“大哥威风!” 张啸林这才去扶起他:“好,那你就跟我吧。走,爷带你去个地方再看看你的本事。” 张啸林带他去的地面是一家老茶楼。 很早的时候这里是韩怀义“龙兴”之地。当年吕德旺被买办刘鹏陷害,结果韩怀义出手治掉他上位后,还曾和这里的老板借过钱。时光荏苒,三十载过去,清廷在满洲死灰复燃,普通人家也有着兴旺。 韩怀义认识的李老板的儿子还算勤劳本分,把家业保持着。传递到第三代的时候却遇到了败家子。 今年十八岁的李宇因为家境相对优越,父亲又是快五十才有这儿子,再说小商人家的见识简单,不知道怎么培养。等他父亲发现自己儿子养歪的时候,再想改也晚了。 李宇和狐朋狗友们厮混时,被勾染上鸦片瘾之外还好赌好嫖。 其实这也不奇怪,吃喝嫖赌本是一家。沾上其中一个,其他方面十有八九都跑不了。 年轻人又不知道金钱来之不易,结果没五年功夫,就把好好的家业败掉大半,最可怕的是,他父亲还不知道他还欠了张啸林的高利。 这高利是华三放出去的。华三被万墨林做掉后张啸林翻账本找出了华三背着他私下放的高利单子。张啸林这厮是个吃相难看的,大到阿根的鸦片生意小到茶楼老板家的事业都不会放过。 于是便带这新收的门徒伊志杰来闹腾了。 老板年事已高,又被儿子气的,早病倒在家。女人家不会营业,目前这茶楼就交给跟随家里十几年的掌柜管理。 阳光懒懒的洒在战后的上海滩。 租界内的景象依旧繁华,车水马龙。红男绿女们来来往往着。路上忽然多了努力走的斯文还是满脸横肉的张啸林一群后,就好像遇到净街虎似的,那些人嗖一下都赶紧闪去边上。 伊志杰默默的跟着,听周围几个狂舔老板说:啸林哥威名赫赫。 他在心中冷笑,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也能横行沪上,杜月生他们养的好大一只肥羊,将来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路上张啸林还和他说当年,随着张啸林的指指点点,几十年前的那些风流往事浮现在众人心头。“那边过去就是惜月先生的书寓,当年韩爷就是在那个小巷子把反骨的家伙做掉的,嗨,在前面就是阿三们闹腾的地方,韩爷直接将几个安南猴子打成狗,石维耶都没辙。”张啸林吐沫横飞说典故,一脸自 己也曾亲身参与过似的光荣。 伊志杰乖巧的拍几番话时,茶楼到了。 掌柜的看到这群人来就感觉不妙。 果然张啸林进来后直接坐下,边上人咋呼起来:“走了走了,各位,今儿啸林哥在这里收账,打搅大家,茶水免单啊。” 顾客顿时呼啦声散掉,只留掌柜和两瑟瑟发抖的伙计畏惧的看着他们。 张啸林咳嗽了声,立刻有人吼:“茶呢?张老板渴了。”掌柜的慌忙去服侍,同时赔笑问:“久仰您了,张老板,不知道小店哪里得罪了您。”伊志杰看着头发微白身形不展的掌柜那张微黑的侧脸和眼神中尽是小人物的卑微,忽然心头发酸,他那个战死在沙场的 父亲,在曾经和睦安详的岁月里也如此的谦卑的生存着,直到梦碎。 张啸林从怀里丢出借条:“这是贵少东家的画押,合计欠我二百一十大洋,我也知道老东家和韩爷有些渊源,多的话不说,去零头,二百拿来我走人。” 条子上起头是华三的名,内容是正常借条,数额也是如此,后面画押是少东的。掌柜抖着手问:“张老板,这华三是?” “是我手下,诸多事务我不可能亲自办理,也就是你这里和韩爷的渊源我才亲自来的。” 近年来张啸林的烟火气还真小了许多。 说话也算靠谱,话里话外还是各足了面皮似的。 可是谁能知道,这二百壹拾伍的大洋数额,起头时不过五十个,仅三个月就翻成这样。 换做个家大业大的老板,张啸林才不会来收呢,他只会登门恐吓后要对方改打借条,数额变成五百,日期再延后三月。直到对方资不抵债他就翻脸。 至于这李家的家底嘛,早掏空了,再不出手就晚了。 掌柜听完心都凉透,气的跺脚道:“这小畜生啊!”他少东家都不叫了。 回头吩咐伙计:“赶紧去请老爷来。” 张啸林的手下真正格局不够,第一声炸毛:“怎么,要喊人啊,你喊谁都没用。”就在掌柜辩解,张啸林也皱起眉头觉得丢人之际,伊志杰开口道:“喊你家老爷来的话确实不必了。” 第640章 650.逼着请客 此话怎讲?张啸林的狗腿之一东宝刚要喝斥这新人,结果伊志杰眼神扫来他竟背后微冷。伊志杰警告他后对老掌柜道:“我家老板仁义厚道,不想逼迫太过,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日期既到了就该拿出东 西。但看你这模样显然也才知道,这是少东家太不够意思。” “是是是。”掌柜连连赔罪,也在想还是别叫老东家来吧,来的话气的命都会丢掉。 伊志杰接着道:“干脆这样,你既是掌柜又看到事情,就做个见证吧。” 张啸林都懵逼,忍不住的问:“三炮你啥意思?”伊志杰道:“回您,小的在东北常年干这种事的,他请老的来呼天抢地耍无赖,还显得大哥咄咄逼人。与其那样还不如请这掌柜做个见证,然后我们拿店抵押在手,他们何时把钱凑够便来赎。当然这以后生 意还有借钱本金之外的利息是归我们的。您看这样如何?” 漂亮,张啸林拍着大腿:“就这么着吧。” 那掌柜苦笑道:“在下哪里有资格见证什么。” 伊志杰道:“老掌柜,不要担心,不需要你承担责任,只需要你见证确实有这么回事,你无能为力而已。你说是不是,难道说你要替他们还钱?” 见对方摇头,伊志杰又道:“我们呢也不懂太多生意,所以这里还请你管理,只不过以后收入要按日交付给张爷。” “对,我派人来收。”张啸林说完指着伊志杰:“派你怎么样?” 伊志杰忙摆手:“大哥,我杀人放火行,做账不行。” 张啸林听的哈哈大笑,站起来道:“大个子有眼无珠,你是个人才,以后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吧。”回头瞪过掌柜:“来,写个见证!” 掌柜只好斟酌字据写下。不是他不护主要撇清自己,人家有家有口也要活下去啊。 做完这些后,这店就开始姓张了,张啸林不怕他们玩鬼,反正店铺跑不掉。 出门后张啸林神清气爽的叉着腰道:“走,三炮你会办事,爷就带你再去个地方,这只是小儿科,嘿嘿。” 正说话呢,前面路过一群身材健壮的年轻男子。 张啸林看的发愣,这哪里来的些后生。巷子边那辆车的门忽然打开,下来一个人,那些汉子立刻停步整齐的敬礼道:“长官好。” 花园阿根哈哈大笑:“现在不是打仗了,什么鸟长官,我们是兄弟,走,哥带你们砍人去。草拟吗的。” 骂娘的时候他已经变了脸,指着对街张啸林:“你居然还没死?” 张啸林鼻子都歪了:“狗日的,你怎还没死。” “哈哈。”如今的阿根眼界和过去不同,哪里还会把张啸林当回事,更不会把他些算计放眼里,于是开口就道:“听说你上次要坑老子的分成,给大少爷收拾的?” 张啸林不由面红耳赤:“你他妈的在香港给我上眼药是吧?”“屁。老子会做这些?老子在香港就忙两件事,一是和洋人打官司,二是在前山和这些兄弟们一起准备打东洋人。外边都说了,打久留米的时候,就是我带这些兄弟一起堵的鬼子的后路,老子是民族英雄知 道吧,老子会管那些屁事?是大少爷觉得你吃相难看,怪我咯?” 张啸林无言以对,没好气的道:“得了吧,反正你的好处我都给月生那边,没少过你的。” “你来这里干嘛的?后面几个是你的兄弟?” 张啸林不想和他说话,其实是面对如今的阿根有压力。 这战场上下来的痞子和一般流氓能比吗,张啸林准备走,阿根拽住他:“好久不见了,张老板,看你面相今儿肯定发财了,请我们吃酒。” 尼玛,这货什么时候会看相了,分明是敲竹杠不是?你多少人啊,张啸林脸都歪了:“没带钱。” 阿根瞪起眼:“没带是吧,你有面啊,随便哪个地方挂账就是。” 后面那些前山的兄弟们知道这就是上海滩的大流氓张啸林,见给阿根吃的死死的,又好笑又惊讶,心想阿根原来不是吹牛逼啊,他在上海真的混的不错呢。 这边纠缠之际有车过来。 下来的也是熟人。 万墨林下车先拱手:“哎呀,啸林哥,阿根哥。” 他上次弄过张啸林,但是张啸林不怪他,这点气度张啸林还是有的,因为万墨林是跟杜月生吃饭的,他不跟杜月生计较没翻了脸,那就不要拿人家小的撒气。于是张啸林也拱手:“万管家。” “折杀我了,啸林哥,阿根哥你们怎么遇到的?”万墨林问。 阿根身上有顾家堂的不要脸的气质,张嘴就说:“巧了,遇到后张老板就说请我们这些打仗回来的兄弟吃饭,正找地方呢。” 万墨林听的肚皮险些没笑破,大汉奸请抗日勇士吃饭,他回去是被爆菊呢还是被爆菊呢?张啸林张口结舌时万墨林帮衬阿根道:“是吗,地方还不好找吗,我替哥哥们安排就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啸林也不是没钱的人,只好随他们。 阿根却还抓着他不放:“你他麻的说请客却要走,要是你跑了谁买单。” 张啸林大怒:“老子答应你了会跑吗?吃不死你这个煞笔,册那,憨度,滚!”气冲冲上车,对窗户外喊:“要吃饭跟来。” 再看阿根嬉皮笑脸招手,那边开来卡车,这群人轰隆隆上车,还真跟的上他的轮子。张啸林没辙只能随大流的去万墨林说的饭店。饭店在前面不远,开了有六年,左边中餐右边西餐,楼上大厅包厢俱全,名字叫中华饭店。整体乳白色的,仿罗马柱撑的门头和外廊,霓虹招牌上几窜洋文对这边的中文,进门迎宾女郎露着大腿,里面音 乐放的悠扬。 这群人杀到时,饭店老板已经在门口恭候。 看到张啸林点头哈腰,看到万墨林点头哈腰,看到阿根毕恭毕敬的抱拳:“阿根哥,打的爷们!” 万墨林在边上给张啸林和阿根解释:“这位老板姓章,他叔叔是章太炎先生。” 张啸林一听,得,不买单是不可能的了。不然杜月生又要来烦自己。 第641章 651.侄儿 进了门去二楼大厅,一群几十个人轰隆隆坐下,张啸林的人一个台面,其他都是阿根的人马,阿根还在说早知道啸林哥这么爽气,该把八百兄弟都带来。 张啸林骂道:“等你结婚的时候老子把你婆娘都包了可好?” 阿根激动了:“真的?我啥婆娘也不要,就要啸林哥的,俗话说好玩不过嫂子。” 草拟吗!张啸林扑来了,两个人滚成一团,万墨林做和事老:“都不许动。” 他冷声警告各位,他们是老兄弟了,打架是常事,你们插手坏感情的。阿根天天锻炼龙精虎猛,张啸林酒色掏空的身板怎么会是他的价钱,不多久眼睛就青了,但阿根是个有数的人,故意让他打鼻子一拳流点血,然后才分开,对气喘吁吁的张啸林道:“吃你顿饭至于吗,玩笑 都开不起。” “老子玩你嫂子。”张啸林骂骂咧咧的招手服务员拿热毛巾来。 阿根嬉皮笑脸:“是啊你他麻的手下华三还找露兰春的事呢。”张啸林闻言愣了下,真的冷下脸来,巴掌往桌面重重拍响:“阿根,你我兄弟一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华三也被这位做掉,我知道华三做的不对屁都没放一个,你还提出来,这么说你今儿是故意找我麻烦 ?” 阿根忙打脸:“得得得,我嘴贱。” 真正自信的人根本不在乎这种虚伪的面皮。 张啸林这才收了怒气,青着狗眼道:“吃不死你,和你说前面,老子只管这一顿,夜里的事我可不管。” “我这些兄弟不是大个子那种军人,他们才不会吃喝嫖赌。”阿根笑道。等酒菜上来,大家轮番敬酒张啸林很快喝多,搂住阿根又亲热起来,呼天抢地说他在上海多辛苦,也曾为革命做贡献,这次打仗的时候还悄悄帮大个子张宗昌一起,把三个营的兄弟放去国军那边如何如何 。 阿根满嘴客套,等吃完散掉。 前山的兄弟问:“阿根哥,张啸林说的是真的?” 阿根冷笑:“呸!” 与此同时,伊志杰也在问张啸林:“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张啸林酒后背脊皮肤有点过敏,死命扭着,茫然问:“什么真的?” “就是你帮大个子支援那个事。” “嗨!”张啸林冷笑道:“我随便说说他随便听听!”忽然惊觉的看向伊志杰:“你是东北军的人?” 伊志杰搞复国的多谨慎,比他还茫然,说:“啊?” 张啸林眉头皱起冷冷看着他,伊志杰急了:“大哥,你怀疑我什么不成,我就是这么随便一问。怪我多嘴行吧?” “你好好的问这些干嘛?” 伊志杰苦笑道:“我吃胡子饭长大的人,要守规矩,大哥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所以我才问的。” “我要你吃屎呢?” “不吃。”张啸林哈哈大笑:“让他们吃屎去吧。和日本人斗?这不找死呢,看19路军什么的吹的,包括那个唐肯,现在都没声了,为啥,人都打没了还混个鸟,我和你说三炮,在上海也好在中国也好,惹谁也别惹东 洋人!人家才是大爷。” “哎!”伊志杰答应的爽快无比,追问一句:“那西洋人呢?” “也不能得罪,不过西洋人和东洋人干起来,我们就宁可得罪西洋人。” “好。” “走,大哥带你去见识见识,这人啊,一天不嫖不舒坦。不对。”张啸林犹豫起来:“大个子估计也在那边,看到你不好。” 伊志杰气怒难忍:“我才跟大哥,大哥就带我吃喝玩乐,我去求他,他不把我当人,我才不理他。” 边上狗腿东宝真忍不住了,道:“你这个人伶不清,我们大哥和大个子毕竟是朋友。” 伊志杰立刻醒悟:“那大哥你要是为难,我就先下车随便找个地方住。” 张啸林豪气发作:“老子又不欠他的,怕个鸟,怀部,走,老地方。” 从来办事不吭声的林怀部闻言就把车开往他常去的窑子去了。 几日后,伊志杰被张啸林派出去单独收账,拿回来分文不少,让他守鸦片,也是什么都不少,办事确实牢靠,这时日租界为天皇的天长节准备,张啸林也被川口成叫去命令他严密防范江湖动向。 张啸林回来后便召集心腹,其中,有新入门的三炮伊志杰。而这一日,王亚樵潜入沪上,迎接他的是周阿宝。 七拐八拐的弄堂深处有间院落。 平日里是对老夫妻住着,他们的儿子在上海洋行里做事,因此老夫妻就靠儿子养着,没事和邻居喝茶打牌日子过的逍遥。 这天,来了两个陌生人。 穿着打扮都好像苦力。 其中的年轻人见到老夫妻的时候,扑通跪下,老头激动的道:“二狗子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孩子他妈,快去买菜。” 周围邻居都问是谁,老头说是自己远房的侄儿,早年在盐城那边做生意失去联系很久,听说得过场大病还以为人都没了呢。大家看这后生还有他身边的中年,都是病容模样,纷纷嘘寒问暖。 不多久人散去,这家人在院子里团聚,吃吃喝喝后休息。 老妈子下午出来打牌,老头喝多在家睡觉,邻居们都不以为然。却不知道,那个后生手上有十来条人命,那中年人王亚樵更是可怕。 王亚樵斜身坐在椅子上,喝的老眼昏花的老头此刻眼神清冷。 “麻烦老爷子您了。”王亚樵说的很客气,对面的老头微微一笑:“都是为国家做事,算光宗耀祖。” 恩,这老头混过帮会,至今腿上还有个纹身。 青帮子弟遍布沪上,这不稀奇。 不过谁也想不到,这老头竟是周阿宝的旧部,他儿子还是走的韩怀义洋人朋友的路子去的洋行。如今上海滩中外谍报人员密布。王亚樵直接去找周阿宝肯定不安全,才落脚这里。等他们说完,老头也不窜堂也不溜达,继续陪他们吃喝洗澡。直到晚上儿子回来,才嘀咕了番。 第642章 652.反正一条心 第二日这位就去了行内的后勤上,打水的时候看左右没人,将个纸条递给看锅炉的伙计。那伙计中午吃饭的时候跑出去买烟,烟摊老板收信后转去边上茶楼,将内容交付周阿宝。 这圈下来,一天两夜过去。与此同时,伊志杰也已从张啸林口中确认天长节的时候来宾很贵重的消息。 张啸林眉飞色舞:“那些可都是东洋人里的大人物,我们既蒙看重就要努力把事情做好。” 他分配的任务里,他的手下大部分负责去打探江湖上的动向,三炮伊志杰和东宝还有林怀部跟着他负责内场检查。 虹口公园随即如临大敌,军警包括市井人物将这里护卫的水泼不进。因为观礼台也好,观众席也好都需要建设,所以水泥黄沙什么的被陆续送来。亲自监督的张啸林坐着,伊志杰和林怀部等则四处查探。 那些内卫军警已换成日军。 这些才在上海杀人放火的畜生的眼神怀疑着每个人,包括张啸林的人,和每粒沙子下面可能的隐患。来自十六铺的祥子规矩的拖着板车,车上是码放整齐的砖块。他只是个平凡的小人物,没有钱没有家只有力气。日军警惕的看着他,在第二道警戒线将他阻拦住,一名日军背着枪翻动砖头几下后,挥挥手 。 祥子便继续向前拉车,但他才走两步后面响起声停下。 又一名日军上来,将砖头拿起丢在地上,再拿一块再丢地上,露出间隙里夹杂的编制袋残余,他当即对祥子一个耳光:“混账。” 砖头运进去后还要由瓦工去砌,这点不完美算什么,这不是玩人吗。可祥子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哈腰的赔罪,日军甩手再两个耳光,才放过他和战友去嘻嘻哈哈,说什么这些支那猪是最好的玩具。其实动手的新明在老家大阪时也是位普通的农民,战争让每个人的心灵都扭 曲。穿着黑色制服,胳膊上还扎着红绸的三炮伊志杰站在瓦工王铁柱的身边,默默的看他将一块一块的砖头砌好。这时几个日军内卫军官走来,其中一个拍了下他的肩膀,用有些别扭的中文询问:“他干的怎么 样?” “还不错,长官。”三炮卑微的笑着。这名军官很好说话,便继续前行。东宝那边却出了事,负责检查的日军忽然一脚将已经砌好的砖墙踢塌。这刚砌的东西当然不结实,日军却就此发作将那瓦工狂扁,东宝就在边上看着,日军指着他:“你给 我上去打。” 东宝二话不说上去拳打脚踢。 打的那瓦工死去活来日军才满足,说扣掉这厮的工钱。 等日军走了,伊志杰走过去,见东宝气喘吁吁的模样讥讽的道:“打自己人的时候真卖力啊。” 让他想不到的是东宝猛红着眼瞪着他道:“你当老子愿意?要是我不打,他就死定了。” 伊志杰一下愣住。 东宝冷声道:“老子打的凶,其实都是艹他肉多的地方,鬼子却照着关节要害和后脑打,三炮,你特么的别当老子是畜生。” 伊志杰撇撇嘴,正要说抱歉。眼睛余光感觉到张啸林和几个人日军都看着这样,他立刻骂起来:“做什么好人,你特麻的端着饭碗想什么呢,太君说了要打,就认真打!” 东宝大怒:“你什么意思?” “你是白痴吗,这些地方是我们看护的,出了问题他们死我们也要死,反正这段是你负责,曹,关老子屁事。”伊志杰骂完掉头就走。 东宝在后面:“嗨!” “嗨你马币!”伊志杰理都不理,走去自己那边对干活的民工呼和:“看到那边的下场了吗,都好好干,要是出差错不要上面找你麻烦,老子先把你做掉。” “你确定就是这么认识他的?”一位日军看完此幕问张啸林。 张啸林赌咒发誓:“松下君你也看到了,这厮就是个二愣子。来历确实清楚的很。” 松下少佐还是怀疑:“我关照过你,要用贴心可靠的人,这个人你才认识多久,就带来这里!” 语气里的不满越发的明显。 张啸林欲辩无语,但日本人话说到这个份子上,他要是不帮伊志杰说话岂不是说自己做事不行吗,便坚持道:“松下君,我可以保证这位兄弟绝对没有问题。” “你拿什么保证。”“我已经派人调查过,张宗昌的护卫也保证过,我自己都试探过,包括刚刚你也看到他的态度。您率军打仗一流,但江湖里的道道您不清楚。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唤,这三炮平时闷着,做事头脑却清爽。 而且他还是个老派的胡子,讲究。人家讲究啊。” “怎么个讲究法。” “他当时就问过我一句话。”张啸林把自己和三炮交流的时候,三炮的做派一说,松下不屑的道:“什么规矩,不就是有奶就是娘吗?” 张啸林不乐意了,他在日本人里面还是有点地位的,顶道:“松下君,这真是江湖老派的规矩,就好像您在军内一样,要是你的发小朋友做错事违背军令,你抓还是放?” “当然抓。” “我们江湖上也是一样,我做大哥的爱干嘛他们就必须跟着,不然就是伶不清。所以这三炮当时不问我,我反而怀疑。他问的直白,就证明没鬼是不是。” 张啸林又把后面安排三炮做事的种种一顿罗嗦。松下便道:“行吧,反正此人干系到你,你慎重为好。” 到晚上,张啸林思来想去也有点不放心了,便和他最贴心信任的林怀部问对三炮的观感。林怀部道:“他和大哥是一条心的。” “总觉得来的太巧啊。” “大哥你该记得,他是要去大个子那边却给赶走的。” “什么意思?”“大个子也和大哥您一条心是不是,大个子要是玩鬼的话何至于做的这样,这不是给自己惹事吗?所以我说三炮没问题。再说就算他是哪家的钉子,哪怕是大个子的钉子,给这群人几个胆也不会对付日本人 啊。”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张啸林合掌道:“是了。” 第643章 653.做不做吧 随便这三炮是不是真的可信,最起码大家都不敢得罪日本人是不是,现在是为日本人做事,他就算个小工头而已,能出什么花招。 于是他继续带三炮上工地监督。 连续些天,三炮做事滴水不漏,连松下等日军官都说他还可以。 但就在伊志杰成功混入张啸林身边,再进入日军视线的这段时间内,王亚樵已经做好了许多的准备。 而杜月生则浑然无事的在争闸北华界的重建工作。 这是项大的市政工程。 上海市是没什么钱的,但南京方面确认了,闸北重建的工作必须尽快进行。资金方面谁愿意垫付的,就将获得下季度中央军军需物品的供给权利。 要是鱼腩部队的供给谁都不干。 中央军的话,谁都抢着干,因为这些军队有的是钱。 日谍报人员将这些消息都陆续汇总着,川口成看着看似安详的上海滩却总觉得不对头。 他是太了解韩系的人。 贯穿着韩怀义血性性格的韩系,在刚遭遇事变遭受损失后,无论如何都不该这么乖巧。在川口成看来,上海有两个政府,国民政府之外还有一个庞大的地下社会在运转。 以中国传统的以血还血来说,韩系会不找点事情才怪。 但,一切真的很正常。 黄金荣退隐,张镜湖心灰意冷,唐肯如受伤的野兽挂着华界警局长官的头衔,对日本人的恨光明正大又无能为力。 放眼金融方面,上海一如既往在抵制日货,也只能如此。 再看南京方面还在等李顿的国联调查团的结果再做什么后招,日本人向来无非是嘴炮抗议不值一提。 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大王王亚樵已在沪上。 王亚樵之所以还没有行动,是在等几个东西。 周阿宝那边的能人众多,但兵荒马乱的年头传承渐断,如今的后生谁都没办法做出前辈做出的东西。 王亚樵的要求是,将炸弹要能放在水壶和饭盒里。 行军水壶才多大个地方,上面还有装着水,并且还要保证它的杀伤力。毕竟日军防备森严,绝无可能让谁浑身都是炸弹的冲进去。那么一枚两枚要将目标杀尽,这很难是不是。 好在周阿宝还记得辛亥之初,坐镇扬州的徐宝山被干掉的往事。 那时候就是杜月生找的北边的高手弄了个查不出来的炸弹,再由革命党送到徐宝山府上,然后把那厮干掉的。 他想到就来找杜月生。 杜月生一听,愁道:“阿宝哥你说的是和汪兆铭一道去炸满清摄政王载沣的那位吧。” “对对对。” “那位叫黄复生,但人已经不在了。” 十数年过去,杜月生都已步入中年,那位撒手人寰并不稀奇,但周阿宝正有事情求他,顿时惆怅了:“这该如何是好。” 杜月生想想,道:“你容我打听打听。” 还真让他想到了办法,黄复生的儿子如今人在苏州,做烟花炮仗的生意还做的不小。也是,老子是做炸弹的,儿子做烟花自然犀利的很,出手都非凡品,能在夜空炸出字来这可是真本事。 周阿宝二话不说便秘密派人前往接洽。 盘门内的胥桥边一间堆满烟花的铺子前来了个人,打探到那位身材矮胖戴着眼镜满嘴脏话的就是黄老板后,赶紧走上去套近乎,说自己是苏北大户人家来着,在上海做生意,目前… 黄老板脾气大的呢,直接打断喷道:“废话忒多,要什么货要多少货,价目表在门上,自己去看了按着成分下订金我就给你做。” 周围闲人都哄笑:“有生意还这么鸟,小心哪天倒闭。” “老子炸你马的个比!炸的你老娘腚开花。”黄老板大怒满嘴喷粪张牙舞爪把门口人一顿打气冲冲回头,问来人:“你到底干什么的?” 来人一惊正要继续编。 黄老板弹弹自己的镜片:“明人不说瞎话,爷的招子亮着呢,看你被骂一句眉中隐有怒气,却又压下。再看你走路做派有点样子,兄弟混哪条道的?能找到我,肯定是有熟人介绍的吧。” 来人想想,拱手道:“黄老板海涵,在下确实有事情求您,可有僻静地方说话。” 没想到黄老板道:“别,你万一给我一刀怎么办,就这里说。” 这特么的怎么说啊,人来人往的。 来人没辙压低嗓子道:“我要做个炸弹。”黄老板晕了:“这不废话吗?啊,你不是搞这些你会来找我?你就说吧要怎么个弄法,多大威力。我可说前面,出什么事情我都不管的,你来路去处我也不问,要是你特么敢卖了我,老子回头炸的你祖坟都 开花!” 来人直接崩溃,这特么是大流氓啊,还是会弄炸弹的大流氓! 只能垂头丧气的道:“好好好,那我给你说啊。” 这么大的事情,两个人就蹲下来在地上,找个树枝划起来,路边邻里懒得看他们,只有两小屁孩走来走去,探头问:“这是啥子?” “滚滚滚,这是你爸的蛋!”黄老板说着滚回头撇到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儿子,急了:“草拟吗的,你坑爹呢,滚远点。” 小屁孩屁滚尿流后,黄老板回头看到来人眼神古怪,直接开骂:“看什么看,你先找几个水壶饭盒来,我上哪里去买这些玩意。” 来人已经带了,就准备去拿,黄老板扯住他忽然压低了嗓子:“晚上送来。” “恩?” “你上海来的?” 来人和这老江湖没法忽悠,默默点头。 黄老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来人渐渐直起腰来:“黄老板你什么意思?” “我破例要问个去处,再看要不要问来路。”黄老板说着眼睛扫过他腰间鼓起的那块,嘴里又丢出句:“别撒谎。” “炸该炸的,黄老板还是别问了,不然这单生意我再找人。” “这些日军用的水壶和饭盒一般人是弄不到的。”“…黄老板你毕竟是有家有口的就别多嘴问了,做不做吧。” 第644章 654.金九之心 “炸日本人?”黄老板咧嘴笑着一口黄牙,眼镜闪着的却是冷光直刺对方心底,来人眉头一锁:“你特么的话忒多,知道这些有什么好处,举报老子?信不信老子灭你全家。” “嘿。”黄老板笑了:“哥带你喝酒去,和我讲讲上海那仗的事情。” “你?” “后生,我老子是和汪兆铭一道炸满清摄政王载沣的,你觉得我会出卖你这样的人物?”当晚这黄老板呼呼大睡,第二天门面还开着,毕竟年关生意好,但他缩了后面不知道忙碌什么东西。又过三天,就在来人等的急的时候,黄老板派儿子叫他,进屋拿出五个水壶来,当面给他拧开:“装着水 吧?” 来人看水壶都没什么变化,点点头。 黄老板嘿嘿一笑:“这就对了。东西拿走吧,这个抹着白漆的是样品,我教你玩。”他猛的一拉壶嘴,水壶就冒出烟来。来人大惊之际,黄老板将壶嘴又塞回去,再打开饭盒,夹层下面用力一按也冒出烟来,嘴里轻描淡写着:“你怕个鸟,你当我脑子有事啊,说了是样品。其他的就这么玩,我估摸抵得上三颗上好手榴弹的威 力。” “真的?” “假的!”手艺人不高兴了,沉着脸:“钱呢,一个五百大洋。”来人瞠目结舌这太贵了吧,手艺人比他还火大:“你特么的,还当真呢,就知道你是个穷逼,当年汪兆铭也是这么忽悠我老子的,滚吧滚吧,多炸几个日本人为中国人报仇,我要你的屁钱,祖宗看着呢,这 个钱不能要,这是我的份内事。” “多,多谢黄老板。” “你到底干嘛的,我说你来路。”黄老板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下。 来人抿了抿唇,忽然啪的立正对他敬了个军礼,压低嗓子一字一句的道:“卑职前沪军第一师三团一营营长赵国志替死去的全营兄弟们感谢黄先生。”他初来的那个晚上和黄老板讲当时,他说:日本人太狠,19路军和他们斗的最惨,但沪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最后几日,沪军里好几个团都只剩半数,敌人的火力猛,兄弟们上去一个死一个,但不拔掉那 个火力点19路军的后撤路线就要断,时间紧急,没办法就只能用人命去填,一个营啊,最后营长都上了等他被炸昏再醒来才发现,自己的兄弟都没了,都没了! 原来他说的是自己的故事。 杵在那里半响后黄老板眼含泪光的起身拱手道:“兄弟保重!” “您也保重。” 4月26日10时在法租界霞飞路宝康里27号。 伊志杰在“韩人爱国团”团旗前,举起右手发出铿锵的誓言:“我宣誓,作为‘韩人爱国团’的一员,决心以赤诚之心,诛戮侵略中国的日军将校,以期还我祖国之独立与自由。” 装了炸弹的水壶和饭盒在桌上静静的看着他。 十分钟后,伊志杰离开这里时,室内还留有两人。 被称呼为金九的那位身材矮胖的戴眼镜的中年对身边人道:“昌浩,你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九哥,您呢。”安昌浩问。 不过问同伴行踪,除非行动必要,这是韩人爱国团的规矩。 自三千里河山陷于敌手,他们的天空就都是黑色的所以他们不得不小心。 金九欲言又止,安昌浩辩解道:“九哥,您也尽快离开吧。要走也该是您先走才是。韩国可以没有我,绝对不能没有你。” “你言重了。”金九拍拍他的肩膀,他很欣慰有安昌浩这样的同志兼兄弟,正因为有如此情义的温暖,才能让他坚持着继续走下去,只是昌浩在他看来,还是单纯了一些。支援自己的中国方面,支援他的美国势力,背后的算计又是什么呢?金九想在这艰难的时局里为自己的国家未来搏杀出一个机会,如果韩人在亚洲的沉沦期只是作为棋子而存在的话,那么战后的韩国也逃 不开傀儡的命运。 他不想这样,所以他想留下来看看,并证明自己的勇气给一些人看看。 这些人里面,包括国民政府,王亚樵,上海滩的杜月生,恩,还有大洋彼岸的那位… “昌浩啊。”金九终还是告诉了他心声,并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帮助你的汤姆,是韩的人的,你至今都没有见过他?”安昌浩摇摇头:“12年的时候我就建立了兴士团,但发展的很难,不过13年我通过当地帮会力量认识了汤姆,一切就变得顺利了。我当时就知道汤姆是属于维克多家族的,也是联盟那位黑色查理的影子。他 没有见过我,但通过汤姆告诉我过,在亚洲我们是朋友。”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 “是的。” “但朋友也会成为敌人的。” 安昌浩闻言大吃一惊:“什么?”金九暂时没有回答,他站在那里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 当前往美国的安昌浩遇到了一个名叫汤姆的美国人,他在他的帮助下建立起了复兴组织兴士团时候。 金九还在东山坪农场里担任管理。 在更早,在金九20岁的时候,他就在海州支援起当地的东学农民的运动,对抗日本军。后才渡过鸭绿江,藏身至中国东北,参加以金利彦为首的朝鲜独立运动义兵团“议变党”,但不幸被捕。 等到1896年,明成皇后被日本人残暴杀害后。金九为了血洗国耻,在鸱河浦勇敢的杀死了日本陆军中尉土田让亮,并因此入狱。 被关于仁川监狱里时他接触到《泰西新史》、《世界地理》等新学书籍。次年5月逃狱,并于公州麻阁寺出家。 在1899年开始他于黄海道各地设立学校。 到1909年成为黄海道安岳杨山学校之教师。 等到1910年他参加新民会后就再次被逮捕,还被判无期徒刑。不过老天是有眼的,他对这样的英雄豪杰也不忍埋没。于是在诸多人的努力下金九很快得以出狱,并在金鸿亮的东山坪农场担任管理人,和进行农村的启蒙运动。 第645章 655.可是有什么误会 然后1919年后因为一些事情他又不得不亡命至上海。 直到上海,奋斗半生的金九才迎来人生的真正转机。他开始参与韩国临时政府的组织,然后担任警务局长、内务总长、国务领。资历和时机到来后他再和李始荣、李东宁等人组织韩国独立党,任总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立志独立复兴的韩高宗李熙竟又为日军毒杀,金九终于决定彻底的以暴制暴,正式组建起韩人爱国团,准备用武力恐怖手段进行抗日活动。 曲指算算,已二十五载过去,当年他在故乡院落边种下的树,如果还活着的话已该亭亭如盖了吧。他转头认真的告诉安昌浩:“昌浩,如果中国不和日本破脸打成如火如荼,韩国是没有复兴希望的。” “可是,也不会和那样的人成为敌人吧?”“国民政府的蒋,汪,包括西洋等方面都在日本人面前退让再退让,九一八的时候我以为那会是战争的开始,结果不是。前些日的上海战争我以为日本人要真正动手了,结果也不是。如今国民政府找了我们 ,要联手给日本人制造麻烦,以在谈判桌上为他们争取更大利益,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借机为韩国争取利益呢?” 安昌浩叹道:“国家以破灭,九哥,在目前我们能争取什么呢,是的,你说不要做棋子,可我们又怎么办才好?” “那就等事情做成后,把消息透露出去。”金九道。 安昌浩愣愣的看着他,金九的声音低沉:“让日本人知道这里面也又中国人的事,让日本人和中国人之间的仇恨更深刻,这就是我的想法,你支持也好,不支持也好,我已经这么做了。” “你怎么做的?”安昌浩真正不能明白金九是如何做的。 但金九沉默不言。 安昌浩说不过他,心中也觉得事情其实就该如此。和日本相比,在亚洲和中国关系更近,地缘也更近的韩国,无论兴亡都离不开这个国度的影子。 高句丽新罗百济,白江口,万历两战…。。“我们何时才能真正的自强自立于亚洲呢?”安昌浩仰头长啸,历史的过往如沉重的枷锁套在他的头上,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这些记忆里,日人终还是输了,便连丰臣秀吉之类的名臣大将都灰飞烟灭,那么 期待中国和日本打成一团,再借机复兴这个思落总不是错的吧。 或者也是我们没得选,要是选日本,那又何必再挣扎呢。 “走吧。”金九道。 安昌浩默默的鞠躬,而后退出,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金九也戴上礼帽出门,从此再没有回到这里过。 而他去的地方,是八里桥子弟小学。 完成了一切外围准备的王亚樵正在这里,陪他的是潜行前来的杜月生。夕阳下中国江湖两尊豪杰对坐饮茶的画面让金九一直铭记在心。 他在万墨林的带领下走来,然后在杜月生和王亚樵的迎接下坐上客位。 杜月生笑道:“算算你也该来了,九爷,这是上好的洞顶乌龙,说实话我是喝不惯的。” 王亚樵手里拿的直接是个钢铁的酒壶,上面居然还有颗红五星。 见金九好奇打量,王亚樵递去:“你见过?” “苏联红军的行军酒壶啊,要说起来,也就这些老毛子还有日本关东军配给行军酒。”金九把玩着熟悉的器物,边上的杜月生来一句:“亚桥兄果然没说错,九爷您在北边有些道行的。” 金九哑然失笑,杜月生虽比他只小一些,但在这位立志复国的人杰心中,沪上大亨也只是可以入眼而已,比如这句话就有些不伦不类。什么叫道行。等等,他忽然面色微变。 王亚樵接道:“兄弟我是不喜欢参合政治的,不过九爷您在这里做事,也晓得那位对苏联是深恶痛绝的。所以小心忍耐为好。” 以金九的资历也不得不说声感谢,他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蒋志强。 杜月生又道:“这次闹腾后,张啸林可不知道怎和他的主子交代咯。” 王亚樵也笑,以王亚樵的气概当然不会如市井人物那样说“老子弄死他分分钟的事”之类,他不屑的摆摆手:“这个人还要留着呢,不过就看他的命了。” 脚步声响起,唐肯大步走来。 金九看到他一惊,忙道:“是唐将军?” 唐肯之名之貌随一二八传遍中外,金九佩服这种铁血男儿,唐肯对他也很敬佩:“九爷久仰。” “使不得,叫我金九就是。”金九笑呵呵着,仿佛教书先生那样的和蔼和亲热。 杜月生敲了下台面:“唐肯兄,大个子那边怎么办?” “事情出了他就失踪不太好。”唐肯摇头:“让他挺着吧,我思来想去伊三炮这一出基本怪不到他身上,但日本人从此肯定对他不再如过去那样信任。” “我担心的就是这样啊,你看一二八的时候他的人跑了,还武器装备全带走。现在又来一出。一次是意外两次三次就算我们做的滴水不漏,对面也就不会觉得是巧合了。” “那么你的意思让他走吗?”唐肯问。 杜月生和张宗昌是有真交情的,道:“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王亚樵闻言急了:“大个子一跑,张啸林就脱嫌疑了!使不得。” 唐肯脾气直,立刻瞪着王亚樵:“那特么的我的兄弟顶雷,要是万一出意外你负责?”这货上几句才说不让大个子走的,现在王亚樵一说他又炸毛。这分明是江湖做派里的,我的人我能打能骂,你做外人的摸他一下我剁掉你爪子。王亚樵虽然是名震天下的暗杀大王,遇到韩系这两尊金刚都 没辙,气的跺脚:“那我随便你们吧。” 杜月生笑道:“都不要吵,两位兄长,九爷还在这里,让九爷也说说呢。” 于是三人都看向金九。金九多聪明的一个人,立刻道:“诸位,可是有什么误会?” 第646章 666.休斯顿 既然你说破,我也就不藏着。 杜月生立刻道:“误会是没有,不过九爷,有些事您算的有些过了,比如你和安昌浩说的话。” 这才几分钟?金九面色镇静着,心里却如惊涛翻滚,还是说之前和安昌浩说的什么被他们知道了不成。他尽力平静的反问:“月生兄弟说的什么意思?还请明示。” “话大势我不如唐肯兄这样的军人。”杜月生转头。 唐肯把烟跳出来分散,神态很平和的道:“虽然九爷您立志为国的心思切,我们也知道你的人品。但你的国毕竟不是我们的国,而这里是我们的国,尤其这里是上海,您应该知道上海是谁的吧。” “国民政府,我知道。”金九说完就笑了:“忘了。” 他一拍脑袋:“韩先生。”“所以我们既信你又不信你,要是三炮干事的时候直接去掉也就算了,要是他当场没去,被日本人抓了,然后乱咬一气。就算他不乱咬,日本人拿着他做文章,非说此事和国民政府,乃至和我,和月生等有 关,那我们也麻烦是不是。” 杜月生接话头:“我们麻烦,就是韩爷在上海的产业有麻烦,如果不能为他守好这样,我们都没脸见他。” 王亚樵不吭声,只喝酒。 金九苦笑道:“那听诸位的意思,要怎么做呢?”“我们已经派人跟着去了,三炮必定要死在当场才行。要是此事牵扯到我们,九爷,那我就得罪了。”唐肯说完转头叮嘱杜月生:“月生,要是那样,我们也不瞒九爷了,他们的临时政府什么的,我们尽数驱 赶出上海,日本人要是抓,我们也救不得。” 此话一出,金九急疯掉,他知道韩系的力量之巨。 要是此事真要进行。 初建的一切就成灰烬。 可是他该怎么办?额头有汗水流下之际,杜月生将一份电报拍出,客气的递给金九,并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如韩日人那样的鞠躬,道:“九爷,并非在下放肆,此事是在下的大兄兼老板,也是义士团真正的支持者韩怀义先生吩 咐我们做的,他有话请您亲自看。” 是韩怀义,那个可怕的人物给来的电报和警告吗?金九缓缓伸出手,将电报取起,对着渐暗的天光认真的逐字看起: 金九先生见字如面,鄙人虽在海外亦久闻先生大名…适逢乱世,正是英雄豪杰崛起之时,以某预见阁下定能开创贵国一个新的时代… 客气之后语气逐渐刺人。 韩怀义说:然现中国依旧艰难,诸多事务身不由己,乃至步步隐忍…。国事如此,一步错步步错,时间于国于军都倍加重要,因此阁下既依附中国就当和我们步伐一致,万万不能再行樱田门刺杀之举…。。 早在今年一月,金九派人在日本皇宫外投掷手榴弹刺杀昭和,但只炸死副车马夫而已。 金九事后公然警告日本不得杀害刺客。 这一下给他了更大名望,但从实际意义来说其实适得其反。 韩怀义的警告更多是以此事,告诉他不要在这里这么乱搞,不要由着性子只顾自己利益乱搞。 这一刻,大洋彼岸的汤姆也在问韩怀义:“查理,他会听从吗?” “日美还在协作期,如果他要祸水东引,我也不介意将这些韩人组织卖个彻底。”韩怀义做事既定计划和步骤,执行时对去除旁支向来心如铁石。 他之所以有这个警报过去,是因为留在上海的不太压得住这位。 韩怀义也承认,金九是韩国的英雄豪杰。 但他只是韩国的,而不是中国的。 无论联盟,包括汤姆掌握的力量,埃德加的情报调查,乃至中国境内渠道反馈都在证明韩人复国手段之一,就是加速中日战争进程。对此,韩怀义深恶痛绝。你在我的地盘上吃喝拉撒,还让外边闹场的赶紧来找事情,我不弄你弄谁?韩怀义当然不能轻率去做掉金九等人物,那就会把韩国推向中国的对立面,但是以他的立场怎么也必须对对方的行为有所遏制才 行。 “他会妥协的。”汤姆道。 但韩怀义说:“妥协?不,这是个令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转头他就将此事放下,询问汤姆:“胡适之又在搞事情?”胡适回国在北京大学装逼中,不过这家伙居然没事就和妮可写情书。惜月是可以接受胡适和女儿的关系的,韩怀义却不肯。特么的,秃子比我的三妹大那么多,来个胡适之比妮可又大那么多,这年头男人 都不要脸了吗?至于他自己和10后(1910年以后出生,基本小他三十岁)的甜心们打的火热,那是另外一回事。 典型的双重标准,令人发指是不是?汤姆面无表情的道:“不了解。” 韩怀义暴怒:“哈!妮可给了你什么好处。”“我是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来交换的,爹地。”书房的门被妮可推开后,她走进来道:“我需要帮助,你明天能陪我去一趟休斯顿吗?屹立集团在那里的港口项目有些麻烦,当地的墨西哥帮会不怎么卖 联盟的面子。” 1932年的美国德克萨斯州最大的城市休斯顿目前还处于混乱状态。 因为它地处联邦的最南方位置。 他的名字来源于伟大的传奇人物山姆.休斯顿。 早在1836年的战争里。 他领袖人民和墨西哥人抗争,并在美国不肯参战的前提下击败了对手让德克萨斯获得独立。然后又是他力排众议加入美国,并在林肯任内坚持不参与南方叛乱。 可以这么说,休斯顿是位真正的领袖,他有独到的眼光和判断,由于他美国领土才向西北延伸至现在版图。 时光将荣耀留下将传奇带走。 休斯顿只活到了1863年,都没有看到内战的终结。但他的名字已在这片大地不朽。妮可因为父亲的缘故,对所有豪杰的往事都充满好奇,然后她在布局屹立集团的时候便跳跃性的将棋子落在这座英雄之城。 第647章 657.摘一些花 现实却是残酷的。 休斯顿时代之后的德克萨斯州既有奔放的牛仔,勤劳的人民。也有烂醉的酒鬼,以及混乱且没有约束的帮会。她父亲统治的联盟占据整个北方和中东部,唯独这里仿佛法外之地。这里为来自墨西哥萨尔迪约的帮会们控制着,再南方的墨西哥湾则为更多的墨西哥帮会控制。这些家伙派系林立,对美国的规矩不屑一顾,对除了本族之外的任何族裔充满蔑视,他们认为法律上这里是美 国领土,但某些方面这里依旧属于墨西哥人。 所以妮可的屹立集团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在1927年港口法成立的政府自治机构港务局的招标下,屹立集团参与了哈瑞斯县休斯顿船舶运河航运区(后世的休斯顿港)的三十五个码头的招标,大获成功。并积极参与了25英里长的休斯顿运河疏通工 程,以及加尔韦斯顿港湾的扩建工作。 其实从商业角度来说妮可的布局并没有毛病。 因为这里的墨西哥湾有丰富资源,尤其是石油等重要能源产出。妮可判断未来的战争里能源是不可或缺的军需,所以她才出手的。 只是事情并非那么完美,尤其当屹立集团的35个港口都修建成功,来自遥远英法包括中国的货轮开始靠岸为码头产生利益后,墨西哥帮会就出现了。 保护费,敲诈勒索,谈判,最终图穷匕见。 妮可手下的休斯顿航运公司财务总管德尚被当街枪杀,她任命的休斯顿工业园区负责人被硫酸泼脸导致左眼失明和毁容,还有更多忠诚踏实的工人的家庭遭遇骚扰,妻女遭受欺辱。 商业在肆无忌惮的暴力威慑下很快陷入停顿,每天的损失都是天文数字。 当妮可明白,这一切只能用一个方法来解决后她便来到了父亲这里。 韩怀义静静听完她的陈述后,问:“你报警了吗?” 这是句废话,但韩怀义必须要问。 妮可点头:“我们第一时间报警并申请了保护,但是…” “你是我最出色的孩子,妮可,可你毕竟是个女孩。”韩怀义明显性别歧视的话让妮可不快,她瞪着父亲:“老头子,你说什么呢。” 撒娇都这么好看,胡适之这个王八蛋! 韩怀义哼哼着:“如果是你弟弟,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他会第一时间把炸弹塞到那些混蛋的嘴里。”妮可很了解韩秉青的德行,韩怀义却摇头:“他长大了,他不会再这么冲动,如果是他,或者我的话。” 他站起来,走向墙壁。 妮可这才惊觉,墙壁上的地图已经换成了休斯顿和墨西哥湾的详图,她喃喃的道:“爹地,你关注着这里?” “联盟没有法外之地,我的公主更不容挑衅。”韩怀义将手重重的拍在地图上:“他们骚扰你的事业,毁坏你部下的安全感,为什么你无法反击,因为他们的家不在这里是吗?” “是的,我总不能让埃德加叔叔,或者凯恩叔叔派兵过去吧。” 韩怀义打了个响指:“汤姆,你还记得我当时为了瑞克,要求你安排奥克瓦和南方的葡萄牙人谈判示好吗?结果很美妙不是,我们只是付出,获得友谊。但现在我需要回报的时候来了。” “阁下,你当时的布局也包括今日吗?” “瑞克是我的继承人,妮可同样也是,这就是儿女双全的好处,汤姆。” 汤姆哑然失笑:“需要他们做什么,阁下。”“让巴西黑帮和哥伦比亚人对付墨西哥人吧,燃烧他们的城市,从南向北给予埃尔南德斯这个婊子养的几乎窒息的压力。同时召开联盟会议,联盟的私酒生意已经做的过火了,我们该把目光投向流淌的黑色 血液。” 然后他转头看向妮可:“我会安排你弟弟回来一趟,休斯顿的中国城需要一个奠基者。” “那么我呢?” “公主殿下,打打杀杀是骑士们的事情,你只需要在事后摘一些鲜花。”韩怀义笑眯眯的道,充满调戏的味道。 是的,这个混蛋连女儿都调戏,英文里面摘取一些花也有去卫生间的意思,妮可俏脸通红,上去对她这个不着调的老爸就捶打,汤姆在边上乐呵呵的看着韩怀义惨叫,书房里的打闹声惊动了大小姐。 虞若兮从客厅走来推开门问:“发生了什么?” “妈妈,他欺负我。” “打死他。”大小姐霸气侧漏的维护虽然不是亲生的女儿。 和大洋彼岸的谈笑杀人间不同,遥远东方的上海却是另外模样。 韩怀义的警告充满威慑,以金九和韩国复兴组织如今的地位不能不认真考虑惹怒上海皇帝的后果。 回去后的金九终还是通过渠道再度会见了伊志杰。 伊志杰一头雾水的很,因为时间紧迫他这么密切的失踪很容易惹来怀疑,不过等他听金九匆匆告知事情发生后不得提及中国的要求后,伊志杰纳闷了,是什么让金九先生变的这样。 他敏锐而直率,立刻问:“难道中国方面给你压力了?不应该啊,先生。” 金九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执行命令就是。” 大概也觉得语气过分,金九还是压制下性子和他说了句:“目前还不是彻底激化中日矛盾的时候,中国的军队并没有完全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 原来是这样?伊志杰点点头。 他是真正的壮士,视死如归,在金九面前讨论这些他死后才会发生的可能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波动。这样的男人可以用心如铁石来形容。 金九看着他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然而时局如此,在这种关头放不下丁点儿的私人感情。他很快催促对方离开,自己也匆匆消失在黑暗中。 告别金九后的伊志杰急忙掐着时候赶往设计好的地点。 他这次出来是和张啸林请示的,说自己略有些不舒服想去泡个澡。时间已是晚上,张啸林下午洗过正要去嗨,便随便他。说是这么说,谁知道暗中会不会有人盯着自己呢。 第648章 658.冷场王 伊志杰闪过巷尾直接从大华浴池的后墙翻入,然后从边角公厕里走出,捏着金九早给他准备的澡筹随便找个位置把衣服脱光,赤条条的取条毛巾走进里面。 这种南方澡堂的公共水池里的水温热略烫,因为人来人往浑浊如汤。寻常人只是坐在里面,伊志杰却忽然将头沉了下去,他闭上眼整个人为热水包围的时刻,脑海里浮现出金九转身前的那句“珍重”。这该是我们今生今世最后一次见面了,金九先生,我对即将的付出毫无胆 怯也不会后悔,后来人请记住我们的牺牲,并继续前行吧… 十分钟后,他走去学的西洋的淋浴那边冲刷身体和头发,忽然有个青皮叫道:“这不是三炮哥吗,哎呀,脱了衣服我都没看出来,嘎嘎嘎。” 伊志杰茫然回头,哦,是跟着四马路什么阿飞手下的一个瘪三啊。 “哥,您怎么一个人来啊。”对方很殷勤,主动凑来给他擦拭背后。 伊志杰拿出做派眼睛微闭:“跟老板请个假的,等会就要过去。” “道上都说您跟着张老板可是威风的紧,那天小的还有几个兄弟在顺德钱庄门口看到您收账,账房家那个大儿子也算能打,遇到您不过一脚,嘿,就飞了。三炮哥,有空教教弟兄呗。” “好,那我回头介绍你去东北林子里,给熊瞎子追给老虎逮再和其他山头旮旯的胡子弄几仗,只要你能活过半年,回来后我就把你引荐给老板怎么样。” 周围洗澡的都咋舌,有胆大的插嘴,也跟着叫道:“三炮哥,您在东北的时候,这些都遇到过?”“那是。”伊志杰手抬起,让那边瘪三给他擦肋下,另外只手闲着指着胸前的长疤:“这不就是老虎拍的吗,他娘的什么鹰爪功夫都是吹的,你知道老虎爪子多厉害吗,合抱的石头都能拍裂,那天是我运气好 ,感觉不对劲向后死命一跳,就这样还险些给开膛。” 众人看他胸口,粗细几道明显是抓伤的痕迹都惊叹,有个老不死的忽然来句:“要是家里婆娘有这本事,我们大老爷们还怎么活。” “得了,就这样已经是母老虎了,我说老秦你胆肥的很啊,这个点还不回去。” “出来之前弄过一回了,又是进澡堂子,回去晚点没事。” 伊志杰看着这些市井面目哑然失笑,有人继续问他,他随口便说些东北风土人情,这个时候有个学生气的突然插嘴:“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在东北打鬼子。” 冷场王就是这种货。 他话才出口,周遭空气就都冷却。 有点脑子的谁不知道三炮跟的是大汉奸张啸林,结果你这小赤佬还损人家怎么不在东北打鬼子,他娘的,胡子南下谁身上没点事情,你这嘴炮不是没事找事吗? 伊三炮果然瞪过去:“打什么?” 对面那学生也后悔滑嘴了,向后躲,辩解:“没什么没什么?” “小比崽子过来。”给伊志杰搓澡的瘪三扑过去就把他抓来,他周围几个同学都小鸡一样四散。被抓来后,伊志杰抬手一耳光:“草拟吗的,敢说不敢当是不是?明白告诉你老子在东北做胡子的时候,各路人马包括日本人都干过,不过国家大事是大人物的事,我特么只是要混个生活,谁不让我好过我 不让谁好过,谁让我好过,我吃了人家的饭就要捧着!你这话里带刺的,前些日打仗的时候你怎么没上啊?” 周围闲人其实都是好心,不忍这学生吃苦头甚至送命,纷纷附和骂说就是,群嘲后再来劝三炮大人大量。 伊志杰却谁的面子都不给,将这学生拳打脚踢抽的几乎吐血才放手。 这一闹,澡堂里的客人们谁还敢和他近乎,都畏惧又厌恶的看着他让出好远,连之前给他搓澡的那瘪三都藏不住不屑的心思。伊志杰才不在乎,哼了声转身出去,骂骂咧咧把衣服穿好出门,撞见另外群熟人说你怎么在这里,伊志杰道自己洗澡啊。那边说刚刚我们在门口混没见您进来啊,伊志杰滴水不漏的骂道:“老子飞过来的行 吧。” 大家哈哈大笑散去。 伊志杰去张啸林那边报道,这边进去得知刚刚的情况后都破口大骂这厮不得好死云云。老板则赶紧把这学生架出来擦拭干净,然后帮他叫车,让他的同学们给他送走,可不能死这里是不是。 老板出去叫车的时候,那些学生娃哭的哭气的气,唯独这小子鼻青脸肿口角流血着还在咒骂汉奸不得好死。 家里有只母老虎的老秦直跺脚:“你这小赤佬就少说两句吧,你听老叔的劝,有些人你得罪不起,国家大事你也参合不来。”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边上有个年轻人叫道。老秦急了:“草拟吗,别说大话,刚刚你同学被打你怎么不上,现在说什么匹夫有责。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这些生瓜蛋子,没事就游行闹腾,谁不打仗不抗日就是汉奸,这特娘的一二八的时候怎么没见你 们,看什么,老子可是帮19路军送过粮食的!” “我们有去的,我们还去南京请愿的。” “草拟吗,老蒋不是要你们加入义勇抗日吗,那你们加入没有。”学生去请愿后,蒋志强当面说过,学生以学习为主,但热血青年抗日情绪不能压制,既这样,愿意参战的请留下加入义勇军训练,其余的奉送车票伙食,赶回原先学校继续认真学习,待有成之日再报国不 迟。 而这义勇,其实也是每天只训练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要学习的培训班。 结果学子们风流散去。 回沪上后,老蒋确实也派人就地组织义勇,包括训练学生,不为打仗也为他们自保能力增强,结果教官回禀蒋志强,学子们虎头蛇尾,参加义勇能坚持下来的百不足一。 …… 便是牺牲了多少子弟的复旦义勇,在后期也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事,当时整个上海都知道。所以老秦才发作。 第649章 659.虹口公园的典礼 几个学生被骂的面红耳赤,而老秦气哼哼不说话的时候,老板冲进来:“快抬走快抬走。” 那神态好像如见瘟疫,几个护工进来把那学生抬起,他同学跟着出去后,老秦拍大腿道:“唉,眼高手低啊,眼前亏都硬吃,打仗的话你就算敢上也是第一个死的。这不是有本事,这是没脑子。” 老板则骂:“赤那娘的,我是他老子我都要打,爹娘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到处惹事的。”“心还是好的。”有人也说话,老板顿时跳脚:“我心还好呢,打起来的时候我捐款捐物,打过之后政府要捐我还继续捐,结果没几日在饭店门口走,看到几个收捐的大爷在里面吃喝玩乐,我小舅子告诉我,说这些狗日的喝多胡说八道,把些捐款都抽出来说什么一百要有十块是他们的服务费和工资,曹他马币的,这种事是人干的吗,这是好心做事的下场,老子现在烧的热水用的煤块都是赊的,刚刚叫的车钱 都是自己贴的!好心?驴肝肺!” 众人听完炸毛,还有这事?事情随即开始传播出去。到29日日本天长节这天,吴铁成的电话都给打爆,多少市民堵在门口问说法。那几个吃喝嫖赌的狗日给丢出来之际,伊志杰也已经随着人群穿着西服背着水壶摇动膏药旗走向戒备 森严的庆典会场。 他之所以能这样,是因为张啸林的人配合日军进行内保工作,他作为心腹之一是被安排混在侨民中进行监督的。 按着计划他的位置在观礼台右侧,斜对主席团台面,面前还会有一排持枪日军戒备。 进入会场的时候,伊志杰有些紧张。 死,他不畏惧。 只畏惧事不成。身边的炸弹足够将周遭炸灭,然而不遇到目标则是枉然。 松井少佐作为外围兵力的指挥官阴沉着脸看着列队进来的人流,然后看到了伊志杰。 伊志杰正微笑着摇动旗帜。 视线和松井少佐对上的时候,他微微欠身表情努力平静自然。 松井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刚刚余光已经扫过周遭就只有伊志杰是一个中国人而已,真是多此一举啊,松井想。 帝国的民众怎么会对帝国的英雄们不利呢,要不是海军陆战队的浴血奋战,日本在国际社会怎么会有响亮的声音,天皇怎么会因此褒奖白川义则大人呢。 “过来。”松井伸手招呼。 草拟吗,大不了炸死你一个。 伊志杰也算想通透了,立刻一溜烟的从队伍侧翼走出跑来,几步来到少佐面前鞠躬:“您辛苦了。”居然还用的日文。 “哟,和谁学的,说的这么的流利而标准。”松井少佐讽刺的问。 伊志杰听的明白,但露出茫然表情仿佛不懂日文说:“啊?” 周围日军都窃笑起来。 松井也乐了,换回中文问他:“三炮,对大日本皇军的威风有何感想。” 伊志杰愣了楞,忙道:“回您,我大哥真是好眼光,他和我说在上海宁可得罪西洋人也不能得罪东洋人。皇军威武。皇军武运昌隆!” “滚吧。”松井挥手,从这厮跑来的时候他就听到水壶里的水在响。再看他浑身上下没有毛病,话说回来这种废物能干什么!居然要支那狗监督我们自己人,耻辱。 松井冷着脸把注意力放在后面的队列上。 提前以特约嘉宾身份进入会场的张啸林和张宗昌正坐在主席团台面左侧,两个人在这种场合都人模狗样的穿着西装。 大个子是个衣服架子,穿的杜月生帮他弄的意大利手工洋服很派头。 他名声响亮地位特殊,也引来其他嘉宾的关注和示好。 张啸林则因为身材原因,穿西装也如个球似的。 听张宗昌和人家谈笑风生他骂娘:“听说今儿有人闹吴铁成那边了。”在场的华商大都被逼捐过,还是大头。都对此事喜闻乐见,闻言纷纷议论。一句话抢来关注度的张啸林大为得意,放屁说:“要我说,就该把上海给日本人管理,人家有钱有军有本事,总好过这些狗日的吃 拿卡要。” 张宗昌忍着要看戏,不搭理他,张啸林却不放过他问:“你说呢?” “草拟吗,搞得你是国联主席似的,这种便宜话说了卵用没有。就算日本人管上海也要给我好处再说。哼。” 得,你狠。 张啸林有自知之明,和张宗昌比起来,在日本人面前他最多是狗,张宗昌却是可以合作的。这还怎么聊?他只好转头去看热闹。好在也就这个时候大批的日本高层抵达。 日方百姓都起立欢呼,嘉宾席也立刻起立鼓掌。 以白川义则为首的日方高层志得意满的坐上台面后,为显示军威,首先就举行阅兵仪式。9点整的时候鸣放礼炮21响后。在第9师团师团长植田廉吉指挥下,第9师团主力的第11、第14师团,军直属部队以及海军和航空兵部队开始依次通过检阅台,接受白川义则大将和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等军 政要员的检阅。 当这些耀武扬威的异族铁甲走过嘉宾席时,整齐的举起武器冷厉看来。在他们的注视下大部分华人包括张啸林都惊的站起,唯独张宗昌端坐不动,反瞪过去。 台上的白川义则目睹场景,和公使道:“张宗昌到底有底气。” “那就拜托将军将他的底气打掉。” “然后再用起来才顺手。”白川义则说完,周围都笑了。 等到10时30分,所谓的军民联欢会才开始举行。会上,白川义则、重光葵、第3舰队司令官野村吉三郎海军中将等一个接一个先发表演讲。 鼓吹的无非是“此战有理”、“此战有功”,然后叫嚣“武运长久”、“圣寿无疆”等等。 张宗昌听的头昏脑涨,和张啸林说:“哎,你说我们现在找两个婊子蹲在下面给爷们吹着,那该多好。” 张啸林低头看看台面下空荡荡的位置,想到那场景,难得不吃药都硬了。没有人注意到正悠闲地在园内四处观看的伊志杰有多危险。知情人张宗昌也没有看他半眼。 第650章 660.凯撒的召唤 台上还在比比歪歪。伊志杰渐渐挤到了检阅台前10米处。而后,他点燃一支烟等待时机。 这个时候张啸林看到他了,纳闷的说:“三炮跑那边干嘛?” “你特么的挖老子墙角还炫耀是吧。”张宗昌破口大骂,周围人都听到他指着那边说张啸林不是玩意之类,张啸林急了:“你不要的,你都不见人家,我看他有本事收在手里犯法?” 嘿嘿,你自己说的哦。 但张宗昌表现的气急败坏:“放屁,那天老子喝多没知道是这事。”说完怕张啸林要还给他,那可就泥巴掉进裤裆里了,赶紧道:“我不管了,反正你欠我三个婊子。” “行行行,你是我大爷。”张啸林直摇头,一副老子有气度的模样。 好不容易熬到11时40分白川义则做收尾的演讲才完毕。 这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微雨。 台上发出指令,按着流程此刻要进行升旗仪式。当仪仗队将那面从甲午开始就是国人心中痛楚的膏药旗抬来时,张宗昌跟着众人站了起来。 日军在再度对准队列。 刺刀如林,杀气戳破苍穹。 在国家武力护佑在来到异国的日侨们骄傲的站起,疯狂呐喊赞美着自己的武装。日军开始准备升旗,军乐队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在雨雾弥漫之中,伊志杰还是忍不住向这里看了眼。 张啸林得意的对他挥手:“三炮。” 伊志杰笑着,其实眼光看向的是他身边的那位。 张宗昌站的笔直,在日方国歌响起,万众附和的浪潮里。这个从相识便跟随不悔的韩系大将忽然抬起手臂,啪的一个军礼!然后毅然抬头看向日方国旗。 余光扫视这里的白川义则大为满意。但他不知道,这是对英雄的敬礼更是对他敲响的丧钟信号。砰!一只冒烟的水壶准确地落到检阅台的中央,靠近他的脚下。白川义则茫然低头之际,脚下已腾出盛开的怒焰,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顿时检 阅台坍塌,血肉横飞!白川义则之外,公使重光葵直接给冲击波抛上半空,犹如风中之叶,落地后右腿血流如注;其他军政要员也多处受伤。检阅台上,无一人幸免。 “抓住他!”松井疯了一样的向内冲,他手指处沪上大名鼎鼎的三炮已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 就在张啸林目瞪口呆,张宗昌咬紧牙关之际,伊志杰将饭盒猛然掀开,轰 韩秉青是在四月底抵达英国的,印度洋并非日本人的控制范围,他走这里更安全,何况他还需要从英国带走一些人,比如小凯斯普先生。 五月的休斯顿将是飓风的季节。 英国却不是。利物浦码头上停靠着一艘普通的集装箱货轮。毫无疑问这是鸿运公司的杰作,他们开创并标准了海运的集装箱模式,使得贸易的交流更为便捷。有了这种大型货轮,无论军火,服装,乃至其他物品,在亚 洲出产去欧美销售,都比在当地生产更便宜实惠。 不过今日这艘集装箱货轮里却没太多的货物,有的只是人。 被紧急调回来的前山八百条好汉,包括花园阿根。 他们跟随着韩秉青一起抵达英国,等待时日后再转道休斯顿去。 这些魁梧精干经历战火的汉子们已经明白自己的使命,去异国陌生的城市里打出片天来,阿根对此老喜欢了。 他们抵达这里也就半日左右,码头上就出现了十辆卡车。 今年已经快五十岁的凯斯普看着面前的韩秉青,英国教父的眼中满是感慨:“瑞克,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和你父亲一样伟大的人。”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我比他差的不是一步两步。”韩秉青摇头道。 他还记得自己接到电报时的震撼。 原来姐姐已经做下那么大的事业,父亲的布局竟然将一个国家都包围,并开始控制石油这样的资源。和这样的父亲比起来,他觉得自己在香港的占地为王简直不值一提。 凯斯普已褪去年轻时的轻狂,他沉稳的笑道:“瑞克,你对抗着亚洲最强大的强盗,连议员们都知道你的壮举。” 两个人寒暄着,两边的人马互相好奇的打量着。 凯斯普带来了三百个人,其中黑人占据百分之六十,其余都是爱尔兰人。“这些家伙,都是我在英国的手下,是很不错的一些家伙,现在有更好的机会出现,而你也知道,你的父亲对我来说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凯撒的召唤下我决定加入他的事业版图,所以这次我会亲自上阵。 ” “客套话就不说了,我视你如兄长,凯斯普,欧洲并不安全,我们该远离这个地方。” “说的好像你不知道香港也不安全似的。”凯斯普讽刺他,韩秉青哈哈大笑起来:“好吧,我们有各自的决定,不过目前开始到休斯顿的中国城建立结束我们是可以并肩作战的不是吗?” “上船吧,小子们。”凯斯普回头招呼了下,他和韩秉青并肩说着:“是的瑞克。对了,我几个月前去了次德国。吼吼,你的老朋友还记得你,恩,这是他给你的支票,他说非常感谢你的宽容。” “我特么难道去德国的监狱里找他要钱?”韩秉青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扫了眼阿道夫飞扬的签名:“他有什么其他话没有?” “他在复兴他的国家,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看到了古罗马的军礼和精神在他的治理下复生。” 韩秉青摇头:“凯斯普,这个家伙并不可信,他和亚洲的强盗一样,会将扩张成为支持自己民族复兴的唯一动力。记得阿提拉吧,转眼凋零。” “你不看好他?阿提拉可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欧洲因他而战栗。”“真正的历史学家绝不会这么认为,他在汉尼拔面前根本就无法抬头。好了说说现在吧,我父亲给我的消息不算完整,因为担心麻烦。但他给你的肯定是详细的吧,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我先见你一面。” 第651章 661.海外兵团是什么 “查理阁下主导了联盟,他决定发动对墨西哥人的战争,当然只是帮会层次的。南美的其他力量都在利益下接受驱使,已经在给墨西哥人制造麻烦。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休斯顿将他们约束并降服。” 凯斯普说的没错。在等待韩秉青的日子里,联盟已经全票通过了慷慨的查理坚持的战争。因为查理明确的和他们分享了石油资源这个注定超过私酒利润的产业。前提是,让那些做错事的家伙流血,并爬去墨西哥湾内成为养 分。 不过韩怀义这次并没有要求他们出多少人马,教父在联盟里也要偶尔展现獠牙显示自己的嫡系力量,这次韩怀义用多年的付出换取南美方面的支持后,对内则用无私的付出换取他们再度欠出的人情。 所以韩怀义直接动用了韩秉青和凯斯普。 这是不在联盟内却又属于他的力量。 用汤姆的话说,阁下决定亲自教训教训那些欺负了他女儿的人,各位旁观就好。 于是联盟方面一片宁静。 可墨西哥人埃尔南德斯的日子随即就开始变得不好过。他不明白自己在这场生意里的对手明明是美国人,为何墨西哥人却开始对他不满。墨西哥城的势力通过中间人带话给他,认为他在休斯顿的作为太过冒失。科奥维拉方面虽然继续保持着和他在圣安东尼奥 的合作,但明确表态不想参合休斯顿的生意。用韩怀义的话来说,这个蠢货利用特殊的地理位置分享了科奥维拉帮会的利益,并在其他墨西哥人的生意上抽头。然后他却得罪了占据整个美国北方和中东部的联盟,其实从他得罪屹立集团的一刻起他就 失去了自己事业的基石。 可悲的是,为了保持强者的姿态。 埃尔南德斯无法和自己在当地的盟友商议自己的疑惑,相反他还必须要坚持自己过往的做派,这样才能保留既得利益和地位。 他的盟友,除了人心浮动的其他墨西哥人之外,还有视他为慷慨金主的当地警局。 偏居一隅的休斯顿警局里面不是没有明白人。 不过作为局长山姆,被喂饱后他就对埃尔南德斯充满了感情。 对他来说屹立集团这样高高在上不屑苍生的外来者被赶走是值得幸灾乐祸的,反正下手的人不是他。 但他不知道,在幽暗的灯光下,强势的埃尔南德斯正在焦急的等待自己副手的回归。 桑切斯被他派去国内,了解风潮背后的真相。 如果不了解这些,他就无法做出真正的判断。可桑切斯带回来的消息如同丧钟在他耳边敲响,匆匆赶回的桑切斯对他说:“头,屹立集团背后的人游说了我们国内的势力,他们怎么谈的我不得而知,但我可以肯定,屹立集团不会放弃这些码头和投资。 ” “谁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投资的,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埃尔南德斯的样子依旧镇静。 “妮可是查理的女儿,因此他决定直接以个人方式对你宣战,时间就在今年。我听说查理还调遣了他的海外兵团。” 海外兵团是什么鬼?英国人,法国人?还是加拿大人?埃尔南德斯知道查理的威名,但他认为自己的作为不值得对方大动干戈,他占据码头彰显实力后,对方一定会出面和自己谈判。 这是套路。 那么他接下来就可以提出条件。聪明人总能把敌人化解为朋友,但查理直接调遣海外兵团是个什么鬼? 桑切斯的脸色很难看的和他明确结果,他说:“头,查理没有任何谈判的意思。” “那就战斗吧,我得不到的也要把他毁灭。”埃尔南德斯继续保持他的强硬,桑切斯欲言又止,其实埃尔南德斯也知道现在轮到他被动了。 不过第二日开始,埃尔南德斯就召开休斯顿当地的会议,他没有提及任何所知的情况,而是“开诚布公”的和其他墨西哥人头目商讨如何把墨西哥湾纳入自己的掌握。在台上的他口水横飞的说:“先生们,休斯顿正在崛起,屹立集团为我们打好了航道畅通的基础,上个月我们的码头在淡季都有几十万美元的收入,大家可以想想如果所有的码头都归我们,一年后我们会是 什么样子。” 他用画饼一样的利益远景试图将墨西哥人都绑上他的战车。 只要他们上了车,那么他们就有共同的敌人,在对阵的时候,谁也无法后退了。桑切斯都情不自禁的为他叫好。那些墨西哥人显然也意动了,一直坐困于休斯顿和科奥维拉之间的蝮蛇帮领袖内格雷得在会后单独找到了埃尔南德斯,问他:“先生,警局方面的时候你可以搞定吗?包括港 务局。”“我已经说好了,我只是人手不够。老弟,我们背井离乡来到这个该死的国度为的什么?就是为了共同扶持和一起发展。我现在已经有了三十五个日进斗金的码头,你呢,在中国城收黄皮猴子的保护费,卖 给他们混了泥土的白粉?” 内格雷得的势力是野蛮生长型的。 他有七十几个亡命徒做手下,但做事缺乏远见。他眼红于码头的生意可是过去这里水泼不进,何况他就算占据这里,以埃尔南德斯和警局的关系,他也无法立足,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只担心,自己被刷了。 “需要我怎么做,利益如何分配?”便是猪头如他也知道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事情。 埃尔南德斯展现出了诚意,他要求对方占据的码头必须要上供给他三成的利润,那么他就可以摆平警局以及港务。 “二成,埃尔南德斯,你知道的,我必须要付出很多。” “没有这三成,你付出再多也换不了利益。其中只有半成是我的。”埃尔南德斯寸步不让。他看好对方的无知,并想用内格雷得为招牌把更多的墨西哥人吸引过来。跨过国境线,国内势力对他们的影响没有相信中的大,虽然那些狗屎玩意不停的施压压力,但有了墨西哥湾之后,埃尔南德斯便是完全放弃国内的一切来源都无所谓。 第652章 662.各有算计 内格雷得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这是个大嘴巴,回去和弟兄们分享喜悦磨刀霍霍时,整个休斯顿的势力很快知道了这么回事。聪明人还在旁观,心急的直接下水。短短三周时间,休斯顿运河两岸再起硝烟,继屹立集团的码头失控后,更 多其他地方的码头都遭到了威胁。 本地商人面对一改常态吃相贪婪的墨西哥人无不呼天抢地。 但警局的不作为和对方的野蛮让他们只能选择含泪撤走。 本地商人都这样,更何况那些来自遥远英国法国加拿大等处的投资者们。夜间响起的零星枪声,以及偶尔在偏僻角落出现的尸体表明整个城市都在骚动。 对此,山姆局长表示警方将严厉打击犯罪并不遗余力的破案。 “埃尔南德斯,你该收敛一些了,这里是美国的休斯顿,不是墨西哥城。”但山姆还是有些坐不住的冲到埃尔南德斯的面前对他咆哮道,FBI的调查虽然过去可他总有些心悸。 他很担心失控。 掌握着规则和暴力机器的他心中,埃尔南德斯只是个上贡者。问题是对方从来不这么看。 对这个又做婊子又要牌坊的盟友,埃尔南德斯笑的很开心:“山姆,这是必要的过程,你知道我给你留下了什么吗?” 桑切斯将一个文件袋递上。 山姆沉住气打开后还是惊呆了,他知道对方向来慷慨,不然他不会这么帮助。但文件上三个码头的分量还是让他震撼。“本来每个码头都有你半成的利益,但这对你来说太不方便,于是我选择了这个方式,我将三个黄金位置的码头归于你的名下,哦,不,是你妻子的名下。我也替你和你的妻弟谈过,琼斯愿意替你管理这些 ,而这些表面上和你无关。” “你需要我做什么?”山姆换了态度。“我听说有些外地人要来这个城市找我们的麻烦。在恰当的时候,我希望警局可以出面将这些人驱逐。”埃尔南德斯冷笑着,查理的海外兵团?只要你们敢杀警察,那么规矩就被破坏,那么权威就会成为笑 话。 已经拥有了休斯顿运河控制权,并拥有了直系或附属五百人不止的武力的他,现在极度的自信。他目前需要做的是将警局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 山姆做出承诺:“如果他们没有合法的身份,就会遭到逮捕和驱逐。” “这一份,是伤亡补助,我想会有警察牺牲的。”埃尔南德斯说出自己最后的要求。 山姆不禁一愣。 埃尔南德斯寸步不让的盯着他:“这是必须的山姆,强盗杀害了警察并激起民众的愤怒,外来人才无法立足,只有过了这个关我们才能彻底的衣食无忧。”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刻,山姆的副手特劳斯也正在会晤斯坦福。 FBI局长的心腹找到自己的家里,在半夜三更,这画面怎么看都诡异。特劳斯却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临了。 没有犹豫他就交代出山姆的行为和他保留的诸多证据。 “斯坦福先生,休斯顿应该不负他的名字,这应该是个干净的城市。”特劳斯的理想就和他眼里的野心一样的闪亮。斯坦福在埃德加面前是忠仆,在韩怀义面前是二哈,在外人面前是拥有强大气场的强权者。他手指曲起在橡木桌面轻轻的叩着,满脸是思考判断中的神态。特劳斯的心顿时七上八下,但不知道那个逗比此 刻心里正在想的是:查理往日的模样做出来果然很酷! 这个季节里,海外军团还在大西洋上奔波着,联盟份子们寂静的旁观和期待查理的雷霆一击,埃德加在细致的为挚友和教女布局休斯顿的杀局。 但在遥远的上海滩。 伊志杰将自己和目标毁灭后留下的烂摊子至今没有结束。 三炮在会场的表现为幸存者指认,因此张啸林作为三炮的大哥受到了日本人的严格调查。可不是一个人看到这厮在炸弹爆炸前和三炮打过招呼的,这其中包括瘸了后腿瞎了只眼的松井少佐。 当时。 松井少佐看着满目的疮痍,他耳朵里还在轰隆隆的响,身体传来的巨疼提醒他这不是个噩梦,然后他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站在远处的张啸林。 “抓住张啸林。”松井少佐在昏迷之前下达命令。 日军立刻扑过去。 张啸林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给几个气急败坏的日军按住了,张宗昌在喊:“哎哎哎,这是干什么?” 日方此刻对任何中国人都没有克制,其中一个性格冲动的军官抬手就对张宗昌一拳,可张宗昌敏捷的很,打架?他嗖的后退半步怒吼起来:“放肆,我是你们公使大人的贵宾!” 松井的副官小野急忙开口:“只带走张啸林。”张宗昌站在那群如狼似虎的日军面前铁青着脸:“你们怀疑他?”小野副官沉默的盯着他眼中有越来越压抑不住的杀气,然后从牙缝里丢出句话:“张宗昌,这件事你有没有嫌疑还需要再调查,在这之前你不 要再多嘴。” “小野,老子和你担保他没这么胆子做这种事。”张宗昌坚持道。 小野终于怒了:“那么说你有这么胆子了?”“老子也没有,既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必要,谁特么会砸自己的饭碗!这肯定是外边人干的,你难道没见过张啸林在大人们面前的模样?要真是他或者在场的干的,他特么吃屎的还特地过来找死!”张宗昌 骂道。 张啸林总算还魂,连连喊冤:“长官,我可是实打实的为你们做事的啊。”在日军如狼似虎的杀气还有现场的鲜血横流画面前,张大亨的模样十足的不堪。小野不屑的看着他又看看张宗昌,忽然狞笑起来:“既然你为他担保,你敢不敢和我们一起走一趟,要知道,那位可是他的人 。” 张宗昌一愣之后跺脚:“关我屁事,得,你们爱抓谁抓谁。”支那狗!小野心想你要是硬气到底我还认你是个男人。 第653章 663.查 想不到的张宗昌下一句是:“免得你们不放心,走就走。我可提醒你们一句,无论发生了什么,在事情查探清楚之前不要误伤了真正的朋友。”他大步向前,这一刻张啸林心里真的感动万分,小野都呆住了 。 还是张宗昌提醒他才记得把现场嘉宾全部请动上车,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沟通情况。 军车将一群人直接拉去军营分开安置。 小野就去忙他的事情,其他人屁都不敢放,只有张宗昌大喊大叫要吃喝,看押他的日军知道这厮的份量也没辙,还只能把他当爷供着。 其他人,包括张啸林可没这么待遇,他们都吓尿,只求安全脱身就好。 这一关就是一天一夜,外边都炸窝了军营里安安静静,直到第二日下午小野才回头,他陪同的是川口成。 军部已经紧急下令由他调查此事。 川口成进来后先找的还是张宗昌,进屋坐下后川口成盯着张宗昌一言不发,张宗昌火了:“川口桑,好久不见你就这样对我?我特么就不信到现在事情还没查出个眉目来。” “这样的事没有内应是无法做到的。” “收起你这种审查的眼神,到底哪个是内应?我张宗昌没职没权安排不来人,就算那家伙是我指示的,怎么进的这个门呢。笑话。”张宗昌不屑一顾。 小野大怒:“放肆。”“你他麻的和我喝酒称兄道弟的时候忘了?小野你有没有心,其他人不管我大个子对你蛮够意思的吧,再说你心里真没点逼数,来我面前咋咋呼呼个球。不就是那厮是我手下的老乡,然后给张啸林截胡,结 果是个坑吗,这特么的七绕八绕的破事你非要算我头上,那你看着办。” 见他说透,川口成也道:“你的部下已经被我们抓了审问了。”张宗昌眼皮都不眨:“咬我也不稀奇,不过天地良心肯定和我无关。我是煞笔吗,白川义则也好,公使也好都看重我,大家正讨价还价呢,我弄死他们惹身腥味还把迟早到手的好处给弄没了,你觉得可能? ” “你不可能那么张啸林呢。” “他?”张宗昌咧嘴大笑:“他弄死我也不会弄你们啊。” 川口成彻底缓和了神态,递给张宗昌一根烟:“张将军,那么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 “久仰张将军有洞彻时局之能,还请赐教。” “我还有这本事?”张宗昌乱舞爪子:“我就是胡说八道。” “请赐教。”川口成竟然站起来鞠躬。 张宗昌都傻眼:“好吧好吧。”他琢磨了下,道:“我看这破事国民政府干的,这还要说吗,仗打输了又在谈判,总要有个撒气的办法挽回形象。于是将你们的上层一锅端。” “他们就不担心引发我军的报复吗?”“推的一干二净就是,人都特么当场死了,死不认账你们能怎么办?国联才说你们在东北乱折腾惹事,满洲国又让舆论对你们不利,然后你们又打上海。现在你们没证据还想继续打的话,西洋人是也要火的 。这就是他们吃定你们不能再动手了。” “要是我军非要复仇呢?”川口成冷冷的问。 张宗昌哑了半响,一跺脚:“那特么我怎么知道,那就打呗。反正西洋人也是嘴炮的多,英法难道和你们在这里干起来吗?他们也不敢的。” 川口成闻言笑了,他神色转换自如的很,道:“看来张将军对时局的认知很深刻啊。” 张宗昌仿佛嘴巴上没门,得瑟起来:“还不是原先和唐肯他们,还有时不时去张镜湖那边,听他们说的,其实主要是听我爹的分析。” 日本人都知道韩怀义是他的“爹”,川口成叹道:“和韩桑一别多年,听闻他如今事业飞黄腾达,实在非我辈俗人能比。韩桑怎么说的?”“西洋人要是真有办法,你们不要说上海,东北都没法占安稳是不是。他们现在也就是个假大空。上次我们家大少爷来过,说到什么欧洲日耳曼在崛起,英法正不安呢,他们吃屎了在亚洲再和你们打。说个 不好听的,他们杀过来要多远,你们可是在家门口。” “啪。”川口成鼓掌:“张将军说话一针见血。这么说这件事管不管是国民政府干的,我们打不打都随便咯。”“搞得我求你们不打你们就不会打似的。川口成,我们也是老熟人,不绕弯子了,要是你们赢了,白川义则答应我的上海市长还算不算?算的话我就继续帮你们,不算的话,我特么走人算了,尽是糟心的事 我都烦透。”白川义则答应你做上海市长的?川口成很意外。张宗昌脸皮都不红:“啊,是啊,亲口说的,当时公使也在。还让我把东北还有山东的老弟兄们拉起,从这里到苏州南京,北边到扬州南边到浙江,搞个大地 盘驻军配合你们,我任江浙沪三省副督军。” 放屁吧,白川义则死了公使重伤难熬就随便你说呗,川口成无语的看着他问:“那督军是谁?” “张镜湖啊!要我去说动他呢,我说实话,难!老头子肯定不肯,我也不忍心逼,不然怎么面对我爹。”张宗昌胡说八道的时候逻辑性还特强,蛮像回事情的。 搞得川口成都不确定真假了,只能起身道:“还要委屈你些日子,因为我们要继续给那边制造些压力。” “现在外边也不安全,我是愿意配合的,但真把我当囚犯那就没劲了,我可是记仇的,除非你老小子做掉我,不然我以后有的和你使坏。”张宗昌无所谓的道。 小野猛回头。 张宗昌瞪着他:“老子说到做到!别他娘的装蛮横,真有本事,往这里打!”他指着胸口,吃定对方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川口成果然喝斥道:“小野,你失礼了,张将军的事以后由我亲自过问。”等川口成到张啸林那边却没这么客气,上去就先噼里啪啦的几个耳光,当然是小野打的,打完张啸林都跪下了哭喊着,呼天抢地的说自己冤枉。 第654章 664.给我拆特 其实川口成心中还是怀疑张宗昌的,只是张宗昌太滑头。不过张啸林也必须敲打。既然是狗,想打就打。 于是一路盘问完,三天过去了,张啸林也给打的不像个样子。 这阶段外边也传出风声,金九公开宣布韩人爱国团为此事负责,将自己怎么策划怎么安排都丢出来,并警告日本要是再敢放肆还将继续刺杀云云。 等日本人将这群人放出。 张宗昌不避眼线的直接去杜公馆,进门就叫:“可累死我了。” 杜月生请他进书房,拱手道:“昌哥辛苦了,可把兄弟我担心死了。” “放心,他们没法对我下手的,我还有用的。再说金九不是扛了吗,他人呢?”张宗昌对杜月生叫自己娼哥已经麻木。 “去浙江了。” “我在你这里混会儿,然后去老头子那边,这段时间就做和你们复合的模样,等日本人找我,我特么就说心冷了。老子忠心耿耿只要好处还给关这么长时间,心里不快活,以后准备专业针对东洋一百年。” “是这个理,你没点脾气不趁机要点好处都不是你了。”杜月生一颗心放下抚掌笑道。 张宗昌和他嘻嘻哈哈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这让杜月生也不禁佩服。 他知道,自张宗昌决定留下后,他就没有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但作为兄弟他不能这么无所谓。 这个消息理所当然传递去川口成耳朵里,听说张宗昌撒野似的到处说日本人不是东西云云,川口成和升职的小野少佐叹道:“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是不能放弃的,白川义则在他身上花费的功夫是值得的。” “他的态度有些过于做作。”小野对张宗昌骨子里就不信任。 川口成以过来人的身份道:“这就是他,装腔作势是为更大的好处,他是聪明人,不得罪国民政府,靠着韩系,却又暗地里亲近我们。如果在乱世,他必定会成为枭雄。” 小野很意外:“这不是乱世吗?” 川口成摇摇头:“这是盛世,我们的盛世。对他来说,他除了名望什么都没有,当他把兵权给蒋的时候就注定他退出第一舞台了。所以他对韩系也是不满的。” 小野不能理解这么复杂的心理分析,转头问张啸林的情况。 张啸林正在养伤,日方屡屡前往慰问做足姿态,而张啸林感激涕零。还有个情况就是,全上海都知道张啸林给收拾的不轻,但他绝口不提还避而不见任何探访,只说最近风头浪尖上要避嫌。 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就是狗脸给抽肿了吗? 当然,如日方就这么点花招那就错了。 安抚两张之外,日方直接捏造出一个犯罪同伙的供词,和中国方面打起了官司,在淞沪停战协议谈判期间各种胡搅蛮缠。等协议签订后,又在中国警察接管日军撤退后留下辖区时各种刁难羞辱不一而足。 但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只能如此时,川口成忽然于四月底的一日来到了杜月生的府上。 这天也是韩秉青抵达英国遇到凯斯普的日子。和过往对杜月生的客气有礼不同,这次川口成来的时候面色很冷,他拄着拐杖穿着西服戴着礼帽,在杜月生含笑走出来后他竟当着杜门众人的面倨傲的道:“进去就不必了,杜月生先生,我这次来是和你交 代几句话的。” “哦?”杜月生是个绵里藏针的人物,见他画风不对也没有变脸,只哦了声静听下文。 如果加个请说,要是对方说话不好听就丢人。 要是不客气的说你什么意思,对方毕竟是东洋人,反咬一口说他无礼也不好。 这种市井里的道道放在此刻恰到好处。 川口成继续着剧本,手里的拐杖笃了下地面,沉声道:“在日本和贵国发生纠葛之际,听闻杜月生先生为某些方面出力不小,事已至此,往事不必再提…” “要提。”杜月生忽然道。 他笑眯眯的看着川口成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川口成也是个心智杰出的人物,同样不理只管继续说自己的:“但是下次还望杜先生多多考虑自身的利益和安危,不要做出过于激怒我方的事务来。” 说完他准备转身,身子却被杜月生拽住,车则给万墨林拦住。 川口成脸色剧变一抖手臂:“放肆!”他恶狠狠的看着杜月生:“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市井里的瘪三也敢触碰我?” 杜月生毫不介意这种蔑视,继续笑呵呵着:“瘪三能混到我这个地步,确实不是凡俗。” 川口成的爆发顿时如铁拳打进棉花一样空洞。 那边万墨林也冷笑起来:“大清早的跑来唱出戏给谁看呢,杜先生,要不要给他些赏钱?” “要的要的,我有我有。”杜月生身后忽然转出了矮胖子。 一口川音还从兜里摸零碎,这是又窜回沪上的范哈儿。这刻杜月生却变脸了:“范哈儿,你到后面。”然后冷冷的看着川口成:“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我告诉你,只要你再敢威胁一句,我不懂什么国家大事我只保证你说一个字上海滩就会死一个日本人 。” 川口成… “你敢说虹口公园的事情和你无关?”他忽然问。 杜月生道:“当然有关,我快活的很!”脸既撕破他就毫不客气。 “确实和你有关?”杜月生的承认让川口成的瞳孔都紧缩,但杜月生毫不退让的逼视着他:“当然有关,不仅仅和我有关,和这一家子这些兄弟,和千万千万上海市民都有关,国家大事我不懂,但你们毁了闸北我多少产业,上 海市民多少家庭,如今闹的这份上你居然还不让我快活?” “好。”川口成缓缓点头,转身要走。杜月生却没这么好放过他,他虽不能如韩怀义那般当街杀人的血性,但有的是阴柔手段把事情往于自己有利的方面转移。只见杜月生冷笑一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呵,给我拆特。” 第655章 665.没影子了 身后的人二话不说涌上去拽出司机按住川口成,其他人抡起家伙就砸,竟当街将那辆日租界开来的福特砸了个稀巴烂。当街不知道多少百姓都看着叫着好,川口成脸色铁青的站在边上,杜月生虽然没有对 他直接动手,但这耳光却比直接打他脸上还难受。 他发现,韩系都是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果然,杜月生随即就押川口成,说自己既砸车了要前往巡捕房投案自首。川口成鼻子都气歪掉,以他的地位又不好和那些青皮当街拉扯,只能板着脸当真陪杜月生步行,就如游街似的去了巡捕房。 这可是法租界成立后的天大奇闻。 无论工部局公董局等西洋人,跑马会董事,银行董事,公使,大使等很快就听到这样的消息,报纸媒体更是全面出动将钟楼巡捕房,也就是黄金荣当年落脚处包围的水泄不通。 事已至此,川口成多说多错干脆坐在那里,任由其他人喝斥痛骂也不还嘴。 杜月生也收敛起了脾气。就和他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夹着为难的巡捕头目杜月生门下的阿九。 不久日租界有人来,大概是和法租界方面交涉过了,进门就和川口成道:“川口先生,一切由公董局处置,我们可以先走了。” “还要拦我吗?”川口成挑衅似的问杜月生。 杜月生嗤笑一声,但他看着川口成匆匆走去的背影,却陷入了疑惑。 川口成又不是疯狗,他突然而来的跑这里撒泼,把脸撕破,甚至不惜落下把柄警告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当他回府,电话就响起。来电的是张镜湖。 老头子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此事。 他和杜月生道:“这日本人啊!话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说给谈判桌上的国民政府听的。” 杜月生愣了下,随即醒悟道:“这些人做事还真是七拐八拐。” “直接说出口的话,国民政府下不来台。何况外国调停的人都在。再打起来日本人自己都没做好准备,到时候丢人现眼。但下面的人来和你闹,借机说句话以警告国民政府,国民政府方面反而有压力。” “二十年来第一次被当枪使。”杜月生自嘲一句,他要说不恼火是假的。 张镜湖却劝他:“你反过来想,这又何曾不是卖你个人情给你份地位呢。” 杜月生琢磨了下后笑出声来:“难道后面还有招,要来拉拢我,今儿是个由头?这么说张啸林是彻底没什么用处了吧。” “对咯!白川义则这事一出,张啸林估计是没法用了,再说那厮本来就没用嘛。那日本人还不如直接找你,据说川口成早就有心拉拢你。要说你下水的话,可抵得上十个张啸林不止。” “我知道了,师傅。”杜月生被老狐狸指点后什么都明白了,他对国家大事方面确实有欠缺,但不代表有人说了他还不能领悟。 “你怎么想呢。”张镜湖问。 杜月生想了想:“我还是去你府邸说吧。” 这个年头的电话要经过交换机才能对接,那里到底可靠不可靠谁知道呢,尤其如今沪上遍布日人的间谍。 真正机密的事情从来法不传六耳。 杜月生很快和张镜湖碰头去,但回到日租界的川口成则对部下道:“杜月生难以成为我们的朋友。我已经试探出他的态度了。” 原来还真如张镜湖以为的,只是川口成并非一心拉拢杜月生,与其相反的是川口成从来认为杜月生不是合格人选。他今日来除了最后试探杜月生一次之外,更有另外一个算盘。 小野问他:“那么张啸林这边?”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记着,如果有一日杜月生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也一定是假的。”川口成回忆刚刚的交锋,他从杜月生眼中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那样顶天立地的人,和那个人的心腹,怎么可能是张啸林这种货色呢。 他再将目光投向自己面前的简报。 张宗昌最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对杜月生,对张啸林,川口成都有明确的判断。唯独对张宗昌,老道如川口成都头疼。这厮看似大义凛然,其实怕死。他好色烂赌却不碰毒。他言语粗鲁对手下拳打脚踢却有死忠心腹。这厮天天被人嘲笑却在三教九流都有朋友。另外这厮一边和韩系走的近乎,一边又对日本表示亲善,还确 实做了许多的事情。 尤其在一些关键时刻,他并没有出卖情报给中国方面。 这是经历诸多考验后的结论。 那么他到底想什么?利益最大化?这是当然的。也就是说最终他还是为倒向日本的,却又不肯把事情做绝…思来想去,川口成的眼中几番犹豫后终还是浮现了杀意。随着时间的发展,他越发不认为张宗昌这种货色在太阳旗遍布这片土地后真的有预期的那么大的作用。如果不是,那么他就不是无可取代的!或者应该用他的血来深度警告一下韩系,说不定效果会更好些 。 川口成还在思索。 自白川义则被炸之后,他的整个对沪策略也在剧变。 时代的节奏已经加快了,他的稳妥将成为拖累,从川岛芳子在一二八之前对部下的鼓动来看,川口成觉得自己是该做出改变了。 于是,他的手段也逐渐激进。谍报机关既无法真正破解大将被刺的真相,那么就以同样的方式来回击对方也未尝不可。杜月生是不好杀的,张镜湖也是,张啸林终要用,黄金荣废了,上海最出名的杀了后患还不大的也只有这个张宗昌 了。 说起来日本人也不是傻子,张宗昌虽然没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巧合太多总会给他们不舒服的感觉。其实在日本人心中,中国人无非分走狗和非走狗而已,不要说张宗昌,张作霖不也给做掉了吗? 事到如今,川口成一旦真的下了决心,当晚就派遣人手去打探张宗昌在哪里。结果让他有些意外,因为前几日还到处鬼混的张宗昌居然没影了,那个混蛋的嗅觉难道这么的灵敏? 第656章 666.离开 不过川口成也不急,这种事看准就做,便将消息吩咐下去,还拜托的是小野。小野最看不惯就是张宗昌,闻讯二话不说就派精锐出去等机会办事。 他都已经能想到张宗昌在闹市或者家里被击毙时,中国方面的仓皇。 但三天转眼便过,就在淞沪停战协议签订的这日,张啸林忽然苦着脸来到川口成这里。 “好久不见了,张桑。”川口成起身绕过桌子亲自引他坐下。 张啸林受宠若惊屁股都虚抬着勉强坐下后丢出句话,川口成张口结舌:“什么?” “张宗昌走了。”张啸林重复道。 “他去哪里?”川口成的激动让张啸林有点吃味,张啸林干涩的回道:“这厮好几天没影,我觉得不对头就找他,结果发现他家枕头下有份信,打开一看。”川口成懒得和他废话,劈手夺过,信里歪歪扭扭写着:“近日觉得小腹坠痛屁眼那边还不适,该是痔仓又发作,鸟上还有个豆,不晓得是不是花柳旧病复发。酒真他马币的不是好东西,女人也不是。再说最 近日本人老盯着怀疑老子,老子干脆先走了,清者自清。” 这尼玛!川口成看着满篇的胡言乱语头都发昏,心中知道不好,想难道张宗昌这混世魔王嗅到什么不对的味道脱身了吗,他立刻要张啸林打电话去问杜月生情况,自己则竖起耳朵听。 张啸林二话不说拿起电话:“喂。”杜月生接起来后听他说完,回道:“怪不得呢,前天晚上匆匆电话我说安排个亲戚去美国,我就给他弄了,还派的万墨林去的,这混账居然把我也忽悠了。”然后开始破口大骂张宗昌不是东西云云,随即反 问张啸林,大个子好好的说走就走,难道日本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张啸林哪里说的出来,也跺脚:“我都纳闷呢,这厮神经病发作吗?” 等电话挂了,川口成就跳脚:“这怎么可能!” 张啸林疑惑了:“真的啊,他又没干什么亏心事,走…”说着忽然觉得不对,面色剧变想都不想就卖朋友:“难道虹口公园那个事情真和他有关?那肯定和杜月生也有关是不是!” 然后咬牙切齿起来:“这两个王八蛋害的我好惨。” 川口成坐回沙发无力的摆手,勉强掩饰说:“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的,你不要乱想,我只是为他突然走掉而可惜,要是他留下一定会给我们更大的帮助的。” 电话挂掉的杜月生则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宗昌。 其实没走的张宗昌正坐在他的对面。 “大个子,你还真有点道行。”川口成这次还真没想错,自从他去杜月生府邸闹腾后,张宗昌从些日本朋友那边又听说小野似乎对自己越来越不满,他想来想去不安全,就设计这一出看看情况。才一摸底,张啸林就被川口成逼着把电话 打来,张宗昌顿时汗毛竖起。 张宗昌道:“恐怕真要对我下手了。” 杜月生面色严肃:“你放心,日本人动你不来,风头过去我就送你走。” 张宗昌从来不是个做好汉的人。 尤其面临这种危机,他自嘲着:“这特么的还真把我当回事了。” “杀鸡骇猴。看来我份量不够。”杜月生拍拍大个子的肩膀:“好在他们都以为你走了,你就在这里住几日,我看日方还有什么花招。” 张宗昌为保命从善如流。 杜月生也没刻意的去打探消息,因为画蛇添足反而不好。接下来的日子里,日租界却风平浪静,张啸林曾来过两次,他又不可能大肆搜查法租界的杜公馆,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于是日方也好张啸林也罢都想不到,大个子竟然就在杜公馆里藏着,吃得好睡的香。日方的监控系统也听不出杜月生有什么对外的联系,事到如今杜月生连往美国的电报都没发一份过。 这种做派可谓滴水不漏。 等到又一日天黑。张镜湖唐肯他们来府邸时,日方也不以为然。 一个过气的张镜湖,一个被打残的唐肯目前不足为虑。 但当晚其实是他们给张宗昌的送行宴。 桌面上就四个人,杜公馆外送内紧,除了万墨林没有人知道今晚张宗昌走的路线,甚至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说难听点张宗昌最近都给憋死,他总不能在杜公馆招妓吧,杜月生还不弄死他。 然后夜里,万墨林就亲自把大个子下到十六铺码头,走货轮闪到浦东直接上鸿顺的长途运输船前往美国。 杜月生则在杜公馆里静静的等待,张镜湖和唐肯也在座。 那间曾属于韩怀义的书房里,韩系的一老两中坚围着西洋的壁炉坐着,杜月生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大个子该出发了。” “又少一个兄弟啊。”唐肯开始看不上张宗昌这厮,后来却处的很好,尤其一二八的时候承情的很。他心里是有数的,要不是一二八的时候张宗昌做的太明显,说不定日本人还不会这么决裂。 张镜湖倒是看得开:“过些年我也要走的,唐肯月生你们也该算些后路了。” 杜月生有些迟疑,唐肯叹道:“老头子,我去了美国又能干什么,还帮韩爷抢地盘啊。” “做点正当事情就是,我们打打杀杀也半生了,唐肯,说句不客气的我们为这个国家做的事情已经不少,接下来不该是我们的事了,何况,我们有心,他蒋志强肯放心吗?”张镜湖提到蒋志强就不快活。 一个九一八一个一二八两件事上把老头子寒心的很。再加上吴铁成这厮没事总找些茬,那做派和当年孙文扶持的陈其美跟他争权夺势时也不过如此吧。所以张镜湖一是老了,二是累。 杜月生则道:“再看吧。”他还有雄心壮志,他觉得有三小姐在,还有戴笠的关系,蒋志强应该还不至于。张镜湖看着眼里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万墨林已经回头,车过四马路就要拐进法租界。而在寂静的洋面上,穿着身水手服的张宗昌正回看黑沉沉的浦东,还有更远处灯火辉煌的十里洋场,越来越远灯光就如星光而后渐渐不见。 第657章 667.本地人的不屑 他一个人上路,海风吹在年过半百的他的身上脸上。 张宗昌知道自己这次走应该不可能再回来了。 “魂不得归故里啊。”张宗昌惆怅的叹息着,那时在东北后来在山东,尤其在沪上,往事历历在目却都成云烟。 这艘船是集装箱货轮,船上就五十多个鸿顺公司的水手,有外籍的有华人。 今晚甲板当值的是个子矮小的阿南,看到他在船头癔症似的,就悄悄凑来问他:“大个子,你犯的什么事情啊?” 临夜要起航的时候被塞进来个人,肯定是犯事跑路的。 阿南问的老道的很。 张宗昌翻了个白眼,他是什么人物,本不想搭理这种小角色,但备不住那厮活泼的很,死缠烂打还分他香烟,张宗昌无聊之下二货毛病又发作,干脆道:“唉。” 他痛心疾首着说出自己的故事:“我上了张啸林的老母,唉。”吓的阿南瞠目结舌,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木得命!” 问的却奇葩:“你怎么硬的起来的?”“我也不晓得。”张宗昌忍着笑揪住自己的短发假装很痛苦,和这个完全不了解自己过去的二笔有什么好聊的呢。他热爱的婊子们还在四马路等他,大洋彼岸的那些娘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他绿了,这乱七八 糟的生活啊,还有我写过的诗篇,不过老子总算做过点人事! “那他老娘好看不?年纪过六十没有?”阿南继续追问。 张宗昌歪着头“回忆”了下:“灯漆黑的,没注意,起来才晓得。” “乖乖!那他还晓得啊?”“晓得啊,那天睡他家里头,喝多了嘛,起来的时候从屋子里出去正好撞见张啸林,他就急,说你怎么上我阿姆房间的。我说啊,那是你老娘啊,然后他就急特了又是动刀子又是要动枪的,我说起来还是他 阿爸斗不斗?不好意思打他,只能跑特。” “你,不得了哦,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个大的块头,乖乖,你不会是那个张宗昌吧?”这小子居然还蒙上了。 张宗昌连忙否认:“谁?我是他的话我还跑路啊!” “也是,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就算真上了张啸林老母的床,张啸林也拿他没特办法的。”想不到在小人物心底张宗昌这么牛鼻。 张宗昌不禁大为满足:“就是,唉。” “那你说呢,你叫什呢啊。” 张宗昌道:“人家都叫我大块头,我大名其实叫西门庆。” “肯定假名字,你不说老实话,切,其实谁身上没点事情,我和你说,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啊,我呢,老家是灌南的。我呢…” “怎么?” “我说,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啊。” “不说滚蛋。” “我说,你急什么,急死你个煞笔,我那天看到村长家闺女洗澡,那个骚货看到我也不叫还笑,那我就没得办法了是不是,结果正弄着呢,她家麻麻进来,她就哭,那我肯定跑啊,这特么的…” 张宗昌前俯后仰的大笑着,笑着笑着眼泪都流出来。 他是在1932年的5月7日夜里离开上海的,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又过了一个多月。 在六月中旬时。 有一艘远洋集装箱货运抵达了墨西哥湾。 不过在船抵达之前。 休斯顿城就发生了件令埃尔南德斯开始时有些难堪的事情。 屹立集团的卷土重来让所有人都意外。 但这次抵达这里的并非商业部。 而是屹立集团的保安部。 一色的退役军人,穿着黑色的制服,臂膀上为东洋人所知仿佛日耳曼闪电袖章的标志触目惊心,红的耀眼。 他们有合法的持枪证件,配备有火力合适的武器。 人数并不多,只有区区三十人。 他们保护的是屹立集团商业部的主管和屹立集团的律师团。首席大律师是来自纽约的华特先生。 这是业界晚辈们敬仰的名字。 华特到来后向休斯顿地方法院提交了足够的证据,证据三十五个码头的所有权和被占有情况,以及向警务监督部门和县府提交了警方的不作为证据。 FBI随即再度介入,对此案进行调查。 对此埃尔南德斯咆哮说黑色查理只是徒有虚名,他仿佛是个胆怯的孩子,在挨打后只敢和父母告状。 好吧,他的意思是有种单挑啊。 道上的事情该用道上的方式不是吗? 此次FBI的事务负责人叫斯坦福,一个很阴冷的中年男人,用山姆的话说他的眼睛就好像蛇一样。山姆没有愚蠢的和他对抗,只是徒劳的辩解挣扎并和埃尔南德斯窜供。 整个墨西哥人圈子都因此有些彷徨。 这里毕竟是美国。不要军队出动,只州警卫队就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假如对方不安着规矩来的话。就连没头脑的内格雷得也有些退缩了,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县法院驳回了他们对警方的不作为控诉。 这是个致命的驳回。 这导致华特后续的一切行动都失去意义。 很简单。 你确实拥有码头,如果有人骚扰,警方当然会出动,但效果不是太好,那么埃尔南德斯就依旧是最后的胜利者。 大家都看到港务局负责人对华特律师轻佻的态度,港务局不明白这些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警局对华特律师也失去了恭敬,他们努力工作却换来投诉,这是休斯顿警界一致的敌人,且没有任何不同的声音。 县府对FBI的多管闲事也表示不满,他们认为或者你们该去查查屹立集团安保部的持枪证是不是真的合格吧。一个城市里多了这么多持枪的人真是可怕,虽然这里是德克萨斯州。 民国的扯皮现象在华特的刻意引导下在大洋彼岸得到了最大的复制。 没有人知道,华特隶属于洪门,他的前任叫罗斯福。 一切最终平静。 等本地人都在对外来者表示不屑之际,那艘远洋货轮才缓缓的驶入了墨西哥湾而后拐弯进入休斯顿运河停靠在码头上。亲自来迎接韩秉青的是屹立集团休斯顿保安部主管,鲁尔。 第658章 668.去烧他的仓库 这个当年曾在上海滩和韩怀义大战好几个回合的“粉碎机”,如今已经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他没有凯普的参议员家境,在军队的背景也很单薄,不过好在阅历足够身份也不低,又有和韩怀义的香火情,于 是便在上校军衔时退伍直接进入了屹立集团。 这次既然要动,自然要调配精英。韩怀义就将他安排来这里。 “瑞克!”鲁尔夸张的张开双臂,他也算看着韩怀义长大的人,韩怀义也开心极了:“鲁尔叔叔。” “来,这些是你手下的那些合法入境证明,他玛的,告诉我,小教父你准备怎么收拾这些脑残的墨西哥帮会,哦,墨西哥有帮会吗?”鲁尔年过中年变得话痨的很,一点没有青年时代的冷峻。 看来时间是把杀猪刀,更可怕的是你找了一个话痨的老婆之后。那么你或者在沉默里死去,或者被她影响,不服输的鲁尔是后者。 韩秉青咧开嘴:“将他们抹去就是,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带这些强壮的建筑工人拿起停摆了五年的中国城图纸继续我们的建设。” 他扛着的是屹立集团建筑部的名头来合法扩建休斯顿的中国城的,就如韩怀义说的,这里需要一个奠基者。 鲁尔满意的点头,如果下来就杀人放火也不是韩秉青了是不是。 和凯斯普拥抱,又和阿根他们打完招呼后,鲁尔便带领他们上了那边的卡车然后轰轰烈烈的穿过休斯顿市,在众目睽睽之下进驻还显得破烂的华人定居点。 这里被称呼为中国城,但两街之外就是休斯顿的北边,有大片没有开发但已属于屹立集团的狂野。这些穿着破旧帆布衣的中国人,黑人,还有陌生人的到来让整个城市都有些骚动。无处不在的墨西哥人眼线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山姆当然也知道,于是在韩秉青他们抵达不久,就有警察登 门来查询情况。 打输了官司没走的华特律师将所有合法证件放在桌面任由他们抽插。 带队的特劳斯副局长秉公办事甚至还和华特有了冲突。 但最终的结果是警方无功而返,只能“违规”的警告这些强壮精干的过分的工人们不要在这个城市里闹腾。对此华特嗤之以鼻:“你们还是管好合法商人财产被抢夺的破事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特劳斯一言不发,进警局后他直接面对山姆道:“那些家伙来意不善,山姆先生,我们必须也警告墨西哥人不能激化矛盾,要知道FBI可盯着我们呢。” 山姆也大为头疼,居然来了几百个年轻强壮的工人,在这个风口浪尖。尤其那些工人身体上还遍布着纹身,行动统一等级森严,这是工人还是军队?埃尔南德斯同样为韩怀义的手笔吃惊。 他的人告诉他说,这些新来的家伙都不是好鸟。 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面对同类有本能的认识。用亲自去观察的桑切斯的话来说:“这是群还在约束中的野兽。” 桑切斯的意思很明显,约束中的野兽也是野兽,要是失去约束就成灾难。 “头,需要你拿个主意了,山姆那边说这些人的证件都是合法的,也就说那个家伙不可能为我们打头阵。” 埃尔南德斯阴沉着脸,强硬的对手是令人烦躁的事情,从华特的出现到FBI的压力都证明查理没有和他谈判的意思。这是种蔑视,他仿佛看到那位黑色的查理在说:“他是什么东西?” 这种贵族式的不屑一顾让埃尔南德斯的自尊心受损严重。 “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埃尔南德斯道。这不是什么策略,这是硬碰硬的套路。对方既然出动了他们的力量,本地就该有强硬的反应,不然局面就要失控。埃尔南德斯可没把山姆的警告放在心里,什么叫克制,他相信事情不对的时候第一个出卖 自己甚至灭口自己的就是那位山姆。 于是当晚。 墨西哥人聚集了起来,韩秉青得到的情报是对方的带头人叫内格雷得,是本地的一个狠角色。在前几个月的时间内他横扫了运河两岸十几个码头,并控制城市东边的大块地盘。 中国城就在他的侧翼。孱弱的华人曾经是他的盘中餐,比如第三大街尽头隶属于中国城范畴内的缝纫店都要给他缴纳些费用才可以继续做生意。 面对这些情况,法律顾问建议韩秉青被动的等待,但韩秉青不置可否,因为他明白这种生活没有任何的虚假可言。 他要弄你,你要办他,你死我活而已。 “阿根。”他示意花园阿根:“这里的事情今晚你做主角吧,如果特劳斯坚持让你进去的话,斯坦福保证你会得到特权。监狱从来是个扬名立万的地方不是吗?” 阿根淡淡的一笑:“放心吧,大少爷,这里没有任何问题。” 他没有问韩秉青准备干什么。在他看来,防御好中国城不是什么大事。那些混街头的墨西哥人难道比东洋的军队还难对付吗?显然不是。但他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他诚恳的去磨他的手斧去了。 韩秉青则点了凯斯普手下的些人。 都是些黑人,身材不算强壮但精干敏捷。伦敦湿润阴沉的天气让这些非洲后裔活的憋屈,但凯撒的号召下他们终于可以开辟新的领地,据说这里还是他们同胞屈辱为奴的地方,这让他们亢奋。 “瑞克,你确定要这么做?”凯斯普有些担心的问,因为韩秉青指着斯坦福送来的地图:“他们或会有所防备,但更多是在关注这里,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那根戴着初恋女友遗留戒指的手指指着的是埃尔南德斯的毒品集放地。无论战争还是街斗钱财都是必不可缺的。控制休斯顿毒品网络的埃尔南德斯一旦缺货,那么就会造成下层怨言,当满大街的瘾君子涕 泪横流时,对方不气急败坏都不可能。 他问凯斯普:“当他们以为能啃下中国城的时候,却被我们直接摧毁了他的仓库,休斯顿的其他势力会怎么看待我们的力量?这方便我们接下来的步骤。”他的战略安排说服了凯斯普,并让鲁尔留手坐镇保护华特等文职,然后韩秉青就带着几个黑人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659章 669.掀开的沙丘 内格雷得最近很风光,自从吞下码头并毫无麻烦后他就对埃尔南德斯充满了感激。利益动人心,谁给了他好处他就会言听计从。当然他也不傻,他明白埃尔南德斯看重的是他的武力。 不过能被人利用是好事,不是吗。 好吧,他是这么认为并沾沾自喜的。 可是在埃尔南德斯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不过是他的一条狗罢了,等事情解决内格雷得就将成为祭品。 “老板,他们过去了。”桑切斯道。,、 内格雷得今天调集了一百多个精壮能打的“野蛮人”,作为名义上的大佬埃尔南德斯也付出了五十个人。 桑切斯目睹他们出发后才回到埃尔南德斯这里。 二百个能打能杀的墨西哥人对付一群好像有些本事黄皮猴子也该足够了,何况他们还带着火器。至于那些强壮的黑人,墨西哥人秉持着南方传统,依旧对黑人充满不屑。 这些该死的奴隶如果没有白人撑腰,你就算对他们脸上撒尿他们也只能卑微的赔笑。休斯顿至今流传两个笑话,一是南北战争时,有个庄园主被杀后那些黑奴竟然宁可饿死也不敢走出庄园。第二个笑话是七八年前,当联邦正式禁止海洛因后,一个黑鬼居然还相信那玩意能够治疗咳嗽,于 是在送货的时候偷了点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胆怯而无知,只要枪声响起他们就会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塞去沙堆或者自己的裤裆里。 因此埃尔南德斯相信内格雷得和自己联手,最少能让对方伤筋动骨。 而他今天等桑切斯回来其实还为另外一件事,山姆和他联系过了,等收尾的时候警察会在特劳斯的带领下出现。埃尔南德斯需要做的是,安排人过去打一击冷枪。 然后警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封锁整个中国城,彻底搜查那些该死的黄皮猴子的狗窝。并将以足够的证据将他们逮捕,这将是打在屹立集团脸上的第二个耳光。 聪明人下棋从来是走一步看三步的。 如果一切顺利,中国城就将成为休斯顿官方要取缔的不法之地。屹立再强大,黑色查理再强大,也不可能是陌生城市里黑白两道的对手。 认为算计妥当的埃尔南德斯看着外边的夜色,期待乱局的终结。 在这个时候,韩秉青已经带了五个黑人按着纽约执法人的办事风格,开车直奔目的地——蝮蛇帮的毒品集散处而来。 初来乍到的人通过特劳斯的线报准确锁定了这处加工厂兼仓库的位置。 加工厂位于蝮蛇帮的地盘内,在城市的最南端。合计有三个卡口警戒着一切,从最外围到最内处的直线距离是一公里,这很长。不过对于汽车来说只是眨眼功夫。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 韩秉青将手腕放下,西服的袖子盖住了精钢的腕表。他回头看了看跟着后面的那辆车,对身边的伙计道:“李德,你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对吗?” 那个金发的小伙子来自伦敦北部郊区,他几年前加入了被韩秉青收拾过的铁锤帮,然后为凯斯普看上带了出来。这个孤儿在伦敦办事的时候手段利落心志坚定,凯斯普很看好他,所以推荐给了韩秉青。 但如韩秉青认为的,李德确实没有干过这种孤军深入横扫敌库的事情,这对他来说很刺激。这是战争模式,和街头打斗完全是两个概念。和出去收账或者办事也是两回事。 他腼腆的一笑:“阁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凯撒的儿子,庞大黑色帝国的继承人值得他效忠,这是凯斯普允许的,他也想抓住这样的机会。 韩秉青看得出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心思,他提醒他:“保持平常心,我们进去杀人,放火,然后就走,车辆不要熄火,枪在你的手上,手指不要离开扳机,干掉所有你看到的陌生人无论他是谁。” “明白了,阁下。” “到前面停一下。” 偏僻的街道无人,李德将车停在路边后,他看到巷子里走出了几个人,韩秉青对他们招手。 “嗨,瑞克。”斯坦福笑眯眯的看着老友。韩秉青下车亲切的拥抱他:“确定这不是个陷阱吗?” “特劳斯可以信任,墨西哥人根本想不到他会这么做。更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做。” “好的,那么办完事之后我们喝一杯怎么样。”“当然可以。”斯坦福说着头歪了下,他的手下将放在脚边的一个袋子提起,递给车内。斯坦福保持着笑容:“送给你的一点礼物,想必你用的上。对了,休斯顿大街的那家酒吧也是墨西哥人的,著名的散货 地。” “哦?如果来得及,我就去光顾一下。” “祝你顺利。” 回到车上的韩秉青问李德:“什么东西?” “手,手雷。”韩秉青低头看袋子里圆滚滚的二十个手雷咧嘴道:“他知道我最近不太方便。”既然山姆是对手,韩秉青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带军火抵达这个城市。虽然黑旗安保提供了足够的武器,但斯坦福的善意更加到位 。 十分钟后,韩秉青带着刻意的酒气坐着“破烂”的二手车醉醺醺的路过第一个关卡的时候,内格雷得的人已经嚣张的冲到了中国城的外围。 “哦,他们的人也出来了。”内格雷得看着工地的灯光照耀下,那六十个左右的黄种人和黑人。 “其他人呢?”他的手下四处张望,夜色里忽然传来妇孺的哭喊声,内格雷得露出不屑的讥讽神色:“这些家伙之外,其余的家伙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吧。” 说着内格雷得走上前,指着对面的中国人道:“谁是带头的?” 阿根在香港些日子会点英文,但他懒得和对方卖弄蹩脚的口语,他只是将手拍了下。内格雷得还没来得及反应,阿根身后的人就轰隆隆的冲了出来,然后内格雷得看到了什么?他看着劈头盖脸的砖头从天空落下,内格雷得吓了一跳,这些中国人疯了吗?砖头并不值钱,但砸在脑袋上也会要人的命的。他的人惨叫着纷纷闪避或者忙乱的开枪之际,两边的沙丘轰隆声被掀开。 第660章 670.屠杀 灯光下,内格雷得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约二百人仿佛从地下钻出来一样,瞬间包抄了他们。对方竟是抢先动手,他顿时僵在那里,完了。他从那些人还有对面那个男人的眼中感受到的是蔑视而毫无畏惧。 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如果大家持有同样的勇气,对方的人也比自己多。唯一的机会就是干掉那个该死的家伙先。内格雷得转眼间鼓起勇气,嘶吼着向如潮扑来的敌人迎去… 在对方出动的时候这里就得到消息。而早在下午,假装工作的人马就将两边的坑道挖好,并在夜色降临后用帆布将坑道盖住撒好沙子。在确定他们快抵达前,两百人各自进入坑道做好了埋伏。内格雷得果然从前面的大路嚣张的出现,还把屁 股和肋部丢给了他们。 只这瞬间。 内格雷得的人马就落在了劣势。 那些从坑道里爬出来的黑鬼咆哮着将手里的斧头劈头盖脸的砸去,另外一边的中国人则猛虎似的冲进来,他们拳脚沉重手段犀利,任何墨西哥好手遇到他们都很快被放倒。 枪声虽然响起但是凌乱稀疏。 墨西哥人的火力也就三十条多枪,在砖头雨和斧头的袭击下根本没能构成太大的伤害。 就在内格雷得带十几个心腹咬牙反冲过来时候,人群后的阿根虎吼一声也冲向最前面,他手里比一般人要大半圈的斧头闪着寒光直取内格雷得而来。 看到他终于出现,内格雷得抬手就要射击,阿根身边和侧翼的前山营内同时响起两声清脆的枪击声,内格雷得只觉得手腕巨疼的同时膝盖一软,没等他倒下,阿根已旋风似的劈落手斧。 锋利的钢刃沉重的切入他的脖子,阿根借势向前一步同时转身。他手腕抖动之际,内格雷得的人头便冲天而起。他来的时候意气风发,以为对手不堪一击。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撞上铁板的代价。 内格雷得的意识消失之际他的心腹们都惊恐的如炸窝的母鸡一样失措,但厮杀经不起犹豫。 两侧和正面的排枪再度响起。 这十几个人就好像风中落叶颤抖着歪倒,只有距离阿根最近的两个没有受伤,可是他们已经落在了阿根的手中。 只左右两斧头,阿根就在他们的肋和胸上笑开两个巨大的口子,然后他便一阵风的冲过对手撞进人群大开大合的继续砍杀起来。 和持枪且训练有素的东洋人比起来,这些墨西哥帮会分子真的弱爆了,他们之间连基本的配合都没有,阿根切菜似的收割着生命心中的不屑越发浓郁。 和他相比,那些强壮的黑人手段也许不够利索,但冲击力惊人。那些黑人就好像拳击手一样,看到对手就是重击或者猛撞。正冲杀的阿根感觉侧面有人飞来二话不说就反手劈去,那一斧正嵌入对方的肩膀,墨西哥人惨叫之际阿根再一个低身反旋,右手斧贴地将条腿卸 下… 这不是街斗,这是完全不成对抗的单方面屠杀。 墨西哥人坚持片刻就鬼哭狼嚎的向后逃命去,阿根手挥动,弟兄们毫不犹豫的追杀上去。这里的二百个墨西哥人是墨西哥帮会的骨干武力,将他们废掉才方便大少爷后面做事,所以阿根决定赶尽杀绝。 这一刻,韩秉青的车已经撞入埃尔南德斯的加工厂范围。 看到这两辆车飞快的驶来,门前关卡的帮会分子本能的跳开,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车已经杀进仓库前的空地。随即就是密集的枪声响起将这几个货打成筛子。 韩秉青则跃下车,抬手就砸出手雷。 圆滚滚的杀神砰砰的如冰雹一样落在仓库大门内外,几个闻声冲出来的帮会分子惊叫着要闪避之际,地面已经爆出强烈的火光将他们的身体掀飞开去。 感谢上帝。 山姆的照拂让埃尔南德斯的防备很低,他做这种事居然做的正大光明。进门后就能看到装上货的箱袋还有左侧散发剧烈化学味道的生产线。仓库后面的河流已经变得绿沉,那些帮会分子或是开枪试图还击或是拼命的向后门跑去。韩秉青对那些都不在意,刷刷的又是五个手雷 砸去。 与此同时,另外辆车的司机将车倒到门口。 “放火。”压制了对方的韩秉青沉声道。 两个黑人弟兄立刻从后备箱取出汽油,在韩秉青他们的火力保护下将汽油泼洒去那些海洛因上,然后毫不犹豫的点起火来。左手是成品,向前是材料,右边是生产线和包装,几百平方米的仓库里却只有三十几个帮会分子而已。被手雷砸的屁滚尿流的家伙们现在跑的只有十来个了,韩秉青不客气的再砸两颗手雷过去后,接过一 个油罐,甩去生产线上抬手一枪。虽然子弹击中的瓶装汽油没有爆炸,但泼洒出来的汽油遇到手雷引发的火头还是剧烈燃烧起来。仓库里很快就黑烟滚滚,对面渐渐已经无法看清。只能听到墨西哥人歇斯底里的怒骂,偶有子弹嗖嗖的打在 仓库半开的大门上,韩秉青招呼了下回头就走。 一转去仓库外,他便直接将身上最后一颗手雷砸向仓库外围拐角处。 从后面逃出来正绕过来的黑帮分子恰恰要从这里包抄他们的后路,手雷蹦过来的时候他们都懵逼——轰! 不需要韩秉青吩咐,李德和其他人的枪口早对前面还有两侧疯狂的射击,打的辛苦绕来的对手头都没法抬起。 “上车。”李德喊道。 下一刻车门还敞开着,子弹还喷洒着,汽车已经呼的声冲了出去,然后才是车门陆续关上的声音。撤退走的还是原路,这不是艺高人胆大而是只有这条路,韩秉青在问:“有没有人受伤。” 有心算无心还有手雷的帮助,只一个兄弟手臂有些擦伤。 韩秉青的眼神继续警惕着四周的黑暗。他的身子也尽力的向下蜷缩着,无论你英雄盖世还是废物败类,黑夜里的流弹不会区分你的高贵卑贱。 第661章 671.堕落者酒吧(置顶微信群) 车灯熄着,沿着黯淡路灯继续前些,墨西哥人的反应不是太慢,后面有车开始追来,强烈的风声里还隐约听到那些白痴的咒骂。 韩秉青也好,他的部下们也好没有人理会这些白痴无关痛痒的咒骂。 后车的弟兄只是轻轻的将一枚拉开的手雷沿着窗户丢下,手雷落地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开出了很远。后车追的很快,但突然前面路上爆出巨大的火光,这让追逐者不由紧张起来。 而这个时候,前面也出现了敌人。 第二道关卡处的墨西哥人的人数明显多了好几个,他们老远就对着这里放枪。 “现在看命了。”韩秉青还有心情开玩笑。他的手稳定的持着家伙放在车窗外一些的位置。头则侧去用肘护住半个身体和脑袋。 如此再加上前车框的保护,对方击中他要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砰!韩秉青开枪了。 在距离对方大概三十米的样子,他后排的弟兄则将最后的手雷掏出,他身侧的家伙则趴在他腿上向外乱扣扳机。 车呼啸着冲过这里时,双方都无伤亡。只有墨西哥人鸡飞狗跳的闪避着撞击,这时,一枚手雷准确的落在他们之间。 轰! “狗屎。”第二辆车的司机灰头土脸的仓皇闪避。 车身急速前进中微微扭了下,让后面的几个兄弟东倒西歪。等墨西哥人的人抵达时,只见这个关卡里的人死了两个,还有三个轻伤的。看着前面的黑夜,墨西哥人果断的放弃了追逐。 这些家伙相当的专业,他们手段犀利,行动干净利索而且火力强大。看来我们遇到真正的麻烦了,站在那里的帮会分子心乱的没了主意。 街头战争中手雷是最大的杀器,埃尔南德斯的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和韩秉青的顺风顺水相比,阿根那边也没什么毛病。虽然提早出现的警车将他们试图赶尽杀绝的计划阻拦了。看着远处呜呜的车队,阿根明智的停下了脚步收拢人手向后撤。混在队伍里的黑旗安保们作为合法持枪的交涉方布置起防线,其他的人则退回中国 城,顺便把那些半死不活或者死的干净的对手丢在外边。特劳斯带领的车队很快遇到了那些涣散的墨西哥人,看到他们的样子,就算斯坦福和他说过中国人的战斗力,特劳斯还是吓了一跳。那些家伙看到警车的时候比看到亲爹还激动,这是休斯顿警方从来没有 感受过的热情。 明面上还是山姆帮手的他先停下车了解情况。那些墨西哥帮会份子再没有之前的嚣张,七嘴八舌的说起刚刚发生的一切。这些蠢货居然自己承认内格雷得带他们去找中国人的麻烦,然后被对方打败的。特劳斯心中不由生出强烈的耻辱感,你们真当我 是你们的合伙人?大批的警察陆续抵达,他们从这些墨西哥人眼中竟看到如释重负的感觉。等他们抵达前面的现场,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多么的残酷。在中国人的工地灯光的照耀下,第三大街外面的空地如刚打过场战争 ,丢满了残缺尸体和呻吟的伤者。 “你们这些该死的中国猪!”有警察忍不住骂了起来。 但特劳斯立刻喝斥道:“闭嘴!”对面有人走来,华特义正言辞的高声质问:“为什么我们的工人会遭受这些不明来历的暴徒的袭击,如果不是我的安保反击,他们是不是要将我们的员工尽数杀掉,这难道就是休斯顿警局管理下的城市治安 ?”竟然还有人拍照。 是的,纽约时报的记者是随行他前来的,关于休斯顿的报道他已经积累了半箩筐只是还没有发布而已。特劳斯颇为无语的看着这位律师,警察们相顾无言,谁是受害者?难道我们看到的都是错觉吗。 此时,埃尔南德斯正为仓库被毁的消息震惊着。韩秉青则已经来到了他的第二个目标处。 30年代的休斯顿夜生活并不疯狂。 抛开经济大萧条的原因,这座城市对于此时的美国来说太过偏僻。主体为墨西哥人的城市也更近乎南美风格,他们更喜欢白天的阳光和海滩。 但又和大多数地方一样,每个城市都有些习惯在黑暗里生存的人。 蝮蛇帮作为当地毒品的供应商和其他事业的领头人,埃尔南德斯名下的酒吧是这些人的集聚地。 比起纽约,拉斯维加斯,乃至英伦,这座酒吧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韩秉青和李德两个人先下的车。 金发的李德身上有些雅痞的气质,他手插在兜里晃悠悠的走着。在他身边的韩秉青则沉稳许多,他脚步坚定腰杆笔直。 散漫在酒吧门外的安保对两个陌生面孔的到来有些警惕,李德和他们打招呼:“嗨,伙计,我来搞点东西。”他讲话的时候刻意的卷起舌头有点墨西哥口音的味道,韩秉青没说话。 “哪儿来的。”“内格雷得的朋友,这个婊子养的上了我的姐姐。”李德一脸骄傲的道。对面膀大腰圆的安保们面面相觑。内格雷得的名字他们当然知道,其中有人还接触过对方。最近内格雷得的风头很足,恩,还上了这 个小白脸的姐姐。 对方忍着不屑问韩秉青:“你是什么人。” 韩秉青的黑发亚裔模样让人警惕,韩秉青耸耸肩:“我是李德的兄弟,我们在香港认识。” “好了哥们,我们只是弄点东西就走,我们不会闹事的。”李德保证道。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韩秉青看似瘦弱这厮又是“亲眷”,安保只好好挥手放行顺便来句:“进去找吧台的独眼多明格斯就可以。” “好的。”李德答应了声,就和韩秉青走进了外面安静内部喧哗的酒吧。 热浪扑面来时,韩秉青都有些恍惚。 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两个人扫了眼内部。顶部有粗麻绳吊着的灯具在微微晃动,那是因为远处壁炉的火焰卷起空气所致。散放的桌子和原木长椅上东倒西歪着衣衫不整露出纹身的家伙。十几个穿着单薄的女人在期间穿梭递送酒水和客人打情骂俏,空气里充满了糜烂的气息,这是休斯顿最堕落的一面。 第662章 672.他丢尽脸面 只有前面长石吧台边没几个人,有对男女搂抱着互啃,那男人把婊子的卷发拉扯着,头恨不得塞进对方的胸口深沟里,那娘们则放荡的喘息着,猩红的唇在吧台后独眼老头的眼底燃烧。 酒架前的多明格斯注意到这两个刚进的家伙和这里好像格格不入。 李德和韩秉青径直走去,韩秉青依旧不说话,李德开口:“嗨,门口人说直接和你拿货就可以,我是内格雷得的兄弟。” “我没有见过你。”多明格斯的嗓子很沙哑。 李德正要接话,边上那个抱着娘们的男人忽然将脑袋转来:“谁?你是谁的朋友?” “关你屁事。”韩秉青开口了,场子里的人不多看来都被埃尔南德斯调走了,韩秉青决定现在就开始办事。 对方一愣,看到他的亚裔面孔立刻将女人推开,李德当即指着他反咬一口:“不要闹事小子,我们的来历和你没有关系。” “嘿,让我看看,内格雷得的朋友。难道他和中国人混在一起了吗?”对方却不鸟他,独眼沉默的看着,李德耸耸肩:“他不是去踢中国人的屁股了吗?” “那你带这个人来是什么意思。”对方不依不饶,手里顺势捏了那个娘们一下。 女人眼中的春意还在燃烧,笑眯眯的接道:“也许他看上他了呢。” 对方大笑起来:“嗨,大家看啊,这里有个出来卖的中国人。” 他的嗓子很大,好像也有些号召力,附近的人闻声都看来。 韩秉青没有丝毫的动怒,对李德道:“你太墨迹了。” “对不起阁下。”李德也觉得自己墨迹的很,还不如直接动手,反正外边的兄弟该已经把那几个看场的废物解决了。 韩秉青这就从兜里抽出枪来抬手对着吧台内的独眼:“再见。” 砰! 有些感觉不对头,已经把手放在吧台下握上步枪的多明格斯没有想到他竟然说杀人就杀人,眼神微微呆滞时子弹已经带着距离不远的枪口吐出的火星重重砸在他的脑袋上,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吧台内的女招待惊恐的尖叫着看着独眼仿佛麻袋被摔在酒架上再滑落地面。这个时候,李德已经将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家伙揪在手里,然后将那厮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吧台上。韩秉青则回转枪口对笑容还凝 固在脸上的那些墨西哥人扣动扳机。 砰砰!他随机选择的目标倒地时场子内彻底大乱。大部分人的抱住脑袋趴下,几个女人惊慌失措的乱窜,还有几个面目凶悍的扑来,其中有部分手上的家伙即将楼火。韩秉青二话不说抬手就打的同时身子急闪,李德也已抽出家伙顶着手里的人的胸口两下 后,架住半死不活的对方对前面开火。密集的枪声炸起时黑人们都冲进来很快把现场控制。李德立刻询问活口酒吧内粉货的存放地之类的信息,没有得到答案的都当场打死。这样的残暴下终于有人颤抖着开口:“送货人是独眼,只有需要的时候 他才会安排人把货拿来这里。” “这么说你没有用了。”韩秉青立刻毫不犹豫的抬手将他打死后眼神扫过四周。 之前还放荡妖艳的那个舞女瘫痪在地胆怯的看着他线条如铁的面容,李德问她:“那个家伙是谁?” “啊?”那女人发愣后慌忙答道:“他是酒吧的负责人本。” “本?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名字。你是他的女人?” “不不不,先生,我只是在这里上班。” 韩秉青打断了她的狡辩:“带所有女人出去。李德,看着这个婊子一点,如果不对头就杀掉。” 一个普通的舞女怎么会和看场负责人在吧台前调情?韩秉青只是看她没有什么武器和威慑才懒得杀而已。几分钟后那些瑟瑟发抖的舞女们看到酒吧里燃起火头,那群陌生人淡然走出上车远去。 而所有的男人都没有一个出来的,哪怕火焰很快吞没了整个酒吧,里面都再没有任何的声息… 到午夜的时候埃尔南德斯终于明白,自己不仅仅失去了加工厂以及价值十万美元的货,失去了酒吧,还在中国城损失了五十个人。桑切斯目瞪口呆的将这些消息汇总后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大佬。 此刻埃尔南德斯眼神的焦距都有些错位,他呆滞的看着对面的墙壁。想刺杀警察的枪手坐在他对面,那张本来杀气腾腾自信十足的脸上也有着震惊。 他本来该早些时候就出发,然后掐着特劳斯收拾好现场后的时间给他们点颜色。谁知道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到来。大获全胜的中国人有什么必要去杀警察?埃尔南德斯因此一再犹豫。 他想不到中国人这么的狠辣,完全颠覆他的那些印象。 是的,黑色查理很可怕,他的部下不会是弱鸡,但这些漂洋过海的外人也能这么凶猛吗?埃尔南德斯不敢相信自己的部下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而对方一旦动手石破天惊。 这时电话铃声又急促的响起。铃声就好像巫师的诅咒让在场每个人都心跳。 桑切斯拿起山姆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FBI抵达现场接管了一切,玛德,老子被特劳斯耍了。现在FBI只要通过你的手下就能咬住你,喂喂喂!” 这居然又是一个坏消息。 桑切斯忙将电话递给大佬,同时急促的复述了下消息,埃尔南德斯才如活过来似的对话筒那头的山姆道:“够了,是的,我们都被耍了。这就是特么的黑色查理的海外兵团!”对手专业而狠辣,断绝他的财路货源,把战火直接烧到了他的大本营并无顾忌!丢尽脸面的埃尔南德斯歇斯底里着:“给我把人调集来,我要和中国人彻底开战,所有的火器都配备上,我要让这些狗杂碎看 看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电话毕竟还没有挂掉。 听他在那里发疯,山姆急的跳脚,现在可不是继续开战的时候,FBI已经名正言顺的介入,他要求埃尔南德斯先躲避下风头。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和掌控力度。 第663章 673.收买 埃尔南德斯完全不客气的反驳道:“够了老东西。我不是你的人。” “你这个黑皮杂碎,要是你继续闹,就会让FBI有借口对你直接动手。这位斯坦福是埃德加的直属心腹,他就是为屹立站台来的,你不了解他们的可怕。” “关心你的官位吧,老狗。不守住局面离开这里我还能有什么?中国人已经把战火烧到我脸上了,内格雷得死了,你明白吗?” 两个人争吵之际,斯坦福已经在特劳斯的帮助下将所有到场的墨西哥帮会份子控制住。这些可怜的家伙明显被中国城的力量吓破了胆。也就在这个时候韩秉青的车光明正大的返回了这里。 “瑞克。你去哪儿了?”斯坦福的询问直接的很。 韩秉青当着华特还有那些警察的面回答的很嚣张:“我去了下城南的仓库,听说那是休斯顿的毒品工厂,又顺便去了下街上的酒吧,就是最大的那家。” “感觉怎样?” “他们都烧成了灰。”韩秉青说着走过去揪起一个墨西哥人:“这几天埃尔南德斯躲在哪里。” 自事情越发激化后除了山姆和少数心腹,没有人确定埃尔南德斯的行踪。他过去的几个所在地都是幌子。 这家伙很显然不知道,于是韩秉青将子弹打在他的腿上。 特斯拉的手下们都有些骚动,唯独FBI眼皮都不眨。 “长官…” 特劳斯看着自己的手下:“需要我说明白吗?” 对方是个白痴,不然此刻怎么会正义感十足,特劳斯冷冷的看着他:“警察不是墨西哥人的狗腿,这种日子该结束了。我想你并没有得到墨西哥人什么好处吧。”其他警察沉默着。特劳斯转过头去挑明事态:“我放任FBI接管此事,并对有些情况视而不见是因为有些事必须做个了结。记住,我是休斯顿警局的人,而不是山姆的人,更不是墨西哥帮会的人。我想你们 也该和我一样。” “如果我们能从这些杂碎嘴里得到山姆和墨西哥帮会勾结的证词,特劳斯先生,你应该是休斯顿警局的最佳长官人选。”斯坦福道。 特劳斯强调:“事情只该在山姆身上结束,和其他人无关。” “这要看他们的配合程度。”斯坦福说完眼神炯炯的看着那些警队人物。他知道其中一些人是山姆的心腹。甚至是墨西哥帮会的利益共同体。 可是荣华富贵要有命享受才行。 如果享受了好处,还不沾腥,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撤退并无后患,世上该没有蠢货做另外的选择。当然那些家伙迟早会被特劳斯收拾,但目前还不是时候。 韩秉青抵达时候阿根他们都走了出来。 示意他们帮忙看押这些家伙,问出斯坦福需要的东西后韩秉青也来到了警队这边,他开口则是另外一个腔调。 “先生们,我有些生意要和你们谈谈。”韩秉青的话让警队的人都有些意外。“每公斤毒品的利润惊人,但上贡的钱少的可怜。你们有的人,我指少数。为了这可怜的好处屈从于暴徒,得到的只是坏的名声,这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如果,我说如果。”韩秉青毫不顾忌其他人的脸面, 直截了当的给出利益。 他说:“如果这些烂事不再发生,码头给黑帮的上贡将以捐款和奖励的形式交付警局,合法合理的分配大家的酬劳并纳入你们的退休金直到你们死去才停止。那么,谁还会继续干烂事呢是吧。” 特劳斯闻言眼睛一亮:“瑞克先生,您说的真的?” “特劳斯局长,这是我送给你,以及你部下的礼物,但我强调一点,如果你不是局长的话,这种好事就取消,屹立集团也会退出这个城市。”韩秉青的话仿佛再威胁,但白痴都知道他是在当众为特劳斯的上位站台。他的意思很明确,你们这些杂碎支持特劳斯,跟着他办事听从他的命令的话,就有好处,不然毛都没一根,说不定FBI还要找你们的 麻烦。 斯坦福是没得说的,立刻插嘴:“我们只信任特劳斯局长的能力。”特劳斯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回顾自己的部下或者其他人的部下,他发现在利益面前这些人都拥有了一样的激动眼神和气质。有个家伙忍不住问:“瑞克先生,我们真的每个月都能领取到这些吗?金额大 概在多少?” “哦,我会固定给予特劳斯局长管辖下的休斯顿警局每年大约三十万美金的酬劳,并请他加强在码头区域的治安管理。为此码头区还会有每年二十万的固定支出。但是分给各位多少,这是警察内部事务。” 漂亮!斯塔姆都不由为韩秉青赞叹。因为这句话里的信息更加丰富。特劳斯掌握好处的分配权便能巩固他的地位,每个人都会如追着骨头的狗一样对他感恩戴德。就算有些人不满,但更多的人会将这些家伙淹没 。 且码头区域的特别资金配给更是妙。 特劳斯可以把心腹放在这个区域,也可以把不喜欢的人放在这里。到时候只要和屹立集团说一声。那么不喜欢的人就会被投诉然后彻底完蛋。 同时,屹立集团也可以在将来培养区域治安负责人,假如特劳斯有一天过于膨胀失去控制的话,码头区域将会对他形成有力威慑。 这是他突然想出来的还是深思熟虑的呢,无论怎样,斯坦福都对韩秉青的思路感到由衷的佩服。 作为获利人的特劳斯的背后则有些发冷。 他是警察,还保留一些正义感,热衷于争权夺势但憋屈多年。如今上帝给了他机会,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但凯撒的儿子还赠给了他一副枷锁。 韩秉青说完平静的看着他:“恩,这些利益可以再追加,在必要的时候。我的话完了,你有什么想法,特劳斯局长。” 恩,可以增加也可以减少。每个人都知道价格了,少了就是我的问题了。 第664章 674.利益应该共享 特劳斯明智的对这个亚裔男人,言辞恳切的道:“感谢您的慷慨,我想没有人会反对您的决定。” “不,是我该感谢您。希望屹立集团的工程在各位的保驾护航下顺利进行,这不是屹立集团能独立完成的事情。这也不是屹立的事业。这是我们的事业。” 韩秉青的咬词很重。 我们的事业是联盟的又一个别称,源自遥远的西西里,在柯里昂家族手中发扬光大,而那个强大的组织以他的父亲为尊。 作为继承人的他随即看向那些警察:“先生们,你们怎么看?” 先前开口的那位是特劳斯的副手,立刻道:“我们听从特劳斯局长的命令。所有人。” “是的。”“我们听从局长的命令。” 一人说话全场跟随。 韩秉青这才露出笑容走去刚刚被他击伤的家伙面前,将枪口顶在对方的脑袋上:“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你们磨蹭,现在谁告诉我埃尔南德斯的所在地,那么他就能成为中国城的客人,不然就去见上帝吧。” 澎!黑暗里的火光震撼着所有目睹他收买警察而后公然杀人的帮会份子。 特劳斯视而不见的转身和斯坦福说笑起来。 韩秉青走向下一个,对方几乎崩溃了:“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先生,我只是个小角色。” “在死神面前谁都是个小角色。”韩秉青说完扣动扳机,滚烫的子弹直接掀开对方的天灵盖脑浆和血液喷洒了他隔壁那个家伙头脸上,那厮屁滚尿流的惨叫起来,但惨叫戛然而止。 “还有四颗子弹,需要我换弹夹吗先生们。”韩秉青询问着然后示意阿根:“阿根。” “大少爷。”阿根都觉得此刻的韩秉青冷酷的怕人。 他不介意热血沸腾的厮杀,但这样的行刑实在渗人。 “我等会还要和特劳斯先生以及一些朋友夜宵。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是!” 韩秉青将枪丢过去,转身走到斯坦福的面前:“太肮脏的东西干脆清理干净,这样也便于以后的管理。你不介意吧?” “呵呵。”斯坦福咧嘴道。 他倒是喜欢韩秉青这样,很久之前他为韩怀义办事的时候也曾这样过。可惜那些美好的日子回不去了。身份,真尼玛的恶心,不过权力又是个好东西。斯坦福着看向特劳斯:“你有什么消息吗?” 特劳斯摇摇头:“毕竟我不是他的朋友。或者我们该找下山姆。” 也是个狠人啊,干脆从山姆入手。 韩秉青不置可否:“行吧,那就双管齐下。这样的话。”他看看时间:“明天六点之前给我个答复好吗。我们顺便再在早晨谈谈屹立集团回归的事情。” “好的阁下。”特劳斯接受这样的安排,也急于将事情敲定,他要走的时候韩秉青又道:“对了先生。” “怎么了阁下。” “能顺便帮我约一下其他帮会的人吗?” “没有问题。”特劳斯道。 警队竟就这么撤走了,一起走的还有FBI,阿根和其他人很快也带着知情人出发。只有韩秉青留下和华特聊了会儿天便安然休息去了。整个中国城很快陷入真正的黑暗,外边除了风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以联盟的实力为底气,以黑色查理的政治关系,还有经历战火培训的阿根他们来对付区区一些地头蛇,事情本来就该这么简单。 韩秉青不认为会有什么意外。在回去路上特劳斯则想了许多,看着窗外的城市,他明白自己的命运真的改变了,他从手下的眼神里都看得出来,那些热切的拥护本来该属于山姆的。他也知道,自己从此以后绝不能如山姆那样的贪婪无 度,可是人要知足不是吗? 第二日清晨。 韩秉青洗漱完毕不久,特劳斯就带了些人来。 昨晚山姆被FBI摁住,在斯坦福的询问下无奈的交代出了些信息。斯坦福保证了这个废物后半生的安全问题和少许养老资金,但必须滚出这个城市。山姆不能不认命。 于是埃尔南德斯的行踪被确定。 但在人抵达之前,他已经走了,跑路了。 阿根和其他人追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特劳斯则将其余墨西哥帮会的人都带了过来。 昨夜发生的事情大家已经清楚,山姆的倒台和埃尔南德斯的完蛋过程清晰明确,中国城的强大武力让人咋舌。这些过来的墨西哥人都很卑微的站在那里,他们注视着坐在长桌上的警局领袖和中国城领袖。 等特劳斯和韩秉青简单交涉几句话后,他便先去忙碌。 韩秉青这才转头看向这些神色忐忑的家伙。“我看看名单。多明格斯,吼,昨晚和你一个名字的独眼刚刚死了。桑切斯?还有你叫什么,科斯塔?”韩秉青对应名单后拍拍手:“联盟即将进入这里,屹立集团是商业方面的行为,而我昨晚的行为则是大 家都明白的。现在我有几件事和各位确认。” “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也曾被埃尔南德斯欺辱,所以只能在城市的偏僻地方赚取可怜的利润是吗?” “是的先生。”“是的阁下。”。。 “这里将由我说了算,这个城市也将如此。但我和有些注定死去的人不同。我觉得利益应该共享。大家也知道我喜欢干净利索的做事,所以你们的选择是跟随我还是反抗?” 谁是煞笔吗?对面的人都无语的看着他。 韩秉青笑了:“没有人反对,那好吧,我感觉到了你们的善意,那我就表达善意。私酒的生意还是利润可以的,我愿意提供你们路子,前提是只能和我拿货。” 墨西哥人在美国禁酒令期间赚取不菲的利益。 美墨边境有时候就是个筛子,狗都能带货来回,但这种好日子该结束了。韩秉青强势的要求他们换转渠道,但提供的价格低廉。 然后是毒品。“我答应过我的教父不碰这些玩意,可我不能禁止其他人去做。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威。埃尔南德斯留下的空白总要有人去填补,那么就交付你们几位合理分配吧,记住我的话,不要发生流血事件,一切都是生意也仅仅是生意。” 第665章 675.懒得科普 韩秉青做出妥协的原因简单。 在休斯顿的事业之初,他不能触碰太多的当地老旧利益。虽然埃尔南德斯给干掉了,但他的取货方是墨西哥境内势力。韩秉青没有必要为这些肮脏利益冒犯他们。 但这些人必须上贡。 “货物不要走我的码头走,你们做的这些和我也没有关系。但你们如果不想警方找麻烦的话,我有个提议。”韩秉青说的很客气,却让这些家伙承担了每年五十万美金的费用支出。 没有人反对,不仅仅因为他的强势,而是因为毒品利润的惊人。就算每年缴费这么多也有足够的好处上身,何况这是给警察的。 多明格斯聪明的抢先表态:“多谢阁下的慷慨和仁慈。我们听从您的建议,回去就会想办法把今年的费用交付,但我们和特劳斯先生不熟悉,能否请您作为中间人呢,这样对特劳斯局长也是好的。” 韩秉青点点头:“我以家族的名义发誓,我会如数交付给他。” 说完以上韩秉青才请他们入座。 这个时候他们发现桌面上一张休斯顿的地图。韩秉青很随意的拿起叠好然后分为四块随意的丢给他们:“你们商议自己需要哪里吧。” 凯撒在划分地盘,下面的走狗们欢欣鼓舞的商议起来。 他们本身都有固定的地盘且有距离,几乎片刻就找对了自己的位置。韩秉青道:“确定了?” “确定了。”“过几天联盟会有人来,到时候你们出席宴会,穿的像个样子一些,不要再做收取保护费的破事。事业的格调决定你们的前程。休斯顿未必不会成为拉斯维加斯那样的存在,最起码人蛇生意是南方独一无二 的,但我提醒你们,合理的赚钱要好过贪婪的索取,如果坏了名声一定会受到惩罚。” 休斯顿的洗牌消息很快传遍南方。 同时还有埃尔南德斯被墨西哥城的枪手打死在边境的消息,其实做这件事的是鲁尔。 韩秉青既没有触碰墨西哥人的毒品利润,这让南方人感到意外并感动。当你强势却肯退让时,所有人都会尊重你的慷慨。当你无能却大度则换不来任何感激只有蔑视。 在儿子完美的操作休斯顿事务的时候,韩怀义则将三百多名美空军退役人员以自己的渠道安排去中国。这是他给三妹的礼物虽然他对蒋越发的不满。 然后他就动身南下。 随他前来的有奥克瓦,以及汤姆,还有越发对他恭敬的布亚若。另外还有屹立集团的高管们。其中还有一个特别的人,大小姐虞若兮。 韩怀义没有理由不让一个母亲见她久违的儿子。 一路上虞若兮都在念叨秉青会不会瘦了,韩怀义不堪忍受唠叨屡屡想睡其他房间但又不敢。 妮可作为女儿理解大娘的心情,她体贴的在虞若兮面前夸奖弟弟安抚她的情绪,这样韩怀义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大约一周后,船抵达了恢复安详的码头。 韩秉青特地穿的很整齐的在这里等待母亲的到来,陪同他的凯斯普,鲁尔,特劳斯以及当地一些人物。阿根也来了,他好久不见大小姐和韩爷了也很想念。 游轮是在上午十点到的。 风将越发成熟的韩秉青的脸吹的有些发红。 看到母亲的一刻韩秉青的眼眶也微红,他疾步走上前:“妈妈。”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大小姐早褪去了少女时候的顽皮,这个年岁的她和所有母亲一样,所有的感情都在自己的后代身上,至于丈夫,那个烂货! 韩怀义也伸出手臂,拥抱了儿子:“干的漂亮瑞克。” “我是为姐姐出气。”韩秉青坏笑着对冲过来揪住他耳朵的妮可道。他在她面前还和小时候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谢谢你,瑞克。”妮可其实也感谢他。 “让我看看那些儿媳妇呢,唉,七个,你真是有些人的种啊。”大小姐感慨着,韩怀义有些窘迫的扯去话头建议去住的地方再说。 韩秉青也为他下台,去引荐特劳斯等。从这家人团聚的时候就默默旁观的特劳斯一直在打量韩怀义这位传奇。有人说他是魔鬼有人说他就是上帝。不管这么样他是美国梦最好的体现,他孤身回来挽救祖业然后开创庞大的帝国,这是不容置疑的 成就令人敬仰。 特劳斯毕恭毕敬的道:“阁下,欢迎您的到来。” “特劳斯先生客气了。” 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特劳斯觉得韩怀义的个头虽然中等偏下,身材也不魁梧,但他身上有特别的气息,在他的面前,特劳斯觉得对面才是巨人。 两个人礼貌之后又是其他人的上前表达敬意。 阿根嘿嘿的看着,他还记得自己跟着月生来到韩怀义面前时的那一幕,自己那个斗鸡眼的叔叔半辈子都把命卖给了这个强大的男人,真是何等的幸运。 “韩爷。”阿根和一些从未见过韩怀义的前山子弟整齐的抱拳。 韩怀义也郑重其事的回礼:“弟兄们在上海打的好。事情忙好后我要陪你们好好喝一顿,顺便告诉你们一些好消息。” “是,韩爷。” “他们说什么?”特劳斯模仿中国人的礼节,他不是在搞笑。 他觉得韩怀义在抱拳的那一刻就好像出征的将军一样的威风。 “这是帮会的礼节,我的父亲是他们的领袖。” “我知道,我知道,就好像联盟一样。” “不,这样的传承自数千年就开始了。”虽然漕帮的起源在明末,但江湖的传承确实久远,刺秦的荆轲,盖世的田横,都是来自江湖。 特劳斯显然误会了,他瞠目结舌,几千年之久的帮会组织的领袖?怪不得他能统治这个新兴国家的后辈。 韩秉青懒得和他科普,耸耸肩去搀扶母亲了。 当晚宴会后的深夜,特劳斯见识到了韩怀义作为黑暗查理的真正威严。 他独坐在郊区庄园的餐桌边。阿根他们林立两侧,奥克瓦和布亚若这样的名人竟也毕恭毕敬的站着。当地的墨西哥人首领们就好像土鳖似的匍匐拜见。同时还有紧急前来的墨西哥城帮会势力的领袖卡莱特林。 第666章 676.送来的枕头 特劳斯知道这位的名头,他绑架勒索毒品走私什么都来,整个墨西哥城在他的统治下宛如帝国。 但这样的人受联盟,尤其是韩怀义的恩惠诸多。 他在韩怀义的面前也充满了尊敬。 “阁下。终于能见到你了,这真是太好了。”留着大胡子肤色很黑的卡莱特林进门后便伸出双手。韩怀义站起来迎接他:“欢迎你的到来,黑卡。” 黑卡是卡莱特林的别称。 “我要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哥伦比亚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后,便收敛了太多,您的名声让人尊敬而不敢妄为。” “不必说这些恭维的话,是你的实力决定了敌人的态度。”韩怀义哈哈着请他坐下,然后对那些墨西哥人招手示意他们也坐。 介绍韩秉青的时候黑卡道:“哈哈,瑞克,我知道你。”如果再有其他人看到黑卡这样的嘴脸一定以为是错觉,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奉承还有赞美。 这个畜生在墨西哥臭名昭著,他认为他也是总统,地下的。 韩秉青很客气的和他致敬后韩怀义便直奔主题的询问黑卡:“你这次来找我有事商议,请问是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阁下。”黑卡犹豫了下后,便坦然道:“我听说您在远东有庞大的关系网。”韩怀义注视着他,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个家伙是来动休斯顿的蛋糕的,没看到那些墨西哥人比如多明格斯见黑卡进来后的脸色有多难看吗?想了想,韩怀义严肃起来:“先看看什么事情,如果可以我一定 会尽力帮助我的朋友。” “我和卡德纳斯先生有过交谈,他希望我找渠道提供便宜的棉麻布料给墨西哥军队,阁下您也知道墨西哥的局势,卡德纳斯先生应该是呼声最高的未来领袖。” “我以为你对政治毫无兴趣。” “那只是表演给其他人看的把戏,或者说台上的那个家伙不值得我尊重。”黑卡的眼神狡黠笑容奸诈的道,能混成他这样的怎么会是个蠢货呢。 “还有呢,这样的要求不值得你亲自来一趟。”韩怀义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黑卡果然道:“还有就是,我需要一些军火。”军火?墨西哥人的总统还是临时的,卡德纳斯又在军内有势力,这是有事情要发生而黑卡想投注吗,韩怀义追问下黑卡承认这是卡德纳斯的要求。见他说了老实话,韩怀义也提出要求:“这需要我会晤他之 后才能决定。” 这样的大事他不能因为黑卡一句话就做决定。 黑卡的脸色却瞬间变了:“阁下和我谈就可以。” 但韩怀义坚持,不过他把话说透:“我不会触碰朋友的蛋糕,但也不想惹事上身。政治不是普通人可以玩的把戏,黑卡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韩怀义和黑卡对视着一字一句的问,特劳斯看到黑卡最终还是屈服的低下头去,然后他就像个孩子似的寻求保证:“阁下,如果谈成的话,我希望能够做生意的中间人。”虽然韩怀义已经说了不会动他的蛋 糕。 “帮我约他,如果事情可行,我不会赚你一分钱的好处。”韩怀义保证道。 “不不不…”黑卡试图解释什么。韩怀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黑卡,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也不要回绝我的友谊。我当然也有我的要求,但这些都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才能说出。你明白了吗?”言下之意这种事里面你算个屁,事实也是如此 。 他教训黑卡的时候并不带任何的火气,但特劳斯觉得那个家伙要是敢再说个不,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因为查理说话的时候眼中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只是俯视。 黑卡沉默了下之后说明白了,很乖。 其实这件事打乱了韩怀义的计划。 屹立集团虽然是妮可名下的产业,经营范围包括了运输,房产,钢材等系列。码头业务还是第一次开启。韩怀义作为真正的联盟和柯里昂家族事业的布局人全部的行动轨迹其实只指向一个目标。 那就是终极的黑色血液——石油。 也就是说码头只是配套的糕点。 休斯顿和德克萨斯州拥有大量的石油资源。洛克菲勒的美孚试图独占所有时,墨西哥油田传来利好的声音,屹立集团立刻就以休斯顿码头的运输业入手,如下棋一样先摁住整个行业在该区域的输血管道。再以暴力手段扩建中国城,并收买警方形成 掌控休斯顿的局面。 然后就向石油产业进发。 一个有强大资金,势力,并且扼守运输关键的集团公司进军虽然已经有人但未曾完全饱和的行业,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而人运气好的时候就会瞌睡有人送枕头。 其他人不了解,一直为韩秉青的后路着想,布局着南美的韩怀义却很清楚,相比较休斯顿,墨西哥的石油产业其实是更为丰富的宝藏。但那里为异族统治,那里的地下秩序和地面秩序都很混乱。 强大如联盟要是贸然进入也只会吃当地帮会的残羹,最好的局面不过是用美国利益换取墨西哥蛋糕。当然还有种可能就是怂恿政客和利益集团发动战争吞并墨西哥,但那是扯淡。 但现在,黑卡带来了枕头,虽然墨西哥的拥有者还不是他,也不是目前还在台下的卡德纳斯。 可一切都可以操作。 而此时黑卡依旧不敢相信韩怀义的善意,因为韩怀义表达了不会触碰他的蛋糕,天上不会掉馅饼,黑色查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施舍自己呢。 他很担心韩怀义跨过自己去直接联系卡德纳斯,那样的话他的付出就是白搭。只是查理做出了承诺,柯里昂家族的信誉比黄金还珍贵,他再敢流露怀疑那就是侮辱对方就是找死。 韩怀义没有和这个事业层次还在低层暴力级别的家伙多做解释。 他可不会手把手的教育这个白痴自己的思维和取舍指导。男人,必须要分得清兄弟,朋友,合作者,利用者,可以牺牲者这些复杂又单纯的关系,并有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的能力。韩怀义只是说完那些之后便宣布起自己的其他安排。 第667章 677.不要吃独食 黑卡作为毒品供应商有资格旁听。 韩怀义“建议”私酒生意的供给和利润中也拿出部分来上贡地方。其次则扯到黑卡。“黑卡,就如我说的,我不会碰你的蛋糕。我的儿子也做出过承诺。你可能不知道他的教父是埃德加,也就是FBI的局长胡佛先生,那是个伟大的有理想的人,甚至有些精神洁癖。他不允许他的教子触碰毒 品这玩意,所以你尽可以放心他的承诺。” 黑卡瞠目结舌,本地墨西哥帮会分子也是。特劳斯也是。 是的, FBI的斯坦福在这次行动里对屹立集团尽心尽力的帮助乃至违法出手他都可以理解为交易。斯坦福个人一定从联盟得到相当的好处才会这样。他以为。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其中的关系竟然是这么回事。 简直了…联盟的领袖,柯里昂家族的掌舵人,远东区域的王者,FBI领袖的合作者,至交。他的儿子是对方的教子。基督教世界里教子可比烂大街的“干儿子”要严格的多,精神上的父子关系和血脉的父子关系完全相 等。 因此特劳斯等彻底恍然韩的强大。 黑卡震惊的道:“天啊。” “这件事告诉你们无关紧要,我只是必须要和你们解释疑惑,不然为何我看到庞大的利益却不去触碰。这是我的诚意。”韩怀义的话还是那么的不客气。 他说的是,那些东西老子不想碰,不然轮不到你。 看诸位有点走神,韩怀义敲了下桌面:“然而这里既然是他的地盘。”他指自己的儿子,继续道:“那么毒品太过泛滥也会惹来麻烦。因此我建议诸位控制你们的出货量,并不要把手往美国的内地伸展。” 暴利的事业就好像野草,一阵风便能肆虐整个荒野,何况肥沃的土地上已经遍布诸侯,韩怀义可不希望养肥了墨西哥人的结果是和联盟撕破脸。要是那样的话,就将动摇他的地位。 黑卡明白这个警告的份量,他表示同意。他也没有胆量和联盟在美国本土开战。就算前面遍布黄金,你走上河滩只会遇到鳄鱼的撕咬然后留血退却,哪个蠢货会做这样的事情。其他墨西哥人也赶紧保证只限于自己的地盘销售。多明格斯说的很敞亮:“阁下,我们只求在您的庇护下获得温饱便足够。我是个没有太大野心的人,我还希望我的后代能成为真正的上等人,如您的女儿那 样的企业高管。” 恩,我儿子不行,他是黑社会你看不上咯?韩怀义似笑非笑的撇了他一眼:“很高兴你这么说。至于他高兴不高兴我就不知道了。” 韩秉青被父亲当众摆了一道不禁啼笑皆非,多明格斯苦笑道:“瑞克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我的儿子没有您这样的天赋,他才迫不得已去上学。” 尼玛。黑卡都受不了他的废话了,喝斥道:“闭嘴,查理阁下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韩怀义接着又提出要求:“目前休斯顿运河的挖掘已经完成,遍布两岸的码头的所有者成分复杂,不过我们可以规划为几种。首先是我的,然后还是我的,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多明格斯这次会说话了:“阁下,我们绝不碰触您的版图。”“不,我不是个吃独食的人,虽然屹立集团会拥有所有权,但是我允许你们在休斯顿分公司入股。我会给予你们百分之五的总股份。当然这不是白白给予的,你们需要在后面的十年里拿出附和市价的真金白 银来。至于黑卡,我也会给予你一定的好处,前提是你们永远不得转让并不得参与具体的经营。” 黑卡喜出望外:“真的吗?阁下?”韩怀义没搭理他,继续道:“另外我还会保留百分之二十的码头给国外的一些公司。要知道商业是必须有流动性的,只我们的本地人是带不来全部生意的,留着诱饵才会让英法印那些遥远地方的家伙有劲头 入网。” “然后我们将他们干掉。”黑卡亢奋极了,韩怀义不由无语的看着他,黑卡顿时茫然:“我说错了?” “你杀了母鸡只会得到一次鸡蛋。那些属于我们保护下的外人的生意不要去碰触。让他们长久的来往才会盘活这座伟大城市,你这个蠢货。”韩怀义毫不客气的骂道,黑卡灰头土脸,是是是。 韩怀义随即下达命令:“明天下午或者后天,就麻烦特劳斯先生帮我约那些公司的人谈一谈吧,凯斯普爵士陪同我一起出席,我们联合做出承诺保证大家的生意。”凯斯普立刻道:“遵命,阁下。” 这不是私下里的交往,这是在布置帝国版图,何况小凯斯普向来对韩怀义唯命是从。但以爵士身份还对查理这样由衷臣服,作为土老帽的黑卡等人,包括最多算个镇上人物的特劳斯继续傻眼。 因为少年时酒色过度导致面色苍白,又酷爱穿黑色衣服的瘦子爵士对他们莞尔一笑,黑暗里他的模样和古堡里走出的吸血鬼没太大区别,黑卡都不寒而栗,这尼玛是变态吗? 事情既说完,韩怀义便示意黑卡赶紧邀请卡德纳洛在合适地方碰头。黑卡知道事关重大立刻便走了。留下的墨西哥本地帮会几个也纷纷告退,他们还要消化一些韩怀义给予的信息。但他们没有丝毫的担心,用多明格斯和娘们激动的表达的话来说,他的儿子真的有机会成为上层人了。码头的生意不可转让,也代表家族世代都将拥有这些玩意,这是凯撒分配的不可动摇的利益!想来想 去内格雷得埃尔南德斯那些白痴死的真好。 他们走后,韩怀义和又特劳斯聊了些想法。 紧急赶制的夜宵很简陋,但特劳斯觉得这是他吃过有史以来最好的一顿。有胡佛挚友保驾护航下的他未来的事业不可限量。他学法律的儿子会跟随华特实习,并会在将来冲击休斯顿的议员地位。这是韩怀义的提议,不是施舍。用韩怀义的话说我们需要自己人在市府方面乃至更高层次代言。但特劳斯知道,查理选谁不是选呢。这就是恩赐。 第668章 678.想加入主流 回去后的他思来想去。今天查理做了几个决定。先顺势巩固儿子的承诺把警方绑定在屹立集团的事业上。然后限制了私酒和毒品,保证了官面上的稳定。也保全了联盟的利益。分享了码头的利润将当地帮会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 上。同时放开部分利益保全外来者的投资激情,保证了城市的活力。 这些单独来看都很犀利,整个起来就是完美的战略布局。 想清楚这些关系的特劳斯不禁感叹,到底是黑色查理,以暴力为开始以和气为收场将所有的利益都最大化了。难怪短短十几年他的事业就那样的发达。但他还是不知道,韩怀义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卡德纳斯也不确定。 当他从黑卡嘴里得知查理的邀请后很是吃惊又喜悦。韩怀义没有判断错,卡德纳斯对现任极度不满又拥有强大的武力后盾,他希望有所改变。说起来他是个很有理想的人,对未来有清晰的规划。并且他对远东还有很大的好感,从他联合国内各个党派势力包 括弱小的墨西哥共产党就能看出这一点来。 当然,卡德纳斯对黑色查理的势力和事迹是非常了解的。 无论是几乎垄断远东贸易的鸿顺,还是在美布局开花的屹立,当然还有黑暗层面的些力量。他在美国也有些朋友,所以他知道的甚至比黑卡还要多。 因此他很快就做出决定。 在三日后于美墨边境会晤韩怀义。大家不是黑社会谈判,都是有身份的人,只可能有利益合作没有刀光剑影,所以他们的见面都很放松。唯一需要防备仅仅是墨西哥台上那位会不会脑子发热,不过在大家想来,他有脑子就不会愚蠢的乱来 。 时间眨眼过去。 处理完他国码头利益并承诺后的韩怀义带着韩秉青和汤姆,还有凯斯普等于约定时间内抵达了目的地——圣安东尼奥。 这里比休斯顿还靠近墨西哥,如果说休斯顿已经是查理的地盘,那么这里还属于墨西哥人。黑卡在这里的势力很足,但韩怀义毫不在意。 此时的圣安东尼奥正迎来城市历史上的大发展期。 他现在已经有德克萨斯州第二城市的美誉,在未来或者会更好。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他缺少一个出海口,这限制了他超越休斯顿的可能。不过当地的海产还是相当丰富的。 恩,这里还有西班牙人建筑的教士大院落,数百栋石屋林立。还有蜿蜒的圣安东尼奥河流,在河流两岸遍布了商铺,酒吧等。四月开始的嘉年华为期11天,似乎比圣诞节还隆重。可是以墨西哥人为主体的移民城市还嫌热闹不够,当地人一直在鼓动市府在开春时节推行牛仔竞技活动。本来这活动都该推上日程了,突如其来的大萧 条把所有人的美梦都砸碎。 如今的圣安东尼奥有些颓废气息,墨西哥人仓皇的出没在大街小巷,外地人则警惕的看着四周,除非不得已,不然的话他们来了就走,就好像屁股后面有人拿刀子在追一样。 事实也是如此。 黑卡也好其他散漫的墨西哥流氓也罢,都没有意大利帮会的统治力度,他们做事没有太多的规矩,完全的弱肉强食,导致城市很混乱,显得有点脏。 韩怀义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抵达这里的。 六辆陌生来路的福特车驶入城市引起轰动。车辆里装满了精壮的汉子,这些人高大强壮腰间带着凶器蔑视一切。 正规帮会力量俯视着垃圾们,黑卡在众目睽睽之下卑躬屈膝的迎驾。他负责治安并亲自来打开车门:“阁下,你来的太早了些,他要下午才能抵达。”“远来是客,这里是美国。”韩怀义不是在怼他,只是表达礼节。黑卡赔笑也陪餐。双方就在圣安东尼奥的河流边一家叫弗朗西斯的餐厅里坐下。外边围满了好奇的小崽子们,墨西哥帮会份子粗鲁的喝斥这 些家伙滚远点,不要用脏手触碰光洁的汽车留下痕迹。 韩怀义则在靠窗的位置品尝餐后的咖啡热饮。 韩秉青坐在他身边,对面是黑卡,还有当地的人物弗朗西斯,也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弗朗西斯是西班牙后裔,不过他祖母是墨西哥人所以家族能在这里站住脚。留着八字胡和一头卷发的弗朗西斯今年快五十岁了,能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年轻的时候很英俊,他的女儿,亲自来招待韩家父子的 艾维尼亚也很漂亮。 但这也证明了弗朗西斯在当地确实有些威望。因为那些墨西哥人对他漂亮女儿的眼神没有任何亵渎的意思。“尊敬的查理,很高兴认识您。”弗朗西斯恭维着。艾维尼亚好奇的打量那个充满黑沉气息的英俊中年,然后把火热的眼神投向锐利十足的韩秉青。韩秉青淡定的和她对视,他感觉她对自己有兴趣却在想如 果自己不过来的话,这娘们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又一个妈。每个人都知道黑色查理的威名,但是在没有什么事情的前提下韩怀义的脾气其实很好,以他的地位也不必刻意搬弄什么架子。因此今天的气氛融洽,他在随和的和弗朗西斯聊这间店铺的生意,然后将话题 引向整个城市。 弗朗西斯知无不尽的将他所知的情况和韩怀义讲述。圣安东尼奥的势力具有半独立性,他们和黑卡的关系仿佛联盟中其他城市和维克托家族的关系一样。不过当地势力没有联盟成员们独立的其他良好生意渠道,因此在毒品和其他走私品货源上很依赖墨西哥 国内。 这才导致黑卡的地位相对特别。 因为黑卡拥有货源的分配权。黑卡当然不会愚蠢的对渠道商限制什么,除非这些家伙甩掉他找另外的来源。 所以双方的关系融洽,只是地位略不等。说起来,圣安东尼奥人对黑卡尊重多过惧怕。而他们对韩怀义的尊敬则源于需求。美国的逐渐强大让这些入境者清楚,唯有加入“主流”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得到更多的发展。 第669章 579.汤姆说不 他们这些低层都如此想,黑卡也有这样的心思,韩怀义父子在这里自然很愉快。 聊了会儿后韩怀义用中文和儿子道:“你听出些什么来没有?” “没有,我对这里没有兴趣,这只是个中转站。我刚刚在想如果你要获取墨西哥的石油权利,需要怎么去表达和付出。” “那场生意的筹码就在我们面前。” “哦?”韩秉青楞了下之后,思维敏捷的反问:“你是说以他们为筹码,让我想想,是不是加大人蛇生意?” “但这只是一个方面,并且是第三步。我会让黑卡再做点什么。”韩怀义赞许的看着儿子,以有限的情报得出这样的分析已经不错。 说到人蛇生意,经济方面的大萧条导致美国国内的生意不景气,太多的美国人失去工作,但这并不代表人蛇生意没有出路。 相反,失业的美国人只是失去正当工作。人蛇入境后从事的那些黑暗产业根本和他们无关。因为经济大萧条,黑暗产业反而越发蓬勃,这不是悖论。任何没落都会导致秩序的失控,无序状态下黑暗就会滋长,这是股强大力量,如果谁能重建秩序 ,这不仅仅是政府乐意看到的,也是他们乐意看到的。 这就是联盟在这方面的意义所在。 至于为何墨西哥人偷渡入境美国,那很简单,再孱弱的美国经济和版图都比墨西哥大许多。可是没有官方的半闭眼,强势人物的保护,人蛇生意就会肮脏无序且低效。 韩秉青在思索父亲的计划,韩怀义则继续去和对面聊天。 聊着聊着双方聊到家庭。黑卡问:“听说您还有一个儿子。” “是的,他弟弟迈克,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很有思想的小家伙。和我还有他的哥哥在一些方面格格不入。”韩怀义道,他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有些溺爱幼子。 韩秉青嘀咕道:“我都好久没联系迈克了。”“迈克现在在干什么?”弗朗西斯好奇的问,韩怀义耸耸肩:“他在读书,做义工,组织帮助弱小的反暴力慈善会。恩,帮助他的母亲和瑞克的母亲一样收集远东文化信息。让我想想,哦,他还是童子军的领 袖,最大的梦想是做个将军,再不行就去做个学者。” 大家都目瞪口呆,韩怀义却很高兴:“我喜欢他这样,家族的事业方面有我和瑞克就足够了,商业上有妮可,再说我还有那么多的老朋友,包括你们这些新朋友不是吗?” 无论什么话头他都能拿来拉拢彼此的距离,弗朗西斯和黑卡听的很高兴,黑卡保证:“阁下,我们绝不会背叛您的友谊。” “我相信你。”韩怀义转动了下手上的IMCO,忽然问黑卡:“休斯顿的海产品市场好像属于多明格斯?” “是的。” “这里的海产品由谁来做?” “由我的妻弟。”弗朗西斯插嘴道,韩怀义立刻回头看向凯斯普:“墨西哥湾的牡蛎等产品名扬天下,这是欧美市场欠缺的,凯斯普你有兴趣参合一脚吗?” “价格只要低于目前的价格,我可以保证销售渠道。”“屹立集团名下冶炼厂需要的金属矿石等可以从你那边采购一部分,我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如今既然有这样的好消息的话。凯斯普,干脆你联合他们组建个贸易公司,由他们供给墨西哥湾的海洋特产,你负 责欧洲区的销售。作为回报,屹立集团则负责销售你征集的金属矿石,你看怎么样?” “阁下,实在感谢。”凯斯普开心的道,屹立集团正在发展,名下的冶炼厂从本国和东南亚包括南美都有进购金属矿石,唯独没有从欧洲走。 德国的军工发展迅速,对这些需求强烈。作为供货方的英国总算脑子正常起来限制了对德的出口,但产能随即过剩。那么出路在哪里?凯斯普这次来也想问问韩怀义这些,想不到韩怀义竟主动提出了。 唯一的要求不过是帮这些墨西哥人做点微不足道的生意罢了。当然凯斯普也很清楚,这是查理把墨西哥人在境内势力继续绑上战车的手段之一。所以他立刻配合着又来一句:“阁下,既然都是朋友,那么我想金属矿石和海产品以及其他的生意股份都和他们分享吧,您 看如何?” 黑卡和弗朗西斯振奋的都快飞起来了,他们热切的看向金主。韩怀义哈哈一笑:“当然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阁下,感谢您的慷慨,请说,我们一定会答应的。”黑卡急忙道,他那副样子完全没有在墨西哥城杀人放火的凶狠,简直是条摇晃尾巴的狗。 “我和圣保罗的领袖桑托斯已经谈好,将以汤姆的名义继续扩建生意。但巴西对联盟来说太过遥远,我需要自己人去监督这些。黑卡,安排你的人过去,完全听从我的命令。你必须要保证,我任何命令。” “请放心,阁下,你需要我安排多少人过去?”“全面参与和桑托斯的种植生意,以墨西哥的咖啡市场为条件。你的人和你运输的人在不触犯桑托斯底线的情况下越多越好。要知道那里有十四万日本人在工作,他们在东方的作为你们也知道。这不仅仅是 为美国考虑,也是为你们包括为巴西考虑。” 黑卡郑重其事的点头:“放心吧阁下,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但韩怀义似乎还有事情要交代,他歪了下头。汤姆立刻起身要求:“黑卡,麻烦你和我过来一下。”黑卡知道这肯定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说,弗朗西斯也没有任何好奇的意思,能够活着坐在这张桌上的人已经过了好奇的年龄,他们知道那是个危险的词。只有少不更事的艾维尼亚扑闪着玛瑙一样迷 人的眼睛竖起耳朵。 可惜汤姆取来纸笔在上面刷刷的写了行字。 黑卡拿过去看了之后沉默了下。 汤姆问:“有疑惑吗,黑卡?”黑卡笑了笑摇摇头将纸条当面烧掉。但汤姆依旧平静的看着他,黑卡明白他的意思:“我向您以及您的教父发誓,这件事唯独我知道,将永不泄密。”可汤姆说不,他冷着脸提出真正的保证要求。 第670章 580.卡德纳斯先生的理念 “我知道你有个儿子叫卡洛斯,那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我希望他能够来美国跟随我的朋友华特学习法律。”这就是汤姆的要求。 黑卡刚要说话,韩怀义转过头去:“黑卡。” “恩?” “这是唯一的要求,不然我现在就走,一周之内联盟会向你个人宣战并放弃刚刚你看到的东西。”韩怀义随即问弗朗西斯:“你有留下我的想法吗?假如黑卡说不。” 艾维尼亚震惊的看着这个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中年人身上突然发出的冷酷气息。黑暗王者总在谈笑间露出獠牙,他开出的条件不容拒绝,他的底线很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如果说不,他将不留余地。艾维尼亚也看到,韩秉青的身子微微后仰,他和他的父亲相比显得锋芒毕露。他的眼睛已经狼一样的盯上了她的父亲,虽然韩秉青都不知道老头子会来这一出,大概除了汤姆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吧。而她自幼都崇拜的强大人物,她父亲的鬓角竟然流下汗水,弗朗西斯惊慌失措的摆手:“阁下,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绝不会也不敢冒犯您的尊严。如果您对我不满意或者不放心,我愿意作为人质护送 您离开这里,但我相信黑卡不会做愚蠢的决定的。” 懵逼了下的黑卡这时也反应过来,急忙道:“阁下,我说过我答应您任何条件,我的儿子能跟随汤姆先生的挚友学习法律,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我答应,我答应。” 韩怀义的神态瞬间缓和:“原谅我的蛮不讲理,因为事关重大。” 微微停顿了下后,他道:“那你去吧,我很想看看卡洛斯那个小家伙叫我声教父。还有艾维尼亚,你愿意吗?”韩怀义问完之后,室内的冰冷瞬间又变成了春风…… 一个小时之内黑卡就将自己的儿子带来了这里参加午餐,韩怀义的信息准确,因为黑卡的儿子就在这个城市,为弗朗西斯所照拂。 卡洛斯的个子高挑身材消瘦,卷发下棕色脸庞上有腼腆的笑容,出身那样的家庭他知道黑色查理的威名,他羞涩的看着传奇,用变声期的公鸭嗓子问:“您真的愿意做我的教父?” 才十六岁的他都顾不上看在同年人面前艳光四射的艾维尼亚。 黑卡粗暴的给了他一个后脑勺:“我和你说过什么的?要请求,你这个混小子。” 韩怀义哈哈大笑起来:“都坐下吧,黑卡,谢谢你的信任,从此我们将是一家人。秉青。” “卡洛斯,我是你的哥哥。”韩秉青咧嘴招手:“你坐在我身边,艾维尼亚,你为什么在那里发愣?” “你有七个妻子?”艾维尼亚问。 众人都意外的看着他,韩秉青耸耸肩:“想什么呢,小妞。” 艾维尼亚咯咯的笑了起来:“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要是我将来的男人像你这么混蛋的话,你帮我把他的脑袋拧下来。”艾维尼亚道。众人哄堂大笑,弗朗西斯搂过女儿:“不要顽皮,去吧,坐在你哥哥的身边。” 汤姆在席间将韩怀义准备好的礼物递上。 送给卡洛斯的是一本美国宪法,里面夹着一张二十万美元的支票,装书的袋子里还有窜悬挂着维克托家族银质徽章的项链。 给艾维尼亚的则是项链和支票之外的一张名片。 “妮可是你的姐姐,屹立集团的总裁需要一个贴心的秘书,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学识,她会安排好。”韩怀义解释道。弗朗西斯连忙举起酒杯:“阁下,谢谢您改变她的人生。”韩怀义虽然有要挟和索取人质的意思在里面,可是用至亲来取信于人本就是黑暗交易的基本法则。何况韩怀义在确定关系后为他们的儿女所做的计划无可挑剔。弗朗西斯和黑卡都明白,如果让儿女跟随自 己,最终只会让他们变得和自己一样。 卡德纳斯是在下午四点秘密来到圣安东尼奥的。 这个额头很高胡须浓密的墨西哥军内强人才三十七岁。他有着和黑卡他们迥异的精神气质。被打量的时候卡德纳斯也在打量含笑看着他的韩怀义。 “查理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卡德纳斯淡淡的伸出手,态度不算倨傲也不算亲热,他有他的底气。 韩怀义不以为然,平和的和他握手:“坐吧,卡德纳斯先生。” 此时的卡德纳斯已经是少将军衔,正力主于计划改革,不过国内的反对者众多他的资历还不够硬。FBI对他的执政理念以及思想方针都有详细调查,所以韩怀义有信心说服他答应一些要求。“黑卡对我说了些事情,这件事对我对你都很重要,因此我提议我们见上一面,同时我也对你充满了好奇。”韩怀义开门见山着,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室内继续道:“你的执政理念和方式很类似苏联的土地改 革运动,可你们之间跨度遥远。” “查理先生在远东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政治家的话很少,尤其在这种危机和发展际遇并存的情况下。“所以我觉得我们某些方面很相似。我曾经经历过些思维的转折。很早的时候我浑浑噩噩,后来在父辈的指点下参与远东的革命。再后来我支持民国的建立,然而东亚的局势让人心灰意冷。在传统强权思维 的主导下,我对一些情况失望。于是我将视线投向苏联。” “那么你发现了什么?”卡德纳斯的眼睛明显带上了点好奇的神色。 他没有想到查理遇到自己先谈的居然是这方面的事情。 “苏联的组织能力和改造社会的能力举世无双。至于其他方面不多做评价。但我承认一点,他们让大部分基层过上了足够温饱的日子。这是沙皇时代是不可想象的。这也是你的梦想吧?”“但他们过于集权和…”卡德纳斯欲言又止。 第671章 581.商人都是逐利的 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672章 582.我对此深信不疑 韩怀义玩味的看着他:“你觉得我是单纯的商人?我的事业遍布几个大陆,但现在并不是收获的季节。你是军人,更立志统治自己的国度进行深度的有效改革。那么你就能理解一种情怀。” “…。。”对面明显跟不上韩怀义的节奏,这不重要,韩怀义直白的告诉对方,欧洲的局势和亚洲局势后,才问:“美国正在别人的伤口上获利。但大环境导致胡佛总统的政策彷如空中阁楼。外收无法平息内患之外, 你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危机?” “事情永远无法如剧本那样,美国因为地理位置置身事外的日子不可能长久。因为他已经参合的很深了。”“是的,我看到了,我的朋友罗斯福也看到了。国家的危机就在眼前,我需要做点什么。为国家,朋友,这才是我的投资。那么我就可以明确自己目前的做派,我不会在生意中赚太多,我不过是为国家掌握 和储备资源。” 内德纳斯听明白了,问:“那么你诚意的底线呢。” “到1940年,现在已经是32年。8年后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屹立集团会将所有的东西都留下,这是赠与你的礼物。也是我的诚意底线。”屹立集团获得开场权利后,进行基础建设和设备搭配,还要使用本地人工作,等油田出货后要给当地运输费税收然后才能抵美。美国获利的八年内,墨西哥也在获利。等时间到后,油田的一切包括设备和 被培训的成熟的工人,以及后续产量的销售都归墨西哥所有。 这个条件比起贪婪的洛克菲勒要好太多,那位期待二十年的产权,并不过问工人工作之外的一切。 内德纳斯心中盘算,韩怀义的条件让他彻底心动。尤其那时间,如果不出意外那将是在他任期中完成。后人们就会说:内德纳斯总统在任期内将石油等资源收归国有。 这将是他回忆录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件事进行的同时,还能和韩怀义,以及他背后的罗斯福等搭上关系,这同样对内德纳斯的仕途很重要。强壮的邻居发声挺自己的话,动摇者们会立刻知道自己的立场何在。 但内德纳斯还是想再熬一熬,他试探着道:“查理,你的条件很优厚。但是…” 韩怀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内德纳斯,你不了解我,我已经说了底线两个字。” 这还是韩怀义今天第一次和他如此的粗暴。 眼神冷漠的盯着对方,韩怀义一字一句的问:“还不够吗,先生?” “如果我依旧拒绝,你会怎么样?”内德纳斯试图强硬起来。 韩怀义当即道:“那你将失去我的友谊,我完全可以和你的对手去谈,打动我的是你的理想。但我现在感觉不到你的诚恳。” “人蛇生意和你的布局有关吗?我听你说你请黑卡要做点什么?” “我父亲和妻子的祖国正和日本人在打仗,我要以墨西哥为跳板继续前进,将手深入巴西境内,因为那里有十几万日本人。这是私事也是公事。”韩怀义说的直截了当。 内德纳斯沉吟了下之后,道:“我还需要考虑下,不过在这之前我可以承诺你,如果需要的话,我指的巴西这件事上,我会帮忙。” 他开始缓和气氛,韩怀义心领神会的配合道:“谢谢。” 正事说完,内德纳斯又好奇的问韩怀义:“以你的资历和能力,你为什么不留在东亚。” 那确实是个可以大展身手的舞台,残酷又美丽,所以他不能理解韩怀义的选择。韩怀义叹道:“如果墨西哥很乱的话,那里要乱十倍不止。而我希望轻松一些。” 然后又道:“一个成熟的男人会明白,自己擅长什么,最适合做什么。我在军事和政治方面的天赋有限。但我正以我的方式帮助东亚。” “你怎么看美国支援日本物资的事情。”内德纳斯问的很诛心。 韩怀义眼神平静无波:“聪明人不会强制的去扭转谁的欲望,强悍如我,如果试图断绝美日生意,唯一的下场也就是粉身碎骨。” “那么会有那一天吗?”内德纳斯当然是问韩怀义美日翻脸的那日,而不是期待韩怀义脑子发热后给搞的粉身碎骨。 韩怀义坚定的道:“我对此深信不疑。” “没有永远的朋友,在国家之间。但我希望我们私下能够。查理,你值得我尊敬。我口头答应你的条件,回去后会落实下去。让我们保持联系。”内德纳斯伸出手来。 韩怀义看着他:“你确定?” “是的。和你这样的人玩弄什么手段,只会让人耻笑。” 韩怀义握住他的手:“那么你的私人要求有哪些?以朋友的身份告诉我。” “墨西哥国内的事情确实复杂,殖民时代后的考地罗势力纷纷借机崛起,我能安抚大部分人,但有些实在令人头疼。” 考地罗就等于中国的军阀。 他们主要是殖民地时代的大地主阶层,掌握军队资源等。自然就有自己的利益需求,如果不能满足那么就无法安稳。内德纳斯说到这件事满脸的苦涩,韩怀义收回手的同时却笑了:“美孚被你拒绝后正在接触的人叫伊图尔韦德,他的家族在1760年就闻名于墨西哥。现在的萨尔瓦多—伊图尔韦德是阿古斯丁皇帝第四子的 后裔,你很反感他是吧。” 内德纳斯知道韩怀义知道这些并不意外。也明白韩怀义的意思,要是韩怀义以同样的条件去和萨尔瓦多谈的话,那他的麻烦就大了。 对手在军内的地位虽不如他,不过在墨西哥南部的话语权很大。尤其还和秘鲁方面关系密切。这不奇怪,老萨尔瓦多的兄长墨西哥皇长子之女曾是秘鲁总统的夫人。 所以对韩怀义的话内德纳斯没有否认。韩怀义的身子向后微依,思索了些什么后,道:“先让美孚谈吧,我们的消息在他们完成后公布,这将是抽在萨尔瓦多脸上的一记耳光,也会让你在国内获得更好的名声。” 第673章 583.真系人间奇迹 接着他的下一句是:“然后我会做掉美孚派去的代表。洛克菲勒会以为那是恼羞成怒的萨尔瓦多做的。那么他将失去国内和国外的朋友。这件事只你我知道。” 这下内德纳斯终于感受到了韩怀义冷酷的一面,和算计之深。他看着自己对面的中年男人,联盟的领袖那双平静的眼和他对视时,他竟有些不寒而栗。这是从来不曾发生在内德纳斯身上的事情。 “怎么了?”韩怀义很奇怪他的表情。 内德纳斯尴尬的低头喝咖啡,然后掩饰道:“我们再谈谈军火的价格吧。” “这件事你的人和汤姆去谈,我主持拉斯维加斯业务后,这些都交付给汤姆了,说实话,你问我子弹多少钱一颗我都不知道。” 内德纳斯也哑然失笑,道:“查理,再帮我个忙。” “你说。” “我想和埃德加先生见一面。” “他的心腹斯坦福就在外边。我可以叫他进来,其他的我不想过问。” “OK。”内德纳斯站起身来,再次和韩怀义道:“查理,我再次和你保证,巴西方面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只管说。从国家角度来说,我对十几万日本人也不太放心。” 韩怀义没和他客气,然后亲自去叫来斯坦福,自己走去外边抽烟。 黑卡凑过来:“阁下。” “汤姆会和你聊聊屹立集团一些产业的事情,但所有的利润付出只为你答应我的那件事。” “请放心。”黑卡保证。 但他想到查理的要求就有些头皮发麻。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说起来他是过了一个小时后才明白查理的意思的。 几个月后他将从墨西哥开始扩展自己的正当生意,并跨越加勒比海参合去巴西境内的投资。然后会用漫长的时间完成一些基建,包括住房,电厂水厂等便民设施。 黑卡能想的到,巴西人一定会对自己的慷慨作为而欢欣鼓舞。 但查理的真实意图是那么的残酷。如果,如果他需要,那么黑卡的人就会在必要的时候往独立于日方生活区的水厂供水系统内投放剧毒。那是最冷血的报复,会造成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但查理下达这个命令,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应该眼皮 都没眨一下。因为那张纸条上的笔画云淡风轻。 几日后,妮可正式进驻休斯顿,安排高官掌控运河和码头,以及中国城的建设。 韩秉青则随父亲前往纽约,汤姆还在原地等待和内德纳斯的合同的签署。 近在咫尺的美孚对休斯顿的风云有所耳闻,但查理的生活世界和他们是完全迥异的。洛克菲勒只是略微关注了些就去忙和萨尔瓦多的生意了。 航行的船上,父子两对坐。 船舱中烟雾缭绕。 韩怀义对自己的儿子很无力,他说服不来韩秉青不要再回香港,他希望他留下来帮助自己,并准备接班。但韩秉青说,再过些年。 “那里到底有什么好的?”韩怀义问。 “上海有什么好的?”韩秉青反问,他不是一次听母亲嘲笑老头子梦呓时念叨十里洋场的一切。 一路再无话。 直到船缓缓开过自由女神的身边,码头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夹克,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比起韩秉青来,迈克的脸庞更亚洲化一些,大概也因为他的母亲晴子的遗传,他似乎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但一米八的身高还有运动导致的古铜色的皮肤,让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个孩子未来的性取向。实际上,他现在已经被很多女孩子喜欢。 “哥!”看到韩秉青的一刻迈克就大喊大叫起来。 但对老头子,迈克只是简单的笑了下。 父子两个有些不对味,虽然韩怀义觉得迈克很棒,但在老东西心里,不出来混去做义工算什么嘛。 韩秉青和弟弟亲热的拥抱,兄弟之间聚少离多,岁数也相差不少,但迈克和韩秉青之间的感情真挚热烈。虽然迈克没有走上哥哥的路,可他对哥哥充满了崇拜。 “最近学业怎么样?让我看看,吼,居然有喉结了小姑凉。”韩秉青取笑着弟弟,迈克假装愤怒的出拳,却被大哥揪住按在了栏杆上。 两个人打闹时韩怀义就一脸嫌弃的站在边上看着,还时不时提醒儿子:“瑞克,你可以戳他眼睛。迈克,你该用寸拳打他的肋骨…不要互相打蛋,你们两个混蛋,那是有用的东西。” 两个家伙突然冲来把破口大骂起来的韩怀义抬着,竟在地上打起屁股蹲。 父子三人闹了半天,才上车往长岛方向开。回家时,提前回来的大小姐抱着儿子又是阵哭,惜月也来教训,还是晴子温柔的让两个孩子先坐下,不久沈虎山来到,前段时间来美国的吕乐也来了。庄园中很快响起一家人的欢声笑语,韩怀义坐在花园 的椅子上,一如维克多当年那样,静静的看,静静的守护着自己的珍爱们。而在遥远的香港,嘉欣和小七两个人也正如韩怀义这样,在午后的百乐门后庭内坐着。葡萄的枝蔓从墙根向上攀附着架子再遍布整个墙面。地上的海棠和假山前的太阳花在微风中摇曳,嘉欣问小七:“你这 个月的月事没来?” “仔细算已经两个月了。” 就算是姐妹,小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想不到嘉欣居然说:“这就对了,不然拖鞋仔回来要当自己是大禹呢。” 小七闷闷的问:“什么意思啊,嘉欣姐。” “笨。”十三妹走出来插嘴:“大禹治水啦,三过家门不进,几年后回来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哇,真系人间奇迹。女人怀胎十月有崽,大禹的老婆会怀多久,仰或是边个路过的…。” 小七这才反应过来,和嘉欣打闹,笑红了脸抱怨:“边个敢给他绿帽子带啊,回头要被行家法砍成七八十块。” “原来是不敢,不是不想。”十三妹的毒舌能把潮头都拍回去,小七气急败坏:“哪里有。”正闹着咸鱼彪失火似的冲进来:“大姐。大姐,不好了。” 第674章 584.违禁药品被扣 “你老婆难产呀?”十三妹呛他。咸鱼彪铁青着脸:“大姐,日本人把鸿顺的一条船扣住,只放回大副来香港报备。讲说是违反什么条例,运送了西药什么的。你赶紧联系太子青。” “被东洋人扣了?” 这日上午,企业号从马来西亚向香港运输货物途中,海面忽然出现两艘日本军舰。日军登船后毫不客气的搜查并看押船员,然后强迫船只向台湾去。中途遇到天丸号东洋商社的船只,就将大副放出。 罗德曼抵达香港后立刻向上级汇报。在那边打屁等提洋酒的咸鱼彪得知后赶紧来说话。 嘉欣闻言道:“其他还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了,日本人就是蛮不讲理的扣押了船只。” “这个时节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手。”嘉欣百思不得其解,回屋用电话先联络人看看情况。 真正管理码头的扁担柴怕电话说不清,直接带罗德曼一起赶来。 罗德曼抵达后说了详细的细节。鸿顺的集装箱海轮沿着航线航行的时候,几艘日军舰艇冲了过来。以黑旗安保和外籍船员的脾气,当然禁止他们登船。往日里日方对鸿顺的船只都是恼怒无奈的,但这次也不知道日本人吃了什么药,铁心 的非要检查。当日本人悍然开枪,舰炮也上膛后,船长李维斯只能低下头。但在这之前,李维斯就通过船上的无线电向上海和广州发送了情况报告。 “为什么没有发来香港?”嘉欣问。 罗德曼解释最后准备发电香港的,但是日本人开枪后船长去交涉,随即对方就登船第一时间控制了电台。为这件事,电报员修斯还被打了两枪托。 “日本人大肆搜查,并肯定我们船上有违禁药品。”罗德曼道。 时年西方和日本都对中国大陆实行药品禁运。同时国民政府又对共产党方面实行禁运。这次货物还就是陈虎安排购买后,准备从香港走货去陕西的。罗德曼继续说日本人的作为。 庞大的集装箱货轮要搜查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 就在众人继续不承认的时候,忽然有位华人船工出来指征说药品大概的藏匿区域。日本人搜查后很快找到了药品,这下鸿顺这艘船便被对方扣押了。听说是有个华人船工指出情报的,嘉欣也好咸鱼彪还有扁担柴等都气疯掉。晚半步赶到的软脚喜道:“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说的,也已经超出我们的处置能力。只有等太子青回话再说了。至于那个华人船工叫 什么罗德曼又不知道,我们回去查登船名单对照再说吧。” “将那个反骨仔挫骨扬灰才好。”咸鱼彪恨恨的道。 出来混的常常说忠义,做事却又爱两面三刀,但不管怎么说,反骨仔总是不上台面的货色。嘉欣沉着俏脸立刻安排和陈虎也汇报此事,又立即亲自联系美国方面。 这边在忙着,外边已经开始传消息说鸿顺船只被扣押的事情。 对寻常人来说这只是个新闻。 但对讨生活的人来说这是个信号。日本人终还是对鸿顺动手了,那么他们下一步会是什么,染指香港吗?嘉欣等没了解这个动向,等知道的时候市面已经人心惶惶。 沦陷英国之手后的香港久违这种慌乱气息。 有精明些的市民竟然开始抢购粮食等,好像日本人下一刻就会打来似的。港府也就此事和日方照会,对方义正言辞的回馈说鸿顺违禁。金文泰虽知道太子青在干的事情,也只能哑口无言。 韩秉青是在当晚得到这个从拉斯维加斯转来的消息的。 身在纽约的他思考了半响,和韩怀义道:“父亲,这件事是我的责任。” “什么意思?” “只要船员回来就好,其他的我来赔偿公司吧。”韩秉青说的很直接,鸿顺已经是股份公司,参合联盟还有其他势力的股份。 而此事对外人来说,就是太子青的私事。他做这样的承认也是应该的。 韩怀义没吭声,让儿子继续说。 韩秉青组织下语言,这样的家庭遇到事情提出意见的同时也要提出方案。只有嘴炮才会说反对又拿不出任何主意或者思路成全集体。 他道:“关于船员的事情,外籍的归外籍,赎金也好交涉也罢,请华特和上海滩的人出面去保。华工方面则让我去找渡边。” “你觉得渡边会怎么做?” “目前还不知道,只能见招拆招。” “如果是这样,我认为你在香港不是明智之举,因为你的能力还欠缺。尤其处理事情的思路方面。”韩怀义道。 作为父亲批判完之后当然要拿出令人心服口服的建议。 韩怀义问韩秉青:“瑞克,华工向日本人举报情况,日本人还坐任这个消息传来,你就不觉得其中的蹊跷吗?” 边上的迈克插话道:“他们是故意的,那么这件事就离不开国内。日本人希望我们和国内干起来。” “哈哈,瞧瞧我们的迈克。他有清晰的头脑,已经接近真相,或者说可能的真相了。”韩怀义大笑起来。 韩秉青也笑了,揉了下不好意思起来的迈克:“你说的对,弟弟。这件事和国民政府方面脱不了关系。或者我该问问戴春风,王亚樵之类的人了解下真相。” “这会是蒋对我们的警告吗?委婉的。”迈克又问。 这次韩怀义真的惊讶了,这是政治老手才能推论出的可能性,迈克却能问出来。韩秉青也很惊讶:“迈克。”他说:“你应该接过父亲的班。” 迈克被父兄调侃的不开心了:“说正经事呢,你们该好好想想。反正这些和我没关系。” 这小子说完就推门跑了。 韩秉青继续对父亲道:“迈克的思路提醒了我,也有可能是汪兆铭的手段。东亚的情况复杂, 每个人都希望借别人的手给对手制造麻烦。” “那你准备怎么做?” “询问是询问,认准一个对我有利的目标后,无论是不是他也要拉着干。这次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批药品虽然是陈虎订购的,但走单的时候走的是软脚喜的名字。同期广西找我也订购了批。”“那就找桂系去。” 第675章 585.是他干的 韩怀义对韩秉青的处置很满意。 韩秉青这就安排发电,直接质问桂系采购药品的负责人为何会走漏这样的消息。他绝口不提船工告密的事情。韩怀义则为他联络了戴春风,将一些话讲的明白透彻。 他说:“雨农。小儿辈做点生意,却被国内盯着,这种事是谁主使的,你帮我打听一下。” 这些话他不是随口说的,也不是真的对戴春风说的。戴春风很明白其中道道,直接跑南京找蒋志强汇报此事。 同时陈虎也找上王亚樵,他们是有点交情的。陈虎理直气壮的说:“阿青为桂系做点事,就给自己人咬上。谁没个求人的时候,你帮我问问是哪个瘪三弄的事情。会不会是汪兆铭这娘炮搞的鬼。” 上海滩的杜月生则找吴铁成说这件事,吴铁成是大滑头想推三阻四。杜月生也不求他,直接把闸北的工地停掉三日。然后米面市场也乱起来。吴铁成来找他:“杜先生,这是怎么个事情。” 杜月生愁眉苦脸着:“市长,这件事不好弄的。我和张啸林都说过。日本人这么搞,鸿顺的船不来沪上,就靠苏北的大米撑不住十里洋场这些人的口粮啊。”听他绕到鸿顺,吴铁成也急了:“杜先生,不是我不帮忙,你也晓得我就是尊菩萨坐在沪上,下面百姓拜,我却还要去求佛祖。西边中央政府,租界洋人政府,东面日本政府,我呢,就是风箱里面的老鼠, 到处受气。你要我去找英法领事,我的面子哪里有你的大。” “市长,你太谦虚了。”杜月生悠闲的喝茶:“你还有个市长的门脸。我杜月生拿什么和洋人提要求?” “我又能提什么要求?” “没有大米啊!租界都要断粮。人家鸿顺运点药品,该罚款该扣押都可以,但抓着船员尤其外籍的凭什么,你要是开口,洋人说不定还感谢你给的借口和日本人打官司呢。”吴铁成想想,得,想个屁,对面这杜月生一肚皮坏水,不顺着他的意思办自己有的麻烦呢。他垂头丧气回去屁股还没坐热,戴春风的电话就来,说委员长说这件事要和洋人沟通好,要配合鸿顺外企将外籍 船员和华人船工的利益保存。上海是世界窗口,这里说话比其他地方管用。说不定还能推动西方对华药品的解禁工作云云。 吴铁成被折腾的当晚就去外国领事馆不提,香港的金文泰也召见罗德曼,然后联系澳门的欧阳。 葡系殖民地和日方的关系密切。 黎叔便亲自前往台湾,去找渡边。 一艘船一些药,远到美国近在上海,半个世界都为之惊动而后运作起来。坐镇沪上的川口成和远在台湾的渡边交换信息,韩系那张铺天盖地的网络似清晰的笼罩在了他们面前。他们奇怪的是,汪兆铭方面居然什么都没说。不过想想也对,当面蒋志强上台得的是韩怀义的帮助, 汪兆铭恨韩怀义还来不及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汪兆铭倒是想说话的,周佛海不干了。 至于周佛海为什么扯着汪兆铭不让他在这件事里面跳,很简单,王亚樵寄了颗子弹给他。这特么谁惹得起王亚樵?汪兆铭知道后也不吭声了。 但外边闹的这样,日本还扛着不放人。 韩秉青对此也是头大如斗。 但罗斯福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那辆黑色的车开进庄园后,被治疗的健康许多的罗斯福拄着单拐走下车来和韩怀义拥抱后说:“查理,谢谢你的付出。” 韩秉青一脸懵逼的站在那里。 韩怀义淡淡的笑着,请他坐下说道:“休斯顿作为进军墨西哥石油事业的桥头堡,基业可是他打下的。”罗斯福对韩秉青和蔼的一笑:“瑞克,辛苦你了。” 韩怀义则和儿子解释:“墨西哥方面的事业已经全面启动,作为老友的我支持了他一件事,我将百分之三十的石油股份赠与了纽约州。跨过大海就是欧洲,这里需要做些准备。” 韩秉青不禁为父亲的大手笔震惊。 他知道罗斯福立志于美国总统,但谁能保证胜利者就注定是他呢。何况按着这个国家的运行模式,已经在食物链上端的维克托家族也不可能蛮狠的去占据什么,哪怕有总统撑腰。 罗斯福看出他的不解,和韩秉青笑道:“孩子,你的眼光和你的父亲还是有差距的。” 韩秉青没有愚蠢的当场求教,只安静的听。 罗斯福掉头对韩怀义道:“查理,庚子赔款的讨论工作已经通过决议,我们,还有英国意大利将同意中方暂缓一年给付。作为预兆,荷兰直接退还。” “多谢。”韩怀义道,这件事的起因是强盗打劫成功,现在强盗要做人情受害者还要说感谢…韩怀义的表情很淡,说的毫无诚意,虽然这特么其实不是罗斯福去抢的。 罗斯福知道他这嘴脸的意味,转了话头说起第二件事:“另外,我说服了国务卿还有国会的一些人,他们将坚定的反对日在东北的作为。” “史地生能以官方身份开口吗?”韩怀义很关心这个。 虽然说此时的美国国务卿在大洋彼岸吼两嗓子对日本没什么大用,但这个关键时刻的出声能衬托韩怀义的主张。会让韩怀义制造出对日商贸的一些限制动静,以在鸿顺船员的回归上占据优势。 罗斯福肯定的道:“可以。” 作为朋友他也没有特地说自己说动那些人付出的代价。就好像韩怀义帮助和付出的时候,难道一字一句一笔一划的告诉他吗?看结果就是。人情就是这样互相来往的。 得到这个消息,韩怀义长出了口气:“那么我就将此事和南京告知。” 8月8日,美国国务卿史地生宣布不支持日在东北的权利,认为这种武力造成的地位不符合法理。日本人气炸不气炸不去管,美国商业方面对日的限制也开始加强。 随着欧洲局势的越过紧张,在日本身上捞尽贸易好处的美国也开始和英国一样,对恶犬开始上套。 在中国方面,消息总算确定。这次情报的走漏还真是有内鬼,且不是外人,居然是蒋志强手下党务调查处的徐恩城干的。 第676章 586.心里没点逼数 党务调查处就是中统前身,针对国民党党内如汪兆铭等,对外则是共产党。顺便还要坑一坑戴春风。 说到这个徐恩城。他族内父辈是蒋志强当年的启蒙老师。后来又在发展中和陈其美的两侄儿搭建上关系。29年陈其美的侄儿回来投奔蒋志强,无论陈其美为人如何当年对蒋志强还算不错。因此在蒋志强的念旧照拂下,陈其 美的侄儿陈果夫和陈立夫兄弟又有能力,因此他们抓住机会很快就在党内得到一定的地位。 然后他们也开始发展下线,团结浙江老乡形成势力,后来外人干脆称呼他们为CC系。权势之大非常人能够想象,吴铁成之流和他们比就是渣。 徐恩城得他们看重,便一心立功。 这厮到处安排人手,对最大对手戴春风的军统内也安插了心腹。一日了解到戴春风居然压下韩秉青为共产党走私药品的事情,他以为逮到机会。也算这厮脑子好。要将事情做实去咬戴春风,便坐任鸿顺做这些事,直到32年淞沪之后,韩系在沪上力量损失惨重。这厮思来想去逮着机会便真正动手。他的死士向日方检举后,船上的死士又当场作证, 于是鸿顺走私药品的事情曝光。 日本人翻脸扣押船员,事情闹大时各个方面出面,但以徐的地位和能力却了解不到蒋和三小姐的枕边话,更不知美国方面给日本的压力。 他觉得,有点雷声大雨点小。 日本人的态度好像变得不太强硬了,徐承恩担心夜长梦多让戴春风脱身,便安排人跳出来说鸿顺是为共产党走私药品的,戴春风应该早知道,为何事发后还攀附到人家白崇禧头上。 这家伙不开口也就算了,一开口,所有人顿时知道,就是他弄的事。 戴春风因此大发雷霆,就在史地生发布宣言这日。徐恩城正在办公室内接见部下,忽然有人说戴春风来了,徐恩城要说不在之际,戴春风直接走了进来。 官场上人背后下刀子当面也来句:“春风兄,你来小弟这里还需要通报吗?” 戴春风摘下手套,然后“啪”,一耳光打在他脸上:“娘希匹!” 尼玛,这不按套路来咋地?徐恩城目瞪口呆,戴春风又一脚上身:“老子今天弄死你。” 徐的关系深厚,戴春风的资格则老。 这两个人闹起来谁压得住?在场的都没有办法,卫兵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帮上级和戴春风这狠人PK啊,于是堂堂两大佬开扁,边上大呼小叫,小厮贴墙根跑走去打电话求援,除此之外无人能拉。 说到单挑的话,戴春风是上海滩混过的人物,虽然当年不显山露水的,人家也进出赌场走过码头。加上这些年听杜月生的建议保持锻炼,手段是有的,心肠更不要说。 徐恩城这厮却是文人出身,没什么身体素质。再说戴春风打着骂着,他虽死不承认,可是到他这地位,知道戴春风没点把握不会登门,因此心虚的很。因此众人很快就看到,徐恩城挣扎几下后只能护着脸,戴春风揪着他的头发对肋闷,对后脑抽,口中泼皮性子发作不停干。徐恩城苦苦惨叫,声音尖锐的水獭似的:“雨农兄一定是误会啊,雨农兄你听我说 ,委员长救命啊。救命啊,你们死了吗,给我拦住…” “草拟吗的。”戴春风打完揪住他头发就向外走:“老子现在就带你去见委员长。” 然后大吼:“人呢?” 他的手下道:“在!” “给我带走,我看哪个敢动,老子今天就要杀人。”戴春风气势汹汹的将手枪晃了下,当真要押鼻青脸肿的徐恩城去蒋志强那边。 好在到门口的时候,一辆车冲来。 下来个人说的话却不对味:“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拉拉扯扯什么样子,啊,原来是雨农啊,有话不能好好说,打上门来以后怎么做同僚,先放了先放了。” 来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搞得戴春风的手下有点懵。戴春风却再度火了:“你他麻的什么东西使唤老子,我告诉你,你他娘的少给我扣帽子,滚边上去。” 来人叫周绍成,说起来是张镜湖的门徒,浙江义务人。 开始从政时得过张镜湖的照顾,从上海调南京后却投入了CC怀抱,做了青白团的二把手。要说大家都是为党国和领袖效命,投入浙江人怀抱也无可厚非,但是这厮有点问题的是。 他自离开沪上后,就没给张镜湖拜过年,唐肯曾找他为沪警拨点物资,这厮也推三阻四。无他,CC支持着吴铁成,对沪上韩系是压制的,这窍门从一二八前就看得出来。 戴春风和韩系却是剁头之好。 说这个人权术心地实在狠辣,哪怕说他刻薄凶残都可以。唯独一点是海内公认的,就是戴春风的江湖气十足,他记得仇也记得恩。 听唐肯和杜月生有次提到这个人的作为后,戴春风心中就不再把他当人看。但他也没立刻翻脸,想不这厮心中没点逼数,今天跳出来为徐恩城出头,还厚颜和自己咋呼,搞得大家很熟似的。 他这一发作,对面的周绍成傻眼了,但人家有底气啊,大家都是韩系的不是?他也就沉下脸来:“雨农兄你喝多了吧,当街辱骂同僚。。” “玛德靶子的,老子今天真是日了狗了。”戴春风大步上前揪住还在装腔作势的家伙就捶。 对面搞笑的呢:“哎,哎,哎呀,你疯了啊啊,雨农兄有话好好说哎呀。”轰隆,戴春风直接将他脑袋按车前盖上,贴他耳边恶狠狠的问:“沪上警局的配给是上面拨给的定额,你他娘的要唐肯兄求你几回还不见是吧,一周之内,沪上的东西还没到位,老子立刻安排人做了你在河 西的小崽子。” 周绍成这才知道个轻重,面如土色不敢说话,手脚都在抖的不停。戴春风冷冷的看着他:“听明白没?”“明,明白了,雨农兄。” 第677章 587.卑职是一片忠心 啪!戴春风一耳朵上他脸:“从你为难唐肯兄的时候,你就没资格做我兄弟。对了,既然你忘了张老头子的提携恩情,以后上海少去为好。” 军统之外,上海还有个杜月生呢。 周绍成哀嚎起来试图辩解,戴春风理他个鸟,回头揪着徐恩城塞上车要走。这下中统的人再怂此刻也没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军统把他们的长官当场带走吧,这样的话大家以后还要不要口碑了。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老弱病残全出来围着戴春风的车头哀求:“戴局长,无论如何有什么大家门关起来商议行吗?” 戴春风当然不会疯狂的下令撞过去,那样的话有理也要变没理,他一言不发。其实那些小的不知道,中统这么闹腾正中他下怀,此事他就是要弄大,去了蒋志强那边无非是和稀泥,那样没用。 徐恩城也懂这个道理,这尼玛能在大街上折腾吗?大不了去委员长那边门关了说话啊。可是手下这些蠢货…他破口大骂硬气十足。 他手下却不听还缠着戴春风的车。但外人以为这是中统工作人员纯粹的忠义那也错了,还是那句话,做手下的不能让大佬给外人带走,这是底线。可这是为他们自己的口碑着想。要是说徐恩城这事会有什么后患,闹大了会不会更麻烦,谢 谢,那些和他们没关系。 大街上这下热闹了。 车堵着,人围着,来往的看到居然是军统中统干起来,这热闹绝逼要看,记者都来了。消息飞快的传递着,很快被上面知道。蒋志强听侍卫室的汇报震惊的问:“那谁过去没有?” 谁过去?二陈不吭声,陈诚又不在,胡汉民巴不得看笑话,林森不放鞭炮就算厚道了。蒋志强却一时走不开。他正愁着,宋美美出来道:“我去吧。” “夫人,这…” 宋美美摆摆手:“雨农的脾气没人压得住,何况他是为我侄儿出头。”蒋志强尴尬了,他又不能说徐恩城是混账,可是这人我还要用。说出口,被宋美美堵住那不处理也要处理了。宋美美却知道他的想法。她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只能先缓和下来,但是有些人还是要敲打 的,说韩系倒了韩系倒了,我大哥倒了吗?史地生的事情不要说,空军谁捐助的,再说还有我呢,是吧达令。” 秃子面红耳赤:“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 “我先过去。” 宋美美既理解他又反感这种事。说真的,要蒋志强亲自下令对付韩系,他绝对不会。但他要收上海的权,和金融的权。这种心思是路人皆知的。那么下面的人为揣摩他心思就折腾起来。 人和人之间,话传话都变味何况做事。 事情至此,他有责任,宋美美为顾全夫妻情分不想说破,但她心里也急的。这次和一般情况不一样,这次可是关系到韩秉青了。 车队飞快的抵达现场,军警也奉命出动驱散人群。 看到她来,戴春风立刻下车敬礼:“三小姐。”这是老派的叫法,为韩系独有。那边鼻青脸肿的徐恩城喊冤:“夫人。”这又是个叫法,那是蒋志强的人的规矩。 宋美美今年三十三周岁。 正是风华之年,随着权势渐重,当年的三小姐,韩怀义的宠爱小妹现在也成了强势。她冷冷的看着徐恩城:“我今天来不是骂雨农妄为的,我今天来也不是代表委员长,而是为私事找你。” 徐恩城给打的脑子没来得及转。宋美美一句话让他心凉彻底,宋美美道:“鸿顺是我大哥的产业,抛开他为国家民族的付出,香港的业务是他儿子是我侄儿在负责,此次走货是应李宗仁和白崇禧的要求,为入桂军队的伤患补给消炎药剂。 这是好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通共了呢?” “夫,夫人…” “雨农,你陪我去吃点午餐吧,至于他,让他想明白来找我们,我们边吃边等如何?”宋美美却不理他,对戴春风道。 戴春风刚要说话,宋美美又来句:“我替我大哥谢谢你,雨农。” 戴春风忙弯腰:“三小姐言重了,没有韩爷哪里有我今日。” 也不再纠缠徐恩城,去为宋美美开车门,宋美美邀请他同车,军统的人跟上这就撤走。留下中统方面一地鸡毛。徐恩城捂着脸先回去洗刷,还特地要医护将碘酒抹些脸上,搞得凄惨却又不能太夸张。 这可是艺术活,医护头都大了好不容易才给他化好妆。 这厮出门没去宋美美那边,先急忙跑陈果夫处,陈果夫真正不知道他干这事,听完对他也是顿臭骂。然后问:“你估计戴春风有什么证据没有?” “不能肯定。” “你是猪吗,连人家拿什么来搞你都不知道。现在夫人当场说的时候你又没回嘴,等于默认,那你告诉我我怎么为你说去。” “卑职也想了,我干脆承认就是,我去和委员长说,死咬着就说此事其实确实通共。另外我再把韩秉青和陈虎的来往说出来,承认自己就是想借刀杀人而已。” 陈果夫想想,加上段话道:“你要说自己是顾虑戴春风的权力,怕耽误大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徐恩城顿时五体投地:“是是是,您英明。”人在逆境还能给对手上眼药不提,他去蒋志强面前这么说,还能体现自己的忠心。宋美美虽然是夫人,说句话有用,决定他生死的却是蒋志强。这点不分清的话 ,他也白混了。因此这厮又先去直接求见蒋志强然后哭喊着把剧本说完。蒋志强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那张艺术化的脸,沉吟良久后缓缓的道:“下不为例。需知道此事就算有十足把握你也不能通过日本人的手去做,消息传出 后你只会如现在这样里外不是人。” “委员长,卑职是一片忠心。”徐恩城声泪俱下着。蒋志强心中就如吃了个苍蝇,既为徐恩城说的内幕烦躁又为他的夸张表演恶心,忍耐说:“不是念在这一点,我也不会保你。” 第678章 588.中统要赔钱 徐恩城却还感激涕零的继续告状:“夫人带戴春风吃饭,还等我去赔罪呢,委员长,在下实在不敢去,也委屈的很。” “去吧,这样吧,我去一次。”蒋志强有心要他滚,但想了想道。 于是不久他便带徐恩城来到餐厅。 众人退散后,蒋志强举起杯子来,饮了口水,道:“雨农,事情我已经我了解,这件事是他做的差错。白崇禧和李宗仁那边又借题发挥,唉,总之是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韩先生啊。” 戴春风能说什么?宋美美揉着眉心插嘴:“李宗仁他们说话了?” “当时你侄媳妇嘉欣直接电报了那边。”蒋志强提到这件事也火,宋美美却笑了:“她是个有主意的人。”蒋志强只能回头和两人说:“你们都是为国家做事,中间有误会冲突是因为沟通问题,以后还希望彼此能精诚合作,减少误会增加效率,分的清楚真正的敌我。恩城,还是那句话,你不可以再这也做。雨农 你脾气也收收,行吗?” 各打五十大板后此事放下。那边日本人也放了船和人,货物当然没有了,徐恩城还以为此事就此为止了,想不到的是没几天他接了个电话,听声音不知道来历,只说要他赔偿,十天之后要是不把钱送去张镜湖府邸,那么他勾结日本 人的事情就会上报纸。 对面说完就挂掉。 徐恩城瞬间炸毛,这还敲诈来中统了,党国利器岂能侮辱,给老子查。 中统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查到电话来源是雨花台那边一家水手俱乐部。再查人,是个身材中等年纪大概三十岁上下的汉子打的。那人穿的新潮,似乎有人在其他场子也见过但肯定是新面孔。 特务机关三教九流都有,网这就洒出去。 徐恩城是准备等查清楚对面来路再说,总不能一个电话他就乖乖去做,或者去告状吧。没想到第二天电话又来了:“你在查我?” “你是谁。”徐恩城很沉得住气,手下已经立刻去查找。 “我还在水手俱乐部,要搵我的麻烦就唔怪我不给你面皮。”夹杂粤语口音的官话清新脱俗。 徐恩城哆嗦着问:“你是哪位?” “呵呵。”对面淡淡的一笑放了电话,下面人来说电话来路当真又是水手俱乐部打来的,徐恩城傻眼了,好鸟的货色,这到底是谁?赶紧备车亲自去看。 对方果然没走。 徐恩城进门的时候那人正搂着个女人在喝酒,见他也不惊讶,道:“坐吧,有这功夫查我,不如早点准备钱。” “你到底哪位?”徐恩城有些没底。 对面这人面生的很,身上有股混不吝的气息。 湾仔苏将手里的火机转了个圈。自报家门:“我系湾仔苏,香港和乐和堂口话事人。说起来我是跟太子青的,这次是奉令北上搵你要账。” 啊,外地蟹!还是个鳖三?徐恩城顿时大怒:“你找死。”他身边七八个都上来,湾仔苏眼皮都没抬起:“想赖账?”徐恩城直接把枪顶上他脑袋:“信不信我做掉你。” “怕我就不来这里了。”湾仔苏吐了口烟圈,气定神闲的撇着他:“扑街,因为你做的事,鸿顺在日本人那边亏掉十三万美元的货,你还敢和我玩狠?” “笑话,这是国家大事和你一个市井之徒…” 湾仔苏直接打断他的话:“比人多?”门口轰隆隆的来了三车堵住路,周阿宝那边放出的七八十个汉子走来将场子围的水泄不通。 徐恩城冷笑道:“玩这个?你走得出南京不说,你走的出这个门我算你有种。”他是真的气炸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找他麻烦,中统混的这个地步以后还怎么做事。 湾仔苏也笑,说:“那比权势?” 直接把桌面酒水单翻过,徐恩城以为他要干什么吼道:“别动。”手指扣住扳机都快勒白了。湾仔苏才不鸟他:“怕乜,你敢开枪今天你就死,回头还会找你妻子儿女收数。” 人群里先推出个女人,是徐的外宅。 出来混的和政府军情高层这么夸张简直闻所未闻,徐恩城看到眼珠都要掉下来。 湾仔苏这才轻飘飘的将枪口推开,然后把酒水单背面的电报拍他手上:“睇清楚再讲,如果你看完还有种说不给钱,好,那我掉头就走。” 电报上一行字:“十日内将鸿顺损失如数交给张镜湖老先生——韩怀义”“大佬的老豆,也就是韩爷韩先生拉,他和我交代说,要我呢,转告你可以去找他妹夫哭诉,不过这钱是一定要给。韩先生是出来混的,出来混的讲信用,你要是不给,他说杀你全家你全家一定死。”湾仔 苏说完走人。 徐恩城呆在那边,湾仔苏回头喊道:“喂。” “恩?” “下次你再敢用枪指我的脑袋,我一定也杀你全家。” 一群中统就看徐恩城面色都发白但什么也说不出来,等湾仔苏扬长而去,杵在那里的徐恩城才跺脚道:“走。”他又去找委员长了,不找不行,那个人谁都惹不起。 至于留湾仔苏,那是想都别想。看看那边七八十条汉子,他徐恩城敢不上道,那边就能拉他裸奔游街。到时候就算事情解决,他也没脸混下去了。 徐恩城上报后,对于此事宋美美是坚决不管的。 蒋志强也没辙,因为发飙的是韩怀义。李宗仁白崇禧那边又像吃了火药似的盯着,政府内孙科也好林森也罢,还有个此次彻底发混的戴春风都开腔说要赔。 但这个钱又不能政府出。用戴春风的话来说,他不是针对谁。只是人家韩先生支援革命多年,说难听点的国民政府差人家的钱多着去了,难道拿人家的钱还人家的账吗,那叫不要脸。何况此事是徐恩城一手策划,还勾结的日本人 针对鸿顺。 这种货色没直接枪毙就是好事了,当然要赔偿,他私人赔偿! 林森和韩怀义其实不熟,但这次他搞得是韩怀义的结拜兄弟似的,专门恶心蒋志强。还特地跑来蒋志强的办公室说,韩先生已经算给大家面皮,要是抖露出去的话说中统勾结日本人,我们就臭大街喽。这货是笑着说的。 第679章 589.套路女 确实隐约有风声汪兆铭要拿这件事做文章。蒋志强被这些家伙闹的,加上徐恩城没事就来哭诉,说杀了他也卖不出这么多钱云云,他都急眼了,便和陈诚抱怨说,这么紧急,政府内又有戴春风盯着,他徐恩城贪污都来不及,难道我借钱给他不成, 那样的话我老婆又不同意。 陈诚听的哭笑不得,说委员长,此事其实也好办。 “辞修你说。” “我和你借钱,再贴一些,然后凑给徐恩城就是。夫人只是要个下台的机会,我开口或者会肯。” “娘希匹,攘外必先安内,共军共军难弄,家里家里不安。你说的容易,我和她开口只会吃鳖。” 陈诚顿时晕了:“卑职直接和夫人开口也不像话啊。” 是啊,手下和领导夫人开口借钱,这不扯淡吗。 于是南京上空愁云密布。戴春风还丧尽天良的监控起徐恩城的银行账户来,说是看看到底谁给徐老板捐助,如此好人以后他遇到麻烦也要帮帮忙哦。 这完全是上海滩的无赖做派,他话丢出来后,想帮徐恩城的商贾也要掂量掂量。 事情就这样拖着。 八日后徐恩城再接到电话,来电的还是湾仔苏:“喂。准备好了没有?” 徐恩城杀掉他的心都有,但没敢回嘴,低声下气道:“还在筹备。” 湾仔苏挂了电话,跑回杜公馆和杜月生道:“生哥,那家伙估计要气死了,哈哈哈。” 做这种事韩怀义直接调的香港势力来做,而不是杜月生。这是对杜月生的一种保护。杜月生于是现在就当笑话听,然后问湾仔苏:“阿苏你在上海的其他事情办理了没?” 湾仔苏道:“已经办理好了,万管家安排的。”然后叹息:“看到那些孤儿寡母真正心疼啊。” 他这次来上海还有个事情就是帮韩秉青慰问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的家庭。多的管不来,但随着阿根去南方,或是阿根回来时帮忙然后牺牲的兄弟,湾仔苏是家家送钱家家磕头。 对香港字头人来说,上海的一二八其实遥远。 然后走进那家家户户,湾仔苏就能明白什么是国仇家恨。 杜月生则道:“大少爷是厚道人。和他比起来,那些官老爷对下面的抚恤慰问简直可笑。” 湾仔苏也火大臭骂几句南京后,杜月生请他一起去大舞台坐坐。 事情也巧。 杜月生才准备走,有电话找他处理个事情。湾仔苏就先去。到了大舞台,找到杜月生预定的位子后他坐下喝茶等人,喝的尿多就去厕所,结果回来的时候外边呼啦啦来了几个小开,走路都螃蟹似的。 湾仔苏什么货色,之前才敲诈中统头脑的。对这种人自然不屑一顾。 可这世上不仅仅人找事,事找人的也多。 他找的个舞女叫丽莎,是个新货色,经理也没说这是杜月生的台面。见湾仔苏一个人闷闷的,便偶尔起身去其他人那边卖弄下风骚。那群货来了之后这女人看到金主干脆黏糊着不走了。 湾仔苏本无所谓,他什么女人没见过?何况他江湖人身份,对这些女人还有点同情,无所谓她们窜了多赚点好处。 这过客心态落在有些人眼里却变了味,只以为他是个瘪三。那丽萨喝多了些又去其他台面和熟客招呼,一次两次路过湾仔苏的面前招呼都没打也就算了。第四次跑过来的时候,好像想起这里有个客的,才急转身停下笑道:“哎呀,老板,我刚刚有点事的,慢待您了 。” 湾仔苏挥挥手:“你去忙吧,我过会走了。” 丽萨一愣倒立刻坐了下来:“老板您要走啊,玩会儿嘛,我这就来陪你。” 外行或者土鳖遇到这种情况可能还沾沾自喜,觉得人家留客呢,湾仔苏这种老道浪荡货却明白的很,这婊子是看自己要走,玩个套路想混份小费。 你丢了老子去忙,要是老子计较你要倒霉,但老子是过客也就没计较你了,结果你马币的直接把老子当凯子玩,那就叫蹬鼻子上脸。 湾仔苏脸色微微一冷:“算了,我等朋友而已,改日再来玩吧。” 那女人喝多却没看出他的脸色,反而笑道:“什么改日啊,哥哥,我们难得认识嘛。来。”她打个响指示意服务生来,然后不等湾仔苏同意就点了几杯洋酒。 湾仔苏都气笑了。 然后这丽萨靠来扭着腰先把台面的酒拿起,灌自己半口来喂他。湾仔苏打死也不会和这种娘们来这套啊,谁知道这婊子昨天和谁吹的,搞出一嘴花柳怎么解释?他嫌弃的让开,拿起杯子道:“我自己来。” “哎呀,还害羞了呢。”丽萨咽下酒笑着,服务生把酒和酒单递上,湾仔苏眼睛撇到金额在上千,还没说话,那女人已经起身直接开酒。她正倒着呢,后面有人喊:“丽莎,今天可以啊?” 丽萨倒着酒呢,闻声停下来回头惊喜的道:“哎呀,是张先生啊。”这就先拿自己杯子去转身和后面敬酒,嘴里在说:“今天我一个朋友来照顾我生意的,不好意思啊张先生,我刚刚没看到您。” 湾仔苏看去,那张先生倒是面相可以,和气的很还戴着金丝眼镜,对湾仔苏点点头:“先生你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湾仔苏只能也客气一句。 见那女人拿起酒又把张先生的朋友几个敬酒,然后顺带还给人家倒酒。服务生看她这么做事都有点皱眉了。清醒着的他带点同情的看着湾仔苏,低声道:“先生,我给您倒点水看看节目吧,酒少喝点好。”湾仔苏一愣,对上这小家伙,小家伙对他挤挤眼倒水后退下。湾仔苏哑然失笑之际,那娘们回头又拿起一瓶,不过这次是给湾仔苏倒酒,然后还招呼说:“先生,你刚来上海不知道,那些都是上海滩的人物 ,我陪您去结识结识怎么样?以后您在上海也好做事。”坐下之初,湾仔苏说过自己是外地来做生意的,他因为杜月生的关系就没玩套路,想不到真被个不知道轻重的婊子看轻了,男人做事要你介绍?湾仔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介绍就不必了,酒也到此为止最 好。” 丽莎忙坐下来,又靠来:“哎呀,先生您生气拉,是我不该和其他客人打招呼,以后我专门陪你好不好。” 尼玛…湾仔苏正要说话,这女人已经开始喝酒,然后没两杯就哎呀一声趴下来仿佛醉了。这特么又是套路,借台面去打人情后在凯子这里睡会儿,睡的时候胳膊还圈住客人免得跑单,要是客人想走她能瞬间满血 复活。 湾仔苏彻底无语,直接甩开她手:“坐好。” “啊?”她还装。 湾仔苏懒得搭理她,自己点上烟:“爱去哪儿去哪儿,滚吧。”“先生,您怎么了?”这丽萨立马委屈了,手还不小心把酒杯摔地上,当啷一声,她立刻尖叫的跳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果然,这动静出来好多人看来,几个看似看场子的也注意着移步过来。 第680章 560.给我点一万酒水全喝掉 杜月生的台面是万墨林安排的,出来散心没必要兴师动众,除了个别上层哪个也不知这是他的台面,更不知道这是他的朋友。 丽萨继续在那里表演:“先生您消消气,我陪您喝酒。” 桌面只有半瓶了,她端着要喝,湾仔苏起身劈手夺下:“老子说了滚蛋,你听不懂?” 这句话响起,周围人顿时觉得不对了。 看场的阿阳走来先问负责的服务生,那小子确实实在,低声道:“丽萨做事有点过,从头到尾没陪人家,对方已经要走她还点许多酒,又拿酒去敬别的台面。” 阿阳闻言冷下脸:“这婊子一个多小时没陪客?谁介绍来的。” 铁打的场子流水的婊,莺莺燕燕如候鸟来来去去的,他不可能每个舞女都认识。 “阿祖介绍的,据说是他相好。” 阿祖是场子里吧台的招待。这种搭配也是场子里的常态,管理的和小妹混一起,各取所需,配合着借场子台面套客人的好处。聪明人呢做事会有度,丽莎这种就是只认钱,至于场子的声誉,捞的差不多走人就是,其他的关他们屁事 。 阿阳听完正要说什么,那丽莎已经哭起来:“先生我怎么了,我不就打碎个杯子嘛,先生我不要小费我赔好吗?对不起。” 湾仔苏听的都要竖起大拇指了。 台面小费也不过五十。 一千的消费你提成却最少二百。 被你刷了宰了还落个没气度。外人看到只会以为老子不是东西是不是?果然这女人话音才落,就有客人开口道:“兄弟,算了吧,这些小娘们也不容易的,你看人家喝的这样。” 又有人,还是这娘们的同行就在附近桌的,也连忙开口:“大哥,是她做的不对,我给您道歉,我请您喝酒好吗?” 但单是要你买的,这是没说出来的话。 湾仔苏呵呵着,突然一耳光砸出,打的那丽萨捂住脸就地转了三圈,他吼道:“冚家铲,老子让你几次你还玩上脸了。” 客人发火摔东西都好办,动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阿阳作为看场子的不管是非对错立场要站,他赶紧先上来护住挨打的丽莎,然后道:“先生,好好说话勿要动手。”其他人则做好上来群殴的准备。 正这个时候,之前进场的几个小开,其中有看上丽莎这骚货的当即大怒,一酒瓶摔来骂道:“找死吗?”人也冲了上来。 做兄弟的有事要一起啊。他的几个朋友也就都冲来。 不过那酒瓶没砸到湾仔苏,只砸在他脚下。 阿阳见客人动手,先没阻止想看看这厮到底有什么来历。那边小开上来劈手就要揪湾仔苏的衣服,嘴里在说:“草拟吗的打女人算什么爷们。” 湾仔苏抬手准确叼着他的小拇指轻轻一扭一送,那厮就惨叫着跌回头和几个弟兄撞在一起。 那几个气愤填膺:“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是不想在这里混了。” “老子还没见过这么狂的。” 说的同时七手八脚冲来。 群殴的时候人也是有区别的,冷静的不会冲第一个,胆大的也未必是头炮,胆怯的则故意放慢脚步落最后,只有脑子不清楚的最猛。 当头的小开怒吼着扑来,拳头举的老高,只对湾仔苏的脸就想打。湾仔苏侧身直接一个标准的侧踢,右脚起落,对方如中枪一样弯曲身体之际,湾仔苏以脚尖为中心,急旋到他看准的左路,当面虚晃腿其实加速向前劈手揪住对方头发按下的同时左肩撞去,人去右路时对 方已经瘫痪下去。 冲进对方中间的湾仔苏随即拳脚崩开,只三下就打的这群小开呼天抢地。 阿阳看的眼都绿特。 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也敢打敢冲。但敢打和能打完全是两概念。 只看湾仔苏这几下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价钱。 然而看场子的职责所在,阿阳只能大喝道:“住手。” 湾仔苏头转回来:“怎么?” “这位朋友好手段。”阿阳先举起大拇指,接着冷下脸来:“但你在场子里打舞女打顾客,做的还是有点过了吧。兄弟混哪里的?” 湾仔苏摇摇头,以他的江湖经验感觉的出对面怂了,他直接回头坐下,道:“查清楚这个台面是谁订的再和我找事。” 他之所以这么说,也防止对面没规矩,要是他们突然撒把石灰粉那怎么搞。 对方听这句话果然愣住。 当即有人去查。 湾仔苏继续道:“那只鸡做事真正好烂。陪我不到三分钟就去其他台面厮混。看我要走才留下,不过二话不说先点上千的洋酒。酒水到了又拿瓶去其他台面到处敬酒。满瓶出去空手回来。”说到这里他对那个面色紧张的张先生:“我不是和你计较酒不是和你计较女仔拉。我做过客的无所谓些许小事,之不过那只鸡回头竟然还和我说,要给我介绍上海滩的朋友们认识,方便我以后做事。似乎玩 了我还是帮我,还是在给我面子。你们讲这样做人对不对?” 阿阳插嘴道:“居然这样?”他确实也动怒了,这婊子要多嚣张和客人这么放肆?其他客人闻言也都骂起来。大家都是出来浪的,感同身受的很。 湾仔苏摆摆手,点上烟后再说道:“这还没完,我感觉不爽终于冷脸要她收声坐下。这只鸡坐下就坐下呗,要是哄着我点我也就算了,结果她坐下后没喝两杯便说醉了。吼!”湾仔苏说到这里也真有点动怒了,他猛的站起来道:“我湾仔苏在香港厮混,字头人都给面子。初来上海居然遇到这种事,被婊子当凯子!这就是你们场子里的做事排头?既这样,想要钱?好,给我点一万 酒水,我要她在台上给我立刻喝掉!”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定额支票,刷的扯了几张丢出去:“汇丰的即兑票,睇清楚,狗都可以去拿钱。”他这般发作又这样气概,那几个小开也知道遇到铁板不敢吭声了。 第681章 561.我已经开心 阿阳硬着头皮去捡起票,苦笑道:“先生,听你说完我才知道她这般做事。”先恭敬的将支票放湾仔苏身边桌面上,回头亲自揪住丽莎出来,往地上一砸:“给我跪好。” 那舞女从湾仔苏动手打人后就怕了,现在只敢在地上哭。见女人这可怜样子湾仔苏却一点不信,他讥讽的摇摇手指:“故意摔杯子惹来这些睇场的逼我买单,还当众叫委屈装可怜逼我认栽。小姐,之前你真的好手段,可惜你遇到我哎。不好意思,我学我大佬的风 格,既讲了就要做到。你也别演了,今日不将这酒喝掉,那你就死。” 然后他才坐回那里翘起二郎腿的模样都闷着,阿阳还试图讲话,在楼上包厢敬酒喝多的经理匆匆跑来,对那丽萨便是一脚,骂道:“杜先生的朋友你也敢耍?”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那丽萨都惊呆了。 唯独湾仔苏道:“便不是月生哥的朋友,也不该如此。我点的酒呢,给我上去喝掉。”那经理愁眉苦脸:“这位朋友,何苦和一个女人计较…。全怪我不会全是我…”湾仔苏最烦这种话,皱起眉头直接不给他面子:“有烂女打你老妈你计较吗?我已经讲了就要做到,我数三声,如果不行,我现在就走,但我保证,你陪她一起死,还有你们拉,滚来跪下,敢拿酒瓶砸我! ” 香港字头的得理不饶人就如股冷风吹进十里洋场,全场都不知道大舞台准备怎么接招时,人群外响起个声音:“谁拿酒瓶砸我的朋友?”杜月生马祥生等所到之处,人群如浪分开。 刚刚在人群外边的时候杜月生已经知道事情经过。所以他说完进来后直接对湾仔苏道:“阿苏,你要怎么做我都陪你。”马祥生和湾仔苏也已经认识,知道这是大少爷的兄弟,有种的人物。他和杜月生的做派又不同,虎下脸就问:“是哪个拿酒瓶砸我兄弟的 ,滚出来。” 几个小开立马煞笔了。 挨打最重的看向边上,捂着手指的面色苍白。 马祥生一眼看穿上去拽过来对腿弯一脚:“跪好。” “杜先生,杜先生,我是…”那小开要求饶说来历,马祥生直接一脑刮子:“闭嘴,再说一个字我把你头转下来。”这就是道行,说了来历,万一有个亲疏远近的还怎么动手,不收拾又怎么和湾仔苏交代? 反正这种场合不至于要他的命,现在最重要就是让湾仔苏把气消了。 杜月生看向湾仔苏,湾仔苏道:“月生哥,今天不好意思了。”看场的阿阳一听日尼玛坏了。杜月生没吭声,湾仔苏已经站起来,手里不知道怎么多了个蝴蝶刀,漂亮的一个刀花后直接插进那厮的肩膀。 对方疼的要叫,湾仔苏揪住他头皮:“收声。” 那厮对上他的眼当真不敢叫。 湾仔苏手里转动,那入肩的利刃就在对方的肉里转,马祥生默默的看见湾仔苏转了半圈后抽刀,他就知道湾仔苏还是留手了。 湾仔苏果然道:“今日我给月生哥面子,因为这是上海滩。所以没有挑你肩筋,扑街仔,下次出来玩要睇清楚,安安静静把妹饮酒便好。事不惹你勿要惹事,清楚咩?”“我晓得了,大哥我晓得了。”那小开尿都出来了,湾仔苏笑道:“晓得就好。还有,若是真心喜欢的值得的女子,哪怕是欢场出身,为她出头算是好汉。要是只为出风头还是为个烂货出头,呵呵,被打死也 没人收尸呀。” 他拍拍对方的脸,回头对杜月生道:“月生哥,我听阿青讲,许多年前韩爷和陈虎爷在上海滩也遇到点事的?” “是在总会那边,我明天请你去玩。”杜月生笑呵呵的,那小儿滴血尿崩的模样对他来说也是常见,湾仔苏没当众做掉人,他就没当回事。湾仔苏点点头:“恩,韩爷和虎爷到底是前辈,被打了一枪只要抱得美人归便一笑了之。可我不同,我呢,既是晚辈也冇气度,何况遇到的还是只不把我当人看的烂货,所以,麻烦把酒上了,去台上喝掉。 ” 他说完坐回去。 阿阳无奈的看向杜月生,杜月生问:“没有听到阿苏说的吗?” “月生哥。”这时人群后忽然又响起个声音。 湾仔苏回头看到,是个身材高挑,年龄三十多的美貌女子正走来。不过此刻她眼带煞气,身后还跟着个不敢抬头的瘪三。 杜月生惊讶的道:“金凤你不是去打牌的吗?” “我回头来拿点钱,正好就听说这事,真正对不起苏哥。”金凤抱歉着,杜月生和湾仔苏道:“这是我结拜义妹,唯一的一个。” 湾仔苏慌忙起身:“见过阿姐。” 他感觉自己比金凤要小点,金凤对他莞尔一笑:“既叫我声姐,我就不能让弟弟吃亏了。” 回手对身后那厮一耳光:“侬个瘪三和这小娘皮整日在场子里搞事,一周以来已经得罪好几桌客人。你当老娘看的场子是自家后院?阿阳。” 阿阳忙道:“在。” 金凤冷着脸:“把他拖后面,让他把最近捞的吐出来,再打断腿。” 她顺便和湾仔苏解释:“这是那女人的相好,事情也有他的份,高价酒水就是他出的。”“我知啊,狗男女咯。阿姐,你对我这样,我已经开心。至于你手下怎么处置那是你的事情。你叫人将她们都带走吧。另外初次见面,既是阿姐的场,我便请阿姐和月生哥一起饮酒,今日必须我埋单。”湾 仔苏道。 杜月生骂道:“怎么能要你埋单。” 湾仔苏嘿嘿着:“我请阿姐,月生哥你只是陪衬,你不能做主。” 杜月生啼笑皆非,马祥生是直肠子:“行,阿苏你痛快,那明儿我请你一天。” “好哎。要多些靓女能饮会玩才行。”湾仔苏笑道。金凤出面本就是为消化此事,免得在舞台上闹然后不好做生意,而湾仔苏这般给足面皮,金凤也很开心,这就坐下来。 第682章 562,不大吃得消 阿阳则将那两带出去。 到了后面抡起腰带就抽,打的那厮满地滚,然后又来抽那个丽莎。然后再逼迫吐钱不提。 前面的湾仔苏在服务生上酒的时候想起来这小子之前的和善,便对杜月生道:“月生哥,这位小兄弟很会做人拉。” 他把事情一讲。 金凤也赞:“你做的对。要是在我的场子里做事都如那两个那样,生意只会黄掉。” 小服务生赔笑:“谢谢金凤姐夸奖。” “你叫什么?”湾仔苏问他,服务生道:“回您,我叫徐家明。” “今年多大?哪里人?” “我是上海人,今年十七。” 马祥生这个时候疑惑的问:“你是不是去过精武门?” 徐家明道:“是的,祥生哥,我白天在精武门学武。” “哦?”湾仔苏起身一拳打去,徐家明本能一闪,湾仔苏哈哈起来:“有点底子。” 回头对金凤道:“金凤姐,让他做服务生可亏了。”“那你带他去香港呀,大佬。”金凤调笑湾仔苏,一双媚眼扑闪着,湾仔苏的磊落和来自香港的字头气质让她很新鲜。边上的杜月生顿时头大如斗。他是兄长不错,但义妹是风月场的人,爱谁谁不是?他难 道还管金凤想上谁不成。 湾仔苏这浪货似乎有点感觉,立刻也笑起来:“好呀,不如阿姐你也和我一起去呀。” 这特么的,杜月生咳嗽一声:“时候不早了,我是习惯早睡早起的,今天办事耽误,这样,阿苏,我先回去,明天和祥生一起请你。” 湾仔苏虚情假意挽留:“这么早,月生哥,是怕嫂子锁门?” 金凤道:“他呀,就是这个点要睡觉。天塌下来都不问。对吧。哥。” 杜月生没好气的摆摆手:“不问?上个月谁半夜找我出去帮忙的?” 上个月张啸林喝多在这里发疯,金凤和他大吵,双方都要动手了,是杜月生来对方才消停。金凤提到这个事就不开心:“哼,那个王八蛋怎么不死掉。” “好了好了,你们玩吧,我先走了。”杜月生问马祥生:“你走不走?” “我走啊。还有事和你说呢。阿苏,明天月生哥那边见。中午啊。”马祥生打完招呼后跟着杜月生走了。 看着杜月生的背影,金凤噗嗤一笑,问湾仔苏:“阿苏,刚刚你不开心,姐姐陪你个好妞怎么样?” 湾仔苏肯要才是煞笔,他立刻正色道:“我就陪你说说话就好。” 姐都不叫了。 金凤却不肯,故意着招来六个花枝招展的妹子围着湾仔苏坐下,湾仔苏顿时懵逼,摸还是不摸?和金凤扯:“嗨,我家阿青七个老婆,想不到我在上海也能有七个人陪。” “哟,拿我们姐开心呢。”有小妹立刻道。 还有人则说:“好呀,是不是看上我们金凤姐了,所以才不肯要我们呀。” 欢场女子只要肯陪你那打情骂俏的话随口而来,湾仔苏给她们坐下敬酒时候灌了半瓶后也豁出去了,和她们嬉笑说:“可惜靓女看不上我呢。” 金凤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点了他额头一下:“好好喝,我去转转过会回来。” “过会带苏哥回家吗姐?”有个丫头胆大的调戏起金凤来,金凤回头说话却是看着湾仔苏妩媚的一笑:“好呀,再带你一起,就怕阿苏不够威。” 湾仔苏立刻热了:“我威我威。” 桌面上女孩子们笑成一团。等金凤走后,这些女孩子就开始问湾仔苏香港的事情,男人嘛喝多有时候话多。湾仔苏便开始扯起过往,他倒不是吹嘘,砍人收数啊,跟着阿青征服字头之类,听的人都呆住。 附近台面的客人,比如之前的张先生过来送酒然后凑趣着不走,其他客人也就凑来敬酒和他聊天。 有杜月生撑场,又知道他是韩秉青的兄弟,但凡有点阅历的都来给面子,不知道情况的则打听,然后便传开来,满场新旧客人都知道他的来头和本事。 金凤靠在二楼阴暗的地方,点着烟默默的看着。 湾仔苏在下面眉飞色舞。 不过这扑街看中大鱼了,对身边美色虽然亲近却不浪荡。可怜见惯风月的金凤今天也就如见鬼似的,居然还因此悄悄开心。 阿阳走上来:“阿姐。” 金凤问:“怎么了?” “那两个人都收拾好了。我要不要去敬苏哥一杯?” “现在不忙就去吧,说起来你们还是同行呢。”金凤笑道,阿阳叹息:“我哪里能跟苏哥比。您之前没来,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人家那身手一个打我们一群都没问题。” “哦?和我说说呢。”金凤好奇起来。 阿阳便和她说,下面湾仔苏还在喝,门外忽然呼啦呼啦的挤进好几个人,进门就咋咋呼呼:“有台面吗?” 场子里喧哗着,湾仔苏他们没注意。 但在二楼的金凤看的清楚,居然是张啸林又来了。 那个混蛋自从一二八之后,仗着日本人越发的猖狂。说起来大舞台还是顾家堂的场子,后来给阿根阿根不要,顾家堂临老肾虚玩腻歪了,便交给金凤来看。每个月象征性的给点钱便是。 而张啸林明明知道这是杜月生的义妹,还来闹过。 看他今天的样子似乎又有些不对。 确实是这样的,张啸林今儿在小野少佐那边又吃了顿排头。 自张宗昌那神经病跑路后,他就水涨船高。但张宗昌跑掉的事情总像个阴影,小野一直怀疑是张啸林帮对方跑的。天地良心,张啸林怎么会这么义气? 用张啸林的话来说,小野哪怕知道和他无关也故意压他来着。说到底他不敢怪日本人,只能骂大个子死都不消停。偏偏那厮哪里能念叨,就在今儿下午,居然有封越洋电报发到了张啸林的鸦片公司。 好死不死是小野也在那边查账目,因为日本人也“参股”了嘛。电报是张宗昌打来的,电报上十足有病的说:知道我在哪儿吗,你知道的,哈哈哈,日本人要整我,老子便跑我爹这边来了。现在上海滩没老子,鬼子该重用你了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嫉妒我,但不管怎么说兄弟一场,还是要谢谢你老请我嫖娼,这尼玛美国的大洋马太能搞,不大吃得消。 第683章 563.原来是你这个大汉奸 下面人拿电报来,当小野的面张啸林只好和他分享,小野瞬间炸毛:“你知道的!”就如张啸林猜的,这小野虽然不会真办了他但总会找点事抽他。 这不,又送把柄去。 张啸林只好哀告辩解加表白,那小野就那么骂着。张啸林明白的很,鬼子就是享受他这模样,玩他呢。可是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出气,回头打手下去呗。 正骂着,居然又有电报来。 还是那王八蛋的,小野都紧张了,不会真有什么事吧,他严肃的看去,电报上写:“之前说的撤回,别搞得被人看到还以为你帮我跑的呢,没这回事。” 这特么…张啸林是真急眼了,那傻逼神经病吧,这不没事也有事了吗。还有,电报还特么撤回,有这一说吗? 其实对张宗昌来说不稀奇,他送礼给张镜湖的时候不爽了不也撤回的吗。小野手都在抖,继续看先:和你说个正经事。别看现在日本人嚣张,我告诉你鬼子肯定长不了。你狗日的平时做事别做绝,留点分寸才不会给人家挖了祖坟,爱听不听,有空来美国,我请你骑大洋马,有 劲! 最后还来个:驾! 小野铁青着脸看向张啸林:“他什么意思?” “小野君,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这神经病要干嘛我就死全家。” “他为什么不找其他人,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 “说!” 坐在大舞台的沙发圈椅里的张啸林想到下午就火大,说你马币啊说。 好不容易等小野走掉,他吃饱后就来了这里。 徐家明上去招待他,陪着小心给他上酒水,然后那边有人给他安排舞女。他带林怀部等合计六个人,很快喝起来。 金凤冷脸看他在问了附近台面的熟人什么后,便忽然起身向湾仔苏那边走,金凤不由俏脸微变。 之前张啸林听说是韩秉青的兄弟在这里,杜月生也才走,倒没放肆。他确实是来打个招呼的,不过这畜生跋扈习惯了,扒拉开人就直接坐下道:“朋友是香港的,大少爷的兄弟?” 湾仔苏已经有点多,正吹牛逼呢你谁啊,皱起眉头看着他,不是他提大少爷,湾仔苏都能砸他脸。便道:“你是哪位?” 张啸林乐了,看看左右,意思你们介绍呀。 有人要说的时候,湾仔苏不耐烦了:“你招呼不打跑进来,又不说自己是谁,怎么,你也是跟阿青的吗。” 我叫大少爷你叫阿青,说话还有点冲?张啸林顿时不高兴了,沉声道:“我是张啸林。” 按着剧本,上海滩张大亨在此,对面应该立刻热情些吧,张啸林期待着,架子十足的看着。湾仔苏果然一愣,上下看看他:“啊?你就是张啸林?” 看对方很意外,张啸林猛点头:“正是鄙人。” 心中充满了期待,等对方起身他也准备哈哈着伸手时候,湾仔苏的话头来的快,下一句却是:“原来就是你这个上海滩的大汉奸?” 我勒个去,周围都傻眼,张啸林是做婊子还竖牌坊的人,给损的煞笔后立马炸毛:“你怎么说话你!老子怎么是汉奸了。”湾仔苏真心瞧不起他:“扑街,不要说上海,香港都知道啊,一二八的时候,你整天和日本人一起混。你来干嘛,我和你熟吗?”说着他歪起头,张啸林热脸贴个冷屁股,轰的拍动桌面:“给脸不要是不是。 ” 湾仔苏乐了:“你特么有脸?” 重重放下酒杯起身指着自己道:“吓我?冚家铲,再废话我弄你你信不信。” 张啸林的脸都气肿了:“你弄我试试,我看你走得出这个门。” “普你阿姆!”湾仔苏扑过去就打。林怀部等要上,金凤的人怒喝着冲来,最能打的林怀部被徐家明拉着居然“挣脱”不开,其他人更不要说。现场就见湾仔苏骑马似的压着个人,拳头乱砸,然后听到张啸林喊:“打,打的好,你有种打死我, 好!” 刚睡着的杜月生接到电话时候直接傻眼。 万墨林还没睡。 杜月生就是他叫醒的。 事情已经发生,大舞台的人说的很清楚,现在张啸林在调人,金凤直接和他对上,湾仔苏目前是没吃亏,反而是张啸林鼻青脸肿。但也正因为如此,张啸林是肯定不会放过湾仔苏的。 这种直接打脸的情况下,杜月生出面也劝和不了。 怎么办? 万墨林道:“月生哥,我先去看看吧。” “怎么个弄法啊。”杜月生一边系长衫上的前襟扣,一边问。才听到这个消息他急坏了,但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事情都这样了,急是没用的。扯到张啸林就是牵一发动全身,他必须考虑。 跟他多年的万墨林苦笑着道:“脸皮是不好现在就撕破的,要不我去找个茬和他的人在外边弄起来,我吃点亏,您再出面如何?” 这种做法小儿科了些,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是?杜月生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时,电话又响起。 午夜的铃声就如催命似的,杜月生劈手接起,话筒里传来张镜湖苍老的声音:“月生…” 而此刻在现场,外边已经人山人海。 张啸林作为一方人物,不管他名声如何,总是有号召力的。且如今的上海滩早不是当年。英雄人物早已远走,故旧规矩在舶来文化的冲击下荡然无存。太多蛮狠穷困之辈涌入这里,在识字率低下的民国,他们没什么国家民族的观念,不知道忠义情分,只一门心思 的向上爬。 他们就好像西海岸的墨西哥低层,贪婪,畏惧强权,没有廉耻,却又残暴无度。只要有奶便是娘,只要占着上风便没个罢休时。 张啸林给外来人打了,对方也就金凤在护着。 背靠日本人的张啸林和杜月生是老弟兄,金凤说是杜月生的义妹不过是个婊子出身。再说了,如今的十里洋场上最威风的是东洋人可不是西洋人,杜月生来也不能和张啸林翻脸吧。 于是人潮汹涌的吼着骂着。金凤手下的阿阳等看场子的以及附近的兄弟不过十几个。他们面对的却是上百个。 第684章 564.撞过去 金凤便站在人群前和张啸林吵,不过她也只能说:“有什么等月生哥来再说。”张啸林当然不答应:“笑话,我给月生面子一次两次也足够,今天这事他来也没用,你再不让开就连你们一起灭,我给你十分钟 。” 说话的张啸林鼻青脸肿着。 他眼中的恨意都快把大舞台点燃。就如他说的这件事绝对不会罢休,官司打到大少爷面前他也无所谓,大不了和韩家崩了又怎样。反正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做掉那厮,不然他就没脸见人了。 他这样,后面的狗腿都在骂。 有阴损的指着被人按住的湾仔苏便刺,要他有种别躲女人后面。 看着这一幕,周围那些客人都在担心。 尤其刚刚和湾仔苏一起喝酒的,其实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也乐意看到湾仔苏打那个狗汉奸。就连那几个挨打的纨绔小开都这么想。 金凤怕湾仔苏受不了激跳出去,泼辣性子拿出喝道:“上百个对十几个叫有种?玛德比的,有种等我的人来全了。” 张啸林闻言彻底努了,眼中寒光四射:“好。”他阴沉着嗓子人向后退,口中一字一句的道:“我之前说了,等你十分钟,今日就算杜月生在,我也当面将你收拾掉。”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人在江湖,一字千金。在这个场合这个事情上,以张啸林的分量说出的这句话,等于誓言,是不死不休的。 金凤硬气的回道:“好,你们下来。”众人抬头,才发现二楼客人里面闪出五个人,都是精干强壮的,他们走下来的时候手里都端着枪。那些混的玩刀的有玩枪的却少,毕竟火器在租界是禁止的。金凤的暗子出来后,她更豪气的道:“张啸林, 说十分钟就十分钟,十分钟内谁动手不要怪我直接开枪。十分钟谁想死也尽管上来。你们这些瘪三跟着狗吃屎以为威风,我看你们有命换好处!” 随即又加一句:“所有人听着,我金凤身价不多,却还有点。现在老娘把话丢这里,谁帮我撑到底,包家里的上人到老和子女到大,活着我送你们去杜公馆做事!” 阿阳是金凤心腹,知道这个时候要顶老板,当即道:“阿姐你不要说,我们的命都是你的,管他是谁,今天要弄那就一个换一个的来。” 前面这么闹腾,沙发卡座里的湾仔苏急了,终于动手将按着他的打翻,然后向前走。金凤那边的人还要拉他,湾仔苏沉下脸:“再拉我,只会让人笑话,放开。” 他到底是字头大佬,有自己的威严。 金凤的人不能阻拦,等他走到前面,张啸林的人立刻都跳起来,金凤回头看到恨的咬牙,刚刚要骂,湾仔苏对她摆摆手:“让我说话。” “你真要闹?”金凤盯着他:“这里不是香港。” “呵。”湾仔苏没和她解释,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伸出手,如电一样从一个暗子手里把枪取下,对上面就是一枪。 砰!对面喧哗的人群立刻安静了。那些混子都给吓一跳之际,湾仔苏走到人前:“再讲一遍,我湾仔苏是洪门和乐和字头的话事。我们字头人出来走,敢打就要认,敢闹就敢死。如今你们百十只野鸡在蹦蹦跳跳,但我只问一人,张啸林!你 有冇有卖国!你有冇有和日本人勾结!你有没有欺压善良!既有,我是大佬你也系大佬,出来单挑!我让你一只手,你敢?” 漂亮,金凤不由赞。 到底男人和女人解决问题的方式真不一样。 湾仔苏这句话比她又叫又闹又威胁又买命都要给力许多。 对面还没答话,湾仔苏再丢句话:“如今我一人在这里,张啸林你来,其他人都不要动。我先讲清,如果玩阴,我便是死,我保证半月之内动手之人已经在场之人全家都无活口!” 这句话也狠,有金凤这样的地头蛇在,张啸林的手下总有踪迹,人家洪门人来报复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血开始变冷,在七八条枪的制止下,在湾仔苏的豪迈威胁下。 张啸林知道不开口是不行了,他冷笑道:“哈,你…” 湾仔苏只如霹雳般的厉声打断他的话头:“边个和你罗嗦,有种来战!”顺便将手里枪一甩,呼啦声将上衣扯掉,露出纹满胸口的下山虎和麒麟花臂。隔着人海,一只手直指着张啸林的脸,就如打在张啸林的脸皮上,张啸林气的浑身发抖,怒吼起来:“草拟吗的老子弄不死你。 ” 林怀部二话不说按着他。 张啸林拼命挣扎,嘴里破口大骂手下要他们放开。林怀部当然不肯。张啸林的粗口就如瀑布,但是人上不来。其他都这么看着。 要说认为张啸林在装腔作势,也不至于。 但人人都知道,张啸林再上来再挨打,张啸林的人肯定就动了。 金凤已经豁出了,今儿闹就闹吧,直接吩咐手下,打起来先做掉张啸林得了。正这时,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湾仔苏忽然笑起来喊道:“喂!” 大家都愣住。 湾仔苏道:“那位兄弟你想不想玩个游戏,假如你放开他,我保证他跑几步就又会被人拉住,总之拉,他也会故意给拉住,其实就是不敢来。” 林怀部都无语,这王八蛋真是韩秉青的人吗,怎么这么坑。 张啸林被说的真急眼了,这尼玛有这么损人的吗,跟他的死忠马四吼起来:“玛德八字的,砍死他。” 金凤大喝谁敢动。 在这时刻,精武门的周平师兄弟六个带着八里桥和十六铺的人终于赶到。十六铺是顾家堂的窝,韩怀义的根。八里桥是周阿宝的地,韩怀义的藏兵处。精武门则是霍元甲的后人,韩怀义的利刃。 再看风驰电掣来的,那是唐肯,身边坐的居然是张镜湖。 前车则是周阿宝。看到大舞台门口人山人海都不是善类,里面喧闹吵骂灯火辉煌。周阿宝直接道:“去他玛德,给老子撞过去。” 第685章 565.来啊 汽车立刻轰轰烈烈的好不减速直向前开。这特么这个点堵在大舞台正门的难道是自己朋友不成,撞死一个是一个。司机也有道行,虽然开的飞快但也按起喇叭。门口人感觉到车灯照耀再听动静,头才回就见几辆车疯了似的冲来,都吓的连滚带爬 的闪开。 后面人躲着前面人却没来得及。 汽车轰轰的冲进人群,直接撞飞三个又压倒两个,最后是抵着一个瘪三的背直接将那厮拍在柱子上的。 车门打开,周阿宝下来对天就来一枪:“八里桥办事,不相干的滚。” 后车抵达,唐肯下车冷着脸问:“哪个要闹事?”闸北警局的老大,一二八大战时的英雄谁不认识?混市井的瘪三们都愣住,他们只是外围,骨干在里面呢。 再看,张镜湖居然也到。 人群顿时安静了。 一行人直向内走之际,街头涌来片黑影和不知道哪里来的群打起来了,三下五除二解决后继续向这里来。再看带头的是在闸北赫赫有名的顾癞子,阿根之后的狠人,顾家堂的远亲子弟。 大舞台是四通八达的马路口。 这边打着那边又冲来群,气定神闲走着。但是在后面路口躺了一地的煞笔。 这是精武门带的十六铺的子弟。 双方等于同时抵达。张镜湖他们则已经跨进大门。 周阿宝的几个心腹伸手将看到都推开,胆敢咋呼的直接抽刀子就捅。 张啸林正要发疯听后面动静一看,坏了。赶紧要自己手下再去打电话催促人手。周阿宝唐肯已经护着张镜湖走到大吊灯下的闹场边缘。 那些躲着看热闹的都惊呼起来,说是张老爷子怎么也来了。 再听外边喊声四起,都是滚开,或者惨叫声。黑压压的人都洪流注入水池,转眼就随张镜湖将这个场子挤满。仔细看看连头带尾最少五百,外边还有人在喊着什么阿秋也来了,陈麻子也到了之类的。 张啸林的百十个转眼便给压缩的背靠背。 唐肯看都没看到,喝道:“子弹上膛!”他是军人出身,手下都是不屑市井里厮混的真正狠辣,带头的警卫班长鬼子都杀过五个。 于是哗啦声将家伙对准那边。 张镜湖则沉着脸在周阿宝的搀扶下走到目瞪口呆的湾仔苏面前。 金凤忙欠身:“老头子。” 示意湾仔苏老实点,湾仔苏却先道:“您是张爷?我听阿青说过也看过您的照片。” “哼。”张镜湖打量他一眼问金凤:“这小子有没有怂?” 湾仔苏急了:“大佬,我怎会怕那个狗汉奸,是他不敢和我打。” “草拟吗的小比崽子…”张啸林破口大骂起来,张镜湖回头指着他:“等会和你说话。”张啸林性子发作:“怎么着,张老爷子你是来做好人的?” 他靠日本人已经不把张镜湖放眼里,平时还客气些,现在是不管了。 说话的时候张啸林还恶狠狠的看向周阿宝,唐肯道:“草拟吗的狗日的,老子陪老头子来做你马币的好人,老子是来做你的你信不信。” 唐肯是出了名的儒将,没见他粗口几次过。尤其他这句话一说,全场外人都震惊,首当其冲的张啸林跳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道:“好啊,有种现在打死我,特么的老子把你当朋友,今天先客气和他打招呼,结果被咬人,你还要来弄我?行,老子是汉奸 !老子靠东洋人,好,你们是好人,对,你们今儿人多我认栽。” 他啪的声重重抽了自己一耳光,瞪着张镜湖:“老爷子,我的脸早就没了,也不差这一出,说,要不要弄死我,还是要给这厮赔罪?要不这样,来来来,全上海的都看着,我张啸林今儿给香港人跪下了。” 他当真跪下,一个头磕下,砸的脑门都出血,又一个头磕下,再一个。 谁都想不到他这样。 只看他赤红的眼就知道,他几乎是疯了。 便是张镜湖,周阿宝,唐肯也愣住。 说起来张啸林也算个人物,大概微末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下贱过。但今儿给弄的这样才彻底抓狂的。 是的,这是真正的抓狂了。 张啸林磕完爬起来,拍拍手,吼道:“老子认栽了,我滚蛋,我姓张的现在从这里出去,要不就弄死我要不就让开,要不这样,老子爬出去。” 人心是肉长的。 虽然痛恨他的为人做派,打死总比这般要让人容易接受些吧。马四他们几个看张啸林这样眼泪都下来了,马四喊道:“大哥。” “来,都随着我爬出去。” 张镜湖实在忍不住喝道:“够了,你怎么知道我来是弄你的,唐肯和你不对头,见你和我不客气才发火,你就说这些胡话?” 张啸林凄惨一笑:“好,那是我犯贱。” 直接哈腰:“那您老说声,小的能回家没,我今天挨打了没脸了,就想回去吃点东西,然后睡觉。你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张镜湖无语的看着他,周阿宝道:“有完没完了,张啸林。” “完了,我认栽了,回家行吗周爷。”张啸林问,然后摆摆手人便向外走。见他这样,而上面都尴尬着,那些兄弟也都不知是拦着好还是怎么才好,毕竟对方都跪到尘埃了啊。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不行。” 所有人都看去,金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啸林更是猛回头,说话的湾仔苏冷冷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和这些大佬的关系,我也和他们不熟,但你当那么多人的面答应我的要和我单挑,大家都是阿青的人,我也不答应你走。” 你看风头不对,为保命不惜自贱自污。其他人或碍着情面以及沪上人看法只好放虎归山,但我这个过客既看穿就不能给他们留后患。湾仔苏走过阴沉着脸的张镜湖的身边,对僵硬在那里的张啸林道:“来啊,来战!别丢了上海滩的脸。” 第686章 596.作 看他这么不知道进退,本地的看客都有些不满了。碍于张镜湖等在,加上湾仔苏犀利,他们不敢说什么,但人群里开始弥漫的不满的情绪很明显。而张啸林的手下见状都怒炸。 大家看着张啸林。 张啸林则盯着湾仔苏,湾仔苏说的狂妄,但目光冷彻,双方视线交错,张啸林知道,对方今天是真要拼了命杀自己解决后患。 这厮狡诈的很,见状惨笑起来:“上海滩的脸面?我算什么脸面,上海滩的脸面在你身边呢。”说完他对张镜湖:“是吧,老头子。” 他居然把脸丢的这种地步还在忍,湾仔苏杀他的心更切,截断他的话头喝道:“别废话,就你我,今日我陪你死呀。” 说完就冲去。 林怀部犹豫了下,见张镜湖已经亲自伸手要拽湾仔苏,他才立刻冲到最前面:“我陪你打。” 湾仔苏认识他,九龙城寨时见过。 但很早的时候韩秉青就交代过他们,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二爷的晚辈,只当不认识。 因此他招呼不打的林怀部打成一团。 张镜湖则跺脚道:“给我拉开。张啸林,你走,今儿的事情我担下了,你要找,尽管事后来找我。” 张啸林闻言心里一松,保得住命就好,他拱手:“不敢。”不管还和湾仔苏打着的林怀部,掉头就走,他的人跟着。这群从看客夹缝里走过时,每个人都注意到张啸林铁青的脸。林怀部很快追上来,张啸林默默的拍拍他的肩膀,上车后依旧什么话也不说,直去日 租界里。 没有人知道,张啸林在车开动的一刻突然衣衫尽湿。 强横如他,从出道至今哪怕是在日本人面前都不曾这样的畏惧过。他的嗅觉告诉他湾仔苏真的动了杀心,张镜湖都曾犹豫! 他才走大舞台这边人也很快散掉。 张镜湖等带湾仔苏直去八里桥。 一路都不说话,到了地方后,张镜湖才对湾仔苏道:“今日你做的对,但是不值得你用命换他的狗命。你也晓得林怀部是我们的人。” 湾仔苏苦笑道:“开始是喝多没给他面子,后来想都已经给诸位添麻烦了,这扑街又是汉奸种。因此想干脆将他做掉。” “全上海看着,就算你当场做掉他,再把你抓去毙了。外人看来还是我们对张啸林下手了。我放他也是不得已。”张镜湖道。 他说的对。 现在还不是彻底和日本人翻脸的时候。 何况就算在上海滩杀的目前的汉奸死绝,可国力不行民心不振,等日军再度开到后还是会有更多的汉奸出现的。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留着个脸上写着招牌的张啸林,反而方便以后的管束。 湾仔苏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说起来他今儿是爽足了,却太冒失。 唐肯在边上道:“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阿苏你还是抓紧时间走吧。” “走?十日还没有到。”湾仔苏摇摇头,张镜湖的眉头皱起之前他忙解释道:“大佬,我不是在继续逞凶斗狠,实在是除了徐恩城的事情之外,韩爷关照我的另外还些事情没有做。” 见他不是死要面子再乱上海布局,张镜湖缓和了口气问:“什么事情,方便说吗?” 湾仔苏道:“和几位都可以说。” 原来一二八的时候,沪军和十九路军死战,第五军也血勇十足。可就在日方三易主帅当白川义则上任,准备制定全新作战计划前出了件事。 这件事是事后才为人知晓的。 那就是混编第五军里的一个叫王庚的团长,因为黄埔出身而为张治中看中,兼做作战参谋室主任。结果这人居然脑子发昏到将兵力部署带身上,然后干嘛,然后他去公共租界看他前妻去了。 他前妻大名鼎鼎,叫陆小曼。 这女人可谓是文化界的“清流”。胡适等真正大能之外,民间民声响亮的就是如她陆小曼之类。 可是说起来这女人只可谓作! 她和王庚结婚的时候就爱玩沙龙,在家里召集各处人物喝咖啡说心得,开舞会玩派对。这种西洋做派十足,但又学不会真正独立女性内涵的女人是真正没法相处的。她很快嫌做武官的丈夫没味,又不喜欢哈尔滨。竟就回娘家北平去了。王庚顿时傻眼,又不舍又心疼,思来想去没辙,便拜托 好友徐志摩(和他同为梁启超弟子)照顾他。 那位却也是个没得救的。 本为追林徽因(梁启超之媳),早将发妻不放眼里的徐志摩满口答应后竟就把朋友妻照顾到细节去了。 事发后王庚只能和陆小曼离婚。而徐志摩的父亲思想很传统,闻讯后顿时勃然大怒,新文化就是换妻游戏,就是对朋友妻不停下手吗?他对儿子非常失望。坚决不同意陆小曼入门,尤其他那真正自立自强的儿媳张幼仪还在。徐父当即要 和儿子断绝关系,还先断绝了对儿子金钱上的支持。 于是徐志摩煞笔了。 他也不是不能赚钱,问题是陆小曼是派对王,消费起来比夜场宰客的舞女都高。徐志摩那身家吃得消才怪。他不得不同时在光华大学、东吴大学、大夏大学三所学校教课,课余时间再赶写诗文赚取稿费。 即便如此,他的收入仍不能满足陆小曼的开支,以致负债累累。在此过程中,打掉王庚孩子导致体弱的陆小曼为了治病,还找来一位叫已经结婚的翁瑞午的世家子弟替自己推拿。 一来二往,二人很快又混在一起,搞得难舍难分。 而且陆小曼又从翁瑞午那里学会抽鸦片。 这做小三上位后还又找个小三顺便还做人家小三的事放天下也是没谁了。她和翁瑞午两个人常常一起在客厅里的烟榻上隔灯并枕,吞云吐雾。徐志摩是知道的,他居然忍得住,然后还好心曾劝陆小曼戒掉鸦片,结果这女人大发脾气,拿起烟枪就砸徐志摩。把徐志摩的眼镜都给砸坏掉,徐志摩这才负气出走。 第687章 597.太酸 那是31年底,徐志摩离家出走到南京,住在朋友何竞武家。他打算再乘张学良的专机回北京,但临行前,张学良通知他因事改期。而徐志摩为了赶回北京参加19日晚举行的林徽因的学术讲座,便托人疏通 关系,于19日早上免费搭乘中国航空公司的一架“济南号”邮政班机,飞往北京。 结果,飞机掉了。 陆小曼这才暂时不作,想去参加徐志摩的葬礼,但徐家是不认她的。 尤其得知徐志摩死后,陆小曼与翁瑞午还正式同居,徐父直接下令永不认可此女。且她的朋友圈都炸窝,多少人也再不和这种女人罗嗦。 一个作女,自以为有点才华,便自恋自私落这样的人缘和名声算活该。 大家以为这就消停了吧,偏偏王庚又来了。蜗居上海和男人一起打K打到家里没钱山穷水尽的陆小曼在一二八时,见报纸上说到第五军入沪,名单里有将领王庚的名字。她便想,啊,庚一直还是爱我的,我想他看到我的处境肯定是不舍的…(有版本 说王庚是陆小曼叫去的) 草拟吗的,这货便call王庚去了。 她叫陆小曼没错,本名其实叫陆眉,分明就是个霉鬼。王庚自己也糊涂,听到前妻召唤居然就去了。也许陆小曼自恋的对,她特么就是被这些男人宠的找不着北才有的今日吧。 要是换她遇到张宗昌这种活宝,或者唐肯这样的真男人,敢作一下早不知道被收拾的什么样了。要是遇到韩怀义,偷人?还反复偷?行啊,全家都埋进土里只剩个脑袋再抹上肉酱,放行刑犬便是。 可惜王庚不是他们。 而这家伙急匆匆去见心爱的也就算了,还带着参谋地图兵力部署等要件,然后居然还给公共租界的阿三逮住,然后还给日本人知道,日本人随即用条件把落网的他换去日租界。 那么要件自然到了白川义则手里。 这就是一二八事件最后阶段,日军大举突袭我方浏河薄弱区,让战局很快崩盘的一个重要原因。 对王庚这种人,事后得知真相的第五军直接先把他开除。 但开出的原因实在丢人啊,所以没有公开。 知道的人都骂王庚是汉奸,但真正知道的人明白他只是个白痴,还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昏了头。 而湾仔苏来沪上,先找徐恩城麻烦,再看望前山阵亡兄弟家眷,最后一件事就是找这个女人的麻烦。至于王庚,已经被愤怒的十九路军抓去,送南京监狱里了。 当时出手抓他的人还有唐肯等,唐肯抓到人后是亲自动手的,直接将王庚打的快死掉,不是张镜湖发话,说不定也就当场做掉了。 听湾仔苏说完,张镜湖问:“不会是阿青要你来的吧?” 湾仔苏摇摇头:“确实韩爷要我来的。这件事在电报里是特地标识加重的。” 张镜湖沉默了下,他不明白以韩怀义之尊为何特地要湾仔苏来办个女子,就问:“你准备怎么做?” 湾仔苏一咧嘴:“我去求她哎。”他神神秘秘的,不过区区陆小曼对张镜湖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张镜湖干脆不问,只要求他注意安全做好就回。 湾仔苏满口答应,保证不会再不知轻重的闹事后,便和唐肯要了几个人,趁着夜深摸进公共租界。现在满世界都知道香港仔将张啸林的面皮揭破的大事件,然后都以为他已经给安排走人。谁想这厮还有功夫杀来公共租界呢,但这件事还真的必须要做。要不是王庚要不是陆小曼,一二八国军是依旧难打 的过日军,但最少也能少死几个兄弟! 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是报应未必来的及时,而在湾仔苏看来,自他见一二八之后那些义勇壮士遗孤的惨状后,心中恨极则也是必然。 夜已经深。 但陆小曼住处还有着灯。这是个普通的院落,说它普通是和杜公馆比较而言。要是和寻常百姓家比较的话,这也可谓豪宅。 进门的花园后是三层的旧楼。 大约分客厅厨卫之外,书房,烟塌,库房,佣人间主客卧七七八八合计九间室。 凌晨一点。翻墙入内,站到客厅前的湾仔苏听到阵幽幽的叹息,他茫然抬头,尼玛二楼阳台上不知道怎么的冒出个女人正对月惆怅。这女人散着头发穿着身白色睡衣。不久脚步声响起,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出来道:“ 夜深了,还是早点睡吧,要不我请奶妈弄点奶来?” 陆小曼摇摇头:“我现在不想吃,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瑞午,我刚刚又梦到志摩在对我笑,他说你会好好照顾我的是吗?” 那男人叫翁瑞午,也是沪上名流。 楼下的湾仔苏看这场面… 几个好汉也懵逼,居然不是孩子喝奶是这娘们喝奶? 楼上的男人立刻举手发誓:“小曼你放心,我既承诺他,也真心爱你,就不会辜负。” “唉。”陆小曼软弱的靠去了男人的怀抱中低声道:“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有我有我。”那男人的手臂轻抚她的背正欲再说些什么,下面的湾仔苏给酸的实在忍不住了,仰着脸道:“喂。” 楼上两个人大惊失色的低头,湾仔苏摆摆手:“活不下去跳楼啊。三八婆。你讲话时声音能不能不要这么鬼畜,我站在这里本来就有点冷哎。” 翁瑞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哆嗦着问:“你们是谁,你们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陆小曼也尖叫起来:“来人啊。” 湾仔苏二话不说窜进屋直上二楼,结果他很快傻眼,因为这小地方竟然一下窜出十几个佣人。这年头的佣人还知道护主,都七手八脚要拦他,湾仔苏也就意外了下拳打脚踢便撞过去。 然后上去劈手揪住那对男女拽下楼。 等他下楼,佣人们已经被控制好,其中一个大胸少妇,湾仔苏好奇的打听问:“你系奶妈?” 那农女心惊胆战的点点头,还记得捂胸。“哇,好大胸,果然汁多。” 第688章 598.还不醒 不过湾仔苏嗤笑说:“放心拉,我不劫财不劫色也不喝奶。”甩手去将两人砸沙发上,翁瑞午赶紧护住陆小曼。亮起的灯光下,两边是魁梧汉子黑洞洞的枪口,面前有只不着调的香港仔上下打量。 翁瑞午颤抖着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朗朗乾坤…。” “朗朗乾坤你个头啊,你收声。”湾仔苏指着他:“我不是来搵你的。” 他看向陆小曼,陆小曼努力镇静着:“这位先生,请问…” “这位小姐,请问王庚进去,徐志摩死特,你开心吗?”湾仔苏大刺刺的坐进他们对面的沙发里,眼带讥讽的问。 这句话一说对面立刻愣住。 湾仔苏点上根烟:“一二八的时候,多少兄弟打生打死,你在云淡风轻。王庚为何被抓你想必已经清楚。不错,是他脑子进水,居然带机密文件进租界。他占很大责任,但你这个贱货却是何等矫情!” 陆小曼脸色惨白没有说话,翁瑞午心疼的壮胆道:“这位先生,事情不是这样的。” “怎样?”湾仔苏好奇了。 翁瑞午试图解释道:“先生,那日小曼虽联系他,只是为了支持一二八,想见面鼓励一番。王庚来之前也曾电话过我们,我们也说过要是不方便就等战后再说的。”哟,需要你鼓励吗?湾仔苏其实已经知道怎么回事,懒得和他辩论,冷笑道:“嗯嗯,是王庚犯贱咯。那我问这个女子。王庚起初是不肯离婚的,结果徐志摩请一众人桌面上拿捏他,王庚也算有气度,回头 还曾告诫徐志摩好好对你。徐志摩既这般为你抛妻弃子…” 湾仔苏本来想说,徐志摩尸骨未寒你怎就又有个人。 不过此时的陆小曼和翁瑞午确实还未曾同居,只是翁瑞午自徐志摩之后正式起了心思。时常找借口,因抽鸦片太晚不便回家而留居客房。 其中还有个插曲,就在昨日下午,徐志摩的父亲安排人送信来给陆小曼说,听闻你已和翁君同居,因此除这三百月供之外再无支持。 原来徐志摩的父亲在儿子死后每个月还给陆小曼三百大洋的开消费。 这年头三百大洋等于后世万五左右的月薪。沪上寻常消费却没有魔都时代高,尤其陆小曼又不需要还房贷。可是这种开销还吃不消败家娘们折腾。她请十几个佣人,抽鸦片买包包和人奶都是真的。徐志摩在的时候翁瑞午就常常支援她。而翁瑞午薄有家产,说不客气点,陆小曼离开徐志摩可活,离开翁瑞午则难 ,所以他们有今日也不奇怪。 就在湾仔苏说话时,陆小曼忽然尖叫起来:“他不是为我,他是为林薇因!他不是为我,他心里还有其他人住着,一直住着。” 湾仔苏张口结舌的看着她,见她还算清秀的脸变得扭曲,翁瑞午吓坏似的赶紧搂住陆小曼:“你不要急,你不要急,志摩其实后来心里只有你。” 陆小曼很伤心,黑社会什么的都是浮云,她耿耿于怀着:“不,他就是为看她的会议才死的,然而世人都说是我害死的他。是的,我是爱他的,我愿意承认这个责任。然后他心里一直还有她的影子…呜呜呜” 这幽怨做作腔刺的人腿肚子都发软。湾仔苏给酸的一口老血喷出,直接拿烟砸去:“全特么收声,尼玛这些扑街!爱爱爱,爱你吗个头啊爱。知不知道王庚为见你给逮到,然后情报泄密,然后死了好多弟兄。你知道不知道徐志摩为你奔波辛苦 ,打几份工帮你养着这么多佣人,对,还有奶妈!”他想到自己得到的资料上关于这个作女的描叙就火大,上去揪住陆小曼几耳光:“喝人奶,吃蜂蜜鸦片,用嫩豆腐化妆,有徐志摩还有这个翁瑞午一起养着你,还特么的去找前前夫。国家大事你做不来,家 里事情也不做,败家娘们还整天爱爱爱的,草拟吗你怎么不去卖。” 翁瑞午想拉又不敢,但终还是鼓起勇气站起来拦住湾仔苏:“先生,千错万错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打我骂我吧。” 湾仔苏随手扒拉开他,指着陆小曼:“听好,胡适是你的老师,也是我大佬的朋友。你以后不要再写信给他。谈什么乱七八糟空空荡荡的东西,无病呻吟个鬼啊你。” 嗯,徐志摩死后胡适看不惯翁瑞午,要求陆小曼不要再这样下去,戒烟并且远离有家室的人,作为老师他来负责陆小曼的后来事宜。 家有悍妻的胡适是个要脸的人。 世人得知,有阴损的说他想上陆小曼,从情理来说却不至于,以胡适的人品,既公然说翁瑞午这种有家室的名声不佳的不可来往,回头自己收被窝里去用的话,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且这件事妮可是知道的。 这陆小曼没事就和胡适写些酸爽心思,后世有种女人,她谁也去撩拨,以谈心和交流的名义展现自己认为自己最吸引人的一面。她希望成为世界的关注中心。 陆小曼显然是这样的。 至于梁启超在她和徐志摩婚宴上的警告,她早忘却。 问妮可怎么会知道,胡适在和妮可写信啊,他嘴贱说了些只言片语,妮可是什么人的女儿,瞬间明白真相。她看得惯她才怪。 这是湾仔苏来的又一个原因。但湾仔苏不知。他继续骂着:“还有,一二八之事你一样有责任,王庚前程尽毁你也有责任,徐志摩劝你戒烟却被打只能离家出走你也有责任,别搞得这么无辜。你这种货色就是觉得全世界都是该围着你转的,也不看看自 己是个什么东西。老子从香港来搵你麻烦不仅仅是为抽你几下。老子在为一二八里本不该死的兄弟找你。” “先生,先生。”翁瑞午死死的抱住湾仔苏的胳膊。湾仔苏冷冷的看着他:“已经害死两个了,你还不醒?” 第689章 599.等谁 然后继续对陆小曼道:“你记住今日。也记住十日之内,赶去闸北一二八阵亡将士墓好好的磕几个头,再死去南京看看倒霉的王庚!” 湾仔苏说完打个响指,对那些佣人道:“哪些是老上海?” 其中两个老妈子胆怯的答应了声,湾仔苏对她们和颜悦色:“他们可能是不知道的,但你们可知道韩怀义。” 两个老妈子一愣,翁瑞午都愣住,插嘴道:“我知道韩先生。”“你知?”湾仔苏看看他:“那更好了,便是韩先生叫我来的。他让我转告有些人一句话。人的一生如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其他人对自己的当理所当然,那么他只会落个人憎鬼恶的下场。还有句话,叫 不作不死。” 陆小曼可能也知韩怀义,因为她老师是胡适。她怕湾仔苏凶狠,不敢说话。翁瑞午则是不知道怎么接,湾仔苏呵呵着:“十日内去磕头,有生之年好好对那些战死者遗孤。不然我还会来。姓翁的,你有家有口的这么对朋友妻,有病吗?你老婆不介意? ” 翁瑞午苦笑道:“我是真心的。”说到翁瑞午,他真的是真心的,他既和陆小曼一起,至死都没有变过。他用尽一切来照顾和供养这个脾气非常坏的女人,只因为情根深种。 一日是新鲜,一月是贪恋,但一生则值得佩服。 湾仔苏对这样的回答也彻底无语,他只能拱手:“佩服。” 他来只是出口气,很必要。杀她,则没必要。因此湾仔苏这就掉头走掉。留下的翁瑞午赶紧让佣人准备烟枪,再要奶妈上奶,然后去哄他的女神。陆小曼则继续嘤嘤的哭着,眼神茫然,王庚徐志摩的脸庞以及浏河失陷的消息还有湾仔苏刚刚的愤怒, 这些都在她的脑海里激烈的回荡着。 突然,这女人尖叫一声捂住头:“志摩,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啊。”正帮奶妈挤奶的上海老妈子给恶心的,呛道:“陆小姐,轻点声,别把他们又招回来哦,你不知道我们可是知道的,人家韩爷手下都是英雄好汉,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然后嘀咕:“喝人奶!前清的公主都比 不上你呀。” 徐府夜间的闹剧还继续着,到隔日上午,也就是约定的十日期限这天。 张镜湖收拾好衣衫坐在家里的大堂上,湾仔苏已在下首。 西洋座钟滴答滴答的走。 时钟指在十点整的时候,坐的屁股发尖的湾仔苏向外探头探脑,张镜湖骂他:“猢狲,不到今夜十二点都不算违约,你急什么。” 那你要我这么早来干嘛,大早喝粥喝的嘴里都没味的湾仔苏郁闷的想。 但这位是韩怀义的师傅,给他十个胆子也不能放肆。再等会儿唐肯到了对张镜湖说:“老头子,那徐恩城昨天是在南京的,今天大早已经往上海出发,估计下午才能到。” “那就随便走走去吃点东西。对了,月生我们是不好叫的,不过上海滩总要有人出来,我看我们去叫下金荣吧。” 唐肯无不可。湾仔苏则好奇,因为黄金荣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但早退隐江湖。然而在外界传说里,上海滩三大亨之首依旧是他。 至于张镜湖等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人物。 弄完张啸林后湾仔苏基本缩在闸北的青帮大本营,周阿宝还调来人马保卫。黄金荣的新家在十六铺对面。也在韩系最直接的势力范围内。因此张镜湖带上湾仔苏唐肯就走。 一行车抵达十六铺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久违的斗鸡眼顾家堂已经订好桌面,他和黄金荣早在那边等。张镜湖来后,老十六铺的兄弟们都纷纷请安。顾家堂则对湾仔苏哈哈大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湾仔苏胆战心惊的看着这老痞子,他在看我?边上的黄金荣光着脑袋,眼袋都下垂,看似老朽颓废出口却惊人:“后生可畏个鸟,当时不弄死就是个麻烦。老子这辈子最恨狠话说尽狠事不办的货色。” 湾仔苏大为尴尬之际,张镜湖皱起眉头:“这件事是我要他收手的。怎么,你想秉青的兄弟陪那厮一起死?值得吗?没点脑子。” 黄金荣讪讪住口入座后,湾仔苏敬他酒。边上的唐肯比较喜欢湾仔苏的脾气,在台面将他在南京收拾徐恩城的事情一说,黄金荣转怒为喜:“册那!不要说中统,便是老蒋也不能赖韩爷的铜钿。这件事他要是敢不来,我就叫上王亚樵一起去南京堵 他。”“你他麻的就吹牛逼,先把家里的服侍好再说。这鸟事是人家小弟兄搞好的,你去摘果子给韩爷邀功是吧,就这小脑子动的,草拟吗怪不得这个月打麻将手气好的呢。”顾家堂一边骂一边看墙角对湾仔苏笑 。 湾仔苏各种接不到信号,对张镜湖道:“老爷子,主要是韩爷的面子,不然我也活不出南京。” “这话实在。”黄金荣破例举杯。 这厮自老了之后格外要面皮讲规矩,下面小的有过年没给他跪的,他当场打出去。但他半夜跪林桂花的事大家也知道。 顾家堂最鄙视他:“一口酒举来举去半个时辰不落底,你活着干什么。” 黄金荣大怒:“老子死在你后头。” “滚蛋,看你个逼样,老缺货,我告诉你,你要是头发出来,老子明天就是白发人送你这少白头哇。”顾家堂骂完觉得自己颇有才,于是立刻看唐肯其实是对张镜湖发出刺耳的嘎嘎声。 湾仔苏直接醉了,这群老家伙私下怎么这样。 那可是阿根的叔叔,出名的狠人,这可是黄金荣,大名鼎鼎的前辈。唐肯看出他的心思,嗤笑道:“慢慢你就习惯了,你还没见张宗昌呢。” 湾仔苏顿悟,然后道:“我见过。” 那年张宗昌陪袁克文在香港时,咸鱼彪陪同跑腿,但湾仔苏也出来拜过尊神。张宗昌的德行他已深有体会,最夸张那厮居然还会写国语古诗唱粤语情歌。湾仔苏自认一辈子学不来大个子的本事。 桌面上说到张宗昌顿时人人开骂。唯独张镜湖笑的前俯后仰,因为张宗昌拍电报坑张啸林的事情他都知道。 人确实经不起念叨。他们还不知道此时此刻,鬼鬼祟祟出门的张啸林正在嘉定进上海的路口处等着谁。 第690章 可以滴水不漏 直到下午近晚的时候,才有一辆灰蒙蒙的黑色轿车风尘仆仆的开来,在他身边停下后徐恩城走下车,对张啸林道:“张先生,这次麻烦你了。” 张啸林的脸还有点肿,黄瓜敷面也难消他心头的火。 他板着脸对徐恩城拱手:“徐先生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 徐恩城连连说是。 堂堂中统头子和一个汉奸有什么好折腾的?没办法,戴春风那个杀千刀的堵着他,徐恩城满世界筹款加陈诚私下塞来的二万美金加自己的,到现在还缺五万。 他实在没辙之际,一个人登门请他放心。 张啸林的人去的时候说的很直白,香港佬来得去不得,这件事在上海不好办,在南京也不能做,但想必徐先生也是恨他的。至于徐先生的损失,张先生愿意补贴一半。 徐恩城都走投无路了,不要说张啸林,就算日本人直接给的他也会要。 这就是他们见面的缘由。 上车后张啸林告诉徐恩城,如今张镜湖那边就在等他,以及今日行踪。张镜湖今天没啥隐瞒的,张啸林因此得知。 但在徐恩城看来则是张啸林洞悉上海的局势,颇有能力,无论这能力是日本人给的,还是他自己的。 然后徐恩城便说到湾仔苏,张啸林为取信他,直接说自己挨打了。又把张镜湖拉偏架之类的事情一顿说,顺便表示老头子在自己只能如此,加上那位还是大少爷的马仔。 徐恩城不由问:“那张先生你就这么忍了吗?” “要是忍下就不会来遇您了。”张啸林咬牙切齿:“徐先生,他们说我是汉奸,可我信你,我告诉你,是大少爷安排我在日本人那边做事的。这些年我可帮过不少人。张宗昌你知道吧。” 徐恩城点头说知道,废话,天下谁人不知他。“一二八的时候,送军械和人马给义勇就是我和他一起做的。那边炸白川义则我就在现场,还是我的人。为这事我受尽折腾好不容易忽悠过去,随即为圆谎就让大个子去美国了。这不,我才能活下来。结果 那小畜生不知道真相,我又不能到处说,这憋屈的!” 做中统的能不知道张啸林是什么玩意才怪。可现在徐恩城有事求他,张啸林这么说他只能猛赞。 张啸林因此精神上得到满足。 随即交代自己的想法。他希望中统出手…徐恩城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张先生,请回吧。”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他要下车了。 这搞政务的脑积水之深非张啸林这等蛤蟆能吃住。 哪怕张啸林知道对方是在拿捏自己,可人家职位权势在那里,再说韩家难道真杀了对方吗?这就是市井夜壶的可悲处,明明来送钱的还得求着给。 张啸林慌忙拉住他:“徐先生何意?”“我谢谢张先生的好意,也对张先生的遭遇感同身受,但是在下身为委员长心腹,万万不能公器私用。这件事传出去的话,不仅仅是我,只怕委员长都难和夫人交代的。所以,张先生,请回吧,我的人是不 可能去亲手对付韩家少爷的人的。” 你马币!说了半天只最后一句是真的。这还是徐恩城特地留的后门。当然了,要是张啸林连这话都接不上的话,说明他就是个智障,徐恩城还真不敢和他再罗嗦下去。 张啸林也不是白痴,赶紧抓着杆子爬上去,呼天抢地道:“哎呀,我说徐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哦?”徐恩城的腔调十足,手指缓缓放开抓了半天就特么没开的车门内把手。还一脸的疑惑和犹豫着。 张啸林情真意切的道:“先生,在下是江湖人,要报仇自然是亲手去做。唯一麻烦先生的就是希望能告知下对方的行踪。” 心中却在想,事情败露的话老子一样卖你。徐恩城也在想这个问题,这钱是要的,事就不好一点都不做。那么怎么做呢。张啸林帮他出个主意:“我料想对方不会再走鸿顺的船南下,因为日本人那边会搜查,那么他肯定是走内陆走的。我想请先生在 内陆安排些朋友帮我秘密看看,我的人会跟上去。并且我的人绝不会在江浙动手。”徐恩城一言不发,没开声就代表可以,但好处呢?张啸林聪明的很,说完他就去把手下那边车里的钱箱子取出,再送去徐恩城车内。再回头进车坐下,道:“徐先生,一点小意思,您为我查探消息总要有开 销的,这件事麻烦您了,无论如何拜托,不然我张啸林这脸皮可就丢海里去了啊。”他姿态卑微定位准确,徐恩城心里一软,其实主要那六万美金烫的,但他还有个担心,特么张啸林给了多少啊,要真是六万也值了。要是一两万的话…便道:“那回头再联系吧张先生。上海滩人多眼杂,被 其他人看到不好。” 张啸林到底是心眼浅的,啊,你这就走了?道:“徐先生。” 徐恩城一边下车一边回头,张啸林从那边转出去道:“那回头怎么联系您呢?”徐恩城顿时不快,冷哼道:“我会联系你的。”说完上车走人,留下张啸林煞笔一样站在路口,心想老子难道被耍了不成,说起来政府的黑吃黑可比我们厉害多了。但这钱花出去了,没听到响之前难道就翻 脸,那不等于白搭吗? 于是他想追又不敢。 来的时候踌躇满志,钱送完却没听个准话,张啸林郁闷之际前面的徐恩城则心花怒放,六万啊,委员长那边给的和自己搞的,现在足十三万。还多一万呢。这可都是不要还的钱,赚了赚了。 随即想到张啸林,他沉思起来。这种市井无赖最是不要脸,拿他的钱办事不满意的话,还能压住他,哪怕随便给个消息然后怪他没用。要是拿钱不办事,对面肯定翻脸,到时候闹起来丢人的可是自己。思来想去,又想到湾仔苏当时的嘴脸,徐恩城的手指在膝盖上轻叩,恩,查一查然后张啸林的人去杀我的人再灭口,留烂摊子给事发地的警方处置善后,如此可以滴水不漏! 第691章 都是钞票 他就这样下定了决心,抵达上海后,中统沪上站的头目来接,徐恩城立刻面授机宜先。 他顺便也从手下口中得知张镜湖现在正在大舞台的包厢。 大舞台是夜总会不错,但还有个演艺厅,今天有场戏很重要。来人是杜月生亲自邀请来的,梅兰芳的妻子孟小冬。说是妻子,其实是妾。而且已经分开些年,只等梅兰芳松口便离。 据说原因是梅兰芳的正室容不下。孟小冬是有本事有见识的女子,梅兰芳既不能为她做主,总要她无辜受辱,谁没点自尊呢,因此越发不和。还索性断了梅兰芳的所谓供养,出来自力更生。不过她自二十岁的时候嫁给梅兰芳后已经多年不 登台。外界虽然知她的名声却都寄在梅兰芳夫人这个名头上。 好在她和杜月生的妾姚玉兰是挚友。而私下里杜月生自见过孟小冬后多年来也念念不忘。因此才有了这出戏。杜月生亲自出面剧场当然高朋满座。张镜湖也受邀,干脆就在这里等那厮。 张镜湖和唐肯湾仔苏在包厢里坐着。杜月生正在后台,看孟小冬化妆,口中还细声细气的劝慰:“你凡事勿要多想,玉兰已经和我说过,以你的本事再加宣传,必定能真正扬名沪上。还有就是,在我这里,不会再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体,但请 放心。” 杜月生这个年岁了,看向孟小冬的眼神还是热切的。 这是男人对自己多年前就钟意的女子的喜爱,而非赤裸裸的欲望。且杜月生已修炼成精做事得体,孟小冬看他做派听他说话只觉得欣慰和感激,而不会厌恶。 两个聊了几句,杜月生就告辞去招待朋友。 孟小冬和陪她一起的姚玉兰叹息:“还是你命好啊,玉兰。我听说你也曾遇到我遇到的麻烦,就是杜先生解决而后你们才认识的是吗?”前些年,孟小冬有个脑残粉得知她嫁人后,二话不说持枪去梅兰芳家里,好在军警来的及时。但就算那样当时在梅兰芳家的朋友也因此丧命。大报小报随即开始乱编说什么初恋登门两男一女客厅喋血云云 。让孟小冬失望的是,梅兰芳对此一言不发。 在女人看来,你这是默认吗?梨园女子社会地位不高,本就敏感一些事情和言论。梅兰芳的态度让她格外郁郁,结果那正室家的人还拿这破事嚼舌头。 可和孟小冬的遭遇相比。 在共舞台唱戏的姚玉兰则不同。 她遇到的小开是个变态。她虽对他无意,他却以为有意。姚玉兰在台上和谁笑一下这厮都要去弄,这占有欲也是没谁了,人家是演出是不是,又不是出台在卖!可那小开家境好,又有些兄弟伙的吃得开,一来二去谁还敢捧姚玉兰的场呢。随即这厮就想来硬的。正好杜月生悄悄招待朋友,然后那天觉得这台上的唱的不错,就让包厢里的朋友出面给姚玉兰送了些礼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不想张扬嘛,毕竟他是杜月生。至于场子里的那些青帮后辈,一是早看那小开不顺眼。二则是杜先生来玩,他们难道先上来和杜先生说这个妞不能碰哦,你别惹事哦,那不见鬼了吗 。 结果就出事了。 小开二话不说就在下面把杯子砸上来。 戏院的包厢都是半敞开的,一个弧度兜着客人在里面看。杯子上来的时候杜月生都吓一跳,是马祥生本能一脚将那玩意踢开。然后就听下面骂娘,说谁不开眼要弄死哪个之类的。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那小开给收拾的爹妈都认不得。等共舞台的人将他之前情况一说,杜月生懒得烦了,说了句离开上海。 姚玉兰因此和杜月生认识,几次来感谢啊送票啊各种等待和传话啊,杜月生也就没把持住。 两者的处理比较,再看今日大舞台的风光。这不是孟小冬现实,而是是个人都会因此感慨和伤感的。 女人心中百转千回,杜月生已经去张镜湖的包厢聊事。徐恩城进上海滩后的行踪大家都知道点,话也丢出去了,刚刚法租界的巡捕报信说那厮快到了,杜月生便来和张镜湖说:“老头子,钱到手就说说好话吧。毕竟您还在这片地上要住些年,小人要防君子要交 是不是。”“这是怀义交代的,他要是拿我出气我也不是吃干的。再说了,月生你也小瞧我和他了,大家都是场面人笑哈哈就是。倒是有一点,今儿阿苏也在,这个愣头青做事有点毛糙。你看事情解决的话怎么个安排 为好。” 张镜湖的资历和人脉不担心徐恩城如何,但韩秉青的人他必须要照顾好。 杜月生道:“夜长梦多是非多,现在有不少眼睛盯着这里不方便,明天我就送他走。” “明天?”张镜湖沉吟了下没再多说什么。只说月生你去吧,你在也不方便。 杜月生心领神会下去招呼马会的朋友。 徐恩城也就在这段时间进了门。金凤装的偶遇一样,走去问:“几位先生也是来看演出的吗,哎呀,可有预定。” 这是包场,沪上人物靠脸,一般关系靠带,你们谁呀。 徐恩城没吭声,手下上前赔笑道:“我们是南京来的,找张仁奎老先生,您上去说声便知。” 手下人说的时候,徐恩城的眼睛就在金凤的身上转。熟女的风范和洋场的摩登气息非庸脂俗粉可比。徐恩城这色鬼就算今天有心思,看到金凤也心痒痒的很。 金凤在红尘里打滚,扫一眼就知道这厮的坏水。但没揭破,还是笑颜如花着:“哎呀。老先生之前才吩咐的呢,瞧瞧我这记性。” 徐恩城开口道:“那就麻烦您带路了,小姐贵姓?” 金凤呵呵了声:“上海滩都知道我金凤的名字,这位先生还真是外地来的啊,阿阳。”她招手,然后很不好意思的道:“实在是我还要等工部局的一位董事,就让他带你们去吧。”阿阳说请。徐恩城只好跟着他们走,手下手里还有个箱子,不要问,都是钞票。 第692章 那哥们实在 路上徐恩城手下在说:“老板,这位金凤经理可是大名鼎鼎,还是杜月生的义妹。”他是上海厮混着的,徐恩城惊讶的哦了声,阿阳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先生有事?” “没有没有,你带你的路。”徐恩城南京来的手下咋呼道。 周边服务生听的手都上腰冷冷看来,那气势让人发冷,还是阿阳摆摆手,那些服务生才去忙自己的。徐恩城看着眼里,沉声问:“这位兄弟是在这里做事,还是跟谁的?” 阿阳不耐烦了,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徐恩城:“这位先生,既是来办事就是个办事的样子,不必和我这样的下人套话,你也套不出来是不是。” “你怎么说话呢?”边上狗腿怒着,徐恩城一耳光打去:“滚门口等我。”然后对阿阳一笑:“小兄弟说的是,是我多言了。” 阿阳立刻换回笑脸:“哪里,实在是我身板单薄,多说多错,不如您不问为好。” 到门口,阿阳进去禀告顺便把刚刚事情带了几句。 唐肯道:“让他们进来吧,另外把那个去门口的家伙带走,问问话。” “这?”阿阳有点犹豫,张镜湖颔首道:“去吧,问好就做掉,别露马脚。”边上的湾仔苏默默听着,哇,果然系大佬的大佬,中统的也直接做掉。他却不知道张镜湖这么做的目的。徐恩城这几日既带这些家伙跑着,那么他们就知道徐恩城的动静,所谓防备要趁早。这个时候拿下 对方的心腹,才能得到对方的准确心思。 要是对方没动静,那无所谓。要是有什么花招,这不赚了吗?至于那条人命,徐恩城的心腹算人吗?做特就做特。 可怜徐恩城做梦想不到这边这么狠。阿阳叫他进去,张镜湖站起的时候,他还受宠若惊状:“哎呀,老先生,老先生,使不得。您坐。”然后和唐肯招呼完,还和湾仔苏云淡风轻的点头:“你好。” 湾仔苏心里想,你的人都快死特了,煞笔。 张镜湖要他在这里,是为给徐恩城一个隐隐的提醒,因为湾仔苏代表韩怀义。但正式交割那就是另外一说了,老头子扬起下巴:“阿苏你去吧。” 湾仔苏立刻闪人,追着问阿阳去哪里然后没了。 室内的徐恩城连连拱手:“惭愧惭愧啊,老先生。”唐肯问:“什么一说?”他硬邦邦,徐恩城拿这种真正带兵马的韩系主力没辙,赔笑道:“实在惭愧啊,鸿顺公司的事情呢,其实是个误会。这件事说来也话长。委员长要我顾着党务后,又兼查探共党事宜。 ” 其他人都不说话,看他说。徐恩城继续着:“结果手下的广东站的人误以为是通共物资,他又立功心切便自作主张,将情报卖给周佛海的人。周佛海什么东西,大汉奸!那厮便直接联系日本人才造出这般后果的。但不管怎么说,此事 事发是因为广东站的人妄为。我作为他们的上级我有责任。老先生,您是韩先生的长辈,我没缘分见他,便请您替他受我一拜。” 说完这厮起身九十度鞠躬。 张镜湖忙扶起,口中道:“哎,这事闹的。” 老头子满脸的不情愿:“怀义那狗脾气他妹夫也是晓得的,别看我是他长辈,我是管不来那猢狲的。” 徐恩城听他说“妹夫”两个字,嘴角不禁抽搐。张镜湖还在叹息:“你说这事闹的,还怕我不肯,直接调香港的小家伙来找你。徐主任,明人不说暗话,我张仁奎是霸道是护短,但要我这个岁数再闹这一出是不可能的。我告诉你,我都不想参合。可他听 吗?我哪里是他师傅,他是我祖宗。” 唐肯不吭声,只顾倒茶。徐恩城忙说自己来自己来,回头再和张镜湖情真意切的说:“老先生,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到底还是我管束不力,造成的损失都是应该赔偿的。不过反过来说这也是好事不是吗,我早敬仰您和唐肯将军的大 名。这次终于得以见面。这是好事啊。而且韩先生也知道了我,等他知道此事的误会后,想必我将来有缘还能见他一面,可不瞒您,我这辈子最敬重的是你,最佩服的可是他。天下谁能比得上他。” 随即开始吹捧说韩怀义是袁世凯的托孤,孙文的忘年,宋钝初的遗言执行者,章太炎的至交等。 他在上面口水四溅,下面台上的孟小冬眼波流转水袖飞舞。 微仰头看着她妙曼身姿的杜月生,仿佛回到了自己初见她的时候。 而在后面巷子里,则是另外一个人间。 蒙汗巾捂着脸把人拽进去之后,湾仔苏抬脚阿阳抬头,将那厮从后门搬上酒库深处。后面兄弟还抬着另外一个。 说来也搞笑。 这厮下去后嘴里骂骂咧咧。留下的兄弟问他话,便从车里下来。司机是跟班的侧耳想听,被他骂的跑那边去买烟。这时候阿阳逮到机会手一挥,人就拽走了。一逮两个,留买烟的司机回头很懵逼,领导呢?问大舞台的人,大舞台的人也懵逼,刚刚还看到的,好像两个 人去吃东西还是怎么的,这么多客人谁特么照顾的来啊是不是。 司机只好回去继续等。 都不知道领导都快死特了。 酒库是石头构造的,层层的架子和箱子组成迷宫一样阴森坏境。最深处也是酒库又一个出口,通的是下水道。这是兄弟们办事的安全道。 在这里做事,神不知鬼不觉。 到了地方,推开屋的门,进了法国人造的下水道,接好灯。那两货还没醒呢。阿阳吩咐兄弟把其中一个带去那边,分开问。 他和湾仔苏两个将那厮折腾起来绑在柱子上先来盆冷水。 对面被药迷的有点傻,呆呆的睁开眼。湾仔苏上去啪啪啪三耳光。那厮总算醒了却见面前两个青皮打扮的家伙还蒙着脸。 阿阳坏的呢,要湾仔苏装日本人,他是汉奸。 那厮刚要叫,湾仔苏冷哼一声:“哟西。”这尼玛莫名其妙来句哟西什么意思?在日本受训过的中统纳闷又恐惧的看去,这边阿阳大喝道:“太君问你话呢,你是什么的干活,跑来上海想做什么。” “滴里嘟噜西瓜里吧黑。”然后湾仔苏说。阿阳秒懂,正要翻译,那哥们实在:“得,别装了,两位爷,我特么会日语。你们要问就问吧,能说的我就说。只求留我条命就行。” 第693章 说走就走 这事搞得。 阿阳面红耳赤,湾仔苏要扯面巾,对面又大叫一声立刻闭眼:“爷,我说爷,别露面,我懂规矩,见光死,我不看。你给我看了我打死不说,我要活。”人家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谍报人员。这边一个看场子的青帮下层打手,一个香港来的矮骡子,玩什么心术呢?湾仔苏也绝望了,上去就打,口中骂:“扑街!就你知呀,讲,这几天和他去的哪里,做的什么事 情。” 阿阳要挽回智商输阵,也道:“还有个人在那边问,要是和你说的不一样我就做掉你,不然我保证留你性命。” “别打,别打,爷,我这几天多少事说不完,你们要问什么直接问。” 湾仔苏急了:“扑街,我问你仰或你问我?慢慢讲,把你食屎的事情都讲出来我也听。”对面还在咬着:“你们都要保证留我的命。兄弟我不傻,卖了徐恩城也是个死,那是要逃命的,但兄弟我单身还好跑路。要是你们真心答应,我肯定配合。要是和你们说了我还是个死,那我还不如做个烈士 。” 遇到这货阿阳也是醉了,他居然要保证。 湾仔苏气的一耳光:“讲不讲,说了保证就保证,再说你真听不出我口音呀。” 他本是懒得烦了,想不到对面垂头丧气丢出句:“不是我们要搞你,是张啸林要搞你。” 湾仔苏顿时… 阿阳这个时候有脑子了,冷声道:“该说的都说出来,大家轻松。” “你们真放我走?” “玛德扑街,我说了放,再不讲我现在把你做掉,总还有人能说话。”湾仔苏直接掏出刀子,真的要下手了,对方这才不敢纠缠,道:“我说我说。” 立刻把徐恩城这几天的动向大概说了下。 湾仔苏和阿阳这点社会经验是足够的,面无表情的坐去抽烟静静听。那厮观察再三,终于还是说到张啸林在嘉定遇徐恩城的事情。 当时张啸林和徐恩城在车上是秘密商议的,事后徐恩城也未曾第一时间和手下说自己的想法。做领导的都是这样,尤其徐恩城这种搞政治的人物。然而以湾仔苏的阅历听到这个消息就有些预感。 阿阳虽然不如他,也不由在心底咯噔一下。 对面尽数说后,那边的口供也对上,湾仔苏对阿阳道:“看来徐恩城吃了韩爷的瘪心中怀恨,张啸林吃了我的瘪也心中怀恨。” “他们便勾搭一起。”阿阳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青胡渣判断:“应该是徐恩城安排消息来路,张啸林出人,事后死不承认。”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并不避让之前被审问的人。 那厮听的毛骨悚然,插嘴道:“我可以帮你们打听消息。” 随即又道:“徐恩城这种事情总要通过手下人去做,我们是他心腹。肯定能第一时间就知道消息。”“智障。”湾仔苏摇摇头,要是心腹能用,徐恩城何必和张啸林这么勾结,对面显然也想到这么道理,瞬间脸色惨白起来,死死看着湾仔苏哀求道:“你答应过我的,苏哥,我还有妻儿,我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我求求你放我一马,我肯定会报答你的。” “时间紧急,按着我的脾气是不该放你的,之不过你是你,徐恩城是徐恩城。”湾仔苏本要杀他,忽然想到个人,琢磨了下直截了当的问:“你妻儿在哪里。” 对面毫不犹豫就说出家里地址住处。 居然就在上海的松江。 原来他岳父是上海人,他从事这项事后便将妻儿交付岳父照顾。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自己后路。当然徐恩城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另外一个人的家则在南京雨花台那边,只有父兄,还没有结婚。 “你和他处的如何。”湾仔苏问,话里的意思其实很明显。 对面却苦笑起来:“杀一个留一个,徐恩城必定起疑心,反正他已经交代事情,放回去也不敢多说的。” 湾仔苏心中绷着的杀意这才松下来,和他实话道:“要是你要我杀他,那我便做掉你。哼。你玩的是政治我走的是江湖,不过呢走江湖的也能玩政治,你也知道我们和戴春风那边的交情。” “是是是,您的意思是?”对面问。 湾仔苏道:“这件事会有戴春风的人和你们联系。阿阳,带他们走吧。然后再来接我。” 阿阳全由他做主,这就带两人离开。 留在黑暗里的湾仔苏又琢磨了下,直接去前面库房拿起电话打去杜月笙府邸,杜月笙来的时候万墨林在家坐镇大本营,他接起电话听是湾仔苏的声音有些惊讶。 湾仔苏将事情讲完,道:“万管家,麻烦您转告月生哥,兄弟我就先告辞了,其他的事情随他处置。” 万墨林沉吟了下问:“安全吗?” 之前要安排湾仔苏走内陆,是因为海运为日军监控,很不安全。湾仔苏笑道:“放心,钱我有,路我也有啊。” “还是和月生哥说一下吧。”万墨林建议。 湾仔苏摇摇头:“万管家,全世界都知道他在护着我,全世界也都知道我还没走,那就是我走的时候。到香港我联系你咯。” 湾仔苏说完就挂断电话消失在了黑暗里。 他确实有他的路子。 其实严格说起来还是韩爷的路子,上海的刘大先生,洪门也是共产党这条线是徐恩城完全没办法触摸到的,但就凭一个韩字,刘大先生肯定帮他。 那边的万墨林此刻已经联络上戴春风把事情说完,戴春风阴冷的笑了起来:“好,看我玩不死他。” 正在看下面台上咿咿呀呀的徐恩城忽然心头一冷。 他偷偷撇向神态淡定的张镜湖,又看看唐肯。他两个心怀鬼胎的手下被阿阳带着进了剧院坐在下面路口处喝茶压惊,前面的杜月生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动作婀娜的孟小冬。 一个亮相一段唱腔后,如潮的喝彩声里,姚玉兰轻声问:“月生哥,你还能帮小冬一个忙?” 杜月生一边鼓掌一边问:“什么事。” “梅兰芳那边至今没个说法,小冬这么给悬着也不是个事情呀。”杜月生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第694章 他玩他 女人是敏感的但男人也敏感的很,杜月生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枕边人,不过姚玉兰说的也对。梅兰芳家有虎妻,孟小冬既不愿再委曲求全,你梅兰芳又不保护着她,导致感情渐冷,到了这个地步你却又 不放手是个什么意思? 当年袁克文妻妾无数,也有过分离但都好合好散,从不为难人家。便是张宗昌那神经病也是如此。要是再让孟小冬消磨下去,这女子可就彻底毁了。 杜月生在琢磨之际楼上的徐恩城起身告辞。 他这次来上海赔钱送礼可谓头磕在尘埃里,以他这种党国重臣委员长心腹遇到韩系也只能含泪忍了先。这厮出门后两个手下起身迎上,徐恩城低头急走,上车后身子一缩,刚刚还笑嘻嘻的脸便阴沉下去。 车内顿时如涌出股寒气,心里有鬼的两个手下都不敢吭声。 司机壮胆问:“主任,我们去哪边?”这个年头开夜车是找麻烦。今晚他们只能住上海。徐恩城来上海的落脚处是法租界的大华宾馆。但徐恩城现在不想休息,他沉吟着,忽然有个人走来,靠近窗户时徐恩城才反应过来,他惊的汗毛的竖起时 ,对面道:“我是张先生派来的。” 就着路灯,徐恩城看这张礼帽下的脸,依稀想起这是张啸林的贴身人物林怀部。 林怀部没和他废话,直接道:“请跟我来。” 他去了前面的车,徐恩城跟上去,两车在上海转了三圈,拐到日租界边上的树林深处,张啸林已经在那边等。 徐恩城见他就皱起眉头:“张先生,这个时候你找我干什么?” 张啸林赔笑道:“徐先生您放心,您来的时候没有人跟着。” 徐恩城冷哼道:“有事就说吧。”这畜生才收人家那么多钞票,现在还倨傲如此,张啸林心里也有点火了,腰杆渐渐直起:“徐先生,兄弟我说了,没有人跟着你来。”徐恩城一楞。见张啸林眼神里的凶光忽然有点醒悟,那边是靠日本人吃饭的,在上海也有名声势力。自己其实没太多拿捏对方的手段。只是之前那样了现在再软下来岂不丢人?徐恩城不动声色:“张先生在 上海的本事我是知道的。” 这句话看似平淡,其实是讽刺张啸林之前吃瘪的事。 张啸林还没说话,过往闷葫芦的林怀部道:“徐先生在南京雨花台的本事我们也是知道的。”张啸林是被张镜湖为首的韩系压的没辙的,你徐恩城在首府只韩怀义轻飘飘一个电报便眼睁睁看湾仔苏跑掉,你有本事有脸皮来大声说话?徐恩城皮厚心窄,知道斗嘴讨不到便宜,便再问:“张先生找我到 底什么事情?” 张啸林这才说正事:“不是我找你,是有位先生要见你一面。” 徐恩城还没来得及问,张啸林车内已经下来一人,来到徐恩城面前鞠躬道:“久仰徐先生大名,在下川口成,说起来还是先生的同行呢。” 徐恩城的冷汗瞬间下来。 满洲国已经建立,淞沪之战刚过,中日友好不过是官面为争取准备时间而行的托词。这个时候,自己作为党务调查处的首脑居然和日在沪间谍机关最高首脑秘会,这是特么嫌身上太干净吗? 他不由愤怒的看向张啸林咬牙切齿道:“你们什么意思。” 川口成轻松自如的笑道:“徐先生息怒,啸林是被我逼着约您的。”他是中国通,口音带江淮官话的腔调,长相也儒雅沉稳。徐恩城的样貌却只是中下,两人月下相对时,一个风度翩翩一个急赤白脸。张啸林都觉得这狗比太猥琐,再加上站在主子身边胆气也壮,便插嘴道 :“徐先生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还是说川口先生不配和你见面。” 说完这厮还做手摸腰间要杀人的模样。当真是赤胆忠心为川口。 川口立刻喝斥:“不得放肆。”徐恩城脸都气歪,又不能掉头走掉,只能听对方的花招。川口成回头对他说:“徐先生,关于湾仔苏一事,啸林说已经拜托阁下了,我听后很是感谢。啸林为中日友好费尽心思但受诸多误解,上次还受那么 大的委屈。徐先生肯为他复仇出力,我作为啸林的朋友,真正是由衷感谢。” 川口成再度鞠躬。徐恩城无可奈何道:“川口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您还是说真正来意吧。” “只是为感谢一下您而已。”川口表示就这个意思。这特么大晚上的叫我来,就为感谢?徐恩城刚刚要沉脸走人,川口成掏出烟来递给他:“我知道先生喜欢雪茄。”堵的徐恩城只能接过,川口成又给他点火,徐恩城没辙只好去凑火头之际,张啸林那边车后 忽然闪出人影咔擦声脆响,镁粉燃烧闪出巨大的光团照的这里通透雪亮。 而川口成和徐恩城相谈甚欢的模样也被永久定格在底片上。这一出让徐恩城瞬间炸毛,可惜他刚刚要吼,上一刻还风度翩翩的川口成已掐住了他的脖子,林怀部也堵住了他几个手下。川口成恶狠狠的看着徐恩城:“徐桑,你分不清真正的朋友,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 那边林怀部出手如电将他两个手下击倒。 徐恩城反手扣住对方手腕,艰难的道:“你疯了?” “就在你见张镜湖的时候,你的两个手下被湾仔苏带走了十分钟,这件事他们和你说了吗?”川口成一字一句的问,问完手就松掉。 徐恩城已经呆住,他茫然回头,两手下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川口成说的是真的。徐恩城只觉得人丢到了极点,他努力沉着气对川口成道:“那张照片威胁不了我。” “如果你的心腹和共产党勾结呢。” 张啸林在边上则道:“连心腹都用不牢靠,真是好笑。”这句话看似粗鲁却正中徐恩城的命门。他知道蒋志强的脾气。自己被设计拍照的事解释开也就是臭骂一顿拉倒,可自己身边人和共产党勾结的话,那特么就是出大事了。 第695章 还是他玩他 见状川口成一笑,递上张写着号码的纸后转身就走。 张啸林恭敬的拉开车门,他远去后,张啸林对徐恩城道:“你先问你两个手下吧。” 徐恩城咬牙切齿着:“张啸林,你到底要干什么?”“川口先生希望和你做个朋友。我呢,希望先生真正帮助我找湾仔苏的下落。而不是拿钱不办事。”张啸林既和他破脸,流氓腔调就出来,他阴阳怪气的说:“徐先生,我们道上人物做事有规矩的,你放心, 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 边上还有好几个,这叫你知我知!徐恩城懒得再理他,回头看向手下。 两家伙嚎叫辩解,把湾仔苏绑他们的事说了,表示自己坚决没有出卖徐恩城,张啸林问:“也没有说我和徐先生见面的事情?” 两人此刻心里乱着,立马卡壳。 徐恩城叹道:“张镜湖真是狠啊。” 张镜湖一边收他赔款,一边给笑脸,一边收拾他手下。要不是川口成揭破,他两个心腹就成两个钉子在身边。玩人玩到这种地步还面不改色,还一套接着一套,他不心冷才怪。 在他想来,自己钱也赔了脸都丢了。张镜湖开始又不知道自己遇张啸林,更不知道张啸林要找自己的目的。也就是说,他来上海赔款之前张镜湖就准备这么做的。这特么纯粹是把他当头猪在耍啊。徐恩城想到手抖,两手下还在哭嚎,就在张 啸林喝斥他们闭嘴时,徐恩城突然出手。 只一枪就把坐在车内的司机的天灵盖掀开。张啸林都给吓一跳时,徐恩城反手回来对两个跪着的心腹又两枪,连环三声就是三条人命。弹壳还在地上翻滚时,徐恩城看都不看把枪对准了自己的林怀部,对张啸林道:“这三人为日人引诱,但面对逼迫 坚贞不屈的事,需要你的人在外边说道一下,这车也送给你了。” 张啸林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之前对徐恩城的轻视之心尽去。 这可是眨眼杀三人,还顺带破局灭口啊。 按着他的想法,接着就扣住三个人做把柄,回头徐恩城还不是乖乖听话吗?但这个蠢货哪里知道世间最狠辣的不是流氓,而是庙堂。 徐恩城从川口成先走的举动里已经判断出,川口成希望的是个善缘。 这留下的都是给他的见面礼。 见面礼,当然要收。不收,他信川口成回头就把三活口丢去戴春风手里,谁特么愿意和个蠢货合作?那不是找死吗。 作为蠢货的张啸林气急败坏:“老子还要帮你善后?” 徐恩城不屑一顾:“你敢杀我?” 张啸林顿时僵住,他还真不敢杀徐恩城。 “湾仔苏的事我会尽力,但我预感他已经离开上海,刚刚川口先生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湾仔苏可能走共产党那条路。呵。张啸林,这件事你再听听川口先生的意思吧。” “怎么,就算是共产党,你就不查了?”张啸林扭曲着脸。 远处有警笛响着,好像来这里但很快就安静了。 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张啸林粗重的呼吸声。徐恩城撇了他一眼:“当然查,但希望渺茫。”他说的是实话,张啸林只当推托,要骂娘。徐恩城叹了口气:“湾仔苏只是个小人物,千里追杀也不值得,实在不行你请人去香港总有办法。但你搞清楚,真正 下你面皮的是谁!”张啸林心想玛德我难道去杀老头子吗,老子欺软怕硬怎么着,徐恩城靠近他阴沉的笑着:“张镜湖是过气的老家伙。真正撑着他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韩怀义?那太远了。明明是有杜月生在上海滩一日,你 就一日无法出头。这个时候谁都想不到你会把火烧去他头上。你说是不是?” 张啸林呵呵起来:“说的轻巧,川口成都不敢动他,你敢?” “你点头我就敢。”徐恩城道。 张啸林一下愣住。 徐恩城讥讽的看着他:“怎么,是怕了?” 张啸林给激的恶向胆边生:“好,我点头,你去做。” 徐恩城立刻道:“三日之内。好了,你先送我去租界。”他反客为主上车, 张啸林愣了半响只能跟上,路途藏着心思。 几番想干掉杜月生之后的日子,和后果。 徐恩城面无表情的坐着,到了僻静处下车消失不见,这厮还在纠结。三天后,川口成叫他去劈头盖脸一顿骂,张啸林才醒悟。 操他妈的徐恩城当时不过是嘴炮,偏偏他动心了。那钱也就没记得索回。结果那畜生回头竟然直接联系川口成,说自己想干掉杜月生。川口成不日他才怪。 这憋屈是人能够忍受的吗?张啸林含着一肚皮的火在家里歇斯底里的砸东西,砸完打下人骂跟班,又出去找几个婊子一顿泻火。足足五天才缓过点神来,偏偏这天南京来封电报:苏州点心已到港。谁说人家徐恩城拿钱不办事的,误会啊,人家这不费心打探后告诉你湾仔苏已经到香港了吗,人家还要帮你杀杜月生你主子不让是不是?现在你要的消息也给了,那大家就两清,我徐恩城可不差你钱了哦 。 看自己花了几万就换这么个破答复,彻底把张啸林气的瘫在了家里的沙发上。可怜的是,送电报的还带来川口成一个吩咐,要他配合徐恩城把那三个死掉手下的事情扫尾清爽。 “我去做他姥姥!”张啸林终于一口老血喷出尺高。身在南京的徐恩城好像看到这一幕似的,他露出道笑容对从江西回来的陈诚说:“辞修兄,虽然说我的手下们因为一时疏忽而为敌人所趁,但也足以看出党务调查处的人员对领袖和国家的忠贞。这可是个典 型啊。” 陈诚没当他自说自话。日租界里传来消息说三个中国人被抓去后,居然寻机逃脱然后力战不屈。证据是没有的,证词却是敌人方面给的。以陈诚的心术也想不到徐恩城和川口成会晤配合,自然当此事是真。 第696章 那是他的事情 陈诚就人品来说,是个真正忠诚的人。 听完对方编排后微微颔首:“对烈士的抚恤是要落到实处的。此事虽然不可宣传,但对于内部还是要做个教材为好。” “在下人微言轻,还请辞修兄在委员长面前为这些烈士多美言几句。”徐恩城说着拭泪,有种为英雄壮举感动的神伤。 不过眼泪擦好后他就又笑了起来:“对了辞修兄,兄弟这次去上海会晤张镜湖的时候还发现了些情况。” 情况就是张镜湖脸上的老人斑多了些。1865年生的张镜湖今年已经虚岁快七十,他位高权重养尊处优。这种岁数在民国已可谓长寿。而张镜湖既是辛亥首义又是护国功臣,说难听点的,这世上地位名望资格超越他的都挂掉了,他已经是清廷末 年的活化石。 这种人物坐镇上海滩,不要说蒋志强手下的人,就算蒋志强亲自来,哪怕袁世凯复生都拿他没辙。杀了他,不要说韩系力量,单地方上的各派都会借机作乱,这不正愁找不到借口嘛。不动他,韩系就没人动的了。吴铁成用些阴招对付韩系金融业务,也只是靠阴招。还不敢做的太过,要是惹急了,不要 别人,张镜湖拄着拐杖上去两耳光,吴铁成跪不跪? 他跑南京,蒋志强敢不低头? 放眼亚洲,最凶残的日本人都不好动他,则是因为他们的企图。他们要的是繁华的上海,活着的上海。而不是断壁残垣的十里洋场。因此不好干阴招。 就算他们豁出了,那在大洋彼岸的韩怀义绝对也拉下脸皮来。 其他不说,那厮发作起来不找多少人陪葬是不可能的。 日本人总不能得不偿失的乱来吧。 这就导致很多人巴不得张镜湖死,但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他活蹦乱跳的。 陈诚是知道蒋志强心底的期待的。 张镜湖没了,杜月生还不够格和他扳手腕。上海滩的话语权就会转移。 说来也悲哀。此时的民国最繁华的对外口岸的话语权既不是国家领袖,执政党集团,却是一个江湖帮会衍生出的纵横军政商海的团队。这个团队自清廷末年至今,参与国内外无数大事,导致历史走向的屡屡变更,已可谓一国来形容。经历淞沪之战后武装力量虽然重损,但墙外开花,他们的真正领袖丢了张镜湖这菩萨在国内做幌子,自己 在海外做出了更大的格局。 这让蒋志强怎么甘心又怎么能不认账? 陈诚道:“话不可乱说。”但还是憋不住期待的打听。 徐恩城这厮什么玩意?说张镜湖脸上老人斑多是真,其他就是没话找话了。反正他上下嘴唇一碰,说张镜湖拿茶杯也有些抖手,看戏的时候忽然睡着还流口水。 当时室内就他,张镜湖,唐肯。 陈诚难道去找唐肯问你家老头子是不是快挂特了?还是蒋志强得知后拍电报给韩怀义,令师恐怕时日无多。 唐肯韩怀义不骂他个狗血喷头才怪。 徐恩城就这么编造着,陈诚听完回去给委员长说了,让老蒋看到大饼高兴高兴,顺便也就对他印象更好些。他就这么个目的。 他编排完,陈诚也就走了。 回去和老蒋说了,老蒋果然眼睛有些发亮,口中叹息道:“最是人间留不住啊…” 好死不死拍着黄瓜敷面的宋美美半仰着头进来找他说事情,只听这一句眼睛便瞪起,蒋志强手忙脚乱去解释说自己说张镜湖呢怎么怎么的,才逃过一劫。 他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宋美美就去上海。 张镜湖得知她便装潜行而来吃惊的问:“吵架了?” 宋美美看张镜湖活蹦乱跳的很纳闷,又不好说自己以为他怎么了,便含糊几句,陪老头子聊天说地。期间唐肯杜月生都悄悄来,看到杜月生,宋美美有些尴尬,自己丈夫对哥哥的心腹的折腾她是知道的。 杜月生却无所谓,只说:“三小姐,您来的正好,说起来月生还有个事情求三小姐帮忙呢。” 他说的是梅兰芳和孟小冬的事情。 这特么拿这种事情烦领袖夫人的也就他了。宋美美果然娇嗔起来:“月生哥,你左拥右抱不够还要拆人家姻缘,真是像极了我大哥。” 杜月生连连惭愧。张镜湖微微一笑,知道杜月生这是化解尴尬来着,要宋美美帮忙是假的,但传话是真。毕竟梅兰芳是名人,还是文化艺术界的。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杜月生十有八九要给咬,但民国新闻管制也不是白给 的。 只要国内不报到,上海滩的洋人报纸那杜月生自己搞得定。 果然没几天,杜月生就去请梅兰芳来上海唱戏了,不过在这之前张镜湖却发飙了,原因是宋美美和唐肯说漏,徐恩城编排张镜湖的话头。 这尼玛老子在看戏的时候睡着,流口水云云,是说老子要死特了哇!想活五百年的张镜湖勃然大怒,但这个事是宋美美说的,总不能卖她。张镜湖便和唐肯说:“我不管的,那个瘪三的一口牙给我打掉。” 唐肯满口答应。 出去后第一个找的是戴春风,说要去南京看望看望他。 戴春风心想坏了,十有八九要做事。也只能等着,等唐肯抵达,戴春风就私下道:“唐肯兄,你此来到底为何,你实话和我说,兄弟也好帮衬一二。” 戴春风不是不讲义气的人。 要不然唐肯这种硬骨头也不会当他是朋友。 而唐肯也不是坑人的人,直白就把事情说了。戴春风听的都火了:“草他妈的徐恩城,早知道这厮这么下作,我上次就该打断他的狗腿。” 骂是骂,其中牵扯宋美美,做事就要委婉。 再说那畜生到底是党务调查处的,也就是中统的领导人物,针对他出手要斟酌才行。 戴春风还在想,唐肯已经起身:“不必烦了,我直接去就是,要是闹大,你随即派人护送我出来。” “那你以什么理由?”“挨打理由是他的事情。” 第697章 老头子万岁 唐肯说完戴春风也恍然,大笑起来:“唐肯兄。”他伸出大拇指:“到底是韩爷帐下的第一虎将,不是我这些小格局可比啊。” 唐肯只要去私下和徐恩城先说理由,再动手,然后走人,最后操心的只会是徐恩城而不是别人。等那厮醒悟其中有宋美美的影子,他特么敢说什么?憋着呗。 唐肯说走就走。 戴春风也恶趣味极了,亲自出马把车开到中统大门口。 唐肯下车便向内走。他穿的便装,但领军气质浓厚眼神犀利派头十足的很。门口的警卫看他有些面熟,但毕竟年轻气盛又是职责所在,便伸手:“站住。” 唐肯没必要和这些后生耍威风,站住道:“我是淞沪军前任指挥官唐肯,找你们徐主任有事。” 淞沪之战,唐肯等人的样貌名字传遍海内。他说出身份,对面两个兵瞬间醒悟,立刻一个立正敬礼:“长官好。” “好兵。”唐肯看他们的样子,是个好兵胚子,只是还没上过战场而已。他说完就走,两傻小子听心中英雄这么说自己眼眶都红了,哪里知道英雄是去抽他们领导去了。不过严格说起来徐恩城也不是他们的领导,军警自成体系,作为警卫各处轮调,他们连只是这月在这里执勤 罢了。 唐肯大步跨进楼内,转身上台阶时遇到的人看他都楞了下,有利索的干脆惊叫道:“唐将军您怎么来了?”唐肯板着脸点点头继续向上爬楼。 这里倒不是没有电梯,但唐肯除非不得已,一向是走楼梯。和他有点类似的是戴春风,这都是杀人放火养出来的经验,要是在闷罐子里出点事跑都来不及! 就这样,唐肯长驱直突。他来到徐恩城办公室门外的时候,徐恩城还不知道,也就是他的秘书在门外仓皇起身:“您,您是?” 车内的戴春风半仰着头看着徐恩城的办公室窗口。 大家都是搞情报的,有事情搞敌人没事情搞自己。他知道自己一来,不出两分钟徐恩城就会得到通知看自己的动静。 至于他怎么确定徐恩城现在在的呢,大家都是搞情报的嘛。 徐恩城听下级和秘书说了,好像戴春风的车在楼下,他纳闷起身来到窗口,透过百叶窗悄悄拉开缝隙观察下面,发现果然是戴春风的车,只是这厮此刻还不知道要动手的都快到他的所在楼层了。这可不是中统的人都是废物,唐肯进门就上楼也就这会儿,下面人又没把唐肯当贼,难道还特地打电话来徐恩城办公室说声?那不找事做嘛。要是戴春风这样,说不定还有人打电话,毕竟老板可是给那位 打过的。 “这厮来这里干什么?”徐恩城阴冷的看着下面。 然后起身,一手托肘右手托起下巴,做沉思状。由不得他不小心,前面说过毕竟挨打过是不是?半响后,百思不得其解的徐恩城再度侧身弯腰作贼一样的拉起百叶窗的缝隙向下看。 戴春风的车还在那个位置,驾驶员和戴春风都没动。这种情况是在等人,那车停老子门口是来恶心我的吧?徐恩城揣摩后以为是这么个原因,便恶狠狠的骂出声道:“娘希匹的,迟早死老子手上。”心中却知道,这梦想渺茫,至于下去找人家麻烦他是不敢的 ,要手下去找戴春风麻烦也是没用的,谁敢去啊。 这也证明戴春风的风格彪悍。 换他想恶心戴春风可不敢这么做,他敢停在军统门口,戴春风能亲自敲窗抢他的烟还骂他娘,那就是个臭流氓! 他正发誓着,忽然觉得身后不对劲。猛回头的徐恩城顿时目瞪口呆,因为他手下和一个他做梦想不到的人——唐肯正看着他,那样子好像还看了不止一会儿。不过到底是徐恩城,立刻换出笑脸,叫的看到亲爹似的:“哎呀,原来是唐将军大驾 光临…” “要弄死谁啊?”唐肯问。 这声音和气场不对啊,徐恩城有点懵,唐肯又道:“老头子看戏能睡着,还流口水是吧,会说话。” 徐恩城瞬间毫毛都竖起能当刷子,大叫:“你出去。” 他吼的是秘书。 他秘书也大惊失色赶紧退出,老头子是他们对蒋志强背后的称呼。这是怎么回事?蒋志强看戏能睡着,还流口水?哎呀,这是怎么了。我可没听见什么。 秘书心中七上八下时后面办公室门缝里已经传来轰隆一声,楼面都有点震动,随即是徐恩城的惨叫:“误会,是误会。”叫的声音很大,和上次戴春风来的时候差不多,但气势很怂。没上次那么嘴硬。 唐肯揪住他脑袋噼里啪啦几个耳光,眼露凶光的道:“上次事情才过去,你特么要配合张啸林找阿苏麻烦的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现在还编排到老头子身上去,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徐恩城给打的鼻涕都出来了,出气的时候还冒泡,然后啪的下炸开。恶心的唐肯直接丢开他,徐恩城也才得到喘息的机会,喊冤道:“误会,都是误会。” 他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腿分着手撑着,唐肯向前他赶紧向后爬躲:“唐肯兄,真是误会,那是张啸林找我的我可没答应,我可没答应啊。” 又道:“老头子身体健康长寿无疆,老头子万岁万万岁啊。” 门口秘书听的更惊恐,完了,徐恩城这煞笔真的背后说委员长坏话的,现在给逮到了才喊万岁,他心里长官都不叫了,跟这样的长官不是找死吗?里面轰隆隆的猛捶,徐恩城继续万岁的喊着。 不是他不赖,他赖不掉。上海能这么快知道这么准确的消息,想了就知道来去。他和陈诚说,陈诚和委员长说,夫人第二天去上海的,然后唐肯就来打他了,他哪里赖的掉?唐肯一脚把这厮肋骨都踹断,整个人龙虾似的蜷缩在地 上,脸色惨白口角流血,仿佛死掉的样子。 疼是真的,要死却是假的。杀的人比他朋友都多的唐肯有手段和分寸,敲他骨头也不会要了命的。但这顿打换铁汉都吃不消的,何况这办公室官僚。徐恩城颤抖的哼哼着,犹然含糊不清的道:“我有罪,老头子万岁,万万岁。卑职当时鬼迷心窍,也就是随口夸大了些,卑职有罪。” 第698章 分好处 四十五码的美制军靴往他脸上一踩,落下几颗大牙。唐肯拍拍手,什么也不动也不碰,向外走去。听动静的秘书啪的立正,唐肯看看他:“来,搜查下。” 这不开玩笑吗,那秘书傻眼,什么意思啊。 唐肯自己将衣服翻动,惹外边好多人看着不懂他的意思,唐肯衣兜都翻开,向周围:“那杂碎室内的东西我都没碰过,今天只是来找他聊聊的,走了各位。”还江湖气的抱拳。周围都乱套,他说徐恩城是杂碎,再看秘书的眼神,想想最后传来的些动静,这中统的都不由想起上次事,莫非长官又给打了?等唐肯走掉,他们这些高层一窝蜂跑去办公室内,我曹,长官真的又给打了 ! “不要声张,不要声张。”徐恩城满眼血泪的侧卧地上,发出凄惨的命令。 这尼玛领袖夫人嘴上没边害的,他哪里说理去,再想深点,要是自己抱怨了或者手下炸窝传出去,搞得领袖夫人难堪,干脆和他破脸,那他以后还怎么混。因此徐恩城很焦虑:“千万不要声张。” 都没人扶他,大家都在消化此事带来的精神上的震撼。 天下长官何其多,一年挨两顿打还是在自己地盘上的长官可不多见,这货值得大家效力不?徐恩城感觉到诡异的气氛,立刻玩心术努力吼道:“快叫医生!我要见委员长,快。”可他秘书第一个不信,你特么才给打的喊委员长万岁的,这鸟样再过去委员长会见你?他叹了口气去搀扶徐恩城,口中道:“主任,您还是等委员长气消了再去吧。”周围立刻石化,徐恩城也懵逼了,你怎 么知道委员长会气还是怎么的,他纳闷的用肿着的眼睛看向秘书,秘书很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徐恩城突然不寒而栗,这难道是委员长授意安排着监督自己的吗?其他人看他反应再向这位秘书,也都有些惊恐。秘书尴尬的头都不抬起,却也在心中琢磨,这是让他们误会了?啧啧,也好,我可什么都 没说,要是能换来点好处也好,于是手头就更殷勤了些,鼻青脸肿的徐恩城不由心中安慰,领袖还是在乎我的,他的人舍不得我啊。 随即想起唐肯那顿拳脚,又恨上心头,总有一日! 和这些风波相比,整个民国近来其实是相对平静的。如果不去打眼失去的东北和上海驻军权利。蒋志强和各处军阀达成平衡,开始全力发展国内经济。 后世有人说这是民国黄金的十年。也有说要不是一二八,日方早就借机侵略全国。然而所谓黄金十年的背后,依旧是勾心斗角官僚横行如前朝。 张镜湖将徐恩城来的事情电报了韩怀义,另外告知了韩怀义徐恩城张啸林试图杀害湾仔苏的事。至于钱,韩怀义早和张镜湖说了,这就当孝敬师傅的养老钱。 名义上的弟子做到这种地步,张镜湖哪里有话说。 老头子也成精了,没有独吞徐恩城的赔款,而是召集来顾家堂黄金荣周阿宝等人,当他们的面将这钱尽数交给杜月生。然后吩咐月生拿这个做本钱,月月给老的小的一些好处就是。 他做的敞亮,杜月生都是佩服的。张镜湖当场还说了另外一件事,他对众人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月生是个厚道人,手里赚的钱都给大家包括我都有孝敬。这是晚辈的心意,我们不能习以为常。既然怀义丢出这么大的好处了,而月生开 支大也不容易。我在这里要说一句,大家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不可再和月生拿一个铜钿。月生,你也不可以再来做什么孝敬。只要你把生意做好,按着常规给我们分红就行。” 月生要说什么,黄金荣心里是舍不得他的,道:“是啊,月生,老头子都说了,再说我们有了更多好处,你就别推辞了。” 要说杜月生人缘好就在这路。 周阿宝还没说,和谁都不对付的顾家堂已经道:“要得。”这老不死的和范哈儿走的近乎,这口川音还有点味道。他看着张镜湖眼珠却对的是黄金荣:“要我说,月生为大家做事,费心费力,我们这些老东西躺着就把钱挣了,这叫不要脸。这个里面该给月生一份工 资,不过家里弟兄给好处难看。要我说啊,月生多分一成股份。” “呵,我没意见,不过躺着把钱挣了的是婊子。你顾家堂啥时候出来卖了?”周阿宝问。室内哄笑声里,顾家堂气的鼻塌嘴歪:“我呸,老子卖身给你老婆了,你儿子像我。” “草拟吗。”周阿宝要打他,张镜湖一拐棍插入两货中间喝斥道:“也不怕后生笑话。” 杜月生只当没看见,对张镜湖道:“老头子,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琢磨琢磨,有个章程了就来告知各位。” “去吧去吧,我们也不是白拿钱的,有什么需要只管照顾,谁含糊一声谁就特么是顾家堂这个烂货。”周阿宝道。 杜月生出去的时候听室内噼里啪啦还有张镜湖的破口大骂,他憋着笑只管走,那几个老家伙凑一起没事就斗嘴,看上去闹的凶,十分钟不到能凑起来又去搓麻将,他杜月生多事劝慰干嘛呢。 777的车从闸北回法租界的路上。 他看着窗外和一二八之前迥异的景色。 这是战争后的复建,但大家都知道,日本人是迟早要来的。既然这样,在上海再投资是不是还划算呢,要是走的话,去内陆去哪里呢?他刚回家,就有人送来了答案。 戴春风在万墨林的陪同下,正在他家的沙发上闲聊。 杜月生道:“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我刚刚从老头子那边回来。” “哈哈,找你有些小事。”万墨林无需说直接退下,杜公馆的老妈子等也都在他的指挥下都走的远远的。戴春风看这一幕啧啧道:“规矩!”他没说错,杜公馆的规矩在上海滩是出了名的。 第699章 骂战 要说杜月生起步于微末,但他接的是韩怀义的衣钵。而韩怀义是什么身世?从宋嘉树的祖辈就是大户人家,到韩怀义这一代说家国天下都不为过,杜月生在他教导培养下自然有不凡的派头。 万墨林有样学样,他训导出的下人都是嘴紧手勤眼尖的人。 从来不漏话不多事不懒惰,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曾有杜公馆的下人身体不适请退,回老家后立刻有大户人家登门高薪请他培养下人,海派门风一立,那主人家做生意都顺畅许多。 杜月生听戴春风夸奖,哈哈着摆摆手:“你肯定有事找我办。” 戴春风和他从来都直白,道:“事是有事,你不为难,这还是上面问我的。当然了,主要是三小姐要我来的。” 杜月生意外了,三小姐才走的啊,什么事没当面和我说呢。戴春风解释道:“委员长意图发展内陆,并将四川作为大后方,这个你是懂的。” “这个我知道。莫非是要我去投资?” “不错。要是寻常商贾是有顾虑的,但你去那边没有问题。现在江浙都在观望,所以三小姐想我来问下你的意思。”杜月生理解了宋美美为何没直接和他说,这种事她亲口说出来就是命令,找人私下转弯问,是免得杜月生为难。这是真正当杜月生家里人的做法,另外还有个好处就是,杜月生开这个头的话,哪怕只花点 小钱,帮蒋志强带动下商人投资氛围,这就是功劳。 这来来去去间,总有些好处的,就看杜月生自己怎么取舍了。 杜月生闻言秒懂,他二话不说道:“我这就联系范哈儿安排。”沉吟了下他道:“或许还能顺便帮哈儿弄个兵工厂,当然这需要国家批准。” 屁的国家批准,这兵工厂分明是为蒋志强建设的。 此刻的四川军阀林立,范哈儿都是跟着人混的,杜月生此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是要戴春风转告蒋志强,国军入川他一定出力。 戴春风大为激动,他这么回去说可是有面子有功劳的,他叹道:“月生,兵工厂可不是小事。” 也不是小投资。 杜月生一笑:“无妨,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只要让我保本就好。” 戴春风拍桌子道:“月生,要是谁敢坑你,哪怕是孔家的我都要弄他。” 戴春风说的孔家说起来和这边也有些关系。 宋美美一个堂姐嫁给蒋志强的至交,回头说家谱才联系上,这是因为宋嘉树早年就离开的原因。于是民国就多了个皇亲国戚。孔家的大老板是孔祥熙,在政府里是管理财政的。 韩系在上海遭受的些麻烦,其实就出自他手,吴铁成不过是做事的人。当然这其中是有蒋志强的意思的。 孔家有几个儿女,性格跋扈贪婪。 但常年在南京,偶过上海也是官场人来接送逢迎,惹不到韩系的头上,所以杜月生和他们没什么接触。戴春风却是了解的。因为他知道孔家迟早也要入川。 随即他将其中些事情和杜月生一说,杜月生缓缓点头:“不管他们,还是那句话,不惹来就好。” “他们嘴上扛的也是宋家的牌子,真闹起来,三小姐可不是吃素的。”戴春风说的透彻。 杜月生问他第二件事。 戴春风说:“这事倒是你的私事。我打听了北京那边有群闲人听到点风声,说你要收孟小冬,正怂恿梅兰芳不离呢。” “怪不得拒绝我的来沪邀请啊。”杜月生道。 戴春风又来一句:“胡适正在北京,为你的事和他们吵的着呢。” “哦?”戴春风告诉杜月生,消息传出来后,多少文人骂流氓,胡适不乐意了,你们这些人在王庚和陆小曼离婚的时候,恨不得把王庚堵死。结果呢?现在换梅兰芳头上,就因为杜月生是市井出身,还什么也没干 呢,就该罪该万死? 常年和张宗昌学诗,又被黑道大小姐骚扰的胡适除了畏惧悍妻之外,现在对外风格可不是从前了。 这一不乐意,当即就和其他人打起嘴炮。他多聪明的一个人,避而不谈杜月生,只问梅兰芳,时代自由妇女权益必须得到保障。你既不能护爱女士,又不在名分上放其自由。你只顾自己的面子,损害他人寻找幸福之自由外,还让梨园损失一位明 珠,何其自私,面目可憎! 骂就骂呗。 期间鲁迅和郭沫若打架,在报纸上来一句:远看是条狗近看是条狗,再看原来是郭沫若先生。 他还抽空去点个赞… 郭沫若急坏了,鲁迅骂人那是天经地义,骂多了大家也就习惯了,胡适可不一样是不是,他是老好人,难得一骂那必定惊天动地的。 果然胡适的拥趸立刻群嘲起来,郭沫若招架不住要来找胡适面谈。放在过去胡适可能虽看不起他还是要有些羞射的,但人家现在出来混了,风格大变,直接一个字:滚。 反正是嘴炮嘛,郭沫若气急败坏之下立刻加入对胡适阵营顶梅兰芳去。 想不到胡适玩他是有目的的。 立刻逮住这厮乱找老婆不管子女,害的人家自杀殉情,又得过花柳病的事一顿喷。中国从来道德律人,你人品不好啥都弱笔是不是。郭沫若这才恍然,我曹,你不好搞死去的徐志摩就来弄我! 戴春风说完其中奥妙,杜月生的眼泪都笑出来问他后来怎么说的。 戴春风道:“胡适先生私下要我转话,你直接再邀请下梅兰芳,并以孟小冬的朋友身份询问下他赡养费的问题。要是他为难嘛,你替代出这个钱,梅兰芳自己消停了,那些家伙也就只能闭嘴。” “倒是这么回事。”杜月生又问:“那胡适先生现在压力大吗?” “他有什么压力,人家糟糠之妻不下堂,喷这些二婚三婚搞学生的,对方怎么回嘴?” 其实大家都知道新一代的大小姐妮可对胡适的意思。杜月生哑然,没把柄是不是,就算有谁咬出来,他还正愁找不到机会去弄这些人呢。他当即拿笔写信去。 第700章 出什么事都有爷担着 不久后梅兰芳的侄儿在上海又遇到点麻烦。 他侄儿梅正鑫和寻常人的爱好没什么两样,无非声色犬马。 但在韩怀义后的十里洋场,旧派规矩越发凋零。清末拳匪作乱时曾在江浙盛行的三教九流的花式死灰复燃。巡捕房只要有上贡,管你坑蒙拐骗呢。 这梅正鑫喜欢上宜春书寓的一个菇凉。女孩名叫月玲。长相是肯定很不错的。人品也还真不差。 但在花天酒地的场子里,这种女孩往往是受人控制的。她再好,身后的那些老鸨青皮却都是渣。一天梅正鑫得了叔父寄给的三百大洋,心里高兴就特地去富贵金楼给月玲做了套首饰。 首饰既是套,就包含戒镯链坠乃至头饰,是很贵重的。 为讨女孩欢心的梅正鑫没有什么社会经验。那月玲也幼稚了些,受下礼物忍不住就戴起来后小姐妹炫耀,然后再悄悄藏好。她也知道这东西要是被发现肯定轮不到自己了。说不定还能给梅正鑫这样背景浅薄的人带来麻烦。然而她还是算错了一点,她至交姐妹其实对她早就嫉妒十分。她却不知道人心险恶,还把对方当无话不谈 的好友。谁知对方没事都要背后编排她几句,何况逮到机会。 也是月玲糊涂,甚至还说了句,要是梅正鑫真的有心的话,她跟他走也不是不行。 尼玛,场子养你是为了什么?消息一出来,管她们的老鸨王萍就晓得了。这老婊子肚里藏的住事,不动声色的只当不知道,但悄悄吩咐自己的男人,在书寓看场子的李光头盯着。 梅正鑫手里有钱,回头忙好事情便又来。 一日喝的多了,但因为第二天要去帮重建中的商务印书馆找点东西,便撑着回去。夜深人静之时李光头逮到机会跟上去,摸进门毛巾捂脸直接带走。 等梅正鑫醒来已经在了破旧黑暗的地方,一吓就把家底全漏了。 李光头看他居然是梅兰芳的侄儿顿时大喜。 梅兰芳是谁?名角,名角有钱啊。这就要挟梅正鑫拍电报去要赎人,电报里还威胁梅兰芳,要是你报警的话,老子就把你侄儿意图拐卖良家的事情说出去。梅兰芳又不知道情况,拿到电报一看发货地上海,再看内容立马就是一个念头,这 是杜月生的烂招。 杜月生在沪上不是说一不二吗,最近又正找自己麻烦。作为男人,梅兰芳知道杜月生对自己旧爱有意思后,要说不气是假的。但他拿杜月生是没办法的,想不到现在杜月生除了有胡适帮衬外还做这种事。 是人都有些脾气。梅兰芳自认为自己也有名望护佑,思来想去就直接电报来杜公馆。以告状的名义,绵里藏针的说自己要说逼急了也是要闹的。 “你去看看吧。”杜月生接到电报后对万墨林吩咐了句。 万墨林问:“那怎么回他?” “不必回,事情查好人救出来,让他侄儿自己说。”杜月生淡淡的道。 有时候一言不发未必是心虚。真相水落石出后,梅兰芳的这份电报就是打在对方自己脸上的耳光。你当杜月生是好被污蔑的吗?后果自负。 杜公馆存心针对人的话,有的是办法。 先是巡捕房的阿九把负责那片的巡捕叫来,门关起来,钱洒一桌。 看这场面,几个巡捕都有些懵。 “九哥您什么意思啊?”阿九皮笑肉不笑的道:“我阿九对各位怎样大家都清楚,要是我翻脸说不让你们吃上饭,那你们也就只能滚蛋。但老子一向仁义,只是这次却出了点问题。现在有位打个喷嚏就能让我死的人开口了,他说要 是我今天不给了交代,那就去死。” 说完阿九轰隆一声把枪拍台面上,砸的法币铜钿漫天:“草拟吗的,老子死你们也先死。老子活就大家有好处!” 他平时对人是宽容的,却有手段。此刻炸毛的结果是几个手下都尿崩,赶紧赌咒发誓,阿九这才把事情说出。知道是杜月生的事情,这些巡捕房的油头是不会含糊的,可牵扯自己的利益的话,别说杜月生,哪怕蒋志强的事情这些渣也要遮 掩一二。 阿九这么个做派就是怕这些王八蛋灭口。 他既然这样拉下脸皮了,又说要是交代出来既往不咎还是好兄弟。手下人没辙只能把真相说出。他手下一个叫魏涛的巡捕当真参合李光头的事情,他知情还分得了好处。不过事到如今,他难道为对方抗罪?这狗比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说自己不知道这些花头,但听李光头找了个羊子在剥,不晓得是不是,要不他去抓那厮来怎样?阿九听他都这怂样和话里还撇清自己冷笑起 来:“老子说了,说出来就还是兄弟,你不信是啊?” “不不不,啊我信我信。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是杜先生的关系。” 阿九上一脚,没打脸,因为还要他办事呢,骂道:“赶紧的,掉根毛我就不客气。” 魏涛赶紧带人出去,这王八蛋脑子是有的,不然也捞不到钱。 出去后就换了神气,很无所谓的到处晃荡,然后仿佛碰巧遇到李光头一个手下,才问:“光头呢,叫他来喝酒。” 李光头听到消息,没想到对方要弄自己,只骂娘觉得这狗比又来敲诈了。 市井里的生物链,从来是虾米给鱼吃。 魏涛扛着巡捕房的名字大佬还是跟着杜先生的,李光头在他面前只能跪。他很快来了,上桌后魏涛嬉皮笑脸的和他乱吹,喝到半夜李光头倒了,魏涛示意送这货回去。 叫黄包车走着,魏涛忽然想起来去巡捕房拿个东西。李光头手下都没反应什么,话说这个点他们也多了,还哄笑说洋人都睡觉了我们也进去看看巡捕房啥样子怎么样。魏涛装的十分醉:“走,正好里面关了几个上次在你们书寓闹事的家伙,你们正好去拿他们散散酒气,放心,只要不打死人,出什么事都有爷担当着。” 第701章 招架不住 一群货轰然叫好,结果进门就给摁住,被分开来狂扁,等李光头醒来人都已经给捆好了,他大惊失色:“魏爷,您这是干什么?” 魏涛上去就打,一脸正义的骂道:“你居然敢绑架梅兰芳先生的侄儿,老子早知道不对头,一直都哄着你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如今证据确凿,李光头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草拟吗吃喝玩乐都是为破案?李光头傻眼后急眼,干脆咬他:“是你叫我做的,是你叫我做的!” 这下轮到魏涛傻眼:“你放屁!” 冷眼旁观的阿九摆摆手:“这可就说不清了。” 于是魏涛也给拿下了,一群货都给堵住嘴送进杜公馆,到地下室,马祥生亲自上去马鞭乱抽,对方很快把事情前后说的清清楚楚。在隔壁静静听着的杜月生放下手里的烟蒂,起身。 被救出来的梅正鑫正要说话,万墨林掏出电报拍在他面前:“梅先生,这是你叔叔发来的电报,你是文化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呢,你该清楚。好在事情现在是水落石出啊,但你叔父,唉,杜先生很生气。” 梅正鑫低头看完电报再结合万墨林的话,他人还在杜公馆手上呢,刚刚马祥生打人的模样他也记得。门外马祥生走进来冷冷看着他:“杜先生在楼上等你。”顺便把手上的血在梅正鑫的脸上擦拭了下。 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沉闷的地下室里愈加刺鼻。 梅正鑫心惊胆战之际,隔壁又是声惨叫,是魏涛抱着阿九的大腿在求饶,阿九撕着他耳朵狞笑着慢慢的扭:“涛爷,这好处分能拿和不能拿,您在巡捕房这么久是不是我没教好你呀?” “九哥,我真错了,我真错了,麻烦给个机会。” “机会是有,就看你怎么做。” “求您指点。” 当晚两个鼻青脸肿的人就北上去了,没人跟着,不过到了梅兰芳处,两个人就往地上一跪。一个是梅正鑫一个是魏涛。正在会客的梅兰芳听消息后急忙出来,一看就傻眼。 他朋友们也都纷纷询问。 得到警告的梅正鑫和魏涛这就当众把事情前后一说。等他们说完,大家都看向梅兰芳。梅兰芳则僵硬在那里,此事肯定真的和杜月生无关,不然他不会放梅正鑫和魏涛来。 既然这样,自己那电报… 魏涛将电报奉上,按着万墨林的交代磕头道:“梅先生,我这个小人物当不得您宽恕,要不是要带这信给您,我早就死在黄浦江了。实在是我有眼无珠,给您添堵了。” “…。杜先生可有什么要转告的?”梅兰芳的手指都发凉。 魏涛的话让他的心落到谷底,魏涛摇头道:“杜先生什么也没说,万管家倒是吩咐我一句。” “什么话?”梅兰芳急问。边上人也竖起耳朵,要是说的不中听,说不定就是个证据是不是。他们这些站立场的却不想想万墨林岂能这么肤浅,魏涛转告道:“万管家说,杜先生看到您的电报后开始很生气,但他想您是有文化地位的 人,此事必定有因,现在杜先生把交代给您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这事没完是这个意思吧,人家杜月生有交代你有交代吗?梅兰芳叹了口气拱手道:“不敢,是我做的冲动了。” “这事就算过去了。”谁也想不到魏涛又接一句,但这次态度变得强硬,他自己起身冷冷的看着梅兰芳,一字一句说完后掉头就走。 在场人都石化在那里。 这做派是杜月生的警告啊!梅兰芳急忙上前拉住他:“这位,这位。” “要是先生要抓我也行,但案件是在上海巡捕房立的,我终还是要回去的。”梅兰芳看着魏涛的眼神仿佛死灰一片,哑口无言之际魏涛转身就走,他肯定要回去,他全家老小都在阿九控制下,至于梅正鑫,他的月玲也正在阿九控制下,阿九说了,他乖乖的按着交代说好,那么月玲 就活,不然就死。 此事传出后,北边道上的都说杜月生的手段才是真狠辣。 再说此时要说舆论的话,有胡适摇旗,拥趸发力,民国第一喷鲁迅也时不时来个助攻,梅兰芳哪里扛得住事?此事一出他阵容里的主力几个因为当年支持王庚离婚惹出的麻烦,又被戴春风的人一阵教育。 文武都来,梅兰芳彻底招架不住,他知道杜月生的意思。 杜月生要的交代就一个事,他要是不做的话,那么就是其他交代来了。 没几天,梅兰芳就直接在北京登报和孟小冬离婚。 内容倒也实在,没有什么攻击,文章做的很好,照顾了彼此面皮。 消息来上海后,在露兰春这边休息的孟小冬大哭一场,也登报表示离婚。并且拒绝了梅兰芳的赡养等。 一封离书,十年青春祭。 孟小冬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靓丽的容颜,却还是从眼角看到了些纹尾,她有些神伤之际有人敲门。是杜月生一袭青衫含笑登门,孟小冬知道他对自己的仰慕,也感激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帮助,只是… 杜月生什么也没提,只劝慰她往事已矣,然后将一份合同递上。大舞台约请东皇,每个月只需登台一次,便可得三万大洋的收入。另外有美国和英国公司的广告邀请,价格也都不菲。杜月生说的很客气:“孟小姐,鄙人名下的大舞台和这些合作公司都缺一个合适的人选 ,还请您帮帮在下。您可万万不要推辞。不然我这急着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啊。” 孟小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媚的笑容下是久违的少女般的狡黠,为难的说自己身体不适,想歇息几年。 杜月生傻眼了,纵横沪上的智商都不够用,问:“啊,那我先请医生来。” 孟小冬又推辞说已经请了人了。 然后露出倦意。杜月生无可奈可只能走掉,在门外一脸纠结,他感觉到孟小冬对自己的拒绝之意,这事可不是用强可以的。但还是有个地方可以操作的,他回头就找来黄公馆的下人:“要是有什么闲杂人等来打搅孟小姐, 你告诉我我来处理。” 处理。。谁泡她就给做特… 青帮子弟很懂,没敢调侃杜月生,连连点头保证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孟小冬去哪里也会有他们跟着。杜月生才灰溜溜走掉。 想不到第二日孟小冬就来登门致谢了。杜月生家妻妾几只闻讯都来,其中姚玉兰和孟小冬本就是好友,和她打趣说是不是先来落眼看看住处。孟小冬尴尬无语,边上杜月生头昏脑涨,秦楚楚暗中冷笑,露兰春则叹息,男人啊,还好黄金荣个老不死的到底岁数大了。 第702章 是查理的家事 和沪上的杜月生相比。 韩怀义最近则是另外一种状况。 和卡德纳斯的结盟带来的好处是在南美真正的钉下了颗钉子。这世道就是这样,无论你有怎么样的名望都需要实际的实力来支撑。没有卡德纳斯的军方撑腰,韩怀义在南美的说话力度肯定要被打折扣。 而他让出黑色石油产业利润的行为又支持了罗斯福的计划。 时间进入这一年的冬季时,墨西哥的地下社会版图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没有什么暗杀和斗争。当屹立集团在军方和黑卡势力的保驾护航下开工后,庞大的利益和衍生利益直接就让人臣服。 用埃德加的话:“那个混蛋用他的臭钱做成了美国政府都没做成的事情。” 他把墨西哥湾变成了凯撒的地中海。 这是顺利的一方面,但不顺利的一方面依旧存在。 德克萨斯的美孚,洛克菲勒的权势,以及摩尔的抵御都让韩怀义感受到了压力。作为外来者的他在构建联盟的时候遇到的麻烦可以用子弹来解决,经济上的厮杀却不是子弹可以解决的事情。 便是竞选成功的富兰克林也不可能亲自参合并摆正立场。 屹立集团虽然在墨西哥开花结果,在德克萨斯州的境遇却有些艰难。摩根的老牌建筑公司以及占据大部分份额的美孚石油都不会让出蛋糕。但不拿下德克萨斯,卡德纳斯只怕也会有其他的想法。 但到35年的夏天,当彼岸的中国还在艰难的发展民生和军事。 经历煎熬的屹立集团和韩怀义终于迎来转机。经历33年到34年的艰难后,罗斯福政府完成了发展工业的奠基工作。亚洲欧洲的局势让订单开始增加,美国缺少工厂工人技术人员的际遇出现。 这是一条新路,不是在对旧势力的蛋糕动手。开创时代永远属于韩怀义这样的人,而这种行事时机更利于他发挥自己的力量。中国方面也传来好的消息,蒋志强入川后中央政府对川蜀势力压制后的建设需求旺盛,这份蛋糕面前韩怀义是没有外来竞争 对手的。 除了内部。 一个头发稀疏个头中等的洋人静静的站在街头,这里地势很高,能俯瞰半个城市。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建筑,再想想来时路的艰辛,汤姆有些不理解查理在这方面的固执。 陪同他的是杜月生。 自答应支持范哈儿建设后,杜月生就常来这边。但他为人低调也不让范哈儿声张。便是刘湘等都不知道他的行踪。汤姆的身份更是保密。 “你的意思将那边的区域改造?”汤姆问。 跟随的翻译说完杜月生含笑点头:“那里地势平坦路途方便,还有水路运输,适合建设。” “查理阁下吩咐我给予你足够的支持,但我想问,这里还没有属于蒋,或者说你。那么你凭什么先行这么久呢。” 杜月生想了想:“汤姆先生,韩爷在拉斯维加斯的行为你还记得吗?” “但这里有战争的危险。”汤姆其实明白先行者必须多付出的道理。 “但这里已经是相对安全的后方了。”杜月生回答的有些无奈,国共在这里的战争还在继续,日寇对东南的虎视眈眈也如芒在背,但大环境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这时远处忽然响起声枪声。 才说这里相对安全的杜月生的脸都青了,汤姆和他赶紧下山。车开回住处的时候,杜月生一问,范哈儿派来的张姓尉官告诉他:“杜先生,据说是外来的两帮人闹起来了。” “谁和谁?”杜月生问的已经很无奈了,这姓张的却是个真哈儿,道:“还不晓得,是外人的话我就打听不得了。” 杜月生都要疯掉,身边电话急促响起,他拿起来后脸色就变了。 范哈儿气急败坏的告诉他。刚刚闹起来的居然是孔家的人,把黄楚九的儿子黄志成给打伤抓走了。闹事的还不是别人,是从成都过来玩的孔二小姐。这是出了名的撒泼大王魔头女,整天男扮女装还泡妞。 她在沪上去的少没怎么张扬,在南京却是飞扬跋扈。据说交警拦她她就开枪,还有什么动辄打警卫耳光云云。因为她是宋美美堂姐的女儿,孔祥熙和蒋志强关系又好,遇到这种皇亲国戚家的纨绔,你和她计较,人家说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她脑子不清爽, 其实是个女的你看得出来嘛?至于死了的,没背景也是白死。 戴春风的提醒下杜月生早知道她的名头,也知道入川和孔家迟早要过招,但几年风平浪静各自忙碌后,第一件冲突居然是她惹来的。这究竟是孔祥熙的意思,还是她自发的神经病呢,杜月生沉思起来。范哈儿继续去打探没多久告诉他,黄志成在杜月生指给汤姆看的那片工地上勘察,大群工程师等都在商议建设计划,结果跑来个奇葩要他们滚,黄志成客客气气解释却吃个耳光,原因是孔令伟也就是二小 姐要在这里造别墅。 “册那。”杜月生铁青着脸放下电话,汤姆问:“怎么了。” 杜月生把知道的情况说完后汤姆诧异的问:“那为什么开枪?” 他虽然是美国人,但是是维克多家族出身,遇到这些倒没喊什么不公,更没说什么法律解决,他需要知道情况。这是和查理的投资有关的信息。杜月生叹道:“黄志成身边也是有人保护的,见对方动手了肯定就冲上去,想不到那女人二话不说就对人一枪,打在黄志成腿上,然后揪住黄志成的头发,她拿出家伙和身份,下面的兄弟都不敢动,只能眼 睁睁看她把人带走。” 说话间,外边已经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川蜀势力单薄的青帮子弟回来路上都费半天力气,又没个电话当场报信,进门见了杜月生就说情况。 杜月生耐心听完后,发现事情过程就这么简单,他苦笑道:“我打个电话。” 想不到电话先响了,里面传来个公鸭嗓子:“是杜月生?” 杜月生一楞,似有感觉,立刻道:“正是在下,你是?” “你就是杜月生啊,行吧,你在上海好好的跑来这里干嘛,我告诉你,你的人在我这里,过来领吧,顺便把手续带来那块地我买了。”电话说完就挂了,很自信的认为杜月生能知道她是谁。 到底官宦人家出身,一举一动受熏陶心机还是有的。 杜月生要是不知道她,一打听后这架势就先落下风了是不是,杜月生却没什么烟火气,淡淡的笑着摇头对汤姆道:“汤姆先生,能不能麻烦你陪我走一趟?” “必须吗?”“这是查理的家事。”杜月生的用意很犀利,汤姆不由笑了,查理重用这个人是有道理的。 第703章 枪打孔家 这一刻孔令伟正在享受女人给她修指甲。要说她自己就是个女人,那位却是她的心头肉。穿着肚兜神态妩媚的尤物今年不过双十,还是在南京卫戍部队姓黄的少校军官的太太。 放在其他人敢对他太太下手,姓黄的可不是吃素的。然而下手的却是个女人,还是孔祥熙的女公子,据说还是委员长夫人的义女的话,这军官也就认了。 他首次发现拉拉奸情是在新婚后三个月。他太太出去逛街回来后神色古怪,姓黄的以为自己绿了便拷问仆役,结果大门被撞开,孔令伟进来揪住他说借他老婆几天。黄少校瞠目结舌,二公子扬长而去。几天后她老婆穿金戴银回来还带了份调职书给他,让他去油水最厚实的采石场坐镇。那里商贾如云关卡多多,随便坐几天就能来条黄鱼,少校瞬间认了,心想女的和女 的又不亏。 闹到后来,孔令伟没事去他家喝酒,喝完了男人退下,两女的睡一起先。这事在南京为人所知后,宋美美大怒将孔令伟驱赶。谁知二公子舍不得佳人居然带人家来重庆双宿双飞了。 “麻的,杜月生不过是个青帮流氓,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有这小货,挨一枪就哭的死去活来的,一点不爷们。我们身为女人要是给这种男人睡过还不如给狗日。”享受着佳人服务的孔令伟看着院子里看押中的黄志成不屑一顾。回头又和身边的妞说:“你说我是不是和姓黄的犯冲。先是你丈夫把你先娶了,然后是这货把老子看上的地方圈了。据说上海的黄金荣又是杜 月生的提携人,特奶奶的我呸。” 黄太太知道她有时候是小孩子脾气,掩口娇笑着:“哪有你这样说的。”她倒是心善,话锋一转:“达令,那个小子再流血就要死了,你还是让人给他包扎一下吧。” 孔令伟顿时吃味:“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她在屋内折腾时,黄志成被铁链锁在院里的树下,作为留学英国回来的高材生从未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剧烈的羞辱刺激让他都不觉得腿上的枪伤疼痛。他现在已经从那些张牙舞爪的狗腿嘴里知道,这就 是孔令伟。 但他恨极且不再惧怕。你就算是孔令伟又怎么样,这件事肯定没完。要是杜先生解决不来,我爬去美国也要求韩爷出面来主持公道。再不行老子倾家荡产买凶也要把你这混账做掉。事情闹起来,我倒要看你孔家能不能一手遮天 。 这民国你们以为是蒋家天下孔家财势?我呸,这民国根子里是韩家的。 他咬牙切齿流于表面,边上看着他的人冷笑起来:“哟,还不服是吧。”上来又一鞭。清脆的响声惊动室内,孔令伟再跋扈也知道这个人要是死了就难看了,喝道:“不要打了。” “还是你好。”室内那妞说。 外边的狗腿禀告:“回二爷,这小子还不服似的,对地上呸了口。” “呵。”孔令伟走了出来,低头看着本来高她两头此刻匍匐在地的黄志成,嚣张的道:“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不是要接着处理点事情,早将你剁了喂狗,不服?你老子叫黄楚九吧,遇到我都要跪。” 尼玛这口气,孔祥熙和黄楚九在博览会遇到的时候,神态虽然倨傲却也不敢让黄楚九跪。和韩系斗是斗,侮辱人的话那就是不死不休。借蒋家势力做生意的孔祥熙骨子里还是半个官僚半个商贾。 这两种生物从来都不是和人彻底破脸的料。 偏偏他家女儿想法很简单,老子看你不舒服就打,再不听话就杀,反正没人最终会把我怎么样。 正在这时,外边有汽车声音。孔令伟眼睛一亮:“来了。”她也奇葩喝斥道:“把门打开,列好。” 这是玩戏文里的两边大刀卫,主帅堂上坐,丢下杯盏人头就落地的戏码呢。杜月生和汤姆下车看到这一幕后,汤姆有些不解:“这个人难道是洪门的吗?” 洪门香堂遇到敌友难分的人登门时有这套路。 杜月生摇摇头:“这是摆威风呢。”翻译一说汤姆皱起眉头,他也不要杜月生去做什么了,上前一步道:“告诉你们主人,我是汤姆黑格。叫他立刻放人。” 翻译一说,门客进去后却换来孔令伟一句:“什么黑狗白狗的,这些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把他们押进来。” 对方要动,范哈儿上前一步:“谁特么敢。”孔令伟直接掏出枪就要打,她手下还算清醒急忙拉住,孔令伟大叫:“给我杀了他们,找上门了都,范哈儿你这哈比狗也敢和老子狂?” 范哈儿回看杜月生,杜月生都没想到这厮居然如此,什么算盘也没了,淡淡一句:“发兵!反抗者杀,出事我来担着。” 这句话一说又知道内情的范哈儿毫不犹豫,按住和自己拉扯的货对脑袋就一枪,后面士兵呼啦冲出,范哈儿指着里面:“全给我拿下除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其他人敢动就杀。” 里面枪声也响起,一颗子弹贴范哈儿头皮把帽子都打飞。范哈儿虽然混但也是混出来的人物,眼睛没眨血却上脸,暴吼道:“给我打。” 双方立刻厮杀起来。 杜月生枪打孔令伟的消息飞快流传,其实身在重庆的孔祥熙吓昏掉,他不是脑残,知道杜月生这种人不是逼急了不会这样,按着他的算盘由不懂事的女儿出面搅和下,他再来做好人是不是。 谁知这边见面就见血了,他吓得赶紧请杨森和刘湘的人还有在座高层都向这边赶。在孔令伟的住处已经血流成河。杜月生在护卫下进院子看着被铁链锁着的黄志成,冷声道:“你再委屈一下。” 再抬头,对上被七八条枪指着还在叫你们知道我是谁的那位,杜月生过去三耳光:“册那,叫你老子立刻滚过来,不然爷叔把你剥光挂总统府旗杆上!” “你…”孔令伟傻眼掉,敢打我?你知道我谁啊?杜月生再一耳光,久违的杀气刺人心底,他恶狠狠的看着孔令伟:“今天的事不要说你已经担不住,便是你家娘老子便是三小姐过来也白搭,我会告诉你我为什么叫杜月生。” 第704章 你算辈分 这是杜月生功成名就以来的第一次动手。打的还是个女人。但所有人甚至包括跟随孔令伟的那些人都觉得应该。他们随她吃饭跟着作恶享受特权,但未必没有做人的基本良知,当遇到更强大者后他们便明 白在强权面前所有人都是弱者。 黄楚九的儿子伤口的血已经渐停止但脸色惨白。因为大量失血他身上发冷身躯颤抖。但他坚持着不包扎,因为他明白自己就是杜月生的理由。 孔令伟的脸被打的红肿,她愤怒的瞪着杜月生却暂时不敢说话。 杜月生说叫她老子来,其实没必要叫。 孔祥熙很快就来了。 车队风驰电掣而来急匆匆停下,但看到洞开的门内负手而立的杜月生和汤姆黑格时孔祥熙不由停下脚步。两人的视线对上,杜月生的眼中是淡然。而汤姆眼中是不带任何情绪的俯视。掌握有最强大联盟力量的汤姆是查理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说实话他看不上中国这些小生意,除了美国急需的桐油之外。但查 理要他来,他还是来了。 他理解韩怀义对这个国度的情怀,因此这是出于情谊。 愣了下之后的孔祥熙硬着头皮走进门,便又看到躺在地上的黄志成。孔令伟一见父亲和他身后那些高官就叫起来:“爹地。”杜月生回手一耳光:“枪来。” 范哈儿二话不说交出手枪。 孔祥熙吓尿:“月生,月生息怒。”“那是黄楚九先生的儿子,也是韩怀义先生在重庆的商业代表。你家这位无视政府无视韩先生黄老板的尊严。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让黄志成以及一众中外设计人员滚蛋。黄志成只询问一句她便抬手一枪还打 电话来要我交地。”杜月生说着眼神扫过孔祥熙身后一个青年。 那是孔令侃,孔令伟的大哥,孔祥熙的长子。 杜月生之所以看他是因为他皱起了眉头,那厮果然开口:“不管怎么说人没死,先放人再谈不行吗?杜先生我也知道你…”杜月生抬手一枪打在他腿上。子弹擦着孔祥熙的身躯击中他的儿子,孔令侃顿时惨叫倒地,周遭人都吓震住,连孔祥熙也石化在那里。杜月生咆哮如雷:“你们孔家好家教。汤姆黑格先生登门你女儿说管他 黑狗白狗。孔祥熙你敢说这样的话,我现在就要你的命。”他接着道:“我是韩怀义的弟弟,是你孔祥熙的同辈,你女儿辱我,你儿子在爷叔说话的时候还敢放肆,你当我杜月生什么人?册那。”他大步向前一脚踹上孔祥熙的肚皮:“你也算洪门子弟,青洪一家亲, 我大兄韩怀义是总堂执旗,孙文也不过这个辈分,你算什么辈分,你儿子又算什么辈分?” “月生兄弟,月生兄弟。”说话的是刘湘。 四川王居然也在重庆,还和孔祥熙一起,杜月生冷冷看着对方:“这是你的地盘,还是你有资格说话,刘司令,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是宋家家事。还请你退下。” “如果你要参合我们的事情,鸿顺集团会彻底停止对四川的物资补给。”汤姆的一句话让知道他身份的刘湘直接哑口。孔令伟到这个时候总算怕了,杜月生能开枪打他大哥,脚踹她爹,她又算什么?她呆呆的看着前面的背影,自己那个往日无所不能的父亲在连连拱手:“是小女混蛋,月生兄弟你说吧,我怎么才能让你满意 。” “救治黄志成。计算时间。黄志成流血多久你女儿绑下跪多久你儿子流血多久。”杜月生说完喝道:“拿椅子来,爷叔我坐着看。”那边范哈儿直接把孔令伟绑好跪她哥边上,从头到尾孔令伟不敢吭声。 如此的杜月生展现着的是他进川后从没有过的冷酷。 强势如孔祥熙此刻也只能低头。除去自己家不占理之外,他就算想对付杜月生范哈儿绝对会弄他,这是一。第二,就算弄下杜月生,那韩怀义他十个加起来也惹不起。 孔令侃在地上哀嚎,身娇肉贵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他恨透了杜月生,但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孔祥熙僵在那里时,杜月生坐下,边上人递茶,他枪放膝上,慢嘬一口:“这事没完。”孔祥熙懂了,自己儿女做事给了杜月生借口。要入川的韩系和他之间的争斗就此明朗化。但相对韩系来说他算个秀才,遇到杜月生这样的人他难道调兵来打?还是玩暗杀?电报老蒋,蒋志强说起来还是杜 月生的兄弟呢。 特么人家出来混的就不和你谈官职,除了谈江湖就是和你谈家族。可谈家族的话那更没得谈,韩怀义杀回来蒋志强能为他炸刺?宋美美先把他收拾了。 唉。他仰头长叹:“我能坐吗?” “你算辈分。”杜月生道,这句话堵的孔祥熙都抖。那些四川军政大员默默的看着,混江湖混到这个程度,本地袍哥人家谁比得上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外边忽然有人跑来,是个军官,刘湘手下的递来电报,说的很大声:“司令,委员长急电。” 孔祥熙到底一喜,蒋志强肯定是来过问此事,不管怎么说事情该有挽回余地。说心里话他默许女儿闹腾其实是为凑来和杜月生说说生意联手的事,可他跋扈惯了而他女儿闹过头。 电报上臭骂孔祥熙外,请杜月生高抬贵手。看了内容,刘湘递给孔祥熙,孔祥熙忙要和杜月生说,杜月生直接摆手:“我杜某人做事从来说一不二,不看。头颅在此,志强要来取也随意,不过我保证,半月之内,你孔祥熙满门除了一人之外尽数灭绝 。” 他是来真的,既有为生意,为韩怀义布局,也有为黄志成出气。拿孔祥熙在四川竖起威风后以后才太平。孔祥熙面色难堪的看着他,以他的心高气傲都已经跪在尘埃了,对方依旧不依不饶。没辙,他只能期待一人。也就是杜月生放话不杀的那位,他的妻子。宋美美的堂姐来了。 第705章 争议 人很快到了。 脸庞看和宋美美有点依稀相似。 满身贵气。 进门看到儿女这样便哭着扑来。要说宋爱玲在人前从不曾这样过,可身为人母看到这样的情况她怎么忍得住。接着就抬头骂杜月生:“杜月生,你怎么下的来手的。” 杜月生眼皮都不抬:“问你女儿怎么下的来手的。” “她还是个孩子。”“南京撞死的交警,雨花台前被酒瓶砸死的保安,夜巴黎多看了她一眼被花脸的舞女阿云等等,包括今天中枪的黄志成,还有坐在这里被你儿子蹬鼻子上脸的杜月生,我们都不认为她是个孩子。宋小姐,收 起你这套。我眼中只有三小姐。不过就算今天她来这里,亲自劝阻,我也要拿出哥哥架子来。给我收声滚边上去。不然下一个中枪的就是你男人。” 杜月生说完抬手一枪,子弹虽然偏方向却是对孔祥熙去的。 宋爱玲直接吓昏,孔祥熙也吓的差点没跌倒,回神后也急了:“杜月生,杀人不过头点地!” “那你要我杀人?”杜月生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说,老子就做,选谁!” 孔祥熙的气焰立马消散,僵在那里。“册那。真以为攀龙附凤成了王。爷叔我和志强打麻将的时候,跟着韩爷震沪上的时候,你算个屁。要比军马,淞沪义勇军,淞沪警备军,一二八对东洋的那些好汉,唐肯的人,张宗昌的人,周阿宝的人, 够不够看?”杜月生今天完全不收敛,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孔祥熙不是牛吗,我资格势力实力都吃的你死死的,不服你跳啊,那我就杀了你再去美国。但我赌你不敢跳,因为你不是江湖子弟!被摇醒的宋爱玲也不敢说话了,只顾抱着儿子哽咽。堂堂孔祥熙垂手堂下如学生被罚站。杜月生和汤姆坐着,不再和他们罗嗦。两个人通过翻译聊天。杜月生话里意思很清楚,这是韩爷为抗日布局的大后 方,是蒋志强的坚强后盾,这里容不得谁乱插手。 要是听话,有的是好处。 要是炸刺,怎么来的怎么回已经算你命大。汤姆抽空和孔祥熙说了一句:“鉴于你女儿的恶劣行为,屹立集团彻底终止和国民政府的军火生意。除非贵国政府换人并在我方监督下。另外联盟方面也将向杜邦等家族提议,暂停对中方的捐款。直到一切 恢复正常。” 孔祥熙手里两个财路,外来捐款,军火生意。(四大家族是谣传,孔祥熙贪污是真,这厮厉害着呢,宋子文都吃他瘪,而他儿子孔令侃后来好像瘫痪了。) 他也算有能力,但也有很大私心。屹立集团方面对对华捐款的支出早感觉不对,地方各派眼热便捅,于是汤姆借题发挥。可怜孔祥熙难道跪下求汤姆吗。 而汤姆这句话一说,刘湘他们看孔祥熙的眼神彻底变了。玛德老子们拍你马屁图好处,结果你被杜月生搞这样,人家大老板又发话,刘湘算了下觉得孔祥熙脑子有屎,你吃韩家仗韩家最后还做反韩家的急先锋。不错,蒋志强顾虑韩系呢,可人家打断骨头连着筋 ,你上赶着为人家撕破脸的话,蒋志强难道感谢你? 此事根本藏不住。在场人等不是孔令侃能灭口的,他有这本事才怪。外边围观的则更多。没多久就传出杜月生枪打孔令侃,威逼孔祥熙的事情。最后收尾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孔祥熙和夫人灰溜溜扶着儿子出门,什么狠话都 没敢丢。 对此人人都说,杜月生真正不出手则已。蒋志强对此无话可说,宋美美更是没吱声。但此事也引起川内的变化,刘湘对范哈儿的顾忌更重,当被刘湘打败的刘文辉也来见杜月生后,刘湘彻底急了眼了。对这种事,中央乐的由杜月生搅和,再度不 闻不问先。 汤姆是在月底离开的。 他了解整个过程后,对中国抗日充满悲观情绪,这样的政府和官僚真的行吗?他带着疑惑,在秋天来到时回到纽约。 回到纽约的一刻,他发现韩怀义也很累。 洛克菲勒摩根等财阀支持的政客,对罗斯福的影响,或者说压力明显。罗斯福无法对日做出太过激烈的限制。看到汤姆时,韩怀义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月生不错吧。” 汤姆黑根道:“是的,阁下,我甚至发现在上海局限了他的能力。” “不,是上海造就了他,他也造就了我之后的上海江湖。但现在局势开始变化,他也该到要离开的时候了。”韩怀义说着,想起自己这半生再想到上海滩的浮浮沉沉纷纷扰扰。 清末民国这数十年间,自己离开后现在轮到月生也离开了。而月生的离开仿佛就好像他的灵魂在和十里洋场告别一样,这种感觉令他惆怅。 但他很快放下这种情绪,他之所以要汤姆回来是另外一件事进入日程。 早在联盟的开拓时代,他就用犹太人的名单和埃德加以及罗斯福交易,而后才结下半生的合作友谊。时年的美国其实依旧是清教徒领袖下的社会。越在这里他越是感触所谓的自由平等背后的等级森严。 有色人种是没有什么机会从政的。有色人种里的亚洲人中的中国人被蔑视为黄皮猪。而白种人里的犹太人虽然拥有一定的财富,却如待宰羔羊一样无助。他们在政界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高贵的议员们其实暗地里以英国王室的旁支血脉而自豪。对于其他黑,白,黄人种来说,精神上他们还处于南北战争时代那样的俯视状态。 当然,这里比起德国来说,犹太人的待遇要好得多,美国精英们鄙视贪婪民族的同时也不否定犹太精英们对国家的会带来的好处。 可这种恩赐一样的收容,是自尊心强烈的犹太集团所不能接受的。 然而现在犹太人之间还产生着两种想法。一,他们想接受日本人的许可在满洲成立自己的国度。二,他们不愿意接受亚洲德国的“善意”,他们要努力争取融入立足的土地。 第706章 你会看到新闻的 关于第一点,韩怀义也不知道那部分人是什么脑子,德国和日本的结盟是注定的事情,到时候日本人会为犹太人放弃和强大纳粹的联盟吗?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威廉佩里找到我,他希望我能给予他帮助,这个人说的很陈恳,他承诺会回报我的善意支援中国的对日作战,唯一的问题是以上海沙逊为首的在华犹太人反对这个提议。” “那是因为他们的利益。”汤姆一针见血。 历史上的上海首富沙逊确实亲日,战争开始后他的财产也没有遇到太大冲击。和他相反的是另外一位犹太富豪嘉道理,对日抗争维护同胞,却落了一个悲催下场。然而谁是英雄?不言而喻。 韩怀义指出在华犹太人也有分歧后,继续告诉汤姆:“富兰克林的儿子威廉姆也来电说犹太领袖怀特希望和我会晤。” “您想怎么做?”“战争没有爆发前,我们做不来什么,但态度很重要。”韩怀义起身走到窗前:“我记得劳工法案的废除已经很久远了,但排华法案还堂而皇之的存在着,要扭转清教徒们的想法,必须如剥洋葱那样一层一层 的来。” 汤姆明白了:“我会先向他们表达您的意思,阁下。” 至于怎么表达,韩怀义对他的能力从没有怀疑过,汤姆是什么人,对外人来说他是永远会将利益最大化的恶棍,而对韩怀义来说汤姆是他在事业上最忠实的兄弟。 几个星期后就将是圣诞节。 罗斯福的执政下全美经济都开始复苏。节日虽然还没有来临,但人们脸上的笑容已经多了许多。 德克萨斯一家火鸡加工厂的工人卡特带了点火鸡的零碎回家给孩子,在路上他遇到自己认识的肖恩。那个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工作的家伙。 肖恩的神色匆匆,和他并行的时候都没眼睛看他,卡特按了下喇叭。肖恩茫然回头,就在卡特刚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笑容的时候,和肖恩并行的另外一辆大车忽然偏离方向狠狠的撞了过来。 卡特对上帝发誓,他亲眼目睹卡车司机当时的动作是故意的。 肖恩的车直接翻到了路牙下,警察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卡特被询问时候说出以上线索,他以为自己尽到了一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 但令他做梦想不到的是,当天夜里他家门前的草地就被丢掷了燃烧弹。熊熊火光把孩子们都吓坏了,黑影里的人咆哮着警告他最好闭嘴。 卡特是个真正的爷们,他很愤怒的拿猎枪追出去并报警。但这一切根本没有用,他在法庭上坚持指证的代价是,火鸡加工厂的老板开除了他,三个同事还指证他曾经吸过大麻。 被指认的司机则有当天不在场的证明。 除此之外,他的老婆在购物的时候被小偷窃取了刚发的薪水,小偷在十米之外嚣张的对怀着他第三个孩子的妻子说:“祝大麻卡特能飞的更高。” 他的长子也在上学路上被小混子殴打。这一切都证明幕后黑手的强大。自以为坚强的卡特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嚎啕大哭,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他无意看到一张报纸上在声讨哥伦比亚公司亲犹的立场,以及他们的老板威廉佩里愤怒的 反驳。 新闻提醒卡特,哥伦比亚公司遭受重创,他名下的很多员工被袭击,工厂被烧,这是在南方从不曾灭绝的种族主义干的。 他的妻子痛苦的抱着他哀求道:“卡特,算了,我们没有办法,警察也没有办法,我们还是走吧,离开这里我一点都不想待。” 就在一家人被邪恶围绕的时候,他们的门被敲响。 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他戴着金丝眼镜,递给卡特一份文件,上面是屹立集团下属军需食品加工厂的聘请合同。卡特如果签字他就会成为这家厂的肉食原料采购经理。 卡特惊呆了,德州人都知道扑克以及屹立当然还有美孚。 但他们怎么会来找自己呢。 “我叫杰明.卡洛斯。”墨西哥黑手党头目黑卡的儿子微笑着告诉他自己的美国名字,然后他告诉卡特,针对他的行为是三K党干的,背后的原因牵扯深广,卡特所见不过是斗争的一个角落。 当然,杰明强调:“正义必须得到声张,好人必须有好报。” 他的话打动了卡特,卡特虽然正义但不是个迂腐的人,他后来的坚持与其说是维持理念,还不如说是赌气以及抗争。所以他什么也没多说签字落定,并提前得到了三个月的基本工资。 只是在送这位律师走的时候他低声要求:“我想和你背后的人单独谈谈。”“我喜欢你这样。”杰明咧嘴一笑,卡特的妻子看到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搂着自己的丈夫走到了路边的一辆卡车后面。她不知道,这辆车就是杀死肖恩的凶车。他的司机逃过了被操纵的法律却被联盟抓住踪 迹。 现在,后车棚里跪着两个人。 对方抬起头来的时候,卡特发现司机在法庭上对自己讥笑的神态已经荡然无存,他眼神里的惊惶和肖恩临终时一模一样。还有一个是?杰明道:“这位惊扰了你的妻子。” “谢谢。”卡特艰难的道,他感觉到了那两个家伙的下场。 “好了,再见卡特先生。” “杰明。”卡特欲言又止,他发现在所有人面前自己都只是个小人物。杰明体谅道:“美孚因为屹立捐助政府石油的慷慨行为而压力大增,他们就将怒火发泄在犹太人和帮助犹太人的人身上,这是不对的,在强权面前每个人都是弱者,所以我们要仁慈和宽容的对待任何种族, 不是吗?” “是的,先生。”卡特的肤色是橄榄色的,他是墨西哥后裔。 “所以做错事的人要得到惩罚,包括以法律的名义玩弄你感情的法官阁下,你会看到新闻的。” 杰明没说错。反犹太的财阀在联盟面前玩弄这些实在太嫩了,愚蠢自负的家伙开了个坏头,这给了韩怀义理由。于是在接下来的短短一周内,德克萨斯州包括纽约那边几个大城市的反犹势力关键人物都受到了问候或者警告。 第707章 扁呀 与此同时,远在上海的周阿宝带着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低调多年的沙逊府前。大字不识的老流氓面对衣冠楚楚的名流,通过翻译告诉他今天的事情出自谁的命令,沙逊惊恐的发现他府邸上的黄种人保镖, 门房,佣人,乃至老妈子都自发走人。 而英美方面对这样的事态度很模糊,他们虽然声讨和要求追捕惊扰权贵的恶势力,但执行命令的巡捕房毫无作为,更要命的是,英美方面也有不同的声音质疑沙逊是不是活该之类。 至于德国,哦,他们在忙于36年夏天的奥运会的准备工作,没有来找沙逊的麻烦已经很不错了。 到了35年的圣诞节。 在中国,华北自治政府,民国政府和边陲的共产党政权以及满洲国等势力并存。大洋彼岸的罗斯福政府依旧“坚持”他们远离是非只做生意的原则。欧洲方面犹然对德国的崛起步步退让。 英雄狗熊的面目此刻难分。 韩怀义难得轻松的享受着家宴的氛围,询问从香港回来还带着嘉欣和第三代的长子韩秉青:“瑞克,迈克想去香港转转,你欢迎吗?” “那不是个好地方,迈克。”韩秉青回看坐在身边的弟弟。 迈克相貌堂堂精干而血气方刚,但他脑子里的东西连韩怀义都搞不清楚。看着大哥他笑眯眯的道:“不欢迎吗?” “好吧,那你和我一起动身?” 虞若兮发了火:“你们不过完春节,我就当没养你这个儿子,还有迈克,你也给我老实点。” 一桌子男人屁都没敢放,行吧,大小姐的更年期好像特别长。看着她白发魔女的模样,韩怀义真想不起当年她曾是那么的温柔美丽。 晴子忽然问:“瑞克,渡边和你有联系吗?” “有,他一直希望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小心点,他变了。”晴子担心着道,韩秉青点点头:“我会的,我也会保护好迈克的。” 迈克的香港之行并没有什么波折。他在那里玩乐了一个多月,就在夏季来临后返回了美国。但韩怀义没发现自己的次子脸上多了点忧愁。迈克和韩秉青的感情很深,香港的环境虽然安逸,可在思维敏锐视角宽敞的迈克看来,香港只是亚洲 的孤岛,就好像漂浮在汽油筒上的木块,昆虫在上面爬来爬去,繁衍交流和享受,但只要一粒火星,这个世界就会崩溃。 更可怕的是,汽油桶边近在咫尺之处,已燃起熊熊的火苗。 迈克很清楚他大哥明白这种状况,只是他不清楚大哥为什么要留在那里。 湾仔苏也问过韩秉青这个问题。 韩秉青叹道:“我已经跟不上屹立的脚步,也适应了香港的生活,再说我总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就好像我祖父和父亲那样。”知晓他过去的湾仔苏想,有时候女人真的会改变男人的一生。要是当年珍妮没有发生意外的话,大佬青应该早就娶妻生子并在遥远的美国安居乐业了吧。他看得出韩秉青所有的张扬都只为事业,骨子里却 是个很恋家,追求安逸生活的人。 当然谁打搅了他的安逸,那么就会得到雷霆一样的反击。 35年的时间眨眼过去,36年的春天也很快。 等香港居民再度穿上短袖的时候,他们听说共产党和中央政府在大陆的战事越发的剧烈。有人痛骂共产党,也有人痛恨国民党。意识形态的冲突利益的冲突逐渐也蔓延到香港。 比起开始没落的上海,香港似乎成为东亚的又一颗明星。 英国人很乐意看到诸国的商贸在这里中转,换任的总督也继续认可韩秉青这样的地下龙头。韩秉青却越发认识到风雨欲来。 一天,陈虎忽然抵港。老头子来的时候气很盛。韩秉青忍着疑惑接待了他,等没人的时候,陈虎说出了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他说汪精卫遇刺后蒋志强对王亚樵很不满。戴春风受命正对王亚樵的人有所动作,动静都闹到广州来了。韩秉青大吃一惊,王亚樵在去年刺杀汪精卫,害的那家伙差点完蛋,包括11月杀外交次长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蒋志强不是和汪精卫不和吗?陈虎提醒他:“你忘了31年的时候,王亚樵要在庐山杀他的事情 吗?” 韩秉青顿觉无语。 政治人物的爱恨情仇和常人迥异,秋后算账是经常有的事情。从政府角度来说,对王亚樵那样的人是很反感的,但从江湖角度来说,正因为有这样的豪杰,才使得汉奸夹着尾巴做人。 “你怎么看这件事?” 韩秉青觉得陈虎不是在问自己看法,而是要自己给个做法。 他苦笑道:“我人在香港又能如何?”陈虎说了实话:“我想让王亚樵转道香港,然后去延安。”韩秉青倒不意外,但他问:“王亚樵能受得了你们的约束吗?说个难听的,他是外来户又有好大名声,人过去后和你们格格不入,有什么风吹草动说 不定还怀疑到他头上,王亚樵那脾气炸起来能是小事情?” 陈虎扪心自问,自己这种洪门香主,地下党分子,几十年来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革命是真的,清苦是没有的,自己去也受不了。 他沉默着,韩秉青问:“陈叔,是不是上面要你这么做的。” “哎,你老豆的同学李德鹏征求我意见的时候,我拍了胸脯,毕竟我和王亚樵也熟悉嘛,现在想想别是做错了事。” “陈叔,面皮要紧但事更要紧,你要想清楚。王亚樵来香港我举双手欢迎,但他会躲吗?再说戴春风和他不是结拜兄弟,为什么不帮他说话。” “戴春风,呵。”陈虎因为立场,对戴春风从来没有好感。韩秉青也不好说什么,两个人坐着的时候外边街头又响起阵打斗,还有人把口号喊的震天响,说什么资产买办走狗什么的,韩秉青无语的看着陈虎:“这些人也是李德鹏安排的吧,我老豆两个同学留学双鹏 可真不消停。”李德鹏作为广东书记,常年坐镇深圳,对掌握香港的意愿很强烈。但韩秉青很反感那个家伙,你要开疆拓土前也先看看局势,如今的香港离开英国人的保护,转眼就会为东洋人吞下,你却先闹英国,这算 爱国,这算害人? 看韩秉青沉着脸站起来,陈虎慌忙道:“阿青,你息怒。”“陈叔,我已经忍耐许多次,你也知道我的偏向,只是这个时候的香港闹不得,英国人也激怒不得。”韩秉青说话的时候电话急促响起,拿起来,湾仔苏气急败坏的说:“大佬,有人烧了我在中英街的茶楼, 讲我是洋人的狗腿,你知我是点样的人,这些扑街!”“扁呀,叫上字头兄弟,将那些扑街尽数拿下交给我。”韩秉青斩钉截铁的道,回头对陈虎交代一句:“陈叔,请你联系李德鹏来见我,不然,我花三十万美元,在申报买他人头,并令前山营和澳门水房人马立刻攻打深圳,你知我会去做。” 第708章 悲哀 陈虎知道韩秉青的脾气,其实他心中也反感李德鹏的装腔作势和没有分寸。就好像上海滩的洋人买办和中方雇员总是格格不入一样。自以为吃透主义的李德鹏对陈虎这种江湖草莽从来是俯视的。陈虎什么人?和他渐渐不和,但李德鹏能说会道又会装,上上下下都有好评,把陈虎 给挤兑的都无语。 这种情况也不奇怪。 有很多看上去光鲜的人,只有最亲近的或者敌人才了解他的真性情。好比不负少年头的汪兆铭,世人都以为是豪杰。但他身边的人都很清楚,汪兆铭要是没有陈碧君的话,永远只能是个嘴炮。 陈虎走后,韩秉青叫上人马直向湾仔苏的店铺那边去。沿途一些青年学生慷慨激昂的举着旗帜喊着口号和他们这些穿短打露纹身的汉子擦肩而过。人群里隐约有骂声,韩秉青等眼神扫去却尽是回避的做派。已经越来越发福的咸鱼彪呸道:“真正有事死的还是我 们,读书,拿枪啊。自己闹自己。真正作孽。” 韩秉青没说话,只顾走路。 但几个兄弟都看出他铁青的脸色。 转出场子后门过街过河踏足中环腹地时,沿途有家英国人开的咖啡店门头已经给砸掉。洋人当然不会亲自坐这里,几个中国雇员头破血流的嚎啕着,其中有认识韩秉青他们的立刻喊起来:“青爷。” “是那些学生仔干的?”咸鱼彪问。 那些人点点头,有个诉苦:“青爷,彪哥,我们只是养家糊口的人,怎么就成汉奸了,其中一个眼镜打我们最凶。” “记得他的样子?” “记得。” “往边个方向去?那边?”韩秉青确定之前闹事的一群是向湾仔苏那边后喝道:“摇旗,给我包过去。” “大佬,真扁呀?” “你留一队看护四周,免得有谁浑水摸鱼,其他人都上,一个勿要放走。还有,要人去找湾仔警局出手,暴徒袭击香港,他们干乜?看也?”韩秉青一吩咐,手下几个立刻动起来,呼啸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周遭很快聚集出上百个汉子,什么话都没有埋头都跟他走。人人走着走着都学韩秉青将上衣褪下扎自己的左臂上,沿街被惊扰的民众看到字 头人杀出竟然纷纷喝彩。 也是,大部分老百姓只求温饱和安逸。 谁搅乱他们的生活绑架他们的人生就是他们的敌人。 人越来越多,很快抵达石板街下沿。 远远就见当年咸鱼彪被韩秉青收拾的那家酒楼隔壁火光冲天,大群的人还聚集在那里喊着跳着形如疯癫,湾仔苏这时在街那头出现,他只带了二十个左右。见这模样嚎叫一声上去就打。 对面却有几百个。 被湾仔苏一冲,先慌乱后有人指挥,喊什么打倒恶势力,便把湾仔苏的人围着。这些学生闹起来情绪激动做事没有分寸,韩秉青眼睁睁看他们从地上,从商铺拆捡砖块木头乃至菜刀就往里面砸! 看到这幕,韩秉青的气度都把持不住,怒吼道:“住手。” 跟着他的几百个字头人齐声喝斥道:“住手。”雷声滚过长街,那边的人惊骇回头,湾仔苏趁机冲打,然后退出去,气喘吁吁站定后和左右说:“这些扑街,今日弄死他们。”字头人开始可没动家伙,反而吃亏,地上都躺了好几个,湾仔苏这脾气不急才 怪。 但韩秉青还没有发话,他只能先忍着,这叫规矩。 那些学生里带头的几个出来了,警惕紧张的看着这边,韩秉青大步向前,这边兄弟便整齐的跟着,直到双方相隔十步左右,韩秉青一挥手他们才停下。 对面看这架势明明腿发软,还坚持着。 韩秉青冷冷打量其中两个戴眼镜的:“就是你们烧了我兄弟的店铺?理由何在?” 对面居然沉默。 韩秉青声音提高一调:“讲呀,什么主义,什么情况需要你们好像日本人在东北那样对中国人的店铺烧杀抢掠。” 这句话总算让对面感觉到了羞辱。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短发青年手臂上还染着血迹,咬牙上前一步道:“你们这些人依靠殖民政府的势力,并为虎作伥。如今国家艰难,你们却还在吸取劳动儿女的血汗,为资本主义国家赚取中国人的利益。” 他没说完,韩秉青一句:“屁话。” 对方涨红了脸叫道:“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太子青,这些人的大头目,但没有英国人你什么都不是。” 咸鱼彪怒极:“王八蛋,你讲什么?” 韩秉青不屑的一笑,:“阿彪,让他讲。你讲,我干了哪些坏事,砸了哪些店铺。” “你开娱乐场所拐卖良家,你,你操纵帮会欺压善良,你巴结英国人…”韩秉青上去一耳光:“册那,你既知我是边个,就该知道是英国人巴结我!”说完左右开弓:“信口雌黄的东西。看不起帮会?没有字头发威阿三也好,越南人也罢,早十几年哪个不在华人头上作威作福,现 在何在?” 又问对方:“湾仔码头那边的生意,都是些南来北往自己来投的舞女在做,每日都要拒绝几十号人,还需拐卖良家?” 咸鱼彪插嘴:“大佬,仰或他老母在我那边卖过,他怀恨在心因此失控。” 那厮气的浑身都抖不敢回嘴。韩秉青冷冷的看着他一下一下的拍他的脸:“我在香港这些年来,见过多少后生,唯独你们这批行事肆无忌惮。这社会有法律有规矩,这国际间也有法律有规矩。从来没有说,你们觉得有罪,不需过堂便可 让人死,让人灭的道理。再讲大势,香港之暂安在你?你们?在我?在英国。” 对面那些学生里面有不服的,人群中说:“香港不需要靠英国人。”“口号人人会讲,但如今的香港不是有英国人占领,早沦落在日本手中。”韩秉青感到悲哀的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他们热情冲动却没有真正的思考。随着亚洲战事的蔓延,民国建立后的这代人所学所见甚至不如清末留洋的那批。 第709章 乱不得 那批中的绝大多数已成真正栋梁。 便是他们年轻时,也只为思想斗争辩论,绝无这种一言不合就毁灭的蛮横。说难听点,字头人就算作恶都要讲个套路,除非完全不讲究的下三滥才这么乱搞。后面人将几个之前挨打的店员扶来,他们指着和韩秉青对话的那个就骂。有人证明,这几个咖啡店的中国雇员都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家境贫寒出身低微,但他们聪慧肯干,还自学了些英文才得雇佣,每 个月也就拿点正常月薪,早出晚归而已。 “这些是你们的同胞,还是英国人的帮凶?他们到底干了什么值得你们这般做派的恶毒事情?你们真爱国,好,我出钱出船,送你们直接去马占山那边打东洋人去,有种的站出来我今日就送你们走。” 对面有愣头青还要说什么早被身边人按住。韩秉青对带头那个道:“好好想想,砸了这些店,打了这些雇员,能把英国人赶走吗,你们又怎么去面对接下来的日本人的战舰大炮。如果,你们所做其实没有作用,那你们就是行凶作恶,只是打着爱国的 幌子而已。” “总,总比你爱国。”那厮嘴硬。人群后响起个声音:“荒唐小儿。”头发已经花白,在香港越发德高望重的李树芬医生从街坊中走出:“你们这些人,这些天来闹翻了香港,要不是阿青压着英国人,英国人早派军队来镇压。要说他不爱国? 养育医院是他建设的,活了多少香港人多少华侨,乃至北边逃亡来的百姓。” “要说他不爱国,一二八的时候,大名鼎鼎的前山军血战沪上,靠的是谁的支持?他。带头的顾竹轩都是他老豆的晚辈。”“更不要说早年前,黄埔初创时,他老豆通过陈虎先生给军校多少支持。如今空军百分之五十的飞机都是韩家给的。不爱国?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他不爱国?韩家在美国的产业之巨,有心人都知道,他作为剑 桥的高材生,家族长子却在香港混字头为的什么?这叫不爱国?” 李树芬的话让那些年轻人都楞在当场。“今天的负责人留下,其他人立刻散去,通知你们的组织上级,到堂口来。不要讨价还价,不然我会把你们全部做掉,谁要毁灭香港苟延残喘的机会,谁就是香港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韩秉青说完揪住那 个眼镜男便向后一甩。 然后又揪住一个,再一个。 对面有人要动,咸鱼彪直接抽出刀来,但韩秉青伸手:“我来。边个动,边个死在当场。” 李树芬没有劝韩秉青,他心灰意冷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一切。 警笛声匆匆,陆伟明带大队的警察赶来,挤进人群后,陆伟明看向韩秉青,韩秉青道:“陆警司,今日我要还香港一个安逸,警方怎讲?” “我们会配合韩先生的行动。”陆伟明义正言辞着,玛德,韩秉青肯背锅他巴不得,话说他也要疯了,再这样下去,英国人真要发作起来,他何去何从?湾仔苏从那头走来:“青哥。” “配合警方登记香港的损失,计算这些市民的受伤和赔偿交给我。”韩秉青说话之际,有人挤进来道:“青哥,陈叔电话来说,李德鹏请你息怒,这些都是…” “回电要他即刻滚来,不然后果自负。”韩秉青打断了手下的汇报,息怒?拿你的人头息怒先。 人群外的记者们默默的记录着发生的一切,或者不能见报却能存于后世。渡边的人也在其中,当晚渡边收到这里发生的情况汇报后,无奈的一笑。不过他乐的见韩秉青和李德鹏闹翻。 而当晚,港英政府的人向韩秉青表达了港督的意思,港督认为这样人应该接受法律的惩处,坐在韩秉青对面的李德鹏很是尴尬:“阿青,这个…” “你冇资格叫我阿青,李森,将你的安排都写出来,我会结合本地情况电报张学良将军。请他向你的最上级反馈你的荒唐无度。” “阿青,不不,瑞克,我和怀义…” 韩秉青什么也不想说了,转身走出,咸鱼彪拿着鞭子扑上去就打:“扑街,写呀,你以为你是边个?香港,香港没有青哥哪还有这花花世界!” 李德鹏嚎叫打滚,他知道自己完了,韩秉青够的到这个国家任何一方势力和组织,他很清楚。 十日后。 李德鹏直接被交付香港法庭审判。 几个激进无度的暴徒同样出席接受审判。 大批的香港市民围观并控诉这些人的作为,强烈的唾骂声中,韩秉青看着从北边来的沈醉摇头:“雨农兄高看我了,这些人背后的故事我不想沾染,我只在乎香港而已。” 沈醉想再说几句,韩秉青却不肯听。嘉欣拉着孩子的手安静的坐在堂下,她明白丈夫的心里对这些人都充满失望,他一个都不相信。远处的天空是黑暗的,乌云从海那边飘来,这一刻,身在西安的张学良看着自己面前慷慨激昂的杨虎城有些 不知所措。 “必须要这么做,六帅,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你还在犹豫什么?” 但在张学良做什么决定之前。晴空一声霹雳传来,搅动民国大名鼎鼎的王亚樵竟死于广西梧州。伴随着这个消息的片片落叶,原来不知不觉已是36年的初秋。 两天后蒋志强飞抵西安。 此刻正是东北军屡屡被红军击败兵无斗志之时。 不是东北军不能打,他们背井离乡后唯一的期待就是打回老家去,然而国内政坛敌人众多的蒋志强连两广都没安稳,怎肯坐看陕西的共产党壮大,干脆调张学良去剿匪先。 但东北军不想打,西北军不想打。蒋志强为最近战事愤怒的指责张学良出工不出力,张学良什么人?六少爷勃然大怒,直白说我是不肯打共产党,我们东北人要杀鬼子去。蒋志强有自己的考虑,但部下们不是没有思想的人,何况还是手握 重兵的张学良呢,两人大吵起来。 对此杨虎城很直接的和张学良再度说:“这样不行的。”张学良很憔悴的靠在那里,失去故园的他好像个没根的人,但他必须坚持着。这么些年他也比当年要懂了太多,他明白,西北军也有自己的私心,而中国现在乱不得,他真的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第710章 再次登门 但是智囊鲍文樾的提议对他来说也是种诱惑。 九一八所有的骂名为他承担后,他信了蒋志强的种种承诺。结果蒋志强的各种支援不作数,还调他们来这边剿共。张学良喜欢听戏,渐渐明白东北易帜的付出,以及结拜兄弟的情义终是个空。 一切不过是蒋志强在玩宋江剿方腊,消耗他力量而已。 最明显的另外一个证据是东北义勇已快三十万,蒋志强问了吗? 然后他的智囊就提出个想法,想以东北军西北军和共军联合组成西北治安委员会。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首先他有名义,东北军也有打回家乡的强烈意愿。西北军是地头蛇,共军也已百炼成钢尤其背后还有苏联。 要是西北治安委员会成立的话,中国就会形成蒋,张,日,三方鼎力的局面。蒋反而成了实力最不济的一方。而他却能成为中国最强势力的领袖。到时候无论怎样,挥师东进总能洗去不抵抗的骂名。 张学良因此心动。 但他想想还是在几日后赶去洛阳,因为10月29是蒋志强的生日。如今中原的古城洛阳算是东南西北中相对安定的一片角落。张学良想和蒋志强谈谈,他想做最后的努力,让蒋志强同意他东进。 杨虎城对大少爷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不过谁都没张学良的资格重,他也只能目送他过去先。 两个所谓结义兄弟的见面具体情况没人知道。 张学良从洛阳回头只说了句,蒋志强要来。 来干嘛?继续剿匪,蒋志强实在受够了张学良的墨迹,你不打我来指挥得了。这天是36年的12月6号。 蒋志强的*先行抵达华清池。 随后蒋志强在此下榻。 张学良于第二日登山拜见后,下山便和杨虎城长吁短叹,说蒋志强这次铁了心的要把事情做成。估计是看我们做事不力,已决定换将剿共并亲自督军。 杨虎城… 沈醉的再次登门让韩秉青很不快,他不喜欢参合政治。 从他祖父宋嘉树开始发生在韩家的太多事情足以证明,搅进这些东西里面,再纯粹的玉也要染黑。但报信的咸鱼彪说沈醉很焦急的样子,说是出大事了。 日本人要动手了吗?韩秉青想想还是让他进来。 沈醉进门就道:“青哥,局座刚刚收到线报,西北军要作乱针对老头子,张学良说不定也参与其中,要乱。” 韩秉青闻言也一惊:“你说什么?” 沈醉拿出戴春风发给他的电报,说据悉张学良五月周**有多次秘密会晤,杨虎城等身边尽是共谍。现西北军动向难测,王以哲身边人听说杨虎城已下杀蒋令等。 拿着这份内容有些乱七八糟的电报韩秉青面色铁青。 戴春风的立场不论,他的能力是有的。电报里直接说透消息来源是王以哲身边。这等于是公开了间谍身份,要让情报机关做这种莽撞事情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 “消息确定是在昨日晚上,也就是10号凌晨。老头子要在今晚举行晚宴,招待杨虎城等人,同时下达调将计划,让中央军剿匪。” “那怎么安顿西北军和东北军呢?” 沈醉没说话,韩秉青叹道:“你什么意思?”“青哥,这些都是局座请我转告您的,他说也许事情已经发生了,但张学良这个人有仁义,有他在老头子或者没有生命危险。只要老头子没死,那就还可操作。要是老头子死了。那没得说,天下共击之而已 。” “你一口气说完。”韩秉青道。 “是。”沈醉如实讲道:“戴局判断此事一旦发生,无论老头子有无生命危险,何应钦等必定要借机夺权。但两方开战后,日人必定也借机生事,国家…” “他说的没错。我也不会坐看我小姨成寡妇。”韩秉青听的时候已经在分析,他是走出国门了解大势的人,国内慌乱成一团,尤其蒋系最为顾虑的苏联在他看来却不是问题。 他顾不上和沈醉解释,直接对身边的嘉欣道:“请下虎叔。”嘉欣都没动小七已经跑了出去,陈虎这些日就在香港混着,用他的话说,你们上面喜欢李德鹏,无视我资历功劳不把我当回事。现在惹翻韩家又觉得我可用的了,呵呵,咱出来混的要脸,是人不是狗,不 好意思,老子没空帮那狗头收拾烂摊子。老子的面皮和人情也不是为你们这些刻薄货准备的。 韩秉青理解他,甚至觉得陈虎干脆借机远离政治为好,抗日,哪里不能做贡献?陈虎很快抵达,听完此事第一反应是:“完了,阿青,苏联人要出兵的。” “好。”韩秉青问:“苏联人会认为现在的共产党能主持整个中国的事务并对抗的住日本人吗?” “…不能。” “欧洲事务他们还忙不过来呢,苏联是不会两头开战的。对他们来说中国如果能拖死日本那是最好,既然你都能知道现在的共产党没有能力完成这些任务,那么他们会盲目行动刺激亚洲敌人吗?” “那你的意思?” “虎叔,这件事不是小事,我需要你帮助联系那些人。” “怎讲?” “最近不要生事,不然来一个我杀一个。另外我会致电我父亲,请你联名将情况说清,由他决定。” “好好好,有他出面最好。” “嘉欣,你即刻电报南京,并电报已回上海的月生哥,将这些消息立即放出去。” 陈虎听的点头,然后有些懵:“就这些?” “难道还要提兵去打?除非蒋志强死了,要是没死,谁跳着要出兵打谁才有问题,这件事不是打来的是谈才可以解决的,我所做不过是传播消息。至于社会反应等,自然有戴春风去做。” 说完韩秉青看着沈醉:“春风兄就这么个目的吧?”沈醉很实在:“局座就是想您联络韩爷在美国开声。另外希望您威压两广和保持香港的安宁。这个时候乱不得。” 第711章 不甘心又如何 是啊,乱不得。渡边方面听到双十二事变后第一反应就看香港,韩秉青巍然不动。日情报机构向内陆各方窥视期待机会时,北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天霹雳,作为共产党的支持者,在新疆驻有精锐的苏联方面竟强烈谴责张学 良杨虎城的行为。 少数人喊杀,但更多的知识分子,哪怕平时骂老蒋的人都纷纷怒骂,称这是种叛变,称张等是国贼。距九一八后,张学良几番犹豫终出狠手,结果换来的依旧是片骂声。智囊信誓旦旦的分析基准苏联居然也声色俱厉的反对他们的行为。张学良整个人都懵圈,杨虎城却急了眼,都做这个地步了,还能回头 吗? 于是,历史上诡异的一幕发生。 事变的合作者在最后关头,居然隐隐对立。 一方要护住蒋志强,一方要杀人。 南京方面也出现状况。 果然如戴春风判断的,何应钦第一时间跳出来呼吁战斗,领袖还在敌手,你就要战斗?从上海匆匆赶回南京的宋美美直闯会场,指着何应钦的鼻子破口大骂,何应钦狼狈不堪又不能赶她出去。 此时空军在蒋的掌握之下。 宋美美和这些面目可憎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发泄完后亲自电报张学良准备去西安见丈夫。 也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大洋彼岸的几份电报传来。戴春风看完电报默默的点头,宋美美立刻携国外的朋友一起登机直飞西安。于右任接电报后第二日在会议上强烈要求,先谈后打,这不是有辱领袖尊严,这是维护国家法纪,至于谈什么,就一个要求,乱 军投降! 身在西安的张学良也受到了韩怀义的电报。 严格说起来。韩怀义是他父亲的结拜兄弟。他是侄辈。 从蒋志强这里说,他是韩怀义妹夫的结拜兄弟,又成弟辈。 但不管怎么说,总是他的长辈。 所以韩怀义的信中很不客气。 明确告诉他宋美美要是出些差错,韩家必定有雷霆报复,另外必须保证蒋志强的人身安全。韩怀义确实很火,在接到电报后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日本人还在侧翼虎视眈眈,你们把目前最合格的人扣起来算什么?韩怀义没提剿共事宜,他儿媳妇乃至老友陈虎都是共产党。他也无法在这个时节公开否定蒋先前的行为。韩怀义只担心一点,罗斯福政府会怎么看待未来的合作方,要是蒋志强因此声望受损,日方又会有 什么反应。 政局风云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 最可笑的是中央政府方面,领袖夫人亲往前线后何应钦继续喊打喊杀。喉舌文人观望之际,反而是平时大骂老蒋的大学方面乃至各位名流都出来声援老蒋。 第二可笑是苏联方面。 共产国际对中负责人要杀老蒋,苏联却勃然大怒严令禁止这种莽撞行为。 然后是日本方面,这些狗才天天在等,老蒋一死天下才乱,快死去死去吧,打啊,你们赶紧打啊。 韩怀义在信中问张学良,苏联既不支持,以西北军东北军这样无根无靠的势力,真的能抗衡整个中国的声讨吗?当今之计唯有维护蒋志强的安全和尊严声望,放低姿态才能换来安宁。 张学良确实悔恨的很。 他没认为自己要求抗日和停止剿共是错,谁特么想内耗掉啊。谁也不肯做枪。蒋志强这些事上确实不地道。但谁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节的中国乱不得,唯一有资格领袖,哪怕只是名义上领袖中国的也只有蒋志强。韩怀义回来都没这个资格,因为他没有从军中做起。汪兆铭?呵呵吧,请他还不如请陈碧君直接 点。 只是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更致命的一击出现在共产党方面。共产党代表周**代表延安提出要求,共产党方面必须参与和中央政府的谈判过程。 随着苏联的发声,本就不建议杀蒋志强的周**的话语权日重。杨虎城不敢和在黄埔都做过教导主任的周**放肆,却依旧在张学良面前喊打喊杀,一副你再不做我就亲自来,到时候可别怪我。 身在东北军中的张学良捏着韩怀义的电报依旧觉得举目皆敌,他忽然感到,或者只有韩怀义才不是自己的敌人,才没有算计过自己哪怕半次。 此刻的蒋志强犹被监视中,从来得不到任何外来的消息。 事变当晚,连蒋孝先在内的,已经缴械的全部67名警卫,包括孙文生前助手国民政府中央委员邵元冲和中央宪兵团团长杨震亚等军政要员,还有数百名中央军警都丧命枪下。 蒋志强现在如在囚牢,便连心腹陈诚都见不到。 他是军人,又在领袖位置多年。 除了当晚逃亡时有些惊惶外,渐渐也就平静了下来,准备一死而已。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接触不到外界的他还是嗅到些了不一样的气味。 期间张学良来访,态度也开始变化,蒋志强思来想去便得一个等字。而他也终于等来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人,他的妻子宋美美。 宋美美告诉他,她能来西安共产党出力颇多。这也是事实。无论出于苏联压力,还是自身发展的考虑,在目前局势下共产党认为杀蒋只会激化矛盾。放蒋却要利益最大化。 最起码以后不能没事就来打是不是? 她的话让蒋志强冷笑连连,再听何应钦已任讨逆军司令,蒋志强更觉得心寒如水,这都什么人啊,他愤怒的问妻子:“我付出这么多,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我的付出还有什么意义。” 因为韩怀义的关系,他没矫情的再提什么先总理。 宋美美知道他的为难也知道他的心思,但此刻刺激不得,只能婉言相劝,还把韩怀义的话和他转告。 韩怀义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不知道的还当韩怀义在逼他死。 话说,在韩怀义看来,要是蒋志强只为求生不惜一切的话,那也就失去了意义。 韩怀义说的很直白:你的膝盖软不得,但有些东西是需要放一放的,美国也要考虑苏联在欧洲的作用,在这样的国际和国内局势下你依旧希望真正意义上统一全国号令如山,你只是在和所有人作对罢了。 蒋志强岂能不明白这些道理,但他不甘心。 他恨恨的和宋美美说:“要是没有苏联的话。” 宋美美是接受西方教育长大的,没有给任何面子的打断他的话:“生活没有假设,达令,苏联已经存在。” “共产党的条件是什么?” “共产党没有单独的条件,条件是以东北军西北军和他们联合提出的六条。”那六条是1、停战,撤兵至潼关外;2、改组南京政府,排逐亲日派,加入抗日分子;3、释放政治犯,保障民主权利;4、停止剿共,联合红军抗日;5、召开各党派各界各军救国会议;6、与同情抗日国家 合作。 在蒋志强看来,他一条都不可能公开承认,这些都是坑。 但凡他答应其中一条并公开,威信便无。 然后还指着最后一条和宋美美道:“是和苏联合作吧,呵。”蒋志强负手在室内来回,看到门外有个影子,声音忽然大起来:“有人不是要杀我的吗?” 来到门外的张学良默默的听着,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他想想,道:“大哥,你真的就不能退让吗?” 蒋志强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指着自己的膝盖:“这里软不得。” “联共抗战有什么错。” “那郭松龄有什么错?”蒋志强的反问让张学良都无语:“这能一样吗?” “杀了我,你就是东北的郭松龄。”蒋志强这句话堵的张学良彻底无话可说。宋美美见他们吵起来,劝道:“汉卿,你先喝口茶,你也坐下,你们既是兄弟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蒋志强更恼火了:“有扣着大哥的兄弟吗?我的副司令。” “那中东路的时候你答应我的事呢?” “九一八你还说是我下的令要你撤的呢。” “我没说过。”得,今天没法谈了,张学良气恼的拂袖而去,蒋志强也摔了个杯子。 第712章 现在就走 到23号晚上,中共又向张学良和杨虎城提出,不希望西北军政一体,以免过度激怒国民党政府。说实话这个年头的红军孱弱,虽然经历几番围剿犹存,战斗力也越发精锐,但整体实力还是不行的。 尤其苏联又掐着他们的脖子,所谓共产国际不就是苏联为主,是斯大林意志体现吗,难道奢望一个格鲁吉亚货为中共真正着想不成。 中共对此其实也很无奈。 而这个举动让张学良的梦想彻底破灭。用他和杨虎城的话来说,苏联这是对他釜底抽薪啊。 鉴于形式,张学良开始还做幻想,希望蒋志强先撤兵。 他这少爷性子想一出是一出。不要说蒋志强现在说话没人听,就算有人听蒋志强会答应吗?放开国际国内形式,缩小了看现在这事就好像深山老林里的土匪玩绑票,肉票家底厚,二房家的借机起事招兵买马,说是拯救大公子,其实是 可劲的期待土匪把肉票做掉。 这样家业也是他的,名声也是他的,因为回头人家就来剿匪还肯定成功嘛。 这个事情里张学良就是土匪,肉票就是蒋志强,二房就是何应钦那伙。 你说这种情况下,土匪来和肉票谈撤兵这不扯淡吗。 蒋志强老谋深算的人,一眼看穿张学良的底牌已松,便越发声色俱厉起来。杨虎城看的火大,大不了老子做掉你怎么着。他便和张学良吵,说你要做就做绝,这么犹犹豫豫干嘛,人给我。 张学良当然不肯,到这个地步他这点还是清楚的。 要是把蒋志强给杨虎城,出什么事都还是他担当,最坏的情况甚至是蒋志强和杨虎城联手把他卖掉。 这种事他不上当。结果杨虎城又拉来周**。原来凌晨后周**接到电报,共产党正式提出要求说:1、全部中央军首先撤出潼关;2、南京及蒋通过公开的政治文件宣布国内和平,与民更始,不咎既往,并召集救国会议;3、 开始部分地释放政治犯。 张学良一看就炸了,这不是老话重提吗,要是有用那之前六条蒋志强直接答应不得了。周**其实也很为难,他身在西安很明白局势的变化和蒋志强的底气越来越强。 他私心也认为这些条件最多给对方压力,但别奢望对方答应。 然而他没想到,他带来的条件彻底刺激了张学良。 杨虎城的态度也让张学良心冷。 因为杨虎城调头又支持起中共的条件来,他说:“六帅,你不肯把人给我也就算了,共产党这条件不过分吧,你谈都不肯谈,那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等死也别拉着我。”闹事之前是你激我,鼓动我,事发之后你又在逼我,现在全国舆论知道你是哪根葱,我扛着这么大压力你居然还来这套?张学良不由想起韩怀义的信,几番琢磨后他藏下了心思,站起来道:“成吧,现在也 不早了,这个事我明天去提,看他答应不答应。” 说完也不管杨虎城的脸色还有周**的欲言又止,掉头便走。 离开聚会地点后,张学良对心腹道:“机场在控制之下吗?” 他手下一愣:“在。” “好。”张学良没再多说什么,照常回府,但很快叫来他的私人飞行员伦纳德叮嘱起来。随即又叫来心腹吩咐下去。 车很快再度出门直扑关押蒋志强处。 蒋志强此刻已经入睡,忽然听说张学良又来了,他冷冷的一句:“不见。”宋美美劝道:“这个点赶来肯定有事,汉卿虽然不够成熟却不至于做无意义的举动。” 就差说张学良总不见得这个点来找你喝茶吧。 蒋志强听的火大:“他做的没意义的事还少吗?娘希匹的…”宋美美瞪着他:“你再骂一声试试。”蒋秒怂之际外边响起脚步声还间杂争吵,是张学良的声音低吼着:“全尼玛滚蛋,老子有事找老头子。” 呵,少爷脾气发作啊,对了,他骂人。蒋志强立刻提醒宋美美。 宋美美懒得理他,亲自去迎接,想不到张学良见她第一个字就是:“走。” “什么?”张学良进屋后,蒋志强还端着架子,张学良冷冷的道:“结拜一场,我不杀你你不要亏我。”转头又对宋美美一抬手里的电报:“韩先生的话我不能不听,如今杨虎城杀心既起,你们再留下来不安全。我现在 就送你们走。” 这下蒋志强和宋美美都愣住了。 张学良喝道:“还犹豫什么,今天中共又提要求了,杨虎城都要我将你们交给他管束,你们还能留下吗?” 蒋志强不知道真假,看他样子是真的,忍住心头的激动直白的问:“那你的人怎么办。” 张学良看着他:“我都安排好了,并亲自送你们到南京。我在飞机上他们不会追来。” 宋美美大吃一惊:“你送我们去南京?”“韩先生说的很清楚,你们路上自己看吧,走不走,不走拉倒。”张学良急了,你们怎么这么墨迹。却不知道蒋志强实在无法理解他的举动,因为换做蒋志强的话,首先就不会干这事。既然干了就会干到底 。哪有兵马都丢下亲自送肉票的道理,你丫的当我是念佛的,去南京不剁你咤滴? 他眼睛乱转着,宋美美却决断的多:“好,行李都留下,现在就走。” 想想宋美美加了句:“汉卿,我担保,你送我们后要是有性命之忧,我不得好死。” “你们不会的。”张学良苦涩的一笑,东北军还在呢,你们不敢杀我的。但他想自己经次一出后在东北军内还有何威望可说。但宋美美强调:“既然你要亲送南京,我也必须和你说清楚。你擅自起兵围困领袖的事,要给国家一个交代。”她在必要的时候,便是弱势环境下依旧保持着强硬,坦诚的告知给人以信任感,这是来自韩怀 义的教诲。 “我知道。”张学良铁青着脸向外走去。宋美美拉蒋志强,蒋志强心眼却多:“会不会故做我逃跑的样子,借机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