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众神皆爱世人，纵使你虚妄、贪婪、懒惰与傲慢。神的宽容，将他的福音洒向人间，传遍这片充满罪恶的土地。神愿所有拥有信仰的人，充满幸福与快乐，并将其传遍世间每个角落。 ——摘自《撒亚之书》第一卷《哈伯兰》第十七章 众神于天界罗穆兰，每隔十罗穆兰年，将十颗晨星洒向人间。落入人间的晨星，每一颗都是神的孩子。他们带着神的期望，在人间历练和成长，重回天界。 ——摘自《撒亚之书》第二卷《启示录》第六章 众神为了世间的秩序，为了他们所爱的凡人，在洛菲利亚大陆与来自凯多拉姆的魔鬼展开了一场激战。在经历了旷日持久的的正义之战后，魔鬼被赶回了凯多拉姆，洛菲利亚虽然满目疮痍，但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在这壮烈一战中，众神牺牲近半，凡人也损失惨重。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魔鬼大军被击溃，从此将无法踏足凡间，洛菲利亚将和平且繁荣。 ——摘自《撒亚之书》第三卷《正义之战》第三十一章 撒亚1500年，6月21日，夏至。凌晨，日出之前，东边的天空微微泛白，清澈的夜空，预示着将又是一个晴朗的夏日。早起勤劳的农夫，头顶着繁星，开始劳作在田间。而正是这些勤劳的人见证了百年一遇的流星雨。 晨星始于东边天际，刚开始只是一颗两颗，拖着银白色的长尾，划过夜空。没消多久，更多的流星开始闪耀夜空，编织出一副壮丽的流星雨盛景。 农夫们一辈子都未曾见过这样的景象，都停下手上的活，仰头望着天空。 古老的教堂，古老到墙上的壁画都已无从考究其历史，已经斑驳不堪。教堂内，一名须发斑白的教士，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抬头望着夜空，等最后一颗流星划过夜空之后，他收回目光，满脸疑惑地呢喃着：“六十六颗，为什么不是十颗呢？” 教士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上的书中，这本书他已经记得滚瓜烂熟，却还是像错过了什么似地翻看着，脸上爬满了疑虑的皱纹。 今晚他终究无法找到答案。 同一时间，另一处幽暗的角落，在一个漆黑的斗篷下传出了一个沙哑的自言自语：“看来上面的家伙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是时候采取行动了。”伴随着这令人毛发直树的怪异嗓音，一双泛着黄色光泽的眼睛在兜帽下一闪而过，随后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0001 被打破的宁静 撒亚1517年，水牛村。深夜的偏远小山村，不像人口众多的城市那样灯红酒绿，早早的，就已经陷入了夜之女神的宁静之中。 没有一丝亮光的村子里，偶尔传出几声狗叫，然后又重归于寂静。 这只有百多人口的水牛村，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村庄，位于洛菲利亚两大强国之一的冈加王国和小国埃辛泽的边境处，位于冈加境内。 村庄坐落于一座青山和天水河之间，典型的依山傍水，鱼米之乡，生活在这里的人也充满了幸福感。春来之际，正是农忙时节。 水牛村东头，亚夏?费拉迪和杰诺?费拉迪两兄弟坐在这间从爷爷的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老房子的露台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尽管老费拉迪已经几次催促他们上床睡觉，但两人还是乐此不疲地讨论着众神的故事，这是费拉迪兄弟每天晚上的保留节目。 “你说夜之女神晚上也像我们一样要睡觉么？”说话的是弟弟，杰诺。 “当然不啦，她肯定是白天睡觉的，要不怎么掌管夜晚呢。”哥哥亚夏看着轧空答复道，“就像战神蒙斯坦一样，每次战争他都会亲临现场。” “蒙斯坦真的每次都会去么？”杰诺疑惑道。 “书上是这么说的。”亚夏口中的书是指那些神话传说。 “哦。”杰诺表示明白，“那你说她现在能听到我们说话么？” “这怎么可能，世界上这么多人，要是全都能听到，那还不得疯了。”亚夏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杰诺显得有些幼稚的问题，“我觉得只有祈祷才能被听到。” “那就祈祷一下试试。”杰诺转向亚夏，征求似的说道。 “算了吧，神可不会愿意被无聊的人打扰，况且你也不知道该怎么祈祷。”亚夏心里可不想跟着杰诺做这么傻的事，他知道所谓的神，那都只是传说而已。 “好吧。” “好了，该睡觉了，不然老爹又要像上次那样，给我们来一顿狠的。”亚夏一想起上次挨的那顿揍，就不禁打了个冷颤。而且时间确实不早了，从头上的月亮来判断，已将近午夜。而且明天还要早起去村里的学校上学，他可不想偷偷摸摸地在课堂上睡觉，然后再一次被老师逮个正着。 “嗯。”杰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说司夜女神长得美么？” 亚夏白了他一眼，不想回答，径直走回了屋里。 “应该很美。”没有得到答复的杰诺自言自语道，跟在亚夏后面，也进了屋。 水牛村西边两公里远，是一片不太茂密的榆树林，一条能并行四骑的石子小路，笔直通向村子。本应该只剩虫声鸟鸣的的树林里，此时却绰绰约约地隐藏着几十匹战马和它们的骑手。 “老大，这次的买卖，确定要接么？” 为首的两人站在小道边，望着远处的水牛村。说话之人一身纯黑色装束，满脸的络腮胡子将整张脸盖得只剩下眼睛和鼻子还能分辨。 “既然是买卖，那就没有不接的道理，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这位被称作老大的人，也是一身黑色装束，他的脸上倒干净不少，但从他一脸的胡渣子能看出此人也是个毛发旺盛的家伙。 这人脸上最大的特征是一条从额头斜向下一直延伸到左侧脸颊的伤疤，结结实实地贯穿了整个左眼，像条蜈蚣一样，相当骇人。 “更何况这是一个好买卖，不需要兄弟们冒生命危险，何乐而不为？”刀疤脸说道。 “可是对方只是普通村民，这么做真的合适么？”络腮胡子忘了一眼远处的村庄，有些迟疑。 “他们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全村的人都感染了瘟疫，我想你应该明白这点。”刀疤脸叫巴尔，他面向络腮胡子说道，“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阻止瘟疫的扩散，去拯救更多人的性命。” “明白了。”络腮胡子点了点头，巴尔说得没错，但他心里还是有芥蒂，不过此时要做的，只有服从命令。 巴尔抬头看了看月亮，确认时间已近午夜。 “雷格尔，传话下去，全体人员上马，准备出发。叫他们把口罩戴好，办事利落点。谁要是被感染了，下场自己知道。”巴尔下令道，随后补充了一句，“不能放过一个。” 雷格尔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榆树林里的这些人，属于战狼佣兵团。 躺下没多久，亚夏就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在房间的另一边，已经传来的杰诺模糊不清的梦呓声。 忽然间，周遭开始热闹起来，马蹄声、嘶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仿佛置身于战场。 亚夏觉得这个梦做得好真实，这些声音放佛就是从耳朵里传进来的，直到他听到有人开门进了房间，他的母亲将他从迷糊的状态中摇醒。 母亲一脸惊慌地喊着他和杰诺的名字。 “怎么啦，妈妈？”睡眼惺忪的杰诺半起身子，揉着眼睛看着母亲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快起来，穿上衣服！”母亲急切地催促。 此时的亚夏已经完全清醒，明白此时的村子里，应该发生了大事。 “啊~~~！” “你们是什么人？” “不要杀我！” 一声声令人恐慌的叫声不断在外面响起，母亲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赶快，躲到地窖里去，快！”母亲不断催促着。 “妈妈，外面怎么啦？”杰诺依旧迷惑，但已经拿起衣服下床了。 “不知道，你们赶紧躲到地窖去。” “杰诺，按妈妈说的去做，快点。”亚夏从母亲恐慌的语气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爸爸呢？” “他去外面查看情况了。”母亲拉上两兄弟，已经顾不上多说一句，“快！” 亚夏和杰诺跟着母亲，小跑着来到了后院，他们跑到一个角落里，母亲伸手从地上掀起一块木板，下面是一个小型的地窖。 地窖不大，是用来存储粮食的地方，每年秋收之后，便会将收成存放在这个地窖中。因为每年的收成不多，所以地窖也造得够用就好，容下一个大人绰绰有余，但两人是怎么都装不下的，而且现在里面也不完全是空的。 亚夏和杰诺明白母亲的意思，一前一后钻进了地窖里，蜷缩在里面，空间正好被填满。 “妈妈你怎么办？”亚夏抬头问母亲。 “我自己想办法。”母亲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怎么让人信服的微笑，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交到了亚夏手中，“去水银城，找一个叫达达利的人。” 亚夏接过了吊坠，攥在手里。 “亚夏，照顾好杰诺。”母亲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又转向杰诺，“以后要听哥哥的话。” 杰诺明白了一切，带着哭腔：“妈妈。” 此时，外面传来了父亲最后的喊声：“别出来！” “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母亲眼里噙着泪，笑着最后看了一眼两兄弟，毅然地盖上了木板，又迅速将旁边的一队干草垛推倒在了木板之上，使得外面根本看不出这里存在一个地窖。 “妈妈！”杰诺想喊，但是被亚夏一把捂住了嘴巴，并且被示意不要出声。 没过多久，屋里便传来了母亲的怒喝声：“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方没有回答，只剩桌椅的碰撞声和母亲的一声惨叫。 0002 劫难 村子里惨叫声依旧，但院子里却静得出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被察觉。 亚夏和杰诺挤在地窖中，只能通过木板和草垛的缝隙，看到院子里的一个角落，这让他们感到十分的紧张与惶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没多久，从房子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随后，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了院子里，刚好能够看到。 虽然有些距离，但亚夏仍然感觉到了他们所带来的的压迫感，月光照耀下的两人，身形魁梧，一身黑衣，手上拿着仍在滴着鲜血的长刀。 亚夏和杰诺对视了一眼，将食指放在嘴唇前面示意不要出声。 杰诺噙着眼泪点了点头。 现在只要任何一点声音，都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让母亲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此时此刻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保持安静，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脚步声围绕着院子搜索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草垛前方不远处。借着月光，亚夏和杰诺正好能从有限的视线中看到对方的脸。 两人的脸上都戴着黑色的面罩，想必是不想被人看出真实的容貌，但其中一人的脸上有一条骇人的刀疤，从额头延伸至左脸颊。在阴森的月光下，这张脸吓得亚夏和杰诺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多看一眼。 兄弟两屏住呼吸，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此事的场景，就像是两个死神，正在敲着门。 此时站在院子里的两人，正是巴尔跟雷格尔，就在刚才，巴尔用他手上的那柄刀，结束了亚夏和杰诺母亲的生命。 “没人了。”雷格尔的声音隔着面罩传了出来。 巴尔环视了一周，然后点了点头。院子很小，一目了然。 “走。”巴尔淡淡地说道。 雷格尔跟着巴尔准备离开，就在两人行将离开院子时，雷格尔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院子，然后将视线停留在了草垛上。 “怎么了？”巴尔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雷格尔问道。 刚刚准备松一口气的亚夏和杰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怔。 “难道被发现了？”亚夏心中想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简直像要从胸腔内炸裂出来一般。 “没什么。”雷格尔迟疑了一会儿，终究将视线收了回来，答复道。 “走吧。”巴尔扫了一眼之后，率先离开了院子。 两人经过血泊中的女人，离开了屋子。 像所有的女人一样，这位母亲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亚夏和杰诺。 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亚夏，这时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珠，身上的衣服也早已湿透，像在水里泡过一样。而一旁的杰诺已经控住不住泪水，两眼无助地看着他。 静静地聆听了一阵子之后，亚夏确认两人已经离开了屋子，他才敢用低到只有杰诺才能听清的音量说道：“杰诺，我们要在这待到天亮，在这之前，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点头表示你已经听明白了。” 杰诺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了。 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和朋友，曾经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生活就在顷刻间被剥夺。亚夏不知道这是为何。也不知道今后的生活该何去何从，他只希望这是一场梦，一觉醒来之后，还能看到母亲的笑容，还能和杰诺一起，去上学、去捣蛋、聊神话故事。 但是他意识到这一切已是过眼云烟，从现在开始亚夏必须面对现实，要么变得坚强，要么随波逐流。亚夏选择坚强，而且他也将这样要求杰诺，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他们将铭记一辈子。 村子里的喧嚣声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归于寂静，可怕的寂静，连狗吠声都已不见。 “清理干净了么？”巴尔坐在他的战马上，面对着死一般寂静的村庄，问刚从村庄方向赶来的雷格尔道，他嘴里所说的清理，意指灭口。 “清理干净了。”雷格尔走到巴尔旁边说道，戴着面罩的他虽看不清表情，但从他流露出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疑惑和迷茫。 从踏入村子的那一刻开始，雷格尔就对瘟疫这一说法感到了怀疑。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在任何一个村民身上发现瘟疫的痕迹，只看到了无数哀求和恐惧的眼神。他看了一眼巴尔，心存疑虑，但此时他只能服从命令，而且木已成舟。或许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瘟疫，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都到齐了么？”巴尔又问道，他对于今晚的屠杀，情绪上丝毫没有哪怕一丝的起伏。 “到齐了。”雷格尔答道。 巴尔调转马头，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水牛村，今晚的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像和去酒馆喝了一杯莱姆酒一样稀松平常。 雷格尔和剩下的人也跟着调转马头，披着惨白的月光，朝着邻国埃辛泽前进。 黎明之前，是死神最忙碌的时候，整个村庄没有了一丝生气，春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飘向远方。 初升的太阳，巍峨的青山，流淌的河水，田园春光，一如既往。但今天的水牛村已不再是往日的水牛村。 原本通向田间已经三三两两地走着农夫的小径此时空无一人，原本鸡鸣狗吠的村子静得出奇，原本炊烟袅袅而今却不见一缕，只剩下上空盘旋的乌鸦，见证了昨夜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地窖中爬出来的亚夏和杰诺，顾不得全身的酸痛，飞速冲向屋内。尽管两人都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他们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母亲时，杰诺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杰诺！”亚夏压低了嗓音，阻止杰诺继续发出声音。面对母亲的尸体，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亚夏的头脑十分清醒，他不能确定那些人是否还会回来，所以尽快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杰诺想说什么。 “按我说的去做。”亚夏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去后院挖个坑，我去外面找爸爸。” 亚夏尽量在杰诺面前做出可靠的样子，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家之长，他必须做出榜样。 “嗯。”杰诺明白亚夏想做什么，用手臂擦了擦眼泪，然后从墙角拿起一把铲子，去了后院。 挖坑，埋葬，用不了多久，院子里便多了一个坟包，在这下面，承载着亚夏和杰诺曾经的美好回忆，而从今天开始，他们将重新上路。 做完这一切之后，亚夏郑重地对杰诺说道：“走吧。” 鲜血染红了水牛村的土地，从横穿村庄而过的小溪将鲜红汇入了天水河。 0003 密谈 天水城，得名于天水河，天水之水，源于天上，此河的源头始于帕索亚高原，经由无数溪流汇聚而成，遂取名天水河。 天水河从帕索亚高原奔腾而下，自北向南穿过整个南部平原，而后向西进入埃辛泽境内，是洛菲利亚西部大陆最大的河流。 天水城坐落于天水河的上游河畔，南部平原的中部。这里有肥沃的土地，勤劳的人民，共同造就了这座冈加王国西南部最繁华的城市。 水牛村距离天水城大约百来公里，在天水城的下游。这段路程对亚夏和杰诺这两个孩子来说有些残酷，不过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他们只从父母和学校教师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听说过和这个在天水河上游的城市，其他一概不知。 在西部大陆，春天的气候不会太炎热也不至于太过寒冷，这对依靠步行的两兄弟来说是个好消息。两人第一次出门就需要赶这么远的路，依靠自己的双脚，缓慢而坚定地沿着天水河，一步步向天水城前进。 饿了，啃几口干粮，渴了找一处干净的水源，累了就坐下休息。就这样，第二天傍晚，两人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入了天水城的城门。 从小在水牛村长大的两人，从未见过如此繁华景象，当他们第一次踏入天水城时，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惊讶和兴奋。所有见过的没见过的新奇事物一股脑儿的冲向他们，像万花筒般应接不暇。 但这种感觉只存在了片刻，亚夏随即就将其抛之脑后，在经历了人生重要的转折之后，何来心情参观，他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向这里的最高长官，通报发生在水牛村的惨剧。父母和村民们的无故惨死，必须查明真想，血海深仇也非报不可。 蒙加，冈加王国四位将军之一，天水城以及整个南部平原，皆在其管辖之下。 冈加是一个将军事摆在第一位的军权国家，除了皇室之外，国家之内，权利最大的当属军机大臣，而在其之下，就是四位管辖不同区域的将军。 军权在任何国家都极为重要，而冈加则表现得更甚，马背上的王国，就是非常恰当的比喻。 蒙加坐上这个位置是在五年前，而其发迹史则要追溯到十多年前，他担任第七骑兵团副团长职务开始，那时候他才三十不到。 随后的几年里，蒙加如登青云，职位飞速地提升，他不曾参与重要战争也没有立下任何战功，却在五年前顶替退休的前四大将军之一的位置，坐镇天水城。这让皇宫之内的其他文臣和武将都极为不满，不过也都只是私底下说说，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背后的靠山，是当今冈加权倾天下的军机大臣，达里安。 虽说有军机大臣在背后撑腰，但是能坐上这个位置，说明蒙加这个人必然有过人之处，至少目前刚从外表上看，可以相信他是一位勇猛的武将。魁梧的身躯，壮硕的身材，圆盘大脸上横肉丛生，乍得一看，十分不好惹。但是仔细瞧来，铜铃大眼中却透露着难以捉摸的诡诈之气。 此时的蒙加，正坐在将军府会客厅的椅子上，在他的对面，也坐着一名黑衣人，偌大的会客厅内仅此两人。 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将军府，看上去有些奇怪。 “蒙加将军，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将军府会客厅接见我，难道不怕被人发现么？”从黑衣人的斗篷下，传出了说话声，看不清正脸。 “哈哈哈，第一，我相信你，我从来不跟不可靠的人合作。第二，在这天水城之中，什么是非黑白，都由我说了算，所以根本不必担心。”蒙加仰头笑着说道，言语之中尽显得意之色。 “早就听闻蒙加将军做事果断，魄力在冈加少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黑衣人也笑着回应。 “好了，恭维的话不必多说，讲正事吧。”蒙加也毫不顾忌对方，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道，他的眼睛盯着对方斗篷下面，十分凌厉，“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事情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全部办妥。”黑衣人回答道，语气未见一丝波澜。 “你的人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么？”蒙加继续问。 “没有，我的人跟我一样，都非常牢靠，这点你可以放心。” “嗯。”蒙加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确认没有漏掉一个？” “当然。”黑衣人的回答十分坚定。 蒙加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交给黑衣人所办的差事表现得十分满意，不过奇怪的是，为何堂堂将军，要讲任务委托给这位黑衣人，而且如此神秘。 黑衣人等了一会儿，见蒙加不再发问，于是说道：“那剩下的酬金，是不是可以交给我了。” “我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等确认之后，酬金自然不会少。”显然蒙加自己还是留着一手，光听黑衣人一面之词，自然不能完全相信，所以他特意派人前去确认，做事粗中有细。 在蒙加无法看清的斗篷里，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报告将军，有人求见。”这时候，会客厅外突然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 两人的交谈就此被打断，这让蒙加显得有些恼怒，他提高了嗓音冲着外面说道，让侍卫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满：“我早就吩咐过，现在不要来打扰我，让他明天再来。” “可是…”侍卫又何尝不知道蒙加之前的吩咐，只是现在外面求见的人，让他不得不违抗将军的命令，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得继续往下说，“此事事关重大，关乎一百多人的性命。” 一百多人的性命，听到这里，任谁都坐不住了，蒙加立刻站了起来，换上严肃的表情：“继续说。” “他们自称来自水牛村，村里的所有人除了他们两兄弟，全被一帮黑衣人在一夜之间屠杀殆尽。”侍卫说道。 “水牛村？！”蒙加听完之后，吃惊地重复了一遍。他并不关心死了多少人也不关心是谁所为，却对这个村庄的名字吃惊不小。 “是的。”侍卫以为蒙加是在向他确认，回答道。 这时蒙加立即转头望向黑衣人，眼睛逼视着对方，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怎么回事？” 一直低着头的黑衣人，此时也吃惊地半抬起了头，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露出了半张脸，一条刀疤赫然现于脸上：“怎么可能！” 0004 危机再临 “不必多说了。”蒙加的语气中，显然已经能听出不满和怀疑，他刚才还口口声声地说对方做事可靠，可现在的情形，似乎并非如他之前所想，“我去看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色斗篷下的身影，果然是战狼佣兵团的团长巴尔，虽然自己事情没有办好，以目前的情形看的确如此，但他也并不显得慌张和胆怯，反而异常冷静地看着蒙加，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蒙加确认此事。 蒙加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亚夏和杰诺两人进城之后，一刻都没有休息，在路人的帮助下，找到了蒙加所在的官邸。起初两人还遇到了些小麻烦，官邸守卫以为他们是来捣蛋的孩子，想要将他们赶走，但是在听了亚夏叙述的故事和看到杰诺那不争气的眼泪之后，才决定向蒙加通报。 而此时，两兄弟正站在将军官邸的前厅之中，等着侍卫的回复。前厅内有两排椅子，供人休息之用。亚夏和杰诺经过两天的奔波，早已疲累不堪，椅子就摆在面前，不是他们不想坐，而是不敢坐。毕竟这是冈加王国四大将军之一的官邸，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任谁都不敢自作主张，没有见过世面的两人，对于基本礼仪和尊重还是有所了解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于敬畏。 没多久，蒙加便带着笑容，出现在了前厅之中，他朝侍卫摆摆手，示意他回避，一时之间，只剩下他们三人。 “请坐。”正如侍卫所说，蒙加见到的是两个孩子，衣衫有些破旧，而且看上去十分疲惫，但是眼睛里却闪着光。他朝旁边的椅子一指，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径自坐到了为首的一张椅子上。 见到蒙加的第一眼，亚夏和杰诺便心中一惊，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出于恐惧，而是被蒙加所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所震慑到，在村子里，他们可从未见过如此魁梧壮硕的人，而且是如此的威严，尽管此时脸上带着笑容。 “谢谢大人。”亚夏谢过蒙加，和杰诺一起，各自挑了张椅子坐下。 “你们叫什么名字？”等两兄弟坐下之后，蒙加便问道。 “亚夏.费拉迪。”亚夏答道，语气中稍显局促。 “杰诺.费拉迪。”然后他指着旁边的杰诺。 “哦。”蒙加点了点头，“亚夏和杰诺，费拉迪家的两个孩子，你应该是哥哥吧？” “嗯。”亚夏点了点头。 “听我的侍卫说，你们来自水牛村，村子遭到了不测，是这样么？”蒙加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直接切入正题，这似乎在告诉两人，要是拿他寻开心的话，绝对没有好下场。 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让亚夏和杰诺略微吃惊，一阵凉意让两人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 “没错，我们的村子叫水牛村，沿着天水河往下游走两天就到了。”随后，亚夏便开始叙述前天晚上发生在水牛村的事情，从在睡梦中惊醒，到亲手将父母埋葬，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见所闻和所想都详细地说了出来，虽然两人躲在地窖之中，没有看到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但是光听声音和事后见到的惨状，也能想象出那幅如人间地狱般的场景。说道一半时，杰诺已经控住不住情绪，擦拭起了眼泪。 “我不知道那些穿黑衣服的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人，但是他们肯定是十恶不赦的魔鬼，请大人一定要替我们报仇，查出他们到底是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亚夏说道最后，已经有些激动，父母和村民们的死，对他的心灵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他巴不得能立刻手刃了那些黑衣人。 “你们能逃出来，真是万幸。”听完亚夏的叙述，蒙加表现得替他们感到庆幸，随即又对村子里其余的一百多人被无故杀害显得十分气愤，“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此毒手，若是落到我的手上，必定让他们血债血偿。你们放心，这事情发生在我所管辖的地区，出于责任也出于正义，我蒙加绝对会找出真凶，替你们和村子里的已故亡灵们报仇。” 蒙加的这番话，对于亚夏和杰诺来说，就如同是得到了最大的保证。在他们眼里，蒙加就像救世主一般，形象高大威武，值得信任。他们觉得，他一定能替自己报仇，对此深信不疑。 “谢谢大人。”亚夏发自内心的感谢。 “对了，你说你看到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脸，详细说说。”蒙加对亚夏提到的这个细节非常在意，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是的，那人戴着面罩，但是他左脸上有一条很明显的伤疤，从这里一直到这里。”亚夏说着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 “伤疤？”蒙加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常表情，仅在一瞬间，“当时是在深夜，你确定没有看错么？” “绝对没有。”亚夏万分肯定地说道，杰诺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蒙加交叉双臂，若有所思。 当初蒙加交给巴尔的任务之中，有一个重要的要求，就是不能留下任何一个活口。但是现在，两个水牛村的大活人却出现在他面前，显然巴尔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尽管从亚夏的叙述中得知，他们是靠躲在地窖中才逃过一劫的，但这也不能掩盖巴尔的失责。而且更严重的是他的脸居然暴露了，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么？”思考片刻后，蒙加有了自己的打算。 “我们要去水银城。”亚夏说道。去水银城，找一个叫达达利的人，这是母亲死前对他们最后的嘱托，他们必须去完成。 “水银城，离这里可不近啊。”蒙加说道，“能告诉为为什么要去那里么？” “母亲生前叫我们去那里找人，应该是远房亲戚。”其实母亲并没有告诉他们达达利是谁，有何关系，亚夏这么说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他也只能如此猜测。 “既然你们有了自己的打算，那我也就不做挽留，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跟我说，我会帮助你们。最后，再次对你们失去亲人感到抱歉。”蒙加故作悲痛地说道，但在他心里，计划本打算留下他们，然后伺机动手。不过既然两人要去水银城，一路上大部分的路途都会是荒无人烟的地带，他的心中立马就有了新的计划。 有了蒙加的承诺，亚夏和杰诺像吃了定心丸，大仇得报也指日可待，他们要了些干粮和水之后，便离开了将军官邸。 前厅之后的会客厅内，蒙加站在巴尔面前，气氛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有些紧张的味道。 “都听到了吧。”蒙加冷冷地说道。 巴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面对蒙加如此凌厉的眼神，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冷静，处变不惊。可以见得，巴尔是一个见过大场面的人。 “该怎么做，你也应该明白了吧。”一句询问的话，从蒙加口中说出，更像是在下达命令。 “明晚之后，水牛村就不会再有一个活口。”巴尔冷冷地说道，语气像一柄锋利的匕首，划破了空气，令人不寒而栗。 简单的几句对话，却关系着另外两个不相干的人的命运，权利和力量这两样东西，难怪会在这个世界变成大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希望如此。”蒙加最后丢下一句，一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0005 深夜追杀 从落差近五十米，布满了大大小小岩石的斜坡上翻滚而下是一种什么体验，亚夏就在此刻体验了一回，和他一起的当然还有杰诺，只是不知现在他身在何处。 阵阵眩晕在脑袋中回荡，耳朵里也灌满了“嗡嗡嗡”的蜂鸣声，亚夏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周围的情形，但全身的疼痛将他的身体按压在地上，起不了身，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和亚夏同一时间翻滚下来的杰诺这时候不知去了哪里，或许还在半山腰，或许滚得比他还远，但至少可以确认，他的状况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亚夏感觉到全身多处地方传来剧痛，特别是左小腿，近乎麻木，他怀疑那里可能是骨折了。但尽管如此，他也顾不得这些，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因为杰诺是他现在最关心的，决不能让他出事。 亚夏迷迷糊糊的脑袋，渐渐地开始回忆起从山坡上滚下来之前所发生的事。 从蒙加那里离开之后，亚夏便计划着前往水银城的事情。他从侍卫那里得知，水银城位于克兰山脉东面山脚下。整个克兰山脉从怕索亚高原自北向南延绵而下，将冈加王国的东南面分割成了两大区域，在其西南面，就是南部平原，而东侧则是王都斐勒斯所在地，东部平原。 从天水城出发，到达水银城，路程将近三百公里，近乎穿过大半个南部平原。而且一路上，大部分的路程都荒无人烟，除了茫茫草原空无一人，村庄与村庄之间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对于亚夏和杰诺这两个昨天才刚刚走出水牛村的孩子来说，这将是一段相当艰辛的旅程。 听完侍卫的话，亚夏有些错愕，但更多的还是迷茫。近三百公里，这比从水牛村到天水城之间的距离多了好几倍。昨天从水牛村出发开始，到抵达天水城，这段路已经将两人折磨地精疲力尽，更别说去水银城了，如果还像之前那样，靠自己的双脚，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而且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对于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经过考虑之后，亚夏和杰诺商量决定，找人同行是目前他们最好的选择。 于是两人在路人的帮助下，前往天水城的集市去碰碰运气，因为他们觉得，那里是能遇到城外人的几率最大的地方，找到同路人的概率也相对较大。 ———————————————— 康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夫，他家就在天水城以东六七十公里远的村子里。 康在家里养了几头奶牛，在他们村子里，也算是大户。每个季节，他都会将牛奶制成奶酪，然后运往天水城贩卖，然后再采购些生活物资回去。虽然他可以去离他的村子更近的镇子上售卖，但是在天水城可以卖出更好的价钱，所以他宁愿多赶些路，花上一晚上廉价旅馆的钱，也要到这里来。 前一天，康带着奶酪，照例来到天水城。或许是受到了丰收之神的眷顾，这次他产出的奶酪比往常要多，而且在今天的集市上，他的奶酪格外受欢迎，很快就售卖一空，而且还卖了个好价钱。所以他心情很不错，到了晚上要回去之前，提着两瓶只有在节日的时候才喝的格罗拉酒回到廉价旅馆，那是他住宿和存放马车的地方，也是在这里，康遇到了正在寻找同路人的亚夏和杰诺。 康是一位善良的人，自然不会拒绝两兄弟，而且他还非常高兴能和他们一起上路，在这寂静的夜晚，有人一起聊聊天，也不会觉得寂寞。 而对于亚夏和杰诺来说，虽然康只能和他们同路其中的一小段路程，但从康口中得知离他所在的村庄不远的地方有个镇子，去那边应该能找到其他同行的人。所以他们也欣然地接受了，而且还有另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这段路途不需要他们步行，因为康有一辆马车。 三人坐在康那辆板车上，由一匹上了年纪但是依旧健康的老马拉着，慢慢悠悠地出了天水城，康也不急着催促，任由老马不紧不慢地走着，它是跟了康十多年的老伙计了。 出了城之后，走了大约二十公里，时间早已过了午夜。一开始三人还断断续续说着话，可没过多久，亚夏和杰诺便困意来袭，先后睡去。板车被路上的石子硌地一颠一颠的，但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止两人睡得香甜。当然，他们也没有发现在他们的后方，远远地跟着一名骑手，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之中，隐匿于夜幕之下。 深夜的道路上，仅剩一辆马车和一名骑手，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直到行至一座矮山时，后方的骑手才突然加速，朝着马车冲了过去。 亚夏记得自己从睡梦中惊醒，在银色的月光下，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张让他铭记一辈子的脸，而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接下来的事，无须赘述，巴尔挥着他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向亚夏和杰诺身上砍去。两人在板车上躲闪，险象环生。而康虽然不知何故，但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挥鞭赶马，想要甩开巴尔。可老马怎么可能跑得过战马，而且它还拉了一辆板车。 无奈之下，康急中生智将马车撞向了巴尔，为亚夏和杰诺的逃跑争取了一些时间，两人立刻从倒向一侧的板车上爬了下来，跑入了路边的树林中，爬上那座矮山。 康的确是一个好人，他本以为今天是他的幸运日，但怎料世事无常。两瓶未开封的格罗拉酒，摔在了石子路上，酒水撒了一地，酒香四溢，却也掩盖不住浓烈的血腥味。 巴尔对康的阻拦恼羞成怒，手起刀落，鲜血沿着康的脖子流到了路面上，和酒混杂在了一起。 康的一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在了回家的路上，仅仅只是在天水城遇到了两位同路人而已，他甚至都没有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命运的车轮让人难以捉摸，往往就在一线之间。 康的牺牲为亚夏和杰诺争取了些时间，让他们能够逃入树林之中，但也只是那么一点点时间而已。在亚夏他们刚进入树林之后没多久，巴尔便提着刀跟着进入树林。鲜血沿着刀锋滴落在泥地上，也留在了灌木枝叶上。 亚夏和杰诺本身就已经很疲累，而且巴尔又是军人出身，所以追上他们只是时间问题，果然没多久，巴尔便在矮山的山顶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说其是山，用土包来形容更为贴切，山不高，亚夏他们逃跑的这一侧长者稀疏的树木和灌木，而另一侧则几乎全是大大小小的岩石，而这里就是他们失足滚下去的地方。 ———————————————— 脑子清醒之后的亚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杰诺，紧接着他又想起了巴尔，他搜索了周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而就在此时，他的左前方传来了一些声音。勉强抬头望去，在月光下，离他二十多米远的地方，站着三个人。 与其说是三个人，不如说是两个人和一团黑影，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就是杰诺，他吃力地站着，似乎很不好受，显然是刚才从坡上滚下来所致。而另一人则背对着亚夏，看不清面貌，但至少可以知道，那人绝不是追杀他们的杀手。至于那团黑影，亚夏说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如鬼如魅，摇曳不定，像烟雾一般，只能隐约地看出那是一个人形。 0006 黑影 眼前的一切让亚夏有些糊涂了，明明在滚下来的时候，就只有他、杰诺和那个追杀他们的黑衣人，但眼前出现的却另有其人，而且还有一个不知是什么生物的东西。而那黑衣人此时却不知去向，难不成他已脱下黑袍，正是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家伙？可是看身形，完全不像。背对着亚夏的人，身形没有黑衣人那么高大魁梧，只不过是中等身材而已，所以那不是，他这样告诉自己。 亚夏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巴尔到底在何处，强烈恐慌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他向周围搜索，目光所能及之处，始终不见巴尔的踪影。 “嘿嘿嘿。”正当亚夏将注意力放在搜寻黑衣人的踪迹之时，从那团黑影的方向传来了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怪异笑声，那声音很空洞，仿佛是从幽深的洞穴中传来，带着阵阵阴风，在这漆黑的夜晚，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亚夏立即将视线移到了那团黑影之上，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那团蠕动的黑影上伸出一条条食指般粗的黑色绳子，至少看上去像绳子，缠在杰诺身上。 “看来今天还不是我的死期，泰达斯，你所信奉的神明，并不眷顾你啊，嘿嘿嘿。”黑影用他空洞的声音说道，不知是从什么部位发出的声音。 泰达斯，想必就是背对着亚夏，与黑影对峙的那个人，亚夏明显地感觉到那人的背影在黑影说话之时，微微抽动了一下。 “哼，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人类，对你手下留情么？”泰达斯说道，他的声音比对面的黑影正常多了，只不过他话中的含义，让亚夏吃惊不小。 不会为了一个人类而手下留情，如果亚夏猜测没错的话，那团黑影似乎是拿杰诺作为人质，以换取自己的性命，那就意味着杰诺正处于危险之中。而且泰达斯的说话方式也很奇特，一个人类，难道说这里还有除了人类以外的东西？莫非那团黑影，并不是人类？ “你当然不会。”黑影似乎看穿了泰达斯的想法，依旧自信地说道，“你刚刚对我之前的驱壳所做的事，我可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感觉虽然没有直接影响到我，但是我能从我的宿主那里体会到你所带来的那种被慢慢折磨致死的巨大痛楚。魔鬼这个词，我觉得用在你身上才合适，嘿嘿嘿。” 黑影说话的同事，从“身体”里伸出一条触须，指了指旁边的地面，亚夏顺势望去，那里赫然躺着一个陌生男人。与其说是男人，用尸体来形容更加贴切，因为此人面色惨白，双眼瞪着天空，微张着嘴巴，已经没了呼吸，死相极为恐怖，它的双手蜷缩在胸前，摆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死前一定受了极大的折磨。 咋见此景，亚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离得远，但那种恐怖而荒诞地感觉却如此强烈，而且更让他不安的是，现在他开始担心杰诺是否也会遭遇这样的下场。 “我这是在帮他解脱，与其一辈子受你控制，死才是最好的选择。”泰达斯如此说道，看样子那具尸体的死，跟他有直接关系。 “我可不懂你们那套所谓解脱的说辞，在我看来，你我都一样，我和你之间，只不过隔着那一层薄薄的断层而已，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对我纠缠不休，意义何在？”黑影说道，它的话已经让亚夏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越神秘的东西就越危险。 “废话少说，今天我就让你魂飞魄散。”泰达斯对黑影所说的话充耳不闻，似乎已经下了决心。 “杀死我的同时，我旁边的这个人类也会跟着我一起死去，就在刚才，我已经在他身上种下了灵魂锁链，可能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你最好相信我。”黑影立刻说道，声音也变得严峻，缠在杰诺身上的黑色“绳子”更加浓郁，他的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已经说过，我不会以为顾忌一个人类，而对你手下留情，你就认命吧。”泰达斯毅然决然，手上已经开始有了动作，他准备做什么。 “这些话可不是说给你听的，嘿嘿。”黑影诡诈一笑，他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已经奏效。 “什么？”泰达斯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立刻转头，但为时已晚，他只感觉眼前一黑，一个黑影扑向自己，将他撞倒在岩石上。肩膀上传来骨头磕到岩石时的那种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低喝一声。 扑上来的黑影，正是一直在泰达斯身后的亚夏。他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搞不明白那团黑影是什么东西，但至少他从话中听出了杰诺的危险。 亚夏觉得那团黑影肯定不是个好东西，而泰达斯则更像是一位猎手，他似乎已经追杀那东西好多年了，为了杀死他甚至不惜牺牲无辜的人，那具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当黑影说完之后，亚夏毫不犹豫地就扑了上去。 “你干什么！”泰达斯忍着剧痛，推开了摆个身子压着自己的亚夏，厉声喝道。 本来就已经全身疼痛，刚才亚夏也是忍着剧痛冲上前去，这一下冲撞更是让他雪上加霜。疼痛让他躺在石头堆里爬不起来，但嘴上仍极力阻止：“不行，杰诺不能死，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混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愚昧无知。”泰达斯单手撑地迅速地站了起来，他清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继续他刚才的行动，暂且不去管这个来捣乱的人。 但是当他准备继续之时，发现再继续下去已是徒劳，因为就在刚才被中断的那么短暂的时间内，黑影已经摆脱了他的约束。 “嘿嘿嘿。”传出怪异笑声的不是黑影，而是杰诺，此时他还是站在原地，但是他身旁的黑影已经不知所踪，身上的黑色“绳子”自然也悉数消失，他不再收到控制。 但亚夏觉得杰诺身上似乎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嘿嘿嘿。”笑声从杰诺的喉咙里传来，和黑影的腔调如出一辙，只是声音不再空洞，而是杰诺的声音。 “杰诺？”亚夏试探性的问道。 “杰诺？哦，对了。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叫杰诺，不过现在应该叫杰拉尔。”杰诺脸上浮现出诡秘的邪笑，令人毛骨悚然，他抬起双手放到眼前，端详了一番之后自言自语道，“这个身体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堪嘛。” “杰诺，你怎么啦？”亚夏对杰诺的举动吃惊不小，他想爬起来上前去看看他是不是脑子摔坏了，但身体上的疼痛不允许他这么做。 “那么这个年轻的身体我就收下了，泰达斯，咱们后会有期。”在欣赏了一番“自己”的身体之后，“杰诺”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像猴子一般，在岩石上左右跳跃，身手敏捷的程度完全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不一会儿，就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随后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可恶！”留在原地放弃追击的泰达斯发出一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0007 安静的村庄 亚夏对于杰诺的举动，震惊异常，一个常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体力和爆发力，这种事情他只有在那些传说故事里才听说过。刚才杰诺声称自己是杰拉尔，那又是谁？他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杰诺！”亚夏对着杰诺消失的方向大喊，他希望在那片黑暗之中能传来熟悉的回应，但绝望的是，什么也没有，他的喊叫声，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亚夏挣扎着起身，想追出去。 “别费劲了，你追不上他的。”泰达斯在一旁说道，他坐在一块岩石上，右手揉着左肩膀，那是拜亚夏所赐。 亚夏没理会他，继续我行我素，但脚上传来的剧痛差点让他跌倒。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泰达斯愤恨地看着亚夏，显然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那是什么？”亚夏对泰达斯的这句话做出了回应，这应该和刚才杰诺奇怪的举动有关，但他并没有停下想追上去的举动。 “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和魔鬼的存在么？”泰达斯也不阻止，坐在岩石上看着，继续问道。 “当然不，那些都只是神话传说而已。”亚夏十分肯定地回答，神话传说他知道不少，而且对此迷恋不已，但他一直都认为这一切都是杜撰出来的。 “那你觉得你刚才看见的那团黑影是什么东西？”泰达斯继续问。 “不知道。”亚夏迟疑了，的确，那团诡异的黑影，是他以目前的认知所无法理解的。 “那是什么？”亚夏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问过的话。 “暗影恶魔，凯多拉姆的魔鬼。”泰达斯平静地说道。 暗影恶魔？凯多拉姆？这些名词亚夏非常熟悉，均来自他所知的神话故事。但此时此刻从泰达斯嘴里说出，却有了另一种含义。这说明了，他刚才见到了存在于神话故事里的生物，也就是说，神话故事里所说的都是真实的。 如果仅仅是泰达斯的一面之词，亚夏肯定不会相信，可就在刚才，他亲眼见证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去相信，但是当他一低头，看到依旧躺在那里的尸体，回想起那团诡异的黑影和杰诺的举动，又不得不让他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世界观，曾经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仿佛正在慢慢崩塌。 “怎么可能？”亚夏低声地自言自语。 “你信或者不信，事实就是如此。”说着泰达斯说着站了起来，貌似刚才的那些经历也耗去了他不少体力，气息不甚平稳，“刚才那个叫杰诺的孩子，和你的关系应该并不寻常吧。我丑话说在前头，下次再遇到他时，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如果你还想阻止我，我会连你一起杀了。” “不，你不能杀杰诺，他是我弟弟。”亚夏听闻此言，立刻向泰达斯请求，从刚才的经历来看，他完全相信泰达斯说得出做得到。 “亲人，呵呵。”泰达斯轻声冷笑，“话已至此，好自为之。” 说完，泰达斯抬脚便走，毫不顾忌亚夏的感受。 “等等。”亚夏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虽然费劲，但在意志力的支撑下，勉强跟得上，刚才还剧痛难忍的左脚，现在也似乎恢复了不少。 ———————————————— 从头至尾，都未现身的巴尔，等泰达斯和亚夏离开一段距离之后，才从一块岩石后面现出身形。他刚才一直躲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有黑色斗篷和夜色的掩护，根本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暗影恶魔。”巴尔沉吟道，渐渐皱起了眉头，刀疤也在其牵动下开始蠕动。 “原来还真有这样的东西，有趣。”流传于洛菲利亚的各种神话故事，巴尔自然也有所了解，“可惜了那俩小兔崽子，看来任务是完不成了。” 巴尔今晚的目标是亚夏和杰诺，但目前看来，杰诺根本没有指望，或者说已经不需要自己动手，落入那个叫杰拉尔的恶魔只手，只怕凶多吉少。至于亚夏，现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个能和恶魔对抗的家伙，看着就很难搞定。这么说来，蒙加交给他的任务，注定要泡汤了。 巴尔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眼看着亚夏跟着泰达斯离开了他的视线，消失在黑夜之中。思考片刻，他下了决定，先回天水城，向蒙加通报一声，然后再做打算。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的地平线洒向大地，太阳缓缓地升起，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晨雾的南部平原，迎接这新的一天。 “别再跟着我了！”薄雾中，一个声音传来，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两个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后地徒步行走着。 另一人没有说话，因为他现在光是跟上前者的脚步就已经十分吃力了，根本没有余力说话。 随着太阳的升起，阳光越来越强烈，薄雾渐渐散去，两人的身形也渐渐清晰。走在前面的是泰达斯，跟在后面的则是亚夏。两人从昨晚开始，走走停停，一夜都没睡觉。 显然泰达斯已经对身后这个“跟屁虫”不耐烦了：“我警告你，如果再跟着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亚夏才不在乎，不客气又能怎样。他早已下定了决心，而且心中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泰达斯绝对不是一个恶人，虽然在处理方式上有些激进，也让人难以接受。 亚夏回忆神话故事中对于暗影恶魔的描述，它们的本体是一团黑色的不明物质，主要依靠附身到其他生物身上来行动，没有必要时它们不会杀死宿主，而只是将宿主的意识封禁起来，并没有生命危险。如果描述属实，那杰诺现在肯定还活着，希望如此。 最后，亚夏从泰达斯和那恶魔的对话中得知，泰达斯追踪他已经很多年，既然如此，那他必然有什么方法可以追查到那恶魔的踪迹，这就意味着，他有办法找到杰诺。所以只要跟着泰达斯，就能找到杰诺。 两人走了一夜，看似漫无目的。等薄雾渐渐消散之后，前方不远处，一个村庄渐渐清晰，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像是在向他们招手似得。 亚夏觉得奇怪，昨天晚上他感觉自己的左脚像是骨折了，当时完全无法动弹，而现在却像没事了一样，只是还有些酸痛，但完全不影响行走。或许是当时摔得意识模糊了，不过现在他也没心思将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村口。 刚踏入村子的那一刻，两人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异常的气氛。村子里，他们所见到的每间房子，都紧闭着大门，连窗户也不开，像是在防备着什么。偶尔有几户人家，从窗户缝中探出半张脸，偷瞧着外面，而当他们一遇到泰达斯或亚夏的目光时，就立刻缩了回去。 而最奇怪的，是整个村子里没有人和动物的叫声，再平常的村子，总有鸡鸣狗吠的声音，但是从两人踏足这里开始，都未曾听见一声，整个村子非常安静，静得出奇。 “这里有问题。”泰达斯打起了精神，对亚夏说道，亦或是自言自语。 0008 恐慌 走过了近半个村庄，依旧死气沉沉。亚夏早有打算，如果一直这样，那他就不会再这个村庄做任何停留，不过泰达斯并非这么想。 又走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看见一名老人，他站在路边，远远地看着亚夏他们。 “你们好。”当泰达斯和亚夏走到老人面前时，他张嘴说道。 “你好。”泰达斯回应。 老人看上去六七十岁左右，身体还很健硕，只是背部有些佝偻，灰白的头发也秃了一大半。 “你们是从这里路过的吧？”打过招呼之后，老人面带微笑地问道，脸上皱纹挤作一团，但异常亲切。 “是的，赶了一夜的路，打算去诺金镇，路过这个村子，想找个地方歇个脚。”泰达斯礼貌地说道。 诺金镇？从来没听说过，亚夏想着。 “进来吧。”意料之外的是，老人并不排斥外来人，反而非常欢迎泰达斯他们，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亚夏和泰达斯进屋，“我老伴正在准备早饭，我们这里可很久没有来客人了。” 亚夏有些犹豫，整个村庄的人都避而不见，唯独这位老人这么热情，他觉得有些蹊跷。但是泰达斯已经走了进去，他也只好跨上两步，紧随其后。 “老伴，多准备两人份的早餐，今天有客人。”老人对着厨房的方向喊道，里面传来了女人应答的声音。 屋子里很平常，桌椅柜子一应俱全，就是平常农夫家。看到这幅场景，亚夏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虽然才离开了两三天，但是给他的感觉像是已经经历了数个月。 安静地坐下来之后，亚夏才看清泰达斯的面容，大约四十岁左右，宽额浓眉大眼，鹰钩鼻，络腮胡，蓝色瞳孔，典型的叙递安人，他将长发扎与脑后，因为经过昨晚的折腾，已经有些松松垮垮。他的胡子并不长，应该每隔一段时间会刮一次，现在的胡子看上去已经有一周左右没有处理了，黑色中间星星点点地夹杂着些许白色。 泰达斯给人沉稳和刚毅的感觉，不过亚夏自己有自己对他的看法，那就是不择手段。 “请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杰诺。”刚一坐下，亚夏便着急忙慌地追问泰达斯，他确信对方有办法能找到杰拉尔。 “年轻人，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对这件事情纠缠不清，你就当杰诺已经死了，事实上他确实已经和死了差不多。”泰达斯看了眼走向厨房的老人，然后板着脸指着亚夏，“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吃完这顿早饭就从我的眼前消失。” “我哪也不去，直到找到杰诺为止。”亚夏对泰达斯毫不畏惧，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一副我就吃定你了的样子。 “你对你所要面对的东西有多少了解？你知道那有多危险么？”泰达斯继续说道，嗓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威慑力十足。 “不知道。”亚夏道，“但是不管多危险，我都要找到杰诺，如果失去了他，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哼，什么都没有了。”泰达斯重复了一遍亚夏的话，脑袋往旁边一偏，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那有如何？还有什么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么？”突然，泰达斯转过头来盯着亚夏，身子前倾，眼睛里充满了怒意，音调也高了不少。 突如其来的高声说话惊动了厨房里的老人，他探出头来看着两人，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沉默了一会儿，泰达斯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模样，眼里的怒意也随之消失，他转头对老人说道：“没什么。” “哦，早饭马上就好了。”老人又笑着回了厨房。 在毫无防备之下，亚夏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泰达斯，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只要杰诺能够活着回来，就算用我的命去交换，我也愿意。”沉默了一会儿，亚夏突然这样说道。他还清晰得记得，那天晚上母亲对他最后的嘱托，才过去两天，杰诺已经不知所踪，这如何对得起当初对母亲许下的承诺。所以此时他下定了决心，就算搭上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杰诺。 亚夏说完，泰达斯陷入了沉默，他将双手放在桌子上，低着头，沉思着什么。 没多久，老人便招呼两人吃早饭，正在这个当口，老人的儿子也从外面挑水回来了。 早饭很简单，荞麦粥配野菜，没有一点油花的野菜虽然淡而无味，但是它那天然的清香又别有一番滋味，配上麦香四溢的荞麦粥，很合胃口。 早餐虽然简单，但能在这个时候喝上一碗热粥，亚夏已经很满足了，这是他这两天来最满足的一顿饭。 在饭桌上，泰达斯问起了关于村子的事情。 邀请亚夏他们的是巴图姆一家，老人叫莱昂，他的儿子叫罗根。 村子叫狼山村，因村子冬面的狼山而得名，以前这边经常有狼出没，所以那座山也就叫做狼山。但不就之前，狼从这个地方消失了。 大约一个月前，狼山村还像往常一样，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还要防备着山上的狼，防止它们偷袭村子里养着的家禽和家畜。后来，发生了一系列怪事。起初村民们发现山上个别坟墓被挖开，里面的尸体不翼而飞。刚开始时大家以为是那些没眼光的盗墓贼做的好事，除了被挖了坟的那几家人，其他人都没太过于在意。但随后的日子里，不断有坟墓被挖，直到村子周围的坟墓被挖得一干二净，连那些村民们都不知道的野坟都没有逃过被盗的命运。这时，村民们还认为是盗贼所为，只是不知道目的何在，恐慌情绪也渐渐开始蔓延。 坟墓被挖光之后，怪事不但没有结束，反而愈演愈烈。死人没有了，接下来开始消失的则是山上的狼。没几天时间，村民们发现晚上再也听不到狼的叫声，村子里也没有再遭到狼的袭击。着原本应该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狼山村来说确是不详的预兆。 狼消失之后，接下来轮到的就是这附近的生物了，也就是狼山村。 半个月前，狼山村的家禽和家畜开始消失，每次发生的时间都是在深夜。有几天晚上，个别村民隐约听到过家畜的惨叫声，但等他们追出去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找到了怪异的脚印和斑驳的献血。 从脚印上分析，狼山上应该存在着一个野兽，而且是一个多月之前才出现的。 动物的消失对村民们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但真正让他们崩溃的是发生在了三天前的晚上。在那天之前，村子里所有的动物，都已经被那野兽抓走了，村子里的生物只剩下人类。村子东边，一直独居的坎罗在那天晚上消失了，据附近的村民回忆，那天晚上他们听到了几声凄厉的惨叫声。 这就是为什么当泰达斯和亚夏在进入村子时，所有人都闭门不出，这都是因那野兽所造成的恐慌。 听完罗根的描述，泰达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有人亲眼见过那东西么？”泰达斯问道。 “没有，只有见过脚印，有那么大。”罗根摇摇头，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 “从脚印上看，那东西应该比我们要高大很多。”莱昂在一边补充道。 “嗯。”泰达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们可以留在这里休息到下午，但是必须在日落之前离开这里，要不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罗根善意地提醒道。 “谢谢。”泰达斯表达了谢意。 吃完早饭之后，亚夏和泰达斯谢过巴图姆一家，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亚夏率先开口。 泰达斯看了一眼亚夏，轻声说道：“食尸鬼。” 0009 灵魂锁链 食尸鬼，根据神话故事中的描述，是一种恶魔创造的出来的生物。与其说是生物，用物来形容，更为确切，因为它们没有灵魂，所有的行动完全受那颗黑暗的吞噬之心所驱使，它们的一切动机，只为吞食，所以被称为食尸鬼，或者食腐怪。 食尸鬼没有固定形态，一般情况下会与其吞食的生物尸体长得比较相近，不过体型庞大，基本都有两米多高。它们的身上长满了腐肉，而且恶臭难闻，是一种及其凶残的怪物。 据说，食尸鬼是凯多拉姆十六大恶魔之一，尸骨魔帕尔岗所创造的魔物。 “食尸鬼？是那种专吃尸体的怪物么？”亚夏回忆了一番他脑子里的那些神话故事，确认性地问泰达斯。 泰达斯点了点头，却并未回答亚夏的疑问，反而皱着眉，盯着他，眼睛里带着迟疑：“抱歉刚才对你无理，但是我所选择的道路，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所以有些事情，可能在你们眼里令人无法接受，但是对我来说那是我必须要做的。我不希望你能够理解，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选择和我走一样的路，必然会经历那些你不愿面对的事情，到时候你的选择将会让你感到痛苦，会让你失去更多。你的意愿并不能决定事态的走向，你的意愿只是你的意愿，明白么？” “嗯。”亚夏一知半解，呗泰达斯的这一番话搞得迷糊了，他只是想知道食尸鬼的事情，可他却说了一些毫不相干的，于是歪着脖子，费解地看着泰达斯。 “刚才你说为了就会杰诺愿意放弃生命，是真的么？”泰达斯问道，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亚夏。 “当然。”亚夏坚定地说道，他的眼神告诉泰达斯，这不是在开玩笑。 泰达斯暗自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远方，从亚夏的眼神中，他有所触动，慢慢想起了那一段他不愿再去回忆的过往：“曾经的我，又何尝不是这样。”他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空气宁静了片刻，泰达斯从回忆中抽回了思绪。 “你亲眼见到了恶魔，所以猎人协会那套规矩对你不适用了。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听完我说的话之后再决定不迟。”泰达斯说道，“你知道的那些神话故事，我也了解，其中很多虽然是杜撰的，但是其中绝大部分的内容都是真实的。我们的世界叫洛菲利亚，恶魔的世界叫凯多拉姆，神所在的天堂则是罗穆兰。三个世界之间分别有着一个空间断层，将各个世界隔开，无法自由往来，所以你在洛菲利亚看不到恶魔和神。但事情并非绝对，凯多拉姆和洛菲利亚之间的空间断层，存在着未知的通道，恶魔可以通过这些通道来到洛菲利亚，你昨晚看到的暗影恶魔就是来自凯多拉姆，不过这种事情非常少见，因为通道非常稀少，而且目前已知的通道均已被封印了。洛菲利亚和罗穆兰之间同样也存在通道，但是只有一个，那就是虹桥。” 亚夏认真地听着，他从小就很喜欢听神话故事，每当晚上睡觉前，爷爷就会开始讲故事，他和杰诺便会专心致志地坐在一边，托着下巴仔细聆听，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而现在他第一次知道，这些故事，都真实存在。 “昨晚的恶魔，叫杰拉尔，是暗影魔王迦辛的手下。” “三大魔王之一？”亚夏惊呼一声，在他知道的故事里，迦辛可是凯多拉姆最邪恶的存在。 “没错。”泰达斯道，“那团黑影就是暗影恶魔的本体，他们会附身在人类身上，就像寄生虫一样，封闭宿主的思想，夺取肉身。简单的说，现在的杰诺已经被杰拉尔囚禁了，那个身体里面的是杰拉尔，而且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获取所有宿主的记忆。” 亚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想要救回杰诺，但结果可能会让你失望。”泰达斯继续说。 “为什么？他会像昨天躺在那里的那个人那样么？”亚夏急着问，泰达斯的话让他非常紧张，昨天那具尸体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想到就不寒而栗，如果杰诺也将是如此结果，亚夏绝对无法接受。 “不会，昨天杰拉尔对你说的那番话还记得么？” “灵魂锁链？”亚夏想起杰拉尔话中的关键。 “那是一种邪恶的法术，强行将两者的灵魂连接在一起，只要任何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跟着死去。本来昨天我已经将杰拉尔逼入绝境，但没想到你们闯了进来，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做，灵魂锁链是一种禁锢法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用在自己身上，他这么做也算是放手一搏了。如果我杀了杰诺，他也一样会死。” “那反过来，如果你杀了杰拉尔，杰诺岂不是也会死。”亚夏立刻问道。 “没错，所以我才提醒你，最终的结果会让你失望。” “总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这个灵魂锁链吧。”亚夏并不甘心。 “据我所知，没有，更确切的说，是没人知道。”泰达斯遗憾地说道。 听完泰达斯的话，亚夏陷入了迷茫之中。如果真如泰达斯所言，那就意味着救回杰诺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无论如何，他的灵魂已经和杰拉尔禁锢在了一起。难道就这样放弃么？ “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办法的。”亚夏抬起头，他不能也不想就这么接受现实，不去尝试，怎么能轻易放弃，“我一定会找到接杰诺的办法的。” “我很欣赏你有这份决心，这是我喜欢你的地方，本来我打算出了村子之后就抛下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泰达斯道，“我可以带着你找到杰拉尔，也可以忍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跟在我身边，前提是你不再给我添麻烦。但这一切都将在杀死杰拉尔之后结束，并且我无法保证能让杰诺活着，明白么？” “嗯。”亚夏认真地点了点头，“也请你一定要找到解除灵魂锁链的方法。” “还有一件事，不准和我谈条件。”泰达斯立刻回绝。 亚夏悻悻然，不过泰达斯答应带上他，至少值得高兴，就目前而言。任何事情都有个开端，而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好了，你应该明白，杰诺目前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接下来我们先解决一下这个村子里的事情。” “这个村子？你是说食尸鬼么？”亚夏疑惑道。 “是的，我就是干这个的。”泰达斯说道，“我的目标不仅仅是杰拉尔，而是所有来自凯多拉姆的恶魔，这是我们猎魔人的职责。” 0010 全村大会 猎人协会，其成立时间已不可考，只能从零星的史料中，找到一些踪迹，大约在四百多年前，那时还没有出现猎人协会这个词。 猎魔人协会，是猎人协会的全称，虽然只是省去了一个字，但是其意义却完全不同。猎人协会，是通俗却广泛被知道的名称，在世人眼里，猎人协会就是一个由猎人们在闲暇无聊的时候，组成的一个松散而带有消遣性质的协会，协会里的人都是真正的猎人，就是那种猎杀驯鹿、兔子甚至棕熊，穿着一身动物毛皮，喝着烈酒的家伙，自然不应人瞩目。该协会希望世人以为他们就是这个样子，但实际上，它存在的真正目的并非如此。协会中的成员，他们自称猎人，但是他们的猎物却不是那些动物，而是来自凯多拉姆的恶魔，所以他们有另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称呼，猎魔者。 泰达斯就是一名猎魔者。 猎魔者，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职业。这正是亚夏此时心中所想，难怪他昨晚所面对的是暗影恶魔，而近今天要对付食尸鬼也理所当然，不过他心中依旧担心杰诺，只想尽快找到他，所以说道：“这里可以交给其他猎魔者，我们去追杰拉尔吧。” “我已经说过，杰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如果想要跟着我，那就按照我所的去做。”泰达斯已经做了决定。 这时候村子突然热闹了起来。 “走，去广场，村长有话要说。”一个村民路过他们身边，对旁边一名从房子里探出半个身子的人说道。 “天水城那边来消息了么？”另外那人一边出门，一边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走吧。”两人匆匆往广场的方向而去，后面跟着更多的人，那些之前一直躲在家中的村民，此时全都拥了出来。 “我们也去看看。”泰达斯说着跟上村名的步伐，村长的讲话，应该跟食尸鬼有关。 亚夏跟着泰达斯，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作为外来人，他们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 跟着人群来到了广场，确实是一个小广场，村子不大，一百来人，即使如此，广场上也还是显得拥挤不堪。亚夏和泰达斯一起，站在远离人群的一块石头上，远远地看着，他们刚和巴图姆一家打了招呼。 “各位，我把大家召集起来，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讲话的是一名看上去非常健硕的老者，虽然须发斑白，但精神不错，而且还带着些乡下人少有的书卷气，“大家都知道，两天前我们派人前去天水城，向蒙加将军寻求帮助，就在刚才，他回来了，带来了天水城的消息。” “怎么样？蒙加将军会帮助我们么？”下面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很不幸，蒙加将军事物繁忙，而且因为南边的战事，大部分军队被借调到南方去了，所以没有办法帮助我们。”村长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 “他们不能这样对我们。” “我们都快要没命了，他们就这样敷衍我们么！” “可恶，一帮高高在上不管下面人死活的官僚。” 下面出现一些小骚动，抱怨声从各个方向传来。 “静一静，听我说。”村长提高了音量，他抬起一只手，手掌在空气中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蒙加将军无法帮助我们，当然有他的理由，我们不能因为这个而去埋怨他。事态已经如此，我们只能接受。” “但是，面对外面的怪，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既然蒙加将军无法帮助我们，我们就得自己想办法。”村长在空中指了指村外的方向，意指那只食尸鬼。 “什么办法？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且你看看这里，连个正经猎人都没有，大家都是一辈子种庄稼的人，能有什么办法。”一个村民指出了现在他们遇到的问题。 “我们可以联合起来，杀死那个怪物，我们这么对人，难道还怕它不成。”也有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提议大家一起对付食尸鬼。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不少村民的呼应。 “当时狼山上的狼也不少吧，现在呢？早就一只不剩了。”言下之意，连狼群都不是那怪物的对手，人类当然也一样，就算比狼群强大，但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人们总是软弱的。 那些刚才还赞同组团抓怪物的人，立刻没了声音。 站在台上的村长，看着下面的村民议论纷纷，他自己也陷入了思考之中，他紧锁着眉头，看上去又苍老了不少。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村长说道：“怪物必须要除去，因为这关乎我们全村人的性命。至于办法，老朽倒是有一个，不过需要征得大家的同意。” “什么办法？”立刻有人问道。 “我当年在外面闯荡的时候，认识一些人，他们是专门对付这种怪物的，所以我想请他们来。”村长说道。 “老村长果然见多识广，那就请他们来吧，话说他们是什么人啊？” “猎人。” “猎人？那不是射驯鹿抓兔子的那些人么，老村长你是不是糊涂了，现在外面的那可是连狼群都对付不了的怪物啊。” 老村长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普通的猎人。” “哎，管他是什么人，只要能杀死那怪物不就行了。”另外一人嫌前面那人多嘴，抢着说道。 “对对对。”其他人也应和道。 “那就请他们来吧。” “请他们来当然没问题，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村长你就别卖关子了。” “他们抓怪物，要收酬金，所以我刚才才说要征得你们的同意。”老村长说道。 “要钱？”下面又传来低声的议论声。 “替人办事，收人钱财，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村长明白大家的想法，继续说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当然如果大家有其他更好的想法，请尽管提出来。共度难关，保住狼山村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村长说完之后，静静地看着下面，等待回应。下面的人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但很快又被其他的人推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老村长的办法就目前来说是最合适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倾向于此。 等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有人开口问话：“他们要多少钱？” “不清楚，但我想五枚金币应该够了吧。”老村长根据年轻时的记忆，盘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五枚金币！”有人惊呼，“我一年的粮食拿去卖都赚不了两枚，他们要五枚！”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震惊，看来价钱问题又成了一道难题。 “当然最后的价钱还要由他们来定，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或许比这少也说不定。这点钱我们大家众筹一下，应该拿得出来，为了村子和大家的安全，请大家不要吝啬。”村长说道。 “那去哪里找他们？”有人问。 “天水城，如果大家同意这个办法，我就立刻派人再去一趟天水城。” “两枚金币。”正当村长和村民们讨论之时，人群的后方传来了一个声音，报了一个更低的价格，“而且不必派人去天水城了。” 泰达斯远远地看着老村长，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0011 交易 当泰达斯说出那句话后，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们这边，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邋遢中年人，和一个神情不太自然的孩子。 一下子成了全场的焦点，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亚夏一下子显得十分局促，他转头看了看泰达斯，反观其泰然自若，想必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你说什么？”人群中有人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两枚金币，我帮你们解决那只~”泰达斯说道这里迟疑了一下，他本想说那只食尸鬼，但转念一想，马上改了口，“那只怪物。” “你们是什么人？”有人问道。 “是外地人吧。”有人嘀咕。 “咳咳，他们是路过的，今天刚来我们村子。”老巴图姆这时候替泰达斯他们解释。 “你说你帮我们解决那只怪物，凭什么相信你？” “我看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就是，别添乱了。” 村民们纷纷表现出对泰达斯的不信任，甚至有人觉得他是在捣乱。当然这些都值得理解，在他们的期望中，想要抓住或者杀死那只怪物，必须要一队十人以上的团队才能完成。大家都见过那只怪物留下来的脚印，那至少得是像棕熊那样庞大的生物才能踩出来的，而且它还能在几天之内让山上的狼群灭绝，光是凭借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们的想法其实并不为过。 但是他们不知道泰达斯是什么人，也不了解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所以才会对他如此不屑。 泰达斯并没有感到不悦，他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嘴角微微扬起，对村名们的话未做理会，而只是静静地看着广场上地位最高的人，他知道在这些人当中，只要说服老村长就可以了。 “咳咳咳。”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老村长清了清嗓子，“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泰达斯.格莱索。”泰达斯回应道。 “泰达斯。”老村长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并无印象，“老朽麦基恩.葛罗巴布。” “葛罗巴布先生。”泰达斯向老村长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刚才两位一直在场，应该对本村发生的事情了解一二了，实不相瞒，一个月前这一带出现了一只怪物，那时候大家重视都不重视，但是现在已经威胁到了大家的生命安全，这才如梦方醒，想要解决那只怪物，大家聚集于此也都是为了此事。刚才你也看到了，政府无法给予帮助，那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老村长说话和其他人完全不同，说话条理清晰，“只是不知阁下刚才所言，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意思，两枚金币，我帮你们解决那只怪物。”泰达斯说道，因为站在石阶上，所处地势较高，所以他以俯视的姿态，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 “如果老朽没有理解错的话，阁下是想凭借你们两个人的力量对付那只怪物？”麦基恩看了一眼站在泰达斯旁边的亚夏，那分明还是个孩子，但还是将他考虑了进去。 “不，我一个人。”泰达斯冷静地说道。 “什么？”听泰达斯说到这里，亚夏的反应和其他人一样。不过他是因为出于惊讶，而其他人则多是因为认定他不自量力而发出轻蔑的怀疑。 “咳咳。”麦基恩又咳嗽了一声，“阁下能有如此自信，想必有过人之处，还请坦言相告。” “我是一名猎人，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不一般的猎人。”泰达斯说道，他将自己的身份如此平淡无奇地说了出来，不过也只说了是猎人而非猎魔人。 “难怪。”麦基恩点了点头，恍然道，心中有了数。 “我看你都没我壮，怎么对付那个怪物？”离泰达斯最近的村民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 “猎人？你有什么本事么？” “什么本事？骗钱的本事呗。”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猎人能单独对付棕熊的，更别说是那怪物了，我看八成是来骗钱的。” 村民们低声地嘀嘀咕咕，也不管泰达斯能否听得见，纷纷对他投以怀疑的眼神，此时连巴图姆一家也不得不开始怀疑他。 “先杀怪物，再付酬金。”正当大家议论时，泰达斯冷不丁地抛出这么一句话，就像在翻滚的沸水里，丢入了一块冰块，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此话一出，骗钱的说法自然不攻自破。 “我当然相信阁下的人品，在座的各位也和我想的一样。”麦基恩出来打圆场，“但是我也和大家一样，心中有个疑问，一只能杀死整个狼群的怪物，如何能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制服。我并不是怀疑你的实力，而是担心你的安全，我不想因为我们村子的事情而白白牺牲一个无辜的人。” 不得不说，麦基恩在说话方面很懂得技巧。 “这个你不必担心，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考虑钱的问题。如果你不放心，尽管可以派人去天水城找帮手，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等你的帮手到达狼山村时，那只怪物已经被我杀死了。”泰达斯非常自信地说道。 既然对方都已经如此信誓旦旦，麦基恩当然不再多做推辞。他曾在外面闯荡时，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关于猎人的事迹，这其中有真有假，但猎人们有些特殊的本事，那是千真万确的。所以当他看拿到泰达斯如此自信时，虽然有疑虑但也心存侥幸，万一人家真有能耐，那也算是狼山村的幸运。至于刚才他所提到安全问题，当然也是出自真心，不过据他了解，像他们这样的猎人，都以此为生，既然对方选择如此，也没有继续阻拦的必要。 “既然阁下坚持，那我们就此约定。”稍作考虑之后的麦基恩说道，“不过我也得做双重保险，派人去天水城，请阁下见谅。” “请便。”泰达斯毫不在乎，双方这就算是达成了协议。 全员大会结束之后，麦基恩便派人立刻前往天水城。村民们也各自回家，一路上他们还是对泰达斯和亚夏指指点点，完全没有将他们视为是来帮助自己的人，也并没有寄希望于他们身上。 巴图姆一家和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便回了家。 至于临时的住所，全村人除了巴图姆一家愿意接待他们，其他人都避而远之，可泰达斯不想再打扰他们，所以被安排在了村东边坎罗的房子里，就是那个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被食尸鬼抓走的倒霉蛋的家。 0012 王子 一旦消息得到确认之后，它的传递速度是非常快的，前一晚蒙加才刚确认发生在水牛村的事情，第二天下午，便已经在冈加王都费勒斯的宫廷内传开了。 菲勒斯位于东部平原中部，从建国以来一直都是冈加的首都，经过千余年的发展，已然成为了冈加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 菲勒斯拥有几十万人口，是洛菲利亚东部大陆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最繁忙和最拥挤的城市。菲勒斯由内而外拥有三道城墙，第一道城墙所环绕的是菲勒斯老城区，也是皇室宫殿的所在地。后来因为人口不断增加，城区也不断扩大，于是便有了第二道城墙。直至一百多年前，乌胡拉三十七世在位之时修建了第三道城墙，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根据记载，第三道城墙全长二十多公里，所围面积近三十平方公里，面积之大在东部大陆首屈一指。但即便如此，菲勒斯的街道上依旧拥挤不堪，人满为患，第三道城墙之外，民宅越来越多。 “哈哈哈，王子殿下，我在这里。” “这里这里，王子殿下。” “哈哈哈，来抓我呀。” 皇宫内院之中，传来阵阵莺莺燕燕之声，一名华冠丽服的少年眼前蒙着一块布条，双手在空中乱舞，嘻嘻哈哈地玩着捉迷藏。 “嘿嘿，我就要抓到你们了。斯嘉丽，你身上的体香在几公里外我就能闻到，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哎呦，詹妮弗，你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被我抓住哦，嘿嘿嘿。”王子扑了个空，转而又向另一个方向摸去。 几名侍女在王子周围来往穿梭，躲躲闪闪，一个个掩着嘴笑地“咯咯”响，衣裙飘扬，个个都是风华绝代。 一名侍女仿佛有意似的，躲闪不及刚好被扑过来的王子抓个正着，被一双强劲的手臂环住的侍女发出一声娇呼，在王子怀中扭向一侧。 “哈哈哈，被我抓住了吧，让我猜猜，你是斯嘉丽。”王子抱着侍女，低头在她脖子上闻了闻，“不对不对，你是艾薇儿。” 说完，他就在侍女身上一阵乱摸，引得侍女“咯咯”直乐。 “对不对？”王子边摸边问道。 “你好坏啊，王子殿下，放过人家啦。”侍女嘴上讨饶，却并不反抗，娇滴滴的求饶声让男人听了，全身骨头都会酥了一半。 其他侍女见状，暗生醋意，在一旁假言欢笑地看着：“艾薇儿，你是故意被王子殿下抓住的吧。” 王子没理会他们，旁若无人般继续上下其手，连眼罩都不忙着摘下。 这时，一名穿着冈加官服的人疾步踏入内院之中，一脸严肃地来到了王子身边。 侍女们见状，立刻停止了嬉闹，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唯独被王子抱在怀里的艾薇儿动弹不得，只好轻声说道：“王子殿下，乌卡大人来了。” 乌卡也适时地咳嗽了一声，提醒王子。 “乌卡？”听到咳嗽声，王子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放开侍女，他摘下眼罩看向咳嗽传来的方向，脸上有些不高兴。 侍女在挣脱了“魔爪”之后立刻恭敬地退向一边。 “你来这里做什么？”王子问道，冷淡的语气抗议似地告诉对方，你坏了我的好事，他一边问话一边整理着有些散乱的衣服。 “王子殿下，国王有急事召见，请立刻前往王国大厅。”乌卡对王子的抗议并不在意，似乎习以为常，他简单明了地说明了来意。 “现在？”王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已近黄昏。 “没错，王子殿下。”乌卡恭敬地再次确认。 “好吧。”王子屈服似地叹了口气，嘴里念念有词，“都快吃晚饭了，还那么多破事，真烦人。” 乌卡面无表情，装作没听见，已经先行走在前面带路。 王子在走出庭院之前，还不忘回头调戏侍女们：“美女们，等我回来哦。” 这位尽显纨绔之气的年轻王子，就是冈加国王乌胡拉四十一世，提伯斯.乌胡拉的次子丹佐尔.乌胡拉，是如今的二王子。 在冈加，王位执行世袭制，由直系子嗣代代相传。自冈加建国以来，王位一直掌控在乌胡拉家族手中，从乌胡拉一世至今，已经经历四十一位国王，地位相当稳固。 乌胡拉家族是典型的叙递安人，具有叙递安人坚韧、刚毅的性格，而且勇猛果敢、骁勇善战，他们带领这个被称作马背上的民族打下江山，建立了延续至今冈加王国。 在乌胡拉家族的统治下，冈加王国千年之间屹立于洛菲利亚而不倒，一直处于强国之列，时至今日，冈加依然是东部大陆的第一强国。这在历史长河中是相当难得的，可见乌胡拉家族的遗传基因有多强大，历代君王都开明廉洁，从未出过暴君或者昏君。 到了这一代，乌胡拉家族总算出了一个异类，那就是二王子丹佐尔。小时候的丹佐尔还规规矩矩的，但是自从十七岁起，他突然变得好色懒惰起来，整天流连于女人之间，开始疏于训练战斗技巧，不关心政事，也不过问军事，过着一天天奢靡的生活，完全不像是乌胡拉家族的后代。气的国王提伯斯几次在所有的大臣面前责骂他，但是依旧没什么成效，倔强的性格使他依旧我行我素。 冈加王位的继承权是由长及幼的顺序来排定的，除非长子去世或者犯下重大过错或是失去当权能力，否则王位不会由次子及以下的后代继承。所以幸好提伯斯在丹佐尔之前，生下了一个足以令他感到骄傲的儿子，法里恩.乌胡拉，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冈加国王，非他莫属。 乌卡是丹佐尔的内侍，相当于王子的贴身护卫。在冈加，每个王子在十六岁时，都会安排一名内侍，除了保护王子的人生安全和负责日常杂事外，还需替王子参谋政事，提供意见，所以他不但需要有身手，更需要有脑子，可以说是宫廷中的精英。 从丹佐尔十六岁开始，乌卡已经跟随他六个年头了。无特殊意外，内侍不会更换。 王国大厅，是冈加国王召集大臣议事的地方，位于皇宫的正中心。 当丹佐尔到达王国大厅时，所有的大臣都已经到齐了，他是最后一个。所以从他踏入大厅之时起到走到指定位置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他的身上。每位大臣的脸上都带着轻视和淡淡的讥讽，而国王则报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又无奈的眼神。 丹佐尔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自顾自站到了他的位子上，双手一背，眼皮一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着会议开始。 “从天水城那里传来消息，西南边的一个村子一夜之前被屠杀干净。”国王提伯斯将目光移向大家，换上了一副严峻的表情，他洪亮的声音开始在大厅中回荡。46 0013 商议 提伯斯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一夜之间整个村庄的人被杀，放在任何年代都算得上是一个大事件了，平常一向任何事都不关心的丹佐尔此时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陛下，这消息是否属实？”总理大臣第一个开口，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消息属实，是蒙加将军亲自确认，亲自派人送来的。”提伯斯说道。 “是什么人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外务大臣托雷多十分愤慨，他的胡子也因气愤，开始发抖。 “是什么人干的，现在还不得而知，因为没有目击者，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帮人来自埃辛泽的方向，并且向埃辛泽撤退。”提伯斯从蒙加处获得的消息称，现场除了惨烈的村庄之外，并没有发现能证明凶手的证据，只能确认凶手大约三四十人左右，骑着马，从埃辛泽方向出发最终原路返回。 “村子位于我国与埃辛泽的边境。”提伯斯补充了一句。 “埃辛泽？这个中立小国，怎么会跟它扯上关系？”外务大臣托雷多疑惑道，“难道是他们在捣鬼？” “不会的，埃辛泽自建国以来，一直保持中立，从未与任何国家交恶，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总理大臣上前说道，他并不赞同外务大臣的猜测。 “蒙加将军对这件事情怎么看？”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军机大臣达里安开口说道。的确，作为唯一见过现场的人，蒙加是最有资格发表意见的，他的判断也应该是最准确的。 大家讲目光聚焦到了提伯斯身上。 “他的判断和托雷多一致，从现场留下的马蹄印和村民身上的伤口判断，那帮人训练有素，下手精准且凶狠，应该是军人。”提伯斯说出这话是，加深了他脸上的忧虑。 三年前，因为南部洛加盆地的黄金资源被发现，这块原本冈加王国和纳萨兰公国之间虽然存在争议，但是都不怎么提得起兴趣的荒凉之地突然变成了抢手货。在经历了短暂的谈判之后，这两个东部大陆最强大的两个国家最终展开了一场争夺洛加盆地的战争。 战争刚一爆发，两国就各自便投入了大部分的军事力量，因为从盆地勘探出来的黄金储量，保守估计占了当今世界已探明的黄金储量的三分之一，那是相当大的财富，难怪两个国家会毫不留情地大打出手。 提伯斯现在的忧虑也是因为南部战争而起，三年来，国内大部分资源都花在了打仗上，三分之二的军队驻扎在回音堡，整个国家一大半的年产出都消耗在了战场上，国库已然空虚，几百年没有在冈加发生过的饥荒也开始零零散散地出现。如果这个时候再发动另一场战争，对于整个国家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如果真的是埃辛泽干的，那绝对不可饶恕。”外务大臣义愤填膺道。 “仔细思考一下，埃辛泽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我看这事必有蹊跷。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什么也没得到，除了杀死了一百多位村民，难道是因为村民们喝了天水河上游的水么？”总理大臣依旧保持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埃辛泽不会做出这种事。 方索的一席话，说得大家陷入沉思，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每个人做事总有其动机，这次事件的主谋，仍然动机不明。 “依方索大人之见，该如何处理此事？”几位大人各自思考，大厅中陷入了安静，这时达里安突然问方索道。 军机大臣达里安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看他的身材样貌，不像是军人出身。身材并不高大，额宽脸小下巴尖，呈现一个倒三角形，半眯着的眼睛给人一种无法看透的感觉。此时他站在大厅中的一个阴影里边，显得有些神秘。 “依我的看法，应该先派专业的人前去调查此事，同时将这次事件通报给埃辛泽，请他们协助调查，尽快找出答案，不要劳民伤财为好。”方索缓缓地说道，提供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建议。 “嗯。”达里安摸着胡子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向其他大臣，“诸位大臣，你们觉得呢？” 其他大臣看了一眼达里安，眼神中似乎都带着一丝畏惧，纷纷摇摇头。 最后，达里安转向了提伯斯：“陛下，您觉得呢？” 提伯斯倚着扶手，思考了片刻：“我觉得方索的提案合情合理，值得采纳。” “当然，仔细想想总理大臣的提议，抛开我国的现状的话，的确合情合理，也确实是最合适的方案。”达里安向前走了一步，开始缓缓地说道，“但如果结合冈加现在的状况，我觉得这个提案还不够完美。” “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么？”提伯斯身子前倾，注视着达里安。 “当今冈加，正处于一个关键时期，和纳萨兰公国的战争陷入了僵持阶段，没有进展。国内现在也状况不断，饥荒、反战情绪都在蔓延，国王的威望正在慢慢地下降，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必将大难临头。现在发生了屠村事件，而且从事件表面上看，确实和埃辛泽脱不了干系。仔细分析之后发现却又有疑问，这点没错。但是所有的冈加人民会这么想么？如果按照总理大臣的方法去做，在人民的眼里，那就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堂堂洛菲利亚第一王国，难道要向一个小小的埃辛泽低头？国王的威望，到时候会降到什么地步，大家可想而知。国家的主体是人民，只有人民的支持，哪怕饥荒凶猛，也是最强大的，我们要的是国王的威望，国家的形象。” 达里安说道这里，除了方索之外，其他大臣都开始默默点头，提伯斯也陷入了思考，紧皱眉头。 “所以我觉得，方索达人的方案需要改进一下。”达里安说道。 “如何改进？”提伯斯问。 “专业人士由军队代替，而且必须亲自进入埃辛泽境内进行调查。” “这怎么行，将军队开入他国境内，那不就等于是入侵么？”方索提高嗓音极力反对，立刻制止，“现在这种时刻，不能再起军事冲突。” “其他大臣以为呢？”达里安并不理会方索的反对，转而询问其他大臣的意见，此时他走出了阴影，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睁大了双眼扫视着众人。在场的所有人之中，他的个子是最矮小，但此时他的气场却是最强大的。 其他大臣显得畏畏缩缩，不敢直视达里安，纷纷唯唯诺诺地表示同意。 “陛下您觉得呢？”最后达里安转向了提伯斯，依旧面带笑容。 “陛下，万万不可，还请考虑清楚。”方索继续极力劝阻。 提伯斯看了看方索，又环视了其他大臣，最后将目光放到了达脸那张三角脸上，他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就按达里安的方法去做吧。” “陛下英明。”听到提伯斯的答复之后，达里安退回到阴影之中，露出了笑容。46 0014 毛遂自荐 太阳即将下山，王国大厅中的讨论也接近尾声，方索的反对最终无效，达里安的方案被提伯斯采纳。接下来便是商定派军队的事宜，最终在达里安的提议下，由蒙加带领两千人的部队，前往埃辛泽调查，同时派出使者通报埃辛泽国王，让他们配合协助调查。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就在提伯斯准备结束会议时，一个从来没有在会议上说过话的人，突然开口了。 “父王，我想跟随蒙加将军，前往埃辛泽。”说话之人正是二王子丹佐尔，此话一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不小。 “你说什么？”提伯斯怀疑自己没有听清，疑惑地问道。 “我想去埃辛泽。”丹佐尔重复了一遍。 “你去干什么？在这里待着不好么？”提伯斯说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丹佐尔的懒惰和胡闹，也早就放弃了对他的期望，在他的印象中，丹佐尔就应该待在费勒斯，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的奢靡生活，当他一辈子的王储。 “法里恩两年前就去了南方的前线，我想我也可以像哥哥一样，去前线锻炼，而且埃辛泽那边看起来不像南方边境那边那么危险。”这些话从丹佐尔嘴里说出来，在场的大臣们纷纷感到吃惊，他说他要去前线锻炼，简直比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荒唐，一个个地交头接耳。 “你去前线能做什么？”提伯斯这几年来第一次听到这个不争气的二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就像是失望的灰烬又隐隐看到了火光，但依旧有些怀疑地问道。 “我说过了，去锻炼锻炼，至少跟着蒙加将军，开开眼界也好。”丹佐尔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也好，整天待在这里就知道吃喝玩乐，让你出去吃点苦头，改改你的脾气。不过我告诉你，这次去埃辛泽，不准带侍女，不准胡作非为，不准任性胡闹，一切都要听蒙加将军的指挥，只要有任何一点做不到，立刻就给我滚回来。”提伯斯答应了丹佐尔的请求，但是也提了一些条件，他很清楚，这是一次外交事件，容不得他胡闹。 “没问题。”丹佐尔爽快地答应了。 之后，会议便结束了，所有大臣在国王走了之后开始慢慢离开王国大厅，在离开之前，丹佐尔回头瞧了一眼最后一个出来的达里安，一束昏黄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恰巧达里安也正在盯着他，还是那副阴森森的笑容，吓得丹佐尔赶紧转回了头，打了个冷颤。 “殿下，您要去埃辛泽？”见丹佐尔从王国大厅出来之后，乌卡立马上前询问。 “嗯。”他点了点头。 “陛下叫您去的么？”乌卡继续询问。 “我自己要求的。”丹佐尔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没事。”乌卡摇了摇头。 乌卡是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他的理想是要成为冈加政治中心的大人物。从小他就在各方面努力，而且天赋过人，所以到了三十二岁时，就成了令人羡慕的内侍候选人。之所以想成为内侍，是因为这个职位最接近权利中心。如果能成为未来国王的内侍，那他在将来必定能够在官场如鱼得水，施展才华。就像当今的总理大臣方索，年轻时就是提伯斯的内侍，如今坐到这个位置，和他曾经是内侍的身份有很大的关系。 乌卡的目标是成为法里恩的内侍，他从小就看着两位王子长大，早就看出了法里恩是一位人才，聪慧过人，必定会有一番大的作为，而且最重要的是，法里恩是大王子，王位的第一继承人。虽然那个时候，丹佐尔也非常让人喜爱，很聪明，但是综归没有法里恩的光芒那么耀眼。 但是在后来的内侍竞争中，他输给了最大的对手，涅瓦尔，后者最终成为了法里恩的内侍。而几年后，乌卡成为了丹佐尔的内侍。 成为二王子的内侍，虽然没有达到乌卡的目标，但是如果能辅佐丹佐尔立下战功或者取得政绩，依然有很大的机会证明自己，而且那时候的丹佐尔也表现出了高人一等的能力和智慧。于是他带着满腔的抱负，开始专心辅佐丹佐尔。可世事难料，就在他成为内侍一年之后，丹佐尔就突然变得荒淫无度，彻底放弃了政治抱负，成了一名典型的纨绔子弟，乌卡自然也对他大失所望。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如若丹佐尔继续这样下去，那他的仕途现在就已经到了尽头。但是今天听说丹佐尔主动要求前往埃辛泽，他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埃辛泽么？”两人走着走着，前面的丹佐尔突然转过头来神秘兮兮地问乌卡。 乌卡见丹佐尔又露出了那一副贱贱的表情是，心中暗觉不妙：“为什么？” “听说埃辛泽的公主特蕾莎，是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绝世大美女，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去会一会啦，嘿嘿嘿。”丹佐尔说着脸上已经开始浮现花痴般的表情。 “哦，对了，我的美女们还在等我呢，走走走，赶紧，过了今天可就没得快活了。”丹佐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满脸****地催促乌卡。 “苍天啊！”乌卡的预感果然没错，大在心中大呼一声，差点一口老血吐在丹佐尔的脸上，他摇了摇头，失望地看着丹佐尔的背影，人生抱负已然被埋葬了。 ———————————————— 夜晚，天水城，将军府邸会客厅内，蒙加又在这里面对着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与上次接见巴尔不同，这一次，他十分地恭敬地低着头面对比他矮上好几个头并且背对着他的人。会客厅内的灯光很暗，摇曳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照地不停晃动，增添了紧张的气氛。 “这次是在下失职，没有将事情办好。”蒙加恭敬地说道，语气中不敢怠慢一丝。 “无妨，我早已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已有应对的手段，你不必担心和自责。”黑衣人说话平淡无奇，像波澜不惊的湖面一样平静。 “大人英明。”蒙加恭维道。 “佣兵那边你先将上一次的佣金付给他们，后面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他们去做，不要让他们起疑，也不能让他们走漏风声。”黑衣人道。 “明白。” “嗯。明天你就能收到王都的御令，准备两千人马，明日出发。”黑衣人说道，“另外让你的五万军队随时待命。” “是。” “还有件事。”黑衣人最后说道，“二王子丹佐尔和其内侍这次和你一同前往，到时候你要多加保护，此人日后还有用。” “是。”蒙加低头领命，等他再抬起来时，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像被一阵风吹散了一样。 从头至尾，黑衣人的斗篷都未动丝毫，就像石像一般，要不是从斗篷下面传出声音，蒙加都以为在这下面的是块木头。 黑衣人走后，蒙加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番，随后也转身离去。 0015 食尸鬼 日暮降临，狼山村陷入了寂静之中，偶有几声婴儿啼哭之声，但也很快被安抚下去，反而让村子显得更加静谧。 进入深夜，村子东边，一间独立平房的窗户透出了全村唯一的亮光，泰达斯今晚就在这边等着食尸鬼。 房子虽然破旧，但牢固，它的前任主人不知去向，十之八九已经成了那食尸鬼的嘴下亡魂，一扇被抓得稀烂的木门倒在地上，泰达斯随便找了块木板，挡在门前，可以遮遮风。 “我不是叫你今晚不要跟着我么，马上回巴图姆家去。”泰达斯忙着自己手上的事，不耐烦地说道，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空盘子，“把盘子也带回去。” 盘子是用来装荞麦饼的，那是他们两人的晚饭，当然也是老巴图姆的老伴做的。 “我觉得我可以出一份力，两个人的力量肯定比一个人强，至少可以帮你做些。。。”亚夏说着顿了一下，皱着眉头看着泰达斯面前的尸体，“比如帮你切割尸体，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不需要，你要做的就是立刻滚回巴图姆家去，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泰达斯停下手上的活，眼睛死死地盯着亚夏，认真地说道。 一直以来泰达斯都是独来独往，他不习惯这种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人，赶亚夏走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亚夏耸了耸肩，反而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好吧，那你至少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你很烦，知道么。”泰达斯显得十分不耐烦。 “那我今晚就睡在这里了，反正那怪物今天也不一定会来。”亚夏转眼就换上死皮赖脸的姿态，开始在房子里找能够睡觉的地方。 “啊！”泰达斯强压着心中的不爽，仰头低吼一声，然后投降，“败给你了。” “食尸鬼身体强壮，动作敏捷，和它正面对抗没有胜算。但是它有一个弱点，就是视力特别差，几米开外基本看不清。”泰达斯又继续做他的事，他拿着一把匕首，在尸体上一刀一刀地划着，匕首很锋利，所以他划得并不费劲，划过之处很快有血液渗出，流到了地面上。 这具尸体亚夏也认得，就是昨晚山坡上的那一具，杰拉尔的上任宿主。天黑之前，他和泰达斯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搬到这里，当然他们不会和村民们如实相告，只说这是从很远的地方挖来的尸体。村民们都已人心惶惶，哪管得了你这么多，懒得深究。 “食尸鬼虽然视力差，但是它们的听觉和嗅觉异常灵敏，特别是嗅觉，几十米外他们就能闻到腐肉的气味，这是它们的最爱。所以我想利用这一点，把那怪物引到这里来。”泰达斯继续说道。 “可是那也没必要将尸体弄得如此面目全非吧。”亚夏有看了一眼尸体，本来就已经死相可怖，现在被泰达斯这么一折腾，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简直无法直视。 “刚死不久的尸体，还未开始腐烂，哪来腐肉的气味？”泰达斯反问，“这么做是为了弄出强烈的血肉味，这个气味和腐肉味很相近。” “哦。”亚夏恍然大悟，经泰达斯这么一说，似乎真有那么一股强烈的血肉味扑鼻而来，连忙捂住了口鼻。 “满意了么？”解释完之后泰达斯又砖头看着亚夏，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你可以走了。 “好吧。”亚夏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去拿桌子上的盘子。 突然，村外传来了一个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本来这也并不稀奇，但此时的村庄非常安静，这附近已经没有其他生物，除了人类。村民们早就躲在家中不敢出门，那这声音的来源必然就是其他东西了，突如其来的响动自然显得异常突兀。泰达斯根据声音判断，应该就在屋子不远的地方。 “别动！”泰达斯第一时间低声喝止了亚夏，抬头看向门外，他紧张的目光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在黑暗中搜索着。 亚夏也听到了声音，立刻停在原地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伸出一半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空气突然变得紧张，像凝固了一般，让人呼吸困难。亚夏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目光也不自觉地跟着投向门外，可是那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静静聆听了数秒钟。 突然，泰达斯猛然站了起来，拿起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擦了擦匕首，一边命令道：“躲到床下去。” 除了那天晚上在地窖中，亚夏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如果早走一步，或许就不必以这种形式留在这里，限于危险境地。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早走一步，刚好遇上那怪物，岂不是自投罗网。亚夏不知是应该感到庆幸还是不幸。 按照泰达斯的指示，亚夏麻利地钻到了那张破床下面，然后回头刚好看到泰达斯将桌上的油灯吹灭，他轻声问道：“那你呢？” 屋子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还未适应黑暗的眼睛让亚夏什么都看不见，只从桌子的方向传来了几声轻盈的脚步声和泰达斯最后的命令：“别出声。” 屋子被黑暗和寂静所吞噬，慢慢适应了黑暗的亚夏，借着透进来的不多的月光，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尸体，和躲在尸体不远处，墙角木柴堆后面的泰达斯。 “啪嗒”一声，在几声沉闷的脚步声之后，挡风的木板被推倒在了地上，一个庞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几乎塞满整个门框，它遮挡了大部分月光，使屋子里更加昏暗。 见到这一幕，亚夏屏住了呼吸，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正面，但那种前所未有的压迫让他不敢动弹丝毫。同时进来的还有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比刚才闻到的血肉味强上百倍。 食尸鬼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如果它有鼻子的话。它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来吧。”泰达斯在心中默默催促。 等了几秒钟，食尸鬼终于抬起腿迈了进来，它踩在木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离开了门的位置，月光才不受阻挡地从外面照射进来，而且离得更近了之后，亚夏终于看清了这个恶魔。 眼前的怪物大约两米高，但这只是它两条前肢着地时的高度，它的形态有些像猩猩，但走路方式完全不同。食尸鬼的全身都挂着腐肉，有些地方甚至还录着森白的骨头，它身上的腐肉并不像是长出来的，更像是缝合上去或者粘上去的，一块一块凌乱不堪。它的四肢异常发达，完全是人类所无法比拟的，而且全都长着十公分长的尖利爪子，它就是用这个撕裂尸体的。食尸鬼的脑袋是其最令人恐怖的地方，它的眼睛非常小，几乎看不见，鼻子的部位只有两个小孔，旁边的腐肉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没有耳朵也没有毛发，脸上最大的器官就是那张足足能吞下一整个人头的大嘴，嘴里长满了长长短短，完全暴露在外的不规则牙齿。 食尸鬼进屋之后，到处闻了闻，最后停留在了尸体前面。108 0016 陷入绝境 根据神话故事中的描述，亚夏在脑子里想象了无数遍食尸鬼的模样，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是现在亲眼见到时，完全是另一层次的恐怖。他不自觉地望向了泰达斯的方向。 泰达斯的位置刚好处于食尸鬼的背后，这是他计划好的，从背后偷袭自然是最佳选择。 可即便如此，亚夏还是为泰达斯捏一把汗。泰达斯手上就只有那一把小小的匕首，不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杀死那头怪物。他现在只希望泰达斯还有什么特别的手段没有告诉自己，否则任谁看到这样的对比，都不会认为泰达斯能够取胜。 食尸鬼低下头，看着地上已面目全非的尸体，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它可能正在想着这又是一顿美餐。食尸鬼喜欢吃尸体胜过吃活的生物，吃活的生物，也是因为没得选择，所以当他面前放着一具散发出阵阵血肉味的尸体时，自然异常异常兴奋，毫不犹豫地开始大口朵颐起来。 食尸鬼将一只前爪压在尸体的胸膛上，低下头开始撕咬腹部，因为他的牙齿异常锋利，而且咬合力惊人，只是轻轻一扯，便将腹部的肉扯了下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嗞啦”一声之后，血水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被咬穿的内脏从腹腔里翻了出来，散落在尸体旁边。食尸鬼满足地嚼着血肉，发出“呱唧呱唧”的生音。 泰达斯并不着急，他要等到对方完全诶呦防备时才出手。因为他要确保万无一失，在面对这样的怪物时，哪怕只是非常微小的食物都有可能丢掉性命，所以他在继续等待，耳朵里不停传来咀嚼的声音。 这具尸体的主人也是倒霉，生前被恶魔折磨，死后尸体还要遭受如此待遇。 大约又等了几分钟之后，尸体已经吃得所剩不多。这时泰达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猛地从干柴堆后面窜了出来，右手反握着匕首，纵身一跃，借着身体前冲的惯性，狠狠地将匕首插入了食尸鬼的背后，一下子没入了大半。 “不好！” 一击得手，本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泰达斯却面露凝重之色，嘴里暗叫不妙。他反应极快，立马松开了握着匕首的右手，准备后退，拉开距离。 但食尸鬼的反应比他还快，嘴里还叼着一块肉的它在泰达斯刚将匕首插到它身上时就已经抬起了右手转身往身后扫去。粗壮的怪手带着腥风，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泰达斯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紧随其后的便是泰达斯的身体撞在干柴堆上，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干柴散落一地。 泰达斯被这一肘打得有些发蒙，差点晕厥过去。他以前曾经对付过这种怪物，也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它的厉害，但结结实实地挨上一下，还是头一次，那种感觉绝对不好受。 “再挨两下估计命都要没了。”泰达斯撑着地面，面露痛苦地心中嘀咕，“得想其他办法。” 但食尸鬼根本没有给泰达斯考虑的时间，它已经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举起左手斜向劈下。这一次向他招呼而来的可不再是肘子，而是无根锋利的利爪。 泰达斯听到呼啸的劲风，头也不抬，本能地往旁边翻滚，堪堪躲过这一击。但刚才那下撞击的剧痛还未消去，让他的行动迟缓了不少，他想尽快站起来，跑出食尸鬼的攻击范围，可剧烈的疼痛就像泥潭沼泽一样，制约了他的手脚，才刚站起身，背后又遭重击，整个人像沙袋一样向前飞出了三四米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妈的！难道要死在这里了么？”泰达斯差点失去意识，坚强的意志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仇还没报，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不甘心。”他想站起来，但一时之间无法办到，身体像是千斤重般，动不了丝毫。他想回头看看那怪物，亦办不到，只能在一阵耳鸣声中，隐约听到那怪物的怒吼声。 将泰达斯打倒在地之后，食尸鬼暂时停止了攻击，试图将还插在背上的匕首拔出来，但是匕首刚好插在背部正中心，任它怎么够都够不到，于是懊恼地原地嘶吼。 “怎么办？”躲在床底的亚夏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在泰达斯将匕首插入食尸鬼背部时，他以为已经成功了，心中一阵激动，但随后又让他陷入绝望。食尸鬼和泰达斯之间的战斗，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单方面的虐杀，证明了泰达斯根本不是那怪物的对手，泰达斯似乎知道对方的弱点，有一击致命的机会，但结果很明显，他并未成功，而且反而让他陷入了绝境之中。 亚夏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泰达斯，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焦急万分。这不是处于他能帮自己找到杰诺，而是真正替他的生命感到担忧。亚夏不知道现在泰达斯是否还活着，如果他死了，自己改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躲着么。 幸好泰达斯微微动了下脑袋，让亚夏稍微感到一丝安心。 食尸鬼吼了几嗓子之后，怒气未消，转而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泰达斯身上。它向狗一样，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慢慢走向泰达斯。 “怎么办？这样下去泰达斯肯定会死的。”亚夏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泰达斯被食尸鬼杀死，但是自己又没有能力去救他。 似乎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人的一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选择，就像一个个十字路口，不同的选择面对着不同的道路，有着不同的结果，现在摆在亚夏面前的就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如果他选择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躲着等食尸鬼离去，他或许可以活下来，但是他的心能够得到原谅么？剩下的日子就只能在见死不救的阴影下度过，而且他将再也无法找到杰诺。如果选择去救他，他就必须面对危险，最坏的结果可能是没有救出泰达斯，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你要做一个坚强的人。”亚夏的眼前，浮现出了母亲的笑脸。 “坚强的人。”亚夏呢喃了一遍，他突然感觉胸中涌现出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顿时充满了力量。 “喂，我在这里！”亚夏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冲着食尸鬼大喊。 “白痴！”泰达斯往亚夏的方向看去，嘴里骂道。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