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妖界传说 半阴之北的荒芜之地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流传着一个传说,哪怕是刚刚成为妖的小妖们都知道个几分,说起是个这样的传说就要从九万九千九百年前的事开始说起了,而现在却也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传说在九万九千九百年前,妖与魔本是都存在这半阴之地,但魔君与妖素来不和,为了这半阴之地争夺了几万年,而几万年下来却不见有什么结果。偏偏那妖王长得英俊却也风流,那时因为看上了一位上之天神,便成日只晓得去那瑶池与上神幽会,后来误了与魔君的较量。 魔君一向看不惯他,早就有除去他的想法了,只碍于妖王法力高强难以下手,此时为了一个女人荒废了妖界,又不知从哪里听来哪位上之天神已是位有夫之妇,想来这必是最好的时机,于是借那上神之手联合了一直在暗中的鬼族准备将妖族一并铲除。 具体的经过是怎么样的谁都说不清了,只有过了十万岁的长着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慢慢说来,那时天族借妖族想造反为理由,天君派十万天兵直捣妖界大门。妖王的大儿子、二女耳和二儿子纷纷被天君的儿子所杀,魔君又暗地放了把大火让妖界被大火烧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后方才熄灭,也烧死了妖王第六个儿子。 听说当时留在妖界里的一大半的妖都被烧死了,该跑的妖没有哪一个没有跑的,最后一日大火渐渐散去,地下的妖纷纷探出头来。在熊熊烈火之中,忽见一只黑色二尾猫妖浑身散发着蓝色的光飞跃出来,样子凶狠煞人,只是口中衔着一只瑟瑟发抖还未睁开眼睛的小红猫,细细一看那只小红猫的头上秃了一块。 那红猫便是妖王与那位上神生下的女儿——落姬。 第2章 不卖女装 可能落姬的出生本是一个错,一只被大火烧的半死的九尾红猫在任何种族看来都是不能存在的存在。她的母亲名为姬莲,本是生活在姬水之滨的一个莲花仙子,因的了高人指点修成了上君,她的父亲是妖界的王。也不知道她们家族代代哪个是猫妖,母亲生她的时候便是一团的火红,出来的就是落姬这么只红猫。最离奇的便是这一出生的时候带了九条尾巴,这对妖界来说是很不好的象征。 猫妖这种妖与别的不太一样,经历上千年的猫可成为妖,成妖之后便是要修九万年后尾巴才会分为两股,九九八十一万年之后的老猫妖才有九尾之说。只是不说这八十一万年还不死的妖少之又少,就是猫要成为妖都是很少的,而在妖界中也从来没有先例。凡是最力量越大,就带便着危险越大。 只是落姬那从来不待见她的父亲将她硬是留了下来,妖王不待见她完全是因为她的母亲将她生下之后就去世了。落姬也只是偶然听火妖王说,她出生那天正好给魔君放的一把火少了只耳朵去,妖王带着她去找他,火妖王看见落姬还是个浑身没毛的小猫怪可怜的,就用火纹将她烧秃了的耳朵地方缝合起来,不过那耳朵却长不出来了,但至少那处能长出红色的毛来。 火妖王其实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做朽炆。是个当神兽的时候发了疯吃光了几万人族,最后被天君变成了妖的火麒麟,他有八尺五寸高,算算应该比落姬大个几百万岁却长得还算不是很老的老妖怪。当然,这些都是火妖王自己说的罢了。落姬歪着脑袋听他说话,却一直都不是很相信他的话,觉得他把自己说的太高大威猛了,与他秀秀气气的外表不太符合。 落姬决定在朽炆的火浴里修法的时候正好是她刚刚成了人形后第一次出现在朽炆面前,那时她还不知道成了人形就要穿衣裳,便兴奋地骑着又又去找他告诉朽纹自己要在他这里修法。结果朽炆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这儿不卖女装。” 第3章 强大的标志 后来朽炆拿了件用他的鳞做成的百盏火羽衣给落姬,他总是问落姬,“半耳丫头,在让我给你做免费的师傅也罢了,还在我家又免费吃又免费住,你是不是也得孝敬孝敬我老人家?” 落姬坐在全是岩浆的火浴池上一边修法一边歪着头说:“我来陪你的话你就不会寂寞了啊。” 不过最后被他轰了三次都没有轰走,只得由着落姬赖在这里了。 朽炆是整个妖界为数不多的一个待见落姬的人,哦,不,是妖。她说她有六个哥哥一个姐姐,为什么是听说呢,因为大哥、二姐、三哥和六哥都已经不在了,其余的三个哥哥中,四哥和五哥特别不待见她。七哥那时小不懂事,一开始还带着落姬玩,后来就被父亲送去修法去了,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得,虽说不上不喜欢,但性子变了之后就连说话都没有说过了。所以除了朽炆和又又以外就只有一个人待见她了。随便提一句,又又是她的坐骑,是只分了两股的猫妖,不过她是黑的。 另外一个特待见她的人是一只年纪有些大的树妖,她早些年与一个魔成了亲生了个妖魔,也就是半妖半魔的儿子,叫做钰柳。虽然落姬不太喜欢她儿子,虽然落姬与钰柳一小就认识,但话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人和妖生的就是人妖了,他虽然不是人和妖生的也不是人妖,但是他是妖和魔生的,也就是妖魔。好吧,她的意思是说钰柳是魔,她是妖,妖跟魔怎么能关系好呢?虽然他们后来关系还不错。 重点是,他们两个都不被待见,落姬不被待见是因为她的尾巴,而钰柳不被人待见完全不管他的事,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魔。这就是种族歧视了,九万九百九千年前的那场大乱,就为他不被人待见说了个很好的理由。 于是,同样是不被待见的他们两就成了相互看不顺眼的朋友。 落姬曾与钰柳讨论过他们以后的发展道路,落姬很自负地认为她会被两个哥哥不待见的原因纯属因为忌惮她生来就带着高强的法力,而妖族是唯一一个存在女王的种族,也就是妖后。所以她很信誓旦旦地对钰柳说:“发展什么的嘛……我一定会是下一个妖后。” 钰柳极其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悠悠说道:“方才……你说话了么?” 落姬瞪着他,“嫉妒!像你这种以后没有任何前途的人是不会理解我的强大的!” 钰柳盯着她的九条尾巴,说:“这就是强大的标志?” “……”钰柳是指她的强大没有被任何人待见过。 第4章 浴火重生的猫妖 落姬用九百年来想这个问题,又用了九万年成为妖界最厉害的存在。不过这九万年来,有一大半的时间她都在打混罢了。 这里她要说的是,她不堪的生命完全源于那一日,若不是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不会变得如此奇幻。那是她出生九百年后的一天,再一次接受了整个妖界那些妖对她的不待见之后,十分伤心和气愤地跑到了鬼族的边界,前提是当时还是只猫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去的是鬼界的方向。 一直小小的九尾猫妖若是闯入鬼族的话必然会引起些风波,也好在鬼族和妖族之间关系不差,不过那时她并没有真的进入鬼族,全赖于一条蟒蛇精。没有成形的蟒蛇精对于她这种带着无比强大的力量,看起来却是个小妖的存在来说是很巨大的危险。她就这么一边哭着一边从草丛跑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蟒蛇精的存在。 事后想想应该有一棵大树那么粗,落姬就被她这么一吓吓得变成了人形。变成人形的她完全不会立起四肢走路,结果在地上趴着趴着就掉进了湖里,冰冷的湖水让她又是一惊。要相信,猫这种动物绝对不像狗,掉进水里绝对不是会狗爬的。 等到落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身上还裹着一件袍子,变回原形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恨恨地咬住那人的手! “嗯……” 那人有些吃疼地半闭眼睛,另一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突然奇怪地说:“红色的狐狸……嗯?怎么只有一只耳朵?” 一只耳朵怎么了一只耳朵! 落姬怒视他,他却笑了…… 松开口,往两个深深的压印上舔了舔,怎么突然就觉得挺抱歉的,别人救了她她却还咬他一口。 “呵呵……” 声音的主人用衣裳将她整个裹了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和耳朵,落姬抬头望他,从下往上的姿势看不太清他的长相,但看起来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他将落姬抱起,身边一股寒气迅速向她身后挥动。一声巨响,落姬才发现他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单单就是抬起放下这么简单的动作就将那条蟒蛇精砍成了两半。 她看的触目惊心,在男人怀里发僵了好一会儿,男人抱着她往前面走了两步又将她放在草堆里,抚着她的脑袋,“好了,不要往那边去了,那边有鬼。” 鬼? 第5章 鬼王之子 男人站起身来的时候落姬看见他腰上的牌子,大红色的,正刻得是一个‘鬼’字。但男人的眼神全变了,一瞬间,就一瞬间而已,她觉得浑身颤抖,莫名地害怕起来,好强的杀气。 与他离去相反的方向突然跑出来另一个男子,落姬一时忘了躲,那人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从她面前急急地跑过去,好像看见了她,也好像没有。 良久,一个巨大的阴影落在落姬的面前,又又朝着她喵呜两声她才回过神来。从衣裳里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又变成人形了,不过这次她脸红了。 一股莫名的冲动,落姬兴冲冲地骑着又又跑到朽炆的火妖殿,兴冲冲地地对着和他正下着棋的钰柳喊道:“我,我爱上了一个人!” 朽炆没理她继续下棋,钰柳愣了两秒反问她,“人?” 落姬也愣了两秒,“好像不是人,是……鬼!对,他腰间的牌子上写这个鬼字,而且他去了鬼界!” 钰柳大喊道:“不行!绝对不行!你在这里都不被待见了,你以为别人鬼界就能接受你了啊?休想!” 落姬瘪嘴,说:“说的也是,不过我就单纯喜欢不行么?” “那行,你慢慢喜欢吧。” 她蹲下来拿着木棍在地上画了画那牌子的样子,问道:“朽炆,这是鬼族的东西么?” 他瞟了一眼,颇惊讶地捋了捋胡子,说:“丫头画画倒是蛮有天赋的嘛。” “那是怎么样?” “这就是你看见那腰牌?” “嗯,”她指着中间,“就这里写了个红色的鬼字。” “嗯,的确是鬼族的令牌,还是鬼王的令牌。” 她惊喜道:“那我见到的那个男孩说不定是鬼王的孩子咯?” “的确有这个可能,这个腰牌老身曾见过,是只有鬼王最信任的子孙还能交给的。鬼族统治生死轮回,他们的规矩是当婴孩出生的时候就考虑适不适合当下一任鬼王,一般选定之后就会把这个腰牌交给他。” 若是说着半阴之地的位置称作中间的话,妖族在以北魔族便是在以南,半阴之地之上就是天族和人族,而半阴之地之下就是鬼族了。 因为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落姬更加想嫁救过他的那个男孩了,鬼王耶!多有钱啊!就说土地都比其他异族大得多,而且还统治这轮回生死,厉害! 落姬找朽炆修法的时候就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她一定要成为足够配得上鬼王的妖! 不过钰柳对她这个念头的总结就是,“你是没见过别族的男人所以才喜欢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还是省省吧。” 可她不这么认为,人要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不是吗。但她真的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她竟真的见到了她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鬼王最小的儿子——源旻。 第6章 鬼族之战 鬼族和妖族冲破九门轮回关开始大战正是落姬六万六百岁的那年,这场战争不多不少刚刚维持了一百年,一百年的大战,鬼族和妖族却用了三万多年来将关系缓和。那时落姬不懂事,以为乘着两大族交战正是她见他最好的时刻,但有些事一旦错了就会一直错下去,直到有人说出真想或是有人死去。 她庆幸的是没有人死去,却也没有人说出那个真相,因为是大家都不太记得当年的事了吧,毕竟已经过了六万年。 朽炆的火妖殿中有一处,圆圆的一汪不是泉也不是湖水而是炎炎的岩浆,那汪岩浆上有一凸起的石块,落姬平日便在那石块上修法。 钰柳这个时候正是叛逆期,整日的和他娘吵架,一吵就跑了出来,这样每日每日的离家出走,久了便直接在那岩浆旁搭了个竹棚子,心里不痛快了就住在里面。他娘来寻了他好几次,看见他老实地呆在朽炆这里也就放心了。 不过这样一来,落姬不太高兴,每次他跑来我都盯着他好半天,问他,“你说吧,你就是故意的。” 钰柳也不搭理她,拿了竹凳子就坐在她对岸,我又盯着他,说:“你说我难得这么认真要修修功课,你怎么总来吵我?” 钰柳说:“我就在这里盯着你看你有没有偷懒,你好好修法,不要理我。” 她说:“你就这么看着我我能静下心来好好修法?” 钰柳说:“怎么不能?难道你……移情别恋了不成?别想了小九,你还是死心吧,我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她说:“有时候呢,不要对自己抱太大信心,我怕你难以面对现实。” 结果就是钰柳三天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第四天她发现钰柳换了个发型,恩,说实话其实也没太大改变。 就在第四天下午,钰柳说她是因为没见过男人所以不知道什么叫好看什么叫不好看,又准备离家出走,就被朽炆给丢进了竹棚子里,说鬼王就领了八十万精兵过来攻打妖族,原因不知。 总之,落姬的五哥魄霄过来寻她,让她就乖乖躲在朽炆这里。她听见之后却特别开心地问了他一句,“那鬼王的儿子们是不是都来了?我能见见他们吗?” 魄霄说:“你是见不到了,见到你就死了,给我老实待着。” 第7章 死也不嫁 说实话她没想过真的要去见那个人,只是一时好奇而已,真的只是一时好奇。她也没有四处问那些攻进来的鬼,“你们家的少爷们都在哪里呀,有没有一个腰上挂着鬼字样的腰牌的呀?”她想若是问了,他们定会以为她是个上门货,直接把她就拐了回去算了,不要白不要嘛。 虽然心里明白的很,可她就是在火妖殿里呆不住了,正好朽炆又问她借了又又出去了,钰柳睡觉了,就探着头出去瞄了瞄,真的只是瞄了瞄而已。 她沾沾自喜地觉得还好自己很勇敢地瞄了瞄,这一瞄就让她被一个小鬼王带回了鬼族。不过很多年之后她觉得她的好奇心应该被自己早点杀掉,这样就不会发生任何问题了,可惜她就是个天生的麻烦精,不管怎么躲,最后还是一样。 后来她听说她那那英勇的爹与魔君在大战了一百年后的一日,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找天君借来了三样神器。其中一样就是那昆仑扇,昆仑扇可以把人扇到八万里以外,若是小鬼便可以直接扇扇回家。另一样是水器,专门对付鬼王的大女儿,一位专门用火法的女鬼。第三样就是来对付鬼王的了,她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因为当时鬼族搭着黑风准备席卷回家,她出来一时忘了变回原形,结果被一个连样子都没看清楚的人整个人定了身,活活带走了。 第二天醒来她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偌大的床上,一睁眼就有婢女过来帮她换衣裳,用完了膳就一直在房里待着,她想问什么却没有人回答她。 傍晚的时候,进来一个男人,看上去长的还不错,眼睛是挺有神的,因为看得出他眼中有光。坚挺的鼻梁和性感的唇,一身黑色的衣装,不过落姬一直都觉得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对于这个男人,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彻底毁了落姬对他的任何印象。 他坐到落姬身边,连自我介绍都免了,就说:“你是想死还是想做我的小妾?” 落姬愣了一下,真的只有一下,就脱口而出:“那我还是死吧。” 他轻笑一声,说:“你就算选择死也不嫁给我?” 第8章 迎娶之约 落姬很无奈,她连面前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人家有谁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钱养的起自己更不知道这人爱不爱自己呀,那些都不知道的话怎么能这么随便就嫁了呢?怎么说她都是个黄花大闺女吧,“可是我不认识你啊,万一你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怎么办?” “我也不是不认识你就把你带回来了吗?这种事凭感觉。” “那你感觉要娶我所以才娶我的?” “嗯。” 落姬更是无奈了,道:“那你让你的感觉娶我好了,你就别娶我了。” 他又笑了笑,“呵,你真可爱。” 这个男人是笑了笑,不过看起来很是别扭,完全看不出他是真的高兴还是假的高兴,完全就像是个木偶一样。不过,他却是落姬活了这么大第一个说她可爱的人,于是她年少无知的少女情怀表现出了善良,所以她现在觉得这个人就应该是个好人了,“那至少,我是不是要知道你叫什么呀?” 他想了想,应该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吧,便说:“源乐,鬼王第三个儿子。” 落姬说:“哦,那我们还真不怎么门当户对,我是妖王最小的女儿。” 他说:“正好。我爹和你爹打的酣畅,不如我们就乘着这个时候把亲事办了。” 落姬眨眨眼,说:“你是下一任鬼王吗?” 他似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又补充道:“我要嫁给下一任的鬼王,你若是下一任的鬼王,我便嫁给你。” 这本是句多么简单的承诺,但却让人这么悲伤。落姬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说:“好,我明日就送你回去。” 但是想了想,他又说:“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当上鬼王那日便去娶你。” “落姬,”她又问,“你为什么想娶我?” “不告诉你。” 这天晚上,源乐陪她用过晚膳之后便离开了,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无聊,打发了婢女都下去休息,偷偷出了房间准备溜达溜达。 鬼王的宫殿造得一点儿都不阴森,只是宫里到了晚上几乎看不见任何人。可是她反而觉得这样也好,她不怕黑也不讨厌黑黑的地方,没有人的话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只是这样黑漆漆的路上,突然从天而降下一个人差点儿把她吓死! 第9章 我喜欢你 落姬捂着胸口看着面前的人站了起来,五官渐渐明晰,她呆了呆。虽然不知道这样的长相算不算好看,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红了。警惕地看着她的表情,看上去和源乐有几分相似,不过却没有源乐那样有男人味儿。这个看似可爱的男孩在她的印象中,总是觉得,他应该会更美一点,不,也许是喜欢的人才有这样的感觉,只是我单方面这么想罢了。 他凑近落姬看了看,落姬连忙将他推开,他腰间有什么晃了晃,让落姬又呆住了。 “你是谁?应该不是我们族里的人!” 落姬一把拉住他腰间的东西,“是你!”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看上去很不爽的样子,质问道:“妖?你要干什么!” “我终于见到你了!” “什么?” “就是你,一定,一定就是你!我,我要嫁给你!”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方才不爽的样子瞬间不见了,他急急放开她的手,像个被调戏了的姑娘似的红了脸,语无伦次地喊道:“笨,笨蛋!一,一个姑娘家的一开口就要嫁给别人,你也不觉得羞?太,太不要脸了你!” 她现在何止一点点激动,他说什么落姬也都无所谓了,毕竟是她先厚着脸皮喜欢人家快六万年的。提着长裙,落姬向他靠了过去,“我从来都没跟别人说话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嫁给别人,我,我就想嫁给你!” “啊?说什么梦话!你这个妖,你有什么企图!” “我喜欢你!”他涨红的脸看着落姬,除了兴奋和高兴之外没有别的感觉,终于说出口了,原来对喜欢的人说出喜欢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 “什么!喜,喜欢?你竟然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敢说你喜欢?你是不是欲求不满啊你?” 第10章九尾妖猫 换成别人若是哪一个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定会扯着他的衣领带着杀气狠狠地说:“信不信老娘杀了你!”但是对他却不会,看着他腰间的吊牌,为了真的确定,落姬怯怯地问:“你告诉我,这腰牌是不是你自小就不离身的?” “我做什么非要告诉你!” “快说!是不是!” 接下来的十日,她天天和源旻腻在一起,再也没有见过源乐的影子。源旻似乎很不喜欢她和源乐见面,她便再也没有回源乐的住处。 源旻虽比她稍大一些,但性子却是个孩子样子。落姬若提起钰柳或是源乐他便是要和她赌气,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就是这几日只要听见这两个名字便马上变了脸色。 她记得以前钰柳和他家边的小女妖在一起的时候,就为了别的男人吵架,或许男人都是一样的,可能是因为源旻在乎她的原因才不喜欢她提及别的男人的名字。落姬是这么想的。 来到鬼界的两个月后,那日源旻的贴身侍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便出去了,出人意料的是源乐竟跑来找落姬。落姬一时头脑发热竟兴高采烈地拉着他说:“乐,阿旻说要娶我了呢!” 他的表情很是平淡,任落姬拉着他坐下,眯着眼睛说:“是吗。” “是啊,我还以为是他骗我呢!哈哈,乐,谢谢你,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喜欢阿旻的。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她不知道这句‘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对源乐是不是一种伤害,但当时的她不懂,只是这么想了,所以便说了。 “当然,只要你愿意。” “太好了!阿乐!我还怕你会讨厌我。” “傻瓜。”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去讨厌呢,“有人来接你了。” “什么?” 源乐站起身来,“我宁愿你选择任何一个人,但没想到会是源旻。他若是敢辜负你,我会让他碎尸万段。” 落姬傻傻地愣在原地,“阿乐?” 源乐转身过来时候已经换上一抹笑意,“来,有人来接你了,回去吧。” “谁?” “去了就知道了。” 朽炆一个人骑着又又闯进鬼界来要人,鬼王被妖王伤了元神一直闭关,正是由源旻前去阻止的。朽炆的法力高出源旻很多,在火妖殿的岩浆深处封印着的妖器火轮。虽然也只是听朽炆与她说起过,那是他还是神兽的时候,作为火麒麟脚上腾火云的那片云,在他变为妖之后化作的一方火轮法器。 他与源旻对法落姬才是第一次见到,火轮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散发出异常的热度,两个轮子上带着弯弯长长的利刃,就算是不小心划过也会让人划得皮开肉绽! 落姬赶来时,他们两边已经倒了一片鬼尸,源旻又被逼得步步后退,抬手凌空一掌打在他们之间。冷冽的寒冰遇火立刻化为白色的水雾,水雾还没散去,她就被人拉了过去。 “让我好找!” “朽,朽炆!”好歹朽炆可是教了她几万年的人,她也该尊称一句师傅,不过她现在很生气,所以免了! 朽炆微微皱眉,也不与一个丫头一般见识,直接要将她丢到又又身上,她另一只手却被源旻拉住,“你别走!” 源旻让她别走?莫名得喜悦在她心底由生,“源旻,我也不……” “鬼族就是这么待客的?” “我说过,我要娶她,定不会让她这么简单就走了。” 朽炆将还处于兴奋状态的落姬拉到背后,“鬼王带八十万精兵攻我妖界,如今兵败,你以为妖王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输家的儿子?鬼族的小世子,老朽还是劝你别费劲了,你这小子以为自己能拦得住我带走她?” “拦不住也要拦!” “哼,那你便去再带两个八十万精兵来抢人吧!”说着便把她丢到又又背上。 落姬急忙又跳了下来,“朽炆!我,我要嫁给他,我不回去!” 他无奈地拦住落姬,“不行。” “为什么!我,我早就说过我要嫁给他!你也没说不行啊,现在才说不行,你,你让我如何是好?” “那时他爹也没来打咱们。” “那我嫁给他,不就能让鬼族和妖族关系变好了吗?” 朽炆的眼神变得有些严厉,她缩了缩脖子,“不行,先跟我回去。你要嫁也得回去告诉你父王,现在就不回去了像个什么样子。” “父王,根本就不会管我这些的。” “先回去。” 落姬咬着嘴唇低着头,朽炆见她不动,一脸的憋屈,轻轻叹气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五哥找你快找疯了,先跟我回去,其他再说吧。” 五哥?怎么可能,平时就是五哥就不待见她了,每次都把她骂得要死。虽然她觉得不可能,但毕竟这种事还是得回去告知,也得让源旻准备聘礼什么的。虽然她知道这么问好像自己嫁不出去似得,但还是低身对源旻说:“你真的要娶我吗?” “要,我要!” 落姬侧过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害羞的样子,“三个月后,你准备好聘礼来妖界娶我吧。” 他喜出望外,伤痕累累也不见他喊疼,“嗯!三个月后,我定会去娶你,等着我落姬!” 转身走向朽炆,“嗯。”她一直都再问他是不是愿意娶我,但是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落姬一门心思地想着待会要怎么说服我那个从来都不管她的妖王爹同意让她早点滚蛋出门。在她脑中正常的对话无非就是她说要嫁给源旻,然后妖王就很无所谓地说,也好。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这么觉得可以这么简单地摆平他。 朽炆一路无语,到了妖王的大岚景宫门口才低声对她说:“我没想到你那时对我说的话是这么认真,小九你真的有这么喜欢他?” “嗯。”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呵呵,进去吧。” “朽炆呢?” “我就在外面等你。” 她点头进去,殿中六六三十六根柱子错落左右排开,大理石黑白的地板光亮得能照出我的样子。还没踏进大殿她就看见那坐在正前方宝座上的人一头浅褐色的长发,淡漠的表情和淡漠的神态看起来却十分年轻,这就是她的父王,名为路尤的刑天。殿下左右站着三位哥哥,下意识,低下头用头发遮住没有耳朵的那一侧,抬脚进去。 “落姬见过父王,见过几位哥哥。” “嗯。” “臭丫头!死到哪里去了?” 五哥这么突然一吼让她整个人都懵了,他看样子很生气,气的脸都歪了,“怎么不说话?我不是让你好生在朽炆那里呆着?你竟然给我跑到鬼界去了,你皮痒了想死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很担心吗!臭丫头,几天不管你你还上天了!” 她还是没说话,第一次被被人这么吼,她,她竟然哭了。 “咳咳,魄霄。”一股杀气蔓延在大殿中。 魄霄立刻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又是给我递手绢又是像怕我有任何委屈似地,“八,八,八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也没那么凶啊,八妹……你再哭,你再哭五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啊! ” “我,对不起,”落姬捂着脸,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担心而如此骂她,原来,原来除了朽炆和钰柳竟还会有人担心她吗?魄霄,我的五哥,呵,一边哭着也却一边笑了出来,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我,我第一次被人这样骂,以前,就算我做什么你们都不会理我,就算骂骂我也好啊有时候这么想。但是没有,比起厌恶我更受不了的是冷漠和无视。对不起五哥,对不起……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魄霄微愣,狠狠在她头上打了一拳,“臭丫头!害我担心死了!” “呵,对,对不起,”她擦干眼泪,突然对他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有些心虚地说,“以后,以后再不会不小心被人绑走了,呵呵。” “吵死了,以后这种事拜托你们不要通知我。”深蓝色的长发从落姬身边走过,身材跟她差不多具有超级双重人格,外貌和内心完全相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七哥,魄殒。这个男人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明明小时候还会跟她玩在一起,不过出去了几万年就变成这样了,每次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别,别介意,小七他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并不是想责怪你的八妹,只是你毕竟……” “不要这样叫我,”魄殒带着杀人的目光走出大殿,“我会暂时离开,不要找我。” 落姬知道五哥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出口我便打着哈哈笑道:“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垂下头,掩饰不去的悲伤,“我的妖气太强,我会小心不伤心任何人,也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八妹……” “咳咳!”妖王抵着额头轻声咳嗽,道,“落姬啊,你没事回来就行了,小鬼们没有欺负你吧?” “没,没有。” “那你下去吧。” 落姬拉着衣裙,虽然不是很想对这个冷淡的人说,不过鉴于他毕竟是她的亲爹,她还是勉为其难地说:“父王,其实我想跟你说,我想嫁给鬼王的二儿子源旻,不知道父……” “绝对不可能!” “啊!”那也不用打她啊!五哥你的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快的让她有点接受不了啊! “你再说什么废话!竟然说你要嫁人?你才几岁就给我想着嫁人?不用说了,父王是不会同意的!” 落姬低着头,瘪嘴道:“为什么?” 妖王没有说话,魄霄却很是生气地吼道:“为什么?你竟然有脸问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妖界吗?鬼族刚刚攻打玩我们你就急着嫁过去?这传出去你觉得会被说成什么样吗!” “可,可是……”可是就算她留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承认她的存在的。 “没有可是!不行就是不行,我送你回朽炆那里,不准跟我到处跑!” “五哥,我……”她不想呆在这里了,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好,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危险,她也不想一辈子都呆在朽炆那里啊,六万年了,她好累。 “走啊。” 去哪?她不要,“要是我早点滚出妖界的话对你们来说不是最好的事情吗!为什么不让我走,为什么啊!”嗯?说出来了,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没有任何的回答。也是啊,她说的话做的事他们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反应才对啊。转过身,她准备出去,“知道了,我早就回朽炆那里就好。” “八妹,”一只大手放在我的头上,她微愣,“不是你想的这样。” “算了,没什么。” “落姬,”妖王突然喊住我,淡淡说道,“你喜欢就好。” 你喜欢就好。又是这句话,一直以来都是以这话,她已经厌了,“是,多谢父王。” 魄霄惊讶道:“父王!这怎么能由着八妹胡闹呢!这种事不管怎么样都说不过去啊!” “无所谓。” 无所谓?她有什么好惊讶的,他就是这样的父王,只要是我落姬开口,不管是什么事去,都会同意。她真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父王,那落姬下去了。” “嗯。” 魄霄跟着落姬出来,一把拉住她,“八妹!” 落姬侧过脸,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压低了声音说:“我明白,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不是,八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对她从来的不闻不问,看见她控制不住妖气而伤害族人的时候不是一脸的漠视就是厌恶。 “我跟父王都不想你离开,更不想让你嫁娶鬼族,你的存在并不是一种罪恶,至少对我们来说不是。” 不是?她的耳边时常传来小时候躲在墙角偷偷听见其他的妖在讨论我,“那种妖怪最好就关起来好了,不然不小心伤了谁怎么办啊!”“不知道鬼王是怎么想的,竟然由着她在城里乱跑!”“是啊是啊,早点跑出去死掉就好了!”“对对对,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真是,生下来的时候被大火烧死不就好了,现在这么麻烦!”“就是说啊,我现在看见猫就怕不过!” 一个又一个的小妖在她面前倒下,仅仅是因为她听见那些不经意听见的对话而随意散发出来的妖气太强大而导致他们承受不了。她不想的,看见那些尸体在她面前变成灰烬,再也不想的! 憋不住了,就因为方才那句担心,她整个心都软了下来,像个无助的孩子拉着娘亲的手想躲避害怕的心情一样,她拉住魄霄的袖子,尽量不带有任何想哭的情绪说:“五哥……我,我是不根本就不应该出声,是不是大家都想让我早点死掉就好了……” “嗯?你怎么会这样想?” “可是,可是妖族的大家都很害怕我,就连父王和哥哥们都对我完全无视。我,我不想再看见别人对我厌恶的眼神了,我想离开。” “你怎么会这么想?”魄霄不解地拍拍她的头,道,“傻瓜,那都过去了,不要管别人这么说,我也不管你怎么想的,可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作为哥哥的我不会让你嫁给那个什么鬼族的人的!” “可是我,我喜欢……” “咳咳,那个,”不知道从几时开始,落姬那满身酒味的父王出现在他们身后,眯着眼睛一副很累的样子,“落姬,你果然还是不能嫁去鬼族。” 落姬和魄霄相视愣住,当然他们愣住的理由不一样,魄霄是很以为然地点点头,她却很生气,“为什么?父王他刚刚明明就说可以的,再说,再说以前父王从来就不曾对我说过不啊。” 妖王一直揉着太阳穴,讪讪地说:“哦,我把你许配给别人了,虽然不用马上嫁过去,但你还是好生在朽炆那边呆着吧。” “什,什么!” “父王!我怎么都没听您提起过?”魄霄怎么比她还激动? 妖王转身进去,挥着手只说:“不小心就答应天君了。” “天天天,天君!”天君都几百万岁了!她的年纪连天君一个零头都没有吧! “哦,”他停下来回头又补充一句,“对方是天君老儿的重孙。” 那真是谢谢了不是天君她还稍微好想了一点,不过话说这不是重点吧!落姬急忙拉着魄霄,“五哥!我怎么感觉自己被,被卖了?我不要!我答应了源旻会嫁给他的,我不要……” 魄霄无奈地笑道:“只要你不嫁去鬼族,嫁去天族有什么不好?” “不好……” “怎么不好了?我们家就你一个丫头,父王都答应了,没得商量。” “还有缪绯啊!让缪绯嫁去!我不要!” 就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魄霄突然又说:“八妹,天族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其他都不是。” “少安慰我了!” “你的妖力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但只有天族不会作为工具来利用。我怕你会受到伤害,这次,就听父王的可好?” 落姬低头不语,一种十分不情愿的感觉从心底油生。妖力再强大又怎么样,不过是伤害自己又伤害别人,不管父王答不答应,她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就算私奔也好,她已经决定了。 出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也没有发现钰柳也在其中。 回来之后的三个月里父王和五哥再也没有提起要将她嫁给天君重孙的事情,她也没有再说要嫁给源旻,什么都没有变,只有一件事,就是她不再成天成天地赖在朽炆这里,而是常常回自己的宫殿睡。一个人抱着又又,经常发呆,满脑子都是和源旻的事情。 数着数着,三个月马上就要到了,源旻,他会来吗?不,他一定会来的。 早上的晨光透过天界穿透过来,淡淡的光点洒下,伸手遮住那些投下的光圈,任长发被风打乱,眼中平静得连眨眼睛的动作都没有,雪月苑里一向安静一阵脚步声听得清楚。又又进来化作一个少女的样子走到身边,说:“小九小九,上次被朽炆打得好惨的那个人来找你了哦。” 落姬立刻翻身起来,“源旻?源旻他来了?” “嗯?小九?” “他在哪里?” “厅里。” 提起长裙飞奔出去,三个月不见她却觉得好像过了三万年那么久,阳光照在他的脸侧让她有一瞬间得恍惚。咧嘴笑着冲到他面前,源旻见她的样子却微微一愣,他俩相视无语。 好一会儿,源旻红着脸往地上看了看又抬头看她,低着头过来牵她的手,她害羞得任源旻亲吻她的脸,紧紧闭着的双唇微微发颤。 原来这才是她和源旻第一次亲吻才对啊,上次的她不过是变回原形的猫而已,所以完全感觉不到这种温热的感觉。可这次却不同,源旻柔软的唇压在她的唇上,轻轻柔柔的,她睁着眼睛看着源旻紧闭的双眼。顿时,落姬狠狠将他推开大叫起来! 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落姬涨红了脸捂住胸口,这小子竟然摸了她的胸!虽然只有一下却把她吓得半死,“你,你做什么?” “落姬,”他躲开落姬的视线,“我很想你,我想要你。” 这样说她很高兴,不过,“我说过会嫁给你的,不会反悔的,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父王然后随你回鬼族可好?” “嗯,好。” “不必了!” 一把长枪横在落姬和源旻之间,魄霄怒气横生地闯进他们的视线,一把将落姬带到他的身边,“离她远点你这个小鬼!” 源旻皱眉,“你是谁?” “关你屁事!我是不会把我唯一的妹妹交给鬼界的任何一个人的,更何况是鬼族下一届的鬼王。”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源旻拉住落姬的手腕,“带我去见你父王!” “嗯?”刚刚他的眼神…… 魄霄将长枪划了过去,源旻忙放开落姬的手退后一步,魄霄厉声道:“父王不在,你可以回去了!” “五哥。”落姬这时胆子小,别人说什么她便不敢做声,虽心里不愿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愣愣地站在一边望着他们,又是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源旻心里清楚这里是妖界,他也不敢轻易妄动,只得勾起一抹微笑对落姬说:“落姬,我还会再来的,希望下次你父王在。” “源旻……” 他就这么走了,留给落姬的背影让她不禁油然升起一股凉意。 “哼,说几句就走了,什么东西!还想要是他死皮赖脸地非要娶你我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八妹,我看他不喜欢……八妹?” 落姬悠悠地进屋,差点儿就没哭出来,五哥这么一说,她心更凉了。 第二日,落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躲在被子里面想了很多,也许也许了很多个也许,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先硬着头皮让源旻娶她的,源旻现在不是很喜欢也是应该的,也许以后在一起,也许就会离不开她也说不定。 床被微微陷了下去,落姬知道是又又跑了进了,她把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又又坐在她身上化成个人形,眨巴着两只猫眼,晃着两条长长的尾巴,好奇地说:“小九小九,被子里好玩么?让又又也进去嘛。” “嗯……别理我。” “嗯?小九为情所困心情不好?” 落姬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慌张地掀开被子,“这,这都是谁说的!我,我才没有什么为情所困好不好!” “可是,是小柳这么说的啊。” 那个混蛋…… “小九,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又又啊看见上次被小五轰走的那个鬼族的世子在街上呢。” 落姬大吃一惊,拉着又又忙问,“你说源旻他没走?他在哪儿?马上带我去!” “等等等……小九!”又又拦住她,嘟着嘴说,“小五说了,不让又又告诉你的,你不能去找那个负心汉!” “这这这,这又是谁说的?” “呵呵,小五就一口一个负心汉骂着,又又就听见了。” 该死的,她单纯的又又,怎么被他们教成这样了,“又又,你可清楚自己是谁的坐骑?” 又又大大得眼睛看着她,歪头笑道:“当然是小九的啦!” “那好,我不计较你让朽炆和钰柳骑了,也不介意你让五哥都骑了,你现在马上带我去找源旻,不然你以后都不用跟着我了。” “哦……” 想着再和源旻见面是多么多么开心的一件事,源旻也许会害羞得低头吻她,拉着她的手说会娶她,不过再多的假设她都没有想到她再见到源旻时会是这样的一种场面。 这天春光灿烂,院子正是一家客栈的院子,源旻站在二楼,落姬兴冲冲地踏上楼梯却听来这么一句话,“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得到九尾猫的力量。” 九尾猫?难道是在说她? “呵呵,旻,你可真坏,人家生气了啦,”我心底猛地震动,女人的声音,“人家不要你娶别的女人啦。” “那不如你嫁给我?” “人家愿意,你可愿意?” “呵,你觉得呢?” “恩恩,我知道,你是世子大人,人家只是开玩笑而已。人家倒是无所谓,但是那还是个孩子,若是知道你只是为了她是九尾猫才娶她的,嗯,怎么想都觉得可怜啊。” “不然呢?”变成一只小虫爬在墙角,看见源旻一手环着那女子的腰另一只手挑起她的长发放在唇边亲吻,“我对那种小丫头可提不起劲来。” “呵呵,旻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年长一些的吗?”女人笑得妩媚,抬手捧住源旻的脸将唇靠近他的脸侧,“比如人家这样的?” 源旻俯下身,在女人唇边轻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我瞪大了眼睛,他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将手放到了女人的胸上,还笑着说,“我对平板的女人可没兴趣。” “呵呵,人家可还是小姑娘,旻你欺负人呢!” 拍拍翅膀,落姬默默地飞走了。落在门口的又又身边,她变回人形,又又好奇地打量我,“小九?怎么了,表情好可怕哦。” “回去。” “嗯?那个负心汉呢?” “就算我没说过要嫁人,我瞎了狗眼了我。” 又又无奈,不明所以地说:“不是猫眼么?” 青筋暴起!她掉头就走! 她的初恋,就这么没了。 顿悟!她大彻大悟! 醉在朽炆的火妖殿外不知几日,被出来的钰柳硬生生扛起来扔回了雪月苑里。七哥过来看过我一眼,却是五哥守了我十几日她才醒过来。落姬大醉昏迷的十几日听五哥说源旻过来闹过两次,最后被妖王赶走了,还受了很重的伤。她听到这里心里梗了一下,之后就又是喝酒大醉。 后来落姬才知道,那日她偷偷拿了朽炆藏了许多年的酒的名字叫千日醉,五哥守她最后一日以为她真的要千日之后才能醒来,已经叫了朽炆去鬼界闹事了,我却醒了。 本以为醒了,落姬泪眼汪汪地望着五哥他却给了她两巴掌。魄霄不明白她这六万年来只喜欢这么一个人,只想着念着一个人的感受。也不知道再怎么样的孤独最后,只要想着以后能见到他,就傻傻地笑着的样子。 魄霄拿了一百坛酒与她和钰柳一起大醉数日后,她顿悟了。 钰柳酒量不好,也不多喝酒,看着满身酒气的我和魄霄一边摇头一边捏着鼻子说:“为情所困实在不值,小九,不如你看你还是跟我吧?呵呵,我就挺好的呀,你跟了我呢,我保证以后都不找别的妖了,只看着你,你说好不好?” “我呸!”落姬一坛子酒砸了过去,“别可怜我了,我不稀罕。” “哎哟,你把酒弄到我身上了,哎!我不跟你说了,看你什么样子!”钰柳这孩子有严重的洁癖,就算是落姬弄脏了他的衣裳都要生好几天的气,这下看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更是气的眼睛都绿了,“看看你什么样子!算了算了,我真看不下去了,把自己作践到这个地步!你怎么都是妖王的女儿,你给妖王留点面子行吗?” 魄霄一把搭在他的肩上,满口酒气,咯咯笑道:“怎么,你小子对我妹妹有意思?告诉你,做梦去吧!” “哎!”钰柳嫌脏地躲开,魄霄一个没站稳趴在了桌子上,钰柳跺脚道,“你们兄妹两个醉死算了!气死我了,我不管你们了!” 说着拿出手绢来擦,骂着甩手走掉了。 “那小子从头到尾每一个优点,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那样没特点的。”魄霄抱着酒坛撑起身子,一边醉声醉气地说。你当然不明白,你连个老婆都没有你明白什么啊!他砸了酒坛,笑道,“我妹妹出落得这样好看,定会有更好的人,一定比那个小鬼好!” 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被除了朽炆和钰柳以外的人夸张,第一次被人说好看。魄霄一喝醉就像疯了一样乱喊乱叫,大声地笑,她却被魄霄这么一说哭的没日没夜,她落姬怎么就这么贱呢! 魄霄说的对,想要她身上妖力的人太多了,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不再伤害任何人,她不再一时兴起去修法了,要好好利用我的妖力,她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欺负我,要让爹爹以她为傲。 魄霄拍着她的头,迷迷糊糊地说:“对不起,是五哥,五哥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再醒以后,落姬剪掉了如瀑布一般长的头发,六万年的感情不是说说而已的,她知道自己很傻,所以对着我的长发起誓,等她再留够这样的长发时,那个男人,她会彻底放下。 这就是初恋,来的没头没脑,却让她用了好几倍的时间来忘记。 “八妹!你再不给我死出来我把朽炆这火妖殿给掀了!”男子额前碎碎的短发下是一双极度怒气的眸子,散发着火一般的温度和光芒。一手拉着一个半死不活早就昏过去的短发男子,另一手拿着的长枪指着面前冒着热烟的岩浆,再一次青筋暴起将手上的人不当人似地胡乱甩动,一边怒吼道,“落姬!快滚给我滚出来!想死你信不信我先看了钰柳!” 他手中的钰柳处于半死状态,虽然很想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但却被魄霄一甩甩到了一边,发出最后一丝哀叫昏死过去了。 长枪抬起,魄霄狠狠朝着钰柳那边将长枪扔了过去! “砰!”长枪被某个冰蓝色冒着白烟的物体打中,偏了轨道正正落在钰柳旁边几米外。 “臭丫头!”魄霄走近火浴池几步,一手叉着腰喊道,“终于舍得吭声了?还不快出来!” 四周无人,半晌,他的青筋暴动,抬手正欲甩了十万八万个兵器下去却听见炙热的火浴池之下传来一个慵懒且极度不耐烦的声音,“这么想抓我就下来啊!找钰柳有个屁用!” 魄霄挑眉,抬起左手,长枪瞬间回到他手中。落姬极其无奈地从火浴池底下露出个头来,冰蓝色的光圈笼罩的全身被岩浆包裹着,隔开岩浆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抱怨道:“都说不去了!你很烦啊五哥!”这种性格完全扭曲了的她就是现在的落姬,只是一心想变强,一心想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这种性格。 长枪落在我的鼻尖,“混账东西!你不去还有谁去!” “要去你去!” “混账东西!我是男人!给我先出来!” 垂着眼,她磨磨唧唧地出来站在岩浆上面,一层薄薄的光圈在我脚底散发,长发已经长到了当年被她削去的那个长度,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只留一束放于胸前,一根极简单的蝴蝶发簪别于左耳斜上方,露出来的耳朵上吊着个白玉耳环。身下是白色的纱裙,上面绣着淡淡蓝粉花边,打着哈欠眯着眼睛,懒懒说道:“然后呢?” “撕——” 魄霄很不客气地把他的长枪刺穿了她的衣领,抬手就将她抓到了岸上,“老实给我去!不然要你好看的!” 落姬打掉他的长枪摸着领子,脸色微变,被手准备拿什么东西出来,“魄霄,你最好赔我十件,不然你最好给自己准备好棺材……嗯?”她微微皱起眉头,搭在肩上的手真碍事!要不要就这么顺便砍了? “八妹,不要任性了,你再不过去的话,父王会杀了我的。” “那你去死不就好了。” “混账东西!这是对哥哥说话的语气吗?” 嗯……那要怎么样?这个人情绪变化为什么这么大? 魄霄拖着她出去,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把拉住魄霄,眺望着还半死在火浴池边的人,一脸偷笑地对他喊道:“钰柳!要死回家死去,别在这儿碍事!待会儿朽炆回来又得怪我了!” 钰柳极度虚弱地朝落姬挥挥手,她安心地被魄霄带走了。 说这是一件落姬十分不想去但却必须去做的一件事,而且现在就要去的事情。其中的缘由完全是因为她那个任性的爹一个不小心将她许配给了天君的某位重孙,而且至今都不知道是哪一位。虽说她还想多谈几段恋爱再来想想成亲的事情,但这门婚事好死不死地被天上地下基本上所有种族都知道,无奈她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到了该成婚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来提亲的,当然除了某个不要脸的。 不过这样也落了个清净,只是虽说不必我急着嫁过去,但她这一清净就清净了三万多年。这次天君亲口发话了,要让未来小孙媳妇没事去天宫见个面,喝个茶,感受感受未来公家的环境。 知道是再也拖不下去了,这一百年她可老实地躲在火浴池下面安稳度日,不管是妖王亲自来找还是魄霄和魄殒过来逼,很可惜都没有将她抓出来。要不是那没出息的钰柳被当成人质,她现在还舒舒服服地睡着觉!想起来她就恨啊! “哦,对了,”魄霄突然停下脚来,说,“最近鬼族换了新一任的鬼王,你知道吗?” 落姬微愣,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话说,待在火妖殿这么多年她有什么事情是知道的吗? “呵呵,你猜猜,新的鬼王是谁呀?” 这个人可以在无聊一点吗?落姬甩开他的手,“废话,我早就无所谓了,你这么问有意思?” 魄霄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表示很无奈,“哼,是我曾经的初恋可以了吧!” “啧啧,”魄霄摇着头,“不是他。” 落姬懒得理他,直径往妖王宫殿走,他跟在身后嚷道:“喂丫头,我可没戏弄你,真不是他!不用震惊也不用奇怪,要怪只能怪那小子资质不够,被弟弟打败了,结果被发配到鬼界最边界的荒芜之地去了。” “弟弟?”落姬回头看着他,问,“难道新一任的鬼王叫源乐?” 魄霄有点惊讶,“你知道还问我?” “不是你刚刚说的吗!” “我没说名字!” “少废话,再说我不去了!” 一把银抢搭在落姬脖子前面,她很不削地绕过,直径走进大岚景宫中。 男人坐在妖王的正对面,看不见正面也看不出是谁,银色长衫和拿着茶杯纤细白皙的手,浅蓝色的长发随意地束着,那股蓝色,总觉得让人很在意。这便是她与他第一次见面,本以为只是这么简单而已。他来接她,她会嫁给他的兄长,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冥冥中有了些变数。 妖王朝她招手,她不情愿地瘪嘴过去,行礼道:“女儿给父王请安。” “这就是妖族的公主殿下?”男人语气平静,回头斜眼看着她,落姬抬眼正好与他的视线相撞,浅细长的浅褐色眸子看起来特别透明特别深邃。一瞬间的昏眩,一瞬间的发怔,看来她对美男子没有抵抗力这件事再一次深深地明白了自己的渺小啊。 “落姬,这是天君最小的重孙,是特地来接你的。” 啊,天君的,好烦!她不由心底一沉。 “那真是麻烦了。” “那我们走吧。” 落姬一脸不爽地进房换衣裳,若他跟天君没什么关系姑且她还会与这个人做个朋友来着,不过既然跟天君有关就算了吧。 三万年的时间,妖族与鬼族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正值各族其乐融融算是平静的时期了。拿了妖王给她的礼物,换上了正式的衣装,草草让婢女给我画了个小妆,刚刚才认识的男人一脸茫然地被她拉着,狂奔出大殿! “混账东西!还不站住!急什么急!拖了这多年了你突然这么急干什么!” “啊!你好烦!不要像个老妈子!” 魄霄拿着火红色的衣裙追着她,“让你穿这个!这么简单过去会被笑话的!还有你那是什么打扮啊!” 啊!她真是要疯了,“又又!快走!马上,立刻!” 殿门外的又又歪着头看着她,她慌张地大喊道:“快点!马上走!” 又又哦哦两声马上化成坐骑让她坐上去,那人很配合地腾云跟在其后。 不过一会儿她才松了口气,那人过来她旁边,悠悠问道:“这好像不是去天界的路啊,落落。” “啊?”落落?“你在叫谁?” 他指着落姬,理所当然地说:“我记得你父王说你好像叫落姬。” 落姬不耐烦地侧过头,看来她不能以貌取人,这男人估计除了脸以外没有任何优点了,不过她还是不要这么简单就判断一个人的好,“那就好好叫我的名字。” “好,那么,”他不解道,“虽然我不赶时间也没什么事情,但是我讨厌这个地方,你去天族之前跑来鬼族是要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 “哦?”他一副淡漠的样子。 “喂,”落姬有些不太爽他的样子,随口问道,“不然就在这儿等我?” 他耸耸肩,“无所谓,熙炎。” “什么?” “我的名字,不要叫我‘喂’,这样很不礼貌。” 落姬沉默一会儿才叫道:“熙炎。” 熙炎看着她表示让她说下去,她也耸耸肩,“没什么,只是叫叫看而已。” 妖界离鬼界比较近,虽是要去的地方与鬼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但为了能确定一件事,不惜长途我还是骑着又又去了鬼界。 这里也是她第一次来,在鬼族最北边的阴处,完全被黑暗笼罩的地方,没有一丝生气。 从又又背上滑下来,踩到的花瓣和树叶也都是深色的,四周尽是些深色的植物,不远处是深灰色的房子,远处传来的光亮让一切都变得不至于死寂。 “就在这里等我,又又。” 又又化作人形,拉着落姬的手,瘪嘴道:“小九,我不喜欢这边,我们快点走好不好?” “哦?原来是个孩子,”熙炎淡淡说道,“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嗯,只要一会儿就好。” “知道就好。” 落姬没理他,低头对又又说:“乖乖等我。” 走到那间房子前,一个人影闯入她的视线,心中微微一怔。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平静,也许会哭也说不定,但再一次见到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时,她却不可思议地轻轻笑了。 他似乎听见了落姬的笑声,惊地回过头来。深色的花瓣被风吹散开来,打乱她本就凌乱的长发。落姬抬手将它绾到耳后,“哟,三万年不见就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你是谁!怎么会闯进这里的!”与三万年前没有丝毫改变,源旻,这个男人却不记得她了。 哼,当然不记得了,他记得的是……落姬侧身变出九条长尾,看见他震惊的样子落姬觉得很得意。 “九条尾巴?”源旻朝她走过来,满脸的欢喜,“你是落姬对不对!没错,是你,你是落姬!你果然还是忘不了我,你是来救我的?我愿意娶你,我愿意!” “呵,”真可笑,她的初恋就是给了这样的人?她不禁觉得自己曾经为他痛苦真是作践了自己,“我只是想问你两个问题罢了。” “问题?” 落姬轻描淡写,“当年,你可是真心愿意娶我?” “是!我愿意,我现在也愿意!”他抓住我的手腕,我没有任何动作。 “那你当年,又可曾喜欢过我,爱过我?” 他微愣,“你这样问我是不是代表我现在还有机会?我若说我一直都喜欢着你想着你,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落姬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又说:“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只要你说的,我都会做。” “呵,”她冷笑一声,明白地告诉他,“若是你不喜欢我,我很庆幸,因为这三万年来你我互不相欠,若是你喜欢我,哈哈,我很高兴,”顿了一顿,落姬又说,“因为你永远都得不到我,我心里痛快!” 源旻以为她没有发现,眼中闪过的疑惑和迷茫早让她抓了个正着,他闭上眼,轻声说:“是,我其实……” “够了,”落姬推开他想抓住我的手,没有任何感情地说,“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 转身离去,“我只是来确定,我早就不再把自己困在那个自己幻想出来的牢笼里面而已。谢谢你告诉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落姬!”源旻激动地挡住她的去路,“你还是想嫁给我的对不对?只要你,只要你能嫁给我,我就能重新做回鬼王!只要你愿意!落姬!” “我不愿意。” “为什么?你是喜欢我的,只要是喜欢,就算我当初只是想利用你的妖力来强大我的势力又怎么样呢?你的愿望不就是想让我娶你?我遵守了约定去娶你,可你却背弃了我们的诺言!” 看着他,真是可笑,这反倒是她的不对了。勾出一抹撩人的微笑,她反问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很快便会与别人成婚,那个人是天君的重孙,也就是下一任的天君,你说你凭什么让我选你?若换成是你,你会选谁?” 源旻瞠目结舌,好像看陌生人一般地看她,“你变了,从前的你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啊,”她是变了,“对于你这样的人,这样的话不是听得更加现实吗?” 他低着头,“可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 落姬不再与他说任何话,抬脚离开,这样的话,若不是对你,她还能说给谁听?当年的天真和傻气,换来的委屈和不削,面对你的冷血无情,她也只能变得冷血无情。 又又朝她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有些紧张地说:“小九,我们快走吧小九!” “好,这就走,”落姬抬头,眼前的女子她认识,当年被源旻搂在怀里的女人,“没想到你还在他身边。” 她看了看变回坐骑的又又,发愣地说:“你就是,落姬?” 落姬点点头,侧身坐上又又背上,她跑过来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嫁给阿旻!为什么要背弃你们之间的誓约!” “什么?”这女人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你说要嫁给阿旻的!”她低下头,“阿旻的弟弟一直都窥于王位,阿旻都说要娶你了,你为什么不嫁给他?都是因为你,阿旻,阿旻他才没有力量对付源乐的!” 落姬反笑,“你嫁给他不就好了?” 她听了落姬的话更加生气地吼道:“若我有你这样的妖力我千百个愿意!可是,可是我没有……但是你有!为什么你不肯嫁给他!” “不喜欢我的人,利用我的人,为什么我要嫁给他?” 她含着泪水摇头,“就算是被利用也好,若是你真心喜欢,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也许,不是真心吧。”落姬说的很淡,这个问题,她不知道。 熙炎召来腾云飘到落姬身边,“走吧。” 落姬拍了拍又又,“跟着他。” 那女人才是真心喜欢源旻的吗?所以就算源旻一败涂地她还是甘愿与他在一起?呵,真可笑,我不懂,明知道他不喜欢为何又会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啊,头好疼,她不要想了。 “没想到你跟鬼族的前世子有这段故事。” 这人真是不看气氛,落姬现在的心情极不好,“不关你的事,你这个怎么这么三八啊!带你的路!” “哦?”熙炎侧头看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有不对的地方,“生气了?你生气起来真丑。” 啊!她可以杀了这个人吗?平静平静,她需要暂时的平静!不然真会大开杀戒,去你的天族啊! 辉煌的大殿,与妖界比起来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人类向往的天堂,话说这里就是天嘛。白白的云蓝蓝的天,以前觉得云朵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光是看着它们就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如今它们就在我的身边围绕,太阳近在咫尺,洒在我身上的光辉不冷也不热,暖暖的很舒服。 浅灰色大理石和白色大理石不规则地相互拼凑起来,这些碧玉无瑕巧夺天工的雕琢浮在左右的建筑上,就连路过的围栏上都是细腻得让人惊叹不已。 又又化作人形躲在落姬身后紧紧拉着她,微红着脸战战兢兢地说:“小九,这里好漂亮。” 落姬摸着这些浑然天成的玉石不禁也说:“是啊……” “这是当然的,”说实话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人说话的方式,“这里可是天宫,你以为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快跟上,天君已经在殿里等你了。” 腾着云很快就来到天君的宫殿——无上宫。落姬冷冷一笑,难道是至高无上的意思? 进到里面才知道,这座大殿比妖王的宫殿还大还要奢华,估计九州八荒所有珍贵无价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吧。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其实嫁给天君的重孙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有钱。再说了,这种父母说了就成亲的事情作为当事人来说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吧,只要对方对自己相敬如宾不就好了?既然没有感情,能无忧无虑享受奢华的生活也不错。 “落落你怎么了?”熙炎突然凑近她,本是平静的样子却故意做出有些担心的神情来,“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差?不会是……水土不服吧?” 落姬白他一眼,将他推开,“不劳你费心。” 让又又化作坐骑在门口等着,自己和熙炎进去里面。空旷的房间,左右各五座,再向左右过去就是摆满了珍贵摆件的柜子,墙上的书画形形色色,虽看不大懂却也觉得是极好的。金色的图腾的宝座之上,两条白玉龙左右为托,天君白发苍苍地端坐于宝座上,脸上却没有丝毫皱纹。这就是天族的人,真可怕。 不知道天族的礼仪是怎么样的,姑且就跪了下来,低头轻声说:“妖族王女落姬,拜见天君上神。” “重孙拜见天君。” “抬起头来。”浑厚的声音,就这么四个字,让她心底不禁被他震撼住。这就是天君的气魄。 落姬微微发抖地抬头,只是垂着头不敢看他。 面前传来一句温和的笑声,她稍稍抬眼,天君在笑? “哈哈哈!不愧是妖王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让朕感觉到无边的妖力,可真是厉害啊。起来吧。” “谢天君。” “你叫落姬?” “是。” 一改方才深沉的语气,天君和颜说道:“夜儿没有亲自去接你不是别的,只是有任务在身,你且住下,这里是将来住得地方,本尊会让熙炎带你到处转转。” 熙炎?换个人行么? “多谢天君,只是落姬还未嫁就先来夫家住下,实在有些……” “哈哈!不必介怀!天宫大得很!你这次来是客,只是本尊想见见未来的孙媳罢了。” 说的可是简单,落姬斜眼看着依旧很淡漠的熙炎,看样子她不想人家带她转转,人家心里也不想带她转转啊。 天君捋捋胡子,又说:“夜儿一直说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子,还说朕擅自就决定了他的婚事,想必你也一样,你们年轻人还是见见的好啊!” “是,”说不定一见面,他完全不喜欢,她就可以回去逍遥快活了,“天君说的是,那落姬听天君的暂几日。” “好,熙炎,夜儿回来之前你可得好好陪陪你未来的嫂嫂。” “是,重孙明白。”依旧是不轻不痒的话,从进来见到天君到现在,熙炎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脸的冷漠不说,脸话都是这么的恭敬,似乎对面坐着的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个陌生人。 而出来以后,他却对落姬笑了,是种无奈。 落姬告诉他若是不想带我转转我可以回去休息,他没说什么,就带着落姬开始转转了。 看来这个游天宫是有讲究的,见到什么样子的神仙行什么样子的礼也是有讲究的,不过好在她身边站着个还算厉害的上神,以至于她不必多做什么,只是成了个任人窃窃私语的对象罢了。 跟熙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才知道原来她的未婚夫婿叫做简夜,是天君最宠爱的重孙。落姬很无奈地想着,天君都几千万岁了几百个儿孙里面竟然没有一个资质是他看的上眼又可以继承大统的。直到几百万年之后才出了简夜这个让他满意的重孙便立刻宣布了下一任天君的继承人,只是又过了两万年却出了个资质更上的重孙,碍于颜面也只得视而不见罢了。 落姬抬头看着熙炎,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很寂寞,看着远方没有任何表情。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应该跟自己有差不多不太好的回忆,于是很天真地认为自己还是能和他友好相处的,当然只是她自己认为。 “喂,我要嫁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嗯?” “简夜,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叫我什么?” 落姬干笑两声,“熙炎。” 熙炎很满意地看她,说:“是个猜不透的男人。” “什么意思?” “他是天君第十四个重孙,一个温柔的花花公子。” 这个评价对于三万年前的她来说简直是不能忍受的事情,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再正常不过也是很无所谓的事情了,“哦,这样啊。” “他是天君最宠爱的重孙,不管娶多少个妾室也没有一个人会说什么,”熙炎说的很平淡,就像在对我说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一样,“所以你不必在意,你才是正妃天妃。” 她不在意,“嗯,所以呢,你是第十五个?” 熙炎好像想了想落姬在说什么,低头认真地说:“怎么可能。” “十六?十七?还是难不成是十八?” “哼,你在开玩笑?” 怎么会,她很认真好吗。 “我是……”顿了顿,“落落。” “嗯?” 他的眼中闪过一些惊讶,靠近落姬一些,眼睑垂了下来,试问道:“你这样看我,是在勾引我吗?” “啊?你眼神不对吧?”她侧过头,“我看每个人都是这样的,难道都是在勾引人吗?” “哦,是吗。”熙炎一直安静地看她,看得她浑身的不自在,快步往前几步,突然被人往后一拉,“啊?” “那边下去就算是你也会丢个三魂六魄,跟着我不要乱走,”他说的霸道,完全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只是拉着她的手离开那个白色茫茫的地方才放开,“又这么看着我,落落你不守妇道。” 落姬瞪着他,“说话要经过大脑!是你先抓着我的!” “嘘,”他挡住我,勾起一抹异样的笑来,“这么大声会被别人听见的。”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听见又怎么样,我跟你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也是。” 她最见不得的就是熙炎这副无所谓又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似得。 “以后不要这样看我。” “恩?” “跟她很像。” 落姬请不太清楚,“你说什么?” “熙炎。” 落姬与熙炎同时回头,深灰色的碎发入眼,阳光下男子的笑容看起来温柔如水,脸上干净的一尘不染,玉瓷般脸上内敛的丹凤眼却是大大的蓝宝石,月季般的唇边向上勾画,走到落姬身边时半蹲了下来。好像一切都来的理所当然,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她感觉有些生硬。 “没能去接你真是遗憾,在下简夜。” 抽回自己的手,他没有任何惊讶和尴尬,站起身来又朝落姬笑道:“是我轻率了,落姬。” 眨眨眼,熙炎一改方才的样子,轻声说道:“落落,他就是天君将你许配的人,简夜。” 简夜如阳光般的笑容看得她有些头晕,他微愣,又勾起那股笑容来,“落落?呵呵,这是你的小名?很可爱啊。” 不知道为什么落姬的鸡皮疙瘩好像从脖子后面窜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熙炎好像抽了一下,“落姬见过天孙。” 简夜过来牵她,有些反感却没有甩掉他的手,“不必这么拘束,我刚刚回来先去换身衣裳,晚些陪你用膳,先让熙炎陪你逛逛可好?” 她点点头,简夜又对她轻轻一笑又朝着熙炎笑了笑才离开。 好一会儿落姬都没有说话,身边突然暗了下来,抬头才发现是熙炎,于是很自然地问了句,“你们天族人都这么开放么?”一见面就来牵她的手。 “别在意,如果不喜欢的话就说出来。”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 “嗯?” “只是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有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都不大一样,”落姬转到他的正面,“为什么?” 他额前长长的刘海儿挡住他的表情,落姬凑近一些想看看他浅蓝色长发下的表情他却退后两步侧过头,“你以后嫁过来若还是这样看别的男人的话,简夜会很头疼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在意。 “什么意思?” 熙炎走到前面不回答她的话也在不看她,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她最讨厌的就是摆出这种模样的人但这个人她却不是很讨厌,“喂!等等!” “我应该有说过吧落落,叫我熙炎。” 落姬直接忽略他,“我们现在去哪?” “云端。” 所谓云端就是天界最上层的那层云层,白皙无瑕,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太阳和一层一层的云朵,环绕在身边的云比天宫要多得多,摸上去没有任何的感觉只留下一手淡淡的水雾。 落姬对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不知道怎么着坐在着厚厚的云层上看着天边有些刺眼的阳光觉得特别舒服。微闭上眼睛,不可思议地有股温暖的热流围绕在我的皮肤上面。 又又懒懒地伸展腰肢,趴在她的腿上打盹儿,玄冰舞扇被她拿出来枕在头下,抱着又又毛茸茸的身子好生惬意。 阳光将她本就白皙的脸变得更加透明,浅浅的粉色加在脸侧,“这里都没人来,是你专属的吗?” “嗯?” “这里很舒服。” 熙炎托着头盯着她,欣赏她浅睡的模样,突然问道:“喜欢这里吗?” “嗯,喜欢。” 顿了顿,他有意无意地问,“也喜欢简夜?” 落姬稍稍睁开眼睛,看着熙炎的眼睛也正好看着她,没有任何躲闪,在这种若是情侣会觉得十分浪漫的气氛中,说:“白痴啊,对才见第一面就会喜欢上的话算什么啊?” 透明的浅褐色眸子有一瞬间地睁大,收回视线,向后仰头,轻笑,“哦,是吗?” 他笑了,这样的人也会笑?废话啊!不会笑的叫面瘫好么,再说她突然这么紧张做什么,真蠢。不过是个美男子在面前就心慌了,真丢脸。 “啊!” 熙炎触碰到她右耳处的手被她狠狠打掉,看着他惊讶不已的表情,落姬面红耳赤地捂住右半边脸将头埋在胸前。右耳,被碰到了。 “落落你……”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心虚地朝他喊道,“没听说过妖王的小女儿一出生就没了右耳吗!为什么要确认一遍?”无声无息的酸意袭上心头,咬着唇,“别,别碰我。” 就这样逃走就好,她不要回答任何关于她右耳的疑问,她不想。 “落落。” “放开我!” 甩开的手正好打散熙炎的刘海,触碰到他的鼻尖,她急急收回手来,“啊,对,对不起,”低下头,“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的右耳。” “不是没有吗?只是让我碰一下。” 啊?脸上更热了,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眼睛,这家伙在说什么?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这么说? 一瞬间,她以为整个世界都停了下来。跟源旻的亲吻比起来,这简单的触碰对她来说去更加心惊胆战。 熙炎靠近她,冰凉的手指碰到她没有右耳的一侧,愣了两秒,很清楚这个男人在做什么,没有反抗也没有大骂出声,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熙炎看她的眼神变得异样的勾人。一个巴掌,在这个没有人的云端显得更加清晰且响亮。 第11章 嚣张跋扈 说是晚膳,但天宫不管是春夏秋冬还是黑夜白日都是通明辉煌的样子,感觉从不会又黑夜的来临。天族对吃来说可以说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状态,这名义上的晚膳也不过是可有可无了。 嘴巴里吃着天族的食物,精致的餐具之外并没有让落姬特别在意的地方,这里的料理与妖族也就差不多而已,只是更要丰富奢华。总而言之,她对天界的评价用一句话来概括,奢侈华丽。 对面的男人感觉超有礼仪修养地吃菜,落姬时不时地望他,他吃几口便用手绢来擦嘴,再抿一口茶,然后对落姬轻笑再接着吃。简夜吃的不多,她想也是,这些食物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吃只是觉得想而已。用她的理解就是嘴巴寂寞了,要有点儿味,不然嘴巴会臭的。 放下筷子,简夜对她笑道:“饭菜还合胃口吗?” “嗯?嗯,很好。”菜什么样都好,现在她心里想着别的事,完全没心情品尝这些佳肴。 “你喜欢便好。” 落姬低下头,这人为什么笑得如此灿烂,对于她现在的状态来说他的存在实在是太过耀眼了。 “还想着不知道让厨房弄些什么过来,平时也就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突然要想也是想不出来什么的,不过太好了你不挑食。” 简夜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刚刚落在她右耳除的那个吻。一想到那个吻她就觉得羞耻,真搞不懂那男人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她马上就会嫁给他的哥哥,但却这么轻浮地对我。没错,她睫毛微颤,对,是轻浮,这样轻浮的人,她最讨厌了。 “落落?落落你怎么了?” “嗯?什么?”落姬回过神来,她到底在做什么啊,明明再跟简夜用膳怎么要去想那些心烦的事,“没,没事,你刚刚说什么?”她笑道。 简夜起身在她身边蹲下,仰头看我,要看的笑容围绕着她,花花公子吗?若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一定无法拒绝这样的笑容吧,他的大手附上落姬的手,轻轻拍了拍,“不用怕,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有我陪着你。” 落姬反应过来,“你多心了,我只是发了个呆而已。” “呵呵,是吗,可若是你觉得不自在了就对我说,我会好好陪你的。” 落姬指着他身后不远处从他们开始用膳就一直站在那边,穿着一身深灰色滚边长衫,头上绑了个发髻手里拿着一大摞书卷文牒的童子说:“我可不想因为你好好陪我结果累死了个可怜的孩子。” 他眨眼微愣,温柔地笑出声来,“落落可真是替为夫着想。” 这句话从哪里听得出她是在为他担心了?落姬听到那两个字就心情不好,“不要这么叫我,简夜的话叫我小九就好。” “小九?是特别的叫法吗?” 她夹起块粉色的点心放在嘴里,“是,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夫婿,所以可以这么叫我。” “呵呵,我很高兴你这么说。” 落姬有些发呆地看着他,他笑得纯粹,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也不像是对着坐在他对面的人只是家人指配的对象露出的表情。果然,熙炎说的没错,这个男人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会觉得困扰吗?”因为对她来说真的是件很困扰的事情,“我们的亲事只是我爹和你老祖宗之间擅自决定的而已,你就这么简单地接受完全没有一点儿觉得困扰或是想要反抗的吗?” “不会。” 意想不到的回答。 “见到小九之前还在想妖王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会不会因为是妖王的女儿就是那种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女孩?或者也可能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但看见小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简单了。” 落姬轻轻挑眉,说实话她还就是嚣张跋扈任意妄为的人,“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女孩,所以你放心,我会娶你对你很好。” “喜欢?”为什么这个人能这么简单地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对啊,因为我喜欢小九这样的女孩,所以没关系。” “若是你不喜欢……该怎么办?” 他苦笑着耸耸肩,“那也没办法啊,天君的话没有人敢不遵从,只是还好,我喜欢不是吗?那小九呢,是不是也喜欢我这样的人?” 落姬不知道,不知道简夜是怎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才叫做喜欢,喜欢这个定义对她来说只有曾经那段错误的冲动。能记得的只是那时被他抱在怀里,他的大手放在她被水打湿的头顶传来的温热。 “也许吧……” “不要紧的,总有一天你也会很喜欢我的。” “希望如此。” 他身后的童子欲言又止,好几次可怜巴巴地看着落姬,本来想着跟她没关系也不想说什么,只是于心不忍才对简夜说:“你若有事要忙就去吧,我一个人饭后带着又又去散散步。”童子一听,立刻对她投来救命恩人般的眼光。 “我陪你去吧。”童子一脸茫然,就快哭了。 “不用了,我可不想还没嫁给你就落了个红颜祸水的名字。” 他站住过来的脚步,微笑,“呵呵,也好,”童子两眼发光,“那我让熙炎带你去散步,晚上就住在我的宫里吧。” “不,不用了,”落姬红了个脸,“我一个人就行。” “不行,你对这里不熟,万一走迷路了就不好了。” 她又不是白痴,“我不会走远的。” “熙炎,你来得正好。” 额……她能走么?这个时候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天君让你过去。” “嗯?什么事?” “你自己心里清楚。” 简夜干笑几声,“好好,十七你没事带小九散散步,我看我要很久才能从天君宫里出来了。” 熙炎瞪着他,“活该。” “小九,”简夜回头对我说,“有什么事就找熙炎,你暂时找不到我了。” “哦,好。” 简夜出去很久,落姬一直都坐在那里抱着又又抚摸它黑得发亮的毛发,房间内一时无语真真是觉得尴尬。这种感觉以前也从未有过,不知道还是如何面对,想着对未来的小叔子是不是还是要把关系弄好一些呢。 落姬悠悠开口,“十七?”背后瞬间传来一股杀气,她却莫名地喜悦,回头望他,“哈哈,十七嘛。” “落落,看样子你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立场。”熙炎笑得诡异。 头稍稍往后仰,她很不屑,“我很清楚,没弄清楚的不是你么?”刚说完我就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又换了个话题,“你若不再叫我那个矫情的名字我也就不这么叫你了,怎么样?” 熙炎走到门口,淡淡道:“哦?那我还是这么叫你好了,落落。” “喂!” 脚尖一转,熙炎的脸下一秒在她面前放大,她惊了一下将身子往后靠,透明如玻璃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像是有一股魔力似得,竟让她下意识地唤他的名字,“熙,熙炎。” 熙炎满意地用大手弄乱她的刘海,本来想大声地骂他混蛋然后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开。但是她却没这么做,任由这个大手在她的发间扫动。仰着头,四十五度角正好可以看见他浅浅的微笑和看着我的眼神,一切都这么自然,我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觉得哪里不对才将手收回,“走吧。” 落姬玩着又又长长的胡须,“去哪?” 他侧头,“不是要去散步?” 若无其事,只是这么简单对她这样说,她的心却被什么牵住了一样,“恩。”说的平静,心底却与之相反,很讨厌啊这种感觉。 一路无语,说是散步最开心的还是又又,扑着蝴蝶在云层围绕的地方蹿来蹿去。落姬跟在熙炎身后擅自想着为什么他对自己的名字会这么在意,可能只是单纯觉得别人应该尊重他还是觉得我这个外人应该守着规矩? 不管怎么样她似乎都好像被熙炎讨厌了。其实也无所谓,她也讨厌他,更何况也习惯了。 抬头望他,一身银色的长衫,随意披散着的长发微微飘动。明明是认识不久的人,为什么会好想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奇怪,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原因。 “怎么了?累了吗?” 落姬恍惚看着他没有回话,走进自己一些,熙炎捏住她的脸,“哇,被鬼附身了,你该不会是……” “啊,什么?”打断他,“没有,我没事。”慌张起来了竟然,她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落落?” 熙炎唤着她的名字,让她格外不耐烦,“啊,好烦,有什么事就好好说行不行!别老是这样叫我的名字,很烦啊!” “嗯?”他有些惊讶她会生气,其实也不是生气只是有点烦,“哈哈,你生气了?” 好笑么? “没想到你生气起来却是很可爱。”说完这句话连熙炎自己都愣住了。 “放肆!”她恼了,还没有人这么大胆地轻薄得调戏过她。虽然年纪比他小但按辈分来说怎么都比他大个几代了,就暂且不说这一层,她也是他未来的嫂嫂,“熙炎,我可不是你能随便调戏的。” 他退后两步,“我以为你会再给我一巴掌。”瞪着他,“你累了,我送你回宫去。” “不,”顿了顿,她突然想到什么,“听说天宫的瑶池是个好东西。” 熙炎看她一眼往另一个方向走,“不想去了?” “不,我要去。” 又又生来怕热水,在火妖殿的时候就从不进来火浴池,瑶池被笼罩在雾气中看不见尽头,水温温热但对又又来说这暖雾弥漫的地方就是种窒息的事。落姬取出一张白纸写了几个字贴在瑶池门口的柱子上,让又又趴在这里等着。 熙炎看着那纸上‘此坐骑已有主切勿轻碰’几个字一边露出稍纵即逝的微笑一边跟着她进去。 落姬伸手拦住他,“干嘛?” 他仰头往里面看看,落姬张大了嘴巴,表情很震惊地说:“难不成你想跟我共浴!” “这个提议不错,”他绕有兴趣地说,“不过很抱歉,不能如你所愿。” 说着,身后突然冒出两排共二十四位仙子,齐齐行礼,“婢见过十七殿下,见过天妃娘娘。” 哟,看来这天宫传递消息的能力蛮强的嘛,才来不久这天妃都给喊上了。不过落姬觉得这本来没成亲嘛,自然是不该这么叫的,这么叫了也只能说明这里的规矩多,仙子们都得按天君的喜好来。她思忖的这也不是件什么好事,不过还好她是天妃,不必看别人的眼色。 而熙炎此时果然一改方才还让人讨厌的样子,一脸温和地对着那些婢女说:“伺候天妃沐浴。”熙炎这么温和的说话方式实在让她听得浑身不自在。 “是,天妃请随婢进来。” 好像看穿她在想什么,在落姬进去之前,熙炎用唇语说:“我在外面等你。” 一个大男人没事在瑶池外面等一个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像什么样子!落姬扭头也不搭理他,大步进去。 二十四个人来伺候实在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她都被看光了,真划不来。不过这瑶池的水宛如温泉一般冒着泡泡,一股一股触碰着我的肌肤很是舒服。只是这水温有些热了。 落姬将婢女都支了下去,又略略施了个法,她本是猫妖,就算身上带着母亲的仙气将来也可以修成上神,但毕竟是猫,猫怕热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从身上传出的凉气弥漫开来,让四周的水变成我觉得最舒服的温度。这样的话,下次也该让又又来陪她。 “啊……”一个人泡澡还是无聊了些,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落落可是无聊了?” “啊!”她整个人都沉进水里,一阵笑声传来,以为自己幻听了,没想到那个声音又说,“我在外面,不必沉在水里。” “都看见了还在外面?熙炎你好大的胆子,敢偷看我洗澡!看我我扒了你的皮!” “这么凶的丫头,又又在我怀里睡着了。” 千里传音?天界的人可以再无聊一点!她露露着头低眼,没好气地说:“我家又又还是个小娃娃,你抱她做什么?” “嗯,天族的神兽都很丑。” “那又怎么样?” “所以想抱抱看妖族的猫妖试试。” “什么癖好啊。” “下次变成原型给我看看。” 落姬靠在一边的身子立刻坐了起来,长发在水中划开,这个变态在想什么啊,“你开玩笑?” “我这人不太懂幽默。” 落姬仰头冷哼一声,“看见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了。” “嗯,听说是只红猫” “是啊,不过等你看到就不会这样说了。”会很恐怖,会死很多人,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变成原型会是什么样子。 瑶池的水不仅舒适更可以缓解疲劳修补强势也能提高修炼能力,正巧,听说瑶池的水永远不会变冷。试试而已,她慢慢释放寒气,不知道她的法力和瑶池的水比起来哪个更厉害。熙炎很久不出声,“熙炎,你还在么?” “在。” “哦。” 又是沉默一阵,正想着要说什么就听他说:“我与你父王闲聊,说你一个人呆在火浴池待了三万年?” “是啊,很佩服吧,哈哈!”落姬干笑两声。 熙炎只是平淡地说,“哇,真厉害。” 这话听来倒像是讽刺,“又不是我愿意呆在那里不出来的!还不是因为……”落姬顿了顿,不屑地说,“不管你的事!” 你想说什么啊!落姬将长发束起,准备起来却听他不知道胡乱问些什么东西,想到她那委屈的三年就不爽,竟然还戳她的伤口!这人真是糟透了,她收回觉得可以跟他友好相处的想法。 “为何现在肯出来?” 踏出池水,“什么?” 熙炎不回话了,落姬上岸来,“熙炎,你方才说什么了吗?” “难道是因为知道是我去迎你,为了见我倾世容颜才出来的?”语气是玩世不恭得笑声。 什么?脚下踩空,旁边正正是较深的地方,“啊!” 晕倒前的那个瞬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了句好冷,和一句落落。 再醒来的时候落姬已经是身在某间房间的大床上了,脑袋晕晕的,记不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只是记得自己在瑶池泡澡,后面的,怎么都是不记得了。 “落落?” 不等落姬扭头,眼前就出现那张美丽的双眸和熙炎异常平静的脸,“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在瑶池泡澡泡到晕过去,若是不想嫁给简夜也好,只需与我说一声我便放你回去,无需为难自己。” “什么?”脑袋被他吼得嗡嗡作响,全身无力还要莫名其妙得还被人乱骂一通,一股脑的火气上来,“还不是因为你没事跟我说什么话啊!害我没站稳掉进池子去了!”压住太阳穴深深皱眉。 脸被他微凉的手捧住,他的脸贴着落姬的侧脸,有些微凉却让落姬浑身一颤,想将他推开但抵在他胸前的手怎么都使不上力气,“熙,熙炎,放开我!” 他忽然回过神来,看落姬的眼神带过稍纵即逝的惊讶,却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不紧不慢地望着落姬,不紧不慢地说:“做什么这么紧张,只是瞧瞧你的气息。还有,别用你那种眼神看我,很恶心。” 恶心?坐起身来才发现又又缩成一团正在她的被子上熟睡,“熙炎你……” “把衣裳换了吧。”他将桌上的衣裳扔给落姬就转身出去。 “熙炎!” 她想说,熙炎,她的玄冰舞扇呢? 简夜的宫殿,璃镜宫就离天君的寝宫不远,璃镜宫除了正宫之外还分为十二宫,二十四殿,三十六房。住在这其中的一宫里让落姬深深地知道了一件事情,就是简夜除了落姬以外已经娶了二十二位夫人。若是换成以前的她万万是不会再嫁给他这样的人,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或许因为不在乎也不喜欢吧。 住在这里很久了,因为天宫的白天昼夜都比下界的长的多,自然她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见过了的神仙也只有天君和天后而已,简夜的二十二位夫人好像特地选择避开她一样,从不曾见过。当然,她也再也没有见到简夜,不过,有个悠哉悠哉的声音灵空似地飘来,“为什么睡着了醒来你还在?” 有位大闲人,每日不辞辛苦地过来看她,说是要替哥哥好好照顾未来的嫂嫂,她是觉得无所谓,有个人在总比她和又又两个要有趣。如果这位大闲人不说这些让她想杀人的话就更好了。 只是历来都是小叔子照顾嫂嫂,照顾照顾得就让这小叔子和嫂嫂有了奸情,于是就有浸猪笼之类的话题了,也有了奸夫淫妇之说了。所以该避嫌的时候就应该避避嫌啊!话说她在想什么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身上,落姬对他还没有那个心思! 只是有件事,她挺想问的,哎,好无力。 “落落,我走了。” “嗯?去哪?” “回去。” “你不是说要陪我的?” 熙炎轻叹一口气,大手放在她的头上,“我可没心思对着你叹气,若我说有事你却还是自个待着吧。” “有事?什么事啊?” 熙炎取过一直放在那边的一根翠竹杆子,“行云上君邀我去垂钓,想着无聊才来看你一眼,不过此时却觉得那些鱼儿比你有趣多。” “又说这种话,”落姬现在深深地明白熙炎说的每一句贱话其实都不是他真心的,只是他这个时候这样感觉,没有其他意思,“我是很无聊,我都这么无聊了你还要去垂钓” “嗯,放开。” 落姬抓着他的长衫,“可你走了我会更无聊的,会无聊致死的,不如……” 他又坐回落姬旁边,“想都不要想,你在旁边,连鱼多会无聊得睡着的,那我还钓什么?” “哎,好孩子一般落日前都会回家的。” “哦,那很好啊,只要我想这里永远都不会日落。” “……” 落姬偷偷看了看他,他拿着鱼竿并不走,斜眼看她又低下了头,“有什么话就说吧别用你恶心的眼神看我。你该不会日久生情对我有什么别的不太好的想法吧?” “不可能!”落姬怒斥他,瘪嘴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那你脸红个什么?” 废话!她能先给他一巴掌吗?盯着他,落姬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说:“你,就是,就是那天我在瑶池泡澡的那天,你有没有……有没有那个,那个啊?” 熙炎盯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半晌也不说话。 落姬急了,又说:“哎!就是!有没有看,看……看啊!” “看什么?” “废话!还能看什么啊!当然是看我的,我的这个那个!” 他歪着头又说:“落落你很奇怪,要说什么直接说不就好了吗?脸这么红难不成是要跟我暗示你对我……这可是不行的。”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落姬憋红了脸吼道:“我是想问你那天在瑶池你把我捞上来的时候没有看光我的身子啊!白痴!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你放一百八十个心!” 他被落姬吼得怔住,右手放在鼻唇之间,垂下眼睑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噗嗤——” 竟然笑了! “笑什么笑啊混蛋!到底有没有!” “哦,落落你这样简夜会不喜欢的。” “回答我的问题。”她握紧双拳。 换上严肃的表情,熙炎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看见了……” “咚!” “啊,好疼。” 握紧拳头,落姬怒气横冲却硬是将声音压了下来,“都看见什么了?” 他揉着头,一边认真说:“全部。” “什么!” “是你自己不穿衣裳。” “你沐浴的时候还穿衣裳!” “是你自己泡晕了。” “咚!” “啊!” “啊,小九。”又又从她身上蹦下来,瞪着猫眼对她抱怨,最后甩给落姬一个愤怒的背影跑到了一边。 反正是生了气了,落姬将熙炎的衣领抓了起来,愤怒地吼道:“混蛋!给我忘记,忘记!” 落姬的拳头打在熙炎的胸口上,熙炎眼尾微微上扬,微风吹动他们各自的长发,浅蓝色的光圈在她眼中有些刺痛的感觉,这样近的距离导致落姬的视线中全部都是这个人,那这个人的视线中是不是也全部都是她?嗯?她在想什么,松开手,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变了。 落姬慌张地避开他,“听,听见没,都给我忘记!” 理了理衣衫,熙炎无奈地说:“失忆的话也许会忘记。” “混账……”她咬牙切齿!她承认我刚刚被他的脸给打动了一点点,但是只是他的脸而已! “你不应该好好谢我反而还打我?落落,我看你胆子不小啊。” “给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你还给我讨价还价?除了变成人形那天给朽炆见过以外还没有谁看过我!而且当时我只是个丫头片子,现在,现在呢!我看你怎么赔给我!” 熙炎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勾起一抹邪笑,“以身相许?” “白痴啊!你做梦!我才不要你这样披着羊皮的狼!” “狼也只会吃小养,不会吃老虎。” “你你你!也不知道羞耻,你以为你光明正大啊!”再说瑶池那么多婢女,“你不会随便喊一个婢女来救我啊!” 熙炎微愣,突然语气就变了味道:“等我叫了人,你却要淹死了。” “猫有九条命啊!” 他完全怔住,不是因为落姬说自己有九条命,而是因为,“算是我多管闲事了,只怕万一要死了,又该如何?” 这次换她哑口无言了。他说的没错,没有人能证明,但落姬硬着头皮就是不想服输,“那也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小九,十七,你们又在吵架了?” 呵,这次换她得意了。 熙炎黑沉着脸往门口走去,“以后别让我看见你的未婚妻,长成这样影响心情。”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还嫌你烦呢!”落姬扯着嗓子喊,但他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简夜一脸笑意地过来拉落姬的手,本能地缩了缩,他却握紧了,“呵呵,小九你可真厉害,能让十七生这么大的气你恐怕是第一个人,哦,不,第二个,呵呵。” 能让她生这么大气的人他也是第二个!第一个是她五哥,魄霄!她还生气呢!什么玩意啊! “对了小九。” 落姬压了压脾气,说:“什么?” “听说你在瑶池晕倒了?” 呵呵,你才知道啊,“是啊。” 简夜紧张地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对不起小九,是我没照顾好你,有没有怎么样?这么晚才过来看你,抱歉,我刚刚才知道就赶了过来。十七也真是的,明知道你是猫,怎么还能让你泡这么久。” “没,没事。” “看见你能跟十七吵架了我就放心了,”简夜温柔地将她抱住,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瑶池的婢女过来禀报,说是瑶池的水这几日都是微凉的,也找不到什么原因。” 落姬尴尬地笑道:“呵呵,是吗,我是说怎么泡起来这么舒服。”难道是因为她没事在瑶池里用了冰法? “呵呵,你喜欢就好,不如趁着水温合适再去泡泡?” “呵呵,也是啊。” 简夜很忙,有时候陪落姬用个膳或是说说话之后就会消失几日再出来。当然她知道不仅是因为简夜现在必须处理几乎所有的天界事物,也因为他还有二十二位夫人。只是因为她来了,所以把比较多的心思放在了她的身上罢了。 落姬并不奢望这个男人可以时时陪着她,但至少可以记着她。 坐在房里翻着书,简夜一边看着文书一边问我,“小九,你想家了吗?” “嗯?”她微微抬头。 “你想我几时去向妖王提亲呢?” 书上写的东西说实话她还真看不太明白,每日只知道修法而已,朽炆也不曾教过她,哎,原来这些年来她都是个文盲。 “小九?” 落姬关上书,一脸兴致地说:“简夜,你教我认字可好?” 他有些惊讶,反笑道:“呵呵,好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何时让我去向你父王提亲。” “随意啊,这个不是全看你的意思么?” “呵呵,是啊,”他过来落姬旁边坐下,“晚些我让十七送你回去,给我一点时间准备,提亲之后会先办一场大宴,告知五界八荒你妖界公主落姬即将嫁于我天族。” “嗯,好,”她点头,“那,教我认字呢?” “呵呵,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的也是。” 靠在这个男人怀里没有任何感觉,姑且只是个还不算是依靠的依靠罢了。落姬撇撇嘴,已经好几日不见熙炎了,那个小气鬼,还在生气,她还生气呢!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回去妖界之前,简夜正好被公务缠住了身,本是让熙炎来送她,但自从上次吵架之后却也不怎么见了,这下突然见到了也觉得格外尴尬,而这个人却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真够讨厌。 从天君往下算,天君不好女色算起来只有六个儿子,在几十万年间的战争或是事故中只有两位如今尚在,孙儿也不过十来位,如今重孙虽有十八位,但大多不是封地就是有各自的事物要处理的,唯独熙炎。熙炎算是很与众不同的存在,虽然生来就是上神之资质,也仅凭三万多年就飞升为上神,正在众神都议论纷纷这位小重孙会不会成为比简夜更适合当天君的人之时,他却莫名其妙地荒废了法术和修为。 具体的事情简夜也没有说什么,那些平时喜欢在宫里八卦的婢女们也都是不知道的不知道,听来的算是可信度不高。只晓得是命中劫数而已。 落姬端倪着,又又用爪子勾住她的袖子,歪着头看我,“小九,我们要回去了你不开心吗?” 抚摸着她的绒毛,两条黑色的尾巴直直垂下来,“怎么会呢,待了这么久我想家了呢,又又呢?” “又又好想吃小五给我买的鱼。” “呵呵,那回去了让五哥带你去吃个够。” “真的吗!太好了!小九最好了!”又又亲呢地蹭着她的脸,又是舔又是亲的,弄得她痒痒的。 回去妖界的路并不太远,主要是熙炎自己不腾云的话就加重了又又的负担,回去的速度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变慢了。 “喂!你不会自己腾云吗!我家又又还小,做什么要让她连你也一起载?”落姬很不客气地回头对着背骑在又又身上一副悠然自得不知道看着什么书的人说,“你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让又又肯载你的?” “嗯?落落一阵子不见你又忘了。” “什么?”她皱眉,“这不是重点!” “哎,”熙炎将手上书递给她,她没有接,“给你。” 落姬瞪着他还是没有接,他又朝落姬递了递,“不要么?是听简夜说你是个文盲我才从书库好不容易找来给你认字用的。” “谁是文盲啊!”她心虚地接过书,呵呵,完全看不懂上面写着什么,“我只是潜心修炼而已,没有那个闲工夫学这些文绉绉的玩意!” “哦,那现在这么有心情学这些文绉绉的玩意了?” “只,只是觉得以后若成为天妃的话连个字都不认识也太丢人了!再说了,就算你给我这本书也没用,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它们。” 熙炎拖着下巴轻笑,“它们见过你就行。” “什,什么啊!你这是在嘲笑我吗?”看见他这么笑怎么就浑身不自在,还不如吵架来的痛快。落姬抓着又又的毛俯下身问她,“又又你干嘛让他也骑上来?载两个人难道不累吗?” “嗯?可是又又只感觉到小九一个人的重量啊。” 你的意思是这货没有体重!她要冷静,天族的人一般都是飘来飘去的嘛,没有重量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哦,落落你怎么重啊,是不是该减减肥了?” 拿出玄冰舞扇,她能将这个人冰冻起来么! “等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就是简夜的正妃了吧。” “嗯?”落在妖界的门口,落姬抱起又又想了想,答道,“是吧,所以下次见面的时候啊十七你就应该改口叫我声嫂嫂了,呵呵。” 落姬自顾说的得意,想着以后熙炎在她面前不得不恭敬的样子她就暗爽不已。 “落落……”熙炎突然捧起她的脸,让她毫无防范,“我没有觉得什么是值得高兴的。”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失落的表情,不,应该说是不知所措还是说是……悲伤?不,一定是她看错了,他有什么好失落有什么好悲伤的,一定又是在戏弄她了。 推开他,落姬急忙进去,“谢谢你送我回来。” “落落!” “干,干嘛?”把又又往怀里抱了抱,突然紧张起来了。 熙炎垂着头,额前的刘海儿挡住他大半张脸,一时无语让她更紧张起来,“有什么话就说好不好!做什么,做什么要什么都不说又把别人叫住!” “不,没,”熙炎转身召来腾云,“没什么,我等你进去再走。” 全无缘由的生气,疾步走进大门,“哼!” 或许她不知道熙炎为什么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曾经和将来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就是这种不知道不记得甚至完全的遗忘,让她身边的人受伤。她却不知所措。 很自私对不对这样,没错,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大岚景宫的大门外站在几个十分眼熟的人,还不等落姬开口钰柳首先发现她,却被魄霄先一步走到落姬面前,“臭丫头看你做的好事!这下麻烦了!” 莫名其妙了,钰柳倒是对落姬一脸的敬佩,“小九你可真行啊!呵呵,不愧是跟我一起长大的,魅力就是大嘛。不过你连我都不说也太过分了点!” 什么什么?钰柳你小子皮痒痒了? “不想出事就回天宫去。” 怎么连魄殒都在啊!看着他们三个一句一句的,落姬摆摆手,“能不能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八妹你装什么傻啊。”恶毒的魄霄。 “不会吧小九,你不知道?”一脸天真的钰柳。 “哼。”冷若冰霜的魄殒。 “你们玩我呢?” 魄霄和钰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事还是得她自己面对!”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不知道啊,知道我还问什么啊!话说你们这是做什么,”魄霄和钰柳将她架了起来直接带进大殿,又又一跃跳到魄霄的肩上,“喂!你们绑架啊!放开我!” “别闹了,很吵,”魄殒跟在后面一脸不悦地说,“进去就知道了。” 黑着脸被他们带进来,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正在发生,结果就是看见妖王很自然地和另一位看起来很年轻帅气的男人在下棋。听见他们进来,妖王正下一子,对面的男人回头看一眼他们,最后把视线落在落姬的身上。 她微愣,那个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在落姬的视线中起身,过来,在她面前半跪下来,一手放于自己的胸前,“我遵守约定来娶你了,落姬。” “哟,热烈的告白啊,”钰柳偷笑道,“你什么时候跟别人有过这样的约定了?” “对啊,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过这样的约定了?”落姬十分配合地顺着钰柳的话接下去,“呵呵,话说你是谁?” 男人抬头看她,这个眼神的确是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微愣,不会吧。正在想的这个假设,死都不希望是真的,不然就糟了。 妖王又下一子,说:“落姬,还不见过鬼王殿下?” 鬼鬼鬼,鬼王!那那那,那不就是,“源乐!”她瞠目结舌! 源乐站起身来,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丝毫看不表情却长得甚是英俊,紫黑色的头发被竖起,衣身严谨,略黑的皮肤显得他多了几分冷峻。这张脸隐隐笑着,双眼依旧闪闪发亮,而多了的只是嘴边原本下垂的弧度变得好像微微上扬了,“记得我便好。那么,我是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的。” “约定?” “是,你曾经说过只要我当上鬼王就会嫁给我,如今我已经是鬼王了,落姬你会嫁给我吗?” 落姬怔了两秒,细细想着三万年前她是什么时候和他做了这样的约定的。源乐看她不回答他的话,很失望地转过身,“就连回答的话你都不愿意说吗?” “哼哼,看你怎么解决,”魄霄说着一把拖着还想看好戏的钰柳出去,就连刚才还坐在那边下棋的妖王就不见了踪影,“闲杂人等都撤吧。” 落姬尴尬地站在源乐面前,这种事还真是麻烦,可若是不解释也是不对的。她勾起一抹笑来,“好久不见了源乐,没,没想到你真的成了鬼王,恭喜你了。”这么说话可真是别扭。 源乐站在她面前,无法对上他的视线,不是不能只是心虚,“我要的不是恭喜,只是想听你说你是否还记得当年说过的话?” “呵呵,其实啊源乐……” “落姬,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拐弯抹角,以前的你有什么都会只直说的不是是吗?” 现在是教训她的时候吗?落姬干笑两声。 “那你的回答是?” “是,我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你是下一任鬼王么,若你是下一任的鬼王我便嫁给你’对吗?”落姬心虚地低下头,年少无知的一句话让这个男人记了三万年吗?她可真是罪孽深重,“我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本是一句多么浪漫的话,但是现在想来当时也只是单纯得想嫁给那个将她救起又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温柔地对她说话的男人罢了。她没有想过要伤害谁,“虽然记得,记得很清楚,但是源乐,对不起,我果然还是不能嫁给你。 ” 说出口了之后就觉得好像释怀了什么似得,只是最难过的是彼此之间的误会才是。就算他此时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她也无法弥补了,“源乐,你应该也听说了才对,我父王已经将我许给了天君的重孙,我马上就要……” “我知道,”他打断落姬的话,纵使再悲伤,无法做到的事情还是无法做到,这就是命运,“我早就知道了,但是就算是知道,我却还是想听你亲口对我说。我本是想着若是你愿意,就算得罪天界又何妨?我只想问你,你可愿意?” 落姬五味具杂,她却也不是个石头做的心肠,这件事也着实是她的不是。她正经抬头对上源乐火热的眸子,“不愿。” 他似乎吁了口气,笑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源乐……” “那个人怎么样?会好好照顾你吧。”他轻笑着发问,刚刚还是悲伤的表情全然不见了,以前的源乐似乎没这么多笑脸。 “谁?” “将会来娶你的人。” 回敬他一个笑容,“是,他是个温柔的男人,我想我会很好。” “那就好。” 他这样简单的问题,简单的对话更让落姬觉得心虚了,源乐,他在怪她吗? “对不起源乐,我并不是对鬼王这个位置有些顾念,你骂骂我也好,”明明想好要将那时的心情好好说出来,开始说了却怎么都无法组织好语言,她还是这么笨又这么胆小,“只是,别什么都没关系。” “我明白,”双肩因为源乐搭上来的手而微颤,“我不怪你。” “对不……不,源乐,谢谢你,”源乐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很多,原来大家都在变,“你变了,是往好的方面。” 他微愣,“呵,这都是因为你。” 落姬微愣,肩膀上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为什么感觉一瞬间气氛变了?心被什么揪了起来,不知名的紧张,不,应该说是有些害怕。 “落姬,我……” “啪!” 什么? 肩膀被身后某个人往后带了过去,整个人被抱在怀里,从肩膀传来温热的感觉,“就算落落再怎么可爱,你也碰的太多了!” “熙炎?”落姬用手肘挡在胸前,和他隔开些距离,“你不是回去了!” 熙炎的眸子好像被火侵蚀了,在燃烧似得,这么近的距离这家伙竟然理所当然地环住落姬的肩,“你该回你的鬼界去了,源乐。” “哼,我以为是谁,”源乐不以为然地退后半步,高傲地说,“爱哭鼻子的小天孙,已经不哭了吗?” 杀气!比之前恶劣好几倍的杀气!熙炎将落姬拦在身后,“说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源乐,你是已经准备好去死的心了吧。” “你还认为现在的你能打得赢我?” “你觉得呢?” “呵,若是三万年前的你或许赢得了,但现在,本王不会输给因为一个女人将自己所有的前程都放弃的人。” 熙炎没有生气,只是更确定要杀了眼前的人,“源乐你……” “熙炎!”落姬急忙拉住他,“不准动粗!这里是妖界,不是天界也不是鬼界!你们要打架给我滚出去打!” 源乐愣在原地,熙炎一把拉过落姬,她心烦地抽回手,这个人怎么能总是这么轻易地这样做,“落落?” “正合我意,我随时都在鬼界恭候你的挑战,”源乐甩手出去,“落姬,若是那个男人敢欺负你,哪怕是冲到天界,我也要将你抢回来。” 毫不留下任何痕迹,没有犹豫也没有一丝懈怠,这样的男人是拿得起放得下,比起落姬身边这位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人来说真是好多了。她不耐烦地朝熙炎说道:“你也给我回去。” “哦,落落,”他笑得不怀好意,靠近落姬说,“你的私生活还真乱,是不是该告诉我一声你到底还和几个男人还有这种暧昧的关系?” “你说,暧昧?”不要说得她像喜欢勾引男人的女人一样。 “这样被简夜知道的话他可是会伤心的。” “熙炎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落姬叉着腰拿出玄冰舞扇,“我已经三万年不曾出过妖界,还不是因为你偏要来接我我才出去的!想让我将你扇回天宫去吗,这样也好省了腾云的时间了!” 面对落姬的玄冰舞扇,熙炎竟然毫无所谓,还反问,“哦?这就是五界中最厉害的五**器之一冰系妖器玄冰舞扇,”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得,轻笑起来,“原来是冰系,呵,怪不得瑶池的水自你泡过之后就变凉了。” “不要把这种事推到我头上来!”打开玄冰舞扇放于双眸之下,“熙炎,你真想试试被闪回去的感觉?” “哦,只听说落落妖力十分强大还没有亲眼见过,试试也……” “旋舞破灭!” “啊?啊!” 随着一声惊叫,一股狂风,虽然不知道扇过去的方向和距离对不对,不管了。好话不说第二遍,她已经说了两遍了,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啊……丫头,刚刚那是什么?”魄霄立在门边受了什么惊吓死的,“你,你都做了什么?” 落姬不屑地转身出去,“把从哪里来的人送回哪里去了。” “额……你这个样子好可怕。” “什么!” “没,没什么,呵呵。” 魄霄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生气,她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为什么会为了熙炎的话这么生气呢。只是因为他乱说她的私生活不知检点还是因为他总是喜欢擅自碰她?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呢,这些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行,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更生气了。 不知道,回到自己的房里用被子将整个身体都藏了起来。啊,头好疼,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就算想一件一件地解决也不行。 从被子里露出个头来,“熙炎,会不会生我的气了呢?”算了,就算生气也无所谓,是他先惹她的。 夜幕降临,对于妖来说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一样的,不分昼夜不分季节甚至不分时间,想做什么的时候就一定会做什么,这才是妖。妖闻不到味道也看不见颜色,没有鲜红的血和体温,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但这只是指一般的妖罢了。对落姬来说,她不是一般的妖,所以这些都感受的到,只是个人愿意不愿意的问题了。 就像现在,又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有任何防范一样,舒一口气,“讨厌,吓死我了,进来都没有声音的。” 又又摆着尾巴歪了歪头,“我本来就在房里睡觉啊。” “哦。” “哦?小九怎么了?一脸的心事,是在想小十七?” 小十七?不管是谁又又都喜欢在名字前面加上个‘小’字,也总是喜欢看穿她的心思,不过在又又面前她没有任何事好隐瞒,“你这么叫他,他会想杀了你的。” “怎么会呢,小十七很好哦,还会给又又好吃的鱼。” “是是,是很好啊。” “那小九叹什么气呢?小九不喜欢小十七么?” “啊?”落姬惊地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不不,不要乱说!我为什么要去喜欢那种人啊!再说,应该说是很讨厌他!” 又又不解地问,“为什么呢?又又我就很喜欢小十七呢,也很喜欢小九,还喜欢小五,小柳还有小炆,大家全部都喜欢,很喜欢哦!” 落姬伸手摸着她的头,“又又说的喜欢是这个意思吗?” “嗯?还有什么意思吗?喜欢就是喜欢啊,小九你脸好红,病了吗?” 她也不知道,捧着自己的脸,的确有些发烫了呢,“感觉好累,我睡了,不要叫我。” 心里想着某个人,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感情都好,只要惦记着了,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呢。 九霄云外的云端最上层,若是在过去一些就能到达佛之圣地了,想不到她愤怒地挥了挥扇子就将熙炎给扇到了佛门之处。 拍了拍身上的云屑,理理衣衫站起身来,抵着额头轻声自语道:“力量竟强到了这个地步吗。” 脚下腾云一阵,回到天宫已经是过了很久了,还没进到自己的永泉宫去,就看见紫玥宫门口站着一位身穿鹅蛋黄色长裙,面带愁容的女子。女子中分的长发自然垂下,左右各种一根浅黄色的发带绑住,下面结成发结,身后披肩的头发分为两股也都用发带绑住,正脑后一只花簪简单而大方。稀疏的眉毛下面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睑配上微红的唇,看起来便是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玻,泪光点点,娇羞微微。 侧身让熙炎从自己面前进去宫里,跟在他身后轻言细语地说:“夫君辛苦了,已经准备好了浴水,妾身为夫君更衣。” “不必,”熙炎挡住女人的手,面无表情地说,“初晴,我说过很多遍了让你以后都不要在宫殿门口等着我。” 初晴微愣,茫然地将双手放置胸前,眼中带着点点泪光,手足无措地说:“可,可是,夫君很多天都没有回来了,妾,妾身有些担心。” “用不着你担心,只是去了趟妖界罢了。” “妖,妖界?”初晴抬起头来,“是简夜上神要娶正妃的事吗?啊,对,对不起,妾身多话了。” “不要为了小事道歉,我说过多少次了。” “对不起,啊,不,妾身明白了,以后会注意的。” 熙炎轻声叹气,纵使娶了天君为自己安排的妻子在身边,自己也从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而她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自己一丝一毫的不悦。刚开始的时候还因为那件事还对她冷言冷语甚至漠视也不足为奇,但现在也看淡了。这样的女人也总比要挣个什么的女人好上许多。 “我先去简夜那里一趟。” 初晴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是。” “等我回来用膳。” 意想不到的话,对于她来说却是如同晴空一样,是感动的眼泪,不管是好的或是坏的,她总是会湿了眼睛,“是,夫君。” 璃镜宫的角落,简夜将最后一叠书文交给身边的尚华手中,尚华满心雀跃地收好,“那么请天君世子好好休息,小臣告退了。” “嗯,明日我会很忙,就先不要送书文过来。” “可是世子……” “就这么办。” “是,臣遵命。” 等尚华走后熙炎才从阴影处出来。简夜倒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他,他只是坐在一边并没有接过。简夜轻笑着将右手中的酒放在身边的桌子上,又将左手中的救一饮而尽,又倒一杯,还没喝下之前就听熙炎开口道:“这次应该会认真了吗?” “呵呵,”简夜饮下酒,轻笑道,“小九是个好女孩,就算我对她没有那种喜欢的想法,也会好好对她的。” “至今为止你没有好好对过谁?” 简夜顿了顿,“没有。” “至今为止你有认真对过谁吗?” 简夜又顿了顿,“十七,你用得着这么明知故问吗?” “回答我的话。” “没有。” “那这次?” “怎么说呢,”简夜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星,笑得比以往都来的更温柔,“我只能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比任何人都花心思在她身上,毕竟是正妃,不是吗?” 熙炎一直都垂着头,完全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也因为小九是很特别的。” 熙炎拿过简夜方才倒好的酒喝下,“我倒不觉。” “怎么?”简夜突然很有兴趣地问道,“这可不像你啊熙炎,从来都是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怎么会对我这次娶正妃有想法?呵呵,不会是你觉得小九和她很像所以才特别上了心吧?” 熙炎皱眉,“并没有,我现在帮你只是为了等你当上天君的那一天我能名正言顺地逍遥自在。” 简夜放下酒杯,脸上浮现一丝不悦,“你知道的,并不是我想也不是我愿意继承天君之位,是某人搁下的烂摊子,某人是不是理所当然要为我分担一些?” “我正在做。” “就连上君之位,你都不打算要了吗?” “无所谓。” “你该明白你想逍遥法外,不是上君的神仙,会有很多族类想要毁掉。” 熙炎反笑,“偶尔来几个族类陪我玩玩,也不错。” “你可真乐观。” “不乐观的话,我早就死了。” 简夜看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道:“十七,你至今是不是还在在意绵……” “是,”熙炎站起身,让月光印出他的脸庞,“从未忘记过。” “你想找到什么时候?” 熙炎转身往门口走,他走得缓慢,一边想着什么一边说:“能让我有理由说服自己为止。” “呵呵,我明白。”这句话说得深奥,但熙炎却没有多想。他曾许下过誓言,他会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就算海枯石烂,他也要找到。 在雪月苑里足足待了半个月,该没有想通的事情再怎么想下去也想不通了,翻着熙炎走之前给的书,里面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姬学着上面的样子描绘却不会读也不会念。 又又说她写的很好,比书上的字体还要秀气的多,她也让魄霄没事的时候来叫她念念,魄霄却不屑地将她描绘的东西全给扔了。结果在朽炆说北方有珍兽之后,为了将其变成自己的坐骑就从此消失不见了。 落姬在心里念叨着永远都不要回来算了,又想着没有他在,落姬的日子还真是无聊,于是拿着书去了钰柳家里。 钰柳的母亲是位十分温柔的树妖,虽然没有见过她化作原形的样子,但听钰柳说是棵难以想象巨大的柳树,所以就称呼她为柳姨了。 带着一些礼物进来,想着许久不见柳姨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结果却让她撞见了十分香艳的一幕。 那就是,“钰柳你这个不成器的王八小子!大白天的你想造反啊!” “小,小九!啊!”钰柳慌忙地穿好衣裳,将被子里的女人裹得严严实实,“谁让你进来连门都不知道敲啊!” 瞪着眼睛,落姬极度鄙视地拿着玄冰舞扇放在唇边,“大白天的做这种事难道不怕被柳姨撞见?” “撞见又怎么样?”钰柳无奈地走到她身边,“她也只会说,不如就娶过来吧。哎,看也只得我不过是玩玩罢了,做什么要这么认真。” “所以我才最讨厌你这种人了!”拿玄冰舞扇指着钰柳,他也只是调皮地闪开,钰柳怕冷就像她怕热一样,为什么要选择修妖系冰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钰柳无奈摆摆手,“什么是你不讨厌的吗?” 落姬坐下细细地想了想,“大概,没有。” “哼。” “柳姨不在吗?” “废话,在的话我能随便带女人回来吗,你找我娘做什么?” 看来家伙是瞎的不轻,她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竟然完全无视了,“哎,我也到了这个年纪了,柳姨就像我亲娘一般对我,来和她告别难道也不行吗?” 钰柳一边翻着她带来的东西一边说:“啊,她出去了,最近都不会回来,要在这里等她吗?” 落姬瞟一眼他身后,阴笑道:“我再待下去的话,你床榻上的小美女就这么一直待着好吗?” “小九,这个……那个……呵呵。” 听他说话真是让落姬费力,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这个给我好好交给柳姨,还有,”她微笑着说,“等我去了天宫,钰柳也可以来找我的。” “呵呵,”一个拥抱,简单的出奇,只属于她和钰柳之前的心情,“想到有另外一个男人会这样抱着你,小九,其实我一心想和你在一起的,我也一直都这么认为我们会在一起。” “我们在一起了九万多年,不够么?” 沉默片刻,钰柳突然笑着狠狠拍着她的背,“哈哈!你最丑的样子我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够的?呵呵,小九,我的怀抱会一直给你留个位置,受了委屈就回来吧。” “咚!” “啊!你,你打我做什么!” 收起玄冰舞扇,落姬转身出去,“臭小子少给我得意,还轮不到你来安慰我。” 再过半个月,比落姬想象中的更早一些,简夜大张旗鼓地带着三千聘礼来到妖界。那些平时看见落姬就像没看见的将军大臣这个时候看见她变得特别高兴,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了。要送走她这个瘟神嘛,当然高兴了。 又又趴在落姬的腿上,身后是柳姨在为她梳头,看着铜镜中的人被一点一点修饰得精致才发现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样子了,“原来我也长得不算很差嘛。” 柳姨将落姬的长发盘起,用金盏花型的大簪子固定住,“说什么呢,小九一直,一直都长得很美啊。” “啊?我怎么从来都没觉得?” 额前的刘海儿被挽起,整个脸都露在空气中,她微笑,其实她长得也挺…… “这样也挺可爱的不是吗?” 嗯? 铜镜中突然出现另一张脸,熙炎!都用玄冰舞扇把他扇回天宫去了,他现在还敢出现在她面前?哇,真是厚脸皮。 “落落,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要随便进女生的闺房好不好!都不知羞耻啊!” 柳姨拿过一副耳环,对落姬说:“小九,不可以这么对上神说话。” 落姬瘪瘪嘴,“你怎么来了,进来也不敲敲门,这样很没礼貌不知道吗?” “又不是没穿好衣裳,为什么要这么斤斤计较?” “啊!你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性骚扰了?” 熙炎也不理她说什么,拿过柳姨手上已经换了好几副的耳坠,“就这个吧。” “啊,”柳姨突然慌张地走了出去,“对不起小九,我忘记了件东西,马上就去拿过来。又又,可以带我去吗?” 又又动了动耳朵,从落姬腿上跳了下来。 “柳姨!又又!”她不太想和熙炎单独待在一起啊,“干什么?” 落姬急忙别过头,熙炎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他俯身蹲在落姬面前,拿着耳坠的手靠近她,“喂,干嘛!” “别动。” “啊?”手腕被他轻易地抓住,耳垂上有什么细小的东西穿过,熙炎的大手附在她空无右耳的发上。心脏抽搐了一下,虽然是一瞬间的悸动,但她的确感觉到了。 “呵,这样很好看,落落很适合红色。” 第12章一瞬即逝 垂下眼将他的手推开,“不要随便碰我的右耳。” “自卑吗?” “啊?”她眯眼,毫不客气地拿出玄冰舞扇,“还想再来一次?” “落落。” “什,什么啊!”蹭地红了脸,他保持着给落姬带耳坠的姿势,落姬红着脸却未将他推开。不是因为默认了被他调戏,而是熙炎自己都未曾发现,自己的这张脸有多么精致。落姬坐直了身子,突然不可思议地伸手去摸遮住他眼眸的刘海,“怎么了?” 熙炎闭着眼,拿起她落下的一子长发,“你身上的味道,和她一样。” 味道?心跳一下加速起来,慌忙地说:“白,白痴啊!快给我起来!被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虽然这样说,但却完全没有真的想让熙炎起来的意思,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点,只是有一点点,动心了?她脸红什么啊!等等,熙炎刚刚说了什么?和…… “熙……” “还好你不是她。” “什么?大点声音。” “不,”熙炎突然站了起来,似乎刚才就是拿她开玩笑的,脸上顽劣地笑道,“刚刚的表情还真够傻的啊,落落。” “啊?”她呆了。 熙炎却回头稍稍弄乱她的头发,高傲地笑道:“哈哈,你该不会对我萌生爱意了吧?” “什么?”她不知觉地将双拳紧紧握了起来。 接着垂下头盯着她的脸,“如果是的话……” “你……” “嗯?” “给我滚出去!混蛋!给你点颜色你还以为老娘好欺负了是吧!”他一愣一愣地看着落姬,“什么?爱意?你脑子不会有毛病吧!竟然说我对你产生爱意?熙炎,”开打玄冰舞扇,四周弥漫开浓浓的寒气,抬手,“你给我滚回天宫去!” 熙炎将落姬的手腕握住,“这样很有趣不是吗?”苦笑着,一瞬即逝。 落姬心烦地抽回手来,“够了!花轿马上就要来了,你还不离开可以吗?” “看好你才是我要做的事情。” 她收回刚刚那有一点点的心动,对于这种人我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她得冷静,这么说今天都是我的大喜日子,她要笑她要笑。 “落落,不必这么强颜欢笑,看起来好傻。” “你滚出去的话我心情就会好了。” “哇,好狠的心,不过……” “小九,迎亲的队伍来了哦,”柳姨回来的正是时候,“这个是我给小九的礼物,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我赶在今日之前做好的。” 好精致的荷包,“我很喜欢,谢谢你柳姨。” 柳姨微笑着,眼中却带着星星点点的泪水,给我盖上喜帕,将落姬的手放在另一个人的手中,“带她出去吧,简夜在外面等着了。” 是熙炎的手,她本能地想收回来却被他抓住了,带向另一个方向。 “啊。” 被盖着喜帕完全看不见前面的路,身上的长裙也比以往重得多,被熙炎抱住的时候,喜帕从头上落了下来。他怀抱,是温热的。 “你是投怀送抱?”熙炎皱了皱眉头。 落姬慌张地推开他,“你给我好好带路!” 熙炎捡起喜帕给她盖上,又伸出手在她面前,虽然低着头,却能清楚地看见熙炎修长美丽的手,不经意间撩起她的左手。他现在一定是一副高傲的姿态,就这样牵着她往前走让她莫名地紧张起来了。 恍惚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每一步都走的沉重,从雪月苑到大岚景宫不过百米距离,却好像怎么都走不完一样。脸上一阵阵发热,这是怎么样一种微妙的感觉,低头看着熙炎牵着我的手,就算她没有握住熙炎,熙炎却还是仅仅牵住了她。 熙炎手的温度还残留在落姬的手上,直到将落姬的手放在了简夜的手中为止,简夜对她说了什么又对熙炎说了什么,妖王好像有些哭腔,魄霄依旧是暴躁如雷,魄殒还是冷若冰霜,但是落姬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满脑子的,都是那个让她乱了方寸的感觉和方才牵住她的手。 坐在十六人腾起的云车上,低头盯着自己的左手,熙炎吗? 昭告五界八荒的过程并不复杂,天宫请来各方的神仙和各界要人都集聚在天宫的正殿中,大理石做成的石凳石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还没有进到里面便已经味道了酒的香味儿。 每个前来祝贺的神仙都过来向落姬敬酒,她一一回敬过去,等宴会开始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了。 “喝了这么多酒醉了吗?”简夜端着酒杯将她搂住。 “恩恩,”她摇头,大脑已经有些发热了,“天界的酒没有朽炆酿的烈呢,喝这么一点还没什么。” “这么一点?这酒虽不醉人,但喝多了也要醉了,”简夜反笑,“若是觉得不舒服,我让婢女送你先回宫去。” “好。” 简夜说完便起身往那些前来贺礼的人群中走去,她果然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但与妖界不同,这里的神仙,大家都没有对她有过那种害怕又厌恶的表情。 “你便是妖王的女儿?” 寻着声音过去,来人正坐在落姬的斜对面,长长的白胡子打着圈儿长着,深的快要看不清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却没有什么皱纹。 “是,请问上神是?” “本君乃是律染上君。” “上君有礼。” 他指着落姬的双眉之间,另一手好像在算着什么,落姬不解地眨眨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指着落姬的手指微微发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喃喃道:“孽缘啊孽缘,想不到想不到啊。” 这位上君说话可以再让人难懂一些么,落姬的脑袋已经有些迷糊了,这下被说得更迷糊了,“上君请指点。” “天命难测更是难以改变啊!这场亲事可真是让老夫费解啊!” “落姬不懂,还请上君明说。” 他摇头晃脑,“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 “小姑娘,要相信你自己的心,要听你的心啊。” 他想告诉什么,为什么不说清楚?什么是天机,若是天机就不要说起不就好了吗。上君的话在她脑中怎么都是抹不去,对她说孽缘,是指她和简夜吗? 起身离席,简夜被别的仙家们给缠住了,她寻了个空时晕晕乎乎地往外走。已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至少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不是简单的存在了。 熙炎跟着她走出大殿的时候,初晴只是带着些泪水茫然地坐了下来。 门口围满了坐骑,小小的又又一时间她却找不到了,“又又?”跑到哪里去了吗?站在她贴上‘名坐骑已有主切勿轻碰’的纸条下面,又又睡觉的地方已经被不知名的各种坐骑给占了。她憋着嘴,不知道怎么的眼前有点晃悠,她蹲下来醒了醒酒,还好喝的酒不醉人,她随手拉起一只外形是乌龟的坐骑,“喂,我家又又上哪里去了?” 敲了敲它的龟壳,“喂,我家又又呢!长着两条尾巴的猫啊,有没有看见!喂,你在家吗?”龟壳一动不动。 啊,这是谁家的坐骑,睡死了还要不要载着主人回去了? “落落。” “嗯?”她随手扔了龟壳,左右寻着声音,“熙炎?” 一团黑色的球窜到她的肩膀上,“又又,真是,你怎么到处跑啊。” 又又喵呜着舔舔她的脸,熙炎走过来说:“天君再找你,跟我过来吧。” 宴会还在继续,但天君和天后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简夜也在,她不明白既然简夜在的话为什么他自己不来寻她? “还是十七厉害,”简夜上前牵她,“这么大的天宫都能找到你。” “嗯?” “我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小九呢。” 落姬瞟一眼熙炎,面对天君和简夜的熙炎一直都是这副看不出表情的样子,“只是又又不知道怎么了跑去他那里了。” “呵呵,又又比较喜欢十七吗?” “咳咳。” 落姬收回手,马上恭恭敬敬地行礼,“孙媳见过天君,见过天后。” “本尊要说的是,咳咳!”天君顿了顿,他身边妩媚端庄的天妃给他第一杯茶,说:“落姬啊。” “是,天妃。” 天后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本后与天君商量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接下来希望你和简夜,还有熙炎都认真听着。” 还有熙炎? “是的,请天妃吩咐。” “你本是妖,妖与神若要结合也不是不能的事,但简夜将来必定继承大统,这你也应该明白,”天后与天君相视一眼,接着说,“本宫与天君商量决定,妖力本为邪物,你若能控制倒也好,若控制不了,便舍弃了吧。” “愿闻天妃指点。” 沉月天妃点了点头,继续说:“你身为姬莲上君和妖王的女儿身上自然有着的不仅是妖族的血,还有一半是天族的血。只要你多加修法,自然能很快成为天族之人。要成为天族的媳妇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飞升为上君之位,不过在那之前先修炼到上神之位吧。” “等等,”听错了吗?那个名字,“天后说我是妖王和谁的女儿?” 她的问题很奇怪吗?为什么天君和天后的样子都变了,天君是问道:“咳咳,原来妖王没有跟你说起过吗?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神仙?” 天君犹豫着,却还是说:“也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没错,你的母亲正是天界的姬莲上君,也就是本尊第三位天孙的正妃。” 她乱了,说到底,她娘其实是和她爹偷情才生下她的?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天后笑道,“你不必在意,姬莲是位很善良的上君,你跟她长得很像。” “沉月。” “是,君上,”收起方才无奈的神情,“落姬,在三万年以内。不,你必须成为我天界的人。” “倘若,”她咽下一口口水,试问道,“倘若我不能成为天界的人,会怎么样?” 天后突然低沉着脸,道:“你会控制不了身体中的两股力量,妖力会越来越强,强的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消灭。” 消灭?她咽下一口口水,她根本就没得选啊。 “是,孙媳明白了。” 天君笑道:“去伊设神殿吧。” “现在?”简夜上前,道,“天君,落姬今日才与儿孙宣告大婚,现在就去那边恐怕……” “简夜,”天君呵斥道,“在落姬没有成为上君之前,她并没有资格成为你真正的正妃,今日的宴会只是告知五界八荒的人她即将成为你的正妃。” “那请天君让简夜来助落姬成为上神。” “不行。” “天君!” 天后拉了拉天君的衣裳,笑道:“简夜,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要为你即将成为天君准备。这个时候所有的种族都虎视眈眈地观望着,你懂吗?” “就算这样,我也……” 天君大喝一声:“简夜!别忘了熙炎他……” “天君,请不要再提起往事了。” 落姬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天后说得对,没有那个父亲会让自己的孩子为了一个女人荒废前途的,“落姬会去伊设神殿修法,请简夜不必过忧。” “小九?” 落姬回头对他轻笑,“妖法也是我一个人完成的,虽然不知道再用三万年是否能修成上神,但我会尽力的。” 简夜还想说什么,天后轻笑道:“天君选的孙媳可真是善解人意呢。” “熙炎。” “是,天君。” “由你和落姬一同去伊设神殿。” 什么!简夜惊讶是因为天君不让他同落姬前去也就罢了竟然让另外一个男人跟自己的老婆一起修法,落姬惊讶是因为天君好死不死地就让熙炎来陪她修法!明明她一个人就够了的!至于熙炎,没有任何表情。 “是,我这就去准备。” “熙炎,”天君叫住他,深沉得声音说,“你应该明白为何本尊让你去伊设神殿。” 熙炎连头都没有回地出了大殿。对熙炎来说,那个专门用来修法的地方,对他来说是不是也是曾经修法之处呢? “真是抱歉啊小九,没想到天君竟然会让熙炎同你一起去伊设神殿。”从正殿出来,简夜一脸歉意地说。虽然说了抱歉,但落姬实在是看不出来他真心觉得对不起她啊。 摇摇头,“不,没事。”她现在正在想着不关紧要的事情,天君之所以要求让她嫁给简夜,只是因为我身上的力量如果不将其修成仙法的话就会成为这天地间的祸患吗。虽然觉得悲伤,但他毕竟是天君,必须这么做。 “简夜。” “嗯?” 落姬抱起又又,“可以帮我将又又送回妖界吗?伊设神殿的话,又又是不能去的吧。” “小九……喵呜。” “嗯,”简夜微笑着接过又又,“小九可真温柔。” 温柔什么的实在不合适她,“我早就习惯了,就算一个人也无所谓。” 简夜低头抚着又又的绒毛,说:“天君是想乘着让小九修法的同时也让熙炎重新振作起来吧。” 她微愣,抬头问道:“熙炎……” “小九你说什么?” 心虚地侧过头,“听说熙炎有很高的的资质,但是他为何修成上神之后便不再修法了?他应该可以成为上君不是吗。” “是啊,因为天命吧。” “天命?” 简夜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道:“是熙炎命中注定的劫数,能不能度过这个劫,只能看他的意思。” “倘若他度过了呢?” “那便是好的。” 这个回答未免太过敷衍了,“就算威胁到你的天界之位,也是好的?” 简夜面对落姬这么直白的问题只是温柔地笑着,“这样很好。” “呵,是吗。” “小九是在为我担心?” 落姬推开他想楼主她肩膀的手,“不必给我准备太多的东西,简单一些就好。出发之前我想先睡一觉,”说着她又将又又抱了过来,“最后我想跟又又待在一起,你没有意见吧?” 简夜轻笑,“没有,我会帮你准备好。” “谢谢。” 永泉宫里,初晴一边收拾着简单的行装,一边时不时地看着身后坐在窗边的熙炎。 简单的几本书,文房四宝,和一把许久没有动过的长剑。熙炎将这些东西放在腾云上,拿着长剑走到熙炎身边,担心地说:“夫君,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伊设神殿久无人烟,还是妾身先过去打理一番的好。” “不必,”熙炎拿过长剑,“这些东西都不要,有这把剑就够了。” “可是夫君,那里现在应该简陋的很,还是……” “初晴。” 初晴已经满脸是泪了,熙炎轻声说:“简夜已经安排了人过去打理。” “是,是妾,妾身失言。” “哎,你,”熙炎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什么,“算了,没事。”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细如蚂蚁的声音问道:“夫君是与落姬娘娘一同去神殿吗?” “嗯。” 初晴不知觉地将手放在唇边,又问,“听,听说落姬娘娘与……” “初晴,若你想问,我也不想答,还是莫问了吧。” “对不起!妾身该死,妾身再也不会提起起了。”初晴慌张地垂下头,跟在熙炎身后,几度抬手又放下手,最后还是拉住了他的衣衫,咬着下唇用细微的声音道:“夫君,请,请保重。妾,妾身会等夫君回来。” 松开手,熙炎踱步出去,“照顾好自己。” 五个字而已,就让初晴泪流不止,她要的,并不多。 有人会乘着别人还在睡觉的时候一把将处于睡眠状态的人扔进腾云里给带走吗?答案是,有,就在她的面前,一副要死不活样子的男人。 “你这么不想跟我一起去伊设神殿的话之前为什么不对天君说你不想?现在出来了才摆脸色给我看是想怎么样?” 熙炎不语,一直沉着脸,她更好奇熙炎为什么会放弃上君之位了,“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熙炎!” “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什么?” “你很久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熙炎靠近她,不由地将她一束长发拿起,“落落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是熙炎。熙熙攘攘的熙,炎热的炎。” 落姬别过头,悲伤地说:“呵呵,我不识字。” “……” “哈哈,”额前的发被他弄乱,“哈哈哈!” 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看着他,与刚刚的表情完全相反,爽朗的笑声和美丽的脸庞,她又很没出息地脸红了。 “白痴啊!”她一本正经地低下头,“有什么好笑的。” 头上的手又拍了拍,熙炎整个人都站在了她的身后,臂膀贴着她的后脑勺,“我会好好教你认字的,落落。” 这个人怎么就是不明白了,每当他靠近落姬的时候,她都会特别紧张,为什么要来扰乱她的心情呢。 伊设神殿这里的山,这里的水和植物都具有不可思议的仙气,对于修法说可以事半功倍。不被天君认可的人是无法被允许进来这里的,在落姬之前,也只有熙炎和简夜进来过。 一汪清泉,带着温暖的温度,从云间冒了出来,中间是像喷泉一样的建筑,简单没有修饰。 一座宫殿,只有一座的构造,里面是大殿,没有任何装饰和家具,只是一排用来打坐的坐垫而已,墙上挂着的诗文一个都看不懂。左边是普通的房间,右边则是厨房还有书房。 一片湖泊,岸边停着一方小舟,没有任何植物和亭子,湖水蓝而清澈,一眼望到边际之后就是绿色的山岚。 一座山岚,远远的就能听见从山上传来鸟儿的声音,还有流水的声音,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这里的水清澈见底,有淡淡芳香和甘甜的味道,这里的山让人心旷神怡,舒适自在。这么好的地方光是用来修法可惜了些,闲下来的时候过来度假修养身心不也是块宝地么。 且不说和谁一起,这样让人能平静下来的地方,就算是一个人过来住也好,躺在方舟上就这么呆呆地过一日也不觉得闷。若是累了,就在泉水中泡泡,若是乏了就上山玩玩,再好不过了。 “啪!” “啊!”落姬趴在地上,“混蛋,你竟敢打我!呜……” 熙炎捂住她的嘴,“既然我答应了天君要助你成为上神,你就给我用点心好好修法。” “你信不信我……咦?我的玄冰舞扇呢!”站起来一把抓住熙炎的衣领,“把我的玄冰舞扇还给我王八蛋!什么时候偷走的!” 熙炎眯着眼睛无奈道:“早上不是让你放在了房里吗?再说,你现在能用那个吗?” “嗯?”她松开手退后两步,被丢进伊设神殿的时候就已经在神殿门口进行了仪式,将身上全部的妖力都封印了起来,第一次完全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仙力,却让熙炎道了一句,“资质乃是上乘。” “这是当然的吧,”她有点得意,“这么说我可是上君的女儿。” 说出这句话之后本以为熙炎又会挖苦她了,但他却拍了拍她的头带她进殿。现在想来他好像对别的事情特别冷淡似得,她心虚地笑道:“是,是啊。呵呵!” “呵呵两句就以为没事了吗?”一本书丢在她身上。 “我才刚刚将第三层法术修完,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 熙炎拉过她的手,将一个东西放在她手里,大手拍拍她的头,“不是说好要教你识字的吗?” 看着手中白玉石做成的毛笔,有些奇怪的情绪涌了上来,“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熙炎回头看她,又继续往外走,“并不是。” 上面刻着很小很小的两个字,她不是很认识。难道是给她准备的吗? 七七十四九年的时间落姬便已经完成了第三层的仙术,每一层仙术消耗的都不一样,历经九九八十一层之后,历万劫,承受天雷之礼后便可以飞升为上神。再修二十一法,历万重天雷后,才是上君。熙炎就是在历经了风火雷电之后,在红尘的万般劫数时放弃了。 想起之后的轰雷之礼她就好忧伤,她修的是冰法,冰的起源是水,在不能用冰的情况下,雷打在身上比修其他法疼的多了!哎,一切都是命啊。 回到房里,落姬将熙炎扔给她的书放到一边,却被熙炎拉住,“不要书的话你想怎么样让我教你?” 她拿出熙炎之前给她的那本,“这不是有吗?” 他微愣,“那不一样。” “哦,我不识字呢。” “……” 写字的时候她不太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看,特别是熙炎。他会有意无意拿起落姬写好的字,随意地说:“哇,好丑。” “你说什么!” “不过对你来说已经很好了。”这句话不是更打击人吗! 想要拿过她手里的毛笔,轻而易举写下两个字。 “什么?” 指着纸上的字对她说:“落姬,你的名字。” 娟秀的字体,一横一竖都让落姬觉得分外好看,就像是熙炎的手指一样秀气,像他的人一样让我觉得好美。落姬默默地开始临摹,一笔一划都格外认真,熙炎教她的第一个字,是她的名字,写出来真好看。 熙炎低头又写了两个字,“熙炎。” “啊?” “这是我的名字。” 拿过那张纸,“等我学会了自然就不会忘了。” 他出奇的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看落姬将他的名字写完,突然勾起一抹笑容来。握着我的手,“这里不对,这一笔是连在一起的,不要分开。还有两个火也一样,不要写的太开了,它们是在一起的。” “嗯。” 熙炎的鼻息在她右侧的脸庞,弄得她有些痒,她却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会让他觉察到自己的紧张。 “落落?你走神了。” “嗯?什么?” “在我怀里你竟然还能走神,落落,看来你并不想好好学识字吗?” “不,不是,只是……”落姬尴尬地说,“你是不是离我太近了些?” 他握住落姬的手微微颤了颤,是她的错觉吗?熙炎好像有些奇怪,“原来你还会在意这些地方?我以为只有我会在意。” “什么?” “离你太近的话,不知道为何我竟会有些紧张。” 嗯? 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他的目光竟也在看自己,不行,无法将视野移开。居然连熙炎的心跳都都仿佛能听得见,吐息触及到鼻翼上,这般近的距离才发现熙炎身上有淡淡清泉的香味,他的唇是蔷薇色的红色,睫毛很长,比女孩子的眼睛还要透明。会不会太近了些,这样的距离? 毫无征兆,他一点点将头低了下来,微微张了张嘴,他们之间的距离好比一指而已,好生暧昧!鬼使神差地抬手,抚摸他的眸子,熙炎猛然惊醒将她推开! 如梦惊醒,他满脸的歉意和惊讶稍纵即逝,“哈哈哈!好蠢!” 落姬打掉他的手,慌张地说:“你这个混蛋刚刚想对我做什么?” 熙炎突然顽劣地笑道:“不,没有,只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有趣的表情而已。” “少给我狡辩!你,我,我们,啊!嗯?” 慌乱的意识被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便安静了下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现在抬眼看着他还觉得脸上一股燥热,让人心慌不已。 熙炎的大手拍了拍落姬的头,抱歉地笑道:“放心吧落落,我再也不会认真看你了。” 她怔住,茫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发呆的样子实在太丑了。”他笑得让人讨厌,说出来的话也让人讨厌,但她却并不是真的生气。 落姬离开之后的妖界,没有任何的不适,应该说妖界的人们过得更加踏实了。朽炆没了我这个麻烦的徒弟,看着自己火浴池上面还没有融化殆尽的冰块摇头,钰柳躺在池边的竹草屋里蒙头大睡。 “咚!钰柳!还不给哥哥我滚起来!”一把将熟睡中的钰柳扯了起来,“这个时候你还睡得着?混账东西!” 钰柳感觉自己要挂掉了,伸手搭在魄霄的肩上,“五,五哥……你想杀了我吗?” “不想死的就快起来!” “啊……”钰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腰酸背疼,“这里没有酒了,你走吧,该去哪里回那里去,小九也不在这里,我要睡觉了。” 扯住钰柳的衣领,“混蛋,都说不准睡了!魄响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嘛,做什么要把我拉起来,有跟我没有关我什……”钰柳一瞬间被惊醒过来,瞪大了眼睛死命地抓住魄霄的衣领,“什么!四四四四殿下回来了!什么时候!在哪里!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啊!”钰柳又重新趴在了地上,“唔……你真想杀了我啊五哥……”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魄霄火冒三丈地将钰柳按在地上,吼道,“要死不活地就回来!还带了个女人回来,说要成亲,父王竟然还允许了!” 钰柳挣扎着抬起头,“那,那不是很好吗?四殿下也没有心思与你争王位了吧。” “他是没有,”魄霄一把抓起他,阴狠地说,“但是他的女人有!” “啊?” 魄霄回忆中: 他们的四哥魄响是除了落姬以外,身来的妖力就十分强大的存在。为了更强更高的妖力,也为了要打败落姬成为下一任的妖王,早在几万年前就离开妖界寻找强大的妖力去了。 这个时候回来虽然对王座并没有十分强大的**,但他带回来的女人却让他有要坐上王位的**。 魄霄看着几万年都没有见过的四哥傻了眼,妖王喝着酒别眼盯着他身边的女人,“蛇妖?” “奴家思诺见过妖王大人。”女人长得妖娆,蛇一般的眼睛化成人形之后确实格外明朗的感觉,脸上白皙干净,只在下颚有一条似有似无的伤痕,身姿柔软,走起路来好像随时会倒下又坚强地站立着。这就是魄响带回来的女人,万年的蛇妖,南方巨蟒,思诺。 “父王,请允许我与思诺成婚。” 妖王没有什么表情,只说:“那就让魄殒去南方提亲吧。” “多谢父王。” “多谢妖王。” 站在一旁的魄霄和魄殒相视一眼,魄霄有感觉的魄殒眼中沉沉的阴霾。他的父王该不会是忘记了,魄殒最讨厌温暖的地方了吧。 “几万年不见,你们两个都不过来给四哥我打个招呼吗?” “啊,开始了,”魄霄难过的低头,老老实实地行礼,“四哥好,四哥在外受苦了。” 魄响一副大哥的模样,稀稀疏疏的胡子渣看起来很是放荡不羁,浓密的眉毛下一双蓝的发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魄霄和魄殒,两手一把抓住他们,“两臭小子怎么这多年不见还是这副德行?小五你瞪什么瞪,眼睛本来就小你还瞪! 小七你回魂行不行,四哥我跟你说话呢!还有……嗯?怎么那丫头还在朽炆那里不出来?真该死,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竟然都不回来给我看看,真冷淡。” “对她最冷淡的不就是你么?” “小五你嘀咕什么?” “没,没有!哈哈,四哥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都不先说一声的,哈哈!” “怎么?给你们一个惊喜不好吗?”魄响一把搭住他的肩膀,另一手搭住魄殒的肩膀,魄殒整个脸都沉了下来。 魄霄死命地想逃开,“好好,好惊喜,好惊喜啊。”惊喜过头了他觉得。 魄响大笑起来,又问,“喂喂,我说你们两个小鬼也该找个媳妇了,四哥我马上成婚了接下来就是小五,然后就是小七,不对不对,应该先吧八妹那丫头给嫁出去!哈哈!” 魄殒从他的魔掌中逃了出来,拍拍被他搭过的肩头,不温不热地说:“落姬嫁去天宫了。” “怪不得不在啊!”魄响光然大悟,看了看魄霄又看了看魄殒,呆了,“什么!天天,天宫!真的吗小五?真的吗!她什么时候出嫁的,我怎么不知道!嫁给谁了?天宫哪个英雄好汉不怕死的竟然连她都敢娶?那人一定很厉害对不对!该,该不会是天君吧!不可能,天君都那么老了肯定不可能,莫非是天君的儿子?也不对啊,天君的儿子应该没有哪个有那个资质的,再说也很老了,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完了完了,他又来了。”魄霄一个头两个大,正想欲走的魄殒投去求救的眼神,却被魄殒完全无视了。 他被魄响一把拉住,“小五!你给我老实交代,八妹嫁给谁了?你们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啊!太不够意思了!” 魄霄挣扎着想逃出来,眼见魄殒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恨不得敲晕了魄响逃之夭夭就好,“四哥!你先放开我!” “不行!小七都给跑了,你跑了我问谁去!” “我告诉你还不行啊!”魄霄挣开他的手,烦躁地说,“嫁给天君的重孙,简夜了。你回来晚了,嫁了快五十年了!” 魄响大受打击地退后两步,“五,五十年!” 五十年对你来说很长吗?不就是逛了逛就过了的。魄霄鄙视地看着他,“是啊,是啊,简夜说天君让小九去伊设神殿修仙法去了,我看你暂时见不到她了。” 这句话说得魄响顿时紧张起来,身后的女人却勾起一抹笑意,“是吗?那她飞升之后就不再是妖了?” “肯定吧!” “太好了。”魄响收起不正经的样子。 “什么?” “哈哈,没什么,我带你嫂子去我宫里转转啊,咱们晚上再说。哈哈!”什么没头没脑的? 魄霄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狂奔出大岚景宫。 回忆完毕。 魄霄无奈又烦躁地将钰柳从屋子里拖了出来,“还不快给我出来!” “四殿下回了就回了嘛!我在这里也不会遇见他,五哥你放开我!”钰柳才不想去跟那个八婆的要死还见到你就不停问你问题,又纠结的要死的男人见面,不然他一定会被摧残致死的! “不行!我要离家出走!” 钰柳拉住门口的栏杆,“你离家出走关我什么事!拉着我做什么!” “你得跟我一起!” “啊!为什么!” “我要去你家避避风头!” “啊!为什么!” 魄霄一把将他给拖了出来,“废话!当然是因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既然小九要踏上仙路了,魄响也回来了,我就没有理由去挣那个王位了。与其留在这里最后被他干掉,还不如乘早离开!” 钰柳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那你就直接去跟四殿下说自己不要挣王位不就好了吗!” “混蛋东西!你傻了吧你!”魄霄咆哮道,“他是那种你跟他说了他就会相信的人?别被他平时那疯疯癫癫的样子骗了!魄响的野心比魄殒更深。” 钰柳觉得魄霄说的所有话都是因为他不想被牵连进魄响和魄殒之间为了王位争个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那你当初做什么要说跟魄殒争王位?” “废话!那还不是为了小九!” “啧啧,恋妹情结啊你。” “混蛋东西说什么啊!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他只是不想再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弟弟或是妹妹被人欺负甚至死掉了。 钰柳捂着双耳,“好了好了!你去我家行了吧!”钰柳踱步走出火妖殿,“闹死了真是。” 魄霄这么一躲就是数年,就连魄响成亲那日也只是露了个脸罢了。又过三年,思诺为魄响诞下一子,名叫柏苼,乃是一只山蜘蛛。 在伊设神殿的日子过得很清苦,一切都是简简单单的,一年四季都是如初夏一般的天气,偶尔会吹来清清凉凉的风让人好不舒心。神殿正后面的湖中,泛一只舟,落姬站在小舟旁边数米之外,没错,她正站在浮着一块冰的水面上。 碧蓝色的湖中泛起阵阵白烟,若是妖力没有被封住她便能让这宽广的湖水瞬间结冰,但现在做起来却十分吃力。一层一层往下,落姬额上的汗水不断往下,冰冻到一般的时候总是不能继续,今天一定要往更下的地方延伸过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基本上将整片湖都要冰冻起来了,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展开的双手握拳,最后一层,一口气冻结起来! “嗯?啊!” 熙炎被她的喊声吵醒,放在脸上的书掉了下来,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来,慵懒的没有一丝修饰,却美得让我无法呼吸。发带不知何时落了下来,他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开来,黑丝在阳光下发出银色的光线,鹅蛋黄的外衣露出了他白皙的肩膀。好似个如梦初醒的少女,只差没有那层红红的肚兜儿了。 啊!这货能不能消停点! 落姬生气地从冰上爬了起来,气打不出地微红着脸瞪着他。谁说以后再也不会仔细看她了的?结果就是可以把她当成空气了是吧!没事就敞着衣裳出出进进,要不就是站在她面前直接宽衣睡觉,在不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啊,熙炎是不看她的脸了,他若是看了就该知道她有多么愤怒! 一块冰朝他的脸扔去,落姬怒吼,“穿好你的衣裳!无节操也给我有个限度!” 侧头,他打着哈欠躲开,挠挠头,也不将长发挽起就从小舟上下来踏了踏冰湖,“哦?” 哼哼,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完成了,惊讶吧! “冰个湖就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落落,”熙炎悲伤地看着她,“是谁说你仙资很好来着?” “不就是你说的吗!” “哦,估计我那时没睡醒。” 总有一天她会杀了这家伙! 他走回小舟上躺下,又将书放到了自己脸上,“解冻吧。” “嗯?为什么?” “还是有水的湖泛舟比较舒服。” “咚!”这次打中了。 熙炎永远都不知道,他们能如此平静地相处有多么不容易。他心中想着什么落姬并不知道,就像他也不知道落姬心中已经出现了对他不一样的想法。这个想法是什么,落姬还不知道。 “熙炎,这个怎么读?”她拿着一本古诗推开熙炎的房门。从几天前开始,熙炎就将这本书放在我的房里之后,留下一张纸条就没有过来找过她了。 纸条上是这么说的,“全部会认之后再来我房间找我”。 但是没有过几天她便拿着书站在了熙炎的房间门口。哎,不是她不虚心学习也不是她没有好好努力,只是这本书太难了,都是诗词不说,还有一大堆她不认识的字。最重要的是,“熙炎你个混蛋!只教了我怎么念我和你的名字而已!凭什么就觉得我能看得懂这本书了!” 咦?不在? “熙炎?”第一次进熙炎的房间,和她的房间一样的布置,不一样的只是住的人罢了。一尘不染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长而细的剑和他平日穿过的银色长袍。落姬走进去张望着,四处都不见他的人影,放下书在他的书桌前坐下。 银色的长剑上镶着红色宝石,这么细的剑能砍死人吗? 触碰到它的一瞬间,像是有电流一般地从手指窜到了全身,奇怪了,意外的轻啊。 不适时节的凉风拂动窗门的音调,原本万里晴空的天气突然暗了下来,是眼前所见的东西似乎有些晃动还是我本身晃动了,迷迷糊糊的只看见熙炎的剑好像掉了下来,她伸手去捡,然后,不记得了。 “落落?” 谁在叫她? “呵,真拿你没办法,怎么在我房里睡着了?这样睡会着凉的。” 谁将她抱起? “傻瓜,为何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人,若不是你已出生九万年,我着实以为是她转世。” 谁在她耳边低语? “竟还抱着泣影。” 谁在她的脸上抚摸? 挣扎着睁开眼睛,脑袋晕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几秒钟之后,熙炎的脸在她面前放大,浅的近乎透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慌转而便笑道:“落落,你走错房了,这可是我的房间。” “嗯?” 熙炎指了指她的怀里,“抱着我的泣影竟然还睡得着,不愧是你啊。” “嗯?”落姬歪了歪头,抬手揉着眼睛,一面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一只手托起她的脸,微皱着眉头,熙炎靠近她,不可思议地笑道:“你睡醒时的清醒度很低啊。” 熙炎低头,她眨了眨眼睛,又看见他露出宠溺般的笑容。半晌,噗嗤笑了出来落姬才完全清醒,“嗯?熙炎?你怎么在我房里?” “你睡在别人床上还想占领别人的房间吗?”她向四周看看,熙炎又说,“何况你还抢了我的泣影。” “泣,什么?” 熙炎指指她怀里,她才发现不知道怎么的自己怀里竟抱着把长剑,银色的剑鞘上面显眼的红宝石…… “啊!”她急忙将剑推给熙炎,翻身下床,“我,我刚刚只是想帮你捡起来!怎么就睡着了呢,呵呵呵!”拿过还在桌子上的书,“我是来问你这些字怎么念的,可是看你不在就在这边等你而已啦。” 熙炎起身过来,接过她手上的书放到一边,眼底藏着她不太明白的情绪,“熙炎你怎么了?有点奇怪……”她说的小声,熙炎好似没有听见,只是盯着她的脸。许久不曾被他这样看过,反倒是我紧张起来,退后两步正好撞到了桌子上,等再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落姬的面前。 “你做什么,”别过头,落姬一脸不悦地拿起书挡在他们中间,说,“你到底是教还是不教!” “不教了。” “什么?”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啊?”落姬想给他两拳!这个盯着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讨厌这个时候的自己,总是在他眼中变得让自己难以理解,她抱着书转身,“那我回房了。” “落落,”熙炎拉住她的手,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来却被他抓得更紧了,“泣影没有将你电伤你知道是为何吗?”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熙炎轻声低语。 心里不由地一悸,“呵呵,是吗,你的剑还会放电啊,我,我不知道啊。” “除了我,还没有第二个人碰到泣影后不被他的雷电所伤,不,也许还有一个人。” “那又怎样?”落姬回过头,他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这样对她说话让她觉得很生气,没有缘由的,“你想说什么?” 凑近她,熙炎的唇微微张开,与她的唇只有毫米只差,她的左耳动了动,慌张地将他推开,大吼道:“你白痴啊熙炎!发春了也睁大你的小眼睛看清楚了再找对象!我管你的泣影放不放电啊!它不喜欢我不对我放电不行啊!混蛋!”她逃得狼狈,有个洞她一定要钻进去! “啊!” “嗯?” 伸手拉住被她撞到的人,定眼一看才发现是个长发中分,眼中微微含泪,嘴角向下却长得娇羞可人的女人。被她一撞就哭了? “对,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伊设神殿竟然还有别的人在,你没事吧?” 女子拉了拉衣裳,一脸泪光和委屈,对她对视之后便是一阵发怔,垂下眼,说:“没,没事。请,请问……” “什么?你能大点儿声么?我完全没有听见。” 她用手挡在胸前,看着落姬没什么恶意便欠身说道:“妾身初晴,见过落姬天嫂。” 落姬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天嫂,“你叫我天嫂?” “是,妾身是天君第十七位重孙的侧妃,请问天嫂,熙炎他可在此?” 心脏被她的话抽空了,第十七位重孙,侧妃。落姬的身体不被自己控制,抓住她的双肩,呆呆地望她,“你说你是谁的侧妃?” 她微愣,看向落姬的身后,“夫君,我……” “谁让你来伊设神殿的?” “没,没有人让妾身过来,只是妾身担心……对不起,我这就回去。” “既然来了就明日再走吧。” “嗯,是。” 落姬背对着熙炎,他们的对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唯独就听见了‘明日’二字,她耳朵有病吗? “落落你去准备明日修法要用的东西,一旦进如修法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来。” “嗯……”落姬垂着头,轻轻飘走。 “落落?”熙炎将手搭在她肩上,“你怎么……” “别碰我。”推开熙炎的手,她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她只知道她需要安静,需要一个人好好地呆着。不然,她也许会控制不住被封印起来愤怒的妖气,说不定会暴走。 初晴将整个伊设神殿都打扫了一番,给熙炎带来了很多东西,其中也有给落姬的。但落姬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见到初晴并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她不想看见初晴站在熙炎身边叫着他夫君的样子。有这种想法的落姬,很讨厌自己。 “咚咚咚。” “天嫂在吗?妾身是初晴,我准备了些衣裳和用品给天嫂,请天嫂收下。” 落姬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不管怎么样落姬还是给她开了门。勉强笑道:“谢谢,进来吧。” 初晴受宠若惊一般,“不,不用了,妾身只是过来将东西给天嫂,这,这就回天宫去了。” “好不容易才能来一次吧,”她心虚地低头,“为什么不多待一会儿?” “不,不了,妾身不想打扰夫君和天嫂修法。妾身也想天嫂能早一些列入上神之位,这样说不定夫君也会振作一些了。” 落姬将东西放好,看着她依旧是梨花带雨的双眸,真的只是一时闪过的念头,便问,“熙炎,为什么要放弃成为上君?” 初晴一惊,将手指放在唇边,犹豫着说:“妾身不知。” 不是实话,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的回答她又怎么会相信?转过头,“是吗?” 沉默一阵,落姬拿着玄冰舞扇正准备说话,她却先开口说道:“请天嫂努力成为上神。” “嗯?”落姬微笑,“我会的,谢谢你。” “不,不是。” “什么?” 初晴看起来很紧张,依旧不敢看我的眼睛,双手抓着衣摆,用很小的声音说:“妾身,不想让夫君与天嫂有任何不必要的言语存在,天嫂自然不会如此,只是……只是熙炎他,他……” “落落!我不是说让你准备好,初晴?”落姬还什么都没听见,熙炎就冲进她的房间,说到一半的话突然换了个温柔的语气,“你还没回去?” 初晴立刻欠身,“妾,妾身这就回去,还请夫君和天嫂保重。” 她还没出出去,熙炎又低声说:“以后不要过来了。” “是……是,妾身明白。” 初晴离开的背影都是紧紧将胸口捂住的,没想到熙炎会喜欢这么柔弱的女人,“她不是雷公的孙女吗?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不是你的正妃?” 熙炎完全无视她的话,看着她手中的东西,皱眉道:“我不是让你将玄冰舞扇丢到后面的湖里面了吗?” “现在正要去。” “我在白岩洞等你。” 落姬微愣,熙炎曾提起过,修炼到一定的时候就要去闭关,一口气花费大量的时间将仙力提升到上神之位。伊设神殿最有利的地方,便是白岩洞。 等她成为上神之后,就不会再与熙炎有这样见面的机会了吧。太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再让自己觉得讨厌了,变回最正常的自己就好,其他的我不想多想什么。最重要的,就是控制这身难以控制的力量,成为大家认可的存在。 但是,他休想转移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熙炎仰头干干地笑了两声,“哈哈。”转身便是要走。 “能不能正经点?”落姬手快地抓住他。 他没有回头,淡淡地问:“你想知道?” “嗯。”落姬有些紧张,她在期待什么,却又害怕什么。 熙炎回过头来,落姬愣在原地,微微皱眉的眼神写满了悲伤和想念。他的声音很轻,很平静,“我的正妃早就死了。” 比千年的冰晶更让人感到冰冷,比冰晶反射出来的光线更耀眼,这满是水晶的洞穴里,落姬想着,她再出来的时候就是成为上神之时了。 本来,她是这么想的。 把玄冰舞扇投入冰湖中全因生湖中,玄冰舞扇是把神器,只是落姬为妖它便是把妖器,倘若日后她为上神,它自然会为仙器了。 洞穴四处都是万年的水晶,熙炎带着我往最里面走,一路的风景都是一样的,就连山洞和地面都是水晶做成的。只在最里面,没有出口的地方有一座上座。水晶制成的坐垫和仙台,有蓝色的亮光围绕在四周。 熙炎走上去向她伸手,“过来,坐在这里。” 落姬按照他的话坐下,好一会儿他才蹲下身来,说:“脱吧。” “嗯,嗯?”落姬抓着衣裳惊讶道,“什么!你说什么啊!” “什么?让你把衣裳脱了。” 瞬间从耳根开始红了整张脸,慌张地喊道:“白痴啊!别开玩笑了,认真点,我可是做好不管怎么艰难的修炼都会接受了,快开始修炼吧。” 熙炎轻声叹气,“所以说落落,把衣裳给脱了,不脱衣裳的话接下来的修炼没有办法完成。” 落姬红着脸侧头,她在想什么啊,认真点啊,“你,你转过去,”他竟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转过去啊!” 半晌,落姬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害羞过,就连第一次变成人形的时候大大方方地被朽炆那个老妖怪给看光了也没觉得脸红心跳过。如今却像个没有出过家门的小姑娘似得,“好,好了。” 一件银白色的肚兜,上面绣着落姬最喜欢的绣球花,淡淡的紫粉色衬得她的皮肤越发雪白。长发齐腰,刘海儿搭在额前,两束长发正好挡在胸前,她低头,不能让熙炎看清她害羞的样子。而她始终没有抬头,也看不到熙炎有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这阵沉默让她心慌,手足无措地将双手挡在胸前,“已经是极限了,不,不能再脱了……再脱就没了。” “哦?你不说我也知道,就这样吧,”那你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落姬瞪他一眼,“冷吗?” “不,不冷。” “哦,我忘了你是猫。” “是啊!对不起啊我是猫!可以认真点了吗!”猫咪才最怕冷了! 熙炎在落姬周围布下她看不懂的咒文和符号,也在她手臂上写上那些咒文,好像咒语一样,用她的血。 “这样就可以了吗?” 熙炎用水晶在四周的咒文里摆上结晶,“能不能行全靠你自己,我只是帮你写好这些仙文而已。接下来,落落,希望你能在一万年内出关。” “熙炎呢?你不陪着我吗?” 熙炎微笑,笑得让她神魂颠倒,“我会陪在你身边,一直看着你,放心。” “嗯。” 这么说会不会有些暧昧?但落姬真心想要熙炎在她身边陪着自己,就算不为她也好,只要在这白岩洞里,就算熙炎不愿意,他的仙力都会得到更大的提高。虽然他怎么样都不关落姬的事,但落姬却还是希望他能在。 深吸一口气正要聚集仙气,她却看见熙炎突然变了脸色。 四周安静得出奇,连光线都暗了下来,熙炎正看着落姬,她的心不知觉地跳得很快很快。屏住呼吸,她将仙气聚集起来,只是一个不留神微微睁开了眼睛,便看见熙炎沉下了脸色。 熙炎有些不悦地朝着洞口望去,“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小九,别这么一脸不高兴的,我可是做完了所有的工作才来,”黑色的身影在这陈亮的洞穴中格外显眼,温柔的笑容让落姬觉得有那么一丝暖意,简夜朝她笑道,“不过,还差一件。” 熙炎不耐烦地说:“看完就快走,之后就算再来也没机会看了。” “啊!十七!你太过分了!”简夜突然走到落姬身边,将外衣给她穿上,“竟然乘我不注意这么对小九!好歹你也避避嫌啊!” “啊?” 落姬无奈地笑道:“呵呵,没事的简夜,这本来就是……” “本来就是要这个样的!简夜,少找茬了。” “哼,还不是因为天君让你来陪小九儿不是我,”简夜一脸不高兴地说,“连我都没有见过小九这个样子却先被你看见了。” “我说……”熙炎双手环在胸前,“你以前没这么做过吗?” 简夜别过头,熙炎又说:“可以走了?” “小九,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落姬抓着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起身,方才的笑脸被他收了起来,“小九想知道吗?” 落姬奇怪地问,“是跟我有关的吗?” “嗯。” 这么严肃的简夜反而让她觉得有什么严重的大事,不知觉地与熙炎对视一眼,“什么事?” “妖界的魄响他……” “四哥!”听到这两个名字落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怎么会从简夜口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你四哥掀起了战争,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大岚景宫外都是他的人。妖界内部的战争我们天界也不好插手,但是我还是觉得先跟小九说一声……小九?” “落落!” 来不及听完简夜的话,听见战争二字就已经让落姬急的从他身边跑开。不是开玩笑,魄响的话,让战争爆发是绝对可能的!他竟然这么做了,离开妖界那么多年,他还是这么做了! “落落!” “放开我!我要回妖界,马上!”挣扎着,熙炎却怎么都不肯放开她的手腕。 “白痴啊!你现在回妖界能干什么?” 落姬愣了一愣,“你才白痴!我回去当然可以……哦,我忘了我把妖力给封起来了。” “我并不是想让你回去冒险才告诉你的,”简夜也跟了出来,一手搭在落姬的肩上,说,“只是觉得小九有权利知道而已。不要担心,虽然魄响想夺妖王之位一说已经传到了天界,不过妖王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并不是……” “嗯?” “我并不是担心父王才回去的,”顿了顿,自己都觉得不会说出话这样的话,但这个时候却说了,“我不想妖界再一次变成地狱。” “不可以,现在的你什么都不可以做。” 落姬推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淡淡道:“我怕……” “嗯?” “我怕我会后悔,”落姬抬眼看着简夜,眼里不是担心和悲伤,只是单纯的害怕而已,“战争这种事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我怕我会后悔,我怕妖界会变成四哥的!我不要一个人苟且偷生!” 沉默片刻,简夜突然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简夜?” 熙炎拦在落姬和简夜之间,“我也去。” “不行,太危险了,你现在连上神之力都无法发出,去了只是个累赘。” “哼,”熙炎轻笑,“谁说我无法发出上神之力?” 简夜微愣,轻笑。 待落姬换好衣服,急急从湖中召出玄冰舞扇走到神殿门口,除了熙炎和简夜之后还齐齐站了一排天兵天将。 熙炎将我拦住,我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天君怕简夜会同你一起回妖界,派了天兵过来接他回天宫。” “那怎么办?” “天君的命令没有人能反抗。” 本来,落姬就没有打算让他们任何一个人陪她回去。走上前,她拉着拉简夜的衣袖,笑道:“天君找你有事就先回天宫去吧。我没事,这是妖族的事情,我不想你担心,我会摆平的。” “小九,可是……” “别可是了,你可以未来的天君,怎么能什么都让你帮?再说,我可是你的正妃,连这点小事都要靠你的话,怎么有资格在你身边?” 简夜微愣,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侧头对她身后的熙炎说:“十七,帮我看好她,有什么事就带她回来。” “不必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谢谢。” 简夜的笑容有些苦涩,是因为没能在落姬身边陪她一起面对困难还是因为被迫回去天宫?落姬想问他,但他却已经被天君派来的天兵腾云带走了。简夜每次将手搭在她肩上的时候,和熙炎弄乱她头发的时候,感觉有点不一样。 “简夜不在,怕了吗?” “你不怕就好,我可没工夫保护你。” 大地之间,以天宫为天,以幽冥界为地,天地之间的第三层中便是妖界和魔界。魔界与妖界数年不和,这些年虽没有什么交情却也并没有战争。和平了几万年的妖界,这天却因为王位引起了祸乱。 大岚景宫的大殿之中,妖王披头散发地趴在桌子上,像是喝醉了也像是昏迷了过去。大殿门口倒了一个男人,短发和身上都是蓝色的血。大殿中,一把长枪和一把刀对着两把九节鞭和布满了四周的白色缎带,魄霄和魄殒。 第13章解封印 横眉冷对一个气的面无表情,魄响一边大笑着一边将他们手中的兵器打落。 “哈哈哈!小五小七,你们两个也太弱了吧,两个打我一个都赢不了,”魄响狂笑着站直身子,一手用九节鞭指着他们,另一手叉腰,目中无人地说,“真是垃圾。” 魄霄青筋暴起,“卑鄙!有种你叫那娘儿们收起这些鬼东西!” “四弟,这可不是鬼东西,”妖媚的手环住魄响的手臂,思诺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可怜巴巴地说,“这可是妾身最喜欢的衣裳,当成武器也太可惜了些,你说是吧,响?” “等我当了妖王,夫人想要多少这些衣裳都不是问题!” “呵呵,太好了响,那妾身就先谢过大王了。” “呸。” 魄响立刻瞪着魄殒,“你敢对妖王大不敬!” “呵,”魄殒吐一口血,浑身的力气都被思诺手中的缎带给抽走了。他不削地说,“妖王?不知好歹。” “魄殒!我看你是想早一点去阴曹地府!”说着,魄响推开思诺,抬手往魄殒脸上就是一鞭! “唔!” “七弟!”魄霄喊着大吐一口血,看着倒在一边动也不能动的魄殒,“咳咳!魄,魄响,你个王八蛋!我一定要,要亲手杀了你!” 魄响走到魄霄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九节鞭直指他的鼻子,“不错,勇气可嘉啊!我本来是不想杀你的,这么说大家都是兄弟,我怎么忍心下得了手呢小五。不过谁叫老头子死都不肯让位,你和小七死都要阻止我杀了老头子,哎,别怪我小五,我可是给你留了活路的。” “混蛋!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这次可没人挡在你面前救你了吧?”魄响看了看倒在门口的人,皱起眉头,“哎,永别了我的五弟。” “砰!” 魄霄闭上双眼等待死前一瞬间的疼痛被一声清脆的兵器声截断,身下悬空一瞬,兵器震动的余音之下,茫然听见一个极度嚣张的女声,“四哥,这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八妹?”七哥?竟然伤成这样了。 “怎么你也在!啊!”魄霄睁开眼才发现把他拉到一边的人是熙炎。如此,看见特平静的熙炎自己也平静了,还开起玩笑,“兄弟你带了多少天兵天将来帮咱们了?” 思诺跑到魄响背后,与他背对着背,魄响打量着落姬,笑道:“哟!这不是我可爱迷人的八妹吗!呵呵,怎么了?你不是嫁去天族了吗,既然天族牺牲这么大能容纳你,你还回来做什么?该不会是听说你哥哥我回来了而且马上要成为妖王了特地回来给我道喜的?要事道喜我就谢谢你啦,不过要是你这个嫁出去的女儿特意回来与你哥哥我争王位,就别怪我不看咱们的兄妹情分了!” “废话少说,这么多年不见还是像个八婆一样说个没完!兄妹情分?你还当我过妹妹啊?” “哼!你倒是越来越嚣张了啊!还带着个男人回来,该不会这位就是天族的宝贝太子吧?”魄响指着生死不明的妖王,得意地笑道,“你看看父王都拿我没有办法,你以为你能做什么?想用九尾妖猫的妖力来杀我?别开玩笑了八妹,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用妖力吗?” 落姬垂下眼,用玄冰舞扇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冷冷说道:“开玩笑?魄响,你觉得我会同你开玩笑吗?不要太小看我落姬了。七万年前,你逼我变回原形又逼我无法控制着强大的妖力,若不是朽炆,你那时早死了。” 思诺怔了一怔,忙回头看了看魄响,魄响却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如今你要控制不住也罢,我就有个适当的理由将你杀死了!” “魄响你敢!咳咳…咳!”魄霄越是生气,口中的血就越是吐的厉害。熙炎在他身上使用仙法才让他稍微缓和一些。 “魄响,”落姬这么多年来的修行就是为了控制住自己与神俱来强大的妖力,就算不是百分之百地说掌握了,至少,她知道自己再干什么,“你是想激怒我?还是想死?” “当!” 魄响手中九节鞭打在落姬的玄冰舞扇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她不躲也不逃,正正接了下来,一只手挡住了他两只九节鞭接触的地方蔓延出寒冰来。他大惊,“什么!你竟然!” 落姬冷哼,“出去了这多年,还是不及我厉害。你也配夺妖王之位!” 他火冒三丈,发狂似地怒吼,抬手朝落姬猛攻!一鞭一鞭朝她打来,她一边躲闪一边接下数鞭,却也挨了几下。虽说魄响的妖力不及落姬厉害,但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在落姬之上。 划出一道圆弧,冰蓝色的光线朝他攻击过去,他连连退后几步。若是落姬真用妖力来出这一招,他早该退出数十米以外了! “啊!” “落落!”还不急防范!肩头正正地挨了一鞭!又狠又快,撕破她的衣裳。 下一招接着落下,却被熙炎快速挡了下来!九节鞭打在熙炎张开的结界上,眼看结界就要消失,熙炎双手向外一挥,魄响被冲到几米之外。 “落落!”熙炎担心的表情瞬间变得平淡下来,“小心点!” 落姬摆手站起身来,“我知道。”玄冰舞扇在她额头正前方,熙炎的瞳孔渐渐放大,“不行!不要这么做,我来保护你,你决不能解开!” “我们妖界的事情,要由我们妖界来解决,请你带着我五哥七哥离开。” 熙炎抓住落姬的手腕,低低道:“我不准你解开,这是我辛苦给你修炼的仙法,你给我记住,是我让你拥有的。” 魄响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但看着熙炎的样子马上慌张地大喊,“思诺!动手!” 思诺收起飘带,向上甩去,飘带变长又回到衣袖中,歪了身子,水袖朝落姬这边一甩,无数飘带朝她袭去! 熙炎挡在落姬面前做好了攻击的样子,她抬手地面上满出来冰将熙炎定住,又迅速往眉心狠狠一划!巨大的暴风瞬间从她脚底旋起!思诺的飘带被挡住,她凌空旋转,火红色的火焰在她周围弥漫开来,直至整个飓风都变成红色。 “落落!你为何总是要任性!”熙炎呆呆地朝着飓风中的落姬说,而她又何曾听见? 魄霄将心脏压住,浑身冒汗瞠目结舌地看着落姬四周的飓风消失,稳稳落在地上。转头呆呆地向熙炎问道:“小,小九她这是……” “她解开了封印妖力的封印。” 也就是说,落姬苦心与熙炎一起完成的仙力修炼功亏一篑了。 “你答应过我不会解开。” 落姬睁眼,许久没有露出过的金色猫眼,瞳孔又圆点变为长条,有些悲伤地望着熙炎,样子却是慵懒,“你不能明白吗?也许就和你当年放弃上君之位一样,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熙炎震惊! 玄冰舞扇上围绕着冰蓝色的妖气,落姬徒手一挥便将思诺扇出几丈之外,魄响拿着九节鞭向她砍来!她接下一击,脚下就一阵飞尘,果然,他现在才是动真格的了。 魄响厉害,招招致命,若是旁人,哪怕是熙炎或许也会经受不住他非一般地破坏力和攻击力,但落姬不同,她受得住。 魄响大口喘着气,熙炎看得紧张,想上来帮落姬却被她阻止。落姬退后几步,魄响一只九节鞭插入地下撑着身子,一只九节鞭还指着她,眼底煞红了,恨不得离开将她碎尸万段! 她反是觉得可笑,在妖界,魄响也算是厉害的了,但与落姬比起来却还是有些吃力。 “落落!” 轻跃起来,思诺的飘带什么时候到了落姬的脚下,还好熙炎提醒,不过她却踩了上去。就是这么一踩,它就缠了上来! “什么东西!”落姬手一挥,将飘带弄了个粉碎! 思诺大惊,双手朝她一甩,无数飘带袭来,又是这一招?正要抬手摧毁,糟了,魄响去哪里了? 飘带挡住了熙炎的视线,魄响从落姬身后冒了出来,她急着躲开又朝着思诺扇了一扇,却忘了还有脚下思诺偷偷甩来的几根飘带!手脚被缠住,落姬万分生气地说:“卑鄙!有种一对一!” “哼!正真厉害的话,几对几都无所谓。” “啊!”思诺手中的飘带被熙炎打碎,他上前给落姬解开飘带,落姬却全身无力! “怎么了落落?” “没,没力气……” “你还有时间说话!”紧接着就是魄响的一记鞭子! 一道雷电闪过,落姬手上的飘带被劈断,熙炎快速带着她躲开,来不及解开飘带,“妖,妖力在消失……难道……”熙炎一手抱着她一手做防御姿势。 “呵呵,”思诺擦掉嘴角边的血迹,“没错,我的银纱是可以吸取你身上的妖力的。怎么样?妖力渐渐消失的感觉不是很不错?” 熙炎仙法一施,落姬身上的飘带马上消失的干干净净。思诺却又笑道:“没用的,被吸走了的妖力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恢复的。” “王八蛋,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东西!” “这叫智慧,八妹。” 落姬青筋暴起,“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就算小时候再怎么欺负她,再怎么还是猫的她和钰柳也打的半死,最后还逼得她不得不完全变成失去控制的猫妖,就算是这样,落姬也从未恨过他。看着倒在一边的魄殒和钰柳,还有奄奄一息的妖王和魄霄,她真的好恨,这样的人是她的哥哥! 四周的妖气聚集起来,落姬的长发被妖气环绕得飘动,“熙炎,放我下来。” “还能动?” “我没事。” 思诺委屈地说:“怎么可能没事,八妹不要逞能哦。” 恶心,被这样的嫂嫂叫,她只会觉得恶心。 “小九?” 魄霄担心地望着落姬,气势凌人的样子的落姬,而她却微笑,“没事,不要紧。” “这样也没关系吗?” “魄响!” 魄霄大吐一口血,思诺的飘带贯穿了他的胸膛! 落姬的瞳孔缩小成一条线那么细,神情呆滞,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仅仅是只看见魄霄胸口刺穿的飘带和魄响的九节鞭插入妖王的背脊的那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意识。 一道人影进入大殿,门口倒着的人被他抱开,二尾黑猫闯入落姬的视线,发狠地对着魄响喵叫着。朽炆将钰柳和魄殒抱到一旁,一脸严肃地说说:“我就在南海水君那边待了几年怎么一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有小九,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下这股妖气?” 死? 模模糊糊,好像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热量从身上窜了出来,渐渐覆盖我的意识,耳边是熙炎和朽炆的声音,一点点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了。 熙炎面前,是一道巨大的火做成的飓风,飓风散尽后里面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红色妖猫,全身赤色,只在额头上有一子白色的茸毛,她的九条尾巴肆意摆动,头顶的双耳却少了右边的那只。 这便是落姬被妖气所吞噬后的原形。足足有又又变大之后的两个大,而她,没有任何意识。 “不好!”朽炆暗叫一声,迅速将魄霄和钰柳丢给熙炎,自己将魄殒抱起退到大殿门口,“天君的小重孙!暂时将小九拖住!决不能让她出了这个大殿!” 熙炎将手上两个人扔给朽炆,思诺面如土色吓得软到了地上,魄响一把将她拉起来,却被落姬拦住了出去的路。 “响!”魄响护在思诺面前,豆大的汗水从脸上滑落,“我,我害怕……响,啊……这,这……响!” 这妖气实在大了些?魄响大惊失色,手指微微颤抖,喊道:“八,八妹!我,我开玩笑呢,你冷静点冷静点啊!八妹!” “响?”思诺扯着他的衣裳,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思诺惊讶地朝他喊道,“响,快跑啊响,你愣着做什么!你打不赢她的!” “开什么玩笑?” 魄响推开她紧紧抓住自己衣衫的手,上前两步。此时的落姬是怎样的嘶叫怎样的面目狰狞,唯一不想的就是被熙炎看见,而他却一眼都没有眨,死死地盯着她。 “熙炎!拔剑!”朽炆喊道。 熙炎微愣,手中的泣影没有一丝像要被他拔起的迹象,朽炆一手抵在钰柳身后将他换了个姿势迅速在他身上施法后将他放在又又身上,又将另一边的魄殒放在又又身上后,说:“带他们走!” 又又回头看了看落姬,朽炆又说:“没事的,快!带他们出去!”又又咬着躺在地上伤势最严重的魄霄腾空跃了出去。 朽炆跑进大殿,见熙炎依旧没有拔剑,大惊道:“你怎么还不拔剑!” “你让我杀了她?”熙炎苦笑道。 朽炆微愣,皱起眉头来,“那也要你杀得死。” “为何变成这样?” “越强大的力量,带来的反效果就越强。落姬与生俱来就是最强的妖,一个不过九万岁的小丫头谁都不奢望她能控制这股力量。” 熙炎侧头望着失控的落姬,将手中的泣影紧紧握住,又问,“这么做?” “将她所有的妖力一次性释放出来。” “她会怎么样?” 朽炆迟疑片刻,还是对他说:“也许会没事。” “也许?” “是,也许,”朽炆与他对视,“也许会死。” “开什么玩笑!”魄响笑得僵硬,仰头一直看着马上就要完全失去控制的我,“呵呵,八妹你开什么玩笑?你还想,还想再杀我一次?不,不,我就是为了获得能对抗你的力量才离开妖界的,哈哈!就是现在,千载难逢的机会!呵呵!哈哈!” “响?”思诺害怕得躲在魄响身后连连退后,背部碰上大理石制成的墙面时,她已经是心灰意冷。这样强大的妖气,就算她从小就听闻大岚景宫里住着的九尾猫妖是整个妖界生来的妖力最强大的妖怪,她也无法直视这股妖力! “不要,响!” 魄响拿着九节鞭就朝着袭来,身后的熙炎听见思诺的叫喊急急上前,却看见落姬周身的妖气将魄响整个人都弹了开来! “响!响!”思诺向后将飘带一扯瞬间往魄响弹开的方向过去,严严实实将他接住,“响,你没有事啊?” 魄响撑着身子,胸口一股振动,仰头就是一大口血! 思诺吓得顿时就哭了出来,魄响却淡然地起身,抬手又准备杀来。 “够了!” “放开我!” 妖气在魄响的周遭爆发,抓住他的九节鞭的朽炆黑着脸冷冷道:“她现在的妖气比起那时更可怕,你现在不收手,这次我绝不救你!” “喵呜——” “快滚!” 朽炆将魄响推到一边,瞬间跃到落姬的身后。九条尾巴胡乱地摆动像九把利剑斩断了层层墙壁和石柱!朽炆口中默念一段,左手直指地下,右手直指天空,睁眼从衣领中拿出个什么朝落姬头上丢来,喊道:“熙炎!接住!” 正在她头顶上方天花板上的熙炎伸手接住,倒挂在上面的他,脸色是异样的沉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就算得不到却要毁掉。 “动手熙炎!” 熙炎双唇紧闭,只紧紧盯着落姬。 “喵!” 猫爪朝着熙炎挥去,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情没有完全躲开,右臂上立刻出现一道血印!他吃疼地别嘴,像被火烧一样的刺疼难忍,他却笑了。朽炆用一条金绳将落姬绑住,落姬的叫声让逃出大殿的思诺吓得魂飞魄散。 “熙炎!你这是在干什么!” 熙炎落在朽炆身后,吃疼地握住手,“你真让我杀了她?” “这是帮她,做不到的话她会毁了整个妖界!”朽炆扯住他的衣领,“你想看她最后被天君给杀了吗?” 他微愣,垂下眼又看向狂躁的落姬,皱起眉来,“再来一次。” “用你的仙力,她应该不会死。” 暴跳如雷的落姬在朽炆的金绳里挣扎得遍体鳞伤,但她感觉不到疼和痛,每一次挣扎后的伤痕都在几秒之内愈合,就这样伤了就恢复,恢复了又被弄伤,反反复复。嘶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刺耳。大岚景宫外的各种小妖都心惶惶,连发生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但他们感受到了这股可怕的妖力后便已经跑出了妖界,去凡界避难了。 有什么在她面前混淆了她的思想,黑暗重重的四周进来一丝光线,似曾相识却又陌生。光线里是她的影子,被打的凄惨却还是喵叫着的猫。猛地一颤,是她,没错那是九万年前的落姬,总是被欺负的落荒而逃,逃开的路上倒下的是欺负她的妖。她只是很怕,不想被欺负也不想杀了他们,但他们却一个个都倒下了。 浑身发着抖,没有目的地地乱窜,那一日,她成了个人形。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她连如何双脚站立起来都不会。一条巨蟒吓得她变回了原形,一件外衫一把长剑一个拥抱,足以让她等待了九万年。但等来的人,却不是她要的。 “落落?落落!” 谁在唤她的名字?落落?不,这不是她的名字,不,也许,是的。 “该死!” “等等!你这样做你也会没命!” “我活着也无味,倒不如给了她。” 好吵,头好痛,痛的快要崩溃了。 “何必如此?留她万年,我定有法子让她活过来。” “万年?我不知道这万年会有什么变化,我信不过我自己。” “那你何苦让你自己……” “我不能看着她就这样在我面前死去!” 撕开了,脑中有什么被死了开来,她疼得大喊,却怎么都喊不出声音!眼前出现的背影我一个都不认识,但他却为何要用如此悲哀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手中被血染红的剑刃上还有点点血迹滑落,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越想看清头就越是疼!啊! “落落……” “熙,熙炎?”声音沙哑得把自己都吓到了,落姬空洞的眼中满是茫然,看着熙炎视死如归的表情变成大惊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小九!”朽炆着急地凑近她,拉过她的手腕左看看右看看,好一会儿才放下来吁了口气,“好了,没事了,我去看看魄霄,你带她回我的火妖殿去。” 落姬莫名其妙地看着朽炆离开才发现自己满身是汗地躺在熙炎的怀里。熙炎一直盯着她,看不出他眼底有什么样的情绪,只是这么看着她让落姬太不好意思了。 “啊……” “别动,让我抱着你就好。” “做,做什么啊,”霎地落姬就红了脸,慌张地掩饰自己紧张的样子想推开他但使不上半点力气,“咦?我怎么……” 熙炎放在她背脊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横抱起来,呼吸着熙炎呼吸着的下方,她心底一阵抽搐。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没穿衣服!熙炎好像也没穿外衣!而她身上怎么莫名其妙多了件男人的外衣! 冷静,她得好好冷静冷静,姑且不想之前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的脑袋里全部乱成了一团,但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晕过去吧,可是她怎么就是没有晕呢! 落姬感觉得到从大殿出来后街上朝她投来得阵阵目光,想也不用想了,这些人都在怕她。 “别怕,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有这一句话,之后便是一路都是无语,进到火妖殿后,熙炎才突然俯身问道:“落落,你的脸好红,哪里不舒服吗?”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贴她这么近是要做什么! “嗯……”你说呢王八蛋!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禽兽!人面兽心!占她便宜还占的这么理所当然!而她只得憋红了脸将头埋在胸口,还要听他一句一句的问话。 “难道反噬了?我马上给你输仙气!” “啊?不,不用了!” 说着说着这货竟然把落姬背了过来,她的后面是光的啊大哥!可以再不要脸一点吗!如果她现在有力气,就算是一点点力气,落姬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几巴掌再拿出玄冰舞扇一把将他扇回天宫去!但是……她没有。 熙炎的大手温温凉凉地附在她的背脊上,没有乱碰只是单纯地给她输进温热的气流。 四周一下安静了反而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落落,你的心跳得好快。” 嗯?落姬猛地回头,看着他平静如水的脸又悄悄低下头,不耐烦地说:“有,有什么好奇怪的!妖没有心,只是魂魄的悸动而已!” “哦,是吗。” “是啊!你别看我!色狼!” “无所谓,反正早就看……” “什么?” “没,没事。我闭着眼睛呢。” 明明没有,她却说不出口这四个字。她怕说了,她会让熙炎对她负责。 “我若看了,便会对你负责,”落姬低头不语,玩笑话罢了,熙炎的玩笑若是她当真了,她就真的输了,“落落。” 落姬没理他,他又叫了声,“落落。” 依旧没理他,“落落。” “好烦,说。” “我还以为你会在我面前死去。” 落姬微愣,就算死了,又怎么样?她很想问,却始终未问出口。 “别动,不要动。” 落姬垂下眼,任身后的这个男人将她的肩膀环住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一瞬间的心动,一瞬间的喜悦。竟然觉得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如此吗? “熙炎?” 落姬以为他一定会说没有,但他总能说出让她吃惊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话,就算还埋在她的脑后,就算用听起来模糊不清的声音,落姬却还是听见了,“我以为你只是与她相似而已,但却不是。” “谁?” “直到朽纹说你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那种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熙炎你在说什么?” “我喜欢你。” 四个字,如梦寐一般,足以让她的心脏崩溃。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很多天的事了,她把熙炎最后对她说的话完全给忘记了。后来她才知道,那日她光着身子是因为她不小心变成了原型还失去控制了,而熙炎光着身子是因为准备救她,渡给她修为。 落姬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她毫无头绪地期待会着是熙炎,但却不是。 “怎么?看见是我挺失望的是吧?” 落姬伸手揉揉眼睛,说:“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走啊?” “你才死了!不会说点好听的吗?我那是晕了,”钰柳没好气地说,“死了和晕了你都分不清了?” 落姬好像回忆起来了,忙问,“那我五哥呢?” “怎么第一句话是问你五哥啊?” “废话,那我应该问谁?” 钰柳白她一眼,“废话,肯定是问我啊!” 落姬翻了个更大的白眼,“你站在我面前我问你做什么?我白痴吗?” 钰柳不想理她,将一碗黑兮兮的汤药拿过来,说:“你相公真好,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以后再不会有人能欺负你了吧小九。” 落姬眨眨眼,“你说谁?” “你相公啊,方才我让他去我屋里换身衣裳他才舍得放开你的手啊,哎,真是甜蜜哦。” “你再说一遍是谁?他怎么可能会来妖界?” “怎么不可能?他不是跟你一起来的?”落姬疑惑地看着他,他又说,“朽炆告诉我的。” “那不是……” “啊,说人人到,你们慢慢甜蜜吧,我出去了,”钰柳一脸奸笑地看着她,拍拍迎面走来的人的肩膀,“记得让她把药给喝了。” 熙炎坐在落姬的床边,拿过药用勺子搅了搅,轻轻吹起,舀起一勺递到她的嘴边,“来,落落。” 落姬微红着脸望着他,没有张口。熙炎身上是钰柳的衣裳,虽然和钰柳的调调完全不一样,但在她眼里却格外的好看,“你穿红色也挺好看的。” 熙炎放下正要喂她吃药的手,落姬又朝他笑了笑,“我说真的。” “你是在调戏我吗?” “哈?” “是因为我对你说我喜欢你?” 落姬微愣,反笑道:“你开什么…”熙炎他什么时候说了这种话的!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熙炎的手又抬了起来,将咬喂到她嘴边,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吞了下去,“喂!这么粗鲁做什么!”说着他又喂了几勺。 瞪着他,落姬就是没有躲开,嘴里苦的想吐,但在他面前落姬总是逞强地忍着。熙炎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落姬沉默地一口口将他喂来的药吃掉,熙炎也沉默着,只是时不时地望他一眼。 待药喝完了,熙炎起身放到一边,背着身子问她:“虽然我说喜欢你,却也是不讨厌你罢了,你且无需多想。” “什么?” “不,没什么,”熙炎转过身来走到她床边,“我忘了你从未知道与人相处,”他将大手放在落姬的头上轻轻揉动,“还是将我的话忘了吧。” 落姬想了想,“什么话?” “与你无关的话,落落你那时的表情真的很有趣,呵呵。” “与我无关的话是指你说你喜欢……” “是,”熙炎笑得很浅很淡,“只是从讨厌变得不怎么讨厌了,不必在意。” 什么叫不必在意?这个人说话怎么可以让她这么生气! “我在意了怎么办?” “嗯?”熙炎的手停在她的发间没有移开,落姬沉着脸打开他的手,一股脑地钻进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我好累,睡了。” 沉默半晌,也不知道他出去没有。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不知道呢,待在她身边,叫她如何能够安睡? 夜半,殿外熙熙攘攘地传来些嘈杂的声音,朦胧中落姬清醒过来。揉着眼睛,烛火间一位穿着红衣的男子捧着一本书坐在她的床头细细地看着。 “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了吗?” 熙炎收起书,对着落姬说:“妖王过世,五界八荒的人前来祭奠是应该的。” 落姬大脑嗡嗡作响,微微皱眉,“谁?” “妖王,就是你父王。” 他说的淡然,落姬瞬间清醒过来,全然不知道她心里的滋味,她倏地坐了起来,“我父王死了!什么时候的事!不可能,不可能,哪个有这样的能力将她父王害死?不可能!” 落姬喊得激动,对上熙炎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更是让她生气!她父王都死了,他怎么还能如此淡漠?刚要骂他几句,落姬却想到另一件事,手不由地抓住被褥,害怕急了,低声问他,“妖界不可能有谁能杀得了父王,除了,除了我。” 熙炎起身走到她跟前,肆无忌惮地将她的头发弄乱,“落落,我们赶到的时候,你父王就已经,加上你四嫂伤了他的元神。不过你放心,妖王毕竟是妖王,还是会转身为人的。” “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 “你一直都昏睡着……” “借口!我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你们就应该告诉我!” 落姬狠狠拍开熙炎的手,他微微皱眉却迅速将手背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虽然只有一刹那却还是被落姬全全看见了,“熙炎?”她起身拉住熙炎背过的手,他死死拉着不肯放开,落姬不依,生气地说:“给我看! ” 他推开落姬背过身去准备拿书,“不要随随便便碰男人。”说着她就更生气了,到底是谁最喜欢随随便便碰别人了,“把外衣穿上,像什么样子。” 落姬无视她的话,一把抓住熙炎的手拉了过来,又拉开他的袖子。落姬怔住,像被火烧过的印子,没有流血却可以看见雪白的骨骼,从手肘之下开始一直蔓延到手臂以上。不知道上面有多长,但是落姬知道,这是她的尾巴造成的伤痕,永远都无法痊愈。 “落落?” 这道长印渐渐模糊,有什么像雨滴一样滴在白骨之间,熙炎微愣,落姬头脑一热,晕晕乎乎竟然不知道怎么在做什么,俯下身去竟将唇贴在了这道痕迹上。感觉到他手臂的颤动,落姬轻声说,“对不起,很疼对不对,你长得这样秀气,这么白的手臂上留下这么丑的疤……你怎么这么笨!为什么不躲开!” 熙炎捧着她的脸,为她拭去泪痕,“这样才更有男子气魄吧!”明明是让她如此恨自己的事情,而他的话语间却透露着笑意。明明是想来安慰她,却让她更难过了。落姬的唾液能治疗伤口,但这个伤,她治不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哈哈!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咚的一声门被魄霄踢了开,一看见落姬和熙炎,魄霄脸上的怒气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立刻拦住身后一帮子人就往外面赶,“看什么看啊!走了走了!有事回头再说!没看见呢!人家甜蜜着呢,你们捣什么乱啊!真是!” “咳咳!”落姬羞红了脸,立刻躲进被子里,喊着,“有什么事快说!我头还晕着呢!” 魄霄推了一半停下身来回头看了看落姬又看了看熙炎,最后又看了看她,“我说八妹,这不对吧,我记得你嫁的人好像不是这小子吧?” “废话!”落姬心虚地说,“我看见把他的手臂伤成这样了很心痛好不好!” “哦,心痛?”熙炎故意使坏,“让我给你揉揉?” 落姬忙躲开他,“白痴啊!看你这样我就收起对你那一点点的歉意!我不怎么不多给你几下!” 他无奈地看着落姬,朽炆站了过来,说:“好了好了,说正经的。” 落姬瞪熙炎一眼,熙炎十分识相地起身坐到一边,又又给落姬递了件外衣披上,魄霄和魄殒也各自坐下,钰柳靠在她的床尾。落姬扫过魄霄和魄殒,说:“七哥,你还好吗?随便下床没事吗?”她记得你不是死了吗? 魄殒微微抬眼,“管好你自己。” “哦。”凶什么凶嘛。 “小九,”朽炆的神情很严肃,与熙炎对视一眼,熙炎起身出去了。 朽炆将熙炎支了出去,自己坐在落姬面前,用着一个长辈说话的调调和一副不太悲伤的样子对她说:“我们来是想要告诉你两件事,希望你不要太悲伤。” “哦,我已经知道我父王过世的事情了。” 朽炆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魄霄却惊讶道:“哪个这么三八跟你说了?肯定是钰柳你对不对!” “你们家的事别老扯在我身上!” “那你滚出去!”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叫你来你就……” “啊!烦不烦啊!闭嘴!”落姬大吼一声,“朽炆还有话说,你们安静好不好!头都被你们吵晕了!” 魄霄压着脾气闭嘴,钰柳也哼了声别过头,真是佩服这两个人,冤家啊冤家! 朽炆道:“我本来是想等你二叔回来再说的,但他们家小厮说他出门找缪绯找了两百年都不见人影。” 古缪绯,落姬那早死大哥的女儿,大哥死后就一直跟在落姬的二叔住在清风山上。那丫头是落姬大哥死后,她大嫂才发现有的遗腹女,比她小了几万年,性子却很小孩子气。 “缪绯又去哪了?”落姬问道。 魄霄答:“该是看上哪家公子了,就将自己卖了吧。” “呵呵,很有她的风格。” 朽炆咳嗽一声,又说:“言归正传,我要说的两件事里其中一件自然是因为妖王过世,在他没有留下遗旨的情况下我们必须选一位新的妖王出来。” “嗯,”落姬伸出手指指着魄殒,“七哥不错,就七哥吧!” “你怎么不选我啊!”魄霄不爽了,虽然他压根不想,不过也不问问他,他就不开心了。 落姬没理他,接着说:“七哥沉稳细腻,妖力也很高强,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大大的责任心,很好!找你?呵呵呵。” “这个可以稍后再说,小九你应该明白其实你才是最合适的的” “别开玩笑了朽炆,”落姬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想都不要想了。” 朽炆叹了口气,摇着头又说:“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妖王的遗体。” 他们这些小辈都奇了怪,他们的父王当妖王已有百万年,他们还从来不知道妖王死后会怎么样的。 “父王曾说,要与,”魄殒望了望落姬,“与姬莲上君葬在一起。” 姬莲,她的母亲? “自然如此,但妖王乃是最古老的妖之一,刑天的化身,倘若就这么放着,很快就会自我燃烧将自己烧得尸骨无存。而他的魂魄也会随之燃烧,最后会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 落姬听得心惊,捏起衣裙的一角,“那,那怎么办?” 朽炆摸摸火红的胡子,皱起眉头,说:“能有受得住妖王遗体的宝器叫做归遗珠,是鬼族世世代代侍奉的宝物。” “我去求源乐!让他给我!” “归遗珠并不在鬼王手上,而是侍奉在鬼族五大长老手中,而那五位长老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归遗珠,”朽炆凝重的样子让落姬有很不好的预感,“我听说,一旦没有了归遗珠,那五位长老也将与归遗珠一样消失在鬼界。” “消失在鬼界会怎么样?” “不在鬼界的鬼,”魄殒若有所思,“会魂飞魄散。” 那不就是等于用那五个人的命来换妖王的一具尸体?那怎么着可以!落姬急忙问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朽炆摇头略略思考,突然自言自语道:“不不不,不行,肯定不行的。” 魄霄追问:“什么不行?老头你说说看啊!” “小鬼,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以为我讲故事?” 魄霄不服气地反驳,“你说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啊,先说说看,不然老妖王要**了!” 朽炆犹豫道:“还有一个办法,不过完全没有希望,有也等于没有啊。”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朽炆这般犹豫还是第一次见到,魄殒淡淡说来“青丘之地,狐仙之血。的确不太可能。” 魄霄大失所望地拍腿,“你们这不都是再说废话!怎么不可能了?” “的确,”朽炆点头,慢慢说来,“虽然是传说,但古老的传说的确存在这么个说法。青丘之地,灵山灵水灵洞,天山白狐就地成仙,白狐之血就有能将妖王的遗体完好保存下来的能力。只是这血取得是心头血,一般白狐取两三次也就罢了,长久下去万万是受不起的。想找到受得起的白狐上神除了青丘的洞主和夫人两位都是上君之外,就只有他们几位上神之位的儿女了。” “我去找了他们要心头血不就罢了!” 落姬急急起身,钰柳却拦住她,“我找你割点血下来你愿意不?” “我凭什么给你呀!” “那你凭什么找别人要啊?” “我可以抢!” 钰柳白了落姬一眼,“你那是抢!而且你也抢不赢人家,人家可是上神!” “也是哦。”落姬好好坐下,看着朽炆。 朽炆轻叹一声,说:“我曾与那青丘老儿有过过节,他恨死了妖界,若是听说是你们去,别说要心头血了,就算是进那大门都不会让的。” “哟,这好,报应!”落姬可耻地说,“我爹得罪了天界和魔界,我得罪了鬼界,您老人家怎么连青丘这样远的地儿都能得罪?” 朽炆叹气摇头,又叹气又摇头,看样子他今个要把自己的头给摇掉了,还就是不说话了还。 魄突然淡淡说道:“青丘洞主有两位夫人,其中一位姬妩上君是你姑姑。当年妖王看上了姬莲上君成了,朽炆看上姬妩上君被青丘的洞主追杀了十万年。” “你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朽炆红了老脸,真的是老脸啊! “啧啧,”落姬别嘴皱眉,很鄙视的看着他,“难怪你跟我父王关系好,都喜欢勾引别人的夫人。” “小九,”朽炆严厉地说,“若你父王当年没与你娘在一起现在就没有你了。我若不是为了帮你父王,就青丘那老家伙能将姬妩藏起来?” 落姬瞪着他,“那你说怎么办!” “青丘还有四位上神……” 魄殒坐在一边完全是事不关已的样子,还背对着他们,“水顷上神,水茵上神,水菡上神,水瑜上神,不过现在只有水顷上神留在青丘狐狸洞。” 落姬盯着魄殒正奇怪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魄霄就说:“我说阿殒,你不会跟她们其中那个有一腿吧?说的好像你家似得!” 魄殒又说:“我与水茵上神是多年的挚友。” 这是落姬这些年听来最轰动的一件事!魄殒竟然还有朋友!还是挚友!魄霄与钰柳面面相觑。好佩服那个叫水茵的男人,真想看看是怎么个三头六臂也许比她七哥更沉默寡言,说不定就是个哑巴! “你们三个脸色怎么这么奇怪?” 他们三个心虚地对朽炆摆手,“没,没事啊!哈哈哈!” “我是可以去找水茵帮忙,不过他在哪只有小九知道。” 朽纹睁着一只眼睛,落姬忙打着哈哈,“我,我怎么知道!” 魄殒淡淡地说:“你与他打了个赌,他就消失不见了。” “我什么时候跟这个人打赌了的?” 魄殒提示道:“某一日,绿色头发被你打伤了胸口的男人。” 落姬略略想了想,好像以前是有这么一回事,“哈哈!我不记得了!我,我去一趟青丘!”她自告奋勇,“不过七哥要陪我一起去!”就是有点儿底气不足。 “我陪你去不就完了!要他去做什么?” 魄霄的话落姬就当那个什么气直接无视掉了,“怎么样七哥!” 魄殒半晌没有说话,起身往门口走去,落姬急忙跟了上去,“也不用现在就去啊,等我穿好衣裳,就一下下。” “我,”魄殒停住脚步,落姬手忙脚乱地扣上外衣扣子,“不去。” “啊?”他走的头也不回,“喂!七哥!” 她奇了个怪,怎么了这是,发什么脾气啊。回头看着朽炆和魄霄,“他怎么了?你们谁惹他了?” 魄霄过来搂住落姬的肩,得意洋洋地说:“最后还是得靠五哥吧?走,五哥带你去青丘,不过一只小狐狸,咱们还怕他们不成?” 落姬眯起眼睛,“哦,正好啊,狼哥哥。” 解开封印之后妖力又重新回到她身上,那些年的仙力算是白修炼的了,熙炎道现在都没有骂她反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落落。” “嗯?” 熙炎靠在落姬的房门边,将一个东西递给她,“拿着吧,别乱用。” “玄冰舞扇?怎么在你这里?” “在想什么?喊你几声都没反应过来。” “是吗?”她轻笑,低头将玄冰舞扇打开轻轻抚摸。头上感觉到的温度是熙炎温柔的大手,她低声说,“我在想我父王每日都将自己喝的烂醉是不是因为还是想着我娘亲?” “嗯,那又如何?” “我好羡慕。” 熙炎轻笑出声,拍了拍她的头,“你会比姬莲上君更让人羡慕。” 怎么可能?对于简夜来说,她不过是个挂名的正妃而已,就算她死了,他顶多伤心一阵罢了。简夜是未来的天君,为了自己的将来也许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真情,更何况,她也不会。不会真心爱她的人,她不会傻傻也用上真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两只是相敬如宾罢了。 “小九!快点!还去不去了!” 落姬烦躁地喊道:“废话!我这就来!” “我也跟你一起去。”熙炎拉住她。 “不行!” “为什么?” 落姬别扭地将手抽了回来被在背后,“谢谢你陪我回来,但是这是我们妖界的事情,不关你的事。你该回天界去了,别老是游手好闲的,再说初晴在天宫等你很多年了,你回去吧,”没有抬头,她急忙拿着玄冰舞扇出去,“听到没有,快回去!” 连熙炎的回答都来不及听,她跑出雪月苑立马翻身骑上又又,“五哥!走吧!” 魄霄得意地骑上他千里迢迢去北方找来的坐骑,一只看起来很凶很丑,浑身金黄色带着长长利牙的黄金狮子。 腾上云,风吹乱她的头发,她顺手将绾起长发,手停留在发间突然想起那个温柔的大手。猛地摇摇头对着魄霄问道:“你是哪里弄过来的一只这么丑的狮子?” “噢呜——” “凶什么凶!没见过美女啊!再凶我打死你啊!” “喂喂喂!你跟我的坐骑有仇吗?”魄霄摸着狮子头,仇视落姬,“你敢动他我先杀了你!” “切,”她不削地说,“就你还能动的了我?哈哈哈!” 魄霄拿着长枪指她,“混账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五哥啊!” 落姬摆摆手,“这狮子叫啥?黄澄澄?” 魄霄仰头不削地笑道:“他是北方黄金剑狮好吗!” “哦,”她点点头,“剑剑,这个名字不错。” “你才贱!” 落姬侧头看着它,指着又又说:“这是我家又又,你也算是猫吧?以后要好好相处知不知道?还有,你是公的吧?不准对我家又又有非分之想!不然我剁了你!哈哈!” “噢呜——”剑剑极度不爽地朝她叫了一声,她笑着就这么决定了这个名字。 古语有云,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就算踏着又又过去也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落姬趴在又又身上睡了一觉,醒来之时还未到达。正郁闷着无聊,就听魄霄喊了声,“喂!丫头,我们到了!” 她蹭蹭地抬头,从云端进去,低头看去是青丘国的百姓,这是神明的后代,墨色山岚之间,还存在着妖族、魔族,鬼族和神族,这里的种族各自有各自的规矩,却不会影响到这里的居民。这里四季如春,城中偶尔飘起的花瓣稀稀疏疏,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河水清澈见底,好一副祥和的山水画。 绕过城镇,听魄殒说,那连绵的山岚之上,一直往东边走会有座云雾缭绕的白山,白山的半山腰有一片湖,名叫青海湖,渡过湖水往前再走一段就可以看见一座大石门,从石门穿过去便是青丘主人所在之地。 他们顺着山找到了青海湖,顺着山路往前走,很快便看见那巨大的石门。深灰色的石门很是古老,看起来至少有百万年的时间,石门上写着‘青丘之狐’几个大字。 走到石门口时落姬让又又将她放了下来,走前前几步朝着里面喊道:“小女子乃是妖界妖王之女落姬,在此拜见青丘之国主人,还望守着大门的上神行个方便代为通报一声。” 半晌,魄霄也从剑剑背上下来,望着石门往前走,说:“小九,魄殒不是说他们家现在没人吗?你喊什么喊啊,直接进去吧。” 一股戾气窜出,落姬忙阻止,“五哥小心!” “哪里来的小妖竟然敢私闯青丘主人之地!”一声怒吼,石门之上正站着个兽,他跳到落姬面前,定睛看去才发现着奇兽竟长着老虎的身子,有八个头八只脚八条尾巴。 落姬仰头看着他,与他不过三人的距离,咧着嘴,有唾液从口中流出。魄霄退后两步,拿着长枪挡在她面前。落姬浑身一震寒颤,很快便露出笑容将魄霄拉到自己身后,忙拜礼道:“神兽有礼,我乃是妖王之女,名为落姬,想拜访你家主人,不知可否劳烦神兽通报一声?” “我家主人不在!你们速速回去吧!” “小女听闻青丘主人与女主人早些年便出去了,但还听闻这青丘之地乃是还有一位水顷上神在洞府。” “我家小姐从不见客!”他顿了顿,突然浑身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消失后再看见的就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一条辫子绕过额头从左边垂了下来,高高的个子足足高了落姬两个头,浓眉大眼和方才那个奇形怪状的样子完全不相符合。 他上下打量落姬和魄霄一番,突然上前问落姬,“在下义安,请问小姐可是魄殒大人的妹妹?” 她与魄霄相视一眼,“是,是的。” “请两位稍等片刻。” “什么……” “好,好的,有劳神兽。”落姬拦住魄霄。 义安转身消失,又又化作人形靠在剑剑旁边,魄霄疑惑地问她,“就说要魄殒那小子一起来!你看看,一听跟他有关马上就变了个态度了!” “关系再好也不在啊!” “你喊什么喊!”落姬瞪着他,“等着!”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远远地看见一位白衣缠身,下摆系着几根羽毛,半搭在手臂之上,手肘之下的白皙如瓷般的手臂搭在左臂之上。左侧是长长的秀发齐腰,右侧的头发只到耳垂下面,细长如画卷般的眼眸闪烁着黑亮的光圈,圆润的脸庞右边吊着一根羽毛型的耳环。 女子走到门口,落姬上前两步,“小女落姬,不知这位可是水顷上神?” 她一手叉腰端倪着看落姬,开口说:“魄殒呢?” “七,七哥?”落姬心虚地望了望魄霄,笑道,“他,他在大岚景宫呢。” “听说你有事找我?” “是的,我想……” “不必了!”她打断落姬的话,侧身,“有什么话想说就带魄殒来见我。”说完便转身进去。 看见急急上前,“等,等一下!七哥他……” “请留步,”义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家小姐说了,还请你们回去吧。” “这叫什么事啊!喂!你家小姐也太没礼貌了吧!” “五哥!”落姬拉住他,“闭嘴!” “混账东西!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去!什么玩意啊!” “五哥!”看见将他推到剑剑身边,“我们先回去!少废话!又又,我们走。” 落姬往后推几步,又又突然跳到她的身后,喵呜着。落姬立马将手放在腰间,方便自己可以顺手拿出玄冰舞扇。魄霄拿着长枪警惕起来,“谁!出来!” 山路两边的树枝沙沙作响,一道红光闪过,落姬拿出玄冰舞扇挡在面前,手腕上被什么抓住,松了松扇子,那东西迅速收了回去。 “哇,差点儿差点儿,好狠的丫头!” 抓住她手腕的东西是个手,而这只手的主人一身红色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根白色的缎带,短发如风,不像朽炆的头发那样红只是黑发之间有些若隐若现的酒红而已,就连瞳孔都是微微的红色,这样长得如妖精般的男人正一脸嬉笑地打量着落姬。 “谁啊你!不要随便碰我!”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 “哈?” 他再向落姬伸出手,落姬已经做好了把他扇不见的准备,却看一根长枪介于他们之间,“喂,臭小子,大白天对我妹妹瞎说什么!” “妹妹?”他指着落姬和魄霄,“我看你们半点都不像嘛!哈哈,我说丫头,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不信你摸摸我的心脏,哈!怎么会跳得这快!哈哈!来,你摸摸看!” 落姬无奈地站在一边,这种场景好像曾经在哪见过。 “喂,臭小子!”魄霄气愤地拦在落姬面前,“这是对第一次见面的女生说话的样子吗!混账东西!” 男人拿出一把红色折扇,一边扇着一边笑道:“这位姑娘,不知尊姓大名啊?” 落姬收起玄冰舞扇,拉着魄霄,“走吧,我们没时间在这里和闲人乱晃。” “喂!丫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啊!我好去向你父母提亲!喂!别跑啊丫头!喂!” 又又化成原形将落姬载起来,一路上魄霄的抱怨声不断,她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好不容易回了大岚景宫,还没进去门口就看见一身银色长衣的男人。 落姬微愣了一愣,有些生气地说:“你怎么还没回去?” 熙炎看了看她,道:“你不与我一起回天宫我怎么向简夜交代?” “看来我暂时回不去了。” 走进魄殒的微沫殿就听见魄霄吵吵闹闹的声音,“大不了就娶了回来便宜了你这小子!你还不情愿?” “怎么了?娶谁啊?”落姬气愤地朝正一副悠哉悠哉喝着酒的魄殒问道,“不拿到白狐心头血之前,你谁都别想娶!” “那太好了,”他放下茶杯,“我谁都不想娶。” 魄霄拉过她,“必须娶!你小子少给我混账!” “休想。” “魄殒!你想让老头子魂飞魄散吗!” “跟我无关。” “混账东西!这种话你倒是也给我说得出口!” “喂喂!”落姬拦在他们中间,“我不管你们在说什么,总之七哥,你现在马上立刻跟我去一趟青丘!” 魄殒看也没看她一眼,“休想。” “为什么啊!水顷上神说了非要你去才肯见我们!” “我不想见她。” “啊?为什么啊!” 魄霄一脸得意地说:“因为这小子跟那个叫水顷的有私情!不想负责是吧!” 落姬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估计要从也脸上掉下来了,她觉得在看耳朵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为什么听到了一个很有问题的事情。急忙绕到魄殒面前,咽下一口口水,落姬似信非信地问:“七哥,你,你不会对人家做了什么人家非要你负责的吧?不过七哥,这样不是很好吗,有人愿意嫁给你不错了!对吧五哥,哈哈!而且还是那位水顷上神,这样一来的话什么都解决了不是吗?” 落姬用手肘推了推魄霄,他不耐烦地坐到魄殒对面,“怎么样小子?” 魄殒淡淡回答:“不。” “七哥!” 他起身往门外走,“仅此一次。” “太好了!七哥!”落姬连蹦带跳地跟了上去,留下魄霄一个人傻了眼。 再到青丘的石门之时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又又已经累得瘫在了落姬怀里。这次义安一出来就行了大礼,道:“义安见过魄殒大人,小姐已经恭候多时,请大人进府。” 抱着又又,落姬一声不响地跟在魄殒身后,总算是进来了。打量着四周,山山水水,宛如仙境般的朦胧。狐狸洞里是最古老的摆设,檀木的装饰点缀的别有风味,一把琵琶一把古筝让洞府中更加别致。 浅绿色的绒衣裹身,淡黄色的发带穿插在发间,看见魄殒的那一刻,水顷脸上浮现起惊讶和喜悦。落姬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方才还是冷冰冰的样子突然就变得笑意满面地扑进魄殒的怀里!落姬目瞪口呆。 “阿殒!”魄殒伸手将水顷接住,她将头埋在魄霄的胸前,娇嗔地喊道,“人家找了你这么多年你都不肯来见人家!人家好想你的!你这么狠的心,眼睁睁看着我天天呆在洞府里等你,你却迟迟不肯来!呵呵,不过,不过还是能见到你了,阿殒!” 阿殒?落姬的鸡皮疙瘩啊,她的小心脏啊!刚刚的那位女神瞬间就这么变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好了顷儿。” “不嘛!人家这多年没见到你你得一起陪着人家!” “顷儿。” “呵呵,我们去里面再好好跟你谈谈。” 水顷拉着他往里走,魄殒却站在原地,“顷儿。” “什么?” 魄殒松开手,说:“这是我八妹,落姬。” 水顷走到落姬跟前打量我一番,落姬对她笑笑,她惊讶地看着落姬,“那个九尾猫妖?哦,原来活到了现在啊。你好,我是阿殒的未婚妻,水顷!你叫我姐姐就可以了哦,呵呵!” “落姬见过水顷上神。”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呵呵,你随便在这里逛逛吧,我要跟你哥哥好好聊聊。” “顷儿,”魄殒打断她的话,“很久不见突然这么说很唐突,但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水顷挽住他的手臂,嬉笑道:“别这么见外嘛阿殒,咱们以后可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要我帮的尽管说吧。” “我要你的心头血。” 天真的笑容僵硬在水顷的脸上,松开手跳到三米之外,披在肩上的丝带绾到了手上,眼睑垂了下来,“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的?” 魄殒踏出一步站在落姬前面一些,“是。” “你不会不知道白狐的心头血有什么用,割了这心头血的白狐又会怎么样,阿殒,是我看错了你还是这么多年来你都不曾对我动过一丝一毫的心?” 这是什么情况?镰景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魄殒的背脊,小声说:“七哥你就先……” 第14章爱了几万年的感觉 “没有。” 你说什么啊! 水顷含泪摇着头,长长的丝带直指魄殒,魄殒抬袖将丝带打掉,水顷轻轻咬住下唇,眉宇间有些抖动,“魄殒!你说好会将我娶回去的!你说会喜欢上我的!你骗我,如今你还想要了我的命吗!” “只是每十年要你一小碗心头血罢了,不会死的。” “魄殒!” 又是一根丝带袭来,镰景躲在魄殒身后动也不动,魄殒不费任何力气地打掉。没想到七哥这么厉害,为什么当初能被四哥打成那样? “别闹了水顷,你知道这丝带伤不了我的。” “可是我就是想给你点颜色!不打你几下我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水顷说着一根丝带缠上魄殒的手臂,她猛地一甩,将魄殒狠狠甩到了墙壁上! “唔。”魄殒轻轻皱眉。 “七哥!” 水顷吓得急忙放下丝带跑到魄殒身边,落姬呆在一边,自己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你为什么不躲!你躲的开的!” 魄殒撑起身子,淡淡地说:“你不是想打我吗?” “笨蛋!你怎么这么傻啊!”扑倒魄殒的怀里,水顷哭的厉害。就算是这样,魄殒也没有将他抱住,就算怀里的女人这么爱他,这个男人都没有丝毫的安慰。这样子的七哥让我都觉得生气,为什么连一丝动容都没有。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能让我姐哭成这样?” 声音从洞口传来,如火般红的光线刺得我眼睛微闭,“是你!丫头难道你同意嫁给我了?虽然是一见钟情,我不急,我们慢慢来,哈哈!” 肩膀被人搭住,落姬微皱眉头,“放开你的手!”那边还哭的死去活来,这边的人却笑得合不上嘴。落姬不耐烦地说,“听见没有?” 男人轻轻笑道:“不要这么冷淡嘛,我可是真心的好不好。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落姬拉开他的手,“没礼貌!不知道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说自己的名字吗?” “水瑜,本公子就是青丘之国的水瑜上神,”他得意洋洋地指着前面哭哭啼啼的水顷,“那是我姐姐,哟!那不是魄殒嘛!哟,我姐终于可以嫁出去了,狐狸洞终于要平静了!” “什么?你是水瑜上神?” “嗯哼。” “水瑜,”落姬回头正撞上了魄殒的手臂,他将落姬和水瑜拉开,“放开她。” 水瑜一手抓住落姬的手腕,“魄殒,别这么凶嘛!反正你妹妹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给我不是更好?咱们亲上加亲呗!” “她已经嫁了。” “那就嫁给我……什么!嫁了!”水瑜大受打击地看着落姬,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水瑜收起扇子,笑了出来,“呵呵,嫁人算什么啊,嫁人了也可以改嫁嘛!” “我嫁给你你会给我你的心头血吗?” 水瑜微愣,扇着扇子的手顿了下来,反笑道:“没有问题,只要你愿意,我把整颗心给你都行。” 魄殒把落姬拉到身后,“不行,不要忘了你嫁的人是天君的重孙,你若改嫁会引起一场战争。” “那你娶了水顷上神?”落姬乘机说了一句。 水顷抹着眼泪站起身来,期待着魄殒无情的回答,“不可能。” “为什么?”这句为什么是水顷带着几万年来的感情对他问的。 “为什么?”这句为什么是落姬又生气又失望问出来的。 “没有为什么。”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回答,击碎了那个等待他万年的人。 魄殒捂住胸口出去,落姬追了上去拉住他,“我们不能这么就走了!还没有拿到我们要的东西!” “不要了。” “什么叫不要了!”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冷静急忙拉住他,“七哥!我们不能不要了!你真的就这么看着父王魂飞魄散也无动于衷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七哥是这样的人!就是平时你再怎么冷淡再怎么无情,但七哥从来都不会欺负我!我不相信七哥会是这样的人! ” 你可知道爱一个人爱了几万年的感觉? 你可知道一瞬间将几万年的爱恋化为乌有的感觉? 那本是一个人的爱恋,却让这么多人牵扯进来,所以那个人的感受我明白。等一个很难,等一个人几万年更是一种煎熬。若不是真爱,又怎么会如此执着? “你是喜欢她的不是吗?”落姬低着头,怀中的又又早已睡着了,说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七哥,你是喜欢水顷上神的不是吗!” “不是。” “你说谎,”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情绪一涌而上,“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几万年是什么感觉!你现在不承认,魄殒你会后悔一辈子!” 或许他早就开始后悔了。 落姬抱着又又哭着跑出去,若是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口?信以为真的人才最可怜,因为爱一个人会让人变得更傻,这样的感觉很美妙却又让人心酸不已。 为什么要相信男人说过的话,为什么不只是笑笑而已?因为期待与喜欢,冲昏了头脑,因为相信,却被人利用。 所以她很生气,这样的七哥明明就是喜欢的,两个人相互喜欢为什么不愿意在一起?看着对方因为自己而痛苦就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吗? 曾经她还想着会喜欢那么一个人一辈子,曾经我还想着有那么一个人值得自己付出一切,曾经的她是多么可笑,连自己都不禁嘲笑自己了。 永不会熄灭阳光的天宫,软软绵绵的白云偶尔遮住光线让天宫暗一些,但是很快就会移开。仙子们在果园采果,一筐筐水果堆得高高的,神兽们一次次运出去。天宫正殿,几队天兵来来回回地巡视,天匠将本就崭新的大殿又打理了一番。 九州八荒,四族八位的人从世界各地纷纷赶来,比起上一次的世子大婚来说更是气派得多了。 这番忙碌全是为了下一任天君的级任大典所准备。等待着的,就是天妃飞升为上神之后。 璃镜宫里,二十二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每个女人都是仙姿玉色,每个女人的手里都拿着不同的衣服。简夜再试到第二十九套衣裳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向站在门口的人问道:“尚华,今个没有折子送来吗?” “回世子的话,今个是……” “哦哦!有是吧!你怎么不早说啊!”简夜马上像抓住了一根救命草死的从出二十二个女人中间,“各位夫人很抱歉,为夫还有要事处理,这衣裳就由大家商量商量拿主意吧。”说完便拖走了尚华。 尚华咽下一口口水,方才二十二位夫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出现在夫人面前的好。 “怎么样,小九可回来了?” 尚华双手作揖,回答道:“回世子的话,伊设神殿那边还没有消息,应该是还没有回来。” 简夜不由紧张起来,“那就糟了啊,还不回来这时间定是赶不上了。我去一趟妖界,你留在这里把风,有什么事马上通知我!” “世子!不行啊世子!您若是这个时候不见了,我,我可怎么向天君天后交代啊!” “说的也是,”简夜摸了摸下巴,盯着尚华,“不如你变成我的样子暂时给我顶着?” 尚华一听马上软了腿,“别,别这样世子,您就绕了我吧,我还小。” “放心,我会在你被发现之前赶回来了。” “世子,”他都要哭了,“您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简夜笑得玉树临风,“不愿意?那现在我就扔你进火坑如何?我记得当年那炎魔兽误入了贻昙上君的羽阴山,好像还留下了个烧了十几万年都没灭的火坑。” “不不不,”尚华慌张地摆手,那还不如咬了他的命的,“我都听世子的,都听您的还不成吗!” “嗯,很好。” 简夜随手一抬,璃镜宫的门口便又出现了个简夜,分毫不差。 耳边的鸟语清晰,涓涓河水的流淌声,声声入耳,平复了落姬不安和激动的心情。不该对着七哥发脾气,但是我控制不住,看着水顷上神的样子我就想为她出一口气。 青海湖的湖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下,各种各样的鱼儿快活自在。落姬叹着气捧起一汪水,好凉!低头喝下,淡淡的甜味儿。这里,很舒服。 又又翻了个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又将自己缩成一个圈圈,猫爪盖住自己的眼睛,像是怕阳光似地。将它往怀里抱抱,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醒了,一时半会儿她也回不去了。 想着难得的机会要不要索性下水洗个澡,又想着自己不识水性,这里又是别人的地方,若是让别人看见就更不好了,便还是算了,就将双足放进湖中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要白狐的心头血做什么?” 几个大大的樱桃从树上掉到落姬头上,“啊!” “哈哈哈!”水瑜从树上跳了下来,“怎么样,没有砸到吧?” 废话!落姬抓着樱桃准备扔他,“可别扔了,青丘的樱桃可甜了,尝尝吧。” 她微愣,手里红润润的樱桃可爱极了,张口吃下一颗,“怎么样?” “好甜。”这个不可思议的味道,让她越吃越觉得喜欢。 水瑜拖着个篓子坐在她身边,笑道:“好吃吧!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东西妖界可少得很。你喜欢就多吃点吧,我带了很多。” “很多?” 水瑜将篓子推到她旁边,满满一篓子的樱桃!她顿时将来青丘的目的和七哥给抛到九霄云外,满心欢喜地开始吃樱桃。 “哈哈,慢慢吃,你喜欢的话我把青丘所有的樱桃都送给你!” “这就不用了,吃的太多了也会腻的,还是少吃一些的好。”虽这么说了,但她却没有停下的**。 水瑜就这么拖着腮帮子看着落姬,他的眼睛很亮,不像熙炎是透明的没有温度的,却是浓郁的炙热的。但比起这种热烈,她更想念那种透明的看不见底的神情。 她在想什么啊!摆摆头,落姬急忙忘掉熙炎,为什么会想到他,真是疯了! “刚刚你在想魄殒吗?” “嗯,什么?” 他有些失望地说:“你看我的眼神,有一瞬间是在发呆的,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啊,呵呵。” “名字,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落姬微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落姬,我是妖王最小的女儿,落姬。” “落姬?”他垂下眸子,“怪不得……” “你说什么?” 他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起了笑容,“没事,听说妖王去世了,魄殒能来青丘要我们的心头血就代表是为了妖王的遗体而来?” “是。” “我不是不能理解,但白狐的心头血不是那么说取就能取的。” 落姬疑惑不已,水瑜扇着扇子像是再讲一个故事地说:“十年一次,虽然我与姐姐可以,但你们要救的是妖王,男子不可,唯独姐姐。姐姐的条件很简单,只要魄殒点头,以姐姐的修为,不要说十年取一次心头血,就是五年一次都没问题。” “水顷上神可是青丘洞主的大女儿?” “嗯,没错,”水瑜指着自己笑道,“顺便一提,我是爹爹最小的儿子,四万三千四百八十四岁,你呢?” “那水顷上神的年纪应该在我七哥之上才是,为什么会对我那个没血没心的七哥如此着迷?” 他眨眨眼,“落姬,你多大了?” 落姬没好气地又塞进一颗樱桃,“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多吧,不记得了。” 他又眨眨眼,“九万……” “咳咳咳!”差点儿没被一颗果子给呛死!拍着胸口,“你,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做什么!怎么就突然一下阴暗了?” “九万岁……” “九万岁怎么了九万岁!” “比我大这么多。” “那你可是要叫声姐姐来听听?” 水瑜大受打击地垂着头,似乎也没听见她说什么,自顾说:“年纪大一点其实也无所谓,只是没想到打这么多,哎,我也不是嫌弃什么的,就是有点儿在意罢了。不过也无所谓啦,这动摇不了我对你的爱!” 落姬被他这么一句‘爱’给呛得急急咳嗽几声,怀里的又又感觉到她的动静不舒服地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小朋友,你喜欢过人吗?开口就爱啊爱的,肉不肉麻啊!” “有什么肉麻的?我怎么没喜欢过人了,我这不就喜欢你了吗?” 落姬别过头,“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说出喜欢?” “嗯?”这次换他不解了,“喜欢就是喜欢,怎么不能说了?谁规定了喜欢谁还不能说吗?” “没有,”没有人规定过,但她有了伤,所以不敢,“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姐跟我哥,一个上神一个妖,怎么会有这段孽缘?” 风中带着甜甜的淡水味道,从对岸的书上莎莎落下几片树叶,蜻蜓点水般落在青海湖的水面上激起一圈圈微波。水瑜双手放在双腿之间的石阶上,仰着头,仿佛是在享受这阵微风的凉爽,或是在回忆什么。 一切都起于他的二哥水茵上神。 话说七万年前的某日,青丘洞主的二公子水茵飞升成为上神的那日,请来了多年的好友,也就是妖界的七公子魄殒。 水顷是狐狸洞主唯一的女儿,成为上神之后便四处游历从未回来过。偏偏巧就巧在水顷回来那日正好是水茵将魄殒请来的那日。两人在青丘国里遇上,因为某件事大大出手,可那时水顷早就伤的严重。魄殒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击反击就让她吐血晕了过去。 这青丘最好的养伤之处便是狐狸洞,情急之下便将她带了回去,这一回去谁知道他怀里的女子就是水茵的大姐水顷上神。 那一掌本不重,但偏偏就打在了她最严重的伤口上面,这样一来就有了性命之忧。魄殒许诺,倘若水顷救不活了他就赔上自己的性命,倘若救活了他便娶了这位上神为妻。 结果是救活了,却差点儿要了魄殒的命。 水顷醒来后,照顾了魄殒三年才让他能够下床。三年的时光,足以让这个少女情窦初开,面对魄殒的冷漠,她心里却似火一般热烈。 只是这些水瑜都说的模糊,很多事情都太过凑巧。就连之后的事情也并不多说,她也不再多问。 抱着又又起身,水瑜望着她正准备问什么,她却说:“我回去了!” “回,回哪?” “大岚景宫!” “等等!你不是要我姐姐的心头血吧!你应该先去说服你哥娶了我姐。” 落姬回头瞪他,“所以我要回去!”弄醒又又让她变大,她还揉着眼睛抱怨着,“小九,人家很困嘛。” “回去让你睡个够,快点,回去了!” 水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得,抱着那篓樱桃来给她,“戴上这个呀!” “不要了,改天再来吃!” “你还会再来?” 骑上又又飞了起来,“嗯!” 水瑜笑得好像这青海湖的湖水,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只是她不知道,那句改天再来,却迟了那么久。 此时,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终日的阳光也没有温暖的气候,有的只是淡淡的雾霭和微凉的风。那里的建筑是深色的一片,竖起耳朵,是不是会有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但就是这样的地方,也会有阳光普照的空间存在。 男人一身银灰色的长衫,长至大腿的黑发被光照的发亮。背对着他的男人正坐在一把靠椅上,手指上黑宝石的戒指中夹杂着一丝银色的光辉。一把长剑之后,又进来了百名拿着武器的侍卫。 “源乐。” 靠在椅子上的源乐抬起左手摆了摆手,那些侍卫纷纷消失不见。 男人收起长剑,“我要跟你做个交易。” “哼,”源乐轻笑,“没想到会是你来找我。” 回到大岚景宫,将又又放在大殿门口,它乖乖地睡了。魄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大殿之上正与朽炆讨论着什么。 落姬看着他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样子就生气!他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小九?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没理朽炆,直径走到魄殒面前,冷冷问道:“跟水倾在一起很勉强你吗?” 指着桌上折子的手微微一颤,缓缓抬头看她,又缓缓低下头去,“朽炆,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站直身,魄殒没有回答我的话,转身走下殿去。 “魄殒!你这个胆小鬼!连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你不配当妖王!”就算让她回来,就算让她当妖王她也没关系!她打心眼里瞧不起魄殒! “小九!”朽炆拦住她,严厉地说,“别闹了。” “什么叫别闹了?”落姬呆呆地问,“现在救父王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我闹什么了?我只是不想看着父王连死了都要魂飞魄散,我只是不想看着自己的哥哥连喜欢都不敢说。” 朽炆松开手,长长地叹气,一边摇着头一边说:“哎,都是孽缘啊。你以为魄殒不想跟那水顷上神在一起?” “嗯?” “他们曾经在一起过,”朽炆仰头回忆,道,“我们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成为神界与妖界的佳话,就连妖王和青丘洞主水泊上君都默许了。” “我不懂。” 朽炆拍拍她的肩,“但是始终抵不过命运。他们触碰了神界与妖界不可以触碰的地方,被迫分开了。” 她摇头,“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以后你就会懂的。比在一起更重要的事。” 回到雪月苑里,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落姬想不通也想不懂,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有什么是比他们能在一起更重要的事?不懂,她不懂!脑袋像是快要炸开一样!为什么这么疼,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窜来窜去,像要把她的脑袋割开一样! 这是哪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阳光太耀眼刺得又紧紧闭上眼睛,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些阴影投来。抬起手挡在眼前,缓缓睁开眼,挥动着的,五彩缤纷的,是蝴蝶。 落姬惊奇地望着头顶上翩翩起舞的蝴蝶,大大小小,从没见过如此繁多的蝴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咦?有什么滴在她的脸上,用手擦过,红的刺眼! 血,她浑身战栗,低着头,那些蝴蝶幻化成血滴滴在她身上! “啊!”轻声呼叫,还没急着发音就卡在了喉咙中。浑身的汗水打湿了外衣,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还好,没有血,不是她的血。 被子陷了下去,又是猛地一惊! “小九,你怎么了?”又又歪着头趴在她面前,黑色的猫眼微微向下垂着,是很担心的样子。 落姬摸着她的脑袋,说:“没事,做了个梦而已。” “做梦?小九从来都不会做梦的。” “呵呵。”是啊,我从来就没有做过梦。 “小九饿了吗?你都睡了好几天了。” 又又跳到她的肩上,翻身下床,“我睡了几天?那父王的遗体怎么样了?已经**了吗?” “没有哦,妖王大人不会**的。” “嗯?” 又又跳下地上,化成个人形,小小的个子将她的手挽起,开心地笑道:“小九就跟我去换身衣裳,又又再带你去看。” “做什么这么神秘?” “呵呵呵!” 又又给她换上衣裳,蹲下为她系上腰带,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有看向镜中自己身后的空地,突然问道:“熙炎……他回去了吗?” “谁?” 落姬轻轻咳嗽两声,又问一遍,“我说,熙炎他已经回去天宫了吗?” “恩恩,”又又摇头,“没有哦,小九这几日没有醒来让小十七可担心了。” “哦,是吗。”莫名地欣慰,她看她真的是疯了。 妖王的遗体放在大岚景宫的地窖里面,那里被千年的冰包围着,一座冰棺,可以暂时压制住妖王体内的熊熊烈火。 又又带落姬刚走到地窖门口,朽炆、魄殒和魄霄已经等她多时了。她正奇怪,魄霄却已经打开了门让我进去再说。 魄殒生来怕冷,就站在了门口,落姬走到冰棺面前,妖王的遗体还完好无损。衣裳已经不是那日的那套了,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和斑点,眉宇间有些冰,看上去好像会随时醒来一样。 父王从来都没有好好关心过她,但无论她闯了什么祸,杀了多少妖,妖王都只是对她淡淡一笑,告诉她不要在意。以前她对这句‘不要在意’很生气,觉得是自己的父王不在意自己,不把自己当这句的女儿才会连训斥她的机会都不给她。后来她知道,他是因为深深爱着姬莲上神,看着她的脸,妖王又如何忍心骂?她这张脸,也许让她的父王有更多的哀伤。 想着想着落姬就觉得心痛,这样好的父王,为什么要等他死了才知道他好?垂下头,一个奇异的东西进入她的眼中,捂住嘴巴,哭的没有声音,“为什么?为什么父王手上拿着个珠子?” “归遗珠。” 她哭的更厉害,她只是费尽心思想找来白狐的心头血救父王的一举尸体,可是现在妖王现在拿着的归遗珠不是要用五个人的性命换来的吗?难道是源乐? “为什么!这样跟我没杀了五个人有什么区别!还是,还是源乐送来的?还是朽炆你去鬼界抢来的?” “都不是,五位长老也没有死,”落姬停止哭泣,呆呆地回头,朽炆又说,“其实守护归遗珠的五位长老早就去世了,归遗珠一直都被封印在鬼界的圣地,没有人看守。” “所以是源乐给的?” 魄霄环着手,不耐烦地说:“你烦不烦啊丫头!反正没死人,也不是抢来的,有了不就得了!现在你放一碗血出来,归遗珠要用死者的血才能起效,老头子的血早冰住了,你的妖力与老头子最接近,就用你的!” 抹了泪水,她还不耐烦了呢! “放就放!你凶什么凶!”猫爪一划,鲜血顺着手臂留了下来,朽炆拿着碗接住。 又又急忙拿了膏药给落姬,她随手抹了点在伤口上,这样的小伤几分钟就会痊愈,根本就不需要膏药的。 “你出去吧,接下来要好好做事了。” “不需要我就赶我走了?” “你在这里也没什么,”朽炆摸摸胡子,“只是我想让你回一趟天宫。” “嗯,我是要回去的。”她都嫁了,能不回去吗? “去找一个专门写命理的上君,叫做律染。”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要做什么?” “妖王转世定会是大富大贵的命,但你父王一生也不少杀戮。自己欠下的债就得自己去还,若是渡不过命劫,那每一次轮回转世都要经历一次。” “你想让我下界帮我父王度过一劫?” “魄殒是下一任妖王,魄霄挺有空,你可以让他与你一起去。” “我才不去!”魄霄一脸嫌弃地说,“老头子的命为什么要我这个做儿子的操心?再说了,我的黄金剑狮昨个跟一头母狮子跑了!我得去找他!丫头,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极度瞧不起你!连个坐骑都看不住,还跟母狮子私奔了?哎,真是心寒。 “算了,连个坐骑都看不住的人我还能指望他什么?我带上又又就行了。” “不行,又又不行,你得把她借我。” “凭什么啊!”这是她家的坐骑好不好! 朽炆理所当然地说:“为了将你父王与你娘亲葬在一起。挺远的,我年纪大了,你忍心我一个人扛着你父王去?” 落姬摆摆手,“好好!” 走出地窖,又又拉住她,说:“小九,你去看看小十七吧?他伤的有点重。” “他怎么了?” “跟鬼王打了一架,浑身是血地回来,手里就拿着归遗珠。” 停下脚步,原来,是熙炎去要来的归遗珠。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落姬偷偷摸摸地爬进熙炎的房间,两个爪子扒在熙炎的床边,看他的睡颜。房里安静的她甚至连他的呼吸都听得清楚,连心跳声都感觉得到。 熙炎的睫毛很长很翘,皮肤好像婴儿般白瓷,又透着浅浅的分红,本是蔷薇色的唇这个时候却变得微白。额前碎碎的刘海儿被落姬扒开,她微愣,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在他的左眉上方,像一道柳叶。 伸出手指,落姬想去触碰他的脸,他的鼻,他的眼,还有他的唇,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生怕他睁开眼睛。 熙炎的脸突然转了过去,落姬猛地收回手,“落落,你再怎么看我,你自己也不会长得比我美的。” 她慌张地坐起身来,“啊,啊?呵呵,”她紧张个什么劲啊,“你长得比我个姑娘家美的很得意吗?”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能拿来跟我比的?” 算了她算是要吐血了,“咳咳,你,你好些了吗?我听又又说你受伤了就过来看看你,看你脸上好像没有什么伤,哈哈!没有毁容就行了,这样好看的脸我可不想你留下什么伤疤。” 熙炎微微一怔,轻笑着起身,“啊!你!”落姬蹭蹭一下满脸通红,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指着他,“你怎么不穿衣服啊!变,变态啊!” “哦?我的衣裳呢?落落你什么时候扒了我的衣裳了?” “白痴啊!我干嘛要扒你的衣裳!”落姬慌乱地四处找着,看见床头那一堆忙拿了扔给他,“快穿上!不要说我占了你的便宜!” “怎么会呢,就当是我还给你的。” 她疑惑道:“什么?” 熙炎淡淡说:“在瑶池我不是就已经看了你了吗?” 她该去找朽炆问问有没有什么能上神的记忆给消除还不留下任何后遗症的法术吗?真亏他说得出口,“你你你,你还是忘了吧。” “我也想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过一次就忘不掉了。” “你这是正大光明的调戏我了?” 熙炎默默穿好衣裳,“哦,不是很有趣嘛。” 完了完了,她的心跳得好快。熙炎带着淡淡哀伤的眼神,看不见底的瞳孔,让她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她就这么愣在原地,熙炎就这么自然地走到她面前,俯身。一手挽起她的长发,闭眼,放在他的嘴边亲吻,“落落。” 他在唤她的名字,仅仅是被唤了名字就能让她的呼吸变得如此困难,“嗯?”不可思议地答应。就这么呆着,也许他会说出那几个字,也许他会吻她,他说过他不会再碰她,可是他食言了。 长发被迅速放下,急忙转身。 “小九,十七,你们在这里啊。” 落姬还没有清醒过来,就听见熙炎说:“你怎么会来这里?天君那边怎么办?” 英姿翩翩,简夜带着笑意走到落姬身边,一手搭在落姬的肩上,抱歉地说:“小九,对不起,这么重要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你伤心的话就在我怀中大哭一场吧,我会好好安慰你的。” 落姬推开他向自己张开的怀抱,“我伤心的时候已经过了,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当然。” “好,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我以为你会说让你再呆几天。” “不,这就回去吧。熙炎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回天宫去应该好的更快,我也有些事必须回去。” 简夜疑惑地看着熙炎,熙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好,我们回家。” 落姬若是将这个男人从又又身上推下去他会不会立刻死掉?真是够了,为什么她家的坐骑他满心欢喜地载着别的男人? “你是说要去找律染上君问一问妖君的命理?”简夜腾着云飘到我旁边。 “简夜,你能不能腾云带着你弟弟?我家又又很累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简夜看向她后面的熙炎,“十七他好像睡着了。” 她想就这么把他摔下去,“混蛋。” 简夜微笑,道:“不过那律染上君脾气怪得很,有时候就算是天君去找他要命理的折子他都不给,现在又上了年纪,有时候还算正常有时候说话语无伦次的。” “呵呵。”这个她觉得她还是知道。 “等回去之后我陪你去吧。” “嗯。” 那奇怪的老头应该就是那次婚宴上跟落姬说话的那个吧,是挺奇怪的,那凡界的命理交给他些真的没关系吗?于是她想了一百八十多个理由来说服这位些命理的上君,结果就是…… 落姬站在这位上君的‘命中人生’的大殿门口,这里是漂浮在天界空中众多大殿之一,称作‘浮座’。白色的瀑布看上去是乳白色的,随手拿起,出来的就是一张纸。这里的一山一水都是纸墨,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是画出来的。 熙炎打着哈欠,落姬还没自报家门就看出来迎我们的童子毕恭毕敬地向她拜了个礼。没错,是向她拜的礼,没有简夜和熙炎的份。 说:“小仙墨白见过各位上神,见过各位上君。我家上君恭候多时,请贵宾随小仙进来。” 落姬顿时觉得这位上君是个高人!不对,是个高神!连他们来找他都知道,真是太了不起了!难道他们来找他这一段都是他写的吗? “律染上君只会写凡界的命理。”熙炎又打了一个哈欠。 被看穿心思的感觉真不好,落姬心虚地笑道:“呵呵,是吗?” “咚!砰!” 熙炎的手停落姬身后,她的身子被简夜拉开,被摔碎的瓷器和散落下来的书籍落在她面前。墨白俯身将书籍捡起来,对他们欠身,“诸位这边请。” 走过一堆书籍的时候落姬回头望了望,心里想着,这些不会就是些命理的书吧?就这么堆着?垃圾堆? “诸位请坐,小仙这就去请我家上君出来。” “咚!” “老,老夫在这呢!” 从那堆垃圾里面爬出来的老头,墨白闷不做声地将他扶了出来。乱糟糟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裳,还真是个糟老头。老头眯着眼睛看着简夜和熙炎,指了指他们好像想要说什么,略略想了想,摇摇头说:“是……不记得了。” 简夜微笑着,说:“律染上君,本座简夜上君,这位是我的夫人落姬,这位是我的十七弟,熙炎上神。” 律染摸着乱糟糟的胡子翻着眼睛想了想,“简夜?熙炎?哦哦,是……是天君那小子的小重孙,哦,老夫记得老夫记得。” 这估计是落姬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叫天君小子的神仙了。 他晃着身子坐下,“你们两小子来找老夫是做什么啊?” “我们来是……” “别,别,”律染上君阻止简夜说话,自顾捻手算了起来,“让老夫算算,算算。” 落姬与简夜对视一眼,他只是轻轻摇头轻轻微笑,他每次这么算着我都特别紧张,好像自己有什么事情全被别人看的一清二楚似得,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律染上君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好一会儿才对着简夜和熙炎说:“你们走吧,你们走吧。” “上君的意思是不愿意帮我们?” 律染摇头,指着简夜,“你,老夫不想帮,”又指着熙炎,“你,老夫帮不了,”最后才指了指着落姬,“留下来,你留下就行了,你们都走吧,走吧。” 熙炎一句话都未说就出去了,简夜温暖地笑道:“我在门口等你,不要怕。” “嗯。”落姬的目光却遗留在熙炎的背影上。 律染对着她又开始算,时不时问她一个问题,最后才对她伸出一根手指,说:“一个条件。” 落姬眨眨眼,“上君请说。” 他伸手从另一头飘过来一本看起来很新的书递给落姬,“这就是妖王转世后的命理,本君只要你答应老夫,你的命理由老夫来写,老夫就给你随意翻阅。” “我的?可是上君您不是可以随意些任何族类的命理吗?落姬的命理,不是早就是上君在写的吗?” 律染上君摇摇头,“待你列入上神之位时,定会遇到天劫,那时你的命理将由本君来写,你可答应?” 她会去凡界历劫吗?问不出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天君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天命,天命难为,就让天君费心为落姬写一番命劫吧。” 律染上君点点头,朝摆手,“拿去吧拿去吧,看完得还给我才是。不过,可别改了其他人的人生。” 落姬起身拜礼,“是,多谢天君指点。” 回去璃镜宫的路上,她随口问了一句,“天宫是不是变热闹了?” 简夜只是笑着,说:“呵呵,是吗?” 落姬翻了她父王转世为人的命理,没想到过了没多久,这已经是他第三世了,第一世和第二世都是悲剧结尾,一世被自己心爱的人所杀,一世被自己的儿子所杀。 重点是这一世,妖王名为温诗天,是某个国家的一位皇子,锦衣玉食,因为自小聪明伶俐很讨皇上的喜欢,但母妃原本只是位宫女,将他生下之后便去世了,所以不被人器重。 虽然如此,却一直平安无事。只是总归他还是落姬的父王妖王转世,绝不会没有半点野心。温诗天十五岁就已经文武双全,被皇上封为大将军,为江山社稷立下了赫赫战绩。为了不成为太子眼中的刺,他请求去边界驻守,同时培养了一批杀手,随时窥于朝中事物,而这群杀手全部都是女子。 “问题就出在全部都是女人?”熙炎躺在离镜宫玉楼金殿的房间里,欣赏着窗外的袅袅白云,好和谐啊。 “有道是红颜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落姬垂着头盯着她房间里面闲来无事的人。其中一个银衣皑皑无限散漫,慵懒不已长发依依如晴天碧空一般的美男子正是熙炎,坐在落姬对面的翩翩公子带着一抹笑意便是简夜,而坐在另一边一袭长白锦衣拂袖云纹缠绕,手持长笛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深灰色长发之人,自称是熙炎的好友,行云上君。 “你是难过美人关,可惜不是英雄。” 行云放在嘴边的杯子停了停,“所以我不过美人关也无所谓,哈哈。” “倒不见你身边有位美人。” 行云搁下杯子,嘴角抽动几下,简夜倒看着落姬,笑道:“我倒是有位美人。” 落姬冷冷笑了笑,行云嗤笑一声,“你那是美人如云啊。” “呵呵,”落姬敲了敲桌子,极其无力地皱着眉头,说:“喂喂,没人请你们来,这命理是律染上君写的,你们有意见别跟我说。”落姬拿起命理薄来继续念。 十六岁那年的一个雨天,温诗天的国家与邻国交战,他们大获全胜,回去的路上温诗天救下了一位绝代倾城的姑娘。姑娘名为慕容杉。五年后,慕容杉成为了他最厉害的杀手。 温诗天将慕容杉送到他大哥也就是当时的皇上身边,却不知道这女子本就是皇上的人。 十八岁初夏,他们与邻国签订盟约,他被召回王宫遇见了他命中的红颜,慕凌。 一个雨季,慕容杉一剑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他曾告诉她,若他有一天成为皇上,皇后之位定会是她。他没有说谎,只是她背叛了他们的誓言。一张手绢,他冰冷的心却被这个叫做慕凌长得并不十分美丽的女人打动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子早已嫁人,嫁的还是三哥,玉麟王温玉。 温诗天本不想反,只是皇上与他三哥都太逼人太甚,他放弃官职想留在边疆而已,他们不管是与不是,将他数年培养的杀手一个个凌辱,一个个杀掉,一个个悬尸城楼之上! 杀他可以,但那些他精心培养,当做妹妹一般的人,不只是工具,更是家人,比他们更亲的家人。 他发兵于二十一岁,前来阻止他的是他曾经最爱的女人,慕容杉。他妥协了,他只想再见一次慕凌,她也答应了。 但最后的最后,他没有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他却被慕容杉狠狠地用剑钉在石墙之上。吐着血,他知道了原来他们是姐妹,慕凌,是取了慕容和母亲的姓氏‘凌’。他一时气的乱了心智,等回过神来慕容杉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 两年后,温诗天登基为皇上,皇后之位却空着。 慕凌拒绝了封后,告诉他自己从没有与姐姐背叛他。第一次杀他,是因为若慕容杉不下手,他必死无疑,才叫了慕凌去救他。第二次,是以为他背弃了慕凌,才去给他些教训。 他听后在慕容杉的坟前跪了三日,从此便疯了。 行云拍了拍手,“人间真情?原来这就是人间真情啊,不错不错,痴情女子,倒也不错。” 熙炎笑得有些奇特,“哼,什么剧情??律染是不是老晕了头了,这种剧情都写得出来?” 落姬和简夜都盯着他,他轻轻咳嗽,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要怎么做?” “不是我们,是我,”落姬研究起这个命理,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未免太绝情了,“问题就在他二十一岁与慕容杉的约定的时候,和杀慕容杉的时候。简夜,你觉得哪一处更容易下手?” 简夜轻声叹气,说:“都不容易,这么深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但是又不能改了别人的命运,慕容杉要死,但又不能让我父王疯了,怎么办?干脆给那个叫慕凌的女人喝哑药,让她说不出话来?” “那也不是办法,她要想说也可以用写的啊。” “手也砍了?” “这倒是个办法。”熙炎符合道。 “真的?那就这么办!” 行云顿了一顿,笑道:“你们这方面倒是意见挺一致的。” 简夜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们,“这么血腥的是,你们该不会说的真的吧。” “怎么可能,我可不想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呵呵,也是。” 熙炎往后一靠,“哦,我还以为是真的。” 一本书扔了过去! “我们没多少时间了,这个时候我父王已经二十岁了,我得马上去凡界。” “等等,”熙炎拿开书,“我突然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跟你一起下去吧。” “有什么办法直接说吧,你跟着我做什么?” 简夜走到落姬面前,“小九,我好像感觉不到你身上有丝毫的仙气,倒是妖气又重了些。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解释?” “啊?”她心虚地笑道,“呵呵,是,是吗?是你的错觉,你的错觉。” “凡间若是有这样强的妖气,那些修仙修道的人会怎么样?” 落姬微愣,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把妖气封起来,让十七带你下去。早些回来,晚了我可救不了你了。” 熙炎拉她出去,在简夜改变主意之前。 时间是落姬九万九千九百岁,这年她的父王转世为人,正是二十岁的冬季。她第一次看见了大雪纷飞的样子,漫山遍野的白雪,密密麻麻的比鹅毛还要大,他看得入迷一时忘了正事。 熙炎将一件红色披风搭在我身上。 父王,你可还好?落姬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就是助你渡过这一劫,让您生生世世都平平安安。 他们站在山丘之上,山头之外正是座座军营,点着篝火,外面站了几个守卫,时不时有一两队的守卫来来回回巡逻着。熙炎轻声说:“那就是温诗天的军营,我去探探,你就在这儿等我。”说罢,熙炎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想说让她去都不行了,没有妖力我就不要逞能了,安生地等着就好。 大雪下的猖狂,月亮近在咫尺,落姬现在明白什么样的景色叫风花雪月了。蹲下身去,她握了把雪捏成个圆球,冰冰凉凉的有些冷。 不过一会儿,熙炎风也似地出现在她面前,“等久了吗?” 她摇头,“怎么样了?” “还没有听见慕容杉来过的消息。” “哦,那就先找个地方落脚,等着吧。” “落落?” 落姬抬手将手中的雪球扔到熙炎头上,砰地散落一身,“哈哈哈!好好笑!熙炎你的样子好像被我调戏了一样!哈哈!” 他不太高兴,甩甩头发,“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呵呵,抱歉抱歉,”落姬笑着站起来,熙炎伸手拉她,“可是慕容杉不来我们能干什么?还不如玩玩,反正等着也无聊啊。”说着,她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又一个雪球打在熙炎的头上。 “落落……” “哈哈,好了,不闹了,先去找个客栈。” “你调戏完我就想一走了之?” “嗯?不然呢?” 熙炎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家伙的背后为什么像雪崩一样铺天盖地滚滚而来的都是雪!她颤了颤,熙炎你该不会想让她身葬于此吧! “啊啊啊!你疯了熙炎!杀人啦!救命啊!”落姬觉得她是在疯狂地挣扎着,不过对他不起作用,脚下积雪塌陷,她整个人向后倒去。 腰上被人环住,她急忙勾住熙炎的脖子。算你有良心没让她摔死! 落姬吁了口气,准备将熙炎推开,看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却不想动了。他身后竖起的白雪不知道何时落到了地上,张了张嘴巴,落姬赶在自己脸红之前离开了他的怀抱。 心虚地朝四处望望,“这么晚了,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客栈呢?恩?嗯!” “鼻子有问题吗?” 手,手!你牵着是想要做什么,“放开!我自己会走。” “不好好牵着我又会摔跤了,没有妖力就是这么弱小。” “好歹我也是个妖!怎么弱小了!” “嗯嗯,”熙炎牵着她,“走吧走吧。” 落姬微微抬头,有白雪从黑空中飘落下来,“下雪了?” “满地都是雪,有什么好奇怪的?” 下雪不奇怪,奇怪的是你与她牵着手漫步在这片大雪之中,萌生了一种让落姬害怕的情绪。 “为什么!”落姬瞪着大大的眼睛,手死死抓住熙炎的衣领,他无奈地将头往后仰,耳边传来落姬愤怒的声音,“为什么只要了一间房!为什么!” 熙炎满不在乎地说:“你一个人一个房间太危险了。” “比跟你在一起更危险?”熙炎没回答她的话,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她觉得这句话问的实在奇了怪。于是她很自觉地放开了手,走到床边,“那我要睡床上!你打地铺!” “凭什么?”竟然一边问着她凭什么一边坐在她身旁。 “就凭我是女的是你男的!” “那你更应该让我睡床上。” “就凭我是你嫂子!” 熙炎微愣,垂下头,起身走出卧房。方才那句话有哪里不对吗?她的确是他的嫂子啊,可是熙炎的表情好冷漠,甚至,有些失望。 半夜睡不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又又不在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落姬不习惯这么早睡,也不习惯天黑了就得睡觉。抱着枕头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卧房,却不见熙炎的人影。 “熙炎,你在吗?” 不在吗?或许是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黑的夜晚,才觉得四周安静得让她有些害怕,月亮冷冷清清地洒进来的光辉打在地板上,映出我的影子。她走过去将窗户打开,这里的圆月理我很远。 “我不在你就想跑出去了?” “啊!”惊叫着扔了枕头,“你想吓死我啊!” 熙炎跳到她面前,双手交叉环在胸前,“你跟两位鬼王都有一腿了,害怕会有鬼吗?” 这话说的她就不高兴了,“曾经年少无知而已,你这样说有意思吗?” “嗯,挺有意思的,”他捡起枕头塞进落姬怀里,“进去睡吧,明早还要去军营。我想好了,我们先混进去,这么待在镇上也不是办法。” “好。” “那还不进去?” 落姬站在原地不动,熙炎突然皱眉,将她横抱起来,“喂!”她狠狠瞪着眼睛,“放我下来!” 熙炎完全忽略了她的话,直接把她扔到床上,“下次再光脚下地,我给你砍了!” “啊,我的腰……”竟然扭了! 他微愣,“忘了你现在是个一碰就会碎的脆弱得让我心寒的小猫,一时用力大了不好意思。” 趴在床上,撑着腰,她很疼啊,“你这是向人道歉的语气?我都动不了了!啊……我的腰。” “知道疼吧?下次再光脚下床就不是腰了。” “你怎么这么狠啊,都不懂怜香惜玉……干嘛?” 话还没说话,熙炎就已经坐到了床上,将她的腰抱住,“别动,我扶着你躺下。” “你都让我别动了我还这么躺……哎!你别走啊!啊!”又扭了! “都叫你别动了,过来。” 她这不是看熙炎要甩手走人才拉着了一把的嘛!她这是得罪了谁了! 不知道熙炎有没有发现,他的大手扶着她的腰让她慢慢躺下,她只穿了一件薄如丝般的衣裳。房里没有灯,他背着月光,落姬看不太清他的样子,只有身上淡淡的香味,“熙炎,你身上好香。” 熙炎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收回手,又放到她的头上,这次熙炎没有弄乱她的头发,只是安静地放着。没有出声,眨了眨眼睛等着熙炎说话,而他却轻轻地将他的额头触碰到落姬的额头。刹那,心跳猛地加速,脸上的温度急速上升,却动也不敢动一下,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你的无心之语,我该不该当真?” “嗯?” “落落,”他的手滑到落姬的侧脸,捧在颚骨处。他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落姬身边,这么捧着她的脸,让她不知所措,像是一个梦一样,让她头晕目眩,“你可别再勾引我了。” 什么?她不敢出声,闭上眼睛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睡梦中,她似乎做了一个梦。不记得梦见了什么,模糊着记得好像听见谁对谁说了一句话,“只是看见你,我就被你引诱了,呵,真可笑。” “落落,落落!” “嗯?”落姬抓住拍着自己脸的手,一口要下去的时候却没有了,翻个身,继续睡。 “落落!再不起来我就亲你了!” 落姬揉揉眼睛,喃喃道:“又又,等会儿,我再睡会儿。” “我真亲你了。” 落姬迷糊着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被什么遮住,蔷薇色的唇近在咫尺,她伸手一推,坐了起来,“嗯,怎么了?还早呢,让我再睡会儿。” 往后倒了一半就倒不下去了,“嗯?”身子被谁动了动,她实在不太想动,感觉有什么在她身上裹住,微微睁眼,怎么没人?又又呢?我低头,一颗头在她胸前,大手放在她的衣服上。 猛然惊醒,她却淡淡地说:“熙炎,你现在是乘火打劫吗?” 熙炎捂着脸捏着她的脸,“清醒点落落,我是帮你穿衣裳,别动不动就打人。” 落姬捂着胸口拍掉他的手,怒视道:“谁让你随随便便帮我穿衣裳了!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都被你看光了我还要不要嫁了!” “你不是嫁了吗?不然你想改嫁给我也行啊。” “你做梦!” “再说,在瑶池早看过了,况且,”他顿了顿,蹲下身来,落姬浑身僵硬,不敢乱动了,这家伙竟然再给她在穿鞋,“昨日连脚都给我看了,你下次再光脚下地我就对你不客气!” 脚?这家伙竟然还介意脚?他现在都给落姬穿鞋了! 她憋红了脸,“叫我起来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他帮我穿好鞋,起身向我伸手,“什么?” “慕容杉今早去找了温诗天,我们得马上过去。” “什么?”我急急地站起来,“这么重要的事这么不早说?” “现在说了。” “还不走?” 真是没被气死,在他面前落姬永远都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永远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才更生气。 慕容杉来找过温诗天之后,他们再见的日子命理簿上并没有写明,只说是在其之后的一日雪天。这两日天气大好,并没有下雪的征兆。 温诗天的军营搭在山的半山腰,这座山名为五峰山,因山的外形是五座连绵起伏的高峰连在一起而得名。层层叠叠的山岚几乎没入了云端,天边是浅蓝色的天空,偶尔一两朵云寂寞地天空中飘动,从山上流下来的雪水冰凉透心。 落姬与熙炎混进军营已经好几日了,每日她都在温诗天的帐子里进进出出,端茶倒水的,总结一句话,这男人真是跟她父王一模一样。就算转了世,本性还是依旧不会变的。 “落落。” 落姬垂下眼,端着茶的托盘抖了抖,“我说过很多遍了十七,不要一声不吭地站在我身后,怎么比我走路还没声音?” “我也说了很多遍了落落,不要这么叫我。” 他黑着脸又说:“那是你父王转世你要记住,你老这么盯着看,他会以为你看上他了。” “怎么可能?你别以为自己隐了身就能肆无忌惮地偷窥别人!还有,不许跟踪我,不准偷看我洗澡,不准偷看我去茅房,不准……” “我会正大光明地做这些事情。” “喂!” 熙炎对她做嘘声,指着她身后,她退后一步看了过去,“温诗天?他这个时候要去哪儿?” “我们跟着。” “嗯。” 温诗天在五峰山扎营扎了将近三个月,今天会独自一人出去,落姬怎么都觉得他是去见慕容杉的,不过今天没下雪啊。 熙炎带着她腾云,隐了身跟在他身后。穿过三座山峰,又转入一个洞穴,从洞穴出来,眼前白白花花的全是积雪。 温诗天从洞穴出来后便下了马,往前再走百米,一块巨石之后出现一位绝色倾城的女子。连我都看呆了的女人,那就是慕容杉?月牙儿般的眉毛之下是圆月般深邃的眸子,上着淡妆,红色唇,脸上若红莲的胭脂,曼妙的腰身上系着一根姿色的丝带,配上裸色的长裙,惟妙惟肖。 落姬不由抬头看了看熙炎,他的目光是在看着她,有些生气,“这么美的女人你不看反是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这个同是身为女人的人怎么会看见同类这样发呆。” “美女谁不喜欢看啊!” “那看是这么个美法。” 落姬白他一眼,这人眼睛肯定是瞎了,“你在天宫呆久了,这样的女人在凡界算是一等一的了。” “嘘。” 温诗天走近慕容杉,慕容杉朝他笑了笑,我们离得太远,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就不能走近点?” “别人谈情说爱,你凑什么热闹?” “我要救人啊!” “不能救,慕容杉必须死。” “那怎么办!你说你有办法的,什么办法?” 熙炎把手肘放在我头上,手托着自己的下颚,看戏似地。我不理他,也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慕容杉上前几步,对他笑道:“你就这么想见她?” 温诗天冷漠地回答说:“慕凌呢?” “她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是你负了她。” “什么?我不信!我从未负她,也没有负你。” 慕容杉轻笑,“是啊,你是没有负我,而是我负了你,所以你就拿别的女人来气我?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了?温诗天我告诉你,我休想,我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你在一起!你若是敢起兵造反,我就回去先杀了慕凌!” “杉儿,你下不了这个狠心。” “你是教我的不是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时候就得狠一点。” 温诗天不怒反笑,“所以你才对自己这么狠?就为了让我退兵,就为了那个皇上?” 慕容杉冷冷笑道:“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的,我本来就是皇上的人,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隐瞒什么了。温诗天,你的那几个妹妹,都是我出卖的,是我将她们的尸体挂在城门之上的!” 温诗天脸色大变,“你,竟然,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如今才知道错了已经晚了!”慕容杉突然拔出剑,眨眼的功夫就刺入了温诗天的腹中! “只要你死了,我就是皇后!荣华富贵,享受一生!”慕容杉说的狠毒,眼中却溢出了泪水。 “那你为何,要哭?” 慕容杉一怔,大笑起来,笑得让人发寒,“哈哈哈!我高兴!我太高兴了!你终于死宰了我的剑下!你终于,终于,解脱了!哈哈哈!告诉你,哈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不会杀慕凌,”她摇着头,带着凄厉的声音,说,“因为她是我亲妹妹,我们都骗了你,都骗了你!哈哈哈!” 第15章破坏计划 温诗天的脑中发热,胸口吐出一口血,慕容杉大惊,急忙将剑拔了出来!退后几步,只听温诗天口中喃喃着什么,抬手就朝慕容杉的脖子刺去! “咚!” 慕容杉应声倒地,激起几片雪花,泪水还残留在她的眼角边。温诗天倒在她的旁边,已经失去了知觉。 落姬急忙上前去,“喂!你这是做什么!” 熙炎还保持着将温诗天打晕的动作,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色面具戴上,“给你父王渡劫。” “怎么渡?人都晕了!” “你躲在一边,看着吧。” “那你……” “好了快躲起来,我下手不重,他要醒了!” “哦,哦!” 落姬忙躲在巨石后面,不多一会儿,温诗天果然醒了。熙炎拿着本是温诗天的剑指着已死去的慕容杉,醒来的温诗天大惊,抬手就向熙炎攻击,熙炎反手打在他的胸口,他剧烈地咳嗽! 都要死了还下这么重的手! “你,你是谁,为,咳咳,为何要杀她!” 熙炎拿剑指着温诗天,说:“这个女人破坏了主人的计划,该死。” “你说什么?” “主人下令杀了你,她却要放了你,该死。温诗天,这个女人和她的妹妹都背叛了主人,都该死。” “你是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反正你马上就也是个死人我就好心告诉你,这个女人和她的妹妹慕凌本是皇上的人,却暗中帮你不止一次。这次竟然还想当着我的面给你一剑就收手,真是可笑,我杀人三十年,连避开要害这种动作都看不出来?” 温诗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熙炎又说:“杀了你,下一个就是慕凌那女人,怎么杀她好呢?哼,就像你那几个妹妹一般杀了好了,哈哈!” “你敢!” “哦?”熙炎放下剑,奸笑道,“我想到个更好玩的事情,杀了你也不过是具尸体,我还是先回去要了那女人,将她分尸了送给你!哈哈哈!好想看你那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哈哈哈!” 温诗天本应该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了,这时却站了起来,朝着熙炎就是一掌!熙炎没来得及避开,挨了一掌,落姬的心猛地一阵!熙炎却冷冷一笑,“哼,你等着,看我敢还是不敢!” “站住!” 话音刚落,熙炎就已经跳下了山崖! 王八蛋!你演戏太投入了!跳崖是要做什么啊! 温诗天听完这句话马上翻身上马急急离开,落姬着急地跑到山崖边大喊道:“熙炎!你死了没有啊!混账,装什么装啊,死了我可救不了你!” “不需要你救。” “啊?”她急忙回头,熙炎稳稳站在她身后,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吓死我了!这么深的崖你也敢跳!” “我是上神,可以腾云。” 哦,她给忘了。心下又是一急,“你伤了吗?严不严重?疼吗?”他望着我不做声,我脸上微微一红,尴尬地笑道:“我,我忘了,你是上神,怎么会被凡人打伤呢?是我多心了。” “不,”嗯?熙炎的脸色微变,“我刚刚并没有用任何仙力,完全只这副躯体罢了,加上之前的伤还没好,有点……” 这下她又着急了,“有点什么?” “有点……疼。” “疼就疼啊!憋着做什么,我又不会笑你!” “过来,”熙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搭她的肩上,将头埋在她肩上,“扶我一下。” “嗯,你坚持我,我们先回客栈。” “好。” 熙炎勾起一抹笑意,只是落姬不知道,就算没有用上仙力,就算之前被鬼王打伤的伤势还没好,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伤得了上神分毫? 回到客栈,落姬好心将自己的床给熙炎躺着,他却不耐烦地抱怨,说她连扶个人都扶不好。 她心里正想着别的事情,完全懒得跟他争辩什么,“你就这么确定我父王会按照律染上君的命理走下去?” “不会。” “那你还这么平淡?” “你改了他的命格,命理薄上的命理自然也就变了。”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熙炎靠在床头朝她翻了个白眼,“至少解开了他与那两个女人间的误会,最后也不会疯了吧。” 沉默不语,熙炎起身弄乱她的头发,她急忙躲开,怒视他,他却笑道:“别担心,他再怎么都是你的父王转世,这段命劫已过,将来只能靠他自己。” 他说的也对,既已成人,她便不该管那么多,“那我们回去吧。” “你是该回去了,又不知道得花上多久才能达到之前的修为。”提起这个她就头大。 反正到了伊设神殿之后也会将身上的妖气给封印起来,她便没有解开封印。腾云达到天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律染上君那儿再看一看妖王的命理薄,本来是这样打算的,谁知道还没到天宫正门就看着门口站了两拍天兵天将,声势浩大。 熙炎站在她前面,无奈地回头对她说:“果然还是瞒不过天君的眼睛。落落你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什么事?” “没事。” 没事你说什么? 从腾云下来,迎面走来的便是简夜,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是没事这么简单吧。竟然没有笑,那温柔似水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上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说过让你早些回来!” 熙炎面无表情地说:“都一样。” “至少不是被发现,而是我们去说的。” 熙炎也不理他,直径走到天君的宝殿之中,落姬有些发寒地跟着他们,简夜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小九,不管有什么责罚,我都会帮你挡下来。” “责罚?”我傻傻地笑道,“可以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帮妖王渡劫之事耽误了……” “简夜,”落姬与简夜猛地一怔,他立刻收声,从头上传来严厉的声音,“谁允许你在大殿之上随意说话了?” 白玉的宝座之上突然显现出天君的样子,简夜立刻拜礼,“重孙不敢。” 落姬与熙炎也急拜礼,道:“孙媳见过天君,天君万安。” “见过天君。” 天君扫过他们三人,脸上的怒色剧增,“啪!”往宝座上狠狠一拍,拍得整个天宫都抖了三抖! 落姬不自然地感到害怕,让长辈生气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落姬。” “是……是,孙媳在。” “你可知罪?” 落姬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孙媳愚钝,还请天君明示。” “啪!”又是一拍,她怔在原地,感觉到身上的汗毛都战栗起来。 “朕,知道妖界有难,破例放你出了伊设神殿,可你殊不知时日,得寸进尺!擅自下凡也就算了,竟帮妖王渡劫,耽误了你飞升为上神的时辰,更误了简夜继承大统的时日!你该当何罪!” 好了,这下她觉得估计是个死罪了。 一阵狂风大作,两声铃铛声随着狂风卷入妖界大门,大岚景宫门口,狂风停顿下来,卷起的东西在四周落了下来。狂风之中突显一位女子,姿色的缎带垂地,粉色的百褶裙长裙下面镶着蕾丝的一层花边,她推开门口的侍卫拿出一个令牌转身便进了大岚景宫。 迎面走来的魄霄与她擦肩而过,愣了一愣,魄霄忙回头盯着女子的背影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刚走到大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抱怨声,“我不管不管嘛!姑姑这样明摆了是去教训我的,要教训我就直接说嘛,何必这样给我难堪?我不依,我不依嘛!” 魄殒看着手里的折子不理她,她嘟着嘴冲到魄殒面前,“七叔!” “缪绯!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二爷爷找你都快找疯了,你不回去倒是先跑来这里做什么!”魄霄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丫头怎么跑这里来了。 古缪绯从小就怕他,缩了缩脖子,马上换上另一幅样子,心虚地笑道:“呵呵,五叔啊,这么久不见了,又变帅了哦!” “少跟我来这套!你丫头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准没好事,说,来做什么的?” 古缪绯瘪嘴,不情愿地说:“五叔,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嘛,我,我可是想你了才特地过来看你的耶!你竟然这么说我,我会伤心的。” “你想谁了?” “想你呀!” “别吓我了小姐,你还知道我是你五叔吧?”魄霄单手叉腰,呵斥道,“知道我是你五叔就赶快给我回清风山去!” “不要嘛五叔!我,我其实呢是来找姑姑的,呵呵,姑姑呢?”古缪绯拉着魄霄的手摇呀摇,嘟嘴撒娇。 魄霄最受不了她这样向自己撒娇了,抽出手理她两米,“她不在,你给我老实回去,我这就去告诉你二爷去!” “哼,你去呀你去呀,反正你也找不到他。不告诉我算了,又不是只有五叔你天天在大岚景宫里,”古缪绯转身又笑嘻嘻地拉着魄殒,魄殒轻皱眉头,“七叔,你告诉我姑姑在哪儿呢?我得去找她问个明白,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人,做什么要来捣乱嘛!” 魄殒推开她的手,起身往大殿走去,“你去问魄霄,我暂时不会在大岚景宫。” “哎!七叔!你太不够意思了!” 魄霄正准备抬脚走人,手却被个丫头死死扒住,“她不在,嫁人了。” “什么!”像是听见了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样,古缪绯死死拽着魄霄,“五哥,你这个玩笑太没意思了。别说我不会相信了,就是任何一个妖看见我姑姑那妖气,不是跑得远远的就是怕的要死,还有谁敢娶她?” “你嘴巴怎么这么臭?” “我,我,”古缪绯气鼓鼓地跺脚,甩开他的手,“我嘴巴可香了!哼!不告诉我算了,反正总有人知道!” 还没走两步,魄霄就喊道:“站住,又想往哪儿跑?” “去找姑姑!” “你姑姑嫁给天君的重孙了,你要上天宫去?” “什么!”古缪绯一脸吃惊地回头看着魄霄,圆圆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真,真的假的啊?” 魄霄挑眉,古缪绯瘪瘪嘴,低头自言自语地说:“天君的重孙可不怕姑姑那吓死人的妖力,说不定还能助姑姑将妖力控制得淋漓尽致,”她抬头眯着眼睛看魄霄,“姑且相信你一次。” 她转而又想,“不对啊!那姑姑没事跑去凡界做什么!” 魄霄微愣,反问道:“你在凡界见到小九了?” “是啊,不然人家做什么要回来找她呢?还坏了人家的好事,人家生气啊!哼!” “什么乱七八糟的。”魄霄掏掏耳朵,完全不想听她嗲声嗲气地说话了。 古缪绯一想起这件事就来气,就委屈!两百年都没好玩的她已经很无聊了,本来终于遇上个好玩的人,结果还被自家姑姑捣了乱,委屈地说:“人家本来在凡界找到个帅气的哥哥,虽他爱我爱得深但我也知道爷爷他死去的消息,准备回来祭拜。已经准备好了要斩断与他之间的情谊了,谁知道姑姑带着个男人半路跳出来,把我的计划全都打乱了!结果没斩断他对我的情谊,还让他那一世都想着我,我,我想起来就伤心!” 魄霄郁闷了,“你说是小九坏了你的事?” “是啊!她还对那男人说什么,这也算是渡了劫,渡什么劫啊!我看是我多了个劫吧!” “混账东西!”魄霄破口就骂,“原来是你个丫头给我捣乱!你知不知道你姑姑是去做什么的?你没事去人间溜达什么!” 古缪绯被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魄霄又说:“你爷爷转世为人,要历经千劫,其中一劫得以渡过之后便可以安然生生世世,你姑姑前去正是帮你爷爷渡过那一劫。你说你没事瞎搅和个什么?” 古缪绯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魄霄不耐烦地转身走掉,古缪绯愣在原地半晌吐出一句话,“所以温诗天是我爷爷?” 天君的话想针一样扎进落姬的心,好像有万马踏过似得,整个脑中嗡嗡作响,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耽误天君继位应该是个死罪。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手指微微发抖,没错,她很害怕。 “天君,”鼻尖微酸,“这都是孙儿的主意,帮妖王渡劫也是孙儿出面的。熙炎一时好玩,完了时间耽误了大事,落……天嫂殊不知情,请天君将罪于熙炎一人,我甘愿任何惩罚。” “不,我父王是我要救得,熙炎与我同去全是我拜托的,”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但是,她不想连累任何人,尤其是熙炎,“孙媳知罪,请天君重罚。” “这种替人顶罪的角色实在不适合天嫂你,要感谢我帮你父王渡劫也不需要这样。该是谁的罪就是谁的罪,若不是想着下凡好玩,你以为我会陪你下去?”熙炎不耐烦地抱怨,“我可不想一个女人替我顶罪。” “熙炎!”王八蛋!想死就去死好了,人家好心好意,说话这么难听,你赶着去死啊! 简夜拦在落姬身边,双手作揖,拜礼,道:“天君,落姬乃是我简夜之妻,没有好好教导妻子是做丈夫的责任。就连下凡之事也是我允许的,天君还是罚简夜一人吧。” “知道又怎么样?明明是我做错的事,你做什么要站在我面前?” 简夜微笑,“我是你夫君。” “你们说完没有?”天君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落姬怕他会爆发一掌将他们三个都打死了,她还是闭嘴的好,“别以为你们做的好事朕一点儿都不知道。熙炎,尤其是你!她是你天嫂,你心里想的什么朕会看不出来?” 熙炎侧头不语,天君又说:“你太让朕失望了,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 他依旧不语,天君长长地叹气,道:“落姬,朕念你初犯,朕再给你三万年时间飞升上神之位,在这之前,你去雷鸣殿接受三年的雷鸣之刑。” “天君!”简夜惊恐,“落姬连妖气都封印了,三年的雷鸣之刑如何承受得起!天君可是想要落姬的命!” “放肆!”耳边的回音震荡,天君气的眉毛都直了,指着简夜,“你给朕回璃镜宫面壁三年,三年后马上继承天君之位,没有朕的吩咐你一步都不许踏出璃镜宫!” “天君!” “不必多说!来人啊,马上送世子回璃镜宫,严加看守!” 殿外进来的侍卫还没碰到简夜的手臂就被他打开,他脸上带着微微的怒色,转身,“我自己会走。” “天君,这次又不准备给熙炎任何处罚吗?” 天君挥手,“给你惩罚只会让你觉得你是对的!朕暂时不想看见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熙炎冷笑,“多谢天君。” 那她呢?她要怎么办?雷与冰,本不是会结合的物体,就算触碰,释放多浓多热烈的电力,冰都感觉不到。但雷鸣殿里的雷鸣,哪怕是一点,无论是神还是鬼,都是生死不如。 被仙子褪去外衣,换上单薄的纱衣,落姬选了一根淡黄色的丝带系腰,双手被链子锁住,光着双足,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圆形的房间里,抬头看不见顶,左右黄色的石板上每一块都写着个‘鸣’字,一直延伸到最顶上。 心里孤寂得可怕,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人,想再回到那时一个人呆在火浴池里的心情,已经回不去了,原来,她已经忘了一个人的时候。 从最顶上打下来的雷鸣发出一声一声轰鸣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已经小了许多。第一道雷鸣打在她身上,我浑身发抖却觉得全身都僵直了,这就是雷鸣?因为我没了妖力,就算不再是冰,打在她身上的雷电也让我又疼又麻,连叫都叫不出来。仅仅是第一下,就让她爬倒下来。 这种东西要她承受三年?冷冷一笑,真是可怕的教训。 一道一道,她咬着牙,不管怎么忍,委屈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今天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悲,救不了父王,连自己都救不了,这些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的? “嗯?” 落姬微微一愣,有什么从上面落在了她身上,包着她的身体,有些暖意。接着,一双大手将她的手握住。 “我也来试试这里雷鸣的感觉,唔,还不错,不过没有我厉害。” “为什么?”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嗯?” 身上雷电的痛楚降低了大半,落姬的脸贴在大理石板上面,泪水洒了一地,抽泣着,“为什么要来。” 熙炎将她抱在怀里,几乎把所有雷电都挡住了,“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哈,”落姬难过地皱起眉头,也不知道是到底是悲伤还是高兴了,“这算什么?” 熙炎又将她抱紧了些,“我怕……”我轻轻一颤,他将下巴抵住我的头,“怕会失去你。” 落姬勉强扯出一抹苦笑,熙炎,你可知道,你又何曾得到过她? 每一道雷打在他的身上他都轻轻颤抖,抱着我却对落姬轻轻微笑着,说:“落落,今日是你十万岁的生辰,”我伸手将他胸口的衣裳抓住,哭得更厉害了,“第一次去接你来天宫那日,妖王告诉我的。” 求求你别说了,她好怕。 “我一直在想落落会喜欢什么东西,今日要送你什么作为寿礼,没想到我竟比你要小。呵,不过不要紧,”说着,他动了动身子,“我将我自己送给你,三年,我会一直守着你。” “白,白痴啊,”落姬抽泣着,眼睛睁开都是泪水,心里却开始妥协。为什么当初她不早一些遇见这个男人?为什么当初喜欢了六万年的人不是这个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愿意为了挨这雷鸣之刑的男人?为什么嫁的人,不是他,为什么就算她嫁的人不是他,他还能如此待她?她是该悲伤还是喜悦?推开他,落姬摇着头,“我不要……” 熙炎慌张地将她重新抱紧,像是怕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让她不敢相信,“不准推开我,就这一次,就一次,我要陪在你身边。” 为什么,落姬问不出口。她怕听见的回答,是会让我再一次抛弃所有,不管不顾一切的回答。但是她不能,为了妖界,也为了熙炎,她不能。但是就这么一次,让她沉默,就这一次。 虽然还止不住地流泪,虽然她喜欢的男人也喜欢着她,虽然他们永远都不会走在一起,就像天宫外那两条平行线一样。但是,这是落姬过过最快乐的一个生辰。既然五雷轰顶,万丈披靡,但有这么一个男人,在她身边,生怕她受伤分毫,生怕她有任何委屈,她此生还能有什么抱怨还能有什么怨恨? 管不了顾不了也躲不掉,落姬只想任性一次,待在他的怀里,就这么待着就好。 璃镜宫的书房里,简夜背着手来回踱步,很久之后,传来一阵敲门声,他马上绕过桌子坐了下来。 尚华走进来拜礼,他忙挥了挥手让他起来,急急问道:“怎么样了?可是已经开始行刑了?” “回世子的话,是,已经开始了。” “这!糟了!”简夜着急地说,“天君真当如此忍心?这怎么可好!” “世子……” 简夜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拍案起身,道:“我这就过去!不能让小九一个人受那雷鸣之刑!” 堂子拦在简夜面前,低头说:“世子不必去了。” “不必拦我,就算闯,我也要闯出去。” “世子请稍安勿躁。” “我怎么能安?再晚了我怕小九会撑不住!” 尚华依旧没有让开,又说:“世子,熙炎上神已经到了雷鸣殿。” 简夜微微一惊,马上又冷静下来,“你说什么?熙炎他去了雷鸣殿?是天君给了同样的惩罚?不,不对,天君不会给十七任何惩罚的。” “是熙炎上神自己前去,为落姬天妃挡住了雷鸣殿的雷电之刑。” “不可能!天君不会允许的!” “天君没有任何动作。” 简夜又默默坐下,许久,他紧我的拳头松了开来,脸上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轻笑,“尚华,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尚华拜礼,“世子请吩咐。” 五雷轰顶的雷鸣闪落下来,就算怎么推都推不开抱住自己的男人。越是想要推来,他便抱的越紧,落姬哭的累了就在他怀里睡着,醒了就静静地待在他怀里。不想他为自己受伤,却也不想他离开,这样矛盾得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让她不知所措。 三年没有真的到三年,落姬和熙炎便被放了出来。落姬扶着熙炎走出雷鸣殿时,他已经累得晕了过去,门口等着的人,正是初晴。 初晴看着落姬和他一起出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落姬愣了一愣,红着早就哭肿了的双眼从她怀里将熙炎接了过去。落姬虚弱着身子对她说,对不起,还有,好好照顾他。初晴点点头,让落姬保重。 很快落姬便重新被送回了伊设神殿。伊设神殿与她离开的时候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身边没有了熙炎,这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 步行到圣湖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玄冰舞扇扔进了湖里,她低头看着湖中的自己,什么时候她的脸变得如此消瘦了? 嗯?她猛地一怔,脖子上红宝石一般的吊坠刺眼,水滴一般的外形,一侧像被切断了,里面似有似无的有着什么。这是什么时候有的东西?她回忆着,双腿一软,瘫在了湖边。 远处山岚之上的风狠狠吹拂着她的长发,水波一圈一圈从远处飘来,面前的湖水被落下的思绪激起点点水纹。熙炎,她突然发现自己好想你。 天君的继任大典在简夜无比不情愿的情况下结束,老天君携手老天妃住到了天宫十万米之上的国度安享晚年。只是走之前对简夜下达了一个条件,便是在我飞升为上神之前,不许任何人踏进伊设神殿,包括简夜本人。 他勉强答应下来,只是不踏入伊设神殿不代表不能站在伊设神殿大门口,等老天君走后,他第一时间就到了伊设神殿门口。 落姬站在圣湖上用几秒钟的时间将整个湖面都冻了起来,又用几秒钟的时间解开了法术,将它还原成湖水。站在湖水之上,回想着以前在这之后熙炎教我的东西。 山上的鸟儿停在她的肩上,一边往岸上走一边思考着。 “啊!”鸟儿惊地拍翅飞走,落姬猛然想到什么,忙往伊设神殿的大殿跑去。 翻箱倒柜,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来,是那时熙炎让她背下来的咒语和法术。熙炎的字写的很漂亮,就像他的人一样漂亮,落姬模仿他的字来写,横竖笔画之间也带了些他写字的韵味。 这些年她看透了很多事,包括她承认自己喜欢熙炎这件事,也包括她发现想念一个人其实还是很美好的事情。所以想着熙炎,她的仙法修的很快,也修的很好,她很想告诉熙炎,但熙炎却不在她身边了。 落姬摇摇头,又微笑起来,拿着书准备背诵。耳边却一阵喧哗。 警惕着起身,伊设神殿乃是神界重地,这个时候除了天君以外她想不到还有谁敢来。难道,是他? 小小的期待很快被她否定,但就算是被否定了,她却也还是期待。 疾步走出殿外,外面的喷泉之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个人影。落姬抓着胸口前的衣衫,一步步慢慢走了过去。 “小九,我很想你,你过得可好?” 他的微笑还是这么温暖,好像初冬里的阳光一般,总是让落姬觉得很安心。落姬咧嘴笑了起来,“简夜!你能出来了?” 简夜展开手,“傻瓜,都过了这些年了,若不是老天君不让我来见你,我早就来了。小九,如今我已是天君,谁都不能再阻止我来见你了,我很想你,你在这儿可想我?” 落姬轻笑,她不能出这大门,便也无法理他太近,“你怎么不进来?这里许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你不会就想站在门口看我一眼就回去吧?” “呵呵,”他苦笑,“是啊,我不能进去,我答应了老天君。能看你一眼,就够了。” 落姬莫名地看了看他身后,心虚地问了句,“熙炎他,怎么样了?” 他微笑着说:“他很好,伤势已无大碍。” “是吗。”太好了。 “你很担心吗?” “当然,不,不是,”她急忙摇头,“他替我挡了三年的雷鸣之刑,我觉得对不起他而已。” “那是他心甘情愿的,”不解地看着简夜,简夜却还是一脸笑容,“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了他。小九,我该走了,我期待你成为上神的那一日。” 落姬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简夜消失在我视野里为止,还是默默地站着。她垂下头,心里没有半点喜悦,有的只是无奈和悲伤,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想成为上神了。 “你就这么不想让他走?” “谁!”落姬迅速回头,大喊道。 “连我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鼻尖微微的酸意,心脏快速地跳动,让她语无伦次的这个声音,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垂下眼睑,往大殿里走着,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这个声音的主人,只会打击她,只会跟她吵架,什么都喜欢赖在她身上,但却什么都为她出头,说喜欢她怕失去她,说把自己送给她,她怎么能忘记这样的声音? “熙炎。” “落落。” 落姬停住脚步,身边的喷泉喷出来的水花洒在身上。白痴,真是个白痴,为什么这个时候偏偏要叫她的名字! 轻轻颤抖着双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好想你。” 脑中的声音没有再出现,她等了很久,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她轻声地问,“熙炎,你还在吗?” 没有回答。 她很失望,却很高兴,至少他没事了。 重新踏出步子,往白岩洞走去。 这里的空气还弥漫着熙炎的味道,或许是因为熙炎曾经在这个洞穴里待了太久的时间,也或许是我太想念他了。我伸手放在冰晶的墙壁之上,沿着墙壁慢慢往前走。 这个洞穴很深很亮,每一寸冰晶都有巨大的能量,每一寸石壁,曾经都注视着熙炎为成为上君而付出的努力。我停下脚步,低着头,她始终没有明白熙炎为何会在成为上君的前一刻放弃了,万年的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落姬自嘲地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太荒谬了。手在墙壁上往下滑落,她猛地收回手,手指被什么划破。 落姬奇怪地盯着那面墙壁,透明的冰晶之上有个细小的凸起,落姬伸手摸了摸,却看见凸起旁边刻下稀稀疏疏的一些字。 是熙炎的字,没错,一定没错,是他刻的! 俯下身子,细细地看。错落在墙壁上的字,字字刺眼,她像是被谁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她轻轻摇头,默默走上冰晶形成的石阶上,在冰晶的坐垫上趴下。 原来,那句喜欢,真的不过只是一句喜欢罢了,她根本就是个小人,只是她来的晚了些,还来的错了。真的错了,他们都错了,错的有些离谱。 想想以前熙炎奇怪的话和举动,“就是这个人吗,熙炎的正妃娘娘?” 落姬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流泪,她真的不懂喜欢这东西到底该怎么办,好痛苦,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她只是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把自己憋死。 许久,等她哭的累得,睡了,醒了,她呆呆地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动了动身子,头顶传来一阵笑语,“我不盯着你就只知道偷懒了?” 落姬猛然从这个怀抱里蹦了出来,指着坐在那里的男人,本想开口就大骂出声的,没想到真的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熙炎……” “落落?” 她捂住嘴巴转过身去,清了清嗓子,想起方才看见的东西浑身的不爽,叉着腰就说:“谁让你随随便便进来的?不知道天君下了命令谁都不准进来吗?你找死啊!” 熙炎浅褐色透明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忧伤,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低着头,让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可是你说你想我了,所以我就来了。” 退后两步,落姬慌张地说:“白,白痴!谁说想你了!鬼才想你!你最好给我死远点,我忙得很,没空跟你闹。” “你忙着睡觉?” “我那是累了!”嗯? 熙炎拉过她的手,她迅速抽了回来,熙炎有些尴尬,笑道:“的确,仙力比之前长了许多。” “那你还不快走?” 他站起身,靠近落姬,在她躲开的一瞬间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长发弄乱,落姬莫名地生气却毫无还手之力。他却心情大好地笑道:“我不走。” 落姬冷哼着甩开他的手,“你向耍赖?” “是啊。” 落姬伸手往腰上一抓,完了,她忘了把玄冰舞扇扔进圣湖了,“别不知好歹了,快走好吗,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就乱跑。” 熙炎自顾着下去捡起地上的书,说:“雷鸣之刑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是抱你抱累了才睡着了而已。” 这话说的可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又不是我让你抱的!你不抱就是了!” “不行,”他抬头看落姬,眼中含着我最害怕的情感,“我想好了,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让给简夜。” “哼,可是我已经嫁……”落姬摆手说了一半的话恰在喉咙里,呆呆地看着熙炎,脸色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他上前来,像是在说,他们今天要学第几层法术一样简单地挽起我的长发盯着落姬的双眼对她说:“落落,我想了很久。” “什么?” “曾出现过的感情,喜欢。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大脑嗡嗡作响,落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胸口,“你白痴啊,开什么玩笑,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听去,我可是你的……”完全死机了,在熙炎吻上她的双唇的这一刻,她死机了。 什么都不记得,熙炎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妖本是没有嗅觉的,但她现在有,身上的仙力越高,她的嗅觉和感觉就越强烈。腰上和耳边,熙炎的手传来了温度,唇,熙炎轻轻地吸允,她的脸红的让她头晕目眩,睁得大大眼睛里只有熙炎浅褐色的眸子。若是落姬不喜欢他,定会给他几巴掌,再用玄冰舞扇将他打得体无完肤,最后扇个十万八千里! 而她,却是喜欢的。 唇边,还留着熙炎的温度,熙炎看着她惊呆了的样子又靠近我舔了舔她的唇,将手放到她的脑后,亲吻她的没有右耳的地方,轻轻对她说:“落落,下次吻你的时候记得闭上眼睛,不然我会害羞的。” “啪!” 落姬果然还是忍不住,这一巴掌竟然还产生了回声。 “啊……”熙炎捂着脸吃疼地说,“你可真舍得打我!就不怕毁了我的容!” 落姬憋红了脸,喊道:“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活该!” 熙炎反笑,“不知道为什么,你生气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要死了要死了!我抬手又是一巴掌,他侧身闪过,抓住我的手腕,“可是害羞了?这样的情话都听不得,以后可怎么可好?” “情你个头!谁让你说了!也不害臊!恶心!” “恶心?” “废话!你每喜欢一个女人就这么对她们说的吗?你是说习惯了是吧?告诉你熙炎,我不吃这一套,我落姬不喜欢你,你乘早给我滚蛋,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落姬越想越生气,“怎么?没话说了吧?没话说了还不走?” “初晴……” “嗯?” 他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说:“初晴,是天君指给我的,不是我意思,我对她没有感情。” 所以怎么样?现在是再向她解释吗? “除了初晴呢?” 他略略想了想,“没有了。” “哼!熙炎,你睁眼说瞎话!”她越是生气表现出来的样子却越是平静,只是这家伙是来这里气她吗? “那么爱的女人你都能忘了?你可真厉害。”落姬不再看他,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生气什么,那只不过是以前的事情,她始终是简夜的妻子,有什么资格生气?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算了,”落姬背身坐下,“我要开始修法了,你出去吧。” 半晌,身后没有一丝动静,熙炎还在她身后,她又怎么有那个心思修法?她输了。 回过身来,落姬轻声叹了口气,他就这么一直盯着,落姬心虚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看见你刻在墙壁上的字之后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他蹲下身来将落姬抱住,说:“绵堇,是我深爱过的女人,”落姬的眉宇微微一颤,不由地屏住呼吸,又缓缓吐气,“四万年前,已经死了。” 落姬不由自主地抬手,反手将他环住,“熙炎……” “所以落落,我不可以再失去你,不可以。” 她该如何告诉他她爱他,但若是她说了,他们还是不会在一起,不,不是不会,是不能。伤了他,也伤了早就,但至少,至少不会被世间所有人唾弃。 闭上眼,她心里喊了上百次我爱你,却没有一句敢说出口。对不起,她很胆小,无法承受别人的爱。 稀稀疏疏的清风拂过耳边,云霄直落的飞鸟在触及水面的一瞬间九十度起身,飞过湖面,划出一道狭长的水纹。没有一丝惊扰,落姬安静地站在圣湖之上,轻轻点水,裙摆飘动,不打扰足下的鱼儿。 抬手,寒气弥漫开来,连着还未飞起的飞鸟一起,整个圣湖乃至四周都变成一座冰雕。微微得意,落姬斜眼看着靠在岸边的人,眉毛微微一挑,一手叉着腰浅黄色的披肩搭在身上,慢慢朝岸边走去。 熙炎闭着眼睛低着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装睡,落姬凑近他,伸手,刚要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却将手放了下来。 转身准备抬手将冰冻解除,背后却感觉到有人凑了过来,环住她的腰,将头贴在她的脑后,“我以为你会碰我,害得我紧张起来了。” 落姬轻轻皱眉,打掉他的手,水袖一挥,像是并没有冻气这湖面一样,飞鸟直冲岸边,又瞬间九十度向上飞去。熙炎眼底带着失落,却轻笑着说:“落落,很快,你就可以回天宫了。” “是啊,”仰头看着面前的山岚,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和总会在她身边的熙炎,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怎么样,“熙炎呢?不想让我回去吗?” “呵。”轻笑不语吗?他们之间的事情,头不过用一个字带过,只是落姬没有任何伤心的理由,这样的头,正是落姬最喜欢的样子。 低头,转身对他咧嘴笑道:“熙炎!飞升的前一天,你带我去你说过的那座山之后的地方吧!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为什么不管是刑罚还是历练都是雷电?我对它有阴影,三道天雷也太痛苦了。” “就你这样还没有上天台估计就吓得唤我的名字了,”她就是这么没用的人吗?不过是三道天雷罢了,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没什么,不与往日相比,“只是这次,我却实在不能替你挡下了。” “若是这还要你替我,那我也不过如此。” “你就现在说说吧,”熙炎绕过落姬走到前面,“除了我与简夜,三十万年来还没有哪一个飞升为上神之位的神经过天台之后还能站立着走下来,面带微笑的。” “是吗?那我就面带着微笑,站立着走下来给你瞧瞧。” 熙炎微愣,习惯性地揉着她的头发,风一般地笑容看在她的眼里是绝妙的美丽。或许正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越发地觉得他在自己眼里怎么都好看,甚至是一颦一笑,一个皱眉一个懒懒的哈欠,都好看。落姬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发神经了,没到这个时候她真想问问钰柳,她这是得了什么病,该怎么治治。 不过后来她就想通了,原本以为熙炎在自己身边她便会变得看不清事实,但是事实上他在落姬身边待得越多她就看的越清。不是不想,也不是不爱,经过第一次的爱恋之后,终归是顺了自己的心的,但终归是不能如愿的。 事事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自己喜欢的人明明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抓住的人,却没有一点儿真实感。偶尔落姬会有这样的感觉,喜欢熙炎这件事,是不是一种罪过呢? “我站在你面前你还会走神?” “嗯?”双睑微微抬起,熙炎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带着我往山上走,“我牵着你,你可还会走神?” 落姬愣了一愣,别过微红的脸,“白痴啊,我是在想事情好吗!” 熙炎顿了顿,突然抬头望天,说:“哦,今个估计会下雨。” 她不解地看了看,“这里还会下雨?” “今天也许会。” 眨眨眼,落姬突然笑道:“那我们今天就别去了,就在圣湖边赏雨可好?我还没有见过伊设神殿下雨的样子。” 熙炎茫然,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你真是傻得让我发笑,这么蠢的话你是故意说的吗?” “啊?” “真是有够蠢的。” 什么啊! “你!” 落姬正想给他一拳,突然反应过来,脸上刷地一下全红了。这小子,明摆着是看她好欺负。 绵绵白云之下,半阴之地之南,温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邪气,放眼望去是崇山峻岭,荒芜的山头呈现出干枯的荒草,而两旁的路上却还生长着绿茵茵的草丛。难得有几只白蝶在丛间飞舞,但同一只白蝶绝不会出现第二次,若是能在这儿待上几年还不死的生物,只会变成另一种种族。 崇山峻岭之间生活着不同样子的鸟兽,山崖之上有一座巨大的姿色宫殿,宫殿里四处都是雕刻诡异的壁画,无头僵尸和拿着长刀脚踩尸体的画面屡见不鲜。长长的走道往里延伸,鬼火似得紫色火光定在左右两边。向前一百米,向左右一百米,再每隔一百米都有一根封顶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种奇怪的生物。 看似熊也却不是熊,长着血盆大口挥舞这獠牙利爪,攀着柱子往上爬,一条长长的尾巴从脊椎骨到尾端的长毛越来越长,叫人触目惊心。 光头男子一袭宽大的黑衣裹身坐在森严的紫云宝座之上,披着件透明纱衣的女子娇嗔地趴在他的大腿上。女子时不时嗲声一笑,性感乌红双唇左侧长着一颗勾人的黑痣,深邃的眼眸一直在对男子献媚。 男子抓住她不老实的手,连看都没有看她,只说:“梦柯还没回来吗?” 女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瞬间又换上另一幅笑脸,道:“魔君,您就想着柯儿那小丫头,她成天不着地地四处乱跑,臣妾已经派人去找了。再说了魔君,臣妾不是在您身边么,您有什么就对臣妾说嘛。” 魔君低眼看她,一手将她推了开来,略带怒气地说:“下一次本君再听见你敢叫梦柯小丫头,芮娘,本君就要你回山崖下面去!” 芮娘顿时打了个冷颤,马上跪下磕头,“臣妾知罪,请,请魔君开恩,臣妾,臣妾不想回去,魔君!” “不想回去就闭上你的嘴!” “是是!臣妾闭嘴,臣妾闭嘴。” “下去!” 芮娘又打了一个寒颤,马上起身连连拜礼,“臣,臣妾告退。”无比恐惧的神情在她踏出大殿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紫色光晕的走道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和淡淡的香味,芮娘脚下稍稍缓了缓,瞬间带上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快步走上前去,还没等人走过来就先开口笑道:“梦柯!你可总算是回了,这些天都去了哪里了,哎,可把我想的!”她迎面走来位女子,女子被她牵起手,“你王想死你了都,你怎么才回啊!”梦柯抽回自己的手,芮娘轻轻一愣。 她头也不抬地绕过芮娘面前,“父王可在?” “在……在,等你都等着急了呢,我说你会没事……” “知道了。”芮娘正要抚上她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梦柯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殿。 “臭丫头……” 淡淡的香味传到大殿之内,魔君顿时带上一丝喜悦,“梦柯,本君的好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大殿里的光线充足才能看清梦柯的样子,深紫色齐肩的头发被全数绾到身后,巴掌大小的脸上却有一双大却无神的眼睛,紫色的眼影紫色的唇,尖尖的下巴,却穿了一身格格不入的绿衣。 “梦柯给父王请安,父王万寿无疆。”梦柯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哈哈哈!起来起来!快快上前让父王好好看看你,这么些年你都跑去哪里了,让父王很想念啊!” 她起身上前,魔君细细打量一番,脸带愁容,“瘦了,又瘦了啊!既然回来了就不要乱跑了,在家里好好补补,本君马上要做一番大事!你得养足了精神帮本君才是!” “是,孩儿明白,只是不知父王说的是何事?” 提起这件事魔君就浑身畅快,别提多高兴了,摸着并不多的胡子,说:“梦柯啊,你在外面可不知道,那妖王老儿终于是死了啊!哈哈哈!如今他一死,妖界根本无人能抵抗我们魔界!这个时候本君不杀他个措手不及难消本君十万年前的恨!” 十万年前梦柯还未出生,但她自小就听说,那时魔界联合鬼界,在天界默许的情况之下联手想霸占妖界,却被天界另一派的人和妖王给阻止了。结果事后鬼界竟然还假惺惺地上门向妖王赔礼道歉! “父王,梦柯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魔君抬手,“你说。” “女儿曾路过妖界,却听说妖王的遗体尚且存在,并未听说过妖王魂飞魄散之事。” “你说什么!竟有此等事!不可能!”魔君震怒,“除了那青丘白狐的心头血之外也只有鬼界的归遗珠可以让鬼王的遗体完好无损。那青丘的老狐狸是什么人?就算妖王不要脸地将自己的女儿当物品一样嫁给了天君那老头的重孙,老狐狸也不可能交出心头血的!更别提鬼王了,不可能!” “但是女儿听说,新的鬼王曾向妖王提亲,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嫁给老天君重孙的那位女儿。” 魔君低低一想,眉间不由皱了起来,“梦柯,你去找楠雀过来。” “是……” “不必了,我一直都在啊,”打着哈欠,大殿的大门之上,翻身下来的正是魔君的第二十一位王子——楠雀,“小妹,看见哥哥也不请个安?这么久没见了还是一点儿都不懂人情世故,哥哥我很伤心啊。” 梦柯看着他也不做声,魔君不耐烦地说:“伤心的是本君!你个不孝子!竟敢睡到本君的大殿上来了!本君看你皮又痒了!” 楠雀叉腰扭动着身子,“孝顺你你也不会搭理我的,天天呆在这里我已经腻了!父王,有什么好玩的没?” “大逆不道的东西!本君怎么生出你这样口无遮拦的儿子!” “父王,你就别抱怨了,至少我魔道高深啊,而且又不会夺你的王位,开心点,我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哈哈!是吧,梦柯?”他看着梦柯突然瞪大了眼睛,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小妮子怎么变得这么标致了!哈哈!不愧是我妹妹,长得就是惊心动魄,哈哈!” “你想说的是花容玉貌是吗,二十一哥。”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就是这个词!哈哈!” 魔君气的恨不得立马一掌打死他,竟然在他面前调戏起自己的妹妹来了,可是他得忍着,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儿子“楠雀,你不是嫌这里无聊,本君现在就让你去办两件事。” 楠雀一听,立刻大笑起来,“真的啊!太好了!我就想出去!” “本君让你去鬼界一趟,顺便为本君打探一件事情。” “鬼界?”楠雀又一听,呆了。 “怎么了?不想去了?” “呵呵呵,”楠雀拉了拉梦柯,“父王,你还是要梦柯去吧,你看她出去玩了这么多年,不干点正常事这么行呢!” 梦柯稍稍皱眉,魔君大怒,吼道:“本君是看是本君把你宠上了天了!你现在是连本君的命理竟然也敢违抗了!” 楠雀瘪瘪嘴,不情愿地答应下来,“好了好了,知道了,麻烦死了!我去还不成吗,真是!” “放肆!看来本君应该先教训教训你这小子!” “不要嘛父王……” “父王,”梦柯上前一步阻止道,“二十一哥性子玩笑,说话实属无心,还请父王不必与他一般见识。现在应以大局为重,请父王暂且饶过二十一哥吧。” “呵呵,就是嘛父王,我都说去了,别罚我啦?”楠雀心虚地笑道。 魔君烦乱地看他一眼,也罢也罢,看着他这个儿子就来气,还好有个贴心的女儿,不然自己早被气死了! 淡淡的邪风围绕着伊设神殿,数百万里之外的我微微发了个颤,一阵凉意从脖子后面窜了上来,不由地让落姬摸了摸手臂。 “落落你冷了吗?” “没,”落姬抬头对他微笑,“没有,就是突然感觉有些寒气,现在没事……”话还没说完,肩上就多了只手。 熙炎轻声叹气,“以后若我不在了,你可得怎么办。” 原本以为她听见熙炎说这样的话会很生气,至少会很伤心,但现在真的听见了,反倒是平静得多。 “都是要习惯的,我还有很多年,很多年可以去习惯。” “若是改不掉呢?” “那边用更多的时间去改,总会改掉。” 熙炎紧紧握着她的手,“我不许,我想让你一直不要改掉。” 落姬心里顿时生气起来,“你可真是霸道!谁叫你没简夜厉害的,你要是当了天君的话,说不定一开始老天君让我嫁的人就是……”她微愣,看见熙炎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心虚地改口,“看什么看啊,还好你不是天君,不然你这么霸道,鬼才喜欢你。” 他激动地站到落姬面前,“落落,你方才说什么?” 遭,糟了,我在说什么呢!我闭嘴会死啊!退开一步,忙解释道:“我是说你这么霸道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少对我动手动脚的。” 绕过他,落姬继续往前走,风一般带走他似有似无的声音,“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这个人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她始终会离开,他越是这么霸道地说话,就越是让她深陷其中。她该怎么将自己对他的感觉小心藏好不被人发现? 落姬飞升为上神的这一天,伊设神殿自大地出现,盘古初开以来,第一次成了千里冰封的景象。爆发出来的仙力太过强大,差点儿连我自己都难以控制,整个伊设神殿变成冰雕的一瞬间连熙炎都吓了一跳。 闭着眼,她很喜欢这种凉意环绕的感觉,冰冰凉凉很是舒服。突然勾起一抹笑意,想着下次回去定要去朽炆的浴火池中试试,倘若那片炽热的岩浆都能被她全数冻住,不知道朽炆看见是个什么样子。 沐浴更衣,简夜派来的人在神殿门口等她许久。一袭垂地的缕金挑线白丝纱裙,褶纹水袖轻轻一摆,长发已经长到了股间,将上面一束盘起,往胸前又随意放了一束,用大红色的缎带绑住,头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只在左耳戴上一朵莲花耳坠。走出神殿,落姬不由地摸了摸锁骨间的吊坠,微笑。 走到大门外却不见熙炎的人影,最后不送她了吗? “我们走吧。” “可是娘娘……” “什么?” 来接落姬的人正是简夜身边的侍卫,之前她也见过几次,好像是叫玄玉,虽然是个侍卫却也是个上神。长得虽然不是个帅哥却也看的干净舒服,他顿了顿,指着落姬身后,说:“这个……娘娘还是解开比较好。” “嗯?”她回头看看,没什么啊,“解开什么?” “冰……” 落姬摆摆手,“哦,这个啊,你就随便处理了吧”玄玉不解地望着落姬,落姬比他更不解地说,“难道你不能解?好歹你也是个上神吧。” “末将惭愧,末将对冰系的仙法并不熟悉,若让末将来,恐怕要让娘娘等得恼了,”他神色奇怪地看了看她,又说,“再,再说,娘娘,这,这是末将头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冰系仙法,就算是上神,也不能完全解得开啊。” “哦,那就这样吧,偶尔换换样子也不错,过几万年说不定就还原了。” “娘娘别为难末将了,这若是让老天君知道了,又得一顿好果子。” 啊,想到老天君发脾气的样子一想到这里她就浑身一震,便摆了摆手。喷泉击水,阳光反射的水光刺眼,玄玉闭了闭眼。青色的山岚,浅灰色的神殿上空展翅飞过几只鸟儿,蝴蝶绕着两边的花丛飞舞,透过喷泉看去有浅浅的彩虹。落姬得意地笑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忙跟上落姬,“娘娘请移步。” 伊设神殿的墙角,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某人正拿着一本书,里面夹着落姬刚开始练习时写的两个名字。字体有些奇怪,不过看得人却是满眼的笑意。 黑色的大门数百米后有一座拱桥,拱桥下面是深的看不见底,黑色的湖水,湖面上泛着淡淡微光,偶尔会有几朵红的不正常的花瓣飘过。这个季节,岸边的曼珠沙华总是被阴风一吹就落进了湖里,从桥上路过的人每每都会停下来观望一番。说是美丽,的确是美丽,却又带着血一样的惊心。 走在前面弓着背的婆婆拿着一盏灯,越是往里面走就越是黑暗,走了许久,楠雀不禁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他就不应该来着鬼地方,吓死人不偿命的!真亏这样的地方也有人敢住,他突然很佩服里面的王。 在黑暗中待了一段时间,出来见到光线反而让他浑身不自在,“到了。” “嗯,谢,啊!”楠雀吓得往后跳了两步!这婆婆怎么满脸都是瘤子!黑的地方看不清还好,这下看得一清二楚可把他惊到了。 老婆婆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宫殿,说:“你往那边去吧,有人会带你进去。” 他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忙跑了。 域旻鬼宫的正门口站在四位楚楚动人的女婢,楠雀一看是美女,跑的比什么都快!一上去就牵起以为女婢的手,“姐姐长得好生可爱,可许了人了?不如跟我回家可好?” 女婢顿时羞红了脸低头将脸别到一边,“听,听鬼婆婆说来了位可人,请,请您跟婢进来吧。” “好好!姐姐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还请贵客不要这么叫婢,婢只是个奴才,受不起贵客这么叫。” “咦?为什么啊?我瞧你长得好看,这么叫你有什么关系,还是你们王不许别人这么叫你们?” “没,没有。” “那不就行了。” 女婢无奈地说:“还,还是先请您随婢入殿吧。” “鬼王殿下,客人已经带……” “哟!阿乐!最近还好吗!” 森严的书房,女婢清爽的声音突然被一声不识好歹的声音打断,女婢惊讶片刻,只见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摆了摆手手,女婢欠身出去。 楠雀跟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出去,关上门为止才将视线收了回来,“阿乐,你们宫里女人的姿色比以前好得多了嘛!哈哈,”说着,他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书桌上,“不如把那个姐姐给我带回家怎么样?哈哈,你一定不会同意的。” 源乐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面,才说:“我说过很多遍了,下次你来若还敢坐在我桌子上我就撵你出去。” “嗯?啊?”楠雀露出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来,“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呢?呵呵,那从下次再算吧。” “所以,你这么久都没来找过我,现在出现是要做什么?我现在可没空陪你出去。” 楠雀看着他起身将信放到一边,抱怨道:“我也不太想来好不好!上次被你老爹差点儿打死啊,我都对你们家产生阴影了!要不是我老爹偏要我来找你,我才不来!” 源乐沉默一阵,说:“魔君还是知道了。” 第16章飞升上神 “什么?” “没事,说说你的事吧。我的时间不多,你简短点说。” “时间不多?”楠雀立刻跳了下来,“阿乐!你怎么了!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阿乐!” 源乐一把挡住他企图奔过来抱住他的姿势,“我没工夫跟你斗嘴,有话快说,我很忙。算了,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 “嗯?” “你回去告诉你父王,我不同意。” 楠雀瘪嘴,“为什么啊!我都什么也没说你就不同意,也太无情了吧!至少也听我说说嘛!” 源乐走回书桌前坐下,一边翻着什么一边说:“不必了,我不太想听。” “我有问题!”楠雀抢过他手里的折子放到一边,“你,你什么时候跟妖王的女儿,不对,是现在的妖王的妹妹有关系了?你不是最讨厌妖了嘛!” “楠雀,我又不是你,不会见到个美女就问人家要不要跟我回家的。” “但是你会直接把人家带回来!” 源乐的手停滞在楠雀抢去的折子上,拿起折子轻笑起来,“呵呵,是啊。” “真的假的!”他不过就是开了个玩笑。 “嗯。” “你还嗯!你胆子不小啊!那你彻底跟妖界和好了?不闹事了?不为你老爹报仇了?不血洗大岚景宫了?” 楠雀吵得天昏地暗,源乐却只是轻轻一笑,回答他,“是啊。” “完了完了,你这小子病的不轻啊!”楠雀趴在桌子上,心想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竟然变成这副德行真是心酸!虽然以前他像个死人一样,不笑也不哭,但是至少有野心有抱负啊!现在没事就发呆笑呵呵的不知道脑子里面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这是病知道不?要好好去治治。” 源乐幽幽地说:“没得过的人羡慕不来。” “我呸!我羡慕你?” “你可以走了。” “我还偏不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源乐翻开折子,也不看他,只说:“我能让你永远出不了域旻鬼宫。” 一阵寒气,楠雀马上撑起身子跳到门口,大笑道:“哈哈!阿乐,我这就滚蛋,你说这么吓人的话我会当真的。你忙吗?我也挺忙的,现在还要去青丘一趟呢!哈哈哈!” “站住。” 楠雀收回还没有踏出去的左脚,“怎么?想留我了?没用,我已经决定要走了,你别留我了。” “你去青丘做什么?” “嗯?”他自恋了,“去找美女,你要去么?” 源乐恨不得现在给自己一嘴巴,做什么要多问,侧过身,无视无视就好。不过楠雀就是这种别人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不依不挠,竟然抢了源乐手上的折子背在身后嗤笑起来,“阿乐阿乐,你来抢啊,哈哈!不如你陪我去一趟青丘,我就还给你怎么样?” 源乐背对着他,好一会儿源乐悄悄往他面前移动,“好啊。” “啊?” 源乐起身,“我正好有事要去一趟青丘,走吧。” 这下楠雀不高兴了,忙拦住他的去路,把折子塞给他,“不许去!既然你这么想去,我还就不让你去了,哼!” 源乐无奈地轻笑,他根本就不想去。 “记住,不许跟着我!” 回到书桌前坐下,这下总算是安静了。 一直青鸟从落姬头上飞过,阳光温温暖暖,湿度正好。跪坐在天台上,远处是简夜温柔如这片阳光一般的微笑,我又向旁边望了望,依旧不在。 飞升的过程及其简单,说好听点儿就是为了能让上神之位的上神们有一定的实力和经历,得上神之位者实属不易,要经历些劫数,但是其实说难听点儿就是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成为上神,不行就把你打个半死,再告诉你继续回家好好修炼去。 落姬飞升成为上神的那刻,从昆仑山上飞上来三十六只白鹭,落姬正巧穿着白衣站了起来,白鹭就这么围着她的头顶绕了一百零八圈,直直飞入云霄,消失不见了。 大家都还愣着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姬却看见了正站在简夜身后的熙炎。她得意地从天台上走下来,熙炎朝她轻笑,却在看见简夜伸手牵她下来的时候转身不见了。 一瞬间的失落,真的,只有一瞬间而已。 “恭喜娘娘,位列仙班,娘娘可是自熙炎上神之后第一人能站着从天台上走下来的上神!”玄玉上来道喜。 她就是知道,所以才笑得特别高兴。不过这句上神,我倒是喜欢听。 “不愧是小九,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简夜牵她下来,好像很高兴的感觉,“这昆仑山的白鹭只在十七出生那年飞上来过一次,没想到这次居然会飞来。小九,你可真厉害。” “呵呵,我能不厉害吗?不厉害就当不了你的天妃。” “说的是这个道理,不过,我可不想你比我更厉害。” “怎么可能?” “呵呵,说不定。” 落姬白他一眼,若是这句话从熙炎嘴里说出来她一定觉得这是在嘲笑自己,“待我当上上君的那一日,你再担心吧。” 他反笑,“是。让玄玉先带你回宫休息可好?” 落姬点点头,“嗯。” 想着别的事,落姬无心回去的路。简夜成了天君,自然住进了天君的乾坤殿,而落姬,则住在了本是正式成为天后之后才能住的宫殿——抚瑶月琼。 “啊?你这八头怪物说什么呢!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让你闪一边去!”青丘乃是大国,不被任何一方管辖,任何生灵都可以来这里居住,可算得上是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只是,这里的主人脾气不太好,这里的小主人脾气也不太好,唯一脾气好点儿的化作原形外形不怎么好。 义安的八个头扬起朝着天空怒吼一声,下一秒便化成了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样子,不过他似乎很不喜欢眼前的人,带着些怒色,说:“这位公子,我家主人几万年都没有回过青丘了,大小姐前几日刚刚出门,公子就算进去了也没人在,还是请公子回去吧。” 楠雀不爽地问道:“出去了?去哪儿呢?这么大哥青丘这么你们主人都喜欢往外面跑?” “大小姐有事去了妖界,公子喜欢的话就去妖界找吧。” “妖界?”楠雀略略一想,“不必了,我才懒得往那个鬼地方跑!不在算了,省事!” “什么人啊。”义安看着楠雀离开的背影感叹。 身后突然冒出个红衣男人,一边摇头一边说:“啧啧,义安啊,你没见过世面,这样的多人多的去了,你还真有耐力理他。换成是我,一掌,哼哼,飞了。” “四少爷!您在啊!” 水瑜抬头看他,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嗯,在啊,我不是一直都在么?你怎么都不关注我呢?” “那,那个……” 他拍拍手起来,“魔族的人,我不喜欢,不管他了。” “是。” 待在天宫好些天,简夜不曾对落姬提起天妃一事她也就便不想多说些什么。既然他不急,落姬也不太急。最好一直就这么隔着最好,不过想着不太可能。 从圣湖里解放出来的玄冰舞扇变成了冰蓝色的,上面带着玩弯弯月牙的样子,以前的雕刻还在,只是成了透明的。 落姬喜欢没事的时候就趴在窗户边拿着玄冰舞扇发呆,那弯弯月牙的形状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变丑了。站在落地的铜镜面前,她发了一会儿呆,身后的仙婢帮她系好身前的缎带,退后一步,道:“娘娘。” 她侧身看看,简单的百合丝边上衣,落地柳叶裙,她满意地点头,“嗯,你们下去吧。” “是。” “哦,对了,”落姬转身笑道,“汀雪,抚尘,若是天君来了,就告诉他,本宫闲来无事,下去妖界转转,可不必来寻本宫。若是没来,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汀雪和抚尘相视一眼,欠身道:“是,婢明白。” “还有,让玄玉不许跟着我。” 抚尘轻笑,调皮地说:“娘娘,玄玉不在天宫哦。天君前些日子派他去了南海。” 落姬侧头看着汀雪,“没错哦娘娘,您都没发现玄玉最近都没有出现过吗?” “太好了!我还以为那小子最近会隐身了,”落姬过去挽着汀雪和抚尘的手腕,“那本宫现在可出去了,你们两个,咳咳,懂得?” 抚尘偷笑,“懂的懂的,兰菊和紫玫今个不当班,已经去了桃园了呢,娘娘走了我和汀雪可要去好好玩咯!” “咳咳!抚尘。”汀雪瞪她一眼,就是嘴快。落姬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桃园乃是圣地,以前的天后很是喜欢,所以没有天后的允许一般的仙子都不可随随便便进去,但是桃园修的仙气围绕,有山有水,诗情画意,不仅有秋千和池水,还有庭院休息。不少仙子都十分向往,待简夜当上天君之后,大家心里都明白哪儿成了落姬的了,于是其他仙子就推着抚尘和汀雪来问她。结果落姬不以为然地说了句,‘嗯,喜欢的话就去呗,园子就是热闹才好嘛’,就让本是安静的桃园变成了仙子嬉戏之地了。 只是那桃树上结的桃子乃是圣果,还没有一人敢偷吃。 窗户还未打开,熙炎停下准备推开窗户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嗯,所以呢?十七,你倒是把话说完可好?”简夜拿着一本折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看着一桌子的折子他就头疼,“十七?回魂啊,突然发什么呆?” 熙炎推开窗户,一阵清风拂面,“今天天气不错。” 简夜走到窗户前看了看,“嗯,是不错,所以呢?” “所以我不打算把这么好的时间都浪费在你身上,”简夜无奈地拦住熙炎准备离开的去路,熙炎斜眼看他,“这是你的事,别来问我。” “好歹你也是朕的弟弟吧,不问你问谁?” “能商量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天君,你还是放我走吧。” “不行,”简夜抱歉地摇摇头,“那些将军只会打打杀杀,那些不打打杀杀的只会用说的,更何况……”更何况他又能与谁商量?上一辈的不是隐居就是逍遥得不知道去了哪里,自己十几个兄弟里还活着的,不是恨他坐了天君之位就是甩手什么都不干的,其他两个一个在人间历劫,一个只会打打杀杀,问了也是白问啊! 眼下虽然熙炎百般不愿,但简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甩手跑了。 “虽然事情不紧急,但还是提早想好对策的好。十七你不然你帮朕跑一趟?” 熙炎立刻沉下脸,“我可不是你的随身侍卫,这种事让玄玉去。” “玄玉去了南海。” “南海?”熙炎反笑,“挺近的,让他顺道去一趟。” “熙炎,”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佛的笑脸也不过三次。简夜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一手搭在熙炎肩上,简夜对他说了几个字,熙炎顿时呆住。 甩掉简夜的手,“你给我记住。” 简夜换上一副阳光的笑容,“哈哈,朕会记得的,早去早回啊!” 落姬轻点脚尖落在大岚景宫门口,门口的侍卫一见是她,纷纷上前拜礼。落姬微笑,“妖王可在?” “回大小姐的话,妖王不在。” “不在?那去了哪里?” “属,属下不知。” 妖王不在妖宫里面,这些跟着妖王的侍卫竟还不知道?落姬又问,“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怎么还不去找?” 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道:“回小姐的话,其,其实是……” 一道黑影窜到落姬面前,喵呜着扑进她怀里,“小九小九!真的是小九!又又好想好想小九啊!” “又又!哈哈!你怎么变胖了?” 又又不笑了,亮出爪子在落姬面前,“小九你好坏!一见面就这样说,再也不要理你了!” 落姬抓着她的尾巴不让她跑走,“呵呵,骗你的骗你的,你这叫变强壮了变厉害了嘛,哈哈!” “真的?”估计这孩子觉得强壮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个褒义词。 “当然是真的。” 又又猫腻地舔着落姬的脸,弄得她呵呵直笑。 “小九?”落姬抬眼望去,魄霄一脸不解地走过来,落姬看着他牵着个小男孩,褐色的头发绑成个丸子的样子在头顶,浓浓的眉毛看起来有些严肃,脸上圆嘟嘟的甚是可爱,“你怎么……已经不再是妖了对不对?” “我,我不在的这些年,五哥……”落姬走进魄霄,一个圆嘟嘟的小男孩,棕色的头发被包成一个小包顶在头上。落姬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震惊道,“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这……” “姑姑!” 落姬俯下身子,“哎,真乖,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呀?” “柏笙!” “名字倒是不错,看不出来五哥你还会起这样的名字?一定不是你起的对不对?” 魄霄翻个白眼,“一回来就惹我生气,混账丫头!这小子是魄响的儿子,你五哥我都没娶亲哪里会有儿子!” “哦?”原来是魄响和那个蛇妖的儿子,呵呵,落姬不太喜欢魄响也不喜欢那个蛇妖,不过小孩子无罪,“长得倒是可爱,呵呵,所以怎么被你拐了?” 魄霄不情愿地说:“我们家可没女人能照顾这小子,魄殒本把他丢给缪绯,那丫头不知道去了哪里。哎!真是要命,你回来的正好,”魄霄把柏笙推给落姬,“你看着办吧!” “喂!五哥!” “姑姑,”柏笙抓着落姬的裙子,衣服委屈的样子,“姑姑也不要柏笙吗?” 落姬心下一软,这孩子和她一样,都是没有人照顾的孩子,“怎么会呢,你妖王叔叔不是让你跟着缪绯姐姐么?她人呢?” “不知道。” 落姬看他沮丧着脸,蹲下身来,轻声问道:“柏笙不喜欢缪绯姐姐么?” 柏笙摇摇头,说:“喜欢,不过有时候不喜欢。” “嗯?” “姐姐有时候会突然消失,留我一个人。” “呵呵,柏笙是男孩子所以不知道,女孩子呢是有很多事情不可以告诉男孩子的哦。所以姐姐不在的时候,柏笙要乖乖等她回来才行。” 柏笙歪着头,“很多事情是什么?” “都说男孩子不可以知道了,这是秘密。男孩子的话要心胸宽广一些,不要问女孩子不愿意说的事情才算是男子汉。” “男子汉?” 落姬点头轻笑,“对呀,就像你妖王叔叔一样,那么强大才能称得上是男子汉。柏笙以后也想能保护自己向保护的人吗?” 柏笙想了想,终于露出了笑脸,“嗯!” “那样的话就好好努力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妖才行知道吗?” “知道了,姑姑。” 落姬牵着柏笙的手准备带他回去,方才还站在大殿门口的侍卫突然从远处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大小姐!” 落姬对柏笙笑了笑,才说:“何事如此慌张?” “缪绯殿下,”侍卫喘着粗气,道,“缪绯殿下她,她在大殿前与一名男子打了起了!” 落姬无奈道:“这不是很常见的事吗?又是哪个倒霉孩子被缪绯撞上了?” “可是这次缪绯小姐好像打不赢那个人。” “那不很正常……什么?谁啊,这么厉害?”落姬愣了半晌,她的侄女虽然从小在清风山长大,不过偶尔回来住住的时候可是跟着她到处打架来着。若不是落姬常年躲在火浴池,这妖界最顽皮的也不会是古缪绯了,不过杀人最多的可是她了。 “缪,缪绯殿下她……” “这孩子真是。” “姑姑,”柏笙拉了拉落姬的衣裙,“姐姐她没事吗?” 落姬把柏笙塞进那侍卫身边,“没事哦,柏笙乖乖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可好?” “嗯。” 落姬起身又说一句,“带小殿下进去。” “是。” 古缪绯一身芙蓉色锦衣,散着头发倒在妖界的大门口,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左肩,轻轻喘着气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面前不远处的男子有些担心地朝他走了两步,她却大声喝道:“站住!你休想进来!” 楠雀无奈地说:“喂喂,小姑娘,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伤的很严重。都说了让你不要跟我打了嘛,看吧,都受伤了,哎。” “住口!咳咳!” “不要紧吗?” “缪绯,你又任性了。”天色尚早,从远处山岚吹过来的清风拂过古缪绯被打乱的秀发。她微微一愣,裙摆飞扬,一双白色滚边绣花鞋出现在她面前,从惊讶的愤怒的神情变得惊讶再变成喜悦。 “姑姑!”古缪绯瞬间得意起来,胡乱理了理头发跑到落姬旁边来,这下他死定了,“姑姑!这个男人想硬闯大岚景宫!” 落姬悠哉悠哉地走到古缪绯身边,垂眼说:“缪绯你这丫头,怎么又跟人家打架了?这次输的可惨了?” “姑姑,现在是责备我的时候吗?这男人可是魔族的人!” 楠雀心虚地摇着手,道:“喂喂小姑娘,魔族的人怎么了?魔族的人就不能来妖族了吗?魔族的人就不是人啊!妖族和魔族的关系早就缓解了不是吗,再说,我不过是来找人而已。” 落姬看古缪绯的伤势并不严重,看着眼前的男子,反问道:“找人?本宫乃是妖王的妹妹,天君之妃,不知道来者何人?” 厉害了吧!古缪绯身上的伤顿时也不疼了,吃力地站起身来躲在落姬身后。 楠雀打量着落姬,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道:“九尾猫妖?” “本宫乃是上神。” “的确啊,”楠雀饶有兴趣地说,“不知道那还是不是九条尾巴呢?” 落姬沉下脸,古缪绯看见她拿出玄冰舞扇的那一刻浑身打了个冷颤退后一步,姑姑生气了。 “本宫问你是何人。” “楠雀,魔君的儿子。” “嗯,”落姬放下扇子,“不知魔君的儿子到此有何贵干?” 楠雀玩世不恭地笑道:“来找美女的,哈哈!” “砰!” “呀!” 落姬轻手一挥,妖界大门的柱子顿时被冰冻住后瞬间间崩裂散落下来。古缪绯抱着落姬的手臂,惊了一惊。 “姑,姑姑……”那可花了不少钱才建起来历史悠久的大门啊。 楠雀也是一惊,马上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咳嗽两声,说:“其实呢,我是听说水顷上神来了妖界,所以才想来见她一面。” 落姬不解地回头看着古缪绯,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水顷上神的话,应该去青丘找而不是这里不是吗?” 楠雀抱怨道:“我也不想来,是青丘门口的八头神兽说在这里我才来的。总之让我见见妖王。” “姑姑,别让他进来!魔君的儿子来咱们妖界一定不怀好意!” 落姬伸手拦住他的去路,“妖王不在,这里本宫当家,本宫不许你进,你半步都进不来。” “不试试咱们知道?” “哦?你倒是想与本宫过过招?” 楠雀退后两步,“我可没意思与天妃您过招,伤到我了不要紧,你要是被我打伤了,呵呵,传出去可不好听。” “哼,”好嚣张的口气,落姬回头向古缪绯问道,“魔界是哪个方向?” “嗯?”古缪绯眨眨眼睛,不解地伸手指着右边,“那边。” “是吗。” 落姬微笑,右手抬起时打开了玄冰舞扇,手腕快速向下再向上翻转,楠雀还没来得急挡住吹来的旋风,身体就被整个悬了起来。 “啊——” 古缪绯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落姬拍拍手收起扇子,“好了,回去吧。” “姑姑……”古缪绯满眼都是佩服,上去拉住落姬的手腕,亲昵道,“姑姑果然是最厉害的,哈哈!” 拨开层层云海,阳光普照的大岚景宫外一片祥和,来来往往的妖在城里玩耍嬉戏。妖界最大的大殿之中,却有些不太祥和。 落姬握着拳头压着怒意,微微眯着眼睛对自己面前一脸嬉笑的女子说:“以后没有事情的话,你最好不要去凡界。退一万步,就算去也不要一个人去。” 古缪绯瘪嘴,委屈道:“知道了姑姑,人家不是因为好玩嘛,再说了,柏笙那小子天天都粘着我,我能去哪里啊?” 好了,这个搞定了,还有一个。落姬轻叹一口气,对着正座上留着鸳鸯头的秀美女子说:“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当初不好好说呢?” 黑发短发加上黑发长发,两边不一样的风格摆在这位上神温婉的脸上便是一副美丽的风景。带着些歉意,水顷合上双手心虚地说:“抱歉啦小九,人家也不知道事情能这么顺利解决。” 落姬斜眼又看了看一副淡然的魄殒,“你们是串通好的?” 魄殒没说话,水顷接着道:“不是啦小九,这次之前阿殒都不见我呢!是我厚着脸皮来找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才,才……” “才准备成亲。” 这就是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落姬现在觉得自己回来真的是回来对了。 “啊!五叔!真的吗真的吗?”古缪绯一脸兴奋地站了起来,“太好了五叔!我终于有婶婶了!哈哈!” 落姬收起拳头笑道:“哦,是吗?”转头走近魄殒,“七哥,你可否跟小妹我解释解释,当年不管怎么求你都不愿意的事情,现在这么愿意了?” 魄殒顺手牵起水顷的手,“不是不愿意,是不能。现在既然能了,为什么不这么做?我与水顷本就是两情相悦。小九,你可是嫉妒了?” 啊?她嫉妒什么啊!落姬傻了眼,她那个冷若冰霜的五哥这么会说出这种气死人的话!等等,她反应过来,“你这话可真带刺!不过看在我七嫂的面子上算了!” 水顷微愣,满脸的喜悦,“谢谢你小九!” “不过,听说水泊上君因为你们之前的事情很恼我七哥,不知道水泊上君若是回了青丘知道水顷上神你嫁给了妖王会有什么反应。若是水泊上君发起脾气来会不会毁了大岚景宫。” 魄殒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水顷却吐吐舌头笑道:“才不要管他呢!到时候等生米煮成熟饭了,爹爹再怎么反对也没用啊,呵呵。”真亏她说得出口,有这样的女儿真是短了不少年的寿命啊。 落姬摆手,轻笑着走出大殿。不露出任何情绪,她将又又抱在怀里,熙炎,她想你了,你可知道? 水瑜在狐狸洞睡得正香,义安慌慌张张地跑进狐狸洞里敲着他的房门,“少爷起了吗?” “嗯?”水瑜翻了个身,不情愿地揉着眼前,“什么时辰了,还早么?” “午时刚过,妖王的聘礼来了,少爷要不要出去看看?” “聘礼?”水瑜立刻从床上跳下来,“什么聘礼!啊!” “少爷?” 义安急忙推开房门,却见几篓子的樱桃散得满屋子都是。他无奈地将埋在樱桃下面的水瑜捞了起来,“少爷,这些樱桃还要不要?” “要!肯定要!不要我再上哪儿弄去?”说着他便蹲下神来捡樱桃。 “那少爷还要不要出去看看聘礼?” 他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什么聘礼?该不会是……” 义安淡定地说:“是,妖王下的聘礼。大小姐说她不好意思出去,让少爷您去接聘礼魄霄公子与落姬上神已在洞外等候。” “落姬?”水瑜顿时兴奋地蹦了起来,拉着义安满脸的喜悦,“你说落姬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啊!真是,快,快帮我更衣!” 义安一脸茫然地看着水瑜瞬间脱了自己的衣裳又瞬间将一套华丽的红衣穿上,动作之快就只在他眨个眼就一气呵成了。水瑜又塞了一篓樱桃在义安怀里,自己急忙奔出大门,“跟我拿到大厅去!” 水瑜连跑的都觉得慢了,直接腾了云过来,不过一会儿就到了青丘的大门口。刚刚落地就看见塞满了大门的聘礼,从封系中看过去,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更加浓了,一个跃身正正落在落姬面前。 前提是,落姬此时正与魄霄吵架,两个离得近,突然蹦出来个人,让落姬和魄霄差点下意识地一人一掌打在了他身上。 “落姬!”水瑜收起方才的傻笑,故装淡定地打开红袖匪扇自顾扇了几下,“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本少爷?” 落姬定睛看了看,开口之前魄霄抢先一步嚷道:“喂!臭小子!你下次可以换个出场的方式,大惊小怪的,想吓死谁啊!” 水瑜完全无视魄霄的存在,幽幽雅雅地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闭眼得意地说道:“呵呵,看见本帅哥这张脸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落姬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许多年不见水瑜你怎么好像感觉变丑了?” “哈哈!臭小子!” 水瑜扇着扇子的手僵住,笑容也僵了僵,转而轻笑出声,“呵呵,不过落姬可是出落得更水灵了,是我昏了眼吗,怎么绝着你今日与那日的感觉打不一样了?” 落姬反笑,“那是我变美丽了?” “呵呵,是啊。” 魄霄瞪着眼睛,不知廉耻啊不知廉耻,他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妹妹?一个嫁了人的妇道人家竟然嬉皮笑脸地问别的男人自己是不是变美丽了?丢了他们妖界的脸不要紧,丢了夫家的脸怎么办啊! 魄霄正想着等回去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妹妹,却见落姬一手搭在了水瑜肩上,笑道:“小伙子,你都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就让我们站在你家门口啊?” 义安已经把聘礼搬的差不多了,水瑜侧开身子做出个请的动作来,“小姐有请。” 落姬也欠了欠身,“有劳上神了。” 还未到狐狸洞,水瑜一边跟落姬说笑着一边眼睛怪怪地往一边看,落姬朝着他老看的地方瞟了一眼,奇怪地说:“咦,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就栽了些樱桃树吗?” 水瑜有些得意地轻咳两声将手背到身后,“闲来无事也就种了些。” “哦,是吗。” 走进狐狸洞的大厅,落姬立刻发现摆在一旁的一楼樱桃。水瑜将整个篓子都塞进落姬怀里,魄霄一把拿开篓子,瞪着水瑜青经暴起,“你够了没有?混蛋小子,你向我妹妹献殷勤我就掀翻了你这狐狸洞!” 水瑜转身走到另一边坐下,无所谓地耸耸肩,“落姬说喜欢,我便给她而已,怎么是献殷勤了?” “臭小子,别忘了,她可是有夫之妇!别动手动脚的!” “魄霄哥哥,我可没对落姬动手动脚哦,”魄霄浑身一震,握紧拳头正欲发怒,水瑜又说,“只是见落姬面善,想与她亲近亲近。” “混账东西!” “五哥,你发什么火啊?” “还不是……小九!”魄霄忍了很久了,这儿对他宝贝妹妹献殷勤的臭小子他恨不得给他几拳!一回头却看见落姬抱着篓子吃着樱桃顿时就火冒三丈!抢过篓子,“不准吃!” 落姬抓着篓子的另一边,“哎?为什么?” 魄霄黑着一张脸,“混蛋丫头!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不准乱吃这连小孩子都知道!” 落姬轻笑,“你嫉妒?” “什么!” 水瑜走到落姬身后,悄声说:“你哥哥该不会是恋妹癖吧?” “啊?什么癖?” 水瑜阴笑着转身,“没什么。” 魄霄脸上的阴沉度又加深了一层,“那小子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夫君的人,别这么恬不知耻好不好!” 恬不知耻?落姬稍稍靠后,拿出玄冰舞扇放在嘴边,“我们是不是应该说说关于妖王婚事的事情?” 魄霄瞪落姬一眼,老实地坐下,“你说。” 落姬满意地点点头,对水瑜说:“我看过黄历,五日之后便是难得的黄道吉日,我已出嫁,并不能来接亲,就让侄女前来。也请水顷上神做好准备,根据妖族的规定,午时之前便来接亲,不知水瑜上神有何意见?” “不,一切就安你们的意思来吧,”水瑜将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脸,道,“以后咱们可是一家人了,落姬。” “是哦,所以以后水瑜要叫我姐姐了?” 水瑜微愣,“那却也不错。” “哦,哈哈!那是得叫我哥哥?” 水瑜收起扇子,“这个就不太好了。” 落姬起身笑道:“那咱们五日后再见,青丘之主不在家的话,还劳烦你多费心了。” “姐姐就这么一个,费些心也是应该的,”水瑜斜眼望着魄霄,“你说是吗,五哥?” “哼!”魄霄懒得理他。 水瑜只笑不语,落姬在一边抱着篓子努力吃樱桃,这玩意妖界可是没有的。 北阴荒芜之地以南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说一位神医曾经在哪儿出没过。天界的执掌姻缘的薰风上君在飞升为上君之前为救心爱之人曾在此地寻了五百年,却从未寻到过那位神医,无奈只得回到天界。 见过那位神医的人在三界之中为数不过寥寥之人,那深深的峡谷之下,被黑暗腌去光芒下的洞穴里弥漫着近乎刺鼻的草药味。水光粼粼的池面上倒映着峡谷外投下来的点点光辉,池边放着无数竹笼子,大大小小。仔细凑近一看,令人毛骨悚然! 带着长毛的黑蜘蛛和赤红的蜈蚣密密麻麻地爬动着,各种五彩的昆虫堆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变异的瘤子,无比恶心这样地方却有位妩媚的女人无视了这些恶心的东西缓缓走了进来。 “如沫,你在家吗?”回声传到峡谷的每一个角落,女人等了半晌又喊道,“我是姑妈,如沫你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走了。” 又是半晌,只听对面传来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啊,啊!哎哟,姑,姑妈……我的腰啊,您,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我这儿了?哎哟,来得真不是时候,我正练完药,睡着呢。” 从岩石背后爬出来,没错,的确是爬出来的,还是一只长发飘飘的褐色蝎子! 阳光辗转,从女人身后慢慢移了过来,照在女人脸上才看清她那张唇角长着颗美人痣的脸。 芮娘毫不畏惧地走上前去俯下身子看着那只大蝎子,伸手将她青色的长发扒到一边,凌乱的头发下面竟是一张秀丽宜人的样子。两只水灵灵的的碧色眸子清新可人,眼睛下面却带着深深的黑眼圈。 芮娘一看她的样子便心疼起来,“喏喏,看看我们家的小神医怎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是受罪啊,你爹爹怎么忍心让你这么个风信年华的姑娘在这么个阴暗潮湿的破地方?” 如沫抬起头,“姑妈,是我不愿意出去嘛。” “哎,你起来,姑妈有话问你。” 如沫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化作个妙龄少女,披上件水蓝色长裙。芮娘绕到她身后帮她束发,一边问道:“好好的个姑娘家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看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头发这么长了也不知道束起来,真是你那没用的爹都不教教你!女孩子就要出去到处走走,多多认识几个好男子,你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 “嫁,嫁人?”如沫一脸茫然,“可是我不太想离开这里。” “你还想一辈子都一个带待在这里不成?” “又不是一个人,”如沫指着那些毒虫,“有很多可爱的小家伙们陪我。” 芮娘打了个寒颤,也只有她觉得那些东西可爱了,“那怎么行呢,咱们才就你一个了,你还不嫁出去,你爹也会赶你走的!” 如沫玩着自己的衣角,有些别扭地说:“不会哦,他才不会赶我走。” “呵呵,你爹呢?怎么也不见个影子?” “早就死了,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姑妈你才离开这儿没多久我爹就死了。” 如沫说的不轻不痒,芮娘为她束发的手松了下来,青色的秀发散落。她咬着手指,惊讶道:“谁有那个本事把他给杀了?莫不是他喝醉了酒,从山崖上掉下来给摔死的?” “呵呵,是喝醉了酒,不过不是摔死的,是不小心跌进万虫谷里给虫子们吃了。” “真是要命!”芮娘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拿过一只简单的簪子固定,垂眼想了想什么,又笑道,“如沫呀,那你爹那些本事你都学会了没?可不能让那些失传了啊。” “姑妈,爹的医书我都看烂了,倒着都能给您背出来!” 芮娘大喜,道:“太好了!那个,还有么?” 如沫歪着头看她,“那个?” “就是我出门前找你爹要的那玩意,你不是也在旁边吗?” 如沫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似地说:“哦,哦!那个呀,有有有!不过很多年了,不知道坏了没有。姑妈,您现在不是魔君的妃子吗,做什么还要那个?” 芮娘摆着手,笑得有些心虚,“呵呵,当然不是给我自己用,是,是给魔君的儿子。那小子要娶亲了,但是那姑娘害羞得很,就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这不是就来找你了吗。” 如沫瘪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坏坏地笑道:“姑妈的话,我现在给你再做也可以,不过姑妈这费用嘛……” “嗯?你这个丫头,姑妈找你拿个药你还要费用?” “姑妈,你不是不知道,我在这儿都没人敢来,哪里有什么生意啊。” 芮娘无奈地从袖子里拿出本来就准备给她的银子,如沫一见到银子顿时瞪大了眼睛,拿过银子马上往另一边跑去,“谢谢姑妈!我,我马上去给你做药去!” 不多一会儿,如沫拿着两个小瓷瓶子出来,递给芮娘,道:“新的!可不能用的多了。” “知道知道,”芮娘欣喜地起身正准备走,又转头问如沫,“如沫啊,你说,这玩意要是用得多了,会怎么样?” 如沫揉揉鼻子,“也不会这样,就是会失去理智之类的。” “就是说药效重了,自己控制不住?” “是啊,姑妈你别用多了,害人害已啊!” “死丫头,知道了,”芮娘欣喜若狂,忙说,“不是我用!” 如沫吐吐舌头,“知道知道,姑妈,你以后常回来嘛!” “你没事来找我呀,成天待着这里也不嫌闷!”如沫看着芮娘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的样子就好笑。 出去是一定会出去的,但她爹的医书上有一道药还未学会,她怎么都不会离开的,就差那么一味药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回来。 盈盈丝绸般的海面,彭拜汹涌的海浪一层一层从天际的海平面打来,白色的浪花冒着泡泡在沙滩上翻滚,将已经柔软无比的砂子打磨得更细更软。数不清的白云之中又一片特别奇怪,从很远的海平面过来,越靠越近,白云停在沙滩之上,从上面下来位花一般美,云一般白的男子。 海风有些调皮,吹乱那长得垂到腰以下的浅色长发,天边的阳光太过耀眼,熙炎伸手挡住刺眼的光辉。看着那片大海的水面,他近乎透明的眸子里像是也有着水波一样的涌动,他突然微微一笑,喊着一颗白色的珠子往海中走去。 驾云再往前走一段,有一丝丝的光亮引入眼帘,那就是他要去的地方,鲛族所在的地方。从黑暗之中出来,往下再两千米的地方,那里不同于之前的黑暗和潮湿,那里出人意料地有着太阳的光辉和温度,虽不温暖,但至少也凉爽。 阳光之下是巨大的海底山,粗糙的石柱上是像个盘子一样的造型,盘子的中间又向上数百米长着圆锥形的石柱。最奇妙的就是围绕着这座大山四周,长有长长的尾巴,上身却与人一样的生物,鲛。 鲛是海底深处美丽又神奇的生物,他们不属于任何一界,也很少会去陆地上面,但一旦去了陆地,他们的尾巴便会变为双腿,直立在地面行走。鲛没有性别,只在喜欢上别人之后,会随着对方的性别改变自己的性别。传说,鲛的眼泪可以变为珍珠,但很少有人见过,因为鲛若是在没有水的地方流泪便会蒸发消失,若是流泪也只能在水中流泪,那些积累在海底山附近无数的珍珠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鲛一般不会离开这片海。 不过这些只是曾经而已,现在的鲛族很多都喜欢去到陆地上,也与陆地上的人在一起,娶妻生子,也会过着路地上平凡的生活。而有些也会利用自己与生俱来控制大海的力量闯出一片天地,或是,称霸一方。 倘若这个神秘的族类太过强大,若不是作恶多端也就罢了,倘若有什么不好心思那三界失去平衡就为大事。熙炎走进海底山,从山上游来一条鲛,黄色的鳍,青色的长尾,一头黑色的长发,分不清男女。停在熙炎面前,“族长说有股不寻常的仙气降临鲛玉殿,让我出来瞧瞧。那股仙气可是你发出来的?” 熙炎淡淡说道:“我乃天界熙炎上神,依天君之令想面见鲛王。” “上神?我们速来与九州八荒没有什么来往,你来这儿是想做什么?” “鲛王可否愿意见我?” 那黄鳍鲛绕着熙炎游了一圈,又往前游去,“跟我来。” 珊瑚做成的大殿,石头做成的桌椅,珍珠做成的帘子,夜明珠做成的灯盏,华丽且优雅,美丽且不是大方。鲛王是一位黑发披身的美丽女子,巨大的靛色尾部摆在旁边的珍珠地毯上,纤细的手臂拿着一杯红色的液体。见熙炎进来,她抬手让一旁的侍女过来将酒杯拿走,优雅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许久不见外面的人进来,还是个如此叫人动心的男人,你不远千里来吾鲛族是所谓何事?” “为了确认一件事。” 鲛王坐起身来用手指了指熙炎,马上就有两只巨大的锦鲤为他搬来椅子,“不妨说来听听。” 熙炎微微点头,坐下,“天君执管众生,鲛族神力无边却一直居住在着深海之中,不知道为何近年来会常常去陆地?” “呵呵,”鲛王笑道,“吾乃是整个鲛族第一个游上大海的鲛,上一代的鲛王告诉吾,不可以去海上之上的地方,那里有危险,很多生灵都是威胁到我们生命的存在,但吾还是上了岸,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那人却死了。吾在流泪之前被他推进大海,他救了吾,吾这一辈子却只能呆在这片深海中。你说,换做是你,会觉得如何?” 熙炎沉默一阵,淡淡说道:“能遇到自己心爱之人,死又何惧?” 鲛王微怔,大笑起来,“答得好!吾很喜欢你!天君让你来想说的事情,能在这片海域里的,吾尚且能够管得了,若是在别的地方,吾却是想管也管不得了。” “听说鲛族有一条规矩,只要是鲛王的下的命令,没有人敢反抗?” 鲛王看着熙炎,试问道:“你想说的是,在这海面之上,且有吾族之鲛作乱?” “是。” “可是作恶多端?危及生命?” “是。” 鲛王略略有些不悦,“吾族从不与他人相争,就算是族里相互争夺之事也是发生甚少。哪个不听话的小鲛出去竟敢妄自作乱,不把吾说的话放在心里!如此的确是得管管!” “鲛王觉得该如何?” “这种败类也不算是吾族里的鲛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吾不会过问就是。” 熙炎轻笑,又说:“鲛族虽不是仙法超群也不是力大无穷,可一旦有水,便无人能及。鲛王可否指点应该何如才好?” 鲛王正欲说什么,却勾起一抹笑来,说:“这么一问就告诉你的话也不是不行,但却是有条件。听说天君若是请来天君刚刚即位不久,是位年轻的男子,倘若你去请了他来,吾辈尚且告诉与你们。” “天君正式即位不多时,才派了我来,若是他能来,我便不会跑着一趟了。” “那你也就回去吧,吾再无话要说。” “呵,鲛王可是为难我了。” “不为难,那法子可不能告诉别人,若你拿了那法子来要挟吾,吾和这里的族人可都完了。”鲛王说的严重,却是满脸的笑容。 熙炎也不多说,起身告辞,“待我回去一趟。” 鲛王也起身来,性感的身体上有一抹鱼型纹身,“吾期待天君的降临。” 熙炎才走不久,一个拿着鱼叉的鲛慌慌张张地游了进来,“王!不,不好了!” “有事慢慢说,慌什么慌?先喘口气,瞧你急的,”鲛王心情很好,倒在珊瑚的床上慢慢悠悠地说,“今个吾心情好,什么事都不要跟吾说。那些小辈们爱怎么闹都由着他们,出去吧。” “可不是那些孩子们又调皮了!是来了个女人,不知道怎么的见着我们就开始扒我们身上的鳞!好几个孩子都被扒得血淋淋的!” 鲛王一听,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大变。这鲛的鳞片对于别人来说是上好的药材,更是无价的宝贝,但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可是身体的保护膜,没有了鳞的鲛就等于没有皮肤的人。 “谁这么大胆竟然对吾可爱的孩子们下毒手!” “只看见是个陆地上的女人,一头青色的长发,身上没有一点儿仙气,倒是有一股混沌之气!” 鲛王脸色微变,“是魔还是妖!” “这个……” “马上带吾过去!” “是!” 鲛王离开的离开后鲛玉殿的里探出一个头来,方才熙炎与鲛王的话她似乎全都听见了。没有立刻出来,但她知道鲛王在做什么打算。垂着眸子,她摆动尾巴悄悄跟在后面。 走出鲛玉殿,熙炎本一身轻松准备回去,哪知含着避水珠还能够闻到浓浓的一片血腥味。 熙炎微微皱眉,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鲛族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给剿了,他还是真实头疼。 墨色的深海中,青色的长发随着水流流动的方向飘舞着,碧色的双眸里全是紧张。面前几个鲛族的孩子一边流着血一边哭着逃走,那些眼泪变成一颗颗的珍珠掉落下来。 如沫着急地在水中追着面前的几个鲛族的孩子,手里拿着几个瓶子向他们喊道:“哎哎!你们别跑啊!干嘛要跑啊!” 鲛族的孩子大喊着救命一边被追到峡谷的一角,相拥着害怕极了,一颗颗珍珠不断往下落,“救,救命啊!娘亲…救命啊!” 如沫皱着眉头很是无奈,看着眼前的几个小孩子又哭又闹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不理,只是自顾着喊救命,没人要杀他们啊。 “哎,我说…啊!”伸向孩子们的手被人打开,如沫吃疼地收回手来。 熙炎拦在她的面前,看了看那几个孩子,说:“够了吧,不管你是谁,再想继续的话就算是女人,我也会动手的。” 如沫急忙捡起掉在水中的瓶子,“什么啊,你谁啊,这么凶做什么,”如沫微怔,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走近两步,“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熙炎斜眼,孩子们尾巴上的鳞片被刨下来几片,血腥味不断在海中蔓延,“下手可真狠。” “这个,”如沫不好意思地将瓶子递给熙炎,熙炎没有接,“是药,本来想给他们的,可是拿了鳞片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怕得要命,根本不敢靠近我了,我怎么说这些孩子都不理。” 熙炎警惕地接过,往自己手上先试了试,又说:“你会医术?” “嗯。” “走吧,鲛王来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为什么要放我走?” 熙炎转身将手放在其中的一个孩子头上,笑道:“别怕,没事了,”又对如沫说,“鳞片是鲛的命,就算你能治好也不能让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下次再想要鲛族的鳞片的话就请鲛王给你那些遗落下来的。” 如沫怔住,她以为这个人一定会把自己抓起来,然后杀掉。但熙炎只是这么说着,又顺手将药擦在孩子们出血的尾巴上。 “还不走?” “啊,嗯?” 熙炎眉宇微颤,起身立刻拉着如沫快速离开。 鲛王和一群侍卫匆匆赶来,鲛王在孩子们身边左看右看,四周弥漫着血腥味,赶到的时候血腥味却停止了加重。孩子们身上也找不到任何的伤口也掉落鳞片的痕迹,这让鲛王好生郁闷,发生什么事了? 如沫被熙炎匆匆带离这片深邃的海底。熙炎从口中拿出避水珠收了起来,一尘不染,连发丝都没有被海水打湿的痕迹。理理衣装,熙炎招来祥云,侧头,“不想死的就快走。” “等等!”如沫急忙喊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我,我叫做如沫,如今的如,相濡以沫的沫,你呢?” 熙炎踏上祥云,头也不回地说:“熙炎。” “熙炎?”看着祥云,如沫还想说什么,熙炎却已经在她面前消失不见了,“祥云?是,天族的人吗?”有些失望,如沫拿着手中装着鲛族鳞片的袋子,突然觉得袋子里面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此刻却不是特别重要了。 天族乃是上等种族,支配五界八荒,天界选妃虽从不与别族联婚,但并未规定不许。落姬也是因为成为上神才被许嫁与天君,其他再无例子。青丘上君的女儿水顷与妖王虽种族不同,但也是门当户对,但毕竟嫁的是妖王,开了个十分的先例,一时传出去都成了九州八荒议论纷纷之事。 本以为魄殒当上妖王,一直对妖界虎视眈眈的魔界一定会有所行动,却不想这个时候先是知晓天君尚且娶了前妖王之女,但就算妖界怎么样,天君并不会贸然参与。但这个时候又传来水顷上神与妖王的婚事,更是让魔族不敢轻易妄动了。 朽炆摸着火红火红的胡子坐在火妖殿里的与魄霄对饮,大笑道:“哈哈哈!水泊那老头这会儿若是知道了怕是会气炸了!没想到她女儿还是嫁来了妖界,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造孽啊造孽!亏你还笑得出来!”魄霄饮下一杯酒,眯着眼睛说道。 “怎么?你小子嫉妒?嫉妒就赶快去找个媳妇,省的成天呆在我这儿跟钰柳两个吃我的酒!” “嗯?”魄霄四处看了看,“钰柳呢?” 朽炆摆摆手,“不知道又去哪个小妖家里了吧。” “不知廉耻啊!” “你就是太知廉耻了所以十几万年都没有女人愿意跟你!” 一身蔷薇色落地云纹溜边裙,两只金盏花镏金簪子将长发左右各一子固定在头顶盘起的发髻之上。肩头站着只不大不小的黑猫,落姬叉着腰走进火妖殿,一把夺过魄霄手里的酒杯,“知道今个是什么日子吗?” 魄霄醉醺醺地眯着眼睛,想了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来,落姬提醒道:“不是要去青丘接水顷上神?都这个时候了,别让女方都等急了你还不出门!” “啊?小七成婚做什么非要我去接他媳妇?又不是我媳妇,我不去!” “五哥,咱们家除了妖王就你一个单身男人了,你不去该谁去呢?” 魄霄听着听着落姬的话就不舒服,好歹她也是个妖界的王爷吧,竟然这么直白地说他还是个单身汉,多没面子啊! “我现在帮他去接媳妇了,等赶明个我娶媳妇了谁帮我去接啊?我不去!” 落姬挑了挑眉,与朽炆对视一眼,“这货喝醉了这么就爱耍小孩子脾气?” 朽炆仰了仰脸,“你们家不都一样?” 落姬长长地叹了口气,“赶明个你要是真能娶媳妇不是还有柏笙帮你接回来吗?呵呵,你现在若是不去的话,赶明个你娶媳妇谁都不帮你去接。” 听了这话,魄霄晃着身子拿了他的银抢就爬上剑剑的背上,还不等迎亲的队伍就直奔青丘去了。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一冠一霞,一丝一缕,凤冠霞帔,珠宝琉璃,铜镜中的女子像是被玉器雕琢一般。古缪绯看着镜中的人咧嘴大笑起来,“七婶!你真是太美了!估计整个天界都不会有比你更美的人了!哈哈!想不到这么漂亮的神女竟然要嫁给我那个一板一眼的七叔,”她夸张地叹了口气,“想起来我就怨愤!七婶你说你怎么就看上我七叔那德行的妖了?” “噗嗤,”水顷掩嘴笑道,“可不就是我看上了他嘛,他可不太喜欢我呢。” “不会吧!肯定是假的!七婶你这么漂亮他还看不上你?哼,太臭屁了。” “呵呵,可不是,我追你七叔追了几万年他都不搭理我,害的我天天在这狐狸洞里等他,等到了他也不搭理我……” “七婶?” 水顷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拉着古缪绯就哭道:“呜呜,缪绯啊,我好可怜的!喜欢阿殒喜欢了这么多年才终于能如愿以偿,呜呜……缪绯你可得找个喜欢你的,天天都追着你跑的!不过,不过我也还好,还是和喜欢的人能在一起的,呜呜……还,还是落姬,呜呜……最命苦,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罢了,还,还这么折磨她……呜呜……想起来我就心酸,呜呜呜……” 古缪绯为难地扶着她,想起自己之前下凡那趟荒唐事就生气,“七婶,姑姑她现在挺好的,倒是你的妆要花了就麻烦了。” 水顷马上抹干脸上的泪水对着铜镜看来看去,“小九她,她后来可有说什么?” “什么?没说什么啊。” “呵呵,没事。” 古缪绯侧头望向外面,“这个时辰了,迎亲的队伍怎么还不来?” “不急,不急。” “不急你看什么呀?” 水顷羞红了脸,忙走到一边,“就是看看,看看。” “呵呵,七婶,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古缪绯打趣道,“这都还没嫁去咱们大岚景宫你就脸红成这个样子了,待会晚些要入洞房了该怎么办?不会直接昏死过去吧?哈哈!七婶?” “洞,洞,洞,洞房?”水顷自顾自地说,脸上红的比番茄还红,古缪绯很鄙视地摇了摇头,什么都变成这样了。 一股酒味传进来,古缪绯捏着鼻子瞪着来人,“五叔!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臭死了臭死了!” 魄霄笑呵呵地看着她,一把将她抓住,“哈哈,这就叫男人味!小丫头不懂,给你闻闻给你闻闻。” 古缪绯狠狠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快速跳离他三尺之外,拿着水娟擦脸,“恶心死了!浑身的臭气别拉我!时辰都快过了你才来!还不赶紧引了七婶回去!” 魄霄红红的眼睛望着古缪绯身后的水顷,笑道:“呵呵,七妹呀,以后咱家那小子可就交给你了。他要是敢欺负你,跟五哥我说,保证帮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水顷多谢五哥。” 古缪绯挑眉,这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打得赢妖王,“废话!赶紧上云车行不?” “云车没来,刚刚我都跟人打了一架了还没来,真是。” 古缪绯愣了一愣,走进魄霄,“没来?云车没来你来做什么?” “我来接人。”魄霄打了个嗝。 古缪绯捏着鼻子,“你可以回去了!” “偏不,我就不回去,呵呵。” “完了完了,五叔醉的不轻啊。” 青丘国的边界,上面是高高的悬崖,楠雀浑身是土地趴在这座九十度悬崖之下。之前被那九尾猫吹了个十万八千里,撞得内脏都吐血了,还没好就来了青丘。结果半路上遇上个醉鬼,拉着他非要打一架,还没开始打,那醉鬼吐了一地,他正准备乘机打死那醉鬼,结果一激动,从这悬崖上掉了下来。要出人命了。 面前的草丛塌了下去,楠雀急忙从地上跳了起来,“哎哟,我的背。” “楠雀。” 楠雀揉着膀子才看见眼前的人原来是芮娘,“我不会又回到魔界来了吧?刚刚可没风。” “呵呵,你说什么呢,这不是青丘嘛。方才我回了趟如沫那儿,想着那丫头很久没出来过来,就想来青丘买些樱桃给她,怎么就遇见你躺在这儿了?” “哦,就是那味道奇怪的红果子?难吃的要命,还跑这么远。” “呵呵,”芮娘尴尬地笑道,“总共就你不喜欢了。” 楠雀背上疼的厉害,也懒得说话,“我还有事,走了。” “哎,你等等,”芮娘绕到他面前,看他浑身的泥土,关切地问道,“看你着浑身的伤,也不好好把自己身子当回事,”说着拿出一小瓶药来塞给他,“如沫才给的疗伤药,一次就一小口,这些伤很快都会痊愈的。” 楠雀微愣,笑道:“谢谢芮娘,其实你人还不错嘛,哈哈!” 第17章水顷上神 芮娘笑着看他走远,拿出另一瓶药来,轻声说:“的确是个好东西。” 楠雀一面想着上青丘的路,一面把瓶塞给打了开将全数药粉都倒进了嘴里,“嗯?味道一般。” 走过两个山头,便能看见不远处的青丘国,过了青丘国狐狸洞就没有多远了。想着,楠雀扯了扯衣领,怎么突然觉得这么热? 依照青丘的习俗,出嫁的女儿要从城里最热闹的街出去,水顷是上神,嫁给的妖王,本是用云车在天上飞去,但她出嫁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青丘,不得不从了这个习俗,先从青丘国中走过再坐上云车。 古缪绯扶着水顷坐在轿子上,魄霄醉晕晕地跟在后面,云车和队伍在他们正上方的空中等待着。 青丘的居民个个热情,从狐狸洞出来进城开始,无论是魔还是妖,人还是仙都站在道路两旁凑这个热闹。 古缪绯一边接着他们送来的东西一边转手塞进魄霄怀里,魄霄歪歪倒倒又给扔上了天上那些小厮手里。 水瑜看着走远了的花轿转身对着义安吩咐道:“你可与我一起去妖界吃酒?” “多谢少爷,我还在待在青丘的好。这狐狸洞没有一个,若是主人和夫人回来了会怪罪义安的。” “哪有这么巧的事?难得的机会,你不想去看看我老姐嫁的是什么样的打妖?” 义安犹豫片刻,道:“义安紧跟少爷。” “那些,”水瑜指了指身后,“带上。” “全部?” “全部。” 义安对着满屋子的樱桃愣了一愣,他要不要变回原形统统载在身上? 刚走出青丘国的大门,送嫁的人们还未走散,水顷坐的花轿一直沿着山路下来。魄霄慢慢跟在队伍之后,古缪绯正要松一口气不必去应付那些太过热情的人们,路边的树下就传来一个挑衅的声音: “唷!哪家的小妞出嫁,可否给爷瞧瞧?” 古缪绯一听不由地生气起来,暂且停下花轿自己走上前去,“哪里来的无名小子竟然大胆包天地站在这里?你可知道这花轿里面坐的是何人?” “哼哼,”楠雀扯了扯衣领,脸上微微发红地从树下走了出来,“可不就是水顷上神吗?” 古缪绯双手环在胸前,得意地摆了摆手,“知道还不赶快让开路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好辣的妞!” “你说……” “混账东西!你再说一遍试试!”楠雀警惕地退后一步,反射出亮光的银抢直指他的鼻尖,魄霄大骂道,“哪里来的臭小子胆敢口出狂言,吃我一枪!” 楠雀退后跳上树梢,魄霄手持长枪一枪就将那棵树击倒了,楠雀从树上跳下来,起身微笑。魄霄的眼神有些微愣,看着从楠雀身后缓缓走来的绿衣女子,拦住正要上前古缪绯。 水顷从花轿里探出个眼睛,朝着古缪绯问道:“缪绯?怎么了,花轿怎么停下来了?” 古缪绯急忙凑近她,笑道:“没事没事,突然蹦出来个不认识的人,五叔正在赶他走开,马上就好。” “嗯。” 楠雀又拉了拉衣领,抵着自己的额头走到梦柯身后,“你来做什么?这里没你的事。” 梦柯也不理他,对魄霄反笑道:“你就是魄霄?” 魄霄呆滞片刻,昏昏呼呼地说:“怎么变成个女人了?” “呵,魄霄,你可赢得了我?” 魄霄疑惑地收起长枪,古缪绯握着手里双环随时准备着,她可不想误了时辰。身后一阵寒颤,她急忙回头! 水顷怀着一颗本就紧张的心待在花轿里耐心地等待,但等得越是久,就觉得越是紧张。她忍不住拉下自己的头帕,将花轿的帘子拉开,本是阳光明媚的天气现在却弥漫着白烟。 心下一慌,水顷从花轿中跑了出来,面前是一片白烟,“缪绯!缪绯!五哥?你们都在哪儿了?啊……” 水顷浑身发软,往后退了两步靠在花轿边,“缪绯……” 白烟中缓缓走来一个黑影,水顷全身发软地抬头,“跑了这么多次,总算是让我找到了,水顷上神。” 白烟迷雾,带着淡淡的微香,花轿侧边是一袭红衣素裹的神女水顷上神。情喘娇气,她一手扶靠着花轿,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想不吸进那些白烟却已经晚了。 “可终于找到了,废了我好大的功夫,怎么这么热!” 水顷微微抬头,想着四周应该有人才对,废了些力气喊道:“缪绯?五哥?你们在哪儿?” 不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黑影,水顷不由支起身子做防备状态,眼睛四处观察着。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的她突然轻笑,“不要闹了五哥,待会儿被缪绯知道了可得生气了。” 黑影停在水顷还看不太清楚的地方,水顷摸着地想起身,但身上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啊?” 手上不知摸到了个什么,她低头,“缪绯?” 晕死在离水顷不远处的古缪任水顷怎么喊她她都动也不动一下,好在看起来没有任何伤势她也就安心了。 “水顷上神。” 水顷微怔,微微抬头,眼前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长得堂堂正正的样子却是满脸的微红,衣衫不整地蹲在水顷面前。 楠雀迷离了双眼,努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看她,好像有什么引着自己的思想,让自己好像控制不住。他摇摇头,“我只是有一事相求,谁知道你家门口那只怪物死活不让我见你,还赶我走,我只好在这里等你出来了。” 水顷警惕地看着他,“何事如此?你若好生与我家义安说,他自然会与你好好讲话,定是你要硬闯。如若不然你也不必做这样的事情,将我家姑娘弄晕了还不知道将我家哥哥弄去了哪里。” “这可不怨我,我都跟小妹说了让她不要多事,让我杀了那嚣张的男人多好,何必还把他引开?”楠雀说着说着,眼睛越来越红,不知觉的笑意从嘴角勾起,莫名地意识在涌动,伸手捏住水顷的下颚,“怎么觉得我看你跟看别的女人的感觉不一样?” 一只手搭住楠雀的手腕,楠雀的身体微颤一下,水顷想拍掉他的手,但伸出手使不上任何力气,心里生气却只能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有,有何事就快说,先放开你的手。” “我是魔君之子,奉魔君之命前来,希望水顷上神可以帮我们一个小忙。”楠雀的视线定在放在自己手腕上那只如玉瓷般的手上,心里悸动着什么。 “魔君?”水顷冷冷一笑,“魔君作恶多端,当年利用诡计让鬼族一起陷我夫家与水火之中,又在我爹爹结义兄弟面前诋毁老天军,还得叔叔被贬。想让我出手帮你们魔界,简直是做梦!看在我无力之下且饶过你,不然我现在就抓了你交个夫君处置!” 楠雀看她的样子看的出神,像是控制不知一样。他咽了口口水,看着水顷美艳的样子不由心口一震,手莫名地朝着她的脸伸去,“你是怎么舍得让你这张如此秀丽可人的脸讲出这般狠话?” 水顷别开脸,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对她这般无礼,“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给我走!” “难道你不想知道青丘洞主和夫人的下落?” 水顷微楞,“爹爹和娘?” 楠雀看着她吃惊的样子甚是兴奋,手中她的脸柔软无比,太过在意眼前这个女人,然而让他变得有些奇怪,不知觉地凑近,“不知道怎么了,我……” “你想做什么?”水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楠雀扯掉自己的外衣,俯身,捧起水顷的脸就吻了下去!水顷瞪大了眼睛,头上戴的头饰轻轻摇晃,发出叮叮的声音,双手拼命想推开贴在自己胸前的人,但那人好像比千年磐石还要坚固,任凭如何用力,都没有移动分毫。 血红色的花瓣伴着血色的嫁衣滑落,无尽的痛苦幻化成着青丘浅浅的白烟,用泪水写下的诗篇不是回忆和抒情而是绝望和不愿。 她的愿望并不多,也并不难,但阻碍她的人太多太多,她本想顽强反抗,坚持自己想做的,但这一次,也许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青鸟划过云端撕破厚厚的云层,飞过的地方有淡淡划开的痕迹,像是天空被撕破一样,透着一条金色的亮光。青鸟拍拍翅膀停在某一个神殿的窗户边,扭了扭头。 简夜扶了扶桌上的书,窗外抬头对着一旁的尚华说:“回来了吗?” 尚华走过去抱起青鸟,回头无奈地说:“回天君的话,是熙炎上神传来的通灵兽。” “听听看。” 尚华对着青鸟默念了几句什么,青鸟张口说话,竟然是熙炎的声音。 “你让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我去参加妖王的婚礼了,”简夜轻笑,又听那青鸟说,“忘了与你说,鲛王提了个条件,就是见你一面。” 简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尚华急忙将青鸟抱开,“给朕拿回来。” “是。” 简夜抓着青鸟,青鸟惶恐地挣扎了几下,简夜用温柔似水的声音说:“你去告诉熙炎,等妖王的婚礼结束,让他马上回天宫来!” 青鸟拍着翅膀慌张地飞走,尚华无奈地说:“天君息怒,鲛王素来不与别族打交道,这次同意了咱们的提议,天君就下去见见也无妨。” 简夜头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也知道,见见无妨。他本来是打算自己亲自去一趟鲛族的,但是当上这天君不久,事情又太多,最重要的事情反而退后了。让落姬成为天妃的事情一直就这么拖着,他好难过。等去一趟鲛族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大岚景宫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这么热闹过了,大红的绸缎系在大岚景宫的牌匾周围,大红的灯笼里装的是小小的火妖虫,等天黑之后再看就像是萤火一般星星点点。它们一个一个排开,从妖界大门一直到整座城,路上来来往往的妖们欢呼雀跃。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妖族最厉害的人妖王成婚的日子,娶得还是一位上神,这意味着妖族与天族的友好关系,也意味着以后没有人敢随随便便动妖界。 蔷薇般浅粉色水袖垂地,深红色发带穿插在披肩的长发之中,锁骨间显眼的血红色吊坠衬得她的皮肤更加光滑白皙,芊芊玉手手带着蚕丝做成的手饰净白无暇,另一手抱着只黑色圆滚滚的黑猫。 钰柳一袭深蓝色长衫凑近她,无奈地笑道:“我说小九,今个又不是你出嫁,你打扮得再好看也没人会看你啊。” “是吗?我倒是觉得落姬她怎么穿都好看,不穿更好看!”水瑜在一旁接着话。 落姬今个心情好,也不与钰柳计较,只说:“就是随便穿穿,天生丽质,没有办法么。” “哈哈!”钰柳捧腹大笑起来,“你怎么比我还自恋了?” “别拿我跟你相比,你再怎么自恋也就那样了。” “今天妖王大喜,你想找茬吗?” 落姬回头望着他,眨眨眼,“不是你先找我的?” “算是我的过错行了吧。” 水瑜拍拍钰柳的肩,“兄弟,你自找的。” 落姬没心思跟他弄别扭,伸着脖子朝门口眺望着又看了看天空,有些着急道:“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来?不会是五哥他喝醉了酒给耽误了时辰吧?” “哼哼,很有可…小九?” “那我就灭了他好了。” 钰柳微楞,“你可以不要用这么平静的声音说出这么血腥的话?” 水瑜双手环住胸前,“肯定是我姐啦,最麻烦的就是她了,每次出门都唧唧歪歪半天,等她的时间都够我出去一趟再回来了。” 落姬难为地说:“不然我去路上看看?” “哎,不要这么着急,水瑜说的很对嘛。女孩子出嫁都是这样的,”钰柳将手搭在落姬肩上,自顾自说道,“依依不舍呀,留恋啊,还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慢慢打扮打扮啊。我看魄宵去早了,这会儿应该才刚出门。” 落姬稍稍有些惊讶,那还叫早了,“你可真有经验。” “那当然!我是谁呀,还能不了解你们这些女人吗?” 落姬有些佩服钰柳了,说的像是他有很多女儿,然后每一个出嫁他都看着似的。 水瑜拿掉钰柳放在落姬肩上的手,自己把手又搭在了落姬身上,“你出过嫁吗?怎么这么清楚?” 钰柳又将手搭在落姬另一边的肩膀上,落姬黑着脸,钰柳完全没发现,接着说:“我比出过嫁的还清楚!” 水瑜似懂非懂,“你可真厉害。” 钰柳得意地正又准备说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急忙将手收了回来。看见走过来的人,他才吁了口气,“哎,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死我了。” 落姬心中抽了一下,下一秒便露出微笑。钰柳抱怨道:“收起你的杀气,我还以为是我老妈来了,吓死人了的。” 熙炎的杀气着实是对着水瑜的,钰柳有些紧张地推了推水瑜,水瑜笑道:“熙炎上神?我倒是听老头子说过你,青丘水瑜。” “这女人已经嫁人了,还请水瑜上神不要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天君倒是个很小心眼的人。” “呵呵,我还挺想知道现在的天君有多小心眼。” 火药味儿,火药味!钰柳在后面扯了扯水瑜的衣角,熙炎又说:“听说青丘的洞主,是个很严厉的上君。” 水瑜耸耸肩,“可惜几十万年都没有回来过了。” “那你可真是幸运。”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熙炎微笑,转头看着站在钰柳身边的落姬,至于钰柳和水瑜再说什么,熙炎一概没有听见,而落姬此刻的心从方才猛然地快跳渐渐平淡下来。两人相视不语,钰柳看着他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慢慢抬脚移开,一边嘴里还说着,“喏喏喏,有奸情啊有奸情,造孽啊造孽。” 落姬左手一滑,将玄冰舞扇放在侧脸边,“小心我剪了你的舌头!” 钰柳瞪着眼睛忙捂住嘴巴拉着水瑜,“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大喜的日子知不知道!哼!水瑜咱们走!” “哎!谁让你们走了!” “落落,”落姬想与熙炎单独相处,却又不敢与他单独相处,她害怕,却又不知道害怕什么。熙炎的脸很久都没有看见了,还是这么迷人,还是触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你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这么久没见面,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微微低着头等待着,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最好的。 落姬愣了一愣,熙炎他刚刚说什么? 熙炎见她没有反应,歪着头又说了一遍,“你在家里都是这么随便的吗?出嫁了人女人就不要和以前一样,随随便便让别的男人碰你。” “钰柳不是外人,我也不随便。” “那也不行。” “只是搭个肩而已,至于这么说吗?” “嗯,至于。” 落姬有些生气了,她果然还是很讨厌这个男人!一幅自命不凡又特了不起,高高在上还喜欢无理取闹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想给他几拳! “并不是我在意,只是这次来妖界还有很多天界的人,别人看见总是不好的。” “你没觉得不好就无所谓,我不管别人怎么想。” 熙炎不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凑近落姬,“你可是会管我怎么想?” 落姬绕开他,“你爱怎么想救怎么想,没有的事情你再怎么想都没有。” “哦?所以你现在是在同我解释?” “我做什么要与你解释?别拦着我,我得看着花轿回来。” 熙炎侧开身子,笑着摸着又又的脑袋,说:“又又,你家主人可是害羞了?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又又睡得正熟,落姬将她抱了过来,“别把她弄醒了,我现在可没功夫给她拿吃的。” “给我吧。” “什么?” “你不是想去看看他们到哪了吗?” 落姬大喜,马上将又又塞进熙炎怀里,“帮我看一下,我马上回来!” 熙炎低头,“回来晚了,我可带她回去了。” 一句玩笑话罢了,熙炎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随口一说的话,真的让落姬回的有些晚了。看着她的背影和怀里的又又,他想告诉她很多事情,包括自己即将成为上君。 落姬跑到妖界大门,迎面就看见一边大骂着一边往她这边走来的魄霄,她心下一喜,忙走上前去,“五哥你终于回了!迎亲的队伍还没到?” 魄霄傻了眼,“她们不是早就到了?” “你说什么?难道你不是去接七嫂的?” “我去接七妹,但是半路杀出来个拦路的,我把他们引开让缪绯带着队伍回来的啊!怎么?”魄霄奇了怪了,“难不成那丫头还没回来?” 落姬一想,这不对呀,天上地下都知道今日是妖王与青丘水顷上神大喜的日子,哪个不知趣的混蛋竟敢乘火打劫? “难道是魔族的人?” 魄霄点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明摆着吗!谁最想乘火打劫,谁最见不得他们妖界好,只有魔族! “五哥,你马上跟我去青丘!” “怎么了小九?”魄霄追着她,“我都说没事了,缪绯肯定是走错路了,那丫头就是个路痴,我们再等等,你别慌。” “可是连魔族的人都跑出来了,我很难想象事情就这么了了,再说……” “什么路痴啊!我千辛万苦才走回来,你们在就门口骂我!没良心的!五叔你怎么就这么狠啊对我!姑姑!我不干了,我不干了!五叔他太过分了啦!”落姬看着回到妖界的古缪绯,一身的泥土,还抱怨连连。 落姬忙走上前,“你怎么一个人回了?” 古缪绯等着魄霄,“还不都是五叔啦!真是讨厌死了!把人家一个人扔在大路上!真实太过分了!” “谁把你扔在路上了?我不是让你先领着花轿回来的吗?水顷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古缪绯听得莫名其妙,反驳道:“五叔你什么让我先领着花轿回来了?也不知道谁把我弄晕了倒在路边,醒来的时候你们都不见了!害得我一个人回来,路也不认识……” “糟了!”落姬打断她的话,跑到一旁一直睡着的剑剑旁边,“缪绯你马上去告诉妖王。五哥随我去青丘。” 魄霄一边带着落姬坐到剑剑身上,一边指着古缪绯,“你个丫头!看出了事怎么办!” 古缪绯一脸茫然,“啊?什么事?怎么了?” “去告诉妖王出事了,让他马上去青丘。” “哦,哦!知道了…啊!” 古缪绯回头刚跑一步就撞上个墙壁,魄殒黑着一张脸,身上原本的喜袍已经换了下来,“不必了,我都听见了。” “哎!”古缪绯看着瞬间消失在面前的魄殒有股极其生气的感觉,“一个两个都搞什么呀!” 魄霄让剑剑用最快的速度飞去青丘,到达青丘大门的时候也已经是伴晚了,停在青丘的大门口,空无一人,就连本该守着青丘的义安都跟着水瑜去了妖界,这里本应谁都不在。 落姬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急急往水顷的狐狸洞走,绕过一条小路过去,就看见狐狸洞外站在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七哥!你怎么比我和五哥还快?”落姬走上前去看着他一脸的冰冷的样子,低声道,“莫非找不到七嫂的人?” 魄殒沉默片刻,说:“她在里面。” “太好了!”落姬轻笑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原来是还没出门吗?都这个时候了,七嫂也真是的,七哥?你怎么了?” 魄殒沉着脸什么都不说,落姬紧张起来,“七嫂怎么了吗?” “不,只是,”魄殒侧头看着落姬,笑的凄惨又悲哀,“她不愿意嫁给我了。” “为何!”落姬大惊!一个爱着她哥哥爱了几万年的女人,口口声声都要与她哥哥在一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在成婚当天反悔?除非…… “除非你做了什么让她心灰意冷的事情,”落姬揪着魄殒的衣领,眼中满是不忍,“七哥,你做了什么?是什么让她断了那份痴爱?” 魄殒只是低着头,苦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不可能,你是知道她又多爱你,爱得可以连性命都不要。那现在都到了这个份上却说不要了,你觉得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小九,你告诉我,为什么?” 落姬愣愣地退后两步,“因为你把她当成了工具还是玩具?是不是你否定了她对你的爱,否定了她爱你的意义?” 魄殒摇头,好像要哭出来的感觉,“爱上她是我最高兴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是玩玩而已?” 轰—— ‘你竟然是妓女’‘爱恋这东西我从来都没想过,更别提是与一个凡人了’‘妓女又怎么样,就算是妓女我也要守护你’‘既然你这么喜欢卖弄风骚还不如卖给我’‘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就不能重新爱上我吗’‘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跟我走’‘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你死了,我就找你,一直找你,直到找到你的那天。我有很多时间,几千年,几万年,甚至更久,但是一定要找到你’‘绵堇……’ “小九?小九!” 落姬被魄霄摇晃得清醒过来,呆滞的双眼依旧保持着看着前面的动作,刚刚那是什么?她甩了甩头,难不成出现幻听了? “小九!你别吓我,回魂啊!” 落姬金色的猫眼从一条竖形的线慢慢聚集成一个焦点,呆呆地看着魄霄,问道:“怎,怎么了?七哥呢?”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的!就看你像丢了魂似地站在这里,”魄霄一边说一边看着四周,指着另一边,“那不是的!我说你们两个中邪了?” 落姬心下有些慌张,忙走近魄殒,“七哥,七嫂可与你说了什么?” 他摇头,狐狸洞里传来一个听起来极其平静的声音,“阿殒,你们回去吧,我不想见你,你就是一直守在门口我也不会见你。” “顷儿!我,”魄殒的声音比她更平淡,“只问你一句可好?” 水顷没有出声,魄殒又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比我们能在一起更重要?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如初见般待你。” 半晌,水顷带着些哭腔,死死压住心里的悸动,一字一句地说:“你,走吧。你的爱,我要不起。” “顷儿……” “七哥,”落姬担心地望着他,心里百万个不解,朝着狐狸洞喊道,“七嫂!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七哥他做什么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七哥他这次是真心要与你白头偕老的,有什么事好好说,你这样,你这样让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不能,”顿了顿,水顷嘶喊道,“你们走!你们都走啊!” “七哥,怎么办?” 魄殒不语,魄霄转身对落姬说:“宾客这会肯定等急了,你跟我回去。” “可是七哥……” 魄霄拦住落姬,摇了摇头,“回去吧。” 落姬坐上剑剑背上,“回去还得一大堆的宾客,哎。”怕是让别人知道了都不好,堂堂的妖王娶亲不成,虽不是因为别的,但这一传出去可这么是好。人家可是青丘的上神,不仅仅是妖王丢了脸面,就连水顷自己都名誉。 水如诗篇,画如词,一山一水尽在泼墨之间。老头儿的胡须长的已经拖到了地上,老头儿的手拿着毛笔晃呀晃的,可是这毛笔一挨上白色的宣纸便马上变有力起来。一笔一画,画山画水,画什么像什么,字迹铿锵有力,不一会儿一幅画一页纸上满满都是笔墨渲染的痕迹。 小小书童抱来一摞书,那些书有很多年的历史,却还是崭新无比。 “丹青小儿,让你拿个书也拿了这么久,是不是看我老头子不知道时间?” 叫做丹青的小书童将那些书放在律染上君面前,道:“上君你好歹得让我找找,这些东西可放了几万年,不好找。” “砰。” 律染拿毛笔敲了敲他的脑袋,眯着眼睛,“狡辩!还不快快给我?” 丹青捂着头,“不是在您面前了吗,还打我。” 律染眯着的眼睛露出一条细缝,歪着脖子有敲了丹青一下,“让你拿一个人的命理红尘,你做什么拿了这么多?” “可不是您老人家一时写的多了,这相关的,我也一并拿来了。” “狡辩!还算你懂事,去给我那些墨来。” “哦。” 律染拿过其中一本书,上面没有任何字,翻开来也没有一个字,他随手摸了摸封面,封面的最下角下显现出两个字来。是一个名字,一个女子的名字。 “呵呵,想不到这多年,始终是要发生的。”律染望着这片天,摸着长长的胡子,嘴角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感叹什么。他掐指算了算,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到了,到了,是该到了。” 若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律染上君知晓这三界所有的事情。看着律染一边摇着头还一边不知道念着什么东西,丹青就知道再过不久,就会发生什么了。 “丹青小儿,去把墨白小儿叫来。” 丹青放下墨盘又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另一个小书童与他一起过来。 律染闭着眼睛说:“你们随我多年,从未离开过这里,现在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丹青和墨白不解地相视一眼,丹青性子比较急,还不等律染慢慢悠悠接着说下去就开口道:“上君,您这是要赶我们走啊?” 律染摇着头,墨白双手作揖,道:“不知上君有何事吩咐?” “墨白小儿就是聪慧,”丹青愣了一愣,又听律染说,“你们两个哪一个想待在这里,哪一个想跟我出趟远门啊?” 墨白依旧作揖,“还听上君吩咐。” “丹青小儿呢?” 丹青瘪瘪嘴,心虚地笑道:“呵呵,我自然是想出去的。” “倒是有自知之明,把这里交给你来看着,老夫还真不放心。” “啊?” “丹青小儿,你且去收拾收拾行装,不过半载,便随我出门吧。” 丹青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忙说:“是是!我这就去!” 律染捋着胡子笑道:“呵呵,墨白小儿,老夫可将命理人生的地方交给你了,待老夫回来,你可得好好看着。” “是,墨白明白。” “不必忧心,老夫不过出去几载而已。” “是。” 律染又开始看着手中的书,一边摇着头。 许多年不曾见过大海的样子,简夜来到这片大海之前都一直待在没有海的天空中。上一次看见海不是在这儿,那里是哪里他已经早不太清楚了,唯一记得的是,带回了他其中的一位夫人。可这次无论是谁,他都不载打算带回哪个女人。 简夜含笑,像是等了很久,但带着淡淡微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身后的尚华递给他一颗深蓝色的珠子,他取过并未含下。扭头的同时,身后的沙滩上冒出了一个人影。 “天君尊驾,属下来迟了。” “不,刚刚好,”简夜将珠子递给玄玉,笑道,“看来北海还不错,是吗?” 玄玉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苦笑,“是啊,再不错点,属下估计就得待在那里了。” “呵呵,本尊可不准你请假。” “是,属下紧随天君。” 简夜抬手将什么东西丢到了海中,海水立刻分为两半。 青蓝色海水朦胧了懵懂的青色长发,任海风吹拂着,如这片海浪一般随着风的方向波动。大波浪的秀发好似海藻,不知道在片沙滩上待了多久,如沫一直望着一个方向发呆,久久,蹲下身来,在沙滩上摆开荷包里藏起来的鳞片。 红橙黄绿蓝紫,唯独就差了一片靛色。她微微皱眉,托着下巴别着小嘴十分为难的样子,盯着那些来之不易的鳞片好像正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 她不停地望向海面又望向天空,望向天空的视线又低头看向海面,终于将那些鳞片重新装进荷包里面放进怀里,仰天笑道:“那一片靛色就暂且放在这里好了,待我去追到他……” 顿了顿,如沫又别嘴,想起死去的父亲和遗留下来的那些药典,她狠狠摇头,现在都不是想着些的时候。 天宫有一条如银河般的河流,从远远的云端上层流下来,分支成许多支流,流向每一座宫殿。 神仙是个很寂寞的种族,总是一个人,但却没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倘若有几个爱好或是有人陪着倒好,但只是一个人的话实在难熬。 初晴坐在永泉宫后面的池塘边,百无聊赖地将手放在水中,任池中的鱼儿亲吻。这样的日子她早就习惯了,想一个人也想得习惯了,时间久了倒也不知道是自己习惯这样等着还是习惯一个人。 “娘娘,您已经在池边坐了很久了,不如和其他娘娘出去转转可好?”莲衣裹身,女子俏皮可爱的样子让这片冷清的宫殿稍稍有了一些生气。 初晴垂着眼睛,缓缓从池边坐了起来,“妾身哪里都不想去。” “可是娘娘,您就这么一直呆着,上神他,他若是不想回来,也不会回来的。” 初晴的眼睑微颤,纤细的玉手慢慢握紧,眼睛瞬间红了,又轻笑着说:“是,是啊琦悦,若是他不想,我怎么等,怎么等,他都不会回来的。” “娘娘,你别这么想嘛!”琦悦笑着坐到初晴身边,道,“天君登基不久,一定有很多事情要交给上神处理的,再说了,上神待娘娘可是很好的。虽然不擅于言辞,但每次出门前都交代婢要好好照顾娘娘呢!” “也许,”初晴侧过头,“也许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他的心思从未放在我身上过,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 “娘娘怎么能这么想呢?”琦悦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说,“娘娘还在记怀多年前的事情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上神这些年不是待娘娘比从前好得多了吗?” 初晴用手划着水,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那些事情还有谁会去在意?跟死去的人比,妾身永远都是比不过的。只是,只是…妾身要的不多,只是希望他能时常回到这座宫殿。” “娘娘…该不会是上神喜欢上别的姑娘了?所以才常常不在天宫?” 初晴怔住,擦了擦眼泪,说:“世间还有谁能够让他真心以待的呢?我又算的了什么,只是眷恋他能待我稍微好一些,这样,也算是奢侈了吗?” 琦悦忙摇手,说:“娘娘别这么悲观嘛,既然上神不与其他女子要好,就是最好的了不是吗?虽然上神的心不在娘娘这儿,但也不在别人那里啊。” “是啊,只是他的心很快就会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了,妾身只是个侧妃,他迟早,迟早还会有别的女人,只是我想不开而已。” “谁?上神果然是要立正妃了吗?”琦悦突然很好奇地问道,“是哪一家的小姐,比娘娘家族更厉害吗?希望是位很好相处的娘娘,可不要像天君的那位夫人就好。” “琦悦,”初晴有些生气地说,“若是你再这么乱说话,怕是传到了夫人耳里,妾身可救不了你。” 琦悦吐了吐舌头,“呵呵,不要嘛娘娘。哦,”她突然想到什么,惊讶道,“上神他心仪的该不会是落姬上神?” “什么?” “虽然落姬上神带着几分妖性也更精致些,但那些姐姐们都说落姬上神倒有几分长得像……” “琦悦!不许乱说,”初晴气得又快掉眼泪了,“就算像也不是,不许在婢女之间传言这样的话,有辱上神的名誉,知道了吗?况且落姬上神很快就会成为天妃娘娘,妾身曾见过她,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得。琦悦,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要记清楚。” 琦悦低下头,瘪嘴道:“是,婢知错了,但是娘娘。” “怎么了?” “就算落姬上神不会,但问题是咱们家上神是不是把她当做了……” 初晴拍了拍水面,从池边站起来吓了琦悦一跳,“妾身不想听你这么说,一个婢女倒也还讨论起上神了吗?”说着狠话,但声音依旧细微柔软。 这样的语气完全不会让任何人感到害怕,琦悦只怕她气得又要哭了,只得起身跪在她面前,道:“婢知错,请娘娘饶恕。” 初晴的眼睛已经红了,拉了拉身上的丝带,回到大殿中。清清冷冷,什么时候这里除了她自己以外,还会有别人? 楠雀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都不肯出来,魔君快要发怒地叫人去问他办的事情怎么样了,他却一直不肯出门,就连梦柯的面都不见。 梦柯靠在楠雀房门外,轻声说:“若是没有完成魔君交代的事情尚且不必把自己关在房里,若是因为别的事,你可有事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这次竟这么严重?” 楠雀不出声,梦柯淡淡又道:“莫不是在外面杀了人还是得罪了青丘家的女神,怕别人追到家里来杀你,就这般躲起来了?” “不,不是……” 梦柯有些不耐烦了,站直身子单手叉腰,对着房门说:“事办的如何?”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哥哥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她只想撬开楠雀的嘴,让他说说他们的大事进展得怎么样了而已。 “办不成了,少来找我!明个我就离家出走,谁都不要来找我,有人来了就说起死在外面了!”说着梦柯就听见房内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她无奈地摆手,“死在外面也算是便宜你了。” 微风吹起梦柯侧脸的几根发丝,身后的屋顶上翻身下来一个穿着深褐色衣衫的男子,长长的刘海儿分在脸边垂下,跳下来正好落下梦柯的正前方,还蹲在地上就开口说:“小梦,楠雀那小鬼闹什么脾气?父王要发怒了,还不给我滚出来?” 梦柯不悦地退后一步,之间男子迅速起身又迅速地趴在了窗户上,张望着,“小鬼你还活着就哼个声!死了早点埋了,省的发臭!”看了半天,楠雀就是不出声,男子回头,一双眯着的小眼睛盯着梦柯。 梦柯转身往外走,“你闯进去问他。” “小梦,这么久没看见哥哥我了这么都不理不睬的?哥哥很伤心啊!” “古潭,”梦柯顿了顿,又说,“十三哥请你不要随便碰我。” 古潭正准备搭在梦柯肩上的收落了个空,他看着自己落在空中的手直接收回来放在了头上,“哎,小梦,你上哪儿去啊?” 梦柯也不回答他的话,走出门停下脚步说了句,“看好楠雀,别让他出去惹事。” 古潭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关他什么事儿啊? 梦柯一脚刚踏进魔君的紫耒大殿就感觉到一股透心清凉的爽意,再抬头就见以为仙女样子的女子坐于大殿之上。她倒抽一口气,没想到来的人竟会是她。 古潭这时已经将楠雀的窗户整个的都拆了下来,自己跃身进去,随手又给他安上了。跳到倒在床上的楠雀身边,本想好好嘲笑他一番的古潭,看见被子里楠雀一脸慌张让他吃惊不小。 蹲下身来,“小鬼,谁欺负你了?”楠雀缩在墙角,两眼无神地摇头,古潭狠狠在他脑袋上打了一拳,“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哭!” 楠雀被他一拳打倒在地,趴在地上,他双手紧紧握拳,侧脸有微微颤动的样子,顿了顿,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抓住古潭的衣领。楠雀盯着古潭,两眼煞红却带着还未涌出眼眶的泪水,“是,我是没出息,我连我自己的意识都无法控制,我连一个女人都不放过!我该死,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发什么疯?”古潭将他拽了起来,推到墙上,捏着他的额头,问,“你发什么疯呢?女人?呵,小鬼,情窦初开了?为了个女人正经事都不办了?来来,说说,哪家的小姐能让你看上的,改明个哥哥我带了聘礼给你说媒去! ” “说媒?呵……呵呵!”楠雀笑得难看,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面前大理石蒲城的地面上若隐若现着几滴落下的泪水,他低着头,话说得平淡,“早晚,早晚你们会杀了我的,早晚都会……” “你小子说什么呢?大声点儿,我听不见,”门被人用法术打开,梦柯进来,古潭无奈地看着梦柯,“小梦这小鬼没救了,还是……这是?” 楠雀自顾着摇头,古潭又说了些什么他全没听见,只见一双白色银边镶嵌的鞋子在他面前停了一会儿,一双玉手从握拳的样子慢慢松开。若是他生性骄纵,放荡不羁就好,可他却还是个懂得本分的人。想着自己做的事,他就恨不得捅死自己! 无奈他怕死,很怕死,他不想死,却又觉得对不起别人,这样的痛苦让他生不如死。 来人缓缓蹲下,他忽见一双玉手,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如同幻听一般,“你说你知晓我阿爹阿娘的踪迹?” 楠雀抬头,心脏猛地抽搐! “我且不杀你,你却拿你一辈子来还我。” 落姬走得匆忙,魄霄挑了挑眉毛,道:“你让我的坐骑带咱们去哪里啊?别告诉我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跟我一道回去还是你压根就打算直接回夫家了?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一大堆的宾客在坐在殿里等着呢,想让我一个人回去收拾,门儿都没有!” 落姬一面让剑剑继续往天宫飞一面说:“天宫有一神物,可以回到你想回去的任何时空,水顷上神方才说话实属古怪,那样的女人若不是因为什么重大的事情绝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的。我去向简夜借了那东西,回去一日看看在你们护送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便可以知晓。” 魄霄微愣,顿了顿突然有些发寒地说:“不,不要吧,呵呵。这女人的心那是特善变的,昨个儿说嫁今个儿又不嫁了,今个儿说不嫁,那到不准明个儿又嫁了呢?” “你当是三岁家家酒?如此玩笑?” 落姬瞪一眼魄霄,魄霄马上收起他那心虚的笑容,忙点头,“是是,说的是,不过没想到天宫还有这样便利的东西。” “如此便利的东西,想用它,也必定要付出什么代价。” “八妹,若是危险你也不必去冒那个险,”魄霄终于有了些当哥哥的样子,道,“这水顷嫁不嫁小七,那是小七的命,他们两人的事情不简单,也与你无关。这历来都是哥哥管着妹妹的事情的多,哪里还有妹妹成天为哥哥操心的?” 落姬抿嘴一笑,“可他就只有我这一个妹妹,我不管,还有谁能管?你也是个男人,总不能让你成天往青丘跑缠着水顷七嫂吧?” 魄霄顿了顿,又说:“那我与你一同去。” “家里的宾客不管了?” 魄霄挥挥手,“不关我的事,小七请的人。” 落姬与魄霄往天宫去的路上,简夜还在很远的南边,那片生存着鲛族的海域。偌大的蚌壳里面铺满了珍珠和珊瑚,鲛王优雅地坐在里面打量着眼前气度非凡的男人。 简夜坐在鲛王正对面,面带微笑等待着鲛王的回答。 鲛王低头,轻笑起来,点了点头,说:“虽然尊驾天君年纪尚轻,但不失王者风范,不拘于小结,亲自来吾鲛族,吾自当答应天君的请求,”简夜笑意更浓,“不过,吾也有个小小请求,请天君可以答应。” “鲛王请说,若是能够办到,朕自当答应。” 鲛王轻叹口气,脸上有些愁容,慢慢说来,“想必天君也曾听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鲛族中出了位生来就拥有性别的鲛人。” 简夜略略想了想,说:“鲛王说的是鲛族那段不可磨灭的历史?” “是,”鲛王点头,接着说,“那是数千万年来,鲛族第一次与别的族类有过那样打的厮杀,死伤惨不忍睹,几乎将当时生存在此的鲛人全部抹杀,只是原因想必连天君都不知。” 鲛王笑得凄惨,那是一段令她此生想忘却无法忘记的过去,“原因说来可笑,便是因为那个生来就是女鲛的鲛人,她一人的劫数,差点儿毁了整个族类。那人,便是吾。” 简夜有些吃惊,鲛人不分性别,历来出现有性鲛人应该被视为一族的珍宝,如同圣女一般的存在,而这个圣女却给自己的一族带来这样的血腥史。 “天君不必惊讶,那段历史早已过去,如今是新的时代,吾带领鲛族已有十万年,不曾再出现那样的事情,只是,”鲛王脸色微变,“三万年前,吾生下一女。” “一女?” “是,鲛族的屠杀发生在吾三万岁的到四万岁的某一日,吾害怕那孩子也会如吾那样,虽然只是担心,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吾都不想让那孩子带来如此灾难。”鲛王握紧了拳头,声音一句比一句颤抖,压抑心中的激动和苦楚,却无形中让简夜一眼望尽。 简夜深知事情的重要性,一旦鲛族灭绝,整个食物链都会遭到严重的破坏,他乃是天君,不得不管,更何况他身为天君。 “朕明白鲛王的意思,请让公主随朕回天宫,等至她五万岁,朕自当遣人将她送回。” 鲛王大喜,起身行一大礼,说:“吾辈谢过天君,小女波澜,有劳天君费心。” 两只黑色的猫耳朵一颤一颤摆弄着,手指轻轻靠近一些就抖动一次。靠着山口青草坡前的柳树,白皙的手指在黑猫头上抚摸,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过来的山路,时不时又低下头盯着怀里的猫。 猫咪伸着懒腰在熙炎怀里翻了个身,两条尾巴顺着上扬落在了肚皮上似乎很舒服的样子。熙炎微笑又抬头看看蓝天,怀中的又又突然翻身跳了下去,熙炎刚想叫住她,只见又又一手压住熙炎身旁石头上的一只蝎子,正欲张口咬,熙炎忙伸手将她抱了过来。 “是饿了还是无聊了?”摸着又又的脑袋,熙炎笑道,“再等一等,落落马上就会回来了。” 喵叫一声,又又跳到熙炎肩上,猫眼瞬间变得细长,双尾竖立起来。 “怎么了?” 熙炎侧头向又又警惕的方向看去,才见方才那只蝎子转身变成了位青发碧眼的女子。 如沫一见到熙炎就立刻向他靠了过去,又又落地化作人形挡在如沫面前,憋着嘴,道:“干嘛!你哪里来的?到我们妖界来做什么?做什么要跟着我们?哎?” 又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如沫绕了过去,“熙炎,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不是妖,”又又凑近她闻了闻,“也不是神,你是什么人?” 熙炎讲大手放在又又头上,说:“不要这么凶,她不是坏人。” “可是她很危险。” “呵呵,是吗。” 又又等他一眼化成猫型钻进熙炎怀里,一双机警的猫眼一刻都不离开如沫身上。 如沫急忙说:“我,我是来找你的!” “嗯,我知道。” “你知道?” “嗯,”熙炎走到柳树下靠着,低头说,“我现在在等一个人,可以听听你想说的。” 如沫吸了口气,走道熙炎面前递给他一个荷包,熙炎没接,她便说:“这是我从那些鲛人身上弄来的鳞片,我给你。” “为何?” 如沫脸色微红,垂着眼想了想,说:“不知道,”忽然又抬起头来,“我想跟着你,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会救人还会用毒杀人,还会炼药,也会用蛊,我很有用的!让我跟着你,好吗?” 熙炎有意无意地说:“我不喜欢救人,也从不随便杀人,你对我,没用。即便是有用,我也不想利用。” “那,那,那我嫁给你好不好?” 熙炎反笑,道:“你是魔,我是神,即便我喜欢你,你也不可能嫁给我,何况我们只有一面之缘。” 如沫心虚地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我是魔?” “还是个不懂人心险恶的魔。” 如沫微楞,不知道熙炎在说什么,不过熙炎也不打算再说下去。连身上的魔力都不会隐藏的女子,又怎么会是坏人? “那要如何才能才能留在你身边?” “不需要,回你该回去的地方。”熙炎身体往大岚景宫走去。 远方的风吹得如沫青色的长发如大海的波涛一般,看着熙炎离开的背影,她想追上去,但脚下却一点儿都无法动弹。就算最后,连一眼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但她却脸红了,灵魂都好像被抽走一般,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什么。 “八妹!你慢些!” “我现在急死了,你还让我慢些?” “你小心掉下去!” “五哥你就是跟我去了天宫也是进不去,不如先回去可好?” “你休想给我乱跑,还不知道你这死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想赶我走?休想!想做什么没有我的允许你想都别想!” “那你就在天宫门口等我可好?” “不好!”魄霄恼怒,他这个做哥哥的,跟妹妹一同回她夫家还有站在门口等的道理?就算是天族和妖族有别分,也不是这么个说法,“他简夜还能让我白白站在门口不成?我还偏偏要进去!” 落姬不想与他争什么,眼下不是与他吵架的时候,“好好。” 身下剑剑的速度因为落姬加了法术变得越发快,穿进一片厚厚云层,腾云绕眼,隔挡在魄霄面前,大手急忙一挥,黄金剑狮仰头嗷叫一声,魄霄定睛在看,“八妹?” 哪里还有落姬的影子,眼前除了白云就只剩下自己而已,他不由焦急地喊道:“八妹?喂!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剑剑嗅了嗅,呆呆站在空中不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走,魄霄拍了拍它,奇怪地说:“八妹呢?没有味道?” “嗷呜——” “怎么可能?”魄霄皱眉,“先往天宫走,快!” 简夜刚刚回到天宫,落在天宫的大门前,一只金色的黄金剑狮随后落在他的背后。他察觉后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魄霄一声喊道:“喂,简夜!落姬那丫头刚刚是不是回了天宫?” “大胆!见到天君还不速速下跪?”天宫门口的侍卫拦在魄霄面前,简夜挥手,两旁的侍卫立刻退了下来。 简夜又不急不忙地对着玄玉示意一下,玄玉带着波澜一步进去。简夜再回头,“五哥有礼,不知道五哥来到天宫来所谓何事?” “五哥就不必天君喊了,只是方才与八妹一同往天宫走,结果走到一半她给不见了,这丫头真是!她现在在哪儿?” 简夜侧头,身后的一位侍卫上前来,“落姬上神可是回来了?” “回天君的话,此处没有任何人经过。” “别的天门呢?” “也没有。” 魄霄大吼起来,“混账东西乱说什么!我跟着她过来的难道半路不见了不成?不是回来了难道还能返回妖界去?你们是不是偷懒打瞌睡没有看见啊!” 侍卫有些不悦,说:“这里每一个时辰都有天眼记录,无论谁来谁走,都一定会被天眼看见,倘若你不相信,自己看看天眼的记录便是!” 简夜接过天眼,往天空一抛,天眼在天空中停住,放出巨大的画面,画面里播放着天宫东南西北四个大门的场景。从此刻往前播放一段,魄霄看得没有了任何耐心,摆手翻身到剑剑悲伤,“不看了不看了!那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待我回去找找!” “五哥请等等!” “又怎么了?” 简夜甩给魄霄一个东西,说:“若是找到了小九,请麻烦告诉朕一声。之前处理天界要事无暇分身,朕在天宫等着小九回来渡为上君。” “成不成为上君我不知道,我的事就是负责找到那丫头!” “感激不尽。” 耳边呼啸着的风肆无忌惮地抚摸着落姬昏迷不醒的身体,直线掉落的速度快得如同光线。 有什么在她的记忆中流失,有什么在夺取她身上的力量,眼前一片白晕,耳边除了风和云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她想伸手召唤什么,伸出手又放了下来,不记得了,自己前一秒想做什么来着? 是谁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空洞的记忆中?为什么这般看着自己?是怨恨,悔恨,还是悲痛不已?明明就是对方拿着长剑,对着自己的脸上全是血,为什么要哭?眼睛微微闭上,白晕过后便是一片漆黑。 远在大岚景宫中,又又惊醒过来,熙炎突然手上吃疼一下,又又忙低头舔了舔从他怀里钻出来化作人形,紧张地盯着那道伤口,“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伸了爪子,小十七你没事吗?” “嗯,是担心落落吗?” 又又望着身后,希望落姬能快点儿出现在这里,她的手指在发抖,尾巴也不听使唤地竖直了。没有敌人也没有危机感,但心里却很害怕,猫妖就是这种比别人更能感觉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生物,却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所以才更加害怕。 只是空无一人的大门,又又可怜兮兮地巴望着,“你在哪儿,小九……” “呵呵呵。” 白云天地之间,丹青驾着马车扭头不解地看向一边缕着胡须笑呵呵的律染上君,抱怨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出来都好些天了,去哪儿也不说,就知道看着书笑,我说您老爷子笑什么呢?” 律染上君眯着眼晃着脑袋,把书又翻了一页,“天机,天机,你这小儿还想框上君我将天机说与你听听?” “不说就不说,”丹青扔了手上的马鞭,“那你自己赶马车好了!” “嗯?”律染上君一手指着马车用仙法让马儿乖乖往前走,一手抓住丹青的衣领,不紧不慢地说,“你这小儿,如此对待上君老儿我,就不怕遭天谴?如此目无尊长,你还是回去吧!” 丹青嘟着嘴又拉着律染上君的衣袖,道:“上君,小儿知错了还不成么?只是上君出来多日,不是望着天边打瞌睡就是对着书卷发笑,再不就是自言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弄得我好混乱啊!” “哈哈哈,你这小儿,好奇心如此重,”律染上君睁开一只眼睛另一只却闭着,摸着胡子说,“你倒是想知道老君我心中可想?” 丹青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恩恩!想,想!” 律染上君呵呵仰头呵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直摇着头,说:“不可不可啊!快了,不过要遇上的人总是会遇上,要发生的事情总要发生,不管是过了几百年,几千年,还是几万年,会发生,会发生的!” 丹青不解,歪着头接过律染上君甩给他的马鞭,只见律染上君笑着笑着便合上了书,靠在一旁打起了呼噜。 三万年前,金陵城,悦己满园。 灯火阑珊徐徐舞,把酒言欢宿宿醉,那儿的灯盏日夜耀眼,那儿的衣裳绫罗绸缎,那儿的食物美食佳肴。一层二层门可罗雀欢声笑语,美人半露香肩半露手臂,遮遮掩掩,钿头银篦绾细发,昧语脉脉。三层四层陪笑烟雨搂搂抱抱,酒池肉林翩翩起舞,楚腰纤细迷离男儿双眼,轻解罗裳对君暧笑。五层胭脂雨露哀声相随,坐看风尘锦绣不知道何年茫茫,痴男怨女为等谁,一声叹声愁哀怨。 五层一边,红锦纱衣垂落在地上,淡淡玄月眉,点点水云眼睛仿佛有层雾气朦胧。鹅蛋的圆脸上佩戴着一颗红色宝石在额头正中,红唇微笑着的弧度边有一颗浅浅的红痣。 不过一会儿,女子身后又多了数名女子,各个风姿不同,却是各有千秋,虽说不上是倾城绝代,却也是闭月羞花。 绕过女子,面前一堆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脏兮兮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哭哭啼啼地低着头。 “哭什么哭,哭什么哭!从进来到现在还哭个没完了!把你们卖进来的是你们的亲爹亲娘,要怪怪你们爹娘去!别给我哭哭哭的!烦死了!”妇人看起来不老,但一说话脸上厚厚的粉都掉了下来。她叉着腰站在这群孩子们前面,另一手指着她们,又说,“告诉你们了,你们不想进来,妈妈我还不想要你们呢!若是这些姑娘们看不上你们,你们就统统回去,回去过那些穷鬼的日子去!省的妈妈我留你们下来,你们一个个还不知好歹!” 小女孩们一个个不是哭的泪眼婆娑就是抽泣着,小脸花了,脸上的灰尘掉了却还有几个可爱的。 第18章袖鸢姐姐 一个女子花红柳绿的打扮,长的圆圆的脸,剑眉小嘴,说起话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两个小小的酒窝。她仰着头低眼,走到女孩们的前面,一扫她们,微微皱眉对刚刚那个老鸨说:“妈妈,你这是做什么?找到这群小丫头片子是想给我们个下马威还是要挟我们?就这群丫头,你还指望十年后能成你的头牌?” “就是嘛,就是嘛,”跟在女子身后的几个姑娘开始起哄,“我才不要呢,妈妈您这样也太让我们待不下去了嘛!” “你几个吵什么吵!”老鸨瞪一眼那些姑娘,又转脸就堆起来笑脸来,“哟,袖鸢姑娘说哪儿的话啊,妈妈我不是想让你们这些当头牌的姑娘们多个使唤丫头嘛!” “使唤丫头?”说话的人正蹲在小女孩的面前,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盯着正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们,玉手纤纤捏住其中一个哭的最厉害的女孩的下巴,轻笑道,“乖乖,都哭成这个样子了,这小脸蛋儿上还是这么可爱啊。” 这句话老板听了高兴,她可是千方百计地找来这些娃娃的,“璐梅姑娘说的那是个实话!这可不是为了能配得上站在各位姑娘身边才千挑万选的嘛!” 璐梅露出焕然大悟的样子,抿嘴睁大了眼睛,说:“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妈妈应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几个对这些丫头有什么教导才选来的吧?” 老鸨顿了顿,袖鸢横眼又道:“要教导什么?休想指望本姑娘!姑娘我可没那个闲工夫看一群小鬼!” “袖鸢姐姐,你生什么气啊。就算多了个丫头也没什么不好的呀,”璐梅指着方才看过的小女孩,对身后的丫头说,“菊馨,咱们就领这个丫头回去吧。” “是,姑娘。” 小女孩被人拉起,哭的不知所措,手里还抓着她身边的另一个小女孩。菊馨扯了半天都扯不开她们。 璐梅轻叹一声,说:“总不是还待在一块儿的,就算是跟的主子不同罢了,你跟着姐姐我总比跟着那些会打小丫头的人好,快跟我走吧,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小女孩一听愣了愣,菊馨用力一扯将她们扯开,硬生生地将她带走了。 “呵呵呵,”老鸨双手拍了一掌,“各位姑娘们,大家好好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别的姑娘没有,可只有你们有呢!” “妈妈!”袖鸢生硬地说,“你这是想赶我们走?” “姑娘怎么这么说呢?妈妈我也没办法啊,你们一个个遇上好的归宿都给走了,妈妈我也要为自己留条后路才行啊!” “你这是瞧不起我?提前这么多年就留好退路?那谁给我来留条后路啊!” 老鸨一时说不出话来,正找不到说什么的时候,站在后面的一位姑娘,细细的眼角微微下垂,气质却非同一般,轻声细语地说:“袖鸢姐姐不必动怒,妈妈也只是尽职尽责而已。就当是收了个丫头,不教也罢,也不必在孩子们面前发脾气,小孩子胆子小,害怕呢。”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揽月!” “我……” “袖鸢,有本事你欺负璐梅去啊,总欺负揽月做什么?”红衣显眼,女子本无心参与她们的对话,只是盯着地上的小女孩们发呆。弯弯玄月眉轻轻上挑,“不想要的话大可转身回去,说这么多你是要不要啊?” “我要不要关你什么事?” 老鸨站在她们之间进退两难,袖鸢脾气又臭又强,对付她可不好对付。于是老鸨只得凑到一边,小声笑道:“仲夏姑娘啊,你就别与她一般见识了,她没读过书,只知道发脾气,算了吧算了吧。” 仲夏也不太搭理老鸨,也不再与袖鸢说什么,这时旁边的姑娘们已经开始选自己喜欢的小女孩了。 仲夏不理袖鸢让袖鸢更加生气,瞪着往那些小女孩走去的仲夏,她侧头狠狠对旁边的丫头说:“琴泷,刚刚那小丫头拉着的女孩给我带回去!总是要选是不是,好,我们就来看看是谁教出来的厉害!” “袖鸢姐姐,这孩子我看中……” “闭嘴!想跟我抢?” “不,不敢。” 袖鸢冷笑,“不敢就好,琴泷,还不带回去?” 琴泷得意地笑着拉过小女孩,“还不快跟我们姐姐回去!” 一片骚动,姑娘们看局势已定再想法抗恐怕老鸨也不会搭理她们了,就赶紧挑些自己喜欢的回去。 身边的女孩一个个被带走,几滴眼泪滴在自己的手上,那些哭的稀里哗啦的孩子们就算再不愿意,也没有她们能选择的机会了,这就是命运。 仲夏看着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流一滴眼泪的孩子,缓缓走过去,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闻声,不是因为对方说的这句话,而是因为自己想看看说话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抬了头。 “你为什么不哭?” 没有回答。 仲夏以为小女孩吓傻了,饶有兴趣地笑了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还是没有回答。 “你是哑巴?” 终于,小女孩垂下头,有了回答,“不是,奴没有名字,就是奴。” “奴?”仲夏想了想,说,“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是仲夏,下次有人问你叫什么的时候,你要告诉她,你的名字叫做绵堇。知道了吗?” “是,奴……绵堇明白。” 这是她八岁发生的事情,那一年,她从住了八年的主人家里被赶了出来。原因是她的娘亲成为了她们家主人的第二十八房夫人,他们得到了一笔为数不小的财产,但她那老实的爹却没了工作。 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听主人家马房里比她大三岁的小哥哥说,她那年轻漂亮的娘亲如今已经是富态万千了。 就是那个老实巴交的爹爹,这么一个打击下来也是成日的酗酒,银子多了也不必愁生活了。只是酒喝多了容易上瘾,上瘾上着就开始嗜赌,等家里的银子都没了,也就没有了人性,连亲生闺女都卖去了窑子里面了。 她哭过因为闹过,哭得声嘶力竭,哭得都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边还有许多同她一样卖去窑子的女孩。她不哭了,她知道哭也没用,那些老鸨过来一个个看了长相,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就送去更远的地方,也许会被卖到塞外也说不定。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她认命了。 几年后的这一年江南的雨季时间很长,她永远记得山水朦胧之中的那一天,直到她死为止都还记得,那一日那双散发着一样红光的眸子。 清晨的秦淮河上朦朦胧胧飘着水雾,水雾尽头是一片墨绿色的,黑色瓦砾的房子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地坐落在河水两边,一座石拱桥将两岸相连,桥上已经有窸窸窣窣的人们经过了。 青翠绿丝带掉落在一间与其他房屋格格不入的红色建筑门口,琴泷弯腰拾起披在走进门的袖鸢身上,袖鸢拉了拉,直径走上楼梯。 五层的围栏上吊着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摇晃着,忽而听见下面有什么动静,抬头望了一眼,轻笑起身,“袖鸢姐姐早啊,尚书大人还真是喜欢姐姐呢,不知道何时娶了姐姐回去,我们姐妹四人也好都有个归宿的。” 袖鸢踏上最后一阶梯子,拢了拢衣衫,有些傲慢地说:“我却不像仲夏那么有福气,赶明儿个都是将军夫人了!我倒是要学学怎么都要给自己留个后路!” “姐姐说的是,莫也不能像揽月,就算是受罪都没有那个福气了。” “璐梅!”袖鸢低吼一声,脸色大变,吓得身后琴泷差点儿从楼下摔下去。 “呵呵,”璐梅大大的眼睛露出衣服无辜的样子,掩嘴笑道,“姐姐何必这么慌张?琴泷都被姐姐给吓着了呢。” 袖鸢嘴角微颤,说:“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昨天又宿醉了是吧,睁开眼睛就说胡话!菊馨那丫头呢?”她望了望,侧头对琴泷又道,“琴泷,把姑娘扶进屋里去。” “是……” “别碰我,”璐梅侧了侧身子,又走近袖鸢反笑道,“姐姐怎么了?怎么脸色都变了?难不成是听见揽月这名字,害怕?” “胡言乱语!” 袖鸢气的叉起腰来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璐梅说道:“姐姐,妹妹一大早过来等你,其实是想与姐姐提一桩旧事,”见袖鸢不答话,璐梅也无所谓地笑道,“不知姐姐是否还记得,曾我们四姐妹一起许下诺言,若是咱们四花魁只剩下一人,那人便也要离开这悦己满园的院子。” “什么?你说什么?”袖鸢有些没听明白。 璐梅轻笑,笑得腼腆,“前几日家里修来家书,说几年前朝廷分了几亩田,弟弟们种了庄家卖了些钱,家里帮里安排了桩亲事,催我赎了身回去。” 这消息在袖鸢听来倒是一个晴天霹雳,她没有家乡更没有家人了,本想多存些银子,过两年赎了身自己去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做点小生意也好。 “怎么了姐姐?你可是忘了?” “怎么会忘了。”当初还是她提出来的。 “姐姐没忘就好,”璐梅转身往房里走,走得很慢,“仲夏下个月就嫁去将军府了,我明个就走,再此与姐姐道别。哦,对了,”袖鸢从沉思里回过神来,听璐梅说,“以后再有机会见到妹妹,可别叫我在这里的花名,谢谢姐姐了。” 袖鸢咬着手指甲,这进了窑子里的姑娘要赎身,难,要赎了身还嫁个好人家更是难上加难。可他们悦己满园就有这么个特例,就是与她同为四花魁之一的仲夏。不仅给自己赎了身,还嫁给了位将军。 姑且不说几年前死去的揽月,现在就连璐梅都要走了,她该怎么办。 灯火通明之后,一把红木梳子一梳到底,黑发如缎齐至腰间。铜镜里面容颜清晰无邪,樱桃的红色小巧嘴,尖尖鼻头上一双弯弯月牙眼,是喜是悲深不可测见。粉衣垂地,紫色的缎带系于身后,身后女子取过一直金丝镂空蝴蝶簪子将一子长发绾起打了个髻固定住。 “这样如何?” 绵堇左右看了看,咧嘴笑道:“嗯,很好,谢谢夏姐。” 仲夏收起梳子放在锦盒里,“那就好,过几日便是你特别的日子,紧张么?” “夏姐说笑了,这可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们这一行的女子来说可是大事,在那么多男人面前,你这丫头还能如此镇定?” 绵堇无所谓地笑笑,“每次看见那些男人看着女人那眼睛睁得比拳头还大我就觉得恶心!莫不是身不由己,我可不想卖笑。” “不管是卖笑也好卖艺也好,重要的是懂得爱惜自己。” “嗯,绵堇记得夏姐的话。” 绵堇犹豫一阵,看着仲夏将梳子收好,还是开口道:“夏姐,你真的不等我成年那日之后再走?” 仲夏停下手上收拾的动作,目光悠长,似乎在想些什么,嘴角无意微微向上勾起,“我已经待得够久了,超过预想的期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绵堇无奈地把玩着衣角,“你有更重要的事情,比这些都重要百倍的事情。我不是不懂,只是说说罢了。” “呵呵,你知道就好了,原谅我吧绵堇。” 她如何能不原谅呢?绵堇点点头,“嗯。” 仲夏点点头取过一只长笛,开门正好看见进来的老鸨。绵堇方才还是一副笑脸瞬间就没了影子,老鸨望她一眼,眉开眼笑道:“哎哟,看看看,这我们家的姑娘越来越标致了啊!赶明儿说不定也让哪个大官给看上了,喏喏,你们瞧瞧,咱们院子可尽些名气大的姑娘!” “妈妈笑话了,”仲夏走过来笑道,“虽然今个有些晚了,不过我想最后一次为这院子吹上一曲,妈妈觉得如何?” “好啊!好啊!你想吹曲子当然……”老鸨欢喜的脸一瞬间僵硬下来,翻了个白眼,“算了吧我的夫人,您这要是一吹不打紧,万一呗将军知道了,可不是咋了妈妈我这院子?” “妈妈就不想让我再表演一次?” 老板斜眼看了看她想了一会儿,又摇起头来,脸上的粉都掉了一些,“不成不成,这可不成。” “我与将军说了今日会献上最后一曲,报答妈妈对我的养育之恩。” “那今个赚的银子……” “自然都是妈妈的。” “真的?”老鸨马上转过脸来,眼睛瞪得老大,还不等仲夏点头,就拉着她的手,“就知道你最懂事了!不亏妈妈我最疼你!走走走!妈妈我马上让她们让台子!” 仲夏无奈地看向绵堇,绵堇耸耸肩,早就知道她们妈妈是这个德行了,还装什么啊。 绵堇见仲夏一时回不来也无趣了,趴在红木桌上拿着成年那日要用的发带把玩。泉眼般的眸子,黑得出奇,眼睑突然微微颤了颤,从右耳传来如火一般的灼热感让她浑身不适。 “姑娘,你没事吧?”身旁的小婢女醉荫上前问道,“是否右耳又疼了?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来?” 绵堇摆摆手,“没事,连着好几日都是这样了,你去弄些冰来给我敷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是。” “偷偷去拿,不要被夏姐和她们知道了。” 醉荫点点头推门出去。 将头发绾到身后,绵堇从铜镜中观察自己的右耳。不红也不肿,从小就有这个毛病,请了多少大夫也弄不清原因,除了会偶尔有被火烧的感觉,也并无大碍,时间久了她也没有再放在心上了。只是这几日越发频繁也比以前越发疼了,心里一阵混乱,没有由来。 迷离灯火,繁华如梦,这里的夜晚如梦境一般,这里的人如虚幻而不真实,搂在怀里的人你或许不曾见过更别提知道对方的名字,那名字或许也只不过是随口说来罢了。而正是这样的地方,才有更多人喜欢。 一件蚕丝水月青衣,一只芙蓉出水簪,身后笔直乌黑的长发。醉荫挽着绵堇的手,从四楼下来。 本是热热闹闹的大厅里,突然没有了声音,等绵堇再下到二楼时却又突然哄堂而起。绵堇略装无辜地微笑,让醉荫将她挡在身后。 文人一:“绵堇姑娘啊,几日没见你越发美丽动人了!” 文人二:“绵堇妹妹今个有什么表演吗?” 文人四:“绵堇姑娘打扮得如此素雅,要上哪儿去啊?不如下来给我们跳一支舞什么样?” “各位公子有礼,我家姑娘今日身体不适,要去看看大夫,还请各位公子见谅。”醉荫拦着这些文人们的热情的询问。 文人二:“你这是怎么了绵堇妹妹?没事吗?该不会是受了风寒?这天气每日每日的降雨,你可得小心身体啊。” 文人三:“醉荫姑娘,你可要好好照顾绵堇姑娘啊。” “有劳各位公子关系,绵堇不过是贪嘴,吃坏了胃,有些不适罢了,让大夫开几味药很快就会好的。”绵堇实在无奈,早知道就白天出去了,省得麻烦。 文人四:“胃疼?绵堇姑娘可要小心啊,喂乃是很重要的,要多喝热水。” 文人一:“不如我陪你去吧,绵堇姑娘。” 其他众文人:“我陪你去我陪你去!” 绵堇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在心里翻的。不就是看个大夫,这些人废话真多,不过她还是得笑嘻嘻却咬着牙对他们说:“各位的好意绵堇心领了,各位来咱们院子是为了舒缓压力,怎么能为绵堇小小的事情再让大家担心呢。再说了,绵堇实在不想让你们跟着去,大家就好自为之吧,绵堇先行一步。” “哎,绵堇姑娘!” “都别叫了,”绵堇不悦了,他们立刻愣住不说话了,回头报之一笑,“人家胃疼呢。” 乘着那些文人还沉溺在她的笑容里傻眼的时候,绵堇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这些自称为文人的人可真麻烦。” “呵呵,姑娘他们也是关心你呀。” “谁让他们关心了,我可没让他们……” “你走不走呀!还不走当着我们做生意了!” 绵堇刚刚出门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歌似乎很熟悉的声音,停下脚来,她侧身看了看大门口不远处围着的几个姑娘,“醉荫,那是咱们院子里面的姑娘么?” 醉荫上前瞄了瞄,回来说道:“是小院子里的姑娘。” “做什么呢?” “好像有个乞丐,她们撵他走呢。” “乞丐?” “是啊。” 绵堇转身过去,她们见是绵堇过来纷纷给绵堇问好,绵堇探头看了看,说:“怎么回事啊,你们都是聚在这里,门口也没个人迎客?” “绵堇姐姐,这人在这挡着咱们做生意了,撵他走也不走!还说些高傲的话!真是见鬼了!” 姑娘们都附和着,绵堇摆了摆手,说:“你们迎你们的客,都散了吧。” “可是这个人……” “醉荫给他锭银子,让他走吧。” “姑娘,他不收银子,咱们给了。” 绵堇有些不耐烦,“你们都散了,待在这里他就能走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答应了一声便也散了。 绵堇拿出锭银子蹲了下来,晚上光线暗,那人衣衫虽然很破但细细看着却是上好的衣料,脸上黑黑的看不清模样却见眼眸颜色浅得很,有些泛黄。绵堇拿着银子放在他手里,“快走吧,不然她们又来撵你了。” “本公子才不稀罕你这点银子!”说着便扔到了一边。绵堇看了看,让醉荫捡了过来。 她站起身来,说:“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但是你现在已经落魄了,你看看你的鬼样子!没银子就是没银子,以前再有钱都是废的!你要不稀罕我这银子,可以,我也不是银子多了非要给你,我现在借你,你要有出息就将来一百倍地还给我!少给我发脾气,本姑娘脾气没你小!” “姑,姑娘……”醉荫急忙拉了拉她的袖子,生怕哪个路过的人听见。 绵堇伸手将银子递给他,那人不知怎么的,还是没有接,绵堇正准备收回来的时候他却接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将来一定还你。” “绵堇。” “你是这个妓院里的?”他指着身边的悦己满园。 绵堇点点头带着醉意离开,那人握紧了银子,“谢谢。” 秦淮河的水慢慢悠悠地向东边流去,水面上是不是飘过一两盏写了字的荷花灯。秦淮河的南边和北边都有坐落着两三座亭子,这个时节来江南赏灯游船的人不少,但天气还有些阴冷,站在亭子里歇息的少了许多。 醉荫走到扶在围栏边的绵堇身后,给她披了件外衣,“姑娘,把披肩给搭上吧。” 绵堇看着河中的月亮,默默伸手拉了拉,若有所思。 远处一支支船上还是歌舞升平,那里的姑娘虽然不熟但很多都还是认识的。不出名的都盼着哪天能被哪家的公子看上,就算不是公子,是个老爷也好,是个有钱的老大爷也好,有了银子便算是到了个头。出名的,有钱的公子看上了,自己却清高起来,谁都看不上似地,却又巴望着哪个能懂自己。 可绵堇不这么想,男人不过是能帮助女人衣食无忧的生物罢了,她要变成衣食无忧的女人,让她自己来选自己的男人。不是奢求也不是巴望,而是另一种窑子里的姑娘从不敢奢求的东西。 绵堇手一紧,北风吹得她头发有些乱了,醉荫在她身后试探地说:“姑娘,天色晚了,这儿风大,咱们去别处走走可好?” “是啊,风怎么突然变大了。”划过栏杆的手指垂了下来,绵堇拉着披肩转身,却又回头再望了望。 从明天起,她就是这江南最有名妓院里的花魁了,她不求钱财也不求男人,她只求能保住自己,只求能像仲夏那样,有段轰轰烈烈的故事。 醉荫见绵堇发呆起来,又喊了一声,绵堇才回过身来准备离开。刚踏出亭子的一脚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绵堇刚出来,经过的几个公子便惊喜地开始议论,悦己满园的绵堇姑娘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见到的。 醉荫以为绵堇不高兴别人议论她,于是挡住了那几个人的视线,但绵堇依旧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姑娘?” 好像有什么预感似地,绵堇心里不由地慌张起来,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你怎么了姑娘?” 绵堇抓住醉荫的手,眼珠胡乱地转了转,突然她急忙放开手,跑到亭子的围栏边,往天上看去。 就是那么看的一瞬间,天空中有什么发出了些许亮光,很弱很弱的亮光,绵堇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醉荫奇怪地跟着她看向天空,“姑娘看见了什么吗?” “没,没有……” 醉荫还在奇怪的时候,绵堇已经收回了视线,拉着披肩准备回去了,“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姑娘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 “恩?” 绵堇有凑到围栏边,眼前一道黑影,“扑通——” “呀!”醉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是不是个人?是不是啊姑娘?” 一件披肩仍在醉荫的头上,绵堇来不急多想,扔了披肩就从围栏上跃了下去! “姑娘!姑娘!”醉荫急的从亭子里跑出来,“救命啊!救命啊!我家姑娘掉进河里了!救命啊!” 刚刚看见醉荫与绵堇在一起的几个公子见她大喊着,纷纷跑上前来,醉荫一面求救一面看着河中的动静。才不过一会儿,河中竟然没有了一丝动静! “姑娘!姑娘!绵堇姑娘!”醉荫慌慌张张地趴在河边喊着,越喊越急,急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会凫水,在岸边只能急的大哭起来。那几个公子也站在绵堇落水的帮忙找,有两个去找了帮手,却不见一个下去找的。 浅浅徐徐,或高或低,或浅或深,大雁南飞秋风瑟瑟,归去来兮缓缓温吞。是谁在低低徐唱,是谁在徐徐私语,是风沙大漠之北盛装而来的郡主,是异国风俗之下的娇媚娘子,或者立下赫赫战绩的不羁女将军。全数在这一曲之中,有人听见得是她的美貌她的万种风情,而只有他才知道,她的曲子是在抒写自己的人生。 一曲已终,四下无一人发出声音。 起身谢礼,仲夏转身走下台,身后忽一时哄堂而起!她只轻轻一笑,莞尔下台。 “妈妈,这样好吗?您可不怕被她知道了?”台下画着浓妆的女子一袭玫红色月季长裙,巴掌大小的脸上瞪大了桃杏般的眼睛,惊讶地半掩着嘴巴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说。 老鸨轻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哎,乔沭啊,妈妈我也不想的,要知道,那可是我的心肝儿,宝贝儿。不过可惜,哎,真是可惜,”老鸨带着金戒指的小拇指往上一翘,食指贴在脸侧,叹息道,“可是你说,妈妈我也要养家啊,你瞧瞧这么一大家子的姑娘不全靠妈妈我一人撑着?多不容易啊!妈妈我不也是想了个办法多挣些银子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吧!” “妈妈说的可不是嘛,咱们可是不能跟她比的,在这儿混的,若是没有个皮相,尽管舞跳得再好,曲唱的再好,也白费。” “哟哟,瞧瞧你说的是个什么话啊!”老鸨翻了个白眼,伸出熊掌般的手指蹭了蹭乔沭的脸,“你这个样子怎么没有个皮相了?你若是没有皮相,还让不让我这院子的姑娘吃饭了?况且就算皮相差了点儿怎么了,咱们这院子里的姑娘,红的,也不是个个都是美若天仙吧!” “呵呵,”乔沭看着老鸨口是心非的样子就觉得好笑,那些长得不怎么样的,还不到最后都各有所长,这里可不是养闲人的。她张口正还想说什么,余光看见从台上走下来的仲夏,马上收住的声音,转而笑着走了过去,“夏姐,刚刚那一曲可算是圆满了,不管谁听了都是赞叹不已呢!” 仲夏笑了笑,老鸨狠狠地瞪了一眼乔沭便迎了上去,当然是暗地里瞪的。 “姑娘辛苦了,”老鸨一边看着那边的客人往台上大把大把仍的银子一边笑得眼睛都凹了进去,“哈哈,姑娘的曲子整个院子都在没有人会吹得这么好了!哎,可惜啊可惜,”说着妈妈就垂下了头,也不笑了,“可惜你过两天回了娘家就要嫁人了,哎,妈妈好舍不得你。” “妈妈严重了,几个月后不是还能见得着吗?” 乔沭道:“就是啊,夏姐还是嫁来咱们这江南,就算以后见不着,在街上若是遇上了,瞧见一面也知道过的好不好了。” “乔沭,你听听……” “呀!”乔沭刚刚还莫名其妙仲夏突然让她听什么,结果一听,自己跳舞的曲子都开始了,还没上去,“不说了不说了!晚了晚了!” 仲夏收起笛子,对老鸨说:“妈妈,以后绵堇就有劳您多费些心了。” 老鸨摸了摸盘的高高的发髻,整个人都站直了身子,“费心那是肯定的,不过那可是姑娘你教出来咱们悦己满园的头牌花魁,那性子真是比你们四个姑娘当花魁那时四个加起来都还厉害,哎。” 仲夏只笑不语,“妈妈费心了。” “呵呵,那可不还是看在姑娘你的面子上嘛,以后要是……” “妈妈,我累了,上去了。” 老鸨尴尬地收起笑脸,瘪瘪嘴,挥着手上的手帕,“罢了罢了,你以后可是将军夫人了,咱们可哪里高攀得起。你也不用担心,妈妈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你在这儿的事绝不会被别人知道的。” “那就有劳妈妈了。” “那……” 老鸨对她使了使眼色,仲夏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那些戏码她早就看累了,“放心就是,妈妈的恩惠我还记得。只是我走以后,那间屋里还是留给绵堇吧。” “好好好,”老鸨笑得更不得手舞足蹈了,“那是一定的,一定的。” 明明是已经夜深,秦淮河上依旧漂着灯火阑珊的船只,这里太过吵闹本就不太适合她的性格,她喜欢的吵闹不在这里。总记得那时草原上奔驰的骏马和草长莺飞的天色,天空比这儿的天空蓝上许多,她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但换来的,她心甘情愿。 正常时空,妖界大岚景宫。 半阴之地以北的阴山之下,北边的风经过阴山之巅发出嗡嗡的闷声,青色发丝被绾到脑后。熙炎背对着如沫站在很远的地方,怀里面的又又已经化成人形在一边拉着他对面男子的胳膊,脸上一副着急的样子。如沫只盯着熙炎依旧平静的脸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从那个男人来找熙炎到现在已经很久了。如沫把玩着自己长长的头发一边瞧着熙炎,好一会儿,如沫的手指在半空中停了停,睫毛闪动一下,熙炎终于开口了。 “我去找。” “上哪儿去找啊?”魄霄急的满头都是汗,拦住熙炎的去路,“整个大岚景宫都找遍了,小七非挑这个时候闭关!能找的地方全找了,你哥也说没回去,你上哪儿去找啊?” 熙炎垂下眼睑,右拳轻轻握住,“去她会去的地方。” “她会去哪里?她最会去的地方我已经翻了个底朝天了,”魄霄叉着腰在熙炎面前走来走去,摆着手,“不行不行,这么突然不见的情况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不是被人拐走了吧?不对不对,死丫头那么厉害也不是一瞬间能办到的事情!哎,都怪我!眼睛怎么就这么不好使了!” 熙炎懒得听他废话,直接绕过他,“等我的消息。” “哎!” “我也要去!”又又一把抓住熙炎的手,熙炎拍了拍她的脑袋,又又嘟着嘴她知道熙炎不会带她一起了,但她却不肯放开手。 “好。” 又又一时愣住,手紧紧抓着熙炎的袖子,咧着嘴点头,扑进熙炎怀里,“恩!小十七最好了!” 熙炎无奈,他真的想过自己一个人就行了,但是落姬最后说的那句话。他怀里的坐骑是落姬最疼爱的玩伴,她将这个坐骑交给自己,自己要完完整整地还到她手中。 “你要去哪里,我也去。” “不必了,”熙炎骑上化作猫妖的又又,拿出一只小鸟儿递给魄霄,说,“就在大岚景宫等我,一旦有落落的消息,马上用这个通知我。” 魄霄看了看小鸟儿,熙炎就已经飞了起来,他急忙追上两步,“喂!这个玩意怎么用啊!” 一道青色的微风吹过,魄霄转身看了看,空无一人。 “小十七,咱们去哪儿?” 熙炎沉默一阵,他实在不想再去一次那个地方。之前是因为跟着落姬没有办法,这次还是因为落姬,呵呵,他轻笑两声,低头,“你会原谅我爱上别的女人吗?” 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没有人回答。熙炎苦笑,“不会,对吧。就好像我不会允许你爱上别的男人。如果你在,你一定会明白。” “小十七?” 熙炎抬头看着远处,“往下面去。” “恩。” 她已经失去了一次,连忏悔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失去了。这一次连开始都没有开始,或许也这么结束了…… 秦淮河有多深,这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知道的是,秦淮河淹死过人,而且数量不少。 绵堇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凫水,反正是跳下来了的。借着河面上那些倒映下来的灯光,她徒手托起刚刚从天上掉下来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人从河里带上岸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深吸一口气,才知道自己已经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摸了摸身上湿透了的衣裳,才感觉到一阵阵寒意,却不是伤人的冷。只是男人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这么冷的肌肤,怕是撑不住了。 缓过一口气,绵堇凑到身边那人旁边,她伸手将那人凌乱的头发扒开,是个男人,还是个容貌非凡的男人。 呵,真好笑,为了个男人,真搞不懂方才自己在想什么。 拖着男人,绵堇用头上一支金钗换了两件衣裳和一间很小但却干净的茅草屋。茅草屋的女主人看见那只金钗差点儿没高兴得晕过去,晚一些的时候还送来了两碗粥和一碟小菜。 茅草屋里的男主人去了县里过几天才回,绵堇自己换好衣裳,拿着那套男人的衣裳不知道如何是好。 女主人送粥来的时候,看见还是一身湿哒哒的男人惊讶地说:“小娘子,你怎么还不给你相公换上,这天气凉,你看你相公全身都湿了不说,身上这血……你们该不会是被仇家追杀吧?” 绵堇无奈地说:“遇上了只狼罢了。” “什么!狼?那你们运气算是好的了!要是一群,命早就没了!” “是啊,运气好。” “我去给你那些草药来,咱们这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草药!呵呵!还有些药丸,是咱自己做的!效果很好的!” “谢谢大姐。” “甭谢了!些什么呀真是,赶紧给你相公换上啊!我过一会儿就来!” “恩……” 坐在男人面前,绵堇回想着。她一小在窑子长大,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都学了,还真没学怎么给男人换衣裳。 等到女主人把药草都给拿来了,绵堇连男人的衣裳都没解开,于是又被女主人耻笑了一番。 她郁闷了,笨手笨脚却小心翼翼地解开男人的衣裳,微弱的烛光下,她才看清这男人的样子。她第一次看见有男人的头发这么好看,黑得发亮却又有点泛着微蓝,那么长的睫毛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陶瓷般的皮肤,被冻得发白的嘴闭得紧紧得…… “啊……”绵堇捂着发烫脸,才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得不像样子了。那么多男人都见过了,这个时候脸红个什么啊!甩甩头,红着脸给他擦干身上。 男人的伤很严重,水泡过之后的伤口简直难以入目,她以前见过一次别人疗伤,用烛火烧一下小刀,然后割开伤口放一些血,再用药消毒,包扎。 绵堇很小心地割开男人肩头,手臂和腰间的伤口,伤口处有些都化脓了,她怕会弄疼男人,不敢用手挤血,再三思考之下,只得帮他把毒血给吸了出来。 这档子事她这么大可是第一次干,要是被哪个知道了,估计她再也混不下去了!特别是这个男人,死都不能让他知道!但是为了救人,她豁出去了! “呸!”绵堇吐掉最后一口血,拿清水簌簌口,赶紧给男人上药。 她不笨,手巧,很快就给男人上好药。伤口总算处理好了,也算松了口气。 “啊!” “什么人?” “我我我……”绵堇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手腕却被人猛地一扯整个人就摔在了男人的面前。脖子上一股冰冷,才发现不知道男人从哪里拿了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前。 深得发红得眸子,没错,是红色的,僵硬的表情好像可以把她一口吃下肚子里去的眼神,她的心跳好像停止了,是的,她害怕。 “你不是鬼?” 绵堇不知所措地摇摇头。 “人?”男人顿了顿,“怎么会,该死!” 他的表情好像很痛苦,绵堇手中的药丸就在男人脸旁,她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下意识地动了动手,直接给男人塞了进去。 “你给我吃的什么?” “药。” “药?” 男人闭了闭眼,又摇了摇头,一手撑在床上,看着女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突然没有那么警惕了。 “喂!喂!你怎么又晕了!喂!” 红烛照亮的红木屋子,几方粉色的帘子下坐着满头发汗的绵堇,她小心为床上这个前天从秦淮河中就来的男子盖好被子,擦擦汗才靠在床榻一边安心地睡着了。 白天的悦己满园比晚上安静得多,房门就算被轻轻推开,绵堇都能觉察得到,但这个时候她很累了,就连有人走到她身边也没有惊醒过来。 “绵堇?”声音有些惊讶,白皙的手指在她脸上拍了拍,“绵堇,绵堇?你这丫头怎么在就这里睡了?夏姐都找你两天了,都上哪儿去了,真是。” 说着就扶起绵堇往床上搬,这一看不打紧,自己的床上什么时候多出来个男人! “啊!来人啊,来人啊!”女子刚站起来,却一脚踩到绵堇的长裙,“啊!哎哟。” “诗话?”绵堇动了动身子,用手低着太阳穴,一阵晕眩,“大早上的,你怎么进来我房里?” “小,小姐啊,”诗话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地把绵堇拉起来,“这里是我房里,你房在隔壁!我说你有床不睡干嘛睡地上……啊!” “咚!” “啊……”绵堇捂着被诗话撞到的额头,“我醒了醒了,也不至于撞我吧。” 诗话瞪着眼睛盯着床上露出半张脸的人,一把拽过绵堇,“你,怎么藏了个男人在我床上!” “男人?”绵堇揉着额头瞅了瞅才想起来前天在秦淮河边救了个人,忙拉住想出去叫人的诗话,“好姐姐!” 诗话听着这三个字马上僵住了身子,眼皮跳动地看着绵堇,估计是自己耳朵长了茧,听错了。还在思考中,绵堇又一句“好姐姐”真是让诗话听得心里都笑开了花。 “咳咳,”诗话轻佻眼睛,扫一眼床上的男人又扫一眼绵堇,小声问道,“你这丫头是做什么?难不成想藏个男人在咱们院子里?” “呵呵,姐姐玩笑了,就是,”绵堇不好意思地说,“收留他几天而已,等他伤势好了,马上就走。” “你与他一起?” “我不走,他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 “哎,”诗话无力地在脑中构思自己想表达的内容,好一会儿才说,“你竟然会带男人回来,真是奇迹。” 绵堇眼中有一瞬间的懵懂,想了想点头,“恩。” 诗话无奈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不,你估计没大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的。”诗话凑近她一些,悄声问,“是哪家府上的公子能让你护着?” “不知道,”绵堇想也不想就答道,“他姓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是护着他的,只不过是不想见死不救罢了。既然救了,总不能又让他死了。” 诗话愣住,“不知道?”没好气地说,“不知道你带回来做什么?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绵堇死死按住诗话的嘴,眼神凶狠地低吼:“小点儿声会死啊!你想让整个院子都知道你诗话房里藏了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诗话被她这么一吼吼得有点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来,“绵堇生气了?” 绵堇翻了个白眼放下手,“生气了还能与你说话吗?别喊了,人家是不是少爷公子都没关系,只不过是顺手救了他罢了。” “那你带回家去不更好?”诗话理理衣裳。 “不想让那些人说闲话,”绵堇弯身给男人盖上被他弄掉的被子,看着他有些失神,“在我当上花魁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给我戴上不必要的帽子。” 诗话微笑,拿出一方手绢擦着眼角点点泪光,感动地说:“绵堇……” “不要这夸张!”绵堇低声吼道,脸侧有微微的红色。最受不了的就是诗话这动不动就喜欢掉眼泪的性格了,“又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绵堇越是这么说,诗话的眼泪越是流的厉害,所以她总是这么努力却又不善于表达。她们这里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谁会可怜谁,就算你死了,往日与你关系好的姑娘也只能叹一声气,默默哭了一场,然后继续自己人生的逢场作戏。即使是这样,她们微小的友谊却萌生了,虽然也许只是暂时的。 “绵堇,”诗话喊住准备出去的绵堇,笑道,“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绵堇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朝与自己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管好你自己吧。” 诗话低头轻笑,“你是想说让我只用照顾好自己吗?” “仲夏啊,真不是妈妈我在这里跟你讨价还价,你也知道这几年多亏了你和袖鸢、璐梅她们带出了不少姿色好的姑娘,但是你们三个可是撑着咱们院子的姑娘,你们说走妈妈我也不是不放你们走,但是吧,你们一说走就全给走了,这,这你叫妈妈我还怎么活?”绵堇刚刚走到自家姐姐的房间外,伸手还没推门就听见老鸨一阵牢骚。 推门进去,屋子里除了面无表情的仲夏以外就是坐在一边悠哉悠哉的袖鸢了。 “姑……”话还没说,醉荫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满眼都是担心的样子。 仲夏抬头看见进来的绵堇无奈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过去,老鸨背对着绵堇,看上去又在抹她那极力挤出来的眼泪。 “你们这嫁人的嫁人,回乡的回乡,就丢下妈妈我一个人和这一院子不成器的姑娘!哎,妈妈我平时可对你们不薄啊,你们,你们也不稍微为妈妈我想想也就算了,也不为这院子的妹妹们想想?” 绵堇不悦地皱眉,走到仲夏身边坐下,老鸨顺势接着说:“绵堇呀,你这些天都上哪儿去了?害的我们成天成天的找你都没做生意,你再不回来这一院子的姑娘都要饿死了。” “妈妈严重了,咱们院子的姑娘多得是,我不在几天正好让妈妈可以提拔提拔那些新来的丫头,不是吗?” “哎哟!她们那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哪能跟你比啊!跳个舞唱歌曲子都不会,真是把我给急死了!”老鸨突然看了看绵堇,问,“姑娘这几日上哪去了?爷们都念叨这你呢!” 绵堇冷冷一笑,“有什么好念叨的,这不是回来了。” 老鸨转而一笑,她虽不喜欢绵堇,但绵堇这聪明又不喜欢的拐弯抹角的性子倒是挺喜欢的,“姑娘是聪明人,妈妈就是多嘴告诉你一声,这花魁是人人都想当的,我知道你性子烈,那些爷们觉着你新奇,新奇是好,不过也不是说温顺就不好。你可想清楚了,这次是妈妈给仲夏姑娘的面子,下次你若再出什么状况,这悦己满园的花魁就不会只是一个了。” 绵堇本想破口大骂,不过仲夏拍了拍她的手,她明白很多事情不能生气,她也没有资格生气。 起身,行礼,绵堇平淡地说:“妈妈教训的是,绵堇不懂事,以后还请妈妈逢了夏姐的面子多多担待些,”老鸨愣了愣,以为绵堇会很不削地起身进屋去,没想到她竟然这般谦虚,却又见绵堇笑得得意,“不过绵堇倒是觉得,不管是不是花魁又怎么样呢,能为咱们院子挣钱的才是最好的,不是么,妈妈?” 醉荫给绵堇上茶的手抖了抖,不由地自己都是一身鸡皮疙瘩。姑娘这会儿要是生气起来,会不会一杯子就朝老鸨砸过去呢? “呵呵,是,是啊……”那厮笑得美,去让人觉得全身发寒。 “夏姐教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这话儿说得就是好听!”本在一边默默喝茶的袖鸢突然起身,走到绵堇跟前脸蛋两边的酒窝露得明显,道,“比我家那丫头会说话多了。” 绵堇没怎么搭理她,往旁边挪了挪,“袖鸢姐姐高估了,绵堇最笨大家都知道,但对妈妈说话还是知道些分寸的。” “那是那是,不管是什么姑娘,能赚到银子的才是好姑娘,这是咱们进来着院子里,妈妈一直在说的话,看来你算是明白了。” 绵堇脸色微变,她可不想被一个靠卖身来赚银子的女人这么说。 “袖鸢,你的马车等了很久了,还不走?” “夏姐这是赶我了?” 仲夏淡淡然说:“晚一时又如何,不会来的人终究是不会来,为何不自己走的高贵些?” 袖鸢的身子猛地一怔,忽而又放松下来,小嘴喃喃两句,忽然迈开步子往外走,走过仲夏面前时,轻轻一句,只有她俩听见,“我还没有完全输。” “袖鸢!袖鸢!急着投胎啊!说好的留给我的银……” 袖鸢不耐烦地朝老鸨喊:“都在房里,会让琴泷给妈妈的!” “那还差不多,路上小心,妈妈就不送了啊。” “哼。” 仲夏抿一口茶,低声对侍女吩咐了一句什么,侍女拿着个包袱出去了。老鸨眼尖,眼睛转了转又垮下脸来,说:“我说姑娘啊,这卖身契也不是不给你,只是妈妈怕你又犯傻,不小心掉了被别人捡了怎么办?上面已经盖好印了,妈妈给你收好,你就放心去吧。” “妈妈的意思是想自己留个纪念?” “呵呵,是,是啊!妈妈舍不得你这不是!” 这阶梯可真是好下! 仲夏勾起一抹笑意,“若是我不愿意,一张卖身契就能把我留住么?” 老鸨赶紧摇头摆手,“妈妈不留你也留不住你,姑娘找了个好人家,妈妈我也高兴啊!就是那么一张纸,实话说了吧,妈妈我就是不知道放哪里去了,这不是怕你笑话才说不给的嘛。” 仲夏收起微笑,脸色有些凉意,老鸨见她不好对付,马上又说:“姑娘不要担心,就算你嫁过去了,妈妈我一定给你找到让人给你送去好不好?” “妈妈,仲夏一向……” “夏姐!”绵堇突然打断仲夏的话,扫一眼老鸨,问,“妈妈说找不到了就找不到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妈妈对咱们这么好,想必以后就是找到了也不会拿卖身契来要挟夏姐的。况且夏姐以前的事情说出去谁不知道?妈妈可不喜欢惹事。” 仲夏没大听明白,但是绵堇竟然说这么说还真是让她意外。 “就是啊,你瞧瞧绵堇多懂事,妈妈我啊可是真心为你们好!只是,”老鸨还不明白绵堇的话,一个劲儿又起来了,“只是你说你这一走,咱们院子就不好过了啊。” “醉荫。” “姑娘请吩咐。” “把夏姐准备好的礼物拿来给妈妈吧,妈妈最喜欢礼物了,现在高兴,就现在给了吧。” 醉荫小心看了看仲夏,仲夏点点头让她进去拿出来个包袱。妈妈满心欢喜地接过,手刚一接住就被包袱的重量将双手压了下去,“哟!好沉!” 绵堇问道:“妈妈还满意?” “满意满意!还是姑娘有心!还是姑娘有心啊!” “这下子院子的姑娘可是够吃喝的了?” 老鸨欣喜若狂,忙起身后退,“够了够了!姑娘还得准备行李吧,妈妈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情叫丫头过来通知一声就行了啊,你们慢来慢慢来。” “妈妈好走。” 醉荫过去关上门,绵堇极度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什么玩意儿!见到银子眼睛都不见了!真恶心。” 仲夏一边喝着茶,一边说:“今个是怎么了?有点不像你的作风。” 绵堇得意地抿嘴笑道:“那是,醉荫,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要跟夏姐说悄悄话。” “是,姑娘有事就喊声,醉荫在门口守着。” 绵堇摆摆手,“去吧去吧。” 屋里人一走,绵堇马上凑到仲夏跟前,笑呵呵地看着她。 仲夏放下手中的茶杯,无奈地笑道:“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都笑成这样了。” 绵堇靠在仲夏的肩上,从怀里拿出张纸来,“我看她还怎么得意的起来!哼哼!” “什么?”仲夏看了看,用手敲一下绵堇的头,“偷东西可是犯法的!” “无所谓,反正没人知道。” “我知道。” 绵堇一愣,晃着仲夏的身子,“我还不是为了夏姐才偷的。” “呵呵,你怎么不连你自己的都偷来?” 绵堇郁闷了,“我倒是想,不过去了好几次都没瞧见我的,也没瞧见诗话的,难道她把我们几个的都藏起来了?夏姐你干嘛?” “烧了,”仲夏顺手将绵堇偷来自己的卖身契放在了烛火上,“以后都不想再看见这东西了,那时真是太冲动,毁了我不少岁月。”烛火映着的脸庞格外清晰,没有喜悦也没有后悔,只是无奈和一丝丝歉意。 只有绵堇懂仲夏在想什么,拖着下巴看着她,这些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岁月,她还像是绵堇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样美,美得让人觉得她不应该属于这江南的烟雨,却没人想得出她属于哪里。 “若不是当初,说不定我会成为第一位女将……”仲夏打住脑中闪过的念头,忙摇了摇头,她真傻,就算不是第一位又如何?曾经的事情都过去了,她已经不会再想过去了。 拨云见日,江南正直最晴朗的季节,墨绿的山岚此时被新树染上一层翠绿的颜色,一望无云的蓝天像是被拉开的卷轴。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以往这个时候街上来来去去不少人,但这两天却少了不少姑娘。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秦淮河边的一座亭子外面,放眼望去,花花绿绿五彩的衣裳,全是貌美如花的小家碧玉。 亭子中坐一位女子,身穿橘色衣衫,外披一件深灰色披风,头戴风帽看不太清楚样子却也估计不出是桃李年华还是而立之年,在空气中的玉手裸露着白皙的手臂。金色的镯子在两只上臂上闪闪发亮,不止一两个,而是五六个那么多。几张白纸,一只毛笔,旁边放一根淡黄色不知道是什么动作的骨头,点着奇怪味道的熏香。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引来了一拨又一拨的姑娘。 姑娘们都被拦在亭子外面,探着头,一个个议论纷纷,吵吵闹闹。亭子门口两位少女,拦住她们进去的路。橘衣女子低头写着什么,捻起手指又算了算,她面前,一位衣冠华丽的女子正默默等着紫衣女子开口。 厅外不少靠得进的女子们似乎都紧张起来,也不由地盼着那位橘衣女子会说些什么。 “夏姐,路途遥远,这一路上你可要万分小心。”悦己满园的门口贴着一张暂停一日的标语,绵堇握着仲夏的手,万分叮嘱。 仲夏拍拍她的手,脸上带着些傲气,“傻丫头,我不会有事的,别忘了我可是很厉害的。” “再厉害夏姐也还是个女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自然是要担心的。真的不用等将军派人来接你就提前出发吗?” “恩,”仲夏点点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本安静的脸上变得有些严肃,若有若无地说,“不早了,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绵堇知道多说无用,只是小心叮嘱她小心照顾好自己,“今日一别,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仲夏笑了笑,摇摇头说:“也许说,也许不是,这就要看咱们的缘分了。不过太挂念我,该见面的时候早晚都会见到,若是没缘,就算近在咫尺也见不到。” “我又不瞎,你在我面前我怎么会看不见你呢。”绵堇笑道。 仲夏看了一眼绵堇身后不远的另几位看着她们的姑娘,微微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来,“若是你能来找我就另当别论了。” 那块玉佩用红绳编了起来,正好可以挂在腰上,上面刻一个‘晚’字,绵堇心里明白。送走仲夏,绵堇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看着仲夏的马车渐渐远离,心里闷闷的,往前走去几步,鼻尖有算算的感觉,但眼泪始终还是流不出来。这种与别人分离的感情,她不想去想得太多。 “死丫头,一大早站在大门口哭什么哭啊,要哭进去哭去,难看死了。”毫不客气的语气,绵堇的肩膀被一位穿着彩衣,长相精致眼神锐利的姑娘狠狠拍了一下。 “瞳毓,你轻点儿,你想把绵堇打残了?”诗话连忙拦在她们中间。瞳毓不屑地冷哼一声,残了就残了,关她什么事? 绵堇吃疼地侧身,这一下她的肩膀可是麻了。微微皱眉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男人婆,最近力气又见长了啊,是不是又偷偷一个人在屋里练力气了?你的目标是徒手打死一只老虎吗?” “本姑娘就这点力气你就疼了?”瞳毓环着手,站在绵堇面前足足高了她一个头,低眼看她,得意地说,“娇生惯养,现在好了,夏姐走了,没人宠你了吧,哼哼。” 诗话帮绵堇揉着肩,绵堇挑眉,“是啊是啊,璐梅不是也走了吗?现在好了,大家都没人宠了,我跟你一样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才像话?是不是很开心,心里很平衡了啊?” 瞳毓讨厌别人看穿她的心思,略略皱眉,身后突然冒出了个似从低谷传来的声音,“夏姐走了,今日闭店,咱们不去哪里玩玩?”说话的人也是和她们一小一起长大的姑娘,纱涓。无神的双眼是她最大的特点,一条手绢从不离手,似有似无遮住自己的小嘴。不争不抢,不笑不哭,永远都是最平静的样子。 诗话一听,马上赞成,“好啊好啊,咱们四个很久都没有一起出去逛逛了。走吧走吧,出去看看也不错啊。” “你们去吧,我心情不好,不去了。”绵堇摆摆手,从大门进去。 诗话与纱涓对视一眼,身边的瞳毓抬脚已经跟了进去。走到院子时,绵堇被瞳毓拉住,瞳毓不悦地说:“搞什么特殊啊,你心情不好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就好了?看看你这眉头皱的,哪个公子看了你会喜欢啊?就算你现在还不必接客,也不能把自己长丑了啊!” 绵堇侧脸看着别处,没有心思与她争执,“你让我回房休息吧,我不在你不是更开心。” “你去了我是会不高兴,不过你不去我更不高兴。” “又来了,真是霸道,说不去就不去了。” 绵堇白她一眼准备离开,却被纱涓拦住,“去吧绵堇,瞳毓是不想看你一个人伤心。”纱涓说得与她说得像毫无关系一样,平淡如水。 “哼,我才没有这么想!”瞳毓连忙反驳。 纱涓比瞳毓矮了一个多头,只得拍着她的背脊,点点头,“是是,不要这么激动。” “就是啊,”诗话乘机拉着绵堇的手,笑嘻嘻地说,“反正你在屋子里也是看着外面发呆,走啦走啦,出去散散心,咱们陪着你。” 第19章将来的命运 绵堇哪里不知道瞳毓的性子,只是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喂!你听说没有!传闻中十几年前的那位姑娘又来了!”悦己满园的院子里,乔沭提着裙子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兴奋地大声对院子里的姑娘们喊道。 姑娘们一听,纷纷放下手中的女红和毛笔凑了过去。 绵堇她们几个也是面面相觑,诗话拉着绵堇也凑了过去。就听旁边的姐妹问着,乔沭被围在中间,有些吃惊地说:“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姑娘们都摇摇头,“不知道啊,谁啊?” 乔沭笑嘻嘻地,眼睛打了个转儿,仰着脸就是不说,“想知道啊,呵呵,”她伸出手,“是不是也意思意思一下?我跑来告诉你们也很辛苦的!” 瞳毓有些不耐烦了,就知道她会来这一套,什么都跟银子能扯上关系,“不说算了,反正上街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那可不是哦!”乔沭得意地笑道,“当年的当事人其中之一我可是认识,别人可都不知道呢!” 瞳毓哼一声,诗话拉了拉她的袖子,甜甜地说:“乔沭姐姐,你最好了,消息最灵通了,最神通广大了,咱们都是好姐妹,你就告诉我们嘛。” “哼哼,”乔沭更得意了,她就喜欢听别人说她了不起,“还是诗话最甜,不过我就告诉你一个人,别人啊,”她看了一眼瞳毓,扬高声音,“想知道我都不告诉呢!” “你!” “你告诉她你也没好处,你告诉我们说有人,说不定我们听了高兴,以后有什么好事也是先告诉你的。这样的帐你不吃亏。”纱涓挽着诗话,说得淡淡。 乔沭想了想,怎么都不懂纱涓在说什么,“你别骗我了纱涓,你那复杂的话我不懂,我就懂银子,呵呵。” “好了好了!”绵堇拦住瞳毓,走到乔沭面前,从头上拿下只金簪,“意思意思,可以说了吧。” 乔沭接过簪子,“还是绵堇最懂事!不像有些人啊,就知道听现成的,什么都付出怎么行呢。” “乔沭,你不要太过分!” 乔沭退后一步,忙说:“你可别过来啊瞳毓,你打我一下我要躺半个月的!” 瞳毓知道她怕了,抬起手,“还不快说?” “好好,告诉你们就是了,”乔沭收好簪子,又换上刚刚一副兴奋的样子,“就是十几年前啊,秦淮河边突然出现一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族女子。女子穿着我们从没见过的衣裳,手上拿着一根骨头,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就坐在秦淮河边的亭子中为人算命。” “算命?那有什么好稀奇的?” “算命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呢,她只给女子算命,而且只给她愿意算的人算。” “就算这样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啊。” 诗话不解,道:“只给她愿意算的人算是什么意思?” 乔沭又说:“不知道从哪里听来,那位女子算命十分了得,算得没有分毫误差。而且能知道你的从前和将来,能知道你上一世与下一世,还能助你破解这一世的灾难。” 姑娘们一听都纷纷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胡说,怎么可能这么神奇,又不是神仙。”瞳毓不屑。 纱涓问道:“你怎么知道就很准了?” “当然啦,我刚刚才看见王夫人带着千金的礼去谢了那位姑娘!就是因为当时那位姑娘给王夫人算了一命,她才能当上太傅的正妻的!” “真这么神奇的话,不如我们也去算算?” “诗话啊,”乔沭摇着头,做出有些抱歉的样子对她说,“那位姑娘不是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算的。你去看看秦淮河边围了多少人了,我回来之前她可只为一位姑娘算了,还是皇后的小妹妹呢。” 瞳毓听了有些生气,“不是只为那些有钱的,位高权重的姑娘算吧。” “当然不是!别忘了,王夫人以前家里也很一般,而且听说那年算的人当中还有位乞丐呢。” 瞳毓微愣,诗话倒是挺有兴趣的,“咱们也去试试吧!绵堇,咱们一起去吧。” “我没什么兴趣,也不太想提前知道我以后的命运。” “纱涓呢?” “陪你。” “瞳毓……” 瞳毓一把拉住绵堇,“你没兴趣是吧,不过我挺有兴趣的,特别是对你以后的命运特别!感兴趣!” 秦淮河边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绵堇她们四个到的时候只得站在远远的人群外面。 诗话踮着脚往亭子的方向努力地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伸手拉了拉瞳毓,“瞳毓你能看得见吗?” 瞳毓环着手将头侧在一边,“不是长得高就什么都能看见的。” “哦,”诗话失望地说,“本想试试能不能来算一算的,结果连看都看不见啊。” “也不是啊,”绵堇指着前面空出来的位置,“面前的姑娘若是不用算的话,应该就会离开了吧。” 纱涓已经往前站了站,“排队。” “不过还是会有不少姑娘就算不被算命也是不愿意走的吧。” “绵堇也想算算看嘛?” 绵堇理所当然地说:“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那也是。” 围观过来的姑娘从前面逐渐减少,却从后面越来越多,亭子周围围着的姑娘被亭中的女子扫过一眼,女子摇摇头。亭口的两位随从便请那些姑娘离开,让后面的姑娘可以过来一些。 半日下来,听着旁边的姑娘议论,不过只给两位姑娘算了命。 绵堇她们走到最前面的时候已经快过午时了,那女子并没有抬头,只抬着手在往有人的方向划过,手指停在绵堇她们面前。身边的随从点点头,走了过去,“请这四位姑娘分别入亭。” 诗话两眼兴奋地看着她们几个,“太好了!” 亭中女子摇摇头,随从又说:“请四位姑娘一同入亭吧。” 她们不解,瞳毓却反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哼哼,绵堇,这下我可要听听你将来的命运了哦。” “随便你,反正大家都能知道。”绵堇摆摆手,走进亭中。 坐在女子面前,女子低着头,烧一根香从左到右,分别放在她们四人面前停顿一会儿,又将香放在骨头上。将四人目前的人生一一述说出来,就连来自哪里,何年出生都说得妈妈爸爸,让她们不经惊叹不已。 女子指着瞳毓,说:“前世债,今世还,不必争,不必抢,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抢不过来。姑娘,想问些什么?” 瞳毓愣了愣,有些不情愿地说:“我该何去何从?” 女子算了算,道:“等。” “等?多久?” “等一位来自更南方的公子,这一世,你要还他的债。”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我要等的人。” “他会带着一只老鹰。” 瞳毓一时无语,正还想问什么,女子却对诗话说:“你的人生你需要时刻珍惜。” 诗话没太听懂她的话,略略想了想,笑道:“我不知道,我不敢多想。” 瞳毓轻笑,纱涓没有表情,绵堇沉默。 女子想也不想地说:“想不想都无妨,珍惜已经拥有的,方能长命百岁。” 诗话喃喃自语,“珍惜已拥有?” “你想问些什么?” 诗话又说:“当然,我想问我以后会嫁给哪位公子,以后会有几个子女,以后要怎么做才能与夫君长相厮守,以后会在哪里,以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以后会不会很早就死掉,以后还会不会见到我的好姐妹们,以后……” “诗话。”绵堇打断她。 纱涓低声说:“问得太多了。” 诗话突然抱歉地笑了笑,“呵呵,小女失礼。” 女子并没有在意,只说:“这些,也许有,也许没有,你只需珍惜已用拥有,不可强求。” “我自然……” 女子抬手阻止,“你想心里有数就好。” 诗话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懂。 女子又指着纱涓,说:“越是低调的人就越是抢眼,这本不是你应该待得地方,你本与这里无缘,但你所想并非你所要,你将会有两个最艰难的选择。” “去哪?我没有地方可去。” “不,你有,只是你不愿。” 纱涓沉默一阵,“就这样,不好吗?” 女子将骨头拿过来看了看,说:“若你非要如此,我也无法。只是去了,也许并不是最好。” “该如何?” “你本与这里无缘,”女子抬了抬头,脖上一圈银子的链子有些反光,“但回去的地方却又给你带来伤痛,孰轻孰重只有你自己知道。是你自己,还是在遥远的地方你的家人。” 纱涓心脏慢了一拍,不在说什么,“多谢高人指点,纱涓谨记。” 最后,女子指了指绵堇,绵堇突然有些紧张。女子拿过骨头在自己手上敲了敲,微微低头,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这让绵堇更紧张了。 诗话小心地看了看大家,很是担心。 “怎么可能?” “说不定,真的是天命,”垂着耳朵的小黑猫目光飘渺地再天空中飘动,没有力气地载着熙炎,没有目的地在空中飘来飘去。 刚刚去鬼界看见源旻听见落姬不见的消息后失魂落魄的样子,熙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个男人可能还爱着落姬,但自己却觉得可笑,想在想来那一丝丝的不信任在他心中是多么的讽刺,自己着急得竟然会去那里。 “又又!” “啊?” “往北边走,知道北是那边吗??” 又又极度伤心地转头看着熙炎,两眼都是泪,北边,什么北边啊,她不要知道哪边是北边,“我我我,我不知道啦!小九……” “别哭,我们能找到她的。” 又又低头喃喃,“小九最怕一个人了,最怕黑了,最怕别人不理她了。” “恩,所以我要赶快找到她。” 又又点点头,甩干眼泪,“恩,又又不能让小九一个人,她会很孤单。” 熙炎抓紧又又,不仅是她会害怕,他也会。 “小十七……” “恩?” “也许是天命也说不定。” “天命?” 又又垂着耳朵,说:“不是说,小九命中必有一劫吗?那一劫是什么时候呢?会不会是现在?也许,也许说不定小九正在受苦。” 熙炎沉默一阵,不会的,就算是命中劫数,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神仙不同于别人,在那之前是会知道的,应该从云河下去才对。虽然这么想了,但是,他怕万一,万一,“回天宫。” 三万年前,金陵城深灰色的披风下是橘色异国的风韵,手臂上的银色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女子沉默一阵,摇了摇头,握紧骨头,侧头,“怎么可能,你,怎么回事?我竟算不出的前世,太复杂了,实在太混乱了。” 绵堇不禁皱眉。 “不过,这一世倒是勉强算得出几分,”女子小声地说了句,又道,“你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一件能得到,不该拥有的确拥有了,你的爱人会带你离开,你却会失去他。受苦受累都是小事,你会受到前所未有的祸患和侮辱,甚至就连生命也会,不保。” 诗话听得胆战心惊,紧张地看着绵堇,瞳毓大笑两声,“哈哈,你可真是辛苦啊绵堇,哎,可怜的孩子,真是让姐姐我伤心。不过你不是挺坚强的吗,你说说这该怎么办是好呢。” “瞳毓,你笑得好假。”纱涓拆穿她。 “呵呵,瞳毓关心人的方式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不要拆穿她嘛纱涓。”绵堇突然不是很在意别人对她人生的提醒了,人生是自己的,该如何就如何就好。 “哼,不要自恋了,我才没有关心你。” 绵堇微笑,“真的?” 瞳毓瞪着她,“废话。” 绵堇却握了握手,反笑道:“不必这么担心,我本来就喜欢这轰轰烈烈的,还不错,若是平平淡淡我可不愿意。” 那异族的女子一直捻指算着,一边算一边说:“不,你的死会让你心爱的人痛不欲生,甚至,甚至会影响到你的每一世。” “下一世会怎么样?” “不知道,只知道会牵连到你的下一世,不过,”女子顿了顿,“若是你不离开,就一切都不会发生,但,你的每一世都会被改变。哦,不,不,这是天命,你难以违抗啊。” 绵堇微愣,真傻,难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那她连反抗都无法? 女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来递给绵堇,“我算不出你的未来,也算不出的的前世与后世,以这个锦囊作为谦礼,请姑娘手下。” 绵堇没有接,道:“姑娘为小女子算上一卦小女子已经十分感激了,这个锦囊绵堇不能收。” “不,借姑娘给了卦钱,我就该为你解命理,既然我解不了姑娘的命理,自当要人事,听天命。” 绵堇犹豫一下,伸手接过,“绵堇谢过高人。” “我本不是什么高人,”女子起身,扫一眼四周,对门口的随从说,“今日不早了,我累了,就回去吧。” “是,夫人。” 绵堇她们拜谢后,女子走到绵堇身边,小声说:“若你真要离开,才能将其打开。” 回到悦己满园,在之后的两天,那个橘衣的女子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她说的话却在绵堇心里一直出现。 不要离开这里吗?是叫她好好当这里的花魁吗?真是可笑。 “绵堇。” “啊!”绵堇惊呼地回头,顺了顺胸口,“纱,纱涓,你吓死我了。” 纱涓打着哈欠,眼睛眯成一条线,说:“还在想之前在秦淮河边那位女子说的事情吗?” 绵堇微愣,干笑两声,“哈哈,才没有呢。只是再想大家都会天各一方,真是想不到。” “嘘,”纱涓小声提醒,“这可不能说的。” 绵堇的思绪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想着什么,纱涓看她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她身边的房间,眼睛又眯了起来,说:“最近,你怎么都住在诗话的房里?” “没什么,只是突然变成一个人有点不太习惯而已。” “哦,不过,”可是纱涓想起刚刚才看见诗话从绵堇的房间里面走出来,不过,“没什么,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奇怪?”绵堇不解。 纱涓摇摇头说:“没什么。” “哦,纱涓这是要去哪里吗?” 纱涓将双手合拢放于胸前轻轻低头,绵堇马上明白了。拜佛,是纱涓每月这一天都要做的事情。 端着一盆热水回到房里,绵堇坐到床边。床上的男子依旧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血色,就连身上,也是凉的。若不是因为他的脉搏还在跳动,绵堇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水温微热,她熟练地将男子的上衣脱下。也不是第一次脱他的衣裳了,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扒人衣裳这件事她现在做起来可是超级顺手,就算看光了他的身子,她现在也脸不红心不跳了。 慢慢给男人擦完身上,换好衣裳,绵堇吃力地坐在男人身边,一点点给他擦着脸。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这脸蛋长得也太,太美了吧。她一时失神,不自觉地去摸他的脸。 像是触碰到水滴一般,滑了下来。 嗯?绵堇被自己吓到了,自己一个女孩子家的现在正在对一个男人做什么啊!端起盆子,绵堇迅速离开。 华灯初上,橘得发红的烛光点的满屋都是,打湿的方巾为红木床上的少年擦去淡淡的汗渍,她平时没怎么看他,但映着烛光,她不觉地盯着这个少年,竟有些失神了。 若不是生活在这个美女如云的院子里,绵堇看着这张男人的脸都觉得有些自卑,本想静静待在这里,无奈门口的人一阵一阵地催促! 诗话面带着微笑地拦在门前,又是赔笑又是劝说,“绵堇今个真的不舒服,花粉过敏的厉害,不能喝酒,要静养才能好得快。各位爷都是文人雅士,不如今个让诗话陪你们谈谈诗词可好?” 文人一:“诗话姑娘诗词实在超群,我们都甘拜下风啊!” 文人三:“我们今天不想对诗对词,就像看看绵堇妹妹在不在。” 文人四:“绵堇姑娘病了?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文人一:“这个季节容易伤风,莫不是伤风了?” 诗话一个人实在对不上这么多人的话,她觉得这是上天再给她惩罚,惩罚她帮绵堇藏了个男人在屋里。 “各位爷,绵堇她真的没事,只是有些病了,大家不要这么激动,会吵着她的。” 文人三:“那你就让我们见见她啊!” 文人一:“见一下而已,我们也好安心啊!” 文人二:“若不行,便让我们隔着屏障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啊。” “是哪位爷这么着急地想见人家?”绵堇自己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门口一群文人雅士都纷纷朝屋里望去,急不可耐地期待绵堇会从屋里出来。 不过一会儿,房门被打开,“绵,绵堇!” 绵堇伸手关上门,咧嘴一笑,门口的文人雅士们一个个都看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反映是极好的,绵堇一袭银色内衫,外面披一件明黄色长裙,脸色有些微白,羞涩地半低下头,用袖子遮住半张脸,斜眼看向另一边,“你们这样色眯眯地看着我,我可要生气了。” 文人一二两四五六七:“哇——” “讨厌!”绵堇故作生气地侧身,嘟起嘴来,“一群死不要脸的臭男人,人家病了啦,不要看了,统统给我回去,不然,不然传染给你们了,我可不负责。” 文人二:“没,没事!我们就想被你传染!” 文人一:“传给我传给我!” 文人四:“你们别闹,呵呵,绵堇妹妹呀,瞧你面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了,不如让我扶着你吧?” 绵堇冷冷一笑,她的胃在沸腾,好想吐,“你们好烦啊!都说人家病了啦!你们还这么吵,真是不让人好好休息!” 文人六:“绵堇妹妹,我们就是想见你一面,没,没别的意思,你病了就好好休息吧。” 文人五:“我过几日再来探你,听说你喜欢玉露紫雪膏,下次我从京城回来给你带。” 文人四:“我听说绵堇姑娘喜欢绣球花,我家正好种好了,等你好了,不如到府上一同赏花如何?” 文人三:“说什么呢,绵堇姑娘现在不舒服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妹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咳咳,谢谢各位关心,”绵堇轻轻咳嗽两声,两夹立显微红,“今个失礼了,还请各位姐妹帮绵堇陪各位爷吧。醉荫,跟我进去。” “是,姑娘。” 醉荫拦在门口,努力陪着笑脸,“各位爷请下楼去吧,今个各位爷的单子就记在咱们姑娘头上了,还请各位爷尽兴而归。” “呼——累死我了!为什么偏偏非要看我一眼?我要是真的病了看我一眼我就能好了吗?”绵堇一边揉着脖子抱怨一边朝诗话走过去,“喂,诗话姐姐,你听见我说话吗?害得我有杀人的冲动了都!” “绵堇……” “怎么了?我刚刚对他们说的太过火了?还好……” 诗话一把拉过绵堇,眼睛瞪得大大的,紧张地说:“他醒了。” 绵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绕过诗话朝床边望去。男子靠在床上,雪白的手上包扎着纱布随意地放在身侧,眼睛微微闭着,苍白的脸上就连嘴唇都是泛着白色的,零碎的头发有些凌乱,但这样反而显得更加有美感。 男人突然抓住绵堇想凑近他额前的手,微微睁开眼睛,一抹红光再次进入绵堇的视线。绵堇紧张地问:“你,你醒了?” 想抽回手,但男人眯着眼睛盯着她,就是不放开。绵堇有些恼了,狠狠推开他的手,他闷哼一声,落姬急忙说:“对,对不起,我忘了你手上还有伤。” 男人没做声,扫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一边,“你是妓女?” 绵堇突然觉得自己的青筋有些颤抖,“一般人这个时候应该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谢谢’。” “就算你不救,我也不会死。” “等你死了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活该你被人砍得满身都是伤!” “这里空气不好。” “啊?”绵堇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挑眉,道,“不舒服你可以走,如果你能下床的话。” 男人抬了抬手,还真是勉强啊,“这点伤不过一日便能好。” “说什么疯话,你当自己是神仙?” “嗯。”男人抬眼与绵堇对视,他火红的眸子没有任何神色,“离我远些。” “你当我喜欢离你近啊!”哪个男人不是千方百计地想接近她,哪怕是多看她一眼也好,她长这么大还真被谁这么嫌弃过!但她偏偏就不起身,硬是盯着男人,“是我救了你,你家在哪里,让你家人来接你回去。” “没有,”男人侧头不再看她,“你离远些。” “啊?为什么?” 男人平淡地说:“妓女,很脏。” “啪!” “啊!”诗话惊呆了,第一次看见绵堇打人。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绵,绵堇?”诗话惊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看着床上被打得嘴角出血的男人和失手打人的绵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绵堇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指上染上的一丝血迹,不再看男人也不再说话,绕过还在吃惊的诗话推门出去。 男人保持着被打的姿势不动,诗话尴尬地合上惊吓过度的嘴,笑道:“呵呵,不,不好意思啊。绵堇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就算再怎么生气也绝对不会动手打人的。我都被她吓到了呢,你,你没事吧?” 男人没有擦掉嘴边的血,只是无力地靠在一边,闭上眼睛。 三天之后,绵堇再次进到诗话的房里,男人已经能坐起来了。听见绵堇进来才稍稍抬了抬头。 “这几天他一句话都没说,”诗话悄悄在绵堇耳边说道,“问他什么都没反应。” “知道了,楼下叫你呢,这儿我看着吧。” “恩。” 绵堇走到男人旁边坐下,果然不能与他离得太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能下床了吗?” 稍稍抬头,男人红色的眸子望着她,苍白的唇已经稍有血色了。绵堇见他不说话,又道:“为什么不吃东西?” 男人依旧没说话,绵堇有些生气,别过微红的脸,“上次打了你,我道歉。” “妓女都是像你这样随便坐在男人床上的?” 如果可以,绵堇真想再给他一巴掌,不过她忍了,“我的的确是妓女,所以呢?”男人只看着她没有任何话,绵堇却笑道,“妓女又怎么样,妓女还不是人,况且我卖艺不卖身。你这么唾弃妓女的话我告诉你,你睡得这张床是诗话姐姐的,上面的被单是我的,你有什么感觉?” 男人垂下脸,“脏。” “所以你现在跟我一样。”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呵。” 绵堇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看着他,又问,“你不饿吗?” 男人摇摇头说,“熙炎。” “恩?” “熙炎。” 绵堇愣了愣没想到他却很轻地拉着绵堇的手,一边在她手上写着自己的名字。看着男人的侧脸,绵堇忽然觉得脖子一阵发热,不解地看着男人,这一看反而觉得脸上更热了。 “你还会脸红?” “啊?”绵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可认字?” 绵堇不由地生气,“废话!”侧过脸不在看他,“绵堇,绵连的绵,三色堇的堇。” “写给我看。” “我脏的很,不想碰你。” “给我换个房间。” 绵堇白他一眼,他还真的是讨人厌,“你没有资格选择。” “除了你,我不想与旁人说话。” “为什么?” “我要安心恢复伤势,除了你,我不要见到其他人。” “你能站起来了吗?” 熙炎伸出手朝着绵堇,绵堇冷笑这说:“这双手是什么意思?” “扶我去你房里。” “你不是觉得我很脏吗?” 熙炎慢慢收回手,“嗯。” 绵堇真的不想动手,但是她真的没遇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明明是他自己说妓女很脏的,结果还要自己扶他去自己的房间! 熙炎捂着被绵堇揍了一拳的脸,情绪低落地低着头,虽然他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 “啊,你们这是怎么了?”诗话怎么觉得自己转个头回来这两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一边是不削地仰着头生闷气的绵堇,一边是揉着脸颊感觉格外可怜的美男子。诗话推了推绵堇,“你怎么又动手了?” “大概是他有惹我生气的天赋,”绵堇凑近诗话,悄声说了句什么,诗话先是有些惊讶,又点头笑着出去了,“拜托了诗话。” 绵堇双手环在胸前走到床前,别过脸不想与熙炎直视,顿了好半天,她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喂,起来了,你,不是要去我的房间吗?” 阳光从床的侧面投射进来,他一手依旧捂着脸,垂着眼睛的样子在绵堇看来格外可怜,不过一眼,绵堇立马又侧过头不想去看他那没有表情的脸,“快起来,诗话只能暂时帮我看着不让人发现你。” “嗯,扶我。” 绵堇狠狠瞪他一眼却还是抓住了他伸向她的手。靠在绵堇的肩上,绵堇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拉住他腰间的衣衫,意外的轻,不费任何力气就将一个大男人拖进了自己的房里。 将他放在床上,绵堇急忙退开,被熙炎抓住的手却没有放开。绵堇还没开口说什么,熙炎就先说道:“我没有嫌你脏。” “什么?” “不然也不会让你帮我换药换衣裳,更不会让你帮我擦身体……” “啊!真是够了!”绵堇甩开他的手,猛地将他推开,什么换要换衣裳,擦血擦身体!原来,他一直就在装睡! 熙炎被她推得靠在床头,垂着头一直没有动静,“喂!别给我装死!喂!” 绵堇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什么,他身上的伤一直没好,刚才那么用力地推还撞在了床头,伤口会不会又裂开了?不会晕了吧? “喂你……” “好疼。” 绵堇急忙附身下去,“哪里疼?” 熙炎抬头,“这里。” 四目对视,熙炎的眸子里平静如水,绵堇漆黑的眼眸却波澜起伏,不由地抬手将熙炎的脸扒到一边,低头随意拉开他的衣衫。 心里猛地一惊,包扎的纱布早就染红了! “你怎么搞的!流了这么多血也不出个声!一般人早就疼死了!”绵堇很生气,气的忙去取来药和纱布,看着那么多血和一声不吭的这个男人有种委屈的感觉。 “嗯。” “嗯什么啊!至少也对我说你疼啊,若不是我伤到了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就这样让你的血流干为止?” 熙炎的样子依旧没有变化,若不是自己被人封住了仙力,这些伤这些血,根本就没有意义,“我不会死。” “是是,你是神仙,不吃不喝流这么多血还不会死。” “嗯。” 绵堇停下扒下熙炎衣衫的手,“光说嗯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如果想让别人知道你想说什么就好好表达出来,”绵堇一把捧住熙炎的脸,强制让他看着自己的脸,虽然自己很不好意思,但是,“听见没有,要好好告诉我你想说的话。” 熙炎点了点头,“恩,知道了。” 放开手,绵堇继续扒开熙炎的衣衫,重新将药给他敷上,“会很疼,忍着点。” “恩。” 整个换药的过程因为绵堇无理由的生气而下手很重,但熙炎却没有喊一句疼,但却满头发汗。绵堇扯出袖中的方巾给他擦汗,“疼吗?” 熙炎没有回答,只说:“你的房间比较让人喘得过气来。” “你现在是在夸奖我吗?” “男人的味道,没有。” “那是当然!我不会让那些男人进我的房间,永远都不会!” 熙炎指了指自己,绵堇转身将染红了的纱布扔掉,“等你伤好了,马上给我走。” “恩,我会的。” 是,他会的,一定会走的。她在失落什么?因为这个男人跟别人不一样还是因为这个男人是自己千辛万苦救回来的,连句谢谢都还没说就走了,所以失落,所以生气? 绵堇想着想着,不知觉手上多了个托盘,两个小菜和一碗饭,她放在熙炎的床边,“不想饿死的话就……睡着了?” “没有。” “吃点东西。” “不用。” “你真想成神仙?” “我本就是仙。”不用想也知道,多么可笑的一句话?本是一句玩笑话,但为何,要用这么认真的表情来说这句话? 绵堇不削地说:“哈,你还会开玩笑?” 熙炎拿起筷子,“啪。” 又拿起另一只,“啪。” 不拿了,坐在床边,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绵堇,面无表情,眼睛却是像会说话。绵堇发寒地说:“你想都不要想!” “喂我。” “哼,你做梦。” “饿死在你床上这样好吗?” 绵堇拿起筷子,低声骂道:“混蛋。” 吃完饭,熙炎一直靠在床边盯着没有焦距的地方发呆,绵堇坐在他旁边,过了好久,他突然转头对绵堇说:“你竟然是妓女。” 山如墨绢,水于留白,多一分勾勒不多,少一分渲染不少,彩盘调匀,笔锋沾染,在空中稍稍挥动,山水之间再多几分勾勒,添上一些绿意,山间便多了几分墨绿。许久不曾修饰,一旦画上一笔了,怎么都想把所有的都添上新的颜色。 墨白活动活动脖子和手腕,甩甩手一滴墨不小心进入了山岚之间,墨白不动声色地继续低头调色,抬手在山岚之间够了几笔便是一切正常了。 将彩盘毛笔整理完善,他一边思考该怎么对付门口站着的那位大人。律染上君,您可是留下了个麻烦的工作。 依山伴水,再美的风景也是烟云,墨白无奈地从殿内出来,双手作揖,恭敬地行礼,道:“小仙有礼,不只熙炎上神到此有失远迎,还请赎罪。不知熙炎上神到此有何吩咐?” “律染上君可在?” “我家上君不在家已多日,还请上神不要见怪。” 熙炎眼睑下垂,“律染上君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小仙不知。” “你怎么不知道呢!”又又急忙从熙炎肩上跳下来化成个小姑娘,上前几步急急问道,“他要是不回来了,我们要怎么找到小九?” 墨白后退几步与又又拉开些距离,“这位姑娘……” “又又,”熙炎将又又抓了过来,仿佛有不祥的乌云在他脸上徘徊,但声音却平静到了极致,“可否将落落的命理簿给在下一阅?” “就算是熙炎上神您的请求,没有律染上君的允许,小仙无法将落姬上神的命理簿给您。” 熙炎直接绕过墨白,“我会自己找。” 墨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进去。又又兴奋地跳进人生命理的藏书楼,拉住熙炎的衣袖,本是兴奋的心情突然变得又委屈又难过,“小十七……” 熙炎愣在原地,将手放在又又头上,又又委屈地流眼泪。面前的书楼就像是个宫殿,楼梯错综复杂地向上蔓延,抬头,只看见有一股光线从上投射下来,却看不见光线的尽头。 “这里有人、魔、仙、鬼,妖五界八荒,各个族类的命理,落姬上神是五界特殊的存在,她的命理在妖界还是仙界就算是我都不清楚,”墨白慢慢走上一排书架,指了指几个方向,“不过小仙可告诉上神您,这边是妖界而边是仙界,除了落姬上神以外的命理簿,请上神不要翻阅。” “小十七,”又又憋着嘴,熙炎走上阶梯,“这么多,怎么办……” 熙炎随手拿起一本命理簿,“只要能找到的话,就能找到小九了吧。” “恩?” “又又可识字?” 又又抹掉眼泪,“只是小九的名字的话,又又也是认识的。” “嗯。” 嘴巴上答应着,熙炎已经开始翻阅堆积如山的书卷了。又又走到他旁边,本忍住的泪水又滑落下来,落寞的背影,长发遮住了熙炎大半张的脸,靠在熙炎身边猫腻地给他安慰,“小十七,又又会陪着你的,所以,所以不要露出这么悲伤的样子,又又好伤心。” 三万年前,金陵城红妆浓,笑意浅,容颜妖娆宛如灵蛇下凡,曼陀罗点缀花纹胭脂渲染金丝镶边裙摆摆动,水袖蝶儿双宿双飞停留于枝头,一步一摇,浑然天成宛若生命倒回翩翩起舞。月眉勾人,桃花铺面,天然勾勒出来的轮廓雪白无暇,指尖叉腰,腰带垂地,出现在这座万丈光辉彩缎铺迷的楼层最大的中央舞台。 绵堇不削地看着对面那群向她投来炽热目光的男人们,台下和一楼的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就连二楼和三楼也是人潮涌动。虽然整个悦己满园闹得不可开交,但那些自称文人雅士的人吵吵闹闹说的话,绵堇一句都不想听见。 百般无奈,终于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当上头牌花魁的这一天。 文人一:“绵堇姑娘!绵堇姑娘!” 文人四:“今天可是将全部财产都带来了,不知道能不能与绵堇姑娘喝上一杯呢?” 文人七:“哼哼,别发傻了,要就要她的全部,喝一杯酒算什么?” 文人五:“你们的思想太肮脏了!绵堇姑娘岂会理会你们这样的人!” 文人四:“你怀里那些银票是做什么?你没有资格说我们!” 老鸨仿佛已经有很久没有展开过这样的活动了,四位花魁一直在位的时候,每天都是这般热闹,银子的话从来不曾愁过。如今四位花魁都离开了,还不趁此机会好好赚一笔,她就不是悦己满园的老板了! “各位公子,各位少爷,各位老板官爷们大家百忙之中来到咱们悦己满园的院子,妈妈我在这儿不胜感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一边笑着脸上的胭脂一边往下掉,她突然将绵堇拉上前来,台下一阵喧哗,“好了好了,各位爷可别吓着咱们姑娘了,咱们绵堇姑娘怕羞,你们这么多人喊她,让她可怎么回答的好?” 文人三:“啊!绵堇姑娘,看着边看这边。” 文人七:“这里这里啊!绵堇妹妹!你今天可真美!” 文人四:“哟哟,真不愧是花魁娘娘!” 绵堇咬了一下下嘴唇,抬起本插在腰上的手放在唇边,微微张口,面颊微红地闪烁双眼,“你们这么色地看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统统给我闭上眼睛!” “哇——” 四下一阵喧哗,绵堇心里却觉得好笑,不过是装模作样出来的样子,为什么这群人没有一个觉得自己恶心? “看见没有。” “恩,”古青色云纹长衫裹上白边水波,一方百合花手绢遮住红唇,葱指抵住太阳穴边,从四楼的一边朝下看去正好可以看见二楼的舞台,“你想表达什么?” 瞳毓皱着眉头盯着二楼的舞台,一手握拳放在墙上额头靠着拳头,略带生气地说:“你这不是说废话吗?看看她那个样子,在那些男人面前装得比什么都好,看了就让人恶心!” “没有人要你去看。” “纱涓!你是想让我发火?” “已经发了。”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才让我最生气!你看她那个样子你真的没有任何反应?” 纱涓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中央舞台上的绵堇,平淡地说:“没有什么感觉。” “呵,你才是咱们悦己满园最漂亮最有才的姑娘,她为什么能当上花魁难道你不知道?” 纱涓眼睑微颤一下,“瞳毓。” “什么啊?”瞳毓不耐烦地问道。 纱涓侧脸过来盯着她,无神的下垂眼半眯着,“你站上去,能来少多人?” “不知道,反正……” “能有她这么多吗?” “那是当然……” 纱涓依旧半掩着红唇,眼睛眯得更小了,“你先看看这些人。” 瞳毓愣了一愣,不削地闷哼,“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没有说我要当花魁,是说的你啊!” “我不擅长强颜欢笑,更不擅长掩饰不悦。” “呵呵,你有高兴过吗?” “嗯,现在。” 真是个意外的回答,瞳毓松开拳头,“这是在瞧不起我?” 纱涓的眼神悠远,不是在看舞台,也没有看绵堇,单单是一放手绢放在唇边,眯着眼睛发呆而已。 悦己满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老鸨开心得已经合不拢嘴了,一边招呼着那些公子们,一边看着绵堇的脸色。但绵堇早无心待在这里,她的目光看向四楼,那边有一排的姑娘在看她,或是看热闹,或是羡慕绵堇能当上花魁,或是嫉妒和怨恨,但只有一个人是在为她悲伤,但那个人不在。 诗话,有好好把晚膳拿给自己房里的那个男人吗?不,她该担心的不是这,而是熙炎他有好好地吃饭吗?还是依旧靠在床边,不吃不喝? “绵堇,绵堇!” “啊?嗯。”绵堇回过神来,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娇滴滴地朝着台下笑了笑,立刻又引来一阵欢呼。 老鸨笑得皱纹都出来了还继续笑个不停,“呵呵呵,那么时辰也不早了,今个是咱们绵堇姑娘成年的日子,也是当上花魁的第一天!要知道,咱们花魁可不是便宜货,各位爷们随意叫价,可是这价钱出得太不合理的话,妈妈我可不是愿意我们绵堇吃亏的!” “一千两!” 文人四:“你,你听清楚没有?” 文人三:“是吗?刚刚说什么?” 文人一:“不,不会吧,一开始就……” 文人二:“天呐!你真的太不公平了,让我们死也应该死的慢一些啊!” “什,什么!”老鸨的话刚刚落音就听见从三楼的雅座后排传来一个声音,“呵呵,刚才是哪位爷喊得价?妈妈耳朵不太好使,能再喊一遍吗?” 沉默一刻,从刚刚发出声音的二楼雅座中走出来一位男子,双手环于胸前,手持一把长剑,很短的头发将额头整个都露了出来,额前一条深蓝色的发带束在一旁,表情虽然严肃眼睛却没有看向舞台,语气不太情愿地说:“听清楚了,一千两。” 老鸨兴奋地要跳起来了,不过她得沉住气,这个时候一定要沉的住气才行,“哈哈哈,楼上那官爷出一千两!一开始就出了一千两的高价!爷你太抬举咱们绵堇了,哈哈!但是喜欢绵堇姑娘的爷一定不止您一位,还请稍安勿躁,等待下一位爷叫价。” “哼,老鸨就是老鸨,反正是要等人叫叫还不如直接一点,”楼下的贵宾厅里,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夫出两千两!” 绵堇心里一沉,虽然只是卖艺,但她实在不想对着个快进棺材的人卖笑,“两千两!陈老爷出价两千两!” “切。”长剑放下,男子走进雅座,不情愿地对雅座里面一脸笑意的人说,“这种事情,自己去。” 雅座中的男人喝着茶露出微笑,歪着头将扇子打开,身后还站了一排手持武器的部下,“别总是这么没劲嘛阿木,好不容易逃出来找点乐子,银子无所谓,再去开一次价,恩?” 云木斜着眼睛,他想回家睡觉,“跟银子没有关系吧。” “呐,阿木,你要是再不去的话可要被别人叫下了,咱们可没那么多银子。” “这么想让人家陪你就直接去叫,我没兴趣。” “啊?”摆着扇子的男子名叫云司,是富甲南方的云家独子,不过云家不但是富甲一方,更是将门。不过这个云家独子却是个从小体弱多病,而他旁边的云木则是云家老爷当做继承人来养的养子,但没想到五年前,这些云家少爷的病突然好了,虽从小没有习武,但短短五年边突飞猛进。本以为这两个如同兄弟一般的人会大大翻脸,却没想到他们的感情依旧如一。 云司瘪瘪嘴,有些撒娇似地说:“阿木,可是我有兴趣啊,而且兴趣很大啊。再说了,咳咳,你真的我身体不好的,没办法喊出来嘛。” 虽然知道他在撒谎,但云木实在不想拆穿他,也不想多说话,只得转身有出去。 “好吵。”绵堇的房间里,熙炎闭眼调和着气息,手腕转动一圈放在腿上,这样一来就恢复了三成了。该死,果然封印没有解除的话回复得也太慢了点。这一个月才恢复三层,要等完全恢复还得一阵子的时间,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诗话一边观望着外面一边回头队熙炎说:“那是当然的,今天是特殊的日子。特殊的。” 熙炎看她一眼,虽说是特别的日子但怎么看她的样子都不觉得是个什么好日子。不过,不关他的事。 “绵堇呢?” “在楼下,她是今天的主角,虽然她说过你不想见到除了她之外的人,不过还是拜托我来照顾你。” “恩,”熙炎盯着她一会儿将目光收起来,说,“无所谓。”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难以相处的人,诗话稍稍放下了一丝戒备心,一放下戒备心就不由地想起今天这样的日子,不由地说:“绵堇啊,现在一定又在勉强自己了,明明最讨厌男人了,一点儿都不想当什么花魁,但是是夏姐制造的机会,只要当上花魁,就算一开始很委屈,之后,之后就能活得高贵一些了吧。” 诗话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不过只要是花魁的话,就不会被妈妈逼着卖身了。” 熙炎不解,还有妓女不卖身的? “绵堇是绝对不会卖身的,她也想能保护我们,即使那么勉强自己。” “是吗。”熙炎重新靠在床榻边,不知道为何会想起,今晚她会陪谁喝酒,又会是谁在她的身边。 云木百般不愿地再一次站在众人面前,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台上的绵堇,轻声叹气,“五千两。” 四下一阵惊慌,文人雅士拿着自己所有的银票开始惨叫。 老鸨扬手,“五千两!五千两啊!还有没有加价的?大家可要抓紧了!” 想也知道这个价钱已经几乎是最高价了,再加的人估计是神经病了…… “一万两!” “一一一,一万两?”老鸨快晕了。 云木斜眼朝一楼望去,还真有这种神经病。 “本少爷出一万两,还不让那位姑娘过来给本公子倒酒?” 绵堇垂下眼睛看了看,哼,没见过的少爷,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放荡不羁和狂野的气息,只是他趾高气扬的感觉真让绵堇不爽,不过,“妈妈,原来绵堇在悦己满园里也不过如此,想用那么点银子来买绵堇一晚上,这叫绵堇好生无奈。” “绵,绵堇……”老鸨目瞪口呆。 “哈哈哈!”楼下的少爷站起来大笑道,“姑娘嫌本公子的银子给少了?” 绵堇一艘叉腰往前站了几步,莞尔笑道:“是。” “哈哈哈!好!本公子就给你,”起身跃上二楼,此人轻功不错。他从怀里取出厚厚一叠银票从二楼的舞台上扬手甩了出去。得意地站到绵堇身边,顽劣地笑道,“一张五百两,这些够了吗?” 绵堇有些惊讶,只是一瞬间而已。她抬头看着男人,放荡不羁的样子,笑起来回露出两颗虎牙,看上去不是他们这里的人,而且,金色的眼睛也从未见过。不过,与其陪着那个快进棺材的老爷爷和二楼一点都没有兴趣却还一直叫价,想也知道是为了坐在雅座中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男人的好吧。 “呵呵,银票是给妈妈的,绵堇的目的只是为了整个院子的姐妹,谢谢这位爷的银票。” “昂,本公子叫昂,你呢?” 绵堇欠身,“绵堇。既然公子出了这么多银子,那么今晚就与您促膝长谈,还请爷去房中稍等。” 绵堇谢礼,提群将走,不知道熙炎怎么样了。 “嗯?” 手腕被人抓住,昂得不羁地笑道:“还需要等什么吗?” “等……啊!啊?”这个人竟然一手将绵堇凌空抱了起来,翻身到三楼,接着便是五楼,不费吹灰之力。绵堇不悦地喊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昂走过一排姑娘,随口问道,“绵堇姑娘的房间在哪?” 姑娘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回头指了指,昂头也不回地推开了那扇门。 “绵堇?你是谁?”诗话惊恐地站了起来。 绵堇摊在昂的肩头,十分不悦却还是娇羞地说:“你弄疼人家了,还不放我下来?” “绵堇,怎么回事……啊!” 昂一把将诗话推了出去,关上门之前坏笑着说:“这里不需要两个女人。” 诗话傻了,这是什么意思?她匆匆跑下楼去,只见其他姑娘和妈妈都忙着招呼客人了,她急忙跑下楼,“妈妈!绵堇,绵堇好像不太好了!” 老鸨满手都是银票根本无暇管别的事情,“什么不好了?她有什么不好的?” “那个男人闯进了她的房里!” “那有什么奇怪的?咱们这里是妓院,哪个公子愿意进哪个姑娘的房间就进呗,有银子想怎么进就怎么进啊。” 诗话瞪大了眼睛,“什么!您说什么妈妈?绵堇她不卖身啊!” 老鸨推开她,“这么多银票,他就是把绵堇带走了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少来烦我!” “怎么会这样……” 诗话的手臂被人抓住,纱涓对她摇了摇头,瞳毓一脸不悦地说:“妈妈,咱们这里的规矩您都忘记了吗?花魁是不卖身的,这花魁卖了身,您以后还赚钱不赚钱了?” 老鸨拿着手上一叠银票,晃了晃,“看见没有?这一晚就赚了这么多!就算她卖了身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会有一大票的公子哥来找她,你们三个少给我出头,不然把你们都关起来!” “妈妈这一会儿可是赚饱了。”纱涓说得无心,脸上却是不悦。 “哼!” 瞳毓转过身去,“钱都拿到手了,我要做什么的话,妈妈也不会阻止了吧?” 老鸨一听,马上就慌了,“给我把她们几个抓住!”话刚落,她们几个就被围了起来。 纱涓将诗话护住,瞳毓单手叉腰,“切,什么时候竟然雇了这些打手。” “带下去关进柴房,明天一早才准放出来!” “绵堇!妈妈你不能这样!”诗话泪流满面。 任她这么挣扎最后还是被扔进了房里。她能做的只有为她悲伤吗?她还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什么都有…… 悦己满园目前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从三楼的雅座看着下面,云司摇着头叹着气,“阿木啊,你真是啊。” “什么?” 云司懊恼地嘟着嘴,像个孩子一般地说:“为什么不多带点银票?” “怎么多带?”谁也不知道你竟然走在大街上会想到来窑子玩玩吧? “我不管,反正都是你的错,阿木!” “恩,现在能回去了吧?”云木无奈地说。 云司别过头扇着扇子,“哼!” 绵堇被狠狠摔到床上,本以为会撞上熙炎的绵堇却发现自己的床上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失落。 昂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绵堇的床上,拿起桌上的酒来喝,一手很不客气地搭在了绵堇的肩上,“嗯,你的房间好香。让本公子想想,咱们先来谈谈人生怎么样?不要害怕,本公子可是个温柔的好人,不会弄疼你的,哈哈!” 绵堇把昂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移开,低着头说:“我的人生就是无数次地陪着像你这样有钱的公子哥喝酒聊天,卖唱跳舞罢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不是,本公子才不想知道这么无聊的事情,”昂捏住绵堇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本公子说,不要做什么艺妓了,嫁给我当少奶奶怎么样?” “呵呵,公子可真会说笑,”绵堇别开头,为昂倒上一杯酒,“至今还只有对绵堇说让绵堇当小妾的,还不曾听过什么少奶奶,可真是稀奇,居然有人愿意让我这个艺妓做少奶奶。” 昂摆摆手,“这有何不可?只要本公子高兴。” 绵堇稍作高兴又羞涩的样子,双眼流露些闪光,“公子在这么说绵堇可是要当真了。” “砰!” “啊?” 酒杯摔在地上,绵堇毫无防备地被推倒在床上,昂放荡不羁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我说真的,”他笑得猖狂,“马上就是我的人了,不如直接嫁给我,怎么样呢?” “公子说笑了,绵堇卖艺不卖身,请公子自重。” 昂按住绵堇欲起来的身子,凑近她,“卖艺不卖身?你以为我出了那么多的银子就为了买你的艺?” 绵堇不由地紧张起来,“妈妈不会同意的,绵堇绝不卖身。” 昂不以为然地接着说:“那个老鸨现在捡钱都来不及捡了,怎么会来管你?就算我要了你,她能说什么?” 绵堇微微皱眉,她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就算她现在卖了身,最高兴的就是那个老鸨了。是她太天真,是做得太过了吗? “喂,我现在可是压着你,女孩子第一次的时候不是应该更害羞一些吗?”昂有些好笑地说。 绵堇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衣裙竟然被他给脱了!青筋暴起,绵堇皱着眉头,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却极力掩饰着,“不想死的就给我起来,我没那个闲工夫陪你在床上谈情说爱。” 昂愣了一愣,反笑道:“原来你是这种性格的女人?” “哼,知道的话就快点起来,我不是你自以为的好女人,我讨厌所有男人,包括你。” 昂的手慢慢抓住绵堇的肩,轻笑出声,“呵呵,不过本公子用了不少钱,怎么输都要使用一下买回来的东西。” “放开我!” “放开?这么贵的东西,本公子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享受?” 绵堇震惊,她早就该有这种觉悟的,早就应该!但是她不想认命,为什么要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 昂停下手中解扣子的手,“不挣扎了?” 绵堇深吸一口气,拉掉腰间内衣的带子,稍稍往上坐了一点,头靠在床头上,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抵住昂的胸口,面色红晕地说:“不要这么着急,人家可是第一次,再怎么说都得让人家做好心理准备,”说着,绵堇开始解昂的衣裳,昂得意地笑着,绵堇将他稍稍拉近一些,“这种事情还是人家来,公子,人家的衣裳,”绵堇故作害羞地低头说,“你来给人家脱嘛。” 昂顺着绵堇的话慢慢陇上绵堇的内衣,绵堇稍往前一些,一手搭在昂的肩上另一手摸向自己的枕头下面冰冷的东西。 绵堇的内衣褪下,一件红得刺眼的肚兜出现在昂的眼中,他咽下一口口水,迫不及待地凑近绵堇,“本公子会很温柔的,不要害怕。” “呵呵,”绵堇微笑,拿出枕下的东西,“你可一定要温柔一些,人家怕疼……” “到此为止。” 绵堇的笑让人无法抗拒,绵堇的声音句句勾人。冰冷的空气侵袭绵堇雪白如瓷般的皮肤,手腕的炙热快要将她的皮肤烧掉,昂呆在原地,面前的男人没有等他说话就直接将手打开放在他的眼前,似笑非笑地说:“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梦吧。” “唔……” 绵堇紧张地瞪着还扯着他手腕的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熙炎沉默着不回答她的话,默默抓起昂的衣领,顺手就将他将从五楼扔到了外面。 “喂!我问你都对他做了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绵堇很生气,比刚才生气的多,声音低了一截,“为什么,为什么不出来救我……” 她想喊他的名字,那一刻就差点儿喊出口来,若是没有藏一把匕首,她真的想叫他的名字,就算是他,那个时候真的希望他还在床上,就算不能动也好,但是没有。 “妨碍到你了?” “什么?” “我不叫喂。” 绵堇微愣,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慌张地问,“他死了吗?” 熙炎放开手坐到床上,“你很担心?” 绵堇忍无可忍了,“我是担心,不过我是担心你啊!你若是杀了人怎么办?若是那些官差来抓你怎么办?你怎么都不为自己想想?为什么要杀人!” “他没死,”熙炎沉遮脸问,“你是不是很高兴?” 绵堇吁一口气,“当然。” 第20章孽缘 熙炎别开视线,“真脏。” “你才脏!你全身上下都脏!你凭什么说我脏?你掉进秦淮河的时候是我拼了命救你出来,拼了命给你治伤!那些都化成脓的伤口是我一口一口给你把血吸出来的,是我红着脸给你擦身子换衣裳!也是我一个人偷偷背你回来,每天辛辛苦苦给你做吃的,辛辛苦苦对着你一张永远不变的面瘫脸还笑嘻嘻的!你王八蛋啊竟然还说我脏!我哪里脏了?我是妓女又怎么样?谁说妓女就脏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 绵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看着熙炎一脸的不削和淡漠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由地生气,气的都快要哭了她真的好委屈,为什么要被这个人这么说,她不想听。 “我没有别的意思。”熙炎的脸上竟有了些表情。 “就是有就是有!就是嫌我脏!看我是妓女你就是百般嫌弃!” “没有。” 熙炎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些风吹草动,也没有眨一眨眼。绵堇双手握拳,微微颤抖,没有经过大脑得细想,忍着眼泪低声说:“那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除了你,我不会将自己交给任何人。” 熙炎怔了一怔,淡淡说:“爱这东西我从来都没想过,更别提是与一个凡人了。” “凡人?”绵堇真是觉得好笑,“你怎么还在说这种……” 看着熙炎毫无表情的样子,绵堇不再说下去,自己都觉得脑中的想法这么可笑,不由地笑了出来,“真的?你不是凡人?” 熙炎没有回答,躺到床上背过身去,“睡了。” 绵堇走过去却听熙炎又说一句,“要是我没出手,你会怎么办?” “谁知道呢。我不会将自己交给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 “是吗。” “若是有人碰了我的身子,熙炎,我一定会杀死自己的,一定会。”绵堇说的绝望,刚刚她已经快要绝望了。 熙炎坐起来将床上绵堇的衣裳递给她,“不要露出这么风骚的样子,我也是个男人,虽然对凡人没有兴趣。” “凡人……”绵堇抢过衣裳往后扔掉,就这么穿着个肚兜站在他面前,一腿跪在了床上,身子向她倾了过去趴在了床上。她现在一肚子都是火气,“我还就偏不穿了!你本事你强要了我呀!” 不可思议的是熙炎的瞳孔放大,嘴上的温热竟让他感到喜悦,捧住绵堇微微颤抖的脸,含住她笨拙的双唇。或许第一次见面,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瞬间开始,就注定她们这段感情发生。她没有躲也没有逃,若是可以,这个男人的一切,她全部都可以接受。 “真是孽缘。”熙炎苦笑道。 “是吗?” 绵堇涨红了脸,趴在熙炎身上,双手环在熙炎的脖子上,只穿着肚兜与一个男人紧紧贴在一起,她脑中充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下的某男子已经是光的了。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啊!”触碰到熙炎的肌肤,绵堇的头上恨不得都要冒气了了! 她急忙抓住床头的窗帘,慌张地撑起身子,“啊!” 熙炎将她往自己胸前抱紧,绵堇的鼻子撞到熙炎的胸口,顿时她觉得已经已经窒息了。 太阳穴传来一阵阵的脉搏跳动着,从脸上传开的炙热散布了全身。好一会儿,绵堇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她这个时候要冷静,好好冷静冷静。 慢慢抬起头,“喂,你要是再胡闹的话,就休怪我……”撞上熙炎浅红色的双眼,绵堇脑中一阵炽热。她咽了口口水,手心不禁流出冷汗,浑身颤抖,害怕,没错她很害怕,咧出一个弧度,“熙,熙炎,你的样子,好恐怖。 ” 熙炎手上用力,绵堇更紧张了,“你干嘛啊熙炎,放开我啦!把衣服穿好!” “有一种感觉。” 熙炎坐了起来,但怀里还是抱着绵堇,“啊!暴露狂啊你!”挣扎着,绵堇捂住自己的双眼。熙炎靠近她,握住她的双手,“比起被我看,你更不想看我吗?” 绵堇慌张地低头,“不,不是的笨蛋!总之你先放开我,脱衣服怎么会这么快的!” “施了个法而已。” “施法?” “脱衣服太麻烦了。” 绵堇像是煮开了的开水! “你你你,你先放开我!”绵堇极度慌张,这个人怎么都是不知道呢! 捏住绵堇的下巴,她的双手也被熙炎紧紧抓住,熙炎身子前倾,逼着绵堇与他双眼对视。 有一种冲动,一种想哭的冲动。手足无措,绵堇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看着熙炎浅红的眼眸,无论如何都移不开了,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两人只有分毫距离的时候,绵堇小心地呼吸,小心地开口,“要做什么?” 熙炎的眸子有种奇怪的神色,突然说:“再做一遍。” “什么?”绵堇紧张地缩着脖子。 “刚刚你对我做的事情,再做一遍。”说着,熙炎又靠近绵堇一毫米,态度强硬得让绵堇大脑一片空白。 “再吻我一次。” 鬼使神差,他的话就是**药。绵堇咽下口水,很久以后再想起这一天的时候她依旧觉得自己十分有成就感,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先压倒熙炎的。而对自己的评价就是,这么美的一个男人在她的面前让她吻他,这个时候不乘机会调戏一番实在不像自己的作风。 于是乎,她大着胆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着熙炎的脸就狠狠地吻了下去。于是乎,熙炎有一种感觉,很想触碰这个姑娘,她身上很香,樱桃似地唇出奇地柔软。肌肤,出奇地嫩滑,只是轻轻的触碰,就让他无法自拔。 有什么在他怀里跃跃欲试,就快要冲出来的感觉。舌头舔过绵堇的唇,绵堇一瞬间发怔,熙炎顺手将她的后脑勺紧紧握住,与她的唇再近了一些,舌头不觉地伸进她的嘴中,感觉到绵堇的颤抖,他心中的火却烧得更旺了。 吸允,舔舐,想把这个姑娘嘴里的芳香都吃得干干净净!熙炎猛地怔住,原来是这种感觉吗?手上不由地缩紧,绵堇的手抵在他的胸前,熙炎顺势将她压了下去。 绵堇一阵慌张,被吻得无法呼吸,急急侧脸,“哈!憋,憋死我了。”终于能呼吸了! 脖子上被人咬住,有什么在她脖子上舔舐,绵堇浑身一抖,死死推着熙炎,“你你你,不要,别闹了,求求你别闹了!” 熙炎含住她的耳垂,声音从未这么沙哑过,“有一种感觉,突然再也不想让你从我身边离开,我很认真,”撑起身子,勾起绵堇的一子头发放在唇边亲吻,绵堇失魂,“你不想……你哭了吗?” 绵堇不知道,她哭的样子在熙炎眼中却是异样的迷人,让他不用呼吸之人都觉得呼吸得好困难。胭脂红得脸蛋,撩人的眼神,任何一个细节他都不想错过。天上的仙女他从来都不会过多地直视,就算是自己的偏妃,也从未与她同床。他本以为自己没有这些兴趣,但是眼前这个姑娘,哭得让他心疼?他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很糟糕。 绵堇急忙收回视线,将眼泪擦干净,像是在赌气一般,伸手勾住熙炎的脖子,啪地一下在他锁骨处咬了一口。熙炎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绵堇拉着熙炎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我想,是你的话,我想。” “可是你哭了。” “少废话!那是我高兴!” 熙炎盯着她,突然吻住她正欲张开的唇,绵堇闷哼一声。撤掉刺眼的肚兜,绵堇看都不敢看熙炎,越来越热,越来越慌张,越来越晕。 修长的指尖在她身上游离,绵堇紧紧闭着双眼,感觉越来越奇怪,“害怕?” 绵堇晕晕地睁开眼,眼前的男人还是这么美,是她喜欢的人,“废话,当然害怕,我又不是男人。” “哦。”不过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其实他更害怕。 第二天早上,诗话哭的要死要活地闯进绵堇的房间里,却看见了能惊吓她一辈子的画面。绵堇那个叫熙炎的男人身边睡着了,那个男人却是醒着的。而昨天晚上的男人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这几天绵堇都好奇怪哦。”诗话没精神地说道。 纱涓依旧用手绢半掩着红唇打着哈欠,眼睛看向一边的舞台,“嗯?哪里奇怪了?跳舞很奇怪么?” “越来越会勾引人了!”瞳毓不悦地说,“你看看她穿的是什么衣服,现在跳的什么舞啊,肚子都快露出来了,手臂露那么多,真恶心。” “呵呵,瞳毓你说的也太……” “本来就是,”瞳毓傲慢地责备道,“就算前两天卖了身自暴自弃,也不必想得这么开吧,也不为自己留点底线,真是!看看那些个男人,就差没有把口水掉下来了!” 纱涓盯着舞台上的绵堇,“风骚。” “怎么连纱涓也……” “哼,懒得看了,我去陪哪些个公子哥耍耍好了。” 纱涓盯着瞳毓离开,“是表扬哦。” “嗯?” “风骚一点不是更好吗?” 诗话微笑,“呵呵,纱涓是喜欢那个样子吗?” “不过,”纱涓凑近诗话,“真的已经卖身了吗?” 诗话尴尬地笑了笑,“我,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绵堇没说,我也不敢过问。” “哦……”看着台上的绵堇,纱涓陷入沉默,真的真的卖身了吗? 风中舞动,水蛇般的细腰扭动着,顺着腰间舞动的鳞片闪闪动人,勾引了所有看得见她的人,这样的绵堇,还真是少见。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熙炎关上门回到房间里。 文人四:“绵堇姑娘,听说昨天重金被买了下来啊,怎么样?该不会已经,哈哈哈!” 文人一:“什么什么?不会吧!” 文人七:“想也知道不可能,规定不能的嘛。” 文人二:“不过真的吗绵堇妹妹?咱们都等着你回答呢。” 绵堇最讨厌这些自称是文人,却老是很三八的人在这里八卦了。绵堇回头轻笑,“悦己满园的花魁可不卖身,各位说话可得小心些喽。” 文人一二三四五六七:“哇,真美。” 诗话上前迎她,“累了吧,其实你不必再上台跳舞的。” “没事,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下次再跳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绵堇拍拍她的手,“上去休息了,告诉妈妈,今个我谁都说不见。” “恩,你好好休息吧。” 过了许久,房门终于被推开了,熙炎转动眼珠看了过去,绵堇端着几碟小菜进来。经过那夜的事情之后,熙炎对绵堇的态度稍稍有了一点点的转变,也就是一点点而已,但那一点点让绵堇十分的无奈。而且,那夜之后,她们的事情,她再也没有脸主动提起了,现在是什么关系,她一点都没有底。 “怎么了?你好像很不高兴?” 熙炎没答话,拿起筷子准备吃点什么,筷子停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盯着绵堇,“不吃吗?” “啊。”熙炎张开嘴巴。 绵堇一阵寒颤,就是多了这个毛病。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塞进了熙炎嘴里,“别给我得寸进尺!” 熙炎低头将苹果拿了出来,吃掉,然后双手撑在身后,向后仰头,百无聊赖地说:“你这么喜欢卖弄风骚的话,不如卖给我?” “你做梦!”她绝对不会再像昨天一样说出那种话了。 “卖给我的话,就可以只卖身不卖艺了。” “啪。” 熙炎头也不回地接住绵堇向他打来的拳头,“你害羞的时候其实是这样的反应吧?哦,已经卖给我了。” “笨蛋!你根本就没有卖过!别自以为是的样子,”绵堇收回手,骂道,“把别人的真心都当成什么了!好了就给我离开,我不想看见你!” “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放开我!” “要去找哪个男人?” 绵堇暴怒,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找谁都不管你的事!” 熙炎手上用力,绵堇怎么都抽不回自己的手,“做什么啊,放开!” “恩。” “恩你还不放开?” 熙炎抬起头来看她,绵堇有些惊讶,惊讶得连自己在生气都忘了,熙炎的笑如此不知所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你离开。” 绵堇怔住,手上的力气不知觉地放松下来,房间安静得出奇,绵堇不由地抓紧自己胸口的衣襟,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好热。 “我……恩?” 熙炎将绵堇拉近一些,近的绵堇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我不想听,就这么待着,就这样待一会。” “熙炎……” “终于。” “嗯?” 熙炎的嘴角悄悄上扬,“叫了我的名字。” “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不,只是有些……” 绵堇抬头想看看他的样子,熙炎却毫不客气地捧住她的脸,与她的额头相碰。绵堇屏住呼吸,这样的距离,她甚至能从他眼眸中看见满脸通红的自己! 太让人不知所措了,“啊!你个色狼!” “是你在勾引我。” “什么!不要把责任都推给别人!” 熙炎将她紧紧抱住,绵堇无法挣扎也没有力气挣扎,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快放开我!你不是说我脏嘛,赶紧放开!” “我也想,只是身体不听使唤。” “什么烂理由!你给我有点自觉!” 只是一时的任性罢了,想不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看着她生气,反而觉得很开心,没有过的感觉。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本就烟雨蒙蒙的江南越发变得阴冷,本就墨水的山色变得越发墨绿,近似黑色一般,若是加了几分小雨就更冷了。 不过没到这个时候,都是绵堇最开心的时候,在四楼开着窗,趴在窗前迎着小雨扑在脸上的感觉很好。 “你在洗脸?” 绵堇没有动,依旧任小雨打在脸上,有点痒痒的,却很享受。一方手绢从天而降遮住她的脸,接着胡乱地在她脸上擦拭。 “哦,妆花了。” 绵堇从怀里拿出面镜子照了照,“谁让你给我乱擦的。” 熙炎靠在窗边,侧头看楼下稀稀落落的行人,“好冷。” “是啊,”绵堇微笑着起身,对着镜子理理头发,咧嘴笑道,“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去哪?” “秦淮河边。” 说起来,自从绵堇将熙炎从秦淮河里捞了出来还没有带他上过街去瞧瞧。江南的山就像墨白手中的画笔画出来的,青色的纸伞上画着出水芙蓉,胭脂粉绫罗半身素裹群上飞舞着片片花瓣,水袖下端,两颗银色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水纹绣花鞋漫步宛若轻云,盘花的发髻下留两束长发于腰间,额间一滴红白石水滴吊坠稳稳点缀。眉丹青细长,眼玲珑剔透,嘴红血巧妙。 纸伞挡在熙炎头顶,一把伞,两个人。 银色长衫是绵堇偷偷出去买回来的,云纹的样子滚动在衣衫边边,带着一点点浅蓝色的光,穿在本就白皙的熙炎身上宛如仙人一般。 “会打湿的。” “湿了也好。” “会伤风的。” “担心我?” 绵堇侧头想骂他几句,手上的纸伞被人接了过去,停下脚步,熙炎转身,看见绵堇一脸茫然弟望着他不由地走过去为她撑伞,“一会不勾引人,你就耐不住寂寞了?” “什么?” 熙炎凑近她拉住她的手,绵堇急忙退后一步躲开他的眼睛,“别碰我!”熙炎又走近她,“脸好红。” 绵堇抬手打他一拳,他闷哼一声吓得绵堇急忙抓住他,“打倒伤口了?疼吗?” 与他对视,才发现自己不过才到他的胸前,与他对视,才发现自己脸红不已,她竟然感到害怕。 “疼。” “赶紧回去。”拉着他的走就往来的方向走。 熙炎扯住她,“没事。”他真的没事,仙力已经恢复了一半,她小小的拳头打在她身上又怎么会有事呢。 “不行,你总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事,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熙炎侧头看着秦淮河一圈圈被雨点打散的河水,微风吹过发梢的感觉很惬意,无心与绵堇解释,“就呆在这里。” “给我看看伤口,”绵堇扯着他的衣裳,“给我看看。” 熙炎抬起手任绵堇翻开他的衣裳,懒洋洋地说:“在秦淮河边脱一个男人的衣裳,我是你第几个这样做的人?” 绵堇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没有发现这是在秦淮河边,还好现在烟雨蒙蒙,人很少,又看不太清左右。她狠狠地将他拉近自己,“给我感到荣幸吧,你是第一个!” 熙炎微愣,眼神变得多了一分温柔。 “我要喝水。” “没有。” “去买吧,最好是白茶。” “这里哪有什么白茶,不要太过分了,我刚买了玫瑰花给你泡茶好不好?” “玫瑰?”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把自己喜欢的茶分给你,你还想怎么样?” 熙炎扭过头,轻声说:“不要,我想喝白茶。” 绵堇不禁有些生气,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任性!她不悦地说:“没有!” “那我裸着回去好了。” “站住!” 熙炎看着绵堇走远,慢慢转动手腕,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剑身发出微微红光,“还没有找到封印吗?”左手在空中一摆,一直纸鸢出现在他手中,“回去告诉简夜,我没事,让他暂时不要来找我,待我完全恢复,自会回天宫。” 纸鸢像是只活物,扇着翅膀往天空飞去。 秦淮河边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浓了,绵堇小心手中的茶壶快步走着,突然一个踉跄撞到某个人的背上。 硬的动也不动一下的背。 “姑娘没事吧?”似乎不只是一个人,绵堇被人扶了下,那人接着说,“阿木你也太硬了,撞疼人家姑娘了。” 云木满头黑线,还不是某人让他故意站在这里给他当邂逅的,不然还让他装着被撞飞啊。 “绵堇失礼,还请两位爷不要见笑。”绵堇欠身行礼,朦胧的雾水中那个背对她的男人始终没有回头。 “是绵堇姑娘啊,你没受伤吧?我家弟弟是个壮汉,没伤着姑娘吧?”云司将扇子扇了几下水雾,细细打量绵堇。 绵堇低着头,笑道:“多谢爷相救,不然绵堇可要出丑了。敢问两位爷大名,若是不嫌弃,改日来悦己满园,绵堇自当亲自言谢。” “真的吗!”云司跳到绵堇面前握住她的手,“别爷呀爷的,我叫云司,他是我弟弟云木,下次咱们去悦己满园找你你真的亲自来见我们?” 绵堇被他兴奋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眨眨眼说:“那是一定的,两位爷出手相救,自当谢恩。” 云司高兴地队云木喊道:“怎么样阿木!她说要谢咱们,晚上去悦己满园逛逛吧!” 绵堇尴尬地想抽回手,但又怕手中的茶壶打翻只好站着不动。 云木依旧抱着自己的长剑,微微侧头看向云司,“那种事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可是,可是是你撞了人家姑娘,你不应该去道歉吗?”不是那姑娘冲过来撞到他的吗? 云木黑着脸看着云司一脸的兴奋只得硬着头皮说:“随你喜欢。” “阿木最好了!” 天真? “公子,手……” “叫我云司。” “云公子,手可以放开了吗?” 云司抱歉地收回手,“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高兴了,一时就抓了姑娘的手,姑娘不要在意。” “没,没事。” “那是什么?”云司指着绵堇手上的茶壶。 绵堇往怀里抱了抱,“没,没什么。” 云司看着绵堇的样子心里扯了一下,他拉着云木沉默一阵,突然咧嘴笑着说:“过两天去找你,你可不许不出来。” “嗯,送二位爷。” “都说不要叫我爷了。” “送两位云公子。” “呵呵。” 走了好远,云司一直拉着云木不说话,云木斜眼看着云司,不经意地说:“不开心了?” “嗯。” “为何?” 云司瘪嘴,云木有些慌张地捂住他的嘴,“不许大叫不许哭,不许耍脾气!” 点点头,云司瘪嘴还是可怜兮兮地望着云木,“啊,阿木!” “都说不许哭了。” “可是可是,”云司委屈地揉揉眼睛,“那姑娘,好像有喜欢的人。” “恩。”他哪里知道。 云司继续憋着嘴,站在原地不动了,小雨继续下着,云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他身边。 等绵堇再回到刚刚的亭子里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等了好一会儿,真的不在了吗? 绵堇鼻尖一算,手中的茶壶摔在了脚边,没有生气,是茶壶自己滑落下来的。就连再见也不会说吗?最后一句话,就是说你想喝白茶?好歹也是救了他的命,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都跟她牵了手。 站起身来,绵堇沿着秦淮河边往回走,突然笑了起来。幻想过太多次熙炎走的那一天,却怎么都没想过,他会这样消失。这样的小雨…… “熙炎你个王八蛋!”竟然连她的伞都拿走了! 无力地推门进去,靠在关上的房门后,绵堇的大脑在嗡嗡作响。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无力地滑落在地上,什么都有没想,只是觉得高兴不起来而已。 许久,一双穿着银色布鞋的脚出现在她面前,她缓缓抬头,心中猛地悸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熙炎转身坐到旁边,“很早。” 绵堇心中的小宇宙要爆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一声不吭地扔下她一个人就回来了!还让她去买茶来,有什么意义! “我让你等我的呢!你为什么自己回来了!” 熙炎没有看他,只说:“茶呢?” 茶?他就只惦记着茶?她呢? “我扔了!” “那就扔了吧。” “你!”绵堇双手拍在桌上,“你怎么不问问我?雨那么大,我一个人在外面,你怎么就不问问我?” “不是回来了。” “我是江南的名妓,一个人在外面,你就不担心?” 熙炎转头看她,浑身都湿透了,气的两夹都红了,可是看上去却是那么可爱。伸手,熙炎抚着她的头,却说:“随便勾引一个男人就能送你回来,我担心什么?” “啪!” “我不会随随便便去勾引男人!”声音颤抖着,绵堇咬着唇不让自己感到生气,没有必要,对,她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人生气。可是,可是她明明不想生气,眼泪却不听话地打着转儿,她谁都不想勾引。 熙炎平淡地说:“果然是妓女,站在秦淮河边都能大大方方被人牵着手。” 绵堇破口大喊道:“除了你,还有谁会在秦淮河边牵我?” 沉默片刻,熙炎带着笑意,“哦?方才那两个人又是谁?” 绵堇怔了一怔,反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打扰你卖弄风骚。” 绵堇抬手却又放了下来,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这个人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她是卖弄风骚,她从小到大学到的除了卖弄风骚就是逢场作戏,所有人都可以这么说她没关系,只是,不想被他也这么说。 “熙炎……”绵堇悄悄抓住他的衣角。 熙炎附身靠近她一些,“嗯?” “我发现我喜欢你了,怎么办?” “……” “咚!” 一拳打在熙炎胸口,绵堇越是害羞就越是生气,气到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江南最有名的花魁对你说喜欢,你难道就没有任何反映?” 熙炎抓住绵堇的手,轻轻将她带进自己怀中,绵堇满脸通红,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他……接受了? “熙……” “我不需要这样的感情,更何况你是个凡人。” 那现在你将她抱着又代表什么? 绵堇轻轻推开他,低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我发烧了,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绵堇?” “别叫我!我再也不想听加你的声音,更不想看见你那张面瘫的脸!” 摔门出去,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一时冲动那么冷的天跳进秦淮河里救了这个愚蠢又无知的贱人! 连着几天绵堇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房里,一直呆在诗话房里生闷气。 “你自己拿过去!”诗话不高兴地转身出去。 “诗话姐姐。”绵堇故意叫的甜腻,还在姐姐两字上面打了个转儿,甜的诗话一阵发麻。 “你少来,我不干了,”诗话白她一眼,“你在这边生气,他在那边像个蜡像一样动也不动,我不干了,要送东西过去自己送!我不像你这么闲,不想见客就可以不见,我要下去了。” “哎,诗话!” 诗话捂住耳朵,“啊!别叫我,听不见听不见!” 盯着面前干净的衣裳好一会儿,绵堇最后还是不甘愿地拿了起来。想到待会儿看见熙炎那张臭脸就生气! 但意料之外地发现,熙炎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放下衣裳,床依旧整齐得好像从没有人睡过似得,真是奇怪。话说起来,熙炎也很轻,除了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挺重的之外,之后扶他都是轻的好像没有重量一样。 “噗噗。” 绵堇眼珠转向突然发出奇怪声音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噗噗。” 又是奇怪的声音,她朝着窗边望了望,推开窗户的瞬间突然飞进来一只鸟? 纸鸢停在屋里的桌子上,绵堇奇怪地望着它,怎么说呢,突然看见一只奇怪的鸟的感觉。 “好奇怪的鸟,怎么没毛?” 绵堇走进它,纸鸢歪了歪脑袋,“你是哪里来的啊,好奇怪。” 纸鸢向绵堇跳了两步,绵堇一时好奇伸手去摸它,它扑腾一下飞了起来,绵堇赶紧收回手看着空中的纸鸢,竟然对绵堇说:“你竟然被封印了?我可以笑话你吗?不过可别忘了你的日子,一定要在那之前赶回来,不然我可不保证能瞒过天君。” 说完便又落在了桌子上。 封印?天君? 绵堇一头雾水,不过重点是,这只鸟竟然会说话!她得镇定! “你听见了?” “啊!”绵堇急忙回头,“吓死我了!” 熙炎手一抬,纸鸢便飞到了他的手上,刚刚纸鸢队绵堇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熙炎低声说:“我知道,不必担心。找到封印马上告诉我。” 纸鸢歪了歪头,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熙炎你……”绵堇惊讶地开口。 “我是神……” “你竟然会变魔术!” 熙炎侧身,从背后拿出个银色兔子面具戴在脸上,坐在绵堇面前的桌子前,又从袖子里取出本书来看。 “熙炎?”绵堇不解地凑近他,“什么奇怪的面具?” 熙炎没有做声,绵堇嘟囔着将衣裳扔给他,“身体既然好了就走吧,我这儿也不能一直留着你。”既然你不喜欢我她的话,她不要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又过一会儿,熙炎拿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绵堇,绵堇瞪他一眼还是接了过来。 “呵呵,你这是什么意思?” 熙炎指了指递给绵堇的那张宣纸,表示是那张纸上面的意思,‘还不能走’。 绵堇将宣纸揉成一团从窗外扔了出去,正要扯下他的面具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另一张宣纸又出现在绵堇面前。 ‘没说不让我碰你’。 “什么?”绵堇一头雾水,对熙炎今天的行为是十分的奇怪,这家伙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 “你被鬼附体了?” 熙炎低头有写了几个字,‘仙不会被附体’。 难不成前几日淋雨染了风寒? “熙炎,你哪里不舒服吗?把面具拿下来给我看看。” ‘不行’。 “给我看看!”绵堇恼了。 ‘不行’。 ‘撕——’绵堇一把抢过桌上所有的宣纸,她看这男人还开不开口! 哪里知道熙炎特无所谓地翻开书来看,绵堇这下急了,抢了他的书,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让你走也不走,问你怎么了也不说,现在还戴着个这个丑的面具你想干嘛?” 熙炎无奈,没有纸也写不了字,无奈之下直接躺在了绵堇的床上蒙头大睡了。 绵堇抓狂,他这是不想理她吗?他就这么不想跟她说话? “不管你了!你死了都不要来找我!” “啪!” “啊?” 门口经过的乔沭被突然冲出来的绵堇吓得丢了三魂,这没接客还发这么大的火,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秋水人家,小桥流水,云雾如烟,袅袅青雨。一幅画栩栩如生,偏偏摆动,满面春风地踏进悦己满园的大门,云司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心仪的姑娘而兴奋不已,而他身后,一副事不关已的云木显得很没精神。 今天不同往日,除了云木跟着以外,云司支开了平时会跟着他的所有人。感觉从牢笼中被放出来的小鸟,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哎哟,这不是云家的两位少爷嘛!”老鸨一见到穿的不俗的少爷公子就立马迎了上去,笑得比自己生了男丁还开心,“来来来,今个两位爷是想听曲儿还是赏舞?不过今个绵堇姑娘不出场,休息呢。” “那太好了!”云司收起扇子,看向楼上,说,“去告诉绵堇姑娘,云司我来讨谢了,让她出来见我。” 老鸨不明所以,云司也懒得与她解释,回头队云木说:“阿木,你自个去玩去吧,等我待会去找你。”又笑着对着老鸨说:“我自己上去跟她说,不用你跑一趟了!” “哎?少爷!五楼是姑娘们的房间,不能上去呀!” 云木伸出拿着长剑的手,一叠银票出现在老鸨面前,还不等云木说话,老鸨拿了银票就笑呵呵地跑开了。 不知道云司马上就会闯进来的绵堇这个时候正在与喜悦吵架,当然只有她单方面的发火而已,熙炎则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书,只是他脸上依旧戴着面具。 “你想死的话给我死在外面去!不吃不喝就算了,现在除了翻书的时候动动你还能换个别的姿势吗?让你脱了衣服换药也不换,你的伤到底是好了没?”绵堇气的脸都红了,这家伙不吃不喝也有个限度吧,都多少天了,一般人早就饿死了。 “……” “喂!你回答我啊!别装哑巴了!” “……” “你再不说话我就扒光了你的衣裳强要了你!反正你不是仗着我喜欢你不会赶你出去是吧,那我就留你一辈子!” 熙炎翻书的手停了一停,望了绵堇一眼,还是没有开口。 “啊!真是气死我了!” “……” 说着绵堇就上来动手扒熙炎的衣裳,正扒得起劲,熙炎一怔,扔了书反手将她摸上自己颈脖的手抓住。隔着面具,红色的眸子发出异样的光,绵堇突然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些?可是她只是着急了,实在想不出其他能让他开口说话的办法了。 “你……” “砰!” “绵堇姑娘!云司来找你了!” 绵堇吓得抽回手看向外厅的方向,另一只手想找到熙炎,“不好了,他怎么闯进我房里来了,你快躲起来!熙炎?” “绵堇姑娘原来你在呀!呵呵,我来看你了哦,你说会见我的没错吧!” “恩……” 不见了? 醉荫端上茶具和茶叶,花瓣,几碟点心和水果。绵堇开始温茶,用最齐全的茶具,从煮水开始,慢慢泡茶。云司两眼放光地盯着绵堇手中的茶具,加几片茶叶几片花瓣,等水煮到一定火候的时候在倒进去。每个紫砂的茶杯都用热水烫过,用镊子将茶杯递给云司,又递给云司旁边没正眼看过泡茶过程的云木。 云木接过,云司垂下眼眸嘟囔:“阿木你不是不喜欢喝茶的吗?” “恩。” “那你还要。” “别人姑娘泡了这么久,不好拒绝。” “哼!”云司很夸张地侧头嘟嘴。 绵堇轻笑,“云司公子怎么了?是绵堇泡的茶不好喝吗?” 云司马上换上一副精神抖擞两眼放光地说:“怎么可能!你不要叫我公子啦,叫名字就好!” “那难道是绵堇的错觉?怎么觉得公子在生气呢?” 云司斜眼看着正喝茶的云木,又是冷哼一声,垮下脸来,“都是阿木啦!明明让他自己去玩的,还非要来打扰人家跟绵堇聊天,太煞风景了!” “呵呵,云木公子也是担心怕云司被哪个姑娘给迷惑了,咱们一起聊天不好吗?” “不好!阿木跟个木头似的,什么都没兴趣,”云司凑近绵堇一些,悄声说,“他就对他手上的剑有兴趣,洗澡睡觉都带着!” 云木略挑眉,他很无奈,继续喝茶好了。 绵堇却只是微愣,熙炎这些日子好像没去过茅厕也没洗过澡…… “绵堇?你在听我说话吗?” “哦,听,听见了,”绵堇烫个茶杯递给云司,“这么看来云木公子的武艺应该是十分高强吧。” “那当然!”提起云木的剑术,云司完全忘却了前一秒还在生他的气了,“我们家除了我父亲以外还没有人能打得过阿木呢!哈哈,厉害吧!” 绵堇也饶有兴趣地说起自己很小的时候看见主人家里的少爷练剑的场景,当时真的觉得很帅气,自己也好想学,可惜没有那个命,别说学了,就是看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司不同于别的客人,不会对绵堇动手动脚,也不会提出无礼的要求,他们只是谈天说地,而云木则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说一两句话,然后让云司生一会儿气或是笑话笑话。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友人。 “小堇,”不知道从那句话开始,云司就这么喊绵堇了,“其实吧,我以后可能都不能来看你了。” 绵堇微愣,但是很快就笑道:“阿司毕竟是将门之后,时常来青楼总是不好的。” “不是哦,”云司瘪嘴,“没有人会管我去哪里,但是我马上就要跟着父亲的军队去军营了,所以会离开这里。” “是吗?”绵堇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要说什么。 云司突然坐直了,问道:“但是咱们以后万一还见到了,不可以装作不认识我,我喜欢你小堇,以后,以后等我回来娶你好不好?” 云木垂下眼睛,盯着他们两人。 云司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但是绵堇不能答应,很为难,却不知道自己为难的样子在别人眼中显得多么羞涩,“若是以后还能遇见,那个时候若阿司还这么想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真的吗?” “恩。” “太好了!”云司开心地喊道,“听见没阿木!你要当见证人!可不许让小堇以后耍赖!” 云木侧过头,“恩。” 不过是一句拖延的话,或许绵堇很快就会忘记,但不保证对方是不是会很快忘记,甚至他们若在相遇的时候,绵堇还在悦己满园当头牌花魁,而云司早已妻妾成群。 直到云司和云木离开,熙炎都没有再出现过。 直到绵堇困了睡了,睡在平时熙炎睡的床上他还是没有出现。 为什么那个人可以凭空消失,想着熙炎说过的话,绵堇不由觉得好笑,难不成他还真是个神仙? “嗯?”心脏猛地一怔,绵堇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谁!” 抱着被子等待对方的回答,窗外银色月光照在那人的身上,慢慢往上看去,雪一样白的肌肤被一个奇怪的兔子面具遮住。 “熙炎?”绵堇觉得鼻尖一酸,“你刚刚去了哪里?” “一直都在,”很随意地坐在床上,很随意地说,“只是你和别人聊得太开心没有发觉我的存在罢了。” 绵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为什么一看见这个人就会觉得有点生气,“一直?哪里?突然就消失了,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若是你真心找我,又怎么不会发觉我就在房间里,一直看着你对着别的男人卖弄风骚。” 卖弄风骚?绵堇瞪着他,只是月光太暗估计他看不见,“别骗我了,你要是在的话我怎么可能看不……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这么不想跟我说话的话,以后就别对我大吼大叫了,女孩子这样的性格真不懂那些男人怎么会喜欢上你的,竟然还说要来娶你,真是不可思议。” 绵堇心里生气,压着火气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明明就是你不跟我说话的,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完全无视,完全不理我,怎么现在却来怪我?” “我是想无视你。” 心脏在悸动,速度越来越快地跳动,这个人总是能冲破她的底线,可她还是不想与熙炎吵架,还是这么得逞强,“你今天怎么了,话变得这么多,难道想跟我在一起了?” 熙炎没有回答她的话,一阵沉默,熙炎背对着她,在绵堇正想打破这阵寂静的同时,看到熙炎的身体动了动,卡在喉咙管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仰着头,熙炎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 呵,真是讽刺。 这是她听过最烂的一句讽刺的话了。身体在轻轻颤抖,纵使她出生在青楼,但她从未卖身,她也是个花季的姑娘,她也懂得廉耻。她都这么不知廉耻地对俄大男人说出了自己的感情,却这样被嘲笑,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你现在这么嘲笑我,我不会生气,我会觉得自己好贱好卑微。” 熙炎怔了一怔,回头才发现绵堇的脸上多了两条银丝,手足无措,就十年前被亲爹卖掉一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求求你好不好,你可以不用喜欢我,但你不要这样讽刺我。我没有错,我也不想喜欢你的,可是我控制不了,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好难过,夏姐从没告诉过我,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会是这样难过的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该怎么不记得你,怎么让自己讨厌你?” 被泪水打湿的脸被人轻轻捧住,被泪水沾满的唇被人含住,绵堇全身僵硬地抓着裹在身上的被子,怎么办,她该有什么反应? 取下面具的这张脸以外地好看,这么近的距离与他对视,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喜悦,让绵堇无法将自己的眼眸移开。或许是她的错觉,但唇上的感觉却很真实。 熙炎舔了舔绵堇的唇,稍稍拉开些距离,有些欣喜地说:“咸咸的,很香。” 五个字,绵堇羞得满脸通红,这个人可以再恶劣一些! “王八蛋!耍我很好玩是吧!” 熙炎伸手抱住向他发动攻击人的身子,将她的手臂环住,另一手压住她的额头,轻笑,“恩,很好玩。” “混蛋!” “别动,嘘,别人会听见。” 绵堇擦掉眼泪乖乖坐好,熙炎的手还放在她的头上揉着她的头发,她抬头看他,“你什么……你竟然会笑。” 熙炎停下手,自己都被绵堇的话惊到了,但看着绵堇的脸他真的忍不住微笑,“除了我,不要勾引别的男人。” “我没勾引谁。” “没有自觉,你说没勾引我,我却是因为看着你不知所措的样子才忍不住吻你,若是你不在我面前摆出这样的表情,我也不会这样抱着你。”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不该说我喜欢你?” 熙炎略略想了想,说:“是你不该勾引我。” “你刚刚才说只能勾引你的!”绵堇不服气。 “那是我已经被你勾引了。” 熙炎一把将准备站起来的绵堇重新抱回怀里,用下巴抵住她的颈脖,他的脸有些凉,“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但看见你对别的男人卖笑,我会想杀了他们。” “你好恐怖!” “恩,所以不要对别的男人笑。” 绵堇抓住熙炎的衣衫,“那只是在演戏。” “别演了,我带你走。” 绵堇眨眨眼将他推开,“去哪儿?怎么去?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吗?武功很厉害?不,我对你一无所知。” 熙炎温柔地将她抱住,“别怕,就算我的家人反对,我也会带着你。” “熙炎。” “嗯?” “你是不是一直没洗过澡?” “天天洗,只是你不知道。” “在哪洗的?”这里可是妓院,一大堆的姑娘,难道你混浴? “你房里。” “我怎么不知道?” “嘘,我睡了。” “你是不打算提前回来了,伤势那么严重的话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天君这几日开始找你了。剩下一半的封印要等你回来才能解开。” “不必了,那天我会回去的,没什么好担心的。”熙炎抬手,手上的纸鸢在房间里绕了一圈之后才飞了出去。 绵堇正进来,看着纸鸢飞走好奇地说:“你的鸟跟你一样奇怪。” “哪里奇怪了?” “哪里都奇怪,你见过没有羽毛的鸟么?” “那是我家是符咒。” 这是个稀奇事,绵堇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又充满好奇,“那就是符咒?原来你家是还厉害的吗?” 天族的皇室,应该是很厉害的吧,“恩,是。” 绵堇突然不开心了,“那你爹娘一定很反对我们在一起。” “我没有娘,我爹也不管事。” “那你爷爷肯定很反对。” “早就不在了。” 绵堇突然开心了,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开心很不对,但是她还是很开心,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可以跟我在一起了?” 绵堇偷偷瞄他,点头,“恩。” 熙炎揉着她的头发笑道:“不过我家有个更厉害的存在,一定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 “啊?” “说不定整个家族,不,是一定会反对的。” “你是独子吗?” 熙炎摇头。 绵堇抱住他,“那咱们私奔吧,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还不行,现在还不行,再忍耐一段时间,”熙炎凑近绵堇的侧脸边,“我会好好听你说你想说的每一句话,跟你做你想做的每一件事,但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再等一段时间。” “恩,我会等到你说可以的时候。”纵使他再想带她离开,但除了这个院子,天君说不定就会发现他,在他解开封印之前,他要等日子近一些,只要等他当上天君,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 这一个月来,绵堇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里面的银子还没有存够可以为自己赎身还有余下的能够她找到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那么多,但是无所谓,只要跟熙炎在一起,很多事情,她觉得都会迎刃而解。 她要在熙炎说可以了之前赚够为自己赎身的银子。她没有带出以为姑娘顶替自己,所以赎身的银子需要很多很多,她刚刚当上花魁不到三个月,老鸨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但她不会放弃,就算一次去找不到自己的卖身契,她还能去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次能够找到。 在老鸨花俏的房里翻着姑娘们的卖身契,始终找不到自己和诗话的,平日放卖身契的盒子边多出了另一个盒子。 想必是在这个里面了。 绵堇满心打开,发现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另一方面,在绵堇的房里,熙炎抵着头听着从纸鸢嘴里传出来简夜的咆哮声:“十七我看你是被那只鬼下了什么咒了吧!我想不到在凡界会有什么事情能绊得住你,我以为你会急着杀去鬼界!但现在你竟然让我找不到你的人了!现在就连我你都不告诉了?十七,我不再帮你隐瞒了,为了你好我会派到玄玉先去凡界找你,你最好让他找到。别忘了,你是要继承天君的仙,别给我玩失踪。” 熙炎勉强地笑了笑,伸手一挥,纸鸢瞬间化作一抹灰烬。 来不及了,等简夜找到他,一切都完了。 正常时空红色的热气扑腾着从炽热的地热岩浆中蹦出来化成个泡泡后又在瞬间破灭了。脚下的土地同样炽热,四周的石灰被从上而下的风吹散,火浴池里一阵凌乱。 钰柳正躺在火浴池旁边的竹房里打瞌睡,这个巨大的动静让他从床上掉了下来。揉着头出去正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敢闯进朽纹的地盘,一推开门变吓得动也不能动了。 一片火焰在整个火浴池内蔓延,火海中是一只巨大的金色狮子!脚踏着火云下来,口中隐约吐着火,一双泛着金色光芒的眼睛下的嘴巴能一口将钰柳整个都吞进去! 钰柳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还真的有这么大……” 火麒麟转头盯着钰柳,钰柳全身僵硬地笑了笑,“呵呵朽纹,这么久没回来,我可帮你好好看家了,啊!”钰柳急忙退后几步挡住自己的脸。 一团大火将火麒麟包了起来,火焰上升随风飞走,火焰之中出现一位偏偏公子。手上拿着衣襟的缎带,白衣上没有任何污垢,轻嘘一口气,“啊?钰柳你怎么还在我这儿?” “呼——”钰柳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等你回来啊。” “你这小子,我不在的时候又惹你娘生气了?” “才不是!” 朽纹转身摆摆手,“回去吧,半耳丫头都出嫁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老实点呆着了。” 钰柳急忙追上他,“朽纹,我正要跟你说小九她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朽纹微微皱眉。 “我也不知道,凭空就不见了,又又跟着熙炎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钰柳开始抱怨,“谁让你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的,不然你四处跑跑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找到了。” “哪里找?天君是做什么在?他不知道那丫头不见了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万一被鬼界还是魔界的人带走了他要怎么找?” 钰柳完全听不懂朽纹在担心什么,“你别这么生气啊朽纹,你的样子好恐怖。” “既然这样我要从妖界出去了。”老天君曾下令,没有他的允许朽纹是不可以离开妖界和鬼界这层空间的。虽过了几百万年了,老天君和天后早不问世事,但不知道朽纹若是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 “还是不要了吧朽纹,再说了,”钰柳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听说天君前不久的时候去到南方海域带回了一位姑娘。” “恩,你八卦消息的渠道真值得表扬。老夫可没闲工夫陪你,好好回去知不知道?” “最让人在意的就是听说那个姑娘没有腿哦。” 正往外走的朽纹突然站住脚,回头眯着眼睛问道:“为什么不早说天君来过这里了?” 钰柳抱歉地笑道:“那不是觉得小九的事情比较重要嘛。” “然后呢?还不快说。” 钰柳心虚地回想说道:“好好,天君是想让你帮忙让那位没有腿的姑娘暂时能在陆地上行走。” 朽纹略略思索,“鲛族?” “嗯,有一条漂亮的青色尾鳍,只不过……” 朽纹打断他的话,“妖王不在?” “嗯,去了青丘。” “小五呢?” “好久没见到他了。” “我出去一阵,”朽纹边走边警告钰柳,“赶紧给我收拾包袱回去。” 钰柳急忙追上他,“我跟你一起去!” 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中漂着一片翠绿的茶叶,墨白将茶放在书阁不知道几百层的书桌上,“上神可去上层休息一会儿。” 熙炎不说话,只低头反着手中的书卷。又又小小的身躯已经僵硬了,想活动活动却传来一阵疼痛。她瘪嘴委屈地看向熙炎,“小十七……” 他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了,又又担心地拉着他的袖子,“神仙可以不吃不喝坚持多久呢?” “回小姐的话,”墨白恭敬地说,“若是上神的话,可坚持一千年。” “哇,小十七好厉害,”又又转着眼珠看着桌上的茶点,又看了看手里的命理簿,“小九的话,三天不吃就会生气了。” 熙炎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说:“又又饿了的话就吃些东西吧。” “可是……” 熙炎收起命理簿,将又又拎到桌前,“抱歉又又,我答应过落落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还这么小,不吃东西可长不大。” “恩,小十七不吃么?” 熙炎拍拍她竖起两只耳朵的头,对墨白说:“拿些牛奶和鱼过来。” “牛奶?” “没有的话就去人间弄些。” 墨白想了想,估计是凡界才有的东西,“是,小仙立刻命人去弄。只是在那之前,上神,有一事还是告知上神较好。” “何事?” “那位姑娘在浮座之外已经等候多时了。” “谁?” “那日跟着上神一同来的姑娘,因为是魔,所以不能靠近这里。” 熙炎沉默,从南海边跟到这里来了吗?墨白又问,“不如让小仙回了那位姑娘,让她回去?” “不必了。” “是,”墨白顿了顿,又说,“只是怕路过的上神或是上君看见了,定会将她抓起来当成魔族的奸细才是。” “与她说,不必等着了。” 墨白作揖,“是,小仙这就去。” “唔,”塞满一嘴巴吃的的又又突然瞪着眼睛看着前面吐字不清地说着什么,“恩恩,小,小十七!” 熙炎灌给她一杯水,她扒着熙炎强行灌给她水的手,“小十七,那个那个,看那个!” “恩?要把食物好好咽下去再说话。” 又又着急地咽下食物,喝下熙炎强迫她喝下的水,从桌上跳起来翻到上面一层的书柜前。 “又又你莫非……” “小十七,我,找了,”又又将一本命理簿拿出来,“写着小九的名字,可是,好奇怪。” 熙炎没有在意奇怪不奇怪,重点是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拿过那本命理簿,的确是落姬的名字,他苦笑,刚才那一瞬间竟然意外的喜悦。 可是又又却分外奇怪地说:“可是这边,不是凡界的命理么?” 熙炎盯着落姬的命理簿出神,完全没有在意又又说的话。 鸳鸯池中鸳鸯舞,曼曼绫罗半身舞,一群风姿各异的女子曼妙舞动,偌大的舞池下方却只有少数几个观众。而这几个观众只是为了看那些女子中间的一位而已。 金钟花水秀朝天空甩去,绵堇裹着的金色半身上衣下摆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水蛇腰若隐若现,泡泡裤裙之下一双红色短靴流露出异国风韵。 长发被全部束在脑后,金色镶边的发巾不留一根发丝地裹住,脸上画着的是与以往都不同的妆容,金色的眼影下一双无辜勾人的大眼睛,眼睑侧边用亮金的碎石点缀,高挺的鼻梁下如紫薇花般的唇微微上扬,额间一颗蓝宝石为这张无邪的脸上增添三分贵气。 角落的一边,熙炎沉着脸转身出去。 台下的公子身边坐着的彩衣女子拿起酒杯催着客人喝下,男人却一直盯着台上的绵堇连眼睛都不想移开一刻。 音乐在四周吵吵嚷嚷,瞳毓放下酒杯转身也看向舞台,正生着闷气地对身旁一桌看着绵堇的舞蹈看入了迷的纱绢说:“你也这么喜欢她的舞姿吗?” 纱绢拿着一方百合花手帕半掩着唇齿,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说:“今个的舞跳得真是不错,这样的衣裳这样的舞蹈,也只有她想得出来了。” “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嘘,”纱绢看了看四周,说,“你敢上去这么穿么?” 纱绢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你若这么穿这么跳舞,公子们也这么为你着迷。” “啊?那我宁可不要,我可不是那种出卖色相的姑娘。” “哦?” 绵堇一舞完毕,纱绢与瞳毓不必陪着客人便上来休息,走到五楼却发现诗话站在绵堇的房门口一直没有进去。 “绵堇不在吗?方才才表演完。” “啊?瞳毓?”诗话吃了一惊,“你们怎么上来了?” 瞳毓指了指纱绢,纱绢打着哈欠,说:“晚些被几位公子约了,先上来休息休息,估计又得留到很晚。诗话你呢?风寒好了?” 诗话心虚地笑道:“呵呵,已经好多了,你们累了吧,赶快去歇息吧,我等一会儿绵堇。” “进去等不是一样的吗?” “不,不用了,”诗话忙阻止,“反正她马上就上来了,不必进去了。” 瞳毓挑眉,难不成房间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坏坏地勾起一抹笑来,手就碰到了门沿,“我们一起进去等吧,你一个人多寂寞啊。” 第21章为你着迷 诗话一时慌了,门却没有被瞳毓推开,“嗯?” “瞳毓?” “打不开,”瞳毓奇怪地说,“哎,竟然打不开?绵堇,你在里面做什么?开门。” 诗话急忙说道:“绵堇不在里面,瞳毓,你小声点。” “不在里面怎么会打不开门呢?外面又没有上锁。” “洗澡?”纱绢趴在门口似乎在听着什么,“没有任何声音。” “纱,纱绢……”诗话哭笑不得,这好像是在偷窥的感觉,“呵呵。” “今个是刮了什么风,你们三个竟然都聚在我的房门口?”一袭异国金色连接群,异国风情的少女出现在她们面前,“诗话,你的贵客来了,你还不下去?” 绵堇这么一说才让诗话想起来今天有重要的客人,忙叫着往楼下跑,“糟糕,我给忘了。” 瞳毓将手环在胸前,一副嘲笑的样子,道:“还以为你藏了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放里面,竟然连房门都给你锁上了。” 绵堇轻佻上眼睑,嚣张地笑道:“瞳毓你可又淘气了,怎么能对我的私生活这么在意呢?这样可不好哦。” “不要胡说!谁对你的私生活在意了?” “哦?不然你站在我门前是要做什么?迎接我的回来吗?” “你!” “今晚的舞别出心裁,”纱绢慵懒地说,“有机会可要教给我。” 绵堇反笑,“刚刚在台下还没学会吗?” 纱绢掩嘴轻笑,“差不多,多看一遍我也不介意。” “纱绢,你可真贪心。” 瞳毓冷哼一声掉头就走,纱绢欠身,“那便有劳了。” “老规矩。” “一定。” 闭上眼睛等了很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熙炎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他沉着脸看着进来的绵堇披上外套,坐在铜镜面前去下头巾和饰品。 熙炎起身。 一叠银票出现在绵堇面前,她回头看着依旧坐在那边不动声色的熙炎,“你去抢了钱庄吗?” “没有。”只是卖了身上的一块玉佩,不过是天宫的玉佩罢了。 绵堇不太相信地看着他,“那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票?” “卖了一个玉佩而已。” 绵堇还是不太相信,一个玉佩值一叠银票?熙炎看出她的疑惑,又说了句,“我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点小钱不要放在心上。” 绵堇拿着一叠一千两的银票笑了笑,这家伙竟然说这是小钱? “赎了身,我们离开这里。” 虽然绵堇很高兴熙炎这么说,但是今天这么看熙炎都觉得他有点,生气?绵堇坐到熙炎旁边,歪头看着他看书的样子,突然拿过他手里的书,“你一直在看呢,是什么书?” 熙炎本欲拿回来,抬起的手却还是放了下来,只听绵堇奇怪地说:“哎?怎么没有字?” “仙书,凡人自然看不见。” “呵呵,”绵堇淡定干笑两声,“你在生气吗,熙炎?” 熙炎垂下眼,“没有。” 这个样子一定是生气了吧,也许只是一点点,“真的吗?” “嗯。” 绵堇不由地皱起眉头,依旧盯着熙炎不变的脸。 “一点点而已。” “为什么?” 熙炎翻过一面书,轻描淡写道:“只是看到了恶心的东西。” 绵堇微怔,“什么?” “没什么,只是出去溜达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你在跳舞了,”熙炎勾起绵堇的一子长发放在脸侧,微笑着,“堇儿今个穿得这样露骨,不知又勾引了几个男人为你着迷呢?” 呵呵,他的嘴巴就是这么臭,不点儿都不留情面,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绵堇觉得以后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一定是一段历练,磨练人的心智啊!深深地叹气,她无奈地说:“熙炎,如果你是因为我穿得太暴露了在别的男人面前跳舞而生气的话我倒是十分高兴,不过你也不必这么说嘛。” 熙炎的微笑僵在脸上,放开她的长发向前捏住她的下巴,“我说过,不准勾引别的男人。” 绵堇摸上熙炎的胸前,勾起一抹倾城的笑颜,“我不是正在勾引你么,你可满意?嗯?”绵堇瘪嘴皱眉。 手被熙炎抓住,熙炎坐正身子,“拿开你的爪子,别用你勾引别人的方法来勾引我,没什么效果。” 绵堇两手一摆,“我可从没这么主动地勾引过哪个男人,我以为我的一颦一笑都能让你心动呢,哎,真可惜。” “哦,是吗。” “你说呢?” “也许吧。” 绵堇越来越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了,女人往往比男人想得多吧,特别是恋爱中的女人,“那你可是被我勾引到了?” “不知道。” “啊?” 熙炎收起书,拿出一张纸递给绵堇,“谁知道呢,这种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感觉到现在我都不太清楚是什么。” “我的卖身契?”这种东西他也能弄到手?顺便一问,“诗话的呢?” 熙炎摆摆手,“不知道。” “恩,所以呢,”绵堇托着下巴看着他,“说说看,有什么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感觉呢?” “不知道。” “你是不想说吧。” 熙炎也侧着脸盯着绵堇,好一会儿才说:“会生气,还会控制不住情绪,”熙炎顿了顿不再看绵堇,“总之不像平时的我。” 虽然这么说了,但是绵堇突然觉得很高兴,试问道:“以前都没有遇到过哪个姑娘有这种感觉?” “有,很讨厌的,不过,跟这种讨厌不太一样。” 绵堇拉着熙炎的手臂靠在他身边,“不是讨厌哦,若是这样的讨厌的话,便是喜欢。你喜欢我,熙炎。” “嗯,我说过,”熙炎搂住她,“马上去赎了身,离开这里。” “你好像比我还急。” “当然,看见你正大光明地勾引别的男人我会很生气,而且……”而且简夜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他一刻都不想拖了。 “而且什么?” 熙炎微笑,“而且我讨厌妓院。” “我也讨厌,”绵堇轻声问,“我们去哪儿?” “有你在的地方就好。” 绵堇想了想,说:“决定之前,先去一趟漠北可好?” “恩。” 这世上没有一件事能让绵堇如此上心,如今不但有了一个让她上心的人,也让她记起一件上心的事。漠北的某个地方,夏仲晚,再见到她的时候一定很为她高兴。 青山绿柳连绵起伏,仙人从山下走上去后留下一条土黄色的道路。两旁翠绿的树枝这个时候开满了红色的樱桃,山下各种种族都化作人形生活,到了这个季节里不少居民来到半山腰采摘樱桃。 而这些年来,本只有上了年纪的居民才会采摘的季节却多了许多年纪正是花季的少女上来采摘了,而那些少女更多的是将摘来的樱桃送往更高处的狐狸洞门口。每到这个时候,一群群少女都会百般期盼地看着从狐狸洞里出来的偏偏公子。 他正是狐狸洞洞主的小儿子,水瑜上神。 “哇,今年的樱桃好红好大啊!”一把红色折扇插在身后紫色的腰带上,水瑜连吃几颗樱桃,如同樱桃般的眼眸发出水灵灵的光彩,“这些真的要全部都送给我吗?” “你看见没,”躲在一筐筐樱桃后面的绿袖少女低着头娇羞地扯着身边另一个少女说,“水瑜少爷果然最喜欢红色了,今年是流云边的花样呢,比去年水波纹更优雅几分。” “是啊是啊,”橙衣少女连连点头,不住地往大门里面张望,“不过不知道她前些年见过的那位高贵的公子还在不在。” 绿袖少女不解地问道:“哪位?自从好几年前水顷上神离开了之后,除了水瑜少爷之外,哪位少爷回来了吗?” 橙衣少女摇头,“不是不是,你并非仙族所以不太清楚,那位少爷并不是仙族的人。听说水瑜少爷与妖族有些往来,应该是妖族的哪位少爷吧。” “妖族的?” “只是没想到妖族还有这种少爷存在,比起水瑜少爷还要妖美呢!” 绿袖少女一脸惊讶,看着前面两位姐姐正与水瑜少爷聊得正是开心,不由地也期待地望向狐狸洞里,“这是当然的了水瑜少爷。听说水瑜少爷最喜欢青丘的樱桃了,所以姐妹们才采了这些来给少爷您的。” 水瑜两眼放光地欢呼道:“哇哦!太好了!谢谢你们了!哈哈,我真是太幸运了!哈哈!” “哇——” 水瑜是真的欢喜,不过那些姑娘们看来这样天真无邪的笑容就是对她们最好的回报了。 “嗯?”绿袖少女突然感觉到一阵微风,衣衫由身后吹来,瞬间转到了前方。在一筐筐樱桃前方的空地,凭空出现了另一位男子。 水瑜身后的少女们发出一声惊嘘,吵吵闹闹地开始议论纷纷,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女躲几个年纪稍长的女子身后羞得已经是满脸通红连头都没敢多抬一下了。 “哦!阿殒!”魄殒一袭深紫色卷纹绸缎长衣落地,银色玉鞋的脚抬起一只向后半转,侧脸看向一脸傻样的水瑜,“你看看今年的樱桃!水灵灵的比以往的红得多,来,”水瑜拿起一颗往身上擦了擦就往魄殒嘴里送,“啊—— ” 魄殒扭过脸,抬脚往狐狸洞里走去。 水瑜已经习惯了魄殒对任何人都这么冷淡了,转手扔进自己手里,转身又对着那群少女放电似地笑了笑:“明年再见咯。” 瞬间那群少女满脸通红地将在原地。 义安恭敬地对那些少女行一礼,然后默默地将十几框樱桃网狐狸洞里搬。 水瑜回到狐狸洞外的草屋中,还抱着一筐樱桃笑嘻嘻地进来,“啊,大收获大收获啊,阿殒你真不吃?那我可一个人全吃了!” 魄殒环手于胸前,闭着眼睛不理水瑜。水瑜边吃樱桃便将樱桃核小心地放好,“其实你为什么每年这个季节就会来我这里呢,阿殒,难道……”水瑜装着严肃的脸突然咧嘴大笑起来,“是不是看中了咱们青丘山下的哪位姑娘了?你小子可真行,别以为我不知道,哈哈!” “那些樱桃……” 水瑜拿着正准备扔进自己嘴里的樱桃递给魄殒,“要吃吗?” 魄殒没有接,“你洗过了吗?” 水瑜眨眨眼,又往身上擦了擦,“反正也不会得病。”神仙要是吃了没有洗的水果酒得病的话,那还叫神仙吗。水瑜不以为然地继续往自己嘴里仍樱桃。 “你以前,就喜欢这个?” “啊?不知道,反正现在喜欢不就好了,”水瑜笑着说,“大姐回了的话我自会去告诉你,妖王每年都往我青丘跑的话,你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魄殒拿过义安倒给他的茶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平淡地说:“魔界耐不住性子了。” “恩,想也知道了,听说魔王让他儿子不惜血本从天地之间寻找厉害的存在收为己用。不过没找到几个,倒是杀了不少。不过鬼界倒是平静得让人很在意,”水瑜说着顺手拿起扇子扇了几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听说了吗?” “鬼界?” “恩,”水瑜吃得撑了,很优雅地打了个饱嗝,喝口茶一脸的幸福,继续说,“源旻从鬼界逃走了。” 魄殒稍稍抬头,脸上闪过一些奇怪的神,“什么时候?” 水瑜嗤笑出声,“哈哈,阿殒,是不是对这件事情很有兴趣啊?不过为什么,听见源旻的名字你会有兴趣?” “没什么,不说也罢。” “啊,阿殒别这么说嘛,这样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在自言自语的。” “我听着。” 水瑜无奈地笑道:“只是突然从鬼界的封闭区消失了,具体的,我这个每天呆在青丘无所事事的少爷这么会知道呢。” 魄殒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只是想引起他的兴趣而已,“八妹……” “小九?”水瑜一听见落姬的名字立刻换上一脸的兴奋,“回大岚景宫了吗?那我跟你一起回去玩玩吧,我无聊地快憋出病了了!” 水瑜说着就捡了两框樱桃准备带去,魄殒却依然坐着不动,“阿殒,不回去吗?” “八妹没来过青丘?” 水瑜不解地看着魄殒,魄殒没在说什么,起身往外走。水瑜急忙追了上去,魄殒停下来,说:“八妹不在大岚景宫。” “嗯?没有回来吗?”水瑜有些失望,他不太想去天宫,那里跟他八字不合,不如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去那个地方。 “我也想知道。” “阿殒你说明白些。” 魄殒转头盯着他,似乎有些担心,“八妹消失了。” 红木房间里的行李不多,除了一个箱子之外什么都没有。绵堇收拾好行装,她面前几个哭的像个泪人儿似得姑娘一直低着头。绵堇叹了口气,回想起昨晚跟老鸨说起赎身的事情还真是无了奈何。 昨晚的悦己满院是每月一次的闭业日,正是乘着这个时候才能开口。 老鸨和其他的几位姑娘纷纷坐在大厅之中,她们身后也有不少姑娘再为绵堇要赎身的事情议论纷纷。虽听到了些风声,但这种药赎身的风声在她们这里一点儿都不奇怪。 诗话紧张地看看绵堇又紧张地看看老鸨,心里想为绵堇说话,但想了半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瞳毓啧一声,完全搞不清楚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郁闷地悄声对诗话说:“你早就知道了吧?” “嗯……”诗话心虚地回答。 大厅突然沉默下来,绵堇玩弄着手指上的戒指,心不在焉地听着身后吵吵闹闹的议论声。 “绵堇。”诗话着急地小声叫着绵堇,绵堇抬头给她一个甜甜的微笑,让诗话稍稍安心一些。不过老鸨可不安心了。 “搞什么鬼。”瞳毓小声嘀咕。 绵堇伸开手吹了口气,一只手拖着下颚,微微笑着用另一手从怀里拿出熙炎给她的那叠银票。晃了晃,“这些,够了吧。” “哇。”四周的姑娘们不禁嘘声,什么时候绵堇赚了这么多银子了。 老鸨先是一愣,心里思忖着,这丫头每天都大手大脚的怎么可能存了这么多银子,也没见他去过钱庄啊。 “咳咳,”老鸨清清嗓子,“有银子又如何?不是有银子就能给自己赎身的,你要明白做这一行就要有这一行的规矩,咱们是大园子,不能让你一个人坏了规矩。” 绵堇把银票扔到一边,冷笑道:“绵堇长得粗糙,学艺不精还老是得罪客人,这园子里比绵堇长得倾城又有才学的姑娘的确不少。就算公子少爷们喜欢找乐子喜欢绵堇这样的,不过按规矩来说,这花魁的位置本就应该是归纱绢的,是绵堇抢了,现在物归原主。” “哦,我无所谓哦,”纱绢把玩着手里的丝绢,“只是有些不舍得你就这么走了,好冷清。” “呵呵,人终会散,不过早晚罢了。” “你别做梦了!”老鸨黑着脸说,“等着见你的爷们从现在起不知道排到了多少年以后了,倘若你现在走了,我上哪里去找个人来对付那些爷?那些爷里面不少都是有权有势的,妈妈我可得罪不起!” 绵堇笑得勾人,“妈妈是得罪不起那些爷还是得罪不起那些爷手里的银子?” 老鸨一时语塞,闷哼一声,又说:“妈妈要不是为了整个园子里的姑娘着想,你以为我想抓着你啊?要不是爷们喜欢你,就你这性子你想走妈妈绝不留你!” 绵堇放下手来,“那多谢妈妈了,绵堇赶明个就走。” “等等!”老鸨快被她一副嚣张的样子给气炸了,果然是仲夏调教出来的好姑娘,真是跟仲夏那性子一模一样!不,那性子还多了几份无理取闹,真是够要人命的,“想走?妈妈我不给你卖身契你走到哪里都还是我悦己满院的人!” 绵堇不以为然,说:“这些银票都填不够妈妈的胃,妈妈可真是强人所难。” “哼,妈妈我的胃大着呢!你想用这点银票大打发我?” “我是看在夏姐的面子上才叫一声‘妈妈’,我也不怕你叫人来押我回房去,”绵堇一扫方才的笑脸,不悦地微微皱眉,“若你今日不放我走,我就将这悦己满院闹翻了天!” “哈哈哈!”老鸨大笑起来,拍着自己的腿,说,“你是有多大的本事,还能将我这园子给闹翻?哈哈哈!这狗急了也会跳墙,绵堇啊,你可千万别心急,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妈妈我可不好交代。” 绵堇沉下眸子,道:“妈妈,你觉得我说出来的话,没有可能做到,还是觉得,绵堇我的脾气太过温和?” 老鸨不笑了,诗话紧张地凑到绵堇身边,对老鸨笑了笑,附身对绵堇说:“别闹了绵堇,好好对妈妈说,不然你要吃亏的。若是发现了熙,熙炎的话,你想离开这里的事情,肯定是不……” “诗话,你不必为妈妈说话,”绵堇抬手掐了她一下,她吃疼地闭了闭眼,“我的事情我清楚的很,你就闭嘴一边坐着吧。” “绵堇,你……我,我知道了。” “说好话?什么好话能说动你这位大小姐啊!”老鸨嘲讽似地说。 绵堇也懒得继续争什么了,摆摆手,道:“要留我下来也行,不过那些官爷们哪日将我杀死在悦己满院里,妈妈,你以后的生意,”绵堇顿了顿,“恐怕有点不太好了吧。” 老鸨怔住,“你想威胁我?” “这命只有一条,我可不想拿来开玩笑。”绵堇说得认真。 “别给我较真,不然我让你一辈子都出不去!”老鸨死死拧着手里的丝绢,恨不得那就是绵堇,要将她撕断一般。 “哇唔,”纱绢偷眼,轻呼,“第一次看见妈妈这么生气。” 瞳毓斜眼看了看,冷冷一笑。 绵堇也不说别的,只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卖身契来,“你现在没有选,要么拿了银票放我走,咱们和气散货,要么我撕了这张卖身契,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老鸨一脸惊讶,手指有些发抖地指着绵堇,“你,你,你什么时候……” “你选……” “给我抓住她!” “嗯?”绵堇来不及防备,双手一瞬间被人抓住,手里的卖身契被人抢了过去。 老鸨一脸得意,完全看不出刚刚有什么事情是不在她所预料之中的。 “绵堇!妈妈您……” “诗话你给我退开!”老鸨一把将诗话扯开,纱绢连忙扶住她,“你们都给我回去,这里没你们的事情!” 身后的一排姑娘纷纷往大厅外走,看样子妈妈要教训人了,她们可不想被牵连进去。不过诗话和纱绢还有瞳毓却还一直在观看。 “卑鄙!”绵堇咬牙,没想到这个老女人竟然还留着这些看门狗! 老鸨奸笑着收好绵堇的卖身契,走到她面前,“哟,咱们的花魁娘娘生气了啊,这可不行,你若是生气了,咱们的生意可不太好了。” “你还有……嗯?” 从天上降下来的银色长衫男子,挡在绵堇和老鸨之间,落地的一瞬间,紧紧抓住绵堇的两双手被人硬生生地打断了。 “啊!”被打断手腕的两个大汉发出的闷叫声。 “呀!”诗话惊吓的尖叫。 “什么人!”瞳毓挡在诗话和纱绢面前。 “……”纱绢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出什么事了。 老鸨连退两步,一是被男子绝世的容颜所震撼住了,一是被男人眼中的杀气所吓得动也不能动,最后,架在老鸨脖子上冰冷的长剑发出血红的光。老鸨连呼吸的胆子都吓不见了。 “熙炎?” “为什么?”诗话不解地问,“为什么会从天而降?” 瞳毓奇怪地回头,“这个男人是谁?” 诗话不做声,降头侧头一边。 “谁让你随随便便出来的!”绵堇冲到熙炎面前,被他杀人的样子稍稍吓到一点,不过,“我不是告诉你我会好好解决吗?” “不必了,”熙炎盯着浑身发抖冒冷汗的老鸨,“她若不放你走,我便杀了她。” 诗话和瞳毓倒抽一口气,这演的是什么戏啊? 绵堇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 “啊!饶命啊!少侠饶命啊!”绵堇很不客气的一拳正好让熙炎拿着剑的手动了动,让剑划破了老鸨的肩头。 “绵堇!”瞳毓大喝一声,“你要杀人啊!” 绵堇拉住熙炎的手,“你可别杀了她,我可不想以后过着被衙门追捕的日子。” 熙炎拉住绵堇的手,绵堇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熙炎只冷冷说道:“我不管你们这里的卖身契是什么东西,她若不跟我走,你现在就为自己收尸。” “啊!卖卖卖,卖身契,”老鸨慌手慌脚地拿出卖身契来,“给给给,给你,不,不要杀我。” 熙炎拿过卖身契,反手将卖身契稍稍往空中一扔,卖身契瞬间在空中燃烧殆尽! “哇哦!”纱绢不由地惊叹,“好深的内功。” “嗯?”诗话不解,却觉得那个男人不属于她们这个渺小的世界。 回忆结束。 绵堇深深地叹了口气,本来那么简单的事情却变得这么的麻烦。绵堇将视线转向将这些事情都麻烦化的元凶!坐在一边低头看书还一副淡定的熙炎!他还有脸在这里坐着! 窗外的小雨下得淅淅沥沥,好像从待在这里开始,似乎每一天都在下雨,即使不下雨,天也是阴阴的。不过熙炎不太喜欢大太阳的太天气也不喜欢大雨的天气,这样的天气的话,还是勉强能够接受的。 纸鸢被窗外的雨水淋得湿透,飞到熙炎手中瞬间就没了湿痕,“十七!你是想造反了是吧!封印解了一般就给我玩失踪!你是铁定玄玉找不到你对不对?好,你狠,我会亲自来找你。” “嗯,麻烦来了。”纸鸢化成灰烬,熙炎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是麻烦,而且还是个大麻烦,时间,快没有了,熙炎不由地皱起眉头。 寂静的一天就被熙炎给捣乱了。不过若是老鸨老老实实防了绵堇离开,这一切都不会这么冲动而戏剧性地上演。 绵堇气呼呼地被熙炎拽着手回到房间,绵堇不服气地说:“耍帅耍得不错啊熙炎,现在整个园子的姑娘都把你当成偶像一样看了。” “偶像是什么?” “啊!我们约定好的不是吗,为什么自己跳出来?”绵堇受不了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真讨厌。 熙炎无所谓地说:“这样比较快。” “是是,就你不怕死,可以了吧。”绵堇无奈地说。 而此时,她身边的两个侍女哭哭啼啼地跪在她的面前,还有旁边一起长大的三个好姐妹一个笑嘻嘻,一个没睡醒,还有一个死死盯住她和熙炎。 绵堇轻叹一声,将旁边的箱子打开,拿出两个包袱,分别交给醉荫和另一个侍女。说道:“这些年有劳你们的照顾了,醉荫你是夏姐留在我身边的,还没有为你找到个好归宿就这么走了,对不起。” “姑,姑娘千万别说什么对不起,”醉荫双眼通红地看着绵堇,“夏姐是个好人,姑娘你也是好人。醉荫不要什么好归宿,醉荫只想看着你们好就好。” “哎,”还是这个性子,从来都不为自己想想,“这些东西是我平日留下来的,你们都一样,为自己赎了身就回家乡去吧。” 醉荫一边哭着一边点头,绵堇又说:“我知道你家乡的父亲病了多年,一直没开口让你回去,对不起醉荫。” “不是姑娘的错,姑娘平日给我的银子那么多,我感激姑娘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姑娘呢。” 绵堇正欲说什么,瞳毓却挡在她面前,说:“你们主仆该说的都说了吧,现在该轮到我们几个姐妹说说了吧?” 醉荫立刻磕了几个头,“姑娘们慢聊,醉荫去给姑娘们倒茶。” “这么懂事的丫头,不如给我算了。” “那可不行,”绵堇阻止道,“醉荫不小了,该回去了,你别趁我不在勉强她留下。” 瞳毓耸耸肩,“卖你一个面子。” “呵呵,那可要我不少银子。” “绵堇,”诗话过来拉住绵堇的手,“你真的今个就走?都不与我们聚聚?” 纱绢悠悠地说:“舞,还没教我。” 绵堇又从箱子里拿出三个包袱来交给她们,说:“好话我也不想多说,我们虽从小一起长大,但瞳毓你处处嫉妒我说我坏话我现在要走了就不与你争什么了。那里面是你输给我的东西,全部给你,以后也不要与别人争了,你与袖鸢不同,你不会杀人。” “袖鸢姐她没有杀人!”瞳毓脸色突变,“是揽月她自己得了病……” “不管怎么样,”绵堇打断她的话,“你与袖鸢不一样,你会好好照顾纱绢对不对?” 瞳毓微愣,尴尬地冷哼一声。绵堇又说:“最不喜欢争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就是你了纱绢,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其实你什么都一清二楚不是吗?你想学的不是我的舞,你想学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也别成天悠哉悠哉的,总有些东西你要抓紧。” 纱绢擦了擦眼泪,“都要走了,还说什么。” “走要走了,你还哭什么?” “只是想而已。” “呵呵,”绵堇看了看诗话,抱歉地说,“对不起诗话,我不能做到我们说过的事情了。” 诗话摇摇头,“没有,你做到了,就算不是我在你身边,你也可以的。” 绵堇拉过她们的手,“其实有你们在挺好的,若是我们不在这里相遇,若是是在最平凡的地方……” “呵,你真傻绵堇,没想到你还会这么天真。” “最天真的不是你吗瞳毓?” “啧!” “谢谢你们。以后可不要想我。” “哼。” “也许会吧。” “呵呵,一定会。” 再怎么讨厌的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一直都在,怎么说你的坏话都好,但是别人敢说的话,就一定不愿意。这就是女人的友谊,斤斤计较,却不会改变对你的关心。 “然后呢?”瞳毓换上平时坏坏的样子,“是不是该解释解释那个男人是哪里来的,你们要去哪里?我可不记得江南这一带有他这样的公子。” 绵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除了他的名字以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哦,真不错。”纱绢偷笑。 “我看你是越来越疯了!”瞳毓不可思议地看着绵堇。 “不过我们要先去大漠。” 瞳毓摆摆手,觉得很可笑地说:“哈哈,你这丫头真的是疯了,而且还疯的不轻。” “我倒觉得不错,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仿佛是期待,诗话很高兴地笑道。 绵堇摇摇头,“因为那里有我很重要的人,我要去告诉她,我找到了她放心让我在他身边的人。” 她们相视一眼,疑惑不解,绵堇却一笑置之。 “笑屁啊!问你话呢!”瞳毓不悦地叉着腰。 “绵堇藏了不少秘密,是不是啊诗话?” 诗话微愣,“我,我也不知道好不好。” 吵吵闹闹,熙炎微微皱眉,这些丫头好吵。 身边的箱子里,还剩下最后一袋包袱,绵堇的行李只有那些就够了。 “君上,曾是火域霸者火麒麟朽纹求见。”玄玉一袭长衫,站在无上宫的书房门口对简夜禀报道。 一袭龙袍,金丝镶嵌的缎带环绕腰身,长发盘起,一只碧玉无瑕的簪子固定起来,打磨得精细的脸庞上有些懒散的样子此时却格外认真。简夜微微一愣,停下手中写字的动作。终于来了吗?简夜头也不抬,继续写字,“无上宫不能接见妖族的人,尽管他曾经是我火域霸主。” “那,”玄玉犹豫着,说,“那么请君上移步浮座璃镜宫。” “朕正有此意。” 许多年不曾进来这璃镜宫,简夜稍稍有些怀念以前在这里无忧无虑的日子了。最近有点操劳过度,似乎都没有好好陪陪落姬呢,不过说来…… “在下朽纹,拜见天君君上。” “客套的话就免了吧,”简夜背着手对朽纹,一手靠在曾经办公的书桌上,“几百万年没来再进来过天宫的大门了?是不是有种很怀念的感觉?” “就算是几百万年以前,我也没有在天宫里待过,”朽纹惦记着别的事情,寒暄什么就直接被他跳过了,“再说几百万年以前的事情,老朽早就忘了。不知道天君君上找在下有何贵干?” 简夜坐下身来,意味深长地说:“朕何事,你不是应该知道吗?”朽纹轻笑,简夜却笑不出来,低沉着声音,问,“很难办?” 朽纹摇摇头,回答说:“不难,但也不易。” 简夜释然似地站起身来,悠悠地说:“不难就是好办。” “办不办是老朽该应该做的事,难不难就要看天君君上是不是诚心想做了。” “此话怎讲?”简夜摆手,赐坐。 朽纹行一礼,坐下,又说:“来天宫本是为了老朽那不成器的小徒弟,没想到一来却又这么麻烦的事情,实在是为难老朽了。” “小九在妖界玩得不亦乐乎,朕不去找,她便也不回来了,真是让朕操了不少心啊。” 朽纹反笑,“天君真会开玩笑,小九失踪多年,老朽也是刚刚回到大岚景宫才得知,这不就急急忙忙来天宫了吗。” 简夜愣了一愣,嗤笑到:“素来听闻火麒麟喜欢玩笑,想不想这玩笑都开到朕头上来了。小九的确在妖界待了几年,不过朕全无听闻她失踪啊,就算不见了,怕是她贪玩玩忘了时间吧。” “天君,”朽纹瞪着他,“好笑吗?” 简夜不说话了,起身向外面喊道:“玄玉!玄玉!” “属下在。” “落姬上神失踪的事情为什么没有禀报本尊!” 玄玉惊地跪下,双手抱拳,道:“属下恕罪!天君日夜操劳,属下不好打扰,但已经派了大量天兵天将去找了。” 简夜皱起眉头,“这种事从一开始就应该来禀报本尊!” “是!属下知罪!” “结果呢?现在如何?” 玄玉为难,道:“还未找到落姬上神的下落。” “废话!”要是找到了朽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天君,这世上,除了老朽与天君以外,应该没有其他人能在小九暴走时阻止她了吧。” 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紧,这种事就应该早些说啊,“传朕的令,不管在天地的哪个角落,让天兵天将全部给本尊去找!” “是,属下领命!” “天君对小九可真是厚爱。”朽纹满意地笑道。 简夜沉下脸,落姬失踪不仅仅是简夜对自己正妃天妃的担心,更是因为落姬在飞升为上君之前体内强大的妖力并不能完全封印得住。只是在天界或是妖界也好,但若是被魔界的人控制了,牺牲的就不单单只是魔界的人了。万一危害到了人间,更是会引起一系列的悲剧。 “就算不是朕的天妃本尊也应如此,更何况是本尊的天妃呢。” 朽纹起身作揖,让天君来帮忙可节约了自己不少的时间,“那么,让老朽见见天君说的那位姑娘吧。” 简夜轻呼一口气,魔界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现在又接二连三地出现状况,还都是些他不得不管的事情。哎,这个天君之位果然还是不适合他的。 “玄玉,熙炎在哪里?让他过来见朕。” “回天君的话,据说熙炎上神进了律染上君的命中人生之后就韦出来过了。” 简夜略略思考,“落姬都失踪了他还跑去那里做什么?马上给本尊叫他过来。” 玄玉解释道:“正,正是为了落姬上神的事才去了那里,说不定是因为飞升为上神之后必要的渡劫。落姬上神是第一位妖族修炼为上神的存在,所以很多事情不同寻常,所以熙炎上神便去找了落姬上神的命理簿。” “直接让律染拿了命理簿出来不就完了。” “可是律染上君在此之前就出去各族游历了,不知踪迹。” 简夜摆摆手让玄玉下去,“波澜可在清水殿?” “是。” 简夜起身,对朽纹道:“与本尊一同过去吧。” 血液顺着槊抢流下,几滴来不及流下的落在翠绿的草叶上,瞬间砰地散落开来。蔚蓝色的槊在男子心脏里转动,男子脸部抽搐而狰狞,手指颤抖地抓向前方,几秒之后,槊被人拔了出来,男子口中吐血,硬生生倒在了草地之中。 “啊拉,真是可惜了,”边分的长刘海儿被微风舞动,带着血腥气味的风让他格外兴奋,“不过还是血的味道让我比较提神,哈哈!” “该走了,古潭。” “十三哥!”古潭绾过深褐色的长发,故装生气地叉腰,“梦柯你这小妮子在不规规矩矩地叫我十三哥,小心我打你!” 数年的时间,梦柯将本来长长的头发剪成了鸳鸯式,一长一短,短的一边固定在耳后,一颗紫色发亮的宝石点缀得格外耀眼。完全不把古潭的话放在心上,梦柯一手叉腰,背对着古潭看向远方,“下一个目标在食人族。” 古潭正蹲着身子拿着刚刚被他杀了的人的衣裳擦自己的槊抢,不情愿地抱怨道:“父王给我这个可以随便杀人的任务我是很开心,不过妹妹啊,每天这么杀来杀去全是男人的话,我很无聊耶。而且还要跟你这个不懂情趣的小妞一起,哎,为什么我会过上这么悲催的人生?哎,早知道就应该跟楠雀一起了,哎,真后悔。呵呵,梦柯,你生气了?” “既然如此,你且去找楠雀就是,这里不用你我一人就够了。”梦柯淡淡地说。 “不要说得这么无情嘛,”古潭一手搭在梦柯肩上,梦柯转身躲开他的手,“呵呵,别走那么快嘛小梦。” “啊!”梦柯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冷冷说道,“你烦不烦啊?一路上唧唧歪歪唧唧歪歪的没个完,该带回去的人全给你杀了,不该杀的你也杀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小梦,”古潭被她突然的低吼震得有些心虚,摸着自己的脸不敢看她,“其实吧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梦柯懒得听他东拉西扯,闭眼不再看他,“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找到,下一个人你若是再杀了,就休怪我也把你杀了!” “额,小梦你好凶!” “别闹了古潭。” “叫我十三哥!” 梦柯斜眼看他,极度不爽地说:“别忘了父王的大事,要是因为你一个人的问题出了错,你认为我还在开玩笑吗?” 古潭咽了一口唾液,浑身一抖,讪讪地说:“呵呵,小梦,咱们还要去哪里来着?赶紧走吧,耽误了时间可不好,哈哈!” 消息来得匆忙,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乘着现在天界无暇对他们过问,鬼界的问题又层出不穷,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她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 “小梦。” 梦柯并不回答,站在高高的山头,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上偶尔有几个大洞,看不出来是什么样才回弄成那样的。 “这里就是食人族的地方?”古潭笑得有些奇怪,“我怎么不记得咱们魔界有这个地方了?” “我也不记得。”那些巨大得有十几米高的身躯到底是怎么回事。 食人族是魔界中的一个种族,顾名思义,是一群会吃人的族类。在发生食人族饥荒的三百年间,食人族不断减少,单但原因不是被饿死的,魔界的人就算几百年不进食也不会立刻死去,真正的原因是被同类吃掉了。虽然是在那之后便被称谓食人族,但没听说过食人族都是巨人啊! 古潭好笑地看着下面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巨人,侧脸对梦柯笑道:“这样的家伙不给我杀,是不是太残忍了?” 梦柯勾起一抹笑意,“这样的家伙都要被你杀,是不是我们魔界的悲剧?” “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小巧玲珑的。” “哦,是吗,这跟身高没关系吧。” 古潭拿起槊抢,抬脚跃了下去,“要是与我不和的话,你肯不能阻止我的槊!” 梦柯冷笑,“阻止你就好了。” 剩下的事情她会解决,当然,是在古潭擅自解决之前! 魔界的另一方面,清水色波纹半身长裙垂地,左边的水秀垂于地上,左边的长发垂于腰间,右边的袖中路出雪白的肌肤,肩头一方淡黄色的围巾绕住背脊,右边的短发止于耳垂之下,中间被羽毛往后固定起来,细而长的眼线显出几分慵懒,羽毛将她柔美的身姿遮住,手腕上一圈羽毛微微摆动。 迎面而来的海风有些凉意,但如仙的女子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凉意一般,还穿着露腿的装扮,悠悠地说:“就是这里吗?” “你想反悔的话,”楠雀从她身后走到她旁边,犹豫着说,“你想反悔的话,其实可以的。” “不行的吧,”水顷往大海的方向走近几步,“在你告诉我那个消息之前,恐怕是不行的。” 楠雀低下头,有些为难地笑道:“呵呵,就算跟我这样的人呆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吗?” 她还有得选择吗?跟谁在一起。 “楠雀不要老是说这样的话嘛,”水顷拉住他,满心欢喜地笑道,“人家好不容易接受了你,你难道就不开心就不兴奋就不喜悦吗?” “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被一位这样的上神接受,他自然高兴,只是那件事情不发生的话,也许他真的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眨眨眼,水顷将他的手臂楼更紧了,“讨厌,你的样子一点儿都不高兴嘛!”低下头,“难道你还在为了那件事在意?” 楠雀微愣,怎么可能不在意,全都怪他,全都是他的错,他只想弥补,但是越是这么想,就觉得自己陷得越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楠雀一把抓住水顷的肩膀,看她充满不解的眼神,“水顷,你不要跟我父王打成任何协议了! 我会想办法从他那里打听到青丘洞主……” 水顷脸色微变,立刻推开楠雀,“小心!来了!” 几百米高的海水突然从静止的海平面上凸现起来,海浪退去之后,是一条巨大的黑色怪物。头顶正上方的天空突然瞬间就黑了下来,巨大而长的身子上扁平的头上一张与头一般长的嘴巴微微张开,尖锐的牙齿从嘴中露了出来。 一双深黑色的眸子发着紫色的黑光。 水顷与楠雀往后跳了两步与怪物拉开距离,“北海的怪物,原来长得是这个样子。” “水顷小心!” 击水从怪物口中打向水顷,在楠雀扑向水枪的前一秒,水顷抬手在空中一甩,那道击水就从原本的轨迹微微偏离了。咚地打在水顷的脚边,打出了个一寸深的印子来。 “好,好厉害!”楠雀有些兴奋地看着那怪物,“这么厉害的怪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哇!太厉害了!” 水顷浅笑,这才是她认识的楠雀,冷静而实力超群。 右手的剑出鞘,在空中化作一个弧度,他附身,背后突然冒出一对飞鸟的白色翅膀,拍了两下,飞向怪物。 楠雀的剑直指怪物,怪物突然向楠雀攻击,楠雀往后飞到怪物的头顶,让它无法咬到的地方。 “等等楠雀!” 楠雀停下动作,低头,“怎么了?” 水顷一手叉腰往前走了两步,海中的怪物发出一阵吼叫,“水顷!”楠雀正往下飞,却见水顷瞬间化作白狐,准备向水顷发动进攻的怪物地停下了动作,愣在海中。 楠雀在水顷身后落下,“怎么回事?” 水顷只往前再走几步,怪物附身一些,鼻腔中发出一丝鼻息,从巨大的嘴巴里面发出声音来,“青丘国白狐上神,何事惊扰吾海底巨妖?” 楠雀微愣,这妖怪还会说话? 水顷招来腾云,飘在空中,看着眼前的巨怪毫无畏惧,“吾乃青丘上神,水顷上神是也。北海巨妖,吾要借用你的力量一用,不知巨妖意下如何?” “哈哈哈!”巨妖大小,消失在水顷面前。 水顷落地变回原形,转身问道:“怎么样?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楠雀正奇怪,却见水顷身后,一袭黑衣裹身,分不出是衣服穿在了男子的身上还是这衣服就是男子身体的一部分。下垂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被眼瞳充满了的黑色毫无光圈,苍白得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往前走了两步。 楠雀慌张地挡在水顷面前,“小心!” 水顷推开他的手,“没事,你退后。” 巨妖化成人形的样子倒是个病态的公子,只是两眼发愣,毫无神色。他继续走进水顷,楠雀站在水顷身后着急的不得了,“吾辈愿以,”巨妖突然跪在水顷上神面前,俯首道,“吾一直在等待,等待出现在吾面前让吾俯首称臣的主人。吾愿以青丘水顷上神为主,誓死效忠,绝无怠慢。” “起来吧,以后不必行此大礼,小礼就可。” “是,谨遵主人命令。” 楠雀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这么快就妥协了的巨妖,“水顷,这,这到底是?” 水顷没有回答他,向巨妖问道:“可有名字。” “不曾有。” 水顷想了想,“听说,这一代的黑岩很多,而且很有名?” “是。” “以后你就叫黑岩可好?” “黑岩多谢主人赐名。” 水顷转身,才说:“这巨妖本是青丘一处的妖怪,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生活在青丘山中的大湖中。一千年前,因为这巨妖的父亲爱上了这片海域的一名女子,便离家出走来了这里。” 楠雀哭笑不得,所以是熟人? “巨妖世世代代于白狐,我不过是来带他回到故乡罢了,”水顷想起什么来,又问,“你父母可还在?” “早已不在。” “以后便跟着我吧。” “是。” 楠雀走到水顷身边,“这样就收服了传说中的巨妖?” 水顷轻笑,“当然,他本就是我的家人。” 黑岩微愣,脸上闪过一些些动容,稍纵即逝。 灯火阑珊,香气迷人,这条大街上的每一家店里都弥漫出醉人的香味。悦己满园的门口旧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公子哥络绎不绝。大家都不知道绵堇要离开的消息,老鸨只是挂出了花魁娘娘暂不接客的牌子就让岳己满园的门口挤满了人。 “都收拾好了?”红木烛香,熙炎靠在绵堇的闺房里,手上依旧是那本没有字的书。但他却无心看书,心里总是有什么惦记着,总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的感觉。 “恩,也没有什么可以带的。” 熙炎指了指她身边唯一的一个小包袱,“只有那些?” “恩,几件衣裳,和夏姐买给我的东西,其他都不要了。” 熙炎看着她,放下书,牵起绵堇的手,“有心事?” “没有。” 熙炎张嘴,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绵堇惊讶地抽回手!熙炎反笑,“下次在说谎的话,咬的就不只是手指了。” 绵堇皱眉,说:“你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 “什么?” 绵堇摸着自己的手指转过身去,“其实,你醒过来之前我们这里来过一位算卦很厉害的异国女子,当时为我算过命理。” “嗯?”熙炎撑着头,看着绵堇。 “说我这一世会十分混乱,若是离开这里的话,便会颠沛流离,遇到从未有过的祸患和侮辱。但这些我本不在意,因为就算不是你要带我离开这里,我自己早晚也会离开。” “你却是在在意什么?” 绵堇眼神有些慌张,犹豫着要不要说,要不要把熙炎可能会消失的事情说出来。但是,他要如何消失呢?死掉吗?不,若是死掉的话,那个时候就不会这样说了。 熙炎捧住她的脸,“不要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也不会受苦。” “可是……” “江湖骗子很多,没发生之前就不会知道的人生才是凡人应该有的人生吧。” 绵堇心脏猛地一跳,抚上熙炎捧住她脸的手,“熙炎,你说实话,你可真是神仙?不是妖怪,也不是鬼?” 熙炎好笑地说:“鬼能碰到你吗?” “可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那么说了吗?” “什么?” “你说‘你不是鬼’。” 熙炎真是拿她没办法,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不知道该说哪些,哪些又是不该说的。是他考虑的不周到,“不是,我不是,”熙炎指了指天上,“我是天族的人,不是妖怪也不是鬼,是天上来的。” 绵堇似乎吁了口气,“真的是天……” “嘘,”熙炎按住他的唇,“这是秘密。什么都不要问,好吗?” 不回天族可以吗?就留在人间没有关系吗?绵堇好想问,但熙炎似乎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不管怎样,她都问不出口。 悦己满园门口,披着披风的男子带着面纱,身上穿着周昱国的衣裳却露着一对金色的眼眸,他身后是与他打扮一样的随从,正走过这里的时候男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少主。” “我知道,也许真的是一场梦。” 男子抬头看了看悦己满园的招牌,身边有从里面出来拉客的女子被随从们挡在了半尺之外。他沉默一阵,已经找过好几次却总也是没有这个人的,他回过神来,“走吧。” “请少主抓紧时间。” 男子走后不久,悦己满园的门口又出现一位衣冠楚楚风度不凡的男子。男子一手背在身后,脸上迷人的微笑从进门那一刻起就带着无限的杀伤力,杀伤了这里一排排看见他的姑娘。他带着位随从,脸上有些紧张地虎仔他身旁,生怕突然出现一位姑娘将他刺杀了。男子却不以为然地向看着他的姑娘们投去温柔的笑意,顿时有不少姑娘被迷晕了。 “哎哟,这是哪里来的贵少爷啊!悄悄这样子长得可真是俊俏啊!这金陵城中的少爷妈妈我倒是全都认识,想必这位公子一定是外地的吧。”老鸨拿着一绢手帕半掩着嘴,脸上的胭脂被她那么一笑,脸上的皱纹再一挤,裂开了。 简夜被这老鸨吓得退了两步,玄玉立刻走到前面来拦住她。老鸨尴尬地笑了笑,说:“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啊?” “敝姓姓简,单名夜。” “原来是简公子啊,公子该不会是第一次来青楼吧?呵呵,不要害羞,公子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尽管吩咐,咱们这里啊,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哦?那可不得了,不过,”简夜侧了侧身,半开玩笑地说,“不过怎么连你这样的姑娘都有?” 老鸨的笑容在脸上僵住,转而扫到他腰上价值连城的玉佩,又不得不卖笑道:“公子可真会开玩笑,哈哈,妈妈我是这里的老鸨,不是姑娘。就算妈妈我想卖,我这个样子也没人要啊,哈哈哈!” “也是也是!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简公子可真会开玩笑,不知公子是来寻欢作乐的呢还是谈天说地对饮欢畅的呢?” “那自然是,”简夜笑了笑,小声说,“寻欢作乐了。” 老鸨大笑,说:“哈哈,那请简公子上三楼雅座入座,妈妈我随后就领着咱们最红的姑娘过去。” 简夜想了想,扫过大厅里面的姑娘,这儿的胭脂俗粉半点都入不了他的眼睛。他笑了笑,说:“我听金陵城最有名的姑娘在你们悦己满园?” 老鸨的笑容僵了一僵,“那是自然的,咱们这儿可是最大的园子,还请公子跟我上楼。” 简夜满脸笑意地往上走,却被玄玉拦住,“少爷……” “玄玉。 简夜打断他的话,他马上就意会到了什么,“是。” 等简夜入座,打量一番这里,看着进来的姑娘脸上甚是高兴,“玄玉啊,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咱们没来错呢。” 玄玉顺手将那些姑娘打晕,说:“少爷,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要紧事了?” “嗯?”简夜微愣,脸色突然微变,“糟了!我给忘了!” 玄玉轻叹一口气,说:“少爷现在可感觉到了十七少爷的气息?” 简夜环着手,皱眉,十分认真地感受着气息,好一会儿才说:“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不过,的确在这里。” “可是少爷,这里可是妓院啊,十七少爷连初晴侧王妃都不正眼看一眼,这些凡人的女子又怎么会让十七少爷逗留呢?” “我也不明白啊,不过,其实凡界的姑娘也长得不错嘛,嘿嘿。” “少爷……” 简夜收起笑容,严肃些说:“我明白我明白,那么上去看看吧。” “是。” “咚!” “熙炎?怎么了?” 熙炎手上的书掉落,眼中是十分惊讶,绵堇从未见过这么失态的熙炎。不过就只有几秒而已,熙炎又平静下来。 “熙炎?”绵堇蹲下捡起掉在地上的书。 他站起身来,拿起绵堇刚刚卸下的簪子重新插到她的发上,又拿起她的包袱,牵过她的手,“我们现在就离开。” “什么?”绵堇听得糊涂,“现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熙炎牵着绵堇的手微微握紧,脸上的笑有些压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那个花花公子又爱管事的哥哥,来了。” 哥哥?绵堇不解,但看着熙炎的样子也不禁紧张起来。拉着绵堇走到窗户边,“我们不得不现在就走,若是被他发现了,会带来很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熙炎,出来这么久了,你都不想家吗?” 熙炎将她往自己怀里抱了抱,打开窗户,“就算回家,也没有人。绵堇,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熙炎……” 另一个房间里,简夜突然惊地看向玄玉,“糟了!十七的气息正在消失。” 玄玉一愣,与简夜瞬间翻上四楼,“少爷。” 简夜闭眼细细感受,刚才消失不见的气息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他略略感受了下,“我知道……” “这位公子好面生。” 简夜与玄玉纷纷回头,一袭绿衣飘然,悠悠的眼神没有丝毫在他身上有过多的停留,却让简夜移不开了。 纱涓用手绢掩住唇齿,又说:“小女向公子问好,只是,公子这么盯着我,可不太好。” “啊,哦,呵呵,”简夜不好意思地说,“在下失礼了。” “这里可是姑娘们的房间,不知道公子找哪位姑娘?” 简夜顿了顿,又笑着朝她走了一步,道:“你,我找你!” “少爷!” 纱涓欠身,“不好意思这位公子,小女子卖艺不卖身,还请公子另找……” “玄玉!”简夜立马去接住被玄玉打晕的纱涓,将她抱在怀里,责备道,“你下手轻点!你这人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玄玉好生郁闷,之前怎么不说说他下手重了? “快,把这个门打开,先把这位姑娘抬进去,你真是的你,连个名字都不让我问问。” 然后再问问那姑娘的爱好,然后问问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最后直接什么都问了,玄玉完全知道简夜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承受着简夜巨大的压力,道:“少爷,请以大局为重。” “我这不是正在找吗,”简夜将纱涓放在床上,顿了顿,“熙炎在这个房里待过。” 玄玉打量着这个房间,没有任何人住过的样子,果然是他才会这样小心,小心得有些过头了。 “啊!”就算是不想与自己的哥哥见面好了,但是也不用从四楼的窗户跳下去啊!窗户外面可是秦淮河的支流!她不会水啊!救命啊!要死了啊! 紧紧抱着熙炎,本来准备好变成落汤鸡的绵堇,却被熙炎直接带到了秦淮河的对岸。绵堇觉得自己开始佩服他了。 熙炎看了看对岸,从窗户旁边似乎出现的人影,熙炎轻轻笑了起来,“我们去哪里?” 绵堇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熙炎突然一问她呆在原地没有回答。熙炎来不及等她回答就牵着她的走往一边走远。 不管去哪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里。 “大漠。” “哪边?”他现在只有一半的仙力,无法知道绵堇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北方。” “哪是北方?” 绵堇抬眼看他,她忘了这家伙来自天上,不知道人间的位置也很正常吧,“北极星,”绵堇指着天空中的一颗星星,说,“看着北极星的方向,一直走,看见沙漠的时候就到了大漠。” 第22章巨大的食人族 “连夜启程,绵堇,对不起,这么突然。” 绵堇摇摇头,“什么时候走都一样,熙炎,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不会,”除非是他不愿意的。熙炎停下疾走的步子,突然将绵堇抱住,“若是有一天。” “恩?” “若是有一天我消失了……” “不会的!”绵堇突然惊呼,“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消失的,不会消失的对不对熙炎。” 熙炎不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有多么沉重,是她最不愿听见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只要没有开始,就没有最后的结局。遇到熙炎,她不再对生死看得那么轻,她开始珍惜生命,她不想最后死掉了。 “我不会消失,但是绵堇,若是我有一天被迫回到了天宫,”熙炎紧紧抱住她,亲吻她的长发,“你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回到你身边。无论如何都会,我想你保证。” 熙炎的吻让绵堇稍稍平静,在他怀里点点头,闻着熙炎身上属于天上的味道,不知道人跟神仙,是不是真的能在一起。不过,至少现在,现在就好。 远处的天空在蓝色的绢布上织满了一团团的棉花,天空很高,透明得望不要层云之上,看不到尽头的地方是因为被最远处的山岚遮住了。绿意铺满整个望不到边际的草原,放眼望去,每隔一片绿地上都长着几棵绿树,偶尔一块黄色的彩绘洒在上面,顺着一方再往前,一直往前就会看见黄土铺成的平原上,那些绿草变得零零星星,一堆堆的绿草错落在那里,像是一个巨大的牧场,偶尔有一两个巨大的洞,深不见底。 这里的天空比其他地方都高得多,这里的大树抬头望不到边,绿草足足有一人高,花朵像是一颗小树一般,落下的阴影足够给人遮云避雨。这里的人,不,魔,是巨大的食人族。 一片绿色的血从上面洒在绿叶上,震慑人心的吼叫迅速传开,令谁听了都是久久发抖,无法动弹。 “哇哦!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些家伙这么厉害?”跳到三十米高的巨大树上,古潭一手不断地流着血,一手抓着树上垂下来的树枝,掉在半空之中瞪着下面的巨大魔人。 古潭抓住的树枝上方一些,梦柯单手叉腰,望着树下的食人族首领对古潭说:“有人告诉你这些家伙有这么高?” “要是有人告诉我的话我就不跟你来了!” 梦柯看着古潭被打断了的左手,拿出背在背后的一把大剑,“要我帮忙吗?”古潭啧了一声别过头却斜眼盯着地上的一只手臂,“还是你不想要了?” “呵呵,好妹妹你不会这么无情吧?我现在可是忍着剧烈的疼痛在与你说话呢,下面那位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再不快点的话,虽然我的手臂变成他的点心也无所谓,但是要是少了只手臂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哦,那挺不错的。” “梦柯,我的好小妹。”古潭笑得如蜜一样的甜。 梦柯低眼看着树下盯着他们的食人族,古潭叹了口气,“就说一开始用武力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这些家伙完全不讲道理的。不对,他们都不会说话好不好!怎么沟通啊,这样就算带回去了也没有意义吧?” 梦柯不语,她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样的怪物就算是带回去了…… “愚蠢的魔界矮人们,”古潭和梦柯被声音所吸引过去,巨大食人族仰头望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地说,“弱小的矮人,我们巨人族之间并不需要语言的交流,一个眼神便足以传达所表达的东西。” 古潭惊讶得快要合不拢嘴了,望向梦柯,压低声音让自己显得没有太吃惊,“梦柯,刚才你说话了吗?” 梦柯紧闭嘴唇。 “愚蠢的魔,从我们的地盘出去,不然就不是仅仅吃掉你们了。” “喂,梦柯。”古潭继续叫着梦柯。 梦柯紫色的短发背对着阳光,有一寸阴霾陇上她的脸颊,“会,说话啊。” 古潭完全不敢相信这些大得惊人的东西竟然会说话,一时半刻还没有任何反应,就呆呆地掉在树枝上,听梦柯说:“看来传闻果真如此,不过亲眼所见,还真是有些吃惊。” “传闻?什么传闻?”古潭咽了口口水,视线转移到掉落在食人族脚边的那只拿着槊的手臂,“我说,梦,梦柯,我的手臂……” “听说食人族本是魔界中十分重要的一个种族,每隔一百年,魔君便会从食人族中挑选几名厉害的武士道魔君身边,加以重用。但是自从饥荒之后,似乎再也没有这个惯例了,魔君也再也没有派人到这里来过。” 食人族听梦柯说完这个传闻后,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哈!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种愚蠢之极的传闻!愚蠢!你说你是魔君派来的?” “是。” “那我便暂且放你们一把,回去告诉魔君,食人族的领地他休想再踏进一步!他派来的人,也休想再回去!” “梦柯,我的手臂啊……”古潭哭丧着脸很想下去捡,但是,但是他,纠结了好一阵,还是松开了手。 梦柯急忙往前走了一步,食人族的人没有动作,古潭拿了他的手臂就与还在流血的伤口接连起来。一道白烟从结合处喷出,不到数秒,古潭再抬起头时,右手放下,左手的白烟消失,他的手臂已经接了上去,“好!梦柯,咱们回去吧!” “食人族的首领,同我们一起去魔君身边,魔君需要你的力量。” “咚!” 梦柯跃身,从树上跳了下来,刚刚巨大的树被打成两半从中间向两边倒了下来。 “抛弃了我们之后,现在恬不知耻地跑来要人了吗?”食人巨魔十分生气地将身后的族人拦住,“告诉你们,当年若不是魔君恬不知耻地要去了我们大部分的壮丁,让我们没有人来耕种,又怎么会自相残杀?” “所以呢?” “所以你们休想做梦!放你们一条生路是看在祖辈的情面上,若你们想带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可能的!这里也没有人会跟你们离开!” 古潭拿着槊的手臂已经能够抬起来了,站到梦柯面前,抬手指着比自己大了几十倍的种族,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来,“知道为什么我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身边却没有带回一个人呢?因为啊,那些不愿意跟我回去,我又不愿意说服他们的人,呵呵,”古潭换上一贯杀人时的样子,“因为都被我给杀了!” “住手古潭!” “梦柯,我让你给我拿回手臂你竟然都不关心关心我,我才不要听你的!”古潭玩味地说道,反手却被人抓住了,“梦柯?做什么,快放开我!” 梦柯不悦地皱起眉头来,“我说过了,住手。” 古潭微愣,梦柯的样子真的是生气了啊,“不要这么生气嘛,不然,我不动手行了吧?小妹,你这个样子很可怕啊。” 梦柯将他的手甩开,走上前两步,水袖从手肘处滑落,出奇地平静,仰头说:“我没有想过带走你的族人,只要你跟我走。” “狂妄!”食人族单手一挥!紧缩的眉头突然有舒展开来,“很久都没有吃过人肉了,既然你们不想离开,就留下来吧,作为我的晚餐。” 梦柯微愣,反笑。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其实带着古潭一起挺好的,不禁笑了起来,“十三哥,有人要把我们当成晚餐,不错吧?” “啊,真是不错,”古潭的眼睛发出闪闪的光芒,侧手,让手上的槊反射出更耀眼的蓝色光泽,“非常不错!” 天上的水不是蓝色也不是透明的,瑶池的水是淡淡的蓝色很浅很浅,玉池的水是乳白色的,山泉是浅浅的绿色,这些水都来自云端,分流下来却分成了不同的颜色。这里原本没有碧蓝色的海水,但却从天君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开始,便有了这股咸味。 水清殿的大门被做成蓝色的羽翼,群青色的大门上飞舞着的是天蓝色的翅膀。水清殿里面的一处,是浮在空中的水池,水池里被装饰得如同大海一般的壮观,虽少了大海中的生物,但仰头望去,却是令人咋舌。 简夜轻轻走到水池边,青色的尾鳍划过眼前,鱼鳞上点点发光,蓝色波澜一般的长发在海中波浪飘动着。朽纹少了几分惊讶,看着波澜的尾鳍,陷入沉思。 “何有办法?” 朽纹捋捋留了几万年才终于留长一些的胡子,波澜像是发现陌生人的存在,皎洁的眸子闪过一抹讶异的神色,急忙躲在了池底的珊瑚树后面。又好奇地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像是没见过眼前的生物一般,惊奇地瞅着。 “办法不是很简单吗?”朽纹饶有深意地看向简夜,“君上,不必老朽来,您也一定知道。” “不行,”简夜立刻否决,“况且,那样的话她便再也无法回到海里了。” 波澜在水中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是简夜看着她的表情让她觉得这个人似乎在为了她的事情所担心。咧嘴,她的长发在水中舞动,笑容就像大海,波澜不惊却流连忘返。 简夜一时失神,嘴里喃喃道:“不行,怎么能让她回不到海里,没有水的鱼,要如何活下去。” 朽纹侧身,不再看波澜,双手作揖行一礼,说:“老朽失敬,对公主失礼了。”转身走下台阶,简夜对池中的波澜点点头。波澜急忙摆动尾鳍,从池中露出头来,只看简夜走出了池边。 清水殿的大厅中,朽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简夜不慌不忙地坐在他的对面,“如何?” “君上觉得如何?” 简夜微愣,沉下脸,“没有其他办法?” 朽纹不紧不慢地喝一口茶,道:“办法不会没有,只是有背天理啊。君上不会不知道老朽还是代罪之身吧。” “若是你有办法,也是戴罪立功了。” 朽纹沉默一阵,却说:“为什么偏偏要让那姑娘的尾鳍变成双足呢,就算一直呆在那个池中也可以的,不是吗?” “朕也有自己的苦衷。” 朽纹略略思考一会儿,说道:“君上您是否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简夜微愣,低低想了想,问道:“何事?” “鲛族生来是没有性别的,只有心里有了心爱之人,方能依照对方的性别来改变自己的性别。改变为有性之后,方能上陆。老朽剑那位姑娘自是女子,又为何不能上陆呢?” “这个,朕也不知。” “难道不是因为那位姑娘生来就是有性的吗?” “的确如此。” 朽纹顿了顿,又说:“既然有性,则能够上陆,既然无法上陆也只能说是无性。既然无性在别人眼中却是有性的,这样一来,有性反而与无性一样了。” 简夜不解道:“请火域神明说。” “既然无法上陆也只得说明那只是个假象罢了。” 简夜反问,“从何所知?” 朽纹不回答,却反问简夜,道:“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君上已经开始警觉那些蠢蠢欲动的虫子了吗?” “呵呵,一直都在警觉。” “这样的话,为何要带她回来?” 简夜笑得温柔,“这样一位貌美的姑娘,朕怎么能不动心?” 朽纹笑着摇摇头,“君上何必掩饰?” “呵呵,”简夜失声笑道,“朕不会说出为了天下苍生什么的这种话,只是一个母亲的拜托而已。不能让鲛族就那么轻易地消失,这个时候,正是多事之秋。怎么样,不如回来帮朕如何,火域神?” 有点惊讶啊,天君竟然会突然这么对他说,不过朽纹还是平淡地说:“君上如此说可让老朽折寿了。想让那姑娘的尾鳍变成双足也不是什么难事,君上不必多言,老朽自当为君上办到。” “朕可不是在与你作条件。” “这个,老朽自然明白,还请君上派一人与老朽回一趟妖界,老朽自会证明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自然也会让君上如愿。” 简夜不再多说,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玄玉。” “属下在。” “护送火域神回妖界,暂时听火域神的差遣。” “是,玄玉领命。” 热腾腾的气体铺满了整个房间,窗帘将房中的浴桶与大厅隔开,拉开腰间的衿带,外衣顺着光滑的肩膀滑下。雪白如瓷的手臂轻轻抬起,将花瓣撒进浴桶中,水温热热的,充满了芳香。 “喂!不准偷看!” “反正都看过了……” “啊!,总之你敢进来的话我就打死你!” 熙炎合上书,朝窗帘里面望去,很可惜地说:“绵堇,神仙是不会被凡人打死的。” “啊!色狼!都叫你不准偷看了!”绵堇急忙将身子泡进浴桶。 熙炎无奈地继续看书,随口说道:“不想我偷看还不如赶我出去的好,隔着个帘子对我来说就跟没有一样。” 绵堇背面朝他,她知道,但是外面正是阴雨天气,气温这几日又急速下降,她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站在外面。她瘪瘪嘴,脸上有些羞红,“那你出去啊出去啊。” 空气中浮现着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绵堇将脸埋在水中。从悦己满院离开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他们一直往北走,从城里的百姓那里打听来,再往北走十日便会有座城,过了城便可以出关了。而她要找的人,很快便能找到了。夏姐,你想绵堇了吗?绵堇唯一的心愿,就是…… “再不出来会憋死的。” “嗯?” 声音刚刚说完,绵堇就被人给拽了出来。冰冷的空气侵袭着她被热水泡过的脸,手臂上是熙炎微凉的手。绵堇侧脸,看着他平淡的表情慌张起来。 “笨蛋!”绵堇抽回手臂急忙躲进水中,“都叫你不准进来了!” 熙炎附身,挑衅地说:“哦?我以为你是想让我进来才故意装溺水的。” 绵堇将眼睛移开,“你想多了,我才没那么无聊。” “要我帮你洗吗?” “哈?你,你做什么?” 说着熙炎就开始脱下外衣,绵堇慌张地抱紧自己,“我才不要你帮洗,别脱衣服啊,暴露狂!” 熙炎扯开衣裳,性感地在绵堇面前露出胸膛摆了个撩人的姿势,一手将绵堇的脸捧住,在她耳边说:“暴露给你看不喜欢吗?还是说让为夫亲手为你沐浴,你害羞了?” 绵堇脸上一热,将他推开,“少恶心了,会把衣裳弄湿的。快起来让我洗完,咱们还要赶路。” “也是啊,”熙炎站起来,微微皱眉,低头看着她,一手将一件白色被单将她包住,一边又说,“不过这浴桶倒是挺大的。” 绵堇眨眨眼,熙炎翻身就跳了进来! “啊!你疯了?” 绵堇吓得差点儿要从浴桶中跳起来了!不过她忍住了。但是她面前这个肇事者竟然还大言不惭地抚玩着她的长发,说:“衣裳反正都湿了,再湿一些也无妨。” “那那那,那你让我先出去好不好?” 熙炎将不老实的绵堇环住,乘他不注意在她脸边亲了一口,“老老实实地待在为夫怀里。” 她敢动吗?她要不就跳出去但是肯定会被熙炎抓回来还会被他看光光,虽然早就看光光了,不过她哪里有脸跳出去啊!要不就老老实实地待着算了,不然这家伙不知道还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过绵堇错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唇已经被他死死吻住了,“堇儿真乖。” “你这家伙……” 熙炎咬了咬她的唇,坏坏地笑道:“好好叫为夫的名字。” 绵堇不服,捧住熙炎的脸,反咬一口! 马车在客栈门口等候多时,绵堇从客栈中出来,白色的衣裳被网状的坎肩包裹起来,头上是鹅毛的绒饰。熙炎站在马车边,路过的人无论是少女还是少年,老人还是孩子,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 绵堇脸上有些笑意,不过并不是因为别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而笑,而是因为那些人的目光投向的不是她,而是马车旁边衣冠楚楚惹人眼球的熙炎。 比起她来说,一个男人更容易吸引人吗? “想不到现在的人都喜欢你这样的啊?”绵堇故意调戏似地说道。 熙炎伸出手准备牵她上车,“嗯,那你是不是感到很荣幸,能被我喜欢?” 绵堇挑眉,拍了一下熙炎伸出的手,翻身上车。 熙炎轻笑,跟着一同上去。 “堇儿可真是调皮。” “哦,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熙炎微愣,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几日后,他们提前来到这座边界的城池,廖城。 “不出关吗?”马车上,熙炎驾着车,一边问着坐在马车里的绵堇。 绵堇整理着刚刚买来的衣裳,“先住一晚,要打听到夏姐的下落再出关。” “嗯。” 绵堇从马车里出来,盯着熙炎几秒,“怎么了?这些天你老是在想着什么。” “嗯。” “恩,所以是什么?”绵堇有些头大。 熙炎转头看着她,微微皱眉,一副想开口却又不能开口的样子,不过还是凑近绵堇,说:“最近一直在赶路,都没有抱着你睡觉,啊,好难过。” “呵呵,”绵堇嘴角僵硬,“你难过死了最好!” 廖城的城门用灰色巨大的石块累积起来,黑色的旗帜上是周昱国的周子。周昱国十分和平,只是北面和西面一直被外界的民族所骚扰,虽不频繁但只是略动皮毛的话也是时常的事情了。 不过周昱国商业十分发达,就算是战争时期,也会有不少外族来的商人来到这里进行买卖,也会有不少来自国都的人去到外族。 只是这两年来,有了一点点的变化。外族的侵略变得不再频繁,但是从外族传来消息,里周昱国最近也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外族,金族的军队越来越多,而从周昱国过去的人民也越来越多了。 月色降临,漆黑的天空中却泛着一丝丝微红,繁星笼罩这片城池,今夜的星星看起来有些奇特。也许是因为天空微微泛红的原因,不少百姓都在小声讨论。是不是天边漠北的地方又开始打仗了,那片轰也许就是硝烟燃烧的证据呢。 红色的天空让绵堇想起熙炎的眼睛,之前明明就是红色的,绯色的红,但现在却是浅红了,不知道之后会是什么颜色呢。 “熙炎!”绵堇提着裙子从客栈后面趴着梯子上到屋顶。 熙炎过来伸手将她凌空抱起,放在自己身边。 房顶上看星星的距离更近了,面向月城向北的城门,那片红色似乎比这里亮一些。有一把剑静静地躺在熙炎的另一边,“我救你的时候,不曾看见过这把剑,但是之后你却拿了出来,好奇怪。” “泣影,本与我为一体。” “该不会装在你的体内吧?”绵堇好像在听一个玩笑话,不过从熙炎嘴里说出来,也许还真的是这样的。 绵堇抬头看着星星,熙炎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中,“打听好了?” “恩,夏姐去了仄关,咱们可以多待几日休息休息再启程,这里离仄关有一百多里的沙漠,要好好准备准备。” “不,明早就启程吧。” 绵堇不解地眨眨眼,凑近熙炎,“咱们又不是在逃命,干嘛这么急?” “不逃命,”熙炎笑道,“是私奔哦。” “没个正经。”绵堇瞪他一眼。不过,熙炎有些变了呢,刚认识他的时候别说笑了,就连说话都不会说多少。 绵堇托着下巴盯着熙炎,熙炎躺在瓦砾上看着天空,绵堇附身在他身边,熙炎被勾勒得无暇的脸让绵堇一时失神。虽然他嘴巴很坏,虽然他浅红色的眼睛没有多余的温柔,但是这个男人在她的面前总是最特别的存在。 她眨眨眼睛,离熙炎更近一点,“嗯?” 熙炎抬手将她抱住,“你不乖,又勾引我了。” “我记得以前好像不是这个颜色的。” 熙炎歪头看着她,绵堇又说:“我记得不应该是红色的吗?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浅了?” “什么?” “眼睛啊。” “哦。” 绵堇好奇地说:“难道难道,神仙的眼睛都可以随便换换色吗?好好玩的样子,能变成白色么?哈哈。” “本就不是红色,只是仙力被封印起来了而已。” “现在解开了?” 虽然只有一半,不过,“保护你是够了。” “嗯。”绵堇躺在熙炎怀里,熙炎盯着那些星星,日子越来越近了。 纸鸢扑扇着翅膀从熙炎盯着的天空中飞落下来,熙炎微愣。 “怎么了?”绵堇望着他,他的脸色稍稍变了。 纸鸢落在,绵堇的手中,啄了啄绵堇的手,张嘴开始说话:“捉迷藏好玩吗?熙炎,”熙炎垂下眼睑,“既然我能给你带去纸鸢,你就应该明白我想说什么吧?别忘了,你有一半的封印在我这里,想让我找不到你这种事……没想到你会为了,纸鸢会带你来见我。不来的话,我只能强来了。” 廖城另一边的客栈里,简夜站在窗边凝望着月空,又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玄玉站在他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少爷……” “哎,老祖宗生气了啊,这下可不好办了。” “少爷,纸鸢已经被读。” “恩。” “十七少爷回来找您吗?” 简夜转身走到桌边坐下,“不来的话,他身边的女子也会有危险,他应该知道。不过虽然我很明白他带着个姑娘逃走的心情,不过玄玉啊,没想到十七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哎,我觉得我老了。” 玄玉有些慌张地说:“少爷,您该不会也想疯狂一次吧?” “哈哈哈!我不是一直都很疯狂嘛!” “少爷……” “嘘,他来了。” 第二天一早,仄关,发狂的狮子般的风暴从远处的沙漠中奔驰而来,消失在被绿洲隔绝开来的河流周围。关内,黑色的铠甲威风凛凛,血红的佩剑放于桌上,与黑色的头盔一起。 “小晚,你起来没有?”男子一身黑色长袍,长发被一根簪子束起,随意地闯进别人的房间来,“哟,你已经起来了啊!穿着铠甲做什么,还不脱下来?咱们今个可不打仗啊。” “我说过很多遍,不要随随便便闯进女孩子的房间,大哥。”转过头来,才发现在黑色铠甲之中竟然是一名相貌不凡的女子。 鹅蛋的脸上有微微的不悦,眼睛却是出奇的水灵,嘴边一颗小小的红痣透露出她的无奈。她就是夏仲晚,周昱国屈指可数的女将军。而她身后闯进来的男人则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夏仲景。 夏仲景大笑着站在她旁边,叉腰说道:“哟,这么多年不见性子倒是变了不少啊小晚,以前不是还常常光着屁股在我面前跑来跑去吗?再说,你不是睡觉都穿着铠甲嘛,我就算随便闯进来也无所谓吧。” “大哥,我希望你能把以前关于我的事情都忘记,还有,”夏仲晚站起身来,“就算你穿着自己的衣裳去月牙城,应该就连门口的侍卫都认得出来你是谁吧。” “不会不会,那些侍卫那会认识我啊,换个装扮不就好了嘛。” “不过是探查军情,用不着大哥亲自前去,我一个足已。” 夏仲景马上拒绝,“绝对不行!要不然我派别人去,总之你就不准一个人去!” “大哥是怕我被人调戏吗?” “那还用说吗?”夏仲景略略生气地说,“月牙城不仅有金族的人,就风族、贞族和镰咕族的人都有,太乱了!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让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去?万一,万一遇上什么不测的,我,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夫君交代啊! ” 夏仲晚听见他说这两个字就青筋抖动,想到她这个惹是生非的哥哥竟然用她心爱之人的死来骗她回家,真是够龌龊的!回了家才知道那人早在几年前就病死了,夏仲晚当时就想一走来之算了!不过因为当年擅离职守,最后却被派遣与他一起来守边关,真是造孽啊。 “好好,你与我一起就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哈哈!” 另一方面,月牙城以北,金族的宫殿里。薛元罂匆匆忙忙地从宫外走了进来,一手还拖着个闭着眼睛看上去没有睡醒的样子的男人。男人比他矮了一个头之多,圆圆的脸上皮肤看上去比女人还要嫩滑,两坨被冷风冻得红红的原形浮在脸颊两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太,太子!我把浮翊给带……” “马上跟我出宫!” 薛元罂愣在原地几秒,什么情况啊?太子刚刚从他身边匆匆走了过去,他又拉着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浮翊跟着太子跑去,“太子那浮翊呢?” “带上。” “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月牙城!” 周昱国廖城,几只鸽子从天空飞走,光阳有些刺眼,刺眼得让绵堇有些无法睁开。空气越来越冷了,关着门,点着炉火都还是觉得冷。 本来在身边的人没有人踪影,应该是去准备穿过沙漠的马匹和粮食了吧,熙炎。昨夜说过要尽早离开的,是啊,得起来准备了。 不过,为什么心里空空的,为什么觉得这么不安。 昨晚,那只纸鸢的话在绵堇脑中重复了很多遍,是熙炎口中的哥哥对不对。就算熙炎抱着她睡下,但还是去见了他吗? 绵堇穿好衣裳将自己收拾好,包袱里是熙炎给她的银票和熙炎不知道那一日插在她发上的步摇。插上步摇,绵堇拿着包袱下楼。 “姑娘今个就要走了吗?怎么不多住几日呢?”小二在绵堇身后问道。 “恩,家中有些事要走了。你可见过我家相公?” 小二想了想,说:“昨个与姑娘一同回房之后就没见出来了啊,难道没与姑娘一起?” 绵堇没说话,拿出一张银票来递给小二,吩咐道:“这里到仄关的话骑马需要多长时间?” “姑娘要去仄关啊,咱们的马好得很!若是现在这个时候出发,最快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到了。不过姑娘若是不急,这两日天气不错,晚上再沙漠休息的话明天晚上之前也可以到呢!” “给我准备两匹马,一些衣服和水,还有必要的用品,这个是你的了。” “试试,小的马上去准备,”小二走了几步又跑了过来,说,“姑娘不吃早餐吗?” “不,还是弄些来吧。” “好叻!” “姑娘又是何苦呢?虽说这里基本上没有人来,但若是被谁看见了,姑娘是魔族人,待在这儿恐怖会给小仙带来不便。”墨白拿着拂尘,向如沫行一敬礼。 如沫就坐在命中人生外面的石头后面,慌慌张张地出来,鞠一躬,说:“对,对不起,我知道魔是不应该来这里的,但,但是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只是想有什么能够帮他的。” “不必了。” “嗯?” “姑娘的心意熙炎上神心领了,这是熙炎上神让我带给姑娘的话。姑娘请尽快离开这里吧。” “我不离开。” 墨白手中的拂尘轻轻飘动,如沫低头,绝强地说:“我不离开,我要等他出来。” 沉默一阵,墨白摇摇头,轻声说:“姑娘又是何必呢,魔与仙终究是不能走到一起的。” “那又怎么样呢!我,我虽然常年待在魔界的山谷之中,但也听说了,你们的天君的天妃不也是妖吗!” “天妃自然是仙。” “你胡说。” “小仙从不说谎,”墨白又行一礼,“姑娘何苦要闯这种难关。姑娘自然有姑娘该去的归路,不该来的地方还是不要来的好。” 如沫愣在原地,十分不能理解这个人再说什么。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喜欢的人不就好了吗?怎么说的如此复杂?再抬头时,墨白已经不在了。 上君就是喜欢把这些事情都扔给别人做,哎。墨白无力地叹气,想着出去麻烦更多,可不知留在这里才是最麻烦的,他下次也让丹青留在这里好了。 “嗯?”一进来书阁就看见熙炎沉默不语一脸要杀人的样子,哎,他好惨。走到熙炎身后,“熙炎上神,那位……”他现在还是闭嘴好了。 “小十七……” “墨白。” 墨白浑身一抖,熙炎上神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啊。他小心翼翼地说:“小仙在。” 熙炎拿着那本有落姬名字的命理簿回过头来,脸上疲惫和绝望的样子让墨白惊讶不已,“怎么,怎么才能将这本命理簿打开?” 墨白不解,接过熙炎手上的书,“怎么会,这本书……” “为什么没有字?” “不可能,”墨白平静地说,“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是我与丹青亲自检查过的,每一本都是律染上君亲笔所写,不可能没有记录。况且……” “什么?” 熙炎的脸色又黑了一大截,墨白只得如实奉告,“况且,上神的劫数一般都是律染上君利用法术来书写的,有的并不必刻意书写。但是当初落姬上神答应过律染上君,若有一日的命中劫数,便是由律染上君亲自来写的,小仙是看着律染上君书写过落姬上神的命劫,又岂会没有。” “那你告诉我,落姬的命劫在哪里?落姬现在在哪里?” “请熙炎上神少安毋躁,小仙只是偶然看见过,却不曾翻阅,所以并不知道落姬上神在何处。” 熙炎的眼眸渐渐变得更浅,他生气自己没有办法找到落姬,没有办法保护她,更气自己连落姬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命劫都不知道。或许,或许不是命劫,但是他不敢多想,被其他族类抓住什么的,他永远都不想那样。 “那你告诉我,落姬,是不是在渡劫?” 墨白犹豫,“小仙,不能说。” 泣影泛着嗜血的光架在墨白脖子上,吓得又又动也不敢动,熙炎冷冷说:“我知道杀不死神仙,但是我的剑至少能损你三万年的修为。” “上神请不要为难小仙,小心不才,不过五万年的修为而已。” “我也不想,告诉我,落姬在哪里?”熙炎将头轻轻歪在一边,瞳孔是绝望的悲哀,几万年不曾有过的感觉。没错,这种冲动,就像当年离开绵堇身边是一样,他很急切,很慌张,想到回到她的身边。但是他回去晚了,他始终在怪自己为什么回去得那么晚,若是早一些,若是回了天宫后立刻赶回去,也许,也许就不有那样的结果。 墨白刚刚成为童子的时候,曾见过一次这样的熙炎。退后一步,墨白只说:“漠北。” 熙炎愣住,是他最想不到的地方,可是既然如此,是命,再帮他吗? “时间呢?” “不知。” 熙炎收起剑抓起喵呜着的黑猫,“够了。” 一路上都从未遇到过下雨的天气,今个偏偏是遇到了。但怎么偏偏就是今天呢?上天是在嘲笑还是在得意?许久一次的大雨将街道和瓦砾都冲刷得干干净净,街上的人是难得一天都寥寥无几,本来备好的马匹一直在客栈门口等着,但该走的人却没有走,该回来的人也没有回来。说上天弄人,这句话真的没说错。 “姑娘,这月亮都出来了,您还走吗?”小二小心翼翼地在绵堇身后问道。一大早开始就坐在大厅里动也没有动过一下,一天下来也只吃了几口粥,还好今日店里人少,不然这不住店的,掌柜定是要赶人的了。 绵堇沉默一阵,脑袋一片空白,小二又叫了几声,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微微握拳,侧头,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小二,什么时辰了?” “酉时,酉时都快过了啊。” “是吗,都是这个时辰了。” “姑娘,您,还走吗?” 绵堇失神地望着外面,这种雨天,都已这个时辰,路上不会有人来了,不,也跟时辰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喃喃自语道:“他没回来,他还是没有回来。” “姑娘?” 真是讽刺啊,果然算的准,还是被那女子给说中了,她早该做好心理准备,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但是她总是在期盼着,这一天能稍稍晚一点来也好。她可真天真。 “不走了,”她站起身来,“明日再走吧,可还有房间?” “有,有。姑娘怎么不多住几日,你夫君还未来呢。” 绵堇苦笑,“他不会来了,他先回去了,我也不等他派人来接我了,明早自己回去就好。” “是,是,姑娘请上二楼吧。” 等了又如何,不会回来的人就是等一辈子也回不来了。若是要回来,不管她去了哪里,他总是会出现的。她不敢去想,她只要记得他说让自己等她就好。 回到房里,绵堇趴在桌上盯着手里的步摇。纯金编制的头饰,是她见过最奢华最美丽的步摇。她喜欢简单的样子和用金片做成的鸾鸟尾巴的羽毛,熙炎,你真是天上来的吗?既然这样,就算她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就算是现在,你在天上也都能看见的吧。 “你说过你会回来的,只是你也有你的事情对不对。”绵堇轻笑,即使他从来都不与她说起任何事情,但她还是绝强地认为,只要熙炎回来,他们会走到最后。 三万年前,天界。 简夜踏着云无奈地看一眼被他带回来的熙炎,拍着他的肩膀,说:“十七啊,不要一脸这么凶的样子嘛,只是让你回来完成你要完成的事情而已,不需要这个样子像是要杀了我似得吧。” 熙炎不语,坐在祥云上低头看着下面的云层,残留在眼中的那一丝丝微红还未消除。简夜过来蹲在他旁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熙炎没回答话,只说:“先给我解了封印。” “现在可不是我说了算。” 熙炎抬头,简夜耸耸肩,“可是被天君拿了,我也没办法。” “什么时候得事?”熙炎的语气开始慌张。 “下去找你之前。” “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 熙炎别开头,早知道他就不回来了。要让天君给他解封印还不如就这样算了,总是要挨那五行之邢的,反正死不了,等飞升为上君之后封印自然也解了,不必多费精力。只是时间,估计需要长一些。 “十七,问你呢。” “嗯?”熙炎回过神来。 简夜起身叉腰,一手优哉游哉地扇着扇子,又问一遍,“不是认真的吧?要知道,你可是未来的天君,这种事情怎么都无法……” “认真了。” 简夜一时懵了,身后的玄玉也傻了,他迅速低下身来,嘴角的微笑僵硬,“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后果你知道的!” “嗯,知道。”再清楚不过了。 “我是没见过那丫头长得有多倾城,不过熙炎,一个人类,寿命最多不过百年,百年对你不过是看看书炼炼法的时间。既然你都回来了,就不要多想了。” “嗯。”熙炎想的多了,他想要尽快摆平这里,他想绵堇还在那里等他,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现在想起来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怎么能不想。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若不是自己在绵堇身边,还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像饿狼一般地看着她。她还不以为然觉得很正常,不管怎么想,他都担心得不得了。 “熙炎,熙炎!”简夜用扇子在熙炎旁边使劲地扇,“回神了回神了!天宫到了,天君等着见你的,别走神了。” 熙炎微愣,“嗯。” “待会儿千万别提那丫头的事,天君还不知晓,不然天君发起火来你一辈子都别想下凡去了。” “我知道。” 无上宫是天界最至高无上的地方,白玉砌成的宝座两边,象征着全力的金黄色纯金的龙头扶手各喊着一颗拳头大小般的夜明珠。宝座上面是云做成的顶,宝座下,是云铺成的路,两边侍女站在其后,微微低着头。大殿内侧靠外,是古来的阵法,在白玉石上刻着看不懂的文字,标着八卦五行。天后紧握着手中的丝绢,抬眼看了看一脸沉重的天君又看了看走进来的熙炎。天君从靠着的姿势坐起来,细细打量自己的重孙。 熙炎不抬眼,只是规规矩矩地行礼,跪在地上,说:“重孙熙炎拜见天君君上,望天君寿与天齐。” 天君紧闭着双唇,不让他起来也不说一个字。 天后有些紧张地笑道:“呵呵,熙炎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本宫听闻鬼界的世子在与你的比试中用了仙炎草将你的法力全数封印了,又将你打到凡界。熙炎,你受苦了,鬼界这笔账天君总会与他们算的,你平安回来就好。身上的伤势可都好了?你封印还未完全解开恢复得慢,还是先请天医为你看看的好。” “多谢天后挂心,熙炎无碍。” “住口!” 天后被天君的一声喝令吓得将手上的丝绢都掉了,“沉月,你太宠他了!凡界都过了多长时间才回来,再怎么慢,召云难道还做不到吗!” “天君请勿动怒,熙炎还小,定是去了人间看见稀奇玩意一时贪玩忘了时间罢了。这不是回来了嘛,平安才最重要啊,”天后对熙炎使使眼色,又说,“凡界不同于天界,都大半年了,熙炎一定累了,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初晴很担心你呢。” “沉月!” “啊,君上请吩咐。” 天君轻叹一声,对侍女说:“送天后娘娘回宫。” “是,君上。” 天后忙说:“啊?君上,本宫就待在这里,不说话行了吧。” 天君无视她,对还跪在下面的熙炎道:“熙炎,与朕说说,这些时候你在凡界都做了什么?” 熙炎的余光看见天后又对他使了使眼色,才道:“重孙被鬼族世子打上之后一直在凡界养伤。” “哦?现在恢复了几层?” “五层。” “祥云之法只需三成力就足已,你既然已恢复到了五成,为何不速速回来!” 熙炎冷静地回答说:“熙炎第一次去到人间,不免对人间好奇,所以才多留了几日。熙炎一时贪玩,没有立即回天宫还请天君降罪。” “休得胡说!”天君大手一拍,声音明显比方才生气,“给朕从实招来,你不回天宫就罢了,竟然还让简夜下去找你你才肯回,你以为本尊相信你的一时贪玩?熙炎,你若是贪玩,怎么会不过三万年就能修得上君之位?” 熙炎不语,天后正要开口为他解围,却被天君的一个眼神阻止,“何事竟然牵绊你如此,让你差点忘了飞升的日子?你可记得何日飞升?” “凡界算来,十日之后。” 天君顿了一顿,天后有些惊讶地看着熙炎,脸露忧色,“哈哈哈!好啊,好啊!五日之后,好一个十日之后!朕告诉你,倘若不是简夜今日带你回来,你定连自己会错过飞升的日子!” 熙炎大惊,不可能,他算过,的确是十日之后啊。 天君看穿了他的心思,皱眉,“沉月,你告诉他。” 天后点点头,忙说:“熙炎啊,算日是上君之后才会修炼的法,你虽天慧极高,但你从鬼界到凡界的时日的换算……” 糟了,他竟忘了这事! “你飞升的日子,尚在五日之后啊。” “重孙知罪!” 天君面色微颤,“说!是何事竟然让你忘了这么大的事情!” 熙炎低头不正面回答,说:“还请天君降罪。” 天君抬手指着熙炎,一字一句地说:“本尊,是要降你的罪!你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凡人女子忘记飞升这么大的事!你叫本尊不降你的罪都难!” “哐哃——”天君的怒吼让无上宫乌云笼罩,一道闪电劈过,宫内侍女纷纷吓得跪在地上! 宫外简夜浑身一震,突如其来的雷声也让他受了些惊吓。他急忙往宫内望去,“怎么了?天君发这么大的火,熙炎他怎么了?” “属下的不知道啊。”玄玉无奈。 正好有一位侍女从里面慌慌忙忙地出来,简夜立马上去拦住,“里面发生什么事请了?熙炎上神怎么样?天君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仙仙,仙婢不知。” 简夜手快地楼上侍女的肩膀,温柔地安稳道:“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乖乖与我说来,定有你的好处。” 侍女害羞地垂着头,小声说:“天,天君说熙炎上神为了个凡人忘记了飞升之事十分生气,怒火霹雳,把宫里的帘子都给烧着了。” 如此,简夜才看见那侍女手中抱着被烧得差不多的窗帘。 “下去吧。” 侍女欠身,羞红了脸急急跑下去了。 玄玉想了想,急忙说:“少爷您可不要……少爷?”话没说话就发现简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宫外了。 简夜化成个云朵飘在无上宫的大殿之上,与那些乌云化为一体。只见熙炎跪在地上,天君气得眉头紧锁,天后则是惊讶不小。 “熙炎请天君降罪。” “你是承认了?” “是,熙炎的确是与一名凡间女子相恋才会没有及时回到天宫,”简夜吓得差点儿从上面掉下去了!这话他竟然敢说出来!真是不要命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请天君容重孙先回一趟凡界之后,再来向天君领罪。” “胡闹!” 简夜猛地一震,天君斥责道:“不知道悔改的东西!竟然敢在朕面前说你还要回去见那个凡人!朕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是仙,她只是个区区凡人,她只是你千百万年里的沧海一粟罢了!” 熙炎双手微微握拳,眼神变得凌冽,站起身来,却甚是平静。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与天君对视,道:“沧海一粟也好,只是过客也好,熙炎三万年来从未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唯她能让熙炎明白。就算只有短暂的百年也好,熙炎只想与她厮守。” “你敢!”天君大怒,一摆手,“你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连你爷爷都不敢与朕这般说话!朕绝不会让你去见那女子!” “啊,熙炎呐,”天后连忙站起来劝说道,“你还小不懂什么情啊爱的,你看初晴天天在你身边你还不是没正眼看她嘛。先不要说了,你先准备准备五日之后的飞升吧,有什么事情等到飞升之后再说,好不好?” “沉月,你好大的胆子,敢挡在朕的面前!” 天后回头对天君说:“君上啊,熙炎还小不懂事,您别生这么大的气啦,有事好好说嘛,熙炎从未犯过任何过错。偶尔一次,君上就交给本宫教导,一定不让天君失望。” “来人啊!” “啊?啊?”天后左看看又看看。 天君摆摆手,说:“送天后娘娘回宫,暂时不准她出来!” “是,天后娘娘请。” “你们!”天后委屈地看着天君,天君却直接无视她,她转身就走,“哼!本宫不管了!” 天后生气了,天君之后又麻烦了啊。 “不要以为有天后宠着你,你就什么事都敢做!这件事没得商量,不行!” “天君,重孙将母亲的青鸾双飞雪给了她。” “你说什么!”天君震怒,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可知那是天族的神器!是上古天神一代代传下来的!” “是,正因如此,熙炎才给了她。” “放肆!你简直是越来越大胆了!一件法器给了凡人就罢了,偏偏是青鸾双飞雪!”天君手上聚集一团仙气,往上空打去形成一道气流,命令道,“简夜!从云层给朕下来!” 简夜急忙闪躲,变回原来的样子落地,“简夜无意冒犯,请天君恕罪。” 天君冷冷一笑,说:“就你那点法术也敢蒙骗朕?” 简夜瘪瘪嘴,“简夜愚钝。” “马上下凡去,给朕将青鸾双飞雪带回来!” 简夜微愣,转头看向熙炎。 熙炎面色冷静,似乎还有些得意,说:“青鸾双飞雪乃是熙炎的生母所佩戴过,生母曾说,青鸾双飞雪最大的功能不是杀伤力,而是能让佩戴者从五界消失,任谁都找不到。”当然除了开启法术的熙炎本人。 “哈哈!好啊!你敢威胁朕!你反了啊熙炎!” “哐哃——” 有一阵雷鸣,天君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熙炎却依旧镇定不已。 “来人啊!把熙炎给朕关起来!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准去探他,也不准他使用任何仙法!” “君上!”简夜正想求情,天君又说:“谁敢为他求情就一同关进去!包括天后!” 简夜更急了,“熙炎!” 熙炎拍拍他的肩膀,垂下眼睑又与他对视,“无事。” 十日后的一天,廖城城门刚刚打开,绵堇换上一套男子的衣装,将长发束起,只带一个小包袱。翻身上马,她回头望了望,不,失望天上望了望,鼻尖有些酸意,但是她望着天空,眼泪流不下来啊。哈,算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吧。 “驾!” 出城的人没有任何的检查,只有从大漠过来的人才需要周昱国的细细查证。街上的人只有零星几个,她要一个人去这片沙漠了,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昨夜一滴眼泪都没有留下来,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小姑娘。” 绵堇微愣,又听见有人的叫声,似乎是在叫自己。 “小姑娘,这边这边。” 绵堇拉住马,低头。城门口一位摸着胡须的老爷爷正笑呵呵地看着她。绵堇左右环视,没有一人,又指了指自己。老爷爷笑着点了点头,“就是你就是你啊,还不下马来?” “老爷爷认错忍人了吧,我明明就是位公子,怎么会是姑娘呢。” “哈哈,你这小姑娘不说实话,老夫明明见你脸容娇色,怎么又会是位公子呢?还是下来与老夫说话吧,老夫年纪大了,抬着头啊,这脖子疼。” 绵堇想了想翻身下马,“不知老爷爷叫住在下有何事?” 老爷爷捋着长长的胡须,小摊子前是一张张宣纸和一支笔,他摊手让绵堇看了看,说:“老夫每日都会为经过老夫摊前的第一位人画上一副象。你,就是今天的第一幅了。” 绵堇还没开口拒绝,老爷爷就已经拿着毛笔开始勾勒了,绵堇也只好乖乖不动。 “姑娘是要去仄关?” “是。” “找一个女人?” 绵堇不仅有些吃惊,“是。” 老爷爷看她一眼,又看着她马背上的包袱,“你有一只青鸾步摇?” “您怎么知道?”绵堇觉得更不可思议了,难不成这老爷爷也是神仙? “呵呵,”老爷爷捋捋胡子,笑道,“老夫只是个凡人,不过会些法术罢了。将步摇拿与老夫看看。” 绵堇二话不说便拿了过来,老爷爷微微皱眉,笑着还给绵堇,“不错,这只步摇叫做青鸾双飞雪,它不属于这里,但你得小心保护,一直要带着身边,若是丢了,会带来杀人之祸。” 绵堇不解,却也点点头答应着。 不过一会儿,一张惟妙惟肖的图画变画好了,只是图画上绵堇的样子有些稍稍的变化。头发是盘起的样子,上面有一只步摇,便是绵堇手中的青鸾双飞雪。 “老爷爷,我能将这幅画留在这里吗?” “嗯?” “就挂在您的摊前好吗?有位公子会来寻我,”绵堇取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路过这里的时候若是看见了我的画像来询问,请有劳老爷爷告诉他,我在仄关等他,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他的。” 老爷爷收起银子,“老夫一定转告。” 绵堇翻身上马,那幅画就挂在摊位的前面,被所有经过的人欣赏。直到寻问它的人出现。 “上君,你可真是多事啊。” 老爷爷晃着脑袋闭着眼睛,身后青衣童子双手放于身前,双手放于袖中,说道:“明明是自己写的就不能省略一点吗?为什么还要小仙一行陪同?” “呵呵呵呵……” “上君,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可不可,还早还早。” 丹青叹气,坐在律染上君身边,赌气似地说:“待在这里干嘛,好无聊啊。” 律染上君轻轻摇着头,很是享受着冬季的微风,“你这小儿,可没人说让你一直陪老夫坐在这里。” “那还不是,”丹青眨眨眼,“真的?” “呵呵呵。” 丹青起身,“上君有事叫小仙吧,小仙去去就回。” “等等。” “啊?上君不是反悔了吧?” 律染上君睁开一只眼,“你这小儿,老夫何时反悔过,”拿出早上绵堇给他的那锭银子,“省着点用。” “哈,多谢上君。” 不久了不久了,律染上君笑呵呵地晃着脑袋,很快很快,他们就可以去别的地方了。 进入深夜,月色更是皎洁,沙漠上的月亮比周昱国的月亮看起来要大得多,满是沙漠的土地上,一片月牙形的绿洲,几座小小的城镇错落在里面。绿洲再往北几十里,便是绿洲了。 笼罩着黑色的斗篷,骏马沿着月城外的一条河流急速奔驰,十几个人的队伍进入前方波光粼粼的湖泊。跑在最前方的人停下马来向穿着铠甲的侍卫拿出个令牌来,侍卫一见令牌便马上打开城门。 “皇,皇上!太……” “嘘!”侍女连忙拦住从远处跑来的人,“皇上这几日劳累朝政,又染上了风寒,不要惊扰皇上。” “碧亯姐姐,你好恐怖。” “少给奴婢带高帽子了侍卫统领薛大人。” 薛元罂激动地说:“太子回来了,皇上不是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太子回来了就赶紧通报的嘛!碧亯姐姐也不想我违抗皇命吧?” “那么让奴婢先去通报一声可好?” “好好好!赶紧去。” 碧亯刚刚进去,另外几人便匆匆赶来,其中一人却有一双金色的眸子,“父皇呢?” “碧亯说皇上已经就寝,属下已经让她进去通报了。” “还通报个什么,没时间通报了,你们随我……” “不好了!不好了!薛大人!快,快传太医!” 薛元罂拉住姜慌慌张张跑出来的碧亯,太子抢先一步问道:“怎么了?别紧张慢慢说!” “太,太子,”碧亯哭声道,“皇上,奴婢一直叫不醒皇上,探了探,皇上满脸大汗浑身发热!” 太子离开侧身,“还不去传太医来!” “是!” “这个节骨眼怎么会这样。” “太子。” 太子抬手,“放心,还有时间,而且父皇身体一向很好,不必太过操心。” “是,太子。” 半个时辰后,太子一干等人都站在皇上的寝宫里,太医把完脉,太子急不可耐地上前去,“怎么样了?” 太医叹了口气,说:“回太子的话,这的确是中毒的症状啊!不过发现得还算及时,皇上并无性命之忧。” “那就好,皇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臣不知,不过这毒源自中原,是种慢性毒,臣需要一步步来解,皇上自然多昏迷多日。不过太子殿下不必太过担心,这毒不深,不出几日皇上应该就能醒过来的。” “就是说皇上现在醒不过来?”太子皱起眉头。 “是。” 太子又问,“没有办法马上解毒吗?” 太医想了想,摇摇头。 “碧亯,送太医回去。” 碧亯立刻欠身,道:“是,太医请。” “薛元罂。” “属下在。” 太子嘘一口气,无奈地笑道:“你说说该怎么办才好?皇上这几日暂时是醒不了了,就算醒了也不能打扰。” “那太子,不如跟丞相大人商量商量?” “哼!与他商量我还不如和你爹商量来的好!” “那也是,不过我爹他不是去了月牙城吗?” 太子微愣,一脸的失望,“啊!什么时候得事情,本太子怎么不知道!” “早上不是禀报了太子吗?” “啊,是吗,那咱们启程去月牙城吧!” 薛元罂急忙跟上太子,“太,太子您冷静点,您都不奇怪皇上怎么会中毒的吗?这个时候出宫的话,丞相那边的人说不定会有所动静,更何况这个时候咱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吧。” “啊!我给忘了!周昱啊周昱,”太子突然想起什么来,对薛元罂说,“明天一早进宫来见我,带上浮翊。” “浮翊?” “那小子鬼点子最多,明早绝对不上朝,你去他家给我把他抓来,就说是太子命令不得不来!” 薛元罂双手握拳,“是,属下遵命。” 月牙城外向南十里处便是金族的关口,出了关往南就是周昱国仄关。月牙城之所以叫做月牙城,正是因为这座城是大漠中唯一一片绿洲,绿洲形状月牙,故名叫月牙城。 第23章 听错风声 月牙城是金族边界的城池,对从别的国家来的人检查并不严密,这里是通商的要地,只是要从北面出城进到金族的领地则十分困难。 原本就算是穿着周昱的服饰进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再战场上厮杀得太多,又穿着来自自己国家的衣服,难免会怕遇上认识自己的人,被人怀疑。自然就会穿着别样的衣装也不足为奇,不过这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 “小晚啊,不是你穿着别人的衣裳别人就看不出你是谁的,你这样反而更惹人在意啊,”夏仲景伸手挡住夏仲晚的去路,“别人看你的样子都与金族不符,能不让人在意都不行啊,你还穿这个男装,真是……” 夏仲晚盯着他,他又不好说下去但心里又担心他们会被人认出来,犹豫半晌,还是被夏仲晚的眼神制止了,“全金族的人都知道仄关副将夏仲晚是女子,我若还穿这个女装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敌国我大周的女将军来他们国家了。” “那你就不能把自己弄丑点?你看看你的脸,哪里看得出来你是个男人了?金族的男人哪个有你这样娇弱的?” “也不都是彪悍的样子,”夏仲晚指着街上一个男子,说,“那不是,还不是斯斯文文的样子。” “可是……” “大哥,咱们时间有限,不要耽误时间了,还有要紧的事。” 夏仲景点着头却转身坐了下来,“虽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那些小子没有给我打听过来之前,咱们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啊。” “那大哥便在客栈等着,小晚出去探探便是。” “不行不行!”夏仲景忙拦住她,“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这里有金族的营地,你不能出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大哥放心,小晚做事什么时候让大哥担心过?不要一出来就嚷嚷,让人好听见。” “话是没错,”夏仲景犹豫,道,“那你千万要小心行事。” 夏仲晚微笑着转身走出房门。夏仲景摇摇头喃喃道:“果然是在那种地方待久了,笑着笑着我这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月牙城的街上来来往往都是四面八方的民族,大家在这里有暂时的和睦和平等,他们相互交易着自己国家的特色物品,从这里被贩卖到更远的地方,然后买来这里的东西带回他们的国家。只是这几日有些奇怪。街上的士兵变得比以往要多一些,也比以往急促一些。 走在街边,夏仲晚侧身拿起一个摊位上的东西来,眼睛却斜视着盯着从自己身后匆匆走过去的士兵,听见他们走远之后才微微侧头看去。 “这位公子……” 夏仲晚微愣,才发现自己还拿着别人的商品,便对着老板娘说:“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老板娘奇怪地看了看她,她伸手拿银子才看见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盒胭脂,忙说了句:“呵呵,老板娘不必奇怪,只是我家四处经商,一次妹妹偶然买了你家胭脂,之后就一直很喜欢了。这次出来让我帮她带一些回去。”夏仲晚这样说才让老板娘收回奇怪的眼神,不至于觉得他是个变态。 夏仲晚又似有似无地问道:“老板娘,这月牙城里的士兵怎么感觉这么多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奇怪城里没几个士兵呢!” “就是说啊!”老板娘退给她多余的银子,说,“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满大街都是士兵,也没听说哪个国家来犯也没听说咱们皇上要发兵攻打谁的,怎么就多了这么多士兵呢!公子啊,看你的打扮应该是王都来的吧,你怎么也不知道啊?” “呵呵,我随父亲四处经商,虽然老家的确在王都,不过一年没回来了,也不清楚啊。” “是吗?我倒是听说啊,”老板娘四处看了看,悄悄说,“皇上不知道怎么了,已经两日没有上朝了,说是病了,不知道严不严重呢!” 夏仲晚微愣,严肃起来,“老板娘,这话可不是乱说,皇上身体一向健康,自登基以来还未听说过不上朝这种事。那些流言碎语的,兴许是您听错了风声吧。” “怎么可能,咱们店里的胭脂可大多都是托给宫里的姑娘的,每次送去的时候啊,听宫里的人说都知道了,更何况有的还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呢,这么还会有假?” “老板娘真会开玩笑,这种事情也能随便说?” 老板娘有些得意,道:“我看公子你也是做买卖的才随口说说,不要说我乱说,这里多得是做宫里生意的。宫里那些人的衣裳什么的,还不是从我们这里买过去的。” 夏仲晚略略想了想,拿出一锭银子来放在桌上,笑道:“老板娘,您知道我也是做买卖的,您既然也是做买卖的,不如咱们做一笔买卖如何?” 老板娘看着桌上的银子笑呵呵地说:“什,什么买卖?” “我们家买卖虽然不小,但这宫里的生意还没做过,既然老板娘认识宫里的姑娘,不如也介绍介绍给我,生意大家一起做,这做成了当然你我都有份。” 老板娘一听,马上不敢碰银子了,说:“那可不行,这宫里的生意本来就是不好做的,你若抢了我的生意,那我可怎么做生意啊。” 夏仲晚走近一些,又说:“我既不会抢你的生意还会让你的生意做得更大。我们家四处都经商,你这胭脂不往别的国家卖卖么?” 老板娘想了想,还是犹豫不决,夏仲晚又说:“再说了,你不过这一家小小】=的店铺,若是跟我攀上关系,想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本公子多的不求,只求能去皇宫一趟,看看眼界如何?” “你想去皇宫?”夏仲晚点点头,老板娘连忙摇头说,“不行不行,就算你想做宫里的生意你也进不了宫的。稍货过去的都是咱们家丫头,女的好混进宫里,宫里大姑娘好接应。不过公子你是不行了。” “没事没事,只要老板娘肯帮我将货运进宫里,其他的就不必担心了。” “那得看你是什么货啊!” 夏仲晚双手背在身后,阳光洒在她脸上有些暖意,划出她美妙的脸型,“丝绸。” “你说什么!”夏仲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夏仲晚“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太危险了,这样太危险了!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们都还没打听到什么你倒好了,随随便便在大街上找了个人,就要她带你进宫?我看是骗子吧!” 夏仲晚不急着说,只等她那个冲动的大哥冷静下来,才喝着茶吃着点心慢悠悠地开口,“三日后那老板娘会送一些货去宫里,送去的人是她女儿,我会扮成她小女儿的样子代替她入宫。当然,我不会做什么事,只是探听一下金国的皇上是不是真的抱恙,金国是不是准备出兵攻打我们了,而已。” “我说不行你没听懂吗?这样太危险了!那你怎么出来?” “她们卖完东西,我自然就会被送出来。” “那老板娘可信吗?现在人心险恶啊小晚,都叫你别随随便便相信别人。” 夏仲晚慢悠悠地差一口茶,吐一口白起,说:“我绑架了她女儿。” 夏仲景愣住。 “还有他相公。” 夏仲景立刻没有任何话说了。 廖城以北的城门口不远处,一行人骑着马久久站在街上,虽是周昱国的人,但站得时间久了,不少百姓经过时还是会议论纷纷的。站在最前面的便是云家养子云木,他半眯着眼睛休息,手环在胸前拿着他从未放开过的剑,等着身边空空的坐骑上的主人,云司。 “二少爷,大少爷他怎么还不回来啊,这,这时辰都要完了。再不出城,恐怕要深夜才能到仄关啊。”身后的护卫上前悄声问道,云木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依旧眯着眼睛等着云司。 又过了半个时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群人还骑着马站在街上实在挡路。云木轻声叹气,就见旁边的马背上跃上来一位帅哥。 “哈哈,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我们走吧。”云司拉起缰绳,将买好的东西挂在马背上。 云木慢慢也拉起缰绳,“走吧,不早了。” 云司报以一个微笑,可没走两步,云司的马又停了下来。 “这次又是什么?”云木似乎已经习惯了,抬眼却见云司没有像以往那样兴奋地看见个好东西就跑了过去,而是待在马上一动不动,“怎么了?” 云司没有马上回答,自己好像也在去人,指着旁边一个摊子上挂着画像对云木说:“阿木,那是绵堇的样子吗?” 云木侧头,想了想,他实在不擅长记住别人的长相和名字。云司又说:“就是咱们在秦淮河边的窑子里遇见过的姑娘,你还撞了人家的。” “哦,”他想起来了,是是云司让撞的,“怎么了?” 云司直接从马上跳下来指着画像,“是不是绵堇啊?” “啊,也许是吧。”也许也不是,感觉差不多。 云司懒得问他了,附身想摊子后的老爷爷问道:“夫子有礼,请问这画上的姑娘可叫做绵堇?” 老爷爷捋捋胡子,说:“叫什么老夫可不知道,不过样子倒是这个样子的。” “请问夫子,这位姑娘身在何处啊?” “若你是来寻她的老夫便告知与你,若你不是来寻她的,老夫便无可奉告。” “我正是来寻她的!” 云司想也不想就答道,急死了他一干的护卫,“二少爷,大少爷他!” 云木摆手,让他们闭嘴。 老爷爷眯着眼睛想了想,指了指城门外,:“她说要去仄关……” “仄关?那太好了!” “不过她恐怕要过仄关了。” 云司微愣,“夫子何出此言?” “这幅画像老夫就赠与公子,公子请小心保管。” 云司收下画像,又想继续问什么,老爷爷却说:“走吧,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了。” 云司一行出了廖城,他看着手里的画像想着刚才老爷爷的话越来越不平静,“阿木!天黑之前感到仄关,你们慢慢走,我先行一步!” “阿司!”云木很上头,“我与你一起!” 仄关通向金族的城门口,几个金族打扮的货商被仄关守卫拦了下来,他们有三五个人,都骑着马,身后两个货车。 守卫还未上前盘查,其中就有个男人说道:“官爷,我们是合法商人,拖车里都是布匹和绸缎,各位大爷看看就好可千万不要动刀动剑啊。” “打开看看!” 男子脸上稍有紧张,摆摆手,“打开。” 几个守卫纷纷翻了翻,其中一个守卫突然看见马背上趴着个人,他上前抬手准备碰那人却被马背上另一个男人拦住了手。 马背上的男人马上笑道:“大人,这是我家小妾,死娘们前几年竟然跟别人跑了,害的老子脸都丢光了。这次来周昱国做生意没想到碰上了,老子狠狠地教训了那男人一顿,就把她抢回来了。你看看,”说着就抓起女子的头发让守卫看了看,又笑道,“你看看你看看,一路上哭得要死不活的,都哭晕了,哎,没办法啊,我家儿子成天叫娘叫娘的,老子真想把她扔了!” “哟,小娘子长得真是不错啊,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你还有不要的?” “哈哈哈!老子不就是看她长得好看,不然早就打断她的腿了!” 守卫检查完货物,其他几人都过来看了一看,领头的守卫说:“走吧走吧,别堵着城门口了。” 男子松开手,女人还是死死昏迷中,他们脸色微变,离开拉了拉缰绳从仄关出去。 “切,还好这女人穿这个男装,不然那些周昱国的看门狗肯定嗅出是他们族的人了。” “快回去,趁将军来之前我们好好玩玩,哈哈哈。” 云层里微妙地存在着一根根比钢铁还要坚硬的牢笼,它们摸上去柔软无比,但怎么都打不开也斩不断。关在牢笼里面的神仙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别说用法了,就连法力都感觉不到。 云层微微陷了下去,熙炎头也不回地靠在墙边,不用想也知道,只有他这个时候回来找自己了。 “啊,都不回头看看是谁吗?” 四周一片寂静,简夜无趣地坐在牢笼外,“十七,不理我吗?那你可别怪我不来给你通风报信啊。” 熙炎稍稍抬头,简夜又道:“不想问点什么吗?十七,你越是着急的时候就越是这样,我要将你放出来的话你肯定要闹翻整个天宫了。” “你能放我出去?”熙炎的声音很急。 “嘿嘿,不能,”熙炎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熙炎垂下头,不语,简夜特兴奋地说:“估计你觉得应该没有比仙子阿更糟糕的状况了吧?那就先说个坏消息。” “说好消息吧。” “鬼界还是没忍住,教唆了魔界的一些人杀去了妖界,将妖界的王都打得乱七八糟,妖王真是颓废了啊。” 熙炎不言,关他什么事啊? “妖王向天君借了三件仙器。” 熙炎依旧不言,还是不关他的事啊。 “天君决定把妖王唯一的一个女儿,就是姬莲上君的小女儿许配给你。” “许配给谁?”熙炎略略皱眉,他肯定是听错了。 简夜指着熙炎,“你啊,熙炎,就是你。而且还让你飞升为上君之后就马上迎娶。” “笑话,神仙如何娶妖?” “呵呵,别忘了那是姬莲上君的女儿,能修炼成仙。” 熙炎的微笑僵在脸上,“无所谓,正好让初晴有个伴,省的来烦我。” 简夜摇摇头说:“是正妃,正妃啊,将来的天后娘娘。” 熙炎冷笑,转头盯着简夜,“我不觉得这个消息是好消息,没有比这个更差的了。” “我说过了,我要先说坏消息。” “……” “好消息呢,就是天君不生气了,说要是你肯悔改的话呢,就将你的封印解除,不过,”简夜顿了顿,“在你飞升之前不准你出这里。” “飞升的日子不是过了吗?” “哎,谁让你让天君发了那么大得脾气,所以他决定让你十日后再飞升一次。” 熙炎站起身来,“开门。” 简夜也站起身来,抱歉地说:“虽然我很想放你,但是十七,你太让我但心了,所以这次我决定听天君的话第十日再来放你出来。” “简夜!” “别怪我,我放了你的话我们两个就都要被关起来了,”简夜斜眼向后,熙炎顺着他看去的方向看去,微愣,“看见了吧,天君的护卫。也就十日而已,熙炎你忍耐一下吧。” 熙炎坐下,不再多言,简夜微笑着离开,只是熙炎啊,他没有告诉你,这十日是天上的十日,而不是人间的十日。 正常时空。 风沙席卷,一瞬间看不清眼前本就没有的路,怀里的衣襟里裹着只东西,蹲下来,等风沙吹过后,黑色的小头探了出来。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又又有说不出的感受。这么多沙,还是第一次看见。 “小十七,小九她会在这里吗?可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又又趴在熙炎的衣襟上,失望地说。 熙炎环视四周,他还是回来这里了,还是注定要再想起一次这里发生的事情。低头看着手中沉寂的泣影,苦笑,那时候沾上的血迹好像让泣影更锋利了,真是讽刺啊。 “小十七,小十七!” “恩?” 又又的猫爪伸到熙炎的脸上,说:“想什么呢,不找小九了吗?” 熙炎腾云,往前走,不过一会儿,便见一座城,放眼望去,是许多参差的大树,细细看才发现这些大树都是长在原本就有的石城上面的。 “那儿有城。” 城?怎么会,这儿早就没有城了,自从那次之后。 熙炎停在黄沙堆积的石头上,真的是城镇,跟很久以前的大门是不是一样他早就不记得了,不过跟他映像中的不同,衣服,发誓,这里人的语言,都不一样了。也是怎么可能会一样,都过了四万年了。 “什么,关?” “仄关。”熙炎仰头说道。 石头的门牌是换过的新的,没有四万年那么久的历史。门口依旧是把守的士兵,现在是什么朝代,他没有兴趣。只是倘若这里还在的话,他转头,也许那里也还在。 熙炎又腾上云,不过半刻,便见一片绿洲,只是绿洲不再那么大,绿洲很小,小得只有几户人家,几家客栈。一眼望去,就可以看见那边的沙漠了。 “回去吧。” 又又眨眨眼,“怎么了?我们不找小九了吗?” “找,不过这里都没有的话,也就找不到了。” “为什么啊?那小九怎么办?” “墨白不是说了吗,她的确在渡劫,既然如此,便不必担心了。”又又似懂非懂地看着熙炎,熙炎又说:“她没事了,我们回去等她,好不好?” “回哪儿?” “妖界。” 又又探出脑袋来看了看,又说:“那姑娘一直跟着你呢。” 熙炎微愣,转身,才发现从命中人生出来,如沫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对,是从鲛族的海域遇上之后,那姑娘就一直跟在他后面了。墨白,没有将他赶走吗。他腾云过去,如沫大大的眼睛喜出望外。 “你终于发现我了吗?” 熙炎反问道:“你叫什么?” “你怎么又忘了,我告诉过你,我叫如沫!”如沫有些生气,这个人基本上就把她给忘了嘛。 “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回家的吗?” “可是我没有家啊。”如沫说得自然,所谓的家只是一个洞穴,只有剧毒的花和草,什么都没有。 熙炎又问:“那你为何跟着我?” “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 “不行不行,”又又从熙炎衣襟里跳出来拦在他们中间,个头却是小显得有些吃力,“小十七是小九的,你别想以身相许!”不经意间的话熙炎却觉得有些欣喜。 如沫不服气地附身说道:“我又不要做大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吧!” “不正常不正常,反正就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 “你当然不行啦,你是魔,小十七是仙,还是个大仙,怎么会跟魔在一起呢!” “谁说不行了,”如沫叉腰,嘟着嘴说,“以前就听闻有位上君与妖王结合,还生了位公主呢!” 又又一时语塞,这不就是说的落姬吗? “那你知不知道那位上君的下场是什么?”熙炎不带有任何情绪地说。 如沫不解,“不就跟妖王在一起了吗?” “死了。” “恩?” 熙炎抱起又又,又又瞬间化作原型,一手召来腾云,回头对如沫微笑道:“姬莲上君在生下公主的时候,便被烧死了。” 如沫呆住,熙炎踏上祥云,手微微向上抬,“我不怕!死什么的我才不怕!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熙炎回头,轻笑,“我可没有办法给你回应,我早已不属于自己。” 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笑容,有种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感觉,还有种凄凉的酸意。是要怎么样的悲伤才会让人笑得如此模样呢。 妖界大岚景宫。 “哟!这里可真是热闹,这么多人,过节啊?还是谁成亲?” “谁成亲啊?你吗?”古缪绯瞪着刚刚进来的魄霄,“少咋呼了,我们都烦死了你还笑笑笑!” “哦!魄霄,好久不见。”水瑜向他招手。 “水瑜!你怎么都来了。” 魄霄本来是想来告诉魄殒一件事情的,不过一进大岚景宫的大殿就看见除了魄殒以外,没想到朽纹、钰柳和古缪绯也在,水瑜很以外地也计算了,怎么还多了天君身边的玄玉,真是稀奇。他往魄殒旁边看了看,心想要是水顷在了才是最稀奇的。 “恩,所以,你们些么多人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妖界有什么大难了吗,要那么所有人都过来?魔族打来了吗?” “少胡说八道!你打来了!乌鸦嘴!” “死丫头,怎么跟五叔说话的啊,没大没小,”魄霄抓住她的头拍了两下,古缪绯急忙退后几步,“几天不管你就越来越像你姑姑了,男人婆!” 古缪绯瞪着他,不服地望向另一边,“七叔!你看五叔又欺负人了!” 魄殒靠在宝座上完全对他们经常的斗嘴无视,钰柳很尴尬地看了看他们两个,无奈道:“五殿下,大家是为了小九的事情才聚到这里的。” “哦!”魄霄急忙问道,“找到小九那丫头了?” “没有,不过……” “没有你说什么啊,真是。” 能听他把话说完么?钰柳接着说:“我说,五殿下,咱们这儿都找得火急火热的找人了,你成天不着地的往哪里跑啊。” 魄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说:“我就在宫里哪里都没去,熙炎那小子让我在这里等他消息,我左等右等他都不来我就出来了。” “啊?你不是吧五叔!我们都忙晕了你竟然一个人呆在屋里子!”古缪绯这会儿要气晕了。 “废话!熙炎说他一定会找到小九的,胡乱找只是白费劲而已!” 古缪绯和钰柳相视一眼,“五叔,想不到还会说这么有道理的话呢。” “咳咳。” “朽纹,你喉咙不舒服吗?”钰柳傻傻地问道。 朽纹清清嗓子,“你们几个没事的话就出去吧,老朽有些事情要跟妖王讨论,不要在这里吵闹。” “朽纹你也太见外了吧,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们说?” 朽纹摆摆手十分嫌弃地说:“要知道以后再说,你跟缪绯闹死老夫了,出去出去。” “切。” 水瑜眨眨眼,指着自己,“我呢?” “回去,”魄殒开口道,“没事别再我家晃悠。” “啊,不要。” “随你。” “水瑜上神还是先请随五殿下一同出去吧。”朽纹向水瑜说道。水瑜也本不太想关妖界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玄玉可是领会到了,原来妖王的大殿就是这样的气氛。妖王的臣子在殿上肆无忌惮地开玩笑,随意坐着站着,还可以无视妖王,妖王甚至都不会说什么,太神奇了。 “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让他们回避?” “不小心答应了天君了件事要暂时离开一些日子,只是来跟妖王来做必要的禀报。” “说正题吧。” 朽纹微笑,还是魄殒厉害,“去天宫听说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迟海巨妖最近消失了。” “迟海?”魄殒想了想,说,“哦,原是青丘的水妖吧,被谁杀了吧。” “是被谁带走了。” “恩,谁这么大的本是能带走它?” 朽纹顿了顿,反问道:“妖王当真猜不到是谁带走了那巨妖?” 魄殒摇头,朽纹看着他,魄殒突然愣住,瞬间的惊讶在眼中闪过马上就平静下来,“是吗,没想到是他。” 刺眼的光束从沙漠的另一边升起,比城市里的阳光更要刺眼,比草原上的阳关更要灿烂。马蹄踏过黄沙,有些冰冷的感觉,等太阳快到午时了才觉得稍有些暖意。仄关门口的守卫刚刚换班,还打着哈欠一副疲惫的样子。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守卫立刻提起精神来。 “什么人!拦住他!” 快马急速,直闯仄关大门,仄关守卫纷纷拿着兵器挡在大门口,马上人只拿着扇子一挥,挡在门口的几人纷纷被退了开来。 “竟然闯仄关,来人啊,将他拿下!” “哦哦,别动粗,我不是坏人。”云司忙将扇子挡住自己的脸。 “什么人敢窗仄关!还不快快下马!”守卫纷纷将他围住。 云司无奈,他看这些人估计不能好好看他拿在手上的画了,“别激动,都说我不是坏人了。本公子乃是并州刺史,你们还不让开?” 守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为首地说:“既然是并州刺史大人,请大人拿出认命官文和认命的令牌。” 云司往袖子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有,正不知道怎么办了,身后又一阵马蹄传来,来者不慌不忙地翻身下马,从袖子里取出个令牌来,“并州刺史云司扬州云将军云木,来仄关报道。” “刺史和云将军?你们都收起武器!”其中一个守卫上前拜见,说,“在下守卫统军梁珪,拜见云刺史,拜见云将军。” “带我们去去见仄关总兵统和副总兵。” “兵统和副总兵不在仄关。” “在哪儿?” “为了打听金国消息去了月牙城。” “何时回来?” “属下不知。” 云司也下马来,忙翻出张画像来,“喂!你们都过来过来,见过这个姑娘没有啊?看仔细了啊,千万别看错了,我可是听说这个姑娘昨天就应该到了仄关。怎么样,见过没有?” 梁珪招来旁边的一干守卫,“属下昨日不曾见过,兄弟们都来看看见过没有。” 云木叹口气站在门口,都去看画像了,这万一像刚才那样来个人闯关的,不是要让别人白白进来了吗。 “怎么样,有没有看见过?” 旁边几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守卫问道:“敢问大人这位姑娘该不会是大人的,内人吧?” “少八卦!我倒是想啊,人家还未出阁呢!你倒是见过没有?” 他们惊讶地又相视一眼,急忙说:“见,见过!” 另一个跟着说:“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这姑娘被金族的几个货商带过来的,咱们早上正好在那边当班,他们说是去了月牙城!” “你们没看错?怎么会跟几个金族商人一起?” “是啊刺史,那姑娘当时已经晕了,躺在马背上。属下觉得奇怪就问了句,那商人说是几年前跟别人跑得小妾,被他抓回去养孩子的。” “你说什么!”云司抓住那守卫的衣领,恨不得把别人吃了,“什么时候走的?一个周昱国的姑娘你们怎么都不盘查盘查就放行啊!” 守卫慌忙解释,“刺史,这,这,我们这里有很多姑娘都与金国的人成婚了,咱们就没太在意啊!” 云司立刻翻身上马,“走了多久了!” “两,两个时辰。” “驾——” “刺史!您路不熟别乱走啊!”梁珪急忙阻拦,但云司骑着马早就飞驰出去了。梁珪只得对云木说,“将军,仄关到月牙城有段山路,没走过的人容易迷路,迷路就不好找了,你看,咱们要不要去追刺史啊?” 云木牵过马来,“你跟我一起去,剩下的守好仄关。” “是!” 腹中传来了一阵阵的剧痛,痛的让她想吐出来的感觉,不,不仅仅是肚子,她的身体好像要散架了,有什么在死劲死摇晃自己,好想吐,好痛!她是怎么了,醒不过来,只记得在廖城门口有位老爷爷给自己画了张画像,出了城一直往北走。好大好大的沙漠,一望无际,她心心念念着熙炎,本想快一点更快一点到达仄关,那样的话也许心里不愿意去想的痛就会好一些。 可是她走得很慢很慢,前面的风沙突然就挂了过来,然后,然后怎么了?不记得,但是现在好痛! “啊!”绵堇叫出声来,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马蹄! “什么人!” “哦,你醒了啊,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 男人的声音从绵堇头上传来,她抓住马背上的鬃毛,努力地转身看清是谁,那个人却将他按住,“别动,掉下去老子可不管,马上就到了,不要这么心急!哈哈哈!” “混蛋!放本姑娘下来!啊!” “喂,马上到营地了,”身后的人,还有很多人吗?绵堇不敢轻举妄动,旁边一个马上的男人拿过一件大衣甩来过来,“拿着罩住,小心将军看见咱们就完了!” “也是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到。” 什么情况?绵堇只觉得浑身痛的动弹不得,瞬间嘴里又被什么东西塞住。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手上微微用力,背上被人死死按住,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请了! 几米外便是月牙城的金国的一个小营地,里面三两个士兵出来,说了几句什么,绵堇只听见说后面的货物是弓箭和剑,还有个什么将军的不在,其他人这个时候正好去练兵了,营里只有十来个人。 接着又往前跑了几步,便被人扛了下来,她拼命挣扎,听见有木头移动的声音,之后便被狠狠地扔了出去! “啊!”整个人狠狠被撞到床上,绵堇疼得眼睛发胀,恼怒地吼道,“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她掀开裹在身上的大衣才看清楚,眼前竟然有三个男人,一个不大的营帐里面,她身下的床却是三张床拼在一起的。她不仅有些慌忙,身子马上爬起来,想往后退,但是怎么都动不了了。 男人附身,色眯眯地看着她,绵堇握紧了拳头,呼吸便得急促,她很怕,非常怕,这个预感很不好。一个男人伸手抚上她的脸,她狠狠推开! “哈哈!小妞挺烈的嘛,眼神不错啊,想反抗是吧?哈哈,在我马背上待了两天,浑身都散架了,你倒是反抗给我看看啊!”说着,男人笑嘻嘻地闻了闻绵堇,很兴奋地堆旁边两个人说,“这妞好香!两天都在赶路还这么香! 美人就是美人!哈哈哈!兄弟们,咱们今天可有福气了!” “我呸!” 男人愣住,擦掉绵堇吐在他脸上的口水,脸色全变了,“妈的!敢向老子吐口水,你奶奶的不想活了吧!” “老大老大!你想杀她等咱们玩够了再杀啊,好久都没有这种货色了,别浪费啦啊!” “哼!货色?”绵堇越是生气害怕就越是不甘心,凭什么她要遇上这种事情,“你们担心可真是不小,竟然连我都敢抓,不怕周昱发兵一举歼灭你们吗!” “哈哈哈!喂,你们听见没,这小妞还真是厉害啊。老子管你是谁,你就是周昱国皇帝老子的婆娘老子都不管!” “啊!放,放开我!”男人的手死开绵堇的衣裳,她的双手狠狠打在男人脸上,却被另一个人将双手越过头顶按住了!她大惊失色,马上想到夏仲晚“放开我你个王八蛋,畜生!我可是周昱云大将军的妹妹!你们这群人渣!” 男人一边扯着衣裳扔给另一个人,另一个人眼睛盯着绵堇动也不动,一边大笑起来,“什么狗屁大将军!夏仲景老子都不怕我还怕什么鬼云将军!快,给我按住她!力气真大!” “放开我,”绵堇被两个人按住双手和手臂,那个男人附在绵堇身上,四处游离。衣襟被全部扒掉,冰冷的空气侵蚀着她如雪般的肌肤,恶心的感觉在身上徘徊,头上传来另外两个人邪恶的笑声,污秽的眼神,急不可耐的神情。 绵堇忍着伸手恶心的感觉,忍住瘪嘴流泪的冲动,忍住身上的颤抖,她怕她的眼泪会遮住她看清楚这个男人的模样,她咬牙切齿,牙齿在抖动,身体抖动得更是厉害!大大勾人的双眼含着泪盯着这个男人,她一定要将这个男人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她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但从她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放开我,禽兽不如的东西,放开我!” 她曾觉得陪在熙炎身边的每一天就算是逃亡,她也觉得是开心的,她想过,就算像这样一直往北逃,一直不与他的家人见面也好。没有名分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她等了十日,还是等了十日,她不想去想的,但是现在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熙炎……”她还是没有忍住,还是哭的不禁地落泪。全身瘫痪在那里,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知觉,咦?好奇怪,为什么动不了了,为什么感觉不到恶心的感觉了。她的双腿突然被冰冷侵袭,但却失去了知觉。 月牙城金国的一个小营地门口,云司快马奔驰而去,门口四五个守卫上前拦他,他左手往马背上一拍,整个人腾起跃进营中。随后云木落在他身边,解决掉他旁边追进来的几个人,梁珪在后,截断他们的去路。 云司乘机已经跑进营中,云木掐住一个人的脖子,“那姑娘在哪里?” “什什什么姑娘?” “装成货商的那个男人呢?” “那那那那边!” 云木打晕吓得半死的守卫,“阿司!那边!” “听见了!” “撕——” 腰间的软剑快得像是蛇一样扫过一样,云司的怒气犹如爆发的火山,快步上前,一剑刺进站在绵堇身边的男人的肩上!脚上一滑,两声凄惨的叫声倒在了一边,迎着两只被削掉的手! “绵堇!”她光着身子,身上全是血!云司立刻脱了自己的衣裳给她盖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生怕有一点点伤害,“别怕别怕,我是云司,我来就你了,绵堇,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绵堇双眼无神,脸上全是泪痕,就像个人偶,没有半点反应,“绵堇!绵堇!求求你说说话啊,绵堇!” 云司的身上发出戾气,握着软剑的手指着肩膀被刺了一剑的男人,刚刚还是着急的模样现在就变得冰冷无比,“你对她做了什么!” 男子吃疼地站起来,“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啊!” 二话不说,又是一剑刺入男人的胸膛,转动,“说!” “啊!老老子也不知道,这女的,她,她身上突然出血,我,吓都吓死了,还做什么啊!” 云司的脸更阴沉一分,抬手,只听男子大叫一声,一只手被削了下来!绵堇裸着的样子躺在这里,就算还是处子之身也毁了清誉!一个女子的清誉比生命还重要! 他拿着剑抱起绵堇往外走,绵堇靠在云司的胸口,轻轻动了动唇,“疼。” 云司急忙停下脚步,她又说了一次,云司看着她微微闭上眼睛,震惊不已! “绵堇!绵堇!” “阿司!” “是谁在我金国的军营里捣乱!” 云司也不管是谁,抱着绵堇就往外冲,云木跟在他旁边不让任何人接近。突然冲进军营的一群人挡在他们面前,为首的男子便是金国太子,阿纳希塔?昂。 “滚开!” 昂看着云木微愣,反笑,“是你,在悦己满园跟我抢女人的那个男人。” 云木斜眼,指着云司,“是他跟你抢,而且,”他顿了顿,看向昂,“你再不放我们走,你们抢的这个女人就要死了。” “什么?”昂愣住,看一眼云司怀里的女子,整个人完全傻掉了。 云司抱着绵堇骑上马,守卫过去拦他,昂大吼一声,“都给我让开!放他们走!” “可,可是太子殿下……” “再废话我杀了你们!” “是!” 云木护他们先走,自己最后骑上马,昂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站在云木的马前,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几个月前回金族的时候绵堇还在悦己满园里,现在刚回没多久竟然会在自己国家的军营里见到,还是因为别的男人来救他。他现在很愤怒,“怎么回事。” 云木拉起缰绳,指了指身后被云司毁掉的营帐,淡淡地说:“想知道去问你的士兵吧。” 云司二话不说抱着绵堇驾马离开,薛元罂上前问道:“太子,刚才那几个周昱国人您认识吗?” “元婴。” “嗯?” 昂转身往另一个帐子走去,“给我把他说的那几个士兵带来见我!” “是。” 昂一直都沉着脸,直到薛元罂将那三个男人带了进来。三个人都少了一只手,其中一个中了两剑。不过想也知道,是刚才那个男人干的。 一男:“太子,您要给我们做主啊,那个男人闯进来就砍了咱们仨的手啊!属下肩膀也废了,太子!这分明是向咱们周昱国挑衅!” 一男:“太子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 一男:“太子!我们……” “都给本殿下住嘴!”营帐里顿时安静了,这一吼连还在一边坐着睡觉的浮翊都微微睁开了眼睛。 “太,太子……” “那姑娘你们从哪里抢来的?” 一男猥琐地笑道:“太子哪里的话,什么抢不抢的,是买来的,从牙婆那里买来的……” “放屁!”男人猛地一震,“你敢欺君?” “真的啊太子,真的是从牙婆那里买来的。” 昂冷冷一笑,“买来的是吧?” “是,是啊。” “拉出去,五马分尸。” “太子!”男子一听瞬间崩溃了,“是,是是从沙漠里……” “拉出去!你没有机会了!” 士兵将他拖了出去,“太子——” 昂转向另一个人,附身,看着另两人惊吓不已的表情,“来,你们谁来说说,那姑娘是从哪里抢过来的?” 第二个男子慌慌张张地磕了个头,说:“从,从沙漠里捡来的。应该是遇到风沙了,就倒在沙漠里还穿着男装是我们几个发现的就看上去很不错的女的就说来带回来给大家玩玩!” “哼,”吓得都语无伦次了啊,摆摆手,“拉下去,绞刑。” 男子一听,吓得顿时晕了。 第三个男子,就是肩膀受伤的那个男人。昂盯着他,说:“为什么只有你被多刺了两剑?”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为什么只有你光着身子?” 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昂大喝一声,“说!” “因因因为那个人进来的时候属下正在,正在……” “够了!”昂站起身来,“拉出去,不必用刑,”男子更害怕了,“本殿下亲自来!” 月牙城最好的一家医馆里,今天格外的冷清,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因为今天只有一位客人,就是云司了。闯进来的时候云木和梁珪已将里面的人全部赶了出去,直接将绵堇放到了就诊台上。 云木拿两锭金子放在绵堇旁边,大夫连脉都还没把就直接让人抬了进去。 “怎么样了?”云司急急问道。 大夫脸色慌张,起身说:“脉搏虚弱,时有时无,姑娘心力交瘁身体衰弱,大出血!公子,这,这怕是……” “怕是什么?很严重?救不活了?”云司惨淡地问。 大夫摇了摇头,道:“这,这腹中的胎儿已经没了,这大人,血流了这么多你们猜把她送来,怕是,怕是岌岌可危啊!” “什么,胎儿?”云司懵了。 “是啊公子,你家娘子已有一月的身孕,公子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几步走到门口,他急急向梁珪问道:“那姑娘不是两日前才被带走的吗!我在廖城听人说她是一个人来的,怎么会有身孕!” 梁珪也不知道云司在说什么,“属下也不知道啊。” “阿司,”云木拍了拍他的肩,“不是惊讶的时候。” 云司忙反应过来,管他是谁的孩子!云司恼怒地拉住大夫,“别跟我说她岌岌可危,马上救,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银子,我不让她死!听见没有!” “是,老夫竭尽所能,”大夫吩咐旁边两个徒弟准备药材和热水,又说,“只是这孩子,已经没了,请公子节哀。” “没了?怎么会没了!” “公子送来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没了啊。” 云司看了看躺在床上早已失去血色的绵堇,吼道:“那就给我把她救活!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整个医馆赔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大夫吓得立马连说三个好字。 云司和他们都站在门外,云木靠在柱子旁,梁珪站在他旁边,只有云司一人在门口走来走去,焦急的像是等妻子生孩子的男人。 “阿司,头都晕了,别走来走去的。” “我急死了你还这么平静!”云司不耐烦地坐在围栏上,“你说她这么会从苏州跑来这么远的地方,还怀了孩子,现在孩子还没了。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怎么突然什么都变了,我好烦啊阿木。” 云木反问道:“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烦什么。” “但是,但是那是绵堇的孩子啊!” “所以呢?” “所以我更烦!为什么不是我的孩子……”云司愣住,突然不吵也不说话了,垂着头好一会儿,“阿木,等绵堇好了,我要娶她。” 云木轻笑,“随你。” “公子,不好了,”大夫急急忙忙推门出来,“夫人的血止不住,失血太多,恐怕,恐怕要不行了!” “绵堇。”云司瞬间出现在绵堇的床边,苍白的像是已经死去了。云司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冷! “治不好了吗?” 大夫和他的链各个徒弟唯唯诺诺地站在后面,“老,老夫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怎么会,”云司垂下头,“阿木,我不要,让他们吧绵堇治好,我不要他就这么在我面前受到伤害还连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死掉了,我不要啊阿木,我不要!你让他们治好她好不好?” 云司的脸上意外地哭的像个孩子,他就是这么任性,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他唯一的依靠就是云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认识这个世界才短短五年,“阿木,阿木,怎么办,你看她的脸,冷的快要死掉了。” “阿司,不要任性,大夫都救不活了,我……” “那我也不活了!我也不要活了!”云司任性地哭闹着。 云木脸色微变,这货是说什么就会做什么的。拔出剑,架在大夫的脖子上面,“还有什么办法,去治好?” 大夫吓得跪倒在地,他的徒弟也纷纷跪下,“老夫实在没有能力救了,所谓血是人的根本,这血留得太多,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啊!” “那你们就陪葬吧。” “等,等等。” 跪在房间地上的人瑟瑟发抖,他们的命就掌握在这个拿剑且没有表情的人手里。云木,不到有任何感情地拿着指着这些陌生人,只为了帮云司完成他的心愿而已。 “公子请等待,莫要杀我师傅。” “柔儿?” 大夫身后的一位女徒弟小心翼翼地抬眼,说:“小,小人有办法,不过,不过不知道是否能行,但可以一试!” 云木移剑指着她,“说。” “古书记载,人血可以治病,姑娘流血过多,需要以血补血,若是有血可补说不定姑娘就能活下来。” “你,你竟然偷看了那本书!胡闹,那上面的药方从未被证实!”大夫怒斥道。 “师傅,咱们命在旦夕,何不一试?” 大夫犹豫不决,云司拉住柔儿,破涕为笑,“真的吗?这个法子能救绵堇?” 柔儿愣了愣,点点头。 “太好了!谢谢你!” 说着便顺势往云木的剑上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阿司!” “快去拿个碗来。” 云司倒满一碗血,将绵堇扶起来,小心喂给她。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云木看在眼里,恢复到原来的表情,转身出去。 血在绵堇嘴里蔓延开,她却毫无感觉,倒进嘴里的血全部流了出来。云司着急地帮他擦掉,“她,她喝不进去啊!” 大夫看得心惊,这种医治的方法他从未实践过,也是一片茫然。云司心里一急,仰头喝下一大口! “刺史!”梁珪突然觉得有一大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下意识地反胃。但云司含住血,往绵堇嘴里灌了下去。旁边人都看得心惊,梁珪的胃在翻涌,他想吐! 房间里充满血的腥味,直到云司将整碗血给绵堇灌了下去,柔儿拿走碗,云司用袖子给绵堇擦干净嘴边的血迹,将她放下。云木递给他一方手帕,他接受随手擦了擦,看着绵堇依旧苍白得脸,“她怎么还没醒?” “血刚刚入身,之后便要静养,请公子少安毋躁。” “要等多久?你赶快看看,她能不能好过来。” 大夫把了把脉,脸上突然有些惊讶,“脉搏,虽然很虚弱不过脉搏恢复了。” “太好了!” “老夫真不敢相信,这种毫无实践的医治方式竟然发挥了奇异的效果!但是还不可大意,若是夫人醒了便好,若是醒不来了……” 云司脸色一变,“什么叫醒不来了?为什么会醒不来了?我不让她醒不来!你快让她醒过来啊!” “阿司。” 云司怔住,低头出去,“我要等绵堇醒了再走。” “刺史,那仄关……” “梁珪。” “是,将军。” 云木看着云司出去的背影,说:“你先回仄关。” “不,属下留下,将军和刺史对这里不熟,让属下留下比较方便。” 云木想了想,他们第一次来这里,还是敌国的地方,“恩,不过,今日的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是,属下明白。” 第二日,云司端着一碗鲜红的血坐在绵堇身边,手上传来的温度是微凉,比昨天暖了一些,他微笑。喝下自己的血,扶起绵堇来,继续往她口里灌进从自己手腕的动脉取来的血。 “阿司,够了吧。” 云木出现在房间里,云司将一碗血全部灌进绵堇嘴里,为她擦干血迹,给她盖上被子,才说:“绵堇今天比昨天好一些了呢,阿木。” “已经是第四碗了,你的脸都泛白了。” “没有关系阿木,绵堇能好起来就好,我没事。” “阿司,你真的,真的喜欢这个姑娘吗?” “当然!”云司笑道,“我要娶她。” “嗯,”他尊重他所有的决定。但是,“先保证你自己不死吧。” 柔儿端来热水准备为绵堇擦脸,云司一看见她马上说:“你给她再看看,今天怎么样?比昨天好些了吗?” “公子,”柔儿看了看云司手腕上的伤口,取出一瓶药递给他,“请用这个吧。” “哦,谢谢你!” 柔儿拉过绵堇的手腕,把了把脉,欠身说道:“恭喜公子,你家夫人脉搏已经稍有稳定,我想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只要等夫人醒来就好。公子不必再喂血,好生休息吧。” “真的吗!”云司一激动,上前拉住柔儿的手,“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 柔儿脸红地垂下头,云司立刻跑到绵堇身边,看她安静的睡颜,手腕上的疼痛在就无影无踪了。 “公子们是周昱国人吗?” 云司眨眨眼,正要回答,云木却抢先一步说:“没错,我们是寥城人。” “是吗,太好了。” “怎么了?” 柔儿沾了沾热水给绵堇擦脸,一边说:“刚刚来了几个士兵,说是在找周昱国的一位姑娘,听说身边还有几位公子,不过好像是江南人呢。看来不是几位公子,真是太好了。” 云木垂下眼,“何事?” “不知道呢,说是找找到那位姑娘就好。” “我们就是江南人哦。” 柔儿微愣,云木斜眼,已经猜到了这家伙肯定会这么说了。云司笑道:“就是在找我们的吧,哈哈!” “公子?” “哈哈,没事没事,”云司走到绵堇身边,“打扰多时了,我们也该走了。阿木。” 云木又取了一锭金子放在柔儿手里,“就当是点补偿,不要说我们来过。”云司抱起绵堇往外走去。 梁珪急忙上前,“刺史?” “回去咯。” 梁珪不解地看了看出来的云木,“备马。” “是!” 这里是哪里?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绵堇的梦里有另一个她,穿着金黄鳞片的火红长裙,袖子上的羽毛和腰间的衿带发出一圈圈的火焰。一手微微向上抬起,手心向上,似乎有一阵阵寒气从手掌心发出,一手垂下,拿着一把折扇有无穷的仙力。 那是她?真不可思议,她竟然有这么美。不,谁在她面前,那人低着头看不见脸,那人拿着一把剑,嗯?在哭吗? “绵堇?”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你醒了吗绵堇?” “啊,”皱眉,下浮一阵疼痛。绵堇伸手按住自己的下腹,“啊!好疼。” “你终于醒了绵堇!哈哈!太好了!” 眼前浮现起陌生男人陌生的面孔,淫秽的小声,她挣扎着失声惨叫,“不要!不要碰我!熙炎,熙炎你在哪儿,不要!” “绵堇,绵堇,是我啊,我是云司,没事了,你没事了,”云司紧紧将她抱住,反复叫着她的名字,她心爱的女子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小猫,他却不能为他分担一丝丝伤害,他,什么都不能做,“没事了,绵堇,没事了。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云司?绵堇微愣,一滴眼泪从上面滴了下来,她模糊的眼睛以为是看错了,抱着他的男人,在哭。绵堇的抽泣声截然而止,换成默默地流泪,在她身上的手和声音不在了,那天看见的人真的是他,云司。 “对不起,对不起绵堇,你的孩子,我没能给你保住。” “什么?”绵堇失神,脑中轰轰作响,呆滞地眼神让云司有些害怕。云司轻声唤她,她呆在那里,仿佛世间也静止了。他在说什么,“呵,”绵堇失声,笑得勉强,笑得凄惨,“什么孩子?” 云司有些惊讶,反问,“你,你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笑容在绵堇脸上僵住,失神地自言自语起来,“没了,我的孩子没了?是我跟熙炎的孩子,没了?就像你一样,对不对,连与我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绵堇?” “啊!哈哈哈哈……”分不清是笑或是哭,分不清是悲伤还是庆幸。绵堇只是抓住云司的衣襟,放声大哭,在这个紧紧抱着她的男人怀里放声大哭。她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的事情却还是在见到她之前去想了。 不是熙炎不回来了,而是她回不去了。紧紧一天,她的人生在这一天里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的思想和她的心意,或许在昨日就已经随着身上的血迹流光了。 熙炎,那个时候若是你出现该多好,若是你没有走该多好,你会不会在听见要当爹的时候兴奋地抱起她打转,是不是会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没有想过但也许你会更长一点时间留在她的身边。但是熙炎,这一切,都不会了吧,就像她不曾想过你不会再回来,就像她坚定你一定会回来一样。不会实现了。 云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紧紧抱着她,看着她哭云司也哭,他心爱的女人这个时候是最伤心的时候,所以他也伤心,看见她哭的样子他也哭得一塌糊涂。但是他不想让她伤心,不想让她哭。 等绵堇哭累了,便呆呆地在云司怀里沉默着,云司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说着,“别怕,有我在,绵堇别怕,你刚刚才活过来,刚刚才从鬼门关回来,不要哭,你还会有孩子,还会有的。” 可那都不是熙炎的。 绵堇猛地惊住,没错,再也不会是了。 “别哭了绵堇,不要哭好不好,你在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云司任性地嚷着。 “云司,”绵堇微愣,这个男人因为她的哭泣而哭泣,这个男人,绵堇伸手,捧住云司的脸,为他擦去眼泪,云司怔住,绵堇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谢谢你,谢谢你云司。” 云司依在她颈边,“你没事了,你没事了。阿木!绵堇她没事了呢!” 云木沉下眸子,“我们有事了。” 昂领着几个士兵将医馆围了起来,云司抹掉眼泪,将绵堇往怀里抱了抱,“云司云木,原来你们是周昱国云耀之子,想不到竟然来到我的地方了。” “让开。” “我不抓你们,你们把绵堇留下。” 绵堇微愣,侧头看去,门口一身金族服饰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金族太子,阿纳希塔?昂,已经跟你的士兵确认过了吗?”云司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他。 “绵堇?”昂心急地往云司走去,云木抬手,剑已架在了昂的脖子上! “太子!” “别动。”云木说的不慌不忙。 昂正想伸手,绵堇抓着云司的衣襟,金族的太子?他们都拿着武器,像是来闹事的,云木拿剑指着的人她好像见过,很眼熟。 “阿司。”绵堇微微侧头,昂焦急地看着她,没事吗? “绵堇!你,你没事了吗?” 绵堇微愣,是他,在悦己满院将她买下来的那个人!绵堇摇摇头,却听他说:“跟我回去吧!我会补偿你,跟我回去!” “为什么?” 第24章这个男人…… “嗯?” 绵堇问道:“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我,那时是我将你买了下来对不对,对不起绵堇,那几个士兵我已经将他们杀了!你跟我回去吧!你受到的伤害我会加倍还给你!” 伤害?绵堇咬住下唇,“不行!绵堇是我周昱国人,怎么会让你带回金国?” “绵堇!” 绵堇微愣,“阿木!” 云木逼近他,“叫你的人让开。” 昂退后一步,“绵堇,跟我回去吧。” “退开,她不会跟你走的。” “你怎么知道!”昂瞪着云木,“她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 云木无奈地别过眼睛,真是麻烦。 云司低头,“绵堇?” 她哪里都不想去,她不要什么补偿,她只想见一个人,极度地想见到,唯一能给她安慰的人,“我,”云司和昂都紧张起来,盯着绵堇,“我不跟你走。阿司,带我回周昱,好吗?” 云司天真地咧开嘴来,“好!” “听见没,”昂呆在原地,云木逼退昂,“现在可以退开了吧。梁珪,看好他们。” 梁珪将另外几个士兵逼退在另一边,云司将绵堇抱到马边,“我们这就回去,回周昱去。” 绵堇拉了拉他,“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不,让我抱着你。” “嗯?” “阿司小心!” “恩。”闷哼一声,云司半跪下来,手臂被撕出三到深深的刮痕却还是紧紧抱着绵堇。 “阿纳希塔?昂!”云木侧身过去,与昂拼杀起来! 梁珪立刻挡住杀向他们的几个士兵,医馆的大夫和柔儿站在房里吓得紧闭房门,几个士兵倒下,昂手上的利爪锋利无比,撕开云木的袖子,云木连接几招退后几步。 绵堇双足落地,下腹一阵疼痛,咬着牙她扶着云司,“阿司,怎么了?” “我反悔了,”昂得意地笑道,“我觉得杀死你们,再吧绵堇抢过来,看来还是这样比较容易。” “阿司!” 云司闭着一只眼睛,勉强笑道:“没事,你快上马。” 云木挡在他们之前,“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云司忍着疼将绵堇扔上马上,自己吃力地爬了上去,“梁珪!” “是!” 梁珪退到云木旁边,拿出三包东西往地上扔去,瞬间巨大的烟雾在他们身边散开!昂和士兵捂住唇齿,“该死!” 等烟雾快要散去时早已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一队士兵从远处急急赶来,为首的薛元罂透过烟雾看见里面背对他的昂,急忙大喊:“太,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薛元罂翻身下跑到昂的身后,小声说道:“太子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太子恕罪!” 昂一把拉住薛元罂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马上给我封锁所有出入口!给我把绵堇拦住,其他三个人,就地正法!” “太,太子,”薛元罂有些为难,“太子,这里是月牙城,没有出入口,就,就算城门被封起来了,这里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连接到外面的沙漠啊。” “什么!” 昂松开手,他竟然给忘记了!真该死!不过,他勾起一抹笑来,看着自己手里的魔爪,上面的血还未干。云司,你回再回来的。 “阿司,你的手臂。”绵堇的下腹一阵一阵地疼,不过她能忍住,这个时候若被那个金族的男人抓回去就完了。那时熙炎将他从四楼扔了出去果然还怀恨在心吗,这就要将她赶尽杀绝了? “不要露出这么担心的表情,一点小伤,我没事。” 绵堇着急地说:“怎么可能会没事,血,血都变成黑色的了!” 云司苦笑,云木快马过来看了看,“有毒。” “什么,有毒?”绵堇紧张起来,“你还说没事!”说着绵堇撤掉自己的衿带,云司震惊,看她拿着自己的衿带将自己的伤口包扎起来真是好感动! “绵堇,你……” “别说话了,我们先找个大夫好不好?” “仄关有我们的军医,”云木骑马到最前面,“梁珪,保护好刺史,我先行一步。” “是,将军。” 将军?刺史?绵堇来不及惊讶了,云司的脸色很差,嘴唇也开始发乌了。嗯,下腹还是有阵阵疼痛,云司拿出个瓶子来,“药,你的药,绵堇。” “嗯?”绵堇接过,都这个时候了,真傻,“还担心我吗?” 云司笑得勉强,道:“快吃药。” 本想好好骂他,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空关心她,但她没有,乖乖吃下瓶子里的药。微笑,摸着传来痛感的下腹,她要一辈子都记住这种疼,是她曾经得到过的,也是她现在所失去的,还有,她紧握拳头,她对自己那份天真的痛。 绵堇微微抬头,另一手抓住云司的衣裳,她的命是这个男人给的,这个男人为他流过的泪,令她永生难忘。 天色是蔚蓝,温度是微凉,房间里却有一股无形的热气在蔓延,这个季节正是暖心。停在石桌上的鸟儿竟是紫灰色的羽毛,之前来过好几次都不曾发现,其实也不曾发现这里有过什么。 “当当当当!这里就是小九的房间!”又又兴奋地端来一些水果放在熙炎面前。 “嗯,我知道,”熙炎无奈地拍拍又又的头,“你说过的。”他也来过。 “可是可是,想着小九很快就可以回来了,我就很开心啊!” “呵呵,我也是。” “什么你也是啊!”一杆长枪划破熙炎的衣领,熙炎神色不变,魄霄嚷道,“人呢?说好给我找的人呢,她没回来你怎么回来了?” 又又急忙推开长枪,“小五!你可以这么凶!” 魄霄一把拉过又又,“死丫头,一阵子不见就给我叛变了,过来!” “疼!” 熙炎侧身背对他们,就当他没看见。魄霄又指着他,“说话啊,人呢?” “找不到。” “混账东西!你一句找不到就跑回来喝茶吃点心了?滚回天宫去!别整天窝在我妖界。” 熙炎放下茶杯,不温不热地说:“魄霄,不要这么激动。找不到不代表我不知道落落去了哪里,你急也没有办法。” “我急?”魄霄收起长枪坐到熙炎对面,桌上的小鸟展翅飞走,“不知道那天谁听说小九失踪了急的火急火燎的!现在不急了?不急回天宫去呀,赖在我大岚景宫做什么?” “等她回来。依她的性格应该会先回这里吧。” “谁啊?” 熙炎很鄙视地看着他,“魄霄你还是出去吧,跟你说话有些累。我怕我等不到落落回来就被你弄死了。” “啊?你也太脆弱了吧!”魄霄还不知道熙炎在说什么,“你倒是跟我说说小九去哪儿了?妖王就想着对付魔族了,你说那魔族是不是有病,没事整天算计个什么,真是没事找事干!” 熙炎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得好。 “熙炎,跟你说话呢,小九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 魄霄瞪着他,“那你说你知道!废话!” “魔界不是有异动了吗,你不好好跟妖王讨论讨论如何对敌,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八妹都不见了我还有心情管魔族的人?谁爱管谁管去,反正我不管,”熙炎无奈了,魄霄又说,“反正你没事,陪我练练?我还没跟神仙打过架。”魄霄说着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来开始活动筋骨。 熙炎斜眼,“算我输了。” “混账东西还没打你就认输!没劲!” 又又瞪一眼魄霄,说:“小五,别闹了!要打架出去打,别再小九的房里打!” “切,我知道!” 大门口突然多出一个人来,钰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也不看他们两个就冲到石桌面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 看着钰柳狼狈的样子魄霄大笑起来,“哈哈哈!钰柳你又招惹了哪家的姑娘了,跑的跟逃命似得!” 钰柳趴在石桌上喘气,艰难地撑起身子,说:“我,我,我是逃命,我能不逃命我就要死了!” “小柳怎么了?”又又跑到他旁边,“柳姨有这么凶么?” “我娘我才不跑!” “又又,别管他,铁定又是招惹了哪家的姑娘非要让他娶了自己,现在逃命了。” 钰柳翻了个白眼,“我还希望是那样!”他愤愤地说,“那厮竟然是大统军的女儿,现在大统军满城要追杀我!那姑娘当时也没说是大统军的女儿啊,而且咱们也没做什么啊,就是拉了个手被看见了而已,就要杀我?太封建了吧!” 魄霄惊讶不已,瞪着眼睛很深刻地把手搭在钰柳肩上,“钰柳,你小子色胆可是越来越大了,连大统军的女儿你小子也敢碰,真是厉害,了不起啊!” “去!我怎么知道是他女儿,我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碰!” “我是帮不了你了。” 钰柳侧脸看着熙炎,“熙炎,我暂时住在这里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熙炎顿时脸色变了,他意见大了! “钰柳,你瞧熙炎的脸像是没意见?” “啊?脸色白里透红,挺好的啊。” 熙炎放下手里的书,正欲开口,魄霄却抢先说道:“既然你要逃命就跟我出妖界一趟吧!” 钰柳马上警惕起来,“做什么!我这么弱可帮不上五殿下你什么忙,不要找我。” “你怕什么呀,也没人说要指望你那三脚猫的魔力能帮上什么忙。赶紧跟我过来!” 钰柳挣扎着,“别,你别拉我啊!我自己会走!让我回去跟我娘说一声!” “混账东西!野出去那么久也不见你跟你娘说一声,跟我出去就要说了?难不成害怕我把你卖了!” “就是怕你把我卖了!” “废话!快走!” 魄霄拽着钰柳拖了出去,熙炎嘘一口气,终于安静了。 天色是蔚蓝,温度依旧微凉,从落姬房间里传来一股暖意,好像在说她的主人快回来了。 三万年前。 “刺史!这边!” 云木一个跃步站到云司的马边,一手将绵堇抱了下来,又扶着云司下马,“快扶刺史进去。” “到了吗?”云司的唇已经是紫色,看见云司点头他才安心地晕过去。 “阿司!快!” 绵堇按着下腹也急急跟了上去,虽然吃了药,但还是使不上力气。云司转身对梁珪吩咐道:“守好仄关,夏将军还未回来,不知道金族有何动向,不可放松守备。” “是!” “阿木!”绵堇忙叫住他。 云木微愣,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叫,“姑娘何事?” 绵堇急急地说:“你,其实哪日在金族军营里,虽没顾上,但却听见那些士兵说,金族近来有攻打我国的打算。还说要等太子过去,还有个什么将军已经开始准备士兵了。” “此话当真?” “我那日无心听他说什么,但准备兵力应该是确有其事。” “难为姑娘了。” 绵堇摇头,“不为难,怎么会为难,”她鼻腔微酸,双手不仅抓住自己的衣裙,坚强地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抬头笑道,“我也不想金族打过来死伤我们这么多百姓。” 云木侧脸,又对梁珪吩咐道:“带姑娘去沐浴更衣。” “好的,姑娘这边请,已经安排好伺候丫头了。” “谢谢。” 换上干净的素衣,绵堇喜欢淡淡颜色的长裙,喜欢白色的里衬外面披上一抹淡色就好。摸了摸换下的衣裳,她只是苦笑,果然没有了。推门出去,绵堇往刚刚云司的房间走去。 其实离云司的房间不远,但路上经过的士兵但凡是看见她的都要看她几眼然后相互说几句什么,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走到云司的房门前,两个士兵把守着,绵堇欠身,“我能进去看看云司大人吗?” 士兵相视一眼,小声嘀咕,“这姑娘是谁?” “好像是跟刺史一起回来的。” “刺史的妹妹?” “说不定是刺史夫人啊。” 士兵一愣,忙开门,“姑娘请进。” 她好生无奈,她都听见了。 绵堇走进去,房里除了云木之外还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估计是军医了,看他紧皱着眉头看上去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阿木。” 云木回头,绵堇整个人换了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不禁想起在悦己满院的台子上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姑娘来了。” “阿司怎么样了?”绵堇走上前去瞧了瞧,却被云木拦住。 “姑娘家还是不要进去了。” 绵堇反笑,说:“他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样的,再说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姑娘你们都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绵堇绕过他进去,只见云司还是昏迷中,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比刚刚更严重了。 “怎么这个样子?军医呢,怎么还不给解毒?” 军医看了看云木,云木点头,他才说:“姑娘,刺史中的毒是金国王室特有的一种毒,叫漠干,我们只能抑制不能根除啊。” “抑制?怎么抑制?能抑制几年?” “几年?这,恐怕不行。” “那几日?” 军医有些犹豫,说:“毒太深,微臣本想放血放毒,但不知道为何刺史身体虚弱,想必是之前大量失了血的,自然是不能放血来排毒了。” “大量失血?”绵堇望着云木,“是因为那日救我受了伤吗?” 云木没说话,军医又说:“不不,刺史身体未发现外伤,只收在这手腕处有几道很深的口子。微臣是正要向将军寻问,刺史为何自己放血?是因为疾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他能撑几日?” 军医回答道:“虽无法根治,但我们研究这毒也有数年,倘若好好医治能撑十日。” “只有十日?” 军医被绵堇的样子吓到了,“这,这已经是最多的了。若没有解药,我们也束手无策啊。” “你们研究了数年连个解药都研究不出来,还算什么军医啊!” “实在惭愧啊,”军医摇摇头,说,“这毒药进入人的身体之后马上转化为别的物质,不知道是什么毒配成的,比例是多少,我们也就研究不出解药啊。倘若乱吃,也只会加快毒发的速度。” “这,这怎么办?” 军医实在无力,又摇摇头。 “先下去开药吧。” 军医双手作揖行礼又对看着绵堇说,“看姑娘脸色苍白,气血不足,需要安心休养才是啊。” “多谢军医。” “微臣也帮姑娘开两幅补血养身的药。” “有劳了。” 等军医出去,绵堇才说:“阿木,你说吧,阿司为何要放血?” 云木正想离开的,却被绵堇拉住。他是说呢还是不说呢,真是麻烦死了。他无奈地叹口气,还是说吧,“你失血过多,阿司就将自己的血给你了。” 绵堇浑身一震,“怎,怎么给的?” “喂给你喝的,”绵堇又浑身一震,虽然他很谢谢他救了自己,不过这也太恶了点吧。云司又补上一句,“用嘴。” 好,她心里平衡了,不过重点不是这吧! 绵堇看着云司冒着冷汗的脸,取出一方手帕来给他洗洗擦脸,“那个男人是金国的太子吗?” “嗯。” 绵堇收起手帕,说:“我去金国找他拿解药。” “不可,”云木倒是惊讶,“阿司不会同意的。” “没关系,”说着起身来,“我同意就好了。” 金国月牙城,薛元罂之父薛卜乃是金国大将军,镇守金国对周昱边界。阿纳希塔?昂此次出宫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与他见面。 不过谈正事之前,他们该要好好整顿整顿这军营的纪律。 “没人管着你们还翻了天了吧!”薛卜背着手,吹胡子瞪眼地向自己的部下训话,“老夫让巴歮跟我回了趟王都你们都自由了是吧!竟然跟老夫搞出这种事情,你们倒是说说,老夫是几时教过你们可以强抢民女了?” “是属下的责任!没有看好他们!请大将军军法处置!” 薛卜扫过跪下地上的一群部下,“说!那三个败类呢!” 四下一片寂静,薛卜又说:“普米!你来说说,你都去做什么了?” “回,回大将军的话!属下,在练兵!营中留着一小队驻守。” “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闹剧?” “是,兵营的武器是预订在伴晚才会回来的,没想到他们提前回来的,还,还,都是属下的责任!” 薛卜大手一挥,“带那三个败类来见老夫!” 普米犹豫着看了看薛卜身后的阿纳希塔?昂,“他们被,被太子殿下……” “被我就地正法了,不过还留了个等着大将军回来发落。” 薛卜微愣,却说:“杀得好!等老夫回来发落也是如此!老夫最恨的就是干这种坏事的人了!老夫的士兵是来保护百姓的,不是来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的!你们都给老夫记住了!” “是!大将军!” “那个还没被处死的人渣现在在哪里?” “回大将军的话,在外面暴晒。” “哼!那就多晒几日!别让他就这么死了!” “是,大将军!” 薛卜的怒气稍解一些,坐下来又说:“把前日在这里当值知道此事的所有人都抓起来!老夫要一个个好好问问,明知道此事为何不阻止!” 普米马上答应道:“是,听将军吩咐。” “你们都给老夫下去,等老夫与太子说完话在好好教训你们!” “是!” “爹,直接杀了算了,还教训什么啊,”薛元罂嘟囔着,“那可是太子看上的姑娘。” “你给老夫闭嘴!看你做的好事!”薛卜责备道,“太子让你找人,没让你惊扰百姓!你看你一来月牙城就把城里搞成什么样了!鸡犬不宁!也不跟浮翊学学,只知道整天嚷嚷!坐也没个坐相!等老夫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薛元罂忙坐端正了,老头子发脾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昂靠在虎皮座椅上,笑道:“大将军还是这么的严格啊,怪不得父皇如此相信大将军。看来这次来找将军商量正是太合适不过了。” 薛卜叹口气,“让太子见笑了。不知道太子一回国就过来找臣有何要事?” “咱们就明说了,”太子坐起身来,脸色警惕地说,“请将军将攻打周昱的计划延后。” 薛卜微愣,“为何?” 昂对浮翊使了个眼色,浮翊虽然很不想动,不过还是勉强站了起来,双手放于对袖中,睁开他始终睁不开的小眼睛,说:“皇上中了剧毒……” “什么!”薛卜激动地站了起来,“此话当真?谁这么大胆竟然对皇上下毒!” 浮翊就知道薛大将军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他垂头不慌不忙地说:“将军请放心,毒正在接触中,无需担心。只是太子殿下为了抓住下毒元凶才来找将军的,希望将军能助太子一臂之力。” “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到宫里的时候父皇已经中毒了,若是不是碧亯进去禀报,父皇可能早已毒死了。那些人,可真的是等不及了啊。” 薛卜怒了,“畜生!竟敢弑君!大逆不道的畜生!老夫要亲自抓住那些敢造反的败类!”他看了看太子,双手相握,“臣要如何抓住逆臣还请太子吩咐。” “若不出本太子所料,有些对皇位虎视眈眈之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这个时候大将军肯帮我实在是太好了。” “只要能抓住毒害皇上的元凶,老臣一切听从太子指示。” 浮翊接着说:“请大将军暂时将攻打周昱的计划延后,先以国内之事为重。计划稍后微臣会与大将军细说,还请将军鼎力相助。” 薛卜大笑,“浮翊你小子先睁开你的眼睛再跟老夫说话!哈哈哈!” 浮翊微愣,难道他一直觉得自己睁开了眼睛是一种错觉? “太子殿下。” “谁让你进来的。” 进来的士兵愣在原地,“可,可是太子殿下。” “我吩咐过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你若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擅闯将军营帐你可知道是何醉?” 士兵吓得跪在地上,忙说:“属下知道!但,但是,”士兵唯唯诺诺地说,“前几天被抢回来的那个姑娘,她,她来找太子了!” 昂怔住,下一秒便站起身来,笑道:“赏!” 虽说身上还有些不适,心里面沉重得让自己喘不过气来,不过是绵堇的话不要想那些这些的事情,把所有的精神都投入到另一件事情里面的话,也许就没有那些时间去想了,也许就会好过很多。 不过,绵堇斜眼看了看身后默默无闻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子,云木!为什么这家伙要跟着她来!明明待在仄关守着云司不好吗! “阿木,你跟着我来的话,阿司怎么办?” “啊,无所谓了。”待在他身边的话也不会好起来吧。 “你怎么这么说。” 云木突然想起来,从怀里拿出个方巾递给绵堇。绵堇不解地接过,云木不在意地解释道:“在军营外捡到的。阿司给你的玉佩还有个步摇,我想也许是你的就捡来了。” 绵堇打开方巾,微愣,是那个步摇,青鸾双飞雪,是熙炎给的步摇。讨厌,绵堇瘪嘴,“讨厌,为什么要这个时候给我啊!阿木你太不看状况了!” “嗯?”他做了什么吗? 她实在不想看见这个步摇。绵堇抬手,随手插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云木看着前面,“我在这里等你,”他又拿出一把匕首来,“防身。” “嗯?” “到了。” 绵堇侧头,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怒气油然而生。不过,为了云司,她抓紧了缰绳一步步靠近那个军营,她要忍耐。 翻身下马,士兵将她拦住,她厌恶地看着他们,说:“告诉你们的太子,绵堇求见。” “什么绵堇,这里是金国的军营,周昱的人不想死就赶快滚!” “你若是不去告诉你们太子我来了,阿纳希塔?昂会杀了你们的,”绵堇抬起头来,那几个士兵纷纷愣住,“昨日不是还在抓我吗?怎么,今天就不抓了?经过你们太子的同意了吗?” 其中一个士兵立刻对身后一个说:“还不快去禀报太子!” 不一会儿那个士兵急急跑了出来,开心地对绵堇说:“姑娘请,太子有请姑娘进账。” 她实在是很嫌弃这里的人,绕过他,绵堇直径走进营帐面前,双手紧握,她深深吸一口气低头进去。 帐子里只有昂一个人,一见到绵堇就兴冲冲地冲到绵堇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昂他看完了脸上却露出一丝担忧,说道:“你脸色好差,我让军医来给你看看!” “不,不必了,”她的脸色能好么,“我的脸一直都是这样的,不碍事。” 昂着急地说:“我,我听说你的孩子……我很遗憾,伤害你的人我都已经给予惩罚了,你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绵堇有些恼怒,“不要跟我提那件事情,我来找你是为了要漠干的解药。昂,你要是担心我的话就把解药给我。” “你还记得我?” “我知道你还记恨我,要怎么样的话就朝我来,不要伤害无关的人。” “记恨?”昂不解地说,“绵堇,你对我有些误会吧。从周昱回来的时候我就很想再见你一面,但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军营里看见你,竟然还是跟云司在一起!你太让我失望了,绵堇,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呢,你是我买下来的,你是我的啊。我怎么会记恨你,既然你又出现在我面前,我便不会让你离开我了,跟我回王都吧!” 绵堇退后一步,说:“我不是你的,我已经从悦己满院赎了身,也嫁了人。我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什么!”昂大惊,抓住绵堇的肩膀,“云司,该不会你嫁给了云司!该死!” 绵堇被他抓的吃疼,微微闭着一只眼睛,说:“不是!”推开昂,“不是他,不要问了,那个人已经死了。”就像他们的孩子一样,在她未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昂愣了几秒,突然觉得很庆幸,“跟我回王都。” “啊,为什么?” “你不是要解药吗,我给你解药,但是你必须跟我回王都拿。” 绵堇略略想了想,绝强地瞪着他,“好,我跟你回去!” 昂兴奋地将她抱起,“太好了绵堇!” 绵堇对她全无好感,却也不是讨厌。一方面是与他有过一段不太好的回忆,想着当时若不是熙炎出现她可能已经被这个人玷污了,一方面是因为更不好的回忆,算了,为了云司,她暂且忍了。 绵堇很嫌弃地抽回自己被他抓住的手,侧身,昂却兴奋地又抓住她的手,说:“跟我来,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么?”绵堇右脚向前,被突如其来拉扯拉动,下腹猛地一阵疼痛感。被拉到外面,绵堇吃疼地低着头,双手微微握紧。 虽只是走了十几步,但对绵堇来说足以花了一个时辰之久。紧紧按住的下腹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瞬间满头大汗。 “绵堇你看!” 勉强抬头,面前血迹斑斑的人让绵堇不由一惊。昂得意地上前两步,说:“敢对本太子看上的人下手,死一百遍都不够!想死吗?本太子偏偏不让你死!” 绵堇浑身一惊,双拳握的更紧了,脑海中勉强不让自己想起的画面被迫又出现来,手腕上隐隐作痛。生怕自己现在会如何,她惊地将自己的身体抱紧,没事,她没有被抓到,她还在这里。 “绵堇,怎么样?你想如何折磨他本太子都准,你想杀了他也行,”昂在绵堇面前自顾自地说,却没有察觉到绵堇的脸色变得沉重,微颤的手指张开,“另外两个我已经将他们杀了,这个留下给你娱乐。” 昂转过头来看绵堇,绵堇走向他,他正等着绵堇说要如何折磨这个已经没有知觉的男人,绵堇轻笑着抬头,昂微愣。 笑着,绵堇一手按着下腹一手笑着对昂问道:“他死了吗?” “我不会让他死的,不好好折磨的话折磨呢个让他这么简单就死了?” 绵堇低下眼眸,笑得有些狰狞,“那真是太好了。”侧身,她伸手将昂身后的一个士兵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 “太子!” 昂微愣,绵堇转身一剑,正中男人的心脏! 男人一瞬间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想说的话被口中的血给淹没,睁着眼睛之时便也断气。她说过的,她要亲手杀了这个男人,亲手! “呵呵,”绵堇笑得狰狞,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我说过,要亲手杀了他。” “哈哈!”昂大笑几声,牵过绵堇还握着剑的手,“弄脏了你的手了,这种事就应该让下人去做。” 绵堇收回手,她的头突然很疼,下腹更疼,一阵烦躁感油然而生。云木说要过要怎么来着?头上的青鸾步摇偏向一边…… “绵堇!”昂急忙将倒下的绵堇抱住,“军医!” 月牙城东的一角,身穿花裙身上散发着浓浓香味的妇女站在货车的一边,向运货的人吩咐着什么。碎花的半身裙飘在膝盖之下,长靴裹住的双腿带着白绒,长发披肩,穿上平常人金族女子的衣裳却是唯美。 妇女吩咐好后便让人将货车拖了出去,“小姐,货物已经准备好了。您拿着这个手绢跟着他们一起去到王宫,自然会有里面的大姑娘来接您,您跟着她们进去之后便能到后宫。小姐千万记住,后宫不宜久留,这个时候皇后和众妃娘娘们都为皇上的身体担忧着,应该可以比以往多留些时辰,不过货物卖完之后一定要早些出来。” 夏仲晚拿过妇人递给她的手绢,说:“我能平安出来的话,你的家人自然也能平安无事。” 妇人尴尬地笑了笑,“小姐看起来不像坏人,我既然帮姑娘进宫,姑娘现在不如将我家相公和女儿放了吧。” 夏仲晚收起手绢,“等我回来自会带你去见他们,在此之前不要与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妇人欲言又止,答应了一声便将夏仲晚送走了。 月牙城里王都需两日的马车才能到,夏仲晚在她大哥夏仲景的严密监视下,话说也只有他一个人罢了,偷偷跟在夏仲晚身后还是去了王都的方向。 两日后,正如那个卖胭脂的妇人所说,他们会在金国王都的偏门进去,以那个手绢微信物。侧门打开之后,等在那里的大姑娘们便会出来接应。 穿着一身紫色长裙看不清腰身也看不清脚踏什么样鞋子的两位大姑娘慢慢走了出来,一人看了看货物,一人盯着夏仲晚。车夫与她们打过照面之后,其中一位大姑娘走到夏仲晚面前,说:“我不记得以前也是你来送的货了,你是段老板的姑娘吗?” 夏仲晚略略低头轻声咳嗽两声,说:“两位侍官大人见笑了,段老板正是奴女的母亲,奴女身子不好,以往都是妹妹过来送货,今个妹妹跟父亲去了远处进些花料,这才让奴女过来。” 她拿出临走时妇人给她的手绢,“这是母亲交给奴女的。” 大姑娘接过来,与另一位大姑娘相视一眼,点了点头,那一位大姑娘拿来一套衣裳,“随我进来吧,先穿上这身衣裳,以免不便。” “多谢两位姐姐。” 金国王都叶城皇城侧门不远处,直到夏仲晚进去,夏仲景一直都盯着她,“将军。” “嘘!”夏仲景对着来找他的下属紧张兮兮地做了个嘘的动作,“阿伦!叫我大哥!什么将军不将军的,这里没有将军!说话小声点!” 陶伦紧张地挡住不明所以看着他们的百姓,“嘘!将军才是,小声点!” “都说叫我大哥了!” “大哥!”陶伦大喊一声,将他往前推了几步,“大哥,金族的皇上的确是中了毒,属下打听到了,完全解毒需要一段时日。金族的丞相怕是要等不及了,太子也不在宫中。将,大哥,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以防万一?” 夏仲景微微皱眉,“偏偏是这个时候,”他一把拉过陶伦,“你怎么早不说啊!小晚她刚刚进了皇宫!” “怎么会!”陶伦望了望皇宫,“副将军怎么进去的?太厉害了!” “这是说厉害不厉害的时候吗!”夏仲景拿起剑,“小晚!大哥这就来救你!” “等等等等!”陶伦忙挡住他,“将军,这是金国的皇宫,不能乱闯!” “废话!” “那您……” 夏仲景绕过他快步上马,“跟我回仄关!” 陶伦马上跟上,“可是大哥!您不是说副,小姐她很危险吗?不如属下留下来?” “等她打听好之后就会出来,你留下也只是在宫外等着而已,”夏仲景说得不愿,马再跑头却不住地回头望,“我吩咐过不让她乱来的,我们快回仄关!” “您什么时候吩咐过得事情小姐她听……” “阿伦!闭嘴!” 陶伦不再说话,拉紧缰绳急急跟了上去,其实将军才是最担心的吧。 周昱国仄关,满头大汗的云司躺在床上,侍女端来热水给他擦拭瑟瑟发抖的身子。额头上的汗水如雨一般,刚刚擦过之后又渗了出来。 “啊!” “绵堇!” 侍女吓得想拽回被云司抓住的手腕,云司却抓得紧紧不放。微微,睁眼,云司喃喃道:“绵堇?” “刺,刺史,奴婢不是……” “嗯?” 侍女紧张地看了看被握着的手腕,“刺史,这……” 云司虚弱放开手,“对,对不起,抓疼你了吧。我以为你是绵堇。” “不,”侍女听见主子对自己道歉正震惊不已,“刺史严重了。” 云司另一手无法动弹,吃疼地想坐起身来,但一只手却有些吃力。侍女忙扶着云司坐起来,他靠在床边,“刺史身体好些了吗?梁大人让奴婢照顾您。” “绵堇,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姑娘呢?” 侍女不解,“奴婢不知。” “那云将军呢?” “奴婢,也不知。” 云司感觉有一瞬间要晕过去的感觉,好无力,“把梁珪给我叫过来。” “是,刺史大人。” 云司靠在床头全身无力,手臂上完全麻木了,只感觉到隐隐约约的酸疼,阿木不在的话,一定是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 “梁珪拜见刺史大人,”他顺道叫了军医一同来,“刺史醒了吗?实在是太好了!军医!” 军医行了个礼,过去跪在床前给云司把脉。紧缩的眉头却一直未曾消失过。 梁珪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军医摇摇头,拿出已经做好的药丸,说:“与前几日一样,毒性暂缓了不少,刺史还是先服药吧。” 云司张口,吞下,摆了摆手。军医正准备退下,云司突然问道:“绵堇,绵堇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军医犹豫一会儿,说:“绵堇姑娘虽气血不足,但只要好好休息,不出半月便能康复了。不过……” “嗯?” “你先下去吧。” 军医看了看梁珪,又看了看云司,行礼道:“属下告退。” 梁珪半跪下来,说:“请刺史赎罪,绵堇姑娘和云将军去了月牙城。” “你说什么?”云司有些惊讶,侧头看着他,“他们去月牙城做什么?” “为了帮刺史偷解药。” “胡闹!咳咳,咳咳咳!” “刺史大人!” “阿纳希塔是个极其残暴的人,况且还对绵堇图谋不轨,他,阿木怎么还带着绵堇一起去了,简直是胡闹!咳咳咳!” 梁珪忙说:“大人不要激动啊,会加快毒性的!” “咳咳,”云司根本顾不上毒不毒的,撑起身子,“剑,我的软剑!把我的软剑给我,我要去找他们!阿木怎么会考虑这么不周全,竟然让绵堇同去!咳咳!” “刺史你不能下床,”梁珪急忙拦住他,“是绵堇姑娘说要去要解药的,将军只是阻止不了便同去了。” “是绵堇要去的?”云司待在原地,“为什么,为什么要去……” “刺史!”梁珪朝外面大喊着,“军医!快,军医!” 绵堇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了,躺在陌生奢华的床上醒来真不是件值得高兴和安心的事情。更何况是一醒来就有四五个侍女围着她,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让她洗漱完毕,换好衣裳带到铜镜面前化妆了。 “我能问一下吗?这里是哪里,还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几个侍女不说话,只是安静给她化妆梳头。绵堇又问,“我说各位姐姐们,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太子吩咐过,若是小姐醒了就为小姐梳妆打扮,等太医院的太医过来把脉。” “太子?”绵堇想起来了,她之前还在月牙城的军营,肩膀微愣。 “奴婢该死!”为她擦口红的侍女不小心将口红滑到了嘴边。 绵堇轻轻擦了擦,猛地一怔,血!侍女忙拿来手绢给她擦干净。不是吗?心脏的跳动慢慢缓和一些,不是血,她想起来了。她杀了人,竟然还觉得是那么的安心,其实她是这样的女人吗?真可笑。 “小姐的步摇可真是好看呢,奴婢为您戴上吧。” 步摇?绵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别开眼,她不想看见那个步摇。 “你们太子呢,带我去见他。” “太子出宫去了,大概旁晚才会回来。” “这里是哪里?” “自然是太子的宫殿。” 绵堇起身,下腹已经不是那么痛了。 侍女又说:“请小姐稍等,奴婢去请太医进来。” 绵堇点点头,思绪已经在想别的事情了。既然现在太子不在,这里又是太子的寝宫,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绵堇打量着这座奢华的宫殿,虽然大却不是金碧辉煌,倒也算是奢侈。是叫做漠干没错吧。 “小姐身体稍有好转,切记不能过多走动,还是在房中好好休养的好。” “太医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不过小姐。” 太医有些犹豫,绵堇说:“太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绵堇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了,若是有什么病根,太医但说无妨。” “这病根倒是不严重,只是小姐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姑娘,想必定是太子的人。只是这种事,微臣实在不好与小姐说啊。” “但说无妨。” 太医还是有些犹豫,但绵堇坚持,他也只好说:“请恕微臣直言,还请小姐节哀,这以后,恐怕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啊。” 这个打击算什么?她现在还有什么打击是承受不了的?比起熙炎离开的时候,更悲伤吗?绵堇的手不由地附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的眼泪就是这个孩子,从自己身体里流出,却消失不见了。 “小姐请节哀啊。” 绵堇靠在床上,太医行礼出去。眼泪流的肆无忌惮,她最伤心的不是熙炎离开了,不是被人玷污失去了孩子甚至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而是她明明最需要的时候,你却不在啊,熙炎。 层层白云包裹着的牢笼里,有一只安静得不像话的老虎正在沉睡。也许再过有一段时间,也许会比想象中更久一些,就会爆发了也说不定。毕竟这里过了多久,没有人会在意。 “喂,什么时候了?”熙炎微微开口。这里没有把守的侍卫,关在监狱里面的神仙也不必铐上手铐,这里说话没有人听见,但熙炎说话也许会有人在听。 过了许久都没有回答他,简夜,没有监视他了吗? 起身,熙炎闭上双眼,虽然只有五层的法力,不过这样的监狱还不用他全部恢复法力。 “夫君。” 熙炎惊地回头,他竟然专心得连谁来了都没有发觉! 眼波如水,唇如桃花,不笑不闹,唇角微微下弯,与晴天相反的仙女,雷神之女,初晴。同时也是熙炎唯一的侧妃。 熙炎背对着她坐了下来,“天君说过,不许任何人来。” “是,但是,但是……”初晴还未说话就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但面对这样一个柔软且貌美的女子如此哭泣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回去。” “可是夫君,”初晴擦了擦眼泪,刚擦完眼泪又掉了下来,“初晴只是想来看一眼夫君而已,只是,只是一眼……” “啧啧啧,又惹初晴哭了。”熙炎微微皱眉,头也不抬就知道这嬉笑轻浮的声音是谁了。衣冠纯白,拂袖轻盈,嘴角微笑,七分伪装三分礼节,行如飘云,速如闪电。这也是熙炎在天界为数不多称得上是仙友的人了。 初晴急忙擦掉眼泪,微微欠身,“行云上君。” 行云心疼地看着初晴,叹气道:“喏喏,我说熙炎,听说你这小子竟然喜欢上一个凡人了,我还以为你懂得怎么怜香惜玉了呢!” 初晴手上的手帕掉了下来,她第一次听说,竟会是因为这个。 “呵呵,看来是真的。” “行云。” 行云闭了闭嘴,眼睛左右转动,“好好,我不说了,”他转向初晴,笑道,“初晴,咱们先回去吧,十七心情不好,别理他了,我陪你走走?” 初晴望一眼熙炎,微微点头,又朝着熙炎欠一欠身,“夫君……” 熙炎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初晴面前。初晴高兴得微笑起来,眼泪又忍不住地落了下来。熙炎没有表情地说:“我说过,不要哭。” 初晴微愣,马上擦了擦眼泪,“对,对不起,妾身终于看见夫君了,有些忍不住,就,对不起。” “不要道歉。” “恩。” 熙炎转身坐下,“回去。” 初晴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王兄说夫君一直都不肯吃东西,妾身,做了些夫君平日吃的,还请夫君用点吧。” 熙炎不语,初晴刚刚好一些的眼睛又湿润了。行云马上咳嗽两声,“初晴,咱们走吧。” 她咬了咬下唇,还是忍住了,“嗯,那,妾身告退,请夫君保重。” 初晴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熙炎依旧不变的声音,“别再来了。”她又咬了咬唇,她永远都不懂,不懂她的夫君为何会是这样。从不对她笑,就连说话也只是简单几个字,就算谁在一张床上,也只是背对着她而已。她唯一庆幸的是,她的夫君,对天宫每一个仙女都视而不见,对她至少还看几眼。就这唯一的庆幸,如今也要消失了吗? 天牢门口,简夜靠在门口。行云和初晴出来,她欠身笑道:“有劳王兄帮忙,初晴感激不尽。” “晴儿做什么这么客气,”简夜讪讪地说,“熙炎那孩子还是这副德行,对自己的妃子也不多说几个字,惜字如金啊。晴儿受委屈了吧?” 初晴摇摇头,眼睛又红了起来,“不,他能如此对我已经是很好。” “嗯?” “王兄,可见过那位姑娘?” 简夜微愣,抬眼盯着行云,行云马上扭过头去,“不曾见过,看来熙炎有心不让我见到。”只不过他还是稍稍调查了一下,他真没想到能把熙炎迷倒如此境界的女子竟会是一位艺妓,可真是有趣。 初晴有些失望,“是吗,不知道那位妖界的公主何时才来。” “啊,不知道啊,得看熙炎了。估计不会很快吧,怎么了晴儿,一个人在宫里可是寂寞了?” “晴儿有琦悦相陪,没什么寂寞不寂寞的,只是想着马上要多了一位娘娘在宫中相陪,不免有些高兴呢。” 简夜轻笑,说:“晴儿若是无聊就来我璃镜宫与她们玩玩也好。” 初晴欠身,“多谢王兄。” 待初晴离开,行云才与简夜对视一眼,“你却又多嘴了?” 行云笑意更深,“本来就是瞒不住的事情,初晴也是位仙女。”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这个,”行云拿出个八卦一样的牌子来,下面掉着红色穗子,“连我都一同下去的话,这里可没人给你把关了。” 简夜轻笑着接了过来,玄玉从从侧面出来,行礼道:“少爷,已经找到青鸾双飞雪的下落,只是现在气息突然消失了。” “就是说之前在别人的手里,现在又回到那女子的手中了,是吗?” “应该是这样没错。” 简夜突然仰天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力地将手搭在玄玉肩上,“你说天君做什么非要让我去找什么青鸾双飞雪啊?随便派个人,都行啊,这么麻烦的事情我可真不想下凡去啊,虽然凡界也挺有意思的。” “少爷,因为您与熙炎少爷的关系比较好,而且您也比较闲吧。” “十哥和十五弟也很闲啊!最闲的难道不是十六吗?为什么不找他们?” “回少爷的话,十殿下之前被封了王已经去了森林,十五殿下正在一心求法,不知所踪,十六殿下嘛,您知道的,那么在天宫里的殿下们除了您以外剩下的殿下就只有您的叔叔伯伯们了。” 简夜又叹了口气,“行云这东西倒是好用,既然如此,玄玉,多带些值钱的东西!” 行云不禁大笑起来,“哈哈!记得给我带礼物回来。” 玄玉不解,“少爷这是要……” 简夜不答,直接往前走了,既然如此他肯定要顺便好好玩玩!不然对不起他这么短时间去了两次凡界了! 阿纳希塔?昂的太子殿偌大,内殿金碧辉煌,上好的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错落着她没有见过的金銮大床。床在正中,用屏障与外厅相隔,顶上四角,分垂下纱帘。四角为玉石,刻成鸟的样子,眼中有宝石。床褥右侧一排柜子,看起来不像是紫檀木,却也是极好。 金国虽为北国,气候干燥严寒,但实际看来却也是块富饶之地。想起江南的水,江南的烟雨,江南的墨色山峦,听说金国以地大著称,以北有数百里的平原丘陵,高山如云,一定比廖城看见的更壮观。 绵堇摇摇头,现在却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柜子都翻了个遍,别说是解药了,就连毒药都没有。除了些兵书之外,就只剩下那些看不懂的东西了。 提裙出去,隔在内殿与外厅的屏风上是万马奔驰的战场,身后是墨色山河。绵堇匆匆扫过来到外厅。从这头走到那头约摸有七八丈的样子,厅中虽大,但并无多余摆设。 除了白色虎皮的宝座之外,一方正方木几和几方座椅之外再无其他。环绕四周,金国太子再怎么变态也不会把解药仍在这种地方吧。 昂已知云司是周昱派来的刺史,若是一早歼灭也是除了后患,但他们并无深仇大恨,但若要他这么简单就将解药拿出来也不会带自己回来金国皇宫。 这么想着,绵堇向外面看了看,“来人啊。” 一个侍女进来,是方才与她盘头的,“小姐请吩咐。” 绵堇一手捂着胸口,眉宇微频,脸色稍淡,“不知怎么着胸口闷得慌,可能是常年呆在湿润的江南一时来了这里干燥得狠,不如你与我出去走走?” 侍女一听,忙低着头说:“太子吩咐过,小姐若是醒了便在房中安心休养,不可四处走动。” “是吗,”绵堇垂下眼睑,眉间又深一分,“可我现在闷得慌,方才太医也说了,我要静心调理,但你现在不让我出门,我心里着急。若是我一着急,心血攻心,你看太子会不会责罚你?” “小姐,这……”侍女为难,细细的声音委屈地说,“小姐请不要为难奴婢,太子吩咐过不让小姐出去的,小姐身体虚弱还请在宫中休息吧。” “可是我心口闷得慌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你是想看着我被憋死吗?” “奴婢不敢!” 莞尔一笑,“好了,跟我走吧。”绵堇不由分说,自顾走出寝宫。 若让她一个人更好,不过这里地方大,没有个丫头跟着难免迷路,她要找的地方怕也找不到。 那侍女名叫阿乙喏,十岁进宫一直在太子的生母身边服侍,太子见她乖觉听话便要了来,如今已经六年。阿乙喏是挺乖觉的,绵堇打量着她,男人估计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听话又温顺。 绵堇装作祥和,一路上都是笑脸。金国的皇宫四处都是草木,每个宫殿都大得不像样子,有的宫殿是建在河流之上的,阿乙喏说这河流是从最北边的崤山上陈年的积雪溶化后流下来的水汇成的河流。这条河名为崤水,流进皇宫的这条分支被称为绵河寓意是指他们金国锦绣连绵的江山。 流经宫殿的绵河波光粼粼,现在正是午后,水波泛着金黄的波光,不禁有些刺眼。 站在大理石的桥上,吹着北面飘来的冷风,天空没有一丝蓝色,漫天的白云一望无际。绵堇眯起眼睛,温和的阳光在她眼里很刺眼,刺得她睁不开,看不清。眼中有一丝暖潮,她抬手挡在眼前,另一手想天空中抓着什么,头上的步摇轻轻摇动,鸾鸟眼睛发出一丝金光。 就连看都是这样的吃力,那层层的白云之上,你真的在那里吗?若是真的,这样匪夷所思的距离,她半点都不敢想象。 若即若离,一个天一个地,多么可笑的事情。 “要是有人跟你说,他是天上来的,你会信么?” 绵堇问得柔声,只是自问而已,身后的阿乙喏却眨眨眼睛看着她,不解地说:“天上?小姐真会说笑,怎么会有人是天上来的呢,除非他是神仙。” “是啊,”绵堇放下手来,绵河上的冷风吹乱她搭在侧脸旁的黑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温柔之极,好像那个人的手,有点凉意,却能让她的心变暖,“也许是神仙吧。” “小姐?” 绵堇摇摇头,脸上的愁容稍纵即逝,“没什么,咳咳。” 阿乙喏忙担心地问道:“小姐身子虚弱,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借着两声咳嗽,绵堇本准备拿下掩住口的手又掩了上去,咳嗽几声,脸上佯装气虚,捂住下腹,说:“倒是有些凉了,不知怎么的下腹突然好疼。” “小姐怎么了?莫不是出来走得多了,染了风寒?” 绵堇作木讷样子,一手碰到自己的额头,垂头,“有些发热了,阿乙喏扶下我,有些晕晕的。” 阿乙喏忙扶住绵堇伸来的手臂,“小姐赶紧回宫去吧,奴婢去请太医过来卡看的好。” “太医院可远?” “不远,那边就是,奴婢一会儿就给小姐请太医去。” 绵堇握住她的手,容颜微衰,手上渐渐用力,又咳嗽两声,细声细语地说:“也许是受了凉,突然浑身没有力气,还,还是扶我去到太医院看看吧,你送我回去再去请太医怕是慢了。” 阿乙喏看了看绵堇的样子,半眯着眼睛,身子全靠在了她的身上,“是,请小姐坚持一会儿,奴婢扶您过去。” 绵堇低头,一手掩住唇边的笑意。 从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太医院里传出来的草药味道,绵堇很喜欢草药的味道,却拿着手绢掩住口鼻,装作有些难过的样子。 阿乙喏见她的样子,还没到太医院门口就冲里面喊了几声。等她们走到大门口却还没有人出来迎。绵堇奇怪,等等阿乙喏将她扶了进去,才看见里面只有一位太医在。 “太医有礼,奴婢是太子身边的阿乙喏,这位姑娘是太子前两日带回来的,身子受了点事。之前已经让太医院的管事大人看过了,刚刚小姐突然喊头晕,便来看看。” 那太医年轻,急忙走过来,一见绵堇便愣了几分,绵堇稍稍抬头看见他微红的脸颊莞尔一笑。太医匆忙收回视线,咳嗽两声,说:“既然身子抱恙为何不来通报,还要让小姐亲自过来?” “早上小姐好了些,奴婢陪小姐出来透透气,小姐身子有事,来这边比先回宫来的快些,是奴婢唐突了,还请太医莫要怪罪,先看看小姐身体的好。” 绵堇刚刚故意咳得太狠,喉咙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道,她伸手让太医把脉。太医一边把脉一边问道:“小姐哪里不适?” “胸闷,头晕,下腹绞痛,浑身无力。” 太医沉默一阵,侧头对阿乙喏说:“太医院现在无人,小厮都去外面采办药材了,你帮我去外面看着点,若是有人来了记得通报一声吧,免得突然进来扰了诊脉。” 阿乙喏欠身,“是。” 太医又重新把脉,突然问道:“微臣大胆,敢问小姐之前是否小产。” 绵堇微愣,眼中憋出点泪光来,并不回答只是侧脸点了点头。 太医又说:“小姐不必担忧,小姐只需安心休养,服用些补血养气的药材和补品,不出一月便会康复。” “多谢太医,只是我头晕的厉害,不知太医能否治治?” “那微臣便多开一方药来给小姐调理调理。” “多谢。” 太医盯着绵堇的样子,突然开口道:“看姑娘的样子不像是金族的人?” 绵堇故装害羞,说:“是,我本是周昱国扬州人,家里本是卖些从月牙城来的羊毛,可怜家破人亡,待我无辜之际是太子将我买下带回的。” “原来如此,都说周昱江南之乡山水秀丽,景色连绵,那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小家碧玉,楚楚可怜,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绵堇不由皱了皱眉,马上垂下眼来,说:“是啊,我原本也是闺中小姐,没想哥哥那次去月牙城中了一种毒,请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哥哥去世后父母双双也随着去了。” “小姐生世可怜,不过不知道令兄所中何毒,竟会治不好呢?” “我也不知道,”绵堇偷偷看了他一样,他脸上微红,神色全在绵堇身上,“只是后来听爹爹说,叫做漠干。” “怎么可能,漠干是我金国皇宫才有的毒药,令兄如何能中得?” 绵堇忽然侧头看他,反问道:“莫不是这宫里人将我兄长毒死的?” 那太医立刻领会什么,笑道:“小姐莫急,这漠干本是皇宫专用,但这两年被偷偷带出去的也有些。月牙城人多手杂,莫不是令兄不小心,才会招人所害吧。” 绵堇又垂下头,“大人说的是,我家与这金国皇宫从无半点关系,一定是那些将次毒带出宫去的人害了我哥哥。” “小姐请节哀。” “大人,那么厉害的毒,不知道这皇宫能不能治好呢。” “这个自然。” 绵堇的双眼变得无神,眼泪无形地渗了出来,瘪嘴,道:“我一家都死于这个该死的毒,周昱无人能治,月牙城也无人能治,大人,可否给小女子看一看那解药是如何厉害?” 第25章 为哥哥祈福 太医犹豫,漠干本是皇家之用,根本无人带出宫去,就连着太医院也只有唯独三瓶而已。其他早已被太子和皇上拿了去,也下令不许擅自自造此毒,太医院的解药唯有一份。 绵堇见他犹豫不决,立刻换了个姿势,两眼水波粼粼,眉宇微皱,柳眉似水,红唇紧闭,百般委屈,楚楚可怜,顿时叫这位年纪轻轻的太医倒吸一口气,退后几步,神魂颠倒。 “莫不是叫我,连是个什么样的毒都不知道,兄长,兄长就这么去了……” 太医脸上一红,红到了耳根子,忙掩了面出去,“微臣去给小姐拿来。” 绵堇瞬间擦了眼泪。 不一会儿,太医重新回到绵堇面前,一个蓝色的瓷瓶放于绵堇手中。绵堇先不急着打开看,抬头对太医说:“我的药你可配好了么?” “糊涂,我竟忘了,这就去给小姐抓来。” 眼看太医出去,绵堇忙取出从太子寝宫偷来的一个瓷瓶,里面的熏香已经被到处洗净。她快速将瓶子的解药倒了进来,只留一点点,收好之后,又拿了水瓢将清水倒进原本的瓶子里,盖好。 又过一会儿,那太医拿了两服药进来,绵堇将瓷瓶递给他,“多谢太医,此生能看见这毒死我哥哥毒的解药,我也能为哥哥祈福了。” 太医微笑,打开瓶子来闻了闻,确定里面的药还在,“小姐如此孝顺,真是可歌可泣。这两包药分成四日来吃,两日一次,头晕必会好些,若还未好,就派人来找微臣便是。” “多谢太医,不知道太医如何称呼。” “微臣普尔?基。” “多谢基太医。” 绵堇起身正准备行礼离开,基太医的眼神一直盯着她,她走了两步,果然觉着眼光炽热无比,又回头。这一回头正好撞上他火热的视线,这种视线对绵堇来说早就习以为常,虽有些惊讶却也能马上应对。 将眼睛偏向一边,绵堇有些担心地说:“基太医,太子本不许我擅自出宫,但今日特殊原因还请太医见谅,请太医将今日我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对太子提起。虽我无谓,但恐怕太子会迁怒阿乙喏,太子喜怒无常,我怕,所以还请太医……” 太医拜了拜,说:“小姐善心,微臣定不会告与他人。” “多谢。” 绵堇出来马上换上平日的样子,阿乙喏随她离开。 “小姐如何?” 绵堇从里面出来,换上平日的样子,也不觉得小腹疼痛了,将药递给她,“太医说,两日一幅。” “是。” 只要这太医不与旁人谈起,风声便不会传到太子耳里,阿乙喏定会怕太子降罪所以不会随便说她出来的事情,那太子让她看了漠干解药的事情怕也是不行的,所以也不必担心他会说出来。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反而让绵堇有些不安。 受宠的几位妃子和皇后都去照顾皇上了,此时后宫安静,她们回去时便择了从后宫走,这样也要近得多。 “我要这个,还有这个,这次来的货真不错!” “哎呀,这簪子真好看!” “段老板的胭脂最好了,玉妃娘娘说也喜欢,给我许多银子让我多买两盒。” “那个是我的,别抢呀!” “这个手绢倒是新奇,以前没见过呢。不知道甜妃娘娘会不会喜欢。” “哎,不错啊,还有没有别的样子的?” 绵堇与阿乙喏转进来就听见前面宫女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绵堇探了探头,阿乙喏忙拉住她,“小姐,那是从宫外来的些胭脂水粉和小玩意,宫女和娘娘们不出去的就会买一些来。” “是吗,你们还能让外面的人进来啊。” “听说是掌司大人家的亲戚,送货的时候便也带着卖了。” “那你要去看看吗?” 阿乙喏摇摇头,说:“奴婢一心跟着太子殿下,不必那些胭脂水粉来打扮,若是打扮了,又被别的主子看上了,奴婢,奴婢只想跟着太子。” 绵堇看她通红的脸就知道这小姑娘的小小心思了。只是阿乙喏又说:“太子宫里没有这些胭脂水粉,小姐来自外面怕是应该喜欢,莫不让奴婢给小姐买一些来?” “不必了,我谁都不想让看上。” 提起长裙,趁着那些宫女挑东西的时候,绵堇与阿乙喏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旁晚时分,果真与阿乙喏说的一样。绵堇睡在床上,本无心睡着,只是不知在房中能干,什么,便将那瓷瓶藏好躺了下去。不过多时,昂果然回来了。 而且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来了。 听见轻声的脚步在自己身边停下,昂附身坐在绵堇身边,看着她无邪的脸,用手轻轻滑过,绵堇一身颤栗! “你想装睡到什么时候?阿乙喏告诉本殿下你早就醒了。” 绵堇并不急着睁眼,等昂继续说完,“这太子殿可不是只有阿乙喏一个侍女在,你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见了哪些人,就算本殿下不在皇宫,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摸上她的脸颊,昂靠的近了些,又说,“妓院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一颦一笑就能随便勾引到一个男人。” 反手打掉昂的手,绵堇翻身坐起来,并不看他,“所以你这是在监视我?” 昂不怒反笑,甩了甩手,“只是关心你。” “不必了,以后不必派人跟着我。” “怎么,你怕什么?”昂凑近她。 绵堇转头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句地说:“我怕,他们会偷看我沐浴。” “哈哈哈!”昂仰头大笑,“他们不敢的,哈哈!”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敢?你又不在这里,我又看不见他们在哪里,他们说没偷看你就相信?万一偷看了,你也不会知道吧。” 昂愣了愣,沉下脸来,“你今日沐浴了?” 绵堇耸耸肩,展开手给他看自己新换上的衣裳。昂侧头,“敖変!” “属下在。”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绵堇的面前就刷地出现了一个人!真是吓得她震了一下。 “你可有偷看……” “没有。” 昂看向绵堇,“看吧,他说没有。” “他说没有就没有啊,他跟了我一天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竟然知道了?” “敖変不是那样的人,他是我的心腹。” “心腹就不能偷看我沐浴了?” 绵堇说得全无脸红之意。倒是跪在地上的男子不好意思了,“小姐沐浴之时属下正在房顶等候。” “看吧!你看他知道我沐浴!”绵堇指着他喊道,“我虽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但也不能随随便便被人看呀!你们这里的人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啊。” “属下没看。” 昂笑得没气了都,他拍了拍绵堇的肩膀,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敖変被个女人说得这么紧张兮兮的。你不要欺负他了,他不会偷看的。” “那是正大光明看咯?” 敖変:“……” 昂摆摆手,说:“哈哈!你可真逗!不过你不要以为随便扯出件事来就能搪塞我,你还是得跟我说说今天为什么去找太医院的太医看了漠干的解药?”昂脸上是笑脸,声音却是逼问。 绵堇翻了个白眼,说得轻巧,“殿下不是说要给我漠干的解药嘛,殿下久久不回来绵堇心急,就去找太医院要解药了呗。” “解药呢?” 绵堇拿着手机掩住唇齿,轻轻咳嗽几声,不去看他,他坐直身子,“基太医已经被我给下令处死了,下一个你想阿乙喏也被我处死吗?” “不关阿乙喏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绵堇说的冷静,却是浑身战栗,就是她的一个失误,就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这个男人,她要百般小心千分谨慎。 “知不知道都没关系,只是看你说与不说解药在哪。” 绵堇盯着他的双眼,对死亡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这个人可能原本就这么冷血吧,“好啊,那你处死她的时候也顺便给我备好一副棺材吧,倘若太子觉得麻烦,将我的尸体丢在沙漠中也行。” 昂有些生气,不过他却不想生气,直起身子,淡淡道:“敖変,绵堇把解药藏哪儿了?” “回殿下,属下见小姐将解药倒在了一方手绢中。” 绵堇怒视他,“看的可真仔细。” 昂笑了起来,拿过绵堇手中的手绢,放于鼻下闻了闻,笑道:“真聪明,若不是不知道我派了人在这里,估计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会将解药倒在手绢里。绵堇,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娶了我呗,你让我当太子妃我就嫁给你。”绵堇打趣道。 “好!”昂立刻起身,“我不仅让你当太子妃,我还让你当皇后!” “什么?”绵堇微愣。 昂背着手,脸上神采奕奕地盯着绵堇,金色的眼睛里是踌躇满志的野心,就好像很快就会得到一件稀世珍宝的神情,“我要你当我的皇后。” 绵堇心里一紧,金国果然要换储君了吗?不过她且知道,金国皇上并没有颁布让太子继位的圣旨,皇上一直卧病在床啊。 “难道你要弑君?” 昂脸上的笑意更浓,摇了摇头,做了个嘘声状,“嘘,太聪明的女人死得早。不是本太子要弑君,而是有些人等不及了,我只是坐等渔翁而已。” 绵堇还愣在原地,昂就牵起绵堇的手,万分歉意地说:“今晚本太子不能陪你了,今日来会有些忙,你可不要淘气惹些事来。这里是我的皇宫,你是逃出去的。还有,太医院只有一份解药,想要解药的话等我大事办完,你成为我的皇后之时,我再给你。” “那就晚了!鬼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完啊!” “那你就祈祷吧。” 今日已经是第六日,还有四日,只有四日了。从叶城到仄关还需两日多,她没有时间了。 “敖変,今夜你且去后宣宫盯住皇后,丞相怕是过了今晚就会去面见皇后,一有动静就来通报。薛将军明日一早便会在丞相入朝之后将城门封锁,我们里应外合。” “薛将军?” “是,攻打周昱的计划暂缓,这次本太子已说服薛将军祝我一臂之力!” “是,殿下!那小姐这里……” 昂回头望绵堇一眼,打手楼主她,“解药只有皇上与我有,她想要解药的话无非就是找皇上和我,皇上此时昏睡不起,根本进不了寝宫。绵堇,你还能干嘛?可别给我惹事,我出事,你便永远不知道解药在哪里了。” 绵堇握紧衣角,脸上故装镇定,心中却是跌宕起伏!他在要挟她,这样一个人的深宫,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是夜,绵堇睁着大大的双眼根本就睡不着,知道头顶上的人已经不在了反而更睡不着了。昂说的话,是不是他们丞相不动手的话这个时候金国已经攻打周昱了?那云司岂不是更危险? 但是这样一来,昂若得手,这金国就是他的了,自己也许真的会成为金国的皇后,也许会拿到解药,但是,她永远都回不去了。 起身,推开窗户,外面守卫的侍女有浓浓的倦意根本无心推窗的声音。绵堇找来凳子,拉起长裙从窗户跳了出去,不多过一会儿,又爬了进来。将凳子放回原位,轻吁一口气。 身后窗户一个人影,绵堇转身正要惊呼,从身后伸来的手将她的口死死捂住!腰间顶住的一把尖锐的短刀。 “不要出声,我保你没事。” 绵堇屏住气,心脏瞬间加速跳动,肩膀僵住,眼珠往后,点了点头。 那女子慢慢松开手退后一步,绵堇这才吐出气来,“这里是谁的寝宫?” “太,太子。”绵堇不敢转身,那短刀还顶着她的腰。 “太子为何不在?” “他去了皇上的寝宫。” “皇上中毒已久不见好转一直卧病在床,太子要弑君?” 绵堇微愣,“你是何人?” “你是不金族人,你是周昱人?” “是。” “为何在这里?” “被太子抢来的。” 那人沉默一阵,将短刀收起,绵堇才敢转身过来,借着月光她能依稀看见那人一身黑衣,长发系起,脸上也被黑面罩所包裹着。 “我也是周昱人,告诉我,金族是否准备攻打周昱?若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为何要信你?” 那人取出一个令牌,是将军的令牌这个绵堇还是认识的,只是从窗户投来的月光正好洒在这人举在绵堇面前的令牌上,‘夏’仄关守卫便是姓夏。绵堇心里猛地一触,随着云层散去,她往上看,那双眼睛下面分明有一颗红痣! “夏姐……”她天天盼着能快些见到的人,如同她生母一般的人,就在她的面前。 “绵堇?”那双眼睛惊呆了!直直地盯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所有的委屈一触即发,受的苦楚都是小事,爱上一个人,然后为他抛弃所有,与他双宿双飞却招来如此祸患。她何曾痛彻心扉,何曾想过轻生。她决定好好活着放声大哭,是因为有人为了她的痛楚而痛,为了她的哭泣而哭,但在这个人面前,她再一次软弱了,哭得如同孩子一般,没有任何防备,只是一味地寻找安慰,只是一味地希望有人为她遮风挡雨,仅此一次就好。 夏仲晚不问一句话,只是等绵堇在她怀中哭完,等她哭完了她才开口,说得第一句话不是她的委屈和心酸,而是,“夏姐驻守仄关,可是知道并州刺史云司和云木将军上任之事?” 夏仲晚反问,“你为何知道?” 绵堇擦干眼泪,仰头,“夏姐此次犯险入宫,可是为了打探金国是否屯兵准备攻打周昱?” “为何你都知道?” “还来得及,”绵堇起看了看门口,急忙说,“金族暂时不会攻打周昱,但计划攻打的时日会延后。金国丞相想篡位,已经对皇上下了毒手,太子万事俱备,与丞相一争皇位。薛将军被太子调来叶城,明日一早等丞相进宫以后便会封锁皇宫,不许任何人进出。” “此话当真?” “太子亲口所说,他认我只要等他打完这次仗便会给我解药所以不会闹什么乱子,没想到夏姐竟然进来虎口。” 夏仲晚一时疑惑,“解药?什么解药?你中毒了?” “不是我,”绵堇忙将怀里的一个瓷瓶交给夏仲晚,“这是我使计得来的,漠干的解药,夏姐你赶快回仄关给云司,不然就来不及了。” “到底怎么回事,”夏仲晚拉住绵堇,低声说,“你为何会来这里,还有怎么会认识并州刺史,又怎么会来金国皇宫取解药?”她说得激动,句句都是责备,句句又都是关系,“绵堇,你为何不在悦己满园?” 绵堇垂下头,被她抓住的手臂失去力气,“为了一个男人,我费尽了一生,而他却负了我。” “什么?” “是云司救了我,给我新的生命,他为我中毒,我毅为他来取解药。” “你……总是做出这样胡闹的事情。” 绵堇回头望她,微笑道:“是啊,我是夏姐带大的,与夏姐一样。” 夏仲晚轻轻敲她的头,心疼地说:“我总要听你细说。” “嗯……”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要想办法出去。” 绵堇侧脸,立刻在脑中想了想,说:“明日一早怕是就会封城,夏姐要在那之前出去。” “我为留下一晚借口有许多新意的发髻献给甜妃娘娘,娘娘本令我明日一早过去,我现在从侧门出去也来得及。只是你,只能藏在货车里一同出去了。”夏仲晚牵着绵堇的手就往窗边走。 绵堇停下脚站住,说:“夏姐将解药交给云司,我便先不回去了。侧面的守卫虽少,但我一个活人也是藏不住的。夏姐现行离开,我自有办法脱身。” “如何脱身?你无须骗我,绵堇。” “夏姐说笑,我自有办法。太子夺了皇位便是攻打周昱,我会与太子一起出征,再偷偷溜回周昱。太子很喜欢我,定会封我为后。” “你倒告诉我,皇后如何亲征?” 绵堇微怔,反笑,“夏姐,若我回不去,也只是我的命。但夏姐,你的命,是不能让仄关失守。只要夏姐知道绵堇能活着,不就是最好吗?” “但你却在敌国之手,何必作践自己?” 绵堇失声笑了出来,眼中含泪,“只为一个负我之人。” 夏仲晚愣住,这是许多年前,她告诉绵堇自己是朝廷大将军夏将军之女时,绵堇问了她同样的问题,而她就是这么回答的。 “你要回来,我在仄关等你。”说完,夏仲晚便纵身跳出窗外。 绵堇呆呆地望着窗外,云层很厚,这里已经看不见月亮了,天上的星星也很亮眼。不知道天上是不是也会黑,也会有这么多的星星,熙炎,你在做什么?是不是如同她一般想念着她? 那只青鸾双飞雪被绵堇拿起来,放在唇边,熙炎熙炎,她一遍一遍地呼唤,这个名字好似荆棘一般扎在她的心房上,刺痛无比却让她不曾忘怀。 此时廖城,城中最大的一家青楼的天字号房间里,简夜一手搂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说说笑笑。不时喝上一杯酒,不时吃一口水果,再不时在美女耳际说笑。直到大门被人打开,毫不看场面地走了进来的玄玉直直地跪在地上。 “公子!” 简夜从美女的颈项探出头来,“知道了,具体位置探知到了没?” “是,往北。” “地点?” “应该叫叶城。” 简夜推开身边美女,挥手让她们下去,从软榻上起身,说:“看来那女子也是痴情,若不是借由青鸾双飞雪来呼唤熙炎,我看咱们一辈子都找不着下落了。不过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玩够就知道了下落,哎,真没趣。” 玄玉已经忍了很久了,简夜每日不是这家酒楼就是那家青楼,完全没有半点想寻找仙器的意思,“少爷,属下看您还是尽早找到法器之后返回天宫才是。” “玄玉不要急,”简夜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凡界好玩的这么多,怎么样都得让我一一品尝才行啊。” “这恐怕不行少爷,法器在凡界流失时间越长,就会带来越大的灾难,咱们还是要快些找到。” “是是是,现在就启程行了吧。” “少爷英明!” 简夜停下出门的脚步,似笑非笑地说:“玄玉你这人有时候真的太认真了,太认真啊!” 与此同时,天界天牢。 熙炎猛地站起身来,是绵堇在呼唤他!青鸾双飞雪带来绵堇深深的呼唤,他在青鸾双飞雪上施了法,若是绵堇对着青鸾双飞雪喊他的名字,他即便在天宫也能感应到。 “绵堇,你可是想我了?”熙炎垂下头,水色的长发遮住他半张脸,唇边有微微上扬的弧度,看起来却是苦涩之极。他没有一刻不心心念念这个名字,他甚至祈求她能平安,祈求她能见到她要见的人,祈求她会等他,“不,或许你已在怨我……” 今夜的月色有些朦胧,云层厚的难以看见月色,月亮害了羞藏在最里面不肯出来,只叫那繁星透过云层的缝隙传来的点点光泽。偶尔云朵散开,才在大地上洒在一片亮光,没有人会注意到就消磨过去了。 此刻夜还不深,一袭皇宫中侍女的外衣,夏仲晚漫步走到皇宫一侧隐蔽的侧门门口,守备的侍卫拦住她,她拿出出宫的牌子,说:“奴婢是为娘娘在外采办货物的丫头,今个为甜妃娘娘梳头弄得晚了些,请各位大哥开了门还放我回家。” 侍卫看了看夏仲晚偷来的女官令牌,说:“哦,是段老板家的姑娘啊,早先他们提过。怎么样,今个进宫生意可好?” 夏仲晚欠了欠身,说:“多亏宫里姐姐们照顾,生意还能糊口,”说着她拿出一小包碎银子,“各位大哥为皇城守备辛苦了,小小意思请大哥们笑纳。” 侍卫看见银子马上笑了起来,忙说:“姑娘这,这真是不好意思啊,来,还不开门让姑娘回家,这么晚了都,姑娘库上小心啊。” 夏仲晚不慌不忙地又欠身,甜甜地说:“劳烦各位大哥了。” 宫门关上,夏仲晚回头看了看匆匆走开。宫外的大街上没有一人,她心里想着要快些找匹马来赶回仄关,若是再晚了便赶不上了。 “别动。”夏仲晚下意识将解药放进怀里,浑身微愣随后慢慢放松下来,脖子上冰凉,月光微弱却也是反光。她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此人绝非一般人。 “这么晚,宫里的姑娘还出来做什么?” 夏仲晚装作害怕,柔声说:“小,小女子是宫外的,今天送货进宫弄得晚了些,这才出来。” “穿着宫女的衣裳进宫送货,说实话!” “公子若是不信,杀了我便是。” 身后人顿了顿,又说:“杀你何用,今天进宫可知太子带了什么人回去?” 夏仲晚微愣,转身,那长剑就指着她的脖子,她并不害怕,借着细微的月光看清眼前的男子。额前露出却系了根墨绿色的头巾,很短的头发,看上去应该是周昱国的人,样子有些严肃却没有杀气。夏仲晚反问道:“你要找谁? 与她什么关系?” “你不怕?” “恩,不怕。” “放开她!”另一把银剑瞬间插进他们之间,云木和夏仲晚纷纷退后两步,那剑直直朝着云木杀去! 云木不慌不急,连接几招,不轻不重,躲避得甚是轻巧。 “住手!”夏仲晚低吼一声,“在敌国门口厮杀,也不怕被金国的守卫听见!” 陶伦挡在夏仲晚前面,手中的剑还指着云木,“属下来迟,还请小姐责罚。小姐,此人是谁?” “应该不是敌人,他向我打听太子的事情。” “小姐谨慎,不可轻信他人。” 夏仲晚站出来,问道:“你同我打听金国太子的事,又是周昱国的人,你是谁?” 云木微愣,细细想了想,收起剑来,说:“扬州云木,见过仄关副统兵夏仲晚将军。” “云木?你就是朝廷派来的云将军?” “是。”云木拿出军牌,陶伦抢过来给夏仲晚看了看,立刻问道:“刺史,刺史伤势如何?” “中了漠干,还有不到三日了。” 夏仲晚急急说:“那还不快走?” “等等,”云木喊住她,“解药只有皇宫有,有位姑娘犯险去了皇宫取药,已经几日了,未曾出来。所以我才守在门口等里面的人出来一个个问。” “那姑娘可叫绵堇?” 云木直眼看她,夏仲晚起身上陶伦的马,另一匹留给云木,“那是我亲妹妹,方才遇见了,”她拿出解药给云木看,“解药。” “姑娘人呢?” “她会出来的,这两日叶城会完全封闭,我们得快点出去,云木你留在这里也无法救她,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还是先随我回去从长计议。” “是。” 但愿能出来,她会一直等她回来。 如同阿纳希塔?昂预料的一样,日头刚刚出来,几只飞鸟从皇宫上的天空展翅飞过,黎明还未消退,丞相便一身隆重的朝服进了宫,面见了皇后娘娘。 这位皇后娘娘与丞相是兄妹两人,太子并非皇后所处,皇后一生无子无女,对太子算得上仁慈,但却对前朝之事从不理会。但太子细细打探才知皇后在宫中暗藏许多线人,在各大臣府中也有,以防万一不得不防一手。 此次事关重大,想必丞相与皇后要慎重商议。不过商议什么都无所谓了,薛卜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在叶城围住,薛元罂率三万禁卫军在皇宫外把守,丞相刚刚进宫不多时,敖変就回到太子的宫中。 绵堇还未起床,听见门被打开,阿乙喏带着几个侍女进来,拉开绵堇的窗帘,阳光瞬间透了进来,“小姐,该起身了。” “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 “还早,我再躺会儿。” “不早了小姐,虽然小姐还未被封位,但宫中规矩,若不是身子不适,妃子过了辰时便要起身。” 绵堇微微皱眉,翻了个身,“我身体能适么?昨日睡得晚了,现在头晕得厉害,别吵我了。” “可是小姐,那不如奴婢先服侍小姐起身,用些清粥,奴婢再去为小姐熬药?” “都说不想起了,”绵堇有些恼了,还闭着眼睛就喊道,“敖変,太子不是让你看着我么,我现在不想起,你让她们出去吧。” 屋子里一片寂静,阿乙喏看着绵堇不知她在说什么,绵堇又说:“敖変,你若再不出来,我就将你昨日偷看我沐……” 刷地一下众人面前出现个男人,阿乙喏忙伸手关上绵堇的窗帘,房内的几个侍女纷纷躲在一边,“什么人!” 敖変拿出太子的令牌,“太子有令,绵堇姑娘一切要求都要做到,姑娘说身子不适,你们便出去守着就是了。” 阿乙喏欠了欠身,“是,奴婢遵命。” 这家伙还是挺好用的,绵堇坐起来,并不下床,未经洗漱面见男子在哪个国家怕都是有损名誉之事,“几时来的?” “一个时辰之前。” “你去太子那边吧,我不会乱跑的。” “太子担心小姐,让属下保护小姐。” 绵堇一愣,昨日说得像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现在又该要人来保护了?不,是她没在意,这等大事怎么会有十全的把握。这本不管她的事,不管谁胜谁负她都能乘乱逃走,她本是这么天真地想。但万一太子输了,她也要受到牵连,“现在宫中情况怎么样?” “属下自当护小姐周全,小姐不必担忧。” “我不担忧,但若太子有什么事,就算十个你来护我也没用。” 敖変不说话,隔着屏障,绵堇皱眉不展,刚刚安了心让夏姐将药送了出去,现在又得担心自己了,不,不对。太子若是输了,这个人一定送她出宫去,岂不是更好? 但绵堇毕竟狠不下这个心来,犹豫半晌才说,“你现在若不给我说说宫中情况,你们太子出了事,我保准你们都死。” 敖変脸色微变,“太子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连他都不知道你会知道?他若十分没事的话,又岂会让你护我周全?” 敖変闭了闭嘴,犹豫道:“叶城被薛将军包围,皇城里有薛铜铃的禁卫军,但丞相遣了两万兵力挡在南门,刚刚传来捷报说叶城往北十里已经来了丞相的亲信驻守北边的镇远将军的二十五万大军,还有西边五万。太子知道后,命薛将军守住叶城。” “恐怕像是从外面将太子的军队围起来,层层众兵,就看谁先突围了。” “太子听见捷报才让属下过来护住小姐。” 绵堇点头,吩咐道:“你先出去,让阿乙喏进来为我洗漱更衣。” “是。” 阿乙喏给绵堇准备的衣裳华丽,绵堇不太喜欢花花绿绿的衣裳,但没有时间挑剔了。插上青鸾双飞雪,阿乙喏又叫人端来些清粥,绵堇吩咐她们出去守着。 绵堇坐下,“你也坐下用些。” 敖変立刻退后一步,拜礼到:“主子同臣子怎么能同桌用餐,小姐用便好。” “我尚未封位,现在还不如你的职位高,有什么主子不主子的。现在不吃之后至少两天你都别想吃了,我不会告诉太子的,不过你不坐下的话,我就告诉太子你偷看我……” 敖変还未等绵堇说完,立刻坐了下来,说:“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用到一般,绵堇突然说:“丞相家中可还有子嗣?” “小姐为何问起这?” “先告诉我。” “丞相有三子四女,三子中战死一位,还有一位终日卧病在床,剩下一位小儿子,不过十岁。” 绵堇点点头,“你附耳过来。” 敖変停了绵堇的话有些惊讶,正欲问什么,绵堇却说:“叶城必有一战,能不能拖住丞相就看你,能不能拖住丞相的兵就是薛将军的事了。” “是,属下明白。属下回来之前,还请小姐在房中等候。” “嗯,不可让他人知道。” “属下明白。” 她就帮这个太子一把,能不能成功还看他如何应对了。 午时之后,敖変从窗户进来,将手中的木匣子放在桌上,“小姐,都准备好了。这个,小姐真的要亲自拿去?” “除了你我之外,现在还有谁这么闲而且值得信赖的?” “属下知道了。还请小姐小心,”敖変将太子的令牌也一同放在桌上,“薛将军认得这个,小姐带这前去,我已于薛统领说好,小姐直接出宫便是。” 绵堇拿起木匣子,很重,不过里面的东西才是最重的。有一瞬间的害怕,可是她与夏姐说好了,夏姐定会在仄关等她归来,“敖変,阿乙喏可是太子的人?” “是,她从小跟在太子身边。” 绵堇让阿乙喏带着她出宫,薛统领见到她的第一眼整个人也不收视线,就这么死死盯住绵堇,呆了好一会儿。绵堇无奈地侧过头,她知道自己长得貌美,但能不这样看她吗? “薛统领想必知道我与太子的计划了,还请薛统领备好马匹,好让我去城门。” “小姐千万小心。那方图锊将军为人奸诈狡猾,生性多疑,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骗到的。” “骗不骗到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打散他士兵的杀戮之意,能拖一日也是好的。” 薛元罂站开身,“马匹已经备好,路上小心。” 绵堇转身对阿乙喏说:“你回去后装成我的样子留在宫里,不要出来,记住了吗?” “是,小姐。” 绵堇再到叶城北面的城门口处时已经快到旁晚,宫中一直没有动静,怕是丞相还在等候他的大军到来的消息。 她拿了太子的令牌说要面见薛将军,城下的侍卫已经有些慌乱,绵堇看了看城楼上的士兵,不多。 城楼里出来位三十岁左右的将军,薛元罂已有二十,这位肯定不是薛将军。那人见到绵堇先是一愣,然后便问道:“姑娘拿着太子的令牌而来,不知道太子有何事竟派来一位姑娘?” “你不是薛将军进,我只同将军说话。” “哈哈,未将是薛将军的副将,哈克?莅隗。将军正在讨论军情,由未将来接见姑娘。” 绵堇也不同他说自己来的目的,却说:“那你应该知道图锊将军带了二十五万大军过来,但我见这城楼上将士甚少。薛将军的四十万大军都去了哪里?” 哈克看了看左右,小声说:“姑娘真是太子身边来的。不瞒姑娘,四十万大军是幌子,咱们能调来的只有十万,还有三十万被拦在了他们之外。西面那五万由丞相亲信所率领的五万大军半个时辰之前就到了,将军先调了三万士兵过去迎敌,还有三万守住四面的城门。留在这里的不足五万,剩下最快也要两日才能过来啊!” “哈,”绵堇反笑,“五万,你们想用十万拼别人二十五万?” “不是未将呀,自古以少胜多屡见不鲜,这有什么奇怪的。” “是不奇怪,不过丞相可没说他只有这些手下啊,万一他有援军怎么办?” “这,不可能,丞相能调动的士兵我们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什么事请都没有绝对的可能和不可能!”绵堇压住怒气,所以金国一直都打不赢周昱是有道理的!天真,真是太天真了,连她一个只听过夏姐将兵法将故事的姑娘都知道的事情,这个将军竟然不知道! 绵堇瞪着他,说:“那二十五万大军什么时候会到?” “过了玻愢河不过半刻就能到。” “渡河了?” “方才未将下来的时候已有来报,他们正在渡河。” 来得如此之快! 绵堇还穿着华丽的长裙一时迈不开步子,她干脆提起了长裙对哈克说:“还不带我上城楼!” 哈克微愣,“女子怎么能上得城楼去?万万不可!” “什么女子男子,我的国家女子一样能上战场,能打仗!” “我们国家女子就该在家带孩子。” “我呸!你若不带我上城楼,你保证你后悔一辈子!” “未将难以从命,就算姑娘是太子身边的人也不行,除非你是太子妃,不然未将绝不听令。现在情况十分危险,未将带姑娘上去才会后悔一辈子。” 绵堇心急,想直接绕过他,但手中抱着个木匣子这人身躯又高又大怎么都绕不过去! “报——” 城上疾步下来个士兵,跪在哈克身后,“前方数里已发现军队,薛将军请哈克将军上城楼准备迎战!” “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就这么快就来了?” “是将军!前方十万火急!” 绵堇恼了,抱紧木匣子从哈克手臂下钻了过去,哈克正还发怔,绵堇又拿出太子的令牌举到哈克面前,“本宫就是太子妃!你现在若是不信,等明日之后太子登上大典之时,再来定罪便是!” 说完她便转身推开士兵几步跑上城楼去了! 刚踏上城楼,一队士兵便拦住她,她垫脚眺望,城楼那边身穿黑色重甲,身披黑色披风,身体魁梧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薛卜薛大将军了。 “让开,本宫乃是太子妃,来见薛将军。” “太子妃?”士兵面面相觑,“没听说过太子封了妃啊。” “你们自然没听过,太子刚刚封的,你们能知道吗?”绵堇把令牌给他们看,“军情紧急,你们有是条命都赔不起,还不快带本宫去见将军!” 绵堇等不及他们半分犹豫,侧头便能看见不远处奔驰而来的大批军队,声势浩荡,宛如奔涌过来的大浪,就算站在如此高的城楼之上,那被踏起的黄沙之中,黑压压得一片浪潮,也叫她惊心动魄! “还不给本宫让开!”绵堇提高声音,眼见下面的大批军队越来越近,就要兵临城下!而薛将军紧闭双唇站在城楼之上,双目深邃,默默向前走了两步,逼近的大部队停了下来。 北面城楼下有一条宽河,若是城门不放下去,便只能讲两边吊起城门的粗绳射断,为首身穿铠甲,头戴铁帽的人就是图锊。从城楼看去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看见大大的一个图字的旗帜飘在风中。 图锊摸了摸胡子,大笑道:“薛大将军!你西边只派三万士兵过去能拖到几时?老夫二十万大军团团将这叶城围个水泄不通,叶城囤粮甚少,丞相传来消息宫中大局将定,你还是快快打开城门放我进去,或许丞相还能重用大将军你啊!” 薛卜定睛看着他,浑身发出戾气,中气十足地喊道:“薛某一日在这叶城城楼之上,你图锊就一日进不来!想进来,先得踏过薛某的尸体!” “不识好歹,你不放下城门也罢!等西边突破,你就知道为时已晚!老夫能等得!就看大将军你等不等得了!” “你不必等得!想攻城只管攻,薛某奉陪到底!”薛卜说的威武,但城中只有不到五万士兵如何对敌?纵使紧闭城门不开,拖得了一刻却拖不不到另外的三十万大军过来了! “好你个薛卜,仗着人多就无法了,”图锊手一抬,“弓箭手!给老夫将城门上的挂绳射下来!” 图锊身后一排弓箭手齐齐上前,薛将军抬手,城楼上也迅速站了一排弓箭手。弓箭手对弓箭手,人家射得是你的城门锁链,你射别人别人不会躲吗? “住手!”绵堇大喊一声。城楼上和城下的人齐齐看向这边。瞬间让绵堇觉得自己被剑射中一般的惶恐。 但她却不能表现得有半丝害怕,不仅如此,她还要表现得喜悦无比。这种演戏的伎俩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换了个更震撼的场面,只是观众有多了好几万倍那么多,仅此。 薛卜的目光变得凛冽直直地看着她,她对缓步走到薛卜面前,手心的汗让她无法掩饰,但她的脸上却稍有喜色。微微欠身,绵堇笑道:“见过薛大将军,本宫乃是太子刚刚册封的太子妃,因有一件天大的喜讯特此亲自过来通知将军一声。不料城下如此多人,那便也一同听来高兴高兴吧。” “太子妃?”薛卜上下打量绵堇,之前听说太子带了位周昱国的姑娘回宫,想必就是她了吧,不过从未听过太子已经封妃的事情。 城下图锊身边的将士低声在他耳边说:“将军,那女人看上去是周昱国人,将军小心她使诈。” “稍安勿躁,薛卜一生最恨周昱的人,想必不会联合周昱,更不会让一个女人来他的军队里。我们看看再说。” 绵堇见薛卜谨慎,一手将太子的令牌给他看,又将令牌举过头顶让城下的人也看得一清二楚,收回来时,这手放在城墙后面,展开来。 薛卜一扫,眼中一丝惊讶稍纵即逝。退后一步,他行礼道,“未将薛卜,见过太子妃娘娘。” 绵堇斜眼看向城楼下面,图锊果然不敢轻举妄动,与身侧的人说着什么。绵堇又高声,“大将军免礼!” “谢太子妃娘娘!” 图锊大惊,太子这个时候竟然让太子妃亲自来这城楼之上,实在匪夷所思! “将军,皇宫从未听过太子有太子妃这一说,想必是他们讹诈!这个时候让人装作太子妃前来定是要让将军不敢轻举妄动的。太子怎么会封一个周昱国的女人作太子妃呢?” “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太子生性疯癫,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娶一个周昱的女人有什么奇怪的,况且还是个绝世美人!你也不看看那个令牌,是太子才有的唯一令牌!不过这都不重要,但以防万一,咱们要小心得好。” “是,将军。” “太子妃娘娘亲自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绵堇嗤笑,说:“太子让本宫给薛大将军送了一件礼物,听说很快就有人要来这叶城一同观赏,太子体谅图锊将军千里而来实在辛苦,便让本宫亲自送来给薛大将军和图锊观赏一番。” “不知是何物?” 图锊也不禁抬起头来,只见绵堇拿起手中的木匣子,微微笑道:“方才本宫在太子殿里被人吵醒,说是有人在皇上的病榻前打了太子一耳光!本宫听来生气得很,这皇宫里上上下下除了皇上和皇后之外还能有谁敢打太子的?” “竟有这等事情!” “大将军别急,”绵堇摸着木匣子看了看图锊得意的样子,自己得得意了,“本宫当时也是愤怒。但后来本宫匆匆赶到皇上的寝宫时,本宫就不生气的。” “娘娘这是为何?” 绵堇慢慢将木匣子打开来,说:“自然是不生气了,因为打太子一耳光的那个大臣被太子一剑将头给砍了下来!你说本宫为何还要生气?” 木匣子的盖子被绵堇抛下城楼,对着城楼那边,一个带血的人头赫然立在木匣子里面!城下一片骚动! “丞相!是丞相啊!”城楼上看得近的人立刻大喊起来。 “将军!” “镇定!”图锊抬手,“都给老夫镇定!那不是丞相的首级!” 薛卜拿来看过,眉头紧锁,“太子有心了,还让太子妃特地拿了这乱臣贼子的项上人头来给老夫欣赏,老夫感激不尽!” 四下一片欢呼,城楼下听见这阵欢呼却是一片惊慌!绵堇脸上是浓浓的笑意,向图锊的方向喊道:“太子还让本宫传口谕!皇上已经清醒过来,知道是丞相毒害的自己十分震怒,立刻下令诛杀丞相九族!” “什么?皇上醒了?”连薛卜都惊讶不已! 绵堇点了点头,擦擦眼睛旁的泪水,“皇上吉人天相,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太好了!”薛卜转身向图锊喊道,“图锊!你这逆反贼,丞相死了,皇上已经醒了,你还不束手就擒!还想与薛某厮杀一番吗!” 图锊闭嘴不语,眉头紧锁,“将军,怎么办?那首级……” “那不是丞相的首级!宫中尚未传来消息,丞相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砍下首级的!” “是,将军!那咱们现在攻不攻城?” 图锊仰头又看了看木匣子中的首级,隔得太远不清楚,只听城楼上的人喊话不能排除是他们使诈。但是万一真的是丞相的首级,那他…… “对了将军,”绵堇不慌不忙地又说,“皇上口谕,说图锊将军为金国做了许多贡献,若是能放下屠刀便从轻发落。但是又怕图锊将军生性多疑,做事总是小心翼翼怕有丝毫的错误,所以叫本宫又带了样东西来给图锊将军看,好让将军相信丞相已经伏诛。” 绵堇走到城楼最前,脸上略有愁色,犹豫着说:“本宫本是觉得这样残忍,但皇上之命无法违抗,”她从袖中拿出另一个盒子举了起来,“听说这是丞相最小的儿子从小不离身的玉佩,听说还是图锊将军在她出生之时送的。想必将军一定认识吧。上面有一个字,是那小少爷的乳名,单一个‘达’字。” 图锊轰然震惊!丞相小儿子的乳名除了府中人知道以外,从没有人知道!难道丞相真的已经伏诛? “将军千万不要相信啊,那女子定是太子派来扰乱军心……” “闭嘴!” “将军?” 图锊仰头看着得意洋洋的绵堇,不骄不躁,真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但是他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他握紧缰绳,喊道:“老夫不信你!你想让老夫贸然攻城?薛卜你太狡猾了!叶城早无囤粮,就算老夫不攻,你二十五万大军也撑不过三日!谅你到时候便军粮断绝自开城门!” 薛卜不语,图锊抬手,“撤到后面扎营,给老夫盯紧叶城的一举一动!” “是,将军!” 绵堇轻吁一口气,脚下一软就要跌倒在地,薛卜大手用剑顶住她的腰际,等看见图锊的军队退到十里处才命人扶绵堇下城楼。 真是生死一线,这比死还难受!绵堇现在觉得骗人的人永远都不好过,谎言越大越是压垮人。 房间里,薛卜双手握拳单膝下跪,“未将替众将士拜谢太子妃娘娘!若不是娘娘即使敢来,怕是图锊那老贼早已与我军开战!死伤无法想象啊!” 绵堇忙扶起他,“大将军无需感激,倒是我要跟大将军赔不是。” “娘娘有何不是啊?” “大将军请坐,众将士都请坐下吧。” 房中除了薛卜外还有三人,一个就是哈克,一个是薛卜的儿子薛冲另一个则是薛卜左膀右臂貊逻。等他们都坐下,绵堇又问了一遍在此的人是否都是薛卜心腹,才站起身来拜礼,薛卜急忙扶起她,她却低头不起,开口说道:“ 大将军,小女子名叫绵堇,只是太子刚刚带回宫来的女子,尚未被封妃。” 他们面面相觑,又听绵堇说道:“我本想乘乱逃走,但太子有难我也难以脱身,便想了这个法子来帮助太子。” 薛卜将绵堇拉起来,“绵堇姑娘机智勇敢,薛某佩服!刚才情况特殊,姑娘不必谢罪。姑娘有太子的令牌想必是得了太子允许,薛某尊重太子的决定。” 绵堇起身坐下,又说:“我想说两件事请各位不要惊讶。第一,皇上并没有醒来,”他们惊讶了,方才见她说的神采奕奕原来是演戏啊,“第二,丞相与太子还在皇宫,尚不知道情况如何。” 他们不惊讶了,哈克还拍了拍大腿,说:“看吧!我就知道!姑娘演戏倒是演的挺像的!阿冲你看你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合上合上。” 薛冲摇头,“不,我只是觉得这姑娘,有几分姿色。” 貊逻刚从惊讶中缓过来,“是有几分胆色吧。” “恩,对!胆色!” “各位将军说笑,若是我不这么说,图锊一定会攻城进来。但丞相生死未卜,又不知宫中变数,图锊生性多疑,一定会等。只要他等,能拖过两日,大军一到,不管太子与丞相僵持如何,我们便是赢了。” 他们又是相视一眼,薛卜不禁称赞道:“想不到周昱国的女子竟会如此懂得计谋,怪不得那自从仄关守备夏仲晚在,咱们怎么都攻不破仄关啊!” 虽是敌国,但这番称赞在绵堇听来甚是舒服,“只是西边只有三万人怕是难以拖两日,今天这一番戏是演完了,但西城的戏才要刚刚开始。” “你还要去西城演一遍?” 貊逻等着薛冲,叫他闭嘴。 薛卜点了点头,马上说:“阿冲你要看戏你就去吧!马上带一万兵力去西城支援,务必要拖过两日!” “是,父亲!儿子领命!” “哈克,貊逻,你们将众将士纷纷安排在城楼上巡逻,不要让图锊的人发现咱们城中无人。” “是!” 薛卜吩咐完毕之后又对绵堇说:“姑娘明日便回宫去吧,这里危险,图锊万一攻进来,只怕薛某无暇姑娘安危。” “无妨,”绵堇抬手,悠悠笑道,“他定不会在三日之内攻城。” “姑娘如何这么大把握?” 绵堇只笑不语,得意地将他们赶出房去。 能不能拖到两日不是一场戏就能解决的,图锊也不是省油的灯,要让他千般小心,还得再浇点水。 第二日一早,绵堇早早地起来,等换班巡逻的将士一走,马上独自就上了城楼。城楼上的空气有些沉闷,她服了云司之前给她的药,身子已经大好,该是活动活动了。 “报!将军!” 图锊坐在营帐里急急向进来的将士问道:“怎么样了?” “回将军的话,叶城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城内也无骚动,只是那城楼上一批一批换下人去,消息说城中有三十万大军应该不假。” “如此只能等丞相消息来个里应外合?” “属下还探知一事。” “说。” “方才见太子妃在城楼上学,学射箭。” 图锊站起身来,沉默片刻,说:“跟谁学?” “隔得太远属下没看清楚,不过好像是哈克将军,还看见他们有说有笑的。” “胡闹!”图锊呵斥道,“成何体统!一个太子妃公然在城楼上与外臣说说笑笑,简直是丢皇家的颜面!太子真是疯癫,这种女人竟也封为妃子!” “但是将军,听闻那位太子妃在军中与人说话都是端庄贤淑,可能是属下离得远了,看得不仔细。” “那你还去再去探探!” “是,属下这就前去!” 叶城城楼上,绵堇一手拉开弓,一手将箭捏住,可别说满弓了,就连半弓都拉不开。 “我的好娘娘,您别学了成吗?这宫里还没来信呢,娘娘您还有心思在这里学什么射箭啊,”绵堇不理他,继续奋力地拉弓,“太子妃娘娘!要不您先不拿箭,先拉弓试试?” “早说嘛!”绵堇将箭仍在一边,继续拉。 哈克挡在绵堇面前,真不知道大将军是这么想的,让一个女人在城楼上胡闹,自己还悠闲地跟貊逻下棋去了。为难他过来保护太子妃,“娘娘!别拉了,您这细的手,要生茧了太子可要怪罪未将的。” “他又不知道,怕什么。” “娘娘您还有心情学着啊?您都不担心太子?” “担心什么,担心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但也不能在这里快活啊,话说这里才最危险,那图锊要射支箭过来,娘娘您可危险了。” 绵堇眨眼望着他,无奈地说:“是你比较危险吧,我有什么好危险的?” 哈克这才意识到自己将绵堇挡住了,哪个角度射来的箭不经过他的身子是射不到绵堇的。 绵堇绕过哈克,在他旁边小声说:“我能在城楼上学射箭,很安逸吗?” “当然啦!完全没有紧张感,娘娘您看看我的士兵们,”哈克抱怨地指了指旁边晕晕欲睡的士兵,“都睡着了还打什么仗啊!” “那正好!” “啊?” 绵堇勾起一抹笑来,调皮地说:“那正好啊,你都说了,图锊将军也应该觉得打不下去了吧。” 哈克不解,绵堇将弓塞进他怀里自顾走下楼去,她饿了。 周昱国仄关。 两匹马没日没夜地再沙漠奔驰,终于看见那个石头砌成的关口,仄关。仄关的守卫远远就看见骑马而来的女子正是他们的副统领夏仲晚,都出来迎接。 夏仲晚翻身下马,便问,“刺史伤势如何了?” 梁珪跟在夏仲晚身后急急回答:“今日已经是第九日,刺史三日未醒,军医说明日若还没解药便无回天了。” “叫军医马上来刺史房里。” “军医没有解药,无法解毒,云将军跟一位姑娘去了月牙城取解药还未回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夏仲晚指了指身后,梁珪惊讶了一下,“云将军怎么会跟副统领一同回来?”梁珪看了看他身后,“怎么没见绵堇姑娘回来?可是拿到解药了?” “还不叫军医过来?” 梁珪大喜,“是是!” “陶伦你去加强守备,这两日封闭仄关,只许出去不许进来。” “未将领命。” 夏仲晚和云木走进云司的房里,却见夏仲景坐在一旁,一见夏仲晚马上冲了过来,“小晚!你没事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阿司都快死了我能不在这里吗?”夏仲景垂头。 “你们认识?” 还不等夏仲晚反应过来,夏仲景就将手搭在云木肩上,“哟!阿木!好多年不见了你小子还是一副死样子啊!死鱼眼,看我看我,真是的,多点表情好不好?你家阿司都快死掉了你还不悲伤一下?” 云木很嫌弃地将他推开,淡淡说:“死不了了。” 夏仲景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夏仲晚,“有解药了?” 夏仲晚将解药拿出来,正好军医进来,“军医,这是解药,该要如何服用?” 军医来不及行礼,接了解药便说:“煮开之后直接服下便是,要多喝水,多喝水啊!” “快去煮来。” “是,是。” 夏仲景一脸佩服地看着夏仲晚,“小晚你可真厉害!漠干的解药你都能拿到手,真是太厉害了!怎么偷来的?该不是杀了金国太子或者皇上吧?” “我可没有那个能耐,”夏仲晚看了看面如土色的云司,眼中却又异样的神情,说,“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在江南与我一起的那个孩子?” “你当妹妹来养的那个?” 夏仲晚与他对视,云木靠在门口,终于稍稍安了些心,但他与夏仲晚却只有一瞬间的喜悦之意。而夏仲晚眼里却是深深的悔意和担心,“是她偷来的。” 一场意料之中的大雨来得及时,让沉闷了好几日的空气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叶城北面蒙眼的黄沙一瞬间看得开阔,城楼上的巡逻兵没有丝毫怠慢,绵堇依旧站在最高的地方眺望。 已经是第二天了,皇宫里依旧没有传来消息,甚至没有人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只有静静等待的城门和对峙着的军队。叶城城楼上最高的地方依旧站在一位身着华丽锦衣的少女,呆呆地看着远方的军队后方,太阳缓慢地移到地平线那边,失去了以往金色璀璨的光辉,只一个小小圆形在云的那边移动。过了今日,大军就该到了,只要再拖一日。 下午时分,西城门传来捷报,薛卜果然没猜错,图锊果然又遣了五万兵马过去想冲破西门进来。薛冲带去的一万士兵撑到第二日旁晚就传来消息。 “太子妃娘娘,天气骤然降温,您还是多穿些吧。”哈克拿着一件白色风氅走到绵堇面前。 面前的雨让她发呆,皇宫的消息不传来想必图锊的军队不会贸然进攻,从西面进攻乃是上策。但绵堇不敢一赌,她输不起。 “太子妃?” “薛冲传来的消息怎么说?” “太子妃怎么知道薛冲传来了消息?” 绵堇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接了些水滴,冰的透凉,这里的风大,绵堇却觉得熟悉,并不是清冷而是有些怀念。看着手中的雨水往一边走,江南这个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下雨,“捷报声音那样大,能不听见吗?” 哈克先将风氅递给绵堇,绵堇推开并不接,“我不冷,先说说捷报吧。” “是,”哈克跟着绵堇后面,说,“估计撑不了多久了。薛大将军正在与貊逻商量应该再调多少兵过去。” 绵堇停下脚步,仰头望天,好一会儿才回头看着哈克,若有所思地说:“一人都不调去,全部调回城来。” 哈克愣住,不知道绵堇说的什么意思。绵堇绕过他下了城楼,“哦,我忘了说,哈克将军就代替本宫留在这里看守吧。” 第26章开城门,入城! “啊?娘娘?” 绵堇快步走进到薛卜的房门口,薛卜正好与貊逻从里面出来,见到绵堇马上行礼道:“太子妃娘娘。” “将军不必多礼,”绵堇看了看左右,低声说,“听说薛卜将军传来捷报,咱们的大军坚持不了多久了?” 貊逻和薛卜相视一眼,“是,薛某准备亲自迎敌!” 绵堇略略想了想,若是薛大将军转到西门亲自迎敌,想必能让那边敌军以为北城门已经备好兵力如是破竹。图锊更不敢轻易从北门进来,但若是这样的话,图锊就更会加派军队来西门这边,危机只是转移而已,而不能消除。 “薛大将军此计能拖几时?” “薛某亲自带兵前去,必定能振奋大军,拖到明日早晨应该足够。” “城外大军明日一早便能到吗?” 薛卜犹豫道:“有些困难。” 绵堇咧嘴轻笑,说:“绵堇有一计,应该能拖到明日午时。” “何计?” “只看薛大将军愿不愿意在绵堇身上一赌,这一赌也许会让太子一败涂地,但若是赢了,北门的大军自会不攻自破。” 薛卜微愣,与貊逻又是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胡须。 半个时辰之后,薛冲下令撤并,退兵到叶城内。那带领敌军的领队是图锊的亲信,名叫陈思,原本是周昱国的一个贱民,后来跟着图锊不过几年便当上了将军。 他与薛冲往来甚少,但也知道他爹在朝中位高权重,是位赤胆大将,今年提拔了不少年轻的将才和某称。只怕现在薛冲收兵其中有诈不敢贸攻城,只让人在城下几米处摆出准备攻城的架势。 薛冲一回来就看见貊逻,正准备大声询问一番做什么要在自己大得正酣畅的时候将自己喊了回来,还让士兵都退了回来。却看见一旁从马车上下来的绵堇,更是一头雾水了。他还以为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子赢了,那边图锊的人自动退去。 可绵堇还没等他回答,就绕过他身后拿了他挂在马上的兵器,笑道:“听说薛将军武艺超群,常常让薛大将军都赞不绝口。” “那是当然!”薛冲得意一番,却又问道,“那有怎么了?我一个人也打不赢这么多人啊。” “将军少年英雄,自当血气方刚,打得赢。” “说笑了说笑了,打得赢我还……” 貊逻拉了拉他的肩膀,“太子妃说你打得赢你就是打得赢,阿冲,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对方人多,你就怕了?” “谁说我怕了!”薛冲往前站了一步,“我天天男子顶天立地,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行了,你可千万别怕。” 绵堇将他的兵器递给他,他愤愤接过,绵堇拍拍他的肩膀,故意说道:“好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若是你一个人前去叫嚣一番,搓搓他们的气势,他们定会被你吓得半死。” “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信你去试试?” 薛冲心知他们在用计,但却不知道用得什么计,只得拿了武器往城楼上走,“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我薛冲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貊逻,你拦住我做什么?让开让开!” 貊逻指了指另一边,使使眼色,“那边,薛将军。” 薛冲看了那边一眼,正是城门口处,他疑惑,“那边?” 貊逻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薛冲又看向绵堇,绵堇瘪瘪嘴表示貊逻说得没错。薛冲正要开口,绵堇却在他背后推了一把,“打开城门!” “啊?” 还不等薛冲反应过来,四周的将士也是一头雾水,绵堇又说:“除了薛将军以外所有人都退到城中!薛将军威武不凡,一个人便能胜过那些叛军!” 薛冲傻了,这是玩的什么? 绵堇微笑欠身,“薛将军,别忘了走出门之后记得叫嚣叫嚣,拿出将军的姿态出来,您的将士们可都看着呢。” 城门再次打开,敌军齐齐将武器指向门中,骑在马上的陈思抬手,正准备挥手攻城,却见门开了,却空无一人!放眼望去却只有薛冲一人从里面出来,手拿长剑徒步走到门口。陈思停住手,让所有人不许乱动。 薛冲停下脚步,手指他们,大喊道:“哪个有种的敢跟爷爷杀的,爷爷见一个杀一个!你们这群孬种!不必磨时间跟你们鬼扯,爷爷一个人就能干掉你们所有人!有种就冲进成来跟爷爷比试比试!看你们这群软骨头,拿着武器看不敢进来,我呸!” “将军,只有薛冲一人叫嚣,这城里定有陷阱,咱们是不是静观其变?” “现在雨大又落日看不清城中情况,不知道薛冲发什么疯,不过他没有计谋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咱们杀进去谅他也不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是!” “等等!”陈思又将部下叫住,“薛冲又叫嚣了,你先去打探打探刚刚来的援军是谁。” “是!” 城门内,绵堇和貊逻躲在一边静静观望,不过绵堇没想到薛冲这么一叫嚷还正是有几分震人。不想这大的雨来的的确及时,让敌军看不清城中动态也是老天帮了自己一把。 绵堇瞧薛冲喊完,那厮却不见动静。绵堇转头对貊逻笑道:“将军不如去城上看看情况如何?” “城上勘察兵自会下来通报。” “不了,”绵堇挽起来的时候被大湿的衣袖,“那些勘察兵看不到那样远的地方,雨大迷眼,还是由将军亲自上城楼看看才是。” 貊逻正疑惑,却见绵堇一副笑颜,拿了武器便按她的吩咐上去城楼。已经入夜,此刻又是大雨瓢泼,薛冲还站在雨中早已冰冷了他的战甲。别说是对方敌军的行动了,这样的天气本就不易守城,更别提这时的城门正大大方方地打开,就好像是叫对方将士快点来占领一样。 城上是望不到叛军的大军,只有那图字的旗帜在大雨中央央垂头,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见一些。不过陈思派遣来的探子却能将城楼上的貊逻看得一清二楚。 低头潜入自己军营,“将军,城楼之上站着的正是貊逻将军!” “果然是他!”陈思下令道,“大雨来袭,又是冬日,你吩咐将士们收兵回营,等到明日一早我们在攻进城去!” “将军!这大雨来的是不很及时吗?” 陈思微愣,反问:“此话怎讲?” “将军想想,薛卜调来的四万兵已经被咱们杀了一半以上,现在正是大雨让城中人无法知道我们的位置。咱们不如乘着晚上,叫将士们准备,先叫一小队士兵冲进城里看看情况如何,若是城中没有陷阱咱们就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不可,”陈思否决,道,“薛冲能站在大门口叫嚣必定城中有诈,他能有那个脑袋想出这个计谋来?若不是貊逻他只会乱杀一气,不必试都知道他们应该准备好了埋伏。” “可是将军,这么大的机会,若是他只是虚张声势的话……” “她的确是虚张声势!不过是引蛇入洞!我不会上貊逻的当,让将士们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必为图锊将军取下叶城!” 叶城的西门关上,薛冲浑身透湿地回到城中,绵堇一边喝着热茶一看望着他一脸狼狈的黑脸。倒了一杯茶给貊逻,又倒了杯茶给他,“薛将军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让将军站在大雨中干淋着,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薛冲将长剑放到桌上,看他们两个,说:“你们俩玩什么呢?叫我出去,那些个人也不过来给我杀,还让我站了这么久连个敌人都没杀,冻死了!” 绵堇掩笑,“今夜就请薛将军好生休息,明日再杀敌不迟。” “不迟?我都急死了姑娘还不迟?你们是不知道啊,图锊那老家伙见北城门进不去就不停往这边调兵,现在不多杀几个明天天亮了还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不行,”薛冲想来想去就不安心,起身拿了武器,“我得盯着他们好好守住城门,不然半夜进来了就坏了!” “阿冲,少安毋躁。” “我说貊逻你怎么这么镇定?” 貊逻瞪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镇定了?” 薛冲想了想,坐了下来,“那也是,以前跟西平打仗的时候咱们都快被全灭了你还镇定得像我们要赢了一样。” “最后没赢不是也让你全身而退了吗?” “最后咱们还是赢了啊!” “好好,那是最后的最后。” 薛冲赌气道:“那还是赢了!” 绵堇见他们这样觉得好笑,这将军一身武艺,冲锋陷阵杀敌无数都不怕,现在跟兄弟说话却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看了那样多的男子,就连熙炎都没有这般让她觉得可爱,这样的人却是夏姐的敌人。 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绵堇又说:“薛将军尽管安心休息,明日午时之前,他们不会攻城。”说午时之前,绵堇的确是说了大话,她也不敢保证陈思什么时候来攻。她对陈思半分都不知道,午时之前也只是求个安心。她还要做下一步打算。 “明天咱们的大军肯定就到了!他们攻就攻,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群我杀一群!” “阿冲,你切记不可莽撞行事,一切要小心。” “貊逻你别老像个娘们儿似得!绵堇姑娘都不像你这样啰嗦跟个老妈子似得!上战场打仗还管小心不小心?小心就能多杀几个人了?” 貊逻与他沟通无力,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出去。绵堇也起身行礼,说:“那就请将军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明日好奋勇杀敌。” “我不睡明天都能杀敌!” 绵堇微笑,转身出去。 第二天绵堇刚刚起身,门口便有人叫道大雨转停,他们准备应战了。再过一会儿,巳时刚到,绵堇走到貊逻身后,看了看站在城楼之下的大军,“陈思整装待发,咱们的计划可行吗?” “不行也得行,不然西城门必破,太子必死。” 绵堇抓紧胸前的衿带,深深吸一口气。陈思仰头一愣,侧头问道:“城上那女子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妃?” “回将军的话,正是她。” 陈思拉了拉缰绳往前走了两米,“素来咱们金国女子都是在家里相夫教子,太子想退兵,也不用将自己的太子妃放在这城楼之上给咱们远离王都的将士们如此欣赏啊!” 此话一出,便惹来城下几万大军的嗤笑!绵堇脸色微变。 “陈思!贱民就是贱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冲,不要与他争吵。”貊逻低声说道。 陈思反笑起来,又说:“如此佳丽放在你们这群将死之人手里太可惜了,等我攻下叶城,就让太子妃来伺候伺候咱们兄弟!” 四周又是一阵大笑,笑得让人发麻!薛冲正要发作,却被绵堇拉了一把,绵堇上前高傲地垂视他们,太阳已经破云而出,约莫巳时二刻。她的视线停在陈思脸上,羞涩一笑。 陈思震惊!一时看得呆了! 绵堇满面羞红,双眼如波,尘世间的一切她都不在乎,站在这座城池之上,她看认清自己心中所想。昨夜无法入眠的种种在心头浮现,她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她将头上固定住盘发的青鸾双飞取了下来,散落下的还有她随风乱舞的长发。她的脸宛若月光,她的眉柔情似水,她的眼有情似无情,她的唇比胭脂还红比芙蓉还清。 扬手,一阵寒风侵蚀过来,白色的风氅从城楼上落下,露出她锦绣衣冠。 “太子妃这是……” 貊逻伸手挡住薛冲,心中也是疑惑,与计划的有些不同。 绵堇眨眼莞尔一笑,抬手,长袖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臂,城下将士一片嘘声,绵堇却得意地笑道:“你们,想看看我这件衣服下面是什么吗?” 一瞬间人声鼎沸!薛冲急急地望着一脸沉默的貊逻,“这搞什么啊!” 绵堇抽掉自己的衿带举过头顶,城下的将士们的眼睛都盯着绵堇的手中,举过城墙,直到绵堇将衿带放开,让它随风落下。绵堇微微开口,“将你们手中的武器放下,我就让你们看看这衣襟下的样子。” 陈思大惊,身后哐当的声音铺天盖地!他急忙喊句谁敢,声音却被这阵兵器掉落的声音完全掩盖住。 绵堇满意地看着陈思,陈思一手拉住缰绳一边喊道:“你们谁敢听命与她!本将军就地正法!”将士们一阵骚乱。陈思抬头望着绵堇,绵堇依旧满脸娇羞。这女人胆子真不小! 绵堇扬手一甩,外面的长裙就抛了出去! “哗——” 华衣之下,阳光反射出白色里衣的光泽,绵堇脸上更红一分。 “哦!这可真是精彩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少爷,不要将责任推掉,少爷本就来得晚了,不然青鸾双飞雪这时一定拿到了。” 这段对话的人是简夜和玄玉,简夜手持一把折扇,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云上俯视着叶城的一切。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是因为他玩的忘了时间,只得踏云而来,却不料正要下来进城便看见千万大军挡在叶城门口,城上竟然还有位倾国倾城的姑娘,而这个姑娘正在大军面前宽衣! 简夜无奈地扇了扇扇子,“虽是这么说,但看看戏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少爷,咱们已经花了很多时间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再慢一点也没关系吧。” “少爷……”玄玉深知,只要是简夜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上不太会被改变,更何况有个这样的女子在城楼上,说不定他的这位少爷还会看不下去出手相助一番也是极有可能的。 玄玉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城上的姑娘将自己的衿带扔了出去,不禁叹息,正要侧头再劝劝简夜,眼中刺进一道光线。太阳不知何事已经完全露出了脸,照在金饰上的光辉让玄玉都不禁眯起眼睛。 “哦,”简夜睁大眼睛,“外衣都抛了下来!”简夜兴奋地喊道,“现在的朝代女人都这么开放吗?哈哈!” 玄玉想了想,很严肃地回答道:“这个时空的朝代分为很多,这个国家的女子应该十分保守才对。” “这叫保守?”简夜指着下面,“这要是保守的话,不如我去找她说说话?” “少爷!” “说笑说笑而已,”简夜咳嗽两声,站起身来,“这就进城去,青鸾双飞雪的下落确认了吗?” 玄玉拿出仙器又探了探,“最后消失在两日前的叶城,应该还在城中。” “那走吧,青鸾双飞雪啊,真是麻烦。” “少爷……” 简夜转头,“又怎么了?” 玄玉瞪大了眼睛,“少爷,虽然玄玉不曾见过,但却听过许多这样的描述。说青鸾双飞雪乃是青鸟为身,眼镶钻嘴含尾的步摇。” “是啊,怎么了?” “少爷,您看看那女子的手中。” 简夜走到玄玉身边,定睛一看,鸾鸟展翅,如同要朝着天空飞翔一般,简夜也觉得那一瞬间的耀眼。勾起一抹笑来,“就是它了!”简夜笑着正要腾云下去,玄玉又说:“可是少爷,这个,这样好吗?” “什么?” 城下的将士们已经是鼎沸,薛冲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掉了!一把抓住貊逻的肩膀,喊道:“这就是你们的计划!这算什么鬼计划啊!”他又侧头对一边看得口水直流的士兵咆哮道,“还不去给娘娘拿件风氅过来!” 貊逻环着手,脸比薛冲还黑,他与薛冲对视,平静得出奇,“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计划。” “什么意思!” 貊逻闭口不语。 绵堇抬起水袖,向城下的将士们招了招手,笑道:“你们想看看这件衣服下面是什么样子吗?”绵堇指着陈思,歪头笑着,“想看的话,就将你们的武器……” “轰隆——轰隆——” “啊!” 绵堇吓得连退两步!突然一道晴空霹雳划过,直直落在绵堇面前的墙壁上面!燃火瞬间冒起火星! “娘娘!没事吧!”貊逻急忙扶住她。 “没,没事。”只是一瞬间冒出火星而已,不过,城下马匹嘶叫,天空骤然变黑,一层又一层的乌云越堆越厚,发出紫色的暗光,厚厚的层云之中变成漩涡一般像从外向内转动亦又是从内向外转动。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天了?” “你看着像是一般变天么?” 薛冲急忙挡在绵堇和薛冲之间,“貊逻!你的手!放哪里啊!” 貊逻微愣,薛冲一直盯着他扶在绵堇手肘处的手,貊逻并不听他说话,仰头望天。紫色的漩涡越来越逼近,似从天而降,他又望向看着城下敌军的绵堇,敌军也是纷纷仰头盯着天空不详的变化。 “娘娘,这里危险,还是先去到下面吧。” “哈哈哈!”城下传来一阵笑声,陈思拿剑指着变幻着的天空,“连天都惩罚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了!老天爷都霹雳助本将军,将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你们这么喜欢那女人是不是,你们谁第一个打开叶城的城门等攻下叶城之时本将军就将那个女人赏给你们!” “哗——”陈思的话大大振奋了他的士兵的气势!离午时已经不远,绵堇眺望,他们的大军这么还不到,就连皇宫里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轰隆!” 一道霹雳落在陈思的马骑足前挡住陈思待发的脚步,马骑骚动,前蹄腾空仰天长嘶!陈思紧紧拉住缰绳,还没让马骑安静下来,第二道闪电已经从天上掉落下来!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接二连三,连续不断! 城下一片惊乱,陈思骑着马一边拉着缰绳不让自己掉下去一边向他的士兵大喊:“都给我镇定!不准退后!往前!马上进攻叶城不容后退!” 士兵们拿起武器向叶城大门直冲!几道闪电齐齐落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无法前进!天空的紫色闪电光芒越来越亮,整个半边天都被渲染得比紫罗兰还要亮丽的丝线。落下的闪电在地上击打出一个个洞来,士兵们惊慌作一片,纷纷退后不前,就连陈思都稳不住坐下的马骑了。 不过薛冲现在没管城下那些人怎么样了,拿了士兵拿过来的风氅就往绵堇山上披,“虽然你不是真的太子妃娘娘,但也是个姑娘家的,这么多人面前露面以后谁还敢要你!”午时已过,大军却迟迟还未来,他们就快撑不住了。 绵堇推开他递过来的风氅,顺手将身下白色的纱衣脱下! “你这是做什么!” 绵堇将纱衣扔到一边,急急看着城下的动静,“我可不是发神经才这么做的,貊逻马上让将士们准备迎战,这雷来得奇怪,所谓天灾,不得不防。” 薛冲呆呆地站在一边,看见绵堇身上穿戴着整整齐齐的衣装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绵堇一手将长发绾起,将青鸾双飞雪固定在脑后。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绵堇期待地向更远更远的地方眺望过去。 “来了!终于来了!” “啊?”薛冲不解地看着绵堇突然露出喜悦的脸,顺着她的眼睛看去,“大军来了!”薛冲愤然拿起长剑对貊逻喊道,“大军来了,咱们的大军到了貊逻!马上去给薛卜将军报告,其他人随我下去出城迎战!” 绵堇退后几步靠在墙上,胸口吁一口气,终于还是到了,好险。她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之前又被带了起来,“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随我下去,城上太危险了。” 是貊逻,绵堇站起来,已经有弓箭射了上来,她点点头,匆匆走下城楼。只是一片战争爆发,他们却没发现刚刚还不断落下雷鸣被厚厚紫色云朵覆盖的天空之上,已经破开层云,露出来太阳的光泽,同时也迎来了皇宫中传来的消息。 绵堇一下城楼,薛冲就冲过来嚷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下旨,传位于太子殿下!太子已经将丞相抓住,令派薛元罂前来助阵!” “那真是太好了,阿冲,我将绵堇姑娘带去安全的地方,你要打赢这仗!” “那是当然的!陈思现在都吓破胆了,不足畏惧!”薛冲拔出剑准备上马,绵堇眼角余光一过,急忙跑向薛冲,“小心!” “娘娘!” 貊逻斩断朝他们飞来的箭,绵堇还没反应过来貊逻就迅速将她拎起来扔上了马背。薛冲一击战击将那个射箭的人砍倒,貊逻跨上马背扬鞭而去。 “这样就可以了吧,少爷?” 简夜沉默地看着下面打成一片的人们,差一点就错过了,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不在意,熙炎,差一点就让你悔恨一辈子了。 “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那姑娘进去城……” “玄玉,”简夜打断他的话,反问道,“熙炎现在在天宫不知道怎么样了,要是他看见刚刚那一幕,玄玉,你说会不会把这些人都杀了?” 玄玉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少爷,刚才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的好。” “呵呵,也是啊。” “不过少爷,咱们还是得先拿回仙器才是。” “等他们打完再进城也不迟,”简夜沉默,“已经知道下落了,便不必太着急,只是有些,对不起熙炎。” 周昱国仄关,梁珪已经准备好仄关十万大军守备仄关,从叶城传来的消息金国虽战乱还未平定,虽不知道金国的打算,但既然知道他们有攻打过来的打算,就要时刻准备。 夏仲晚换上一身白色轻甲与云木站在仄关里面,看着手中边界的地图,夏仲晚指着地图对云木说着什么,云木只一旁默默听着。等夏仲晚说完,他才指着地图说:“若是没有存粮,我们只能退到寥城。” “是,仄关只是沙漠中的一座大门,若是真的开战,只能退兵寥城。” “金国攻下这里也没用,这里只是为给援军提供更多的时间来准备而已,是吧。”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才更要守住这里。” 云木又低头看了看地图,说:“几日了,阿司没有醒,绵堇也没有消息,你我却还是如此镇定。” 夏仲晚轻笑,“叶城门口的兵不退,我们进不去,着急也没有办法。” 云木低头不语,阳光正热,一声马蹄踏来,“报——” 是叶城的探子,夏仲晚急急走上前几步,只听那人拜礼道:“禀报副统领!我们进不去叶城,里面的弟兄说,在叶城城门上看见绵堇姑娘出现,不,不过绵堇姑娘她……” “出什么事了?” “绵堇姑娘她称自己为金国太子的太子妃娘娘,并且拿了金国丞相弧懿?波韦的人头来叫图锊退兵!”云木放下地图转身过来。 “不可……” “不可能!”城楼另一边,云木几步走到云司面前,“你醒了?” 云司只穿着单薄的内衣,披着件黑色披风,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就出来了。他推开他的手走到勘察兵面前,拉住他的衣襟,双眼的红丝密布,“不可能!绵堇在哪里?她不可能成为金国的太子妃!不可能!咳咳咳!” “阿司!你不要激动,”云木扶住他,“你的毒刚刚解,这里风大,进去再说。” “不要阿木,带我去找绵堇,阿木你带我去叶城,我要见她!她在金国这么危险,你怎么能留她一个人在那里?你不是与她一同去的吗,为什么不带她回来?阿木!” 云木无可奈何,看着云司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眼泪,他没有办法拒绝他任何要求。 “不许去!”夏仲晚低低一吼,“你们都不许去。” 云司愣住,夏仲晚走到他面前,“并州刺史大人,未将仄关副统领夏仲晚见过刺史。刺史身中漠干一时半刻无法复原,就让未将替刺史去一趟叶城。” “你,仄关副统领你要替我去?” “是,请刺史保重身体。” 云司稍稍平静一些,却说:“不,我也要去!金国内战,绵堇的生死没有人可以保证,我要去救她回来!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去!” “那我也跟你一起。” “你留下来,”云司说道,“阿木,你走了这仄关谁来守?” “阿木,你知道的,我是跟你才来这里的。” 云司顿了顿,双眼更红,“好兄弟。” 几日之后,绵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金国的皇宫了,看着这张华丽的大床,是太子的宫殿。她微微闭了闭眼,昨夜是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在貊逻的马背上,很累很累,看见皇宫的时候已经累得睡着了。 “娘娘,您该起来了。” 阿乙喏?绵堇抬头,床帘已经被人拉了起来,“娘娘,已经醒了吗?那太好了,娘娘已经睡了两日了,自然起得早。” 绵堇有些木讷,沙哑着喉咙说:“阿乙喏?” “是,娘娘请吩咐。” “为何叫我娘娘?” “娘娘贵为太子妃,奴婢自然唤娘娘为娘娘啊。” 绵堇甩了甩头,说:“过了两日却也是连宫里都传开了,在叶城城门上我不过是权宜之计,太子并未封我为太子妃,我也不配当金国的太子妃。” 阿乙喏一脸不解,将衣裳拿了过来,说:“可是娘娘,太子是昨日才封娘娘为太子妃的啊,而且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允许。” “昨日?” “是啊娘娘,太子已经昭告天下,封绵堇姑娘为太子妃。等娘娘身子好了就行册封大典。” 绵堇醒了,这个消息太震撼了!怎么她睡了两天就变成这样的状况了,真是头疼啊。绵堇微微向后倒,好无力。 “娘娘,您怎么了?” “头好晕。” “娘娘本就身体虚弱,气血不足,太医开的方子才吃了一副就发生这种事情了。娘娘此次劳神过度才会晕倒,如今宫中已经安定下来,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娘娘的。” 绵堇闭上眼睛,“谢谢。” 阿乙喏忙跪了下来,“娘娘是主子,奴婢照顾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请娘娘不必言谢,这实在折煞了奴婢啊!” 绵堇微微睁眼,坐起身来,“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我没让你跪啊。” “娘娘,您应该称自己为‘本宫’。” “你先起来好不好?你不是要为我更衣吗?” “是,不过还请娘娘自称‘本宫’的好。” 绵堇咳嗽两声,脸色沉了下去,说:“阿乙喏,想不想自称本宫是我的自由,我不是你们的太子妃,你也不必称我为娘娘。” “可是娘娘……”阿乙喏十分为难。 绵堇起身,“起来吧,不必跪地,你也不必在意,这是我与你们太子之间的事情。” “是,娘娘。” “为我更衣吧。” 阿乙喏笑道:“是。” 金国太子妃的衣裳穿在绵堇身上,拂袖木兰祥云漂浮在绵堇肩头,另一边的蓝色天空缠绕其身,绫罗缠腰,莲靴漫步。将所有的头发取出一子绕过额前向后系住,一般长发放于胸前,一般盘起固定在脑后。 “娘娘倾国倾城,这样一打扮起来更是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 绵堇望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呆呆地望着这样的自己,“是啊,这么美的姑娘,竟然还会有人会抛弃她。” “娘娘,你说什么?” 绵堇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来,说:“我要见太子。” 阿乙喏低头回答道:“回禀娘娘,皇上身子刚好,与皇后娘娘去了南面避寒。所以这几日太子殿下十分忙碌,太子吩咐过,一旦有时间就会过来看娘娘的。” “不行,我……” “娘娘!” “哎!将军!您不得擅闯太子妃的寝宫啊!” 绵堇立刻起身望向门外,之间一个男人带着配件急急跑了进来,“本将军急死了!你快让开!” “阿乙喏,让人放他们进来。” “是,”阿乙喏走到门口,欠身,“将军请进。” 绵堇坐到一边,还想着是哪个将军会这么着急得来见她这个不是金国的太子妃,就见到哈克和薛元罂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一见绵堇就马上跪了下来,“未将哈克?莅隗和参见太子妃娘娘!未将有一事相求,请娘娘相助!” “未将薛元罂参见太子妃娘娘。” “咳咳!”一杯茶还没喝进口就给喷了出来。 “娘娘,娘娘您慢些喝。”阿乙喏连忙给她拍背递手绢。 哈克地急急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什么没事啊哈克将军!娘娘本就身子不好,您这突然闯进来定是吓到娘娘了。” “吓到了?”她连死人头都不怕还会怕一个男人闯进来? 绵堇摆了摆手,说:“不,不是,咳咳,我只是被呛到了而已,不要怪他了阿乙喏。你先出去吧,我与将军有些事要谈。” “是,娘娘,奴婢在门口,娘娘有吩咐随时叫奴婢。” 等阿乙喏出去,绵堇摆手,“两位将军请坐吧。” 哈克急的马上站起来,说:“娘娘,未将现在火烧眉毛了,您快救人吧!” 绵堇看他着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只是着急头晕晕的浑身无力,软软地说:“你怎么比图锊的大军杀来的时候还着急?怎么了,谁抢你女人了?还是太子要杀你了?不过太子要杀你也不关我的事啊,你自己快逃吧。” 哈克说:“不是啊娘娘!比太子杀未将还要急啊!” 薛元罂说:“就是啊娘娘,您再不跟我们走就要闹出人命了!” “急什么,急也得先说说吧。”她还饿着呢,哎,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哈克说得快又乱七八糟的,绵堇头晕得很听得不清楚,哈克又喊道:“娘娘!快救人吧!” 绵堇想了想,说:“等等等等,你说太子要杀薛冲和貊逻?为什么啊?不是刚刚打完了胜仗?难道他们输了?” “哎,娘娘!未将刚才已经说了啊。” “你说那么快,我真没听清楚啊。” “娘娘您真是急死未将了!” 薛元罂上前两步,说:“哈克你闭嘴,从头到尾都没说清楚,”薛元罂又对着绵堇行礼说道,“娘娘,是因为前日在西城门上娘娘使得一计,拖延住了图锊的大军才让我们金国打了胜仗。” “既然如此,皇上不在,太子应该犒赏三军,大大赏赐薛冲将军和貊逻将军,怎么却要杀之?” “正是娘娘的计太好了,让人忘却不了,剿灭陈思的叛军之后,那些叛军立刻被太子下令处死。昨日已经处死将近四万人,今日太子又下令要杀了当日在西城门上的所有人,包括他们两人。” 绵堇怔了一怔,立刻起身,“薛大将军呢?你父亲呢?” “父亲昨日就被派遣到了永宁城准备之后攻打周昱国的事情,太子封锁了消息,薛大将军并不知情。” “你们想让我去求太子放过他们俩?” 哈克忙说:“是!还请娘娘救救他们!” “好……”好字还没说出口,绵堇准备抬脚出门的动作有愣了下来,她不急了,“我可以帮你们去跟太子求情,也有把握让太子将他们放出来。不过薛将军,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薛元罂与哈克对视一眼,行礼道:“只要能救我弟弟,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只要娘娘开口便是。” “将军不必激动,这个条件很简单,而且对你们金国也很有利,对你们任何人都没有损失。” “娘娘请说。” 绵堇抬步往外走,“等救下他们俩个再说,薛将军既然答应了,我就不怕你会失言。” “多谢娘娘!” 大雪来得很迟,北方的冬季总是早的,但今年却来得异样的迟,天空雪白的云很稀薄也很透明。 绵堇以前最不喜欢这样的天空,让人觉得很空无,没有感情,淡漠而冷静,就好比她一直放不下却不敢想的人。 但现在很喜欢,或许是因为这样看着天就会觉得离那个人很近吧,或许是因为这样说不定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一个人影,或许就是熙炎。她也想看看那只纸做的鸟,很想让它再停在自己的手中啄啄自己的手掌心,很想听听那只鸟歪着头说话的样子。 还想看看烟雨蒙蒙的江南,墨绿色的山峦和蒙蒙的雨水,街道上青灰色的石砾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雨她是看得多,但却没看见过多少次下雪。一直渴望来了北方就能与熙炎一同赏雪,却在下雪之前便分开了。如今再也不期盼下雪的时候,却下雪了,皑皑白雪从天上落下来,绵堇却无心去看。 “娘娘为难属下了,太子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扰。” 绵堇双手放于小腹前,侧身,空中的白雪飘到她的头发上,她平视前方,微微抬头,说:“那你进去告诉你们太子殿下,就说,如果他现在不要见我,那么他以后一定见不到我了。” “这……” “你信不信,”绵堇指着那侍卫,说,“我现在回去,你的命也就到太子召见我的那日了。别忘了,那些在城楼上看过我的人,可都被太子给处死了。” 侍卫一听马上说:“是是,属下马上进去通报!” 绵堇也不等他通报出来,就直接抬起脚跟在后面进去,薛元罂和哈克连忙阻挡她,“娘娘不可啊!” “你们就等在外面。” 绵堇说完头也不回地踏进宫殿。听见方才那个侍卫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属下已经说过太子不见任何人,但是娘娘她……” “你说什么?太子妃求见?” “是啊太子殿下。” “那你还不快让她进来!外面这么大的雪!” 侍卫愣了愣,正要大话,绵堇的声音就传来,“不必了,本宫已经进来了,”绵堇走到侍卫旁边,“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阿纳希塔?昂,这个男人一见到绵堇马上扔了手里的毛笔下来,眼中眉飞色舞,上下打量着绵堇,关切地问:“你,你没事了吗?这样大的雪怎么不在房里待着?要见我就让他们传个话就好了嘛,你还亲自过来,冷不冷?” 绵堇抽回自己的手,对于这样的关心没有一丝的开心,只说:“若是他们能帮我传话给太子殿下,还用得着我顶着晕乎乎的头过来见你吗?” “谁啊,这么大胆!竟敢不听太子妃的命令,告诉本太子,本太子马上将他处死!” “除了死,太子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都听你的。” 绵堇走开两步,问道:“太子真的愿意听我的?” 昂又走到绵堇面前来,笑道:“那是当然,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依你!” “好,那请太子殿下放了薛冲薛将军和貊逻将军。” 昂脸上的笑容僵硬,转身决定地说:“不行!他们看了你的身体,本太子没将他们五马分尸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是堂堂太子妃,本太子决不能放过他们,让你的清誉受损!” 听着这样的语句实在让绵堇发指,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心里跳的很快,却依旧平静地说:“我根本就没有清誉。绵堇出生青楼,太子最清楚不过。” “那不算,虽在青楼但你只卖艺不卖身,况且这里是金国,谁知道你是青楼出生的?” “我已经嫁人了,而且还有过孩子。” “那又如何?我打听过,没有人知道你嫁人,除了几个大夫之外也没人知道你有身孕。本太子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介意的?”昂顿了顿,又问,“难道你还惦记着那个男人?告诉本太子他是谁,本太子一定要将他诛之!” 绵堇微笑,昂见她不回答低头望她,“你笑什么?你觉得本太子杀不了他?” “是,”绵堇抬眼看他,眼神是如此高傲的,“你不但杀不了他,连找都找不到他。” “谁?只要你说是谁,本太子马上找出来!” 绵堇抬头看向一边窗外的天空,道:“他已经死了,死了的人,你要如何找出来?” “哈哈,那就更好了!你可以没有顾忌地再本太子身边。” 绵堇不想与他纠结这个问题,“是不是没有人告诉太子殿下,那日在西城门上,我的内衣襟里还穿了一套完好的衣裳?” “本太子知道。” “知道你还要杀薛冲和貊逻?” 昂得意地说:“你是告诉本太子,本太子才知道的。” “那你放不放?” 昂为难地看着她,又问一遍,“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的穿了衣服在里面?” “是,不仅穿了,薛冲将军还担心我着凉特地找来一件风氅给我穿上。而且,要不是他们保护我,我早就死无全尸了。太子殿下,他们为你在前门冲锋陷阵,你也要杀?是不是我擅自帮你也该杀?” “你做什么本太子都不会杀你,他们不一样!” 绵堇又问一遍,“那你放还是不放?” 昂犹豫一阵,绵堇转头出去,昂疾步拉住她,“他们真的没有看见的身体?” “信不信由你,我只说一遍。” “好,我放!来人呐!”昂对着进来的侍卫,说,“将薛将军和貊逻将军放了,好好安置送回家里,赏金百两。” “是,太子殿下。” 绵堇欠身行礼,“多谢太子殿下。” 昂笑着过来牵绵堇的手,露出一颗小虎牙来,“好了吧,现在可以安心留在本太子身边了吧。” “太子,”绵堇抽回手,侧身,“绵堇只是个妓女,配不上您。绵堇也是个贪心的女人,只要能娶一位妻子的男人。若是我的夫君有了别的女人,我一定会杀了他!” “哈哈哈!本太子就喜欢你这样,你是我的太子妃,以后就是我的皇后!为了你,我宁可不娶别人!” “呵呵,太子说笑了,为江山为社稷,你都不可不娶。太子似乎忘了,绵堇,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听到绵堇这么说昂反倒是愣住了,“本太子怎么没听说过!谁说的?不可能!” 绵堇镇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事实如此,太子还是放我出宫吧,绵堇一生无亲无故,只有一位姐姐还在周昱国,绵堇只想与姐姐安静地生活下去。” “本太子不许!” “既然太子不许,那太子就一辈子只娶绵堇一人,如何?” 昂百感交集,握住绵堇的手,“好,本太子只娶你一人!” 夜来的早,绵堇在房里轻轻咳嗽,面前的要黑得看不见底,还没有喝到嘴里就已经闻到苦涩的味道了。 “娘娘,您若再不喝药,药就要凉了。” 绵堇拿着勺子搅动一下,说:“阿乙喏,你去给本宫那些山楂过来,本宫甚少喝药,怕苦得很。” 阿乙喏一时愣在那里,绵堇又叫了她一声,她才答应,道:“啊,是,是娘娘!奴婢这就去拿山楂过来。” “恩,少许就可。” 绵堇屏住气将药一口喝尽,苦的她浑身打了个寒颤,眼睛闭得太紧竟然有些花了。 “姑娘可可真是美若天仙啊!” “谁!” 绵堇吓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脚咚地撞在了桌子上,“啊!” “姑娘小心,我们不是坏人,”话刚开口,绵堇的身子就被人扶住,“药刚刚喝下,又有外伤了怎么办?” “啪!” 简夜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刚刚被打掉的手,又看了看一脸警惕的绵堇,笑道:“还是第一次有姑娘敢打我的,还是个这么好看的姑娘,不过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绵堇靠着桌子打量他,他的身后还站着个男人,衣装华丽,除了皇上和太子之外竟然还有这般穿着的人。绵堇平静地说:“这位爷是哪位王宫的王爷,太子不在这里,还请王爷出去吧。” 简夜微笑,说:“我不是王爷。” “既然不是王爷,那你也敢闯太子妃的寝宫?” “太子妃?”简夜坐到绵堇身边,说,“你是太子妃吗?” “是。” 简夜一脸惆怅,自顾自倒了水,叹息地摇着头,说:“哎,哎!这才是让我遇上不得了的事情了,怎么我就贪玩了一下就变成太子妃了呢,哎!可怜的十七啊,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要疯了!” 绵堇侧头看着他,这个声音,好像在这里听过。 “少爷,咱们是不是应该干正经事?” “急什么啊,人都在这里了,你还怕能不见啊?” 玄玉闭嘴不言,他知道简夜愿意下来凡界更多的是为了熙炎,才来找这个姑娘的。简夜喝下一杯茶,又说:“玄玉你说的没错,我真应该早点来的,这,这要是回去十七问我,我怎么说?算了,我不去找他了!” “少爷不会这么做的。” “哎!” 绵堇盯着他,也坐了下来,说:“这位公子,你不怕我叫人进来吗?” “无所谓,反正你说什么外面人都听不见。” “为何?” 简夜温柔的笑容挂在嘴边,低声说:“因为施了个法,所以就听不见了呗。” 轰地一声,绵堇脑中像是要炸开了,这个声音,没错,她眼睛都要掉出来了。这个声音是熙炎手中纸鸢所发出的声音,那么这个人,是熙炎的哥哥? 鼻腔重重的酸意,绵堇急忙背过身去用手绢站了站眼角的泪,简夜看似喝茶却将她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绵堇又转身看他,他忙低头,“你,你是熙炎的兄长?” 简夜微愣,“你如何知道?” “绵堇有幸,曾见过熙炎用纸鸢与兄长对话,听声音得出。” “熙炎竟然给你看到了我们通信的纸鸢?”简夜这下不得不惊讶了,“这小子,竟然告诉一个凡人这种事,人家能信吗!” 绵堇拼命抑制住心里的情绪,手撑着桌子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简夜却先开口说:“这是安胎的药,”简夜唇边的笑意全无,只问,“孩子是十七的吗?” 绵堇猛地一颤,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却被简夜一手扶住,绵堇忙撑着桌子,说:“绵,绵堇失礼。” “为何如此悲伤?是因为熙炎不辞而别。” 绵堇皱眉,牙齿咬得紧紧的,侧头,用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掩饰自己心里的伤痛。但是听见这个她连想都不敢想起的名字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有多么的虚弱,她想见见这个人,很想很想。 “我,”绵堇咽下一口口水,“我想,见见他,他好吗?” 简夜垂下头,原来这姑娘也跟熙炎一样,这样他就稍稍放心一些了,“不好,”简夜缓缓开口,“他回去之后就被关了起来,身上的法力只恢复了一半,现在连天宫的监狱都破不掉。” “他被关起来了?” “不仅如此,就连我都不能随便去看他。” 所以他才消失不见,才会一直都没能来找他。她应该乖乖听他的话在廖城等他回来的,太悲观的思想让她差一点就责怪他了,她如何能不相信他?绵堇咬了咬唇,简夜又问一遍,“孩子,是不是十七的?” 绵堇一时反应过来,简夜又道:“熙炎是家族最小的重孙,排行十七。” “是,”绵堇的牙齿更用力一分,肩膀颤抖得更厉害厉害,却没有眼泪要流出来。她侧脸看着简夜看向她的目光,“是熙炎的。” 简夜认真地看着她,一时间在脑中想了很多,玄玉安静地等着简夜作出必要的决定。一个凡人竟有了天族的后代,天君若是知道了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玄玉。”简夜收回视线。 “少爷。” “我们回天宫,带上这位姑娘,”玄玉愣住,简夜却笑着对绵堇问道,“弟妹啊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不要咱们十七当你的太子妃去了呢,呵呵。还好还好,我还没来晚,你与我一起回天宫,天君看在你腹中胎儿的面子上一定不会责罚你的。” 绵堇脑中发晕,却对简夜这句话听得倒是一清二楚,“不必了。” “真是看我都要当叔伯了,哎,玄玉你看我那些妃子怎么没给我生个娃娃呢,结果咱们十七都有孩子了,哈哈!”简夜起身。 “不必了,”绵堇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小,却用了很大的力气来说,“这碗的确是安胎药,不过不是给我安胎的,是给我调理的。孩子,已经没了。” 简夜眨了眨眼,低头疑惑地看着她好像没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绵堇别开脸,“不要告诉熙炎,直到孩子没了我才发现的。” 简夜又眨了眨眼,眉毛都扭在了一起,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突然拉住绵堇的胳膊,“怎么会没了呢!那可是天君的后代!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没了!该不会是那个什么太子逼你喝打胎药了吧?” 绵堇盯着他的手皱眉,“不是,是我没顾好他。” “你为何不好好保护你们的孩子?他可是熙炎的孩子!不管怎么样你都要保护好!”绵堇一点都不知道熙炎是世子,是要成为天君的男人,是会成为三界八荒中的主宰者。掌管五界上万个种族的男人,他的孩子却还没被知道就没了。简夜荒谬地盯着一脸平静的绵堇,“你怎么还这么平静?你一点都不觉得对不起熙炎对不起我们天界吗?那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抹掉的存在,那是关乎到整个天界的大事!” 绵堇发怔地听完简夜所有的质问和责备,心中的破浪翻滚得澎湃,心脏加速跳动抨击她的身体,但是她却只是淡淡说道:“莫不是你抓了熙炎回去,我现在又岂会是这个样子?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没了,我不觉得对不起任何人也不觉得对不起你们所谓的天,只是对不起那个孩子罢了,跟你们,无关。” 简夜悔恨!当初到熙炎回去时他也不曾想到这一点,“对不起,十七没有说过你们有了孩子。” “不怪你,连我都不知道的事,你们又会如何知道。神仙也不是万能的。” 房中一片死寂,玄玉有些发指,咳嗽两声,小心叫着简夜,简夜回过神来。他想了很多办法是不是能对绵堇做些补偿,哪怕只是一点都好,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娶了那么多妾,他还是不懂得女人的心。 他摆摆手表示自己听见了玄玉的声音,才说:“青鸾双飞雪,我是为了这件法器而来。我要带回天界去。” “不……”绵堇穿过脑中的反应,却被自己否认掉,自己留着又有什么用呢,见不到他看着他留下来的东西也只是多了一份软弱而已,“不,你拿走吧。” 绵堇起身,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从桌边走到内室,再从内室出来,这么短短十几步的路,她脑中却闪过熙炎无数的样子。从秦淮河边救了他就是一件错误的选择,她不仅嗤笑自己,那个时候又是在想什么,为什么就糊里糊涂地救了他。 短短的时间,却改变了她整个生命。或许对于他只是小小的一页扁舟,但对于绵堇来说,是她全部的力量。 将青鸾双飞雪放在简夜手里,镶在青鸾眼中的钻石格外亮,它也在为自己悲伤吗? “拿走吧,不要跟熙炎提起我,”绵堇顿了顿,却还是犹豫着问道,“熙炎,我还能见到他吗?” 将青鸾双飞雪递给玄玉收好,“也许能,也许不能,天君下令将他关起来,出来的时候也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虽然天君不许,但十七喜欢你,你就是我的弟妹。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代替熙炎帮你的,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只想见熙炎一面,仅此而已。” 双眼没有泪水,却被脑中的万念涨得通红,嘴角微微上扬,却看不出有任何开心的样子。是不是一个人被伤到极限的时候,反而会笑? 简夜轻叹一声,“玄玉,把无量镜给我。” “少爷,不可啊,”玄玉知道这个时候不给太无情了,但是,“您要是用了无量镜天君一定会知道的,那少爷您回去之后……” “给我。” 简夜的眼神是严肃,玄玉只好拿出一个圆形的铜镜来,“是。” “咳咳!咳!” “啊!小十七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一团灵光乍现,光团中赫然冒出个小女孩来。一身黑纱衣,腰间白绫的水云衿带被溅上几点刺眼的献血顺着上面的花纹晕开。 熙炎弯着腰,一手撑着石桌,一手捂着自己吐血的嘴。玉白的手指间,有血低落下来,在滴在地上积成一滩,上面还在一直往下低落。又咳嗽两声,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啊!”又又的衣襟上被溅到一块,但黑色的料子看不出血的红色。她急急扶着熙炎,满眼都是泪水,“小十七你怎么了,怎么出去几天就这样了,你,你别死啊,呜呜,你别死啊小十七!” 熙炎微笑,擦掉嘴上的血,安慰道:“没事,一点小伤。” “哪里是小伤了!我,我马上叫人来看看!哎,小十七,你别晕啊!小十七!” 大岚景宫,落姬的房间里,此时充满了血和药的味道,还有一边哭个不停的又又。 淡黄色的人影在房中走动,跟一排侍女手忙脚乱之后,又坐到了熙炎的身边。纤细的手在熙炎胸前的衣襟前犹豫了好一阵子,直到又又在一旁看的急死了她才掀开熙炎的衣襟,露出胸口上的伤来。 冰冰凉凉的药擦在伤口上,绿色的草药,绑上干净的纱布,一层一层。将干净的衣裳为熙炎换上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落落……” “啊!” 又又从旁边跳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熙炎微微睁眼,深青色的发丝映入眼帘,紧紧抓住的手松开,被抓的手急忙抽了回去起身走开几步。熙炎眼中急迫的表情恢复如初,缓缓侧过头。 “你怎么在这里。” “我……” “小十七!”又又坐到床边,大喜道,“你可算醒了!伤口还疼吗?要不要紧?小十七你骗人,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吱声。” 熙炎伸手拍了拍又又的小脑袋,双唇还是苍白却勉强笑着,说:“这不是好好的同你说话吗?” “可是,可是你这么重的伤也不会天宫治治?” 熙炎笑得清澈,浅色的眼眸有了一丝光亮,让如沫看得发呆,“我想快一点过来,说不定落落已经回来了。” “小十七不是说希望小九回来的时候能第一个看见自己吗,那怎么还要跑出去呢?” 熙炎苦笑,去做他该做的事情,做他一辈子都要做的事情,永远不能忘记的人和事,他不过十几年的经历,做错了一件事情,却要用他千百万年的寿命去偿还。 “呐,小十七,能跟又又说说你怎么受伤的吗?” “与别人打架了,好多人打我一个,他们都被我打败了,我便受了伤。” “啊,小十七一个人这么危险!下次带上又又帮你!” 熙炎微笑,轻轻咳嗽两声,胸口却剧烈地疼痛! “上神,你的伤口刚刚上上过药,不宜多说话,”如沫与他对视,脸上又是一红,急忙转身出去,“我,我去给你熬药!” 又又看得莫名其妙,熙炎却问,“我不是让她走了,怎么会在这里?” “没办法啊,”又又给熙炎盖好被子,说,“朽纹不在,咱们妖界的大夫不会给天族看病嘛,她跪在大岚景宫门口求小七让她进来给你治病。小七本来想将你送回天界的,但你上得严重,便让她进来了。” “可我这不是病,”鲛族除了一群匪类,在凡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虽然简夜去了鲛族让鲛王告知降服之法,但没想到那鲛人竟还联合了别的种族,这次出去,险些没命回来,“是被鲛人所伤,想必就连天族也没几人能治,她怎么能治疗的?” 又又拔过熙炎的头,在他耳边说:“她说她爹叫疯癫百草王。” 熙炎微愣,竟然是传说中魔族最厉害的毒药王的女儿。在几百万年前,魔界还不过是五界中最小的一界,在妖界以南小小的角落,就因为这个人帮助当时的魔君,才得以将强大的妖界往北边逼退百万里。但后来却没有消息地消失了,原来还有此女。 “小十七,你好好休息,不要让小九回来了你还躺在她床上,她会生气的。小九生气起来很恐怖的,要是又把你扇了个十万八千里,你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啊。” “那不好么?”熙炎眼中充满神色,胸口的伤也不疼了,“只要她回来,她爱怎么扇都行。” 可是熙炎不知道,他们的命运早就系在了一起,无论多久,无论他为他当初做过的事情付出怎么样的偿还,都躲不过命运二字。有些人,注定要相遇,但却被迫分开,无论怎么挣扎,终将不是能自己决定的。 第27章搭便车 三万年前,金国金国叶城,几匹骏马,两辆货车,云司蒙着自己的脸躺在货车上睡觉。马骑上一位公子,沉默寡言的便是云木,而货车上驾马的人便是梁珪了。叶城大门口望去,正有一位一路上引来不少目光的帅哥正与士兵说笑,身后还站着个丫鬟,那便是打扮成男人的夏仲晚。 “喂,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让我们进去!老板还等着这批货呢!”梁珪坐在马车上冲着夏仲晚吼道。 “你喊什么喊呀!”夏仲晚身后的丫鬟朝梁珪嚷道,“官兵大哥检查呢,你急什么急啊,急也没用!” “珮儿,一个姑娘家的,别老在街上跟别的男人说话。”夏仲晚手拿一把扇子,大冬天的,还装作翩翩公子。 梁珪大笑,“听见没听见没,挨骂了吧,哈哈!” 珮儿瞪着梁珪,向夏仲晚低头说:“是公子,珮儿知道了。” “知道就好,还不跟我进城,拖了这多日才来,不知道姑舅他们怎么样了,快走吧。” “是,公子。” 梁珪笑着驾着货车进去,官兵上来盘查,案例看了看他们的货物,又问了几句,后面一句排起了长队。云木扔了那官兵一锭银子才将他们放了过去。 “真是见钱眼开啊,怎么这招在哪里都管用?” 又走一段,云木将马骑到梁珪旁边,“在前门驿站住下。” “是,将军。” “喂,这位大哥,我家小丫头将脚扭了,搭个便车成吗?”夏仲晚拦在他们面前笑道。 云木无力地说:“都进来了,能用个别的法子吗?” 夏仲晚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将扇子折起来,走进云木,说:“这位公子,你方才说什么了,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云木看夏仲晚一脸兴致勃勃真不好意思泼冷水,但是陪着她演戏更麻烦,于是附身,正要将她抓上马背,她却用折扇打掉他的手,躲开了。珮儿已经坐到了后面的一辆货车上,夏仲晚反笑,“多谢公子了,不过两个大男人同骑一骑不太好吧,我就坐在你们货车上就好了。” 说着,夏仲晚就坐到梁珪身边,云木表示自己拿这个女人没办法,拉了拉缰绳继续前进。 “呵呵,副统领啊,你说你演戏演得这么起劲儿干嘛,云将军好像很不情愿跟咱们演戏啊。” 夏仲晚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不解地喊:“副统领?” 夏仲晚依旧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梁珪又喊了一声,夏仲晚却还是保持表情不变。梁珪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哦!瞧给我忘了,这位公子。” “壮士请说。”夏仲晚这才开口。 “你说咱们背着大哥出来,他要是发现了会不会等我们回去全给我们军法处置了?咱们这是不是叫擅离职守?” 夏仲晚悠悠扇着扇子,说:“大家都一样,有什么怕的。” “我没怕啊,”梁珪两眼放光地说,“我是觉得刺激!我还没违背过军令呢,觉得特刺激!” “是吗,梁珪啊,我突然觉得把你叫上这个决定才是特刺激!” 叶城闭城四日今日开门来往的人甚多,他们才得以混进来。云木找了家离皇宫比较近的客栈住下,他们的货物都扔给了梁珪出去变卖。为了那些货物,云司用光了身上的银子。幸好梁珪带了些银子,夏仲晚还有些首饰,不像云司,什么都不带就算了,还带了一车的药。 打点好一切后,已经入夜。云司一醒来就嚷着要去闯皇宫救人,话还没说话就被夏仲晚塞进了个馒头堵上嘴,顺便推回了床上。 “小姐!云大人身子还虚弱,您不要太用力啊。”珮儿着急地扶着云司。 “就是就是!这么凶!绵堇怎么有你这么凶的姐姐!”云司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抱怨。来这里的路上,夏仲晚知道是云司实在悦己满园认识绵堇的,之后来这里上任的路上救了绵堇。云司和云木也知道夏仲晚就是悦己满园曾经的花魁娘子,仲夏,也是绵堇的恩人。 已经换上女装的夏仲晚坐在一边指着云司,说:“云公子,你若是再乱喊暴露了我们的身份,下次小女就将你打晕了送回去,免得坏了事。” “阿木!你看她!整天要挟我!” 靠在床边的云木很无奈,眼睛看向一边,他能不说话吗? 云司见云木不理他,就朝着珮儿说:“珮儿,我饿了。” “大人一日都未进食,珮儿去叫小二弄些吃得来,大伙都一起吃点吧。” “恩,快点啊。” 自从云司中毒之后就越来越像个孩子了,云木知道他本来就是孩子性子,不过最近这么严重他有些无力了。坐在云司旁边,云木说:“阿司,我知道你担心绵堇姑娘,但是你身子还没好,不要急。我们还是先打听打听消息。” “阿木你太没意思了,”云司一手搭在云木的肩上,“打探这种事情就让我去嘛,你看我这么虚弱,别人肯定不会怀疑的。” “阿司。” “恩,这个办法行啊,”夏仲晚点点头,“既然云大人这么心急,让你待在房里你只怕会跟着我们出去,不如就云刺史出去打探打探,咱们暗中保护即可。” “不可,太危险了。” 夏仲晚笑道:“不危险,这个时候正是不危险。” 云木觉得自己好像又要跟夏仲晚演戏了。 此时的叶城皇宫中,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门口阿乙喏保持着推门出去的姿势,走廊的红灯笼一直通明,没有风火烛也不会摆动。 一声咒语,短短几个字,一道微光,短短一瞬,镜中浮现出来的人却足以让绵堇涨红了的双眼滚出热泪。 手指颤抖,抚上冰冷的铜镜,呼吸出的热气变成白雾飞走。是他,她不敢想不敢念的人,就在离他咫尺的地方,她摸着她的脸,他却感觉不到。熙炎闭着眼睛,睫毛长而浓密,好似有风在吹动。他的长发竟是冰蓝色的,一股寒风吹进绵堇心底,是那样的美,比她看见他在凡界的时候更要美。 “他瘦了,”绵堇噗嗤笑了出来,“都说过神仙也得吃点东西的,他却怎么都肯定吃。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他吃东西,如今又瘦了。” 就这样的一张脸,曾经就躺在自己的面前啊,抱在自己的怀里。这张脸上的眼睛会死死盯住她,这张脸上的嘴巴会捉弄她,取笑她,讽刺她,还会温柔地问她的唇。是冰凉的,却也是温暖的。 熙炎微微睁眼,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绵堇看见他眼中的悲伤和无尽的思念。原来熙炎的眼睛也不是红色的,而是浅褐色的,她记住了,她想永远都记住,她爱的人的样子,就算十年二十年她都能记住。 绵堇笑得欣慰,拂袖擦了擦眼泪,简夜手一挥,绵堇连忙侧头,“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没有,谢谢你。” “我知道你想回你的国家,我也不想看见熙炎心爱的女子真的当上太子妃。我助你回去。” 绵堇与玄玉同时愣了愣,但绵堇是惊喜,玄玉则是惊讶。 “少爷,这,咱们拿到法器之后不宜还在凡界停留啊。” 绵堇平复一下心情,轻轻说道:“这就够了,你们是仙,我是人,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自会有逃出去的办法。” 简夜微笑,还是点了点头,转头对玄玉说:“玄玉,将那个给我。” 玄玉不解地看着简夜,简夜对他使使眼色,他才会意过来,“可是少爷,不,是,少爷,属下知道了。” 简夜拿过一个小球在绵堇面前,“弟妹,你过来看看这个。” 绵堇上前一步,只见简夜手中的小球突然发出巨大的光亮来,刺得绵堇一瞬间晕了过去! 时间在下一面恢复,阿乙喏关门的动作连贯起来,她从厨房拿来些山楂进来,走到内室才看见趴在桌上的绵堇。 疾步走过来,将山楂放在桌上,她推了推绵堇,“娘娘,娘娘,您睡着了吗?” 绵堇听见有人叫她,动了动身子,烛光映入眼睛,大脑中嗡嗡作响。阿乙喏又说:“娘娘是累了吧,这药都喝下了,还要这些山楂吗?” “嗯?”绵堇呆呆看着盘中山楂,问道,“方才,有人来过了吗?” 阿乙喏看了看四周,说:“没有人来过啊娘娘。” “是吗?”她取来一片山楂入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口中的药味儿好像基本没有了。只是她好像记得,有谁来过了,然后与她说了些什么,拿走了什么,自己看见了什么,然后……哭了? 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眼角,有湿湿的感觉,难道,“是梦吗?”是这么的真实,自己却一点儿都记不得了。 “娘娘累了,脸色这样差,”阿乙喏过来扶她,“早些休息吧,奴婢明日给娘娘多准备些补品来。娘娘脸上毫无血色,这几日还是多多静养才是。” “方才真的没有人来过么?”绵堇反手抓住她的手臂,期待她的回答,但她却还是摇了摇头。 坐在床上,绵堇脑中还是努力去回想,然而始终什么都没有想到。 皇宫外面的街道上,简夜衣冠楚楚贵气逼人地走在一条人不多的街上,手中把玩着青鸾双飞雪,身后是玄玉紧紧跟随。他笑道:“玄玉,咱们明日帮绵堇离开这里。” “是,少爷。少爷既然想帮那位姑娘离开,又为何要消除她对我们的记忆?” “我只是完成她一个心愿罢了,”简夜将青鸾双飞雪收入怀中,“她已知我们是天族之人,消除她的记忆只是依照天规。”他本想连同对熙炎的记忆一并消除,也好让她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活下去,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但却没想到她身上早就被熙炎施了法,除非熙炎本人,其余不能解除。 玄玉心中也正想到这里,“那少爷,何不连十七皇孙的记忆也一并除……” “玄玉,”简夜打断他的话,微微笑道,“这几日我们先留在这里,你张开结界,千万不要让天君发现异样。” “是,属下遵命。” 简夜继续往前走,隔壁那条很热闹的街道上,云司穿着金族的衣裳在街上走过去又走了过来。耳尖地听见有几个人在讨论叶城被封的事情,他默默走到他们旁边的一个摊在上,假装看东西。 一说:“咱们这下暂时应该不会再打仗了吧!皇上都传位了,等太子继位,咱们就太平了啊!” 一说:“可不是!这就算要打仗也不会打到叶城来呀!” 一说:“内乱刚刚结束,要打也是打周昱和西平,还有边界的小族!” 一说:“周昱这可不一定了,难道你们没有听说太子封的太子妃可是来自周昱的?” 一说:“我也听说过!还说那日在西城的士兵不是杀了就去发配了,就是因为看见那位娘娘的玉颜,让太子大怒啊!” 一说:“不会吧!怎么样的美貌能让太子发这么大的脾气?真是红颜祸水啊!” 一说:“你才祸水!要不是娘娘咱们叶城早被敌军杀光了,还等你我在这里闲聊?” 一说:“那又怎么样?女人本就应该在家里带孩子,就算是娘娘也不应该来打仗,碍手碍脚的……” “这几位大哥,”几人齐齐抬头看向云司,云司拿了一锭银子放在他们的酒桌上,笑道,“刚才见几位大哥消息灵通人脉广大,不想,几位大哥今天的酒钱小弟就包了,只是想向几位大哥打听一件事情。” 一人看了看银子,说:“你要打听什么?我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云司又拿了一锭银子来,“只是今日叶城大开城门我才能进来,所以很好奇前几日叶城里面发生的事情。不如几位大哥说来听听,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那几人是粗汉,看见这么多银子眼睛都直了,一人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坐坐坐,哥们儿一起喝一口,咱们慢慢聊!” 云司含笑,坐了下来。 一仗之外的面瘫上,折扇打开,面前的面冒着热气,珮儿倒一杯热茶递给夏仲晚,“小姐,喝茶。” 夏仲晚拿过来喝了一口,梁珪看她还扇着扇子,好笑地问,“小姐啊,这么冷的天气,你还很热吗?” “啪!”夏仲晚敲了敲他的脑袋,慢条斯理地说,“这叫风雅。”说着又将视线放在一仗外的云司身上。 珮儿又倒了杯水递给云木,不敢看云木的脸,小声说:“公,公子,请喝茶。” 云木微愣,接了过来,却没有喝。 “你给我茶的时候这么没说‘请’?” 珮儿被夏仲晚问得手忙脚乱,半红着脸说:“那那那,那是因为跟小姐比较熟,小姐不计较这些,所以,所以珮儿随意了,请小姐不要责怪。” “我没怪你,你脸红什么?” 这么一说珮儿的脸更红了,侧过头,瘪嘴说:“小姐你调侃珮儿!” 夏仲晚眼睛不离云司,继续说:“情窦初开?这样不好啊,珮儿。” “没有的事!”珮儿站了起来,赌气地说,“是,是平日见的都是梁珪大人这样的大老粗,突然来了两位翩翩公子,珮儿一时紧张而已!” 梁珪大笑起来,“哈哈!小丫头你也太紧张了,快坐下,别让人发觉我们了。” 珮儿等他一眼坐了下来,正要开口解释,就听那边大喊了一生,梁珪刚吃进去的面都喷出来了! “你说什么!太子妃!不可能!” “你嚷什么嚷啊!”粗汉将云司拉了下来,继续说,“这件事在叶城开城门的前一日皇上就昭告天下了,这全城人都知道了,你怎么不知道?” 云司懊悔地说:“我怎么知道啊!我要知道还能来问你们吗!” “这两天大伙都吵得沸沸扬扬的,你难道走在大街上听不见不成?” “我听得见能这么激动么?”这不是废话么,他一直都在睡觉,哪里听得见街上别人议论什么啊! 粗汉愣了愣,大笑着拍着云司的肩膀,“你这小伙子这够逗得!” 云司才没心情跟他笑,又问,“那现在太子妃已经册封了吗?” “封是封了,不过好像还没行册封仪式。” “为何?” 另一个粗汉接话,道:“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赶紧说。” 粗汉不慌不忙地灌了几碗酒,凑过来一些,神神秘秘地说:“听说啊,太子妃身体不好,叶城这一闹的,越发是不行了,这回宫之后一直都昏迷不醒。” 云司脸上一片阴霾,自从救了她,先是掉了孩子,又被阿纳希塔?昂追杀,刚回仄关就来了这里。还没几天金国又内乱,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身子啊。 “喂!小伙子,你做什么不做声了?”粗汉凑近他嗤笑地说,“看你也是周昱国的人吧,该不会你跟那太子妃以前认识?不会你们俩……” 咚地一下云司站起身来,脸上闪过慌张的神情对他们说:“各位大哥,与你们详谈甚欢,不过天色不早了,险些忘记家中妻子还在等候,这就告辞。各位大哥继续喝酒继续吃肉,咱们有缘再会。” 一说:“哎!怎么说走就走了这真是,没意思啊!” 一说:“咱们继续,继续!” 云司快步往回走,脑中马上闪过很多片段,他不知道绵堇现在怎么样,也许还在晕迷,也许醒了但是正在想办法如何逃出来,或许被那个太子逼迫。他该怎么混进皇宫,怎么将绵堇救出来…… “阿司!” “啊?”云司惊过来,才看见拉住他的云木,“阿木?你怎么在这里?” 云木绕过他在旁边的面摊上坐下来,“吃点什么?” 云司不解地看着这桌优哉游哉的人,走过去看见他们一个吃面一个喝茶还有一个无所事事。轻轻摇了摇头,“你们能有点紧张感吗?绵堇都成金国的太子妃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面?” 夏仲晚摇着扇子说:“恩,我们知道了。这不是在计划怎么进宫了吗。” “怎么进去?” 夏仲晚说:“不知道。” 云木说:“见机行事。” 梁珪喝完面汤,说:“我吃饱了,咱们干不干?” 夏仲晚微笑着看着他们,唇齿不动,说:“晚上行动,梁珪,你备好马匹,咱们要是闹得太凶了,你就给我们收尸吧。” 梁珪咽下一口口水,珮儿慌张地说:“小姐,你可别吓我,珮儿胆子小。” 云司叹气坐了下来,“老板来碗面。” 梁珪愣愣地看着云司,又看了看夏仲晚,“老板我还要一碗!” 可是到了晚上,梁珪和云司准备好了马车在皇宫西边的侧门口等待。天斗亮了夏仲晚和云木才回来,不过没带回绵堇。 还不等云司追问,云木就和夏仲晚回到马车上让梁珪赶紧驾马会客栈。 “金国内战刚刚结束,太子应该想到我们会乘此时宫内还未平静混进宫里救绵堇。连平时没有几个人守备的这个小门,竟然都是众兵看守。连换班的时候都没有半丝松懈,我们进不去。” “那绵堇怎么办?” “阿司,不要慌。 夏仲晚又说:“不过守了一晚上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夏仲晚顿了顿,说,“明日太子登基前,依照金国的习俗,要去历代先皇的陵墓拜祭,以告祖代。到那个时候会有大批的士兵会跟着太子离开叶城,那个时候才好混进去。” “我,”我都急死了还要等一天啊!云司这么想着,不过他现在再急也没有用,只得乖乖坐着,“好。” 云木见他安静了,才说:“不过不保证太子不会带绵堇一起前去。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那样更好办,”云司笑得有些得意,不再急迫了,“人多好办事嘛。” 云木有点点不好的预感,很不好。 早朝,阿纳希塔?昂坐在黑色镶金勾边的宝座之上,华珠的宝石绕过皇冠的缝隙从两边垂下来,灰色唬毛的皇冠之上镶嵌着华丽的珠宝和老虎的样子。大殿之上最众臣俯首低头,等待着。 好一会儿,大殿的门口出现一位身着华丽王冠,全金色朝服正装的女子。她走得极慢,头上夸张的盘发绾成左右两个圆圈,圆圈上是金桐打造的饰物,孔雀尾的耳坠前后摇摆,身后十二位侍女左右相陪,长长的裙摆随着脚步拖进大殿中。 柳如弯眉嘴如樱桃,曼妙腰身,走一步便是一个妩媚,一个动作便是一个画卷,说风尘之中只谁才有,若非天上而来定是天帝开了个玩笑。这样的大殿上,这双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宝座上的君主,不回避也没有任何喜悦。 昂看得痴呆觉得是两颗夜明珠般的耀眼,而这双眼睛的主人站在大殿之上却没有行礼,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绵堇静静地回想,自己还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拉起来打扮成这副样子,结果最后来到大殿之前才被告知要进行册封大典,而册封的人是自己。 “娘娘,你应该行大礼,呼‘臣妾参见皇上’。”身边的大宫女在绵堇耳边轻声说。 绵堇没有说话,更没有动,只是看着昂,昂反笑,“朕的爱妃,是不是太紧张了,竟然连行礼都忘了?” “没忘。” “娘娘,您不应该这样与皇上对视,娘娘赶紧低头行礼才是。” 绵堇完全不理她,又说:“皇上,您确定要封我为你妃子?” “是!朕已经决定了,现在就与你行册封大典。” “可小女是周昱国人,并非金国人。” “你为我金国立下汗马功劳,已是我金国之人。” “各位大臣们可都允许?” 左右大臣纷纷说:“娘娘机智,微臣等没有意见。” 绵堇反笑,左右看了看,大臣们依旧低着头,连她的样子都不敢看一下,“皇上明日才登基,今日就封妃子,未必太心急了些?” “朕明日为皇上,今天封你为太子妃,明日与朕一同向列祖列宗拜告,更尽孝道。” “若,我不愿成为你的妃子呢?” “你说什么?” 旁边的大宫女吓得差点儿当场就晕了,马上凑到绵堇身后,“娘娘!这是大殿之上,娘娘还是乖乖接旨吧。” 绵堇瞪她一眼,往前走了一步,高声说:“各位大臣可听好了,小女乃是周昱国,秦淮河边的一名妓女……”还不等绵堇继续说,左右的大臣都惊讶地抬了抬头,发出一片感叹。一来是感叹她的貌美,二来便是她的话令他们惊讶不已。 “她说的是真的吗?”薛冲惊讶得推了推貊逻。 貊逻不语,薛元罂也问道:“真的假的,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我也不知道啊,喂,哈克!你知道吗?” 哈克正要说话,貊逻却低声说:“安静,不要起哄。” 貊逻一吼,旁边的几个大臣也听见了,才意识到皇上还在上面,马上站好闭上了嘴。皇上的脸色不好啊,皱着眉头恨不得将他们下面的大臣都给杀了! “小女不仅是个妓女,还是个弃妇,不仅有过孩子,以后还不再会有生育能力,这样的女子要成为金国的皇妃,各位大臣真的没有意见?”绵堇斜眼打量周身大臣们,大臣们都不说话。 “你是妓女?是吗?朕怎么不知道?”昂故意笑道。 绵堇反笑,他以为这么说就没有人证明吗?绵堇握紧自己的手,又说:“皇上不知道?没关系,小女可以证明给你看。” 昂紧闭双唇,绵堇抬起手,“各位大臣请抬眼。” 大臣们犹豫一会儿,都不敢抬眼,绵堇好笑地说:“难道大臣们看小女一眼,皇上会责备你们吗?” “不,不会。”旁边大臣小声说道。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要证明我是妓女很简单,因为我没有任何所谓女子贞洁的观念,”说着,绵堇猛地撕开自己的衣服!这一次,里面可真的没有穿多的了,“就算被你们众目睽睽之下看着,我也没有半点为难!” “住手!” 昂纵身跃到绵堇身旁,将她的衣裳给她裹了起来,脸都气炸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要挟朕!你想死吗?” 绵堇的下颚被他紧紧捏住,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什么都不怕,咬牙切齿道:“不想,但更不想当你的皇妃。” “朕不会让你走,”昂说完回到宝座上,“来人啊!周昱女子没有进过女子半分矜持!朕要好好教教王妃金国的礼仪,把皇妃给朕关起来!” “是,皇上!” 绵堇被宫女带了下去,她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就是明日,明日皇上不会带她出宫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第二日一早,绵堇假装卧病在床无法起身,昂一面生气昨日在大殿之上绵堇给他那么大的难堪,一面又担心绵堇的身体。绵堇不愿露面,将被子盖在头上严严实实的,昂拉着被子她都不出来。 外面催了几次,终于还是没见到绵堇的面就走了。 “娘娘,皇上走了,您可以不必蒙着自己的脸了。”阿乙喏过来扒开绵堇遮住脸的被子。 绵堇探了探头,轻轻咳嗽两声,细声说:“皇上走了吗?” “已经走了,娘娘。” 绵堇坐起身来,“帮我更衣。” 阿乙喏上前扶她,“娘娘身子不适,今日还是不要下床了吧。” “不,更衣吧,我想出去走走,胸口闷得慌。” “是,娘娘。” 绵堇换上衣装,装着胸闷的样子捂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她起身看着时辰,坐在一边,眼睛时不时地瞄着外面,又过一刻,阿乙喏上前问道:“娘娘,咱们还出去吗?” 绵堇心里着急,清清嗓子突然想到什么,说:“阿乙喏,本宫有饿了,想想还没有用过早膳。不如你去弄些清淡的小食来,哦,对来,本宫突然很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粥,你先去弄些来,本宫吃了在出去走走吧。” 阿乙喏见绵堇自动开口说饿,马上欣喜地说:“是,娘娘,奴婢这就给娘娘去做。” 绵堇看着阿乙喏走出太子宫的大门,她轻起身来走到门口,门口的侍女纷纷跪下,绵堇挺胸起来,说:“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们再去拿些碳过来。” “是,娘娘。” 打发走两个侍女,门口还有两个,绵堇有些头大了。她走进房间里,靠在一旁,这样才能将他们走打发走呢? “娘娘……” “啊……”一只手捂住了绵堇的嘴巴,绵堇缩缩脖子一身冷汗。 “嘘!小点声!是我啊,娘娘。” 被捂住的手放开,绵堇回头定睛一看才放松下来,“薛将军!你怎么才来啊!急死我了,皇上已经走远了,不对,你不是应该陪皇上出宫的吗?怎么会还在这里?” “嘘!”薛冲饶过她看了看门口,“我被委派在皇上走之后安置好皇宫安全之后再追上去。” “恩,衣服带来了吗?” 薛冲拿出一包衣服递给绵堇,“娘娘快些换,时间不多。” 绵堇急急躲进屏风,三下五除以二地换好了衣服,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来,简单地将所有的头发都盘在脑后,再随便取一只簪子,簪子?绵堇的手指停在一只木簪,眼睛却看见一旁的步摇。好像有什么遗漏了,她好像也有一只步摇,不是这一只,她的步摇去哪里了? “娘娘,”薛冲急忙催促道,“快点娘娘。” 绵堇手指还是拿起那只木簪将头发固定住,从后面出来,“好了,走吧。” 薛冲看着绵堇打扮成一个太监的样子愣了愣,说:“娘娘您扮成个太监怎么还是这么,这么妩媚啊……” “闭嘴,快走!” 薛冲点了点头赶紧拉过绵堇,“娘娘,这边!” 绵堇一把被薛冲拉着从窗户跳了出去! 马车驶到仁宣门,侍卫将马车拦住,驾马的太监拉了拉缰绳将马车停下来。薛冲从马车里出来,“是我,皇上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将皇宫各个大门的看守适宜交给了哈克将军。” “属下参见薛将军!” “起来吧,记住了吗?” “是,属下遵命。” “让开吧。”薛冲回到马车里。 驾马的太监将马车驶出去,四周的侍卫根本就没有任何发现,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出来的话她一早就应该求薛冲帮她了。马车再走远一段,驾车的太监将帽子拿开,露出一张倾城的脸来。 薛冲掀开马车的车帘,绵堇钻了进去,无比兴奋地说:“薛将军你太厉害了,这么简单就把我给弄出来了!哈哈,谢谢你,谢谢你!” “娘娘不要太高兴,先不要吵,等我们出了城再说。” “是是是!” “薛将军!不好了,前面好像是皇上!” 薛冲惊地探出头来,绵堇从一旁的封系也看见骑在马上远处的昂。马上将车帘拉了下来! 绵堇惊呼:“皇上怎么还在城中!” “不知道啊,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城门了!怎么会还在这里?糟了,这下糟了,后面折不回去了,这下糟了。” 薛冲正在慌张,绵堇按捺紧张,忙说:“你快走!从马车后面出去!” “什么?” 绵堇心急地冲他嚷道:“我叫你快走!马上走!” “不行!我怎么能放下你一个人走呢!” “多说无益!”绵堇将驾马车的太监推了下去,“不要死的就赶紧走!” 太监面前看着皇上的背影急忙躲到了一边,绵堇又急急推薛冲往后面,“你快走!你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危险的!要是皇上发现了我你们还能救我,要是连你也发现了就才是完了!” 薛冲正欲说什么,绵堇恼火地说:“我只是个周昱的小姑娘,不想任何人为我怎么样,你快走,不然我现在就出去引开皇上!” “娘娘!” “我不是娘娘!快走!” 薛冲瞪她,叹了口气百感交集啊!他堂堂一个将军竟然会被这个女人救!薛冲咬了咬牙,转身跳了下去! 绵堇脱了外衣穿上自己的衣服来,衣裳还没穿好就听外面大声喊道:“什么人竟敢尾随皇上马车!马上下来!” “啊!”绵堇吓得悄悄伏在马车窗口,下面的士兵一个个拿着武器对着马车。完了,她算是真的完了。 “还不速速下来!” 绵堇跪在马车里面,不过就是被抓了再回皇宫去而已,最惨不过就是当着这个金国的皇后。皇后耶,绵堇突然笑了。多少人梦寐以求,她还不高兴吗,有什么不高兴的? 马车的车帘打开,绵堇缓缓下来,四周的士兵都惊呆了。马上放下兵器跪了下来,“参见娘娘!” 绵堇抬手,“都起来吧。” 前面走来一位白了一半头发衣冠不凡的人,走到马车面前来,看起来像个老仙人,但长长的胡子上面却是一副尖嘴的面容。他上下打量一番绵堇,贼贼地笑道:“老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你是何人?” “老臣是祭祀大臣,杪卜巳。听闻不知是谁竟然大胆尾随皇上的马骑,前来一看没想到竟然会是娘娘。不知道娘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些皇宫的侍卫又怎么会放娘娘出来的?” 绵堇像偷了糖的小孩,被人抓了个正着,竟还把她偷糖的经过说了出来叫她百口莫辩。不过绵堇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微笑,道:“杪卜巳大人可是第一次见本宫?” 杪卜巳拜了拜,说:“老臣自是第一次见娘娘。” “那杪卜巳大人可有所不知了,”绵堇站出来一步,抬头挺胸,一副沉默的样子,微微垂眼看着杪卜巳,“本宫想做的事情,除非是皇上,没有人敢拦得住本宫。大人觉得呢?” 杪卜巳愣了愣,宫里面那么多娘娘他还是第一次见过会说出这种话的女人,不经有些惊讶,“娘娘真是喜欢说笑,若那些没用的守卫不放娘娘出来,娘娘又怎么能出来呢?难道说是因为有人相助?” “本宫哪里有大人您会开玩笑啊,”绵堇一听这人说话就讨厌,反笑道,“本宫乃是周昱国的人,除了皇上和太子宫里的那几个宫女之外,本宫就只认识薛卜将军和杪卜巳大人了。不过听说薛将军去了边界,难道助本宫出宫的人是大人您?” “非也非也,老臣刚刚才见过娘娘,又怎么会这出这种事呢?” “呵呵,大人真是太可爱了,”绵堇指着杪卜巳,脸上的笑容得僵硬起来,说,“本宫出个宫而已,难道大人不允许吗?” 杪卜巳忙摇头说:“不不不,娘娘要出宫是自然可以的,只是方才皇上才去见过娘娘,说娘娘身子不适不能下床,怎么现在却……” “绵堇!你怎么在这里?” “参见皇上。” 绵堇微愣,深深吸一口气,手心都渗除了汗水。她没有说话,昂又说:“你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还站在马车上?” “皇上,娘娘她擅自离宫,又堂而皇之地抛头露面,实在是违了妇人之道。皇上若是太过宠一个女子,必会成为百姓的笑话的。” “杪卜巳大人又说笑了,本宫不管怎么样都是皇上下旨封的太子妃,陪同皇上一起去太庙祭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本宫身子不适又如何,只要能陪着皇上,本宫就算死了都值。” 杪卜巳愣住,昂却是大笑起来,马上策马到绵堇面前,伸手,“朕的好皇妃,与朕同骑一骑!” 绵堇伸手却觉得自己的手抬不起来,上面有千斤重量,她努力地抬手,直到昂抓住她的手,“杪卜巳!马上启程!” “是,皇上。” 在陌生的男子怀里,绵堇没有丝毫感觉,脸厌恶的感觉都没有。 而就在旁边的巷子里,梁珪死死拽住云司的胳膊,云木和夏仲晚挡在他面前。那个马车上站着的人正是绵堇,不是太子妃的装扮,不是华丽的衣着只是平常金国人的服装,没有价值连城的佩饰,却在万人的目光下却是那么光鲜亮丽。 “那么都别拦着我啊!绵堇就在那里呢!” 云木挡住他,“阿司,不要闹。” 夏仲晚靠在珮儿,笑道:“我这个妹妹真是越发美丽了,我看了都觉得有几分自愧不如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云司推开梁珪,愤愤说,“小晚虽然我知道你们要偷偷跟在后面过去,不过你也太没有紧张感了吧!” “小晚?”夏仲晚回头看他,“阿司,我可是记得小时候你来我们家府上的时候还跟着我后面叫我晚姐姐晚姐姐的。哎,那个时候多可爱啊!” 云司被她这么一说脸都涨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云木脸上第一次有了一点点的兴趣,看着云司,说:“阿司,原来还有这种事情啊?” “别说了!”云司瞪着夏仲晚,“那还是我得病之前的事,都过了二十几年了你竟然还记得!” “为什么不记得?你若再敢胡闹,你小时候那些事我可不保证不会最快说出来。” “……”云司黑着脸,说,“现在怎么办,绵堇都跟昂上马了!跟不跟啊!” 梁珪从后面驾来马车,“等他除了城,我们就跟上去!” 而这时候的另一边,简夜闭眼微微靠在墙壁上,玄玉上前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睁开眼睛,看着与昂同坐一骑的绵堇。抬脚离开。 大雨来得突如,来得毫无防备,还未到达太庙就在山路上扎起了营帐。五六个营帐左右围着一个个小营帐,外面再围上一圈围栏。十几个看守站在雨中,十几米之外,珮儿手撑纸伞站在夏仲晚身后,云木坐在树上看着前面的军营,树下是云司背靠着珮儿躲在同一把伞下面。 许久另一边的山头,梁珪撑着一把伞走了过来,“这里方圆十里都没有人家,各位大人准备怎么办啊?” 云木双手环在胸前,“你们先去马车休息,等晚上再说。” “不,我也在这里待着。” 夏仲晚转身,珮儿急忙跟上,雨点突地打在云司身上,他跃身跳上云木旁边,“阿木,你说要不要顺便杀了……” “阿司。” 云司将手搭在云木肩上,摇着头,说:“阿木,你真没意思。” 云木不语,只盯着远处的军营,和军营门口站着不动的士兵。 “杪卜巳!”营帐里,裹着厚厚的貂皮风氅,手中揣着香炉,靠在软软的毛绒坐垫上面,眯着眼睛,偶尔打个哈欠将脖子往毛茸茸的围巾里缩了缩。旁边的人觉得就算是绵堇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都是个勾人的样子,从一进营帐就死死盯住绵堇的昂一点儿都不冷,连大衣都没有披地坐在绵堇旁边又是送暖炉又是嘘寒问暖的。 绵堇嫌他烦了,往旁边挪了挪,叹一声气,昂便猛地拍案喊道,“杪卜巳!朕出宫前,你可是占卜的这几日连有大雨?” 杪卜巳恭敬地走上前几步,说:“回皇上的话,根据老臣所卜,这几日应该是晴天,不会有水。” “这也叫晴天?杪大人你难道瞎了?” “老臣有罪!”杪卜巳忙跪下来磕头,真是百般为难,他占卜星象天气从无出过这么大的错误,“老臣昨日才算过,今日绝不会有水,但是,但是突然天降大雨,依老臣所见定是不吉!而我们出宫的时候还是万里无云,这么,”他抬头看了看绵堇,忧国忧民之语又说: “不想娘娘这一出宫,就大雨漂泊,看着下雨的样子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了了。但万一过了祭拜的时辰,哎,皇上啊,这想必定是天也为此哭泣啊!” “什么意思?” 杪卜巳想了想,忙说:“皇上乃是天子,天又怎么会在皇上登基朝拜之时哭泣呢?定是因为国中出现不吉之人,会给皇上和国家带来祸患,才会哭的如此伤心。恕老臣直言,娘娘本来就是带血之躯,祭拜太庙本来就不吉利,并不适合与皇上一同前去啊。” “杪卜巳!你好大的胆子!”昂震怒。 “皇上!”杪卜巳又磕头。 昂站起来责备道:“她是真的皇妃,迟早会成为我金国的国母,你是臣子,出言不逊!你该当何罪!” “皇上息怒!老臣,老臣也是为了国家江山社稷啊!不想让皇上沉沦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手里!” “放肆!”昂仰起脸,“来人啊,杪卜巳大言不惭,占卜出错还推至旁人,殿前诽谤,将他拉下去,等朕祭拜之后再行处置!” 杪卜巳大惊,被人拉住手臂还大喊道:“皇上!老臣知罪,还请皇上看在老臣一心为皇上的面子上就饶了老臣这次吧!” “好了,”绵堇慵懒地坐起身来,昂和杪卜巳侧头看她,她摆了摆手,说,“下雨就下雨吧,哪里来的这么多道理。天爱喜怒无常,若是杪卜巳大人次次都猜中天意那才是神仙下凡。本宫也不是神仙,不是本宫能说下雨就下雨,说放晴就放晴的。大人为朝着着想辛苦了,皇上英明,还是绕过杪大人吧。” 昂附身下来,“他这样说你你都不生气?” “生气什么?杪大人定以为绵堇是位仙女了,本宫高兴都来不及,有什么可生气的。” “真的?” “是。” 昂起身又说:“杪卜巳,这次朕看在皇妃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做好你的本职,不要多言胡语。” 杪卜巳马上行礼磕头,“是,老臣明白,”他抬头看了看一脸不在意的绵堇,心中满是疑惑,“老臣多谢娘娘。” “下去吧,杪大人不是担心祭祀的时辰吗,那便请大人下去再算一算,这雨何时能停。” 杪卜巳拜礼,“是,老臣这就去算算。” “好个妖女,竟然皇上如此听话,此女不除,定会祸国殃民!”走出营帐,杪卜巳脸都绿了,自言自语地说。 转眼雨越下越大了,温度没有什么变化,但外面却是狂风大作。吹得营帐都是摇摇欲坠。 昂急急走到门口,一阵大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只依稀看见外面的树枝都吹弯了腰。他退了回来,营帐的根基都在晃动,就怕下一秒会被风连根拔起! “绵堇,你不要怕,朕在这里,这里很安全。” 绵堇推开昂的手臂,看着外面就快被拔起来的树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高兴。倘若这大风能把她也吹走了,就算不知道吹到哪里,也许连命都没了,也没关系。 不知道云司的毒借了没有,应该是解了吧,有夏姐带回去她很是放心。现在应该是大好了,不知道云司看见她不见了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想来救她。绵堇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她这条命是云司给的,她不想看见他为她冒险。 “绵堇,绵堇?你怎么发呆了?哈哈,你别怕,就算这营帐吹不见了朕也能保护你!” “恩。”绵堇轻声答应,脑中却想着别的,想着秦淮河边也常常下雨,只是那雨很细很小,有个人会为她擦去脸上的雨水,说她的妆花了,很丑。也会担心她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会为了她对别的男人笑而消失不见。 “皇上!”貊逻突然进来,已经是满身湿透了,“外面大雨太猛,许多帐子都吹翻了,请皇上和娘娘同属下去山洞避雨吧。” 昂一个箭步走到门口,外面早就乱作一团,士兵都被封吹得站不稳了,“哪里有山洞?” “向西百米处。” 昂拉过绵堇的手就往外走,“走!” 貊逻快步跟上。一出军营,云木马上握紧了手中的剑,“阿司,行动……”话还没说完,云司纵身跃下,飞地跑了出去。 雨再大一分,风在狂一点,看不清面前的路,看不清拉住自己手的人。昂任性地拉着她往前走,完全不管她是不是走得动,跟得上。绵堇松着手,昂却仅仅拉扯,她脚下的土壤陷得深,她来不及抬脚就被人拖了出来。手臂硬生生的疼,她发出的声音被大雨淹没,眼睛睁开就是一道道水光,这个男人怎么如此粗鲁! 大雨中昂埋头前进,也不管绵堇如何,迎着大雨他一头扎进山洞便接过手巾擦了擦脸,“真是大雨!朕险些要被吹走了!” “皇上赶紧换了这身衣服的好,”一旁侍女取来衣裳,“奴婢们已经准备好赶紧的衣裳,里面点了篝火,还请皇上和娘娘……娘娘?” 昂见她说话奇怪看了看身边,却没有看见绵堇,“绵堇呢!朕刚刚还拉着她的手,怎么就没了!刚刚你们都看见没!”昂急急向旁边人问道。 “貊逻!朕的皇妃呢!” 貊逻一脸疑惑,道:“皇上,方才皇上的确与娘娘一同出来,但臣一直在前面为皇上带路,皇上进来这里臣便没有看见娘娘了。” 昂一把拉过貊逻的衣领,“你说什么!朕一直拉着她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莫不是雨太大,娘娘还在雨中?” 昂想了想,扔了手巾就跑进雨中。 “阿司,等等!金国的皇上怎么又跑出来了。” 云木和云司急忙躲在一旁,大雨让他们的视线模糊,只隔着几米的距离,昂却没有看见他的侍卫里面竟然还有别的人。匆匆离开,往直前的营地走去。 云木觉着奇怪,这一路上绵堇与他同乘一骑,他不许绵堇离开他的视线,就算下雨也应拉着她进一个帐子。现在这么大的雨,他竟然会一个人出来。 “阿木,你也觉得奇怪吗?”云司探了探头,“我去那洞穴看看。” “你看见绵堇与他一起进去了吗?” “我看见一起出来了,一直拉着呢。” 云木将云司拉到大树后面,大雨小了一些,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喊声。云木细细听,“他们再喊绵堇?” 云司云木相视一眼,忙从这里跳开,退到几米外。 “两位可认识绵堇?” “谁!” 云司云木双双回头,只见大雨中一把纸伞,两位男子,撑着伞的男子毕恭毕敬地站在后面。前面的男人长相秀美,衣冠华丽,怀中抱着个女子,看不见长的什么样子。 简夜又问一遍,“两位公子可认识我怀中的人?” 云司定睛一看,马上呼道:“绵堇!” 简夜上前,“绵堇就还给你们了,有劳两位公子照顾。” “你是谁。”云木抬手拦住要过去的云司,拿剑指着简夜。 玄玉正要上前却被简夜拦住,简夜笑道:“我叫做熙炎,等绵堇醒过来就这么对她说,我不会再回来,请她照顾好自己。” 云司急忙抱过昏睡中的绵堇,“她怎么了?” “无事,等我走了,她便能醒过来。” 云木收起剑,一直盯着简夜,“你跟她什么关系。” 简夜转身,“你去问她吧。” 回到云上,玄玉才开口,“少爷,可以不用下雨了吧?” “哦,我都给忘了,”简夜忙拿出一个戟样子的法器来,默默念了句什么,雨点骤然变小,松了口气,“回天宫吧。” “简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擅自挪用雨器!” 云层以上的地方震了三下,云层之上一瞬间就变成了乌色,简夜被震得耳朵同鸣,玄玉已经向后退了好几步,只听天上又传来低沉的声音,“简夜,朕命你速速回天庭请罪!” 简夜双膝跪地,“简夜,遵命。” “少爷。” 简夜抬手,玄玉马上不再说话,召来祥云。 待云司走后,绵堇真的醒了过来。她什么都不记得,昂拉着她的走一直往前走,大雨很模糊,再醒来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惊喜地叫着她的名字,接着便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和喜极而泣的表情。 绵堇伸手将云司脸上的泪擦掉,假如有那么一个男人用真心爱你,为你流泪,为你能舍弃一起,你若不在了他便会觉得是世界末日,这样的男人,她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或许是感动,或许是感激,但一个女人,她要的只是相守相依,仅此而已。 “你的毒,都解了吗?”绵堇咧嘴,看着他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受。 云司点点头,将她抱了起来,“我终于见到你了,终于见到了。我们回周昱。” “恩,谢谢你。” “我不要你跟我说谢谢,只要你……” “皇上!在那边!” 云木回头将云司护在身后,之间树林数米之外,雨还未停下,金国的士兵就已经追过来了。云木拔出剑来,“你们先走!快!” “阿木!” “快走!” 绵堇急急说:“将我放下,我自己能走。” 云司反手抱得更紧了,抬脚便快步离开。身后的刀剑声传来,绵堇急忙望向云木,只见他挥手之间几个士兵已经倒下,他步步退后,回头见云司和绵堇走远,才又打倒几人。 一身虎身华袍,昂跃上士兵牵来的马,云木看他带着一众人向他冲来,他转身,刀光剑影迅速除掉眼前的几个士兵,快步退去。 “阿司你放我下来自己走,你抱着我你跑得快吗!” “我抱着你才是跑的最快!” 绵堇死死看着身后与他们打成一团的云木,马上的人正是昂。昂一见她就大喊起来,“大胆刁民!竟敢掳劫皇妃!给朕就地正法!” 云木扫过一眼昂,人越来越多,身后的云司和绵堇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他收起长剑快步离开。昂拉着马喊道:“貊逻!貊逻人呢!你们还不给朕追!” “是,皇上!” 貊逻匆匆赶来,一个纵身从昂的身边跑过,“保护皇上!”语音刚落,他便已经到了几米之外。身后冷光袭来,云木脚下回转挡住貊逻狠狠砍下来的一刀! 砰地一声,叫四周的树叶都震了开来,“哪里来的狂徒,竟然敢掳劫娘娘!” 云木挡住他,“不必你管。” “貊逻!”另一道刀光劈下,云木跳至几步之后,那刀光的主人便是阿纳希塔?昂,“你比朕脚程快,快去追皇妃,这里交给朕!” 云木等不到昂的话说完,朝着貊逻就是一剑,昂眼疾手快将云木的攻击接了下来,身后赶来几个士兵,貊逻点点头跃身跳过云木的剑。云木收剑想追上去,昂的刀却节节逼了上去。 云木见貊逻往云司逃走的方向追去心里往下一沉,脸色黑了起来,接住昂向他砍来的几刀,左脚逼近一步,右手接一招,左手从背后转向至前,猛地抬手朝着昂的凶手就是一掌! “嗯!”昂吃疼,连连退后几步,云木顺手将砍掉两个士兵,跃身就走。一个士兵将昂扶住,昂捂着胸口恼怒道,“还不快给朕追!” 云司抱着绵堇走得飞快,绵堇拍着他的肩膀,“慢点慢点,他们没有追来,咱们别迷路了可好!” “梁珪和小晚在前面不远处,你上了马车就先走!” “什么?” “绵堇,”云司突然一手将绵堇横抱到腰上,绵堇惊呼一身将他死死抓住,腰间的软剑出手,与貊逻的弯道绕在一起,与貊逻四目相对。云司将绵堇放下来,“你退开,过了那边的山头,他们就在那里,过去吧。” 绵堇落脚下来,心慌慌地平静一些却没有走,“不必了。” “绵堇?” “貊逻将军,你知道为什么皇上后来会放过你和薛冲将军吗?”绵堇走近貊逻,云司收回绕在他刀上的软剑,一手将绵堇护住。绵堇握着他的手臂,说,“这个时候就是你应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娘娘……” “别叫我娘娘,是我向你们金国的皇上求情,他才肯放过你和薛冲将军的,”绵堇将手放在他握住刀的手上,“你知道为什么薛冲将军迟迟未来?因为他本为了帮我逃出皇宫与我同在一个马车里,不过却被皇上的人发现了,是我引得皇上的人的目光让他乘机走了。” 貊逻微愣,放下刀来,“薛冲现在如何?” “将军不必关心,薛冲将军无事,只是怕貊逻将军不知,绵堇本是周昱人,只是金国的皇上抢来的而已。我帮将军乃是仁义,绵堇不求多的,只希望貊逻将军能还我这个人情,脚下慢一步,可好?” 貊逻微愣,他自当听说过这事,心中还一直怀疑绵堇为何会出面帮他,没想到是因为薛冲和哈克答应了她要助她出宫去。但是刀在手,皇上又在身后即刻就到,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娘娘逃走也太…… “绵堇。” “阿司,不必担心。” 绵堇又问:“貊逻将军眉头紧皱,不过说来也是,就这么站在这里等着我逃走也说不过去。不过绵堇有一法,能让将军不为难,也能还了小女子这个恩情,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貊逻犹豫不决,手中的刀越拿越紧,“娘娘请说。” 绵堇拿过云司手上的软剑,貊逻一个没看准肩膀就被绵堇狠狠地刺了一剑! “娘娘!” “非这个法子,皇上一定不饶你,恕绵堇冒犯了。” “绵堇,”云司抢过她手里的剑,貊逻肩膀上的血已经渗了出来,一把刀插在地上,“我们赶紧走。” 云司拉起绵堇的手,绵堇向貊逻行了个金国的礼,“绵堇在这里谢过貊逻将军了。” 貊逻撑起身子,“娘娘!” 一道人影从貊逻身边越过,云木急急赶了过去。不过一会儿身后的步伐声越来越多,貊逻闻声,又半跪下去。 “貊逻!” 昂骑着马最先赶来,一见貊逻身负重伤马上策马向前! “那边那边!悬崖啊!” 云司拉着绵堇向另一边,绵堇听见身后急急的马蹄声,连忙回头,惊地倒抽一口气!是昂!追来的如此之快! “绵堇!大胆贼人,还不快放了皇妃!” 云司将绵堇挡在身后,昂才看清了他的样子。昂大笑起来,“原来是你!你竟然没有死!” “呵呵,我没有死,金国的皇上看见我是不是十分震惊?” “不可能,”昂把目光移向绵堇,忽而惊讶道,“你是,不可能,你是怎么把漠干的解药让人带出去的!” 绵堇紧紧抓着云司的手,手心冒着冷汗,不敢与昂对视。只是现在纵使被人发现了又如何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被他发现了,也没有更多意义。 “是我偷了你的解药带出去的,”绵堇抬起眼睛,“我说过,我不愿在你身边。若是你能放过我,我将感激你一辈子,只是你不愿意。” “朕为什么要愿意!你是唯一能让朕开心的人,就算只留住你的人朕也要留住你!” 绵堇摇了摇头,“你就是这样,霸道得没有一点道理。” 昂一手拿着弓,一手拉住缰绳,“你竟然敢背叛朕,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就回来朕身边,不然朕就将你们两个都杀了!” “我不会让你杀了她的,只要我还在。” “朕再同朕的皇妃说话,没有你说话的份!” 绵堇拉住云司的手,与云司相视,“放了他,放了他我便同你回去!” “哈哈哈!你骗了朕第一次,还想骗朕第二次?” “你放了他,我就跟你走,你若不放他,我便从这里跳下去。” “等等!”昂急忙阻拦。 云司反手抓住绵堇的手臂,“不要跟他回去,我不会让你跟他回去的。就算我们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阿司,”绵堇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拉得更紧了,“你走吧,我的命是你给的,我不能让你有事。求求你,你走吧。” “不,”云司紧皱眉头,眼中无限不舍,说是担心却远远赛过担心,说是不愿却也比不愿更浓,云司的手多加一份力气,“就算我死,也不要你跟他走!” “阿司,你……” 云司不放,却让昂恼怒不止,箭放在玄上直指云司,“绵堇,你过是不过来?” 绵堇正走一步,却被云司拉了回来,“不要去,求求你,绵堇,不要去。”他的眼神充满无辜,充满被人遗弃的悲哀,就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觉得她的生命更重要的眼神,一句‘不要去’一句‘求求你’就能给她本来将死的心有了那么多的阳光。 绵堇反握住云司的手,“好,我不走。” 云司笑得像个孩子,只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能如此开心。 “啊!”云司脚下一转硬是要帮绵堇挡住昂射来的箭,绵堇却将他猛地一推!箭从背后刺进,一股猛然地推力将绵堇向前骤然推动,向前跌落!绵堇一手抽回,一手用力将云司推开,脚下的石子乱蹦,直直向前的悬崖落下! “绵堇!”两个男人齐声喊道,却有一个跟着绵堇的身影落了下去,另一个却在马骑上远远望着。 第28章提亲 昂胯下马疾跑到悬崖边,深深的树丛挡住他们掉下去的身影,昂暴怒,转身大喊道:“都给朕下去找!朕火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皇上!” 昂一直站在悬崖边,紧握双手,怒气横生,竟然宁愿死都不留在他身边!这片树林深得很,就是这片树还有机会活命。等他找到,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皇上!” 日头已经落下,昂却还站在那个悬崖边,“人呢,找到没有!” “回皇上的话,没,没有。” 昂一把抓住士兵的衣襟,“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没有人也应该有尸体啊!” “回皇上的话,属下们已经找了好几遍了,连,连尸体都没有!” “再给朕去找!”昂大发雷霆,“找不到你们统统给朕掉脑袋!” “是,是!属下这就去找!” 士兵匆匆退下,杪卜巳却赶了过来,“皇上,皇上啊!” 昂侧头看他,“你又有何事?” 杪卜巳忙跪了下来,道:“皇上,祭祀大典迫在眉睫,咱们已经耽误一日了,好在咱们提早一些出来,皇上现在应该快马加鞭赶路。为了一个女子而耽误时间实在是不必要啊。” “住口!” “皇上……” “找不到她,朕哪里都不去!” 杪卜巳急了,“可是皇上,祖礼不能忘啊,皇上登基大典在即,不可延误!皇上,那些丞相的残党还等着看皇上的笑话,皇上不要为了一时而误了大局啊!皇上!” 昂举手指着他,想骂他却又没有骂出口,走过来走过去,只得收回手,“来人呐!” 一队士兵从后面出来,昂吩咐道:“貊逻人呢!” “回皇上的话,貊逻将军受了伤在营中。” “传朕的话,让貊逻留下给朕找人,朕马上启程去太庙!” 杪卜巳马上拜礼,道:“是!皇上英明!” 大批的士兵整顿之后离开,云司紧紧抱着绵堇,绵堇双手环住云司的脖子,后背的剑已经在他们跌落下来的时候拔掉了,她已经疼得快晕了,腰际上微微发疼。一根绳子缠绕在绵堇和云司腰上,绳子的那头,云木似笑非笑,极其无奈地站在树梢上头。 “阿木,拉我们上去吧!”云司见绵堇额头冒汗,伸手为她擦了擦。 绵堇摇摇头说:“阿,阿木,你,你再不拉我们上去,我,我保证我要晕了。” “阿木!” 云木拉着绳子没有动,低头轻声说:“我一个人,没力气拉你们了。” “阿木别开玩笑了,绵堇都这样了你还能开玩笑。” 他什么时候有那个心情开玩笑了,云木翻了个白眼,他都拉着他们拉了大半天了,哪里还有那个力气。 “大人!你们在下面吗?” 云司匆匆抬头,“梁珪?是梁珪吗!快拉我们上去!” “小姐!小姐!他们在这里呢!” 好一会儿的平静,云木旁边落下个人来,梁珪摆了摆划过他脸上的树叶,“将军,怎么就您一个人?我不是才听见刺史的声音吗?” 云木指了指下面,就听下面传来声音,“梁珪!还不拉我们上去,绵堇快不行了!” “刺史?你们,你们怎么,已经找到人了?我,我马上拉你们上来!” 梁珪拉着云木手中的绳子一点一点,绵堇和云司在往上升,绵堇却觉得背后一阵刺痛,眼前是月亮吗?很模糊很模糊,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不是相同的。 梁珪扶着云司,云司将绵堇横抱起来,攀着绳子上去。悬崖上面,夏仲晚伸手拉他们上来。夏仲晚看见云司怀中的绵堇本来的喜悦却变成了担忧,“怎么会这样!绵堇她怎么了!” “中箭了,还好没有毒,我已经简单涂了点身上带的药,不过还是得赶紧治疗!” “快!跟我来,乘他们还没有回来快走!马车上有药,先把绵堇送到马车上,珮儿你赶紧去马车里点火烧点水来。” 他们手忙脚乱,急急往山头那边的马车走,却忘了这山崖下面的树上,还留着两个人。 太阳从不会在这里落下,星星从不会在这里出现,想要在这里看见月亮却只需去到那银河里,身边便是繁星围绕。薄得像水雾一般的云在你周围亲昵,伸手想抓却抓不住。 看着在手里消失不见的云朵,简夜深深叹气,嘴角微微上扬,笑得苦。只是了了件心事也没那么苦了。 从无上宫出来,天兵天将跟在简夜后面,玄玉急忙上前,“殿下!” 简夜抬手阻止玄玉询问,说:“天君天恩浩荡,让我与熙炎去作伴,也免了我这些年一个人无聊了。” “殿下,那……” “璃镜宫的琐事就交给你了,我那些个夫人,玄玉就麻烦你了。” 玄玉忙行大礼送简夜,“属下一定尽心尽职等殿下回来!” 简夜挥袖,从袖中调出张纸来,玄玉起身将纸遮住,待简夜走远才捡起,“玄玉。” 玄玉惊地握住手中的纸条,回头行礼道:“未将拜见天后娘娘。” 天后沉月,一身锦绣华衣,银绿色的藤蔓蔓延在水袖胸襟之上,一朵紫色深邃伏在肩头悄然绽放。几颗冰蓝色泪滴爬在眼角,华丽而不俗气,秀美而悠远,绝世而不失庄严。 天后抬了抬手,轻声说:“起来吧。” “谢天后娘娘。” 她伸手,玄玉微微一愣,“拿出来吧。” “娘娘……” “君上为了熙炎的事情已经是日夜叹声了,这次简夜下凡去不仅耽误了数日,还擅自拿用了雨器,君上为此大发雷霆。玄玉,你懂本宫再说什么,你与简夜一同长大,自不想见他受苦。” 玄玉犹豫,他自是不愿见简夜受苦的,但简夜吩咐的事情他还来不及看,但权衡两边,他虽不愿但还是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天后。 天后微笑,看了看纸条,说:“你不必担心,本宫自会想办法。” “多谢天后娘娘。” “本宫有一事想叫你去办。” “娘娘请吩咐。” 沉月抬手,毁了那张纸条,又说:“天君早先本是想让简夜去妖界一趟,一来是向妖王提亲,二来是看看妖王的小女儿资质如何。可是天君如今将他也关起来了,这件事,本宫想着不如就让十六重孙光跃去办,”天后顿了顿,又说,“你也知道,光跃贪玩,本宫怕他误了事,就遣你一同去可好?” 玄玉拜礼,答道:“全听娘娘吩咐。” 沉月点一点头,拿出个牌子来,说:“好,让慧心与你去筹办提亲的物品吧。” “是,属下遵命。” “下去吧。” “是。” 大岚景宫正值冬日,外面虽然没下雪,但是天气阴雨得厉害。又又怕冷,早早就窝在了被窝里不肯出来,看着天空一层层厚实的乌云,即将会有一场大暴雨降临。 屋子里不曾有过炉火,因为以前每逢这个时候,落姬总是待在朽纹的火浴池里,又又待在那里不但不热,反而舒服得很。而今年算是破了例,让人找来了个炉火放在房里,又又也安心多了。 内室里有一道异样的风景,如沫长长的头发总是那么显眼,跟熙炎冰蓝色的长发比起来更加嫩绿。被透过窗户吹进来的风轻轻吹动,像是海波却又像是草海一样。 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轻轻地呼吸,她没发现一旁的床上,熙炎早就醒了过来。熙炎不再赶她走,也不再冷言冷语,不是因为这姑娘不分昼夜守在他身边为他治病疗伤他很感激,也不是因为这姑娘对他尽心尽力他感动了。 只是他看见如沫给他治伤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人。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人以前也是这么照顾他的,只是没有如沫这么怕羞,没有如沫这么温柔,小心翼翼的。 那个女人很笨,连换个药都是笨手笨脚的。她会没有任何忌惮地盯着自己的眼睛,会骂他会朝他发脾气,生气到了极限会任性地叫他滚叫他再也不要出现。但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女人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高兴。每次看她生气,熙炎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就好像前些日子还看着落姬气得要死还拼命地赌气一样。 几万年不曾有过的感觉,他突然感觉到了,突如其来,让他措手不及。他觉得就好像是那个女人复活了一样,但细细感觉,两人却又不一样。落姬更顽皮,更嚣张,更霸道,会装模作样,生气起来六亲不认。还会无视他。落姬没有那个女人长得美,但一双眸子,却都是勾人的。 熙炎笑得完美,笑得令人痴醉,想得入神。 “你,好些了吗?”如沫瞧得脸红,这样的熙炎,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是什么能让他这么淡漠的一个人笑得如此开心? 熙炎收敛起笑容,看了看她,淡淡地说:“恩,本就没有大碍。” “你伤的很重,”如沫瞪着他,他在想什么啊,伤的这样重竟还觉得没有大碍,“若不是及时处理,就算你是上神,也会损耗一半的仙力。” 熙炎轻笑,“是吗?” “是啊!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不碍事,只要没死就不碍事。” 如沫被他说得口吃,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没想到鲛族有这么大的力量,竟然在上神的身上留下这样重的伤。”熙炎沉默不语,没想到她一眼却能看出是因鲛族而伤的。如沫拉起他的手,又说:“这个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管我用什么药,它都恢复不了?” 熙炎与她对视,垂下眼睛看着手腕上被猫抓过留下的伤口。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伤啊,他笑了,盯着手上的伤口笑得怀念。 “你笑什么?这个伤口治不好,会留一辈子的。而且你不觉得疼吗?”如沫皱眉。 疼,怎么会不疼?只要是寒冷的天气就会隐隐作痛。不过熙炎笑的更深一分,“疼不是更好。” “什么?” “疼的话,才能让我永远记得。”熙炎说的莫名其妙,如沫不懂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莫不是因为还没将伤自己的人杀死,所以才要好好记得? 熙炎不说话,如沫也觉得不好多问,也不敢多问。她拿来汤药给熙炎,熙炎却侧开头,“不要。” “不苦的,喝了内伤才能好。” “我从不喝这些。” 如沫拿他没有办法,愁眉苦脸得都快急死了,“你喝吧,不喝真的会死的,我求求你了。” “死不了。” “你,你怎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呀!” 熙炎垂下眼睑,“珍惜的话,就不会死了吗?” “当然!你自己的命自己不好好珍惜谁还来珍惜你啊。” “若是珍惜我的人已经没了呢?” 如沫发怔,没了是什么意思?死了吗?就跟她爹得一样?她放下药,憋红了脸才说:“我,还有我,我珍惜你,你喝吧,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熙炎不语,如沫更急了,脸红得都快熟了,“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喝啊?” 熙炎沉默一阵,只说:“不要珍惜我,我的心早就随别人走了,还未回来。” 他也搞不懂了,有时候自己也在想,那时是如此贪恋一个人,那个人死了,他决定此生再也不爱任何人。他变得有些像简夜,每个女子靠近他他纵使不接受也不再过多的拒绝,那种没有感觉的日子久了,便也乏了。 可是如今这样的感觉又出现,却不是对曾经的那个人,这样的自己曾一度让自己很厌恶。 熙炎闭上眼睛,不再听如沫说话。他想去一个地方,想问问那个他说过要用自己的一辈子去好好爱的女人,他是不是个虚假的人。那些说过的话,是不是都是假的。但是他无法控制,有一种力量一种心情,将他推向悬崖他却心甘情愿。 仄关的大雪下了已有两日,城下的士兵们裹着厚厚的袄子还穿着布甲,冰冷的长矛握在手上发出的寒光不比大雪的温度高。一个冲击说不定就能将长矛击碎,地上的沙子被大雪覆盖,然后被士兵踏成水,然后又被覆盖,结了冰,却又覆上一层雪花。大雪,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 屋子里的暖炉烧的正旺盛,云司只穿了平常的衣裳,坐在绵堇的床边。她已经睡了两日,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些皮肉伤,只是她身子虚弱,新伤加上旧病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有分毫操劳。 绵堇晕迷时候总是轻轻咳嗽,她的身子在这半个月里已经大不如前,就算再怎么休养,也回不到以前了。 “阿司,绵堇怎么样了?”夏仲晚推开门,带进几朵雪花,厚厚的风氅下面是素净的棉衣长裙。 云司起身,揉揉眼睛,“大夫说没事了,只是她还未醒来。” “没事就好,”夏仲晚坐在床边,却看绵堇微微睁着眼睛,急忙附身,“绵堇?你可是醒了?看得见我吗?” 云司一听,几步跑了过来,“绵堇?” 绵堇呆呆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云司急忙走出去叫大夫。绵堇才被他的声音吵得醒了过来。 “夏姐……”她的声音很细,细的几乎让人听不见,但这两个字,足以让夏仲晚有千万的感触。 捧着她的脸,微凉,夏仲晚瘪了瘪嘴,感叹道:“你,受苦了,绵堇。不到两年而已,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绵堇抓着夏仲晚的手,有说不尽的话,太多的情绪想要宣泄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讲起。所有的话语汇成一句话,只是对视着,绵堇就已经满眼是泪,双唇颤抖着,她屏气,“我好想你,夏姐。” “傻丫头,你可是过得不好?” “不好,”夏仲晚为她擦掉眼泪,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带着大夫进屋的云司将大夫拦住,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她们的重逢。绵堇吸吸鼻子,夏仲晚将她扶起来靠着,绵堇深吸口气,说,“我该怎么与你说,我怕我会泣不成声。但我心里藏不住,若不说,我一点会憋死。” 夏仲晚拿来她的风氅给她披上,坐在她身边,握着她微凉的手,“慢慢说,我都会听。” 绵堇点点头,话还未说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道:“夏姐你说过,女人一时的冲动会毁了她一辈子,但你从不后悔。绵堇那时还小,不懂,现在懂了。可绵堇不知道后悔不后悔,我不敢去想,我怕自己会后悔。” “傻瓜,你若是真心,又怎么会后悔?相信自己的决定,你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可是我拥有的太过突然,失去的也太突然,就好像一场梦,从未出现过。” 夏仲晚轻笑,“人生就是一场梦,这段梦对你来说是好是坏,全由你自己决定。” “不好。”绵堇想也没想就回答。 “若是没有呢?” 她想了想,“更是不好。” 夏仲晚微笑,绵堇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可我好痛苦,可真的到了失去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心痛!我宁愿不曾见过他,不曾爱过,拥有过!我也不想失去!” “可你拥有了,就必须要失去什么。” 绵堇沉默一阵,脑中闪过许多画面,她呆呆地问,“是不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惩罚我私心想占有天的后代?” “绵堇?”绵堇急忙摇摇头,夏仲晚摸着她的长发,道,“没有人会给你惩罚,你与那个人的相遇邂逅都是最美丽的事情。你应该感激,你若没有遇上,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感激?”绵堇愣住,她为什么要感激?她感激了,所以她的孩子没了,所以她被人凌辱?她不要感激,她强迫自己这么想,只有这样想她才能好好活下去,为了渺茫的机会再见到熙炎,她必须让自己记住他抛弃过自己。 但是她怎么能不感激,若不是遇到他也不会…… “我不感激,我感激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云司,”绵堇抬头,擦掉自己的眼泪,“绵堇的命是云司捡回来的,绵堇只感激云司一人。” “傻丫头,感激不是爱。” “但是……” “会是的,”云司走进里屋,打断她的话,“我会让绵堇爱上我的,我要娶她,小晚,我要娶她!” 夏仲晚瞪着他,说:“你叫我什么?” “晚,晚姐姐。” 夏仲晚收回视线,又说:“阿司,你就与绵堇一样,叫我夏姐就好。” “夏姐。”云司乖乖喊道。 “真的不是我怀疑你,你对绵堇可是真心?” “天地可鉴!” “阿司,”绵堇都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云司比她还吃惊,“你怎么不知道了,我,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云司讪讪地说,“绵堇,你,愿意嫁给我吗?” 夏仲晚横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白了?” 云司也不害羞,只是低声问:“绵堇,你愿意吗?” 绵堇摇了摇头,云司急了,“为什么,我,你,不喜欢我?” “不是,只是我并非完璧,况且你是云家大少爷,我只是个艺妓,连当个小妾都不配。况且,我难以生育,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想与别人同事一夫。我愿意一辈子在你身边照顾你,只要你愿意,绵堇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但是我不能嫁给你。” “我不要你照顾我,我喜欢你要你在我身边,我要给你名分,夫人的名分!” 绵堇皱眉,他的脸坦率,她信了,却还是不能,“不行,绵堇配不上你。” “怎么配不上!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再说,”云司顿了顿,又说,“再说也没有人知道你非完璧,也没人知道你难以生育啊!艺妓又怎么样,艺妓也是人啊!” “别说了,即便是完璧,一个名门贵族,怎么会让一个艺妓当夫人?不要说了,阿司。” 云司俯下身子拉起绵堇的手,与她四目相对,“不要逃,就算所有人反对,我也要娶你,我不许你逃。” 绵堇紧紧皱眉,将手抽出来不去看他,“不行,”她不要,这样的话,熙炎也说过,但结果呢,却还是分开了,“即便是一个反对,我也不会答应。” “绵堇……” “艺妓又怎么了?”夏仲晚起身轻笑道,“我也当过艺妓,但我依然是夏天罡的女儿,夏伯云的孙女。绵堇是我的妹妹,那就也是夏天罡的女儿,夏伯云的孙女。我想云伯父应该很乐意你成为云司的夫人。” 绵堇呆呆地望着夏仲晚,云司却欣喜若狂,“真的吗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夏仲晚得意地勾起一抹浅笑来,“你说呢?我几时骗过你?” “绵堇,你听见了没?你不是艺妓,你是夏家的女儿,是我云司未来的夫人!” “不,我,我没听懂。” “夏绵堇,这个名字还不错,也不必根据族谱来改名字了,”夏仲晚想了想,道,“阿司,记得上我府上提亲。” 云司浑身一震,“绵堇,你先在屋子里休息,我去跟小晚商量商量咱们的婚事。” 绵堇呆呆地点头,提亲?可是她记得夏姐说过,自己的双亲早就去世了啊。 云司慌慌张张地跟夏仲晚跑出去,“夏,夏姐,你说让我去府上提亲,可是,”云司犹豫地说,“夏爷爷和夏伯伯不是都已经……夏府还有谁管事吗?” “我四叔的女儿淀珠若是没死也就绵堇这个年纪了,来仄关之前四叔瞧见我还心心念念着,”夏仲晚拍拍云司的肩膀,“我就为了你们回去一趟,不过这仄关,刺史大人可得好生守着。” 云司感激不尽,“多谢夏姐!” 绵堇糊里糊涂跟着夏仲晚回了周昱皇城汴京城,糊里糊涂认了夏仲晚的四叔夏天宁为父,她没什么感觉,只是夏天宁看着她很是喜欢。人就是这样,就算只是个念想,若是存在有了,也是高兴的。 她没有愿意或者不愿,她要的不多,只想待在夏仲晚身边,只想好好照顾云司,其他已经与她无关。 十年后。 深灰色短发在额前随着步子轻轻扫动,海棠镂空的墨玉坠子系在腰间,潇潇何以,凛凛威风,眉宇清秀,嘴角弯钩。多一分笑颜不多,少一分气质不少,虽是丹凤之眼却处处漏着温暖之意。 在天君的儿孙里这样温柔的样子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嘴角永远不变的笑容有有多了一分。脚下踏云,滚边的黑靴不落下任何脚印,在干净的白云上飘动,直到面前出现个大门。 简夜走得很慢,踏进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里面人散发出来的仙气,这些年,就算是封印着也无法完全封住了吗?不愧是他。 白色云朵做成的牢笼中,白衣垂落散开,不见其人,只见白云上一朵冰蓝色的花开的正好。那花动了动,细细看去才发现这异样的冰蓝色却是那个人的发色。只从白云上撑起身子,一件薄薄的外衣自然滑落,露出玉瓷般的肌肤,这慵懒的脸却叫人叹为观止。 该用什么字句来形容一个男人的美,美得可歌可泣,却不失男子的霸气,不失男子的傲骨。 “你终于来了。”没有焦距的眼睛望向一边,眼睛透明得可怕,浅浅的,可以看出还有一些颜色。熙炎不记得自己被关了多久,简夜与他一起关了多久,但不久简夜便被放了出去,那之后又过了多久,没有任何人敢告诉他。他想过,等他再出去,也许,已经过了几百年。 简夜蹲下身子,变出一套华丽的衣裳扔给熙炎,“大白天的,怎么一副被人凌辱的样子?” 熙炎抬手,那件一副立刻整整齐齐地穿在了自己身上,“就算什么都不穿也没有人会看见。” 简夜故作惊讶的样子,“那岂不是很浪费?” 熙炎靠在一边,“你来,说明天君下了旨?” “是,”简夜起身将门打开,走到熙炎身边坐了下来,“在这里待够了吗?” “呵呵,我何曾想待过?” “哦,是吗,我是来告诉你的,”简夜看戏似地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你知道光跃为你去妖族提亲吗?结果被你未来的正妃娘娘打了个落花流水,一把扇子就给扇回来了,哈哈,好惨!” 熙炎沉默不语,简夜接着兴奋地说:“我还真没见过能这么修理光跃的女人,哈哈,你没看见光跃那一脸愤怒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这么霸气的弟妹,不错不错,天君找了个人绝对能治你!” 熙炎还是不说话,也不想听,但简夜倒是说得挺高兴的,“哎,你听见没有?妖界的公主说了,要让娶她的人亲自去提亲,不然谁来都没用。呵呵,十七,你就去一趟吧?” 简夜见他没有反应,打了他一拳,“十七,为兄说话你可都听见了?” “你去吧。” “我去可没用。” 熙炎起身,“那我能出去了?” 简夜点点头,“当然,不过我能陪你一起去,别忘了你身上的封印还有一半……哎!十七,你跑那么快干嘛?” 虚乙上君纵观五界,无上宫大殿左右齐齐站着三十六位上君,都等着虚乙上君观测之后的消息。 不过多时,虚乙上君收回仙器放入怀中,走上大殿,双手作揖拜礼到:“天君君上,老夫纵观五界八荒,方才了解。五界之中,共一百三十多个族类,除凡界外,其他三界无需关乎,危乎则有三,不,还有一,却是可危又非危。” “上君请明示。” “奏明天君,其一,鲛族之人乃在凡界肆虐,获熙炎上神前去降服,伤亡惨重却连同他手得以逃入深海,但暂无动向,这一暂且可放一放,”虚乙上君摸了摸胡子,暂且是一副安心的样子。顿了一顿,脸上稍有担心,说,“其二,八荒之内有一半妖半魔之珍兽,在西南方万里之外的焦热地带,生性凶猛暴躁,不爱与其他生物言语,虽还未伤及无辜之人,但若置之不管,却也是大祸。” 简夜听后不但没有丝毫担忧之色反而轻轻微笑,侧头看向下面的臣子们,说:“座下数位爱卿,谁愿意前去探一探那珍兽?” 四下议论纷纷,天地之间出现珍兽巨妖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虚乙上君都说是危了,想必一定十分凶猛。一时间大家就算自告奋勇也因为没有任何详细情报不敢多嘴。 “天君君上,”一旁青丝垂地,光跃上君上前一步,不以为然,“就让我去会会那个珍兽!正好我膝下坐骑送了二叔,这下正发愁呢!” “王弟,不是让你去玩的。” “能降服了就是好的!等臣弟降服了那珍兽,天君就把它赠与我吧!” 简夜笑道,这光跃就是喜欢玩,说是去降服珍兽,谁知道又是想了什么鬼点子去玩。简夜想了想,笑道:“太法上君,您以为如何?” 太法上君主管五行阴阳,一袭紫红色的衣装上前,样子秀美是天界有名的美女,温婉贤淑。她莲步上前,行礼,掐指之间,柔声道:“此时下界属水,而光跃上君的仙法乃是属金,不合适。” “怎么不适合了,”光跃急了,这一说他还能出天宫吗,“我看挺适合的,反正我闲着没事干,就去探探而已,行了吧。” 太法上君摇摇头,向光跃欠身,“火克金,还请光跃上君不要去的好。” “那不是……” “光跃,你想出天宫就明说了,朕准你出去就是,可真珍兽你若不小心被他怎么了,朕都难辞其咎。” 光跃闭上嘴,行礼,“是,君上,光跃明白了。” 简夜依旧微笑,摆手让他回到队列中,又问太法,“太法以为,这里谁最合适?” “自然是仙法为水性的上君最合适,”太法停了停,推荐说,“天君,太法以为,若只是去探探便不必让资深上君前去,不如就让年纪尚小的雨仙前去打听打听。等知道详细情况之后,再派仙家前去降服?” “既然光跃想去就一并去吧,负责保护雨仙。” 光跃喜出望外,“多谢天君!” 简夜又问,“虚乙上君,请接着说。” 虚乙摸着胡子,又说:“其三危,天君,方才老夫看了看魔界,瘴气重重,不见任何动向。但是却见有一只食人族巨魔的身影!”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无一不惊讶的。简夜轻轻握手,“若真是食人族巨魔,朕就不得不防了。” “魔界守备森严,怕是连只虫子都进不去。” “进不去也得去,”简夜扫过下面一众人,说,“玉池仙子,松涵上君。” 玉池仙子掌管天池之水流经之地的外界事宜,为人公正,能言善辩,一对锐利的眼神与简夜对视,“玉池在。” 松涵上君掌柜天兵天将三十万,手持个葫芦,上前,“微臣在。” “朕命你们去到魔界,让魔君驱散瘴气,平衡五界。” “微臣(玉池)领命!” 虚乙深思半天,还是忍不住向简夜说:“天君,老夫刚刚得知一事,不知是说还是不说的好啊。” “虚乙上君请讲。” “最近传言,青丘水顷上神失踪已久,却在北方青海之北让人看见。” 简夜笑道:“如此甚好!” 虚乙紧皱眉头,却说:“知道水顷上神的下落是好,只是奇怪,她身边跟着的却是魔君的儿子。” “此话当真?” “应该不假。” 简夜笑不出来了,侧头,“玄玉。” “属下在。” “听朕之命,你去到青丘,让水瑜上神马上去查水顷上神的去处,知道以后立刻回来禀报。” 玄玉的命,“是,属下遵命。” 退庭之后,简夜回到后宫,想来着三件事不急却也是急,魔族蠢蠢欲动不是几百年的事情,防着他却不来,不防着却又计划着什么。 “波澜见过天君君上。” 简夜微愣,抬眼一看,发为深蓝,衣裙为青紫,眉眼没有分毫的改变只是往下看去,青色的尾鳍却套在衣裙之中,脚踏一双银白色绣花鞋,叫简夜目瞪口呆。数日不见,那个还只能在海中游动的女子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波澜?你能下地了?” 波澜含笑与简夜对视,身后一人走了出来,“天君,老朽答应过您的事情这会儿可是做到了。” “朽纹,你果然还是有办法的。” “只是这后果,”朽纹瞟了一眼波澜,对简夜说,“你心里明白就好,老朽不必多言。” “简夜?” 简夜回头拉过波澜的手,温柔地笑道:“刚下地会走路吗?我且扶着你,四处逛逛可好?” 波澜满心欢喜,却不知道让她能上到陆地来,花了简夜多少工夫。 三万年前,并州朔阳城。 奔驰的骏马,裙舞飞扬,马踏飞燕之间飘来白绒绒的花瓣。这里山青水绿,刚刚发出嫩芽的小草在唱歌,点点殷红的野花现在看来正是美丽。马蹄踏过的嫩草在翩翩起舞,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骏马一前一后,在山谷穿梭。 天色若水波,明澈透心,山的另一边,黑衣裹身,额前的发带随风飘扬,策马奔驰,急急追着前面的两人。 骑到远处前面两人勒紧缰绳掉转马头往回跑,与那边的人正好相迎。 “阿木?”跑在前面的云司拉住缰绳,脸上欣喜地笑着朝后面喊道,“绵堇!阿木来了,停下休息会儿吧!” 绵堇来不急拉缰绳直直向云木冲了过去才将缰绳勒住,马儿却停下在原地打圈圈,“啊!阿木,快,马!” 云木翻身下马,一手拉住绵堇坐骑的缰绳,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还没学会?” “这不是正在学。” “恩,看见了。” 绵堇附身想拉过缰绳,云木却叹了口气躲开她,“还是我帮你牵着吧。” 多嫌弃的语气啊!绵堇不服气,云木将视线挪开,“阿司,仄关传来急报,金国开始行动了。” 云司和绵堇相视一眼,伸手将绵堇拉到自己的马上,“我们马上回去。” 云木跨上马背,紧跟在云司身后,另一手还牵着一匹马,“金国皇上刚刚封了一位皇后,夏姐本以为他不会这么快攻打过来。” “屡教不改,每年都来这么几次他也不嫌累!夏姐回来没有?” “还没。” “仄关现在谁守着?” 云木眯着眼睛侧头看云司,云司奇怪地看他一眼,绵堇用手肘顶一下云司的胸口,“仄关现在不是阿木守着吗?” “呵呵,”云司轻笑道,“阿纳希塔?昂不过是虚张声势,阿木,这次定要给他写教训,没事就来边界骚扰,百姓可吃不消。” “恩。” 已经十年,绵堇从一个无知少女变得贤良淑德。与云司在并州朔阳城生活八年,早就习惯了这样策马奔驰,无拘无束的日子。边关虽冷,但她格外喜欢这里,夹杂着山丘嫩草的泥土气息,湿湿的,很舒服。 这样的日子有事会有点插曲,金国的皇上,也就是昂,每隔半年就会大规模地进攻一次仄关,有几次仄关已经被拿下,打到廖城却怎么都攻不破。 周昱南方为海,北方城池中有三座乃是大关,第一座便是廖城,若是破了廖城大军南下到并州朔阳城,一旦破了朔阳城,最后一道城池便不攻自破。长久以来,金族还未破过廖城。只是在廖城外僵持,而持久僵持下去,却也不是办法,只好退了回去。反复几次后,这一年真没有来犯过。 绵堇掂量着他应该不会轻而易举放弃,来的却是他们早有预料。 回到刺史府,绵堇被云司抱下马来,一排侍女款款出来迎接,纷纷欠身,“迎刺史大人和夫人回府。” “都起来吧,”绵堇抬手,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门口站这么多人,珮儿,让她们都进去,下次不要出来了。” 珮儿是绵堇的陪嫁丫鬟,夏仲晚将她给了绵堇便一直跟在绵堇左右打理府中事物。珮儿站在最前,欠了欠身,说:“是,夫人,你们且都下去吧。” “是。” 珮儿跟着绵堇先行进去,绵堇一边走一边说:“我怎么觉得家里的丫鬟一个个都打扮得这么漂亮?” “噗嗤,”珮儿掩嘴笑道,“可不是嘛,今早起来还好好的,怎么现在都变得比花儿还美了呢。” “鬼丫头,笑成这样还不说实话。” “哪儿能啊夫人,还不是姐妹们看着府里难得来了个人,大家都瞧新鲜嘛。” 新鲜?珮儿这话说的才是新鲜。又不是别人,云木可是经常过来,只是最近来的少了,不想自己家里的丫鬟还都喜欢云木那样的? 绵堇微微笑了笑,反问道:“那你说呢,怎么样?” “恩?” “阿木现在都未娶亲,我也着急,不如你去问问他?” 珮儿马上露出苦脸来,要知道云木大人可是谁都不想理会,与其说不把别人放在眼睛应该是完全屏蔽了周围的人才是“夫人,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不多嘴了。” 绵堇瞪她一眼,“知道就好。” 刚过午时,外面的气温稍稍高了一些,绵堇褪去一件外衣站在窗前享受着清凉的空气,就见院子门口进来的云司。她出门相迎,云司见她就是笑脸,方才进来时那一分匆忙全然无影。 绵堇还未来得及问他,他便以牵住绵堇的手,说道:“正是中午难免有些暑气,你向来惧热,先随我回屋。” “阿司,仄关怎么样了?” “没事。”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绵堇越是担心,不比从前这次金国一定有备而来。云司牵她进屋,让她乖乖坐下,方才开口,“我与阿木这就赶回仄关去,金国大军怕是已经出发,你乖乖在家中等我,不可乱跑,知道了吗?” “我也要随你一起去。” “不行,”云司自觉露出几分担忧,马上握住绵堇的手,装作没事的样子,笑道,“不要了,我跟阿木两个急着赶过去,你马术太差了,带着你我们走不快。呵呵,绵堇你乖乖在家等我,不出十天我定会启程回来。” 绵堇有些不乐意了,瞪着他,“你这是嫌弃我了?” “怎么会呢,只是军情要紧,况且你不是说好在家等夏姐的吗?” “虽是答应了,但……” “好了,你就在家等为夫回来就好,不要担心了,”云司半蹲下来,咧嘴轻轻摇头,打趣道,“你看你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绵堇拍掉他的手,“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那你乖乖在家。” “好,好,”绵堇叮嘱道,“千万小心。” 云司附身,吻住绵堇的眼睛。她本没有那个耐心等前线的消息传回来,但这些年,她却习惯了。她学会将什么事都看得开一些,包括生死。 她送云司和云木出门,刚刚跨上马,他们的话还未说完,刺史府门口便迎来另一个人。扬州云大将军的手下,白痕。 “白痕见过两位少爷,见过少夫人。”他翻身下马,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云司见他,与云木相视一眼,“起来吧。父亲怎么让你这个时候过来,是否家中有事?” “少爷放心,老爷身体健康,云府并无事。” “你来所谓何事?” 白痕望了一眼马上的云木,说:“老爷家书,请二少爷速速回扬州成家,但二少爷几次都不以为然。老爷无奈之下只好面请圣上,将二少爷镇守仄关一职罢免,暂调扬州。” “这个时候?”云木望向一边,无动于衷,好像一切他早就知道了一样。问这句话的人是云司,“这个时候正是金国打过来,哪里有时间回家娶亲?” 云司顿了顿,又说:“白痕,你且先回去禀报父亲,金国大军降至,等我俩打退金国在回去让云木娶亲。” “大少爷!”白痕拦住云司的去路,“皇上已经下旨令派大将来镇守仄关,明日便会到廖城。还请二少爷现在就随属下回扬州。” “白痕,大敌当前,你让我们再等一晚?明日一早说不定金国的大军就已打来廖城了!” “可是大少爷……” “阿司,”绵堇走上前去,“稍安勿躁。” 只见绵堇瞧了瞧一边的云木,心想着原来云家老爷早就着急了,不想着个人却是一点都不急。绵堇轻笑,说:“既然皇上都下了旨,一切就听圣旨的。” “虽阿木不在,我一人也行,但……”云司有些为难,绵堇看在眼里已经明白。原来这两兄弟早就串通好了的。 “别但是了,阿木你就随白痕回去吧,嫂嫂我也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急,既然父亲都派了人亲自迎你回去,你也不好驳了父亲的面子,”云木一脸的黑云,绵堇接着说,“阿司你还启程去仄关?” 云木和云司面面相觑,云司怕是有心也无力了。 云司勒紧缰绳,“那我走了。” “去吧,阿木不在,你切记不可大意。” 云司点点头,奔驰而去。 云木被人看住满是无奈,调转马头,“白痕,回扬州。” “是,二少爷!” 白痕又向绵堇行一礼,“属下谢过少夫人。” “免了吧,”绵堇摆手,“待新的将军来了,我自会亲自告诉他仄关的消息。白痕,你且告诉我是哪位将军前来,名号什么,怕是万一叫错了,丢了刺史的颜面。” “是,乃是左丞相的三儿子,尚无名号。” “丞相的儿子怎会无名号?” “回少夫人,听说那位大人养在深山,习得一身好武艺,前不久丞相才接了回来。只晓得他名唤熙炎。” 白痕又说了些什么绵堇一个字都未听进去,她只摆了摆手,白痕便匆匆离开了。久久,绵堇还在想刚才白痕说的那个名字。 绵堇轻笑,又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她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柔声轻笑,是她糊涂了,没有可能的。十年了,现在想想若真的哪天还能见到,她也定是平淡了的。 第二日一早,珮儿过来传话,说新派来镇守仄关的将军已经到了。绵堇起身并不更衣,拿了封信交给珮儿。 “你出去告诉那将军,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迎接,这封信交给将军,他看了信便会知道。” “可是夫人,那将军已经随奴婢进来,正在院子里候着呢。” “胡闹,”绵堇脸色微变,皱眉瞪着她训斥道,“那人虽只是个镇守将军,但怎么说都是左丞相之子,怎么能让他候在院子里?” “可,可是夫人,”珮儿面色紧张起来,急忙说,“是将军他自己说,就隔着门与夫人问好就马上启程去仄关的。” 绵堇往外望了望,从窗外只看得见那人一身便装,并无穿铠甲,这倒是让绵堇奇怪。看得出他为人低调,绵堇又说:“你出去叫大人稍等片刻,我梳妆后就出去迎接。” “是。” 绵堇正在梳妆,珮儿进来,绵堇忙说:“快来给我更衣。” 珮儿欠身,说:“夫人不必着急,将军他已经走了。” “什么?”绵堇往外看了看,那人已经不见了,“你怎么叫他走了?” “将军说,前线传来告急,夫人身子不适就不多打扰了,让夫人好好歇着。还说没给夫人请安便走了,等改日再来登门赔礼。” 绵堇放下手里的梳子,只问,“将军,长得什么样子?” 珮儿想了想,笑道:“夫人,那将军长得可俊了!没想到男人也能生的那样美,可真看不出竟是位将军,倒像是个文弱书生。” “是吗?”绵堇犹豫,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又问道,“那将军的眼睛,可是红色?” “啊?”珮儿眨眨眼睛,反问绵堇,“夫人,有人的眼睛会是红色吗?那多恐怖啊。” “呵呵,也是。” 绵堇喃喃自语,想来也是,怎么会有人的眼睛是红色呢,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 一日后,援军还未到达仄关,仄关已经告捷。第三日,廖城便被重重封锁起来,但云司却迟迟未回到府中,只让人捎来信,说让绵堇好生在家中待着,不必担心。 廖城的百姓怕是都觉得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也都安分守己地照平日那样生活,想着不出半月那些个金国的士兵应该就会退去。 绵堇原本也是这样觉得的,直到传来的消息说,这次金国的皇上御驾亲征,这样,她才有些慌了。 这两日廖城还算平静,并无开战的意思,梁珪梁副统兵乘着金国还未打来前来向绵堇报平安。绵堇一边喝着茶不紧不慢地问他,“听说金国三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为何迟迟没有攻打过来?” “夫人有所不知,金国虽占了仄关,三十万大军直逼廖城,但廖城必定易守难攻,他们虽有三十万大军,但我们也有二十五万,现在慕将军又率兵十万前来。刺史放出消息,金国不敢轻举妄动。” “持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也需要准备军粮。” “夫人不必担心,金国只不过乘着去年周昱天灾多,以为我们就没人了,刺史早已想好办法对付。” 绵堇点点头,不再与梁珪多说,让他快快去了城门。 晚上闷热,才入春不久却难得的烦闷,也是许久不下雨了吧,空气有些稀薄,叫人不禁有些呼吸不顺。 “珮儿,你去将窗户都打开,屋子里有些热。” “夫人怕热,也不能着凉了。”珮儿一边开窗户一边说。 绵堇本不以为然,以前也没觉得怕热过,或许是江南的温度潮湿,不及这里干燥的。这儿虽冷,但夏天也是干热。 “夫人,外面有位姑娘求见,说是夫人的故人。”府里的丫鬟巧思站在门口向绵堇禀报道。 绵堇觉得奇了,她的故人除了夏仲晚之外还能有谁?心里思忖着,也没人知道她现在的身份了,“可说了叫什么?” “没有。” “老爷不在家这会儿可不能放可疑之人进来。你且去问问她的底细再来告诉我。” “夫人,那姑娘只说了四个字。” 绵堇将发簪取下来,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的,一边说:“什么?” “悦己满园。” “砰!”发簪应声落地,绵堇没去捡反而站了起来,脸色已经全变了,“那姑娘在哪里?” 巧思被绵堇瞪得口吃,“在,在门外。” “将她带来见我。” “是,奴婢这就去。” 绵堇一改方才又惊又喜的样子,吩咐道:“将窗户关上吧,去准备些茶点来。” 珮儿欠身退去。 绵堇坐到铜镜前,重新将发簪带上。 “夫人,就是这位姑娘。” 绵堇没有转身,只说:“让她进来,你先下去吧。” 巧思做了个请的动作,“姑娘请。” 一会儿的安静的,绵堇转头看她,她身穿一件简单白底蓝花水边素裙,白色的手绢放于唇边,可以看见上面绣着百合花的样子,下垂的眼睛有了几分惊喜之色,盯着绵堇慢慢走近,双唇微颤,“绵堇?” 绵堇心中一扯,站了起来,这个人,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她还记得,这张脸,“是,纱涓吗?你是纱涓!” “绵堇,真的是你。”她的脸上更多的却不是喜悦。 “纱涓,”绵堇拉过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个不停,脸上洋溢着笑容,不可思议惊喜道,“纱涓!”珮儿正好端来茶水,绵堇不禁对着珮儿说道,“珮儿你来看呀,这是我江南的好姐妹,没想到竟会来这里了。呵呵,能看见你真好,诗话好么,瞳毓好么?她们都在那儿?” 纱涓眼睑微微一颤,珮儿见绵堇欣喜自己也开心,笑道:“夫人,珮儿就不打扰夫人你们了。” 珮儿出去,将门带上。 “纱涓,你坐。”绵堇给她倒茶,自她走后一直都没有她们的消息。也曾让云司派人去打听,但去时她们都不悦己满园了。 想着以前有人算过,她们四个天各一方,虽是遗憾,但只要过得好,她也就安心了。这下见到故人,不禁又想起以前在一起时,吵吵闹闹的日子。 纱涓愣愣地望她,绵堇满满全是笑容,伸手摸摸绵堇的脸,她呆呆地问,“怎么会开心成这样?” “因为又能见到你了啊!” “我也没想过会真的是你。” “嗯?” “诗话死了。” 笑容在绵堇脸色僵住,她似乎没听清楚,勉强自己笑着,反问道:“你说谁?谁死了?” “诗话,”纱涓说得平淡,不喜不悲,“你走的第二年就死了。” 第二年?绵堇想了想,她正是在这里的时候。 “怎,怎么死的?” “她本就病得很重。” “病?” “只是瞒着我们,我与瞳毓也是到最后才知道,”纱涓垂下头,绵堇已经没有那么惊讶。绵堇已经对死这个字麻木,即便是自己都一笑置之,现在想想,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她即便是现在伤心,又能如何? “诗话就是这样的性子,她说她很喜欢一个人,是你带那个人来见她的,但她知道那个人是你的,她希望你们能幸福。” 绵堇微愣,轻轻握住自己的手。纱涓见她垂眼不语就已心知肚明,却不想还是问了句,“那人不是并州刺史,云司?” 绵堇摇摇头却笑道:“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他了,我现在跟云司很好。你呢?” 纱涓起身,缓缓说道:“诗话死了没过几个月,有一位来自很远国度的男子来到悦己满园,然后瞳毓嫁给他,去了很远的东方。” “虽是遥远,但这么看来,瞳毓倒是有了门好亲事。那你呢?” 纱涓回头望绵堇,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慢慢走近绵堇。百合花的手绢依旧放于嘴边,说的轻声,“我已嫁人,是听他说你在这里,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绵堇见她一副失望的样子,多年不见的姐妹,说到竟然是她的时候为什么会是这样困苦的样子?绵堇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反问,“纱涓,你怎么了?” “你猜,我夫君是何人?” 绵堇心虚地躲开眼睛,“我,我不知道。” “他叫昂,”绵堇心里咯哒一声,纱涓依旧是困苦的样子,捧起绵堇的脸,说:“为什么偏偏会是你呢,绵堇,若是真的像当日那秦淮河边的异族姑娘所说,我们应该再也见不到面,为何还能见到。” “我们再见面不好么?”绵堇疑惑。 纱涓却摇了摇头,说:“不好,我宁愿永远都不见。” “纱涓,你说的人不会……” 绵堇背脊僵硬,只见纱涓拿开手绢,柔声说:“你我情分已尽,昂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告诉我若是这次攻破廖城,他抓到你的话,必将你杀之。” 绵堇愣在那里,脸庞的手冰冷,只一句话。她懂了,她的心沉得很低,“所以你这次来见我,是来诀别,或是来……宣战?” 纱涓收回手,转身,右手拿着手绢遮住自己的唇齿,“见你一面,告诉你,这次金国一定会攻破廖城,”她顿了顿,轻叹一声,“我是背着皇上来的,皇上大醉才告诉我,你们曾经的事。绵堇,你好自为之。” “纱涓,”绵堇叫住她,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很矛盾,当初那样懂事可靠的姐妹,如今这一席话听得绵堇百味俱全,“你,”她的话还未说出口自己却堵住了,想了一想,改了口,说,“谢谢你。” 纱涓再望她一眼,绵堇突然拉住她,半晌才觉得即便是昔日的姐妹如今已隔十年,即便是生死都未知,何况是现在相隔两国。有些事是她们女人不能阻止的,也无可奈何的。 但是,绵堇抬眼,“昂为什么会让堂堂金国皇后只身前来廖城,而且还是廖城封城之前?” 纱涓与她对视,轻笑,推开她的手,“你还是这么多疑。” “你还是这么喜欢转移话题。” “我不会告诉你。” “恩,我知道,”绵堇朝外们喊道,“珮儿。” 门被打开,珮儿欠了欠身,“送姑娘出去。” “是,姑娘请。” 纱涓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轻声说:“绵堇,我来之前,真的不希望是你。” 绵堇沉默下来,她也不想知道。 五日之后,廖城被破,百姓落荒而逃,直到从仄关过来的大军退守朔阳城,绵堇都守在朔阳城门口,等着云司回来。 朔阳城的大门紧闭,高高的城墙比廖城城墙高出一丈之多,城墙更厚,守备更多,最重要的是,朔阳城乃是在水平线之上。那些敌军若是攻来了城上的士兵更是好对付,这也是周昱数百年来没有被外族灭掉的最大原因之一。 站在并州刺史府前,凉凉的风吹散绵堇的长发,右耳微微的疼,身后一众侍女动也不敢动一下,自己却张望着远远的地方。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没有半个百姓敢出门来。 “夫人,您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奴婢替您看着,您先进屋等着可好?”珮儿站在绵堇身后说道。 绵堇摆了摆手,说:“让他们都进去吧,我一个人待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夫人……” “去吧,府里一大堆事还没做呢,你让他们都各忙各的去吧。” “那让珮儿陪您吧。” “不必了,”绵堇侧头,吩咐道,“你们都进去吧,”丫鬟奴才们欠身进去,她又说,“珮儿你去多准备几间房间,想必从仄关退守回来,梁珪的府上也乱了。待会儿你也去看看,报个平安。” 珮儿答应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吩咐她们打点打点。” 绵堇又摆了摆手。 一个人站在刺史府门口却是更安然,绵堇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等待云司回来的感觉。 “夫人!”大街上策马奔来一个人,绵堇忙上前几步,那人下马来,“夫人,大人马上就回来了。” 绵堇看向那下人身后,期待着云司的出现。 不过一会儿,远处的黑点越来越大,绵堇脸上的担忧之色缓解开来,想上前去迎接,却见除了云司之外他身后还有一批人。 绵堇退后一步,低下眼来镇定一些,身后那奴才突然面色惊讶,大呼一声夫人,绵堇侧头,从上方传来一道光亮刺得她眼睛微疼,脚下退后却一个没有站稳倒向一边! “啊!”撕裂的疼痛从右面穿透过来,身子像是腾空了一样,连伸手捂住受伤之处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年被箭射中的时候还有那个力气喊两声,如今则是她连反应都未反应过来,竟然连疼都不觉得了。眼前明明就是云司的样子,晕倒之前却看见的是熙炎的脸,那张十年前就刻在她脑中的脸。是慌张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慌张,是她曾经期盼的慌张。 “梁珪,你也别说慕将军,换成是我,我也杀了那个人!” “刺史大人!您别起哄了好不好?总统军不在,您千万不可冲动啊。再说慕将军,您,您平日这么谨慎的大人,怎么……哎!这下连是谁派来的都不知道了。” “还能是谁!难道是你啊!” “属下哪里敢啊!” “梁珪你闭嘴,人都死了,你吵也没用。” “属下只是说,请你们别这么冲动嘛。” “慕将军,你说这个小小副统兵都教训起你来了,你是不是应该军法处置?” 门外一片沉默,忽又有声音传来,“无所谓。” 好疼,好疼,绵堇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她还未醒过来,却已经哭得满脸是泪。身子难以挪动,手指微微抓紧了被单,苍白的脸紧紧皱在一起,头像是被人死死抓住,半点都动不了。 “大人!夫人,夫人……” “绵堇可是醒了?” “没,不过夫人……” “哎,急死人了,我自己进去看!” 云司推门进来,只见绵堇已经满脸是泪,憔悴万分的样子让云司一下就红了眼睛。绵堇挣扎着喊着疼,眉宇间已经扭在了一起,眼皮或睁开或紧闭,微微动了动头,却更是增加几分痛苦。 是在做一个梦,是个很长而且醒不来的梦。梦的尽头有一个人,看不清脸,却有一把剑,剑上流着血,一滴一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血水。“啊……” “绵堇,绵堇?”云司着了急,忙朝外面大喊,“大夫!快叫大夫来!” 梁珪马上出去,云司急急坐在绵堇身边握紧她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唤着绵堇的名字,一直喊一直喊,希望能让他睁开眼睛,但绵堇除了哭就是喊疼。丝毫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 梦里,绵堇看见那个人抬起手指着她,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她突然很害怕却不知道在怕什么。她在哭,哭得撕心裂肺,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觉得一瞬间,那把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前! 第29章果真是闲人 “啊!”绵堇惊地醒过来,却觉得那股刺痛更清楚,“啊!”眼泪花地一下流的更狠了。 “绵堇!” 绵堇微微一愣,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云司,而是因为右边剧烈的疼痛传来让她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 云司红着眼眶凑近绵堇,看她已经紧紧皱着的眉间,万般担心,“绵堇,怎么样?还疼么?听得见我说话吗?” 绵堇一边哭一边看着云司,虽然右边的耳朵很疼,但她能忍住,但眼泪却哗啦啦地往下掉。她摇摇头,听不太清云司在说什么。 “大夫,大夫你快来!” 云司为绵堇擦了擦眼泪,半边的耳朵麻木着,由着大夫牵过她的手把脉,侧头又看了看绵堇的脸。绵堇被他碰的生疼! 大夫转身对云司说:“大人,夫人已经无碍,血已经止住。” “疼,疼……” 绵堇摇着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大夫,她说疼啊!你快看看!”云司忙握紧绵堇的手。 大夫看了看绵堇,取出一个瓶子,说:“疼得厉害的时候就含一颗,一日不可超过三颗。过几日疼痛就会减轻,还请夫人忍耐。” 云司立刻就取了一颗给绵堇含住,不过多时,绵堇便已经好了许多。她擦了擦眼睛,吸着鼻子,听着云司说着没事了,没事了。绵堇平静许多,右耳却还是隐隐作痛。 “阿,阿司……” “我在我在,不哭不哭,还疼吗?” 绵堇点点头,又摇摇头,虚弱得没有什么力气,却硬是说:“朔阳城守住了吗?” “我现在担心你的身子,你担心这些要做什么?朔阳城好得很,金国的士兵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那,那就好。” 云司沉默一刻,“不好。” 绵堇见他瞪着自己,心里一沉,“怎么了?”绵堇不由地随着云司的眼珠转动的地方看,伸手,绵堇摸了摸右边的耳朵,“啊!” “别动,你别动!” 绵堇茫然失色,“我,我的,”身子全无力气,想说却发不出多余的声音,急的绵堇又是哗哗的眼泪,“耳朵,我的,的,耳朵……” 云司拉着绵堇胡乱去摸的手,将她抱入怀中,心疼地吻她的额头,“别急别急,别怕,有我在绵堇。那刺客杀你不成却削去你一只耳朵。对不起,若是我再快点回来,你就不会,对不起,绵堇。” 绵堇呆呆地伸手摸他的脸,“阿司……别,别难过好不好?”看着云司一切安好,却是悲喜交加,只是看着云司许久并没有露出的担忧之色心里一抹笑意浮现。虽然身上疼着,却有一个人看上去比自己更痛,“不过就是一只耳朵,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 绵堇说得虚弱,只是细微的声音,听在云司耳里却硬生生的清楚。他讲绵堇环在怀里,等绵堇睡着了他还握着绵堇微凉的手,不敢离开半步。 这日秋高气爽,一场大雨过后,山岚突显青绿,雾霭稀薄围绕着远处的绵绵山峰。山上流下的谁汇成的河流清澈见底,浅浅宽宽的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太阳的光芒散发出来的温热。 在魔界与妖界交界的某个地方,冰凉的水从脚丫子流过,长久的路程瞬间舒缓过来,清清凉凉的风吹拂着,暖暖淡淡的太阳晒着,真是舒服极了。这里既无人来打扰,又能享得这片天地祥和,真是乐哉乐哉。 只是有些人没有心情在这里游玩,叉着腰还要教训别个正享受的人。银色的长枪发出刺眼的光线,一个手快刺进坐在河边正享受人的衣领上,力气大的一只手拿着枪就将他给拎了起来。 “五哥!放我下来!我才下水,你这是做什么!”钰柳被他腾空而起,也是习惯了魄霄这个样子动不动就喜欢将他用抢拎起来了,也只得翻个白眼。 魄霄一手叉腰挑眉恼火地瞪着他,“混账东西,我让你跟我出来找人,你给我在这里泡脚!” “五哥……”钰柳不情不愿地抬手挡住太阳,“我们走了很久了,你不累我都不行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腿都要断了。” “不行,八妹一天不知道去向我就要找到她为止,你忘了当日在大岚景宫里面八妹变回原形的事情了?” 钰柳想了想,魄霄将他拎到岸上来,“什么时候?” “你都快被打死了,你记得个鬼!给我上来!” “好好好,”钰柳拎起自己的鞋子上来,“走走走,得了吧。” “这还差不多!” 魄霄收起长枪,瞪钰柳让他快些穿好鞋袜。凭空之下,远远走来一位素衣老人,老人身边跟着位童子,看起来不是一般人。 那老儿长长的胡须都快掉到地上去了,头发花白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眯着眼睛打量着魄霄和钰柳,细细看去正是律染上君。丹青上前微微屈身,道:“不知二位可是大岚景宫的五殿下魄霄大人,与钰柳大人?” 钰柳穿好鞋袜站起身来正要回答,魄霄却拦住他,说:“你是何人?” “大人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问别人之前理应自报家门,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丹青犹豫,看了看律染上君,律染走上前,晃着脑袋看了看钰柳,钰柳一副生怕被看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的表情。侧头再看看魄霄,摸摸胡子才说:“你们要找的人,在那边。” 魄霄一惊,看着律染手指着自己的身后,又听律染慢慢说:“不急,不急,你们往那个方向走,一直走,会看到一片大海,大海那头的海砂之中有金沙的地方,就是了,那就是了。” “这老头儿说什么呢?” 魄霄打了钰柳一榔头,双手作揖,客气地说:“老先生知道我们在寻什么人?” “呵呵呵,知道知道。” “老先生来自天上?” “呵呵,不可说不可说。” “那我们寻的人安全吗?” “你是问现在安全还是将来安全,是这个时空安全还是那个时空安全,是人安全呢,还是心安全?” 魄霄被律染上君说得糊里糊涂,也懒得想律染话中话再说什么,皱着眉头问道:“你只说她现在安不安全。” 律染晃了晃脑袋,说:“安全,安全,现在安全。” 魄霄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正要继续问回头一看律染上君早已消失不见了。魄霄与钰柳相视一眼,果真是个闲人! 三万年前,朔阳城。 廖城被攻破的消息传到周昱皇上的耳中,皇上大怒,又加派二十万大军,由夏仲景率兵北上朔阳城支援。下旨,务必守住朔阳城,夺回廖城。 金国藏在朔阳城里的探子打听到消息急急飞鸽向金国大军传了消息出去。哪知那日慕将军正在城上站着,看见白鸽飞出,顺手拿了弓箭就给射了下来。鸽子落在城外,却也不知那是金国传递的消息。 云司在府中守着绵堇,梁珪和慕将军在朔阳城门口整顿大军。金国的皇上阿纳希塔?昂坐于军营之中,看着桌上一堆地图陷入沉思。 左右站着杪卜巳和另几位将军也盯着地图思考已久。他们集聚兵力一举攻下廖城,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不知这朔阳城竟然是这样的地段山险之处,倒是给他们了个难题。 忽有一位将军进来,行礼后,昂抬了抬手,也不看他,只说:“薛冲你来的正是时候,朔阳城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 “回皇上的话,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啊。” “云司和云木把朔阳封锁得可真密!”昂起身绕过桌子走下来,“皇后呢?可有消息?” “请皇上放心,皇后娘娘本来就是周昱人,那云司云木死都想不到金国的皇后会在他们眼皮下面的。” “敖変跟着朕也放心,”昂看向桌边的几个大臣,又说,“看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倒是给我出个主意,怎么能攻下朔阳城?” 将士们一时无语,杪卜巳脸有忧色,徐徐说来,“皇上,依老臣所见,朔阳城城墙绝非一般高度,又加上原有地势优势,我们几次三番去攻都未成功。我们军中没有人到过朔阳城,要是朔阳城中我们的人不将……” “朕只要你们说如何攻城,不要在这里分析朕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老臣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昂摆袖坐回座上,眼神扫过一众将士,“你们说呢?是不是要等到周昱的援军前来你们才能想到攻城之计啊?”昂重重地一拍桌子,将士们低低垂着头,统统跪了下来! “臣等惶恐!” 四下一片安静,昂更是恼火,貊逻拜礼,道:“启禀皇上,既我们已将廖城一片化为我们的领地,也不怕他周昱派来援军。周昱能派援军,我们也能从金国派来援军。朔阳城虽不宜攻破,但朔阳城几百年来从未遇过战事,想必一切储备都不足,我们暂时需静下心来等到良机。” “什么才是良机?” “朔阳城大,比上两个廖城还多,这么大的城哪怕是他们再怎么守备都有疏忽的时候。我们只要找准了机会,便有机可乘。” “好,”昂指着貊逻,“这件事就由你去做。” “是,未将领命。” “薛冲。” 薛冲忙拜礼,昂低头盯着地图找了一会儿,手指移动到一处,说:“这里,朕看过了,根据地图所示,朔阳城内并无河流,他们想取水一定要从西边去取水回来。” 昂说到一半,貊逻与他对视一眼就明白昂接下来要说的话了,昂微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来,“薛冲,明白了吗?” 薛冲皱眉想了半天,貊逻解释道:“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去截他们的水源。” “哦!”薛冲恍然大悟。 “不,”似有似无的弧度在昂脸上划开,“朕,是让你给他们去送水。”薛冲和貊逻相视一眼,而昂的笑意却更深一分。 窗外小鸟叽叽喳喳地唱歌,以往这个时候绵堇都会让珮儿拿些吃得来,一边听它们唱歌一边喂食,享受小鸟的嘴在自己手心里啄食的感觉痒痒的。 “夫人,该换药了。”话音刚落,珮儿就将绵堇扶了扶。 绵堇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珮儿手脚麻利地把她缠在头上的纱布给拆了下来,血比前两天少了很多,“夫人,您还疼吗?” 她微微摇了摇头,珮儿小心翼翼地将药洒在绵堇的伤口上,绵堇脸上抽搐一下,让珮儿帮她缠上干净的纱布。 珮儿将换下的纱布收拾好,又端来杯热茶,“夫人,请用茶。” 绵堇睁开眼睛,还真觉得有点渴了。珮儿见她一脸疲惫,蹲下身来关切地问,“夫人,还是很疼吗?要不要珮儿再让大夫来给您看看?” “不用了,”绵堇深吸一口气,对她笑了笑,“只是睡多了,头有点晕而已,没事。” “不如珮儿陪您出去走走?” 绵堇抬手接住茶,“好。” 珮儿见绵堇笑了自己也觉得安心,茶杯刚到手上,绵堇肩上用力疼痛传来的突如,手上便是一软。茶杯往下,珮儿急忙去抓住。 “啊!”茶杯摔碎的声音和珮儿的叫声一同传出,绵堇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夫人,您有没有烫到?”珮儿急忙掀开绵堇的被子。 绵堇对上她的视线,低头盯住她发红的手,“珮儿你的手!” “没,没事,只是烫了一下,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了?来人啊,去给我把大夫叫来!”绵堇冲门外喊道,牵着珮儿的手,从枕头下扯出一条蚕丝手绢来帮她包着。 珮儿鼻尖一热,“夫人,你对珮儿真好。” 绵堇瞪她一眼,“废话,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嘿嘿。” 珮儿拉开绵堇的被子,绵堇坐在一旁忙说:“珮儿,你让那些丫头来吧,我放你的假,休息两天。” “夫人啊,就算您心疼奴婢,让奴婢休息奴婢也没事干呀。” “那你就过来陪我喝喝茶,散散步,聊聊天,不就好了吗?啊,对了,这两天金国有什么消息吗?” 珮儿将大湿了的被子抱了过来,说:“也是,老爷他们已经两天都没有回来了。” 绵堇侧了侧头,珮儿将被子放在绵堇面前的桌上,将新被子给绵堇换上,绵堇拍了拍被子,她还是喜欢厚厚的被子。 “恩?”绵堇突然问道,“珮儿,这被子上面怎么黑了这么大一块?” “怎么会呢?”珮儿铺好床,凑近一看也觉得奇怪,“真的呢,怎么会这么大一块黑的,前两天铺上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夫人,大夫请来了。” 绵堇应了一声,让大夫进来,“夫人好。” “大夫不必多礼,我家珮儿今个给我倒水时烫伤了,您帮忙看看吧。” “好的,来,姑娘请坐。” 大夫给珮儿看了看手背,皱了皱眉,说:“姑娘这是烫伤?” “是。” “现在疼吗?” “有点疼。” 大夫马上拿了个药瓶子出来给她涂上药,一边说:“幸好这手上没有伤口,不然啊,姑娘你性命不保啊!” 珮儿与绵堇相视一眼,绵堇疑惑道:“大夫这话是何意思?” “姑娘手上有毒啊,幸亏,这毒不是外毒。” “怎么会有毒呢?这可是奴婢亲手沏的茶,怎么可能有毒?”珮儿有些慌了。 绵堇细细想了想,却说:“珮儿,把刚才那被子上的黑块给大夫看看。” “是。” 大夫看过之后点了点头,“是是,就是这毒弄得啊。” “珮儿,没泼的半杯茶还在吗?” 珮儿微愣,“在在在!奴婢去给您拿来。” 茶杯放在大夫面前,大夫低头闻了闻,拿出银针也试了试,最后从药箱里找了包白色的粉末撒了进去,那杯茶呲地惊起了水波。 绵堇倒抽一口气,果然有毒! “是谁下的毒!” “奴,奴婢不知道啊,”珮儿吓得跪了下来,“这茶是奴婢亲手煮的,没有离开过半步,不可能有人要害夫人啊!”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我问你,府里的水是什么时候运来的?” 珮儿忙起身回答:“今天早上。” “去把茶叶和水拿来给大夫看看。” 珮儿微愣,“水?” “煮茶不要水吗?” 珮儿点了点头知道绵堇的意思了,急急忙忙就跑出去。不一会儿便拿来了煮的茶叶和水。 大夫又闻了闻茶叶,摇了摇头,将那白色粉末洒在水中,瞬间,水中就是一道水波。 绵堇心底抽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急忙问道:“这水是不是也运去了营里?” 珮儿愣了愣,说:“应该没有,不过早上听魏大叔说他送了咱们这里就是送去了城门口。” 眼珠低低转了转,神色骤然就紧张起来,俯身匆匆将那包白色粉末包了起来,“大夫这包药给我,谢谢您了。珮儿你送大夫回去,多打赏些银子。” “夫人,您去哪儿啊!夫人!” 绵堇跑到门口,立马吩咐道:“快,备马!” 朔阳城城门口,一队士兵跟着云司与金国的兵队对峙,一高一低,久久没有人说话。另一队士兵埋伏在不远的树林,静观其变。 一阵马蹄声传来,梁珪急忙跑了出来,只见马背上一名女子,却没想到是绵堇。 “快!帮我停下这匹马!梁珪!你们快给我让开!”绵堇左手死死抓住缰绳,右手的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她惊慌失措地大喊,“让开啊!你们快让开!梁珪,快拉住它,我停不下来!” “夫人!”梁珪下巴都要从脸上掉下来了,“快,你们几个快帮夫人把马停下来!” 绵堇紧紧驾着马肚子,直奔大门,大门口拦着一队士兵,马却直直奔了过去,绵堇着了急,“你们快让开啊!小心!” 梁珪和几个士兵没拉住,反被马蹄踹了一脚,跌在地上,“哎哟,夫人啊,您哪匹马不好骑怎么偏偏要骑这匹野马啊!” “啊!”手心勒得生疼,绵堇急忙尽量稳住不让自己摔下去,可是马身站在原地前后摆动想将她从自己的背上甩下来“梁珪!快拉住啊!啊!” 梁珪狼狈地从地上起来,跑了上去,“你们几个那边去!” 城楼上面一道黑影翻下身来,绵堇就觉得有什么人落在了自己身后,手被人握住,下一刻坐下的马就渐渐停了下来。绵堇深呼一口气,颤抖着的手慢慢将缰绳放开。 梁珪急忙上前,“夫人您没事吧!还好慕将军及时相救,不然这马就是云将军都难控制。” 身后的人翻身下马,绵堇还未完全平静,吓死了,还以为这次又得摔个半死了。 “夫人,卑职扶您下来吧。” 绵堇看着梁珪向她身来的手才想起来的目的,急急从马背上下来,拿出那包药来,“梁珪,你们这里的水出问题了没有?” 梁珪反问,“夫人怎么知道我们这里出问题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水。” “现在怎么样了!” “不,不少人口吐白沫,”梁珪被绵堇的样子吓得愣了愣,“谁知道这个时候金国过来对峙,将士们都上不了战场啊。” “你拿着这个去运来的水里看看是不是有问题,”绵堇又吩咐道,“还有,你派人去河边看看河水的情况!” “啊?夫人这……” 绵堇怒视道:“快去!” 梁珪急忙接过药包,“是!卑职这就派人去!” 一队人急急散开,绵堇看见那个身穿黑色长袍之人的背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奇怪。 “慕将军!”绵堇将左手被在身后,急急追了上去。慕将军停下脚步,绵堇站在他不远的地方,“谢谢慕将军出手相救,绵堇在此谢过。” 一时无语,绵堇奇怪地往前走了两步,当日在府中未见过这人,没想着人守在城门处却是连铠甲都不穿的吗?连个头也不回,好生没有礼数,却也不让人生气。 “慕将军?” 春天的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绵堇的头发一直都有修剪,一直都保持着那个长度。褪去十几岁的纯真,出落得更加柔美。她十年前就想过,若是有一日她再见到那个人,也许会给他几刀,问问他当年是什么心情留她一个人的。 不过十年了,她再也不这样想了。 面孔是一样的,只有那双眼睛不一样,不再是红色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是的,这样的他。 一袭银色长袍,随意却不失风雅,好像没有焦距似地与自己对视,没有多余的表情,冷冰冰的,但只有她自己明白,那双眼睛已经包含得太多太多。她甚至连怀疑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己,就一个眼神而且,她能确定。 “不是的,不是的,”绵堇异常的平静,平静得让自己都不想相信。她颤抖着,却尽量让自己平静,摇着头,她一步步退后,怎么可能,她慌张,惊讶,不知所措,甚至还有点,惊喜,喃喃自语着,“不,不是的不是的!怎么可能是你!” “绵堇……”他的唇动了动。 绵堇吓得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是一阵刺痛! “别动,”熙炎一个箭步上去抓住绵堇的手腕,“伤还没好,在我面前,竟然让你受伤了。” 绵堇静静地看着他将自己的手抓住,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稍纵即逝的担忧,静静地与他对视,静静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多谢…将军关心,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将军…自重。”如此平静的声音就像是从冰窖中传来的,生硬的连她自己都像是在做梦。 “已经,忘记了?” “原来你是丞相之子。”怪不得,要对她撒那种不可能的谎,但她当年却信了,真傻。 熙炎沉默,绵堇也沉默,“跟我走。” “不,”绵堇冷冷盯着他,“我跟你没有关系。” “你是我的。” 绵堇微愣,倒抽一口气,“已经不是了,十年前就不是了。” “我说是,就是。” 绵堇静静与他对视,他的眼神霸道,与十年前那个没有感情的人比起来,他变了。不过是一句话,他很焦虑,不安,还有急切。 “不是,即便不是丞相之子……” “慕将军!前线有消息!” 熙炎没有转身,绵堇也没有说话,身后的士兵又报了一遍,熙炎才说:“保护夫人。”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熙炎轻笑,当简夜告诉熙炎可以走了之后,熙炎第一件事不是去什么妖界给妖王提亲而是跑去了玲珑琉镜宫了。 简夜急急忙忙地追上熙炎,这小子,一个不留神就不见了,自己的宫里也没有,云端也没有,他还等着带他去妖界提亲,算了算竟然跑到了玲珑琉镜宫。 “十七殿下可有来过?” “是,在里面。” 玲珑琉镜宫里,白玉石砌成的圆形水台上,一面巨大无比的青铜色镜子漂浮在上面,没有任何花纹,有的只是光滑的弧度。四周一共四十九面小镜子挂在墙上,没有亮光也映不出人的样子。 还不等简夜走到里面,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喊声,声嘶力竭! 简夜手一抬,将画面消失不见,“十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简夜冲到熙炎面前,“擅自观看凡界事态,你又想被天君关十日吗!” 熙炎不语,静静地盯着那面已经没有画面的镜子。简夜有些生气,却已经感受到了熙炎身上散发出来的异样气息。 “喂,熙炎你想干什……” “砰!” 巨大的声响连简夜都吓了一跳!熙炎身上的仙力明明就还有一半没有解开封印,但整个玲珑琉镜宫里的镜子却在一瞬间全部粉碎了! 熙炎身上的戾气还未发泄完,简夜一个施法狠狠将他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一团血立刻流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多!”简夜低吼道。 “简夜,”熙炎身上的戾气围绕着他,“继续压着我。” “什么?” “不然,不然我会毁了整个天宫!” 简夜怔了怔,刚刚进来看见的那个画面在他脑中出现,“十七,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你想杀了他们,他们也不在这世上了。” 熙炎沉默,任自己的血继续扩散,许久才说:“让开,我要去见她。” 简夜恼怒了,一把把他从地上抓了起来,“你给我听清楚了熙炎!我已经让绵堇忘记了所有关于你的事情,已经过了十年,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跟我走!” 熙炎动也不动,斜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会忘记我的事。” “我用了……”简夜想了想,“你不会,你竟然!十七你胆子也太大了!喂!站住!你哪里都不准去!” “让开。” 简夜拦在门口,全无笑意,“你知不知道你在挑战天君的极限?” 熙炎沉默不语,末厥带着一队天兵天将瞬间将他们围了起来,简夜上前一步,“末厥,你这是什么意思?” 末厥一身铠甲,腰佩长剑,是天君座下的一位将士,低头,他毕恭毕敬地向着简夜行了个礼,说:“两位殿下,天君有请。” 简夜立刻回头瞪了熙炎一眼,熙炎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雷霆怒视,天雷徘徊。无上宫门外,初晴梨花带雨地苦苦哀求门口的侍卫让她进去,身后一袭翡翠落地的绿衣,白皙的手腕上是一只白玉雕成的波纹镯子,面相柔美,眼若尤云,唇若红珠的女子。翠蕊,是简夜众多妃子之一。 她将初晴拉住,“你进去又如何?” “可是,我……” “跟我回去。” “不,我怕……” 翠蕊牵过她冰冷的手,轻声说:“即便如此,你我也不可能有任何办法挽回。” “可是……”初晴已经泪如雨下,着急得根本说不清话了,看了看翠蕊又看了看大门口,“可是,可是……” “初晴,”翠蕊急忙将她扶住,“来人,扶娘娘回去。” 大殿之上,天君气的吹胡子瞪眼,天后沉月一脸担忧,想为下面的两位孩子说几句话,看看天君气的发青的脸又不敢多言。 熙炎跪在大殿上沉默不语,简夜稍稍抬了抬头扫一眼天君,也跪了下来,“天君君上,这次是简夜的失误,还请天君息怒。” “朕问你话了吗!”天君震怒。 “重孙知罪!不过君上,熙炎他只是……” “住口!” 简夜怔住,天君又将目光放到熙炎身上,怒气冲冠,“熙炎!你去玲珑琉镜宫不知道该当何罪吗!” 熙炎不语,天君又说:“你是不打算在与朕说话了?” “重孙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天君收起些怒气,平静地说,“熙炎,朕对你的期望很高,你不要太让朕失望了!” 熙炎微愣,弯身磕了个头,道:“恐怕,要让天君失望了。” “熙炎!”简夜被他这句话可是吓到了。 “咚!”无上宫晴天霹雳!简夜都颤抖了一下,熙炎依旧是面无表情。 “你好大的胆子!” 沉月急忙说:“天君息怒!熙炎还小,不懂天君苦心,还望天君念在他从小父母双亡,也从未忤逆过君上的意思,这次就从轻发落吧!” 天君真是又爱又恨,若不是当年魔君之子耍诈让熙炎跌到凡界,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已经尽力阻止了,难道真的是天意难违? 沉月,你跟简夜都下去。” “天君……” “下去!” 沉月犹豫,“是。” 天君背过身子,双手放在身后,双眼微微闭上,待殿上的声音消失,他才再睁开眼睛。熙炎一直都想着玲珑琉镜上面的画面,他的双拳紧紧握着,表面却纹丝不动。 “你想去凡界?” “是。” “你是仙,她是人,无济于事。” 熙炎再磕一个头,双眼下垂,道:“熙炎屡屡犯错,直逼天君耐性,望天君下令,将熙炎贬至凡界。” “天真!朕会如你所愿?” “天君,重孙不想辜负您的期望,但凡界,我一定要去。” “胡闹!”天君长袖一挥,一边所有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 熙炎怔住,立刻站起身来,“天君……” “天君!请听臣妾一言!”天后急忙起身跪在天君跟前,天君往后退一步,将天后扶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沉月低声,手指伸出转了转,在天君的脑中传来天后的声音,“天君,世事无常,您已知其所以,逆天而行不过是让局面变得更糟糕。” “大胆沉月,竟然对朕使用传声!” “天君息怒!只不过天命亦已,您何苦……” “朕不想听!”天君抽回袖子,“来人啊!熙炎以下犯上,忤逆天意,擅闯玲珑琉镜宫,给朕将他押入伊设神殿!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他踏出半步!” 沉月心惊,花容失色地拉住天君的袖子,“天君!不要啊天君,伊设神殿荒废已久,熙炎身上还有一半的封印没有解除,不能去啊!” “熙炎自知罪孽深重,多谢天君重罚。” “熙炎!”沉月着急不已,他与天君一样倔强,倔强得连她都不知如何是好。 沉月拂袖出去,天君深吸一口气,等着熙炎被关进伊设神殿。但没过一会儿,传来的却不是天君预料的消息,而是熙炎从无边涯跳入凡界的消息! 他还是这么做了! “十七!你胆子可真大,从无边涯跳下来,魂飞魄散你倒也轻松。”层层白云之中,行云踏着祥云,简夜一手扶住已经满身是伤的熙炎。 熙炎轻轻动了动,“不是凡界?” “快到了。” “你这样到凡界就变成鬼了!”简夜斥责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的!还剩几成仙力?” “呵,都给我封印起来吧。” 简夜哭笑不得,“铁了心?” “我自己去。” 简夜抓住他,“我帮你安排好了,不必太感谢我。” 行云加快速度附和道:“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待我回去可不知道天君要如何处罚我。” “行云。”简夜瞪他一眼。 熙炎微愣,只见简夜的手在他面前一挥,他浅蓝色的长发立刻变为了黑色。 慕熙炎,原来他姓慕,十年,她才知道。勾起一抹笑来,原来那些都是他的谎言。可笑,真是可笑之极!她竟然信了! 成楼外传来一阵阵厮杀的声音,刀剑相向,兵器与兵器碰撞的声音,呐喊声,惨叫声。她站在这里,闻着远处淡淡的硝烟味,没有丝毫的感觉。 他怎么能不穿铠甲就上了战场,怎么能没有任何装备就与别人厮杀。她不该这么想的,不该再想这个人。 她站了许久,久得已是入夜,眼看着远处的大门一次次打开,一次次的关上,城里的士兵越来越少,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大。直到梁珪一脸慌张地向她跑了过来,又换上一脸面前的笑来,她才感觉到隐隐的慌张感。 “夫人,您怎么还站在这里?天色都这么晚了,不如卑职派人送您回去吧?” 绵堇摇了摇头,手掌心里的血早就干了,“怎么样了?” “啊?” “门外面,怎么样了?” 梁珪不敢与绵堇对视,笑了笑,指着门口,说:“没事没事,金国怎么可能打得赢我们呢!哈哈,夫人您就放心吧。” 绵堇盯着他,看得他发毛,他又是两声笑声,绕过绵堇,“夫人啊,您别这么担心的样子看的卑职我心里毛毛的。卑职保证,过不了两天,就会有消息上……” “会是朔阳城被破的消息吗?” “啊?怎么会呢!夫人您别这样说,怎么可能啊!一定是我们击退他们的消息啊!刺史很快就会回来了。” 绵堇侧头盯住他,“那为何没有人回来?为何一批一批的将士出去了,却没有回来?连个报告的都没有?” “那,那是……” “中毒的人有多少?” 梁珪僵住笑容,他就知道他最不擅长得就是说谎了,特别是对绵堇,“夫人,其实您早就知道了?” “多少人?” “整个神射营的人都废了,再来也没有多少人了。” “没有多少人?”他当绵堇是个傻子,换成别人的夫人也许不知道,但她不会不知道,神射营的人全没了,金国上来这城门口逼着周昱出兵迎战是早晚的事,“我只问你,咱们赢得几率有多大,说实话,梁珪。” 梁珪叹了口气,绵堇又说:“你知道你要是骗我……” “不到三层,卑职不会骗您的。” “援兵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啊,卑职正要去探。” “那你还不快去!” “但是夫人您……” 绵堇瞪着他,“别管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我?快去!” 梁珪犹豫几秒,跨上马背,“夫人,卑职带您回去!” 绵堇急急绕过他,“我会自己回去!” 话还是说晚了一步,熙炎扎站在城楼上手拿弓箭,一支支箭射向金国的将士,从白天到现在的黑夜,视野下降了很多,他们选在伴晚攻来,果然是有备而来。 “报!慕将军,刚刚得到消息!金国又派了不少的弓箭手前来!” “去通知他们,尽快收兵,夜间不利。” “是!” 城楼上发出火红的烟在没有月亮的天空中炸开,长剑贯穿的血顺着剑柄流下来,沾满整个手。云司抬头看了看天空稍纵即逝的红光,惊讶地回头看向城楼。 “小心!” 两个人应声倒地,云司驾马靠在那将士后面一些,“不要分心!” “将军,信号!”朔阳统兵赵学阳报告道。 “看见了,深夜不易对战,我们不利。” “末将去引开他们,将军找机会带大军回去!” “你带大军回去!” 云司二话不说,带着一批人就朝前面冲了过去。 赵学阳退到最后,刚刚进了大门就直奔城楼上面。快步走到熙炎旁边,“将军!夜间不易久战,眼下金国人逼得紧,不如用火攻逼退他们,让刺史带兵回来?” “谁用?” 赵学阳环绕两边,“为何只有慕将军一人?” “全中毒了。” “什么?怎么会?” 熙炎扔了手上放掉的烟光弹,“两百支。” 赵学阳探身往城下看了看,一片漆黑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刺史!” “慢着!”熙炎与他一同下去,“我也去。” “不可啊,梁副统兵还未回来,慕将军要守住这里啊。” 熙炎与他对视一眼,继续往城门口走,驻足,却觉得绵堇还站在那里没有走。还未回头,一支箭硬生生地射在了大门上,接着两支三支,络绎不绝地射中了大门。 云司惊呼出声,调转马头,火势一触即发! 赵学阳急急上前,“怎么回事!” 一抹红光乍现,城上士兵急忙通报:“将军!将军不好了!” “何事惊慌?” “金国朝我们射来无数火箭!大门已经燃烧!” 赵学阳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召集所有将士,守住朔阳城!” “是!” “慕将军!” 赵学阳绕过熙炎,“请慕将军带领士兵疏散所有百姓。” 熙炎盯着他,却说:“丞相的儿子,上了战场也早已做好赴死的觉悟,你想支开我?” “慕将军!城门被烧,这必是一场险战。不管受不受得住,朔阳城必会有损,百姓必有所伤。” 熙炎收回踏出去的脚步。 拦腰扶手,绵堇来不及惊呼出声就被一个人拦腰抱了起来躲进一边的拐角里。她正要开口,却被那人死死捂住嘴。 “别挣扎了,绵堇,是我。” 绵堇抓住那人抱住自己腰的手,头上传来一个女声,她微愣,努力往上看了看,就听见那人又说:“放她下来。” “纱绢?”双脚着地,借着微弱的月光,刚刚抓她过来的人她竟然也认识,“獒変!你们怎,不,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纱绢拉住绵堇的手,绵堇疼得抽回了手,“手怎么了?” “没,没事,骑马的时候被缰绳勒伤了。” 纱绢凑近她,“耳朵又怎么了?” 绵堇急忙躲开,“别碰。” 纱绢微微皱眉,淡淡看着敖変,“谁下的手?” 獒変低头回答:“不是卑职。” “皇上?” “卑职不知。” “回去后一定严惩!” 獒変提醒道:“娘娘,此处不宜久留。” 纱绢轻轻牵过绵堇的手,用手上的百合丝绢给她包好,“跟我走,金国的军队马上就会入城,你们守不住朔阳城了。” “不,我哪里都不去。” “等大军攻进来,你只有死。” 绵堇摇了摇头,说:“要死的时候总是会死的,你走吧。” “你,”纱绢知道她的脾气,从不会多听别人的劝诫,收回手,“好,我走,你保重。” “保重。” “娘娘……”獒変欲言又止,纱绢走到他跟前,背着光走到让绵堇看不见的地方,才说,“打晕,带走!” 獒変微愣,出手就往绵堇脑后打了过去! 嗤地一声,到地的不是绵堇,而是獒変!接着就是一声细微的叫声,绵堇心头一紧,急忙向后退了一步! “纱绢?”绵堇不由地抓住胸前的衣襟往前走走了几步,“獒変?” 身后还是两兵交战的鼎沸声,面前却是漆黑得令人发指得安静。绵堇突然心慌地往前走了两步,不由地屏住呼吸,只闻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她急急喊了两句,却没人回应她“啊!” “没事了。”肩膀被人搂住,将自己护在怀里,绵堇心头一震,将他推开又朝前走了两步。 熙炎拉住她,“走。” 绵堇这次没甩开他,因为她看见自己的脚步有一摊红色,心脏被什么揪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你刚刚做了,什么?” “快走,没想到城里进了他们的人。” “你做了什么!”绵堇怒吼一声。 熙炎微愣,洒在绵堇脸上的月光映出她的容颜,“我杀了要杀你的人,你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杀我?”绵堇一怔,急忙转身跑去,等熙炎追上去的时候,才看见绵堇抱着纱绢沾满血的身体,一动不动地抱着她。没有泪水,也没有愤怒,只是很安静地像是在说些什么,声音很小。 只是说对不起,只是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绵堇……” “别叫我。”就算她们成为敌对,就算她们的立场不一样,很多次都可以要挟她,将她掳走。但是纱绢没有这么做,到最后都是想保护自己,前一刻还在为自己包扎伤口,这一刻却倒在了血泊中。 她们是无辜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杀了她,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她想杀你。” 绵堇身体颤抖得没有任何力气,摇了摇头,“不,不是的。” “绵堇!” 金国顺利攻进朔阳城,朔阳城被破。梁珪带来的援军还没有赶到之前,云司和云木就已经被金国的军队打出了朔阳城,还好朔阳城的百姓逃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也没有更多伤亡。 金国紧闭城门,虽攻下朔阳城,但消耗太大,他们必须暂时休整。 绵堇晕倒的时候还紧紧抓着纱绢的手,熙炎无可奈何只得带着纱绢的尸体一起走。在离朔阳城三十里外周昱国一处,他们的军营就扎在那里。 周昱国皇上大怒,朔阳城守城六月竟被攻破,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却是不攻自破的。周昱危在旦夕,皇上派兵三十万,由夏仲景率领,云木大婚当日被急急出兵。 周昱军营里,绵堇营帐的外厅,云司让人都出去,只剩下他与熙炎。 “慕将军,微臣多谢将军对内人的照顾,不过将军是不是管的有点儿过于多了?” 熙炎不语,云司心下着急,又道:“绵堇是我的妻子,慕熙炎。” 熙炎微微抬头将视线与云司对视,“我不杀你,已经是看在你照顾她十年的份上给你的恩惠。” “这是什么意思!” “要我解释?” “慕将军,你这是明目张胆地要抢人吗?在这种情况下,国家都快被攻灭了,你竟然还有这个念头?” 熙炎收回视线,平静地说:“这个国家怎么样,与我无关。” “什么?”云司震惊,“大逆不道!” “十年前她便是我的人。” 云司退后一步,眉宇微皱,十年前绵堇口口声声说的那个人,绵堇肚子里面孩子的父亲,竟然会是他! “隔了十年你才出现,若不是我,她早就死了。十年了,你还来做什么?” “我想带她走,谁都拦不住。” “你怎么知道她会跟你走?至少要让她选。” “愿不愿意都无所谓,这是我欠她的。” 云司走近一步,拔出腰间的剑指着熙炎,“她不会跟你走,你也带不走她,绵堇她是我云司的结发妻子。就算你是左丞相的儿子,你要用抢的,我就杀了你!等这场战争结束,等我们把金国打回仄关以北,我会让绵堇选择。” 熙炎想到了简夜最后对他说的话,他的时间不多,他的仙力全部都封印了起来,他无法得知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熙炎轻轻推开剑,“你杀不死我。” “慕熙炎!” “住手!” 熙炎和云司纷纷回头,绵堇一袭白衣刺眼,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刚刚他们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事到如今,他还是这么无理取闹。 “你们要死就死出去!别弄脏这里!” “绵堇,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云司收起软剑立刻迎了上去,绵堇却反问,“受伤了吗?” 云司摇头,“没有,只是些皮肉伤,不碍事。” “不行,找大夫看了吗?就算是小伤不好好处理的话也不行。” “看了,别担心,我不是好好的吗?” “恩,那就好。” 云司见她不那么担心了,才问,“绵堇,那个……” 绵堇放开他的手,微微笑道:“你想问什么?” 云司犹豫,笑道:“没,没有,呵呵!” “是,”绵堇的眼睛微红,却干干的,“十年前我从悦己满院出来,便是将心许给了这个男人,慕熙炎。” 云司心里哽了一下,绵堇却牵着他的手,轻轻笑道:“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她拉起云司的手,看着云司的眼睛,笑道,“现在我是你的,我的心里只有你。” “真的吗?” “恩,”绵堇愤怒地望向熙炎,“这种连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都能杀的人,我对他早就没有半点留恋的了。阿司,我会一直你在身边,哪里都不去。” “绵堇!”十年夫妻,都不曾说过这样感动的话,如今听到,云司更是感动不已。 熙炎起身往外走,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冲动杀了这个男人。 “那姑娘没死。” 绵堇怔住,急急向熙炎追问,熙炎掀开帐门出去,“谁!谁没有死?阿司,你告诉我,他说哪个姑娘没有死?” 云司扶住绵堇,“就是与你一起被带回来那姑娘。” “带我去看看!”绵堇惊喜,匆匆跑到纱绢的窗边,看她一脸苍白得样子,鼻息有微弱的气息,没死,没死就好。 “受了内伤,不过不致命,好好休息几日就会康复,”云司在她身边说道,“绵堇,这姑娘是谁?” 绵堇拨开纱绢额上的碎发,轻笑,忽而又想到一件事,“熙,慕将军职代回来她一个人?” “恩,是啊。” “哦。”绵堇有些失望,獒変怎么样了? “绵堇,”云司又问,“这姑娘是谁?” 绵堇取下手上的百合丝绢,道:“是我在悦己满院的好姐妹,没想到会在朔阳城遇到。慕将军以为是刺客,才伤了她。” 云司大喜,“原来是这样啊!等她好了我会派人送她回家,绵堇你放心好了。” 回家?绵堇心下暗叫不好,即便是云司,国难当头,敌国的皇后若是落入其手不免多加以利用。她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纱绢是金国的皇后。 “绵堇,你怎么了?” “没事。” 云司有些不安,蹲下身来拉着绵堇的手,表情复杂,苦笑道:“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什么话?” “你说你心里只有我,会一直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去?” 绵堇反笑,伸手捧住云司的脸,看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当然,我从不会骗你。” 云司反手握住她的手,“但是我也答应过你,若是你等的人回来了,我,我会放你走。在此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你等的人来了,不是吗?” 心头颤了一下,微笑道:“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阿司,其他的人都不重要,只要有你就行。” “真的吗?” “恩,他抢不走我。” 云司垂下眼睑,却说:“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 “好了,跟你在一起才会平安,不然我一个人也跟死了没区别。” “别这样说,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绵堇轻轻摇头将他抱住,他怎么都不理解,她的命就是他的,他若是有个万一,她岂能一人独活。 “我们别说这个了,现在怎么样了?朔阳城被破,咱们该怎么办?” “别怕,会有办法的,”云司将她扶坐好,起身,“我还有事,你就在这里,别乱走知道了吗?” “恩。”绵堇微笑送云司出去,云司脸上挂着笑容,但她明白,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好,或许明天金国就会打来了,或许明天他们就再也看不见对方了。可是云司却勉强笑着,带着疲惫不堪的样子,只是想让自己安心一些而已。但他不知道,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心。 床上的人动了动,“他对你真好。” “纱绢!”绵堇大喜,忙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身上还疼吗?饿了吗?我去让人弄些吃的来吧!” “绵堇,”纱绢拉住她,摇摇头,“你还是这样,大惊小怪的。”纱绢见她盯着自己,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在唇边,“不疼了,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点,我饿了。”说着绵堇就出去吩咐下人弄些小食来。又端了杯水给她,纱绢脸上还是苍白但两眼已有光泽,想必是没什么大事了。 国家大劫降至,熙炎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唯一庆幸的就是纱绢还活着,“太好了,你没事就好。纱绢,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千万别说自己是金国的皇后,就说你住在月牙城,我怕他们不放你走。还有,你暂时就待在这里好吗,我会找机会派人送你回去得,你放心,我绝不会为难你。” “回不回去都无所谓,皇上自会找我。只是,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当然有啊,”绵堇打趣地拍了纱绢一下,“朔阳城都被你们破了,我能不有心事吗?我还担心什么时候这里也被你们占了,金国的皇上肯定叫我死。” “你就唬我吧。” “我哪里唬你了?难道他还能放了我不成?” 纱绢凑近她,“这可不像是你担心的事。那个伤了我的人是谁?” 绵堇躲开她的视线,背过身,“是,是左丞相的儿子。” “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不是要让昂杀了他吧?” “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绵堇挑眉,说道:“慕熙炎。” “哦,原来是他。”纱绢向后靠在床榻上,绵堇疑惑地盯着她,“你认识?” “不认识,只是听诗话说过。” 绵堇微愣,是啊,一定是他们走了之后,正要多问,就听人进来的声音。 “夫人,奴婢弄了些粥来。” “放下吧。” “是。” 端来的粥放在手边,绵堇一勺一勺喂给纱绢,纱绢只吃了几口便不吃了。绵堇本饿,但看这些东西却一口也吃不进去。心里老有什么东西揪着,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尘世间的事情繁琐,却没有几件是让她上心的。这其中一件是关于夏仲晚,一件事关于云司,还有一件,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这是绵堇曾经下定决定的事情,从与云司成亲的那日便决定了的。但如今又多了一件,就是送纱绢回金国。 自从那日起,绵堇再也没有见过熙炎,她和纱绢一直待在营帐里,有时候会听见梁珪给她们带来的消息,说金国暂无动静。或者朔阳城内有了金国的动静,他们在准备粮草。 金国早晚会打来,不过绵堇不急,该来的总是要来,担心什么的无济于事,只得好好想想办法。前提是这办法与纱绢无关。 “别叹气了。” 帐子里安静,纱绢突然一开口倒是吓了绵堇打了个寒颤。她从床上下来,坐到绵堇旁边,道:“我的丝绢呢?” 绵堇愣了愣,没料到纱绢突然问这个一时还在想着金国何时会攻来的事情,半晌才回过神来,“昨,昨天不是洗好了还给你了吗?” 纱绢叹气,不由摇了摇头,绵堇见她这样忙问:“没给你吗?我怎么记得给你了,我出去看看。” “绵堇。” “嗯?” 纱绢指了指她手上,绵堇低头才看见那丝绢却在自己的手中,“这。”她侧了侧头,又坐回原位。 “心神不宁的,究竟在想什么?” “没有啊。” 纱绢看她笑得僵硬,拿回丝绢,说:“你不该隐瞒,你还和从前一样,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她顿了顿看绵堇的反应,又道,“是他,你分心了。” 绵堇倒抽一口气,脸上特别冷静,轻轻摇头,“是,你别说了,我现在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也好。” 又过一会儿,绵堇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金国破了朔阳城却没有派兵进入,朔阳城的百姓都逃得差不多了,那里现在是一座空城,但也或者早就埋伏了金国的人。 “这两天天气变凉了,我让珮儿往你这里再多加点被子。” 纱涓打了个哈欠,问道:“我觉着还好,先不慌,不过这是哪儿?为什么朔阳城被破,没有退到单口?我记得朔阳之后的城镇应该是单口吧。” 绵堇点点头,说:“我也不知道,但若是一直这么后退,不久就会到白提城,白提城是周昱北边最后一道防线,不到万不得已,阿司绝不会退到白提城。” “哦,”纱涓有些惊讶,手上不觉地用百合花的手绢遮住自己的唇,“对敌国的皇后,你怎么一点点的防范心都没有?” 绵堇微愣,“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其他我什么都不管。” 另一侧的帐子里,云司熙炎还有其他将领都在为攻不攻朔阳城这个问题烦恼,现在大家有三个不同意见。云司是想等夏仲景的援兵到了以后再商议攻城的计划,这几天多派探子前去打探打探城中虚实。朔阳的统兵赵学阳提议不攻,等金国有了动静再应对。 “朔阳城现在只是一座空城,要塞在他们那边,我们用不着,他们也用不着,等他们在城中有了动静我们再行动也不迟。从这边攻进去很容易,夏将军的援兵到不到都没关系,主要是看他们有什么行动,”赵学阳指着地图上的一条河流,说,“朔阳城唯一的水源在我们这里,我们只要守住这里,他们要不不会进城,要不一定会来这里。” “万一他们就是不行动呢?”云司反问,“不行动,直接占了朔阳城。” “不可能,那样他们一定会来这里取水。” “他们可以从廖城运来。” “也不行,绕的路太远,他们没有必要这样。” “重点还是他们进了城没有。” “探子还未回来。”梁珪禀报道。 云司沉默,熙炎突然说:“城中有无人一探便知。” “可是我们派去的探子几乎都没有……” “我去,”熙炎站起来,说,“我去探,若我回来了我们就攻,若是没回来,就等夏将军的援军吧。” 云司追出帐子,“你不能去!你万一有什么闪失,左丞相……” “不可能,”熙炎大步走到马厩前牵过小厮牵出来的马,翻身上去,“你只管保护好绵堇,其他我会去做。” “慕将军!”云司想阻止,但他偏偏骑了一匹汗血宝马,任谁都追不上! 不过多时,绵堇从帐子里出来,正好看见还站在门口的云司。她又进帐子拿了一件披风出来,小心给云司披上。 云司握住她的手,她抿嘴轻笑,“怎么站在这里,也不觉得天气变凉了吗?” “不,是有点凉了,我是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绵堇只是摇头,又问,“刚才我听见马匹的声音,是你又派了谁出去吗?” “慕熙炎。” “什么?”绵堇微愣。 “他说他去朔阳城打探打探便知城中有无人。” “什么?”绵堇惊讶不已,“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万一有什么闪失…左丞相那边可不好交代。” 云司脸上闪过一丝忧郁,点了点头,“我马上派人过去迎他!” 绵堇与他一同进帐,云司马上叫来了赵学阳,正商量着派人前去朔阳城外接应慕熙炎,帐子的门被梁珪慌慌张张地打开,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就对他们大喊起来,“刺史!统兵!夏,夏将军打援兵已经到三里外了!” 赵学阳拍案,“来的太及时了!” 云司不语,马上走出帐子,他们马上跟了出去。绵堇叹了口气,“大哥啊大哥,为何不早一点来?这时来,这城市攻还是不攻?” 几天前,扬州城,夏大将军府。 云木前脚刚刚进到扬州老家,就听说皇上为此次金国进攻一事大怒,已派了夏仲景夏将军前去增援。他急急拜过云家老爷,也是自己的养父,云宏,云宏端坐在大堂最上座上,旁边坐着的人竟然是夏仲晚。 “父亲,孩儿不孝,回来迟了。只是大敌当前,还望父亲谅解。”应声,云木磕了一个头。 “阿木啊,你有几年没有回来了?” “八年。” 云宏的声音沉重而浑厚,样子器宇轩昂,一点都不失在战场的风采,“八年了,你跟云司去了并州就再也没回来过。我是怎么都让你们回来不了了,要不是我让皇上下旨,你们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都不回来见我这个老头子了!” 云木镇定地说:“父亲严重了,我们本来打算回来看望您,但这个时候金国又攻打过来,实在难以抽身。” “你少糊弄我!我跟那阿纳希塔?轧夺打仗的时候,你跟云司还没出生!金国是什么货色我会不知道!” “是。” 夏仲晚坐在一旁看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挨骂的云木,心里那个舒坦,原来这小子还有这副蠢德行。 “小晚啊。” 第30章松涵上君 云宏指了指夏仲晚,夏仲晚忙收嘲笑云木的笑脸,换上一脸的正经,“是,伯父。” “你刚才跟我说的事情等他们回来再说吧,阿纳希塔那祖辈是不是跟我老头子过不去!每次都这么个搅和,非叫我亲自上战场杀他个片甲不留他才会学乖!”云宏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直了,接着说,“别说我身为一国大将军不让自己的儿子上战场,你们上了战场就给我好好打仗!拿出为国捐躯的斗志来!” 云木答应道:“是。” “起来吧。” “多谢,父亲。” “看看你这么久不见,人都瘦了一大圈!这次把金国打退之后就回来吧,在家呆两年再去。” 云木正想反驳,见夏仲晚瞪他一眼,只好先点了点头。 云宏才摸着胡子说:“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拿了我的剑随小晚一起去朔阳城吧。刚刚来的消息,朔阳城被破,皇上龙颜大怒,差点就把左丞相住手安南的大公子调回来拍去了!” 云木一听也是惊讶,左丞相的大公子早些年就去了最南边的城市安南驻守,自从他去了之后,没有任何人敢侵犯周昱南边的边界了。看来朔阳被破,形势十分严峻! “我明白了。” 云木随夏仲晚出了大堂,连休息都不敢休息就直接上了马往朔阳城赶。云木是早上进的扬州城,现在午时还未到就从扬州城出来了,从秦淮河吹来的风带着些凉意,一转眼又是一年冬天要来了。他记得在秦淮河边第一次和云司遇到绵堇的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暖和一些,一晃,就过了十年了。 夏仲晚领了三十万大军,走在云木旁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想什么呢?我都没怀念的,你怀念个什么?” “不,有点冷。” “冷?是有点冷,不过朔阳比这儿更冷,”夏仲晚拍了拍云木,说,“快感谢我吧,姐姐这一来可是帮了你个大忙啊!” 云木不语等着夏仲晚接着说,夏仲晚就不喜欢他这个样子,无奈地说:“帮你推到了兵部侍郎的女儿,不过这门亲事我看着不错,你也不小了,老这么躲着不是个解决办法。” “恩,下次别推了。” “嗯,我介绍了我莫大人的女儿给云大人,他觉得不错,但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云木的脸瞬间变得比碳还要黑!谁不好,竟然是莫胥的女儿,那个刁钻古怪的丫头,他算是头大了。夏仲晚不由心里乐了起来,云木对那丫头可真没办法。 阳光透不过厚厚的雾霭,大风吹不走浓浓的瘴气,只要一个不小心呼吸进少量的瘴气就会让人失去生命,但这里的魔特别钟爱这股强大而让人恢复元气的魔王的瘴气。 光秃秃的山上已经没有任何小草生长过的痕迹,山的顶端是魔君的宫殿,此刻正被层层瘴气完全包围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没有人从里面出来更没有人敢靠近。 “怎么样?”黑色瘴气掩盖不去比星星还要明亮的银色长发,裹臀的谨慎白裙外面是碧蓝色波纹长裙,露出雪白的长腿,脚踏深蓝色长靴,银色长发与白衣混为一体,绾起右耳前面的长发在脑后打了个小小发髻,用叶子随意地固定住。 玉池仙子盯着手里的八卦坠晃来晃去,最后终于在一个方向站住了,“有了,那边就是,那团黑黝黝的地方。我们这么过去没问题吗,松涵上君?” 松涵上君疏开他本皱着的眉头,拿过八卦坠抛向空中,只见八卦坠在空中停住,转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指的方向正是刚才玉池仙子所说的方向。玉池仙子愣了愣,对松涵上君报以微笑。 “丫头你还有得学,平时华灯上君怎么教你的?孺子不可教也啊!” “上君您又数落我了,咱们华灯上君可比你好多了!” “得了,赶紧走,”松涵上君收起八卦坠,喝了口手上玉葫芦里面的酒,又拿出个珠子给玉池,“快走吧,这个含着,你这丫头修行时间短,这瘴气虽不致命,但损了你百年的修行可别怪我。” 玉池一听马上拿了珠子含在嘴里,“上君,你可得保护我。” 松涵望她一眼,收了葫芦继续往前走。 大紫明宫正殿大殿,魔君正抱着芮娘笑得不亦乐乎,自从上次芮娘去了一趟如沫那里要来了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在自己身边随便用了用就让魔君喜欢得不得了。魔君这样只等着自己的大事完成,就封了芮娘当他的魔后。 对于这件事,梦柯回来后是极力地反对,可惜魔君半个字都不听还差点儿把梦柯打进牢狱里去了。不过这也让芮娘又得意了一把,魔君现在对自己最疼的女儿都这样了,看来对魔君来说她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梦柯黑着一张脸和楠雀一起进来正殿,还没进来就已经听见芮娘娇媚地声音,大白天在正殿里发春,如果可以,梦柯恨不得上去揪了那女人的衣裳把她扔出大紫明宫! 楠雀拉着梦柯让她行礼,梦柯就当自己没听见也没看见,冷冷地说:“父王,我看见十里外进来了两位仙人。” 魔君摸着芮娘白嫩的大腿,引得芮娘一阵娇笑,“什么人,敢擅闯我魔界?” 都说了是天界的人!梦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楠雀见她不话说,马上接嘴回答道:“一位是天界的松涵上君,还有一位是玉池仙子。” “玉池?没听过,小仙而已,松涵倒是有点耳闻,”魔君把芮娘整个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他们来做什么?本君没空接待天界的人。” “想必是为了我们放出的瘴气,天界有所行动想必已经对我们有所顾虑了,虽然北海巨妖已变成人形,但那食人族的巨魔,恐怕瞒不下去。” “瞒?”魔君推开芮娘,芮娘乖乖地跪在魔君身边,魔君一边摸着她的长发一边说,“本君只是在拖延时间,你知道本君这都是为了谁吗!” 轰隆—— 巨响在高高的屋顶之外响起,楠雀浑身一震,梦柯不语。楠雀马上跪了下来,“孩儿知罪,可,可是父王,源乐他现在身为鬼王,很多事不像以前那样了,他说不肯,我也没办法啊。” “那本君要你何用?” “父王息怒!” 魔君浓浓的眉宇之间都是怒气,布满了血丝的眼球在眼窝里转动,突然说:“本君让他鬼王不合作,如今本君有了这两大力量还怕不能拿下鬼界?” 梦柯沉下眸子,楠雀惊呆了,只听魔君说:“梦柯,你去接见那两位天界派来的喽啰,本君要见古潭,让他马上过来。” “是……” “父王,您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楠雀站了起来,激动地问。 魔君俯视他,脸上布满了不悦,眉头紧紧皱着,双唇紧闭,而楠雀硬是要往火口上撞!梦柯快一步站在楠雀面前把他挡住,“父王,楠雀被人把头打伤了,最近有点毛病,请父王不要怪罪。” “给本君闭嘴,他有没有毛病本君难道不知道?” 梦柯惊住,魔君从未这么严厉与她说话过,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芮娘见状,勾出一抹笑来,抚上魔君紧握的拳头,“魔君何必动怒?小孩子不懂事,念着是以前的玩伴总要担心担心,等到时候真的为了自己的话就不会这么鲁莽了。这外面两位仙人还等着,魔君就让他们先解决这些才是啊。” “芮娘说的不错,”魔君一听,脸上马上缓和了不少,大手将芮娘的腰际楼了过来,“还是你懂本君。” “呵呵,魔君。” “还不快下去!” 梦柯拉住楠雀,“是,父王!” 一走出大殿,楠雀马上甩开梦柯的手,朝他大喊,“你拉我做什么!父王要先对鬼界下手对不对?你别骗我梦柯,告诉我是不是?” 梦柯一个头两个大,她单手叉腰快步往外走,楠雀还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她突然回头挡住楠雀往他这边跑的趋势,双手环胸,看着楠雀。 楠雀等着她开口,她却就这么站着什么都不说。楠雀急了,直接绕过梦柯就往外面冲。梦柯脚下快步将他拦住,“哪里都不许去。” “那你叫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父王去攻打鬼界?源乐是我唯一的兄弟!我们,我们八拜之交啊!”楠雀比划着,他们可是青梅竹马啊! 梦柯瞟他一眼走出大殿,楠雀急急跟了过来,“为什么我出去一趟父王就变成了这样?那个芮娘,到底用了什么东西让父王对她这么痴迷?你派人查过没有?” 楠雀无奈地吸一口气,“姐,我查了十几遍了,没有用任何东西啊,顶多就是点媚药。” 梦柯瞪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哪儿啊?”梦柯不想搭理他,这一刻松涵上君和玉池仙子已经到了大紫明宫的门口了。 门口的守卫是两只巨大的鳄鱼,玉池还未开口,那鳄鱼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就说让他们稍等片刻,魔君的女儿马上就出来迎接他们。玉池在天上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想还有人把鳄鱼当成侍卫来用的。 不过他们等来的不是魔君的女儿,而是魔君的儿子,古潭。 古潭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他一边的脸,红色的袍子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就好像血一样,让他激动不已。他一见到玉池马上就迎了上去,“就说天界的美女就是多,随便一个小仙都是绝代佳人啊,呵呵,两位仙人一路辛苦了吧,快随我进来,天君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玉池对他的第一印象特别不好不是因为这人很轻浮,而是这人怎么就知道她就是个小仙了? 他们被带到离大门不远的一个殿中,古潭为他们斟上美酒,松涵拿出玉葫芦喝了两口葫芦里的酒,说:“这些就不必了,我们来想必魔君一定早就知道,我也不多说什么,只希望你能让我们见一面魔君。” 古潭把头发绾到身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又倒了一杯酒,笑道:“父王很忙的,就像你们天君,难道我随随便便去拜会你们天君,他就会见我了吗?所以上君,有什么事一定要见魔界的呢?与我说也是一样。” “我奉天君之命过来,只为一件事。” “上君请说。” “三荒五界最大为平衡,天君为最上,鬼王为最下,凡界为持平,妖界魔界百万年来频频欲动,为维持五界平衡,也为了这平衡不被打破,天君才特意派我下来。” 古潭耸耸肩,“我不太明白上君的意思。” 玉池与松涵对视一眼,又说:“倘若魔界与妖界一直保持平衡就再好不过,只是最近仙君纵观魔界,一片瘴气弥漫,若魔界愿意疏散这瘴气,我也回去好有个交代。” “瘴气?”古潭往外面看了看,“我们魔界一直都这样啊,虽然最近瘴气是有点大了,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若仙君观测不到的话,难以堵住众生之口,引起猜疑也会带来不少麻烦。” 古潭笑了笑,正要说话,确被人抢先一步,“瘴气只是保护我们不被人侵入的手段,倘若这个都要经过天君的允许,那岂不是让魔君遭到魔界的笑话?” 紫发魅惑,绿衣悠然,淡淡的银灰色眼睑扫过厅中二人,梦柯走上前来向两位仙人点了点头,走到古潭面前,在他耳边悄声说:“魔君要见你。” 古潭微愣,站了起来,“家有娇妻又闹脾气了,这位是魔君最宠爱的女儿梦柯,仙人想让我们驱散瘴气便跟她说吧,她能做主。” 松涵和玉池起身,与她对视,梦柯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自己也坐了下来,也不看他们,只说:“你们为何事而来魔君已经知晓,瘴气乃是魔界保护的屏障,没有特殊原因不能散去,还请两位仙人回去与天君一说。” 松涵且说:“以往也不见魔界瘴气如此之大,怎的就现在要弄的如此浓厚?” “近来我去了一趟食人族的部落,”松涵微愣,接着听梦柯说道,“历年魔界都会选取优秀的食人族勇士成为魔君的手下,这次也不例外。想必二位仙人早有耳闻,那食人族巨魔。” “却有耳闻。” “如今就在这大紫明宫里。” 松涵似信非信,“这瘴气怕不是为了那食人族巨魔准备的?” “是,也不是,”梦柯顿了顿,又说,“我们也在想办法将他巨大的身体缩小,但这需要时间,瘴气只是在他修得缩小之术之前对他的保护,当然,我想天君也不想因为他的原因而引起五界的慌乱吧。” 他说的头头是道,句句都是为五界的平衡着想,让松涵没有反驳的余地,但是,“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地转告天君,但如果下一次我再来这里还见不到魔君的话,请你们好自为之。” 梦柯点了点头,不以为然。玉池忙追上松涵,走出大紫明宫,玉池正要开口,却见一只大鸟从天而降,卷起一震飓风! “做什么呢,还不上来。” 玉池在睁开眼睛时已经被松涵施法戴上了大鸟的背上,她抓紧大鸟的羽毛,“松涵上君你早就让齿髓鸟在这里等着了?咱们就这样回去?” “回去,我没指望我们一来魔君就乖乖收起那些该死的瘴气,”松涵又喝一口酒,盘腿坐在鸟背上,“坐稳了,马上就到天宫。” 松涵和玉池回去之后的大紫明宫里。楠雀站在那清秀婉约的佳人身后,左边的长发已经长到了臀部以下,而另一边却还只是到耳垂下而已。女子转过身来,唯美仙意的是她那张天妒的容颜,就像是律染上君手里的那只毛笔绘画出来的一样,染上墨的雅致更多的是那股仙的气质。 “他们没发现我吧?”水顷忧伤地说。 “没有,”楠雀守在她身边,“回房里去吧,这瘴气对你会有所伤害。” 水顷轻轻摇头,耳垂上的羽毛坠子也轻轻摆动,划过一道晶莹的弧线,“你不是给我找了闭魔珠吗?我含着呢。” “也是,但要是伤了你的脸,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水顷不语,直到松涵和玉池消失很久之后,她靠在柱子边。她来这里已经很久了,魔君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她不是不知道,但每日取的心头血让她实在难以再后悔了。 玄玉叹一口气将地上的那些被简夜仍的乱七八糟的的折子一个个捡了起来,他一进来就看见他的君上死死看着手里的折子,听着已经回到天宫的松涵上君和玉池仙子向他报告魔界的事情,然后就把折子全给扔了。能把无上宫的书房搞成这样的天君估计也只有他这一个了吧。 松涵把去到魔界看见听见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简夜,简夜摸着小拇指上的玉戒指,说:“果然得到了吧,食人族的巨魔。几百年不管,竟然变成那样的怪兽。” “是,天君。” “不过天君,小仙觉得那魔族的公主说的不全无道理。” “小丫头,在君上面前克不能乱说话。”松涵提醒道。 简夜摆手,“不是在大殿之上,你但说无妨。” 玉池谢过,接着说:“若是那怪物真的活生生出现在魔界,想必一定会很快就传开,妖界自然不用说,恐怕连鬼界都会有所行动。他们现在放出瘴气将巨魔掩盖起来,一方面也是做了些好事不是吗?” 简夜笑得温柔,松涵挖苦道:“说你是小丫头就是小丫头,都不想想魔君一向不做没有计划的事,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去弄来食人族的巨魔?反正不会有好事。” 玉池瘪瘪嘴,她只是有话说话而已。 “松涵上君。” “臣在。” “召集几位将军来朕书房。” “是,臣这就去。” 松涵和玉池退了下去,简夜又带着一抹微笑看着玄玉,和善地说:“玄玉。” 玄玉退后一步,鞠躬,说:“君上请吩咐。” “折子都扔了吧。” 什么!玄玉愣了一下,简夜无奈地笑着说:“这些不是让朕送波澜回鲛族的折子就是让朕调查水顷上神的折子。好累,不想看了。” “君上,就算您不想看也必全部都扔了啊,上君们也是为了天地着想。” “嗯,朕知道,所以你去了青丘回来有什么收获?” 玄玉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来,“请君上恕罪,臣去青丘的时候,青丘的狐狸洞已经没有一个人在了。” “哦,”简夜端起一杯茶,随口说,“那就去大岚景宫看看。” “大岚景宫?那不是妖界吗?” 简夜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鸢来,纸鸢扑腾着翅膀飞到玄玉面前,玄玉伸手接住。只见那纸鸢的小脑袋左右动了动,抬头不动了,就听到它说:“我在大岚景宫,不必找我,我自会回去。” “熙炎上神的声音?” “还有呢?” 玄玉不解,又听了两遍,恍然大悟。他把纸鸢放到简夜面前,拜礼,“属下这就去,请君上稍等。” “啊,对了……” “简夜!你有时间吗?我想让你……” “波澜公主?” 波澜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却发现除了简夜之外还有别人在,马上缩着身子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玄玉向她行礼,“波澜公主,您应该称呼君上为天君。” 波澜似懂非懂地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转了转,喃喃自语道:“天君?简夜?” “玄玉,这里没人,无所谓。” “可是君上……” “没有可是。” “是。” 简夜走下来把波澜从柱子后面牵了出来,让她坐下,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后宫的仙子又对你冷言冷语了?” 波澜摇头,“没有,初晴姐姐她们都特别好。我只是过来告诉你,她们说过几天会有花会,我想让你同意我去,好不好?”她刚刚能下地不久,简夜吩咐她只能在后宫中走动,他的妻妾成群,他也不想她们欺负波澜。 “好不好啊,简夜?”波澜拉着他的手,小嘴嘟着就像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孩子,对所有事情都充满好奇。 简夜喜欢被她这么依赖,他摸了摸波澜的长发,说:“让初晴和你一起。” “太好了!谢谢你简夜!我太喜欢你了,呵呵!” 简夜微愣,嘴角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晚些我去看你,你先回去好吗?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波澜连连点头,欢喜地跑了出去。 简夜还未从她的身上收回视线,玄玉就在他身后说:“君上方才在波澜公主面前自称‘我’,这样太**份了。君上现在已经身为天君,必要的称呼还是要注意。” “玄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还去不去妖界?” “是,”玄玉行礼退下,“微臣这就去。” 三万年前,朔阳城外。 远方断断续续的风从热变冷,一股推着一股前进,穿过大海绕过秦淮河清清凉凉的水来到北边的时候已经是微凉的了。地上的灰尘被风儿吹动,掀起一层蒙蒙的灰,放眼望去这满地的锅碗瓢盆,衣服和棉絮,一座空城,像是被打劫过的一样。 熙炎趴在朔阳城北面的城门后的一个房顶上,城楼上并没有守备,他小心探身,却见城下空无一人。这倒也是奇了怪了,金国占领朔阳城不进来也罢,连城楼上一个守备都没有。 他屏息,四周没有一人。纵身下来,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下属却也没有看见。他快步回去,刚走过正街大街却看一黑影从他头顶掠过,他疾步退后,只见那黑影往前闪去,他想也不想急急跟在其后。 几个转角,那黑影停了下来,熙炎侧身躲在墙后,那人影左右看了看往前走去。熙炎探身,才发现已经到了北面的城门口。那人打开城门,熙炎微愣,迎来的竟是他们周昱的大军! 是谁让他们攻进来的!这么明显的陷阱! 熙炎想上前阻拦,但千军万马已经进来,他来不及看清打开城门的人!他纵身一跃,腰间的软剑出鞘,脚下落在一匹马上,软剑直指马背上人,“退回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啊!慕,慕将军!”梁珪从马背上差点儿摔下去,惊讶地望着居高临下的熙炎。 熙炎又说了一遍,“马上让大军退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们攻城的?” 梁珪费解地说:“不是将军您给我们发的消息让我们攻城的吗?” 熙炎沉下脸,“云司呢?” 梁珪纳闷地说:“不是给您消息说夏将军的援军到了,我们马上攻进朔阳城吗?” “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之前啊。” 熙炎回头,大批的兵马已经进入朔阳城,他拉梁珪下马,“马上撤退!” “什么?将军您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像是开玩笑?马上撤退!” 梁珪急了,慌慌张张找拿旗帜的人,熙炎转身看见一人铠甲披身,头盔盖脑,身后旗帜举着一个‘夏’字。他马上跃身过去,将夏仲景的坐骑给拦了下来。 夏仲景长剑还未出鞘就已认出这人是谁,大笑起来,“左丞相之子果然武艺高强,那么多探子都无法全身而退你却可以毫发无损。朔阳既已成空城,我的援兵已到就不怕金国的军队,你且与我一同击退这些金贼,我们在好好谈谈!” 熙炎脸上不悦,只说:“马上退兵。” 夏仲景微愣,似乎没太听懂,熙炎又说:“不是我给你们传的消息,也不是我开的城门,这是陷阱。” “陷阱?”夏仲景抬头,他的大军已经冲进朔阳城内,直至北面大门。一切都畅通无阻,他反笑,“慕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我让你马上……” “轰隆——” 地面摇了三晃,马儿受惊地嘶叫,熙炎背后是一阵火云从地面直冲云霄! 一个时辰之前。 熙炎刚离开营地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夏仲景就领着二十万大军抵达朔阳城外云司他们秘密隐藏的地方。云司和其他将士纷纷出来迎接,夏仲景翻身下马拍了拍云司的肩膀,云司与他激动地握拳。 他们进账细细研究如何对应这种局面,不过多时,传来熙炎的消息。通报的士兵跪在帐中,大声回报道:“慕将军已进入朔阳城内,并发出消息,朔阳城内无一金兵,金兵都驻扎在北面的城门处。” “太好了!既然是空城,我们便一举将朔阳拿下!”赵学阳激动地说。 云司摆手,走下来看着通报的士兵,说:“梁珪,这不是几天前我命你派去的几个探子里面的一个吗?” 梁珪也走过来看了看士兵,点头说:“没错,是属下亲自派去的。” “为什么之前没有回来禀报消息?” 士兵双肩颤了一下,马上说:“禀报刺史,朔阳城大,我们几个分开打探,属下在城中等其他探子两日,后来实在怕大人们等急了就准备先回来禀报,这时就遇上了慕将军。属下一回头就撞上将军的剑,差点儿没被将军当做敌人给杀了。” “那慕将军呢?” “回刺史的话,城中虽无金人,但他们都驻扎在北城门口,他们以为把我们打退了出去,又不见南面有我们的动静,金族皇上便下令犒赏三军,明日就围了朔阳城,让我们再也进不去。属下是打探到这个消息才急急忙忙赶回来禀报的,”士兵说的慌张,生怕漏掉一件事,急急又说,“将军怕金国使诈,才派属下先回来告知刺史,说要动手只能在明日之前。还说,最好是等到夏将军的援军到了动手才能一举将金人赶出朔阳城。” 夏仲景又问,“他们有多少人?” “这个不知道,之前有四十万,不知道金国有没有援军。” “我带了二十万,云司你这里有十万,赵学阳有五万,人数上虽不占优势,但是我们打的是放下戒心的敌人,我们有胜算!” 士兵又说:“他们现在都在喝酒,我们绝对有胜算!” “不。”云司突然变了脸色,走到桌案前。 梁珪上前问道:“刺史,您怎么了?” 云司想了想,怎么都觉得不对,转身对他们说:“太顺利了,这种顺利不是一个一直虎视眈眈想要灭掉敌人的猛兽所会做的事情。阿纳希塔?昂太想吃掉我们了,肉才吃了一半,他怎么会收回他的牙齿?” “或许正是因为到了嘴边太得意了,才会不急着吞下去。”赵学阳却这么觉得,沾沾自喜地说。 夏仲景不擅长想这些,他走到云司和赵学阳中间,叹了口气,说:“那你们说怎么办?打,还是不打?慕将军还在城里等我们的消息呢。” 赵学阳马上又说:“刺史,慕将军在朔阳城中给我们守着消息,看来慕将军也是赞同攻城的。虽然与慕将军解除不久,但仄关若不是他的话想必早就失守了,我相信慕将军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云司闭嘴不语,他就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赵学阳见他不发话,又说:“刺史不打仗多年,有时候战事就是靠运气,说不定这就是咱们的运气。太顺利虽然不容易,但也要好好把握,万一明早金国真的把朔阳城围了起来,我们想夺回朔阳城就难上加难了!” 梁珪凑近云司,试问道:“将军是担心其中有诈?请恕卑职多言,但横竖撑不过明日,不如趁着夏将军援兵已到,将士士气大增,拼上一拼,也比明日之后来的好啊。” “刺史莫不是因为别的事情才想得太多了吧?”赵学阳说的似有似无,他们几个大人中,谁都知道慕将军和刺史夫人好像有什么。 云司双手覆案,“梁珪!” “卑职在!” “你跟着夏将军一并从南面大门进攻!” “是!” “赵学阳,你从东面进攻,我,从西面水路走!” “是!” 云司他们的大军从山上下去,绵堇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他们的队伍为止,还是这么一直注视着。每次云司要上战场打仗时她的心就特别发慌,空洞,没有依靠。右边的耳朵传来一阵阵的刺疼感,她觉得自己听不见马蹄声了,她害怕云司回来的马蹄声她也会听不见。 “绵堇,”纱涓走到她身边,她没有任何反应,纱涓朝她看着的方向看了看又看向绵堇。她拿着百合花的手绢在绵堇眼前晃了晃,绵堇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走了很久了,还在看什么?” 绵堇低头轻笑,“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纱涓沉默一阵,突然幽幽地说:“也许回不来了。” 绵堇微愣,背后一阵发凉,她缓缓偏过头看向纱涓,纱涓脸上平淡得出奇。她想问纱涓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不是问不出口,只是怕听见她的回答。就好像有人或哭着或不忍或悲伤地告诉你你最爱的人死了,而纱涓则会像问你吃了没有一样告诉你这件事。 “我要走了。”纱涓轻轻地说。 “去哪儿?” “金国。”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纱涓带着微笑看着绵堇,摇了摇头,“他派人来接我了。” 绵堇不可思议地看着从云司帐子里最后出来的那个士兵,走到绵堇面前,撕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绵堇目瞪口呆,但下一秒她已经倒在了纱涓的怀里。 纱涓摸着她的脸,轻轻笑将手里的百合花手绢放在绵堇的衣襟上,道:“算是我还你一命,敖変,将她抬进去。” 马儿节节后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传来,座下骏马嘶叫,夏仲景勒紧缰绳难以平复受惊的马。熙炎抬手往骏马脑门击了一掌,那马嘶叫一声却也安静下来了。 夏仲景望着冲天的火光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马上让他们退出去!我去前面看看!” “慕将军!”夏仲景马上拉过缰绳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马上撤退!你们去跟着慕将军!” 夏仲景立马调转马头,糟了,城中有诈恐怕赵学阳和云司那边也有埋伏! 熙炎轻功极好,踏着马身往前去,梁珪急急来报,“慕将军!” “说!” “前方频频爆破,却不见有敌军出现,骑兵的马都受惊了一时平不下来,卑职已命人传下撤退命令。” “快!” “是!将军您先带着大家先撤,我去前面看看!” 熙炎点头,城中不见金兵却因为爆炸,熙炎随便骑上一匹马带着大多数人退出城里,却也不敢贸然前去东西两边,只得下命退出朔阳城五里外等候消息。 一盏茶的时间后,梁珪带着剩余的士兵冲出朔阳城,只见他一脸灰土,骑着马急急往营地跑,跑到一半就被熙炎拦了下来。 梁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熙炎见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了看他身后的士兵,竟少了大半! “怎么回事?” “那,啊,那,让卑职,喘,喘口气。” 熙炎微微皱眉向他身后的一个士兵问,“告诉我,城里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跟梁珪一样也是灰头土脸的,急忙上前回答说:“回将军的话,我们本来冲进城里了,属下和梁大人一起在最前面。梁大人突然让我们退兵,哪知道突然不知道哪里爆炸了,后来一道火光飞了我们一身的灰,不少兄弟都被突然出来的金人抓住了,还好梁大人先让我们退了出来。” “怎么抓住的?” 梁珪急忙过来,说:“他们竟然撒网!本来一个人都没有的,结果刚到城门天上就撒下来一张网!还好我让他们撤退,不然这些兄弟都没了!” “谁让你们攻的城?我不是说等我回来?” “慕将军,不是您派我们的探子回来给我们消息说金国明日就回围城,只有明日之前有机会攻城了。” 熙炎沉下脸,又问,“什么探子?” 梁珪疑惑地说:“就前几日派去朔阳打探的探子啊,不是将军您遇到他让他回来通报的吗?他还说差点儿被您杀了呢!” “营中有危险!” “什么?”梁珪的马瞬间被熙炎抢了去,“慕将军!您走了这儿怎么办啊!慕将军!” 又过半个时辰,梁珪在这边急的跳脚,左等不来夏仲景右等不来熙炎,他是回营地去好呢还是在这里等着好呢?他左走右走,一会儿朝这边眺望一会儿又朝那边叹气,急的满头大汗,连脸上的灰都不用洗了。 “报!梁大人!” “啊!什么!报什么啊?” “回大人的话,请问慕将军在哪?” “慕将军暂时回营去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是,城东传来消息,赵统领跟金兵在东城外三里打起来了!” 梁珪更急了!忙问,“那刺史呢?” “城西还未传回消息。” “那,那赵统兵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夏将军已经过去增员,应该没问题,此时正在撤离。” “那就好,你在这儿守着,接应他们,我回去告诉慕将军!” “是!” 熙炎还未进到军营就纵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几步走进军营就问,“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侍卫摇了摇头,“没有啊,慕将军您怎么回来了?” 熙炎直奔后面营帐,正门口的侍卫还未开口他就已经掀了帐门进到里面,“绵堇!” 珮儿吓得从绵堇的床前跳了起来,惊讶地看着闯进来的人,“慕,慕将军?” “绵堇呢?” “在,在这儿呢。” 熙炎望了一眼床上,疾步走了过去,珮儿呆了。熙炎脸上的紧张之色终于缓解下来,附身,绵堇正在熟睡,脸上微微泛着嫣红,熙炎轻笑,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儿绾到耳后。 珮儿吓得倒抽一口气,却也不敢做声。熙炎转过身来,问,“怎么这个时辰还在睡觉?” “回,回将军的话,奴婢也不知道,之前还站在外面的,转个身就在房里睡下了。” “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珮儿想了想,说:“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哦,就是慕将军上次救咱们夫人回来时一同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不见了。” “让军医过来看看。” “啊?” “照我说的做。” 珮儿连忙点点头出去告诉门口的巧思去请军医来,巧思刚出去珮儿就看见帐子外开了闹起来了,不由跟着一同出去看了看。不过一会儿又跑了进来,一进来就见熙炎还在绵堇的床边看着,她马上说:“慕将军,外面,夏将军他们好像回来了。” 熙炎微愣,转身走出去,“好生照顾她。” 珮儿点了点头,她呆了一会儿,她刚才眼睛没花吧?慕将军长得美笑起来更美了,不过重点是她一定不能将慕将军闯进夫人帐子这件事给传出去,不然夫人的名誉可要坏了。 朔阳城北城的城楼下,金国的军营里,阿纳希塔?昂笑得合不上嘴了,看着眼前被生擒的人就是觉得痛快!他一边嘴角向上勾起,“还是你懂朕的心思啊,浮翊,来的真是时候!” 昂身后的男子打了个哈欠缩了缩脖子似乎有点冷,把手往袖子里收了收,稍稍弯腰,说:“皇上夸奖了,臣也只是随口一说,将军们也只是随便一听,没想到就给皇上办成了,可喜可贺啊。” “哈哈,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别想朕就这么放你回去清闲,事才刚开始,你就先留这吧!” 浮翊不说话了,横着眼睛看着旁边的薛元罂,都是你害的! “怎么?不愿意?” “臣哪敢啊,”浮翊勉强地笑了笑,说,“还是薛将军时机抓得准啊,不过这么皇后娘娘还不回呢。皇上,臣看不如让薛将军去接娘娘回来吧。” 薛元罂点了点头,那是,他肯时机可准了!不过后面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呢?他来打仗的这么能让他去接皇后呢?那不是没仗打?他正要开口,昂先一步说:“浮翊,别瞎给朕闹,让你留着就留着,回去免你半年上朝!” 浮翊这一听精神了,不瞌睡了,“是,谢谢皇上!” 昂又大笑几声,浮翊又说:“皇上,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是先以朔阳城为界收为我们大金国土还是将夏仲景他们一网打尽?” “你觉得呢?” “臣觉得,趁这时将他们一网打尽是最好不过的了,”浮翊想了想,缓缓道来,“他们现在一定回老窝商量对策,救人是第一个。他们的兵四分之一都被我们关在朔阳城了,只等我们的人慢慢肃清了。他们现在肯定很头疼,什么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意想不到,出奇制胜呢?还是皇上您想保存兵力,点到为止?” 这何来的点到为止?薛元罂觉得浮翊这么说的话基本上是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打算了吗?不过这也正好,薛元罂现在可是闲了很久了,正想好好打一仗! 但是昂却反笑起来,“我们不打仗,也不围城。浮翊,朕要拿回属于朕的东西,你跟貊逻一起去一趟他们的营地,”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一阵惨叫,他得意地舔了舔下唇,“带着这个。” 周昱这边驻扎在朔阳城外山中的军营里,熙炎一出帐子就见夏仲景直奔过来,脸色十分不好,低声对熙炎说:“我们去你帐子说。” 他走进另一个帐子,夏仲景脱了铠甲放到一边,梁珪和赵学阳也跟了进来。熙炎等夏仲景开口,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我猜着赵学阳这边肯定出事,没想到云司那边事更大!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侵了。” “夏将军您说什么!我们刺史被侵了?怎么可能!怎么会被侵了呢?”梁珪咋咋呼呼地喊了起来。 “梁珪你冷静点,听我说,”夏仲景觉得不管过了多久梁珪还是改不掉这个瞎操心的坏毛病,“金族和镰咕族联盟了,谁都知道镰咕族是偏远的民族,信奉天神和善于水战。他们埋伏在西边的河里,谁都不知道他们可以藏那么久。我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那现在怎么办?金国的皇上出了名的残暴!怎么办怎么办啊。” 赵学阳瞪了梁珪一样,不耐烦地说:“梁大人您能不能别激动,现在不是想刺史怎么办的时候,是想我们改怎么夺回朔阳城比较重要吧!” “虽然要夺回朔阳城,但刺史也不能不救啊!夏将军,慕将军,我们应该救刺史回来!金国的皇上恨刺史入骨,夏将军,您应该知道为什么吧。”梁珪对夏仲景试了试眼神。 夏仲景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家妹妹呢?还平安无事吧?” “您说夫人啊,没事啊,安全着呢。” 熙炎微愣,他可没听过她还有哥哥。 “夫人?您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熙炎和夏仲景一同看向帐子门口,端茶进来的巧思身后站着的正是绵堇。她面色发白,目光平静得出奇,缓缓进来,朝着夏仲景欠了欠身,“哥哥,别来无恙。” 夏仲景轻轻咳了两声,她竟然忘了向自己问候小晚,看来有点不妙了,“呵呵,小堇啊,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哦,是不是最近没睡好啊?哎,阿司也真是的,怎么都要先把你送回扬州老家才是啊,怎么能让你陪他在这里呢,本来身边就差,来人啊,找军医来瞧瞧。” “是……” “不必了,方才刚刚看过了,没有事。” “啊,不过刚才是没事,就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事了。” 绵堇青筋暴起,她本来是不想发火的,但是夏仲景越是这样想惹她发笑她就越是生气。熙炎快一步上前问道:“你在担心?” “是,我很担心,”绵堇认真地说,又将目光移到夏仲景脸上,“大哥,为什么不去追?为什么不等,慕将军回来就贸然攻城?朔阳城已经失守,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云司被那种人抓到!” “小堇,这也不能怪大哥我啊,我们是接到消息才进攻的,哪里知道他们会在河里埋伏啊!那可是河啊,那些人是鱼吗?” “虽然知道,”但是绵堇就是任性地这么想,为什么就偏偏是云司呢?为什么不是别人?虽然知道这样想很自私,但她不能没有云司。她瘪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很担心,阿纳希塔?昂绝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 “可是慕将军给我们的消息我们才去的,你别怪我嘛。”夏仲景立刻推卸责任。 “什么消息?什么探子?那都是,”绵堇顿了顿,手里的百合花手绢,她睁开眼睛之后就发现在自己身上,却怎么都找不到诗话了。那个人的确是敖変,没错,她低下头轻声说,“都是诗话,对不起,这些都怪我,我又怎么能怪你们呢?探子什么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他的诡计,让诗话来找我,将计就计待在我们这里,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小堇?” 绵堇的脸色发青,熙炎看在眼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不要看见绵堇为了别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会救他。” “嗯?” “哈,怎么救?”赵学阳摆了摆手,“慕将军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熙炎往帐外走,“我一个人去。” “什么?”赵学阳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等等,慕将军,你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夏仲景拦住他,他不语只静静与夏仲景对视,梁珪突然觉得突然整个气氛都紧张起来了,他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可能大家都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绵堇却深信不疑,熙炎说的话。 “就算我听说慕将军从小就被高人看中带到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学习武艺,但是慕将军也毕竟只是凡人,一个人想孤身闯入金国大营去救人,还全身而退,不太可能吧?若是你这有这有的本领,那朔阳城不可能会丢。” “是,如果我认真的话。” “慕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熙炎不语,绵堇低声吼道:“够了,别去。” 气氛更紧张了,绵堇轻声说:“我只是不想去感谢你。” “为什么?” “因为恨,所以不想感激。” 朔阳的温度这几天急数下降,本来觉得清清冷冷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冰冷了,是从北边吹来的风,带着赤壁干燥的风沙气味。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味道,和十年前没有一点变化。 夏仲景向梁珪使了使眼色,轻声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卑职也不是很清楚啊。” 赵学阳不悦地说:“夫人,您要是把私人感情带到这里来的话,微臣想慕将军也不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熙炎只是一眼,是饥渴的野兽蠢蠢欲动的眼神,让他咽下一口口水,难以再发出声音。 “我会救他,你不必感谢我,这是我欠你的。” 绵堇轻笑,“不,我该谢谢你,若不是慕将军,我也不会遇到云司,也不会……” “够了,我不想听。” 夏仲景拦在他们中间,“好了你们两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对抗金国,我们要快。”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说是金国派来谈判的使者。” 他们都楞了一下,面面相觑,熙炎最靠近门口,却一直盯着绵堇没有出声。夏仲景马上说:“多少人?” “两人。” 他们更疑惑了,前脚才大战一场后脚就派人过来谈判,还只有两个人,来者不善。夏仲景拉了拉绵堇,说:“请他们进来,不必守备,小堇,你先回避一下吧。” 绵堇点点头在看熙炎一眼,退到后面,探出个头来。熙炎和夏仲景坐在上座,赵学阳和梁珪分站两边。绵堇微愣,虽然过了十年,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两个人的确是浮翊和貊逻。 浮翊懒懒地扫过他们,行的是金国的平辈之间的问安之礼,“夏将军,还有梁统兵,这位是朔阳的守城统兵赵旭阳赵统兵,那么这位,就是在廖城破了我们火攻的慕将军了吧?各位大人有礼。” 貊逻也抱着剑点了点头,夏仲景让他们纷纷入座,才说:“想不到金国这次请出了浮翊大人,怪不得这次仄关被破,这么坚守的朔阳城也被攻破。开门见山地说吧,现在占优势的可是你们,来找我们谈判这样合适吗?” 浮翊微笑,“只说过来瞧瞧你们这边怎么样了,呵呵,别在意,我对你们可构不成威胁。” 这可不是说笑的时候,绵堇皱起眉头,他还是一副不在状态懒散的样子,为的只是放松自己。 貊逻放下剑,赵学阳欲上前,夏仲景马上将他拦住。貊逻开口说道:“我们来自然是为了跟各位谈条件。你们的刺史在我们手里,我们皇上说了可以还给你们,朔阳城也可以还给你们,不过有一个条件。” 夏仲景和梁珪对视一眼,夏仲景嗤笑出声,“金国的皇上可真是大方,不过我们要付出的带价估计也不小吧?” “也没什么,其实很简单。”貊逻淡淡地说,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 浮翊轻声向前,与貊逻对视一眼,说:“别让我说,我可说不出口,你说吧。” 貊逻脸色一沉,说:“一座城,换一个人,你们不亏。” 一个时辰之前,金国的营地里。阿纳希塔?昂把一个盒子交给浮翊,说:“去告诉夏仲景,朕拿朔阳城和云司这条烂命跟他周昱换一个绵堇,若他说不,朕马上把云司分尸了送过去!” “可是皇上,您该不会等他们愿意了,真的要退兵朔阳城吧?” “朕虽然残暴,但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君无戏言!朔阳城我们攻得下一次就攻得下两次!照朕的话去做!” “是,臣知道了。” 浮翊和貊逻走出营帐,不多一会儿,薛冲匆匆进来禀报,“皇上!” “啊!阿冲你小声点,”薛元罂打断他,“这是皇上的营帐,有点规矩!什么事好好说。” 薛冲规规矩矩地行礼,说:“皇上,皇后娘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诗话从帐外进来,身后还跟着敖変。诗话单脚跪下,左右手合拢放于唇边,“君主,奴回来了。” “皇上万安。”敖変也一同跪下,不过行的是金国的礼。 “诗话,”昂伸手,她起身上前把手递给他,“朕说过不必称呼自己为奴,你是朕的皇后,你该称臣妾。” “是,臣妾失言了。” “嗯?”昂看了看她的手,说,“朕送你的百合花手绢呢?” 诗话摇了摇头,说:“送给她了。” 昂拉她坐在自己身边,说:“朕再吩咐宫里给你做一条,等回到皇宫,朕来为你画样子。” “臣妾多谢皇上。” 夏仲景不笑了,只听貊逻接着说:“只要你们交出绵堇姑娘,朔阳城和云司都还给你们。” “怎么样,这个条件是不是你们赚了?”浮翊笑道。 绵堇手里渗出冷汗,那个男人果然还是记仇的。不过在场的人除了赵学阳以外没人笑得出来了,特别是熙炎。 “不可能,”赵学阳微愣,侧头之间熙炎低沉地说:“即便金国的皇上用整个金国来换她,都不可能。” “慕将军你在说什么?”赵学阳不可思议地看着熙炎。 熙炎再重复一遍,“我不同意。” 夏仲景也说:“这没有什么好谈的,小堇我们是不会交出来的,朔阳城我们一定会夺回来,你们要是来就想说这个的话,请二位回吧。” 赵学阳觉得更不可思议了,不过是个女人,用一个女人来换一座城和国家忠臣,这么好的事他们竟然不同意?太匪夷所思了! “夏将军,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赵学阳凑近夏仲景,“夏将军,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值得考虑的,虽然说这对夫人不公平,但是为了大局着想,我看……” “没什么好考虑的,就算交出了小堇,金国也不一定会真的交回云司和朔阳城的。” “可是将军!” “不必多说,这样的谈判毫无意义。” 浮翊耸耸肩,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绵堇倒抽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盒子,“皇上虽然残暴但一向都一言九鼎,十年前停战也一样,说三年不侵犯你们就没有侵犯。这次也一样,皇上说放人就会放人,说退兵就会退兵。不过如果你们不同意,一个时辰之后,可能云司的尸体就会出现在你们面前,而且还不知道皇上会将他分成几块儿。” 绵堇听得毛骨悚然!夏仲景也是一言不发,梁珪急了,却又不敢出声,赵学阳又喊了夏仲景一声。 只见貊逻将盒子打开,绵堇差点儿没有晕过去!那盒子里沾满了血,静静躺着的带着玉戒指的手指正是云司的! “咚!”桌案被夏仲景狠狠一拍!他沉住愤怒,脸色大变,浮翊被吓到了,忙说:“可不是我干的,皇上向来这样,已经算是温柔的了。” “你们……” “我去!”绵堇从后门几步从了出来,脸色是暴雨前的那般宁静,手里紧握着的正是诗话留下来的手绢。 “小堇,谁让你出来的!退下去!”夏仲景低声责怪道。这不应该让她留在这里! 绵堇直接无视他,走到浮翊面前。她的手指在颤抖,大脑很晕,她就这样把盒子拿了起来,合上盒子,放进怀里,在别人看来好像很正常,只有她知道,她有多么的恐惧! 浮翊起身作揖,“绵堇姑娘,多年不见,比十年前更娇美了。” 绵堇对上他的眼睛,冷冷说:“少来这套浮翊,别告诉我这不是你出的注意,我还真不信。” “姑娘误会了,这次还真不是我出得主意。” “带了信号弹吧?” 浮翊微愣,绵堇接着说:“给昂发信号,我跟你们回去,马上放了云司,退兵廖城!” “小堇我说了不许你去!”夏仲景一个箭步上前想抓住绵堇。 绵堇侧身抽出貊逻放在桌上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鲜血立刻滑了下来! 熙炎眼睛闪过一道光整颗心都沉了下来,绵堇这个样子,他从未见过。而这个样子,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别的男人。 “不让我去,云司必死,”绵堇的身体在颤抖,她强忍着,双唇苍白一字一句地说,“他死,还不如我现在先死,我不要知道他在我之前死去。” “好,好,你别激动别激动,有事好商量。” 赵学阳反笑,“夫人这会儿还是挺懂事的啊。” 梁珪想给他几巴掌!也劝道:“夫人您不能有事啊,您想想刺史也不想看见您出事啊,您不能流血啊,不好止住啊!” 绵堇瞪着他们,眼角却在注意那个一直坐在上面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她垂下眼又退后两步,“浮翊,我们出去,快点发信号!” “姑娘,您跟我们上马,我马上发信号。” “好,你若骗我,我回到金国就说是你当年想了法子让薛元罂放我回周昱的!” 浮翊这一听悲剧了,貊逻斜眼看他,“原来当年是这么回事?” “我说你怎么知道就是我想的!薛元罂个混蛋,竟然出卖我!”浮翊算是见了鬼了,这下连貊逻都知道他当年背叛皇上的事了,“好好,我知道了,你先随我上马。” 绵堇走出帐子,夏仲景让旁边围过来的士兵统统让开,“放他们走!” 浮翊先上马,再抱绵堇上去,没有任何人去拦他们,是因为夏仲景和梁珪拦不住,赵学阳不想拦,而熙炎现在只想着一件事。 此时的天界,璃镜宫空无一人,透如玻璃一般的白玉石地板上被清风扫过,映出一个人影来。人影在宫殿里走了很久,快要把殿里所有的宫殿都走遍了才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玄玉走到一堆书卷旁边,单膝跪下,说:“殿下,您吩咐让微臣去拿的东西微臣拿来了。” 那堆书卷安静地躺着,玄玉掀开最上面一层书卷,凌乱的书堆里出现简夜安静的睡颜。玄玉无奈,施了个法把乱七八糟的书卷都收了起来,正准备叫侍女进来扶简夜回房,一想进来这么久谁都没看见啊。 “殿下,微臣扶您回房去吧。” 玄玉俯身,正准备扶起简夜,突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往下一看,简夜正从他怀里把他带来的东西取了出来。他马上退后,恭敬地说:“殿下,微臣吵醒您了。” 简夜看了看手里的书,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他坐起来疑惑地说:“去了这么久终于弄到了,律染上君不好对付吧?” 玄玉想起自己去找律染上君借命理簿的事就心酸,要不是趁着上君喝醉了偷来的,这会儿还在那厮帮忙清理书架呢。那书架高的他望不到边就算了,还不能用法术来清理,这差事真不太好办。 简夜见他不语,马上笑了起来,“呵呵,为难你了,不过拿回来就是好事。” “是,殿下,不过还得还回去。” 简夜点点头开始翻书,不过一会儿就说:“这是十七下凡的命理?我怎么觉着有点不对呢?” “听律染上君絮絮叨叨地说,应该作为丞相之子,不过后面却没有写。” 简夜翻到最后面,果然什么都没有,只写到朔阳城被攻下,并州刺史成为俘虏,金国皇上以一城换一人为条件交换绵堇,而丞相之子慕熙炎救之。 “这剧情还不错,英雄救美,想不到十七还是个痴情之人,”简夜调侃道,“玄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深情?这么不见他理理初晴?” “微臣也没看出来。” “这,”简夜突然愣了愣,后面全无一字,但最后那一面却写了几排字。他一扫而过,惊地站起来,脸上露有异样,突然合上书,说,“玄玉,跟我去找律染上君!” 玄玉忙说:“上君醉了正睡觉呢,殿下!”简夜一出门就脚下腾云飞走了,玄玉马上跟上。 天界中漂浮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平山,每一座平山都是一位上君的宫殿。简夜落在命中人生的大殿门口,身后飘飘然的悠闲风景与他现在的心情半点不和。他大步走进上去,门口的童子来不及问安他就先一步开口,“律染上君可在?” 墨白作揖,道:“十四殿下,我家上君醉酒正在午睡。” “快点带路!” “是。”墨白见他着急,施了个法直接移步进到殿里。 殿里是乱七八糟的书,比简夜的书房还乱上十倍,满地的毛笔和白纸。殿里传来一阵阵呼噜声,或高或低,此起彼伏。墨白走到一处,躬身说:“上君,十四殿下求见。” 第31章朔阳城 呼噜声越大越高,简夜欲上前叫醒那老头,却被墨白拦住。只听那呼噜声打的响亮,突然断了,又听见一声吸鼻子的声音。墨白又说:“上君,十三殿下求见,您该起了。” “谁?十三殿下是谁?” “是天君君上的第十四位重孙,简夜上君。” “简什么?没听过没听过,老头儿我不认识,不见,不见。”律染上君翻了个身,呼噜继续响起来。 墨白无可奈何,只能对简夜耸耸肩,说:“我家上君醉狠了,不记事,十四殿下莫怪。” 简夜走到律染旁边,说:“律染上君,天君派我来向上君问一问命理之事,天君很挂念自己的小重孙,还劳烦上君指点。” 律染又翻了个身,眯着眼睛,问,“谁?天君那小子?” 简夜微愣,听说律染上君算是天界上君中位份最高的了,想不到说起天君却也不客气,“天君向来说上君您贵人多忘事,派晚辈来与上君聊聊家常,也怕上君在这里待得闷了。” 律染摸了摸胡子缓缓坐了起来,眯着眼睛摇晃着白花花的脑袋,说:“算来天君还记得老夫我,小子你想问什么,老夫今个心情甚好,与你说说。” 简夜随性也坐了下来,拿出命理簿,说:“上君,晚辈就直问了,您这写的命理,后面没有继续,最后却写下这些话所谓何意?” “话?什么话?” 简夜把命理簿翻到最后给律染看,律染皱着眉头瞅了瞅,半晌才开口说:“所谓天命不可泄露,前世因后世果,前世债今世还,这小子,”他拍了拍命理簿,摇了摇头,“不是他的终究不是,是他的躲也躲不掉啊。” “此话又为何意?” “不能说,不能说,能说的告诉你,不能说的不告诉你,”律染摇着头站起来,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念叨着,“有因必有果,这是两个人的命理,不是一个人的,不是一个人啊,两个人,是两个人。” 简夜走出宫殿,玄玉正在门口等候,一件他出来便上前去,“殿下,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 玄玉不解,又听简夜说:“吶,玄玉,我们现在下凡去找十七吧。” “万万不可啊殿下!”玄玉就猜到有这种结果了,马上劝说道,“天君已经因为您放十七殿下下凡的事情狠狠责备您了,不仅下旨放回了璃镜宫所有的娘娘还让您禁闭一千年,您就别惹天君生气了。” “反正都这样了,还不如……” “十四殿下!” 简夜微愣,仰头看去,天上降下来的正是天后身边的仙女,慧心。她缓缓走来,急急地说:“小仙见过十四殿下,天后娘娘得知殿下擅自出了天宫,唯恐天君发现,又怕殿下再做出什么事来,派小仙来请殿下回璃镜宫。” “天后是听谁说的我出宫来了?”简夜斜眼瞟着玄玉,玄玉立马低头,“我是想着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殿下微臣只是怕您又闯祸。” “哼!”简夜甩手,脚下腾云往天宫璃镜宫飞去。 凡间,朔阳城。阿纳希塔?果然没有食言,绵堇一进朔阳城就看见金兵已经开始准备退兵了。她一路都是貊逻监视着,从朔阳城到寥城,一直都没有看到过昂,也没有看到浮翊了,而她心心念念的云司,不知道有没有被放回去呢。 离开朔阳城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貊逻,貊逻说他也不知道,一直在绵堇这里还没有见过皇上。 到寥城的这一天天气突然变了,好像是寥城周围被蒙上了结界似得,灰灰蒙蒙的湿气扩散开来,湿湿冷冷的,天气从早上开始就是沉沉的阴天,天上乌云密布却不见有雨滴下来。这让绵堇的右耳隐隐作痛,身上也不禁觉得难过了。 金国派到周昱的大军都驻扎在寥城,绵堇一下马车就见哈克站在那里拿着件风氅。她突然有点感动,如果周昱和金国睦邻友好的话,她在周昱的边界待了八年,一定可以跟他们成为朋友。 “姑娘,十年不见又变漂亮啦,”哈克一边打量绵堇一边笑道,“皇上让我来接你,我还高兴了好一会儿呢!冷吧,你一来这里就变天了,快披上吧!” 哈克正要给绵堇披上,貊逻一把拦住他把风氅拿了过来递给绵堇,“姑娘别听他胡扯,动手动脚的。” “你小子说什么呢?”哈克搭着貊逻的肩,“换岗了,皇上让你过去。” “你呢?” “陪姑娘叙叙旧。” “恩,皇后呢?” “回来了,”哈克往绵堇这边看了一眼,小声说,“娘娘说让我守着姑娘,皇上已经把所有兵都退回廖城,周昱的夏仲景已经带兵进了朔阳城。” 貊逻点点头过去跟绵堇说:“皇上已经吧朔阳城还给你们了。” “嗯,那云司呢?”绵堇看向哈克。 哈克反问,“云司?什么?” “你们皇上说会一并把云司也给放了的,现在有没有放他回去?”绵堇急急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生擒了并州刺史吗?” 看来哈克对云司被擒一事并不知道,绵堇失望地低头。貊逻又说:“我会帮你打听看看。” “谢谢。” 貊逻骑上马往另一个方向离开,哈克让绵堇住里他们军营不远的一个府邸里,路上哈克跟她说了很多事,包括原来诗话的父亲是镰咕族的首领,诗话嫁给金国皇上之后他们两族便秘密合盟了。也包括当年他们皇上为了她一蹶不振,也包括他们自己的事。但绵堇没有心情,她不是来玩的。 “哈克。”绵堇打断他的话。 “怎么了?” 绵堇手心渗出汗来,空气中她呼出的气变成微白的烟,“我会怎么样?他是想杀了我,还是让我痛苦?” “谁?” “阿纳希塔?昂,你们的皇上。” 哈克一愣,马上笑道:“皇上怎么会杀了你呢!皇上可喜欢你了,你看他用咱们好不容易攻下来的朔阳城换了你一个人,这么大的事要传到大臣们耳里又得批判咱们皇上了!皇上是残暴了点,不过他对皇后可好了,而且皇上真的很痴情的,所以你放心,皇上绝对不会杀你的。” 那她就更害怕了,坐立不安,在帐子里走来走去,“若是死了还一了百了,若是或者,却不如死了,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怎么会生不如死呢?不会的不会的!” “会的会的,”绵堇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怎么这么傻,会中了他这么简单的陷阱?他退了兵还了朔阳城是好事,但云司现在情况不明,而且他那么残暴不仁。绵堇不安地说,“当年是我为了拖延时间才骗了他,他对我很好,不介意我曾是艺妓,还要封我为皇后。但是我那时失去了最爱的人又没了孩子,云司救了我我便死心塌地地要跟着他了,那时又见到夏姐,我是怎么都不能与他的。她恨我我不怪他,但他也并不是爱我,只是因为那时我救了他。” 哈克听得一头雾水,想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什么时候救过咱们皇上?” 绵堇无奈地叹一口气,“这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 “什么人!” 绵堇也惊地转身,一道黑影来不及被她看见就已经消失。哈克追出去,绵堇也急急跟出去。 “谁啊?” “不知道,”哈克看了看,向门口的士兵问,“刚才谁过来过?” “大人,没有人来过。” “都守好了,一只虫子都不准靠近这里。” “是!” 哈克和绵堇又回到房间里,他说:“晚上我来守夜。” “不好吧?”绵堇微愣,她这么说都是个有夫之妇啊。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皇上把你交给我看着,万一弄丢了,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啊!”哈克夸张地做着砍头的动作。 绵堇瞪着他一眼,“那你守外面。” “那怎么行啊,万一有人进来把你打晕了怎么办?外面可听不见。” 绵堇侧身,幽幽地说:“那我下次见到你们皇上,就说当年是你串通了薛元罂把我放走的。” “噗——”哈克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十年前的事啊姑娘,你怎么还记着呢!” “哦,我是猜的,想不到真有你。” 哈克拍自己一脑门!悲痛地说:“我说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事儿可就我跟薛元罂干的,浮翊那小子出得主意,其他人你可别说漏嘴了。” 绵堇点点头,她已经说漏嘴了。 夜晚。房间虽然在二楼,但哈克说什么都不敢让绵堇打开窗户,她只得坐在床上却不能看见窗外的星星。房里安静得出奇但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坐在床单呆呆地让大脑一直处于放空状态。 多久,等外面守备的哈克和那些站岗的侍卫们都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抚上绵堇的嘴,她吓得惊呼,发出的声音却从是鼻腔出来。 “绵堇。” 轻柔的声音宛若初春的微风,从耳畔经过,不被人察觉,却难以令人忽略。绵堇曾经为这样的声音痴迷,被这样的声音打动,而如今她告诉自己,那已经过去很久了。 绵堇垂下眼不再出声,大手缓缓放了下来,绵堇没有转头却心知肚明,只有他,能只身一个人进来这里。 “跟我走。” 绵堇被拉到门口却站住了脚,“还不能走,云司,已经被放回去了吗?” “不知道。” 绵堇甩开他的手退回房里,“那我还不能走。”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好一会儿的寂静,静得绵堇以为他已经走了,但是怎么可能?绵堇坐下来,他不说话只有两个原因,当然绵堇不会傻傻地以为是因为他现在心情很好。 “为什么不强行带我离开?是你的话,应该很简单。” 身后还是一阵沉默,过了很久,绵堇终于忍不住了,起身与他对视,“为什么不说话?快离开吧,会被发现的。” 熙炎的眼睛是深黑的眼神,眼底有淡淡的微光,白皙的脸美得不像样子,还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精致的总是让绵堇以为这个人是一座雕像,没有表情没有情绪,甚至没有话语。但他的眼睛却不是绵堇熟悉的红色。 “跟我走,我再说一遍。” 绵堇有些恼了,“没有确定云司的安全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你可以强行带我走,但我会更恨你。” 熙炎脸色微变走到绵堇面前,凑近她,她后退一步却被熙炎拉住,“为什么没有等我?” “什么?” 熙炎附身,将她抱住,绵堇推着他他却纹丝不动,在绵堇耳边,他闭上眼轻轻吐息,“我一直很想再见到你,想带你去九州八荒之外的世界,那样就没有人会阻止我跟你在一起。我说过我会回来的,但你却没有等我。” 他往后靠一些,捧住绵堇的脸,绵堇微愣,不知道为何鼻腔中有莫名的酸意。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悲伤的表情,而这么悲伤的样子却带着笑意。好像在哭,却没有眼泪。 “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回到我身边?” 绵堇侧开头,“不会了,我不爱你,要如何回到你身边?” “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你就不能重新爱上我?”他的声音沙哑,他在祈求,他伏在绵堇的胸前,即使这样,他也想要这个女人回来他身边。 绵堇摇头,很轻很轻,她怕看见熙炎悲伤的表情,她的呼吸便得困难,抓住自己的衣襟,却说:“我不要,就像十年前你一无所有我却爱着你一样。你拥有的东西我都不要,我也不再爱你。熙炎,我现在……” “十年前?”熙炎诧异,“原来,原来已经过了十年。” “你说什么?”绵堇狠狠推开他,“别一副惊讶的样子,已经十年了,你不知道?让我等你十年,熙炎,我没有那么爱你,别说十年,就算是一年我也等不不下去。” “为什么?”长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绵堇不愿去看,更不愿去说。熙炎顺势坐了下来,怎么会过了十年这么久?他曾在天牢想过,出来的时候也许已经过了很久,三年五年,或是更久,但是十年,“但我有那么爱你,我也等了十年,这十年我没有一天,没有一刻不在想你,甚至每一秒大脑里都是你的样子。第一次看见你惊讶的表情,你生气的样子很美我却故意说很丑,你指着我大骂起得跳脚却会在我怀里红着脸说你要跟我一生一世……” “够了。” 熙炎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附身在绵堇耳边继续说:“我的回忆里全是你,只要有你不管有多痛苦我都坚信我能再见到你,但你却说你没有那么爱我……” “够了。” “绵堇,我爱你,你是我五万年来第一个心爱的女人,但是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再爱上我一次?” “够了熙炎!唔……” 迟来十年的吻,来得措手不及,毫无防备,是惊是喜却也是伤是痛。难以拒绝,绵堇能反应的只是迎合,熙炎熟悉的味道在她舌尖散开,很炙热,要把她融化。她难以思考,微微睁眼,熙炎的眼中在爆发的火山,也撬开她不愿说的话语。 许久,长到绵堇忘记了呼吸,熙炎在她唇上反复舔舐,他微愣,这双唇在微微发抖,口中有咸咸的味道。 “绵堇?” “我……”绵堇长长的睫毛在颤抖,吸一口气胸口却一阵巨疼! 熙炎凑近她,为她舔去划过脸侧的泪痕,“为什么要哭?” 绵堇摇摇头推开他,胡乱擦去眼泪,说:“我怎么能那么爱你?我不曾怪你离开我,也不曾怀疑过你再回来我身边。就算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能在我身边我也可以笑笑无所谓,但是熙炎,若有一个人在你最受伤的时候给了你一个拥抱,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会不会也爱上她?” “那不是爱……” “那是!”绵堇哭得视线模糊,一颗颗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将声音压得极低,“那是他对我的爱,云司为了我差点被金国的皇上毒死,为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生命,而我有什么资格能让他爱?我本就不是完璧,还被强暴过,但他却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叫我别伤心,他的样子明明比我还要痛!” 熙炎不语,他在玲珑琉镜宫离里看到的最后一幕,正是绵堇被强暴的场面,他打碎了玲珑琉镜宫里所有的镜子,像发了狂一样,被简夜死死压在地上却还是收不起内心的愤怒,但比愤怒更令他悲伤的是自责。 绵堇吸吸鼻子,别过头去,“你这是什么表情?没错啊,我是被人强暴了,只有云司,因为我的伤痛那么伤心,这样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要?我不想痴痴地等你十年,等你回来见到我告诉我你觉得我很脏,果然是当过妓女的女人,我现在真的很脏。” 她脑中是熙炎面无表情吐出那几个字,她一辈子都记得,他第一次问她,你是妓女?她回答是,而他是,妓女,很脏。 当初只是一句玩笑话,听的人也没有在意,但许多年以后,也许会变成最致命的阻碍。 熙炎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如果可以,他愿意把绵堇所有的伤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但他却嗤笑一声,看着绵堇呆呆的样子,笑得样子是绵堇曾经最喜欢的样子。为什么要笑?绵堇不明白,只听熙炎说:“是啊,很脏。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这样,我也好爱你,只要是你,不管是被强暴还是被毁容或者只是一具尸体,绵堇,我都是爱你的,只要是你。” “你说什么?” 熙炎抚着绵堇的后脑勺靠向自己,与她的额头紧贴,嘴角是满满的笑意,“你是我的,绵堇。” 绵堇垂下眼,“呐,熙炎,我曾想过我会不会再爱上你,但是啊,有些事,真的错过了,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她抓紧自己的衣襟,让自己不要露出紧张的神色,“就像你如此近地挨着我,我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样是不是就应该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呢?” 熙炎怔住,他拉起绵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手掌传来的是熙炎快速跳动的心脏震动。 “怎么样?你也……” “咚咚咚!” 绵堇惊地看向门口!一只手将熙炎拉到身后,镇定地说:“谁?” “我能进来吗?” 说话的人是纱涓,绵堇急急对熙炎说:“快走!” 又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回答道:“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话音刚落,只听纱涓已经推开了门,绵堇忙往屋里走,得让熙炎躲起来! “明日皇上就会接见你,所以我只有趁现在才能与你单独谈谈,绵堇你怎么了?” 绵堇呆呆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熙炎是从哪里进来又是从怎么样出去的?她摇摇头与纱涓一同坐了下来,“这么晚了,很重要吗?” 纱涓点点头,拿出一个锦囊来。绵堇瞧了瞧锦囊,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想了想,“这个锦囊怎么会在你这里?不是当初在秦淮河边那个算命的女子给我的吗?” “是,不过却被诗话拿走了。” “什么时候?怎么又会到你这里?” 纱涓把锦囊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她递给绵堇,“看看。” 绵堇看了看纱涓手里的纸条又看向纱涓,接了过来,却不敢看。纱涓越是平淡,绵堇就越是担心,十年前的事,现在说不定已经成真了,看了又能怎么样? “快,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纱涓撑着头,慵懒地用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百合花手绢遮住自己的双唇。 “恩。”绵堇缓缓打开,娟秀的字,只有两排,却刺得绵堇硬生生地疼。 纱涓的表情变得冰冷,缓缓站了起来,俯视还在震惊之中的绵堇,轻声说:“诗话是你害死的,我也将会是。绵堇,你千万别死,你的身上背负了我和诗话两个人的命。” 夜里再也没有人来过,纱涓走后,熙炎也没有再出现过。躺在床上,暖暖的被子里却没有任何能让绵堇入睡的感觉。 天南地北各一方,打破命运的人,是她吗? 曾经是妖界最邪恶妖力的公主居住的地方,而此时在她的床上躺着的却是一个美若天仙的男人。原本安静的房间里因为多了一个人变得热闹非凡,于是有的人不开心了,想赶也赶不走,自己也不能离开的感觉太糟糕了。 门被如沫推开进来,带进几片雪花,又又在窗台旁边的小窝里缩了缩脖子,喵叫一声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像这样冷冷的天气里,又又最喜欢一边看着鹅毛大雪飘落一边睡觉了。 但是有人就是不想让她好好睡觉,一边拉着她的猫爪子一边点着她冰凉凉的鼻子。又又蹭了蹭鼻子翻个身继续睡,那人又把手放在她的猫耳尖尖上,看她的猫耳不停地动一下又动一下。 一股草药味扑鼻而来,如沫对躺在床上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人说:“熙炎该喝药了。” 熙炎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把正面对着里面,不想理她。 “你伤了这么久就喝过一次药,要是好好喝药的话这些伤应该早就好了。”如沫放下碗抱怨道,她已经习惯熙炎对她的无视了。熙炎不赶她走已经是很好了,其他的如沫也不敢多说。 “咦?熙炎你不吃药吗?你不是伤的很重吗?天君还特地让我来看看你呢,你怎么都不理我?” 熙炎还是不说话,水瑜不开心了,直接坐到床上双手环在胸前,“嗯,我知道你担心小九,但是现在是特殊情况没办法嘛。律染上君不在的话没人知道她在哪一个年份,但是你这样赖在她房里不走,小心她回来一把扇子就把你扇得吐血!哈哈,其实那也不错,我会帮你劝她下手的时候轻点的!” “水瑜。” “嗯?” 熙炎坐起来,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把冰蓝色的折扇来,缓缓打开,那扇子里面是纯冰做成的扇叶,扇柄上是一朵朵的蓝雪花,两柄最上是月牙的弯。他把扇子放于嘴边,眼睛微微睁开一半,妖娆而迷人,“你想现在就被我扇走吗?” 水瑜微愣,连连摇头,马上从床上站起来笑道:“不了不了,不过熙炎,你能用这个吗?这可是冰系的仙器啊,你是冰系的吗?” “你说呢?” “肯定不是,”水瑜好奇地问,“不过你是什么系的? 熙炎抬起手,水瑜马上从背后拿出一把红色的扇子来抵住熙炎朝向他的玄冰舞扇。扯出一抹笑来,水瑜摇了摇头,“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那就回青丘去,也不能让青丘空着吧。” 水瑜耸耸肩,“无所谓,反正待着也没什么事。等到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那里就不空了,我说熙炎,我一个人在那狐狸洞里待得久了可真受不了。” “那也别来这里,我没空陪你。” “怎么没空?我见你每天都挺闲的啊,”水瑜打开扇子,自己靠在一边的椅子上,“如沫,你说是不是?其实他的伤早就好了,一直赖在这里,天君让你回天宫也不回去,还说不闲?” 水瑜转向如沫,突然大笑起来,说:“啊,不然如沫你跟我出去玩玩吧,天地之间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怎么样?我看你也挺闲的,比起在这里陪这个冷血的家伙不如跟我一起出去潇洒,待在这里也很无聊吧?” 如沫的身子往后退了一些,一只手放于胸前,“无聊什么其实也没有啦,是我愿意的所以没关系。而且外面这么大的雪,要去哪里呢?” “去哪?”水瑜的眼睛转了转,突然想到什么,惊喜地说,“不如去坨秀山?那里可是四季如春,早就听哥哥说哪里比天宫还美了,怎么样,我破例带你一起去?” 如沫连听都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好奇地看了看躺回床上的熙炎,又看了看水瑜,“谢谢你,不过还是不要了,熙炎的伤还没好,我不能随便离开。” “他?你不管他那些伤迟早会好的,没事啦,小伤小伤。” 水瑜正说服着如沫,如沫不断看向熙炎,熙炎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她有一点点的失望。窗户旁边的又又动了动耳朵,爪子动了动又缩了回来,就听见门被人推来,带进了好些雪花。 来人一进来还没有说话就闪身到如沫身后,如沫微愣,只觉脖子上一凉,一股难受感涌上鼻腔,急迫和害怕冲破发胀的大脑,手不由自主地抓住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臂上! “大胆魔物,还不现出原形!” 如沫脚尖踮起,想拼命挣扎却使不上半点力气,她不会法术,也不会武功,喉咙里发出的只是细微的反抗声。 “啊啊!”水瑜马上过来阻止,“玄玉!这是我朋友,朋友,别掐死了!快放手!” 玄玉一愣,看一眼手里的女子,身带邪气却不是污浊的。他放开手,水瑜忙接住如沫,“咳咳!”如沫倒在水瑜怀里剧烈地咳嗽,她以为她要死了!突然进来就掐住自己的脖子,这人是谁啊! “啊,玄玉你看看,好好的你掐人家姑娘做什么啊!这里是妖界,不是天界,有魔族的人也是很正常的嘛!你说你,哎,差点把人家姑娘掐死了!” 玄玉抱歉地蹲了下来,“姑娘,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心存恶意的魔,在十七殿下和水瑜上神身边图谋不轨,不知道姑娘是水瑜上神的朋友,对不起。” 如沫摇摇头,看向他,“没,没事,没掐死我就好。” 玄玉尴尬地说:“真是对不起,疼吗?” “不疼,就是难受,现在没事了。” 水瑜扶她起来,倒了杯水给她,狠狠对玄玉说:“你看你做什么呢不在天君身边待着,突然出现就下毒手!人家如沫是见熙炎被鲛族打伤了才来给他治疗伤势的,恩将仇报啊你!” 玄玉鞠躬,“是我失礼,冒犯了姑娘,请姑娘原谅。” “呵呵,没事,别这么郑重,我原谅你了。” 玄玉舒了一口气,又听另一边传来声音,“玄玉,简夜有事?” 熙炎已经起身靠在了玄玉旁边的桌子前,长长的水蓝色头发随意披着,看起来有些散乱,几根刘海儿散在脸侧,如沫看着他的样子自己脸上不禁微红。熙炎自己不觉得,但在如沫眼中,即便是衣衫不整露着一半胸膛,披头散发的他,看起来也是无与伦比的美,足以让每个姑娘都为他倾倒。 玄玉说:“十七殿下,您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吗?” “嗯,这点伤不算什么,鲛族又怎么了?” “鲛族的异类已经被十七殿下打入海中,暂时没有动作,还请十七殿下放心。只是魔界已有动作,天君已召集了各位天将,另外,天君命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水瑜上神的。” 正在逗如沫的水瑜一听,马上起身,说:“哎,玄玉啊,你找熙炎有事吧,那我跟如沫就先出去了啊,不打扰你们了,呵呵。” “水瑜上神,请您留下,天君让我来向您打听水顷上神的下落,这很重要,关系到魔界。” 水瑜微愣,如沫也满心的疑惑。魔界,她是魔界的一员,但她隐居在深谷之中从不关心魔界的一切,除了自己的姑姑以外她没有任何亲人,魔界怎么样都不管她的事,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水瑜上神,请您告诉我水顷上神现在的下落。” “我怎么知道?”水瑜打开扇子自顾扇了扇,坐在如沫身边,无奈地说,“我家四兄弟,爹娘失踪了不知道几百年还是几万年了,二哥三哥一个追女人不见了,一个跟女人打赌输了还没回来,姐姐在狐狸洞待了几万年等魄殒,等到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嫁,没嫁还不知道去哪里了。就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也想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天君那么有本事自己去找呀,干嘛问我?我怎么知道他们都上哪里去了?你要是问我我二哥去哪里了也不必问我,着大家都知道,在普咕湖底待着呢,其他就别问我了。” “水茵在普咕湖底干嘛?”熙炎随口一问。 “你不知道?”水瑜惊讶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还有不知道他家哥哥的伟大事迹的人。 熙炎不说话,水瑜又问,“你还真不知道啊?我对你越来越佩服了,熙炎,你竟然不知道三万年前我二哥水茵跟魄殒第一次回妖界鬼混,见了当时准备给你的未婚妻,死活都要追求,结果你那未婚妻与他打了个赌。说我哥要是能在普咕湖底待上三万年出来还是要娶她的话,她要是没嫁人的话她就嫁给我哥。” “我什么时候有过未婚妻了?” “熙炎,你忘性也太大了吧?不就是落姬嘛!当年天君催你去提亲,你三次都让光跃上君替你去了,第三次光跃上君直接被扇到我们青丘去了,还住了大半年才回天宫呢!” 熙炎震惊不小,这事他怎么不知道?当年有过这样的事情吗?三万年前,他还在伊社神殿,什么时候,落姬竟然是老天君准备许给自己的妃子吗?为什么这种事他现在才知道? “熙炎?”如沫一直盯着熙炎,她恍惚疑惑地叫了叫他的名字,熙炎在笑,笑得毫无理由却格外动人。 玄玉还在想着水顷上神的事情,又问水瑜,“那水顷上神离开青丘多久了?” “多久?很久了,小九离开多久她就差不多离开多久吧,从她跟魄殒的婚事没成之后,我再回去就找不到她了,”水瑜叹气,“我姐真是伤了心了,哎,魄殒那厮有什么好的?这事要被我哥知道了,肯定要跟魄殒打个你死我活,哎,好惨啊好惨啊。” “多谢上神,我这就回去复命。” “等等等等,”水瑜忙拦住他,“天君找我姐干嘛啊?” 玄玉眼珠看向另一边,他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水瑜他们得知水顷上神似乎跟魔界的人在一起。水瑜见他不说话,急了,“玄玉,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水顷上神没事,只是最近有一些传闻,所以天君才让我来向你确认水顷上神的行踪。” “什么传闻?” “这个还不确定,等确定了我再来告诉你吧。” “少来唬我,”水瑜瞪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神情,“没确定你来问我?罢了,我姐怎么样都无所谓,活着就好。” 玄玉微愣,行过礼走出房间。熙炎也起身往门外走去,如沫也跟着起身,“熙炎,你伤还没有好,外面大雪漂泊,你要去哪里?” “别跟来。” 熙炎扔下一句话已经出了大门,如沫疾步追了出去。皑皑白雪,飘飘鹅毛,偌大的庭院,没有一个脚印,没有一个人影,天上是漫天的白羽,早已没有了熙炎的身影。 “喵呜。” “又又?” 如沫忙关上门进来,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又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十七呢?” “出去了。” 又又翻了个身趴爪子搭在小窝上面,“那我等他回来。” “恩。” 水瑜打开门,一股寒风飘进来,又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整个都藏进去。水瑜对如沫大喊道:“如沫,我们来推雪人吧!” “啊?”如沫眨眨眼走到他身后,“推雪人?” “对呀!”水瑜跑到雪地里,回头对她顽皮地笑着,火红的头发在雪地里看起来是火焰一般的炽热,踏过的地方没有落在一个脚印。如沫跟着走出去,却一脚陷了下去。 “哈哈哈!”水瑜抓住她,“你怎么不用法术啊!会摔倒的!” 如沫想了想,说:“我不会法术啊。” “你竟然不会法术?你确定你不是凡人?只有凡人才不会法术啊!” “我从小住在深谷里,没人教我法术,我只会用毒啊。” 水瑜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她身前比划一下,她的脚立刻就能站在雪面上了。如沫惊奇地看着这样的法术,水瑜蹲在雪地里已经开始堆雪了,“青丘许多年都不下雪了,难得这么大的雪,反正很闲,来推雪人吧!” 如沫走过去也蹲了下来,疑惑地说:“可是我不会推雪人啊。” “我教你!” 水瑜抓起一把雪往如沫身上扔去,如沫来不及闪过直接被打中,冰冷的感觉立刻散开,水瑜却笑得像太阳一般温暖。如沫有一瞬间地看呆,这样温暖的笑容,刚刚在熙炎脸上,似乎也有看见呢。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会让熙炎笑得那样温柔? 天宫芜甘宫,天界上空的云层灰蒙蒙的,几声闷雷断断续续地响着,天宫里的神仙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雷公时不时就会喝醉几天,让明亮的天宫偶尔来几天乌云密布却又不会下雨的天气。 走廊的尽头传来疾步的脚步声音,仙子浅蓝色的长裙回荡一路,推开无数房间中的一个单间,之间房间里坐着的是一位看上去娇弱无比却国色天香的女子。初晴坐于软榻上,眼睛睁开是水灵的青莲色,一颦一笑都尽显病态之美,一开口是比雀鸟还动听的声音,“琪悦,什么事这么慌张?” 琪悦走到她面前,笑得合不拢嘴地告诉她,说:“娘娘,我听无上宫的仙子说十七殿下方才回来了。” 初晴一听,马上坐了起来,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此话当真?夫君他真的回来了?” 琪悦连连点头,初晴却不再觉得开心了。她缓缓坐了下来,垂着眼睛,问道:“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是啊娘娘。” “一个人,”初晴念了念,一个人又如何,即便是一个人,他也不会回到这里来,即便是回来了,也是马上要走的,那还不如不回来的好。初晴摆了摆手,轻声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娘娘,您怎么了,十七殿下回来了您不开心吗?” “怎么会不开心呢?我开心又如何,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罢了,”初晴不愿多想,她已经习惯了,“你下去吧,花会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琪悦干笑两声,光顾着跟无上宫的仙子说话去了,差点儿误了这事了。她马上回答说:“已,已经再准备了!” 初晴点点头,“下去吧。” 琪悦吁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是,娘娘。” 无上宫的书房里,熙炎许久不回天宫来,一进书房也不先给简夜行礼,见了他就走上前去。简夜见到进来的人是他,不怒反笑地收起手里的折子,说:“十七啊,你现在回来的正是时候。见到玄玉了?朕正召集了他们准备讨论讨论如何对付魔族,待会儿你也来参加吧。” 熙炎无视他的话,站在他面前低声问道:“当初你在天牢里告诉我天君为我指了一门亲事,还让我去提亲,那亲事是不是真的?” 简夜微愣,与旁边同样愣住的玄玉对视一眼,反问道:“这么多年的事了,朕哪里记得,你今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别骗我,你会有不记得的事情?告诉我当年老天君为我指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简夜往后靠在宝座上,看到玄玉,故意问道:“啊,玄玉,那么多年以前是不是有这么一会儿啊?” 玄玉知道简夜这么问他是想让他来骗过熙炎,不过这事只要随便问问当时的上君们特别是光跃上君,肯定就问出来了,与其让熙炎去问光跃上君还不如他们说的好。玄玉斟酌一会儿,说:“天君,的确是有这么一会事,当年光跃上君还替熙炎上君去妖界提了三次亲,结果都失败了。” “妖界?”熙炎敏感地看向玄玉,玄玉一怔,他好像说错话了。 “咳咳!”简夜故意咳嗽两声,可惜已经太晚了。 熙炎走近玄玉,玄玉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熙炎垂下眼来,毫无表情地问,“是谁?老天君指给我的人是谁?” 玄玉向简夜投去救命的眼光,简夜摇了摇头,玄玉鼓足勇气准备撒谎的,熙炎却抢先一步说:“是不是落姬?”玄玉一怔,没有摇头也不敢点头。熙炎绕过他往门口走。 “熙炎!”简夜站起来,“你要去哪里?朕说了让你暂时留在天宫。” “为什么当年老天君不早一点给我指婚?简夜,为什么当年你没有强行让我去妖界提亲?”熙炎的话说的很淡,好像一面白纸,述写出无尽的话语。 “我对你说的时候你满脑子都是绵堇,除了绵堇,你当年还会想到别的事吗?玲珑琉镜宫整个宫的琉镜都被你打破了,要不是朕你早就闯下弥天大祸了!过了这么多年你现在还要怪谁?朕怪只怪当年是朕看不下去放你下了凡,”简夜缓缓坐了下来,看着熙炎的背影,继续说,“若是当年没有放你下去,或许现在的天君是你而不是朕,那么落姬也会是你的天妃。” 熙炎猛地转头,对上简夜的视线,“什么意思?” “当年天君指的婚是,将妖王的小女儿许配给未来的天君作为天妃。” 熙炎百感交集,他从不后悔对绵堇的爱,他曾以为即便是死了,她在自己心中也是自己唯一的女人,唯一的妃子。但落姬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一切,原来命运一直在他身边,但他却一直都在错过。 他真可笑。 三万年前,廖城。 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发出微弱的光芒,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浓浓的雾霭和看不见尽头的云层。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让大地有了一瞬间的光亮,划在天空更中是紫红色的光线,没有预想中的雷声,大地依旧平静。沉闷的空气因为有了这雾霭变得让人窒息,世界很宁静,很快会有一场大暴雨。 大殿是绵堇熟悉的廖城府衙,只是现在上面坐着的不是廖城的城主大人,而是金国的皇上。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放荡不羁狂乱的笑容和那尖尖的虎牙,金色的眼睛在提醒绵堇,她正在刀刃上,有半点的失误等待她的就是坠落。 绵堇被哈克带到大殿上,哈克吩咐退了下去,门口没有一个侍卫,大殿里只有昂和诗话。她没有行礼也没有问安,只是站在大殿中间注视着他们,没有害怕也没有慌张,意外地平静。 “哟,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了,绵堇?”昂说出来的话是在寒暄,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野兽等待了很久的猎物终于到手的表情。 绵堇随意走到一边的座位后面坐了下来,平静地说:“十年,我是十年前的这个时候到的廖城,我记得。” “你记得可真清楚,那我们的相遇是不是还要往后一些?” “不,不是应该往前吗?”绵堇提醒道,“在悦己满园。” 昂勾起一抹笑来,“哈哈!原来你还记得!” “不记得,只是后来想起来罢了。” 昂笑得更开心了,“但你一定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差点就杀了你!”他顿了顿,绵堇并不感到奇怪,到最后他都是想得不到就杀死的人,“你说朕十年前要是杀了你该多好?朕这一辈子谁都不信,唯独就相信了你,但你却背叛了朕!” 绵堇心里一紧,昂接着说:“你爱的那个男人原来是周昱丞相的儿子,朕派了很多人去杀他,都没有找到。朕本来准备派人去杀云司,不过朕后来想到一件更好的事情,留了你们十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朕?” “以前的如何如何再怎么解释都过去了,我知道你恨我背叛你,但你为何要相信我?”绵堇望向他,故意装作狠心地说,“只能说是你笨,被我一个女人骗,这么容易被骗你还当什么皇上?就因为我救了你一命?别傻了,我只是看你挡住路了。” “啪!”绵堇吓得浑身一震!昂手里的杯子已经在绵堇的桌案前变成了碎片。 绵堇抓紧胸前的衣襟,吸一口气,声音已经有些发抖,“你要杀我就来杀,我不会有任何反抗。但是这与云司无关,请你履行你自己的诺言,放了他。” 昂沉默一刻,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诗话抚着他的背脊,他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才稍微平复一些,点了点头,说:“好,好啊!你说朕笨,你才是愚蠢!朕可以不要朔阳城也可以不要廖城!但是朕为什么要放了云司?” 昂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嘴角笑得恐怖,“朕要让你看见他死在你面前!来人啊!” 语音刚落,绵堇慌张地看向门口,只见少许一会儿门口就多了两个人把已经浑身是血的云司给抬了上来! “阿司!” “绵,绵堇!” 绵堇扑到云司身边,云司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轻轻抬手捧住绵堇的脸,嘴唇微颤,亲吻她的额头,轻声说:“别哭,我没事。” “对……”绵堇还没开口就已经被眼泪噎住了,她的手指颤抖得离开,轻轻摸了摸云司脸上的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怎么会是这样?云司捧着她的脸,苍白干燥的唇却是上扬着的,满脸的血被眼泪洗净,他是多么想看见这张脸,但在这个地方,他又是多么的不想看见这张面容,“别哭,我没事,这点伤真的没事。但是绵堇,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还是出现在这里,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绵堇拼命摇头,比起悲伤更多的是愤怒,她擦了擦眼泪不想让除了云司以外的人看见。又拿出怀里的手绢替云司擦干脸上的血迹,手绢被她仍在一边,上面的百合花让纱涓看得刺眼。 “为什么没有放走云司?”绵堇的眼睛聚焦在一点,狠狠盯着座上正在嗤笑着的昂,“你没有信守承诺,骗子。” “哈?朕为什么要对俘虏信守承诺?”昂不削地站了起来,缓缓往绵堇面前走去,“朔阳城朕已经双手奉上了,他不过是俘虏,朕没有杀他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你想怎么样?”绵堇用手护住云司。 “怎么样?”昂附身凑近她,与她四面相对。 许久,绵堇开始觉得有些害怕,昂却突然站直身子笑了起来,走到门口,仰头看着天空,一阵笑声过后,昂突然说道:“这廖城的天空可真没我们大金国的天空美,看看这天上的星星,那么远,纱涓,你来看看。” 纱涓面无表情地从绵堇身边走过去,依附在昂的身边,昂搂着她的肩,“还是随朕回金国去,坐在房顶上,漫天的星星就在咫尺之间,那种感觉才是最美的。” “是的皇上。” “不过……”昂转过头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直直向着云司刺去! “绵堇!” 昂的剑停在绵堇的脖子前,绵堇咽下一口口水,额角渗出汗渍,身后的云司吓得用身上仅剩的力气把她拉到自己残破的身后,“绵堇你没事吧?” “阿纳希塔?昂!要杀就给我一刀干脆!但是不许伤害绵堇半分!”云司说的吃力,但死也不想看见绵堇受到伤害。 可是昂却笑得合不拢嘴,长剑在他手里挥舞,云司盯着那把随时会刺向自己的剑不敢放下分毫警惕。 “哈哈哈,好,好啊,”昂收起笑容,长长地叹气,眼中似乎有别的想法,“朕都不知道你担心心爱的男人是这个样子的表情,绵堇。” 昂手中的剑缓缓指向云司,眼底蒙上一层阴霾。绵堇来不及做出动作,云司身上的衣服被新的鲜红的血打湿,从肩头沁开,沾湿绵堇的双手。 “云司!”云司倒在绵堇怀里,连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但他却想着,还好,被刺的人不是绵堇。 “阿纳希塔?昂!你杀了我们两个吧!”绵堇的理智被满手的鲜血打破,冲着昂大喊道,“你要报复我对你的背叛就冲着我来!不然,不然就杀了我们两个!” 昂不怒反笑,抽出剑来带出一缕血丝,云司疼得已经喊不出声了,瞪大了眼睛说:“朕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们两个是朕的战利品,朕想如何折磨你就如何折磨你,朕不杀你,朕要你比死更痛苦!” 绵堇抱着云司不语,双唇紧紧闭着,眼中是绝望,身子也不由地跟着微微颤抖,谁来救救她?熙炎?她苦笑一声,这个时候还真是讽刺,即便是他在,也不是可能的吧。 “呵呵,”昂微愣,之间绵堇笑得哀伤却不见有泪水,“真是可悲啊昂,想不到我绵堇竟然能让金国高高在上的皇上惦记十年这么久,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我,攻打我的国家,只是为了,你爱我?哈哈哈,你可真是痴情,我好感动,我真的好感动!呵呵呵。” “闭嘴!”昂怒火冲天,刀刃抵住绵堇的脖子! “皇上!”纱涓有一瞬间的慌张,她果然还是害怕的,无论怎么样,只有到了这里她才真的感到了害怕。她缓缓跪在地上,不敢看绵堇的脸,不看她的脸的话,或许就不会失言了,“请皇上赎罪,臣妾多嘴了。” 昂扶起诗话,亲吻她的手背,轻声说:“纱涓你可真傻,你没有罪,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罪。” “皇上。” 昂转向绵堇,慢慢蹲了下来,云司已经接近昏死状态。昂捏住绵堇的下巴,轻挑眉宇,“你不曾有罪,有罪的人是朕。” “啊!” 绵堇花容失色,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无影无踪。诗话并没有偷走绵堇的锦囊,而是绵堇被熙炎抱着从悦己满园的房间里跳下来的时候掉了。诗话在死之前交给了纱涓,上面写的不是别的,正是她们四人的命运。 “纱涓……” 百合花的花语是纯洁和百年好合,绣着百合花的手绢缓缓飘落在地上,纱涓失去焦距的眼珠变得很小,眼眶却异常地大,胭脂红的唇角流出一条刺眼的血红。她的眼睛缓缓向下,手不觉摸了摸唇边,手上沾到的血很刺眼,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面前说爱她的男人。嘴角颤抖着,张开的嘴里涌出血来,纱涓的脸变得扭曲。 “皇上……” 天色是全黑,没有月亮的晚上显得特别寂静,特别忧伤。高高的山丘上堆起一堆篝火,小小的营帐一个个坐落在四周。只有这团火光显得格外明亮,这座草原上也只是这个时候就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明明是漆黑的夜晚,不适合外出也不适合一个人的夜晚,但夏仲晚没有半点睡意。身穿铠甲的她,面前放着的是一把弓箭,身后的箭筒里装着二三十只箭。她仰头望着东边,天还没有亮吗? 弓箭被她瞬间拿了起来,抽出一支箭放于弓箭之上,“什么人!” “是我,别紧张。” “阿木?”夏仲晚放下弓箭,看见从黑暗中走过来的人,才放松了警惕,“你怎么还没睡?” 云木坐到夏仲晚旁边,也抬头看了看东方,“我来换你。” “呵呵,不用了,我睡不着,”夏仲晚侧头看他,“你看起来比我更睡不着,朔阳成已经还了回来,但阿司迟迟没有回来。” 云木沉默不语,不单是云司没有回来,就连绵瑾都俘虏了。真是失误,那时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会就乖乖听绵瑾在这种时候回去?现在悔恨也晚了! “阿木,不要一副这么自责的样子,这都是我们不想的,阿司和绵瑾都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是,”云木点点头,“嗯?” 天空中有什么降落下来,云木仰头,漆黑的天空中降下来的是冰冷的雨滴,一瞬间变大。云木用背后的斗篷为夏仲晚遮住大雨,“快,回帐子去。” 云木快步与夏仲晚进到帐子里,夏仲晚拍了拍身上的水,“啊,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火堆都给灭了。” “报!” 大雨中急急跑来一个士兵,半跪在雨中,云木疾步上前,“说。” “传来急报,廖城突然大火漫天!” “大火?”夏仲晚惊讶道,“这么大的雨怎么会起火?难道廖城没有下雨?” “不,廖城的雨更大!” “那怎么会?”夏仲晚冲出帐子,山下很远的地方却见火光冲天,“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绵瑾呢,阿木!绵瑾是不是还在廖城!金国的兵撤出廖城没有?” 云木双唇紧闭,走到夏仲晚身边,夏仲晚拉着他的手臂,慌张地说:“阿木!我们现在就去廖城!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夏将军别啊!廖城已经被大火包围,我们根本就无法靠近!” 云木拉住夏仲晚,夏仲晚大声喊道:“放开我阿木!绵瑾,绵瑾她……” “一起去吧。” “阿木。” 一个时辰之前,廖城的城郭里,纱涓的表情定格在这一秒,她曾经因为背负着巨大的使命而逃开,但她知道自己根本就逃不过。看过那个锦囊里的东西之后,她知道命运这东西自己根本玩不起。她回到族里,接受仪式和命运的安排,但最终,还是应了那句话。 昂捧起她的脸,“明明是痛苦的样子,但你还是这么美。”昂的吻落在纱涓流血的嘴角边,另一只手将纱涓胸口前的剑拔了出来,纱涓的身体缓缓下坠,坠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纱涓!” 绵堇忙扶着云司靠在一边,踉跄几步摔倒在纱涓身边,刚才的情绪还未平复现在却更觉得撕心裂肺!她抱着纱涓的身子,嘴里颤抖不已,吐字不清地说:“纱涓,纱涓!血,为什么,纱涓,血怎么会,止不住,纱涓!阿纳斯塔?昂!你是不是人啊!她可是你的皇后!你怎么下得了手!” 纱涓吐着血,绵堇扶着她胸口前的伤口,眼睛涨得好疼! “怎么样?这种感觉是不是特别的好?”昂大笑两声,云司伏在地上想动却动不了。 绵堇狠狠地咬着下唇,纱涓的脸上却是异常的平静,她胸口的血不断地往下淌,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绵堇惊慌地摇着头,“不要,不要啊纱涓,求求你,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是我啊!求求你别死,来人啊!快来人!”绵堇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门外大喊,“御医!来人啊,快来救救你们的皇后娘娘!来人啊!” 纱涓拉了拉绵堇的袖子,绵堇急忙低头,“纱涓,纱涓。” “我,”纱涓痛苦地呕出一口血来,嘴角微微上扬,“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他身边,我不过,是个,代替品。可是,绵堇,我真的想过,若是你,咳咳,若是你死了的话,也许诗话,咳咳,咳,就不会,不会死了…但是,咳咳,换成是你死掉的话,我,咳咳!” “别说了别说了,纱涓,求求你别说了!”绵堇失魂地擦着她嘴角流出来的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她恐惧极了,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人会死这种事情,她从未想过。现在是不是应该伤心,但是心脏被什么死死钉住了,好像不会跳动似得。 纱涓很轻很轻地摇头,胸口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我不想看见你死啊绵堇,我们四个,曾是最好的姐妹。”纱涓的笑容是幸福的,眼角淌落的泪水和血液混在一起流到绵堇手上。 好奇怪,为什么明明这么痛苦,但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纱涓的样子算不算幸福?不,这么会幸福?为了她,为了她这个放弃他们的人,死的幸福什么的,算什么事啊! “接下来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杀了云司?如果这样你觉得能让我痛不欲生的话,”绵堇喉咙里面发出的声音在她自己听来越来越小,身体颤抖不已却强忍着,脸上僵硬地低声说,“恭喜你,你做到了。” “哈哈哈!”昂仰天大笑,他是打从心底里高兴,但是,他指着绵堇右边已经没有了的耳朵,剑触及到她的皮肤,冰冷无比,她却一点都不怕。昂一改之前嬉笑的表情,突然狂躁地朝绵堇吼道,“要不是你!朕会杀了纱涓?这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背叛了朕!都是你的错!你死不足惜!朕要让你生不如死,将凌迟一千刀一万刀!却不让你死!” 云司听得浑身发凉,他想过去挡在绵堇的身前,抱着她对她说别害怕有他在,但他好不容易站起来,昂手上的剑又刺穿了他的大腿!绵堇心口冰冷,一口口地呼气一口口地吸气,心跳却越发加快了。 “不过绵堇啊,你让朕娶了纱涓可真是件有用的事,”昂奸笑着转动手里的剑,云司发出痛苦的呻吟,“不禁收服了镰咕族,还让朕看见了你这么痛苦的样子,哈哈!纱涓啊纱涓,可真是朕的好皇后!” “你说什么?”绵堇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知道朕为什么要娶纱涓吗?” “什么?” 昂傲慢地抬起头,兴奋地说:“因为一想到杀了她你会是怎么样的痛苦,光是想想就让朕兴奋不已!” “阿纳希塔?昂,你简直不是人!” “你喊什么喊!”昂不耐烦地用力再往云司腿上刺进一寸,云司满头大汗却发不出一丝尖叫声。终于,绵堇再也忍受不住了!昂的脸色微变,面前的剑上多了一只手抓住了他转动的方向,那只手一瞬间变得血淋淋了。 “够了,”绵堇与他对视,“这样有意思吗?折磨我,你又能得到什么?纱涓已经死了,你真的爱她的话你现在难道就不痛苦吗!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放过你自己!” “不够!” “啊!” 昂拔出剑,刺骨的疼传来,绵堇手上的血一滴滴流到地上,动也动不了了,“朕要你跪下来求朕!你跪下来啊!只要你求朕,朕就放了他!” “我拿什么来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是你不跪,朕就先砍掉云司的一双手!再砍掉他的腿!挖了他的眼睛,嘴巴鼻子!” “我跪!”绵堇双膝跪地,肩膀颤抖得厉害,“求求你……” 昂愣住,退后一步,扔了手里的剑,大笑起来,一边摇着头,“没想到,哈哈,真是没想到啊,朕心心念念的事这么容易就办到了,真无聊。” “什么?” “嗯?”昂转头准备出去,胸口一股刺痛,喉咙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惊讶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熙炎,“你是……” 第32章我要十倍加还! 熙炎抽出剑来,昂却没有倒下,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绵堇呆呆地看着熙炎走到自己面前蹲下,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伏在一边的云司看见她的泪是满心的疼,垂下眼睑,这个男人还是左右着绵堇的情绪。 熙炎牵起她受伤的手,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阴霾,“你想我怎么做?”绵堇微愣,“这双手连我都没有弄疼过分毫,他竟然伤了你的手,我要他十倍还来。” 绵堇用另一只手推开他,“你已经杀了他,你还想如何?” “还没死。” 绵堇微愣,急忙跑到云司旁边,一只手扶不起云司,却硬是将他抱住,“阿司,坚持住阿司。” 熙炎默默走了过来,一只手就把云司拎了起来,“我来吧。” “不需要。” 绵堇强忍着疼痛硬是把云司托到自己背上,还没有走两步就被熙炎拦住,“这样出去你们只有一死。” “就算是死,我也要带着云司回到周昱。” “凭我一人之力现在只能带你一个人出去,他快不行了,留下他吧。” 绵堇愣住,“你在说什么?” 云司推了推绵堇,虚弱地对熙炎说:“带她出去。” “阿司?” “血,快流干了,就算带我出去我也,”云司顿了顿,笑着看着绵堇,“绵堇,我把你还给他,快走吧。” “你说什么阿司?”就连熙炎都有些疑惑。 云司却理所当然地说:“就是他不是吗?绵堇你跟我在一起十年,偶尔也会看见你露出哀伤的表情,是在想他吗?”云司苦笑,“但我已经很满足,你,能在我身边。” 绵堇摇着头,泣不成声,云司身上的血已经沾满了绵堇的衣裙,她哭着说:“我没有想他,真的没有阿司,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早是爱你的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去想别的,阿司!” “够了,快走!” 云司推开绵堇,自己倒坐在地上,绵堇正要蹲下,手臂却被熙炎抓住,“放开我!” 绵堇抱住云司的头,“你不走,我哪里都不去!你要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云司再无力气说话,只是闭上眼睛摇头,“快走。” “绵堇,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跟我走?”熙炎的声音再沉一分。 “我说过了我不走!”绵堇朝他吼道,“我不需要你救,你走啊!” 熙炎死死拉住她的胳膊,就是不放开,绵堇挣扎不掉便不再挣扎,大口吸着气盯着他,平静地说:“放开我,别碰我。” “绵堇?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还是爱我的,为什么要推开我?” “爱?我爱的人叫云司,是周昱国并州刺史,不是你,不是你这个从一开始就欺骗我然后毁了我的人生的男人。” “可当年……” “当年是我太蠢!”绵堇反笑甩开熙炎的手,“是我不懂什么叫爱,有时候我真怀疑,为什么我会喜欢你,你有什么好的?不过是长得英俊了些,不过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那又怎么样?年幼无知,是我错把喜欢当成爱。遇到云司我才明白,我对云司才是爱,而你不是。” “够了!”熙炎抬起剑来头也不回地向云司的胸口刺去,他听够了!他的女人在他面前口口声声地说着爱别人,对自己只是误会?这怎么可能!十年前第一次遇见绵堇的场景他记得清清楚楚,跌进秦淮河之前的空中他就已经看见这个靠在河边的女人了。 天牢中的每一天他的大脑里全是她,每时每刻都是,他这么爱的女人,心心念念着的却是别的男人,他很焦躁! “这样,你算是成全我们了吗,熙炎?” 熙炎依旧背着身子,痛苦不已,“在你面前杀了他,你是不是恨死我了?即使他死了,你也不肯回到我身边是吗绵堇?” “呵呵,他没死,但,是,不行了。” “为什……”熙炎抽回剑回过头来,却听见绵堇暗叫一声。绵堇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绵堇心口处的血也不住的往下流。 熙炎上前接住绵堇落下来的身体,“绵堇!为什么?为什么要……” “嘘,”绵堇摇了摇头,按住熙炎的嘴巴,“别,别让阿司,听见。” “绵堇!” 绵堇的呼吸便得困难,却不是因为紧张或是害怕才这样的,是吸进身体的空气不足。她大口大口地吸气,每一下却钻心地疼,“是啊,我爱你,不然现在怎么会这么恨你呢?我真好恨你,熙炎。” 熙炎愣住,“绵堇?你别说话,我带你回天宫!” 绵堇摇了摇头,鼻腔酸意散开,“要是你没有出现该多好?就让我一直这么平静地生活下去该多好?你就是这样熙炎,一次次闯进我的人生,然后破坏得彻彻底底!” 熙炎一把将绵堇抱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我补偿你,这十年,我会用一万年,不,十万年来补偿你的,绵堇。” 云司闭着眼睛看不见绵堇的样子,却听得见他们的对话,他现在真的觉得好高兴,还有一个男人如此深爱着他的绵堇,他放心了,这样的话他就能放心地去死了。 可绵堇轻轻推着熙炎,熙炎动也不动,低着头轻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哭了,她的声音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好笑,“那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什么?”熙炎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问我你要怎么做我才会跟你走?好啊,那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我就跟你走!” 熙炎说不出话来,眼前的绵堇有多悲伤,为什么一个人哭的时候会笑?她的心被封上了线却未愈合,而现在她又把这些线拆开了,然后自己把心脏撕开得更大了。 她冷笑,眼前已经是模糊一片,“呵呵,如果你没有不说一句话就走了,我就不会被强暴,我的孩子也不会没有!我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孩子,大夫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她上前一步,抓住熙炎胸前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哭喊道,“熙炎!那是我们的孩子啊,熙炎!是我们的!” “我们?” 熙炎失神地指了指自己,绵堇垂下头来,只是不断地哭喊着,“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们的,熙炎,为什么你要离开?为什么!一切都没有了,诗话也死了,纱涓也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恨你熙炎,为什么当年要掉进秦淮河里,为什么要出现!” 熙炎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抱着绵堇,这十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不,不是,这都是我的错,诗话还有纱涓都是,都是因为我,”她顿了顿,尽量多呼吸一些空气来稍微延长一些自己的意识,呼吸变得很轻,“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后悔,要是我遵循了我的命理,没有打破这一切的话,诗话还有纱涓或许就不会死了。我也,不会遇到你,不会这么恨……” 时间过了很久,熙炎一直清晰的记住,那时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能为力,他是神,却无法救自己心爱的人。怀里失去血色的佳人嘴角的血液让他无法反应,她的所有都让熙炎着迷,但她现在却说着恨他。熙炎从怀里拿出一支步摇来,青鸟的模样,金丝缠绕,飞翔于绵堇的发梢,至少让这青鸾双飞雪证明,熙炎对她的爱。 “你死了,我就找你,一直找你,直到找到你的那天。我有很多时间,几千年,几万年,甚至更久,一定会找到你,”绵堇的意识开始模糊,熙炎的声音听起来好悲伤,但却很不清晰。绵堇奇怪地睁开一点点眼睛,熙炎,你是在哭吗?她好开心,终于,也能看见他为自己哭的样子了,“绵堇,我爱你,你下一世也要记住,我,熙炎,天界天界的第十七位重孙熙炎上神这一生一世都深爱着你绵堇!” 他的唇覆盖在绵堇的唇上,即使她不愿意也好,熙炎的吻让绵堇感到短暂的平静,也许再也不会疼了,再也不会难受了。太好了。 “绵堇,绵堇?”熙炎的大脑一片空门空白,他刀刃上的血还在往下流,怀里被绵堇拉住的衣襟已经被放开了。就算是最后,绵堇还是恨他的吗? 绵堇捧上熙炎的侧脸,双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轻,熙炎惊慌失措地将她抓紧,“绵堇?”飘忽不定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熙炎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绵堇的身体在慢慢消失,他看向身边的剑,紧紧把绵堇搂住!这把软剑,他为什么要用这把剑!他怎么会杀了绵堇!他怎么会让她的尸体都不能留下! “哈,哈哈哈!”当年,是谁说过,只有哭着笑才最痛?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懂何为伤心,是绵堇教会了他,在他什么都明白之后却失去了一切。神仙是不需要呼吸的,但为什么现在吸一口气会这么疼? 好奇怪的感觉让他不受自己控制,原来绵堇每次掉眼泪都是这样的感觉吗?熙炎安静地坐在原地,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冲突了破封印的仙力,仙力的突然爆发让他没有丝毫想要控制的**。戾气席卷了整座廖城,周昱国的史册上是这样记载的:与金国的大战中有唯一一次被金国攻下仄关,廖城和朔阳城的一次,而周昱国用一人换回了朔阳城,之后金国撤出朔阳城。数日后,廖城大火,烧了整整十三日,廖城的天空下着雨倾盆大雨,而城中却是一片火海。 数日后云司在自己的府邸里醒了过来,却不见绵堇的人影,熙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回宫问过左丞相,熙炎已经回到山中,而绵堇,再也找不到了。 熙炎靠在在秦淮河边整整十日,手里的青鸾双飞雪好像在哭,变得黯淡无光。第十三日,简夜下凡在秦淮河边的一座亭子里找到了他,他手上的青鸾双飞雪摇摇欲坠。 “十七殿下。” 简夜抬了抬手阻止玄玉上前,熙炎靠坐在那里安静而哀伤,廖城的大火还未熄灭,廖城的大雨还未停止,熊熊烈火代表他未熄灭的怒火,倾盆大雨代表他未停止的泪水。他的脸上十分平静,但简夜还是提醒玄玉,道:“你现在过去,他说不定会杀了你。” 玄玉微微一愣,才看见熙炎异常平静的脸上,浅棕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他退后一步,不敢再上前。 “封印竟然自己解开了,他果然是最厉害的。” 玄玉惊讶不小,立刻提醒说:“十四殿下,十七殿下的封印已经解开了,现在还不赶紧带十七殿下回天宫的话,仙气会引来逗留在凡间的妖魔的。” “要引来的已经引来了,却没有任何敢靠近的妖魔。” 说着,简夜走进亭中,站在离熙炎不远的地方,看了看他放空的眼神,轻叹一口气,侧头又看着青鸾双飞雪,说:“青鸾双飞雪,还是回到你这里了。是是非非都是红尘一线,我们是仙,她是人,时间久远,总是要分开的。熙炎,跟我回去吧。” 熙炎无动于衷,继续盯着秦淮河的水发呆,简夜又说:“你若还想见到她,首先你要活下去。轮回转世,因果报应,若你们有缘,再见只是时间问题。” “还能,”熙炎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低头自语,“那又如何?”熙炎嗤笑,来生转世又见到又能怎样?她到最后都是恨他的。 简夜马上又说:“如何?你的意思是说,你对她的爱就只有这样而已?” “不,我爱她,”熙炎站起身来,手里的青鸾双飞雪发出细微的声音,拳头紧紧握住,“不止一世,无论几世都一样。” “你若成为天君,不会有人再阻止你与任何人相恋,”简夜走近他,意味深长地重复着,“只要你成为天君。” 熙炎微愣,收起青鸾双飞雪,走出亭子,“回去吧。” 可简夜带熙炎回到甜姐,天君因为这事震怒,下令将他送到伊社神殿,并罢黜他继承天君之位的权力。 不管简夜和天后如何劝阻都改变不了天君的想法,熙炎走出无上宫把青鸾双飞雪寄放在简夜这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当上天君的话,我也可以随心所欲了。 伊社神殿,在白岩洞中三万五百年,他用法术刻了一个名字,让他生生世世都无法忘记的名字。他要让自己永远记得,他最心爱的女人是被自己杀的。 破晓的晨光渲染神州大地,三荒五界天上地下都得到了太阳的眷顾,大雪过后的初个晴天,这让凡间充满了祥和。但不仅仅是凡间,妖界也是大雪倾盆,大岚景宫的书房里,妖王不知道有几日未睡了,桌上没有折子也没有要事,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几日,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但魄殒等来的不是他正在等的那个人,而是破门而入的古缪绯。 粉色的缎带将她的腰际包裹得纤细,穿着粗气,单手叉腰,古缪绯十分没有形象地出现在魄殒面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撑在桌案面前,喘了好久,一抬头不是看向魄殒也不是忙着说话,而是不顾魄殒的眼神直接抓了他的茶杯就往自己嘴里灌。 “啊!活过来了!”古缪绯舔了舔上唇,又深吸一口气,“还有没有水,七叔?” 魄殒身体往后靠在座椅上,一手扶着桌案一手抵着太阳穴,“要我帮你倒吗?” 古缪绯干笑两声退后一步,“不,不用了七叔,嘿嘿,我这是口误,口误,待会儿我自己去倒。” “没事出去吧,我很忙。” “七叔,你看我拼了命地跑来见你,你干嘛赶人家走啊?” 魄殒看着她叹了口气,“有事?” “当然有事啦!”古缪绯的声音提高了一倍,笑得眼睛快眯成一条线了,高兴得双手往桌案上一拍,“还是好事啊!七叔,姑姑,姑姑她回来了!” “八妹?” “是啊!她回来了!”古缪绯兴奋地跑到魄殒旁边拉起他的胳膊,“刚才在妖界外面遇到五叔和钰柳,看见他们带着姑姑回来了,我急急忙忙地先跑回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现在在哪?” “应该马上就会到大岚景宫了,”古缪绯拉着魄殒往外走,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站住了脚,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糟了七叔,姑姑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好像一直昏迷不醒!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丝,怎么样,我去找朽纹来吧!不过朽纹也不会治病啊,而且朽纹在妖界吗?” 魄殒微愣,怎么会受伤?虽然回来的地方还未确定,但并不是同一个身体,他并未听熙炎提起过。古缪绯摇着魄殒的手臂,“七叔,七叔!你发什么呆啊!怎么了?” “没事,”魄殒回过神来,说,“你去雪月苑里跟熙炎说吧。” “谁?” “熙炎上神。” 古缪绯想了想,“是那个喜欢姑姑,长得超美的上神?他在雪月苑?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 数日前,黄金海岸的岸边,魄霄和钰柳在这片海岸不眠不休地找了很久,清晨破晓的这一天,钰柳在岸边熟睡,魄霄又晃了一圈回来,还是半个人都未看见。真怀疑那老头儿是不是骗他的,说什么一直到这里有黄金沙的海岸边,他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里。 “臭小子!还睡!早上了!真是睡不醒啊!” “啊!”钰柳被魄霄的一拳打醒,“太阳不是出来了吗,我看得见!哎,疼死了,找到小九了?” 魄霄把手里的长枪插在金沙中,双手叉腰,“找到了我还有空跟你在你这里啰嗦?烦死了,那老头该不会是耍我好玩的吧?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 钰柳挠挠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哈,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回去看看?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好!” 钰柳真是好开心,终于肯呀回去了! “混账小子,你去哪里?” “不是说回去吗?” 魄霄拿起长枪抗在肩上,“我是说我回去,你是说你。你给我待在这里,等我的消息你再回去。” “什么?”钰柳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个人有多无聊啊! 魄霄拿起长枪指着钰柳的鼻尖,“在这里等我。” “五殿下,别开玩笑了,你回去了还会管我吗?” “放心吧,我会让下面的来接你回去的。” “别啊五哥,要不咱们就在这里等吧,”钰柳马上笑脸迎人地说,“那老头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咱们多等几天说不准就等到了呢?” “是吗?” 钰柳急忙继续说:“是啊五哥,你看万一你一走就等到了,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对吧对吧。” “啊,果然没有我还是不行啊钰柳,”魄霄得意洋洋地说,“走,再去找找!” 钰柳连连点头,总比他一个人待在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好。 太阳的光芒有时候真的很扎眼,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她永远都不想想起来的梦。但是她明明很清醒地睁开了眼睛,看见太阳的光芒洒在这片黄金沙的海岸上却是灰白的。 被照亮的并不紧紧是黄金沙,还有落姬脸上止不住的眼泪。为什么明明醒了过来却已经是泪流满面?熙炎,云司,纱涓,这些人的名字反反复复地出现在自己的脑中,跟她有什么关系?好悲伤,比那时被源旻抛弃更悲伤,好痛苦! 双足被海水侵蚀着,冰凉得沁心,被打湿的衣裙上或许不是海水,而是被血打湿的感觉!落姬揪心地看着自己的双腿,还好,不是红色,但为什么,眼泪还是往下流,停不下来。 “小九!是小九!五哥!你快来,是小九啊!” 小九是谁?落姬呆呆地回过头,有谁在很远的地方往这边走,小九小九地叫着。啊,对了,这不是她的小名吗?小九,九尾猫妖,是啊,她是妖不是人,她叫落姬,而不是绵堇。 好混乱,她现在好混乱,大脑里一幕幕出现不同的场景,熙炎悲伤的脸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不要,她不要听! “八妹!”魄霄快步过来,只见被魄霄的阳光照射着的海边正坐在他心爱的小妹妹。双手捂着耳朵,惊恐的样子让他不觉地紧张起来,走近才看见,她满脸的泪水。 魄霄慌忙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怎么了?怎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你这个混账东西,死哪儿去了!让五哥我好找!” “别,别,不要……”落姬语无伦次,她好害怕。 “哭什么哭!谁欺负你了,我去杀了他!你哭什么啊!看你像什么样子!” 钰柳忙劝道:“五哥,有什么回去再说,别骂她了,都这个样子了你也忍心?” “没出息!身为妖界的公主天君即将的天妃,有什么好哭的!没用的东西!”魄霄一把把落姬抗在肩上,“这么大了还要我这个当哥哥的抱你!就这样回妖界好了,丢人的人是你我也无所谓!” “五哥,轻点轻点,小九好像受伤了。” “什么?”魄霄看了看,冷哼一声,“真的是没出息!受了伤才知道回来!钰柳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我的抢拿着,我们回去!” “回去?”落姬微愣,抓紧魄霄背脊的衣衫。 魄霄走了两步唤来黄金剑狮,“怎么,出去了这么多年还不想跟我回家?家里可还有人在等着你。” 落姬抓起魄霄的衣衫就往脸上擦,回家,这句话对她来说是多么遥远的记忆,她现在甚至分不清她的家在哪里,看着魄霄,她才终于能委屈地大哭出来,“五哥!” 古缪绯闯进雪月苑兴奋冲冲地看着躺在落姬床上的男人,果然是他,这个美到不行了的男人!古缪绯突然看见房里多出来的女人,“喂!搞什么啊,为什么魔族的人会在咱们妖界?水瑜,这是你的相好?” 如沫马上起身,“对不起,我叫做如沫是个大夫,我虽然是魔族的人,但没有恶意。” “哦,那就好,是水瑜的相好我就不追究了。” “哈?什么相好啊,绯绯,你这样说的话我会伤心的,”水瑜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这可是给咱们熙炎上神的朋友,话说绯绯你这么急得冲进来没关系吗?门可被你撞坏了呢。” “闭嘴水瑜,我说妖界的空气怎么越来越浑浊了,都是你们这些不是妖的人跑来这里闹得,没事别赖在咱们妖界,你回青丘去好不好?” “啊,怎么这样?可是熙炎明明待得时间比较久啊。” 古缪绯看着床上不为所动的熙炎,走近几步,水瑜又说:“你这么着急闯进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赶我们走的吧?” “怎么可能!”古缪绯试探地朝熙炎问道,“熙炎哥哥,不,叔叔,你是醒着的吗?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哟。” 熙炎动也不动一下,他好像不太记得这位姑娘了,但古缪绯却故意嘟嘴,装作随口地说:“可是关于姑姑的哦,哦,我姑姑就是落姬啦。” “什么?”熙炎瞬间坐了起来。 古缪绯微愣,大笑起来,“哈哈!你这样真好笑!我呢是来告诉你,姑姑她回来了!开心吧,呵呵,五叔和钰柳把她带回……嗯?”她左右看了看,朝水瑜问道,“熙炎呢?” 水瑜耸耸肩,如沫也才发现熙炎突然消失了。 他怎么可能在房里等着?熙炎腾云飞入空中,他已经等得够久了,这一次绝对不会再重蹈三万年前的覆辙了。 黄金剑狮在天空中翱翔,魄霄怀里的人儿一直昏迷不醒,他双唇紧闭着抓着黄金剑狮的毛,飞的极快。 “五哥,你能慢一点吗?我要掉下去了!”钰柳趴在黄金剑狮背上,狂风呼啸着,他摇摇欲坠就差被甩出去了。 魄霄不理他,紧紧抱着落姬往大岚景宫赶。 “魄霄!落姬呢?” “熙炎?” 魄霄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黄金剑狮的背上多了一个人。熙炎一看见魄霄怀里的落姬顿时抱了过来,“落落!怎么回事,魄霄,落落怎么了?” “不知道,我跟钰柳在一个有黄金沙的海岸边发现了她,发现她的时候就是哭得要死不活的,然后就晕了。” 熙炎将落姬抱在怀里,魄霄皱着眉头说:“你别动她了,还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现在先赶紧回……” “熙炎!” 钰柳一声大叫打断魄霄的话,魄霄在回头看已经不见了熙炎的影子,他愣了愣,突然往天空中大喊起来,“熙炎!你这混账!带着我的八妹上哪里去了!还不死回来!熙炎你这混蛋!” “五,五哥!他们往大岚景宫飞去了,咱们也……” “好!看我回去不打死熙炎那臭小子!” 钰柳趴在黄金剑狮的身上哭笑不得,谁来把他往上面拉一把啊。万一掉下去了,他可不会飞也没有坐骑啊。 仰头,是看不见天空的紫黑色云层,偶尔有一两根没有枯萎的小草在山路旁瑟瑟发抖,偶尔有一两只白色蝴蝶,在离地面很近的空中扑腾着翅膀,再在草上找一个落脚点停留很久,也许就这样死去,也许还能再扑腾几下翅膀。 云层最浓重的山顶之上,与风景不同的一位身穿白色羽衣的女子从山顶的城堡里缓步走了出来。门口的两只鳄鱼闭眼趴在地上,算是跟水顷行过礼了。还未进去就已经感受到了从洞窟里面涌来的阵阵寒气。 水顷点一盏灯,拉了拉身上单薄的衣衫,刚踏出一步就收了回来。还不等身后往这边走的人靠近就转头说:“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不必跟进来。” “不是,”楠雀把手里的风氅递给她,“每次进去都要好久,披上吧。” “不必了,神仙,是不会生病的。” “也不会觉得冷?” 水顷想了想,好像也是会觉得冷的。水顷微微一愣,才觉得楠雀已经把风氅披在了自己身上。楠雀退后一步对她笑道:“去吧,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在门口等你。” “谢谢。” 洞窟的最里面布满了寒冰,寒冰之上有一座寒冰做成的棺材。水顷缓缓走到棺材前,将灯放在最前面,又从棺材一头拿出个小瓷碗和一把刀来。不过一会儿,瓷碗中装满了鲜红的血液。 水顷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施法将心口处的伤痕止血,伤口恢复的很慢。许久之后,她轻吁一口气,将心头血拿到棺材一边。 棺材中躺着的女子双手交叉放于胸上,银色的长发下是苍白无血的脸,睫毛上已经结成了冰,但看上去却是闭月的面容。她没有呼吸亦没有心跳,但水顷却微笑着坐在她身边,将瓷碗中的心头血喂进女子的口中。 她用手绢擦了擦女子嘴边的血,“娘亲,今天感觉舒服些了吗?上个月我去了最北边的海岸,知道我见到谁了吗?” 水顷趴在棺材上,牵起女子的手,放在脸侧,特别兴奋地说:“遇见莫良的儿子了呢,呵呵,他现在很好,跟我离开了北海。娘亲你以前跟我说,若是哪天遇到了他们一定要请他们再回青丘来,好跟我们做邻居,也好陪爹爹喝酒下棋。” 女子的手上变得有了一点点的温度,这让水顷喜悦不已,她探头看了看棺材里的女子,又说:“我有点急了,不过,莫良的儿子叫做黑岩哦,是我取得名字,若是娘亲现在醒来的话一定又会说我欺负人了吧?呵呵,真想再听娘亲在我身边唠叨。” 水顷闭上眼,不让眼泪掉出来,她摇摇头,怎么都想不到的是,青丘洞主之一的青丘白狐清泠上君竟会在魔界。而青丘的另一位洞主,她的父亲却已经不在了。唯一的母亲,她怎么都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去的。 “娘亲,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等你醒了,我们就回青丘好不好?水瑜那坏小子现在长大了,是个大帅哥了呢,啊,对了,”水顷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露出迷人的笑容来,“水瑜说他喜欢妖界的公主呢,呵呵,虽然娘亲您一直都不同意,但是现在真的不行了,我不会跟阿殒在一起了,所以娘亲,您别生气了,回来吧,顷儿以后都会乖乖听您的话的,娘亲。” 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水顷唇齿颤抖,双眼紧闭,眼线之间却还是有什么在闪烁。手里握着的手缓缓放下,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靠在洞窟门口的楠雀往里面看了看,往离洞窟不远的一块大石头边走去。他一直都很担心,担心事情会跟他想的不一样,这个女人会离开这里。 “楠雀。” “小妹?”楠雀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你来…啊!你打我做什么!” 梦柯双手叉腰极其愤怒地皱起眉头,用低沉的声音说:“不准叫我小妹,楠雀。” “偶尔也叫我声哥哥怎么样?” “哈,别做梦了,”梦柯侧头看了看洞窟,“她又去了?” 楠雀摸着头,说:“已经待了很久了,你来找我可真是难得啊。” “是吗,”梦柯走近他,不由地勾起一丝笑意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楠雀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梦柯退后一步见他傻了眼,无奈地说,“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的,别这么惊讶。” 楠雀呆呆地再确认一遍,“真的吗?” 梦柯耸耸肩,看向另一边,“你自己去确认吧。” 天界无上宫大殿之上,众位上君纷纷位于殿上,简夜坐于无上宫宝座之上,十六根柱子撑起巨大的宫殿,上空的云朵遮住最耀眼的太阳,明亮透明的宫殿之上,简夜却打了个哈欠。 座下上君们都直接无视,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位天君的懒散一样,该说什么继续说,该干什么继续干。 光跃上君刚刚禀报了在西南方焦热地带看见的巨大珍兽,滔滔不绝之下简夜又打了个哈欠。光跃头大地说:“啊,天君,你有听臣说话吗?这么重要的事情请您好好听啊,这样下去可不行,那场面那景样,哎,太惨了!方圆百里,哦,不对,千里都被烧的稀巴烂!别说凡人了,连妖魔都看不见啊。” 简夜托着头垂眼望他,“哦,是吗?” “是吗!”光跃从大理石的地板上站了起来,“天君,别说得这么轻松,已经有对策了吗?可不能让那妖兽再危害人间啊!” 简夜托着头的手放了下来,改变方向指着光跃身边的雨仙,说:“别说救天下人了,光跃上君你先救救你面前的雨仙吧,朕说什么了?让你跟雨仙同去是为了让你保护好雨仙,你毫发无损也就罢了,可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朕,为什么雨仙浑身都被灼伤?你让一个姑娘以后怎么办?” 光跃一听简夜说起这事就被堵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又跪了下来,气势立刻全都不见了,低头小声说:“君上,这,这不关微臣的事啊,是雨仙说她凑近去比较有利,让微臣离得远点的。我阻止过的,但是雨仙坚持这么做微臣也不好拒绝啊。” “哦,这样啊,那雨仙复原之前就请叔叔你照看了。” “啊?”光跃愣住了。 “雨仙要有什么事,朕为你是问。” 光跃好无奈,但却没有理由拒绝,哎,都怪他太贪玩了!悔恨啊悔恨!简夜见他还不动,又说:“还不把雨仙带去万草谷,姑姑等久了可不会理你的。” 光跃微愣,差点就忘了!他急忙召来祥云,抱起雨仙跳上祥云就消失在大殿上了。 简夜轻轻摇头,咳嗽两声将大殿的气氛拉了回来,殿下众上君又重新注视着他,他想了想,说:“呐,虚乙上君,您说应该如何呢?” 虚乙上君走出队列,拇指在食指与中指指尖算着,两边的众位上君都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但他却迟迟没有说话。一阵风飘进大殿之上,在大殿的最中间旋成一圈后出现个人影来。 “天君君上。”玄玉单膝跪地,单手扶地,向简夜行礼。 “起来吧,这个时候出现在大殿上,那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玄玉起身,表情有些凝重,“是的,君上。” 简夜与虚乙上君对视一眼,示意他暂时退回去。玄玉又说:“魔界进攻了鬼界。” 殿上顿时一阵喧哗,众上君交头接耳,各说一词。 “魔界一向与鬼界交好,怎么会攻打他们?” “哼,魔君还是一意孤行,从来不想后果!攻打鬼界?真是笑话!他这是宣战!” “是看鬼王换了年轻的君主所以才攻打的吧,魔君又来这一套。” “这么想都知道魔君下一个目标是谁了吧。” “那可真是糟糕。”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一位有着酱红色长发,中分垂于胸前的上君从众上君中走了出来,白色长裙就像是透明的儿一样,若隐若现飘渺不定。女子微微欠身,“鬼界掌管生死轮回,天君君上,我们绝不能让魔界破坏,您看是不是派天兵天将前去支援?” “啊?打就打吧,关我们什么事啊白溪羽上君,”另一位上君,走到白溪羽上君的身后,不耐烦地说,“他们要打个你死我活的,至少咱们又会有上万年平静的时间了。”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坂雷上君,鬼界被破坏的话,我们也会很头疼不是吗?” “关我什么事?” “坂雷,你,一直这么散漫真的可以吗?” “啊?你对我意见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坂雷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白溪羽见怪不怪地叹了口气,“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两个别吵了,还有时间拌嘴吗?” 坂雷一听有人这么说他他就焦躁不已,立刻怒视说话的人,“虚乙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虚乙上君夜不语他一般见识,“老夫知道坂雷上君你的脾性,但现在你与白溪羽上君正常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老夫认为白溪羽上君说的有道理,现在重要的是要保护转世轮回不被受损。” “好了,”简夜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忽视了,他清了清嗓子,坂雷和白溪羽对视一眼,退到队列之中,“你们两位感情越来越好了啊。” “君上,您别开玩笑了,”坂雷马上反驳说,“臣怎么会跟这个女人感情好?” 简夜无力地点点头,双手托着脸盯着坂雷,沉默几秒钟之后,他用一只手指指着坂雷,说:“坂雷上君,那么就由你带兵去鬼界吧。” “啊?什么?臣去?” “不愿意?” 坂雷瘪瘪嘴,低下头回答说:“是,臣这就去。” “白溪羽上君。” 白溪羽漫步上前,微微欠身。 好暗,好冷,没有空气却大雨倾盆,没有阳光却是光芒四射。身上感觉不到温度,胸口的血却沾湿了白雪的衣裙,谁在那里,注视着自己?那把剑太过刺眼,剑上的血和最近胸前的血是一样的颜色,一直往下滴,嗯?还有什么也一同坠落在地上了,透明的。 不要,心口突然一阵剧烈得疼痛!她不要往上看,那个人是谁,她不想知道!但是那泪水,和她的血混在一起,让她痛不欲生!是黑色的,为什么会是黑色?为什么不是冰蓝色的呢?还有,为什么是浅褐色而不是红色? “熙炎!” “落落!” 谁?为什么要这样叫她?她不叫这个名字啊,别这样叫她。 “落落?你没事了吗,落落?”熙炎一脸紧张地坐在落姬的床边,搂着她单薄的肩膀,看她满头大汗。 “小九,你没事了吗?怎么出了一身的汗?”水瑜惊喜地凑了过去。 站在水瑜身后的如沫微微怔了怔,拉了拉水瑜的袖子,回头对她兴奋地说:“沫沫,你看你看,这就是落姬,妖王的小妹妹,你家主人背着天君喜欢的姑娘哦。” 如沫盯着落姬发呆,黑色的长发金色的双眸,看起来不算绝代倾城却也不是小家碧玉,只是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是落姬呆滞地喘着气,许久她才渐渐有了些反应,推开正在为她擦汗的手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打湿了。她在害怕什么,可为什么比女人还要美的熙炎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呢? 嗯?肩上的手是谁的?她微微侧头,果然,是冰蓝色的啊,但却不是红色的。 “落落,你怎么了?”熙炎凑近她,盯着她毫无神情的眼睛。 “喂,熙炎,你手往哪里放啊!凑得太近了啦!”水瑜有些不悦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啊!拿开拿开!” 熙炎轻笑直接无视水瑜的话,只对落姬说:“你这样勾引我,我会忍不住吻你的。” “喂!熙炎!”水瑜要掐死熙炎! 落姬愣了愣,她的手正捧着熙炎冰蓝色的长发放于自己的唇边,这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是绵堇,熙炎那时也这样亲吻了绵堇的长发,就像她现在亲吻着熙炎的长发一样。 熙炎反手握住落姬的手,眼中带着淡淡的烈火,“落落,你……” 落姬放开他的长发,“这是哪里?” “雪月苑,你的房间。” “放开我,别碰我。” “嗯?” 落姬垂着眼睛推开他的手,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平静地说:“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熙炎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之前的事,玩笑似地说:“还在,生我的气吗?我有帮你看着又又,相信我吧。” “我死都不会相信你!”落姬自己都被自己说的话给吓到了,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大大的眼睛里,眼泪无缘无故地就掉了下来,这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的悲伤感觉是什么?只是简单的话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啊。 “落落?” “走开!别碰我!” 熙炎的手停滞在空中,无法触碰到落姬的脸。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却没有力气去触碰。 “八妹!”魄霄从外面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一瞧见落姬满脸是泪的样子就铺头骂道,“落姬你真是没用啊,睡了这么多天不说还让五哥我辛辛苦苦找你这么久,背了你那么远才把你弄回来!真是没出息!哎,你醒了还哭什么?当凡人当傻了?喂,八妹,哥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啊?” “你给我闭嘴魄霄!” 魄霄真的闭嘴了,但不是因为听了落姬的话,而是被落姬的话惊吓到了。虽然说落姬一直都是喜欢生气要哭就哭要笑就笑的脾性,再怎么没大没小都会有个限度,这样目无尊长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很不爽地捞起袖子准备给落姬一拳,“喂,你说什么傻话,竟敢直呼我的大名……” “五哥,”落姬别过头,不想看任何人,“我真的,成为过凡人?” “当然啊,不知道天界那些烂规矩。哎,虽然不知道你渡劫是遇到了什么,不过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哭得比当年被鬼界那小子甩了还惨啊,哈哈哈!”魄霄毫无心思就脱口而出。 熙炎皱起眉头,水瑜却目瞪口呆,“什么什么,魄霄,你说谁把小九甩了?” 魄霄得意地环着手,“废话,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啊?别想了,想知道……” “够了,”熙炎无法容忍地站了起来,故装平静地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想单独跟落落说。” “熙炎你小子搞清楚,这里是妖界,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熙炎再说一遍,“魄霄,拜托了。” 水瑜尴尬地站在他们中间,招手笑了笑拉开魄霄,“五哥五哥,走啦,我有话想对你说,我们出去单独说吧,这里好冷!” “什么?你小子有什么话要跟我单独说的?” “哎哟,走啦,”水瑜连拖带拉地将魄霄拉出房间,“沫沫,你跟我出来吧。” 如沫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提着长裙往外走,却在门口朝房内再看一眼。落姬依旧背着身子,而熙炎却坐到了旁边。她突然很好奇,熙炎会对自己喜欢的女子说什么呢? 这里本是天界最纯净的地方,这里的山比新长出来嫩芽更碧绿,这里的水比雪山上流出来的水更清澈更甜,这里的天空是天界最高的地方。云层围绕,半露山川半露花,飘飘彩蝶上枝头,腊雪寒梅,是谁说只在寒冬才会盛开? 这里只有春天,不合时节的植物满地都是,不合时节的动物愉快地奔跑着。 远处的祥云飞快地冲到山谷里面的一座竹林深处,落在这座用竹子做成的房子面前。光跃抱着雨仙飞快地跳了下来,还没进屋就喊了起来,“姑姑你快出来!要出人命了啊,姑姑你在不在啊?” 光跃匆匆忙忙地把雨仙放在竹床上,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姑姑!阿紫阿沁,都上哪儿去了?真是,要出人命了竟然这个时候不见了!” “哦,人命可不管本公主的事啊。” “姑姑!” 温婉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却不见有人进来,“而且就算来找本公主也没用,不是吗?” “姑姑你别闹了,雨仙被烧焦了,你快出来看看。” 语毕,房间的半空之中出现了位绿发女子,长发被盘在脑后,一只简单的长簪将其固定,一朵紫色的花从簪子尾端垂掉下来,眼睛半眯着垂眼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雨仙。她翘着腿坐在半空中似有似无地摇晃着,歪着头亲吻自己的食指,轻轻一吹,地上突然出现两个小仙女。 “本宣露公主。” “去,脱了雨仙的衣裳,为她疗伤。” “是。” 本宣露在空中转过身往门外走,光跃急忙问,“姑姑,她没事吗?” “你再看下去估计你会有事。” “啊?”光跃愣了愣,红着脸冲了出去。 本宣露飘在空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说:“雨仙属水,你做了什么让她烧成这样的?本公主记得不错的话,光跃你不是应该属金的吗?跟小仙子打架这种事,也太没品了。” “不是我啊!”光跃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是去西南转了一圈,本来想打听打听西南的珍兽的,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本宣露微微惊讶,“把雨仙烧成这样,本事可不小。呐,天君哥哥派了水去降服?” “姑姑,现在的天君是简夜,你怎么又忘了。” “哦,是吗。不是应该是十七吗?” “不是啊。” 光跃无力地说着,他每次过来都要帮这位掌管万草的姑姑回忆一下现在的时代,然后他姑姑就会恍然大悟地说:“哦,是本公主忘了,那简夜派了谁去降服?” “我怎么知道啊,我不是急着带雨仙过来了吗?管他谁去,反正轮不到我,我也不想去了,”光跃说着就想到之前去的时候,不由地用手扇了扇风,“实在是太热了。” 本宣露从空中降落到地上,奇怪地问光跃,“你怎么还不走?本公主这里可不留男人,就算是你本公主的侄儿也待得太久了。” “等雨仙没事了我就走行了吧,姑姑你怎么还是这么讨厌男人?” “废话,男人会污染这片纯净的土地的。” 光跃尴尬地扯出一个笑来,这是当着自己侄儿的面说的话吗?说着本宣露又飘到空中往房中移动,“怎么样了?” 阿紫和阿沁上前行礼,“公主,雨仙姑娘暂且没事了。但雨仙姑娘的烧伤我们除不掉,需要百草之外的东西来治。” 本宣露飘到雨仙旁边,手掌停在雨仙的额头上面,微微皱眉,好一会儿才收回手。 “姑姑?” “被侵蚀了。” 光跃不解,本宣露又接着说:“内力全乱了,不仅仅是烧伤,没有魂飞魄散就已经很好了,损了两万年的修行。” “啊?这么严重?雨仙才三万年的修行,这一下就损了两万年!完了完了,”光跃在床边来回踱步,“天君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宰了我,完了啊!姑姑,怎么办?有没有救?不对姑姑,你可是掌管百草的上君,你肯定有办法的吧?” “没有,”本宣露的睡凤眼微微下垂,“本公主也没有办法,毁了元神的仙就不仅要由神仙来救了。” “那是怎么样?” 本宣露瞪他一眼,“去找百毒药王吧,雨仙身上的火毒只有他能治了,本公主里面没有草药,无法医治。” “不会吧,”光跃郁闷了,这是要去找那个什么百毒药王的节奏吗?不过看看床上还昏迷不醒的雨仙,他的确有不能推卸的责任,“我知道了,在哪?我会去找来。” “不知道。” “不知道?别开玩笑了姑姑,你都不知道的话我要去哪里找?” “魔界。” “恩,知道了!” 光跃冲出房间召来祥云立刻消失不见,本宣露飘到门口看着他的祥云离去的痕迹突然想起一件事,“啊,本公主忘了说,百毒药王是被本公主给杀死的。哦,对了,还忘记说,百毒药王好像还有个女儿,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本宣露正在纠结要不要派阿紫和阿沁前去告诉光跃一声,阿紫便已经走了出来,说:“公主。” “给雨仙换好衣服了?” “是的。” 本宣露往另一个方向移动,“带她去雨池吧。” 妖界的大雪终于在落姬回来之后停下来,大岚景宫里厚厚的积雪只因魄殒的一个法术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岚景宫宏伟高耸的大门口,此时正是黑压压的一片,而宫外远处也聚集了不少妖,大家都对现在站在大岚景宫面前的上万天兵天将议论纷纷。 “咱们妖界多少年没有来过天兵天将了?” “啊,不知道啊,大概,大概有十万年了吧。” 懵懂的小妖探着头,“十万年?我们还没出生呢,原来天兵天将都长得这样样子呢,好凶哦。” 老妖怪将小妖拦在身后,“小家伙别出来,这不是又要闹出什么事来了吧?” “应该不会吧,最近也没有任何传闻,自从新妖王登基之后更是一片祥和。” “但是前不久,她回来了。” “她?啊,对了,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应该是天君派来接她的吧。” “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 “回去。” 落姬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她最不想见的人总是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还没有准备好,脑中的记忆也还没有顺清楚,她现在还在怀疑之前的记忆是不是真实的。可熙炎却不给她平静下来的时间,自顾坐在她的身后,盯着她,那种眼神即使落姬不去看也知道,万一看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打败。 “落落……” “别叫我!”别叫她的名字,她不想听。 “你在害怕什么?” 落姬怔住,双肩僵硬着难以放松,脑中熙炎的样子明明和现在不一样,还有那个死在自己面前叫诗话的女子,受了重伤的云司,她闭上眼让自己尽量平静一点,那个梦真奇怪。她苦笑,睁开眼睛,竟然会梦见熙炎杀了自己。 “笑的时候别哭,你知不知道我听到魄霄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有多么高兴?但你却昏睡了十三日,一醒来就是流泪,你在害怕我吗?” 落姬沉默不语,熙炎从背后搂住她,她却异常惊慌地闪躲开,将自己缩在角落,“不要!” “别怕落落,没事了,不管你在渡劫的时候遇到什么事,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别怕,”熙炎轻轻探身过去,搂住落姬瑟瑟发抖的双肩,“别怕别怕,有我在。” “我,真的作为过凡人?” “我从律染上君那里得知之后找了你很久。” “真的,这都是真的?”落姬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头,不是梦,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些记忆都是真的! 熙炎被鲛人打伤之后一直都待在落姬的房里,他最想见的人就是落姬,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他很害怕,会想许多年前那样,再失去自己心爱的人。这样想着,熙炎的双手有加了些力气,在落姬耳边轻声说:“太好了,落落。” 落姬愣了愣,抬头望他,他侧着脸将下巴放在落姬的肩上,“我怕你会消失,所以一直都在这里等你,在你的房里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熙炎向后退了一些,与落姬分开些距离,与她对视,不可思议地笑了笑,“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会在乎你了。” “嗯?” “曾经,或许我拥有过这样的感觉,不可思议的感觉。甚至觉得,没有你,我就这样一起消失就好,”熙炎闭上双眼,嘴角却微微上扬,“换成是你,会不会也一样为我的消失而感到不安?” 好奇怪,这种话听起来明明是让她心动的话,现在听起来却觉得好难过,每呼吸一次都更难受了。 熙炎摇头轻笑,“不要嫁给简夜。” 落姬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无法呼吸,但莫名地有些,喜悦?这就是熙炎对她所变大的情感吗?她是感动,开心,还是喜极而泣,或是高兴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不,这些感情汇集在一起,让她感受到的,却是哀伤。 “别拒绝我,其实我们早就知道我们彼此是相爱的,只是你介意与简夜的婚约,而我…”熙炎顿了顿,而他还记得另一个女人,他曾经的誓言,他曾经的爱恋,所以害怕,“害怕是一种错觉,你却是独一无二的。” 落姬傻傻地看着他,这个时候换成是绵堇的话该说什么呢?会不会感动涕零然后投入他的怀抱? “落落,我们在一起。”这是个迷药,也是最让她感到悲哀的话语。多么讽刺,但他却毫不知情。 熙炎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被泪水划过的唇上吻了吻,然后反复享受她柔软的唇,热烈而贪心,要把落姬吞下去,肆无忌惮地在落姬的口中勾引着她,点燃她心底的痛楚。但落姬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等熙炎离开她的唇,她才轻轻地说:“一样的。” “真的吗?”熙炎愉悦不已,但落姬却又说:“亲吻,一样的,”落姬摸了摸自己的唇,“为何每次你的亲吻,都会喜欢舔我?” 熙炎笑得灿烂,轻吻落姬的眼角,“因为想好好尝尝你的味道,一直都想,每一次你在我面前,我都不得不将这种情感藏住。” “那个时候也是一样吗?” 熙炎愣了愣,转而笑道:“那时候你也期待着吗?” 落姬推开他一些,低头沉默,脑中想着的东西跟熙炎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在这么与他对视,落姬一定会崩溃的! 可是熙炎,你说过的啊,如果她死了,你就会一直找一直找她,一直找到为止,你说你有很多的时间,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都要找到的。但是为什么,你现在却对另一个女子说出曾经都不会说的甜言蜜语?曾经的冷漠和骄傲都去了哪里,现在的你,怎么会是性情大变? 即便这是同一个人,但是熙炎,你告诉她,她听见你的爱语之后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什么说好的约定没有遵守?你还,爱着那个叫绵堇的女人吗?她那么美,与你比起来毫不逊色,但她却不够倾城。 “熙炎?”落姬紧紧拉住熙炎胸前的衣衫,没错,就是这张脸,那个时候她是在逞强啊,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出来呢?她好想问,一大堆的问题差点儿就涌出口来,但她忍住了。 落姬稍稍抬头,熙炎心疼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若是我能替你伤心该多好。” 熙炎微愣,因为落姬捧起他的脸,大脑一片空白,眉宇间微微有些伤感,嘴角却带着浅浅的微笑,“是,就是这张脸,丝毫未变。但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红色的才对啊。” “你说什么?” “绵堇,是谁?” 大岚景宫的正门口,坂雷抗在身后的大刀大得快掉到了地上去了,他青筋暴起地怀着胸,不爽地仰着头说道:“啊?你脑袋没毛病吧妖王。” 一瞬间气氛便紧张起来,而紧张的人不是坂雷也不是魄殒,而是他身后的十万天兵天将和好奇围过来的妖怪们。坂雷紧紧皱着眉头接着说:“我可是奉了天君之命来保护你们的,你让我带这么多人过来然后连大门都没进去就回去?你这样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妖王!在这么说适不适合也得请我们进去啊?你父亲可是比你有礼貌多了。” “本王再说一遍,回去,妖界不需要天界的保护,”魄殒站在王宫门口,面无表情不屑地说,“收起你的天兵天将,你们在这里会引起妖界的不安。” “有什么好不安的!我们是来保护妖界的,你们反而不安?有没有搞错啊!天界可没对你们怎么样过吧!再说,别以为我很想来,要不是天君下的命令,我一辈子都不会踏进妖界半步!” “没人让你来。” “什么!” “天界也的确对妖界做过什么。” “魄殒,别给我翻旧账!那是个意外!”坂雷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小子一副嚣张的要死的样子,却用一副淡漠的样子来说话,真是讨厌死了,装什么装啊! 古缪绯在魄殒身后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衫,小声说:“七叔,别这样,别人人多势众,咱们现在不占优势啊。而且他们想来保护咱们的土地不好么,万一魔界真的打来了,还可以成为有力的战斗力啊。” “嗯?”坂雷侧头看了看藏在魄殒身后的古缪绯,不可思议地惊讶道,“含笑仙子?” 古缪绯不解地看着他,魄殒移步挡在古缪绯面前,沉下脸,“坂雷上君,你对本王的侄女有什么想法吗?” “侄女?”坂雷眨了眨眼,“不是含笑仙子?” “这里可是妖界。”魄殒提醒道。 坂雷收回视线,轻声咳嗽。真是尴尬了,这里是妖界,即便不是也不可能,含笑仙子已经去世多年了,他在想什么啊。 古缪绯又拉了拉魄殒的衣裳,好奇地问,“七叔,他说的人是谁?” “嗯,那是……” “阿殒。” 魄殒稍稍抬眼,天兵天将之中走出一位白衣女子,柔情似水宛若丝雨,她微笑着上前来。坂雷看见她可不开心了,挡在她面前,挑眉说:“喂,白溪羽,你怎么也来了?谁让你跟来的?” 第33章三万年 白溪羽无视他,直接上前欠身,“阿殒,多年不见,你就让坂雷在这里吧。天君的命令,他也不好回了。” 魄殒不语,与白溪羽对视着,突然侧头转身进去,“随便你,不过妖宫小,收起你们的天兵天将。” “这个自然,”白溪羽又对坂雷说,“坂雷,暂时收起天兵天将吧。” 坂雷冷哼一声,施法暂时将天兵天将收了起来。 古缪绯打量着白溪羽,白溪羽对她报以微笑,她好奇地问,“姐姐你认识我七叔吗?” 白溪羽看着古缪绯的样子想到了什么,惊喜地说:“你是破魂的女儿吗,都这么大了,呵呵,吾辈乃是白溪羽上君,还算是与阿殒见过几次。” “姐姐你认识我爹爹?” “这个自然。” 古缪绯兴奋地拉住白溪羽的手,“那姐姐,你快进来吧,告诉我关于我爹爹的事好吗?” 白溪羽点点头,古缪绯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走走进大岚景宫。 “三少爷,已经三万年了。” 湖水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在阳光找不到的深深湖底,这里却意外的有阳光的温暖。茂密的珊瑚丛中来来往往着无数只小小的鱼儿,组成一个个小的团队,穿梭在这片富饶而美丽的国度。一个蚌壳里面不断发出气泡,近近看过去才发现蚌壳外面有一层很薄很薄的蓝色膜,从里面发出来的气泡逗得这些鱼儿四处逃窜,又好奇地游了过去。 蚌壳里面坐着的男人闭着眼睛享受酒杯里的美酒。好一会儿将美酒饮尽,他抬起头看向外面正围绕着蚌壳玩耍的鱼儿,丹凤迷人,特别是这个男人此时还露着期待的表情,在回忆这什么。 “三少爷,您不必待在这里了,还是快快回去吧,”蚌壳外的一位老乌龟一张一合着嘴巴,说,“外面已经大变,您还是先回家一趟的好啊。” 鱼群亲吻着水泡,里面是空气,外面是湖水,他们好奇地探着头想进去看看,但还没进去就已经缩了回来。 “回家?”男子站起身来,身上基本什么都没穿,袒露着的胸膛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他勾起细长的双唇,抚着胸前的疤痕,却得意地说,“怎么能回家呢?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太忧伤了?当然应该先去那里才对吧!” 老乌龟连忙劝阻,说:“三少爷这样可不行,如今听说她已经嫁人,您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我管她嫁不嫁人!这赌是本少爷赢了,本少爷就是抢也要把她抢回来!你少废话!” “三少爷,可是夫人交代过……” “少骗人了!该死的水顷,拿爹娘来压我!有本事让她亲口来跟我说啊!搞得我这么忧伤!” 老乌龟也不敢多嘴,惹怒了这位上神可没有好果子吃。他一想到马上就要从这里出去了,心情就十分好。从蚌壳里面拿出一根银色的鞭子,又对老乌龟说:“啊,对了,你给本少爷找件帅气的衣裳来,我这就出去,这鬼地方我待够了!以后不要想我了,我是不会再回来了。” “好好,少爷我这就去找。”老乌龟好感动,终于要送走这位瘟神了,真是谢天谢地。 风一样在飘舞,树枝一样在奏乐,心一样在跳动,只是与之前的节奏有些不同了。落姬的话让熙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个名字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了?他一直在找,一直一直在找,但怎么都找不到,他把律染上君的明尚堂翻了个底朝天,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在世界上出现过,连记载也只有他知道的那一世,前世或是后世都不存在。 他以为是自己的泣影将她魂飞魄散了,要就算是孤魂野鬼里面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是消失了,也许真的是因为泣影,所以她才会消失。 他拼命让自己忘记,每一次不经意地想起,就算只是一个名字,他也会受不了,那种难以忍受的悲伤一次次席卷他的身心,他只能在白岩洞里忘我的修炼,在伊社神殿的湖畔里将自己隐藏起来,他想忘记,甚至想去找妄思上君要一杯忘情水,忘记一切。但他舍不得,好多次站在妄思上君的宫殿门口,好多次已经踏了进去,但怎么都喝不下去。 欺骗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他那时为什么不好好听天君的话迎娶落姬?这样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怎么办,他没有办法,他真的好想她,好想好想,却没有对她表达出来,只有自己知道,而她到最后都还是恨着熙炎。 你相信会有一个人即使穿越时空也要来找到你,来爱你吗?或许是的,但是也许你已经不爱他了。 “绵堇,是谁?”面对落姬的询问,熙炎松开了抱紧她的手。 熙炎松开抱着落姬的手,脸色微变,“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不知道,但这个名字一直出现在我脑中,”落姬拉住熙炎的手,传给熙炎的是冰冷的,“她,死了对不对……” 熙炎倒抽一口气,表情完全僵住,但落姬还继续问,“是被你杀死的,”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厉害,“你杀了你最爱的人,为什么?你爱我吗?有多爱?会比你爱她更爱我吗?那么的话,她又算什么?如果不是,那么我又算什么?” 落姬放开熙炎的手,重新缩进被窝里,她好冷好无助,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现在才明白自己果然好爱熙炎,不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记忆,而是真的,这个身份上面,落姬的这个身份上,她真的好爱这个人,所以才会抗拒。让她笑着对熙炎说,‘我就是绵堇,你曾经深爱的女人就是我,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这样的话,她如何能说得出口? 熙炎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落姬沉沉睡去,她知道了,她还是知道了吗?熙炎苦笑,她问得对,熙炎没有办法回答。 可是落姬你可知道?他自己也很矛盾,你该如何跟一个已死之人相比?在熙炎看来这是个多么让他难堪的问题,他说不出绵堇已经死了这样的话,爱是不分国界是空的。 落姬两日后醒来的时候,熙炎已经不再房中了。好累,心和身体都以外得累。她摇摇头想甩掉这些烦人的记忆,再这么混乱下去她一定会崩溃的,所以暂时别不想那么多了。熙炎这个时候不在,真是帮了大忙了。 “又又,帮我拿件衣裳来吧。” 许久,都不见有黑猫或是小女生进来,落姬奇怪地在又又的窝里找了找,竟然不是贪睡没有听见她说话。落姬喃喃道:“哪个又趁我不在把又又拉出去使唤了,让我知道了定要好好教训!” 妖界大岚景宫的书房里,多亏了坂雷收起了他那些天兵天将以至于不用请那么多人都进到这座宫殿里来,也为魄殒省了不少事。不过麻烦的事不止这么一件而已。 他本来是懒得提起的,既然他的父亲都未提过,他来说也不是个理。但古缪绯兴致勃勃地把白溪羽和坂雷请到了大岚景宫里,又兴致勃勃地问他那个叫含笑的人是谁的时候,魄殒很无奈地说:“嗯,怎么说呢,总之就是你的娘亲。” 古缪绯对于魄殒的过度平静已经习惯了,但是但是,“可是为什么我娘亲是仙子?不对呀,我记得爹爹跟我说我娘是花妖才对呀!” 魄殒不说话了,古缪绯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一点,说话从来就是说一半,急死人了!她转而对白溪羽笑得甜甜的,说:“白姐姐,你告诉好不好?七叔太急人了,跟他说话我会疯掉的。” “呵呵,你娘亲的确是花妖,但那是遇到姬莲之前的事情了。” “姬莲?”这名字她好像听过呢还是没听过呢? 坂雷第一次听说原来含笑仙子成为仙子之前还有个女儿,他好受打击!还是这姑娘,他是想怎么长的一模一样! “喂,白,她当真是含笑的女儿?” “嗯,”白溪羽侧头看他,“你好像很惊讶。” 坂雷压低声音,“废话,你从来没有提过。” “故意的。” “什么!”坂雷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拿刀指着白溪羽,不过古缪绯在这里他只好尴尬地咳嗽两声,坐了下来,还是不要发脾气了。 “姬莲啊,”白溪羽说起这名字时表情微微有些改变了,她接着说:“姬莲是我最好的妹妹,是她帮含笑修炼成仙的,在生了你之后。” “不对不对,”古缪绯大脑一片混乱了,姬莲这个名字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她姑姑落姬的母亲啊,“姑姑的娘亲不是生下她之后就去世了吗?那我,我不是比姑姑还大了?” “呵呵。”白溪羽暗笑。 “你出生的时候是一朵花,还不是妖。” 魄殒的话让古缪绯大吃一惊,她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小就住在清风山了,因为要成为妖的话是要修炼的!她好混乱!一时接受不了,她有个仙子娘亲,但是没人告诉她,好奇怪,这种感觉好奇怪。 “呵呵,别这么惊讶,”白溪羽向魄殒问道,“能让我见见姬莲的女儿吗?” “嗯,等她醒了吧。” 钰柳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被里面的气息震住了,妖王的书房里面怎么会有两位上君?他的天啊,这是要做什么? “喂,钰柳叔叔,你做什么站在这里偷听啊!真没礼貌!” 钰柳瞪古缪绯一眼,走进书房,“说什么呢,我没偷听,我是来告诉妖王,外面又来个麻烦,还是个大麻烦的!” 魄殒微微睁眼示意钰柳接着说,钰柳凑近魄殒,小声说:“妖王啊,那个人来了。” “钰柳,说重点。” “不就是那个嘛!在普咕湖的上神!” “谁?” 钰柳急了,“就是那个傻到要跟小九打什么烂赌的那个妖王您从青丘带回来的笨蛋上神啊!他回来了!回来找小九了!” 魄殒微愣,“你说水……” “哟!阿殒,怎么你现在跟天界的人关系这么好了?还请回来喝茶聊天?” 魄殒从椅子上站起起来,书房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再好射在男人的背上,将他的脸用阴影掩盖住。但他就算化成灰魄殒也认识,那头墨紫色的嚣张短发和挑衅的语言,加上系在手臂上的鞭子。 “我还以为你死了,水茵。” “哈?”水茵挠挠头走了进来,不客气地坐上魄殒的椅子,张开双手靠在椅子上,“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这个宝座抢到手了啊,都不等我看见你成为妖王的这一天你就急着坐上去了,我怎么觉得不怎么舒服?” 魄殒垂下眼,“你一点都没变。” “呐,怎么样?娶了水顷那丫头没?看你个死人样子就知道没有,哎,真没用!那丫头都搞不定!等我回去帮你抓来啊!” 魄殒的脸彻底黑了,下面钰柳和古缪绯相视一眼咽下一口口水,大忌啊!他们退后两步,只见魄殒没动但水茵已经被一阵飓风扔了出去! “啊!阿殒你这混蛋!” “为什么水茵上神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白溪羽侧头向已经快睡着了的坂雷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坂雷不爽地回答,站起来说,“我要去休息一下,没事别叫我。” 语毕,坂雷已经凭空消失不见了。 “因为他跟我姑姑打赌打输了,在普咕湖底待了三万年,所以现在才回来。”古缪绯凑近白溪羽眨了眨眼。 “怪不得普咕湖的老乌龟常常跟水仙抱怨,说珊瑚礁又被人破坏了。”说的就是这个人,酒醉之后没事就乱练武。 “啊,对了,”白溪羽着急地站起身来,“我忘了花开,绯绯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古缪绯眨眨眼睛,“那是什么?” “很美哦,你娘亲以前也常常和姬莲一起去。” “嗯嗯!那我要去!” 水茵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书房,“脾气还是这么臭!不爽不会用嘴说啊!亏我在找小九之前就来先见见你了,真是没良心!对三万年不见的老友你就这态度?亏我当年还那么帮你追水顷!” “你现在可以走了。” “啊?干嘛这么凶?” 魄殒的身边围绕着阴暗的气息,钰柳浑身一抖,连忙拖住水茵,“水茵上神啊,你不是来找小九的嘛,来来来,我带你去啊,妖王最近心情不好,别怪他了,呵呵呵。” “他心情好的时候也跟着没差别!” “呵呵,那你要不要找小九了?” “废话!” 钰柳迅速带着水茵来到落姬的雪月苑门口,厚厚的积雪还未融化,魄殒知道落姬分外爱雪,特意只将这里的雪留了下来。水茵理了理衣裳,突然问钰柳说:“小子,我帅吗?” “啊?”钰柳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想给他两巴掌!他才不想这个笨蛋成为他青梅竹马的夫君,这样也太亏了! “我问你我现在是不是很帅?你说小九这三万年的喜好变了没?” 钰柳别开眼睛,“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她的跟班嘛?你怎么不知道了?” “跟班?谁是她跟班了!”钰柳大喊起来,“我们是青梅竹马好吗!青梅……” “嘘!想死啊!”水茵一把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别让她听见!” 钰柳疑惑地皱起眉头,又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只见水茵马上就笑了起来,阴笑道:“我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什么惊喜?” 水茵指着自己,“我!” 钰柳排掉他不客气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真是无力吐槽,这家伙能再自恋一点吗? 水茵摸了摸头发,面带淡淡的笑意往雪月苑的大门走去,钰柳叹一口气也跟了过去。刚踏进雪月苑的大门,长长的走到尽头是另一扇门,这里便是落姬的闺房。水茵兴奋地抬手准备推门进去,不过想了想,女孩子家的闺房还是要慎重!他不能像三万年前那样再被落姬骂了。 于是,他很正经地站好了身子,敲了敲门。 好一会儿里面都没有声音,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声音,水茵转头对钰柳问道:“不在?” 钰柳正笼着袖子,闭眼说:“是不想见你。” “咚!” “小九!本少爷来接你了!跟我回青丘吧!” 钰柳就知道这家伙都是装得!这才是本性!所谓狗改不了吃屎,三分钟不到就原形毕露了!不过他还是不要站在水茵身后的好,万一落姬一不开心把他扇不见了,他可不想跟着遭殃。 “啊!小九你在嘛!三万年不见,”水茵激动得恨不得立刻上去抱住落姬,但为了不被扇不见,他忍了,“越来越漂亮了啊,呵呵,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跟我回青丘了?” 水茵四十五度扬起帅气的侧脸,闪闪发亮。这让落姬很想直接顺势扇他一巴掌!她摸了摸身后,觉得有些奇怪,又摸了摸,天啊!她的玄冰舞扇!去哪里了! 落姬深吸一口气勉强,真的是很勉强地让自己笑了出来,“水茵,你怎么出来了,普咕湖好玩吗?” “太无聊了!不过无所谓了,能娶你这些都不算什么。” “哦,是吗,不过你来晚了,我已经嫁人了。” 水茵耸耸肩,拉起落姬的手放在面前,眯着丹凤眼,魅惑一般地说:“无所谓,你可以改嫁,我完全不介意。” “可我有孩子了。” “跟我姓吧,叫什么好呢,水墨怎么样?” 落姬无奈地又说:“可是那个人是天君。” “哈哈!天君又怎么样,我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水茵不笑了,愣愣地问,“天君?” 落姬故意很抱歉地笑道:“是啊,天君。”顺便伸出另一只手来,拳头打开之后出现一朵冰做成的莲花。 水茵看着那朵莲花,又愣愣地说:“仙气?” 落姬抽回手轻轻欠身,“落姬上神,再此拜会。” “哦!这不是真的!这么忧伤的事情为什么要发生在我身上!”落姬的闺房里现在有个傻子正双膝跪地,嚎啕大哭!不过嚎啕是有了,只是没有眼泪而已。 落姬对他这样彻底无语了,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绕过他走到钰柳面前,钰柳马上上前,“小九你醒了怎么不说一声啊!害我还跟我娘说你还没醒,她又给你去祈福去了!早知道你醒了我就让她直接来看你了。” 落姬瞪着他,“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啊!”落姬将她拖到一边,小声说:“钰柳你真不够朋友,明知道那个赌只是我想让他知难而退才故意那么说的,你现在把他带来做什么?” “怕什么,反正你随便一扇他就不见了,不带他过来会更麻烦的。” “玄冰舞扇不见了。” “是啊,你的玄冰舞扇呢,什么?不见了?”钰柳惊讶不已,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嘘!”落姬死死瞪著他,“小声点!” 钰柳看了看落姬身后还在抱头痛哭的傻子,“那怎么办啊?熙炎没有给你吗?” 落姬反问,“为什么会是他给我?” “什么为什么,他不是拿着的吗?” “谁让你随便让他那我得东西了?” “从你不见了开始,就是他拿着的啊,不是你给他的?” 落姬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都不知道!总之你快去找他拿来!” 钰柳马上往后退,“你一个人行吗?” “不行也得行!”落姬视死如归了。充其量水茵就是个上神,她也是上神啊,她不信水茵这次还能趁她不注意把她捞走。 落姬靠在门口,双手环胸,不耐烦地说:“你哭够没有?我很累要休息了,你回去啊。” “哦,不!我不走!”水茵转向落姬,凝重地说,“小九,我想过了,天君什么的也无所谓,为了你,我跟天君拼了!” “呵呵,”落姬觉得他比三万年前更傻了,“我说水茵啊,我跟天君可是有婚约的,天上地下都知道了,你就别…别哭啊你!” 落姬最受不了的事情发生了!这家伙无理取闹没有限度啊,又自恋又爱哭,还单纯的什么话都信!说起来还比落姬小两万年呢!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毛病这么多年还不改!落姬头都是大的! 水茵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满是伤心,像一颗葡萄一般欲滴的小巧的嘟嘴现在正微微张开,睁开眼睛盯着落姬,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小九,我好忧伤,真的好忧伤,在此之前我们明明就有过约定的,说好的啊,你不是说我在普咕湖底待三万年的话就会嫁给我的吗?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落姬好生无奈,蹲下来摸着水瑜柔软的短发,“别哭别哭,我是说了的,但是呢水茵啊,我说的是,三万年后若是我还没嫁人的话就嫁给你嘛,可我现在已经嫁人了呀。你别这样嘛,你要怪的话就去找老天君咯,我也没办法嘛。” “就算老天君无所谓,整个天界都知道了,怎么办?” “乖啦乖啦,做不成夫妻但是我们可以做朋友嘛,朋友才是一辈子的,你看啊,如果你是我夫君,你这样哭我肯定会嫌弃你骂你没用的,但是你是我好朋友的话我就会安慰你啦。怎么样?” 水茵往落姬身上蹭了蹭眼睛,把眼泪都抹到了她的衣服上,“那好,这样也不错,还好忧伤的人是我,我也无所谓了。” “啪!” “啊!你打我?”水茵抱着头又要哭了。 落姬握着拳头青筋暴起,“啥给我得寸进尺!让你别哭了!” 水茵马上站起身来,“别生气啦,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天君要是对你不好的话你来青丘找我,我随时都愿意娶你!” “呵呵……”这是让她红杏出墙吗? “咚咚咚!” “谁?”落姬离开门边。 “落姬上神你醒了吗?我是如沫,来给你送药的。” “如沫?是大岚景宫新来的侍女吗?” “不,不是,我是为熙炎治病的大夫。” 落姬打开门,一头碧绿色海藻般的头发映入眼帘,这女子是魔!落姬微愣,但却没有多想,接过托盘,“谢谢你,熙炎呢?” 如沫见她脸上已经有红光,身子比刚回来时好了不少,样子也比之前鲜明多了,不由脸上微红,忙低下头,“我,我也不知道,不是应该在这里吗?” “不在啊。”拿了她的玄冰舞扇到底跑哪里去了! “沫沫,小九今天怎么样?气色好些了吗?小九你可以下床了吗?快回去躺着,让沫沫给你看看,”水瑜毫不在意落姬想知道为什么连他也在这里的表情,推着落姬就往房里走,还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啊!二,二,二哥! 小九我见鬼了,我二哥的魂魄!” “少放屁了!你现在不是应该抱着我痛哭流涕,为了我的回来而高兴得你死我活的?”水茵给了水瑜一拳头,“你不是被老爹扔到太行山修行去了?回来做什么,找死啊?” 水茵挣扎开水瑜的魔手,“我早就修行完回来了!谁像你啊,跑到什么鬼普咕湖逍遥!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人家的闺房,你别擅自进来。” “你小子有资格说我?给我过来!修行完了是吧,”水茵挽起袖子,倾斜四十五度角垂视他,又取下手臂上的银鞭就朝水瑜打了过去,“给我看看你都修行得够不够!” “二哥你做什么!一见面就来这招!我还没,啊!” 水瑜冲出落姬的房间,一阵尖叫划破天际啊。 “水,水瑜!” “哎,别管他们,”落姬拍了拍如沫的肩膀,“这药太苦了,不想吃,扔了吧。我生病了吗?我感觉还不错啊。” 如沫愣了愣,这么任性的话她好像在哪里也听过,“不,是不是的。是因为上神你的身子十分虚弱,没有外伤,但仙气攻心,受了内伤。” “是吗,胸口有些堵得慌。” “这药是给你打通胸口的气的,还请务必喝下去吧。” 落姬瘪嘴,“我从来都不喝药啊,哎,好麻烦。” “上神。” “叫我落姬吧,别上神上神啊,好奇怪。” “是,知道了。” 落姬憋足一口气将药吞了下去,浑身打了个寒颤,笑脸扭曲在一起,“苦死了!” 如沫收起药碗,不管怎么抱怨,最后还是喝了啊。 “如沫是吧?” “是。” “熙炎他,”落姬似有似无地问,“怎么受伤了吗?” 如沫回答说:“是的,是被鲛人所伤。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都好了,只是,他手上还有一道伤口,不管我用什么药,他都不肯治。我只在他昏迷的时候治过一次,试了几种法子都治不好。” “手上?”落姬紧张地又问,“什么样的伤口?” 如沫想了想,说:“好像是被什么抓的,动物之类的吧。” 是她抓的,落姬不好意思地侧开了头,九尾猫妖的诅咒,怎么可能治得好嘛。她马上转移话题,“呵呵,真不知道熙炎去哪了,拿了我的玄冰舞扇不换给我,你见过熙炎拿着一把白蓝色的扇子吗?” “只见过一次,不过落,落姬,刚才我经过前院时,好像听说有人来找妖王借玄冰舞扇呢。” “谁啊?” 竟然要借她的玄冰舞扇?胆子不小啊!妖王该不会让熙炎把她的玄冰舞扇交出去了吧!落姬急忙跑了出去,那玩意可不外借的! 落姬还以为是谁,躲在魄殒的书房门口一听那声音就知道了,真的是让她十分不喜欢的人!简直就是见不得!鬼才把自己心爱的东西借给他!她探着头,看见那背影。 光跃悲惨地抱怨道:“妖王你就帮帮我吧,虽然咱们不是很熟,但是毕竟我都是来妖界最多的一位神仙了!比天君来的还勤啊!虽然第一次你听说我来向你妹妹提亲,不赶我走就直接放我进去了,但是我被修理的很惨好吗!我不想见她了,见她就没好事!” “我做不了主。” “你可是妖王啊妖王,你都做不了主,谁能做主。” “落姬。” “够了妖王,我不会自己去找死的,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光跃瘫坐在靠椅上,“凭我的经验来说,天君肯定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等着嘲笑我呢。” 光跃可怜巴巴的望着魄殒,“你去跟她说说怎么样?” “我拒绝。” “妖王……” 落姬收回头来,看来熙炎还没告诉他们玄冰舞扇在他身上。落姬小心往外走,这个时候就应该直接离家出走不就好了吗?这些麻烦事都推给魄殒就好了吧。 “小九你去哪里?”大岚景宫门口,还好落姬反应快,不然就被魄霄的长枪给贯穿手臂了! 落姬半蹲在地上,仰头看着魄霄,“五哥!你想杀了我?” 魄霄不以为然地把长枪抗在肩上,“那你怎么不偶尔让我刺几下?” “我疯了吗?”落姬翻了个白眼。 “混账东西你上哪里去?刚刚回来不好好待着,又想往外跑?跟谁私奔呢?”魄霄沉下脸,“你就这德行,怎么会有那么多不清白的男人喜欢你?我就没觉得你哪里好了,这么丑,脾气还臭的要死!” “我就长的丑了怎么了,”落姬现在很介意有人跟她开着这种玩笑,她的确没有貌美如花更不是倾国倾城,就连作为凡人的时候都不如,但是这个她才是真实的她!腰落姬白他一眼,一手插着腰,“去哪?离家出走啊,我一回来什么事都找上门了,早知道不回来了,麻烦死了!” “混账东西你说的什么滚蛋话啊!谁找你麻烦了?这可不像你啊八妹,你不是一般遇到这事就直接把人扇不见的吗?” “我要有我的扇子我还跟你废话?” “哦,”魄霄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你也有今天!哈哈,真好笑。怎么办,要不要哥哥我帮你一把?” “算了,”落姬无力地说,“你去干你的事吧,我去朽炆那里躲躲。”让他帮了还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炫耀的。 “等等,朽炆不在妖界,你也别到处跑了。” 落姬微愣,她难得见到魄霄无奈的样子,今天算是奇迹了。魄霄又说:“魔界刚刚攻打了鬼界,你老实待在家里吧。” “关我什么事? 落姬挑起眉,但凡只要从魄霄嘴里说出鬼界这两个字来,落姬就觉得准没好事!魄霄笑了笑,看落姬瞪着他又说:“其实魔界的目的是我们,只是鬼界跟他们闹翻了才先出了兵。你别四处跑了,万一被魔界抓去了怎么办?” “哈,可能吗?” 魄霄抓住她,“水倾上神都被抓了。” 落姬愣住,反笑道:“这不好笑,五哥。” “混账东西,我没开玩笑,不然水瑜做什么跑来我们这里?” 落姬甩开魄霄的手不出去了,“五哥,让那边的人把玄冰舞扇还给我。” 魄霄愣了愣,回头才看见从空气中突然出现了熙炎的身影,“听到没?让你把玄冰舞扇还来呢。” 熙炎从身后拿出玄冰舞扇,递给魄霄,魄霄没有接,又说:“给我做什么?我能碰这玩意?喂!” 魄霄吓得瞬间就把玄冰舞扇扔给了落姬,往熙炎身上擦了擦手,他可是属火的!魄霄忽略了熙炎黑了的脸,看着落姬走远的背影,天真地凑近熙炎,“你们怎么了?我怎么觉得我八妹很讨厌你?哈哈!” 熙炎的长发开始飘动,地上的灰尘隐隐飞了起来,魄霄还没觉察到熙炎的怒火,似笑非笑地说:“不过放心,那丫头容易害羞。” 熙炎身上的风消失不见,他望向魄霄,魄霄拍拍他的肩膀跟上落姬。 魄殒的书房里面,光跃还在向他求助。门口一阵狂风吹进来,光跃很配合适的打了个哆嗦,能让他感到寒冷的风也只有那丫头的寒冰了。 魄殒叹了口气,继续看手中的书。光跃站起来向门口看去,果然是她,拿着把扇子遮住了自己美丽的下半张面容,有着如同金色猫眼一样的神密眼眸的女子。 落姬缓步进来,裙子上的铃铛发出淡淡的铃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光跃上君啊,几万年不见了,你想念我的玄冰舞扇了吗?” 光跃咽下一口口水,这丫头浑身围绕着仙气,比三万年前更有压迫感。他顿时气势就输了,“嘿嘿,小九啊,你现在马上就是天妃娘娘了,我们也是一家人了嘛。我来替熙炎提亲三次,虽然你没嫁给他,但最后也算是嫁给了天君嘛。以前的事别记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光跃上君,怎么你每次来说的话都不一样?”落姬扇了扇扇子,一边说,“第一次的时候挺嚣张的,说一把破扇子奈何不了你的吗?现在这么乖觉了?” “那不是被你扇怕了吧。” “所以呢,我不是说了再也不想让你进大岚景宫吗?”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我本来是想去魔界找那个什么毒什么王的,结果还没去就被玄玉拦下了,让我来找你借玄冰舞扇。” 落姬也不跟他废话,开口就说:“要借扇子,没有,请回吧。” 光跃垂头丧气地说:“别这样说嘛,你可是未来的天后,天后耶!怎么能拒绝天君的请求呢?” “既然是天君的请求,那你让简夜来找我借吧。他也没说来看看我,根本就不把我当他未来的天妃嘛,还是说,他有了别的妃子了?” “没有啊!”那个鲛族的应该不算吧。 落姬转身准备出去,“扇子是不借的,借给你们你们也无法使用。” “其实天君是想让你去帮鬼界击退魔界的进攻。” “啊?开什么玩笑?” 落姬的太阳穴在跳动,魄霄比她还要激动,直接上来拎起光跃的衣领,“让我们去帮鬼界?凭什么啊!” “五哥我知道你力气大,你先放我下来。” 魄霄松开手,又说:“我们跟鬼界的关系还没好到别人不请就去帮忙的地步!特别是我八妹,她要敢去我就打断她的腿!” 光跃往后一缩,“说得太夸张了,毕竟你们跟鬼界现在算是唇亡齿寒啊。” “谁是唇谁是齿啊!” “这个,这个无关紧要吧,”光跃抵住逼紧他的魄霄,“别这么激动。” 钰柳凑到落姬身后,打断她正在思考的思绪,“小九,你真的不去?你别忘了你可是欠了鬼王一个很大的人情。” 落姬也是这么想的,她动了动手机的扇子,但是魄霄太难搞了,钰柳又被他克,魄殒是不会帮忙的。 “七哥……” “八妹,你……”魄殒想了想,突然从上座跳了下来,在魄霄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拍上他的胸膛,将他定住! 魄霄愣了愣,放声大叫之前,魄殒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苹果塞进他的嘴里。魄霄的脸涨得红通,眉毛奇怪地扭在一起,只有通过鼻子发出细微的咆哮声。 光跃看呆了,不过魄霄这个样子还真是好笑极了!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并得到了魄霄带有杀伤力的眼神射杀。 “七哥?” 魄殒挡在魄霄年前,“你还是去吧,万一鬼界出事了,我们就麻烦了。” “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鬼界怎么样也不关我的事,”落姬收起玄冰舞扇,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来,“但是去还之前的人情的话,我就勉强走一趟吧。” “真就对了嘛!”光跃马上召来祥云,“我们走吧!” 终于送走了这些在他书房里面闹腾的人,魄殒重新看起书来。他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偏偏这个时候魔界按捺不住了。他重新拿出一张小小的纸来,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完全无视了大殿上还在拼命挣扎着的魄霄,“缪绯,在不在?”哦,对了,跟白溪羽上君出去了,魄殒又说,“来人啊。” 一个黑影凑够天花板上掉了下来,单膝跪在魄殒面前,那黑影是个小小的身子,头发被黑色的头巾包了起来,看不见样子,只露出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来,“奴在。” “月天,把他给本王扔出去。” “是。” “还有,帮我把这个送到清风山去。” 月天上来接过纸条,看也不看地就放进怀里,“是,奴这就去。” 魄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小小身躯的孩子出门的时候顺便将他拎了起来,往门口移动!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魄殒唯一的贴身仆人,拥有永远长不大的身躯和高天赋的仆人,永远都不会违抗魄殒的命令!他要把自己扔去哪里啊! 落姬无视身后的闹剧,站早祥云面前,又故意拿着玄冰舞扇轻笑着,“这次没让你尝尝我的玄冰舞扇,真是可惜了,不如我把你直接扇到鬼界去怎么样?” 光跃退后一步,连连摇手,“不要了吧。” “干嘛?”落姬忍住笑意,光跃来一次就比上一次怕她的扇子了嘛。记得第一次听说天君派了人来提亲,还是替她未来夫君来的她就一肚子火不说还丢尽了她的面子。想着竟然派别人来提亲这种事在他们妖界也太让人笑话了,等到反应过来时,光跃已经被她扇不见。现在想想可真是好玩。 光跃叹了口气,欲哭无泪地说:“小九,快走吧,晚了鬼界可要出事了。” 落姬一面走上祥云,一面说:“别把鬼王说的一无是处,又不是我去了就能改变什么。” 光跃抬手,祥云立刻飞了起来,“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魔燐火只有这冰系的仙器能阻挡,你知道的,冰系的仙器就你这个最厉害了。” “是吗,我还以为因为我刚刚成为上神,这是简夜派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呢。”虽然乖乖听他的话有点不爽。 落姬摸着手中的扇子,很多年没有去过鬼界了,不知道那里是不是还是云雾缭绕,紫色的云朵围绕身边。偶尔也会有阳光,但那时不会有任何生物出现在大街上。落姬轻声叹气,歪着头,说:“光跃,你要保护好我,我可是未来的天妃娘娘。” “你就这个时候会承认自己是未来的天妃了?” 落姬点了点头,光跃还真是无话可说了。旋风一般的白云从他们身旁冲了过去,落姬拢了拢长发,不过一会儿就听见刚才过去了的方向传来一个喊声!落姬很想忽略这个喊声,但无可奈何,喊她的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 “光,光跃?” 落姬右手手掌紧紧贴于祥云,另一手挡住呼啸着的狂风,落姬紧闭双眼,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差点儿没将他们吹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许久之后,等耳边的风停了,她想责备这个突如其来的人,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只巨大无比的尖嘴大鸟,全身青紫色羽毛,翅膀展开来有十尺那么长,大鸟低头向下,落姬看见他身后上竖着紫黑色鱼鳍! 这是什么玩意?落姬站起来,手掌与云朵之间寒冰化为寒气消失不见,只听坐在大鸟身上的人从大鸟脖子上滑了下来,“小九!那不是光跃吗?你们上哪去啊?” “鲲,”落姬目瞪口呆,“为什么这种神兽会在这里?” 水茵跳到落姬旁边得意地看着鲲,四十五度角朝着落姬露出帅气的侧脸,“为什么呢?哈哈,是我在普咕湖的时候跟着我的,跟着跟着就跟了三万年,不知不觉就变这么大了,刚遇到那会儿还没我巴掌大。” “那长得也太快了吧!”落姬盯着鲲无法将自己的眼睛移开,她太震惊了,现在还觉得这玩意不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她没真的见过这种传说中的神兽,比起兴奋来说,她只希望这玩意不要把她当食物给吃了! 落姬咽了咽口水退后一步,转头失神地看着水茵,“是吗,神兽也被你降服了。” “不是降服,只是做了朋友,不过它还太小,不可以在空中停留太久的时间,不然载你三荒五界四处逛逛,这小子的速度可快了!小九你别碰他!” 落姬来不及收回手,只见那鲲向她撒娇似地晃了晃头,迎上落姬的双手,用尖尖的嘴蹭着落姬,绿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拍着翅膀发出雀跃的声音。水茵这下傻了眼,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家伙还没出生就被封印在普咕湖里,我听说他母亲曾经是……” “曾经是三荒五界里最极端的罪恶之一,妖界巫师,”落姬摸着他的头,他亲昵乖巧地抖动脖子,“我出生之后很多年才听朽纹偶尔提起,我娘亲曾经有过一尊坐骑,但是娘亲死后,那坐骑因为忍受不了母亲的死而上天下地无恶不作,最后被天君封印在一处,我以为那是是朽纹说来逗我的,想不到竟是真的。” 水茵愣了愣,突然得意地笑道:“小九,你嫁给我我就把他还给你,怎么样?”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还给我?再说,他也不是我的,”落姬拍了拍鲲的尖嘴,转向水茵,笑道,“既然是朋友的话就好好相处吧,这天上地下可再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朋友了。” 水茵低头微笑,“哎,我又被你迷住了,你都这样说了,这孩子会一辈子都跟着我的。” “这样不好吗?” “勉勉强强吧。”水茵面前地说着,却露出大大的笑脸。 落姬眨了眨眼睛,环视四周,“光跃呢?” 水茵指了指落姬身后,落姬看了看除了白云还是白云的空中,什么都没有嘛。 “喂,二哥!我要怎么下来!这家伙瞪着我呢!” 光跃艰难地爬上了祥云,一边抱怨着,“水茵你这死小子,不会好好飞啊!哇!这是什么!鲲鹏?不会吧,鲲鹏我可打不赢啊!小九,咱们快跑吧!” 落姬侧开身躲开光跃,对水茵说:“放水瑜下来吧,我们赶路呢,你们没事一边去,别挡路。” 水茵语塞,他听魄霄说落姬去了鬼界,急急忙忙地追过来,结果竟然被说成是挡路。他好伤心!他跳到鲲身上,把水瑜扔到落姬面前,自己又飘到空中。只见鲲鹏发出一道光芒,一直浑身紫色的小鸟落到了水茵肩上。 “小九,别去鬼界了,万一出事怎么办啊?”水瑜凑到落姬旁边,“鬼界很阴森很恐怖的,像你这么胆小还是别去了。” “是啊是啊,我什么时候胆小了?” “来我们青丘都快被我姐吓哭了,你去鬼界肯定更害怕。” 她什么时候被水顷吓哭了?落姬瞪着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水顷上神她……” “我跟你们一起去。” “嗯?” 落姬和水瑜同时转向水茵,水茵飘在空中露出一副帅气的样子来,“你喊救命的时候,我会挡在你面前的哦。” “哇,二哥,你别耍帅了好吗!” “就是,太恶心了。”光跃赞同地点点头。 “本少爷本来就很帅,不用耍。” “呕!”水瑜故意夸张地扑到在祥云上。 水茵顺势踹了他一脚,他马上坐起来反抗,“二哥你想摔死我啊!我可还不会腾云!” “那正好,被我踹下去了说不定就会了。” “怎么可能!” 光跃抱着肚子大笑着蹲在水瑜面前,“小狐狸你还不会腾云啊?你有没有搞错啊,你是怎么飞升为上神的?” 水瑜侧头冷哼,骄傲地说:“我一出生就是上神,根本就不用飞升!” “哦哦,是啊是啊,”光跃拍拍他的肩膀,“真是仙命啊,不过为什么水茵会呢,难道是因为资质不一样?” “是啊是啊,我资质不行可以吧,话说你是谁啊?” “光跃。” “谁?” “光跃上君,你没成人形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不好意思,我忘了。” “什么!”光跃惊讶不小,他的大名竟然没有传遍整个天界吗?难道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恩,是啊。” “少跟我狡辩了,”水茵挖苦道,“去太行山修行这么久,腾云都不会,哎,我好忧伤,怎么会有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水瑜现在想用眼神杀死他的二哥,不会腾云怎么了不会腾云,有没有人规定神仙就一定要会腾云,“我属地的不行啊!” 水茵正儿八经地盯着他,“你不是属火的吗?” 落姬不想参合到他们里面去,坐在祥云上往下探着头,他们还在大打打闹闹的时候,落姬轻声说:“别闹了,我们好像,到了。” 怎么会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落姬有些无奈地叹气,她出来之前应该换一身衣服的,鬼界除了地狱之外的地方可是非常的热的。进到鬼界上空之后,她的这种悔意更浓了,远处有隐隐约约的烟子飘到空中,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火山。 水瑜盯着那道烟子,眺望道:“不知道火山爆发之后会不会把我们烤熟了。” “少吓唬人了!在发生这么忧伤的事情之前我已经带着小九不见了。” “哼,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落姬摆摆手,将玄冰舞扇拿了出来,围绕着玄冰舞扇四周发出了一阵阵的冷气,“不知道你们被烤熟是什么样子,反正我是不会被烤熟的。” 水瑜瘪嘴,“小九,你好可怕。” 从上空往下俯视,层层的紫气环绕着,即使是阴暗的空间,在白天也不会有鬼出来,看上起十分的平静,然而又太过平静,平静到大街上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啊,大白天没鬼出来也很正常吧。” “少笨了,这里是鬼界,大白天也是满街都是鬼,你见过在自己家里不敢出来的人吗?” 水瑜想了想,“二哥,不就是你吗?” “真的吗?” 水瑜点了点头,这让水茵深思不已,他干嘛不敢出门? 落姬指着鬼界唯一有阳光直射的地方,“光跃,那边,鬼界域冥鬼殿。” 腾云向着落姬指着的地方飞去,水茵跟着飘了过去,光跃护在落姬面前,说:“小九,再下去就真的进入鬼界的结界范围了,你们都小心,一进去说不定就会有人盯上我们了。” “那就让他顶上呗,我倒要看看谁敢不要命地跑来拦我。” “哇哦,”水茵飘到落姬旁边,“小九你又让我着迷了!还是这样的你最让我着迷了!” “光跃,快点过去,有点不对劲。” 光跃本来很想吐槽的,但是落姬很不想理水茵,光跃也只好加快速度了。 落姬和光跃从祥云上下来,身后的河水看起来是黑色的,偶尔会有白色的头骨浮上水面,往流淌一个方向着却没有任何声音,两岸长满了大红色的彼岸花,诡异而阴森。她还是第一次大白天地欣赏域冥鬼殿的外貌,全完漆黑的建筑物,鬼头瞪着凶猛的眼睛,张着巨大的嘴巴,露出尖利的獠牙在最顶端俯视着每一个进去的人。鬼冥等挂在大殿的檐下排成一排,没有风却摇晃着,隐隐约约一下一下发出绿色的荧光。 “原来鬼界是这个样子的啊,”水茵抬头仰望一阵,“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肯定攻进这里了吧。现在怎么样?直接冲进去的话,是冲房顶进去还是大门?” “偷偷潜入。” “少猥琐了,偷偷潜入这种事听起来就很忧伤啊!”水茵望着正要往后面绕的光跃。 光跃挑起眉,挑衅地说:“偷偷进去再突然出现,想一下他们吃惊的表情就觉得太有趣了!” “我看还是从房顶进去,保险。” “不,那我偷偷潜入。” 光跃和水茵正争执的时候,落姬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她蹲下身子好奇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小东西,“水茵,你家白狐跟你跑出来了。” “白狐?”水茵往落姬这边看了看,“我还没回过家怎么会有白狐跟我……哈哈哈!” 光跃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好被人发现,我还这么偷偷潜入啊!” 水茵扯开他的手,“你的声音才更大!” “为什么这白狐的爪子是红的?” “没为什么,那不就是……” “嗷呜!” “啊!”不等水茵说完,那只四个爪子都是红色的白狐直接跳到了他的头上,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水茵吃疼地拎起他远离直接,“啧,不想让我说是吧,咬我是吧,我偏要说!小九这白狐就是水瑜那小子的原型,哼,叫你咬我。” 水茵得意洋洋,没想到落姬却一脸惊喜地从他手上把水瑜抱了过来,“好可爱的白狐!想不到水瑜的原型这么可爱!” “死小子,你脸红什么啊!变成狐狸了你还脸红!” “好了好了,”光跃拦住水茵,站到落姬面前,“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落姬把水瑜抱在怀里,愣了愣,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不祥的黑影,还不止一两个。充着血的眸子慢慢逼近他们,将他们围了起来。 “小九,快说你需要我的保护。” 落姬将水瑜塞给水茵,“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因为我已经足够强了。” 域冥鬼殿深处的大殿里,桌椅被打得粉碎,唯一一张桌子上面坐着一个深蓝色长发的女人,紫色黑的唇和翘着她纤细的长腿,紧身的皮衣勾勒出她完美无瑕的身材,长长的靴子却是异常的尖头。她把玩着手里一把把短剑,抬手向另一面的墙壁上扔了一把,那白色的墙壁上面雕刻着鬼眼的面容,但现在这狰狞的面容却被人用身体遮了起来。双手被两把剑钉在石壁上,流下来的血却是奇怪的紫色。 “嗯,流了这么多血还没有晕过去,不愧是鬼王。” “你不把他的心脏挖出来的话,”门外的阴影处传来一个声音,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是不会就这样流血而死的。” “哦?不是被仙器镇魂之后就会消失吗?” “那是一般的鬼,你对付的人可是妖王。” 源乐盯着桌子上的女人,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真没想到魔界居然用这个方法来让他大意,更没想到帮魔界进来鬼界的人竟然会是他。 “剑荨魅姐姐,妖王已经在这里了,咱们不杀他吗?”站在大殿顶上的男人打了个哈欠,悠哉悠哉地问道。 “不要心急段蛮,我们现在不过是抓了个鬼王而已,要是不把那些躲在地下的长老们一并解决,他们很快就会再出现一位鬼王了,”剑荨魅顿了顿,看向门外又说,“啊,对了,这也和我们之间约定不一样。” 被叫做段蛮的男人从顶上落到剑荨魅身后,挠了挠头,说:“但是老爹只让我们来杀了鬼王,给鬼界个教训而已啊。不过姐姐你要是有办法的话,我倒是很乐意为姐姐效劳。” “呵呵呵,我就喜欢你这点,懂得变通。” “姐姐想到了什么好事了吗?” 剑荨魅换了个姿势,歪着头想了想,拿着一把剑拍了拍自己的侧脸,说:“不如你去地狱把轮回给破坏了,怎么样?” “好啊!”段蛮立刻来了兴致,急忙问道,“要怎么做才能把轮回给破坏掉?像破坏门一样吗?” “是啊,该怎么破坏呢?”剑荨魅又朝着门口说,“对了,告诉我们,要怎么才能破坏掉轮回呢?” 门外的男人轻笑几声,说:“那是不可能破坏的,一靠近就会被吸进去,就会开始另一段轮回,想要破坏轮回,三荒五界天地都会混沌混……” “剑荨魅姐姐!” 一阵巨响从天而降,房顶上的石块正好向剑荨魅落了下来,她抬手,短剑插入石块中,石块被劈成两边,掉在她左右边。段蛮立刻跳到她身侧,右手抬起,手爪上是彩色的滕图,铁爪泛着怪异青色的毒爪,另一只手拦在剑荨魅前面。 剑荨魅拍拍身上的灰尘,站直身子后足足比段蛮高了一个头,她一手叉腰,一脚向后踮起,样子妩媚妖艳,倒要看看是谁竟然敢偷袭她。 段沉下声音,“剑荨魅姐姐,你不必动,这几只老鼠我来对付就够了。” “我想也是,别全杀了,留一个陪陪妖王也不错。” “呵呵,姐姐你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 水茵挥手,银鞭缠上向他刺来的毒爪,段蛮使劲往后拉,却发现甩不开这鞭子了。他另一手四指并拢向银鞭砍去,一道血划了出来,他不高兴地瘪嘴,地上掉着正是他的四只指头。 水茵扬起眉来,“我没还动你就自掘坟墓了?要不要用你的头试试?” “想不到这鞭子是这样的,天界的武器就是不一样。” “少废话,快跪下来求饶!” 段蛮冷笑一声,扔了手上的毒爪向后跳了一步,水茵将他的毒爪踢到空中。段蛮屈身,这只手又缩到腰边狠狠向水茵打了一掌,“哈!” 水茵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空气中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已经打到了他的面前,他腾空而起,猛地撞到了墙壁上!墙壁顿时就凹了进去! “水茵!” 段蛮向后翻了三个跟头,躲开光跃的攻击,光跃半边身上的剑气慢慢消失不见,“我都说了,要偷偷潜入了吧,水茵。” 水茵从墙壁上滑了下来,捂着胸口咳嗽两声,摇了摇头,“好疼,魔族的力量可真不小,让我来对付是不是太吃亏了?咱们青丘可一直都是中立的啊。” “不是你自己跟着来的吗?”他抬起手,凭空出现了一把剑的形状,直指跳开的段蛮。 落姬已经跑到了被钉在敲上的源乐面前,将怀里抱着的水瑜扔到一边,仰着头说:“源乐,你死了吗?” 源乐垂下眼睛看她,怎么因为血流的太多了已经产生幻觉了吗?不过有没有血对鬼来说都无关紧要吧,他闭上眼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 “喂,源乐,我好心好意来救你,你做什么看见我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那我回去了啊。” 源乐愣了愣,睁开眼睛,落姬憋着嘴无奈地看着自己,“落,落姬?” “嗯,没错,你没死嘛,”落姬说着脚下长出来一条冰柱将她送到了源乐面前,她将盯住源乐双手的剑给拔了出来,源乐正好落在她的冰柱上,“别装死了,快起来。” 源乐苦笑,他现在可没装死,元气已经大伤,要恢复还得一段时间,“给我一点时间。” “好吧,”落姬转身背对他,“在你好了之前,我会保护你的,放心吧。” “呵呵,那就谢谢你了。” 水茵刚站起来,一把短剑便向他刺来,他歪歪头躲开,看向短剑飞过来的方向。光跃提醒道:“水茵,小心点,那女人可……” “哇!为什么这里会有位这么美丽的姑娘!”水茵移步瞬间朝剑荨魅跑去,剑荨魅纤纤玉手一挥,一排短剑又射向水茵,水茵还不急躲开,中了两剑。 落姬大吃一惊,他又发什么傻啊!谁知道水茵不以为然地单膝跪地,朝着剑荨魅花痴地说:“姑娘,有空与我一起去普咕湖看海吗?” “我拒绝。” “啊!别说出这么让人忧伤的话嘛,”水茵抱头痛哭,“我是认真的,你应该考虑一下我们的未来。” “啊?” 剑荨魅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个傻子,他的确是个傻子啊!落姬真想给他两巴掌,竟然说的跟她们第一次见面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这家伙三万年都怎么过来的!落姬忍不住大喊:“别发傻了水茵!那是魔族的人!快干掉她!” “嗯?”水茵愣了愣,看了看另一边的落姬又看了看剑荨魅,又抱头大喊起来,“小九我还以为是你!这姑娘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水茵小心!” 落姬的话刚落,水茵的身子就往后倒了下去,剑荨魅的剑已经将他钉在了地上!落姬在心里把他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剑荨魅坐在水茵身上,水茵的脸都红了,她朝落姬看去。 “嗯?原来这样子的主人是你啊,真人可没我这么好看。” 这人是谁啊,真讨厌!落姬瞪着她,虽然看见跟自己一样的脸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打扮不一样的话还是不要一样的。她见过漂亮的女人,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女人,特别是用自己的脸说出这么恶心的话,这让落姬觉得很生气。 “从水茵身上下来。” “怎么了?”剑荨魅摸着水茵的脸,水茵顿时觉得自己到了天国,太幸福了! 第34章尸骨无存 落姬的脸渐渐变黑了,又说:“你可以别碰他然后从他身上下来吗?” “呵呵,为什么?”剑荨魅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容来,接着摸水茵的脸,“吃醋了?难道,你喜欢这个男人?” 源乐也不由地抬起了头,落姬却摆手,“哈,别傻了,我是怕他把你幻想成我,这样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什么?” “小九……”水茵幸福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脸来,“呵呵呵。” 剑荨魅呆了呆,站起来上下打量着落姬,虽然脸是一样的,但是怎么看都是直接更有魅力吧。那种还没发育好连妆都不画的小女生哪里比自己有魅力了? 段蛮和光跃打得正是起劲,剑荨魅突然开口说:“段蛮,这个女人是我的猎物,你收拾干净之后不许动手,听见没?” “啊,姐姐,你不说好来了之后猎物,啊,”段蛮躲开光跃的攻击,手臂又被划破一道口子,跳上墙壁,“不是说好都是我的嘛!” 剑荨魅沉下脸来,“我只要这一个,其他都随便你。” “那好吧,哎呀,你别乘人之危啊!我还没跟姐姐说完话呢!” “你继续躲啊,”光跃手指一指,一道无形的剑气又朝段蛮飞去,段蛮跳到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了下来,“当老鼠比较好玩呢,还是当猫比较好玩,我们来看看吧。” 段蛮抬脚往殿外跑去,“那你来追我啊,我这只老鼠会让你尸骨无存!” “小九,你小心,水瑜你可要保护好小九。”光跃收起剑气,跟了上去。 落姬拎起挡在她面前的水瑜,扔到源乐身上,“别碍事。” “哦?”剑荨魅倒是对落姬有了点兴趣,一步步走进落姬,仰头看着冰柱上的她,抬手做了个让落姬下来的动作,“看来我们不和嘛。” “妖跟魔什么时候和过?”落姬飞身下来,玄冰舞扇在她手中打开发出白色的寒气。 “哎呀,”剑荨魅奇怪地看了看她手里的扇子,“妖可以使用仙器吗?” “你猜呢?” 剑荨魅媚笑着抬起手划过自己的双眼,指尖有什么蓝色的光线隐隐发出,她的手朝向落姬挥去,落姬立刻用玄冰舞扇做成一道厚厚的冰墙,从剑荨魅手中爆发出来的电流撞上落姬的冰墙,围绕着冰墙向落姬冲了过去! 落姬向后跳了一步,用玄冰舞扇挡住电流的追击。她拿着扇子的手朝下一抖,电流瞬间消失不见! “呵呵,不愧是冰系最强的仙器,早有耳闻,却未见过,现在见到了才知道有多厉害,不过,”剑荨魅一手指着落姬,似笑非笑,手指在空中转动着,落姬将扇子收回放于侧脸。之间剑荨魅突然睁大双眼,天空中轰隆一声,一道电柱从天而降将落姬围了起来! “落姬!”源乐惊慌地起身想跳下这冰柱,但胸口处一阵剧痛,他跪倒在冰柱上,大口吐血! 水瑜被源乐压住缩到了一起,源乐撑起身子向下看,那倒闪电的柱子还未消失,看不见落姬的影子!他忍住疼痛又动了动,扯得胸口硬生生得疼,又吐一口血,源乐双手紧握,关键时候竟然这么没用,他还算什么鬼王! “你是嫌自己死的太慢了吗,源乐?” 源乐呆呆地看着那道电柱慢慢消失,电柱另一边的剑荨魅得意悠闲的脸上笑得狰狞,现在却完全僵硬住了。源乐抱着水瑜盯着电柱消失之后出现的人,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巨大冰做成的防护罩,下面的人未动,那层冰蓝色的防护罩渐渐消失不见。 剑荨魅舔了舔嘴唇,“唉,挺能干的嘛。”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落姬毫发无损地抬起手来,手中的玄冰舞扇一节一节打开,寒气一圈一圈围绕着扇子越来越浓,“可不要小瞧了我!” 说着,落姬将仙气集中在玄冰舞扇上面狠狠向剑荨魅扇了过去! 寒冰戾气冲击着剑荨魅,她想躲闪,但这阵冰风的范围太过宽大,完全没有任何缝隙可以让她避开!她骤然直接跳入这阵冰风之中化作雷电,飓风将她打散,雷电发出阵阵电流的声音被飓风的声音所掩盖。 源乐一手挡着飓风,怀里的水瑜嗦地一下就不见了,落姬收回玄冰舞扇,面前的飓风停了下来,剑荨魅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落姬。”源乐撑起身子,浅浅微笑,从冰柱上跳了下来,想不到那个被他随随便便可以拐来鬼界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没事了吗?” “嗯,还撑得住。” “为什么你身上都是紫色的液体?” “呵呵,没什么,别在意。” 落姬将玄冰舞扇放进怀里,“哦,是吗。” “被我的雷鸣劈中却毫发无损的人这世上还没几个。”落姬微愣,仰头看向她之前做出的冰柱上,紧身皮衣裹住着的正是剑荨魅妖媚无比的身子。冰柱上往下流着黑色的血液,剑荨魅靠在墙壁上,轻轻呼吸。 落姬又将玄冰舞扇拿了出来,绕过源乐,“你应该比我更感到荣幸,目前为止能逃过我的玄冰舞扇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不过,受了这么重的伤可要怎么办啊?站起来都很勉强了吧” “呵呵,是啊,要怎么办呢?”剑荨魅嘴角滑落血迹,虽然变成雷电才得以从风的细缝中逃了出来,但是却被冰剑所伤,整个身体都收到了巨大的创伤,她深吸一口气,万万没想到,妖界竟然派了这么一个人来对付她。剑荨魅身受重伤却没有任何惧怕之意,她勾起一抹媚笑,俯视落姬和源乐,“雷和冰不相生却也不相克,我伤不了你,但你也杀不了我,咱们只不是过是浪费时间。” 落姬眯起眼睛,“既然这样,不如我想个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怎么样?” “呵呵,那不如在你想到办法让我生不如死之前,”剑荨魅抬起一直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一直白狐狼狈地被拎了起来,“让我先杀了这只小狐狸,也算是让我心理平衡了。” “水瑜!”落姬咋舌,额头冒出点点冷汗,冷笑道,“打不赢就耍阴招,还真是魔族的风格。” “小姑娘,是你太单纯了,我为什么要跟你正面交锋?知道了你是冰系的妖,我可是雷,多余的交锋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结果。” “放了他。” “嗯?这狐狸对你来说可是有些用处的?” 落姬双手环胸,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剑荨魅微愣,落姬无奈地说:“你先回去问一下你们魔君,要不要攻打鬼界的时候顺便也跟青丘的白狐结下梁子再来想要不要杀他吧。” “青丘?” “你手上那狐狸很巧的就是青丘白狐不成器的小儿子,虽然青丘洞主不知道去哪里了,但是青丘国可是中立的。” 剑荨魅微愣,她记得楠雀好像带回了一位青丘的上神,叫做,水顷?她沉下眸子,向落姬勾了勾手指,“你上来拿啊,这小狐狸好像被我电晕了。” “落姬,别去,”源乐拉住落姬的手腕,“她不会这么简单给你的。” “她伤不了我,放心。” 说完,落姬脚下又升起一道冰柱,走到剑荨魅面前,落姬朝他伸手,“给我吧,别耍花样。” 剑荨魅微笑,将水瑜递给她,“说了给你就给你,”落姬接过水瑜,侧身,随手将他朝源乐扔了过去,手刚一松开就觉浑身一阵电流经过,刺疼无比!剑荨魅掩嘴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然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 “落姬!”源乐没心情去接掉下来的水瑜了,可怜的水瑜摔了个狗吃屎,竟然被摔醒了! “小九!嗯?”竟然还被摔回了人形!不过这个时候变回人形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了啊! 落姬被电得麻痹的身子倒在地上,剑荨魅好笑着把她脖子抓住让她坐了起来,凑近她耳边,轻轻吐气,“你可真是可爱的,我就是故意小小地想了个捉弄你的法子你就这么简单就上钩了,是说你蠢好呢还是说你天真的好?呵呵,怎么样,现在动不了了吧。” 无法动弹,落姬拿着玄冰舞扇的手松开了,剑荨魅伸手去捡,刚刚一碰到玄冰舞扇就被一道巨大的反弹力给弹开!她恼火地收回手,却见玄冰舞扇已经被厚厚的冰给包了起来。 “想,想碰我的玄冰舞扇,你别做梦…啊。” “小九!喂!丑女快放开她!” 一道电流朝水瑜打去,水瑜用一手挡住,吃疼地连连退后几步,袖子上冒出烟来,手臂都被电伤了,但他却说:“只有这点能耐,你连我的打不赢。” 剑荨魅不怒反笑,抓住落姬的手又用了一分力,落姬难过地闭上一只眼睛。水瑜更慌了,“别动。” 水瑜愣住,剑荨魅摇了摇头,“啧啧,别动,你再动我怕我会掐断她的脖子的,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杀她呢。” 剑荨魅阴狠的笑意愈来愈深,手上的力气渐渐变大向上让落姬的头扬了起来,落姬双手垂向下方,脸上痛苦不堪!是她大意了,没想到她会耍阴招,仙气凝结不到一起,根本无法反抗。 脖子上越勒越紧的手让落姬头脑发胀,快要失去意识,尾椎传来的阵痛让她莫名害怕,许多年不曾感觉到的异样感觉,她拼命保持清醒,但从尾椎上传来的破裂的疼痛在提醒她,这些都是徒劳的。 躺在那边的水茵拼命想挣扎开钉住自己的几只短剑,双手怎么动都挣扎不开,一边喊着落姬一边大骂起来。源乐好像也发现了落姬身体的变化,拉住激动的水瑜。剑荨魅观察到他们的异样,朝落姬身后扫过一眼,微微一愣转而嬉笑起来,“原来就是你啊,妖界公主,九尾猫妖。” 落姬一怔,尾椎上已经多了一条长长的大红色尾巴,虽然还未完全成型,被火焰一样的包围着,发出无比高的温度,连她脚下的冰柱都被融化了。落姬睁大眼睛看着剑荨魅,剑荨魅却拍了拍她的脸,手上出现一把短剑放到落姬面前,眯着眼睛试问道:“这么做太危险了,你要是暴走的话就算是我也会受到连累的,在还没成型之前,”她的手抬起来绕到落姬身后,脸色微变,猖狂地笑道,“让我先把它砍下来!” “住手!” 剑荨魅不悦地仰头看向另一边,落姬动了动已经没有那么麻的手,抵住剑荨魅的腰,微张的双唇动了动,手指上一道小小的冰柱刺进剑荨魅的身体中! “该死!” 落姬应声落地,尾椎上的尾巴散成一道火光连同身下的冰柱一起消失不见。源乐艰难地上前两步,身后水茵大喊一声,“小九,水瑜你傻呀,还不接住她!” “没看见我在这么做了吗!”水瑜立刻跳了起来将落姬接住,源乐轻舒一口气捂着胸口坐了下来,开始为自己疗伤。 五根指头的痕迹在落姬脖子上落下血红的银子,带着点点血迹,看上去就觉得疼。水瑜心疼地抱着落姬落在源乐旁边,脚下的地面已经被融化的冰占据,他担心地看着怀里咳得涨红了脸的落姬。 “小九,你没事吧?” 落姬摇了摇头,身上的麻痹感还未消除,她扶着水瑜的肩膀站起来,警惕地看着站在碎冰上的剑荨魅。她很厉害,比落姬想象中的更厉害,想不到魔界培养出这样的人。 “水瑜别管我,你去看看你二哥。” “别管他了,我得先管好你啊。” 落姬推了推他,“快去,我一个人能对付的了。” 水瑜犹豫一会儿,又说:“小心点。” 落姬点点头,剑荨魅一手撑地,发紫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长发都竖起了在空中摆动,身上散发出巨大的邪恶魔气! “你竟敢阻止我!” 落姬这次不会上当了,手臂一抬,张开,在握住的时候手里就多了玄冰舞扇。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真是疼啊,回去之后又得被他们问东问西了,不知道熙炎若是看见的话会不会怎么样。她摇了摇头,笨蛋,现在想他做什么啊! “砰!” 落姬屈身,接住剑荨魅劈来的一剑,剑荨魅的短剑上电流四起,她的短剑触碰到落姬的玄冰舞扇的地方开始结成冰,她皱起眉头向后跳去。落姬狠狠挥手,大气中顿时形成无数冰剑向她刺去!剑荨魅匍匐地上,从缝隙躲开,又立刻朝着地上的水中传去巨大电流。 落姬早知道她会来这一招,跳起来倒立在空中,用玄冰舞扇触碰到水面,水面四处立刻结成冰面! 剑荨魅插一把短剑在冰面中,站于短剑之上。水瑜还未碰到水茵手腕上的短剑,水茵就喝住他,“别碰!少笨了,你想被电死啊!” “我也不想管你啊二哥,是小九让我来帮你的,”水瑜一个头两个大,从怀里掏出一把大红色的扇子来,“不然我才懒得管你!” “你说出这么让人忧伤的话小九知道吗?” “你想不想起来了?” “嗯。” 水瑜凝结仙气于扇子上面,朝着水茵手上的短剑打了过去,一边不爽地说:“回去之后你要赔我一把扇子!” 落姬拿起玄冰舞扇抛入空中,玄冰舞扇立刻变大几倍,落在她的足下,将她托在空中。剑荨魅双手环胸嘲笑般地与落姬对视,只见落姬一脚微微踮起,身体偏向一侧,剑荨魅的眼光更加嚣张起来。 “这丫头的命我要定了,谁都别想阻止我,也包括你,源旻。” 落姬想了想,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原来是她曾经年少无知的时候挺喜欢的一个混蛋嘛。 剑荨魅对着落姬身后的门外轻笑,不削地,“你当年没抓住的东西让我来帮你消灭掉,你就好好感谢我吧。” 落姬微愣,“不用你多管闲事,剑荨魅,”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没抓住的东西是什么?这只小猫吗?呵呵,剑荨魅,当年我没抓住的话,今天我就抓给你看看,怎么样?” “这么说,你要抢我的猎物?” “不对,她从一开始就是我的猎物。” “可是没有成功,就已经不是你的了。” “剑荨魅,你还想杀了源乐吗?” “呵呵,当然,这是我伟大的魔君父亲给我的任务。” “那她归我……” “你们未免也太天真了吧。”落姬打断他的话,坐在玄冰舞扇上面俯视下面的两个人,她托着下巴打量源旻,跟那次从妖界出来去见他那次比起来变了很多。脸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下巴上留了些胡子,看起来成熟而深邃,跟第一次在鬼界遇到的那个动不动就害羞脸红的少年比起来,简直就是历经了沧海桑田的大叔。 落姬与他对视,如果说那时去找他时自己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记忆,现在的话她觉得自己就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的感觉。就算是让她杀了这个人,她也只会觉得这个人好可怜罢了。 落姬的的猫眼朝一边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莫说源旻你几万年前打不赢源乐了,这么多年了,你可是他的对手?” 源旻沉下双眸,“别把我跟他这种阴险狡诈的人比,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其实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会比你更阴险狡诈吗?” “落姬,你当年口口声声说要嫁给我,然后又一脚将我踹开,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源乐抢了我的鬼王之位之后我才知道,因为天君为了控制你身上的九尾猫妖之力让你嫁到天界,”源旻百感交集,嘲讽道,“怎么鬼王后的位置满足不了你?你野心那么大,要当天后?” 水茵现在听见了个很了不得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他激动地指着远处的源旻,朝落姬喊道:“小九你眼睛瞎了吗!” “二哥你说什么呢!” “别拉我,”水茵瞪一眼水瑜,接着喊,“就那小子那副德行哪里让你看得上了?我这么帅你都不喜欢,你竟然喜欢这种类型?你太让我忧伤了小九!你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么个鬼样子的人!不对,他还不是个人!” “二哥,你也不是人啊。”水瑜小声提醒。 水茵说着说着就想哭了,他扭曲着嘴巴,怎么看都觉得源旻连自己的万分一都比不上! 落姬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手,说:“总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只怪我当年年少无知行了吧,瞎了狗眼,不对,是瞎了猫眼行了吧。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提了,现在源旻你是想怎样?是你放魔界进来的?那么,就是敌人了?” “鬼界与妖界素来时好时坏,我只要源乐退位,将鬼王之位交给我也罢了,我希望妖界的人不要插手这件事,等我登上鬼王之王,咱们还能和平相处。” “哦?你有鬼王的轮回之牌吗?” “没有,不过只要源乐交出来,我便放了他,放了……”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落姬仰起头,不带有任何感情,“你说的哪句话是真的?” 源旻微愣,之间站在那边的剑荨魅已经不见了,他在环视四周,看见一道黑影出现在落姬身后,他大惊,“剑荨魅!我说过了她是我的猎物!” 落姬大吃一惊,转身连连后退!剑荨魅的狂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下一秒就消失不见,接着就是墙壁碎裂的声音! “喂喂,别忘了这里还有个被你迷住了的男人。” 落姬大喜,“水茵?” “别耍帅了,快动手!” 水瑜一边说着,一边用法术将剑荨魅定住,水茵摸了摸自己的短发,不慌不忙地用银鞭将剑荨魅绑了起来,剑荨魅化成一道闪电从他们手中逃窜出去。 “逃得倒是挺快的!” 水茵接着朝她又是一鞭,剑荨魅连连往后躲开,水瑜移步站到源乐面前,“鬼王,你可别死了,不然小九可要伤心了。” 源乐止住血,“那倒也也不错,我暂时还动不了。” 落姬惊地从玄冰舞扇上面转身,本能地抬手接住源旻打来了魔掌,她吃疼地飞出一丈之外!还好有玄冰舞扇撑住她,不然要像水茵那样被摔倒墙壁上了。 “呵,还好我反应快。” “是吗?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成功。” 落姬吃疼地闭上一只眼,这一掌是想要了她的命!她用另一手将被打的地方冻了起来,止住疼痛。 “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你的话,这就是你要跟妖界和平共处?” “是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们之间的一切破裂也是因为你的背叛,”源旻的手心中发出黑紫色的气体,歪着头面目狰狞地说,“我本来可以成为鬼王,得到你和你的力量,统治整个鬼界甚至还有妖界,是你!是你背叛了我!让我处心积虑的所有的功亏一篑!让我被所有妖界的人嘲笑,让我在黑暗的边缘关了两万年!” 落姬垂下眼睛,“关我屁事?” 源旻大笑起来,手上沾满落姬的血,癫狂地吼道:“都是因为你!你太可憎了,突然出现把我的一切都破坏!我要怎么跟你们妖界和平相处?我要杀了你,将你的猫皮挂到大岚景宫的门口!哈哈哈!” 说着,源旻手中的紫黑色气体朝着落姬打了过去,她拿起玄冰舞扇躲开那些攻击,气体在她身边扩散开来。源旻疯狂的攻击,落姬只得躲在扇子后面找机会才能反击。 剑荨魅再往后退一步,身子撞上墙壁,她低头一看暗叫不好。水茵帅气地甩了甩短发,长鞭朝她抽去,她转身避开一击。水茵再抽一鞭,剑荨魅再向那边转身,脚下的鞋子被水沾湿,剑荨魅不再躲避,低着头暗自笑了起来。 落姬拿着玄冰舞扇挡住源旻一次次攻击,玄冰舞扇上面发出寒风将这些气体吹散开来。探出头来,却见源旻已经和水瑜打了起来,落姬扫过另一边的水瑜,大惊,“水茵笨蛋!小心脚下!” 水茵来不及反应,就飘到了空中,剑荨魅笑意更浓,转身将手没入水中,“时间正好!” 他们的目标是源乐!落姬起身朝源乐跑去,结冰的速度跟不上电流传递的速度,源乐瞪着落姬让她不要过来,落姬足下瞬身出现在源乐面前,一道雷电正中背脊! “小九!可恶!” “落姬!” 源乐来不及伸手想接住落姬,但却半步都动不了! 剑荨魅勒紧落姬的脖子,吃力地将她抓了起来,却十分得意地盯着她被电流电过之后呆滞的表情和发乌的双唇,“现在再看看你就觉得美多了,就跟我嘴巴的颜色一样,真好看。” 落姬动了动双唇发不出任何声音,水茵马上朝剑荨魅挥了一鞭,鞭子还未落下就被源乐抓住了。剑荨魅阴笑两声,“挡什么?这鞭打在这丫头身上不死也得皮开肉绽!” 水茵微愣,源乐松开手,“别中了她的下怀。” “可是小九她……” “你急也没用,别慌。”源乐虽然这么说着,但自己已经很慌了,只是他必须保持镇定,魔界的目标是他,他们不可赔了夫人又折兵。 水瑜和源旻杀得你死我活的,不过多半都是他受的伤,他退到水茵他们这边来,吃力地说:“二哥,我打不赢他。” “没用的家伙!” “我,你这么说我,我也没办法。” 源旻走到剑荨魅旁边,看着被她抓住的落姬,剑荨魅期待地问道:“源旻,你说你想我怎么杀死她?你想扒了她的皮的话,是不是应该先把她打回原形?” “死了的话,应该就会变成原型了。” 忽然大殿之外飘进来个人影,他们看去,只见光跃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进来就看见落姬被剑荨魅掐着脖子,立刻就惶恐起来,“小九!” 光跃狠狠瞪着水茵和水瑜,责怪地喊道:“你们两个搞什么啊!水茵你不是说交给你了,要好好保护小九的呢!我才一会儿没注意就变成这样了!万一小九怎么样了,我看天君不扒了你的狐狸皮!” “天君?”源旻脸上陇上一层阴霾。 “就是啊二哥!你太没用了!待在普咕湖待傻了?”水瑜也责备道。 “别说了光跃,我会把小九抢回来的!”水茵说着就要动手,源乐又拦住他,“别拦我!” “我去,他们的目标是我。” 水茵退后一步,源乐朝他们走去,“放了她,她是天君未来的天妃,你们杀了她天君一定不会放过你们。魔界难以与天对抗。” “哈哈,源乐,你开玩笑?她是妖,怎么跟天君成婚?”剑荨魅说着,手里传来落姬的仙气,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看向源旻,“她不是妖?” 源旻侧过头,“几万年前还是,不过现在不是。” 剑荨魅看向光跃,却迟迟不见段蛮进来,她手上微微用力,“你,杀了段蛮?” “可能杀了,也可能还活着,不过,”光跃慢慢往大殿里面走来,“你若是动她分毫,我就不敢保证你还能见到那个把我衣服划得稀巴烂的小子了。” “你威胁我?” “是啊。” 剑荨魅咋舌,侧过头,突然又想到一个好点子来,朝光跃妩媚地笑了起来,说:“我们可以放了她,不过,我要你帮我杀了鬼王。” 众人大惊,除了源乐,他本来就准备拿自己去换落姬了。他朝光跃走了过去,沉重地说:“早知道就不必疗伤了,动手吧。” 光跃叹了口气,向他伸出手,不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推他到自己身后,“杀了你?小九和天君会杀了我啊,别开玩笑了,那边的人可是魔族,我为什么要听她们的话?” “光跃你太棒了,”水瑜现在很敬佩光跃,竟然这么冷静还这么聪明,“咱们是来帮鬼界的,要是鬼王死了,以后咱们在天界可混不下去了!” “咚!” 源乐被光跃一掌推开,水瑜急忙接住他,一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光跃上君!”水瑜急忙大喊,那石头上面正是满身是血的段蛮! 段蛮的毒爪深深插进大石头里面,面容狰狞眼中充满了血,大喊道:“去死吧!剑荨魅姐姐,我把他给杀了,是我杀了他!啊!” 剑荨魅还未看清段蛮披头散发的样子,段蛮就被一道银鞭从正面缠上了脖子!段蛮大叫的声音穿透了剑荨魅的神经,一股从喉咙涌出的血不停地淌落下来,剑荨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难以做出反应。 水茵收起银鞭跳到大石头后面,段蛮倒在大石头上面,狰狞的脸上还在喊着剑荨魅的名字。 “啊!段蛮!段蛮!”剑荨魅身上的魔力顿时全都散发出来,大殿内一瞬间被魔障围绕起来,她发狂似地大叫起来,将手里的落姬举了起来,另一只袖子里掉出一把短剑来,她紧紧握住! 水瑜心急如焚地向剑荨魅冲了过去,源旻一脚将他踢向源乐,源乐来不及躲开,被他冲到了三米之外。 “你们竟然杀了我弟弟!你们竟敢!”剑荨魅举起手来,头发和衣服全都竖了起来,浑身被电流包裹着,短剑朝着落姬,落姬大惊,屏住呼吸身上慢慢开始结起冰来,“我要杀了你!” 狂风大作!大殿内的紫气冰块桌椅都被吹了起来,水瑜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剑荨魅的短刀已经刺了下去,他慌张地冒着狂风朝剑荨魅那边跑去,还没跑两步,源旻又挡在在他面前。 水瑜怒了,一掌打向源旻,源旻也回敬一掌,两掌相对,水瑜还真不是源旻的对手!被打得连连退后几步,单膝跪了下来,口吐鲜血! 剑荨魅身上的魔气冲开这道狂风,转身大喊,“出来!” 水瑜定睛一看,才发现落姬已经不在剑荨魅手里的,那把短剑上没有任何血迹。他吁一口气还好没有被刺中,不过落姬呢?他四处寻找,愣了愣,他要休息一下。 大石头之下,半面已经结成冰的落姬只露出一只眼睛,是谁把她抱在怀里?这种熟悉却不想想起的感觉。金色的猫眼眼珠向上,刚刚还是麻痹的心脏突然猛地跳动两下! 剑荨魅瞬间转移到落姬身后,从空中向下朝着她就是一刀!一股飓风袭来,她脸色大变,还未碰到落姬就被狂风甩到了墙角!剑荨魅艰难地吐了口血,紧身的皮衣已经变得破烂不堪,脸上手上一道道的口子惨不忍睹!但她没有放弃杀落姬的念头,身上集结的电流发出咝咝的响声。 水茵将光跃从大石头下面捞了出来,光跃用仙术将自己保护起来,但之前被段蛮划破的伤口中了他的毒。谁赢把他和源乐扔到一起,站到源旻面前,从手臂上解下银鞭,“听说你以前比鬼王的资质高?但是为什么让别人当了鬼王?” 源旻震怒,二话不说就朝着水茵发出攻击!水茵连连避开,脚下踉跄几步,“哎哟,等等,别慌嘛,让我先确定一下小九有没有事,那个女人长得跟小九一模一样怎么那么凶残?” 水茵寻找着落姬的身影,却看见剑荨魅扔了袖子所有的短剑,将袖子扯了下来,手上密密麻麻写着的是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她抬起手指着天空,身上的电流全都集聚到那只手臂上,她按住发抖的手臂指向落姬。 剑荨魅怒发的眼睛被血丝完全充满,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这个女人! 巨大的电流朝着落姬这边打了过去,落姬看着她手上的皱纹打了个寒颤,收起玄冰舞扇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双手从胸前向上展开,用所有的法力来防剑荨魅的黑咒,落姬晃着手上的冰雨,围绕着自己的身体。剑荨魅一招暴起,将落姬整个人都淹没! 飓风狂啸,水茵极力想过去落姬身边,而巨大的狂风将他越吹越远。他一手挡着风,一边注意着落姬。这咒文的威力巨大,还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魔力,他只得提高警觉,当黑文消失的一瞬间将落姬从空中抱走! “小九!”水茵心底抽搐。 剑荨魅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单膝跪了下来,一口黑血吐在地上。她恶狠狠地闭着一只眼睛望着水茵怀中的一块大冰,“你!你!” 水茵半刻来不及停留,放下落姬,一手接住源乐的一掌,反手又是一鞭,源乐向后跳去数米。 “你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她可不是别人,那可是我亲妹妹!” “我倒是没听说她什么时候多了你这样的哥哥。” “不需要你多话!吃我一鞭!” 剑荨魅勉强起身,警惕地观察着冰块中的人,朝另一个方向缓缓移动。眼前忽然一黑,胸口一阵刺痛,黑血从她黑唇间喷了出来! 百合花银边长靴轻轻落地,落姬扇着扇子另一手放在腰间,额头渐渐渗出汗水来。不知不觉,还真是满头大汗啊。她将扇子放于嘴边,不由将身体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一只脚上,轻轻嘘气。 好厉害的咒文,落姬打量着剑荨魅一边想着,若不是她偷偷净化了剑荨魅身上的魔力,然后用所有仙力去防御,恐怕现在站不起来的人就是她了。 “不,不可能。”剑荨魅瞪着眼睛看着一边倒在地上的冰块,一边瞪着落姬,若是眼睛能瞪死人的话,估计落姬已经被她瞪死了。 落姬斜眼扫过源旻,剑荨魅突然试着要站起来,落姬惊地指着她,“你别动!”她顿了顿,摇了摇手,“别动啊,会死的。” 剑荨魅毫不听落姬说的话,咬破自己的手指,黑血擦在咒文之上,流在地上的血被电渗透。落姬身体还不能动,紧紧握着玄冰舞扇身子微微向后,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别开玩笑了! “小九!快躲开啊!”她能躲早躲了! 她想着一个人,只想着一个人,紧紧是一瞬间,但她讨厌会想起这个人的自己。 但当狂风大作,落姬只觉得身子一轻转瞬就飘到了空中,熟悉又不想记忆的味道侵袭大脑,第一刻的感觉不是惊喜,而是害怕。 水茵的鞭子缠上源乐的手臂,源乐顺手将他抛入空中,剑荨魅被自己的咒文反噬,已经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水茵挥舞着鞭子大喊道:“你对女人下手也太狠了吧熙炎!” 源乐跳起来抓住水茵的脚踝,狠狠把他往地上扔,他抬手猛然朝地面挥去,借着反力,他翻身站在地上。 落姬心口又猛地跳了几下,她看见熙炎平静的脸上多了一分笑意。身上的冰出现裂痕,接着砰地一下全部碎裂。 “还不放开你的手!碰哪儿啊!不知廉耻!” 落姬还未开口,熙炎就将她抱了起来,转向水茵,冰蓝色的长发在阳光之下摆动,看起来万分迷人,他露出足以让落姬神魂颠倒的表情,对水茵说:“她是我的女人。” “你说什么!啊!” “水茵你做什么啊!小心!”落姬从熙炎怀里挣扎下来,瞪着那边挨了源旻一掌的水茵,“别听他胡说,我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唉,真的吗?”熙炎挡在她面前,拿起落姬的一子长发,落姬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虽然心里大喊着别做这种对绵堇做过的动作,但落姬却移不开脚。 熙炎将她的长发放在自己的嘴边,没错,他在勾引落姬,“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至少,我爱……” “你爱的人不是我。”落姬低沉地说。 熙炎放下手里的长发,凑近她,“是你,至少现在是。” 落姬推开他,水瑜他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水茵又挨了源旻一掌,退到离熙炎不远的地方。源旻低眼看了看,水茵侧头对熙炎说:“少放屁了熙炎,你三万年前怎么不说这话?” “为什么你也知道?”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天上地下都知道!” 熙炎微愣,天上地下都知道了,但他这个本人却一点都不知道。 落姬懒得理他们,拿起玄冰舞扇的同时看向一边已经爬起来的剑荨魅。她痛苦的看着熙炎,眼睛突然微微一亮,嘴角向上勾起,“好美的男人,让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熙炎站到落姬面前,“你伤不到她,她也上不到你,但她无法动我分毫。” “我不要你帮我。” “不是帮你,她动了我的女人,我自然要找她麻烦。” “我不是你的女人。” “你承认就好。” “我没承认!” “我知道你承认就好。” “我说我没有承认!” “别吵了!”水茵大喊一声,接住源旻向他砍来的一刀,身体承受强大的力量而蹲下来,他咬着牙齿,说,“你们回去再吵好不好,这么忧伤的时候先搞定这些人啊!” 熙炎一把推开落姬,迎上剑荨魅的攻击,剑荨魅被熙炎的狂风吹到天空中,剑荨魅双手向上展开,袖子里突然出现两根短剑,插入屋顶。她掉在半空中俯视熙炎,“你喜欢那边的丫头还不如来喜欢我,我的脸跟她一模一样,却又比她好看百倍,你跟着我,我会好好服侍你的。” 熙炎不语,落姬盯着熙炎的背影,这女的肯定会被熙炎狠狠打击一番了。熙炎看了看剑荨魅的脸,才说:“我不喜欢比落落还丑的女人。” 落姬扬起玄冰舞扇,她可以杀了这个人吗? “你竟然说我比她还丑!”剑荨魅拔出短剑,朝着熙炎扔去! 熙炎拂袖,短剑还未到他面前就已经被吹开了,剑荨魅落在地上,又拿出两把短剑来,“源旻!” 源旻跳开,请笑两声,只听从另一个方面传来他的声音,“熙炎上神,连你都要插手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 落姬忙转过身去,上前一步,“源旻!放开源乐!”她没有看错,一个源旻正在和水茵过招,还有一个源旻手里拿着的是剑荨魅的短剑,抵住源乐的脖子。 “落姬,我没告诉过你吗?你这么惊讶,”源乐狂笑起来,“我吸收了百岚鬼的魂魄,现在我可以分身了!” “百岚鬼?” “啊,对了,”源旻抵在源乐脖子上的剑滑向他的心脏处,“就是那个老缠着我的女人,你见过的,不是吗?” 落姬的大脑里飞快地出现那个说即使是被利用,也爱着源旻的那个娇媚女人,她摇了摇头,“畜生!她那么爱你,你竟然这样对她!” “都是因为你!”源旻指着落姬,“你要是当初跟我在一起,我会吞了百岚鬼?”他脸上怒气变为喜悦,又说,“那么好骗的女人,你知道我杀她的时候,她却对我说她还是爱我的,哈哈哈!太好骗了,什么爱啊,简直令我发笑!” “放开源乐!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忍心?” “是他先忍心抢了我的鬼王之位的!而你!是教唆他的主谋!” 落姬一怔,无话可说,她收起玄冰舞扇,这件事上面她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是,是我教唆他的,我不会推卸什么。所以你来杀我啊,你杀他做什么?他只是履行了一个约定而已,他自己也是受害者,最大的犯人就是我,你应该来杀我!” “别急,很快就会轮到你了,比杀了更有趣的,就是先杀光你身边所有你珍惜的的人!” 落姬脑中剧烈的疼痛!相似的话,她似乎在哪里听过,那双眼睛散发出来的神色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她差点又忘了,那抵在胸口上的剑,让她想起被杀死的诗话,被杀死的云司,真是讽刺啊!落姬皱起眉头,鼻尖微酸,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垂头摇了摇笑了起来,手里的玄冰舞扇被寒气环绕着,她松了一口气,指着源旻,“你杀了他啊。” “啊?你说什么啊小九!”水茵用银鞭将另一个源旻缠住。 “我当然会杀了他,我要你看着我杀……” “你杀了他,我就将你碎尸万段!”落姬把眼睛睁的大大的,脑中嗡嗡作响,她的声音却异常平静,那个人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觉得很对,“最惨的不是死,而是将你一刀一刀切碎了,还不让你断气。” 水瑜听得发慌,拉了拉光跃,光跃不理他,他回头一看光跃已经晕过去了,“没想到小九这么凶悍!”水瑜微愣,耳朵动了动,看向天空。 源旻不笑了,短剑却已经快刺进了源乐的胸口! “源旻住手!” 房顶上传来一个慌张的声音,楠雀跳下来跑到源旻面前,“别杀他!住手,阿乐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别杀他。” 源旻仰起头,“楠雀?剑荨魅,怎么连你自己家的人都来阻止我?” 楠雀微愣,才发现已经浑身是伤的剑荨魅正被熙炎打的狼狈不堪,“剑荨魅,姐姐?” 剑荨魅来不及跟他说话,熙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她逃到源旻这边,“楠雀,帮我杀了那个男人!” 楠雀看了看熙炎,火急火燎地对源旻说:“你先放了阿乐,源旻,你还想不想得到鬼界?别忘了只有我有办法能让你得到鬼界,水顷可在我手里。” 水瑜和水茵愣了半晌,还是落姬先开口说:“七嫂怎么会在你手里!” 楠雀看向落姬,那时是水顷上神要嫁给妖界被他给拦了下来,那么说这个女人是妖王的妹妹?落姬又接着说:“你把我七嫂怎么了!” “喂,混蛋小子,你把水顷怎么样了?她为什么在魔界?”水茵朝他走来,手中的鞭子被另一个源旻挣脱开,跳到另一个源旻旁边。 楠雀扫过大殿里的几个人,水瑜终于想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了,急急说:“把我姐还给我!你敢伤她,我定叫你好看!” “她没事,只是暂时不能还给你。” “你说什么!” 楠雀走到源旻旁边把源旻的手从源乐胸前拿走,源旻稍有犹豫,楠雀乘机扶着源乐就退到落姬面前,“阿乐对不起,我不知道父王他……” “我知道。” “照顾好他,水顷她,没事,不要担心。” 落姬愣了愣,伸手去接住源乐,但是熙炎却抢先一步把源乐扶住,冷冷说:“魔族打算以便将青丘纳入自己的土地?” 楠雀惊讶不已,这个男人没有半点气息就出现在自己旁边,他警惕地退后一步,“我不知道,但我会保护好她。” 两个源旻站在一起合为一个人,楠雀扶着靠在墙上的剑荨魅,“魔界怎么样不关我的事,阿乐,我不会阻止父王任何决定,但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 “等等!”水茵喊住他们,“鬼王,你就这样放他们走?” 源乐闭了闭眼,房顶上还有一个魔的气息,虽然不知道是谁,“让他们走吧,算我还你的人情,楠雀。” “谢谢。” 楠雀他们跳到房顶,消失不见,一起消失的还有源旻。 不过许久,鬼界进入漫长的晚上,各种鬼都出现在大街上,域冥鬼殿却还是只有源乐一个人。 “你的百鬼呢?”落姬好奇地问。 源乐躺在床上,说:“这两天正好是百鬼归巢的日子,除了我没有别人。” “那得感谢源旻告诉他们这个日子了。” “是啊。” “小九,咱们不回去吗?光跃大叔中毒有点深啊!”水瑜在落姬面前晃来晃去。 落姬拖着脸,说:“恩,回去,不过光跃还是让你们扔回天上去吧。妖界的医术很烂的,去了估计要死了。” 水瑜拍了拍落姬的肩膀,郑重地说:“神仙是不会因为中毒而死的,不过不在天宫就不知道了。” “那还不赶紧把他扔回去?” “天宫好远,不想去,”水瑜无奈地瘪嘴,“二哥,你带他回去吧。” 水茵叹了口气,摆摆手,“别管他,让他死一边去得了。” “魔的毒,天界能治吗?” “当然,天界什么都能治!” “那你送他回去吧。” 水瑜不高兴了,“唉?为什么是我?” 落姬起身对源乐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们要赶紧回去,还不知道魔界什么时候会对妖界做什么小动作。” “有什么需要,我会随时支援你。” “谢谢,到时候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落姬他们大大方方地从域冥鬼殿里走了出来,幽冥鬼界外层有着浓浓的鬼雾,传来一声声鬼们的欢声笑语。域冥鬼殿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外面却一点儿都不知道,真是幸福的子民啊。 “熙炎,光跃不是你哥吗?你送他回天宫吧。”水瑜想把光跃扔给熙炎,自己好跟落姬回妖界玩,可惜熙炎理都不理他。 “小九你看你看,熙炎又不理我!” 落姬也不理他,水瑜没人抱怨了只好可怜巴巴地对水茵发出撒娇的声音,“二哥,你最好了……” “少来了,想都别想!”水茵走到落姬旁边,笑道,“小九,你是不是跟我回天界去跟天君说说,他那么多妃子也不少你这一个,我让他把你让给我怎么样?” “你当我是玩具呢?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落姬瞪她一眼,正想找又又忽然想到又又好像不见了,只好看了看水瑜。哦,她想起来了,水瑜不会腾云,又看了看水茵,“水茵,你会腾云吧?” 水茵很认真地想了想,“腾云肯定会啊,我又不是水瑜个笨蛋。” “那就好,带我一程吧。” 水茵更认真地想了想,“可是我只会带一个人。” “你跟他也差不多。” “一个能飞一个不能飞,差别多大啊!” 落姬摆了摆手,嫌弃地说:“那你带我吧,剩下两个不能自理的让那个谁带吧。” “谁?” 落姬又瞪他一眼,实在是不想说出那个名字啊,不过那个名字的主人很愉悦地站到落姬身后,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说:“我只带你。” “那让你十六哥在这里喂鬼吧。” “这也也好,省的以后看见他就啰嗦。” 说着熙炎真的召来祥云准备一个走,水茵忙叫住他,“这样也不行啊,小九,我只会带一个人,那我把水瑜也扔着喂鬼好了。” 水瑜马上反抗,“别啊二哥,不是你带我来的嘛!你得负责把我送回去!” 落姬迫不得已只好勉强走到熙炎身后,眼睛朝向另一边,极其憋屈地说:“那,那你带我和你十六哥吧。” 话音刚落,熙炎就召来祥云让落姬坐了上去,水瑜一把将光跃扔到了祥云上,穿过鬼界结界的时候,水瑜又光荣地变回了狐狸。 回去的路上要是没有一直很刮燥的水茵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崩溃了!熙炎不管怎么样都喜欢盯着落姬,落姬浑身发毛又不敢看她,许久之后他突然问落姬,“落落不会腾云?” 落姬摆了摆手,“想着反正是有又又在的,我会不会都无所谓就没学。” “那也好。” 什么叫那也好?落姬愣了一下,看熙炎露出些笑意,她不敢多想,闭着眼睛又说:“话说我不是让你照顾好又又的吗?怎么不见了?” “没不见,被朽纹借去了。” “又是朽纹,自己明明变成原型之后飞的比又又快多了,还老找我捞了又又过去!下次一定要让他给又又工钱!” 水茵正因为水瑜咬了他一口而闹得不可开交,熙炎过来坐到落姬身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景,在云端的时候。那个时候落姬对熙炎一无所知,熙炎也绝不会知道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姑娘。而现在,落姬知道了熙炎的一切,熙炎也爱上了她。 熙炎一句话都没有说,拉着落姬想挣扎出来的手,一直看着天边的云朵,他又去了一趟律染上君那里,去确认一件事。 那日丹青夹着马车回到命中人生的门口,律染上君从马车上出来,墨白拿着拂尘下来迎接,鞠着身子道:“墨白迎接律染上君回来,上君一路辛苦了。” “呵呵呵,好好好!”律染摸着自己长长的胡子,摇晃着身子往里面走。 “辛苦的人是我啊墨白,”丹青朝着墨白挤眉弄眼,抱怨道,“上君带着我到处跑,把我累得个半死,他自己倒是逍遥快活!” “呆!你这小儿好不识趣,老夫带着你四处游玩你还抱怨?”律染指了指里面,“去,给上君我倒茶。” 丹青吐了吐舌头,忙躬身,“是,丹青这就去。” 律染看他跑开,睁开一只眼睛,问道:“墨白小儿。” “墨白在。” “来来来,告诉老夫,墨白小儿独守明理人生可有人来找老夫啊?” 墨白回答说:“不曾有过,只有上君说过的熙炎上神来过。”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是不是,”律染顿了顿,拿过丹青端来的茶,吹了口气,喝了一口,接着说,“还有位姑娘啊?青色,没错,是青色的头发?” “是,不过因为是魔族的人,所以墨白没让她入内。” “好,好,这样就好啊,”律染放下杯子,眯着眼睛又捻手算了算,又是摇了摇头又是点头,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笑的,半晌才说,“墨白小儿,你去把熙什么?熙…来找的那本命理簿拿给老夫。” “熙炎上神。” “哦,对对对,去,去拿来给老夫。” “是。” 律染上君没有回去多久,熙炎就已经过来找他了,熙炎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律染手里拿着本命理簿在看。他规规矩矩地向律染行了个礼,律染一只眼睛看着手里的书一只手瞟了瞟熙炎,又开始闭着眼睛摇晃起来脑袋来。 熙炎上前几步,说:“律染上君,熙炎来打搅了。” “唔,你,有何事啊?” “熙炎前来只求上君赐教一事,是与不是都请上君告知一二。” 律染拉了拉袖子露出手来,“你来,你要问一个人的生死,而那个人已经死了几万年了。” “是,请告诉我她如今在何处?” “不可啊不可,你想问她是身在何处,还是心在何处,还是魂魄在何处?”律染沧桑的手指指着熙炎的胸前,“这里,不会变,是不会变得啊。” 熙炎微愣,是指自己的心吗?他喃喃自语道:“不管她身在何处或是魂魄在何处,她就是她,我想知道她还在不在这世上?” “在的,自然是在的,她若不在,天可要大变了啊!” “此话何意?” 律染摸着胡子笑了起来,“不可说,不可说啊,天机,所谓天机啊!” “那她,”熙炎顿了顿,还有前世的记忆吗?他真笨,怎么可能还有?熙炎又问,“她的人生可好?” “天地所爱,众人保护,儿时悲惨现在却与百般宠爱于一生,前世轮回后世之果,该是她的终究会是她的。” 熙炎百感交集,好矛盾,前世因后世果,一定是指那个男人了,他们终究还是会在一起吗?说来自己不过是个多出来的角色罢了,怎么能改变她的每一世呢? “她过得好就好,”熙炎想,如果他带给绵堇的只有恨,那他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不曾走进她的生命,只要她过得好,过得幸福,他就心满意足,“我打扰了她一世,这一世我定不会再去让她憎恨。” “若是找到她,又如何?” “不,我不会去找她了。” “如是遇到了,又如何?” “她已不记得我,又能如何?” “若她还记得,又如何?” “……” 熙炎沉默,嘴角上扬,“我会告诉她我真的爱她,化解我们之间的仇恨。” 律染不在多言,手向外摆了摆,“你可走罢,走罢,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了,你的命理老夫已经不再过问了,只是你要记得,一定记得,你做的每个决定都牵扯到另一个人,真正爱你的人就在你身边。” 熙炎鞠身,“多谢上君指点。” 天界天宫。慵懒这的是浮在空中发亮的白云,澄蓝的天空中被淡淡清清的蓝色渲染得无比美丽,天空之下常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座供电高大而华丽,光亮而洁白,一层淡淡的浅蓝色仙气包裹着的,是至高无上的地方,天宫无上宫。 八卦五行的白玉石地板上被打磨成有些粗糙的磨砂花纹,左右两边本来整齐地站着各位上君的大殿里,此时面对没有人的宝座大家都是焦头烂额。不少上君都开始闭目养神或是在思考着什么严重的问题,而一个身影却在大殿之中来回不停地走动着。 虚乙上君背着手又走到另一边停下脚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正站在他旁边的太法上君突然说道:“太法上君,您走得老夫头都晕了。” “哎!我能不急吗?这都什么时候了,天君到底上哪儿去了,还不来,真是啊,下界祸患无数,天界却这么清闲,岂不是有愧神仙之名吗?” “谁叫您当初说不必着急呢?”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啊!”真是悔不该当初啊! 太法上君无奈地侧开身,他可不要跟虚乙上君较真。虚乙上君向太法上君身后望去,只见无上宫门口进来一位如森林般清新的绿发女子,不过那位女子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本宣露飘到大殿中央停了下来,双腿朝下,轻轻落在地上,双手合拢放于右边的腰间,向下半蹲,“各位上君有礼,本公主不知道各位在此,请多见谅。” “本宣露公主?”松涵上君疑惑地上千一步,道,“公主难得出一次万草谷,不知有何要事?” “没什么,”本宣露睡眼朦胧地打了哈欠,说,“听说十四那小子成了天君,不管怎么样,身为姑姑的本公主来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吗?” 松涵无奈地冒着冷汗,小声在她耳边说:“公主,这里是大殿,您还是稍微注意点才是啊。” “哦,是吗?简夜呢?”本宣露继续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 松涵愣了一下,太法上君淡定地说:“谁知道呢,天君的下落就连我们都不能轻易算出的。” 本宣露摆了摆手,“该不是正抱着哪个新来的小仙子逛花园去了吧,各位就不必在此多等了。” “那如何能行啊,”虚乙上君马上急了,激动不已,“我们正在商量如何对付下界那祸害的珍兽,天君若是不来的话,我们该怎么处理呢!” “不如,自行处理?”本宣露朝宫殿外慢慢走去,“天君会出现的,请大家稍等片刻。” “公主?” 天宫的另一边,四季如春草长莺飞,百蝶翩舞,一望无际的花园上面有无数只蝴蝶点着花蕊,在空中舞动。偌大的凉亭之中传来浓郁的花香味,时而传来女人的笑声。放眼望去,是三五个美貌绝伦的女子在那凉亭之中。 翠蕊白皙的双手将简夜的双肩扶住,简夜舒服地躺在她腿上吃着她送来的水果,另一位仙子坐在简夜另一边为他捶腿,侧边两位仙子正在挑着桌上丰富的水果端来给他。 “嗯,翠蕊,朕要给你宠坏了。”简夜推开送来的水果,他换了个姿势继续躺在翠蕊的怀里。 翠蕊瘪嘴,脸上确实温柔似水,“这样好吗君上?” 简夜闭上眼睛,悠哉悠哉地说:“嗯。” 翠蕊犹豫着正还想说什么,凉亭外面却刮起一阵微风,她侧了侧头,轻笑却闭口不言了。 旋风之中出现的身影正是玄玉,他一看见凉亭里面的简夜就马上疾步走了进去,在离他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身后几位仙子纷纷欠身,玄玉单膝下跪,说:“终于找到您了,天君君上。无上宫的上君大人们都等久了,请您还是移步无上宫吧。” 简夜的眼睛微微睁开一些,并不说话。玄玉有些急了,又说:“君上!” “怎么,玄玉你来见我的话,是说明大家已经想好了对策了吗?” 玄玉愣了愣,说话有些结巴,“那,哪个,没,没有。” “那就是说,已经有小九的下落了?” 虽然是有了,但是他要事现在说了,这位天君更不会乖乖去无上宫了。不过他要事不说的话,这位天君估计再也不想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吧。玄玉叹了口气,还是说道:“是,君上,天妃娘娘确实已经回到大岚景宫了。” 简夜马上坐了起来,瞪着玄玉,说:“你怎么早不说!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要朕问你才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样了?朕马上去大岚景宫接她回来!” “刚回不久,但是听说又跟光跃上君一起去了魔界。”他这不是马上来报告了吗。 “什么!魔界?”简夜坐不住了,长袖一甩,便说,“谁让她去魔界的?胡闹,才回来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这也太胡闹了!朕派光跃去借扇子,不是让他带着扇子的主人一起去!你马上给朕把光跃带回来!” 第35章 抱在怀里 “可是君上,您不是说要亲自去大岚景宫吗?” “朕当然要亲自去,朕不亲自去的话,你觉得小九会跟你回来吗?” 玄玉愣了一下,朝简夜望了望,低声说:“就算是您亲自去,天妃娘娘也绝对不会轻易跟您回来的吧。” 简夜沉下脸来,横眼盯着玄玉,“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君上,”玄玉马上转移话题,“不过您去的时候请准备好礼物才是。” “朕当然知道!你快去给朕把光跃抓回来,魔界都没事了,他还待在大岚景宫做什么!” “是,那无上宫那边?” 简夜坐下来搂住翠蕊,“虽然是万年的珍兽,但是那么多大臣上君,连个对付的办法都想不出来,也太让朕难过了!在他们没有认真考虑这件事以前,朕拒绝去无上宫。” 玄玉更急了,他可是来劝说天君去无上宫的,“不管怎么说,君上,请您还是去无上宫听听各位上君的意见吧。” “玄玉,”简夜歪头温柔地笑了起来,“那就等你把光跃带来朕的面前之后,朕再去无上宫吧。” “君上!” “怎么了?还不快去?” 玄玉百般无奈地点了点头,“是,臣马上就去。” 简夜心满意足地靠在翠蕊身上,看着飞走的玄玉,轻轻笑道:“呵呵,玄玉生气的样子可真有趣。” “君上,您真的要亲自去妖界的哪个小丫头吗?” “茜唯,不得胡言乱语,那是天后娘娘。” 站在翠蕊身后的茜唯吐了吐舌头,又低声说:“那也不必天君您亲自去啊,架子这么大。” “茜唯!”翠蕊又喊了她一声,她才乖乖闭嘴。 但简夜却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呵呵,可不是呢,若不是她又那么大的架子,朕也不会让她成为朕的天妃了。哎,伤脑筋,朕应该准备什么礼物去接她呢?” 凉亭之上落下来的花蕊变成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样子,她匆匆往凉亭跑去,在凉亭外面就被翠蕊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小仙,这么莽撞。亭子里是天君君上,可别误闯了,去那边玩吧。” 琦悦慌慌张张地就跪了下来,忙说:“小仙失礼,但是小仙有急事要禀报天君君上!” “有什么事,瞧你的样子害怕成这样了?” “是,是波澜大人她……” 翠蕊微愣,“波澜?你稍等一会儿。” “是。” 凉亭中简夜正在闭目养神,翠蕊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简夜马上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翠蕊起身让琦悦进到凉亭里面来,琦悦一见到简夜马上慌了神,忘了行礼就说:“君上不好了,波澜大人她,她好像有点不对!” 简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朕记得你不是初晴身边的仙子吗?今个不是去花会了,该不是要邀请朕一起去吧?” “不,不是。”琦悦马上欠了欠身。 “别急,慢慢说。” “是,是这样的君上,今个本来各位妃子和仙子们一起去了花会的,本来是好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波澜大人突然被一道水柱打中,从天而降的,太恐怖了,”琦悦说得语无伦次,越说越激动,“大家都吓得到处跑,波澜大人就突然像变了个人,打伤了好多人,咱们娘娘也被打伤了,还有好多别的娘娘,大水淹了整个花园,还好娘娘让小仙在门口守着,小仙才有机会来禀报君上您!” 简夜愣了一愣,沉默片刻才明白琦悦在说什么,他马上起身,“翠蕊,跟我去南苑御花园。” 翠蕊欠身,“是。” “琦悦,认识松涵上君吧,去无上宫偷偷找他过来。” 琦悦忙跟上简夜的脚步,“是,小仙认识。” “记住,一定要偷偷的,别让任何人发现。” 琦悦疑惑不已,但简夜和翠蕊已经在她面前消失不见了,她咽了咽口水,马上往无上宫跑去。 还未降落到南苑花园的大门口,简夜就已经看见从里面流淌出来的水,带着咸咸的味道。他脚下的祥云瞬间将他带到里面,地面上的海水沾湿他的鞋子,华美多彩的仙界花园里此刻却是一片狼藉,草坪和花坛里错乱地躺着不知名的妃子和仙子,水果和美酒散的到处都是。 简夜几步垮了进去,“翠蕊。” “是。”应声,翠蕊已经走到一位仙子身边,开始为她治疗。 简夜四处寻找着那个蓝色的身影,但娇弱的可爱女子未找到,却有一只从湖泊中骤然冲入云霄的晴天水柱!简夜仰头望去,看不见尽头,足足有十来个人围成圆圈那么大! 他脚下腾云,朝水柱那边飞去,莫名地焦急,“波澜!” 靠近水柱,只见一圈蓝色发光的地方在那水柱最中间,隐隐约约,简夜看见那头长长的深蓝色长发随着水柱的方向涌动。他心下一急,忙靠了过去,“波澜,是我,你平静下来。” 咚的一声,简夜瞪大眼睛,手指向一侧,躲过从水柱里面投来的攻击。他还来不及再说话,又是几道水球朝他飞了过来!他朝上,简单地躲开,但面对波澜,他无法下手,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天君!” 简夜一怔,面前的水球顿时化作一团水雾! “发什么呆!中一下可要你疼上半刻!” “朽纹?” 挡在简夜面前,此刻正被一团巨大的烈火所包围着的正是朽纹,他盯着水柱里面的波澜,对简夜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你我都小瞧了鲛族的力量。”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先让她停下来。” “呵,说得容易。” “没办法?” 朽纹身上的烈火又向四周扩散一些,摸了摸他骄傲的胡子,“没办法天君您还特地请老朽来天宫是为何?天君且离得远些。” “别伤了她。” “尽力而为。” 简夜向后飘出数米,朽纹那厮已经朝着胡乱攻击的波澜飞了过去。瞬间,巨大的水嘶声传来,简夜面前一片水雾掩盖住视野。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眼睛发出红色的光,透过层层雾气看了过去。 他微微皱眉,那水柱慢慢变小,中央的水柱里面不再是波澜发狂时的光晕,而是朽纹身上散发出来的烈火,刺耳的是大水被烈火蒸发的声音。简夜又向后一些,手上不由开始被水雾灼热。 有过一会儿,简夜腾云闯进大雾中,落在朽纹身后,倒在地上的波澜浑身被打的湿透,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简夜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他将波澜脸上的水擦干,把她抱在怀里。朽纹看了简夜一眼,将手放在波澜额头上。 “她怎么样?” 朽纹沉默一刻才说:“没有大碍,精疲力竭罢了。” “怎么会这样。” “你早该知道。” 简夜的眉宇间紧紧皱了起来,盯着波澜失血苍白的脸,他嘴角划出一个弧度。是啊,他早就知道了,何必又问? “天君小儿,你这是在哭鼻子?” “呵,”简夜抱起波澜往外走,“只是觉得有些悲伤而已。” 朽纹跟在他后面,突然沉下脸,说:“老朽想到交换的条件了。” 简夜站住脚,说了句,“嗯,只要波澜没事,朕什么都答应。”后,便继续往外走。 深蓝色的大海是她美丽的秀发,她是大海最深的地方生长出来的最珍稀的族类,而她更是族类中最罕见的存在。 在简夜的怀里,这个不到几万岁的少女,掌握着足以控制整个海域的能力,而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如。这是一个诅咒,她们族群的诅咒,他必须打破,但他该如何打破? 简夜抱住波澜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前面走来的人他丝毫没有发现。直到松涵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简夜才停下脚步。 “君上!臣救驾来迟,请君上恕罪!” 简夜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说:“将各位受伤的娘娘和仙子们都送回去吧,让翠蕊吩咐去治疗。” “是,臣已经命人行动了。” “嗯,之后再来禀报朕。” 松涵双手抱拳,“是。” 要说人间相传,窦娥含冤哭长城,六月飞雪。而此刻三月,妖界却也早早地下了了大雪,也不知道大雪会不会道六月,但莫说六月,就算是七八月时,偶尔也会有大雪飘落。 别说妖界其他的地方,就是这大岚景宫里的雪月苑里,只要是下了雪,这雪不化基本上没有人会去理睬,就算要化,只要这雪月苑的主人在,也不会让它化作水。 雪月苑的院子里,一个大大的石卓子上布满了白雪,白皙得如雪一般的女子失神地把头倒在上面,空洞地看着远方。没有鸟儿也没有其他生物,她没有想什么,只是将自己放空而已。 狐狸毛做成的外衣披在肩上,微风轻轻吹拂,一只踏着红色小爪子的狐狸倏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眼眸聚集在一点,伸手,轻轻点了点狐狸冰凉的鼻子,哪里来的狐狸呢? 身后敞开了的门口,一直无动于衷的水茵正要走过去扔了那只狐狸,身后如沫却端着盆子出来,惊讶地问道:“落姬小姐她不冷吗?就这样待在雪地里。” “她可是冰,怕什么冷啊?”水茵得意地说,“厉害吧?” “嗯,我可很怕冷。” “沫沫你怕冷啊,要不要到水茵哥哥怀里来啊?” 水茵一回头,如沫已经离开了,“多谢你的好意,还是不要了。” “沫沫……”水茵好失望,又趴到了门上,继续盯着不远处的落姬。 落姬逗着水瑜变成的小狐狸,突然眼角微颤,长发随之被飓风卷起,胡乱地飘动一阵。水瑜瞪着大大的眼角盯着飓风中央出现的人,接着就被那人把自己从落姬怀里给拽了出来,狠狠扔出了雪月苑。 “你什么意思啊!”落姬怒视这个没礼貌的人,可以转头看见那人就又把头转了回来,低声说,“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出去。” “脸红了?” “啊?你不要脸的极限又要扩张了。” 熙炎拂袖,扫过玉桌上的雪,雪立刻消失不见,他坐在落姬正对面,似有似无的笑容格外勾引人。水蓝色的短发将他本来就小的脸却装饰得多了一分可爱,落姬侧脸,用手将脸捧住看向另一边。 “我是来带你回天宫的。” 落姬微微皱起眉头,闭眼说道:“不回去。天君都没有下旨,你搅合什么,天君亲自来我都不回去,你来也没用。” “并不是天君让我来的。” “那太好了,你走吧。” “我要带你去见天君,告诉他,我要跟你在一起。” 落姬的手从桌上滑了下来,她下巴都要掉了!这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啊,她可是未来的天妃娘娘!三荒五界都知道了!再说,就算不是,也不可能在一起吧。 因为,“熙炎,你不是爱着别的女人吗?能别来耍我吗?”她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么尴尬的话,她竟然一股脑儿就说了出来。 但熙炎却不像那时落姬问他那样迷茫,拉过落姬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眼睑下垂,微笑,“我爱她永不会变,即使如此,落落,我对你的爱一点也不亚于她。” 落姬抽回手来,站起身来,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就是一个人,却又不是真的就是一个人,她听到这话一点都不开心,反而觉得,讽刺,“没想到你可真多情。” “呵呵,可能是跟天君待得多了,被传染了。” 落姬不说话,熙炎又说:“落落,我想通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你对我难道不是跟我对你是一样的感情吗?看看你自己的表情,让我提到绵堇这个名字,你的表情就全变了。” “我的表情为什么要变?”那个人就是她,就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吃醋了?” 熙炎得意的抵住自己的额头,落姬瞪着他该死的表情却没有反驳的话,“不过落落,你吃醋的样子可真丑。” “真抱歉没有绵堇长得倾国倾城,我还是个神仙,连个凡人都比不上,真是对不起你了。你喜欢我这么勉强的话就不要喜欢了,我一点都没有要你喜欢我的意思!”焦躁不安,凭什么自己连渡劫时的样子都比不上! 熙炎跟在落姬身后往房中走,“反正我不是因为你的样子才喜欢你的。” “你今天是不是把眼珠子留在天宫忘记带出来了?”落姬青筋暴起!她拿出玄冰舞扇,垂下眼睛,遮住唇齿,面前却被水茵挡住了。 水茵指着熙炎就说:“熙炎你说什么鬼话?小九长得虽然没有那么好看,但也算是个大美女了!虽然的确是平了一点,矮了一点,但是你不能把她跟那些仙女姐姐比啊,她还小嘛,再过两年就好了!” 熙炎绕过水茵,他有点渴了。 “水茵……” “啊,小九你怎么了?表情这么恐怖,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看是你不舒服!” “啊!我没有啊,你打我做什么!” 落姬冷哼一声,收起扇子走到正在很不客气地喝茶的熙炎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放里面,说:“茶了喝了,回去的时候就顺便把你十六哥一并拖回去吧,碍事!” 熙炎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喝茶,在落姬的无限瞪眼之后,终于十分淡定地说:“那就随便扔了吧。” “啊,”落姬恍然大悟,转头,“水茵,帮我把床上那人扔了吧。” “好,扔哪儿?” “随便找个坑儿埋了,别埋我这儿就行。” 水茵说着就已经开始搬光跃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先去挖个坑?” “挖坑?水茵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呢?” 水茵眨了眨眼睛,如沫急忙扶住床上的光跃,对水茵抱怨道:“他还不能动,身上的毒会扩散的!” “还不是小九她…毒?什么毒?” 熙炎也被如沫的话吸引了过来,如沫一见熙炎马上说:“熙炎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如沫容光焕发,水茵皱起眉头,“沫沫……” “哦,”如沫马上咳嗽两声,说,“光跃大人中了毒啊,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哪知道?就见他晕了,准备把他扔了的。” “那这么行呢!搞不好会死的!” 落姬想了想,本来向问熙炎的,但是还是算了,“水茵,神仙也会死?” 水茵双手环胸,皱着眉头样子十分认真地说:“应该不会吧?” “理论上是不会,但是不排除会死,神仙也有不得不死的情况,”熙炎靠在光跃的床头,“如沫,你能治好?” 如沫顿时双手合拢看着熙炎,这还是熙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呢!她兴奋地说:“能!不过,鲛族的毒,就算知道这么治也治不好。” 水茵很认真地在思考如沫说得话,如沫接着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也没见过鲛族的毒。但是爹爹的书上曾经记录过,鲛族之武器为大海之水,水之厉为伤,伤之极为毒,毒为水毒。” “火解?”落姬问道。 “是,只是一般的火毒无法解毒,用错了火毒不禁解不了毒,说不定还会让光跃大人立刻死去。” “有这么严重吗?让水瑜随便烧一下算了。”水茵将水瑜抱过来,玩着他的爪子一边说。 水瑜立刻挣扎着化成人形,“早说嘛,一开始我就用火去烧他不就好了!” “别闹水瑜,”落姬推开跃跃欲试的水瑜,“你们俩真不愧是一家人,脑子一样单循环。” “什么啊小九,别拦着我,没听见沫沫说要用火烧吗?” 落姬叹了口气,“没听懂吧你,我去找朽纹来好了。” “等等,朽纹几十万年不曾杀人,他的火不为毒,”熙炎看住她,继续说,“而且朽纹他现在在天宫。” 落姬不是因为熙炎让她等等就停下来的,而是听见天宫两个字才停下的。她才不要这么容易就回天宫去了,但是,“那光跃怎么办?” 如沫也沉默下来,大家都望着她,“让我想想,我以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要说世上有什么火为毒,还可以解这么强的水毒的,我倒是不太清楚。但是若是……” “咚咚咚。” “小九,在吗?” 落姬起身出去,“啊,钰柳,你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还敲我的门…我看你必须敲门,谁让你没事就把天宫的人往我这儿带的?” 钰柳笑的好无奈,这可是天君身边的人,他敢不带吗?他尴尬地笑着凑近落姬,“别说的这么直白,多尴尬啊。” 落姬横一眼钰柳,玄玉行礼,道:“天妃娘娘,天君听说您回到了大岚景宫,特让臣来探望您。” “起来吧玄玉,我这儿没这些个规矩,天君呢?” “多谢天妃娘娘,天君君上在思考准备什么礼物再来接您。” “不必了,你回去告诉他,定好时间我就嫁过去了,之前就不用见了吧。” 玄玉浑身直冒冷汗,“娘娘,这样,不太好吧?” 落姬横眼等他,“我说好就好,你回去问问天君有什么意见,我们再讨论讨论。聘礼什么的等我想好了再说,还有,我不要跟他那些妃子小妾什么的住在一起。” “这个自然,您是天妃娘娘,有自己的宫殿。” “这还差不多,你急吗?” “不急。” “那好,跟我进来。” 钰柳又凑到落姬面前,说:“小九,我可走了,这几天缪绯不在,五哥醉的一塌糊涂,我得把他关好。” “一喝酒就发疯,赶紧去,别让他跑出来了。” “他跑出来我可要哭了。” 钰柳带上门,落姬带玄玉进到屋里,玄玉一扫屋里的人不由地愣了愣,为什么大家都跑这里来了,聚会吗?竟然还有张三万年都没有出现的脸,水茵一见他马上搭住玄玉的肩膀,“哟!我闻着这味道这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你小子啊!” 玄玉顿时脸上黑了一截,他拉开水茵的手,直接无视他,“水瑜,你怎么没在青丘?” 水瑜马上解释,说:“太无聊了,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我留了义安在洞里,别瞪我了。” 玄玉点了点头,又向熙炎行礼,说:“十七殿下,原来您在这里,天君正在找您呢。” “我没空。” “玄玉,你不理我?” 玄玉继续无视水茵,惊讶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光跃上君?这是怎么了?” “对了玄玉,你把光跃带回天宫去吧,他中了鲛族的水毒,妖界医术很差的你知道,如沫说要用最厉的火毒治疗,咱们这没有,你带他回去吧。” “怎么会中了鲛族的毒?光跃上君不是去了趟魔界吗?” 说到这里他们也觉得很奇怪,没见到鲛族的人啊。如沫马上说:“落姬小姐,还不能动光跃大人,这毒不动倒也流动不快,若是动了身子流动就快了。” “没事,他们是神仙,能飞。” “哦。”如沫朝玄玉投去崇拜的目光。 玄玉答应着,又说:“天妃娘娘,另外有一件事请您一定要帮忙。” “帮你还是帮天君?” “帮,五界。” 落姬翻了个白眼,“那就是帮天君,没门儿,不帮。” “好样的,小九!”水茵朝落姬竖起个大拇指! 玄玉额角冒出细细的汗水,这事就不应该找他这种最笨的人来做,但无可奈何,一次不成功,第二次估计真的连门都进不了了。他硬着头皮又说:“天妃娘娘,这也是您的责任啊,不管这样您都是天妃娘娘,只要您帮个小忙就好。” “是吗,那等我成为天妃娘娘之后再来找我吧。” “天妃娘娘……” “落落,停玄玉说说是何事。” “哼,有什么好听的,总不是找我借玄冰舞扇,光跃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天君让他来借扇子的。” 玄玉马上接着落姬的话说:“是啊娘娘,天界冰系的法器稀少,还留在天界中的最厉害的就算是您手里的玄冰舞扇了。就请娘娘勉为其难借一次吧。” 落姬拿出玄冰舞扇,水茵和水瑜自动离开门口,“的确是挺勉为其难的,不过你们就算借了,有比我更厉害的冰系上神或是上君吗?” 玄玉哽了一下,向熙炎投去求助的目光,熙炎直接无视掉。玄玉挣扎万分,落姬抢在他之前说:“就算有,我可不敢随便借给你们,那么这大义灭亲为苍生为五界的神仙,就算弄坏了我的玄冰舞扇也要达成目的吧。不过能用到冰系仙器的地方,应该不是对付鲛族的吧?” “是对付西南方作恶多年烧尽大地数万里的珍兽。” “烧?”房中其他几人都面面相觑。 如沫急忙问道:“那珍兽可是浑身冒火,剧烈刺眼,万里之地没有一处生草,大地为岩浆之地,火性之毒为最?” “冒火是没错,但是火性如何却不知,但雨仙被他烧伤的地方没有复原。” “那就是了!就是这个!神仙都无法复原的火毒,这个能治好光跃大人!” 玄玉心下一喜,马上望向落姬,刚要说出口的话却被落姬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落姬坐在一边扇着扇子,“你是不是在想,这样的话我就会说,‘那好吧,既然是为了就光跃就把扇子借给你们吧!’这样呢,玄玉?” “呵呵,是啊。” 落姬马上换掉善解人意微笑着的样子,瞪大眼睛说:“你想都别想!那是你们天界的事,关我什么事啊?” “天妃娘娘,您要眼睁睁地看着光跃上君有生命危险吗?” “啊?”落姬疑惑地说,“他现在不就是又生命危险了吗?” 房间里一瞬间吹过一阵寒风,水茵打了个寒颤,“好冷,小九。” 水瑜伸出手,一团火出现在水茵面前,“给你暖和暖和?” “不错,天然火炉。” 熙炎走过来拦在落姬和玄玉之间,“你为难玄玉也没办法,反正我有事要找天君,跟我一起回天宫吧。” 落姬马上双手一拍,站了起来,盯着玄玉一脸激动地说:“玄玉!我想好了,扇子我不借,不过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降服那个什么鬼珍兽!光跃这么可怜,竖着进我妖界,我总不能让他横着回去吧!这么说我也是天妃娘娘啊!哈哈!” 熙炎的脸全黑了,玄玉又惊呆了,这比起落姬不借扇子更让他惊恐!这是要让天君知道了,还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忙阻止道:“别啊娘娘,您这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天君知道您去了魔界就已经很生气了,您现在还要去降服那个珍兽,绝对不行!” 落姬已经提着裙子走到了门口,“水茵,走了,水瑜你待在这里和如沫一起照顾光跃吧。你愣着做什么玄玉?” “啊?为什么啊,小九,我也要去。” “你去了我怕青丘会绝后,你还是呆着吧。” 水茵摸了摸手臂上的鞭子,愣了愣,啊? “天妃娘娘!您还是别去吧!”玄玉觉得自己都要哭了。 “又又,哦,我忘了又又跟朽纹私奔了,”走出房门,落姬拍了拍水茵的背,“你载我吧。” 说着,水茵已经召来祥云,玄玉看着自己绝对是拦不住了,马上冲到也召来祥云的熙炎面前,“十七殿下,您也说两句吧。” 熙炎想了想,说:“嗯,落落,我会保护你的。” “十七殿下……”他该不该先回去禀报天君,不过这样的话天君说不定一激动也会跑去的,但是他不回去禀报的话情况万一控制不住了怎么办?啊,好伤脑筋! 玄玉镇定地站在雪地里还在纠结该怎么办的时候,落姬他们差不多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叹一口气,手忙脚乱地也召来祥云,另一手上出现一只纸鸢,他还是跟着天妃比较稳妥。 紫檀鼎里飘起袅袅的熏香在安静的房间里蔓延开来,华丽而温暖的大床上传来细微的呼吸声,被子里的少女不带有任何血色。简夜紧紧握着她的手,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过了很久了。 身后的窗户被朽纹打开,简夜才记得这里还有其他的人。他换了个姿势,还是紧紧握着波澜冰凉的手,呆呆地看着她。 朽纹看着他的样子,不仅能坐在一边自顾倒了杯茶,慢慢喝下,问道:“老朽刚刚提到的条件,你还能像之前那样答应下来吗?” 简夜没有回答,伸手把波澜有些凌乱的秀发绕到一边,她的脸有些凉,但感觉到她细微的呼吸声,简夜也就稍稍安心了些。 “回答老朽。” “让朕,考虑考虑。” 朽纹没有出声,门口站了很久的书童屏住呼吸一直盯着房里,却不敢多出一声。太压抑了,真的是太压抑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十七殿下还有人敢向天君提条件的人!这还是个妖! “还有时间给你考虑,不过天君,您知道的,时间不多。” “朕知道,朕会处理好。” “那老朽就放心了。” “那个…”书童小心翼翼地开口,“君上,翠蕊娘娘在门口等了很久了,是不是请她进来?” 简夜点了点头,书童转身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吓死他了。不一会儿,翠蕊缓缓走了进来,站在房间门口就行礼,道:“天君君上,朽纹大人。君上,臣妾已经为给位娘娘和仙子诊断完毕。” “那便好,你辛苦了,翠蕊。” “不,这是臣妾应该做的。请君上恕罪,翠蕊仙力不足,不足以治好各位娘娘和仙子。” 简夜顿了顿,回头看向她,“你且起来说。” 翠蕊点点头,起身道:“君上,波澜姑娘乃是鲛族,各位娘娘和仙子中的是鲛族之毒,中毒者昏迷不醒,乃有性命之忧,翠蕊无法治愈。” 简夜握着波澜的手不由地抓紧了,他想了想,将波澜的手放进被子,附身在她额上亲吻,很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别怕,朕会处理好的。” 走到翠蕊面前,简夜又说:“不能不救,一定有办法。” 翠蕊犹豫着,说:“这个,翠蕊也不知道。” “鲛族之毒,难道没有记载如何解除吗?” “这……” “大海之神秘,为鲛族为最,鲛族以大海为武器,海中千百万毒溶于水,武器之厉为毒,毒的本质却是水。” 朽纹警惕起来,简夜却拦住他,到床上拿来一个软软的垫子来放在桌子上。翠蕊走到茶壶面前倒了一杯茶端来,只见那软垫上凭空出现了本宣露的身影。翠蕊上前,将茶递给本宣露。 本宣露微微睁开眼睛,接了过来,“六安?本公主不太喜欢。” “不知本宣露公主驾到,翠蕊马上去准备公主喜欢的柠檬草。” “不用了,我最近喜欢百合。” “是,翠蕊这就去准备。” 简夜上前,难得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姑姑,见到你,朕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本宣露放下茶杯,翘着腿,身子往前俯了附,双手交错着眯着眼睛看着简夜,“哦,十四你,果然当了天君了嘛。” “是啊姑姑,是不是变帅了?” “呵呵,你不是想知道这么解鲛族的水毒吗?本公主难得出谷一次,就告诉你吧。” 简夜洗耳恭听,“请姑姑指点。” “那姑娘是鲛族的?”本宣露指着简夜身后的床说。 “是。” 本宣言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哦,十四胆子越来越大了,鲛族这样的族类也敢带回天宫来。无所谓,把那姑娘的血给我一些。”说着本宣露就飘到了床上。 简夜惊了一下,“姑姑?” “心疼了?” 简夜退后一步,“不,姑姑这么做定有姑姑自己的道理。” “自然,雨仙的伤用鲛族的血来医治再好不过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看见人就听见松涵的声音,“本宣露公主,您这么说话说到一半就不见了呢!啊,天,天君,臣恕罪!” “无事,朕正准备召见你。” 松涵起身,简夜又问:“姑姑,你还没告诉我鲛族的水毒如何解?” 本宣露抽出波澜的一些血,放在瓶子里,说:“西南方不是有个危害四方的珍兽?去取他的血给本公主,本公主自然能治好。” 简夜马上走到门口,“松涵,你可听见了?马上召集众位上君们,朕在无上宫等他们来。” 玄玉拜礼出去,简夜背身过去,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事。 传说很久以前在西南方之巅有个叫做浮月的国家,这个国家建筑在一个海峡之上,一边是大海一边是戈壁。人们和平善良,与相邻的国家也是睦邻友好,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有着广阔的戈壁和茂密树林的国家却在一日之内烧成了灰烬。无论是戈壁也好,还是海峡,全都变成了岩浆。 “你说这传说是哪个神仙为了留下这段美好的国度随便编的?”坐在祥云之上,落姬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水茵双手环胸认真地想了想,“干嘛说得这么忧伤?这么美好的传说干嘛要拆穿他的真假?这可是我们青丘流传的美丽的传说啊,管他真的假的。” “就知道是假的,不过浮月这名字倒是挺神话的。” “只是名字?” “不然呢?” 水茵往玄玉那边使了使眼色,玄玉并不理他,落姬突然看了看玄玉又看了看水茵。她突然笑了起来,“呵呵,水茵,你三万年前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玄玉的事情呀,人家这么讨厌你?” “胡说!他敢讨厌我吗?我们可是从小一起…啊!” “闭嘴!”玄玉青筋暴起,毫不客气地给了水茵一拳头。 落姬激动地睁大了双眼,盯着他们两个,用十分又感情的语气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是啊!” “不是!”玄玉马上开口反驳,解释道,“天妃娘娘,请不要听他说话,臣只是受过青丘两位洞主养育之恩。不过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哎,真是孽缘啊。” 玄玉的脸都黑了!他才不想跟这个孽障有任何关系,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天妃娘娘,请您别乱想了。那西南方的传说是不是真的臣不知道,但却是流传了很久的传说,应该多少有点真实性。” “所以呢,那个烧了浮月国的玩意就是现在咱们要去找的什么珍兽吧?” 水茵一脸奸笑地凑近落姬,“小九,你可真聪明。” 落姬挑起眉间,“是你说的太明显了。” “是说我表达能力很强吗?” “啊,算是吧。”落姬就是懒得跟他多话。 水茵笑眯眯地看着落姬,落姬侧过脸,那边却是熙炎冷到掉到冰窟里面的黑脸。落姬打了个寒颤,闭了闭眼睛,她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啊,不过熙炎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哼! 落姬突然叹了口气,仰起头,“喂,水茵,有没有觉得变热了?” 水茵四处看了看,“有吗?我怎么觉得还好?” “天妃娘娘。” “嗯。”落姬站起身来,不远处的天空上布满了黑色的烟灰,而云层尽头,不,她看不见云层尽头的光亮,黑暗,笼罩这一切。 水茵加快祥云飞行的速度,落姬朝下望去,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说:“哇,比朽纹的火浴池还要大上几十倍!哈哈,太厉害了!” “嗯?落落你干嘛?”熙炎拦住正要往下跳的落姬,“我们还没到,你想徒步走去吗?” 落姬退后一步,望向水茵,抱怨道:“水茵!还有多远啊!” “我也是第一次来啊小九,你得问玄玉啊。” “方圆数百里寸草不生,珍兽长什么样子也只有光跃上君和雨仙才知道,先暂时在上空盘旋观察吧,”玄玉从手中放出无数只纸鸢飞向天空,“请天妃稍等片刻。” 落姬盯着那些纸鸢发呆,虽然长得不一样,但这样的纸鸢她再熟悉不过了。垂下头,眼角注视着的是身后也盯着那些纸鸢的熙炎,那是她当年唯一被他骗了的东西。就是这些纸鸢,绵堇才会真的相信他说不定是神仙。 但如今想想,其实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只是那时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痛苦,取代了一切。 “小九小心!” “天妃娘娘!” 落姬转头,身体被飓风包裹住直直往下坠了下去!她的双眸聚集在一点,瞬间的惊恐过后,她抬手,巨大的冰将自己包住,瞬间与从地上喷射过来带着火焰的石头擦过。 包裹着她的冰还未消失,一双手臂就将她稳稳接住了。漂浮在空中,落姬身上的冰封瞬间消失,身体落在熙炎的怀里,她失神地看着熙炎貌美如花的面容。 “落落,你脸红了。” “啪!” 落姬一掌打在熙炎脸上向推开他,熙炎并不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熙炎飘在空中足下向后跳去,又避开一团烈火。落姬的发端传来微微烧焦的味道,她皱起眉头,一手将熙炎的脖子勾住,一手指着地面上,“何方珍兽竟敢偷袭我,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落落。”熙炎哭笑不得,为什么要对一直兽类说话呢? “小九,你没事吧!”水茵急忙飞了过来,“看来玄玉的纸鸢是没必要用了,这么快就找到目标了嘛。” 玄玉挡在他们前面,将一个个从地面上打来的火团爆裂。好像是冲上天空中突然爆开了的烟花一样,在空中散落,发出无数的火光,在黑夜中划出最美丽的弧度。然后变为灰烬,一颗颗坠落。 落姬突然忘记自己还在熙炎的怀里了,只顾着看着烟花散落的样子欢呼起来,“哈哈!玄玉,太棒了,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么浪漫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还美嘛!哈哈!” “落落,别乱动,要掉下去了。” “又来了一个!玄玉那边!” 玄玉侧头,手指间一道光束穿过火石中央,落姬的欢呼声在此响起,相应的砰地一声,那颗火石瞬间爆出无数光点,在黑暗的空中变得光彩迷人。 落姬双手举起,“啊,哈哈!地上那玩意也太配了了吧!” “小九你别乱动了,小心会…小九!糟了!” “嗯?” 落姬的双手还高高举起着,眨眼之间背后一阵微风旋动,她在空中停住了。正当她疑惑时,熙炎已经又将她横抱起来了。 “你可真不让我放心,落落,不要乱动了。” “谁让你玩我呢,放开我!” “落落!”落姬反手狠狠推开熙炎,玄玉听见声音正要去借助落姬,谁知无数的火团一起向他们这边飞来,玄玉被逼连连向后。 “糟了!” “小九!” 落姬直直往下坠落,熙炎倾身过去,落姬不耐烦地喊道:“啊,你们好烦!”熙炎微愣,落姬双手向下一道带着寒气的冰蓝色冰柱从岩浆的地面上将落姬稳稳接住。落姬撑起身子,身边被一圈光环包裹起来,将那些飞过来的火团抵挡开来。 水茵落在玄玉身后,得意洋洋地嚷道:“不愧是小九,竟然把岩浆都给冻起来了,厉害啊!” 玄玉沉下脸,一掌将水茵打得老远,一团火从水茵刚刚站着的地方飞过,水茵正好停在落姬的冰柱上,朝头顶上的玄玉大喊起来,“你就不能用温柔点的方法关心我吗,玄玉?” 落姬走到冰柱的边缘,离地面还有二十来米的距离,她俯视地面,岩浆在地面上鼓着泡泡发出咕咕的声音。白色的热气升了上来,在冰柱四周变成小小的雨点落了下去,落在高温的地面上又化为水蒸气,就好像下雨一样。 熙炎和玄玉也移动到落姬身边,将她包围起来。落姬皱着浅浅的眉头,将腰带抽掉扔到空中。外衣北风吹拂着在她手中飘到空中,露出里面薄薄的淡绿色蚕丝长裙。她将长发束起,额前的刘海儿舞动,脸上却有些焦躁。 “在朽纹的火浴池习惯了的温度,在这里竟然也觉得热!水瑜,你没事吧?” 水茵站在落姬的冰柱上,一手擦着汗,他最怕热了,“应该留下的不是我吗,为什么是水瑜?我才是最怕热的那一个啊。” 落姬往前走了一步,“你现在回去也还来得及。” “别说这么让我忧伤的话嘛小九。”水茵可怜巴巴地看着落姬。 落姬一手叉腰,一手盯着空无一人的地面,“我乃天界天妃,落姬,传言此处珍兽占领此地已经百万年,不想刚刚威力还无法伤我分毫,看来传言也不过如此。” “小九,你不要挑衅他好不好啊?” 玄玉立刻挡在水茵和落姬之间,瞪着水茵,“别吵。” 话音刚落,那平静的地面上却开始摇动,剧烈的晃动之下,在大地上硬生生地裂开了一道口子!四周的岩浆迅速向裂口里面涌进,一个身影从裂口中出来,但他们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了。直到那个浑身比火还要热,发出足以灼伤任何人眼睛火光的巨大珍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叹为观止,这才是朽纹口中说得身有十几丈长的身子,站在落姬数十米的地方,竟然比这座冰柱还要再高一些。他头若巨大的狮子,身子如麒麟,四足上却是白色的鳞片。身后三条尾巴长长地摆动着,尾端被白色的鳞片包裹着,发出一样的白光。 那珍兽的眼睛宛若太阳,嘴巴微张,露出尖锐的獠牙。没有鼻子和耳朵,脸庞左右是几根带火的长须。足下一动,地裂山崩,仰头嘶吼海震石碎! “天妃?” 空气中传来阵阵波动,水茵捂住耳朵,脸上扭曲着连连退后几步。玄玉微微皱眉,熙炎甩绣,让空气平静下来。 挡在面前的珍兽盯着落姬,落姬被震地愣在原地,这么巨大的珍兽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手心渗出冷汗,她紧紧握拳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一些。但珍兽的气魄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由地退后半步,装上一个人的胸膛。 落姬吓得立刻跳开,熙炎却抓住她的手腕。落姬回头看他,他正盯着眼前的珍兽,小声说:“别慌,你不是要降服他吗?” “废话。”落姬深吸一口气,抽回自己的手,蹲下,手掌抚住脚下的冰柱,那些融化了的冰渐渐开始恢复。 那珍兽眼睛向下,看着被他融化了却正在恢复的冰柱,微微仰头,发出声音来,“冰系的天妃,冰系…天君他竟然娶了冰系的女人,讽刺,讽刺啊!既然汝出现在吾辈面前,吾辈就收下天君送给吾辈的礼物!” 说着,珍兽一脚就将落姬的冰柱瞬间化为灰烬!熙炎施法让落姬飘在空中,在她身边布下风的结节。玄玉和水茵瞬间出现挡在落姬面前,玄玉将手放于面前,手掌外包裹着利剑一般的光。水茵已经手拿银鞭,警惕起来了。 瘴气,越陷越深,在这个本就没有绿草鲜花的国界。巨大的城堡在震动,生物害怕得躲在半山腰以下的地方,不敢上山半步。 高堂广厦的宫殿的最里面,足有两三个人高大的光头魔君面前的巨大桌子已经变得粉碎了。他的怒火让桌子的碎片浮在了空中,大殿之下的一群人都紧张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本君的儿子死了?源旻!本君要你给本君一个交代!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么都没有把握好!还让本君的儿子死了,剑荨魅!你为什么还能活着回来!” “魔君,请您息怒,”剑荨魅捂着手臂抬起头来,“我们就要将鬼王给杀死了,但最后却被天界给倒了乱!要不是他们突然出现,仙子阿鬼界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闭嘴!” 剑荨魅吓得立刻低下头去,空中的碎片全部落在地说,魔君坐了下来,紧紧抓着宝座上面的扶手。古潭嘘一口气在梦柯耳边悄声说:“哇哦,好可怕好可怕,这下妖界要不好过了。” “嘘,古潭,想死吗?” 古潭吐吐舌头低下头,又听魔君低沉的声音响起,“楠雀,你可做好了死的准备?” 殿下众人惊恐起来,楠雀心中一震,还是站了起来,“是的,父王。” 其他人连半个字都不敢说,魔君的怒意正在增长,大殿中安静得出奇,魔君身上黑色的瘴气慢慢浮现了出来。楠雀悬着心,身上冒起冷汗,勾起一抹苦笑。 “等等,父王!” “梦柯?”楠雀瞠目结舌! 古潭拉了拉梦柯的短裙,梦柯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毫不惧怕魔君愤怒的眼神。她看了看楠雀,单膝跪下,说:“父王,我们的大计是妖界而不是鬼界。鬼界掌管六道轮回,生与死,父王的目的不是为了给鬼界一点教训吗?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我们的大计是妖界,我们需要足够的战斗力。” “梦柯,你是想为楠雀求情吗?本君的好女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情用事了?” “父王,梦柯不会为任何人求情。只是,水倾姑娘要事知道楠雀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情帮助我们对付妖界,”梦柯顿了顿,接着说,“女儿听说,水倾上神是个痴情之人,如今能看上咱们楠雀却也是件好事,不是吗,父王?” “梦柯?”楠雀哭笑不得,水倾什么时候能看上他他可真是万死不辞了! “呵呵,魔君,您瞧瞧,梦柯越来越懂事了,多关心自己的哥哥啊,”梦柯垂下连,瞪着魔君身边一直在的芮娘。她浑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娇媚地趴在魔君身上,谄媚地笑道,“臣妾可没听说水倾姑娘喜欢咱们楠雀了呢,魔君,您听说过吗?” 芮娘妩媚地望着黑着脸的梦柯,得意洋洋,小丫头你想为楠雀求情?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芮娘她偏偏就不想让你顺心。 “梦柯,你敢骗本君?”魔君逼问道。 古潭慌了神,在这样下去魔君不仅要杀了楠雀说不定还会杀了梦柯的!他急忙起身,说道:“魔君请息怒,梦柯她的意思是暂时留楠雀一命,多一个战斗力,也好对付妖界。” “哦?古潭你的意思是,楠雀的力量大的足以能控制魔君夺得妖界的机会吗?还是说,没有了楠雀,咱们魔界就难以战胜妖界?” 古潭反驳道:“芮娘,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放肆!古潭,你想造反?” 魔君大喝一声,古潭只得忍气吞声地跪了下来,不情愿地说:“请原谅儿臣鲁莽,魔后。” 芮娘大笑起来,“呵呵呵,别介意古潭,魔君也太严厉了,臣妾可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退下去,古潭。” “是,魔君。” 梦柯盯着芮娘的眼神平淡得出奇,微张唇齿,又说:“父王,梦柯说得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只要水倾姑娘能帮我们闯进妖界不就好了吗?” 魔君沉默不语,芮娘反笑起来,“魔君,您别这么紧张嘛,会吓坏这些孩子们的。呐,楠雀说什么也是您亲生的,您就先留他一命让他将功赎罪如何?” “本君就先留你一命,楠雀,但是你要给本君记住,你这条命是本君看在你是本君儿子份上才留下的!” 楠雀退后半步跪了下来,“感谢魔君恩典,感谢魔后美言。” “呵呵,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魔君将芮娘搂在怀里,抬头看着大殿的门口,“源旻,你是不是应该给本君一个合理的交代?段蛮,本君儿子的命不能这么白白送掉!” 站在门后的源旻走近大殿中,梦柯皱起眉头,就是这个男人,突然出现的鬼族男人。 源旻与梦柯对视一眼,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这个女人在瞪他吗?源旻冷笑一声,说:“他不是也杀了一位上君一位青丘上神吗?那位上君可是天君的弟弟,用你儿子的命来换可不是白白牺牲的。” “你小子说什么?” “段蛮手上那武器上面的毒,是鲛族的毒吧?” 魔君握起拳头,殿中无人敢发出任何声音,魔君却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小子知道的可真是不少!” 源旻摊开手,“魔族什么时候有了鲛族的剧毒?魔君,您该不会瞒着我也顺便跟鲛族的人联手了吧。” “放肆源旻!” “不得无礼,剑荨魅。” 剑荨魅咬牙跪了下来,源旻又说:“中了鲛族的毒,哪怕是神仙也医治不了了吧,魔君。” “你小子知道得有点太多了。” “我还知道更有趣的事情,怎么样?” 魔君连连发笑,“看来本君的儿子没有白白牺牲。” 梦柯他们从大殿中出来,她黑着脸双手环胸地跟在楠雀身后,太阳已经落山了,巨大的食人族巨魔悠闲地坐在山巅休息,他的肩膀上坐着的正是水倾身边的黑岩。 古潭一边跟着梦柯一边抱着自己的头,叹着气无奈地说:“喂,是不是因为魔君留下了芮娘,梦柯你的脸才会这么臭?” 梦柯突然停了下来,古潭一怔,另一边的剑荨魅插话道:“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了媚药,竟然让父王这么听她的话,真是气人!不就是山崖下面出来的低贱女人,竟然还成了魔后,父王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啊!” “这种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了,”梦柯走到食人族的旁边坐了下来,“小心你的嘴巴,剑荨魅。” “切,我会怕那个女人?” 古潭托着一只巨大无比的怪物过来,朝食人族巨魔那边喊道:“喂!楠雀,你臭小子过来帮我一下啊!” 楠雀不理会他,跳到巨魔身上,“黑岩,水倾呢?” “主人说想收集明早的露水,现在去安放收集露水的竹筒了,”黑岩看了看远处,又说,“应该快回来了。” “喂!楠雀你听见没有!我让你下来帮我一下!” 楠雀不耐烦地转身,向下喊道:“你烦不烦啊!自己不会搬啊!” “别吵了,段蛮都死了父王都没表示,咱们的前途没有光芒了啊。”剑荨魅叹了口气,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呢。 地面突然晃动起来,剑荨魅微微皱眉,这个大怪物只要一动就吵得不得了。巨魔拿过古潭拖过来的大怪物就直接扔进口里,古潭无奈地坐在地上,拖了半天的食物还不够塞他的牙缝呢。 “这样可不行哦,庞,吃饭的时候就变小一些跟大家一起吃不好吗?” 楠雀从巨魔身上跳了下来,“水倾,你回来了。” “嗯,今天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是吗?大家都聚在这里。” “切,不是高兴的事,而是不高兴的事吧,大小姐!”剑荨魅抱怨着,“今天魔君差点把我和楠雀都给杀了,还好某些人竟然开了金口求情。” 水倾走到巨魔面前,“黑岩。” “是。” 黑岩跳到水倾身后,水倾抬手放于自己唇边,吹一口气,巨魔的体积慢慢缩小,在他们面前变成和他们同样的大小。 “女人,不要随便把我变来变去的,这种小身体根本吃不了几口食物!” “可是这样就可以跟大家一起吃饭了啊,庞。” 古潭又拖来一头大象,“庞是谁啊?” 水倾指着那巨魔,古潭的嘴巴都要掉下来了,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这么小了!他无奈地说:“那这头大象怎么办?谁吃?” “给我放着,都是我的!”庞走到大象面前就开始啃起来了。 水倾走到另一边,“吃相还是这么丑。” 古潭过来搭着楠雀的肩膀,笑的格外灿烂,“你小子,什么时候跟水倾有一腿了呀?梦柯也真是的,也不跟我们透露一点小道消息。” 水倾微愣,楠雀马上捂住古潭的嘴巴,“闭嘴啊。” “废话,是我乱说的。” “什么!” 剑荨魅冷冷笑着,真蠢啊。古潭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 楠雀松开手,“水倾?” 水倾起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楠雀想追上去,黑岩却突然出现将他拦住。他眼睁睁地看着水倾走远,古潭拍了拍他的肩膀,楠雀一脸灵异地瞪着他。 无上宫的大殿上终于出现了他们的君上,简夜。 太法上君将悬起来的心脏落了下来,就听简夜要如何对付那祸乱的珍兽了。大殿之上却有一只纸鸢在这时飞来进来。 简夜伸手,那纸鸢落在他的手背上,“玄玉?” 纸鸢歪着头啄了几下简夜的手,简夜的脸瞬间更沉一分,他对着纸鸢说:“朕马上派援兵过去,保护好天妃娘娘。” 四下听见简夜的话都不禁面面相觑,刚才天君似乎提到了天妃娘娘? 纸鸢又飞走了,简夜立刻说:“怎么样朕的爱卿们,朕刚刚听说朕的爱妃为了帮朕分担五界之事,只身去降服那西南方作恶多端的珍兽了呢。朕的爱卿们却在这里,你们这么悠闲,这样好吗?” “君上,请恕老臣多言,不知道是哪位娘娘如此有心?”某位上君问道。 “还有哪位娘娘会比朕的天妃娘娘更大胆呢?” “天,天妃娘娘?” 殿上议论纷纷,竟然让天妃娘娘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们都惊恐不已,“怎么会,天妃娘娘渠道那么危险的地方!” “是哦,现在朕该派谁去呢?” “君上,”队列之中飘出一位若云一般干净的男子,他轻轻笑道,“不如就让臣走一趟吧,也好把任性的天妃娘娘给救出来。” 简夜反笑,“行云上君,朕劝你救她出来之前先问问她的意见。” 行云微愣,笑意更深,“救人还要问愿不愿意?天妃娘娘可真是可爱。” “呵呵,的确啊,”简夜笑道,“那么为了让你不逃跑,松涵上君,坂雷上君,那么也一起去吧。” “啊?天君,您不是让我待在妖界,以防魔界进攻吗?” 简夜眯起眼睛,“听说你跟白溪羽上君合不来,朕在思考为什么。” 坂雷语塞,低下头,“是,臣明白了。” 与此同时,西南方那烈焰之中,那珍兽丝毫不在意水茵和玄玉的举动,微微张口,唇齿间冒着烈火,玄玉睁大了双眼,回头正要说话,就见熙炎已经过来将落姬抱了起来。 落姬还来不及出声,一股巨大的热流就朝他们飞了过来!根本无处可躲,从珍兽口中吐出来的火焰笼罩了半边的天际!熙炎一手将落姬抗灾自己背上,一手发出急速的旋风,“玄玉,水茵!” 玄玉和水茵跳到熙炎身后,巨大的火焰喷向他们,最终在岩浆之中融为一体。几秒之后,地面发出震动,定睛一看,那地面百余里的地方都深深陷了下去,变成巨大的火坑! “吁——”水茵擦了擦头上的汗,长嘘一口气,弯着腰说,“要不要这样吓我啊!我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差点连忧伤的感觉都没有了!啊!” “水茵,你也太没用了,吓傻了?” 被熙炎抗在身上的落姬托着下巴嘲笑道,熙炎却淡淡地说:“水茵是木,木怕火,你还让叫他一起来,你也太狠毒了。” 落姬一怔,不由地生气起来,“我为什么不知道水茵?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危险的地方,要有个什么万一你是想让我愧疚一辈子吗!” 水茵被骂得毫无还口之力,他挠挠头,委屈地眨巴着大眼睛,“那样小九一辈子都会记得我了啊。” “水茵……”笨蛋,就算记得又怎么样呢,人都不在了,就算记得…… “别听他胡言乱语,天妃娘娘。” “玄玉你小子,知道我怕火刚才才替我挡住的吧?”水茵感激涕零地搭在玄玉的肩膀,玄玉的长袖已经全都被烧焦了。 空气中又震动起来,珍兽闭上大口,“哦?利用一瞬间的间隙躲开了吾辈的烈火吗?汝,是汝吗?”珍兽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熙炎,熙炎拎着落姬,落姬正要生气之时,那珍兽却仰头大吼起来。 山摇地动,地爆天星,水茵躲在玄玉身后,一只手紧紧捂着耳朵,“为何要带着冰系的女人来见吾辈,末上鸯!你是在嘲笑吾辈吗!那么,吾辈这就杀了你和这个女人,让你后悔再来见吾辈!” “十七殿下小心!” “怎么了?”落姬慌忙抬头。 玄玉拉着快晕死过去的水茵躲开珍兽的攻击,那攻击直直朝着熙炎过去!熙炎来不及躲开,那团火在落姬未看见的地方打在了熙炎的另一只手臂上。熙炎被打到数米之外,他咬着牙,“玄玉。” “天妃娘娘!” 落姬惊叫着被熙炎扔到玄玉怀里,她惊讶地看着另一边的熙炎被那珍兽完全遮挡住。玄玉召来祥云将落姬放下,那珍兽却转过头来看着落姬。 第36章冷静,落落! “女人,去死吧。” 水茵瞪大了双眼,落姬看着落下来的巨爪无法动弹,玄玉快一步挡在落姬面前,眼看就要落下来的巨爪却在离落姬还有分毫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落姬再睁开眼睛时却见一条银鞭缠住定在了那里。 “天妃娘娘,快走!” “啊,嗯。”落姬挥袖,袖子中的玄冰舞扇立刻飞了出来,折扇展开,落在落姬的脚下将她载了起来。 落姬坐在折扇上面飘在空中,侧头看向另一边的熙炎。她微愣,心下一紧,却口是心非地嘲笑道:“真狼狈啊熙炎,你也就是这点能耐了。” 熙炎苦笑,左臂已经没有办法抬起来了吗? “竟然在吾辈面前打情骂俏!” “水茵!”玄玉惊呼,连着银鞭一起,水茵被远远甩开! “不能让水茵落在地面上!”落姬喊着,就追着水茵被甩开的方向飞了过去! 珍兽移动头颅,“吾辈不准汝逃走,女人!” “少来烦我!” “落落不要!” 落姬也不管熙炎说的什么,抬手便是一道无数巨大的冰箭朝珍兽射了过去!珍兽口中吐出的烈焰将冰箭融化殆尽,空中升起一片水雾,落姬急忙乘机追上水茵,但地裂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她不由地回头张望。 落姬愣住,那珍兽竟然不见了!远处的熙炎暗叫不好,用风吹散那片水雾,却见那珍兽已经跳到正面拦住了落姬的去路!落姬停下玄冰舞扇,要这下唇,身上蔓延着仙气。 珍兽暴怒起来,侧头朝着熙炎的方向喷出烈火,又抬起前肢来狠狠向落姬踢了过去! 落姬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巨大的身体从天而降!动弹不动之下,身下的玄冰舞扇发出一道寒光将她整个都包裹起来! 震动将气流改变,没有山,却将更远处的大山击碎,天空是黑的,云层却像是被火点燃了一样。大地一寸寸崩裂,岩浆流淌的声音陷入裂开了的地下,碎石一片片漂浮在空气中,将灰尘都给烧了起来。 崩裂的空气渐渐平息下来,大地的震动慢慢得到平静,落姬的身前多了熙炎坚实的身躯,玄舞冰扇将他们两冻了起来,但落姬清楚地看见,熙炎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熙,熙炎?” 冰晶顿时碎掉,落姬扶住熙炎倒下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怎么回事,她明明觉得很愤怒,但为什么没有任何自觉?落姬大脑一片空白,被束起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落了,明明没有风,但长发却全部飞舞了起来,真是奇怪。 好热,身体好热。落姬的眸子发出金色的光芒,身后的尾椎出出现淡淡的,红色的气体,好像尾巴一样却又不是实体。 “落落……” 落姬微愣,脑中出现熙炎的样子,她微愣,怀中的熙炎搂住她的肩膀,“平静下来,落落。” “熙炎?”落姬双眸恢复平静,身后的尾巴也消失不见,她愣了愣,马上退后想离开熙炎身边。 “别动,我还,还站不起来。” 落姬侧过头,不甘心地说:“真没用。” 水雾全部散开,珍兽浑身发出烈火,她火冒三丈地吼道:“末上鸯!” 熙炎微微睁开双眼看向落姬身后,落姬也感觉到什么,正要回头身后不知名的东西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请手下留情,冰瞳大人。” 冰瞳? 珍兽好像听到了什么让她沉思的字句,片刻后才垂眼盯着来人。松涵单膝跪在空中,“果然是冰瞳大人,请您息怒。” “冰瞳?这个名字多少年,没有被人叫过了……” “冰瞳大人,这么多年了,您的怨气始终还是无法平息吗?” 珍兽仰起头,“吾辈还在奇怪末上鸯只带着个女人过来,连你都急着来送死的话,吾辈很乐意送汝一程!” “冰瞳大人,末上鸯殿下早就已经消失于浮尘间了。” “又来骗吾辈吗,松涵!汝和末上鸯要骗吾辈多少次!”大地在一次震动,松涵却意外地镇定。 松涵身边又出现几个身影,坂雷和另外几个神仙停到落姬四周将她保护起来。落姬见坂雷眼熟,便说:“喂,末上鸯是谁?” “喂?小丫头,咳咳,天妃娘娘,你这么会在这种地方!君上他知道吗?怎么会让你来这里,真实的!” “哦,末上鸯是谁?” 坂雷青筋暴起却又不好发作,忍着怒气说:“我怎么知道啊!” 落姬眨了眨眼,将熙炎放到玄冰舞扇上面,“哦,这你都不知道,竟然还是上君?哎。” 坂雷瞪着落姬,身后的另一名将军,行云上君拉住坂雷的肩膀,弱弱地说:“她可是天妃娘娘,”说完坂雷转过身去大喊了一声,他好想骂人!行云一头长发宛如行云流水,闭着眼睛笑着,“臣乃行云上君,见过天妃娘娘。哦,那可是十七殿下熙炎?被打的好狼狈。” 熙炎眉宇微颤一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为何你们会在这里?” “自然是天君派我们来降服这珍兽的。” “多管闲事。” “可不是闲事,是天界的大事。” 熙炎不语,坐在玄冰舞扇上调息。落姬看着面前没有动作的珍兽,问道:“所以,末上鸯是谁?” 行云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呢。” “是老天君的皇兄殿下。” 众人齐齐看向松涵,松涵又对珍兽说:“冰瞳大人,在您毁了浮月国之后不久,末上鸯殿下就为了救您,灰飞烟灭了。” “胡言乱语!他不就站在汝的身后,和那个冰系的女人一起!冰系的女人,可真是讽刺啊松涵!以为改变了样子吾辈就认不出了吗?这风的味道,怎么都无法改变!” 光是说话,冰瞳的声音就足以让大气震动起来,足以产生巨大的气流。落姬不高兴了,冰系的女人是指的她吗?那个男人,落姬斜眼看着坐在她心爱的扇子上面的熙炎,“呵呵,旧情人啊?” 松涵站起来忙解释道:“这位并不是末上鸯殿下,而是汀森殿下的重孙,熙炎殿下。” “汀森?重孙?”冰瞳喃喃自语,身上的火焰渐渐消失不见,“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吗?末上鸯之后,汀森还是成为了天君吗?” “末上鸯殿下,并未继承天君之位。” “胡说!他明明抛下吾辈,他一心想继承天君之位的,为何,为何!” 松涵犹豫着,对上冰瞳的眼睛,“为了救您,冰瞳大人。” “胡说,汝骗人,骗人!” “这一切都是真的,冰瞳大人!请您仔细看看,那并不是末上鸯殿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百万年了!汀森君上也已经隐退了,冰瞳大人,请您收起您的怨气吧。” “真的,末上鸯他?” “末上鸯殿下从未抛弃过您。” 冰瞳怔住,落姬微愣,是她眼花了吗?那巨大的身体正在慢慢缩小!坂雷和行云左右两边,行云扶起熙炎,坂雷一手叉腰不情愿地站到落姬面前。 那巨大的身体不过才一会儿,就在地上化作了一个人形,红色的火焰之下,是穿着黑与红色绸缎美艳动人的女子。玄冰舞扇降落下去,坂雷和行云也跟着落到了地面上。 落姬正欲从玄冰舞扇上跳下来,行云和坂雷慌忙阻止,“娘娘您不可以……” “什么?”行云的话还未说完,落姬就已经落在了岩浆的地面上,而落姬的脚下走过的地方都出现了厚厚的冰面。 行云反笑起来,在坂雷身后说:“唉,我们的天妃娘娘还不赖嘛,听说还只是上神而已,就这么厉害了。” “啧,废话。”坂雷不耐烦地跟了过去,擅自离开他们的保护,还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真麻烦! 围绕在冰瞳身上的火焰渐渐消失不见,楚楚动人的女子缓缓走上前来,带着淡淡的忧郁,雪白的脸上露出光洁的额头,长长的眼线水汪汪的,是橘黄的眸子,有眼上的花是冰花的样子。身材高挑出众,红黑色的绸缎之下紧裹着的身材特别突兀。她走到落姬的冰前面,呆呆地看着这些冰沉默下来,与刚才那个残暴的珍兽比起来简直就不是一个生物。 “冰瞳大人……”松涵稍稍松了一口气,回头对行云低声说,“保护好天妃娘娘。” 行云点了点头,冰瞳朝落姬走去,松涵慌张地开口,“冰,冰瞳大人……” 冰瞳抬手阻止松涵继续说下去,继续朝落姬走去,直到站到落姬面前才停了下来。与刚才相比,落姬一点都不紧张,抬头与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冰瞳对视。冰瞳轻轻歪了歪头,倾身过去,捏住落姬的下巴。 “落落!” 熙炎刚起身,伤口就剧烈地疼痛起来,行云扶住他,“还不能动哦,熙炎。” 落姬屏住呼吸,冰瞳淡淡开口,“与吾辈当年一样,多么清纯干净的冰的味道啊,与风在一起是你的选择,还是与吾辈一样,只是段孽缘?” “什么?”落姬愣住。 冰瞳离开落姬身边,脸色更加忧伤起来,她看着松涵慢慢低下头来,身下却瞬间移动到松涵面前,带着怨恨的声音将松涵的脖子掐住,“松涵,汝觉得吾辈还会相信汝吗?” “松涵上君!” “啧!” 行云和坂雷慌张地上前,松涵却抬起手拦住他们,“别,别离开天妃娘娘身边。” 落姬收回玄冰舞,熙炎应声摔落在冰面上。冰瞳不慌不忙地抬手抓住向她刺过来的玄冰舞扇,落姬的瞳孔缩小,玄冰舞扇连着冰瞳的手结成冰晶。 坂雷暴跳如雷,“啧,找死啊你!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 行云拉住坂雷,抵住自己的额头,“别激动,坂雷。” “哦?竟然能将吾辈冻住。”冰瞳侧头。 “放开他。” “不想让吾辈烧了这扇子就退后去!”说罢,手上的冰已经碎了。 落姬不怒反笑,玄冰舞扇上面小小的弯刀发出银蓝色的光,她指着冰瞳,“放开他,没听见他说得吗?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你现在就算杀了他,也没用。不过你要杀了他,就永远都不知道你要找的人为什么会死了不是吗?” 冰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她松开手,退后两步,“不,不会的,他是神仙,吾辈为了他入魔入妖,半兽不人,吾辈在此等了多少年,就是为了等他。而你!却说他死了,不可能!” 松涵睁大双眼,惊呼道:“天妃娘娘快离开!” 冰瞳的手炽热,穿过松涵的胸膛,落姬向后跳了一步,立刻展开玄冰舞扇将松涵的伤口冻了起来! “行云你待在这里!”坂雷说着立刻跑向落姬,将她挡在身后,“女人你别添乱了!先保护好你自己,别给我添麻烦!啊!” 落姬一脚将坂雷踹倒,坂雷的脸朝下与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落姬不客气地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坂雷的身上也结了不少的冰。从落姬伸向冰瞳的手里出现无数的冰箭射向冰瞳,冰瞳斜眼,迅速退后,手从松涵的胸口一抽出来,松涵退后一步单膝跪在了冰面上。 “没事吗?”落姬挡在松涵面前,玄冰舞扇将落姬的半张侧脸遮住,她眯着眼睛时刻警惕着面前的冰瞳。 冰瞳毫不在意地将手上的血烧得一干二净,松涵捂着胸口,痛苦地说:“对,对不起天妃娘娘,竟然反倒还让您来保护臣。” “死不了就好,这个人与我相冲,怎么办?” 松涵苦笑,“冰瞳大人的话,应该没有能对付得了她的办法了吧。” “啊?”落姬瞪他一眼,“那光跃这次死定了。” “光跃上君?” “是哦,中了鲛族的毒,得拿你口中的冰瞳大人的血来救啊。” “怎么会这样!” “我哪知道,要不是你们伟大的天君的话,我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啊!烦死人了!” 松涵愣住,他怎么觉得天妃娘娘好恐怖的感觉。 落姬打开玄冰舞扇,发出阵阵寒气,“冰瞳是吗,待在这里你等的男人也不会出现了,与其一个人留在这里,还不如跟我回妖界吧。” “不知好歹!竟然让吾辈跟着你这种小丫头?想让吾辈离开此地,除非你能带末上鸯来见吾辈!” “都说那个是吗末上鸯已经死了吧。” “休得胡说!”冰瞳怒气冲天,她绝不相信,绝不相信!末上鸯是最厉害的神仙,最厉害的,他永远都不会死! 怒气将她围绕着,坂雷从地上爬起来,“死女人,竟然踹我,这么急着激怒她,我看你是找死吧!” “闭嘴坂雷。” 坂雷浑身一震,他发什么愣啊!落姬皱起眉头,又踹了坂雷一脚,坂雷气急败坏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正要发怒,却见落姬用玄冰舞扇挡住了冰瞳的利爪,她们四目相对。 “小丫头,你是天妃?” “是又怎么样?” 冰瞳微笑,“吾辈最讨厌用冰的女人了,特别像汝这种,竟然还是天妃!” “这样的话,你就杀了我呗,杀了我你就高兴了。” “是啊,吾辈正有此打算。” 坂雷真是快被落姬给气疯了,大吼起来,“啊!你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啊!想死就去远点死啊!真是烦死了!什么鬼天妃,麻烦精!” 行云尴尬地扶起已经站起来了的熙炎,提醒道:“坂雷,那可是天妃娘娘,你得忍着点,忍着点啊!别动怒!要保护好天妃娘娘啊!” 坂雷身上发出断断续续的雷鸣声,黑着脸低吼道:“别吵啊行云,杀了你啊!” 落姬与冰瞳之间爆发出巨大的气体,两人同时往后跳开,落姬将扇子狠狠扇向冰瞳,冰瞳甩袖发出的火焰与落姬扇来的冰刀相撞瞬间爆发成水雾消失不见。几个回合下来,只有漫天的水雾却不见伤对方分毫。 “把松涵拖到那边去,再被打中了我可不管了!” “什么?” “快推开!” 坂雷被落姬推到一边,落姬接下冰瞳一簇簇的火焰,手指指向的方向是熙炎正走过来的方向。一道冰墙出现在熙炎身前将他挡住了,熙炎沉下脸,“落落,你这是……” “都不准出手!我一个人来,特别是水茵!”落姬微愣,甩几道冰箭过去,趁着冰瞳还手的时间环视四周,“水茵和玄玉怎么不见了!” “呵呵,玄玉跟水茵见到面了吗?”行云趴在冰墙上,笑道,“那一定是私奔了。” 落姬惊讶了一下,一团烈火正好打在落姬的长裙上,她瞬间将双腿冻住,才没有伤到皮肤。 熙炎看得触目惊心,不由冒着冷汗喃喃自语着,“行云你还是把我打晕吧,这样看着却不能过去落落身边,还不如让我晕了的好。” “啊?为什么?我倒是觉得挺精彩的。” 落姬连连退后,若不是玄冰舞扇,落姬这会儿估计已经遍体鳞伤了!不管怎么说落姬和冰瞳的实战经历相差太多了,就算是年龄也是隔了几代了。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厉害了。 这样打下去的话她可就输定了!落姬将仙器全部都聚集在玄冰舞扇上面,扇子瞬间变大了许多。熙炎盯着她,有些焦急地喊道:“落落!”他脚下旋起飓风,将他从冰墙后面带了出来,却在离落姬不远的空中停了下来。 “我说了,别出手。”变大了的玄舞冰扇大的到了落姬的胸前,她拿着扇子,右脚向前一步,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你忘了我告诉过你,只有我在的时候才能用这种形态的玄冰舞扇吗?” “现在的我不需要你看着也可以使用了!你们都屏住呼吸了,要被我误伤了我可不负责!” 说着,落姬扇动玄冰舞扇,巨大的冷气从扇子的缝隙中结成万年的寒冰,没有任何实物,但空气却被什么带动。扇向冰瞳的攻击就连空气都结成了寒冰,结成的冰晶又爆裂开来,碎成比尘埃还要细的冰晶。 冰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说:“汝的所有攻击对吾辈都没有任何用,乖乖下地狱去…什么?”冰瞳浑身僵住,“丫头,你做了什么?” 落姬双腿一软坐在了冰面上,玄冰舞扇也缩小到原来的大小。她疲惫地撑着身子,勾起一抹微笑,“是我赢了,冰瞳,收起你的怨气,跟我回妖界吧。” 冰瞳垂下眼睑,轻轻笑了起来,迷离的眼中带着一些得意。她闭上眼睛,落姬反而心里发寒。熙炎微愣,冰瞳身上已经冒起一簇簇火光,那些火光随后便被浓郁的水雾给覆盖住了! 落姬惊讶不已,本该连**纤维都结成冰的冰瞳,却从水雾中缓缓走了过来,带着淡而轻的笑声。一手抬起,化为火焰,击向靠近过来的熙炎,一手张开,凑够手指延伸出去的火线缠绕在落姬的脖子上,落姬顿时被火线给吊了起来! 冰瞳稍有愉悦地仰头观察着落姬痛苦的表情,“小丫头,汝虽厉害,却不及吾辈修为,与吾辈为敌,汝只有死路一条。” “落落!”熙炎惶恐地大喊一声,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极细的银色长剑,手中的泣影在震动。 落姬闭着一只眼睛,双手抓住缠在自己脖子上面的火线,手上结出的冰晶瞬间消失不见,脑袋越来越模糊,快,快要窒息了。紧紧勒住的火线突然送了开,落姬掉玄冰舞扇上,剧烈地咳嗽着。 “落落!快退开!” 落姬微微向上看了看,熙炎手中的泣影正被冰瞳的火线缠绕住,她揉着脖子艰难地站起来,刚才用掉了太多的仙力了吗?落姬拿起玄冰舞扇,仙力从扇子上传到落姬身上,虽然只有一些,但足够她自由行动了。 “啊!求求你别乱动了!” 坂雷不爽地将落姬的手臂抓住,让她可以站住,落姬却突然开玩笑道:“啊咧,坂雷你这是在关心本天妃吗?” “你要不是天妃我早把你给扔出九霄之外了!麻烦死了!别过去!” “斩断了…”冰瞳有些吃惊,盯着熙炎的脸失神地问,“末上鸯,是汝辈何人?” 熙炎落在落姬身前,向后望了一眼她,才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向冰瞳,“谁知道呢,那么久远的名字,不是每一个我都能记得住的。知道的人已经被你打得半死了。” 松涵苦笑,他说的被打的半死的人指的是自己吗?松涵捂着胸口急忙喊道:“冰瞳大人!熙炎殿下是末上鸯殿下之后唯一能驱使风和大气的殿下,请您看在他是汀森殿下重孙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一口血从松涵口中涌出,行云赶紧扶住他,开始给他输仙气,“松涵上君,您还是歇着点,别挣扎了。” “咳,行云你快去帮熙炎殿下,他还不是冰瞳大人的对手!” “有坂雷在那,我先观察着,你还是先别动了。”松涵张望着另一边自己却无法动弹真是太丢神仙的脸了! 冰瞳却微笑起来,不怕她的熊熊烈火的剑?的确有趣。她狠狠拉着火线与熙炎对持着,火线变换着从两根变为十几根,从侧面将熙炎的手脚都缠住了。 “啧,十七殿下你果然还是这么没用!” “坂雷,别管他。”落姬拦住坂雷,他可不是这么没用的人。她为什么觉得这么烦躁呢,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换成以前,落姬一定会大喊这,熙炎你太没用了!之类的话,不过现在,静静看着就好了。 比血还红的是冰瞳手中牵动着的火线,熙炎的双手被她缠住无法动弹,冰瞳眯着眼睛渐渐靠近他,手指上的爪尖锋利而尖锐,五指抵住熙炎的胸口,她诡异地笑了起来,更加凑近熙炎。 “喂,我的手要被你抓断了,女人你就不能……”坂雷暴起的青筋被落姬一个比鬼还恐怖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坂雷额头上冒出冷汗,他应该闭上嘴,落姬的样子好可怕! “汝辈为何不怕?为何没有恐惧?不怕吾辈将汝的心脏给挖出来吗?” 熙炎不语,比起落姬刚才被冰瞳的火线勒住脖子,他现在就算被冰瞳捏碎了心脏也没有半点恐惧。他的眼睛甚至没有与冰瞳对视,斜眼看向的方向,是落姬那边,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只有落姬的表情了。但熙炎看见的落姬却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相反,却是平静无奇。 “落落?” 熙炎的声音极小,但冰瞳离他很近,听到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不由地微微皱起眉头来,手指慢慢插进熙炎的胸膛里! 落姬手上在用一分力气,呆呆地与正看着她的熙炎,而她的视线却盯着熙炎被染红了的胸口,大脑一片空白。 “喂,坂雷。” “什么?” “心脏被拿出来的话,神仙也会死的吗?” “啊?你在说什么蠢话?”坂雷真受不了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他们可是神仙耶,心脏那是什么? 落姬松开坂雷的手臂,脚下的冰面开始蔓延开来,她冷冷说道:“冰瞳,你若要杀他就赶紧趁现在下手,他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不过为了向天君交代,我和其他上君必须带你的首级回去!” 熙炎没有露出丝毫的痛苦之色,胸口上的那只手已经没入了一半,短发轻轻摇动,幻化成烈风。冰瞳的长发也被吹拂起来,她眨了眨眼退后一步,怒意不由地更加一分。 飓风像是被谁操作着,冰瞳在火线被割断之前又将新的火线缠上熙炎的脖子,“汝以为吾辈是谁?就算汝辈使出和末上鸯一样的法术,风的动向,吾辈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哦,前辈就是不一样,知道得很清楚的话,这样如何呢?” “天妃你可别动。” “什么?” 落姬还没反应过来坂雷在说什么,坂雷就已经把她抱起跳开,远远离开熙炎这边了。落姬再看过去时,只见无数的风刀划破了冰瞳和熙炎自己的身体!落姬抓住坂雷肩膀的手很很用力,坂雷皱起眉头。 “你想抓掉我的肉啊!” “谁让你跑了!” “我是让你跑啊,天妃!” 冰瞳咋舌,发出巨大的火焰,而熙炎全身被飓风包裹起来迅速离开冰瞳散发出来的烈火!巨大的爆破声在他们只见响起,落姬焦急不安地盯着他们那边,坂雷离得远远地也观察着动向。 落姬完全傻了眼,有些慌张地拉着坂雷,“你做什么啊!” 坂雷的脸被落姬抓了一下,他狠狠把落姬扔了出去,“疼死我啦!” “啊!坂雷你个蠢货!我不会飞啊!” 熙炎听见落姬的叫声马上旋风过去,冰瞳的火更快一步冲道熙炎面前,熙炎急如星火却不能上前,“就这么喜欢那小丫头吗?她死了的话,真想看看你是什么表情。” 落姬拿出玄冰舞扇,仙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连冰柱都无法集结起来了吗?该死的坂雷!她咬住下唇,让冰将自己包围起来,希望落下去的时候能不那么痛就好了。 “别把自己冻起来啊!真是!你们女怎么都这么蠢!” 落姬睁开眼睛,坂雷已经将她接住了。坂雷嘘一口气,马上就抱怨道:“连腾云这么基本的仙术都不会,你真的是天妃娘娘吗?” “咚!” “臭女人,你敢打我!” “啪!” “臭女人,你!” “砰!” “……” 坂雷被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比起愤怒来说,他想在更多的是震惊!第一次被除了白溪羽以外的女人打,还是打了三次!简直就是他人生的一大耻辱!落姬紧紧握着拳头,她的太阳穴在跳动。 “快过去熙炎那边,笨蛋!”落姬小声地说。 “笨,笨蛋?” “快点!” 坂雷莫名其妙地就听了落姬的话,嘴里一边抱怨着一边往熙炎那边移动过去。而熙炎听见坂雷的咆哮声算是知道落姬没事,才安心了。 旋风再一次被掺杂进烈火,熙炎这次无处可逃了,冰瞳手上的火线将他死死绑住,口中吐出烈火! 砰地一声巨响,带着火焰的石头飞向冰墙之后,行云快速将松涵带着远远移开。落姬拂袖,一道冰面为他们挡住飞过来的火焰。水雾一起升起,脚下阵阵小雨。 熙炎只觉得手腕上面的火线松了开,他从水雾中向后移动出去,眼睛突然定在里面的一个人身上。落姬拍了拍坂雷,坂雷停下脚步,熙炎的脸顿时就变了。 冰瞳也愣住了,她的火线轻而易举地就被割断了,而面前出现的女人她是认识的。 “哟,这不是冰瞳吗?你是怎么保持这幅美貌的,还和一百万年前一模一样嘛。” “你是,本宣露公主?” 本宣露抬手拦住遇走过来熙炎,“末上鸯叔父已经死了很久了,你怎么还呆在这里?” 松涵要哭了,说得这么直白本宣露公主,这是找死的吗? 不过冰瞳却一改之前愤怒的表情,偌大的眼泪连成了线一样往下落,岩浆将她的眼泪蒸发化为雾气。松涵惊讶不已,果然冰瞳大人还是比较相信本宣露的话,自己说什么都不相信呢。 本宣露飘到冰瞳身边,叹了口气,将她搂住,“哎,别伤心了冰瞳,叔父可是为了你才死掉的,你有什么好哭的,他连天君之位都不要了呢。哎,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想不到在这鬼地方呆了一百万年。” “本,本宣露……” “不哭不哭,来来,跟我回天宫去吧。” “为什么,为什么末上鸯他会……” “哎,这地方太热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如何?” “你说的都是真的?末上鸯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是哦。”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坂雷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方才还一心要杀死他们穷凶恶极的珍兽现在哭得就像个小女人一样,还是嚎啕大哭!他果然是讨厌女人的,太麻烦了! “啊,我的眼睛难道被刚才那火给烧瞎了吗?为什么眼前会出现这么忧伤的事情?” “不要说话,水茵。” 落姬侧头,玄玉正腾云带着水茵过来,这小子看样子伤的不轻还说风凉话,不过没死就好。 玄玉看清正抱着冰瞳的女子,大惊,“本,本宣露公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行云扶着松涵过来,松涵勉强开口,“玄玉。” 玄玉有傻了眼,“松,松涵上君?” “长话短说,天宫不少娘娘和仙子中了鲛族的毒,本宣露公主说只有火毒能解,我们才来此地,顺便降服珍兽的。但想不到着珍兽竟会是冰瞳大人。” “冰瞳大人?” “之后再说吧,”行云打断他们的话,“先撤回去,这里交给公主吧。” 玄玉点点头,落姬拍了拍坂雷,“喂,带我回妖界去,我不想管了。” “啊?” “走吧走吧,脑壳好疼。” “光跃上君怎么办?” 落姬指着那边的本宣露,对玄玉说:“玄玉你留下,把水茵扔过来给我带回去。” “是,天妃娘娘。” 行云也跟着落姬,对玄玉笑道:“玄玉你留下,我们可走了,呵呵。” “行云上君,您是来做什么的呢?” “估计是,看戏的。” 行云笑得没心没肺,他肩上的松涵只希望他能快点把自己带回去,胸口的伤已经血流不止了。虽然血流干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晕过去的话会很麻烦啊。 那是一百多万年前发生的事情,当时即将继承天君之位的殿下便是末上鸯,但末上鸯为了一只才千年的雪兔放弃了天君之位,那只雪兔本为妖却入了魔道,为了帮雪兔回到正道,末上鸯耗费了自己十万年的仙力打破禁忌将她化为仙道。打破了禁忌就必须付出代价,而雪兔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最心爱的人,继承天君就必须为人类造福,而那次的大劫却让末上鸯差点送命,雪兔为了救末上鸯化为了烈火的珍兽,而末上鸯却爱上了浮月国的一位公主将雪兔忘记了。雪兔因怨恨一时失去理智,将整个浮月国化为灰烬,末上鸯的记忆恢复后想救出雪兔,但却因而化为灰烬。 “那雪兔就是冰瞳?”落姬翻了个白眼,趴在自家的桌子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不耐烦地轻轻敲着桌子。 “你可真聪明,天妃娘娘。” “你没事了吗,松涵爷爷?” 松涵怔了一怔,马上说:“天妃娘娘您叫臣松涵就好,您是天妃,怎么能叫臣爷爷呢?臣已经无碍了,有劳天妃忧心。” 落姬瞪着他,百般嫌弃地说:“算起来我何止要叫你爷爷了,你好了就快带着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回天宫去!咱们妖界什么时候变成你们天界的人随便进进出出的地方了?” “哈哈哈!二哥你也太没用了!伤成这样还不如待在家里的好啊,哈哈!” “少废话,不知道你二哥我被火克啊!” “啊?真的吗?你自己早不说啊!” “做什么你小子!” “被我烧一下不知道你会怎么样啊,哈哈!” “啊!臭小子你敢过来我杀了你!” 落姬紧紧握拳,一个人给了一拳,水茵和水瑜瞬间闭上了嘴,“吵死人了!好好给你二哥擦药!闹什么闹啊!真是每回一次妖界不知道为什么我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说明小九你人缘好嘛。” “我怎么不觉得。”落姬指的是正在生闷气的坂雷。 “大概,从小九你成为天妃之后才开始的,”钰柳一边帮水茵上药,一边振振有词地说,“以前可没有哪个天界的人回来咱们妖界的,自然除了姬莲大人。” 落姬的头好痛,她渐渐觉得自己的房间越来越小了,松涵却说:“天妃娘娘不必多虑,行云和玄玉已经先回到天宫去了。” “我一点都不为那么担心,我是担心我的雪月苑会不会被那么挤爆!”落姬愤怒地吼道,“没事就背着光跃和这边这个大闲人赶紧走好不好啊!” 松涵愣了愣,不太明白落姬在说什么,却又说:“熙炎殿下的伤您不必担心,虽然这位姑娘是魔族的人,但身上完全没有邪恶之气,医术也十分高明。臣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熙炎殿下的伤势想必也会很快痊愈的。” 如沫一听别给人夸她就马上脸红了,为熙炎上药的手也停了下来,侧着脸不好意思地说:“这,这是我应该做的。” “如沫,别管他的,不上药他也能自己好起来。” “可是落姬小姐,熙炎大人他伤的有点……”严重,最后这两个字,如沫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因为落姬的表情快把她一口给吞下去了!她惊惶地马上低下头再不敢说话了。 她要说的不是这些!她能直接把这些人给扇到天界去吗?还靠这么近,所以说男人都是一样的生物,有个美女贴上去就算不情愿也不会拒绝! “小九你干什么?”钰柳急忙抓住落姬的手,“他可是伤患,你要这么一扇,万一死了怎么办?” “那就死了呗。” “呵呵,小九,你就当呢个那边处理完了再说嘛。” 落姬收起玄冰舞扇,走到另一边的房间门口,斜眼看着摆着一副臭脸的坂雷,“你摆着张臭脸做什么啊?” “啧,别管我。” 落姬瞪着他,“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朝我发脾气,胆子不小啊你。” “别得寸进尺了,就算你是天妃,我也不会……” “啊!烦死了,你怎么这么啰嗦啊坂雷,是不是男人啊,呱燥死了!” 坂雷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竟然说自己呱燥?坂雷盯着落姬,落姬偷偷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的熙炎,凑近坂雷。坂雷下意思地要躲开,却被落姬抓住,落姬小声地说:“混蛋,你说什么就算是神仙的话心脏被挖出来了就会死掉的呢!熙炎这么好好的啊?” “啊?你就这么想让他死啊?” “少废话,谁让你骗我的!”害她担心得半死! “我什么时候说了的,别烦我了!” 落姬被他的怒吼激怒,现在烦的人是她才对!落姬反而朝他大吼起来,“我问你的时候你很嘲笑地说了句‘废话’不是吗!还不承认!是不是男人啊!” 坂雷暴跳如雷地反驳道:“我那是说,废话肯定不会死啊!哪个神仙会因为心脏被人戳穿了就……唔!” “给本公主闭嘴,坂雷!” 坂雷立刻挣扎出来,“别突然这么吓人好不好!臭女人!” “想死啊你!” 坂雷退后一步,这女人让他的怒气无法发出来,真够呛的!他慌张地转身跑出房间,落姬莫名其妙地喊道:“有本事你再骂啊,哼!” “小九,你就别气他了,坂雷脾气不好,看你是天妃又不能骂你,哎,很可怜的。” “不是哦二哥,你这样说得话就是说是小九不对啦?” “你插什么嘴啊,我没这么说!” “你想表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少给我废话了,我说不是就不是!” “那是什么啊?” “我是说坂雷那混蛋不好惹,这会儿又得去哪里发疯了!你小子快点给我上药啊,想疼死我啊!” 落姬横眼瞪着他们,“水茵,水瑜。” “怎么了,小九?” “小九你叫我?” 落姬的猫眼发出绿色的光忙,水瑜和水茵从脚颤抖到头顶,“滚出去。” “小九……” “水瑜都是你!看吧,小九生气了!” “二哥,别说了。” “什么啊,你这是在…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水瑜抱着身子瞧瞧看向水茵身后,“不,不只是有点冷吗?” 落姬冷笑两声,松涵喝下暖暖的茶水,“如沫泡的茶可真香。” “大人喜欢就好,”如沫转头,愣了愣,“落姬小姐,这么大的冰块要往哪儿放?” “别管它。” “哦,是。” 终于清净了,落姬望向另一边的房中,冰瞳一边哭着一边被本宣露取出血液,她的眼泪落到地上就立刻蒸发不见。落姬靠在一边,冰与风的故事吗?为什么会变成了火呢? 本宣露又拿了张手绢给冰瞳,说:“别伤心了,都死了一百万年了,你现在才伤心有什么用啊。” “可,可是本宣露公主,我……” “浮月国的公主只是个幌子,你也是笨,叔父说什么你都相信,这么不相信他是一直爱你的呢?活该你被骗。” “别说了,我真的不懂,我只想到他不要我了,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就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我自知无法成为他的天后,我也不介意他有别的女人,只要他活着,就算一辈子都是半兽不人也无所谓。” “你又何必如此?” “他说过的,他最高兴的事就是爱上了我,但我却没有相信他。” 冰瞳哭得越来越厉害,本宣露无奈地说:“要不要跟我回万草谷去,那里有叔父留下的记载,能祛除你身上所有邪气的记载。” “什么?我身上的邪气,怎么可能被祛除?” “是叔父的命换来的。” 冰瞳越发哽咽,泣不成声,“末,末上鸯……” 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你死了,我就找你,一直找你,直到找到你的那天。我有很多时间,几千年,几万年,甚至更久,但是一定要找到你。 落姬呆呆地站在门口听着冰瞳说的话,她真的无法理解。她有时候在想,若换成是绵堇的话,会不会想得更开明一些呢?因为是绵堇吧,但是她始终不是,她过不了自己这道关,她该如何踏过这道坎呢? 熙炎也曾说过的,他会一直找一直找,但是绵堇,他现在不找了。落姬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呢? “你是叫,落姬,对吗?” “哦,落姬?不是简夜那小子的天妃吗?就是你这小丫头啊,本公主瞧着倒也还不错,不过你不是本来要嫁给熙炎那小子的吗?” 落姬回过神来,“本宣露公主,落姬这厮有礼。” “叫本公主姑姑。” 落姬眨了眨眼睛,“姑姑?” “本公主是简夜和熙炎的姑姑,自然也是你的姑姑。” “是,落姬知道了。” 本宣露公主飘到落姬旁边,“松涵,跟本公主回天界了。” “是,”松涵站起身来,“熙炎殿下,您也一起回去吧,天君君上一直挂念着您呢。” 如沫马上拿出一瓶药来,“松涵大人,这个,请收下。” “哦,谢,谢谢姑娘了。” “你害羞什么啊松涵,”本宣露眯着自己的睡凤眼说得毫不留情,“快走了,这里男人太多,让本公主浑身不自在。” 水茵和水瑜同时回头,本宣露已经走出了房间,冰瞳站在落姬旁边停了下来,“落姬?你……” “不会还想跟我打一架吧?” 冰瞳摇头,说:“你的归处不是风吗?” “什么?”落姬微愣。 “不,希望你幸福。” “冰瞳?” “这个,”冰瞳拿出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裙来,“你不怕我的烈火,这件衣服就赠与你吧。” 落姬接过,手上传来温暖的热量,“这个是?” “是我用了一百万年的时间在最高温的岩浆中提炼出来的羽衣,穿上这个,任何东西都无法伤害到你。” “是为了打伤我的赔礼吗?” 冰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就当是的吧。” 松涵侧身让冰瞳现行出去,他又对着熙炎说:“熙炎殿下,您……” “告诉简夜,我不回去,有什么事别来找我。” 松涵欲言又止,只好说:“是,臣知道了。” “小九,我先去前殿了。” “嗯,钰柳,魄霄呢?” “送缪绯回清风山了。” “回去做什么?” 钰柳想了想,他还真没想过回去做什么,“不知道啊,反正是妖王交代的。” 落姬摆了摆手让钰柳出去,钰柳瞪她一眼,一边出去一边说:“是是,在这里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走。” “钰柳!” “啊!” 钰柳跑的飞快,落姬刚出门就撞上了进来的本宣露,她绕过落姬,“哦,对了,你是大夫吗?” 如沫点点头,本宣露将一个小瓶子交给他,“本公主那不成器的侄儿就交给你了,等他醒了之后就让他马上回天界来。” “您说的是光跃大人?” “当然,”本宣露侧头看着熙炎,“也包括这小子,久别多年的姑姑难得特意来见你,你竟然都不会叫声姑姑吗?臭小子。” 本宣露拉着熙炎的脸,落姬看得心里那叫一个爽啊!熙炎动也不动继续闭着双眼,“怎么了,还对本公主以前把你当成女孩子养的事情耿耿于怀?你也太小气了,如今还记着。” 熙炎睁开双眼,“姑姑,你不是要回去了吗?” “哦,生气了?” 熙炎不语,本宣露瘪了瘪嘴,飘了出去,“果然生气了。” 赶走多余的人,熙炎闭了闭眼睛等他们走远了,才说:“如沫,光跃怎么样?” 如沫为光跃上好药,光跃身上的伤口奇迹般地开始慢慢复原,“伤口已经开始恢复了,我再去调制一些药来,看来不过多久光跃大人就会康复了,真是太好了!” “嗯。” 钰柳朝如沫招了招手,如沫愣愣地走了过去,“沫沫我们走吧,别打扰某些人了,咱们在这某些人要生气的,待会儿要是用扇子把我们扇不见了就不好了。” 落姬像鬼一样飘到钰柳身后,钰柳悲惨地大叫一声,就被落姬给一脚踹出了门外! “落,落姬小姐。” “哼!叫你胡说八道!”落姬顺便搬了结成冰的水茵和水瑜扔给钰柳和如沫,“把他们给我扔的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他们了。” 钰柳揉着屁股站起来接住冰晶,拉着如沫就往外跑,“哎!女大不中留啊!” “该死的,你给我站住!” “谁要听你的呀!” 落姬气急败坏地拿出玄冰舞扇,但钰柳那小子已经跑不见了。下次再让她看见,落姬就让他飞到九霄云外去! 接下来就只剩下这个人了,落姬转过头回到房中却不见熙炎的人影。她本来放心下来以为熙炎肯定也走了,但她如坐针毡一般站了起来,冲了出去。 果然,在她自己的房间中,熙炎就靠坐在落姬闺房的床上,落姬看着他平静的脸,突然想赶他走的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睡着了吗?落姬安静地看着他,上半身被绷带缠绕着没有穿外衣,果然,他把头发剪短了之后,更像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可是为什么却不是红色的眸子呢? 她该说些什么呢?好尴尬,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气氛紧张起来了,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刚才冰瞳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落姬的视线落在熙炎的脖子上。 “你,没事吗?”落姬一开口就后悔了,他有没有事关自己屁事啊!所以落姬很不耐烦地解释道,“我只是随口问一下,并不是关心你,你有没有事跟我都没关系,别死在我这里就好。” 熙炎没有说话,沉默一阵,落姬奇怪地看着他,慢慢凑了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落姬轻轻叹气,果然是睡着了吗?有些失望,落姬睁开眼睛细细盯着他白瓷一般白皙的脸,比以前苍白了,唇也没有一丝血色。落姬的目光停在熙炎的胸口上,这里受到的伤岁不致命但一定很严重吧。 “喂,熙炎?睡着了吗?” 熙炎的呼吸很平静,似有似无,好像死了一样。落姬俯身下去凑近熙炎,眨了眨眼睛心跳有些不正常地跳动。她咳嗽一声,往熙炎脸上拍了拍,“喂!死了吗你?” 落姬盯着他的双眼,却发现熙炎正在看她!她猛地呆住,腰上已经被熙炎的手给抓住了,“我伤的很重。” “你说什么?” “如沫说我的心脏已经被烧毁了一半,如果再受到伤害的话,就会马上死的。” 落姬别开脸,无奈地说:“是吗,那你就死远点好了,不要死在我这里,我会很麻烦的。” “应该说,如果你不说这些违心的话,我还会活得更长一些。” “谁违心了?放开我。” “不放。” 有什么怒气从心底升起,焦虑,不安,烦躁,这些一直都缠绕着她,大概是从绵堇醒过来之后开始的吗?也许,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因为这段在那时没有斩断的孽缘。 落姬自嘲地笑了起来,抬眼与熙炎对视,“这个样子也太难看了吧,为何还抓着我不放?我是天妃,而你并不是天君,我们两个始终是无法在一起的。你懂吗,熙炎?” 熙炎抱着落姬的腰肢,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腹前,不可思议地发出了笑声,“为何我不是天君,为何你会是天妃?天君之位是我的的时候,你将是天妃,天居之位不属于我了,为何你依旧是天妃?” “你说什么?”落姬愣住,她好像,真的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落落,我不知道妖界对于这方面有这么深的芥蒂,但只要你愿意,让你成为我的妃子在天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后呢?”落姬顿了顿,天妃什么的都不重要,她的鼻息渐渐停了下来,不由地颤抖,她悲伤的是,“那绵堇该怎么办?你答应过她的,会一直找一直找她,直到找到为止。跟我在一起了,她该怎么办?” 熙炎微愣,仰头看着落姬,“你为什么知道?” 落姬心虚地别过头,马上找了个借口,“纱,纱绢,你抱着绵堇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如今你又要反悔,虽然我是渡劫,但熙炎,你不是啊。大家,都是真实存在历史上面的人啊!” “找到又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 “找到了,再听她对我说,她爱的是云司,她恨我,恨不得我立刻就死在她的面前吗?” 为什么要这么悲伤?为什么搂住她的腰的手这么用力?落姬呆呆地问:“熙炎你是爱她的对不对?你可以否认一切,却无法否认你还爱她,纵使她恨你,你还是爱她不是吗?” “落落,我不敢否认,绵堇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但是落落,我最爱的女人爱着的是别的男人。” “所以你就拿我来代替?” “代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用你来代替她,她在我心中没有人能够代替,而她也无法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一样,”熙炎微微勾起一抹苦笑,命运将他耍的团团转,他除了面对以外没有别的选择,“原谅我没有在那之前遇见你,你曾是我的妃子,是我先放弃了你,所以我不会勉强你待在我身边。但你也无法阻止我爱你。” 落姬紧紧咬着牙齿,她不想听,却没有阻止熙炎继续说话。熙炎仰着头捧住落姬的脸,微笑,“这眼泪是因为感动而落下的话,我很高兴,但如果不是,你不值得为我哭泣。” “我该怎么办,”落姬将熙炎的头抱住,有多用力,自己就有多爱这个男人。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诅咒,他为什么不否认自己还爱着绵堇?一般女生不是都会期望自己爱的男人只爱着自己一个人吗?熙炎不否认对绵堇的爱,却也说爱着落姬,落姬不知所措,不是慌张不安,而是害怕。她好害怕,害怕熙炎有一天会知道她就是绵堇,那个时候的话,她还未说完,“我们该怎么办?” 熙炎将落姬抱在自己怀里,吻着她滑落在脸上的眼泪。落姬心里明明想着的是要推开他,放在熙炎胸前的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就算一次也好,即使大脑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她不想离开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夹杂着绵堇的感觉,自己好奇怪,这种感觉,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一辈子都不去理解。 炙热的吻将她融化,她模糊着的双眼前是熙炎倾城的面容,哀伤却又带着**的眼神。落姬慌张起来,她明明是冰,现在却觉得异常的热,心脏从胸口转移到大脑,咚咚咚地震动。她知道熙炎想做什么,她不怕,不,或许她很期待。她好奇怪,大脑一片空白,却还在期待什么。 熙炎埋在她胸前的头突然仰了起来,撑起身子一脸惊恐地捂住嘴巴,“对,对不起,你在我身边,我怎么都忍不住想触碰你。” “熙炎?” “对不起落落,我不能……嗯?” 落姬呆呆地捧着他的脸,失神地望着他,手轻轻抚摸着熙炎的短发,柔柔软软的很舒服。熙炎的表情很好笑,很久都没有见过他这么惊慌的表情了,比起自己遇到危险来说,被她抚摸更让熙炎慌张吗? “呐,熙炎,吻我。” 熙炎瞠目结舌,却反笑起来,“你会让我失去理智。” 落姬勾住他的脖子向上,吻住他微张的双唇,侵犯他的领地。熙炎顿时浑身一震,将落姬紧紧抱住,狠狠反吻住她。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绵堇所有的感觉落姬都记得,记得第一次跟熙炎亲吻,第一次触碰到他,第一次睡在一起,第一次缠绵,第一次有了孩子,第一次没有了他们的孩子,她记得很清楚。 长裙被熙炎撕掉,落姬胡乱地在熙炎背后抓着,冰凉的空气对她来说在合适不过了,熙炎向她俯身过来的是炽热的胸膛,肌肤的触碰在魅惑落姬,侵蚀她所有不安和恐惧。熙炎的吻落在她脸上,熙炎的温度感染了她所有感觉,她头晕目眩,却无法拒绝。 直到落姬晕晕乎乎地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熙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熙炎咬着她的垂耳,又在她脸颊轻轻划过。像是做梦,天旋地转着的是整个天地,落姬感觉这比自己在朽纹的火浴池里躲着天界来催婚的时间还要久,甚至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忘记了。 再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动弹不得。但动弹不得的最大原因是身边的这个男人就算睡着了也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落姬盯着熙炎的脸,失神地说:“果然,是把头发剪短了啊,那么长的头发,为什么要剪了呢?那么美的头发……” 熙炎的呼吸触碰到落姬,弄得她有点痒痒的,她往熙炎的身边缩了缩,身上还是疼的钻心,但是,落姬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落下的冲动,紧紧抿着嘴。自己明明如此爱他,但却又害怕,她也想笑着亲吻熙炎,告诉他自己就是绵堇,一直一直都瞪着他来找到自己,告诉熙炎,自己不介意任何事情,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但是啊,有些话,她该怎么说出口? 落姬讽刺地笑着,轻声说:“熙炎,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这样,足够了。” 熙炎的鼻息断了一秒,落姬闭上眼,有冰凉的液体划过眼角,她沉沉睡去,却不知那一秒的停顿。 碧绿色的长裙在百大理石的地板上面左右晃动,进进出出的仙女井然有序地端着托盘,排着队列从碧瓦朱甍的宫殿中走了出去。清水殿的正殿面前,漂浮在空中的本宣露看着大殿门口出来的仙女,慢慢飘了进去。 简夜坐在清水殿正殿的一个房间里面,面前的玄玉和行云单膝跪在他的面前。简夜喝一口清茶,让他们起身来。 玄玉低着头,说:“请君上恕罪,臣没有阻止天妃娘娘,不过娘娘并无大碍,已经安全回到大岚景宫中了。本宣露公主也取了珍兽的血送到妖界为光跃上君疗伤了。” “恩,朕知道了,不用管光跃了,好了自然会回来的。不过玄玉,你那张脸是怎么回事?” 玄玉尴尬地把头更低下一些,都是因为救水茵那个祸害才会被岩浆烧到的,“请君上不必在意,只是小伤而已。” “不,朕是问你有谁惹你生气了吗?几万年不见你这么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好奇谁有这个能耐让你这么好的性子发脾气了。” “君上……” “哦,难道不是那个叫水茵的青丘狐狸吗?啊!” 行云瞪着玄玉打向他的手肘,玄玉带着杀气地用眼神说,‘你再多嘴我就杀了你’让他把还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简夜原来如此地笑了起来,又问,“所以啊玄玉,这次去大岚景宫,小九有没有说什么呢?” 玄玉犹豫着,行云却抢先一步天真地眯着眼睛笑道:“娘娘说您赶紧找个吉时,准备好贺礼,将她成为正式的天妃娘娘哦!” “哦,是这样呀,玄玉?” 玄玉又瞪着行云,行云反而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做什么啊玄玉,这不都是你跟我说的吗?” “玄玉,这么说的话,朕是罪孽深重了?” “君上,您的确是罪孽深重啊,放着那么有性格的天妃娘娘不派人去接回来,放在那里也不怕别人给抢了?” “你的意思是朕再不行动你就要动手了吗,行云?” 行云依然笑得得意,“天君若是礼让的话,臣就满怀感激的接受了。” 玄玉狠狠将他拉开,单膝跪了下来,“君上,娘娘闹了些脾气而已,并不是真的生气了。” 简夜低着额头,还真是有点难办啊,“朕明白,她这么说朕更心虚了啊。玄玉,你且去请月之仙娘娘来吧。” 玄玉和行云相视一眼,行云笑意更深,“哈哈,请月之仙娘娘来的话,就是说,玄玉咱们天界好久没办这么大的喜事了吧!” “你最好管好你的大嘴巴。” “哎?为什么,明明是喜事嘛。” 玄玉凑近行云,悄声说:“为了防止天君丢了面子,还是暂时不要说比较好。” “啊?为什么啊?” “别问了。” 简夜站起身来,微笑着侧身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草坪上正在跟翠蕊一起扑蝶的波澜。本宣露一进来就看见三个男人在房间门,立刻变得十分嫌弃,她慢慢从门口飘了进去。 “简夜,这么一副坏掉了的样子?” “姑姑,你回来了啊。”简夜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本宣露也不跟他多话,身后站出冰瞳的身影,她欠了欠身,“吾辈乃是一百万年前的千年雪兔,名唤冰瞳。” “冰瞳?”简夜稍稍转头过来,“你就是那珍兽?” “是的……” 简夜握起冰瞳的手,与她深情对视,说:“姑姑你做的太好了,既然收复珍兽,不如今后就待在朕的身边吧。” 本宣露出现在简夜身后,带着杀气,“她可是你末上鸯祖爷爷的女人,辈分你也扯得太远了吧。” 简夜惊讶地放开手,“末上鸯?冰瞳姑娘这次回来天界是为了?” 第37章冰瞳大人 “本公主正要向你提此事。” “姑姑请说。” “没什么,让你那些浑身发臭的男人暂时不准进本公主的万草谷,”本宣露斜眼看着行云和玄玉,“就让翠蕊赶明儿有空了上本公主哪儿去,领了雨仙回来吧。” 行云和玄玉尴尬地对视一眼,简夜却笑道:“姑姑您讨厌男人也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 本宣露把手放在自己面前扇了扇,“啊,是啊,那么这些男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 “姑姑……” “啊,对了,波澜,让她进来吧。” 简夜警惕起来,“为何?” 本宣露飘到桌子上,“没什么,你不是想知道如何如何帮那孩子渡过这一劫吗?让她过来,她的血会告诉我们很多事情。” 简夜马上激动地从窗户跳了出去,波澜见到他,提着长裙就跑了过来,站在简夜面前,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简夜伸手放在她的长发上,牵起她的手,带她进来。 本宣露斜眼看着玄玉和行云,用十分仙气的口吻说:“你们没事可以下去了,难得的空气都被你们污染了。” 冰瞳轻轻笑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却被行云给拉了起来,“冰瞳大人,不如跟我一起去散散步如何?” “行云你小子不要命了?” “呵呵,公主您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啊。” 冰瞳拦住本宣露,“别吓他们了,这里是天界,吾辈不会胡来的。” 简夜将波澜牵了进来,波澜唯唯诺诺地躲在简夜身后,简夜拍拍她的手,“别怕,这是朕的姑姑,她要为你治病,你乖乖让她看看。” 波澜憋着嘴,眼睛大大地看着简夜点了点头。本宣露飘在空中朝波澜招了招手,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咸咸的海水的味道,真好闻。” 本宣露伸出手,“来,跟本公主到这边房间来,这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嗯。”波澜乖乖跟了过去。 简夜又吩咐道:“行云,魔界那边。” 行云一改平时嬉笑着的“是,君上,臣明白。” 阳光明媚的大岚景宫正殿大殿中,魄殒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钰柳走进大殿,拿着一堆厚厚的书放在桌上,魄殒动了动坐了起来。 钰柳马上退后一步,“妖王殿下,您又在这里睡着了,缪绯小姐知道了的话,又得说您了。” 魄殒揉了揉太阳穴,钰柳又问,“妖王殿下,您为什么这个时候要送缪绯小姐回清风山呢?她的修行不是早就结束了吗?”难道是为了让古缪绯躲过魔界的进攻吗? “钰柳。” “啊,是!” “小九呢?” “在,在雪月苑里呢。” “让她收拾东西,跟熙炎回天界去。” 钰柳怔了一怔,“小九才刚回来,似乎心情很不好,跟熙炎的关系也越来越差了。哎,我就说她成为天妃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心事重重起来了。让她回去天界,真的不要紧吗?” 魄殒拿起一本书来,“那也比在这里好。” “妖王殿下,您的意思是?” “照本王说得去……” “砰!” 魄殒沉下眼睛,钰柳吓得往大门口看去,那个毫不把妖王放在眼里,直接冲到魄殒面前狠狠拍着他面前红木桌子的人除了水茵之外现在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水,水茵大人,您这是被谁追杀呢?” “胡说!我能被谁追杀啊!少乱说了你小子,出去出去,我有正事跟阿殒说,你先出去吧。” 钰柳行过礼赶快出去,他才不想参与呢。 魄殒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书,水茵夸张地大声说:“阿殒啊!我差点儿就忘记告诉你了,你猜我去了趟鬼界知道了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 水茵绕道魄殒旁边,紧紧皱着眉头,小声在魄殒耳边说了句什么,魄殒马上转头看他。平静武器的面上竟然有了一分惊讶,不过惊讶的表情紧紧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阿殒,你上哪里去啊!”水茵忙拉住他。 魄殒顿了顿没有回答,水茵接着说:“我还没确定呢你就跑去了,想死啊?你现在是妖王,别这么冲动,老扳着一张脸怎么不稍微冷静一点?” 他还不够冷静吗?魄殒侧过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月天。” 水茵一听这名字浑身都不对劲了,躲在魄殒身后盯着突然就冒出来了的黑衣女人,“是,奴在。” “你去一趟青丘。” “是,月天有什么能为主人效劳?” “跟水茵一起,听从水茵的差遣。” 月天微愣,低了低头,“是,奴知道了,”她起身侧了开来,“水茵大人,请。” 水茵咽下一口口水,扯了扯魄殒在他身后悄声说:“阿殒,你知道我最怕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神里神经,完全摸不到头的女人了。你让她跟我一起回青丘,这么令我忧伤的事情你也说得出口?” “女人。” “女人?” “你已经确认她是女人了不是吗?” “那又怎样啊?我看见她就浑身不自在,你还让我跟她单独待在一起,你什么意思啊!” 魄殒绕过他,“月天可是个大美女,你若是不想的话,我就换个人……” “不用了!”水茵大声拒绝着,马上从大殿上面走下去,来到月天面前,笑嘻嘻地说,“呵呵,月天妹妹呀,青丘很远的,一路上会很辛苦的,不过还好有我能保护你,你就放心吧。” 月天愣了愣,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看着水茵,说:“请大人放心,月天半日就能到。” 水茵僵住了,又反笑起来,“呵呵,月天妹妹可真厉害。” “少废话了水茵,还不快走?” “知道了知道了,少催我,”水茵说着,一手搂住月天的肩膀,“来,月天妹妹,咱们走吧。” 魄殒放下手里的书,又说:“月天。” 月天马上停下脚步来回头看着魄殒,“是,主人。” 魄殒扫一眼水茵,水茵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他又拿起书来看,顺便说:“水茵若在对你动手动脚,你就杀了他。” 月天答应着,水茵浑身发寒地退后一步,魄殒这家伙说得是真的? 有一处山清水秀,上为碧空如洗,下为袅袅云雾,形如螺旋道如迷宫,草长莺飞的道路两旁,穿插着形形色色的小妖和各种小动物。河水从山顶的瀑布往下流,奇怪的是,从上一处过来的河水会莫名其妙地被另一条路挡住,而那一条本来没有源头的地方却往下继续流出河水。断断续续却川流不息,这一片天还是茂盛的树木下一片天却是长着粉色的植物的天地。 奇怪的植物发出不同的颜色,遍布在一整片一整片的山上。这里的小妖和动物都是成群结队,这里错综复杂路让一不小心进来的生物就再也出不去了,待在这座山里却是世外桃源。 山顶最上与天隔着不愿的距离,这里是妖界与天界交界的地方,这座千奇百怪的山称作清风山。这里的主人是妖王的二叔,巨大的犬妖,他的名字已经被所有人遗忘,而取而代之的是‘清风’的代号。 “说起二爷爷这个神奇的故事,五叔,你多少年没见过他了?”面前本来没有路的地方,因为古缪绯的咒语开辟出了一条暂时的路来。她和魄霄走了进去,另一面又是别一样的天地。 魄霄扛着他引以为傲的长枪,“不知道啊,多少年?清风那老头儿怎么还没死?我这么觉得他比一般妖怪活得时间更长?难道是因为清风山这里的灵气不成,少扯了。” “五叔,你再分析下去会缩短寿命的。” “死丫头,少胡说八道。” “因为五叔太笨了,我怕你会想着想着突然就断气了,”古缪绯一边说着还一边夸张地做着动作,她侧身躲开魄霄的一枪,“这样很危险的,五叔!我要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小心二爷爷砍了你!” “哼,我会怕他个老不死的?” “轰隆——” 魄霄愣了一下,仰起头来,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就变成乌云密布了。他不耐烦地抱怨道:“什么鬼天气,妖王为什么非要我送你个丫头回来,这种事让钰柳来做不就行了,真是!快走,要下雨了。” “不会哦,我想的话这应该是二爷爷他…”咚的一声,魄霄就已经被什么压在了地面上陷了下去。古缪绯大笑起来,“二爷爷!呵呵,你来接我了啊。” 在魄霄身上骑着一头牛妖身上的老人正是古缪绯的二爷爷,清风妖君。他一手就把跑向他的古缪绯给拎起来放在了牛背身上,古缪绯的笑容马上尴尬起来,她似乎忘了之前是她自己擅自跑了出去的。 “呵呵,二爷爷,”古缪绯马上心虚地低下了头,扯着自己的衣角,“对不起啦二爷爷,是缪绯任性了,不该擅自离开清风山的,您老别生气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呵呵呵。” “呵呵呵,”清风学着古缪绯的样子笑了笑,不过是干笑几下而已,“老夫看你为什么不少胳膊断腿回来。” “二爷爷,您别这么说嘛,缪绯知错了。” “你还回来做什么,回去吧,就待在妖宫里,别来打搅我老人家的清净。” “二爷爷,其实我也不想回来呀,这里太无聊了嘛,呵呵,我刚才说什么了吗?呵呵呵……”古缪绯低下头不再多言。 不过好像是不是少了个人呢?古缪绯侧头往下面看了看,惊讶地捂着嘴,又稍稍看了看闭着眼睛的清风,“二爷爷,您有没有觉得,觉得,有点不对劲呀?” 清风睁开一只眼睛,移动向下,又闭了起来,“老夫觉得很好。” “呵呵……” “站在别人身上还悠闲自得的,死老头快给我下去!”古缪绯捂着耳朵隔绝魄霄要震破她耳膜的怒喊声。 清风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对古缪绯说:“丫头这次回来又是要麻烦老夫何事啊?要是妖王那小鬼叫老夫回去的话就免了。” 古缪绯摇了摇手,“不是啦,”她又向下看了看,“也不是我愿意回来的呀,是五叔,五叔非带我回来的,您问他啦,我什么都不知道。” “死老头,”魄霄怒发冲冠地握紧了长枪,砰地一声,古缪绯就从牛背上面掉了下来,牛也摔倒了,不过清风却稳稳地还飘在空中。魄霄铁青着脸朝清风吼道,“擅自在别人身上唧唧歪歪的吵,这么不想回大岚景宫的话就赶快进棺材!” 清风施了个法让牛又站了起来,自己落在牛背上,“哦,这不是四第那个不孝子吗,来老夫的地盘做什么?老夫可没有邀请你过来,你可以回去了。” 魄霄不服气地转过身去,“我还不稀罕待在这里呢!哼!” “等等等等!五叔!” “拦着我也没用,我要回去了,这老头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这么讨厌。” “可是五叔,你还没有跟二爷爷说咱们为什么要回来呀。” 魄霄愣了愣,又说:“还不是妖王见你整日无所事事,才让我把你绑回来的。你就留在这里,没有妖王的吩咐不准到处跑,听见没有!” 古缪绯拉着魄霄撒娇道:“不嘛五叔,人家正是青春美貌的时候,你让我就呆在山里,多浪费呀。我还有很多梦想,很多理想,很多事情想做啊!” “放开你的手,不管我的事。” “啊,五叔你也太无情了!” “是啊是啊,你就继续喊吧。” 古缪绯盯着已经走开的魄霄,阴笑起来,“哼哼哼,你就走吧,反正没有我告诉你的话,你一辈子都别想走出去,哼!” 魄霄的脚停在半空中,他那个恨啊!清风又将古缪绯拎起来放到牛背上,“好了过来,跟老夫回去。还有个家伙已经打搅老夫很久了,你要走的话顺便把他一起带走吧。” 古缪绯疑惑地看着清风,“啊?” 魄霄追上他们,“死丫头!别仍我一个人在这里啊!” 清风山的山顶被云雾包围着,只有身在里面的人才看得见里面的样子,一汪清泉从一颗巨大无比的大树根部缓缓涌出,顺着另一边的三条水道流下去汇集成河流。 古缪绯坐在牛背上走到大树外围的岸上,那颗树遮天蔽日,她在这里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棵树枯萎,也未见过这棵树开花。她的眼眸朝树枝上看去,眯起眼睛,一条缎带从树枝上垂了下来,是蓝色的,带着美妙的花纹子啊风中飘动着。 那缎带的主人稍稍动了动,坐起身来,眯着朦胧的眼睛盯着岸上的古缪绯。古缪绯不由退后一步,瞧瞧对身后已经回到草屋里面的清风说:“二爷爷,为什么他还在这里啊?” “老夫也想知道。” “呵呵……” 古缪绯还在尴尬地啼笑之间就已经被刚刚还在树上的人给横抱了起来。她看着眼前似乎还未睡醒的男子浑身打了个哆嗦,山中的风将男子的绸缎一般的长发吹拂起来,波光粼粼的长发泛着淡紫色的光芒,好像星空中闪亮的繁星。他的容颜慵懒无比,睁开的眼睛是浅浅的绿色,透明的看不清里面的神情。 “你终于回来了,缪绯。” 古缪绯又打了个哆嗦,最受不了的就是男人用这么有磁性的声音叫她的名字了!她挣扎几下,那双手臂反而抱得更紧了。稍稍皱眉,男人瞬间移动到身后几米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这位翩翩少年便是水涵上神眼睛散发出来的光线围绕在古缪绯脸旁,他自小眼睛不好,青丘狐狸洞的老君寻遍了五界八荒都未治好,相反,时间久了眼睛反而再也瞧不见东西了。不过眼睛瞧不起的见也不算什么大事,“自然是知道的。” “你是哪里跑出来的混账小子,还不把她给我放下来!”魄霄拿着长枪直指他的鼻子。 “男子的眼睛没有焦距地望向魄霄,轻声说:“缪绯,你不是是说比较喜欢我这种类型吗,怎么换口味了?” 古缪绯红着脸反驳道:“啊!谁,谁说过这种话了,那可是我五叔!你乱说什么啊。” 男子挑了挑眉,低下头来,十分有礼貌地行礼,道:“妖界第五殿下,我是青丘白狐上君之子,水涵。五叔,缪绯与我情投意合,我要娶她为妻,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你,你说什么?”魄霄傻了眼,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水涵怀里的古缪绯马上推开他,“谁要嫁给你了!别自说自话!我姑姑还没出嫁呢,我还早得很!” “没事,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些繁琐的礼俗什么时候举行都可以。” “啊!五叔!救救我!” 魄霄的长枪刺穿水涵抱着古缪绯的手臂,他另一手用力,将古缪绯抱到另一边,“听见没有!放下她,青丘什么最令我讨厌了,那么青丘几只狐狸休想跟我们家扯上任何关系!” “啊!五叔你也太心狠手辣了!”古缪绯马上落到地上把水涵手臂上的长枪抽了出来,“他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你还刺了他一枪!你是不是人啊!” “啊?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你还说!”古缪绯焦急地扯开水涵的袖子让受伤的地方露了出来,流出来的血已经变成了紫黑色。古缪绯瞪着眼睛盯着魄霄,“还有毒!你真要杀了他啊!他不管怎么样都是水瑜的哥哥水茵的弟弟啊!就算你不看他们的面子,”她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小,“怎么样,怎么样都是我看中的男人嘛,你也稍微下手轻点呀。” 魄霄不屑地扭过头,双手环胸,“所以我才特别,特别讨厌他!哼,是神仙的话反正也死不掉。” “你还敢说!”古缪绯骂着骂着就流出了眼泪,眼泪落在水涵的伤口上,伤口散发出一阵毒烟之后竟迅速愈合了。 水涵捧起古缪绯的脸,稍带忧伤地亲吻她脸上的泪水,古缪绯顿时傻了眼,“别担心我,缪绯,这点毒让我躺个三五日便会好的。” “你说什么,混账东西!真是疯了,竟敢在我面前对我侄女动手动脚的!你们青丘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吗!这么啰嗦,青丘都没人了你还赖在这里!” “够了!”古缪绯挡在他们之间,嘟着嘴说,“再这样我要生气了五叔!你别管了,水涵跟着我来的,我,我会带他走的。” 魄霄收起长枪,“哼,我才不管你。”真是造孽啊,魄霄觉得跟青丘那群狐狸扯上关系什么的实在太麻烦了,这都要怪朽纹!从一开始就不该跟那些缠人的狐狸有关系,这下好了,连他唯一的小侄女都要被拐走了,真是气人! “缪绯,你要带我去哪,我都会跟着你的。” “水涵,你真的一直在这里等我回来呀?”古缪绯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嗯,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可是我还小啊,不知道妖王会不会答应,而我姑姑那关也很难过啊。”以落姬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就把缪绯随便嫁掉的。 水涵想了想,突然凑近她说:“那不如,咱们生米煮成熟饭,生一个漂亮的孩子回去给你姑姑瞧瞧怎么样?” “啊!那她肯定会杀了我的!绝对会!” “呵呵。” 魄霄有冲动现在就杀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雪月苑的大雪已经全部消失了,暖意渐渐包围着这个本来冰凉的宫殿,添上一些暖意的除了这个宫殿还有这个宫殿的主人。 猫儿本来是怕冷的,冷的时候常常喜欢待在暖和的地方,比如朽纹的火浴池,让落姬待了六万年。不过待在冷的地方习惯了,让她待在暖和的地方有一些不太习惯,但却很舒服。 熙炎离开大岚景宫已经七日了,七日都没有再出现在落姬的面前,自从那日之后,落姬竟然毫无防备地就在睡着的时候让他给溜了。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她还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熙炎。 “哎……”她好无力,趴在院子里面的桌子上,竟然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卖掉了。还做出了那种这种的事情,哎,她死都不会说出去了。 “小九,你在这里啊。” “啊!” 钰柳吓了一跳,落姬瞪着他,又软软地趴到了桌子上,“什么啊,你想吓死我啊钰柳。” “被吓死的人好像是我吧!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干嘛,被人甩了?” “呸啊!你才被人甩了,我好得很,不劳你费心。” 钰柳绕到落姬前面坐了下来,双手放进袖子里面,“哎,小九,别闹了,我这么帅怎么会被人甩?也只有你被甩了还不承认的。” “什么啊?” 钰柳装作很伤心地摸了摸落姬的头,落姬无奈地掐住他的手,钰柳吃疼地说:“别伤心了小九,哥哥陪着你呢,熙炎不要你我还是会要你的,我也不会介意你跟熙炎有一腿的事啦,哥哥这么慷慨大方对吧。不过熙炎也真是的,吃到口了还吐出来,真浪费。” “哼哼,钰柳你小子,”落姬站起身来,面带微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呀?” 钰柳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来,特别八卦地说:“别不承认了小九,呵呵,第一次感觉怎么样?哎,没想到你这么大胆,不过下次还是要注意点。万一不小心弄出个小生命,你让天君的面子往哪里隔…小九你怎么了?” “特别多话啊你,钰柳,”落姬一手抓住钰柳胸前的衣襟,冷冷地说,“为什么你小子会知道这么多?” “我不会告诉你,是熙炎告诉我的。” “你说什么……” 钰柳拍了拍落姬的肩膀,“你看你,动动眉毛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别这么生气。熙炎也不是故意的,他就让我好好照顾你而已嘛。” 落姬冷笑几声,脸上撤出一副天真浪漫的笑脸来,如雨后晴空,“是啊钰柳,那我就好好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了,哈哈哈!” “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啊?” “钰柳,你可别说出去了,不然我七哥可不知道会对你怎么样啊。” “虽然我很想告诉我娘这个好消息,但是无奈为了你还是算了,我会帮你保守…啊?小九你做什么啊!” 落姬拍了拍手,钰柳已经被落姬扔到了大殿的另一边,化作一颗繁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狼一般的嚎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熙炎个大嘴巴,看见谁都说啊!你炫耀个什么劲! 走进雪月苑的偏殿,如沫抬头看见她,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落姬小姐,刚刚我好像听见钰柳大人的声音了呢。” “别管他。” “嗯?” 落姬走到里面坐了下来,如沫马上为她倒了杯凉茶,笑道:“你不喜欢热的,尝尝这个温度如何吧。” “嗯,刚刚好。如沫,光跃他人呢?回天宫去了吗?” “光跃大人的话说是有些饿了,就去找吃的去了。” “他饿什么啊,明明不需要吃东西。” 如沫愣了愣,歪着头想着,为什么不用吃东西呢? 落姬喝了几口茶觉得有些困了,正想去躺一会儿的时候,却闻到一股很香的闻飘了进来。 “光跃大人。” “沫沫啊,要吃吗?我亲手弄的醉熏鸡,味道很好啊,你去找点酒来,咱们小酌一下?” “光跃大人,您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身上的毒刚刚清除干净,还是要忌口的。” 光跃毫不在意地走了进来,“哎,这点小毒没事啦!哈哈哈,我已经好了,现在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爽快!” “嗯,是挺爽快的,要不要顺便找几个小妞来陪陪大人你呀?” “唔,那更好了!想不到沫沫你这么为我着想啊!” “是吗?那就让落姬天妃来陪你好了。” “哈哈哈,小九啊,我可真想让她来陪我,不过她肯定不会愿意的。而且听说她酒品特别差,还是算了吧。” 如沫尴尬地笑了笑走到一边去,身后被遮住的落姬冒了出来,带着略微生气的表情,看着光跃抿嘴吞下一口口水。光跃将熏鸡藏在背后,“呵呵,小九,你这么来了啊,看我做的熏鸡,来吃吧。” 落姬皮笑肉不笑地看他自顾坐了下来,说:“好了吧光跃。” “嗯,味道真不错,小九这个鸡腿留给你。” “好了就请回吧,我们这儿没有白给你吃的东西,拿来,”落姬抢过光跃的熏鸡,扔给如沫,“你吃不吃都无所谓吧,如沫照顾了你好几天了,就送给她了。” 如沫咬一口熏鸡,马上笑了起来,“嗯,这味道真不错呢。” “沫沫……” “好了光跃,少废话了,给我回天宫去。”落姬不客气地说道。 光跃无奈地挠了挠头,“哎,我知道了,别这么急着赶我走嘛,我肯定会回去的,不过至少让我吃饱了再回去嘛。” 落姬的手抓住背后的玄冰舞扇,她看着家伙不来点强硬手段是不会乖乖走的。不过她突然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放开了手,说:“如沫,你的草药不收回来吗?” “啊,差点儿忘了!我马上就去!”如沫说完很自觉地跑了出去。 光跃立刻站了起来,害羞地望着落姬,落姬盯着他的脸,他一阵悸动,“小,小九?” “慌什么,我能吃了你啊?” “你想吃的话还真的能吃。” “啊,好烦!”落姬瞪着他,说,“我问你啊,当年你来大岚景宫提亲,是为谁来的?” 光跃一边吃着熏鸡一边歪着头想着,“替谁?肯定不是替我自己。” “然后呢?” “不记得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谁还记得啊。” 落姬一杯水狠狠放到光跃面前,光跃看了看,咽下熏鸡,脸上立刻得意起来。他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不错,清了清嗓子,说:“让我想一下啊。我记得是老天君让我去的,说是给下一任的天君提的亲。” “那不就是现在的天君简夜吧。” 光跃想了想,突然凑近落姬,傻傻地笑了起来,“嘿嘿,现在的天君的确是简夜,不过也不代表那时候就是他要继承天君之位呀。”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简夜还是抢的天君之位不成?” “怎么可能呢,简夜才不想当什么天君呢,是被逼无奈。” “我也很无奈啊光跃上君,你能不能简单点儿直接说啊?” 光跃白了落姬一眼,继续说:“我说的很简单了小九,当时简夜就还不是是嗣子嘛。” 落姬一怔,往后靠了一下,“不是简夜,那是谁啊?” “简夜的仙力虽然很厉害,本来的确是让他继承的,不过那是熙炎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熙炎?落姬激动地抓住光跃的肩膀,“喂!你可别骗我啊!” “我当然不会骗你啦!我从来不骗人的!可是我看着熙炎出生的,我能不知道吗?熙炎可是一出生就被定下来是下一任的天君继承人了!”光跃顿了顿,又咬一口鸡肉接着说,“不过简夜倒是很高兴天君这个决定,他虽然法力高强但对继承天君之位很不在意,所以才跟熙炎关系那么好。” “哦,那为什么什么现在天君又变成简夜了?” 光跃一怔,神秘兮兮地又凑近了落姬,睁大了眼睛笑得意味深长,落姬用玄冰舞扇挡在自己面前,“好好说。” “嘻嘻,这可是个秘密,不能说。” “哦是吗,不过我觉得你好像挺想说的。” “真的吗?” 眼睛都泛光了还狡辩什么?落姬歪着头,又给光跃倒了一杯水,光跃得意地说:“偷偷告诉你,因为十七他喜欢上一个凡人,天君被气得半死。” 落姬的表情彻底僵住了,但光跃却还在继续说:“不仅放弃了上君的渡劫机会,天君把他关在天牢十年,本来要原谅他的,谁知道他一出来就要去凡界,最后还是简夜还帮了他。当然啦,最后天君没有罚简夜,只罚了十七,让他在伊设神…小九你上哪儿去?我还没说完呢!你不想知道熙炎最后跟那个凡人怎么样了吗?” 落姬停下脚来,回头,光跃像看见鬼一样地闭上嘴。落姬漂浮不定的眼神,大脑没有多想,轻轻说:“死了,不是吗?” 光跃手里的熏鸡掉到了地上,对着落姬消失的门口发了一会儿呆,他又把熏鸡捡了起来,奇怪地说:“不是跟别的男人走了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淡紫色的是什么时候盛开的根本没有人去在意,可现在落姬却觉得格外的美丽。原来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宫殿的花园里,盛开的绣球花出乎意料的美。 很多事情突然想通了,熙炎喃喃自语的话,还有,他们的生死轮回,还真是让她发笑。当年的落姬因为救了自己的源旻而不愿嫁给天君的重孙,而当年的熙炎却因为绵堇而不愿娶妖界的公主。 多么可笑的因果,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突然开始讨厌自己。熙炎没有错,他爱的始终都是落姬,落姬低着头笑出声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笑声有多么凄惨。 如沫抱着晒好了的药草走进来,被正在发呆的落姬吸引了视线,她看见空气中落下来的东西惊奇地仰起头来。一颗颗八色的雪花从上空缓缓飘落,怎么会一点干冷的感觉都没有呢。 落姬静静地站在那里,被大雪笼罩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如沫很想开口让她进屋去,但却张不开口。 一张白纸上若是多了一个点就会特别引人注意,一片雪地中只有一个身影,看上去会觉得特别孤独。开始还觉得寂静,久了便没有了意思,但对于深思的人来说,就像此刻大雪已经将自己埋了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感觉。 被扔出去的钰柳战战兢兢地站在远处的亭子里面躲着大雪,他不是不敢上前,只是看着一脸异常平静的落姬,就这样随便过去的话不管自己说什么,感觉她都好像可以无视自己。 钰柳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如沫贴心地拿了件外衣过来,“钰柳大人。” “哎,沫沫你可真贴心,”钰柳一边披上一边看着大雪中的落姬,说,“小九要是有你半点温柔就好了,哎。” 如沫微笑着,说:“落姬小姐性格刚烈,在喜欢的人面前应该也会很温柔吧。” 钰柳愣了一下,马上反驳道:“你觉得熙炎被她嫌弃得不够?还是你觉得她挺给天君面子的?” 如沫愣了愣,疑惑地回头看一会钰柳,反问道:“天君?落姬小姐还喜欢天君?” 钰柳干笑两声,如沫疑惑着耸耸肩准备往雪地里走。钰柳马上起身拦住她,“你要干嘛?” 如沫侧身,让钰柳看见她怀里的衣裳,钰柳忙把衣裳拿了过来,“不用了不用了,小九一点儿都不怕冷,这种天气她觉得正好,你就别管她了。她这大雪一下,你晒的药草收了吗?” “都收了,还是落姬小姐提醒我收的。” “来来,沫沫你没事就喝喝茶,看看风景,不然帮我在大岚景宫跑跑腿,反正总之别理小九,她现在心情不怎么好。” 如沫被钰柳拉到石桌子前坐下,一边问道:“怎么会呢,方才她还跟光跃大人聊天呢。” “光跃又被扇出去了?” “扇?”如沫歪着头,她有点无法理解。 钰柳喝着热茶,吃着糕点,不亦乐乎地赏雪,如沫轻轻叹气,拖着下巴看向雪地里的落姬。落姬已经被大雪差不多埋了起来,如沫光是看就觉得冷了,但落姬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钰柳大人,落姬小姐在想什么呢,站了这么久了。” 钰柳又喝了口茶,摇着头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她那点事儿不知道有什么好纠结的,真把自己往死里推。你说喜欢就喜欢呗,死不承认就算了,还这么凄惨,给谁看呀?就我看得心疼啊。” “可他们不是相互喜欢吗?你情我愿多么美好的事啊,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钰柳盯着如沫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凑近她,“沫沫,想不到你想的这么开啊,要是小九能有你一半善良就好了。” 如沫往后缩了缩,“呵呵,其实我也不太懂。” 钰柳坐下来给如沫倒了杯水,突然发现刚刚还在那边的落姬不见了。他马上跑出亭子左右张望着,雪地上没有一个脚印,钰柳跑到雪月苑的正殿门口,那个满是雪的人儿正现在那里。 钰柳走道落姬面前,帮她头发上的雪块拍掉,摸了摸她冰冷的手,落姬抬眼看他,他说:“这么大的雪,我已经很久不见你这么失落了,冷吗?” 落姬任钰柳握着自己的手帮她取暖,失神地摇了摇头。钰柳把她肩上的雪块拍干净,落姬看着他的动作才记起他们的关系就好比亲生的兄妹,任何对他们来说都动作这么的自然。在皑皑白雪之中,会有这么一个人,等着她走回来,再为她轻轻拍掉身上冰冷的雪花,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对落姬来说都是这么的令她感动。 “呐,钰柳。” “怎么了?” “你说熙炎为什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落姬问得没头没脑,其实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不是你让他有的嘛?” “可我赶了他那么多次,他怎么就这次这么听话?” 钰柳顿了顿,又说:“你这次特别凶?” 落姬反问,“有我上次把他扇出大岚景宫凶吗?” 钰柳连连摇头,“妖王找你过去。” 落姬推开他的手,转身往另一边走,“出什么事了吗?” 钰柳跟着她,一边说:“不知道,但是好像挺严重的。” 落姬走到大殿后面的房间,转身看着钰柳,钰柳站住脚,落姬将门给关上,“跟七哥说我马上就过去。” “没事了吗?” 落姬靠在门上深呼吸,“找点别的事给我做,我比较会没事!”她走进房中,一挥手,房中几个柜子都打了开来,琳琅满目的衣裳映入眼帘。她要把自己并不倾国倾城的容貌现在还苍白的脸打扮的有些精神,她可以更坚强一点。 大岚景宫的正殿宫殿里错落着三十六根高耸入云的石柱,宽大的走道一直延续到魄殒的大殿前。桂殿兰宫的建筑已经没有任何让落姬被吸引的地方了,她一身淡薄的纱裙,外面只披了件白色的兔毛风氅,坐在玄冰舞扇上面飘到了大殿门口。 她落双足落地,将玄冰舞扇收起来放入怀中。大门敞开,她扫一眼大殿宝座上面正在闭目养神的魄殒,幽幽进去,幽幽开口,“七哥,听说你找我?” 魄殒睁了睁眼睛,瞟见落姬进来,便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落姬微愣,摆了摆手,“不走了,这里是我家,我要上哪儿去?” 魄殒也不多话,侧身说道:“回天宫去,这里不是你的家。” “七哥,你这是要赶我走?” “待久了子民都会惶恐。” “他可还没迎娶我。” 魄殒顿了顿,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落姬,说:“来过很多遍了,可惜你不在。” “那我也没办法。”落姬嗤笑一声。 “你还是走吧,这里是妖界,你是仙,回你应该回去的地方。” 落姬顿了顿,眨眼便换了个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七哥你这是嫌弃我在这里碍眼了?”她起身往外走,又说,“我不回去,父王都管不住我,你也别想命令我。” 魄殒的身影瞬间出在落姬面前,“月天。” “是,主人。” 落姬皱起眉头退后一步,“你叫月天也没用。”说着身上便浮现一股仙气。 魄殒侧头,“月天。” “是。”月天站起来上前一步。 落姬退后一步,沉下脸来,急忙用玄冰舞扇挡在自己面前,一瞬,她脸色大变! 本来缠绕在玄冰舞扇上面的仙气消失不见,就连落姬身上的仙气也消失了。她甩手,扬起手,眼睑下垂,带着霸气单手就掐住月天的脖子!月天瞪大了双眼,竟然可以在她毫无察觉之下靠她三步之内,还徒手抓住她的脖子让她没有还手之力! 落姬冷冷地说:“解开。” “落,落姬殿下……” “放开她。”魄殒说着抓住落姬的手腕。 落姬盯着月天,月天的脸被遮住看不清表情,但眼睛却变得煞红。落姬缓缓松开手,不客气地转向魄殒,“什么时候能解开?” 月天难过地捂着脖子,说:“三,三日。” 落姬立刻回头瞪住她,怎么会有特种能力让别人的暂时用不了法术的!这一次竟然还是三天! 落姬生气地瞪着魄殒,“你这是逼我走吗,七哥?” 魄殒已经回到宝座上,“月天,送小九到天界门口。” “是……” “七哥!” 魄殒不再理她,月天上前毕恭毕敬地说:“落姬公主,我们走吧。” “魄殒!” 转过身,魄殒背对着落姬,落姬气得跺脚,魄殒却纹丝不动。她狠狠跺脚,摔门大步离去。 魄殒又扭头看向已经离开了的落姬,凭空说:“七月诗可在?” 空气中没有任何波动,魄殒正要低头,却微微皱眉。他面前的桌子上,隐隐约约从无到有,渐渐出现一个人影。 有若隐若现的花瓣那个身影飘了过来,那身影之下是一位长发如瀑布,绾着发髻的女子,她穿着层层叠叠的合衣,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向魄殒点了点头。轻启朱唇,发出动人清脆迷人的声音,“王,您叫我了?” “可以了。” “什么?” 魄殒不语,七月诗从他的桌子上跳了下来,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一手抚在魄殒胸膛上,亲昵地说:“我知道了,别生气。” “还不去?” 七月诗委屈地离开他,转身之间带起几片花瓣,“现在就去。” 和花瓣一起,七月诗的身影渐渐消失,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连同和她一起出现的花瓣一起消失。 “七哥也太过分了!就让我这么回天界去多没面子啊!” 月天跟在落姬身后不敢出声,落姬越想越觉得委屈,停下脚来盯着月天。月天忙低头,落姬叹了声气,扭头继续走。没有坐骑,月天又不能带着她飞到天界去,从大岚景宫走到天宫,得多远啊!落姬突然豁然开朗,要是挨过三天,她就能用法术了! “落姬公主,您不必担心要长途跋涉,光跃大人已经在大岚景宫门口等您了。” 落姬瞬间僵住了,“我不是让他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回公主的话,本来是准备走了,不过主人让他等您一起。” “……” 泉水泛着凉凉的白烟,从脚下窜了上来,涓涓流水的声音穿过池里的鹅卵石奏出细细轻轻的乐曲。飞鸟停在银色的肩头,许久都不见他有动作。 淡淡清茶从远处飘来,透过水汽,莲花长裙的主人正是初晴。她端着托盘,脚步有些急促,脸上微红轻轻喘着气快步过来。她已记不得熙炎有多久没有回来,到现在回来了,她就觉得是最好的了。 她离熙炎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勾起笑脸走到熙炎身边蹲了下来。她把托盘里的茶壶拿了出来,慢慢往茶杯倒满,又将茶杯递给熙炎,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低着头完成的。 “夫,夫君,请喝茶。” 熙炎没有接,依旧闭着眼睛。初晴又说:“这是我让我爹在凡界带回来,你最喜欢的玫瑰花,臣妾多加了些柠檬。” 好一会儿,初晴的手都酸了,她的手臂渐渐下落,手上的茶杯却被熙炎拿了过去。初晴惊喜一阵,熙炎到手把茶杯放到另一边,很轻,连他肩头的飞鸟都没有惊醒。 “以后,”熙炎半睁开眼睛,看向天空,“不必再泡这个了了。” 初晴微愣,她跟熙炎没有很多话,但唯一,她每次泡玫瑰花的茶,熙炎都会跟她说一会儿话,那个时候她才会觉得熙炎很温柔。但这次回来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初晴不管多问,低头回答道:“是,妾身知道了。” “池里的泉水,”他顿了顿,又闭上眼,“算了。” “夫君?” “你下去吧。” 初晴急忙倾身靠近他一些,“不,让妾身陪着你,妾身就在这儿,什么话都不会说的。” 熙炎不在说话,似乎是睡着了,他不说话对于初晴来说便是最好的。她安心下来,感觉熙炎就在她面前,或许他还会离开,一离开就很久不会回来,但最后,还是会回来这里的。 初晴就一直待在熙炎旁边,看着熙炎输熟睡的脸,就这样的小小幸福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她要在把握这种仅有的机会。许久,熙炎肩上那只飞鸟休息够了,拍了拍翅膀准备飞走,熙炎坐起身来,肩上的飞鸟歪了歪头展翅飞走。 “夫君?” 熙炎仰着头看飞鸟飞走,初晴也看向飞鸟,突然回过头去,马上站了起来,半蹲下来行礼道:“臣妾恭迎天君君上。” “初晴啊,身体好了吗?” “多谢君上关系,臣妾已经康复了。” 简夜衣冠楚楚,深灰色的短发被前面泉水上飘过来的水汽沾染,在阳光下看上去好似泛着点点星光。他手中拿着一根红色须状的绳子,俯下身伸出另一只手,“来,起来吧,不必多礼。” 初晴受宠若惊地被他扶了起来,害羞地低下头,“多,多谢君上。” 简夜闭眼,脸上浓浓的笑意散开,温柔似水地说:“翠蕊同朕一起来的,能帮朕陪陪她吗?” “是,臣妾这就过去。” 初晴稍稍向后看了看还在沉默着的熙炎,又向简夜欠了欠身,退了下去。简夜把弄着手里的红须绳走到熙炎身后坐了下来,拿过他旁边的茶壶自顾倒了杯水茶尝了尝。 “嗯,味道甜了点,不过倒是挺香的,”简夜放下杯子,侧头看着熙炎,又说,“朕怎么记得你以前喜欢白茶?” 熙炎不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不处置我?” “处置?朕为什么要处置你?” “我跟落落……” “啊!”简夜大叫一声,指着熙炎,“你小子勾引朕的天妃,胆子的确不小啊!还擅自离开天宫这么久,又不听朕的旨意,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呵呵,你小子还真是让朕费心啊!” 简夜说得严重,但脸上的表情却温和如初,他故意皱起眉头来细细想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严肃地背着手,说:“熙炎上神,朕现在追究你所有犯的错。经过朕深思熟虑,决定让熙炎上神尽快渡劫为上君之位,掌管凡界红尘是非。” 熙炎微愣,“我并不打算成为上君,”他说了一半的话停了下来,侧头看向简夜,“不,我要成为上君,随便你安排吧。” “哦?这次倒是听话,”简夜吃了一惊,不过马上警惕起来,“你且想好,若答应了朕却又反悔,到时候朕可要动真格的了。” “嗯,这次不会了,”熙炎又看向很远的天边,很遥远的距离,那个人和他,就这样也好,在他还没有后悔之前,“在我没有逃走之前,快点安排。” 简夜意味深长地又问道:“放下了?” 熙炎脱口而出,“没有,所以你才让我掌管凡尘。” “你知道为兄的良苦用心就好,朕会尽快安排,你不要离开天宫,很快就启程下到凡界去吧。” “恩。” 简夜附身,又喝了一口茶,笑了笑,说:“这是什么,喝多了倒觉得这甜味倒是爽口。” 熙炎严重闪过一些异样,他身上的微风将周围的水汽吹散,站起身来往外面走,用极小的声音说:“玫瑰。” 迎面快步走来的玄玉看见熙炎侧身让开路,熙炎慢慢走过去,玄玉才又转向简夜走去。他向简夜示意一下,凑上前去在简夜耳边说了句什么,简夜满心欢喜,“好,马上把朕准备的东西搬到南天门去。” 玄玉愣住,简夜又向熙炎说:“等等,熙炎,你随朕去南天门。” 熙炎回头与简夜对视,简夜满眼笑意,却也不解释。 大岚景宫的一角,这里没有被大雪覆盖但却有一座一人高的冰山,冰山里面的两个人还睁着眼睛,还在争论着什么。钰柳环着手在冰山面前晃来晃去,盯着里面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又绕到后面看了看,最后又开始晃动了。 如沫奇怪地走过来,伸手在冰山上摸了摸,急忙收回手,惊讶道:“好冰!” 钰柳摆了摆手,“当然啦,这不是冰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如沫搓着手,“没,没事,只是我比较怕冷而已,我还以为是石头呢。” “小九把他们冰起来要怎么办?哎,算了,等她回来再说吧。” “钰柳大人,可是就放着不管的话,水瑜和水茵大人不会冻死吗?” “谁知道呢,不过这可是万年的寒冰,说不定已经死了吧,”钰柳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反正不关我的事,让小九好好忏悔一下也不错。” 如沫一头雾水地盯着钰柳身后的那座冰山,突然愣了一下,那冰山表面好像出现了一道裂痕,“哦!” 钰柳侧头,说:“来啦沫沫,别管这个了。” 如沫望着钰柳,只向冰山,说:“可是,好像裂开了。” “裂开了?” 钰柳奇怪地扭头看,他急忙挡住如沫,那冰山砰地一声全数裂开了!冰块从冰山上向四面八方散落,好几块直接砸道钰柳的头上。他不悦地向后望去,冰山之中掉落出来的人趴在地上,水茵脸朝地,背上一只狐狸被冻得缩成了一团。 “啊!水瑜!还不下去!” 水瑜趴在水茵背上动也不动,如沫忙将他抱了起来,“水瑜大人,你的身体好冷!” “那是当然的啦,”水茵拍了拍衣裳站了起来,“这小子才三万多岁,又不爱修法,动不动就变成原型,这么冷的寒冰够他受得了。” “我马上去生火!” 如沫说着将水瑜塞给钰柳,钰柳瞪着水茵,他很想问那为什么你会没事。水茵无视掉钰柳的眼神,说道:“钰柳,你这样看我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本少爷可是比水瑜那小子厉害多了!少用你那种不相信人的表情质疑我。” 水茵动动筋骨,如沫已经在房间里升起了暖炉。如沫把他放在暖炉旁边,他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如沫惊喜着看他化成人形,水瑜牙齿颤抖着缩在暖炉边,抱着自己,“好冷好冷,小九也太狠了!快冻死我了!” “水瑜大人,请穿上吧。” “谢谢沫沫!”水瑜忙穿上如沫披在他身上的衣裳,感动万分地说,“还是你最好了!” “身体暖和一些了吗?” “已经好很多了!”水瑜笑道。 水茵换了身衣裳出来,不咸不淡地说:“少恶心了水瑜,没用的家伙,少出来丢我们青丘的脸了。你这么弱为兄看着真是伤心欲绝,你怎么就不能好好修法,不让为兄担心呢。” 水瑜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都是,“二哥你别哭啊!我没弱到那种程度!” 水茵侧过脸,“哎,你别解释了。” “我没解释,我只是跟你说……” “哦对了,钰柳,怎么没见到小九?” 水瑜微愣,他二哥基本上就不是真的在关心他!水瑜怨念着抓住水茵的肩膀,“能听完我说的话吗,二哥?” 水茵不理他,又说,“喂,钰柳,小九呢?我怎么没看到她在大岚景宫?” 钰柳一点都不想告诉他落姬去哪里了,这个人太麻烦了,“不知道,被妖王叫过去了,你自己去问妖王吧。” 水茵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早说嘛!带我去见阿殒!” “水茵大人,我很忙啊,请您自己去找妖王吧,不过就算您去了估计也找不到小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九那丫头又乘我被她冰封了跑不见了?我都在普咕湖待了三万年了,她还不愿意嫁给我,哎!天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大地啊,是哪个神仙不帮我牵这条红线!啊!为什么啊!” 钰柳最怕的就是水茵没事就犯病,没事就仰头大哭这个毛病。他哀伤地叹了口气,他的头好疼啊!他无奈地正准备告诉水茵,落姬回了天界,但一转头看见如沫竟然把水茵抱在了怀里,任他哭得稀里哗啦,他更受不了了!再说他自己不就是神仙吗! “水茵大人请您别伤心,落姬小姐一定知道您对她的心意,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既然做不成夫妻,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如沫摸着水茵的头,安慰道。 “小九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我还是不甘心。” “别这么说,我娘说,只有尊重自己喜欢的人的选择,才是真的喜欢她哦!” 水茵感动得五体投地,抱着如沫又说:“沫沫,不如你嫁给我吧。” 如沫愣住,脸上瞬间变得羞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让自己嫁给他呢!如沫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好啊!” “噗——” 钰柳回头瞪着如沫,真的假的?水瑜也吃了一惊,忙将他们两个拉开来,“别胡闹了二哥!沫沫她会信以为真的!” “就是!沫沫你千万别信他的,他开玩笑呢!”钰柳把如沫拉到一边。 水茵委屈地瘪嘴,“什么嘛,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认真行了吧。”水瑜拦住水茵。 “够了,”水茵不悦地转身出去,“本少爷对每个女人都很认真!” 水瑜拉着如沫躲到一边,钰柳垂下眼,“那水茵上神,您现在要去哪里?” 水茵侧头,嚣张地说:“少废话了,当然是去找小九。我这么认真,我就不信她没有半点感动!” 如沫欠身,钰柳长长地叹了口气,前一秒这个人才刚刚对另外一个女人求了婚,现在又要去找落姬,他好生无奈!不过终于送走瘟神了,谢天谢地! 房外轰隆一声,如沫和水瑜相视一眼,急忙往外走。钰柳托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别管了,反正又是水茵破坏的,我已经习惯了。” “钰柳大人?” 钰柳已经没力气跟他们说明水茵每次来大岚景宫都要闹得鸡犬不宁然后四处沾花惹草,弄得人心惶惶之后,在破坏个一两件东西再离开。曾经老妖王一度禁止仙界的人进入大岚景宫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说:青丘的狐狸不准放进半只。 如沫探头出去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吓到她了。幸好这里不是落姬的雪月苑,不然这被陨石砸开的大洞要这么填补才好呢。 今儿的天宫并不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喜事,但天宫的的南天门门口却整齐地站着两排倾国倾城的仙子,一颗绝大无比的夜明珠摆在正门口占据了整个大门。 简夜衣装华丽,器宇轩昂,背着手站在大门之前。他的眸子发出一道亮光,嘴角的弧度稍稍向上,越来越浓,手中的红须绳被微风轻轻吹拂,两排的仙女都被他温文尔雅的样子给迷得神魂颠倒。 为什么他们的天君君上是这样一位多情又温柔的男子呢,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好喜欢。不过有人也会跟这些仙女有一样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有点不一样。就好比刚刚把那个偌大的夜明珠施法搬来的玄玉。他跟着简夜几万年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能随时随地散发出这种吸引异性的荷尔蒙,而且还是在这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哟,玄玉。” 玄玉扶着夜明珠正在叹气,行云绕到他的面前,看着前面的简夜对玄玉说:“今个咱们的天君怎么了?兴致勃勃的可是有什么好事?” “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你说呢?” “我看天君如此高兴,想必肯定是好事,不然会让你把东海最大的夜明珠都给搬来这里吗?”行云抬手遮住太阳的光,仰头看着这颗巨大的夜明珠。就算这个时候搬来也没用啊,又不是晚上,根本不会发亮吧。 行云偏过头,突然看见熙炎竟然也在一边,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走了过去。熙炎闭着眼靠在一边的柱子上,行云悠悠地说:“我倒是瞧这是谁,难得在天宫能看见你啊,熙炎。” 熙炎睁开眼,与他对视一眼后又闭上了眼,行云一怔,大受打击地瞪着熙炎。他生气地转过身去,“这小子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谁又惹他了。”玄玉正好看见行云看着自己,连连摇了摇头。 “天君在看什么呢?”行云无奈地又问。 “大概……” “终于看到了,”简夜自言自语一句,收起千里眼,他满意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夜明珠。他想尽心思准备来准备去,终于选了这个这么大的礼,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简夜千里眼之外,层层白云之中,光跃兴高采烈地快速驾着祥云相天宫飞着。光跃这次回天宫他可终于能扬眉吐气了,每次回去都要被天君责备的日子已经是过去式了!虽然这一切都怪他身后打着瞌睡的落姬,不过这次终于能把天妃给接回来了,这么都能在天君面前抬起头来了! “小九,咱们马上就要到天宫了,你是不是特别开心啊?” 落姬瞥他一眼,“开心?”她眯着眼扯出一抹微笑,僵硬地说,“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的心情很好了,光跃?” “哪里嘛,全部啊,呵呵呵。” 光跃笑得犯傻,落姬向后靠了靠,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不过语气僵硬到了极点,“呵,呵,呵!我真是好开心好感动啊,光跃!我看是你自己挺高兴的。” “有这么明显吗?”光跃大笑起来,落姬白他一眼懒得理他。 有过一会,光跃停下祥云,从祥云上跳了下来,手伸向落姬,笑道:“咱们到了小九,来,下来吧。” 落姬好无力地叹了口气,侧脸看了看被云雾埋没着的天宫大门,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天宫高耸入云的石柱。简夜都还没去接她,她就这样回来了,太没面子了。 “落姬公主,月天就送您到这里了,请您保重。”月天半蹲下来,等着目送落姬进去。 第38章 天君君上 落姬又叹了口气,抓住光跃的手从祥云上跳了下来,“哎,我会好好回去的,别催我。” “是。” 落姬摆了摆手朝天宫大门走去,光跃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真向快点大家炫耀一下他的辉煌事迹了! 行云顺着简夜看向的方向看去,半晌都不见有人过来,再抬抬头,也没瞧见半个腾云过来的。他觉得有些累了,正想乘机溜走,简夜突然向前走了几步。众仙女的目光随着简夜移动,行云也向前看了过去。 未见到人之前,便听见光跃的笑声,行云愣了愣,侧头问玄玉:“他们这该不会是为了迎接光跃才出来的吧?” 玄玉未说话,跟在简夜身后迎了上去。 熙炎稍稍睁开眼睛,突然愣了愣。 “哈哈,反正我开心,待会儿见到天君你笑笑总行了吧?老摆脸色给我看干嘛,又不是我让你回来的,要怪怪你哥去。你别瞪我,我可没跟你哥商量好……” “小九!” 光跃吓得抖了三抖,马上转头过去就见他们的天君一袭装扮英俊潇洒地拉起了落姬的手,含情脉脉地与落姬对视,柔情似水地说:“小九你受苦了,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都怪朕没有好好陪着你,你回来就好,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熙炎放下环在胸前的手,淡漠的脸上被阴霾所取代,他往天宫里面走,他再也不相见她了,但她这么早就回天宫来,而且简夜这次绝对是故意的。他极快的步子渐渐变慢,侧头看向远处看不见自己的落姬,正被简夜牵着手,靠的那么近。他双手不由地握成拳头,为什么不等他离开了再回来。 简夜灿烂的笑容让本来心情很沉重的落姬觉得也没有那么不高兴了,她抽回自己的手,摆了摆手,“也罢也罢,也不知道你这些话对几个人说过了。” “当然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许久不见,但简夜的笑容依旧如清泉一般干净明亮,说的话对落姬来说不是关键,这个男人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但总是关心的话。 玄玉和行云上前,“恭迎天妃娘娘。” “起来吧,平时也不见你们这么客气。”在天君面前就少装了。 “天君君上,臣回来了。” “光跃啊,这次做的还不错,总算是挽回一点你的颜面了。”简夜说得听起来像是在夸光跃,不过只有玄玉知道,天君那善良的眼神里面说得其实是,现在才回来,真是没用! 不过光跃的脑袋才不会想得这么深奥。他的鼻子就像长长了一样,得意地仰起了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能做的不好吗?” 简夜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近他,低声说:“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光跃一怔,简夜已经重新牵起了落姬的手。 行云嬉笑着起来,又说:“我倒是说天君这么今个这么有兴致,摆了个夜明珠拦在南天门门口,原来是天妃肯回来了啊,倒是不枉咱们天君的一片苦心。” “夜明珠?” 简夜拉着落姬的手往里走两步,门口的两排仙女纷纷单膝下跪,迎接他们的天妃。 其中两个穿着一样的仙女走上前来,“汀雪(抚尘)恭迎天妃娘娘回宫。” 落姬见她们眼熟才想起,这是自己成为上神之时伺候自己的两个仙女。她将她们扶起来,一改冷漠的表情,笑道:“来,起来吧。” 她们惶恐地退后一步,抚尘受宠若惊地说:“多,多谢娘娘,让娘娘亲自搀扶,是我们的荣幸。” 落姬露出久违的笑脸来,她们脸上微红,天妃娘娘长得不算倾国倾城,但看久了反而越来越美。 她们退到一边,简夜又牵过落姬的手,指着那颗近似白色,丝毫没有看起来感觉会是夜明珠的东西,“朕苦思了很久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聘礼好,虽然你还为成为上君,朕未正式迎娶你。不过,三荒五界的人都知道你即将是朕的天妃娘娘,朕为了表明真心,特找东海里最大的夜明珠作为给你的聘礼,你觉得怎么样?” 落姬仰着头,淡淡地问,“这玩意这么大我放哪儿?” “放哪儿?”简夜想了想,“那再为你多造一座宫殿好了。” “啊?” “玄玉,你命令下去办吧,为天妃娘娘新建一座宫殿,要多建一处放下这颗夜明珠的地方。” “是,臣明白了。” 落姬忙拦住玄玉,“不用了,这么大摆着好当月亮?” 简夜笑意更深,顺着落姬的话,说:“小九好生浪漫,这样的话咱们不用等到晚上就可以赏月了。” “玄玉,把这玩意送回东海去。” “没错,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赏月了。” “我说,还回东海去。” 落姬又重复一遍,玄玉看了看简夜,简夜反笑起来,“朕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这个,”简夜把手里一直把玩着的红须绳递给落姬,“用这个,便可以将夜明珠随意变大变小,将它附在这弄绳上随身带着。” 落姬接过那弄绳,“你怎么不早说?”她说着就拿起弄绳在夜明珠面前晃了晃,她镇定地把弄绳收了起来,“过,过几日再说吧,这么大就先放着给大家欣赏欣赏好了。” “小九?” 光跃在一旁偷笑,他凑到玄玉耳边,说了句什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落姬把弄绳扔到他脸上,她和玄玉都惊了一下。落姬气的瞪著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话不会说! “聘礼,我收下了。” “太好了小九!”简夜搂过落姬的肩膀,“那就放在这里吧,等你赶明儿能施法了再来将它变小好了。” 落姬脸色微微一沉,正要发作,简夜的手还不等落姬推开就自动拿走了。玄玉转身向两旁的仙女,拍了拍手让她们看向自己,“各位仙子们,请回去准备吧。” 仙女们欠身,纷纷退了下去。 简夜的手被抓住,为的是让他的手远离落姬的肩头,玄玉向上前阻止,却被行云飘过来拦住去去路。行云一副看戏似的表情,玄玉抓住他将他扔到一旁。 “就算我没有勾引成功,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这么故意地装模作样。” 落姬的心脏猛地悸动,她一百万个没想到,回了天宫的话就会碰到熙炎了!为什么之前就是在怪七哥没有人性地把她逼走了呢!她真是不该回来的!只要回来了,只要他出现了,落姬就会莫名其妙地生气。 “熙炎,可你方才才说不是无所谓了吗?” “可能吧。” “那有什么关系?” “看到的话,会很不爽。” 简夜惊讶地笑道:“熙炎,你可真诚实。” 熙炎别过头,他的表情不想被任何人看见,更不想被落姬看见。落姬也不想去看他的表情,因为自己尴尬的表情更不想被他看见。她从简夜的胳膊下走了出来,却不小心瞥见熙炎的侧脸。 她有半分的发呆,脑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熙炎的情景,这个男人有比所有女子都还美的容颜,却带着几分霸气,十分迷人,但第一次说话就让落姬生气不已。落姬甩了甩头,扭头一边往天宫里面走,一边握着自己的手,强压着自己发抖的声音。 “汀雪,抚尘,回宫。” 汀雪和抚尘相视一眼,马上跟上落姬,“是的,天妃娘娘!” 简夜侧头,盯着手腕上被紧紧抓住的那只手,歪头笑道:“熙炎,你准备一直牵着朕吗?” 熙炎沉下脸放开简夜的手,“只要你的手继续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十七殿下,您这么说也太……” “玄玉,”简夜打断他,又说,“真可怕啊,熙炎。” 熙炎不再说话,化作一股旋风消失在他们面前。简夜深吸一口气,勾起一抹另有所思的笑容。 “光跃,你若没事的话,去让艿深上君来无上宫见朕。” “艿,艿深那老头?” 简夜顿了顿又说:“见到艿深上君,光跃,你这口气若不该改,怕是去一千遍都要吃闭门羹了。” 光跃语塞,他最怕这种去请都还要拉着他讲个没完没了的老神仙了。 简夜拂袖往无上宫走,玄玉和行云跟在他的身后,玄玉走上前来,“君上,您是要为十七殿下准备红尘渡劫之事吗?” “当然,十七好不容易答应了,怎么说就连咱们的侄儿都成为上君后去了东海,他这个当叔叔的还是个上神也太说不过去了。而且,朕与老天君都一直惦记着,长辈们也希望他能回归正道,位列仙班。” “是,臣明白了。” “这么说来,君上,”行云将手放在脸侧,思考着说道,“咱们的天妃娘娘还没有成为上君哟!这样的话可以顺利继承天妃之位吗?” 行云笑得天真无邪,却不知玄玉又开始担心别的事情了。简夜突然笑道:“这样啊,那就让小九跟熙炎一起去红尘好了,一并位列上君之位也好了了朕的心愿。” “说是心愿,这也……” “是朕的心愿啊,呵呵。” 玄玉愣了愣,简夜微笑着走进无上宫,想起很久以前简夜似乎提起过,他的心愿,该不会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不是什么好愿望啊。 汀雪和抚尘为落姬引路,抚摇月琼的大门被雕琢得无与伦比的美丽,大门一进去便是另一番景象。紫蓝色一朵朵球装的花开满了整个前院的花园,放眼望去,一两座凉亭在不远的地方,亭子一侧连着不知从哪里流过来河水,透明且是带着淡淡的绿色。抚摇月琼的宫殿坐落在着河水对面,临近河岸的地方,是整齐的灰色石头。 这样的河水这样的凉亭,似乎在哪里见过,很熟悉。她仰起头来,这个宫殿似乎不会下雨,若是天气清冷一些,再下着蒙蒙细雨,看着河中涟漪一圈一圈三开,看雨水滴在两岸的石头上发出细微的声音。最后,还有一个一脸不情愿的男人在她身边任性地说,他想要喝暖暖的白茶泡的茶水。 落姬的嘴角不知觉地上扬,她以前不曾发现过,一条河,一座凉亭,就勾起了她这么多的回忆。 “这里,什么时候种了这些绣球花?” 汀雪与抚尘相视一笑,汀雪上前笑道:“回天妃娘娘的话,是娘娘离开天宫不久,十七殿下让初晴娘娘拿来的种子。” “十七殿下?熙炎么,为什么要种这些?” “说是……” 汀雪犹豫一下,抚尘却天真地笑道,“说是猫咪都很喜欢绣球花呢,不过这些绣球花真的很好看,是不是啊汀雪?” “呵呵,好看是好看,”汀雪凑近抚尘,偷偷地跟她说,“不过天妃娘娘可是猫,不想被骂就赶紧闭嘴。” 抚尘恍然大悟,道:“难道十七殿下会拿这种子过来,是想让天妃娘娘高兴吧,因为天妃娘娘跟十七殿下不是关系很好吗?” 落姬的身体僵硬一下,汀雪马上就发觉了,急忙拉了拉抚尘的袖子,“闭嘴啦抚尘。” “嗯?” “是很好哦,”汀雪忙低下头,落姬回头笑道,“不过这些话只能在我面前说,知道了吗?” 为什么天妃娘娘虽然是笑着的但却让人觉得好可怕的感觉?汀雪拉着抚尘马上半蹲下来,“是,我们知道了。” 落姬叹了口气,真是连大家都知道了,她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像初次见到熙炎那样,一无所知光是听他说话都会觉得很讨厌他那个样子。跟他说不上两句话就会开始生气,那样就好,或许,那样才是最好了。 抚尘架来小舟停在河岸边,“天妃娘娘,请。” 汀雪扶着落姬上道小舟上,她左右看了看,“之前的桥怎么拆了?” 抚尘施展仙法让小舟向前驶着,一边说:“是天君君上吩咐的,说是这样的话就可以和天妃娘娘坐在小船上赏花了。” “他倒是会想些浪漫的事情。” 抚尘更是笑得乐不思蜀,“君上最能想浪漫的点子了,君上在清水店内可是放了一片大海,让波澜小姐可以随时随地在大海中畅游呢!” 汀雪一听马上捂住抚尘的嘴巴!这个笨丫头,哪个女人听见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人一起会不生气啊!真是找骂!什么不好说偏偏这么多嘴要提这件事!汀雪真是想把她踹进河里去! 落姬侧头,十分平淡地问道:“波澜?简夜的新宠妃吗?” 汀雪急忙摇头,继续捂着抚尘的嘴巴,说:“是,是鲛族的公主殿下,因为一些原因才,才会被接到天宫来的。”话说天妃娘娘您直呼了天君的名讳啊。 “哦,这样啊,那很快就会成为你们天君的新妃子了。” “天妃娘娘……” “别在意,我与那么天君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我们是朋友,相敬如宾就好。他有几个妃子都与我无关,汀雪,你不必小心翼翼。” 汀雪松开手,小舟已经到了对岸,“是,汀雪明白了。” “小九——” 一只双尾黑猫扑向落姬,落姬微愣一下,立刻从小舟上跳上了岸来,展开双臂大笑起来,“又又!哈哈,竟然是又又!” “小九小九,人家好想你啊!”又又亲昵地在落姬脸上舔着,“人家等了你这么久才回来,都去哪里了嘛。” “对不起又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还跟朽纹私奔了,我才要问你去哪里了好吗!明明就是我的坐骑,干嘛老是被朽纹借去啊。”落姬不悦地说。 又又冰凉的鼻子在落姬脸上蹭了蹭,“喵,讨厌啦小九,还不是你害小十七伤心了,人家在家里看着他伤心得快死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嘛,就不小心被朽纹给拿走了。” 落姬抱着小九眨了眨眼睛,说:“是吗?那算了,既然你在这里那朽纹呢?” “不知道哦,扔下我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是吗。” 汀雪说道:“朽纹大人在清水殿为波澜小姐疗伤,之后我们会通知朽纹大人,天妃娘娘您回到天宫了。” 抚尘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天妃娘娘,抚紫庭已经收拾好,请。” 落姬点点头跟着她们往前走,又又趴在她的肩头,“呐,小九,你回去大岚景宫了吗?见过小十七了吗?他的伤好点了吗?” “什么伤?” “当然是被鲛人打伤的伤啦!很严重的,又又还以为小十七会死掉呢,但他还是撑到了雪月苑。但伤口一直流血,躺在小九的床上一直昏迷不醒,妖界的大夫都看不好,又又都快哭死了!” 落姬侧头看向肩上的又又,停下脚步,“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小九你不见之后的事情啊,小十七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不过知道你是渡劫去了之后就在雪月苑等你回来。不过天君让他去对付鲛人,都是小九啦!” “关我什么事?”落姬装作毫不在意地继续往抚紫庭走。 又又别过头,有些生气地说:“要不是那鲛人里面有个家伙能看破别人所想,变成了小九你样子,让小十七一瞬间失了身,小十七那么厉害才不会被打伤呢。结果还让鲛人逃到海里去了。” “那你来怪我做什么,又又,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帮熙炎?他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了?” “才不是,那是因为小十七真的很担心你嘛。你有没有谢谢他啊?” 落姬瘪撇撇嘴,谢什么的,她一醒了可就对他冷淡淡了。落姬不愿地说:“又不是我本人,管我什么事啊?不要,他爱担心是他的事情。” “小九你又任性了,就是因为担心你,他才会伤得那么严重,要不是有那个丫头给小十七治疗,小十七就死掉了啦!” “谁?如沫?” 又又的爪子伸到落姬的脸上,“小九,你回去过雪月苑了吧,见到过小十七了吧?” “嘿嘿,我没看见过他,看见了再说吧。” “真的吗?你骗我小九。” “没有哦。” 又又的鼻子又在落姬脸上蹭了蹭,说:“小九的身上有小十七的味道哦。” 落姬的脸瞬间红了,她心口不一,慌忙地说:“谁,谁身上有他的味道了!别乱说,我才没有跟他做什么呢!” “嗯?”又又歪了歪头,做什么?她只是说落姬身上有很淡的熙炎的味道而已啊,虽然不明白落姬在说什么,但是又又又说,“那下次看见小十七的话,你要好好谢谢他哦。” “你又罗嗦了,我知道了啦。” “真的哦?” “真的真的。”落姬不耐烦地回答道。 汀雪和抚尘一人一边推开抚紫庭的大门,落姬抚着又又的小脑袋走了进去,怎么觉得回一趟天宫要了她半条命这么累! 她随便走进一间房间,扔又又扔到外厅的软榻上,自己也靠了上去。又又抖了抖身上的毛发,伸了个懒腰,跳到落姬的肚子上趴着。 “抚尘,我要泡澡。” “啊,是,我这就去准备。” “谁不要很热,最好是温温的。” 抚尘笑道:“我知道,因为天妃娘娘是猫,猫都怕热。” 汀雪愣了一下,落姬却说:“是啊是啊,你真聪明,快去吧,我好累。” “是,请天妃娘娘稍等。” 汀雪正准备泡茶,落姬又说:“汀雪,我要喝白茶。” “白茶?” “没有吗?” 汀雪忙摇头,说:“不,不是没有,只是白茶这种茶即使在天宫也十分少,因为很少有人会喝。不过我想应该还是能找到的。”其实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因为很久以前听说天宫的白茶都被十七殿下给收藏了,所以才会很少。看来她要去一趟永泉宫了。 又又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什么似得站了起来看向身后的房间。落姬也朝那边看了看,“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 又又跳到地上跑了过去,落姬也跟了过去。这抚摇月琼可是她一个人的宫殿,简夜竟然敢分给了别人,见她不在竟分了一半给别人,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又绝世容貌的窈窕淑女敢跟她住在一起。 又又跑了进去之后就不见出来,落姬站在房间门口扫了一圈都未看见人影,出于礼貌,她敲了敲房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动静。她又退了出来,汀雪和抚尘都还未回来,这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落姬又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对,刚才来的路上汀雪说她身为天妃要住去天妃的宫殿,但她以自己还未正式成为天妃而拒绝了,改口说来这里。若是这里住了别人,她们两个应该与落姬说的,但却没有。 那是哪个不知道的小仙误闯了?落姬转身走进房间,“又又,你在哪儿?” 又又没有发出声音,落姬往最里面走去,屏风后面的床上隐隐约约露出衣衫的一角。落姬绕过屏风,用手上的玄冰舞扇抵在嘴边,“是何人睡了本宫的床,不知道这里是本宫的宫殿吗?” 里面的人并不出来,银色的衣角让落姬觉得分外刺眼。她不耐烦地上前,拉开床帘的同时低下的头与床上坐起来的人只有毫米之差,果真是无半点粉黛之色颜色却如朝霞冰晶。是她见过最美的容颜,只是,为什么是短发。 “小九!你看是小十七呢!我在他身上走来走去他都没有醒过来。” 落姬呆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去,熙炎也别开头躺了下去。落姬一股怒气冲到脑中,开口就说:“谁让你擅自睡在我床上的?出去!” 又又跳到熙炎胸前,说:“小九你别这么凶嘛,小十七的伤好了吗?是不是还没好,所以需要休息?” 熙炎摇了摇头,轻笑,“好了。” “太好了!那样又又就放心了!” 落姬不悦地板着脸,把玄冰舞扇收起来的手放在腰上,“又又,过来。” 又又乖巧地跳到落姬的肩上,落姬又说:“从我的床上下去,回你自己的宫殿去。” “小九,就让小十七在这里嘛,又又好想他。” 落姬把又又抱在怀里,用手捂住她脑袋,她动了动趴在落姬怀里睡了过去。落姬把她放到床头的枕头上,说:“出去。” “玥寒宫。” “什么?” “你应该去玥寒宫,天妃娘娘。” 这声天妃娘娘从他的口中听见还真是刺耳!落姬的嘴半间不界地向上扬起,冷冷地说:“本宫还没有正式成为天妃娘娘,十七弟这尊称似乎有些早了。” 熙炎坐起身来,落姬突然垂下眼睛,她这样说会不会说得太让熙炎伤心了?熙炎听着虽然不是滋味,但不代表他就默许了,他靠在床头盯着落姬,落姬被他的眼神弄得一惊,落姬马上扭过身去不想看他。 “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落姬双手相握放于小腹上,平静地说:“是,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就如此喜欢我?” 落姬倒抽一口气,依旧平静地说:“别自作多情了,我是神仙,有情也是虚情假意。你知道的,我只是什么都不懂,试试罢了。” “试试?”熙炎顿了顿,突然躺了下来,眯着眼睛谄媚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腰间的衿带掉在地上,外衣自然地散落下来,“那么感觉如何?我的背现在都是疼的。” 落姬立刻红了脸去,不过她依旧保持她的镇定,说:“你的背疼不疼关我什么事!少给我故意摆一副鬼样子,勾引谁呀你!” “可是被你抓伤的,猫爪子还真厉害。” “滚!”落姬气急败坏地抓住熙炎的衣领将他硬生生从床上拖了下来,“滚出去!你这臭流氓!再不许你踏进我这半步!” “天妃娘娘,浴池已经准备…好,了……”抚尘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她的下巴都要从自己脸上掉下去了。她们貌美如花的十七殿下竟然裸着上半身倒在地上,而她们的天妃娘娘居然抓着那个看似很柔弱的十七殿下的衣裳在他的身上!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活脱脱一副要强了这男人一样! 抚尘不知道该退出去还是该进去,落姬盯着她,她傻傻地笑道:“天妃娘娘跟十七殿下的感情真好。” “好个屁!”落姬狠狠将熙炎推到地上,从他身上垮了过去,“抚尘,赶他出去,以后不准备放他进来。” 抚尘连连答应道:“是,天妃娘娘,可是娘娘,这里以前就是十七殿下的宫殿啊。” 落姬提着裙子停下脚来,她的右眼皮在跳动,“现在是我的了,让他滚出去!”砰得一声,落姬砸坏了这个房间的大门。 抚尘眨了眨眼睛,施法将门安了上去,笑眯眯地拍拍手,说:“修好了!那么十七殿下,请您也快点穿好衣裳从地上爬起来吧。” 熙炎已经又躺回了床上,“抚尘。” “是,抚尘在。” “落落是不是讨厌我了?” 抚尘歪着头笑道:“怎么会呢,天妃娘娘虽然有时候很恐怖,但是她不是一直都挺喜欢十七殿下的嘛。听说咱们抚摇月琼的绣球花是殿下你种的,她还一直都盯着那些花呢。” 熙炎沉默一阵,又说:“她们在有些地方,真的很像。” “殿下说的是绵堇小姐吗?” 熙炎轻笑,能在他面前这么直白地说出绵堇的名字的人,也只有抚尘这个单纯的丫头了。想着自己小时候住在抚摇月琼照顾自己的人也只有抚尘还在了,快从伊设神殿出来时,见到抚尘,就好像亲姐姐一样,常常跑来抚摇月琼,跟抚尘说起在凡界遇到的绵堇。 “是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殿下为何会喜欢天妃娘娘呢?” “何为…”熙炎响起第一次在大岚景宫看见的落姬,碧玉无瑕却生的不算国色天香,不施粉黛却淡雅脱俗。那种感觉跟遇到绵堇时不一样,遇到绵堇时,熙炎从连喜欢都未想到过,遇到落姬时,他却知道自己似乎喜欢这个女子。熙炎的嘴角不禁笑着,也许是,一见钟情。 熙炎的笑意愈来愈深,自问道:“是啊,她长得一般般,那么厉害而且很凶,又爱说脏话,一点都不温柔,还口是心非,傲娇得不得了。” “所以殿下才喜欢不是吗?” “嗯,是啊,很喜欢,很喜欢。” 抚尘听着她从小看大的殿下这样说,自己真的很高兴,“提起天妃娘娘,殿下的话都变得比平时多了很多。” “呵,”熙炎顿了顿,脸上恢复平静,“可惜,她即将成为天妃。” 抚尘撇嘴想了想,突然大笑起来,“那十七殿下您成为天君不就好了吗?只要您愿意的话,我想下一任的天君肯定会是您的!而且天君君上他,其实……” “抚尘。” “是,抚尘不该说的,请殿下恕罪。” “不,”熙炎睁开双眼,“你说的没错。” “殿下?” 熙炎走出屏风,抚尘脸上微红,照顾过熙炎这么久,他就好像自己的弟弟一样,以前常常会担心她的好殿下生的如此美丽以后必定会让别人笑话,之后才发现他还如此多情,就让抚尘更担心了。但不管她又多担心,她都笑着倾听熙炎所有的一切,熙炎不说,抚尘就不问,熙炎想说了,抚尘就听着,一直都是这样的。而现在的熙炎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但抚尘却觉得熙炎露出了久违的笑颜,她好像没有那么担心,是因为熙炎似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旋转的迷宫之巅,清水涌出的大树之下,几只蝴蝶翩翩起舞,泉水中偶尔有一两只小鱼跳出来呼吸外面的空气。鹅卵石上面那道紫色的风景时时刻刻都在吸引别人的眼球,水涵安逸地享受阳光的照耀。 岸边的青草柔软舒适,清风妖君盘腿坐在那里,身后长得尖尖角的小牛妖古缪绯来回走动着。她的小脸儿扭成一团,为什么啊为什么,这种事情她怎么办得到啊! “啊!烦死了,走来走去我头都要晕了!”魄霄不耐烦地吼道。 古缪绯扑通一下坐了下来,紧紧闭着嘴盯着清风,“二爷爷您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我就一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就会到处玩到处给那么找麻烦。这对我来说也太难了吧,姑姑,姑姑不是才更适合吗?” 清风闭着眼睛没有反应,古缪绯抓着他的袖子晃动着,“二爷爷!您说说话嘛!二爷爷!” “哎呀哎呀,”清风被她摇得头昏眼花,“丫头,老夫的头啊。” “啊!”古缪绯忙松开手,乖乖做好,“对,对不起。” 清风睁开一只眼睛,说:“老夫也觉得妖王的决定很对,落姬可不是正统的妖之血,如今又变成了仙,让她来老夫绝不允许。” “可是可是,那五叔呢!还有五叔呢!” “他?”清风连瞥都不想瞥身后的魄霄,就当他没有听见古缪绯提起这个人好了。 不过魄霄可不能无视清风对自己的这种态度!他起身就往清风脖子刺了一枪,古缪绯惊地僵住身子,清风却连睁开眼睛都没有,直接避开了他的攻击。魄霄压低声音,怒吼道:“死老头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易怒的小儿,可不是你自己瞧不起你自己?” “你说什么!” “生气妖王之位是你弟弟魄殒继承而不是你,现在却又要别人来继承吗?老夫曾经也以为落姬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但她的命运不在妖界。” 魄霄手臂一挥,清风跳起来避开,“不想承认?” “少胡说了!”魄霄紧紧握着拳头,大喊起来,“我才不想当什么妖王!只是对于你们这些老家伙自以为是就擅自决定的事情很讨厌而已!这么说我也比较年长,也不问问我就直接决定了妖王之位是魄殒,也太不给面子了!” 古缪绯急忙抱住魄霄的手臂,“五叔,别闹了!你不是对妖王之位半点兴趣都没有吗,别生气了,二爷爷他们也是为你着想,知道你喜欢到处跑,当不成妖王的。” “缪绯,”魄霄听着这些安慰的话更生气了,“你现在说这些话一点都没有安慰到我!” “五叔,你别任性了。”古缪绯嘟着嘴。 魄霄微愣,竟然敢说他任性,死丫头!他收起长枪,翻身坐上已经被他叫来的黄金剑狮,“哼,我回去了。” “等等五叔,我还没告诉你该怎么回去!” “哼,我来这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古缪绯歪了歪头,那你做什么还在故意装不知道留在这里?她扭过头,笑呵呵地凑到清风旁边,“二爷爷,您看七叔还这么年轻,不必这么急着选下一任的妖王吧?再说了,不是还有嘛。” “只是让你乖乖待在这里为准备下一任妖王做准备,也不一定非要是你来继承,还是得通过试炼的。” “哦,这样啊,早说嘛。那我走了。” “站住,”清风顿了顿,又说,“走了,便不许再回来了。” 古缪绯毫不在意地走到那鹅卵石旁边,“二爷爷,这话你说过不下一百次了,我会记得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丫头,随你爱去哪里,总之不准回妖界。” 清风的眼神很认真,但古缪绯却敷衍的点了点头,“是是,我也不想回去,回去了的结果不也是被送回来么?二爷爷虽然我不在你会很寂寞,但是别担心,我还是会回来陪您老人家的。” “缪绯你这丫头,不在的时候老夫才是最清闲的。” “那样的话,”古缪绯拉了拉水涵的袖子,瘪嘴不情愿地说,“水涵,我走啦,你不是要等二爷爷把他心爱的坐骑让给你吗,那你千万别跟着我哦。” 水涵反手抓住古缪绯的手腕,从鹅卵石上滑了下来,一手牵住她,“我跟你一起走。” “你,你不是要二爷爷的坐骑吗?” “夺人所爱非我所愿。” “那你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是为什么?” 水涵将牵着古缪绯的手放在自己脸侧,空洞的眼睛似乎感受得到古缪绯手足无措的神情。他轻笑起来,“自然是因为你在这里。” “别乱说了,明明是因为二爷爷的坐骑才来清风山的!” 水涵另一只手捧住古缪绯的脸,“所谓一见钟情,我想就是这样了。” “那,那我偷偷跑走的时候你干嘛不跟着我啊?”古缪绯瘪嘴,虽然知道水涵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还是不自觉地侧开了头。事到如今这种事她早就知道了,要不是为了避开他,古缪绯才不会没事到处跑呢。这家伙竟然都没有去找她,她气不过才跑去凡界玩的。 古缪绯想起她跟水涵的孽缘就觉得不可思议,她永远都记得那日当她修炼妖术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从时代树落下来站在泉水上面的水涵。那紫发比任何的黑夜星辰都还要美丽,之后他便在这清风山留了下来。 “自然是你偷偷跑出去,让我无法找到你,所以我才会耐着性子在这里等你回来的,”水涵将她拉进怀里,“缪绯,你想去哪儿呢?” 古缪绯无所谓地说:“反正不回大岚景宫就好了,待在这里也很无聊,说是要好好修炼妖术的话不管去哪里都行吧。” “那样的话……” 水涵飘到岸上,将古缪绯拉到身边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已经被祥云载了起来。古缪绯惊讶地朝下面看着,水涵轻笑起来,他能够想象到古缪绯一定是满脸的惊讶和喜悦。然后对他说:“水涵,你竟然会飞!好厉害哦!” “呵呵,是啊。”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笨蛋水涵,就算我不会飞的话,还有一大帮子人会呢!看你得意的样子,真讨厌。” 水涵歪头,哎,原来古缪绯第一个坐上的祥云不是他吗?古缪绯向下面的清风招手,清风睁开一只眼睛看已经飞走了的古缪绯。他轻叹一口气,这可不怪他没有好好锻炼那丫头。 天宫的黑夜不会经常出现,若是出现了也会被天君施法变成白天,白天的时间久了,落姬难免会觉得无聊。虽然有汀雪和抚尘陪着四处散步,也认识了不少仙子和娘娘,但这里总归还是少了点什么,比以前少了点什么。 “天妃娘娘又发呆了呢。”抚尘小声在汀雪耳边说道。 漫天的白云围绕在落姬身边,云层的缝隙之外是温暖的阳光。又又伸着懒腰打哈欠,落姬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面看着太阳发呆,温温的,感觉也不错。回天宫之后,她常常会在这里发呆,但没有一次,遇到过熙炎。 汀雪附耳说道:“是啊,娘娘这样已经很久了。” “我们还不要请娘娘回去呢?待在这里的话天君就找不到了呢。” 汀雪犹豫一会儿,点了点头。她刚走到落姬身后,落姬抢先说道:“我们回去吧。” “是,天妃娘娘。” 落姬还未起身,就动了动指尖,她和汀雪、抚尘一起落到了下面。闲来无事,落姬倒是学会了漂浮和的移动的法术。云端的下面是一座很小的瀑布,一边的石路连着天宫的花园。 汀雪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说:“娘娘许久未尽食,要不要汀雪去准备些东西来?” “嗯,好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又又要吃鸡肉,零食是棉花糖。” 难道猫咪不应该喜欢吃鱼才对吗?汀雪还在怀疑的时候,抚尘就已经笑着答应下来,“是,猫又小姐,天妃娘娘想吃些什么呢?” “什么…”落姬想了想,回头看着她们,问道,“有樱桃吗?” 听雪和抚尘对视一眼,汀雪说道:“青丘的樱桃正好收成送来了天宫,往日都是作为别的菜肴的点缀,天妃娘娘喜欢的话,我便去找她们都要了来。” “青丘的?”落姬似乎想起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是,青丘的樱桃可是天界生长得最好的。” “糟了!” “天妃娘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落姬愣了一下,她忘记她还把水茵和水瑜冰着呢!她要不回去解开法术,他们在里面待久了说不定真的要被冰封了!水茵还无所谓,水瑜修行尚浅,指不定已经被冰冻了! 她刚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汀雪和抚尘也跟着停了下来,天妃娘娘这是在做什么呢? 笨蛋啊,她忘记自己被月天施了法,水茵和水瑜的法术也会因此失效了吧。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没事了。” 有咸咸的海水的味道迎面而来,落姬继续往前走,远处的花园里追着蝴蝶跑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如海藻一样的长发随着她跑动的身体舞动,那双腿发出异样迷人的光泽。 “那位仙子是谁?” 抚尘笑道:“那就是波澜小姐,鲛族的公主大人。” “波澜?”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为什么落姬觉得那姑娘身上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好像,好像她身体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安定的东西。 “天妃娘娘,初晴给您请安。” “初晴娘娘。”汀雪和抚尘也向她行礼。 落姬微愣,这个名字好耳熟。她转过身见欠身的女子向她微笑,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梨花带雨,落姬微愣,是她,熙炎的妃子。 “起,起来吧,不必多礼。” “多谢天嫂,”初晴害羞地低下头,声音似有似无地说,“许久不见,看到天嫂回来,臣妾便安心了。” “初晴姐姐,这个姐姐是?” 落姬侧身,初晴挽起波澜的手,波澜小心翼翼地躲在初晴背后,初晴对她微笑让她不必紧张,“这位是天妃娘娘,来,波澜,像我教过你的那样,给天妃娘娘行礼。” “是,”波澜缩着脖子欠了欠身,“天,天妃娘娘。” 落姬过去将她扶了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简夜啊简夜,你还真是看见美女就往天宫带,敢说你对人家姑娘没有想法,她落姬绝对不会相信的。波澜慌张地低下头,落姬回过神来,笑道:“呵呵,抱歉,波澜如此冰晶玉洁让我一时看呆了,不愧简夜看中的姑娘。” 汀雪稍稍上前在落姬耳边说:“娘娘,您应该称自己为‘本宫’。” 波澜似懂非懂地望着落姬,初晴忙说:“天嫂,波澜姑娘并不是天君的妃子,请您不要多想。” “不必解释初晴,你也知道我与天君只是和亲关系,顶多算是个朋友,能多几个姐妹在宫中才不会无聊。” 初晴愣了愣,心里却有些高兴,“是,初晴明白。” 落姬往一边的凉亭走去,亭子前的小仙女们都纷纷行礼,落姬抬了抬手,她们侧身让落姬进去。落姬闲来无事,却看见桌子上的樱桃,“这个。” “是青丘送来的樱桃。” 落姬拿起一个尝了尝,马上容光焕发,果然青丘的樱桃最好吃了!初晴见她喜欢,马上侧身对琦悦说:“去给天妃娘娘拿些樱桃过来。” “是,想不到天妃娘娘会喜欢樱桃这么奇怪的水果呢。” “多嘴,快去。” 琦悦吐了吐舌头马上飞走。 初晴和波澜的长发被忽而来的风吹动,落姬托着下巴靠在凉亭的围栏上,不必回头她就知道这个神出鬼没,她不管在哪里都会带来不太好消息的人。 “每次出现都要弄乱别人的头发,这样有意思吗,玄玉?” 玄玉的步子还没落到地上,被落姬这么一说他可不好意思了。这么失礼的事情,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落姬看他一副傻样,被捉弄还这么认真,哎,真是有够蠢的。 “初晴娘娘,波澜小姐。” 初晴微微点了点头,落姬站起来在玄玉向她行礼之前就说:“别行礼了,本宫现在挺忙的,希望你找的人不是本宫。” 汀雪尴尬地笑了笑,娘娘这个时候就自然而然地称呼自己为本宫了呢。 玄玉语塞,硬着头皮说:“天妃娘娘在天宫住的还习惯吗?” “习惯不习惯也就那样了,能直接切入重点吗?” 玄玉再度语塞,他咳嗽两声,“是,天君君上请娘娘您过去。” “有何事?” “是关于娘娘您去红尘渡劫之事。” “啊,这样啊,樱桃可吃不成了呢。” 玄玉侧身,召来祥云,“请吧,天妃娘娘。” 落姬从亭子里走出来正好看见拿着樱桃回来的琦悦,她瞅着樱桃最后还是没忍住,拂袖将樱桃揣进怀里,满心欢喜地抱着樱桃走到祥云之上。 拿着樱桃进来无上宫的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估计也只有落姬一个人了。还好汀雪在落姬进去之前好说歹说地把樱桃给拿了过来,才不至于有失礼仪。 无上宫的八卦阵之上之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熙炎。落姬装作毫不在意地进去,看在这里是无上宫的面子上,落姬双手放于小腹上,半蹲下来,“臣妾给天君君上问礼。” “不必多礼。” “多谢天君君上。” 简夜眼睛笑成了一条弯月,歪着头却轻轻叹气,道:“小九,朕召你过来是到了你该成为上君的时候了。当然,朕的天妃娘娘也必须是上君之位才行,朕已经为你安排好了试炼,接下来就全靠你自己了。” “多谢天君关心。” “哎,你才刚刚回来就又要暂时离开朕了,朕好舍不得。” 落姬习惯了简夜的调调,欠了欠身,说:“那就请君上暂且多多思念臣妾吧,臣妾一定不负君望,早日成为上君回来的。那个时候请君上准备好迎娶臣妾的花轿吧。” “那些朕早就准备好了,朕十分期待你成为上君,”简夜对着一边落姬并不认识的人,向落姬说:“这位是艿深上君,这次你们红尘渡劫,由他来安排。” 落姬侧身,微微欠身,“臣妾见过艿深上君,落姬初到天宫不懂事事,还请上君多多训导。” 艿深一袭深绿色长袍,雪白的头发,雪白的胡子却没有半点皱纹。他背着手对落姬行礼,“天妃娘娘谦虚了,素闻天妃娘娘性情多变,生性豪迈不受拘束。如今见到倒是有规有矩,风姿卓越,不是大家之仪。” “呵呵,是吗,多谢艿深上君夸奖。” 落姬含笑拜礼,玄玉就当他没有听见这番话好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被她天使般的容貌所迷惑的人他曾经也算是一个好了。 艿深转过身,对熙炎和落姬行礼,熙炎沉着脸盯着宝座上笑眯眯的简夜,“们,是什么意思?” 简夜笑意更深,一副天真浪漫闪亮亮的样子对熙炎说:“嘛,十七啊,当然是字面意思咯。你,们。” “谁?” 简夜的脸上依旧散发出无限的光辉,灿烂无比地指着熙炎又指了指落姬,笑道:“小九,还有十七,呵呵,你们哦。” 熙炎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他沉默不语,落姬却惊讶不已,让她跟熙炎一起去凡界?两个人,两个人,两个人!这绝对不行!落姬压住怒气,低声说:“君上,难道这不是臣妾一人的试炼吗?臣妾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一个人足矣。” “你误会了小九,以熙炎的修行要成为上君易如反掌,只是他忌讳上君之位罢了,”简夜一边说着一边瞟了一眼熙炎,“现在好不容易答应了朕要成为上君,解决朕多年以来的烦恼。既然都要下到凡界,不如就一起去吧,也算是一举两得。” “呵呵,还真是一举两得啊,君上,怕是没有比您更想得周到的君上了。”你怎么不去死啊!有你这种人来统治真的没有问题吗!这么随便真的没有问题吗!若这不是无上宫,落姬定会质问简夜的! “艿深上君。” “老臣在。” “朕下旨,让你来负责他们这次的红尘渡劫,请为他们说明吧。” 艿深点了点头,道:““步入凡尘,身为上神只能携带三种法术,请在下凡之前决定好你们将带去凡界的法术,”他说着,从怀里拿出几张白纸和一只毛笔,“仅限于自己会用的法术,自然,也包括神器。写好之后,交于老臣。” 落姬和熙炎接过白纸,三种法术,落姬问道:“坐骑算吗?” “去到凡界,自然是不行的。” 落姬盯着白纸,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她的神器,至于还有两个嘛。落姬侧了侧头,熙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她吓得立刻转过身,警惕道:“干嘛?” “别跟我写一样的,错开。” “什么?” 熙炎绕过她把白纸交给艿深,落姬想了想,划掉刚刚写的东西,又重新写了几个字。 艿深收起纸条,在他们胸前施法,蓝色的光芒将他们笼罩起来,被风吹拂着,落姬感到无比的温暖。有空气清新的味道,有泥土的味道。她偷偷看了看熙炎,被光晕包裹着看不见表情。 那些纸条飞入光圈绕着她们转动,又过一阵,白纸和光圈一同消失不见。艿深拿出一卷书来,说:“下到凡界之后,你们的容貌会有些许改变。试炼将分为三,其一,你们先去找一个山精,名叫‘扶桑’。” “找到了之后呢?” “之后就看你们自己来决定了。” “怎么决定?帮助她,还是收服她?” “所谓红尘,自有红尘之事,该如何发展,全看你们如何看待。” 落姬低头深思,心里惦记着的正是红尘之事。人世间情为何物啊,让她此恨绵绵无绝期啊。还是跟这个有孽缘的男人一起回去凡界,还只有她一个人深深地在这里纠结。 会变成不一样的样子吗?变成绵堇的话,会不会很有趣呢?不,她害怕。 “小九,小九!” “嗯!”落姬猛然回过神来,“君上您说了什么?” 简夜反笑,指着落姬身后,道:“你该走了,小九。朕,祝愿你一次成功,凯旋而归。” 落姬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 她欠身,转身跟上艿深。天界通往凡界的出口在银河的末端,落姬走出无上宫才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以前也没听过谁说起何为渡劫,何为试炼。她犹豫着,突然停住脚步,说:“艿深上君,臣妾初闻红尘渡劫,不知往日的上君们都可是一次就成功了的?” 艿深又往前走,落姬跟了上去,他意味深长地说:“恕老臣直言,各位飞升为上君的大人们,一次成功者占极少一部分。算起若是娘娘你认识的,恐怕也只有万草谷的本宣露公主一人。” “那,天君他?” “自然是第二次才成功的。” “那,您?” “愧疚愧疚,老臣三次之后才成功。” 落姬突然觉得压力,重重的压力啊!她好想问一句,以她这种资质大概要几次才能成功。 “依我看,若你一个人基本上三五次都不行,不过,”熙炎走到银河末端的入口,侧头,说,“有我在,什么都不必担心。” 落姬翻了个白眼,艿深却说:“十七殿下说得甚是,请娘娘依赖十七殿下行事吧。” “谁要这么做了?”落姬走到熙炎旁边,面前的银河末端只是牛奶般的一条细小河流,星星点点的是不知名的光泽。她侧脸看着熙炎一副得意的模样,不屑地说,“等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你再对我说这样的话吧。” 落姬一手叉腰,侧头向后看去,“对了艿深上君,真不好意思,但麻烦您帮臣妾转告抚摇月琼的汀雪和抚尘,让她们帮我照顾我家又又吧。” 艿深拜礼,道:“是,话一定帮娘娘带到。请娘娘和十七殿下慢走。” “呵呵,这条河很慢吗?” 熙炎伸手搂过落姬,落姬还没反应,就被他推进了银河!落姬的叫声被银河的水淹没,她却一点儿都不难受。恍惚之间,又无数大脑里面的片段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回忆之间却惊地看向熙炎。熙炎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落姬盯着他好一会儿,那些记忆,没有被熙炎发现吧? “闭上眼睛。” “嗯?” “闭上眼睛,马上就到了。” “哦,嗯。” 话刚落,面前就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之后,落姬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肩上熙炎强而温暖的手,让她很安心。 身体,在晃动,不是在她自己的床上吗?身上没有被又又压着的感觉,真奇怪。落姬揉了揉鼻子,想翻个身,翻了过去却又被掰了过来,她不悦地歪头,“汀雪,什么时辰了?” “午时都过了小姐。” “嗯,我要喝水。” “要我亲自喂你吗?” “啊……” 她身体的摇晃好像停了下来,身子也落了下来。她以为是自己做梦,但想不到真的有液体流进她的嘴里,是很甜的水,不过…… “噗——” “咳咳咳!”落姬被呛得瞬间惊醒过来!这鬼地方才不是她自己的床,面前的人更不是汀雪!她跳离刚刚还抱着她的怀抱,一手捂着嘴,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面红耳赤地剧烈咳嗽! 见鬼了,怎么会是熙炎!刚刚还用什么喂她喝水啊! 熙炎站起身来,收起竹筒,双手环胸地挑眉,说:“你可真是又千斤之躯啊,虽然仙术被抑制了,不过我的手臂可差点都要断了。” “咳咳咳!”落姬清了清嗓子,深吸几口气,差点没让她咳岔了气! “眼睛睁这么大,也不会掉出来的,”熙炎从落姬身边走了过去,一边说道,“马上进城了,先去换一套平常的衣裙,这样太引人注意了。” 熙炎不说,落姬还真没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城池的大门前,身边四周不远处都是崇山峻岭,城郭的大门上写着‘番立城’。这里离周昱国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人们的衣裳和城郭的建筑风格都改变了不少。 而熙炎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黑色,平日浅得透明的褐色眸子也被染成了黑色,只是带着一丝红光。和那个时候一样,黑的发红的眼睛,黑色的短发,这样的熙炎,没有平日的妖艳却更显得有男子气概。 “说起引人注意,难道不是你吗?长成这样也不知道收敛一点。”虽然她能感受到从一旁走过的路人投来的眼光,但是这些甲乙丙丁,男女老少都向熙炎投去的目光绝对比投向自己的多!她浑身不自在地横着熙炎,这里明明她才是女人好不好! 熙炎满不在乎地回头,故意上下打量一番落姬,说:“因为你的样子还是这么平凡无奇。” 落姬瞪她一眼,直径往大门口走去,“啊,是啊,我就是这么平凡无奇,跟你走在一起还真是不好意了。” 熙炎轻轻挑眉,一个箭步上去抓住落姬的手臂,落姬正要甩开他,却听见另有人喊了起来,“那么是做什么?看样子不像本地人啊,番立城已经没封锁了,只准进不许出!” 是这个城的守卫,落姬退后一步,说:“小女子和哥哥初到此地,还请这位大哥多多见谅。不知道番立城为何要封城呢?” “看你也不像我们国家的人,那,”侍卫本来指着一边的告示板,突然见落姬抬起头来,马上笑了起来,和和气气地说,“小姑娘你不知道啊,哥哥告诉你吧。我们这人被群山包围,特别是城后有一座大山,山里生长着千奇百怪的植物,被很多大夫用来制药,我们这儿的药材可是全国最有名的!” 落姬垂下眼,那跟封城什么有什么关系啊?那侍卫说得正得意,突然叹了口气,说:“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药材都没了,而且就在没有了之后,咱们番立城发生了一件很惨的事!” “快说。” “就是全程最有名的孙家,上上下下两百多人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你说离奇不离奇?所以上面派了人下来追查,孙家可是巨大的商会头头啊!” “哦,说了半天也没听到我们要听得事情。消失不见,关我什么事啊!”落姬摆了摆手,绕过这个人走了进去,熙炎一言不发跟在落姬身后。番立城,这是她渡劫之旅最初的地方。 大地之上,有天空,天空之上,有云朵,云朵之上还有天。层层叠叠的,最舒服的是看着这些悠闲的云朵,慵懒而安静。云端的最末是银河,银河的最末是通往人间的大门。 风静静地吹,花儿相拥一团,云朵轻轻飘过,不带有一丝经过的痕迹,就像那个人一样。他又离开这里了,陪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自己。 淡妆素裹也显典雅脱俗,梨花带雨更觉楚楚可怜,多几分尤怜,多几分尤哀。清纯可人,撩人心怀,她是如此较弱之躯,如晴天细雨,却无人疼爱。她名唤初晴,为雷公之女,却无法真的如初晴一样光鲜动人,她讨厌自己动不动就落泪,也讨厌自己这么娇弱,连一句想在他身边都说不出来。 想着想着,她不仅又眼眶湿润起来,越是这么想着讨厌这样的自己,却越是哭得厉害。琦悦轻轻走到她的背后,试问道:“娘娘,您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不如跟琦悦回宫去吧。” 初晴摇了摇头,将头靠在云朵上,摇了摇头,“夫君他,已经走了吗?” “是的娘娘,走了很久了。” “也是,过了跟久了,就得我以为再等等,他就会回来了,”初晴闭上眼睛,眼眶里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可为什么不是我在他身边,而是天妃娘娘呢?为何总是如此,他与天妃娘娘,熙炎他的心思,就连我都看得出,但天君又为何要如此?” “请娘娘不要多想,即便十七殿下想,天妃娘娘似乎也没有那个意思,更何况她还是天妃娘娘。” 初晴脸上哀伤的表情变得缓和一些,泪水却流的更凶了,“那熙炎,岂不是更可怜了。那样的事情再发生,我宁愿他能如愿,只要能看见他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 “娘娘对十七殿下用情之深,琦悦为娘娘祈祷。” 初晴靠在一边,轻声问道:“琦悦,你说他要多久才会再回来呢?” 琦悦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她说什么,初晴都还是会伤心的。她马上转移话题,道:“娘娘,翠蕊娘娘知道您在这里呆了很久了,让我来请娘娘去万草谷。” 初晴愣了愣,又睁开眼睛,“万草谷?” “是,本宣露公主要准备解开冰瞳大人身上的封印,需要足够的人手。公主向来讨厌男人,所以想请细心的娘娘过去帮忙。翠蕊娘娘知道您一静下来又该乱想了,就拍了阿沁过来接您过去。” 初晴坐起来,微风吹干她脸上的泪水,“她倒是让我拒绝都不行。” 第39章 表情好奇怪 琦悦扶她从云上下来,“娘娘请莫怪。” “我这么又会怪她。”莫不是翠蕊,她便觉得这整个天宫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每天对着偌大的宫殿,只有她。就算说说话,也只有琦悦一人,神仙有时候比凡人更加孤单。她也好想下到凡界去看看那里热闹的集市和热情的人们。 番立城里十分平静和谐,完全不像发生过什么离奇的事件一样。大街上的人不多,却井然有序,他们华丽的衣装并未引来太多人的注意,等他们转进一家衣服店里才发现,这里的衣装虽然质量远远不及天宫的衣料,但琳琅满目的衣裳全是大花的样子,颜色更加鲜艳华丽,样式更加浮夸。 淡淡的黄色正适合凡界这里的季节,夏末初秋,吹来的风凉凉爽爽的,若是再冷一些,便是落姬最喜欢的季节。她随意换上一套淡黄色的长裙,虽然已经选了店里最简单的样子,但裙摆上却满满都是雏菊的花铺成的。 走出店,熙炎一袭白色长衫站在那里,安静得像是一幅画,落姬喜欢远远地看着他,就这样很安静很安静地发着呆,就像在欣赏,在品味。 她对自己无奈地甩甩头走了过去,问道:“北钥须,去哪找?” “自然上山去。” 落姬仰了仰头,看面前层叠起伏的山岚和错落在山上的房屋,伸展开双手,夸张地说:“这里全是山,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就没有平路。我们就现在山上,你说要上哪去找?” 熙炎侧头看了看,说:“听说这里的鲈鱼堪比天上的佳肴。” “什么,鲈鱼?” 熙炎说着,就自顾往人多的地方走去。落姬正思忖着他该不会肚子饿了吧,便看见熙炎转进了一家三层楼的酒楼。问题是,那酒楼门口站了一排的美女,一看见熙炎过去都涌了上来,直接把落姬挤到了一边。 那些叽叽喳喳没见过帅哥的女子被熙炎直接忽略掉,迎门过来的老板满脸笑容地过来把熙炎往楼上带。 “这位客官,我瞧您好像是外乡人啊,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吧!我们这儿的鲈鱼啊,比天上做的都好!您一定要尝尝!” “嗯,找个安静的位置。” “好的好的!客官一个人啊?需不需要找个姑娘陪您说说话啊?” 熙炎停下步子,老板正作疑惑,却见他从三楼翻身下去。一楼的姑娘们发出兴奋的尖叫声,落姬被挡在最外,她双手环胸地盯着走过来的熙炎。 “能让我过去吗?”熙炎勾起一抹足以让这些凡界姑娘们晕死过去的笑容,无比温柔地说。 落姬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熙炎又说:“我家妹妹被拦在外面了。” “是——” 下一秒,落姬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被一圈圈羡慕的光辉笼罩起来。老板下来为他们带路,顺便问道:“少侠的轻工可真厉害!” 落姬微愣,熙炎解释道:“不是轻工,我是神……” “哥哥的轻工在我们那儿可是最好的了!”落姬马上慌张地拦在熙炎前面,熙炎不自觉地眨了眨眼,他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吗? 面对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落姬托着下巴垂下眼睑盯着对面吃得忘我却依旧很美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堆满的熙炎夹来的东西,一根清脆清脆的,白菜。 她觉得他们的前途一片灰暗,不由地长长叹了口气。熙炎悠悠地喝一口茶,靠在红木围栏上,“不合你的胃口吗?猫咪应该很喜欢鱼。” 砰地一声,落姬手里的茶杯碎了。她瞪着熙炎坐直了身子,说:“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咱们能去找那个山精吗?” “还没,别急。” 落姬倾身过来一点,看了看周围,低声说:“你不是神仙吗!吃什么吃啊!不吃也饿不死!” 熙炎也倾身过来,学着落姬的样子却语气平静地说:“仙力都被控制了一半,我不吃点补补,万一你打不赢那山精,我也只能逃了。” 落姬慢慢站了起来,“那我自己去找,可以吧。” 熙炎的眼睛上扬,抬起手,“等等。” “想去……”落姬的话还未落下,就见几只纸鸢落在熙炎的手背上。她慌张地走过来挡住他,“叫别个看了去要吓死了!” 熙炎毫不在意,那纸鸢在熙炎手背上啄了几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却拍拍翅膀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 熙炎当一锭银子在桌上,侧头问落姬,“能飞吗?” 落姬摆摆手,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能,你不是让我,啊——”跟你不要写一样的法术嘛! 熙炎将落姬稳稳地放在地上,落姬退后两步,突然被抓起从三楼跳下来还真是有点吃惊。不过,“为什么不能好好从大门出来?” 熙炎拉了拉衣裳,“我是神仙,为什么要特地下去再上山?” 她能直接把他冻起来吗!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她面前了! “你的表情好奇怪。” 落姬冷哼一声不想理他。熙炎见她绕过自己往前面走,一只手抬起,凭空出现的纸鸢飞到落姬面前转了一圈,成功吸引了落姬的视线之后向另一边飞去。 “跟着它。” 落姬还在发呆的时候,熙炎已经走开了。原来他早就去打听北钥须的下落了吗,所以才带她去吃东西,一边等着纸鸢回来。 长裙上面已经沾到了不少的泥土,落姬提着长裙走得吃力。她是在池子里面,虽然是火池长大的,别说爬山了,就连自家后山都没去过啊! “喂,熙炎,还有多远啊,休息一下吧?” 落姬说着就要往草地上坐,熙炎一把抓住她,她就这么半蹲在空中,“山精的毒会让你拉肚子。” “胡说!”落姬一脸憋得通红。 “我们快到了。” 落姬侧头跟上,不过一会儿,两旁的树越来越多,道路几乎没有了,但奇怪的是,有树却没有花草。浓郁的树叶的香气和木的味道中掺杂着雨水的味道。那些树枝勾着落姬的长裙,她不耐烦地拉扯,裙角已经被勾破得稀稀疏疏的了。她大步往前走,身下又被什么勾住了,她深吸一口气气愤地用力拉扯过来! “哔。” “哔?” 落姬皱起眉头往下看,什么都没有,她有拉起长裙,长裙什么时候变重了?她抖了抖裙摆,一只绿色的小东西从她裙子上掉了下来。 “哔。”那小东西坐在地上甩了甩头,头上一根长长的草左右摇动。圆圆的身子圆圆的头,圆圆的大眼睛盯着落姬,“神仙,是神仙!” 落姬蹲下来,疑惑道:“小家伙,你是什么东西?” 那小东西跳起来,“我们是这里的山精,是山精!” 落姬眨眼的功夫就被几十只山精包围了。她求助般地寻找熙炎的身影,但她一抬头,半个人都没有! “熙炎?” “神仙神仙……” 落姬拎着裙子站起来,一群小山精趴在落姬身上不下去,落姬一个踉跄甩了下去。她脸朝上,背朝下,地上的小山精们排成一团把她接住,兴奋地喊着神仙神仙就把她往树林深处。 “你们带我去哪?” “神仙神仙,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落姬愣了愣,这些小家伙们在向她求助?她侧头既然大家都是山精的话,说不定他们其中就有他们要找的山精。她试问道:“喂,小山精们,你们里面有个叫‘扶桑’的山精吗?” 小山精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左边右边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哔哔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落姬想站起来,但却怎么都动不了了,她有一瞬间地惊讶,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大神仙,竟然被一群小小的山精们给绑架了?太狼狈了吧! “怎么了?你们认识吗?” 小山精们又小跑步前进把落姬继续往山林深处带,落姬眼看着那些树枝从自己身上划过却一点儿都不疼,也没有被划过的感觉。落姬只觉得头晕晕的,树林深处越来越暗,直到眼前完全黑了,她都还一直保持清醒。熙炎,这个时候跑去哪里了呢。 在一个小小的洞里,一簇簇的是发出荧亮光辉的绿色小团,他们围绕着一颗没有花也没有叶子的树,树根很明显的暴露在地面上,好像萤火虫的尾巴,却不能停留在空中。小山精们钻进地下把她放了下来,落姬坐起来,有一团绿色的小团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伸手抓住他,惊奇地欢喜起来。 “这孩子好像很喜欢你。”土地上突然钻出来一个小小的头,那头上常常的草似乎和别的山精都不一样,草的顶上还有一朵小小的花。 “六月雪?” 土地里的山精跳了出来,身体比其他山精要大一些,而且身上不是树叶的翠绿色,而是大山的墨绿色。她走到落姬面前,左右晃着脑袋,头上的六月雪洒下点点雨露,在落姬面前化作一个十六七岁少女的样子,笑脸迎人地过去抱住落姬,她身上被树叶给包裹着,清新脱俗,“神仙有冰和火之后,清香的空气的味道。” 落姬愣了愣,“我是落姬上神,你们把我绑来这里做什么?” “落姬?”六月雪离开她,坐了下来,指着她肩上的那团荧绿,说,“这是山精的小孩,还不能自由行走也不能说话,只凭着意识飘动。我们山精寿命很短,但是只要好好修法的话也可以成为一方小小精灵,但是这个月来,整个番立城五百里内的所有山精,只剩下我们了。神仙神仙,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落姬犹豫一阵,却也想先听她说说到底所谓何事。她捧起聚集过来的小山精和山精的孩子,一簇簇的荧绿围绕着她,她想了想,问道:“可以哦,不过你们要先告诉我,这里有一个叫‘扶桑’的山精吗?” 六月雪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抱着一只小山精,眼睛都是眼泪,委屈地说:“我们山精是不会有名字的,只有头上的草儿开出花,我们便以这种花来叫做自己的名字。扶桑,是我的姐姐。” 她提起扶桑,不少小山精都显得格外害怕,不少都从落姬身边钻进了地下,又探出一点点小脑袋来。凑在他们身边,围城一个不规则的圆圈。 “太好了,我要找你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她在哪儿?” 六月雪摸了摸小山精的头,又说:“山精要化作人形必须修炼三万年,扶桑姐姐早我六万多年化成人形,是这一带现存的最年长的山精。只差一年,姐姐就可以修炼为这里的地灵,再一万年便能为小仙。” 落姬不太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瞪着她继续,她却摇摇头,说:“神仙,你是天上派来的神仙,请你找到扶桑姐姐,救救我们吧。” “能告诉我,扶桑她怎么了吗?” 六月雪抱紧了怀里的小山精,眼睛瞬间热泪盈眶,憋着嘴说:“姐姐入魔了,犯下了大错!再也不能变回山精了,都是因为那个臭男人!” 落姬微愣,一听这话她估摸着这倒是一段爱恨情仇。最麻烦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了,落姬清了清嗓子,在这些小小的精灵面前可不能丢了神仙的脸了,“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常情,山精为情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为何会化为魔?”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六月雪埋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都是因为我贪玩,看到山下的孩子们吃糖葫芦很羡慕就一个人跑下山去,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山路都滑坡了,姐姐来找我,却救回来那个臭男人。那男人的眼睛受了伤,姐姐用了这大山里珍贵的草药来给他治疗,姐姐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等他能说话了,我每天都能看见他们聊得很开心。之后那男人的家人就上山来寻,男人下山了,姐姐却每天都等着他来接自己。” 六月雪顿了顿,不情愿地嘟起嘴来,略显激动地说:“但是落姬姐姐你知道吗!” 落姬被她突然一声大喊吓得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那个臭男人根本就没见过姐姐的样子!却说姐姐的声音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声音,这种肤浅的话,姐姐却因为这种话一直在等,一直等,直到听说那个臭男人娶了番立城商会巨头孙家的千金小姐!” “哦,”落姬恍然大悟,“这么说来那个男人也是个富家公子咯?” “若是个富家公子那倒也只是娶错了人,那孙家小姐因为身体很弱,一直都住在东边的半山上,下山之后便无法说话了,但身体却完全康复了。就是这样,那臭男人才以为那孙家小姐就是我姐姐!要不是我姐姐给了他那些珍贵的草药,让他的家人上山采光了我们的草药,他能有钱成为阔少爷?” 六月雪委屈极了,围在四周的小山精们一个个也都低下了头,“他卖光了我们的草药!整座山都被采光了!我们家,姐姐和我生活了几万年的家。” “那你姐姐也不必为了这种人成为魔啊,完全没有必要,这种男人,是为了钱才娶得那位小姐吧。” “才不是!”喷涌而出的眼泪一滴滴落下,变成一滴滴的露珠渗入土中,土地上立刻就长出薄薄的一层嫩草。落姬有些惊讶,这就是山精的能力吗?六月雪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自责地说,“是姐姐知道了他没有用那些药材治眼睛而是卖掉了,非但不怪他,还用了自己九万年的修为去换了他的视力!” 六月雪拉起落姬的双手,颤抖着,声音也不觉地提高,“他说瞪眼睛好了之后就来接姐姐的,说他有钱了能娶姐姐了。但他一直没来,姐姐花了九万年的修为,却还是人形,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担心姐姐,下山看了看,才发现那臭男人已经为人父亲了!” 落姬惊讶不已,这男人也太蠢了吧!是谁救了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知道是谁,这是有多悲哀? “所以扶桑就变成魔了?” “当然不是!”六月雪半晌都不说话,落姬朝她使了使眼色,她心虚地把眼珠移到一边,说:“我怎么知道啊,我知道的时候,姐姐就已经成魔了,不仅把方圆百里山上的药材都席卷消失了,还把孙家所有人都杀光了!不过那个男人,也许还没死。” 落姬侧头逗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小山精,六月雪委屈地嘟起嘴来,瞪着落姬,“落姬姐姐,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嗯?” “扶桑姐姐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 “反正我来的目的就是找扶桑,她干了什么,现在怎么样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她很可怜,这些小山精也很可怜,但是有因必有果,这都是因果循环,事情这样发生也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像她会遇见熙炎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每走一步,都有意想不到的结局。 六月雪急忙又说:“可你是神仙啊,就这么放着魔不管的话,我们大家都会没有地方可以生存的!” 落姬垂下眼睑,围绕着她的绿团们将她点缀得光彩照人,她捧着几个绿团,轻轻歪头,莞尔一笑,“那也是你们的命运,命运让这里消失的话,也一定会有更适合你们居住的地方,一定会有的。” 六月雪愣住,要去别的地方什么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里生活了几万年,她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这些孩子们也一样,闭上眼睛都可以知道这座山有几个人,有哪些植物,怎么可以轻易地说要离开? 熙炎拨开面前几枝垂下来的树枝,荧绿的光点映入他的眼帘,飞舞在巨大树下的精灵发出仙境般的光圈,时而闪现时而转动,落在有着雪白皮肤的少女身上。绿色是大自然孕育出来的色彩,黄色是孕育大自然的基础,最美的不是自然孕育出来的那份容貌,而是此刻被自然点缀得更为美丽的她。 许久不曾有过这样停止不了的悸动,如果她没有把自己手上的小山精扔到一边,起身不耐烦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在那之前,请你帮我找到另一个神仙好不好?” “神仙神仙……” 小山精说着一个个朝着洞口跑了过去,落姬肩上的一个绿团晃来晃去地照得落姬眼睛晕晕的。她也朝洞口看去,被绿团和小山精包围着的正是熙炎,他冷漠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微暖起来。 熙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微笑渐渐变多了,而且变得温暖了,或许是她的错觉,但她依旧很高兴。 “神仙?” “熙炎,”落姬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在绿团的光圈下这个男人显得更美,她侧头对已经脸红不已的六月雪说,“告诉我,怎么找道扶桑?” 六月雪看熙炎看得入迷,完全没听到落姬在说什么。熙炎走到落姬面前,扫一眼六月雪,对落姬说:“我一不注意你就能不见,为什么连跟上我的自觉都没有,这么轻易就被别的东西抢走了,我该好好盯着你,一秒都不把视线转开。” 落姬退后一步,熙炎再说什么,竟然让落姬觉得害怕起来,心虚地说:“你,这么凶做什么?” 熙炎侧过头不再看她,他在生气,因为他让落姬从他身边被抢走了,他生他自己的气,不能原谅自己,所以他要片刻不离地在落姬身边。 六月雪目不转睛地盯着熙炎,突然兴奋地凑近他,“神仙!天上的神仙竟然长得如此貌美,请帮帮我们!” “化作人形的精灵,”熙炎垂眼看她一眼又转向落姬,单手叉腰,道,“我们无权插手凡界的事,地精也一样。” “我知道,”虽然落姬也知道凡界的而一切事情都不在她的管理范围之内,应该说她无权干预,这里有这里的上君掌管,她擅自做的事会引来不必要的后悔。但是,她瘪瘪嘴,无奈地说,“可我没道理不听听扶桑的妹妹告诉我的一些情报,或许能在找到扶桑的同时,顺便帮他们一下,也无所谓吧。” “不行,”熙炎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落姬的意见,转向六月雪,问道,“扶桑在哪里?” 六月雪的笑容更深,眼睛都看直了,说:“我,我不知道。” 熙炎拉过落姬的手腕往洞口走,落姬一时不知道是该抽回手还是让他继续拉着。六月雪跟着他们,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这里的山路我最清楚不过了,要找姐姐的话……” “咚——” “什么声音!”落姬警惕起来,顺便很理所当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熙炎大步走了出去,天空一片平静,他闭眼感觉着什么。落姬跑出去四周环绕一圈,走到熙炎面前,熙炎突然微微皱眉,“有魔的气息。” 落姬和六月雪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扶桑!” 六月雪却在落姬开口之前先一步凑近熙炎,问道:“那一定是姐姐!姐姐在哪里!快告诉我!” 落姬微愣,一把将矮她半个头的六月雪拽到自己身后,冷冷地对熙炎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熙炎反笑,指着落姬身后的一处,“那个方向。” 落姬瞪他一眼,拉着六月雪大步朝着他指的方向走。熙炎轻笑,能和落姬在一起,不仅仅是他的愿望而已。 山路崎岖不仅仅是难走而已,应该说根本就无法进入更深的山中。被茂密的森林遮住,这条路上只有细微的光晕洒了下来,在阴暗的山林中浮起一片白雾。他们走了很久却还是没有看见扶桑的身影,落姬时不时疑惑地看看熙炎又继续往前走,不像某些也不嫌脖子疼的纯情少女,扭着头一直盯着熙炎看个不停,一副花痴的样子就差流口水了。 落姬沉着脸,单手叉腰地停下脚步,扭着头的六月雪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到了落姬背上。当然落姬没有任何事,却把六月雪撞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 六月雪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她从不知道原来男人的手会比女人的手更纤细美丽。她低着头,拉住熙炎向她伸来的手站了起来,却疑惑地看着熙炎。 “怎么了?” “没,没事。”六月雪急忙收回手,慌张地说。 熙炎将视线移开,六月雪的视线却一直放在熙炎身上。她摸着自己的手,刚刚拉着她的那双手,意外的冰冷。 落姬哽了一下,不由地僵住了表情,带着极度不耐烦的语气却异常平静地说:“我说,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该不会迷路了吧?” 等了一会儿还未听见熙炎回话,落姬心烦地回过头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熙炎?” 熙炎侧头仰望着头顶的参天大树,四周空空荡荡的,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森林里传来一声声寂静的鸟儿和其他植物的声音。熙炎闭上眼,十分享受的样子,在倾听,在感受。 虽然这样的熙炎真的很美,若是可以,落姬也想静静地看着他安静的样子。但是现在不是这种闲的时候,她走过去拉开站在熙炎面前已经完全被俘虏了的六月雪,双手环胸,略带生气地责备道:“这里可不是云端,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云端?”熙炎微微失神,低头看向落姬。落姬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熙炎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气息消失了,我们该下山了。” “下山?去哪?”落姬跟上他,“扶桑怎么办?” “下凡后连你的视觉都出现了问题吗?落,”熙炎顿了顿,“这里布了结界,找不到结界边缘的打不破结界,我们是找不到扶桑的。” 落姬低下头,脚在土地上蹭了蹭,微愣。她身为神仙竟然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到!真是太丢脸了!不行,她一点都不在状态!落姬可笑地望向已经走远了的熙炎,那个背影,还真是讽刺啊,把猫的警觉性都抑制住的这个人,她突然觉得还真是讨厌啊。 从山上到山下,落姬想了一路,找不到扶桑又破解不了结界,刚刚开始就遇到一大堆的麻烦,伤脑筋啊! “啊……” 手腕被人紧紧拉住,才不至于被撞到地上。落姬的眼睛盯着她手腕上的那双陌生的手,抬头对上陌生的脸。 渲染着黝黑皮肤的男人,秀丽的青丝被绾了起来,配上一只古檀木的发簪,简单却雅致。随意地将外衫披在身上,一根青带缠于腰间,自然地就把手放到了落姬的腰上。 男子的眼睛闪烁着,凑近落姬盯着她如猫般的眼睛,“阿冉,你看见没,有一只可爱的小猫扑到我怀里来了。” 落姬微愣,心里升起一股厌恶感,她知道她事猫,不用连这个不认识的人都来提醒她!她正想抽回手,手腕上的却传来被勒紧的感觉,她皱眉,“放……” “凡界也有眼神怪异的人,”落姬被人向后拉去,手腕被熟悉的的温度触碰到,熙炎的声音要比手的温度更凉,“这只猫是会吃人的。” 男子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趣地将手放于唇边,道:“嗯,原来这只小猫是有饲主的呢,真是可惜了。” 熙炎得意地轻笑,落姬却不耐烦地抽回自己的手,离开熙炎身边,“饲主?别开玩笑了,我可没被谁养过。” “哦?那太好了,”男子展开笑颜,走近落姬,俯身,落姬毫不忌讳地抬眼与他对视,“可爱的小猫,不如让我来饲养你如何?” “哼,你且要有饲养我的本事。” 男子站直身子,突然拉开外衣露出腰间的一个玉佩来,落姬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转身,“咱们走吧,别理这个神经病了,一个不值钱的玉佩也拿来炫耀,太可笑了!” “落姬姐姐。” “干嘛,你又发什么花痴啊六月雪。” 六月雪拉了拉落姬的袖子,盯着男子腰间的那个玉佩,小声地在落姬耳边说:“那,那是皇家的玉佩,落姬姐姐。” “皇家?”落姬回头看了一样那个男子,笑道,“就算是皇上我落姬也没那个闲情理他,何况还是个乳臭味干的小子。” “落姬姐姐?” 落姬二话不说便快速离开,熙炎拦在欲追上落姬的那个男子,男子伸手拦住身后要上前来的随从。熙炎毫无表情地与他对视几秒,男子依旧兴致勃勃。 男子身后的随从上前来,“少爷,请您不要擅自做这种事情了,这些少女也挺可怜的。” “唉,是吗?” “既然孙家确定不存在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早日回去了?” “呵,这个玩笑还不错,”阿冉微愣,他没开玩笑啊,“阿冉,你就先回去吧,本少爷要去找自己的小猫了。” 阿冉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他,“那么请少爷也一起回去,那位小姐看起来不像是本国的人。” “但这次是小猫自己撞到我怀里来的,送上门的小猫没有捡回去是会招天谴的。” “少爷……”这是什么鬼理论啊,关天是吗事儿? 男子歪着头,轻轻笑道:“落姬,吗?” 突然出现的插曲没有打乱落姬的思路,她继续皱着眉头认真地想着扶桑的事情,熙炎突然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路,落姬停下脚来却还是一脸的沉思。 “很在意吗,刚才那个男人?” 落姬没有回答,熙炎却又说:“我一不注意就会有老鼠凑过来。” “老鼠?”落姬回过神来,突然兴奋地大笑起来,对熙炎说,“我想到了熙炎!我们去孙家,说不定说找到什么!” 熙炎侧身,落姬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到了。” “什么?” 熙炎转身走进孙家大门,他本来下山就是为了来这里,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可以从这里的一点一滴知道。落姬仰头看见‘孙府’的牌匾才知道自己深思熟虑半天的东西,其实熙炎早就已经在这么做了。 生气,愤怒,还有委屈和不甘心。她的话,就算一个人也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现在呢,好像什么都做不到了。 “啊!” “六月雪,怎么了?” 落姬急忙跑进大门,只见大门里面什么都没有,建筑,除了建筑之外的一切都不存在。六月雪瘫坐在地上,似乎很害怕的样子,惊恐地看向落姬,“有,有姐姐的气味!” “废话,”落姬一把拉起她,“你姐没来过的话这里能变成这幅德行吗?”她一边打量着这座什么都没有了的建筑,一边走到熙炎旁边,“能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熙炎不转身,大手却放在了落姬的头上,落姬闭上眼睛,六月雪奇怪地凑了过去。好一会儿,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尴尬地睁开眼睛,“你不是要给我看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熙炎反问,“难道你看不到?” 落姬轻挑眉宇,挪开熙炎的手。熙炎毫不在意地又说:“我写的三个法术中可没有这个。” “哼,”落姬得意地走到走廊上,六月雪的双眼闪闪发亮特别期待地看着落姬。落姬拿出玄冰舞扇,一手叉腰一手将玄冰舞扇抵在下巴上,玄冰舞扇上面重叠的冰角被分开,六月雪越来越兴奋,落姬轻笑,“情景重现这种小法术,本天妃压根就没听过!” 六月雪应声倒地,为什么要摆出一副这么小菜一碟的表情,害她期待了半天! “熙炎哥哥?” 落姬扫过四周,熙炎却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烦闷地坐在走廊的围杆上,扇着扇子四处找着熙炎的身影,脸色却十分难看!说什么一不注意她就不不见,现在是她一不注意熙炎才不见了才对! 六月雪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落姬姐姐你别坐在这里,万一这里留下了姐姐的毒粉,就算是神仙也会好几天都不舒服的。” “我看我自己中毒了,”六月雪惊地退后几步,落姬不耐烦地说,“我现在浑身都不舒服,不舒服到我想打人!” 六月雪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姐姐的毒粉还能控制别人吗?” 啊!落姬真的好想打人,她最讨厌这种天真浪漫又常常莫名其妙地随便说出这种白痴话的性格了!她郁闷地望向一边。 六月雪还在纠结落姬说的话,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呐,那是什么?” “嗯?”六月雪再抬头,落姬已经躲在了走廊的另一头。六月雪跟了过去,看见落姬面前空无一物的土地。 “扶桑花。” 六月雪怔了一下,马上跑到落姬旁边。一朵小小的扶桑花开在走廊石阶的细缝中。 破晓般淡黄,神秘的纹路隐隐约约浮现在一瓣一瓣的花蕊之上,绽放开的花珠微微颤动,围绕着花丝被风吹撒着看不见的花粉。扶桑花原来是这么美的花,惹人怜爱。 “纤细,保守的爱,”落姬看向六月雪,六月雪闭着眼睛甜甜微笑,“这是扶桑花的话语,人们用纤细和保守来比喻扶桑花。跟姐姐的性格一样。” “是吗,那你呢?六月雪是什么样的花?” 六月雪微愣,一时语塞。她垂下头不敢去看落姬,“没,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呵呵。” “哦,是吗。”落姬站起身来不再多问。 微风吹来带着淡淡泥土的气味,周围的一切都这么安静,这个府邸似乎从来就没有人住过,不留痕迹,也没有被烧过的痕迹。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里就连魔的气息都没有,太奇怪了。不对!有人! “阿冉,你看我说的没错!”落姬马上藏起手里的扇子,门口大步走来的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是天注定的缘分,一定是上天知道我在思念我的小猫才会让我这么快就又和我的小猫遇到了!这次,我要好好抓住你,落姬。 ” 落姬将手背到身后,侧身,男子扑了个空又回头要抓落姬的手,落姬用扇子挡住他。 “这位公子,一上来就想牵女孩子的手未免也太轻浮了吧!” “大胆!竟然说我家少爷轻浮,注意你的语气,女人。” “放肆!”落姬毫不示弱地回敬阿冉,“你家少爷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这般没有礼数也难怪你家少爷这么轻浮。” “你……” “我什么我?你一个大男人还想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不成!” “我们家少爷怎么会用抢的?我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不自量力!” “福气?那我把这个福气转赠给你吧。” “我,”阿冉愣了愣,“什么?” 落姬得意地翻了个白眼,“给你呀,你还不谢谢我?” 阿冉死得恨不得拔刀砍死这女人,她竟然把两个大男人扯到一起,简直有辱三观啊! “好了阿冉,落姬小姐巧舌如簧,你说不过她的。” “少爷……”我们走吧!这女人哪里好了,不就是比一般女人好看了点,性格这么差,还敢跟男人顶嘴太泼辣了! 男子上前来,向落姬抛了个媚眼,落姬尴尬地缩了缩脖子,有股寒气啊! “落姬姑娘,刚才是在下失礼了,看到你这样如同仙女一样的姑娘让我都变得奇怪了,”落姬倒觉得是他本来就有毛病,他继续说,“在下名叫黎苍,游方诸国路过此地,听闻孙家小姐乃是倾城佳丽,本想一睹芳容,没想到没找到孙家小姐却遇上了姑娘你,乃是天意呀!看在我两有缘的份上,不如接下来就与我一同去游湖如何?” 落姬扯出一抹笑容,原来这个时代的公子哥都是这么搭讪的,天上的神仙可没这么无聊会制造这种缘分。落姬突然微愣,说到天,她上下打量这个男子。若是红尘渡劫,她遇到的人必有因缘,这个男子恐怕跟扶桑这事也脱不了干系。 落姬干笑几声,“呵呵,我看游湖就算了,你能告诉我你认识扶桑吗?” “扶桑?”黎苍顿了顿,突然笑道,“真是可爱的名字,这是谁?” 落姬悄悄向六月雪问了句话,又对黎苍说:“那孙婉莹呢?” “当然,孙家大小姐的名气在四洲之内都是很有名的,像我这种懂得欣赏美的人,自然是认识的。” “你来找孙家小姐做什么?提亲?” 黎苍不可思议地笑了几声,背过手,“孙家小姐虽然识书达理,才貌双全,不过还轮不到让本公子亲自来提亲。我说小落姬,咱们别谈这些了,你应该更想知道我的事情吧。咱们换个地方,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落姬推开他的手,“不必了。我很忙,没空陪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做这些事。你还是去找别家千金吧。” “不,”黎苍大步凑近落姬,低头与她双眸对视,“除了你,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姑娘。” 六月雪像看戏一般看着他们,却被黎苍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落姬翻了个白眼,这种轻薄的话不管听多少次她都难以理解。 “那真不好意思,我已经嫁人了。” “这些世俗的琐事就不必太计较了,我不会在意的。” “我儿子都满月了。” “那正好,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 “六月雪,我们走吧。” “哦,哦!” 落姬瞪她一眼,“还不走?” 六月雪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落姬姐姐,咱们不等熙炎哥哥啦?” “他自己会来找我的。” 六月雪再回头看了看,黎苍追了过来,“熙炎哥哥!” 落姬转身回头,黎苍面前被突然出现的熙炎拦住。黎苍饶有兴趣地与熙炎对视,熙炎平淡地开口,“黎苍,叶国九皇子,三年前与番立城孙家大小姐孙婉莹定下亲事。” 黎苍轻轻挑眉,略有佩服地说:“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调查得这么清楚,你也不是个小角色。” 熙炎不答,又问,“孙家消失那天,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落姬闻声过来,这家伙是孙婉莹的未婚夫婿?黎苍拦住手握紧剑柄欲上前的阿冉,笑意更深,“知道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看来你并不知道孙婉莹没有死。” “那个女人怎么样都好,反正正好本少爷心里已经有小落姬了,她的死活无足轻重。” 熙炎呆了一瞬,这个称呼听起来真让他生气。落姬拉过熙炎,低声说:“你上哪去了?咱们要找的人是扶桑,不是孙婉莹,走吧,我不想看见那个人,好烦。” “他或许能帮我们找到。” “孙婉莹,还有扶桑。” 落姬似懂非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熙炎轻笑,侧头,“残留在这里的风,”他低头与落姬对视。落姬无法避开他的眼眸,轻风抚摸她的长发,吹向熙炎的方向,他低沉的声音在落姬耳边响起,“偷偷告诉我的。” 落姬倒抽一口气,退后半步,她得离熙炎远点!不能,不能被他发现自己跳动不已的心脏。 “难道你们,”六月雪惊讶地凑近落姬,双手相握极力压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是夫妻?” “不是!”落姬大喊一声,谁跟谁啊!她别开头,“再乱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六月雪连连点头,马上闭上嘴大字不敢再说一个。 阿冉凑到黎苍身后,悄声说:“少爷,这些人来路不明,不过好像知道孙小姐的下落,而且这么快就识破了少爷的身份,想必绝非常人。” 黎苍赞同地点了点头,阿冉又说:“虽然孙家欺君,但不找到孙家的人回去我们也不好交代,不如暂时跟他们一起找到孙家小姐。万一他们有鬼,我就……”阿冉说着,眼神就变得凶狠起来,不由摸了摸手上的佩剑。 “这位兄台,”黎苍上前一步,保持他独特的动作,一边思考一边对熙炎说,“不知你们为何想知道孙家的事呢?若是孙家的选房亲戚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到了,难道是友人?” “我们是来找扶桑的。” “扶桑?” “就是你那晚看见闯进孙家的女子。” “那个像魔一样的女子?”黎苍惊讶道,“她果然是妖怪吗?那么你们是来除妖的?” 熙炎不悦,“别把我们跟你们凡界修仙的凡人相提并论,我是真正的神……” “啊!师兄!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人家我们是秦华山的门徒呢!师傅不是说了,不要到处说的吗!”落姬拉着熙炎拼命朝他使眼色,笨蛋啊!为什么动不动就对别人说你是神仙啊!落姬青着脸瞪着熙炎,“咱们除妖也不用到处宣传嘛,跟人家好好说,人家一定会配合的,你别老板着一张脸,别人会以为咱们是坏人的啦!” “你,撒娇吗这是?”落姬继续瞪熙炎,她自己都被自己最后那句‘的啦’给吓到了!都怪熙炎,要不是他,落姬也不会每天都要编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了! “秦华山?”黎苍与阿冉对视一眼,又看向落姬,“你们真的是秦华山的门徒?” 落姬脸不红心不跳,得意地说:“当然,那还有假?这种事是能乱说的吗?” 黎苍顿时和阿冉一起双手抱拳,对落姬和熙炎拜了一拜,“之前是在下失礼了,还对秦华山的大师们如此怀疑,失敬失敬!黎苍一定配合大师们除去妖魔!” 熙炎盯着落姬,落姬豪爽地摆了摆手,“不必多礼,皇子能配合我们实在感谢。妖魔为害大地,师傅艿深真人,”落姬此刻再想,艿深上君对不起了,就让她借你的名字用一用吧,“派师兄和我一同下山降服此魔,没想到已经祸害到这么多人,我们得尽快找到扶桑的下落,说不定孙家的人还有救。” “落姬姐姐?” 落姬回头狠狠地瞪着六月雪,六月雪觉得自己好像听见落姬再说,‘配合我!好好配合!’她咽了咽口水,还是什么都别说比较好。 “想不到真的有秦华山啊,我还以为是传说呢!”黎苍兴奋地对阿冉说,“秦华山上的姑娘都跟仙女一样美,连男人都这么美,太可惜了啊!” 熙炎脸色铁青,被男人这样夸奖是他的耻辱!他冰冷的声音响起,“说你那天晚上看见的东西。” “别这么凶,熙炎,我们可是秦华山的,要愤世嫉俗,为民除害。”落姬低声提醒。 “我从不知道什么秦华山。” 落姬不可思议地低吼,“这么有名的地方你都不知道!凡人修仙的山脉之一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凡人。” “艿深上君不是有提醒过若是我们遇到了要避免接触嘛!” “哦,是么?” “而且简夜不还装作秦华山的人来找过我嘛!”落姬突然愣住,遭了。 “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熙炎绕过落姬,走到黎苍面前。 熙炎他,生气了? “说吧,那你天看见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会成为线索。” 黎苍点了点头,又说:“这里实在不适合长谈,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可好?对了,这位可爱的小姐也是秦华山的吗?” “不是,她是扶桑的妹妹,在帮助我们尽快找到扶桑。”六月雪躲在落姬身后,落姬说。 熙炎走到一个房门口,“姑且有几把椅子,坐下说吧。” 他们一同进去,落姬环绕四周,这里除了桌子和椅子书柜和木头制作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阿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杯子和茶水,倒了茶水,黎苍才慢慢来说。 “既然我与孙婉莹的事大师们都知道了,我就不必掩饰了。其实跟她定下婚约的是父皇,”他喝一口茶,深思道,“父皇对孙家的财产十分忌惮,孙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才想让我娶了孙家小姐,让孙家被国家控制。商人毕竟是商人,一听能与皇家攀上关系马上就答应了。当然,本少爷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让我娶我就娶啊?自然是从皇宫跑了,本想过了这么久了准备回去了,顺便想来看看孙家千金长什么样,结果,哎,太失望了!” “我问你,那天晚上看见了什么,之前的事直接跳过。” “哎?可是事情是有因才会有果嘛,大师你别着急,我马上就说到了。” 熙炎闭上双眼不在说话,落姬托着下巴,黎苍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继续说:“我一来番立城才知道孙婉莹早在一年前就嫁人了。虽然朝廷不知道,不过这知道了可是欺君之罪。” 黎苍又铭一口茶,依然盯着落姬,说:“不过我倒是可以安心回宫了。那天晚上我见到一位冰晶玉洁的少女,一身黑衣却长得如花似玉,我以为那一定是命运的邂逅于是就追了上去。那女子转进一个府邸,我心想一定是这家小姐,抬头一看却是孙府。” “之后呢?” “不知道。” 落姬皱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没看见,”黎苍放于唇边的手指指向阿冉,“阿冉拦着不让我进去,我进去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没有啊小落姬,除了天上那团奇怪的黑云,一切都很正常。”黎苍随口说道。 熙炎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落姬投来的眼神,落姬侧头又问,“那黑云去哪了?” “去哪?”黎苍沉思片刻,抬头笑道,“那时刮了很大的风,我记得我的头发都被吹散了,是东风。” 熙炎和落姬同时站了起来,相视点了点头。熙炎走过六月雪的旁边说了句我们走就让六月雪染上绯红。落姬也向黎苍谢道:“多谢!后会有期!” 黎苍急忙追了出去,“小落姬,你们去哪?” 落姬回过头来,拿出玄冰舞扇放于鼻尖,扇子上散发出阵阵寒气,顿时有一股霸气散开,“当然是去,降妖除魔。” 西边的山上有一座孙家的别院,上山下山的人多了便开出了一条道路。路不深却明显指向山上,也许是扶桑的原因,山上的树木和花草都有了影响。放眼望去广阔的一片全是草地,最远的大山之下长满了大树,高得将山都快掩盖起来了。 落姬吃力地走着上坡路,明明就有已经被别人走出来了的山路,但是却因为某个人说怕打草惊蛇,硬是走了这条满是草的路。于是她不得不提着裙子艰难地行走。 “啊!” “落姬姐姐,请小心点。”六月雪上前扶住落姬,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要被绊倒了。这裙子怎么这么麻烦!又不能用法术,又不能撕了这鬼裙子,做人怎么就这么累呢! 六月雪似乎看出来落姬心情很差,于是挽着她的手,“落姬姐姐,你看下面。” “嗯?”落姬低头,发现面前的小草都歪了头,她走一步,小草就自动歪下头让她前进,“山精还有这种能力,命令植物?” “呵呵,山精的能力是与大自然有关,这点不算什么啦。只是落姬姐姐,神仙不是可以直接飞的吗?” 提起这个落姬就郁闷,她也想直接飞上去,可以她不能,“我和熙炎的仙力受到了限制,现在不能飞,而且,”她指了指身后的跟屁虫,“秦华山虽然修仙,但腾云驾雾对凡人来说也太夸张了。” 六月雪点了点头,她们继续走,熙炎已经现在大树下等她们了。落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大树旁边,正喘着气,熙炎却嘲笑她,道:“落姬上神,走两步路就累成这样了,你是怎么成为上神的啊?是简夜买通了试炼的上君,让你走了后门?” 落姬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身后走过的山路,“试炼可没控制我的仙力也没让我爬山啊!” “借口。” “我!”落姬双唇紧闭,一肚子都是火,推开六月雪,将玄冰舞扇扔到空中。玄冰舞扇在空中旋转着打开,落下来时渐渐变大,平着漂浮在空中。落姬轻轻一跳便坐了上去,顺便也拉着六月雪坐了上去。 “好冷!”六月雪惊呼道。 “这是冰做的自然冷啦,乖乖待着,”落姬垂眼看着下面的熙炎,不觉开始得意起来,“师兄,你就慢慢欣赏这些漂亮的树吧,师妹可要先走一步了。” “等等!你不能一个人过去!” 玄冰舞扇上面的落姬歪着头翘起腿,“为什么不能?咱们山顶见。” 熙炎脚下的小草开始向着一个方向偏头,旋转着的微风将熙炎包围起来。黎苍刚走进大树边,从树林里传来巨大的旋风,旋风升到空中,巨大的空中没有一人。 “少爷。” 黎苍兴致勃勃地仰头看着茂密的树林,“看来他们真的是秦华山的。” “少爷,说不定他们是妖。” “你见过不吃人的妖?” “少爷,我没见过妖。” 黎苍继续往深山中走,一边说:“在孙府简单的妖可是一瞬间就吃光了孙家所有人。当然还顺带打包了回去。” “少爷,我们该回宫去,皇上和娘娘已经派人来找您了。这座山很危险,您是皇子,我要保护您的安全,请您不要再前进了。” 黎苍毫不在意地搭住阿冉的肩膀,“本公子可不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为了父王的子民如此冒险,降妖除魔,这听起来不是很振奋人心吗!” 阿冉叹了口气,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振奋人心的,番立城有妖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见过的人几乎都存在了。 “阿冉,你不跟来吗?” “少爷!”阿冉继续阻止他,说,“请您三思!万一真的遇到了妖……” “万一真的遇到了就太好了!说不定我从此就成为叶国第一个除过妖的皇子,回去跟那些只知道待在屋檐下庸俗的人说耀武扬威。” “您是说,要回去宣传您的英勇事迹?” “别说这么庸俗的话,阿冉,我还不想回去。” “少爷您其实该不会是为了……” “阿冉,别问我这个问题。” “少爷?您该不会真的是!不可以啊,少爷您这样太危险了!” “够了阿冉,你可以先回宫,不过别想阻止我。” 阿冉不再多说,马上跟上黎苍,继续往树林深处走。 六月雪惊喜地拉着落姬的衣裳盯着地面上的大树和山岭,一望无际的茂密树林,多么雄伟壮观,从树林里面飞出来的鸟儿划过天空从他们身边经过。六月雪不可思议地欢呼道:“天呐!我在天上飞!落姬姐姐!哈哈!天上好美,哇!” “是吗,别乱动,掉下去我可不管。” “落姬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这不算什么,那边是什么?”落姬突然看见从山顶发出来的光,隐隐约约,只有太阳的光辉反射过去才能让她注意到。 六月雪仰头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笑道:“哪里?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看到?” “那边。” 六月雪疑惑地看着落姬指着的方向,“落姬姐姐,你是不是看错了?那边什么都没有啊。” 落姬放下手,玄冰舞扇向着她刚刚指着的方向飞了过去。六月雪紧张起来,落姬停在那道光线面前,“结界的断点。” 六月雪双手相握,不由地紧张起来,“姐姐?” 接下来她该怎么做才能破坏这个结界呢?六月雪疑惑地侧头看向落姬,“姐姐的结界又变强大了,破坏不了的,该怎么办?” 落姬不语,盯着那道结界好一会儿,突然从玄冰舞扇上面站了起来,长发被空中流动的风打乱,身后的风靠近过来渐渐变大。熙炎在旋风之中也看见了那个结界,他朝落姬喊到,“等等!” 落姬右手朝空中一挥,连接着脚下的玄冰舞扇出现一道冰做成的阶梯,通往结界边缘。落姬抬脚踏上去,台阶瞬间褪去冰花的痕迹,变成透明的冰块。迎着阳光照出一朵朵冰花的形状,冰晶透亮。 “落姬姐姐?” “待着这里别动。” 落姬走到台阶之上,在空中踏出一步,脚下就出现一节台阶,直到走到结界旁边。熙炎马上跟了过去站在她身后的台阶上,“别乱来……” “熙炎,”落姬伸出一只手在空中,平静地说,“我不是凡人,不需要你的保护,”熙炎一怔,落姬不屑地说,“这种结界……” 落姬手上的寒气变化成冰晶,放于结界的同时,结界瞬间被冰冻起来,迅速蔓延开来!一根结界点连同整个结界全都冰冻了起来,覆盖方圆几十里的范围。 “我根本不把这种东西放在眼里!”她甩手,被冻住的结界瞬间破裂!无数的冰花散落下来,细得像雾宛如蚕丝的纱裙笼罩天空。六月雪痴痴地看着这冰雨落下,散发着七彩的光,比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还美,让她惊叹不已。 “少爷,您看天上。” 黎苍顿住脚,仰头看去,雨?不对,这比雨还要细的却是冰粒,漫天的冰粒如帘子一般从天而降。自然万物不会凭空出现,这般厉害的法术,黎苍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加快脚步。 熙炎失神,蓝絮飞舞奇幻之光,她的背后出现一道七色彩虹,冰晶之下是乃绝无仅有的丽影。她长大了,不再是连一汪湖水都要花上半天才能冰冻的妖,熙炎喜悦却也悲伤。 熙炎看着她的视线一眨眼移向一边,“别动!” 落姬微愣,偏头看向熙炎看的方向,还没看清楚朝自己飞来的东西就被熙炎给扑倒了。 “落姬姐姐,熙炎哥哥!”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落姬睁开双眼,熙炎完美的轮廓展现在她面前,心跳的速度比平时更快,“啊!”她怎么会飘在空中!落姬下意识地勾住熙炎的脖子,不由地生气起来,“你不是说不能飞的吗!” 熙炎横抱着落姬在空中侧身,双手将她往自己怀里紧紧抱了抱,在高空翻了个跟头,落在玄冰舞扇上面。落姬一手推开熙炎,“喂!” “不是飞,只是乘风,我要在空中移动再简单不过了。”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害她爬了那么久的山! “别出声。” 落姬瘪嘴,“什么嘛!” 熙炎捂住落姬的嘴,“嘘!” 落姬瞪着她却不再出声了。熙炎朝四周看了看,刚刚那道东西不见了,“都叫你不要打草惊蛇了。” “……” “下去吧,扶桑已经来迎接我们了。” “嗯嗯!” 熙炎微愣,把手从落姬脸上移开,“这么听话还是头一次。” 落姬的左手一挥,身后的冰阶瞬间消失不见,坐在玄冰舞扇上面,抬手,玄冰舞扇直接往熙炎指的方向飞了过去。 六月雪一路上沉默不语,落姬收起玄冰舞扇,她们已经进到大山的深处了。参天大树包裹着层层岩壁,越深的地方光线就越是阴暗,树上时而传来鸟叫的声音,隐约有些阴森的气息袭来。 “落姬姐姐,”六月雪跟在他们身后,她犹豫了很久才发出细微的声音,“你们真的要除掉我姐姐吗?” “啊?” “姐姐她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你们是来降服她的对不对?” 落姬无奈地摆了摆手,“她怎么样都好,我只想先找到她,该怎么做等之后就会知道了。别这么伤心孩子,我们是不会杀掉她的。” 六月雪微愣,勾起一抹笑来,“是,是吗。” 身边的光线越来越暗,他们走到被山壁围绕的一条隧道里面,熙炎突然站住脚步,落姬的耳朵动了动,向另一个方向跨出一步,闭上眼睛。六月雪疑惑地上前,熙炎却回头对六月雪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不过一会儿,落姬睁开眼睛,金黄色的猫眼突然发出红色的光来。 六月雪大吃一惊,有过一会儿,落姬又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已经恢复了原样。落姬指向远处,“看见了,那边,有一个女子在哭。” “啊!” “六月雪!” 落姬眯起眼睛,六月雪躲在熙炎身后,惊慌地说:“那,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动!” 熙炎走进一边的山洞,落姬随后也跟了过去,山洞里一片漆黑,落姬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睛又发出红色的光来。她稍稍有些惊讶,独自走了进去。熙炎紧随其后。 六月雪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站在山洞门口左右徘徊。落姬的眼中看见的是人,一个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他们被缠绕在一根根树藤上面,昏迷不醒甚至没有气息。 “这些人应该就是孙家的人,不像是死了,虽然没有气息,但心脏却还在缓慢跳动。” “带我过去。” 第40章六月雪 “去哪?” “我看不见,带我过去。” 熙炎理所当然地伸出手,虽然看不见落姬在哪里,伸出手的方向因为落姬发亮的双眼才知道的方向,不过落姬却能清楚地看见他的一举一动。落姬轻轻走了过去,很轻很慢,她盯着熙炎慵懒平静的脸,他时而稍稍侧头时而移动眼球,落姬好笑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盯着他是如何找自己的。 “你在哪?” 落姬微愣,不由地问,“为什么不喊我的名字?” 熙炎凭着落姬传来的声音侧过头,却不能与她的视线相对。熙炎抬起手,“还不带我过去看看?” 落姬一把抓住他的手转身把他往山洞里面拉,熙炎不由地勾起一抹笑意,手上传来微微的凉意,是熟悉的感觉。他果然还是忘不了,熙炎反手牵起落姬的手,落姬惊讶得竟然忘记要把手抽回来了。落姬回头看见熙炎浅浅的微笑,算了,这次就算了。 “你看得见吗?” “当然看不见。” “那你要怎么样?” “把我的手,放到他们的肩上。” 熙炎说着,落姬牵着他的手放在其中一个昏迷的人的肩上,落姬的手刚刚离开,熙炎的手就又抓住了她。落姬屏住气抬眼盯着他,他别过头,“你的眼睛太亮了。” “对,对不起,”落姬马上移开脑袋,“我马上带你出去。” “他们是被吸干了精气,要找到扶桑才能救他们。”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找嘛。” 洞口传来的光线进入落姬的视野中,她闭了闭眼睛,眼睛的光亮消失不见。徘徊在洞口的六月雪看见他们出来终于松了口气,一个人在洞口等着,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落姬姐姐,熙炎哥哥,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是被你姐姐抓来的孙府的人。” “死人?”六月雪害怕地说道。 落姬摇了摇头,“只是精气被吸光了,我们现在马上去找扶桑,这些人应该还有救。” 六月雪点了点头,“找到孙家的千金小姐了吗,小落姬?” 落姬浑身一抖,这个称呼可真是让她百听都觉得讨厌,“黎苍?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快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黎苍轻笑着走到落姬跟前,正想牵她的手,突然脸色微变,他微愣,惊讶道:“小落姬,你说你成亲了,难道你的夫君就是他?” 落姬扭头才发现自己还牵着熙炎的手!她马上松开来,反驳道:“不是!我夫君才不是他呢!刚才是误会!” “呵呵,我不会介意的,”黎苍牵起落姬的手,“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出现多少苍蝇般的男人,我都是不会介意的。我相信你和我的缘分不会仅仅在于别人的,这些是我们爱的考验!” 落姬的嘴角微微颤抖,抓起黎苍的手,黎苍激动地说:“小落姬,你被我真诚的爱意打动了吗?” “洞穴里面没有发现你心爱的未婚妻子,”落姬松开黎苍的手,不客气地说,“虽然你不介意我已经嫁人了我很开心,但是我挺介意你有未婚妻子这件事情。而且皇子殿下,我身为秦华山的人,不可以随随便便与外人有过多的接触。” “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小落姬。” “那你就待在这里伤心吧,六月雪别发花痴了,快走。” 六月雪回过神来,马上跟上落姬,“哦,是!” “你怎么知道洞穴里面没有孙家的千金?”熙炎突然问道。 “女孩子是不会把自己打扮得简简单单的,何况是位千金小姐,有穿粗布麻衣的大小姐吗?” 熙炎斜眼看了看穿着极其普通衣裙的落姬,想起刚刚在洞穴里面落姬泛着红光的眼睛,不由地自语道:“果然是猫。” “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熙炎轻笑不语,绕过落姬继续往前走。落姬疑惑不已,不过前面的树丛掩盖得越发茂密,没有路。她回头牵着六月雪的手,让她不必害怕,她的手却已经渗出了冷汗。 “六月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 落姬凑近她说了句什么,六月雪点了点头,落姬笑道:“谢谢,这里太危险了,就麻烦你咯。” “是,我知道了。”六月雪蹲下身来,手指在地上摸了摸,一圈荧绿的光从她的手指窜进土地消失不见。 再往里面走一些,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哭声。落姬的耳朵动了动,她偏向左边细细听了听,又向着右边细细地听着。熙炎一时失神,落姬的耳朵和眼睛都像猫一样灵敏,但是熙炎忘记了,落姬这只猫只有一只耳朵。真奇怪,说起来那个时候也是…… “那里!”落姬突然加快脚步,“很近了!六月雪你……六月雪!” 落姬话还未说完,六月雪就已经先她一步跑了过去。落姬略略皱眉马上追了上去,还没找到扶桑,六月雪就一边跑一边叫唤起来了。 落姬不耐烦地大步追过去,一把将她抓住,瞪着眼低低吼道:“闭嘴!好惊了你姐姐,我们又白跑一趟!” 六月雪顿时满眼是泪,多眨一下眼睛就要掉出来,“对,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姐姐被你们抓住,她没有错,错的是那个男人!” “你好烦!”落姬的眼睛发出淡淡光亮,六月雪被吓得不由退后,“说了我们只是要先找到她,你慌什么慌,巴不得我们对你姐怎么样啊!” 六月雪怔住,泪如泉涌一般,“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别只是了,嘘!” “六月雪?是你吗?” 落姬警惕起来,眼睛纵观四方,耳朵灵敏地注意着任何响声。空中传来的声音空洞没有据点,飘忽不定难以知道方向。 熙炎现在落姬身边,警惕着另一面的一举一动。 “姐姐!”六月雪激动地朝空中喊道。 “六月雪?为什么,为什么要来这里?” “姐姐!”六月雪嘶声大喊起来,“你回来吧姐姐!放了那些那些人,我不要一个人待在深山里,我要跟你在一起!” “回去!看见你我就放心了,你身为山精不能进来这山林,我的瘴气会伤到你的精元!快回去!” “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们重新开始修法,一切都重新开始!” “晚了,已经太晚了,我已入魔道,再也回不去了。六月雪,我的好妹妹,求你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姐姐!” “够了够了,”落姬很不给面子地捂住六月雪的嘴巴,顺手拿了手帕往她脸上胡乱地擦了擦,然后不客气地把她扔到一边,“扶桑之花,我乃天神上神,为你而来,还不快快现身?” 空气中的声音没有再出现,只有六月雪断断续续吸鼻子的声音。落姬手握玄冰舞扇提高警惕,熙炎轻闭双眼静静等待。 熙炎忽睁双眼,大树之间忽掠过一道黑影,藤条从茂密的树叶丛中极速向他们缠过来,熙炎脚下略偏十五度将落姬握住玄冰舞扇的手腕抓住,另一手推开六月雪再将落姬抱住。 藤条瞬间缠绕上来,紧紧将他们绑在一起。落姬微微皱眉,“你做什么阻止我?” 熙炎不答,仰头向上,六月雪跑向前去,几片树叶如刀一般射在她脚下挡住她得去路。她惊魂未定,抬头大喊道:“姐姐!你终于肯见我了吗?” 数根藤条贯穿两边的树灌,凌空之上,一位黑发墨绿衣衫的女主高高俯视。她的脸瘦骨如柴,双唇发紫,额头上蔓延着藤蔓的花纹。她脚尖点藤,单手抚脸,不看六月雪,双眼无神只是打量着落姬和熙炎。 “那就是扶桑?” 扶桑微微动了动抚着脸的手指,脚下的藤蔓带着她去到地面上。六月雪也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藤蔓将扶桑带到落姬面前,她歪了歪头,突然从藤蔓上跳了下来。 “你们是,夫妻?” “不是!”落姬狠狠地反驳道,“放开我们,我们是来帮你的。” “帮我?”扶桑愣了愣,笑道,“没人可以帮我,我杀了很多人,你是上神的话应该明白,绝对不能改变的禁忌。不管是谁,只要杀了凡人,就无法回到正道。” “那你先放开我们,你要杀了神仙更无法回到正道了。” 扶桑扯出一抹笑来,“可我吃了你们,我就能提升数万年的魔道!” 六月雪大惊,“姐姐你不能这么做!” 扶桑抬手向上,缓缓落下指六月雪,落姬看见数个藤蔓缠绕在六月雪的身上紧紧将她绑住。落姬垂下眼,“看来你是不听劝告,我再说一遍,放开我们。” “送进来的食物没有白白不要的理由!” 扶桑说着,身后有万根藤蔓向他们缠了过去!熙炎身上卷起一阵狂风,以他为中心的烈风刮向四面八方,扶桑一手挡住烈风退后几步,手臂上缠绕着的藤蔓被一段段削了下来。落姬吹一口气,扶桑脚下结出冰晶与地面冻在一起。 “就是你破坏了我的结界!” 落姬扔掉在身上还残留下的藤蔓,漫不经心地说:“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扶桑恼怒,匐于地上的藤条将冰缠住,带着荆棘碎裂开来。扶桑睁开束缚向后跳去,落姬上前,右手收到左胸之上朝她一挥,连接着她手中延伸出去的冰柱在空中捕捉着扶桑,扶桑身上长出藤蔓绕到顶上的树上将她带了上去。 落姬心下一急怕她跑了,顿时浑身爆发出寒气! “等等!先别……” 砰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那颗巨大的树瞬间冰冻了起来,扶桑被冻得冰冷,却已经松不开手。还好落姬收手快,不然扶桑一会儿已经说不了话了。 熙炎挪了挪脚,侧头,果然,那一列的树都被冰覆盖了。巨大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到近传来,熙炎正欲开口,落姬却又一挥手,对面一排树瞬间变成了冰墙。 扶桑浑身发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壮观的一幕,还以为自己会被大树压死!结果她的树林都要死了! “不要!大树和地精都会冻死的!”六月雪大叫起来。 落姬随手一摆,缠在六月雪身上的藤蔓被冰住后马上碎掉,她无奈地说:“你眼睛瞎了吗?这里哪里又什么山精,就这些大树也不过是她造出来的东西。” “什么?”六月雪跌坐在地上,似乎还没听懂落姬的话。 “你以为这么浓的瘴气,这些植物还能生长?若不是我让你把黎苍困在外面时在你身上镀了一层冰,你现在早就晕了!” 六月雪愣了愣,歪歪倒倒地站了起来,“落姬姐姐,求求你快放开我姐姐!求求你放开她!” 落姬抬手,手掌朝向扶桑,连接着扶桑的冰柱渐渐带着扶桑一起移向落姬,“放心,我只想跟她谈谈,我这人最讨厌暴力了。” “不是!冰!解开冰,姐姐不能受冻!她会死的!” “她的确怕冷,不过她是不会因为这点寒冰就死的,”落姬回头时,六月雪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但落姬没有一丝心疼她的意思,平淡地说,“你似乎忘了,扶桑她现在是魔,不是弱不禁风的地精。” 六月雪咬住下唇,她是真的忘了,如果可以她宁愿这一切都不要发生!没有那个男人出现,她姐姐也还和她一起住在番立城的北山深山之中。 扶桑被放在落姬面前,她本来就发紫的双唇这时更紫了,她冷得直打哆嗦,眉毛上渐渐附上一层白色。她抱着被冰冻着的半边身子,倔强地警戒着,她一连想了几个可以让自己脱身的办法,但最重要的是身上的冰,似乎和一般的冰不一样,让她感到剧烈的严寒之外还带着火一般的巨疼!她咬着牙想忍住这股疼痛,身上开始渗出的瘴气在了落姬开口之后马上收了起来。 “你多动一下,我就让你永远冰封起来,我说过了,我只想跟你谈谈。”怎么这两姐妹都喜欢让她把一句话说好几遍才能听进去? 扶桑垂下头,身上的疼痛已经让她无法多想。熙炎拍了拍落姬的肩,落姬叹了口气走到扶桑面前蹲了下来,她吹一口气,扶桑身上的冰就被她吹散开来,但扶桑依旧冻得直发抖。 “姐姐!”六月雪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抱住她用自己的身子为她取暖,“你没事吧姐姐,你身上好凉!” “让开!”扶桑狠狠把六月雪推开,自己也跌倒在地,“别碰我!” 六月雪趴在地上,滴在地上的眼泪已经将她四周的瘴气慢慢进化干净,消失的眼泪又被瘴气给取代了。落姬扶起六月雪,将她扔到熙炎旁边,六月雪顿时不哭了,脸都红了。 “孙家的小姐呢?” 扶桑微愣,脸上的藤蔓花纹从额头延伸到眼睛,怒火冲天地低吼道:“那个女人冒充我的样子,抢走我爱心的男人,还采光了整座山的草药,那种女人早就被我吸干了精气!” 落姬伸出一根手指,扶桑的头上出现一片云,窸窸窣窣的冰晶下到扶桑身上,她顿时缩着身子大叫起来。六月雪慌张地跑过去,熙炎抓住她的手腕,她回头对上熙炎冷漠的双眼,顿时僵住了身子,实在是太美了。 “尸体呢?” “被,被地魔吃了。” “地魔?” 落姬疑惑地看向熙炎,熙炎回答道:“就是狼。” “为什么不把其他人的精气吸光之后,不把他们也让地魔吃掉?” 扶桑颤抖着抬起头来,紫色的双眸惊恐无比。落姬吹散云层,扶桑将自己抱住,“我恨孙婉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你都吃了她,你还想如何?” “但孙家其他人是无辜的,”扶桑将自己包成一团,身上的藤蔓消失不见,语气惊慌无助,“可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家,大家全部都被我吸干了精气。我用地精的藤蔓将他们的尸体保存起来,给他们送输精气,尸体不会腐烂,却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把整座山都布下结界不让任何人找到我,不被任何人发现……” “真不好意思我们早就发现了,”扶桑大惊,一抬头便对上落姬率直的笑意,“在那边的洞穴,全是孙家的人,不过熙炎说他们还没死。” “不可能!”扶桑慌张不已,“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就已经把他们的精气全部洗干净了!不可能还活着!” “精气被吸干了只是快死了,不是已经死了。” 扶桑愣了愣,突然一改之前害怕的样子,一脸邪气地说:“没有死又如何?没有死也活不了了。是那个女人的报应!若不是她,我跟六月雪也不会退到北面山的一个小角落!这片山也不会荒掉,那么山精都不会死,大家,大家都还好好的活着……” 落姬一时语塞,六月雪哭得泣不成声,比起扶桑来说,六月雪拼命压制自己哭声的样子更来得令人悲伤。落姬与熙炎对视一眼,“怎么办?” “你不是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吗?”熙炎反问。 “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熙炎伸手弄乱她的头发,“你应该说,这样做就好。” 落姬有些恼地躲开熙炎的手,“该怎么做?” 熙炎对她的动作毫不在意,“让扶桑将精气还给那些人,再用地精之灵。” “就这么简单?” “若是有你现在想得这么简单我们估计很快就能回去,”熙炎顿了顿,看向还未平静下来的扶桑,悄声说,“她已入魔道,却又不是完整的魔,将吸来的精气还给凡人,她也许会死。” 落姬看了眼六月雪,微微皱眉,“有没有别的办法?” “杀了扶桑。” “不行!” “放了她,不管那些人了。” “更不行!” 熙炎低头,沉默一会儿突然说:“那个男人呢?” “谁?”落姬突然想了起来,她皱眉把最重要的男主角给忘了,“扶桑,孙婉莹的夫君,你心爱的那个男人呢?” “你是说,怀森?” 估计是吧,“在哪?” “怀森,呵呵呵,你问我怀森在哪里?”扶桑双手展开张牙舞爪,猛地大笑起来。六月雪惊恐不已,只见扶桑低着头站了起来,阴森地歪着头,“我当然不会杀了他,他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 “姐姐怀森他在哪里!你快放了他!”六月雪心急如焚地抓住扶桑的手,“姐姐,我求求你放过他吧,不是他的错,不是!” 扶桑眼睛煞红,落姬跨步过去,伸手接住被扶桑甩开的六月雪。还未站定,六月雪就又上去抓住扶桑,苦苦哀求,“姐姐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要杀多少个你才能甘心?怀森他没有错啊,他身上还有你九千年的修为,你别杀他,我求求你了!” “他该死!” “姐姐?” 扶桑甩开六月雪,“他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他说过的,就算看不见我的样子,但他认真记得我的声音和我身上带着扶桑花的味道。可他说他忘记了,不记得扶桑花更不记得我!我花了九千年的修为为他治好眼睛,可我出现在他面前,他却问我是谁!” “不!不是的姐姐!”六月雪哭得狼狈,拼命拼命地摇头,“不是他的错,你不该杀了他,全是我,是我不好!” “我说够了!”扶桑震怒,藤蔓从土地里钻了出来缠绕在她的双腿上,像蛇一般摆动,阻止六月雪的靠近。她火冒三丈,吼道,“杀不杀他是我的事,不想死的就给我回去!” 落姬不耐烦地拉住六月雪将她拖到身后,“她说得没错,不想死的你应该回去,就你那点修为早晚死在这里!” 六月雪憋着嘴,眼泪大把大把往下落,委屈极了。 扶桑突然愣了一下,腿上的藤蔓随着她回头而散开。她又紧紧皱眉,手臂一甩一根长藤挂在了树枝上,低低怒吼,“还有谁进来了!” 落姬暗叫不好,是黎苍!她立刻追了过去,甩出玄冰舞扇停在空中,她一手往扇子上一搭跳了上去,“熙炎你……”先带六月雪出去。 “快追啊。” 左眼皮在跳动,他什么时候站在她的玄冰舞扇上面了?竟然还带着六月雪!落姬手掌抚扇,紧紧跟在扶桑身后。 穿过丛丛大树,扶桑利用藤蔓在大树之间行动自如,比落姬飞的还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她凭着扶桑消失的方向追过去,面前的光线越来越亮,落姬眯起眼睛穿过了这片巨大的灌木林。 “落姬姐姐你看!” 落姬挡住天上的光线回过头去,六月雪呆呆地跪在玄冰舞扇上盯着下面,失神得连眼泪都忘了落下。她偏了偏头,是扶桑的花,一整片没有尽头都是黄色的扶桑花。六月雪捧着自己的脸,泣不成声,却笑得比她头上的六月雪之花还要美,“是姐姐的颜色,盛开的扶桑花,姐姐!” 急促的脚步声在透明的金刚石铺成的长廊上没有一丝声响,长廊几乎没有尽头,光线照射下来却没有反射回去的光线。简夜的脚步在某一处转动九十度,还未伸手面前的大门就打了开来。 大殿中的仙子们纷纷跪拜下来,“天君君上。” 简夜甩袖直奔里房,刚踏进房中就傻了眼,“你们搞什么啊!” 离镜宫偌大透明的房间里,一只二尾的黑猫趴在玄玉肩头,一干人等各自坐在一方,不是喝茶就是下棋要不再来就是打哈欠的。简夜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朕找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在这儿打盹儿的?” “君上!”玄玉马上扔了棋子屁颠屁颠地跑到简夜面前,行礼道,“请君上恕罪,都是坂雷上君他……” “哎,天君你别怪他了,我瞧他没事干就硬拉他过来陪我下棋了,”坂雷一边盯着棋盘一边不耐烦地说,“玄玉你赶紧给我过来!该你下了!” 简夜朝坂雷轻轻笑了笑,坂雷马上瘪嘴继续盯着棋盘不再说话。 玄玉咽了咽口水,马上说道:“波澜姑娘她没事,不过多会就会醒来的。” “朽纹?” 简夜侧了侧脸,看向一脸悠闲喝茶的朽纹,朽纹闭着眼品味着清茶的香味,很是享受。他睁开一只眼,看一眼简夜又闭上,“嗯,没事儿,天君你这么着急她也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的。” 他二话不说直径走进里房,床边的仙子纷纷拜礼,简夜拉开床帘看见床上熟睡着的波澜。波澜的脸平静如水,冰凉的手没有任何伤痕。 玄玉紧跟简夜,坂雷却影视把他拦住拉到了棋盘面前,让他等了半晌还不下这一字,好让他等的! “朕方才路过花园还看见波澜与初晴她们在亭中闲聊,怎么还没走到无上宫就听玄玉来报说她又晕倒了?”简夜拉起长衫坐到朽纹对面。 “你不是看见了吗,何必多问。” 简夜顿了顿,完全笑不出来了,他沉下脸,“开始了?” “还未。” 简夜起身恢复到平日的模样转身出去,“朽纹,波澜劳烦你照顾了。玄玉把坂雷给朕扔出去。” 坂雷一把先扔了手里的棋子,玄玉不搭理他的挑衅跟着简夜出去了。 回去无上宫的路上走了一半,简夜突然停了下来,对玄玉说:“依凡界的时辰来算,小九他们去了几日了?” “三,三日。” “才三日,”简夜低低自语着,“再等等,还需再等等。” “君上,需不需要属下去问一问上官凌上君?” “不必了,若下界有事,他自会来向朕报告。” 简夜背着手紧紧握拳,他还不能贸然行动,他还要忍耐一阵子。波澜,请你再等等,他一定除了那鲛人来换你。 在高高的草丛里绕了一大圈还未走出去,阿冉已经没了性子,但黎苍却兴缓筌漓地哼着小曲儿继续在草丛里转悠。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秋风送爽,这么好的天气最适合抓妖怪了,当然更适合寻一寻人。 “少爷,这地儿咱们是不是走过好几遍了?”阿冉疑惑道。 “是吗?那走那边看看。” 黎苍又转了一圈,阿冉又说:“少爷,咱们怎么又转回来了?” “阿冉,有时候做人不能太认真!” 阿冉愣了愣,他能直接无视黎苍的话。 黎苍百无聊赖,脚上似乎有什么断掉的声音,他第一低头却什么都没有,正奇怪着,“阿冉!这条路咱们刚刚没走过了吧?” “好像,是的。” “废话!”黎苍大步走出树丛,“一般山洞里面都会有些奇怪的东西,阿冉,跟我进去瞧瞧,拿火竹来。” 山洞比从外面看起来的大得多,水滴声从洞穴里传来,里面什么都没有,黎苍正感无趣要转回去,阿冉指着前面叫了他一声。他又朝面前望了望,阿冉急忙上前去,“少爷,是孙怀森!” “死了?” “还有气!” “哦,那别管他了。” “少爷,不把他带回去,咱们跟孙家的买卖怎么办?” 黎苍在原地转了一圈,十分潇洒地向着阿冉笑道:“我差点就忘了,不过是父皇闲着没事干的副业,那就勉强带他回去吧。” 阿冉拿出武器开始砍缠在孙怀森身上的藤蔓,可是怎么砍都砍不掉,砍掉了树上的藤蔓又缠了上去。黎苍等了半晌还不见阿冉过来,他上前去看了看,说:“你如此悠哉,不知道本公子等累了吗?” “少爷,这些藤蔓怎么都砍不完啊。” “过来,我看看。” 黎苍拿着火竹凑了过去,缠在孙怀森身上的藤蔓缓慢地将他缠得更紧,刚要用手去碰身后便听见落姬的喊声。 “黎苍你别用你的手乱碰!让开!”黎苍一回头眼珠前毫米之间一根巨大的木刺截然停在那里。木刺那头传来结冰的声音和一股巨大的寒气。 “少爷!” 阿冉拉过黎苍保护在身后,落姬收起扇子从空中跳了下来,还不等黎苍惊喜地开口就听落姬不耐烦地说:“找死吗?难道我没告诉过你不准进来这个地方?我可没空保护你。” 黎苍绕过扶桑的木刺,饶有兴趣地打量打量被定住的扶桑,说:“扶桑,没错原来这位姑娘就是你们口中的妖魔?” 落姬皱眉,“妖是妖,魔是魔,别搞错了!她是魔,不是妖!” “妖魔本是一路,都差不多。” “差得多了!”对妖界的公主说妖魔是一家人,这是要挑事非吗?落姬拍了拍扶桑身上被她冰住的地方,“这是你们凡人自己造次的,听好了,妖跟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种族,就好比你们国家和你们的敌国,是一样的吗?” “本质一样,都是人。” 落姬翻了个白眼,她该怎么解释? “这些都不重要,”熙炎上前探了探孙怀森的气息,“快死了。” “对,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黎苍扶起被落姬打伤在地的扶桑,“这位善解人意美丽动人的姑娘怎么可能是魔?” 落姬无视他,对熙炎说:“很严重?有救吗?” “能活到现在全靠他身上扶桑的修为,能不能救要看她要不要救了。” 落姬沉默,洞穴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六月雪慌张的眼神落在落姬身后的孙怀森身上,“怀森!” 六月雪扑过去抱住他,突然大惊,“姐姐你怎么能连他都要杀!你那么爱他,为什么!你怎么忍心!” 扶桑捂着手臂,另一只手抬起掐住黎苍的脖子把他按倒墙壁上!落姬正要动手,一道银光,绑住黎苍的藤蔓就被熙炎砍断了!阿冉立刻拿出长剑护在黎苍身边,黎苍痛苦地昏了过去。 “带你家少爷出去!”落姬命令道。 “不许靠近他!他是我的!” 说罢,扶桑用尽最后一股力气向六月雪发出进攻,六月雪害怕地抱着孙怀森,扶桑更加生气!落姬侧身,用玄冰舞扇向她扇了一扇,刺向六月雪的藤蔓立刻被冰冻起来。扶桑甩手折断连在手上的藤蔓,退后一步。提起长裙跺脚,被踩裂的不是地面,而是地面上瞬间结出来的冰面! 咯咯一阵声响,扶桑脸上开始扭曲,毛骨悚然地节节退后!落姬不给她逃走的任何机会,竖起一个圆形牢笼将她关了起来! “啊——” “姐姐!” 落姬拦住六月雪,冷冷说:“差不多了吧你。” “什么?”六月雪疑惑不已。 落姬抓住她的衣襟把她拉向自己面前,直截了当地说:“你以为你粘着熙炎我就会一直盯着你然后嫉妒你想着怎么让你离开熙炎身边了吗?我告诉你你错了,我没有那个心情关心你怎么去勾引熙炎!” “我,我没有啊……” “别给我装可怜,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落姬推开她走到扶桑的冰牢前,摸了摸冰牢,冰牢化成一根冰绳将扶桑的双手绑了起来。 六月雪提裙朝扶桑走去,破涕为笑,道:“姐姐,你能救救怀森吗?你做得到的,其实你是因为太爱他才会把他变成这样对不对?其实你一点都不想杀他,你还是爱着他的,只要他能活着,你才能减少自己的罪孽不是吗?” “怀森……” “对啊姐姐,”六月雪脸上的笑容僵住,是因为她突然发觉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把很细很细的剑。她浑身一阵寒流,眼珠转向那边,熙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安静却带着寒气,她望而生畏,逞强勾了一勾嘴角,“熙,熙炎哥哥,你这是,做,做什么?” 落姬靠近她,“做什么?你先来告诉我们,为什么比起你姐姐,你更加关心这个男人?你不是恨不得杀了他吗?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六月雪移开眸子,“没有啊,我,我才不关心他,我是关心姐姐,怕她的罪孽更深。” “是吗?”落姬掐住孙怀森的脖子,“反正他也差不多死了,我看我就超度一下他好了。” “别!” “嗯?” “姐姐,姐姐要是救了他的话,姐姐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六月雪顿了顿,看起来就想再找一个借口,“别伤害他。” 落姬松开手,双手环胸,“本天妃活了十万年,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我是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强追别人,你若想救你姐救这个男人,最好老是交代你隐瞒的事情,不然即便是我仙力全部归位,也只能除掉扶桑。” 扶桑惊恐万状,盯着六月雪一言不发。 “我,我……” “扶桑死了的话,这个男人会化成灰烬,终归是归于尘土,你可是高兴?”六月雪瞠目结舌,她怎么会高兴?落姬再问,“如何?” 她最终是摇了摇头,雨滴般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垂着的头缓缓抬起,双脚一软便跪了下去。熙炎收起剑,退到一边。 “是,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错!” “六,六月雪?” “我真的好喜欢姐姐,但我也好喜欢怀森!”六月雪大喊着,一鼓作气地说,“我知道姐姐也喜欢他所以才不敢开口,但是我更不想让姐姐跟他在一起,那样的话我就要一个人待在深山里了!山里好寂寞,好暗,我不要一个人!所以我才会利用怀森的哥哥们让他们采光了所有的药草,我以为姐姐会恨他,不再想着跟他在一起的!” 扶桑的脑袋嗡嗡作响,这种事情,她从没听说过,这么可能? “但是姐姐是个大笨蛋!竟然花了自己所有的修为去救他!就算这样也要抛弃我和他在一起!”六月雪边哭边抹着眼泪,慢慢向扶桑爬了过去,“我让怀森和孙家的小姐遇上,篡改了怀森对姐姐的记忆,他跟别人在一起的话,姐姐就可以一起留在我身边了,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但是……” “你,篡改了怀森的记忆?” 六月雪用力点头,抓住扶桑的肩膀,“谁让你为了这个男人宁愿抛弃我!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不是吗!他不过只是个男人!我只是对他们说了哪里有珍贵的草药,他们一家就采光了我们的家!这种男人,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男人!” “可是你从没对我说过,你那时不理我,我与你说话你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生气,我以为你讨厌我了。”扶桑呆呆地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因为我也好喜欢他!和他先遇到的明明就是我!” “六月雪,”扶桑手上的绳子化成水,她抱着六月雪的头,眼泪掉落的同时,额头上的藤蔓花纹渐渐消失不见,“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抛弃你,从没想过。” 六月雪反手抱住她,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可,可是你,我,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为了他,为了他入了魔道。对不起,对,对不起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原谅怀森,他,他不知道这一切!” 熙炎牵过落姬微微颤抖的手腕,她受惊一般地收了回去,惊恐地看着熙炎。熙炎眼尾上翘,莞尔笑道:“我们出去吧。” 落姬用鼻子嗯了一声,任由熙炎继续牵着她带她走出洞穴。 “我们出来,六月雪不会有危险吗?” “不知道” “扶桑会救这些人吗?” “不知道。” “她若不救,我们该怎么办?她若救了,是不是会死?” “不知道。” “我不知道原来六月雪做了这么多事,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其实我早知道是因为她扶桑才会变成这样,但这些事若是早些说了,就不会这样了吧?” “不知道。” “……” 他们走出洞穴,迎来灿烂的阳光,熙炎为落姬挡住光线,“你可以直接除掉扶桑,这样就结束了。” 落姬低着头正在适应光线,“但我想救更多的人,也想救扶桑。我,是不是做错了?” 熙炎轻笑,摸了摸落姬的头发,“没有,不过你是怎么发现六月雪也喜欢那个男人的?” 落姬心里一梗,拍掉熙炎的手,“不关你事!女人的第六感!”她死都不会说是因为六月雪那种小女生喜欢一个人的举动跟她想当年在伊设神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喜欢你事一模一样的! 熙炎看着自己被打掉的手微笑,倏地拉开落姬,巨大的瘴气从洞穴喷出,在洞穴口消散不见。熙炎走到洞穴口停了下来,落姬过来往里看,却见六月雪扶着扶桑慢慢走了出来。 扶桑虚弱地挡了挡阳光,发紫的双唇此时已变成了浅绿色,身上的藤蔓也消失不见了。六月雪扶着她坐到扶桑之花的花丛中,她身上的瘴气在扶桑花的进化下渐渐消失。 “六月雪,”扶桑转头看着六月雪,她的笑很浅很轻,却很动人,她不美却令人难忘,“若我多关心你一些,你就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了的。” “不,姐姐!”她跪在扶桑花上,眼泪落下的地方开出六月雪之花来,“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等一直等,等你从山精的孩子成为小小的山精,再过三万年,你化成人形,咱们再一起修炼,一起作伴!” 扶桑咧嘴笑道:“傻瓜,我希望,三万年后,你能成为仙子,找一个能陪你,一直陪着你的人,别等我,姐姐,姐姐希望你好。” 六月雪不住地摇头,“我要等你!就算现在死了,还是会出现的!我就你一个姐姐,谁都取代不了!” “爱你的人,会取代我。记住,好好修炼,为了我。” “姐姐……” “上神,”扶桑向落姬伸出手,落姬摇了摇头,她很冰,会冻死扶桑的,“谢谢你,我把精气全部,还给了他们,剩下的,求你救救他们。” 落姬点头,“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扶桑姑娘?” 落姬忙拦住黎苍,“别靠近她,她身边的瘴气你只要吸进一点就会毙命!” 黎苍就站在远处,扶桑便已知道他是谁,“黎苍公子?” “扶桑!真的是你!”黎苍激动地对落姬说,“让我过去,我就看她一眼!就一眼!” 落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黎苍面前隔了一块冰才让他看了扶桑一眼。他不可思议地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们说的魔,就是你?怎么会?三年前你明明还那么善良美丽!” 扶桑垂下眼睑,“对不起,看来我始终没有放下他。” 黎苍不语,直到扶桑完全闭上眼睛,消失在扶桑花的花丛里,遗留下来的瘴气被扶桑之花进化干净。六月雪就跪在花丛里一动不动,黎苍却深深叹了口气。 落姬呆呆地听着六月雪止不住的哭声,一只扶桑花一段逝去的爱情。最让她觉得高兴的是,当他们救下孙怀森之后,发现他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着六月雪问了扶桑的下落。他的记忆解开了,他还记得在深山里救过他一直等着他去接她的扶桑。 其他被吸干精气的孙家人,必须用山精的地气来保护七七四十九日才能醒过来,而且醒过来之后五感都会失去一感,不过这已经是最好。 落姬下山之前六月雪送了一瓶自己的眼泪给她,可以当做是药草来治病。落姬问她,那时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她说,其实自己贪玩下山是因为遇到了喜欢的人,所以才常常下山去。那一日调皮拿了那人的东西,让那人上山来才还给他,结果遇到了滑坡,被她姐姐所救。 她跟怀森很早就认识了,只是她一直都不想承认,怀恩一直都只当她是小妹妹。 下凡来的第七日,他们下山回到番立城,黎苍和孙怀森的买卖继续,不过孙怀森为了打点孙家暂时关闭商行。 落姬在黎苍的盛情邀请下在他的宅子里休息了一番,起来时外面已经微亮了。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赤脚下来,在不惊扰到外面小侍女的情况下自己找来一些热水泡起澡来。 待在山中几日,别说洗澡了,连睡个觉的时间都没有。在扶桑的结界里转悠,不知不觉竟然转了三日,她是无心找出口,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她。想到这里落姬不仅睁开双眼,艿深上君也太不够意思了!就说让他们先去找扶桑,也不多透露一点,这样一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了。 哎,也罢也罢,总算是结束了的,何必又再去想那么多?落姬的左耳动了动,听见外面的门被人推开。听脚步声,应该不是熙炎,她便放心了。 “落姬姐姐,现在虽然还热,但这水已经有些凉了,你还是出来吧。” “嗯,”落姬站起身来,接过毛巾,愣了愣,“六月雪?你,不是回深山了吗?” 六月雪一袭浅绿色的云纹上衣,里穿一条束胸额蛋黄扶桑花纹罗裙,挽起的手腕上戴着白银缠丝双扣的镯子,如出水芙蓉,分外清雅。她一边给落姬拿来衣裳一边说:“我已经吩咐了小山精为孙家的人收集大地之气输给他们,我本是想在山中修法,但一人在山上也是闲得慌,又想这个恩还是得报的。就得了黎苍公子的许,便来找落姬姐姐。姐姐帮我们这么多,至少在你回天上去之前,让六月雪来服侍你吧。” “我不是帮你,这只是我的试炼。” 六月雪微笑,“我知道,但还是谢谢你。”至少你没有杀姐姐,至少让姐姐救回了孙怀森。 落姬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是不是起得太早了? “落姬姐姐,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嗯。”她不饿,但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天灰蒙蒙的,有细细的雨,很小很轻,偶尔随着风的方向飘到落姬脸上。她没有躲却抬起头迎着点点微雨,身上玄青色的纱衣远远看来就像融进了这片风景之中,水染过的发丝轻轻晃动,她没有束发,身上也没有任何饰品,一切都简单得出奇,雪白色的脸上带着刚刚出浴的微红。她安静地呼吸,让大脑放空,暂时什么都不要去想就好。 太阳已经露出半张脸,但雾气很大将它妆点的朦胧,她还在想着熙炎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依他的性子说不定就算是醒了也是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吧。自从下凡之后,熙炎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同,或许,是自己才错觉? 落姬垂下头,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是想如果,熙炎也会死,虽然他是神仙死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万一,万一被谁打败了伤的很重,谁都治不了,或者是中了毒,失去了所有的仙力,总之就是要死了!她该怎么办?天啊,她在乱想什么?她甩了甩头,眼神坚定,她应该去问熙炎,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吗? “落姬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什么,”落姬退后一步转身看着六月雪拿来的点心,她顺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好吃吗?” “嗯,还不错。”她又拿了一个。 六月雪满意地笑着,落姬咽下去,心虚地问道:“六月雪啊,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她点点头,落姬更心虚了,把最后的点心吃完,她凑近六月雪,说:“要是,我是说如果,怀森给了你一刀,差点把你杀死了,你还会喜欢他吗?” “他为什么要给我一刀啊?” “因为他觉得你嫁给了别人,他得不到你,就要坏掉你呀。” “我为什么要嫁给被人啊?” “因为,”落姬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又说,“为了报恩!” “啊?”六月雪奇怪地盯着落姬,慌慌张张地退后了几步。 落姬更奇怪地看着她,“别闹了!看着我做什么,你在想什么啊?我跟你说认真的,快说!” 六月连连退后两步,落姬步步逼近,六月雪退到墙壁前,落姬探头过去,伸手拿过她托盘上的点心扔进嘴里。六月雪吁了口气,说:“虽然没听懂,不过如果是怀森的话我想肯定有什么原因啊,不然干嘛给我一刀?” “原因?”落姬捏着下巴扭过头,“难道是因为嫉妒?” “嫉妒?” 落姬放下手叉着腰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又不是变态!不对,他那么变态一定做得出来!死变态,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哼!” “变态?那是什么啊?” “变态就是变态,没什么!不知道的话就不要多问了,反正那个变态一举一动都很可疑,我才不管他了。” 六月雪跟在落姬身后,似懂非懂地问道:“落姬姐姐,你再说谁啊?” “还能是谁啊,”落姬回头盯着她,这么笨的问题还要问,“还不就是那个……” 落姬咳嗽两声翻了个白眼,好死不死的怎么就遇到了这个,变态了呢! “熙炎哥哥。” “你先下去。” “哦,”六月雪走到落姬身边,悄声说,“落姬姐姐,你脸色好差啊。” 落姬摆了摆手,六月雪吐吐舌头急忙跑了下去。熙炎靠在走廊的柱子边,看着微微细雨和已经藏入云层的太阳。本是想着落姬差不多该起来了便过来瞧瞧,谁知她这么悠闲地在这里跟六月雪讨厌自己。 “喂,你怎么在这?”落姬的房间正好要经过熙炎的身边,她极其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熙炎只侧头看着她,落姬心虚地撇撇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偏偏说他坏话的时候就出现了,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落姬凑到走廊的围栏前,斜眼眼睛偷偷看了看熙炎,熙炎依旧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艿深上君有没有联络?” 雨声渐渐变大,落姬紧紧逼着双唇盯着他,他的样子平静,睁着眼睛却像是睡着了一样。跟她初次见到的那个人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不,如若真是初见还真是这幅样子。 落姬不知觉地凑近他一些,这张脸,冰冷无比毫无声息,就像那时一睁开眼睛就问她是谁,狠狠说了句该死。 “喂,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啊。” 熙炎倾身过去,落姬退后半步,双眼微微睁大,倾身过来的熙炎轻轻靠在落姬肩上。落姬一时无语,她不该这么站着但又没有力气推开熙炎,“你,你干什么?” “别动,”熙炎将她的腰搂住,“就这么待一会儿。” 落姬轻轻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口气,断断续续心脏胡乱跳动的感觉她记得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在她的雪月苑里……她咬了咬下唇,现在做什么脸红啊!她不由地抓住熙炎的衣摆。 “熙,熙炎,你今天怎么了?” 熙炎将头埋到落姬的颈项间,轻声说:“我想,落落……” 落姬倒抽一口凉气,熙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很久。 “我想吻你。” “什,什么!”落姬瞠目结舌。 还不等落姬推开他,熙炎就捧起她的脸压了过去,落姬不反抗是因为熙炎微闭的眼睛带着妖娆的魅惑,缠上她微张的双唇勾起她的舌尖。熙炎勾魂似的双眸一刻也不离开落姬惊慌失措的脸。 “啪!” “下流!” 熙炎被落姬打得脸都歪了还拉着落姬的手,“还是这么凶,你这么凶也就只有我能喜欢得你了。” 落姬气打不出,瞪着他,说:“少白痴了!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多你一个!死流氓!” “呵呵,除了对你有这爱好,也不会对别人了。” 落姬一听这话就来气,说话特别别扭,“死变态!”明明对绵堇更是这么随便的,还说没有别人! 熙炎顺手将她又拉进自己怀里,落姬马上抵住他,“放开我!” “你都说我是变态了,不做些变态该做的事,岂不是太让你失望了?” 他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不过,落姬不偏不躲地对上他的视线,“熙炎,你先放开我,你知道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熙炎微愣,却勾起了笑容,落姬微微惊讶,“你笑什么?” “这话听起来像是你再说你对我有意。” “什么?” “你是喜欢我的。” “是啊!那又怎么样!”她狠狠抓住熙炎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说,“你装什么装啊,我喜欢你?是啊,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为什么要问我,好让我告诉你,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喜欢的,始终不是我,我始终都是个代替品!” 熙炎笑意更深,一手搂住落姬的背脊,“你在生气,是因为绵堇?” 落姬语塞,熙炎竟然如此平淡地提起这个名字,她以为在熙炎心中,绵堇始终是他无法揭开的伤疤。她松开手,低下眼睑,“如果她又出现了,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我跟她容貌不同,声音不同,性格也不同,可你却说我们像。” “不像,”落姬抬起眼睛,熙炎亲吻着她的手背,“你不是她,她不会让你这般霸道也没有你这般大气。” “那真是对不起了,我这么野蛮!” “要让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落落,我已经失去她了,我不想再失去你,”熙炎将她抱住,温柔却不让落姬逃出去,“六月雪说的没错。” 落姬紧紧抓住熙炎的衣襟,熙炎在她耳边轻声说:“有些话如果我不说,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与我在一起,留在我身边,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你是天妃我就成为天君,你是妖界公主我就亲自迎娶你,别赶我走。” 她不想听,有莫名其妙的东西模糊了她的眼睛,咸咸的温温的,从她的脸上沁入熙炎的衣襟。她妥协了,如果真的有一次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那样绝强,会顺着自己的心。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冲进熙炎展开的怀里,听熙炎对她说,我来接你了绵堇。然后哭着回答他,自己一直都在等他,一直都在等,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她想知道熙炎是怎样看待她的,但她不知道自己该用这样的一种心情去面对。现在若再开口,是不是已经太晚了。落姬微微颤抖的双唇终于发出一丝声音来,“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杀死她?” 熙炎抱着她的手越发紧了,“不知道。” “不知道?” “她说她爱的不是我,只是她当年年幼无知,她说她爱的是别的男人,她恨我,我想杀了那个男人,回头时却看见她被我刺中。为了保护那个男人,她宁愿死在我手里,”熙炎的手臂越收越紧,头埋在落姬的肩上,“我毁了她的一生,就连我们的孩子都没保住。” “够了,我不想听。”落姬急忙转过身去,她不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是熙炎的长剑刺穿了她的胸口。 “你为何如此介意?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就是很介意!”她紧紧闭着眼,双手握拳,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我不能接受你说过要找到她的,现在却对着我说你爱我!绵堇,绵堇她有多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些话,那些话都是说来气你的!” “那你呢?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爱我?” “不知道!我只知道,比起绵堇,我对你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做不到不顾一切跟你远走高飞,做不到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等了你十年,更做不到就算恨你却依旧爱着你。 天上的雨下的放肆,云层厚厚的让人闷不过,是在宣泄也是在清醒。熙炎捧住她的长发,“别动,我不想待会儿让别人看见你不束发的样子。” 一时无语,熙炎将她的长发竖起,落姬奇怪地回头,头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去摸,熙炎抓住她的手腕,“别取下来。” “什么?” “簪子。” “我的?”给了绵堇吗? 熙炎摇头,“现在是你的了。” 落姬偏头,好尴尬。 “来了。” 落姬抬头见熙炎走到围栏边,天空中有一团忽明忽暗的白色圆圈降了下来,圆圈停在熙炎的手背上化成一只带着黑色帽子的小鸟。 那小鸟拍着翅膀啄了啄熙炎的手,像是在确认什么,看了看熙炎又歪着头看了看落姬。一张一合的小嘴发出声音来,“十七殿下,天妃娘娘,一切可是安好?” 落姬凑上前去盯着那小鸟,“艿深上君?” “这是艿深上君作为传达的信物。”熙炎解释道。 “哦,咱们挺好的,这是要告诉我们下一个试炼吗?” 小鸟又说:“看来两位在凡界玩得甚是开心,休息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天宫一切安好,妖界也十分平静,魔界似乎还未有什么动静。那么接下来就请两位移步到叶国的都城,也就是尚都。” “等等等等,”落姬打断他的话,说,“艿深上君,您是不是应该先说说之前那件事啊?你什么都没说说了让我们先,去找扶桑,接过找完之后就没事了,我都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了。”落姬把‘先’这个字故意大声地说了出来,这个提示也太随便了。 “一切等所有的试炼结束之后才会有答案,请娘娘莫急,”落姬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守口如瓶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吐露任何消息的,“请娘娘和十七殿下先到尚都,在尚都的皇宫众多妃嫔中有一位妃嫔名叫舞芍,这次的试炼将会发生在她身上。” “皇宫?我们怎么进去?” “娘娘不是已经有很好的借口进宫了吗?” 落姬倏地皱了皱眉,试问道:“艿深上君说得该不会是让我继续扮秦华山门徒搞什么降妖除魔之类的事情吧?” “用什么办法是娘娘和十七殿下的事,老臣不必多言,望十七殿下和娘娘多多保重,切勿急躁。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两位可慢慢来,不必操之过急。”小鸟说完拍了拍翅膀飞到雨中就消失不见了。 也不多说两句,落姬双手环胸,这里她一点都不熟,别说什么都城了,她压根不知道。再说了,艿深那老头怎么也不准备准备点盘缠给他们?虽然不用吃,但也不是不用住的吧!就算不住,总的换衣裳吧,就算不换衣裳总的洗澡啊!关键还是怎么去!又不能飞,又不能腾云,骑马?她好像不会,绵堇会,算是吧,不知道能不能运用了。 熙炎看着落姬皱着眉头的小脸无比有兴趣,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又在想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在落姬无比纠结的时候,她的希望之星突然就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那个人就是黎苍!她怎么没想到呢!黎苍可是皇子啊!让他带着一起去尚都不就好了嘛!而且盘缠什么的都是小事啦! “小落姬,你这么早就已经起来了啊!”黎苍几步就走到落姬面前,盯着她头上一些,赞叹道,“这只步摇戴在你发上真是栩栩如生,叫人目不转睛啊。所谓金井栏边见羽仪,梧桐树上宿寒枝!” “什么意思?”落姬疑惑不解,这些诗词什么的她听了最是头疼得了,不就是支步摇嘛,关梧桐树什么事啊!她懒得去想,得问问要紧的事,“黎苍,你成为皇子吧,整天在外面到处跑也不是个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去呀? ” 黎苍俯身过来,手指就要捏住落姬的下巴,熙炎过去拉着落姬往后退了两步,冷冷说道:“话还是用嘴巴说的好。” “呵呵,”黎苍不怒反笑,伸出去的手很自然地捏住自己的下巴,眼眸扫了熙炎一样,却对落姬说,“小落姬,你师兄大人可真保护你。” 落姬尽量笑道不是那么尴尬,“呵呵,当然啦,是我师兄嘛,师兄,呵呵。” 黎苍津津有味地笑了一笑,才回答落姬方才的问题,“我从皇宫出来也有些年了,父皇催了几次见我不回去也就懒得管教我了。不过次下路经番立城正也是准备回去,不知道小落姬接下来要去哪呢?”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准备去尚都!不过不知道该怎么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如咱们一起走吧!”落姬眼睛闪闪发亮,不用挨饿也不用受冻,更不用露宿荒郊野外了! 熙炎十分鄙视地侧开脸,跟着他难道就会让你受冻挨饿吗?你也太小看他了!救他身上的玉佩就够你在凡间吃三五十年了! “小落姬要与我同行,我自然千万个愿意,”他顿了顿,瞧了一眼熙炎,一副伤脑筋的样子说,“不过多了个男人,我怎么觉得有些不自在呢。” “若是不愿也不必勉强。” 熙炎拉着落姬的手正要离开,黎苍马上上前拦住他们,“师兄何必认真,在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有师兄同行自然是安全无阻,呵呵!” 第41章变回原型 “那就谢谢你了。” “帮助美女是我的职责,与美女同行是世界上最高兴的事情了,我何乐而不为呢?” 落姬向他投去大大的赞同的眼光,听见没,人家都说了,她是美女呢! 番立城离尚都并不是很远,下了山之后,他们换了脚力最快的马车往东北走五日后便到了尚都。进到尚都的时候还未到黎明,阿冉驾着车,落姬枕在熙炎的腿上睡得正熟,当然是熙炎趁落姬睡得熟了这么做的。黎苍出示了令牌,门口的侍卫立刻就乖乖地给他们开了门。 说是神仙并不贪睡,就算几日不睡也无大碍,不过这个猫儿却不一样。热了不睡,冷了睡不醒。北边冬天来得早,虽还未进寒冬,但外面的风已经呼呼作响,吹在身上只觉凉飕飕。落姬这时一般睡着了没人来喊,她是绝对不会自己爬起来的。也怪了她能在火浴池下一睡就是十几来天。 熙炎把她扔到床上她才觉得疼微微睁了眼睛,揉了揉眼睛,怎么觉得毛茸茸的的有点不对劲呀? 落姬抬头一看,熙炎正坐在圆形石登上品茶,那石凳上还铺了层丝绸的垫子。还是不对呀,熙炎怎么突然好像变大了?落姬跳到地上,果然!熙炎怎么这么大啊!她还得仰着头去看! “发生什么事了!” 熙炎见她醒了,往前稍走一步弯腰下去,手掌向上对着她勾了勾,“啧啧啧,过来。” 落姬的尾巴一下子就立了起来,朝着熙炎就是一抓!抓?她愣了愣,低头一看,毛茸茸的的红色,是猫的爪子!她又回头看了看,九条长长的尾巴在空中摆动!她什么时候变回原型了!还是在熙炎面前! 她以最快的速度跳上床钻进被子里面,太丢人了!活了这么大,除了爹和哥哥也就只有朽纹和柳姨见过她这幅德行,连青梅竹马的钰柳都没见过呢!本来就不知道怎么面对熙炎了,这下子可好了,不用面对了,真是把她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可是呢,这里却有个十分没有眼色的人,硬是将她头上的被子趴开来,放了杯不知名的玩意在她面前,“都变回原型了还抓人,睡了三日还有这个力气。” “谁让你抢我被子了!还给我!”她欲哭无泪啊!可惜熙炎看不见她的表情,直接扔了被子将她抱了过来。 “别动,抓伤了我,伤口可好不了了。” 落姬一听马上乖了,耷拉着耳朵,“你放开我好不好,能别玩了吗?”她怎么就突然变回了原型啊! 熙炎把她抱在怀里,拿了那杯不知名的东西过来,“来,猫咪,吃吧。” 落姬无礼地推开杯子,“我最讨厌牛奶了,闻到就想吐。” “我倒是不知道,猫儿却不喜欢牛奶?” “快拿开,”落姬嫌弃地又推了推,爪子被熙炎按来按去的,她收回爪子又被熙炎捞了过去,她又收回爪子又被熙炎收了回去。她不耐烦地回头盯着熙炎,“好玩么?” “嗯,以前救过一直小狐狸,倒也是赤色的,不过倒是没有玩过她的爪子,猫爪倒是柔软的很。” 落姬没空去理熙炎拉着她的爪子,眼珠子向外面张望着,“怎么不变回人形?” “熙炎,”落姬抬起爪子按住熙炎的手指,“找件衣裳给我啊。” “哦?这是害羞了?” “废话,难道是让我光着?” “倒也是不错。” 落姬咬他一口,熙炎吃疼地收回手,“猫牙齿可真厉害。” “拿是不拿?” 熙炎甩了甩手,将她兜在怀里,取过一件衣裳将她包了起来,“就这样吧。” “什么叫就这样?”落姬的猫眼跳了两下,咬住衣裳从熙炎怀里跳下来钻进了床上,熙炎坐到凳子上品茶。不过一会儿,落姬的声音从他身后咆哮起来,“这不是男人的衣服嘛!姑娘家的呢!” 熙炎举了举茶杯,“你三日都是这猫样,自然是扔了。” “扔了!”落姬从床上跳下来,夜光银河长般的头发披散下来,一袭纯白色滚边流云长衫配上一双白色的长靴,洁白无瑕,出尘脱俗。不施粉黛却面若春色楚楚动人,不化眉梢却如弯弯月牙。落姬拢了拢衣裳,着实不太合她的身材,拉起袖子一手叉着腰站在熙炎面前。 他倒是品茶品得自在,落姬抿嘴坐了下来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她睡了这么些天口干舌燥不说,方才闻了闻奶味儿真是想吐! “尚都到了吗?” 熙炎奇怪地勾起一抹笑来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不紧不慢地望望她,漫不经心地说:“昨日便到了。” 落姬突然来了兴趣,凑近熙炎,神神秘秘地问,“这该不会是,皇宫吧?” “这么破的地方会是皇宫?” 落姬左右看了看,红木的床红木的桌子,玉石的凳子上面铺着的可是丝绸,摸起来都滑滑的。这手里的杯子翠绿无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定是上等货,而里面的茶香醇扑鼻,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花香,墙上挂着的古文诗词更是行云流水铿锵有力。即使这里的一切都比不上天宫,但是应该算是很豪华的了,这也叫破? “那咱们是在哪?黎苍呢?” “不知道。” 落姬换了个问题,“为什么不让黎苍带咱们进宫啊?” “若是带一只猫进宫,出来却是个人,你说你是秦华山门徒,或许还是只妖怪。” “黎苍有没有看见我变成猫!”落姬突然才意识到这个很严重的问题!她的谎言难道要被识破了? 熙炎轻描淡写,“我会让他看见?” 落姬翻了个白眼,起身,“走。” “我不想出去。” “可我得买件姑娘家的衣裳,我可不想进宫时是个男人,出来就变成个女人了。” “你带了银子?” “呵呵,”落姬打开房门,回头对熙炎笑了笑,“我身上这衣服能换十套!” “粗布麻衣,五十套。” 落姬一走出门才发现这里是五楼,这客栈可真是大!不仅大,还是珠光宝气,光彩夺目,别说层台累榭的房梁柱子刻得多么精致了,就是挂在空中的那些灯盏都是琉璃做成的,还真是气派,估计能和皇宫比一比了。她琢磨着抚摇月琼里也该换上琉璃做的灯盏,琉璃虽不贵,但却比单色的葡萄石和水晶来的漂亮多了。 她盯着那些琉璃就觉得好看,而她身边经过的几位公子却奇怪地看着她。她遮了遮脸,不时向后想抓熙炎,“喂,熙炎你出不出来啊?” 熙炎无法,只好跟了出来,落姬拉住他的袖子就往下面拽。熙炎打了个哈欠任由她住着往下走,越往下走嘈杂声就越大,嘈杂声越大人就越多,人越多向他们投来的眼光就更多了。落姬起了怪了,她不就男扮女装了嘛,至于这么看着她吗?这都是些什么眼神啊,她这长相该不会在凡人眼里是倾国倾城了吧,这么惊讶做什么? 她一边往下继续走一边又拉了拉熙炎,特别警惕地看着那些小声切语的人,“喂,我记得我的样子稍稍还是有些变化的啊,这些人怎么像没见过美女帅哥一样这么看着我们啊?” 落姬没听见熙炎搭话,回头看了看他,又说:“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这些人怎么像没见过美女帅哥一样,这么吃惊地望着咱们啊?” “帅哥倒是有不过美女,”熙炎的目光落到落姬身上,不解地笑了一下,“你若是说你自己却不必担心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楼,落姬听了这话可不高兴了,她狠狠甩了他的袖子,“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这么说就是嫌我丑了?” 熙炎瞟了一眼落姬身后那些正在吃饭的人,阴阴笑着俯下身凑近她,低声道:“你想知道他们为何这么看着咱们?” “为何?” 熙炎并不起身,顺手将落姬搂紧怀里,落姬愣了一愣,她身后那些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愣了。她马上推开熙炎,眼睛有些发慌地转动,气的发抖地指着他,“你,不要脸!这么多人你做什么啊!” “这会儿你倒是害起羞来了,昨夜却不见你知晓什么是害羞。” “你!”落姬咬着牙压低声音,“再乱说你信不信我灭了你!” 熙炎笑意更浓,抬手时勾起她一子长发放在脸侧,落姬怎么突然觉得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声音不见了,而她自己却火冒三丈!本以为熙炎下凡后越发像绵堇遇到时的那个他了,今日却露出了本性!落姬怕掉他的手,他却快速将落姬的手抓住拉着她往外走,轻言细语道:“方才你不是还闹着我给你买衣裳么,穿着我的衣裳确实不合适了些。” 落姬被他拉到门口,着实听到大厅里吃饭的人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美的男人,如此一对绝色美男竟是活生生的断袖,可惜了可惜了。” 另一说:“却是也不讲究些什么,大庭广众的,就是男女也得收敛收敛啊!” 又一说:“看着不像是我们国家人,应许是其他国家的癖好了。” 似乎有个姑娘再一说:“断袖?为何那么俊朗的男子却是断袖?人家还想上前打听打听是哪里来的公子呢,这,这也太可惜了吧。” 落姬听得稀里糊涂,走到大街上也是不少人都看着他们,她也觉得大庭广众的被个男人拉着手有些不好,不过若是夫妻就算拉着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不过也许是这个国家比较保守?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断袖断袖的,干嘛一边吃饭一边说这个? 热闹的大街上的声音丝毫没有减弱落姬大脑奇怪的构想,不自觉在街上被熙炎牵着都没有任何感觉。落姬突然刷地一下收回了手,灵光一闪,向熙炎问道:“断袖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熙炎顿下脚步,侧头轻笑,摸了摸下巴,“能,当然能。” 落姬眨巴着大眼睛,问:“好吃吗?” 熙炎笑得比六月的阳光还要耀眼,妖艳无比,直直地盯着落姬,“这个,味道自然不错。” 落姬的双眼立刻闪着金光,“真的吗!那我要吃!哪儿能有?” 熙炎笑意更浓了一点,低头凑近她,反问,“你要吃?” 落姬连连点头,你不是说好吃嘛。 熙炎故意特地看了看左右,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现在?” “嗯!” 熙炎低下头凑近她,她马上退后一步瞪起眼睛来,“大街上你干嘛啊!” “你不是要吃吗?” “我说要吃,你凑过来做什么!” “给你吃罢。” “什么玩意啊!” 熙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落姬,“给你吃咯。” 落姬脸上一红,“不要脸!”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要吃…该不会断袖是……” 熙炎转身,抓着落姬的袖子继续往前走,“你现在也是穿了件男装,我也是个男人,男人吃男人便是断袖。你方才拉着我下楼,别人惊讶也是自然的。” 落姬猛地往他肩膀上打了一下,“那你跟我说好吃!骗子!” 熙炎饶有兴趣地看一眼落姬,又勾起她一子长发放在自己嘴角,“委实我是觉着挺好吃的。” 落姬站住脚,不可思议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惊讶地说:“熙炎,你,你,你原来是个断袖,我,我怎么不知道啊!原来你喜欢男人!” “我不是……” “委实你觉得我长得像个男人?”落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袋里面突然出现了许多让她难以想象的画面! “可不是,”落姬瞪着眼睛,可不是?她要冷静冷静,熙炎却慢慢悠悠地又说,“那你就换回女装,也省的我被人误以为是个断袖。” 熙炎继续往前走,落姬发了一会儿愣,着实熙炎不是个断袖,只是她穿了身男装让别人以为他们是断袖了?不过也是,一个大男人拉着另一个大男人的袖子的确是有点不正常了些。不过她又一想,钰柳每次被魄霄骂的时候,都是拉着他的袖子让他别生气了啊。难不成钰柳他…… 自落姬和熙炎不知道是过了还是未过这一试炼,也总算是到了尚都城。再来看看天上的某个雀鸟成群一片欣欣向荣不算繁华却十分热闹的宝地,青丘。 青丘数万年不瞧见帝君的身影,就连几个皇子公主这几年也纷纷不知道上了哪里去,本来留在青丘的水倾上神也在二百年前消失了,好在水瑜上神还在青丘,结果前几日有人来拜访,这才知道水瑜上神也暂时出了远门,这样一来青丘却是空了下来。 说起来事情是这样的,原本青丘之地便连接着五界中的四界,四边都是修法圣地,不是宝山就是石窟河流。在青丘的南边便有那么一位常年不出家门的上君,传说那位上君在七万年前犯了错,天君罚她在羽阴山闭门思过五万年,这一过过了七万年却也不见那位上君出来。这一出来就来了青丘,说是青丘不知好歹的后辈扰了她的清净,遣了几位仙子来讨说法。 本来是个弄清楚就可以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事情,可偏偏这青丘无主,义安正是急的跳脚又不能出去寻那几位少爷小姐。就在这个时候,一团白花花的云朵悠悠然从远方飘了下来,义安定睛一看,竟然是失踪了三万多年的二少爷!这一下子就欢喜的马上就迎了上去。 “二少爷!您可终于回来了!”义安激动无比,竟还带着些哭腔。 水涵点了点头,牵起差点从祥云上掉下去被摔死的古缪绯,“你这路识得这么差,叫我怎么让你一个回大岚景宫去?” “差?哪里差了?”古缪绯嘟起嘴不高兴了,顺手理了理头发,“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不听指挥呢?我明明说了左边,你却偏要往右边。你以前都是怎么出门的?” “从前我身边一直跟着一只白尾鹞,却嫌我整日待在清风山,乘我不注意自个跑了。不过现在,由你为我引路来的更好。” “二少爷,这位姑娘是?” 水涵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了两步,“青丘未来的女主人,古缪绯。” 义安愣了几秒,又十分礼貌地拜了拜,“小仙义安,见过古姑娘。” “别叫我姑娘姑娘的,怪不好意思,”她躲在水涵身后,笑道,“我是妖王的侄女,你叫我缪绯就好。” “是,缪绯姑娘。” “都说不必叫姑娘了。” 水涵听见了一些动静,微微侧脸,“家里有客?” 义安忙上前去与水涵说:“是贻昙上君的几位侍婢,也不知道是咱们哪位少爷惹了那位从不出户的上君,这会儿竟然找上家门口了。” “那就请闯了祸的那位去招呼她们吧,你且去收拾收拾我的房间,这几日便先休息休息。” 义安忙拦住水涵,哭笑不得,“咱们家只有您在了,您看是不是……” “哦?他们人呢?” “大小姐两百年前就出去了,三少爷您也是知道的,听说已经从普咕湖出来的,却也不知道去哪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二少爷!” “水瑜还在七隆天山,那我们也走吧,绯绯。” “这么快就走了?” “二少爷您先别走啊!”义安又跑过去拦住水涵,恨不得抱住他的大腿,“您要走了,咱们家要怎么办啊!” 水涵正要拒绝,就忙把古缪绯拉到了一边,古缪绯原本站的地方多出来一个身穿红衣红鞋,手上还拿着红色绸缎扇子,还未站起来就笑嘻嘻地说:“缪绯,我说你上哪儿去了,原来跑到我们青丘来玩了?怎么也不叫我啊?”古缪绯向他招手,水瑜站起来又蹲了下去,结结巴巴起来,“二,二哥,你怎么回来了啊。” “四少爷!” “哟,义安,我们家还好吧,没出什么乱子吧。” 出了大乱子了,“四少爷,这……” “喂!”水瑜抬扇,接下水涵猛然打向他的一掌,连退后好几步才停了下来,“二哥,你也不必像三哥一样一上来就来硬的吧!” 古缪绯忙抓住水涵,“你干嘛打你弟弟啊!” 水涵收回手,手上发出阵阵雾水,“倒是长进了一点。” “哼,那是!”水瑜顿时就扬起了头。 “有了长进就跑去羽阴山扰了贻昙上君?” “贻昙上君?”水瑜马上摇手,“没有啊!我,我才从妖界回来,贻昙上君那事不管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水涵侧着脸看着一边,勾起一抹笑来,水瑜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补充一句,“真不关我的事,我是旁观者。” 义安一脸铁青地小声问,“这事真是你捣的啊?” “都说不是了!”水瑜偷偷看了水涵一眼,马上转移话题,“二哥!你做什么牵着缪绯,你们认识吗?” 古缪绯马上将手抽了回来,水涵却说:“没大没小的,这是你二嫂。” “二,二嫂!”水瑜的眼睛瞪得比狐狸洞里的夜明珠还大,古缪绯连连摇头,“还没那么快,哈哈哈!” 水瑜咽了咽口水,“那就是,差不多了?” 古缪绯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哈哈哈,还不知道七叔和姑姑同不同意呢!” 乱了乱了,他大姐要嫁给了妖王,二哥娶了妖王的侄女,那他大姐和二哥本来姐弟关系就变成了叔侄关系?其实他也不必纠结,这种事在天界多的数不清了,不过水瑜这人就喜欢纠结。只是水涵牵着古缪绯进去,撂下一句,“ 家里的客人你就招呼这吧。”他才反映过来,他反应过来了才发现水涵早就不见了。 义安忙抓住水瑜不能让他跑了,“贻昙上君都派仙子过来讨说法了,二少爷,我看这事,还是您解决解决吧。” “真不关我的事啊!”早知道就跟三哥一起下凡玩玩了,该死的做什么觉着冷偏要回来!自作孽不可活啊! 青砾刚刚被雨水洗刷得晶莹剔透,清新的空气中带着雨水的味道和泥土淡淡的香味,秋风徐徐吹来几丝凉意,落在河中的枯叶打着转儿飘飘荡荡划出一圈圈水纹。 落姬不怕冷,想必神仙都是如此的,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平日见熙炎一贯是穿白色和银色的外衣,偶尔也会穿白底群青色边的长衫和,但上次穿了钰柳红色的外衫,也挺好看的,但他一直都穿的随意,落姬也不曾注意什么,今儿穿着他的衣裳却觉得十分的单薄。 街上琳琅满目的饰品玩物各个长得千奇百怪,秀美绝伦,古色古香却精美无比。她的猫眼四处转着,就想过去瞧瞧没见过的玩意,但无奈想着自己身上还穿这个男子的衣裳。若是去了,让别人看见是个女儿家一定奇怪得很,若是没瞧出是个女子,却又看女儿家的玩意那就更奇怪了。这个想吧,她还是忍一忍,换了件衣裳就能来看了。 落姬停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衣服装门口,对着已经走远了的熙炎说:“喂!你上哪去?” 熙炎回头瞧了瞧她,“给你买衣服。” “就这家。” 熙炎眼睛都没动一下就直接拉着她走了,落姬追上去正要说话,熙炎转进一家富丽堂皇的店,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给她,“我在这等你。” 落姬还没接过银子,老板就已经出来迎他们了,“两位子要什么样的衣裳啊,咱们这儿啊什么都有!连皇宫里面的官服都是咱们这儿做的!” 奢侈的男人!落姬打量着这家店,光是衣服就挂了两层楼!楼上还有布匹什么的。她就想着随便挑一件衣服换了拉倒,凑近熙炎说:“喂,你不是说你没银子吗?出手这么阔绰,随便买件算了。” “给你银子你不花,那我要银子何用?” 熙炎说着坐到一边,店家很识相地让人倒了杯茶给他,道:“小娘子,你看你相公对你多好,你还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让丫头带小娘子去后面好好选选?” 这说得还是她不对了?落姬抓了金子扭头到对老板说:“他不是我相公!我要你们这儿最好的料子做的衣裳!” 落姬这么一说老板就高兴了,马上吩咐一个丫头,“带小娘子去二楼!” “哼。”看她不花光你所有的钱!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落姬就提着裙子从楼上跳了下来,熙炎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浅黄色仙丹花铺满着长裙裙摆,长长垂下的袖子上只用淡黄色钩编,淡雅清丽,腰间明黄的腰带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秀气贤淑,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楼上的小丫头还在追她,老板就目瞪口呆地走了过来。 “小娘子这轻功可真好啊!这身衣裳可是很少见的,简单大方,太适合小娘子你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挺差,衣服也是随便选的,倒是价钱挺合理的。”要是能飞,别说二楼,两百楼都能跳了。 “走吧。” 熙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说:“太丑了,换一件。” “很丑吗?” “你这么黑还淡黄色?” 落姬一时被他憋住了话,黑?老板也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落姬。落姬甩了甩袖子冲到二楼。又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落姬又出现在熙炎面前,瘪了瘪嘴,“可以了吧?” 熙炎扫了一眼,红色倒挂金钟飘动在丝绸长裙之上,外面轻纱笼罩,袖摆微微张口做成花瓣的形状,不舞似舞,亭亭玉立又带几分天真浪漫,比前一件更活泼也更动人。 “小娘子你眼光真是特别,这身长裙本是尚都一家千金小姐定做的,上面特有的倒挂金钟这种花十分难绣,本来预期半年完成,但因为一些事脱了两个月,而那小姐已经随家里搬到别处去了,这倒挂金钟却没有几个姑娘穿得适合又有些贵了就放了起来。今日被小娘子你这么一穿可比那千金穿得美多了!” “我倒是好好选了选,”抖了抖袖子,“怎么样啊?” 熙炎轻轻摇头,“浮夸。” “怎么浮夸了!我就觉得挺好的。” “你要穿这件也行,只是别与我站一起,丢了我的脸。” “这里谁认识你啊!” “虽不认识,却也不能让别人笑话我们天族的神……” “啊啊!知道了,我换行了吧!”要说你是神仙别人还以为他们是神经病呢! 落姬提着裙子大步跑了上去,这次待得委实有些久了,熙炎瞧二楼似乎也没别的客人又见老板挺忙的,就自个上了二楼。 他上去,正好从三楼下来个丫头看见熙炎先是一愣,而后连忙低下头,红着笑脸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位公,公子,是来选,选衣裳的吗?” 熙炎盯着她手中的纱裙顺手拿了过来,对着光瞧了瞧,“这是?” 小丫头忙回答道:“这是用蚕丝编织银丝绕线的霓裳羽衣,上面的花是紫罗兰,这个时节穿有些薄了,又因为花语有些不太好,所以老板正准备收起来。” “就这个。” “公子?” 熙炎绕进二楼,见落姬在一大堆的衣服面前发愁,他过去拿了这衣裳给她。落姬瞧了瞧倒是不错,也很适合她喜欢穿比较轻一些的料子。她拿了衣裳便让熙炎下去等着。不过一会儿,落姬提着裙子漫姗下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熙炎侧了侧头,白羽的长靴配上这身淡淡的紫色小小花朵,碎碎散开,一朵紧挨着一朵簇拥只在一边,腰间绫带柳叶吹动,外披着的轻纱若有若无,淡淡花雨淡淡雅,浅浅彩色浅浅魅。这样的衣裳才能显出她跟熙炎的距离若即若离,才能显现出她外柔内刚坚强却又不羁的性格。 熙炎的眼光让落姬有些恼羞成怒,几步走到熙炎面前就说:“别再让我换了,就这个!” “嗯。” “那走吧。” “别动。” 落姬微愣,熙炎一手从她身后绾起她的长发,“也不将头发梳一梳,倒像个疯婆子。” “你才是疯婆子!我的簪子呢?” “扔了。” “什么,扔……” “别动了,赔给你的。” 落姬奇怪地转了转眼珠,感觉头上被熙炎用什么把头发给盘起来了。熙炎松开手,“这支可千万不要扔了。” “这支步摇乃是上等货啊!这鸾鸟栩栩如生,身姿华丽,这么特别的造型看起来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特别是这眼睛!真漂亮啊!”老板一边感叹着,一边问,“不知道这不要价值多少啊?” 熙炎想也不想就说:“不值钱。” “公子您别开玩笑了,这可是纯金的吧,”老板凑近熙炎使了使眼神,“光着手工费都不少啊!不知道是在哪里定做的?” “街边随便买的,我们家满大街都是。” “公子您……” 老板惊得说不出话来,落姬一看老板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她头上那玩意再怎么不值钱也都是天上的东西,也是比凡界好太多了。 她马上忙打了个哈哈,“呵呵,老板你别听他乱说,这是,是,是祖传的!祖传的,哈哈哈!” “我就说嘛!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小娘子你就放心吧。”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这花,叫什么?” 老板绕过落姬看熙炎指着落姬衣服上的花,他笑了起来,“这花?这花叫紫罗兰,别看它小,这种植物可是很远的国家才有的。也是我很多年前瞧见这花的图案才记下的,当时还不知道这花是什么颜色,试来试去也就这淡淡的紫色最适合了。” “紫罗兰?倒是比你漂亮许多。” 落姬横着他,“你敢再说一遍?” 熙炎又扔了一锭金子给老板,牵过落姬的手走出店铺。落姬看着那拿着金子狂笑的老板就不太舒坦,怎么说那一锭金子在这里可是能买很多东西的!她瞪着熙炎,“败家子!” “什么?” “什么什么啊,我说你是败家子!一个问题你就给一锭金子,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一个玉佩,竟换了十锭金子。” “你把天宫的东西给当了?” “不值钱。” “那,那可是仙物啊。” “落在凡人手里也就算是个珍品罢了。” 落姬摸了摸自己的衣裳,这衣裳可真贵。不过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怎么觉得特别开心呢?总觉得身上光秃秃的太简单了,他们经过一家饰品店,她顺手就拉了熙炎进去。 在饰品店里转了半天就看中了对流苏的耳坠,样子简单,做工却是十分巧,流苏之上是镂空的蔓藤,中间吊着一颗透明的紫宝石,正好跟着衣裳配成一对。 这次熙炎没有多话,落姬心满意足地买了下来。走出店还没几步,就见一群人围在一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落姬好奇心本不是很强,凡界的事情也不大关她的事,不过她耳朵好,似乎听见‘皇榜’二字就来了兴趣。她要进皇宫,可得关注关注皇上最近颁布了什么。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最前面,看了一会儿又退了出来。熙炎似乎再看云,见她愁眉苦脸地出来,便问,“写了什么?” “不知道。” 熙炎预料之中地笑话她,“学了这些年的字却还是个文盲,连我这个做师傅的也觉得丢脸。” “才不是我不认识!” 熙炎瞪着她继续说,她顿了顿,说:“皇榜上写的古文,你可没教我古文啊。” “念来。” “大概是说,近来,殿什么失什么,夜中鸣泣袅袅,余音绕什么梁几日来着,”落姬很认真地再回想了,“之前的我没看清楚,后面大概是说,有江湖道士之类的,求什么平什么来着,还有,喂,”落姬挡住熙炎,“你去哪里啊,我还没说完呢!” 熙炎绕开她,落姬咋了一声,不一会儿又见熙炎回来,对她说:“回客栈去。” “这么快就回去了?”她跟上熙炎,忙问,“皇榜上写的什么?” “黎苍要来接我们进宫。” “啊?你怎么不早说啊!”落姬也不管皇榜上写什么了,跟着熙炎很快就回到了客栈。 客栈的小二见道落姬一愣一愣的,落姬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现在知道本姑娘多漂亮了吧!叫你们早上还敢那么看她! 谁知落姬刚上二楼就听见刚才那小二对另一个小二说:“哎,真可怜,这位姑娘还不知道那公子其实是个断袖!” 落姬一愣,脚下便被这句话给绊倒了,她扶着楼梯的扶手嘴角抽动。 “落姬姐姐,你这是干嘛?肚子痛?” “我肚子不疼,”落姬抬头一见绿衣披体的姑娘正是六月雪,“熙炎呢?” “已经上去了。” 落姬抬步快速往上,她要换个客栈不可! “落姬姐姐,皇子殿下已经等了很久了,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知道了,他来接咱们进宫,你去收拾一下吧。” 六月雪微愣,心中却又欢喜不得,“进宫?好,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落姬奇了怪了,进宫而已嘛,做什么要这么高兴。她到了五楼才发现一个十分终于的问题,哪个是她的房间?她扫一眼五楼,差不多有十来间房间,她要一间间推门进去吗? 她趴在一间房门口细细听着,若是没声音定是没人,若是有声音只要听着是熙炎或是黎苍的声音便对了。正换了一间房,里面本无声音,却好像有人踩了一下地面,落姬竖起耳朵细细听着。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地往前倒,落姬忙抓住开门的人,随口就说:“我,我只是路过!不是故意偷听的!” “路过?你要去哪?” 落姬眨了眨眼,这不是熙炎的声音嘛!她推开熙炎大步垮了进去,“早说是你嘛,我不记得哪间房了,所以每一间我都听一听不就知道了嘛。” “倒是比你随便进去好。” “我是那么没素质的人吗?” “呵,你却还知道什么叫素质。” “废话!” “小落姬,你没事了吗?”黎苍的声音马上从里屋传了过来,兴高采烈地冲到落姬面前,“你,”他傻了眼,理了理衣裳,“今天可真漂亮。” 落姬轻轻一笑,她个十万岁的老姑娘竟然让个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脸红了,可真是造孽啊! “呵呵,黎苍,你怎么没回宫去?” 说道皇宫,黎苍马上严肃起来,他们进到里屋坐了下来,黎苍才叹着气慢慢说道:“我前日便回去了,只是一回去才知晓皇宫发生大事,才匆匆出来想找你们帮忙。” “好……” 熙炎一把将落姬按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说:“说是帮忙,我们却也有要事。” 黎苍双眼委实可怜地说:“师兄,我知道你们来尚都有事,不过皇宫这事你们真的要帮帮我。若你们降妖除魔,却也一同除了这只吧。” “皇宫有魔?”落姬特别激动。 “所谓何事?” 黎苍忧伤地用食指贴着脸侧,道:“也不知怎么着,我一回去父皇就让我走。我向皇兄打听才知道,这半年来皇宫里莫名其妙死了很多人,还都是女人,特别是年纪尚小的婢女宫娥,最近就连新进的妃嫔都死了两位。” 落姬好奇的是,“你是男人,你爹干嘛让你走?” “可能看我长得比较英俊吧。” “你爹难道视力不太?” “呵呵,小落姬你可真会开玩笑。” “那就是你其他兄弟姐妹长得太?” 熙炎打断他们的话,“为何以为是妖魔?人为也可。” 黎苍发觉自己又被落姬带走了话题,马上转回来,“师兄,是这样的,每晚后宫都会有女人在哭,余音绕梁,却找不到任何人。而且更奇的是,那些死去的女人被找到后都是干尸!” “咦,谁啊,这么变态。”落姬说着就看了看熙炎。 熙炎平淡地道:“倒是只喜欢处子之血。” “师兄果然是大智慧!”黎苍轻轻拍手,又说,“我听皇兄说,也请来过道士以血为引,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凭空只见血不见了,却没有任何人出现。而那道士自第二日便上吊死了。师兄,小落姬,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们国家的女人都要死光了!我还未娶妻呢。” “那你别娶了,”落姬翻了个白眼,她还以为黎苍是为了他们国家的大事来请他们去降妖除魔的,结果是为了自己,“你这样,我看姑娘们宁愿死了也不想嫁给你吧。” 黎苍坐直了身子,抬起下巴柔柔道:“我可是皇子殿下,如何?” “什么?” “若是小落姬愿意,嫁给我这个皇子,你以后可是王妃娘娘了。” “哼,”她以后还是天后娘娘呢!一个小小的凡界王妃,“有什么好稀奇的,整日待在家里,闷都闷死了!” 熙炎就喜欢泼冷水,“却在火浴池待了三万年。” 黎苍好像没太听清楚,落姬马上说:“哎呀,那三年还不是师傅罚我嘛!哈哈哈,看我现在法力这么高强,多亏了那三年啊!” “小落姬,你这么厉害,就帮帮我吧。” 落姬喝了口茶,总算圆过去了,“帮你也成,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黎苍堆着笑脸,“你有什么事我统统都答应。” “就是啊,咱们是秦华山的人这件事,你可不能到处说。” “为何?若是你们能除去那妖魔,父皇定会对你们秦华山大大奖赏一番!” 落姬连连摇手,“不,不用了。” “那怎么行,所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这么大的忙,怎么能不好好谢你们呢?” 落姬实在不能说这秦华山是自己编出来的,万一不小心进了史册,不是让许多后代子孙有了个胡乱寄托的神仙之地吗? “师傅向来隐秘,”熙炎平淡地开口,“秦华山只与有缘人,其他人不知最好。若你不许,也不怪爱莫能助。” 黎苍轻笑,“若你们有规矩我就一个人知晓。阿冉不会对任何人说,你们放心。进宫后我便说是我云游四海结识的修仙之人如何?” “好,那就行!反正不准说秦华山。” “是,小落姬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黎苍起身,道:“阿冉已经为你们备好马上,请随我入宫,”他凑近落姬,“你这身妆容,父皇身边那些仙姿玉貌的妃嫔也逊色了不少。” 落姬就当没听见的,与别人有什么好比的呢。马车上,六月雪一路上都笑眯眯的,第一次进宫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心情?落姬算是没有感受到的,她凑近正在闭目养神的熙炎旁边,低声问道:“你如何知道黎苍要来接我们入宫? ” 熙炎不睁眼睛,只说:“你告诉我的。” “我?” “嗯。” 落姬想了想,她何时说过了?她正准备问,又一想,熙炎定是话中有话,便自己一人慢慢想着。想来想去终于觉着,若不是皇榜上写了什么妖魔之类的,也只有这样黎苍才会找他们进宫了吧。看来她回到天宫之后,得把古文读读才行了,天妃总是慢条斯理文绉绉的吧。 入宫时太阳已经偏向了西边,夕阳发出一片片橘色渐渐扩散开来,进了皇宫他们才知道,皇上因为皇宫闹鬼这事病了一个多月了,朝中一切大小事宜都交由三皇子陆黎赞建国,而这陆黎赞正是陆黎苍的亲哥哥。不过这个哥哥不怎么喜欢这个弟弟,觉得他胸无大志整天游手好闲游山玩水。黎苍一边跟落姬他们说的时候,落姬却不这么觉得。她倒是觉得黎苍的哥哥是因为看见黎苍能出宫游山玩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才嫉妒的。 不过这哥哥对他是十分严格,除了让他出宫之外,基本上什么都不许,只是这次说带了两位修仙之人回来调查闹鬼一事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想也知道了,这么大的事,过了这么久都没有道士和尚解决得了,也没有几个人再敢来了。现在有人自动上门,还说是免费,自然答应的快了。 坐着马车一路从大门走到后宫就花了一盏茶的时间,落姬听得仔细,六月雪倒是对皇宫非常感兴趣。欣喜若狂地对落姬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这么大的房子。 落姬悄声在她耳边说:“那你努力修法,天上可比这个破地方好多了。光是我的抚摇月琼都比这儿大上两倍。” “那么大,落姬姐姐你一个人住的了吗?” 第42章 修仙之人 “自然不是我一个人住,却也没几个人,总之你上了天就知道了。” “嗯!”六月雪的小脸满是期待,她要成了仙一定要在落姬身边服侍。 马车停在一间屋子门口,熙炎向马车上的落姬伸手,落姬很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自个跳了下来。 殿门口几个婢女纷纷跪了下来,落姬瞬间有一种回到天宫的感觉,凡人拜仙是常事,但他们可不知道落姬是仙。 黎苍走在前面,说:“这几个是专门给小落姬你安排伺候的婢女,有什么就吩咐她们吧。” 落姬提着裙子进去,一边打量着宫殿,几株杏树几盆花坛,倒是清雅,“不必了,让她们都回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有六月雪伺候着就行了,”又瞧了熙炎一眼,“熙炎有洁癖,不爱女子在他房里乱走。” “不爱女子?那我让个太监来伺候师兄?” 落姬忍住笑,熙炎淡淡开口,“先进去,把正是说一说。” 黎苍让婢女们都下去,屋里檀木扑香,青烟罗淡淡点缀,虽不奢华却也华丽得很。他们刚刚坐下,门外便进来一位穿着简单长衫,腰间直挂一块玉佩的男子,男子不怒却有几分正襟严肃,细细看去与黎苍正有几分相似。 熙炎先起身,道:“在下熙炎,与师妹落姬,见过三皇子殿下。” 落姬忙欠了欠身,“民女落姬,见过三殿下。” 那人进来时先是愣了一愣,熙炎起身与他说话又是愣了一愣,怕是熙炎这幅样子让他与他磁性的声音让他有些惊讶吧。他走了进来,“两位仙家请坐,愚弟不才,交到如此仙家竟识得我是三皇子。” “三皇子见笑。” 你们长得这么像,不知道才是有鬼了。落姬含了一含笑,“三皇子不必这么客气,我与师兄不过是修仙之人,却还谈不上仙家,皇子直呼名字便是。皇宫规矩如何我们且不知道,有哪里礼数不周还请皇子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自是愚弟请两位过来,两位又是修仙之人,请两位不必在意。后宫之事还请量力而为。” “原是顺路,”熙炎也不多客气,“顺便过来看看。” 落姬瞪了熙炎一眼,尴尬地笑道:“我师兄这人傲娇得很,三殿下别介意。” 黎苍在一旁帮腔,“三哥,师兄心急咱们宫里的事,我说了个大概,你再说说?” 陆黎赞点点头,拿起六月雪泡好了的茶水来喝了一口,道:“也就像黎苍说的,每晚都有宫女妃嫔失踪,约摸半月的样子就会被人发现变成了干尸。事情已经有半年多了,皇宫中不少婢女妃嫔都被吓得不轻,特别是一向受父皇宠爱的薛兰欣娘娘。” 落姬马上便问:“她被吓死了吗?” “没有,但却吓得小产了两次,第二次就在半个月前。” “皇上还有没有特别宠爱的嫔妃?” “有。”陆黎赞点了点头。 落姬又急急地问,“告诉我们是哪几位?” 陆黎赞不解,落姬轻轻清了清嗓子,她想问有没有一位叫舞芍妃子,不过这么明显也不太好,便说:“为了以防万一,方才进来这皇宫之中,我与师兄还未感觉到有鬼怪的气息,也不免可能是人为的。”落姬心虚地看了看熙炎,见他没有说话便也放心了。 “姑娘说的也是,除了薛婕妤之外,就是李修容,周昭仪,淑妃和娟妃了。” “有淑和娟这种姓吗?” 黎苍掩嘴轻轻笑了起来,“呵呵,小落姬你可真可爱,淑妃本姓上官,娟妃本姓云。” “那就叫上官妃和云妃不就好了。”落姬翻了个白眼。 黎苍和黎赞相视一笑,陆黎赞不觉说道:“果然是隐居修仙之人。” 落姬还是一头雾水,熙炎见她疑惑的样子抿一口茶,“如此,我们便明白个大概了。” 陆黎赞望了望窗外,太阳已经完全没入了地平线里,“已经这个时辰了,两位仙家,我还有别的事情,后宫闹鬼一事便交予你们了,”他又对黎苍说,“黎苍,你平日也没有什么琐事,由你跟着,这皇宫四处都可以由仙家随便去了。” “是,皇兄,我正是为了此事回来的。” 陆黎赞点了点头,便告辞了。黎苍起身,“六月雪,本皇子带你去厨房,都这个时辰了,小落姬你一定饿了吧。” “还好哦,”落姬转念一想,又笑道,“确实是有些饿了呢。” “我让厨房准备些皇宫里好吃的东西,你等着我哦。” 落姬点了点头,见他们出去才终于收起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今天老勉强自己傻笑,好累啊。 “终于不用那副愚蠢的表情对着我了。” 落姬皱着眉头抬头,“什么啊?” 熙炎答非所问,“原来我挺傲娇的。” “那,那是随口一说,傲娇这词不太适合你,用在你身上还真是糟蹋了。” 檀木的床上,放一张红木的茶几,熙炎支起手来托着侧脸,靠在了茶几上。落姬不搭理他,他便就这么一直看着落姬。落姬在房子里转了转东看看西看看的倒没觉得有什么好玩的。 把玩着手里的玄冰舞扇,落姬扇着扇子,天色完全暗了下去,秋日的皇宫却有些凉意,不过这不关落姬的事。她每走一步,头上便传来细微的响声,漫不经心地说:“着宫殿倒是挺大,这间你就住着吧,我跟六月雪便住到后面那间去吧。” 熙炎放在身前的手向着桌上装着热茶的杯子转了一转,那杯子乘着风就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喝着不温不热的茶水,却觉得格外清甜,“我倒是个洁癖,不喜欢男人走来走去的屋子。” 落姬哽了一下,倒了杯茶,“那我住总成了吧。” “我却也是个傲娇,不太喜欢自己的女人住别的男人晃来晃去的屋子。” “噗——” 熙炎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水滴顺着袖子滴了下来。落姬擦了擦嘴,熙炎甩了甩袖子上的水,斜着眼睛,可怜了他这身衣裳。 “我呸!谁是你的女人啊!” 熙炎换了只手,又靠在了另一边,眼睛始终都盯着落姬。落姬缩了缩脖子,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熙炎眨了眨眼睛,落姬马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保持着这个动作冲到熙炎面前,“我?” “这儿除了你,还有别的女人吗?” “我几时变成你的女人了?”落姬急忙看了看门外,还好没有人经过,“你别乱说,被别人听见怎么办!” “要说几时,可不就是在你的雪月苑里。” 落姬倒抽一口气,急忙转过身去生怕熙炎看见她的心虚,“我,我不记得了!再乱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天色这么晚了六月雪怎么还不回来,我都饿死了。” “不记得?”落姬的腰上多了只手,落姬的身子凌空被抱了起来,落姬惊呼着一手勾住熙炎的脖子,惊慌失措道,“你做什么!” 熙炎快步将她抱进房里扔到了床上,落姬刚要起身就被熙炎压了下去,她一手低着熙炎一手向后退去,一个不防备,熙炎就在落姬脸上亲了一口,落姬倒是清醒得很,“你,你做什么啊!” “不是说不记得,”熙炎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我便让你想起来。” 落姬伸手将他压过来的唇掩住,眯着眼睛装作平静地语气,道:“我算是记不得了,即便是记得我也不想说记得,你赶紧起来。” “偏不。” 落姬捧住熙炎的脸,自个儿却别开脸,“你真是够了,这姿势我很累啊。” 熙炎勾住她的腰,“那就好生躺着。”说着拉开了落姬的手,顺势就靠在了落姬肩上。 “熙炎?”熙炎不答,落姬摇了摇他的肩,他却也还是不动,难道睡着了?落姬推了推他腰上的手反而更紧了,她惊了一下,“熙炎?” “嘘。” “嘘什么嘘啊,你……” “别出声,”熙炎捂住她的嘴,“有哭声。” 落姬转了转眼球,她耳朵这么好,没道理听不见啊。 “落姬姐姐,啊!”六月雪一进来就捂着眼睛转了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等等!”落姬一脚踹开熙炎跳下床去,揉了揉鼻子掩饰脸上的红晕,拿过六月雪端来的点心,“去了这么久就拿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六月雪偷偷挪开一只手指,“有好多,在,在外面。” “还是晚些再吃吧。” 熙炎也从床上下来,打开窗户,落姬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见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探着朝外面望了望,落姬左看看右看看,一口把手里的点心扔进嘴里,“什么怪声,这后宫就是这样,一到了晚上各种怨气鬼哭狼嚎都出来了,不晓得又是哪位娘娘伤了心,你听听着哭声,哎,怎么觉着也不是很悲伤?” 熙炎一手撑着窗栏,斜眼睛瞧着落姬,落姬白他一眼,“看什么看啊,我饿了,我要出去吃东西。” “你的思考方式可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 落姬回过身来,“你这话说得挺带刺的。” 熙炎伸手一捞就把落姬捞了过来,直接将她带起从窗户跳了出去,六月雪忙攀着窗户喊道:“落姬姐姐!熙炎哥哥!你们要去哪儿啊!不用膳的话可就冷了!” “小落姬你们听见没,那个…六月雪,小落姬和师兄呢?” 六月雪指着窗外,“跳出去了。” “他们速度可真快,”黎苍二话不说就也跳了出去,顺便还回头来问了一问六月雪,“要不要一起去?” 落姬跟着熙炎在皇宫里左拐右拐,她一边端倪着整个皇宫一边小声嘀咕起来着。她都说自个饿了,还拉她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非要拉着她出来闲逛。以前在火浴池头上是天却重重的的火灰,遮天蔽日的都是黑的。但到了天宫却每日都是白天,这白天看得多了,似乎很久都没有再见过黑夜了。此次见着了,漫天的繁星闪闪发亮,这样跟着熙炎倒也浪漫的很,只不过这耳边的哭声倒是变大了些。 “这是谁在哭呢?”落姬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自言自语。 “我也挺想知道的。” 落姬一回头就对上了黎苍笑眯眯的眼睛,“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落姬姐姐。”六月雪也探出了头。 “查到了。”落姬点了点头。 黎苍忙问,“快说,查到什么了?” “我查到你们原来在跟踪我,”落姬白他们一眼,回头过去熙炎已经走远了。她急忙追上去,小声嘀咕着,“难得安静一下,偏偏又来了两个捣蛋的。” 熙炎侧脸轻声问道:“方才,你说了什么吗?” 落姬连连摇头,抬了抬头才看见面前一座平白无奇的宫殿,宫殿之上并无牌匾,看起来不新去也不旧,“咱们来这里干嘛?” 黎苍拉了拉落姬,警惕地瞧着这座宫殿大门,悄声对她说:“就是这哭声,从这里传出来的,只是寻了许多次都看不见人影。” 落姬顿了顿才回过神来想起好像是有听见一声声的哭声。 熙炎还不等黎苍反应过来,推了门就进去,这门一推,那重重的哭声却消失了。黎苍似乎也是觉得奇怪马上跟了进去,宫殿里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看起来也不是荒废了的宫殿。 “我怎么听说每次寻到这声音就算看不见有人在,这哭声却还是有的,这下怎么突然没了?” 六月雪提着胆子抓紧了落姬的衣袖紧紧跟着她,这里这么黑,怎么也不点盏灯?落姬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睛又睁了开眼睛,眼球煞地变成了赤红。 “看到什么了?”熙炎回头望了望她。 落姬摆了摆手,“房间这么大又这么黑,你当我千里眼?等等。” “哇,你这是什么法术,你的眼睛像鬼一样!” “嘘!落姬姐姐再找哭声的来源,黎苍皇子你别出声。” 黎苍仔细瞧着落姬,落姬在宫殿里晃来晃去好一阵子都没有看着有什么人出现,那哭声也没有再出现。落姬转进一间屋子,走了一圈未发现什么,出来前忽往梁上这么一看,却看见有个小东西。 “熙炎。” 那小东西躲在房梁后面,一点都没有发现熙炎一把就将她抓了下来。六月雪用火折子点起几根蜡烛,熙炎将那小东西放在桌子上,落姬闭了眼坐了下来。那只小东西马上钻进了一只茶壶里面,又将茶壶的盖子给盖上了。 “这是什么?”黎苍凑了过来,想拿掉茶壶盖子,刚一拿了下来又被里面的小东西抢了过去。 六月雪睁着大眼睛也好奇地凑过来,俯下身子想看个究竟,“落姬姐姐,这是什么啊?” “我哪知道,”落姬翻了个白眼,敲了敲茶壶,“小茶壶,你出来啊。” 茶壶动也不动,落姬又敲了敲,那茶壶还是没有动。熙炎一伸手就拿开了茶壶的盖子,里面的小东西缩成一团躲在小小角落。 黎苍和六月雪忙凑了过去,那茶壶里面活生生的就是一直小小的孩子,圆得像一个大团子,身上还穿着一身紫灰色的衣裳,两只小耳朵被他的小手压住,半点都不敢出声。 落姬扒开他们两个,拿起茶壶就把里面的小东西给倒了出来。啪的一声,那小东西疼的叫了一声摸着屁股慌张地在桌子上跑圈,就是没有地方好躲。 “熙炎哥哥你下手也太狠了,这么小的东西,万一摔死了怎么办啊!” 落姬一把抓住跑来跑去的小东西,那小东西从落姬手中钻出一个头,小小的眼睛跟芝麻似的,一眨一眨地盯着落姬,还未在眼眶里面聚集,就有泪水流了下来。 黎苍微愣,“这哭声不是……” “原来这哭声就是这个小东西,”还没落姬一个巴掌大呢,“喂,别哭了小家伙,你是哪里的精灵,跑到深宫后院里来哭?是谁惹了你啊?” 小东西吸着鼻子又哭了两声便不哭了,他眼睛瞅了瞅落姬又瞅了瞅熙炎再瞅了瞅六月雪,最后才瞅了瞅黎苍。 “放开我,你一个女人怎么能抓我呢,我可是个男人!” 落姬勾起一抹笑来,“哟,这么小口气还这么大,有本事你从我手里逃出去啊。” “我,我不是被你捏着呢,怎么逃啊!” “那我问你,你是谁,做什么在皇宫里哭啊?” 小东西撇撇嘴,仰起头来,“我不告诉你。” 六月雪用手戳了戳他的小脸,小东西马上生了气,大喊起来,“你你你,你竟然敢戳我!真是不知廉耻!” “哦,还真是可爱呢。”六月雪掩嘴笑道。 “明明听起来是个姑娘在哭,却是个男的?你真是男的吗,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玩意,”他看了看落姬,“这是魔还是妖?” 小东西一听就不开心了,马上反驳道:“你才魔!还是个大魔头!” 黎苍被骂的倒是开心,有接着说:“那你是什么东西啊?” 那小玩意叉着腰盘腿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你才是东西呢!本小仙不是东西,是虚无上君坐下的童子!本小仙叫玉子。” “仙?”六月雪疑惑地看着落姬,“真的吗?” 落姬也觉得挺奇怪的,别说这么小了,身上就连半点仙气都感觉不到。她奇怪地与熙炎对视一样,熙炎也摇了摇头。落姬把小东西伸到熙炎面前,问那小东西,“那你认识这个人吗?” 玉子瞧了瞧熙炎,深深地闻了闻,“不认识。” 落姬又将他拿了回来,把他对向自己,“那我呢?” “我们今天才第一天见面,我怎么知道。再说了,虽然,”他吸了吸鼻子,“你们身上是有不少的仙气,不过我这个童子呢,已经好几百年没有见过人了,不知道也很正常!” 说这话的家伙落姬很确定的是,他基本应该不是神仙就是妖魔了,反正肯定不是凡人! “虚无上君深居翼洲三岛,你身为他的坐下童子却在凡界,是看上着宫里的哪个姐姐了?” 贻昙扶着白溪羽向下喊道:“坂雷,若不是落姬冻住了冰,妾身阻止洪水还得不少力气!” 坂雷青筋暴起,“你们两个女人别给我吵!闹死了!” 咚地一下,贻昙手上的珠子正砸在坂雷头上,坂雷气得跳脚,握着拳头从头上嚷,“贻昙你个死女人!要打架啊!” 贻昙抓住珠子把头偏向一边,白溪羽尴尬地笑了笑,鲛人砍掉了大树跳了出来。 “我杀你全家啊,臭娘们!一股土气!恶心死了!” 坂雷驾云退后一些,落姬深吸一口气,方才冻结了鲛狼引来的洪水就花了许多仙力了,身上的仙力被限制,没有把握能将鲛狼冰冻起来。 贻昙看了看空旷的天际,“为何不见我们带来的天兵天将?” 白溪羽指了指下面,“全在冰里了。” 贻昙忙扶住要掉下去的白溪羽,“你怎么样?” “全身都麻痹了。” “你就坐在妾身的祥云上。” 坂雷听见她们说得话不觉地往她们那边看了看,落姬望了望天,没有熙炎的影子,还没有回来? “坂雷!” 落姬吓得马上回过神来,身下迅速下落,她划出一方冰柱接住她。抬头,空中被长戟吊在那里的坂雷胸前放出的雷电发出吱吱的声音,胸口出插进来的长戟被霹成几半!他皱着眉头摔在落姬的冰块上。 贻昙驾云挡在他们面前,“别动!”落姬微微皱眉,一手抚在他胸前的大洞,手掌出立刻散出冰块将他的伤口冻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神仙也太单纯了吧!这么容易就被老子看穿了!”鲛狼放肆大笑,手上的半截长戟断了的地方延伸出去的是水长出来的形状,不过一瞬,就恢复了原样! “坂雷,你怎么样?”贻昙轻声问道。 “不用你担心,”坂雷站起身来,“顾好你自己吧!” 落姬收起玄冰舞扇从冰柱上跳了下去,“白溪羽上君,你还可以配合我一下吗?” 白溪羽点点头,“可是有办法了?” 落姬上前去,“我的法力大多都被封印,机会只有一次,你还能动吗?” 白溪羽轻笑,抬起一只手,“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不必太久!” 说着,落姬抬手一挥,鲛狼脚下四周升起冰做的牢笼,鲛狼大笑起来,挥动长戟从牢笼中跳了出来。白溪羽马上腾起树枝阻挡鲛狼的去路,鲛狼退后一步,落姬马上挥手,一道冰河差点儿就将他淹没了! 鲛狼逃得快,一边逃嘴上还一边笑着。落姬皱起眉头,双手一起操纵大气中的冰。地面上的冰升起一道,鲛狼就往后跳一步,白溪羽的枝叶伸过去,他一挥长戟,瞬间变成碎片! 落姬有些不耐烦了,眼尖地侧了侧,鲛狼步步退后,她双手集聚最后的仙力,鲛狼向后一跳,正好绊在白溪羽的枝叶上,落姬马上双手一挥,从冰面上出现的冰柱将他全部冻住! 贻昙看得紧张,终于暂时限制住他了。白溪羽颤抖的手臂垂在一边,她可以安心休要一会了,落姬吐一口气,没力气了。 “带回去吧,累死了。” “等等,还没完!” 落姬被坂雷的一声大吼吼得马上拿出玄冰舞扇警惕起来,有什么声音从冰冻着鲛狼的冰柱里面传来。鲛狼头微微扬起,落姬惊了一下,长戟冲出冰柱,接下来就是洪水淹没了冰柱! “落姬!” 落姬来不及躲开,将玄冰舞扇挡在面前,一道冰盾展开将她保护住。 “哈哈哈!老子没那么傻!只要有水在,老子就是无敌的!”鲛狼展开双臂,放肆地大笑,突然变了脸色,“你们,你们对老子做了什么!” 他们正不解,坂雷一惊仰头看去,落姬收了冰盾,只见鲛狼头上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爪状圆球。鲛狼要用长戟,却发现长戟还未收回来,他焦急地左右看了看,那圆球一惊将他包了起来,下面合拢,变小,随着鲛狼的叫声一起变成了手掌般大小。 落姬奇怪地走过去,贻昙惊讶道:“那莫不是雷公的箜溟神珠?” 坂雷又召来一片祥云,接住从天上掉下来的人,“我伤的这么重,你自己腾云不行啊!” 熙炎拍了拍身上,平淡地说:“不行,我不会腾云。” “哦,我忘了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坂雷故意嘲笑道。 熙炎不搭理他,却对贻昙说:“贻昙上君,麻烦你带这个伤员和那个珠子回去。” 贻昙微微欠身,“多谢十七殿下。” 落姬把玩着箜溟神珠好玩,啪啪啪地声音引她抬头,那只鸟是艿深上君的。落姬伸手接住,传来艿深上君的声音,“天妃娘娘与十七殿下,请一起回天宫。” “试炼完了吗?不是有三个?” “试炼已经完毕,回来前,天妃娘娘,请您将您脚下的天兵天将和鲛族的其他人一并带回。” 落姬单手叉腰,“我也想,不过我解不开这法术,仙力不够。” “天妃娘娘谦虚了,您现在就算没有存在老臣这里的仙法,要解开这小小的法术也只是吹灰之力。” 落姬微愣,突然觉得身上的仙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那小鸟凭空不见。落姬还是不太明白。 熙炎飘到落姬面前,“走吧。” “哦,那这个,”她看了看脚下厚厚的冰,“我解开了变成水了怎么办?” “慢慢解。” “也是。” 落姬蹲下摸了摸冰面,一层一层的冰变成水流回原来的海中。贻昙让土地升起将天兵天将拖了出来,收服了那些鲛人一并往天宫飞去。 “艿深上君是不是把仙力还给我们了?”落姬坐在熙炎的祥云后面,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箜溟神珠一边问道。 熙炎没有做声,落姬抬起头来,“问你话呢。” “好玩吗?” “什么?” “把仙力用尽,好玩吗?” 落姬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呵呵,你怎么知道?” 熙炎不客气地将她的头发弄乱,“你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废话,”落姬推开他的手,“多得是!” 熙炎蹲下来望她,落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熙炎抓住她的手腕,“你在躲我?” 落姬甩掉他的手,侧开身,“胡说!我干嘛躲你啊!” “这里没别人,说吧,有什么事。” 落姬抬了抬眼,该死的,为什么大家都走得那么快! “没事啊。” 熙炎垂下眼不由分说地看向另一边,“既然这样,那我便去与简夜说。” 落姬忙回头,“说什么!你可别胡说!” 熙炎起身,天兵天将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我这么傲娇,自然不会胡说。” “熙炎……”落姬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熙炎的样子带着几分笑意,从落姬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他稍稍偏着头,侧脸的弧度划出他完美的容貌。熙炎的衣裳衬得他越发雪白,衣裳随意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来,落姬突然脸上一红,赶紧摇了摇头,头上传来一阵铜铃的声音。 长发轻轻扫过,落姬低头,头上的簪子掉到她的面前。 熙炎闻声低头,落姬背着身子突然站了起来,长发垂落下来,迎来的风向前吹起。 “怎么了?” 落姬摇头,扔出玄冰舞扇坐了上去,背对着熙炎说:“突然想起又又,我先回一趟抚摇月琼。” “既然你,”落姬顿了顿脚并没有回头过去,熙炎望着远处的天边,两人背对着,熙炎轻描淡写道,“取出心脏我马上就可以忘记七情六欲,但我如何忘记我手上你曾经抓伤的伤疤。落落,既然你已无心对我,我便将我的心脏取出寄放在天界净水池中,等我能彻底忘记你再将其取出。” 落姬微愣,熙炎便不再说话,清风过耳,她即便适当做幻听也好,她不愿多听半句。起身腾云,她不想让熙炎这个时候看见她的样子,手里被飞吹拂着发出清脆声音的步摇,正是青鸾双飞雪。 远处升起的黑烟是正在燃烧着的大火,传来阵阵厮杀的声音。遍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大岚景宫的门口,宫殿后面两只巨大的生物相互撕咬着,一只流着口水的巨大魔物和一只浑身冒火的麒麟。 穿过大岚景宫的河上飘着几片花瓣,一只水袖上布满了血,血顺着滴在土地上沿着河水似有似无地流走。 七月诗面前一身黑衣的正是剑荨魅,再拖下去恐怕倒下的就是她了。七月诗突然轻笑,身后的一棵大树瞬间开满了花。 大岚景宫的正宫大门外,“水涵!”古缪绯手中的双剑被打掉,她着急地拉住水涵阻止他上前,“不要水涵,你看不见,他们这么卑鄙!” 水涵捧住古缪绯的脸,“受伤了吗?” “没,没有,呵呵,我怎么会受伤呢!水涵你别过去了,有钰柳他们对付就够了。” “缪绯,你可真让我担心,”水涵一手将她搂住,腾空而起,正躲开了穿过钰柳手中蔓藤的大刀,古缪绯吓得抓紧了水涵,“不要再受伤了,我心疼。” 古缪绯瞬间就红了脸,“知,知道了!别说出来!” 钰柳急忙向后跳了两步,古潭十分不悦地皱着眉头,“啊!不打了!麻烦死了!你们能认真点吗!” “我很认真啊!”钰柳伤的不轻,一边瞪着天上的两个人。他们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不过,竟然会直闯大岚景宫的大门还真是突如其来啊,想他还在睡觉啊! “你怎么了,水涵?” 古缪绯拉了拉水涵的衣袖,水涵垂头,“没事,天界要维持五界平衡却又不能擅自参加这场战争,只得停在外圈。缪绯,不如你先同我回天宫去?” “不行,姑姑不在,我可不能逃了!”古缪绯扔出袖带缠住插在地上的双剑,将双剑带到了手中,“水涵你就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水涵摸了摸她的头,“是我会保护你。” 熙炎驾云飞到天宫大门的时候,艿深上君正与简夜说着什么,他安静地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慢慢走了过去。 简夜脸色微变地走了过去,“十七,你快去妖界!” “我可没义务一回来就被你派出去。” “魔界进攻了妖界,朕派去的天兵天将无法进去妖界,小九方才听说…”简夜话还未说完熙炎就已经腾云而去了,“十七,你还记得如何去妖界吧!” 艿深上君将手中的两张纸抛到空中,白纸化作火一般燃烧殆尽,“这样就完整了,看来他们还未发现。” “或许十七早就知道了。”简夜焦急地走进大门。 落姬慌慌张张地赶回妖界,黑压压的一片正是徘徊在妖界外围的天兵天将。行云悠哉悠哉地靠在一边,见他们过来才坐了起来,一副无奈的样子,说:“哟,天妃娘娘,已经成为上君回来了吗?不过我看你暂时还是别回去比较好。” “现在情况如何?” 行云摆了摆手,“一片狼藉。” “给我认真点!不然我将你一辈子都冻在这里!” “我来的时候只看见大批的妖往外跑,只有朽纹一人进去了,听说有个巨人还有很多魔界大军,”行云想了想,“不过有个自称是妖界小公主的姑娘带着水涵进去了。” 落姬大惊,“缪绯!死丫头又跑回来了!” 行云撑着头,“水涵也是,竟然说自己是青丘的不该天界管。” “缪绯这孩子真是,该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人,不该回来却又回来了!” “里面大火弥漫,厮杀声不断啊。” 落姬拿出玄冰舞扇往外走,“我是妖界的长公主,与天界天君还未正式行婚嫁之礼,你们都不许拦我。” 坂雷迅速拦在她面前,“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简夜方才也说了,天界的人还是站在一边比较好。” “说什么胡话!那我跟你回来做什么!” “你是天族的人!万一魔界之后找到天宫去,你麻烦就大了!” “哼!区区魔界,我坂雷根本不放在眼里!” 落姬给他一拳,翻了个白眼,说:“连个鲛人都打不过,你还有脸说? 雷顿时怒火朝天,紧紧握着拳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根本不需要你帮我,一边呆着去。” “哎哎!坂雷,”行云忙扮白脸地拦在他们中间,落姬冷哼着转身过去,“别生气别生气,天妃娘娘是担心你,不想让你惹祸上身。” 坂雷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哼!不用她这个女人多事!” “落落。” “哟,十七,你怎么也来了,”行云走了过去,“这股仙气倒是厉害。” 熙炎撘了搭他的肩,说:“我倒是知道如何进入妖界,坂雷。” “哈哈,那正好。” 落姬并不转身,直径走进妖界,熙炎和坂雷也一同进去,行云摆了摆手,他还是在这里待命好了。 只是一进去,就有个不速之客拦住了他们的路。梦柯抚上身后巨大的紫色剑柄,轻声叹了口气。 坂雷也叹了口气,他最讨厌跟女人打了,不过,“你们快走!” “不用你说,”落姬与熙炎对视一眼,快步跑向另一边,“输了的话就不能反驳我了!” 坂雷不怒反笑,身上爆发出电光火石,“废话!” 空中漂浮着的水涵凭着声音接下魔将所有的攻击,不少魔将纷纷倒下,古潭大笑几声,就算是两个人,这么简单就打败魔界的将领,这两个妖可真是厉害。 “钰柳,我担心七叔,”又打倒一只魔将,古缪绯一手拦住钰柳,“钰柳叔叔,不如你帮我去看看吧?” “只有有求于我的时候会这么叫我了。” “好嘛?” “不好,你一个人对付这么多魔将怎么行!” “我一个人难道对付不来吗?” 钰柳瞪着她,水涵突然紧张起来,正要施法,却听古缪绯喊道:“水涵,等等,这是白骨夫人。” 钰柳惊地跳开,白皙如骨一般妖媚的女子缠上古缪绯的肩膀,五根指骨缠上皮肤和肉却瘦的跟只有骨头没有什么区别,细而长的铜铃般的大眼睛突兀出来,紫黑色的眼影让她更显得诡异。 “你是不是又调皮了,缪绯?”白骨夫人半个身子都搭在古缪绯身上,懒洋洋地摸着她的脸,“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吗?” 古缪绯马上反驳,“白骨夫人,这些人才不是我的朋友呢!” 白骨夫人扭动着身子走到古缪绯前面一些,“哦?那么,就是敌人了?” 钰柳立刻说:“魔君进了大岚景宫里面!” 白骨夫人掩着嘴,故装惊讶地说:“哦,那可真不得了了,咱们的小妖王可不能出事。” 褐色短发的男子长着尖尖的角,一把大锤就砍掉了古潭身后一位魔将的头颅,在他跳回古缪绯这边之前,脚上被缠上了一条绳索,绳索被另一位银发少年射出的长针射断。 “幽瑞大人!” “不用这么紧张。”银发少年的身后,长长的白色尾巴绕在身下变成一个巨大的座椅,享受地向后靠着。 古潭不悦快地叉着腰,“长川你太多管闲事了!” 叫做长川的男子从黑压压的魔将后面走了出来,推了推脸上带着的帽子,“实在看不过去了才这样做的。” 幽瑞挣脱绳索,倒立着一手搭在钰柳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呼,不小心不小心啊!呵呵,杉杉,你速度越来越快了啊!” 一根针扫过幽瑞的侧脸划出一道血痕,“再敢这么叫我下次就刺穿你的喉咙!” “你这句话我听了不下五万年了,哎,年轻真好。” 户杉听环着手,两只手指上拿满了针,“真不好意思,比你年轻。” 古潭脸色微变,早知道他们会出来了,不会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这么倒霉一起给遇上了。 “白骨夫人,幽瑞大叔和杉杉!”古缪绯突然两眼放光地跑过去直接扑到了户杉听怀里,“杉杉!好久不见!” “绯绯,别这么样叫我。” “可是杉杉,自从你两万年前去了幽谷之后咱们就没见过了!人家好想你!” “真过分啊缪绯!”幽瑞苦着一张脸凑了过来,“你都不理理我吗?” 古缪绯又扑进幽瑞怀里,幽瑞十分兴奋地奸笑起来,钰柳急忙拉开他们,“幽瑞大人,请您先对付这些人吧。” 水涵捞过古缪绯,伤脑筋地说:“缪绯,你这个习惯还是改改比较好。” “哇!”幽瑞感叹一声,白骨夫人拿着手绢抖了抖,“别玩了,我可闻到了七月诗那小丫头血的味道了,而且很浓。” 钰柳吸了吸气,他就没闻到。 户杉听放下尾巴站了起来,白骨夫人又说:“顺着河流传来的。” “小公主就交给你们了。” 白骨夫人浅浅微笑,幽瑞扛着他巨大的锤子看户杉听消失不见才不禁笑了出来,“果然是青梅竹马的力量比较大啊!” “钰柳。” 钰柳与古缪绯对视一眼,点点头收起武器,“你且小心。”古缪绯拿起武器,“水涵,你不要出手。” 水涵轻笑着飘到空中,而等落姬赶到大岚景宫的时候,倒在门口柱子前的人正是古缪绯。落姬跑到她旁边,她惊讶地望着落姬,眼泪一涌而出,“姑姑!” 妖界上一次被魔界入侵是十万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魔界联合了天族的某位上君,妖界为天族打开大岚景宫大门的时候让魔界趁机进去了。而十万年后,为魔界打开大岚景宫大门的人却是本被贬到妖界幽冥之处的一只蟒蛇精。 周身缠绕着丝带,身材曼妙,曾经是妖族王爷的女人,思诺。 而引魔界到大岚景宫门口的人此刻正挡在妖王魄殒的面前,身上的霓裳羽衣如暴风雪般舞动,大殿之中,确实是刮起来大雪。大雪将殿中魔君的手下一一埋了起来,就连水茵也被埋了大半。 月天一手挡着大雪一手拦在水茵前面,水茵慌张地探着头,不可思议地喊道:“水顷你个丫头怎么连你夫君都打,你发什么疯啊!” 第43章 身手倒是挺快 魄殒紧闭双唇,毫不动颜,单脚蹲下,他们四目相对,有思念有疑惑还有许多想问对方的话,所有的话到了见了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是真的说不出口,而是许多话不用说,只是一个眼神对方就能知道,许多话也不必说,说多了却是无可奈何。 “顷儿,果然是你。”魄殒终于张了张口。 水顷鼻尖微酸,闭了闭眼,五味俱全,还是叫了声,“阿殒。” 身后咚地一声,月天一个没留神就被魔君打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厚厚的积雪上。水茵灵光一闪躲开头顶落下的攻击,停顿之间马上又飘到空中再往下看刚刚站在的地方已经完全陷了下去。 “哇哇,好险,幸好躲得快,”水茵嘘一口气,张望着,“你个秃顶的死老头对女孩子下手也太狠了吧!” 月天动了动手从雪地上撑起身子,胸口猛地刺痛,一口鲜血染红了大片白雪。水茵俯身拉起月天飘到空中,眼睑微侧,顺手就将月天扔到了房梁上,自己连连退后数十步。 楠雀收手,稍稍向上抬头,“唉,身手倒是挺快的!” “你一边去!我没工夫跟你扯,”水茵扯下手臂上的银鞭,对着楠雀一挥,那银鞭顿时变长,将他给缠住了。他侧头又朝着水倾大喊道,“丫头你倒是说说话啊!这是怎么回事!” 水顷不理会他,魄殒的脸色异样的平静,却也异样的沉重,“没想到打开我大岚景宫大门的人会是你。” “阿殒,对不起,我不想的……” “不想?” 魔君只身上前,拳头上被黑色的魔团包裹着,狠狠打向魄殒,水顷大喊:“黑岩!” 水茵的长鞭被楠雀挣脱,魄殒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大雪的狂风停止了,雪花纷纷落下,落在被血沁湿的雪地上。 妖界之下,幽冥鬼界,源乐正要拿起的杯子突然裂开了一道痕迹,他微微皱眉,快速起身。宫殿的大门正好被急急忙忙进来通报的女官打开,还不等女官说话,他就走了出去。 “鬼王殿下,妖界被……” “知道了,”楠雀送给他的杯子破了,那就代表着他们魔界已经派出了大军进攻妖界,“让新的五元长老暂时看管鬼界,召三鬼将来见我。魔界赏给我们的情,我们这次可得好好还!” 女官急急跟上源乐,“鬼王殿下,三鬼将已经等不及报复魔界的人了,所以已经提前去了妖界。” “什么?”源乐停下脚步来,“竟然不等本王?胆子也太大了!” “十分抱歉鬼王殿下!” “起来吧,”源乐疾步走出大殿,“回来再好好收拾他们!” 妖界大门中,坂雷正与梦柯打得不可开交,坂雷周身释放出巨大的雷电让么功课无法接近,梦柯速度极快,虽能够躲过但也是浑身的伤。 梦柯扶着大剑喘气,不愧是上君,果然不是她能对付得来的。不过,就算是拖延时间也好,她要撑到最后。 落姬赶到大岚景宫门口时,扶着古老而巨大的门口柱子瘫坐在地上的女子正是古缪绯。散落在地上的衣裙上沾着不少泥土,她一见到落姬就委屈地大声哭了出来,“姑姑!” “缪绯,你怎得有心情在这儿等我?大家如何了?”落姬没心没肺地说。 “姑姑!”落姬将她扶起来,用袖子给她胡乱擦了擦脸,她吸吸鼻子,说,“白骨娘娘和幽瑞把魔将们都打得落花流水,但是你知道的,那个思诺!不知道用了什么鬼东西把我们的妖力都吸走了!水涵,水涵他与那个女人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还有,还有!” “便只惦记着你的水涵了,好的不学,就学你七叔的。我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与青丘有了这孽缘。” 古缪绯顿了顿,一时口快就说了出来,“不,不是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很危险!他眼睛看不见,我怕那个女人耍阴招!” “你方才说谁?” “思诺!不就是五叔的妻子,柏苼的娘吗!” “什么?”落姬惊讶不小,竟然会是她。熙炎歪着头,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姑姑!你快去看看水涵,他眼睛看不见很危险啊!” 落姬把她牵到大岚景宫的石阶上坐下,“既然是青丘的上神便不必多担心,你就坐在这恢复妖力。” “姑姑呢?” “我回来了便不会让他们继续为所欲为。” 古缪绯两眼泪汪汪地望着落姬,泪汪汪地伸手拉住熙炎的衣裳,“熙炎哥哥,哦不,叔叔,不,姑父,你得好好保护我姑姑。” 熙炎抬手摸了摸古缪绯的头,轻笑,“当然。”这句姑父听着果然很舒服,不过落姬若是听见了铁定要给她一巴掌! 而突然狠狠的一击朝落姬打了过来,她灵敏地向后一跳,熙炎正好伸手将她接住。她站好身来,看着带着一股笑容的男人,那张脸让落姬怎么都不太想记起来。因为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了,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出现最好了,“你怎么还没死,源旻。” “你还想着我吗,落姬?” “我呸!”落姬夸张地吐了口口水,“听着我就觉得恶心!” 源旻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还真的是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因为这张脸?我倒是不知道过了四万年你连品味也变了。” “当然,是往好的方面。” “这种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哪里好了?” 落姬笑了几声,熙炎毫不客气地将她搂住,“我倒是知道落落你的品味一直很差,不过幸好我在你身边。” “那是我猫眼没睁开!喂!咱们可不是来玩的!”落姬拿掉他的手,“让开源旻,不然我杀了你!” 源旻大笑几声,说:“我只是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是你欠我的。” “哦?落落欠你什么,就让我替她还给你。” “我欠你一巴掌!”落姬四指并拢放于侧脸边,重重向地面一甩,一道冰刺从落姬脚边直直冲到了源旻面前。源旻突然浑身僵住,才不过几年未见,落姬的法力与以前却是不能相比的,简直就跟暴走时一样! 落姬拿着玄冰舞扇还未打开,抬手指着源旻,垂着眼,要挟道:“让开。” 源旻咽下一口口水,一颗冷汗落了下来,笑着笑着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两个人继续相旁边延续,直到自己的分身将落姬和熙炎给围了起来。 熙炎侧身与落姬背对着背,他反笑道:“哈哈哈,我不必与你来硬的,很快魔君就会杀了你哥哥!” “熙炎。” “注意尺度。”熙炎说着就飘到了空中。 落姬的嘴角一边微微上扬,神器不必在手,落姬展开双臂,双掌打开,顿时一圈的分身瞬间就被她的法力给冰冻了起来!源旻从里面跳开,落到冰的最顶端,“哎呀,可真是可怕啊。” “我没时间跟你浪费,滚开!” “女人果然是善变的,之前还朝着要我娶了你,现在就要杀我?难不成是,因爱成恨。”源旻的脸色下沉,身后石柱里面出现密密麻麻的的魔将,虎视眈眈。 落姬冷笑几声,“是啊,知道我恨你,还不让开的话,你准备被我割成几半?” 熙炎化作一团飓风,抽出腰间的泣影,眨眼之间那些魔将就化作了灰烬!源旻嘴角抽搐,瞬杀? “我说过了源旻,”落姬的手已经抓住了源旻本体的脖子,脸色阴沉地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没时间陪你多话,不让开,我就杀了你。” 源旻吓得散出幽冥之气,躲开落姬的魔抓的脖子上却已经被抓掉了一块肉!他捂着脖子连连退后,落姬望了一眼熙炎,熙炎倾身过来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宫殿里面飞去。 “不杀他?你可真心软,因为是旧情人?” “不杀他,是因为有人等着要他的命!” 落姬闯进大岚景宫的后宫,魄殒的大殿之中看见的一幕是她怎么都做不了心里准备的一幕。魄殒躺在厚厚的积雪上,而挡在魄殒面前的人被魔君正中背面,他们背对着落姬,但落姬一眼就能看出女子正是水顷,最不可思议的是,魔君的手臂被上次她一把扇子从大岚景宫门口扇出去的那个魔界皇子打中。 “小九熙炎!你们怎么来了!”水茵急忙将魄殒和水倾带到一边。 “七哥!”落姬慌忙过去,熙炎一把剑抵住魔君背后。 水顷吐一口血,伸手捧住魄殒的脸,哭得毫无声息,“阿殒,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想的,真的……” 魔君反手一把将楠雀打了出去,一手抓住熙炎的泣影,熙炎瞬间收剑,魔君的手指整个都被割了下来,但他却毫不在地与熙炎隔开距离,“本君怎么会有你这个不孝子!” 落姬大怒,宫殿的四壁瞬间变成了冰面,魔君见状警惕起来,“水茵,我七哥怎么样了?” “不好,情况很不好。” 落姬听了这话慌张的心突然平静了不少,她说的话自己都听不太清楚,却连发怒都不会了,“魔君,妖界与魔界十万年不相交战,你却怂恿源旻再度攻我妖界,你还真当妖界无人?” 魔君冷冷笑着,他光光的脑袋闪闪发光,“九尾猫妖,如今你是和这个男人都是天界之人,本君劝你们还是不要……啊!” 落姬连听都不想听他说话,抚上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就被冰冻了起来,魔君立刻散出瘴气和魔力,下一秒就变成了碎片!落姬连连退后几步,真不愧是魔君,就算被人冰住了一只手,也能反应神速地反击。 这下内伤倒是有些重,不过落姬只轻轻皱了皱眉头,站着身子将手摆在自己面前,手上的寒气阵阵浮起,指尖的冰晶渐渐蔓延开来,“我让你进的来,出不去!” 魔君施法将血止住,万把魔剑出现在身后对准了落姬,落姬展开手臂,万箭齐发纵使她速度再快也被刺中数次。魔君的魔剑在此出现,手中捂住一把,落姬未看见那一把剑,转眼就来到落姬眼前,熙炎从天而降削断魔君手上的剑挡在落姬身前。 落姬吸一口气平静一些,抓住熙炎的衣裳,道:“你别插手!我要亲自杀了他!” “只用冰系的法术是对付不了魔君的。” “那我就用玄冰舞扇将他打得吐血!” “玄冰舞扇本不是杀伤性武器。” 这还不算杀伤性武器那什么才算啊!落姬担心魄殒只好点了点头,熙炎与魔君对招几十,魔君连连后退,熙炎本是剑术高手,加上早就达到上君的仙力,对付只有一只手的魔君还不算吃力。 水顷愤怒地站起身来,强忍着泪水大吼道:“魔君你且骗我!你说只要我引你们进妖界,绝不会伤害阿殒的!” 落姬微愣马上看向水茵,水茵浑身一抖,尴尬地垂下头。魔君大笑起来,嘲讽道:“黄毛丫头,竟然与本君讨价还价!本君还了你的母亲清泠给你,让你为本君带条路又何妨?你若要阻本君的路,本君连你一起杀!” 水茵万分惊讶,急忙上前去问道:“为何娘亲在魔界!老头子呢?” 水顷无暇理会水茵,匪夷所思地说:“好一个还我母亲,你当真以为我水顷是个傻子,不知道我娘亲的死与你魔界有关!” “哈哈哈!那又如何?”魔君另一只手往天上一挥,无数巨大的石头出现在空中。熙炎忙护住落姬,只听魔君得意地挥下岩石,并讥讽道,“清泠那女人就是本君杀的!今天本君就一同杀了你们两个小狐狸!” “黑岩!”水顷大喊一声,一道黑影飞向岩石,落姬眼尖地望见魔君嘴角的笑容愈发的深了。她倒抽一口气看向天空,巨大的水刀砍向岩石,那些石头不仅纹丝不动相反还吸收了水,颜色变得更深,下坠速度变得更快! 黑岩跳到一个岩石之上,语气稍稍紧张地朝水顷喊道:“主人!” “知道了!”水顷抓住自己的羽衣向天空抛去将落下的岩石给包裹住,但魔君魔力强大,水顷不敌魔君,岩石纷纷下落!落姬见状,正要叫熙炎,熙炎像是与水茵商量好了的,一个将水茵抱走,一个将岩石击成碎片! 月天找了空隙斜着身子变出千只蛇影来,魔君拉过身后几个魔将一把扔向月天,月天退后几步蹲了下来。 “黑岩,去阿殒身边!”水顷命令着推开水茵,怒气冲天直逼魔君的头颅!魔君何等厉害,稍稍偏头就躲开水顷的法术,反手抓住水顷的脖子,水顷的脸痛苦地扭成一团。 “父王,”魔君身后,楠雀惊讶地说,“父王您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水顷的,她不是与您达成了协议吗?” “少废话!还不限制住他们!” “您先放开她!” 魔君手上用力,水顷惊呼出声,楠雀双手紧握咬牙切齿却无法反抗。他足下移动,接下黑岩一掌,与黑岩打斗起来。 落姬与水茵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她提起长裙狠狠踏地,魔君微惊,一把将水顷甩开!水茵一个飞身将她接住,水顷侧头吐出一口血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魔君一只手被落姬的冰击碎了,他躲开攻击警惕地看着落姬。落姬狠狠地说:“待在水顷身边,水茵!” 落姬拿起玄冰舞扇,没吸一口气胸口就传来阵阵刺疼,打开扇子放于脸侧,斜眼稍稍看了看熙炎。 “好一个九尾猫妖!想当年没把你烧死,真是本君的疏忽!” “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落姬说着就发起攻击,一道道冰刺各个都朝着魔君的心脏和头颅刺去!她在前,熙炎在后,魔君连连接招,并未伤中却接得有些吃力。 魔君看准了时机,向落姬脚下跑去一物,落姬急忙挑起,他阴笑着迅速朝她的方向打了一掌!熙炎容颜失色,严重陇上阴霾,魔君大惊急忙侧开,熙炎如幻影飓风一般手拿泣影擦过魔君头颅,将他右耳削成两半! 河中纷纷落下几片花瓣花瓣顺着带着血腥的河水不知道要流到哪里,身后的大树已经枯萎,一片青色的长发上落下一滴汗水。躺在地上的七月诗微微睁着眼睛,却已经没有了示意。是流血太多了吗,她轻轻一笑,大意了。 脖子上似乎多了个什么,如沫微微一愣也未问身后拿着针抵住自己脖子的人是谁,就从她袖子里爬出来的红蝎子顺着她的手爬到七月诗的身上,七八只却让人触目惊心! “死到临头了还要继续杀人!快住手!” “不行!”如沫被户杉听抵住脖子无法动弹,额角的汗水滑落下来,急忙说,“我不是要杀她,她这样会没救的。” “还敢狡辩!” 如沫急得顾不上脖子上的针,伸着手扯开七月诗的衣领让红蝎子爬到她已经被血沾满的胸口,“现在停下来的话这位姑娘就真的要死了!” “魔界的人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 “就算这位姑娘死了也没关系吗?” 户杉听一怔,手中的针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如沫侧脸看他,“钰柳大人和古缪绯小姐让我待在房中,我是闻到这位姑娘的血才找来的。” “你认识钰柳?” “是。” “你在救她?” “先别说话,”如沫深吸一口气像在酝酿什么似得,说,“她流血过多,这些红蝎子吸了我的血能转给她,你先别说话。” 户杉听似信非信,手中的针迟迟没有刺穿她的喉咙,幽谷之中传来个娇媚声音。如沫手上顿了顿,额头的汗水顺着脸滑落下来,疑惑地抬起头。 “我说派人去找你怎么就是找不到,原来是有了男人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如沫一手按住七月诗的穴道,蝎子在她身上扎开一个个小孔,在血管中送去血液。一边看清来人的样子,“姑妈?你怎么在这里?” 户杉听还不等如沫说完就已经挡在了她们前面,芮娘掩嘴打量着户杉听,妩媚地笑道:“瞧着男人的样子倒是不错,不过你怎么就瞧上小白脸了?” 户杉听一愣,立刻朝她扔出一排银针,银针在触及芮娘之前就被一个魔将给挡了下来。芮娘长袖掩着红唇,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过这本事太差!” “姑妈,不是……” “如沫,”芮娘眯起眼睛打断她的话,身处其一手朝她勾了勾,又道,“跟姑妈回家。” 如沫犹豫着不知道如何是好,芮娘见她不说话,换了个姿势轻声说:“如沫,我的好侄女,你爹走的早,你就姑妈一个亲人了,咱们是魔族,这儿是妖界,你留在这里,他们早晚要杀了你的。来,趁着现在妖界大乱,跟姑妈回去。也不必你再待在那个又黑又暗的小地方了,姑妈给你最好的地方。” “姑妈,我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什么姑妈都给你成了吧,赶紧过来。” 如沫心里估摸着,也觉得该是魔族打来了,可没想到芮娘误会她是因为眼前这个刚刚才见面的男人才待在这里的。说不回去总是不好的,但现在若是回去了,好不容易才交道的朋友肯定是没了,再说,方才她才见了古缪绯的。 “少废话!”户杉听懒得搞清楚这个状况了,飞身过去,抓了芮娘面前的几个魔将就打了起来。一条尾巴缠着一个魔将,不费多大的功夫两三个魔将就已经倒地不起。芮娘见状似乎有些不对劲,连连退后几步,身后的魔将又冲过来保护她。如沫也不太为她担心,得了空便急着给七月诗治疗。 一阵厮杀之后,户杉听皱起眉头看着手上的黑血,一根银针扎进芮娘的头盖骨,芮娘惊恐地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她的姿势就保持着瞪大眼睛惊恐的样子,户杉听闻了闻,她惊慌失措地叫着如沫的名字。 “死丫头!姑妈都要死了你不会看我一眼啊!” 芮娘这么一叫,脸上的妆都要花了。如沫擦了擦汗,一边收起红蝎子,一边背着芮娘,说:“姑妈,我不回去了,现在回去的话大家肯定以为我是奸细了,你自己回去吧。” 芮娘眨了眨眼睛,时不时地看一眼户杉听,紧张地对如沫说:“你叫你男人先放开我!好歹我也是你姑妈!” “这不可能啊。”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丫头!你想我死啊!” “姑妈,”如沫无奈地回过头去,“他不是我男人,我刚刚也差点被他杀了。” 芮娘慌了,户杉听望一眼七月诗,问道:“她怎么样?” “静养一段时间,没有性命之忧。” “谢谢。” 语音刚落,户杉听将银针从芮娘头颅上拿了出来,她顿时虚了一口气,下一秒,她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如沫咽了咽口水,那娇媚的脸上多了道血红。 紫色的电光从大殿门口成曲线形直直射向熙炎,月天大步跑到电光旁边,双眸顺着电光看去,那电光瞬间被消散不见,而月天也因为使用妖力过度而晕倒了。 “该死的女人!” 熙炎瞬间移动过去,右手刺去,一个曼妙性感的女人出现在泣影的面前。剑荨魅的嘴角还带着血,身上紧裹着的皮衣被划破了不少,她挑衅地看着熙炎,“天界可没说要插手这件事!” “水茵,”熙炎突然叫他,“过来。” 水茵护着水顷和魄殒,听见熙炎突然叫他很是火大,“做什么啊!我现在很忙,你自己对付个女人还对付不来啊!” “你来。” “啊?” “我从不杀不女人。” 落姬被魔君一掌打到后面,跌落在在魄殒身旁边,魄殒最后被魔君打中的那一掌的瘴气已经在身上蔓延了大半,就算落姬将他冰冻起来也无法阻止瘴气的蔓延。她听到熙炎的话不禁愣了愣,转头看向他,他这么说来便是忘了,不,若是他忘了也不会这么说了,他正是记得的。 “熙炎,你也不必杀她,伤的半身不遂便好,”落姬站起来,对水茵说,“水茵,你带我七哥回天宫,天宫瑶池的水可以治疗这些瘴气!” 水茵不语,拿着长鞭一直盯着魔君,落姬急的直冒冷汗,抓住水茵又说:“我同你说话呢!快带我七哥回天宫啊!” “小九,”水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魄殒身上呆呆地说,“没用了,没用了,瘴气已入心脏,没有用了!” 落姬呆了一呆,手中紧紧握着玄冰舞扇,耳边只有水顷的哭声,她什么都听不见,唰地一声,她大喊一声,“熙炎,趴下!” 整个宫殿连同房顶一起被落姬给毁了,等他们睁开眼睛,已经没有了魔君的身影,也没有了这座宫殿的身影。 玄冰舞扇掉在雪地上,落姬失神地听着身后水顷的哭声,是比撕心裂肺更让她无法呼吸的声音。她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魄殒要赶她走,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了保护她这个不属于妖界的公主,为了保护天界。 她不敢回头看魄殒安静的脸庞,她怕自己也会哭出来。钰柳探着头进来,只听见水顷的哭声就双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丫头你做什么!” 落姬大惊,急忙回过头去,只见水茵扶住水顷,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泪已经大把大把地落了下来。落姬大脑一片空白,水顷背对着她,托在地上的霓裳羽衣发出刺眼的红色,却伸手推开了水茵。 血滴由水顷如葱般的指尖染上魄殒的脸,声音很轻很轻地说:“黑岩。” 黑岩与楠雀相击一掌,楠雀但心地看向水顷,黑岩跳回水顷身后单膝跪下,突然瞳孔缩小,大惊地盯着水顷,“主人,你!” 水顷轻轻摇头,俯下身摸着魄殒的脸突然笑了,“阿殒,我背叛了你,你还爱我吗?” 魄殒艰难地微微动了动睫毛,眼睛只能稍稍睁开一些,水顷忙捂住他的眼睛,皱着眉却笑得比霓裳羽衣还要美丽,又说:“你不说话就是爱我的,既然你爱我,我便要你死在我怀里。” “丫头!” “别,”水顷紧张地抱住魄殒,“别将我和阿殒拉开,水茵,别!” 水顷口中大吐几口鲜血,落姬看得脸上平静无奇内心却惊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水茵别过头去,水顷撕毁了自己的元神,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大殿一时安静下来,水顷盯着魄殒的脸,“黑岩,你若是无处可去,你便回青丘去吧,哪儿是你的故乡。” “主人……”黑岩低着头不愿看她。 “楠雀……” 楠雀呆滞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水顷一边摸着魄殒的脸,一边说:“你自由了,请你,带我娘回青丘。” “水顷?”楠雀失神地朝她走了两步,不可思议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让我还你一生,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你自由了,”水顷轻轻摇头,倾身过去吻住魄殒的唇,心满意足地笑道:“阿殒,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落姬发呆地摇了摇头,很慢很慢,她害怕,她在找寻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是这样?她突然站住脚步,浑身开始颤抖,什么在一起?为什么要等到死的时候才在一起! 对了,熙炎。落姬突然回头,看见身后正看着她的熙炎突然将她抱起跳到一边。 “差点没要了我的命!”剑荨魅从雪地里爬了出来,望见趴在魄殒身上的水顷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楠雀,这个女人死了你终于解脱了啊!妖王也不行了,一举双调,不枉此行了!” 落姬的怒气被贯穿,扬手,速度快到熙炎还来不及抓住她,手臂变成冰剑,刺穿了她的肚子! 剑荨魅苦笑,血流不止却还勉强地扯出嘲讽的笑来,“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的确不能。” 剑荨魅惊慌失措地大喊:“你要做什么!” 落姬抬眼看她,冰冷的眸子让剑荨魅浑身战栗,落姬的手臂从她肚子抽出来的同时,剑荨魅变成了一座冰雕。落姬转身挥袖,身后的冰雕转眼变成偏偏冰晶落下。 楠雀朝水顷的方向走了两步,落姬面色铁青的移步到他面前,手上散发着巨大的寒气,楠雀扑通一声跪在落姬面前,满脸是泪地仰起头等着落姬杀他。 落姬愣了愣,放下手,“方才,为什么同魔君向水顷求情?” 楠雀睁开眼,看向已经没有气息的水顷,“是我欠她的,你杀了我吧,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走吧。” “你不杀我?”楠雀低头,释怀一笑,向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掌。落姬抓住他的手,手指已经没入胸口,他痛苦地看着落姬,“我自己杀了自己也不行?” “不行!”落姬松开手,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怒吼道,“记住楠雀,你的命是我给的!快滚!” 楠雀咬牙,歪歪倒倒地出去,落姬又喊一声,“钰柳!让他平安离开这里!” 还趴在地地上的钰柳赶紧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他刚想开口问,为什么要带这个魔界的人平安出去,明明就应该杀掉的。但落姬现在比哭还要受伤的表情让他乖乖住嘴了,小九,现在才是最痛苦的人吧。 落姬慢慢朝宫殿门外走,淡淡地对水茵说:“对不起水茵,他们,暂时交给你了。我去杀了魔君。” 水茵抱着水顷痛哭流涕,仰天大喊起来,“小九啊,怎么会这样啊!这个丫头,虽然是个丫头,呜呜呜…二哥四第!都怪我啊,呜呜,小九你别去啊,你还不是魔君的对手!” 太阳穴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落姬觉得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慢慢往外走,却不见魔君的影子。鼻尖突然一酸,水顷趴在魄殒身上的样子和她说的话,她一刻都忘记不了。他们不能在一起已经很惨了,只有死,才能在一起的话,水顷那个幸福的笑容,落姬一时无法理解。 好痛,她的头好痛! “落落。” 落姬抱着头镇定下来,缓缓转身,熙炎心疼地将大手放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摸,像是在安慰她,却又不擅自揭穿她的伪装。她所有的感情一触即发,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像是当年他的一句,‘别演了,我带你走’一样,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却动心了。 落姬想也不想地扑进熙炎怀里,熙炎倒是惊讶不小,却自然地将她抱住,任落姬在他怀里泪如泉涌,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惊慌,像是从牙缝中说出来的,一字一句,“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这么死了?” 放在落姬头上的手停住了,落姬心底漏掉了一拍,听头顶传来的声音,说:“也许吧,不过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什么?” “绵堇死的时候,我差一点也一起死了,为了能找到她,我才活了下来。” 落姬紧紧抓住熙炎的衣衫,“可你没找到她。” “她找到了她心爱的人,而我找到了你,可你,”熙炎放下手来,声音轻而飘渺,“却不愿与我在一起。” “为什么要杀了绵堇?” “我没想到她会为那个男人挡下那一剑,她那么恨我,我却这么爱她。都是我一厢情愿,为何突然要问这个?” “我就是绵堇!” 落姬语无伦次,惊慌失措得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熙炎大声地说:“我就是绵堇,我就是!我等了你十年,整整十年,你见到我的第一面却是问我为什么没有等你!你可知道我在金陵城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若不是云司,我早就死在了金国!不会有你再出现的那一天,也不会有你杀了我的那一天。” 她情绪失控地捂着嘴,熙炎的样子很平静,她摇着头继续说:“你竟都不知道我说得那只是气话,我如此委屈,备受侮辱,云司对我有恩,我却不能抛下他。你杀了我,我却是更恨你,但你又知不知道,没有爱,我又如何能够恨……” 熙炎不想听,他抱住落姬将她死死吻着,落姬反手将他抱住,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许久,熙炎亲吻她的泪水,笑得如同一个孩子,亲昵道:“我终于找到你了,落落。” “落落?” “正是你,一直都是,”熙炎为她拭泪,“这次,我定亲自来向你提亲。” 落姬攀上他的脖子,比起红尘往事的心结,她现在觉得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熙炎才是最重要的,“熙炎,我不要当天妃娘娘了,我要嫁给你。寻一处偏静悠清,与你同日月年华。” 熙炎顺着她扬起的头俯了身下,百般喜悦,“你若再敢反悔,我就折断了你的玄舞冰扇。” “你若在消失不见,我就碎了你的泣影!” 熙炎的双眸浅浅闪烁,嘴角一偏笑意代替了所有。 宫殿之外,被扇出去的魔君摔在妖界大岚景宫门外,魔君扬手发出瘴气的结界,拳头与来人相撞,咚得一声巨响,以脚为中心地面数米地方足足陷进去了数寸。 魔君从灰尘里面露出头来,几条缎带贴着地面爬行过来,白骨夫人并没有动,只见另一条紫色缎带从空中抛过来绕上爬在地上的缎带上。 “啊!”缎带被死死定住,思诺花容失色的脸上害怕极了,她胡乱地朝另一面打去。 水涵侧身躲过,抓住她的缎带,思诺死死拉扯着缎带却被水涵一带跌倒了地上。水涵用手上的缎带将思诺缠了起来,思诺嗜血的眸子盯着他们。 一张白纸,缠上思诺的嘴让她的声音顿时消失。白色的纸如同一条宽而长的绳子缠上巨魔的脖子,火麒麟怒吼一声落到大岚景宫的正殿房顶上。巨魔撕扯着脖子上的白纸却怎么都无法扯断。白纸张开,将巨魔团团包了起来,巨魔大叫一声,头顶突然下起大雨。 拿着白纸的男子落在火麒麟身后,他将白纸扔到空中。另一个女子落在白纸之上的同时,那雨也停了。她脚上引火,顺着白纸燃烧了巨魔全身!这才知道那下的不是雨,而是油。 大岚景宫外,又有一个人托着几只魔将缓缓走来,他盘着长发把头偏到一侧没什么精神。 “你们鬼界又与魔界联手了?”幽瑞玩笑着说,“我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啊,夫人你呢?” 白骨夫人摸着自己的脸,“你都不知道了,我对这些事儿怎么会关心?” “你这头鹿嘴巴还是这么臭。”那拿着大刀的鬼说道。 “刀鬼,你们这次难不成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刀鬼站到白骨夫人和幽瑞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伤痕累累地看着魔君,魔君警惕着稍稍退后一步。没想到这次入侵妖界,这鬼界竟然也来了! “父王!”梦柯拿着剑勉强撑着身子走到魔君身后,坂雷腾云过来落到水涵前面,与梦柯对视。 梦柯脸色微变,吃力地说:“父王,我们损失严重。” 魔君的眉头扭成一团,咒骂一声,从怀里拿出个东西来往脚下一扔,顿时一道岩石从地面升起将他们罩了起来。大刀的鬼迅速跳起来大刀狠狠砍了下去! “呵,逃得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幽瑞拍了拍手,岩石被刀鬼看成两半,里面的人早就没有了踪影。 刀鬼扛着大刀问道:“是我砍慢了?” “废话!” “哎?就这么走了?”白骨夫人无趣地说。 水涵稍稍偏头,“水涵!”古缪绯一头扑进水涵怀里,“水涵,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她拉着水涵左看看右看看,紧张地问道,“血!哪里受伤了?” “没有。” “这么多血还说没有!” 古缪绯的头被人拍了拍,“那是躺在地上那个女人的血啊,你闻闻味道都不对了吧!” 她不耐烦地推开幽瑞的手,“我,我知道,不用幽瑞大叔你提醒我。” “丫头温柔点,别动手动脚的。” 古缪绯不理他,拉着水涵看过来看过去却被水涵顺势捞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大岚景宫里塌陷的宫殿走廊里,寒气由门口延伸进去。倒在长廊上的源旻倒抽一口气,抱着手臂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落姬不杀我,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你会来。”源旻坐到地上,不抬头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了。 源乐在离源旻一米外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说:“不感谢我让你多活了这么久?” “呵呵,感谢,该是你感谢我,”源乐苦笑起来,看着源乐腰间吊着的鬼王腰牌,说,“要不是踩在我身上,你也会有今天?” “哼,怪就怪,”源乐的袖子里掉出一把剑来,源旻轻笑,剑划过他的心脏,“你让我有机可乘。” 拔出来的剑不带有一些血迹,源乐转身离开,身后源旻没有气息的尸体化作一片灰尘被风吹散。 之后不久,行云带着守在妖界门口的天兵天将进来,将余下的魔族残党一并抓获。等落姬他们再回到大岚景宫的大殿之时,水茵已经将魄殒和水顷的尸体放进了水晶的棺材里面。 古缪绯哭得一塌糊涂,水涵抱住她沉默不语。 “姑姑!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个魔族的人!”落姬一进来就被古缪绯死死抱住。 她一只手拎起古缪绯将她甩到一边,“带着个男人回来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咋咋呼呼的!” “呜呜!水涵,姑姑她凶我!”水涵很自然地将她搂住,“七叔,七叔都死了你还这么凶!呜呜,水涵……” 落姬头疼地瞪着她,“闭嘴!闹死了!” 古缪绯瘪瘪嘴躲在水涵怀里,眼泪越来越多。落姬说:“首先,缪绯你给我消停一会儿,然后,钰柳和水茵,你们负责把我七哥,”她顿了顿,又说,“把妖王和水顷上君好好安葬,最后,古缪绯!” “啊!姑姑,”古缪绯吓得抓紧了水涵的衣裳,露出眼睛,“什,什么事啊?” “回清风山去!” “不要啊!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回清风山呢?” “我正有此意啊,”朽纹坐到一边,也附和道,“妖王的决定是没错的,虽然我一直都觉得小九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 古缪绯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过去拉着落姬的手哭闹起来,“人家不要嘛!人家还小!不要嘛!” “够了!” 古缪绯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手被水涵牵了过去,“姑姑不要强人所难,缪绯既然不愿意,何必非要缪绯来担此重任?” 第44章 情何以堪 落姬毫不示弱地责备道:“住嘴!都是被你惯坏了!想娶她就给我把她看紧了!不然我告诉你,休想!” “如此一来,姑姑是答应了?” “这声姑姑倒是听着不错,”落姬转锋又说,“顺理成章你是青丘的帝君,那么我们缪绯也应该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水涵微微一笑,“姑姑考虑的是。” “水涵!”古缪绯不愿地瘪瘪嘴。 “缪绯,不可任性,”水涵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放在脸侧,眼中满是溺爱,“随我回清风山。” 古缪绯突然止住了哭声,睁着大眼睛问道:“你陪我去吗?” “当然,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古缪绯抽了抽鼻子,水涵将她拉到一边,侧头,伸手将朝他打过来的拳头接了下来。 水茵抱头大叫起来,“我们家里的兄弟姐妹怎么都是这种为了喜欢的人就乱七八糟的!水顷这丫头都成这样了,你还跟我想着你自己!叫我情何以堪啊!” “没大没小的,连句大姐也不会叫了吗?” “哼!” 古缪绯拦着水茵不让他靠近,钰柳已经搬着水晶棺材出去了,落姬瞬间移动到水茵身边,低沉着声音笑道:“若我是水顷,我现在就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恨恨地咬你一口!” 水茵的身子僵了僵,马上跑了出去! 朽纹正准备拿一旁桌子上茶杯的手顿了顿,习惯了这宫里有人倒茶来,却想这个时候如沫正忙着治疗哪有时间来这里。他轻轻咳嗽清了清嗓子站了起,说:“小九,妖界暂时就交给你负责了,老夫这会儿有点急事,还得回天界一趟。” “你就这么走了?我跟熙炎还要先回一趟天界呢,等钰柳安排好了我马上回来在处理这些。”落姬想着想着又要掉眼泪了,她深吸一口气,还好钰柳搬走了棺材,若是再看见水顷和魄殒的样子她可真忍不住现在就杀了那个光头魔君! “自然,现在就处理,老夫哪放心的下交给钰柳那小子啊。” “我知道,所以要先回一趟天界,很快就回来。” “嗯,那妖界就交给你了。” 落姬马上擦了脸上的猫泪,“凭什么给我啊?我不管,让五哥看着,”她环视一周,问道,“怎么没看见五哥?” 朽纹化成一团火消失在大殿中,“估摸着被关在哪里了。” 落姬紧握拳头,靠在一边的熙炎看着手中的一只纸鸢说了几句话,一边将纸鸢朝上扔了仍,一边朝落姬走去。 “也不必急着回天宫。” 落姬心里一扯,倒是很不习惯熙炎恢复他这种随意的表情,从前不觉得,现在在意了反而有些,害羞。 “咳咳,”她将视线移开,装作自然的样子说,“当然要回去了,我身上的仙力不过一半,不将仙力要回来怎么行?” 熙炎斜着眼睛看着她,她缩了缩脖子浑身都觉得不自然,又问,“做什么这么看我?” “你,”熙炎顿了顿,俯身凑近他,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落姬奇怪地与他对视,熙炎噗嗤一笑,大手在她头发上胡乱地拨弄,“还真是蠢得让我没话说了!” 落姬怒了,“我很伤心,你少烦我。” 的确伤心,伤心得方才还抱着他痛哭。 只是落姬还是等安葬了水顷和魄殒才离开,她将他们葬在青丘的一处仙境,由青丘的守护兽黑岩看守。魄霄看见魄殒的尸体时差点没把水晶棺材给摔碎了,之后便拉了钰柳喝了三日的酒。直到落姬走之前他才终于是倒了。 落姬走之前对魄霄说,妖界这一辈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了,所以他得好好活着,为了这个妖界,也为了落姬。而熙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由始至终都牵着落姬的手。 千里之外是一望无际的旷土,不是没有准备好该如何去面对别人的询问,而是不管什么问题都不想回答。拥有了可以在妖界与天界的权力之后,就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应该回哪里的了。 简夜再怎么担心落姬也不及对波澜的担心,再怎么告诉自己,自己是天君,三慌五界都需要他维持平衡,但他揪着心脏,怎么都阻止不了自己的步子。 落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对简夜有多么重要,她当时是这么觉得的,因为简夜是天君,所谓天君是一定不能离开天宫的,就算是离开了,也绝对不是因为魔界攻打了妖界这种小事离开。后来她更能理解简夜了,因为波澜。 当落姬抽出一点点的时间和熙炎一起回到天界的时候朽纹正在清水殿里为波澜消除那个长达几万年的诅咒。就是鲛狼和波澜原本是一体的。 原本那个在天宫的花园里扑着蝴蝶,见着个地位高一点的神仙就回害怕的女子,原来是和在凡界滥杀无辜作恶多端唯恐天下不乱的鲛狼同为一体。朽纹通晓三荒五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几万年前鲛族没有避免的诅咒,他却打破了。 落姬回到天宫正遇到朽纹出来,他红色长长的胡子弯弯曲曲地垂到胸前,一手拿着刚刚让仙子给她拿来的美酒,一边朝落姬打招呼。 朽纹喝一口酒,靠在一根青天的石柱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落姬和熙炎。落姬被他望得浑身不自在,朝他走过去,“老头,你这个眼神有点不对劲啊。” “呵呵,”朽纹又喝一口酒,“瞧丫头你眼睛红的,可是小五他又闹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落姬脱口而出,“出来时还拉着钰柳要去魔界。” 朽纹朝落姬使了使眼色,“这小子就这么跟着你了?” 落姬猫眼一瞥,小脸一红,四十五度垂头,嘿嘿一笑,“他就这么一跟,我就这么一愣,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造孽啊造孽。” 落姬狠狠一瞪,朽纹硬生生地呛了西口酒。谁知熙炎竟双手环胸地符合道:“造孽不过是小事,想到简夜那副惊讶的表情倒是不错。” 何止是惊讶,天君未过门的天妃跟小舅子在一起了。造孽啊真是造孽,这得让天君戴多大的绿帽子啊!落姬不仅抬头看了看天境之上的云层,这若是被老天君知道了……她不寒而栗!突然想想还是回妖界算了,妖界才不会管这些有的没有的玩意呢,可这里毕竟是天界,她现在不是妖界的公主,是天界的上君,该有些本分。 “不过这样老夫也就安心了。” “什么?” “能把老天君气个半死,老夫想着就得意!”朽纹笑的没心没肺,活像个顽童,“小九,干得好!” 熙炎十分自然地拉着落姬的手,表情美得让她晕眩,这样的容貌的男子却说:“在我面前做出这么丑的表情到没什么,但可别被别人看见了。” 落姬无奈地点着头,她已经习惯了熙炎这么说话了。一时好奇,便问,“听说你把一个少女体内放了一只怪物?” 朽纹喝酒的手顿了一下,“半耳丫头你说什么?那是帮她打破诅咒,他们本来就为一体。” “嗯,我知道。” “你知道的话就……”朽纹的话停到一半,抬头看了看从天上掉下来还伴随着巨大惊恐叫声的不明物体。熙炎靠在石柱边打了个哈欠,落姬往后跳了一步,身后的朽纹又接着说,“就别说的这么恶心。 “哎哟,我的腰!” “小九!” 落姬仰头,伸出手来,一只黑色的圆球掉进她怀里,迎面就大哭起来:“小九!” “又又,怎么了?” “小缪绯,小缪绯被劫走了!” 落姬愣了一下,摸着又又的脑袋,笑道:“莫不是又跑去哪里玩了,水涵跟着呢,没事。” “不是啦,不是啦,本来是去清风山的,然后就不见了。” “去哪了?” “不知道……” “被魔族抓了,”钰柳摸着屁股走过来,险些没摔死他,“我们在魔界的入口给追丢了。” 现在大家对这个字都特别的敏感,什么魔族啊魔界啊魔物啊,就连朽纹都收起了他最爱的酒。钰柳心急如焚地说:“这才过了几天,这些个人又闹事!看准了缪绯从大岚景宫去清风山,还好我跟又又经过撞见了!” 朽纹眉宇略抬,眼瞳冒火,活生生像要吃掉一个人似得,看得钰柳越发的紧张了。 “呵呵。” 钰柳微微愣住,嘴角抽搐,用手肘推了推熙炎,“小九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熙炎轻笑,“有这么开心?” “小九你这样笑好可怕。”钰柳打了个寒战。 水清殿偌大华丽的床上,纤细的玉手在简夜温暖的手心里,他的嘴角带着浓浓笑意,手指触碰到波澜虚弱的脸上。与之前一样,这水波般的长发,如瓷娃娃一般的脸庞,还有,她还是她。 “君上。” 简夜回过神来,并不回头地说:“波澜没事了,让朕再陪她一会儿。” 玄玉瞧了瞧躺在床上的波澜,“真不可思议,微臣斗胆一问,鲛族难道不是应该都是不分性别的吗?” “是啊,并不是不可思议的事,”简夜拉着波澜的手放在脸侧,满心喜欢地说,“而她此时是女子。” “君上,您的意思是?” “玄玉,看来着宫里又会多一位娘娘了。” 玄玉早知道如此,但换做以前他也就行礼后便下去准备罢了,可现在,他想想就觉得天宫也许哪一天就被掀翻了。玄玉顿了顿,试问道:“君上,这个,那您是准备先娶落姬天妃还是先娶波澜姑娘?” 简夜嘴角的微笑僵住,眼睑下垂,尴尬地低头笑道:“那,要不朕先问问小九的意思?” 玄玉连忙点了点头,简夜又说:“小九她,现在应该没有这个心情吧?” “的确没有这个心情。” “她可回来了?” “回来了。” 简夜放下波澜的手,为她盖好被子,亲手放下床帘,走下台阶,“带朕去见她。” “天妃娘娘已经走了。” “走了?”简夜转过身来,想了想,严肃地走向玄玉,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难不成与十七私奔了?” 简夜说得十分轻松,玄玉却听得奇怪,“倒也不是,只是好像很有心情地扯着行云去了魔界……” “你说什么!” “本宣露公主也跟去了。” “哦,”简夜搁了一个字又坐到了波澜身边,“去,让坂雷和白溪羽在两个魔界入口守着。” 此时的羽阴山上多了两个人,两个男人。一个是贻昙派人从青丘“请”来的水瑜,另一个就是被钰柳扔到这里的魄霄。 贻昙宫里的仙子小厮们进进出出手忙脚乱,进来的拿着一坛一坛的酒坛,出去的人也拿着一坛一坛的酒坛,只是出去的拿着的是空的,是被魄霄喝空的。贻昙歪着脑袋趴在房间的桌子上,一只手摸着桌上的珠子,眯着眼睛盯着这个发了疯一样的男人。 水瑜心安理得地接过仙子送来的一壶茶水,倒了杯茶推给神色飘渺的贻昙,“贻昙姑姑,你这里的水格外香甜啊。” 贻昙抬起头来,“你叫我姑姑?” “是啊,论辈分,我理应称贻昙上君一声姑姑。” “谁跟你论辈分了?”贻昙白他一眼,“这孩子真不会说话,叫姐姐!” 水瑜委屈地叫了声姐姐,贻昙满意地笑了笑,又瞪着魄霄,“我整个羽阴山的酒都要被你喝光了!你准备给我多少银子?” 魄霄继续喝他的酒,贻昙一把抢过他的酒坛,“喂!你还有胆子进来我羽阴山?” “酒?我的酒呢?”魄霄换了个姿势拿过另一边的酒坛继续往嘴里灌。 “你!” “姑姑,不,姐姐,嘿嘿,”水瑜取过她手里的酒坛,“你现在与他说话完全是白费,你现在杀了他他都不知道。” 贻昙气的两眼冒火,跺脚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气死她了! “娘娘。” 一位仙女匆匆走了进来,贻昙正在气头上,不免生气地说:“你慌什么,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慌的吗?” 仙女咽了咽口水深吸几口气,规规矩矩地欠了欠身,说:“是的娘娘。” “说吧。” “方才天上的小仙过来传话,问妖界的五殿下是否在此。” 贻昙斜眼看了看魄霄,翻了个白眼,“我这儿只有个疯子,找他干嘛?” “回娘娘的话,听说魔族派人抓走了妖界的小公主和青丘水涵上神。” “噗——”水瑜一口酒毫不犹豫地喷到了魄霄脸上。 魄霄愣了愣,水瑜盯着那个仙女,“仙女姐姐,你方才说谁被抓了?” “是,是妖界的小公主和青丘的水涵上神。” “五哥!” 魄霄扯着水瑜的袖子擦掉自己脸上的酒,“我知道缪绯那个死丫头跟你二哥私奔了,不用你八婆特意告诉我!” 水瑜紧张地拉起魄霄,“快醒醒啊魄霄!” 魄霄摇晃着身子站也站不稳,“死丫头,都是死丫头!让她们去,我管不住她们了,管不住了!” “缪绯被抓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我管不着!把酒给我!” “我说缪绯被魔界的人抓走了,你去不去救啊?” “关我屁事!有水涵呢!” “我们去魔界!” “好!” 贻昙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人急急忙忙地跑掉了,自言自语地说:“怎么我好像觉得水涵被他们忽略了?” 魔界的入口被黑色的烟雾包裹着,阴冷可怕,时不时传来阴森的叫声,弥漫出黑色的物体,消失在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行云的双手被束缚着,脸色阴沉委屈地走在最前面,在入口处停了很久。 他憋着嘴向后看了看,“小九,你自己进去好不好?” “不好!” 行云又看向熙炎,“熙炎,你就这么狠心?” 熙炎牵着落姬的手,给她插上青鸾双飞雪,“怎么进入魔界,这种小事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们自己去,我最讨厌魔界这个鬼地方了!我不去!” 落姬不耐烦地问,“怎么进去?” 行云委屈地说:“魔界的路像个迷宫,只有去过魔界的人带你们进去才行。” “走吧!” “我,我不想去魔界啊!熙炎你!哎呀!”行云小媳妇似地凑了过去,“我一去魔界就会晕倒!” “哦,我怎么不知道?” 行云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交到这么一个损友! 一股云彩飘落,还闭着眼睛的人坐在云上,道:“本公主带你们进去。” 入口的另一边,崇山峻岭的山脉之山少了那一具巨大的黑色物体,也少了重重的瘴气。山路上枯黄的叶子慢慢从土中冒了出来,变成嫩绿的颜色。 山顶最高的地方,那座魔障笼罩着的宫殿里,一声巨响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呱燥的女人,我让你闭嘴!” “这些鬼东西这么难吃,你们是怎么吃的下去的!”古缪绯翘着二郎腿靠在水涵背后,一边吃着桌上的美食一边不耐烦地说,“不爽啊?要杀就赶紧杀了我啊,我就是个小牛妖,都被你们抓来我也没有抵抗能力,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梦柯环着手盯着她,抢过她手里精致的点心,凑近她,“不好吃就别吃了。” “我没说不吃!我,我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梦柯勾起一抹笑意,“那是最好了,晚死不如早死。” 古缪绯嘟起嘴来,“水茵,她欺负我!” 水涵闭着眼睛,手一抬,梦柯手里的点心就回到了古缪绯面前。古缪绯立刻笑了起来,满意地吃着点心。 “你把我们抓来是要……” “小妹!你把妖界的小公主抓来了?”楠雀扫过房中的几个人,稍稍心安一些,“你是那个女人的侄女?” 古缪绯坐了起来,瞪着楠雀好一会儿,突然伸手,一根飘带就从她袖子里面飞了出来。梦柯侧身躲开,那飘带缠上楠雀的脖子,“还我七叔七婶的命来!” “缪绯,”水涵抓住她的手,另一手将她抱住,“你家姑姑可说放过他。” “可是!” “乖。” 古缪绯百般不愿地收回飘带,楠雀双手握拳,视死如归地道:“你要杀我,我不会做任何反抗,但是。”他走近古缪绯,梦柯转身出去,他轻声说了句什么,古缪绯惊讶一时愣住了。 楠雀退后一步,额角跳动,“有人来了,”他顿了顿,“仙界的。” 古缪绯急忙朝外面看了看,还好不是她姑姑。 “是你姑姑。” 古缪绯翻了个白眼,“我姑姑又不是,哦,我忘了,姑姑是仙了。”她拔腿就跑了出去。 一声巨响传来,大山的最顶端伸出巨大的冰柱,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让古缪绯睁不开眼睛。这么强**力在她的认知范围内也就一个人了。 她快步走了过去,身子飘到了空中,水涵将她抱起来,向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你不去拦住他们?” 梦柯靠在门口低着头,“方才你对她说了什么?” “说我会对水倾的死负一点责任。” “从你口中能听到这个词可真难得。” 楠雀笑而不语,他也觉得难得。 凭空出现的冰柱雄伟壮观,发出的寒气如水雾一般渲染着天际,悠悠坐在云朵上面的本宣露饶有兴趣地瞧着下面的景观不由赞叹道:“十七,你觉着在我的万草谷里放一座冰山如何?” 熙炎手上的暴风扔向从地下飞来的魔将,无穷无尽。本萱露靠在云层上,取出一瓶东西撒了下去,那些魔将顿时化作黑色雾气。 “太多了,熙炎,”落姬坐在玄冰舞扇上,“帮我去找缪绯。” “你自己去。” “我没空。” “找魔君你倒是有空。” 落姬扭头看向他,笑道:“是啊,缪绯有水涵跟着应该没事,你且带他们离开这里,等我杀了魔君就与你们汇合。” “落落。” 落姬瞪他一眼,“干嘛?” “我跟你一起去,让本萱露去救人吧。” “你叫我什么?” 熙炎不理她,拿出泣影,不费多大力气就将魔将全部消灭了,“可以了吗?” 本萱露抬了抬眼角,“果然还是小的时候比较可爱,不过本公主也不必去救人了。” 说罢,只见远处飞来两个人,“姑姑!他们就是要抓你你还跑来干嘛啊!” 落姬无奈道:“这还不是要问你?啊,我闲着无聊为什么要来啊?哭什么?” “人,人家感动嘛!” “快跟本萱露姑姑一起出去,你根基不稳,不宜久留。” “姑姑你呢?” “我有点私事。” 古缪绯凑近她,“是那个叫楠雀的人放我们出来的。” “知道了,魔君在哪?” 古缪绯指了指落姬身后另一座大山,落姬点头,正准备离开,又对水涵说:“可别再把这丫头给我弄丢了。” 从天上流下来的泉水分为两股,一股流向妖界一股流向魔界。魔界的障气将它污染,只有一小部分流进仙山的池子里,免受污染。天上的泉水能够治病,还能进化障气,对魔族来说是一把双刃剑。 魔君拿出从芮娘的房间里找出来如沫做的药,将它撒进池水中,池水瞬间变成了纯白色。他跳入池中将深的见骨的肌肤没入池水里,池水将他的障气除去同时也开始治疗他的伤势。 毒王的毒厉害,正好综合了他身上的伤。没想到他的精钢之身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给打破了,魔君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此人不除,必定会成为他消灭妖界最大的障碍! “古潭!” 洞外一片寂静,原本守在洞口的古潭似乎不知道去了哪里。 魔君不耐烦地朝外看了看,许久不见他进来,魔君又说:“古潭!”头顶的洞穴开始晃动,碎石一粒粒掉了下来,魔君没有任何耐性。 “畜生!竟敢违抗本君的命令!” 魔君擦拭着自己的手臂,渗进肌肤的池水激得皮肤阵阵刺痛,他刚抬脚准备离开,池水的温度瞬间就降了下来。他眉宇微皱,一个跃身跳了起来,哪知道这池水像被人操纵一样,竟蹦出冰柱来将他的腿给贯穿了! “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 “来杀你的人!” 洞口的阳光被冰风打乱,扭曲着将魔君吹进洞穴深处,人形的洞口外数百米处,魔君倒在几棵倒下来的大树中。 落姬似笑非笑地落在魔君的头顶上空,熙炎调笑道:“你与我的能力说来还是挺相配的。” “倒是说了句实话。” 咚的一声巨响,魔君扔了身上的大树站了出来,一见落姬就大笑起来,“哈哈哈!来得好快!这么急着送死?” 落姬不怒反笑,“我七叔从不与你为敌,你却日夜都想着如何除掉他。我七嫂一介女辈,几万年不出青丘一步只等着我七叔去接她,你却要挟她背叛我七叔。” 她冷冷笑了两声,玄冰舞扇早已经拿在了手中,“别人说妖就是妖,没心没血没泪,但也好比过魔,惨无人道,玩弄别人的感情。我不会计谋,却只会杀人。” “哈哈哈!本君今天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猫妖要如何取本君的性命!” 落姬轻笑,双瞳顿时放大,方圆十里都被冰封了起来。魔君有些惊讶,只见落姬又说:“熙炎,你不准出手。” “若是你不行了,我会救你的。” “呵呵,多谢!” 落姬拿着玄冰舞扇朝着魔君抬手,魔君低头跳开,一道冰柱由地而起。魔君嘴角勾起一抹阴笑,不过如此!身上的伤痛感已减轻了大半,他手中一团黑色的魔障纷纷向落姬打了过去。落姬腾云躲开,这里是冰地,是她的范围,在这里,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魔君施了个术将阳光聚集到落姬身上,落姬被阳光灼伤,魔君趁机一掌打去,她下意识用扇子防御,脚下不济,便被打出十米之外。 “虽然知道你卑鄙,”落姬站起身子,抹去嘴角的鲜血,笑道,“不过到还有点聪明,知道我修冰系法是最怕火的。” “本君还知道,”他手中闪动的东西如光一般缠绕住落姬,“你怕雷电!” 轰隆—— 楠雀停下脚步望向落雷的地方,“怎么打雷了?” “那是父王的电击,该是他们……” 楠雀也不等梦柯说完,立马朝那边跑了过去,刚刚脚下变成冰的时候他就应该觉察到了。 魔君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得胸口一阵阵刺痛。电击中的身影一动不动,手中的某物打开,冰风将电散开,长发飘舞,没有丝毫伤痕。 “我乃是冰,”落姬双手抬起,魔君身后倏然升起一道巨大的冰墙将他们几人给围住,“天地万物乃是水,水即是冰,你伤了我,我便要了你的命!” 落姬说罢,接下魔君的瘴气,熙炎操纵飓风将瘴气吹走,落姬皮肤表面上薄薄的冰片掉了下来,“熙炎,你别动手,我要亲手杀了他!” “只是风正好吹过罢了。” 落姬来不及说话,连连退后与魔君斗法,周身的冰树连连变成粉碎,散下一颗颗冰晶,点点星光。 魔君征战沙场百万年,一个小小的九尾猫妖绝不是他的对手。幸运的是,魔君新伤旧病加在一起对付起落姬来竟然有些乏力。他眼前一晃,正中落姬腰部,落姬低腰转身移步到魔君身后,玄冰舞扇发出巨大的仙气,光束升起,魔君便被冰在了冰柱之中。 落姬轻舒一口气,捂着腰部抬头向上看去,“喂,你也不拉我一把?” 熙炎别过头不想看她,落姬愣了愣,这小子又在赌什么气啊。落姬摸着受伤的地方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身后冰块裂开的声音令她又警觉起来。魔君破冰而出,落姬来不及防备,被自己的冰块打了个正着! “落落!” 熙炎愣住,落姬伸手阻止他过来,剧烈地咳嗽着,口中的鲜血决不能被熙炎看见,“别,我没事。” “犹髅,没想到你光了头,还敢活着?”本宣露飘呀飘终于悠哉悠哉地飘了下来。 魔君立刻青筋暴起,瘴气缠身,冲向本宣露,本宣露早就预料他会来这么一招,含了颗珠子,瘴气不能伤他分毫。 “臭婆娘!本君今天一定要了你的命!” 本宣露消失在魔君面前,空中依旧留下她的声音,“不急着报本公主给了你一个大光头的恩。” 魔君气的眼睛都煞红了,胡子都竖了起来,落姬倒是对他的光头很感兴趣。本宣露出奇一招,几根银针刺到了魔君的头上,魔君惊呼着将银针拔去,正欲动手,本宣露却说:“还是先摸摸你的头吧。” “你!”魔君怔住,一抹黑发垂了下来,他激动地摸了摸头上长出来的长发,激动万分,不过,他笑得更加阴森了。放下手来,他端倪着本宣露,“你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男人就是麻烦,你想要,本公主就还给你咯。” “你羞辱本君!” 魔君大喝一声,双手变成利爪撕裂本宣露身下的腾云。本宣露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消失在云雾之中,“小九,这光头脑中了本公主的点穴,你却又把握替本公主杀了他?” 落姬张开手掌,零度的寒气蔓延开来,一步步走向魔君身后。魔君被冰侵蚀,落姬深深吸气,她渡过回来之后知道自己是绵堇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再见过熙炎,那时她就在想,自己一定要控制好身上巨大的仙力,偶尔的释放是可以让她轻松很多的。也不曾想过只是释放的仙力会变成杀伤性的法术,她就收起扇子,长裙摆动,手臂山下旋转,身侧移动,周身的寒气越来越浓,指尖冰晶弥漫,嘴角淡淡的血迹格外怜爱。 宛若一道惊鸿,流光溢彩,发上的青莲双飞雪清脆摇动,栩栩如生展翅高飞。魔君稍有惊讶,聚集了所有的魔力先发制人,落姬却无不在意,她的周身落下冰花,落在魔君周身,魔君身上的瘴气变成冰花陨落。 魔君大惊,这美得如泣如诉的舞姿,不是要将人杀死,而是要将所有的污垢都净化。魔君跪倒在地,身上的瘴气已经全然不见了。 一次性释放这么大的仙力,落姬吃力地扶住一边的冰柱。想着魔君暂时应该无法动弹,却不想魔君还是魔君,瞬间起身就朝着落姬的天灵盖打去! 落姬的额头渗出点点汗水,她浑身僵住,那只巨大的散发着瘴气的手掌停在离她额头一指得到距离,下一秒,他就被熙炎刺穿了心脏和魔魂。 “落落!”熙炎推了推她,有些生气地说,“你倒是觉得自己厉害了,无人能及?” 落姬愣了愣,回过神来,“臭嘴!” “若不是他方才停了一下,就连我…”熙炎顿住,“你怎伤得这么严重,来。” 熙炎将她扶起,落姬顺势靠进他怀里,“不过是受了点轻伤,回去让如沫给我看看就好了。” “不必了,”本宣露落了下来,踏在魔君还未散去三魂七魄的尸体上,施了个法术,从魔君身上就飘起几道彩光升入天空,“让本公主给你看看。” “不用了姑姑,”熙炎拦住她,生怕她对落姬做了什么,“这里是魔界,我们杀了魔君的老大还是尽快离开。” 本宣露拉过落姬的手,“别动她,会没命的。” 熙炎愣住,“什么?” “你不相信我?” 熙炎的手紧紧握着落姬,万分担忧。本宣露从他手里将落姬的手拉了过来,又说:“啰啰嗦嗦的,男人就是废话多!你还不去那边给本公主盯着,我给她疗伤。” “她没事吗?” “你再不走就有事了。” 熙炎眼眸似水地盯着落姬,落姬一时不太明白本宣露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好像伤的不是很严重啊。熙炎化作一道旋风,本宣露拉着落姬躲在一个冰柱后面。 本宣露按着落姬的脉搏,拿了张手帕给她,她捂着胸口靠在冰柱上坐了下来。好久一会儿,本宣露只是用她没有什么精神的眼睛看着落姬,不说一句话。 落姬心里有些急了,扯出一丝笑来,小声问道:“本,本宣露公主,我伤的真的很严重?” “严重,不过更严重的是熙炎。” 落姬立刻紧张起来,本宣露眯着眼睛感觉是在笑,“呵呵。” “公主你骗我?” “叫本公主姑姑。” 落姬瘪了瘪嘴,“姑姑。” 她点了点头,又说:“你不能与我家十七在一起。” “谁要跟他在……”落姬突然胸口一疼,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落姬也很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会更害怕,才会更加不想面对熙炎,但是…… “你只有两条路,”本宣露很自然地向后靠去,空气中出现一朵云将她托住,“要么回妖界去,要么乖乖嫁给简夜。” 落姬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突然说:“妖界我总是要回去的,但是我干嘛非要嫁给简夜啊?他都打算娶波澜了,还要我干嘛。” “不管简夜娶多少妃子,你才是正妃。老天君早就宣布你是未来的天妃,除非你消失,或是熙炎当上天君,不然你们绝对不能在一起。” “我知道,但我和熙炎都不怕。” “本公主怕。” 落姬心里一颤,本宣露又说:“你不以为然也罢,十七不以为然也罢,但留在天上的神仙却不能不以为然。你有想过别人如何看待妖界,如何看待天君吗?” “我管不着。” 本宣露挑起眉宇,“不愧是十七看上的女人,果然够自私。简夜日夜守在清水殿,光跃整日无所事事,天界已经议论纷纷,若你再与熙炎走了,天界必会大乱,那时老天君会怎么做,没有人知道。” 落姬倒抽一口气,本宣露突然瞧见她发上的东西,转身说:“你可知道这青鸾双飞雪是谁的?” “可不就是熙炎的。” “不,是他母亲的。” “熙炎的母亲?我,从未在天宫听人提起过。” “死了,死了很久了,因为与人有染,从无边崖跳了下去,”她闭了闭眼睛,又说,“你可知道这仙器有何用?” 落姬摇了摇头,熙炎从未提起过。本宣露一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说:“它能让你消失于三荒五界。” 落姬憋着嘴看她消失不见,却一直都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她自私,却也不是从未想过。扶桑死的时候,她就觉得爱一个人就好比她那时爱源旻,如果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坚持再久也是个错,但一旦遇上对的人,即便你如何逃都逃不开。有些事,若一直逃,便再也回不来了。 水顷和魄殒死的时候,她才想通,若是两个人相爱,不能在一起还不如一开始就从未遇见过,才他们遇见了两次,又该如何避免?她不再计较前世今生,不再计较那时如何,她要的只是待在熙炎身边,不再让熙炎失去她。 落姬觉得胸口好痛,不是被魔君那一掌打得疼,而是真的疼。她是真的有想过,想过她是不是能与熙炎在一起,是不是可以与熙炎长相厮守。她的泪水变成冰粒一颗颗掉在衣裙上,为什么她的父王要答应让她嫁给天君,为什么熙炎是天君的时候喜欢的人不是她。 真可笑,明明就是一个人,但他们却还是错过了。她现在终于明白朽纹那时说过的话,两个相爱的人比他们能在一起长相厮守更重要的事。 “你怎么还不离开?” 落姬动也不动,楠雀蹲下来看见她落了一地的冰粒,“你怎么了?我父王被你杀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 “父王的死也有你一份吧。”梦柯随意说道。 楠雀白了她一眼,真是什么都知道!他伸手在落姬面前晃了晃,“回魂啊,被我父王打伤了?” 落姬呆呆地动了动眼球,又落下几颗冰粒,“带我离开这里。” “你的男人呢?你快走吧,魔君已死,是我欠你的。” 落姬抬手,玄冰舞扇抵住楠雀的脖子,“带我离开魔界。” 楠雀双手抬了起来,“好好好,这么凶,谁敢要你啊!” 落姬一离开魔界,楠雀就回到刚才的地方,熙炎早有察觉地退了几步,“熙炎上君?”楠雀顽劣地招了招手,“魔君刚刚毒发生亡,魔界一片大乱,魔界素来与天界非敌非友,上君请快走吧。” “落落,”熙炎疾步走到刚才本宣露与落姬藏起来的地方,只见得一地的冰粒,“不见了?” “你说那个落姬的话,她已经先走了。” “什么?” 楠雀耸耸肩,“是她逼我带她离开魔界的。” 熙炎甩手,腾云而去。 天宫,朝阳依旧挂在东边的天空上,无上宫神圣的大殿上,群臣朝拜时,宝座之上却没有君主。各位上君都已经习惯了没有君主的大殿,不必人说打架也都知道。自从熙炎上君带回了鲛狼,波澜昏迷三日,他们的天君简夜寸步不离地在清水殿就守了她三日。想到以前熙炎上君为了一位凡间女子放弃天君之位的事情,他们心里都忐忑不安。 令他们更不安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波澜醒过来的第二日,天宫传来魔君病逝的消息,简夜收了心思准备去无上宫,正在无上宫的大门口却听来一件事。 坂雷上君大嗓门让简夜还在很远的地方就听见他不削地对白溪羽说着:“你这个女人是不是闲得慌没事做啊,火山爆发关我什么事?你爱去自己去,你又不是海神,多管闲事。” “那方地没有神也没有仙,只有几户人家,如今全没了。” “那是别人家的事,去了反倒说你天界有意除掉他们鲛族。” 白溪羽轻笑,“当年你将我推下凡界,可还是鲛王所救,这次她族里发生大事,我去探望也是应该的。” 坂雷傻了眼,他何时做了这种事了? “你却是忘了……” “参见天君君上。” 白溪羽收了话,也拜礼。简夜走到板类面前,反问,“你方才说鲛族如何?” 坂雷微愣,与白溪羽对视一眼,白溪羽上前欠身,道:“方才听施雨的雨仙说,看见南海海底大量火山即将爆发,我便想起那方海底是鲛族的居住地。我本与鲛王…君上,您这是去哪儿?” 简夜刚走几步,就见玄玉走来,“玄玉,坂雷,跟朕来。” 玄玉追上简夜,急急道:“君上,波澜姑娘不见了。” 简夜顿住脚步,略略一想,马上又召来祥云,“朕知道她去了哪里。” “君上请留步!”太法上君拦住简夜的去路,忧心重重地说,“君上,您不能擅自离开天界。” “朕去哪里,还需要经过太法上君您的同意吗?”简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不能多停留。 松涵上君也过来拜礼,道:“请恕臣无礼,君上多日不曾到无上宫与群臣商议五界大事,现在来了却不入无上宫,若是天君您担忧鲛族之事,请天君派臣前去鲛族救援。” “是啊君上,请君上三思,天宫不能一日无君啊!” 简夜甩手,心急地说:“天宫何时有过君?都让给让开!” “君上!您何出此言啊,这天界的秩序最为严谨,您身为天君应以身作则才是,怎可,怎可,”太法上君悲痛万分,他原本就反对立简夜为天君,简夜性情飘忽不定,多情,感情用事,实在不适合作为君主。但无奈熙炎被贬只有简夜能够胜任,他姑且愿意辅佐,但这一次他决不能让天君擅离天宫。太法上君颤抖着有些皱纹的手指,干燥的双唇微微张开,“怎可为了一个女子以身犯险呢!” 简夜斜眼盯着太法上君,平日的笑颜完全消失的踪影,脚下腾云,瞬间冲入天际。太法上君和松涵上君召来祥云,坂雷和玄玉相视一眼,急忙拖住他们。 “两位上君请留步,”玄玉恭敬地说,“天君由微臣和坂雷上君追回,请两个上君在天宫等候。” “这,哎!”太法上君拂袖而去。 行云躺在抚摇月琼的花园里,抖了三抖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他激动是因为他得救了,躺在这草坪上真舒服。他睡得正香,阴影突然投射下来,好像有谁在叫他,不管了。 “啊!”行云咻地一下跳了起来,瞪着眼前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十七,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咦,落姬他们呢?”他瞧了瞧熙炎身后,又瞧了瞧旁边,“你怎么受伤了?” “落落没有回来天宫?”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我怎么知道,哎,你上哪儿去?”行云快步跟上他,“魔族怎么样了你总得告诉我一声吧。” 熙炎不语,快步走出抚摇月琼,正进来的光跃一见他就拦住他的去路,“十七弟你来的正好!天君他竟然一个人跑到…哎,我还没说完你跑什么啊!” 光跃没抓住熙炎,一把将行云抓住了,“等等等等!你们两个做什么啊!他跑你追的,像什么样子!” “殿下无需玩笑,我只是在询问魔君之事。” “魔界?”光跃叉着腰转了转眼珠子,说,“方才我见姑姑抱回来个光头。” 行云愣住,光跃又想起重要的事,连忙追上熙炎,“喂!十七,天君一个人跑去凡界了,太法个老不死的好像去了十万米之上的云境。喂,熙炎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管不着,老头子要下来了你就去请二伯。”说罢,熙炎化作一阵风,飞走了。 光跃呆呆地站在原地,“二伯不是在北海海底睡了九万年了吗?” 存在于鲛族四周的海底火山一次性大规模地爆发让海上翻天覆地地翻滚着。波澜用她的力量结束了这场浩劫,却花了自己大半条命。简夜为了救她,跪在大岚景宫的火浴池外七日,终于请出了朽纹。连同如沫一起,重返海底为救波澜。 南海边站着等待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太上天后,沉月。 还不等简夜上前拜礼,沉月就满脸忧容地走了过来,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盯着简夜又是怒又是急,紧紧皱的眉头之下是更为伤心的担忧。好一会儿才终于摇头叹气道:“哎,你,你,你这孩子!哎!” 简夜一心急着去救波澜,匆匆拜礼,就说:“娘娘,简夜自知犯了大错,待救回波澜之后,定会向老天君请罪!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救人,若是波澜死了,鲛族变会大乱,这南海之中便不再受天界管制。” “到了此刻,你却还想着的是她?”简夜微愣,沉月点了点头,心知肚明却又十分担心,苦笑道,“现在的你却连笑都不想敷衍一下了。” “朕此时实在笑不出来。” “也是,让本宫想起几万年前,你把熙炎带回天宫的那个时候一样,你们的表情。” 简夜顿住,没想到当初劝熙炎的他,也会有今日。 沉月叹一口气,摇头道:“本宫来,就是带你回去,你且不必多言。你愿也好,不愿也罢,都必须跟本宫回去。” “可是娘娘……” “无需多言!”沉月声严厉色,眼中却是带着藏不住的心疼。她轻轻叹气,扫过朽纹和如沫,侧身,便又低声说,“本宫今日只见过你,没有见过其他人。” 朽纹与如沫对视一眼,如沫立刻拿了避水珠含在口中和朽纹一同跳入大海。简夜刚走出一步,沉月就已经挡在他面前,他退后一步,沉月严肃地说:“君上,老天君在无上宫等你。” 海底,如沫不停地回头看,这个在朽纹的火浴池门口跪了七日的男人,听钰柳说其实是天君。那么至高无上的神仙竟然也会有求于别人,而且还跪了七日,她本来觉得这种事情连想都不应该想的,结果给自己碰上了,真不可思议。 “蝎丫头,想什么呢,走错路了,这边,”朽纹摸着胡子拦住如沫,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瞧你心不在焉的,不想跟老夫来这里之前怎么不说啊。” 如沫连忙摇摇头,“不,不是的朽纹大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刚刚那个人不是天君君上吗?” “正是。” “啊?”如沫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还以为是钰柳同她开玩笑的。 朽纹笑意更浓,“他正是统治五界八荒的天君,有什么好惊讶的。” 如沫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那他干嘛要来妖界,还跪了七日,他可是天君。要救谁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这么大费周章,现在又回去了,真奇怪。” “呵呵呵,你这个丫头,更奇怪!” “我?我怎么奇怪了?” 朽纹指了指她,“你呀你呀,他若是能救得了,何必来找老夫?他跪是他的事,可不是老夫让他跪的。” 如沫越听越不明白,“朽纹大人,您似乎心情很好。” “自然自然啊!” “我们来救人,很高兴吗?” “非也非也!” 第45章 大结局 如沫一头雾水,为什么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这么说话,说一点又不说了,让人完全搞不懂。朽纹看见前面不远处发光的巨大珊瑚树,背着手,笑道:“只有经历了这样的劫数还能坚持下来的才是真正能成为君主之人,老夫帮他,只是因为他帮了老夫。” 帮了何事,什么时候帮了,如沫不再追问,朽纹已经走远也不再多说。即便不是,至少结局不是最坏的。 天界,无上宫。 宫殿里站满了群臣,顶级玉石的宝座被人打成了碎片,老天君背着身子站在最前方,四下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来。没有声音传进来,两个人却落在了大殿之上。 沉月缓缓上前,在老天君身边说了几句什么,再看一眼跪在下面的简夜,退了下去。 “不孝重孙简夜在此,请老天君降罪。” 殿上依旧没有声音,半晌,老天君微微抬头睁开眼睛,并不回头,用极其平静的声音道:“何罪之有?” 简夜双手握拳,略带沉重地开口,道:“重孙身为天君,擅自离开天宫这是其一;贵为天界之主屈身于人,丢尽了天界的颜面,这是其二;虽说是为保苍生营救鲛族公主,但为情所困延误册封天妃一事,这是其三。” “错!” 简夜浑身一震,老天君转过身来,“错!简夜,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朕对你简直太失望了!” 老天君恨子不成钢,又气又怒,简夜不语,老天君又说:“朕当初让你来继承天君之位也不曾想过你能做出多么令朕骄傲的事来,也不是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人选,而是简夜,你懂得承担,分得清孰重孰轻。但你竟然与熙炎一样!太令朕失望了!” “重孙自知大错已经铸成,不求天界原谅,只求老天君降罪。” “你身为天君,最大的错是没有为五界八荒考虑!朕当初以为你只是贪玩罢了,想不到你把天界当成茶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黎明苍生,五界八荒之事,你做了几件?什么时候开始,你连最后总要的事情都忘了!” “重孙知罪。” “知罪?”老天君紧握拳头,背在身后,眼睛煞红,“朕看,你这个天君不当也罢!” 简夜僵住,正是给他当头一棒!四下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简夜磕头,额头抵住金刚石的地面,咬牙紧紧地说:“是,重孙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老天君大手一挥,正容亢色,“简夜,朕现在罢黜你天君之位,将你贬到人间去做小小海神!此生都不能回来天宫!” 简夜怔了一怔,只听身后有人道:“请老天君三思!”南海乃是小海,四处无人,不是仙山仙地也不是繁荣之地,神仙去了就如同被放逐一般“国不可一日无主,天界掌管五界八荒更不可无君啊!小天君即使犯了大错,但功可抵过,当下在无人胜任天君一位,还请老天君三思!” 殿上众上君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请老天君三思!” “由朕暂管八荒事宜!”此话一处,便是堵住了众神之口,“来人呐!将简夜上君送去凡界!”老天君半点情面也不讲,看也不看简夜就立刻下旨道。殿上一时嘈杂,虽然大多数上君都不同意让简夜继承天君一位,但数年下来,他也算是尽心尽力,即便是丢了天界的颜面,让他去凡界也是理所当然,但毕竟他也是天君。 简夜缓缓起身,视死如归,他本可以潇洒地转身离开,反正他也不想做这个天君。但为了波澜,他低头了,“简夜知罪,请天君看在重孙也为五界八荒尽心尽力的份上从轻发落。” “你还敢为自己求情?”老天君气的胡子都竖了起来,瞪着眼睛,大手一摆,“来人啊!给朕拉下去,先拖到五行殿关他三日再将他送下凡界!” “老天君……” “爷爷何必动怒?” 大殿之上漂浮在空中的白衣女子正是本宣露,她轻轻从祥云上跳了下来,微微欠身,“本宣露给爷爷请安,瞧着爷爷中气十足,孙女就安心了。” “没大没小!” 本宣露走到简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唇齿,十分嫌弃地扫过殿上的男子,她很想尽快离开这里,男人的气味真让她讨厌。 “十五,你给天界抹了这么大的黑,这儿怕是容不下你了,你且去凡界待着吧。” “姑姑?” 本宣露斜着眼睛,冷冷说:“要让本公主亲自送你去五行殿?” 简夜双手紧握,只得退后一步,拜礼,“重孙领罪。” “十五,”本宣露提醒道,“你若要做什么事倒也不打紧,只不过,”她飘到简夜身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万一惹得爷爷不高兴,你该知道,那南海海底现在可还是一片狼藉。” 简夜顿住脚,额角的汗水划过他嘴角的微笑,“谢谢姑姑提醒。” 大殿的上君们纷纷退去,老天君一人坐在石阶上许久,空无一人的大殿后出来沉月的身影。她抹着眼泪坐到老天君身边,还未开口,便听老天君先开了口。 “沉月,朕是不是做错了?” “君上,您没有错,”沉月靠在老天君身边,万分担心地说,“这都不是您的错,都不是。是注定了的,只是您未卜先知罢了。” “朕错了,明明知道无法改变,却非要逆天而行。” “不,至少,”沉月勉强扯出笑脸来,“至少我们也不知道今后会如何,也许上天会眷恋他们。” “朕老了,即便是错,也改不了了。” “天君请放心,您应该相信他们。” 老天君久久看着天河,天的意思,就算是天君的他也无法改变,天是变幻莫测的,有些事,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若是从一开始他就改变这段劫数,该有多好。 阳光微凉,风清水淡,云雾袅袅,朦胧烟雨。潺潺河水被一两只鸭子划过道道水波,绿水青山,如墨水一般的山岚被笔锋渲染,晕开,就连山岚都在哭泣吗?是因为看得人有这样的心情还是因为这片土地原本就令人回忆? 一滴一滴,稀稀疏疏的雨点击打这这片静宁的河面。她喜欢盯着这变幻莫测的河水发呆,喜欢让雨点飘到脸上凉凉的感觉,喜欢有人将她脸上的雨点胡乱擦干。 她就如同这里的空气一般,朦胧迷惑,安静得如同花卷一般,美得像是仙境,梦寐一般,但却令人悲伤。 “娘,娘,你看那只猫有两条尾巴!”经过亭子边的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指着亭中惊喜地喊道。 “这孩子又胡说什么呢,又下雨了,快回家吧。” “两条尾巴,尾巴。” “这孩子,哪里有什么猫,别闹了,娘给你买糖葫芦好吗?” 小男孩挣开母亲的手跑了过去,亭中人躺在那里,浅浅紫色的小花装点着的白衣裙上,外衣似有似无,慵懒地披在肩上,腰间一缕丝带垂落地面。她侧着头盯着河水,长而黑的秀发上停落着的是一直歇脚的鸾鸟,被清风吹拂,发出若有似无的声音。 她双手抱着什么,突然又一条黑色的东西在她怀中摆动一下,小男孩惊讶又害怕地正走过去。 “尾巴,尾巴!” 小男子伸着手抓住她的衣袖,小男孩的母亲连忙过去拉住小男孩,“这孩子真是的,这位姑娘真不好意思,小儿调皮得很。” 她并没有说话,怀中突然发出一声猫叫,又又探出个头来,那小男孩与她对看一眼,又又立刻钻进落姬怀里。小男孩却惊喜地叫了起来,“黑猫!两条尾巴的黑猫!” “喵——” 又又抓了落姬一下,落姬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来才见一个小男孩正欢喜地抓着她的袖子,一个女子正试图让这孩子放手。那女子看见落姬的同时愣了一下,好美的姑娘。 女子一时说不出话来,落姬见她不说话也就这么看着她,女子突然回过神来,脸红着抱歉地说:“对不起姑娘……” “无事,”落姬牵起小男孩的手,轻声道,“小朋友,要听娘亲的话,要下雨了,快回家里去吧。” “猫,尾巴。”小男孩伸着手想去抓又又,落姬用袖子遮住又又,又又立刻消失不见了。 小南海四处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硬是被他母亲拖走了。落姬又看向河边,反手将又又变了出来。 又又甩了甩头,趴在落姬怀里打了个哈欠,“小九,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啊?秦淮河的水仙已经在这个亭子便晃了很久了。” 落姬摸着她的小脑袋,“无事,她找不到咱们。” “不是哦,咱们不回妖界也不回天界吗?待在这里要做什么?” “不知道。” “小九?” “又又不喜欢这里吗?” “湿湿冷冷的,又又喜欢暖和的地方。” 落姬沉默不语,这个地方早已经变了,这座亭子不知道拆了几次,又重新建了几次,这座城市依旧叫做金陵城,但城中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样子,人也不再是她熟悉的人,也没有一座青楼,叫做悦己满园,更没有一个当红的艺妓,叫做绵堇。 可是她想不到别的地方可以去,仅仅是这样安静地待着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侈。一直待在这里的话就不必去面对熙炎,还有整个天界。但是,她能躲到什么时候? 这里是曾经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落姬摇头望了望天空,就是那个方向,熙炎就是从那里掉下来了。对了,熙炎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呢?落姬轻笑,不管是什么原因,但他们相遇了。重要的是,这里充满了她所有的回忆,无乱是好是坏,现在想来,都是甜蜜的。 心里有一种很沉重的感觉,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鼻尖明明是酸的,但嘴角却是微微向上,是喜是悲,掺杂在一起,可真够她受得了。 落姬摇摇头,抱着又又站了起来,从亭中走出去停在一个写字的老人面前,她拿出一锭银子来,“先生,我能用用这些纸笔吗?” “姑娘会写字?” “自然是会的。” 老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让落姬坐下,拿了新的白纸和毛笔给她,又又跳到落姬的肩上。落姬沾了沾墨,正要下笔,突然却停了下来,“熙熙攘攘的熙,炎热的炎……”她自然是会写字的,而这些字就也是你教给她的。 “喵?” 落姬轻笑,落下笔尖,写好满满的一封信将它放入信封中,老人收起毛笔感叹道:“姑娘长得娟秀,字迹却张扬,可是难得。” “先生谬赞了,”落姬欠了欠身,“不过是教的人是这样的字,便学了这样的字罢了。” 落姬转身回到亭子里,将又又放到亭中的栏杆上,“又又想家了?” “想,我们要回去了吗?” “是啊,你且变成人形来。” “要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要让你去做。” 又又歪着头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一转身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落姬将她的头发简单地竖了起来,插上一只可爱的蝴蝶簪子,道:“拿着这封信,可别弄丢了。” “这是什么?” “家书。” 又又奇怪地说:“小九这家书要给谁?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我还有些事情,你先回去给五哥报个平安,说我一切都好,不必四处寻我。这信,交给钰柳就好。” “嗯,又又知道了,那小九什么时候才回来?” 落姬想了想,笑道:“很快,很快就会回去的。”等他不再找她的时候,她就会回去的。等她看穿了,不在意了,就会回去的。 只不过还不是现在,只不过她还想去别的地方。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只想一个人,将所有的地方再走一遍罢了。 “玄水河畔,烟雨意义惜月雾霭,我们初识便是戏剧。一把伞,你与我遮雨,唤我的名,吻我的发。就像那时在大岚景宫第一次相见,你不记得我,我亦不认得你,是讨厌,却是逃不开。 秦淮河边你不必来找我,那时你离我而去,我却是想要等你的,但世事无常,虽是渡劫,却终归是没了我们的孩子。十年,我恨你却也记得你,一把剑,刺入我的胸中。我说我恨你,即便是爱你的。你可曾想过爱恨痴缠,我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畏’字,你也逃不过一个‘痴’字。 你说你此生之位能够找到我,却从未说过爱,或许是你不敢说,又或许是我不敢听。我逃避,但我们背离所有的人还是说了,我以为我们能够前进,没有什么能够再让我我们分开。但是熙炎,你不必说不要说,终归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终归是不能实现,就像那日我依偎你怀中对你说得,能遇见你便是我此生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绵堇是我,我便是绵堇,曾经的那些,就让他过去可好?白岩洞里你刻下的字迹我依然上心,你记得我,我等着你,够了。” 钰柳提心吊胆地盯着熙炎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前几日又又回来为什么把这封信给他却不给魄霄了。若是让魄霄看了这信,估计已经变成碎片了。半晌熙炎只是缓缓坐下,盯着这封信什么都没有说。钰柳走近熙炎,思忖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开口就见熙炎放下信。 钰柳愣了愣,熙炎平静地开口,道:“她在哪?” “信是又又带回来的,说是在凡界的金陵城与小九分开了,”钰柳指着门外院子里已经烂醉的魄霄,回来之后就是这个德行了,“五哥已经赶去金陵城找了,一无所获。” 熙炎抬眼瞪住钰柳,钰柳心虚地说:“她其实就是在躲你,你又何必……” “她,”熙炎微微一愣,犹豫道,“知道青鸾双飞雪的能力了?” “你觉得呢?”他即便是将这个天地翻了过来也找不到落姬了。若是落姬存心,便是怎么都找不到的。 熙炎笑得很浅很轻,不知所措,他再一次领会到了这样的感觉。两次,同一个女人,哈哈!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简夜说得没错,从他被简夜带回天宫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应该这么做了。 钰柳但心地跟在熙炎身后走了出去,门外,行云还是悠闲地赏花,见熙炎出来立刻收起了笑脸。看熙炎这个样子他就知道没有任何收获了,他收起酒杯走了过去,“女人嘛……” 他一开口就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不对劲,话说他是想让熙炎看开一点,可若是他说了有用的话,熙炎也就不必来这一趟了。于是行云十分看状况地拍了拍熙炎的江边,只得摇头叹气,又不知是多少年要将自己封闭起来了。 “回吧。” 行云倒是觉得他现在开口比不开口更恐怖,“回,回哪儿?” “天宫。” “好,等等,你说什么?” 熙炎二话不说腾云而起,行云急忙跟上。 一路无语,行云几次想问却又没有问出口,知道回到天宫,跟着熙炎来到无上宫的大门口,他才终于忍不住了。 “你去无上宫是要做什么?现在里面的人可不是简夜,”行云快一步拦住熙炎,“你不去找落姬我就已经很难以理解了,现在跑去找老天君是想得他一通好骂?” 熙炎轻描淡写,“找到又能如何?” “废话,找到当然,”行云愣了愣,反问,“你可是想通了,不找了?” 熙炎直接从行云身体里走了过去,“早该想通了。” 行云待在无上宫门口很久都不见熙炎再出来,等他思忖着这家伙是不是从别的门出去了的时候,无上宫里终于有人走出来。只不过那人不是熙炎,而是老天君。 “你也不必跟着我来,留在天宫,老天君必定会将你分配去更好的地方。”狂风大作,卷起巨浪翻滚。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正是晴空万里的,心情却是带着任务而来的,这一次的大海虽然是汹涌澎湃,不知为何,心情却格外轻松。 玄玉半跪在简夜身后,紧紧闭着双唇并不说话。简夜露出久违了的笑容,没心没肺地说:“我来这儿可是心有所属,玄玉,你跟着过来我可不会感激你哦。” “君上……” “玄玉,我已经不是天君了,不必这样称呼我,”简夜十分轻松地说,“不当天君倒是感觉轻松了许多,果然,我不适合那个位置。” “殿下自从继承天位以来,只有在波澜小姐面前笑得最为真实,如今也算是了了心愿。” “玄玉,”简夜突然转过身来,期待地说,“不要告诉我波澜她怎么了,我知道朽纹将她照顾的很好。我要亲自去看她。” “殿下,您还是没有变。” 简夜眯着眼睛,已经想到波澜再见到他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玄玉这下倒也是放心了,他沉默一阵,又说:“殿下,臣以后不能在您身边为您效力了,请殿下凡事以大局为重。老天君虽然将您贬下凡界,但却还是关心着您的,臣和本宣露公主都希望您能重返天界。” 简夜轻笑几声,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本宣露的意思呢。 “姑姑可真是,关心我的话都不会好好地说。”简夜将一颗避水珠吞下,走进这翻滚着的大海中。从这一刻起,他便是这南海的海君了。 三百年后。 火烧一般的池子里热气冲天,岩浆鼓着气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火浴池的旁边,那个被朽纹拆掉了的竹房子又被搭了起来,放着冰块带着淡淡的凉意。 在床上睡得正熟的人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还不等他看清来人,自己就被那人给抓了起来。 “你还有心情睡觉!快起来,逃命啊!” 钰柳已经习惯从进他的屋子里擅自大喊大叫还不管他在做什么就直接将他拖走的魄霄了。上次是因为他不小心将魔界砸了了大洞,不得已要拖着他离家出走,这次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五哥,你能消停会儿吗?我刚刚去了趟天界很累了,别闹了好吗?” “你这混账东西!要不是你能遁地,你以为我想每次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吗!给你个机会协助本王你还敢多话!赶紧给我走!” “去哪啊?妖王说了,不让你随便出妖界。” 魄霄一把将钰柳扔了出去,钰柳怕热,身上长出一堆柳叶来将自己包住。他不由地叹气,“五哥,你又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混账东西!我什么时候见不得人了!” “哎……” 魄霄拿着长枪指着钰柳的鼻子,“什么都没做,是贻昙那娘们儿找上门了!我能不跑吗?要命啊!” “哈哈!你用得着炫耀吗?” 魄霄突然勾起一抹笑来,长枪刺穿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我刚刚看见柳姨了,听说要给你相亲啊,哈哈哈!” “别,别闹了五哥!快放开我!”钰柳脸都青了,相亲什么啊!他死都不要!他死死拉住魄霄,“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五哥!我现在突然很想出去逛逛,怎么样?” 魄霄将他扔了下来,“哦?不怕妖王怪罪你了?” “没,没事,她知道我不见了肯定是被你掳走了!” “混账小子!哈哈!” “哈,哈,哈!” 钰柳十分自然地跟着一起大笑起来,“哈哈。” 魄霄愣了愣,依旧跟着笑了两声,“呵呵。” 钰柳看着魄霄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尴尬地笑道:“嘿嘿,五哥,我说是不是有点……” 魄霄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已经感觉到身后有阵阵寒气了,“呵呵,是,是有点,不对劲啊。” 钰柳浑身打了个寒颤,“该不会是……” 魄霄急忙抓住他,“快遁地!” 寒气逼人,火烧一般的地面瞬间变成了冰面!撩人的声音缓缓响起,“五哥,你这是赶着去哪儿呢?” 魄霄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无所谓地收起长枪,转过身去,红衣素裹,麒麟的羽毛制成的火羽衣珍贵超凡,印着雪白的肌肤格外魅人。裙摆落地,宛若惊鸿,漫步,不,应该是飘在空中简直就是一团火焰,燃烧不尽。没有风,这股寒气却将她发上的步摇带得叮当作响,一把冰扇掩面,那花纹淡雅,微微眯起的眼睛发出略带红色的光。 落姬走到魄霄面前,无奈地说:“五哥,你该不会忘了再过不久,就该去接缪绯回来了吧?还有柏苼,也快成年了,我想将他也一同接回来,五哥,你若是再让钰柳带着你遁地的话,我就将你们给冻在地底下,你也就不必再出来了。” “混账丫头,怎么跟五哥我说话呢!当了妖王了不起啊!没大没小的!谁说我要走了,我有说吗!” “那便好,”落姬正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来,说,“啊,对了五哥,贻昙上君方才派了仙使过来,说她随后回来拜访。” 魄霄一愣,“你还是放我走吧!” 落姬想了想,反问道:“你就如此害怕她?” “说什么废话!我会怕她?我是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是吗?不过我好像听行云说,贻昙上君要嫁人了呢。说不定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咱们妖界了。” 魄霄微愣,“你怎么不早说!” 落姬瘪嘴眨了眨眼睛,“你又没有问我,”落姬勾起一抹阴笑来,“跑这么快,还老喜欢躲着别人,这种男人真是够了。” 钰柳见魄霄走掉了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结果落姬抓住他,他无奈地说:“小九,我可没惹你。” “叫本君妖王。” “这里就咱们俩,何必呢?” “你去接柏苼回大岚景宫吧。” 钰柳立刻激动起来,“我去?”他见落姬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样子,只好勉强答应下来,“哎,好吧。”谁让她是妖王呢。 落姬点了点头,离开火浴池。 从她暂代妖王之位已经快三百年了,一切安好。妖界与鬼界、魔界的关系也平静许多。一来是鬼界欠了她个恩情,一来是魔君与她关系不错,只是天界,她是想要疏远,可无奈如何都疏远不了。 熙炎,这个名字再不曾出现过,只听说…… “君上,您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玄玉大人在外等候,是该去无上宫的时辰了。” 淡紫色的绣球花开满了整个扶瑶月琼,汀雪那这件衣裳站在岸边看着河中小舟上闭目养神的人。美得就快要融入这幅画中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浅褐色的眸子波澜不惊,只在看着岸边绣球花的时候才会产生一些反应。 汀雪上前将衣裳披在熙炎身上,“君上。” “嗯。” 玄玉半跪在扶瑶月琼门口,“天君君上。” 熙炎飘起来朝着无上宫飞去,玄玉紧跟其后。 无上宫的大殿上,所有的上君整齐地站在两旁,这里唯一的变化便是那个宝座上的君主,已经变成了大家都期待着的那位上君,熙炎。 “自君上继承天位以来,五界八荒渐渐已经稳定下来,”开口之人正是太法上君,他相当满意这样的局面,“一些小慌小乱,只要肃清便可。除凡界之外并无大事发生。” “凡界正是多事之秋,”艿深上君启奏道,“每每这时还请天君给老夫多派一些人手,也好调用。” 熙炎扫过殿下,淡淡道:“行云。” “是。” “你可听见了?” 行云愣了愣,朝左右看了看,只好认了,“听见是听见了,不过臣对凡界之事不太明白,这事还是应该交给更能胜任的上君来完成。” 熙炎轻笑,反问,“朕以为你可了解了不少,正是给你个机会更深入了解了解。你便跟艿深上君下去吧。” “君上……”你这是在报复他偷偷跑去了妖界吗?行云垂下双肩,失策啊失策! “其他事宜便交给松涵上君处理。” “是,臣领命。” “既然无事,大家就散了吧,坂雷,你留下来。” 坂雷与白溪羽对视一眼,马上抱拳回答道:“是。” 话说自从新的魔君继位之后,魔界与鬼界的关系就变得十分要好。自然多亏了魔君经常去拜访鬼界的原因,这拜访多了便触进了两界的友好交流,顺便也让魔界与鬼界有了共识,这一有了共识便有了来往。 于是这一日,大岚景宫的后花园里,一盘上等白玉做成的棋盘,中间的男子抱着一只黑色的双尾猫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左边的男子痞痞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右边的男子垂着眼睛盯着棋子发呆。青莲色的风景在花园里十分显眼,如沫端上三杯茶来放在旁边。 “沫沫,你给阿乐的茶看起来比较浓。” 如沫瞧了瞧,说:“都是从一个茶壶里倒出来的,怎么会一杯浓一杯淡呢?” “我看着就觉得他的比较浓。” “那魔君喝这一杯好了,鬼王大人就不会挑三拣四的。” “啊?沫沫,你老是偏袒他!” “还不是因为魔君您老是喜欢吃醋!” “本君可是魔君!才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如沫挑眉,脑袋稍稍往后移动一些,十分怀疑地盯着他。说这么任性的话还说自己不幼稚。 抱着又又的水瑜打了个哈欠,“沫沫,你别与他争了,人家是魔君,你就让这点他。” “水瑜说得对嘛,沫沫你得让这点本君。” 如沫侧头,她已经够让着他了的。如沫正要离开,看见院子门口慌张过来的人还未开口她就迎了上去。 “钰柳大人,叨扰了。” “沫沫,不必多礼,”钰柳走过来,又道,“魔君殿下,鬼王殿下,水瑜大人。” 水瑜一把搭住钰柳的肩膀,“哟,钰柳,别来无恙啊!” “不呆在青丘可以吗?” “没事没事,今天可是大日子,再怎么说我都是天君派来见证两界签订和平协议的使者。再说,青丘有我三哥,我可不想跟他待在一个屋檐下。”会被各种蹂躏的! 楠雀再下一子,“钰柳啊,小九呢?我来半天了,都还没瞧见她呢。” “魔君殿下,小九虽然只是暂代妖王一职但也是妖王,您就这么称呼她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钰柳大人说得没错,魔君殿下,这儿毕竟是妖界,您还是正经点吧。” 楠雀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本君一直都很正经,这儿就咱们,不要这么斤斤计较,今个不是为了你们鬼界和妖界的和平来做盟约的吗?我都下了两盘棋了,妖界的公主大人怎么还不见人影?” “都说是妖王殿下了,”钰柳无奈地小声嘀咕,又道,“妖王请鬼王殿下移步前殿,相议。” 楠雀喝着茶,斜眼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又看了看一筹莫展的源乐,嬉笑道:“我看你要等等了钰柳,阿乐估计得花上很长时间才会想到下一步该怎么走。” 数子落下,楠雀愣了愣,源乐已经站了起来,“我再也不想同你下棋了,楠雀。” “阿乐你也太任性了,”楠雀摆摆手,“乖乖认输的话我就告诉你应该下载哪里,怎么样?” 源乐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对他说:“即便你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楠雀跳了起来,拦住源乐,“为什么不想知道啊!你都输了还不想知道输在哪里?” 源乐别他一眼,看他兴奋的样子只好叹气说:“那你告诉我吧。” 楠雀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来,退后一步,“嘿嘿,你想知道吗?” “嗯。” “我偏偏不告诉你,哈哈哈!” 源乐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了,正合他意,“那太好了,钰柳,带路吧。” “是。” “哎,阿乐,你别走啊!” “魔君殿下,”如沫端了杯茶拦住他,满脸笑容地说,“您尝尝如沫方才刚泡好的茶吧!” 楠雀眨眨眼睛,顺手就端起来喝了一口,嗯?与方才的味道不是一样的吗?他在看向那边,源乐已经消失不见了。 “沫沫你……” “魔君,我来陪你下下吧!” “好啊好啊!”楠雀忙坐了下来,“想不到你也会下棋啊水瑜。” 水瑜坐到他对面,“呵呵,当然不会啦!” 雪月苑的后花园里种满了绣球花,落姬一袭紫衣在花间睡得正熟,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依旧安静地睡着。 不过一会儿,她染上粉色的双唇微微张开,道:“阿乐,你来了?” 伸向落姬的手又收了回去,源乐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脸,轻轻笑着,“来了许久了,原来你在这儿睡觉。” “妖界的春季短,绣球花开花的时节不过五六十日,若不是钰柳提醒,我还真忘了今天的日子。” “呵呵,这是猫儿喜欢的花?” 落姬睁开眼睛,她现在一点儿都不介意别人再说她是猫了。坐起身来,“鬼界也有这样的花?” 源乐摇头,“鬼界,只有一种花。” “曼珠沙华?” 源乐笑而不语,落姬眯起眼睛,突然笑道:“你将我掳回去的时候,我在鬼界可只看见这种花。” “呵呵,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啊。” “我记性好着呢,你不也记得?” “是啊,我记得,”源乐顿了顿,突然问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落姬转了转眼睛,打趣道:“该不会是问我,那个时候为什么偏偏说要嫁给下一任鬼王吧?” “是要问你,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源旻就说要嫁给他。” 落姬大笑几声,两个问题本身就是一样的嘛。她拍了拍源乐的肩膀,这事他居然还惦记着,“既然鬼王殿下问了,那我确实得好好回答回答。” “洗耳恭听。” 落姬向后扬了扬,看着蔚蓝蔚蓝的天空,“这是一个故事,要听吗?” “嗯。” 落姬抬手,拿出个信件来递给源乐,“这是和平契约,印章我已经盖好了,只要你在这个地方,”她指了指最下面的地方,“盖上鬼界的印章,一切都完事了。接下来我就可以与你好好说说这个故事了。” “呵呵,你不说我也会盖上去的,”源乐拿了过来,看也不看就准备拿印章来。摸了摸身上,突然说,“落姬,看来你还是要同我去一趟鬼界了。” “怎么?” “我原本记得带了印章的,怎么找不到了。” 落姬垂下眼睑,微微抬头,毫不在意地说:“月天。” “在。” “你就同鬼王殿下一起去一趟鬼界吧。” “是的,妖王。” 源乐尴尬地笑道:“我倒是想你与我一同去,路上给我讲讲那个故事如何?” “阿乐,我是妖王,在咱们还没有签订和平协议的情况下我要是同你一起回了鬼界,岂不是不太妥当?” “说得也是,不过我不介意。” “你是不介意,但是我…”落姬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对月天说,“月天,你到我房间里去,将那间挂在我床头的衣裳拿来。” “是。” 落姬站起身来,她倒是想起一个地方,“我就在鬼界外等你好了,听说鬼界同妖界的边界这时开满了曼珠沙华。我去哪儿正好有事,也可以赏赏花。” “这样也好。” 落姬刚走不久,七月诗坐在大岚景宫大门口的大树上瞧着不知道怎么进来的那些个天界的神仙,已经将四周给围了起来。那些红色巨大的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好可疑。 不一会儿大门便被打开,出来的人正是钰柳。钰柳刚一出来就发现了七月诗布置在四周的陷阱。 他向树上看了看,“七月诗。” 七月诗微愣,跳了下去。 “将你的陷阱解除吧,要是这人想做什么的话,可是不是一两个陷阱就能搞定的。” “钰柳大人,他是不是……” “是啊,所以赶紧解除。” 七月诗点了点头,挥手将陷阱解除。钰柳上前,根本不用对方问,就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不在这里,如果你能找得到的话,不必我说也可以吧。” 银衣缠绕,如诗如醉,晴空万里淡如水蓝,“自然。” 妖界与鬼界隔着一条巨大的河流,河流向下流去,一边长满了曼珠沙华,而另一边则是黑色的土地,就好像是血红色的地府在向活生生的人招手,而过了这条河之后便变成了黑色的焦土,到了真正的鬼蜮。 “就是这里。” 源乐看向落姬,落姬看着这片宽大的河水,很久很久以前,说是很久,但她却觉得好像是昨日,又好像是从未发生过。她笑着说:“我从妖界偷偷跑出来,在这里遇到了一只巨大的蟒蛇,我那时还是一只红猫,她想吃了我,我却被人救了。那人就是源旻,他救了我,我只看见他腰间吊着的下任鬼王的腰牌。” “所以你看见挂着腰牌的源旻,就一口要嫁给他?” “呵呵,是不是很可笑?就这样喜欢上这个人。” 源乐不由笑出声来,“不,很单纯的理由。” “不过那只是年少无知,”落姬狠狠拍了一下源乐,“故事听完了,还不去拿印章?” 源乐摆了摆手,朝着鬼界走去。 落姬坐在河水这边的岸上,看着这里的水不由地笑了出来,怀中的一件银衣被风吹得摆动,那个时候,她就被包在这件衣裳里。这一放就放了这么多年,等到她再想起来的时候,这件衣裳对她来说也就似有似无了。 那个时候真傻,只不过是随随便便救了她,将她抱在怀里,她便喜欢上了这个人,若不是因为这个人,她或许那时就不会拒绝光跃的三次提亲了。她摇摇头,一切都已经注定,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应该放手,就如她现在要将这件衣裳放入河中,随他飘走一般。 河水涓涓声细腻,身后曼珠沙华如同火焰一般,在这里好像能将自己的内心看得清清楚楚。落姬苦笑,她还想再看看那张脸,这里的河水从凡界流过来,她想念那里的河水。 褪了鞋袜,只在她走过的地方点水成冰,走到一处。落姬把衣裳放在一边,自己坐了下来将双足放在水中,很凉,却意外得舒服。她突然想起了青丘的樱桃,若是这个时候能吃到水瑜拿来的樱桃该有多好啊。 “噗咚。” 落姬惊讶地盯着落在水中大大的红樱桃,难道是水瑜听见她的呼唤了?不对,胸腔放空的感觉,难道,不会吧? 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样子,落姬还清楚地记得。同样的是都背坐着,只不过那时候是他,而这时是落姬。那银色长衫和纤细白皙的手,浅蓝色的长发随意地束着,那样的蓝色,真的让她很在意。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那么的简单。 只是后来他把头发剪短了,依旧是那么美。而现在,就好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落姬,只是手中多了一捧樱桃。 熙炎蹲下来,扔了几颗樱桃在冰上,一手朝下向着落姬勾了勾,“啧啧啧,猫儿过来过来。” 落姬呆住,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天君的话,明明就是不能擅自离开天宫的才对吧? “看到我有这么高兴吗?”熙炎大手放在她的头上,轻抚她的长发,“落落,你哭了。” “我……”只不过是一个字,就颤抖得令她害怕起来。 “嘘,别说话。” 落姬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果然,这个人好狡猾,这么任意妄为,完全都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熙炎的吻将落姬脸上的泪水擦去,落姬像是触电一般地躲开。但熙炎却完全不在意,地咬住一颗樱桃凑了过来。落姬瞪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猫儿不要吃吗?” 落姬脸上一红,顺手将身旁的衣裳甩到了他脸上! “流氓!”落姬急忙逃开,她的心脏快要炸掉了,她还没有做好与他见面的准备,这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熙炎吞下一颗樱桃,“原来你如此爱我。” “什么?” “竟私藏了我的衣裳。” “你在说什么?”落姬只觉得他越来越自恋了,忙解释,“这不是你的衣裳,是当日源旻在这里救了还是猫的我,包住我的衣裳。” 熙炎倒是一点都没有吃醋,放下衣裳,沉默的表情突然笑得格外勾人,“很久以前,我在这儿救了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她咬了我一口,现在想起来原来是一只猫。” “你说什么?” “我说,”熙炎起身凑近落姬,“天界与妖界的协定还存在,你可别忘了。” “什么协定?” 熙炎得意地说:“自然是你要嫁给天君的协定。” 落姬摆了摆手,“简夜去南海都三百年了,协定早就名存实亡了。” “不,”熙炎捧住落姬的头,“我才是天君。” 落姬倒抽一口气,不由地有一种叫做喜悦的东西涌上心头,她的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这种感觉所占据了。 “落落,我亲自去了妖界大岚景宫向你提亲,找不到你的人,为夫好生难过。三百年,你不曾想我吗?” “我,我……”落姬面红耳赤,熙炎这么一本正经地问她让她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我想吃樱桃!” 落姬低头看着他怀里的樱桃,马上转移话题,“是青丘的樱桃吗?这个季节,青丘的樱桃才是最好吃的。” 熙炎侧身让落姬扑了个空,自己却拿了一颗,“我来喂你。” 落姬刚一抬头,熙炎的脸正离她不到两厘米的地方,一颗红樱桃就硬生从熙炎嘴里送进了落姬口中。落姬愣了一愣,“你这个流氓!能用正常点的方式给我吗!” 熙炎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无辜:“落落,这个时候我想听你说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落姬怔住,她还没有准备好,真的。不过熙炎,你如此看她的眼神,让她情不自禁。为何,熙炎总是如此狡猾,把所有的话都留给她说。 她不要。 熙炎的双眸微微睁大,落姬的衣服上散出冰晶来,宛若羽毛飞天一般,投入熙炎怀中,吻住他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双唇。 迎着头上飘动的青鸾双飞雪,落姬抱着熙炎,她的衣裳上面错落的淡紫色的小花叫做紫罗兰,她一直都穿着这件衣服,便是代表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