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星纪知吉凶,岁星宫易主 混元大陆纪元2012[1]年立秋之日,岁星宫[2]之主星纪正在夜观天象。他已经进入古稀之年,尽管须发皆白,却仍在主持岁星宫的一切事务,并和好友寿星一同从下界精心挑选并培养了玄枵(xiao,一声)等十位岁星神将。 “东方苍龙星相有变,难道是有什么妖物要降临?今夜有彗星袭月,大为不吉。”星纪的声音开始颤抖,他已经预言到了未来会发生什么。而此刻,玄枵正躲在观星台下偷听,他对岁星宫不问世事的态度早已不满。玄枵恨不得马上前往混元大陆找个对手大打一场呢,长期困在岁星宫已令他浑身的骨头都不安分了。 “有此天象,说明下界即将陷入动乱,百姓将涂炭矣。”星纪叹息着说完了这些,拖着长袍走下观星台,回自己的寓所歇息去了。玄枵目送着星纪走远,心中大喜:“看来,传说中的妖物要再度降临,星纪老儿,你的时代过去了。从明日起两日之内,岁星宫要换主人了!” 一声脆响,降(音祥)娄、诹訾(zouzi,一声)出现在玄枵身边。降娄双目失明,一头白发,尽管如此,但是他其余感觉异常发达,且有杀人异术,持有神器敬德门神鞭。诹訾也是岁星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常穿紫衣,善用巫蛊之术,手使一对三叉戟。“看来,你的夺位大计即将展开,到那时,我们就是岁星三巨头!”诹訾大笑着说道。“哼,不错,我玄枵要改变岁星宫的现状,让它参与下界的每一次纷争!”玄枵说这些话时咬牙切齿,目眦(眼眶)尽裂,看来他对星纪“坚决不参与下界纷争”的策略已经心怀不满很久了。降娄则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点着头,表示他同意夺位大计。 次日,玄枵等三人开始做游说工作,他们要分别说服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大火、析木等七位神将,寿星未排在其列。星纪与寿星是忘年交,二人想法一致:永远不让岁星宫卷入下界纷争,所以玄枵他们没指望寿星会加入他们。 说服工作很成功,另七位神将几乎一边倒,玄枵他们只说了一句话:“君空有一身好绝技却无处施展,岂不可惜?若跟随星纪老儿,只怕你到老也不会有出头之日。”这句话戳中了七人的要害,因岁星宫远离混元大陆几亿光年,外族无法轻易侵入,而且星纪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许擅自离开岁星宫!还在各个出入口布下了极强的雷电结界,有人靠近就发出极速闪电,即使拥有光速也只能勉强逃脱,这七个人有好几次险些变成焦炭。岁星宫第一智囊析木还主动给玄枵出主意:“明日,我们先策反二十八宿密探,等到半夜时分,逼星纪老儿撤去结界,并把他和寿星老儿全部干掉,这样岁星宫就是我们的了!”析木其人常戴面具,穿一袭黑衣,真面目无人见过。 一切准备停当。第三日,十人首先策反二十八宿密探,毫无难度,他们也对星纪极为不满。当夜,众人兵分两路,一路由玄枵带领攻入星纪寓所,另一路去攻寿星寓所。玄枵这一路轰开星纪寓所大门,贼喊捉贼,众人齐声大喊:“抓叛徒,有人叛变了!”星纪在睡梦中惊醒,慌忙拿了法杖,披衣起行,马上被围住。玄枵哈哈大笑:“不用找了,我们要抓的就是你!在你的领导下,岁星宫永远都无法扬眉吐气,你该让位于我了!”星纪微微一笑,他早已料到玄枵会逼宫。“玄枵,我对你的行为无话可说。但是你争强好胜的性格迟早要将岁星宫带上毁灭之路,那个妖物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被你得到的!”玄枵有点不耐烦:“少说废话,速速撤去雷电结界,还能留你个全尸!岁星宫在我治下,必将日益壮大!”另一队人马在这时将寿星押到,他比星纪还要年长,已入耄耋之年,手执龙头法杖,穿着寝服就被押到星纪寓所。 二人见面,皆坦然大笑道:“不想老友今日与我同一处境,甚是开心啊!尔等小辈听着,如欲杀我二人,即请速速动手。”玄枵大骂道:“老不死的,还敢口出大言。在你们撤去雷电结界之前,先关起来,绝食断水!”说着一声令下,二十八宿中的氐(di,一声)土貉和牛金牛走上前来,带住星纪与寿星,押往地牢去了。这地牢长久未打扫,臭不可闻,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由于星纪和寿星年事已高,需要一个依靠物,所以狱卒先收走他们的法杖,然后又瞒着玄枵还给了他们。况且狱卒们也不希望岁星宫卷入下界纷争,他们一向对星纪和寿星十分敬重。 星纪在牢内故意对寿星大声说道:“我二人行将就木,无力主持岁星宫事务,且我早有隐退之意,不如让位给这些后辈,让他们折腾去吧!我们今夜就离开岁星宫,到下界找个清静去处隐居。”寿星点头称是,随后二人施展法术轰开牢门,狱卒们假装没看见。但为了演得逼真些,领班请二人将狱卒们击昏,星纪和寿星照办了。 一出地牢,星纪和寿星就解除了岁星宫各个出入口的雷电结界。临走之际,他们又回头望了一眼,长叹道:“几十年苦心经营,即将毁于尔等短视之辈之手!妖物重现之日不远,我二人即刻隐于世外,从此不再与汝等相见。”说罢,二人遁形而去,顷刻即到混元大陆。寿星提议道:“老友,我知道在这片大陆上有个叫白冥谷的好地方,那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就在幽灵河上游。”星纪大喜:“我们立刻就去那里结庐,每日饮茶、对弈、鼓琴,好不快活!” 再说玄枵这边,他指望饿一晚上星纪就会转变心意。第二天天刚亮,玄枵就去了地牢,却见牢门大开,狱卒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不觉心中大怒。他施咒唤醒狱卒,揪住领班骂道:“星纪和寿星俩老儿呢?尔等看守不力,死罪难免!”领班假意叫屈:“阁下,那两个老儿狡猾的紧,不知用何妖法唤来了法杖,并把我等击昏,现已逃遁走了。”玄枵听罢,怒气已减大半,毕竟狱卒们都是凡人,不会法术。他叹道:“罢了,罢了,两老儿逃去无妨,大局并非由他二人可定!”诹訾前来报捷:“大哥,两老儿已将雷电结界撤去!”玄枵大喜:“这两个老东西倒也识相,逃去之事既往不咎!立刻开始我的登基大典!”说罢,玄枵返回寓所,脱去身上的乌蚕法袍,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大红法袍,戴上象征着王者威仪的紫金冠,再拿上写好的一纸诏书,匆匆赶往正殿。 正殿两侧,二十八宿密探序齿排班,弯腰45度迎接玄枵,降娄等九人均上前贺喜。玄枵登上王座,将手中诏书递给诹訾,让他宣读。诹訾读道:“由于前宫主星纪畏缩不前,不愿干预下界纷争,导致岁星宫武功废弛,群情激愤。故鄙人发动此次政变,取代星纪为岁星宫之主,实乃众望所归。”宣读完毕,众人齐声喝彩,他们都在期待着早日大显身手。当日,宫内大排筵席,闹腾了一昼夜。不过,正当玄枵庆贺登基之喜时,混元大陆上西北边陲的月狼城内正在策划着一个大阴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本作的故事均发生于狼王狂诀毁掉狼子野心后243年,关于狂诀毁心的始末,敬请期待前传《毁心记》。关于狼子野心的诞生与重塑,下一回会具体写到。 [2]岁星,即木星,本作中所指为另一空间。古人把黄道附近一周天由西向东分为十二个星次。依次是:星纪、玄枵、诹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称为岁星纪年。下文中出现的岁星神将们的名字即取于此。 第三回 四海起波澜,混元始动乱 混元大陆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地形,海分东西南北四方,四海之上各有一座灯塔,只不过它们的灯光是黑色的,从来没有人敢接近那里,所以混元大陆渔业并不发达,而这四座灯塔被称为黑暗灯塔。掌控着制海权的共有八位异人,灯塔守护者四人,四海之内各有魔王一位。 炼灵的灵魂找到寄主的那天夜里,四海之上发生了千年难见的大潮,海水急速上涨,几乎要将灯塔淹没。东海灯塔的守护者佐治[1]见此情形大喜:“太好了,这等神异出现说明我们上战场的日子不远了,长时间呆在这里真是技痒啊!”海魔王任青也乘着一道浪头掠过灯塔顶端,纵身跳下,稳稳地落在平台上。“哼,一切动乱的根源已经再现,现在缺的就是这出戏的演员!舞台业已摆好,各位可以大显身手了!”任青说罢,一声唿哨,西、南、北三海魔王全部从海中跳出,晶无影、断浪、止水均面露喜色。 佐治狂喜不已,却又故作慌张道:“不想四位今日全部光临寒舍,鄙人不胜惶恐。”任青大笑道:“佐塔主不必多礼,不知另三位塔主可否一同至此共商大计?”佐治定了定神,说道:“不劳您费心,我即刻放出信号召集他们过来。”说着,他召唤出自己的武器:一杆三百斤重的方天画戟,用它在空中画了个半月形图案,它的光辉盖过了天上的满月。不一会儿,有三道光柱从西、南、北三方聚集过来,分别呈赤、蓝、紫三色。光柱渐渐接近灯塔,另三位塔主红焰、凝霜、麦镜从空中跳下。四塔主中唯一的女性麦镜尖声抱怨道:“佐治大哥,何事如此着急?我还没出浴呢,一接到你的信号就胡乱披了件长袍来了!”果然如此,麦镜的长发尚未干透,仍有水滴断断续续地落下,她身上的白色长袍也有很明显的水痕。红焰揶揄道:“麦镜啊,不想你依旧如此喜好沐浴,佐治大哥召我等前来必有要事相商,你就权且忍一时吧!”麦镜甩甩未干的长发,瞪了红焰一眼,喊道:“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不懂女人的心!”其他人都已经笑弯了腰。任青很快恢复常态,很严肃地说道:“你们两个别闹了,今日召集各位,是有一件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大事要商谈。根据我的水镜显示,狼子野心重生了。”除佐治之外的塔主都颤抖了一下,魔王们反应倒不是很大。南海魔王断浪接上话头:“据我所知,这东西已经被从狼族夺走了九次,吃掉它的家伙们无疑统治了这片大陆,也获得了统治宇宙的力量。但是他们的地位和力量实在太高太强了,使得同族的人们都想夺取,所以在过去的两千多年里,有九位狼王和九位掠夺者被杀。那九位掠夺者毫无疑问都被自己的族人暗杀了,他们太高傲,坚决不肯加强自己的护卫,认为只要自身有力量就可以,真是愚蠢。再强的力量在贪欲面前都会不堪一击,他们最多统治了半年。” 断浪说完后,片刻的寂静。南方塔主凝霜忽然发问:“那这九位掠夺者的心呢,也被吃掉了?”任青代替断浪回答了:“那群搞暗杀的笨蛋以为那股力量会永驻并且转移,可是狼子野心只有一次的效用。它只为第一个吃掉它的人服务,直到他死为止。这条定律一直被遗忘,贪欲是可以战胜理性的。所以吃掉那九颗异族心的家伙们什么也没得到,刚吃下去就中毒了,狼子野心的内核是可以判断第一消费者和第二消费者的,它会产生剧毒令第二消费者迅速死亡,然后附在他的心脏上,在土里呆个二百多年,又是一颗金灿灿的心,再转移到那个倒霉的狼王身上。” 听完这些,除断浪以外的人都惊呆了,原来狼子野心背后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任青和断浪真真是学富五车。“当然,我们的目的不是那颗心,而是找到能毁灭它的东西,再把那件武器毁了。这样,狼族永远不会更换狼王,天下也不会太平,我们也可以从中获取点什么。”任青阴笑着低语道。西海魔王晶无影也发话了:“其实很简单,我们都想大显身手,不然武器都要生锈了,一身异术也会荒废。凭我们几个,完全可以左右这场大战。”众人一致点头,佐治开始尽地主之谊,命下人摆酒,8人痛饮至五更时分方才散去。 其余三位魔王和塔主都回到住处去了,但是任青迟迟不走,佐治感到奇怪:“任青大哥,你还有事吗?”“佐塔主,我想请你看一出好戏,塔尖上的朋友可以现身了吧?蹲了大半夜也该累了!”任青大喝道。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从塔尖上跳下,落在平台上。是奥兰慕,他被炼灵的灵魂附身后就赶到了东海,伏在塔尖上用神听术偷听到了一切,并用心灵感应传给炼灵。先前那灵魂还暗暗自夸呢:“这个身体真不错,轻盈敏捷,而且有神术可用,还附送神兵利器。”此刻他站在惊呆了的佐治和镇定的任青面前,缓缓摘下兜帽,露出的是一张长着蓝色络腮胡子的脸,右眼是一只玻璃珠,脸上像被火烧过一样,布满了癜痕。但这些都不妨碍奥兰慕干偷盗这一行,他专偷奇珍异宝,小偷小摸之事也没少干,比如偷个钱袋什么的。十几年来,奥兰慕已得手数千次,从未被捕获,尽管不小心丢了右眼和被仇家暗算毁容,蒙面怪盗的名号还是传遍了整个混元大陆。 “不愧是任青,居然能猜到我躲在这里。”奥兰慕喃喃低语道。任青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说道:“哟,著名的蒙面大盗怎么会来这里?我们这儿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你究竟想偷什么呢?是佐塔主的兵器吗?那东西太沉,你拿不动的,哈哈哈!不是吗?那就是我的啦!我的金鞭确实值钱。”听他的口气,就像奥兰慕是他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奥兰慕听了这些,鼻子都气歪了,这应该是炼灵的灵魂的意识在作怪,炼灵是不容许别人取笑自己的,现在他的一部分已与奥兰慕合为一体了,而奥兰慕是宠辱不惊的。 那灵魂操控奥兰慕调整好情绪,开口了:“我是来偷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你不可以再用它来左右这场争夺战!”任青恍然大悟:“哦,你是想要那面未卜先知、观览天下的水镜吧?真可惜,先问问我的神鞭答不答应!”说罢,他把武器召唤了出来,同时飞速念咒换上了戎装。任青的战袍很特殊,,呈银白色,上面画着章鱼的图案,而且他的双臂上也明显地分布着章鱼触手上的突起。如任青前面所言,他的武器是一条3米长的软鞭,金光闪闪,宛若龙鳞,鞭梢上嵌着一个龙头。“销金龙鳞鞭,这可是很厉害的东西,”任青得意洋洋地说道,“不用多久,你就上西天了。不过,这里太窄了,怕伸不开手脚,我们到海上去打,佐塔主,请你观赏好戏!”说着,任青一个鱼跃从塔上跳下,稳稳地落在海面,如履平地。奥兰慕大喝道:“好任青,看我取你项上首级!”也纵身跳下,同时口中念到:“摩西分海!”眼见得东海分成了两半,中间分出一条旱路,奥兰慕就落在这里。任青见状,便施法将东海复原,两边海水倾泻而下,照着奥兰慕兜头浇来。奥兰慕施展轻功飞上半空,踏在任青对面的浪头上,勉强躲过。“你想用这海水淹死我,还早得很呢!”奥兰慕叫道。 “那就收起雕虫小技,真刀真枪的干吧!看这招如何?金龙戏珠!”任青一挥软鞭,鞭梢龙头直取奥兰慕面门,好像要将它吞下一样。奥兰慕见来势凶猛,抽出断影鱼肠应战,架住了龙头。任青收鞭换招,奥兰慕已经冲到面前,舞刀就刺。任青挥鞭相还,二人战作一团。好一场厮杀!海面上金银两道光芒交相辉映,任青和奥兰慕各献手段,往来驰突。一个是东海内混世魔王,一个是大陆上蒙面怪盗。任青水上功夫了得,一条金鞭使得神出鬼没,搅得东海天翻地覆,一道道浪头直奔奥兰慕而来。奥兰慕一边敏捷地飞跃在波浪之间,一边挥动手中断影鱼肠将那些浪头劈成两半,根本不能伤他分毫。几道银光闪过,海面上出现了明显的沟壑。 任青也不示弱,他转动软鞭,把海水聚成一个个水弹,呈圆环形,然后向奥兰慕发射过去。奥兰慕原地不动,双手张开放于身前作聚气状,待那些水弹过来,竟徒手操控它们调头攻击任青。任青大惊,挥鞭上下点了一番,把那些水弹聚在一处,在高空轰然炸裂,海上如同下了一场暴雨, 而任青和奥兰慕安然无恙。奥兰慕大笑道:“那种雕虫小技能奈我何?快拿出你真正的实力与我一战!”任青大怒,把鞭子在海面轻轻一划,喝道:“分水鞭法!”海底忽然涌出一股力量,它似乎贯穿了整个东海,海开始被再次分开。奥兰慕见状,也挥了一下断影鱼肠,有一股力量抵住了任青的招数,从相反的方向将海面切开。两个人的招数相撞了,又是一场大爆炸,东海依旧保持原样,但这股冲击力把任青和奥兰慕都撞出了很远,体力也消耗了不少。 任青呼呼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地称赞:“好身手,竟能和我打成平手!”奥兰慕回应道:“你也不赖。”不过,双方其实都保留了实力,刚才的战斗他们只拿出了三分之一的力量。奥兰慕心存不满,由于海面人影不稳,他根本无法使出最强绝技“破影斩”。而任青也一样,不敢把自己更强的一面展示出来,他的体内是有海兽基因的。奥兰慕忽然发问:“你坚决不肯将水镜交出来了?”任青斩钉截铁地答道:“这事没商量,我绝对不会交出这件法宝!”奥兰慕阴笑着,恶狠狠地威胁道:“好啊,好啊,我们走着瞧,你惹上天下最臊的狐狸了,哈哈哈!”“砰”的一声,奥兰慕遁走了。 任青返回灯塔,心中十分纳闷:“我刚刚与他交手时,隐隐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狼的气息,是我的错觉吗?”佐治迎上前来说道:“任青大哥,你刚才和奥兰慕的大战实在精彩,我都看呆了!但是怎么让他离去了?”任青默不作声,他仍在琢磨奥兰慕身上狼气的谜团。“任青大哥?”佐治一声大喊才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哦,哦,对不起,没注意到你,佐塔主。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奥兰慕那家伙似乎和炼灵联手了,他现在也许正在为那个人(指炼灵)服务,炼灵要未卜先知、观览天下的水镜看来是想监控对手。”任青忧虑地说道“什么?这不可能!”佐治惊叫道。“据我所知,奥兰慕这家伙自尊心极强,绝不轻易委身于他人的!”“是这样没错,但不排除炼灵对他施了遥感惑心术或者用奇珍异宝收买他什么的,可惜我的水镜看不到奥兰慕洞穴的内部状况。”“那可就麻烦了,天下大乱的节奏会越来越快的!”佐治再次大叫道。任青听了佐治的话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正是我们所期待的,动乱才会造就英雄啊!天色渐明,我们再喝几杯!”佐治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命下人摆酒与任青对酌,但在千里之外,还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着。 几日后一个深夜,在西南方的剑冢密室内,干邪正在锻造一把非常邪恶的武器,她的脸上浮现出十分阴险的笑容,这与她的美貌极不相称。“哼哼,上好的寒冰铁,加上我族控制心神的魔药转狼剂,凡是使用这把魔剑的人就会变成我狼族的战士!”炼灵的另一片灵魂借干邪之口狂叫着。四凶剑士被要求在密室外静候,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正在窃窃私语:“干邪大人近来有点反常,经常一个人躲进密室,也不和我们切磋剑法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密室内,干邪正在狂笑,一把叫做无极狼牙的魔剑即将诞生了。炼剑炉中的火焰由蓝色变成了紫色,那块寒冰铁经过反复锻造后渐渐显现出狼牙的形状,它不仅淬满了转狼剂,还被赋予了另一种可怕的功能。“只要再锻造一昼夜,大事可定矣!这样我族战士会无休止的增加,英雄可都是喜爱宝剑的!加大风力,再用锤砧砸几下,再加点铁水进去!”这三件工作随着干邪的声音自动完成了,炉子里发出了嘶嘶声,火焰变成了诡异的橘红色。 “好了,一切就看明天了,我该出去了!”说罢,干邪走出密室,四凶剑士的议论也戛然而止。“你们刚刚在嘀咕什么啊?”干邪问道。混沌支支吾吾的开口了:“大……,大人,我……,我们都觉得您最近变化比较大,以……,以前您是不太喜欢独处的。”另三位剑士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他们怕干邪会大发雷霆。恰恰相反,干邪大笑了起来:“让你们担心了,我最近在铸造一把绝世好剑,过程必须保密,你们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梼杌也开口了:“大人,这次炼成何种强劲宝剑?”干邪欢快地回应:“别急嘛,结果要明晚才能出来,你们应该庆贺一下吧,天下最强的宝剑即将诞生了,不应该愁眉不展的!来来来,为了这把剑,我们今宵有酒今宵醉!” 四凶剑士满腹狐疑地入席了,这顿酒他们喝得心不在焉,根本没品出酒的味道。干邪倒是饶有兴致,不断劝酒:“来,尝尝这坛天竺果接骨木香醇酒,据说是人鱼一族的佳酿。”四人见主上如此,不好离席,只得赔笑,勉强喝了个半醉。第二日深夜,干邪再次进入密室,继续铸剑,那把剑的杀气已经非常重了,急切要从炉子里蹦出来。“别急嘛,你马上就会大开杀戒了,我会为你找到一位厉害的主人。”干邪劝道。听到这些,无极狼牙不再躁动,但仍未完全安分下来,时不时的使炉内传出沉闷的爆裂之声表示要出来。过了几个时辰,剑冢外月已西沉,干邪停止了锻冶,无极狼牙再也等不及了,它发出巨大的能量挤爆了炼剑炉,飞了出来,被干邪一把接住。无极狼牙的全貌这才得以展现出来,它的剑柄是金色的,末端镶着狼头。而剑刃竟是黑色的,这和被转狼剂淬过有一点关联。剑刃前窄后宽,略带一点弧度,和狼的利齿十分相近。“很好,很好,我的技术不差,终于使你诞生了,下一步就是为你找到主人。”干邪十分得意。无极狼牙在她的手心里跳动着,急于要在剑刃上沾点血。 再来说月狼城内,炼灵收到了奥兰慕的心灵感应情报。他有点担心了:“秘密已经泄漏,四塔主与四海魔王若参与进来,这场大战会变成什么样呢?那面镜子是个大威胁,我需要传信给中山狼,让他找一件能克制水镜的法宝,这样才不至于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想完这些,炼灵坐在宝座上开始进行心灵感应,把命令传达给中山狼。 恰在此时,中山狼正与狂狼、暴狼在离月狼城1000里的风暴沙漠中寻找怨毒之匕,那里有一位毒蝎王穆拉雄踞一方,他正好有一件宝贝能克任青的水镜。但此人功夫也十分了得,而且拥有魔兵兽双尾巨蝎[2]可以变身为双头蝎钩,也是个狠角色,不知中山狼他们该如何应对。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三国时期袁绍旧臣、曹魏老臣辛毗的字,这里借他的字给人物命名。 [2]此处借用香港漫画家黄玉郎《神兵玄奇》(央视动画《神兵小将》的创意。但本作中只有魔兵兽,没有神兵兽。除双尾巨蝎外,后面还会写到红丝毒蛛和黑狮子两只魔兵兽。 第四回 中山得屏障,任青激穆拉 第四回中山巧借宝,蝎王两冲冠 且说中山狼等人在沙漠中接到了炼灵的传信,中山狼大喜,暗自想道:“我有故人毒蝎王穆拉在此地,何愁法宝借不来。若他不借我便强夺!”想完这些,他叫住了狂、暴二将,开始传达炼灵的新命令:“王的命令临时有变,他叫我们先找一件能克制任青水镜的法宝。我在此间有一故人名唤穆拉,人称毒蝎王,我欲求他借我们宝贝一用,不知二位有何想法?” 狂、暴二将大惊:“莫非是十年前造成天下大饥荒的那个穆拉?当年除我族外,其余部族均颗粒无收,饿死人万余。”中山狼有点不屑地答道:“正是此人,他的双尾巨蝎只要将尾巴插入地下,向土壤中注入毒液,所有的庄稼与植物就会迅速中毒枯萎,再也无法收获粮食或结出果实。幸亏我族当年存粮富余,也亏我与此人有故交,碍于我的面子他才不敢往我族土地内注毒,这样我族当年才逃过一劫。当时,正义之士们纷纷起兵讨伐穆拉,但全部被他击退,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年多。最后是占星村的村长与村内几位祭司设下了七星幻阵才将他擒获,并把他投入这片沙漠中的一处地牢。真是讽刺,叱咤风云的蝎王竟会被关在自己的领地上,而且九年无法逃出。在这九年里,大地通过自净已经将蝎毒完全消解,他也就前功尽弃了。”暴狼发问:“这么说,他现在还被关在这风暴沙漠地下的某处?”“不错,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找到并救出穆拉。如果他感恩戴德,一定会把法宝借出。说不定我们还能智激他参战。”中山狼说这些时踌躇满志、志在必得,他已经成竹在胸。 “好,为了找到穆拉,我们两人都听您的安排,中山狼大哥!”狂、暴二将齐声说道。中山狼微笑着点了点头,开始制订计划:“如果我们分头去漫无目的的找纯属浪费时间,我先来感知一下穆拉的气息吧!”说罢,中山狼闭上双眼,人手掌心向上,五指张开,并且不断前后弯曲摇动中指,这样持续了两个时辰。狂、暴二将喜道:“中山狼大哥拿出他的一指寻人术了,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时间。”但是等待的过程也十分痛苦,风暴沙漠气候极其炎热,沙子的温度上升到了可以烤熟事物的程度,三将的双足几乎被烫掉一层皮。而且关押穆拉的地牢隐藏的实在太深,这也加大了中山狼感知气息的难度,相当于掘地三尺。 两个时辰后,中山狼摇动的中指停下了,有一股气流呈螺旋状环绕在他的指间。“这家伙竟然就被关在我们脚下的1000米处,还真是深,他已经发出气息回应我了。暴狼,是时候发挥你利爪的威力了!”暴狼欣喜若狂,抬起两只巨大的爪子,弯下身子,在沙地上用力刨起来。暴狼天生怪力,双爪力量极大,一击的威力堪比熊掌,他不知用这对巨爪杀死了多少个头大于他的猎物。顷刻之间,地面被挖开了一个大豁口,出现一道活板门。暴狼停止挖掘,跳下去用爪子钩住门上的拉环,一把将它拉起,下面是一道阶梯。他示意狂狼和中山狼也跳下来,随后三将顺着阶梯走入地下。 这道阶梯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半个时辰三将才走完[1]。 [1]中山狼是以散步的心态来借宝的。 走下阶梯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长廊,在它的尽头就是关押穆拉的地牢。三将快步跑过长廊,一道铁栅栏出现在他们面前,上面分布着北斗星的光点。在栅栏后是一个一丈见方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破床,上面躺着一个头发蓬乱、身穿带有蝎子纹路长袍的男人。他的脸惨白似雪,了无血色,略显瘦削,整个身躯软如一滩烂泥。 “穆拉,是你吗?昔日的毒蝎王,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实在狼狈,虎落平阳啊!”中山狼隔着栅栏笑道。那男人有了点反应,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中山狼。“中山狼老弟,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被那帮家伙关在这里九年,只能靠偶尔爬过的小虫子和渗进来的雨水充饥解渴,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他的声音十分嘶哑,看来是长期缺水的缘故。“凭你高强的法术,想逃出这里也不难啊,为什么不逃呢?”中山狼问道。“占星村那帮老家伙竟然在大门上施了封印,把我的力量封住了,双尾巨蝎也被他们变小后收进了一个小盒里,我甚至没有办法把它放出来帮我捉个鼹鼠充饥或者逃出这里,九年来我一直以一个近乎废人的身份度日。如果老弟能救我,我一定要复仇!”穆拉用他那嘶哑的声音叫道。 “救你可以,但我想借你的沙罗屏障一用,它应该是能够克制所有水属性法宝的不二选择吧?”中山狼换了一种油滑的腔调说道。“这没问题,反正这东西对我而言没什么用了,就当报答贤弟的救命之恩,送与贤弟好了!不过,先告诉我你要用它克制谁的什么法宝?这是等价交换原则,用你的情报来交换我的宝贝。”穆拉提了个条件。 “告诉你也无妨,东海魔王任青拥有一面能够预知未来、观览天下的水镜,我王恐其威胁自身安全,故派我等前来借宝。”中山狼回答的相当干脆,但他没说出全部实情。穆拉听后怒发冲冠:“任青那厮,亏我与他有八拜之交,而我被困之时他竟不肯出手相救,此次贤弟正好挫一挫他的锐气!”中山狼听了这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然后长啸道:“那我们现在来轰开这道栅栏,解除兄长的力量封印。狂狼、暴狼,准备啦!这道栅栏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轰开的,占星村前任村长星灭在它的上面用了‘北斗之烙’,如果不用我族的最强绝招就永远打不破!” 说罢,三将忽然抬臂做聚气动作,站成一个三角形,爪心向中央,有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地下涌进了他们的体内。三将大喝道:“伟大的地神与谷神啊,我族一直尊奉的神明,请助我们一臂之力!”他们中央的空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球,那个光球的颜色很奇怪,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应俱全。“好,现在我们一起发力将它推出去,同时飞速躲开!”中山狼一声令下,那个光球就被推向了铁栅栏,穆拉从床上跳下,躲到墙角。三将也奋力一跃,直窜到1000米之上的沙漠中,直接穿过了那道螺旋形阶梯[1]。 [1]穆拉自身的法力远大于三人份的社稷之力,而中山狼则无法抵挡,幸亏他轻功了得。 “现在就看他的造化了,社稷之力[1]如果运用得当就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三个人的力量足以破坏‘北斗之烙’,如果再多几个人发功恐怕整个沙漠都会消失。”中山狼担忧地说道。 “轰!”地下发生了不小的爆炸,这股冲击力波及至方圆数千里的范围内,在月狼城内的炼灵也感受到了,他大叫道:“中山狼这家伙竟然使用了社稷之力,借法宝的代价还真是高啊!”风暴沙漠这边飞沙走石、雾霾笼罩,能见度不足十米,上空飘出朵朵蘑菇云,从此西北边陲的天空不再是蔚蓝色,三将不得不掩住口鼻。待到风沙退去,从地洞中缓缓升起一个男子的身影,在雾霾中只能只能隐隐看到他的轮廓。慢慢的,雾霾也散去了,这男人的全貌才展现出来。正是穆拉,他换了一身阿拉伯风格的战袍,身上依然有蝎子的纹路,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全然没有在牢里时的那种萎靡。“你的手还真快,刚重获力量就给自己换了身行头,还趁机解决了**问题,看上去比刚刚帅气了很多。”中山狼打了个哈哈。穆拉笑了笑,从袍子里掏出一个小盒,从中放出双尾巨蝎,那蝎子初时只有药丸大小,见风就长,竟长成巨象大小,两根巨尾直插云霄,全身红蓝相间,两把巨钳可自由伸缩。 然后,穆拉扔给中山狼一片薄纱,说道:“给你,约定的法宝,这样我们就两清了。这沙罗屏障可大可小,咒语很简单,念‘土之遮拦’即可使它生效,需要附加上范围,念‘没遮拦’就可以把它收回。如把它罩下,那水镜就不会起作用。它一经罩下,即变为透明,看不见摸不着,不会妨碍你们的行动。”穆拉说完,纵身跳上蝎背,向中山狼他们挥手告别,接着吹了声口哨,双尾巨蝎开始爬动,四对长脚并用,速度飞快,又卷起一路沙尘,呛得三将直咳嗽。中山狼等到穆拉走远,才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薄纱,它只有桌布大小,清澈透明,隔着它可以看清地上有几只蚂蚁。狂狼问道:“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破解那面水镜呢,那家伙不会骗我们吧?”“不管怎样,任务完成了,先把宝贝传送回王那里吧。”中山狼说着,将屏障放在自己的人手上,它立刻就消失了,同时中山狼用心灵感应把咒语告诉炼灵。 炼灵收到了沙罗屏障,也接到了中山狼传过来的咒语,急于要摆脱任青的监视,便大声念到:“土之遮拦,把月狼城遮住!”那宝贝果然听话,马上飞出城外,消失了。再说任青这边,他正在用水镜监视炼灵,忽然镜中影像消失,出现了一大片“雪花”,就像电视没信号一样。任青怒冲云霄:“炼灵那厮已对我有所防范,也怪我前几日疏于监视,竟不知他从何处借了什么法宝来克我的水镜!日后的行动会变得十分棘手。”中山狼在沙漠中感受到了任青的怒气,大喜道:“那宝贝果然有用,真想看看任青那厮的脸色。” 任青怒气未消,忽然东海上风浪大作,一个声音响彻海底:“任青匹夫,速速出来见我,故人穆拉来找你了!”任青听了大惊,急忙换装,将销金龙鳞鞭挂在腰间,踏一道巨浪浮上海面,灯塔内的佐治也全副披挂,爬上塔顶静静观望。穆拉站在双尾巨蝎背上,双臂交叉在胸前呈居合状,双尾巨蝎在水面行走如飞,毫无障碍。“哈哈哈,任青老友,十年不见,依旧意气风发啊!”穆拉大笑着说道。任青诚惶诚恐道:“我不知老友重获自由,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了!”他的腰已经弯成了一个弓形,脸上堆笑的同时直冒冷汗。穆拉被任青的这番做作弄得直恶心,露出厌恶的表情。“你还是老样子,那么令我肉麻,不过我觉得这并不妨碍我们算旧帐,十年前的帐该好好算一算了吧!”穆拉叫道。任青一下子结巴了:“那……,那个时候我实在,实在是……,爱莫能助。如果我前去相救,只怕……。” “够了!”穆拉怒吼道,“你这套说辞苍白无力,来吧,亮出武器,让我们凭实力来说话!双尾巨蝎,魔兵幻变!”他跃上高空,双手对着蝎子发出力量,双尾巨蝎全身被金光笼罩,升到半空中,开始旋转着发生变化。身形变小到可以握在手中,躯干由粗变细,八条腿和嘴眼全部缩进身体,两条巨尾变成了铁钩,其中一把飞下来接在了嘴眼的位置上,一对巨钳也变成了钢钳,分在铁钩左右,关节变成了铁链。穆拉握住了那把奇怪的兵器,在手中转了几圈,得意地说道:“双头蝎钩,配强力钢钳。长时间不耍,有点生疏了。任青老友,开战吧!”任青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只有一把兵器,而穆拉相当于有四把,该如何对付呢? 说到穆拉的家族,很有意思。他祖上就是专门把各种恶兽改造成魔兵兽的,这项本领现在传给了穆拉,这双尾巨蝎就是他父亲为祝贺他学会祖传秘术而送他的礼物。“来啊,任青,害怕了?”穆拉用钩子指着任青叫道。任青实在无奈,从腰间解下销金龙鳞鞭,摆开架势。穆拉一点也不客气,挥动蝎钩,前端的铁钩牵引着铁链直冲任青胸口而来。任青见势不好,急举鞭招架,用金鞭缠住那毒钩。穆拉用力一扯,那毒钩随铁链而动,任青被带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圈,这可够他受的。任青只得收回鞭子,准备与穆拉近身肉搏,不想又被双头蝎钩的钢钳夹住脚踝,在空中又转了几圈,然后狠狠地扔到海中的一处岩壁之上,把那里砸出了一个大坑。 任青此时已口吐鲜血,勉强飞回到穆拉面前,穆拉嗤笑道:“就这样吗?我打得不过瘾啊。任青,你的实力就只有这么一点?太令我失望了!别藏着掖着了,快点拿出全部的实力!”任青定了定神,先为自己疗好伤,然后叹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错,我刚刚只是试探一下你,想不到你竟如此厉害。不过,在我拿出全力之前,送你一句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首先要弄清的问题。’这可是凡间一位已故的大人物的至理名言!”说完后,任青十分得意,因为他看到了穆拉迷惑的神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敌友不分吗?”“你很聪明,一下子就猜透了我的意思,你想想看,中山狼是不是对你隐瞒了什么呢,他们急着破掉我的水镜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任青边赞许边启发。穆拉再次表达了不解:“难道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它对我们都有利,而狼族不愿意让利?”“你又答对了,中山狼是不会告诉你有关狼子野心重生的事情的,也许他们是想晚点再泄密。但是你再想想,这么重大的事情他却不肯告诉你这个挚友,中山狼还把你当朋友看吗?”穆拉听了大怒:“此事千真万确?你别想挑拨我和中山狼的关系!”任青镇定地答道:“我在水镜中看到的情景怎会有假?看在和你有八拜之交的份上才告诉你的。”穆拉此时再次怒发冲冠,大骂道:“中山狼,枉我把你当作好兄弟,你竟然瞒下了这样一件大好事!沙罗屏障的事就算了,从今往后,我二人不再是兄弟!任青老弟,从今日起,你我恢复兄弟情谊,我去也!”说罢,穆拉丢下魔兵,令它变回双尾巨蝎,纵身跳上蝎背,扬长而去。任青大笑道:“越来越有意思了,舞台上的演员又多了一个,这样戏演起来才有意思嘛!” 穆拉此刻急速奔往位于混元大陆中央偏北的鬼哭之森,那里有他的三位连襟,他准备撺掇这三人加入狼子野心争夺战,建造一个活动要塞,还准备再次令混元大陆上寸草不生、庄稼枯萎,制造一次更大的饥荒。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社指土地神,稷指谷神,社稷之力是狼族最强绝招,和《圣斗士》中的“雅典娜的惊叹”相似,威力极大。但也和《仙剑》中的“乾坤一掷”类似,发力的人越多力量越大。 第五回 穆拉搅战局,玄枵听析木 且说穆拉离了东海,心中愤愤不平,一路往西而来,一个时辰后到达位于混元大陆中央地带的鬼哭之森外,这里因为传出类似于鬼魂哽咽的声音而得名,里面的树木大多奇形怪状,枝桠长短不一。穆拉叫双尾巨蝎停下,让它在林子外等候。 穆拉进入森林后,马上就被一群孤魂野鬼包围了。这些鬼魂面目狰狞,有大有小,有男有女。“噫嘻嘻嘻,又来了一个送死的,”一个尖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神秘声音说道,“到这里来就等于买了去地狱的票,而且是单程的,哇哈哈哈!”“哦,是吗?你们还是快快退去吧,免得魂飞魄散!”穆拉威胁道。“那可不行,想见神织、神威、神武三位大人必须过我们这一关,你仔细看看四周!”那个声音刚说完,周围的树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几十具无头干尸被脚朝上地绑在树枝上,尸体已经过了好几年却仍未腐烂,但绝对是刚刚被绑上去并且倒悬的。“怎么样?如果你还执迷不悟,恐怕下场也会如此!”那个声音厉声喝道。 穆拉笑道:“哼,凭这点杀人成绩就想吓住我?拿出点真本事吧!”“那好,就让你见识见识吧!”那个神秘的声音吼道,“兄弟们,上啊!让他看看‘鬼牙万刃切’的厉害!”穆拉身边的孤魂野鬼们立刻全部露出尖牙,伸出利爪,扑向穆拉,想把他撕成碎片。穆拉不闪不躲,凝神聚气,在自己周围树起一道由祛鬼宝玉筑成的大墙,这些宝玉都是他在十年前去凡间昆仑山采得的,灵气十足,鬼怪见之则退。那些大小鬼怪一见这道墙,果然扭头离开,速度如风。“你们别逃啊,给我回来!”那个声音慌张地叫道。“没用的,这些宝玉祛鬼的功效是很强的,你喊破喉咙它们也不会回来。现身吧,我知道你是谁了!”穆拉话音刚落,林间升起一团磷火,火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个子中等,穿一件暗蓝色的袍子,下巴很尖,双眼呈血红色。“果然是你,神武,驭鬼之术全天下也只有你一个人会,对亲娘舅也要来一番恶作剧吗?”穆拉无奈地说道。“娘舅,没必要太严肃吧?您难得来一次,我当然要盛情招待了!”神武嘻嘻笑着,用一种油滑的腔调说道。 “别闹了!我要见姐夫和令兄。”穆拉厉声喝道。“好嘛,娘舅这么凶做什么?家父与家兄已在森林中央恭候多时。”神武一边说,一边引领着穆拉往森林深处进发。“这里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十年前这些树的枝杈还没有这么盘根错节,而你那时还只是一个不通人事的小毛娃,转眼间已成驭鬼术大师。”穆拉边走边感慨着岁月之蹉跎(这家伙变脸还挺快)。二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神武停下了脚步,在他的面前闪过一道寒光,爬出一只和双尾巨蝎差不多大小的绿色巨蜘蛛,八只巨眼颜色各不同,在它的背上站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人已至不惑之年,颔下长须飘飘,面皮呈青绿色,身穿草绿色法袍。他身旁的青年人穿一件银袍,虽生得尖嘴猴腮,长着一对兔耳,却也意气风发。绿面长须者正是神织,座下魔兵兽乃红丝毒蛛,可以变身为日月飞梭。“小舅子别来无恙,什么时候逃出来的?”神织打趣地说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还是那么不正经,十年间样貌变了,这恼人的性格却没变。”穆拉阴沉着脸说道。“也罢,我今日特地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不知姐夫是否有兴趣听听?”一听此言,神织身旁的青年人来劲了,他的那对兔耳立刻竖了起来,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穆拉笑道:“看来神威小甥的兴致很高,神织姐夫,你也有点表示啊,这点上你连晚辈还不如?”神织白了神威一眼,拱手冷冷地说道:“犬子无知,请多见谅。此事如对我有利,我愿闻之。如我无利可获,则请小舅子离去。”穆拉哈哈大笑:“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狼子野心重生了!” 神织闻言心花怒放,喜不自胜,语调也变得温和了:“那能够给人以一统宇宙之力的妖物重生了?确实对我十分有利,长期蜗居于此骨头都松了,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不过,穆拉小舅子,你此来还有其他目的吧?”“不错,还是姐夫厉害,我此次造访一来请姐夫与二位小甥出山,二来则是与姐夫联手共夺狼子野心,得手后五五分成!”穆拉干脆地答道。“听起来不错,我接受,但是我们需要一个活动要塞,我可不想每日投宿乡村野店。”神织不仅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还做出了一个短期规划。“姐夫知我,穆拉也正有活动要塞之意,但此举需耗费大量民力与石料,该如何筹备呢?”穆拉和神织想到一起去了。神织会心地笑了:“这个简单,神武,从你所掌鬼魂中选精壮者数百,至各地采集上好石料,并拘役民夫至此。由我和神威一力督造,相信很快就可完工!”神武领命去了。“至于设计图,需要认真测画,此要塞之外形可设计成你我二人模样,命名为‘大圣像’,姐夫意下如何?”穆拉提议道。“好,就依小舅子之见!”神织拍手称快。他身边的神威跳下红丝毒蛛,去准备喝酒用的家伙什了。“在圣像造好之前,还请小舅子在寒舍多住些时日,先喝几盅酒如何?”神织盛情挽留穆拉。“也好,我的复仇大计不急于一时。”穆拉说着一声唿哨,将双尾巨蝎召入森林,它与红丝毒蛛立刻黏糊上了,毒虫一家亲嘛。 再说神武奉命调遣厉鬼去拘役民夫,他精选了六百个大将军的魂灵,这些鬼将各骑一匹鬼马,各个强健有力,手执兵器,浩浩荡荡地往中央地带圣光城进发。神武紧随其后督阵。沿路所经圣光城治下村镇,众鬼将见着壮年男子就抓,有反抗者就杀,此举造成圣光城地界不少家庭四分五裂。而神武也是个纨绔子弟,他自己又抢了不少年轻女子和珍宝古玩。所以这支队伍如同鬼子进村,当地平民也不会法术,无法阻拦,各地的采石厂也被抢掠一空。此事惊动了圣光城八大护法之一的棋布[1],此人实力仅次于城主星罗,面目俊秀,善用一对金轮。 当时棋布正在双林镇巡视,忽听得百姓惊叫:“鬼怪来了!鬼怪来了!”棋布赶忙先去安抚百姓,命卫士把他们全部护送回家,随后独自一人立于街市当中,正迎着神武的队伍。棋布大喝一声:“对面的可是鬼哭之森小爵主神武,怎么有空到这里来玩闹?”神武闻言,冲至六百鬼魂排头,对棋布大笑道:“我有要务在身,怎有空陪你玩耍?”棋布嘲笑道:“哦?也是,看那马背上的一捆捆石料和长长的俘虏队伍,便知此事重大,最好留下他们,否则于你不利!”神武转向六百鬼将下令:“你们先将奴仆和石料带回鬼哭之森,我随后就到!”六百鬼将闻令,即刻驱马将奴隶与石料带上空中,准备飘然离去。棋布大怒,吼道:“休走!”飞身上前,从腰间锦袋内取出几颗玉石,款扭狼腰一并投出,玉石如流星般击向众鬼,有数十鬼魂中石,顷刻连人带马灰飞烟灭,壮丁、美女、石料一同掉下,被棋布施法浮于空中,慢慢送回地面,那些壮丁和美女自有卫士护送回家。神武称赞道:“好身手!堪比凡间昔日没羽箭,那些玉石应该是用祛鬼宝玉制成的吧?罢了,剩下的石料、壮丁、美女已经足够,接下来你我二人该一较高下了!” 说罢,神武召出武器凤翔九环刀,照棋布劈面砍来。棋布急忙召出金轮,招架相还,火花四溅。二人缠斗在一处,战有一百多回合,不分胜负。“哼,有两下子,这样一来,战几千个回合也分不出胜负呢!”神武称赞道,“可是,刚刚只是单纯的拼武力,没有动用法术,不过瘾!”棋布反唇相讥:“你也不赖,不过,恶始终战不过善!”“接这招看看,‘暗影鬼旋斩’!这可是师父秘传于我的。”神武大吼道。大刀一挥,一道黑色的旋风平地刮起,直奔棋布而来。棋布挥舞金轮,也大喝道:“异金碎石劈!”两道弧形的刃气飞向旋风,将其上下分为两半,但那旋风威力不减,依旧渐渐逼近棋布。棋布大惊:“这怎么可能?我竟然挡不住这一招,而且我感觉这招数阴毒异常,不是寻常之人所擅长!”话音刚落,已被卷入旋风之中,瞬间被风中万千影子攻击,重伤坠落。神武大笑道:“用这招杀人屡试不爽,你将是我的第二万零一个鬼魂!”说着,赶将过去,欲取棋布首级,忽被一道金光击中后背,幸得袍内铁甲遮护,未受重伤。 “何方神圣?”神武大叫道。“圣光城之主,星罗!”一个长发披肩、凤眼峨眉,身穿七星法袍,手持神器堕天坠星槊的青年男子出现在神武面前。神武擦着唇边鲜血说道:“你们整个圣光城都准备和我们神家作对吗?可惜啊,我们的背后还有更可怕的黑暗势力!包括我与家兄的师父。今日就到此,后会有期!”一阵黑烟飘过,神武遁走了。“奇怪,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呢?吾师星纪约我八月十五之后去白冥谷相见,岁星宫难道也发生了变故?必有大事发生,先把棋布送回去治疗吧。星罗沉吟半晌后,背起棋布回城主府去了。 再说神武遁回鬼哭之森,余下五百多鬼将已至林中,神武忍着伤痛将石料与壮丁押运至神织及穆拉面前。神威惊问道:“武弟,你被何人所伤?”神织也吃惊不小:“我尔伤的可重?快叫为父看看!”“咳咳,无妨,是星罗那厮。我在圣光城治下双林镇中与棋布遭遇,我二人大战一百多合,我用‘暗影鬼旋斩’将其重伤,正要取其首级,即被星罗所伤,调养几天就好。”神武边喘边咳着说道。“也罢,壮丁与石料已备齐,我们立刻起建大圣像,神武小甥就请安心将养至完工。”穆拉说道。在壮丁与鬼魂的合力下,大圣像只花了半个月就竣工了,果为神织、穆拉二人之外形,神像左右各一,高有三层楼,中间有廊道连通,底部装有巨轮,神像上套有长绳,后来拴在双尾巨蝎的两个巨尾之上,由它来牵引。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岁星宫中,玄枵自从逼走星纪,每日使用“天镜”监控混元大陆,当得知狼子野心重生以及任青的水镜失灵等一系列事件后,玄枵呼呼大笑:“任青,你有水镜,我有天镜,你的水镜会被克制,而我的天镜是无敌的!狼子野心应该就是星纪所说的妖物,现在棋局的主动权在我手上,下界的蝼蚁们,你们就作为一颗颗没用的棋子自相残杀吧!不过,那怨毒之匕和白金毒牙确实需要夺取,否则狼子野心也将是镜花水月。穆拉也不是省油的灯,看样子,暗影、圣光等族也被卷入了。”说到这里,玄枵走上大殿,召集其余神将与二十八星宿,准备定下夺心大计。 “现今下界动乱初现,我准备派遣小规模的人马去夺取怨毒之匕和白金毒牙,这样一来,夺得狼子野心也是迟早的事,诸位意下如何?”析木上前禀道:“玄枵大人,此时调动神将并非最佳时机,派几位密探去下界探查不是不可。”玄枵问道:“哦?为何?请智囊指点一二。”析木答道:“目下下界之乱尚不彻底,若贸然派出神将,必将打草惊蛇,也得不到全部之快乐。若想各位神将真正打个痛快,一定要等到下界乱成一锅粥之后再调动,那时下界之人方会展现全力御敌,神将们定可大展拳脚!”“嗯,你言之有理。鹑首、鹑火、鹑尾三兄弟听令,你们即日起用心练功,随时听候调遣。翼火蛇、轸水蚓、女土蝠,你三人去打点行装,至混元大陆探听那两把神器的消息,随时汇报,切莫暴露了身份!”六人齐声应道:“遵命,玄枵大人!”全部准备去了。玄枵宣布散会,众人自回寓所歇息。 岁星宫也开始一点点地渗透进这场争夺战中,接下来还会上演怎样的闹剧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圣城护法的名字都是用成语拆字法来命名,比如“星罗棋布”“花红柳绿”“柳暗花明”“光风霁月”。 第六回 疯狼乱圣光 ,干邪战牡丹 且说星罗将棋布带回城主府,刚将他安顿好,准备为他疗伤,一内侍飞报:“星罗大人,城中西街之上刚刚有数十位百姓被一头不知从哪里来的疯狼咬了,周身发紫,很快就变成了狼人,口中流出毒沫,见人就乱抓乱咬。被抓到、咬到的人也和他们一样变得十分危险。”星罗闻讯大惊:“这是狼毒,传播源怎么会来到我族地界,我族素与狼族没有来往啊。好,我速去解决,你快去请名医皇觉[1]为棋布疗伤。”那内侍领命去了,星罗披挂齐整,拿了武器,快步冲到西街之上。光风、霁月、柳暗、花明、花红、柳绿等六位护法均已到位,布下了一个强力的防御结界来抵挡那些中毒的百姓。 光风禀道:“城主,那疯狼已经逃之夭夭,如今我们只能暂时将这些百姓与人群隔离开,还没想出有效办法令他们安定下来。”星罗大怒:“究竟是谁看守不力,竟然让传播源轻易地就进来了,这种病想要治愈是十分困难的!罢了,我们七人赶快合力挡住这些狼人,并设法制服它们,毕竟它们曾经是我族百姓。”霁月忽然发问:“棋布呢?他怎么没来?”她与棋布青梅竹马,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对他爱慕已久。星罗叹了口气:“唉,他与神武在双林镇缠斗,被神武用‘暗影鬼旋斩’重伤,我已派人去请名医皇觉为他疗伤了。”霁月继续关切并且慌张地问道:“什么,‘暗影鬼旋斩’不是暗影族的招数吗?神武是怎么学会的?棋布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吧?”“现在无暇讨论这些,先来抵御强敌吧!”星罗斩钉截铁地下令。霁月撅着嘴继续施法维持结界,心里依旧十分担心棋布的伤势。 结界外的那几十个狼人果如内侍描述的那样,浑身紫的跟茄子似的,身上毛茸茸的,双手变成了能致人死命的利爪,双眼凶光毕露,口中露出尖牙,滴下的毒沫将砖瓦地腐蚀出一个个烧焦的痕迹。此刻控制它们的不是人性,而是狼性,它们只想寻找并咬死或咬伤猎物。这些百姓变成的狼人开始一步步地靠近结界,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星罗见状,知道继续僵持下去会对己方不利,便开始布置降服计划:“花红、花明,你们先去弹奏安魂曲试着让它们安静下来,以免伤及其他街区上的百姓。柳暗、柳绿,等这些家伙安静下来之后,用你们的束缚金链捆住它们,暂时带到北街上皇觉的仁心斋内关押,调重兵把守。光风、霁月,你们一会儿去张贴告示,从今夜起宵禁,从掌灯时分开始百姓不得上街及出城,城门在那之后也要紧锁,不许任何人进出。百姓白天上街需五人以上结伙,并分派一名卫士护送。我们也要轮班值夜,杀掉那个传播源。”此令一出,其余护法立刻开始执行。花红、花明姐妹二人召来瑶琴,开始弹奏镇魂神乐,果然有效,不到十分钟那些狼人就安静了下来,纷纷昏睡过去。柳暗、柳绿兄弟二人飞速召来束缚金链,将它们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拖到北街仁心斋内,紧锁房门,调来十六名重剑卫士内外把守。在这之后,光风、霁月兄妹带领十名卫士开始全城张贴宵禁告示,并以口谕配合传达,星罗则负责安抚西街上受惊的百姓。 办完这一切,六位护法仍集合于西街听候星罗调遣。星罗悬着的心放下了,开始做值夜的安排:“很好,暂时可以安心了,城中东西南北四个街区,各分派两人带五十持戟卫士轮流值守,半个时辰换一班。由于棋布重伤未愈,最重要的北街就由我一人值守,余下三条街你们六人自由分配组合。掌灯之前你们先做好巡视工作,一旦发现染毒百姓先带到仁心斋隔离。我该去看看棋布了,不知皇觉为他治疗的如何。”看到霁月关切的神情,星罗又补充了一句:“好吧,霁月,既然你这么关心棋布,就和我一起去探视吧。”霁月听了一蹦三尺高,兴冲冲地跟着星罗走了。她哥哥光风苦笑了一下,他也很乐意棋布成为他未来的妹夫,但在这乱世之中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吗? 星罗和霁月走入城主府,看到皇觉正在为棋布疗伤,霁月马上冲了过去,劈头就问:“神医,他伤势如何?能在几日内治愈?”皇觉捋着花白的胡须冷静地答道:“霁月大人不要心急,您的情郎目前经我调理脉象已由散乱变为平实。那招‘暗影鬼旋斩’主要伤的是他的心脉及四肢,您看他的双臂均已乌黑,老夫必须静心为他治疗,否则双臂很难保住。”星罗听了,不由得落泪叹道:“好兄弟,你受苦了。”霁月花容失色,双手在胸前划起了十字,默默祈祷棋布早日康复,点点泪珠落在棋布脸上。星罗收住眼泪,心中纳闷:“这‘暗影鬼旋斩’是暗影族的秘技,难道说暗影族和神家有来往?”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星罗硬把霁月从城主府拽了出来,因为她总是四处踱步干扰皇觉为棋布疗伤。“霁月,这里有皇觉神医你还担心什么呢?快些擦干眼泪去巡视吧。”霁月已经泣不成声:“可……,可是,我真的好怕,城主,我拍棋布会撒手人寰。”星罗安慰道:“傻丫头,棋布可不是那种经不起碰的人,他一定会挺过来的。待到战乱平息,由我为你二人做媒并主持婚事,我对天发誓!”霁月马上破涕为笑:“真的吗?城主,不许耍赖。既然您这般承诺,我就放心了,谢谢您!”说完,霁月去找她哥哥光风了。星罗看着她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然后火速前往北街巡视。余下六位护法柳暗与花明值守西街,花红与柳绿值守东街(都是有情人,恋爱工作两不耽误),光风与霁月值守南街。至掌灯时分,没再出现染毒百姓,这令护法们大大地松了口气。 晚饭之后,由于宵禁令已出,百姓均躲于家中,只有七位护法和二百持戟卫士在街上轮班值夜,等待疯狼出现。说也奇怪,连续四个日夜,疯狼竟然一次也没出现。挨到八月十五,星罗对众人说道:“敌人似乎也有所戒备,见我们防卫森严便不敢轻举妄动。但我们绝对不可松懈,如不抓住那个罪魁祸首,一城百姓都无法安心,中秋佳节还要继续辛苦诸位了。”连续四个昼夜的值守,而且睡眠不足,七位护法已经眼布血丝,其中三位女子的形貌尤为憔悴。中秋节这天用过晚膳,七人与二百持戟卫士继续轮班值夜,仁心斋内外的十六名重剑卫士也不敢懈怠,一刻不敢合眼。 时近三更,北街仁心斋门前忽然出现一位身穿宽袖红衣的女子,独自徘徊着。门外的四名重剑卫士们感到奇怪,便上前好意提醒道:“姑娘为何要违反禁令在半夜上街?太危险了,还是快快回家吧,否则会被疯狼袭击。”那女子转过脸来,瞪了卫士们一眼,把他们吓得够呛。这女子右半边脸带了一个碎裂的青铜面具,上面刻有龙凤之纹,而左半边脸与黑夜融为一体,双眼均为褐色。“这几位小哥,你们是在对我说话吗?那你们很快就要见阎王了!”红衣女子大喝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对螺旋剑,直取四名卫士。 卫士们急忙举起手中大剑准备迎敌,但为时已晚。这女子身手好生敏捷,两口螺旋剑神出鬼没,如狂风般从卫士们身边掠过,顷刻间,四名卫士横尸街头。院内其余十二名卫士听到门外动静便冲出来相助,女子不慌不忙,在众人间穿梭如飞,几道银光闪过,这十二名卫士已被割断喉管,倒在尘埃之中。但有一名叫做英烈的卫士在被杀之前,飞快地从身上拿出信号弹放上天空,通知众护法前来救应。红衣女子笑道:“便宜这厮了,让他得到了 ‘临机应变’的身后评价,但圣光城的杂兵就这点水平吗?看来八位圣灵护法也强不到哪里去。”这红衣女子正是被炼灵的灵魂附体的干邪,她于四日前令无极狼牙变为疯狼跳入城中伤害百姓,并利用他们传播狼毒,为狼族提供兵力。由于狼毒在月圆之夜方可令中毒之人听令于施毒者,所以干邪在城外潜伏了四日,不再伤人,专等到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来仁心斋带走那些百姓。前番所说无极狼牙的另一可怕功能便是变身成疯狼伤人,传播狼毒,把普通人转化成狼人。 干邪从袖中取出无极狼牙,说道:“你就在这里替我放风吧。”无极狼牙应声落地变为疯狼。“在为你找到主人之后,你就要专心把他变成我族大将,就没有变成疯狼的机会了,好好把握吧!”干邪大笑着进入仁心斋放出那些狼人去了。星罗距离仁心斋最近,一盏茶的功夫就赶到了,正好与疯狼遭遇。“终于现身了,今日就由我来为民除害!”星罗大喝一声,召出堕天坠星槊,直取疯狼。那魔剑倒也灵光,敏捷躲过,随后抬爪欲抓星罗。星罗横槊挡住,两边僵持住了,开始角力,竟然势均力敌。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干邪解开了那些狼人的束缚,带领它们走出仁心斋哈哈大笑道:“堂堂圣光城主,竟然拼不过一头疯狼,煞是好笑!”星罗大怒:“干邪,剑冢与圣光城向来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与狼族勾结荼毒我族百姓?”干邪回应道:“我如今已与狼族定下契约,为狼子野心的重生来一场狂欢。现在急需兵力来作为一统混元大陆的基础,而这些百姓就是第一批病毒传播媒介,迟早全大陆的百姓都会变成狼人。到那时,你们就束手待毙吧!”星罗听了七窍生烟,怒吼道:“你竟如此草菅人命!”说罢,双臂肌肉一抖,奋力抬槊,竟把疯狼掀翻在地,变回了无极狼牙。干邪一挥手,将无极狼牙收入袖中,又大笑起来:“有两下子,但是你即使在这里打败了无极狼牙,我还会继续让它去别的村镇传播狼毒,并且还要为狼族招纳几名强于八大悍将的猛士!” 星罗不再答话,疾步冲上前来,举槊就刺干邪。干邪举螺旋双剑招架相还,又是一场厮杀。那些狼人重获自由后开始四处寻找猎物,恐怖的事情发生了,16名卫士的尸体被狼人咬过后居然站了起来,也变成了狼人。狼毒竟能驱动死人,实在不可思议。这数十只狼人开始向星罗步步逼近,准备帮助主人干掉他。干邪大叫道:“你们都别插手,他是我的猎物!”这些狼人顺从地退下了,在一旁观战。光风等六人恰在此时带持戟卫士赶到,欲上前助星罗一臂之力,便被狼人围攻,陷入苦战之中。 星罗与干邪使出浑身解数,你来我往。星罗的长槊招招致命,尖端不离干邪咽喉;干邪左手持剑护定咽喉,右手挥剑只在星罗胁下突刺,二人斗得难解难分。斗到一百合,星罗暗想:“这女人功夫了得,如不使出‘陨星降’恐难取胜,但陨星降破坏范围太大,不好轻易使用。不如引她来追,趁机救下那些中毒百姓。”想罢,星罗跳出圈子,说道:“干邪,此处甚是窄小,我们另找空旷地一决胜负!”干邪不买账:“哼,我看你是打不过我,想找个借口逃走吧!”星罗笑道:“信不信在你,有胆量就来追我!”说着,他飞上高空,往城外而去。干邪大怒道:“当我不敢追吗?众狼人,我们一起去追,一定要将这厮活剥了!”那些狼人接到命令,停止与光风等人的战斗,跟随主人去追星罗了。此时二百持戟卫士已伤亡过半,狼人这边却一人未损,七位护法也各带轻伤,并未中毒。“可恶”!柳暗大骂道:“这些家伙好生厉害,简直就是钢筋铁骨,寻常法术根本伤不了他们!”他弟弟柳绿也着急地说道:“如此光景,我们如何能救回那些百姓?”光风平静地做了解答:“现今只有安心修炼,待日后报仇雪恨!大家先回寓所歇息吧。” 再来说干邪去追星罗,这一追便追到了天色大亮,星罗躲到距圣光城一百里的一处密林中,只等那些狼人到来,便施展‘银河网罗’将它们抓住。干邪赶了一程,不见星罗踪影,便想把狼人们带往月狼城秘密献给炼灵,却没注意到空中飞来几根银针,正中几个狼人的咽喉,一针毙命,中者面色由紫变青,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这些狼人能抵挡法术,却抵挡不了外来的奇毒。 干邪听到狼人倒地之声,回头查看,正有一根银针直取她的面门。干邪慌忙挥剑将银针斩成数段,大喝道:“何方人士?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从路边的灌木丛中跳出一个穿着绣有牡丹花的长袍的女面男身的家伙,“哈哈哈”,这家伙的声音浑厚有力,“不愧是剑冢之主干邪,能拦下我牡丹魂的银针。”干邪大惊:“你是……,鬼影四大天王之一的牡丹魂?难道那些暗影骑士[2]们也要插一脚?”牡丹魂鄙夷地说道:“呸,十三暗影骑士早在一年前就已下落不明,我们鬼影四天王正好趁机咸鱼翻身,独揽了我族全部事务!原来你已与狼族联手制造混乱,还做出了如此恶毒的计划从中渔利。不错,我们暗影族确实想在这场争夺战中插一脚,恐怕你们日后要举步维艰了,今天是来给你个下马威!”牡丹魂说完,大笑着遁走了,炼灵的那片灵魂立刻借干邪的心神将情报传达给炼灵。炼灵也吃惊不小,因为又有一股势力插了进来,他也传令给干邪,让她操控狼人们去别的村镇传播病毒,继续转化出新的狼人,等待下一个月圆之夜。 再说翼火蛇、轸水蚓、女土蝠三人已扮作行商入住圣光城寰宇客栈,八月初十至八月十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被他们探听去了,同时传达给玄枵。星罗在密林中等了一个时辰,不见干邪追来,便前往白冥谷赴星纪之约,并传令给其余护法,命他们好生休息几日,待元气恢复后再作打算。白冥谷内,星纪与寿星已备下桂花酒酿圆子款待星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明太祖朱元璋出家的寺庙名为皇觉寺,这里借来为名医命名,这也是本作中唯一的名医。 [2]暗影族最高权力掌握在十三暗影骑士手中,鬼影四大天王只是二把手,要听暗影骑士的调遣。 第七回 月饼藏玄机,粮秣遭蝎毒 且说星罗一路瞬移,穿过风暴沙漠,在幽灵河边的密林中砍了一棵木质较好的紫罗衫,树龄约有数十年,但足以制造一条坚固的独木舟。幽灵河水流湍急,是混元大陆上最大的一条内流河,位于风暴沙漠和兽族辖区之间,横穿幽灵山谷,距离月狼城有五百里地,常人需要冒很大的风险方能抵达。 星罗在这条河上泛舟还是比较困难的,尤其是在溯流而上的情况下。“呃,看这水势我想见到师父要花好一段工夫,罢了,还是快点造船吧!”说罢,星罗召出斧凿绳墨锯等工具,在那棵罗衫上大动手脚,不到半个时辰,独木舟就造好了。 “现在可以下水了,让我尽享泛舟河上的快乐吧!”星罗将独木舟推进河里,纵身跳上,抄起大桨开始划船,一路劈波斩浪,闯过了好几个险滩,一个时辰后抵达白冥谷口,那里就是幽灵河的发源地。星罗将船泊在岸边,踏进了白冥谷。 这里果然是人间仙境,虽已至秋季,却仍有春花绽放,半边天被紫罗兰浸染了。时令之花“弱香菊”、“七心海棠”也生机勃勃,地面被花瓣铺成了金的。白冥谷的天空和外界也是天壤之别,就像是被帐幕隔开了一样。混元大陆西北地区的苍穹受中山狼等人施展社稷之力的影响,已由蔚蓝色变成了土黄色,要恢复原样很难。而白冥谷这边,苍空蓝如湖面,没有一点污染,云彩如雪般洁白,毫无瑕疵。时不时有几只野兔在花丛间捉迷藏,幽灵河内的燕尾鱼也蹦出来凑凑热闹。 星罗赞叹道:“此间百花绽开,小桥流水,万籁俱静,确实适合高士隐居,远离俗世尘杂,也没有那些恼人的污染。师父选这里安度晚年,果然不错。”“徒儿,你喜欢这里吗?快来与为师一同饮酒。”一位老者的声音从星罗身后传来,他急忙转身,正与星纪和寿星打个照面。这一次星纪穿了一件栗色长袍,左手提了一坛桂花酒,右手捧一瓶甜酒酿。而寿星则穿一件白袍,左手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有两盘糯米圆子和月饼,右手拎着两条金色的燕尾鱼。星纪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要准备一桌小型的筵席,都是专门为你预备的。我知徒儿最喜欢吃幽灵河特有的燕尾鱼,所以今早特意去钓了两条。来,跟我们去茅屋,好好叙叙师徒之情。”星纪说完,开始小跑。 星罗此时大惑不解:“师父约我来只是为了喝酒叙旧?不是说有要事相商吗?”寿星注意到了星罗的心理变化,说道:“师侄何必太急?你来一趟也不容易,要谈大事可以边喝酒边谈,帮师伯拿一下。”说着,寿星将托盘给了星罗,然后跟着星纪小跑起来。星罗一见,也开始疾趋,这样才能勉强赶上两位老者。 一刻钟之后,三人到达白冥谷底,这里又是另一番天地,开满了醉人的曼陀罗花,在花丛中有一间小小草庐,在屋前有石桌、石凳,桌上铺有围棋棋盘。星纪打了个响指,从草庐里出来两名梳着圆发髻的童子开始收拾石桌,撤去棋盘,摆上杯盘碗盏箸等食器和托盘里的月饼,并从星纪等三人手中接过燕尾鱼等生食,进入草庐料理。 “入座吧,星罗徒儿。”星纪说着将坛中的桂花酒斟了三小杯。“品桂花酒之道与饮茶无异,均需细细回味,切忌一口喝干。”星纪举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露出很享受的神情,闭上了双眼。寿星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二人全都神游太虚了。星罗思忖道:“辛苦了好几日,何不全身心放松一下呢?”他也学着星纪和寿星的样子做了一遍,果然如入仙境,灵魂飘到了九霄云外。 半个时辰后,三人如梦初醒,童子已将做好的桂花酒酿圆子和鱼羹放到桌上。星纪笑道:“真是的,高士之风未免太过了,一神游就是一个小时。也罢,正好到了正午,我们开始用午膳吧。在吃正餐之前,先尝尝我亲手制作的桂花馅月饼。”星罗更觉疑惑,伸手拿了一块月饼,寿星和星纪都看着他掰开那块饼。星罗先吃掉了左手的那一半,右手的半块饼则藏于怀内。星纪与寿星交换了眼色,心照不宣地笑了。“既然师侄开胃已毕,就请共享这圆子与鱼羹。”寿星宣布开宴,三人一齐动筷,一个时辰后肴核俱尽,一坛桂花酒也空了。童子走来清理桌面,并泡好三盏仙芝茶奉上。 茶过半盏,星纪忽然严肃地说道:“徒儿,你师兄玄枵已走上邪路,过不了多久就会下界来夺狼子野心。我已将毕生所学均传与你二人,但仍有一术未传,即卜筮之法。我恐你二人用此法招摇撞骗,故不敢传。如今天下将乱,急需卜吉凶,我知你生性正直,今日便将此法传与你罢!”星罗“扑通”跪地,说道:“蒙师父错爱,徒儿定当正确使用卜筮。”星罗点头说道:“随为师进屋,寿星老友也一起来吧。”三人进入茅屋,星纪师徒盘腿坐于榻上,寿星坐于桌前观看。星纪让星罗闭上双眼,自己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按住星罗的天应穴,有一股力量顺着星纪的手指流入星罗体内。过了半个小时,星纪将手拿开,说道:“徒儿,睁眼吧,为师已将卜筮之法传与你了。”星罗睁开双眼,星纪从桌上拿起一个龟甲递给他,星罗会意,从手心中点起火来焚烧龟甲。一刻后停止,星罗一看上面的纹路,大吃一惊,急忙与星纪和寿星辞行:“师父、师叔,我必须回去了,混元大陆十日内将遭大难。”星纪劝诫道:“徒儿执意要走,为师不便强留,只有一个请求,在狼子野心毁灭之后,你须抛弃世间一切功与名,到此地隐居。”星罗答允下来,牢记于心,星纪与寿星把他一直送到谷口,目送他划船而去方回谷内歇息。 在路上,寿星调侃道:“老友还是那样,喜欢将玄机暗藏,出考题给师侄,师侄的悟性也真是高,你的用心也很良苦啊。”星纪哈哈大笑:“我等老朽已淡出世事,只好让他们这些晚辈来创造太平盛世,还苍生一个朗朗乾坤,那月饼内藏有我的卜卦结果与解难之法。”星罗一路急行船,他对独木舟施了神风速行咒,返程只用了一刻钟。一下船星罗就从怀里取出那半块月饼,从里面去处一小块绸布,上面写着一首诗:“混元多苦难,粮秣为先驱。若问解厄人,还需寻皇觉。”星罗看了,心头一颤:“果然是大凶,但吾师已指出破解之法,民以食为天,若粮秣遭灾,天下苍生性命堪忧。我先回去看看棋布的伤势再作打算。”想完,星罗瞬移回城主府,见棋布已苏醒,伤已痊愈,双臂完好,便放宽了心,霁月趴在棋布身边睡得正香。 皇觉说道:“老夫已为他保住双臂,恢复心脉。但棋布大人仍需调养,我将他带回仁心斋歇息几日,不知可否?”棋布表示反对:“不行,我已经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城内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这怎么可以?”星罗劝道:“贤弟,神医如此说自有他的道理,你如今重伤初愈,确实不适合战斗。”霁月被惊醒,也劝棋布:“我不想失去你,你如果不配合治疗我也不放心。”棋布见星罗和霁月也赞同皇觉,只得听从。 岁星宫中,玄枵用天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大笑道:“星纪老儿原来躲在白冥谷,即使他卜出了未来之事,也斗不过我。粮秣为先驱,下界很快就要迎来一场大饥荒,距离神将出战的日子不远了!”说罢,玄枵传娄金狗上殿,吩咐道:“你即刻前往下界与翼火蛇他们会合,协助他们打探两件神器的消息,并设法暗杀那名唤皇觉的解厄之人,以绝后患!”娄金狗领命去了,此后八日内无事。 八月二十五这天,鬼哭之森内大圣像已完工,穆拉与神织欢欣雀跃,神威、神武亦然。四人进入内部查看,两尊神像各有三层,最顶一层为卧房,第二层是中枢控制室,有廊道连通,最底层是仓库。穆拉狂笑道:“我们可以起程了,我要先开始我的复仇大计!”神织打趣地说道:“小舅子还真急,你已至谈婚论嫁之岁,何时能找到心上人呢?”穆拉不屑地答道:“我急什么?有缘之人尚未出现,待到那时再谈情说爱不迟。我先去各族的粮仓内将蝎毒注入粮秣,等平民不敢进食后再让双尾巨蝎往土地内注毒。很快混元大陆就会遍地饿殍,白骨露于野,而且寸草不生!”很快,大圣像和双尾巨蝎完成对接,民夫将给养搬进仓库,穆拉一声令下,双尾巨蝎牵引着大圣像轰隆轰隆的上路了,在控制室内有四位民夫负责配合双尾巨蝎拉杆制动。 入夜,大圣像停在风暴沙漠中,神织等人均已睡熟。穆拉将双尾巨蝎变为魔兵拿在手中,直奔月狼城而来。他念了一句:“没遮拦,”将沙罗屏障收回并撕成碎片,随风飘走。然后轻蔑地说道:“哼,中山狼,我们的结盟就此终止,看着你的族人在痛苦中死去吧!”说罢,穆拉纵身跳过城墙,大踏步向粮仓走来,并于粮仓门前点起摄魂香将守卫兵士操控,这些兵士帮着他打开了大门,还将穆拉恭恭敬敬地迎进了粮仓。穆拉狞笑着举起双头蝎钩,从两根毒钩中喷出了大量无色无味的毒液,顷刻间狼族所存粮米、兽肉全部被蝎毒浸染。 做完这一切,穆拉扬长而去,继续前往西南方下毒,一个时辰后,金狮、修蛇、猛熊、巨鹰四族之粮秣也惨遭蝎毒。穆拉举起双手大喝道:“这样的输血式下毒太慢了,应该一开始就用这招,血红毒雨!”那一夜,混元大陆上空乌云密布,下了一场血雨,白冥谷之外的各族粮秣全部染毒,这血雨能够渗入粮仓,平民百姓即将遭难。 穆拉回到卧房后暗自想道:“血红毒雨也只能危及秧苗、谷堆和粮仓,对土壤破坏力并不大,日后仍需用巨尾插入地下注毒。”暗杀皇觉的计划也已展开,娄金狗、翼火蛇、轸水蚓和女土蝠四位密探在寰宇客栈碰头,准备造访仁心斋。再说距离盗王窟五百里的寒冰城内,忽然移居来了一群老妪和老叟,不知来路。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假摔频频现,密探访皇觉 却说狂狼、暴狼和中山狼自从出了风暴沙漠,便不再使用法术,也化装成行商,徒步十余日后在八月二十六入住寒冰城中的雪顿客栈。这雪顿客栈名为客栈,实际上是一个大型的车马店,各族的商旅都会定期来这里互市,并且交流一些奇谈趣闻。 第二日清晨,中山狼等三人下楼用早膳,听到邻桌的寒冰族商人对他的同伴说道:“你注意到了吗?最近几日有三十位老妪和老叟在这里定居,冰凌城主连他们的来路都没弄清就当作难民接纳了,允许他们住下并且可以自由行动,这是不是极为不妥啊?”同伴赶忙捂住那人的嘴,轻声说道:“你想掉脑袋吗?冰凌城主她向来不喜欢我们这些平民在私下议论她的举措,赞扬或贬低都不行。依我看,她与昔日凡间战国时期的商鞅有点类似。”中山狼听到这些,对狂暴二狼小声说道:“看来寒冰城近来有些变故,盗王窟离这里只有五百里,不排除奥兰慕那厮利用这些老叟和老妪为自己敛财的可能,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一名潘姓烈风族商人大怒着走进车马店,顾不得掸去身上的雪花就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我刚刚在街市之上见一老叟倒在地上,好心上前搀扶。那老叟实在可恶,竟反咬一口说是我将他推倒在地,勒索我一百五十烈风币做赔偿。天理何在?可惜现场没有人能证明我没将他推倒,只好认栽了!我知那老叟是难民之一,但你们的冰凌城主此举太不明智,接纳来路不明的外人,结果却在此行招摇撞骗之事!” 潘姓商人刚讲完,又冲进一名方姓寒冰族商人,在桌边坐下,要了壶热茶,气喘吁吁地说道:“我见一外来老妪倒在地上,好心去扶,将她送走后却发现钱袋不翼而飞,我沿原路去找,怎么也找不到,定是那老妪趁我扶她之时顺手牵羊!我再去寻那老妪,已不见了踪影,自认倒霉吧!”这二人讲完,全店哗然,商人们和店小二议论纷纷:“我说什么来着,那群老叟和老妪心怀叵测,到这里来行坑蒙拐骗之事。”中山狼等三将已走出客栈,他们可没工夫听人们的议论,干脆直接前往街市上寻找跌倒的老叟和老妪。 狂暴二狼已经笑弯了腰:“太可乐了,老叟和老妪在街上假摔,然后对相助之人进行偷窃和讹诈,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中山狼倒是十分镇定,他以前与奥兰慕有过一面之缘,了解那家伙的行事风格,而这种风格在奥兰慕被炼灵的灵魂附体之后竟然延续了下来。“有趣,奥兰慕这厮很早就在用这一手诈取钱财,这些被骗过的人真是不吸取教训,见了摔倒的老叟和老妪还要同情心泛滥地上去扶一把。”中山狼讥讽地说道。“现在,我们开始分头寻找那些倒在地上的老叟和老妪,他们会为我们领路的!”说罢,三将兵分三路,一边在街上做买卖,一边留意哪里有摔倒的老叟和老妪,一旦发现,立刻跟踪。 很快,暴狼就有了发现,街市中央忽然闹闹哄哄的,他急忙凑过去观看,只见一群人围着一名老妪和一名寒冰族商人。那老妪死死地拽着商人的裤脚,在地上耍赖,冲围观的人大叫道:“在场众人作证,是这位商人把我推倒的,推倒之后还假装慈悲来扶我一把,他这是想要毁灭罪证啊,不可饶恕!”那商人一脸的窘状,不知该往哪里躲藏,而围观的人群都在用谴责的目光瞪着他,同时议论之声不绝:“唉,看这个人文质彬彬的,原来是个伪君子,竟然故意推倒老人还想洗脱罪名,实在可恶!”无论那商人怎么解释老妪不是自己推倒的,围观的百姓都不肯相信。他实在无奈,只得给了老妪一百寒冰币来摆平,围观百姓这才散去。那老妪还不忘批评两句:“哼,你这年轻人还算懂点道理,以后记住了,在街上故意推倒老人是要赔钱的,别再干这种勾当了!”说罢扬长而去。 暴狼见状,收了摊子,施展隐身术尾随老妪而来。无独有偶,狂狼在另一条街上也发现了一名跌倒的老叟。又有一名商人上钩了,他也上前扶那老叟,还关心一下:“老人家,您摔得重吗?”那老叟也不纠缠,顺势站了起来,却在商人扶他的一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了商人的钱袋,这些都逃不过狂狼的瞬风之眼。老叟站起来之后,向商人道了谢,还夸了他两句:“我以为这世道人心不古,想不到像你这样富有同情心的人还是有的。”说完,老叟掸掸身上的雪尘走了,狂狼也施展隐身术紧随其后。而那名商人还美滋滋的呢,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走进一家酒馆喝了个痛快,要结账时发现钱袋没了,酒也吓醒了。商人恍然大悟:“那老叟偷了我的钱袋,可恶啊!”可惜为时已晚。酒馆老板见商人付不出钱不肯放人,他只得留下自己的一副金耳环作抵押,回家取钱去了。 却说狂暴二狼一路跟踪而来,在距离盗王窟一百里处撞上了,两人倒在雪地上,现了原形。狂狼大惊:“你怎么也来到此处?”暴狼也十分诧异:“我也想问同样的问题,看来那老叟和老妪确实是在为奥兰慕卖命,我马上传信给中山狼大哥,让他前来定夺。”说着,暴狼心灵传信给中山狼,中山狼立刻从城中瞬移至狂暴二狼所在地,他赞赏的说道:“干得不错,我们可以确定那些老人是奥兰慕的敛财工具,下一步就是就是潜入盗王窟从他那里找到怨毒之匕的线索,奥兰慕那厮有偷盗各族秘宝的癖好,此行不会一无所获。” 狂暴二狼听了大为惊恐:“什么?要我们潜入盗王窟?危险系数太高,施展隐身术之后我们看不见彼此,不好照应啊,而且我们的脚步声会暴露行迹的。”中山狼笑道:“我料到你们会这么说,放心,我已备好无声雪地靴,它踩在地上一点声音也不会发出,我已经换好了,你们现在也换上吧!”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两双大靴子扔给狂暴二狼,二狼半信半疑地换上了。“至于隐身术的缺陷,我也有解决办法,我的盲点之术是区分敌我的,施展此术后,我们就处在敌人的盲点之上,他们看不见我们,而我们可以看见彼此。”中山狼边说边施展着盲点之术。“好了,彼此不要离了左右,方便照应。”狂暴二狼在前头负责辨认足迹,而中山狼负责断后并除去脚印,三将一路急行,半个时辰后成功潜入盗王窟。 盗王窟内部十分宽敞,石壁上嵌满了紫水晶,三将通过了一道长廊,抵达了尽头的大厅。在大厅中央有一张虎皮椅,奥兰慕正瘫坐在上面,把玩着一件名贵的瓷器,在他的身后堆满了奇珍异宝。大厅两侧各站了十五名老叟和老妪,其中就有狂暴二狼跟踪的那一对。三将就站在奥兰慕对面听着他讲话,奥兰慕狂笑道:“你们这次干得很好,又为我敛来了一大笔财富,以后还要更加卖力,提高你们的讹诈水平!”那三十名老叟和老妪齐声答应:“多谢盗王夸奖,小的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三将在那里站了两个时辰,但奥兰慕没有说出半点和怨毒之匕相关的线索,他们只得泱泱而去。回到客栈后,中山狼怒道:“奥兰慕这贼子果然守口如瓶,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我们在这里整备几日,然后直接杀入盗王窟逼他说出来!”恰在此时,奥兰慕再次大笑起来:“中山狼,你的那点把戏我早就知道,君臣一场岂有不了解你之理,我只是将计就计陪你玩玩罢了!怨毒之匕若落入你手那就糟糕了,狂狼和暴狼的监视工作做的不错,到时候我们同时动手寻找怨毒之匕,看看鹿死谁手!”炼灵的灵魂不仅侵占了奥兰慕的心神,也带来了炼灵的一部分记忆。当然,奥兰慕现在是能够看穿中山狼的盲点之术的。 再来说圣光城这边。是夜,翼火蛇、轸水蚓等四人在仁心斋门前聚首,女土蝠发出超声波将北街值夜卫士放倒,翼火蛇和轸水蚓打通一条地道,四人从地道潜入仁心斋,再由娄金狗领路直奔皇觉卧房。皇觉此时尚未就寝,正在秉烛夜读《针灸甲乙经》学习针灸之法。四位密探推开房门,翼火蛇说道:“皇觉神医,请随我们来,我们有位兄弟得了重病,须得您亲自前往诊视。”皇觉捋着胡须笑道:“这几位行商果然心急,深夜造访老朽,实在惶恐之至。可是,你们是怎么进入仁心斋的呢?恐怕请我治病是假,取我性命是真!”四人见皇觉说破真相,哈哈大笑道:“老东西不简单,竟然看破我等真实意图。不错,我四人并非行商,乃岁星宫二十八宿密探之翼火蛇、轸水蚓、女土蝠、娄金狗,我主玄枵已知混元大陆将逢大厄,而解厄之人恰恰是你皇觉,故派我等前来取你性命!” 皇觉听了大笑道:“没那么简单,也许这个仁心斋会是你们的坟墓也说不定!”四密探大怒:“死到临头还敢逞嘴上功夫!”说罢,四人现了原形,扑向皇觉,忽被一道金光打出老远。棋布从床下钻出,喝道:“神医果然料事如神,有我在此,休想伤他分毫!”四密探大惊:“可恶,竟有一位圣灵护法护卫,合我四人之力也无法打败他,难道今夜要以失败告终?不成,拼死一搏吧!”四人张牙舞爪,合力攻击棋布,棋布挥动金轮,三下五除二便将四人全部击伤。翼火蛇喊道:“果然不是对手,先撤退!”四密探施烟遁逃走。棋布正欲追赶,忽然闪出一个大火球拦住去路。火球中出现一名红发男子,身穿赤炎战袍,手持一把暗黑神火镰。那男子冷冷地说道:“可不能让你追上他们啊,否则我们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棋布大惊道:“鹑火?你们这些神将也出动了。看来岁星宫是准备在灾厄来临之时趁火打劫。”“哼,我今日前来只为接应四位密探,非来厮杀,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先送你们一份大礼!”说着,那名男子一抖衣袖,飞出十几个火球,仁心斋顷刻变成一片火海。棋布赶忙护着皇觉逃离仁心斋,周边的百姓和值夜卫士及其余护法见仁心斋起火,火速赶来施救,鹑火趁乱去追四位密探了。 直至天明大火方被扑灭,众人筋疲力尽,仁心斋已成废墟。皇觉连连叹气:“老夫毕生心血竟毁于一旦!”星罗大怒道:“我那师兄已有大动作,我们必须加强防范!”同时安慰皇觉:“神医不要悲伤,先去整理一下幸存的医书,到我府上暂住几日,我会派人另外选址重建仁心斋。”皇觉赶忙推辞:“怎敢叨扰城主?老夫寄住于寰宇客栈就好。”星罗坚决地说道:“他们的目标就是神医您,此次没有得手,下次他们一定会再来。我府上防卫森严,量他们也不敢轻易入侵,请神医莫再推辞!”皇觉见状,只得去废墟中寻出几本未被烧毁的医书,跟随星罗前往城主府歇息。 安顿好皇觉,八位护法聚在大殿之上商讨御敌之策。星罗首先定下大计:“宵禁之令自今日起继续执行,还请各位做好巡视工作,棋布就和霁月一起值守南街,我与光风值守北街,其余四人不变。”霁月一听,喜笑颜开,对棋布做小鸟依人状,众人皆大笑。星罗正色道:“如果各位没有什么异议,就这么定了!皇觉神医那边就由我来护卫。”棋布等七人点头称是,各自前往岗位上履职。再说穆拉前几日所施蝎毒已完全渗入各族粮秣之中,不知百姓食用后会有何反应,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饥荒众生相,恶贼火浇油 却说四位密探连夜逃出圣光城,忍着伤痛奔至鹤鸣镇,鹑火也一路赶来,五人在镇上星夜客栈中会合。鹑火责怪四位密探道:“你们也太心急了,探得皇觉住处即可,现在就打草惊蛇,这样一来我们日后想要暗杀皇觉就更加困难了。”翼火蛇反驳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灾厄被化解吗?越早下手越好!我们直属于玄枵大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鹑火大怒:“好,反正我没叫你们去送死!玄枵大哥怪不到我头上,愿意找死就去吧,这点伤看来还不够!”翼火蛇也发火了:“我们自己按令行事,你多什么嘴?做好护卫工作就是了!”鹑火顶回一句:“我没有义务保护你这条刚愎自用、不顾大局的臭蛇!”双方都已剑拔弩张,眼布血丝,快要打起来了。 轸水蚓赶忙从中调停:“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反目至此?狼子野心未得而先自乱阵脚,这实在是不应该,握手言和吧。”翼火蛇忽然换了一副面孔,温和地向鹑火道歉:“是我太冲动了,你别放在心上。”说完回房疗伤去了。鹑火的怒气也消了大半,要了壶酒开始猛灌。另三位密探见二人已和解,便向鹑火告辞,各自回房疗伤。 第二日,也就是八月二十七,正午时分,在鹤鸣镇最大的饭馆仙客来中,大商贾金茂祥[1]正在为自己的女儿金玉珠大办及笄[2]之宴,他包下了整个二楼,酒菜摆了好几桌,亲朋好友也来了一大帮。金玉珠一脸的不高兴,她觉得父亲此举铺张浪费,对国计民生毫无用处,还不如去资助那些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穷苦人。 金茂祥这天穿了自己最名贵的金丝长袍,大笑着对女儿说道:“高兴点嘛,宝贝女儿,今天是你成年的日子,在宴会即将结束时我们开始你的及笄礼,别给我丢脸啊。”金玉珠还是高兴不起来,她已经二十岁了,却从没出过鹤鸣镇,出落得虽然像一个大家闺秀。但金玉珠不想当一辈子乖乖女,然后以相夫教子终老,她想过浪迹天涯的游侠生活。 一刻钟后,宴会开始,金茂祥致开场词:“各位商道上的朋友,十分感谢各位光临小女的成人礼,鄙人感激不尽,希望今天到场的各位吃的尽兴。”来客们向金茂祥道了喜,接着就开始大吃大喝,但是金茂祥没怎么动筷子,他在思考怎么从客人手里得到贺礼。吃了不到半个时辰,客人们忽然面色发青,纷纷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大声叫疼。有人质问金茂祥:“你今日不会在饭菜里下毒害我们吧?”金茂祥大惊:“各位朋友,在下绝无此意,我去问问掌柜的。”说罢,金茂祥冲至前台,喝问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客人们全都食物中毒了!你们的食材是不是不新鲜啊?”掌柜慌忙解释道:“客官,我们的食材绝对新鲜。但是在一楼用餐的几位客人也出现了中毒症状,我们已经报官,仵作刚来过。经验证,饭菜里渗入了剧烈的蝎毒。”“什么?”金茂祥大惊。“蝎毒?这不可能!我的朋友们还有救吗?”掌柜叹了口气,说道:“您如果能在半个时辰内请来名医皇觉也许还来得及,否则只能为他们收尸了。”金茂祥听了,赶忙冲出饭馆,往圣光城飞奔而去。 此时仙客来已经乱作一团,客人们都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伴随着剧烈的呕吐。金玉珠由于心情烦闷,水米未进,所以并未中毒。她趁乱女扮男装,跳窗逃回家中,收拾了些盘缠,藏了自己十几年来偷偷学着使用的一对短戟,匆匆出了鹤鸣镇,望南而走,临行前金玉珠回头说道:“父亲,女儿不肖,不能陪您一辈子了,毕竟我们不是同心同德。” 再说金茂祥,他马不停蹄地直奔圣光城仁心斋,一路上看到很多中毒之人踉跄而行,他截住一位青年问道:“小哥,你们也中毒了?”那人捂着肚子答道:“别提了,在家中吃午饭时忽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然后就开始呕吐,现在我硬撑着去找皇觉神医看病。唉,刚刚听说寒冰城那里出现了诈财团伙,现在连食品安全都不能保证了,混元大陆的未来令人担忧!”说完,他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圣光城走去。金茂祥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他准备发一笔灾难财。 但是,毒情远不止于此,整个混元大陆的平民百姓约有半数中了蝎毒,共计五万余人,圣光城主星罗、寒冰城主冰凌、赤火城主怒炎和烈风城主岚涛均下令彻查此事。而始作俑者穆拉正在风暴沙漠偷着乐呢,双尾巨蝎则将两条巨尾插入地下,破坏土壤,毒液飞速地在地脉中流动着。圣灵护法们分散至治下城镇去安抚百姓,名医皇觉开始接诊中毒之人,一天内接了不下几百个病号,他也在努力寻找可以在剧毒环境下生长的良种。 兼任大司农的光风飞速赶往农田查看,秧苗已经全部枯萎,无法丰收。光风大惊,叹道:“完蛋了,灾厄已至,民以食为天,我们必须为苍生讨回公道!”穆拉一刻也不闲着,食物已被污染,他下一步就去污染水源,幽灵河与明心湖都难逃一劫。穆拉和神家之人不用发愁,大圣像上的给养够用十年的。 其余部族的农田也是同样的情况,一棵棵秧苗就像霜打的茄子,了无生气。这个坏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混元大陆的居民们一片恐慌,纷纷举家逃难。鹑火和四位密探目睹了平民们惊慌逃窜的场面,他们只顾隔岸观火,反正带来的给养足够。任青、玄枵也通过水镜和天镜看到了这一切,二人哈哈大笑:“这群蝼蚁,尽情地逃窜吧!很快就会出现人相食的惨烈场面。”四海灯塔上的黑色灯光笼罩了整片海域,塔主和魔王们意在垄断海洋资源供自己享用,而且麦镜擅长将海水过滤成淡水,从此四海魔王和四塔之主吃喝不愁。 奥兰慕和干邪这边呢?他们早已存下够用十余年的粮食,并且用滤毒珠处理过,而淡水可以从冰川融水中获得,极寒之地和西南高原的雪水短时间内是取不尽的。干邪又命令自己转化的狼人们趁乱对难民们展开袭击,狼毒与蝎毒相生,所以不用怕。兽族的上层也不顾人民死活,只顾划定贵族猎场,并且用滤毒珠处理粮秣,就是不开仓放粮。可惜滤毒珠不在正义之士的手中,否则奸人们不会如此猖狂。 牡丹魂自从回到暗影族都城琅玕城,有十几日不动声色,而在人民陷入极度恐慌之时,他再次出手了。“太好了,这一次我的仇恨牡丹可要起大作用了,它们是见毒就长的!去吧,小可爱们,让这些蝼蚁们自相残杀吧!”说罢,他跃上高空,一抖袖子,大量的牡丹种子飞散至各地,入土就发芽,吸收了毒素之后长得更快,很快就香气迫人。但这香气能使闻到它的人对周围人心生恨意,调动他们心中的恶念,见人就杀,只有身怀法术之人才能抵抗。另三位鬼影天王魔域九尾、满庭芳、都瑞尔甚是不快,纷纷抱怨道:“你小子竟然独享这番快意,不行,我们也必须在这场混乱中插一脚!”牡丹魂笑道:“你们也急了?很可惜,你们的招数不适合玩弄这些难民,就在旁边看好戏吧!机会以后有的是。” 逃难的平民们抵达一处荒原,忽然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赶忙停下脚步:“这是什么味道?难道我们得救了?”结果这些人眼睛开始发红,面露凶相,厮打起来,真的出现了人吃人的惨象。再加上干邪命令狼人趁机搞突袭,这次的自相残杀更为惨烈。顷刻间,荒原上一片白骨,只剩下狼人在寻找落单的猎物。 狼族发动大军,趁乱往东南进发掠夺领地,阴狼率一千狼兵打前锋,兵临赤火城下,局势一发不可收拾。怒炎一面命人救助灾民,一面出城迎敌。怒炎大喝道:“汝族竟趁此次饥荒挑起战火,是何居心?”阴狼大笑道:“饥荒只是导火索罢了,吾王得知怨毒之匕失落于此间,故派我等前来寻找。”怒炎火冒三丈:“胡言乱语!你们休想踏入我族领地半步!火鸦军出动!”三千火鸦兵应声从城中冲出,由火树和银花两兄弟率领。“哦?这就是你们的全部兵力?也好,就陪你们玩玩!”阴狼准备挥军直上,忽有一只信鸽落在肩头,脚上绑着一封信。阴狼大惊:“这是我和幽狼他们传信用的鸽子,难道后方出了问题?”他解下鸽子脚上的信,打开一看,果然,上面写着:“猛熊、修蛇、金狮、巨鹰四族组成同盟趁都城空虚,来夺狼子野心,王命令我们急速回军援救。”阴狼看罢,命全军撤退,掉头就走,连狠话都忘了留。怒炎大惑不解,只得收兵回城。月狼城下,四位族长狮蛮、熊檄、蛇市、鹰铃率盟军厉声骂战,炼灵坚守不出,静等幽、冥、阴、暗、花面五员悍将回援。 再说琅玕城这边,鬼影四天王准备倾巢而出,由牡丹魂用带标记的银针来决定他们应该分别去哪里捣乱,这已成一种仪式。牡丹魂向地图连发四根银针,结果已定,最强的魔域九尾前往寒冰城,第二强的满庭芳前往风暴沙漠,擅长暗杀的牡丹魂去圣光城,而有着恶魔附身的都瑞尔则去烈风族。这四个人各有所长,牡丹魂自不用说,他的银针天下无双,且使得一手好长鞭;魔域九尾的惊天大笑功十分了得,他的笑声能让听到之人顷刻丧命,善用一对金锤,且有九尾龟陶宗旺之魂封于体内;满庭芳享有筷子杀手和剪刀杀手的美誉,凭着一双铁筷和神器银叶剪已杀人无数;都瑞尔则可以变身成同名的魔兽,是一只巨大的八足怪虫,破坏力惊人。兽族的血拼即将开始,鬼影四大天王也已全部出动,不知会发生什么,且看下回分解。 [1]有同名电视剧,讲述的是清末商人的故事。 [2]古代女子成年礼,一般是在十五岁婚嫁之时举行,本作设定女子成年为二十岁。 第十回 兽族攻月狼,鬼影开杀戒 农历八月二十八这天,鬼影四大天王分拨已定,便分别前往分派之地捣乱。按前回所说,魔域九尾直奔寒冰城,满庭芳前往风暴沙漠,都瑞尔去烈风族,牡丹魂去圣光城,且按下不表。 先说月狼城下,猛熊、修蛇、金狮、巨鹰四大部族共计五万盟军将城池围得铁桶一般,狼族五员悍将急速回援,他们赶在大部队前头抵达月狼城。炼灵调集城内仅剩的五十名神箭手上城布防,乱箭齐发,四族同盟军有几十人中箭。狮蛮大喝道:“不要再顽抗了,凭那几名弓箭手就想拦住我们?真是笑话!早早交出狼子野心,保你一城百姓性命!”炼灵回话:“休想!不想这妖物竟能令同室操戈,实在害人不浅,你们若执意要夺,我便用白金毒牙毁之,到时玉石俱焚!”说着,他从衣袋中取出白金毒牙,对准心口要刺下去。四位族长大骇,急令大军后撤。五员悍将已让从后方突入重围,大开杀戒,把盟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城上炼灵见四族后撤,收起白金毒牙,命弓箭手施展箭雨秘技,顷刻间盟军尸横遍野。狼族十万远征部队也已赶回,将盟军团团围住,又是一场大厮杀,盟军伤亡惨重,五万人很快就只剩下一千人。四族长此时方知中计,可惜已经被狼族包了饺子,前后夹击,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狮蛮、熊檄、蛇市、鹰铃四人准备拼死一搏,奋起神威,冲入狼族军中一阵冲杀。狮蛮身披金甲,手中巨斧挥舞如飞;熊檄身穿玄甲,手使一柄金瓜大锤,将狼族军士轰为齑粉;蛇市上下跳跃,一对毒爪无人能敌;鹰铃巨翼上下猛扇,狼族军士有几十人被吹上高空,落下来摔了个脑浆迸裂。 双方正在拼杀,忽有四位传令兵飞奔而来,齐声大叫道:“族长,不好了!饥民闹暴动了!现在粮仓几乎要被他们抢空!街市也被打砸的一塌糊涂!”四位族长听到,慌忙施烟遁而走,不管军士的死活了。月狼城内也已民怨沸腾,饥民纷纷上街抢夺富人家财,炼灵忙下令打开城门,放入军队来镇压暴动。 狮蛮回到狂狮城后,看到饥民们虽面有菜色,却在奋力进行着打砸抢烧等行动,行为与外表极为不符,这都要归功于牡丹魂的仇恨牡丹,在这里应该改名 “仇富牡丹”。狮蛮暗自思忖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使这帮刁民产生如此巨大的动力,不如擒住造反头目问个明白。”而在隼鹰、飞熊、银蛇三座城池中,也在上演着同样的惨剧,饥民们都在忙着打砸抢烧。鹰铃、熊檄与蛇市也想擒住头目,处以极刑。 再说月狼城这边,炼灵彻底不顾人民死活,放任军队对饥民大肆杀戮,五员悍将尤为卖力,一刻钟内已斩首千余。炼灵还恶狠狠地下令:“对这些贱民不用手软,一帮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在种族危难之时竟敢造反,实在可恶!”有几位文臣实在看不下去,纷纷来向炼灵进谏:“王,此举甚不得民心,日后必遭报应啊,快停手吧!”炼灵听了大怒:“一帮酸腐文人,乱世必用重典,汝等竟敢咒我,杀无赦!”这些文臣全部慷慨赴死,正应了“文死谏”之古语。仅仅半日,月狼城街市之上已是血流成河,白骨如山。 文臣之首、三朝元老狼智见炼灵如此暴虐,知道劝谏必然会死,他就趁乱扮作平民,逃出月狼城,投圣光城而来,也不管狼子野心的事了。临走前,狼智流泪叹道:“先王啊,你睁眼看看吧,你选的继任者如今即将葬送你的江山!老臣不敢保这暴君,另投明主去也!” 再说狮蛮这边,暴动的头目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他双眼血红,舞着根粗木棒又踢又打,狮蛮的近卫军有几十人被他击倒在地。这年轻人边反抗边大骂道:“无道狗贼,与民争利,在饥荒时只顾自保,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当族长!”狮蛮听了大怒,亲自冲上前来,用斧柄击中年轻人的眩晕穴,命武士将他押往大牢,待醒来后审问。狮蛮此时爱才之心顿起:“这名青年功夫倒也了得,何不设法哄骗他为我所用?日后也是我族一员猛将。”众饥民见头目被擒,理性也回归了,纷纷下跪请罪。他们可没这么幸运,狮蛮下令全部杀掉,尸体集中焚烧,共计一千余人。 鹰铃、蛇市和熊檄那边情况相近,造反头目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费了不少人力才将他们拿下,在擒住头目之前,三族共有二百军士被杀。三位族长七窍生烟,下令将造反之人尽数屠戮,首级挂于城上示众,三族共计五千余人。而且,这三位族长已经失去了理智,不想费心招降头目,干脆将他们凌迟碎剐,刑罚重于普通造反饥民。兽族内部血拼如此,一日之内杀死军民万余,文臣死的死,逃的逃,已然民生凋敝,朝堂被武将完全霸占。 鬼影四大天王之满庭芳已抵达风暴沙漠,正与隔岸观火的穆拉打个照面。穆拉倒也认得满庭芳,打趣地问道:“鬼影四天王中实力排行第二的满庭芳,怎么会来这种不毛之地啊?”满庭芳答道:“此言差矣,穆拉小儿,我此次前来专为打探狼子野心之事,恰好赶上月狼城内乱,我准备趁乱插一脚!”“哼哼,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穆拉冷笑道,“不过,我现在只想看到这大陆之上的饥民们流窜的混乱场面。你看,我的双尾巨蝎仍在继续破坏着这片大陆的土壤。”说着,穆拉用手一指,满庭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双尾巨蝎的巨尾果然深深插入地下,在不断地往土壤中注入毒液。“也罢,我们暂时不会成为敌人,我要去找人厮杀了,回见!”满庭芳说罢,卷起一道沙尘,消失了。穆拉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他嗔笑道:“臭小子,还是那么张扬。” 满庭芳冲至月狼城下,见城门大开,无人把守,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取铁筷在手,开始寻找猎物。行至南街,巡街卫士不认得满庭芳,大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我狼族之地!”挥长戟便刺。满庭芳不屑地说道:“小喽啰而已,就当练练手吧!”也不答话,一副铁筷拿在手中,如风般从卫兵队间穿过,两排卫兵全部倒在尘埃,额头中央被戳了一个窟窿,直通脑后,每个人中招的位置一模一样,共十二人。 原来满庭芳在穿过队伍之时,便将铁筷飞起,用意念操控着在直线上一路戳刺下来,那十二名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通通被击穿颅骨而死。有侦察兵暗中目睹,飞报幽狼得知,他正奉炼灵之命清理尸体,得到如此噩耗,大怒,飞速赶往南街,可巧截住满庭芳。满庭芳知是幽狼,也不打话,直接召出巨大化的银叶剪,一招“一剪两断”冲杀过来。幽狼见他来势凶猛,也召出惯用的鬼灵蚀骨刃,劈面砍来,二人杀在一处。满庭芳挥动银叶剪,似铁钳般欲夹幽狼,幽狼舞刀边招架边进击,尖端不离满庭芳心口,战有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幽狼准备使出大招“天地纵横切”来结束战斗,却被阴狼叫住:“找的你好苦,王召集我们去讨论下一步的计划。”幽狼喊道:“先等我结果了满庭芳再说!我正和他斗到好处!”阴狼笑道:“日后有的是机会,公事为重。”幽狼这才收手,对满庭芳说道:“你是个难得的对手,下次见面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满庭芳回道:“那我就静候你的到来,可惜汝族之圣物即将落入我等之手。”幽狼大怒,欲与满庭芳再战,被阴狼硬给拉走了,满庭芳也收了银叶剪,径自回转琅玕城。 烈风城内,都瑞尔变为恶魔形态,面目狰狞,四个獠牙爆出在外,舞动一对镰刀前足大肆赶杀饥民,挥动一下就砍掉一大排人头。族长岚涛急率左右护法疾风骤雨前来抵挡,根本不是对手。身形庞大化之后,都瑞尔的力量也随之增长了几十倍,骤雨的极寒冰雕术也不起作用。“呼,这恶贼实在不简单,集我三人之力竟也无法击倒。”岚涛喘息着说道。“鬼影四天王竟趁各族饥荒之时落井下石,实在可恶!”疾风边躲闪着都瑞尔的攻击边怒喝道。 都瑞尔听了哈哈大笑道:“我们暗影族可不会顾及百姓的生死,只要自己痛快就好!等将来得到了狼子野心,就有了无尽的权力和力量。”岚涛大骂道:“害民贼!你们这班鬼影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情感。为君者须爱民如子,似你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如何能成大事?”都瑞尔怒道:“休得多言!要成大事者须得抛弃一切多余的情感,你们的城池即将毁灭了!”说罢,挥动镰刀足,一股冲击波打出,顷刻间烈风城城墙、房舍被打了个七零八落。见目的已达成,都瑞尔收了法相,变回人形,竟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大帅哥,生得唇红齿白。岚涛等人看得呆了,不敢相信眼见为真,都瑞尔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了好几处残垣断壁。 再说圣光城这边,牡丹魂行事谨慎,他是来暗杀皇觉的,不想打草惊蛇,便将自己的美貌变得面黄肌瘦、丑陋不堪,弄了些泥土抹在脸上,又找了个泥潭滚上几下,搞成一副邋遢相。这样便能以饥民的身份混入圣光城,伺机而动,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魔域九尾刚到寒冰城就被奥兰慕手下的老叟骗走了一百暗影币,他便不再多做停留,一路跟踪而来,突入盗王窟内,正与奥兰慕打个照面,不知会有怎样的故事。再说金茂祥,他不管女儿下落及朋友安危,径自通过道门来到凡间,低价购入大批粮米,准备高价卖出,搞囤积居奇、投机倒把的勾当,却因此引出了十绝阵俊杰前来讹诈,眼见得又要兴起一番风浪,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盗王现原形,奸商遭敲诈 却说魔域九尾一路跟踪老叟而来,直入盗王窟,与奥兰慕打个照面。奥兰慕倒也认得,便客气地说道:“什么风把魔域老友吹来了,也不打个招呼,真是的。快,给九尾兄弟赐上座,敬香茶!”魔域九尾摆手笑道:“不必文诌了,我只为追回钱财而来,不想却遇见兰慕老友。方才我在寒冰城街市之上见一老叟跌倒在地,良心发现上前扶他,他竟反咬一口说是我将他推倒,讹了我一百暗影币,我心中不忿,便一路追踪至此,那老叟是老友的部下?”奥兰慕听了大怒道:“谁人如此大胆?竟敢欺骗到九尾兄弟头上,还不认罪!”一名老叟战战兢兢地跪下说道:“求大人饶命,小的一心只想立功,不曾细认,乞请放过小的!小的尚有孙辈亟待养活。”魔域九尾听了不觉动容,劝道:“老友,听我一次,饶了他罢,不知者不罪,在这乱世之中为生计而干这等勾当也不容易。”奥兰慕火气顿消:“既有九尾兄弟求情,且饶你这一次。日后须在洞内挂上鬼影四天王画像,再有错认者,定斩不饶!”那老叟谢恩退下。 魔域九尾探问道:“老友从何处找来这帮老叟和老妪为你聚财?”奥兰慕笑道:“这些人俱是在凡间受尽子女压榨的苦命父母,不堪其害携孙辈离家出走,幸得我前往凡间将他们收入门下,授以讹诈、盗窃之法,让他们在周围城镇佯装跌倒以骗取钱财。此等手段他们在凡间也见得多了,所以一学就会,而且是心甘情愿地为我卖命。”魔域九尾又明知故问:“我观老友洞中粮草堆积如山,够用十年之久,但也难逃穆拉的蝎毒,你可有解毒之法?”奥兰慕应道:“那是自然,我有滤毒珠在手,何愁那蝎毒?给养不是问题。”魔域九尾笑道:“是了,小弟也有一颗滤毒珠,这宝贝也只应吾辈所有,那些正义之士怎配拥有?”炼灵之魂暗自骂道:“可恶!原来滤毒珠如此泛滥,不光我族拥有。魔域九尾,日后定要让你好看!” 这点心理活动逃不过魔域九尾的心灵感应,他也机灵,并不当面说破,暗想道:“炼灵小儿,竟然凭依在奥兰慕的体内,果然高明,看我一会儿怎么料理你!”想罢,魔域九尾起身告辞:“不打扰老友了,小弟尚有急事要办,先行告退。”奥兰慕笑道:“九尾兄弟既然要走,我不便强留,请君自便。”魔域九尾作了个揖,走出洞来。刚出盗王窟,他就施展隐身术,轻轻绕到洞窟后身,现了身,寻了些柴草等引火之物,堆在洞后,想道:“炼灵小儿,今毁你老巢,看你日后怎么兴风作浪?”魔域九尾跃上高空,一抖袍袖,飞出几个火球,引燃那堆柴草,恰逢风势迅猛,漫天顷刻变为橘红色,浓烟滚滚,火舌将盗王窟团团包围,周遭树木尽被熏黑。 奥兰慕在洞中感到热浪袭人,不时有哔哔啵啵的声音传来,方知洞穴起火,可惜为时已晚,周遭已尽是火舌,无处可逃,而且洞窟开始崩塌。奥兰慕此刻根本不顾30名老叟、老妪及洞中粮草、珍宝,径自施火遁而逃,这是炼灵的狼性在起作用。可巧现身于洞后,正与魔域九尾相遇。可怜那30名老叟和老妪在凡间受尽不孝子女折磨,携孙辈离家出走,被奥兰慕带到混元大陆以讹诈为生,不想一日之内尽化为焦骨,一时间洞内哭声震天,老幼死在一处,十分凄惨。 魔域九尾见奥兰慕满身烟尘,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不由得哈哈大笑:“炼灵小儿,你的把戏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你的分魂术我早有耳闻,这种术法最大的漏洞就是无法完全隐藏施术者自己的气息。你的狼气再微弱,也逃不过我的鼻子!”奥兰慕大怒道:“不错!我确实分了一部分魂魄到这个身体里来,居然被你识破了,魔域九尾!你好大胆子,竟敢毁我巢穴,断了我的财路,今日必要你死于此地!”魔域九尾也不示弱:“你竟用如此恶毒之法控制奥兰慕老友,实在卑鄙,连我这样的恶人都看不下去!” 再说寒冰城内,冰凌见北方火光冲天,想要率领冰清、玉洁两位护法赶去救火,却被她们二人阻止。冰清禀道:“城主,那里是奥兰慕的地盘,被人烧毁于我们也有利。而且,近几日坊间传说有三十名老叟和老妪在街上假摔引人来扶,然后行讹诈盗窃之事,属下推测此事八九不离十是奥兰慕所策划。”冰凌笑道:“你言之有理,但坊间之传言未必是真,那些刁民对我独断专行不满而编出这个故事也有可能,你切不可被他们所蛊惑。”玉洁听了,心内不快,禀道:“既然城主如此说,待火熄之后,属下与冰清前去收拾残局,清点尸骸,便可知坊间传言是否为真。”冰凌批准。 半个时辰后,盗王窟已成焦土,奥兰慕拔出断影鱼肠直取魔域九尾,魔域九尾不躲不闪,也不召出金锤,只从袖中抽出一把血红色的匕首招架相还。两把匕首相撞,乒乓有声,火花四溅,虽同为短兵刃,但威力惊人。奥兰慕见那匕首颜色怪异,暗想道:“此匕首寒气森森,颜色血红,难道是我族失落的怨毒之匕?”魔域九尾察觉,大笑道:“炼灵小儿,休要错认了!这匕首是凡间战国时期著名铸剑师徐夫人所制,荆轲刺秦即用此匕首,虽败犹荣!这上面所淬之毒可与汝族怨毒之匕相媲美,也可以摧毁狼子野心!”奥兰慕大喝道:“既如此,我要根除后患,这匕首吾必得之!” 二人再次杀在一处,好杀!匕首对匕首,神兵对神兵。再看那使匕首之人,一个有梁山好汉之魂,一个是被用作容器的盗王,真的是棋逢对手。斗到五十余合,奥兰慕有些抵挡不住,正要使出“破影斩”,忽然感知到冰清、玉洁正带着一班仵作赶来,距盗王窟仅有三里地。奥兰慕不愿扩大事端,便跳出圈子,喝道:“魔域九尾,今日到此为止,下次见面时汝必亡于我这断影鱼肠之下!”说罢,施烟遁而走。魔域九尾见他离去,也不追赶,径自遁回琅玕城。 冰清、玉洁赶到时,二人均已消失。冰清大疑,对玉洁说道:“刚刚明明听到这里有厮杀之声,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奥兰慕这贼子又去了哪里?”玉洁并不在意:“你看,盗王窟已成焦土,此人现在就是丧家之犬,他的下落不是问题,我们还是赶快清理一下尸骸,为民讨回公道。”冰清不好争辩,只得施法搬开碎石烂瓦,露出了几十具烧焦的尸骨。仵作上前查验,有三十具老叟老妪的尸骨,其余尸骨都是幼童稚子,约6,7岁。冰清、玉洁心内惨伤,哭了一场,骂道:“奥兰慕这厮实在可恨,竟完全不顾部下,害死如此之多的无辜生命!”随后,命人将大部分尸骨掩埋,包了四个头骨带回向冰凌复命,还捡了一些烧焦的珍宝和钱袋,以便坐实奥兰慕利用老叟老妪敛财之事。 再说鹤鸣镇这边,金茂祥在凡间以一千圣光币(合一万人民币)的价格购入十吨粮米屯于家中,准备以一斤一百圣光币的价格卖出,从中牟取暴利。他先拉了五十斤粮米来到街市之上,开始叫卖,果然有那家中揭不开锅的饥民上前问价。金茂祥也不降价:“一口价,一百圣光币一斤,少了不卖!”那饥民怒道:“这是什么粮米?如此昂贵!要倾家荡产方能吃得起!”金茂祥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是小人前往凡间太湖地界购得的上等好米,价值不菲,卖这个价其实我还亏了。”无奈那饥民一家老小已饿成皮包骨,饭都吃不上,还留着钱做什么呢?他只得回家取出全部积蓄共四百圣光币买了四斤粮米聊以糊口,然后就去做长工了。短短一个上午,金茂祥就卖了四十斤粮米,他乐的几乎要上天了。 此事被盘踞在混元大陆中央大平原地带的十绝阵俊杰探听到了,问这十人名号?俱是有名的:天绝、地烈、风吼、寒冰、金光、化血、烈焰、落魂、红水、红砂。农历八月二十八这日,十人正在那千寻塔上饮酒,就有探子来报:“十位大人,属下在鹤鸣镇打探到有一奸商在卖一百圣光币一斤的粮米,正是一只大肥羊。”十人听了大喜,重重赏了探子,开始商议对策。金光首先发话:“这必是那金茂祥所为,我与他有过交情,此人就喜欢干些投机倒把的勾当。正巧狼子野心重生,我们要摆阵尚需些钱财,不妨狠狠敲他一笔。” 地烈性急,吼道:“用什么办法?我知道金茂祥有个女儿,要绑架她吗?”金光大笑道:“不,不,不,那太过时了,何况他女儿已经离家出走。我有更精妙的计策。”他便如此这般讲了一遍,其余九人赞道:“果然好计!就劳烦金光老弟走一趟了!”金光即刻易容成凡间城管模样,上身穿灰色风衣,下身着黑色裤子,左臂戴红袖箍,径奔鹤鸣镇而来,恰在正午时分赶到。金光在街市之上很快就找到了金茂祥的摊位,他的小车上还有十斤粮米尚未售出。 金光走到金茂祥摊前,金茂祥抬头一看,知是凡间城管,吓得魂不附体,忙作谄媚状:“大……,大爷,今日怎么来混元大陆执行公务了?小的不胜惶恐。”金光露出凶相,一拳砸在车上,喝道:“少说废话!你这奸商从我的世界走私大批粮米至此,并高价卖出,本已属非法经营,我没有像对待我们那里的刁民一样当街掀了你的摊子算便宜你!现在我要你交出一亿圣光币孝敬老爷我,否则货物全部没收,非法收入也要追回充公!告诉你,我们城管可不是吃素的,有三千人便足以踏平这个异界!”[1] 金茂祥此时已经吓尿了裤子,他的全部家当也只有一千万圣光币,何来一亿呢?他只得掏出卖粮所得的四千圣光币奉上:“大……,大爷,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要不您跟我到家里取一下?”金光怒道:“谁知道你会耍什么花招?我对你极其不放心,必须有个人质押在我这边,然后我率人去抄你的家,否则就请跟我走一趟吧!”金茂祥已然吓出了疟疾,一个劲儿的发抖,话都说不出来。金光见他不说话,便从衣袋中取出手铐将金茂祥铐上,一脚踹翻粮车,随后带着他往千寻塔而来。 金茂祥被吓得精神恍惚,只得任由金光摆布。街上看热闹的人群无不拍手称快,纷纷议论:“这奸商平时赚了咱们不少黑心钱,今日有此果报,实是老天开眼了!”金茂祥在鹤鸣镇的口碑可见一斑。这正是:奸商欲发灾难财,反被恶人敲一笔。凭你据有万贯财,到此翻为一场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原话出自郭德纲相声:“给我三千城管,我能收复日本!”此处借用。 第十二回 茂祥散家财,牡丹遇劲敌 却说金光锁拿了金茂祥,直奔千寻塔而来,一路上金茂祥吓得面无人色,他一想到家财要被抄没就浑身发抖,根本没注意金光在往哪里走。金光将金茂祥带至塔顶,使了个眼色,另九位俊杰会意,全部变为城管模样,准备三堂会审。 金光到正席就坐,拿了一把锤子往桌上一敲,庄严地说道:“金茂祥,我们这些城管管理市场不容易,你为什么要在次元之间走私粮食呢?是可忍孰不可忍!”天绝帮腔道:“不错,我们是顶着被百姓骂作‘狗官’的风险在工作,可是你却故意给我们添堵。幸而这个异界的百姓并不熟知我们在凡间的所作所为,否则我们就臭名远扬了!” “梆!”金光把锤子又往桌上一敲,说道:“兹决定抄没你全部家财,不足一亿圣光币也无妨,像你这种奸商,家中资财也够用大半辈子的!”另九位俊杰一齐跺脚表示同意。金茂祥大哭道:“求各位爷高抬贵手,小人家财不过一千万圣光币,可能连给几位爷塞牙缝都不够啊!”金光怒喝道:“那我们不管,有钱就行!快快告诉我们你家的地址,然后你在这里做人质,我派两位兄弟去抄家!如果不从,那就要请你到老虎凳上坐坐,在油锅里滚滚,尝尝烙铁,再到钉床上躺一晚!” 金茂祥无奈,为了保命,只得啮破右手小指,扯下一块衣襟,用血写道:“草民金茂祥,无意得罪各位城管大爷,愿奉上全部家财以作孝敬。小人家在鹤鸣镇仁义巷右起第五间。”写完,含泪递给金光。金光看了,大喜,将血书传阅一遍,天绝、地烈二人即刻起行去抄金茂祥的家。风吼与落魂用铁锁锁了金茂祥,带至塔底牢房关押。 先来说天绝和地烈这边,他们二人按照金茂祥所写,果然找到了他的住所,那里是鹤鸣镇第一豪宅,十分雄伟,院墙都鍍了层金。门口有两只石狮子,两扇朱漆大门紧闭,上有金锁一把。二人大笑道:“看这奸商,拥有如此豪宅,不知赚了多少黑心钱。”地烈上前一脚蹬在门上,震断金锁,大门打开,出现了一个大花园,各种奇花异草竞相开放,回廊约有一里长。花园尽头有一间金屋,占地约100公顷,有三层楼高,还是凡间巴洛克式的风格,有四层楼高,分成三个部分,一层是金库,二层是粮仓,上面两层则是金茂祥父女的住房。天绝、地烈惊呼道:“黄金屋从书中跑出来了!金茂祥这厮想玩金屋藏娇吗?” “看样子,想把如此丰厚的家财带走要费很大力气,干脆连房子一块儿移走吧!”天绝大喝道:“万物悬空!”那房子应声离地,带起一片尘土,开始往千寻塔方向移动。天绝的意念力在混元大陆上是数一数二的,还没遇上过对手。地烈见天绝将金屋移走,便放了把火将金茂祥的宅院烧了个干干净净,却不殃及周围人家。平民百姓们看了,齐声叫好:“想不到凡间城管如此神通广大,竟在一日之内铲除了鹤鸣镇一害!”二人押运着这间金屋回至千寻塔下,天绝撤去念力,那屋子“轰”的一声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三十米深的大坑。其余八人被惊动,赶忙出来查看。见此屋金光闪闪,甚是欢喜。金光调侃道:“你二人把我们下半辈子的用度都带来了!”先令几十个壮汉将屋内粮米及钱财运进塔内存储,随后地烈和烈焰合力将房子熔解,铸成金块也存入塔内,一直干到皓月当头时才安置好这些财产。 金光让金茂祥目睹了这一切,说道:“这些财产不少了,连你的住所都搭上了!看你无家可归,就留你在这里做个账房吧,兄弟们,亮底牌!”十俊杰撤去伪装,金茂祥看后几乎气破胸脯。他大骂金光:“枉我与你有段交情,却为何要如此诓骗我?”金光冷冷地回道:“对不住了,为了得到狼子野心,我不得不牺牲昔日的一切交情,你以前认识的那个金光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金光。”金茂祥叹道:“罢,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挣了半辈子黑心钱,也该有此报应。这些钱财就给你们好了,烦请十位俊杰帮着打探小女的下落。”“这是自然。”金光答道,“你先安心在这里做账房,食宿会安排好,你女儿金玉珠我们会留心的。”说完,就有两位仆从将金茂祥引至千寻塔二层,带到一间一丈见方的小屋里,内有桌案、床榻,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从此金茂祥就等于被软禁了,屋外有人轮番站岗,一天让金茂祥出来解手三次,饭食从门上的小窗洞递进,每日的账本也自有人送来,他闲着时只能在屋内踱步或坐卧,很是无聊。 安顿好金茂祥,十位俊杰聚于塔顶商议布阵之事。天绝首先发话:“我们既要抢夺狼子野心,便不能失败!不可再走秦完、赵江、董全、袁角、金光圣母、孙良、白礼、姚斌、王变、张绍[1]十位先辈的老路,今番重摆‘十绝阵’定要有所创新!”寒冰笑道:“放心,我等的修为已远超十位先辈,而且各有所长,不只限于布阵这么简单,动员既已完成,就请大家早作准备。”十人饮了半夜酒,各自回房练功。 话分两头,八月二十九子时,牡丹魂潜入圣光城经过仔细探查,得知皇觉就住在星罗府上,准备立刻展开刺杀行动。他换了夜行衣,施展轻功飞入星罗府中,开始寻找皇觉的卧房。恰好岁星宫派来的鹑火也在这日夜里再次刺杀皇觉,他从鹤鸣镇赶到这里,潜伏了半日方敢出来。两个都在蹑手蹑脚地走着,不顾眼前,只管寻找皇觉卧房,在回廊的拐角处撞上了,面罩全部滑落。 牡丹魂见了鹑火,却不认得,低声骂道:“哪个不开眼的撞了老子,还不快快赔罪!”鹑火觉得好笑,想不到混元大陆竟有如此寡闻之人,便自报家门:“对面的听着,我乃岁星十二神将之鹑火,奉玄枵大哥之命到此间刺杀名医皇觉!我知你身份,你便是鬼影四天王之牡丹魂,看来你也是来刺杀皇觉的,对不起,没你的份儿!”牡丹魂听了,心中大怒,想道:“这厮来头不小,我曾听闻在这大陆上空几亿光年之外有岁星宫,却不曾见得其门下之人,今日见了,原与常人无异,也是一颗头,两条臂。然这厮实在无礼,送他上西天罢!” 计议已定,牡丹魂低吼道:“鹑火小儿,你既要与我争这皇觉,先请你和我过招,若赢了我,我便将皇觉让与你来刺杀,否则免谈!”鹑火回道:“正合我意,但此地甚是窄小,而且容易惊动府里之人,不如去城外空旷处比试。”牡丹魂喝道:“就依你!前头带路!”鹑火微微一笑,施法换了戎装赤炎战袍,往城外飞去。牡丹魂也换了牡丹绣袍,飞速赶来。二人落在距圣光城五十里的的一处荒原之上,召出兵器。鹑火说道:“我先让你三招!”牡丹魂怒道:“休要小看人,三招之内必送你归西!”他恨不能一鞭打杀了鹑火,将手中长鞭如蛇般舞起,一招“盘龙盖顶”劈头盖脸地打来。鹑火轻盈闪过,牡丹魂的鞭技落空。见一招不成,牡丹魂便将鞭梢贴近地面,一招“灵蛇摆尾”欲缠鹑火双脚,也被他飞身闪过,牡丹魂根本看不清鹑火移动的轨迹。 连续两招落空,牡丹魂有些着忙,但他自恃神速,施展神风舞空术,如箭般窜至鹑火背后,一鞭打来,不想又被他躲过。牡丹魂纳闷道:“我的速度在鬼影中算比较快的,可以达到光速的十分之一,难道这厮的速度比我还快?”鹑火看出了牡丹魂的心思,笑道:“听好了,我们岁星神将的速度最快可达到光速,因岁星宫离此间太远,往来一趟颇费工夫,所以我们每日训练光速瞬移,十年方得此成果。”听了这番话,牡丹魂大惊:“他的速度竟是我的十倍,实是小巫见大巫。”鹑火举起暗黑神火镰,叫道:“牡丹魂,我已让过你三招,现在该我出手了!”说罢,一刀劈面砍来。牡丹魂未及反应,鹑火已冲至面前。他赶忙举鞭抵挡,勉强接下,但人也后退了十余步,袍子也被砍坏半边。 “好家伙,不光人厉害,武器也重!”牡丹魂赞叹道,“我今日遇上对手了,定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说罢,舞鞭疾步冲来,鹑火举刀相迎,两个战在一处。鹑火大镰火气十足,牡丹魂长鞭寒气森森,一阴一阳,正是对手,红白两道光芒照亮半个夜空。这二人一个红发,一个白发,也是交相呼应。战到一百余合,牡丹魂毕竟速度不如鹑火,渐渐松下劲来。鹑火见他力怯,大吼一声,使出“黑焰猛火噬”,一团黑色火焰聚成雄狮形状,张开大口直奔牡丹魂而来。牡丹魂虽然力怯,但仍有斗志,他一抖袍袖,现出一朵巨大的黑牡丹,张开花瓣,将那火狮包在其中,顷刻间牡丹与火狮俱灰飞烟灭。“尽管我速度上不如你,但却能封住你的招数!”牡丹魂大笑道,“继续战下去如何?” 鹑火见绝技已破,只得硬拼,舞刀正要再与牡丹魂厮杀,忽觉左臂疼痛,仔细一看,臂肘处中了一根银针。鹑火大惊道:“你何时用银针刺中我的?”牡丹魂答道:“你的两次光速移动中间有十秒钟的间隔,而这个间隔你露出的破绽最多,我抓住这个空档发出银针,果然命中。我对你发出的是慢性毒针,若在一时三刻内不服解药便会全身溃烂而死,我可不希望你这样的对手就这么没了,给你解药!”说着,他将一个小瓶扔给鹑火。鹑火服下后,大笑道:“想不到你竟能看破我的弱点,下次定要赢你。你也回去潜心修炼,争取凌驾于我的速度之上,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说罢,扬长而去。牡丹魂见天色渐明,刺杀已无法实施,便回转琅玕城。 且说炼灵得到了奥兰慕的心灵传信,大惊道:“徐夫人匕首?如此神兵怎可让它落于他人之手,必须强夺!”随即心灵传信给狂狼、暴狼、中山狼三将,命他们前往琅玕城杀了魔域九尾,夺取徐夫人匕首。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这十人是封神榜上金鳌岛十仙,受闻太师之邀为九龙四圣报仇,摆下‘十绝阵’阻周军,不想全被阐教门人所破,十人俱遭横死。 第十三回 中山大反水,狮蛮得良将 混元大陆纪元2012年农历八月二十九寅时,寒冰城雪顿客栈内中山狼收到炼灵的传信,暗想道:“昨日我见盗王窟方向火光冲天,想是有人与奥兰慕那厮结下梁子,特来寻仇。结果今日炼灵就命我们去琅玕城夺取魔域九尾的徐夫人匕首,又不说明情报来源,甚是可疑,与先前任青水镜之事极为相似,莫非两件事都与奥兰慕有关?但奥兰慕为何会与炼灵联手呢?算了,不管它了,我可以趁此机会干掉碍事的狂狼与暴狼。” 计议已定,中山狼开始对狂暴二狼下令:“王又有新的命令下来,让我们前往琅玕城夺取徐夫人匕首。这东西现在在鬼影四天王之首魔域九尾手中,想抢过来也不容易,不如由你二人上前与他厮杀,我在后方压阵,趁那厮斗到疲惫时一举击杀。”狂暴二狼听了,纷纷赞许,这二将赤胆忠心,为了主子炼灵的利益,什么都可以去做。 中山狼见他们不反对,心中大悦,想道:“趁这二人与魔域九尾斗得正酣时我便取了首级献上,魔域九尾也会收留我,我就有机会向狼族报仇!”中山狼与狼族有何仇恨?这与他的身世有关,暂且按下不表。 三将循着魔域九尾的气味来到琅玕城下,狂狼与暴狼上前厉声叫骂:“魔域九尾龟儿子,快快出来送死!”那九尾与奥兰慕一战之后回城歇息了大半日,方才睡醒用了早膳,就听到城外有人骂战,便披挂起来:身穿墨绿星月之袍,脚蹬黑羽快靴,藏了金锤与徐夫人匕首,出城应战。狂暴二狼见了魔域九尾,惊为天人,他生得一副好面孔,红口白牙,一双碧眼,银发飘飘垂至腰际。魔域九尾到了阵前先作个揖,说道:“不知狼族朋友到来,有失远迎,望请见谅,九尾这厢有礼了。但你们为何要如此辱骂于我,我不记得曾与汝族结下梁子。”狂狼大吼道:“啰唣什么!快快交出徐夫人匕首,否则死路一条!”魔域九尾一听,变了脸色,冷冷地回道:“原来奥兰慕那厮已将情报传给了炼灵,这也不奇怪,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嘛。”狂狼暴怒,喝道:“怎么说话呢?吾王不可能与那偷儿是一体!你这厮竟敢侮辱吾王,不可饶恕!”后面的暴狼也已怒火中烧,剑拔弩张。 魔域九尾冷笑道:“哎呀呀,看来你们仍然被蒙在鼓里,真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了解,尤其是用了分魂邪术这种事情,炼灵他更不可能让你们知道了。”暴狼听了,七窍生烟,喝道:“狂狼,休要与他再啰嗦下去,直接开打!”狂狼点头,召出一柄金顶枣阳槊,照魔域九尾就打。暴狼念动咒语,将双爪巨大化,套上钢刃,挥舞起来,上前助阵。魔域九尾见二将来势凶猛,忙召出金锤 ,左右摆开,一上一下,挡下第一轮攻势。狂狼忿怒,枣阳槊照定天灵;暴狼火起,巨爪不离两肋;他们对九尾发动了疯狂的攻击。这二人均不可小觑,前番说了暴狼在风暴沙漠中的功劳,巨爪掘地不费劲儿。狂狼更是威风,一条枣阳槊从无敌手。 九尾一对金锤也有四百斤重,对抗狂暴二狼绰绰有余,挥舞起来的力量足以敲碎头骨。三人战在一处,魔域九尾独战二将毫不力怯,武器乒乓之声可传到方圆100里内。斗到五十合,魔域九尾跳出圈子,收了金锤,张开双臂,仰面朝天,发出十分尖厉刺耳的笑声,狂暴二狼听到后,头痛欲裂,浑身无力,丧失了斗志。而中山狼却一点儿事儿没有,他自小练就的闭耳塞听术,在必要时施展可以封闭听觉,隔绝噪音。况且魔域九尾的“惊天大笑功”无法透过大脑皮层。 魔域九尾根本没注意中山狼,他收了神功,见狂暴二狼尚未恢复,便冲上前来欲取首级。中山狼本想趁机下手除掉二将,然后投诚,但转念一想:“现在并非最佳时机,得让魔域九尾知道我的本事方好投靠。”随即从衣袋中取出一小小铃铛,名唤“返思铃”,轻轻一摇,如鸣珮环,狂暴二狼立刻精神抖擞,再次杀向魔域九尾。九尾见状大惊:“此二人竟能泼我神功,必有异人在背后相助。”举目远望,看见中山狼了,“原来如此,他们本是三人共同到此。然此人兴许不怕我的神功,并有破解之法,不可小视。我曾听闻狼族中有一将领为人狼通婚所生,我初时不信,今见此人相貌,方敢相信。”正沉思间,二将已杀至面前,九尾急举金锤招架,三人又杀作一团。 狂暴二狼毕竟中了惊天大笑功,尽管有中山狼返思铃相救,但气力尚未完全恢复,不到十回合就败下阵来,欲求中山狼助战。中山狼见机会来了,使出盲点之术,此时他与狂暴二狼已变为敌对关系,所以他们看不见中山狼。狂暴二狼见中山狼不见了,心内着忙,魔域九尾一对金锤神出鬼没,不放二将半点空,杀得他们呼呼喘气。中山狼趁机在左手中变出两枝飞镖,一把掷出,正中二狼后心,随后撤去盲点之术。狂暴二将感到背后一阵剧痛,口喷鲜血,转身过去,见中山狼嘿嘿冷笑,便知究竟。 暴狼怒问道:“中山狼!你为何临阵反水害我二人?炼灵大王待你不薄,看在你与他是同父异母兄弟,不忍疏远你,一直留你在近旁,位列八大悍将之一,不想竟成心腹大患!”狂狼也怒道:“中山狼,你果然人如其名,忘恩负义!”中山狼幽怨地说道:“请二位原谅,我实出无奈。家母本是凡间一青楼女子,炼灵之父狼青对她有意,便欺骗家母,许诺她荣华富贵,为她赎了身。却又始乱终弃,将家母带至混元大陆后嫌她是青楼女子,面子上过不去,将她无情地抛在极寒之地挨饿受冻。那时家母已怀我九个月,蒙雪顿客栈掌柜的好心收留,她在客栈内生下我之后就因重伤寒去世,要不是掌柜的愿意抚养我,恐怕我早就死在冰天雪地里了!炼灵那厮即位之初得知此事,假惺惺地来找我这个兄长,平日以君臣相称,不敢公开我的身份,还用恩惠来使我忘记仇恨。但我心里明白,这厮对我始终怀有戒心,生怕我夺了他的王位。” 狂狼喘息着说道:“那……,你也不该谋叛!君臣之义自古即有,你不守它,必遭天谴!”中山狼笑道:“愚忠之臣,你们尊奉的王为了私利已经使用了禁术‘塑心之法’,是我为他提供的便利,那厮也没有表示反对,因为只要能挑起战争,触犯祖宗之法又有何妨。”二狼听了,均怒喝道:“休要血口喷人,吾王不是那种卑鄙之人,怎会做出背祖之事!”中山狼答道:“信不信由你们,现在你二人都已中了‘雪蟒之毒’,不能再运功发劲,否则就会全身炸裂,尸骨无存。不如和我一起投靠鬼影四天王门下,我会给你们解药。”二将仰天大笑:“做梦去吧!中山狼,我二人深受炼灵之恩泽,被他从民间发现带至军中,才有如今的荣耀,想要我们反叛,下辈子吧!”说完,二人一齐运劲,体内狼气冲动剧毒,剧毒又冲动五脏,身体顷刻炸开,血肉横飞。中山狼赶忙跳起,抓住二将首级。那首级怒目圆睁,死不瞑目,大如芭斗。 魔域九尾看呆了,见中山狼提着两个血淋淋的狼头也有些惊惧,他颤抖着问道:“你……,你究竟是何居心?怎么会同族间内讧呢?”中山狼撇下狼头,笑道:“九尾大人不必惊慌,我中山狼与狼族有不共戴天之仇,谋叛之心潜藏很久了,今杀狂暴二狼以作进礼,望您收留。”魔域九尾想道:“听这厮名号便知并非善类,前几日我在书库中读到《中山狼传》,莫非此人也要对我以怨报德?听他们刚刚的谈话,他与炼灵是同父异母兄弟,其母为凡间青楼女子。罢了,不如先留在身边,若将他赶走,日后必来寻仇。然仍需提防这中山狼,毕竟他本事不小,能克我的神功。”想到这里,魔域九尾对中山狼说道:“看你有些能耐,能接下我的惊天大笑功,相貌也不凡。就让你在城中做个侍卫长,日后建功另有封赏。”中山狼拜谢了,心中大悦,跟随魔域九尾进入琅玕城,两月后还会再次反叛。 且说炼灵这边,发觉狂暴二狼气息消失,仔细一感知,发现首级已号令琅玕城上。方知中山狼反水,投靠了暗影族。炼灵倒不觉十分恼火,反而大笑起来:“我所料不错,中山狼果然背叛了,我给了他那么多恩惠还是无法消除他的仇恨吗?罢了,反正狂暴二狼本事平常,死了也不可惜。但还是要进一步扩大狼子野心的不良影响,让这片大陆更加混乱!”说罢,传阴狼来见,告知狂暴二将死讯,阴狼素与中山狼有隙,听说他杀了狂暴二狼,投了暗影族,心头火起,请令前去抓捕,炼灵准奏。阴狼就藏了兵器,扮作行商,慢慢地往琅玕城进发。 再来说狂狮城,狮蛮抓住那青年人已有一昼夜,估计他已醒来,便亲自前往牢房审讯,先命狱卒送些酒肉进去,开了枷锁,以防饿坏了身体。那青年刚刚醒来,腹中饥馁,但心中有恨,拼力大骂道:“无道暴君,杀了我啊,不用假惺惺地送来酒食,我发动暴动就是为了给苍生讨回公道!”骂完后因腹内空虚,瘫在地上,此刻实在顾不上许多,只得吃了面前的酒肉,如风卷残云般,顷刻间扫了个一干二净。狱卒们也不介意这青年的一通大骂,小心服侍,等他吃完后还递上擦脸巾和清口茶。青年刚用完茶,狮蛮就走入牢房,屏退狱卒。青年问道:“你为何不杀我?还送来好酒好菜,是何目的?” 狮蛮笑道:“本王素有爱才之心,见你力大无比,有万夫不当之勇,便想封为大将。似你这般勇武,却去发起暴乱,岂不可惜?本王垄断粮秣也是万不得已,战乱之时,养兵为重,如果军队无法打仗,又该怎么保护你们呢?”青年听了,喝道:“呸!谁信你这套鬼话,那些粮秣分明是被贵族贪污了,哪有分毫流入军队?”狮蛮依旧笑着说道:“哦,是吗?此事本王确实不知,但绝对不可能。你还年轻,血气方刚,难免会被坊间的一些流言蛊惑,本王也不怪罪你。”那青年仔细一想:“听他所说也是有理,昨日打砸富豪之家时并未发现半点粮米,必是有人别有用心编制谣言来破坏我族内部团结。”他哪知道,富豪们的家里都有秘密地窖。狮蛮将粮米交给他们,就是为了妥善保存,他根本没打算将好的粮米发放给军队,只留了些烂谷子在粮仓内,因为狮蛮明白,军队对自己绝对忠心,不会发生暴乱。 那青年本想对狮蛮兴师问罪,听了他这一番言语,火气减了大半,开始自报家门:“小人默存,今年二十有五,家住城中虎狮巷第六间,家中有老母与舍妹。小人天生神力,平日自学了些武艺与法术,因受周围饥民鼓动,故而发动暴乱,冒犯大王天威,罪不可恕。”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狮蛮赶忙扶起,好言劝慰:“不必如此自责,我知你是被谣言迷惑了心神,现在封你为威武大将军,再派人将你家人接到我府上居住。”默存听了,心内感激不已,叩头便拜狮蛮为兄。狮蛮再次将他扶起:“折杀本王了,些须小恩,当不得如此重谢,快快起来,你能浪子回头本王就很高兴了。”随即命人去接了默存家人到府,又从兵器库中拣出神兵赤金水火棍给他作兵器,亲自教授了棒法和一些别的招数,还赐给他丧门剑和神铠·牙刃。此后,默存便成为狮蛮近臣,每日出入王府,无人敢拦,渐渐地飞扬跋扈起来。 穆拉自从与满庭芳会面后,闲的发慌,便催动双尾巨蝎前往月狼城大闹一番,不想却成就了一段好姻缘,金茂祥之女金玉珠走了两日,由南转北,也恰好到得月狼城。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穆拉得玉珠,干邪施毒计 农历八月三十辰时,穆拉与金玉珠双入月狼城,却没有直接碰面。穆拉自东门而入,金玉珠从西门而入,两人相隔一个街区。那日,金玉珠身穿一件紫罗袍,头戴七宝珠釵,好似天女下凡,她在路上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这些物件金茂祥是不会买给她的,别看金茂祥舍得为女儿花钱大办及笄礼,在平时他一个子儿也舍不得花在女儿的衣物上,结果金玉珠二十年来只能穿母亲留下的旧衣服。 自从满庭芳在月狼城大闹一番之后,城内四大街区均已加强巡逻。可笑的是,城门处竟然还没人主持盘查工作,外人仍可随意出入,所以穆拉他们这一次又是畅通无阻地进来了。穆拉看到街上有很多狼兵手持兵器,队列整齐地巡逻,心中不觉好笑:“炼灵小儿,你防内不防外,街市上布置得如此精密,而城门处却无人把守,如此治理,活该你的城池被一次次入侵。” 穆拉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召来双尾巨蝎,将它变为双头蝎钩,拿在手中,将钩一晃,飞身杀向卫兵队。那些狼兵见一白袍人手拿怪异兵器冲过来,赶忙举起手中刀枪拼力抵挡,顾不上问话。哪里挡得住,很快就被穆拉冲了个七零八落,死伤无数。一小卒飞报暗狼知道,暗狼闻讯大怒,拿了兵器,飞奔至街上。穆拉见迎面走来一将,面如满月,眼似黑洞,毛发稀疏,搭在两边,眉若钢刷,身穿银叶甲,手使一柄半月永暗铲。“此人想是暗狼了,他的实力我并不十分了解,不过与他打一场便知。”想罢,穆拉喝道:“暗狼听着,你若与我比试胜了,我便离开这月狼城!”暗狼怒道:“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幽狼前日刚与满庭芳大战,今日又迎来你这灾星,不要走,吃我一铲!”一个箭步,轮铲照着穆拉打来,穆拉舞动蝎钩,架开铲,回钩直取暗狼咽喉。暗狼举铲一架,觉得沉重,虎口发麻,知道不妙,但仍要大战,便使出生平本事,接连几铲打来。两件兵器碰撞,火花四溅,二人左右驰突,战在一处。 蝎王发嗔,双头钩钩钩致命;暗狼暴怒,永暗铲铲铲招魂。三十回合下来,那穆拉兵器沉重,况是魔兽所变,威力惊人,暗狼渐渐招架不住,就收住永暗铲,在右手中聚出一道闪电,照穆拉扔来。这招唤作“雷刃”,中者会全身麻痹,而且有电击的持续伤害。穆拉见来势凶猛,正欲抵挡,却好金玉珠已走到东街,目睹了二人的战斗。她见穆拉英姿飒爽,手段非凡,心想:“此人就是毒蝎王穆拉,我待字闺中数年,对各色异人也有所耳闻。听闻他叱咤风云,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不如将终身许了此人罢。”想到此处,金玉珠换了戎装,召出双戟,快步冲上前来,拼死挡下了暗狼的雷刃,将其化解,全身遭到高压电击,却仍未倒下。 穆拉见一女子替自己受了这一招,于心不忍,顾不得电击,抱起金玉珠遁走。暗狼吃了一惊,想道:“这个女人不简单,竟能凭一对短戟抵消我的雷刃。我也认得,她好像是大奸商金茂祥的千金大小姐金玉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且说穆拉带了金玉珠遁回大圣像,神威、神武出迎,见他抱着一名女子,笑道:“舅公好福气,竟能得此美貌之女,想必是传说的‘英雄救美’吧?”这番话说的穆拉满面羞红:“你们瞎说什么?今天正好相反,是美女救了英雄,这女子为我拦下了暗狼的雷刃,全身遭到电击,现在正在受苦,急需治疗,二位小甥可有良方?”神威答道:“舅公,我知在鬼哭之森最深处有一灵草,名唤‘蛇艾’,将它的汁液涂遍全身便可医治雷系法术所致伤害,那里有我救过的魔兽九婴把守,难度不大。” 这时,金玉珠在穆拉怀里挣扎着说道:“穆……,穆拉,我不要你为我去犯险,请陪在我身边吧。”穆拉斩钉截铁地说道:“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值得,我不能让如此佳人白白牺牲,我虽然是恶人,但也懂得怜香惜玉,姑娘,你在这里好生歇息,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你们先将她送到我房内。”神威、神武窃笑道:“这女子对舅公是真心的啊,都舍不得他离开一会儿。”穆拉带了双头蝎钩,飞速赶至鬼哭之森,缓慢前进,怯鬼宝玉也派上了很大的用场。半个时辰后,穆拉到达森林尽头,见一艾草缠于参天古木之上,高高盘起,宛若巨蟒,绽放异彩。穆拉心中大喜,正欲采摘,忽有一只九头怪兽出现阻拦,这怪兽十分凶恶,四足铁炮也似,九首可喷水火,专食人肉,能仿婴儿哭声,此乃凡间上古魔兽九婴。这九婴原为后羿所杀,灵魂却飘至混元大陆,在一年之前被神威发现,帮它重塑了肉身,调来看守蛇艾,而且具有了满足他人愿望的能力。 穆拉见了九婴,大喝一声:“九婴,认得我吗?我是你救命恩人的舅公,还不退下!”九婴大吼道:“难得送上门来的新鲜人肉,岂有放过之理?你是谁我可管不着!”说罢,便扑向穆拉,准备将他按倒后享用。穆拉见状,舞动蝎钩,飞速跳上半空,朝着九婴的九个脑袋各狠击一下,速度快到无以复加。九婴挨了这九下,疼痛不已,便蹲将下去,连声讨饶:“小兽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恩人的舅公,还请饶小兽一条性命。”穆拉笑道:“罢了,看你也饿了很久,我给你一个肥差。不过,先让我采了蛇艾。”九婴不敢阻拦,任他采摘。穆拉得了蛇艾,施展瞬移,将自己与九婴移至极北之地一处池水旁,说道:“这里是寒冰族圣地许愿池,每天都会有人前来祭祀。你在这池中住下,假扮神灵,满足那些平民的愿望,牛羊祭品少不了你的,只是苦了你要改变食性。”九婴谢道:“小兽只要肉食就好,仅求果腹,哪管人肉牛肉。”穆拉听了,十分大悦,便遁回大圣像。九婴也在许愿池内住下,成气候之后为害一方,暂且不表。 且说穆拉返回大圣像,将蛇艾捣成汁液,命侍女涂于金玉珠全身,半个时辰后她便恢复如初。第一件事就是抱住穆拉,说道:“毒蝎王,我与你有缘,你我做一世夫妻如何?算作我对你的报答。”穆拉羞得满面绯红,不知如何应对。旁边神织哈哈大笑:“贤弟,这是难得的好事,这位姑娘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穆拉被搂得喘不上气,勉强问道:“姑娘,你姓甚名谁,芳龄几何?”金玉珠答道:“妾身名唤金玉珠,年方二十,乃大商贾金茂祥之女,因与父亲不和而离家出走,云游天下,欲寻一如意郎君,今见阁下,甚是中意。”穆拉说道:“刚才见你本事不凡,抵消了暗狼的雷刃,伤的也不是很重,日后可以协同作战。我便娶你为妻,我长你一岁,正是佳配。”当晚,二人便洞房花烛,神织、神威、神武都来贺喜,穆拉和金玉珠这对夫妻日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在战场上也是绝妙组合,配合得十分有默契。 混元大陆纪元2012年农历八月三十一子时,都瑞尔在外已游荡三日不肯返回琅玕城,这一日正走到剑冢附近,他心中甚是烦恼,脸上都愁出了皱纹。都瑞尔边走边自语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变成恶魔形态才能战斗呢?牡丹魂长得实在销魂,可是他有银针和鞭法,我有什么?在常态下我的力量根本发挥不出来,而且变身为恶魔也不符合我的美学,我实在不愿意牺牲这张美丽的脸啊!谁来赠与我一件神兵呢?” 可巧干邪这时也在散步,四凶剑士都已睡熟。她被无极狼牙烦得够呛,这把剑几日来一直躁动不安,它对鲜血的渴望十分强烈,如果干邪不是它的主人,恐怕喉管早就被它自动割断了。干邪劝道:“行行好,小祖宗,你已经让我好几日彻夜不眠,为了给你另寻新主,我一直在奔走。你看,我的秀发都失去光泽了,脸上的皱纹也增多了。”正烦恼间,干邪看见都瑞尔迎面走来,她也认得,便上前搭讪:“这不是鬼影四天王的都瑞尔吗?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便来我这里散步,实在好雅致!” 都瑞尔幽怨地回道:“莫要取笑了,你是剑冢之主干邪吧?可有好兵刃与我一把,我不愿再变成那丑陋的形态去战斗,我要永远保持这俊秀的面孔!”“哈哈哈”,干邪取出无极狼牙大笑道:“想不到鬼影中也有爱美之人,那好,为了我们的大帅哥,就把这无极狼牙赠与你罢,我分文不取。它能使你拥有强大的力量,以后你就不用变身为恶魔形态了!”都瑞尔接过无极狼牙,看它寒气森森,剑身暗黑,半信半疑地挥了一下,竟发出一道红色的剑气,直冲剑冢对面的山头,将山峰削去半边,引得巨石滚落,碎石乱飞。无极狼牙在他的手中欢快地跳动着,为找到新主人而高兴。 “果然好剑,而且灵性十足!”都瑞尔大叫道,“好,此剑我收下,多谢剑冢之主赐剑之恩都瑞尔没齿难忘!”说罢,遁回琅玕城。他前脚刚走,干邪那带着半边面具的脸上就露出了恶毒的笑容:“哼,终于把无极狼牙送出去了,看着吧,过不了多久,都瑞尔就会成为我狼族的一员猛将!”炼灵的另一片灵魂施展毒计已然成功,都瑞尔变成狼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暂且放下混元大陆之事,在凡间有一少年乃梁山好汉圣手书生萧让后代,唤作萧敛,平日爱好书法,偷学了墨点阵法,继承了祖上的狼毫琉璃笔,有些本事。他正为2013年高考而烦恼,不愿让父母决定自己的未来,想成为一名豪侠,思量着如何摆脱书山题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萧敛入混元,二老劝鹑火 且说萧敛家境殷实,住在凡间京师地界。其父靠编写功名利禄之书[1]发了大财,不知葬送了多少凡间举子的青春,使他们陷入题海之中,不通实务。其母乃一学塾教师,专攻数理化,有些学识课上不讲明,偏要在课后于家中另开小班,借此大肆敛财,那些举子也为父母与前程所迫,不得不前来听课。萧敛自打入了高等学塾[2],就成了全家人的希望之星。他有很多远房表亲,都没有考上终极学塾[3],结果考上终极学塾的重担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2012年农历八月三十一,萧敛正在家中死啃那些无趣的习题,都是一些刁钻古怪的题目,看得他头昏脑胀。此人本好文,却被父母硬逼着学了理,还让他报考水利工程、机电等理工专业,为以后从政做准备。偏偏萧敛在理科上愣是不着道,数理化弄了个一塌糊涂,父母不知反省,返来责怪他不够用功,动辄就是臭骂与胖揍。 萧敛揉着臂上青紫的伤痕叹道:“吾父母之不明,甚于古之昏君。此类科目,非我所长,我爱文,也好武,偏要行侠仗义,唯有运用祖宗之法,开辟出一条新的大道。”说罢,他取来巨笔,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在墙上写道:“非敛儿不孝,乃父母所逼,今不得不离家。敛儿昔日偷学了祖上的法术,这与你们的期望背道而驰,可的确是敛儿之所好,而且符合自然发展规律,恕敛儿不能违逆自己的内心。” 刚写到这里,房门“咔嗒”一声响,萧敛不卑不亢,藏了巨笔,坐于桌前假装看书,面不改色心不跳,泰然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门开处,进来一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戴一副夹鼻眼镜,身穿西装,体形略胖,面上无须。他便是萧敛之父,进门一看萧敛正在桌前苦读,十分高兴,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儿子,认真学,爸觉得你可以攻破数理化难关,等考上工科之后,再逐渐转向政界,最后可当国家领导人。你看,那些曾经以及现在的政要们,有很多都是学水利、机电等出身的,这里就是领导人的摇篮。”萧敛心中恨道:“儿志不在此,为官有什么好呢,无非贪污腐败,搜刮民脂民膏。” 其父说完一扭头,看到了墙上的字,心中不快,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冷冷地问道:“我想知道,怎样做才符合你的自然发展规律?原来你一直在开小差!”萧敛见已暴露,并不觉得理亏,挺起胸脯说道:“儿只想做一个街头书法家,抑或借祖宗之力救民于水火,别无他求。”话音刚落,他就挨了一记耳光。其父大骂道:“咱们祖上是草寇,现在我好不容易把这个污点抹掉,想不到我的儿子又要重蹈覆辙,真是没出息!我早对你说过,这个家里容不得奇异之术与侠义精神,更容不得不思上进之人,你马上舍弃这种思想,否则断绝父子关系!” 萧敛知道父亲顽固不化,即使劝说也没用,便忍着脸上的剧痛,从床下取出巨笔,对着父亲一挥。其父怒道:“不孝子,竟敢对老爸出手!”话音未落,一道墨痕飞出,将他击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萧敛趁机施展轻功,从窗口跳下,这里有六层楼高,下面是一处草丛,无其他凡人看见,恰遇来凡间寻种子的皇觉。皇觉正在为培育良种寻找样本,忽见一少年从楼上跳下,却毫发无伤,暗暗称奇,忙上前探问。萧敛叙说前事,皇觉叹道:“老夫也为人父母,却主张顺其自然,如今我的子女虽未成大器,倒也过得快活。这样家庭,离开也好,看你身手不凡,我将你带至混元大陆,引荐给星罗城主,让你也为毁灭狼子野心出一份力。”萧敛听了大喜,叩头便拜:“多谢老先生提携,可是这混元大陆如何去法?还有,我的父母怎么瞒过?” “这个简单,伪造一个跳楼自杀的现场就好。”说罢,皇觉凭空变出一个头破血流的假萧敛,让他仰面朝天,头枕一块顽石,后脑勺正好磕在棱角上,又在地上弄出一摊血。萧敛见了,十分叹服:“敢问先生名号?有此奇术,定为圣人!”皇觉笑道:“些须小计,何来圣人之说?老夫皇觉,混元大陆一医士而已。因毒蝎王穆拉破坏土壤,使得大陆寸草不生,万民遭灾,故来凡间寻良种培育,使之能在剧毒中生长。”萧敛赞道:“救民于水火,乃我之心愿,先生与我同好,实在荣幸,快些前往混元大陆吧。” 皇觉念咒打开道门,二人一齐进入,萧敛顿时感觉被一阵怪风席卷,天旋地转,不一刻便落在圣光城下。“这里便是混元大陆了,老夫就住在这圣光城,随我见见城主,他会告诉你这大陆的构成。”萧敛暗自想道:“此间古色古香,空气清新,没有我们那里各种机械的侵扰,绝对适合居住,我来对地方了。”皇觉带着萧敛来见星罗,禀明缘由,然后告退。星罗见萧敛一表人才,生得五官端正,面目俊秀,心中欢喜,便赠了墨玉战袍、锦花腰带,萧敛拜谢了。二人就坐,星罗取出混元大陆地图摊开,说道:“贤弟,这就是混元大陆的全貌,共有十数个种族共存,须用心记忆。你此来混元,并非只为摆脱你那不贤父母吧?”萧敛答道:“城主,晚辈素有救民之志,只是一直被困于家与学塾之中,无处施展,甚是烦恼,今日来此,正好出力。” 星罗赞道:“好!混元大陆现正遭灾,贤弟来的太是时候了!即日调你随同皇觉一起搜寻良种,护卫他的安全,你看如何?”萧敛大喜,叩头称谢,当夜便宿于城主府内。日后也是历经战阵,与那十绝阵俊杰抗衡,这是后话。 话分两头,萧敛之父挣扎了半个时辰方才起来,不见儿子,门窗洞开,慌忙往楼下探看,却见一具尸体。其父内心慌乱,下楼到草丛中仔细辨认,方知儿子已跳楼身亡,顾不得真假,抱尸痛哭,又联络其母回家办理丧事。丧事办完,二人开始追究责任,粗略查看了书架和电脑后,便武断地认为儿子背着他们看了太多的武侠、奇幻小说,玩了一些网游,从而产生了幻觉,可又无法说明儿子身上的异能力从何而来,也找不到巨笔的下落,只能自欺欺人,反正自己没责任。最后以误导青少年为由,与某作家和某网游公司对簿公堂,获赔十万凡间货币,此事才算完。 九月初一,岁星宫内玄枵心内飘过一丝隐忧,他担心星纪和寿星对他不利,便召降娄、诹訾与析木到堂共商对策。“那两个老儿躲在白冥谷那样的世外桃源,他们现在是在暗中帮助混元大陆度过灾厄,那个月饼里的字条就是最好的证据,”玄枵咬牙切齿道,“可不能让他们破坏了我的大计,你们三位有什么好点子吗?”析木献计:“大哥,诹訾极擅巫蛊之术,让他结扎草人,每日祭拜,削去那俩老儿的元神,此为上上策。”诹訾插嘴:“是啊!此事交给我就好了,不出一月,定可收星纪、寿星的三魂七魄!”玄枵听了,心内一阵扑腾,呆了半刻,才勉强说道:“此法虽好,但太阴毒,毕竟他们是我们的恩师,用这种手段灭口实在有悖人伦。” 析木、诹訾自知理亏,不再作声。诹訾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愧难当;析木因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变化,但他的双手一直在交叉着摆出各种花样,也已昭示他良心不安。降娄开口了:“大哥,既要光明正大行事,那就传信给鹑火,让他带领四位密探冲进白冥谷杀了两老儿即可,再将那世外桃源付之一炬,若此法不行,再用巫蛊不迟。”玄枵默许,立即心灵传信给鹑火,命他与四位密探即刻前往白冥谷,须取了星纪、寿星的首级为证。鹑火在寰宇客栈中接到传信,心内一阵纠结,他怎能下手杀害恩师呢?可是,现在自己是在玄枵手下做事,与星纪和寿星的师徒之情再深也是浮云。无奈,鹑火将命令告知四位密探,惟有翼火蛇大喜,他一听到这次任务就开始欢呼:“主上英明,岁星宫的绊脚石越早除去越好,若容许他们暗中出谋划策化解灾厄,那我们还干什么呢?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将灾厄进一步扩大!” 鹑火听他发了这一通厥词,心中颇感不快,但又不好发作,免得翼火蛇在玄枵面前添油加醋。五人离了客栈,瞬移至幽灵河口,身后风暴沙漠中飞沙走石,而在河的上游就是世外桃源。轸水蚓施展千里冰封之术将河水冻住,鹑火等人踏着冰面前进,半个时辰后到达白冥谷口。星纪与寿星见白冥谷气象有异,金秋时节忽飞雪,便知不吉。二人相视一笑:“这一天还是来了,玄枵不会放过我们,看看他派谁来结果我们。”翼火蛇开始放火烧谷,可怜各种奇花异草瞬间成为镜花水月,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星纪、寿星走出山谷,见是鹑火,怒道:“爱徒,你怎如此暴殄天物,好好一个山谷马上就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还不快快让翼火蛇停下!你是来取我们性命的,与山谷无关!”鹑火见恩师到来,心中已有七分愧意,但仍假意喝道:“你们三个还愣着干什么?和翼火蛇一起破坏山谷!”轸水蚓、女土蝠和娄金狗听了,于心不忍,他们不希望这世外桃源被毁灭,但这是玄枵之命,不能违抗。轸水蚓引来幽灵河水,从谷后倒灌,毁了草庐,童子俱淹死;女土蝠施放超音波,使走兽混乱,自相残杀;娄金狗放出怪异气味,令草木枯萎。 鹑火吼道:“两个老儿,你们巢穴已毁,还不主动献上人头!”星纪幽怨地说道:“这是你内心真实所想?我不相信!想不到你已沦为玄枵的棋子,任他摆布。十年前穆拉制造的那次饥荒,你的父母皆因误食毒粮而死,我恰好在那时开始在占星村内物色神将人选。我从你的眼中看出了报仇的渴望与不屈,甚于你的兄弟鹑首和鹑尾,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背负如此重担实在残忍。那一年,鹑首十五岁,鹑尾才八岁。鹑首对于双亲之死的冷漠令我吃惊,而鹑尾还小,只会抱着尸体痛哭,根本没想过报仇。只有你,一个劲儿地求我收留你们,我当时对你们三兄弟的未来都充满了好奇,便将你们带回岁星宫,那时我认为你将是三兄弟中最刻苦的一个。后来的事情证实了我的猜想,你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对我教你的光速移动是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不舍昼夜,而鹑首和鹑尾只是完成份内任务。你苦修时的样子我记忆犹新,你练功也许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救民于水火,不让更多的家庭遭毒手。可是你仍需要引导,你不止一次地怀疑我的对外策略,说我是缩头乌龟,还说过‘光躲在岁星宫内怎么能报父母之仇?’一类的话。我觉得时机尚未成熟,一定要等你能以平常心面对父母之死时才让你去找穆拉,可是玄枵先我一步把你争取过去了。”说到这里,星纪停住了。 寿星接过话头:“玄枵确实给了你展示的舞台,可你是否问过自己,这种彻底的毁灭是你真正想要的吗?”鹑火双手抱头,满眼是泪,痛苦地叫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提起那悲惨的过去?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不清楚吗?休想蛊惑我!现在的一切都是玄枵大哥给的,你们永远不会给我这个平台!”寿星继续沉重地说道:“你只是在掩盖罢了,我早就看出你不忍摧毁这山谷,只是迫于玄枵的命令才这么做的!你是你,他是他,这项任务他是故意给你的,就是为了毁掉你心中最后的美好!” 鹑火怒吼道:“别再说了!我现在是无情的杀手,来吧,献上你们的首级!”说着,祭起暗黑神火镰,由一团黑焰包裹,直取星纪与寿星。轸水蚓、女土蝠和娄金狗均已停下动作,忧虑地看着事态的发展,翼火蛇则嘿嘿冷笑,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暗黑神火镰将要砍到星纪与寿星时,凌空飞来一个铁骨朵,“当”的一声将它弹出老远,一道红光落下,光影中,光风身穿银袍现身。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相当于各类参考书、练习册 [2]相当于高中 [3]相当于大学 第十六回 诹訾联落魂,阴狼知真相 鹑火正欲下手除去星纪与寿星,忽见光风来到,心内不爽,喝道:“你来做什么?我们当年一起拜星纪为师,那时是同门不错,但如今我们各为其主,所走道路不同,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光风听了,不愠不火,平静地回应道:“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不同,鹑火师弟,你选择成为玄枵的棋子,我也没法拦你,因为那是你心中的正道。但是,现在你的这种生存方式已经危害到了别人的生存,我就不得不插手!” 鹑火此时已是披头散发,他狂笑道:“我是棋子?那你又是什么?你不是和我一样吗?盲目听从星罗的命令,估计这次是他派你来的吧?哈哈哈,你又何必自嘲呢?”光风正色道:“此言差矣!我来白冥谷完全出于我自己的意志,星罗城主虽然十分英明,但我们和他并不是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可以说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他允许我们便宜行事,随机应变,玄枵能做到吗?”鹑火眼中怒火勃发,举起暗黑神火镰冲向光风,光风挥动铁骨朵招架相还。刚交手一回合,鹑火跳出圈子,不甘心地说道:“玄枵大哥召我回宫,今天就放过你。光风,你侮辱玄枵大哥,下次定要取你性命!喂,你们四个,走了!”四位密探见鹑火应召回宫,便一齐遁走。 翼火蛇心中不快:“明明就差一步了,却被光风坏了好事,玄枵大人又召我们回宫,他又有什么打算?”光风见鹑火离去,嗟叹不已,又见白冥谷凋敝不堪,只得护送二老前往圣光城暂住。岁星宫中,玄枵一直在用天镜监视白冥谷的情况,他见鹑火失手,只得召他回来。旁边诹訾、析木冷笑道:“果不出吾二人之所料,鹑火无法得手,他心中仍对那两老儿存有感情,还是按计划实行巫蛊吧。”玄枵深感无奈,在殿上接见了鹑火,鹑火下跪请罪:“小弟无能,因私情所系,无法取来那两老儿首级,请大哥治罪。”玄枵叹道:“罢了,我自己想彻底对他们二人下杀手也要纠结一阵子,更何况是你呢?去歇息一段时间吧。”鹑火拜谢离去。玄枵先命娄金狗和女土蝠下去歇息,单留翼火蛇和轸水蚓,又召来斗木獬、牛金牛,说道:“你四人速速开始修习联合技‘翼轸星分’、‘气冲斗牛’,以备日后不时之需,四人领命而去。 且说诹訾上殿,禀道:“玄枵大哥,此次施展巫蛊,我需前往混元大陆找到好友落魂,我二人联手施法,威力更大。”玄枵当即命诹訾备好行装,带上很多财物前去。诹訾运起光速移动,不到半个时辰便到混元大陆千寻塔下,开始四处寻找落魂。距诹訾五百步开外立着一人,身穿蟒袍,身长八尺,颔下一绺长须,面色微黄,背插一对赤金露骨锏,好似秦叔宝再世。那人见诹訾来到,招手示意他过去。诹訾笑道:“落魂这厮,还是不肯直接表达感情。”二人会面,相互见礼毕,落魂直奔主题:“诹訾老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定是有事相求,看你的行囊如此之鼓,里面放了什么好东西啊?”诹訾见落魂一语中的,便不再掩饰:“黄脸贼,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此来是想求你帮忙施巫蛊与行厌(音压)胜,克死星纪、寿星与皇觉三位老儿,我们二人合力可使法术快速生效,这些薄礼不成敬意。”诹訾说着解开包裹,抖出几件名贵银器。 落魂见了,捋须大笑道:“不必了,我们刚刚抄了金茂祥的家财,够用一辈子的,快把这些宝贝收起来。这个忙我必须帮,我们十俊杰也不希望皇觉那老儿找到良种救百姓于水火。”说罢,落魂变出二个草人,在它们的印堂处贴上神符,用朱砂书写星纪、寿星名字,现场搭起祭坛,点上二十根血红色的蜡烛,十根围成一圈,再将草人放在中央。“巫蛊的准备工作做好了,接下来是厌胜,要想达到卓著的效果,就必须用厉害的信物!”说着,落魂从身上取出一截断锯和一片碎瓦,一声唿哨,召来一名仆役,将两件东西交给他,命令道:“你速速前去圣光城,将它们放在城主府正梁之上,不出五日,那里必将崩塌,到时候我们去给皇觉他们收尸吧!” 诹訾看落魂布置完一切,便抽出腰间宝剑,披头散发,跳起八字舞,口中念诵:“魂飞魄散兮,魂飞魄散兮,世间无极乐,唯有虚无上。”[1]剑尖直指那代表星纪的草人,烛火开始摇曳。落魂吩咐已毕,从背上拔出一根锏,对着代表寿星的草人一阵乱舞,脚下迈着外八字,口中念念有词:“魂兮消散,魂兮消散,东方不可以托些!南方不可以止些!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归于虚无兮!”从此往后,二人每日施法两个时辰,二十支红烛隔日熄灭两根,二十日便毁星纪、寿星二人三魂七魄,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阴狼这边,他主动请缨讨伐逆贼中山狼,独自一人扮作行商,不施法术行至九月初二方到琅玕城下。一路上,他用最恶毒的语言把中山狼骂了个痛快,以解心头之恨。阴狼立于城下,手指城头厉声大骂:“速叫逆贼中山狼出来和我一战,我要取了他那颗贼头献于吾王面前!”守城卫士听到,飞报城内魔域九尾、牡丹魂和满庭芳得知,三人在堂上计议了一番,牡丹魂和满庭芳直埋怨魔域九尾:“这中山狼是个烫手山芋,我们收留了他,就等于和狼族结下了更深的梁子,有奥兰慕和干邪已经够受的了。”魔域九尾大怒:“亏你们还是天王呢,竟会被一个小小的阴狼吓住!成何体统?我一个人对付他绰绰有余,带中山狼来观战!”说罢,他披挂停当,准备出城迎敌。 中山狼忽然从屏风后闪出,打个稽首:“三位天王的谈话我都听到了,这是臣的家事,当由臣一人来解决,绝不拖累三位天王!”魔域九尾见他言辞恳切,便下令:“好,就由你去对抗阴狼,我们在城上观战!”中山狼全副披挂,身穿百兽护身铠,足蹬飞羽靴,走出城来。阴狼见了中山狼,大喝道:“乱臣贼子,你可来了,今日必取你首级让吾王高兴!”中山狼平静应答:“那个君王已经不值得你效力了,他为了一己之私重塑狼子野心,已经悖逆了祖宗之法。”阴狼暴怒不已,二话不说,念动咒语,从地下召来一群恶灵,俱是沙场怨魂,张牙舞爪,直扑中山狼。中山狼笑道:“我知你有召鬼之法,不想竟会用于内讧,那就看看谁的法术更胜一筹!”说着,他以人手指天,大喝一声:“天堕之火!”从空中落下一团蓝色火焰,将怨灵们团团围住,顷刻间全军覆没。 阴狼见状,召出兵器“因果双鞭”,此鞭非比寻常,左手“因”鞭重八十斤,由特殊材质“律银”造就;右手“果”鞭重八十一斤,是用“稀金”打成,威力不小。阴狼舞起双鞭,直取中山狼,中山狼不躲不闪,任他来打。那“因”鞭被举在半空,却无法挥下,阴狼左臂悬于空中,动弹不得。他大吃一惊,心想:“这兵器颇具灵性,向来不打有理之人,难道中山狼刚才所言句句是真?待我问问看。”想到这里,阴狼施法收了鞭,放下左臂,问道:“你适才说王上重塑了狼子野心,可是事实?”中山狼答道:“绝无虚假,计是我献的,但最终采纳的人是他。”城上魔域九尾听到,飞下城头,插嘴道:“你们的王还使用了分魂之术,现有一部分魂魄附在盗王奥兰慕身上,我前不久与奥兰慕碰过面,结果发现了这件事。” 阴狼听罢,仰天长啸:“那我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战?说是为了保护狼子野心,原来是在为炼灵自己的变态欲望服务!如此君主,不侍奉也罢!中山狼,今日感谢你让我明白真相,狂狼和暴狼的事就不追究了,但下次见面,我们还是敌人,我要另投明主去了!”说完,他跃上高空,投圣光城而来。中山狼心中大悦:“炼灵,你又失去一员大将,待你众叛亲离之时,就是我取得狼子野心之时!”魔域九尾对中山狼说道:“你立了一大功,成功分化了月狼城的势力,为我们的大业进一步拓宽了道路,走,回城喝酒去!”二人径自回城,摆酒庆贺。这一切,都被潜伏在地下的奥兰慕听到,并传信给炼灵。 月狼城中,炼灵得到奥兰慕传信,心中大怒:“又多了一个反贼,中山狼,我不必再念兄弟之情了,你和阴狼都得死!”便召幽、冥、暗、花面四将到堂议事,准备分兵攻打琅玕、圣光二城,只为狼王冲冠一怒,不知又有多少兵士战死沙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改自《楚辞·招魂》,下同。 第十七回 无影联女娲,洛雅违祖训 且说炼灵召四将到堂议事,幽狼、冥狼、暗狼和花面狼不知所为何事,便一同前来。见炼灵怒气冲冲地坐在王座之上,幽狼发问:“王为何事如此愤怒,难道中山狼又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炼灵愤然道:“远不止此,他不知用了什么邪术,竟然让阴狼阵前倒戈,投靠圣光城去了,现在阴狼也应被列入逆贼名单!”四将听后愕然,半晌不敢作声。炼灵继续说道:“本王决定兴大兵征伐圣光、琅玕二城,由冥狼与花面狼将军统率,明日起行,诸位意下如何?” 花面狼正要回应,忽有一军士来报:“大王,宫外有一蜂目蛇形背长鱼鳍之人求见,他自称西海魔王晶无影。”炼灵心中纳闷:“西海之人为何来我狼族,莫非是想博取信任,然后暗杀本王,不可不防。”想罢,他吩咐那军士:“且将他带到会馆,待我与诸将商议完大事后再接见。”那军士领命去了。花面狼见军士走远,方才说道:“王若想发兵攻打圣光、琅玕二城,不宜动用太多军马,只需给我和冥狼各五千精锐狼人,再联合沿途各邪族势力,定可取了那两个逆贼和他们的新主子的首级!”冥狼听了,大喝道:“大胆花面狼!竟敢夸下如此海口,就派一万人能做什么?还不够圣灵护法和鬼影四天王打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怎么能保证外族人的赤胆忠心?” 花面狼反驳道:“如今月狼城已遭多次恶战与偷袭,城中疲弊,急需留守防备,大军不可轻动,只派一万人足矣!至于其他的邪族,就由我去游说好了!”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炼灵赶忙打圆场:“二位爱卿所言都有道理,但本王更倾向花面狼将军,如今王城需要大军留守,你二人各带五千狼人,明日开赴圣光、琅玕二城。”冥狼与花面狼虽被解劝,心中不爽,他们二人也是颇有嫌隙。 炼灵朝议已毕,幽暗二将上街巡视,冥狼和花面狼前往校场点兵,并去兵器库和粮仓中提取甲仗辎重。那晶无影在会馆等的心焦,将手中茶杯一摔,怒目圆睁,骂道:“你家王上好没道理,本魔王千里迢迢赶来欲与他商议大事,他却如此怠慢,岂有此理?”仆从们都被吓住了,只得陪笑道:“王上已经退朝,正要接待您这位贵客,他早闻您西海魔王晶无影的大名,日思夜想呢。”晶无影听了,转嗔为喜:“你这奴才倒会溜须拍马,我恐怕在炼灵心中没那么重要吧。”正说间,炼灵推门而入,见到晶无影,大吃一惊。 只见晶无影身穿一件七星点缀皂罗袍,身长七尺,生得十分俊秀,一头褐发宛若波浪,面上一对丹凤眼,两道柳叶眉,唯有双臂前端长有锋利的鱼鳍。炼灵惊问:“你便是西海魔王晶无影?可是,我的部下告诉我说是一个蜂目蛇形、背长鱼鳍之人在等候,为什么会变成英俊之人呢?”晶无影笑道:“他们怕是错看了。”心中却暗暗骂道:“我不该变为海兽形态的!”表面上继续笑着说道:“罢了,我此次前来,是想与你联手。”炼灵猛一激灵:“我没听错吧?西海魔王竟要与我狼族联手?你不会是冲着狼子野心和怨毒之匕来的吧?”晶无影冷笑一声,说道:“这场战争对我们而言只是一场游戏,谁输谁赢都无所谓。我们也不想要什么‘统治宇宙的力量’,只想插上一脚,如此而已。况且,整片海域都由我们四魔王和四塔主掌控,最大的赢家应该是我们。现在来做个交易如何,我来帮你进一步搅乱混元大陆并且找到怨毒之匕,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惨烈场面,还可以给你部分制海权。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帮我弄到上古首领刑天[1]的首级。” 炼灵听罢,心中开始琢磨:“他嘴上说不为狼子野心和怨毒之匕,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心灵感应对他无效,可见这家伙的道行不浅,还是提防为好。”晶无影见炼灵默不作声,催促道:“痛快点,给个话!”炼灵被他一喝,方才回过神来:“好的,本王同意与你做这笔交易,只是那常羊山甚不好找,尚需一些时日。”晶无影应道:“无妨,我可先帮你搅乱混元大陆和找到怨毒之匕,可否让我与花面狼将军同行?”炼灵应允,派人请花面狼到会馆,与晶无影见礼,说些闲话,便切入正题。 晶无影献策;“我与这大陆上女娲族有些来往,此次出兵可联合他们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花面狼大疑:“此计可行否?非我族类,其心难保,我虽主张联合沿途邪族,但终未板上钉钉。”晶无影大笑道:“将军大可放心,现任领主洛雅是我的相好,绝对可以信任!”花面狼将信将疑。 次日,也就是九月初三,冥狼、花面狼二将点兵已毕,甲仗辎重也已备齐,五更时分集合于校场,放炮三声,一万狼人整装待发,炼灵设宴给二将和晶无影饯行。酒宴之上,花面狼拍胸脯保证:“这次我一定取了中山狼和四天王的首级复命!”冥狼冷笑道:“立下军令状如何?若失败,当斩!”花面狼毫不示弱:“立就立,我花面狼不能让你小看了!”炼灵当即命人拿了纸笔,写了军令状,花面狼签字画押。 酒足饭饱后,花面狼率五千狼人取道中央大平原,直入琅玕城。冥狼也率五千狼人,取道南方赤火城,攻向圣光城。单表花面狼这一路,向东行了半日,方出风暴沙漠。前番八月二十八五狼将攻打赤火城,又要回援月狼城,是用了超级神风术方可做到当日来回,秒行千里。而此次用兵并不十分急促,故未用此术,仅用了秒行百里的术法。到晚,行至鬼哭之森五百里外一村寨,众军疲惫不堪。 晶无影喜道:“此处名唤通灵寨,正是女娲族聚居地,今夜便在此间扎营,我二人借宿于洛雅家中。”花面狼应允,便令狼人在距村寨五十里处扎营,不得惊扰村民。随后,同晶无影一道登门造访洛雅。这通灵寨并不十分做大,全寨只有百十余户,均住在茅草屋内,粮食饮水俱取自凌月峰上四大堕落天使处,领主洛雅居于一石屋之内。女娲族本为凡间神族,因凡间过乱而避难混元,偏偏又遇狼子野心之乱,故前任领主留下遗训:“不得卷入他族纷争,更不得施展造人之法。”而狼子野心重生之事也被隐瞒下来,洛雅并不知晓。尽管她近来与晶无影有染,也未从他那里得到半点信息。 晶无影与花面狼叩开洛雅家门,一女子出现在眼前,但见得:“发若飞瀑垂两肩,轻纱罗衣裹玉体。面若桃花带笑靥,纤纤玉手似青葱。”那女子见了晶无影,娇声道:“你来了,叫奴家好等,今日怎么还带一狼族朋友前来,有何事相求?”晶无影说道:“此间不是说话处,容进屋详谈。”那女子道:“奴家洛雅已备下一桌酒席,边吃边聊吧。”说完,三人入室就坐。席间,晶无影说明来意,却不点明狼子野心之事。可那花面狼是个酒徒,连饮六大觥移花接木酒,已有五分醉意,而这正中晶无影下怀,于是他频频劝酒,同时示意洛雅和他一起劝酒。 不一时。花面狼又饮了十几觥酒,酩酊大醉,开始泄露天机:“呃……,领主有所不知……,我族妖物狼子野心……呃,无故重现……呃,为防战乱……呃,正在寻找……呃,毁灭之物怨毒之匕。但我心里清楚,这是……王上的把戏,是他自己重塑的这颗心。中山狼那厮甚是托大,说反阴狼时他所说之话……,已经全被我感应到了。炼灵这混蛋……,他不配当王,活该自己的势力分崩离析!但我还得跟着他……,呃,伺机谋取狼子野心!”说完,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洛雅不动声色,唤来侍女将花面狼扶到客房歇息,自己与晶无影进入密室商谈,族中好战之人均已聚于此处等候多时,有数十人之多。一进密室,洛雅立刻转变形象,一扫脂粉气与闺秀气,换了一件影月袍,眉宇间透出杀气,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对晶无影说:“那厮刚才所言属实?能让人得到统治宇宙之力的狼子野心真的重生了?原来我被先辈蒙蔽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晶无影笑道:“通过这位花面狼之口得到的信息更可信,不是有句俗话叫‘酒后吐真言’吗,你的移花接木酒还真是管用。”洛雅大喜:“太好了!祖宗之法不足守,我们也该崭露头脚了,让各族见识见识造人之法的厉害!你我各取所需,我吃掉那颗心,你得到怨毒之匕和刑天首级,但要与狼族假意合作。最恐怖的魔将是时候诞生了,凡间西方国度有七大原罪之说,这七宗罪是:色欲、贪婪、暴食、嫉妒、高傲、怠惰和暴怒,现在我需要凡人身上的这七种基因,再加上我族的神水与昔日大禹之父鲧从天庭偷出的息壤,定可造出不世的猛将!” 听到这些,那些好战之人狂热起来,大呼:“领主万岁,领主英明!”唯有一人理性尚存,说道:“不可,用此法造出的人必将带来大麻烦,也许还会无法控制,还请领主另择他法。”洛雅未及回言,其他的好战分子怒喝道:“你什么意思,竟敢怀疑领主的决策,受死吧!”洛雅转过身去,任由他们处置异端。众人围住那进谏之人,一阵拳脚,那人顷刻间呜呼哀哉。这还不够,好战分子们现场生啖其肉,仅剩一具白骨扔在墙角,场面惨不忍睹。这一切结束,洛雅方才转过身来,说道:“诸位处理完异端了,那我们继续讨论。”晶无影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洛雅还有如此冷血的一面。 好战分子中有一伶人,此人有预知未来之能,而且通晓世情,他上前说道:“领主,这七种基因俱可在凡间东方一国度中找到。臣已预见到此国琼地有一学监[2]即将于明年与数名幼女发生不清不楚之事,而且这个国度各地都会有人和女学生有染,此乃色欲之集大成。还是在此国,有一赃官家中有数百块他们称之为‘手表’的尤物,个个价值不菲,且此国年年都有贪污受贿之事发生,此为贪婪。”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暴食的内容可能会令领主不舒服,望请见谅。凡人几乎是什么都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无所不包。此国滇地有一名菜,唤作‘三叫’,食材为上好乳鼠,须得活吃,用箸夹取时叫一声,沾上酱料时叫一声,放入口中再叫一声,此之谓‘三叫’,据说有大补之功效。”听了这些,在场之人无不恶心,一齐慨叹凡人之杂食与残忍。 伶人继续讲述:“凡人暴食之罪远不止此,此国粤地还有一菜,唤作‘猴吸’,乃取活猴一只,放于有洞的桌下,于其脑上开一洞,人可吸其脑髓而食。况此国有一群体,唤作‘吃货’,这号人发誓尝遍天下美食,贪食无厌。”洛雅赶忙打断:“可以了,暴食基因也有着落了,你再说下去我们的晚饭就算白吃了,快点把剩下的原罪道来。”那伶人道:“是,领主。还是在这东方国度,贫富差距日渐拉大,有一种叫作‘仇富’的心态开始悄然蔓延,无高官厚禄之人嫉妒有高官厚禄之人,无高等代步工具之人[3]嫉妒有高等代步工具之人,这是嫉妒。至于高傲,更是好找,此罪人皆有之,没有最傲,只有更傲,采集世间唯我独尊之人的血液即可。怠惰基因可从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之人身上获得,亦可找寻凡间的‘宅’群体。最后是暴怒,据臣预见,明年盛夏,那东方国度多地酷暑难耐,在京师将有一男子因与人争执,愤而抱起一女婴当街掼之于地致死,这样七罪就齐了。” 众好战分子拍手称快:“好!这下七罪魔将一定威力无边!”洛雅更是欢喜,当即重赏了那伶人,并封他做了谋士。三更时分,洛雅秘密派人潜入凡间采集七罪基因,他们悄悄地抽取了指定之人的血液,然后洛雅用息壤捏就七人形体,将血液滴入其中。再置七口大锅,均盛满神水,下置柴火,锅上书写色、贪、食、妒、傲、惰、怒七个大字,将七个形体放到对应的锅内煮上七日七夜,便诞生七罪魔将祸乱混元,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次日,花面狼酒醒,对昨夜之事毫无印象,洛雅与晶无影窃喜。洛雅答允花面狼必当派兵相助攻伐琅玕城,花面狼与晶无影辞别洛雅,回至军营拔寨起行,五千狼人继续开往琅玕城,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山海经》记载:“黄帝斩刑天之首,藏于常羊之山。” [2]相当于校长。 [3]相当于汽车。 第十八回 中山破七瓣,冥狼发宿疾 且说花面狼与晶无影率着五千狼人逼近琅玕城下,这一日是九月初四,恰到正午时分。花面狼命狼人距城五里下寨,饱餐战饭,随后到城下叫阵,点名要中山狼出来。 城内依然只有魔域九尾、满庭芳、牡丹魂三位天王,那都瑞尔自从得了无极狼牙,便日夜在外练剑,不思返城。听闻花面狼叫阵,三人上城观战,于城门内埋伏下一千精锐鬼影兵。中山狼全副披挂,独自走出城来。 花面狼见了中山狼,喝道:“逆贼,你想单枪匹马与天兵抗衡吗?好胆量!那我就布下一个阵法,看你能否攻破?”说罢,就地施法聚土搭起将台,自己与晶无影跳上将台指挥。花面狼摇动军旗,五千狼人开始移动,四下排开,不一时摆成七瓣花形状,此大阵共分六小阵,依夏后天地六祭器而布,分别对应青龙之圭、白兽之琥、朱雀之璋、玄武之璜、苍螭之璧、黄麟之琮。花面狼大笑道:“看此阵如何?这是七瓣祭祀法阵,被我改造成了杀人利器,随你从哪个门入阵,我都可以置你于死地!”中山狼也不答话,径自从南方“璋”门而入,三位天王在城头上捏了把汗,他们知道这个阵法的厉害,南方朱雀门乃死门,从此门入阵稍有不慎便会丧生。 可是中山狼却气定神闲,也不召出兵器,只顾观察阵势。花面狼在将台上看到,大笑不止:“蠢材,连武器不拿就想破阵,是不是很向往死界的生活啊?”旁边的晶无影不动声色,他现在只是一个局外人,不愿多插手狼族之事。此阵既按夏后祭器分布,便有相应的灵力。中山狼从朱雀门入阵,朱雀之璋属火,阵内火气甚旺。狼人俱穿赤甲,施展邪火飞炎猛攻中山狼。中山狼见了,只觉好笑:“你当我不识此阵?别忘了,族中历次祭祀皆摆此阵,你不过是将它的内核改了一下而已!”说完,他召出一把遍布寒气的兵刃,刀身粼光闪闪,若明镜般透澈。“水能克火,现在就来试试这把用极北之冰打造的‘凝冰寒霜刃’的威力!”中山狼徒手握住那把冰刀,上下舞动,将邪火飞炎全部冻结。花面狼看到,摇动军旗,众狼人以“之”字路线围拢来,放起炽焰火球,大如车轮。中山狼不慌不忙,祭起寒霜刃,那火球碰到寒霜刃立刻被冻成雪球。 南方朱雀之璋唯此为精髓,火术既破,即便是死门也不会再起作用。中山狼冲入狼人队里,大开杀戒,那些赤甲军根本抵挡不住水属性的攻击,碰到寒霜刃便化为碎冰。南阵已破,中山狼径奔东阵而来。东方对应青龙之圭,此处狼人俱穿青衣,善使雷术。中山狼凝神聚气,收了寒霜刃,又召出一把火红兵刃,上有赤练蛇缠绕,名曰:“盘蛇赤羽刃”。花面狼在将台上看到南阵被破,心内已着慌,但仍想用余下五阵决胜负,便再次摇动军旗,旁边晶无影冷笑不止,他已知此战胜算不大。 那些青衣狼人看见花面狼军旗,纷纷施展落雷之术,漫天电闪雷鸣,一个接一个的球状闪电落下。中山狼摇动赤羽刃,那条赤练蛇腾空而起,变为巨龙大小,张开大口,将那些闪电囫囵吞下,而后化为开天之火喷出,东方阵中烈火熊熊,那些狼人一个不曾逃脱,俱烧死在阵内,尸骨化为飞灰。花面狼见族人横死,心内惨伤,却仍要诛杀中山狼。中山狼已破东方阵法,便冲入北阵玄武之璜,阵内狼人俱穿玄甲,善使水系法术。中山狼不急,收了赤羽刃,又召出一把兵刃,遍身金黄,剑柄处雕有后土头像,名曰:“地神卷土刃”。 土能克水,中山狼轻身纵步,挥刀直冲玄甲军而来,众军念动咒语,施展凝冰飞箭,欲刺中山狼。却被他上下斩切,飞箭全部粉碎。阵核已失灵,众狼人无计可施,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待宰,须臾之间,此阵几百狼人死于非命。接着,中山狼冲入西阵白兽之琥,此阵属风,阵内狼人俱穿白袍,善用风术。中山狼方才进阵,便被一阵狂风阻挡,无法前进,众狼人施展“混元风”从四面攻来。 “哼,六阵已破一半,还剩三阵,今日便一并破掉!”说罢,中山狼又召出一把兵器。这次并非短兵,而是一杆长矛,尖端布满紫色闪电,唤作:“紫电丈八矛”。中山狼单手持矛,呼雷唤电,猛攻风之壁,顷刻破之。周遭的混元风也被他挥舞长矛弹开,纷纷击中狼人,均无反抗之力。漫天闪电乱打,狼人全部遭到电击,结果又破一阵。白兽之琥既破,中山狼直奔西北苍螭之璧阵中,阵内狼人俱穿金甲,善使光术。中山狼迅速易服,换了件神衣“沧浪之影”,使出暗之大绝技“吞天蔽日”,四周顿时漆黑一片,那群狼人的米粒之辉无法取胜分毫。中山狼再占上风,在黑暗中大肆屠戮,苍螭之璧亦破。 “可恶!”花面狼大怒,“六器阵法已破其五,最后的东北核心之阵黄麟之琮必须守住,否则按军令状我必受重罚!况且中山狼这厮昔日与我争宠,这口气我咽不下!”中山狼在阵中听到,哈哈大笑:“花面狼,此阵虽然厉害,可是你拿它来对付我,不就等于把河豚之毒喂给河豚吗?我劝你留下这些狼人的性命,回去再好好修炼修炼吧!”花面狼闻言,火冒三丈,摇动军旗,散开阵式,自己召出兵器“劈天裂地斧”,跳下将台,劈面就砍中山狼。中山狼微微冷笑,念动咒语,又生出四条手臂,持了方才破阵时所用兵器,与花面狼相持,二人战在一处。 余下的一千狼人也鼓噪呐喊,推出攻城器械,猛攻琅玕城门。城上魔域九尾看见,命城内一千鬼影兵杀出。黄麟之琮阵内狼人擅长土术,纷纷使出“泰山压顶”召来巨石攻向鬼影兵。但这对暗系的鬼影兵无效,他们几乎没有实体,此类攻击不痛不痒,一齐使出二人一组的协力技“影煞狂袭”回应,五百片黑影都带剧毒,狼人沾到后立刻毙命。晶无影见五千狼人全军覆没,便召出螳臂双刀杀入鬼影军中。满庭芳认得,跳下城头,使动银叶剪敌住晶无影。熟人见面,心灵相通,二人假模假式地战了几回合,满庭芳诈败收兵回城。晶无影暗笑道:“他已知我假意与狼族合作之事,不愧是满庭芳。” 另一边,花面狼双拳难敌六臂,况中山狼兵器各带属性,杀得他汗流浃背,便冲着晶无影喊道:“喂,洛雅说好的援军呢?”话音刚落,西方卷起烟尘,闪出一千红衣娘子军,中山狼看到,撇下花面狼,笑弯了腰:“这是你们搬来的救兵?一千个女人能管什么用?”此言不差,那一千女兵是洛雅胡乱挑选的,稂莠不齐,仅为糊弄花面狼而派,被中山狼一冲,四散逃开,躲避不及的都殒命沙场。 花面狼长叹一声:“此乃天命,天要我受罚,我岂可逆天而行?”说罢,他招呼晶无影,二人一齐遁回月狼城复命,中山狼也回城庆功。琅玕城外尸横遍野,五千狼兵与七百女兵死于非命,仅剩三百女兵逃回通灵寨向洛雅报信。 再说冥狼这一路,九月初五方行至双林镇。冥狼忽觉心中烦闷,命大军就地驻扎,不得骚扰百姓,自己到镇上寻酒肆买醉。在街市之上遇上一位老者,狼首人身,和其他狼人相比多了几分慈善之气,身穿鹤氅,手执龙头藜杖,气度不凡。冥狼顿觉眼熟,但又不确定,便叫住那老者:“敢问老丈,你可是老神仙狼智?”那老者听到,转过身来,见是冥狼,喜道:“正是老朽,冥狼将军久违了,你为何会来此地?”这位老者正是前番说过的狼族文臣之首狼智,因看不惯炼灵暴虐,欲另投明主。 “老神仙,这话我也正想问您呢。来,我们一起去喝两杯!”说着,冥狼将狼智拉进一家邻近的酒肆,点了酒菜,二人对酌。酒过三巡,狼智问道:“将军此来是为攻打圣光城吧?”冥狼大惊:“老神仙果然神算,您所言不差,吾王因中山狼与阴狼叛变,差我与花面狼各领兵五千攻打圣光、琅玕二城。”狼智听了,说道:“既是如此,将军可以打道回府了。”冥狼不解:“老神仙何出此言?”狼智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解释道:“我那日不辞而别,皆因炼灵小儿过于暴虐,对进谏的文臣斩尽杀绝,又不肯开仓赈济灾民,这样君主,不侍奉也罢。如今,他再起刀兵,摆明了是想让军士们送死啊!为了你手下的五千弟兄,老朽劝你速速离去。” 冥狼笑道:“此言差矣,狼子野心重生绝非偶然,外族之人与族内不忠之臣皆虎视眈眈,在非常时期用非常之典也是情理之中。况我族为了天下太平,正拼命找寻怨毒之匕,亦是神圣使命。”狼智听完,摇头不止:“唉,这些你觉得会是真相吗?老朽告诉你另一个故事,炼灵小儿为了一己私欲重塑狼子野心,目的在于播乱混元大陆,这样狼族便可趁机对外扩张,最终统治整个大陆。他还运用了分魂邪术,利用奥兰慕和干邪发展势力。寻找怨毒之匕也不是为了祭拜,而是要毁掉,他不希望有人用怨毒之匕毁了狼子野心。这些计策虽为炼灵之兄中山狼所献,但却中了他下怀。本来王位应该由中山狼继承,论才干和仁德,他强于炼灵数倍!可惜他血统不纯,没资格参加大选。中山狼会反水,狼族势力分崩离析,便是狼青生前所造之孽在这一世的报应!” “老神仙,你喝醉了,胡说什么呢?吾王乃圣明之主,怎会做如此勾当?”冥狼刚说完,阴狼进入酒肆,说道:“老神仙所言句句属实,我前几日也从中山狼处听来这个故事,我的因果双鞭不愿伤他,可见他所言有理。”狼智继续说道:“我与阴狼将军在这双林镇盘桓数日,只为积下功德,方敢去见星罗城主。如今,我二人令圣光城免于刀兵,也算功德一件,日后还需继续赎罪。昨日花面狼在琅玕城下摆布七瓣祭祀法阵,已被破掉,全军覆没,你还是快些回军为妙。” 冥狼目瞪口呆:“此话当真?那……,”话说了一半,忽然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邻桌的酒客们慌忙聚过来,扶起冥狼,捶胸敲背,掐人中,喷凉水,半个时辰后冥狼醒转来。他拱手说道:“多谢各位相救,我自小便有中风癫痫之疾,不想今日受此刺激,宿疾突发。罢了,今日之事我会保密,即使让幽狼和暗狼知晓,他们也不会相信,这二人和狂狼暴狼一样,都是死忠之臣。我仍回去效忠于炼灵,但会找机会匡正他的错误。老神仙,阴狼兄弟,我们就此别过。”说完,冥狼起身走出酒肆,到镇外命狼人转回月狼城复命。炼灵通过奥兰慕得知两路军马的情况,勃然大怒,不知冥狼和花面狼命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二狼将受罚,八护法失所 且说花面狼大败亏输,冥狼无功而返,二将在路上有意多耽搁些时间,拖到九月初六方至月狼城。炼灵等得心焦,已然怒冲九霄,待到二将上殿,他怒号道:“你二人一个损兵折将,另一个带兵遛了一圈,还敢在路上拖延,究竟是何居心?”旁边幽狼和暗狼觳觫不已,他们从没见过炼灵发这么大的火。由于晶无影是外族客卿,所以他不用承担连带责任,直接去会馆歇息了。 此时的炼灵怒目圆睁,遍身火红,他在极度愤怒时就是这种状态,如果不及时泼冷水很可能会引燃整个大殿。两边的小内侍赶忙去拎了一大桶冷水泼向炼灵,只听“咝”的一声响,一缕蒸气在殿上弥漫开来,炼灵的火气也被压下去了。 花面狼趁机辩解:“王上,非末将无能,实是那中山狼厉害,竟能破了七瓣祭祀法阵,才会令五千狼人命丧沙场。”冥狼也发话了,不过,他编了套瞎话:“圣光城周遭地形极其复杂,大军很难找到出口,好不容易才回来。”炼灵听完,与奥兰慕传来的情报仔细对比,便知花面狼所言是实,冥狼所言为虚,但他不好再发作,而且派人暗杀狼智绝非明智之举。“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再让我族的力量被削弱,必须留住冥狼和花面狼,”炼灵想道,“那么,就不能罚得太重,以免失了人心。” “罢了,本王即便再怎么发怒,也挽不回五千狼人的性命,你二人即日起官降三阶,从龙威大将军降为虎威将军,兵权暂交幽暗两位将军掌管,待日后有功再行擢升。”炼灵百般权衡之后,做出了这项处罚决定,既不罚款,也不上刑,和花面狼的军令状也算作废了。狼族的将军分五个等级,龙威大将军最高,握有军权,八大悍将俱封此职;其次是龙勇将军;再次是龙武将军;虎威将军是第四等勋爵;最低将阶是豹武将军。后四个职位历来无人担任,贬官也是头一遭,还是从一等的龙威大将军降至四等的虎威将军,也算比较重的处罚。 冥狼、花面狼立即谢恩,甘心受罚,在大殿之上交接兵权,将兵符印信给了幽狼和暗狼,随后便告辞离去,炼灵也退朝歇息去了。刚出殿门,冥狼就开始挖苦花面狼:“花面将军,你的军令状立的真好,根本就是一纸空文嘛!”花面狼反唇相讥:“哼,那也没你能耐,别以为我不知道,狼智那厮是不是把机密都告诉你了?我们现在都知道狼子野心重生的真相,迟早会带来麻烦,不如我二人联手做掉炼灵,图谋大业!”冥狼听了,大怒道:“休想!你与中山狼是一丘之貉,脑后反骨,想让我与你同流合污,简直做梦!为人臣子,见君不仁,理当劝其从善如流,前番王上大肆屠戮,我等未敢进谏,已是失德,如今还要一错再错吗?” 花面狼被冥狼一顿斥责,没有生气,反而微微冷笑道:“哼,乱世出佞臣,你还想发扬贤臣的老风格吗?咱们走着瞧,看谁死得更惨!”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了一连串诡异的大笑,半晌不绝。冥狼见他如此不知羞耻,叹了口气:“国之将倾,庙堂必有邪佞,此言不差啊!然我定当匡正王上的错误,至死不渝!” 大殿之上,幽狼心中不安,凑在暗狼耳边说道:“如今我二人兵权过大,以一人之力可调二人之兵,不如暂收锋芒,以求自保,待到功高盖主之时便晚矣。”暗狼不以为然:“这是什么话?王上既然把军权交给我们,说明他还信任我们,我们就更应该奋力杀敌立功,怎可朝三暮四?”幽狼听了,无言以对,只得告辞回府。暗狼想道:“幽狼这厮,心有动摇,日后还需用心开导才是。” 再说千寻塔下,诹訾和落魂已施法五日,二十根蜡烛方熄灭五分之一,圣光城中星纪和寿星的元神也未被削弱很多。但那厌胜的手段即将显灵,圣光城的天象和地脉开始不安分了。落魂的厌胜之法不仅针对房子,更重要的是对自然之力的影响。仅凭一片断锯向四面散发负面能量,极可能引发强烈地震和异常天象,天地自然均被落魂操控。而且这地震仅仅对断锯所在之处及其关联的屋舍起作用,不伤及其它民宅。 九月初六申时,圣光城上空忽然彤云密布,日月无光。随后,鸡蛋大小的冰雹如雨点般落下,将城中屋舍打坏大半,碎瓦纷飞,恰似雨打琼花。百姓纷纷躲避,恨自己少生一双脚,躲不及的都被砸伤头脸,一个个鼻青脸肿。八位护法与萧敛急忙上街布下结界挡住冰雹,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失。两个时辰后,冰雹停止,大地开始颤抖,八位护法的住所摇晃不止,砖瓦不断掉落。柳暗、柳绿双股战战,汗出如浆:“天欲灭我等,料已在劫难逃。”“这等异常天象难得一见,莫非上天对我治理圣光城的失误感到不满?”星罗忧郁地自语道。棋布有些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些也许只是巧合罢了,不一定是上天的预警。” 霁月、花红、花明虽为女流,却也通晓男权之奥秘,明白“天意示警”的道理,尤其是霁月,她在听了棋布的话之后,花容动怒,开始责备棋布:“布郎,切不可藐视此等异象,人君失德,天有感应。你岂不知天人合一之理?今日降雹、地动,来日必落雷,此时宜速速分发仓内可用粮秣,安抚百姓为上。” 星罗点头赞许,对棋布说道:“有此等远谋之女作为配偶,贤弟福气不浅,你的修为尚且不够,仍需多加学习。”棋布虚怀若谷:“谨受大哥与霁月教诲。”光风、柳绿和柳暗已摆下香案,供奉牺牲[1],以求上天息怒。光风手持符节,对天祈愿:“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切罪过由我八人承担,莫要再伤及百姓!”花红、花明摆开瑶琴,弹奏起古韵韶乐,以定天怒。星罗、棋布和萧敛赶去取出可用之粮,赈济饥民;霁月则和皇觉一同去医治受伤百姓,并修缮屋舍。 又过了半个时辰,夜幕降临,八位护法的住所颤动的更加剧烈,摇摇欲坠。顷刻之间分崩离析,粉身碎骨。最惨的是星罗的府邸,周遭地面裂开有一丈宽,宅第被从中裂成两半,碎石烂瓦散落一地,根本来不及救应。八人见状,一齐叫苦:“若早些倾仓济民,必不致如此,今日之果皆由前番之因引起。”萧敛觉得事有蹊跷,便在星罗府邸的废墟中翻拣一番,在屋脊处寻出一截断锯,心中大疑,将之奉与星罗,说道:“此事恐非天意,实乃人为,我曾在史书之上读到过厌胜之法,古之帝王皆惧之,不想在此间得见。” 星罗看了,心中亦生疑:“谁人如此了得,驱使天地伤我百姓,毁我等八人住宅,看来是个狠角色,不得不防。”另七位护法咬牙切齿道:“我等竟被这等邪术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是奇耻大辱!”片刻的寂静过后,星罗说道:“罢了,我们继续去安抚百姓,让他们不必忧心。若上天真正发怒,我等亦无力反抗,唯有此刻求得心安便好。” 恰在此时,鬼影四天王之都瑞尔持无极狼牙冲至圣光城下,欲寻人祭剑。八位护法与萧敛感到杀气逼人,急急披挂戎装,上城守备,留皇觉在城内安抚百姓。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祭祀用的牲口 第二十回 都瑞尔发威,盗王再敛财 九月初六亥时,八位护法方才处理完圣光城中事务,不想都瑞尔竟至城下叫战,八人与萧敛随即披挂停当,上城守备。那都瑞尔手持无极狼牙,身穿一件九宫法袍,在城下厉声喝道:“今日必血洗此城以祭这把魔剑!尔等谁先来试试啊?”众护法识得无极狼牙,齐声大惊道:“这不是那把变成疯狼来残害我子民的魔剑吗,怎会在鬼影天王手上?真是妖物遇恶人!”星罗问道:“你与干邪一定相识吧?否则不会持有无极狼牙。” 都瑞尔笑道:“不错!此剑正是干邪赠予本座的,看看,它在月色的映衬下是多么的美丽啊!”如他所言,无极狼牙黑色的剑刃与银色的月光交相辉映,反射出十分诡异的暗紫色,剑气霸道凌人。柳暗已经按捺不住了,指着都瑞尔喝道:“休得猖狂,我来会你!”他不等星罗阻拦与下令,跃下城头,落在都瑞尔面前。花明叫道:“柳郎小心!此人功力不浅,如敌不过,休要恋战。”旁边花红的心也悬了起来:“叔叔不会有事吧?”柳绿说道:“嫂子、小红,你们且放宽心,哥哥绝对能击败都瑞尔。” 柳暗身穿卷云袍,脚踏快靴,手持一口好剑:青霜吴钩,此剑集二剑之精华打造,若霜雪般寒冷,削铁如泥,破衣如水,剑尖处呈倒钩状向内略有弯曲。不等都瑞尔出手,柳暗就舞剑冲了过来,以凌厉的剑招直逼都瑞尔。都瑞尔举剑招架,将攻势尽数轻松破解。“哼,以为这样就能敌过我吗?这无极狼牙的威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呢,现在该我反击了!”他轻蔑地说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残影剑,在一瞬间舞出数十剑,剑影令人看了眼花缭乱。柳暗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勉强接下几招。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楚。都瑞尔这厮凭着魔剑的力量,再加上他自身的功力,已经远在我之上!”柳暗暗忖道:“看来我必须拼尽全力一搏才行。”想到这里,他忽然跳出圈子,将剑插入地下三尺,双手合十在身体周围凝聚起水汽,将它们凝结后注入地下。都瑞尔大笑道:“你在玩什么把戏啊,既然打不过,那就受死吧!”他话音刚落,柳暗双手扑地,大吼道:“霜露剑阵!”从地下忽然飞出无数由冰霜构成的晶体,其形似剑,锋利无比。都瑞尔大惊,跳跃起来躲避,那些晶体犹如长了眼睛似的,紧追不舍。柳暗拔出青霜吴钩,跃上高空,挥剑就砍。都瑞尔腹背受敌,既要招架柳暗,又要防备飞来的冰剑。 柳绿见形势有利,便召出自己的佩剑“月隐”,直冲都瑞尔而来,喊道:“哥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柳绿的月隐之剑遍身银白,乃是用冥月铁打就,蕴含着蟾宫之精华。都瑞尔见柳绿也来参战,并不着慌,他心想:“正好,来一双杀一双,但要先破解这麻烦的冰剑,就用那一招好了!”柳绿未及出手,都瑞尔虚晃一招,佯败而走,柳暗见状,立刻用意念操控冰剑追杀过去。都瑞尔忽然回转过来,举起狼牙,从剑尖处冒出一股黑气,瞬间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狼头,张开大口,将那些冰剑尽数吞下。“贪狼黑洞剑法,这一招可是什么都能够吞噬的,接下来轮到你们了。”说着,都瑞尔舞剑杀向二柳。 三个人三口剑,如走马灯般,在夜幕下躲闪腾挪,往来驰突,明光闪闪,兵器碰撞之声响绝千里。都瑞尔力敌二柳,毫无怯意,愈战愈勇。柳暗、柳绿二人与都瑞尔斗到五十余合,被他霸道的残影剑逼住,无法还手,只有招架之力。都瑞尔见破绽已现,便使出“暗夜苍狼袭”,两道青色剑气伴着狼的影子飞出,将二柳击倒在地,身上多了几道狼爪抓挠的伤口。花红、花明见恋人受伤,叫道:“大胆魔头,竟敢伤了柳郎!”便召出瑶琴跳下城头要和都瑞尔拼命。“尔等女流之辈也来凑热闹吗?那好,我便满足你们,让你们成为苦命鸳鸯。”说完,都瑞尔举剑朝天,又在剑上聚起一团黑气,那黑气慢慢凝聚成骷髅形状,“今日便让尔等葬身在这‘邪云骸骨斩’之下!” 城上霁月见势头不好,忙召出霹雳弦惊[1]弓,以月光为箭,拽得满满的,向都瑞尔射去。都瑞尔躲避不及,被这一箭射穿法袍,幸有沧浪之铠护体,未伤到皮肉,邪云骸骨斩也没使出来,花红、花明趁机救了二柳回城。都瑞尔大怒:“那婆娘好不讲道理,竟然暗放冷箭,这倒坚定了我屠城的信念。”他正要重新发招,忽然牡丹魂赶来喝止:“留下活口,你现在把他们杀光了,我们余下的三人还有什么乐趣?苦苦寻你不着,原来在这里玩乐,速速随我回城!”都瑞尔悻悻然道:“你为何阻我尽兴?今夜无极狼牙威力无边,可取圣灵八护法之首级于须臾之间!”牡丹魂大笑道:“何必急于一时?杀人的乐趣是要慢慢体会的,现在把他们一次性杀光,以后谁来陪我们玩呢!”都瑞尔反驳道:“那次饥民逃难时,你已经杀了不少人,难道还不够,非要和我争吗?”星罗在城上指着牡丹魂和都瑞尔怒喝道:“汝等以杀人为乐吗?今日大行杀戮之事,日后必遭天谴。因果律的束缚,任谁也逃不掉!” 二天王嗤之以鼻:“哼,因果报应吗?此类谬论吾等从来不信!”星罗叹道:“你们迟早会在这件事上吃亏,时间会验证一切的!”牡丹魂怒道:“吾等的未来还轮不到你来预言,暗影族与圣光城的敌对关系自今日始,以后我要慢慢享受杀戮的快感!”说完,他和都瑞尔施烟遁而走。花红和花明扶了二柳去找皇觉治疗,星罗、棋布、光风、霁月和萧敛等五人郁郁不乐道:“遇此等强敌,圣光城又要生灵涂炭了!” 且说寒冰城内,九月初七寅时,冰清、玉洁二人化装成平民上街体察民情,有数十百姓认出二人,跪地叫屈:“二位护法,为我们做主啊!”冰清、玉洁大惊:“诸位快快请起,有何冤情我们一定主持公道,必然十分重大,才致诸位越级申诉。”百姓中闪出一人,正是前番老叟、老妪假摔事件中的受害商人之一,此人哭诉道:“寒冰城现已盗贼肆虐,半个时辰之前,我在街上见到一对儿夫妻合口[2],我好心上前劝解。正在劝说那丈夫好好对待妻子,不知何人在身后用棍棒将我击晕。待醒来时,脑后疼痛,身上财物已被一扫而光,那对儿夫妻也已不知去向。”[3] 冰清、玉洁听完,大为惊诧:“莫非吵架是假,敛财是真,其余众人也要申诉这等冤情吗?”余下的百姓尽皆点头,并且转过身来让二人验看脑后。伤口都在后脑勺部位,均系钝器击打所致,呈青紫色,有淤血,但已避开要害脑干。冰清分析道:“一定又是奥兰慕那厮玩的新花样,他不知从哪里找来这等不贤夫妻,以吵架为形式,夫或妇当托儿,另一人趁机击晕劝解之人,然后掳走财物。”“那么,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城主呢?她一向对族内不稳定之事闭耳塞听,恐怕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吧。”玉洁担忧地说道。 “护法,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所属的里长已经受了城主之命,只要有人去申冤一律乱棒打出,我们这几十人正是因为被里长乱棍打出,方才斗胆越级申诉。不能再让冰凌城主昏聩下去了,否则城池难保!”众百姓放声大哭道。冰清、玉洁一时慌了手脚,只得答允下来:“好吧,我们去面见城主,看看能不能说服她。但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们留下一人作证。”那名商人留了下来,其余百姓回家养伤去了。劝走这些百姓后,冰清对玉洁说道:“一会儿我去城主居室内禀报,你在外面听着,觉得我情绪过于激动时再进来。现在,我们先去抓两名犯人。”玉洁应允下来,二人便和商人一起向城主府进发。 路过一处十字路口时,见一对儿夫妻合口,冰清便上前劝解道:“哎呀呀,夫妻在一起是缘份,为什么要吵架啊,不知道家和万事兴吗?”这对儿夫妻一见冰清来劝,便停止吵架,背对彼此而站,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冰清先去劝那男子:“你有这样一位贤妻完全是福分,现在不好好珍惜,等到离婚就晚了。”女子见有机可乘,马上从袍袖中抽出棍棒照冰清脑后打来,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大笑道:“想暗算我还早一百年呢,你们这些蟊贼,今日总算落网了。”那名男子正要逃跑,被玉洁拦住去路,只得伏法。二人撤去伪装,骂道:“看清楚了,我们是这寒冰城的护法,竟然算计到我们头上了,跟我们去城主府受审!” 话说奥兰慕于地下潜伏数日,忽觉手头紧俏,便又想出一个敛财之法。他先去凡间找到那些养不起孩子的夫妻,告诉他们:“随我前来混元大陆,包你们享尽荣华富贵。”这些夫妻求财心切,也就跟随奥兰慕来到混元大陆,住在他位于盗王窟附近的新巢穴中。随后,奥兰慕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培训出一支敛财队伍,手法就是那商人与冰清的经历,这招和老叟老妪假摔一样屡试不爽。而且,奥兰慕知道冰凌昏庸,寒冰城百姓心地善良,在这里犯案也不会东窗事发,也就盯上了寒冰城这个软柿子。 话头转回寒冰城,冰清和玉洁押着犯人走入城主府,门口卫士不敢阻拦。冰清先带着夫妻和商人入室禀道:“城主,奥兰慕这厮又在城中作奸犯科,这次是夫妻假装吵架,引人前来劝解。然后趁机击晕劝解之人,抢走财物,已有数十人受害。方才属下在街上以身犯险方将案犯抓获,现已将犯人带到,请您审讯,受害人也带来一名,可让仵作验伤。”冰凌听了,在宝座上挪动了一下,慵懒地说道:“这种事情可信吗?那些刁民对我的统治不满,所以才想出这种手段来诓骗你们。”那名商人急忙转过身来,让冰凌验看伤口。冰凌草草地看了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这种伤口,完全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施的苦肉计。” 冰清一听这话,急了:“城主,您这是什么逻辑?百姓就算对您再不满,也没必要用自残这种极端的手段来表达吧?况且他们身上的财物都已经不知去向,难道这也是障眼法?您不能再一味的维稳了。如果继续对百姓的疾苦闭耳塞听,恐怕国祚不会长久!一切结论,请在审过犯人之后再下不迟。”门外玉洁听到,觉得时机已到,连忙推门进来,禀道:“冰清方才说国祚不会长久,确实有些重了。但是,城主如此逃避责任,不肯为民做主,是真的于社稷不利啊!” “怎么?你也这么说?那好,我就来审审这对儿夫妻,听听他们的供词。”那对儿夫妻扑通跪地,说道:“小民冤啊,我们并无劫人钱财之意,真的是因家事而争吵。所谓殴打后脑的行为,怕是那些百姓与冰清大人的幻觉吧。”冰清大怒道:“这么说,被殴打之后留下的伤是幻觉,我刚才现场抓到这女子拿棍棒要暗算我也是幻觉了?不要再狡辩,你们被本护法抓了现行,休想继续逍遥法外!那凶器就在这里。”说着,冰清从女子身上搜出棍棒,交与冰凌。 那对儿夫妻见此情形,放声大哭:“小人实属不得已,是这商人受那些百姓之托买通我二人行此下作之事。连他自己也来参与,制造出此等假象来引发全城不满以颠覆城主的统治。”那名商人喊道:“休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得你们,何来买通之说!城主,切不要被这两个蟊贼骗了。”男子从身上取出一块金子,说道:“这就是你给我们的财物,还有何话说?”商人怒道:“分明是你们将行凶后抢走的财物,现在却要反咬一口吗?” 冰凌喝道:“够了!我听这对儿夫妻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这商人还要狡辩到几时?分明是你和那些刁民一起设局来颠覆我的统治,企图离间君臣关系。冰清,玉洁,你们切不可被这等人蛊惑,我现在就将他正法!那夫妻听着,念你二人初犯,恕尔等无罪,回去吧!”这对儿夫妻一听自己无罪,千恩万谢地去了,那商人被吓瘫在地。冰清和玉洁几乎气炸了肺,一齐力谏道:“城主,你怎可如此糊涂?通过这二人可以揪出奥兰慕,可是您却把他们放了,要冤杀这受害的商人,日后将会有更多的百姓受苦,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 冰凌烦了,索性从手上摘下象征绝对权力的冰轮之戒掷在地上,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们觉得我糊涂,那这城主之位让给你二人如何?[4]”冰清和玉洁吓坏了,跪在地上请罪:“属下不敢,属下一时狂言,望城主恕罪,我二人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取城主而代之!”“哼,明白就好,”冰凌捡起冰轮之戒重新戴上,威严地说道:“现在是我坐在这个位子上,一切国策皆以我为准,不许再有疑议!我已命令里长们乱棍伺候申冤的刁民,现在这个命令也适用于你们,打死无罪!”说完,冰凌打了个响指,进来两名刀斧手,把那商人捆了,当场斩首。冰清、玉洁皆掩面啜泣,爱莫能助。行刑结束后,二人也不敢继续进言,只能诺诺而退。 刚出城主府,玉洁对冰清说道:“寒冰城不可继续如此,必须找回寒冰和凝霜二位大人来主持公道。”冰清略显担忧:“他们二人恐怕不肯轻易回来,城主之位被无能之辈所夺只是够记恨一辈子的。”玉洁坚定地说道:“不试试怎么行呢?这件事我们分头去做!我去面见凝霜大人,你去寻找寒冰大人。”于是,冰清奔千寻塔而来,玉洁往南海而去。有道是:只因昏主不作为,便寻旧主兴社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这把神弓的名字取自辛弃疾《破阵子》“弓如霹雳弦惊”一句。 [2]即吵架,《水浒传》中称合口。 [3]香港漫画家王泽的《老夫子》中有类似情节,此处借用。 [4]清朝同治帝应对劝阻他重修圆明园的大臣时也耍过这种流氓。 第二十一回 护法双碰壁,萧枭陷囹圄 冰凌处决完商人之后,目送冰清、玉洁离去。在她背后现出一黑衣蒙面,背长黑色羽翼的神秘男子,冷笑着低声说道:“你还真是无情啊,为了败掉寒冰族的气数竟做到如此地步。”冰凌莞尔一笑,说道:“这还不算什么,为了报复她们二人当年对我的不支持,导致我们灭族也在所不惜,咱们不就是专门受雇于人干这个的吗?” “啊呀呀,你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吗?我们只是利益合作关系,上封派我来为你出谋划策,煽风点火,报酬还没给呢,现在却要变成伙伴,这不太好吧?”蒙面男子用一种甜腻腻的声音说道。“也是,我要加入你们这个组织,是不是必须吃下你们的秘药?长出和你们一样的黑色羽翼,那种感觉可不舒服啊。”冰凌说这些话时,语气中带着十分明显的不屑与鄙夷。那神秘男子颇为不快,却又不好发作,只得陪笑道:“是啊,像冰凌城主这样的大美人,怎么可以长出和我们一样难看的翅膀呢?”说完,神秘男子遁身而去,心想:“冰凌,咱们走着瞧,我们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摆脱受雇于人的现状!”这点感情波动逃不过冰凌的读心术。 冰凌见神秘男子遁走,露出了狰狞可怖的笑容;“和你们合作是暂时的,到时候我大可以赖掉佣金,再把你这厮干掉,死无对证,我还有更厉害的后台呢。”说着,她站起身来,走到书柜前,扳下一个机关,宝座移开,出现一道暗门。冰凌走入其中,密道尽头乃是一石室,内中已有五位异人等候,竟是岁星宫二十八宿密探之虚日鼠、毕月乌、尾火虎、箕水豹和柳土獐。 “你们都听到了吧?那些家伙不好对付,这个组织可是非常庞大的,到时候还得借助你们的力量。”冰凌冷冷地说道,“现在我已经搞不清自己是在和谁合作了,究竟是你们岁星宫还是那个变态的组织呢?”虚日鼠奸笑着答道:“吱,不论您和谁合作,最终都能达到毁灭寒冰城的目的。不过,光与暗的合作这还是头一遭哦。现在的冰凌城主您,已是黑白两道并行,我们所起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只是提供了一些怠政之法罢了,决定权还在您的手里,玄枵大人也会高兴多了您这么一个盟友。” “说起来,你们五位的怠政之法要比那家伙的厉害不止百倍,待事成之后,我定当重重答谢。”说着,冰凌凭空变出一张酒桌,上摆一套玉制酒具,内盛寒冰族名酒蛇胆寒心浆。冰凌举杯祝酒:“今日与诸位不醉不归,为了寒冰族的毁灭而干杯!”六人酣畅宴饮,直至三更时分。 且说冰凌疾速赶往千寻塔,运用心灵传信约见寒冰。那寒冰天生丽质,手若纨素,面若桃花,方才沐浴完毕。收到传信后,心想:“这可不太妙,当年我与凝霜、冰凌竞选城主之位,冰凌那贱人为保证自己上位,竟然散播对我二人不利之谣言,借此来打击我与凝霜。我和凝霜都知她本事欠能,但又不好同室操戈,只能远走高飞。冰清、玉洁二人虽站在我们这边,但迫于冰凌的淫威而不得不臣服于她。如今,冰凌治国无方,致使黎民遭难,所以冰清才会来寻我回去,必须予以回绝!” 想到这里,寒冰缓缓起身,脱去寝服,换上一件冰蚕丝袍,走至塔下,冰清已在那里等候。寒冰作了个揖:“贵客啊,冰清护法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寒冰大人,请您速速随我返回寒冰城主持大政,冰凌城主怠政久矣。如此下去,我族必将亡于她之手!”冰清十分急切并且略带着哭腔说道。寒冰轻蔑地说道:“哦?是这样吗?你们寒冰城之事已与我毫不相干,我已不是候选城主,而是十绝阵俊杰之一。别想让我回去!当年冰凌那贱人竟敢散播我与人有‘断袖之交’[1]的谣言,使得百姓们都不肯选我做城主,凝霜比我更倒霉,直接被诬以贿选之罪!冰凌执政多年,你不来找我。如今国势将倾,你却来叫我回去,岂不可笑?” “这……,我……,我明白,应该坚持到底的。但是,冰凌城主她拿我和玉洁的家小的性命相要挟,所以我二人也不敢继续据理力争。”冰清嗫嚅着说道。寒冰指着冰清的鼻子喝道:“笑话!国家社稷和一家老小的性命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果然,你们身上还带着凡人的一点弊病,与自身利益相关时就想趋利避害!”“但我现在是冒着被城主发现的危险来找您啊,看在我亡羊补牢的份上,请您一定要回去!”冰清恳求道。 “不可能,即使我回去,百姓们也不会接受一个有‘断袖之嫌’的城主,那个谣言恐怕至今仍存在影响吧?你请回吧,否则休怪我动手驱逐!”寒冰斩钉截铁地下了逐客令。“您不再考虑考虑吗?万民都希望寒冰城易主啊!”冰清苦苦哀求道。寒冰哀怨地说道:“我再说一遍,如今的我已加入十俊杰,为了争夺狼子野心而战,不再是那个体恤下民的我了!明白的话,就请速速离去。不然就把你封在寒冰阵内!”冰清苦劝无果,只得洒泪挥别,径自返回寒冰城。寒冰叹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再说玉洁这边,她与凝霜约见于南海之滨,避免惊动南海魔王断浪。玉洁抵至南海之滨,见百步之外立着一名银发男子,身穿雪山灵狐裘,生得五官端正,柳叶眉、丹凤眼。“凝霜大人!”玉洁激动地叫出声来。那男子听到,立刻做出回应,飞速赶到玉洁身边作了个揖:“玉洁护法,远道而来所为何事?”玉洁心中对凝霜有意,但一直不敢说出,现下又见凝霜,她的面颊如火烧般炽热,呼吸加速,变成结巴了,“我……,凝霜大人,请您速回寒冰城主持大政,否则……,国将亡矣,你我二人也无法促成良缘!” “可怜你一片痴情,究竟是为社稷还是为我?”凝霜苦笑道,“别指望我会回去,当年冰凌诬我贿赂选民,令我名誉扫地,这件事我至今难忘!”玉洁苦苦哀告:“您……一定要回去,百姓们都在期盼着……明主降临!”“没有用,你再怎么劝我也不会回去的。我知你心中想法,不如留在此处,你我恩爱一生如何?”凝霜说的十分决绝,同时试探性地发问。“不,我不能留在这里,儿女情长事小,社稷事大。凝霜大人既然不肯回去,那就由玉洁一人扶大厦于将倾,如果不行,还有冰清和我在一起!”玉洁的语气非常坚定,她对寒冰族的忠诚不可动摇。 “好吧!”凝霜长叹一声,“下次见面,你我可能就是敌人,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兵戎相见,刀枪无眼。”玉洁听了,嫣然一笑:“那我就和大人共赴黄泉做苦命鸳鸯。”说完,她遁身而去。凝霜又一次苦笑道:“傻丫头,人心这东西太复杂,你至今仍未参透吗?” 话分两头,凡间都城内,萧敛之父萧枭在得到赔偿金之后也不再管儿子下落,依旧以编写功名之书为业,继续压迫莘莘学子们。其妻仍在课外开班,以此牟取暴利。九月初三,上面忽然下令将功名之书归为害人妖书,说它不利于学子的发展,极大地束缚了他们的思维。同时对现行的应试教育体制大动手术,准备转型为彻底的“素质教育”。 萧枭执迷不悟,继续编写此类书籍来大肆敛财,其妻也置禁令与不顾,继续课外开班,剥夺学子们的休假权利。终于,一些学子的父母不干了,他们向上面投诉了此事。九月初八午时,萧枭正在家中寻找偏题怪题,忽然有人敲门,萧枭开门迎接,只见一队官差冲了进来。为头的出示了逮捕令,说道:“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人举报你编写妖书。你的妻子也要一起来,她做的事情等同于毁灭这个国度的未来。”萧枭听了,面上青筋暴起,大吼道:“胡说八道!这个国度奉行应试教育二十余年,岂能说改就改?我编写你们所谓的‘妖书’也是为了学子好。没有我的书,他们就拿不到高分,拿不到高分就进不了高等学塾与终极学塾,就连进初级学塾[2]都成问题!”其妻听到屋外吵闹,也跑出来大耍泼妇:“你们这些目光短浅之徒!我不开班,那些学子们仅靠我课上所讲,根本无法应对考试!想让我跟你们走,做梦!”说着,她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要和官差拼命。 众官差大笑道:“看来你二人想逆势而行!如今上面已经下令废止应试教育,所有妖书作焚毁处理,印刷出版妖书的场所也已全部查封,同时要取缔所有的补习班!你们想暴力抵抗可行不通,乖乖跟我们走吧,暂且收监,听候发落!”说完,官差们一拥而上,将夫妻二人掀翻在地,夺了菜刀,用手枪抵住后背。没收了所有非法收入,把萧枭家砸了个稀巴烂。 萧枭夫妇既入囹圄,仍不知悔改,萧枭喃喃自语道:“去他的什么素质教育,非应试教育不可救国,学生就是要压抑他们的个性,把他们变成学习的工具!”其妻在旁边痛哭流涕,她心疼那一大笔家财。三更时分,有一背长黑色羽翼的黑衣男子闯入大牢,正是与冰凌对话的神秘人物。众狱卒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天牢,还不速速离去,否则将你打成筛子!”那男子置之不理,只顾往前走。狱卒们拔出手枪,叫道:“别再往前走了,小心没命!”说着,众人一齐开火,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凡人的先进武器吗?终究比不上古老的法术啊!愚昧的家伙们,受死吧!” 男子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子弹,喝一声:“住!”将子弹全部悬停在空中。然后一挥手,让它们调转方向,飞速击向狱卒,击毙大半。幸存的狱卒们惊叫着:“怪物!怪物!”四下逃命去了。随后,男子双手合十,喝一声:“开!”发力震碎铁锁,牢门大开,囚犯们顾不上道谢,纷纷逃走,这一切将萧枭夫妻惊得目瞪口呆。男子走到萧枭面前说道:“你随我来混元大陆,汝子即在彼方。汝父子二人前世有一段孽障,须在今世以敌对立场来消除。”萧枭定了定神,将信将疑地问道:“你是何人?我凭什么要跟你走,你的话可信吗?”那男子自报家门:“吾名为夫见[3],乃是混元大陆黑暗组织黑羽门大管家,现正搜罗人才,你是块好料,黑暗特质明显,随我来好了。”萧枭之妻劝夫君道:“当家的,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等你手刃逆子学成回来,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将来由我二人将这个国度变为考试的地狱!” 萧枭一听有理,欣然同意前往混元大陆。夫见取出一粒丹药递给萧枭,说道:“既要加入黑羽门,须服此丹药,长出和我一样的黑色羽翼,并发誓永不背叛,你的灵魂从此将被卖给魔鬼。”萧枭心一横:“为了我的大业,失去自由和底线又如何?”一口吞了丹药,顷刻间背上就长出了黑色羽翼,他与夫见一同飞至高空,通过道门进入混元大陆,与妻子挥手告别。此后,萧枭学习各类恶术,为害一方,暂且不表。 九月初九,恰逢重阳佳节。圣光城主星罗忽生闲情雅致,想举行把酒话桑麻赛诗会,以作暂时的放松。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指同性恋 [2]相当于小学。 [3]这里用的是拆字命名法,夫见即为规,以后出场的鬼未和女眉等人也用此法命名。 第二十二回 萧枭晓前世,圣光城赛诗 且说夫见带了萧枭,入得混元大陆。行至幽灵山谷之中,见一黑色山峦直插云霄,约有十余丈高。夫见在其下止步,用手一指,那山峦表面凹陷下去,现出一个黑洞。夫见走入其中,见萧枭踟蹰不前,知他内心恐惧,便十分不耐烦地把他硬拽了进来,说道:“你怕什么?这个洞不会吞噬你的肉体,从这里走到头,就是我们黑羽门的总舵。”说完,夫见一挥手,洞口封死了,从外面看仍是普通的岩石。 这道长廊伸手不见五指,一路上萧枭不敢离了夫见左右。夫见的黑袍中融有磷粉,在黑暗中闪出点点蓝光,成了唯一的光源。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夫见停下脚步,施法消除蓝光,周围重新陷入黑暗之中,萧枭开始发抖,直冒冷汗。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啊呀,很久没有新人加入了,今天刮的是哪阵风啊?”“哼,看样子是个大叔,真无趣。”又传来一个厚重的男低音。“不过,应该会有一些乐趣。别看这家伙现在是凡人之身,兴许会有一些令我们惊奇的异禀吧。”一个尖细的男声否定了男低音的说法。 夫见听了,只觉好笑:“各位对新人这么好奇啊,那就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吧。”他“啪”地打了个响指,墙上的烛火全部被点燃,光亮填满了整个洞窟。萧枭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敞的大厅,被紫水晶装饰的十分诡异,再和烛光交相辉映,带来一种死亡的气息。有十位陌生的男女坐在两边的交椅之上,左边交椅上的五位俱是一样服色,背长黑色羽翼,除了头发浑身上下都是黑色。而右边交椅上的五位则略有不同,他们的袍子虽是黑底,却缀有不同颜色的刺绣,从左至右依次是金钱豹、翠竹、蓝熊、红蛇、地龙,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背上也有黑色羽翼。 “大管家,在我鬼离看来,这家伙并不怎么样嘛,”开口的是坐在左边第二把交椅上的粗犷男子,也就是厚重男低音的主人。“此言差矣,在我鬼未看来,这位大叔是可塑之才。”娇媚女声的主人再次开口,她就坐在鬼离的旁边,是一位褐发红瞳女子,眉目间闪着诡谲的光芒。“或许吧,就是胖了些,先减肥好了。由我鬼罔来训练他是最佳选择,对付大叔什么的我最在行。”鬼未旁边的男子也发话了,他的声音尖细而甜腻,腔调也十分油滑,生得油头粉面,堪称人中之妖,和牡丹魂有一拼。 鬼离大吼道:“喂,鬼斗、鬼两,你们两个也说点什么啊!”坐在首位和末位的两个戴着兜帽的男子不屑地说道:“我们现在可下不了定论,一切要看此人日后的造化。”坐在右边交椅上的五个人阴郁地点了点头,袍子上绣有金钱豹的男子冷冷地说道:“还是先让门主用转轮镜看看他的前世吧,这才是最常规的节目。”夫见一拍脑袋,喟叹道:“金杀,你说得对,瞧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话说回来,怎么不见舍予和酉星?”金杀依旧用寒冷刺骨的腔调答道:“哦,他们两个被门主派出去执行重要任务了。” 萧枭听他们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开始对这个组织产生了兴趣,毕竟自己已经长出了黑色羽翼,成了黑羽门的一员。夫见拉着萧枭离开大厅,说道:“现在我带你去见云鬼、鬼雾两位门主,让你在转轮镜中照一照自己的前世之身。”萧枭一听,来劲儿了,急切地问道:“我的前世?能追溯至多久?”夫见“扑哧”一下笑了:“你急了?最长可追溯至盘古开天三皇五帝之世,只需知你为哪路星君转世即好。”“原来如此,那就快些去觐见门主吧。”说着,萧枭扯了扯夫见的袍袖。“还真着急了,通常老一辈都不信这套了,你算是比较特别的。” 二人进入后堂,见一朱漆大门,夫见上前叩之。里面传出一个尖厉的声音:“是夫见吗?新人既已带到,让他一人进来即可。”夫见推开大门,告诫萧枭:“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了,在两位门主面前说话注意点。”说完,他便抽身离去。 萧枭走入门中,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十分豪华的屋室,堆满了玛瑙、钻石,在中央有一床榻,上坐一对儿青年男女,男子身穿黑袍,头戴兜帽,背长黑色羽翼;而女子却穿一件夕雾锦袍,长发披肩,背上羽翼左黑右白。那男子说道:“我乃鬼雾,这位是内人云鬼,我二人同为黑羽门之主。你便是新人萧枭?我得到了夫见的传信,他说你身上黑暗特质非常明显,先请在转轮镜中照一下吧。” 说完,鬼雾变出一面全身双面镜,对着萧枭一照,镜中放出一段故事:一员战将着殷商服色,身骑一匹怪马,手持大刀力战五将,那马生得甚是怪异,头上长一角;那五员战将俱着西岐服色,其中一将手使钢枪,坐下五彩神牛,另一将手使双斧,腰系一个葫芦,坐下火眼金睛兽,其余三员将领各骑战马,六人于阵前往来驰突,刀光剑影。那殷商将领被围于核心,毫无惧色,将马角一拍,那马口喷黑烟,遮住五将视线,殷商将领趁虚一刀一个,将五员周将纷纷斩为两段。[1]鬼雾看了大惊失色:“这不可能,他竟是那位魔君降世,大凶也。”萧枭由于未读过《封神》,不知这是什么故事,问道:“门主何故惊慌,小人前世究竟是何人?云鬼媚声答道:“这位大叔,你前世即为这骑独角乌烟兽的将领,来历不凡,地位与影响远超我门下其余十三人。至于你是哪位星君,此乃天机,暂时不可泄露。现赐你黑袍一领,应你前世,另赐劈风宝刀一口。”萧枭领了赏赐,心花怒放,谢恩而去。 “七杀星张奎,一日斩五岳者,竟投生在此人身上,实在可怕。”鬼雾心有余悸,“凶星降世,必有大灾祸,我们需及早防备。告诉夫见他们,不必传给萧枭太厉害的法术,只够日常防身即可。”云鬼应道:“奴家知道了。但是,黑羽门中有此等人物,如虎添翼,夫君也不必闷闷不乐。待他体内力量觉醒,我们再善加利用,定可成就一番大事业!”鬼雾恍然大悟:“娘子所言极是,如我所料不错他儿子萧敛的前世就是武成王黄飞虎,他二人反目之时,七杀星的力量应可达到顶峰,到那时我们见机行事。” 再说圣光城这边,八位护法与萧敛难得清闲,便开始筹备赛诗会之事。地点就选在仁心斋的旧址,那里虽遭过火灾,经过圣灵八护法辛苦的重建,已成了一座不错的水榭亭台。九月初九辰时,九人开始各司其事,约在申时会于仁心斋,皇觉、星纪、寿星三位老前辈自愿担任评委,诹訾、落魂的巫蛊之术尚未在星纪和寿星身上造成太大影响。 棋布陪着霁月一起采购部分食材,市集因受蝎毒影响,冷清了许多,售卖货物的种类也少了。霁月一直十分亲热地挽着棋布的胳膊,并且时不时的向他征询意见,并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小布,你看这个怎么样?”“啊!太好了,在这个时节还能买到这么好的面粉,晚上让你尝尝我亲手做的香菊糕。”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和浓浓的爱意。为了欢度重阳,霁月穿上了她平时舍不得穿的连珠百褶裙,这套衣裙是用凡间的蜀锦所制,在上面缀上十颗名贵的蚌壳珍珠,并且绣上了岐山凤鸣图,美丽异常。这是光风在霁月的及笄仪式上送给她的礼物,可是霁月觉得过于贵重,不肯轻易穿戴。而今日难得与情郎棋布共度二人时光,也就穿上了最漂亮的衣裙。 棋布看着她这些亲昵的举动,喜在面上,痛在心里。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足以保护心中的那一丝美好,守护不了自己所爱的人。今天的太阳应了“九九艳阳天”这句俗语,阳光十分充足,光斑如同散碎的金子般映在棋布的紫雾礼袍上,使他平添了几分神圣的气息。这件礼袍和棋布紫色的双瞳也很搭配,可这对眸子里现在充满了忧伤,和这样的好天气极不相称。 一个多月前与神武交战落败的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正是由于自己对黑暗的恐惧才会被打成重伤。棋布从小就怕黑,一直是被光风鼓励着。是的,光风是光的化身,能帮自己驱散黑暗,那霁月呢?对棋布而言,霁月是他应该保护的人。可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霁月在黑夜时为自己领路,并且保护着自己,自己受伤时还害得霁月彻夜不眠,这是男子汉所为吗? “小布,你看这个发簪适合我吗?”一声清脆的呼唤将棋布从深深的自责中召回。霁月头上戴着一个彩蝶发簪,与她粉红的及腰长发相映成趣,使霁月的美貌更为动人。“很好看啊,我买给你好了。”棋布很自然就说了这句话。霁月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可以呢?还是我自己出钱吧。”棋布坚决地回应道:“就这一次,你就听我的话吧,一直以来受你之恩,我也该有所付出。” 摊主认得二人,便对霁月说道:“霁月护法,莫要负了棋布护法一片真心,祝你们二人百年好合。”棋布尴尬地笑了笑,掏出十个圣光币买下发簪。霁月面颊绯红,挽着棋布继续在市集上采买。 及至申时,星罗等人提着五条燕尾鱼、五只彩羽鸡[2]、一筐红罗果并几坛金菊酒回至仁心斋,院内摆有石桌石凳,桌上杯盘碗盏一应俱全,星纪等三人已在那里等候。 花家姐妹并霁月穿起围裙,作厨娘打扮,欢欣雀跃道:“今夜之酒宴,由我三人料理,诸位就请寻找灵感吧。”柳暗、柳绿和棋布齐声喊道:“我三人协助打下手如何?”花家姐妹和霁月莞尔一笑:“不必了,你们乖乖等着就好了,半个时辰内让你们尝到美味佳肴。”光风看到妹妹戴着新发簪,便半开玩笑地说道:“这是妹夫送的吧?棋布他真有眼光。”霁月娇羞道:“兄长的推理能力不差,居然一眼就看出来是小布送的,可这是我挑选,他付的钱。不过,我和他的恋情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啰!”说完,她和花家姐妹拎着食材下厨去了。棋布听到霁月对光风说的话,不由得苦笑起来。旁边的星罗明白棋布在担心什么,他并不点破,只在心中祝愿棋布和霁月能长相厮守。 半个时辰后,皓月当空,倒映在水池之中,有一种清冷的感觉。三位女护法从厨中端出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品,“难得的大餐,清蒸、红焖、油炸、鱼羹、糖醋,燕尾鱼的各种做法我们都用上了。彩羽鸡也一样,冷盘、烧烤、鸡汤、黄焖、油炸。当然,这桌盛宴不能我们独享,大部分要拿来赈灾,在这种非常时期,更要和百姓们同甘共苦。”花红面带迷人笑靥对众人说道。 “现下时节,能钓到新鲜的燕尾鱼实属不易,”柳暗插了进来,“我在幽灵河边耐心地坐了一个下午才钓到这些,赶在穆拉破坏水源之前就钓到它们是件好事。我当赋诗一首,以咏此鱼!”说着,柳暗拔出佩剑“青霜吴钩”于庭中起舞,左右飘忽,长发迎风飞扬,剑光闪闪,照在他英俊的脸庞上,使之越发俊朗。“柳大郎舞剑了,那我来奏乐助兴!”花明召出瑶琴,以《二泉映月》和之。柳暗边舞边吟道:“小小燕尾河中游,顽强立命几人知。舍身入却罗网中,只为救得苍生命。” 柳绿见兄长舞剑,自己也来了兴致,想到那些彩羽鸡都乖乖地在草丛中等着自己来抓,心内感触颇深,便舞起佩剑“月隐”,与柳暗往来辉映。花红也召出瑶琴,奏曲相和。柳绿吟道:“彩羽天地一尤物,此生错投在乱世。皆因吾等口腹欲,令尔舍命入汤镬。”三位老前辈觉得二柳之诗不够押韵,却也有隐含的豪情壮志,不好做出评价。 棋布环视庭院之中,见廊下挂着数个纸灯笼,内无灯芯,却有数个光点在左冲右突,与灯壁相撞,用那微弱的萤光昭示着对自由的向往。霁月挽着棋布手臂说道:“此乃流萤灯,是我与花家姐妹于八月十五之前从凡间购得。不想这萤火虫身虽小,命却硬,实在令人佩服。”光风听到,叹道:“凡人无知,以天地生灵为玩物,吾等难道也要步其后尘吗?我知此物制法,先捕获萤火虫数只装于玻璃瓶内,再倒进纸糊的灯笼里,专卖给情侣。我们既然买了,岂不是给那些商人以信心继续干这种残害生灵的勾当吗?” 棋布听了光风之言,心内颇为感伤,遂赋诗一首:“流萤畅游天地间,生来便是自由身。昼夜宿于荒野中,微光引却迷途人。凡人贪心显不足,捉尔货与有情人。从此囚于方寸间,至死不知命之苦。”吟毕,棋布那紫色的眸子里竟落下几颗晶莹的泪珠。霁月见状,忙为他擦去眼泪,安慰道:“小布,万物的命运、生死有定数,不要太悲伤了。”心想:“他还是老样子,这样的哀物之心会成为小布的绊脚石。”她转而责怪光风:“兄长,你不该在这样的佳节扫大家的兴,我和花家姐妹早已反省过这件事了。罚诗一首,要豪情的!” 光风颇感无奈,把皮球踢给了星罗:“请城主先赋诗一首。”星罗刚刚一直在听柳暗他们赋诗,心中甚是凄凉,他必须改变气氛。“难得的喜庆,不要只吟悲情的诗句嘛,我先来一首豪情诗,不要再消沉了!”说完,他举起酒爵,豪饮一杯,高声吟道:“男儿生于乾坤间,自当立誓卫社稷。他日若能斩妖邪,不教野心再害民!”光风被他这么一调动,也赋豪情诗一首:“吾辈既为护法身,肩负普济万民任。手提三尺辟邪刃,斩尽天下害民贼!” 三位女护法的热情也上来了,花红拨动琴弦,调至角调,奏响广陵散,高声作歌:“又逢九九重阳日,青梅煮酒话桑麻。只因狼心仍在世,纵是美酒亦无味!”花明将琴调至商调,奏起十面埋伏,唱道:“今朝散发抚瑶琴,重阳佳节强欢颜。且待野心破灭时,普天同庆未为晚!”霁月也不示弱,翩翩起舞,在月下尽显婀娜之姿,身上的珍珠大放异彩。霁月边舞边吟道:“布郎休再空哀物,护卫社稷为汝任。须得练就坚韧心,方能不负苍生愿。”棋布听了,内心激荡不已,原来霁月一直都在担心自己,实在过意不去,必须让自己从内到外都变得更为强大。 “今夜赛诗,并无高下之分,皆是一时兴起所作歪诗,献丑了!”三位老前辈苦笑着对围在四周的百姓说道。星罗举杯高呼:“诸位父老乡亲,请尽情吃喝,这桌宴席我等并无意享用过多,今日罢宴救民!”众百姓闻言,伏地大哭:“多谢城主恩赐,我们消受不起,还请各位护法与我们一同入席。”星罗摇了摇头,招呼其余八人另寻一僻静之处围坐,皇觉、星纪和寿星等三人则入席安抚百姓。 星罗满满斟了九杯金菊酒,九人一齐举杯,庄重地起誓:“苍天在上,我等定当毁去狼子野心,还这大陆一个太平!”说罢,九人将酒一饮而尽,将酒爵掷于地上。这时,星纪带着几位蓬头稚子前来,领头的少年说道:“各位护法大哥大姐,我们受此筵席颇感过意不去,你们其实也和我们一样食不果腹,还要耗费心力守卫圣光城。即使如此你们也要为我们而罢宴,宁可自己不吃也不能看着我们挨饿。这令长辈们心里非常不好过,还请各位一定要和我们一同入席,就当犒劳自己,为保卫城池储备气力。”九人听了,尽皆垂泪,星罗说道:“不必了,你们自己吃吧,非常感谢父老乡亲们为我们着想,可如今大难当头,苍生应该被放在第一位,我们自己有办法填饱肚子。” 星纪劝道:“爱徒,百姓们一番盛情不可有负,你们如果不肯入席,这些稚子们也不肯回去。”那些稚子“扑通”跪下了,那位少年苦苦哀求道:“请各位随我们入席,这样的美食毕竟是三位大姐所制,身为同僚,不尝一尝实在太可惜了。”“罢了,恭敬不如从命,百姓们的盛情,吾等定当厚报。”星罗说完,招呼其余八人回到庭院中央,入席就坐。那些稚子们眉开眼笑,站起身来,纷纷给护法们敬酒。萧敛见此情此景,有感而发:“官民自古鱼水情,混元凡间大不同。贪官只应凡间有,此地清平传万世。” 八位护法听了,不由得感叹道:“原来凡间官场风气与此间大不相同。也罢,今夜与民同乐,共品美酒佳肴,抛却所有烦恼!”九人与一城百姓并星纪等三人饮宴半宿,尽得醉饱,至九月初十寅时方散。再说岁星宫中,鹑火手捧一位豆蔻少女的画像,正在回忆往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即殷商渑池守将张奎斩五岳的故事,与《封神演义》略有出入。五岳指黄飞虎、崇黑虎、崔英、蒋雄、文聘。 [2]混元大陆特有的野鸡,百毒不侵,只是非常稀有。 第二十三回 鹑火遭魔噬,洛雅建魔宫 鹑火从白冥谷回来之后一直悒悒不乐,独自锁在房内数日不出,三餐均由侍从放在门前,鹑火自行取走食用。此时,他正捧着一张画像哀叹,画上乃是一位豆蔻少女,紫发蓝瞳,面带笑靥,臂挎花篮,身穿粗布衣,头上简单地盘起一个发髻。 这幅画像是鹑火为青梅竹马紫芝在十年前所画,用了两个时辰才完成。而紫芝也应鹑火的要求站了两个时辰,只为得到心上人的画作。鹑火的思绪飘回到他为紫芝画像的那一天,十年前的占星村草长莺飞,落英缤纷。“鹑火的画工大有长进啊,这幅画我一定永远珍藏。”十年前,紫芝曾对他许下这样的承诺,而且是带着迷人的微笑说的。鹑火当时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他伸出小指半开玩笑地说道:“说话要算数,拉钩钩保证。”紫芝长鹑火一岁,比他略成熟,但在这时却也伸出小指娇嗔道:“拿你没辙,还玩这么小儿科的游戏。”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着:“太好了,这是一生的约定,我也可以暗暗发誓此生非鹑火不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紫芝的脸开始变红,宛若一朵红云。 二人钩完小指,紫芝将一根红线绑在鹑火的小指上,甜甜地说道:“这是‘一线牵’,你我各绑一根,如果两人彼此想念,或者一方有难,只要晃晃手指,另一方就会有感应,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永久相伴了。我摇动手指时,你一定要摇手指回应哦!”鹑火注意到了紫芝绯红的面颊,也明白紫芝的心思。不过,这层窗户纸就不捅破了,他只是笑了笑,答道:“我答应你,一定给你一个回应!”鹑火的思绪飘回到现实,自语道:“如果能与紫芝厮守一生,该有多好。我与紫芝家境相同,况且心心相印。一起过着举案齐眉的日子,远离一切纷争,没什么不好。可恨穆拉这厮令我二人生死两茫茫,红颜知己之仇和父母之仇,此生必报,我与你势不两立!” 鹑火再次陷入回忆,穆拉破坏土壤那一天午饭之前,他与鹑首、鹑尾一起去树林里采野果。那天正好是紫芝的生日,又撞上粮食大丰收。十二岁的鹑火想为紫芝准备一份礼物,他在林中采了很多野花,并编成花环。“哟,二弟,有喜欢的人了吗?编这么漂亮的花环,要送给谁啊?”鹑首打趣地说道。鹑尾还小,天真无邪,但对情事也略知一二:“当然是送给紫芝姐的,二哥与她是最亲近的,未来的嫂子啊。”鹑火听了这些,面如涂朱,他一言不发,只顾编花环。 时近正午,鹑首提议道:“该回去了,娘亲应该备好午膳了。”三兄弟于是踏上返家之途。及至家中,见桌上并无饭菜,双亲也不见踪影。三人便四下搜寻,终于在厕中发现双亲倒在地上,脸色铁青,口中喷血,手捂着腹部,表情十分痛苦。鹑火和鹑尾大惊,哭喊着:“爹,娘,你们怎么了?”鹑首却不为所动,漠然视之。 鹑火以手探鼻息,见双亲已断气,哭的更加伤心。忽然,他的小指开始摇动,鹑火立刻飞奔至紫芝家中,看到尸横遍地,紫芝的父母、弟妹均已辞世,形状与鹑火父母无异。鹑火颇感不安,冲至紫芝闺房,见她倒在地上,身穿赤蝶羽衣,仍在痛苦地挣扎。鹑火上前将紫芝抱在怀里,她吃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来了……,太好了,在赴黄泉之前还能看你一眼,我知足了……。我们的作物中,不知被何人下了剧毒,全村俱遭毒手,你们三兄弟要为我们报仇。鹑火,我爱慕你已久,你为我画像的那一天,我就暗暗立下誓言,今生非你不嫁。可惜,我要违约了。”鹑火已经哭成泪人,哽咽着说道:“我都明白,你戴上这个花环再走。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打扮的真漂亮,平时没见你穿过这件羽衣啊。” “咳咳,这是为你而穿的,女为悦己者容,能让你看到我最美的姿态,我好高兴。但我一定要留下一样东西再走。”说着,紫芝伸出双臂,搂住鹑火,挣扎着坐起来,在他的右侧脸颊上吻了一下,留下一个血唇印。鹑火也回吻了紫芝,不过是双唇相对,紫芝的血令他的唇更加鲜红。紫芝脸上洋溢着幸福:“初吻已献出,我没有遗憾了,如有来世,定为你妻子。”鹑火感到一阵寒意,紫芝的生命气息逐渐减弱,她安祥地去了那个世界,笑容如天使般纯洁。 “不!你别走,再多陪我一会儿!”鹑火哭喊着,一切都无济于事,紫芝冰冷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鹑火怀里,死不瞑目。鹑火强忍住泪水,替紫芝合上双眼,将她放在床上,从墙上取下那张画像藏在怀里,径自离开了紫芝的家。回到家中,看见父母尸身,悲痛再度来袭,鹑火又伏尸哭了一场,而后咬牙切齿道:“若让我找到始作俑者,必将其碎尸万段!”鹑首依旧漠然,冷冷地说道:“先练好本事再说吧。”鹑尾仍在嚎啕大哭,因为父母最疼他了,父母一没,谁还会宠他呢? 鹑火中断回忆,自语道:“后来星纪与寿星两老儿将我兄弟三人带至岁星宫,并传授法术。前番在白冥谷时,他们两个已经说的够多了,我也不想继续回忆。但是,紫芝的仇,爹娘的仇,是一定要报的!”说完,鹑火心头火起,起身大步走出房间。见一蓝衣男子站在屋外,此人周身被蓝色火焰包围,双瞳呈深邃海蓝色,柔和的目光中隐藏着冷酷,面若满月,头戴浩然巾,足蹬狴犴靴。 “大火,你是来和我谈心的吗?”鹑火面无表情地问道。大火用挑衅的目光瞪着鹑火喝道:“你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可不行,从白冥谷回来至少也有一周以上,老把自己锁在屋里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若你真的恨穆拉,就去混元大陆找他算账!你敢不敢去?如果不敢去,你就是懦夫!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所爱的人报仇,枉活于天地间!” 鹑火本就有心去混元大陆大战穆拉,再被大火这一刺激,劲头更盛。“我才不是懦夫,这就让你看看我的魄力!”鹑火大吼着,召出暗黑神火镰,舞了几个来回。他的头发已经由火红变为乌黑,双瞳由翡翠绿变为血红,周身燃起黑色火焰,身上的赤炎法袍也换成了黑鳞战甲。随后,鹑火遁形直奔混元大陆而去。 “玄枵大哥说的果然不错,鹑火的体内隐藏着另一股力量。把它激发出来对我们有益而无害,我该去向他汇报了。下一步,就是为穆拉收尸!”大火目送着鹑火离去,面上露出奸笑,走向大殿。在大殿之上,他单膝跪地对玄枵说道:“我已完成激发鹑火体内另一股力量的任务,黑火之力一旦觉醒,提取那把魔兵也只是时间问题。” 玄枵听了,抚掌大笑:“很好,一定要尽快将那把魔兵从鹑火体内分离出来,为我所用,我听星纪与寿星两老儿说过,封印在鹑火体内的魔兵威力无边。身为岁星宫一把手,竟然没有趁手的兵器,岂不是太寒酸了?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鹑火,但是为了霸业,就让他牺牲一下吧!” 穆拉此刻正与双尾巨蝎在幽灵河畔准备下毒,忽然天上落下一个黑色火球,正好将河水烤干,燕尾鱼全部化为焦炭,黑烟呛得穆拉直咳嗽。他撩起长袍掩面说道:“这力量好强,家父十年前曾说过,他改造了一只魔兵兽名唤黑狮子,由于力量太大而把它封印了起来,选择了一个宿体,这件事是在我被关起来之前完成的。难道说,过了十年,这魔兵兽冲破了封印?” 待火焰熄灭,烟雾散去,穆拉定睛细看,见黑发鹑火手执暗黑神火镰,怒目圆睁,正瞪着自己呢。他指着鹑火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坏我好事!”黑发鹑火举刀直指穆拉怒吼道:“穆拉,吾寻得你好苦!可曾记得十年前下毒祸害作物之事?我便是幸存者之一,现为岁星神将鹑火!你害我痛失双亲和红颜知己,令我等阴阳两隔,今日必取你首级!” “哈哈哈,冲冠一怒为红颜?岁星神将又如何,你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十年时间你的修为能超越我这天才吗?”穆拉轻蔑地说道。“呸!别忘了,你在地下被关了十年,功力毫无精进,而我在岁星宫苦修十年,必然能超越你!”说着,鹑火收了兵器,将力量集中在右拳之上,照穆拉打来。穆拉飞速施法换了件狂沙战甲,以右掌抵住鹑火的攻击。二人拳掌相撞,能量场无比巨大,将周围树木全部击倒。这两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竟在地上开出一个深坑,引得碎石乱飞。 二人角力,互不相让,僵持了半个时辰。穆拉与鹑火忽然同时在左手上发力,一个用火,一个聚土,两个球体也撞上了,发出的能量将二人弹出几丈开外。“不赖嘛!肉搏能和我打成平手!”穆拉一边称赞,一边施展法术,卷起狂沙向鹑火袭来。鹑火也不示弱,召出暗黑神火镰,一招“黑焰猛火噬”,狂沙尽被狮头所吞。 穆拉见状,命双尾巨蝎变为双头蝎钩,他拽出两把钢钳,奋力甩向鹑火。鹑火凭借速度优势轻松躲过,闪至穆拉背后举刀就砍。穆拉眼疾手快,挥钩当啷一声架住,火花迸出。震得鹑火虎口发麻,他收刀来看,见刀刃已卷,且有裂痕。穆拉大笑道:“这可是魔兵兽所变,不比寻常兵器,你来找我报仇,恐怕是自掘坟墓!”“可恶,不报仇我誓不罢休!”鹑火七窍生烟,周身燃起黑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体内涌出。忽然,他失去了控制,举起暗黑神火镰乱舞,挥出一个个大如车轮的火球,顷刻间树林化作火海。“呀啊!刚才还能控制这黑火之力的,现在为什么失控了?”鹑火惊叫道。穆拉躲闪着这可怕的攻势,暗想:“这气场与这厮降临时相近,不,简直就是一样的!莫非他就是封印黑狮子的宿体,我必须认真起来了!” 穆拉将两只蝎钩插入地下,令其无限延伸,从土中冷不防地窜出,刺向鹑火。两个钩子并行攻击,鹑火单刀难敌双钩,而且有一个钩子两边还有钢钳。暗黑神火镰吃不住魔兵之力,在鹑火手中彻底粉碎了,刀刃飞散于空中,宛若玉石。“怎么会?师父为我去凡间梁山好汉神火将魏定国殉国之处取得的兵器,竟会被击碎。”鹑火失了兵器,陷入绝望中。黑火之力却未散去,还在不断涌出,撑破了黑鳞战甲。鹑火赤膊上阵,完全失去理智,发出声声狮吼,双臂加粗数倍,双手变为狮爪,颈部长出鬃毛,口中露出利齿。一记猛击,竟将双尾巨蝎打回原形,瘫在地上。穆拉一看鹑火胸口,呆住了,他的胸前纹了一只黑色雄狮。穆拉的父亲每选一个宿体,必须留下相应的记号。 “原来他真是黑狮子的宿体,这魔兽看来是要和鹑火融为一体,三十六计走为上,否则我性命不保!双尾巨蝎看来伤的不轻,我得赶快带它回去。”说着,穆拉飞速闪至双尾巨蝎身旁,施遁术而走,回大圣像调养去了。 鹑火已然暴走,怒吼不止,全身都被黑焰包覆,双目血红可怖,口中喷出阵阵烈火,将此地变为灼热炼狱。“瀚海阑干!”一声断喝传来,瞬间大地结上一层厚厚的坚冰,绵延百丈。鹑火亦被冻结,黑色火焰凝于冰中不灭,冰雕的轮廓棱角分明。冰面上走来一个身穿雪山灵狐裘的银发男子,正是南海塔主凝霜。“此人我也认得,应是岁星神将鹑火,他为何会在此处走火入魔,还变成如此半人半兽形态。还是先把他就这样带回南海,与断浪商议一下。”说完,他施法将冰雕悬在半空,用手托住,与之一同遁回南海。 再说通灵寨这边,洛雅先于七口大锅中蒸煮七魔将形体,三日后颇感不够霸气,遂从凡间一上古遗迹中移来七只巨鼎,将锅中之物分别倒入鼎内,依次标记,继续蒸煮。时至九月初十亥时,标有“食”字的大鼎首先停止沸腾,从鼎内爬出一个怪物,体形巨大,身长二丈,腰阔十围,竟将巨鼎撑破。这怪物头如笆斗,眼似铜铃,两个獠牙爆出在外,生得恶相,头顶、双肩、大腿均生有尖角,全身仅穿一条豹皮围腰。更恐怖的是,他的身上几乎每个关节都有一张血盆大口,双肩前端、双臂肘、双膝、双腋下各有一对,腹部也有一张巨口,都生有利齿,明晃晃似尖刀。他的两只大手的手心也各有一张大嘴,比其它的相对要小一些,但恐怖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洛雅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那怪物单膝跪地,声如破锣:“食魔将狂饕,参见洛雅大人!”正说间,“贪”字巨鼎炸裂开来,走出一个美男子,身穿绣满秦半两钱图案的锦袍,长发飘飘,只是双眼射出贪婪之光,直盯着洛雅脖子上的翡翠挂饰。他优雅地跪在地上,说道:“贪魔将暴敛,参见洛雅大人!”洛雅一时欢喜,竟将那挂饰赏了暴敛。 “色”字巨鼎也炸开来,出来一个猥琐男子,身长仅五尺,双眼细如缝,与水浒寨中头号赖汉王矮虎神似。他色眯眯地盯着洛雅看,看得她发毛,花容动怒道:“敲扑,汝焉敢以下犯上!我既造你,也能毁你!”这矮子见主人发怒,便收敛了许多,跪地请罪:“色魔将敲扑,一时失态冒犯洛雅大人,还请恕罪!” “怒”字鼎被一股怒气冲开,飞出一个身缠铁链的粗壮男子,身上刻着各种残酷刑法的图画,下身穿一条虎皮裤。此人眉若钢刷,发若魔蛇,一双豹眼中闪着怒火,双拳紧握,咬牙切齿,跪地大吼道:“怒魔将刖劓(音同乐毅),参见洛雅大人!” “惰”字鼎反应不很激烈,从中缓缓升起一个盘腿悬在半空的妖媚男子,他的头埋得很低,眼皮如有千斤重,嘴角直流哈喇子,还不住地打着哈欠,十分慵懒。“哈——,惰魔将慵倦,参见洛雅大人。”此人见了洛雅,抬起双手,吃力地将眼皮抬起,拉长声调勉强说完登场词,然后又睡着了,气势和前几位相比大打折扣。 “妒”字鼎中冒出一团粉色雾气,现出一女子轮廓。粉色雾气散去,看这女子相貌,实在大跌眼镜,敲扑惊呼道:“甚丑!”她已是半老徐娘,脸上有明显的眼袋和鱼尾纹,头发毫无光泽,凌乱地披在肩上,身穿一件很普通的绣衣,毫无修饰。看见洛雅的美貌,她心生嫉妒,跪地说道:“妒魔将伊人,参见洛雅大人!” 最后的“傲”字鼎终于炸开,走出一位冷面白衣男子,头戴发箍,目光扫视四周,充满了轻蔑,带给人丝丝寒意。他的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像是有无形的刺长在他身上,与其余六位魔将格格不入。目空一切,唯我独尊,这就是傲魔将。“傲魔将独败,参见洛雅大人。”他并未单膝跪地,只是抱拳作了个揖,洛雅也不计较。 旁边伶人谋士见七魔将形态各异,能力高深莫测,便知此地已不够他们发挥。向洛雅提议道:“小人观七位将军个个不凡,小小寨子怎能容下这许多真龙,不如另起炉灶,兴建一座空中宫殿,可与岁星宫分庭抗礼。”洛雅淡淡一笑,说道:“此法甚妙。即日起兴建原罪魔宫,动用通灵寨全部民力也在所不惜!”除去慵倦的六位魔将在旁不住地点头。敲扑谄笑道:“洛雅大人英明!”把她恶心的想吐。 九月十一寅时开始,通灵寨百姓迎来了一场梦魇。男子全部被抓来做苦力,而女子姿色稍好一点的就被敲扑抢来享用。洛雅乐在其中,她只想得到狼子野心,百姓的死活与她毫不相干。暴敛前往凡间齐鲁大地搜罗了大量浮空石作为建造魔宫的材料,他还弄来一大堆奇珍异宝来装点宫室。半月后,原罪魔宫竣工。这宫殿乃是效仿亚特兰蒂斯所建,中央为洛雅寝宫,分出七个偏殿供七魔将起居,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九月十一晚些时候,奥兰慕第二次来到东海滨,准备与任青再战一场。他厉声叫战:“任青小儿,速速出来受死!”任青听闻,暴跳如雷,披挂停当,带了销金龙鳞鞭,乘一道浪头冲出海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兰慕毁龙鳞,任青挑战端 且说任青踏浪冲出海面,看他怎生打扮?身穿一件鲲鳞水寒甲,足蹬一双千里鹏羽靴,背披海蓝辟水乘风披。手指奥兰慕喝道:“兰慕小贼,前番交战,你我势均力敌。汝今日又来挑战,莫非已有法子击败本座?”奥兰慕淡然一笑:“不错,上次交战,我只使出三成功力,看你架势,应该也未出全力!水镜尚未到手,我怎会轻易罢手?” “这次一定要把你送上西天!”任青将鞭一甩,使出“金龙戏珠”直取奥兰慕,势头凶猛无比。奥兰慕抽出断影鱼肠微微挥动,竟使任青的攻击改变了方向,将海上一块礁石击得粉碎。“好小子,能破解我招式,试试这招怒龙卷浪!”任青挥鞭拍击海面,霎时间风浪大作,一道道巨浪如蛟龙般向奥兰慕袭来,顷刻间将他吞没。 “结束了,兰慕小贼!”任青看着巨浪的余波狂笑道。“你最大的弱点是无法和我近战,现在我在你背后!”奥兰慕不知何时已经闪至任青背后,举刀刺向任青后心,不想任青体内忽然窜出四只触手,将奥兰慕捆了个粽子也似。任青轻蔑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干掉,亏你能看穿我这个算不上弱点的弱点。在海面作战,就是我的舞台,你不会有胜算的。现在开始我要认真起来了,海兽突变!”话音刚落,任青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又有数只触手从体内窜出,每一只上都有锋利的锯齿,如蟒蛇般直奔奥兰慕而来。 奥兰慕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只能左右摇晃,袍子被那些触手割得粉碎。任青故意松开奥兰慕,不等他闪躲又催动触手将他狠狠抽入海底,奥兰慕措手不及,差点被打断脊骨。随后任青自己也潜入水中,缠住奥兰慕不放。此时任青已完全变为章鱼形态,面容可怖,双眼大如灯笼,口似吸盘,手脚皆生尖刺。奥兰慕被这怪物惊得魂不附体,急忙掐起避水诀,舞动断影鱼肠猛砍任青的触手,怎奈纹丝不动。 任青见奥兰慕拼死抵抗,索性口喷黑雾,将海水搅浑,在黑暗中对他拳脚相加,兵刃相向。灯塔上佐治看到水下暗流涌动,便去调整黑暗灯塔的角度,使暗之光柱覆盖整个东海,为任青创造有利条件。奥兰慕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被任青用触手和金鞭在身上留下了十几处伤口。他暗想道:“不好,这厮实在厉害,且有地利之便,若继续与他缠斗,只恐我性命难保。不如以退为进,将他引至光源充足处,先毁掉这厮的兵器!” 计议已定,奥兰慕将身一纵,冲破迷雾跃出海面,此时正好皓月当空,亮如白昼。任青见他逃去,怎肯罢手,遂收了法相卷起巨浪于后赶来。奥兰慕疾步飞腾,离了东海滨,望西北荒原而走。任青不知是计,只顾追赶。奥兰慕心中窃喜:“这厮合当失了兵器!”他引着任青一路奔走,至一空旷处方止。 此刻月光遍洒于地,二人的影子暴露无遗。奥兰慕将手指地,喝道:“疏影横斜!”任青的鞭影开始扭曲歪斜,被拽向奥兰慕一边,他手中的销金龙鳞鞭也不听使唤,兀自弯曲成了弓形,脱手飞出,飘在半空。任青大惊道:“怎么回事?我的神鞭为什么会离我而去?”奥兰慕施法换了件黑袍,大笑道:“毕竟这里已不是水下,任青小儿,你就乖乖看着自己的兵器结束它的生命吧,静影沉璧!”说着,他将黑袍裹了身子,舞动断影鱼肠,快刀斩乱麻般在空中划了一阵,那鞭的影子开始淡去,并出现裂痕,自身呈半透明。任青内心似油煎,快步冲上前去欲阻止奥兰慕,却被他祭起断影鱼肠,分出无数残影逼住胸口。 “该结束了!破影之终曲,潜影浮光斩!”奥兰慕双臂交叉,作切斩状,对空中的销金龙鳞鞭发出道道刃气。瞬间自己化为黑影融进鞭影之中,脸上带着一丝邪笑,那只玻璃假眼中闪过一道恐怖的红光。销金龙鳞鞭光泽尽失,影子被破成无数碎块,顷刻间自身化为齑粉,漫天飞舞的金色龙鳞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苍凉。奥兰慕结束了这一切,恢复本相,收了断影鱼肠,转身欲走。 任青眼睁睁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兵器被毁,心内惨伤,大吼一声再次变为章鱼形态,从触手中发出无数飞刀直取奥兰慕。奥兰慕感觉背后杀气腾腾,急忙躲闪,虽然躲过了大部分飞刀,却还是在脸上又添了几道伤痕,左眼险些也不保。于是他冲任青喊道:“好任青!我今日也只是险胜一棋而已,待你寻到新的兵器,我再与你一决雌雄!”说完,奥兰慕施烟遁而走。 “可恶!”任青收了法相大骂了一声,径自返回东海滨。佐治在海边躬身迎接,见任青悒悒不乐,猜出其心事,便献策道:“任大哥虽失了兵器,却也不必烦恼。此间与凡间东海相通,我听闻那里有一柄赶山神鞭。相传,昔日凡间第一位统一的帝王秦始皇欲至武陵源建行宫,便用此鞭将群山赶入东海,以开辟空地。龙王不堪其苦,命龙女盗之,用假鞭替代。始皇发现后震怒不已,将假鞭插入地下,历经千年,遂成名胜金鞭峰,其旁有一溪涧也得名金鞭溪,而真鞭至今尚在东海龙宫中,唤作始皇赶山鞭,大哥可前往取之。” 任青听了佐治之言,转忧为喜,拱手称谢:“有此神兵,我又有何惧?多谢佐塔主指点,任青去也!”说完,任青返回水府换了一件银色长袍,借水下道门进入凡间东海,那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凡间东海死气沉沉,海水污浊不堪,阵阵恶臭袭来,飘满乌黑的机油,不见半个巡海夜叉,只有几只失了鱼鳍的鲸鲨拖着残破的身躯垂死挣扎,伤口处仍有鲜血汩汩流出。 “我的天啊,这里适合生物生存吗?简直是地狱!”任青一边掩鼻慨叹一边施法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大水泡,供应纯净氧气,凡间东海险些令他窒息。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一座宫殿,这里的景象很难让人把它和水晶宫相联系。门前的珊瑚树全部无精打采,构成宫殿的水晶黯淡无光,乌漆墨黑,两边的夜明珠也失了光彩,虾兵蟹将防备松懈。任青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宫中一片萧瑟,奇珍异宝一件也无,地面也不像传闻中所说明可鉴人。殿堂之上坐着一位白衣秀士,面有忧色,旁有三只老龙,各戴冕旒,分别穿红黄绿三色长袍,正是西海龙王敖闰、北海龙王敖顺、南海龙王敖钦,四人谈的正酣。任青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三位老龙王中,南海龙王敖钦正在破口大骂:“无知凡人,一群畜生,为了我海上几处孤岛大动干戈,调兵遣将,可是我们的庙宇香火全无,他们只知向我们索取资源!那该死的海监船和舰队不知伤了我多少水族,每打一次,就会有无数水族因惊悸而死,此等大恨怎敢忘怀!敖光贤侄,汝父敖广走得早,你即位之初便被凡人不断侵扰,你所管海域之上也有七十余处孤岛,中心好像叫什么垂钓之岛。东胜神洲曾信奉我们的国度与邻国为这些岛屿的归属问题已经争执数十年,其间不断有烦人的船只前来惊扰水族,尤其是那个曾信奉我们的国度,频频有人乘船登岛宣誓所谓‘主权’,这口气你咽得下吗?” “叔父,敖光不是受气包,可惜回天无力,这个国度已不似千年前对我等神明毕恭毕敬。他们奉行的无神论把我们害苦了,自1966年起,各地的龙王庙已被一群暴徒拆了个干干净净,家父也因此怄气而死!现如今,这个国度又大建佛寺、教堂,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本土神明放在眼里!而且,佛寺、教堂大多都沦为敛财工具,香火钱根本到不了神仙手里!”那白衣秀士一拳砸在王座的把手上,咬牙切齿道。北海龙王敖顺说道:“既如此,更该重罚此国之人,引发洪水淹其土地!西牛贺洲之海神波塞冬不也这样干过吗?”“不可!”西海龙王敖闰反驳道,“我等不似那波塞冬般偏执,好坏不分。应择一折中之法予以惩罚!” 敖光愤然道:“那个曾信奉我们的国度,民风败坏,文化沦丧,连记载我们的典籍都被列入‘读不下去’排行榜,平民再也做不到读书破万卷。他们竟还为那些孤岛拼命,连年招兵买马,真是可笑!曾经为国死难的将士们无家可归,就这样还敢与邻国交涉?邻国入侵这个国度是不对,但他们对殉国将士的重视程度没的说!”敖钦接茬:“贤侄所言极是,此国一向奉行双重标准,国内史书多有失实之处,主政族类对外发兵就称之为开疆拓土,周边外族入侵就是蛮夷入中原!其实据吾等所见,数千年来,此国改朝换代必有杀戮,但新的主政族类总能安抚天下,继承前朝文化,就算是蛮夷也被中原文化所同化。” “哈哈哈,看来各位龙王甚是烦恼啊!”任青大笑着从柱子后面走出。敖光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龙宫!”任青拱手作揖:“小人任青,乃是异空间混元大陆之东海王,与小龙王也算是邻居。”列位看官,这任青为何不道出“魔”字?只因四海龙王位列仙班,自然不会与魔族联手,故任青自称东海王。施礼已毕,任青抖动袍袖,在宫中边踱步边说:“诸位烦恼之事听来十分有趣。我虽久居异空间,却对凡人了若指掌。凡人欲壑难填,两国争岛所用托辞实在冠冕堂皇!什么领土完整、维护主权,都是在放狗屁!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岛屿周边的资源和用兵的自由,那些不过是美丽的谎言罢了,用来煽动善良的平民们彼此仇恨。曾信奉各位的那个国度,据我所知,愤青众多,每当两国关系紧张之时,此国之人都嚷嚷着要灭了邻国。邻国地面虽不大,但有些方面远胜于此国,他们不思取长补短,却要四处谩骂亲近邻国之人,可笑之极。” 一闻此言,四位龙王如醍醐灌顶,对任青肃然起敬,忙将他请至上位就坐。敖顺赞叹道:“上仙真乃深谋远虑之士!”任青抚掌大笑道:“北海龙王过奖了,岛屿之争永无止境,无论孤岛归属哪一国,受害最大的还是无辜的水族。如若经历沧海桑田,海上又生出一岛,各国又会耍尽花样贯通古今来证明这是自己的领土,甚至会做出强行买卖这种为人不齿的勾当,到那时诸位依旧不得安宁!” “求上仙授以永安之法!”四位龙王伏地跪拜。任青慌忙跳起:“小人消受不起如此大礼,龙王快快请起!我有一法,不知可否实行?”“请上仙赐教!”敖光拱手抱拳以请。任青狡黠一笑:“请东海龙王将始皇赶山鞭赠与在下,作为谢礼。其实小人此来只为寻这神兵,但也不好无功受禄。”“那是自然!昔日家姐所盗之物,小王留着也无用,上仙若要,就请拿去!”敖光说完,着两名力士前往兵器库中抬出一柄金鞭。那鞭乃用赤金打就,约三尺来长,重一百余斤,大放异彩。 “这始皇赶山鞭虽不及当年齐天大圣拿走的如意金箍棒,却也威力无边,上仙且请试试趁手与否。”任青接过神鞭,使出三十六路鞭法,有万钧之力涌出,龙宫也微微颤动了几下。“任青耍完鞭法,面不红,喉不喘,手托下巴将计策娓娓道来:“我可于海上另造一新岛,引得两国开战,待到那些战船靠近,诸位便引发巨大海啸将它们尽皆沉入海底,削弱两国兵力。再引水直攻两国兵部,令他们失去开战的力量,这样便可换来一辈子的安宁。” 四海龙王切齿拊心道:“此计甚好,若不除去凡人那些舰船,日后海上炮火连天,受害的还是吾等水族!最可恨的还是那曾经信奉我们的国度,自己国内雾霾连天、赃官成群、文化异化,却还在吵吵着‘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这口气实在咽不下!我海内鲸鲨之鳍,皆是被此国贪吃之人割去,做成鱼翅羹,令其生不如死!”任青看见计成,偷笑了一阵子,随后收了始皇赶山鞭,施法在宫外建起祭坛。披头散发登坛双手指天,使出沧海桑田之术,引得海底火山喷发,熔浆与乱石齐飞,须臾即在那垂钓之岛旁边生出一座新岛,此岛地理位置极佳,周遭石油等资源丰富无比,占据兵家必争之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两国的领主很快就会丑态毕露,拿出各种文件、发表各种演讲来证明这座岛归自己所有,战事也将一触即发,吾等守株待兔即好。”任青走下祭坛,对四海龙王说道,“不过,我必须在此间观望,如若出现变故,也好及时救应。”敖顺上前说道:“若上仙不嫌弃,请至寒舍小住,东海之环境不适合上仙居住,北海离东海不远,上仙可以随时来往。”敖光附和道:“叔父所言极是,上仙若住在敝处,实是有**份。诸位叔父,且请回宫静候,待两国开战我等一齐摧毁凡人军力。”“北海龙王盛情难却,任青恭敬不如从命。”说完,任青跟随敖顺返回北海。宫中侍女立刻开始收拾客房给任青居住,那客房极尽龙宫之奢华,四周明可鉴人,墙内嵌满蚌壳夜明珠,珊瑚树大放光彩。 “何必如此呢?”任青略显难堪。敖顺笑道:“哎,上仙是贵客,一定要住上等客房,有事可以随时吩咐侍女。”“老龙王如有公务,且请去忙,不必在小人身上费太多心力。”敖顺拱手告退。任青支走了敖顺,心灵传信给佐治等人:“我今有始皇赶山鞭,无人能敌,潜伏在此间等待时机,若两国开战,我即反水倒戈,诛杀四海龙王。等凡人斗到元气大伤,损兵折将,我八人再大闹凡间。” 晶无影在月狼城驿站收到任青传信,暗忖道:“任青这厮,果然厉害,借取鞭引起一场战事,我也该有所行动了。”随即起身,披了黑衣,径奔狼族史馆而来,准备揭开一段不为人知的真相。 且说南海这边,断浪与凝霜收到任青传信,并未显得十分高兴。面前的鹑火冰雕令他们头疼,不知该如何措置,只好召集佐治、红焰、麦镜和止水等四人前来一同商议。岁星宫中玄枵通过天镜看到鹑火遭黑狮子侵蚀,失了心智,被凝霜冻结后带回南海,便决定亲自走一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玄枵闹南海,无影得残卷 九月十二卯时,玄枵坐于岁星宫正殿之上,眉头紧锁,心中烦闷不已:“我已知鹑火去向,却要如何将他夺回?亲自去南海走一遭最好,可我没有兵器,以一敌六略显勉强。是时候取出那两把魔剑了,于无形中取人性命的杀人利器。唔,现在就把铸造这两把剑的人召来吧,事不宜迟。” 想到此,玄枵舒展眉头,用心灵传信唤来了实沈和大梁。殿门开处,走进一对青年男女,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实沈长发披肩,生得清新可人,身穿连珠琉璃裙,绿发蓝瞳;大梁也是一表人才,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黑发红眼,身穿一件青衣。他们早已喜结连理,且擅长铸剑,人称“岁星小干莫”,铸剑本领不亚于昔日凡间楚国之干将、莫邪夫妇,实沈年方二三,大梁小她一岁。 “参见玄枵大哥,召我夫妻二人有何要事?”玄枵手托下巴说道:“我闻你夫妻铸剑水平不低,星纪与寿星两老儿对你们也十分器重。你二人此生作品之高峰子虚、乌有双剑,应该还在此间,我欲借来一用,前往南海将鹑火救回。”“大哥谬赞了,”大梁尴尬地笑道,“子虚、乌有双剑仅能代表一时之顶峰,日后也许还会有更好的剑被铸造出来。”实沈附和道:“夫君所言甚是,若大哥不嫌弃,双剑就送与大哥作为佩剑,且请随我二人前去取剑。”玄枵当即起身大笑道:“好!我们这就去让两把魔剑出鞘!” 实沈和大梁在前领路,出了大殿,往北走了有一盏茶的工夫,行至一处楼阁前。这楼阁有三层,乃用翠竹修建,是实沈与大梁铸剑以及藏剑之所在。入口上方有一牌匾,上面用行书写就四个大字:“卧虎剑阁”。实沈上前推开竹扉,顿时有一阵寒气袭来,一层摆放各式宝剑,每一把都锋利无比。“子虚和乌有在三层,我去取下来。”说着,大梁飞身上楼,不一时,作托物动作返回。他的手中并无一物,却有十分强烈的杀气弥漫在四周。 大梁自豪地说道:“这子虚、乌有双剑,乃我与内人用匿形玄铁铸就,故无法见其形体,从剑刃到剑柄都是隐形的。对应其名,可杀人于无形。昔日凡间大文士司马相如作《子虚赋》,内有子虚、乌有二位先生,今有我夫妻二人铸造子虚、乌有双剑。”玄枵上前欲取双剑,感觉有无形的刺阻拦自己,寒气砭骨,无从下手。大梁解释道:“此双剑极具灵性,必须是被承认之人方可为其剑主,持剑之人在被承认之前只可祭起在空中斩人,不可拿于手中,它对铸剑之人是不会排斥的,所以我才能将它托于手中。” 玄枵听了,双臂交叉,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而后伸展双臂发力,操纵两道剑气腾飞,并在背上变出两个剑鞘,“豁啦”一声响,双剑被收于鞘中。玄枵打趣地说道:“双剑果然寒冷,若非我身上星寒战甲与之相生,恐怕此刻我已被冻僵。”实沈、大梁一齐上贺:“恭喜大哥成功收纳双剑,不日即可被双剑承认,成为双剑初位剑主。” “子虚、乌有双剑已归我所有,我宜速速前往南海。今日之事,切不可让鹑首、鹑尾得知,否则容易乱了他们的心境。”玄枵说完,化一道长虹而走。实沈、大梁面面相觑,他们不清楚鹑火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是玄枵下令保密,也只能照办。 且说南海之中,断浪等六人对鹑火的冰雕无计可施。止水无奈地说道:“这厮为岁星神将,又有走火入魔的特征,若贸然破冰,必将使南海天翻地覆。”红焰大吼道:“那该怎么办?都怪凝霜将他带到这里,否则怎会有这许多麻烦!”凝霜面露愠色,冷冷地说道:“怪我也没用,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体内封有一只魔兵兽,任青与穆拉有过交情,不如我们借他的面子去求穆拉帮忙。”麦镜、断浪和佐治一致表示赞同。恰在此时,海中现出一道螺旋浪头,贯穿至底,内中有一灰发紫瞳男子,正是玄枵。待巨浪平息,玄枵稳稳地落在众人面前。 断浪大喝道:“你是何人?竟可以出入这被黑暗笼罩的海域!”玄枵拱手作揖:“我乃岁星宫之主玄枵,有一伙伴在贵处,他体内的魔兵兽于本座有大用,特来取回,并不想引起争端,还请魔王通融。”断浪拱手回礼:“原来你就是玄枵,久仰大名,我也知道冰中之人为鹑火。但是很可惜,我无意将他交出,此人体内的魔兵兽亦为吾等觊觎之物!想带走也可以,先与我‘飘荡的死神’过两招!” 说着,断浪施法全副披挂,身穿海兽戏波连环甲,足蹬大鹏羽靴。随后,他于双手中召出一对儿长枪,左手枪乌缨铁杆,一团黑气缭绕;右手枪银缨点钢,道道紫光刺眼,枪杆上均缠有一条长蛇。“妖枪惊涛,魔枪骇浪,天下无双!”断浪将双枪舞起,引得水波荡漾,周遭岩石俱碎。玄枵不屑地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岁星宫之主可不是病猫!” 断浪见玄枵口出大言,背上剑鞘中空空如也,不由得仰天大笑:“玄枵啊,说大话也要有资本,你什么兵器都没有,如何能敌得过我呢?”玄枵冷笑着回应道:“你看不到不代表没有!”说着,他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口念真言,背上剑鞘震动,有强烈杀气透出。断浪顿时警觉,将双枪祭起,飞在水中如长蛇般袭向玄枵。 “当”的一声响,惊涛、骇浪被一股无形力量阻住,停在半空。断浪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阻挡了自己的攻击,便将双枪调转方向,对玄枵左右夹击。玄枵立于原地不动,操控剑气护身,又是一声响,双枪在距玄枵七尺远的地方被拦下。“可恶!这玄枵用的是什么兵刃,竟然如此诡异。”断浪将双枪收回手中,摆开架势,摇动左手惊涛,照玄枵咽喉刺来。此时,双剑自己飞到了玄枵手中,等于承认他是子虚、乌有的剑主。玄枵大喜,握住双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攻断浪,二人在空中枪剑相碰,火花迸出,冲力极大,两个都后退十余步。 过了一盏茶工夫,二人定气凝神,再次杀在一处。子虚乌有双剑本就非比寻常,被玄枵用得更是神出鬼没,招式变化多端,难以捉摸。断浪手中惊涛骇浪双枪也不简单,只搅得南海风浪滔天。止水等五人看得呆了,此战为无形对有形,玄枵和断浪在水中你来我往,躲闪腾挪,不时响起兵器碰撞之声,一道道剑气与枪波将周围礁石轰为齑粉。一个是岁星宫之主,头上一团煞气;一个是南海之魔王,脚下一道碧波。但是,他们均未使出全力。斗了约有五六十个回合,二人杀出海面,断浪被玄枵用双剑逼住胸口,在无形的威胁中步步后退。 止水他们见断浪力怯,纷纷召出兵器,准备出水助阵。止水旋转浑铁锚,佐治轮开方天戟,麦镜挥动冰轮钩,红焰舞起断水雁翎刀,凝霜紧握极光冰魂锥。恰在此时,五人感到十分灼热,海内传来声声狮吼,并且伴随着爆裂之声,随后就是碎冰乱飞,一道黑色火焰扑面而来。五人急忙躲开,凝霜惊叫道:“那厮破冰而出了,快去阻拦!”未及行动,半人半兽的鹑火已冲至面前,怒目圆睁,周身仍被黑色火焰包围,且在水中不灭,与黑暗灯塔的光柱几乎融为一体。五人将鹑火围于核心,被热浪逼住不敢上前。 凝霜也不敢使出瀚海阑干,担心祸及其余四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鹑火冲出水面。玄枵看见鹑火出来,忙弃了断浪,欲阻拦鹑火,却也无法冲破他周围的热浪。鹑火望向西方,大吼一声,飞身直奔千寻塔方向而去。玄枵生怕鹑火坏了诹訾和落魂的毁魂灭魄法阵,慌忙追了上去。断浪并不追赶,只是潜入海中,对凝霜他们淡然地说道:“是吾等缘浅,命中得不到黑狮子,随他去吧。至于任青那边,先让他唱一阵子独角戏,我们的态度尽可能要**一些。凡间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距离那个特殊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宜早作准备。”说着,他又浮上水面,其余五人随后跟上。断浪将手一指,止水他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暗灯塔的两根光柱中横向的一根已经开始向天空倾斜,形成了一个角度。 除凝霜以外的四人立刻会意,纷纷告辞返回所辖海域。凝霜也回到灯塔之上,静观黑暗光柱的变化。但他此时也在打着小算盘:“只有我的瀚海阑干能制住鹑火那厮,玄枵一定会低三下四地回来求我相助,到时候可以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幽灵河畔碎冰之上走来两个身穿黑斗篷,头戴兜帽,背长黑色羽翼的男子。其中一个看到这情景,嘴角微微上扬,奸笑着说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幽灵河被黑狮子烤干了,四海也出手了,穆拉恐怕要坐立不安了,如果把这些告诉门主他一定会高兴的。”另一个男子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就遁回黑羽门向鬼雾汇报。 且说晶无影前往狼族史馆,被把门军士拦住:“晶无影大人,请留步,你乃外族客卿,若无王上特许,不得阅览我族之史书。”他眼珠一转,在手中变出一个假令牌,在上面施了迷魅之术,对着军士一晃,厉声喝道:“汝王炼灵特许我前来阅览史籍,汝等竟敢阻拦,小心狼命不保!”那些军士听了,纷纷退开,恭迎晶无影进入史馆。 晶无影支开御史,径奔史馆最里头,见一黑色大门紧闭,上有数道铁锁,门楣处挂一牌匾,上写朱漆大字:“讳史库。”旁边白色墙壁上钉着三个头盖骨,下面写有血字:“太史狼狐[1]兄弟三人不肯曲笔书史,今灭其九族,悬三人头颅于此。其所著典籍,俱封于此库内供虫豸与鼠类啃食。日后如再有直笔书史者,以此三人为看样。我族新任狼王与继任太史须至此肃立半个时辰,保证修史绝不揭丑!狼王风火书于狼族兴平元年。”晶无影虽为魔族,心若磐石,见此情景,也弄了个“双照泪阑干”,取出随身酒囊,自己痛饮一口,将剩余的酒都倒在地上,叩头拜道:“狼族不知善待秉笔直书之人,必遭天谴,汝兄弟三人的冤情一定会昭雪的!” 祭拜已毕,晶无影施法穿门而入,库中一片萧瑟,霉味儿令人窒息,只摆着一个桌案,遍地都是残破的竹简。群鼠乱窜,啮咬着已经十分不完整的竹简,发出阵阵磨牙的声音。晶无影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三份竹简不一样,老鼠们都在不自觉地躲避着它们,不愿意啃上一口。他随即走过去拾起这三份竹简,坐于桌案前开始阅览。 第一份竹简内容严重缺失,只有几个词语依稀可辨:祭天大典、三邪神降临、逼主就范、强赐狼子野心。晶无影废卷而叹:“怪哉!这几个关键词想要表达什么?这份竹简所能提供的信息只有这些,再看看另外两个。” 第二份竹简其实只剩一点残片,上面只写了断断续续的几句话:“狼族立国243年/[2]行祭天大典/忽有邪灵到访……”,记载到这里就断线了,前后无法串联。“看此字迹,不是同一人所写,但所述事件应该是同一件事,最后一个竹简又记了些什么?” 第三份竹简更加奇怪,大部分内容都被血迹所污,只有六个字可以看清:“邪神欲灭我族。”晶无影双手开始颤抖:“难道说,写这份竹简的太史记载到这里就被杀了吗?而且是当场诛杀,前两个竹简上都没有血迹啊!”他又一次垂下两行清泪,啮破小指,用血在桌案上作诗一首:“昏君不知恤骨鲠,鼠类有心存真相。史家绝唱今犹在,不见当年太史公。”写毕,晶无影将三份残卷笼入袖中,返回史馆,又去翻了几卷官修正史,只看到了前番中山狼给炼灵看的内容,并无残卷之上所述之词,而且狼狐三兄弟不见于史册。唯一令他眼前一亮的是1966年的实录,即暴炎下令将狼子野心改称妖物的记载。 晶无影皓齿微露,轻蔑地腹诽道:“狼族见不得人的历史都在这里了,官修的史书根本不靠谱,真是欲盖弥彰。整个狼族都活在自己人编织的谎言之中,认为狼子野心是天神所赐之圣物。岂不知这只是第一个得到它的那个倒霉蛋的自我安慰,还屈杀了直笔史官狼狐一家,实在好笑。暴炎算开了点窍,愿意重新定位狼子野心,可惜也没有拨乱反正,致使真相一直被掩盖!”他长叹一声,又对着那三个头盖骨拜了几拜,施法弄干地上的酒,这才大步走出史馆,却不知在暗处有一双邪恶的双眼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待晶无影走远,花面狼从藏身之处闪出,自语道:“晶无影这厮入了讳史库,此事还是不要告诉王上,让炼灵这糊涂蛋一直蒙在鼓里好了,待大战再度爆发之时,即为邪神灭世之刻!”他的嘴角上扬了45度,眉宇间邪气暴露无遗。 再说千寻塔下,诹訾与落魂摆下毁魂灭魄法阵,二十枝红烛至九月十二已灭了一半,即已毁去星纪寿星二魂三魄,仍有一魂四魄未毁,圣光城中,星纪、寿星二人已觉胸闷气短,不时咳出鲜血。 恰在此时,鹑火与玄枵正往千寻塔赶来,诹訾感到了鹑火的热浪,便向落魂问计。落魂捋髯冷笑一声,召出两把白色羽扇,一名魂飞,一名魄散,扇面乃用魔兽当扈羽毛所制,扇柄是用鬼差之骨造就,轻轻一扇即可灭掉剩余的红烛。不知星纪、寿星二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得名于春秋晋灵公时直笔史官董狐,此人坚持记“赵盾弑其君”。兄弟三人被杀的典故来自于齐庄公时太史伯仲叔季兄弟四人,因坚持记“崔杼弑其君”而被杀了三人,至太史季仍不改,崔杼乃止,本作中这个直笔史官是被灭族的。 [2]表示有残缺,下同。 第二十六回 老元戎归天,鹑火诛诹訾 话说圣光城中,星纪与寿星忽然开始猛咳不止,声音撕心裂肺,二人的袍子上沾满了血迹。星纪喘息着说道:“呼……,看样子我们大限将至了。”星罗等九人闻声赶来,见星纪、寿星二人喘作一团,仍在吐血。 “这是怎么回事啊?”星罗怒吼道,“恩师,挺住,皇觉神医马上就来!”“不必了……,星纪吃力地说道,“这是命数,诹訾和落魂的毁魂灭魄法阵已经开始奏效。我二人的魂魄已被毁去一半,若早些察觉,点起七星续命灯尚可补救,如今为时晚矣!” 光风、棋布、柳暗和柳绿听闻,勃然大怒,飞速披挂停当,藏了兵器,径奔千寻塔而来,欲夺走剩下的红烛。星罗也不阻拦,花家姐妹为夫君奏乐壮行,霁月也在胸前划着十字为恋人和兄长祈祷。“唉,他们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寿星无奈地说道,“那落魂非同小可,他身边两把羽扇如若祭出,我二人顷刻即可归西。”星罗急了,苦苦劝道:“恩师不要绝望,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们也必须把握!” 再说诹訾这边,他感觉到有一股热浪袭来,而且也收到了玄枵的心灵传信说鹑火已经魔化,便知不妙,吓得面如土色,对落魂说道:“事不谐矣!我忘了鹑火那厮对两老儿仍存感恩之心,他断断不会容许我们置他们于死地,为之奈何?” 落魂捋髯冷笑一声,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诹訾说道:“你怕了?事已至此,无路可退,惟有速战速决!提出计划的是你诹訾,想半路撂挑子可不行!”说完,他双手一张,召出两把白色羽扇,即魂飞魄散双扇,扇面为魔兽当扈之羽所制,扇柄乃鬼差之骨所制。 “双扇祭出,两老儿命不久矣!如果出了什么变故,我可以承担!”说着,落魂舞扇对着那十枝残烛猛力一扇,只见一阵狂风,蓝色的火苗开始摇动。恰在此时,鹑火赶到,他大吼道:“诹訾落魂两个贼子,速将法阵撤去,否则你二人性命难保!”后面的玄枵大叫道:“休听这厮的,速速熄灭火烛,取了两老儿性命!” 鹑火见玄枵如此无情,心中悲愤不已,猛地一挥手,在玄枵面前筑起一道火墙,黑色烈焰熊熊燃烧,令他无法前进半步。“你竟对同门如此!”玄枵大骂道,“枉我厚待你一番!”鹑火回击:“玄枵!你对恩师的态度又如何?你还拿他们当同门吗?”黑狮子的力量现已与鹑火完美地融为一体,故他能保持理智,还能很好的控制黑火之力。 诹訾心一横,眼神由恐惧变为坚定,一双紫瞳炯炯有神,召出那对儿短柄三叉戟,将紫袍一抖,纵身杀向鹑火。鹑火见诹訾袭来,抬起右臂,只见狮爪忽然变为黑色利刃,轻轻一挥,便有巨大的力量涌出。二人以光速对光速,只看得到一黑一紫两道旋风。几个回合下来,诹訾有些力不从心,他的三叉戟根本不是黑狮利刃的对手,双手虎口被震得发麻。 “这是……,魔兵融合?鹑火竟能使体内的黑狮子自由变化。现在看来,黑狮子已经认他做主人了。”诹訾暗想道,“罢了,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尽量拖住鹑火,让落魂完成大计。”另一边,玄枵正想方设法破掉那道火焰之壁,任他用尽各种办法那墙壁仍然纹丝不动。 落魂抓住空隙,将双扇祭起,对着残烛又是一阵猛扇。鹑火见状,欲绕开诹訾直取落魂,怎奈诹訾寸步不让,令他无法前去破坏法阵。鹑火怒喝道:“你究竟是为谁而战?玄枵是在弑师啊!你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诹訾惨然一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是为谁而战。好处?这么做我得不到任何好处!但是为了报答玄枵大哥的恩情,我必须取走两老儿的性命!主意是我出的,有气尽管对我撒。”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皮囊,从中放出无数毒虫向鹑火袭来。“这些虫子可都带有十分强烈的蛊毒,稍沾到一点就会让你上西天!” 毒虫们铺天盖地的向鹑火席卷而来,黑压压的一大片。鹑火见它们来势凶猛,也不躲闪,将右臂恢复原状,双爪合并,聚出一大团火球,朝天大吼一声,将火球击向毒虫群。刹那间,毒虫俱化为焦炭,纷纷坠地。诹訾见此招被破,面上青筋暴起,用手遮住左眼,片刻后移开。只见那只眼睛凶光乍现,由紫色变为鬼火般的蓝色,充满了幽怨,但又有一种深邃的感觉。“开眼,怨念之瞳!这只邪眼我很少使用,凡是看到它的人,基本上活不过半个时辰了。” 鹑火见诹訾的左眼起了变化,知道他已经认真起来,自己也将火力大幅提升。落魂瞅准时机,又是一扇子下去,忽然凌空飞来一把宝剑,将他的扇子击飞。柳暗等四人从天而降,对落魂怒目而视。柳暗收回青霜吴钩,指着落魂骂道:“贼子,还不撤去法阵!”落魂捋髯冷笑道:“哦?是圣光城的护法吗?你们的恩师很快就要上西天了,我没空陪你们玩耍,正好有机会试试这落魂阵!” 落魂说完,从背上抽出一根锏,指向众人,口中念道:“失魂落魄,归于虚无。落魂之阵,速速开启!”话音刚落,空间发生扭曲,四人背后打开了一个无底黑洞,吸力极强。光风他们来不及反应就被吸了进去,洞口很快就合上了。落魂收了锏,俯身拾起羽扇,阴笑着说道:“这样一来就没人妨碍我了,熄灭吧,魂魄红烛!”说着一扇子扇下去,十根蜡烛灭了六根,星纪寿星二人仅剩一魂一魄,在圣光城中继续咳血,同时伴随着精神恍惚和嗜睡的症状。 “可恶!棋布他们在搞什么?”霁月一扫平日的温柔,变得暴躁起来,屋内的杯盘碗盏全被她砸烂,头发胡乱地搭在肩上,而且衣衫不整。这把花家姐妹吓了一大跳,她们从没见过霁月发这么大的火。星罗慌忙拉住霁月,柔声劝道:“别急,要相信你的兄长和情郎,他们一定能力挽狂澜的。”他表面上如此说,心里已似滚油煎。 再说鹑火与诹訾再次开战,变换了左眼的诹訾实力大增,一对儿三叉戟使得神出鬼没,不离鹑火胁下。同时,诹訾还在胸前变出一面银盾来抵挡鹑火的攻击,任他怎样攻击也无法给那银盾造成损伤。而且那只邪眼闪出的光芒十分渗人,透出一股股怨气。鹑火感受到了诹訾的积怨,本是无心与他争斗,但看到法阵中仅剩四枝红烛,心急如焚。怎奈诹訾招招逼人,令他无暇顾及落魂。 “别想妨碍玄枵大哥的计划,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诹訾从牙缝里迸出这么一句狠话,令鹑火大为震怒,黑火之力完全爆发。他破口大骂道:“诹訾贼子,你竟置师徒之情于不顾!天理不容,人神共愤!”诹訾不动声色,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鹑火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出老远,并且还被拎了起来。“这只邪眼的意念力不是盖的,接下来,你就在我的操控下起舞至死吧!”诹訾又把左眼一瞪,闪过一道蓝光,鹑火好像被傀儡线提着一般,四肢不听使唤,在诹訾的操控下开始翩翩起舞,摆出妩媚之姿。 霓裳羽衣舞,杨太真为明皇所跳,如今竟由一个大男人在跳,这不得不说太滑稽了。鹑火顿觉无地自容,何况自己已经变得面目狰狞,跳这霓裳羽衣舞确实不合适。诹訾可不管这一套,邪眼一瞪,又操纵鹑火跳起了一种西域的胡舞。 落魂强忍住笑意,将双扇一挥,余下的四枝红烛瞬间熄灭。圣光城中星纪、寿星二人心口一阵剧痛,而后心跳加速,口喷鲜血不止,双眼渐渐闭上。三位女护法与星罗皆伏地痛哭,二位老元戎吃力地说道:“吾二人……,如今……,大限已至,魂魄红烛……,已全部熄灭,此乃命数,不可违逆!尔等后辈,定要毁去狼子野心……,还天下一个太平。”星纪又对星罗说道:“我有一封书信放在书房……,待到头七之后,方可拆开……,事关你的身世。”说完,星纪、寿星溘然长逝,星纪终年七十有五,寿星终年八十有一。星罗等四人立刻服了缟素,在悲痛中开始料理丧事。 鹑火看到红烛尽灭,悲愤之感再次袭来。四肢用力一挣,竟破了诹訾的傀儡术。诹訾见势头不对,慌忙舞起三叉戟直取鹑火。第三轮战开始,这一次鹑火占了上风,诹訾完全不敌鹑火,节节败退。“这家伙,因为两老儿的死而力量爆发了吗?”诹訾被鹑火的爪击逼得后退了几十步,手中的三叉戟已经伤痕累累,胸前的银盾也是布满了爪印与灼烧的痕迹。“唔,怨念之瞳也不起作用了,看来今日我必丧生于此。” “诹訾,纳命来!”鹑火含泪大吼一声,使出黑焰猛火噬。诹訾躲避不及,被那狮头击中胸口,带上高空,全身尽遭火烧,银盾与三叉戟俱被粉碎,散落于地。诹訾重重地摔在地上,身负重伤,邪眼也恢复了原样。鹑火上前一脚踏住前胸,骂道:“贼子,你不过是凡间苗疆一巫祝,擅长些旁门左道之术。若非玄枵一力推举,你也不会坐上这个位子,你二人真是一丘之貉!” “是吗?这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恩情,如果玄枵不把我带到岁星宫,恐怕我将一辈子受雇于人,居无定所。”诹訾惨笑着说道。这时他的笑容已经开始扭曲,甚至可以说有些变态。“住口!仅仅为了报恩,就杀了授业恩师吗?星纪与寿星确实没教给你太多东西,但是没有他们的默许,你也不会留在岁星宫。”鹑火揪住诹訾衣领继续大骂道,“留你也是祸害,今天我就清理门户,为二位恩师报仇!” 说完,鹑火举起右爪,照诹訾胸口击下。这一爪穿透了诹訾的胸膛,插入地下三尺。在被击杀的那一刻,诹訾在右手食指上沾了些鲜血,在鹑火的额头上一点。结果有几段影像浮现在鹑火眼前,第一段影像:在一间瓦房内,一对儿夫妇正在争吵着离异分家之事,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坐在地上号啕痛哭,乞求父母不要抛弃自己;第二段影像:男孩流落街头乞讨,饱受路人冷眼,时不时收到嗟来之食,结果那些路人都尝到了万蚁噬体的苦果;第三段影像:男孩长成少年,受雇于富豪去用巫蛊杀掉他们的仇家,这使他变得冷酷无情。 鹑火强行中断了影像,腹诽道:“这是诹訾的记忆吗?为什么我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这种贼子不值得同情!临死之前还耍这种把戏。”鹑火不知道,诹訾已经将他的记忆植入了自己的脑内,日后会时不时的显现出类似刚才的影像。地上的诹訾露出了安详的笑容,双眼渐渐闭上,年方二十有二,他也不过是权力之争的牺牲品罢了。 岁星宫中,析木用天镜目睹了三人之死,叹道:“鹑火啊,如今的你,怕是要和岁星宫为敌了,我要怎么才能鼓起勇气摘下面具来面对你呢?”传出的是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原来析木是女扮男装,至于她的真实身份,要等决战之时方会揭晓,此处不表。 鹑火撇下诹訾的尸体,撤去玄枵面前的火焰之壁,大踏步走来,杀气腾腾。玄枵看到诹訾被杀,知道事情败露,自己也难逃干系。便假意笑道:“鹑火小弟,此事与我无关,都是诹訾与析木的主意,我也是勉强答应的。” 落魂收了法阵,也过来劝道:“神将何必动怒呢?诹訾那厮以金银器皿贿赂,我也只是与他暂时合作,并非真心想杀二位老神仙。”鹑火怒喝道:“胡说!玄枵,你早已视恩师为眼中钉肉中刺,前番派我前往白冥谷刺杀未果,便接受此等下三滥的计策!落魂,双扇之计是你所出,诹訾本已无意继续犯错,皆因你挑衅,他才会一路错到底!一群骗子,我竟被自己的师兄算计了这么久,你玄枵还在琢磨着如何得到我体内的黑狮子吧?这个算盘怕是打错了。今日,你二人也难逃一死!” 鹑火张牙舞爪,向玄枵和落魂猛扑过来。玄枵慌忙遁往南海向凝霜求助,落魂也前往落魂阵中处理光风等四人。鹑火扑了个空,几乎气破头颅,仰天大吼数声,狮吼震彻天地,千寻塔周围的山峰尽皆摇动。发泄完了,鹑火飞速赶往鬼哭之森,准备在那里结庐长住。 光风等四人被吸入落魂阵,阵中险恶无比,有无数妖鬼把守,黑气腾腾,并且在阵内插有两首幡,一名勾魂,一名摄魄,凡有走近之人皆会昏迷不醒。四人站成十字,凑在一起,不敢离了彼此。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护法遭四病,玄枵自降阶 话说光风等四人被吸入落魂阵中,阵内阴风惨惨,凶险异常,黑雾弥漫,不辨左右。空间混沌不明,有无数妖鬼持兵器把守,且藏有勾魂摄魄两面妖幡,上画骷髅图样,不知何时就会被勾去魂魄。 光风他们不知阵内底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站成十字方阵,缓慢前行。行了约莫三四步,四人面前忽然闪出一个人影,黄面长须,身穿道袍,背着一对儿露骨昆仑锏,正是落魂。柳暗一见落魂,脸都青了,大骂道:“黄脸贼,你害了恩师性命,如今要你加倍偿还!”落魂并不答话,拔锏在手,直冲过来。柳暗见状大怒,舞起青霜吴钩劈面砍来。落魂举锏招架相还,同时直取柳暗天灵盖。柳绿恐怕兄长失机,急举月隐之剑上前助阵,三人战在一处,兵器乒乓作响,火花四溅。 战了约有十余合,落魂忽然虚晃一锏往阵中央就走。柳氏兄弟正欲追赶,被光风和棋布拽住。棋布说道:“不可追赶,只怕其中有诈!”话音刚落,黑雾向四人围拢来,顷刻间伸手不见五指。光风他们俱被黑雾裹挟,顾此失彼,无法救应。阵中央祭坛之上,落魂看到四人被强行分开,露出了一丝奸笑,这一切正中他的下怀。 一盏茶的工夫,黑雾散去,仅剩棋布一人,其余三人下落不明。他发现自己身在风暴沙漠,站在大圣像之下。须臾,从大圣像中跃出六只厉鬼,皆披重甲,持刀抢。厉鬼们左右分开,从圣像中又走出一人,手执凤翔九环刀,身穿蓝染战袍,瓜子脸,尖下巴,双眼呈血红色,面无表情。 棋布怒中带喜:“神武!你怎会在此?倒省去我一番功夫,我要报上次的仇!”说着,他召出金轮,向神武袭来。神武并不答话,舞刀相迎,二人战作一团。轮去刀迎。刀来轮挡,乒乒乓乓,战了有二十余合。棋布心头无名火起,出招迅猛,招招致命,神武渐渐抵挡不住,虚晃一刀,落荒而走。棋布哪里肯舍,追赶而来。 这边厢暂且按下不表,且说柳暗被黑雾带到一处热闹街市,叫卖之声不绝。奇怪的是,这个街市上只有酒肆,各家门前皆摆有大酒瓮,盛满了女儿红、状元红、桂花、金菊等美酒,应有尽有,飘香四溢。酒香钻进柳暗鼻孔,勾的他腹中酒虫顿醒,垂涎三尺。柳暗本不好饮酒,但在流落街头时看到别人饮酒时十分陶醉的样子,自己也想喝一口。可惜街头耍枪棒所得钱财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买酒根本不够。初尝酒味就是在重阳节的赛诗会上,那时柳暗方知酒乃精妙绝伦之物,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开怀畅饮,怎奈花明管得甚严。如今有这大好时机,怎能轻易放过。 柳暗顾不上什么礼数,脱了法袍并内衬,裸着上身冲到瓮前。拿了瓢子,只顾舀那酒喝。店主人也不阻拦,反倒热情地让柳暗尽量喝。柳暗边喝边赞叹:“好酒!天下竟还有这么美味的东西。”舀着喝不过瘾,索性捧起酒瓮猛灌,须臾间各店门前的酒瓮尽被柳暗喝空了。他此刻烂醉如泥,“呃”的声音根本停不下来,面红如火炭,顷刻间又变得苍白。 一阵妖风吹过,街市消失的无影无踪。空间变得无比混沌,两名蓝面龅牙身穿绛衣的鬼差手执勾魂、摄魄幡,对着柳暗一抖,收了他三魂七魄,躯体则被押到落魂处,用铁链捆在定魂柱上。 再看柳绿这边,他发现自己在一处钱庄内,掌柜的正满脸堆笑地说道:“柳绿大人,小店的钱,您全都拿去吧。”打开金库,黄白之物堆积如山,大放光彩。柳绿见了,忙揉揉眼睛,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财宝,流落街头时耍枪棒所得还不及这些财宝的一个零头。柳绿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荣华富贵想都不敢想。“这许多财物,都是我一人的?”柳绿半信半疑地问掌柜。“小的不敢有半点欺骗,这些财物都归柳绿大人所有。不过,先赌一局如何?”听到“赌”字,柳绿来劲儿了:“赌什么,骰子,牌九,还是麻将?”他表现的十分豪爽,丝毫不知其中玄妙。 掌柜的打了个响指,从后堂走出三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小人的三位犬子,不学无术,唯会赌博,就让他们陪柳绿大人玩几局麻将好了!”柳绿在当上护法之前,和兄长柳暗在街头演武为生,三教九流也接触了不少,偏偏沾上了赌博这种恶习。 柳绿的赌技在城里是出名的烂,每赌必输,但他每输又必赌,把耍枪棒所得的钱财都输了个精光,所以老是缺钱花,缺钱花又拿柳暗的钱去赌,就这样恶性循环,人称“输圣”。在被星纪收为徒之后,柳绿受了训诫,从此戒赌。但他心下仍有怀恋,每次巡视之时总要跑到赌坊去赌上一局,也是赢少输多。为此,花红不知用了多少次狮吼功,还对柳绿实施了经济制裁,可这些都无法令他打消对赌博的热爱,如今遇上这大好机会,柳绿怎肯放过。 掌柜的摆下麻将,四人坐定,柳绿将身上的六十个圣光币,合凡间货币400,拿出来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我的赌注,今日出来只带了这些,见笑了。”三位公子不动声色,开始抓牌。柳绿今日手气出奇的好,抓到的尽是好牌,三下五除二的工夫,就已经和了一局。连和数次之后,三位公子纷纷认输。柳绿大喜过望,望着那成堆的黄白之物,眼珠几乎要蹦出来。他有些迷醉地说道:“这些财宝真的是我一个人的了。”说完就冲上前去,趴在那财宝之山上,拿着那些宝贝傻笑不止,很快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三位公子和掌柜的见此情形,马上现了原形,乃是四位青面鬼差。钱庄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有着无尽阴森与恐怖的密林,这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四处都有冤魂飘荡。先前勾走柳暗魂魄的两位鬼差忽然出现,将双幡对着柳绿一抖,他立刻双眼失神,昏倒在地,被鬼差押到落魂处,捆在定魂柱上。 光风这边,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青楼,里面歌女成群,不停地对光风抛着媚眼,同时娇滴滴地引诱着:“大爷,来玩啊。”光风一向自诩高洁之士,不肯过分亲近女色。星罗曾经劝诫过他:“你这样压抑着真性情,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只怕日后总爆发之时会一发不可收拾。”光风与霁月不同,霁月是另类女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真性情往往得以展现。而光风则是以古之高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规定侍女给自己送茶须在十步开外,然后光风再运用飘浮之术将茶杯弄到手上。他甚至不许侍女为自己收拾卧房,一切都由自己动手。光风也从不出入青楼这种场所,全城百姓见光风如此,也都不再光顾青楼,结果所有的烟花女子全部从良,从此圣光城中再无歌女与妓女。 面对星罗的担忧,光风正色道:“吾之为人,如明镜般可鉴。纵有女子坐在我怀中,吾依旧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将那女子轻轻推开而已。”而如今,这些青楼女子大摆妩媚之态,光风心里有些动摇:“压抑了这么久,现在小小的放纵一下自己应该也没什么吧,反正没人看见。”这样想着,光风就进了青楼,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歌女们的服务。 一炷香的工夫,光风已经被服侍的醉生梦死,不省人事。那些女子不见了踪影,青楼化为一片废墟,两位蓝面鬼差执双幡走来,又是一抖,收了光风三魂七魄,躯体也被押到落魂处,捆在定魂柱上。 棋布仍在追赶神武,忽然空中飘来一团祥云,华光万道,现出一名紫发蓝瞳的女子,身穿赤蝶羽衣,生得十分美貌,对棋布喝道:“汝休再追赶,否则中了落魂‘四病夺魂术’。”棋布大为讶异:“四病?莫非指的是酒色财气。”那女子微笑着说道:“不错,如耽溺于此四病中任意一样,定可取人性命。新的落魂阵即为四病幻阵,入阵之人命中缺哪种病,即可幻化出相应的境界来诱惑他们上钩,待他们沉醉于其中时,再用双幡取走魂魄。” 棋布大惑不解:“如果命中缺酒色财气中的一种,不就说明此人平日不近此病吗,何谈诱惑呢?”那女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命中缺了一种,在面对时才更容易被诱惑。据我所见,你的三位同伴命中分别缺酒、色、财,俱被收了魂魄,生不如死,我也爱莫能助。一旦失去了外来约束,能有几人守住本心?” 一席话点醒棋布,他暗想道:“原来我心头之气早已有之,只是一直被压抑着,无处发泄。若我今日执意追杀神武,此刻恐怕也着了落魂那厮的道。”“多谢高人指点,敢问姑娘名讳?”棋布拱手称谢。“乱世中一普通女子而已,名姓什么不值一提,速去救出你的同伴吧!”说完,那女子化一道青烟而走。棋布呆了片刻,随即飞速赶往阵中央的祭坛,来与落魂交战,容后再表。 岁星宫中,析木松了口气:“思念实体幻象十分成功,这样多少能赎一些罪了,我也能更有勇气摘下面具来面对鹑火。”再说玄枵这边,他一心要得黑狮子,苦于无计对付鹑火。忽然想到了那将鹑火冰封之人,径奔南海来见凝霜,此时正是混元历2012年九月十三子时。凝霜早已料到玄枵会来,大喇喇地从灯塔里走出来,趾高气扬,根本不看玄枵一眼,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玄枵双手撑地,双膝跪地,背部弯曲的弧度可以搭桥了,头几乎贴在地上,作乞求状说道:“小人已知您的厉害,如无您的‘瀚海阑干’,恐怕无法制服鹑火。小人不才,愿为您执鞭坠镫,只求您能助我取得黑狮子。”凝霜对玄枵如此举动嗤之以鼻:“堂堂岁星宫之主竟然给我这个小小的南海塔主下跪!玄枵,你也有今天,前番大闹南海时的锐气和威风哪去了?”轻蔑地说完之后,凝霜抬起左脚,踩在玄枵的脑袋上,持续了半柱香的工夫。随后,他命令玄枵:“用你的袍子把我的靴底擦干净,刚才你的脑袋把它弄脏了!”玄枵立刻照办,毫无怨言。 此时凝霜有些得意忘形了,他不知道玄枵与凡间春秋时越国国主勾践有着相似之处,今日的屈居人下正是为日后的反客为主与反戈一击做准备。可叹凝霜已被蒙在鼓里,对玄枵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玄枵心里乐开了花:“这个蠢货好糊弄,可见他平日里无人可以使唤,且让他过过瘾。待我得了黑狮子,今日之辱定当加倍奉还!” 二人进入断浪水府,凝霜洋洋得意地对断浪夸耀道:“断浪兄,看看,我今日收得一仆从,还是岁星宫之主这样的重量级人物。”玄枵跪地请罪:“小的参见断浪大人,前番多有得罪,请您处罚。”他已经抛开岁星宫之主的身份,降阶为家仆,换上了粗布衣,子虚乌有双剑也被藏匿于异空间之中。 断浪对玄枵宽容地笑了笑作为回应,随后将凝霜拽到一边,低语道:“这厮定是有求于你方会如此自贱,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凝霜笑道:“不过是帮他制服鹑火,夺了黑狮子。他既然低三下四地来求我,我就趁此机会好好杀杀这厮的威风,量他也不敢过河拆桥!”断浪听了,拼命摇头,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忧虑:“还是小心为上,你岂不知‘卧薪尝胆’与‘苦肉计’?”凝霜置之一笑:“断浪兄多心了,他有求于我们,怎会忘恩负义?等他得到黑狮子,必然对我们感恩戴德!”断浪叹道:“但愿如此,真不知把岁星宫之主收为家仆是福是祸,且走且看吧。” 玄枵既已成为凝霜家仆,先是打扫灯塔各层,很是勤快。并为凝霜烧好沐浴香汤,伺候他洗浴。又划船出海抓捕各类海产,然后精心料理以饱凝霜之腹。凝霜对玄枵的工作十分挑剔,厉声斥责:“这水太烫了,想红焖本座吗?”“这菜能吃吗?如此上等的海产就这么被你糟蹋了!”凝霜当着玄枵的面把一桌子菜都倒到海里去。看着玄枵那不停道歉的窘状,凝霜喜不自胜,却不知自己已经中了玄枵的圈套。 且说凡间垂钓之岛上,在皎洁的月光中落下五位老者并一童子,皆脚踏祥云。一人长须飘飘,身穿道袍,手执直钩钓竿;一人身穿蓑衣,头戴箬笠,身上隐约可见几片雪花,气定神闲,透出儒雅之气;一人身穿羊皮衣,放浪不羁,颇有隐士风范;一人身穿一品官服,手持笏板,口念:“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第五位老者穿绿蓑衣,戴青箬笠,身上落了几瓣桃花,手里拎着两条肥美的鳜鱼。那童子梳双髻,手执钓竿,表情认真。这六人备下酒菜,在等候邻邦天照大神前来赴宴。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七神宴钓岛,棋布破四病 九月十三子时,五位老者并一名童子落在凡间垂钓之岛之上,铺开桌凳,摆下酒菜,点起炉火,等待一位外邦好友的到来。五位老者分别为姜太公、严子陵[1]、柳宗元、范仲淹[2]、张志和[3],而那童子名为垂钓童子[4]。须臾,从天上降下一人,做头陀打扮,面若银盆,头戴银箍,长发披肩。此人正是天照,在皎洁月光的衬托下,更显出他的英气。 姜太公撇下直钩钓竿,上前施礼道:“天照老友久违了,今夜设宴款待,实有要事相商。”天照拱手回礼:“子牙前辈不必多礼,看此光景,子陵、子厚[5]、文正公、志和四位前辈也来了”。说着,天照忽然“扑通”跪地,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说道:“请让我再次为我的信众对前辈们的信众所犯下的滔天罪行致歉。”这已经是天照第一百次这样做了,每集会一次,他就要主动道歉一次。姜太公慌忙扶起天照,宽慰地说道:“不必道歉了,两国之间冲突难免。当我的国度尚未统一之时,每至王朝更替,大多会发生杀戮,族人自相残杀之苦我觉得远大于外邦之侵略。华夷之辨存在之时,吾之国度更是连年内战,百姓痛苦不堪。如今,吾仍为数千年前助周伐商之事而愧疚。”范仲淹接过话头:“吾观下界,凡人正在打一场最大的内战,五湖四海俱是一家,何必为了一岛一屿彼此交恶。宋夏之战已令吾焦头烂额,此生不愿再卷入两国之争。” 此话既出,岛上寒风阵阵,上空被浓雾笼罩,气氛十分压抑。身穿羊皮衣的严子陵略显急躁,他快步走过来,扯着嗓子叫道:“不要如此扫兴,吾六人至此是为了尽欢,有什么麻烦,待酒足饭饱之后再谈不迟!”张志和放下手中鳜鱼,将身上的桃花瓣埋入土中,念起密咒,顷刻间长出数棵盛开的桃花树。风过处,花瓣乱飞,染得漫天粉黛,驱散浓雾,与月影相映成趣,瞬间温馨了不少。 柳宗元见此情形,将蓑衣换为毳(音翠)衣,也施起秘法,刹那间天降雪花,与桃花瓣红白相衬,煞是好看。垂钓童子不敢怠慢,连忙把酒烫好,斟了六大杯。天照、姜太公与范仲淹收拾心情,转身致歉:“我三人一时失态,为国事操心过度,扫了诸位的兴,先干为敬!“说完,三人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余三人也纷纷举杯开怀畅饮,恰在此时,从天上又降下一位高士,身穿短褐,头戴斗笠,做庄稼汉打扮,帯月荷锄而来,左手拿着酒葫芦猛灌,嘴里不住地抱怨着:“老几位怎么把我忘了?如此良辰美景,少了我五柳先生可不行,文正公因《江上渔者》而被邀请,那我写的‘武陵人捕鱼为业’,多少也和垂钓沾点边吧?”垂钓童子慌忙上前搀扶,姜尚等六人纷纷起身施礼。 六位“钓叟”并天照一同重新入席,垂钓童子斟满了酒,端上鳜鱼汤等佳肴,在一旁侍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看这七人面色,竟无半分醉意。严子陵深感不悦:“今日之酒颇寡淡了一些,是何人不愿让吾等痛饮一醉!”姜尚听了,捋髯笑道:“是老夫的主意,因酒席撤去后尚有要事相商,恐诸位醉中神志不清,故命童子准备了些淡酒,子陵休要见怪才是。” “罢了,等回到九重天之后要好好补偿我!”严子陵带着极度的不满抱怨了一通,随后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其余五人皆大笑。在一阵喧闹声中,一桌盛宴被吃掉大半。垂钓童子收拾了杯盘碗盏并残汤剩饭,端上七杯热气腾腾飘香四溢的清茶,用的尽是美器,乃是景德镇烧制的极品瓷器,茶盅上画有柳浪闻莺图。 天照惊叹道:“景德镇瓷器名闻天下,今日得见,果然不假。”张志和笑道:“美器只是衬托,还请天照后辈细细品茗,便知其中精妙之处,这茶叶并非凡间之物。”天照看着杯中茶叶,确实与寻常茶叶不同,叶脉明晰,带有淡淡的莲香。他将茶盅举到嘴边,轻抿一口,顿觉神清气爽,口中充满了莲花的清香,再品第二口,飘飘欲仙,灵魂几乎出窍。“好茶!不仅清淡,还能令品茶之人心情愉悦,确是上等佳品。”张志和介绍道:“此乃九重天独有的青莲茶,是李太白与茶圣陆羽共同秘制,采集上好的莲叶,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精加工方能做出一品的茶叶。” 半个时辰后,七人方才用完茶。姜太公正色道:“今日前来,乃为此岛之事。老夫听闻从混元异界来了个任青,利用四海龙王对凡人的不满,在海上又造了数座孤岛,引得两国开战。皆因此岛归属不明,才让那妖人钻了空子!”严子陵拍案而起,喝道:“我那老同学刘秀在当了皇帝后就有得陇望蜀之事,而今,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难道说一定要把天下之地尽纳入己手方可成为国力强盛吗?”此话一出,海上瞬间狂风大作,骇浪滔天,以它独有的方式给了严子陵回应。 柳宗元接过话头:“吾大唐也是如此,太宗、则天等帝王,对突厥等周边部族大举用兵,只为让他们臣服汉家天下,可惜不世霸业最终还是化为焦土,昔日长安今何在?”“人心不足蛇吞象,此话不假。吾之国度之首脑否认侵略历史,已是人神共愤,却仍要争此弹丸之地,前不久还上演了一出‘购岛’闹剧,引得两国交恶,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天照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手中的茶盅几乎要被他捏碎。陶渊明也怒上云天:“吾之国中一群无知小儿为此事在街上肆意打砸汝国之货物,还妄想中断两国互市,扬言一年不买汝国之货物即可灭之,大笑话!如今下界共七大洲,纵吾国子民不买,别国难道就不买吗?” 张志和连忙打圆场:“可以了,我们是不是偏离了今天的主题,不是要商讨如何让两国兵戈止息,放弃此岛吗?”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海面也归于平静。良久,范仲淹缓缓开口:“若要两国兵戈止息,须借助神谕方可成事。子牙,那四海龙王不是你在封神之时所任命的吗?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对凡人污海之事已无法释怀,一心想要降罪于这神州大地。子牙出面劝解也许还有转机。” 话锋一转,文正公对其余四位“钓叟”并天照说道:“两国百姓与首脑之仇怨,当由吾等平息。天照后辈,汝在国中乃至高之神,汝国之首脑如见你显灵授意,必然从之。子陵、子厚、志和与陶公,就请在开战时假借神谕显灵,告诉吾等国中子民及首脑伏羲与女娲对尔等行径深感不满,欲施以天罚!如此吓唬一下,也能起到一点作用。” 张志和略显担忧地说道:“范文正公言之有理,只是那任青当如何应对?”姜太公成竹在胸地答道:“我已卜课一卦,两国交锋之时,将有混元异界之人前来解围,这妖人会得到他应有的下场!”此时海面上已是波澜不惊,一群飞鱼投下修长的影子凌月而过。七人计议已定,重新入席畅饮。 垂钓童子又忙开了,将残羹冷炙拿去加热,把酒烫好后为七人斟满。严子陵挥手叫道:“童子,你也入席来共饮几杯,不必如此拘束!”垂钓童子拱手施礼道:“吾小辈怎敢与诸位上仙同席,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严子陵一把将垂钓童子拽了过来:“不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与清规戒律,我们都是隐士,何谈等级之差!”垂钓童子见严子陵态度坚决,不好再推辞,便欣然入席共饮。 在海底几丈深的地方,任青已经潜伏多时。七位神明的话他听了个一清二楚,由于听的过于投入,在不经意间竟被路过的章鱼喷了一身墨汁,想是那章鱼把他当成同类了。任青抹去身上的墨汁,嘴角微微上扬,恶狠狠地腹诽道:“哼,姜老头儿,你算定我会被混元大陆过来的另一人惩罚,那太遗憾了,能打败四海魔王的人恐怕还没降生呢!大好的计划怎能被你们给搅局,四海龙王已完全在我掌控之中,绝不会听你这老棺材挑拨!”一声钝响,任青施展水遁返回北海龙宫,准备下一步计划。 眼见得东方现出鱼肚白,半轮红日缓缓升起,再看垂钓之岛上,一人也无,只剩几枝桃花在孤独地诉说着自己的凄苦。花仙们纷纷抱怨张志和违逆时令让桃花盛开,冰雪仙子们也对柳宗元的降雪深感不满,碍于他们的名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听之任之。 话分两头,落魂在阵中央看着被捆在定魂柱上的柳暗等三人,心中洋洋得意,笑的十分**:“圣灵护法也不过如此,稍微触碰一下他们的软肋就束手无策了,简直就上课没了牙齿和爪子的狮子!”等了许久,仍不见鬼差将棋布带到,落魂开始感到一丝不安,忙跳下祭坛,披挂停当。随后念动咒语将周围的黑雾聚拢,化成一个巨大气团将中央地带包裹起来,幻化出更厉害的迷境。 棋布既受谜之仙女指点,没中了那“气之幻阵”的蛊惑,便直奔落魂阵中央而来。忽然走入了一处异境,与落魂阵的阴森恐怖不同,此间是一片安静祥和,炊烟袅袅,小桥流水,鸡犬相闻,阡陌交通,几间茅草屋鳞次栉比,田间有数位耕者正在弯腰劳作。棋布吃了一惊:“落魂阵中怎会有如此好所在,莫非我是在梦中吗?” 恰在此时,迎面走来一美丽女子,身穿百褶裙,臂挎竹篮,身姿曼妙,妖娆无比,走至棋布身边深深地道个万福,娇滴滴地说道:“奴家已在此等候大人多时,此处住民皆是被落魂摄来的鹤鸣镇良民。如不嫌弃,请至寒舍小坐。”那女子带棋布进入一间茅草屋,屋内家具甚是简陋,而且没有饭桌。女子捧出一坛好酒,说道:“这是奴家赊来的好酒,请大人品尝。”棋布见女子面有难色,眉头紧蹙,不禁脱口而出:“吾观姑娘不甚欢喜,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女子听棋布如此说,忽然泣下沾襟,掩面痛哭。棋布慌了手脚,安慰道:“是我不好,是不是勾起了姑娘什么痛苦的回忆?” 女子抽泣着说道:“我家本是一大富户,祖上留下万贯家财。怎奈落魂那厮杀了奴家父母,夺了家财,将奴家强掳至此,日日胁迫奴家委身于他。奴家死活不肯,以死相逼,他才不敢强占奴家。如今护法既来,就请救一村人性命,奴家也将身子与了护法,万贯家财归您所有。”说完,那女子竟开始宽衣解带,露出如雪般肌肤。 棋布听了女子诉说,心头升起怒火,欲为女子出头。忽然又觉得不对:“落魂阵中邪气如此厚重,怎会有村落存在于此多年?必有蹊跷!况且鹤鸣镇子民于数年间并未减少。”想到这里,棋布提高了警觉,抬头一看,那女子已经赤身立于面前。棋布忙转过身去,正色道:“姑娘请自重,棋布不是那种随便之人,请收起酒色财,这三样我一样也不要!落魂杀你父母,我虽愤怒,但爱莫能助。”那女子见状,摆出妩媚之态,靠在棋布身上说道:“奴家侍奉不周,令护法生气了吗,那换个地方行事如何?” 棋布默然不语,召出金轮狠命击向女子。女子见来势凶猛,飞速躲开,冷笑道:“看来不只是‘气之幻阵’被你破了,这‘四病合阵’竟也无法蛊惑于你!”话音刚落,草屋并村落消失无踪,周围依旧是黑雾缭绕,立着三根定魂柱,柳暗等三人了无生气地被捆在上面,柱下立着两位鬼差,各执勾魂、摄魄。女子现出本相,竟是落魂。 棋布大怒,喝道:“黄脸贼,若不是有前车之鉴,我几乎被你的谎言所蒙蔽,热血冲脑则酿成大错!速速放还我的同伴,饶你一条狗命!”落魂阴笑着说道:“先赢过我再说!若不毁去双幡也无法归还此三人的魂魄!”说完,他摆开双锏,冲将过来,提锏照棋布天灵盖打下。棋布舞起金轮挡下一击,随后回手劈向落魂,二人杀在一处。 好杀!轮锏相碰,乒乓有声。落魂习得秦琼三十六路锏法,双锏使得风生水起,招招致命。棋布的金轮也是使得神出鬼没,双轮不离落魂咽喉。二人大战了百余回合,不分胜败。棋布使出“异金碎石劈”,两道金色刃气直奔落魂前心。落魂闪身躲过,使出秘技“撒手锏”,右手昆仑锏削向棋布颈部。当年秦琼曾用此招“走马取金堤,锏打华公义”[6],还杀死过靠山王杨林的继子殷岳。此招一出,能将对手首级击飞,威力十分惊人。 怎奈棋布眼疾手快,举轮护住颈部,接下了这招“撒手锏”,火花迸出,竟将金轮磕损一角。而那两道刃气在空中飞旋,紧随落魂移动轨迹,正中后心。幸得落魂内穿七星鱼鳞宝甲[7],虽然口喷鲜血,却不危及性命,若无防护与修为,恐成肉泥矣。 棋布见落魂虚弱,便从锦袋中取出祛鬼玉石掷将出去,正中双幡,各击出一洞,从中飞出无数冤魂枉魄,俱归阴曹地府去了,至此落魂阵已被破了大半。柳暗等三人的魂魄寻得本体,重新归位。但这三人依旧不省人事,棋布赶忙上前奋力击毁定魂柱并铁链,双手架住柳氏兄弟,将光风背在背上,趁着落魂阵魔力衰微之时,遁回了圣光城。 半个时辰后落魂才缓过劲儿来,抹去嘴角的血迹,破口大骂:“棋布,汝破我‘四病’,毁我双幡,这梁子结大了!待我重整旗鼓,再来取你性命!”说完,他举锏一指,开了道门,从落魂阵回至千寻塔下。见诹訾的尸体尚在,落魂不由得狂喜:“诹訾老弟,莫要生气,你的尸身我借来一用,休要怪我!”他扛了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返回落魂阵中,开始进行改造。 另外九人在塔中用感知之法了解了外面发生之事,天绝不屑地说道:“落魂这家伙,玩儿的有点大了。‘四病’是新落魂阵的核心所在,如今一次性使出,又被识破,只怕日后再无用武之地。但落魂的改尸之法或许会成为不错的救命稻草,且看他如何摆布诹訾的邪眼,哈哈哈!”地烈等八人在各自房内缄默不语,只顾练功。新的“十绝阵”已知一阵之锋芒,尚有九阵未出,不知底细,这是后话。 圣光城中,人人披麻戴孝,痛哭之声响彻天际,星罗等人守在星纪、寿星灵前,水米不进。忽然一军士来报:“炼灵遣暗狼率五万精锐来犯,已逼近双林镇。”众人大惊,慌忙全副披挂,飞速赶往双林镇救应。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东汉光武帝时名士,名光,字子陵,与刘秀是老同学,在拒绝刘秀的征召后隐居于富春江一带,今天还有“严子陵钓台”。 [2]他入选的原因是曾作五言诗《江上渔者》怜悯捕鱼人。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笔者于小学三年级下学期习得。 [3]中唐词人,代表作有《渔父词》五首,自号“烟波钓徒”。笔者在小学五年级下学期习得第一首。 [4]原形取自中唐诗人胡令能《小儿垂钓》: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笔者于小学三年级下学期习得。 [5]柳宗元的字。 [6]参见《说唐前传》,下同。 [7]四宝大将尚师徒的四宝之一,另三样是马鸣盔、提炉枪、呼雷豹(与历史上秦琼的坐骑忽雷驳谐音),这四样在尚师徒死后俱归了秦琼。后文会交代提炉枪的下落。 第二十九回 阴狼决死战,九婴诳信众 九月十二酉时,炼灵得知了星纪与寿星的死讯,狂喜不已,差点从王座之上跳将起来。“趁圣光城全民哀痛之时出兵,定可成事!怨毒之匕的气息十分明显,应该就在圣光城中。”想至此处,炼灵召来了幽、冥、暗、花面四员悍将,共谋大计。 幽冥二将心中惴惴不安,他们早已对朝堂之事意兴阑珊,萌生退意,只是动机不同。幽狼自从得了冥狼的军权,就开始觉得权势过大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是文武兼修之将,熟读凡间历代史书,对那些功高盖主之臣的惨死印象深刻,生怕自己重蹈覆辙。冥狼从双林镇回来之后就开始琢磨阴狼与狼智所说的话,他暗忖道:“若他二人所言是实,那我岂不是要学‘徐庶进曹营’?待到了朝堂之上,缄默不语好了。” 花面狼与暗狼呢?他们二人各怀大志,暗狼想率领手下精锐,为炼灵攻城略地,最后博个封妻荫子。花面狼虽然失势,但他依旧能翻云覆雨,凭着他不输给中山狼的人脉随时可以脱离月狼城另起炉灶。况且花面狼早有不臣之心,碍于怨毒之匕尚未寻到,中山狼又长期受宠,所以一直不敢造次。 炼灵坐在大殿之上,手托下巴做沉思状。四将来到,一起下跪,说道:“王深夜召臣等前来有何要事?”炼灵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开始就事论事:“众卿请起,本王听闻圣光城正在为星纪、寿星两老儿吊丧,这正是出兵的大好时机。趁圣光城防备空虚之时,一举夺下都城及其下辖市镇,还能寻着怨毒之匕,众位卿家意下如何?”说完,他向幽狼和暗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二人投赞成票。 暗狼立刻会意,叫道:“臣愿率精锐五万,自双林镇进兵,拿下鹤鸣镇,再直捣圣光城,活捉八位护法与王分忧!”幽狼低头不语,炼灵急了,喊道:“幽狼卿家,你看暗狼卿家发出如此豪言壮语,你也表个态吧!”幽狼本想沉默到底,见炼灵坚决要他表态,便一脸担忧地开口了:“臣以为,用兵之道不在于出奇制胜,而在仁义。趁对手举国哀痛之时出兵,此非君子用兵,臣不敢苟同!况且臣近日身体抱恙,不能带兵远征,由暗狼将军一人出面即可。” 炼灵听闻此言,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兵者,诡道也!你这是妇人之仁,不晓得半渡而击吗?讲仁义者,不得继续握有军权!即日起解除你幽狼全部军权,贬为豹武将军。”幽狼见炼灵如此,心中甚是宽慰,好歹命保住了,立刻叩头谢恩,随后飘飘然乐呵呵地离开朝堂,回到住所喝大酒去了。 冥狼与花面狼面色谨肃,一言不发。炼灵也不想继续问下去,命暗狼速速去校场点五万精锐,星夜启程。暗狼领命,飞奔至校场吹起号角,唤醒尚在睡梦中的兵士们,很快就点齐了五万人,随后去库中取了甲仗辎重。暗狼全副披挂,喝了饯行酒,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朝双林镇杀来。 经过一夜急行军,神行术与步行并用,大军于九月十三卯时抵达双林镇,用了战饭,开始攻打。霎时间箭如雨下,平民死伤无数,镇上人人惊恐,四散逃窜,恨爹娘少生两只脚。时阴狼仍在双林镇中,听到外面喊杀声震天,忙与狼智商议对策。 狼智镇定地说道:“我已算到了,炼灵此次派暗狼带兵前来,是为了夺下圣光城,来者不善。你我二人在此住了好些时日,也该做些什么来报答镇民。姑且出去与暗狼谈判,若不能让他退兵,拼死也要守住这双林镇!”阴狼披挂停当,拿了因果双鞭,走到街市之上,狼智穿了官服,手执九节龙杖,紧随其后。 二人冒着箭雨走向镇口,阴狼使开双鞭,将飞箭叮叮当当全部击落。狼智也不闲着,在后方将随身符咒祭起,形成一道无形屏障护住周边,那些箭矢根本近不得身。暗狼看见阴狼和狼智过来,忙下令弓手停止放箭,上前施礼道:“阴狼兄弟、老神仙,暗狼多有冒犯了。本是奉了王命前来攻打圣光城,不想竟逢着二位,此来是想要劝我退兵吧?” 阴狼淡然一笑:“昔日同僚,不好操戈。现今王上为一己之私,重塑狼子野心,借寻找匕首之由穷兵黩武,已是天理不容!你为何还要效忠于他?”暗狼听了,勃然作色道:“大胆阴狼!竟敢诋毁王上,此乃大不敬之罪!若不是看在昔日交情,我就将你立斩当场!王说了,狼子野心是自己重生的,难道他会说谎吗?”此话一出,天上忽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竟下起瓢泼大雨来。倒也奇怪,这雨仅下在双林镇,其余各处只是打雷,半个雨点也没。狼智趁机发话:“有此怪异气象,可证炼灵之话为假,天亦为之痛哭。” 暗狼火冒三丈,根本不听,召出永暗半月铲,快步冲向狼智,劈面就是一铲。阴狼见状,飞速以身翼蔽狼智,挥鞭挡下暗狼攻势。兵器摩擦,火花迸出,二人呈胶着状态。阴狼口气十分坚决:“有我在,尔等休想踏进双林镇半步!暗狼,你须认清形势,若想知王上所言真假与否,可去琅玕城与中山狼对质,他是王上之弟,定然知晓其中隐情。吾之双鞭不打有理之人,拿他也没辙!”暗狼哈哈大笑:“你竟连反贼的话也信?我看你们是串通一气,合伙来挑唆君臣关系!前番冥狼攻打圣光城无功而返,定与你的谎言有关。” 说完,暗狼奋力挥铲架开阴狼双鞭,将他击退数步,随后便展开凌厉攻势猛袭阴狼。阴狼无奈,为守护一镇之民,不得不与昔日同僚兵戎相见。二人在雨中往来驰突,健步如飞,各献手段,鞭来铲去,铲袭鞭挡,乒乓作响。阴狼身穿黑耀战甲,暗狼披一件寒鸦黑羽甲,一个赛过一个黑。这二人长相也是奇特,阴狼面上如布阴霾,灰中带白,眼似铜铃,眉间一颗美人痣;而暗狼脸面黑如焦炭,目光冷峻逼人,额上一道骇人的刀疤十分扎眼。 战了约莫一百回合,暗狼喘息着说道:“你的身手还是那么厉害,要想超越你只能施展法术了!”说完,他将铲一摆,念动咒语,把雷电集中在永暗半月铲之上,聚成球状击向阴狼。阴狼见这招来势凶猛,急欲躲闪,怎奈这球状闪电速度惊人,想躲也来不及。阴狼急中生智,将双鞭祭起,将闪电全部接下,然后再顺势插入地下三尺,轻松破解招式。 暗狼见此招被破,便将半月铲拄在地上,采集阴间黑暗之力,将铲一挥,从地下幻化出一对儿巨钳直袭阴狼。阴狼知道这是暗狼最得意的属性必杀技“地阴噬魂断头钳”,一旦被钳中,全身会被黑暗之力侵蚀,无法动弹,直到死亡。他重取双鞭在手,念动咒语,召出一群黑暗亡灵护卫,这招“新鬼烦冤”与暗狼的招数属性相同,那巨钳也就失去了效力。阴狼趁势进击,一鞭打中暗狼左臂,暗狼惨叫一声,退回本阵,恶狠狠地说道:“阴与暗果然不能共存,这世上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下地狱去吧,弓箭手预备!” 狼智大叫道:“你疯了吗?竟想对昔日的同僚下杀手,至少也要把真相弄清之后再来理论!”暗狼怒道:“那我管不着,我只听王的命令行事,不想做出任何主观的判断!放箭,把这两个叛贼给我射成漏勺!”暗狼带来的五千弓手接到命令,纷纷迟疑,双手颤抖不已,无法举起弓箭。因为往日操练之时,这批弓手正是由阴狼带队训练的,感情基础深厚。 “暗……,暗狼大人,弟兄们下不去手啊!”弓兵队长颤颤巍巍地说道。“毕竟阴狼大人对吾等而言如亲兄弟一般,您要我们射杀他,委实于心不忍!”暗狼暴跳如雷,一铲将队长击了个脑浆迸裂,他怒吼道:“尔等听着,沙场之上只有敌人,没有友人,你们要效忠的是王上,不是这两个叛徒,谁若再敢迟疑,有队长为前车之鉴!” 五千弓手见队长被杀,个个面如土色,不敢违抗暗狼的命令,纷纷拉弓搭箭,在痛哭声中射出致命毒矢。阴狼自知命中当有此劫难,施法撤去披挂,既不躲闪,也不招架,手握双鞭,立于原地等死。狼智似乎也视死如归,站在阴狼身旁岿然不动。顷刻间,二人被射的如同柴篷一般,一命归西去了。阴狼死不瞑目,怪眼圆睁,充满了愤恨。暗狼不由为之动容:“原来你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守双林镇,虽然是叛臣,倒也值得尊重。”五千弓手见此惨状,大放悲声不止,全部拔刀自刎了。 暗狼看着这五千弓手自刎,自嘲道:“哈哈,我的号召力果然还是不如你阴狼啊。古有田横五百壮士,今有阴狼五千弓手。他上前取了二人首级,又收了阴狼的双鞭,下令余下众军调头,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徐徐返回月狼城。待星罗、霁月、花家姐妹与萧敛赶到,暗狼已领兵走远了,雨也停了,他们只看到遍地的尸体和箭支,其中最显眼的是两具插满箭支的无头尸。 星罗一拳打在地上,吼道:“可恶,来迟一步!狼族那群混蛋怕是满载而归了。”随行的皇觉开始辨识那两具无头尸:“看这服饰,应是狼族高级将领与文臣,为何会是如此惨状?再看周围,有五千名狼族士兵的尸体,都是一刀抹脖子致命。难道说,他们自己起了内讧?”四位护法与萧敛听了,不免心生疑虑。星罗仔细搜检了狼智的尸身,找到了三炷香,分红黄蓝三色,分别刻有丧门、诛天、灭地字样。他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三炷香颇为诡异,带回去认真研究。现在各位先去埋葬尸体和安抚百姓,还要想办法弄清无头尸的身份!”其余五人领命,开始分头行动,忙到掌灯时分方才结束,百姓惊魂未定,六人未曾问出阴狼与狼智之事。 暗狼回到月狼城汇报战果,并献上阴狼与狼智的首级,炼灵默然不语,挥手让暗狼离开大殿。待他走后,炼灵命人将两颗首级号令城头,以儆效尤。那因果双鞭被收入兵器库,时时响动,闪烁蓝光,于九月十四子时不翼而飞,下落不明,直到落入牡丹魂之手方才再现,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话说魔兽九婴听了穆拉之言,于八月三十来到寒冰城北面的许愿池中住下,那里虽然名为池,实则是一大湖,池边立着雪山神女的石像。九婴住了半月有余,只见有人前来祭拜雪山神女[1],却没留下祭品,它已快将池中之鱼吃尽。“奇怪,这许愿池按穆拉所说,应是祭神圣地,为何信众不献上祭品?”疑惑之余,九婴变作一名神官,隐了妖气,进入寒冰城一探究竟。 九月十四午时,九婴走在寒冰城街市之上,听到两名卫士正在交谈,其中一人抱怨道:“唉,城主已经无药可救,她的消极无为和抽风式的严刑峻法可把百姓害苦了!”另一名卫士慌忙捂住他的嘴,警觉地说道:“你不想活了?冰凌城主现在唯一在做的就是绝民之口,一旦发现有不满之人立刻处以极刑,别忘了上次那名商人被杀之事。” 九婴又听到一名长老叹息道:“去许愿池祭拜雪山神女娘娘也无济于事,难道神已经抛弃了我们吗?”九婴飞速闪到老者背后,幽幽地来了一句:“不是娘娘抛弃你们,而是你们心不诚。”那长老吓了一跳:“你是何人。为何要偷听吾等交谈?”九婴将手中法杖往地上一敲,大喝道:“我乃雪山神女娘娘座下神官,汝等的疾苦娘娘皆知,信众们来祭拜的场景娘娘也尽收眼底。但娘娘因为香火过于冷清和没有祭品而十分不满,所以才迟迟不肯降下福祉。今者派我前来,是为警告尔等,如不快快在许愿池边摆上供桌,点起香火,献上牺牲,娘娘即将降灾于此!” 那名长老吓得面色惨白,忙将各处里长请了来,纷纷赔罪:“上仙不要动怒,有话好说,请先用了便饭如何?”随后便将九婴请进寰宇客栈,叫了好酒好菜款待,其实只有一道清蒸彩羽鸡和一坛蛇胆寒心浆。九婴吃饱喝足后,开始发号施令:“汝等现在速去寻找牺牲,随我去许愿池边,待我回禀娘娘,说些好话,降不降得下福祉就看尔等的造化了!” 众人慌忙全城搜罗,挨家挨户找遍了,好不容易弄到了十几头还未中蝎毒的猪羊牛,宰杀之后煮熟由十余名壮汉扛着,跟在九婴身后向许愿池进发,那名长老也随行。九婴心中窃喜:“这群傻瓜还真是好骗!”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抵达许愿池,九婴铺开供桌,点上香火,命壮汉们将牺牲摆在供桌之上,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颂词,长老和那些壮汉也没听明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念完颂词,九婴回身说道:“吾要回到天上向娘娘禀报,尔等在此等候,未见娘娘前来不得擅动!”说完,它一闪身,消失的无影无踪。实际上它已潜回湖底,施法在空中幻化出一个雪山神女的影像,自己再将声音变为女子之音传至空中便可继续行骗。 长老和壮汉们看到湖上空出现一名白衣女子,面容冰冷,孤傲高洁,纷纷叩拜:“参见雪山神女娘娘!”那女子厉声说道:“不必多礼了,尔等信众之疾苦吾心中有数,只是态度还不够虔诚!香火与祭品实在是过于怠慢,我本欲降灾于寒冰城,可是为此等小事而动怒有失体统!自今日起,每日午时要献上牛羊猪各一只,香火不准中断,我高兴了自会降下福祉,尔等有什么愿望也都可以满足。” 长老战战兢兢地说道:“怠慢了娘娘是我们不对,吾等知罪。只是今日送来之牺牲已是城中最后的十几头牲口,恐怕日后无法令娘娘满意。”九婴立刻改换腔调,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既如此,吾也不强逼,有什么馒首面饼,花卷点心,全部拿来上供。”众人齐声道谢:“多谢娘娘宽宥,望您早降福祉,除去昏主,还寒冰城一个开明盛世!”九婴在湖底乐开了花,但它还要继续表演:“尔等回去吧,不要打扰本尊享用祭品,记住,每日正午时分一定要将祭品送到,否则吾将不再下凡,尔等也别想得到福祉!”长老诚惶诚恐道:“是,是,是,一切都按娘娘说的办。待政治清明后,我等便在此处为您修一座庙宇,塑了金身,每日香火不断!”“很好,有此诚意,吾当考虑早些赐福于汝等。”说完,空中的白衣女子消失了,湖面卷起巨大漩涡,冲上岸来,将祭品全部带走。 长老与壮汉们又惊又喜,快步跑回寒冰城,向城中百姓传达喜讯:“雪山神女娘娘显灵了!她承诺如果祭祀到位,便会降下福祉,每家必须在明日午时蒸好一屉面点,亲自给娘娘送去!”岁星宫的五位密探此时正化妆成商人在街上叫卖,实则是帮冰凌监视民众。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去向冰凌汇报。 冰凌闻讯大怒:“雪山神女算什么?纵然她是我族的守护神,也不该如此嚣张!百姓不信我,竟然信她,不可饶恕!”她召来冰清和玉洁,吩咐道:“你二人明日午时跟着祭祀队伍前往许愿池,禁绝这等邪神惑民之事,强迫那些刁民放弃信仰!”冰清、玉洁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暗自想道:“百姓会去祭神,还不是因为你治国无方!”表面上却接受了命令,待到九月十五午时,便去许愿池探探究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即难近母,印度神话中湿婆神的妻子,本作中为寒冰族信仰之神。 第三十回 九婴露马脚,寒冰城遭难 九月十五午时,寒冰城各家各户的主人均手捧一屉面点,于市镇中心的广场上集合,准备前往许愿池拜祭雪山神女娘娘。冰清与玉洁两位护法乔装改扮混入人群,一同向许愿池进发。 在路上,冰清悄声对玉洁说道:“事有蹊跷,雪山神女娘娘自从两年前显灵过后,再未现身,这几日为何会忽然显灵?恐是奥兰慕的手下妆神诈财。”玉洁摇了摇头:“怕是你多虑了,雪山神女娘娘也许大发慈悲了,她也会被黎民的虔诚所打动,若真能为寒冰城甚至整个混元大陆带来福祉,那也是神赐给我们的大礼啊,应该高兴才是。”说完,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追上祭祀队伍,冰清面上仍带有疑虑,但她又觉得玉洁的话有点道理。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祭祀队伍在许愿池边停下了,九婴早已变作神官等候多时,它大喝道:“尔等速将祭品奉于祭坛之上,燃起香火,念诵祭词!”带队的长老口中念念有词:“雪山神女娘娘,吾等信众已将祭品送到,望您不计前嫌,早降福祉!”与此同时,他双手合十,奉上信香,其余百姓献上祭品后一齐跪下,叩头祭拜,异口同声地叫道:“大慈大悲雪山神女娘娘!” 九婴听了,缓缓开口:“尔等虔诚之心娘娘已尽知,吾这就回至天庭,劝娘娘早降福祉!”说完,它化一道青烟而走,长老与众百姓欣喜若狂,纷纷额手称庆。须臾,空中又出现昨日之女子,依旧是一身白衣,面色冷峻,难以接近。九婴模仿雪山神女的声音厉声说道:“今日场面,实在盛大,吾不胜惶恐。看在尔等如此虔诚的份上,吾特许三样福祉,有何心愿速速道来!” 冰清颇觉纳闷:“雪山神女既为天神,应是祥云护体,华光万道,仙气飘飘,我观这女子,既无祥云,也无华光,隐隐间飘出腥臭之气,莫非是有妖邪作祟?且看她如何降下福祉。” 长老代表百姓开口了:“雪山神女娘娘,寒冰城百姓现有三大忧患,首为土壤中蝎毒致作物颗粒无收,次为各家粮米已不足糊口,三为昏主当道,万民敢怒而不敢言,此三者若能悉数解决,实乃寒冰城之大幸。” “除此三样福祉外,吾将另赐每一平民一个愿望,算是对尔等及时补救祭祀的奖赏!”九婴浅笑着做出了这个决定。众百姓惊呆了,纷纷叩头不止,口中说道:“我等罪民,蒙娘娘赐福!大恩难忘。”九婴心中大悦:“若多降福祉,获得了这帮笨蛋的进一步信任,以后的祭品就不用愁了。” 想至此处,九婴柔声道:“快快起来,如此大礼实在折杀本尊,先解决寒冰城之土壤与食物的问题!”说完,九婴在手中变出一杆法杖,以杖指天,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彤云密布,狂风大作,从天上降下鹅毛般大雪,只是这雪片片闪着金光,落地后直接融入土中,并不堆积。冰清仍是满腹狐疑,玉洁却在啧啧称奇。 这场大雪仅惠及寒冰城辖区内各市镇,其余各地并未出现如此异象,然此雪功效显著,土壤中蝎毒已全部被中和。半个时辰后,九婴喝一声:“住!”彤云散去,风停雪止,只见大地生机勃勃,万物复苏,百花盛开。众人喜不自胜,再次叩头拜谢雪山神女。 九婴嫣然一笑,再次举起法杖,口念真言,瞬间在原地变出好几囤粮食,足够一年之用,在下次丰收季之前,寒冰城百姓不愁吃喝。长老带头喊道:“娘娘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我等信众感激不尽!”九婴将法杖一摆,正色道:“不必多礼了,还有第三项福祉没降下,吾观冰凌非人君之相,她的气数将尽,不用吾出手,自会有人将她裁决,不急于这一时。平民有何愿望请速速道来,吾将一一实现。” 玉洁心中欢喜,往旁边一看,不见了冰清踪影。平民中闪出一位哭哭啼啼的老妇,她哭喊道:“娘娘,我儿死的冤啊,他本是奥兰慕手下小贼的受害者,却被反咬一口成诬赖好人,冰凌城主善恶不辨,竟将我儿斩首示众,求您大发慈悲,让我再见他一面!”九婴闻言,眉头微皱,面露难色,说道:“老妈妈,你儿现已升天成为神官,恐一时脱不开身,换个愿望吧。”老妇忽然停止哭泣,上前一把揪住九婴,大喝道:“好个妖邪,还想欺骗百姓至何时?” 九婴面露愠色,怒喝道:“你这老妇不识好歹,本尊好意前来为尔等降下福祉,为何要把我诬为妖邪?无知之人,还不退下!”那老妇微微一笑,现了本相,竟是冰清。长老惊呆了:“冰清护法,你来做甚?雪山神女娘娘难得下凡显灵,你怎可说她是妖邪所变来行骗呢?” 众百姓开始在地上捡拾石块向冰清掷去,边掷边骂:“你与玉洁未能阻止冰凌的愚蠢行径,已是罪过。如今却还来破坏祭祀,真是不知羞耻!”冰清强忍疼痛,任凭石块儿砸在自己身上。玉洁赶忙上来打圆:“诸位父老,冰清她说此间有妖邪作祟必有其道理,且信我们这一回。” 九婴厉声喝道:“竟敢怀疑本尊!冰清,汝之失职,吾看得一清二楚。汝之罪过虽不及昏主冰凌,却也罄竹难书!”冰清闻言大怒,飞速施法换了戎装,身穿雪蚕银丝甲,手执一杆玄冰九刃矛,呼呼舞起,将那些石块儿乒乒乓乓击落,她手指九婴骂道:“妖邪,血口喷人也要有个限度,我冰清虽有失职之处,却不曾做出什么罪大恶极、伤天害理之事!汝之破绽,吾从方才的言语中已听出一二。” 玉洁在一旁听得呆了,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百姓团团围住,百姓们将矛头又对准了玉洁,纷纷丢石块儿大骂:“你与冰清乃是一丘之貉,对冰凌的昏政不加劝阻,反倒任其发展。至今已形成无可挽回的颓势!我等百姓只求能安居乐业,不受盗匪侵扰,丰衣足食,故来求神,不想你二人却来横加阻挠,实在可恶!” 玉洁见百姓如此疯狂,自知说理无用,须得将九婴逼至绝路方可。于是她心一横,也施法换了戎装,身穿霜雪白绫衣,手执一条冻狱伏魔杖,纵身一跃,跳出包围圈,落在冰清身旁,对九婴怒目而视。百姓停止投掷石块儿,纷纷围拢来观望。 九婴忽然仰天大笑:“冰清,你说已经看出吾之破绽,且说来听听看!”冰清淡然一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让我来告诉你,吾寒冰族之生死观认为人死之后由于罪孽深重,必然不会升天成神,须下地狱经历七灾八难后方可进入轮回。昔日雪山神女娘娘显灵之时也曾说过,天官之中并无一人是寒冰族子民!现在可以揪出你的第二个破绽,伪娘娘,汝之丈夫儿子皆是何人?” 九婴听此问题,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信口胡诌:“乃是伏羲大神与夸父族长。”冰清怒道:“还不现形吗?妖邪!雪山神女娘娘之夫君乃是湿婆大神,儿子乃是象头大神,你竟连此事都不知,还敢假扮娘娘,罪大恶极!”众百姓听了这番问答,并不吃惊,反而继续投掷石块儿,骂道:“她是妖邪又如何?带来福祉就是好事,你们别在那里惺惺作态了,令人作呕!” 冰清与玉洁一面抵挡飞来的石块儿,一面喃喃自语道:“这厮果然厉害,竟能令百姓笃信至此,此罪孽皆为城主所造,该如何是好?”九婴见百姓如此虔诚,心下欢喜,竟施展傀儡之法,将众百姓的思考能力夺去,变作只知接受命令的空壳。 九婴开始下令:“尔等听着,此二人对本尊大不敬,已触了本尊霉头。吾命汝等速将此二人拿下,做成祭肉,以飨本尊!”那些百姓接了命令,纷纷露出凶相,扑向冰清和玉洁。九婴索性现了原形,放下铁炮也似四蹄,身躯约有五丈来高,九首各张血盆大口,喷出水火。 冰清、玉洁大惊:“这是凡间上古魔兽九婴,在尧帝时被后羿所杀,尸身化为灰烬,怎会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何人重塑了它的形体,又赋予它如此神通?”“哈哈哈,惊讶吗?”九婴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这都要托那位大人的福,若没有他,吾之元神现在还在混元大陆中飘荡!”说完,它大吼一声,径自往寒冰城方向去了。 “不好!”冰清大叫道,“若让它进了寒冰城,彼时一场大劫难在所难免!”玉洁回应道:“先将这些百姓制住,随后便去追赶!”二人骤然发威,收了兵器,四手相印,紧攥成拳,四臂交叉,汲取天地之水汽,二人背后现出极光女神之影,使出协力技‘欧若拉之光。’一道寒光闪过,众百姓皆成冰雕,天上飘下朵朵雪花,周遭变为极寒地带。 二人分开来,大喘一口气,玉洁说道:“呼!这次的‘欧若拉之光’只有三成的威力,可保百姓无虞,若是全力施为,只恐会一击毙命,这坚冰半个时辰后自会消解。”寒冰城这边,九婴已经来到街市之上,开始大肆破坏,亭台楼宇草房,顷刻间化为焦土,有那躲不及的百姓,都成了九婴的腹中之物。待冰清、玉洁赶到之时,寒冰城已成一片火海,城主府也是摇摇欲坠,随时有崩塌的危险。 冰凌站在寝房之中,蓬头跣足[1],衣衫不整,口中流涎,神经质地拍手大笑着:“噫嘻,好,好!吾之心愿达成了!寒冰一族的气数终于被耗尽,这样快意的报复计划除了我,还有谁能想出来!”虚日鼠、毕月乌、尾火虎、箕水豹和柳土獐五位密探见此光景,知道冰凌已中疯魔,再留在此处只怕夜长梦多,五人心照不宣,一齐化虹而飞,前往南海向玄枵复命。冰清、玉洁冲入府中,见了冰凌,嗟叹不已,二人无暇指责一个疯癫之人,只是强行将她击晕,带出城主府。她们刚出来,城主府颓然而倒,碎石乱飞。 九婴在街上大吼道:“汝等自诩正义之士,一定要将我们这些魔兽屠戮殆尽,岂不知我们也在为生存而努力!好不容易寻着一条生路,你们却要将它截断,带来福祉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区别身份?我既能给你们带来福祉,也就能带来灾祸,毁灭吧,寒冰城!”冰清、玉洁召出兵器,飞上空中,直取九婴。 冰清挥动长矛,使得呼呼作响,飞速刺向九婴眼睛。玉洁将手中伏魔杖举起,念起咒语,从天上降下无数冰剑,刺向九婴后背。“哼,雕虫小技,对我来说不痛不痒!”九婴长啸一声,从九张大口中呼出强大气流,将冰清和玉洁吹出老远,撞在一堵断墙之上。那些冰剑碰在九婴硬如铠甲的皮肤上,纷纷化为粉末。 玉洁呼呼喘气,捂着右臂上正在流血的伤口说道:“我的冰晶剑雨竟然无效,这九婴果然可怕,光是呼出的气流就已经有如此大的威力,况且刀枪不入,若它使出全力,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你受伤了!”冰清关切地叫道,“快带着城主离开,由我来拖住九婴!” 九婴以蹄踏地,震级达到最高,大地出现裂缝。它怒吼着:“一个也别想逃,我虽不知雪山神女家室如何,却知她是司毁灭之神,而今我就要毁了这寒冰城!”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你应该玩够了吧,快跟我回去!”一名年轻后生应声落在九婴背上,生得尖嘴猴腮,长耳朵耷拉在脑袋上,身穿一件皂布长袍,脚蹬一双疾电履。 冰清心中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鬼裁’神织之子神威?拥有超常的听觉和重塑魔兽躯体的能力,不要走,留下命来!”说着,她跳上九婴背部,舞矛疾步向神威刺来,神威轻轻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冰清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神威微微冷笑道:“我今日前来非为厮杀,若你执意要打,只恐性命难保。九婴,我们走!”九婴吼道:“既是恩人有令,便放你们一马!”它奋力一甩,将冰清摔在地上,驮着神威,轰轰地往风暴沙漠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冰清挣扎着站起来,一拳打在地上:“可恶,这家伙好强,只是挥挥手就能压制住我,若真要开打,实力过于悬殊。”玉洁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将冰凌背在背上,过来安慰冰清:“胜败自有定数,神威之流也只能逞凶一时,我们现在应该向南方诸族求援,以期复国。”冰清“嗯”了一声,二人达成默契,将冰凌安置在雪顿客栈的废墟之中,分别往赤火城与烈风城赶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跣足,即光脚。 第三十一回 三族讨九婴,威武尝败绩 且说五位密探化作长虹飞至南海滨,玄枵趁凝霜小憩之时换上法袍秘会了他们。虚日鼠抢先邀功。眉飞色舞道:“吱,玄枵大人,我五人奉命潜入寒冰城败坏掉那里的气脉,已颇有成效。冰凌那女人的报复心理正好为我们的怠政之法火上浇油,又有奥兰慕与黑羽门推波助澜,半路还杀出个九婴,现在寒冰城已经快要变成废墟了!” 玄枵听罢,喜上眉梢,恢复了作为岁星宫之主的气派:“好!混元诸族已崩塌一角,争夺狼子野心的对手也就少了一个。本座现暂且屈居在南海塔主凝霜手下做家仆,待他为我取出鹑火体内的魔兵兽黑狮子,我就可以鸠占鹊巢!尔等速回岁星宫,告知鹑首、鹑尾,看好时机,准备出关!” 五位密探领命,再次化作长虹飞走。玄枵重新换上破衣烂衫,返回灯塔继续伺候凝霜。再说冰清、玉洁这边,二人分头行动,前往赤火、烈风二城求援。九月十六辰时,冰清行至赤火城下辖地界,觉得炎热无比。那里遍地通红,仅有一种树木生长,树干赤红,浑身是刺,枝杈乱长,毫无章法。树杈之上无一片绿叶,只有几颗硕大的果实随风摇曳,那果实虽大如蹴鞠之球,内部却惨不忍睹。 冰清一跃而起,摘下一个果实掰开来看,大失所望,眉头皱成包子也似。果实中非但没有水分,而且连果肉都已被蒸发干净,打开来只见一团黑雾涌出,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令冰清掩鼻不及。从她身后传来一个幽怨的声音:“这是我们赤火城地界目前唯一能够存活的树木—四象红果树,本可以抵御百毒,不受侵害。谁知穆拉的蝎毒十分厉害,竟令此树发生了变异,结出的果实就像你刚刚看到的那样!” 冰清闻声蓦然回首,看到一名银发青年,二十岁上下,身长八尺,生得俊美无比,面皮白净,一双秀眼,头戴獬豸盔,身穿银叶萱华甲。此人正是赤火城右护法银花,乃左护法火树之弟,惯用神枪烈灼,有万夫不当之勇。看了银花相貌,冰清呆在当场,表情变得极不自然,面色由白变红,呼吸也开始紊乱,由平静转向急促,双手伸至胸前,紧张地互碰着食指的指尖。 银花见面前的女子如此局促不安,不由得笑出声来:“我听兄长说起过,你应该就是寒冰城的冰清护法吧,见了在下也不用如此紧张,吾名为银花,乃火树之弟。”冰清已经全然没了侠女风范,变成了小家碧玉,羞答答地说道:“小女子冰清见护法如此貌美,心中不免有些慌乱,如有失态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冰清只顾痴痴地盯着银花看,弄得他也有些局促,他面色微红,郑重地说道:“冰清护法此次来赤火城,想是有什么难处,请速随我去城内见兄长和城主,若在此处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颇为不妥。”冰清听了银花之言,顿觉失态,满面羞赧,收回目光,正色疾步起行,心内如小鹿乱撞。银花亦是一样的感受,只是不便言明。 二人行了一炷香的工夫,已至赤火城下,银花将冰清送至馆驿休息,自己前去禀报怒炎与火树。怒炎时方小睡初醒,听闻冰清来到,竟从榻上飞速跃起,穿着寝服,赤脚赶往馆驿相见。内侍快步追出来,手提一双布靴大叫道:“城主,赤足会客不合礼数啊!”银花换了便服,无奈地摊开双手笑道:“我族久无外交,难得有外族使者前来,故此城主才会喜不自胜。”火树也露出苦笑,与银花大步流星走向馆驿。 冰清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馆驿中徘徊不止。怒炎如风一般冲了进来,拽住冰清的袍袖不住地抖动,他热情满满地说道:“此处久无外交使者前来,今见冰清护法,实在如同久旱逢甘霖!”冰清稍显无奈地提醒怒炎:“怒炎城主,在下此来有要事相商,若要感慨谈完正事再发不迟。” 怒炎也觉得有些失礼,忙松开冰清的袍袖,从气喘吁吁的内侍手中接过布靴着于足上,对冰清作了个揖,说道:“冰清护法有何难处尽管道来,我们赤火族人定会仗义相助!”内侍摆开桌案,奉上香茗,火树银花也走入馆驿就坐。冰清便将寒冰城近来发生之事如竹筒倒豆子般讲了一遍,从冰凌怠政到奥兰慕讹诈,再到九婴毁城,足足讲了半个时辰。怒炎听完,火冒三丈,拍案而起:“九婴不除,则混元大陆永无宁日!我愿助你一臂之力去讨伐那神家父子,取了九婴的首级来血祭那些死难的百姓!” 火树、银花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呼”地起身,即刻施法披挂停当,藏了兵器,痛饮饯行酒,跟随冰清疾速奔往风暴沙漠,丝毫不耽搁。 再说玉洁来到烈风城辖属的通幽镇,看到那里一片萧条,街市之上行人寥寥可数,皆面有菜色,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玉洁看了,十分感伤,不由得垂泪千行。 恰好烈风城主岚涛麾下左护法疾风微服探察民情,那疾风身长七尺有余,目光如电,面上无须,英姿勃发,正在血气方刚之年,这一日作道士打扮在通幽镇走动。他看到玉洁哭泣,心内不爽,施法换了平时穿的黑风袍,大声喝道:“兀那女子,为何在此哭泣,带来恁多晦气!看你打扮,应是习法术之人,若是为百姓而哭,何不披挂戎装,斩尽妖邪?” 玉洁被这声大喝惊住,忙停止哭泣,看着眼前的英武青年,心生敬佩,然因凝霜之故,她并未有儿女情长之念想。玉洁作了个揖:“观阁下之气势,应该并非等闲之辈,想必是疾风、二位护法之一。” 疾风抚掌大笑:“好眼光!我正是岚涛城主麾下左护法疾风,看姑娘气质,应是寒冰城冰清、玉洁二位护法之一。”玉洁莞尔一笑:“疾风护法的法眼也不差,小女子正是玉洁,只因城主昏庸怠政,致使盗贼横行、妖邪毁城,故前来求援!”疾风听了,义愤填膺:“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荼毒寒冰城百姓!玉洁护法速随我去城中见过岚涛城主,同道有难,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二人火速飞至烈风城外,岚涛与骤雨已接到疾风的心灵传信,早在城门处等候。见玉洁来到,岚涛上前拱手施礼:“玉洁护法远道而来,定有要事,请至馆驿详谈。”玉洁回礼道:“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城主了。”四人一起走进馆驿坐定,内侍奉上香茗,玉洁将寒冰城近来发生之事说了一遍,也是用了半个时辰。 岚涛此刻已是切齿拊心,怒目圆睁,拍案而起,破口大骂道:“这些混账甚是卑鄙,专挑家国式微之时行那不轨之事!我派疾风骤雨二位护法前去相助,即刻启程。”疾风、骤雨施法披挂了,双手抱拳,齐声叫道:“我二人当尽力戬除妖邪,还混元大陆一个太平!”玉洁心下感激,拱手称谢:“多谢岚涛城主仗义相助,若能再现寒冰城辉煌,玉洁定当涌泉相报!”疾风、骤雨饮了饯行酒,藏了兵器,与玉洁一同赶往风暴沙漠,此刻正是九月十六未时。 大圣像五丈开外已被沙尘遮蔽,穆拉正身处风沙之中为双尾巨蝎疗伤。与魔化鹑火一战,穆拉与双尾巨蝎皆元气大伤,至今仍在闭关调息。穆拉已无大碍,但双尾巨蝎伤的很重,需启用穆拉的天地沙暴结界方能完全恢复。 神威骑着九婴返回风暴沙漠,安顿好九婴之后进入大圣像中见了神织和神武。神织面带忧虑之色,对二子说道:“如今穆拉正在闭关,已近一周,威儿又将九婴从寒冰城带至此处,若是那些正派前来讨伐,仅凭我三人之力恐怕难以阻挡。”神威微微冷笑:“父亲多虑了,我与寒冰城护法冰清交过手,她被我完全压制住,根本不是对手!何况父亲有红丝毒蛛,二弟也曾击败过圣灵护法,有何惧哉!” 神织拍案而起,捋髯愤愤道:“威儿说的是!‘鬼裁’并非浪得虚名,凭他来几人,定教他们有来无回!”神威、神武披挂停当,走出大圣像,各执兵器立于红丝毒蛛两边。神威穿一件蝰蛇鳞纹甲,手中凤翅镏金镋杀气腾腾;神武着一套地鸣沙尘衣,肩担凤翔九环刀,威风凛凛。神织从大圣像中跳下,稳稳落在红丝毒蛛背上,依旧穿着初见穆拉时的草绿色法袍。 冰清与玉洁等六人于风暴沙漠外会合,寒暄了几句之后一起向沙漠中央进发。大圣像东侧,九婴昂头向天,鼻子不停地抽动着,从空气中嗅出了异常的气息。它低吼道:“有生人的气息,而且有六股。其中两人是手下败将冰清和玉洁,余下四人应该是赤火族与烈风族之人!” 神家父子赶至九婴身边,警觉地环顾四周。神武大笑道:“想不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看样子这里要多几个亡灵了!”话音刚落,冰清等六人已然出现。冰清手指九婴大骂道:“妖孽,你的末日到了,今番要你血债血偿!”神威嗤之以鼻:“手下败将,如何敢口出大言,即使搬了救兵也是杯水车薪,留下命来!”说着,他将手中二百斤重凤翅镏金镋舞得呼呼作响,使开一个饿虎扑食冲杀过来。 这一边火树按捺不住,全身燃起红色火焰,抡开手中赤链火锤,将一头转得飞快,几乎看不清楚,随后跃上高空奋力掷出。神威见来势凶猛,忙举镋招架,那锤撞在镋杆之上,铿然有声,火花迸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场,神威倒退了十余步。力量波及方圆五里,风沙四起,地上留下了一串深有三尺的脚印。 神威嘴角流下一缕鲜血,他伸手擦去,露出邪笑:“想不到遇上对手了,但我现在不想亲自动手,就让这东西陪你们玩玩好了。火树,若你还能活着,定要分出胜负!”说着,神威收了镏金镋,双手手心朝上,五指弯曲,口念密咒将周遭沙土聚集起来,铸成一个高约二丈的巨人,力大无穷。 冰清等六人看到这个巨人,不免有些惊慌。那巨人双脚踏在地上轰轰作响,震得大圣像都颤动不止。神威俯身以拳击地,那巨人也照做,硕大的拳头向六人猛然袭来。冰清他们举兵器招架,全被击退数十步,双臂发麻。冰清对其余五人低语道:“对付它不能用蛮力,需要智取。”如此这般的叮嘱一番,众人会意。 那巨人虽有蛮力,但回转不便,即使有神威操控,一步也只能移动一尺。冰清、玉洁绕至背后,合力使出欧若拉之光,瞬间将巨人冻结。疾风、骤雨二人迅速在地上画出巽卦图样,刮起如刃般狂风,须臾之间巨人被击成碎片。飞舞的碎冰与天上飘飞的雪花倒也相映成趣,巨大的冲击力将神威逼到了大圣像下的狭小角落之中。 神武见兄长失利,舞刀冲上前来搦战,骤雨使开手中伶风双剑与之战在一处。二人各献手段,刀剑往来,乒乓有声。那骤雨双剑使得毫无破绽,死死逼住神武;神武兵器虽长,却占不得半点便宜。战有三十余合,神武渐渐乱了刀法,被骤雨一道剑气击中脸颊。神武大叫一声,跳至三尺开外,使出“暗影鬼旋斩”,就地刮起一道黑色龙卷,朝骤雨飞速袭来。骤雨纵身跃起,迎风而上,将双剑剑刃朝外,从龙卷旁边掠过,那股龙卷顷刻间被砍作数段,灰飞烟灭。 神织见二子皆败,恨铁不成钢。他张开双手,发出五彩光波罩住红丝毒蛛,那巨蛛开始飞速旋转,躯体化作织机,八只巨眼嵌在其中,宛如宝石。八足变为梭子,与织机之间由红色蛛丝相连。神织接了飞梭在手,噼啪有声,散发出阵阵邪气,他十分不屑地说道:“最后还得老爹来收拾残局,你们两个真是不争气!日月飞梭,这件别样的杀人利器终于露出锋芒了,死在蜘蛛丝之下,另有一番滋味。” “小心,这把魔兵十分厉害。”疾风提醒道,“相传十年前前任烈风城城主就是死在它的攻击之下的!”骤雨点头赞许,其余四人皆惊。“想跑是不可能的,统统成为我的阶下囚吧,经天纬地!”神织大喝一声,拨动织机上的丝线,拉动梭子,结成一张巨网,圆穹也似,从天而降,发出炫目金光,六人全部昏倒,被罩在其中。 神织冷笑一声:“哼,对付你们这一招就够了,何必费那许多力气,威儿、武儿,将这六人带回大圣像,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冰清他们悠悠醒转来,发现自己被蛛丝所困。火树勃然作色:“这等伎俩怎能困住我们?看我破它!”怎奈这丝线坚韧无比,凭火树扯拽、灼烧都无济于事。 穆拉在沙暴结界中烦恼不已,若要与鹑火抗衡,则必须与双尾巨蝎融合,可惜他尚未完全掌握融合之法,故此愁眉不展。忽然穆拉灵光一闪,想起父亲曾经说的:“有一捷径可快速与双尾巨蝎融合,你于地上画出艮卦图样,坐在其中施法,只要图样亮起紫光,便可顺利融合。然此法并非万全,稍有不慎可致气脉紊乱,无法很好的操控魔兵之力。”回忆至此,穆拉啮破小指,蘸着鲜血在沙地上画出艮卦,用了约一炷香的工夫。 双尾巨蝎以长者的口吻开始训诫穆拉:“老主人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此捷径来进行融合,你这么做可能会导致玉石俱焚,实在太冒险了!老主人将黑狮子封印于鹑火体内就是用的画卦之法,鹑火虽侥幸完成融合,但那也只是个别情况。”穆拉不以为然:“我意已决,休再啰唣,是成是败,皆看命数。你与我同甘共苦十年,如今我一定要以这种方式来感谢你!” 双尾巨蝎不再开口,穆拉盘腿坐于卦内,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卦象发出紫光,将双尾巨蝎笼罩起来,带上半空,变为双头蝎钩。随后,穆拉纵身跳起,握住蝎钩落回卦内,然后施法将蝎钩悬浮于胸前,摇动右手食指,只见双头蝎钩开始融入穆拉体内,毫无痕迹。 须臾,穆拉开始惨叫,身体两侧长出蝎足,双手在蝎钳与肉手之间不断交替变化,头痛的几乎要炸裂,他的表情十分痛苦,视线逐渐模糊。再看结界之外,神织用经天纬地困住冰清等六人,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在蛛丝上留下一点断痕。火树暴怒不已:“可恶!这蛛丝怎么也弄不断,妖人,你究竟下了什么咒法?” “不要白费力气了,红丝毒蛛的丝为天下至韧之物,外柔而内刚,凭你们怎么折腾都弄不断的,成为九婴的腹中之物吧!”神威大放了一通厥词,九婴大步上前,垂涎三尺。忽然一声巨响传来,五丈外的沙暴结界被撤去,射出两道红光,完成融合的穆拉一瞬间飞至大圣像之下,已是半人半蝎,不知冰清等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穆拉伤元气,两国动干戈 穆拉已与双尾巨蝎融为一体,变得半人半蝎,与前番鹑火融合黑狮子时相似。神家父子与冰清等六人见穆拉如此形态,俱吃惊不小。只见他身体两侧皆生出蝎足,身后两根巨尾弯曲向前,毒针寒光闪闪,右臂变为巨钳,面部戴了一个蝎纹面具,皮肤变成血红色,遍布蝎子纹路与鳞甲。 穆拉十分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身体,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神织走上前去关切地探问:“贤弟,你与双尾巨蝎融合,可有不适之处?”穆拉仰天大笑:“姐夫多虑了,我现在舒服得很,只是需要活动一下筋骨,快把这些家伙放出来给我练手!” 神织念咒收了经天纬地,穆拉快速钻入地下,卷起滚滚沙尘。冰清等六人面色谨肃,紧握兵器,时刻提防。未及冰清他们回身,两根巨尾已从地下飞速伸出,从六人背后袭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冰清等六人俱被扫倒在地。穆拉又将巨钳伸出,开始制造漩涡, 疾风见势不妙,忙在地上倒立着画出巽卦,使出“贯地龙卷”。穆拉在地下看见一股巨大的龙卷风袭来,便收钳招架。只听一声巨响,地面多出了八个沙坑,个个都刮出狂风,沙尘如喷泉般直冲云霄,穆拉乘着一道龙卷从地下飞出。疾风见招数被破,挥动惯用的御风戟,跳上空中,使开一个大鹏展翅,飞速向穆拉刺来。 穆拉冷笑一声,将巨钳往戟杆上一架,火花四溅,震得疾风两手发麻。趁他还未缓过劲来,穆拉挥拳直击疾风腹部,打得他两眼凸出,口吐鲜血,飞出有一丈远。疾风落到地上,捂着腹部对其余五人叫道:“咳,这厮的力量太强,你们都退下,不要来白白送死!”骤雨怒吼道:“别犯傻,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冰清等四人一致点头,紧握兵器,怒目圆睁。“尔等一个也别想走脱,今日便教你们葬身于此!”穆拉舞动巨钳,借着滚滚沙尘掩杀过来。 银花见穆拉来势凶猛,忙掐诀念咒,只见半空中出现几颗四象红果,飘至穆拉面前,忽然一齐炸裂,红色的浓烟呛得他猛咳不止,冰清他们趁机化作六道清风飞走。“可恶,竟能想到如此脱身之法,真有一手!不过,这种伎俩也只能用一次。”穆拉挥钳驱散浓烟,怒吼声震天动地。神家父子三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如今我既完成融合,重霸此地,旱海炼狱之名才配得上这片荒漠!”穆拉阴笑着说完,转身欲回大圣像,忽觉浑身筋骨疼痛,体内气脉紊乱,手捂胸口半蹲于地。“贤弟!”神织慌忙跑过去查看,只见穆拉满脸冷汗,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他自嘲道:“果然难逃劫数,想不到魔兵融合的副作用还会拖延一段时间,我的运气真是差极了。”穆拉说完,强忍疼痛,盘腿坐于地上,屏息凝神,理顺气脉。 可惜此次魔兵融合实在过于仓促,副作用十分强烈,以致穆拉全身经络受损,周身闪烁红光,大量精气外泄,仅凭他一人之力完全无法控制,仅一盏茶的功夫便昏厥过去。神织急忙吩咐二子:“汝二人速去周边市镇之中寻求名医,绑也要绑来几个,贤弟的命不能就这么交代了!” 神威、神武领命,正欲起行,忽然闻到一股药香,半空中华光大现,须臾间落下四位异士,皆穿玄色法袍,手执药杵。四人相貌各异,一人鹤发碧眼,紫髯飘飘;一个面如黑漆,目光凶狠;第三个容貌如孩童一般,梳两个圆发髻,身长仅五尺;第四个生得俊美无比,能气死昔日凡间美男子卫玠。 碧眼紫髯的男子上前作了个揖,说道:“吾四人乃妙手居四药魔,久闻毒蝎王穆拉大名,今卜课一卦知他有难,特来相助。”神家父子大惊,忙上前施礼。神织歉疚地回道:“怎敢劳四位大驾,实在折杀我那贤弟了。”紫髯男子淡然一笑,继续介绍道:“我乃当归,面如黑漆之人为半夏,童颜者乃白术,俊美之人乃附子。我四人虽为魔君,却皆修成人形,在妙手居中无人能敌,余下的陈皮、决明、黄芩、茯苓等人,皆难成大器。”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蔑视之意,听得神威、神武兄弟二人瞠目结舌。神织则是泰然自若,一副“此人之言深得我心”的得意神情。 语毕,四魔将穆拉平放在地上,盘腿坐于东西南北四面,将他围在当中。四魔抬起双手,掌心向内,发出五彩华光罩住穆拉,将他带至半空,从四魔身上散发出阵阵药香,混杂了四魔之名的味道,颇为浓郁。“兄长,这样可以吗?”神武凑在神威耳边低语,“父亲如此信任他们,若是这四人心怀叵测,欲图谋害舅父,而在结界中用毒,那该如何是好?”神威淡淡一笑:“无妨,若他们真敢做出来,你我二人加上父亲,教他们顷刻间化为齑粉!”神织见二子嘀嘀咕咕,却不动声色,只顾观看四药魔作法治疗穆拉。 两个时辰后,四魔将穆拉轻轻放于地上,收了法术,纷纷起身。穆拉醒转来,觉得周身舒畅,但是浑身无力,如一摊软泥,瞬间又昏厥过去。当归捋髯幽幽地说道:“我四人虽施法使穆兄的气脉稳定,但仍需进一步服药调息,我留下一剂药方,照此抓药拿给我们熬制即可。”说完,当归从袍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将其展开与神织观览。上书:“黄土护心汤,需赤砂蝎一只、黄土蕨两钱、土沉叶香四钱,另配凡间之药枸杞、黄芪各两钱。” “此药每日三服,七日内可以恢复元气,增进穆兄功力。我四人于附近结庐,每日前来探视。”当归面无表情地说完,将卷轴收起交与神织,与其余三位药魔一道行至三里开外,施法搭起一座沙屋,就于内中歇息。神家父子将穆拉抬回大圣像放于榻上,随后开始七嘴八舌。神武略显怀疑:“这个方子真的可靠吗,照此抓药,不会造出什么致命**吧?”神织拍案而起,厉声斥责神武:“怎可怀疑四位药魔,他们肯慕名前来对吾等而言是大大的福分,这几味药我们这里都有,休再多疑!”神武被责,不敢再言,带着满腹疑虑从柜中取出药来,行至四魔居所让他们熬制。自此之后,穆拉每日服三次黄土护心汤,功力大增,却不知此药藏有另一重玄机,暂且按下不表。 话分两头,任青在凡间北海龙宫中住了数日,却不见两国有什么动作,甚是烦恼,每日寝食不安。时至九月十七午时,任青至东海散心,只听得海上炮声隆隆,数艘艨艟战舰横冲直撞,互不相让。任青喜上眉梢,抚掌大笑:“吾计成矣,两国终于开战!” 时间倒回九月十二午时,在信仰天照之国的官邸内,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长着两撇小胡子的家伙一边品着美酒,一边欣赏着歌舞伎的表演,不住的叫好。此人正是本国宰辅犬山,是个不折不扣的鹰派,在垂钓之岛的问题上不肯向信仰龙王之国退让半步。 正在犬山酒酣耳热之时,从门外走入一人,身穿凡间上等官服,生得贼眉鼠眼,此人是犬山的得力干将猪狩,公然在国内篡改部分史书,否认本国一切不光彩的“开拓史”,因此深得犬山欢心,与猪野、猪尾、龟田等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弄得民怨沸腾。 犬山一见猪狩,眉开眼笑,急命歌舞伎退下,将大门紧闭,请猪狩坐于榻榻米之上。“相爷,此次如果要对垂钓之岛与那几个新形成的岛屿用兵,宜速战速决,迟则生变。我特绘制一份海图,请相爷观览!”猪狩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在犬山面前展开,图中包含本国周边海域岛屿分布,已将垂钓之岛与其余附属小岛尽纳入领土范围。犬山接过海图,不落手地看了一遍,大喜过望。 “如此甚好,扩展领土就需要大刀阔斧,速令兵部调动国中最精良的艨艟战舰,痛击那几艘信仰龙王之国的巡航船。”犬山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一脚踢开,走入一位诤臣,生得仪表堂堂。此人乃是反战派代表福田,曾力劝犬山与他国修好,对外承认本国所有历史,并将垂钓之岛还给信仰龙王之国。 福田声若洪钟:“相爷,您若听了这奸贼之言,无异于饮鸩止渴,万万不可对垂钓之岛用兵,否则我国在东胜神洲将名誉扫地,再无盟友!”犬山拍案而起:“哼,若听你之言,我国便永无出头之日,那信仰龙王之国的民众对吾等的好感度已接近负值,不发兵不足以扬我国威,不足以平我胸中之愤!” 猪狩在一旁奸笑不止,福田对他怒目而视,这厮依旧面不改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深知犬山觊觎垂钓之岛已久,便一直投其所好。犬山对福田等主和的****早已厌恶至极,十分不耐烦地挥手让福田出去。福田站在原地丝毫未动,死死瞪着犬山,等他真心忏悔,收回成命。 犬山怒冲九霄,对福田不加理睬,带着猪狩径自走向房门。福田忽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揪住犬山的衣袖不放。犬山死命挣脱,竟将衣袖扯坏半边。福田拿着半截衣袖,厉声说道:“相爷,动刀兵乃是大忌,你若执意要出兵,我便死谏到底!”犬山目露凶光,向猪狩递了个眼色。 猪狩会意,悄悄溜到福田背后,取下挂在墙上的武士刀对着福田背部狠狠刺下,直穿脊背,刀刃透胸而出,鲜血喷涌而出。福田忍痛将刀用力拔出,直指猪狩大骂:“奸贼,你杀我也没用,我精神不灭,迟早要让你和那昏相得现世报!”说完,他大叫一声,吐血斗余而死,死不瞑目,仅到而立之年。窗外樱花飘零,将半边天染成粉黛,映着夕阳,花瓣竟变为血色,为这位诤臣举行了一个凄美的送行仪式。 犬山冷笑一声:“芝兰挡路,不得不除!如再有阻我出兵者,就和福田一样下场!猪狩,你速去通知熊本大将,由他担任此次的海军大统领。”猪狩领命而去,前往兵部传谕。犬山令下人将福田的尸体抬出烧化,骨灰撒进茅厕。 再看信仰龙王之国这边,现任宰辅乃公孙离,年方二五,他自上任以来兴利除弊,戬除国内大批巨贪首恶,深得百姓欢心。然他对垂钓之岛的态度不甚强硬,只是派出几艘巡航船去警告信仰天照之国不要轻举妄动,尚未有更大的动作。 国内部分百姓血气方刚,发誓要灭了信仰天照之国,断绝两国之互市贸易。更有甚者上街对信仰天照之国的货物极尽打砸之能,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公孙离对此事颇为无奈,他引用前朝海图来证明垂钓之岛乃本国亘古之领土以安抚民众,对暴徒们则是依法处理。 兵部新任官员上官正素来强硬,带着拳拳报国之心任职,他主张武力解决一切领地问题。九月十二未时,上官正身着戎装走入官邸对公孙离进谏:“首辅,我们不可再如此示弱!如今我国已进口数十艘精良艨艟战舰,可与那弹丸之国一战,分分钟可灭之,一血甲午、庚子、辛未、丁丑等奇耻大辱!” 公孙离摇了摇头:“不可,如今我国人心尚不齐,若真要从那些‘爱国人士’中征兵上前线,又有几人肯来?他们嘴上功夫一流,到了沙场之上都是饭桶!我国民众之素养,较之那信仰天照之国真是小巫见大巫。我国内文化沦丧,道德、信仰缺失,何敢谈对外用兵?先修内功,再谈外交,此为正途!” 上官正拍案大骂:“与你讲此事真是鸡同鸭讲,你不同意出兵无妨。我以个人名义调动军队,若大获全胜,功劳都是我的,你只会背上一个懦弱国主的骂名!”说完,他拂袖而去,带起的气流将桌上的文件吹了个天女散花。公孙离也大喝道:“好,我准你出兵,然此战必遭天谴,人神共愤!” 上官正怒气冲冲地行至孙骁虎将军下处,与骁虎叙说前事。孙将军慨然长啸:“国主暗弱,不敢出兵。我过几日便率数十艘战舰去东海,誓取了那信仰天照之国所有恶党的首级!”语毕,乃摆酒与上官正痛饮一夜,至九月十三寅时方止。 话锋转回九月十七午时,两国战船在海上互不相让,炮声阵阵,浓烟滚滚。骁虎大将与熊本大将举旗指挥战斗,热血沸腾,却不知首恶任青正在隔岸观火,并且等着坐收渔利。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赃官互攻讦,骁虎现原身 且说两国在东海之上开战,此时正是九月十七午时三刻,信仰龙王之国的孙骁虎将军忽然下令战船停火,命舵手将指挥舰向熊本那边靠近。他快步走至船头,大吼道:“那边的军士听着,叫你们的主帅出来说话!”信仰天照之国的传令兵听到,飞报熊本将军。 熊本将军颇感疑虑,急命战船停火,行至船头站立。舵手将两船距离逐渐缩小,在相距一杆长枪之处停下。两国主帅立于船头对视,孙将军穿一身蓝白相间的军衣,头戴大沿帽,胸前别有军徽;熊本将军服色相同,只是帽子上印了一轮红日。海风拍打着二人的后背,呼呼作响,不时有海鸥飞过,发出阵阵悲鸣。 熊本将军作了个揖:“不知孙将军有何见教?”孙将军怒从心头起,手指熊本大骂:“别想打糖衣炮弹,我下令停火乃是为了历数尔等恶贼所欠下的血债!蕞尔小国狼子野心,妄图吞并我泱泱大国,对我国发动多次入侵,杀我数十万民众。甲午、庚子、辛未、丁丑等奇耻大辱,我们永世不忘!而汝国之奸佞竟敢否认这些不光彩的‘开拓史’,现又来夺我垂钓岛,是何居心!”说完这些,孙将军呼呼直喘,只觉胸闷。 熊本将军十分无奈地耸了耸肩:“国内史书被篡改之事吾实不知,开战也并非我愿。那个‘极右’阵营和鄙人毫无瓜葛,我也只是奉相爷之命行事罢了。”孙将军十分轻蔑地仰起脖子:“哼,你的话鬼才信,哪个猫儿不吃腥?垂钓之岛地处要冲,周边物产丰富,谁敢标榜自己不对这块肥肉垂涎三尺?” “将军,相爷的心思吾等武将不敢妄加揣测,读心术不是每个人都会的。何况是我们这些粗心之人,更是难以洞悉人心,所以相爷开战的动机我真的不知道,难道你家相爷就没有半点私心吗?”熊本将军十分镇定地作答。他刚说完,大海开始咆哮,海面卷起千堆雪,拍打着熊本所乘之船的船舷。海风几乎要将天空撕裂,吹动熊本的军服,呼呼作响。 孙将军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巧言令色的家伙,还想为罪名开脱到几时?刚才的异象足以证明你在诓骗于我!我扪心自问,无半点私心,为国效力!”此话一出,石破天惊,海上风浪更加剧烈,孙骁虎所乘之船开始左摇右晃,船上之人皆立足不稳。 熊本那边忽然传来一个令人讨厌的滑腻声音:“你还废什么话?赶快开炮击沉敌国所有战船!”熊本慌忙回首,只见犬山被侍从扶着从舱内走出,怒容满面。“我既来亲自督战,便是力求速战速决,口水仗就免了!”犬山将手中拐杖往地上一敲,兵士们飞速各司其事,一时间火炮大开,硝烟又起。 孙将军见势不好,摇动大旗,这边也开始鸣枪放炮。谁知孙骁虎方才下令,海中忽然窜出一条蛟龙,飞在空中,张牙舞爪,直扑孙将军而来。孙骁虎大骇,拔出随身驳壳枪射击,子弹竟穿过龙身飞走。孙将军惊疑:“是何妖物敢在此作祟,速速现身!”半空中传来尖厉之声:“孙骁虎,汝身为人臣,竟敢擅动刀兵开战,天理难容!汝在垂钓之岛周边垄断多少海底油田牟取暴利,真当上苍不知?受罚吧,阴谋政客!”尖厉之声消失,孙骁虎头顶降下一道霹雳,被他疾速闪开,从手中变出一条虎眼钢鞭,换了一身乌金甲,足蹬海兽皮靴,面色变为黧黑,尉迟敬德也似。六位钓叟与垂钓童子一齐落在船上,拦住去路。 对面熊本也被一团火焰包围,顷刻间化为焦炭。犬山骇然欲走,天照倏地落在他面前,对其怒目而视:“老贼欲往何处去?汝之党羽猪狩、猪野、猪尾、龟田、犴狈等人都已遭到天谴,接下来就轮到你了!”犬山紧握拐杖,颤巍巍地说道:“我不知天照大神会亲自到来,无意冒犯天威!”天照厉声大喝:“想不到我的信众中竟有如此败类。我不在乎什么天威,我在乎民生社稷与家国的声誉,国度至今未定国号,皆是因你之故!似你这等政客,死不足惜!”话音刚落,一道银光将犬山刺了个透心凉,当场毙命,尸体被扔进海中喂鱼。 船上军士纷纷跪地;“天照大神开恩!吾等都是被犬山那厮威逼来此的。”天照笑道:“元凶首恶既除,余人无罪。速速调转方向,回国去吧!”任青忽然从水中飞出,身穿鲲鳞水寒甲,足蹬千里鹏羽靴,手持始皇赶山鞭,背上伸出八条触手。“尔等一个都别想走,都给我葬身在这东海之中吧!”他落在孙骁虎面前跪拜:“孙大人,一年不见了。十三暗影骑士只有您一人没被那对夫妻封进绝望黑海,现下吾等四海魔王正设法将其余十二位大人救出!” 信仰龙王之国的兵士们大惊失色,他们不敢相信孙将军竟是混元异境之人,且与魔王任青是一路的。任青遁形至信仰龙王之国内陆,舞动赶山鞭,将一座座山峦驱入海中,霎时间地动山摇,海面上风浪迭起。钓叟中姜太公见情形如此,忙念咒唤来四不像。太公手执打神鞭,跨了四不像,指着孙骁虎大喝道:“你这社鼠,藏得何其之深,来凡间开采石油欲牟暴利,鼓动军士开战,罪不容诛!” 前回所说兵部官员上官正从舱内走出,看到孙骁虎变貌,海上尽是山峦,也吃了一惊。孙骁虎鞭指上官正大喊道:“更大的社鼠在这里,你的海底天然气这次恐怕要保不住了!”上官正勃然大怒:“你这混蛋,现在把我卖了!你搜刮的民脂民膏还少吗?都是我帮你隐瞒的!”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吹过,将上官正衣襟吹起,露出一条名贵腰带,上有七宝嵌饰,玛瑙、猫眼等奇异宝石光彩夺目。 海上忽然驶来一条快船,上面只有几名信仰龙王之国的兵士,手托三尺白绫与两杯毒酒。待小船靠近战舰,一名军士高呼道:“二位的丑恶行径已然尽行败露。公孙大人下令将你们的万贯家产散给穷苦之人,伙同贪污之人也已伏法认罪将二位供出,特赐你们自尽!”上官正面如土色,夺路而逃。战船上军士心头火起,长官如此贪污腐败,自己也不必敬重他了,他们一齐举枪扫射,将上官正打成了筛子,尸体落入海中喂了鲨鱼。孙骁虎趁乱开了道门,往混元大陆去了,留下任青收拾残局,钓叟及天照都来不及阻挡。 任青返回海上,二话不说,啮破左手小指,将血抹在鞭梢之上,瞬间力量大增。他摆出一个“苏秦背剑”,直奔姜太公而来。靠的近了,任青飞速将鞭移至面前,照太公天灵盖猛然击下。姜太公举起打神鞭招架,两条神鞭相碰,火花四溅,乒乓有声。太公催开四不像,踏了祥云,将打神鞭使得虎虎生风,招招不离任青天灵盖。任青虽无坐骑,却也行动如飞,一条赶山鞭神出鬼没,动作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呈攻防一体之势。 二人战有百余回合,姜太公有些不支,心中暗想:“这怪物果然厉害,若不用玉虚道法恐难取胜。”想至此处,姜太公虚晃一鞭,催动四不像,风驰电掣,从袖中取出杏黄旗,掐诀念咒。霎时间乌云蔽天,伸手不见五指。 任青见状,舞鞭赶山,将一座座山峦连带碎石纷纷击向太公。太公举鞭指天,聚集云中雷电之力于鞭梢之上,随后奋力一挥,数道紫色闪电飞出,速度快至无以复加,山峦纷纷被劈成两半。姜太公乘胜追击,催开四不像,祭起打神鞭照任青天灵盖打来。任青也将赶山鞭祭在空中,口喷墨汁将自己包裹,随后砰然消失。两条神鞭在空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铮然有声,互不相让。姜太公不见任青身影,顿时警觉,将杏黄旗隐形护定周身,以防任青偷袭。 任青忽然出现在太公背后,伸出触手欲紧紧缠住他,致其于死地。却被杏黄旗阻挡,一道金光将任青弹出十丈开外,他在海上来了个鹞子翻身加鲤鱼打挺总算是维持住平衡。“牛鼻子老道有两下子,我必须拿出全力才行!”说完,任青完全变为章鱼形态,体形无比巨大,双眼大如灯笼,口似吸盘,手脚生出尖刺。 忽然从任青背后飞来一道墨痕,正中其后腰,将其打回人形。任青转身大喝道:“何方人士?竟敢背后偷袭!”一名手持巨笔身穿墨玉战袍的美貌青年应声落在他的面前,正是萧敛。萧敛浅笑着说道:“任青贼子,端的好计策,利用四海龙王与两国官员之不满情绪引发战端,心术运用得当啊!我身为凡人,对自己家国之事不能坐视不管!”不知萧敛怎生解决垂钓之岛争端,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任青再铩羽,龙王沉钓岛 话说萧敛从混元大陆赶至凡间,欲为家国之事抱不平。任青大为惊异:“听闻圣光城有一凡人,善用巨笔,想必就是你这厮!”萧敛将笔锋指向任青,大喝道:“你这怪物,祸乱混元大陆不够,还想祸乱吾之家国吗?” 任青心下暗忖:“孙骁虎大人已前往混元大陆,却撇下这个烂摊子给我。观此形势,两国祸魁皆已被除,篡国大计恐怕难成,晶无影他们又要坐享其成,只等我成事才肯来援助。吾观此人不像很强的样子,取他的首级应该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若斩了他,再去刺杀两国元首,与四海龙王两面夹攻,则大事可成!” 想至此处,任青将身一晃,现出八条触手,身上鲲鳞水寒甲闪闪发光,头上玳瑁盔熠熠生辉。任青舞起赶山鞭,跃上半空,以鞭奋力击水,激起千层浪,化作恶兽之形,张牙舞爪,夹杂着海底的礁石直奔萧敛而来。 萧敛不动声色,将巨笔举起,于周遭洒下墨点,树起玄墨灵壁将巨浪挡住,无法近身半点。任青见此招数无效,便挥鞭直冲萧敛而来。萧敛看任青来势凶猛,便将巨笔飞速缚于背上,从袖中取出一方玉砚,右手食指与中指伸入砚中,夹起一滴灵墨。“这东海之水已然污浊不堪,我真不愿进一步搞脏它,幸好这灵墨的效用只持续半个时辰多一点,打败你这怪物足够了!”萧敛一脸忧郁地说完,将灵墨滴入海中,取下巨笔搅动海水,卷起一道黑色巨浪,约有一丈来高。 任青看到这景象,吃了一惊,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舞鞭奔向萧敛。“冲波逆折!”萧敛大吼一声,将巨笔在空中画出一道弯弧,巨浪即刻呈螺旋状向任青袭来。“笑话,这一招能对在海中长大的我起作用吗?”任青自信满满,掐诀念咒欲操纵这道浪头。巨浪非但没有回转,反而加快了速度。萧敛冷冷地说道:“凡是与这灵墨混合的液体,不论范围大小,都会变成墨汁为我所用,旁人无法操控!这是吾祖圣手书生萧让传下的独门秘技,准备升天吧,任青!”那巨浪化作一团浓墨,环绕在任青周身,逐渐将其包裹起来,他欲使水遁逃脱,已是来不及了。 任青大骇,完全变为章鱼形态,挥舞八条触手想拨开浓墨。萧敛挥动巨笔大喝道:“你休想从这灵墨之中逃脱,冲波逆折·凝!”墨团应声开始凝结成块,从八只触手开始逐渐封住任青的行动,有要为他造一口墨棺的趋势。任青愤然道:“可恶!晶无影他们竟然作壁上观,一个都不肯前来相助!没办法了,只能使出那一招,虽然要调养一周以上,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用!”说完,他大吼一声,奋力一挣,将八条触手齐刷刷地从身上分离,大痛难禁。任青变回人形,忍痛滚落水中,借水遁开了道门逃回混元大陆,此时已是九月十七申时。 萧敛见任青逃去,也不追赶,只是叹道:“便宜这厮了,他的气数未尽,但此次元气大伤,量也掀不起大风大浪。”说完,他回转至信仰龙王之国的战船上,对六位钓叟和垂钓童子作了个揖。“晚辈萧敛这厢有礼了,只因父母逼迫考取功名过甚,不得已去了混元异境,听闻任青欲借两国争端祸乱凡间,特来解围。” 时间倒回九月十七巳时,皇觉照顾完经历了四病之阵的棋布等人之后,忽觉有煞气入宅,便决定用箸卜筮,若箸立于桌上不倒,则是大凶之兆。皇觉不仅医术高超,更精通各类占卜之法,立箸之法即为其中之一。 皇觉焚香净手已毕,乃取竹筷一根,立于桌案之上,竹筷左摇右晃。恰在此时,萧敛入室大叫道:“神医,近几日吾左眼皮狂跳不止,可是会有什么灾祸?”皇觉淡然一笑:“莫急,待占卜结果出来,可知吉凶。”只见那竹筷已稳稳地立于桌上,毫不倾斜,皇觉以手推之,竟然不倒。 皇觉拍案大叫:“不好!果然是有灾异,不过不在混元大陆。”萧敛大惊:“莫非是在吾之国度?那么,吾宜即刻起行,拔灾去祸!”皇觉拔下一根胡须,焚烧之,见烟雾呈章鱼之形,便知其中曲直。“你此去会遇上东海魔王任青,不可小看!如若取胜,吾友公孙离定会送上谢礼,你只要一抔黄土与五谷之种即可,不可多要。”萧敛拱手作揖:“晚辈知道了,定不辱使命!”言毕,他开了道门,径奔凡间东海而来。 回到九月十七未时,萧敛击退任青,拜见了六位钓叟与垂钓童子,钓叟们纷纷称赞不已:“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话说四海龙王迟迟不见任青信号,心中生疑,便一齐赶至东海之上查看。只见海面上已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两国战船纷纷停火,兵士们握手言和。 “任青上仙往何处去了,为什么这里是一片祥和?”东海龙王敖**急败坏地叫道。萧敛回首看见四位龙王,便踏浪而来,笑盈盈地迎接。“诸位龙王,任青已经重伤逃回混元大陆,由晚辈萧敛来接管一切事宜。” 西海龙王敖闰怒道:“你这小儿,竟敢将任青上仙打成重伤!他本可以完美解决垂钓之岛事件的,你能有何作为?”萧敛默然不语,从怀中取出一本名册递与敖闰。敖闰翻开一看,瞠目结舌,上面尽是两国自上世纪交恶以来无辜受害百姓及军士的名讳,有数十万人之多。萧敛缓缓开口:“若此次事件按照任青的安排发展,四位龙王将会沉没两国全部海上精锐,不知会有多少军士受害。任青若再纠合他的同伴前来,恐怕整个凡间都将永无宁日。诸位意气用事险些上了他的大当,既为一国之神,即当护一国百姓平安,岂有挟怨报复之理?” 南海龙王敖钦不服:“敖氏家族佑护此国已有千年之久,时至今日,百姓已不再信奉吾等,擅毁庙宇,香火大减,埋葬典籍,国中诚信缺失,此等恶人,有何价值可护?”萧敛淡然一笑:“龙王莫非指的是上世纪中期那场文化大浩劫?那的确是一次重大错误,但后来的历任宰辅都在反思,励精图治,重兴文教。尤其是此次的公孙离大人,严厉惩贪,劝读经典,兴利除弊,力主环保,攘外之前先强内,已是大有改观。若由任青来办此事,日后诸位连供品都没了。” 另一边厢,天照也在训诫军士:“多年来极右分子犯下的错误太多,篡改史书、供奉甲级‘英雄’、强行购买垂钓之岛,这些行为都令社稷几近废弛。垂钓之岛既为争议领土,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一切烦恼皆源于有,那就让它归于虚无!这一切皆因两国提供的史料可信度不足,致使触蛮蜗角之争持续至今,让龙王将此岛沉了吧!” 这边四位龙王听了萧敛一席话,纷纷叹服。一齐躬身作揖致歉:“是吾等目光短浅,不识大体,未将国计民生放在首位,还请高士见谅。”萧敛摆了摆手:“我算不上高士,只是一介书生罢了,见家国有难,特从混元大陆赶来解围。”四位龙王见萧敛如此,心中更加敬服。萧敛将笔锋指向远方,龙王们心领神会,飞速赶至垂钓之岛。四位龙王分别飞至东西南北上空,兴起风浪。瞬间海水暴涨,直淹垂钓之岛,有摧枯拉朽之力,亦波及周边无名无主之小岛。一盏茶的工夫,诸岛皆已消失无踪,一点土渣都没剩下。 两国军士用望远镜看到此景,都惊呆了。天照对本国军士说道:“尔等可都看到了,邻国神明之威力巨大,毁掉一岛尚且易如反掌,若再不悔改,只恐国土难保。我已晓谕新任宰辅久悠,令其撤去神社中甲级‘英雄’牌位,停用掩盖真实‘开拓史’之教材,承认所有的屠杀历史,停止捕鲸之残忍行径,对受害之国致歉,定国号为扶桑!”军士们听了,纷纷磕头称谢。随后调转船头,飞速回国。天照微微一笑,挥手向六位钓叟告辞,驾祥云回仙境去了。 萧敛引着四位龙王见了六位钓叟,龙王们一见姜太公,纷纷面如土色,下跪谢罪:“封神之人在此,吾等竟浑然不觉,依旧助纣为虐,大罪也!”姜太公将四位龙王扶起,安抚道:“诸位也是一时置气,情有可原。日后切记要对所闻之事详加查察,不可再草率行事!”四位龙王诺诺连声,各自回龙宫去了。六位钓叟与垂钓童子见事情圆满解决,便各驾祥云回归九重天。萧敛随船来到信仰龙王之国,拜见了公孙离。 公孙离见到萧敛,便觉他一表人才,大大地称赞了一番,欲赐予千金。萧敛慌忙拒绝:“吾非为钱财而来,家国有难,匹夫应有所担当。若大人非要答谢,我只求一抔黄土与五谷之种,带回混元大陆以救万民于饥馑之中。”公孙离了然:“想是皇觉神医有此委托,他曾数次来此寻求良种作为样本,前任宰辅竟冷眼相待!吾今在此,定当慷慨解囊。吾从今往后当更加勤勉,自今日起,定国号为华胥!”语毕,公孙离令从人去粮仓取出一批十分饱满的稻黍稷麦菽之种,又从水土优良之地挖了一袋黄土交给萧敛。 萧敛面有难色:“如此厚礼,萧敛不敢当。”公孙离笑道:“英雄救社稷于危难之中,当受此礼。何况这份厚礼能救混元异境之百姓,休要推辞!”萧敛见公孙离恳切之至,便收下了种子与黄土,拜别公孙离,回至圣光城与皇觉说知。 皇觉见了种子与黄土,大喜,连夜进行加速培育改良,九月二十即出解毒之土与抗毒良种,播撒至大陆各处,穆拉之祸遂解,万民欢欣。 时间倒回九月十五酉时,冰凌在雪顿客栈废墟中已然苏醒,毫无疯魔之象,头发已梳成双髻,脚上着一双登云履,她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冰凌诈疯魔,佐治护灯塔 话说冰凌自九月十五未时开始发疯,将自己弄得满身污秽,蓬头跣足,手舞足蹈,被冰清玉洁击昏后安置于雪顿客栈,至酉时方醒。如前所言,冰凌恢复理智后将头发梳成双髻,施法换了服色,身穿雪山银狐裘,足蹬一双登云履。此时冰凌目露凶光,表情扭曲到了极致,露出尖牙利齿,如同恶魔一般。 “我是那么容易就中风的类型吗?报复那些‘墙头草’的计划还没完呢!”冰凌右手一抖,食指上的冰轮之戒闪过一道寒光。“猛龙破土!”随着冰凌一声尖啸,大地开始摇晃。须臾之间,地面出现沟壑,现出一对儿巨大翅膀,将房屋废墟尽数粉碎。随后,从地下窜出一个庞大的身躯,约有五丈来高,展翅飞上高空。细看那怪物体态,与凡间西方传说之火龙无异,只是浑身上下皆由冰甲构成,尾长三丈,翼展约有四丈。冰凌仰天狂笑:“我秘藏于地下多年的妖兽冰甲翼龙终于派上用场了,把这个死寂之城彻底毁灭吧!” 那些被“欧若拉之光”冻住的百姓们已然解冻,忽然感到地动山摇,飞速从许愿池赶回寒冰城查看,见了冰凌,全部火冒三丈。几名壮汉怒喝道:“贱人,皆因你之故,害我们家破人亡,现在要用你的心肝来祭奠死去的众生!”冰凌将头一扬,轻蔑地说道:“你们会有今日,也是自己造的孽!当年我提出用商君之法治国,你们反对,偏要拥护凝霜与寒冰的儒道治国!不得已我出了下策,散播他们二人行贿、断袖的谣言,想不到你们那么好骗,对我的谣言深信不疑,于是你们暴力驱逐了凝霜和寒冰。但是我在坐上城主之位以后对你们并不信任,因为愚民从来都只是墙头草,搞不好哪一天我也会被驱逐,所以我要报复你们,通过怠政和禁言来败坏王霸之气是最好的途径!” 说着,冰凌高举右手:“现在,这一整套报复计划已经接近尾声,你们统统去见死神吧!”空中的巨龙看到冰凌高举右手,飞速俯冲下来,张开血盆大口,见人就吃。百姓们气势大减,纷纷逃命,哪里来的及,几百号人都成了巨龙的腹中之物,被咬的粉碎。冰凌站在巨龙的颚下,身上沾满了鲜血。她狂笑不止:“死吧!死吧!贱民们,你们都要为当年的无知付出代价,别指望会有什么仁主了!” 言毕,冰凌摘下冰轮之戒,紧紧攥住,口中念念有词,戒指瞬间变为一杆蛇杖,杖头淬有剧毒,常人触之即死。正在此时,有四个身穿黑底红云长袍之人落在冰凌面前,各背一把怪琴。四人相貌各异,为首的男子双手皆有六指,头生双角,赤发红眼。其余三人头发黑白夹杂,一人生得唇红齿白,堪比卫玠;一人双目皆眇[1],生得阔口方脸;一人左袖空空,毛发稀少,袖筒随风飘荡。 美貌男子对六指男子说道:“鬼音,你确定我们要找的人是她吗?”鬼音冷笑一声:“没错,就是这名女子,跋扈怠政女王冰凌,终于找到她了!”冰凌看着面前的四位怪人,故作镇定道:“尔等何方人士,休要自说自话,找我究竟有何事?”鬼音作了个揖:“失礼了,冰凌女王,吾四人乃混元流浪琴客,久仰大名,特来投奔!吾乃鬼音,其余三人分别为秦弦、变徵、变羽[2]。” 四人取下背上的怪琴托在手上,四张古琴极为怪异,鬼音所持之琴通体黝黑,乃桐木制成,隐约泛着幽绿;秦弦所持之琴尾部有明显的焦痕,亦为桐木所制。其余二琴外形虽与寻常古琴无异,然变徵与变羽二人弹奏之时,变徵所持之琴声若铜钟,音色洪亮;变羽所持之琴余音不断,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再配上变羽自创的‘悬浮独臂琴技’,别有一番滋味。 冰凌略通音律,看到四张古琴如此不凡,不由得脱口而出:“莫非几位手上之琴乃是失落已久的号钟、绕梁、绿绮、焦尾!”鬼音大笑道:“冰凌女王果然独具慧眼,若是常人,恐难认出!该谈正事了,您从今往后就是我们的至尊了!”冰凌闻言,喜上眉梢:“好!好!你们就来协助我缔造一个黑暗的帝国吧!” 四琴客一齐单膝跪地,均以右手撑地,齐声叫道:“愿为女王执鞭坠镫,女王的手腕天下少有,能为您效力是我们的荣幸!”冰凌将四琴客一一扶起,柔声说道:“不必如此多礼,我们彼此不必以上下级相待。”说着,她也以右手撑地,大喝一声:“瀚海阑干!”瞬间大地结冰,裂缝全部闭合,一座冰之宫殿拔地而起。五人走入宫殿,冰凌以杖指天,大声疾呼道:“我将在这里重新建立我的帝国,一个没有愚民的帝国!” 跨越回九月十七申时,任青负伤逃回混元大陆之东海,落在灯塔之上,狼狈不堪。佐治出来迎接,吓了一跳。只见任青身上衣甲尽碎,触手皆断,残肢处鲜血涌流不止。“任青大哥,你这是……,凡间之事失利了吗?”任青以手抚胸:“咳咳,大败而返。佐塔主,尔等为何不来相助?害我变成这般惨状!”佐治义正词严:“任青大哥,我们也是顾全大局,占领凡间事大还是解放十二位暗影骑士事大?而且晶无影大哥潜入狼族收集情报,大闹凡间不能没他的份吧?你此去凡间也不能说没有收获,孙骁虎大人刚刚心灵传信给我,他对你十分感谢,若不是你去祸乱凡间,他也没机会回归混元大陆。” 任青听了佐治一席话,觉得有理。他抬头看了一下灯塔的黑色光柱,已是更加倾斜,当东西南北四座灯塔的光柱聚于一点之时,绝望黑海之门将会开启,十二位暗影骑士也会鱼贯而出。 九月十七戌时,魔域九尾站在琅玕城头夜观星象,见罡星黯淡,煞星袭月,不由得顿足高呼:“不好!有此异常星象,吾等之地位将会受到威胁!”牡丹魂、满庭芳和都瑞尔听到魔域九尾声音,慌忙登上城头查看状况。 魔域九尾右手指天叫道:“诸位来的正好,请细观天象,罡星无光,煞星猛烈冲击太阴,必将有取代吾等之人出现!”其余三位鬼影天王捧腹大笑,乐不可支,满庭芳揶揄道:“你还相信此等虚妄之事吗?别逗了,除了十三暗影骑士,谁能取代我们?那些家伙失踪了一年之久,怕是已经被封印起来了!” 魔域九尾大发雷霆:“尔等犹以为观星为儿戏耶?此天象与四海之上黑暗灯塔近来发生的异变相吻合,应时而出,灯塔的光柱开始逐渐倾斜于一点,最终将聚焦,到那时会发生什么?”满庭芳等三人被魔域九尾的气势吓住了,纷纷缄默不语。魔域九尾也不再训斥,纵身从城头跳下,化一道长虹径奔东海滨而去。 任青在两个时辰之前已返回水府闭关养伤,佐治斜倚栏杆,兀自哼着小调,很是惬意。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任青那厮真是大胆,一个人跑去凡间干了件大买卖,却只赚了始皇赶山鞭和把孙骁虎找回来,没能毁掉两国的基业。你说顾全大局也只是应付之语,断浪与止水是存心不想帮助任青,他们巴不得任青死在凡间,由他们来独霸解放暗影骑士的功劳!” 佐治大惊:“何方人士?竟敢擅自窥视吾之内心,快滚出来!”他蓦然回首,不见说话之人。佐治忙召出二百斤重的方天戟,念咒披挂停当,身着浮光鱼鳞甲,足蹬一双飞鲸破浪靴。“在上面吗?”佐治感到上方杀气腾腾,慌忙抬头,只见一对儿金锤直冲面门砸来。佐治横戟招架,那锤碰在戟杆上火花迸出,冲击力将佐治压得单膝跪地,周遭出现一尺来深的坑洼,碎石乱飞。 锤子的主人一个空中鱼跃落在塔上,此人身穿跃金灵龟甲,足蹬黑羽快靴,一双碧眼泛着冷光,银发垂至腰际,正是魔域九尾。“你们想把暗影骑士们放出来吗?可惜不行,我们鬼影四天王统治琅玕城一年之久,已然上瘾,绝对不会轻易交权!”说完,魔域九尾舞起四百斤重双锤,摆开架势,直奔灯塔顶端光核而去。 佐治见魔域九尾欲毁去光核,破坏阵式,连忙飞身赶上,举戟猛刺魔域九尾,九尾抡锤回击,二人战在一处。佐治怒喝道:“想破坏这灯塔我可不答应,我长期守护此塔,它对我而言犹如亲生儿子,比吾之性命还要重要!”魔域九尾反唇相讥:“权力对我而言也是如此,今日我必须毁了这座灯塔!” 佐治进击迅猛,戟尖不离魔域九尾咽喉。魔域九尾不甘示弱,一对儿金锤上下分开,上护咽喉,下护胸腹,攻防一体,几乎没有破绽。二人在空中一来一往,可与星辰争辉,兵器碰撞之声回响千里。战到五十余合,佐治有些力怯,双手发麻,几乎握不住画戟。二百斤重方天戟对四百斤重的双锤本就吃力,而佐治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依旧无法占得上风。而且魔域九尾乃鬼影天王之首,实力不凡。 魔域九尾讥讽道:“怎么了,你的本事只有这么一点吗,就这样还想守住灯塔?还是老老实实地让我把它破坏掉吧!”面对九尾的嘲笑,佐治并未动摇,他奋力将画戟掷到沙滩之上,入地三尺。随后,佐治掐诀念咒,一团黄沙将画戟包裹,化作一条巨蟒,直立起来有五丈来长,戟尖变为蛇舌。 “沙之毒蛇!这一招用出来几乎无人能活下来。”佐治双手呈爪形,左右开弓,凝聚全部精神力量操控巨蟒猛袭魔域九尾。魔域九尾弃了佐治,抡锤迎战巨蟒。巨蟒口中射出冰箭,九尾将双锤合并,变为双头金瓜锤,轮动如飞,冰箭尽被击飞,伤不着他半分。 佐治双眼寒光一闪,巨蟒身上生出尖刺,巨尾向魔域九尾猛然扫来。九尾躲闪不及,被尾梢钩住锤杆,巨蟒顺势将他紧紧缠住,尖刺入肉三分,鲜血喷涌而出。魔域九尾奋力挣扎,从腰间拔出徐夫人匕首欲砍巨蟒,怎奈巨蟒缠得很紧,无法伸展手脚。忽然他耳边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吾乃梁山第七十五条好汉九尾龟陶宗旺,在你体内沉睡多年,现在终于可以觉醒!你现在所持兵器无法承受吾之巨大力量,你要去凡间姑苏城取回我的神龟铁背锹方可!” 魔域九尾开始变貌,帅脸瞬间变得粗丑无比,面上生出络腮胡子,眉毛由淡转浓,如同钢刷一般,双眼似铜铃。他大吼一声,身上涌出巨大的能量,背后现出一名彪形大汉的幻影,全身骨节晃动,又生出两条手臂,身上伤口全部愈合。佐治慌忙念咒收束巨蟒,欲缠死九尾。却被九尾奋力一挣,将巨蟒撑为数段,连带金瓜锤与画戟一起被摧毁,他再将匕首一阵挥舞,一切都化为齑粉。 “可恶!这厮连我的兵器都毁了,看来我也必须激发隐藏的力量!”佐治双手握拳,仰天长啸,周身闪烁紫光,双眼变为重瞳[3],挥拳直奔九尾而来。九尾收了匕首,与佐治展开肉搏,双拳相碰,力场波及方圆十里,在他们身边留下了一个大坑。 佐治与九尾双双口吐鲜血,九尾抚胸叫道:“想不到你为了灯塔竟会做到如此地步,待我去凡间姑苏城取了兵器再来一战!”语毕,他以手拍地开了道门离去。佐治忽然失控,胡乱挥拳敲击地面,使尽全力方变回本貌。他喘息着自语道:“重瞳形态过于强大,没有一个很强的兵刃,我无法很好的控制它。” 恰在此时,北海塔主麦镜来寻佐治表明心意。她爱恋佐治久矣,终于在九月十八子时鼓起勇气来捅破窗户纸,而且她还掌握着一个有关凡间乌江水下的大秘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第三十六回分解,下一回是阴狼和暗狼的外篇。 [1]即失明 [2]古代音律分宫、商、角、徵、羽、五音,另有极悲之调变徵、变羽,此处用来给人物命名。 [3]即两个瞳仁,古人视之为帝王之相,历史上著名的重瞳子有晋文公重耳、楚霸王项羽、南唐后主李煜,结合佐治的兵器,不难看出他和谁有渊源。 第二回(删减版)中山狼惑主,炼灵分魂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混元大陆上的狼子野心》更多支持! 混元大陆西北边陲的月狼城内,狂诀之后的第243任狼王炼灵用完午膳后正无聊得紧,即使是二狼相斗[1]也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趣了。当各族得知狼子野心已无法重生后,便不再挑起争端,表面上各自为政,互不侵扰,实则暗地里互相觊觎领地,但是找不到开战的借口,所以243年间,世上一片祥和。虽在凡人于西元1966~1976的十年浩劫时有过较大规模的动乱,却也在混元大陆被创造之后归于虚无。 炼灵好战嗜杀,他想看到各族间自相残杀的景象,然后坐收渔利,等到他们打得头破血流时,由自己一统整个混元大陆,眼前的“和平景象”实在不对炼灵的胃口。但是他不清楚狼子野心背后的巨大秘密,正为这事儿烦恼呢。 炼灵正烦闷间,小内侍捧一盘糕点奉上。盘中糕点呈砖块形,缀有葡萄干、核桃仁等配料,四周有粉色花边点缀,当中画着一朵七瓣花。“王上,该用饭后甜点了,”小内侍禀道。炼灵漫不经心地拿了一块,一尝,感觉不对,这糕点十分坚硬,而且不像是混元大陆之物。再一细看,果然从未见过。他便询问道:“内侍,这糕点是从何处购得,为何孤家从未得见?”小内侍答道:“小的此次前往凡间昔日火焰山地界买办,见此奇异糕点便上前探问,此物原来唤作‘切糕’,是凡间一大神物。小的共购得三大块,计金狼币一千,兑换成凡间红色纸币是四张。”[2]炼灵大怒:“大胆奴才,竟敢肆意挥霍国库资财,留你何用!一千金狼币需要我族普通狼民积攒一年方可获得,竟被你一日用尽,如此蠢材,留之何用?吾之大业决不可败于此奢侈之物上!”小内侍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下跪求饶:“王上,奴才不敢再犯了,求您饶了我这一次!”炼灵丝毫不为所动,大爪一挥,一道红光闪过,小内侍头已落地。炼灵余怒未消,命武士将内侍尸体扔进狼圈,群狼一哄而上,顷刻间化为白骨。此内侍购得的切糕,尽行销毁,首级号令城头,以儆效尤。 炼灵仍在生气,武士来报:“中山狼[3]将军求见。”炼灵怒气消了一些:“让他进来!”中山狼身穿灰色长袍跨入寝殿,他是一个瘦高个子,长着人的脸,右手是狼爪,左手却是人手,双脚正好相反。很明显,中山狼是凡人和狼族通婚的产物,月狼城新选出的八大悍将中,只有他是混血儿,在狼族中也是独一无二的,但他做臣子的目的并不单纯。 中山狼打趣道:“哈哈,王上又在生什么气啊?我听见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切糕事件。”炼灵没好气地回应道:“那内侍实在该死,在我族事业尚未完成之时就崇尚奢靡之风,如此下去,我族尚武好战之风将消失殆尽!”中山狼禀道:“王上其实并非完全为此事烦恼,我已知大王心腹事,此次前来即为献上对策。请先屏退左右,容我细细道来。”炼灵喝退武士,关闭宫门。中山狼凑到炼灵身边轻声说道:“我知王上正为狼子野心之事烦恼,此物已于243年前被毁,称谓也被从圣物改为妖物。王上若欲知详情,请随我到史馆来。”炼灵笑道:“知我心者,中山狼也。好,我们现在就去史馆!” 史馆在寝宫的西北方,君臣二人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中山狼命令史官去找出公元前418年、公元1769年和1966年的史册,然后把他打发走了。这三年狼族发生的大事都和狼子野心有关,涉及风火、狂诀和爆炎三位狼王。炼灵依次翻阅,内中之记载与序章无异,在此不表。 看完后,炼灵废卷而叹:“我虽知其来龙去脉,但面对祖训如何是好?不肖子孙的恶名我担当不起。”中山狼怂恿道:“此事天知地知,您知我知,秘密施展塑心之法也不是不可。对外声称那妖物自己重生了就可以,再派人去遍寻怨毒之匕,以防正义之士找到它并前来毁心。”炼灵大悦:“此计甚好,我们立刻前往咒书库。”咒书库就在史馆的旁边,里面的咒语书浩如烟海,而且摆放无序,没有什么索引。君臣二人找遍了整个书库,翻了每一个书架上的每一本书才在最后一个书架的最后一个空格里找到那本记载着禁术塑心之法的那本咒语书。原来爆炎为了不让后代轻易找到这本书才做了如此精密的安排,但是在炼灵君臣的贪心面前不堪一击。 “嗯,这咒语相当复杂啊,而且配方也不好找。金属性的狼心是没问题,但所需的很多土属性灵药和生物我族地界上没有啊。地灵苦菊、黄土蕨、狂沙蝎等等,还有最重要的一味药:‘贪欲之土’,这东西孤家闻所未闻。”炼灵看过药方后甚是苦恼。中山狼奏道:“王上不必担心,给臣七日时间一定可以找全所有药材。臣知道这些药材均分布于外族之地,而臣在各族广有故交,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炼灵大喜,交给中山狼一块金牌,说道:“那你今日便出发,凭此金牌去国库调取一万金狼币作为盘缠和打通关节之用。”中山狼领命去了。他前脚刚走,炼灵的脸上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哼,我知道,中山狼,你如此积极地怂恿并配合我实施这项计划,是密谋日后的叛变,尽管你是我最信任的臣子,尽管我对你恩德厚重,可我还是很难摆脱‘东郭’之运,若我不采取措施,最终我会成为东郭先生。” 当夜,炼灵走进寝殿内密室,开始施展自己最拿手的分魂之术。这种法术可以把灵魂分城若干片,寄宿在被选定的人的体内,那个人就会按照灵魂的意志来办事。密室内紫光阵阵,炼灵身穿蓝色长袍,披头散发,仗剑作法,脚下走的是凡间巫婆跳大神的步子,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有两个黑影从他体内出现,炼灵已将自己的灵魂又分出了两个分支。他嘱咐那两片灵魂要找到合适的寄主,暗中发展地下势力以壮大狼族。 七日后,中山狼归来,带着塑心之法所需的全部药材和生物。炼灵大喜,立刻牵了一只狼进入药库,活取其心,血淋淋地放进盛满水的大锅中,在锅下架起柴火,按照药方上的顺序依次放进各类土属性药材和生物,同时念动咒语。中山狼在一旁观看,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一个时辰后,锅中液体变为土黄色,开始冒泡,炼灵这才加进最后一味也是最重要的一味药:“贪欲之土”,这贪欲之土是中山狼远赴凡间贪官聚集之地所采集,那里的贪欲之土最丰富。又过了一个时辰,药水停止沸腾,那颗心从锅里飞了出来,它已经由血红色变成了金色,而且极具灵性,一下子飞到炼灵心口处,自动融合了进去,取代了他原来的心脏。至此,可怕的狼子野心真正重生了,大地即将陷入无尽的灾难之中。 完成这一切之后,炼灵把炼药的痕迹全部擦除,以防朝臣们发现,然后又修改了药师的记忆,使他不再记得王曾经在这一天来过药库,这才和中山狼一起微笑着走出药库。君臣二人来到大殿之上,召集群臣商讨寻找怨毒之匕之事。炼灵故作惊慌道:“众位卿家,大事不好,我族妖物实在厉害,竟然自我重生了,现已在我体内!为使世间战乱平息,我欲找回遗失多年的怨毒之匕,配合白金毒牙合力毁掉狼子野心,使之永世不得超生,诸位意下如何?”左班武将中闪出暴狼,他是个急脾气,在朝上大吼道:“王既有兼济天下之志,吾等当一力向前!就让臣打头阵去寻找吧!”旁边的狂狼也上前奏道:“臣愿随暴狼遍寻混元大陆,找回怨毒之匕!”右班的文臣中竟无人反对,一致点头。这都使狼族一向主张武将治国的国策造成的,文人只负责记载历史和药方还有咒语,不许参与朝政。 炼灵大喜:“好,就派二位卿家前去,中山狼也去协助吧!他足智多谋,交友甚多,一定能帮到你们不少忙。”中山狼应道:“定不负王命!”三位将军当日即打点行装,暗藏了惯用的兵器以备召唤,炼灵在大殿上摆宴送行。一场新的争夺战即将打响,既是野心家之间的狼子野心争夺战,也是正邪势力间的怨毒之匕争夺战。 再来说那两片灵魂,飘了七天七夜后,一片飞到了位于混元大陆东北方的盗王窟,那里是著名的蒙面大盗奥兰慕的住处,他善使神器断影鱼肠(这是一把匕首,正如其名,可以切碎对手的影子,杀人于无形,其威力胜于专诸刺王僚之鱼肠剑百倍),而且轻功了得。另一片则飞到了西南方的剑冢,那里住着铸剑家族的第十代传人——干邪[4],此人乃奇女子也,麾下有四凶剑士,即梼杌、混沌、饕餮、穷奇,均以其佩剑得名,各有杀人奇术。那天夜里,这两处都发生了彗星袭月,从此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命运轨迹就被改变了。他们日后会为炼灵服务,以他们的神力来搅和这场争夺战。而在混元大陆周围的四海之上,也有几股势力在蠢蠢欲动。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本作中,狼族的主要娱乐方式就是观看斗狼,除狼人外,其他四足行走的狼均作饲养相斗用。 [2]此事件来源为2012年著名的“切糕事件”。本作中设定狼族有金、银两种货币,其中金狼币与我国货币兑换比率为10:4,10个银狼币抵一个金狼币。关于狼币与其它部族货币的汇率,以后的回目会写到。 [3]此名字取自明代马中锡《中山狼传》,即著名的“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红楼梦》中贾迎春判词:“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4]动画《虹猫蓝兔光明剑》中有个角色叫莫将,即在名剑干将莫邪中各取一字组名,本作中干邪一角也是如此得名。(小说《混元大陆上的狼子野心》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序章 狼子野心大事记 PS:看《混元大陆上的狼子野心》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天地初分,混沌方开之时,盘古以其双眼为日月,孔窍为星辰,血液为江河,肌肉为山峦,毛发为树木,终使整个东胜神洲初具雏形。 后伏羲演八卦,女娲造万物,东胜神洲从此生机勃勃。然女娲造人之时,不仅将人分为男女,更分为擅术与不擅术两类,擅术之人自称“天人[1]“,称不擅术之人为”凡人“。擅长法术之人又被分成多个部族,其中以炎黄、蚩尤三大部落最为厉害。 黄帝姬轩辕有风后、力牧等人相助,合并了炎帝的部落,并与蚩尤麾下九黎族战于涿鹿之野。蚩尤统率九黎八十一部迎敌并有风伯雨师相助,一度占据上风,然黄帝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最终击溃蚩尤大军并斩其首级。 蚩尤八十一位兄弟中有一狼首之人得以幸存,逃至西部荒野之中,兴建起月狼城,聚集了数千同族徐图复仇。不过,在他的有生之年并未实现这个愿望,他的后代们尊他为狼族始祖,尽管他的名姓没人知道,但是至今在月狼城的中心仍立有此人的塑像。 中原轩辕地界自大禹建立夏朝始,便由不擅长法术的部族来进行统治,擅长法术的部族自己形成多方割据势力,由此诞生了寒冰城、赤火城、烈风城等小型城邦。 回归正题,狼族正式建国于纪元前661年,开国君主乃独狼。独狼在位期间定下了很多硬性的族规,其中包括狼王不得由家族世袭,必须实行禅让制,每年一换,于旧历12月进行大选,候选人必须仁智勇俱全,还要经过武斗和演讲两个环节决胜负。另一项族规是文臣与武将地位平等,不得相互歧视。 纪元前418年二月初二,万象更新,正值狼族建国243年,照例举行祭天大典。由当任狼王风火进行初献,王后、子嗣分别进行亚献与终献,焚香祭拜狼族先祖并蚩尤,然后各臣僚按等级依次进献。正要分胙肉之时忽然天上华光大现,随后出现一朵祥云,一位身着道袍长须飘飘的老者徐徐落下,手中托一金盘,盘中盛一颗金灿灿的心。一众君臣看的呆了,不知此人要搞什么名堂。 那老者仙风道骨,飘飘然走向祭坛,逐渐接近风火。坛下武士持戈上前阻拦,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扰乱祭天大典!”老者默然不语,将托盘高高举起,只见盘中心脏自行飞起,须臾飘至风火心口处,与风火融为一体。 风火大为惊骇,却又不失君王之威仪,他大喝道:“汝乃何方妖人,将何物移入吾之体内,戏弄于本王!”那老者捋须大笑道:“大王莫惊,此物名曰‘狼子野心’,乃243年现身一次的仙物。有此物在身,可保国祚千万年,赐予持有者无尽之力量与智慧。切记,切记,莫要被异族所夺。此物属金,难免会被属火之物误伤,我今赠你一剂方子,可在此物受损之时修复,亦可在此物内核被毁后重塑。” 说完,那老者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递与风火,作了个揖:“狼族介乎天人与凡人之间,急需加持护佑,万望珍重,老叟告别。”一阵清风刮过,那老者已然不见。风火安定心神,回首面对众臣,忽然哈哈大笑:“此等妖人之谬言,断不可信!汝等须得保密今日之事,不可泄露!” 众臣允诺下来,然风火身边有一不知名的邪佞内臣,唯恐天下不乱。他当晚便更衣从月狼城出逃,将祭天大典上的异事纷纷说开去,传播速度极快,不过数月工夫,所有的部族尽知此事。 是年岁末,“天人”暗影等邪族与“凡人”各部族集结大军攻打月狼城,风火率军队殊死抵抗,终被乱箭射死。狼子野心被“天人”首领赤霄剜出,并吃下。后赤霄果得神力与神智,不可一世。然仍有多人觊觎狼子野心,外族之人买通刺客趁赤霄不备之时将其刺杀,夺了其心吃下,却中毒而死。狼子野心内核随其遗体下葬,243年后借土重生,重回当任狼王体内。由是,每243年必有一场大战,至公元1769年共有九位狼王被杀,九位夺心之人被杀,九位中毒而死的第二宿主,狼子野心也借土重生了九次。 公元1769年除夕夜,狼子野心的第十位宿主狼王狂诀在大殿之上愁眉不展地踱步,心中暗忖道:“白天虽然斩了和贵,但也折了我四员悍将,而且凡人与天人的联盟大军已将城池围得如铁桶一般,想要突围出去难于登天,不如炼制一把神兵毁了这狼子野心,一了百了。” 想至此处,狂诀抽出随身的匕首,走出大殿行至兽栏,牵出坐骑蒙古草原狼,直奔丹房而来。狂诀屏退侍从,搬来巨釜一口,盛满清水,架上柴火,于丹房之中寻出各类火属性毒物:火蜥鳞甲、赤练蛇涎、炽烈红果等放入锅中,待沸腾之后将匕首扔了进去。只见锅中液体的颜色由清变浊,由紫色变为墨绿,最后变为血红。 狂诀看到雾气升腾,便知火候已到,快步走向自己的坐骑。那头蒙古草原狼意识到危险临近,唁唁悲鸣,乞求狂诀不要将它丢进锅中。狂诀咬紧牙关忍住泪水,紧闭双目将坐骑拎起,快速扔进了大锅,只见那草原狼在锅中不断哀嚎挣扎,试图爬出,但很快它就被滚烫的液体淹没了,须臾化作白骨浮上水面。 锅中一声巨响,飞出一把血红色的匕首,被狂诀飞身接住。正在此时,丹房的大门被撞开,余下的四员悍将披坚执锐杀将进来。狂诀大惊:“尔等何故反叛?”为首将领大喝道:“狂诀,早些受缚,我等将汝交与外族,可救一城百姓。”狂诀大笑道:“尔等真是痴绝,即便此次将我交出消弭战火,然再过243年,战火仍将重燃,扬汤止沸尔!我已有永绝后患之法,不知尔等是否愿闻?“ 四员悍将哪里肯听,各执兵器杀向狂诀,口中大喊道:“谁先取了狂诀首级,可得黄金万两,封邑万里。“狂诀恍然大悟:”原来各族早已张榜悬赏吾之首级,尔等非为百姓而战,乃为赏赐而战,既如此,休怪吾无情!“狂诀来不及召出惯用的大斧,只能舞起手中匕首,力敌四将,毫无怯意,君臣五人在丹房中战作一团。战了约莫半个时辰,毕竟狂诀以一敌四,兵器又短,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那把血红色匕首忽然脱手飞在空中,发出道道红光,击中四员悍将,只见四将倒在地上,面色乌青,口吐白沫,一命呜呼。狂诀嗟叹不已:“若尔等肯听吾一言,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说完,他拿了匕首,走上城头,大声疾呼:“尔等外族听着,我今日在此毁掉狼子野心,断绝尔等念想!狼族之护佑,自今日始撤销。” 狂诀将那匕首狠狠地刺进心房,鲜血喷涌而出,心内传来碎裂之声。须臾,狂诀的身体炸裂开来,身体器官落了一地,独不见心脏,那匕首也落在一旁。翌日,各族大军徐徐退去,月狼城免去灾祸。 后人修建祠堂拜祭狂诀,塑了金身,香火不断,并将匕首供于塑像面前,命名为“怨毒之匕”。121年后,匕首忽然不翼而飞,下落不明。 公元1966年,部分不死心的天人邪族认为狼子野心仍存在于世,是狼族有意隐瞒此事,暗通了凡人的特殊部队“红袖兵”查抄月狼城,将狼子野心诬为“大毒草”“牛鬼蛇神”。时凡人正陷入十年黑暗时期,“红袖兵”四处“破旧”,听闻月狼城有如此违禁之物,欣喜异常,闯进月狼城打砸抢烧,对平民大加迫害。 狼王爆炎忍无可忍,率众将四处捉拿“红袖兵”,然“红袖兵”狡猾异常,神出鬼没,捉拿不得。爆炎无奈,孤身来到西牛贺洲,向当地矮人部族[2]习得猎象之法,于月亮山下成功猎得一头原驰蜡象,取其象牙淬以剧毒,炼出“白金毒牙”。 随后,爆炎独闯“红袖兵”据点,将其杀死大半后,以象牙插入心房,剜出心肝,并非金光闪闪,只有血淋淋的一团。“红袖兵”首领林X敬其刚烈,厚葬之,将白金毒牙送回月狼城,被后人供于祠堂之中。后任狼王下令将狼子野心的史载改为灾祸之物,不得重塑,天神赐予的药方已被爆炎封存于咒书库深处,如有不肖子孙重塑狼子野心,一经发现将遭受车裂之刑。 凡人十年动乱进入白热化阶段时,“天人”的子民亦遭到迫害,皆因凡人认为异术与古朴民风乃怪力乱神,必须除去,由“四巨头”江、姚、王、张亲自过问。一度殃及无辜者无数,凡人修习异术之教师亦被游街示众。天界诸神于心不忍,便开启了异界道门,创造了混元大陆,将“天人”之城邦原封不动地移至此大陆,不分正邪,狼族亦被荫护,再次躲过一劫。[3]自此轩辕地界完全落入凡人之手,再无古朴民风。 至公元2012年,距离1769年又过去了243年,又是狼子野心重生之年,然狼子野心已被狂诀毁掉。此任狼王炼灵嗜战好杀,不知他将用何法令战火重燃。新的故事,于焉揭幕。 [1]意为“天选之人” [2]即俾格米人 [3]以上内容乃御用文人根据狼族官修史书改编的“洗脑文字”,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外篇一 阴狼发重誓,暗狼苦挣扎 本回以暗狼为第一人称视角叙述 吾名为暗狼,生于混元历1987年除夕,现为月狼城八悍将之一。混元历2012年九月十三,那一天在圣光城治下的双林镇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率领五万精兵前来攻打,却遭到昔日同袍阴狼的拼死抵挡。我与他从舌战转到武斗,无论如何我都不占上风。 于是我愤怒地下令弓手放箭,阴狼却主动撤去了防御,安然待毙。弓兵队长有所迟疑,被我一铲杀了。随后,阴狼与狼智都被射死,我取下二人的首级向吾王炼灵汇报。我表面上十分平静,但是我的内心痛苦万分,那个异族相师的十六字偈言竟然应验了。这一切,还是从我的出生开始说起。 据家中仆役所言,母亲目睹天降彗星而怀孕,我出生之日又有流星坠落,吾父大将军蛮狼异常高兴,认为这是将星临凡,用他的话来说:“怀上此子与此子诞生之日都有吉兆,日后定能出将入相,袭我之职!”早在西元960年,先王诡在位之时武人的地位就很受重视,与中原王朝赵太祖的文人治国相悖。诡殿下有一句名言:“一个文臣的贪腐猛于一百个武将的造反!” 基于这样的论断,诡殿下开始大量裁撤文官,原有的文职机构大多被精简或者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大批武人进入朝中供职,诡殿下扩充了兵部的下属部门。兵部以下有武备坊、儒将局、飞龙院等多个武将培养机构。 这样的机构设置一直持续到炼灵即位,从未改变。我族幼男从断奶之时起就要开始习武,各家以培养出一名猛士而自豪。我从三岁起每天要做二百个俯卧撑,双臂要举很重的石锁,重量从五十斤往上叠加。而且父亲还要亲自教授我十八般兵器,夏季练习时要身披重甲,冬季则要裸身练习。 狼青殿下在位之时,立炼灵为太子。这是出于他的私心,依族规,王位不得世袭,必须进行禅让。听父亲说,炼灵的母亲是狼青殿下最宠爱的妃子,所以他爱屋及乌,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将王位传给炼灵。 王族子嗣不论继承王位与否,也要从小开始习武,而他们需要伙伴来陪练,这些往往是从武将之子中进行挑选。于是狼青殿下下令遴选国中武将之子中骨骼惊奇者进宫进行进一步培养,同时也给炼灵充当陪练和玩伴,而且还是未来八悍将的备选。毫无疑问,我入选了。 入宫那天,是混元历1993年的重阳之日,我还只有六岁。父亲喜极而泣,抱着我哭了有一刻钟,因为儿子被选为嗣子陪练是件很光荣的事,可以被载入史册。我记得父亲对我寄予了厚望:“吾儿此去宫中,须得刻苦训练,待成为八悍将之一,定要为国效力!”我当时在父亲面前也是踌躇满志:“父亲放心,儿一定做出一番大事,将来统领千军万马,南征北战!”我所没有料到的是,这件事竟然会成为我命运的转折点。 “吾名为阴狼,乃独狼之子,敢问这位仁兄尊姓大名?”成为嗣子陪练的第一天,我就认识了这个长着美人痣的将门之子,他当时对我露出微笑,抱拳作揖。此次是从现任八悍将之子中严格筛选,最终选出四位杰出之人,也就是我们幽冥阴暗四人,下一任的八悍将已经到了一半。 看着可爱的阴狼,我也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作揖回礼:“吾名为暗狼,乃蛮狼之子,我们以后就是在一起修文习武的伙伴,请多多指教!”从那之后,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时刻不分离。 “阴狼,你我二人终于完成负重千斤的训练了!”“嗯,三个月就能背负千斤重的铁锁,值得庆贺!”在成为嗣子陪练三个月后,我与阴狼击掌庆贺。我族宫内培养武者都是从负重训练开始,从一百斤的铁锁开始,每半个月增加五十斤,至千斤可完成此阶段训练。以往最快完成训练也要半年,而此次我等长进神速,这与我们早先打下的厚实基础不无关系。 在那之后,我与阴狼还有炼灵等人都进入飞龙院学习兵器与法术。飞龙院中有十八般兵器与各系法术的分部,我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法术与兵器来学习。我与阴狼都修习了暗系法术,而我又额外修习了一些雷系法术。至于兵器,我惯用铲,阴狼喜用双鞭。每日除去整个上午的练武,下午嗣子陪练们都在儒将局中与炼灵一起学习百家经典。 混元历1993年冬至夜,我与阴狼在火炉前讨论着白天所学的《孙子兵法》,“兵者,诡道也,攻其不备出其不意。阴狼,你说我们当上悍将之后率军征伐,也要使用阴谋诡计吗?”阴狼听我这么说,有些不悦:“先哲之言并不都是金科玉律,也有自相矛盾之处。《孙子兵法》中也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用不用诡计,也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不过,我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耍阴谋诡计!”这样的小辩论我们几乎每日都会进行,但每次都是阴狼将我驳得哑口无言。 混元历2003年除夕夜,狼青殿下驾崩,15岁的炼灵即位,我与阴狼、幽狼、冥狼都被封为龙威大将军,接替父亲成为悍将。那时,其余四将也已入宫,八悍将至此凑齐,每日操练人马 。闲暇之时,我与阴狼常去酒肆中豪饮。 混元历2010年夏至日申时,我与阴狼摇摇晃晃地走在街市之上,立足不稳。此时夜市尚未开张,街上行人不多。我二人于半个时辰前在酒肆之中狂饮了一通我族独有的美酒杜康千杯醉。说是千杯醉,但我二人喝到五十杯就上头了,只能走到街上吹风醒酒。 “呕……,我们的酒量太小了,我不服气,等缓过来之后,还要继续豪饮!”阴狼醉醺醺地说着胡话,我也附和道:“呕……,是啊,被这东西打倒……,那还算是血性男儿吗?”我们边说边发出阵阵嚎叫,听得路人毛骨悚然,纷纷侧目。我二人在醉中口齿不清,胡言乱语,丑态尽显,只差向隅呕吐了。 就在此时,街边一处屋檐下人头攒动,似是在围观什么,我二人颇为好奇,于是上前推开人群看个仔细。只见一位异族老者坐在屋檐之下,作学究打扮,头戴纶巾,身穿麻布衣,面前摆一张桌案,铺开纸笔,口中振振有词:“大音稀声,大象无形。吾仅用八字偈言便可预知列位未来运势,诸位客官可想尝试?”观者议论纷纷,无人应和。 我二人听到这番言语,哈哈大笑,不以为然。我借着酒劲上前一拍桌子,大喝道:“你这异族相师怎敢在此胡柴?你说仅用八字便可预知未来,我却不信,且来算算我的运势!”那老者捋须微笑,抬头看了我和阴狼一眼,提笔在纸上写了四句偈言:“阴暗共事,一时和气。日后反目,定损其一。” 这张纸递到我们手上立刻变成了碎片,阴狼一把揪住那老者大吼道:“你这老儿信口开河,这四句有何凭据?”那老者淡然一笑:“信与不信,都在你们二位。我只是根据二位的面相稍加推演,准是不准,时间自会证明。” 我二人发这一通火,酒也醒了大半。阴狼将那老者放开,他的面色十分凝重,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后拂袖而去。我立刻会意,丢了十个银狼币给那老者,急忙追赶阴狼。临走之时,我隐约看到那老者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上阴狼,十分认真地问他:“方才那相师所写若不幸成真,你当如何措置?”阴狼强颜欢笑道:“一介江湖术士乱言,岂可当真?”但他立刻以手指天,郑重其事:“不过,为防万一,我今日立下重誓,若你我二人将来有一日不得不反目,吾之性命交由你来处置!“ 听了阴狼这番话,我万分惊恐,连忙堵住了他的嘴:“你怎能说出如此不吉之言?既然你我都不信那偈言,就当是那相师放屁,何必如此认真?”阴狼一把将我挣开,往地上唾了三口,以示吐掉不吉之言。“是我失言,我二人如此好交情,怎会反目呢?”那一日,我二人回到下处后又饮了个畅快,此后一切如常,并无变故。却不知,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命运轨迹运行。 混元历2012年九月十三卯时,我与阴狼站在了对立面。我在炼灵殿下面前主动请缨率五万精兵攻打圣光城及其下属各村镇,在下令射杀双林镇百姓之时,阴狼和消失已久的文官之首狼智出现并且阻止了我。 他们冒着箭雨走过来,各出绝招挡下了箭矢。我看见阴狼和狼智过来,心里吃了一惊,忙下令弓手停止放箭,上前施礼道:“阴狼兄弟、老神仙,暗狼多有冒犯了。本是奉了王命前来攻打圣光城,不想竟逢着二位,此来是想要劝我退兵吧?” 阴狼淡然一笑:“昔日同僚,不好操戈。现今王上为一己之私,重塑狼子野心,借寻找匕首之由穷兵黩武,已是天理不容!你为何还要效忠于他?”我听了他这番话,勃然作色道:“大胆阴狼!竟敢诋毁王上,此乃大不敬之罪!若不是看在昔日交情,我就将你立斩当场!王说了,狼子野心是自己重生的,难道他会说谎吗?”我话音刚落,天上忽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竟下起瓢泼大雨来,后来我才知道这场雨只下在了双林镇。狼智趁机发话:“有此怪异气象,可证炼灵之话为假,天亦为之痛哭。” 我此刻火冒三丈,根本不听,召出永暗半月铲,快步冲向狼智,劈面就是一铲。阴狼见状,飞速以身翼蔽狼智,挥鞭挡下暗狼攻势。兵器摩擦,火花迸出,我二人呈胶着状态。阴狼口气十分坚决:“有我在,尔等休想踏进双林镇半步!暗狼,你须认清形势,若想知王上所言真假与否,可去琅玕城与中山狼对质,他是王上之弟,定然知晓其中隐情。吾之双鞭不打有理之人,拿他也没辙!”我哈哈大笑:“你竟连反贼的话也信?我看你们是串通一气,合伙来挑唆君臣关系!前番冥狼攻打圣光城无功而返,定与你的谎言有关。” 说完,我奋力挥铲架开阴狼双鞭,将他击退数步,随后便展开凌厉攻势猛袭阴狼。阴狼无奈,为守护一镇之民,不得不与昔日同僚兵戎相见。我二人在雨中往来驰突,战了约莫一百回合,我有些招架不住,喘息着说道:“你的身手还是那么厉害,要想超越你只能施展法术了!”说完,我将铲一摆,念动咒语,把雷电集中在永暗半月铲之上,聚成球状击向阴狼。 阴狼见这招来势凶猛,急欲躲闪,但是我的球状闪电速度惊人,想躲也来不及。阴狼竟然急中生智,将双鞭祭起,将闪电全部接下,然后再顺势插入地下三尺,轻松破解招式。 我见此招被破,便将半月铲拄在地上,采集阴间黑暗之力,将铲一挥,从地下幻化出一对儿巨钳直袭阴狼。这是我最得意的属性必杀技“地阴噬魂断头钳”,一旦被钳中,全身会被黑暗之力侵蚀,无法动弹,直到死亡。阴狼重取双鞭在手,念动咒语,召出一群黑暗亡灵护卫,这招“新鬼烦冤“与我的招数属性相同,基本上是互相抵消了。我被阴狼一鞭打中左臂,我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给我心灵传信道:“那相师的偈语应验了,你速令弓箭手将我射杀,可保你无恙!”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回道:“你这是何苦?跟我回月狼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勾肩搭背吧!”阴狼回道:“我已经不能回头了,今日必须是我的死期,动手吧!”我强忍悲痛回到本阵,命令五千弓箭手瞄准阴狼。 狼智大叫道:“你疯了吗?竟想对昔日的同僚下杀手,至少也要把真相弄清之后再来理论!”我佯怒道:“那我管不着,我只听王的命令行事,不想做出任何主观的判断!放箭,把这两个叛贼给我射成漏勺!”我带来的五千弓手接到命令,纷纷迟疑,双手颤抖不已,无法举起弓箭。因为往日操练之时,这批弓手正是由阴狼带队训练的,感情基础深厚。 “暗……,暗狼大人,弟兄们下不去手啊!”弓兵队长颤颤巍巍地说道。“毕竟阴狼大人对吾等而言如亲兄弟一般,您要我们射杀他,委实于心不忍!”我暴跳如雷,一铲将队长击了个脑浆迸裂,然后怒吼道:“尔等听着,沙场之上只有敌人,没有友人,你们要效忠的是王上,不是这两个叛徒,谁若再敢迟疑,有队长为前车之鉴!” 五千弓手见队长被杀,个个面如土色,不敢违抗我的命令,纷纷拉弓搭箭,在痛哭声中射出致命毒矢。阴狼施法撤去披挂,既不躲闪,也不招架,手握双鞭,立于原地等死。狼智似乎也视死如归,站在阴狼身旁岿然不动。顷刻间,二人被射的如同柴篷一般,一命归西去了。阴狼死不瞑目,怪眼圆睁,充满了愤恨。我喃喃自语道:“原来你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守双林镇,虽然是叛臣,倒也值得尊重。”五千弓手见此惨状,大放悲声不止,全部拔刀自刎了。 看着这五千弓手自刎,我自嘲道:“哈哈,我的号召力果然还是不如你阴狼啊。古有田横五百壮士,今有阴狼五千弓手。我上前取了二人首级,又收了阴狼的双鞭,下令余下众军调头,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徐徐返回月狼城。 归程中,我抱着阴狼的首级默默流泪。将首级呈给炼灵之时我又装得十分冷酷,但在回到寓所之后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份痛苦,哀嚎不止。在炼灵表态要找到怨毒之匕并配合白金毒牙毁掉狼子野心时,我都没有伤感,只是为王叫好,这次失去阴狼却令我悲痛不已。然而我还不知道,手握兵权和位高权重已然开始将危机带往我的身边,而且我会摔得很惨。 第三十六回 九尾得神兵,宗旺露锋芒 话说佐治费尽力气方从重瞳形态变回,内息大乱,吐血不止。恰好麦镜来到,看到他模样狼狈,心如刀绞,花容落泪。佐治强忍疼痛挤出笑容:“麦塔主来得好巧,快来助我疗伤,待我康复后,誓取那魔域九尾的首级!” 麦镜将佐治扶回灯塔,助他脱去衣甲,露出上身。二人对面而坐,手掌相对,开始疗伤。麦镜心疼地说道:“你先稳住内息,然后我施法护住你的心脉。想必是你在空手状态下进入重瞳状态,所以导致如此。” 佐治淡然一笑:“知我者,麦镜也!不错,方才与魔域九尾大战之时,我二人兵器尽毁,他的体内爆发出了九尾龟陶宗旺之力。为与他抗衡,我不得不进入重瞳状态,想不到没有兵器时消耗气力竟如此之大,而且难以控制,若变不回常态,吾命休矣!” 麦镜伤感道:“佐塔主,我有一隐秘之事,本不欲说出。但见你失了兵器,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待你伤好后,去到凡间乌江水下,那里有一件上好的兵刃。”佐治听了,默然不语,兀自闭目凝神,稳住内息。麦镜嫣然一笑,继续施法疗伤,再无话语。 再说那魔域九尾于农历九月十八子时赶到凡间寒山寺外,看到那口千年青铜大钟,慨叹道:“唐人张继夜半于客船中听此钟响,今夜我来再造夜半钟声!”说罢,他用出全身力气抱住旁边吊着的圆木撞响大钟,钟鸣之声响彻天际。 合寺僧众及火工道人于睡梦中等听到钟声,纷纷惊醒,惊恐万状,疑有外敌惊扰,来不及披衣,穿着寝服各执棍棒飞奔而来。魔域九尾远远看见人头攒动,不由得抚掌大笑:“来得好快,神龟铁背锹的下落正要从这帮秃驴口中问出!”说罢,他将身子一晃,面容发生改变,变得粗丑无比。 众人赶至大钟前,见到魔域九尾,皆大吃一惊,拜伏于地,齐声说道:“吾等不知好汉复生,有失远迎,罪该万死!”魔域九尾摆了摆手,用陶宗旺的声音说道:“汝等起来吧,我此来是为找回征方腊时失落于此地的神龟铁背锹,还需各位提供一些线索助我寻觅。” 寒山寺住持元空方丈快步上前施礼,将手中禅杖举起,口中念念有词:“英雄再临,群星引路,助他寻回兵器!“须臾之间,天上星辰俱向北方聚集,正是那名满天下之姑苏园林的方向。 魔域九尾见此情景,顾不上道谢,飞身追随群星而去,众人看得呆了。半个时辰后来到园林之中,果然好景致,茂林修竹,流水潺潺,若是白天,可闻百鸟鸣唱,观百花争艳。九尾无心赏玩,四下里看了一番,并未发现神龟铁背锹。正在疑虑之时,陶宗旺之魂忽在耳边提醒:“吾生前之兵刃应是已被深埋于地下,尚需掘地见水方能找到”。九尾听了,把脚往地上一跺,出现一团烟气,走出一位长须飘飘,身穿布衣,手执藜杖的老者。 那老者见了魔域九尾,倒头便拜:“姑苏土地拜见陶公,恭喜好汉重获新生。”魔域九尾不耐烦地说道:“繁文缛节就免了,土地老儿,我且问你,吾之兵刃神龟铁背锹在征方腊之后下落不明,可是被人埋在此处?” 姑苏土地沉吟片刻后答道:“小神确曾在地下见过一柄铁锹,十分耀眼,大概就是陶公要找的兵刃。”九尾听罢,旋即钻入地下,卷起大片烟尘,遮住土地双目。待烟尘散去,他已无影无踪,只在地下留下一个大洞,深不见底。土地赞叹道:“陶公真是性急,也罢,吾之任务已然完成,该去就寝了。”说完,土地化作一道青烟入地去了。 魔域九尾钻入地下,破土前行,惊走鼹鼠、蚯蚓无数,撞断树根无数,只因他一心想找到神龟铁背锹,无暇顾及其它。行了数丈有余,九尾抵达一处空地,前有一处石壁,无法前进。“如此脆弱的守护,岂能拦我?“九尾挥拳击破石壁,忽然冲出两条银色的水龙将他围住。那水龙喷出的水柱冲力极大,将九尾完全束缚住,令他无法前进半步。两条水龙长啸道:“你是何人?竟敢闯入此处,还变成陶公的模样。你身上魔气甚重,速速离去,否则顷刻让你粉身碎骨!” 陶宗旺之魂控制魔域九尾的心神喝道:“尔等还不退下!吾正是九尾龟陶宗旺,魂灵飘至混元异境,附在这鬼影四天王之首的身上,正要助他办成一件大事!”水龙怒吼道:“陶公岂可助魔道成事,既然要拿回神龟铁背锹,就踩着吾等的尸体过去!”陶宗旺大吼一声,只见一柄铁锹从深处飞来,落在手上。那铁锹手柄呈翠绿色,刻有龟甲一样的纹路,正是神龟铁背锹。 陶宗旺抡起铁锹,顷刻间打破水柱的束缚。两条水龙化为人形,俱是白面后生,各披鳞甲,手执长戟,左右开弓,合力夹击陶宗旺。陶宗旺振奋神威,使开铁锹,在两杆画戟上“叮当”一架,竟将戟杆全部震断。双龙失了兵器,又变回龙形,吐出大水填满地下,欲形成水牢困住陶宗旺。好个九尾龟,在水中穿梭自如,如履平地,毫无呼吸困难之相。 双龙见水牢无法困住陶宗旺,便从口中吐出寒气,令水牢结冰,欲将他冰封于地下。不想陶宗旺在水中奋力挥舞铁锹,劈波斩浪,竟将水牢分为两半,碎冰乱飞,伤及双龙。陶宗旺乘胜追击,飞至双龙上方,挥锹猛然击下,将双龙击落尘埃,伤至内脏,命在旦夕。双龙眼见无法成功,怨恨地说道:“想不到昔日梁山好汉竟会将灵魂堕入魔道,吾等奉乌龙邵大王之命在此看守神龟铁背锹已有千年,却死在堕落的魔头手里,邵大王不会放过你的,陶宗旺!”说完,双龙长啸一声,溘然长逝,鳞甲四散而飞,飘至地面。化为雪花。 陶宗旺解除对魔域九尾的控制,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方才我操控你与双龙一战,已然完成神龟铁背锹与汝的磨合,只差继承吾之绝技‘翻山裂地十三锹’。汝自身的能力不受影响,吾的神力将会令汝如虎添翼!” 魔域九尾仍保持着陶宗旺的相貌,赤裸上身,肌肉毕现。他感到力量增强了不少,甚是高兴。但他仍有一丝疑虑:“方才好汉控制我的心神,我仍有意识残留,好像听他们说到了乌龙大王,此是何人?”陶宗旺笑道:“此人出现是在吾阵亡之后了,我也是听后来阵亡的弟兄们说起,宋公明在乌龙岭被困,幸得邵进士显灵相救,后被朝廷册封为乌龙大王,量一亡灵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忽然,在魔域九尾背后响起一个冷酷的声音:“看来你的心腹大患果然是我们十三人啊,不然为何会对灯塔如此敏感。”九尾听闻,猛然回头,只见一名黑脸长须之人,身披乌金甲,手执虎眼钢鞭,正对他冷眼相视,此人正是孙骁虎。 此时此刻,魔域九尾已然呆住,他想不到十三暗影骑士会这么快就回到混元大陆。“尔等十三人不是已在一年前下落不明?我们只当尔等已死,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活着!”孙骁虎冷笑一声:“不错,我们是失踪了,可其余十二人都被封进了绝望黑海,只有我逃过此劫,到凡间谋了个海军大将的位子。现在,我回到这混元大陆,只为放出那十二位兄弟,谋夺狼子野心!” 九尾听罢,面上青筋暴起,抡起神龟铁背锹直取孙骁虎,来势迅猛,令孙骁虎来不及反应便带着一脸惊愕被击中腹部,和魔域九尾一同从地下飞出,冲击力无比巨大,击破土层,在地面上又留下了一个大坑,烟尘滚滚。 孙骁虎被击至高空,然后重重地落下,跌了个嘴啃泥,魔域九尾稳稳地落在地上,面不红,气不喘。孙骁虎挣扎着站起来抹去嘴角的鲜血,咬牙切齿道:“原来你那么惧怕吾等重掌琅玕城,欲置吾于死地啊!既如此,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云从龙,风从虎!” 一杆乌黑的长矛应声而至,矛尖有九刃,约有一丈来长,正是病尉迟孙立的兵器“乌龙九刃矛”。孙骁虎左手持矛,右手握鞭,兵器之上现出龙虎之影,天上忽然风雨大作,电闪雷鸣。骁虎将两件兵器祭在空中,化为龙虎直取魔域九尾。 龙虎双器如雷似电,以常人看不见的速度奔向九尾,眼见要将他吞噬。九尾大喝一声,舞动铁锹,将双器隔开,击中九尾身后的一处水榭,那水榭瞬间崩塌,周遭树木尽被烧焦,两样兵器落回孙骁虎手中。骁虎将长矛缚在背上,舞动钢鞭猛袭魔域九尾。 陶宗旺之魂忽然吼道:“乳臭小儿,认得我吗?吾乃九尾龟陶宗旺,虽排在汝祖孙立之下,汝祖却也敬我三分!”孙骁虎听了,不由得大笑道:“区区造房总管的亡灵,安敢与马军头领的后代试比高,且吃我这一鞭,毁了你的宿体!” 骁虎一鞭削向九尾天灵盖,被九尾眼疾手快,挥锹拦下,叮当作响,火花迸出。向日孙立曾用此招击杀辽将寇镇远,不想却被魔域九尾所破。孙骁虎被震得虎口发麻,未及换招,魔域九尾已然反攻过来。骁虎慌忙招架相还,二人战在一处,好杀。一个是九尾龟附体,一个是病尉迟后代,头上煞气冲天,只为争夺琅玕城之大权。 交手约有数十回合,孙骁虎处于劣势,神龟铁背锹十分沉重,虎眼钢鞭只办得招架遮拦。而且,骁虎还被多次击中腹部,忍痛作战。“可恶!魔域九尾这厮得到了陶宗旺的元祖之力,确实比我这后代强大,不但架开了‘云龙风虎’,还将我打得如此狼狈。看来我在凡间也是疏于练功,只顾花天酒地,贪污受贿,以致无法压制住这昔日在我之下的贼子!”想至此处,孙骁虎虚晃一招,望东南方便走。 魔域九尾哪里肯舍,飞速追赶,边赶边骂:“琅玕城已是吾囊中之物,岂会轻易拱手送回?不要走,再战三百回合,必取你项上人头!”赶了约有三十里地,孙骁虎忽然化作一道青烟,无影无踪。魔域九尾耸肩狂笑道:“这厮逃得倒快,他一人难成气候!待我将‘翻山裂地十三锹’练成,毁去四塔,其余十二人便不能出来,诛杀孙骁虎易如反掌,那时天下将再无暗影骑士!“说完,他伏地开了道门,径自返回琅玕城。 孙骁虎虽被击中多次,幸得铁甲遮护,未受重伤。他遁逃至混元大陆东海滨,深感魔域九尾的可怕,欲聚集四海塔主议事,加快法阵的运转,让其余十二位骑士早些出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骁虎布新阵,暗骑初现身 混元历2012年九月十八寅时,孙骁虎惨败于被陶宗旺之魂附身的魔域九尾,带伤遁逃至混元大陆东海滨,心中愤懑不已。 “真不该在凡间荒废一年的时光,以致于功力得不到精进,竟被魔域九尾那厮打得如此狼狈!”孙骁虎越想越气,朝天怒吼一声,吼声响彻东海,惊醒了在灯塔中熟睡的佐治和麦镜,二人慌忙整肃仪容,穿起礼服,心灵传信给其余两位塔主,随后快步走到海滩上迎接孙骁虎。任青尚于水府之中沉眠疗养,故不出来迎接。须臾之间,红焰与凝霜也赶到东海滨,各穿燕尾长袍。 四位塔主一齐单膝跪地,说道:“恭迎孙骁虎大人归来!”孙骁虎狠狠地一跺脚,大怒道:“尔等不必如此恭维了!这法阵摆了已有些时日,为何四根黑暗光柱还未聚焦于一点,若耽误了大事,尔等的首级就要落地!”四位塔主面面相觑了有一盏茶的工夫,红焰缓缓开口道:“大人,此事一时急不得,四塔的黑暗光柱需要与绝望黑海中的灯塔光柱产生共鸣,而想要促成这个共鸣则需要吾等隔数日便向其中注入内力,此法阵虽慢,却能一次性放出其余十二位骑士,还请孙大人耐心等待,再过一月便可成功!” 孙骁虎火冒三丈,一巴掌抡了过去,大骂道:“胡言乱语!竟然尚需一个月方能放出其余十二人,到那时,琅玕城已无法回到吾等的治下!”这一掌将红焰打倒在地,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门牙掉了一颗,口中流出鲜血。 红焰从沙滩上爬起来,在其余三人惊讶的目光下捡起掉在地上的门牙,一口吞入肚中,舔去嘴边的血迹,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吾等目光短浅,险些误了夺城大计!若要加快进程,须得吾等四位塔主并四海魔王合力布下‘忠’字法阵来打开绝望黑海之门,一次可以出来二人。只是现在任青大哥尚在休养,晶无影潜入月狼城内探听消息,佐治有伤在身不能施法,所以只能布下‘义’字法阵,每三日开一次门,每次只能出来一位骑士。” 孙骁虎怒气顿消,眉头紧锁,犹豫不决。若让其余十二人逐个出来,自己岂不是要被他们轮番耻笑。但如果真等一个月后五柱共鸣十二人一起出来,那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自己可能也会在那之前就死于非命,魔域九尾被陶宗旺之魂附身后实在强大得可怕。沉吟片刻后,孙骁虎十分坚决的下令:“速速布下‘义’字法阵,十二人挨个出来也无妨!” 断浪和止水砰然现身:“吾等愿为孙大人分忧。那么,现在就开始布阵吗?”孙骁虎轻轻点头,断浪便召出魔枪惊涛,在沙滩上写出一个斗大的“义”字,止水、红焰、凝霜、麦镜分别站在撇捺四方,断浪站在当中一“点”之上。五人皆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水浒众义士,无奈受招安,南征北战,十去其九,却仍遭奸臣陷害!后代在世,誓不为官场中人!”那“义”字撇捺交叉处冒出一团黑气,呈螺旋状,而后扩散开来,形成大圆。 螺旋深处的绝望黑海是独立于凡间与混元大陆的次空间,长年没有光明,天空一片灰暗,几乎寸草不生,只有一座亮着黑色光柱的灯塔和一望无际的黑色海面,表面可见的唯一物种是一种类似于青蛙的水栖怪物。 绝望黑海之主暗海沧澜已在此间生活数十载,却保持着二十多岁的样子,貌美无比。但是每日面对着一群怪物,他也觉得十分无聊。直到一年前十二位暗影骑士被封印进来,暗海沧澜的生活从此完全不一样了。 十二位骑士来到绝望黑海后,每日只顾练功,而且大肆屠杀那些水栖怪物。暗海沧澜早已厌烦这些怪物,竟然也参与到其中,并且很快就和这十二人热络了起来。然而在这一年里,十二位骑士也在期盼着四海塔主和孙骁虎能早日找到破除封印之法,让他们重回混元大陆。 此刻,绝望黑海上空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空洞,而且海面上形成一股黑暗螺旋与空洞相连。深处传来几个不同的声音,首先是粗声大气:“哼,孙骁虎这厮着急了,想让我们逐个出去,看来他一个人无法夺回琅玕城!”接着是轻声细语:“这厮在凡间想必是享尽了荣华富贵,亏他还能想起我们!” 又响起一个无奈的声音:“尔等有福了,时隔一年终于能重见天日,而我却还要在这黑暗之中继续呆下去!”而后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沧澜兄弟,吾等十二人既然要走,又怎会将你丢下?可是看这空洞的大小应是‘义’字阵,一次仅能出去一人。这次机会就给韩榥兄弟,吾等功力尚需精进几分!” 说话之人慢慢从暗处走出,身穿绿色战袍,头戴闹龙扎巾,生得面如重枣,颔下长髯飘飘,丹凤眼,卧蚕眉,恍若关公再世。又有一名黄脸长须、身穿铁甲的男子慢慢走上前来,作揖拜谢:“关朕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孙骁虎应该更希望徐苌兄出去,何不问问他?” 韩榥话音刚落,便从暗处走出一人,身穿祖传的雁翎金圈甲“赛唐猊”,面上无须,长着一对儿杏仁眼,柳叶眉,此人正是徐苌。他将手中的钩镰枪耍了一个来回,笑道:“孙骁虎那厮现在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以我现在的功力出去确实能夺回琅玕城。不过,若他在这一年中疏于练功,那韩榥兄弟的功力恐怕已超过孙骁虎许多,所以此次非韩榥兄弟不可,你也可以反过来耻笑耻笑他。” 韩榥忽然想起了昔日共事时,自己经常被孙骁虎耻笑说功力不如他,顿时气冲九霄,当即拱手抱拳说道:“既如此,韩榥恭敬不如从命!其他兄弟没意见吧?”暗处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韩兄不必顾虑太多,只管利用这次机会,若能夺回琅玕城最好。即使不能成功,也能震慑住那些贼子。待吾等日后逐个出去,定教鬼影四天王尽数归西!”韩榥抚掌大笑道:“好,有彭彰兄弟这句话足矣,吾去也!” 说完,韩榥快步走进螺旋之中,借着气流飞速上升,旋踵之间便进入那空洞,接近东海地面,已能看到断浪的双脚。韩榥忽然暗忖道:“慢着,我先不要出去,将兵器放出去试探一下孙骁虎,看看他的功力是否还比我强。” 断浪等五人在“义”字法阵中施法,忽见撇捺交叉处黑气增强,皆面露喜色。五人还没来得及进一步高兴,一条枣木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交叉处飞出,冲击力极大,扩散至法阵四方,五人皆被弹出法阵,根本来不及召出兵器抵挡。 孙骁虎见此情形,知道是韩榥在作怪,便抽出虎眼鞭上前应战。岂知那条枣木槊十分厉害,上下飞舞,攻势凌厉,打得孙骁虎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鞭槊相碰,乒乓有声,火花迸出,然孙骁虎处于劣势。韩榥在下面看到孙骁虎手忙脚乱,满头大汗,不由得笑出声来,飞速从交叉点处现身,施法收了枣木槊,挥拳直取孙骁虎。孙骁虎措手不及,来不及挥鞭抵挡,被韩榥雨点般的拳头击中数十下,然后又被一脚踢翻在地。 韩榥手指孙骁虎大笑道:“徐苌兄料事如神,你果然是虚度了一年的光阴,功力止步不前,现在连我都不如啊!”孙骁虎从地上爬将起来,怒道:“你这厮昔日功力本在我之下,想不到今日竟能将我打得如此狼狈!”断浪等人在一旁掩嘴偷笑,尤其是红焰,他笑得十分明显,露出了豁牙。 韩榥咳嗽一声,正色道:“我已离开这混元大陆一年有余,对如今的形势并不清楚,麻烦四位塔主及两位魔王详细道来!”佐治等四位塔主并断浪、止水二位魔王快步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说道:“参见韩榥大人,吾等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榥十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客套,都起来吧,尽量长话短说!” 六人奉命起身,佐治将孙骁虎和韩榥请至塔顶就坐,摆上酒席。然后断浪等人轮番将狼子野心重生、蝎毒致饥荒、任青挑战火、晶无影潜入月狼城、玄枵闹南海、灯塔光柱开始共鸣、魔域九尾被陶宗旺之魂附身等大事说了一遍,用了约莫半个时辰。期间韩榥一直捻着胡须作沉思状,眉头紧锁,直到六人全部讲完,方舒展眉头,缓缓开口道:“吾等十三人真是恰逢其会,回来的正是时候,一箭几雕,岂不快哉!若晶无影握住狼族的一些把柄,于我们大有利处!” 韩榥饮了一杯酒,忽然想起了什么:“方才尔等所说之事,似乎没提到黑羽门的动向,这是怎么回事?”凝霜拱手答道:“寒冰城护法玉洁曾来求属下接管城池,她说现任城主冰凌长期怠政,不问民生,限制言论,以致盗贼横行,而冰凌又对此加以庇护。此事恐怕有黑羽门参与,毕竟他们是专门败坏王气的组织。”韩榥沉吟了片刻,笑道:“果然有趣,这混元大陆各方势力已是磨刀霍霍,可以看场好戏了!” 红焰忽然发问:“如今我等因孙大人着急而开启”义“字法阵,十二人于两月之内便可全部出来,那五柱共鸣还有何作用?”韩榥听罢,用力拍了一下孙骁虎的后背说道:“你想让吾等出来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五柱共鸣也是大计。那绝望黑海深处有无数恶兽栖息,待到四塔光柱与绝望黑海中的灯塔光柱产生共鸣,它们就会鱼贯而出,大闹混元大陆!” 孙骁虎被韩榥这一拍,咳嗽不止。他不由得赞叹道:“想不到你们竟有此远谋,实在佩服!”韩榥捋须笑道:“都是关朕大哥的主意,他通过心灵传信晓谕佐治等人建起这四座灯塔,只待光柱开始倾斜,直到聚焦于一点时,便是吾等成功之日!” 韩榥又满饮一杯酒,随后放下酒爵,起身说道:“我要先去琅玕城问候一下鬼影四天王,顺便好好看看这有趣的大陆!”说完,他跃至塔尖之上,迎着初升之朝阳纵身跳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正是九月十八辰初时分。 却说琅玕城中,魔域九尾与孙骁虎一战后回城,疲惫不堪,将事情始末告知其余三人后倒头便睡。牡丹魂等人听他说了半个时辰,也都困顿不已,呼呼熟睡,至辰时仍未醒。韩榥从空中现身,轻轻落在城头,见守卫都睡得东倒西歪,便放心地大步向四天王寓所走来。 中山狼伏在暗处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暗喜道:“哼,看样子这座城原先的主人回来了,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我就趁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取走徐夫人匕首,回到月狼城杀了炼灵,自立为王!”想至此处,中山狼便悄然尾随韩榥而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瑞尔退韩榥,中山遭痛斥 话说韩榥于九月十八辰时潜入琅玕城,径奔四天王寓所。于路所见皆是繁华景象,早市上叫卖声不绝,店铺买卖兴隆,民众面色红润,一派欣欣向荣。虽然鬼影四天王在穆拉制造的饥荒中对外族子民心狠手辣,对自家民众却是关爱有加,若非他们及时开仓放粮,恐怕琅玕城已变为一座死城。 韩榥对此十分不屑:“哼,收买民心!看来这一年里琅玕城被他们治理的还不错,但权力终归是要回到吾等十三人手中,若他们四人不肯平稳交割,那就只有刀兵相见!”说话间,他已来到四天王寓所前,挥槊将朱漆大门砸得粉碎,惊扰四人美梦。 牡丹魂揉揉惺忪的睡眼,呆呆地发问:“嗯,是何人于吾梦中乱敲?”满庭芳也是大梦初醒,十分不满:“牡丹魂你吵什么,吾方才在梦中喜得一子,全被你搅了!”魔域九尾与都瑞尔也是神志不清,满口梦呓。韩榥走入卧房,看到眼前的情形又好气又好笑,他大喝道:“呔!尔等睁大眼睛看看我是哪个,十三暗影骑士前来夺回琅玕城也!” 这一通大喝如雷鸣般震天动地,令四天王彻底清醒。魔域九尾最先反应过来,他定睛细看,认出是韩榥,忙施法披挂,执铁锹在手,对他怒目而视。韩榥微微笑道:“九尾反应好激烈,何必厮杀呢?只要尔等将这琅玕城归还,依旧当好下臣,便可免得百姓涂炭,也能保住汝等性命,如此可好?” 魔域九尾将铁锹戳在地上,强压怒火,拱手说道:“此城之主当由仁者居之,十三暗影骑士统治之时民生凋敝,穷兵黩武,尔等从不关心民瘼,反而全员征讨星汉村,以致被封入绝望黑海,实乃咎由自取!此间吾等已治理一年有余,民众皆拥戴,汝等弃民于不顾,有何资格回来索要此城!” 其余三位天王纷纷点头,全部披挂停当,各执兵器在手,随时准备厮杀。韩榥握紧手中枣木槊,双眼变为血红,大怒道:“看来谈判破裂了,若尔等四人皆命丧我手,也怨不得别人。九尾,你曾与孙骁虎交手尝到了甜头,我和他可不一样!” 说着,韩榥舞动枣木槊直取魔域九尾,九尾抡动铁锹招架,两件兵器相碰,火花四溅。琅玕城忽然狂风大作,二人在风中一来一往,呼呼作响,地面砖石尽碎,四散乱飞,露出泥土。战有百余回合,不分胜负,九尾与韩榥皆杀得大汗淋漓,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沟壑。 “果然不错,陶宗旺之力确实厉害。不过,在我隐藏的力量面前还是欠点火候。”话音刚落,韩榥周身冒出黑气,相貌变得凶恶无比,颧骨高高隆起,两个獠牙爆出在外,双眼大似铜铃,双肩上长出长角。“我已进入暗影形态,还敢再战否?” 陶宗旺之魂见韩榥变貌,忙操控住九尾心神,令他完全变为自己的模样。韩榥大笑道:“这样才有意思,可是造房总管的亡灵能打过马军头领的后代才怪!”二人又是一场恶战,四条膀子令人眼花缭乱,依旧不分胜败。二百回合后,其余三位天王见魔域九尾有些不敌,飞速上前将韩榥围在中央,轮番与之交战。 韩榥大吼一声,举槊架住银叶剪,勾开银蛇鞭,闪过无极狼牙,力战四人,毫无惧色。又过了几十回合,韩榥一招“横扫千军”发出强力的冲击波,将四位天王全部击倒。四人方才起身,又被韩榥挥槊扫到小腿,痛不可当,若非功力深厚,恐双腿已断。 魔域九尾幸得胫甲遮护,只是轻微擦伤,他挥动铁锹奋力劈向韩榥天灵盖。韩榥左手持槊,在右手上聚出一个黑色光球,掷向九尾。那光球在空中逐渐变大,竟将九尾吸入其中,牡丹魂等人俱大吃一惊。 韩榥轻蔑地一笑:“哼,汝怕是以为我只有武功厉害,而不通法术。这招‘影煞幻境’便是吾一年之功,看似小技,却能令你痛不欲生!”魔域九尾被吸入球中,变回原貌,觉得身体十分不适,头晕目眩。这还不是全部,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冥府酆都,寒气森森,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正扛着招魂幡大步走来。 九尾惊得魂不附体,跪地哀告道:“诸位行行好,不要带我去彼方。”黑无常厉声喝道:“罪人魔域九尾,今日进入冥府,怎敢哀声求饶,汝之罪过罄竹难书!”九尾听了黑无常这番责难,并未反驳,只是告饶求生。牛头马面讥讽道:“想不到你身为鬼影竟这般怕死,真是色厉内荏,如此胆量还是早些去阎王大人那里报道吧!” 幻境之外,牡丹魂等三人忍住伤痛与韩榥交战。满庭芳使开银叶剪在前头牵制住韩榥,牡丹魂与都瑞尔从背后偷袭。可惜未能得手,满庭芳被一槊击中腰部,另两人也被韩榥回身击倒,口吐鲜血。 “尔等本事不过如此,怎敢抵抗这座城池的真主?”韩榥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他举起枣木槊欲置三人于死地。都瑞尔忽然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口中大骂道:“休伤吾友!”然后脸上长出长毛,双眼变为狼目,口中尖牙毕现,手中无极狼牙冒出紫气。 韩榥被紫气冲击,感受到无比的震慑力,脸上冒出冷汗:“这是……,为何都瑞尔会变成狼的模样,不可轻视!”只听都瑞尔一声长啸,幻境球被击碎,魔域九尾从空中落下,不省人事,被满庭芳飞身接住。都瑞尔既已完成变貌,使动无极狼牙斩向韩榥。韩榥招架不及,被刃气划破脸颊,流出一缕鲜血。 中山狼见此情形,大惊道:“此乃转狼剂之效力,想不到炼灵那厮竟留有如此后手!”韩榥脸上着伤,感到不妙,想要遁走。都瑞尔大吼一声,又开始变化,此次是变为他本身的恶魔形态。身形变得十分巨大,腹部膨胀,腰部纤细,双臂化作巨镰,下身又生出两对长足,如同螳螂一般。 此时都瑞尔已然失去理智,开始暴走,两股力量在体内乱窜。他胡乱挥舞着镰刀前足,道道刃气飞出,击毁城楼,碎石纷飞。韩榥一面躲闪刃气一面暗忖道:“看来这琅玕城一时夺不回来,还要等其余的弟兄们逐个出来再徐图之。”想罢,他将手往地上一拍,施烟遁返回东海滨。 中山狼知道计已不成,捶胸顿足长叹一声后悄然离去,准备另寻良机再夺取徐夫人匕首。牡丹魂与满庭芳见都瑞尔失控,一时间手足无措。忽然牡丹魂灵光乍现:“那厮曾交与我一支竹笛,说是在他暴走之时吹奏可安定其心神。”满庭芳大叫道:“那还不快点拿出来,再慢点城中百姓都要遭殃!”牡丹魂从袍袖中取出翠绿竹笛,奏出一曲《姑苏行》,终于令都瑞尔安静下来,他由于体力消耗过大而瘫倒,变回美男子。 天上忽然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映衬着琅玕城的倾圮。满庭芳与牡丹魂将魔域九尾和都瑞尔抬回寓所好生照看,四日后方醒。 混元历九月二十二寅时,二人醒来,伤已痊愈,都瑞尔完全不记得自己爆发狼之力的事情,只记得他变成恶魔形态暴走后击退韩榥。满庭芳大惑不解:“你怎会不记得?我与牡丹魂都看见你变为狼的模样!”都瑞尔大发雷霆:“胡说,我怎会有狼之力,实在荒谬!”满庭芳见都瑞尔动怒,恐伤和气,便不再追究下去。魔域九尾深感惭愧:“我竟被韩榥的小小幻术吓得跪地求饶,修为还是不够啊!” 中山狼入室作揖问候道:“四位天王贵体康健否?臣闻那十三暗影骑士非常厉害,吾等恐非对手。我有一策,可一劳永逸!”四人并未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只是淡淡地说道:“且说来听听。”中山狼狡黠地一笑,娓娓道来:“臣知道凡间大国均有名为‘核武器’之物,若遣一能事之人前去走私过来一些,尽皆投往东海滨,便可高枕无忧!” 魔域九尾听了,大怒,一掌将面前茶几劈碎,厉声斥责道:“你怎敢出此下下策,凡人之核武器威力巨大,一旦投下,方圆千里都会遭到辐射,天空飘起菇状云朵,于百姓与环境皆不利!昔日扶桑国被山姆国投下两颗‘原弹’,死伤无数,影响至今尚在。况扶桑国于一年前又遭遇核泄漏,粮米作物尽遭辐射,可见核之可怕!现今凡间各大国握有核武器互相讹诈,实乃大患。此物之害,甚于穆拉蝎毒千万倍!你竟想这等凶器引入,是嫌这混元大陆还不够乱吗?在吾有生之年,仍想看到蓝天白云,此计断不可行,你还不退下好好反省!” 满庭芳等人纷纷点头,怒视中山狼。中山狼遭此痛斥,又被愤怒的目光盯住,又羞又愤,拂袖而去。四天王虽欲夺狼子野心,却尚存底线,绝不做出不利于混元大陆环境及治下百姓之事。 中山狼既被斥退,心中愤懑不已:“魔域九尾,你一个魔头装什么大圣人。我本想趁韩榥与你等斗得两败俱伤时夺取徐夫人匕首,却被都瑞尔坏了好事!而今你又不用吾之计策,那就休要怪我谋大逆!”从此中山狼开始谋划反叛,却不知大祸即将临头。 话说萧枭已入黑羽门半月有余,每日只顾练功,独和夫见交往甚密,与其余门人少有交集。“五鬼”、“五行”除木堇外的九人对他都颇有微词。九月二十二午时,木堇派人给萧枭送来请柬,邀他至幽灵山谷后面的竹林中饮茶。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木堇话黑羽,佐治听衷情 话说混元历九月二十二午时,萧枭正在幽灵山谷中赤膊舞弄着鬼雾赐予的劈风宝刀,耍得呼呼作响,脚下大步流星,卷起道道烟尘。只见那杆刀在他手中轮动如飞,上三下四,左五右六,从身前转到身后,从脖颈搂到背部,已是炉火纯青。然后萧枭展开黑色羽翼,飞上高空,又将刀耍了一通,飘下几根羽毛,煞是好看。妻子罗氏面带微笑在一旁观看,不时叫好,她被萧枭于一周前从凡间大牢中救出,并带至黑羽门。 自从加入黑羽门,萧枭在凡间的毛病一扫而光。身形不再显胖,眼镜也已摘下,身上肌肉棱角分明。他将刀“当”地戳在地上,面不红,气不喘,从罗氏手中接过手巾擦汗。忽有一侍女快步走来,呈上一封书信,说道:“我家主人木堇有意邀请阁下小叙,有书在此”。萧枭拆开细看,上面用秀丽字体写着: 萧枭阁下: 您已来此半月有余,小可一直忙于门中事务,无暇与您畅谈。恰好今日得闲,可否于午后至谷后竹林中饮茶一叙?望赏脸光临。 木堇上 萧枭看罢,赏了侍女几枚凡间货币,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一定赴会。”侍女走后,萧枭开始犹豫不决,与罗氏商议:“我与夫见以外的门人并无太多交情,木堇为何会突然遣人送书邀我饮茶,恐怕是鸿门宴!” 罗氏微微一笑:“既已答应,就不可爽约。夫君大可放心前去,她既与你交情不深,便也不会结下什么梁子。为防此人不轨,夫君可将兵器藏好,为妻率一些心腹守在林外。若真有诡计,夫君便用心灵传信告知,妾身与你合力诛杀木堇。不过,门主绝不会坐视同门相残不管!”萧枭听了罗氏之言,放下心来,即刻回至住处沐浴更衣,施法将宝刀藏好,穿一件皂罗袍前去赴会,内衬软甲,以备不测。 那木堇已在竹林石桌上摆好茶具,沏了一壶上好的茗茶,收起羽翼身穿一件翠竹法袍坐在桌前等候萧枭。萧枭走入竹林,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林中之竹长得十分茂盛,放眼望去,一片翠绿,木堇坐在其中,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萧枭看到木堇,瞬间呆住,迈不开步,垂涎三尺。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素面朝天,清新淡雅,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双秀眼惹人怜爱,长发柔顺随风飘荡,十指如玉,配以金钗玉环,锦上添花。 木堇见萧枭盯着自己看呆了,便提醒道:“萧枭阁下,别站着了,请坐吧!”萧枭被这一声唤回现实,方觉自己颇为失礼。他慌忙擦去口水,拱手说道:“因见姑娘美貌,故多看了几眼,切莫见怪。”此时一阵微风吹过,竹叶飒飒作响,颇有意境。 二人对面而坐,木堇左手拿住茶盅,右手揭开盖子,轻吹一下,微抿一口,说道:“这竹林乃是门主特许,由我亲手种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清静所在,轻易不会让旁人进来,只因今日有事相告,故请阁下前来饮茶一叙。”说完,她将茶盅盖好后放下。萧枭看着木堇的一举一动,推测她是大家闺秀出身,不由得浮想联翩:“为何一个大小姐会加入这种组织,莫非家中有什么变故?”便想开口询问。 木堇不等萧枭开口,继续说道:“阁下,若我说黑羽门徒均有千年以上寿命,你信否?”萧枭话到嘴边立刻憋了回去,拿着茶盅的手也僵住了,表情变得十分呆滞。“我们黑羽门徒,其实个个都是修炼了千年以上的妖类,那个转轮镜只是摆设罢了,全因此次阁下这个凡人加入才派上用场。”木堇无视萧枭的惊讶,继续说道:“除了门主夫妇是‘天人’,吾等‘五鬼’、‘五行’、管家等皆是妖类,鬼雾大人是第十一代门主。”萧枭听了这番话,更加吃惊,茶盅始终无法放下,目瞪口呆。 “历代门主皆炼服丹药驻颜养生,故能活上五百年。这黑羽门自上古时代便已创立,每到凡人王朝即将更替之时,门徒们便受雇潜入那将灭之国败坏王气,加速其倾覆,不知有多少忠臣良将间接死于吾等之手。妹喜、妲己、褒姒、西施、冯小怜、陈圆圆等美人都曾是黑羽门徒,她们皆以身殉职了。”木堇继续无视萧枭的诧异,一直说下去:“百年之前上代门主下令黑羽门徒之名号必须由拆字所得,而且一定要服下特制的丹药长出黑色羽翼。从那时起,门徒便全是妖类,吾等也改名换姓,直至今日。此次收你入门,只因从你身上探得不可思议的力量,故而破例再次让凡人成为门徒。” 萧枭已然将茶全都洒在了地上,完全脱线,他忘记了自己是来赴茶会的,只觉得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怪谈。他用力将茶盅掷在地上,狠命掐着自己,希望这一切都是做梦,可惜毫无作用。 木堇忽然严厉起来,盯着萧枭嘴边的口水痕迹说道:“今日的会面是门主授意,只为让你了解门中往事。男徒们耐心不足,只好由我这个女流来主持。若换做‘五鬼’之一的鬼未来告知,你恐怕会成为她的玩物,那女人极善魅惑之法,可令男子顷刻间神魂颠倒、意乱情迷,与她交合一次便会全身抽搐而死,她就是以此为乐。” 萧枭听了,浑身直打哆嗦,他见到木堇时便对她存有非分之想。但如今已知鬼未的可怕,若是强行与木堇寻欢,怕是会死的更惨,倒不如识趣一点,早些离去为妙。“多谢姑娘将门中往事详细告知,在下告辞。”萧枭拱手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竹林。 木堇目送萧枭远去,发出阵阵冷笑。在她背后冒出一团黑气,出现一名妖艳女子,十分不高兴地撅嘴说道:“姐姐真是的,为何要将我说的那么可怕?”木堇起身按住那女子肩膀说道:“鬼未妹子,我只是实话实说,毫无夸大,被你玩死的色鬼不在少数。若不将你搬出,还吓不住那厮哩。” 鬼未露出笑颜,转而愤愤地说道:“哼,我那亲妹女眉比我更胜一筹,只可惜她与目垂、酉昔、酉卒、明空等人皆被列为‘编外门徒’,否则‘黑羽双魅’不会只剩我一人,醒睡组合也不会分崩离析!”说完,她右脚尖点地,化作一道黑烟离去。木堇苦笑一下,抖动袍袖,招来迷雾将竹林遮盖,自己仍坐于桌前饮茶观书,直至夕阳西下。 罗氏见萧枭从林中出来,喜上眉梢:“夫君,木堇那女人没对你下毒手,真乃天佑!”萧枭闷闷不乐,对罗氏不理不睬,只顾往住处走去。罗氏忙率从人跟上,口中叫道:“夫君慢些走,为妻跟不上了!” 回到住处,萧枭换了寝服,躺在榻上,以被蒙头,不肯见人。罗氏见丈夫如此,不敢多问什么,只是拿了针线,坐在一旁缝补衣物,到酉时自去睡了。次日辰时,萧枭依旧抖擞精神,开始练习刀法,昨日的茶会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话分两头,各表一方。混元历九月二十一子时,东海滨的“义”字法阵自动点亮,从撇捺交叉处浮出一人,生得异相,双眼分红蓝两色,鼻方口阔,脑后金发飘飘,宛若番人。此人头戴獬豸盔,身穿锁子连环甲,腰系玉带,脚蹬快靴,手执三尖两刃刀,正是天目将彭玘后代,十三暗影骑士之一的彭彰。 彭彰刚到混元大陆,便将孙骁虎嘲笑一番,随后与众人商议对策,认为琅玕城不可急取,还需再等一位暗影骑士出来才行。 两日后,佐治伤愈,按照前番麦镜所说,作法师打扮,摇着铁环来到凡间乌江畔。他见江边停了很多渔船,而江面上波涛汹涌,只有一些船只的碎片如同玩偶一般被抛上抛下,甚是奇怪,便上前询问一个坐在江边戴着草帽抽旱烟的白须老渔夫:“老人家,这江水为何如此不平静?令你等不能打鱼。” 那渔夫叹了口气,吐出大团烟雾,说道:“唉,皆因昔日在此自刎的西楚霸王之魂至今未能超脱,一直羁縻在水下,兴风作浪,只令樯倾楫摧。我等老辈已有数十年没到江上打鱼,有那年轻渔夫不信邪的,都已被江水吞噬,江上那些碎片就是唯一的遗物,就连龙王也拿他没辙。” 佐治听了,心中感慨万千,遂赋诗一首:“巨鹿破釜决死战,从此威名震八方。鸿门失策纵汉王,垓下楚歌成绝唱。”语毕,他纵身跃进江中,破浪而行,直奔龙王水府。那老渔夫惊得丢了烟杆,跪在地上叫道:“苍天啊,多谢你派神人下凡来超度霸王之魂!” 巡江的夜叉见了佐治,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来乌江作甚?”佐治拱手答道:“在下是混元异境一法师,听闻此间西楚霸王之魂尚未成佛,特来度之。”夜叉听了,飞速引着佐治来见龙王。 乌江龙王大喜过望,忙将佐治迎进水府,赐上座,奉香茶,然后开始诉苦:“法师大人,此间已被霸王之魂困扰多年,风浪不息,船只尽毁,江边渔民苦不堪言。我本已设立祠堂供奉其神像及生前兵器,香火不断,但他却依旧不肯成佛,不知有何执念,望法师早些将他超度!” 佐治听罢,问道:“哦,那祠堂现在何处?”龙王唤来夜叉:“你速带法师大人到后面的祠堂去!”佐治拜谢道:“多谢龙王信任!”那夜叉领命,带着佐治往水府后身走去。行了一炷香的工夫,便看到一座小小祠堂,大门紧闭,里面似有说话声音。佐治让夜叉回去,自己从门缝窥视内部。 只见祠堂中央立着霸王神像,前面杵着一杆画戟,大放异彩。旁有两个鬼魂,一鬼身披重甲,生有重瞳,长须飘飘,威猛无比,此便是西楚霸王项羽之魂。另一鬼面上短须,身穿白衣,十分英俊。只听白衣鬼魂阴沉地说道:“若我当初老实地在大王帐下做一名持戟郎中,不去投靠汉王卖弄腹中韬略,又怎会落得被萧何与吕后诱杀的下场?” 霸王之魂大吼道:“淮阴侯此言差矣!以汝之才,在我手下做一世持戟郎中,岂不可惜,也只是庸庸碌碌!更无法成就你‘汉初三杰’之一和‘兵仙’的身后盛名。怪只怪我有眼无珠,不识英才,才害得你去投奔汉王,在他打下天下后令你兔死狗烹!” 淮阴侯之魂高声反驳道:“那是名望都是用命换来的,毫无用处!身后之名,尽是空虚,韩信已然看淡。没有什么比善终更好,偏偏我却死在挚友与主子的手上!当年怪我太贪心,非要大展宏图,才会死的那么惨!“ 霸王之魂叹息道:“我与汉王争入关之功,以致反目成仇。鸿门宴不听亚父之言,放走汉王,也是大错!刚愎自用,不用贤才,不听良言,沐猴而冠,更是错上加错!如今这些身后之名,却是以尸身被吕马童、王翳等小人争抢并分为五份换来的!我的恨意都要在这乌江水下发泄,令其风浪不息,除非有人能使动我这画戟,我便成佛!” 佐治听了此言,便推开大门入内,大声说道:“西楚霸王不必烦恼,你的画戟就由吾来继承!”项羽、韩信之魂皆大吃一惊,霸王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口出大言,擅闯吾之祠堂,不怕死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双十一福利:并不十分幽默的吐槽小剧场 岁星神将之怒 鹑火等七人将作者围在中央,一个个火冒三丈。 鹑火:你在第一回把咱写的太没立场了,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说动呢?至少也要……(鹑火脑内想象自己宁死不屈的英姿,坐在老虎凳上眼都不眨一下) 析木:九四,九四,你还把我写成了助纣为虐的典型,咱可不是那种意志不坚定的人! 大火:我举双手赞同! 鹑首、鹑尾、实沈、大梁:附议,同意以上看法,把抹黑我们的作者拉出去游街! 作者:555,我错了还不行吗,在后面一定会挽回你们的形象。 作者的恶趣味? 作者:嗯,任青这个角色就这么定了,就让他拥有章鱼的能力吧。 任青:等等,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触手这东西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羞耻啊。 作者:抗议无效,触手play很带感。 断浪:那你能解释一下我这水母的能力是怎么回事嘛?触手比任青还多。 作者:单纯是我喜欢章鱼和水母啦!(立刻被捆起来)别别别,求放过!僧帽水母的电击比皮X丘的十万伏特还要可怕呢! X老师:扭吼吼,让在下也来插一脚吧,触手大集合很有爱哦!(被任青一脚踹飞)啊啊啊啊啊,头好晕! 任青:你这外国货别来掺合! 作者(汗):好吧,章鱼的设定和X老师冲突就当没看见吧。 人狼or狼人? 炼灵:话说作者是不是忘了说明我们属于什么品种,是狼人呢,还是人狼? 中山狼:也对哦,这两者之间差距大了,不知道我们属于狼看到月亮变人,还是人看到月亮变狼? 作者:认真你就输了,你们既不是狼人也不是人狼,而是一个全新的种族,半狼(伴郎)! 炼灵:你敢和本王开这种玩笑,八悍将一起上,宰了这个不负责的作者! 作者卒。 名字撞车了 穆拉:我严重抗议,我的名字和X之轨迹里的穆拉·X德尔撞车了,给人家改个名字! 作者:坚决不要!这个名字是我好不容易想到的,和X之轨迹无关,话说写到你出场时我还不知道X之轨迹的存在呢。 穆拉:不管,你一定要给我改个名字! 作者:冷静点,你想想,那个穆拉根本和你没法比,你是少年天才,身边又没有一个时刻需要看紧的大赖皮蛋,多好啊! X利维尔、穆拉·X德尔:阿嚏,谁说我坏话呢? 快速换装的麻烦 霁月:我们被设定成能够快速换装是很好啦,但是是不是和某马猴烧酒与某妖精女王冲突了呢? 作者狂汗:你就默默地接受吧,反正是凡人没有的能力。 古代名句、成语大乱斗 作者:这部作品有些绝招的名字必须好好想想,例如瀚海阑干、疏影横斜、静影沉璧、暗香浮动、鸢飞戾天、长河落日、草木皆兵、红藕香残、点绛红唇、灯火阑珊、昆山玉碎、芙蓉泣露、银瓶乍破、铁骑突出、烛影斧声、无语凝噎、寒蝉凄切、落红无情、杜宇啼血、六龙回日、冲波逆折、霜重鼓寒、白露为霜、八月秋高、烛影斧声……。(拼命跺脚)啊,实在是太多了,光是想想就好有感觉,实际写出来的效果一定更好! 一众古代文人的灵魂:画个圈圈诅咒你,我们也是有版权的。岂容你盗用! 第四十回 二魂终成佛,炼灵疑暗狼 话说混元历九月二十三午时,佐治在乌江水下霸王祠外听到项羽和韩信的对话,立刻推门进去,大声说道:“西楚霸王不必烦恼,你的画戟就由吾来继承!”项王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吾之祠堂,不怕死吗?” 佐治见项王动怒,拱手施礼:“小可不才,认为自己有能力继承霸王之兵器,故来毛遂自荐。”项王哈哈大笑道:“我看你似乎孱弱不堪,怎可能拿得动我这五百斤重的画戟,还是早早离去吧,免得自取其辱!”一旁的韩信也对佐治嗤之以鼻,十分不屑。 受到如此嘲讽,佐治心中不忿,但他强压怒火说道:“既如此,我与霸王比试一下,若我能接下霸王三招,那你便将画戟给我!”项羽背对佐治,十分轻蔑地说道:“哼,凭你的本事,三招中能接下一招就不错了,吾的扛鼎之力可不是盖的!“ 佐治微微冷笑道:“霸王,话不要说的太满,刚愎自用的毛病你是一点没改啊!我看此地过于狭小,不便施展,你我二人到外面比试!“于是三人走出祠堂,项王摆开架势,对佐治竖起中指。佐治施法换了戎装,身披兽面连环铠,脚蹬流云靴,拔出腰间佩剑大吼道:“霸王欺人太甚,你的画戟我要定了!”韩信在一旁大摇其头,依旧看不起佐治。 项王仰天大笑,将画戟舞起,飞速向佐治刺来。佐治挥剑招架,二人错身而过,兵刃相撞,砰然有声,周遭水流翻滚,水族惊走。佐治的宝剑被碰卷了刃,剑身出现缺口,双手虎口开裂,鲜血直流,染红江水,但他依然站立,并未倒下。 项王得意洋洋:“第一招马马虎虎,算你接下了。但你想用那把破烂不堪的剑来接剩下两招吗?还是知难而退吧!”佐治铿然作答:“当然要用这把残剑夺了你的画戟!”他扯下一块袍幅裹了双手,将剑举起,大吼一声:“来吧!”项王被这种气势所震撼,赞叹道:“后生可畏,不过只有气势是不够的!” 说完,项王挥戟照佐治咽喉便刺,佐治举剑招架,恰似针尖对麦芒,二人开始对峙。佐治使出平生之力抵住项王的攻击,项王也奋力将画戟推进,互不相让,两个都是咬牙切齿。韩信已然看呆了,他从未见过能与项羽对峙之人。 然佐治手中宝剑毕竟过于寻常,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剑身完全粉碎,碎片乱飞,刺中佐治面颊,束发也被击散。项王顺势一戟刺去,却被佐治双手死死握住戟柄,进退不得。 项王大喝道:“罢手吧,第二招便已分出胜负!”佐治龇牙一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算结束!”话音刚落,他通体发出红光,双眼变为重瞳,一把夺过画戟,令项王后退数步。佐治抡动画戟一扫,竟将祠堂摧毁。 项王又惊又怒:“你怎会和本王一样有重瞳,还毁了我的祠堂,不能饶你!”说话间便施法将水底的石块移来,纷纷砸向佐治。佐治舞动画戟,将石块全部击碎,随后直取项王。项王见势不好,慌忙说道:“三招已过,本王认输,我愿将画戟赠予足下!” 佐治闻言,变回原貌,收了画戟,大笑道:“原来霸王也是识时务者,画戟既已后继有人,你可安心成佛了吧!”项王背过身去,长叹一声:“还有一事,如你能就我与淮阴侯方才讨论的问题有不凡见解,我二人都可成佛。” 佐治呵呵一笑:“要解淮阴侯心结,易如反掌。人之一生,多是在为名利操劳,不分生前身后,此乃铁律。若真让淮阴侯在霸王手下长做持戟郎中,怕是在霸王得天下后便会造反!”韩信听闻此言,暴跳如雷:“我怎会做如此不忠之事?乳臭小儿,不要太张狂了!”佐治又是微微笑道:“淮阴侯且慢动怒,听在下说完不迟。”韩信压住怒火,抱臂而立。 佐治清清嗓子,继续说下去:“一切皆因才能而起,若你无才,便会甘心做持戟郎中。恰恰淮阴侯满腹韬略,期望大展宏图,怎肯被埋没,日久必反。而霸王由于目中无人,也定会被杀,而淮阴侯也会留下千古骂名!你转投汉王帐下,初时也不被重用,由于天下未定,你便再寻明主,却被萧相国追回。后来你立了大功,在平定齐地后要当‘假齐王’,汉王受了留侯暗示,直接封你为齐王,已是位极人臣。垓下一战后,淮阴侯若能效仿留侯,辞去王位,远走高飞,也不至于落得惨死。即使效仿萧相国自污,不窝藏钟离昧,不参与陈豨叛乱,也能善终。追求功名并非过错,错的是在功成名就后没有激流勇退!而且,淮阴侯太不了解汉王与霸王,汉王虽爱才,却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他不会容他人在卧榻之侧酣睡。霸王虽心无城府,不识英才,刚愎自用,却不用担心他会清算功臣!” 项王咳嗽一声,阴郁地说道:“我只是未曾坐拥天下,如我君临天下,恐怕也会除掉有功之臣,这对很多开国君主而言,也是一条铁律。”佐治仰天大笑道:“既已明白此理,二位可以安心成佛了吧?”韩信依旧不服:“依你之言,我本就有成为不忠之臣的可能?”佐治点了点头:“淮阴侯既已点明,我也不再隐晦,每个人都在刻意逃避自己内心的阴暗面,不愿意去承认,上到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如此。” 淮阴侯闻言,茅塞顿开,哀怨地说道:“韩信一生,原来皆为名利所困,少时受尽屈辱,一直欲投明主一展雄才,却看不穿世道人心。今日听法师一言,心结已解,成佛去也!”话音刚落,韩信之魂变为一条飞鱼,游向远方。 项王作揖拜服佐治:“壮士果是有识之士,项藉十分佩服,之前的不敬还请多包涵。我已无所牵挂,可以安心去了!”说完,霸王之魂变为一条巨鳗,对佐治一点头,甩尾离去。佐治回到水府向龙王禀明此事,龙王抚掌大笑:“乌江终于安宁了,多谢法师超度霸王之魂!”他即刻命龙女拿来一颗光彩夺目的蚌珠。“小小谢礼,不成敬意。”佐治也不客气,将珠子收入怀中,辞别龙王,径自遁回混元大陆东海灯塔。 再说那月狼城中也是风波迭起,九月十四子时,有一身穿黑斗篷,头戴兜帽之神秘人物潜入宫中,四处张望确认无人,便将一封书信投进朝堂前的铜簋,他的双手如同骷髅一般。在皎洁的月光下,那人的面庞显现出来,他戴着白色面具,只露双眼,眼中凶光毕现。此人又往四处张望一番,悄然离去。 待到天明,炼灵来到朝堂,看到桌上有一封书信,有些疑惑,便唤内侍来问。内侍答道:“小的早起洒扫丹墀,见此信在铜簋中,怕王疏忽误了国事,便取出放在王的桌上。”炼灵大惊,原来这铜簋是文臣建言献策和百姓申冤之用,自从炼灵大肆诛杀文臣后一直空空如也,今日忽有书信出现,煞是怪事。 炼灵拆开信札细看,竟是一封匿名弹劾书,上面历数暗狼在掌握重兵后的僭越之举,有数十条之多。重点提到暗狼对此次攻打双林镇杀死阴狼的不满,说他日后必反,这一部分用红字写就,十分醒目。 “投信之人呢?”“小的没有看到,这封信一早就在铜簋中,想是有人深夜潜入宫中所投。”炼灵听了内侍之言,说道:“此信极为蹊跷,恰在暗狼从双林镇回来后出现,又没有署名,只怕是有人中伤,你切不可声张!”内侍领命离去。 炼灵将书信封入一个铜匣,不动声色。第二日一早,铜簋中又出现了相似内容的书信,而且笔迹不同,由一封变为两封。炼灵心神不安,却依旧将书信放进铜匣,佯装无事。往后几日,铜簋中书信不断增加,至九月二十四已达数百封。炼灵已是寝食不安,心烦意乱,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翻看堆积如山的书信。 这些书信都弹劾暗狼在月狼城治下的城镇中大兴土木,兴建宫殿,蛊惑兵士造反等行为,还指出暗狼对炼灵心怀怨恨,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暗狼要反。炼灵全部看完后忍无可忍,暴跳如雷:“好个暗狼,我待你不薄,竟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可恶至极,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片刻后,炼灵又冷静下来:“这些书信来路不明,有离间君臣之嫌,必须谨慎从事,不如派人去封赏暗狼,好言抚慰,并予以警示。”想至此,炼灵派一得力内侍带了几匹上好的绢帛去暗狼住处传谕:“前番攻打双林镇致你与阴狼兄弟相残,吾实心中不忍,今赐绢帛以示抚慰。望汝勿因此事荒废军务,日后要继续忠心效力王室!” 暗狼跪在地上听了这段口谕,说道:“臣自然不敢因此事心生怨恨,请王放心!”内侍走后,暗狼将卷着的绢帛打开,掉出两张画像,竟是阴狼与中山狼,将他吓得脸色突变,再次跪地,朝着宫室的方向拼命叩头:“臣志虑忠纯,不敢怀有二心,天地可鉴!” 九月二十五,铜簋中依旧有新的匿名弹劾信,炼灵坐在朝堂上愁眉不展。花面狼走入,看到桌上书信高高堆起,慌忙下跪谢罪:“臣不知王如此操心国事,竟来打扰,罪该万死!”炼灵叹了口气:“罢了,你且起来看看这些书信。”花面狼十分不安:“若其中有王的私人书信,臣看了恐怕不妥。即便这是奏章,臣已身居下位,怎敢妄议朝政?” 炼灵有些不耐烦:“但看无妨!”花面狼谢恩,起身走近翻看书信,连看数十封,十分惊愕,慌忙问道:“王,此事暗狼知否?”炼灵又是一声长叹:“我欲效仿魏文侯对乐羊的做法,将书信一一封存,日后再给他看。但我每日都能收到,而且数量与日俱增,笔迹各不相同,令我心生动摇,岂不知三人成虎?” 花面狼狡黠一笑:“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既然有人上书,说明暗狼的僭越之举绝非空穴来风,且引起很多人不满,若真等他造反,悔之晚矣。不如现在早下狠心,永绝后患。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暗狼独掌重兵日久必成大患,凡间历代武将手握重兵者,鲜有不反的!” 炼灵听了此言,心中豁然,早将善待武将的祖训抛在脑后,立刻命花面狼持王命金牌率三百亲身卫队前去收捕暗狼,欲知暗狼命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暗狼遭擒拿,忠臣受酷刑 话说炼灵下定决心,命花面狼率三百亲身卫队持王命金牌前去收捕暗狼。花面狼谏道:“不可!若动刀兵,恐其反抗,必致死伤,反为不美,我有一计,可令暗狼自投罗网!” 说罢,花面狼凑到炼灵跟前低语一番,炼灵听了,拍案叫绝:“好计策,你即刻照此安排,不得迁延!”花面狼领命离去。 暗狼自从受了炼灵赏赐,坐卧不宁,夜里在榻上辗转难眠,于凌晨时分将两张画像焚毁,心中想道:“王疑我不忠,故送来阴狼和中山狼的画像予以警示,我今将其焚毁以明志,若我真有反心,便同这两张画一样灰飞烟灭!” 九月二十六午时,暗狼正在用膳,忽有侍从来报:“幽狼将军来访!”暗狼喜不自胜,将口中的肉吐出,快步出府迎接,拱手说道:“幽狼将军赋闲多时,难得有闲情光临寒舍,有失远迎,今日一定要叙个痛快!”幽狼回礼道:“我听闻宫中不宁,屡屡出现谜之密信令王不安乃至大发雷霆,故来与将军商议!” 暗狼听了,立刻严肃起来,将幽狼迎至正堂就坐,命侍从奉上香茶。二人用过茶后,暗狼问道:“不知那密信是何内容,竟能令王大发雷霆?”幽狼狠狠地放下茶盅,十分愤慨地说道:“不知是哪个奸贼,竟弹劾诬告我有反心,此人是欲除我而后快,我一个赋闲之臣,如何还能兴起风浪?”暗狼脸色突变,十分恐惧,拿着茶盅的手开始颤抖,进而传播至全身,连座椅都开始嘎吱作响。 幽狼见暗狼如此怪异,问道:“将军何故发抖?”暗狼一惊,赶忙撒谎掩饰:“我宿疾复发,需要打摆子方可压制。”幽狼笑道:“呵呵,是和冥狼将军一样的毛病?”暗狼硬挤出一个笑容:“呵呵,是啊。”幽狼转而继续怒骂:“炼灵这昏君,对下臣妄加猜忌,不辨贤愚,偏听偏信,以致朝无贤臣,国政废弛!” 暗狼此时如坐针毡,汗出如浆,沾湿礼服。他害怕自己也被炼灵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幽狼发了一通牢骚,起身告辞,暗狼将他送至门口。待幽狼走远,暗狼“砰”地关了府门,呼呼直喘,好像刚从鬼门关回来一样,随后和衣而卧,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使劲儿叩门,将刚刚入睡的暗狼惊醒。侍从开门,见是冥狼,慌忙迎进府中。冥狼顾不得礼数,疾趋至暗狼卧房,将他从榻上拉下来就走,边走边慌张地说道:“不好了!暗狼将军,昨日幽狼将军在府上所发的牢骚尽被密探听得,已报与王知晓。还有,今早铜簋中出现的弹劾信中说到府上在九月二十六凌晨时有烟尘冒出,定是在府中私藏家甲蓄意谋反。王已经气冲九霄,认定将军与幽狼共谋叛逆,欲捉拿你二人治罪,快随我入宫申明冤情!” 暗狼被冥狼拽走,初时觉得莫名其妙,听了这一番话,如同五雷轰顶,吓得面如土色,赶忙挣脱冥狼,径自奔往宫中。冥狼在身后紧追,直至花园,他一把揪住暗狼说道:“你且冷静,贸然进去必遭斩杀,请在此处暂候片刻,待我入内为你求情,令王火气消减后出来听你辩白。” 暗狼稍稍安心,擦了把汗:“既有冥狼将军作保,我便在此等候。”冥狼点点头,放开暗狼,转身走入宫室,过了一炷香工夫,不见他出来,暗狼心中又生不安,在花园里来回踱步。又过了片刻,冥狼仍未出来,暗狼十分烦闷,便施法召出一柄宝剑,徐徐起舞。 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大胆暗狼,竟敢带剑入宫,想弑君谋逆吗?还不与我拿下!”一百名精壮武士应声而出,这一百狼人全副武装,身披犀皮铠甲,手执长戈,将暗狼团团围住。暗狼大惊,叫起屈来:“我有何罪?”武士们不由分说,挥戈击飞暗狼手中宝剑,然后一拥而上将他按倒,五花大绑。 暗狼拼命挣扎,可惜无济于事,仅凭一人之力终难敌过一百名最精锐的王室卫队天策军,又不能在宫中妄动刀兵,转瞬间,他已被捆得如同蚕蛹一般。暗狼连声叫屈:“我无反心,忠心天地可鉴!”炼灵从宫室中走出,命人将一摞弹劾书扔在暗狼面前,怒喝道:“既无反心,那这些弹劾书与昨日之事该如何解释?”暗狼低头看了书信内容,叫道:“信中所写皆是无中生有,王为何相信这等无稽之谈!” 炼灵对暗狼怒目而视:“住口!即使这书信内容未必全真,却有人提及这种种僭越之举,便说明并非空穴来风!我在数日内已收到上百封弹劾书,令我如何再信任你?即便你没有反心,但已手握重兵,有谋反能力,这就是大罪!何况幽狼昨日在你府上大发牢骚,将本王严重毁谤,我已将他下狱!” 暗狼心中叫得一声苦,但仍想争得回旋余地:“冥狼去请我入宫,本是想为我求情,令王消气后听我申辩,为何却成如此光景?请叫冥狼出来,我与他对质!”炼灵大笑道:“冥狼何曾来过这里?我未见他进入宫室。分明是你怀有反心,欲刺杀本王,却想嫁祸于人,还不从实招来!”暗狼大叫道:“我谋反与否,身边的仆从尽知,王可去问他们!” 炼灵厉声大喝道:“你身边之人皆与你同谋,定然为你掩饰,何须去问,先将这厮押入天牢,严刑拷问!”武士们领命,将暗狼扛起,带往天牢。此时月狼城的天空一片阴霾,愁云惨雾,全无生气。 暗狼一路哈哈大笑:“怪我有眼无珠,没有早看出你这昏王!更怪我没有拒绝接受多份兵权,以致遭忌!奸佞就在王之左右,月狼城早晚必亡!”花面狼受了炼灵任命,担任提点刑狱,立刻备下刑具审讯暗狼。暗狼被戴上手铐脚镣,扒光上衣吊在墙上,在昏暗的天牢里仅有一枝火烛,照出的是一张写满不屈的脸。 火盆中的烙铁咝咝作响,狱卒推来一辆刀车,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十分刺耳。花面狼穿文官蟒袍,一拍惊堂木,喝道:“反贼,还不将计划和盘托出!”暗狼冷笑道:“我无反心,招什么?若怕我谋反,收了兵权贬为庶人就是。尔等这是想将我置于死地,居心何其险恶!速将幽狼带来,我与他对质!” 花面狼狞笑道:“别想了,那厮已被处以绞刑,尸首恐怕正在被群狼啃噬呢!”“奸贼,你不得好死!”暗狼怒骂花面狼,花面狼恬不知耻:“多谢夸奖,现在你若招供,可以免去一些皮肉之苦,明日给你一个痛快的!” “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即使不说,尔等也会给我罗织若干罪名,有什么酷刑尽管来吧!”暗狼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眼珠几近爆出。 “既如此,休怪我无情!”花面狼一挥手,狱卒拿着火红的烙铁死命按在暗狼胸口处,一阵白烟冒出,一股焦味扑鼻而来。狱卒拿开烙铁,只见那块皮肉已然焦黑,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触目惊心。虽然混元诸族有‘天人’血脉,擅施法术,却仍是血肉之躯,受不起这般折磨,况暗狼忠贞不二,怎肯施法自保及挣脱镣铐。他咬紧牙关不叫出来,面部因疼痛而扭曲,上下牙之间渗出鲜血。 “挺顽强嘛,那就再多留几个印记吧!”花面狼又一挥手,两名狱卒前后夹击、左右开弓。片刻后,暗狼的上身已是面目全非,伤口处皮肉尽烂,异味刺鼻。烙刑之后是鞭刑,两名狱卒挥动皮鞭一前一后猛抽暗狼,一鞭下去,皮开肉绽,鞭痕深至骨髓。暗狼几次昏厥过去,都被冷水喷醒,然后继续鞭打。 两样刑罚过后,花面狼示意狱卒停下,走过来问道:“怎样,肯招了吗?”这已经是暗狼第十次被喷醒,他斩钉截铁地大吼:“大丈夫行得正,怎会做出谋反这等不忠之事!”花面狼把脸一沉:“还不招,上夹刑!” 两名狱卒各持铁夹上前,抓住暗狼双手,放在铁夹之间,然后将其收拢,暗狼大痛难禁,终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十指骨头尽碎,鲜血直流。拷问从巳时开始,直到申时,暗狼已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上身无可用刑之处。花面狼恐怕要了暗狼性命,命狱卒将暗狼从墙上放下,押至单人牢房监禁。 暗狼在牢房里长吁短叹:“吾幼时便进宫做嗣子陪练,与炼灵也算有些交情,想不到在发生变故时他竟如此昏庸,全无君臣互信!”另一边厢,花面狼劝炼灵下令将暗狼斩立决:“如不快刀斩乱麻,必有后患,宜尽早除去暗狼这逆贼!”炼灵有些犹豫:“他尚未将计划与同谋说出,吾等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如此便斩了暗狼恐百姓不服。”花面狼大叫道:“何须再审,这些弹劾书便是罪证,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炼灵听了,点了点头,立即下令于明日午时将暗狼在东市处斩,卫士们连夜将东市打扫干净,布置法场。 花面狼回至府上,侍从来报:“将军,有一穿黑斗篷、戴白色面具的怪人在堂上等候多时。”花面狼快步走入正堂,只见那人正坐于桌前饮茶,露出一只形似骷髅的手,正是投下弹劾书之人。 黑斗篷冷冷地说道:“怎样,暗狼明日便要被处斩,这月狼城的兵权即将由你一人掌握,王气随时可能被败光,是否可以先结一半佣金?”花面狼笑道:“仁兄真是心急,我与黑羽门首次合作,未见最终成效便付佣金,有些不妥吧?”黑斗篷的语气依旧冰冷异常:“好,佣金待到最后再结不迟!但我已经探得关押十恶魔狼的神秘牢狱之所在,总该给点定金吧!” 花面狼十分不悦:“仁兄要多少?”黑斗篷亮出五根手指:“五百个银狼币,不多吧?”花面狼心疼家财,但为了自己的计划,不得不有所割舍。他一跺脚,一咬牙,命侍从取来五百个银狼币放在托盘上给了黑斗篷。黑斗篷哈哈一笑,将银狼币吸入袍袖:“这才像话,我去也!”说完,扬长而去。待到那人出府,花面狼露出邪恶的笑容,唤来一名得力家将,命其跟踪黑斗篷,探得其住处后汇报,家将领命去了。 晶无影在馆驿中听说暗狼已经下狱并将被处斩,猛然跳起,施法换了一身破衣烂衫,扮作寻常百姓,将前番从史馆中所得残缺竹简藏在身上,从西门悄悄出城离去,守城军士并未多问。 次日,暗狼被押出大牢,戴上一个二十斤的铁叶枷,送上囚车,推至中央神像前,与了长休饭、永别酒。暗狼含泪吃完,又被押至东市,由炼灵亲自监斩,只等日上三竿时开刀问斩。欲知暗狼生死,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幽冥劫法场,无影见洛雅 混元历2012年九月二十七一早,遍体鳞伤的暗狼被带出天牢,戴上二十斤重的铁叶枷,押上囚车,推到月狼城中央广场的先祖神像前,与了长休饭、永别酒。暗狼看着酒饭,眼中噙泪,毫无胃口,兀自啜泣起来。此时天空飘过朵朵怪云,暗无天日。 送饭的老仆将碗端至暗狼嘴边,惋惜地劝道:“将军,吃了吧,你自入狱以来水米未进。我虽不知事情始末,却能看出将军是蒙冤受罪,若上天不弃,定会有人相救。”暗狼长叹一口气:“老伯不用安慰了,此乃命数。”说完,他勉强吃下酒饭,如鲠在喉,下咽不得,皆因心中过于悲痛。 押送的军士怒斥道:“快些吃,莫要误了行刑的时辰!”说着就往暗狼背上狠命一拍,硬是让他将酒饭下了肚。随后,囚车便被推到东市,那里已是万人空巷,人声鼎沸,行刑刽子磨刀霍霍,一城百姓围拢过来,人人面带哀伤,议论纷纷:“可惜暗狼将军一心为国,不贪不占,忠心不二,竟被奸人所害,落得如此惨状!”“暗狼将军被斩,月狼城再无良将!”如此言论此起彼伏。 花面狼大喝道:“尔等休要胡言乱语,妄议国事。暗狼欲图谋反,被英明的狼王炼灵识破,今日正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如有再敢表达不满者,便与反贼同罪!”百姓们听了,敢怒不敢言,都咬牙等候行刑。 人群中忽然跑出一老狼婆,手执拐杖,大哭道:“儿啊,让娘看你最后一眼!”暗狼听见叫声,便知是母亲前来,回应道:“母亲,孩儿在此,勿要过分悲痛,每年忌日烧些纸钱,摆些斋饭就好,请恕儿不能尽孝!” 花面狼举斧拦住暗狼之母,厉声斥责:“贼婆,你生养逆贼,竟然敢来!吾王网开一面,赦免逆贼家眷,不去抄没家产,已是宽宏大量,你为何还要来此哭闹?”暗狼之母忽然板起脸来,指着花面狼便骂:“我家祖上历朝为将,哪个不是志虑忠纯、一心为国,为何吾儿便被无端诬告谋反,难道仅凭那几百封来路不明的弹劾书就可定罪?王上偏听偏信,你这奸贼也落井下石、添枝加叶、火上浇油,反倒连累了那些不善思辨的卫士们背负骂名!” 一些卫士听了,面色绯红,感到无地自容,毕竟他们未经思考就相信了炼灵和花面狼的一面之词,武人的头脑大多还是非常简单的。花面狼见卫士们士气低落,把脸一沉,怒吼道:“尔等不要被这贼母蛊惑了,她是在扰乱军心,趁汝等羞愧难当之时救走反贼!” 暗狼之母大笑道:“我一个老婆子何来那么多心机?我只是来看吾儿最后一眼,顺便发一点牢骚,如今心愿已了,我可以安心地去了!”说完,她抓住卫士手中的长矛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暗狼哀叫道:“母亲,休要如此极端!”“蠢儿,我活着也无法复兴家室,若上天有眼,便令你获救,重振雄风!”话音刚落,老夫人已将长矛刺入胸口,穿透脊背,带着安祥的笑容血流满地而死。花面狼叫道:“贼母已死,谁敢送葬,我便让王上治他的罪!” 卫士们嗟叹不已,有三十人不顾花面狼的威胁,将尸首抬起就走,寻个僻静处安葬。恰在此时,炼灵的车辇已至刑场,他看到如此情景,脸色铁青:“想不到暗狼及其家人在军中有如此影响力,不可留,不可留!”说着,他从车窗扔下一道令牌,上写:“即刻行刑。” 刽子手慌忙拾起令牌一看,鬼头刀当啷落地,他抬头看看天空,眉头紧锁,斗胆禀道:“王,时辰未到,距午时三刻尚有些时间,提前行刑恐引众怒。”炼灵将手一挥,一道白光从车窗飞出,那刽子手瞬间被斩为两段。 炼灵断然下令:“谁再敢为反贼理论就是如此下场,即便不判死刑,也要让他去远恶之地度过余生!方才安葬暗狼之母的三十名卫士,通通乱箭射死!”花面狼得令,立刻率亲信弓箭手将那三十人团团围住,万箭齐发,卫士们挥舞长矛拨开箭支,怎奈箭雨紧密如织,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逃脱,片刻之后,三十名勇士都被射得如同箭猪一般,血流漂杵,染红砖瓦。 暗狼目睹这一切,大放悲声:“为我一人,竟连累这许多无辜之士!”花面狼阴险地说道:“不用悲伤,你马上就会与他们见面了,就由我来送你上路吧!”说完,他抡起劈天裂地斧,照着暗狼脖颈猛然挥下。 忽然,从空中飞来一柄黑色利刃,乒乓一声将斧头弹开,花面狼砍了个空,竟将囚车劈碎。同时一个黑影飞闪而过,将暗狼救走。花面狼大怒:“是何人如此大胆?”人群中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昏王、奸贼,仅凭几百封弹劾书便定了暗狼谋反之罪,还借赐酒之名用蒙汗药将我与幽狼麻翻,然后找人假扮我二人去栽害暗狼将军,借那冒牌货之口说出一些禁忌之语,然后私入宫室,好在日后嫁祸给我与幽狼,好生恶毒!” 炼灵见计划被识破,欲杀人灭口,叫道:“众军上前,将这三人首级都给我取了!”幽狼将伤重昏迷的暗狼缚在背上,使开鬼灵蚀骨刃杀出一条血路,冥狼也召出一对狼牙棒,奋力冲杀,打死军士无数。炼灵见势头不对,挥手击碎车辇,施法披挂戎装,召出一柄宽刃巨剑上前与二将交战,花面狼也抡动大斧过来助阵,卫士们十分恐惧,徐徐后退。 君臣四人杀气腾腾,在刑场上左冲右突,捉对儿厮杀。看那炼灵身穿鎏金甲,头戴玳瑁盔,宽刃巨剑威力无边;花面狼一身银甲,大斧不离天灵盖;幽狼身上乌金甲闪闪发亮,鬼灵蚀骨刃触之即死;冥狼披挂鱼鳞甲,手中狼牙棒攻守兼备。这四人杀得天昏地暗,尘土飞扬,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火花迸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幽冥二将恐怕伤了暗狼,不敢恋战,虚晃一招,望东门方向逃走。炼灵与花面狼率领卫士紧追不舍,及至东门,城上军士不敢违抗炼灵之命,拽起吊桥。幽狼见情势紧急,忙召出灵弓夜引,拉弓搭箭,对准绳索射去,叫一声:“如意子不要误我!”那枝箭不偏不倚,正好射断绳索,吊桥轰然落下。冥狼掐诀念咒,使出“旧鬼哭”召来大批鬼魂拖住追兵。 二人快步通过吊桥,径奔月狼城治下莎车镇,那里现居一位狼族三世老宰辅,因对炼灵不满辞官在家,暂且按下不表。待众军驱散鬼魂,幽冥暗三将已无影无踪。炼灵气急败坏,回到宫中命画师画了三人图像,四处张贴,往各镇发下海捕文书,地方长官可便宜行事,哪怕动用磔刑也不为过。 且说晶无影怀揣竹简,扮作百姓于九月二十七未时赶至通灵寨,见那里已被夷为平地,遍地皆是男子与孩童的尸体,不见一个女子,心中大疑:“我许久不来与洛雅见面,此地为何会变成如此光景?” 正纳闷间,地上忽然出现大片阴影,阳光尽被遮住。晶无影慌忙抬头,只见一座七瓣花形状的巨大浮岛从空中掠过,正是前番洛雅命通灵寨男子用浮空石建造的原罪魔宫,共有八座宫室,洛雅与七魔各有一间。 晶无影叹为观止,跳起三丈高,正好落在那浮岛之上。此地别有洞天,中央宫室雄伟无比,周围多假山怪石、奇花异草,有泉水从地下喷出。“怎么样,我的宫殿还不错吧?”洛雅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晶无影身后,穿一件凤羽彩衣,那伶人军师衣清穿白袍手执玉如意跟在身边。 晶无影一惊,回首看到洛雅,赞叹道:“真乃鬼斧神工,妙不可言,想不到通灵寨竟有如此能工巧匠!”洛雅浅笑一下,指了指下面的死人堆:“我的魔宫可比穆拉的大圣像气派得多,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用尸体堆积起来的!” 晶无影感到毛骨悚然,脸上冒出冷汗,洛雅看出他的异样,安慰道:“影,你怕什么,我再狠也不会对自己的情郎下手,你此来是有何事相求?”晶无影抬手擦去汗水,缓缓开口:我正欲前往常羊山拿到刑天首级,吸收其精气我便能功力大增!” 洛雅将食指顶住下巴:“哦,你来找我,说明还未探得常羊山之所在,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晶无影叹道:“洛雅果然冰雪聪明,一猜就中。不错,我暂在炼灵处任客卿,托他寻找常羊山,他竟虚与委蛇,一拖再拖,若你肯帮忙,我愿将刑天精气分你一半!” 洛雅听晶无影说完,点了点头,回身对衣清说道:“你带影前往‘惰’魔宫,让慵倦用意念找到常羊山的位置。”衣清领命,转向晶无影:“请随我来,惰魔宫往这边走。” 晶无影跟着衣清往西北向走去。洛雅回至中央宫室,宫墙之上嵌有各种宝石,玛瑙、水晶、猫眼、翡翠、琥珀,应有尽有,光彩夺目,都是暴敛从凡间搜刮而来。她冷笑着坐在玉座上,手托下巴想道:“晶无影定然对我有所隐瞒,他既入月狼城为客卿,又怎会空手而归?不可不防。也是时候回收当年做坏的那些玩具了!” 另一边,衣清与晶无影已至惰魔宫前,这里与中央宫室相比小了很多,但仍不失气派,建筑雕栏玉砌,门前立着一尊黄金制成的万历帝雕像。衣清示意晶无影停下:“我们就在此处等候,慵倦大人收到我的心灵传信马上出来。” 二人等了半柱香的工夫,宫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睡眼惺忪、哈欠连天、身穿寝服胡子拉碴的男子悬浮在半空中缓缓飘了出来。那人挡下一个哈欠,使劲儿撑起往下耷拉的眼皮,抱怨道:“哈——,是衣清啊,这么早就把我吵醒,洛雅大人想帮情人的忙为什么要扯上我?” 衣清尴尬地笑道:“慵倦,你就别抱怨了,这话若让洛雅大人听到可不好,麻烦你用意念找到常羊山的位置。”慵倦又挡下一个哈欠:“哈——,那可是传说中存放刑天首级之处,想找到它可不容易,得给点酬劳吧。” 晶无影立刻从怀里取出一袋暗影币丢给慵倦,慵倦伸手接住,仔细掂量,又拿出一枚看看成色,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睁开双眼,双手合十,盘腿浮在空中,通体发出蓝光。晶无影不解:“这是何意?”衣清见怪不怪:“慵倦大人要开始冥想了。”“等等,难道他要睁眼冥想?”“对慵倦大人而言,冥想必须睁眼,否则就会入睡。”晶无影听了衣清的解说,啧啧称奇。 慵倦进入冥想状态约莫一个时辰,蓝光消失,他重新闭上双眼,开口说道:“哈——,我已找到常羊山之所在,它的入口在混元大陆南方赤火城偏北一点,那里有一架风车作为地标,是昔日凡间上古奇肱国的遗物。” 晶无影听了,迫不及待,恨不得马上就赶到常羊山,却被衣清一把拽住,将一个卷轴塞到晶无影手中:“洛雅大人命我把这‘山海全图’给你,图上将混元大陆与上古典籍《山海经》中地名一一对应,以备不时之需。” 晶无影展开卷轴,见此图中山川河流等标注的十分详尽,拱手拜谢:“知我者洛雅也,待我从常羊山回来,定不负前言。”说完,他纵身跳下浮岛,在空中“咻”地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慵倦打着哈欠说道:“哈——,我从未见洛雅大人对男子如此用心,他恐怕是唯一一个。”衣清将如意掩面说道:“不错,洛雅大人在通灵寨时,不曾对任何男子有过爱意,晶无影一出现便令她心猿意马,投怀送抱。”慵倦撇了撇嘴:“我们这些被洛雅大人造出的魔将不敢奢望男欢女爱,吾要继续沉睡了,有事日后再谈。”话音刚落,他已进入梦乡,流着口水飘回魔宫。 衣清径自回到中央宫室,将前事报与洛雅,受了赏赐下去歇息。洛雅自语道:“晶无影定然不肯与我共享刑天精气,幸亏我早有准备。” 晶无影一路参看地图,于酉时赶到赤火城北面的荒原中,那里果有一架风车,正是凡间上古奇肱国之遗迹,一座高山矗立面前,从山中刮来阵阵狂风,阻住去路。晶无影正欲念动避风咒语,忽从旁边石堆后跳出一个身长二丈、腰阔十围的怪物,头如笆斗,眼似铜铃,两个獠牙爆出在外,生得恶相,头顶、双肩、大腿均生有尖角,全身仅穿一条豹皮围腰。双肩前端、双臂肘、双膝、双腋下各有一对血盆大口,腹部也有一张巨口,都生有利齿,明晃晃似尖刀,他的两只大手的手心也各有一张大嘴。 那怪物震天一声吼:“我乃食魔将狂饕,奉洛雅大人之命在此等候晶无影,看来你就是了,受死吧!”说着挥掌奋力拍向晶无影,不知晶无影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无影得毒匕,兽王伐月狼 话说晶无影于九月二十七酉时从原罪魔宫赶至常羊山口,被山中刮出的狂风拦住去路,正要念动避风咒,食魔将狂饕却已奉洛雅之命在此等候多时,欲一掌拍死晶无影。 晶无影见狂饕来势凶猛,飞速换了戎装,召出螳臂双刀劈波斩浪挡下这一掌,叫道:“你这怪物,怎敢冒充洛雅下属败坏她的名声,洛雅绝不会做出这等险恶之事!” 狂饕吼声震天:“我只是奉命行事,不会考虑是非对错,凡是洛雅大人的命令,我都会无条件执行!”晶无影伸开双臂,部分变为巨鳐形态,背上生出巨翼,双臂与双腿长出刀子般锋利的鱼鳍,面目变得十分丑陋,双眼似蜂目,鼻孔变得扁平,与蛇无异,极度扭曲,他大喝道:“多说无益,我便在此将你斩杀!” 狂饕见晶无影变貌,大吼一声,张开全身巨口,喷出一团团绿色黏液,好似万箭齐发。晶无影飞身闪躲,那些黏液落在周遭的岩石上咝咝作响,冒出阵阵汽泡。狂饕气急败坏,大踏步走来,猛扑晶无影。 晶无影看准狂饕行动迟缓,在其胯下灵动如飞,快如闪电,舞动双刀连砍狂饕双腿数十下,谁知这狂饕的双腿十分坚硬,每一刀只能砍出很浅的伤痕,然后被弹回,令晶无影十分讶异。狂饕虽然被砍,却不碍事,如同蚊虫叮咬,他依旧生龙活虎,却无法抓住晶无影,来回折腾,疲于奔命。 “这怪物好生可怕,我砍了他数十刀,竟纹丝不动,需要动用秘术来解决他。”想至此处,晶无影将刀在地上狠命一划,地面顿时开裂,喷出道道水柱,他收起双刀,双手呈爪形,将水流聚在狂饕头顶,变为水牢,瞬间将狂饕困住。 晶无影完全变为巨鳐形态,四肢消失,长出长尾,全身布满强力电流冲入水牢,使整座水牢电光闪闪,噼啪作响。狂饕遭到电击,依旧无事,他张开巨口,使出“吞天食地”,吸力极大,只见那水牢逐渐缩小,晶无影也被吸往狂饕口中。他见势不好,慌忙变回人形,舞起劈波斩浪,将道道水波击向狂饕,全部被他吞噬。 眼见水牢即将消失,晶无影孤注一掷,再次变为巨鳐,直冲狂饕腹部的巨口,被他囫囵吞下。狂饕吸干了晶无影造出的水牢,拍腹大笑:“我今日立了大功,已将晶无影除去,洛雅大人必然重重赏我!” 话音刚落,晶无影的声音从狂饕腹中传来:“你高兴的太早了,你果然对自己的胃液十分有信心,觉得它能把我腐蚀掉,所以没有用利齿将我置于死地。可惜你的胃液对我无效,准备领死吧!”话犹未绝,狂饕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体内响起砍劈之声,令他疼痛难忍。 狂饕大骇:“不!不!我自从被造出来,便是刀枪不入,拥有不死之身,难道洛雅大人偷工减料!”晶无影嘲讽道:“哼,你的主子只给了你坚硬的外皮,却没给你同样的内脏!”说完,狂饕背部被砍开一道大口子,晶无影手执双刀飞出,带出一大团脏器,身上沾满绿水,衣甲被严重腐蚀,令人作呕。 狂饕大吼一声,躯体轰然炸裂,渣滓满天飞,腹中食物落了一地,各种血肉应有尽有,甚至有一整只的孔雀、猕猴等珍禽异兽,还有很多人骨人肉。晶无影换了一身衣甲,飞身托住从天而降的狂饕首级:“这怪物究竟是何等的贪吃,真乃罪大恶极!看这风格,也像洛雅所制,莫非是她钻研禁忌造人法的产物?这贱人对我不仁,我也可以待她不义,刑天精气就由我独享!这首级就送回水府,待我回去将它制成酒杯。”话音刚落,晶无影手上闪过一道白光,将狂饕的首级传至西海。 随后,晶无影念动避风咒语,在身边形成无形的屏障,于风中行走自如。只见那常羊山十分险峻,尽是断崖绝壁,地面有无数巨坑,个个都有旋风刮起。晶无影十分烦恼,除了这些风穴别无通路,而且他并不知这些风穴通往何处。 正郁闷间,从一个风穴中跳出一个身长三丈的巨人,无头,以双乳为眼,腹部有巨口,手执干戚[1],正是刑天,他躯干上的面孔十分哀怨。刑天悲伤地说道:“你是何人,来帮我拔出那该死的匕首吗?”晶无影知道刑天无谋,心中暗喜:“来得正好,就让刑天带我找到他自己的首级!”他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缓缓开口:“猛士好福气,天帝被你的猛志所感,派我前来助你一臂之力,请带我前往那匕首之所在。” 刑天转悲为喜:“举手之劳,我立刻带上仙前往!”说着,他大踏步走到一个风穴前,纵身跳入,晶无影快步跟上,也跳入洞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周身被旋风包围带上高空,不知要去往何方。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晕眩感消失,晶无影落在一处被紫色雾气笼罩的空间,十分不祥。刑天走过来说道:“上仙,就是这里了,请随我来。”二人走了一里多地,看到一张桌案,上置一个巨大头颅,面目十分凶恶,头顶插着一把血红匕首,那匕首穿透头颅,尖端没入桌案。 刑天怒吼道:“此物于二十年前忽然飞到这里,将我的首级牢牢钉住,自此我神力失去大半,无法拔出这把匕首,干戚的武技也不能使出。今日上仙来此,真乃刑天之幸!”晶无影上前细细端详那匕首,暗吃一惊:“这便是狼族失落已久的怨毒之匕,想不到竟在这里,天让我得之!”他二话不说,一把握住匕首,周围的紫雾都向晶无影聚来,尽被吸收,他感到神清气爽,力量大增。 “啊,这正是刑天精气,原来这匕首可夺取对手的元气化作紫雾为主所用,看来它已认我为主!不如就把这精气吸干,然后置刑天于死地!”想罢,晶无影部分变为巨鳐形态,紧紧攥住匕首,贪婪地吸收紫雾。 刑天不知其中玄机,只当是晶无影需要除去紫雾方能拔出匕首。但随着紫雾消失,刑天的首级也完全变为骷髅。刑天发现不对,慌忙叫道:“上仙,为何吾之首级会变成白骨!”晶无影用力拔出匕首大笑道:“什么上仙?我乃混元大陆西海魔王晶无影,今日特来吸收你的精气,现已大功告成,留你无用!” 说完,晶无影纵身跳起,舞动匕首刺向刑天胸口,刑天急使干戚抵挡,怎奈气力不足,连干戚都无法使动。晶无影将匕首狠狠插进刑天前心,又有道道紫气流入晶无影体内,刑天怒吼不止:“你这魔头竟敢诓我,若我能使动干戚,定然让你不得好死!” 须臾之间,刑天躯体轰然倒地,变为白骨。晶无影盘腿而坐,闭目调息,将刑天精气完全与自身融合:“此行大有收获,除了得到刑天精气,还意外找到了怨毒之匕,我也不用再去月狼城受那腌臜气,凭我带出来的竹简和这匕首可以好好讹诈一番!”他大笑一阵后遁回西海水府,花了三天三夜将狂饕的首级制成酒杯,与那刻有饕餮首级的青铜酒爵别无二致。 然当日亥时刚过,常羊山口狂风大作,尘土飞扬,一大团肉色泥土聚在一起形成了狂饕的躯体,身上各处巨口尚在,只是没了头颅,胸前双乳变为双眼,竟与刑天相近,山中的干戚也飞至手上。 狂饕大吼道:“洛雅大人用息壤塑造吾等形体,便已令七魔将皆是不死之身,只要分量足够便可无限重生!晶无影,你令我无头,这笔账要你加倍偿还!”说完,他迈开大步,径自返回原罪魔宫。 次日丑时刚过,在月狼城西南方百里开外,一座墙上雕着威猛狮头的城池下,出现三个身穿黑斗篷头戴兜帽之人,在凛冽的寒风中不断跺脚。其中一人兜帽外露出鹰喙,是三人中最矮的,此人正是隼鹰城主鹰玲,她抱怨道:“狮蛮为何要让吾等来得如此之早,他不知对于女子而言,睡眠对容颜非常重要吗?”最高大的身影粗声大气地说道:“想必是十万火急,我们再耐心等待片刻!”他正是飞熊城主熊檄。中等身高、身形瘦长之人揶揄道:“鹰玲,你的容颜再怎么保养也无法变美,何必孤芳自赏呢?”此人乃是修蛇城主蛇市。鹰玲听了蛇市这番话,心中不爽,赌气背过身去。 三人在城外又等了片刻,城门忽然打开,走出一名英姿飒爽的狮面人,年约二十五岁上下,此人拱手说道:“在下乃狂狮城威武大将军默存,三位城主久等了,狮蛮大人让我前来给诸位带路。” 鹰玲等三人跟着默存进城,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穿过狂狮城东街,来到一处华丽庭院,但见其中小桥流水,莺歌燕舞,百花争艳,中央有一座雄伟宫殿,乃是用金丝楠木建造,默存停下脚步说道:“三位城主请进,狮蛮大人就在里面。” “哼,狮蛮这厮还真是讲究,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熊檄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的意味。蛇市也用油滑的声音调侃道:“他还真有闲情逸致,换做是我,恐怕不会搞这些劳什子。” 三人走入宫室,狂狮城主狮蛮慵懒地坐在玉座上,身着紫金袍,头戴琅琊冠束住鬃毛,他起身拱手高声说道:“诸位请坐,默存,你去将我秘藏的佳酿拿来,待客之道不能有失!”默存在宫外听到,立刻去办,毫不迟疑。不多时,一托盘把来四个金杯,一壶好酒,香飘千里,勾得三位兽王垂涎欲滴。 默存将金杯斟满递与四人,狮蛮举杯说道:“这酒乃是我族特产狮胆烈火浆,将城中饲养的猛狮活体取胆,泡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香醇无比,饮一口可令寒意尽除。如今已入深秋,令三位在寒风中等待多时,实在不周,聊表歉意,狮蛮先干为敬!”说完,他一饮而尽,其余三位兽王也举杯痛饮,默存立刻又将酒杯斟满。 熊檄豪迈地大笑道:“好酒,痛快!浑身果然舒畅,血脉贲张,寒意尽消!”蛇市与鹰玲也啧啧称赞:“这等美酒不可多得,能饮一次便不枉此生!”狮蛮声如洪钟:“闲话就此打住,此次我们四位兽王聚首,乃为再次起兵攻打月狼城。” 其余三人有些迟疑,蛇市开口说道:“前番攻打,被他们两面夹击,损兵折将,此次莫非已有良策?”狮蛮大笑道:“月狼城已是强弩之末,前番能击溃吾等联军皆因尚有良将,我新近得到情报,月狼城失了七员战将,仅剩花面狼一人。阴狼被暗狼射杀于双林镇;幽冥暗三狼皆被炼灵猜疑,遭到陷害而逃出月狼城,现正被通缉;中山狼投了暗影族,狂暴二狼都被中山狼所杀,狼族内讧如此,何愁不能破城?” “如此说来正是大好时机,绝对不可错失!”熊檄拍案而起:“我即刻回城调兵,事不宜迟!”蛇市起身按住熊檄:“老兄稍安勿躁,贸然出兵并非良策,恐被外人指责为不义之师,需有一正当理由才好发兵。”他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我听闻幽冥暗三狼事件的背后都是花面狼在搞鬼,可借除掉奸臣之名出兵,名正言顺!” “好计策!”狮蛮大吼一声,“默存将军,你速去调拨人马,未时发兵!”默存领命而去,四位兽王在殿上痛饮美酒至东方出现鱼肚白,鹰玲等三人告辞回城整顿军马。 九月二十八未时,四族联军共计十万余人聚集于狂狮城校场,默存身穿神铠牙刃,手执赤金水火棍,腰佩丧门剑,从容调度大军。四位兽王亦全副披挂,狮蛮身披柳叶金甲,手中巨斧杀气腾腾;熊檄身着玄甲,金瓜锤举世无双;蛇市身着蛇鳞甲,一对毒爪无人敢近;鹰玲头戴丝质面罩,仅露双眼,身穿鹰隼羽衣,巨翼威风凛凛。 大军浩浩荡荡开往月狼城,卷起道道烟尘。时穆拉正在大漠中练功,看到大军行进,心中暗想:“四位兽王又要攻打月狼城,我不如趁火打劫,给这场大战增添一点乐趣!”他即刻遁地赶往月狼城。 次日寅时,大军来到距月狼城十里处,就地下寨歇息。至午时三刻,四兽王率一万人马至城下叫阵,留默存镇守大营,树起一面大旗,上书:“替天讨贼。”炼灵得到守军报告,好不惊慌,忙唤花面狼前来议事。 花面狼不慌不忙,将破敌之策细细道来,正是:魔狼危时获自由,无数军士丧沙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第四十四回,下一回是洛雅的外篇。 [1]斧头和盾牌 外篇二 洛雅生情愫,痴女滥用情 本回以洛雅为第一人称视角叙述 吾名洛雅,为女娲族[1]后裔。凡间十年文化浩劫时,族人不堪迫害,均随家父洛离逃至混元大陆避祸,这通灵寨便是在那时兴建的,一直受凌月峰上的四位异邦堕落天使控制。 我降生于混元历1986年元日子时,据我的奶妈回忆,那一日天降彗星,其尾部如同扫把。族中星相师皆认为此乃不祥之兆:“此女降生伴随扫把星,日后通灵寨必毁于她手。”家父当时正喜出望外,将我高举过头,听到星相师们的如此论断,勃然大怒:“尔等好不会察言观色,吾夫妻二人在知天命之年方得一女,当举寨同庆,为何要说这等不吉之语!” 当晚,家父在寨子中心露天大排筵宴,燃起篝火,请族中多才多艺之女子歌舞助兴,庆我降世。酒酣耳热之际,父亲下令将那些星相师赤身裸体地绑上来,通通推入篝火活活烧死,当时惨叫声震天,不到半个时辰,那些星相师皆化为焦炭。旁人皆掩面不敢视,唯有家父谈笑自若,饮宴如常。 此次焚人事件之后,再无人敢提伴随着我出生的异常天象。母亲在我四岁时便病故,于是家父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到我身上,从那时起我便修身养性,每日寅时起床,梳洗过后先做早课,诵读百家经典,然后修习女红针线、琴棋书画,至午时方吃第一餐。未时开始便是与父亲学习族中只在族长间传承的“泥土造人术”,直至酉时方用晚膳,戌时入眠。 家父常教导我:“祖上传下来的术法不能掺有半点杂质,我们的先祖女娲在混沌初开时造人并未混入其他细胞,造出的皆是淳朴之人。然我族有一叛徒,竟妄想造出混杂异常基因之人,乃至如今恶人盛行,这等邪法已被列为禁忌,此人也被处以极刑!” 我至今不知这个离经叛道的勇士是谁,但我自从听到“混杂异常基因之人”,就对这邪法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当时我对父亲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邪法?那前几日来寨上拜访的狼面人、狮面人、鹰面人、蛇面人和熊面人该如何解释!他们难道不是融合异常基因造出来的?先祖还真是虚伪!” 当然,这些话我是不敢对父亲说的,只能藏在心里。但从此往后,我每晚都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出寨子,遁至五百里外的鬼哭之森,架起大锅,研究如何造出融有异常基因之人。 转眼间已到我及笄之年(二十岁),九九重阳那日正午时分,我正在寨子外采摘秘香菊,忽然在我耳边响起一个温柔而又亲切的男声:“小妹,请问前面可是通灵寨?”我赶忙抬头仰望,被眼前男子的美貌惊呆了。此人面似满月,目若朗星,双眸湛蓝深邃,一身银盔银甲,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脑后黑发随风飘荡,背插弓箭,威风凛凛,约有二十五,六岁。 我当时双颊滚烫,一时间期期艾艾:“呃……,前……,前……,前……面,就……是,我……,我带你去吧!”那名青年淡淡一笑:“好啊,那就有劳小妹了。”我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带他进入寨子。青年向我道谢后直奔我家而去,我猜他是有事与父亲相商,并没多问,毕竟我家是寨中唯一的石屋,他能凭直觉发现那是寨主的住处也不足为奇。 半个时辰后我回到家中,听到父亲房内吵吵嚷嚷,便趴在门上偷听。只听家父厉声大喝:“休想!我族绝不会与暗影族结盟,花信芳将军还请速速离去!”那个熟悉的男声轻柔地响起:“洛寨主何必动怒?通灵寨与我族结盟是一本万利之事,日后也好有个照应。在这凌月峰下受制于那四个异邦堕落天使并非好事,若与我们结盟,即刻便令通灵寨独立,夺下凌月峰!” 父亲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四位天使大人虽已堕落,但终究拥有神格,而你们是彻头彻尾的魔头,我族岂能与魔共舞!况且,你与我们结盟是为了在狼子野心重生时将我族卷入纷争,此等伎俩岂可瞒我!” 花信芳二话没说,忽然推门出来,令我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他优雅地伸出手将我扶起,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哎呀,谈判失败了,看来小妹是寨主府上的下人,你们寨主顽固不化,实在可惜!”他对我露出迷人的微笑,洁白如玉的牙齿十分耀眼,再次令我心乱如麻,好想一把抱住他强吻过去。 可惜我没这个胆量,错失了如此良机。父亲走出来怒喝道:“花信芳,休要勾搭老夫的爱女!”花信芳拱手说道:“原来是寨主千金,失礼了。”说完,他带着一脸的失落离开了我家。我在心里有些怪罪父亲,怪他不与暗影族结盟。 父亲没好气地对我吼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准备你的及笄礼!”从那时起,我心里便被播下了不满的种子,这种不满与我对花信芳的强烈爱慕并存,以至于我对及笄礼印象全无,满脑子都是花信芳,夜里辗转难眠。 在及笄礼一月后,我苦等花信芳不来,终于按捺不住,在十月初九夜里进入鬼哭之森,将巨鳐的细胞融入泥土捏成人形,刻上面目,放入锅中蒸煮,一个时辰后,锅中升起一个男子的身影,我透过水蒸气细看,他竟与花信芳十分相像,除去头发是褐色的,其余部分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是我偷学禁术后的处女作,令我十分满意,于是他成了花信芳在我心中的一个替代品。我赐予这男子一个十分酷炫的名字:晶无影,日后便以“影”称呼,同时赋予了他“暖男”的特质。我让晶无影在鬼哭之森中结庐,每日半夜都来行鱼水之欢,耳鬓厮磨,并送来饮食衣服。他对我许下海誓山盟:“洛雅,我愿与你厮守一世。”我也以重誓回应:“影,此生我二人永不分离。”晶无影给我留下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至少在家父发现这一切之前是如此。 在那之后,我又造出了融有八爪章鱼、僧帽水母、九头蛇怪基因之人,个个相貌出众,身手不凡,分别赐名任青、断浪、止水,这三人个个令我倾倒,但我最爱的还是极像花信芳的晶无影,我当时希望这种生活能一直持续到父亲安然离世,我承继寨主之位,将这四人都纳入裙下。 然而纸包不住火,冬至那日酉时,我出去的早了一些,下人发现我不在房中,便向父亲报告。父亲早已察觉到我行踪诡异,断定我每晚都偷溜出去,飞奔至鬼哭之森。我正与晶无影在草庐中如胶似漆,情意绵绵,父亲忽然推门而入,厉声呵斥:“我怎会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竟敢在外面偷汉子!!岂不知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你如今失了处子之身,日后如何嫁得出去!” 我穿好衣裙,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父亲休再顽固不化,我自出生以来便被你设计人生,毫无自由可言,至少这终身大事应该让女儿自己做主吧?”父亲当时气得面色铁青,口不择言:“你这贱人!我……,我没你这水性杨花的女儿,自今日起我便将你除籍,你不再是通灵寨之人!” 我呵呵一笑:“父亲,你且细看这男子的面目!”家父定睛细看晶无影,更加怒不可遏:“花信芳,你竟敢做出这等勾当,看我不废了你!”说着,他挥掌劈向晶无影双腿之间。晶无影手中忽然出现一对儿阔刃刀,上有如同螳臂一般的锯齿,他挥刀挡下了父亲这一掌。 我万分惊愕:“你是几时去打造的兵器?”晶无影笑道:“一周前,我四人为精进功力与保卫洛雅,便擅自去附近的大镇上寻得能工巧匠,打造出各人趁手兵器!”话音刚落,他部分变为巨鳐,四肢上长出刀子般锋利的鱼鳍,背上生出巨翼。另外三人也跳将出来,各执兵器,都已部分进入海兽状态。 父亲喷出一口鲜血:“好啊!你这不孝女还在偷偷研习禁术,爱慕暗影族人倒也罢了,竟还用禁术造出一个与花信芳相貌相近之人,不可饶恕!” 晶无影等人上前围住父亲,父亲拔出佩剑与之厮杀。五人杀出茅庐,在鹅毛大雪中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我当时已然呆住,完全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至此。 五人约莫战了数十回合,父亲终究年老力衰,寡不敌众,被晶无影一脚踢翻在雪地上。我心里一横,走过来顺势逼宫:“父亲,莫怪女儿无情,你今日最好让出寨主之位,否则性命不保!” 父亲怒目圆睁,擦去嘴边血迹,怒喝道:“哼,寨主之位就让与你这不孝女,看你能闹出什么名堂!怪我当日没听星相师之言,以致今日之祸!不消你们动手,我亲自奔赴黄泉!”说完,他举剑刎颈而死,刚刚步入古稀之年。我故作悲伤伏尸痛哭:“爹,女儿不想如此绝情,你为何要先走一步!” 待我哭完,在林中焚化了父亲尸首,回到寨中对族人宣称他暴病不治而亡,继承了寨主之位。几日后,我狠下心来,趁晶无影等人熟睡时抽走了他们除了名字以外的所有记忆,并放火烧了草庐让他们自生自灭。 在狼子野心重生的前一个月,晶无影竟然以西海魔王的身份来到通灵寨要与我结盟,但他已完全不记得我们之间的过往,以及他是由我所造这个事实。我当时又惊又喜,惊的是晶无影自立门户,喜的是他还活着。 于是,我又被他的美貌迷住,再次与晶无影伉俪情深,行了鱼水之欢。他隔些时日便会来看望我,我二人再度许下海誓山盟。我从晶无影口中得知,他与任青等人在近几年中雄霸四海,受命于十二位暗影骑士建起四座黑暗灯塔以将他们从绝望黑海中解放,而在这其中就有花信芳。 得知此事后我心花怒放,却又不喜形于色,仍与晶无影情意绵绵。直至混元历2012年九月初三,晶无影带着花面狼前来告知狼子野心重生之事,以及他要寻找刑天首级。我下定决心要将通灵寨卷入其中,于是用息壤融合凡人负面细胞造出了原罪七魔,并建起原罪魔宫,焚毁通灵寨,从此脱离四大堕落天使的控制。 待到九月二十七,我已意识到晶无影毕竟不是花信芳,留着终将是个麻烦,决定回收这些当年做坏的玩具。恰在这日,晶无影来求我帮他找到常羊山之所在,我便顺水推舟,让慵倦用意念探知常羊山的位置,并赠予晶无影‘山海全图’。先前我已派遣狂饕埋伏在常羊山口,待晶无影出现便结果了他。 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此举终将导致原罪魔宫在旦夕之间覆灭,灾祸不远矣。 [1]本作中的女娲族和赵灵儿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四十四回 花面夜缒逃,联军再溃败 混元历2012年九月二十九午时三刻,一万四族联军开至月狼城东门外,树起“替天讨贼”杏黄大旗,狮蛮出阵厉声叫战:“城中的狼族听着,我四人今日出兵只为诛杀花面狼,若将他囫囵献出,可免去一场刀兵,否则便将月狼城夷为平地,致使生灵涂炭!” 城上军士听了,飞报炼灵知晓,花面狼对炼灵耳语一番,然后高声说道:“末将一人出城厮杀,如不能取胜,请王上按耳语行事!”炼灵点头默许,花面狼飞速施法披挂,拿了兵器,离开大殿。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四兽王正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只听“吱呀”一声,城门大开,花面狼身穿银甲,手执大斧走出城来,炼灵上城观战,暗中埋伏下五十名神射手以备不测。 四位兽王见花面狼一人出城,皆哈哈大笑:“奸贼,没想到你竟会自寻死路,去见阎王吧!”花面狼一言不发,抡起大斧,直取狮蛮首级,电光石火间,已至狮蛮面前。狮蛮措手不及,慌忙把头一偏,被刃气削去一撮鬃毛,那金毛飘在空中,随风而散,狮蛮惊得瘫在地上。 其余三位兽王见状,各执兵器上前围住花面狼,与之展开车轮大战。狮蛮稳定心神,暴怒不已:“这厮无礼,竟敢破坏本王完美的毛发,不可饶恕!尔等都退下,本王要亲自取了花面狼的首级!”鹰玲等人闻言,即刻停手,让过狮蛮。 狮蛮将手中开山巨斧一摆,喝道:“我二人既然使的一般兵器,那就来比个高低,也让你偿还本王的毛发!”说完,他举斧便向花面狼迎面劈来,花面狼尖啸一声,也将斧头舞起,一个箭步冲过来,双斧相碰,火花四溅,铿然有声。 二人皆后退数十步,在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狮蛮吼道:“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气力!”花面狼拱手回道:“狮王也不赖!”说完,他们重整威风,抡起大斧再战,脚下生风,烟尘滚滚。花面狼与狮蛮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咬牙切齿,针尖对麦芒,两柄斧头上劈下挡,不离彼此的天灵盖。 战至一百回合,鹰玲等三位兽王见狮蛮有些力怯,将手中兵器一摆,冲上前来助阵,狮蛮这回不置一词,与蛇市等三人合战花面狼,将他围在中央。 花面狼力战四兽王,毫无惧色,越战越勇,闪过剧毒爪,拨开金瓜锤,挡住开山斧,避开钢刃翼,这正是:“豺狼虎豹窝里斗,原来都是一般黑。”城上炼灵怕花面狼有失,忙令弓箭手拉弓搭箭,蓄势待发。 狮蛮听到弓弦响动,手指城上大骂:“炼灵,你好没道理,我等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汝却在背后暗放冷箭,真小人也!待我等杀进城去,教你不得好死!”炼灵气得满面铁青,将手一挥,霎时间箭如雨下,联军中箭者无数。 “可恶,撤退,撤退,明日再来攻城!”四位兽王一面挥舞兵器将箭支挡开,一面气急败坏地下令收兵,率余下人马退至距城二里处下寨。炼灵趁机打开城门,花面狼飞速退回城中。 入夜,君臣二人在大殿之上进行密谈。花面狼说道:“四位兽王功力非凡,况有大军压境,仅凭我一人无法退敌,就按照前番的耳语来办,由臣去放出十恶[1]魔狼!”炼灵愁眉不展:“如今联军围城,你要如何出去?” 花面狼微微一笑:“这个不难,联军大营距此尚有十里,而那四位兽王也在二里开外,想要避开也是轻而易举。末将不走城门,用一吊篮将臣送出去即可。” 炼灵顿首默许,与花面狼快步走到西门城头之上,对卫士们下令:“尔等速去准备一个大竹筐与辘轳、绳索,不得有误!”卫士不敢怠慢,顷刻间便已准备停当并安装完毕。花面狼坐入竹筐,卫士摇动辘轳将他送出城去。 花面狼既已出城,便化装成过路客商,安然走过联军大营,径奔关押十恶魔狼的绝尘井而来。那绝尘井是于混元历1968年挖成,虽似枯井却内藏玄机,专为囚禁狼族重犯所设,位于月狼城西北方的塔玛大漠之中,很难辨其方位。前番协助花面狼构陷暗狼的黑羽门徒也是找了半月之久方才寻着,并破除设在井口的防御结界。 自花面狼离开月狼城,炼灵每日任凭联军叫骂、搭梯登城,闭门坚守不出,只用乱箭加上礌石、灰瓶、热油等守城工具伺候,令联军损失不小。花面狼在塔玛大漠中餐风饮露,饱受风沙之苦,终于在十月初五午时找到一眼井口装有铁栅的枯井。 这口井深不可测,一眼望不到头。花面狼手托下巴:“想必这就是绝尘井,据那黑羽门徒所言,十恶魔狼就关在此处。”想罢,他召出大斧,当地一声砍开铁栅,纵身跳入井中。花面狼在黑暗中下落了约有半个时辰,方才见到微弱的烛光,已然到底。井壁乃是用砖石垒成,十分坚硬,不知牢房在何处。 花面狼在井底不断徘徊,拍打着井壁,忽觉左面有些松软,砖石能够按下,便轻按那里,只见砖石陷入井壁,打开一扇暗门,现出一道长廊,灯火通明,两边皆是单人牢房。花面狼走入长廊,看到牢门均被破坏,房内尸骨累累,骨头上有被利齿剔去筋肉和啃咬过的痕迹。 眼前的景象令花面狼大为惊疑:“难道这是十恶魔狼所为,他们还是如此的恐怖!”话音刚落,长廊尽头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是何人在那里,还不快快现身!”随后,传来一阵镣铐叮当混杂着重重的脚步声构成的交响乐。须臾之间,花面狼面前出现一名膀大腰圆、浑身肌肉的狼人,生得十分凶恶,毛发纠结如乱麻,面上横肉丛生,利齿外露,戾气十足。 “我乃十恶魔狼之逆狼,怎么,是吾等的大限到了吗?”这名狼人粗声大气,声震牢房,连铁栅都被震得咯吱作响,花面狼惊得挪不开步子,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正在此时,逆狼身后响起一个滑腻腻的声音:“哎呀,逆狼你太失礼了,这不是花面狼小弟吗,如何有空来看我们?”应声出现一名身形颀长的狼人,面颊上刺着金印,双眼皆为紫色,此人乃是十恶魔狼之叛狼。 花面狼见了叛狼,略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少套近乎,我还记得童稚时被你高举并甩飞的事呢!”叛狼哭笑不得:“啊呀,那种小事贤弟就别计较了,随我去见见其他的弟兄吧!” 逆狼奋力挣断镣铐,一拍后脑,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花面狼贤侄,一时认不得了,数年来变化不小!”他话音刚落,牢中传来阵阵鼾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叛狼无奈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这恶[2]狼也是颇为无礼,岂有这般待客的?”花面狼循着鼾声走过去细看,只见一名彪型狼人四肢张开卧在地上,睡得正香,而在他身边围坐着七位狼人,个个生得奇形怪状,面颊上都被刺了字。 叛狼兴致勃勃地说道:“喏,都在这里了,反狼、敬狼、恶狼、乱狼、睦狼、孝狼、义狼、道狼。”一名浑身黝黑的狼人看见花面狼,大叫道:“花面狼小弟是来颁布特赦令的吧?吾等十人于十年前犯下不可饶恕之大罪,被逼改名换姓并发配至此,而今终于能重见天日了!”坐在他左边长着一身如雪白肉的狼人冷静地说道:“你也不用如此激动,此乃天道轮回,福祸相依。”他二人乃是孝狼、义狼,是十狼中最年轻的,却也已至而立之年。 躺在地上熟睡的彪型狼人被吵醒了,他坐起来抻了个懒腰,大吼道:“如今当政者为何人,是有什么危机急需吾等前去解除啊!”逆狼上前拉起那彪型狼人说道:“恶狼,吾等今日能离开这绝尘井,想必是要打一场大仗,你很高兴吧!” 恶狼哈哈大笑,将花面狼一把搂在左臂的臂弯中,右手拨弄着花面狼的鼻子:“呦,这不是花面狼吗,是你来宣读特赦敕书吗?”花面狼被恶狼勒住脖子,几乎喘不上气,还要忍受他的挑逗。 余下的五位狼人看到这般光景,立刻围了上去,个个眼冒金光。根据这五人的脸色,可称之为红敬狼、黄睦狼、蓝乱狼、绿道狼、紫反狼,孝狼与义狼也参与了进来,都想上去把玩花面狼。 花面狼的双眼因恐惧而瞪大,这令他想起了自己的黑历史,在他乳臭未干时,没少被十恶魔狼捉弄,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花面狼被一群大叔级别的狼人围着,同时还被一个大叔搂着,这将成为他的又一段黑历史。这种恶心的感觉花面狼实在不想再有第二次,他觉得时机已到,忙从怀中取出一份敕书,奋力挣开恶狼,纵身跳出包围圈,威严地大喝道:“十恶魔狼还不跪下,有当今王上敕书在此!” 十恶魔狼被花面狼的突然转变惊呆了,一时无语,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恶狼怒吼道:“这敕书是何人所写,若现在还是那狼青当政,他哪里肯容下我们这些罪人,吾等宁可饿死在此!” 花面狼声如洪钟:“先王在时自然不见容,可如今先王已薨,现在是其子炼灵在位,不仅赦免你们的罪行,还要加官进爵!邦国有难,而不去救,枉为臣子!” 叛狼听了,慌忙站出来,右手握拳放在胸前率先表态:“即便这是先王下的敕书,吾等也会不计前嫌,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说完,他双膝跪地,双手撑地,等候听旨。其余八人也随声附和,一起下跪。恶狼见众人皆已顺从,只得收敛戾气,跪地臣服。 花面狼展开敕书读道:“邦国危难之时,正是用人之际。本王不拘一格,决定赦免尔等十恶魔狼十年前所犯之罪,恢复龙威大将军的封号,望日后忠心不二!” 十恶魔狼听完,齐声叫道:“谢王上大恩,吾等定不负厚望!”叛狼起身上前接了敕书,好生收在怀里,振臂一呼:“吾等既已被赦免,便要救国于危难,事不宜迟,立即出发!” 话音刚落,十人已全部施法披挂停当,个个英姿飒爽,神勇非凡。加上花面狼共十一人,一起运功发力从绝尘井口跃出。“如今这牢狱空无一人,留之无用,掩埋了吧!”说完,反狼以手拍地,聚起一团黄沙,灌入绝尘井,一个时辰后将其填满,恶狼搬来一块巨石“轰”地盖在井口,很快就被风沙吞没。至此,关押狼族重犯的绝尘井不复存在。 众人正要启程,花面狼忽然担忧地说道:“我等此去救城,面对的是十万联军,没有一兵一卒,恐难取胜!”逆狼叫道:“这有何难?看我聚沙成兵之术!”说着,他双臂张开,聚起数堆黄沙,纷纷塑成人形,个个身披金甲,手执长戈,须臾之间出现五千军士。 逆狼看着自己的成果得意洋洋地说道:“哼哼,我的异术过了这么多年并未衰退,实乃幸事!”花面狼还是有些不放心:“五千人如何够?对方可是十万大军!”逆狼大笑道:“花面狼贤侄且放宽心,我的沙兵可以一敌百,五千人足够令他十万大军片甲不留!” 花面狼惊叹不已,立刻心灵传信给炼灵,约定十月初七子时偷营劫寨,两面夹击,让联军有来无回。炼灵接到传信后大喜,开始秣马厉兵,继续闭门不出,任凭联军骂战。 十一人带着五千沙兵一路急行,片刻不停,终于在约定之时抵达联军大营后方。此时夜深人静,大军皆已入梦,只能听到巡夜军士的梆子声。 孝、义二狼潜入大营,施法将粮草辎重点燃,制造混乱。巡夜军士看到火起,慌忙猛敲梆子并大叫道:“粮草被烧,大家快来救火!”默存在睡梦中惊醒,飞速披挂停当,拿了兵器出帐查看,只见烈火熊熊,满天皆红。他怒骂道:“是何人不小心失了火种酿成此等大祸,若让我逮到,严惩不贷,尔等速去救火!” 各族军士惊慌失措,来不及穿衣,皆裸身救火,岂料那火越烧越大,将全军的饮水泼上去也无济于事,联军在火中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孝、义二狼哈哈大笑:“我二人的火可没这么好灭!”默存回首看到二人,咬牙切齿,抡动水火棍杀将过来,二人召出兵器迎战,孝狼使一杆三股托天叉,义狼使一对钢挝,与默存混战在一处。 战无数合,默存抵挡不住,虚晃一棍败走。逆狼等人一齐杀出,五千沙兵无人可挡,斩首无数,联军斗志全无,节节败退。狮蛮等人看到大营起火,急欲引兵去救,却被炼灵率军在后方截杀,十恶魔狼又从前方赶来夹击,四位兽王不是对手,仓皇逃窜。及至天明,月狼城十里之内尸横遍野,狮蛮等人灰头土脸,率领残兵败将一连后撤了三十里。 炼灵在城外迎接花面狼等人,他万分感谢十恶魔狼:“多亏诸位通情达理,识得大体,否则月狼城不保!”十狼再次下跪:“臣等所尽仅为绵薄之力,不敢居功自傲!”炼灵甚是欢喜,抚掌大笑,将众人迎进城中,在正殿大排筵席,为十狼接风洗尘。并将城中最好的房屋让与十恶魔狼居住,毫不怠慢。 另一边厢,联军在距离月狼城三十里处下寨,清点军士,竟折损了三分之二,狮蛮扼腕叹息:“唉,此次又遭大败,他们是从何处请来的援兵,这般厉害!”默存禀道:“臣曾听闻狼族十年前收押了十名重犯,莫非就是他们?与我交战的那两人十分厉害!”蛇市一拍大腿:“啊呀,莫非是传说中的十恶魔狼,吾等没有胜算的,暂且回城重整兵马,日后再来夺取狼子野心!”熊市与鹰玲都吃了一吓,纷纷赞同退兵。 “也只好如此,吾实心有不甘!”狮蛮十分无奈,正要下令收兵,一名军士进帐来报:“诸位城主,有一怪人在帐外求见,自称毒蝎王穆拉,说能取了十恶魔狼的首级!” 蛇市等人皆惊疑,议论纷纷:“穆拉此时来,定然想要挟我等,夺取狼子野心!”“我想也是,他绝不会空手而归!”狮蛮大吼一声:“疑神疑鬼安能成大事,危难之时用人不疑,快将他请进来!”他话音刚落,穆拉已来到帐中,依旧是半人半蝎。 此时,帮助花面狼构陷暗狼的黑羽门徒出现在月狼城西门外,拎着花面狼家将的首级冷笑道:“哼,想跟踪我还早呢,你花面狼不仁,我也可以不义,十恶魔狼既来,事情会越发有趣。等穆拉到来,我便继续看戏,在佣金结清之前,我就多陪你玩玩吧!”说完,他藏于暗处静候穆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来自成语“十恶不赦”,按《唐律疏议》分别为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等十项罪名,各项罪名的详细内容请咨询度娘,本作中对十项罪名的解释会与古代略有出入—笔者按 [2]“恶”在本作代指恶逆之罪,用来与“谋大逆”相区别,同理“逆”代指谋大逆之罪。 第四十五回 穆拉战十恶,蝎王险丧命 话说穆拉于混元历2012年十月初七寅时一人闯入联军大营中军帐大喝道:“此等小败便想退兵,尔等作为兽族的魄力呢?实在太令在下失望了!” 狮蛮不动声色,熊檄手指穆拉怒吼道:“穆拉,你这黄口小儿,竟敢在土壤中下毒,毁我粮秣,害我子民,真该千刀万剐,今日我便替他们讨回公道!”说着,他从交椅上跳起,叉脖子揪住穆拉,挥拳欲揍。 鹰玲与蛇市都叫道:“下手须重些,也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穆拉大难临头,却只是微微一笑:“我死不足惜,但是诸位却难雪兵败之耻,也会因计较旧恨而被后人耻笑!可笑你熊檄在饥荒之时只顾血腥镇压饥民暴动,囤粮养兵,根本不管百姓死活,今日竟敢大言不惭地说替子民讨回公道?” 狮蛮依旧不动声色,熊檄气上心头,将穆拉捆在将军柱上,抡起铜锤大小的双拳便揍。雨点般的拳头落在穆拉身上,他也只是仰天大笑:“可笑我穆拉一时糊涂,竟要帮助这般不明事理之人!”说着,他奋力挣断绳索,一拳击向熊檄腹部。 熊檄措手不及,被打翻在地,穆拉轻蔑地说道:“哼,你那几拳简直是在给我搔痒,打够了的话,该换我来回敬你了!”穆拉凌厉的目光透过蝎纹面具震慑住熊檄,他一晃身子,两条巨尾毕现,尾针直取熊檄面门。熊檄惊出一身冷汗,挣扎不起,束手待毙。 狮蛮这时慌了,大叫一声:“蝎王手下留情,有话好说!”毒针在距离熊檄只有半寸处停下,穆拉收了巨尾冷笑道:“哦?狮王终于开口了,那我就饶这只笨熊一命!”狮蛮一脸嫌弃地使了个眼色,鹰玲与蛇市慌忙上前将熊檄扶至后帐歇息,他已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面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 狮蛮将穆拉请至上座,拱手谢罪:“方才盟友粗鲁,多有冒犯,请蝎王见谅!”穆拉摆了摆手:“罢了,我也不愿计较太多。在下此来只为取那十恶魔狼首级,至于狼子野心,能者得之,不急在这一时。” 语毕,穆拉起身往帐外走去,狮蛮上前挽留:“蝎王如何这般着急,我已命默存将军去准备好酒好菜,待用过便饭再去不迟。”穆拉低头回礼:“多谢狮王美意,在下不便继续叨扰。就此告辞,请静候佳音!”狮蛮见穆拉执意要走,不好继续挽留,随他去了。 穆拉将至营门,正好与端着酒菜的默存打个照面,他透过面具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默存:“想必你就是默存将军了,看这身子骨是个可塑之才,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却为何甘心被这般呼来喝去,寄人篱下?可惜,可惜!”默存端着酒菜呆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穆拉大笑一番,绝尘而去。 当日辰时,穆拉来到月狼城外,卷起飞沙走石,霎时间黄沙蔽目,狂风乱吼。炼灵正与十恶魔狼并花面狼在偏殿饮宴,美酒佳肴摆了一桌子。守城军士飞报:“禀王上,城外忽然刮起大风,漫天沙石,疑似有人作怪!”众人皆已有三分醉意,没当回事,继续吃酒,炼灵醉眼朦胧地说道:“你怕是错看了吧,有十恶大将在,谁敢前来送死!” 话犹未绝,殿外响起喊杀声和军士的惨叫声,殿门被猛地撞开,一具具尸体被丢入偏殿,穆拉踏尸而入,略带玩笑意味地说道:“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庆功宴,诸位不想在酒足饭饱后活动一下筋骨吗?” 炼灵此时酒已被惊醒,气得满面胀红,掀翻酒桌大骂道:“穆拉,你好生无礼,前番闹我街市,今日变本加厉,竟敢闯入本王的宫室,教你有来无回!”十恶魔狼也认得穆拉,孝狼上前打趣地说道:“想不到与吾等同期被囚的穆拉小儿都已重获自由,而且比我们出来的还早,有些令人不爽呢!”他的表情由闭目微笑转为愤怒,召出三股托天叉,劈面就刺穆拉。 穆拉见孝狼来势凶猛,飞速闪开,孝狼一叉刺在顶梁柱上,气急败坏,脚蹬柱子猛地拔出钢叉,撼动地基,尘土飞扬。其余众人知道不妙,快步退出偏殿,只留穆拉与孝狼开始厮杀。 炼灵等人方才离开偏殿,那里便轰然倒塌,碎砖乱瓦四处飞散。孝狼与穆拉从废墟中飞出,毫发无伤,在半空中继续大战。穆拉双手全部变为巨钳,进击迅猛,每钳不离孝狼头部;孝狼舞动三股叉上下抵挡,毫无破绽,叉尖直逼穆拉咽喉。钳叉相碰,乒乓有声,一来一往,杀气腾腾。 穆拉双钳十分厉害,张合间碎人头颅;孝狼的三股叉也是举世难得,电光石火间刺穿对手胸口。二人斗了百余回合,在空中左右翻腾,上下盘旋,未见胜负。又过了十几回合,孝狼渐渐力怯,露出破绽,被穆拉一钳夹住叉杆。孝狼奋力回夺,穆拉死命不放,处在僵持状态。 义狼恐孝狼有失,挥动钢挝冲上去助战。穆拉撇了孝狼,来与义狼交战。孝狼心有不甘,杀转回来,三人战在一处。战至酣处,只能看见黑、白、红三色的旋风。其余八位魔狼又恐孝义二狼有失,纷纷召出兵器跃上半空,围住穆拉混战。 反叛二狼各使一口圆月弯刀,寒光闪闪;敬狼摇动方天戟,乱狼挥舞熟铜棍,恶狼双铁爪招招致命,逆狼流星锤直取脑后,睦狼三尖两刃刀无人能挡,道狼钢鞭不离天灵。 穆拉力战十恶魔狼,左冲右突,一对儿钢钳并两条巨尾抵挡十样兵器,横扫十恶魔狼,杀得他们气喘吁吁。花面狼与炼灵欲冲上去助战,却被恶狼一声大吼震住:“王上不必动手,穆拉的首级我们拿定了,只是这小儿确实厉害,集吾等十人之力竟也难以伤他分毫!” 逆狼不服:“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看他已有疲惫之象,形势很快就会倒向我们这边!”穆拉忽然停手,身上发出金光,双钳变回双手,探入胸腔,取出双头蝎钩,他也变回人形。 穆拉冷笑着说道:“魔兵融合至高境界,收放自如,方才我处在融合状态下尚将尔等打得只有招架之力,将魔兵分离出来又会怎样呢?”说完,他将蝎钩一摆,双钩、双钳齐出,四面拒敌,十狼各举兵器招架,这一回且战且走,从月狼城上空一直打到旱海炼狱。 十恶魔狼并穆拉一起落在大漠中,十狼呼呼直喘,穆拉淡定自若。叛狼一声长啸:“是吾等小看他了,现在必须全力以赴!”十恶魔狼收了兵器,摊开双爪,吸收天地灵气,敬、睦、乱、道、反五狼的脸色由红黄蓝绿紫变为黝黑,其余五狼的脸色却变成了他们的样子。 穆拉哈哈大笑:“你们这是干什么,表演凡间的变脸戏吗?”变成黄脸的义狼大吼道:“五色互换变脸完成,吾等的力量将会达到极点!”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沙尘掩护冲至穆拉面前,猛爪突袭。 穆拉尚未反应过来,铠甲上已经出现了道道爪痕,深入袍幅。其余九狼也冲将过来,乱爪齐上,令人眼花缭乱。这回换穆拉手忙脚乱了,他合刀挂斧,又将双头蝎钩融入体内,变为半人半蝎,两根毒针直取十恶魔狼。 即便穆拉融合了魔兵也难以抵挡这凌厉的攻势,顾此失彼。十狼神出鬼没,来去如风,令穆拉每一针都落空。“哐啷”一声,穆拉的蝎纹面具被击为两半,一缕鲜血顺着面颊流下,他大惊失色:“这‘五色互换变脸‘真是可怕,竟能在瞬间提升力量!” 变成红脸的孝狼召出三股叉大踏步走到穆拉面前:“你有什么疑虑留到地府去问阎王吧!”说完,他举叉欲刺穆拉。穆拉“倏”地一声消失不见,周遭景色突变,霎时间天昏地暗,黄沙抱团打滚,凑成猛兽形象,大漠中出现诸多奇异植物,仙人毒掌、食人猪笼等混元大陆上的恐怖植株应有尽有。 十恶魔狼处在险恶之境,毫无惧色。幻境外头,穆拉大笑道:“别忘了这旱海炼狱是我的花园,我可以用意念幻化出各种幻境将人困在其中。只要被我的‘海市魑象,蜃楼魅影’困住,绝无生还可能!” 幻境中,道狼屏息静气,闭目打坐。其余九狼无视周遭的一切,也跟着照做,就连最粗枝大叶,最容易冲动的恶、逆二狼此时也安静了下来,竟没去与魔物厮杀。 过了半个时辰,道狼睁开双眼,在手上变出一个弹子,一指弹出。穆拉正在外面洋洋得意,被道狼弹出的弹子击中胸口,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幸有铠甲遮护,不致重伤。 十恶魔狼重返旱海炼狱,‘海市魑象,蜃楼魅影’被击得粉碎。道狼讥笑道:“穆拉小儿,你的把戏也只骗得那些怯懦、鲁莽之人,怎么骗得了我们这些老油子?汝父也曾用过这般幻术,令年少的吾等险些丧命!” 穆拉喘息着笑道:“不错,若是怯懦、鲁莽之人被困其中,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被魔物吞噬。想不到你们竟能吃一堑,长一智,参破我家传秘术的玄机!” 那名黑羽门徒一路尾随而来,看到穆拉大败,顿足叹息道:“想不到十恶魔狼这般厉害,我先出手救了穆拉再作打算!”十恶魔狼正欲下手除去穆拉,他脚下的沙子忽然聚成一道龙卷,将穆拉包裹在内,带往大圣像方向。 孝狼慨叹道:“看来这厮气数未尽,竟有高人暗中相助,罢了,吾等暂且回城!”众人施法变回原貌,回至月狼城报捷。炼灵再次大排筵席,与众将彻夜豪饮。 狮蛮这边等到未时不见穆拉回来,料到他已战败,便下令拔营退兵,其余三位城主纷纷告辞率残部往各自的城池进发。默存统领剩余的狮兵开往狂狮城,一路上琢磨着穆拉对他说的话,这番话对他日后影响极大。 那黑羽门徒将穆拉放在大圣像下,为他把脉,吃了一惊:“此人脉象怎会如此紊乱,看来是久服黄土护心汤所致!四药魔也参与进来了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酉昔装糊涂,三狼表心志 混元历2012年十月初七未时,穆拉在旱海炼狱大败于十恶魔狼,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帮助花面狼构陷暗狼的黑羽门徒刮起沙龙卷救走。 那名黑羽门徒将昏迷的穆拉放在大圣像下,发现他脉象紊乱,知是服用妙手居四药魔配制的黄土护心汤所致,大惊之余,却了解到了他们的诡计。 恰在此时,穆拉之妻金玉珠外出散步,看到丈夫昏迷,遍体鳞伤,惊叫一声:“夫君,你怎生这般模样?”她将黑羽门徒推开,把穆拉抱在怀里,全然不顾他厚重的铠甲。神织、神威、神武等三人听到金玉珠的叫声,慌忙出来查看,看见如此情形,个个愤怒。 黑羽门徒正欲遁走,却被金玉珠猛然回身盯住,她厉声问道:“你这黑斗篷是何方神圣!是不是你将我夫君打成重伤?”神威咬牙切齿:“舅妈不必多问,必是此人所为,看我收拾他!”说着,他召出凤翅镏金镋,跃上高空直取黑羽门徒,神织与神武也不阻拦。 那人毫不慌张,从斗篷下伸出形似骷髅的右手,仅用食指便将神威逼停在空中,神威大惊:“他究竟是何人?仅凭食指就能拦下我的攻击,真是深不可测!”不等神威收手,黑羽门徒飞速将手向下一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神威从空中击落,压入地面三尺有余。 神武震怒,大吼一声:“妖人,休伤我兄长!”说着便召出凤翔九环刀要来与那黑羽门徒拼命,神威从坑中挣扎出来,沾了一身黄沙,又羞又愤,舞动凤翅镏金镋欲与黑羽门徒再战。金玉珠怀里的穆拉忽然苏醒,叫道:“二位外甥休得无礼!此人是我的恩人,正是他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救回,还不跪下谢罪!” 神威、神武闻言,即刻停手,那名黑羽门徒拱手说道:“吾名酉昔,乃是黑羽编外门徒之一。蝎王去挑战十恶魔狼,初时占了上风,却在那十人交替变脸后处于劣势,被打成如此光景,我当时恰好在暗处观望,便出手相救。” 金玉珠满面羞愧:“方才一时冲动,错怪了恩人,言语多有冒犯!”神织也将二子摁在地上谢罪:“方才小儿无礼,冲撞了恩人,还请恩人莫要与他们计较!”酉昔抖了抖袍袖:“罢了,不知者不罪。蝎王既已苏醒,就请好生将养,待伤好后找十恶魔狼雪耻,在下就此告辞!”他注意到神织父子三人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在挤眉弄眼传递什么消息,不过,酉昔并未多言,也绝口不提穆拉脉象紊乱和黄土护心汤暗藏玄机之事。 穆拉从金玉珠怀里跳出,极力挽留酉昔:“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恩人留下用个便饭!”酉昔执意要走:“我不便继续叨扰,请蝎王安心休息,告辞了!”说完这些,他又看了金玉珠一眼,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我看夫人对你是用情至深,竟能抱起身穿重甲的你,这样的贤妻不可多得,好好珍惜!”语毕,酉昔卷起一道烟尘,消失无踪,金玉珠满面羞赧,而穆拉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尴尬了片刻,神织缓缓开口:“咳咳,要打情骂俏的话请推迟一下,当务之急是为贤弟疗伤,以及想出击败十恶魔狼之法。”穆拉这才回过神来:“是啊,十恶魔狼已知我底细,日后再战恐怕需要多费心思。” 金玉珠扶着穆拉回到大圣像养伤,神织将二子聚到身边,悄声说道:“疗程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为何仍不见毒药生效?”神威也低声回应:“父亲,我与那白术有过往来,他说混在黄土护心汤里的毒药会缓缓发作,至少需要一月。”神武表现出异常的冷静:“父亲与兄长稍安勿躁,既然药已服下,毒杀舅舅也是迟早的事,只怕其中有诈,不妨再多等些时日。”神织大加赞赏:“嗯,武儿沉稳了许多,可成大器!”三人窃笑一番,回至大圣像歇息。此时,旱海炼狱上空又是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暗无天日。 岂料酉昔并未走远,他暗中伏在地下听到了父子三人的谈话,心中盘算道:“如此恶毒的诡计,我还是不要告诉穆拉和金玉珠吧,方才没说出穆拉的脉象紊乱和黄土护心汤之事也是绝对明智的,日后大有好戏可看,现在该去会一会白术了!” 酉昔遁至三里开外的四药魔草庐外,恰逢童颜白术背着竹筐外出采药。二人身高相差四尺有余,只能俯仰相视,而且都只顾走路,忘记观望,结果撞了个满怀。白术撞入酉昔怀中,又羞又恼,大喝道:“是何人不看路,撞了本尊?”酉昔淡淡笑道:“请恕在下无眼,冒犯了尊上。” 白术抬头细看,大笑道:“原来是黑羽门酉昔,为何会来此处?且到寒舍小坐片刻。”他将酉昔迎进草庐,奉上香茶,敬若上宾。酉昔问道:“此间只有尊上一人,其余三位呢?”白术笑答:“当归、半夏、附子三人都已回妙手居了,留我一人在此为穆拉做后续调理。正愁无人陪伴,想要外出采药解闷,你便来了,甚是凑巧!” 酉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试探性地发问:“敢问尊上为穆拉配制的是什么药,可否告知方子?”白术忽然警觉,眉头紧蹙:“你问此事作甚?”酉昔泰然应对:“在下只是好奇,别无他意。”白术舒展眉头:“告诉你也无妨,黄土护心汤,需赤砂蝎一只、黄土蕨两钱、土沉叶香四钱,另配凡间之药枸杞、黄芪各两钱,有什么异常之处吗?”酉昔拱手拜谢:“多谢尊上告知,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暂且告辞,日后定当抽空再来拜访。” 白术目送酉昔远去,心想:“黑羽门徒个个消息灵通,吾等的计策莫非他已知晓?也罢,若他不对穆拉言明,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另一边,酉昔也是心怀鬼胎:“白术这厮对此事讳莫如深,竟然只字未提毒药之事,我们既然都在装糊涂,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且说幽冥二狼自从九月二十七逃离月狼城,直奔莎车镇,沿路市镇皆不敢多作停留,也不使用神行法,只是背着暗狼赶路,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在十月初八正午时分赶到莎车镇东市,已步行千里有余。 虽至深秋,狼族属地却依旧炎热,毒日当头,地面滚烫,幽冥二狼皆大汗淋漓。幽狼长出一口气,擦了把汗说道:“呼,终于到了,我去打听狼慧老宰辅的住处所在!”说着,他开始四处向百姓探问狼慧的住处,想不到人人都说不知。 冥狼也不闲着,他将暗狼放在阴凉处,取出水囊喂他饮水。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幽狼无功而返:“镇上百姓都不知道老宰辅住在何处,看来找到他尚需一番工夫!”冥狼叹息道:‘唉,狼慧老宰辅当年对先王违制传位已有不满,那时便有隐退之心,却又对炼灵抱有希望,故而没走。然炼灵的诸多国策不合他意,狼慧因此不辞而别,只知是隐居在莎车镇,却不知具体方位。想必百姓是知道的,只因担心炼灵会派人前来捉拿,所以假说不知“。 二人正在烦恼,忽然走来一名白发老者,长须飘飘,身穿鹤氅,手拄鹤头拐杖,仙风道骨,轻声问道:“敢问二位可是幽狼和冥狼将军?”二人一惊:“我二人正是幽狼和冥狼,不知老丈是哪位?” 那老者笑道:“老夫就是狼慧,昨夜家兄托梦,说幽冥暗三位逃亡将领会来莎车镇,教我今日午时来此迎接,看你们灰头土脸,像是长途跋涉而来,又身穿铠甲,故而探问,想不到老夫猜对了,快带上暗狼将军到寒舍歇息!” 幽冥二将尚存疑虑,窃窃私语:“此人怎知我等会来,莫不是炼灵派花面狼易容在此引诱吾等上钩?”恰在此时,暗狼苏醒,朦胧间看到狼慧,错认成狼智,轻声叫道:“智叟,你我莫不是在地府相见?” 狼慧听闻,十分惊慌地上前说道:“将军错认了,我非狼智,乃是其弟狼慧。方才听你说到地府,莫非家兄已遭不测?”暗狼痛心疾首:“此事说来话长,皆是我之过!”狼慧脸色突变,厉声喝道:“你二人还磨蹭什么,快随我来!” 幽冥二将听了这番对话,疑虑顿消,立刻搀起暗狼,跟随狼慧来到镇西头一处一丈见方的小小茅屋,屋内十分简陋,仅分出厨房和卧室两个隔间,也只有锅灶及饭桌、床榻等必需品。 幽冥二将把暗狼放在榻上,狼慧略带歉意地说道:“寒舍鄙陋,请三位将军委屈一下,老夫这就去为你们准备饭菜。”二将坐于桌前等候,片刻后,狼智端上几样素菜,并十余个发面馒首,无酒无肉。 幽狼和冥狼腹中饥馁,顾不得许多,风卷残云般将素斋吃了个精光,平日吃惯肉食,今日食用素菜竟也别有滋味。狼慧另熬一些米粥,由幽狼喂暗狼喝下,然后又请郎中来为暗狼诊视。 入夜,暗狼用了郎中开出的内服外用药,元气略有恢复,便将双林镇之事并花面狼构陷讲了一遍,讲到阴狼与狼智就义时,潸然泪下。狼慧听罢,扼腕叹息:“兄长啊,你不听我劝,执意要留在那昏王炼灵身边,你虽躲过文臣大清洗,却还是难逃日后的生死之劫!阴狼将军,你虽识大体,却因一句偈语断送了性命,可惜,可惜!“ 暗狼劝道:“要怪只能怪我太过愚忠,是卑职下令让军士乱箭射死智叟,罪无可恕!”狼慧拍拍暗狼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暗狼将军,我不怪你,你也是出于无奈。若不射杀家兄与阴狼将军,你必遭炼灵猜忌。只是想不到在那之后你便被小人花面狼抓住把柄,惨遭陷害。无道昏王,偏听偏信,日后必遭报应!“ 幽冥二将也十分伤感,泫然泣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起高声说道:“老宰辅,我二人逃亡至此也是被那花面狼所害,如今八悍将已是分崩离析,死的死,叛的叛,逃的逃。吾等也是心灰意冷,愿长留在此,保一方百姓!”暗狼表示赞同,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表明心志:“我也要留在莎车镇,以赎吾罪,从此不再忠于炼灵!” 狼慧慌忙扶起幽冥二将:“二位将军不必如此,快快请起!这莎车镇自今日起便是汝等之家,镇上百姓皆对炼灵不满,定然视尔等如同兄弟,无亲疏之别!”三将感动得热泪盈眶,幽狼和冥狼磕头拜谢,暗狼也拱手道谢。 次日,狼慧引着幽冥二将见过镇上百姓,众人十分同情他们的遭遇,纷纷出力为他们在狼慧的居所旁边搭起一间草屋,从此幽冥暗三位将军定居莎车镇,平静地过了五日,每日劈柴挑水,烧火做饭,洒扫庭除,演练武艺,与镇上百姓有说有笑,好不快活,暗狼的伤也好了大半。 炼灵自从胜了兽族联军,便不断派出探子打听幽冥暗三将的下落。至十月十二,有一人回报:“禀王上,臣探得叛将幽狼、冥狼、暗狼等三人均在莎车镇定居,与退隐的老宰辅狼慧仅一墙之隔!”炼灵大喜,重重赏了探子,立刻召十恶魔狼与花面狼前来商议发兵攻打莎车镇,不知莎车镇命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反狼巧成拙,老相尽死节 混元历2012年十月十二,炼灵得到探子回报说幽冥暗三将皆在莎车镇,令他大喜过望,重赏探子之后,立刻召驾下十一员大将前来正殿商议。 十恶魔狼先到殿前一步,皆穿金丝朝服,戴九龙冠。孝狼大惑不解:“战火方平五日,不知王上召我等所为何事?”义狼手托下巴推测道:“应是为了休养生息之事,此时若再动刀兵,于民不利。”其余八狼都有些心神不宁,不停地踱步,只等花面狼到来一同上殿。 片刻后,花面狼身着蟒袍兴致勃勃地疾趋而来:“诸位叔父,莫非都已接到王命,却为何在此徘徊,不上殿觐见?”孝狼拱手答道:“皆因贤侄未到,故而在此等候,既然你已到来,那吾等便一起进去。” 花面狼伸手让十恶魔狼先行,自己走在最后。十一人走入朝堂,炼灵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急躁似火:“尔等缘何这般怠慢,叫本王好等,若再迟些,恐要获罪!”反狼上前禀道:“王且息怒,臣等自然不敢怠慢,只因花面狼贤侄来得迟了些,我们在殿外等他,故而慢了。” 炼灵怒火稍平:“也罢,此事既往不咎,本王现已知幽冥暗三个反贼藏身于莎车镇,被狼慧老贼收留,我欲派兵歼灭,诸卿意下如何?”十恶魔狼皆面露难色,纷纷摇头,唯有花面狼积极响应:“臣愿领兵前去,与我五千军卒足矣!” 红脸的敬狼大喝一声:“不可!现今方退敌军,军士尚未完全恢复,百姓也不堪战乱之苦,怎么又要妄动刀兵?”炼灵十分不悦:“征讨叛逆乃好事一件,你为何要阻挠?”敬狼不卑不亢,平静对答:“敌军方退,我们应休养生息,安抚百姓,劝课农桑,岂可因小失大,望王上三思!” 蓝脸的乱狼也上前奏道:“敬狼所言极是,如今城中民生凋敝,吾等在这几日所见皆是破败之象,百姓面黄肌瘦,而前几日的庆功宴极尽豪奢,实在不该!今日王上又要穷兵黩武,更是一错再错!” 炼灵大怒,火冒三丈,头冒白烟,挥手将宝座扶手劈下一角:“住口!你二人才来几日,胆敢忤逆本王,若不是看在汝等有退敌之功,早将你们推出去斩了!”敬乱二狼见势头不对,慌忙跪下谢罪:“臣狂言,请王上恕罪!” 其余八人也纷纷求情:“我等十人方归故里,对朝中之事尚不全知,难免会有失言之处,且请息怒!”炼灵再次平息怒火,命花面狼前往校场点兵。紫面的反狼挥手示意花面狼停下,拱手说道:“若王执意要征讨莎车镇擒拿反贼,只需一员将领足矣,不必劳师远行!” 炼灵起身,“飕”地拔出宝剑往地上一划,怒斥反狼:“反狼,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岂可儿戏!幽冥暗三贼个个本领高强,若无大军出动,怎能轻易捉住?”反狼寸步不让:“无论如何都不能大动干戈,就让臣一人前往,我也是看着他们三个长大的,他们不会不讲情面!我不带一兵一卒,晓以大义,定能令他们回心转意。” 炼灵见反狼态度坚决,不好继续拖延下去,只得让步:“好,就只让你一人前去,若不能带回三贼,我便不念退敌之功,立斩不饶!”反狼叩头拜谢。花面狼见炼灵允了反狼之言,怏怏不乐地离开正殿,十恶魔狼也纷纷告退。 待众将走后,炼灵在殿上大发雷霆,将宝座一脚踢翻,又扯烂了殿内所有的幔帐,破口大骂道:“一个个的,都想反吗?十恶魔狼,名不副实!” 其余九狼在十里亭摆宴为反狼饯行,叛狼叮嘱道:“王今日态度十分反常,不知为何要急于攻打莎车镇。若是那三人穷凶极恶为霸一方,还请兄长要多加小心。”反狼端起酒爵笑道:“不必过于担心,我看其中必有蹊跷,待我到了莎车镇与幽冥暗三位贤侄交涉后可知端倪。”说完,他将酒一饮而尽,起身向众人辞行。 反狼于十月十二未时起程,施展神行法,天尚亮时便到莎车镇。他扮作货郎于集市叫卖些小玩意儿,时刻注意幽冥暗三狼是否出现。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三个身穿背心头戴汗巾的狼族青年由东往西走来,反狼一眼便认出是幽冥暗三狼,悄悄尾随在后。 三狼未能发觉,只顾赶路,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快活。面如银盆的幽狼荷锄,兴致勃勃:“这些时日,难得清闲,过过平常百姓的日子也不错,胜过在朝中勾心斗角!” 黑面的暗狼手拎一篮豆荚,脸上的刀疤已经消失,满面春风:“是啊,自从遭到陷害,从未想过会有如今的生活,只是一心向死。在此数日,伤已痊愈,狼慧老宰辅还将我的刀疤消了去,日后不再为炼灵征战疆场!” 灰脸的冥狼挑着两大桶井水,有些吃力地说道:“你二人倒轻松,光让我挑水,该换把手了!”暗狼大笑道:“好,好!换我来挑,伤好后正想活动活动筋骨。” 反狼听他三人如此说,心中大怒,面上表情扭曲:“他们已全无大将风范,完全就是山野村夫,成何体统!”但又转念一想:“可是看他们似乎非常快活,而我却要作说客劝之伏法,未免有些残忍,这该如何是好?”他尾随了一路,也纠结了一路,索性捡起一根树枝,一点一点的掰折,嘴里小声念叨着:‘劝,不劝。劝,不劝。“ 待到树枝全部掰完,四人已近草庐。反狼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一小截树枝,正好到“劝”,他便拿了主意,施法换回朝服,走到三狼面前,拱手施礼:“三位贤侄,许久不见,我乃十恶之反狼,可还记得?” 幽冥暗三狼正聊到高兴处,忽被一紫面狼人上来施礼,有些莫名其妙,没反应过来,也没仔细听反狼所说。幽狼问道:“看前辈打扮应是高官,敢问如何称呼?” 反狼内心十分恼怒,自己分明已通名报姓,他们竟然没记住,反要再问一遍。他强压怒火重复一遍:“我乃十恶之反狼,三位贤侄可还记得?” 幽冥暗三狼这才恍然大悟,暗狼说道:“原来是反狼叔父,十年未见,只听家父说你们都被先王判了不可饶恕之罪,含冤囚于绝尘井,却是如何重见天日的?” 反狼微微一笑:“我等十人都已在十月初五蒙王上****,救城于危难之际,击退四族联军及穆拉。今日我来劝三位贤侄弃暗投明。” 幽狼冷笑一声:“叔父是来劝我们回月狼城再去忠于那昏王?笑话,我三人都是被他身边的奸贼陷害乃至于此,他听风是雨,不辨流言真伪,欲置吾等于死地,我们还有何理由继续为他卖命!” 暗狼与冥狼点头赞许,反狼正色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臣子岂能因君之小过而叛国外逃,王上再有不对之处,他也是一国之君,权力无上。先王冤枉我等十人,但其子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其中恐有误会!” 暗狼怒喝道:“炼灵听信谣言,令我家破人亡,杀我老母,岂是小过,再有误会也不致如此!”冥狼也上前说道:“我初到双林镇时,阴狼与老臣狼智便告诉了我一切真相。这炼灵并非贤能之人,只因先王宠幸其母,故而打破族规让他即位。中山狼比他更适合这个王位,可惜其母是凡间一青楼女子,始乱终弃,不受待见!而且依他们所言,狼子野心的重生似乎也另有阴谋。” 反狼气得七窍生烟:“你们竟敢诽谤王上,该当何罪!”话犹未绝,只听院外传来一声大喝:“与我围住反贼,不要放走一个!”瞬间冲过来五十名持戈卫士,将幽冥暗三狼团团围住。 三狼对反狼怒目而视,幽狼咬牙切齿:“叔父好狠毒,竟然暗藏伏兵算计我等,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反狼慌忙摆手:“不,不,三位贤侄,我绝无此意。定是王上嫌我劝他莫要发兵,私下派花面狼带兵前来。”他转而施法披挂,头戴银狼盔,身穿唐猊铠甲,手执圆月弯刀,眉宇间透出杀气:“现已成骑虎之势,我也当不成说客,只能兵戎相见,三位贤侄,得罪了!” “你的本意就是想加害我等,又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幽狼大吼一声,施法全副披挂,舞动鬼灵蚀骨刃一招“夜战八方”将卫士全部击倒,直取反狼。 冥狼与暗狼也飞速披挂戎装,各执兵器围住反狼大战。反狼边招架边辩解:“三位贤侄,我确无加害之意,这一切都是炼灵与花面狼的安排!”“你的话鬼才信!”冥狼两条狼牙棒盖顶击下,反狼招架不及,慌忙将头往右一偏,被扫落头盔,面颊也被尖刺划伤,一缕鲜血流下。 “唔,贤侄还真是不留情面,既如此,我要出全力了!”反狼正要变换脸色,忽有一枝鸣镝射出,随后漫天火羽乱飞,将镇上屋舍田地全部点燃,莎车镇一片火海,田间秧苗化为灰烬,百姓四处逃窜,自相践踏,死伤过半。 原来花面狼带了一千火弓手埋伏在镇外等令,先派一名探子并五十名卫士潜入镇中,先由卫士牵制住三狼,探子只等反狼与幽冥暗三狼动手,便射出鸣镝示意,火弓手便会乱箭齐发,火烧莎车镇。 狼慧此时正在镇东头僻静处练功,看到全镇起火,立刻祭起龙杖,口念真言,只见龙眼闪过一道金光,从口中喷出一股清泉,倾泻而下,顷刻间大火被浇灭。正好花面狼领兵进镇,二人相遇。 花面狼大怒道:“叛臣狼智之弟狼慧,你怎敢坏我好事?你兄长的死状我虽未亲眼见到,但我能预料到你将和狼智那老贼死的一样惨!”说完,他抡起大斧,直取狼慧。狼慧鄙夷地瞪了花面狼一眼,重将龙杖拿在手中,轻轻一晃,出现几道金色光环束缚住花面狼的手脚,令他立足不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随行军士也是如此待遇。 狼慧困住花面狼后飞速赶往镇西头,这边反狼已将面色变为青铜一般,力量大增,舞动圆月弯刀与幽冥暗三狼大战,杀得烟尘滚滚,飞沙走石。未及一百回合,幽冥暗三将的兵器都被磕飞。狼慧在上空看到三将处于劣势,将龙杖朝反狼一指,令他右手无力,武器脱手。 反狼大叫道:“是何方人物竟敢阻我平叛,速速现身!”狼慧落在反狼面前,拱手施礼:“反狼将军,得罪了。你于先王在时便蒙冤获罪,如今被炼灵放出,大可不必忠于此人,有其父必有其子,难保你日后不会再遭陷害。” “狼慧老宰辅,此言差矣!邦国有难,臣当尽忠,不论君主贤愚。况我观炼灵颇有仁君之象,你也早些回来吧!““恕老臣不能苟同,炼灵自即位以来从未施过仁政,反倒妄杀文臣,我兄长暂时逃过一劫,却还是被他派兵杀死,这等君主效忠他作甚!”狼慧与反狼辩斗了半个时辰,谁也说不服谁,幽冥暗三将听得呆了。 正在此时,天空变为红色,降下数个车轮大的火球,莎车镇再次变为火海。原来是孝义二狼恐反狼游说不成,便私自前来,在僵持时以全镇安危相要挟。反狼顿足垂泪:“这下我的误会越来越大了!”狼慧慌忙祭起龙杖喷出清泉救火,可这火竟无法浇灭。 花面狼已被解开束缚,与孝义二狼领兵赶到。反狼直埋怨孝狼与义狼:“尔等这是作甚,为何要二次殃及无辜百姓!若游说不成,我一人领罪,何必用这等为人不齿的手段!炼灵与花面狼贤侄糊涂,你们也糊涂吗?” 孝狼转头怒斥花面狼:“你为何不告诉我这里已遭过一次大火,本来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花面狼奸笑着说道:“我奉王命办事,却被狼慧所阻,正好叔父来到,便借刀杀人,以成大事。”说着,他领兵回月狼城去了。 孝义反三狼气得鼻子都歪了:“待我等回去定要与王上理论!”却又要活捉狼慧等人,只得变换脸色各执兵器与四人交战。狼慧见莎车镇付之一炬,心中悲愤,决定孤注一掷,对幽冥暗三将叫道:“今日我与莎车镇共存亡,你三人速速遁走,另投明主!” 暗狼垂泪大喊:“不,老宰辅,我们一起走!”狼慧微微笑道:“不了,我垂垂老矣,而汝等尚在青春之时,定能有比在月狼城更大的作为,快走吧!”孝义反三狼猛冲过来,一齐喊话:“贤侄休走,跟我们回去见王上,有我等十人求情或许能免去一死!” 狼慧怒目圆睁:“笑话,我岂会让他们被俘再去见那昏王,你们与我同归于尽吧,三位将军快走!”说着,他舞动龙杖,将全身点燃,飞速冲向孝义反三狼,幽冥暗三狼哭叫无果,忍痛含泪遁走。孝义反三狼惊恐万状,躲闪不及。 一声炸响,莎车镇被夷为平地,大火熄灭,孝义反三狼衣甲尽被烧毁,狼慧粉身碎骨,尚在燃烧的肢体四处乱飞,波及尚未走远的花面狼,手下军士俱被烧死。然镇上剩余百姓都在狼慧自爆前被他施法送至镇外,幸免于难。 那些百姓反转回来,放声大哭,悼念老宰辅,又纷纷冲孝义反三狼吐唾沫。他们无地自容,帮百姓施法换了丧服,将身上盘缠尽数给出,径自回月狼城去了。 幽冥暗三狼遁至三十里外,冥狼强忍悲痛说道:“如今不能继续待在本族属地,只能另投别处。这里离圣光城不远,我闻城主星罗也是宅心仁厚,不如就去那里!”幽狼与暗狼表示赞同,三将径奔圣光城而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皇觉解饥荒,众将受厚待 暂且按下幽冥暗三狼之事不表,且说皇觉于九月十七申时得到萧敛自凡间带回的五谷之种与土壤,喜上眉梢,立即开始培育能抗百毒并解百毒的良种和泥土。 皇觉闭门谢客,在房中摆了十五只陶罐,里面均装有他从各处搜罗来的剧毒,蛇毒、蝎毒、河豚毒、蜂毒、蛤蟆毒等等,一应俱全。他先拿来一只罐子,内盛绿色粘稠液体,乃是从蛤蟆的癞疙瘩中挤出,有半罐之多。皇觉将种子倒入罐中,直到高过液面为止,封上罐口置于阴暗处。 然后皇觉再取另一只罐子,里面装着乳白色的液体,这是眼镜蛇喷出的毒液,他又将种子倒至高出液面,再封上罐口,置于阴凉处。以此类推,很快十五只罐子里都泡上了种子,正好将萧敛带回的种子用了三分之一。 半个时辰后,皇觉捻须自语道:“可以了,开始交换吧。”他戴上从凡间购得的医用白手套,小心地取出种子,分类排好,再将它们放入与刚才不同的毒液中进行浸泡,两个时辰后再进行交换,这样的流程要进行14次,保证每颗种子都在各种毒液中浸泡过。 但萧敛带回的种子有十万余颗,在所有毒液中全部浸泡费时费力,光交换工作就要耗上一个时辰,这令皇觉有些心急。至九月十八卯时,皇觉双眼布满血丝,而第一批种子才刚刚浸泡过三种毒液,进度堪忧。 星罗、霁月、花红、花明等四人听萧敛说皇觉闭门不出,专心培育良种,都非常担心,便一道前来看望,并送来饭菜。棋布与光风、柳暗、柳绿四人由于陷入落魂阵,伤了元气,尚在休养,未去看望皇觉。 众人轻轻推门进去,看见皇觉卧在榻上,睡得正酣,十五只罐子放在长桌上,都装着毒液和种子。星罗将右手食指按在唇边,轻声说道:“看来老神医彻夜未眠,很是辛苦,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且等他睡醒再作打算。”萧敛环顾四周,也压低声音说道:“看这阵仗,工作定然十分繁杂,若吾等能助老神医一臂之力,便能早些得到良种,救民于水火,待他醒来要详细询问!”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一起轻步离开皇觉居室,小心地将门掩上,叉手立在门外静候。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皇觉醒来,揉揉惺忪的睡眼,下榻开门,只见星罗、霁月、花红、花明、萧敛等五人立于门外。 星罗恭敬地说道:“神医万分操劳,令吾等惭愧,愿尽绵薄之力相助,早些培育出抗毒良种。”恰在此时,有一卫士气喘吁吁地跑来:“城主,原来你在这里,赤火城、烈风城、寒冰城的六位护法正在府上等候。”星罗听了,又惊又喜:“好!好!我圣光城正愁无人结盟,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诸位,我先失陪了!” 其余四人拱手说道:“既然城主有要事在身,不可耽搁,这里交给我们就好。”星罗也作揖告辞,飞速赶至临时搭建的草庐,只见冰清、玉洁、火树、银花、疾风、骤雨等六人正盘腿坐在草庐中等候。 原来九月十六那日申时,这六位护法败于魔兵融合后的穆拉,由银花召出数颗四象红果引爆产生烟雾才逃出来。六人遁至赤火城外,开始计议,玉洁一脸沮丧:“毁城之仇目下难报,我与冰清竟无家可归!”冰清听了,颇感不悦:“妹妹休这般说,待我等精进功力,再来报仇不晚,现下应投明主,冰凌那贱人已不值得我们效忠!” 火树柔声说道:“二位妹子不必烦忧,我有一个好去处,圣光城之主星罗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怒炎城主曾与他交好,你们且在城中歇息一日,我让城主修书一封代为引见。”疾风、骤雨齐声赞同:“如此甚好,我烈风城也早想与圣光城结盟,可惜无人牵线,事不宜迟,立刻进城!” 六人入了赤火城,火树、银花安排其余四人住在驿馆,径自去见怒炎。怒炎正在府里来回踱步,心神不宁,眉头紧皱:“他们去了如此之久仍不见回来,恐怕已遭不测。”火树、银花上堂叩拜:“城主,我二人回来了!” 怒炎闻声大喜,眉头舒展,上前扶起二人:“二位护法快快请起,此行胜败如何?”火树叹息道:“唉,那九婴和神织的二子并没什么,只是这‘鬼裁’神织与毒蝎王穆拉实是劲敌,尤其是那穆拉,不知使了什么神通,变的半人半蝎,险些置吾等于死地,若不是银花急中生智,召出四象红果放出烟雾,恐怕我们就见不到城主了!” 怒炎捻须沉吟了片刻,而后再次皱起眉头,忧虑地说道:“唔,原来他们如此厉害,若不联络其余的正义之士,恐怕难以取胜,我与圣光城主星罗曾有过交情,待我修书一封,由二位护法送去,定能成功结盟。” 说罢,怒炎坐于桌前,摊开竹简,将毛笔蘸饱了墨,即席挥毫: 星罗城主敬启,昔日一别,已有数月,尚可安好?现今混元大陆大乱,群魔乱舞,战火四起,生灵涂炭,各城邦为利而战,皆因狼子野心重生。昨日寒冰城被魔兽九婴所毁,又使万民遭难。此诚危急之时,愿四城联手,共御强敌,还这混元大陆一个清明! 怒炎上 壬辰年九月十六酉时 写完后,怒炎将竹简捆好交与火树,好生叮嘱:“这封书信一定要交到星罗城主手上,成败在此一举。”火树、银花齐声说道:“定不辱使命!”欣喜之余,火树又禀道:“其余四位护法都在驿馆安歇,他们得知此事也会非常高兴。”语毕,二位护法告退,赶回驿馆对冰清等人言明,皆大欢喜。疾风与骤雨通过心灵传信与岚涛取得联系,岚涛也是欣喜异常,愿意与圣光城结盟。六人在赤火城休整一日,于九月十八寅时向怒炎辞行,动身前往圣光城,一路急行,卯时便到,经路人指点找到星罗的临时宅第。卫士得知众人来意,将他们迎进正室坐下,飞报星罗知晓。 冰清等人看了这简陋的草屋,啧啧称赞道:“星罗城主果然是仁厚之主,居所竟如此简朴,毫不铺张。”星罗入室拱手说道:“让诸位久等了,如此谬赞,在下消受不得。”六人慌忙起身施礼:“见过星罗城主。” “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坐,此来所为何事?”火树呈上竹简:“怒炎城主有书信在此,我等此来是为结盟之事并安排寒冰城两位护法,还请星罗城主考虑。”星罗接过竹简,展开细读,关切地问道:“怒炎老友近来可好?”火树答道:“城主一切安好,只是十分思念星罗城主。”星罗颇感不解:“书信中提到的寒冰城被毁是怎么回事?我尚不知。” 冰清、玉洁黯然落泪,将寒冰城的遭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用了一个时辰。星罗聚精会神地听完,拍案大骂:“穆拉和奥兰慕他们欺人太甚,还有那昏主冰凌,竟如此治理城邦,阻塞言路,放纵罪犯,焉有不亡之理!”他转而柔声说道:“六位护法且在驿馆住下,待饥荒解除,即刻结盟!“ 火树、银花、疾风、骤雨四人叩拜:“我等不敢叨扰过久,还是早些回城复命。”星罗笑道:“莫急,神医皇觉正在培育抗毒良种,待大功告成后可分与你们一些,那时再走不迟。”说完,星罗吩咐卫士将六位护法带至驿馆歇息,自己返回皇觉住处帮忙。 皇觉这边,他拼命推辞:“这件事不劳诸位费心,我一人就能完成良种培育,你们还要护卫城池,也不容易,还是不要分心为好。”萧敛摇了摇头:“老神医日夜操劳,寝食失衡,于身体不利,将所有种子在各种毒液中浸泡一遍的工作实在繁杂,就让我等也来相助,加快速度才好。” 霁月附议:“是啊,老神医年事已高,若再不好生调理,恐怕时日无多,还是交给我们来办此事。”皇觉笑道:“好,诸位的好意,老夫心领。目下我已完成部分进度,这里共有十五只罐子,你们现在需每半个时辰将种子进行调换,保证每颗种子都泡过十五种毒液。” 萧敛等人听了,笑逐颜开,全部换了一身白褂,戴上医用手套,小心地取出十五只罐子里的种子,分类放好,再将种子放进与刚才不同的罐子里浸泡毒液。他们干到一半,觉得徒手太慢,索性施展奇术。 萧敛挥动巨笔,将种子一次甩出,再甩入刚倒空的另一个罐内,一颗不落。霁月不甘示弱,她以手拍桌,将种子全部震出罐子,她举着空罐跳起接住飞上半空的种子,也是一颗不落。花红、花明拨动琴弦,令种子闻声起舞,自动从罐中出来,再进入空罐,犹如活物一般。半个时辰后,四人又重复一遍动作,很快就完成了交换。 一天之内,第一批种子已经全部浸泡完毕。皇觉将这三万余颗种子装袋封存,马不停蹄地往罐内倒入第二批种子。星罗赶至皇觉房内,被萧敛等人的神速惊呆了,他也加入战斗,与众人一起将种子反复取出又放入罐子,至九月十九午时,第二批种子已泡过八种毒液。 火树等人被安排至馆驿歇息,疾风颇有疑虑:“这星罗怎会如此爽快地收留我等在此,并同意结盟,还说要帮我们解除饥荒,莫非其中有什么阴谋?”骤雨反驳道:“你太多心了,星罗城主好心要帮我们,怎可疑神疑鬼,若他想对吾等不利,恐怕早已埋伏下杀手在茅屋便将我们杀掉!” 银花厉声说道:“他绝不会不顾与怒炎城主的交情而来加害我们,以恶意度人实在不该。且在这里睡下,静观其变!”火树点头赞许:“花弟言之有理,即便星罗真想对我等不利,凭我六人的本事,也能逃出生天。” 冰清、玉洁因是女流,又过于疲惫,早已沉睡,不知道其余四人在争论什么。火树等人见此情形,停止争论,纷纷回房睡下,一夜无事。 “再加把劲儿,到明日便可大功告成!”星罗这样鼓励众人,这令萧敛等人干劲儿十足,速度更快了,半天时间便将最后一批种子泡过了七种毒液。由于有这五人相助,皇觉也能腾出手来对土壤进行抗毒处理,萧敛带来的那一袋凡间土壤已在密闭房间中被多种毒气所熏。 冰清等六人一觉醒来,见自己安然无恙,便打消了疑虑,一起去寻星罗道谢。内侍端了一盆冷水进来,殷勤地说道:“请诸位护法洗面。”玉洁问道:“星罗城主现在何处?”内侍笑答:“若要找城主,他正在皇觉神医处帮忙培育良种,出了驿馆往南走便是。” 玉洁拱手拜谢:“多谢小哥指引。”内侍俯首道:“些须小事,不必道谢,小的告退。”六人盥洗已毕,走出驿馆,按那内侍所说找到皇觉的住处。他们进入居室,只见满天种子乱飞,星罗等五人正施法让种子落入罐中浸泡毒液。 看到冰清等人进来,星罗停手作揖:“诸位睡得可好?请恕在下失陪,此事关系全民饥饱,不可耽搁!”火树大叫道:“我们正愁无法报城主之恩,就在此事上了,请让吾等相助!”星罗摆了摆手:“不不,诸位是客,怎能操劳?”火树吼道:“此事关系重大,有我六人相助可以更快,何乐而不为!” 皇觉上前说道:“城主,既然诸位护法诚心要帮忙,莫要继续阻拦。”说完,他便告知冰清等六人该如何做。六位护法立刻大刀阔斧地开干,各显神通,又令种子满天飞。 终于,在九月二十卯时,萧敛从凡间带来的五谷之种全部浸泡过十五种毒液,抗毒良种正式诞生。此种播入土中,飞速吸收并中和蝎毒,再浇上皇觉用乌头配制的药水,一日发芽,两日生穗,五谷丰登,众人啧啧称奇。皇觉再将那一袋被毒气熏过的泥土与现有土壤融合,穆拉的蝎毒便全部被中和。 粮食丰收之时,万民欢腾,纷纷下田收割,家家重起炊烟。火树与疾风将种子和泥土带回各自的城池,照葫芦画瓢,果然也在两日后大获丰收,怒炎和岚涛大喜过望,纷纷跑到圣光城向星罗道谢,自此三城同盟达成。冰清、玉洁也在霁月的临时居所旁搭起草庐住下,静心修炼,准备光复寒冰城。 转眼到十月十三午时,幽冥暗三狼来到圣光城,见到城中一派欣欣向荣,百姓面色红润,有说有笑,三狼不由得赞叹道:“真有尧舜之风。”他们通过路人指引找到了星罗的临时府第,依然只是一座简单的草庐,三狼吃了一惊:“星罗果然是仁厚之主,竟住着这样简陋的房舍!“ 守门卫士看到幽冥暗三狼,持戟上前拦住去路,大喝道:“站住,此地不欢迎狼族!由于你王炼灵好战嗜杀,令狼子野心重生,致使整个大陆乌烟瘴气,汝等来此是想宣战吗!”暗狼慌忙辩解:“小哥误会了,我三人来找星罗城主是真心投诚,炼灵那厮亲小远贤,偏听偏信,陷害忠良,已是众叛亲离!” 卫士狠狠地瞪着暗狼说道:“说的好听!谁知道你们有什么阴谋。”星罗正好从草庐中出来,喝住卫士:“不得无礼!这三位将军真心来投,怎可如此对待!”卫士俯首谢罪,飞速离去。星罗又对幽冥暗三狼柔声说道:“我想听三位将军说说事情始末,请到寒舍详谈。” 四人走进草庐坐定,幽冥暗三将轮番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尤其是暗狼与冥狼,他们将双林镇之事从头至尾道来,解了星罗久存心中的疑惑。 星罗叹息道:“原来那日找到的无头尸身就是老臣狼智与阴狼将军,他二人何不早来?即使没有功劳,我也照样收留。三位既来,就请安心住下,把这圣光城当成你们的家,我即刻派人在城东面搭起草庐。炼灵确实可恶,将来必遭天谴!“幽冥暗三狼叩头拜谢:“多谢城主厚待,我等愿执鞭坠镫!” “三位将军不必多礼,随我去见过其余的护法。”星罗扶起幽冥暗三狼,引着他们见了光风等九人,英雄相见,意气相投,三狼很快便在圣光城安顿下来。 再说南海塔主凝霜,他收岁星宫之主玄枵作家仆已有一月,还算满意玄枵的伺候,也没少刁难玄枵,怒上心头时险些将玄枵当男妓来发泄****。 十月十三酉时,凝霜唤来玄枵,冷笑着说道:“念你一月来好生服侍我,我便兑现当初的诺言,明日便带你去鬼哭之森冻住鹑火,将他交由你处置。”玄枵跪地叩头:“多谢凝霜大人,小的感激不尽!” 玄枵心中窃喜,一夜未眠,日出东山时便心灵传信给远在岁星宫的降娄:“算时间,鹑首和鹑尾该出关了,你传我号令,让他们即刻下来助我取得黑狮子,击杀凝霜!”降娄接到传信,笑道:“玄枵大哥果然擅长韬光养晦,现在时机正好!” 说完,降娄信步前往卧虎剑阁对面的藏龙书院,准备唤出首尾兄弟。那藏龙书院设计精巧,采用斗拱结构,屋檐四角高高翘起,均装饰有龙头。降娄来到门前,以手触窗,一道白光闪过,他被吸入一处幻境,炎热无比,多火山怪石,池中的岩浆咕嘟冒泡。 有两位红发青年站在岩石上斗得正酣,一个身穿龙鳞铠,一个披挂凤羽甲,都生得眉清目秀,穿龙鳞铠的左脸有一颗黑痣。二人操控岩浆大战,穿凤羽甲的大吼道:“鹑首大哥,看我火凤燎原的厉害!那人身后岩浆聚成一只凤凰,轻鸣一声,快速飞向对面。鹑首也吼道:“鹑尾,不要小看了大哥我,接这招火龙在天!”他身后的岩浆聚成一条巨龙,一声长吟,扑向那只火凤。龙凤相撞,力量巨大,令二人都后退了数十步。 降娄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战斗的激烈,他喝彩道:“好!首尾二位兄弟果然大有成果,现在玄枵大哥有大事相托,要你二人前往混元大陆将鹑火带回。”首尾二人看到降娄,立刻上前施礼,鹑首说道:“终于来叫我们了,我那二弟出了什么事?”鹑尾有些焦急:“好久不见二哥,不知他还好吗?” 降娄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鹑火在混元大陆出了什么事,既然玄枵大哥传令,定然势急,你二人速去鬼哭之森等候。”他话音刚落,首尾二兄弟都已跳入岩浆,消失无踪。降娄掩面笑道:“他们果然心急,我也该回去继续静坐了。”说完,他径自遁回住处。 十月十四卯时,首尾兄弟抵达鬼哭之森外围,埋伏下来,只等玄枵和凝霜前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凝霜巧脱身,首尾攻鹑火 混元历2012年十月十四卯时,南海塔主凝霜愤怒地一脚踹醒尚在熟睡的“家仆”岁星宫之主玄枵:“醒醒,懒虫,该去鬼哭之森了!” 玄枵揉揉惺忪的睡眼,含混不清地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凝霜十分不悦:“下贱的东西,现已是卯初时,你该伺候我洗面并且准备早膳!” 玄枵立刻叩头谢罪:“是吗?小的怠慢了,我这就去准备!”语毕,玄枵起身,双手交叉于身前,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准备去往厨房。 “且慢,你先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凝霜快步凑近玄枵,右手托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玄枵的面孔,邪魅地一笑:“哼,可惜了这张好脸蛋,若你不是厮杀之人,加以培养,定能成为一代名鸭。听说凡人有很多都有这方面的需求,勾栏瓦舍急缺美男子!” 玄枵没有挪动半步,任凭凝霜挑逗。于是凝霜更加放肆:“幸好我在之前把持住了****,否则今日你便无法行走,事成之后,好好感谢我吧!”说着,他将左手放到玄枵两腿之间开始揉弄。玄枵强压怒火,继续凭着凝霜乱来。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凝霜放开了玄枵,十分失望:“唉,真没意思,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若换做别人,‘那里’早已高凸,面色潮红,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而你一样都没有,也太不懂风情了。” 玄枵心里一阵恶心,拼命控制住自己不吐出来。原来当年冰凌所造谣言张冠李戴,凝霜确有断袖之癖,曾在家中养了几百名小厮供他玩乐,直到玉洁当上护法他才有所收敛。 “罢了,我再去小睡片刻,你速去准备好早膳与洗面汤,一个时辰后前往鬼哭之森,你我的主仆情分也到此为止。”凝霜拖着长长的冰蚕睡袍转身走向卧房,忽然又回头补充道:“对了,早膳我想吃新鲜的蛇虎鱼汤。” 玄枵点头表示明白,目送凝霜离去后,他将头伸到塔外,对着海里一阵呕吐,将没消化完的食物全吐了出来。玄枵喘息着走向厨房,在心里暗暗发狠:“凝霜,你竟如此恶心!不过,你也狂妄不了多久,待你将鬼哭之森冰冻,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来到厨房后,玄枵将昨夜凝霜冻上的新鲜蛇虎鱼捂在掌间化开,然后将鱼掷上半空,手拿菜刀腾空跃起,快刀斩乱麻,令人眼花缭乱。待玄枵在空中一个滚翻落回地面时,鱼已被整齐地切成数块,并完美地落在盘中。 接着,玄枵施法点燃灶下炉火,放上盛满水的大锅,待到水沸,将鱼下锅,并加入各式调料。一炷香的工夫,大锅再次沸腾,玄枵立刻将鱼汤盛到碗里,端上餐桌,备好箸与调羹。玄枵又去烧了一壶开水倒进铜盆,稍稍放凉后,并毛巾一起拿到凝霜房内,伺候他洗面。 凝霜起身,将手伸入盆中试温:“嗯,不错,水温正好!”玄枵为凝霜擦了脸,篦了头,帮他穿上银狐裘,引着他来到餐桌前坐下。凝霜尝了一调羹鱼汤,赞不绝口:“好味道,这鱼汤鲜美无比,蛇虎鱼肉的美味完全融入汤中,丝毫没有油腻感。” 玄枵低头谦逊地说道:“塔主谬赞了,这最后一餐小的不敢不用心,只为有一个完美的收尾。”凝霜沉醉其中,双腮绯红,直到辰二刻才将一大碗鱼汤吃干净,连骨头都不留。“好,我已完膳,立刻前往鬼哭之森!” “主仆”二人离了南海灯塔,一路疾行,半个时辰便到鬼哭之森外围,那里怪树林立,阴气森森。玄枵依旧是家仆打扮,一身粗布衣,戴着破头巾,没有任何武装,而凝霜却穿着华贵的雪山银狐裘,头戴雪狼盔。 凝霜颇感不适,捂住胸口:“唔,这里煞气好重,且不要进去,待我将此处冰封后再行动!”说着,他俯下身去,双手撑地,手上聚集冻气,大喝一声:“瀚海阑干!” 只见方圆百丈的地面、树木等都结上了一层厚冰,如同明镜一般。玄枵趁机用心灵传信告知首尾兄弟此行目的,并让他二人跳到空中躲避“瀚海阑干”。 凝霜施术已毕,徐徐起身对玄枵说道:“现在我二人可以进入这鬼哭之森了,待你接收鹑火之后,你我再无瓜葛!”说着,凝霜大踏步向前,朝着密林深处行进。玄枵冷笑一声,飞速施法换了件紫雾法袍,紧紧跟在凝霜身后。 二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已至鬼哭之森最深处。看到鹑火被封于冰中,依旧半人半狮,面目狰狞,鬃毛竖起,正从口中喷出一大团火焰,也被冻成了冰块。 凝霜上前敲打着这尊冰雕,大笑道:“这真是一件杰作,若不是要将他交与你处置,我真想把鹑火带回南海抽干精气后永远封存。”他正要回头,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痛,有两把看不见的利刃刺穿了凝霜的脊背,直达前胸,从伤口渗出银色的血液。 凝霜蓦然回首,看到玄枵正做出持剑猛刺的动作,咬牙切齿。玄枵从牙缝间恶狠狠地迸出一句:“去向阎罗王报道吧,凝霜!我忍了你多时,受尽了你的侮辱,一直熬到今日你带我来鬼哭之森。现在你已帮我冻住了鹑火,毫无利用价值了!” 凝霜淡淡一笑:“是吗?你假意为我做家仆,忍辱负重,纡尊降贵,看我还有用处而迟迟不杀,等到今日方才下手,你果然深有城府!可惜的是,你杀不了我,即使是用子虚乌有双剑也无济于事!” 忽然,凝霜全身瞬间结冰,将玄枵的双手牢牢地与自己冻在一起,无法挣脱。玄枵始料未及,也来不及拔出双剑。从远处传来阵阵大笑:“玄枵,你中吾计矣!我早料到你会谋我性命,故而在用早膳前造出这个雪人,让他学会瀚海阑干并带你到此,在你下手时立刻结冰,我则暗中尾随到此。没吃到你做的鲜鱼汤确实可惜,我也不知你是否在其中做了手脚,现在看你还能弄出什么鬼名堂!” 凝霜话犹未绝,首尾兄弟忽然从树丛中冲出,鹑首抡锤,鹑尾舞刀,直取凝霜。“哦?原来早就设下埋伏了。”凝霜不紧不慢,施法换了雪豹铠,召出极光冰魂锥,左右开弓,架开二人的兵器,回手刺向首尾兄弟胸口。 鹑首与鹑尾飞速举起兵器招架,乒乓作响,三人旋即展开激烈的厮杀。二红一白在冰面上往来驰突,煞是好看。首尾兄弟的速度达到光速,基本无法看清,凝霜不甘示弱,将自身化作一道银色的旋风,力战二人。 玄枵双臂一挣,爆发出千钧之力,击碎凝霜的冰雕,准备将鹑火带走。但是鹑火的双脚被牢牢地冻在地上,任凭玄枵怎么使劲儿,纹丝不动。 凝霜与首尾兄弟战了约有百来回合,忽然跳出圈子,“倏”地一下消失无踪,留下了阵阵狂笑:“啊哈哈哈,玄枵,我的瀚海阑干在施术者离开后一盏茶的工夫便会解除,况且以鹑火的能力很快就会破冰而出,且看你如何应对!” 首尾兄弟见状,飞速赶到玄枵面前,摆开架势,准备应战。说时迟,那时快,鹑火已将坚冰击碎,又吐出一大团黑焰,险些烧到三人。他定睛细看,见是鹑首与鹑尾,大为惊异:“大哥,三弟,好久不见,你们怎会来此?还与弑师的仇人在一起,你们莫非尚未知晓星纪师父与寿星师叔是如何殡天的吗?” 鹑首勃然大怒:“二弟休要胡说,玄枵大哥为何要杀星纪与寿星,他二人既已来到这混元大陆,便与岁星宫再无利害关系,没有理由赶尽杀绝!” “大哥,你与三弟一直都在闭关,对宫中之事多有不知,我曾与翼火蛇等四位密探一起被玄枵那厮派去白冥谷杀掉星纪与寿星,他们皆被圣灵八护法之一的光风救至圣光城。之后诹訾那混蛋与十绝阵之落魂联手摆下毁魂灭魄法阵,夺了二位前辈的性命,诹訾那厮已被我所杀,今日我必取玄枵首级!” 说完,鹑火右臂变为利刃,快步奔向玄枵,被鹑首抡锤拦住,鹑尾也舞刀夹击。“你……,你们为何要拦我?”“哼,大哥,你编的故事真动听,玄枵大哥怎会做出这种欺师灭祖之事,又怎会与这混元大陆上的势力相勾结!” “从知道你杀了诹訾起,我们便是敌人,今日玄枵大哥要取你体内的黑狮子,休怪我二人无情!”鹑首一锤击中鹑火腹部,将他打出十步开外,鹑尾顺势飞身赶上,一刀砍中鹑火后背。 “想不到你们竟全然不念兄弟之情,既如此,我也不再手软!”鹑火擦去嘴角鲜血,发出声声狮吼,全身被黑焰包裹,甩开右臂,扫向身后的鹑尾。鹑尾眼疾手快,挥刀架住,鹑首趁势抡锤杀了过来,却被鹑火用左拳顶住,那锤上多了几道裂痕。 三兄弟立刻陷入混战,红黑两色的火球满天乱飞,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玄枵在安全处观战,心中洋洋得意:“这兄弟三人果然反目,幸亏我隐瞒了一些事实。若在今日得了黑狮子,我便能使用有形兵刃,再也不用像个蠢货一样握着那子虚乌有!” 首尾二人与鹑火斗了约有二百回合,居于下风,双臂发麻,而鹑火却愈战愈勇。鹑首与鹑尾忽然收了兵器,将周身火焰聚成龙凤之形,升在空中,随后朝天挥拳,分别大吼道:“火龙在天!”“火凤燎原!” 那龙凤疾速飞向鹑火,欲将他吞噬。鹑火在龙凤距自己三步远时发出一声狮吼,使出“黑焰猛火噬”现出一个斗大的狮头,张开大口,反将龙凤吞噬。而后那狮头轰然炸裂,燃起熊熊大火,波及整个鬼哭之森,厉鬼尽皆烧死。 首尾二人见绝技被破,方寸大乱。玄枵慌忙大叫道:“你二人莫慌,据我用天镜所见,那毒蝎王穆拉已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而鹑火尚未领悟,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刚才那一招恐怕已耗去他大半体力,快趁机将鹑火拿下!” 鹑火听了这些,嗤之以鼻:“以我现在的能力都能将他们压制住,还用得着收放自如吗?何况我的体力还充沛的很,倒是大哥和三弟已经快不行了吧?” 首尾二人被这般蔑视,火冒三丈,摆开阵势准备再战。正在这时,鹑火忽然感到头痛欲裂,他的右臂变回原样,双手抱头,痛苦地蹲在地上。在鹑火的脑内出现了一段影像,前番看到的那个在街头乞讨的男孩由于擅使蛊术,被一名黑衣男子赏识,收为弟子,却屡屡遭到毒打和软禁。 男孩不堪忍受折磨,趁男子外出时破窗而逃,继续浪迹天涯,精进蛊术。在少年时接受各大富豪的雇佣,帮他们杀尽仇家。 “怎样,我的记忆有意思吗?”鹑火脑内响起诹訾那油滑的声音。鹑火大怒道:“欺师灭祖之徒,你的过去虽然可悯,但弑师之罪不可饶恕,快给我滚开!” “哈,这可办不到,我临死前在你额头上点的那一下,已将我的记忆全部移入你的脑中,很快你的意识便会被我慢慢侵蚀,我获得重生,而世上再无鹑火这个人!” 鹑火忽然开始变貌,逐渐向诹訾转变,右眼变成紫色,而左眼却是鬼火蓝,黑色鬃毛消失,头发由火红变为冰蓝。玄枵等三人看得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千寻塔这边,落魂的停尸房中发出一声巨响,他慌忙跑去查看,只见泡在防腐酸液中的诹訾尸体双眼已经睁开,而且左眼窝空空如也。落魂惊叹道:“怪哉!这尸体好端端的,为何会睁开双眼,且左眼无端消失无踪,我的尸体改造尚未完成,缺了那怨念之瞳恐怕会很麻烦。” 再说鬼哭之森,诹訾已快要完成还魂,却被一声怒吼中断:“你休想得逞,这是我的躯体!”只见脑袋又开始变回鹑火,诹訾也拼命令头部往自己的模样靠拢,与鹑火相抗衡。这颗头就在诹訾与鹑火之间不断转换,而远在千寻塔的诹訾尸体也将发生更可怕的变化。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魔蛊师归天,堕天使震怒 混元历2012年十月十四巳时,凝霜与玄枵“主仆”二人于鬼哭之森成功冰封鹑火,玄枵刺杀凝霜未遂,反与冰像冻在一起。凝霜大笑后离去,“瀚海阑干”随即解开,鹑火破冰而出。首尾二人与之大战,以致兄弟反目。鹑火正处于上风,却又遭遇诹訾借转移记忆还魂,双方僵持不下。 鹑火与诹訾的面孔仍在不断交替,二人都在排斥彼此。鹑火怒喝道:“你休想霸占我的身体,现在我要拼尽全力把你这欺师灭祖之徒赶出去,让你彻底魂飞魄散!” 诹訾冷笑一声,只见鹑火右臂的肤色变浅了一些,转瞬间左臂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千寻塔中,落魂大惊失色,瘫坐在地上,“这……,这太邪门了。”诹訾尸体双臂已无影无踪,没有利刃切割的痕迹,更没有流半滴血。 “如何?现在双臂已不属于你了,接下来该替换双腿了!“听着诹訾的狂言,鹑火愤懑不已,但他已无法控制双臂,被一拳击中面颊,如此循环往复,左右交替。 “还是乖乖地让我用你的身体吧,也能免去些皮肉之苦!”“作梦!我定会将你从我体内赶出,让你这厮经历第二次死亡!” “第二次?错了!我少说已经死了百余次,都是在接受雇佣时碰上高手不敌而死,而我每次都用这招‘转忆还魂’成功复活了。” “什么?原来你换了百来个身体!若你移入我脑内的记忆属实,那你也是杀人如麻,这样就更该把你赶出去!”鹑火气冲九霄,怒目圆睁。 “呵呵,我的确从小到大都在杀戮中度过,看你如此顽抗,我只好把双腿也替换了!”诹訾话音刚落,鹑火的双腿瞬间短了一截。原来鹑火身长八尺,而诹訾身长七尺,二人腿长不一样。 千寻塔这边,落魂又被吓得魂不附体,诹訾的尸体只剩躯干泡在酸液里,好似冬瓜。落魂略略定神,擦去冷汗:“看来诹訾这厮又用了那一招,而且是第一次将自己未腐烂的尸体转移过去,他在死后还能玩出如此名堂,确实可怕!” 鬼哭之森深处,鹑火大吼一声,又变为半人半狮,右臂再次化作黑色利刃。“你虽然夺了我的四肢,但我的中枢尚在,也许你会被我反过来夺取身体呢!” “可恶,看来要把整个躯壳都换掉,我需要重新适应原来的身体!”一道白光闪过,鹑火头部以下都换成了诹訾的,先前留在诹訾胸口的伤也开始愈合。“这回看你如何摆布,我的整个身躯都已到齐,你的身体只剩脑袋,还想继续抵抗吗?” 千寻塔这边,落魂眼睁睁地看着诹訾的躯干消失,根本来不及干预。“诹訾欺人太甚!坏了我的尸体改造大计,定不饶你!”说着,他一把掀翻了水槽,酸液泼了一地,诹訾的脑袋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后也消失了。 鹑火虽仅剩头部,但他仍能总领全身,大吼一声,竟然整张脸变为狮面,脖颈上重新长出鬃毛,全身被黑色烈焰包裹,熊熊燃烧。“你做什么,想同归于尽吗?”诹訾大叫道。“不错,毕竟我还能控制自己的能力,你现在与我应该是共享痛感,我便舍命将你赶出去!” 诹訾在火中痛苦不堪,抱头乱窜。“咚”一声响,只见鹑火与诹訾已经分离,诹訾浑身焦黑地倒在地上,而鹑火毫发无伤,躯体依旧如初,右臂重新化作黑色利刃。 “可恶,只差一点就能夺取你的意识,只要我将脑袋移过来就大功告成了。但我至少拿回了怨念之瞳,起舞吧!”诹訾挣扎着站起来,将左眼一瞪,一道蓝光闪过,起舞的不是鹑火,而是诹訾。鹑火左眼变为鬼火蓝,而诹訾的左眼却变成了血红色。 诹訾的四肢扭曲成了麻花状,他发出尖厉的惨叫声。“怎么会,我二人的左眼竟然互换了!”“不错,我忍痛舍身将你赶出,就是为了让你在慌乱中失策,现在换你自己尝尝那日在千寻塔下起舞的滋味!” 鹑火说着狠狠瞪着诹訾,使他的的身体更加扭曲,只听“咔嚓”一声,诹訾的四肢都被折断,痛不可当。 首尾二人并玄枵慌忙冲过来救应,却被鹑火一挥右臂,树起四面火墙将三人圈住,无法突破。“哼,不要急,等诹訾死了我再慢慢料理你们!” 诹訾惨笑着说道:“你何必如此折磨我,一刀把我杀了不是更解恨吗?”鹑火暴怒不已:“不,你让星纪与寿星在厌胜之法下受尽折磨,今日也要让你生不如死!我来问你,你为何死心塌地的为玄枵卖命,而且毫不犹豫地提出那种恶毒的计策?” “那是因为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岁星宫的黑暗面啊,那些都在我给你的记忆里,你迟早会知晓星纪的真面目!”诹訾方才说完,落魂“啪”地一声现身,胡须高翘,柳眉倒竖。 “好个诹訾,把我耍得好苦!本想用你的尸体成就一番大事,竟被你用‘转忆还魂’搞砸了,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鹑火见了落魂,怒不可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是你这黄脸贼摆下毁魂灭魄法阵取了星纪与寿星的性命,今日我要取你首级来血祭两位恩师!” 落魂冷笑一下,祭出双扇,对着鹑火轻轻一扇,他顿时浑身酥软,瘫在地上。“我今日不想多杀人命,只为诹訾一人而来,刚刚只是暂时驱散你的魂魄,一个时辰后便会复原。” 诹訾苦苦哀求道:“落魂,你不会真的想让我魂飞魄散吧,毕竟我二人有多年的交情,看在这个份上,帮我寻找新的宿体吧。”落魂嗤之以鼻:“多年的交情?当你的尸体在我眼前渐渐消失时,那些过往就已经不作数了!来吧,勇敢面对永久的死亡!”说完,落魂用力舞动双扇,诹訾惨叫一声,三魂七魄以珠子形态从头顶飘出,瞬间化为灰烬。 从诹訾体内爬出无数蛊虫,密密麻麻地开始蚕食他的尸体,很快便被啃成白骨。那些蛊虫与骨架一同化作紫烟,随风散去,从此世间再无诹訾的痕迹。 落魂兔死狐悲,假意哭泣道:“唉,诹訾兄弟啊,若你在我回收尸身前说明一切,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嗟叹一番后,他径自遁回千寻塔。 玄枵等三人见鹑火昏倒,欲上前将他带走。不料鹑火竟飞速起身,挥舞右臂发出团团烈焰令三人无法接近,“那种左道旁门之术能奈我何,不用一个时辰我的魂魄就重聚了!今日就饶了你玄枵,大哥与三弟还请慎思,勿要继续错下去!”说完,他在烈焰中隐遁而去。 首尾兄弟不以为然,只当鹑火胡说八道。鹑首、鹑尾各在在手中变出一支箭,“啪”地折为两段,朝天大叫:“鹑火,我二人自今日起与你断绝兄弟之情,现在不是你的对手,待日后精进功力必取你首级,在此折箭为誓!” 玄枵见鹑首如此决绝,心中甚喜,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你二人发下重誓,便回岁星宫去歇息吧,我在这混元大陆还有一些私事。”首尾兄弟向玄枵作揖拜别,遁回岁星宫去了。 “凝霜,这一个多月来我受的屈辱,迟早要你加倍偿还!”玄枵握拳狠狠地说完,遁往琅玕城治下的锻铁镇,那里多能工巧匠,他要打造一把趁手的好兵器。 再说原罪魔宫这边,狂饕九月二十七从常羊山口回来便被洛雅百般取笑,“你是怎么搞的,竟弄成个无头人!”“哈哈哈,刑天再世了,希望他能助你百战百胜!”明显洛雅话中有刺,她对狂饕的败绩多有不满。狂饕一言不发,仍回自己的魔宫镇守。 十月十五午时,凡间西牛贺洲不发达地区上空出现一位女天使,她身穿西洋铠甲,一头金色卷发,双眼左蓝右绿。这名天使手持弓箭,瞄准逃难中的难民一次射出十余支箭,无一落空。 天使拍手叫好:“还是狩猎人类有意思,看着他们因恐慌四处逃窜太好玩了!”在她身后又出现三位天使,其中两名男性作教士打扮,都戴缠头巾、长着鹰钩大鼻,一个脸上架着夹鼻眼镜,另一个怀里夹着《圣经》。而另一位女天使则是典型的东方打扮,身穿蚕丝织成的罗裳。 夹着圣经的天使十分着急地说道:“贝阿特丽琪大人,你果然在这里狩猎,小安琪儿们传来坏消息,通灵寨的洛雅建起一座空中宫殿来向我们示威!” 贝阿特丽琪闻言惊叫道:“什么?这家伙趁我们不在竟敢这么做,立刻返回凌月峰议事!”四位天使开了道门,飞速回到位于混元大陆鬼哭之森五百里外的凌月峰顶。那里高耸入云,修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神殿,门外早有几位衣着考究的小天使迎候。 “恭迎四位大人归来。”小天使们一齐鞠躬。贝阿特丽琪怒气冲冲地走进大殿,坐在中央的宝座上,召来几个小天使劈头就问:“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天使们战战兢兢地答道:“洛雅那女人想要摆脱四位大人的控制,修建了一座空中宫殿,与我们平起平坐,还造出了原罪七魔。” 贝阿特丽琪听完后拍案大怒:“这个女人实在无礼,翅膀硬了是吧,她完全忘记她父亲当年是怎么低三下四地求我们了。但丁、维吉尔、毗尔洁,立刻跟我去把那座宫殿毁了!” 戴着夹鼻眼镜的维吉尔向小天使们甩了个眼色,他们立刻取来四只高脚杯,每个都倒满了产于凡间勃艮第的葡萄美酒。维吉尔举起酒杯平静地说道:“贝阿大人,先喝一杯酒消消气,若现在就去,恐怕洛雅已有防备,只会自取其祸!” “维吉尔,难道你不赞成我去灭了那座宫殿?吾等的神权受到挑战,岂能安坐!” “当然,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大人如果一意孤行,必将招致灾祸,不如假装不知,等待时机,万万不可过于冲动!” 贝阿特丽琪见维吉尔这边说不通,便看向但丁,他刚将高脚杯拿起碰到嘴唇,被贝阿特丽琪一瞪,立刻就放下了。但丁非常小心地说道:“我赞同夫子的话,现在最适合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毗尔洁一向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现在听说洛雅自立门户,怒不可遏,将酒杯往地上一摔,叫道:“贝阿大人,我与你同去,让那个女人知道惹怒了神的下场!” “好!“贝阿特丽琪也将酒杯摔得粉碎,“我们现在就去洛雅的宫殿,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准备好庆功宴等着看洛雅的首级吧!”说完,她与毗尔洁快步走出神殿,飞身离了凌月峰。 维吉尔耸了耸肩,十分无奈地叹气:“啊呀呀,贝阿大人的神格已经彻底没了,看来已经完全堕入魔道了。”但丁有些不安:“夫子,现在该怎么办,她们去的可是龙潭虎穴啊!” 维吉尔狡黠地一笑:“没那么夸张,贝阿大人和毗尔洁至多挂彩归来,死不了的,只是不知洛雅那女人造出的原罪七魔有多厉害,能够支撑她做出这种僭越之举!” 贝阿特丽琪与毗尔洁在神殿上空极目远眺,看到那原罪魔宫正浮在空中,与凌月峰顶平齐。两位天使气不打一处来,如火箭般飞至魔宫上空降落,正好落在中央地带。 毗尔洁环顾周围,气冲冲地说道:“哼,这还是个很浩大的工程嘛,要博古通今才能想出这样的设计方式!洛雅那女人是真想与神宣战,宫殿构造竟与西方海神的神殿一样!”贝阿特丽琪也是怒火中烧:“如果洛雅现在出现,我要把她处以极刑!” 忽然从两位天使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她们蓦然回首,只见洛雅带着原罪七魔与伶人军师衣清走来。洛雅身穿齐胸襦裙,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贝阿特丽琪大人今日有暇光临寒舍,洛雅荣幸之至!” 贝阿特丽琪阴阳怪气地说道:“哟,翅膀硬了的小鸟开始向主人示弱了,这套我可不吃,我们今天是来制裁你的!” 洛雅满脸疑惑:“大人在说什么啊,洛雅愚钝,不甚明白,还请说的更详细些。” 毗尔洁歇斯底里地尖叫:“别装傻了,这整个宫殿群与你身后的那七个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将宫殿设计成西方海底神殿的样式,是对神最大的藐视,如此僭越之举不可饶恕!” 洛雅立刻换了一副嘴脸,露出阴险的微笑:“你们这些堕落天使也敢自称神,家父被你们欺骗的太久了。既然两位已经知晓一切,那就在此做个了断吧!” “求之不得!”说着,贝阿特丽琪立刻施法披挂铠甲,手执骑士长矛,如闪电般刺向洛雅的胸口。狂饕见状,挥舞干戚上前奋力抵挡,震得贝阿特丽琪双臂发麻,后退数十步,险些倒地。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休想碰洛雅大人半根汗毛,她现在是我们原罪七魔之主,不再臣服于你们堕落天使!”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第五十一回,下回是诹訾的外篇。 外篇三 稚子自谋生,诹訾识二老 本回以诹訾为第一人称视角叙述 吾名诹訾,生于凡历1990年重阳日。“诹訾”并非我真名,只是在成为岁星神将之后的一个代号。父亲为我取名“松涛”,意在与凡人相区别。在我降生时,他将我高高举起,非常高兴:“此子生来异相,双瞳皆紫,定能继我衣钵!” 我生在一个破落的苗疆蛊术家族,拥有部分“天人”血脉。祖父在十年浩劫时因明哲保身而逃过一劫,也并未随其他“天人”移居神造混元大陆。 我的家族曾经显赫一时,在我祖父这一辈开始败落。据父亲在我五岁时回忆,祖父为了在劫难中自保,变得好赌、好色、好酒,常常出入各类风月场、赌坊等地,不光败光了所有家财,也早早地在知天命之年就辞世了,除了一间破瓦房什么都没有留给父亲。 母亲出身凡人家庭,只因早与父亲定下娃娃亲,不得不嫁过来。那时家里虽穷,但靠父亲受雇于富商大贾除掉他们的仇家也能维持家用。我依稀记得父亲身长丈二,孔武有力,面凶心善,在外是杀手,在家是慈父。 初时母亲对于糟糕的生活环境也是毫无怨言,与父亲在破瓦房中也是彼此恩爱,相濡以沫。但时间久了,她开始对父亲不满,多次劝他转业:“你那个行当危险不说,而且无法行走在阳光下,还是回归平凡,当个普通公务员算了。“ 父亲既有“天人”血脉,颇具神通,怎可能去做那凡人营生,而且凡人大多已归于平庸,不信法术,不信鬼神。若让父亲去做寻常行当,他怕是要收起所有的神通,这一点家父万万做不到。 “不可,我不能让祖上的秘术就这么失传,哪怕**********做一辈子杀手,只要让我使用蛊术,我也心甘情愿!”家父说这些时,斩钉截铁,不容置喙。母亲对父亲的这番话当然无法理解,因此他们经常发生争吵。 母亲苦苦哀求:“我可不想担惊受怕的过日子,求你去做一份正常的营生吧,别再四处受人雇佣了,也是为了小涛好!” 父亲厉声回绝:“不可能,蛊术对我而言如同生命,让我不用它,不如杀了我,以我的身手,寻常之人无法近身半分,这身本事还要传给小涛呢!” 这次母亲也开始硬气起来:“不行,你一定要转业!我与街坊们唠起家常里短时,都羞于提起你的真实身份,总要捏造一个职业来为你掩护,令我颜面全无!” 父亲冷笑一声:“原来你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罢了,并不是为我所想,还拿小涛来当挡箭牌。既然有人肯雇佣我,说明凡人还是看重法术的,绝不至于把我当成异端!” 母亲气上心头,扯散了头发,大发歇斯底里,跳着脚怒嚎:“这个家没法待了,我要回娘家去,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你确定要走?真要为了孩子着想,还是不要这样做!” “哼,孩子?你想把孩子培养成和你一样,还说是为他好?他未必就喜欢蛊术吧!” 当时只有四岁的我虽不谙世事,但也能嗅出这其中的火药味。我竭力哭喊着:“爸爸妈妈别吵了,不要分家。妈妈,不要再骂爸爸了,我喜欢蛊术,愿意继承他的衣钵,如果没有他,我们怎能活下来!” 母亲听完后立刻崩溃了:“小涛,原来你和这个人渣站一边,好,我不走,那是不可能的!”就在那个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夜晚,母亲不顾我的哭喊,打点行装,义无反顾地回了姥姥家,带走了父亲所有的报酬,一点没给我们留下、 父亲不愠不怒,也不强留母亲,由着她耍性子,由着她拿走本属于这个家的财产。他亲切地抚摸着我的头说道:“这女人真难缠,她既然想要钱,我就都给她。小涛你放心,为父的不会让你饿肚子!” “爸爸,真的吗,说话要算数哦!”“嗯,一定算数!” 那日之后,父亲常常是天刚亮就出门,至一更天时方回,总是一身血污,进屋倒头就睡。但他每次带回来的酬金都要比以前多出一倍,看来是接了更多的杀人委托,至少衣食不愁。 由于种种原因,我不能和凡间的小孩一样去“私塾”读书,户籍的问题父亲也不是很懂,况且他的酬金不足以支付高额的学费。 于是父亲在我六岁时开始传授蛊术,只要他得闲便会略教一二,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无师自通,而且自学了四书五经及百家经典。 学了不到两个月我就能十分自如地操纵蛊虫,只要轻轻地摇动铃铛就能让它们乖乖听话,后来更是精进到了不需要铃铛的境界。 父亲看到我长进神速,打心眼里高兴,常常把我抱在怀里,语重心长地说:“小涛,等我杀不动人了,你就替我去接受委托吧,你一定会做的比我还好!” 六岁的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嗯,爸爸,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那时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和父亲就这样度过一辈子,但是一切都被那个男人给毁了!在我七岁生日那天,父亲早上临走时亲口答应我:“小涛,乖乖在家等我,晚上回来带你出去好好吃一顿。” 听他说完这些,我兴奋了一整天,坐卧不安,掌灯时分之后,只要门外有点动静我就跑去看看,但每次都失望而归。 直到一更天,父亲还是没回来。我安慰自己:“爸爸只是多杀了几个人,没事的,他会回来的。”我又等了两个时辰,直到三更时分,外面已伸手不见五指,又降下了大雷雨,我这才感到无比恐慌,瑟缩在被子里不敢动弹。 忽然门被“砰”地推开,浑身是血的父亲踉踉跄跄地进来,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说道:“小涛,快……,快跑!这次的目标早有准备,雇了来自混元大陆的高手作保镖,我不敌那人,受了重伤,好不容易用蛊虫拖住他赶回来,趁他还没追上来,你快逃吧,越远越好!” 父亲话音刚落,一名白袍法师已踏入家门,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的面孔,那是一张始终闭目微笑的脸,约有五十岁上下,白发随风飘扬。此人手执龙杖,实力深不可测。 “呵呵,你的蛊虫的确暂时把我拖住了,但你终究难逃生死劫,不杀了你,我也没法对雇主交代。原来你就住在这种凡人味儿十足的陋室啊,我真不想多待片刻,早些送你父子二人上西天吧!”说完,那名法师举起法杖,口中念念有词。 父亲不顾伤痛,冲上去死命拽住那名法师,大喊道:“小涛,快走,若我不幸殒命,你要替我报仇,我要和这厮同归于尽!” 那法师奋力肘击父亲,打得他连连吐血,“赶紧放手,我给你个痛快的!”“休想,有我在,绝不会让你碰小涛半根汗毛!” 我忘记了所有的恐惧,摇动铃铛,召来大批蛊虫,将法师围住。那法师看着密密麻麻的蛊虫,一时也慌了手脚,“可恶,这小鬼召来的蛊虫比你这做父亲的还多,那就先结果了你,再来对付小鬼和蛊虫!” 说完,他一把揪住父亲的衣领,将他一把推向虫堆,脸上的笑容转为阴险。“不,爸爸,不要!”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父亲在将要落地的一刹那,双手指尖相对,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我狠狠地推出窗外,一直推到三十里外。 我在被推出去时,清楚地看到那名法师借助天上的雷电劈死了父亲,然后他的尸体被失控的蛊虫啃成了白骨,脸上一直带着满意的微笑。后来我听说,我们的瓦房在那夜燃起了大火,烧成了废墟,那名法师下落不明。 从那以后,我带着无限的悲痛开始了住在桥洞下,并且沿街寻找雇主的生活。每日寅时我便举着写有“代人除仇家”字样的木牌去集市上站立。偶尔会有好事者过来表示‘同情’:“像你这样的孩子现在应该在学校里念书啊,为什么你家大人会这么狠心,让你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不是有人操控你呢?小朋友,别害怕,快些报警吧!” 类似这样的“同情”我每天能收到十余次,那些凡人都以为我是被人操控乞讨,而不是真正的杀手。当我解释自己的家境时,这些人频频摇头:“别逗了,你家是蛊术家族,那我家还是武林盟主呢。现在的骗子花样还不少,什么离奇的故事都编的出来。我给你些钱,早些脱离魔掌!“ 于是,半个月下来,我一项委托也没有接到,倒是得到了不少路人廉价的“同情”,他们的施舍在我看来是那么的无知与可笑,所以我在这些自以为是的凡人身上都下了慢性发作的接触性蛊咒,想必他们已经被万蚁噬体了。 终于,大展手脚的时候到了。某日我照常举牌立在集市上,忽然走来一群魁梧的壮汉,个个袒胸露背,身穿黑色背心,身上纹着各种猛兽,痞气十足。 这群无毛大虫在集市上白吃白拿,无人敢拦。为首的约有三十上下,梳着染成五颜六色的爆炸头,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待他们抢够了,径直向我走来。爆炸头将我叉脖子拎起,大吼道:“啊?小鬼,你谁啊?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摆摊,自称能帮人除掉仇家,好大的胆子,交出保护费,否则与你没完!” 我冷冷地瞪了爆炸头一眼,一言不发,对他无比轻视。爆炸头立刻就炸毛了,抡起铁锤大小的拳头要揍我。那群喽啰们开始起哄:“老大,办了这狂妄的小鬼,杀鸡儆猴!”“小东西活腻歪了,敢无视老大,一会儿他会让你后悔被生下来!” 爆炸头的拳头距离我的脸部只有一寸远,他忽然伸手去抓挠裆部,“哎哟,老子的‘那里’怎么火辣辣地疼,好像是被虫子咬了!小鬼,你是不是偷偷往老子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不等爆炸头说完,他的身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蛊虫,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身体。爆炸头惊慌失措,满脸恐惧地将我扔到地上,开始满地打滚儿,奋力拍打着那些蛊虫,顷刻间变作骷髅。我冷漠地看着他的丑态,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喽啰们看着老大痛苦的样子,各执铁棍冲了过来,大叫道:“小子,竟敢杀了我们老大,纳命来!”我从身上取出铃铛轻轻一摇,更多的蛊虫从四面八方聚来,那些渣滓们惊恐万状,四处逃窜,但很快便被虫群吞没,和他们的老大一样化为白骨。 周遭的摊贩齐声叫好:“好!小兄弟厉害,这群混蛋欺行霸市久矣,每隔十数日就来滋扰一番,你既替我们除了这里的一霸,我们一定会为你介绍雇主的!” “等等,这位小兄弟的蛊术尚欠一些火候,是否愿意随我去修炼一段时间?”一名身穿黑袍的白发老者走了过来,他左脸有一颗黑痣,此人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来?” 毕竟我还太小,不能分辨出什么,就高兴地跟着这名老者走了。结果他将我带到郊外的一间小黑屋里,那里还有一人,正是那日杀死父亲的白袍法师。 “哦,老兄,你把他带来了啊,快些斩草除根吧。”“仇人!想不到你竟用如此奸计将我捉住,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白发老者微微笑道:“不,暂且将他软禁在此,毒打一顿,我觉得这小鬼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待他说出来再杀不迟。” “也好,就由我来执行吧,那****被他的蛊虫整得十分狼狈。”白袍法师将我双手捆绑,吊在房梁上,一顿鞭打,我咬紧牙关不叫出来。 白袍法师打累了,扔下皮鞭说道:“这小鬼还挺抗打,明天再来!”二人离了小黑屋,将门上锁,留我一人吊在梁上。 我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奋力想挣脱绳索,但是无济于事。忽然我的左眼开始发生变化,眼珠几乎要迸出,同时周身燃起鬼火。我还没反应过来,绳索已被挣断,同时房门大开。正好墙上有面镜子,我走过去借着光亮一照,发现左眼已变为鬼火蓝,大吃一惊。 “这难道是父亲手札中记载的‘怨念之瞳’,千年难遇,竟然出现在我身上!”感叹完了,我忍痛快步走出小屋,借着左眼的力量硬是夜行千里,借宿在一处农家养伤。 次日天刚亮,我向主人辞行,身上的伤由于左眼的缘故一夜便痊愈。我来到最近的一处集市,又开始寻找雇主。想必那二人已经发现我不见了,正四处寻找,但他们一时间也到不了这千里之外。 从那日起,我开始正式接受委托,帮助各色人等除去仇家,每次的报酬都十分优厚,不到一年,我已杀了九百九十九人,从无失手。也因此摆脱赤贫,在集市附近租下一间房子,过着比较惬意的生活。但我不知道,死亡正在向我步步逼近。 “你的目标是这个秃顶胖子,他是我的竞争对手,曾多次使用不正当手段想挤垮我的公司。”我的第一千个雇主是位精明的企业家,眉宇间透着商人的狡黠。 但我从各种渠道打听到这次的目标手下有很厉害的高手,不易接近。于是我有心推掉这次的委托:“大叔,你的仇家不是很好对付,我毕竟道行浅薄,恐怕会丢了性命。” 雇主命人取来百斤黄金放在桌上,说道:“求小兄弟帮帮忙,若你成功得手,这些金子都是你的!”那时我竟被金子吸引住,一时头脑发热接下了这项委托,完全忘记了任务的危险性。夸下海口:“好!酬金一分不许少,我明日便拎着那胖子的首级回来!” 既已夸了海口,我便无法退步,只能勇闯龙潭虎穴。这胖子据有豪宅千顷,防备森严,想要混进去难于登天。幸好那日这胖子外出洽谈生意,身边仅有一名普通保镖随车同行。我便埋伏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只等这胖子到来时,召来蛊虫一击毙命。 我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只听得阵阵凡人四轮代步工具的轰鸣声,便知是那胖子来了。我正要摇动铃铛,忽然感到背部被捅了一刀。在剧痛中我蓦然回首,只见一名黑衣杀手正将右手从插在我背上的匕首上移开。 “我早料到会有仇家雇人来杀主人,所以故意仅让一名普通保镖随行,以引蛇出洞,而我埋伏在此,将刺客杀掉,想不到逮个正着。小鬼,搞暗杀你还太嫩!” 我的内心立刻被对死亡的恐惧占领了,强烈的求胜欲望使得我奋力匍匐前进,希望能逃出生天。 “哼,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留着你是个祸患,去见阎王吧!”那名杀手大步赶上,将我背上的匕首狠狠地向深处推进。 “啊!”我疼得叫出声来,口吐鲜血。而杀手也被我伤口处喷出的血溅到了,我那时尚不知自己的血液有着怎样的魔力。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意识越来越不清,直至闭上双眼,我仍在艰难爬行。“终于断气了,被这小鬼的血溅到身上,真脏,回家后再洗吧!” 恰在此时,我感到自己的意识侵入了杀手的大脑,看到了他所有的记忆,但同时他好像也能看到我的记忆。“哦,这位大叔,原来你一直在为这个人渣掩盖各种罪行,你的主人竟然****了二百多名无辜的少女!” “可恶,小鬼,你在哪里,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应该把你杀死了才对!”“不用找了,我就在你的脑内,随时可以吞噬掉你的记忆!” 那名杀手忽然双手抱头,十分痛苦,他应该是看到了我的记忆。“可恶,你竟然能将记忆通过血液移入我的脑内,这种邪术难得一见!” 他刚说完,脸庞已经完成了变换,我已完美地吞掉了这杀手的记忆,夺了他的功力,再将魂魄与记忆移回到自己的体内。 “真令人惊讶,身上的伤痊愈了,我死而复生了!”看着脚边那具无头尸体,我微微冷笑:“你这大叔竟成了罕见秘术‘转忆还魂’的第一个牺牲品,也是我杀的第一千个人,呵呵呵,死又有何惧!” 这‘转忆还魂’我也在父亲的手札中读到过,此秘术必须是有着‘记忆之血’的人才能使用,也就是说脑内的记忆同时存在于血液当中。施术者只要在将死之时把血抹在活人眉心,记忆便会移入宿体脑内,随时可以还魂。而‘记忆之血’也是极其稀有,据说家族中拥有它的人不超过十个,想不到我竟是其中之一。 ‘转忆还魂’还有一个可怕之处,若施术者距离自己的尸身过远而无法转移魂魄时,可在尸身不腐的情况下召唤己身各部分将宿体完全取代。有此秘术,我何愁不成天下无双! 在知道自己拥有‘记忆之血’后,我的胆子越发大了,多么危险的委托都敢接下,经历了不下百余次死亡,但每次都借着杀人者的躯壳成功还魂。 我遇上玄枵是在十四年后的生日,那天我依旧在接受委托杀人,完成任务后,一名与我年龄相仿、身穿乌蚕法袍的灰发青年徐徐走来,他啧啧称赞:“好身手,兄弟空有这等修为,埋没在这凡间岂不可惜,可否愿来岁星宫?” 我提高了警惕:“你是何人?无故拉我入伙有何居心!” 那人拱手施礼:“没报上名讳是我失礼,吾名玄枵,现为十一岁星神将之一,奉恩师星纪之命前来寻找可用之才来填补最后的空缺。” 我仍充满戒备:“哦?你那里尚缺一人满十二,我的能力恰好符合要求,哪有这么好的事?真是天上掉馅饼!” “不要这么抱有敌意嘛,混元大陆上‘天人’的生存状况可比凡间好太多,他们自建城池,辖有数个镇甸。恩师星纪更是厉害,直接在距离大陆万仞的星空中建起了岁星宫,日后定能成大气候。” “嗯,有点意思,好,我跟你走!若你能兑现诺言,日后松涛定当涌泉相报!” “对了,你的俗名从现在起不能用了,岁星宫只缺‘诹訾’星次的神将,自今日起,你便改名诹訾。” “诹訾,念起来好生拗口,有何含义?” “古之天文历法将黄道附近一周天自西向东分为十二个星次,称为岁星纪年,诹訾排在第三。” “不必过多讲解,我接受这个代号,咱们走吧!”那日,我随着玄枵飞遁至位于混元大陆万仞星空中的岁星宫,那是一座被星辰围绕的空中岛屿,煞是好看。 我二人正好碰上两位老者,他们须发皆白,双目有神,神采奕奕,一人穿黑,一人穿白,都手执龙杖。玄枵向我介绍:“这两位便是恩师星纪与寿星师叔,快过来施礼!” 我对两位老者作了个揖,仔细端详之下,竟发现他二人是杀父仇人与软禁我的人,我心中大怒:“原来仇人在此,尔等虽然易容,但有些特征是无法改变的!” 白袍的老者徐徐开口:“玄枵徒儿,这青年有何能力,能担得‘诹訾’名号吗?”听到这个尖细的声音,我更加确信星纪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我看他蛊术了得,便带他来此,日后定能成大器!” “也好,我等十一人中无人擅长蛊术,留下也没坏处。” 黑袍老者寿星虽未开口,但我确信他就是那时欺骗并软禁我的男子,虽已易容,但左脸的黑痣还在,连位置都没变。 我将恨意埋藏心底,每日苦练光速移动,又在混元大陆找到能工巧匠打造了一对三叉戟作为兵器,同时结识了“十绝阵俊杰”之一的落魂,因我二人道术相近,很快就热络起来,称兄道弟,互通款曲。 星纪与寿星奉行不问世事的理念,想让岁星宫远离狼子野心之争。我对此十分不屑:“呸,两老儿前半辈子作恶太多,想在后半辈子行善赎罪,可惜复仇之鬼已经盯上你们了!” 恰好玄枵与这二人观念冲突,其余八位神将也颇有不满,我便抓住这个机会积极响应,成功在混元历2012年立秋之后协助玄枵发动了政变,逼走了星纪与寿星,虽然这是欺师灭祖之事,可我已深陷复仇深渊,无法自拔。 那之后我仍不甘心,一心想置他二人于死地。可巧玄枵也觉得应该斩草除根,我便在九月初一那日献策,与落魂联手摆下毁魂灭魄法阵,欲夺他二人三魂七魄。 但我忽略了极度尊奉星纪与寿星的鹑火,派他去白冥谷刺杀两老儿时便有几分不情愿,那时我并未在意,只当他矫情,却没想到这是日后杀身之祸的前奏。 九月十二那****虽大仇得报,却又死了一次,还是被自己的同门所杀。鹑火那时算是脱离了岁星宫,体内黑狮子觉醒,我根本不是对手,怨念之瞳的傀儡术也被破解,鹑火的利爪穿透了我的胸口。 临死时,我带着微笑在鹑火的额头上抹了鲜血,成功将自己的记忆移入他脑内,一直潜伏到十月十四方开始还魂,没想到会被他反制,连移尸之法都无法成功,最后还被夺走怨念之瞳。 我竟然会被自己的傀儡术操控,而且四肢折断,苦不堪言。偏偏这时落魂也背叛了,他因无法改造我的尸身而迁怒于我,不顾我的哀告,挥舞魂飞魄散双扇散了我的魂魄,再也无法复原。 也罢,我此生已尝尽人间百味,杀人无数,也报了父仇,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只是不知鹑火何时能够看到我残留在他脑内的记忆,好快些认清星纪与寿星的丑恶嘴脸。 第五十一回 堕天使铩羽,君臣现裂痕 混元历2012年十月十五,凌月峰四大堕落天使自凡间回到混元大陆,贝阿特丽琪与毗尔洁不顾但丁与维吉尔的劝阻,执意要讨伐不臣服于自己的洛雅。两位天使杀上原罪魔宫,正要对洛雅下手,却被她手下原罪七魔阻拦。 话说狂饕奋力拦下贝阿特丽琪的攻击,震得她双手发麻,花容泛红,退后了数十步。贝阿特丽琪收回长矛,舞得嗖嗖作响,她一脸不屑地说道:“洛雅,你造的魔人挺厉害的嘛,竟敢真的与神作对!”另一边毗尔洁召出一柄三角剑与色眯眯的矮子敲扑对峙,那敲扑十分灵巧地躲闪着毗尔洁的进击,而且死盯着她的“双峰”。 洛雅放声大笑:“二位天使大人,你们孤身来此是天大的失策,今日之内尔等的首级就会摆在我的卧榻之侧!” “哦,是吗?可惜,你的预言不会成真,我们堕落天使必将夺回主导权!”说着,贝阿特丽琪将长矛举过头顶,奋力猛旋,带动周遭的气流刮起阵阵狂风,令洛雅等人无法近前,不得不匍匐在地。敲扑轻如风筝,被刮上半空,旋转几圈后倒挂在远处一棵树的枝杈上。 随后,贝阿特丽琪口中念念有词,以长矛指天:“以我主撒旦之名在此降下天罚,对这些渎神者施以惩戒!”只见天空变了颜色,乌云密布,日月无光,落下道道闪电击中洛雅寝殿,燃起熊熊大火。 “呀!你竟敢焚我宫室,我要亲手割下你这堕落天使的首级!”洛雅大发歇斯底里,扯散了头发,施法换上一件红艳战甲,手执一对儿绣鸾刀,杀气腾腾,准备与贝阿特丽琪拼命。 妒魔将伊人冲上来拦住洛雅:“不劳大人亲自动手,我来解决这个女人,看到她的美貌我就不爽!”伊人的面貌和刚出鼎时大相径庭,完全就是换了一张面皮,杏眼桃腮,顾盼神飞。 洛雅转过身去,略收怒气:“哼,你果然嫉妒心开始作祟了。好,这女人就交给你来对付,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伊人阴森森地冷笑着接近贝阿特丽琪:“不愧是神,这张脸真是太好了,令我浑身不自在,一定要将你的面皮剥下来挂在我的宫墙上,你也将是我的藏品中的第一个神!” 贝阿特丽琪看着面前这个美貌的女子,只觉好笑:“这就是七原罪之‘嫉妒’的具象化吗?永远对自己的相貌不满足,看着比自己美的女性就想毁灭!就让吾领教一下汝的手段吧!” 伊人快步如飞,在手上变出一对柳叶尖刀直取贝阿,贝阿舞矛回击,两人一来一往,火花四溅,战有百余回合不分胜负。 再说那敲扑挂在树枝上,费了很大劲儿方才下来,在手上变出一条齐眉棍,疾步奔回,直取毗尔洁。洛雅回身招呼其余五魔将:“这里就交给伊人和敲扑吧,我们速去灭火!”独败等人一齐奔向中央宫室,洛雅又回头叮嘱伊人与敲扑:“你二人把握好力量,可不要毁了这原罪魔宫!” 敲扑猥琐地一笑:“放心,洛雅大人,面对如此美丽的天使,我会手下留情的!”洛雅微微点头,快步紧追独败等人而去。 毗尔洁挥动三角剑刺向敲扑前额,敲扑笑嘻嘻地全部躲开,头部灵动如飞。他与毗尔洁一高一矮煞是有趣,毗尔洁高约七尺,而那敲扑正好与她齐腰,不仅闪躲方便,还占了几次便宜。 这矮子触碰了毗尔洁的腿部、腰部、臀部,而且一直色眯眯地盯着“双峰”,目不转睛,垂涎欲滴,正在找机会下手。 毗尔洁被敲扑的无礼之举激怒,厉声喝骂:“你这集好色之罪大成的恶魔,我不知你还有什么本事,但你的罪过足够在地狱遭受倒栽之刑,再被看门狗塞伯拉斯反复咀嚼尸体!“ 敲扑厚颜无耻地笑道:“嘻嘻,我只是洛雅大人造出的人偶罢了,生死簿上无我名讳,死后世界与我而言形同虚设,十八层地狱也只是一个游乐之地罢了!“ 另一边,伊人与贝阿特丽琪斗到五百回合,伊人躲闪不及,被贝阿特丽琪长矛带动的气流划破面皮,露出底下皱褶的皮肤。 伊人怒不可遏,一把揭下虚伪的鲜嫩面皮,露出本相,还是那么的丑陋,眼下的鱼尾纹只多不少,眼袋更加明显,而且皮肤皱如包子。 “我明白了,你一直都在制造人皮面具来遮掩真面目,同时又要采集比你漂亮的脸皮用作替换!”贝阿特丽琪嘲讽道,“既嫉妒又虚荣,太可悲了!” “住口!有着漂亮脸蛋的女人又明白什么,这张脸是洛雅大人给的,而我却不得不臣服于她,不断剥制人皮面具作为我的藏品。带着一副丑陋的面孔降生,这种痛苦,你一辈子也不会明白,接招吧,我要开始剥下你的脸皮!” 伊人声嘶力竭地说完,在手上变出三支飞镖,奋力照贝阿特丽琪面门掷去。贝阿眼疾手快,横转长矛拦住飞镖,却被巨大的冲击力逼到了妒魔宫墙角,卷起大片烟尘,那三支飞镖并未落地,反而抵在贝阿的枪杆上,迸出火花,想要继续深入。 贝阿特丽琪惊出一身冷汗:“怎么回事?我明明挡住了这些飞镖,却为何不落地?” 伊人挤出一个媚笑:“哼,想拦住我的毁容追魂镖可没那么容易,这种镖不击中目标是不会罢休的!”说着,她将柳叶刀反手持握,刀刃向外,步步逼近贝阿特丽琪。 “唉,我的剥脸皮工作竟然要跳步进行,一般都是毒镖刺面,然后小刀分离。那镖上的毒可保证面容不腐,并且拔下后不留伤口,通灵寨内的美人儿无一例外都被我这样招待了,谁叫她们天生一副好面孔!” 伊人的小刀距离贝阿的面部越来越近,贝阿感觉到了刀尖碰触皮肉的痛感,她抵挡不住飞镖,分身乏术,腹背受敌。 “天使大人,若你肯舍了这张面皮,我可以让你毫无痛苦地与它分离,否则的话,可是会痛不欲生的!”伊人边说边舔着贝阿的脸庞,令贝阿特丽琪一阵恶心。 毗尔洁那边被敲扑的狂妄之语气得大叫:“色魔,你竟敢如此藐视神祗,现在就送你去地狱!”她收了三角剑,双手做出拨弦般的动作,开始绕着敲扑慢走,他觉得十分好笑:“天使大人,准备弹琴与我听吗?” 敲扑得意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只觉立足不稳,似被绳索绑缚,倒在地上,全身动弹不得,但他那淫邪的双眼还是死死盯着毗尔洁的“双峰”。 毗尔洁一口唾沫吐在敲扑脸上:“呸,好色之徒,现在还有何话可说?魔鬼终究是魔鬼,安敢与神抗衡!” 敲扑还是死性不改:“可惜了这副美人坯子,若能供我享乐该有多好,我定会教大人********。况且,天使大人真的以为这看不见的绳索能困住我?” 话音刚落,敲扑双腿忽然变长,面目变得狰狞可怖,双眼由鼠目大小变得如铜铃般。他一把挣脱束缚,双手变为利爪,袭向毗尔洁胸部,嘶吼道:“好久没有活取女子的****了,大人将会成为我的第一个‘神器’,通灵寨那些女人的我已经看腻了!” 毗尔洁快速躲闪,险些被敲扑碰到胸部。而贝阿特丽琪手中的长矛终于承受不住飞镖的冲力而粉碎,面部岌岌可危。 忽然半空传来洪亮的男声:“我主撒旦,请责罚这些比您还要强大的恶魔吧!”天色瞬间又变,落下大块陨石将敲扑与伊人砸晕,同时又有大量火球击中各魔宫,顿时漫天火光。但丁与维吉尔双双落在岛上,救起贝阿特丽琪与毗尔洁。 但丁苦劝毗尔洁:“吾等先行撤退,这些魔鬼集原罪之大成,凭我二人也只能压制一时!”贝阿特丽琪愤懑不已,一拳击碎地砖:“可恶,真不甘心,竟然败给这些杂碎,罢了,日后再来报仇!”四位天使聚成圆圈,化作金光飞走。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伊人与敲扑醒来,毫无损伤,只觉脑后疼痛。洛雅在中央看到四天使飞走,不以为意:“援兵来了,也只是杯水车薪,让他们回去尽情地不甘心吧!”其余五魔将除独败外皆哈哈大笑,独败摆出惯有的扑克脸说道:“即使伊人与敲扑落败,只是小败罢了,而这些堕落天使是大败而逃!”洛雅以手指天,只见乌云密布,大雨倾盆,瞬间便将大火熄灭,所幸损失不大,尚未波及内室。 贝阿特丽琪与毗尔洁回到凌月峰,狼狈不堪,贝阿坐在宝座上怒槌扶手:“小看了这些魔鬼,险些去见撒旦,若今日备齐黑魔法,不至于这般惨败!” 但丁跪地禀道:“贝阿大人,独闯虎穴本就是不智之举,还是养精蓄锐以待日后的大战,小安琪儿们传来讯息说混元大陆由于争夺狼子野心已经大乱。” “说的也是,怪我太过心急,令自己陷入绝境。自今日起,我也学凡人那一套,闭关静修!”说完,贝阿即刻起身,走入居室,紧闭大门,不再出来。 其余三位天使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各自回房整顿去了。 再说反狼自从十月十二离了莎车镇,心乱如麻,面色沉郁。同行的孝义二狼也是愁容满面,毕竟刚刚火烧莎车,害死大半镇民,而且跑掉了幽冥暗三狼。 三将在路上拖延了三日,直到十月十六卯时方至月狼城外。反狼对孝义二狼说道:“王此举大失民心,只为抓三人而毁一镇,实在不智!待入宫后,我一人与王论理,二位将军就不要开口了,免遭连累。” 孝狼极力反对:“不可!怎能让你一人承担罪责,吾等一同向炼灵进言,若不幸获罪也要一同受罚!”义狼点头表示赞同。 反狼怒道:“愚昧!若我三人一同获罪,月狼城便少了能战之将。只我一人受罚,可令损失降到最小,何乐而不为!“ 孝义二狼听了,挥泪拜别反狼,径自进城去见炼灵。 岂料花面狼已先一步告了反狼一状:“反狼有意放走叛贼,对王下令火烧莎车深感不满,现正要回来弑君夺位,恐怕已在路上招兵买马!” 炼灵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难怪他拖延这许多时日不回,原来在谋划这等勾当,不可饶恕!” 其余七狼也在大殿之上,听花面狼如此奏报,个个恼怒。叛狼指着花面狼大喝道:“贤侄,休要血口喷人,兄长怎会做出这等叛逆之举,定是你擒贼不力,意欲嫁祸于他!” “叛狼叔父,我是不是嫁祸于人,待反狼叔父回来便知,况且一切都由王来裁定,我等又何必在这里饶舌!” 正说间,孝义二狼跑进大殿,跪地禀道:“王,臣等擒贼不力,甘愿受罚!”炼灵看二狼衣甲全无,毫不动容,命左右武士将他们捆了。孝义二狼大叫道:“我二人有何罪,为何遭缚!” 炼灵笑道:“你二人与反狼合谋图我,想施苦肉计,可没这么容易!”叛狼怒不可遏,上前喝退卫士,奏道:“王,你怎可轻信花面狼的一面之词,须等兄长回来再作处置!” “哼,如今反狼不在,我如何与他对质,难道要发下海捕文书吗!” 反狼大步走进大殿,声若雷霆:“不必了,我就在此,快放开孝义二位将军,此事与他们无干!” 炼灵示意武士为孝义二狼松绑,反狼对他作了个揖,厉声说道:“王,此次莎车之行大失民心,请容臣禀报!” 炼灵故意岔开话题:“此事暂且不论,反贼的首级可有带回一个?” 反狼不卑不亢:“臣无能,一个不曾带回!” 炼灵怒冲九霄:“什么!没有反贼的首级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君臣之礼全无。左右,将反狼拖出去重重杖责!” 两边的武士上来抓住反狼,被他厉声喝退:“且慢!王,听臣讲完再行刑不迟,莎车之行令吾感慨颇多!” 炼灵稍稍安神:“好,就听你一言,看你能讲出什么名堂!” 反狼单膝跪地说道:“王,你为何要下令火烧莎车镇,此举殃及无辜,且容易激起民愤,终至暴乱!” 炼灵轻蔑地看着反狼说道:“本王治下的城镇,随心所欲,如何处置都行,何必在意民心!为了捉住幽冥暗三贼,保全境安定,牺牲一些贱民也无妨,他们应该顾全大局!” 反狼指着炼灵怒斥:“王,此等言论岂是坐天下之君该说的!打天下之君尚且体恤百姓,不忍屠城。你坐于庙堂之上,坐拥天下,更该体恤下情,勿要妄动刀兵!”叛狼等九人手心里都捏了两把汗,他们看到炼灵的面皮已经开始胀红,头顶冒出白烟。 花面狼掩面窃笑:“反狼叔父,休怪小侄无情,这顿廷杖你是躲不过的!”他主意已定,上前奏道:“王,先前告反狼谋叛是臣不察,误信谣言。然反狼出言不逊,对您多有冲撞,以下犯上,此罪不可赦!” 反狼对花面狼怒目而视:“花面狼贤侄,你竟然落井下石,助纣为虐!” 炼灵起身挥手,一道白光击穿反狼面前的砖石,他开始怒斥反狼:“本王轮不到你一个前朝罪将来教训,我放你们出来不是要听这些大道理,而是让尔等老实听命行事!” “王,此事臣决不让步,社稷与民孰轻孰重,为君者不可不知!” “你想把我放在最末位吗?本王最大,权倾天下,有何事不能做!我偏要取社稷而舍平民,左右速将反狼拖出去,杖责一百,敢有求情者,与他同罪!”炼灵双眼布满血丝,头上的白烟已聚成气团,眼见得要燃起大火。 炼灵身边的内侍慌忙端了盆冷水泼了过去,令白烟消散,炼灵的火气也降了下来。其余九狼不顾炼灵的威势,一齐下跪求情,叛狼哀告道:“王,万万不可,兄长他一心为国为民,何罪之有,只因言辞冲撞便要受刑,实在不公!” 炼灵余怒未消:“都给我退下!本王已对反狼从轻发落,而且没有治孝狼和义狼的罪,若尔等继续求情,就不是杖责,而是千刀万剐!” 反狼大叫道:“诸位不必再为我求情,若我一人受刑能换来王的日后悔悟,倒也值得!”两边的武士把反狼拖到殿外,绑在木架上,扯掉仅剩的残破布衣,裸露上身,开始用刑,行刑的木棍有碗口来粗,一棍下去,皮开肉绽。 反狼甘愿受刑,也不施法逃脱,连受一百下,疼得昏死过去。半个时辰后,行刑已毕,反狼的背部千疮百孔,鲜血直流,已无可用刑之处。 叛狼等九人快步上前将反狼扶回住处养伤,炼灵盛气凌人地喝道:“日后看谁还敢质疑本王,便以反狼为看样!”花面狼冷笑着回到府邸,他在流血的仕途上又迈进了一步。 是夜,炼灵在寝殿坐卧不安:“白天一时动怒对反狼施了杖刑,他若记恨于我,弄假成真,反出月狼城,该如何是好?” 地面忽然出现一个黑洞,奥兰慕从中徐徐升起:“我的本体,驾驭臣下碰上难题了是吧,我有一计,不知你肯听否?” 炼灵如遇救星:“啊呀,本王分出的魂魄在紧要关头来献策,真是雪中送炭,奥兰慕卿,你有何良策,速速道来!” 奥兰慕微微一笑,凑到炼灵耳边低语一番。炼灵连声赞叹:“妙计,妙计,我明日便让内侍前去传旨!”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十恶始生疑,玄枵遇汤疡 混元历2012年十月十六深夜,奥兰慕出现在炼灵面前,对苦无驭臣之术的他献上一条妙计,炼灵听后连声称赞,次日便拟旨命内侍传谕。 十月十七卯时,众魔狼聚于反狼床前,轮流看视,纷纷嗟叹不已,反狼后背敷了伤药,缠满绷带,趴在床上将养。 白面孝狼愤然长啸:“炼灵全无王者气度,竟这般不能容人,气量之狭小已至极点,真不知他是如何承继大统的!” 黑面义狼大惊失色,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轻声道:“嘘,兄长,小心隔墙有耳,据说炼灵是先王宠妃所生,所以他才会未经大选直接被推上王位。若依族规,父死子继并无太大可能,因为王选是面向所有宫室成员,不分出身贵贱,一律平等,只凭实力说话。全因先王偏爱那妖妃,故而无视族规,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说话间,屋门被砰地一脚踢开,内侍持上谕赶到,他目中无人,双眼只盯着天花板,盛气凌人地说道:“反贼还不下床,王上有圣谕在此!” 反狼硬撑着翻身坐起,双手抱拳带着歉意说道:“请恕臣有伤在身,不能全礼,无法跪地接旨。” 内侍把脸一沉,大喝道:“罪人焉敢如此无礼,别忘了,你现在是反贼!”叛狼与恶狼两个大块头闻言暴跳如雷,火药桶立刻被点燃。 叛狼冲过去一把拎起内侍大骂道:“区区内侍也敢这般颐指气使,吾等浴血疆场时,你尚在娘胎里呢!”恶狼摩拳擦掌,将指节掰得嘎吱作响:“何必与他废话,先揍一顿再说!” 那内侍被叛狼拎在半空,起初还是十分蛮横:“你想干嘛,我是王的使者,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不会有好日子过!” 内侍本指望其余诸将都过来解劝,但是孝狼等人都对他冷眼相加,恶狼攥紧铜锤大小的拳头,随时准备抡过去。 这厮立刻变了脸色,吓得尿了一地,哀声告饶:“是小的失礼,众位将军救我!”蓝脸的乱狼故作惊慌上前劝住叛恶二狼:“目下得罪炼灵身边的人并非明智之举,若他回去搬弄是非,只恐我等性命不保。如果杀了此人,那我们更是要即刻出逃,有家难回,还是暂忍些时日吧!” 叛狼将内侍一把掼在地上,拔出佩刀架在他脖子上,怒喝道:“快些念上谕,如再有傲慢言辞顷刻让你身首异处!” 那内侍吓得直哆嗦,揉揉摔疼的屁股,战战兢兢地展开上谕,用颤抖的声音念道:“本王一时冲动,杖责反狼卿家,现深感悔恨,故下诏将莎车镇及其周边均封给反卿,由他便宜行事,以示吾之诚意。” 反狼抱拳谢恩:“谢王上封地之恩,臣定当重振莎车!”内侍又从袖中取出一瓶参酒递给反狼,颤颤巍巍道:“王恐你痊愈过慢,让我带来这活血的好酒以作滋补。”说完,他怕再生枝节,转身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绿脸的道狼略显不安:“炼灵忽然下此诏令,大有蹊跷,以他的资质,绝不会想出如此妙计来收拢人心,必是有人暗中指点!” 红面敬狼低声道:“难道你怀疑是花面狼侄儿在从中斡旋?”“不,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不能不令人生疑。” 黄面睦狼有些不悦:“诸位不要再揣测了,既然炼灵使出此计,就说明他还需要我们,短时间内不会赶尽杀绝,反狼兄弟伤好后就去上任,暂时远离王都以求自保。” 反狼对睦狼微微点头,一言不发,众将见他如此,停止议论,纷纷告辞。一周后,反狼伤愈,即刻启程前往莎车镇主持重建,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玄枵于十月十四离了鬼哭之森,径奔琅玕城治下的锻铁镇,在镇外露宿至十月十六午时,仍扮作家仆模样上街寻店打造趁手的兵刃。他初至锻铁镇,被惊呆了,但闻街上叮叮当当都是打铁之声,店铺十之八九都是铁铺,全镇不分男女,大多体格壮实,肌肉发达,面膛黑红。 玄枵看着这满街的铁匠铺,眼花缭乱,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去哪一家好。他开始原地打转,犹豫不决。“这许多铁铺,哪一家看来都能打得好兵刃,若不慎重挑选,只恐于日后不利。” 想至此处,玄枵便仔细倾听街上行人的谈话,试图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两个官差打扮的男子在一条小巷中对自己的佩刀赞不绝口:“西南边那家店打出的刀真乃上乘,出鞘时虎虎生风,连我的头发都被削断了好几根呢。”“对头,那里 玄枵闻言,心中窃喜,上前拦住两位官差,作揖行礼:“官差大哥,敢问这镇上为何铁铺如此之多?”二人把玄枵上下打量了一番,其中一人笑道:“客官一看就是外乡人,此地蒙上苍护佑,比邻用之不竭的铁矿,故而镇民十之八九都以打铁为生。都城琅玕的铁器均由我们供应,连天王大人们都赞不绝口!” “哦,那么哪一家铺子可打出削铁如泥破衣如水的好刀呢?”另一官差抚掌大笑:“你算问对人了,我们刚从那里回来,就在这镇子的西南边,有一家金玉铁铺,打出来的兵刃样样精品,只是掌柜的脾气有些怪异。” 玄枵眉头一皱:“那人不会有断袖之癖吧?”两位官差纷纷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那掌柜的不过是生性易怒,他看不上不珍惜兵刃之人。” “有意思,那家店要如何去?”“顺着这条路一直往西南方向,看到一处破瓦窑就是了。”“如此多谢二位大哥指点,你们的使命也结束了。”玄枵露出一丝恐怖的笑容,将身一晃,换上一件黑玉战袍,背上剑鞘豁啦一声响,两道白光闪过,官差一脸惊恐地横尸巷口,根本来不及出手。 “呼,还算干净利落,即使被人发现,也只会认为这二人是被强盗所杀,该去办正事了。”玄枵走出巷子,按照官差所说的方向一路走来,目之所及都是铁铺,一个个彪形大汉挥砧砸铁,铿然有声,溅出的火花耀眼夺目。 过了一炷香工夫,玄枵已至大路尽头,那里除了一座破瓦窑,再无其它建筑。那瓦窑千疮百孔,四面漏风,透过墙上的破洞可以隐约看到炉子里那微弱的蓝色火苗,打铁工具凌乱地摊在地上,锈迹斑斑,主人不知去向,仅有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遮掩着这间颓屋,木门上方的牌匾也已被蠹虫蛀得面目全非。 玄枵露出厌恶的神情:“这就是金玉铁铺吗,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怎么可能打出上好的兵刃!”他刚说完,屋内就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这么想就错了!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所谓的‘器’有时也会成为阻碍,一切还是取决于‘工’的能力,若‘工’过于依赖‘器’,那他是不会有成就的。” “你是何人,在此说教!”玄枵话音刚落,那扇破门已被砸烂,炉中火焰熊熊燃烧,走出一名壮汉,裸露上身,手持链锤,一身古铜色肌肉,满是斑斑点点的伤痕,好似金钱豹子。 “我乃小金钱豹汤疡,是这家铁铺的主人,这位客人若是看不起本店,可以另选别家啊,又何必在此大放厥词!” “若你真想让我佩服,先赢了我再说!”玄枵对汤疡竖起中指挑衅。汤疡怒不可遏,奋力甩出锤砧,玄枵措手不及,将上身一仰,呈拱形弯曲,双手撑地,那铁锤贴着腹部飞过,将后面的砖墙砸出一个大坑,连接的铁链当啷作响。 “哼,身手不错,不愧是岁星宫之主。”玄枵起身,大吃一惊:“你如何知我身份?”汤疡微微一笑:“昔日有一红发男子来此加固兵刃,曾对我说起岁星宫之事,因此得知。”“莫非鹑火来过这里?”“哦,原来你们认识,罢了,外人闲事,不便多问,我这里有口好刀,可斩断烈焰,阁下有意否?” 玄枵立刻警觉:“竟有这等好事?我不敢相信,你必是有求于我,或者是想赚我入内,伺机加害!”汤疡卑躬屈膝道:“我怎敢算计阁下,小人是真心想将宝刀赠予英雄人物。” 说罢,汤疡转身走入瓦窑:“若阁下信得过我,就请跟进来。”玄枵半信半疑地跟上汤疡,行至一处暗墙,汤疡抬手轻拍墙壁,砖瓦自动滑向两边,间壁中闪出鬼火蓝光,阵阵瘆人的寒气直逼玄枵。 汤疡入内取出一把倭刀,拔刀出鞘,那刀长约四尺,刀刃被蓝色火焰包裹,很是诡异。“看着像把好刀,你真肯忍痛割爱?”“本就不是吾之兵刃,谈何割爱!这妖刀‘断炎’自从被我打造出来,便在等待良主,若无合适之人,它也不过是把废刀!” 玄枵伸手接过断炎,上下挥舞一阵,引得周遭空气振动,凌厉的刀风竟将天花板上悬挂的腊肉切成数块儿。 “果然是口好刀!不知要价几何?”汤疡摆了摆手:“这刀就当见面礼赠予阁下,日后小店还要靠岁星宫多关照,不敢要您分文。”玄枵哈哈大笑,将断炎收入鞘内,佩在腰间,扬长而去。 汤疡目送玄枵远去,冷笑着挥挥手,瓦窑的入口顷刻封死。在他身后出现一名身穿雁翎金圈甲,手执钩镰枪,生得十分貌美的男子,正是徐苌。 “兄弟近来可好,在琅玕城治下当卧底很辛苦吧?”“不劳哥哥挂念,你们十三人如今已回归十一人,拿下琅玕城也是迟早的事,我可为内应,迎接众位哥哥进城。” 徐苌忽然露出惋惜的神情:“这样好吗,那‘断炎’就白白地送给了玄枵,实在可惜。”汤疡十分不屑地说道:“好兵刃都是留给自家兄弟的,我送出去的只是一个失败之作,真正的好刀在这里!” 说着,汤疡将右手张开,食指弯曲,墙角的兵器架开始响动,“唰啦”一声,一口好刀脱鞘而出,飞到汤疡手上。“这把冰刃?‘寒魄’才是我的得意之作,刀刃乃是千年寒冰打制,永久不化,握在手中毫无砭骨之感!” 徐苌忽然瑟瑟发抖,呼出冷气。汤疡收了寒魄,歉疚地说道:“此刀一旦出鞘,就会降低周遭的温度。令哥哥感到不适,是小弟之过。” 徐苌毫不在意:“哪里,是我无法抵御这等寒气,此刀也只有你能驾驭。为兄的要立刻赶往琅玕城与大部队汇合,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小弟与你同去!”汤疡全副披挂,拿了锤砧,佩上寒魄,紧随徐苌,二人乘风疾行,须臾便到距琅玕城十里处。 韩榥、彭彰和索羯已带五千兵马在那里等候多时,看到徐苌和汤疡过来,个个开颜。索羯大笑道:“有汤疡兄弟相助,定能轻松拿下琅玕城!” 早在十月十六子时,随着双枪将董憧从法阵中出来,十三暗影骑士已到十一人。九月二十四呼延廷回归时,曾说应再等些时日,凑到十人以上再去收回琅玕城。如今时机成熟,众人商议出兵猛攻琅玕城,待关朕与秦泰出来时给他们个惊喜。最终十一人抓阄决定,韩、彭、徐、索四人拈着正签,领五千人马攻打琅玕城。 且说琅玕城天王府内,一只红果蝇飞在空中,嗡嗡声暴露了它饥肠辘辘,它此刻只想快些落到不远处的瓜果上贪婪地吸取果汁。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银筷如风般掠过,“啪”地一声,这只苍蝇被整个夹住,薄翼仍在不停扇动。银筷上下用力,红果蝇变为一堆肉酱。 “小小飞虫,竟敢这般招摇!”一名男子将银筷举到面前柔声说道,“这是你最好的归宿。”此人身穿兽面连环甲,生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正是满庭芳。 魔域九尾刚好目睹一切,拍手叫好:“你的功力见长,竟能在这苍蝇毫无察觉之下将它夹死!”“还差的远呢,这点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十三暗影骑士可不吃这一套。” “吾夜观天象,看到又多了几颗异星,想是暗影骑士已回归多人,恐怕将有刀兵之祸,宜早作防备。”魔域九尾话音刚落,另两位鬼影天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牡丹魂身穿牡丹黑袍,腰悬银蛇软鞭,袖中暗藏银针;都瑞尔披挂重甲,腰佩无极狼牙,二人都是一脸惊慌。 魔域九尾惊问:“你二人为何如此,难道暗影骑士已兵临城下?”牡丹魂急促应答:“不错,有五人率五千人马从十里外杀将过来,其中四人分别是韩榥、彭彰、徐苌、索羯,还有一名大汉,满身斑斑点点,不知是何人。” 满庭芳大叫道:“来的好快,即刻出城迎敌!”四天王点起一万暗影兵,放下吊桥,开门应战,留中山狼守城。中山狼暗自高兴:“机会来了,我可以趁机献城反叛,再换一次主子。”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鬼影战暗影,中山再背叛 且说四位暗影骑士并汤疡于十月十七未时兵临琅玕城东门,其时天空黯淡无光,惨雾密布,一派灰蒙蒙,阴沉沉。 徐苌首先出阵,身披金光闪闪“赛唐猊”,手执杀气腾腾钩镰枪,在两军阵前指着四位鬼影天王高声叫战:“尔等逆贼,趁吾等不在时收买民心,以下犯上,罪不可赦,早些献了城池,可免去一场刀兵!” 魔域九尾上前拱手施礼:恭喜徐将军重见天日,今日到此只为讨要城池?此事小人断不肯让步!“ 徐苌将枪指向魔域九尾咽喉,厉声喝道:“反贼,休要负隅顽抗,否则城破时将无人存活,还是老实献城为妙,毕竟尔等并非这琅玕城的正主!“ 九尾微微冷笑道:“徐将军说我是反贼未免言重了,吾等只是代行城主之职罢了,谈何谋反?况且你们这些正主治理琅玕城并无半点功绩,百姓怨怼之声不断。城主本就该由有德者居之,就将这琅玕城及其下辖四镇让出又有何妨?” 后面索羯按捺不住怒火,厉声喝骂:“住口!无论我等十三人再怎么不得民心,也还是这座城的正主,岂有让与下属之理!汝竟还敢在此巧舌如簧,不知死活!”他将钢牙咬得嘎吱作响,大斧也离了左肩,用双手死死握于身前,随时准备厮杀。 徐苌强压火气,又问魔域九尾:“若你此时退让,我可保你四人仍袭原职,不失荣华富贵。吾等发誓今后定以民生为重,不再穷兵黩武!” 九尾轻蔑地一哼:“鬼话岂可轻信?”徐苌闻言,勃然大怒:“好个不知轻重的狗头,不要走,且吃我一枪!”说着,他舞动钩镰枪劈面狠刺,魔域九尾抡起神龟铁背锹迎战,二人杀在一处,各献手段,足下生风,烟尘滚滚。 索羯、韩榥、彭彰等三人见状也加入战斗,与其余三位天王捉对儿厮杀。且看徐苌与魔域九尾,一个是金枪班教师后代,一个有黄门大庄家附体;一个自凡间得了暗影之力,一个是混元中厉鬼托形。二人相斗,犹如饿虎争餐,猛龙戏珠。 那徐苌恨不能一枪挑了魔域九尾,将祖传的枪法尽皆使出。钩镰枪步战十分厉害,八步四拨,荡开门户,十二步一变,十六步大转身,分钩、镰、搠、缴;二十四步,挪上攒下,钩东拨西;三十六步,浑身盖护,夺硬斗强。 只见那条枪在徐苌手中神出鬼没,被他耍得如同长蛇一般,枪尖不离魔域九尾下三路。九尾被那枪法弄得眼花缭乱,初时尚能抵挡回击,及至三十回合后,也只能勉强招架,只能移步闪躲。 再看其余三对儿,索羯抡开金蘸斧,猛劈庭芳天灵盖;韩榥使起枣木槊,不离牡丹魂要害;彭彰舞动三尖刀,直取都瑞尔心口。 四天王皆在东门外与暗影厮杀,然其余三门防守空虚,每座城楼上仅有二百名军士把守。中山狼在东城上看到征尘四起,遮天蔽日,便知时机已到,心中窃喜:“这正是天赐的献城良机,教你魔域九尾不使用凡间‘原弹’致有今日之祸,休要怪我!”想至此处,他悄悄下城去了。 再说汤疡见八人战得正酣,亦领了五百军士往锻铁镇方向推进,同时用心灵传信知会埋伏在西、南、北三门的孙骁虎、吕莒、郭廓等三人,可以动手。 原来早在前一日,十一位暗影骑士便已分工明确,四人正面牵制,三人背后偷城,另外四人别有分拨,并与中山狼约为内应,让他寻机打开各处城门放入众人。 中山狼既离了东城,即变为六臂状态,持六般兵器在城中横冲直撞,逢人便杀。那些暗影兵抵挡不住,尽被杀死。不到一个时辰,守城军士已被去了大半,西、南、北三处城门皆大敞四开,吊桥放下,孙骁虎等人率大军如潮水般涌入。 再看阵前,魔域九尾战徐苌不下,被他一条钩镰枪杀得呼呼直喘,心中暗想:“这厮如此厉害,若不使出陶公之力恐怕难以取胜。“于是九尾大吼一声,变为陶宗旺面孔,形容粗丑,眼似铜铃,眉若钢刷,颔下一部络腮胡子,背上又生出两条手臂。 徐苌惊出一身冷汗:“这就是陶公之力吗,前次韩榥并未提及这等形态,莫非他与韩榥交战时未出全力?”话犹未了,魔域九尾的铁锹已经劈面打来,徐苌举枪架住,双臂发麻,后退了数十步。 “唔,和刚刚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既如此,我也不再有所藏匿,让你看看徐家枪法的厉害!“说着,他将枪尖在地上拖动,擦出点点火花,带起道道尘埃。依旧是那步战三十六步,但是更加迅捷,只看得见金光闪闪,却无法分辨人在何处。 虽然魔域九尾气力大增,但还是无法跟上徐苌的速度,被他耍得晕头转向,电光石火间一条左臂已中枪。九尾负痛挥锹乱打,招招落空。 索羯与满庭芳大战有百余回合,未分胜负,但庭芳已感到力怯,手中银叶剪渐渐松劲儿,“这厮气力好大,若再战下去恐怕有失,不如暗暗祭起银筷伤了他吧!”既有这般想法,满庭芳便向索羯脸上虚刺一剪,趁他招架时回身逃走。索羯看出了满庭芳的惧意,哈哈大笑道:“原来你只有这点本事,休走,我定要取了你的首级!”说着大踏步追来。 “这莽夫果然中计,看我银筷的厉害!”满庭芳从胸前抽出银筷,祭在半空,两根筷子如流星赶月般直取索羯面门,索羯来不及躲闪,被一筷刺中左目,鲜血直流。 满庭芳施法收回筷子,竟连索羯的眼珠一起带回。索羯几乎疼晕过去,只得忍痛遁回东海滨调养。 彭彰与都瑞尔大战数十回合,只见彭彰额中天眼张开,射出一道金光将都瑞尔罩住,却又立刻收回,彭彰面露惧色。“你的身上,怎会有狼族气息,虽不明显,但我的天眼不会看错!” 都瑞尔闻言舞动无极狼牙迅猛进击,口中大骂道:“休要胡言,我怎么会有狼族的气息,你是想乱我之心吧!”彭彰横转三尖两刃,只是招架,并不回击,且战且走。 这边韩榥被牡丹魂挥鞭缠住枣木槊,无法挣脱,正在着忙,忽听得城中一声炮响。牡丹魂大惊,收了银鞭,暗忖道:“是何人在城中放炮,莫非……?” 其余三人听到炮声也吃了一惊,撇了对手,望城中便走。那一万暗影兵紧随入城,毫不慌乱,旌旗严整。徐苌等人见魔域九尾他们收兵回城,心花怒放:“他们已得手,今日便是鬼影四天王的死期!” 四位天王领兵回城,只见街上一片萧条,遍体都是百姓的尸首。“可恶,想是有人趁我等酣战之际开门献城,难道是中山狼所为?”不等魔域九尾说完,从南面和北面各杀来一彪人马,为首的二人各穿红白战袍,头上雉尾高挑,红衣的颇有吕温侯风范,白衣的敢与薛仁贵争锋。 四人讶异:“吕莒,郭廓,想不到你们也出来了!“二人舞动手中对影戟,也不打话,劈面便刺。四位天王战了半日,都已疲乏,哪里抵挡得住,只能转身败走,一万军士折了3000余人。 四人赶至西门,又遇孙骁虎阻拦,后面吕莒郭廓领兵合围,将他们困在当中。城头上走出中山狼,大笑道:“四位天王,丢城失地的感觉如何?” 魔域九尾手指城上大骂:“果然是你这厮开门献的城池,害黎民遭难!我等并未有亏于你,却为何要这般落井下石?”中山狼恨恨道:“不用吾之妙计,岂非慢待?若听我言,引进‘原弹’,将东海一带夷为平地,哪会有今日之祸!我开门献城也是无奈,休怪,休怪!” 牡丹魂怒冲九霄,一抖袍袖,飞出无数银针,如细雨般飞向敌阵,那些军士来不及抵挡,大多中针立死。 城上传来徐苌的声音:“董憧的撒豆成兵果然还是太弱,不过今日我等大获全胜,这琅玕城已被收入囊中,若你们此时投降,还可保住性命,也不追究伤了索羯兄弟之事,否则莫怪我无情!” “呸,无德之主,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岂会臣服于你这狗头,听好了,尔等在这琅玕城中大开杀戒,荼毒百姓,早晚必遭报应!”魔域九尾骂完徐苌,回首对其余三人说道:“兄弟们,我等今日若能冲出这包围圈,便是上天护佑。只要能纠合四镇之兵,夺回都城也未可知!”满庭芳洒泪道:“休要再说,我等愿拼力死战,冲出重围!”牡丹魂与都瑞尔点头赞许。 于是乎,都瑞尔变为恶魔形态,舞动镰刀前足头前开路,一排头砍过去。中间魔域九尾与满庭芳一个抡锹,一个挥剪,不留余力,杀得那些敌兵鬼哭狼嚎,牡丹魂在后发针阻住追兵。剩下的7000多名军士也鼓噪呐喊,奋勇杀敌,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从西门成功突围。 但是暗影骑士却无一人上前阻拦,任由四天王大砍大杀突围出城。徐苌在城上抚掌大笑:“‘智多星’果然料事如神,且看董憧他们怎生摆布那四镇!” 鬼影四天王与7000多暗影兵既已杀出琅玕城,至三十里外安营歇息。是夜,四人于帐中谋划,都瑞尔咬牙切齿道:“当初九尾大哥真不该收留中山狼那反复无常的小人,以致今日失了琅玕城!” 魔域九尾起身鞠躬45度:“事到如今悔之晚矣,确实是我不察,收了个心术不正之人,我在这里向各位赔罪。为今之计,只能去纠合四镇之兵,徐图光复!” 满庭芳微微顿首:“也只有如此了,还要麻烦牡丹魂兄弟再进行一次选地仪式,也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牡丹魂笑道:“何出此不吉之言,这仪式日后还要继续做下去啊!”说着,他取出那四根标有特殊记号的银针,向着墙上的地图掷去,最终结果是魔域九尾前往锻铁镇,满庭芳分到虎啸镇,都瑞尔轮着龙吟镇,牡丹魂去向银冶镇。当晚四人各自歇息,一夜无话。 但在这四镇中,尚有更为险恶之事在等待四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 暗影欠血债,天王大暴走 混元历2012年十月十七,鬼影四天王与四位暗影骑士于琅玕东门外大战。自满庭芳戳瞎索羯左眼开始,四天王基本占了上风,却因卑鄙小人中山狼开门献城而有家难回,城中军民皆被屠杀殆尽,他们不得不率领仅剩的七千多军士退至城外三十里下寨。 十月十八五更天时分,天王们便命军士们埋锅造饭,每人一大碗饭,两大块儿肉,吃得饱了,各捧一大碗话别酒肃立。 魔域九尾端着大碗慷慨陈词:“诸位,此次分头行动吉凶未卜,若能成功纠合四镇人马,夺回都城指日可待,我等也能立刻重逢!可恨中山狼反复小人,若让我捉住,必将他碎尸万段!”说罢,九尾将碗举到嘴边,一饮而尽,奋力掷碗于地。 满庭芳亦致词:“我等今日在此暂别,为的是他日的重逢,那时便是暗影骑士们的死期!”说着,他也将酒一饮而尽,狠狠地把碗摔在地上。其他人纷纷效仿,一时间清脆的“砰砰”声不绝于耳,遍地都是瓷器的碎片。 牡丹魂取出竹笛,一曲《骊歌》道尽无限悲凉,满庭芳应曲作歌:“离琅玕兮,不知何时返;往四镇兮,成败未可知。”众军士皆泣下沾襟,互诉衷肠,兄嘱弟,弟别兄,父子相拥话悲情。 既饮话别酒,又将那离别的话尽说了,四天王即刻拔寨起行。趁着东方一点鱼肚白,四支队伍徐徐开向各自的目的地。 且说魔域九尾领着一千余名暗影兵一路急行军,半个时辰后看看将近锻铁镇,他回头高声鼓舞士气:“锻铁镇就在眼前,儿郎们再稍待片刻便可歇息!若有恶人拦路,我一人阻之!” 可惜前半句话已经再也无法实现,队伍接近镇口,却不见一个百姓,更听不到铿锵打铁之声。魔域九尾深感纳闷:“若按平日,寅初刻锻铁镇便已热闹非凡,今日为何这般死寂?”想到此,他吩咐众军士:“且在镇外扎住阵脚,我一人进去查看,若有不测,尔等速去寻其余三位天王!”军士们领命,就于镇外排好队列,摆开阵势。 九尾手执铁锹,全副披挂走进锻铁镇,只闻到阵阵血腥,目之所及,遍地尸首,军民皆被杀害,死法十分惨烈,开膛破肚、身首异处、斩为两段、连肩带背,惨不忍睹。他心中大惊:“不好,锻铁镇已遭了那帮杀才们的毒手!” 忽听得一声炮响,从巷内杀出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为首的乃是汤疡与一位蓝衣将军。那蓝衣将生得豹头环眼,络腮胡须,头戴斗笠,手执一杆丈八蛇矛。魔域九尾见了此人,怒上心头:“林休,你好狠毒,此地百姓有何罪过,竟要遭受这等苦难!” 林休捋须大笑道:“魔域九尾,早已有人料到尔等会来四镇纠合人马,故我等先下手为强,把你们收买的民心尽皆除了去!” 九尾看着汤疡,恍然大悟:“原来你便是他们安插在此处的内应,昨日我在阵上看到你率兵离去,不知何故,竟然是来干这等勾当!” 汤疡冷笑着回道:“不错,长久以来我在此打铁为生,为镇民们排除万难,击退盗贼,已颇得人心,但这种戏我已经演烦了。昨日林大哥在此大开杀戒,我领兵回来,有那幸存者向我求救,被我一锤杀了,我至今忘不了他那惊愕的表情呢!” “混账,辜负镇民们对你的信任竟还能这般振振有词,不要走,留下首级!”魔域九尾抡起铁锹大踏步直取汤疡,汤疡甩动链锤迎战,两般兵器相碰,火花四溅。林休恐汤疡有失,也舞起蛇矛上前助阵,三人战作一团。镇外那一千余名暗影兵听得镇内杀声震天,顾不得将令,一齐杀进去,这边林休与汤疡的队伍也冲杀过来,两军混战。 再说满庭芳领兵已至虎啸镇,只见那里已化为焦土,遍地皆是那乌黑的房梁,不时飘来阵阵恶臭。庭芳强忍恶心扒开废墟,只见一具具被烧得不辨人形的尸首横卧其中,十分恐怖。 “是何人如此狠毒,竟放火烧了虎啸镇,快些出来受死!”满庭芳话音刚落,从前方巷子里走出一人,生得眉清目秀、十分可人,手执两条银枪,身披亮闪闪白银甲,头戴一顶凤翅金盔,背插一面小旗,上书:“风流双枪将,天下无敌手。” “董憧,原来是你!我治下虎啸镇便是你毁掉的?不要走,吃我一剪!”说罢,满庭芳将银叶剪巨大化,飞步直取董憧。董憧两条枪一摆,“当”地一声架开银叶剪,回手一连数枪,如蛟龙般迅猛进击,不离满庭芳胁下,杀得他浑身是汗,招架不迭。 那千余暗影兵见主子战不下董憧,一齐拥上前去围住。董憧呵呵一笑:“想不到你的兵还挺忠心的!”他暂时停手,从怀中取出一把豆子撒在地上,只见那豆子纷纷变为人形,身披重甲,手执兵器,与暗影兵混战。 满庭芳见势不好,挥剪猛袭董憧,双刃不离腰间,恨不能一剪将他削成两段。董憧双枪两边架住,轻轻分拨开来,回手又是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枪法,两条变四条,四条变八条,八条变十六条,十六变三十二,三十二变六十四,嗖嗖嗖如风似电,满庭芳哪里招架得住。 “这厮比索羯更难对付,不如依旧用银筷伤了他吧!”想至此,满庭芳虚晃一剪,回身便走,董憧紧追不舍。满庭芳伸手从怀中取出银筷,祭在空中,飞向董憧面门。董憧眼疾手快,将双枪俱拿在左手,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一捻,竟令那银筷化为粉末。 “这等雕虫小技,只能伤了索羯那等莽夫,能奈我何?”满庭芳被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放筷子,只能回身再战。 牡丹魂这边来到龙吟镇,看到的也是一片惨状,遍地皆是白骨,房屋全部倾圮。镇上杀出一队兵士,为首的颔下长须飘飘,身穿乌油对嵌铠甲,外衬一件七星皂罗袍,手执两条水磨钢鞭。 那人大叫道:“来的可是牡丹魂,我在此等你多时!”牡丹魂心头火起:“呼延廷,你这狠心的贼,为何要荼毒吾之子民!”他话音刚落,从队伍中走出一白面书生,羽扇纶巾,仙风道骨。 书生作了个揖,微笑着徐徐道来:“小可吴昊,乃是智多星吴用后代,已在此以教书先生的身份潜伏数月,只等兄弟重见天日,拿下琅玕。我早已料到汝等会来四镇收拢兵马,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安排!” “可恶,原来在我治下早已有蠹虫混入,呼延廷、吴昊,你二人今日一个也别想活!”说罢,牡丹魂甩开银鞭,一招“盘龙盖顶”直取呼延廷。呼延廷举双鞭招架,上下遮护。软対硬,恰似巨蟒战猛虎;双对单,正如夫妻御外敌,二人在阵前左盘右旋,难解难分。双方军士亦鼓噪呐喊,各为其主助威。 都瑞尔率兵接近银冶镇,未及进镇,便被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为首的乃是花信芳,生得美貌,身穿兽面金甲,头戴白狼盔,手中寒铁枪杀气腾腾,背后金光闪闪长河弓并一壶雕翎箭,百步穿杨。 “你不用再向前了,这银冶镇的军民已被我屠杀殆尽。”花信芳闭目微笑着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令都瑞尔胀红面皮。“好个花信芳,面善心狠,你荼毒吾之子民竟还能面不改色,若不早除,必为大患!” 说着,都瑞尔使开无极狼牙,猛刺花信芳。花信芳举枪架住,依旧笑道:“我本欲放你一条生路,但看你反应,是想寻死啊!”他的表情由微笑转为扭曲的邪笑,挥舞手中枪挑开无极狼牙,照着都瑞尔前心刺去。 都瑞尔已被花信芳的厚颜无耻气得失去理智,奋力架开长枪,挥刀乱砍,忽然又变为恶魔形态,一对儿镰刀前足呼呼生风。花信芳见都瑞尔身形巨大,料难取胜,只是躲闪。两边的队伍早已陷入混战,死伤无数。 魔域九尾这边,双战林休与汤疡不下。那林休一条蛇矛变化多端,花式迭出,顷刻间分出数个残影,只在魔域九尾胁下晃动。汤疡的链锤四处乱飞,不知何时就会击中头颅,再搭配他左手的铁砧,击出道道霹雳,令魔域九尾手忙脚乱。 九尾被二人紧紧逼住,一条铁锹无法招架两般兵器。他因子民受害,心火急焚,双眼已变为血红色,大吼一声,变为陶宗旺面貌,四条手臂一齐上阵。但此时魔域九尾已入失心状态,指东打西,乱舞铁锹,力量巨大,撼天动地。 林休与汤疡皆被震开虎口,几乎握不住兵器,“陶公之力,果然厉害,难道他已经无法收束了?”未等林休想出对策,魔域九尾的铁锹已再次劈面打来。林休横枪勉强架住,只见魔域九尾双眼放出金光,低声嘶吼着:“还我子民的命来!” 那千余暗影兵见主子扭转了形式,士气大振,两人一对儿互握双手,仰天长啸,现出道道黑影袭向敌阵,这正是那“影煞狂袭”,豆子兵们哪里招架得住,纷纷被无情吞噬。 林休与汤疡见势不好,无心再战,纷纷虚晃一招,遁地而走。 虎啸镇上,满庭芳与董憧再次勉强战了十余回合,急火攻心,相貌忽然开始变化,美貌转瞬间变为青面獠牙,双手变为利爪,剪刀使得如飞般迅速,这个也是失心状态,在极度怒火下催发出的可怕潜力。 董憧吃了一吓,双枪略松,右臂中了一剪刀,负痛再战,却已不是满庭芳的对手。暗影兵们已使出影煞狂袭将豆子兵吞噬殆尽,一齐杀过来为主子助威。“原来满庭芳隐藏有这般实力,若我不变貌恐怕也是不能取胜。”即想即做,董憧的相貌须臾之间也变得十分丑陋,面如蓝靛,颧骨高凸,利齿毕现,双肩上生出尖刺,双臂肌肉凸起。 两个人模鬼样战在一处,煞是好看。一个真心为民,一个目中无民,虽都是凶相,心中所想立分高下。 龙吟镇这边,牡丹魂与呼延廷大战了约有百余回合,渐折便宜。呼延廷一对儿钢鞭快如闪电,左右遮护,上击天灵,下打腰胯。牡丹魂手眼难以跟上,手中银蛇软鞭也松了下来。 急切之下,牡丹魂张开袍袖,飞出无数银针,密密麻麻飞向呼延廷。呼延廷并不躲闪,只是挥鞭抵挡,只听得叮叮当当,那些银针尽被隔开,刺中两方军士,尽皆惨死。 “你已穷途末路,乖乖纳命来吧!”呼延廷大喝一声,飞身舞鞭袭向牡丹魂咽喉。正在此时,牡丹魂脚下震动,飞出一对儿竹节鞭,左银右金,正是阴狼的因果双鞭,从月狼城消失后一直深藏于龙吟镇地下,只待明主出现。 牡丹魂伸手接住因果双鞭,发出阵阵低吼,撑破战袍,露出身上的牡丹刺青。那银蛇软鞭已被掷于地上,化为粉末。呼延廷被这力量震撼,猛然收住攻势,不敢向前,“为什么我会如此惧怕?明明只是区区牡丹魂罢了,难道是他的潜在力量在作祟?” 不等呼延廷反应过来,牡丹魂已挥舞因果双鞭杀到面前,一鞭击中他的左肩。呼延廷大叫一声,双脚一跺,借土遁逃走。 银冶镇上,花信芳借着动作灵巧不断闪躲都瑞尔的攻击,并疾速闪至背后拉弓搭箭猛射,霎时间都瑞尔背后已如针毡,鲜血喷薄而出。 都瑞尔朝天大吼数声,变回本貌,瘫倒在地。“哼,力量用完了吗?也好,就这么毫无痛苦地被我取了首级吧!”花信芳拔出佩剑,正欲斩下人头,忽然都瑞尔周身冒出紫气,他瞬间变为狼人,身上伤口很快痊愈。 花信芳大惊,后退了几步。都瑞尔张开血盆大口,一对利爪乱抓,发出的冲击波波及四周,两方军士全部中招,变为两截。花信芳的铠甲上也多了数道深深的爪痕,仅差数寸便伤到皮肉。 “花信芳,你杀我子民,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都瑞尔用仅剩的理智恶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右爪紧握无极狼牙猛袭过来。花信芳略定心神,举枪迎战,被他一连几剑,闪得晕头转向,只能遮拦招架,无法反击。 且说凡间江南严州乌龙大王庙中,那乌龙大王邵俊显灵,收到了姑苏园林地下两条水龙的残余意识,知晓陶宗旺之魂的心思。便以进士之身开了道门,来到混元大陆,不知他要相助哪方,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 进士初下凡,龙君显神通 混元历2012年十月十八辰时,凡间江南严州乌龙大王庙上空白雾迷茫,水汽聚集,时有细雨滴落,不甚温暖。即便如此,还是无法阻挡住善男信女们的脚步,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乌龙大王邵进士是当地的守护神。 这邵俊本是唐朝一进士,因应举不第坠江而死。天帝怜其忠直,赐为龙神,在乌龙岭一带庇佑当地百姓,连年风调雨顺。百姓念其恩德,建庙祭祀。后至北宋,宋公明等一百单八人受了招安,奉命南下征讨方腊,在乌龙岭被包道乙、郑魔君妖法困住,幸得邵龙君两次显灵相救,否则宋江便于此处遭擒。因此在打破方腊后,宋公明于圣驾前奏请,徽宗加封邵进士为忠靖灵德普佑孚惠龙王。 当日早些时候,邵进士身穿紫金衣,脑后金光闪闪,正于九重天住处静修,忽有点点银鳞飘至面前,他伸手握住,脑内立刻闪过姑苏地下发生的一切。 邵龙君闭目长叹道:“我派去看守神龟铁背锹的两条水龙已然殒命。陶公心思,我晓得了,若无这铁锹,他也胜不了孙骁虎,只是附在一个魔君身上,实在不智!但那魔君在混元异境也是个爱民的明主,倒也罢了。如今这魔君与梁山好汉的后代起了争端,我不妨下凡一趟,相助一方,只是目下于情于理不知如何取舍。” 恰在此时,垂钓童子走到面前,听到了邵进士的自语,不由得笑道:“此事何须为难,梁山好汉一向为民,大王只需帮助那与民谋利的一方便是。诸神窥视混元异境,林休等人屠灭四镇,罪无可赦,早晚必有果报!” 邵进士闻言抚掌大笑:“原来这般简单,若非童子一番话,我尚在犹豫哩,成神后反倒容易糊涂!此次下凡便帮那魔君,他虽杀了我两条水龙,却在爱民一项上颇有建树。该帮,该帮!只是我不能以仙身下凡,须将元神托在那庙里的金身上方可。” “有我在此看守,龙君大可放心!”垂钓童子拍拍胸脯,十分自信地下了保证。邵龙君作揖拜别:“那就有劳童子了,待我回来,必然答谢,也多谢诸位钓叟平定两国战事。”说罢,他席地而坐,口念真言,头顶闪烁白光。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是现在混元异境已是多事之秋,还请龙君多加小心。”未等垂钓童子说完,邵龙君已元神出窍,只见一道长虹直奔下界而去。童子掩嘴偷笑:“走的这般着急,想是听闻混元子民遭戮心如火焚,却又不在面上表露。也罢,我便在此看守,料也无人敢来添乱。”语毕,垂钓童子将钓竿横在肩上,在邵进士仙身周遭走动。 众信徒们正在大殿上焚香祷告,在邵龙君泥像前摆了一应供品。忽然从雾中射出一道金光,透过殿顶红瓦间的缝隙照在邵进士的巨大泥像上。那泥像立刻有了活力,颜色变得如活人一般,变为一人大小,舒展双臂,走下祭台。 那邵进士身穿白鹤氅,头戴浩然巾,手中持书卷,一派书生意气。善男信女们见邵大王显灵,纷纷叩头敬拜:“龙君大驾光临,小民们有失远迎,望请见谅,不知可有福祉带到?” 邵龙君拱手施礼:“诸位善男信女,日日香火供奉令小神感激不尽,但吾今日来得匆忙,不曾带得大福祉,只有几颗红枣在身,赏了你们吧,能者得之。”说着,他伸手入袖,掏出八颗红艳艳的枣子托在掌心,个个颗粒饱满,分外诱人。 “这是我从为毗蓝婆菩萨看守门户的百眼魔君那里得到的仙枣儿,吃一粒,可增十二年阳寿;吃两粒,可保容颜不老,青春永驻,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光,再多就吃不得了。”语毕,邵进士一口仙气,将八颗红枣吹落在地。 那些善男信女都想增寿驻颜,此时也顾不得体面,纷纷上前抢夺枣子。龙王庙秒变修罗场,众人为了八颗小小的枣子开始大打出手。邵龙君对此一言不发,只是回到祭台上坐定,闭目养神。 “喂,这是我的,即使是你也别想抢走!” “你说什么?像你这样的丑鬼才不配增寿,必须是我这样的大美人儿增寿,可以造福众神哩!” 这是一对儿夫妻的争抢声,丈夫其实长得也不算十分丑陋,穿一件凡人黑西装,身长八尺有余,面色黑白混杂,右眼上方有一处不甚明显的伤痕,脸上遍布小雀斑。妻子仅及丈夫臂弯,着一件貂皮大衣,已是半老徐娘,眼袋下垂,项戴一条粗似大拇指的金链,头上毛发卷似波浪,正在对丈夫大耍泼妇,又踢又咬。 “给我!给我!不给就不撒手!”矮个儿女人尽显凡人丑态,一把撞入男子怀里,满口利齿狠狠地咬在丈夫的手上,留下深深的牙印儿。 “你这贱人,还不松开!”丈夫奋力捶打女子的背部,目露凶光。那女子咬紧牙关,死命拖住丈夫不放。二人僵持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丈夫忽然口吐鲜血,腹部已被插上了一把匕首。 “贱人,竟敢谋杀亲夫!”男子怒吼道。矮个儿女子拔出匕首,舔舔上面的血迹,嘲讽地说道:“你最终还是要把枣子给我,为了长生不老,我可会不择手段的!”“你……,好狠,我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男子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手中的两颗红枣与血色相衬,分外刺眼。 女子俯身拾起红枣放在怀里,仍不满足:“只抢到两颗哪够,我要把剩下的全抢过来,吃了后一定能长生不老!”说完,她紧握匕首,再次加入混战。 再看其他人,屠户舞刀,无赖挥拳,樵夫举斧,甚至还有舞动龙头拐杖上蹿下跳的八旬老翁和老妪,他们争抢起来的狠劲儿不亚于年轻人。顷刻间庙内已横尸数具,遍地殷红。 半个时辰后,八颗枣子全都到了那杀夫女子的手中,她站在血泊中,踏着堆积起来的尸体狂叫道:“好啊,我是最大赢家!八个都吃了,一定能得道升仙,胜过在此做苦力!” 邵龙君睁开双眼,目之所及,只有一堆毫无生气的肉块儿。他微微笑道:“看来尔等的争斗已告一段落,最终仅存活一人,请这位女菩萨交还多余的六颗枣子。” 女子哈哈大笑:“我既已抢得这等仙果,怎肯轻易交出!最多只能吃两颗怕是龙君编出来吓唬我等的吧,我偏要全吃了!”不等邵龙君回话,她已将八颗红枣囫囵吞下,连核也不吐。 邵龙君见状,连连摇头叹息,起身下了祭台,快步走出庙门。就在那一刹那,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女子浑身溃烂,肠肚外露。“不!我要长生不老,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她来不及说完,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唉,凡人贪婪的本性千百年来未曾改变,即便如此,还是要护佑这些如同虫蚁般的信徒啊,希望这次能让他们吸取点教训。”邵进士叹息着开了道门,顷刻间已至锻铁镇。魔域九尾此刻仍处在失心状态,挥锹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打,手下千余暗影兵皆无辜受难,死于非命。 “杀,杀,杀!林休、汤疡,还我子民的命来,都不要走,留下脑袋!”魔域九尾含混不清地大吼着,抡动铁锹只顾打去,却不知此时镇上已再无他人。 邵龙君飞身落地,看到如此光景,嗟叹不已:“可怜陶公这般爱民,竟换得如此下场,可惜,可惜!”进士大步上前,以五色仙光护体,右手食指点中魔域九尾眉心,竟令狂乱的他即刻停手,变回原貌,昏倒在地。 再看虎啸镇,满庭芳进入失心状态与董憧大战了千余合,未见胜负。但董憧已显疲态,枪法渐乱,不得不虚晃一招,土遁而走。 邵龙君既救魔域九尾,便飞也似地赶至虎啸镇,看见满庭芳也是失心狂乱,挥动银叶剪胡乱砍杀。进士只得用同样的方法令满庭芳昏倒,马不停蹄地赶往龙吟镇。 龙吟镇上,吴昊见呼延廷负伤逃走,轻蔑地笑道:“呼延廷那厮竟然对付不了你,那就来试试这个吧!”牡丹魂举鞭直指吴昊大骂:“你这白面书生,潜伏在我治下妄图****不可赦!”他正欲冲过去击杀吴昊,身体却被一道红光缚住,动弹不得,脚下浮现阴阳八卦图样。 “我的八卦缚灵法阵滋味如何,早在你与呼延廷大战之际,我便布下了此阵,只要你踏入范围,便会触发,好好享受吧,你将在一个时辰后耗尽气血而亡!”说完,吴昊准备转身离去。 “哦?话不要说得太满了,智多星!”此话刚出,天降落雷,正中法阵中央,阵式轰然崩解,牡丹魂力尽坠地。 吴昊大叫道:“是何方神圣,破我法阵,速速现身!”邵进士徐徐驾云落下,微微笑道:“汝祖吴用,与我有一面之缘,我观其为人,甚是德高望重,不知他为何会有你这样的后代。” “你是……乌龙大王,我曾听老者们说起,在乌龙岭上显灵二救宋公明的就是你吗?”“正是在下,我今日前来只是救走此人,并不想厮杀。另有良言相告,尔等杀戮过重,荼毒百姓,若不早些停手,必招灾祸!”语毕,龙君作起仙风,与牡丹魂一起消失不见。 吴昊不敢在神明面前造次,只得任从邵龙君带走牡丹魂,随后径自前往琅玕城与其余众人会合。 花信芳在银冶镇外与狼人形态的都瑞尔勉强战了三百回合,渐渐招架不住,无心恋战,乃借土遁逃走。都瑞尔理智全无,不断嚎叫,挥舞无极狼牙四处乱砍,击出道道刃气,顷刻间将银冶镇夷为平地,镇上军民尸骨无存。 邵龙君已然赶到,被都瑞尔的模样吓到:“这等怪物怎敢在此为害,待我下手将其除去!”被他带至此处的魔域九尾等人在昏迷中稍稍醒转,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要……出……手……,他乃吾等好友,不知为何会变成狼人。” “也罢,既如此,本君便救他一救!”说着,邵龙君飞身上前,以仙光护体,将都瑞尔罩住,令他无法动弹。片刻后,从都瑞尔体内冒出阵阵黑气,他渐渐变回原貌,力尽倒地。 邵进士擦了擦额上的汗:“呼,本君不虚此行,已将鬼影四天王全部救下,该回去了!”魔域九尾等人在朦胧间看到乌龙大王化作一道长虹飞走,只留下一尊泥像,他们来不及道谢便再度昏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