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雷劈 当子夜时分，忘情大陆西北，沉寂了数千年的大荒山上传来一道昙花一现般亮眼的光柱，伴随着阵阵震耳的雷声响过，随即便再次归于沉寂时，各大修仙门派中，特别是早已修炼到飞升境界的大能们无不仰天长叹。 “唉——，数十万年的修行就这样付之东流了。” 同时，大荒山东南方，相距足有万里之遥的甄山之巅，一位身着白衣白裙，美得让人窒息的妙龄少女也发出了同样的一声叹息。 “花开花落，匆匆已是五千年。师兄，你还好吗？”抬玉手整理一下被山风吹乱的秀发，又语带凄婉地自言自语道：“若是师兄还不归来，今生今世将再也见不到峳峳了。” 也已经修炼到飞升境界，却不得不辛苦压制修为的峳峳仙子与忘情大陆上其他大能一样，由于遗失了可以打开飞升通道的混沌令，致使整个大陆近百万年无一人能够飞升仙界。留给他们可以选择的道路只有两条，要么兵解，选择投胎转世以便从头再来；要么强行渡劫，在威力无穷的劫雷下，如同刚刚发生在大荒山那位道友身上的一样，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数万年的修炼之功付之东流。 …… 位于大荒山山脚下不远处一条小山谷的入口，有两间低矮的坐北朝南的茅草房，周围用树枝木棒等搭建的简易篱笆围起来，倒也显得有几分田园风光。 不同于所有的修仙者，被震耳的雷声从睡梦中惊醒的茅屋主人——十四岁少女向晚晴，及拉着鞋子，胡乱披着一件外衣从屋里走出来，走到篱笆院的角落中，先是伸手抚摸着被吓得索索发抖的大黑狗，又抬头四处看了一会，不由嘀咕道：“修炼有什么好，遭罪不说，最后还要被雷活活劈死，真是想不开。” 说完，哈欠连天的她伸个懒腰又回房继续未完的美梦去了。 可是，刚睡下没多久，却再次被大黑狗的狂吠惊醒。 “你个死大黑，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 打开房门一眼看见不知何时跑到篱笆墙外的大黑似乎拖来了一个什么东西，看那黑乎乎的样子好像还很大。心中一喜的向晚晴误以为大黑抓到了什么猎物，急忙走过去隔着篱笆墙一看，顿时又气又急地呵斥道：“死大黑快拖走拖走！” 原来大黑拖来的哪里是什么猎物，分明是一个浑身上下被大火烧焦的人。衣服是没有几片了，皮肤全部被烧焦，还发出阵阵腥臭味。向晚晴焉能不急？！ 见平时非常听话的大黑狗不仅没有把地上的死人拖走，反而站在那里摇头尾巴晃地发出狺狺之声。向晚晴不由更气了，脱口而出道：“死大黑，我数到三若还不拖走，三天不给你饭吃。” “一，二，……咦！”不对了，对大黑非常了解的向晚晴发现，大黑竟然趴在地上，流露出一副祈求讨饶的样子。“你不会是说他还活着吧？” 汪、汪、汪。 得到肯定答复的向晚晴将信将疑地打开篱笆门走出去，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伸到地上烧的如同没有燃尽的木头一样之人的口鼻端试了试，果然还有三三两两的气息流动。 “烧成这样了都没死？还真是命大。” 汪，汪，汪。 “去，没和你说话。”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尽管与大陆上其他普通人一样不迷信修炼，不迷信成仙成神，可并不代表不相信神仙的存在。所以，向晚晴还是打算救救地上这个奄奄一息的人。 “大黑啊，人是你拖来的。你也知道，我们的存粮不多了，若是救活了呢，就只能从你的口粮中分一半给他了。” 汪汪汪汪——！ “抗议无效，谁让你的饭量那么大来着。不从你那里分一半给他，难道还要让他吃我那一份不成？” 还好，地上之人并不算太重，向晚晴在大黑的帮助下连拖带拽地弄到两间茅屋西边的那间中，整理一下十分简陋的小床上的零碎物件，费力把那人搬上去。 “呸！”点上油灯一眼看见那人累累赘赘的下体，急忙抓起一件破衣服盖在上面。毕竟男女有别，脸红心跳的向晚晴不由在心里嘀咕道：“别的地方都烧成这样了，怎么偏偏那里没有被烧掉？” 接着端来一盆清水一边擦洗一边对趴在床边的大黑说道：“既然人是你拖来的，那以后就是你兄弟了。你是大黑，他就是二黑了。” 应该是对于刚才向晚晴说要分自己一半口粮的话耿耿于怀，大黑耷拉着眼皮趴在那里，只是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尾巴。 向晚晴可不管大黑是什么心情，嘴里兀自说道：“大黑，你说等他活过来后是留下他帮我们种地好呢，还是送到无量派换十亩地回来？” 见大黑还是毫无反应，向晚晴没好气地用脚尖轻轻踢了大黑的屁股一下。嘴里却没闲着：“只是不知道他的资质怎么样，要是能多换些土地来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卖掉几亩，把房子返修一下。也就不用再担心即将到来的雨季，屋子里没有一处干地方了。” 很快把那人浑身上下都擦洗一遍，向晚晴也终于做出了决定：“干脆送到无量派换土地吧，能换多少换多少，这样就不用分你的口粮了。” 汪汪汪，汪——！ “哼，瞧你那没出息的小气样子。天也亮了，走吧，进山找点草药去。” 据说大荒山上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人被雷劈了，虽然不是修仙者，可是相关的故事，十四岁的向晚晴还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修炼者不论多么努力，都无法飞升到仙界，最终的结局不是自杀了事，就是被劫雷活活劈死，所以整个忘情大陆上的修仙门派越来越难以招到弟子。不得已之下，各门派为了不让山门的香火断了传承，便纷纷推出一系列优惠措施。 比如大荒山下的无量派，就昭告天下：只要具有适合修炼资质者愿意做门中弟子，根据资质的优劣，山门将赠送其家庭十到三十亩不等的土地作为奖赏。可即便如此，一年到头也招收不到三俩弟子。 第二章 接引符 “师兄，又该是我们大赚一笔的时候了。” 不同于各大修仙门派的悲观绝望，同样位于大荒山脚下，一个很小，专一炼制各种符箓的门派——黑龙派中的气氛却完全被喜庆的气氛笼罩着。 “掌门师弟，话是不假，可是……。” 看到师兄龙连山又是高兴又是发愁的表情，黑龙派掌门龙进山马上出言安慰道：“师兄放心，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师弟会让门派中所有弟子都去帮忙。” “即便如此，人手还是不够用。”龙连山挠挠头说：“掌门师弟不是不知道，近百年来山门再没招收过新弟子。算上你我，总共只有一十八人。而能够上手炼制‘接引符’的不过你我，以及三位晚辈弟子，即便没日没夜炼制，又能制作多少呢？”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怎么能想个办法多招收一些有天赋的弟子进门呢？” “掌门师弟，不是我说，留着那么多晶石根本没用。” “就算没用也不能拿来买弟子吧？” “是不能，就算能，普通人要去也没用。倒不如用晶石从无量派换耕地，按照他们的方法，再用耕地换弟子，或许能招来一些也说不定。” “那岂不是便宜了无量派的穷酸吗？师兄莫急，让我再想想。” 看着掌门师弟脸上流露出的明显心疼晶石的表情，龙连山没再说什么，微微弯腰行礼后便退了出去。不过心里对于自己这位掌门师弟，还是颇有微词的。 自从师傅把掌门之位传给师弟龙进山，并选择了兵解后，这位师弟就没为山门做过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每日里完全沉迷于拿符箓换晶石的快乐中，甚至连想法设法招收弟子这样的大事都放到了一边。眼看山门中的弟子，从师父在时的近百人，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现在的十八个，山门已经面临传承不继的绝境，龙连山心中能不着急吗？ 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自己不是掌门，师弟又不听规劝。龙连山只能是长叹一声继续带领其余三名弟子，埋头炼制“接引符”，以满足掌门师弟渴望得到晶石的快乐。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目送脸露悲观表情的师兄离开，掌门龙进山却在心里想：“幸亏师傅当年英明，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我，不然的话，这山门怕是早已不复存在了。” “禀告掌门，无量派掌门求见。” “有请。” “是。” 一边跟随执事弟子往外走，心里早已乐开花的龙进山不无得意地想到：看看，不管你们的修为有多高，早晚还是要求上门来。 “秦掌门大驾光临，晚辈有礼。” 虽然同是一派之长，可不论辈分、威望，还是修为，龙进山都无法与无量派掌门秦齐相提并论，所以只能执晚辈礼相见。 “不敢，龙掌门客气。” “秦掌门，请。” 来到房间落座，弟子端上茶水，不等龙进山询问，秦齐已是开门见山地说道：“贫道来此之意，龙掌门想必已经猜到了吧？” “秦掌门可是为‘接引符’而来？” “不错。”端起茶盅呷了一口，秦齐不无羡慕地满口称赞道：“好茶。龙掌门可真会享受。” “呵呵。”龙进山自嘲地一笑：“让秦掌门见笑了。不像贵派众道友心高志远，鄙派地小人少不说，也没有谁痴心妄想飞升成仙。所以勉强卖几张符箓换来的晶石，从不用来购买修炼资源，而是全部享受了。” 总感觉龙进山的话中有话，可是有求于人的秦齐却不好多说什么，反而客气了一句道：“龙掌门真会说笑，还什么‘心高志远’，昨夜子时的情景龙掌门又不是不知道。实话实说吧，贵派所有的‘接引符’贫道都要了。” “呀——，秦掌门来的可真是不巧。” “怎么……？”秦齐语气迟疑着，心里却在嘀咕，难道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吗？不可能啊，除非有人未卜先知，否则谁会抢到自己前面来？ “实不相瞒，之前炼制的‘接引符’都被一位陌生道友全部买走了。现在是一张存货都没有。”为了打消秦齐心中疑虑，龙进山还信誓旦旦地补充一句道：“秦掌门如若不信可以去问晚辈师兄，也可以到库房查看。” “哎，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贫道岂会不相信龙掌门的话。只是龙掌门怎么说是位陌生人呢？据我所知，贵派卖出的符箓都是要进行登记的。” “秦掌门稍等。”说罢转头向门外喊了一声：“去把登记簿取来。” “是，掌门。” 不一会执事弟子捧着登记簿走进来，龙进山直接示意弟子交给秦齐。 秦齐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明镜派弟子高宣”几个字，顿时脸色凝重地说道：“这……，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明镜’派？” “秦掌门仔细看看，这七个字前后两个字连起来正是‘明镜高悬（宣）’。” “什么？！” 大吃一惊的秦齐差点把手中的登记簿扔到地上，脸色铁青的他转头直视着龙进山问道：“你能确定吗？” “前辈，晚辈不能确定，也不希望如此。”随即简单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就在今天早晨，太阳刚刚露头的时候，执事弟子前来禀报说有人要买‘接引符’却不肯登记门派和姓名。晚辈当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跟着过去了。可是到了之后却发现对方已经在登记簿上写下这样几个字。” “那人长什么样？” “中等身材，三十多岁，白净面皮。绾道士髻，却没有穿道袍，也没有带任何兵器。” “修为如何？” “恕晚辈修为太低根本就没看出来。” 闻言秦齐不由倒吸口凉气，虽然身为黑龙派掌门的龙进山修为不高，可也应该能够看出飞升境界之下的修为。连他都看不透的修为，那岂不是说，来人已经接近，或者达到了飞升境界？ 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来意，无量派掌门秦齐沉默片刻便起身告辞，再没有提一字关于“接引符”的事情。 第三章 惹祸了 “大黑，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是三丝两气的？要不你还是从哪里拖来再送回哪里去吧。” 汪汪汪。 “不愿意？” 汪。 “要不你吃了他吧，还能省下不少粮食呢。” 汪汪汪汪——！ “嘿嘿。”听到大黑的抗议声，向晚晴翘起嘴角笑笑说：“嗤，你又不是不吃生肉，装什么装？” 大黑很人性化地瞪了向晚晴一眼，干脆甩甩尾巴走了出去。 面对小床上不醒不动，像木炭一样的二黑，向晚晴也是毫无办法可想了。 “一个多月不吃不喝，难道他也是修仙者？” 再次低头看着床上黑乎乎的二黑，向晚晴似乎看到了一大片种满绿油油庄稼的上好耕地一样，脸上渐渐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若真是如此，可就发达了。” 送一位弟子进门都能得到十几三十亩地的奖赏，若是救活一位修仙弟子呢？不想可知，二黑身后的门派必定会给予重赏的。 “咦，怎么了？”正沉浸在即将发财的美梦中，向晚晴不其然看到床上二黑的脸上突然暴起一小块黑皮，而黑皮之下则是白里透红，细腻光滑，如同婴儿般的肌肤。 忍不住伸手揪住那块暴起的黑皮轻轻一拉，竟然整张脸上的黑皮一起脱落下来。随即向晚晴便看到了一张眉清目秀而又棱角分明，让她胸中那颗少女芳心砰砰砰猛跳的充满阳刚之气的英俊脸庞。 “二黑，你、你醒了？！” 正在这时，二黑那双紧闭了一个多月之久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不敢迎视那清澈的目光，向晚晴急忙侧转了身子。 “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吗？” 汪汪汪，汪——！ “去！”抬腿踢了一脚不知何时走回来的大黑，向晚晴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家。是大黑把你从山里拖来的。” 吴峥转头四顾，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非常简陋的房间中，而眼前皮肤粗黑的少女明显像是一位常年劳作的乡下女孩子。正要站起来时，才看到自己身体上的异样。 “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闻言向晚晴的脸变得更红了，急忙说道：“好吧，我去给你准备晚饭。”说罢转身出去了。 吴峥这才坐起来，伸手把身上被烧焦的黑皮一一揭下来，顾不上欣赏重生后如同婴儿般光洁细腻的肌肤，首先把盖在自己下体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一眼看见站在床前的大黑狗，吴峥真心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汪汪汪，汪——！ “好了吗？可以吃饭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清脆话音，吴峥跟在大黑狗身后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只见面色粗黑的少女正等在摆着两碗干饭，一碗青菜，一碟小咸菜的石桌前，便紧走几步上前行礼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先坐下吃饭吧。”不敢直视二黑目光的向晚晴，看着被二黑穿在身上的破旧长衫说道：“你先吃饭，我去给你找件新一点的换上吧。” “还没请教小姐芳名。” “向晚晴。你呢？” “吴峥。” 经历九死一生才通过空间通道来到这里（详情见《势凌云霄》），却又悲催地被莫名其妙的天雷击中，顿时进入龟息状态，不知昏睡了多久的吴峥的确感觉有些饿了。于是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完两大碗饭，抬手擦擦嘴再次致谢道：“多谢向小姐。” “喏，你再试试这件，看看合适不？” 伸手接过向晚晴递来的另外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吴峥转身又回到西边那间屋子里换衣服去了。 汪汪汪，汪汪汪——！ 不等吴峥换好，外面突然传来大黑狗的狂吠，中间还夹杂着向晚晴那清脆嗓音发出的喝问声。 “你们要干什么？！” “嘿嘿，向家丫头，你爹娘死的时候可曾告诉过你，这是我们钱府的地盘？” “胡说八道！我们向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何时成了钱家的地盘了？” “小丫头别嘴硬，看看这是什么？” “我不识字。” “既然你不识字，那就听我念给你听。听好了。” 这时换好衣服的吴峥已经走了出来，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清清嗓子正要念拿在手中一张纸上的内容，而身后则站在两位青衣打扮凶神恶煞般的家人。 “不用念了，给我看看吧。” “哟，小丫头长出息了，小小年纪就学会养汉子了。”虽然嘴上取笑着，不过还是把手中的纸张递给了吴峥。 “你……！” 汪汪汪汪——！ “再叫打死你个畜生。” 汪汪汪汪——！ 眼看钱府管家身后的两位家人就要对大黑狗动手，向晚晴急忙伸手在大黑脖颈上摸了一把，以阻止它继续吠叫。 吴峥只是扫了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张地契。无非是想证明这块地盘是向晚晴的父亲从钱家人手中租来的意思。可是，向晚晴的父母都已过世，即便钱家随意伪造一份地契，不识字的向晚晴也难以辨别。 “仅凭一张伪造的地契就要来强行霸占他人的地盘，难道这里没有王法吗？” “伪造？你凭什么说是伪造的？”管家模样的人嘿嘿一笑道：“至于王法当然是有的，不过并非为钱府准备，而是给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准备的。” 啪！非常清脆的一声响，钱府管家随即一个趔趄，若不是被身后两位家人扶上一把，怕不是要被吴峥给扇翻在地了。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对我动手。”捂着腮帮子骂了吴峥一句，马上回头怒斥两名家人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的皮给我扒了？！” 吴峥刚刚醒来，并不了解这个地方的情况，只是见眼前明显是仗势欺人的三个人并不是修炼者，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三下五除二，轻描淡写地就把三人给打跑了。 “谢谢你。”向晚晴却没有因为吴峥打跑了钱府的人而高兴，反而忧心忡忡地说：“你能确定这张地契是伪造的吗？” “不能。”吴峥是真的不能，毕竟钱府家人留下的地契上面各种印章和签押都是全的，而自己又不了解向晚晴家的情况。“向小姐能确定祖上没有租赁钱家的土地吗？” “能。”向晚晴非常肯定地答复道：“盖房子的地皮，还有房后的五亩土地是家里祖祖辈辈继承下来的。父母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来收过租子。” 由此吴峥也就可以肯定钱府拿来的地契必定是伪造的了。于是问向晚晴：“钱府的势力很大吗？” “怎么说呢？”向晚晴转头看着大荒山下无量派驻地方向继续说道：“在这里，除了那些修仙门派之外，钱府的势力在凡俗之中是数一数二的。” “修仙门派，向小姐是说这里有修仙门派？！” “是啊。难道你不知道？” 吴峥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惊喜的成分。 而向晚晴的语气中不仅有失落，更多的则是担心。 第四章 修仙者 “你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向晚晴能够想到的，吴峥自然也能想到。作为凡俗中势力庞大的钱府，极有可能与某些修仙门派有关联，甚至钱家人本身就有修仙者也说不定。自家的家人被人打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向小姐能领我到当初大黑找到我的地方看看吗？” 向晚晴一时没明白吴峥的用意，不过还是点点头说：“好吧。大黑，我们走。” 虽然天色已昏黑，可是有大黑领路，还是很快进入大荒山并找到了一个多月前，大黑发现昏迷中吴峥的地方。 不为别的，只为那个随身的包裹。里面不仅有凌云剑，还有来自微子启墓穴中，刻有纷繁纹路的七块甲骨。以及在云岚老家落魂崖上那处神秘石室中发现的大块菱形晶石。最重要的是，吴峥很希望能够找到，始终挂在胸前的，装有母亲宁云燕和养父吴立鹏绝笔信的那个小蛇皮袋（详情见《势凌云霄》）。 可是找了大半夜，只找到了凌云剑和那块菱形晶石，以及引领吴峥他们找到时空通道才能来到这里的神秘司南车的各个部件。而其余诸如甲骨，小蛇皮袋等均不见了踪影。 想想自己的身体都被烧成了那样，吴峥也不难理解，蛇皮袋和甲骨应该都在天雷引起的大火中烧成灰烬了。 “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钱家人肯定还会回来。” “人是我打跑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总是向晚晴救了自己。所以不管向晚晴如何劝阻，吴峥还是坚持跟随她一起回到了篱笆小院中。 回来后谁也没有睡觉，两人一狗就那样在院子里的小石桌前静静坐到了天亮。 果不其然，天刚亮钱府的人就到了。领头的还是昨天傍晚被打跑的三人，只是三人之外又多出来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不过十八九岁，人也长得极为精神清爽。 “难道此人是位修仙者？”面对穿道袍，身背一柄长剑，隐约间给人一种出尘脱俗感觉的年轻人，不由吴峥不如此想。 “少爷，就是他。” 目光平淡地看着手握一柄短剑迎上来的吴峥，管家口中的少爷轻哼一声道：“昨天傍晚是你动手打了他们三个？” “是他们出言不逊在前。” “钱家人也是你们可以欺负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同时反手拔出背在身后的长剑，剑尖直指对面的吴峥说道：“动手吧，如果你能把我打败，前债一笔勾销。” “钱少爷，你不能这样。”不想向晚晴却上前一步，挡在吴峥身前说道：“钱少爷身为修仙者，怎么可以向普通人动手？难道修仙界那条不许向普通人动手的规定是摆设吗？” “你放心，我不会动用体内真气的。” 作为钱府送进无量派中唯一的一名修仙弟子，钱梦准的话说的有些大了。因为，当挥剑与手持凌云剑的吴峥战在一起后，他马上就后悔了。 虽然拜入无量派山门已经有六年时间，可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炼真气，对于拳脚功夫可谓从未涉猎。只不过跟随师傅学了一套剑术，却并非是凡俗武术中可以近身拼斗的那种，而是专门针对以气驭剑的剑术。 如此一来，哪里是身经百战吴峥的对手？ 即便吴峥不用来自微子启墓穴中七块甲骨上的凌霄九式，仅是用相对普通的太行剑法就足以把不动用体内真气的钱梦准打个满地找牙。 刺啦——！两人交手不过一招，钱梦准身上那件崭新得体的道袍就被吴峥手中的凌云剑给挑破了。这还是吴峥不想惹事，不想逼对方动用修仙修为，更不想招来眼前这位年轻修仙者身后门派的报复，而只是出手警示，希望对方能言而有信，在明知靠凡俗武功不是自己对手的情况下知难而退的缘故。不然，就不仅仅是刺破对方身上的道袍这么简单了。 很显然，吴峥是高估了眼前这位年轻修仙者的个人修养。 仅仅一招就被身为凡人的对手刺破了道袍，心高气傲的钱梦准腾一下就变了脸。顿时把刚才不动用体内真气的许诺抛到了九霄云外。 也是，别说是高过普通人不止一等的修仙者，就是普通人之间的比斗，在上来把话说的那么满的情况下，结果却是一招就输了，也同样会恼羞成怒的。 所以，钱梦准意念一动就动用了体内真气。——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的同时，双手在胸前不断变换着剑决，长剑就如同具有灵性一般围绕吴峥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你、你身为修仙者怎么说话不算话？！” “小贱人，给我张嘴！” 随着钱府管家一声令下，其身后两位昨天被吴峥打跑的家人中，一个上前把向晚晴拎在手中就要动手。而另外一个则与冲上来想要救主的大黑纠缠在了一起。 第一次跟修仙者战斗，吴峥心里很没有底气。特别是见对方手中的长剑突然脱手之后，仍然可以凭空攻击自己，而且招式越来越凌厉，大惊之下渐渐变得难以招架了。 正当吴峥捉襟见肘难以应对的时候，又一眼瞥见向晚晴已经被钱府家人拎在了手中，不得已之下，只好脚踩凌云步法进入了演化自七块甲骨上纷繁纹路的神秘虚无空间中（详见《势凌云霄》）。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在曾经的世界中，无人、也无任何兵器能够攻破的虚无空间能否抵挡住修仙者的攻击，吴峥还是没顾上理会盘旋在虚无空间之外的那炳凌厉的长剑，闪身之间顺手斩断钱府家人一只胳膊，首先把向晚晴解救了下来。 “啊——！” “放肆！少爷！” “哼！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少爷我要是让你们活过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陡然之间，钱梦准调集全部修为，操控长剑猛攻身影莫名其妙于瞬间变得虚幻起来的吴峥。 可是让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却怎么也合不拢的是，不论自己那炳长剑如何攻击，始终都触碰不到身影虚幻的吴峥角。 “这怎么可能？！”钱梦准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想：“明明只是一个修炼过凡俗武功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自己那炳虽只是三品灵器的长剑攻击？” 发现这个演化自微子启墓穴中七块甲骨上纷繁纹路的虚无空间，竟然能够抵挡得住修仙者充满灵气长剑的进攻，吴峥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局面，那么就没必要再想着息事宁人了。 转眼间，躲在奇妙虚无空间中的吴峥接连两剑，把两名钱府下人都杀死了。最后，又直奔看事不好正要逃走的管家面前，随手一剑刺了对方一个透心凉。 不管噗通一声倒地呜呼哀哉的钱府管家，吴峥一转身便挡住了同样萌生了退意的钱梦准的去路。 第五章 杀无赦 “你想干什么？” 看到吴峥横身挡住了自己的退路，钱梦准这才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钱少爷现在可以兑现自己的诺言，撞死在这里了。” “你……放肆！”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修仙者的钱梦准？ 刚才的确是被吴峥接连杀死府中三位下人的生猛吓得萌生了退意，可是经吴峥这句话提醒而瞬间清醒过来的他，不由哈哈大笑道：“区区一介凡俗武夫，不过是虫子一般的存在，也敢在修仙者面前耀武扬威，真是好笑！” 钱梦准也看出来了，只要不让对方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就无法抵御自己三品灵器剑的攻击。俗话说先下手为强，钱梦准再次操控灵器剑对吴峥发动了猛攻。目的就是不让对方有机会施展出，可以让身影变得虚幻起来的武功功法。 吴峥的确没想到对手会放下修仙者的架子而突然抢攻，所以，一下子被攻了个手忙脚乱。不过，盘旋在身边的那炳长剑虽然具有灵气，却只是围绕自己的上三路展开攻击。如此，就有足够的机会脚踩凌云步法进入那个神秘的虚无空间中。 “不好！”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成功阻止对方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钱梦准心头就是一惊。 只见他双手在胸前迅速变换了两个剑决，空中的长剑随即发出一阵尖锐的啸音。接连两招凶猛的进攻，让栖身于神秘虚无空间中的吴峥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因为明显看到虚无空间的壁垒上荡起了一层从未见过的巨大涟漪，甚至长剑的剑尖已经隐约刺穿壁垒。心中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吴峥可不敢拿性命冒险，脚下凌云步法提速至极限，围绕钱梦准旋转的身影瞬间从虚幻变成了若隐若现。同时手中的凌云剑也没有闲着，第一次在这神秘的虚无空间中用出了演化自七块甲骨上纷繁纹路，极耗内力的剑招。 “啊呀——，尔敢！” 再没想到自己会伤在一介凡俗武夫的剑下，钱梦准顾不上操控空中的三品灵器剑，伸手捂住被吴峥凌云剑刺伤的右胸口，转身拔腿就跑。 “哼——！” 吴峥可不敢放他回去再搬来更强大的救兵。干脆手中凌云剑脱手而出，噗嗤一声从钱梦准的后背一穿而过，又从他的前胸飞了出去。可见吴峥这一掷的力道有多大了。 借着逃跑的惯性，钱梦准的身体并没有马上摔倒，而是踉踉跄跄又向前迈了几步，才一头撞倒在路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汪汪汪，汪——！ 大黑狗是第一个窜上去的，在倒地不起的钱梦准身边用力嗅了两下，这才摇头尾巴晃，发出人性化的兴奋狺狺声，来到吴峥脚边拿身体用力讨好地蹭着。 “你、你把他杀了？” 早就被吴峥意料之外的生猛惊呆了的向晚晴，过了好大一会才清醒过来，结结巴巴指着吴峥明知故问道。 “不然，他会搬来更厉害的救兵。” “你、你真的不是修仙者？” “不是。”边说，吴峥边摇摇头。 “你快跑吧。” “为什么？” “虽然我们这里不允许修仙者对普通人动手，可是更不允许……。”说到这里向晚晴卡壳了，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修仙者会被普通人杀死的事情，更不要说是自己亲眼目睹的了。 “你还是快点走吧，无量派早晚会查到这里，绝不会放过你的。” “无量派？” “是啊，钱府少爷所穿就是无量派的道袍。而无量派是这方圆数千里之内最大的修仙门派。” “大黑，来帮忙。” 吴峥没有再接话，而是喊上大黑开始处理地上的四具尸体。 “别，别埋在这里。”见吴峥回院子里拿一张镐头要去房后的地里挖坑，向晚晴急忙制止道：“埋在这里晚上还怎么睡觉？” “怎么了？” “难道你不怕他们的鬼魂半夜出现在屋子里？” “那好吧。”吴峥看着向晚晴笑笑，又扭头招呼大黑：“大黑，还是把他们拖进山里找个地方埋了吧。”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把四具尸体埋进大荒山深处的荒芜之地，吴峥才顾得上整理一下从钱梦准身上得到的那个挂在道袍里面的小布袋。 只是吴峥弄了半天都没有打开拿在手中的小布袋，反倒是捡回篱笆院外，钱梦准那柄长剑的向晚晴提醒吴峥道：“这应该是修仙者用的储物袋，需要用修仙者的真气才能打开。” 真气？内力行不行呢？ 其实到现在吴峥也分不清修仙者的真气和自己体内经脉中游走的，被一直认为是真元的内力有什么区别。所以，吴峥马上调集真元试了试，结果一下就把储物袋打开了。 “你真的不是修仙者？”眼前的一幕再次让向晚晴瞪大了眼睛。 “真的不是。”既然自己体内作为内力的真元能够打开只有修仙者真气才能打开的储物袋，那是不是说被称为真元的内力，与修仙者的真气相似，或者干脆就是一种东西呢？ “这又是什么？”当吴峥把钱梦准储物袋中的东西都倒出来后，除了一大堆晶石，两个装满丹药的小玉瓶外，还发现了一块长方形，只有两指宽三指多长半指厚的白色玉石。 “好像是修仙者用来记载修炼功法的玉简？” “向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这里的人虽然都不愿意修仙，可是关于修仙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为什么不愿意修仙？”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带领顾鸾等十一女费劲千辛万苦，差点死在时空通道中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找到一个可以修仙的空间吗？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我被雷击后忘记了许多事情。” 吴峥不得不如此遮掩，不然无法对向晚晴解释自己的来历，起码是现在不行。 “你不会连你是哪里人都忘记了吧？” “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一听这话，心中喜忧参半的向晚晴，当即便把这里的人为何不愿意修仙的原因解释了一遍。 “为什么不能飞升？”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些凡人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好像忘情大陆丢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以至于再也打不开飞升通道，所以无法飞升。” “就因为不能飞升，所以就不愿意修仙了？” “是啊。你想千辛万苦修炼到头的结局却只有：要么选择自杀，修仙者称之为兵解，以便重生后从头再来；要么强行渡劫，被天雷活活劈死。谁还愿意修仙？” 第六章 潭中鱼 终于可以坐下来检视一下自己的身体，以及来到这个陌生的修仙大陆后修为的变化了。 虽然听自向晚晴关于这里的修仙者不能飞升的消息，让吴峥内心产生了刹那的绝望，不过通过自我安慰，便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就算退一步讲，即便苍天不给人出路，自己也不能不给自己希望。只有一直修炼下去才能有希望找到出路，若是自暴自弃的话，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再说，曾经引领自己找到离开之前那个世界时空通道的神秘司南车还在，或许将来还会带给自己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当然，吴峥也没忘记杀死来自钱府修仙者的事情，并非不暗自担心，只是担心能有什么用？总不能惹下祸事一走了之，让救了自己的，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向晚晴独自承受后果吧？ 既来之则安之，吴峥盘腿坐在西间那张简陋的小床上，先是默运一遍来自刻在金箔上《黄庭经》经文演化来的神秘功法（详见《势凌云霄》），随后才内视一番，仔仔细细查了身体内部的五脏六腑及奇经八脉，最后意识落到了下丹田中。 吴峥记得很清楚，在通过时空通道时，当通道内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大，最终迫使自己不得不全力施为，以保证演化自微子启墓穴中七块甲骨上纷繁纹路的神秘虚无空间不被挤破，当时是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内力。 就在再也无力为继的万分危机之际，来自时空通道的强大压力却突然消失不见。随着神秘虚无空间的破碎，留给吴峥最后的一丝清明告诉他，他们一行十二人终于通过了危机四伏的时空通道，而成功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内。 此时再次看到丹田中又已经被真元充满，而且，那个在崆峒山黄庭洞观月亭内出现在丹田中，与外部的观月亭几乎一模一样，带有一个“令”字的小亭子，竟然变得清晰了许多。 五根柱子已经清晰可见彼此青、黄、黑、白、红截然不同的颜色。同样，上面的五角飞檐，以及顶部鳞片状的琉璃瓦，也清晰到片片可数的地步。更加奇妙的是，亭子内部顶端，一凹一凸半圆形的阴阳石刻，以及其周边三颗圆点，正发出隐约可见的微弱毫光。 “这说明什么？丹田中莫名其妙的小亭子变得清晰起来，是不是说明自己的修为又增长了呢？” 所谓睹物思人，看到丹田中如同崆峒山黄庭洞内观月亭一模一样的小亭子，不能不让吴峥想起同来的自己十一个妻子：顾鸾、铁凝、顾柔、云岚、莫紫、宁小倩、宁小坤、凌月、欧阳琴心、翟素丽、耶律端儿（详见《势凌云霄》）。 “她们都在哪里，现在还好吗？” 吴峥能够肯定的是，在时空通道中，并没有动用修为的十一个女孩的境况应该强于，悲催到被天雷击中的自己。 按耐下心中由此而产生的淡淡惆怅，吴峥伸手拿起来自钱梦准储物袋中的那枚玉简。琢磨半天却不知该如何观看里面内容的他，最终不得不暂时选择放弃。 汪汪汪，汪——！ “咦，这半夜三更的大黑狗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兴奋？” 心中想着，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刚要抬腿下床的吴峥，却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 ——隔着并不透亮的窗纸怎么会看清篱笆院中的情景呢？！ “神识，难道这就是神识？！” 随即，吴峥顿时愣住了。记得在某些典籍上曾经看到过，只有修仙者，或者神仙才会具有神识，难道自己已经是修仙者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来自刻在金箔上《黄庭经》经文演化来的无名功法，难道是一部修仙功法？除此之外，吴峥再也找不到其他解释。 “大黑，别叫！” 看到院子里向晚晴正在小声制止大黑吠叫，吴峥顿时放下心中的疑惑，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向小姐？” “不好意思，还是把你吵醒了。” “没事。向小姐这个时候要去做什么？”见对方挎着个篮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吴峥不由疑惑地问道。 “房后的庄稼地边有一个深潭，潭中每逢半夜时分会出现一种味道鲜美的小鱼。我想去捉点回来做菜吃，不想大黑一兴奋就叫了起来。” “我可以跟向小姐一起去看看吗？” “这有什么不可？只是，你不用睡觉吗？” “没事，回来再睡也是一样。” 汪汪汪，汪——！ “去，都怪你。”虽然嘴上埋怨狂吠的大黑，向晚晴却伸手在大黑头上温柔地抚摸了两下。 “要是吴公子感兴趣，那就走吧。” 两人一狗很快来到向晚晴所说的深潭边，吴峥打眼一看，潭口有四五丈方圆，至于深度，用刚刚发现的神识向下看去，却发现向晚晴所谓的深潭并不深，充其量不过十丈左右深浅。 “向小姐，潭水好像不是很深。” “吴公子能看到潭底？” 向晚晴语气中有点惊讶，却不是十分惊讶的样子。 “勉强能。” “听父母说过，早年间潭水曾经无缘无故干涸过一次。父亲当时下去看过，水潭直上直下的深度差不多有十丈。可是，在潭底还有一个水平的暗洞，暗洞也不算长，通过水平暗洞后则又是一处向下的深洞，就没人知道究竟有多深了。” 汪汪汪，汪——！ 就在两人说话间，随着大黑的一声兴奋的吠叫，果然看到原本平静的水潭表面出现了层层细小的涟漪。 “向小姐，让我来吧。” 伸手接过向晚晴手中拿着的一张小小渔网，吴峥抖手一撒，随即用力往上一拉。只听呼啦一声，竟然带起来不少潭水，把站在潭边垂涎欲滴的大黑浑身上下都给弄湿了。 不过，接下来大黑反而更加兴奋了。因为吴峥用渔网带起的潭水中有无数亮晶晶的小鱼，落在潭边的草地上不停蹦跳着，反而渔网中并没有几条。 “大黑，不许偷吃。” 汪——！ 大黑似乎很委屈，迅速叼着从草地上捡起来的，只有小指大小的小鱼跑到向晚晴跟前，先把口中的小鱼放到篮子里，又用力张开嘴，意思是让向晚晴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偷吃。 顿时被这一幕逗笑，又感觉有些神奇的吴峥随口问道：“向小姐，大黑好像很不一般。” “嗯。一般的狗最多能活二十多年，可是大黑到现在据说已经有一百多岁了。” “这怎么可能？！” 汪汪汪汪！ “是真的。小时候听爷爷说，大黑是爷爷的爷爷抱养的，比父亲的爷爷还要大十来岁呢。” 尽管向晚晴说的有些绕口，吴峥还是听明白了。算起来，大黑狗真的超过百岁了。不由转头多看了两眼正在从草地上捡小鱼的大黑。 第七章 水下简 颇通人性，异于寻常的一百多岁的大黑狗； 神秘的，半夜会有小鱼出现的深潭。 回到篱笆小院，重新盘腿坐在床上的吴峥再也无心修炼。过了一会，不方便用神识窥探，只是侧耳倾听，感觉向晚晴已经睡着的吴峥，干脆再次起身，轻手轻脚又来到了那汪水潭边。 虽然发现大黑狗也跟了过来，因为担心吵醒向晚晴，吴峥并没有赶走它。 “大黑，不要出声，好好守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不仅没有发出汪汪的叫声，大黑狗反而人性化地点点头，用力摇了摇尾巴。 “是不是大黑狗已经成精了？”吴峥嘀咕着，伸手奖赏似的摸摸大黑狗的头，一闪身进入那个虚无空间，随即一头扎入深深的潭水中去了。 果然如向晚晴所说，一到潭底就看到了那个水平的黝黑洞口。没有犹豫，吴峥猫腰钻进去，沿着十分平坦的甬道，借助不惧黑暗的神识前行不到百丈距离，向晚晴所说的另外一个直上直下的洞口已经出现在眼前。 跃入其中，任凭身体缓缓坠落，大概过了十几个呼吸，估计有四五十丈高矮，吴峥的双脚再次碰触到水底的岩石。转身向前后左右看了看，赫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道，被流水充满的毫无空隙的地下暗河通道中。 “那是什么？”正在犹豫是该向前，还是向后继续探索时，吴峥突然被一块岩石罅隙中的白色物件吸引了注意力。游过去随手抓起一把，马上就分辨出竟然是一枚枚玉简。蹲下身子，随手拂去上面的泥沙，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原来一层薄薄的泥沙下，竟然全部是大小均一的白色玉简。 来不及多想这些玉简是哪里来的，干脆先取出刚刚得到的那个储物袋，统统都收了进去，这才仔细观察起来。 从这些玉简存在的位置上判断，玉简极有可能是顺流而下，最后被这块岩石给挡了下来。所以吴峥决定逆流而上，看看地下暗河的源头来自哪里。 大约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地下暗河好像没有尽头一样的吴峥还是放弃了。一边往回游，一边在心里想道：“还是等将来修为再进一步后，再来探索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看看这些玉简中究竟记载了些什么内容。” 同时，吴峥也是担心时间久了，天亮后见不到自己的向晚晴会担心。 原本以为还没有天亮的吴峥，等来到从地面上可以看到的深潭潭底时，才发现自己对于时间的估计错得有些离谱。因为仰头已经看到天上明晃晃的日头了。 “怎么可能会这么久？”迅速钻出水面的吴峥一眼就看见正站在潭边，不知对大黑狗说什么的向晚晴。 “吴公子？！”被水声惊醒，向晚晴抬头见吴峥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颗水珠，连身上的长衫都是干的，不由再次瞪大了眼睛。 “向小姐请跟我来。”没有解释，也不好解释，当即吴峥在前，向晚晴和大黑在后，很快回到篱笆小院中。“能到屋子里来吗，我想请教向小姐一件事情。” “吴公子请。” 带头走进自己住的西间，随手取出储物袋，把刚刚从水底得到的，足足有数百枚的白色玉简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吴公子？！” “向小姐，这是我刚才在潭中水平暗洞尽头另外那个深洞下的水中找到的。” “怎么会这么多？” “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吴峥随手拿起一枚玉简问向晚晴道：“向小姐可知道修仙者如何读取这里面的内容吗？” “具体如何读取我并不知道。”向晚晴摇摇头，沉思片刻又说道：“我偶尔看到过一位修仙者曾经把玉简贴在额头上，当时感觉他的举动很奇怪。只是，并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贴在额头上，难道是用神识读里面的内容吗？”之所以会如此想，因为刚刚发觉自己有神识的吴峥发现，神识正是从上丹田，也就是意识海中发出的。 于是，并不敢确定那就是读取玉简的方法，吴峥还是把手中玉简贴到额头上，并同时动用神识试了一下。 “吴公子？”当发现把玉简贴到额头上的吴峥久久没有动一下，向晚晴不无担心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啊？！”被惊醒的吴峥脸，十分惊喜地对向晚晴致谢道：“多谢向小姐。” “吴公子，难道真的是那样读取玉简中的内容吗？” “不错。”刚想让向晚晴也看看玉简中的内容，才猛然想起来对方不是修仙者，没有神识自然无法观看。于是改口道：“向小姐，这玉简中记载的内容很奇怪，竟然是驯兽之法。” “驯兽之法？”当向晚晴疑惑地摇摇头时，站在跟前的大黑狗却突然发出了兴奋至极的狺狺之声。“大黑，你知道？” 与大黑相依为命的向晚晴已经习惯了把大黑当做一个伙伴看待，所以当看到大黑人性化点点头时，并没有感到惊奇，反而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汪汪汪。 听到大黑肯定的答复，向晚晴不由瞪了它一眼说道：“去，我是问你怎么知道的？” “向小姐还有没有关于大黑来历的更多信息？” 明显是奇怪吴峥怎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向晚晴抬头看着吴峥那张英俊到总让她心慌意乱的脸，微微垂下眼帘说道：“小时候只是听爷爷说，大黑是爷爷的爷爷抱养的，并没有说是从哪里……。” 说到这里，向晚晴突然住了嘴。低头又去看脚边正仰头看着他们的大黑，突然惊讶地说道：“我曾经见大黑有几次弄的全身都湿透了，而且很累的样子，还以为它是偷偷潜入潭底捉鱼吃去了。” 汪汪汪汪——！ “现在想来应该是冤枉它了。” 汪汪汪！ “既然不是去偷鱼吃，”向晚晴弯下腰抚摸着大黑的头继续问道：“那你告诉我是去干什么了？你不会是潜到水底想要捞起这些玉简吧？” 汪汪汪！大黑不仅给了向晚晴一个肯定的答复，甚至还用力点了点头。 至此吴峥不由不怀疑大黑的出现，以及大黑的神奇，应该与这些玉简有一定关联了。 第八章 小虚空 “上仙，就是这里。” 正在屋子里的吴峥和向晚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顿时都吓了一跳。 “吴公子，你快走！” 尽管向晚晴是压低声音说的，可还是被外面的人听到了。 “现在想走还来得及吗？” 吴峥并没打算走，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即便想走也来不及了。通过神识，吴峥已经看清来人中应该有三位修仙者。而每一个的修为都要比昨天被杀的钱府少爷高得多。 首先把所有玉简又收回储物袋中，并把储物袋系在长衫里面的腰带上。随后，知道不能善了的吴峥挥手在屋子后墙上推了一把，顿时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大黑，快领着小姐躲进山里去。” 大黑还真听懂了吴峥的意思，用嘴咬住向晚晴的裤脚，就向墙壁上洞口处拖拽。可是向晚晴根本就不打算离开，所以大黑还是白费力气了。 最后，两人一狗还是一起来到了院子里。 “小贱人，快说你们把少爷怎么样了？” 听到站在院子里，对身边三位身穿无量派道袍的人毕恭毕敬，显然也是钱府家人的中年人的话，向晚晴故作镇定地反问道：“请问你们是谁？我没见过什么少爷啊？”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原本藏在西间床底下，来自被杀的钱府少爷钱梦准的那柄长剑，竟然在三位无量派弟子当中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那人的随手一招下破窗而出，并轻描淡写地被他抓在了手中。 “既然没有见到贫道弟子钱梦准，他的灵器剑又是如何会在你们这里的？” “是你杀了本门弟子钱梦准吗？”站在左边有些发胖的中年修仙者看着吴峥，语气平淡地问道。 “是钱少爷不遵守修仙界的规矩，强行对吴公子动手，才被吴公子误伤的。” “不遵守修仙界的规矩？若是钱梦准动用修为，又怎么会被一介武夫误伤的？” 不仅无量派三位修仙者不相信，就是向晚晴内心也一直无法相信不是修仙者的吴峥可以杀死身为修仙者的钱梦准。 “师兄，此子的确不是修仙者。” 言外之意，站在右边那位无量派弟子同样无法相信，凡俗武夫可以杀死一位修行六年的修仙者。 从无量派三位修仙者身上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杀气，甚至他们三人还在不断用神识探究自己，吴峥不由有些奇怪。 而这样的情况落到向晚晴眼中，却马上被她猜到无量派三位修仙者，也就是被吴峥杀死的钱梦准的师傅和师叔们的心思。——应该并不想杀死吴峥，或许想要吴峥拜入无量派才是他们此来的真正目的。 可就在向晚晴准备开口，打算替吴峥首先提出来愿意拜入无量派时，站在中间的钱梦准的师傅却皱皱眉头说话了。 “竟然真是一介普通的凡俗武夫，到这个年龄再修炼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左师弟，就交给你吧。” 说完，与另外一人转身退到了篱笆院外。 “等等，先不要动手！” 虽然现在的人都不愿意修仙，可是修仙者的身份还是高高在上的，所以没有人会在意向晚晴的话。那位矮胖的左师弟随手一招，从钱梦准师傅手中招来钱梦准用过的那柄灵器剑，随意比划了两个剑决，长剑陡然间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吴峥顶门刺去。 叮——。 “咦！” 似乎没有想到只是一介武夫的年轻人还有还手之力，当看到自己操控的灵器剑被一柄其貌不扬的短剑轻易挡住，所谓的左师弟不由自主轻呼一声。不过，目光并没有看向吴峥，而是集中在吴峥手中那柄凌云剑上。 “左师弟，那柄剑不错，就当是师兄送给师弟的酬劳吧。” 闻言左师弟没再犹豫，右手再次打出两个剑决，盘旋在吴峥头顶的长剑带着阵阵轻吟之声，如同活了一般，围绕吴峥脖颈飞速旋转了一圈。好在刚才短暂的停顿给了吴峥足够的时间，不等长剑的剑尖刺中肌肤，已经闪身进入了那个神秘的虚无空间中。 噼噼啪啪——！ 化作流光的那柄长剑剑尖与神秘虚无空间壁垒之间竟然发出来如此清脆，像极了皮革爆裂的声音。尽管被惊出一身冷汗，可吴峥还是再一次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左师弟自以为必杀的一招。 “咦——！” 左师弟再次发出一声轻呼的同时，退到篱笆院外观战的钱梦准的师傅却惊讶地说道：“竟然是小虚空！” “师兄，是未成形的小虚空。” “左师弟，此子身上必有重宝，不要再游戏了。” 其实左师弟并没有游戏，只不过是低估了身为凡俗武夫的吴峥的修为而已。第一招勉强躲过去是靠自身反应，而能躲过第二招显然是借助这“小虚空”才能做到的。 听到师兄的话，左师弟贪婪之心大起，自然也就不再随意，而是调动五成修为，打算一剑杀死吴峥，以便看看不是修仙者的吴峥究竟是靠什么来维持小虚空运转的。 吴峥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依靠他们口中所谓的“小虚空”抵挡住了致命的攻击后，顿时手中凌云剑一挥，便使出来自微子启墓穴中七块甲骨上纷繁纹路演化出的，极耗内力却又连绵一体的剑式。 叮、叮、叮、叮、叮……。 随着一阵密集的金属撞击声传出，顿时引来左师弟第三次惊咦之声。只是惊咦之声刚刚出口，马上就变成了痛呼：“啊呀——！” 原来吴峥使出的剑式并不只是防御，而是地地道道的进攻招式，以至于大意的左师弟一不小心就被吴峥手中的凌云剑刺穿了左臂。 这才是阴沟里翻船，若是开始不相信弟子钱梦准被眼前这位凡俗武夫所杀，现在亲眼所见，就不由三位无量派修仙者不相信了。 恼羞成怒之下，左师弟干脆扔掉钱梦准那柄三品灵器剑，反手祭出自己的上品灵器剑，随着右手剑决发出，吴峥的小虚空再也抵挡不住泛着红光的灵器剑上若隐若现的剑芒了。 刺啦刺啦几声响过，前胸后背同时传来钻心疼痛的吴峥，再也无力保持小虚空的存在，慌急之下只来得及用手中凌云剑护住心口的要害部位，并借势一头钻进了茅屋中。 不等他站稳，却发现大黑狗也紧跟着钻进来，并咬住自己长衫的下摆就往后拖。马上明白大黑狗意思的吴峥，知道单凭双腿是不可能跑到水潭边的。于是调集全身剩余的真元，再次进入小虚空内，带着大黑狗一起来到那汪水潭前，丝毫没有犹豫就一头扎了下去。 “哼，钻到水里就能逃脱吗？！” 不理会来自身后的嘲笑，已经落到潭底，甚至脑袋都已经钻入水平暗洞中的吴峥，还是被追到潭边的左师弟一剑击中了腰部。虽然没有失去意识，可是吴峥已经无力继续前行。要不是大黑狗表现神勇，用力拖着吴峥迅速经过水平通道，进入另外一个直上直下的洞口，并掉进下面的暗河被水流冲走，今天将势必要死在无量派的师兄弟三人手中。 第九章 本名狡 昏昏沉沉中，吴峥并不知道在暗河中顺流而下经过了多长时间。等被大黑拖到一处异常干燥的平台上时，疼痛难忍的吴峥发现，原本可以自由遁出的阳神，现在却怎么都离不开身体了。只好先忍痛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并打算盘膝坐下来，通过练功以疗伤。 汪，汪。 什么意思？这还是吴峥来到这里认识大黑之后，第一次听到它发出仅有两声的短促叫声。下意识随着大黑，于黑暗中显得绿油油的目光扭头用神识看去，发现平台不远处还有一道洞口。 “你是想让我到那里面去吗？” 汪！ 越来越感觉到大黑的不凡，吴峥决定照大黑的话去做。于是艰难站起来，跟随在大黑身后，几乎是半走半趴地进入了那个还算宽敞的洞内。 “大黑，这个通道通往哪里？” 走了半天，毕竟伤势太重，快要坚持不住的吴峥不得不开口询问了。 汪汪汪，汪——！ 很明显，大黑的吠叫显得有些兴奋。 “要到了吗？” 汪汪汪。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吴峥只能拼命咬牙坚持着。没过多久，就发现的确是走到了尽头，因为前面已经没有路，只有一面十分平滑的石壁。 大黑为什么要领自己到这里来？就在吴峥发愣的时候，只见前面的大黑纵身一跃，竟然一头撞向了眼前光滑的石壁。随即，吴峥便什么都明白了。原来眼前的石壁，正如崆峒山黄庭洞内，隐藏着观月亭入口的那面石壁一样，只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于是，也学着大黑，忍痛一头撞上去，随即吴峥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蓝天白云，绿树成荫； 山川遥遥，碧水隐隐； 阵阵鸟鸣，淡淡花香； 阡陌纵横，碧瓦红墙。 汪汪汪，汪——！ 更让吴峥惊讶的是，原来一身黑毛毫无杂色的大黑狗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一只“豹纹牛角”的怪物。只是声音还是那声音，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这……，突然吴峥想起来《山海经》中有关“玉山”的一段记载：……有兽焉，其状如犬而豹文，其角如牛，其名曰狡（jiao三声），其音如吠犬，……。 “你不是狗，而是狡？” 汪汪汪，汪——！ 一边兴奋地吠叫着，一边向吴峥用力点点头，随即凑到跟前，匍匐在吴峥脚边，意思非常明显，是想让吴峥趴到自己身上。 即便心中不想，此时早已无力行走的吴峥也只能照做了。虽然大黑变身后相貌发生了很大变化，可是体型还是那么大。说实话，吴峥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可是让吴峥想不到的是，驮着自己的大黑好像毫不费力的样子，四爪如飞，很快就来到刚刚看到的红墙碧瓦的建筑前。 一座极为漂亮，却并不算宏伟的宫殿，从四壁上留下的斑驳痕迹可以判断得出，应该很多年无人居住了。 也正如吴峥所料，大黑驮着吴峥直接进入寂无人声的宫殿内，七折八拐下，迅速来到一间房门半掩的房前，不用进去，仅凭里面传出的浓浓药香味，吴峥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大黑，谢谢你。” 汪。 大黑吠叫一声，没有放吴峥起来，而是前腿屈膝匍匐在地，先是对着半掩的房门人性化地磕了个头，这才驮着吴峥走了进去。 汪，汪。 又是那两声短促的叫声，吴峥一用力，差不多是从大黑背上滚下来的。不过，并没有忘记伸手抚摸一下大黑依然湿漉漉的头，以示感谢。随即才扶着身边摆满各种玉瓶的木架子费力站了起来。 而此时的大黑，却紧紧趴在地上，只是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吴峥，似乎十分紧张的样子。 顾不上去猜大黑为何会如此了，吴峥现在急需的是疗伤的丹药。 好在每个玉瓶上都有文字，虽然是极为古老的甲骨文，凭借自己胸中学识，吴峥还是勉强能认出大半来。 伤寒散，消渴丹，中风丹，活络丹，金石散，……。找了好久，发现都是一些治疗普通疾病的丹药。终于，在架子的角落中吴峥发现了写有“跌打丸”，“止血散”，“生肌丹”三中适合治疗自己伤势的丹药。 急忙取下来，先把止血散敷在前胸后背，以及腰部的伤口上，随即又把生肌丹用唾液化开涂抹上去。又吞咽了几颗跌打丸，这才面对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大黑，盘膝而坐，并缓缓闭上了双眼。 随着体内真元的一点点恢复，吴峥身上的几处伤口也在迅速恢复中。直到丹田中再次被真元填满，伤口处也传来了愈合时发出的麻痒感。不过吴峥并没有马上睁开眼，而是被下丹田中五柱五角，带有一个清晰“令”字的亭子吸引了注意力。 亭子上发生的新变化，不能不让吴峥感到神奇。里面顶部的阴阳石刻和周边三个圆点发出的已经不再是微弱毫光，而是掺杂着零星淡金色光点，如同黎明时分的光亮。 尤其是，原本静止不动的亭子，不知何时开始了非常缓慢，却是肉眼可见的旋转。至此吴峥算是看清楚了，并非只有一面显示出“令”字，而是亭子被五根柱子分隔出来的五个面都有一个同样的“令”字。 “这究竟是座什么亭子，那个‘令’字到底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还有，无量派的师兄弟三人，也就是钱梦准的师傅和两位师叔，一直在用神识探视自己体内，为何什么都没发现呢？不仅没有发现自己经脉和丹田中的真元，也没有发现这座神奇的亭子呢？ 突然，吴峥想到了没有逃出来的少女向晚晴。只顾自己逃走了，无量派的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心中一痛，更多则是愧疚的吴峥顿时睁开眼睛，却发现疗伤之前趴在脚边的大黑不见了。 “不行，一定要出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吴峥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何况是向晚晴和大黑救了自己，而自己却连累了她呢。 感到伤势已经完全恢复，而且真元变得更加充沛，修为明显有了提高的吴峥，没顾上再检视木架上众多玉瓶中的丹药，站起身来走出去，打算找到大黑重新沿地下暗河回到原地，打探一下向晚晴的情况。 第十章 真洞天 让吴峥失望的是，找遍了眼前的宫殿，及其周围方圆数十里之内的旷野，愣是没有发现大黑的行踪。 而当吴峥想要找到跟随大黑进入的入口时，更是一筹莫展了。因为，四处都是普普通通的青山草地，密林灌木，蜿蜒溪流，却没有一处地方存在类似的崖壁，或者异常之处。 重新回到古老的宫殿门前，无意中抬头，却看到了一块匾额。只见匾额上用同样古老，类似甲骨文的文字写着四个大字——大荒洞天。 “洞天？难道这里是一处传说中的洞天福地？” 这突然的发现让吴峥站在宫殿门前愣了好久，直到天上的日头渐渐落下，而东天的天幕上已经升起一钩弯月时，才暂时放弃了想要出去寻找向晚晴的念头。 “看来只能等大黑回来后再做打算了。” 信步走进宫殿，四处看了看，虽然窗明几净，可总是给人一种许久没人居住的感觉。想起大黑驮着自己前往那间存有各种丹药房间时的恭谨态度，吴峥也没敢胡乱走动，而是在大殿中席地而坐。一边取出储物袋，倒出其中得自暗河水中的玉简逐一检看，一边等待着大黑的归来。 驯兽、栽培、药石、行医、天文地理、风俗人情、……。越看吴峥越惊讶，面对眼前这一堆玉简，恍如置身于一座藏书丰富的书院一样，竟然全部都是与普通人生活息息相关的内容。 “这怎么可能？” 难道开辟这“大荒洞天”的只是一位普通的凡人？无论如何吴峥都不相信。 就算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中没有修仙者，更没有仙人，可吴峥还是知道，真正的“洞天”应该是仙人于虚空中开辟出来的私有空间。类似于自己能够进入的，演化自微子启墓穴中七块甲骨上纷繁纹路，自己称之为“神秘空间”，而无量派三位修仙弟子口中所说“未成形的小虚空”的空间。 既然如此，怎么这些玉简只是记载了与凡人生活息息相关的内容呢？ “一定还有其他玉简的存在。” 尽管非常确定自己的判断，可是在大黑未回来之前，吴峥是不会擅自寻找的。 由于曾经吸收了神医鞠隐的神魂，所以吴峥对于记载药石与行医的玉简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凭借着超凡的记忆力，再加上医术本就十分高超，所以很快就把相关玉简上的内容熟记在心了。 接下来，吴峥又仔细研读了一番记载忘情大陆风俗人情，以及天文地理知识的玉简。不知不觉间，吴峥发现时间早于过去了两天两夜。 并没有感觉到饥渴和乏累的吴峥，最后才想起来还有一枚来自无量派弟子钱梦准的玉简。 于是找出来贴到额头上，动用神识一看，竟然是一部修炼功法。 只见玉简开头的内容便是：“无量派大荒功法初级入门口诀。” 又是“大荒”这两个字，自己刚刚进入这处空间时，被渡劫者引来的天雷击中的地方是“大荒山”，这处洞天名叫“大荒洞天”，而无量派的功法竟然也是以“大荒”命名。 难道仅仅是巧合，仅仅是因为都在大荒山脚下的缘故吗？ 吴峥也只能如此猜测，若想弄清楚其中有没有其他原因，现在是办不到的。 接下来吴峥不再分心，而是专注于无量派的大荒功法。 “……夫混沌初开，轻清之气上升为天，重浊之气下降为地。天行健为乾为阳，地柔顺为坤为阴。天尊地卑，阴阳有序，继生万物。万物以人为灵为长，合天地是为三才。是故，道生一，一者混沌也。一生二，二者阴阳也。二生三，三者天地人三才也。三生万物，万物无不负阴而抱阳。……。” 对于这些老生常谈吴峥并不感兴趣，他最想知道的是，真正的修仙功法与他之前修炼的，来自刻在金箔上《黄庭经》经文演化来的无名功法有何不同之处。 于是迅速向下看去。在一大段啰里啰嗦的老生常谈之后，总算有近百句如何吐纳天地灵气，如何引导经脉中真气运行的法门口诀。 仔细品味下来，发现与自己修炼的无名功法并没有多大出路。 至此，吴峥又难以理解了。 既然两者之间没有多大区别，那岂不是说自己之前就是在修仙吗？ 也就是说，自己经脉中一直被认为是内力的真元，岂不就是修仙者修炼来的真气吗？ 问题是，为何无量派三位修仙弟子用神识探查，却没有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而误以为自己只是一介凡俗武夫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吴峥，又始终等不回来大黑，只好留在大殿内静心修炼。 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吴峥可以继续等，可是肚子却不答应。再怎么说吴峥还没有达到长久辟谷的地步，于是忍不住饥渴的吴峥不得不四处寻找食物果腹了。 记得在寻找大黑时，曾经于大荒洞天宫殿背后不远处，一道蜿蜒溪流旁见过一片挂满野果的林子。没有多想，吴峥信步便走了过去。 看着树上那些似枣非枣，似梨非梨，甚至还有些类似葡萄，却如同拇指大小血滴样殷红的果实，特别是有一种特别像池塘中莲藕，却挂在树枝上的白色长长的果实，吴峥彻底犹豫了。 “吃，还是不吃？” 最终因为饥饿，也因为这是一处洞天福地，吴峥还是选择了冒险一试。 首先摘下一颗似枣非枣，早已红透，红得发紫的果子，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又凑到鼻端用力嗅嗅，除了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并没有其他异味时，才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不要还好，这一口咬下去，吴峥再也忍不住了。哪怕是毒药，吴峥都打算先大快朵颐再说。 那紫红的果子竟然入口即化，根本不用咀嚼就由口腔流进了体内。顿时，一种更加诱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香充斥口鼻间。而且，那果子化成的汁液进入体内后，如同一下钻进了经脉中一般。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吴峥绞尽脑汁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不过有一点吴峥可以完全确定，果子化成的汁液宛如流动的真气，进入经脉之后迅速与自己原来的真元，现在则可以说是真气融合为一体。仅仅是一颗果子下肚，就感觉真气增长了十之一成。 吴峥看着眼前一整片林子的枝枝丫丫上挂着的形形色色的果子，兴奋地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这哪里是什么果子？分明就是挂在树上，凝固的天地灵气！” 第十一章 猜哑谜 汪汪汪，汪——！ 被大黑兴奋的叫声惊醒，吴峥睁眼一看，自己竟然在挂满形形色色果实的林子里睡着了。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吴峥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反观体内的真气，吴峥却吓了一跳。 ——足足比之前增长了一半！ 自己不过各种果实只吃了一颗，就有如此大的效果，那以后还用得着辛辛苦苦修炼吗？ 汪汪汪，汪——！ 见大黑围着自己不停兴奋地转着叫着，还不时抬头朝树上的果子看看，吴峥不由怀疑是不是大黑也想吃，却因为够不到，所以想请自己帮忙？ “你也想吃是吗？” 汪汪汪汪！ “不是？” 汪！ “那你想干什么？” 只见大黑突然张大嘴，从中吐出来一个小鹿皮袋，叼在嘴里直往吴峥手中塞。 接过来随手一捏，感觉里面似乎有东西，于是打开来，果然看到里面有一张纸。 抽出来一看，吴峥的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端详良久后却又舒展开，随即看着大黑流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看到吴峥似乎是看懂了的样子，大黑高兴地在地上蹦跳了两下。 虽然纸上没有写一个字，而只是画着四幅十分简陋的画，不过吴峥还是很快就明白，这是向晚晴写给自己的信。而大黑消失的这段时间，正是找向晚晴去了。 第一幅画是三个穿道袍的小人围着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其中一位穿道袍者手里握着一把剑，剑尖正指着小女孩的胸口。 第二幅画上则多出来一个人，而那人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些弯弯曲曲的符号。可以猜得出来，应该是一张符箓。 第三幅画则是，穿道袍的三人拿着多出来那人的符箓走了。 第四幅画中，穿裙子的小女孩则跟着多出来拿符箓的那人也走了。 毫无疑问，应该是在自己和大黑逃走后，正当无量派的三位弟子准备对向晚晴动手时，突然来了一个救星。也就是第二幅画中多出来，拿符箓的那人。是那个人用手中符箓与无量派的三位弟子做了件交易。——符箓给无量派三人，那人则把向晚晴领走。 “向小姐还好吗？” 汪汪汪，汪！ “那就好。” 说到这里，吴峥看着大黑突然想到，既然大黑的来历这么神秘，又如此通人性，那么，能不能用意念与之交流呢？ “大黑，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你、你懂意念传音？！” 一人一兽先是看着彼此愣了一会，随即都忍俊不禁地笑了。直笑到吴峥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而大黑更是夸张地四仰八叉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兀自汪汪直叫个不停。 良久，一人一兽总算平静下来。 吴峥开口就问：“向小姐去了哪里？” “大荒山中的黑龙派。” “画中那个拿符箓的人是黑龙派的？” “正是。那人叫龙进山，黑龙派掌门。” “向小姐为什么要跟她去？” “这是那人的条件。用符箓从无量派弟子手中救下小姐的命，那么小姐必须拜入黑龙派中做弟子。” “向小姐在黑龙派过得好吗？” “还好，就是始终惦记着你。”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先找到无量派没有发现小姐，这才又去了黑龙派。要是知道你懂意念传音，我至于在那里等那么久，等小姐冥思苦想近两个月才想出这么个办法给你写信吗？” 说完，一人一兽又笑了会。 不过吴峥马上就意识到不对了：“你说多久，两个来月，有那么久吗？” “哦，忘记告诉你了。这大荒洞天内的时间要比外面慢上一倍。也就是这里的一天是外面的两天。” 这就对了，吴峥记得自己第一次下水潭到暗河中探看时，明明感觉只过了一个多时辰，可是回到地面后却发现日头早已升得很高，接近辰时前后了。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洞天内的时间流速慢一倍的缘故。可是暗河并不在这大荒洞天内呀？ “为什么我上次下入暗河探查的时候，那里的时间也要比地面上慢得多？” “哦。因为支持入口处阵法运转的晶石能量越来越弱，所以导致洞天内的气息外露的缘故。” “没有晶石了吗？” “有，但是我不懂阵法，也找不到阵眼所在。” 这也正是吴峥的弱项，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大黑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不会就叫‘狡’，或者‘大黑’吧？” “当然不是。”大黑双后腿坐在地上，两只前爪像人一样抱在胸前，目视着吴峥说：“大荒真人在的时候，喜欢叫我‘小妞’，可是……。” 从表情中看得出来，大黑是想说“不喜欢”，只是出于内心对大荒真人的敬畏，所以没有说出口。 “大荒真人，是不是就是这处洞天福地的真正主人？” “不是。这处洞天福地不知存在多少岁月了，原来并没有名字。现在这个名字是大荒真人取的。” “那大荒真人去了哪里？” “兵解了。” 听到大荒真人的结局，吴峥沉默了一会。之后才继续问大黑：“你究竟有多大岁数？”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总有上万年了吧。大荒真人兵解至今都已经过去七千多年。” “你没有修炼？” “这里没有妖修功法，我只是依靠那些果子才得以活到现在，并开启了灵智，具有了神识和意念。” “那你为什么不到别处寻找呢？” “我不能离开这里，这是大荒真人留下的命令。将来有一天，大荒真人转世重修后，还会回来的。” 听到这里，吴峥都不得不佩服大黑的忠诚了。 “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或者说，你喜欢叫什么名字？” “我可以叫‘娇娇’这个名字吗？” “只要你喜欢。” 想起那些玉简，吴峥又问：“娇娇，那些玉简是你叼到暗河中去的？” “嗯。我本来是想给小姐看的，以便她能从中学上一两种用来谋生。后来发现她根本不愿意修炼，自然也就无法读取玉简中的内容，所以只能作罢。” “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到这里来？”一看娇娇流露出来的表情，吴峥不好意思地笑了。“不好意思，我忘记向小姐没有修炼，是没有能力通过那条地下暗河的。” “你能告诉我吃了多少树上的果子吗？” “应该是一样一颗。” “那还好。” “怎么了？” “大荒真人兵解之前曾经嘱咐过，不允许我吃树上的果子。只能等树上的果子熟透掉落下来，在落地之前才可以吃。” “为什么？” “因为树上的果子没有完全成熟之前都有毒，越生毒性越大。” 第十二章 水龙盾 “你们是说，拿弟子钱梦准的性命换了一张接引符？” 无量派山门内，一处洞府中，钱梦准的师傅刘琦与师弟左右行、上官楚匍匐在一位中年道长，他们三人的师傅文吉脚边没有一个敢抬头。 “师傅，弟子知错了。” “哼，若是将来有一天为师也这样做如何？” “师傅……。” “堂堂修仙者竟然死在了一位凡俗武夫之手，你们的脑子都是猪脑子吗？连这也相信？！还有你，”刘琦指着左右行怒斥道：“数百年的修炼都喂狗了吗？就算看走了眼，可对方还手时若不动用真气能抵挡得住你的飞剑吗？” “师傅，他拥有一个未成形的小虚空。” “什么？！”这让文吉更加不相信自己三位弟子遇到的是位凡俗武夫了。“真是三个没脑子的东西，即便是没有彻底成形的小虚空，仅靠凡俗武夫的内力能够支撑得了？” “我们……我们以为他身上有重宝，所以……。” “你们见谁家的小虚空是依仗宝物支撑的？” 说到这里，文吉不由在心中长叹一声。他知道，这件事情并不能完全怪脚边的三位弟子。实在是因为大陆上的修仙者最终不能飞升，致使没人愿意修仙，所以山门无数年来几乎招不到资质优异的弟子。勉强招来的，无非是因家中人口比较多，又比较贫困的，为了度日而拿儿子换土地的一些良莠不齐的弟子。多年来，山门根本就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格，只要是有一线修炼资质的，基本上都是全盘接收。 自己在掌门秦齐的强压下，不得不收下的这三位弟子就属于这种情况。不论刘琦、左右行，还是上官楚都是中下资质，虽说修炼了数百年，可也只能勉强算是修仙者。而那位钱梦准甚至还比不上他的师傅刘琦的资质好，不然也不至于糊里糊涂就被人杀死了。 这样一想，文吉反而觉得没必要和自己这三位资质平庸的弟子生气，于是缓和下语气问道：“你们确定杀死他了？” “当时弟子的飞剑破开他的小虚空，其前胸后背都中了一剑。后来追到一汪水潭边，那人和一只大黑狗一起跃入潭中，弟子的飞剑又击中了他的腰部。潭水都被染红了，岂有生还之理？” “一汪潭水？”文吉低头看着左右行问道：“是不是大荒山东麓那处篱笆小院屋后，方圆不过数丈的水潭？” “是的，师傅。还有一位十四五岁，长相粗黑的少女。当时我们就是用那少女从赶来的黑龙潭掌门龙进山手中换来这张接引符的。” “你们都起来吧。”听完左右行的话，文吉沉默了一会，最终不是很自信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他回来了？” 虽然文吉没有见过大荒真人，不过还是知道大荒真人的存在的。对于那处暗河中的某处存在大荒真人留下的洞天福地的事，也是有所耳闻。 “好了，你们下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到处乱说。” “是，师傅，弟子告退。” 打发走三位让人看见心里就发堵的弟子，文吉转身前往掌门秦齐的住处，简单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并把心中的怀疑也讲了出来。 “若真是如此，不论是不是老邻居大荒真人兵解后又回来了，还是有人私自占领了大荒真人留下的洞天福地，我们都该去看看。” “请问掌门，现在就去吗？” “现在就去。若真是大荒真人回来了，只当是前去拜访。若是有人私自占领了老邻居的洞府，我们就更应该出面了。” 话是这样说，秦齐心中却早已认定，绝对不可能是兵解后的大荒真人又回来了，而是有人占据了他留下的洞府。本来就一直垂涎于那处洞天福地，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个由头。 “要带人手吗？” “不必太多人，叫上刘琦他们三个，我们五人足以。” “是，掌门师兄。” 无量派一行五人很快来到向晚晴那处篱笆小院后的水潭边，只见掌门秦齐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只仅有拇指大小，颜色黝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小船，轻轻向潭水中一放。小船似乎是见水就长，转眼间已经长到两尺宽窄三尺长短的样子。 “左右行和上官楚留在这里，若有人来用飞剑传书通知我们，刘琦跟我们下去。” 秦齐吩咐一声，第一个登上小船，随即文吉也上去，并站在了掌门秦齐前面，而刘琦则站在了后面。 当三人站好，随着掌门秦齐打出一串手决，小船迅速向潭底沉下去。其间却不见一滴水涌入船中，清澈透亮的潭水，距离三人足有一尺左右，便再不会向身前移动分毫。 来到潭底，不用吩咐，小船一头扎进漆黑的水平通道中，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再次通过另外那条直上直下的通道进入了地下暗河中。 似乎掌门秦齐曾经来过，指挥小船轻车熟路地顺流而下，当来到那处干燥的平台前，登岸收船后，并没有急着进入那个黝黑的洞口中。而是再次取出巴掌大小的一物，随手投入脚下汹涌的暗河河水中。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别说是刘琦，就是文吉都有些惊疑。 “掌门师兄，难道这就是本门镇派之宝之一的上古奇宝——水龙盾？” “不错。大荒真人的洞府师兄曾经跟随师傅来过一次。记得当时师傅回去后，亲口对为兄讲过一句话，说‘大荒洞府入口处的防护阵法的阵眼就在这汹涌的暗河河水中’。所以，外人要想成功进入大荒洞府，必须先找到阵眼，停止防护阵法的运转才行。” 就在掌门秦齐和师弟文吉说话之时，被投入水中的水龙盾正在急速膨胀，不大会功夫已经膨胀到与暗河通道大小相同。尤其神奇的是，触碰到暗河通道四周石壁的水龙盾周边，正随着暗河通道的形状发生着变化。直至严丝合缝，把整条通道完完全全堵死，滴水不漏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快点寻找大荒洞府入口防护阵法的阵眼所在吧。” “师伯，那阵眼什么样子？” 掌门秦齐用神识看了一眼刘琦，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道：“阵眼的样式千奇百怪，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所有修仙界的阵法都是依靠晶石来提供能量的，只要找到晶石，自然也就找到了阵眼。” 第十三章 真人归 “大河断流了，大河断流了！” 午时刚过，距离大荒山八十里地，也是最近的集镇——河源镇上就传来一阵阵惊喜的喊叫声。 惊，是因为发源自大荒山的大河突然断流，这可是亘古未有的事情。 喜，是因为断流之后的大河河床上到处都是胡蹦乱跳的鱼虾，普通百姓人家难得有机会打打牙祭，面对这唾手可得的河鲜岂有不喜之理？ 正在家中闭门而坐，年近七旬，而孑然一身的胡斐突然听到街上传来的纷乱喊叫声，并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慌慌张张跑出去，到河床上捡拾现成的鱼虾，反而脸色一凝，口中喃喃自语道：“大河干，真人归。天令现，仙途通。” 连续念诵三遍，才站起来，口中兀自不自信地说道：“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话，难道是真的？难道要应验在今天不成？” 当胡斐走进院子后面的柴棚中，掀起那个劈柴用的，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木墩，下面赫然是一块平滑的白色石板。因为用手抠不住陷入土中石板的边缘，于是随手拿起砍柴的斧头，在并不算坚硬的土地上挖了个小坑，这才伸手十分费力地把不大的石板掀了起来。 下面是个不深的土洞，洞中放着一只黑色的陶罐，其余并无一物。 胡斐随手就捧了出来。抬脚来到柴棚门前的空地上，双手高高举起黑色陶罐，啪嚓一声就摔到地上。随着陶罐的破碎，一张符箓便出现在了胡斐脚边。 这一切，并非胡斐祖上传下来的，可是当胡斐不由自主连续念诵三遍那十二个字之后，脑子里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这条信息。于是才照着做下来，直至发现地上这张符箓为止。 愣了一会，弯下腰捡起来，本想拿在手中看看是张什么符箓的他，说什么也没想到，符箓刚刚拿到眼前竟然迎风自燃了。 吓得胡斐双手在眼前胡乱扑打着，唯恐烧焦了自己长长的白眉，以及头上那稀疏的白发。 只是没等胡斐扑打几下，符箓瞬间燃尽的同时，整个人竟然噗通一声仰面摔倒在地，顿时昏迷了过去。 直到日薄西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胡斐才悠悠醒转。随即旧地盘腿打坐，手掐法决，俨然变成了一位鹤发童颜的修仙者的样子。 “咦，何人在打本真人大荒洞府的主意？” 至此，兵解七千年后的大荒真人终于回来了。 虽然七千年中不断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地转世投胎，投胎再转世，却在刚才迎风自燃的那张，兵解之前与黑龙派交换来，并事先选择了河源镇胡家为投生之主的接引符帮助下，始终没有离开过河源镇，没有离开过胡家。只不过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孙子到爷爷，爷爷再到孙子的角色转换而已。 尽管感知到了有人正在打他大荒洞府的主意，可是刚刚醒悟过来的大荒真人却无法短时间内恢复原有的修为。自然也就无法及时赶到洞府中，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赶走。 “七千年了，小妞应该还在。只要有她在，一般的修仙者就不可能得逞。” 在心中自我安慰一句后，胡斐，或者说大荒真人不忘抬头向挂满落日余晖的天空凝视片刻。似乎已经看到缥缈的仙界那迷人的景色，以及可以永远走下去的长生不老之光明大道，胡斐脸露喜色缓缓闭上双眼，不言不动了。 …… “师傅唤弟子前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脱掉原来的粗衣布裙，换上黑龙派弟子统一的蓝色长衫，向晚晴显得比之前苗条了一些。不过，脸上的皮肤还是如原来一样的粗黑。虽然她是黑龙派中唯一的女弟子，却因为相貌不尽人意，并没有得到其他师兄的青睐。 “为师教你的四种符箓可都学会了？” 面对黑龙派掌门，也是自己师傅的龙进山的问话，向晚晴感觉脸上有些发烧。只是因为人长得太黑，所以并看不出她脸色发红来。 “师傅，弟子愚笨，只勉强学会了一种。” “不要紧，慢慢来就是了。”龙进山看着眼前自己这位唯一的弟子，极有耐心地问道：“学会了哪一种？” “只学会了雨符。” “嗯？不对吧？” “怎么了，师傅？” “要想学会雨符，不是首先要学会风符才行？徒儿没有学会风符，又是如何学会雨符的？” “师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给为师演示一遍。” “是，师傅。” 只见向晚晴退出师傅龙进山的住处，来到门前的空地上，双手接连打出数个手决，顿时风起云涌，伴随着电闪雷鸣，眨眼间就有雨滴稀稀拉拉落了下来。随即，雨势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变成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师傅，我学的不对吗？” 正在演示雨符的向晚晴一眼看见师傅龙进山脸上流露出来的惊讶表情，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由停下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要停，继续，继续。” 当时因为恰巧路过那处篱笆小院，一时心头不忍才用一张修仙界人人视若珍宝的接引符，从无量派三位弟子手中救下了相貌粗黑的向晚晴的性命。 最初龙进山并没有太在意这位十四五岁，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少女的资质。只是领回山门后，才发觉此女心思缜密，似乎有些过人之处，于是破天荒收她为徒。 这可是龙进山自打拜入黑龙派后，近两千年内收下的唯一弟子。收徒那天，不仅让黑龙派十八名弟子感觉匪夷所思，就连老实忠厚的龙连山都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苍天有眼，掌门师弟终于醒悟，从此山门传承总算是有救了。” 兴奋的龙连山当即就到黑龙派历代祖师的排位前祷告了一番。 自然向晚晴演示雨符的动作，也吸引了正在炼制接引符的龙连山，以及其他黑龙派弟子的注意。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全部集中到了黑龙派山门中的空地上。 “掌门师弟？！”龙连山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凑到龙进山身前深施一礼。 “师兄也看出来了？” “师弟，能够融合四符为一的奇才，奇才啊。真是苍天有眼，山门振兴在即，请掌门再受弟子一礼。” 语无伦次的龙连山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兴奋激动之情了。 龙进山也是被自己意外收下的这位其貌不扬，甚至还有些丑陋的女弟子给震惊到了。 刚刚听到向晚晴说四种符箓只学会了雨符，心中感到十分不解的他，尽管不相信奇迹会如此轻易出现，可还是有一丝殷殷期待。 风雨雷电四符，是有先后顺序的。必须先学会风符，才能是雨符，继而则是雷电二符。所以，龙进山才会让向晚晴演示给他看。这一看可不要紧，奇迹竟然真就在不经意间出现了。 自己的女弟子向晚晴竟然是数百万年难得一见的炼符奇才！ 估计心中偷着乐的龙进山往后一段时间内，想要静下心来修炼怕是不可能了。 第十四章 大祸事 “晴儿，随为师进来。” “哎。” 自然把大师伯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向晚晴，尤其是听到师傅口中对自己称呼的改变，心下也很是高兴。清脆地答应一声便随着师傅龙进山走进房中。 而龙连山也没有回去继续炼制接引符，也跟在向晚晴身后来到了掌门师弟龙进山的住处。 “晴儿表现的如此好，师傅决定奖赏与你。好好想想，晴儿想要什么奖赏？” “师傅，什么都可以说吗？” “当然，只要师傅，不，只要山门能够做到的，师傅一律应允。” “师傅，我想回家看看。” “嗯？” 龙进山和龙连山师兄弟两人谁都没想到向晚晴会提出这样简单的要求。 “为何？” “家里五亩地里的庄稼该收了。离开两个多月没人搭理，我担心都要荒芜了。” 要说自己的徒弟想家了，即便家中父母早已过世，可龙进山还是能够接受。可是，竟然是惦记着五亩地里的庄稼，这让龙进山也好，龙连山也罢，都有些哭笑不得。 “晴儿，你现在已经是山门弟子，吃穿不愁，为何还要惦记那些庄稼？” “师傅，师伯，你们不知道。那是我们家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可不能在弟子手中荒芜了，不然怎么对得起故去的爹娘？” 这理由，这理由，龙进山只能在心里说，这理由还真不好反驳。 “好吧，为师就答应领你回去看看。不过，这算不得奖励，还是再想一个吧。” “那……那……，”向晚晴有些不好意思出口，但是看到师傅和师伯那一脸祥和的笑意，还是鼓足勇气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多请几天假，等把庄稼收了，再种上后才回来？” 龙进山和龙连山听到这里彻底无言了。已经被他们当成宝贝的弟子，心里想的竟然还是种地。可见，到现在为止向晚晴依然没有把修炼当做一件正事来做。 知道这种观念在整个忘情大陆上非常普遍，而且深入人心，所以师兄弟俩也没有急于纠正向晚晴的想法。 “可以，这同样算不得奖励，晴儿再想想。” “师傅，我暂时想不起来其他的了，能不能以后想起来再告诉师傅、师伯？” “好吧，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告诉师傅。” 之所以不主动说要奖赏向晚晴什么，龙进山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这位宝贝徒弟的心性。随即吩咐了龙连山几句，带着向晚晴就走出山门，转眼间便来到了那座篱笆小院里。 向晚晴的确是惦记着地里的庄稼，可是她心中最惦记的还是大黑和二黑。哦，不对，应该是大黑和那个英俊的后生吴峥。 一到家，既没有发现大黑，也没有看见吴峥，向晚晴是知道当时一人一狗逃进了水潭中，所以急忙跑到屋后，迅速来到那汪水潭边。 “啊呀，师傅，水潭干了！” 上一次水潭中干了的事情，是从爷爷那里听来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向晚晴并不知道。如今亲眼看见水潭中滴水皆无，顿时惊讶地大叫了起来。 “两位道友还不现身一见？” 不同于还算不得修仙者的向晚晴，龙进山一到篱笆小院中就发觉了屋后有人，而且马上就认出来是曾经用接引符从他们手中换来弟子向晚晴性命的，无量派三人中的两个。 “晚辈左右行（上官楚）拜见龙掌门。” 左右行和上官楚也是第一时间就发觉到了踏虚而来的龙进山师徒二人，不想惊动他们，所以两人顿时藏身于水潭边茂密的蒿草中。早一步赶到的向晚晴，自然不会发现二人。 “是、是你们？”看着当时非要杀死自己的无量派弟子，向晚晴仗着有师傅在，不由生气地问道：“是你们把水潭中的水弄干了？” 龙进山通过神识已经发现地面深处，正在干涸的暗河河床上四处寻找东西的，无量派掌门秦齐，以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文吉和刘琦。于是一拉向晚晴，没有再理会左右行和上官楚，便进入空潭。 不等留在地面上的左右行和上官楚二人的飞剑传书到来，已是站到了秦齐三人面前。 “龙掌门？” “秦掌门，文道友，没有打扰各位吧？” “龙掌门因何到此？” “因小徒发现潭中水突然消失不见，一时好奇，便央求在下领她下来一探究竟，不想却是秦掌门做法阻断了暗河河水。” 虽然，不论修为还是在修仙界的辈分，龙进山都比不上自己，可是秦齐却不好得罪于他。毕竟整个修仙界只有黑龙派会炼制接引符。别说自己，以及门中几位即将修炼到飞升境界的长老需要，其他各大门派也无不需要。若是得罪了黑龙派，不仅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修仙界各大门派也绝不会答应的。 所以秦齐十分客气地说：“呵呵，打扰说不上，只是门中弟子刘琦不小心失落了一件法宝于暗河中，故此我们才前来寻找。被堵住的河水，很快就会放开的。” 听得出来，秦齐的言下之意是：你们快点离开吧，汹涌的河水随时都会被我放开。龙进山是想走，尽管心中丝毫不相信秦齐所说的理由。可是向晚晴却不想走，因为她还是没有看见大黑和吴峥。 “走吧，晴儿，不要留在这里影响秦掌门他们寻找宝物。” 不说宝物还好，龙进山再次提起这个两个字，不由让向晚晴突然想起来那天无量派三位弟子围攻吴峥时，曾经说过吴峥的“他身上可能有重宝”的话。一时间，误以为自己看不见的三人正是在寻找吴峥身上的重宝，向晚晴眼睛里当时就落下泪来了。 “身上的重宝都掉了，人还能有好吗？” 心里这样想着，连师父龙进山那里都没有请示一下，向晚晴双手连挥，随着数个法决打出，刚刚学会的四符合一——风雨雷电符同时用了出来。 “晴儿？！” “放肆？！” 秦齐和龙进山是什么人，向晚晴的手决刚刚打完，虽然风雨雷电还没到，可是两人心中早已抢先一步有了警觉。 龙进山拉着向晚晴的手，丝毫不顾形象地向来路奔去，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了。 而秦齐同样顾不上再继续寻找大荒洞府入口处阵法的阵眼，急忙喝令文吉带着刘琦先行一步，而他则打算抢在即将到来的人为灾难发生之前，收起无量派镇门之宝之一的水龙盾。 第十五章 我猜的 轰隆、隆、隆——！ 咔嚓嚓嚓——！ 风进不来，雨也进不来，可是雷电却丝毫没有阻碍地穿透不厚的地面，顿时炸响在逼仄的暗河通道中。 按理堵住暗河水流的水龙盾是应该一点点收起，以免积攒下来的大量水流突然下泄，以至于给下游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可是，即便无量派掌门秦齐想那样做，也由不得他了。 只是一道雷声响过，暗河通道四周石壁上犬牙交错的石块便纷纷掉落下来。顿时高压水流如同一支支利箭一样，从水龙盾四周松动的石壁间激射而出。 大惊失色的秦齐，一边借土遁向地面窜去，一边随手一招，再也顾不上一点点放开水龙盾，而是干脆一下撤走了。 刹那间，整个暗河河道中轰隆隆的声响不断，已经无法分辨出究竟是雷声，还是汹涌的水流声。而借土遁窜出地面的秦齐，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被暗河中的激流给喷出来的。 “快走！” 根本不敢留下来，即便秦齐已经修炼到即将迈入飞升境界的地步。因为他无意中发觉，正在崩塌的暗河所处空间，竟然也出现了崩塌的迹象。空间崩塌啊，那无处不在的空间裂缝，别说是秦齐，就是修为达到飞升境界的大能，也绝不敢轻膺其锋。 闻声就跑的文吉，领着自己三个惊慌失措的弟子——刘琦、左右行和上官楚急速躲开天上不断落下来的雷电，以及地下喷涌而出，足以要了自己弟子性命的水箭时，却蓦然发现掌门师兄秦齐还在水潭上的虚空中犹豫。 “师兄，快撤——！” 秦齐又怎会不想赶紧离开呢，可是没有及时找回水龙盾的他又如何甘心？那可是无量派镇派之宝，一旦遗失了，将如何向山门上下，特别是那些长老交代？ “明明已经撤了回来，而且也感觉到水龙盾正迅速缩小着尾随在后，怎么可能没有出现在地面上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秦齐，想要用神识探视，却突然发现了暗河通道中的空间竟然真的崩塌了。一时间，秦齐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甚至顾不上去考虑不见踪影的水龙盾去了哪里的问题。猛然转身，化作一道流光转眼间就遁走了。 …… 噗——！ “混账王八蛋，是谁毁了老子的大荒洞府？！” 正在河源镇胡家后院中盘膝打坐，以恢复前生修为的胡斐，或者说大荒真人，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并不顾身份地破口大骂了一声。 不过，大荒真人也只来得及骂了这样一声，随即便惊慌失措地一蹦老高，迅速蹿上数百丈的高空。 与暗河比邻而居达数万年的大荒真人太熟悉刚刚传入耳中，如同狂风吹林，震撼人心的呜呜声了。那声音说明，正有洪水从上游倾斜而下，而且绝不是一般的洪水可比。 “大河水干，一定是人为的。阻断暗河水流的目的，就是要寻找老子大荒洞府入口防护阵法的阵眼所在。哼，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眼看如同天河决口了一般，涌起数十丈高浪头的河水咆哮着奔涌而来，把正在河床上捡拾鱼虾，河源镇上数千毫无防备的百姓席卷而去，大荒真人就算再良善，没有完全恢复，甚至连前生一半修为都没达到的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下面的惨绝人寰一幕的发生。 就在立于虚空中的大荒真人想要前往大荒山东麓，也就是暗河出口去一探究竟，并顺便回去看看自己的大荒洞府究竟如何了时，只是飞行了不足二十里，大荒真人就脸色巨变，随即急速后撤，如风一样逃的踪影皆无了。 “师傅？” 被师傅龙进山转瞬间带回黑龙派山门驻地的向晚晴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而且，正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冒失举动，不仅没有找到大黑和吴峥，反而把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篱笆小院，以及那五亩土地都葬于一派汪洋之中了。 “晴儿，你可知道刚才闯下了多大的祸事吗？” “师傅，是弟子得罪了无量派，要杀要剐随他们好了。” “唉，若只是得罪了无量派就好了，大不了多给他们几张接引符就是。关键是……。” 看到师傅龙进山欲言又止的样子，向晚晴的小心脏不由自主猛跳了两下，急忙忐忑地问道：“关键是什么，师傅？” “关键是你那风雨雷电四符合一的威力，一时勾动了暗河下大荒洞府防护阵法。要知道大荒洞府只是一个不知哪位上古高人开辟出来的次元空间，由于洞府中年深日久没有高人维护，本已变得很不稳定，这下估计是要彻底毁掉了。” “大荒洞府，暗河下面？”向晚晴闻言就是一惊，吴峥进入暗河后就没再出来，虽然曾经见过大黑一面，却无法从大黑那里探知到吴峥的下落。如今听到师傅的话，向晚晴不能不怀疑吴峥是进入了所谓的次元空间内。于是急忙问道：“师傅，若是次元空间毁掉，里面的人会怎样？” “里面的人？大荒洞府内应该没有人。若是有……。” “师傅，怎样？” “只能是与洞府一起毁灭了。” “师傅，我要回去。” 说罢，也不管龙进山答应不答应，向晚晴是转身就走。 “晴儿站住。随为师来。” 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徒弟向晚晴的手，龙进山二话不说就把向晚晴带到半空中，并指着山脚下一片汪洋问道：“你觉得还能回得去吗？” “师傅，他和大黑还在大荒洞府中呢。” “他是谁？你怎么知道是在大荒洞府中？” “他叫吴峥，是大黑在上次有人被雷劈死的夜里，从山中救出去的一个……后生。上次师傅救我的时候，正是因为吴峥杀死了修仙者钱梦准，所以钱梦准的师傅和师叔才前来寻仇。……。” “你是说上次无量派的三人一定要杀死你，是因为那个吴峥杀死了他们的弟子？” “是啊，师傅。” “吴峥也是位修仙者？是哪个门派的？” “不是，他只是一个修炼过普通武功的凡人。” “晴儿，这可能吗？” “师傅，无量派的三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吴峥不仅杀死了他们的弟子钱梦准，还伤了今天见到的那个矮胖的无量派弟子。” “你是说左右行？！” “不错，师傅，我记得当时钱梦准的师傅是叫他‘左师弟’来着。” 龙进山无法淡定了，一位只练过普通武功的人可以杀死修仙者，还能伤到左右行后并成功逃脱？ “晴儿？” “师傅，我说的都是真的。” “为师是问你，你怎么知道吴峥在大荒洞府内？” “是我猜的，师傅。” 第十六章 天塌了 汪汪汪汪汪汪——！ 正端坐于树上挂满各种灵果的树林中修炼的吴峥，虽是第一次听到大黑如此异常的狂吠，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惊恐。 “娇娇，怎么了？” “空间要崩塌了，快跑！” 不等大黑的意念传音结束，感觉身下大地在剧烈抖动的吴峥，猛然抬头，赫然发现原本蔚蓝的天空中已是多出来几道漆黑的裂隙，而那裂隙正在继续扩大着。宛然被打碎的琉璃表面出现的裂纹一般。 即便从未遇到过类似的情景，吴峥心中还是第一时间产生了让他毛骨悚然的惊悚感觉。 “跑……，往哪里跑？” 大黑哪里知道向哪里跑，一边狂吠着，一边在原地转圈。只是，只过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随着一道白光闪过，大黑的身影竟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大黑，娇娇？！” 吴峥顿时不知道是该原地不动，还是跳起来去寻找出路。正当犹豫之际，大黑刚刚消失的地方，嗤啦一声，竟然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足有数尺宽的裂缝。 而看到那道裂缝正向自己所在急速延伸过来，惊慌失措的吴峥闪身就进入了被无量派弟子称为的小虚空中。同时，把脚下凌云步法的速度发挥到极致，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地上那道吞噬了大黑的裂缝。 哗啦——！ 只是，吴峥迎头就撞上了不知来自何处的一股来势凶猛的洪水。 砰的一声，感觉保护着自己的小虚空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吴峥伸手向外一抄，竟然抓进来一只类似圆形盾牌似的东西。 根本没有时间让吴峥观察抓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因为在他眼前的虚空中，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眼的亮光，随即一道空间裂缝快如闪电般向他袭来。 躲无可躲的吴峥，出于本能地抬起刚刚抓着圆乎乎如同盾牌东西的右手横挡在身前。虽然身体没有被空间裂缝撕碎，可是一股无法抵御的巨大吸力，却一下把吴峥连同小虚空一起吸入其中。 “吾命休矣。” 那是一股怎样的吸力，让进入其中的吴峥只感觉整个身体似乎就要被撕碎一样。原本赖以保护自己的小虚空不过转眼间就不复存在，吴峥身上的长衫也如飞灰一样顿时不见了踪影。 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有千万把刀在同时切割自己的肌肤。尽管空间裂缝中一丝光亮也没有，可还是能感觉到，肌肤正在被撕裂，并一片片消失于空间裂缝中。 特别是下意识抓着那个圆形盾牌似的东西，拼命挡在身前的右手，吴峥很清晰地感觉到已经只剩下森森白骨了。 噗通，就当吴峥心中以为必死无疑时，却一下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水中。随之，那道难以摆脱的空间裂缝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的确是冰冷刺骨，对于此时吴峥的切身感受来说，没有比这个词语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因为周身肌肤差不多都在空间裂缝中被撕裂，大部分地方剩下的只有骨架了。 好在被右手中那个圆形盾牌似的东西遮挡着的，胸前和腹部还算完好。不然的话，内脏若是流露出来，吴峥将必死无疑。 顺流而下的吴峥，努力咬牙保持着清醒，并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昏睡过去，不然将再无睁开眼睛的时候了。” 砰，当手中圆形盾牌似的东西撞到岸边一块岩石时，吴峥拼着仅存的一点力气挣扎着爬上去，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疼，还是疼。 昏迷中的吴峥是被一阵异样的疼痛给疼醒的。 睁开眼看到的，竟然是两只黑雕正在啄食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肌肉。 “咄——！” 被空间裂缝撕裂掉太多肌肤，又在冰冷刺骨的水中不知浸泡了多久，吴峥此时身体上的伤势可谓说多重就有多重。甚至都无力抬手轰走正在啄食自己的黑雕，只能勉强开口把它们吓走。 只是被吓走的两只黑雕，在天空盘旋一会后，又再次俯冲下来，看准不能动弹的吴峥胸前还算完好的肌肤，猛然就是一口。 吴峥要疯了：难道自己没有葬身于大荒洞府中，没有葬身于冰冷的河水中，却要成为两只扁毛畜生的口中餐吗？ 这时的吴峥，最盼望的是能够有人出现，以便帮帮自己。就算治不了自己身上的伤，能把两只黑雕赶走也是好的。哪怕是死，也静静的死去，可千万不要被两只扁毛畜生活活啄死。 让吴峥感到悲催的是，忍痛咬牙转转脑袋向两侧望去，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两座雪山之间的河谷中。一眼望去，只见白茫茫一片，别说人影，就连树木小草都没有发现丝毫。 “凝儿，鸾儿，岚儿，柔儿，紫儿，琴心，端儿，素丽，小倩，小坤，月儿，我们只能来世再见了。” 荒无人迹不说，连蒿草树木都没有，即便不被两只黑雕生生啄死，也会被其他动物吃掉。在吴峥内心中，已经毫无生还的希望了。 认命的吴峥不由自主松开了，原本紧紧攥着无意中得到的，那个类似圆形盾牌的东西，并遮挡在自己腹部，仅剩下森森白骨的右手。眼看两只黑雕再次盘旋俯冲而下，吴峥都懒得再费力惊吓它们了。 奇怪的是，不等两只俯冲而下的黑雕再次啄到自己，下丹田处却突然冒出来一道，粗如儿臂的刺目光柱直冲云霄。吓得两只黑雕掉头就跑，惊叫声中，转眼间便飞回了右侧那座雪上顶上，并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不仅仅是那道突如其来的光柱，同时吴峥也感觉到了空空如也的下丹田中出现了一股暖意，而那暖意正在逐渐增强不说，经脉中竟然再次有真元缓缓流动起来。 由于身下的巨石是倾斜的，吴峥转动眼珠，勉强可以看到自己的肚脐部位。让吴峥想不到的是，松开白骨森森的右手后，那面类似盾牌的圆形东西不仅没有听到掉落地面的声音，反而踪影不见了。 “不会是进入了下丹田中吧？” 除此之外，吴峥实在想不出那个意外得到的盾牌样的东西去了哪里。同样也无法解释，刚才从下丹田部位冒出的冲霄光柱的由来，以及来自下丹田，来自经脉中的变化。 第十七章 冰蚕茧 正当吴峥疑惑于消失不见，意外得到的类似圆盾，却在空间裂缝中救了自己一命的东西是不是进入了下丹田中时，耳边突然传来细密的悉索之声。 努力转头却发现，似乎正有一片蠕动的薄冰从两侧冰山上缓缓滑下来。 “雪崩吗？” 仔细看看又不像，而当来自身体两侧冰山上那两片蠕动的薄冰渐渐靠近，悉索之声不绝于耳时，吴峥蓦然发现竟然是一条条晶莹剔透，样子像极了以往见过桑蚕的虫子。 “难道是冰蚕，怎么会有这么多？！” 就算从未见过冰蚕，吴峥也相信自己绝没有看错。在这毫无绿色植被的地方，除了传说中的冰蚕外，还有什么虫子能够存活下来？只是，怎么会有这么多，而且都向自己躺着的石块爬来不说，甚至已经有冰蚕爬上来，干脆爬到自己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身体上。 “冰蚕也吃肉吗？” 不能不让不明所以，连手都抬不动的吴峥这样想。眼睁睁看着一条条蠕动着爬上自己身体，最终把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吴峥心中就更想知道这数不清的冰蚕究竟要做什么了。 当大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吴峥总算是看明白了，可是他也被冰蚕吐出的丝给缠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厚厚而又巨大的蚕茧。 最让吴峥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原本躺在巨石上的身体，是依靠什么力量竖立了起来，而且还是悬浮在了岩石三尺之上的虚空中？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吴峥的心思此时全部集中到下丹田，以及渐渐有了微弱真元的一条条经脉中。可惜的是，身体受到如此重创，只能通过感觉来感知身体内的变化，连动用神识内视的能力都没有了。 当经脉中开始有微弱的真元流动后，来自肌肤上的痛感随之减轻了许多。而身体又被厚厚的冰蚕丝包裹起来，并悬空与明媚的阳光下，淡淡的暖意不仅来自下丹田中，体外也明显感觉到了。 于是，不知不觉中吴峥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吴峥再次醒来时，感觉透明的冰蚕丝外面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而身体上已经没有任何痛感。急忙动用神识想要仔细检查一下身体时，却被发生在下丹田中的一幕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盘腿坐下的吴峥，听见嗤嗤啦啦一连串声响后，才想起身体还被厚厚的蚕丝包裹着呢。不过，那层厚厚的冰蚕丝如同腐朽了一样，只不过是在盘腿下坐的微弱力量下，就已经瞬间断裂成碎屑，迎风化作细密的，反射着阳光的亮点飘散而去。 “五角亭还在，那个‘令’字不仅在，而且变得更大更清晰了。” 这不是让吴峥惊讶的地方，关键在于五角亭中间，大大的“令”字之内，突然多出来一条偶尔蠕动一下，并缓慢吐出一根透明粗蚕丝的巨大冰蚕。之所以说巨大，是因为下丹田中的冰蚕要比昏睡前爬到身体上吐丝的冰蚕大了十倍不止。 再仔细看看那只冰蚕吐出的蚕丝，依次缠绕在五角亭五根颜色分明的柱子上。而最终却在冰蚕身下织成一张网，巨大的冰蚕则无比舒服地躺在网上，像极了是在亭子内水平挂了一张睡网。 “那是我的下丹田，不是你家。” 吴峥试图用意念与那只冰蚕勾通，结果却只是换来对方慵懒地翻翻眼皮。 暂时毫无办法的吴峥，只好先去看看感觉有些鼓胀的经脉。 “真元呢，真气呢？” 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中竟然没有看到一丝流动的真元，或者说真气，能够看到的只是一根根微微透明的脉络。 “可是，自己明明感觉到有真气流动的鼓胀感啊？” 为了求证经脉中到底有没有真气，吴峥对着身下巨石轻轻一捺大拇指，顿时在巨石上留下一个拇指粗细，深不见底的孔洞。一时间，吴峥盯着那个孔洞又傻了。 修为不仅长了，而且长了数倍不止。 可是，为何只能感觉到真气的存在，却看不到真气呢？ 难道当时在向晚晴家里，遇到无量派三位弟子时，他们之所以没有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也正是因为如此吗？ 问题是，当时自己能够看到自己的真气啊？ 一想起向晚晴，吴峥急忙从巨石上站了起来，心中暗想，现在应该先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才是正理。 左边是雪山，右边是雪山，后面是雪山，前面是发源自雪山上的一条河流，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河水，正是来自融化的雪水。其温度之低，吴峥在侥幸逃出空间裂缝之前就领教过了。 身前小河的对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冰原，不要说人迹，以吴峥的目力，最后动用神识，依然没有发现一星半点的绿色。 “这是哪里？那个空间裂缝究竟把自己送出了多远？” 由于在空间裂缝中身上装有凌云剑，来自云岚老家落魂崖石室中的菱形晶石，包括在大荒洞府内得到的丹药、灵果、玉简等的那个储物袋早已不知去向，现在的吴峥可谓是一无所有了。 好在这里荒无人迹，甚至除了那曾经啄食过自己的两只黑雕外，再没发现其他野生动物，所以，尽管不大习惯于赤身果体，可吴峥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只能披头散发，寸缕不着地越过小河，希望尽快走出眼前看不到边际的冰原。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好在吴峥在那个巨大的冰蚕茧中醒来后，修为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随之辟谷的时间也延长了不少。近三个月的时间内，吴峥只是每天喝几口水，一直没有吃一口食物。关键是，吴峥也没发现食物，除了天空中不时盘旋的那两只黑雕外。 很多次，吴峥都想过要不要把两只黑雕弄下来吃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动手。在吴峥想来，眼前的冰原至今也没有看到尽头，不如把两只始终跟随着自己的两只黑雕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