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裂痕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听说你的体能训练又掉车尾了？”一名将浅蓝色军装半挂在肩上的女人，从高处“砰”地一声跳下，自来熟似的拿一根手指戳了戳赵哒哒的肩膀。 赵哒哒猛地将半披着的衣服拉上，将止疼片捏在掌心，微闭着眼没吭声。 沾着汗的训练服底下，除了今天新添的，还有经年累月的旧伤。 见赵哒哒没反应，对方自讨没趣似的“啧”了一声，收手时还嫌脏，非要在赵哒哒的衣角蹭蹭指腹，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地球人就是娇弱，还是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吧，别拖我们第一军的后腿。” 等对方走远了，装作木头人的赵哒哒才直起腰，点了点脸颊上的指纹识别按钮，卸下防护面罩，露出满是汗水的脸。 一张极为普通的、落在人堆里也不会有人在意的脸，终于显露在明晃晃的日光之下。 她眯着眼，冷冷地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抬手按住方才被触碰到的地方，指尖一挑，从绵密的军装缝隙里，找出一根比头发丝儿还细微的拟态型透明导管。 窃听器。 这是想抓她把柄呢。 赵哒哒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哼，敛住息，将那截才被对方塞进来的窃听器慢慢抽了出来，卡在衣袖上。 她冷静地穿好那一身浅蓝色的军服，将这张期末训练总结的成绩单一点点碾碎，直到它化为灰烬，才大步往休息室外走去。 悬于半空中的训练场，高大辉煌如神殿一般，嵌落在云颠之上，在日光的折射下，显露出近乎于梦幻般的晶莹剔透。 赵哒哒当初刚进来的时候，几乎是被那强烈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而现在，却已经能毫不受其影响，阔步昂首，径直往悬浮站台走去。 “哟，你又来训练了？”同样从训练场里走出来的几个半混血的星堆人凑了过来，不怀好意地朝赵哒哒打量道，“就算你再怎么训练，也不可能追上星堆人的体能，这又是何苦呢？” 还有人摇着头，故作惋惜道：“地球女人乖乖做情妇就得了，你当兵把自己搞得那么壮，还怎么嫁得出去。” 赵哒哒瞟了眼对方的肩章，叹了口气，原本冷淡而坚毅的表情慢慢松懈下来，化作些许的苦涩与忧愁。她慢慢抬起头，“强颜欢笑”道：“诶，我就是因为长得丑嫁不出去，才来参军的呀！” 和赵哒哒一样，这几个人均来自九区军部。赵哒哒属于第九区第一军团的重点培养对象，那几人负责的是全九区军部的后勤，所以，赵哒哒和他们不仅没有利害关系，还属于半个战友，这些人对赵哒哒的敌意也不像其他人那么大。 虽然有着星堆人一惯以来拿鼻孔看人的臭毛病，但当这位只要四年内从训练营顺利毕业，就能直升入九区第一军团、成为正规军的天之骄子，在他们面前露出这般自怨自艾的神色时，这几个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反倒升起些许虚伪的同情，纷纷道：“哎呀，参军也是不错的嘛，有军饷有福利，你实在捱不住了，退役后捞个文官也是不错的！” 在他们看来，作为二等公民的地球女性，能坐上军部基层文秘的座椅，就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了。 赵哒哒抬手拍了拍离她最近的那名中士的肱二头肌，一脸羡慕道：“那以后就等各位大哥多护护我这个未来的文官了！” 几个大男人被赵哒哒这个身披精英光环的人一句马屁，拍得各个尾巴翘天上，哈哈大笑起来，说：“一定一定，罩一个你还是不在话下的！” 说话间，连通地面与天空的那艘半新不旧的飞梭，在空中打了个喷嚏，才将将停在众人面前。一看这型号老旧的车体，几个星堆人都不着痕迹地半退了一步。 赵哒哒转过头，脸上露出些许讨好的坏笑，道：“我这个地球人比不上各位大哥财力惊人，还需出去做些小工补贴家用，就先走一步了，这是一点小小心意――” 她从口袋里扔出一个红盒子，掐尖声音密语道：“我从地球原产地带来的一些助兴精油，就先当是提前谢过各位的庇佑了。” 得了甜头，几个大男人都热情地朝着赵哒哒招了招手，开心得像条泰迪似的，完全没发现赵哒哒已经在不知何时，将别在袖子上的窃听器卡入其中一人的发丝儿里。 赵哒哒一脸镇定地在飞梭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语音输入目的地：“带我去地面（09，231）。” 在一百年前，地球还只是普普通通的地球，拥有高等智慧生物的九级文明。 然而在，2078年时，地球附近生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洞，并且以每年三千公里的速度往外扩张。就在地球人类一筹莫展等待末日时，一个属于七级文明的星船飞了过来，为地球挡住了灾难。 星堆人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地球，并在地球扎根。他们为地球人带来了超乎想象的科技、丰富的文明、无穷的财产、资源，拯救了地球不断恶化的环境，也带来了……统治和歧视。 地球上的最高等智慧生物变成了人口总数约2亿的星堆人，而近85亿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则成了二等公民。星堆人居住在空中，而绝大多数的人类，则永远只能仰望他们城堡的底部，以及再也看不见的云与星。 而地球人定居的地面，则被划分成十四个区域，每个区域又以贫富差距等指标，分为540个城镇，而赵哒哒现在要去的地方，则是位于第九区第二百三十一号的一座治安良好的小城。 赵哒哒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着眼等待这漫长的五分钟。从云层间倾泻而出的锐利的光刺向她，却在接触到飞梭的外层遮阳系统后变得柔和而温暖，乖巧地环绕在她的身侧。于是一栋栋水晶般剔透的建筑在或浓或淡的云里目送着她，目送她从最光亮的瞬间坠入黑暗。 底下那层坚固如同冰层的有轨“陆地”，在接受到飞梭的通行讯号后逐渐弯曲蜷缩，形成一条空心的冰棱型隧道，裹挟着飞梭的躯体，让它从三千多米的高空直坠入地球表层。 从光到暗只需一霎那，赵哒哒稳稳地坐在座位上，就在身边人因不适应而想呕吐之际，她已经闭着眼，精准地将呕吐袋递在了他们的面前。 还没等人道谢，赵哒哒已经解了环住她周身的安全机械装置，在机械的报警声中站了起来，从半开的车门一跃而下。 地面上只有偶尔几处地方泄露些许自然的日光，其余的一切都被灯火点缀，看起来狭塞而令人窒息。 下了飞梭，她那一身军装立刻成了众目睽睽下的赃物，引起了小城众人的注目。地球人直勾勾地盯着她，连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赵哒哒看惯了那种或避之不及、或贪婪无比的眼神，她哼着小曲，近乎挑衅似的一蹦一跳着往一栋老旧而破败的五层式建筑走去——那是少有的几栋没有规划成统一节能银色白墙的公寓，里面住着的都是一些怀念旧时代生活的老一辈。 她刚进了位于顶楼的诊疗所，就把粘在自己身上的军服脱下踩在地上，对里面穿着白大褂的老人道：“赵叔，我先去洗个澡！” “喂，我这是黑诊所，你能不能不要把这里当自己家！”戴着助听器的老人，颤巍巍地放下正坐在他怀里为他读报的陪伴型智能机器人，装模作样地在桌子上拍了拍，“也不想想你身上多脏，也不想想现在的纯净水有多贵，要收费的，我这次一定要收费！” 只有四五岁小孩身形的智能机器人，在地上滚了滚，捡起它那顶掉落在地上的红色毛线帽，又郑重地重戴在头顶，看起来特别滑稽。 这里与其说是诊所，更像是鳏夫独居的房间，处处都透露着沉沉的死气。锅碗瓢盆与油盐酱醋都挂在手术台旁，小型的消毒柜与无影灯连在一起改造成一体式机械，因为刚刚才上完油，一股子机油味混杂着厨房间的油烟味，很难闻。 赵哒哒一边冲水一边大声道：“衣兜里有一包烟，给你的！” 赵叔这下手不哆嗦了，也不埋怨了，兴冲冲地从赵哒哒的上衣兜里掏出烟盒，麻利地点了一根吞云吐雾着，又将她暗兜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将掏干净的一套军服扔给智能机器人去洗涤吹干。 赵哒哒洗了十分钟，出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都泡得又白又肿。她面上的妆容卸了去，虽然整体上依然是一张略显平凡的脸，但那双亮如星芒的眼，实在是招人得很。 赵叔朝赵哒哒挥了挥手，拿起药膏来给她抹，一边道：“我给你的药怎么不涂？还有，前几天点我的仓库，发现少了两瓶助兴药，你什么时候偷拿的？” 见瞒不了赵叔，赵哒哒避重就轻道：“送人了……再说我留钱了。” 赵叔“噗嗤”一声笑出来，没再追究，继续调侃道：“你这家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那药劲头足，不搞个一天一夜根本就停不下来的，你倒是说得好听，拿去送人，你是去让人送命的吧。” “星堆人，死不了，谁让他们……”赵哒哒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 （002）喜鹊 - 灰喜鹊 - 余是 赵叔没做声，叹了口气。直到帮赵哒哒的背部涂完，将药膏塞在她手中，那有些凝重的气氛才被打破。 赵叔低声说：“进房间自己涂。” 赵哒哒坐着没动，就听到重抱起智能机械人的赵叔，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说：“年轻人，别太拼，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老调重弹的话题，从来只会得到一种回答，但看到赵哒哒背后纵横交错的伤痕，赵叔每次都还是忍不住要提一提的。 “不需要，”赵哒哒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那双充满野心与欲望的眼睛，在这拥挤而黑暗的世界里熠熠生辉，“‘那边’还没消息吗?” 赵叔感觉自己刚刚的那段话简直白讲了.他狠狠地抱住怀里小巧的机器人，道“你还想要啥消息哦，上次你把队友打了个半死，现在谁都不敢和你组队……照我说，你现在在第九区军部混得好好的，为啥还要偷偷地加入第十三区的民间雇佣军团?上次你小命都差点没了，到底图个啥？” “缺钱，我缺很多很多的钱。”赵哒哒沉着脸，望着屋外的黑夜，说，“打点上面要钱，结交朋友要钱，只因为我是地球人，要想出人头地，就需要钱。所以，谁要阻碍我往上爬的路，就得滚;谁要侵吞我应得的那份钱，就该死。” 赵叔叹了口气，道:“你是我所见过的混得最好的地球崽崽，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苦……养父母对你还不够好吗？” 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赵哒哒总是有些回避，她顺了口气，收敛起那些阴暗的情绪，晃晃脑袋，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似的，老气横秋地“哎哟”了一声，说:“我妈持别喜欢你调的那个玫瑰膏的味道，你要不要便宜卖给我点?” 赵叔气得第二次摔了智能机器人，怒道:“那是创伤药！” “我难道还买不起了?”赵哒哒从虚空囊里掏出了一颗极似宝石的硬质透明晶状物体，道，“诺，定金，我出完任务过来找你要。” 一点也不像刚刚说缺钱缺到要死的人。 赵叔捏着那颗透明中带着点水蓝的“宝石”看。那水蓝清澈透亮，即便是再不识货的人也立刻就能看出，这玩意儿显然造价不菲。他轻轻摇晃了一下，被压缩到极限的清泉，从那装置里慢慢地倾斜而出。 是约五立方的纯净水，里面充斥着人体所需要的微量元素。 他目光一紧，攥着那“宝石”，连忙道:“我可来不及做那么多。” 他拿起腕表，准备打开虚拟库转账,赵哒哒已经拎起烘得半干的军服，嫌弃似的抖了抖，塞进了虚空囊中，而后目光落在别处，像是在隐藏着某种情绪，道：“你不是还要接济那些孩子么，算我一份。” 赵叔怎么都打开不了虛拟库，立刻就明白赵哒哒这是又黑了他的账户，只能无奈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垂下头。银色的短发一根根都竖得很挺，像是炸毛却又无法抵抗的老刺猬。 赵哒哒被赵叔那模样搞得有些受不了，略有些气虚地大声说道:“权当投资，他们以后出人头地，要连本带利还我的。” 赵叔被赵哒哒这副土财主模样给气到了，拿起一卷绷带就朝她脸上招呼去，道：“就你精明！” “穷了可什么都做不成呐，”赵哒哒接住来自赵叔的软绵绵攻击，那如同面具般虚伪的笑容又重新挂在了脸上，她朝赵叔抛了个飞吻，说，“赵叔，要是你像以前一样帮我接雇佣军那发布出的任务，好歹还能赚点儿中介费的，现在我直接去雇用军团总部接任务,你可什么都捞不着了，是不是觉得亏大了？” 她得寸进尺道：“以后想好好养孩子，还是得帮我接任务才行啊。” 回复赵哒哒的，是更用力的摔门。也不知道是被感动到傲娇了还是被气到不想和她说话了。 赵哒哒带着伪造的假信息卡一路直奔交通线，随手一掏口袋，却摸到赵叔偷偷给她塞的平安符。薄薄的纸，与成绩单一样的重量，却让那双能将其轻易碾碎的手停了下来。 坐上了地载列车，她从第九区中部横跨大陆，又在半路中转了三次，确定无人能追踪到后，才小心翼翼地出现在第十三区的某处小巷。 一条黑色的大披风将她兜头盖脸地遮得死死的，里面穿着防探测的银色隔绝服，头上还带着灰黑色喜鹊造型的头盔，内含热像仪、充电站、测角仪、单兵电台等各种精密仪器，分部在全身各处，外骨骼套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大了一圈，真可谓是武装到脚尖。然而赵哒哒本人则驼着背缩着脖子，与之前那意气风发的军人形象截然不同。 她推开了地下酒吧的玻璃门，从诸位喝酒闲谈的醉汉们身边走过。 人们见到赵哒哒那醒目的标志后，纷纷让了条道，目送她走进黑暗的更深处。 “喜、喜鹊来了?”里面的招待见了她，连忙挺直身子缩紧胳膊，声音还有些发颤。 他的头发不像赵哒哒那样的纯黑，而是棕红色。在几十年只有人造光的岁月里，所有的地球人不管是肤色还是发色，都变浅了几个色度，配着他吓白的脸以及夸张的小丑服，颇有些滑稽。 作为号称民间第一雇佣军团“深海”的唯一招待员，他在享受着高工资高福利被人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承受着普通人不能承受的生命风险。 比如现在。 他可是见过寻常连屁都不出一个的“喜鹊”先生，一声不吭就把组里排名第二的“恶鲨”先生打得浑身是窟窿，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了。那血腥场面真是…… 想到那一幕，招待抖了抖，觉得自己浑身都很疼。 赵哒哒的喉间装着劣质的变声器，说出来的话一股子雌雄莫辨的电子音，她望了望空荡荡的四周，道:“为什么一个人都不在。” “有，多着呢!”招待抖归抖，业务还是不错的，他连忙解释道，“只不过最近第八区大人物的女儿要结婚，需要安保人员，这活儿佣金多又轻松，大家都奔着那个去了。” 虽然招待没指名道姓，但这样人尽皆知的大事，赵哒哒又怎么会没听过。 即将结婚的这位叫蔚蓝的半混血贵族，是星堆世界第八区前任总督的独生女，身份高贵却也特殊――因为她是由纯星堆男性与纯地球女性孕育的后代。 她自出生起，便是星堆人供奉的“金丝雀儿”，养尊处优名副其实的娇贵公主，第一次公开露面是十六年前的“血玫瑰刺杀案”，她作为当事人，被自己的地球人母亲保护，幸免于难。当年通报都是她失去母亲后浑身浴血脆弱如琉璃般的模样，那沉默到极致的哀恸，令人心生怜惜。 也因此，她成了星堆人与地球人都想守护的孩子，甚至很多人将她作为两个文明的和平桥梁，至今依然这般认为。 第二次露面，是在十年前的年夜，为全世界祈福，一曲高歌如天籁，加上那清丽出众的外貌、修长而单薄的身形、平和可亲的姿态，那最简单的低头浅笑，一瞬间就让她从国民闺女成为全民女神。 第三次露面，就是三天前，她公布婚讯，一时之间，集体失恋，并且疯狂嫉妒她的订婚对象、权利仅次于第九区总督的指挥使的次子，纯星堆人，坎吉·桑。 赵哒哒对此毫无兴趣，她本来就是冲着某个雇佣任务来的，不过出于对这位公主天然的嫉妒，她还是伸出手，问:“她发的任务内容具体是什么?” 招待识趣地将浮动着文字内容的微缩显示板双手递了过去。第一位飘金的大字，占据了雇佣榜的头条，一看就壕气冲天。 赵哒哒随便扫了眼，嗤笑一声，道:“这位公主真是好大的排场，要从第八区一路婚车巡礼到第九区，这一路得雇佣多少人？居然还敢不要军队，呵，她以为没人敢劫持她？” 招待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悄悄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最终还是为了维护心中的女神，闭着眼攥紧拳，鼓足勇气说:“公主不知人间疾苦……但她是真的很喜欢地球人!” 赵哒哒望着招募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纯地球人血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我可不想伺候这种大小姐，”赵哒哒不屑地翻动着显示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装得一副瞧不起蔚蓝发布的那个任务的模样，自负又随便地说道，“第二个任务，我单人接了。” 招待连连点头:“‘喜鹊’先生真是艺高人胆大、富贵不能淫，我这就为您去申请。” 赵哒哒的目光，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终于落到了最后一行，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面具底下突然凝固住。 “基层安保时薪千金，贴身护卫人员……时薪万金?她是来送钱的？”赵哒哒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捏不住显示板了，但是在扫到"地球人”与“非军方”字眼后，她还是按捺住那心动的感觉，艰难地将目光移开。 赵哒哒前一秒接下的那份雇佣工作，不仅比蔚蓝发布的那个任务繁杂活脏，耗时也长，且薪资还低了一倍，导致前来应征的人自然是寥寥无几。 而当“喜鹊”之名出现在这单任务的后头时，应征人数更是迅速从4人变为1人。 虽然赵哒哒本来就打算单人接榜，但这种被人嫌弃的场面，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一想到自己不管是在第一军还是在雇佣军团，都不受人待见，赵哒哒笑得有些轻蔑。 她望着被张贴得到处都是的蔚蓝的海报，对上海报里蔚蓝那双晶莹剔透的黑色双眼时，赵哒哒忍不住伸出手，“刺啦”一下撕碎了用星屑拼接的海报。顿时十九色星屑如砂砾般坠落在地板之上，脆弱得令人发笑。 “你这样的公主，凭什么要来了解蝼蚁的感受。” 身后有一阵微弱的风拂来，将星屑吹去，一道被黑色斗篷裹得紧紧的影子落在赵哒哒的脚边，一个轻柔又危险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你也不喜欢她？” 也？ 赵哒哒谨慎地转过头时，对方已经不在了，但空气里留下了冷冷的香气，是一种危险而刺激的味道。 （003）猎物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并不在意刚刚的那个奇怪的人，接了任务就走，脑海持续被蔚蓝的那个大手笔刷着屏。 她心不在焉地从市集里换了套一次性可就地销毁的装备物资，又购买几盒精贵的压缩淡水，直到察觉自己的钱包已迅速下瘪，才终于回过神来。 “反正我也不可能去参加。”赵哒哒说完，觉得自己浑身的肉都在疼。 赵哒哒接的这个任务，是护送一批经过筛选智商或体能超群的一批地球人小孩，前往地球知名女子学府、第八区新任总督一手创办的地球学院。但其实，这只不过成人世界心照不宣的场面话而已。 当赵哒哒带着喜鹊头盔出现在第十四区的群岛上，看见那些身形瘦小却长得景致漂亮的十三四岁幼童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地球学院之所以创立，恐怕并不是想让地球人学习星堆人的知识，而是让地球人学习如何取悦星堆人的知识。 对此，赵哒哒表示见怪不怪，这种学院，多得是。 自从第八区前任总督蔚卫爱上了一名地球女性、并表示将矢志不渝地只爱她一人、最后高调迎娶后，众多“二等公民”们，在那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里，萃取到一飞冲天的希望。于是他们纷纷将自家女儿当作是可交换的筹码，将女性包装鲜亮，如商品一般卖给星堆人――即便是地位最底下的那等星堆人。 而今天要护送的这一批幼童里，有被父母遗弃的，有被自家父母当牲口一样贩卖了的，也有从某些非正常渠道交易过来的，是质量上乘的“鲜货”，一共十五名，要从第十四区一路护送到第八区，等于是要跨半个地球了。 虽然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在，乘坐地轨、飞梭等工具也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分钟，然而这些非明面上的东西，只能用最普通的车队来运送。在路上要防范的，除了卖家的四五个与他竞争货源的对家，还要阻挡某些有骨气的地球人类的袭击，当然也有光明正大跑来只为了劫掠女性资源的暴徒。 一般来说，这样的任务应该由团队来负责完成，然而赵哒哒的“喜鹊”恶名在外，无人敢来组队，只能一人包揽全部的活儿。好在恶名的好处，也让赵哒哒的旅途顺遂了许多。 她站在车厢里，将激光式反爆枪抱在怀里撑着地面，闭眼假寐，完全没有要与这十五名少女谈天的意图。而那十五名少女，则各个乖顺地抱着膝盖坐在车厢的地面，低头沉默不语，仿佛已经看见未来的命运。 原本卖家这边派出的车队人员，还在担心这位高薪聘请的护送人员，会不会忍不住将这些货儿尝个鲜什么的，没想到这位大爷比以往的那些身形魁梧安全感爆棚的雇佣人员乖得多，愣是一片衣角都没沾过。 而一路的坦途，也让那几个人员放松了警惕，甚至还开始以担忧为题地私下探讨起这位品味怪异的“喜鹊”的下半身问题。 全程监听的赵哒哒：“……” 她虽然没有在外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别，但听到那些人肆无忌惮地调侃自己的某些“能力”问题，还是不太自然地换了个腿撑着自己的重量。 其中有一个女孩，在赵哒哒换腿的瞬间，以微笑的幅度、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赵哒哒斜着眼，隔着头盔拽住她的视线，朝她眨了眨眼。 原来，还是有人想要逃跑的，真是了不起。 就在这时，车外发生了爆炸声，那“轰”的一声响，将牢固的车体被震得上下颠簸，十五名就地就地坐着的少女你挨着我我压着你，纷纷“哎哟”了起来。 “闭嘴，”赵哒哒将枪指着她们的脑袋，笑嘻嘻地说道，“别乱动。” 虽然语气有点痞有点漫不经心，但那些少女显然受过很严苛的训练，这两个指令一下去，车厢全体静默，外面的震动再大，车厢里也依然平静着。 赵哒哒并没有出去，只是拉过信号器拨弄了几下，便跨坐在车门口，闭目养神，一点儿没有受雇者的自觉。 外面的声音，在赵哒哒动作之后就消停了，过了老半天，车队的几个人才哭爹喊娘着来敲门。他们当然也听说过“喜鹊”的大名，不敢埋怨她什么都没做的行为，只是表情很幽怨，神色很凄凉。 赵哒哒门都没开，手枕在脑后，懒懒地回道：“人员无损，发车。” 那个之前与赵哒哒对视的小姑娘，突然问：“你刚刚做了什么？” 赵哒哒自然不可能说是她刚刚扰乱了对方的定位系统，把他们的巢给一股脑儿端了资料都送给当地治安巡警了，于是她摊开一只手，嬉皮笑脸道：“大概是我散发了一下自己的霸气？” 这个小姑娘长得并不可爱，硬要说的话，应该属于蔚蓝那种像玻璃一样易碎的类型，外表柔弱温和，但也有不同，因为那双眼不是仿佛没有被任何事物污染过一般的清澈透亮，而是亮得很有力度。 那是属于人类的旺盛的生命力。 她抿着嘴，被赵哒哒的马虎眼给气到了似的，竟是提起裙，毫不避讳地坐在赵哒哒的腿边。 赵哒哒的目光落在她颈后的一颗像星星一样的肉痣时，忍不住笑了。 她此行的目的，便是要找这个“姑娘”。通过军方网络的神通，她得知印章世家的天才少年陈凌，在早年失踪，疑似被拐卖，赵哒哒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终于将他的位置给找了出来。 竟是被人当成小姑娘包装，准备送到地球学院“深造”去了。 怪只能怪这位陈凌小朋友脸长得太女气，搞得现在被迫天天女装……简直太惨了。 赵哒哒想到这，居然有心情笑出声。 陈凌虽然不知赵哒哒为何笑得出来，但他还是抬起头看向了赵哒哒。 赵哒哒忍不住抬手捏住了他的脸，恶趣味地压低声，颇像个兵痞子似的说道：“别来勾引我，我动作粗鲁，会把你搞坏的。” 宣布完邪气而嫌弃的发言后，赵哒哒便靠着门闭眼睡起了觉。 仿佛恪守作息的老干部。 时刻监视着车厢内环境的车队人员吓了个半死。从紧张兮兮地捏紧了手上的武器，到觉得要出面制止一下，并且决定今晚停车去红灯区请喜鹊大爷泄泄火，到舒了口气放下武器，不过用了短短几分钟。 经历如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的刺激后，这些生活在底层且几乎毫无人生追求的男人们，忍不住问出了藏在灵魂深处最纠结的问题：“‘喜鹊’那活儿到底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依然在监听的赵哒哒：“……” 他们的脑子里是不是只剩下这些玩意儿了，就不能讨论些别的吗！ 一恍神，车队又遭到了攻击。 夜晚的袭击总是来得突然而迅猛，赵哒哒在一瞬间就抱住陈凌的腰，将他也带出了车里。地面的攻击多还是热武器，生物攻击极少，赵哒哒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用枪托就将那些人砸晕了，她望了眼四周，而后扛着陈凌走到车队面前，冷冷地问：“为什么改变路线？” 车队人员看着这样的造型，觉得大概这趟路程，还是得去红灯区走一遭。 车长是个中年男子，脸上还有往年被袭击后留下的伤疤，看着凶神恶煞的，然而在赵哒哒面前，也是毕恭毕敬。他半点不敢吐槽赵哒哒按着陈凌腰际的手，低着头道：“我、我们真的是按导航显示的路线走的……” 他们的导航是通过内部系统实时更新的，用了几十年，没有任何黑客成功入侵――也正是因为这一套系统，让这一批人在买卖人口极其猖獗的第十四区确立了大佬地位，按理说不会出错，然而赵哒哒从衣服里扯出一根导线，与导航系统相连接的瞬间，那系统就节节溃败下来，不断反馈修复信息，不断被打断，又不断地在报错修复。 “你们组织里有内鬼哦。”赵哒哒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调侃了句，而后收起导线，徒手将导航系统从车子里拆了出来，那坚硬的铁壳在赵哒哒的手里，仿佛一个塑料玩具。 赵哒哒在众人面前露了一手后，终于不再有人胆敢讨论她的能力问题了。她径直回车厢里，清点完人数，才将陈凌丢下。 陈凌早在她拿枪托砸人的时候就被颠晕了，迷迷糊糊醒来，就看见她用外骨骼装置将车都拆了，顿时有种想要立刻晕过去的冲动。而他还在那边七上八下着，就被赵哒哒扔回了姑娘堆里，十足的粗鲁。 赵哒哒拿着老式的对讲机，对准备掉头折返的车长道：“换路走，我们乘地轨去。” 车长吓得差点拿不稳方向盘，他刚想开口，就被赵哒哒打断：“主导权交给我，要是想不被再袭击，都听我的。” 喜鹊头盔上尖利的喙，在灯光下闪着冷色。 车队人员与上峰单线联系后，将主导权麻利地交给了赵哒哒。赵哒哒坐在车厢最末端，操控着车体在夜间飞驰。路过繁华的闹市，也穿行于无人的荒废山丘，在即将到达铁轨前，那些被迫下岗的车队人员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我们是不是走岔路了？” （004）报喜 - 灰喜鹊 - 余是 无人应答，只有越加迅猛的风，倾灌入敞开的车体。 十五名训练有素的少女们，也忍不住彼此拥抱，深怕没被星堆人玩死，先被这个铁定没有驾照的人员送上西天。整个装甲车内，只有赵哒哒，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哼着走调的小曲儿，完全没有半点要反省的意思。 他们在山崖间奔跑，身旁的山，是死寂中连绵而险恶的石海，遥远的光，是绝望时模糊而破碎的噩梦。因漫长无际的永夜而死亡的树林，枝干枯槁直指曾经的天空，如傲立的墓碑，在每一阵风呼唤同伴的呐喊里，发出嘶哑而愤怒的低吼。 在这个丛【屏蔽】林墓碑的世界里，只有呼吸才能证明人类还苟且活着，然而除了呼吸，又有什么能证明他们还活着？ 突然，一道刺目的光，自山的某一侧开始，如同游龙般快速地环绕过山体。那光实在太过强烈，让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根本无法直视。光拖着长长的尾巴，由远及近，“轰隆隆”的声音压迫而来，高调地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是地轨。 赵哒哒让大家抓好扶手，而后加快了车速。 斜下方的坡路，那辆仿佛破开黑暗的银白色地轨，终于近至眼前。地轨由全新金属重新加固而成，有效减少空气摩擦力，将速度一瞬间提升了35%。这也是星堆人为地球带来的便利之一。 而装甲车，即便赵哒哒已经将会阻碍行车的挡板都卸了，还是追不上地轨的速度。不过，她有的是办法。 就在众人越发怀疑的时候，赵哒哒突然拔了与系统链接的那根线，车子失去控制的那一瞬，再次提速——然而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车子失控意味着前方不会拐弯，而不拐弯意味着…… “你难道是想……” 车子脱离地面的那一刻，那种失重的感觉，让人有一种仿佛自己在飞的错觉。而后在黑暗中降落，跌入无助的黑暗之中，像是这些人十多年的人生路。 寂静与崩溃，静止与奔驰，唯有赵哒哒再次搂住陈凌，将他拉入怀中。 “我帅不帅？”赵哒哒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问。 陈凌眼睛紧紧盯着下面那道闪成虚影的白色地轨，细腻的脸蛋在风里变得苍白而无力，他咆哮道：“帅个屁！” 在众人即将触碰到地轨的外表面、被它擦成陀螺前，赵哒哒解开了斗篷，露出那套外骨骼套装。外骨骼随赵哒哒的指令而动，如同蜘蛛一般众多的手脚伸展开来，将他们栓向赵哒哒。 而她则展开斗篷，篷底下的飞行仪带着她与她的近二十个小尾巴，轻轻巧巧地落在地轨的车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省钱了。”赵哒哒对着惊魂未定的人们，落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车长哭笑不得地道：“可、可是我们的车子……” “还要从我薪水里扣？”赵哒哒双手抱胸，目光如刀，威胁道，“没了我你们连命都没了，申报的时候，可要想清楚。” 全车人员惊恐地看着她，连称不敢。 赵哒哒本也没打算要走这么惊险刺激的一套，只是如果卖家的后勤也无法信任，为了能顺利完成任务，她也只能铤而走险。 她的斗篷转变成挡风板，竖立在众人的前面，这才没让大家的脸都被风吹变形了。大家抱成团坐在一起，只有陈凌趴在地轨的边缘，望着快速掠过的风景，眼中的那点光亮，一点一点，就要散了。 赵哒哒坐在他的身边，塞给他一根棒棒糖。 “我干活，不认人，只认钱，只要给我足够多的钱，我就听谁的。”赵哒哒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小，坐在对面的几个车队人员听了，连忙笑着夸道：“大哥，实在人！” 陈凌原本想把手中的棒棒糖扔掉，听了赵哒哒的话，手一顿，将那糖攥在了手里，没吭声。 地轨的速度可比寻常车子要方便得多，他们忍着饥饿过了半小时，就已经从第十四区跨到第九区了。 从第九区开始，对于地轨的搜查会严格很多，于是赵哒哒决定提前下车，通过水路，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将他们偷渡到了第八区。 向来只开车运人的车长，在经历了飞天与遁水这般人生的大起大落后，原本已经一脸云淡风轻看淡生死了，没想到他踏足第八区的土地时，眼里突然充满了泪水。 “没想到我们还活着。”他感慨地看着一个人没少的队伍，觉得自己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其他人也破有同感，即便是那些被洗脑被世界深深伤害过绝望过的少女们，那雕塑般冷漠而死气沉沉的脸上，也都显露出些许她们这个年纪本该有的色彩来。 赵哒哒的任务只是将他们送到第八区，等到地球学院的联络人前来清点人数时，她算是终于完成了任务。 耗时三天、79个小时，阻击了四次攻击，将十五名少女外加四名车队人员，毫发无损地带来了这里。 赵哒哒觉得自己牛逼坏了，赶紧插个腰装高冷，抱着枪，一副“我是大佬快来问候”的孔雀开屏样儿。 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陈凌，突然小声道：“喜鹊，真的是杂食派？” 赵哒哒背对着他，抬手掩住那不断扬起的唇角，道：“不仅杂食，还会报喜。” 棒棒糖的糖芯里，藏着一块信号发射器――还是军方专用的，即便他带进地球学院也不会被人察觉。赵哒哒如世外高人般冷漠地看着他们一个个乖巧地坐上了专车，等人走光了，转头就逼着车长给他们上峰联络，催钱。 等她到赵叔家的时候，钱款已经汇入账户中。赵哒哒美滋滋地踹开门，对正抱着智能机器人看书的赵叔道：“我回来了。” 赵叔“嗯”了一声，老神在在道：“受伤没？” 但他的行为明显就和语气里的淡然截然不同，刚问完，也不等赵哒哒回答，他就已经站起身，准备往药品仓库拿药去。 赵哒哒站在门口没动，说：“我去接了一批孩子进地球学院。” 赵叔吃惊地转过头，那藏在银色的白发里原本早已混浊的眼睛看向赵哒哒，道：“你居然连贩卖孩子的生意都做？！” 赵哒哒顿了顿，像是在拼命忍住笑意似的，问：“你不是之前一直念叨着要把地球学院的人解救出来么，我顺手给你情报，你还要骂我呀？” 赵叔被赵哒哒反将一军，说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闷闷地点了根烟，说：“哼，你又怎么会那么好心。说吧，你的消息，要价多少？” 赵哒哒卖了个关子，不紧不慢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我在找一个被拐的孩子，我这次本来是找机会把他带走的。不过我突然发现，那个学院，好像很大呢！” 她展开手掌，腕表上的那个红色光点，在黑暗的屋子里熠熠生辉。 赵叔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地球学院里，有多少孩子？” “你想把他们全都救出来？”赵哒哒倚着门框，将自己的欲望，说得坦坦荡荡，“您老在雇佣军团受人爱戴，就算是现任军团团长，也要让着您三分，您一蹬脚，深海，都得跟着起巨浪，即便您发布雇佣任务，让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为您炸一所学校，救几个孩子，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赵叔脸上的皱纹堆起来都要变成菊【屏蔽】花脸了，听了赵哒哒这番话，他恍然大悟，怒道：“你就是想来赚我的钱！一份工作两方收钱，你真是好算盘！” 赵哒哒挑了挑眉，噙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赵叔望着她那极其令人不爽的神色，嘴里骂骂咧咧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小心地问：“你不会也要向那些小孩收钱吧？应该不会吧？” 赵哒哒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哪能呢，小孩子会有什么钱，要收也是长大以后收。” 赵叔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继续骂着赵哒哒边数自己的小金库，盘算着这次要被赵哒哒剥削掉多少层皮。而赵哒哒留下一句“我等你的好消息”，便带着赵叔给她调好的玫瑰膏，开开心心地坐上飞梭，回到星堆人的世界。 没有外骨骼做武器，赵哒哒即便在响当当的第一军当训练生，也依然比不上星堆人的体能优势。虽然星堆人与地球人形态极其相似，但身高这一项就彻底输了。 星堆人人均身高一米九，一米七的纯种星堆女性相当于一米五的地球女性，算是相当矮了，而一米七三的赵哒哒在人均两米二的第一军团，跟迷你娃娃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想到作为半星堆人的蔚蓝，个子都没她高，赵哒哒还是很欣慰的。 遍布着整片天空的土地，在日光尽头蔓延，云层层层叠叠缠绕在指尖，仿佛触手可及。地球人当年关于神宫的设想，都在这里成为现实。 然而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上界，仅仅只是一个星堆文明的世界。 他们在距地球平均三千多米的高空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城市，将地球表面又包裹了一层，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呼吸体系。他们城市的分区与地球分区对应，而赵哒哒养父母家所在的地方，就是第九区的领空。 充足的氧气让地球人赵哒哒即使在三千米的高空，也不会感到难受，她穿着军装，身姿挺拔地回到了养母所在的庭院里。 与其余星堆建筑那种拔天似的审美不同，星堆人的情【屏蔽】妇们，大多会住在远离城市的乡野，而乡野的建筑则依照着她们的喜好，多为低矮的别墅，顶多四层的联排楼房，更多的则是一两层加个地下室、外带一个小花园的模式。 赵哒哒的养母夏霞女士、纯种星堆人裘瑞达的情妇，就是住在一栋两层别墅外带花园与活溪水的地方。 由于她生下的半混血儿子裘飒争气，从军后因成绩突出一路高升至三星武将级军官，离那直属总督的十二禁卫，只有一步之遥。且也被地球人委任为第九区少校，从下个月开始，就要分管第九区地球层的事务。 而她的养女虽然自小颜值颇受人诟病，但这吊儿郎当个性的人，居然也顺利考入军校，混入第一军训练生批队，前途不可限量。有了子女多重荣誉加身后，她也被允许住在离城市稍近一些的地方。 只不过夏霞女士身体向来不好，又被星堆人排挤、被同类地球女性嫉妒，没个人能陪她谈天解闷，而她依附的男人裘瑞达，虽然是个没有军衔的普通星堆人，却花心滥情，虽然待人温和热情，但对爱情不忠诚，于是即便她的一双儿女令人艳羡，她依然郁郁寡欢。 赵哒哒将从赵叔那里拿来的玫瑰膏一字排开，看也不看就都丢入环着别墅的溪水循环系统里。顿时，一股浓郁的玫瑰味儿随着活水的流动而升腾起来，入侵向整栋别墅。 做完这一切，她埋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像个没事人似的，将最后的两瓶玫瑰膏，打开盖子放在家门口木质栅栏旁竖立着的石雕鸟的嘴中，让它衔着。 于是，那香继续蔓延开来。 这声势浩大的排场，果然很引人注目。那浓郁却不过分的玫瑰香，不断引来旁人的侧目，好几户邻居都被惊动，纷纷推开家门不断张望。 赵哒哒得意地迎向那些目光，就听到别墅里一阵怒吼：“赵哒哒，给我滚进来！” 没想到裘飒也在别墅里，赵哒哒一哆嗦，故作冷静地低头快速扫了下仪容仪表，将上衣下摆重新束进裤子里，才踢着正步进家门。 夏霞女士已经在正厅的软皮沙发上坐着了，她披着一件藏青色的绒毛披肩，在看向赵哒哒的瞬间，脸上才微微地露出些许微笑，似乎是很喜欢赵哒哒送来的心意。 作为二十四孝儿子，裘飒也只有在刚开始的时候凶了那么一嘴，等赵哒哒进了家门，他就只能冷着脸盯着她，誓要将她看到浑身不自在，跪地求饶。 （005）哥哥 - 灰喜鹊 - 余是 已经与裘飒斗智斗勇了十五年的赵哒哒，有夏霞女士在一旁撑腰，根本就不怕裘飒的威胁。而裘飒绷着脸没维持几秒，猛地背过身低头打了几个喷嚏，于是那严肃冷酷的形象，彻底就崩不住了。 赵哒哒这才笑眯眯地送上了问候：“哥呀，没想到你也在。” “训练营放假，你这是跑到哪里去野了？”裘飒终于忍不住带上过滤塞，才终于在这充满玫瑰香的世界坚强地存活下来。 赵哒哒眼神往外飘，就听见裘飒痛心疾首地对夏霞告状：“三项训练指标，指挥与策略只拿到了合格，体能训练居然没及格，她这是去度假的？” 按说裘飒，也算是天之骄子、人间才俊了，外表俊朗功勋耀眼，继承了他父亲的完美身材比例，又有来自母亲夏霞女士那双颇具风情的丹凤眼，使得他即便是半混血的身份，也颇受星堆姑娘的欢迎。 然而，他的性格是真的不行，缺点贼多。 冷酷不近人情，严肃像个老干部，在军部工作的时候作风强硬，在日常生活中却又龟毛得不行，有点洁癖还喜欢装逼……反正作为与他共同生活的直接受害者，当事人赵哒哒能说个一天一夜不带停。 此刻，他毫不留情地摊开手，道：“成绩单。” “哥，给点面子嘛！”赵哒哒慢慢往旁挪去，就想躲入夏霞女士的背后。 眼看成功在望，就听裘飒“咳”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不敢把成绩单拿回来，我已经提前重新打印了一份。” 赵哒哒：“……” “我会抽空给你辅导，等十天归队后，我希望你三门都能重新挤入优秀行列。”裘飒从腕表中掏出两页电子纸，一张是赵哒哒的成绩单，还有一张，是裘飒配合赵哒哒的体能，专门做出来的一套训练计划。 赵哒哒扫了一眼从早到晚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日常，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她自然不可能申辩说，指挥和战略这两项成绩，她被人动了手脚，而体能那一块是真的差……真的，当时测引体向上的时候，她差点就没勾到两米四高的单杠。再说，下学期她当心着点儿，指挥和策略这两个强项肯定能得A，而且还会加实战课程，实战她很强的，到时候她的成绩就不会那么惨烈了！ 赵哒哒抬手抢过训练计划，跑到夏霞女士身边就要嘤嘤嘤，被裘飒拎着后领的衣服拉了回来，道：“我话还没说完，站好！” “我都已经放假了，我不训练！”虽说赵哒哒这次任务完成得轻松愉快也没有受伤，但到底是三天没合眼就奔回来了，本打算吃着夏霞女士给她准备的云朵蛋糕、陷入软乎乎的懒人床上、看着娱乐节目，没想到床还没摸，就要面对这么残酷的训练事实，是个人都遭不住，她皱着脸昂着头，活像个军队里最让人头疼的刺头。 裘飒铁着脸，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作为前中央第一军教官，对付像赵哒哒这样的刺头不知凡几，他有一百零八种方法治她――就算夏霞女士再怎么纵容孩子，他也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赵哒哒见势不好，连忙委屈地大喊：“你不能因为自己失恋了，就把火发在我身上！” 裘飒一下子被赵哒哒狂吼的内容给打断了思路，他铁青的脸上更是阴云密布：“谁说我失恋了？” 夏霞女士在裘飒与赵哒哒争执的时候，已经紧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就准备护着赵哒哒了，没想到赵哒哒甩了个大雷过来，夏霞女士的思路也被打断，那双张开的手改变了方向，转而抓住自家儿子的胳膊，那双总是柔情似水的丹凤眼里，满是愁思。 “飒飒，你失恋了？” 作为一个单身狗了二十八年的母胎solo，全家最关心的问题已经从裘飒会不会在军部因血统问题而被人欺负，转变成裘飒会不会孤独终老了。 夏霞女士也为裘飒安排了不下十场门当户对的相亲，没想到自家儿子在军队里受人追捧，在日常生活里却屡战屡败，连妹子的手都没牵过，简直……简直和他爹两个极端。 裘飒被夏霞女士拦着，瞪了眼惹事的赵哒哒，道：“妈，我没失恋。” “瞎说，你喜欢了十几年的蔚蓝结婚了，你这不叫失恋叫什么？”赵哒哒扶着夏霞女士的胳膊，凑近道，“我哥房间那个抽屉里还有一副蔚蓝的画像呢，不是海报哦，是涂鸦，包含心意的涂鸦呢！” 夏霞女士眼中的担忧变为了遗憾，她望着目瞪口呆的裘飒，道：“儿子，你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裘飒连忙解释道：“妈，那不是……” 赵哒哒在一旁煽风点火：“掩饰就是事实。” 裘飒出离愤怒，严肃地再次喊她的大名：“赵哒哒！” 赵哒哒缩了缩脖子躲在夏霞女士身后，却又不甘示弱地同样大喊道：“失恋就找人出气！” 夏霞女士将赵哒哒拢在自己身后，语重心长地说：“飒飒，失恋也好，蔚蓝不是我们能攀得上的女孩儿，你就收收心，妈给你找个和蔚蓝一样好的。” 裘飒瞪大眼望着夏霞女士，他想不明白，明明刚刚他将赵哒哒的成绩汇报给母亲的时候，已经与她达成共识，两人一致觉得这次一定要好好治一治赵哒哒的懒蛋毛病，为什么赵哒哒一回家，情况就变了？ 为什么现在这两个女的站在同一个阵营，开始对他发起人身攻击了？ 为什么妈又要找女孩儿给我了？ 能不能让我好好放个假？ 赵哒哒还愤慨道：“妈，我跟你讲哦，外面女孩儿评价我哥，都说我哥太大男子主义，话少脾气大，要求多，动作又粗鲁，不懂女孩心，你看，他连跟我这么可爱的妹妹说话都毫不客气，要是再不改改他的毛病，这辈子都不会有女人要他的！” 裘飒维持着皱眉的姿势，企图辩解：“这个问题……” 赵哒哒抢在裘飒之前又道：“所以我这几天都在地球实地考察，然后了解到他们有很多课程，是关于如何增长情商、如何学会与人交流、如何读懂女人心的，我都下载下来了，哥一定要好好学啊！” 她说话语速极快如连环炮，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谁还记得她成绩单的事儿。 裘飒深吸一口气，安抚着岌岌可危的理智，道：“别胡闹，我们现在说的是你……” 夏霞女士说：“就算哒儿成不了正规军，毕业成绩在那儿，怎么都能找到好工作，你才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的。这次要不是哒儿心细发现了你的心理状况，我……你还能为她守一辈子吗？”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都红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守着负心人的这半生。 赵哒哒和裘飒都不敢说什么话了，他们轻手轻脚地将夏霞女士拉在沙发上，赵哒哒从虚空囊里拿出许多来自地球人的土特产，说：“妈，哥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们不聊这个了，你看，我这几天在地球玩得可开心了，这个山楂，特别好吃！哥，你也吃点呀！” 裘飒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夏霞女士身边，小心地为她将披肩掖好，轻轻地拍着她单薄的肩膀，还不能反抗地被赵哒哒塞了满口酸山楂。这位怕酸人士想吐不敢吐，只能哑巴吃黄连，干咽进去。 赵哒哒哄了好一会儿，陪着夏霞女士用过午餐，看着她进入午休模式后，才舒了一口气，往厨房间撒腿就跑去。 果然，裘飒正在厨房一本正经地偷吃着压缩食品，饼干刚泡软正等着入口，就被赵哒哒截胡了。 “这种东西不营养不健康，不能吃。”赵哒哒一把夺走饼干，说，“你还饿就陪我下馆子。” 裘飒绷着脸，眼睛紧紧地盯着赵哒哒手里的事物，说：“太麻烦。” 赵哒哒“哦”了一声，将饼干倒进了循环垃圾桶里，“滋滋滋”地几下，那已经泡发好的饼干化为了微颗粒，香消玉殒了。 她道：“现在呢？” 裘飒刚想说什么，赵哒哒拿出腕表，道：“我要吃市中心新开的那家叫‘混蛋哥哥拉面店’的炒饭，现在，马上。” “你也没吃饱？”裘飒没理会赵哒哒暗骂他“混蛋”，站起身。他个子很高，腿又长，即便穿着休闲服，也自带一种军人的威严感。 赵哒哒眨眨眼，撅着嘴说：“没办法，我见不得自家哥哥失恋之后还只能躲在厨房里吃泡发饼干的可怜模样。” 裘飒终于找到了解释的时机，他道：“那不是当年你非要炫耀自己画工好，照着她的海报画的画吗？” 赵哒哒已经拿起外套冲在了前面，她快步跨过别墅前的荒石块与鲜花丛，经过拱桥出了家门，背对着裘飒说：“哦，有这回事？但是你确实把她的画像保留了十几年呢。” “那就是你画的，”裘飒感觉赵哒哒有点生气，虽然他并不清楚她为什么生气，还是追上去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画工差，怎么会……” 赵哒哒顿了顿，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裘飒，了然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没心眼的喜欢上星堆小公主呢。” 裘飒看着赵哒哒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的模样，气得想蹬脚。 （006）纠纷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实在是不想理自家傻哥哥，加快脚步想甩了紧紧追在她身后的裘飒，几乎是用跑的方式。 裘飒的大长腿不是盖的，几个大步就追上了赵哒哒，他有些无奈道：“别跑啊，话没说完呢，你们真的是……你得帮我解释，妈现在误会大了。” 在赵哒哒面前，裘飒没有在夏霞女士面前那么拘谨，也没有在外人面前那么严肃，有时，会像现在这般，偶尔露出一些非常自然的无措与纵容。 如果说遇见赵哒哒前，目睹父母畸形爱情的裘飒，面对世界时给心里竖起一堵铁门的话，那么赵哒哒就是那个在铁门上强行凿出一道缝的人。 裘飒在赵哒哒面前，总会忍不住卸下伪装。 捕捉到他嘴角稍纵即逝的笑，赵哒哒傲娇地抬了抬下巴，道：“不解释不解释就不解释，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还非要我帮你解释，你就是不想解释。” 裘飒被这一连串的“解释”砸晕了，语气慢慢软了下来，说：“你也知道，一说起我的个人问题，妈就听不进我说话，这次真的是你误会了我，你得帮我证明清楚。” “哼，那你今天下午陪我去逛街，我有东西想买。”赵哒哒把鼻子抬得比天还高，说，“你得陪我逛到晚上，然后再背我回去！” 裘飒：“我的军饷就那么点，还有，你已经是军人了，在外面要人背，成何体统。” “我现在就帮妈物色个女孩儿。”赵哒哒磨着牙威胁道，发出一连串意味不明像野兽似的呼噜声。 于是裘飒皱着眉苦大仇深地签署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应赵哒哒的要求，回房间换了一套更加休闲的运动服，拎着赵哒哒往第九区的市中心去了。 星堆世界的第九区与地球人所说的第九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由于星堆人与地球人几乎不互通往来，且为表示所谓的“一视同仁”，官方并没有将这两者加以区分表示，所以一般人会直接说他们所在区为“第九区”或是“九区”。但在往来大陆的商人口中，则会在词前缀以“上下”，划分等级。 下九区的市中心，以干净整洁为主，没有过分高耸的建筑群落，霓虹灯铺满整个街路，日夜通明。除了房价很高外，人民生活安宁幸福，一切似乎与曾经地球人统治地球的时代，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而上九区的市中心，依照着星堆原始文明，商业大厦各个建得就跟要戳破天似的，赵哒哒刚开始觉得这审美挺莫名其妙的，好端端的其他空余土地不开发，非要挤进那些高楼里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有病。 直到她进了军校，从那些已经只能存在于课本的、因某些科学限制而暂时无法重制出来的武器里，她察觉出全城武装的端倪。 那些高楼大厦的转角，都有军事工程藏匿的痕迹，一旦受到袭击，高楼连接着高楼，无线组装起来，如同乐高一样，最后，会拼接成一个无法撼动的机械元兵。 星堆人有一首很著名的民谣，其中一句歌词，大意是：从火光里重生的巨人，它坚不可摧，它势不可挡，他是我，是我们，是那遥不可及的家园，与近在咫尺的故乡。 赵哒哒总是会忍不住将二者联合起来，想象星堆文明最灿烂的时光。 而星堆文明，一定还有更多更精尖的科技存在。 只不过那些理论基础都是建立在星堆人曾经的那片宇宙法则中。当星堆人决定抛弃曾经孕育了他们的母星时，等于主动放弃了接近80%的文明财产。好不容易找到宜居星球结束数年的流浪，即便星堆文明属于七级文明，很快就破解了许多地球法则，但曾经的那些更繁琐的科技，也都没法快速转变过来，在地球上自如使用。 赵哒哒很清楚，她现在所享受的基础科技，在地球人眼里无比厉害的科技，也不过只是星堆人文明中的毛毛雨。等到星堆人真正适应了地球、彻底主宰了地球，他们会用更高端的科技，成为这方天地的霸主。 而到那时，别说是二等公民了，地球人，被当条阿猫阿狗，也得认。 “看中了什么？”裘飒看着赵哒哒直勾勾盯着某处的模样，微微弯下了腰问道。 赵哒哒眨眨眼，回过神来，瞧了自家的哥哥，又朝着一旁出双入对的年轻情侣们挤了挤眼，叹息道：“我只是在想——哥，你今年是不是都还没逛过商场？” 裘飒耿直地说：“离过年还有些时候。” 星堆人一年二百四十五天，来了地球后，好不容易才习惯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日常，于是星堆人愉快地决定不做选择题，两个年都要过。 而裘飒和别人相反，他非常愉快地选择了地球人的节日，并且只过那个节。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为了尊重地球人血统的母亲，更大的原因是——他毫无上街购物的欲那个望。 即便能让智能导购利用拟态技术，量身定做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假人，即使这个假人可以帮你拎包陪你聊天，帮你试衣服检查质量查看产地，非常方便，这对他而言，也依然是一项浪费时间的人类活动。 所以他立下规矩，一年最多上街两次。 一次是过年。 一次是为赵哒哒选生日礼物。 今天算破例，毕竟是自家妹子要求他陪同逛街，不好拒绝。 赵哒哒看了裘飒一眼，满脸认真道：“太惨了，单身狗是没有社会地位职业前途的你懂不懂，我现在要教你正常的约会，你得跟着好好学！” 说完，她揩油似的就想去挽住裘飒的胳膊。 由于体型差距，与其说是赵哒哒挽着他，不如说是勾着荡秋千，远看就像是裘飒领着自家小朋友享受亲子时光。 赵哒哒感觉裘飒又比之前长高了七八厘米，无语地缩回手，看着他，冷冷地说：“把你的手给我！” 直男终极代表的裘飒，看出赵哒哒眼中的不满，又扫了眼街上那些小情侣们的姿态，将手伸给她的同时，感慨道：“你就是花样太多，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尽整这些没用的。” 赵哒哒心道，直男哥哥别说是去追蔚蓝了，这种脾气，是个女的都想甩了他！ 她吵着要来市中心就根本没打算去买衣服――毕竟她很清楚，这种高档大厦是不会允许地球人入内的，赵哒哒不会自讨没趣往枪口上撞，也不想让裘飒知道而心里难过。 于是她带着裘飒七拐八拐，来到了之前说的那家新开张的“混蛋哥哥拉面店”，说：“我们先吃饭吧，你不是还饿着么？” 裘飒盯着店名，怔了怔，说：“……原来真有叫这个名字的？” 赵哒哒义正辞严道：“你难道以为我之前是在骂你吗？” 混蛋哥哥拉面店门口站着的那名半混血服务员，老远就看见赵哒哒的身影，还没等赵哒哒阻止，就朝着门里面喊了一嗓子：“老板，二老板脱单带着对象过来吃饭啦！” 裘飒扫了眼四周，确认这条明明在市中心却几乎无人会来的这条小巷行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沉着声，问：“真的不是在骂我吗？” 赵哒哒甩锅：“店名不是我起的！” 闻讯出来的混蛋哥哥拉面店大老板朱赫贺，抖着滚圆的肚子，假装往地上啐一口，道：“这名字不是你坚持要起的吗！来白吃白喝还想让我给你背锅？” 面对裘飒凝如实质般的目光，赵哒哒深感回天无力，她单手捂着眼，坚强地说道：“但这里的炒饭是真的蛮好吃的，还有朱老板，这位就是我那个宅男哥哥。” 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朱老板顿了顿，连忙换了副嘴脸，对裘飒殷勤道：“你怎么不早说呢，哥哥请进，快请进。” 从外面看不过是普通的拉面店，且与其说是商业街的一部分，不如说更接近生活区，所以往来光顾生意的，也大多数都是附近上了年纪的居民，清一色都是第一代半混血。 而员工这方面，除了半混血的朱老板外，包括二老板在内的其他七名务工人员，都是清一色的地球人。他们有的是偷渡，有的是和赵哒哒一样被人领养的，还有的是厨艺不错被批引入的高端技工、后来又因为各种原因被解聘的，全都让赵哒哒集中在了一起。 朱老板点头哈腰着领着裘飒与赵二老板往后堂走，直接通过员工通道进了包厢。 裘飒一直觉着朱老板面熟，等见到他那熟练的鞠躬姿态后，猛然想起来，道：“盗窃走·私犯朱赫贺？” 赵哒哒一个头两个大：“哥，这个走·私案不归你管吧，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朱赫贺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大名鼎鼎到连中央第一军的前教官都能认出他来，吓得快哭了，他那肥肥的大手紧紧地扒着赵哒哒的衣角，哆哆嗦嗦道：“小的真的当年是一时糊涂，这几年一直都兢兢业业做小本生意，已经是良民了！” 裘飒慢慢坐了下来，才说：“当初我想给你买条裙，结果被他偷了。” 他瞟了眼赵哒哒，眼神还颇有些幽怨，说：“那条裙我考察了半个月，攒了两个月的工资，刚想去买的。” 赵哒哒、朱赫贺：“……” 哥，你怎么老爱给我买裙子？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裘飒又看向赵哒哒，颇像封建大家长关心子女交友问题的老古董，问：“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赵哒哒立刻坦白道：“因为我觉得他还挺有头脑的，等他出狱了之后就跟他搭伙搞投资了。对了，哥，你也得好好学学理财了，只拿死工资是没有出路的，买条裙子还得攒两个月，也太惨了吧？” 裘飒没想到居然被年纪比他小的人教育了一通，吃惊地看着朱赫贺，又看向赵哒哒，望了望远离繁华几乎无人问津的面店，忍不住发问道：“开这个拉面店，能赚钱？” 被质疑专业知识，朱赫贺表示不服，他更加用力地捏着赵哒哒的一角，仿佛汲取了一股力量一般开口道：“我、我们还搞外包服务的，半小时内上九区各地都能送货上门，生意可好了！” 为了证明朱赫贺的这句话，包厢外一直都响着“XXX正在点单”、“XX外包服务一份”之类的智能提醒，乍一听，还挺热闹。 赵哒哒怕朱赫贺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漏了底，连忙推了朱赫贺一把，把他弄出包厢，门一关，笑嘻嘻地给裘飒到了杯地球特产大麦茶，道：“你别吓他，跟个审讯似的。朱老板胆儿小着呢，有什么问题你问我就行。” 裘飒说：“我只是怕你被他骗了……话说，你缺钱吗，为什么要赚钱？” 赵哒哒朝裘飒眨了眨眼，说：“你忘了我还有一堆孩子要养呢？” 裘飒是知道赵哒哒一直都在往下九区送钱，只是出于对她的尊重，没有过多询问与干涉，只知道她的钱最终流向一家福利院，似乎是赵哒哒曾经呆过的地方。 但被赵哒哒说破后，他还是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当时只是好奇……啊，所以那家福利院，现在还缺什么吗？” 赵哒哒的目光霎时变得柔和温软起来，她说：“比起更多的地球小孩，他们或许还要更幸福。” 这个逻辑，裘飒并不能懂，因为他不知道地球有许多类似于地球学院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地球人幻想着自己能一步登天。 朱赫贺亲自送来了猪肝炒饭与黑椒牛柳一份，热腾腾的，附赠的青椒又绿又亮富有光泽，而肉与饭的分量也特别足，两份炒饭刚放下，香味就飘了上来。 地球人的厨艺，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深深地抓住了星堆人的胃，那几百种调料更是让他们折服，所以就算赵哒哒他们开的这家店地理位置偏僻，只要挂上“地球原产”，生意自然是不用愁的。 他感慨着说道：“你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拼命。以后缺钱，跟我说一声，我出趟差去星际野猎，还是能赚些回来的。” 赵哒哒被裘飒的耿直给逗笑了：“‘野猎’也不是一个军官该干的活儿，再说，不是我赚的钱就没意义了，我总不可能一直都靠别人才能站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裘飒还想说什么，就被赵哒哒一勺子塞了满口。 赵哒哒道：“尝尝看，好吃吗？” 裘飒拿赵哒哒没办法，他接过勺子，嚼了几下，准备找点儿词夸一下赵哒哒这顿料理，就在他疯狂拼凑彩虹屁的时候，包厢外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 “没位置了？不可能，我刚刚来电话的时候，你家店员说还有一个包厢的！”这位蛮不讲理的半混血中年女人，拍着桌子也不怕被人看，非要朱赫贺出来评评理。 服务员委屈地说：“我当时就提醒您，用餐时间人流量很大，说不定马上就没位置了……”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话，地球人给我滚啊！” 赵哒哒皱起眉，抬头看着裘飒。 裘飒这脾气是很刚直的，他当即就要站起来阻止这一切，被赵哒哒按住。她道：“朱赫贺会搞定这一切。” “这是很严重的侮辱罪！”裘飒说，“我看到了，自然要管。” 赵哒哒被裘飒这一如既往的单纯给再次逗乐了，而后深刻反省了自己一直都把她哥保护得太好，导致他这个大宅男从来不知什么叫人心险恶，什么叫表面文章。 “你的辖区在下九区，这里不归你管。”赵哒哒压住裘飒的手，刚要跟他聊点世故，没想到包厢门被“轰”地一下打开，就见那名中年妇女一脸狰狞地从后面扯住赵哒哒的胳膊和脖子，怒吼道，“就是你，占了我的包厢吗！” 如果不是赵哒哒正抓着裘飒的手，就算那中年妇女袭击过来，赵哒哒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落入她的掌心。 但现在，她的脖子就在那人的掌心里，她只要用力一捏，赵哒哒可以肯定自己会死。 地球人就是如此脆弱。 裘飒能感觉到赵哒哒抓着他的那双手因疼痛而颤了一瞬，而后又更加用力地禁锢住他。这表示，赵哒哒并不希望裘飒插手这件事。 （007）设计 - 灰喜鹊 - 余是 然而赵哒哒现在已处在这么危险的状况，裘飒即使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胳膊上的肌肉还是不受控制地颤动着，仿佛随时都要迸裂出来。他极力克制这自己的情绪，道：“女士，当街挟持伤害地球人，属于社会危害罪，要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请你保持冷静。” 朱赫贺没想到自己刚去冷冻房清点食品，接到服务员的求救后匆匆赶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人想要立刻去世的画面，当即就出哭腔，连忙道：“这位女士，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暴力诉求是不可取的，您还这么年轻美貌，为了区区地球人就要白搭上几年，不值当啊！” 中年妇女显然已经处于极度愤怒中，她摇晃着赵哒哒的脖子，喷着口水高声骂道：“居然让这么低痞的地球人抢走我的包厢，你们就是这么服务的吗！我今天就要弄死她，不过是个地球人而已，我军部有人，你看我能被判几天！” 我们店本来就不是预约制的，抢个屁啊抢！ 赵哒哒想吐槽，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虽然被晃来晃去的倒是没那么难受，只不过这位半混血妇女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下手不知轻重，又是情绪高亢期，还有很明显的反地球人种族主义倾向，竟是卡得越加用力。赵哒哒连续窒息了七秒，再也抓不住裘飒的衣袖，胳膊软绵绵地垂了下来，脸也涨得通红，连咳嗽都咳不出来，感觉自己颈部的脊椎都要捏扁了。 她本来是想要教她哥别那么粗暴形式，多跟朱赫贺学学怎么劝解的，严重低估妇女在怒气爆表时的失智，没想到把自己给搭上了，当即就觉得自己点儿实在太背，在脑部逐渐缺氧的瞬间，她想过要自己动手，随即想起如果地球人攻击星堆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会被判死刑的那条法规。 赵哒哒自嘲似的咧了咧嘴，重新放下手。 而裘飒本来在赵哒哒松开自己的时候，就想进行营救工作，又在看见赵哒哒抬起手时，以为她会对这个暴力分子进行反制，于是停顿了一秒。 只是这一秒，他看清了赵哒哒眼中那从未展现过的脆弱，与嘲讽。 裘飒与赵哒哒在同时，想起了同一条法规。 而后，他站起身。 于是那身无法遮盖的极强气场，在裘飒的举手投足间，尽皆显露出来。那是猎人锁定猎物的眼神，那是军人紧盯罪犯的眼神。他打开腕表，显示军人证，道：“女士，如果你再不松手，我将会采取解救人质行动。” 三星武将级很好辨认，就算没有军人证明，只要他打开腕表，那信息框显示的紫色光，就能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原本还在叫嚷中年妇女哪里见过这仗势，她本还想嘴硬，一见那信息框的颜色，原本猖獗的表情慢慢软化了下来，掐着赵哒哒的手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裘飒是不会允许赵哒哒再呆在她手中哪怕一秒的。 妹妹在他面前被人劫持受了伤，这简直就是在他心脏上插刀。 休假时，裘飒用顺手的那些攻击性很强的武器需要上交，但防身用的基本武器还是带着的。只见他那双皮鞋一点地，脚下探出点点寒光。 裘飒利落地抬腿踢向对方的胳膊，那凛冽的冷光大张旗鼓地撕裂空气，向着那位中年妇女刺去。 虽然是虚晃一招，妇女已经被吓瘫在地，赵哒哒没了支撑，便仰倒下去，被裘飒抓住手腕，拉进了怀里。 赵哒哒捂着脖子咳了咳，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别和妈说。” 裘飒望着她脖子上一圈红痕，连忙掏出了治疗仪，低声询问她还有哪里疼。而早就被吓傻的朱赫贺与服务生们，都敬畏地看着裘飒一眼，围在了那名闹事的妇女面前，喊巡逻警察过来。 而星堆人的治疗仪高效且无痛，五分钟后，她脖子上那一圈红痕都消失了，有些骨裂的颈椎也修复完好，她主动从裘飒怀里走出来，说：“不疼了不疼了，你赶快收起来吧，我没事了。” 巡逻警察接到报警，很快就通过监控视频发现了这里的暴力行为，且裘飒的军人证也让那些警察没有再啰嗦别的，麻利地将这名已经被吓到呆坐在地上的中年妇女带走。 裘飒冷着脸问：“她会被判几年？” 朱赫贺看了赵哒哒一眼，有些犹豫地说：“大、大概……” “大概会两三年吧，毕竟很少有人会这么猖狂。”赵哒哒接话道。 裘飒慢慢坐回了位置，他摇摇头，淡淡地说：“朱赫贺刚刚骂了你。” 赵哒哒吃惊地看了眼朱赫贺，用眼神询问他刚刚怎么骂了她，又转头看了眼裘飒，不知道他这时候说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朱赫贺一脸的心如死灰，他辩解道：“我当时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针对赵哒哒的啊！” 裘飒说：“我知道，但……”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眉头皱地贴紧，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天大的问题，显然还在为赵哒哒生气，不仅是为个人，更是为那种种族歧视而生气。 但赵哒哒并不希望裘飒被这样的问题所困扰。他很快就会去下九区任职，顺利的话，他会在那里开始属于他的正直的前路。在那里，作为一个少将，就算权利不是最大的，也绝不会有人来轻易惹他，他可以不需要知道这些政治斗争、这些社会病灶。 裘飒只需要像以前那样单纯地、耿直地活着，就好。 否则，终有一天，她会与他为敌，她会撕碎他，像所有阻拦过她前路的人那般。 裘飒因为这件突发事件，有些郁郁寡欢，想要带赵哒哒回家休息。赵哒哒拒绝了，而后死皮赖脸地拉着裘飒到下九区去了。 下九区是地球人的主场，自然更加适合赵哒哒带着裘飒逛街了。 裘飒的脸在星堆人里也算是出众的，在地球上，更是引人注目。大家对这位年轻的高级军官纷纷侧目注视，也对站在他身边的地球人女孩，抱以极大的好奇。 赵哒哒的容貌只能算是中等，站在俊美的裘飒面前，简直是云泥之别。于是，这看向他俩的好奇里，或夹杂着的类似于恶意的嫉妒、或是纯粹的羡慕。 裘飒这回是再不敢让赵哒哒离他太远了，面对那些令人不痛快的目光，他好几次挡在赵哒哒面前，一副保护者之姿，却完全没发现，他越是这么做，越是让人遐想连篇。 赵哒哒在他身后老成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家哥哥的直男属性是没救了。 等到晚上九点多，赵哒哒才带着裘飒回来。在家门口，赵哒哒严肃地提醒裘飒，别把今天的那起突发意外给说漏了嘴，在得到裘飒的再三保证后，才让他把连着腕表的虚空囊里那些买的东西，都掏出来再进门。 裘飒在这一下午被赵哒哒的使唤下，早已变成了莫得感情的机器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非常乖巧，等他把东西都拿在手中，才愣愣地问：“为什么要在这里拿出来？” 然后他很自然地想把手里堆成山的零食衣服和玩具分一点给赵哒哒拿。 赵哒哒恨铁不成钢道：“我不是跟妈说，要带你去模拟约会的吗，你能不能有点约会的气氛？” 虽然这个约会的气氛，在用餐的时候已经彻底搞砸了。 裘飒闭了嘴，乖巧地跟在赵哒哒身后进家门，远看特别像赵哒哒养的大型军犬。 夏霞女士知道他们在外面吃过，便只准备了一些热汤。见裘飒拎着比他人还高的东西进来，抿嘴笑着问赵哒哒：“哒儿，玩得开心吗？” 赵哒哒将三盒东西从裘飒的礼物堆里抽了出来，邀功似的摆在夏霞女士面前，道：“妈，你看我们给你买了什么！” 夏霞女士没想到赵哒哒去个市中心也一心想着自己，将手中准备好的热汤端到赵哒哒手里，抬起娟巾擦了擦赵哒哒额头上的汗，道：“不急不急，先喝口热汤。” 裘飒将礼物都摆在客厅里，洗了手也端起热汤喝了起来，扫了眼赵哒哒挑出来的那三个礼物是啥，嘀咕着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妈那么开心。 然而还没想起那三个包装精美的礼物到底是从从娃娃机里拽出来的玩具，还是在云阁里买的高档宝石，门外就传来了按铃声。 这富有节奏的三声按铃，昭示着这个家真正的主人，裘瑞达回来了。 裘飒的脊背一瞬间挺直，而夏霞女士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赵哒哒迅速将热汤一口闷，忙站起来将客厅里摆着的礼物都收拾到一边，然后将那三个礼物塞在夏霞女士的手里，这才语气活泼地说：“哎呀，是爸爸回来了。” 裘瑞达与裘飒一般高大，赵哒哒这个一米七三的人只能到他的腰，她努力地蹦跶了下，突出存在感，果然，裘瑞达一眼就看见客厅里唯一在活动的生物。 “真热闹啊。”裘瑞达摸了摸赵哒哒的脑袋，自然地坐在夏霞女士的身边，将她柔弱的身躯小心地搂住，对裘飒道，“站着做什么？” 裘飒特官方地打招呼道：“父亲，晚上好。” （008）奸商 - 灰喜鹊 - 余是 裘瑞达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星堆人，却胜在气质温和为人又体贴，长得又帅气，所以虽然夏霞女士对他颇有些怨言，但只要他一来，那些缺点仿佛都消失不见了，看着他的目光，带着点儿幽怨的含情脉脉。 赵哒哒抖了抖起立的鸡皮疙瘩，拉着裘飒的胳膊，对裘瑞达道：“我们到点，要去睡觉啦。” 十点，是裘飒给赵哒哒与自己立下的睡眠时间，虽然赵哒哒小时候极其抗议这一反·人类规定，但现在，她还是非常感激的。 毕竟…… 说真的，出个任务几天没闭眼，又被人袭击，还要强撑着逛了一下午的街，她感觉自己快要升天了。 裘飒瞥了赵哒哒一眼，又看了眼双目含情的夏霞女士，生硬道：“父亲，晚安。” 裘瑞达笑了：“怎么我一来，你们一个两个的就都要去睡觉？” 赵哒哒趴在楼梯上，眼巴巴地看着裘瑞达道：“我也是有很多话要和爸爸说的，但今天爸爸是妈妈的，明天爸爸也来好不好，我给爸爸讲故事！” 裘瑞达慈爱道：“好，这次你可别拿别人的故事来糊弄我。” 裘飒的情绪保持得很好，赵哒哒倚着门与他互道晚安的时候，他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骂裘瑞达。 赵哒哒从里面关上门，反锁后，那在人前的嬉皮笑脸，随着她一步步走向浴室，都已消失殆尽。她抬起手，抚着一个看起来并不精致的礼物盒。 这是与裘飒逛完街，她偷偷藏起来的唯一一份礼物。 是裘飒为她抓的娃娃，虽然，呃，抓错了。 绿发紫眼的胖墩，看起来就很魔幻,也不知道是那个设计鬼才搞出来的这么个丑娃娃。赵哒哒却将它拿出来看了又看，回想着裘飒抓娃娃时那严肃而认真的侧脸，笑了起来。那笑容很浅，很短，就像是短暂的烟花。 赵哒哒好久没回家，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夏霞女士不爱让别人进自己的家门，所以别墅里的清洁工作基本都是她指挥着家务型智能机器人干的。房内的家具有变动过，看起来有些新鲜。她坐在浴缸里，一边享受着全自动按摩冲水，一边道：“开启睡眠模式。” 于是房内的浅蓝色窗帘慢慢拉上，将满天的星光都遮盖，夕红色的墙纸随之变为暗色，只留下墙壁中的三点亮光，为赵哒哒照路。 压缩在空间里的软床被弹了出来，被铺之类的夏霞女士早有准备，还有阳光的味道。 赵哒哒累极了，当她躺在床铺上时，对她房内专属的智能管家下了最后一道指令：“当分贝超过0.3时，立刻喊我起床。” 这是受过高等军事化训练的星堆军人走路发出的最轻声音。 结果，也不知道防着谁的赵哒哒，却是被自己的腕表提醒给吵醒的。 “我靠，大半夜的谁啊！”起床气非常大的赵哒哒，刚要破口大骂，在看见来电显示后，声音就戛然而止。 是陈凌发来的，定位。 赵哒哒与陈凌虽然连价钱都没有谈过，但彼此都有个共识，就是当发出定位时，就是陈凌雇佣赵哒哒的时候。 她慢吞吞地看了眼闹钟，凌晨三点二十。 赵哒哒合衣而坐，等大脑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后，她轻悄悄地起身，从专门用来摆放裙子的衣柜里，掏出一套黑色长裙。这条裙，是赵哒哒最贵的一条。黑与灰的渐变里，带着水墨的苍劲有力，左领肩高高耸起，颇有些飒爽。面料光泽柔滑，立领的花扣是团扇形状，裙身用弧形的拼接连接着裙底下云纹印花，极尽张扬。 这是毕业礼时裘飒专门为她定制的，一直被赵哒哒收着没动。她本就不爱穿裙，嫌弃太过女性化的装扮阻碍她前进的步伐，所以毕业晚会那天，她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宁肯伤了裘飒的心也不愿意穿上这条裙子，反而选择女扮男装，一身地球高定西服，利落简约，衬托得她意气风发。 然而此时，赵哒哒将裙摆毫不怜惜地摊放在地上，带着这件衣服自带的手套，一边光脚踩在柔和的面料上，轻手轻脚摸向房门。 她屏着息慢慢打开门，刚探出个头，就被站在走廊里发呆的裘飒逮了个正着。 “大半夜的乱晃什么？”裘飒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什么东西藏在身后，却忍不住闷咳了一声。 同样心虚的赵哒哒，肾上腺素猛飙四千加，她舌儿打了两秒的架，才找到状态，语气急切而尖促地说：“我这是出来看看情况，你又是怎么回事，学中二少年抽烟？” 裘飒道：“这是男人的需求，你别管。” 说完，忍不住又被呛得闷咳了一声。 赵哒哒一脸冷漠地看着裘飒，慢慢靠近着，就在裘飒警戒即将破表前，她一把抱住他的腰，左手如电，拽住他藏着烟的手，将刚熄灭的烟头掐入手心。 她维持着抱着裘飒腰际的姿态，仰着头，毫不留情地评价道：“忧郁形象不适合你，真的，你这身形就根本走不了病娇这条花路。” 裘飒：“……” 夜间的风并不大，星堆人将地球的天空改得舒适而宜人。但或许是因为离星月离天堂太近，有时不想让人发现的秘密，也会被照得无所遁形。 在赵哒哒解除睡眠模式后，智能管家就将窗帘缓缓地拉开，风吹开赵哒哒虚掩着的房门，将铺在地上的长裙展露在两人的视线中。 原本还想取笑裘飒的赵哒哒，此刻终于有种“苍天饶过谁”的感慨了。 裘飒的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赵哒哒手上戴着的连套手套。 他顿时有一点点欣慰又有一点点困惑，问：“原来你喜欢躲在房间里穿裙子吗？” 不是，只是垫在地板上不会有声音！ 赵哒哒收回手，闭上眼，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壮士扼腕一般说道：“不，我真的很讨厌穿裙子，但这裙子是你买的，我不穿一次，还是蛮可惜的。” 但是，真的希望你别再增加我橱柜里的裙子了，直男了不起啊！ 裘飒就没见过自家妹妹这么乖过，他一下子淡忘了对父母感情的不满，盯着赵哒哒的眼里，带着或许连他都不知道的感动。 而赵哒哒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感动。 本来准备在四下无人之际出个门，如果运气好的话，将营救时间掌控在十二小时以内，那么下午就能赶回来给裘瑞达讲故事。 但现在被裘飒发现，赵哒哒无法，假装被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而害了羞，“砰”第一声关了门，把自己摔在床塌上。 过了半小时，赵哒哒再次打开门，终于，裘飒已经回房睡觉了，看来心情已经变好。 赵哒哒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既要赚钱攀高枝在危险的任务中来回穿梭，又要在星堆人的世界拼体能，还要在家里当心理疏导员，负责哄单纯的夏霞女士与拧巴的裘飒小童鞋，一边在夜色中迅速行进，一边忍不住叹了一句：“我真是太难了。” 赵哒哒自然不可能乘坐有监测摄像的飞梭工具，她唯一前往下八区的方法，就是从她所在的上九区先潜入上八区，而后寻到间隙，从三千米的地方跳下去。 虽然她干过不少次，但每次都要冒着极大的危险。不仅是被发信啊的危险，还有生命危险。 赵哒哒检查好自己的行李，发了个信息将赵叔也弄起来，殷勤地问：“赵叔，你的悬赏发了吗？” 赵叔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人三更半夜的吵起来，气得在视频里捶着床指着人鼻子骂：“你这小兔崽子又发什么疯！” “没办法，有人求救嘛，我怕夜长梦多，拖久了就来不及了。”赵哒哒一脸认真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忽略她那与生俱来的狡猾。 赵叔很吃她这一套，让智能机器人过来帮他穿上衣服，才道：“我现在就发悬赏，行了吧？” “多少钱救一个？”赵哒哒那认真的神色一秒破功。 赵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差说“笔给你你来写”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抖着手，道：“你想多少钱？” 赵哒哒立马变乖，讨好道：“赵叔想给多少就给多少。” “要给得很多呢？”赵叔立即问。 赵哒哒一兴奋，道：“要是你给很多，我就直接把地球学院里的人都救出来！” 赵叔点头：“有种，这才像我赵家人。” 下一瞬，赵哒哒的秘密通讯里，刷出了一条关于解救地球学院学子的任务，营救人数不限，营救时间不限，参与人数不限，总悬赏金额……不限！ 赵叔道：“你救一个，我给五十金，不能再多了。” 赵哒哒疯狂点头：“够了够了，我会救到你倾家荡产的！” 这个不眠之夜，很多人都无法入睡。前有蔚蓝开出的天价招聘，后有神秘大佬空降的四个不限任务，简直就是发横财月。于是很多并没有深那个入了解过地球学院的雇佣军团内部成员们，都纷纷开始行动起来，点击报名。 而赵哒哒的“喜鹊”之名一出，让这井喷的报名情形再次出现了短暂的冰冻期，而后，又呈现出缓慢的增长趋势。 由于参与人数不限，只要报名之后就能马上行动，赵哒哒知道自己得抓紧时间，于是立刻动身前往第八区领空。 （009）仇人 - 灰喜鹊 - 余是 星堆人对自己人厚道，所以这地球三千米高的地方，没有那么多巡逻警察或是监视头，赵哒哒的反侦查手段又是炉火纯情，她贴着墙走，甚至还能靠衣服的颜色让自己短暂地隐身于墙面或是地面上。 就像是一条游虫一般，她自如地在上八区的夜市买了些重型轰炸弹，才施施然地换上喜鹊的衣服，来到夜市楼盘底下的那个小小的通道旁。 “一百金一次咯！一百金！”通道旁有人吆喝，一副“此路是我开”的强盗架势。结果赵哒哒这个抠门精的喜鹊造型一现身，那个吆喝到一半的肌肉男，嘴角抽了抽，不由自主地缩小身子溜到另一个壮汉的身后，屁也不敢再放一个。 赵哒哒回想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他，然后……就回忆起自己将他揍得鼻青脸肿还强迫他与自己一起蹦极到地面的情形，她笑了笑，很自来熟地打招呼道：“你啊，一个星堆人还怕我做什么呀，不是说一回生二回熟嘛，我们这叫不打不成交。” 肌肉男道：“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粗暴的地球人！” 赵哒哒耸肩：“谁让你想摘掉我的头盔。我可是很注重自己的隐私的。” 她并不想与人扯太久，在心中默默检查完身上的装备以及空间囊里的备货，颇具威胁地说了一句：“还有，我赶时间。” 肌肉男想了想，说：“还有五分钟，那个……” 赵哒哒抬手丢给他两百金，接过肌肉男抖抖瑟瑟递过来的包裹，而后转身去排队。 两百金对于赵哒哒这样的军人来说，也算是一笔大数目了。在第一军团，她当训练生的月饷也不过是一千金，二百金可是她五分之一的正经月收入。不过当她一想到那个五十金一人的悬赏金，也不顾不上肉疼，毕竟时间更重要。 不管是守在通道旁的拦路虎，还是排队等着下去的，都是地球人，赵哒哒的身高在其中并不显眼，而这身装扮也只是在第十三区的雇佣军团里比较有名，在外存在感并不高，所以没人对守规则的赵哒哒有意见，顶多是在看她出手阔绰的一瞬，有点眼红。 五分钟一到，三个纹着大花臂谨慎地打开了通道。一处因星堆人工作失误而留下的一道罅隙，仅容一人能通过，而那些人特制的悬浮列车则等在罅隙下方，需要人一个个地跳进去。 而就在排在第一位的人已经从那包裹里取出安全囊包住全身、呼吸罩戴紧，准备向下跳的时候，突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阵骚乱。 赵哒哒从第二十三位一跃而起，从旁路一路冲向那道罅隙。她的速度比闪电还要快，比电视里那些炫技的星堆人还要快，在眨眼睛就落在第一人前，把那肌肉男递过来的包裹原封不动扔了回去，径直从罅隙跳了下去。 她踢开挡在她面前的悬浮列车梯子，直直地往下坠落。 “啊，有人自杀了！”三千米的高空，传来一个人极其凄厉的喊声。 赵哒哒：“……” 特喵的，我这么帅气的飞翔姿势，不羡慕嫉妒恨也就算了，跟自杀有什么关系，眼瘸吗！ 猎猎风响，赵哒哒身上的这套防御型斗篷变成了之前那块为孩子们挡过风的黑色板子，她仰躺其上，被板子保护着，从上八区的远处，一边用脚调整方向，一边望着黑暗里的万家灯火。 地球学院，就在前方那处没有灯火覆盖的高山里。 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那沉默的庞然大物如同一座巨大的监狱。赵哒哒点了点头盔上的前置镜，通过变体射线，才将那深藏起的罪恶，看得一清二楚。 她从那山旁迅速飞过，见过在山脚下的一座城镇里。 当她落地，就听到有人喊道：“‘喜鹊’真的出现了！” 听这声音，哦豁，仇人？ 赵哒哒摸着头盔上尖锐的黑色鸟喙，淡漠地看向突然从街巷另一端朝自己扑来的三个男人。 她今天的行头比前几次的更加高端，背上背着的七种不同款式的重型武器姑且不谈，那涂着黑色隐形漆的大衣下，是用银白色不知名材料编织成的防爆内衬，腰间各别挂着一把小型枪，其中一把枪膛内凹，很明显，是一把失衡枪。 它能在短暂时间内迅速改变目标及目标周边的场强，使目标随时随地拥有飞上云霄或重若泰山的极致体验，让目标瞬间失去人生理想丧失生活热情，可说是整蛊行凶最佳伴侣。 赵哒哒一般用它来逼着偷袭者给她磕头拜年的，作为良好市民热血军校青年，她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喜欢打打杀杀的粗人。 这时，一颗子弹从隐秘的角落加速前行，可惜只擦过她的披风，在隐形漆上擦出一片火花。 赵哒哒轻巧地侧过身，披风趁势扬起一片优美的弧度，让那火苗壮大了起来，只见她手一抬，也不知做了什么，火便和子弹一起，急速地往来时的路返了回去。 墙角炸开一团乌烟，几人闷哼着跑远了。 赵哒哒站在原地，半晌，猛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同样被黑色斗篷遮起全身的高大男人。 “谁？”赵哒哒问。不过她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一声，却并不在意是否能得到答案。 男人也确实没有回答她，朝着她快步冲来，一股子要和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赵哒哒并不将对方的攻击放在眼里，她轻轻一跃便上了墙，干净利落地躲开对方的凌厉攻击，动作轻盈得仿佛是在钢丝绳的舞者。整日整日面对的都是体能比自己强悍一大截的星堆人，地球人的这点可笑的暗杀能力，赵哒哒根本就看不上眼。 对方被赵哒哒这样轻描淡写地对待，终于感受到了某种被侮辱的难受，他往旁喊了一嗓子，顿时，赵哒哒的视线里又多出了两人。 在看清来人手中的配枪后，赵哒哒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不确定似的又看了眼，动作慢了下来，似乎有些犹豫。 对方倒是没有丝毫顾忌的模样，朝着赵哒哒就开了一枪。 同样是失衡枪，赵哒哒手里的明显比对方的要低一等级，所以当她发现事情不太对而率先发动攻击后，却是自己先着了道，身体迅速浮空起来。 但赵哒哒只是沉默了一瞬，即便在浮空中，也维持着镇定的姿态，望着对方枪上繁复的暗红色花纹，问：“这把枪，是从哪里来的？” 在场的三个人，感觉到气氛微妙地变了。 身披喜鹊战袍的那名人类，认了真。明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然而对方却无所畏惧地斜斜半卧在空中时，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负眼神，让人无法克制地将目光都集中在此人身上。 而后，切身地感受到那份强大。 “你、你今天别想走出这里！”拿着枪的男人撂下了狠话，人却比那枪还要没气势，与赵哒哒对一眼后，就仿佛做贼被发现似的别开了目光。 赵哒哒的思绪被那尘封的记忆扰了，心里不痛快，见对方连与自己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却还敢拿着那把枪，愤怒在胸腔里来回鼓荡，那掩饰得极好的杀意，也终于在对方威胁出口的这一刻，倾泻而下。 她笑道：“那就试试吧。” 这一声像是某种讯号，暗中那无数把直直地对准赵哒哒的枪支，同时开了火。 “乓乓铛铛”的子弹声撞击在赵哒哒一身的装备上，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这声音落在众人耳中，颇为讽刺，他们设计了半天集火了半天，居然连喜鹊身上的一层皮都没有磨掉。 简直就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赵哒哒这时还有闲心看下时间，在发现自己居然因那把颇为眼熟的枪而浪费了三分钟、而她猜测的背后主事人却迟迟不来后，喜鹊头盔底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或许对不熟悉这种感觉的地球人来说，失衡状态便只能任人宰割，但对于早就在各种恶劣环境中习得挣脱技巧的军人来说，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麻烦。 甚至连麻烦都算不上。 赵哒哒解开腰际的枪，对着某个方向放了一枪，原本一方被动一方进攻的平衡便被破坏，赵哒哒慢悠悠单脚落地的瞬间，整个人如黑色闪电，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身旁惨叫声传来，那些人才反应过来，喜鹊的反击，开始了。 十几条残臂搅合在一起，喜鹊从尸体手里拿走那把过于眼熟的枪，在枪托的细缝里，看到用刀刻出的一只鸟的图案。 是她偷偷刻下后，送给挚友防身的。 赵哒哒的呼吸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奔向地球学院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她对这把不该出现的失衡枪充满了猜测，但现在，还是赚钱、不，救人要紧。 地球学院同样处在深山老林里，用高科技制作的围栏，足以让未经严苛训练的地球人类无法攀越逃离。 赵哒哒避开探测器扫过来的光线，蹲在树梢上，等待着时机。 （010）炮灰 - 灰喜鹊 - 余是 陈凌不愧是大家少爷，即便在外流浪坎坷了两年，也依然没有磨灭掉他的骄傲与勇敢，虽然他无法与赵哒哒获得联络，但从进入地球学院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等着某个时刻，不舍昼夜。 所以，当他发现地球学院的周围燃起熊熊火光后，陈凌立刻从床榻上一跃而起，迅速穿好衣服，猫着腰，从自己早已探查确认过无数次的安全路径移出窗外，沿着屋檐边慢腾腾地踮着脚走。 他的宿舍在七楼，每层楼大约三米高，陈凌的目光往下望时，总有种自己在钢丝上行走的错觉。他晃了晃脑袋，将害怕藏在心底，咬着牙顶着冷风，看着远处的火光，仿佛要把这多年的不堪，都交给这场火，将那些记忆，焚烧个干干净净。 向来宁静的下八区被惊醒了，那场火诡异而绵延不绝，竟是将地球学院的四周都包裹了起来，不断地往校内攻城略地。 赵哒哒在火舌之间快速掠过，与她同行的，还有众多接到雇佣单便火急火燎赶来抢人头的雇佣军们。 校外，赵叔安排的接应车辆已经就位，就等着赵哒哒他们把学生们一个个的都救出来。 赵哒哒并不是冲在第一个的，明明在此之前对外的表现都是一副恨不得把钱全都抢光的架势，然而真临了现场，她不仅毫无积极干活的意向，看也不看在她身边奔走的地球学院学生，反而第一时间就通过定位器，折了好一番功夫，找到挂在屋檐上的陈凌。 陈凌沉默地看着这套喜鹊装束，半扒着墙壁，以一种毫无形象的乌龟爬姿势与赵哒哒对上了眼，他身体僵硬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镇定道：“你这奇怪的衣服，和上次不一样了。” 赵哒哒咬着变音器的嘴角抽了抽，声线更加粗犷着说道：“你这勇敢的姿势，倒是和上次挺像的。” 陈凌脸一红，肩膀一松，赵哒哒默契地伸出手，将对方一捞过来，顺势把他的双手缠在脖子上背起他，沿着窗沿往上迅速攀爬。 “为什么……要上去？”陈凌看着赵哒哒黑色特殊皮质手套上阴冷的刀尖，在地球学院宿舍楼的墙壁上轻轻巧巧地敲下一道道凹痕，看着他们两人离地面越来越远，忍不住开了口。 饶是见多识广的少爷，也不知道赵哒哒到底葫芦里买了什么药。 这人真的能救他出去？ 两分钟后，赵哒哒将陈凌放下，站在用水泥粗劣砌成的楼顶平台上，沉默地将现场的状况指给陈凌看。 土里土气毫无审美的地球学院，因火光而鲜活起来，陈凌眼睁睁看着大量涌进来抢孩子的雇佣军们，气势汹汹地冲进宿舍楼，一会儿，那些黑影们手里抓着三个、臂腕夹着两个、脖子上骑着一个、前胸后胸都挂着几个，快步往校外奔走，看着跟逃荒似的。 有的人想中途劫孩子，发生了不小的冲突，话不投机边跑边打的；有几个地球学院的护校老师赶了过来，还没开口阻止呢，就被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的暗脚给踢飞了，简直毫无尊严。 陈凌莫名其妙地看了几分钟，道：“这把火是你放的？” 赵哒哒同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陈凌：“……”所以你让我看什么？看你们傻兮兮的救人姿势吗，为什么觉得那么不靠谱？ 而事实也如陈凌所想。 地球学院会这么容易就被突破吗？ 显然不可能。 就在火光的狂欢中，地球学院的土地，突然颤动了起来。这种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怒吼声，让赵哒哒一瞬间产生诸如“终于来了”的感慨。 在校外准备重新闯入的雇佣军们犹豫了，校内还在抢人头争佣金的雇佣军们惊愕了，唯有赵哒哒和陈凌，在视野更好的高处，看着地面逐渐塌陷下去。 “这是……”陈凌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脚下突变的情势，身体微微地抖了抖。 学院翻涌起来的泥土，在暴动中将那些还在奔跑中的人们吞噬，像是藏在深海的巨鱼，卷动着它贪婪的口舌。 赵哒哒嗤笑道：“尽忠职守的炮灰。” 底下的哀嚎谩骂，冲天而上，那直刺人心的锐利悲鸣声，昭示着被吞掉的那些人，是活不了了。 陈凌这些年也算是见过血的了，也没见过这么大批的屠戮，心跳得很快速，血却冷得很透彻。他听出她藏在话语深处的寒意，细细琢磨了片刻，心下一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问：“你知道有这样的埋伏？” 赵哒哒背对着陈凌，站在楼顶平台的边缘，那是一个只要背后有人心生歹意上前一推就要跌落的位置，她却站得分外从容，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悲剧，似嘲笑般地说：“地球学院的围墙那么矮，平日怎么不见里面有人逃出来？怎么就不见有人过来抢女人了？” 她转过头，漆黑的瞳孔透过沉重的喜鹊头盔，在虚伪的夜灯下，同时折射出冰与火的温度，“你不就很聪明，没有与他们一样跑路吗？” 陈凌呼吸一滞，意识到这人毫无负罪感不说，居然还想把他刚升起的道德心也给毁于一旦，心里有些慌乱的同时，哀叹起自己将赌注压在这人身上，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纵然更希望与诚实善良之人合作，这样自己归家的可能也大了几分，再不济也要是个有点良知有点道德底线的，虽然他并不期待那些写作“雇佣军”读作“地痞流氓”们的基本素养，而喜鹊的这一番冷血无情的嘴脸，将他所有的期待都打落。 他一面感慨于对方的谨慎聪慧，让他躲过与底下人一样悲惨的命运，一面感慨对方的残忍冷漠，让他对自己的未来并不抱有比今日更多的希望。 陈凌涩声道：“没有谁成功跑出过‘学院’……” 他还想再说！ 说他曾经组织过几次小规模的逃跑，他在没有等来援兵讯号前，就已经将地球学院的周围都摸了一遍。 没错，地球学院的管理，比之前关押他的第十四区要松懈很多，然而这些看似漏洞的逃亡路，却让陈凌凭着直觉没有轻易接触。 而后，他就看见那些与他一样不能忍受被星堆人侮辱的人动了。 有的死在了奔跑的路上，有的人死在看似低矮的围墙中，有的人成功跑出去了——这让所有人都蠢蠢欲动——有的三天，有的五六日，又被人送回来了。 将这些落跑的姑娘们送回来的，几乎都是学院外头的人，地球人，来这里讨点钱，两方默契而又光明正大地进行着这吃人般的交易。 而那些在外面晃过一圈的姑娘们，大抵都是已经被那些许久没见过腥的狼吞了又吞，送回来的时候，皮肤没一处是好的，精神也都不正常，最终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这下子，里面那些被陈凌有意无意挑拨过的人，都安分了。 当他们被关入这所学院起，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牢笼。 赵哒哒看穿陈凌那莫名其妙而又天真可笑的道德负担，嘴唇动了动，最终憋出来两个字。 “有的。” 陷入自我纠结中的陈凌被这两个字猛地惊醒。什么“有的”？ ——没有谁成功跑出过学院。 ——有的。 陈凌惊悚地盯着这人的背，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要将神秘的喜鹊烧出两个洞来。他一时之间也忘了心头的苦涩与刻意的卖惨，竟是打量起喜鹊的身形来。 听说也有星堆人好少年这一口的，没想到喜鹊居然也是这种出身么…… 他倒是没把喜鹊往女人这方面想，实在是因为之前在陈凌面前展露的那些手段，让他根本就没想过喜鹊是女性的可能，甚至，他还暗暗猜测对方或许是个星堆未成年人，才会即使身高那么矮，手段又这么好，杀起人来也干脆利落漂亮极了。 赵哒哒从袖子里抖了点料下去，宿舍楼“砰砰”几声连环炸，居然摇晃了起来，陪着翻滚的地面，竟有倾颓之色，将原本躲在宿舍楼里不出来的大部分学子吓得慌不择路，纷纷跑到还算安全的外面。 然而那些还算安全的地面，在他们的人数到达一定数量时，也如那些翻动的土地一般动了起来，将那些反应不及的人卷了进去。 赵哒哒等的就是这一刻。 此刻陈凌早已经手脚并用从背后缠住赵哒哒，被披风拢着，就见赵哒哒在摇晃的四方平台上稳稳地走向其中的一个角落，带着手套的五指慢慢收拢着擦着利刃上的水气。 如果他的视角更好一点，就会看到这个角落与其他三个角都不一样，有一个小小的凹槽，而对面那栋楼，有一个凸起的金属制嵌套。 这和赵哒哒在星堆人的世界里看到的建筑很相似，在之前搜集地球学院资料的时候，赵哒哒就隐隐有所察觉，所以她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 （011）真容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毫不在意陈凌是否会凭她这番言行举止而对她心生戒备，她自顾自地举刀将那个角落横截面削断，又像蜘蛛人一样半捶在宿舍楼的外表层上，将她怀疑的几个勾连点都给摧毁了。 陈凌不懂，以为赵哒哒手里的刀实在是太过出色，简直就是削铁如泥，懂行的人大概要感慨一下赵哒哒的手上功夫，实在是俊得很，用最省力的姿势、最刁钻的角度，将星堆人引以为豪的特殊金属欺负得千疮百孔，合该是个搞大事的。 所以当赵哒哒在摇晃的宿舍楼面上蹦跶完了，将小刀“唰”地一下别在自己臂弯扣带间的时候，充满着丰富想象力的陈凌差点没从她背上把自己给哆嗦下去。 “抓紧。”赵哒哒略有些不满地提醒陈凌的心不在焉，一边目测着宿舍与教学楼的距离。 底下的骚动逐渐平息，而地球学院的火也没了之前的气势，在沉沉的黑夜与刺眼的夜灯下，安分了许多。 墙外的运输救护人员早已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下迅速撤退，而无法阻止这场变故的雇佣军们，眼睁睁望着自家兄弟被土给吞了，跑得比赵叔派来的运输救护人员还要快还要远。 学院安静得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赵哒哒与陈凌慢慢落在了地上。 “这就结束了？”赵哒哒一脸错愕地砸了咂嘴，道，“我还以为，十几年过去了，他们也该有点新花样了吧？” 陈凌心道：这人果然也是学院出生。 没人捧哏，赵哒哒还是自得其乐地秃噜了一嘴：“要是我，就会在制高点安布防线，平时以每秒三次的频率进行热源定位搜索，戒备状态就转化成三种以上的混合湮灭射线，叫敢出现在眼前的宵小灰飞烟灭！” 陈凌想象了被射线毫不留情地大卸八块的画面，叹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就见教学大楼三角顶上突然亮起了无数道红棕色的光线，速度越来越快地在那片重归平静的泥土上来回切割。 赵哒哒：“……” 陈凌：“……” 赵哒哒带着陈凌，逃得略有些狼狈，好在她在军队里也接受过反应训练，即便是在湮灭射线的密集攻击下，也仅仅只是差点跌了一跤。 五分钟后，狼狈的泥土层上，残留着阵阵焦味。 赵哒哒这会儿已经气定神闲地又想说些什么，站在她身边的陈凌惊恐又慌张地快速说道：“别乌鸦嘴了，我们能不能出去？” 赵哒哒遗憾地沉默了片刻，说：“再等等。” 陈凌一开始还不知道赵哒哒到底想等什么，十分钟过去后，他就觉得自己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原本沉默的土地，又开始作妖似的“咀嚼”起来，说句不好听的，就像是牛羊类的反刍，让陈凌看着毛骨悚然的，没想到“咀嚼”了十分钟，就有人围了过来。 赵哒哒带着夜视镜，自然看得出来，那些人中只有一个身形修长高大的，隐隐被其余人围在中央的位置，应该是星堆人。 陈凌终于明白为什么赵哒哒在湮灭射线的攻击下也迟迟不想进宿舍楼躲避了，敢情是想留在暗处看戏？ 这是要等戏看完了再走吗？ 陈凌不敢问，还不敢动，紧紧地裹着赵哒哒的黑色大斗篷，觉得自己真是可怜弱小又无助。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着饱经风霜的地面“轰隆隆”地被打开，三个巨大的笼子，慢慢升了上来。 原本以为被嚼碎吞咽下去的人类，足有三百多个，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块儿，有的受了伤，还淌着血，哀哀地嚎着，披头散发的，看起来又可怜又可怖。 赵哒哒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似的，定定地望着笼子外的人。 陈凌看到赵哒哒的袖子里，悄无声息地滑出两支枪，枪在光的照射下，亮得惊人。他屏住呼吸，意识到自己即将看到的，或许是自他出生以来，最为凶险也最为激昂的一场复仇。 或是，从容安静、却又肆意癫狂的一次反抗。 两支失衡枪打出子弹后，在场所有的地球人都因这突袭而不可控制地飞起，唯有在场的星堆人不受控制。 赵哒哒此时已经迅速换了三个位置，又对着另一个地方补了几枪。 星堆人骂起了娘，用的是星堆语。地球人很少有机会接触这种语言，在场的也大多听不懂，然而赵哒哒也微妙的有些听不懂，这就说明……这人说的是不知道哪个旮旯里不上台面的方言。 连官话都学得似是而非，显然远离权力中心，这样的星堆人，不足为惧。 强悍的星堆人在面对外来侵犯的瞬间，就会借助自身的体能优势将自己隐藏起来，而不是像这位……只知道骂人。 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难怪在上面待不下去，只能被扔下来管理学校了。 在确定失衡枪完全起效后，赵哒哒迅速冲到星堆人面前就开始对砍。星堆人就算是废柴，他们的皮肤也很难被普通武器伤害，更何况地球人的身体素质及不上他们，想要杀死星堆人，何其艰难。 然而，这个星堆人遇到的是赵哒哒。 数百人失重着看着赵哒哒上蹿下跳，每一次进攻，都让对面星堆人发出极其凄惨的叫声，即便大家不懂星堆语，大概也能体会到他语言里的愤怒与惊惧。 是的，惊惧。 赵哒哒所展现出的能力，实在太超乎想象。 对面那个星堆人在挡完十七次攻击后，踉跄几步，被赵哒哒抓住破绽，心脏中了一刀。刚开始他还没怎么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直到赵哒哒停了手，他才发现。 那把被陈凌感慨的小刀，在劈了星堆人引以为豪的建筑材料后，把星堆人引以为豪的身体素质，也鄙夷成了渣渣。 杀这个星堆人，前后也不过是20多秒，在场的人瞪大眼想看得仔细，大多数人因为失衡枪的缘故没法调整控制自己的身体，最后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没看到。一小部分人看得真切，可惜对战双方速度太快，只能看到宛如高糊虚影的影像没持续多久，就以一方死亡而宣布告终。 赵哒哒把人右手胳膊砍了下来，直接就捧着鲜血还滴滴答答的手臂，奔向了教学楼。 陈凌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藏在阴影更浓重的地方。 处在失衡状态的人们想跑，想要远离这血腥残酷的现场，然而他们所有人都晃晃悠悠地飘在半空里，除了眼珠子能转动以外，连声音都被压制在了喉间。待到赵哒哒彻底跑没影了，这地儿变得像坟墓一样安肃，谁也不比谁高贵。 陈凌很快就知道赵哒哒要做什么了。 远处的湮灭射线装置被收起，显然是某个抱着断臂乱跑的某个凶残人士所为。 而当湮灭射线消失的那一瞬间，地球学院那普通而异常的简朴装修，逐渐显露出它真实的模样。 陈凌眼看到面前这棵用来隐藏自己身形的大树，逐渐变成了白色的承重柱，周围的矮篱笆则是半透明的米白色高墙——起码有十七八个他那个高，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层层围裹，而操场变成了会客厅，而他们的宿舍与教学楼，则逐渐演化成了楼梯的模样。 “星堆人的模拟装置，”也不知道何时，赵哒哒站在了陈凌身边，淡淡道，“这才是地球学院真正的模样。” 一个巨大的铁笼。 “你们住的还是人家的楼梯隔层。”赵哒哒继续补刀。 陈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打人。 失衡枪的能力在逐渐失效——主要是因为两把失衡枪的型号不匹配，导致其中一方无法构成失衡条件时，另一方被拖累得整段垮掉，不得不提早失效。 这也和赵哒哒预算中的时间差不多。 在笼子外的地球人被赵哒哒一人一鞭子的甩在一边生死不知，陈凌见状，只能自发跑出来找钥匙。 而逐渐落回地面的人，也终于开始好好打量起赵哒哒了。 有人立即认出她来。 “喜鹊！你是喜鹊吗？”这痛苦中隐藏着喜悦的呼喊，让大家纷纷侧目。 赵哒哒高深莫测地停在他面前。 对方也是蒙头蒙脸着，显然是和赵哒哒一样的雇佣军，此刻一个人在笼子里一个人在笼子外，想想都尴尬。 对方露出了他的八颗白牙，腆着脸笑道：“喜鹊大哥，谢谢你来救我们！” 赵哒哒闻言顿了顿，重复他的用词：“‘救’？” 对方显然误解了赵哒哒的意思，刚想要对赵哒哒的武艺、善心、勇敢与高义继续全方位无死角地拍马屁，就见赵哒哒的眼睛一亮，道：“你们给我报数，我录个像。” “录什么像？” 赵哒哒笑眯眯道：“雇佣榜上不是说一个小孩五十金么，我想，救一个大人怎么着也得一人一百金吧？” 要不是星堆人的尸体还躺在她脚边，就冲她这身土匪气，绝壁会被人一巴掌呼死。 可是他们敢吗？ 他们现在可是被关在笼子里的！ 这只“喜鹊”简直丧心病狂得令人发指！ （012）破灭 - 灰喜鹊 - 余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骂脏话问候人爹妈的必然有，但现在形势比人强，谁也不敢真的冒尖儿当刺头。 于是，队伍在十几个雇佣兵的带领下迅速排列整齐，开始此起彼伏地报起了数。 站在第一排队列最后侧的雇佣军人，显然接受过良好的军队礼仪，在报数完毕后，他上前一步，汇报：“八小队共四百一十三人，集合完毕。” 这么狗腿的行为，让此人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 赵哒哒对这类识时务的人很满意，她点了点头，对大家说：“我已经把车队喊回来了，到时候依次上车，别乱挤。” 加上陈凌，她一共救了四百一十四人，狠赚赵叔一大笔，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身后站着的是为虎作伥的地球学院教师，地球人的叛徒，星堆人的走狗，赵哒哒不会把他们当人，一枪一个把他们麻倒了，留给地球人去审判他们的罪过。 陈凌如梦似幻地站在赵哒哒身侧，有些不敢置信：“这就结束了？” 大抵是星堆文明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过强悍无敌，导致赵哒哒一出手就解决后，很多人还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其他人也都是这么个反应，对啊，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雇佣军人们的心理活动就要更加复杂一点了，他们作为专业人员，轻敌被俘，反而让这个风评不太好的杀人狂魔给救了，还救得那么轻轻巧巧，就显得他们这些落难的专业素质很不够看了。 而且这趟生意，赚钱不成反而还要给人钱……诶，心态有点崩。 远处十辆涂着蓝黑色隐形漆的大卡车缓缓驶来，车灯在夜晚的山顶照亮人类的前路。赵哒哒沉默地目送他们上车，又把陈凌安排在了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上，扭头看着驾驶员。 能被赵叔派来“运货”的，都是在深海雇佣军团排得上名的人物，这位也不例外。 面对着赵哒哒那散发着幽冷黑光的喜鹊头罩，这个胡子大叔呼吸缓了一缓，非常认真地说：“我会将陈小少爷亲自送到赵叔手里。” 陈凌闻言，一脸不解：“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赵哒哒笑笑没回答，朝着胡子大叔挥了挥手，道：“四百一十四人，让他早点给我打钱。” 十辆卡车来得快，去得更快，当最后一缕车灯渐行渐远，赵哒哒脸上的温度，也如同被光芒带走了般，慢慢地冷下来。 她低头抚·摸着之前从别人手里缴获过来的失衡枪，又再次瞅着枪托细缝里的那只鸟图案发呆。 如果没人打扰，赵哒哒或许会呆到明天早上。 远方有人喘着粗气朝这里跑来，步履有些凌乱，放训练营里，必然是第一批被淘汰的料。赵哒哒的目光流连在那小小的鸟上，完全不为所动。 对方跑到自己跟前了，她也没想动。 “赵哒哒。”对方说完她的名字，便又忍不住喘了起来。 他的声音，三分隐忍七分温柔，低沉悦耳如玉敲青石，总是会把傻姑娘们迷得团团转。这会儿喘着气，带着些许的沙哑和性感，就更让人着迷了。 出现在赵哒哒眼前的，是一个年轻的男性。皮肤很白，个子也很高挑，纤瘦却不软弱，眸子很亮，只是身体并不算康健，不过是跑了十几分钟，脸上就泛出异样的潮·红。 对方开了口，赵哒哒才终于舍得将目光从这枪把上转向他。 在看清秦鸽那清俊的皮囊时，赵哒哒依然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喜欢了少年好多年，现在，却觉得眼前人早已面目模糊。 秦鸽说：“这把枪……” “弄丢了？”赵哒哒已经给他找好了借口。 秦鸽张了张嘴，闭上了。他太熟悉赵哒哒了，给他找借口，并不代表赵哒哒放他一马，而是不想继续追究。 更深层的意思是——我不想听任何解释。 这样强硬的态度，多少让想要借沟通缓和关系的秦鸽有些为难。他上前了两步想坐在赵哒哒身边，但在碰到喜鹊头罩里那清澈而冷静的目光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微微一缩。 “我追查到一些信息，”他从口袋里掏出模拟平板，点亮“异常”图标后，思维图谱就像星星一样洒落在赵哒哒的眼前，秦鸽怕赵哒哒甩手就走，立刻解释，“这是我针对你做的人员流动图，近两个月来，你频繁受伤或许并非意外，我怀疑……” 赵哒哒打断：“你怀疑有人想杀我？” 秦鸽停在了赵哒哒的眼前，眉眼如画，依然是赵哒哒当初一眼便落入心中的模样。 两人的目光相触，偏开的却是秦鸽。赵哒哒笑了：“因为我挡了他们的道，他们本想通过我接触裘飒，将势力渗透到上面去，结果我不如他们意，就要来杀我出气？” 她轻轻地说：“他们可真敢想呢。” 秦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哒哒，说：“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把裘飒调下来断了他的政治前途。如果他在星堆军方站稳脚跟，说不定真的能——” “裘飒不该是任何人的垫脚石。”赵哒哒冷硬地再次打断秦鸽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再者，就算你们攀附上又有什么用，裘飒是混血，他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机密，不必做那些无用功。不要添乱好不好！” 两人之间的空气再次凝固。 寂静的校园里，带着些许血腥的气息，被黑夜镇压·在泥土里，散发着危险的讯号。没有灯火也没有人烟的世界，死气沉沉着。 秦鸽沉默了良久，才说：“你不该被星堆人打发猫狗的善良而迷惑。” “枪是你给他们的？”赵哒哒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在看见秦鸽瞳孔骤然猛缩的瞬间，心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秦鸽从没想到，为了保护那些可恶的星堆人，赵哒哒居然公然撕破脸！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事态已经朝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 那个曾经倔强着脸不肯接受他人给予、带着一群小娃娃组织袭击星堆人、抢夺财物践踏对方尊严的那个骄傲女孩，那个甘愿称臣对他言听计从的刀，宣布要自立门户了。 那种因永远的失去而生出的惶恐，立刻将这位几乎从未受到过挫折的少年激怒，他大喊道：“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裘瑞达的！你带着我们袭击了他，假装救他企图敲诈他钱财，还做了他的养女占尽好处。从一开始，你就和裘飒的立场完全对立，你就不怕这个秘密被公诸于世吗！” 赵哒哒看着秦鸽，身上散发着因疲惫而带来的寒意。 这样漠然的态度，更刺激得秦鸽失控。他一直努力接近赵哒哒，参考赵哒哒喜欢的类型十年如一日地扮演好自己温柔得体的小奶狗形象，为了什么？ 为的不就是想靠着赵哒哒，进入星堆人的世界么！ 可现在，赵哒哒把他的一切心血都毁了！甚至，赵哒哒不是恋爱脑，他与她之间的暧·昧缥缈而寡淡，她一副随时都能抽身就走的姿态，这让秦鸽如何能忍？ 他张口就是正义，愤愤不平得仿佛赵哒哒杀了他全家似的，咬牙切齿义愤填膺道：“你贪恋权势曲意逢迎，全然不顾地球同胞日益艰难的处境，一旦沾上点火星子就断尾求生，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上面就那么好？” “砰”地一下，赵哒哒手里那把失衡枪，被她握在手中彻底捏碎。 她的表情依然很冷静，只有稍稍错乱的呼吸，昭示着她此刻的不舒服。 秦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直到赵哒哒微微垂下了头，他才意识到，赵哒哒身体是真的很不舒服。 为了进入军队，她接受过基因改造，让自己更加贴近星堆人的基因。 这样的好处显而易见，凭借更加强悍敏锐的肉·体与原本就机敏过人的才智，赵哒哒一路势如破竹从军校以该届最优秀毕业生之名毕业，并立刻被征召入第九区中央第一军的训练营，只要在训练营里呆满固定天数并拿到合格证书，她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而坏处，也同样明显而致命。即便地球人与星堆人外形再怎么相似，基因上的差距也是天上地下的级别，赵哒哒强行改造后，那随时会发作的噬骨之痛，便如影随形。 从她九岁那年开始。 往常这个时候，秦鸽会提出要帮她揉太阳穴——但都被赵哒哒拒绝了。然而，暧·昧的态度，模糊的界限，总是让人觉得美好，只是在此刻，这样的疼痛，却只会带来唯一的结果。 秦鸽出手了。 他早就站在离赵哒哒近到不能再近的地步，只要伸出手，秦鸽就能掐住她的脖子，对她进行惩罚，逼她让裘飒官复原职，甚至更上一层。 而秦鸽以及秦鸽背后的人，并没有因为赵哒哒的虚弱而心慈手软，当赵哒哒疼得冷汗直流时，看到藏在秦鸽袖口上的手环。 那个手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就像是烂大街的白圈儿，但赵哒哒知道它的厉害。戴上这玩意儿可就脱不下来了，分分钟爆炸。你不听对方命令就要被炸成烟花，你不得对方心就要被炸成肉渣……总之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关键这液体炸弹技术……还特么还是从星堆军方学校偷来教地球人的！ （013）背叛 - 灰喜鹊 - 余是 是她手把手教秦鸽的！ 赵哒哒表示很生气。 头很疼全身骨头都很疼。 被人背叛了，还不得清净，对方丧心病狂谩骂不已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给她搞炸弹威胁她企图控制她。 行。 秦鸽，你行的。 赵哒哒被秦鸽这冠冕堂皇的指责给气笑了，觉得自己养的这条白眼狼，终于在十几年后的今天，长大了，会咬人了。 咬人前还学人嚷嚷，还要学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敌人，姿态像模像样，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即便秦鸽与那人的容颜如此相像，风度、气质、涵养与见识都与那人天差地别。到了这一刻，赵哒哒终于只能放弃了。 即便是用那人的完整基因培育出的最优作品，终归不是他，也从不属于她。 “你说完了？”赵哒哒忍着疼，努力抬起头。当初几乎让她不顾形象满地打滚想要寻死的疼痛，在十多年的兴风作浪后，早已让赵哒哒习惯如何去承受。甚至，她已经能够在这样摧毁人意志般的折磨中，还维持着冷静的思考与从容的姿态。 秦鸽微微眯着眼看她，仁慈地等着她把话说完。 赵哒哒却没再说话，而是解开头罩上的开启按钮。 坚硬如铁般的喜鹊头罩逐渐软化成布料，慢慢地垂下，又顺着赵哒哒柔顺的黑亮头发滑下，落在她被汗水沾湿的双肩上，却还在继续顺着斗篷坠落。落至双臂时，那种柔软突然有了实质，纠缠在赵哒哒的手腕上，像无骨的蛇，狡猾奸诈，一如其主。 秦鸽的动作不可能比赵哒哒要快——他也从没想过，向来对自己有求必应从不苛待自己的二十四孝爱慕者，会对他举刀相向。 一道如闪电般明亮的光，落在两人之间，秦鸽的胸口被赵哒哒整条胳膊洞穿了，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我说过，别挡我的路，”赵哒哒绷紧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恨，“我说过，一切都交给我来办，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要用这张脸来对我说教，为什么要朝着我心窝子上捅刀！” 她挚爱的少年，早就在十多年前，死在那场与星堆人交战的大火里，也是从那一刻起，赵哒哒的美梦醒了。 星堆人在地球危难之际，对地球人出手相助，也因此，他们自然而然地入驻地球，入侵地球，以绝对的优势，使得地球人的世界失去了天空，失去了云彩，失去了通往光明与希望的坦途。 只要不改变，地球人永远都不可能追上星堆人，只要不拼命，地球人永远只能赖活在这片不见天日的土壤。 是要屈服于命运，成为星堆人的宠物，庸碌而轻松地活着，还是要撕破黑暗的铁篱，成为反抗者中的一员？ 在那一天，在那场大火里，在痛失自己的信仰时，地球孤儿赵哒哒，找到了第三种解法。 融入。 为此，她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尊严。 只为给自己，给地球人，开辟一道通往天空的羊肠小路。 秦鸽的身体缓缓倒下的同时，巨大的亮光在赵哒哒的身侧闪现，“轰隆隆”的响声撼动了整个山体，摧枯拉朽的密集能量接连炸裂开来，将地球学院炸得一片通红。 同样是爆炸，这动静比之前的可要张扬许多，半个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很快，灯火接二连三地点上，离得近的人们披上衣服打开窗，探出脑袋往这边张望。 即便穿着防爆衣，赵哒哒依然被近距离爆裂开来的弹膛碎片重重击中，她沉浸在失去的悲伤与身体的疼痛中，一时不查，没能在第一时间支开防护，手臂和背上一大片的血肉模糊，若不是当机立断用火烧出血处及时止血，恐怕她很快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大概是在她杀秦鸽的那刻起，那些人就决定，要将不听话又不受控制的赵哒哒彻底铲除。 以驱逐星堆鞑虏、重振地球繁荣为终身目标的憎恶派，不敢对付星堆人，不敢为饱受欺凌的地球人出头，窝里横却向来都是一把手。 赵哒哒将斗篷包裹住全身，她的双眼受伤严重根本无法看清前进的道路，右耳鼓膜破损流着血，几乎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声响，她只能靠肌肤感知风的流向，以此减少被火烤炙的次数。 她从没有这样惨过。 而给予她痛击的，不是她总是挂在嘴上的那些该死的星堆人，而是——而是在几分钟前，还算是同盟的地球人。 她恨。 心中的寒意与实质而热烈的火焰，将赵哒哒的意志逼向绝境，然而神奇的是，即便在这样非人的地狱中，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仿佛能催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让她不断地向前。 火追着她，却追不上她。她几乎丢失了所有的防御性物件，那代表性的喜鹊斗篷因系统能量消耗过大而濒临崩溃，喜鹊头罩更是惨烈，几乎一半都碎裂了，堪堪挂在赵哒哒的脸上，像是要为主子拼死尽最后一份力。 赵哒哒的双腿被烧得焦黑，露出森森白骨。在跑出校园到达安全区的那一瞬，赵哒哒的脚骨彻底断裂，她“噗通”一声，跪在了门边。 她抱着自己的身体，舍弃了碎裂的骨，翻滚向一旁的岩石堆里。即便岩石坚硬而咯人，刺得赵哒哒那惨烈的背部又出了血，她也一声不吭，甚至还强迫自己保持着彻底的清醒，警惕地隐藏着自己，等待仇人的行动。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些对她下手的人，早就信心满满地撤离了。 没有谁认为她会从这场精心策划的袭击中活下去——这种连星堆人都惧怕的能量爆炸，赵哒哒一个地球人，怎么可能还能存活？ 然而，她确实活了下来。 风“嘘嘘”地吹过岩石的缝隙，地球因长久没有得到日光的照耀而吹来的风，总是带着死亡而寂寞的味道。 失去双眼，赵哒哒无法精准判断自己的伤势，因失血而导致意识有些模糊，她脸色灰败着，精神却并不萎顿。但其实，她的状态很不好，需要立刻接受治疗。 但她满满的都是自信。 早在来这一片之后，赵哒哒就在某几个地方安放了治疗包——即便这趟任务早就在赵哒哒的掌握之中，心细谨慎如她，也总是会给自己留下好几条后路。 赵哒哒心想，等过几个小时，等确认他们都撤离，我就能爬出去。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还有心情去思考自己治疗结束后，该怎么向憎恶派的那些大人们，讨要自己的精神损失费。 直到有脚步声朝这里接近，她那快要溢出屏幕的自信才收敛了起来，迅速调整呼吸，紧紧握着身上最后的一个武器——一片还嵌入自己肩膀里的弹膛碎片。 “你需要治疗。”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对方站在赵哒哒二十米外的地方，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因为赵哒哒的右耳彻底聋了，她费劲地侧过脸，左耳才朦朦胧胧地听到对方的话。 赵哒哒艰难地听完，就嗤笑了一声，心想，你站二十米有什么用呢，就算我瞎了废了，站三十米外我都能用刀片切断你的喉咙。 她自然是不信对方的，所以也根本不在意对方话语的含义。 但对方似乎也并不需要赵哒哒的信任。没有得到赵哒哒的回应，对方也不羞恼，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翻着瓶瓶罐罐，发出细碎而凌乱的响声，赵哒哒有些羞恼对方的行为，害怕被自家仇人找见，正思忖着自己该怎么解决到面前这个看似是麻烦的蠢东西，就闻见干燥的空气中，一股奇异的香。 这是…… 赵哒哒很快反应过来，她之前刚刚在中央第一军训练营的药品课程上学到过这种高等级的催眠药剂，因奇异而独特的香气，被列为最不该出现在暗杀行动的药片之一，它的名字叫—— 还没等她想出名字，身体便先一步让她彻底陷入睡眠。 黑甜的梦里，出现了久违的身影。那轻缓温和的肌肤接触，叫赵哒哒几乎想要放弃一切，拥抱这虚无的光影。 秦鸽骄傲而虚伪的温柔小脸，逐渐远去，秦隼挺拔而坚韧的身姿，依然深深刻在她的灵魂之中。 当她不得不从梦中醒来，身上的伤痛没了，连脚骨都愈合完好，破碎的衣服都叠在了她手边的茶几上，一条看不出材质的棕灰色长毯将她包裹着，暖烘烘的熨帖极了。 赵哒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跳而起，差点将自己才好的脚骨给再次扭了。 体内的暗疮依然还存在，但比起昨天的惨烈，今日能好手好脚地坐在这里，赵哒哒都已经觉得自己好得不能再好了。 昨天她遇到了天使吗？！ 是谁是谁是谁？ 她重新折回去，拿起裹了自己一夜的长毯，企图从这一没标签二没款式的长毯上，查出这人的身份。 没有。 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求赵哒哒回报她似的，就这么走了。 没有留下任何讯息。 还真是做事不留名的小天使？赵哒哒脸上的凝重，却没有因此而消减下去。 （014）天使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在床头留了一笔住宿费，悄悄从旅馆里溜出来，变了好几次装，确定无人追踪后，才敢打开通讯设备。 赵叔打了七个电话，每隔一小时一次。显然，地球学院里诡异的爆炸与赵哒哒无缘无故的失踪，实在太过突兀，无数阴谋论甚嚣尘上，赵叔急得跳脚，恨不得从电话那头把她这小畜生给抓出来打一顿，却为了维稳，还要保持冷静强行压制住惶恐。 在她昏迷的将近七个小时里，发生了不少大事。 比如，深海雇佣军团内部人员异动。 比如，第三区第四区的几个与地球学院类似的机构，也遭到了小规模的袭击，同样也出现了异常爆炸。 赵哒哒一目十行扫了眼外放的讯息，站在超市里，一边闻着略有些浑浊的空气，一边挤在大爷大妈们的队伍中等着付钱。 因为地球学院这场异样的暴·动，第九区地球管理委员会立刻下发了紧急文件，关闭第八、九、十这三个相邻区所有地球人的电子设备功能，于是，这些嵌入右手前臂内的纳米芯片，连超市付账功能都没了。 好在星堆人一有什么事就总来这么一手，地球人早就习惯了，在家里屯了不少纸钞，出事了也没那么急，顶多就是没那么方便而已。 但周边人还是比较惶恐的，生怕这诡异的武器落到自家来，纷纷跑来超市抢购物资，现在人挤着人的，差点把赵哒哒刚修复好的骨头重新给掰碎了。 她一脸虚弱地靠着身后大妈温暖的大肚子上，贴着前方大妈宽厚的背部，仔细听着这些不明事实却总喜欢瞎聊天瞎想象的人在说大实话。 “好端端的学校，怎么就被恐怖袭击了呢，听说人都死在里面了？”嘴碎的大妈，脸上挂着悲切，藏在语气里眼睛中的兴奋，却是怎么掩都掩不下来。 另有人插嘴：“这学校开办才两三年吧，我听说，他们在里面搞生化武器哩！” “哟！生化武器，那我们这边的环境不是要被嚯嚯掉，把我们身体都搞快掉了？”有人危言耸听起来。 有人不同意了：“我听说，是十三区的深海雇佣军团做的，不是说还从现场找到半副烧焦的头罩的吗，据说已经有好几个人过来认领队友了呢！” 又有人插进来，一脸“你们都是傻逼吗”的高傲模样，道：“你见过哪次恐怖袭击、哪个生化武器威力那么小的，我今天早上跑去看过了，山里头那么学院，建筑一栋都没塌，只有墙体焦了点，根本算不上什么特大爆炸！” 说完他还怕人不信，抬起手想给人看藏在纳米芯片里的电子相册——结果，芯片非常认真地没有给出任何反应。毕竟，电子设备就在刚刚，被彻底关掉了嘛。 大家“吁——”地一声散开，拿白眼刮了对方好几下，摆明儿是不信。 赵哒哒掏了掏耳朵，听着杂七杂八的声音直灌入耳。等队伍快要排到她了，野谈听得也差不多了，赵哒哒便在众人仿佛看傻逼的目光下，从队伍中挤出来，谨慎地再次找了几个地方换衣变装后，才大摇大摆着离开。 星堆人关闭的是地球人最普遍用的纳米芯片，而作为星堆人养女的赵哒哒，则比他们使用的芯片更加高级，权限与适用范围也更多更广，不在限制令的管理范围之内，完全可以自由使用。不过她怕被人追踪到，在检查过自己的通讯设备后，就将自己芯片的所有功能自主关闭。 但她总得给赵叔一个讯号，告诉她，自己还活着。 赵哒哒摸了摸下巴，目光不断地往昨晚才被她嚯嚯过的地球学院直瞅着。嚯嚯一次是嚯嚯，嚯嚯两次，不也是嚯嚯嘛，赵哒哒从黑市里要来一些材料，蹲在监控摄像探测不到的小破屋里捣鼓小型炸药。 她半眯着眼，侧躺在略有些潮湿难闻的棉絮被上，垂着头，手不停歇地工作着，几个从别处抢来的、只有赵哒哒半个手掌般大小的治疗仪，转动着十八根如头发一般细小的透明线管，在她半赤·裸的身上来回窜动修复、疏导肌肉活动。 赵哒哒对自己狠，把治疗速度调到最快，仗着她年轻承受能力强，复健治疗疼得让她满头大汗她也一声不吭，手稳稳地穿着线把掌中的精细部件来回倒腾，就是速度异常快，显然是想早点解脱这样自讨苦吃的艰难处境。 十几个炸药在那天下午响了起来，把在昨夜大火中也岿然不倒的地球学院大门给炸上了天。 傍晚，赵叔派来人，在那脏旧的小破屋里，找到了闭目养神的赵哒哒。 她一身行头没了，没法保护自己，又不能用芯片暴·露身份，这一天都过得有些捉襟见肘。而之前，她因为抢治疗仪，即便脸遮着，但身形被人记住，已经被这一片拉入了黑名单里。她没法出门，连个面包都买不了，这会儿饿得咕咕直叫，所以看向胡子大叔的时候，眼睛里都有些冒绿光。 就是护送陈凌回去的那个胡子大叔，短短半日里见了两次，足以说明此人在赵叔心中的分量，绝不比赵哒哒差。 赵哒哒没力气站起来，瞅着他不说话，胡子大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将扒在他肩头的智能机器人放下，然后退出房间等着，看着还挺贴心的。 陪伴型智能机器人带着略有些复古的小红帽子，歪着头的模样还挺可爱的，显然是被赵叔给宠大的那一台。 它盯着赵哒哒看了几眼，然后就打开储物柜，将赵叔委托它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在赵哒哒手边。赵叔显然考虑得很周到，吃的喝的疗伤的一应俱全，还让心爱的机器人过来伺候，很是下了一番心血。 只要不是太狼心狗肺的东西，都能感受到赵叔的那份心意。 赵哒哒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讲昨晚那件事说出来。 不说出来，照着地球憎恶派那种谁都想要一口的疯狗架势，偏向于支持和平共处的赵叔，往后难免不会正面与他们正面起呛。若是说出来……赵叔这人别看现在还挺慈祥和蔼的，年轻时候狗脾气大得很，一个喷嚏都能上天，打起架向来只留对方一口气儿，又特别护犊子，没准自己话还没说完，他就要放下手术刀拿起枪，把对方那群居心不良的狗崽子直接全部突突了。 赵哒哒不希望看到地球人打地球人，没意义，再说，自己的仇，还是自己报来得爽一点。她看着自己当时插在秦鸽胸口的那双手，到现在才有余裕去想东想西。她精神有些恍惚又有些快意，最终糅杂成极为复杂的难过，决定自己复仇的时候，一定要把策划昨夜这起试探的所有人，都杀光。 于是一路上，胡子大叔一脸严肃车开得飞快，赵哒哒满目凶光脑子里满是事儿，安静的驾驶室里没人说话，倒也没多少尴尬。 结果想得挺美，真来到集合点，看到赵叔白大衣白口罩白手套白头套安静地站在身体扫描仪前，赵哒哒就有点儿怂了。 两个姓赵的面对面站着，胡子大叔实在受不了这一老一小的气场，赶紧扔下人就溜，而日天日地的赵哒哒则东看西看，就是不看紧盯着自己不放的赵叔。 “借口找好了？”赵叔实在是拿赵哒哒这小滑头的没办法，沉着脸，说，“我现在不想听你刚胡编完的东西，你给我躺进去，我看看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赵哒哒梗着脖子道：“我没受什么伤，就是有点饿，所以看起来虚了点。” 赵叔气得一巴掌拍在金贵的扫描仪上，说：“我又不是逼你说！” 胡子大叔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赵叔平地一声吼，连忙滚进来暖场：“叔儿，小娃娃刚刚回家，我觉得……” 在赵叔“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强大气场下，胡子大叔的勇气只维持了0.1秒，而后看向赵哒哒，给了个“好自为之”的小眼神儿，又利落地滚出了房间。 赵叔的气势到底是被胡子大叔这神来一滚给打断了，年纪大了续不上，被赵哒哒扶着坐了下来。这时，赵哒哒才摸到赵叔背上的虚汗，一大片白大褂被沾湿贴在他身后，很是显眼。 大概从事故后的这十二个小时里，赵叔就没有休息过。 赵哒哒心有些软，抓着他胳膊的手，有些紧绷。 “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好，”赵哒哒岔开话题，放软语调，说，“陈凌人呢？” 赵叔闭上了眼，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 赵哒哒心中一惊，面上不显，就听赵叔缓了口气，给赵哒哒递了张纸条，说：“陈凌被我安排在这个地方，你恢复了就可以去找他。”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赵哒哒感觉去身体扫描仪里滚一圈。 老人家到底不放心，自己看大的孩子，在外面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想把事儿瞒起来自己解决，到了面前居然还利用自己的健康来威胁他不让他调查仇家是谁，他想想就来气。 哼，你不告诉我，我就没脑子猜么！ （015）疑虑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很能理解赵老现在的心情，但她更不希望赵老得到伤心的答案。不过现在，赵叔明确地发了话，表示他不会插手这件事，得了保证的赵哒哒立刻就开开心心地往仪器里钻，没心没肺的样子更惹人生气了。 在经过不知名好心人的治疗与后来赵哒哒的自救后，身上残留的暗创并不多了，甚至连往常因训练而留下的肌肉拉伤等症状都没了。 赵叔“咦”了一声，看着赵哒哒的神色，有那么点儿高深莫测。 赵哒哒也没想把这个人的存在瞒着，她挑挑拣拣，说自己留在那边断后，没想到就被一波又一波的爆炸给轰飞了，在苟延残喘之际，被一个听声音似乎是女的但具体是人是鬼是地球人还是星堆人是男人是女人都一概不知的神秘人给救了，在救之前，对方还给下了药。 手段还挺利索的。 赵叔“呵呵”两声，把最不靠谱的内容自动忽略，重点关注了一下赵哒哒所说的催眠药剂——戴氏3型。 “能拿到这种催眠药剂的人并不多，”赵哒哒老神在在地蹲在仪器里分析道，“虽然它味道浓烈，但药性发得很快，对人体几乎没有损害，甚至针对星堆人还有安神养颜的功效。但昨天我嗅到的这种药剂非常精纯，应该是星堆贵族用的。” 赵叔添了一句：“黑市里买不到？” 赵哒哒皱起眉，给出第二种猜想：“也可能是对方直接入侵了我的感官系统，让我产生错觉。” 赵叔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道：“会这种手段的，能有几个？” 关键是，人星堆精英为什么要救了你还好事不留名地挥挥衣袖就离开？这简直就说不通啊，这要不是阴谋，什么才算阴谋？ 一时之间，大家都对未来有点儿发愁。 胡子大叔这会儿已经吃完饭，在门口徘徊了三圈，终于壮起胆子跑了进来，专门看着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相处却分外爷孙的两个人，防止他俩打架。 赵哒哒换过装，现在顶着还爆着痘的中性脸，穿着沙滩裤花衬衫，短发凌乱而放肆地翘着，有点儿邋遢，嘴里至始至终都含着变音器，说话间都是一股子怪味的电子音，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男性，和赵叔两个倔脾气上来了还会对呛，可不就是爷孙俩么。 他坐在赵叔身边给他打下手，一边看着扫描数据在一格一格地往上跳，都还挺正常的，直到出现了几个他没见过的单词。 “叔儿，这是……”胡子大叔脸上的惊讶，怎么都隐藏不住。他向来乖巧，即便不懂，也基本上会在赵叔放下手头的工作有空闲的时候才会问，现在这么突兀地开口，完全是为了缓解气氛。 就，这爷孙俩诡异的沉默气氛，真的很让人头秃。 胡子大叔伟大的自我奉献，并没有让这一对爷孙感激涕零，赵叔与赵哒哒异口同声一句“这你别管”，把他戳得心头流泪。 他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生无可恋地继续做记录。 十分钟后，赵哒哒熟练地解开束缚带，从里面走了出来，按了按即将下滑的生化面具，使它重新平整地贴合在自己的脸颊上，这才转头看一眼总评分。 87.3，还不错？ 要知道，在没受伤之前，赵哒哒哪次出来不是70往下的评分，这次的因祸得福，让赵哒哒在喜悦了没多久，就觉得浑身都不太对劲。 赵叔看了眼数值，也觉得颇为玄幻，眉间更是皱得死紧。 如果普通的星堆人，傻白甜一点也就算了，这位治好赵哒哒病情的人，出手就是贵族往上阶级才能接触到的高科技医疗设备，实在与傻白甜这三个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越是纯种的星堆人，对地球的感情越淡薄，那些贵族哪一个不是鼻孔朝天看地球人的花孔雀，瞧见他们都会惊叫着觉得自己眼睛脏了，哪还可能主动施以援手。 除非…… “对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赵哒哒与赵叔对视一眼，一切不在尽言中。 胡子大叔傻白甜着看着赵哒哒，紧张地问：“你身上还带着什么稀奇宝贝？” 一说到这个，赵哒哒心一跳。 她之前把地球学院中安置的最大杀器――湮灭射线！赵哒哒当时把它弄到手后，就把它压缩分解，紧贴胸口放置，后来躲在当地被废弃的联络点时，就顺手塞在了其中一个小治疗仪里面。 该不会……对方是为了拿这个？ 不对，要这样的话，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对方大可以把它堂而皇之地拿走。 话说，连这种大杀器，都不放在眼里，对方的身份是有多可怕？ 还是说，那人不识货，没有发现？ 得了吧，连戴氏3型催眠药剂都能随手用出来，绝不可能认不出这些零部件。 所以…… 对方到底图个啥？ 几分钟后，赵哒哒整理完思绪，将关于那位“好心人”的猜想都放一放，道：“我还是先去陈凌那边一趟吧，如果对方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欠对方一条命，只要要求不过分，我们这边可以和他谈条件。” 赵叔摘下口罩，黑着脸，一副不想掺和此事的傲娇模样，说：“你不要太过分啊，我可不是你的联络人，不接杂活。” 赵哒哒往无菌消毒侧门走出去，一脸“就算你不想惹事也没用啊老爷子”的同情目光回望着他：“深海雇佣军团不是都快把几个大会长搞死了吗？到时候无人镇守，那群兵痞子还不是要你再出山？你出山，可不就得帮我和对方接头了，怎么就不算是你的事了？” 赵叔梗着脖子不想理她，胡子大叔张了张嘴，有些状况外，半晌才傻乎乎笑道：“叔儿，你要升官啦？” 两个姓赵的都不是很想理这位傻白甜，一个转头看数据，一个快速推门离开。 赵哒哒最精良的武器、最合心的防护服，甚至连灵魂头盔都在这场爆炸里毁于一旦。她临出门了才意识到这点，之前被疼痛压抑着的怒火便喷薄而出，赵哒哒立马把地球憎恶派那些人的名字一个个都念了一遍，仿佛要在舌尖上给予他们凌迟待遇。 目光扫到那位“好心人”留给她的长毯，在灯光下散发出异样的光泽，赵哒哒到底还是停住了气咻咻的脚步，抓在手上。 今天早上没仔细看，只以为那不过是一条在富人眼里也不过如此的毛毯，在此时，却发出招摇的光彩。 急急忙忙从治疗室里走出来的赵叔，一开门，就看见小讨债鬼拿着毯子钉在那儿，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坏主意，他也不多问，抹了把脸，把手里拿着的新造的防护具、斗篷、还有修复好左半边框架的头盔，塞给站在他身后的胡子大叔，又傲娇地跑回治疗室了。 胡子大叔很乖巧地走上前，说：“你忘了拿衣服。” 赵哒哒惊讶地接了过来，直接穿在身上，道了谢，目光往禁闭的治疗室一转，目光又落在了手里的这件长毯上。 “把这毯子拆开，重新分析构成，回来后告诉我结果。”她使唤起人来毫无心理负担。 胡子大叔连忙捧起长毯，催促赵哒哒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 这可不能，不从陈凌家长那里敲诈点东西，怎么好意思回来。 陈凌被安置在第九区中心城池最豪华的包厢里，生怕没人知道这里面住着一个小少爷似的，跟孔雀开屏了似的。 赵哒哒没怎么来过这边的繁华区，看到这里人来人往颇为热闹，一派和平之色，颇有些感慨，烦心的事渐渐远去，不知为何也不知从哪里获得的平静，让赵哒哒停下了脚步，有一瞬间，竟想起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正式变成孤儿的。在三岁能记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地球憎恶派的人们组成一个集团，在贫民区圈了个地盘，底下一水儿都是和赵哒哒一样的家伙。 那会儿，她无姓无名，连编号都没有，还没到干活的年纪，所以应该整日都在圈里等着开饭，或许两片面包是唯一的想念。生长在大孩子欺负小孩子、小孩子欺负小婴儿的环境里，很容易就养成焦躁易怒的性格。她不喜欢，于是在三岁那年，选择了逃亡。 流浪在外，饥寒交迫很快就消磨了赵哒哒的天真与倔强，倒在了通往光明的路上，很快，就被早已盯上她的人贩，抓进了比贫民区更加荒无人烟的学院里头。 但那里有松软的白面包，甜美的奶制品，有干净的卧室，笑容纯净温柔可人的小姐姐。 也有枯燥的课程，神经质般易怒喜欢体罚的老师，暗地里尖酸刻薄的排挤，以及，死亡。 在赵哒哒尚不知事时，她并没有意识到，每日每夜发生在比她大了十多岁的小姐姐们身上的，到底是怎样的侮辱。所以也不曾明白，那些姐姐们前赴后继着从宿舍高楼一跃而下时，为何毫无留恋。 直到秦隼，肩扛大炮，出现在她面前。天空被星堆文明紧紧攥在手中，于是地球表层永坠黑夜，不见日月，然而明亮的火花自他肩头窜出，将她的牢笼打破的瞬间，赵哒哒相信，自己看到了太阳。 也看到了希望。 （016）陈家 - 灰喜鹊 - 余是 秦隼将这邪恶而腐朽的象牙塔轰个粉碎，将她带了出来，将她交给了赵叔。 七岁那年，见到了将年轻的秦隼彻底吞噬的大火，手里也被谁塞了一个秦隼的翻版，或者说，他的克隆人。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秦隼已经死了，原来他也是地球憎恶派的一员，原来他还是派别首领之一，级别高得很。 但那是，她已经成为了裘萨德的养女，裘飒的妹妹，军人学院的新星，第一个被选为星堆军人的地球人，以及……恶徒的走狗。 物是人非，世事境迁，赵哒哒眨了眨眼，将所见之繁华，尽皆抛之脑后。 陈凌已经与家人见面了，他之所以还逗留在这里，完全是想要等喜鹊，当面道谢。 赵哒哒到了门口就被酒店门卫给拦了下来。她一愣，下意识地抬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那名将她拦下的小年轻，还没有多少久混人间的烟火气，就算是学着老师傅们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赶人话，都说得有些青涩：“走、走路小心点，别看见个门就闯，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赵哒哒不为难这小孩，笑了笑，也不辩解，就退开几步转身走人。 陈凌从赵叔那边得到消息，知道喜鹊要来，连忙带着他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在把他们所住酒店的最顶层空中餐厅包了场，静候贵宾。 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位能将自己的宝贝孩子从星堆人创办的万恶学院里救出来的，必定是风度翩翩英勇过人沉熟稳重的侠义人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千等万等等不来的人，已经在楼底下被酒店小伙计的给拒之门外了。 陈凌觉得喜鹊大概不是大人们想象中这么完美的人。在他印象里，这人捉摸不透，颇有些亦正亦邪的调调，但这些话，他都不敢和家人说。 未获救之前，他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地等着喜鹊。等喜鹊站在他面前了，他也一直都腹诽提防着，唯恐这人临阵倒戈。确实，这人外在表现实在太过差劲，面上明晃晃都写着“我是唯利是图又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没想到爆炸声一起，陈凌才窥见了喜鹊更为复杂的一面。 这个“唯利是图又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漫不经心地将他们推出去，不给理由没有炫耀，默默地为他们挡住了那场爆炸。 是喜鹊的温柔。 赵哒哒换上降级版喜鹊行头，查到陈凌一家人的行踪后，从酒店墙体上攀爬到顶，一只脚就要从玻璃塑雕窗上跨进来时，就看见陈凌一脸凝重地……看着有关于地球学院爆炸的新闻播报。 她第一反应是——我靠，有钱人不愧是有钱人，就算芯片被掐断，都能有其他途径了解时事新闻。 第二反应是——这小家伙的表情不太多啊，我要不要等他那天心情好了，再把自己的要求提一提？ 陈凌的父亲陈一诺，是第一个发现异样的。 他看了眼手表，习惯性地抬起头望天，就看见一只脚要跨不跨地晃荡在他们的头顶上。 陈一诺：“……” 印章大师不愧是印章大师，到底是见多识广气度不凡，不会像别人一样立马大声尖叫，而是轻喘了一口气，慢慢地坐了下来，拿出联络单，准备悄悄报警。 居高临下看到一切的赵哒哒心头感慨万千，要是之前一直都有这么机警，自家儿子也不会沦落到在外流浪两年最后被逼穿女装送去特殊学院当奴隶调·教了。 她从上面一晃而下，轻飘飘就落在了众人面前。 陈一诺看到对方的头盔，又对比从深海雇佣军团那儿得来的图片信息，似乎有些出入，心中有些紧张，便看见自家皱着眉守在视频前不断琢磨的儿子，在见到对方的瞬间，就立刻站了起来，小脸因过于激动而有一瞬间的涨红。 这种仿佛粉头见偶像的场面，让赵哒哒默默退了一步，从袖中掏出赵叔给她的地址，压在桌上推给陈一诺，道：“我是喜鹊，特来拜会。” 赵哒哒的拟声器，因为爆炸的冲击力，有些地方受损了，还没时间去修，她一出声，别扭的电子音就把全场都镇住了。 就……就特别像电视剧里的反派人物。 陈一诺扫了眼纸条，看到上面自己亲手写的地址，终于确定，面前这位，就是拯救自家儿子于苦海中的英雄，以一己之力护着四百多名受难儿童逃离星堆人魔爪的仁侠，挡住爆炸让车队平安离开的…… 陈一诺想不下去了。 赵哒哒今天没往身上塞布条充当肌肉，所以披风下裹着的就是她这具单薄的身体，很瘦很白，与他们所了解的勇者形象，天差地别。 “你好你好，喜鹊先生，您终于来了！”陈一诺在最初的怔楞后，热情地迎了上来，拍着陈凌的背，示意他上前。 没想到陈凌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热情得不行，还没等陈一诺与喜鹊套上近乎，就将他挤到一边去，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把人围在中间，千恩万谢了起来。 赵哒哒就从没受到过这么热情的招待，她恍惚了一瞬，立刻就塑造出亲民形象，与老一辈人拉起了家常。 陈凌看着将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的喜鹊，完全没法把这个嘴甜会来事的人，与那天晚上站在楼顶冷漠地望着下面人挣扎的孤傲背影，联系在一起。 喜鹊救陈凌是要求回报的，这一点，在场的只有陈凌与陈一诺知道。陈一诺作为印章大师，成名已久，精湛的工艺手法还受到星堆人的赞赏，事业很成功，手里余钱也不少，倒是不怕喜鹊狮子大开口，若是想要求些人情上的渠道…… 陈一诺这几天已经理出了一份名单，就等着喜鹊一开口，他就把手里这个比金山银山还值钱的人情路子给双手奉上。 喜鹊坐在陈凌身边，与陈家人一起用餐。修长而白皙的手上，连一块茧子都没有，不像是常年握枪的手。但陈凌知道，这双手，能多么迅速地杀死一名星堆人。 他悄悄问：“你爆炸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回到家人身边的陈凌，卸下了铠甲，显得温柔而善良。 赵哒哒抬手将陈凌头上的翘毛给压了压，也小声道：“还好，就是肺和腿炸断了。” 肺和腿是受伤最严重的地方，赵哒哒记得特别清晰。尤其是自己腿骨断了还没法给自己捡骨头的时候，特别凄凉，要不是那个可疑的“好心人”用高端医疗仪器给她治疗，这腿怎么着也得在床上躺半个月才能好。 陈凌瞪了赵哒哒一眼，声音有点压不住，道：“既然肺受伤了，你怎么还能喝酒？” 赵哒哒将自己手里的杯子晃了晃，说：“小声点，我刚刚给换了水。” 陈凌这才放心地笑了笑，两人又说了一些悄悄话，旁人看着，觉得他俩还挺亲昵的。 陈一诺坐在边上，把身边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一时有些感慨。等到用餐结束，陈家人借由午休，纷纷离开，只剩下陈一诺、陈凌几人留在喜鹊身边。 陈一诺连忙朝妻子使了个眼色。 陈凌的母亲是个不善言辞却笑容端方可亲的女人，她接到陈一诺的指示，忙从包中将一个小红盒掏出来，双手递给陈一诺，而后也静静地离开顶层。 现在，是正式谈话的时刻了。 小红盒在陈一诺手里过了过手，就被送到赵哒哒面前，只见陈一诺认真而坚定地说道：“大恩不言谢，先生救犬子于危难之际，此情难却……” 赵哒哒刚吃完饭，还处于懒惫状态，此刻脑子嗡嗡嗡，根本不知道陈一诺在说个啥。现代人已经很少用这种古话交流了，只有在非常正经的场合用，赵哒哒这个学渣根本就没学过！ 为了掩饰自己的文盲属性，赵哒哒一声不吭等对方说完，目光瞅着小红盒，眼里满是好奇。她倒是真没想到，陈一诺居然这么上道，自己都不用提要求，想要的东西，对方就已经亲手奉上。 挺满意的。 陈凌见喜鹊好似懵懂般的目光，生怕这人不想收，帮着打开了小红盒。小红盒的青色软垫上，赫然就是陈一诺最新雕刻的一枚龙头小印。 龙头小印用金银两线勾勒，将一块羊脂白玉包裹在其中，流畅的线条组成金龙银龙缠绕嬉戏的图文，在灯光下灿灿发光。 赵哒哒心头猛跳，觉得用这个送礼，实在太过可惜。 她摇了摇头，说：“太贵重了，您还是收回吧。” 陈一诺以为喜鹊这是不满意了，连忙说：“这只是第一份薄礼，我们这边还准备了……” 赵哒哒好笑地解释道：“我领导非常喜欢您的大作，本想来向您讨要个小玩意儿，若是您送我这个，我怕是根本不舍得送出去了。” 陈一诺、陈凌：“……” 这种社畜发言实在是太过真实，让陈家人无言以对。 陈一诺不愧是多吃了十几年大米的人，他朗声笑道：“这有何难，鄙人去岁特制十七枚生效印章，其中三枚尚未送人，看来它们正是在等喜鹊先生。” 赵哒哒：“……” 这人到底又在说什么呀？ 不懂就点头，不行就笑。 学渣赵表示，有点点心累。 （017）杂毛 - 灰喜鹊 - 余是 喜鹊并没有提出别的要求，仿佛就只是为了求他随手做的几个小印而已，让以小人心度君子腹的陈一诺有些惭愧，主动提出还有其他“礼物”。 赵哒哒可不打算一次性就把羊毛给薅光了，摆了摆手，推却道：“陈先生送我的已经足够多了，如果您实在过意不去……” 她顿了顿声，看向陈一诺，一字一顿道：“若您能帮着那些被救出来的孩子，让他们能够学习先进知识……不，即便只是让他们学些手艺，总好过回到他们父母身边，再被卖去其他地方经受折磨。” “先生果然侠义心肠，陈某佩服！”陈一诺没想到，喜鹊的第二个要求，居然是这个，心中感动不已，连忙认真保证道，“就凭您这一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那些孩子。” 赵哒哒任务完成，心情愉快，又与陈家人呆了小半天，而后拿着印章，翩然而去。 回去的时候，就看到胡子大叔蹲在厂门边儿看蝴蝶。赵哒哒这才好好看了眼赵叔新找的落脚点——一家废弃的医药工厂。 周边是开阔而荒芜的平原，厂边用玻璃围城大型的水箱，那海生植物，在电灯的照耀下，倒是活得潇潇洒洒。 之前她直接是被人抬着担架进的离工厂大门最近的治疗楼，赵叔前几天才彻底搞定这个地方，然后在一楼搞了个治疗室，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把同伴给抢救回来，倒是让赵哒哒第一个用上了。 后面还有几个大楼，楼上的玻璃好多都碎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墙体，看着还挺阴森恐怖的。只不过现在多了些孩子的欢笑声，比之前好了不少。 赵哒哒出现的那瞬间，胡子大叔的表情就……就亮了。 直觉不好，赵哒哒顿住脚步，就听对方大喊：“叔儿特别开心，让你现在就过去！” 赵哒哒出门逛了一圈，手里拎着不少小孩子的零食和书本，闻言，她将手中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在胡子大叔的手上，问：“什么事？” 她的表情很镇定，即使语气有点点沉重。 胡子大叔被赵哒哒这模样吓了一跳，仔细回想一下赵叔的行为举止，最后很认真地回答道：“炸了三次，还活着。” 就算赵哒哒贴着假皮，不太好做表情，此时也拧出一朵惊异的花儿。她不是特别想去送命，真的。 没想到她才退了两步，赵叔就拿着一件东西出来，看见赵哒哒的动作，他阴着张脸说：“你试试看这个。” 他抛来一件棕黑色夹杂着的长袍，模样有些怪，赵哒哒直接披上身感受一下。 在赵哒哒还不会自己做装备的时候，都是赵叔给她升级给她修补破损的衣物的，等到赵哒哒在星堆人的军校里混出了些名堂，学到了更多的知识，她的见识与科技手段，便逐渐超越赵叔。 像现在这般赵叔生产赵哒哒试装的情形，也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赵哒哒很真情实感地评价道：“挺暖和的。” 赵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脚边的陪伴型智能机器人则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问：“还有呢？” 这台智能机器人出现在这里，说明赵叔的心情很不错，也意味着，刚吵完架的两个姓赵的里，老赵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大概是那个毯子给的面子。 这让赵哒哒对那块毯子更加好奇起来，没想到她刚抱起智能机器人的两条小腿，它就打开自己的中枢，将已经被分割成无数小块的毛毯样本捧了出来。 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能说的事儿？ 就算这里是荒郊野外，也难保不被星堆人监控。赵哒哒在它刚拿出样本的一个小角时，就脸色大变着将叠好后系在腰间的斗篷铺开，罩在她和机器人的头顶上。 赵叔笑呵呵道：“没事，你仔细看看？” 望着在不同药水中浸泡而变色、变成与环境极为融合的毛毯，赵哒哒神色有些微妙：“拟态生物屏蔽系统？” 赵叔忍不住把藏着的话都抖了出来：“不止，除了屏蔽，还有循环再生系统，有几个参数我没弄明白，你一起过来看看。” 赵哒哒已经非常肯定，救她的“好心人”，是一位星堆贵族了。这让她在郁闷的同时，也不知道是该保持警惕，还是庆幸自己在现阶段，确实收获了切实的利益而不需要付出代价。 数据飞快地从仪器中跳出，赵哒哒与赵叔拟定了一个大致的研究方向，并且决定将毛毯样本按顺序依次融入现阶段的武器装备中，改造成隐蔽性极强的生化服装。 不过，这个研究价值极高的材料，让赵哒哒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不爽。 “加了这种材料之后，你喜欢的黑斗篷就没了。”赵叔瞥了眼坐在一边皱眉的赵哒哒，将他粗略拼接后的合成材料数据拿给赵哒哒看，“可能得掺杂一点棕色。” “我变杂毛了。”赵哒哒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的通讯终端响了起来——即便芯片功能关闭，她好歹还是保留了两个能交流的通话渠道，赵叔和裘飒。 赵叔就在眼前，那么现在呼她的，就是自己的哥哥，裘飒了。 赵哒哒收起在地球上的懒散骨头，微微挺起胸，假皮下的脸色也收敛了起来，整个人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剑，将所有的凌厉与失控，都压制下去，不过是一通电话的差距，她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哥，”秒变软哒哒的赵哒哒小心地问，“什么事呀？” 裘飒在那头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胆子问我什么事？” 赵哒哒僵了僵，站起身来，明显是不想让赵叔和胡子大叔听到她的对话，跑下研究楼，站在大树底下，说：“哥，我真的不要补课。” “还有两天你就要回训练营了，我已经给你设定好训练目标，你马上回来。”裘飒没等赵哒哒答应，就挂了电话，颇有些封建社会大家长的腔调。 赵哒哒无奈地听着盲音，怀揣着印章，向赵叔告辞。 赵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趁着四下无人时，问：“你准备拿那些人怎么办？” “那些人”，显然就是指的想要炸死赵哒哒的那伙人。他们身为地球憎恶派的一员，行事作风早已偏离他们“驱逐星堆鞑虏、重振地球繁荣”的中心主旨，仿佛只为憎恶而憎恶，着实令人生厌。 赵哒哒显然已经有了打算，她对着赵叔笑了笑，出口的话却冷得仿佛要冻死人：“我当然会给他们一份与那天同样分量的礼物，希望他们还能有命查收。” 从黑暗闭塞的地球表面，重回空气清新四处都是充足日光的星堆世界，赵哒哒面无表情地混入人群中，趁人不注意，将她脸上的假皮扯掉，从八区往九区赶回去。 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傍晚时分，赵哒哒这次没有大张旗鼓地进家门，等裘飒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她常坐的沙发上，慢慢地嘬着清水喝。 这猫儿似的模样，让裘飒不忍心指责她的贪玩，憋了半天，才找到训点，道：“不要总喝凉水，对身体不好。” 赵哒哒扭头，说：“哥，你猜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裘飒一愣，老实地说：“我刚刚才发现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十五分钟前。”赵哒哒点开了裘飒腕表里的空间图像功能，、空气荡漾了半秒，这栋别墅的浅蓝色立体图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赵哒哒的左右手食指分别从图层间穿梭，划出两条不相交的线。 “三十五分钟前，我从大门口进入，”她右手食指划了道红线，做了个翻墙的动作，“然后，我从裙房爬墙而上，翻窗进了你的房间。” 赵哒哒用左手食指划了道蓝线，说：“而你正在客厅，看着什么见鬼的训练计划单。” 裘飒赞扬道：“你的信息入侵很自然，我根本没有察觉。” 赵哒哒给了个“你闭嘴”的眼神，又开始画着红蓝色双线。三十五分钟关于赵哒哒光明正大的躲藏，让她在裘飒面前长了不少底气，最后，她总结道：“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让你在晚餐的饭桌上才能看到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裘飒并不蠢，他的脸色有些冷。 赵哒哒可不想要让这显而易见的答案被大哥这么糊弄过去，见裘飒不说，她便自己说了出来：“这说明，我的战略意识和执行力，已经很完美了，前教官。” “你是想说，你之所以没能及格，是因为……”裘飒抿了抿嘴，问，“因为有人动了手脚？” 赵哒哒一脸惊讶地看着裘飒：“哥，您不会现在才发现，我这个小可怜生活得有多么水深火热吧？” 原本还挺疼惜赵哒哒的裘飒，闻言立刻收回了那刚刚冒出头的同情心。见鬼的“水深火热”，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吃亏，就算吃亏过…… 想到她报复起人来的手段，裘飒不知道为什么，背儿有点凉。 （018）兄妹 - 灰喜鹊 - 余是 裘飒那几份充满兄弟情的计划表，是彻底安排不上了，他收起封建大家长式的威严，慢慢坐在赵哒哒身边，问：“是谁？” 好在赵哒哒报复完后，给他们收下尸。 赵哒哒撇了撇嘴，拒绝透露任何信息。既然被坑了之后也独自承受不及格的嘲笑，那么复仇的时候，她也不会为了便利就找帮手嘤嘤嘤。 因为这样一点都不爽。 裘飒不敢多问，就怕自己穷追不舍，让赵哒哒越发气闷，报复起来下手更狠。 “对了，妈妈去哪儿了？”赵哒哒松开了扣在衬衫最上面的一排花纹繁密的小银扣，身体后仰，倒在沙发上。全息智能服务器在捕捉到她疲劳数值超标的瞬间，就自发开始运转作业起来，整个沙发都变成了一张按摩椅，让她身处人间，却如升天堂。 裘飒说：“她去处理一些事情。” 往常夏霞女士出门，赵哒哒问起来，裘飒也会给出一个相当精准的答案，连地点包括时间都清清楚楚，今天这么含糊得一笔带过，让赵哒哒顿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裘飒这个傻哥哥还不知道自己在赵哒哒面前暴·露了，他岔开话题，说：“三月我的受衔仪式，在九区中心城里举行，我已经申请到家属坐席，到时候你和妈妈可以不用排队进去了。” 赵哒哒点了点头，眯着眼，不动声色。 隐瞒的秘密没过几分钟就让赵哒哒识破了，夏霞女士那件用来提升战斗力的金色锦织大衣，并不在她应该放置的位置，显然是去会见见所谓的“敌人”了。赵哒哒黑进了夏霞女士那毫不设防的生活娱乐记录栏，就看到最近的一条是关于星堆人袭击地球人的法律条款。 配图就算是高糊的，也能清晰地看到朱赫贺的大肚子。 赵哒哒恨铁不成钢地瞅着裘飒，心想：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平息也就罢了，反而越捅越大，等事态失控，有得你后悔的！ 似乎裘飒也终于发现了这件事的棘手之处，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心烦，他居然也学做一个坏小孩，居然还学会说一半藏一半了。 虽然赵哒哒立刻就识破了他的异常。 星堆人出产的按摩沙发，可比地球上流通的要好许多，被这么按了一会儿，赵哒哒半眯着眼睛哼了一声，仿佛就要睡过去了。 裘飒就怕多说多错，默默上楼，去他的训练房锻炼身体，完全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的刹那，赵哒哒狭长而凌厉的黑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哪里还有半点放松的模样。 十分钟后，赵哒哒出了家门。 半小时的时间，她跨了几个区，将自己训练营的直系领·导、教官、正和十七八个小情·人在四区云上沙滩度假潇洒的穆雷德先生堵在了门口。 浑身上下只系着白色汗巾、行动颇为粗鲁的穆雷德先生，在看到赵哒哒出没的一瞬，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赵哒哒一字一顿，说得格外认真：“……别叫得像是我强了你似的好吗！” 穆雷德双手掩着上面的两点，蹬腿说：“你怎么来的？为什么知道这里，我明明瞒得非常好！” 赵哒哒皱着眉，从外边拿来件衣服甩给他。 穆雷德是纯种星堆人，背景很强大，可惜他是个二世祖，好吃懒做，贪图享乐，他挂职在第一军团做教官，一个月也没露过几次面。 他与赵哒哒倒是颇有渊源。前年因为情·妇争执，他被误伤，是赵哒哒救了他，把他及时送去医院，还替他瞒下受伤原因，为他保全颜面，穆雷德那会儿傻白甜地以为赵哒哒就是那种施恩不求回报的小天使，没想到赵哒哒捏着他的把柄就要求他给她搞个名额。 去中央第一军训练营的名额。 ……这胃口，不可谓不大。 按照赵哒哒在军校的表现和成绩，她必然会一飞冲天，别说是第一军团训练营了，说不定她可以通过第一军团爬上十二禁卫的位置，前途光明得很。 可惜，赵哒哒流着纯种地球人的血液，她就永远不可能有晋升高位的那一天。 穆雷德表示，不值得，你这么拼命也上不去，真的不值得。但是把柄在赵哒哒手里呢，他不敢不从，最后动用家族力量，把她暗塞了进去。 他本以为在第一军训练营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孤立无援的赵哒哒，很快就会认清现实，选择退学。 然而他又猜错了，虽然赵哒哒这次的考试被人下了黑手，她还是刚看保持在退学的边缘，死咬着不放。 那一刻起，赵哒哒与地球人在穆雷德心中，被远远地分开。赵哒哒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地球人，也是他惹不起的地球人。 当不把赵哒哒当成地球人、或是一种战略资源看待的时候，穆雷德就挺想在这样厉害的人面前，展现出他最好的一面。这与爱情无关，而是……慕强的心思作祟。 在二十五岁之前，如果有人对他说，他会崇拜一个地球人，穆雷德一定会把他绑在耻辱盯上撕烂他的嘴，让他付出乱说话的代价。而在遇到赵哒哒之后，他就每每想把膝盖奉上。 比如说现在。 赵哒哒气定神闲地拿起穆雷德藏好的水果酒，轻轻嘬了一口，道：“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你？” 自信，是因为强大。 赵哒哒搜集分析信息的能力非常强大，她那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总是让她比人更先一步到达终点。一次两次是运气，十次九不离，那就是天赋。 穆雷德心痛地看着他的那瓶半透明的水果酒――那是他准备泡完温泉起来喝的！温度都已经调好了！ “所以？你又来找我做什么？”穆雷德撇了眼周围，紧张兮兮地走到赵哒哒面前坐下，乖得很，问，“你知道的，上次我提出要把你哥放去地球，老爷子还以为我对政务上了心，非要扯着我长篇大论，我好说歹说才让他断了念头，我可不会再帮你……” 赵哒哒甩出两个小印章，倨傲地用下巴点了点它们，说：“陈一诺大师亲手做的，你把它们送给你爷爷。” 穆雷德本来只是随手一抓，闻言，手一抖，差点没把它们摔下来，好久才稳定住激动的心情，问：“你从哪里搞来的？拍卖行都逛遍了，我们都没买到陈大师出品的东西，你怎么――” “听我说完，”赵哒哒手指敲了敲她身·下的白蓝色沙滩椅，“我希望你尽快把裘飒送过去，我已经等不及三月了。” “……你怎么那么坏？”穆雷德感慨，“谁要是做了你亲戚，可不是得八辈子倒霉，待你那么好，你还给人家使绊子，小心以后遭天谴。” 赵哒哒半眯着眼，脸上的笑却精致而冷漠：“你是不是跟地球女人混久了，连‘天谴’都会用上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穆雷德难免又要气短两分，他叹了口气，问：“理由？” 赵哒哒摊开手心，慢慢看着自己寡亲缘的手纹，道：“你就跟你爷爷说，裘飒对地球人太过宽容，想法也过于天真，若是在地球蹉跎一辈子倒也罢了，若是让他久居星堆却同情地球，甚至培养出他的一批追随者，到时候要想根除，可就难了。” 穆雷德不是很懂这些，又问：“就算裘飒得到那么多人支持，他也没有足够的理论与基础去帮助地球人，何足畏惧？” “在利益并未被触碰时，人们总喜欢站在弱者的角度看待问题，而不在乎其他，等到思想被潜移默化，你真的以为，那只是一簇‘不足为惧’的火苗？”赵哒哒反问。 穆雷德思考良久，也并不认为未来会像赵哒哒说的那么可怕，倒是身为地球人的赵哒哒，对地球千防万防的模样，让人有些反感。但他没有说，赵哒哒的目标，明确得可怕，没有人能够阻止她想要得到一件东西，或是……摧毁一件东西。 “反正只要有这个印章，我想爷爷很快就会同意你的请求，”穆雷德将两个小印章小心地收好，比放水果酒更精心地挑选了一个小凹槽，放了进去。 赵哒哒不置可否，半晌，说：“最好是这个月底。” 穆雷德：“这个月已经快月底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狼心狗肺的，好歹让他过个年再走吧？” 赵哒哒叹了口气，心想，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忍到那个时候。 穆雷德没想到的是，赵哒哒并没有把真话告诉他。当裘飒调去地球后，他空下来的位置，已经有三个人觊觎，足以牵制一部分战斗力，让星堆人进行内耗。而调去地球的裘飒，只会比现在看到更多的黑暗。 而这样的热血耿直又略有些恋妹的笨蛋，在看到那些自己无能为力的场景时，又会做什么？ 他只会更加怜悯在黑暗中的地球人，开始反思那片被剥夺的天空，会问，那些在天空上寻·欢作乐的星堆人，他们到底配不配拥有星辰大海。 总有一天，他会用比如今更快的速度，奔向地球人，奔向赵哒哒。 （019）狼心 - 灰喜鹊 - 余是 穆雷德见赵哒哒说完这番话，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踌躇一下，便又问：“你上学期两门没及格，是有人暗中做的手脚，你打算……” 他卡了壳，但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他还挺怕真的把赵哒哒给激怒了。 “你都能知道这回事，就说明我的失败，是大家默许的结果，我有实力和你们争？”赵哒哒本严肃着的脸，忽的一下放了开来，那一直都被苦苦压抑住的情绪，像是得到了某种勾·引，在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展露出些许本色。 她坐在穆雷德面前的白色塑料椅上，眯着眼，在阳光下，沉睡着的黑发散发出惊人的光泽，每根发尖都闪亮地垂着，如同一柄柄擦得锋利的刀。 赵哒哒一甩头，将半长的头发重新攥回了自己的手中。 她斜着头，脸上还带着似笑未笑的邪，语气颇为认真地表示，自己真的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然而穆雷德却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我现在确实没实力跟你们争辩认了，一旦我得到了力量，就别怪我一个个的来清算。 穆雷德眼神里带着些许审视与严厉。 赵哒哒不甘示弱地盯着穆雷德，问：“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忍一忍，事情就能永久性地完结了？” 穆雷德说：“我知道，你想追求平等和公平，但只要我们比你们强一天，你就根本得不到你想要得到的尊重。” 这个命题早就在赵哒哒来到星堆世界的第一天，就了解得明明白白。 就像人类对狗狗，即便宠爱非常，人类也会下意识地将它们视为自己财产的一部分，而非另立开来的，把它们视作与自己平等。 因为它们弱小，因为它们的拳头没有人类大，因为智商没有人类高，所以它们翻不了身夺不了权做不了主，所以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了主，被夺走领地，亲眼看着曾经热爱的草地边做高楼，林立而起；被驯养被教化，套上项圈，禁止撒尿，连交·配都身不由己，或被阉割或成种犬，或是被迫成了尼姑和尚。 人类掌控着他们的一切，又将所有的离经叛道都打杀灭杀，因为他们在制高点上，有着无上的权利，来制定规则，来约束道德。 这也无可厚非，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然而一旦轮到自己变成弱者，地球人便心有不甘地抱怨起来――可事实上，星堆人对待地球人的态度，确实与人类对待其他动物时的情形，如出一辙。 如果这段话说得让地球人不舒服，那赵哒哒还可以用另一种比喻方式，但不管怎样，终归是一方控制一方被奴役，即便裹着华丽的外衣，真相大抵不过如此。 赵哒哒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却没能挤出一个笑脸，她道：“或许我可以只追求一下个体的脊梁。” 穆雷德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啧着嘴巴回味道：“我以为你挺高尚的？” 赵哒哒朝天翻了个白眼。 秦隼还活着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挺高尚的。 后来因为秦鸽的立场，她也习惯性拼命学习知识，反哺给地球。 现在她不被星堆人接受也被地球人当成叛徒，夹心饼干两头受气，她还高尚个毛线，又不是渣贱。 穆雷德没再劝说赵哒哒，他察觉到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已经变得越发不好琢磨，还是赶紧地将这尊大佛送走才是。 赵哒哒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穆雷德一有送客之意，她就已经先后退了一步，说：“我还有事――上次我给你的经费，你用了还剩多少？” 这话听着像是在质问，当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穆雷德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到她了，后来才知道，赵哒哒的意思是――还够吗，不够我添点。 很有提款机的自觉。 穆雷德无奈地点点头，说：“你要让我把这钱砸出个水花来，总得给我时间吧？” 赵哒哒没多问，又甩给他两张卡，道：“不管怎么样，把我保在训练营，我相信你可以的。” 穆雷德捧着两张卡，欲哭无泪，说：“再砸下去，我快从教员变副校长了！” 赵哒哒毫无同情心地笑了笑，将攥在手心里的头发散开，拢在身侧，慢慢站了起来她准备离开了。 不知为何，穆雷德有点紧张，总觉得这个大魔王，又要暗搓搓准备去毁灭一个世界似的。 但他也没法子阻止就是了。 穆雷德那十几个女伴已经款款向他们走来，在看到穆雷德身边的赵哒哒时，便升起了一级警报，集体怒瞪着赵哒哒，像是她要抢走穆雷德似的。 穆雷德背对着她们，毫无所觉的模样，赵哒哒真的很想拍下来。眼见着再不走大概是要引发世界大战了，赵哒哒伸出手，一把抓住穆雷德的耳垂，凑过身来了个借位――在那些女人眼里，就分明是她主动献吻，而穆雷德没有拒绝的剧情了。 赵哒哒见好就收，在穆雷德的耳朵逐渐攀爬上红色之前，她就迅速松开了手，甩给后面一个挑衅的眼神，就干脆利落地往飞梭站点走去。 至于穆雷德准备怎么和那些良妻美妾解释自己并没有花心――谁管他？只想看他倒霉，不想看他解决问题。 赵哒哒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家，裘飒还在训练，她颇没有成就感地在客厅里叹了口气，去厨房给裘飒准备营养餐。 军队里的物资与菜谱再丰富健康，也没有家里做的好吃，尤其是与专心研究厨艺十多年的赵哒哒相比，军营食堂掌厨简直就是个辣鸡，每天翻来翻去就这么十几种菜色不带变的，裘飒都不惜的说他不思进取好逸恶劳。 不过闷骚如裘飒，这种嫌弃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的，只有知者如赵哒哒，才会发现，自家蠢哥哥，居然就这么被自己养成为挑嘴大户了，只要能不亏待自己的话就觉不亏待，能多吃一天自家妹子做的饭就绝不将就，除非饿到不行，比如半夜吃些小饼干什么的。 赵哒哒端着盘子去楼上，刚开门，就看见裘飒擦着脖子在打拳。裘飒一见赵哒哒来了，又挥了几拳做了个收势，让气循环会体内，才停下来，说：“怎么了？” 虽然是这么问的，但眼睛就“一不小心”瞟到那盘子上去了。 “给你打了果汁还做了个简餐，吃不吃？”赵哒哒问。 虽然她精心研究食谱十多年，但她当初学这个纯粹是为了讨好裘瑞达，让自己在这个家有立足之地，并非兴趣，所以自从她忙碌起来后，做的次数也少了，裘飒也好久没有看到自家妹子端着盘子上来给他送餐的场景了。 一时之间，他有点感动。 赵哒哒心虚着呢，对上裘飒那双怎么遮掩都掩盖不住的兄妹情怀，她没好气地将托盘往他训练室的参数桌上一放，说：“你在练个半小时吃吧，我看你还精力旺盛的很呢。” 吃了炸药的赵哒哒没等裘飒反驳，就甩了门回自己房间了。 她倒在床上，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将怂恿秦鸽背叛自己的地球憎恶派人士，吃点恶果。 就在赵哒哒漫不经心地吃着瓜果的时候，她的通讯响了起来，居然说夏霞女士的。 她头皮一阵发麻，就怕夏霞女士在电话那头对她进行爱的教育。 长这么大，她实在是不想被迫重做小孩。 出乎意料的是，夏霞女士此刻看起来，并没有赵哒哒想象中的那么糟，虽然脸色有些潮·红，宛如刚刚发过大脾气，但她呼吸匀称、姿态挺拔、神色从容，便知她显然是占了上风的。 没想到，在男女感情方面一向柔弱的夏霞女士，当孩子有难的时候，她居然就变成了一面怎么劈都劈不开的盾，死死守在她和裘飒面前――赵哒哒从未想过夏霞女士会为了她，纠集姐妹们跑去法院闹事。 这与她所接受到的来自星堆人的宠物教育，格格不入，这与她努力营造了二十多年端静贤淑的形象，背道而驰。 但夏霞女士似乎并没有那么在乎。 这让一直都觉得她是花瓶的赵哒哒，不敢置信。 而裘飒似乎也对他母亲这样的行为感到些许羞耻――毕竟在他二十多年的教育里，这样的做法显然对形象有所损害，会让人质疑她的品格，所以他下意识地会将这件事淡化处理，并不只是因为不想让赵哒哒担心，而是觉得，多一个人凑热闹不如少一个人知道。 这是需要羞愧的一件事但夏霞女士不这么认为赵哒哒也是。 “妈，你可真酷，”赵哒哒惊讶地投过夏霞女士的镜头，看着第八区法院门外的那棵死亡后做成标本的树，那是从星堆人曾经生活的星球上带过来的植物，她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可是妈妈，你犯了什么事儿，都要到法院去啦？” 夏霞女士拢了拢外套，在视频那头轻声咳嗽了一下。 现代通讯设备就是好，不仅3D立体，而且声音都非常清楚，就差没把人的心跳声都给搞出来了，赵哒哒立刻就听出夏霞女士的不同寻常，她皱眉站起身，对夏霞女士说：“妈，你先站着别动，我立刻去接你！” （020）要忍 - 灰喜鹊 - 余是 她的话堪称严厉，夏霞女士立刻被镇住了。 而赵哒哒已经跑出门，对着裘飒所在的训练室喊道：“哥，不得了了，妈妈旧毛病发作了！” 裘飒沉稳地迅速拿起外衣，将他健壮的身躯包裹起来。他没有询问赵哒哒到底发什么何事，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小型飞行器旁，扶着赵哒哒往里钻。 军人刻入骨髓的服从，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就显得尤为优质。 赵哒哒与夏霞女士的通讯还开着，即便裘飒不问，他也已经把事儿猜了个大概——他没想到赵哒哒居然这么快就定位到夏霞女士所在位置，一边惊叹与自家妹子从未展露在他人面前的优秀，一边在寻思，到底她是从哪里发现不对劲的。 赵哒哒比他想象中要优秀许多，她似乎再也不需要他保护了。 裘飒还没感慨完，就看见赵哒哒在飞行器的操作控制面板上一顿乱按，他刚想阻止，然而看赵哒哒那架势，似乎也不像是会听他话的模样，只能沉默地坐在一边，看着她“胡闹”。 他相信，发现夏霞女士身体状况不对就急忙拉着自己出来的赵哒哒，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阻碍的行为。 她一定有这要做的必要。 裘飒在一旁看着，终于从那凌乱而快速的指法里看出了一点门道。 “为什么要摆脱动态定位？”裘飒道，“你怀疑有人在追踪我们？” 赵哒哒绷紧的脊背在听到他问话的那一瞬，有一点微小的颤动，她手中速度没有慢下来，说：“我怀疑有人故意诱发她的病情——你被下放到地球，不会没想过是为什么吧？” 裘飒确实一直都没有好好思考自己下放地球的理由，他下意识地不去想，为什么比他军衔第几个级别的人都稳坐军中，他却被分派去地球，几乎再无向上攀爬的机会。裘飒心中不是没有难过和失望，只是他选择去服从。 直到现在。 裘飒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着赵哒哒。 “别去追查，”她敲掉了最后一层隐患，对裘飒说，“如果能力没你强，对方没胆子把你整成这样，而你居然发现不了，如果对方比你厉害很多——你就要去地球了，而她还在这里。” 赵哒哒说：“你要忍的。” 她面不改色说这些话，作为将裘飒搞去地球的元凶，她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可以说非常厚脸皮了。 裘飒冷着脸看着前面，没有对赵哒哒说的这番话有任何表态。 但赵哒哒知道，他听进去了。 她心头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把裘飒给忽悠得团团转，不由得心中一软，说：“等你那边安定下来，我会找机会把她带去你那里。如果你能留住她的话——” 赵哒哒敲完最后一个按键，看着裘飒冷硬的侧脸，轻笑一声，道：“哥，你没必要因为自己想太少而自责，因为你很强大，所以不在乎也不会考虑到这些。相信我，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飞行器快速地攀爬到了更高的天空上，朝着夏霞女士所在的地方飞奔而去。 万米高空上，赵哒哒望着远处的云层，心里想的却是地球憎恶派的那群人。他们损失了秦鸽，又没能找到她的尸身，想必一定有些慌乱，想要确定赵哒哒的生死，必定会在她存在过的地方寻找踪迹。 将飞行器的动态定位搞到错乱，也是为了迷惑对方，毕竟让他们太早拆“礼包”，一点惊喜感都没有呢。 三分钟后，两人准确地到达夏霞女士的身边，一人搀着一边，将夏霞女士带去飞行器里的临时医护室。 夏霞女士的手腕和脖子上，都已经生出了些许小小的红疹，赵哒哒盯着体检数据，问道：“误食了花生？” 夏霞女士在看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后，就有些不敢说话，心虚地解释道：“我没有吃什么东西，更没有见到花生粒……” 裘飒与赵哒哒对视一眼，他的表情很是凝重，说道：“那些人知道我妈花生过敏。” 赵哒哒询问了夏霞女士今天去过的地方，然后示意裘飒去调查，而她则带着夏霞女士回家进行全面治疗。 夏霞女士是高敏体质，尤其是花生，即便只摄入几毫克，都会引发哮喘等一系列症状，在不确定用量的情况下，赵哒哒决定用最稳妥保险的方法。 在临走前，赵哒哒强调道：“你要忍的，别再像前几天那样了。” 说的是一起在外面用餐时发生的那件事。 裘飒僵硬地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冷静自持的模样，颇为可靠。如果不是赵哒哒进入了他的生命中，没有将他变成地球同情者，让他永远对星堆世界忠诚且崇拜，优秀如他，成为十二禁卫之一，必定是板上钉钉的。 他会百分之百执行他所效忠的指挥官下达的任何一个命令，没有半分怨言，他会将自己打磨成最锋利的刀，将所有的障碍都扫除干净——在裘飒进入军校的那刻起，就早已注定了星光璀璨的前程。 只要他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赵哒哒。 夏霞女士病恹恹地倒在软座上，叹了口气，道：“妈妈不中用，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底气不足，声音都发虚，那话语里藏着的自卑，怎么都掩藏不住。 地球人实在是太过弱小了。 赵哒哒拿着药膏擦着夏霞女士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小红疹，看着检测仪上的呼吸与心率数值，迅速进行心算的同时，脸上又带着撒娇的神态，靠着她肩膀，道：“您为我据理力争，放弃赔偿要将那个伤害我的坏人判刑，您保护了我，我又怎么会觉得您给我添了麻烦呢？” 夏霞女士微微抿嘴笑了笑，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 在被裘瑞达领养的时候，赵哒哒很担心自己在夏霞女士家里的生活。在得知夏霞女士是个地球人时，她更是觉得自己前途黯淡，说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就要被虐待得跑回地球了。 等到发现裘瑞达花心又没用的时候，赵哒哒已经开始收拾小包袱了。 没想到，除了裘飒小时候不懂事，被邻家大哥哥骗了，送她洋葱“欺负”她之外，赵哒哒没有受到任何虐待，还得到了她并未期待却从未得到过的爱意。 夏霞女士确实是个很有爱心也很善良的人。 只是爱心和善良，是这个世界最不需要也最不应该拥有的特质。 赵哒哒将夏霞女士抱进家中，带去医疗舱——裘瑞达虽然花心，但对每个女人都很好，他会记住她们的生日爱好，会给予她们关注与甜言蜜语，会给隔壁的女人一朵带着露水的鲜花，也会给夏霞女士斥巨资在家中建造全套星堆检测医疗一体机。 小时候，赵哒哒不适应这里的生活，经常因为不适当的锻炼而肌肉拉伤，都是夏霞女士抱着带去治的，等到长大了，她跟人打架，也免不了三天两头被送来这里。 等她去了军校，赵哒哒有了自己的治疗仪，她就再没来过。 等夏霞女士泡着浅蓝色的治疗液慢慢睡下后，赵哒哒才松开了紧绷的脊背，慢慢坐在她的面前。 穆雷德的短信在这时传了过来：“你委托的事，我爷爷已经答应了，不过他说他想见见你。” 赵哒哒寻思片刻，说：“你不会把我给招供了吧？” 穆雷德立刻快速回复：“怎么可能呢，我爷爷只是好奇，你对裘飒有多恨。” 赵哒哒看了眼夏霞女士的睡颜，想着裘飒双眼放光面瘫着脸，将他精挑细选的礼服双手捧上，望着她所在的这栋房子里那间依照自己的喜好布置的房间，她眼神柔软。 她怎么可能会恨呢？ 她要保护这一切，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赵哒哒没有回答穆雷德的那句问话，说：“等我想见了，我必然会去见的。最近不行，我得去上学了。” 穆雷德在那头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听听，听听，这是人说出来的话吗？你个老逃课上课老睡觉的人渣，怎么好意思拿开学当借口的？ 就算你成绩好也不行的好嘛！ 赵老的短信在这时也来了，是关于那个毛毯的具体物量配比分析，以及各式反应指标。从这份报告来看，这个毛毯不仅具备良好的隐形功能，还带防燃防爆防电等功能。这种东西其实与军用行动服有点像，但是赵哒哒一直都没有机会把星堆人的军用行动服搞出来，因为那件看似简单的衣服，因制作手法与合成材料非常特殊，一直都被官方严格管制。 这件毯子的各项指标只比赵哒哒一直眼馋的军用行动服低了4到8个百分点，已经是相当接近的数值了。民间工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出类拔萃了。 长毯越是身价不菲，救赵哒哒的人便越是模糊可怕。 大概是怕赵哒哒想太多，赵叔还顺带给它做了各种防毒防追踪等检查，最终的结果却依然表明，这是一条毯子，一条普通人接触不到、大人物可能会藏在家里用的毯子。 赵哒哒有些苦恼，与地球憎恶派结下的仇，是现在报，还是等找到这个“好心人”之后再报呢？ （021）追凶 - 灰喜鹊 - 余是 虽然她还挺纠结的，但身体非常诚实地坐在了自己的工作台前，将被赵叔改良过的斗篷与喜鹊头盔拿了出来，根据新出的这份报告单，将毯子再次切割细分后，开始动手重新设计改进。 两个多小时的结构重组后，赵哒哒找到了最完美的融合方式——虽然，斗篷再也不是纯黑色的了，但制作出来的优良性能，足以让赵哒哒在外观上退而求其次。 她慢慢地抚·摸着黑色斗篷上生长着的棕色长毛，就仿佛在抚·摸一只尚在呼吸的动物。她能感觉到手指尖的温度、潮湿的风、轻微的起伏，而后又按下斗篷内的一个按钮，那柔·软的毛慢慢倒转，轻轻一碰，刺痛从伸·进末梢，汹涌地传了过来。 柔·软的毛变成了杀人的刀，这是赵叔也没有发现的秘密。 看着这套几乎完美的喜鹊装备，赵哒哒心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激动。一瞬间，她想到了自己的许多可能，那些曾经不能做不到的事，似乎再也没有那么遥远的距离。 然而治疗舱那“嘀嘀嘀”的声音，将她重新拉回了现实，赵哒哒守在夏霞女士身边，心从高高的天上，落回了身体中。 数据条每隔三分钟变更一次，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赵哒哒心情松快了些许，眯着眼睛思索着裘飒那边的情况。 突然，她的目光聚集在夏霞女士躺着的那台治疗舱上，赵哒哒猛地站起来，往它所连接的数据仪器走去。 裘飒调查的速度不慢。他并不是真的愚蠢而不谙世事，只不过是因为他足够强大，所以不会去在意那些勾心斗角，然而若有人动了他珍视的东西，他所展现出来的可怕，让赵哒哒都不敢掠其锋芒。 “是空气净化器。”裘飒说，“有人在里面添加了花生喷雾，而妈妈在那个地方呆了半个多小时。” 赵哒哒立刻领会了裘飒的意思：“妈妈对花生是高敏反应，从发病的速度以及时间来看——是有人中途添加的？” 裘飒点头：“我已经调查了参与集会的人物名单，调出了三个可疑人选。” 他传了三个女性的身份资料，一名是资深星堆文明狂热者，一个是曾经扬言要嫁给裘飒却被夏霞女士婉拒的烈性姑娘，还有一个，是裘瑞达的另一个女人。 赵哒哒的目光落在第三个人身上，嘴角冷冷地翘了起来，道：“最后一个女人，留给我。” 裘飒没有问原因，他只说：“等我消息。” 如果确认是那个女人干的，裘飒不介意将她交给折磨起人来花样百出的赵哒哒来处理。 夏霞女士的身体状况转好，但她还没有醒来。机器判定她此刻仍然需要长足的睡眠，保持精力深度治疗受损的各类器官。好在治疗时全程麻醉，夏霞女士不会感到任何不适，只是会睡很长时间罢了。 赵哒哒不敢让夏霞一个人在家，她思考了一下，决定把裘瑞达喊来。 于是她掐着自己的大腿，拨打裘瑞达的号码，在看到正喝着酒晒太阳的裘瑞达时，没等他询问，就大哭起来：“爸爸，妈妈现在在治疗舱里，我一个人好害怕的！” 裘瑞达心软，又喜欢小孩子，一句“爸爸”就能把他哄得心花怒放。裘飒在场的时候，赵哒哒为了顾及哥哥别扭的小情绪，不会在裘瑞达跟前表现出亲昵，他们父女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很有些父慈子孝的感觉了。 裘瑞达一见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丫头哭了，急忙捞起上衣，安慰道：“哒哒别怕，爸爸马上就过来……妈妈现在怎么样了？你哥呢？” “她一直都在里面躺着，都已经躺了三个多小时了，”赵哒哒抽抽噎噎着，看到视频那头裘瑞达身边的一个女人气急败坏地收拾起行囊来，又加了把火，“哥哥要去找欺负妈妈的人，可是一直都没有回来。” 是裘飒都解决不了的事吗？ 裘瑞达手一顿，动作更快了起来。宝贝女儿和可爱温柔的夏霞现在需要他，作为一个可靠的父亲温柔的丈夫，他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陪在她们身边给她们安全感。 赵哒哒瘪了瘪嘴，说：“爸爸，我现在只能求你了，你来陪妈妈好吗，我想去找哥哥，我怕他也回不来……” 裘瑞达动了动嘴唇，想说，我去，然而一想到自己女儿在军校的时候，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存在，绝对比自己有用多了，他顿了顿，将“需要保护的女儿”这个选项化去，颇有些老父亲目送自己女儿出嫁的壮士扼腕感，道：“放心吧，我一定陪着妈妈，你放心去吧。” 赵哒哒挂了通讯就带着喜鹊的行头，等裘瑞达乘坐的飞梭降落在不远处，她远远地朝着裘瑞达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往裘飒查出来的第三个人所在地跑去。 她早就想公报私仇了！ 裘飒与赵哒哒的通讯直接连了起来，在得知赵哒哒请了裘瑞达回去，裘飒第一次没有多说什么，大概心里清楚，若母亲醒来时，看到她身边守着的人是裘瑞达，会更开心。 赵哒哒的眼眶和鼻尖都还挺红的，看着挺好欺负，所以等她从家用飞行器上跳下来的时候，撞见了几个陌生人，他们友好地打量了赵哒哒一番，也什么阻止她擅闯别墅区。 那个女人离赵哒哒她们家挺远的，隔了七八个街道，即便是最快的飞行器，都要超过十分钟才能到达。所以赵哒哒来这里的时候，那个刚刚从集会上回来的女人，还在半路上。 她是直接偷偷潜进去的。 花生喷雾还挺好辨认的，撕下来的包装还在她的智能垃圾桶里。她住的环境没有夏霞的好，也没有自动处理垃圾的功能，倒是方便了赵哒哒侦查现场。 从垃圾桶里找到这个包装的时候，赵哒哒有一种“我终于可以放手干大事了”的舒爽感。 裘飒看着这包装，牙关咬紧着，下巴边的肌肉绷得很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去咬人了似的。 赵哒哒好笑地看着裘飒，道：“我想审问她。” “审问……”裘飒松开了拳头，从赵哒哒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不对劲，问，“你还发现了她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妈妈的过敏症，除了我、你、爸爸，本该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赵哒哒带着透明手套敲打着键盘，将这间别墅的智能机器都控制住，一边认真地说，“但是治疗舱的数据，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搞到手。” 裘飒沉默片刻，问：“你就不怀疑是裘瑞达说漏了嘴？” 赵哒哒用一种“你怎么能连自己爸爸都不信”的谴责眼神看着他，说：“你爸只知道她有过敏症，但并不知道是花生过敏吧？你忘了那台仪器都是你去买的，他根本就没过过手。” 裘飒被她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该为裘瑞达并没有那么关心夏霞而难过，还是为并非是裘瑞达说漏嘴而松了一口气：“治疗舱数据是你用数据加密的，按理说，很难破解。” 赵哒哒点了点头，说：“我给自己留了个门，我刚刚检查过了，确实是有人动过。” 裘飒抽了抽嘴，叹了口气，说：“怪不得你当时就跟我说，要我把这个女人留给你了。”敢情早就通过搜索痕迹，找到了破绽，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人物，才会在裘飒说出口的瞬间，就将目标锁定了。 “这个女人的家里没有什么高科技产品，我很难相信是一个拥有突破我所精制的网络防御才能的人住的地方。”赵哒哒观察着衣服的摆放方式，企图推测对方的生活、行动逻辑，肯定道：“她不可能那么厉害。” 她随手点开了电视，就见虚拟屏幕上浮现出一个用语言无法形容出来的人。那个人静静地坐在水蓝色的绒沙发上，穿着一件用木槿的花瓣编制而成的紫红色长袍，裸·露的双脚，如水晶般洁净，踩在地上，如同踩在人心头。 莹色的肌肤，使得她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又像是纯洁而无辜的羊羔。 那个人低垂着头看书，修长的之间划拨着书页，只有呼吸声，在这个凌乱的房间里响起。而她的周边，则是各种购物指南，显然有人盗用那位美丽而安静姑娘的动图，为自己的成衣店卖力宣传呢。 裘飒一时有些无语地看着电视里出现的人。 赵哒哒冷笑：“哦，原来这房间的主人，和你一个爱好，都喜欢蔚蓝？” 裘飒当没听到，继续上一个话题：“你是说，有人……她只是被推出来当枪使的？” 赵哒哒没准备继续嘲笑他，点了点头，又恢复之前认真的神色，说道：“接下来的环节可能会有些血腥暴力，为了您的身心健康，我会切断通讯，你等我的消息就好。” 裘飒还想再说话，见赵哒哒的表情很是坚决，他动了动嘴，只能说：“注意安全。” 耿直如他，确实是见不得别人动用私刑的。但当法律保护不了他想保护的人时，他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错。 动手的人不是他，他就可以装作看不见。 赵哒哒挂了电话，就听到别墅大门的钥匙转动的声音。 （022）序曲 - 灰喜鹊 - 余是 “这钱真是给我的？”，叶枫有些狐疑地看着对方，因为上面的金额还真不少，足足有五百万。 大海捞的经理名叫张洋，是一个重点一本大学毕业的本科生，毕业之后就是来到大海捞工作。 周一刀口中鲜血猛地喷了出来，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随之生息迅速消散，刚刚白至那一拳，连他全力的一刀都顶得住，更别说他这肉体了。 几个不嫌事大的家伙，发现了安东尼，远远的丢了攻击手段过来，可安东尼翻手之间，就将攻击化为无形，幸亏安东尼心性已经发生变化，否则那几个家伙，还有命在？ “虽然不明白你为啥这么安排，但我听你的就是！”喷火兵诺言豪情满怀的说道，这是一种信任，对战友的绝对信任，把后背完全交给他们，只管向前冲。 “里娜，别藏了，我看见你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寻着声音走过去。 “接下来就是八强进四强之战，大家准备好，过来抽顺序。”主持的武者淡淡地指了指身边已经准备好的箱子，随后进入八强的武者纷纷过来将签纸拿在手中。 “这里就是北月城了，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吧。”向飞雪在北月城前对向扬说道。 而且这个科西嘉岛出过一个举世闻名的人，那就是法国皇拿破仑，这里是拿破仑的故乡。 “可我没看到这里有任何可能存在天地灵宝迹象！”，名叫赵焱的长袍男子不满地大喊起来，同时一脚将眼前的一张石桌给踢成了粉碎。 一定要让他自己触发，如果贸然攻击蚕丝，让他有了警觉，以他的速度完全可能逃走，只有他自己触发才是必杀之局，战斗自然结束。 而周隐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也不能不识好歹的在求些什么。 一道剑符汇聚在那纸上，只有半息多一点，比起一息要少的很多。 然而，天空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那些血线变得无比的凝实，粗壮，清晰可见，而那些‘蓝宝石’的光芒却越发黯淡飘摇，行将熄灭。 醒来，就有机会，跪在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的膝下，亲口叫他们一声。 虽然，这一脉并非正宗战神一脉，帝国也有严令，禁制任何人私下谈论起萧家战神之事，可这些萧氏族人却知道，曾经的萧家是多么的辉煌与荣耀。 许七回到中土后，便将蒲洋安置在了九阳山中，让他自在一个居所中琢磨剑术修行。 希音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之前萧怒说的那番话，意识到，倒不是萧怒真的认识胡子，十有八--九，这个胡子也跟自己一样，都与萧怒在其蜃境中结识，渊源颇深。 断浪天环顾全场，眼见无人敢于喧哗，点了点头道：“诸位弟子们，断某乃是此次宗派试炼天魁峰领队，一切按照过往的规矩办事，出发”。 许七心中清楚，这山中根本没有半点和真仙秘境有关的东西，连天地元气都匮乏的很，在那里不管怎么寻找，都是找不到半点有用的踪迹的。 下课后陈虎自觉走出了教室，而楚诚则是被姬子叫到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现在，阮倾语的腹中竟然有了自己的骨肉，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 因为这个计划就是楚歌想出来的，所以秦越才会先询问楚歌的意见。 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特种兵，只要稍微摸几下，就能掌握拿到手里的任何枪械，款式也不是问题。 年轻人又道，然后随意坐在房顶之上，至于后面出现之人，则是挺拔的站在房顶。 颜酥酥。此刻就在努力修炼着，而他的对手就是离北月这些天他们都有着非常强大的进步，而李北夜也在找回自己的各种战斗的感觉。 “真是一天不抱就浑身都不舒服呢。”丽莎似乎对于抱住楚诚这件事情有独钟。 琴惊讶的看着楚诚，没想到他居然连凭空放烟花这件事都能做到。 没有丝毫犹豫，王定手起刀落，雅格的脑袋咕噜噜地掉了下来。随后在他的身上一通掏摸，摸出了两件东西，给萧漠送了过来。 “不管他是谁，我都要去找他！”洛倾月泪眼婆娑，这是第一次，她哭的声嘶力竭。 在众人边缘不远处，悄然站着一个穿记名弟子道服的修长身影，身边蹲着一个双手插袖的蘑菇头。 特别是那位欢哥，厚实的嘴唇此刻竟然毫无风度地张的很大。看着李睿的目光里，那种震撼、那种难以置信，让他那种胖乎乎的脸似乎都有些扭曲了。 （023）成名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抬手，点开裘飒腕表上的地图显示器，在虚空中点出了一个红点，说：在这里。 “训练营里？”裘飒确认了好几遍，看向赵哒哒，眼里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 “没想到是我引发的事件，”赵哒哒叹了口气，道，“我很抱歉。” 飞行器里的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 裘飒一字一顿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 赵哒哒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说：“下学期，我会和对方组队，你就等着我把她揍到退学吧。” 说完，她顿了顿，轻笑道：“这次事件后，你倒是可以劝妈妈陪你去地球了，我想爸爸也一定很同意。” 赵哒哒表现得一脸轻松的模样，等通讯一关，她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这件事看似是训练营里有人不满赵哒哒却又无法惩处她，便拐着弯儿欺负她妈来示威，但有这么大手笔的人，真的就只是为了示威？ 裘飒的调令下来之后，很多事都变了。 那些越加大声的私欲，那明目张胆的恶意，早在拿到成绩单的时候，赵哒哒就该知道――自己之前韬光养晦、低调做人的路子，就走不通了。 越软弱，越让那些人得寸进尺。 若是让她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她总还能找法子留在训练营里，安全、又稳妥地、以一个无过错无过失的训练毕业生形象进入中央第一军的队伍，不会给人留下半点把柄。 而现在，他们却对同是地球人的夏霞也出手了。 似乎在嘲笑着赵哒哒，她那可笑的天真。 她太过低估自己在那些星堆军人中被厌恶的程度，太高估他们的人性值。 赵哒哒那向来透亮而坚定又从容的目光，绽放出比火还热烈的怒意。 既然不能再低调，那我就不必再伪装，我要把他们的高高在上全部扯碎，踩在脚下！ 回到家的时候，夏霞女士已经从治疗舱里出来了，正被裘瑞达抱在怀里宠着，粉红泡泡多得让赵哒哒简直没眼看了。 裘飒难得的没有对裘瑞达黑脸，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怀疑的对象，却本能地将真凶隐瞒了下来——毕竟这位真凶即将要被赵哒哒推入火坑，他不想再生出其他事端。 而赵哒哒此时早已将愤怒深藏于心，则在一旁形容了另外两个怀疑对象身后的庞大势力，塑造出一种赵哒哒与裘飒也被他们欺负的可怜形象，夏霞女士与裘瑞达果然被赵哒哒那夸张的形容给吓到了，而夏霞女士在被吓到的同时，还坚持要将赵哒哒也带在身边，她不放心将赵哒哒一个人留在这个“危险”的世界。 发现自己说谎说得太过火快要收不回来了，赵哒哒求助似的看向裘飒。 裘飒接到自家妹子无辜又无助的求助眼神，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依然面瘫着脸，给她闹出来的乱子擦屁·股，道：“哒哒在训练营里有人护着，反而比在我们身边更安全一些。再说，我有好几个朋友也在军队里，会让他们好好照顾妹妹的。” 夏霞女士这次出门，本是为了赵哒哒找场子的，没想到场子没找成，反而被对方陷害导致过敏，她在愤怒之余，又痛恨自己为何如此没用如此娇弱不堪，不能顶天立地，为子女遮风挡雨。所以她的眼睛很亮，眼里有火，那种藏得很深的恨意，仿佛要满溢出来了。 赵哒哒知道，因为同是地球人，夏霞女士气自己不能保护赵哒哒，也同样气地球人为何要攀附星堆人才能活得体面。她爱裘瑞达，她可以为爱奋不顾身，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尊严。 以往的种种误解，随着这次夏霞女士对赵哒哒毫无遮掩的爱护而逐渐消去，赵哒哒真情实感地握着夏霞女士的手，说：“等一切过去了，我就回来陪您。” 裘瑞达确实被赵哒哒所描述的“仇家势力”给吓住了，他思考了片刻，决定也去地球半定居一下。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隔天，她收到了穆雷德顺利进行送美人计划的短信。 再隔一天，那个女人就彻底消失了。 可以想象，在漆黑的狭小的房间里，她会被扣上口塞，脖子上挂着项圈，如同狗一样侍候那个凶残成性的虐·待狂——而赵哒哒，将会借着这位“朱莉”的卖力，得到稳待训练营的保障。 这可真是太棒不过了。 在开学的最后一个下午，赵哒哒与裘飒两个人呆在小别墅里。裘瑞达已经行动力满满地在地球上买了三层公寓，正着手装修呢，而夏霞女士则暂时搬去了她母亲家继续休养。 于是，因赵哒哒的那番话而神经紧绷的裘飒，看到赵哒哒脸上挂着得意而猖狂的笑意，就知道，她想办的事儿，办成了，她想整的人，死惨了。 裘飒望着因为缺少了母亲而变得空旷的房间，道：“上头要我赶快上任，授衔仪式提前到了下周，你知道了吗？” 这句话，颇有些试探意味，虽然裘飒并不知道自己在试探什么，但是本能的却觉得，赵哒哒什么都知道了。 赵哒哒对上裘飒那深邃而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道：“很正常的，这只能说明你人缘差到大家都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了。” 裘飒没试探出什么，倒是被赵哒哒戳了刀子，心中有些难过，决定出门去会友，释放一下自己被赵哒哒欺负后的压抑心情。 赵哒哒看似漫不经心地继续摆弄自己的小玩意儿，别小看她手里的东西，就她刚刚制作出的掌心炸弹，就能把一个星堆人炸飞天，或是让那群地球憎恶派被炸得粉身碎骨。 他们的生活，虽然与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内心很强大，所以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触动。 直到——直到命运终于响起钟声，直到崩溃的世界再容不下他们的呼吸，直到被现实狠狠地从身上碾压过去，他们才终于明白，自己有多渺小。 有多挥霍。 “我想要出人头地，”那年的赵哒哒，擦干眼泪，对赵叔说。 赵叔没有问她想要用什么方法出人头地，他只是默默地笑了笑，像个不负责任的导师一样，说：“我允许你有两次失败。” “失败之后就只能继承你的事业吗？”赵哒哒特别嫌弃地说。 赵叔抽了抽嘴角，骂道：“失败两次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结果赵哒哒纠集几个小伙伴，转头就做起了打劫星堆人的恶劣事件，因为她年纪小，跑得快，操作溜，领导力杠到杠上开花，那些星堆人根本就没有找到过犯人，很快就成为那个区域的小首领。 赵叔就差拿着鸡毛掸子去揍赵哒哒了，没想到，还没等他动身，就得知赵哒哒那个团伙，把一个星堆人给搞进医院了。 不，当时报道是这么说的，地球小孩见义勇为，从乱石堆救出晕厥星堆市民。 这个小英雄，会是那个脑子转得飞快、却从来没用在正途上的赵哒哒吗？给赵叔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想。 然而，就是这个坏小孩赵哒哒，被人捧为小英雄，而那名获救的星堆市民则非常积极地领养她，从此，赵哒哒一步登天。 星堆市民的申请条件极为苛刻，几乎没有哪个地球人能通过正常渠道获取——即便是在学科界的大拿也不行。星堆文明比地球文明高了两个等级，根本不需要地球人所发现归总的劣等科学知识。 然而，赵哒哒还是拿到了市民认证，这归功于那个温柔善良又耳根子软的二货裘瑞达的不懈努力，以及各个将赵哒哒当典型的媒体报道。 赵哒哒的第二次成功，是从军校毕业后，被招入中央第一军的训练营中。 中央第一军里出来的，星堆文明最坚实最精英的军事人员，他们接受星堆长老会的统一授命，分拨给各个区域的总督。如果说十二禁卫是对内负责总督及各位指挥使、执行官的安保问题，那么，被划拨来的三队共三十六名军人，则领导着下层军人，管理着整个大区的治安、以及负责区与区之间的调节工作。 毕竟有时候，各大总督之间协商不顺利的时候，就更倾向于用拳头说话，这时候，第一军的实力就凸显了出来。 而赵哒哒被选入前途灿烂的第一军训练营的消息，通过媒体播报飞速传播向世界各地，而她的大名，自然又一次传了出去——好在她是现役军人，媒体不得播出她的面孔，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第三次成功，则是以喜鹊的身份。 这倒是一次新奇的体验。赵哒哒坐在餐桌前，看着即时新闻，忍不住笑出声。 裘飒从训练房走出来，就看见赵哒哒啃着个没有削皮的苹果，一边嚼着一边傻笑。他以赵哒哒能感受到的步伐凑了过去，问：“看什么这么好笑？” 新闻里头，地球学院的火烧得还挺真实的，就见有人拿着话筒详细描述空无一人的地球学院里火灾与爆炸的痕迹。她的手里拿着一张喜鹊头盔的模拟图，旁边贴着被人发现的半块喜鹊头盔的真实残骸。 也幸亏了那场火，把赵哒哒留在头盔里的各种信息都少了个干净，没让人查出端倪来。 （024）平等 - 灰喜鹊 - 余是 那名女主播用激越而清亮的声音，深情地“描述”这名或许已经命丧火场的人类，救出了多少孩童。这种说法，得到了许多获救孩童的认证，并且还有许多投给电台的感谢信。 说得跟真的似的。 赵哒哒心想，现代的媒体可真是不要脸，这么假的新闻也能造出来，是太闲还是太缺少生活的捶打？ 裘飒没理解赵哒哒笑的点在哪，在他看来，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社会事件，而这个故事里塑造出的英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若是真的，确实蛮让人佩服的。 赵哒哒翘了翘脚，说：“太假，下一个。” 裘飒认命地抬手，帮这个懒到要死的家伙播报下一个新闻。 结果…… 陈家确认‘喜鹊’真实性，并郑重表示会永远敬重喜鹊先生——的消息，就这么跳到了赵哒哒的面前。虽然赵哒哒在离别时嘱咐过陈家人，在外制造喜鹊生死不明的假象，但……这种仿佛把她说得像是死了的悲切遣词，也太、太敬业了一点？ 因为陈家这个巨擘亲自下场证实，原本将信将疑的人们，瞬间爆炸了。 所有人都在问，喜鹊是谁？ 一如当年他们问，赵哒哒是谁？ 不止是裘飒感到好奇，就连裘飒的几个好友也是如此。 是的，裘飒今天在家里宴请了七八个军中好友，本来赵哒哒想要出去将场子留给他们，却被裘飒扣了下来，说是要带她认认人。 裘飒总是坚信自己会呆在妹妹与妈妈身边，所以他不用求人就能将她们护在羽翼之下。而现在，迫近的时间线让他明白，很多事情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于是他妥协了。 赵哒哒没有推开裘飒的这番好意，虽然对她而言，更喜欢自己能掌控的势力，而不是看在裘飒的情面上勉强帮忙的情分。 但既然她不再韬光养晦，而是准备崭露头角――多一个朋友，也算多一条路了。 裘飒的好友不多，六个半混血，以及一位位阶不差的纯血贵族。还有一个一位宿醉没赶上飞梭，正隔着通讯屏幕跳脚。 赵哒哒将自己做好的小菜放在托盘里，示意裘飒端出去给他们吃，而她自己则啃着裘飒塞给她的苹果肉，边继续炒着拿手菜。 裘飒端着盘子就出去，对那伙人，特自豪地说道：“我妹特意给你们做的，尝尝？” 早就见识过裘飒这个隐形妹控无时无刻不想着炫耀他家赵哒哒的执念，那几个友人对视一眼，笑了笑，都知道裘飒想说的是什么了。 坐得离裘飒比较近的是那个纯血，他抿了口自己带过来的果酒，说：“你妹妹厉害得很，我记得她在第一军训练营里？” 裘飒点头，与有荣焉道：“是啊，她是以第九区青年军校笔试第一、体测第三的成绩被选进去的。” “有够低调的，都不告诉我们，我们总能帮衬一把的。”说这话的人，看了端着又一道热菜出来的赵哒哒一眼，说，“训练营是个好地方，呆几年了？” 赵哒哒不卑不亢道：“刚进去半年。” “早点闯出名堂，也好叫你哥安心。”对方笑着打趣。 赵哒哒抿了抿嘴，声音里藏着一丝很难让人发现的狠绝，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裘飒敏感地察觉到赵哒哒心态的变化，不由得攥紧手中的刀叉，担忧地看向她再次前往厨房的背影。 “怎么，怕你走了，他们就敢欺负你家妹子了？”纯血放下酒杯，慢条斯理道，“我妻子家族与训练营一二把手都有些交情，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另外几个纷纷表示，只要他们在军中一天，就不会让裘飒的妹妹受苦受难受委屈——在裘飒一贯以来的描述中，他家妹妹就是个同样耿直又有些不服输的直性子，又因为她地球人的身份，很容易遭到别人的排挤，特别可怜。 赵哒哒刚想问他们还要不要做汤，就听到他们这些让人鸡皮疙瘩都掉一地的发言，刚伸出去的脚就缩了回去。她歪着头思考着，脸上那恰大好处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如果始终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个需要保护的妹妹，又谈何崛起？ 裘飒没想到，朋友已经将他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当下感动极了，眼眶微红，与这些人撞了撞酒杯，道：“就拜托你们了。” 纯血感慨：“没想到你居然被指派了这么个差事，我姐姐可伤心了。” 另外几个人也同样露出被家中女眷骚扰后不堪其扰的表情，说：“裘哥，这一走，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啊？我家侄女儿还等着嫁给你呢。” 这当然是说笑的，别看裘飒外部条件那么好，光看他开口就能吓跑女人的这本事，就注定他孤身的未来了。赵哒哒泡了点花茶出来，脸上挂着得体却有些疏离的笑，插进来道：“哥哥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呢，你们可别太欺负他了。” 这番看似维护的话语，将她与裘飒那恰大好处的亲昵展现得淋漓尽致。 几个人见赵哒哒不再跑来跑去，而是稳稳地坐在裘飒身边，他们原本已经有些没形象的坐姿，慢慢收了回来。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刚刚在不知不觉中屏住了呼吸。 他们顶多见过视频中的赵哒哒，在裘飒的通讯里活泼或调皮地笑着，矮矮的个子、吸引人的黑色头发、瘦弱的身体，足以显示她的脆弱。就在刚刚，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低眉顺眼、做菜好吃的妹子，没有任何更鲜明的记忆点。 然而当她坐在他们对面时，这群人才发现，赵哒哒身体瘦弱是真的，脆弱却是假的。 能让这些从第一军里出来的人，在第一时间纷纷进入戒备状态的人物，没有几个。 军人的血液互相撞击试探，让他们少了些漫不经心。他们这才发现，之前赵哒哒有意收敛自己的气场，但现在，她撕下了伪装。 如果不是为了立威，那边是为了……平等合作。 裘飒倒是对赵哒哒“欺负”了他朋友没什么不满，大概对他来说，温顺的妹妹也好，倔强的刺猬也罢，都是他想保护的赵哒哒，让大家更了解他妹妹的个性，也没什么不好。 空气微微有些凝滞，有人为了缓和气氛，道：“说起来，地球最近能人辈出啊，你妹妹就不用再提，毕竟是地球第一人，没想到那个叫什么‘喜鹊’的雇佣军人，也很厉害嘛。” 纯血点了点头，道：“且不论这人为什么要袭击第八区的地球学院，光他能在一小时内将学院的陷阱都关闭、把所有的地球人都带走可以看出，他的判断力、策划力、执行力，都非常强。” 赵哒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有点儿飘。 “也不知道你妹妹和那个‘喜鹊’哪个厉害，”有人感慨，“可惜，听说‘喜鹊’已死？是真的被人炸死了吗？” 没呢，就坐在你面前呢，我和我自己打，所以是平手呢。 赵哒哒笑了笑，轻飘飘地说道：“当然是我更厉害了。” 大家哈哈大笑，笑里有多少真意多少戒备，谁也不知道。 他们到底是军人，当即就调出了地球学院里留下的各种痕迹，推测喜鹊的行动轨迹与执行方向、营救目的，又调取了深海雇佣军团里关于喜鹊的记录，将他所有执行过的任务都好好翻阅了一遍，期望将这个或许“已死”的名人，重新拼凑出一个具体而完整的形象。 赵哒哒在一旁坐着，无数次想溜掉，结果这些讲义气的裘飒哥们儿，一个两个的在谈话考究细节的时候，还不忘询问一下赵哒哒的见解，想让她融入其中。 有人还从赵哒哒故意说岔的方向里，理顺思绪，重归正确的推断之路，把她搞得心烦意乱，却只能脸上笑嘻嘻，心中妈·卖·批了。 裘飒哥们儿看赵哒哒的眼神越发敬佩，虽然赵哒哒无数次指“岔”了研究方向，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能有这样的洞察力与理解能力，已经值得他们另眼相待，而不是只作为裘飒妹妹这个一个存在了。 不爽的人换成了裘飒。 他觉得那几个坏家伙看赵哒哒的眼神不太对劲，生怕自己引狼入室，直到撞见自家妹子同样生无可恋的神色，他那颗老父亲的心才慢悠悠落回远处。 十天后就是临时授衔仪式，夏霞女士身体欠佳，是肯定不可能出席了。赵哒哒在训练营里集训，没法请假。唯一有空的是自家的花·心风·流老爹，裘飒一点都不期待，甚至不想让他出席。 这几个男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赵哒哒向他们展现了实力，让他们看见了提拔自己的价值，任务完成了，她便找到时机出门。这次，裘飒没有拦着她，赵哒哒溜得比做贼还快。 她明天就要去训练营了，想买的东西还没买全，趁着那些人围在裘飒周围的时候，甩了条要出门采购的短信，就兴冲冲跑路了。 因为有双重保险，赵哒哒并不担心自己这一学期的成绩还会出现什么“意外之喜”，她要准备的是如何为夏霞女士复仇这件事。 （025）钓鱼 - 灰喜鹊 - 余是 小喽啰已经被她利用得连骨头都不剩了，马上那条大鱼就会发现不对，开始不安起来，会首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赵哒哒，用各种不同的方法试探她。同时，从自己出现在训练营的那一刻起，地球憎恶派也一定会知道，她没有死。 赵哒哒没有死，就意味着喜鹊没有死。 在双方已经在撕破脸皮的情况下，一方原本应该死去的却没有死，对方会采取什么法子？ 赵哒哒忍不住就用舌头顶了下自己的脸颊，眼睛亮亮地挑选着防身用的护具以及电子元件，想着自己即将要面临的这种腹背受敌的处境，觉得还挺刺激的。 她甚至已经料到那群被自己逼疯的地球憎恶派，最终将选择与训练营里的那伙人合作对方她，而后—— 而后，赵哒哒将找到他们与星堆人合作的证据，将这群道貌岸然、打着拯救地球人却背地里与星堆人暗通款曲的沽名钓誉之徒彻底打入地狱！ 把矛盾推向高潮，将自己毫不犹豫地献祭、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当做诱饵，因为赵哒哒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 她的人生里，只有不断扭转回来的胜局，只有越走越宽阔的坦途。 唯此一种。 从虚拟集市里出来后，她拿着结算好的实物出来，租了辆星堆人仿地球古文明做出来的小马车，又雇了个人当马夫，让他慢悠悠地往别墅区走去。 马车行走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飞梭或是家用飞行器的，以往两三分钟的路程，马车需要三四个小时。 还贵。 赵哒哒这次倒是大方得很，她稳稳地坐在用特殊的水晶材质做成的车厢里，支着架子，将从集市里淘来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出来，熟练地将他们拆成零碎的一块又一块，而后拿着小镊子，将它们重新拼接，必要的时候，还用上焊接术将物件的结构更为合理。 这种时候，选择水晶车厢的好处就上来了，那些因焊接而发出的光亮，只在车厢内部互相折射，没有向外泄露半点。 本来赵哒哒是可以去专门修整零部件的地方搞事的，但是她现在还在“假死”的阶段，并不想提早触发与地球憎恶派的战役，所以她只能忍痛一把，并把这笔账记到了憎恶派的头上。 谁都不知道，这辆贵族用来攀比或是想体验一把新鲜的马车里，坐着一位带着防护面具认真搞事的女孩，也不知道，在未来，她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而如今，她只是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水，望着车厢外刺目的日光，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只有车夫知道，有个奇怪的地球女孩坐在了他的马车上。他是个地球人，忍不住就好奇这个浑身上下平平无奇的女孩，怎么就得人青眼，几百金币的路费她眼睛眨都不眨的就付了。 哦，也不对，并不是平平无奇。这一头一看就是为了讨好星堆人而染的金光长发，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着，很健康很好看。那夸张的妆容与行走间的风姿，都看出受过良好的“教育”，全身上下都充满着廉价的高贵，却唯有那双眼睛里，藏着一根随时能扎人的针。 在被指名的时候，他差点被这双眼睛给扎疼了——或许，真是个难得的珍品，星堆老爷喜欢这样的类型吗？回头跟姐说一声，要让她也参考参考，说不定就能更牢牢抓住星堆姐夫的心了。 他要是知道，赵哒哒直接划的是裘飒那张军用通行卡，指不定得误会成什么样。 等到赵哒哒把东西拼得差不多了，便塞回了怀里，拉开马车内阁的水晶窗——这种水晶是星堆特产，密度极高，能屏蔽很多波段的攻击——探出头来，撑着下巴掩着半边脸，歪着脑袋，穿着从“朱莉”那边顺来的衣服，顶着一头金灿灿的长发，用劣质口红涂抹而成的血盆大口，在日光下蔚为壮观。 但从背影看，身高相似的两个人，只需要一顶假发，就能做到以假乱真。 赵哒哒扭着屁·股故作姿态地按了家中门铃。 从她小时候就放置在门边的镜子里，赵哒哒终于瞥见了对面别墅区站着的一个灰影。灰影稍纵即逝，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然而赵哒哒不可能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她得意地撩开散在肩上的长发，对着前来开门的裘飒搔·首·弄·姿。 原本在看到这身装束的人出现后，裘飒有一瞬间的愤怒与不可置信——赵哒哒明明已经教训过这个女人了，她怎么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等他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人面前时，才发现……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此时天已近黄昏，他的伙伴们都走光了，裘飒喝了点酒，觉得有点醉。 “带我进去啊混——蛋——哥——哥。”赵哒哒咬牙切齿地低声威胁，心中充满了对兄妹之间毫无默契的惆怅。 好在裘飒向来都只有一副表情，惊也好怒也罢，连欢喜的时候都是僵着脸的，所以暗中观察的人并不会察觉出端倪。 裘飒回过神来，心态骤变，他颇为欣慰地看着赵哒哒轻松地学着从学院里出来的女人特有的妩媚姿态，心中大为感慨，自家妹子终于还是有点儿女孩模样了，没有被养歪，真是太好了。 赵哒哒回到家，把门一关，对着裘飒道：“把你这恶心的爸爸脸收回去。” 裘飒看着她豪迈地将假发一扔，甩在了沙发上，整个人也瘫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特爷们儿的动作，心中的感动没了，只剩下萧萧下的落木。 “你这是做什么？”裘飒问。 赵哒哒神秘地笑了笑，说：“钓大鱼嘛。” 裘飒挑了挑眉，不赞同道：“有你这么个钓法？” 确实，穿着朱莉的衣服直接来裘飒家，这破绽也太明显了一点吧？是个人都会怀疑的好伐！ 赵哒哒点头：“我就是要他们不相信。” 裘飒没听懂。 “有时候，‘不相信’比‘相信’更有说服力。谁都不认为她会来我们家，不是吗？可是，与朱莉单线联系的人没法再与朱莉联络，又发现有个模仿朱莉的人出现在我们家门口，你觉得那个人，会怎么想？”赵哒哒问。 裘飒沉吟片刻，回答：“猜你是在设圈套。” 赵哒哒笑得有些灿烂，哥哥到底还是对星堆人的傲慢没有更深刻的理解。他与身为地球人的赵哒哒相处太久，也与狡猾的赵哒哒斗智斗勇却屡战屡败了十四年之久，知道地球人的厉害。 然而与赵哒哒同在训练营里的星堆军人，她们眼高于顶，又见证了赵哒哒在上一个学期刻意营造出的狼狈、低调、温顺、只会抱人·大腿的形象，自然不可能把赵哒哒当成对等的一方去看待。 那么，设圈套这个方向，就是绝对的错误。或者说，他们会想到赵哒哒设了圈套——一个劣质到凭他们的眼界一眼就能看穿的圈套，这种圈套骗三岁小孩都嫌幼稚，所以他们会往另一个方向去设想。 比如说，赵哒哒凭借着裘飒的力量，将朱莉策反了。 再比如说，朱莉打算做双面间谍。 或者…… 想得越多，越是离真相越远。 赵哒哒没有否认裘飒给出的这个答案，让裘飒立刻明白，自己这是猜错了。但他还想再问的时候，赵哒哒已经转头去房间，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很快，外面就有了动静。 正如赵哒哒所料，她在开学前一天的这个举动，终于引起朱莉背后那人的猜忌，加派了人手赶来侦查。而赵哒哒与裘飒居住的这栋别墅，本也是地球憎恶派们紧盯着的地方。 这两波人，在赵哒哒的“撮合”下，第一次撞了个面，双方没有言语交流，但气氛很是紧张。这两边都是年轻人，都有些沉不住气，却又不敢真的起冲突，快速擦肩而过的瞬间，都朝对方瞥了一眼。 地球憎恶派派来的，自然也是地球人，这反倒给对夏霞女士下药的这一拨人不小的误导——毕竟赵哒哒是地球人，在他们眼里，地球人太过弱小，必然是抱团行动的，又怎么会想到还有人想杀她而后快呢，所以自然而然认为他们是赵哒哒雇佣来做安保工作的。 而地球憎恶派这边呢，倒并没有将星堆人当成是赵哒哒找来的帮手。他们推断出那些星堆人对裘飒或是赵哒哒有敌意，甚至怀疑他们的目标就是赵哒哒。若是赵哒哒被他们掳走，撬开她的嘴，暴·露地球憎恶派的存在…… 必须先下手为强。 赵哒哒从夏霞女士的花圃里，采来刚收成的西瓜，拿起大刀“刷刷刷”分成六瓣，给裘飒一片，道：“16天的到底比14天的好。” 裘飒顿了顿，感觉嘴里的瓜不是那么甜了，说：“你又把新科研出的药水用在催熟西瓜上了？” “哪能呢，”赵哒哒摆手，“新药水那么贵，我会舍得吗？” 裘飒一想倒也是，他知道赵哒哒每半个月都会请假去下九区，将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钱投给福利院，努力养着一大群孤儿，手头可紧了，于是他放心地又咬了下去。 瓜又脆又甜水也多，很适合一边吃瓜一边看外面的风云诡谲。 戏才看到一半，外面阳光正好，裘飒难得旁观赵哒哒使心眼儿的过程，颇有种自己也参与做坏事的感觉，心跳得有点快，但表面上却冷静得很，连拿着瓜的手都没抖。 赵哒哒等裘飒吃完，才继续说：“所以我没用新药，用的是去年出的那版。” （026）撕破 - 灰喜鹊 - 余是 裘飒拿着瓜皮的手顿在了空中，皱着眉，那冰山似的表情难得的出现了些微裂痕。 虽然赵哒哒刻意没有提地球憎恶派这一方面的势力也掺杂其中，但裘飒这样对战况分外敏·感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两股势力的纠·缠，他惊讶地看了赵哒哒一眼，指着西北角、东区以及北面隔着一栋楼的角落，是那三个地球人的落脚点，他问：“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赵哒哒拍拍手，说：“厉害哦。” 这种环顾左右而言他的手法，就特别赵哒哒。现在夏霞女士不在这里，没人帮她说话，裘飒并不会吃赵哒哒的这一套，他眯起眼，看着赵哒哒，说：“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我可什么都没做哦！”赵哒哒特别无辜，她不过就是把裘飒搞去地球，免得他被卷入星堆与地球的纷争之中，完全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没被人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人质疑是干了坏事，真是、真是…… 心哇凉哇凉的。 裘飒垂下眼，并没有放弃。但是赵哒哒此刻显然油盐不进，他就只能靠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大脑，去分析判断，另一股势力，到底是什么，要来做什么。 虽然地球憎恶派在赵哒哒眼里，已经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了，但他们到底是赵哒哒亲手教过的，将星堆文明里一些基本的学科知识都背得滚瓜烂熟，裘飒看了许久，竟是没能察觉到他们是地球人。 那两股势力以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赵哒哒吃完手里的瓜，领着裘飒进了别墅里面。 给地球人建造的别墅，安保级别与服务性能，自然与星堆人的公寓没法比。然而因为裘飒常年住在这里，军方硬是给这栋别墅加了不少防护措施。这些措施在往日自然没有什么用场，今年也是第一次使用这套系统。 对于外头那批星堆人而言，这套系统虽然难解，但也不是不可破解，但对地球人而言，那就是铜墙铁壁。 地球憎恶派的人本事没学透，但眼界确实被赵哒哒拓宽了不少，见赵哒哒支起了防护措施，便知道他们是没有办法再侦查出半点东西，只能含恨而去。 星堆人见对方走了，以为他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简直就是来自地球人的挑衅！怒火中烧之下将此种种汇报回去，那人看到赵哒哒的所作所为后如何气到掀桌，暂且不提。 赵哒哒对明天的好戏，保持着百分之二百的热情，甚至到后半夜的时候，把头埋在自己的被窝里，差点就笑出声来。 隔天，赵哒哒与裘飒同时出现在餐桌前。 “你说要送我去训练营？”赵哒哒抓着背包的手紧了紧，满脸写着拒绝，说道，“我没听错吧！” 裘飒隐·晦地看了眼外面。 赵哒哒看出裘飒心意已决，很难再改，便道：“你若是不放心，不如帮我将他们引开？” 裘飒看出赵哒哒是在撇开他行动，但一想到或许自己引开他们，更能降低赵哒哒被狙击的风险，便也同意了下来。 于是，早餐就在布置行动路线上度过了。 赵哒哒对此并不上心，没想到自家哥哥昨晚花了很长时间观察对手的行动轨迹，并推测出对方的性格及手段，并在今天的行动策划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裘飒划出四条行动路线，并放出了两条干扰支线，只要赵哒哒走出家门，他的所有计划就会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牢牢地护在其中，让对方伤不到她分毫。 赵哒哒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也在听完裘飒的计划后，慢慢变得认真起来。她是知道裘飒很护着她，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裘飒是如此厉害的存在，他对战局的敏·感程度以及指挥上的造诣，在她了解的范围里，也是顶尖的存在。 这样的人，在和平时期，若是没有一个强硬的后台，大抵是要被嫉妒被埋没的存在。太过亮眼的特质，让他陷入不得不站队的局面，若是不能在政·治·博·弈中做出正确选择，那他等来的，终将是身败名裂。 然而在战乱时，他会发光，会发亮，会成为最耀眼的领头人。 可惜了。 赵哒哒点点头，对裘飒说：“就照你说的去做。” 她难得一点意见都没有地就全盘接受了裘飒的建议，这让裘飒有那么一点儿受宠若惊，而后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被这丫头套路了。 赵哒哒看了下时间，背起装满了违禁物品的书包，没给裘飒再思考的时间，说：“那我要走了哦。” 她走的是裘飒设计的第二条线，要穿过中心商业街，而后变装搭乘前往训练营的公共飞梭。 而裘飒则以同方向缀在与赵哒哒不远的距离，并启动防护功能，依照赵哒哒向来的诡谲走位风格行动。 赵哒哒的这个路线很简单，很干净，也很容易被人追踪。但在裘飒的一系列诱导下，几乎没有人守在公共飞梭这边检查每个通过的人。 身为地球人，赵哒哒在星堆人里，其实还是蛮显眼的，架不住她故意降低存在感的功力，甚至连隔壁座的人，在赵哒哒落座前，也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 赵哒哒安稳地坐下时，还有那么点儿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就这么坐在了前往训练营的飞梭上，没有受到任何狙击。 但一想到这个计划是裘飒设计裘飒执行的，赵哒哒就忍不住自豪，不愧是她的哥哥。 训练营是个营地，连着一大片的训练场地与各种功能馆，横跨在十四个区域的边界上，五湖四海的精英们都集中在这里。 赵哒哒并不是第一个到达的，当她在训练营的报到处报到时，还是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训练营里有呆了不下五年的人，他们再过一年若还是无法毕业，就要被赶出训练营，强行退伍。在见到生嫩的一年生时，他们自然而然就有些手痒。 更何况，是那个地球血统的赵哒哒呢。 赵哒哒在星堆人里比在地球上的知名度要更高一点——试想，如果全世界只有一条狗被授予军衔，自然是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等热度过去了，或许大多数人会淡忘，只有在被提一句的时候，才会想起，哦，还有一条狗也当从军了呢。 而那些与“那条狗”授予同阶级军衔的人呢？他们会甘心自己与畜·生被一同提及吗，甚至，那条畜·生或许还能毕业转正，进入更高等级的系统，而他们，则会在激烈的比拼中被淘汰，被人说连条狗都不如。 这就比较讽刺了。 当下，他们看赵哒哒的眼神就不太对。 赵哒哒真的觉得自己点儿有点背，走哪儿都遭人嫉恨。她眼珠子转了转，觉得此刻并非让大家重新认识自己的好时机，于是，她低垂着头，快速将嵌在自己手腕里的芯片对着迎新仪器扫描一遍，而后赶紧溜。 那些人也不敢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找赵哒哒的茬，对着她脚底抹油的背影，竖了个中指。 下午正式上课前，赵哒哒就已经收到了来自不同的三波关注。 第一波，自然是来自朱莉背后那人的关注。到现在为止，赵哒哒还无法判断出，驱使朱莉潜伏在裘瑞达身边的行为，是毕金想做的，还是毕家想做的。 毕金，就是那位经常讽刺赵哒哒的星堆女性，总是劝赵哒哒赶紧从这里滚蛋，不要毁了第一军的名声。她全名很长，毕什么什么什么金的，赵哒哒根本记不住也不想记住，干脆就掐头去尾，在心里喊她毕金。 而她，也是赵哒哒唯一的舍友。 其他两个舍友早就在开学后发现这个宿舍气氛不太对，非常聪明地搬走了。赵哒哒深以为，这位家境优渥、颇有些公主病的毕金小朋友，在领略过宿舍艰苦朴素的画风后，也会像前两个舍友一样选择离开，搬到对面高级宿舍去住。谁想到，毕金居然一声都没吭地，就将这个宿舍改造成了她小公主的城堡。 而她并没有大方地将赵哒哒的地盘也改造了，于是，初进这里的人，第一眼会被毕金那金碧辉煌中带着粉水晶的土豪气息给震住，第二眼，就会被对比得仿佛是贫民窟的朴素风格给再次震住。 赵哒哒报完名，回到宿舍放东西的时候，正好是早上的8点05分。还没等她把屁·股坐热，闻讯而来的毕金就已经推门而入了。 她仿佛一眼都没有看到赵哒哒的模样，回来就将自己的手提包狠狠地摔在她的天鹅绒床垫上。 赵哒哒正看着电子表里这个学期要买的书籍，头疼地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还够不够维持这一个学期的开销，就听见“乓”地一声，隔壁床塌了。 毕金惊了。 赵哒哒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毕金恶人先告状，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矜贵模样，冷傲地扬起下巴，淡漠地说：“你对我的床做了什么？”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毫无畏惧的赵哒哒撑着脸，好整以暇道：“说不定是你太重？” 毕金从不知道，赵哒哒还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一时竟是愣在原处。 （027）出鞘 - 灰喜鹊 - 余是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低着头不敢吭一声的人，就算被说了再难听的话也没胆子反驳一句的家伙，居然敢回嘴，还暗示她胖？！ 简直要造反！ 赵哒哒早就在提防着毕金的动作，见她不管不顾地就扑了过来，像是要以武力压制她，赵哒哒立刻就在床铺上打了个滚，在她扑来的瞬间，右膝盖一顶，带着她带了个滚，将她压·在了身·下。 双手钳制住毕金后，赵哒哒将早就准备在手中的微型针筒刺进毕金的颈部，在毕金剧烈反抗前，将药剂全都推了进去。 “你做什么！”毕金惊恐地问。 赵哒哒说：“我可能想审问你。” 毕金一顿，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而后…… “什么叫‘可能’？”她被注射·了药剂之后，四肢逐渐瘫软，毕金收起了她的小公举脾气，开始挑字眼抬起杠来，完全没有她已经被赵哒哒控制的觉悟。 大概还是因为自我感觉太过良好，根本没有将赵哒哒的这点雕虫小技放在眼里，也绝不相信，赵哒哒敢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赵哒哒问：“你指示朱莉给夏霞下药，到底想做什么？” 毕金冷笑道：“是我先问的问题。” 赵哒哒翻了个白眼，从背包里掏出一大把赵叔给她准备的药剂。她也不说话，就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挑挑拣拣，而后将其中两种颜色特别奇怪的溶液混合在一起，放在一个针筒里。 她还特别恶趣味地晃了晃，在毕金厌恶的表情中，赵哒哒面无表情地接近她，又给她打了一针。 一阵剧痛从腹部向身体的所有细胞传去，那种仿佛被强酸反复侵蚀没有间断的痛，让毕金瞪着眼睛，就要尖叫出声——然而，也不知为何，她的嗓子哑了，拼命干嚎，却连一声“啊”都喊不出来。 赵哒哒把她垂在床边的两条腿踢上·了·她的床铺，用行军铺一盖，摆成睡觉的姿态，对她道：“我觉得你还挺能忍的，那就晚上见吧。” 赵哒哒从来都不是良善人士。 而裘飒即将赶赴地球任职、全家搬走、收服穆雷德并向他的家族掌权者示好、保住在训练营的位置都已经成功实现后，赵哒哒的人生蓝图已经完成了一半。 只要将这些不安分的钉子都拔掉，让她顺利地从训练营中毕业，进入中央第一军，她将达到人生巅峰，将会见到更多她曾经无法触及的、或许其他地球人要花更久时间才能触及的、或是永远都触及不了的风景。 她知道她踩着多少人的肩膀，向上攀爬。她踏过多少人的尸体，见过多少人间惨剧，才走到了现在这个高度。 她不能放弃。 她怎么能心软。 第二波，自然是来自那些将赵哒哒当珍奇异兽看待的星堆人的关注。他们与毕金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没有采取现实行动的而已。在赵哒哒的成绩被篡改被判不合格的时候，他们也不过是作壁上观，没有一个人乐意帮她说一句话。 他们是冷漠的旁观者，散布谎言的传声器，是恶的帮凶。 当赵哒哒出现在训练营的消息传开，他们对赵哒哒到底使用何种卑鄙手法才留在这里，有许多种猜想，传播最广的自然还是怀疑赵哒哒与某个或是某群教官的关系不错，出卖色·相上·位成功。 这种毫不掩饰的恶意，在往常不过是像海底下的漩涡一般默默地生出，又慢慢地寂静下来。而到了新一期开始，则因为竞争逐渐激烈，而如火山爆发般喷了出来。 赵哒哒只不过是吃了个午饭的功夫，就已经受尽了那种堪称凌厉的关注，仿佛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呼吸都是错误的谴责眼神，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好在，赵哒哒的脸皮还挺厚的。 她还美美地吃了一盘红烧肉，外加自己喜欢的番茄土豆浓汤，对自己被孤立的这件事，状似无所察觉。 还没到她崭露头角的时候。 第三波的关注，是教官群体。 穆雷德成功缺席，却因为稳稳抱住一把手的大腿而让人不敢有怨言。那无名的怒火、升迁不成反而被小人捷足先登的愤怒，很快就转向与穆雷德的经历颇为“相似”的赵哒哒身上。 这可就真的是冤枉赵哒哒了。 穆雷德是表里如一的浪荡子、败家子、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咸鱼度日，要不是有把柄在赵哒哒手上，他大概会在训练营里当普通教官当到他退休。 而赵哒哒的野心藏在心里，抱负掩在眼中，周围的同龄人、或是只大她几岁的人或许还看不穿她，那些教官哪个不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赵哒哒的志向——然而这种不该是一个地球人该怀有的志向，让勤奋而优秀的赵哒哒成为最反面的存在。 于是一堆恶评朝她涌去，要不是赵哒哒的成绩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她早就被人以最丢脸的姿态扔出去了。 而上个学期的最后，赵哒哒因为疏忽被人钻了空子，眼看着赵哒哒唯一可以依靠的成绩也有了瑕疵，可以找理由把她拒之门外了，没想到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出面保住了她。 可恨，可恨！ 赵哒哒在这个训练营里，与其他人的矛盾越发尖锐，生存空间不断被对方挤·压，几乎就要到没有立足之地的地步了。 这还是裘飒尚未调派时的待遇。 可笑她这半年来自作聪明地以为，低调做派就能躲过他人的责难，直到有人明目张胆地对夏霞女士动手，赵哒哒才更真切地明白，韬光养晦的方式，早已不适用在她身上。 她错了。 现在，她在等待一个能以高姿态宣布她的能力的机会。就在赵哒哒设想各种方案时，与她对立的星堆人，便找上门来。 首先发难的，是上一个学期还算照顾她的老师——基础技术理论指导老师，虽然并非穆雷德派系，但也不是毕家所在的那个阵营，非要说的话，这个女老师一直都处于中立的位置，只对学生的成绩感兴趣。 而现在…… 赵哒哒心中沉了沉，将自己在训练营的危险等级评估又往上拔高一阶的同时，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是时候了。 “对抗赛？” 赵哒哒听到这节指导理论课居然被挪去了训练馆的时候，忍不住重复了一句。那位向来不拘言笑的女老师瞥了赵哒哒一眼，又看向别处，冷漠地宣布一对一对抗的小组名单时，赵哒哒终于忍不住笑了。 他们是不是看惯了自己软包子不辩解的形象，就觉得一切的霸凌计划都能得以实现？ 既然有人递了梯子，那就来让他们见识见识吧。 她寒着脸，想。 我没有星堆人那般健壮的体魄、灵·活·柔·软的身体、宽阔的视野、与生俱来的滞空天赋，但我能赢。 我一定能赢。 赵哒哒对抗赛从未胜过。 但今天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裘飒已经离开了政·治中心，夏霞女士和裘瑞达也准备在地球定居，她不会再庇佑地球憎恶派，而赵叔他有自保能力。所有的牵挂都有了妥善的安排，赵哒哒还怕什么？ 多年的经营，不就是为了从今天开始的底气么？ 赵哒哒仰起头，迎接那些心怀恶意的人为她精心挑选的磨刀石。她慢慢地将训练服穿起，想起还躺在床上的毕金，眼底闪过狡黠之色，对对面那堆人的杀气腾腾，竟是毫不放在心上。 她做好了准备。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然而对战双方就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很快就撞在了一起。从一开始，这场比赛就注定要流血。 而她，只需要赢。 一道风从耳侧传来，与对方僵持了近半个小时的赵哒哒，半闭着淌血的左眼，捂住自己裂开的肋骨，单手撑地笨拙转身躲过，因姿势太过难看，惹得看台上的几个已经比完的同班训练生，忍不住笑出声。 他们还叫来了一些空闲的三、四年生过来围观，仿佛他们看的不是一场比地下搏斗场还要残酷的比赛，仅仅只是一场真人秀罢了。 还是完全免费的真人秀。 闻讯赶来的三、四年生们，穿着与赵哒哒这般一年生们同样质地柔·软贴合的软皮纯蓝色战斗服，区别不过是并未戴着参与对抗赛的人才戴的防护面罩。无数双或遮掩或坦然的红色眼珠，与赵哒哒迥然不同。 星堆人，即便与地球人的外型极其相似，他们与生俱来的身体素质也比地球人的高出一大截。 与赵哒哒对抗的人很结实，她并没有因赵哒哒此刻的凄惨而产生丝毫的同情，一击不中迅速改为侧踢，再次正中赵哒哒受伤的肋骨处，将她踹退三步，而后乘胜追击，向着赵哒哒的面部出拳。 赵哒哒只得两手交叉举在头部抵挡对方公式，作为支撑点的脚，在对方一次次的重击下不断后退，直到双人对垒台的边缘线附近。 “就这点能耐？”和赵哒哒对打的是比她高两个头的女性，她甩了甩拳上的血，皮笑肉不笑道，“就这水准，也想进九区第一军？就你也配！” 说着，她便毫不留情地踢向赵哒哒的腿骨，大有要把她彻底碾碎的架势。 坐在高台上的老师，无动于衷地看了眼，仿佛这样的惨剧是允许发生的，甚至手还按在了计分板上，给奥萨的每一次出击都加了三分，但同样的动作，赵哒哒只能得一分，甚至不能得分。 心可偏得很啊。 赵哒哒擦去眼角的血迹，脊背挺得很直。 （028）审问 - 灰喜鹊 - 余是 看台上的那些训练生们，对这样的偏袒毫无所觉，还因为奥萨的残暴举动而爆发出一阵喝彩。“打死她！奥萨，打死地球人！”也不知道谁趁乱高叫了一声，而后别的地方也爆发出附和般的欢呼声，“把她赶出军队！还敢肖想中央第一军，做梦吧！” 赵哒哒呼了口气，抹掉嘴角边的血沫，瞄了眼倒计时，以及自己的分数牌。 39点？ 而对方的早已超过100点。 赵哒哒淡漠地看着比分的差距，却没有丝毫动摇。 就在这时，原本在对面场地打斗的人，突然用手肘故作不经意地朝着赵哒哒的后心窝补一击，让原本重心就不算稳的赵哒哒踉跄了一下，直直地扑向她的对抗对象，奥萨。 奥萨眯着眼，海藻般卷曲的绿色长发在淡蓝色紧致型训练服上划出层层浪花，竟是一个旋踢，想要加速将赵哒哒直接踢出场外！ 厚重而炽热的风里带着危险的气息，赵哒哒近距离地意识到，她想赢，而对方，却是真的想将自己置于死地。 而在场的人，不管是施暴者还是旁观者――甚至是这个项目的监测者，都没有发现、或是根本不在乎这是不是一场虐杀。 他们想见的，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地球人的死亡。 这，“确实”算不得什么。 赵哒哒始终还是那介于无辜与无所谓之间的面色，只是慢慢放下从开始比赛前就一直捂着肋骨的那只手，再次睁开眼时看着对方的目光，终于像一头饿很久后终于露了狠的狼。 这样的目光，让始终认为地球人不配加入军队的奥萨，在踢向赵哒哒的那一瞬间，出现片刻的迟疑，那是她从未在赵哒哒这个懦弱的滑头身上见过的特质，而在奥萨反应过来之后，她彻底被这样的目光给激怒了。 “砰”地一下，奥萨左脚蹬地，浑身肌肉都鼓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与地球人略显不同的苍白色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泛起不自然的光。她看着伤痕累累的赵哒哒，就像在看一头濒临死亡还敢在她面前嘶吼的猎物。 赵哒哒被她抓着头发拽起并抛出后，就解开腰际那条用来正骨的绷带。蘸着血的长带飞舞，她的身影落入期间，只见她凌空旋转，脚尖划过鼓噪的空气，硬是凹出常人所不能凹出的弧度，在奥萨追来之际，她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不对，不是消失了，在奥萨身后！ 赵哒哒终于等来了这一刻，抓住对方的视线盲点——在知晓自己几乎不可能打败对方的情况下，她用自己伪装出的弱，不断迷惑住对方，直到最后一刻、最完美的时间节点，用最省力也最直接的方式，显现出自己的真功夫。 绷带缠住奥萨的双手与脖颈，赵哒哒骑在她的脖子上死死拉住绷带两端，随着奥萨的一时失衡而重重落地。 训练场静了，赵哒哒紧紧地拽着绷带，两手间不断涌现出鲜血。 奥萨同样感到了生命流逝般的疼痛，她的脖子被勒出了血，却无法开口，她惊恐地向场外求助，而被赵哒哒震惊的众人，也终于上前拉开赵哒哒与奥萨两人。 “你太过分了！不过是场测试，你犯得着这么用劲儿吗，你想杀人啊！”与奥萨交好的几个星堆人对赵哒哒怒目而视，一头红发的那个女生沃森，还使劲地推了赵哒哒一把。 赵哒哒浑身的凶性散发出来，原始的野性让还想再说什么的人闭了嘴，而离她最近的沃森，直接被那通身的气势骇得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面前的这个人，是地球人。 一个把训练营一年生里最有可能进第一军的星堆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地球人。 只听她淡淡地看了眼场下的人，平静地问：“现在，够资格了吗？” 赵哒哒的这一眼，若说是挑衅，有点太过平淡，但那轻轻浅浅状似漫不经心的一眼，反而更让人在胆战心惊的同时，又心头火起。 那个老师下场把奥萨带走，临走的时候，想对赵哒哒说什么，然而对上赵哒哒那双黑色的瞳孔，想说的话便噎在了当场。被那深得仿佛什么都有、又仿佛什么都不存在的目光盯着，老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被刺中了。 下了场，赵哒哒一边用军方专用的进阶版治疗仪治疗着看似严重分外狰狞的伤口，一边在自己训练服的右肩上摸了又摸，摸出一个小小感测器。 “我亲爱的舍友呀，别怪我哦，本来我没想做到这一步，但是老师递了梯子，我也没办法了呢。” 赵哒哒说得愧疚非常，脸上却写满了跃跃欲试。 因为老师的心虚，课下得早了，下午没课，赵哒哒等自己创伤修复得差不多了，直接奔回集体宿舍。 毕金果然还在赵哒哒的被单里裹着，动也不能动——虽然她是很想动啦，面目都狰狞了起来，然而赵哒哒对她下的那剂重药，让她动弹不得又说不出话来，此刻连怒瞪赵哒哒的力气都没了。 甚至在看到赵哒哒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瑟缩。 不过是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也不过就是让她痛了一会儿，居然就怕了？ 赵哒哒有些不敢置信，这难道就是星堆军人的意志力？虽说她们使不同区域的军校走出来的同届生，但差距也太大了一点吧？赵哒哒曾经把这药用在自己身上，还用的是毕金的三倍，她还能撑四个小时呢。 啊，不过这个药被她改良以后，确实对星堆人的效果更好一点。 ……嗯？ 赵哒哒停住了上前的脚步，皱起了眉。 总觉得布置上有哪里出现了违和，是自己多心了么？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走近几步，将毕金的身体从被子里掏了出来，仔细确认她的身体状况。 若是放在以前，别说是被赵哒哒碰了，就连不小心碰到赵哒哒的东西，毕金都要觉得恶心半天呢，现在被赵哒哒这么对待，她在心里疯狂咒骂，面上却不显半分。 显然隐忍得很。 现在倒是想骂出口，也没机会了。 赵哒哒才不管这位小公举的心情，她检查过毕金血液中药剂的浓度已经达到了饱和，心下一定，动作也随意了下来，拉开安置在床榻旁的工作台，从自己行李里放的几十种药物当着毕金的面调制了半天。 她的速度很快，手又稳，不看那些冗长的配比记录就快速度完成了，又在药水还“咕嘟咕嘟”散发着烫嘴的热气时，就强行掐着毕金的嘴巴，把那奇奇怪怪的药水给灌进她的咽喉。 毕金在剧痛中，本没有力气反抗，然而在烫人的药水灌进来的那瞬，她竟是挣扎出了一丝力气，也要努力将这药水吐出来。 赵哒哒很迅速把她那还能动的手给直接拧折了。 毕金在上学期结束的时候，非常明确地表明了要让赵哒哒滚蛋的态度，没想到这学期才刚开始，别说是要给赵哒哒下马威了，她现在连反抗都能耐都没有。 药水顺着舌头，一路烫进呼吸道，周游与全身，与每个细胞的疼痛相勾缠，很快，毕金就陷入了不知道是现实还是虚幻的梦里。 赵哒哒站在床旁准备问毕金几个问题。毕金很艰难地吐着白沫，张了张嘴，发出了宛若聋哑人才会发出的变调的“啊啊嗬嗬”声。 总之，就很难听。 赵哒哒才想起自己好像之前还给了她一记“闭嘴针”，连忙又配了解药给灌进去。 毕金此刻已经几乎没有了吞咽功能，还是赵哒哒给她做了几个仰卧起坐，她才终于将那药水给喝了进去，场面一度非常鬼·畜。 赵哒哒挥开逐渐沙雕的气息，站回床边，问：“是你与‘朱莉’对接的吗？” 毕金想了一下，坚定地说：“是。” 赵哒哒又问：“那你是男的吗？” 没见识过人抽风的毕金，这次思考的时间比上一个问题时的更长了一点，她答：“不是。” 赵哒哒把问题又拐回来：“你指使‘朱莉’做了什么？” 毕金一字一顿把她所知道的都吐了出来：“让她接近裘瑞达，调查裘飒，寻找他的弱点。” 赵哒哒原本以为她是因为讨厌自己才会对夏霞女士下手的，没想到居然……居然是为了调查裘飒？ 想要把裘飒搞下台的人并不多，毕竟一介小卒，能力再强也不过是别人的一把刀，这把刀还没被谁驯服前，也不会对任何人有威胁，按道理，还没必要对他下手，反而应该是各家抛来橄榄枝的情况比较多，为什么…… 赵哒哒又换了个问题：“你讨厌吃什么菜？” 毕金迅速道：“青椒。” 赵哒哒问话速度越来越快：“你想调查裘飒的什么？调查出了多少，有没有告诉别人？” 毕金依次回答：“我想调查裘飒的弱点，调查出他牵挂夏霞与赵哒哒，没有告诉别人。” 赵哒哒皱着眉，心想，这算哪门子弱点？ 她在床边踱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难道是毕金被别人哄骗了过来对自己耍手段的？还是说有人能替换别人的记忆催眠别人的行动？ 或者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赵哒哒冷静的语气里，到底还是透露着一丝急切。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得到的是一个听上去不可思议、而且有点像垃圾的答案。 毕金在谈到裘飒的还是，即便是被赵哒哒灌了能紊乱人神经的药物，表达不出多少感情，但此刻，依然还带着些许骄傲的语气，回答道：“当然是因为他是一名配得上我的优秀将官。” 赵哒哒：“……” 心中翻腾着的阴谋论，被毕金这一句神来之笔给搅和得连渣也不剩。 （029）友谊 - 灰喜鹊 - 余是 啥？ 我把你当煞·笔同学，你却想当我便宜嫂子……你要不要脸了？ 赵哒哒很暴躁，赵哒哒想鲨人。 赵哒哒在床前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又定在毕金的枕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猛地发作，那本背在身后的手精准而用力地卡住毕金脑后的神经中枢，藏在手指间隙的薄片在星堆人通透的皮肤上游弋。 只要再用力一点，赵哒哒就能挑断星堆人身体里最重要的那根中枢线，让她彻底成为植物人。 毕金依然毫无所觉地沉睡着，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变。 ……药效确实发挥了作用？ 那么，她刚刚说的这句话是真的？ 赵哒哒皱起了眉，将心头的疑虑强行抹消掉。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像是胡乱问的，等她问不出什么后，慢慢坐在了床边，拿着之前从训练服里抠出来的感测器。 “这是老师和同学给你送来的慰问礼物。”赵哒哒稳稳地将感测器里储存的数据与毕金的大脑链接，把她今天下午从奥萨那边得到的疼痛感觉，全都灌输入毕金的意识里。 等她从这场梦里醒过来，她会忘掉这一天的所有记忆，只剩下——只剩下奥萨那疯狂的拳头，不断打击在她身上的那种附在骨里的痛感。 毕金在自白剂的药效发挥后，是不可能说谎的，但她的回答，让赵哒哒在不满的同时，心中刺刺的不安又烦躁着，她想要找裘飒聊聊，踌躇半天，又想到已经在地球上安稳生活的夏霞女士与裘瑞达，还是按捺下急欲吐槽的心情。 毕金的事，还是自行斟酌处理吧。 赵哒哒没有将昏迷中的毕金直接甩回她的床，而是等她三个多小时的身体代谢结束后，才把毕金甩给智能机器人，让它带去给她洗澡送回她床。而赵哒哒则将自己那张被毕金的汗水沾湿的被单换了下来，直接用高温灭菌后就地烘烧。 毕竟里面的药物成分，最好还是别被人发现了。 由于毕金缺席了今日的课程，等一个下午结束，训练营的生活指导老师在怎么都联系不上毕金的情况下，向赵哒哒探查情况。赵哒哒彼时还在上课，便与这位生活指导老师预约了时间。 当门铃响起后赵哒哒停下手边的活儿，将自己的床榻弄乱，做出一副“本病患需要好好休养但我还是来给你开门了哦”的痛苦表情，一瘸一拐地出现在生活指导老师的面前。 为了保护学生的隐私不被老师侵害，每个房门都只有在住学生能打开，连老师都不行，除非有特殊权限。所以生活指导老师在外面等了将近三分钟，才看到赵哒哒苍白着小脸出现在她面前。 一身白色军服、打扮得体的生活指导老师，古丽安，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赵哒哒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紧张地问：“伤、伤都好了吗？” 赵哒哒摸摸自己的脸，那是下午被奥萨给揍肿了的——为了显得凄惨一点，赵哒哒特意没有修复这一块地方，于是在古丽安面前，有些羞愧地低声说道：“还行，就是治疗液用光了……” 这个虽然比赵哒哒高了两个头、但身体比较孱弱、看起来也比较懦弱的漂亮女老师，忍不住将她随身携带的治疗仪塞在赵哒哒手里，解释道：“治疗液用光了可以向我申请，不要把伤积压着不治，拖延了最佳时间。啊，对了，我是来询问一些情况的，毕金同学今天……” 赵哒哒一瘸一拐地往房间里走，边走边说：“她今天睡得跟死猪似的，我叫都叫不醒，老师您去看看吧？” “哎，行。”莫名屏住呼吸的古丽安老师这才长喘一口气，一路小跑着跟着赵哒哒往里走。 赵哒哒有些无奈地停住脚步，指着对面那张床，道：“古丽安老师，你跑反了。” 古丽安老师脸一红，就去毕金那边了。她果然也是没喊醒毕金，只能检查一下毕金裸露在外的身体。没有明显外伤，却又始终不醒，这样奇怪的症状，让古丽安原本红着的脸慢慢变白，态度认真了起来。 她撩起垂在身前的浅金色微卷的长发，半扎在脑后，抬手摸向毕金的胳膊。 赵哒哒一脸“紧张”地站在她的身后，在表达了一番对室友长眠不醒的惊慌后，一眼不错地看着古丽安慢慢按摩毕金的手臂。这个星堆人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法，在床上原本静止不动的毕金，竟是弹跳了一番，而后慢慢睁开了眼。 “奥、奥……嗬嗬！”毕金醒来说的第一句还就是这个，她看到身边有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扑上前撕咬。 在梦里，她与奥萨的差距太过悬殊，毕金甚至能再次感知到那个人对她有杀意，以及非常强烈的鄙夷。 从小到大就是被人追捧着当小公举一样宠着的人表示，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赵哒哒没想到，这药效果这么好，感慨不已。这个精神类药物，本来是地球土著们的研究成果，后来被星堆人加以改造后，效果变好不说，成本也压低了不少，只要知道这个配方，几乎谁都会做。 所以，这个配方才是最珍贵的。 而赵哒哒又是如何得到这个配方的呢？ 是秦隼从星堆人的研究所里，将改良配方抢来的。为此他上了通缉榜，两处肋骨完全损毁，右掌没了一半，差点命都没了。 而那个年代，还没有高效的治疗设备，秦隼硬生生撑了五天，醒来后，将配方交给赵叔。 赵叔又在她决意从军后，将这配方给了她。 这也是赵哒哒唯一没有教给地球憎恶派的技能。毕竟这个药本身繁杂，配比容易出错，一有不慎就会引发医疗事故，再加上若落在恶人手中被其利用，后果不堪设想。赵哒哒想着，与其让秦隼的部下怀璧其罪，不如自己保管，待需要时作为武器加以利用。 星堆人对这个类似于自白剂的药水改造，到底优化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即便用现代最先进的检查仪器，只要服用超过三个小时，就根本查不到痕迹。百分之四十的可疑物质随着汗腺毛孔流淌而出，而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多，则会溶于血液中，那些经过纳米级别的程序改造的良性药，被身体内的大量铁元素催化断裂成万千个普通的有机键。 而普通的有机键本就是构成生命的重要部分，又怎么可能会被查出有什么问题呢？顶多就是体内的有机键在短时间内过量罢了。 而赵叔在此基础上做了进一步的改良，解决了这个问题的同时，赵哒哒也根据星堆人的大量血样，做出了针对星堆人的新药。 赵哒哒在数据分析上有近乎敏锐的直觉，这让她在军部指挥学上如鱼得水，也在医、理学方面也独树一帜。 果然，在给毕金做了一套身体检查后，古丽安老师皱着眉，询问起赵哒哒，毕金今日的行为，有何反常之处。 这一行为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赵哒哒把早就想好的说辞给倒了出来。 她先是以一个同学爱的态度，紧张地问古丽安老师：“毕她……她没事吧？” 古丽安老师摇摇头，柔声说：“没事，只是大量脱水，能告诉我她今天吃了些什么吗？” 鉴于毕金的矜持与谨慎，她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几乎从来不参与对赵哒哒的讨伐大会，这导致很多星堆人都误以为身为舍友的毕金，对赵哒哒还算友好，两人的关系并不糟糕。 而赵哒哒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肆无忌惮地开始编瞎话。 “没有，她来学校之后，应该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倒是跟我提了提她的偶像，那个明星在前天和昨天两天，在附近开了几场演唱会来着。”赵哒哒说，“那会儿她心情挺好的，只不过……” 见赵哒哒面色慢慢凝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古丽安老师立刻被赵哒哒的这副模样给吸引住了，急忙问：“‘不过’什么？” 赵哒哒眨眨眼，特别认真地说：“她似乎是在离开现场后，为了维护自己的偶像，与谁起了冲突，好像被揍了一顿。” 毕金在外面的风评还不错，虽然公主病有些过火，但她所在的那个圈子里，也大多是这样的女生，倒也习以为常了。而她自愿与赵哒哒同一宿舍，接住她这么个烫手山芋，落在其他人眼里，那叫一个平易近人又善解人意，颇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奉献精神……此般种种，大家在心里都将她夸上了天，又怎么会相信这么一个小女生、一个遵纪守法的星堆公民、一名前途灿烂的最高等军队训练营一年生，居然会在演唱会结束后……和人打架，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偶像？ 开什么玩笑呢这是，画风也差太多了吧。 但是刚刚毕金醒来时的模样……确实有点儿吓人。 古丽安老师被赵哒哒几乎没有瑕疵的谎言唬得一愣一愣，又在赵哒哒的话语间隙，窥见她与毕金生活在一起后的亲密关系，倒是更加相信她的言辞，当机立断决定将这件事上报上去。 赵哒哒很淡定地站在古丽安的身边，毫无说谎后的心虚感，或是逃过一劫的庆幸之色。 （030）公主 - 灰喜鹊 - 余是 毕金偶像的演唱会时间确实如赵哒哒所言。 而她也确实曾经在演唱会后消失了一段时间，没人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挺臭脸的——赵哒哒举手表示，自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毕金当时臭脸，完全是因为当时朱莉失踪了，被她搞失踪的。 目击者表明，毕金在这之后，脸一直都很臭，一路臭进了训练营后，这才重新挂上她得体的笑脸。 赵哒哒之前穿插着问毕金私人方面的问题，一来是判断毕金是否真的被药效控制而不是装出来的，二来，就是为了应付这些人的审问。 现在看来，初步是过关了。 赵哒哒舒了一口气，等着被自己阴了的毕金和奥萨正面杠上。 毕金被生活指导古丽安老师带去医疗室准备做更具体的检查，赵哒哒自然抬步跟过去，装出那种特别担心同学的深情，结果刚一出现，就被人拦在了宿舍楼道口。 古丽安老师看了赵哒哒一眼，道：“……要不，你一会儿再过来接？” 赵哒哒意味深长地看了瑟缩的古丽安老师一眼，没有责怪也没有失望，自然也没有训练生对老师应有的依赖与期望。那一眼，看得这个有些孱弱有些懦弱的星堆人后悔得要死，心里颇为难受。 那几个看不惯赵哒哒的高年级训练生，还不知道赵哒哒刚刚把一年生里体能最强的奥萨给打得翻舌头，所以现在站在赵哒哒面前，还一点怯意都没有。 想要杀死星堆人很难。 他们很难受伤，治愈速度也快，适应性强，武器精良让人防不胜防。即便是用药物将其放倒，后续处理也很麻烦，除非用高温超过1000摄氏度的火炉将他们炭烤超过半小时，或是像赵哒哒那样，下手利落地用利器瞬间刺破心脏等重要器官，才能将他们彻底杀灭。 赵哒哒可以打败奥萨，可以对毕金的记忆“为所欲为”，然而，若这四个三年生下狠手，赵哒哒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甚至连逃脱的可能都没有。 可是，她为什么要逃？ 赵哒哒面上很是轻松地跟着那四个来者不善的星堆人走出宿舍门，迎着旁人躲避的目光，仿佛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即将遇到的危险。 她在思考如何取得最大利益。 即便是通过穆雷德·范，搭上了在部队里能说得上话的范老，那也不过只是一席，而且关系还相当脆弱，若是能通过这几个傻逼，换点什么好处…… 赵哒哒眯起眼，嘴角翘了翘。 熟悉赵哒哒的人知道，这小子大概是又在想什么歪念头了。 一行五个人穿过三个特殊训练馆，偏离了公共区域，越走越偏，越走越安静，目的地果然是万年群殴霸凌好地点——仓库。 赵哒哒连眼皮都没赏一个，让其他四个人又气又恨想揍人。但他们还有事想问赵哒哒，等问出个究竟，再打不迟。 正当她想出了三种可行性相对较高的方案，并准备进一步比较优劣时，突然，就听到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的欢呼声，暴·动声，从各个方向传来。 这是怎么了？ 要知道，这个地方很僻静，离宿舍楼教学楼都很远，要是这儿的声音都那么响……那得发生多轰动的事儿啊。 四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两个后退一步，道：“要不，我俩先去瞧瞧情况？” 这几个人显然很有默契，刚要点头，就见赵哒哒一边看着从芯片里投射出的新闻，一边懒洋洋地说道：“哎呀，星堆公主来我们训练营视察了？” “什么公主？”四个人脸色一变，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 赵哒哒眨了眨眼睛，拉长音道：“你们星堆人难道还有几个公主？啧啧啧，男生就是讨厌，只要见到漂亮女生就说是公主了吗？” 四个人被一口颠倒是非黑白的大锅砸下来，想反驳，但这个“星堆公主”的称呼一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上面。 星堆公主——星堆世界是以军政为主、十四个区总督组成议员，由将军领导的世界，必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公主王子这般的皇族，所以，星堆公主本就是只属于一个人的称号。 蔚蓝的称号。 这下子，不仅是之前想去查看情况的两个人想跑路了，留下来的那两个人，也蠢蠢欲动。 赵哒哒表示自己非常理解男生们的心情，于是主动将联系方式交了出来，道：“有什么事下次再联络也行，你们现在可以去追星了。” 她的语气有点儿讽刺，但男生们是完全听不进去了，或者说是听见了也没空搭理。 蔚蓝要来了——这件事本身代表着什么，谁都很清楚。 她是要来选择订婚仪式上的护卫人才。蔚蓝委托深海雇佣军团发布雇佣信息，公开招收了五百多名地球人员，参与巡礼工作，具体的职责基本上就是监工巡礼通道，以及在蔚蓝进行婚前巡礼活动时的外围安保工作，甚至不能进入通道内侧保护。 而在训练营与军校里招收的，则是真正近距离贴身防护的，基本上都是星堆人。 虽然这种招收的事儿，只需要交给军方办就可以了，但蔚蓝还是过来了一趟，显然，她很重视自己的婚前巡礼。 蔚蓝的到来，让所有人的沸腾了起来。赵哒哒就特别无法理解这种自己心仪的女神要结婚了但我还是要兢兢业业做舔狗的心态，总觉得那些男生怕不是有病？ 由于这四个人没有对赵哒哒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赵哒哒的方案一个都没用上，心里气得很，跟着那四个人走出来，就被大批人马推·进了人潮最汹涌的地方。 什、什么情况，我们训练营有这么多人吗？ 赵哒哒勉强抓着旁边那个星堆人的手臂，道歉的话被四起的尖叫压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她皱了皱眉，看向远方的光。 蔚蓝自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看到的。既然是公认的星堆公主，身份地位必然不同凡响，同时，也如真正的公主一般，难以接近。 她是第八区前任总督蔚卫的独生女，出生以来便备受瞩目――当然，那会儿的瞩目并不代表着善意。 星堆人与地球人的结合，从来都是一方强势一方弱势的局面，这种结合带着天然的不平等，根本不会有人将这种结合搬上台面。 然而蔚蓝的父母，这么做了。 手握重权、第八区最高领袖、年轻总督俊朗潇洒万众偶像的蔚卫，他家境优渥军绩斐然，是注定要与最优质的星堆贵族女性走在一起的男人。 出身低贱、从学院里偷跑出来的无名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她是地上的一颗草，是注定要在这片黑暗的泥土里无人知晓地发芽、再无人在意地死去的女人。 两个人走在了一起，在所有人的反对声里，坚定地步入星堆人最崇高的宣誓堂。 蔚蓝的出生，一开始，并不受人祝福。于是她的父母为她建了一座象牙塔，将她好好地保护起来，将所有的伤害都抵挡在塔外。 本来，蔚蓝或许就会这样慢慢长大，在无忧无虑中变成真正的公主，然而，那场举世闻名的刺杀事件，将她的象牙塔推倒了，也将带着淋漓鲜血的她，推向了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蔚蓝浑身浴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泫然欲泣却又坚强到强忍泪水发布讣告的画面，击中了所有人的心脏。 那种糅杂着光与暗、坚强与柔·弱、矛盾与纯真的结合体，美到让人窒息。 就算赵哒哒向来不屑于评价这个花瓶，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无脑又有些任性、经常发表出人意料宣言的花瓶，实在是太美了。她融合了蔚卫与她母亲无名氏的所有优点，塑造出一个超越美的存在。 赵哒哒的头发又黑又亮又直，粗硬得很，而蔚蓝的头发同样黑亮，却带着星堆人的弯曲度，如海藻般的卷曲起来，一圈一圈地洒落在她雪白的肩头，蓬松柔·软地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如黑夜的珍珠。而那双与蔚卫如出一辙的橄榄绿色眼珠，又让她在拥有了地球人的柔美时，又带上浓厚的异域风·情。 于是，即便她狼狈，也依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那一刻，不管是仇恨星堆人的，抑或是鄙视地球人的，都忍不住感慨。 她是宠儿，该所有人的宠儿。 如果没有一个强势而地位崇高的父亲，蔚蓝恐怕立刻就会被贵族们抢夺，成为高级玩·物。 赵哒哒迎着光，看向与视频里带着同样弧度笑容的蔚蓝，站在训练营仿高塔的六楼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笑意吟吟地朝着他们挥手。 她讨厌她，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裘飒一遇到蔚蓝，就变成了陌生人。 男人就只看脸的吗！ 赵哒哒将迁怒的目光投向她，然后又被人海推向了另一边。 很多不是训练营的人都涌了进来，赵哒哒这才从新闻里看到了这场追星盛况的全貌。 ――蔚蓝行踪泄露，大批脑残粉突击训练营地，百万大军做后援，训练营地放弃抵抗，接纳引流。 赵哒哒黑人问号脸。 这么嚣张的吗？ （031）落网 - 灰喜鹊 - 余是 她实在是被挤得不耐烦了，随手压住另一个人的肩膀，强行跃起，踩着众人的肩头，往医疗室的地方奔去。 今天出门简直没看黄历，太烂了。 赵哒哒根本没有察觉，她逆行离开的姿势有多么突兀，立刻引起了蔚蓝的注意。 陪在蔚蓝身边的训练营第一把手、总训练官莫迪，一边偷看蔚蓝的神颜，一边生气道：“我们训练营的小兵，真是、哎呀她真是不懂礼貌呀，我马上就……” 蔚蓝紧紧地盯了赵哒哒的背影一会儿，笑了。 这一笑，柔情百转，让莫迪心神荡漾的同时，又有点拿不定主意。 只听蔚蓝轻轻地说：“我很放心有这样坚定不移的军人守护我的安危，莫迪训练官能教育出这般优秀的学生，功不可没呢。” 这番话说得训练营第一把手心花怒放，连带着那股被赵哒哒激起的怒意，也瞬间哑了火。 赵哒哒浑然不知自己刚刚从被退学的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已经踩着别人的头，落到了医疗区域，跑去找把毕金领去接受检查的生活指导老师去了。 全营地就这么一个生活指导老师，赵哒哒很快就摸去了她办公的地方，问：“毕金呢？” 生活指导老师一见赵哒哒，先是松了口气，而后迷茫地问道：“毕金是谁？” 赵哒哒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给我舍友的昵称。” 古丽安老师没做他想，将散在肩上的浅金色长发勾在耳后，轻轻柔柔地向赵哒哒说明毕金的情况：“她现在还没醒，应该是脱力了，身体上还残留有应激印象，但没有明显外伤与修复痕迹，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线索？” 什么线索？ 这么多线索都留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我再坑谁呢？ 赵哒哒摇摇头，装作努力思考的模样，最后长叹一口气道：“我不是很了解，今天才刚刚开学，我下午去上课了，所以我们没有聊特别多……” 她和古丽安又磨了一会儿，带着仍然在沉睡中的毕金回了宿舍。毕竟训练营的治疗位有限，既然她被诊断是脱力应激反应，那也不需要再占据公共资源。 营地的飞行器将毕金与赵哒哒送回宿舍后，没过多久，故事中的另一位主人公、奥萨便闻讯而来。 赵哒哒这次确实是仓促下局，虽然她想要利用毕金陷害奥萨，但手段粗糙得很，她还有很多漏洞需要完善。刚这么想着，本尊就跑过来送人头了。 她开了门，迎上奥萨的拳头。 被地球人当众掐着脖子压在地上，是奥萨人生中最羞耻的一刻。 她居然被一个地球人打败了！ 一个地球人！ 区区地球人！ 愤怒从赵哒哒离开的那一刻便开始燃烧，直到她听到了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嗤笑。 她与人打架了，像一头失控的雄狮，撕咬着一切在她的地盘敢挑衅她、欺侮她、羞辱她的人！ 奥萨的失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然，她今日的一切也挺出乎人意料的。于是，一名前途光明的星堆女性军人，在被赵哒哒打败的瞬间，从未受过挫折的心，第一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然而看好戏的人并不会劝慰，反而怂恿着失去理智的她过来寻赵哒哒，准备进行私斗。 如果说之前那四个不怀好意的三年生，只是稍微露出了点儿想给赵哒哒点教训让她乖乖听话的意向，奥萨来者不善的意图，则更为明显。 赵哒哒都要被星堆人这如出一辙的挑战方式给整笑了，明明星堆人的文明等级比地球人要高出两个阶级，但对于决斗的热衷，总是让赵哒哒有种他们不过是群地·痞·流·氓的错觉。 她一出门，就是一拳迎来。 宿舍门口的警报措施立刻发挥了作用，“哔哔哔”地响了起来。不过只响了一声……不，半声，那报警器就被准备看好戏却不想脏了手的其他星堆人给弄坏了。 好家伙，训练营里学来的本事，居然都点在了这种歪风邪气上，赵哒哒都想为教官们鞠一把眼泪。 赵哒哒怪叫了一声，往房间里跑，直奔毕金的床头，看上去仿佛是要转身去保护毕金似的。众人不明所以，不知为什么赵哒哒的表情会如此惊恐，连忙跟上去一探究竟，而紧紧咬着赵哒哒的奥萨，则根本没有看出赵哒哒在惊恐下的冷笑，头脑一热，竟是直接闯进了赵哒哒与毕金的合·租宿舍。 这间宿舍在毕金被赵哒哒弄昏倒之前，是格格不入的两种风格，然而在她倒下后，赵哒哒就快速地将毕金与自己的世界互相融合，做出一副好姐妹好闺蜜的内部格局——其实也不过就是你的私人物品放我这边、我的私·密偶像摆你桌上，两人的合成照合影都搞得像模像样的。 感谢星堆高级娱乐科技。 感谢军队网速。 感谢爸妈给了我一颗优秀的头脑。 赵哒哒一路感谢完毕，整个人扑在毕金的身上，一边惊恐地喊着“你到底想做什么”，一边将后背暴·露在奥萨面前也要拼命将毕金“保护”起来——这画面，怎么感觉有点儿猫腻？ 事实上，赵哒哒只是又在毕金的脖子上打了针。 依然是那让毕金能痛不欲生的药水，只是前者的痛是用于折磨，后者的痛是为了唤醒。 毕金醒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意识模糊的，只看见赵哒哒拼命地将自己保护在身·下，混沌的大脑里，充满着对赵哒哒的嫌弃，以及对现状的疑惑。 然而在对上奥萨狰狞的凶残模样后，那种切肤般的疼痛与极其鲜明的“记忆”，瞬间在脑海里爆炸了。 毕金推开赵哒哒，朝着奥萨嘶吼着迎了上去。 吃瓜群众：“……” 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赵哒哒被毕金挥开的那刻，简直就要仰天长笑了，什么叫天助我也，这就是天助我也！星堆人真是太过愚蠢，以为强者就能称霸，以为对付弱小的地球人不需要智商——真是太愚蠢了。 地球人被星堆人打了，这不是新闻，事情可大可小关键看后台。 星堆人被地球人打了，这就是丑闻，一传千里，最终结果必定是家喻户晓，星堆人这辈子也抬不起头，而地球人也必然会遭遇毁灭性报复。 星堆人被星堆人打了，这就只是寻常孩子打架鸡毛蒜皮的事儿，不管是军人打平民亦或是平民打军人，只要不闹出人命，都是能私了的。 但星堆军人互相斗殴打来打去，不管轻伤重伤——那可就是大罪了，不管是违反军纪还是星堆人搞出来的那什么劳什子蔑视军神，都是重罪。 赵哒哒一向对星堆人这样的歧视链感到好笑，但也不得不融入其中，熟悉这样的社会规则，而如今，她不仅熟悉又习惯了这样的规则，还将规则运用到了极致。 被星堆人打了，她利用裘飒的影响力，非但没有让这起暴力事件伤到她分毫，还被闹上了新闻。 被星堆军人打，她利用训练的这段时间，从示弱诱敌到逆袭反杀，将自己原本不利的地位推向更不利的边缘，却又借着毕金再次反杀。 从此，不管是对裘飒势在必得的毕金，还是前途璀璨已被各方势力暗中拉拢的奥萨，都将前途渺茫。 现如今的星堆世界，在周边环境极其安全且星域稳定的地球落户，他们不需要像曾经那般艰苦地定期清除伺机毁灭星球的流浪行星，也不需要抵抗凶虐残暴的星兽的大规模袭击，他们没有了天敌，站在此处食物链的顶·端，军部的职能逐渐削弱，损失一两个能力出众的军人，倒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了。 赵哒哒看准了这个破绽，像是一把又薄又轻巧的手术刀，迅速精准地刺了进去。 毕金与奥萨很快就扭打做一团，而赵哒哒则“虚弱”地摔在毕金松软的白色绒被上，背部因奥萨的袭击而再次鲜血淋漓。 因奥萨擅闯他人宿舍而触发的警报虽然被人拦截了，但擅闯是擅闯，军人之间私下斗殴，那可不是人人都兜得住的，再说…… 赵哒哒会不做什么手脚？ 古丽安老师在将毕金送走前曾经将自己的联络方式给赵哒哒，还有紧急制动求助系统，生怕毕金出什么事。这东西落在赵哒哒手上，几乎是立刻就派上了用场。 于是，在毕金压着不明所以的奥萨打了两拳后，奥萨被激怒，立刻翻身，就将虚弱中的毕金给狠狠地揍了几拳。 好在，就算是打人她还有些理智的，毕竟她更恨的赵哒哒就在边上，奥萨无意纠·缠，于是在看清楚毕金的脸后，只是狠狠地啐了一口，让她别多管闲事，就想朝着赵哒哒再扑去。 但也就是在赵哒哒按下紧急制动求助系统后的几秒钟的时间，医疗人员就赶来了。 由于没有查出具体病症而被重点关照的毕金小同学，在刚回宿舍没多久，就被疑似造成毕金身体伤害的同校训练生再次按到倒在地进行殴打。 医护人员当即就炸锅了。 赵哒哒笑眯眯地看着毕金与奥萨被押下去，这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问题，她觉得自己人生圆满。 （032）邀请 - 灰喜鹊 - 余是 裘飒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了。军人互殴这样的丑事，还发生在蔚蓝探访训练营这段时间，传播力度自然是爆炸得不行。 他从新闻里默默看着蔚蓝的倩影，还没生出些许哀愁，就被这一突发事件给刷了屏。他原本并不在意这样的“小事”，结果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一停顿，心就从蔚蓝的画面里飞了出来。 这个小祖宗，不会是又在训练营里做了什么坏事吧！ 但随即，裘飒又想起赵哒哒今日被两拨人马追踪的危险境遇，他难得纠结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探望探望她。他总觉得赵哒哒身上的防护措施还不够完善，至少宿舍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加固墙体，是不是能隔绝窥探。这么担心着担心着，手里又拿出一堆护具。 裘飒想在他离开之前，得在赵哒哒身边弄出个铜墙铁壁来，让他即便远在天边，也能安心。然而他一想到赵哒哒这到处瞎蹦跶的精神劲儿，裘飒就有点无奈，又有些感慨。 赵哒哒的通讯，就在他的感慨间转来。 这次居然还是视频对话？ 裘飒挑了挑眉，环顾了下别墅的周围，选了日光最亮的地方坐下，点开了“接受”按钮。 穿着浅蓝色训练服装的赵哒哒出现在他面前。赵哒哒之前被烧伤而减掉的短发，在她偷偷涂了生发膏后又重新长到了肩头，今天她用皮筋将头发高高扎了起来，显得特别精神。 裘飒满意地看着自己妹子没有被欺负的模样，问：“今天是怎么回事？” 赵哒哒即便在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也绝不会露出半点破绽。她仅仅只是单手撑着下巴，在衣服的遮掩下，用拇指甲轻轻点了三下咽喉。 这是她与裘飒的暗号——我已经将该杀的人杀了。 我已经将欺负夏霞女士的人给收拾了。 裘飒笑了起来，道：“不想告诉我吗？算了，你和你舍友还好吧？” 赵哒哒耸了耸肩，说：“她还挺喜欢你的，之前还想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和同届生打了起来，你的老婆飞了。” 她说这话完全是戏谑的口吻，她也知道，裘飒不会相信自己的“胡言乱语”。与其让裘飒从别处听到些有的没的，不如现在就让他相信，这都是虚假。 裘飒果然没信，还以为这不过是赵哒哒想掩饰其中某句话而布下的烟雾弹，他老实地摇摇头，说：“你不是知道么，我有喜欢的人了。你有没有受伤？” 赵哒哒叹了口气，幽怨地说：“没有没有，我好着呢，吃嘛嘛香，就是宿舍里只有一个人，我有点孤单哎，愁。” 裘飒被赵哒哒故作的娇气给噎了一噎，好在他的面瘫让他依然淡定而优雅地坐在镜头前。裘飒说：“那要不要我帮你换间宿舍？” 赵哒哒为难地45度仰望星空，说：“不了吧，我还是想等毕金回来。” 裘飒确认完信息后，又与赵哒哒对了会儿暗号才下线。 他知道了几件事。一，针对夏霞女士的幕后黑手就是赵哒哒现任舍友，毕家女儿。二，赵哒哒已经让主事人犯下了重大过错，但她还不想罢手。三，赵哒哒不想让自己插手这件事。 生活不易，裘飒叹气，有一个狠老妹儿，真的又省心又让人忧愁。 蔚蓝在得知这起突发事件之后，便匆忙离开了训练营，并在赶往下一个舞会的路上，发布了简单公·告。 这则公·告也不过就是在劝解少年人不要因为一时热血一时冲动就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遣词用句颇有些当事白莲花的无辜而怜悯的风采，但当这段话从她口中读出来时，那种寂静而平和的力量，便铺撒了出来。 听到这则公·告的人，纷纷沉迷在蔚蓝的神颜以及悦耳的嗓音中无法自拔，更是对破坏了蔚蓝、让蔚蓝看到世间丑恶的毕金、奥萨怒目相对。 赵哒哒自然也在这其中也有些推波助澜的手笔，等到第三天，毕金与奥萨接连退学，而在此期间，赵哒哒因为是重要的目击证人而被保护、或者说是被软禁在了宿舍中，等到那两人离开训练营，赵哒哒才被批准离开宿舍。 完全没有人权可言。 那个想威胁赵哒哒回答一些问题的四人组合，也是直到这阵风过了之后，才敢再次找上门来。 赵哒哒在知道这几个人并不是真心想打架之后，倒是对他们几个上了心。想来挑衅自己的人，很多，而因为有事来找自己的，几乎是凤毛麟角了。 那四个人也不含糊，在得知赵哒哒威胁不得后，态度也好了许多，在非常识时务地诚恳道歉后，几个人异口同声问：“据说裘飒要被调任，前往地球，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由于赵哒哒催得紧，裘飒的授衔仪式时间一改再改，这几个人问起，赵哒哒掰开手指头数了数，才发现，就是下周了。 她点了点头，好脾气地笑了笑，问：“是这样没错，怎么了？” 几个人面色有些难看地对视了一眼，看向赵哒哒的目光里，除了无奈与勉强，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嫌弃之色，仿佛让赵哒哒带话，会让她把事儿办砸了似的。 赵哒哒笑得很得体，就是眼神有些冷，只是没人发现而已。 几个人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几张薄薄的名片，说：“密函交给你，请你转交给你的哥哥。” 赵哒哒还从没从星堆人的口中听到“请”这个字，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些，轻轻地问：“你们也是想要将我哥哥留下来的人吗？” 还别说，裘飒的人气一直都很迷。在普通人心里排不上号，在军人群体里却响亮得很，尤其是一些小毛头，总是以打败他的记录为豪。 但至今打败过他的也很少就是了。 于是那些非主流中二少年们，就更加崇拜这个半混血的家伙了。 赵哒哒非常习惯这样的场面，叹了口气，吐槽道：“我哥收粉丝信件的经验可比收情书的丰富多了。” 几个大男孩跳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这不是粉丝信件！这是我们几大家族的邀请函！” “邀请函？”赵哒哒一愣，随即开玩笑道，“我代哥哥去也可以嘛。” 虽然这只是开玩笑而已，但赵哒哒却还是带了几厘天真的认真。 几个人也只当赵哒哒说笑话，抽了抽嘴角给赵哒哒捧场，道：“你还是算了吧，你是地球人耶。” 他们之前本来是想要从赵哒哒这边下手，稍微用权势镇压住这个弱小的地球人，先将她拉入阵营，然后让她本本分分地给他们做送信鸟，将裘飒一举拿下。 然而出师不利，之前赵哒哒被人用仇视的目光盯得紧，他们竟是没找到机会将她先行拿下，后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却又被蔚蓝的突然来访给打岔了。 正所谓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在赵哒哒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几个人终于第三次找了上来，气势早就差了一大截，原本的气势汹汹变成了英雄气短，这反倒让赵哒哒看到了某种可能。 “我可是一个打败了一年生首席的地球人。”赵哒哒扬起头，在星堆人面前相当娇小的身体里，迸发出坚定与骄傲的光芒。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想起奥萨被赵哒哒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若是别人打败奥萨，那必然早就被宣扬出去成为新一号种子选手了，然而赵哒哒，一个地球人，她、以及那天发生的事，都注定只能被当做丑闻一样处理。 赵哒哒看懂了他们的沉默，收起试探的触角，她嘴角咧了咧，扬起手中的密函，道：“明天轮到我巡逻，我会抽空回家一趟，把你们的心意向我哥哥好好转达。” 几个人明显松一口气的神色，让赵哒哒心头的火，烧了起来。 没用，又没用？ 为什么？ 赵哒哒蹲在监控探头无法探测的死角，深吸一口气，手深深地插入发间，身体弓起，将郁气长长地喘了出来。再抬起头来时，她的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她早该知道，就算展露出自己的实力，就算打败热门选手，就算能力比同期生都出众，因为她是地球人，她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爬上岸，登上高处。 因为她是地球人，在那些人眼里，再没用的星堆人，也天生就比她高贵。 自她选择主动进入星堆人构成的权利世界时，从她在军校跌打滚爬开始，赵哒哒早已知晓这个道理。只是她以为，这些年的人际经营，这些年的勤勉努力，已经足够让那些星堆人在她爆发出真正实力的时候，知道恐惧，知道害怕，知道……她这个人。 只因为，她是地球人。 赵哒哒上完课，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声中离开，去往独自一人的寝室。 毕金的家人早已将毕金的东西全都搬走，对面一下子空旷了起来，但也没什么差别。赵哒哒单手撑在脑勺后，躺在军用被上望着天花板。 赵叔和裘飒的通讯也没接，她眯着眼，思索着还有没有其他路可走。 手中的密函发着烫，她想拆，但想也知道这边拆了那边很快就会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星堆人的保密手段可谓是一等一的，里面的内容也只有等裘飒亲自拆了，她才能知晓。 不如……今天晚上出门一趟？ 赵哒哒重振精神，向训练营打了个条·子，真的半夜不睡觉，直往营外跑。 （033）假喜鹊 - 灰喜鹊 - 余是 毕金雇佣的那些看守赵哒哒的人，早就因为雇主没有继续给钱而陆续撤退，地球憎恶派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接近训练营地，自然也不会发现赵哒哒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开着营地自用飞行器，从他们头顶上光明正大地迅速开过。 裘飒没与赵哒哒联系上的时候，有些着急，正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沙发上，几案上摆着沙盘。他连打了三个电话后就没有继续骚·扰，而是慢慢地穿上便于行动的装束，擦拭着他的配枪。 赵哒哒将飞行器落定在附近的公共机坪上后，立刻就窜回了家，刚推开门，就看见裘飒一脸严肃像是要去杀人似的表情。 啊，虽然是面瘫脸，但从小与裘飒一起长大的赵哒哒，还是能看出微妙的不同的。 这是哪个傻蛋把她哥哥惹恼了？ 赵哒哒一只脚很迅速地缩了回来，就看就裘飒瞥了她一眼，对她说：“进来。” 看着裘飒的杀气肉眼可见地消失了，赵哒哒挑了挑眉，心想，难道我不接你电话，你就准备杀去训练营了吗？ 我哥什么时候变成了无脑霸道总裁？ 唔，好像是自从被确认要调去地球后，他就有那么点儿放飞自我了，这样很不好，非常不好。 “哥，有几个三年生托我给你带封邀请函，你要不现在看看？”赵哒哒直接打断了裘飒即将出口的唠叨，说正事。 裘飒接过密函，问：“这是什么？” 赵哒哒将这一切非常快速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大概是想和你合作的。” 裘飒捏着密函，还没有开启的意思，而是盯着赵哒哒，道：“他们让你送信你就送信？你没那么好使唤吧？” 赵哒哒点了点头，大言不惭道：“我只是好奇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裘飒好笑又好气地放下了手中的配枪，将它上好保险栓，这才双手拿着那封邀请函，将嵌入自己手腕中的芯片，往邀请函封面上的那个凹槽处对了上去。 一片光点散落在半空之中，熊熊燃烧而起的火花，将邀请函烧得干干净净。迅速组合起来的字，在裘飒与赵哒哒面前闪现了几瞬，也渐渐消失在空中。 裘飒与赵哒哒互看了一眼。 “……蔚蓝也会出席的大型宴会？”赵哒哒嘴角勾了勾，看着裘飒，道，“他们还挺清楚你的喜好的嘛。” 裘飒干咳了一声，说：“我已经对蔚蓝没有半点私心了。” 赵哒哒“哦”了一声，特别漫不经心，然后又强调道：“我很相信你的哦。” 裘飒尴尬地说：“这种宴会不适合我，而且半个月后……我都已经去地球任职了，怎么可能会参加呢。” “那人家邀请你的嘛，你看着办，说不定你还能在宴会上给我找到个漂亮嫂子，这波不亏啊。”赵哒哒越是这么说，裘飒越是坚定了不去的决心，最后甚至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味，跑回自己的房间。 赵哒哒也回了自己房间，这才拨打赵叔的电话。 赵叔是两小时前打来的，这会儿赵哒哒打过去，已经没人接了。于是赵哒哒又拨打了胡子大叔的电话，那边也没人接。赵哒哒皱着眉，捏着通讯器，心悬了起来。 军人的专业素养让他们即便是在睡觉中也有很高的警觉心，只要电话打来，立刻就能恢复精神接通来电。但赵哒哒还觉得不够，她半躺在床上，合衣闭眼假寐，维持着通讯一来就能跳下床干架的姿态。 结果过了一个晚上，联络终于来了。 赵哒哒被赵叔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赵哒哒挠了挠耳朵，感觉自己的右耳快要被震聋了，只能换成左耳继续听道，“你说我炸了一条街？” “我？”她又强调道，“我为什么要去炸一条街？话说，我那会儿正在上课呢好么！” 赵叔在那边喝了一口水，将视频发给赵哒哒，没好气地说：“喏，你看，你看，都被人拍上网了，你还有什么借口好说的！” 赵哒哒一晚上的东想西想，担心着赵叔的安危，担心地球憎恶派终于决定对赵叔以及他所代表的的深海雇佣军团下手了，没想到……没想到赵叔居然是整晚跑出去给她擦屁·股了？ 关键是，这个视频里的人，真的是她吗？ 标志性的喜鹊头盔，没错。 黑色斗篷，没错……不对，我不是换成杂毛了吗？ 啊，还有非军用散打技，也挺像的。 身材，也是很相似了。 话说，那个人除了喜欢高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与以往低调讨生活闷声发大财的赵哒哒略有不同外，几乎是毫无瑕疵地模仿了她的所有行为模式。 赵哒哒陷入了忧伤的境地。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她无意识中学会了影分身，还是有个脑残粉变成了自己，还是……有人利用她过往的视频，用高超的剪辑技巧，创作了她？ 但是光看这个视频，连她都快要觉得这个视频里的人是她本尊。要不是她清楚自己的斗篷改了颜色，差点就要跟着一起怀疑人生。 赵哒哒将自己发现的几个细节与赵叔对峙了一遍，又在听说这人救了一大批与赵哒哒所救的那批孩童相似出身的女孩时，再次沉默了。 赵叔也终于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起来。 “雇佣军团没有发布类似的营救计划。”赵哒哒黑进了系统，将雇佣军团发布的名单传给赵叔，坦诚地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干白活。” 话说，之前地球学院被炸，地球憎恶派兴风作浪了一会儿，导致第八、九、十三、十四区都有些动荡，而本部在第十三区的深海雇佣军团自然也没能彻底避过这次的风波。高层出现大规模变动，导致赵叔的影响力也被削弱了几分。 从他们居然与模仿喜鹊的人联手、诓骗赵叔去给对方擦屁·股这件事可以看出，有人已经想对赵叔下手了。 赵哒哒朝着赵叔笑了笑，将捏紧的拳头收在桌下，她轻松地问：“这次你们干活，没被人拍到吧？” 赵叔显然也在赵哒哒一句一句的追问声中，察觉到了阴谋的气味，他找来胡子大叔，对他吩咐了几句，而后对赵哒哒说：“既然不是你做的，那我这边也会才去相应的策略，把在背后搞鬼的人给钓出来。” 赵哒哒抢答：“我或许可以帮忙混淆一下对方的视线。” 赵叔瞪了她一眼，说：“你就老实待着，别来添乱！” 被迁怒的赵哒哒只能捏着鼻子，将这件事交给赵叔来做。然而她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减少，虽然地球憎恶派确实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但首先要找到彻底模仿赵哒哒身手的人就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那几乎没有任何缺陷地完美模仿了她的喜鹊面罩内置网以及头盔外件的技术，赵哒哒可不相信那伙人能拥有。 就算拥有也没手段能做出来。 除非…… 赵哒哒想到自己在营救地球学院时昏迷的半日，以及被烧毁仅剩半块的喜鹊头盔，面容渐渐冷峻下来。 这个假喜鹊，有极大的可能，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 赵哒哒决定自己独干。既然不能用真喜鹊的身份去将这淌水搅得更混，那就用巡逻小兵的身份，去最大程度地限制对方的行动。 早上没有课，但是有早训，赵哒哒赶在早训前的最后一分钟赶到了训练馆，接受众人的注目礼。 之前坑赵哒哒与奥萨对打的那个老师已经被替换过，现在这个老师比之前的更加不拘言笑，瞪着赵哒哒的目光，仿佛是要杀人一般。 但是没有违反规定，她就不能处罚赵哒哒。 “报告！一级生全体训练人员到齐！”星堆女人以不输男性的魄力向老师进行报告。 赵哒哒淡定地将衣服最后的一处拉链慢悠悠地拉了上来，而后手放下，贴在腿边，半秒后，鸣铃声响了起来。 他们今日早训的内容，是了解关于巡逻的注意事项。 作为极有可能进入中央第一军团的训练生们，他们这四年里，不仅被要求接受更严苛、更专业的指示，锻炼出更强壮的体魄与更敏捷的思维，还要求他们负担更多的责任与义务。 巡逻也是繁重任务的其中一项。 这不是赵哒哒第一次接受这样的任务。在进入这个训练营的第三天，他们就接受了各项训练，除了常规的指挥、作战、科技、外交这四项提升训练外，一些后勤方面的机械维修、养护、通讯联络、维稳等方面，也同样作为考核，记录在个人档案中。 刚开始也有几个新兵蛋子，认为自己进了中央第一军属下的训练营，牛皮哄哄的不行，根本没有把老师的提点放在眼里，或者说，光顾着兴奋了，没记住老师的话。结果第一次巡逻队集合的时候，他们没去报到，最后就直接被驱出训练营。 再后来，老师们觉得大家已经逐渐习惯训练营地的生活，要求就更加严格，差一秒都能让你回家，除非事先请假，否则就算你是星堆贵族子嗣，也只能请你回家。 （034）敌袭 - 灰喜鹊 - 余是 她是因为判断与指挥能力出色，而被破例招收的——当初因为她的地球人身份，引起社会广泛的的关注与探讨，于是大家决定给这一届的一年生一次统一考试，最后，低调的赵哒哒以实践操作能力一骑绝尘的姿态，被高调招收了进来。 要不是进来训练营后三天两头被打趴着抬去医务室，而赵哒哒自己本身也在尽力降低存在感，她本来应该是最与众不同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赵哒哒没有在现场发现更有价值的信息，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眼里是点点寒冷的星光。 老师与其他训练生们，莫名就被这样的赵哒哒给镇住了， “哼！”那余姓中年人冷哼一声，然后身形急退，然后下一瞬间，突然在那白发银武的脚下出现了一双由泥土幻化而成的大手，向着那白发银武抓去，但却也被后者避开了。 夜魇僵硬的手中，轻轻一松，露沙已经掉落在地上，早在先前，她便已经失去了知觉，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地藏王菩萨！”我看着钟馗，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然后冲背身对我的地藏王行了一礼道。 陈道临累得汗流浃背，终于将这大厅里的东西全部收入了自己的储物装备之中。 “没事没事！”童娉娉摇着头，将割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两下说道。 羿立跟随邱昆围着苏漫雨的领地四处走着，时不时也会遇到其他山的武者前来，卧虎吐宝这个大局，如今在整个玄奇也越来越有名气。 而带着斗笠的戎族人，不时抬手冲着石壁比划几下，一副旁无外物的样子。 三十秒，十六个八卦守护阵，布阵的一百二十八个分身已经完蛋了，八个阴影夜月分身扑向下一批目标。就在她们跟下一批目标交手的时候，突然，八个八卦守护阵爆炸了，是自爆。 是的，暗血怒这一招已经达到大巧若拙的境界，看上去毫无奥妙的一招，却是包含了无穷的后招，无论张天安怎么闪怎么避都绝对闪不过，避不过，唯一的办法就是硬拼，可是，硬拼的话，你拼得过这一棒之中的空间切割？ 五妹见自己最大的倚仗，如同儿戏的被韩立给破解了，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铁青，竟一时忘了了挣扎，眼中首次露出了恐惧之色。 按照正常情况，这么多强大圣兽聚集起来的攻击，别说是渡劫期以上的高手，就算是圣元天境中的至高存在圣人，那种圣力达到大圆满的强者恐怕也要饮恨了，但里面的高人看似凄惨，却依然健步如飞。 闻得此言，我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孙云烟放置于地的双足，道：“孙前辈，原来你的双腿……”在见到孙云烟颔首认可之后，我立时明白，为什么当时她会叫我们靠近山洞来瞧个仔细，而不是自己步身出洞了。 我本来是想大家慢慢商量一下，既然这样，那只好动武了。燕十三露出灿烂的笑容。 若是这一出乌龙戏着实让在场众人感到讶然，而楚寒，无意就是其中最为惊讶的一个。他脸上的反应假装不出来，所以夜君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苏莫邪所说并非虚假。这未央姑娘，当真与他们无关。 “是。”车子一别墅门口停下，凌雪从车里下来进入客厅。艾薇儿正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雪白的大白腿露在外面。 如此过了几日，国公府的年酒请完了，陆大夫人陆二夫人等人又忙着去别家吃年酒，十次里倒也有七八次是带着陆明凤等人一块儿去的，也曾邀请过陆明萱和陆明芙，却被陆老夫人给推了。 （035）毕金 - 灰喜鹊 - 余是 没想到她刚出现，就收到了一波人的怒目相对。 有人直接就冲着赵哒哒大吼道：“都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赵哒哒对这样毫无根据的指责嗤之以鼻，按照她在地球时那心高气傲的脾气，只会将这种不明是非黑白就意气用事的人暴打一顿丢开。但她在星堆人面前一向隐忍，即使最近因地球憎恶派对她的背叛而生出许多恶脾气，赵哒哒还是忍住了在心底越发肆意蔓延的愤懑，以一种慢且稳的声音问道：“你们怀疑是我引来的敌人，还是认为我就是这件事的主导者？” 老师被人扶着站了起来，她目光定定地望着赵哒哒，道： 家主之争，不单要看外援强力与否，最核心的因素则是自己的实力也必须超强。 因为没有强压，战兽的惊醒和恐惧，会超过训兽师对它们的掌控。 “有本事你出来！”苏飞窜出门口，朝着里面怒吼，他确实也不想将四人的住所弄得一团糟。 此时的鬼面，直接催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他知道，苏焰的身躯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里面有着无法想象的财富。当财富被完全挖掘出来的时候，那么就是苏焰一鸣惊人的时候。 此时没有人再提出反对意见，廖东风一挥手，连续和鬼面灯笼共鸣，神狱天陷恐怖的模样逐渐显露。 张六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打从昨天起这烟就跟着有些上瘾的味道了，居然一想事情就要抽烟！而且还收不住了。 第四步。张六两擦了擦眼睛。却看见那个位置上的初夏抬起了头。她也是微笑着。她脸上也是带着酒窝。她招着手。不过却不是大声喊话。她只是对着口型喊话。她说的话好像是。六两我想你。 想想那个来往于修罗之国的门，那个门甚至连圆盘都没法正常传送，所以裂缝的不寻常之处的确显而易见。 见状，火炎撤去防护罩，一道柔和之力包裹下，将蛮石送到了蛮天龙的身边。再见到蛮石的改变之后，蛮天龙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他没有责怪蛮石，而是将他带回蛮龙部，悉心照料起来。 “我的侄子还有最忠心的护卫”玛贵不知李游忽然问这个问题用意何在，低声说出了两名名字。 这时，容北澜正好看向他，二人视线对上不到一秒，容迟玥一紧张忙别过脸埋在苏嫦乐怀里。 他们头顶上那么大的天，还有强大的空间扭曲和空间裂缝，结果全都消失不见，就好像被天空的帷幕给吞掉了一样。 这时，窗外光芒洒进来，落在两人腰间，斜着切割出温柔的弧度。 现在纠结这些东西也没有用，我本以为陈曦和朱大师失踪极有可能是去了外面，但现在看到忽然从水面上涌出来的石台，我心里明白这肯定和他们有很大的关系。 随便一个黄金级的恶魔，挥手一到恶魔之焰就能把普通城墙烧穿几十米厚。 缘，分，从来都是分开看的，只因为相聚的人说着缘分，说得多了，信的人也多了。而黯然伤神的人，早已不关心缘分二字。 或许是因为叶冷风，看上去跟他们这些大学生年龄一样，所以大家说起话来才会那么地随和。 因为我还有妈妈要照顾，我不能自私的去死，就算是受到了再大的委屈。 所以释天帝看到这东西之后，立刻就来了精神，下功夫搜集这些预言类神通道法的情报。 苏嫦乐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蒋素兰了，娘亲的朋友甚少，若是见到蒋素兰，二人肯定能成为无话不说的闺蜜的。 “主子，办好了！”半夜时分，全身从头到脚都罩在黑布里的风扬同志回到了安王府，本想明天再禀报，谁知莫华笙还没睡，就直接进来禀报了。 （036）焦点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将这里的武器设备都破坏得干干净净，而后继续断后。 这一次，再没有星堆人有异议，反而很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了赵哒哒。倒不是说他们很信任赵哒哒，而是清楚，赵哒哒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沾满了同胞的鲜血。 赵哒哒早在汇合之前就已经换了套相当低调的黑色衣服，而这五个星堆人在决定一起行动后，也立刻将巡逻服的战斗模式调出，六个黑不溜秋的人站在一起，都看不出谁是谁了。 当然，赵哒哒比她们矮了一个头，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几个小型探测器为她们开路，赵哒哒则检查 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她猛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那个奇怪的梦甩出她的脑海，也像是无奈的嘲笑自己，更像不知所措的为难。 “早就想给你打了，不过一看才六点多，怕你还在睡觉，就忍到了现在！”宋端午微微一笑，说出了实情，但是却沒有将实情的原因加以说明。 李斯琴微眯着眼，人蠢一点没关系，但明明是个蠢货却觉得自己还是个聪明人的话，那就有关系了。 “他虽然也是高级魔法师，但要是单论实力的话，绝不会是亚瑟的对手，所以他只能选择和亚瑟对耗，等到亚瑟露出疲惫之态的时候再发动反击，这才有取胜的可能。”乔伊斯肯定的说道。 凌羽三人一见，对望了一眼，大喝一声：“杀！”三人如同三道离弦之箭，直接奔眼前的三个拦路的战神冲去。 “请齐大少来，只为一人：江韶云乃你我共敌。”他的脑海里始终盘旋这一句话，还有说话人波澜不惊的神情。 面对着眼前陌生的男子，明明是熟悉的忘忧谷，那种长久以来的安全感，忽然被‘抽’掉了。何忆香抱着自己的手臂。无助的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的望着郭临。她希望从他的口中，听到哥哥安好的消息。 “恩。听你的。”秦雨墨满脸欢喜，今天郭三给予自己的太多了，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他，要不是顾及妹妹的想法，她真希望以身相许。 梦竹和思颖挽着手，款款而致，踏进门来，整个厅堂里顿时安静下来，里面的人将目光刷子般纷纷朝她们扫了过来，两人朝着大家点头致意，免不了与熟人客套一番，便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村长……”几个老人都急了，大致已经明白老村长想要做什么了，纷纷张口结舌想要说点什么，但嗓子却哽咽住了。 现在想来苏珺就一阵后怕，脸还红烫红烫的，虽然想到跟一个男人，做出那种亲密的事情很恶心，但同时却有一种导不出、说不明的感觉。 这一次的火焰感觉比之前几次的都要强大，在苍龙喷吐出龙王圣焰的瞬间，我也控制了那团气团，阻挡在了龙王盛宴前进的道路上。 但随后，挣扎着的恶魔总算脱离了‘浮石雷区’，身体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脑海中浮现出游戏机里马里奥大叔顶出加大蘑菇、太阳花、无敌五角星，还有最最重要的加命蘑菇。 由于是在“血隼军团”的沦陷区行动，所以下了运输机所有人都不敢大意。 巫妖说完，对着洛克行了下礼，揣着双手直接朝着乔治离开的那片出口飘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万年的寒冰也有融化的时候。史晓峰渐渐不再发抖，感觉冷得没那么厉害了。同时，他的心理和生理都发生了变化——一种奇妙的、本能的变化，然后，身体上某个部位的体积迅速变化。 想到这里他就有负罪感，觉得对不起非儿。他就使劲想，想到非儿允许他“一夫多妻”，心里就坦然了。 （037）捕蝉 - 灰喜鹊 - 余是 星堆人见赵哒哒发话了，倒没有现场反水，而是顶着对方那如有实质般的压力，迅速跃至包围线上。 毕竟算是半个军人，她们的配合相当默契，若是在这里的不是这位，应该是插翅难逃的。 假喜鹊慢慢地将目光投向紧绷着全身的赵哒哒，用那一口电子杂音的难听声音，断然拒绝道：“不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拒绝就意味着宣战。 赵哒哒被假喜鹊这句话刺得头皮发麻，而星堆人们则在对方拒绝的瞬间，迅速向她袭来。 而她仿佛抓住了训练生们的弱点一般，立刻卡着毕金的腰部，将毕金挡在身 厉凌川先去看慕容霏的伤势，慕容霏被黎墨影击飞之后，就昏迷了过去，黎墨影当时一心要救凰玥离，根本没空多管她，所以她身上的伤不算太重，只是被雷系玄力所伤，脸上留下了很长一道伤疤，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治好。 “舒舒，你，你叫我什么？”秦轩眼神激动的看着沈舒，只觉得就算现在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一百多只，听起来似乎是很多，特别是对于已经几万年没有见过神兽的大部分神族来说，这都是个十足令人震撼的数字。 沈舒听到手机叫，拿起看了看，原来是那厮的短信，不禁嘴角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见宁臣桓终于不在殿外守着了，顾浅羽松了一口气，他在这里站了几乎一天，脚都站得酸麻了，顾浅羽扶着他朝回走。 是皮鞋踩在地面上传来的声音，这声音十分的明显，走路带着一种稳重的感觉。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把它收进储物戒指，靠着我随时可以给他们补充食物和清水。 不过，迟乌现在顾不上这个，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云初玖的骚操作。 不一会，他们走进了一处房间内，里面正举办着冷盘宴会，最里面的显示器上，写着“安塞尔家族银行开业典礼”。 地狱之门的前端，一条黑漆的漫长河流对岸，无数的生灵低着头，被一路身着黑袍，一言不发的鬼怪拉往无止境的远方。 彭霏的眼神暗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低下头跟肖默回到了病房。 看得非常的仔细，想要看看哪些是合适的，但看了半天，明钊也没看出来，哪里有什么不同。 癞吉包飞扑而去，他已化作了一尊金身，是一只三足金蟾！金身打向了正在发呆中的薛武。 “但是！你觉得你们配吗？”那灵智魂魄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笑的得意方生脸庞坚硬。 “大过年的你能有什么事，没空？忙着生孩子吗？”时晋远在那头冷嘲热讽。 可是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方笙已经转身离开了，他什么都没有说。 而另外三个男人，此时全部呈三角将沐瑶围在中间，其中一个男人打了个手势，三人直接冲着沐瑶扑了上来。 如果是作弊被发现，老师的神情不会是激动，她也不可能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 梁山伯欲去扶，陶宝伸手直接一把把他给拽了过来。梁山伯大惊，眼看祝英台逃无可逃都要掉到石阶下去，他只觉心中发凉。 原本以为只是给孩子喂个川贝雪梨，顾夕和医生都说了吃了之后好好休息就差不多了。 也许生活太过轻松惬意，随喜都忘记了要回关家的事儿了，不过倒没忘记跟大舅父打听二师兄的落脚处，悟悔就在乌黎城的连庆道观里，因为连庆道观这些天有一场事要做，所以请了居士林好几个道士过来帮忙。 她一定要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上辈子那个，如果是的，她一定会阻止这门亲事。 （038）牵制 - 灰喜鹊 - 余是 她总算是知道，这个临时搭出的擂台是做什么用的了。 擂台并不常有，基本上都是由某些富豪资助，才能举办的。而星堆人在攻占地球后，自诩为文明上等生物，自然是不会展现出他们好战的一面，所以这个面向全球的虚拟世界里，安排擂台的频率并不高，而且还有门槛。 以往，顶着紫框的人都不可能会来比赛场，然而蔚蓝设置的这擂台却不限门槛，所以即便赵哒哒没有仔细去找，目之所及处，还是能看到一些紫框的地球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聊天。 赵哒哒想起蔚蓝这个傻白甜在深海雇佣军团发布的那则只要求地 我不说话，我一点儿也不开心，我和叶寒声除了那次容县发洪水以外，我俩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所以真的很不习惯。 京城的老牌场子，背后必有高人，没想到这个助理还有这等来头。 “砰！”又是一声巨响，高空中原本不见踪影只见流光的缥缈宗主和追云谷主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半空，对视无语。 这家伙就不会和秦韶一样谦虚点吗？叶倾城腹诽，“表哥这里什么都有，我也想不出该怎么谢表哥。”叶倾城为难的说道。 她索性拉起了袖子上的纱蒙在伤口上，随后将伤口凑到了自己的唇边，一口一口的将毒血给吸出来，随后吐在地上，这样反复了几次，叶倾城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有一种胸口堵堵的窒息感。 此时相府的管事，丞相，还有孔廉生等一些孔家的负责人都在大门口听消息，因此，客人们就没有人招呼，众人呼呼啦啦直接涌向大门口。 兰丁的虚拟影像显出惊讶至极的表情，以河越当前拥有的战舰，进入黑暗星云猎杀荒龙，简直和送命没有任何区别。 全场看客愣神的望着倒地身亡的白金童，整个现场一片安静，刹那之后，所有人哗啦扭头，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台阶之上的秦寿。 忽然之间，秦寿发出了一声轻笑，在安静的格斗场异常清晰。众人听的一愣，诧异的望着他。 可因为之前的部队被调走，眼下能够调动的部队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就算是他集中阵地上所有的力量，也不能保证他们可以堵住王四他们的突围行动。 而许容容抬眸看向悠然飘落的银杏树叶，嘴角微微勾起，然后继续朝里走着。 钱学瑞无奈，只能灰溜溜的朝着外面走过去，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半分。他费尽心机，做到大义灭亲将自己的大嫂抓到这里，为的就是自己的升官发财，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因为林双双一句话，就彻底断掉了他的期望。 “少爷，我赢了银两，震天赌坊不肯给银子。”夏满颇有些愤愤不平，对待任何事情，都至少有个态度，这样的赌坊开来做什么？ 林子祥低声低语说道，丝毫没有考虑到乔夏是否能把夏老爷子请来，这时，乔夏已经往回跑。 乔夏很不懂寒墨到底怎么回事，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一些色彩鲜艳的衣服，喜欢也就罢了，问题是走到哪里嘴又贫的很，真的很难让人有好印象。 只不过，很多时候，有些事亦或者有些人，大概是不值得理解的。 此刻，一片阴霾笼罩所有新晋弟子头上，即便试炼前四那几位此刻也陷入了沉默。 这让闻征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只是，他又不是很好发作，没办法这个王辉实在是太会来事了，只要闻征稍微一假以辞色，他立刻就双手把自己的盈利送上。 萧问一拳砸去，竟是发出了只有砸在金属上才会有的动静，仅将那三个符砸得向后移了一点点，却根本不可能伤到那岳瀑。 （039）失败 - 灰喜鹊 - 余是 被扣了黑锅的赵哒哒感到无比委屈，但她也清楚，要是将躲在她身后这个傲气又中二的小子供出来，怕不是要被剥层皮。 赵哒哒嗤笑一声，说：“我刚刚说什么了？” 在虚拟世界里，能够做出的表情与实际还有着相当大的区别，赵哒哒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无知狂妄”，只能非常中二地笑一声了。 由于不常做得那么嚣张，赵哒哒的笑声，听着还挺刻意的。 刻意好呀，刻意就直接把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到她头上了。赵哒哒并不是想做一个圣母，只是她习惯性地将地球人保护起来。以前是保护秦隼手下那一批留守 不过他们有些蛮横，在人流涌动的市区，就这样横行而过。再加上冬季大雪，飞溅起的雪水，让身旁的玩家们全身一凉。 上午十点，等敲门声响起，张学绅尴尬的跑去开门时，一看见是朱棣，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然后，又在全场人的瞩目之下，他居然就那样，抓着那一颗心脏，将之丢尽了自己的口中。 秦浩南走到湖水边，从这里望过去，湖水非常的清澈。但是此时根本没有什么城市的倒影，不知道0点的时候，会不会再有神奇的景象发生。 看到这一幕，吴磊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为如此草菅人命，丧心病狂的行为而感到愤怒。 注：虚空行走无冷却时间，无任何限制，无任何消耗，开启关闭全凭宿主心意。 在康虎看来，宗师都是高高在上神明一般的任务，仅仅只是跨越一个槛，却有天堑之别。 “知道了。再说，他们人也该来了。”拉鲁一把挣脱了明人，跨前了一步，浑身立马就释放出一股强烈的攻击性气息，气势迅速腾起并且向前方席卷而去。 “好像也只能这个样子了。”邢杀尘挠了挠头，心说在离开之前，可不能再得罪守护之灵了，这个家伙可真是太记仇了。 回忆终止，蔚言抚额思腹：我这是在做梦？一掐胳膊，手上传来的痛感提醒她这不是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加斯拉怎么可能不知道布易骆斯的实力打他们跟玩似得，布易骆斯一路上已经被加斯拉感动了。 在那虚影呈现的同时，火凌猛地抬起了头，巨大的长啸嘶吼于天际。 如果他此时回去找司空野汇合的话，或许他还会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让自己摆脱危险也不是不可能，但他就是太相信那所谓的“七派同盟，共同进退”的狗屁誓言了，太相信司空野那一副苦口婆心了。 公韧轻轻开了门，把门掩上，然后蹑手蹑脚下了楼，深怕惊醒熟睡中的姑娘和嫖客。到了大门口，看着门插着，旁边有一个把门的汉子，正在打瞌睡。 而他本人却是骑着能日行数百里的追风宝马先行一步赶回长安，这次，霍去病没有带任何一个亲兵和士卒，因为他们的战马都跟不上自己。 这种直接的问话，他若是再不回答，到底就是把别人的面子给驳了。 吴雨林已经恨不得和她解除关系，段姝斓又不待见她，如果让他们知道她有这种该死的病，有时是吴易阳要是知道她早已虚空的身体，恐怕不等吴雨林做选择，吴易阳就先容不下她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布拉德利带着萨亚直奔蜘蛛谷去。蜘蛛谷一如既往的热闹，蜘蛛捕食，蜘蛛结网等等，跟自己原来没有来过之前一个样，原先被自己破坏的环境已经看不出来了，，蜘蛛强悍的繁殖能力，迅速的吧失去的蜘蛛数量部落上来。 易川示意一下，转身向城外走去，他要先去航城中试试传送阵还能不能使用。 （040）熟人 - 灰喜鹊 - 余是 她很清楚，第一轮选拔赛，每一组只有头名才能进入下一轮比赛，为了后续的积分的可持续发展，赵哒哒选择藏敛锋芒――事实上，在面对星堆人时，赵哒哒也基本倾向于后期翻盘的策略，不求快准狠，但求找到对方行动上的破绽。 但以往与星堆军人对抗，那是真的只能打着后期翻盘的算盘，而眼前这一波人？ 赵哒哒觉得，自己发挥演技的时候到了！ 能不能骗更多积分，就靠前期的这几场比赛了。等从选拔赛进入淘汰赛后，眼睛尖的观众就多了，没准到时候就把她演技看透。 赵哒哒又望了眼一脸“上台我 王羡心说这是怎么了？她想着温祈道先前的态度和表现，觉得时至今日，他应当是不会插手朝廷的事，尤其是崔长陵经手的事，但他们从县衙回来，温祈道的却一改态度，好似对崔长陵今次的举动十分不满？ 没有人再多说王德孚什么了，反正以前他的形象就是“叛逆无礼”，现在他就算依旧如此，可有了个“前途远大”的标签，他就可以被宽容对待。 鼻子撞上了冰凉的西装钮扣，宁烟疼得伸手揉了揉，抬起头，震惊地望着一脸阴戾冷冽的顾墨枭。 只是同兄长争执这个，没什么必要，况且黎晏那个脸色，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古枫深吸口气，将心里的疼痛全部压下去，再睁开眼眸，眸底又变得阴冷阴戾。 在娲神派中这种事儿便叫做斩尘缘，眼见好苗子便想法子将家中亲族全数除去，让人了无牵挂投身入派，这样才能后顾无忧一心为教派做事。 侯德宝也算是了得，生生瞒过了自家眼睛，这一回京城方家倒的蹊跷，一府上下几百口没有一个逃掉，以方侯爷在朝中的势力本应不至如此，若不是有一位护卫拼死送出信儿来，蜀州方家只怕也逃不了。 但她竟召唤出一个盾牌，迎着光柱猛冲几步，瞬间顶住了。火光以盾牌为原点散开，加上浓烟形成直径上百米的，仿佛巨型锅盖般的烈火墙幕。 虽然他的宿舍环境挺不错的，舍友们的素质和人品也都不错，但在宿舍里写作，受影响是肯定的，而且考虑到他要写的作品，还比较见不得人，所以确实需要一个更加隐私的空间。 从洛阳运往齐州，虽然道阻且长，可魏家有钱，又愿意花这个钱，别人家说不出什么来。 而叶凯成靠近徐佐言的动作，貌似是慢镜头，让徐佐言等得心急，倒不是说想要那的吻，而是为了早亲早结束，两人现在这样的姿势，徐佐言感觉很是尴尬。 可以说，那是步惊云与聂风的伤势若来得再晚几分，就算是叶枫都没有把握将他们医治好。 待到叶枫为孔慈扎针完毕之后，药也便熬好。傲夫人将药端了进来，递给步惊云。 看到苏逆挥动至宝出现的瞬间，大家还以为又是一尊炼神圣人，可看清了之后，四峰武者才无语至极。 6峥笑着说道，故意用激将法刺激，就等着她拿出压箱底的手段。 不漏之身的修炼极其复杂，必须要逆天使得武脉增长，以武脉之力，堵住周身各大要穴，封锁气息外泄的途径，只有锁住四肢躯干所有要穴，才能够达到不漏之身第三层。 就在叶枫离开巨蚁巢穴之时，西方金绝之地，白虎大长老一脸犹豫悲切地走向白啸天所在的大殿。 问题来了，松井石根毕竟是个大将，在大本营内，绝对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谁说一点好处也沒有，要是你死了，我就不用再整天担心你会不会又惹事了。”叶凯成无视了徐佐言的怒气，脱下外套扔在床边，然后在徐佐言的身边坐了下來。一手往后撑着床，脚翘了起來，很放松的姿态。 （041）飞黄 - 灰喜鹊 - 余是 突然消失的目标让对方怔了怔，然后……然后他发现这个胆小如鼠只会逃跑的飞黄，倒在了圈线的边缘，而自己，站在了圈外。 擂台上一瞬间鸦雀无声。 甚至隔壁正在激烈对仗的人，都忍不住放缓了节奏，瞄了瞄七号台一眼。 赵哒哒慢吞吞地站起来，疑惑地道：“你输了？” 这句话，将还在懵逼中的骚包红、以及现场观看的、直播前的人们，都惊醒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真难为在虚拟世界这种表情优化管理很不到位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么明显的表情来，可以想见，这一场比赛对他们来说是有多么的 红梅有些疑惑，捉了敌人然后不是应该先带地下室或密室严刑拷打逼问情报什么的吗？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叔叔，我今天没胃口，”破圆看着满桌好吃的东西，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来。 相遇时，相遇后，我瞄着他愈发温柔的脸，心里念叨着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全宇宙。 “我们再去校园里到处转转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别的发现。”赵初一把刚刚放到一边的双肩背包背了起来顺势从里面拿出一包烟，抽出一直递给了我。 所以段重只能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肚子叫，然后等着。等着饭，或者说等着见……单于。对于见到了单于能够说些什么，段重心中曾经有无数的设想，但是却被一一的了，因为段重并不知道乌维单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什么我，你的问题一会儿再说，现在咱们先办正事。”看着胖子结结巴巴的样子，龙飞挥手阻止了他再说下去。 我皱着眉头思付了一番，既然是密室，就一定有‘门’，不然楚君怎么可能进去。打不开就算了，看来只有找到开启密室的机关才行。 我刚要扶秦天返回，这时楚君突然出现在我俩面前，我甚至没看到他是何时出现的，仿佛就这么凭空出现了一般。我迅速从空间戒指里拿出寒冰剑，今天若杀不死你，就算我倒霉，我认了！我几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让夏家的人知道，不得是一口老血喷出，这堂堂飞行类玄品初级灵器，居然拿来当盾牌使用？ “既然如此。你们准备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复命。”秦子皓道。 “怎么会呢，轮回村的所有人曾经都对我很好，我叶晨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叶晨郑重的说道。 因为往前走着的申大人等人根本没有理会他，直接从他身边路过，将他当成了空气，留下他待在原地尴尬无比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李谷雨在去医院的路上总觉得有人跟随着她，但是每当她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 “苏大伯是皇室中人吧？”想起之前一系列的神奇事件，媚儿总算是问出来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屋里只要是个带把的都给出来！！咱们的人被外面的人打了”另外一个手里拎着啤酒的青年大吼了一句。 中军大旗下，夷男满脸杀气，正手搭凉棚往城上观望呢，一个汉人老者在他身边点头哈腰，正说着什么，估计他应该就是哨骑说的高家管家了。 这一次的李谷雨还是买的座票，不知道她是不是跟临窗的座位有缘。 于阗城上壁垒森严，大批军兵集结待命，早已做好了交战的准备。 没吃亏？两人都是光着身子，彼此都看光了对方，的确是半斤八两，可，这事能这么算吗？ 看了大批武警沿途开始跟随自己那些个魔门中人也大致明白了是什么缘故，当然了他们此刻并没有去阻止，因为在他们看来，老太爷的忌日自然要隆重点的好，人是越多越好，这些个武警跟着也好，他们还是能办不少事情的。 （042）热门 - 灰喜鹊 - 余是 十秒没起来，但大家都表示理解。 甚至底下还有点凉飕飕。 赵哒哒尴尬地把对方扶了起来，脸上都是诚挚的歉意。虽然虚拟世界只是虚拟世界，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上的伤害，但痛楚是实时的、真切的、百分百通过脑神经传到对方身上的。 总之，就是很惨很惨。 比上一个人还输得丢人。 但是大家也都明白，决斗场上，这种意外也不是没有的嘛，刚刚他们也瞧见了，飞黄选手是冲着对方的腰侧去的，只是另一个选手……呃，自己要把男性的脆弱之处撞上去硬碰硬。 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他折腾了半天无果，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主动上倪佩。结果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的在房间和家人私会一下，结果大失所望。 不过，这似乎还没有停止，因为刘迁压根就没从修炼的状态之中走出来，这时候的刘迁，依旧在口诀的帮助下，陷入在那种修炼的状态中，不能自拔。 所以，这个时候，再赶到战场已经意义不大了，刘海冰心里很清楚。 一万个弟子同时下跪行跪拜大礼，那场面很浩大，看得出吉建真人向他们培训过这些基础的礼仪规则。 三记耳光过后，杨超的右半边脸已经肿起了近一公分高，原本长得还算帅气的他，立即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陆凡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他不派人将那里收服，一旦受到尸潮攻击，对于明珠基地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个防御力，确实不错，要知道刘迁可是用出了七分力的，他感觉就算自己用处指极剑，可能也不能够破坏冰丝宝甲的防御。 杨涛并没有正面的回答，因为这事情很不好说。涉及的范围很是广阔，哪怕是此刻的杨涛，都不敢说自己能够看透风水这一门。 陆凡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等这场战斗结束，他要把各种神术传下去，等以后陆家军战士们飞升上来，也会把神术传给他们。 苏泽说的情真意切，丽贝卡等人后来也查过他的出身，因此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然而，这一击或许旁人看不到，可却瞒不过皇城大学院的三位天才，不过，他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单凭猜测根本没人会相信。 也正如夏安安所想，夏斌自然也看到了夏安安，但是在见到一旁的杨林心后却打消了上前找事的念头。 显然，这斑白大虎在老远就已经发现了白子岳两人，竟直接将两人当做了猎物，想要扑杀。 观想旁人，一旦真正遭遇对方，或是外界公认比观想之人强悍的存在，那么天然就会产生一种畏惧。 每一个金丹境巅峰，挣脱了金丹枷锁的修士，所需要度过的天劫的威能和强度，也大多并不相同。 丝毫没有准备的四级魔法师连护身咒都没来得及放便身死当场，幽明之光的内圈队伍减员一人，余者九人。 只见他嘴角一撇，露出了一丝冷笑，紧接着，下一刻，那金丝银线便是收缩不动了。 而且，这种变大的趋势，还在继续着，只是没多久的时间，竟然就已经有六层楼那么高了。 他们还从未见过力量如此惊人的幼崽，也不知道是哪个部落，送来的幼崽竟然这么极端，一个这么强，一个那么弱。 等黑色迈巴赫将沈砚远远甩在身后，封屹将衣袋里的那枚蝴蝶结拿出紧握，像是想抓住什么。 他家在前朝时扒上个内官，大肆夺取附近乡民田产，后来随着北虏入寇战乱家败，几岁的唐蝎子靠着偷抢活下来。 差点就要爆国粹得苏沐云气呼呼的掐着他的脖子，大有一幅你要不给我洗我就掐死你的气势。 （043）罗赛 - 灰喜鹊 - 余是 每个区的最高领导人，总督，都有一套防御性极高的塔，与其他高耸的公寓不同，它是垂向地球的三棱锥体，通身漆黑，表面无窗，安全等级极高，就连星堆人，几乎都不知道如何进入其中。 由于蔚蓝的母亲是地球人，所以蔚卫一家三口都住在这里，直到十五年前的刺杀事件后，蔚蓝才从象牙塔里搬出来。 赵哒哒曾经猜测，这倒向地球的十四座象征权力、荣耀与文明的塔，到底有什么作用。她试图将覆盖住地球天空的这一大片领域用模拟手段折叠起来，然而，将一个区域的楼盘勾连起来都需要花费半个月的功夫，而区域与区域之间 “大家都说除非将青君放回，否则此地的怨念将永远无法祛除，可是城廷又怎会愿意将青君放回？”那断腿的中年人颓丧下来，显然已经绝望了。 莉莉娜提起一股气，对着水泡猛的一叫，尖啸声将气泡硬生生的震碎，而我摔了出来，不过身上被九阴葵水麻痹了，竟然不能动弹，那股葵水还在不断的吞噬着我的肉体，撕裂一般的疼痛将我深深的痛醒。 看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徐枫不由心中感慨万千，坚持不懈的努力上进这么久，终于即将完成最华丽的蜕变，不再是前世那个长相平凡，资质平庸的自己了，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五爷没说话，九爷看着我，笑眯眯地说：“你这丫头，有点意思。改天爷要好好跟你聊聊。得，我先走了。”说罢，他转头就走。 “所以嘛，我们先去寻找薛冷，将这个误会澄清就好了！”云上舞笑道。 婕蓝停下脚步，可是她的心却依然不服。擎战了解她的心情，毕竟面对曾经以为深爱过自己的男人却最后得知是这样一个残忍虚伪的人时，心情始终不会好的，但是就算如此，更不能错上一步，否则他们就会显得格外的被动。 杜崇不知道这两个王八蛋此举的意义所在，但却知道他们两个肯定没安好心。 云斯：皇上，高长恭在此，他要是回不了北齐，也就不必劳驾皇上出兵了。 吴太医没有像其他太医、宫娥们一样，挪动脚步，退出殿外，而是依然稳如不动。 穆贵嫔的寝宫中，茹茉发觉气氛不同以往的温馨和宁静，紧迫中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虽然正信擎天的测试属于商业机密，但是消防器械这种东西又不涉及到保密条例。只是在测试时不允许拍照和拷贝数据而已，不妨碍参与了测试的消防队员们对战友吹牛逼。 金圣娘娘急的满脸通红，知道这是自己身上五彩仙衣作祟，更不敢去扶猪神仙，免得给他更大的伤害，正急的团团转。 察觉到御坂美琴并没有想要走到麻仓叶的装置那里，以为她有什么事的他疑惑的问道。在听到他的问话，御坂美琴则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同时希望对方能够告诉自己。 林玉岫觉得头都大了，怎么这位又开始别扭上了？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他就住在工坊那边吗？ 但是现在能让林玉岫赚钱最多的则是她的花露生意，林玉岫的花不少，再加上村子里的人也种植了不少，林玉岫都收购了过来加工花露。 刚想着这事儿过了之后怎么再约一下那妞，蔡权就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一道车光。 林玉岫就想着，要是能开几道渠就好了，这些地虽然能浇灌，可是渠道不是很畅通，难怪一年下来村子里的庄稼收成不好。这样的渠道只要是遇到天稍微旱一点就没办法浇水呢。 顾老二看到一个强壮的中年鞑子奴隶，观察了那个奴隶一会。那个奴隶抬头看了看顾老二，把顾老二吓得一跳，再不敢看这个鞑子。 （044）公主 - 灰喜鹊 - 余是 众人没有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只是睁大眼，等着这个地球人能够给出心思路。之前的那些星堆人，不管是暴力拆卸还是用解谜的思路一块一块地去敲倒锥体上的组件，都没能在这光·滑而几乎没有棱角的塔表面发现有什么端倪。 赵哒哒顺走了这两个人的武器，一把能打穿星堆人骨头的短程枪，一面能抗揍的折叠屏……看起来不是很有用的样子，但赵哒哒本着不顺白不顺的心态，将这两个武器插在了裤子扣里。 还好初始系统送的这套裤子够大。 赵哒哒上下游走了片刻，突然被一片耀眼的白光刺了下眼睛。 她 沈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听出来了夜君辞语气中的委屈，她无奈，这样的夜君辞，确实是有些让人无法拒绝。 六月的夜里不复白日的炎热，满空的星星犹如银河般耀眼，银月撒照，将人间照如白昼一般，二人的影子在月光之下被拉长，拉长，无限拉长。 想到了刘宏，刘倏只希望，刘宏真的是不凡，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番推举，莫让外戚再次得势，更莫让大汉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我随老妈穿行其中，看着水灵灵的蔬菜、水果，真的有种它们在对我笑、对我打招呼的错觉。 在关羽镇守荆州对抗曹魏名将于禁与庞德的战斗中，于水中生擒德。最后周仓在关羽父子被斩之后自刎而死。 而缺失了金珠的怒面和喜面，似乎解除了什么封印一样，开始疯狂地喷射着火柱和风刃，让其余人的攻守变得更加困难。 他在挣扎，可随着他的挣扎，整个金龙山残留的龙威，滚滚而来，甚至，整个龙脉之地残留的龙威，都加速的朝这里涌来。 “两位老大人，你们怎么看？”萧漠笑道，反正他不急，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吞并梁国和冀国那是最好的，即便不能那么攻占梁国一些土地也不亏。 一声尖叫声响起，顿时间，原本和谐的场面，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客栈直接关门，商贩仓皇逃窜，那紧张的模样，仿佛见到瘟神一般。 不等落地，崔斌另一手中甩棍便刺入水柱，数不清的电流如银蛇乱舞，顺着水面向四下游走，所到之处，焦糊一片。 他挣扎着迈动自己焦黑的身体，只要能够将脑袋钻进那个旋涡之中，即便它的身子被完全劈碎了，在漩涡另一端，他的族人就能够将他救回来。 “哈哈哈！罗刹，你的鲨鱼宝宝真给力！”暴躁的龙王开怀大笑。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坑我的，若不是已经知道佛乐铁莽夫，我还真会以为折叠是莽夫。 秦牧的瞳孔骤然一缩，包括他在内，谁都没有看清楚洛瑶是如何出现的。 不过，两人的交锋却也没有因此结束，那一红一白的两道火焰紧紧的缠绕在一起，谁也不服谁。 OK，大虾忽悠瘸了，他肯定不会以为这个对过暗号的人是莽夫。 “我不欠任何人钱，我没功夫和你闲扯，我还得回家呢！”虎老七说完就要离开。 呱啦板子提前准备了不少好吃好喝，热情招待杜王母和虎老七，车大军因为病好了，心情愉悦，也跟着呱啦板子忙前忙后，生怕招待不好杜王母。 在这一片海域之上，还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大约三十六个颜色各异的光点。这些密密麻麻的三色光点，正好绘制成的一条海路。 “好的呢！”伊万卡·川普喜滋滋的说道，而后又把舱门重新关了起来。只不过因为舱门是被伊万卡·川普强行撞开的缘故，所以门虽然关上了，但锁却锁不上了，只能那么虚掩着而已。 （045）胡闹 - 灰喜鹊 - 余是 虽然他们心理上是不太希望蔚蓝走得那么早的，但见小姑娘单薄的身体与略有些苍白的脸色，便再也舍不得让她有半点难受了。 蔚蓝点了点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显然是已经下线了。蔚蓝一走，已经通过电子蝇将塔内的一切场景都看了一遍的人们，也都纷纷离开。一时之间，场上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人数。 而赵哒哒这边，完全没有收到半点影响。她在收起宝石的瞬间，就得到了系统的提示，立刻明白自己找对了。只需要保护这颗宝石到比赛结束成为胜利者，她不仅能晋升，还能从蔚蓝那里兑换到什么好东西。 真是血 其他人也齐声附和，谁知张泽晨竟然完全没意识到情势不对劲，照说不误。 他们现在在燕家的山庄里，西域的二月还下着大雪，祁之言每日给她施针后，便这么看着窗外的落雪。 说那么多，不就是明目张胆的想把萌萌嫁给他，皇上你用的了这么着急吗？ “你还笑，你还笑！”杨菲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挤进陆非凡的怀里，开始挠他的痒痒。 睡了一上午的她，此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时不时的吧嗒着嘴巴。 他看到突然多了一个男人！心情这下不好了！怎么一出去就多出了一个男人？ 百里雨筱跑到百里惜身边蹲下扶着地上的百里惜一脸心疼的问着。 众人想着燕皎皎那没心没肺说出的那些话，不由得咧开嘴笑得意味深长。 之前的两人一见面就掐架！到现在反而各自都安静了！因为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所以向对方表达时，还是会觉得很羞涩的。 剪辑能力强的导演，分镜头的功力会很好，他就不会设计一堆不切实际的分镜头导致现场抓瞎。 我狠狠的撞在集装箱上，再看墨镜男赵东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军用指虎，摆出了泰拳的架势。 陈佳豪一边悄声和老龟说着话，一边往前面走去，这次他已经走出了花园的范围，来到了院落的四周围墙处。这时那林丹枫终于挑选到了他的第三块精矿石，距离那一个时辰也不过只有半刻钟了。 那强者面色阴沉，整颗心都跌到了谷底，面对许辰的攻击，他赶紧鼓动元力去抵挡。 这东西居然能够引动我体内的相气，让我立即慎重了起来，将那铁片在手里摩挲着翻看了起来。 尤其是对于那些实力强大的家伙来说，这种事情带来的刺激，更是难以言喻。 此时，韩铮斩落的右手已经收了回来，而他身后的青莲虚影也消失不见，一切都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与此同时，随着那疯狂的攻击，那第五道阵法防线终于坚持不住了，被神族的凶猛攻击击溃了。 不等徐楠说话，高扬就已经开口说起了喝茶的道道儿，徐楠不好打断他，只能一边心急如焚，一边还得装作特别受用的样子，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个高扬今天不太对劲儿。 陈佳豪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止，他感到体内灵力加速流失，身体的力气也越来越少。 童恩像中了魔似的点点头，慢慢地转回身，走上台阶，又回头看了一眼，转身消失在黑洞洞的楼门里。 杰瑞克的手掌上，带着一团黑‘色’的魔气，这类似于华夏修炼者的真气，当然不是真正的真气，毕竟西方的修炼体系，和华夏的修炼体系，是截然不同的。 她的美有一种恬淡的味道，像一幅清雅的水墨画，由深至浅，慢慢地氲染开来，第一眼也许只觉得清秀，但第二眼，第三眼，你会觉得那美像取之不竭的空气，从全身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轻灵、纯美，朦胧的有些不真实。 （046）审判 - 灰喜鹊 - 余是 飞黄受了些伤，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临时保镖处。那些人望着飞黄的背影，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讽刺里。 刚刚的那一场对决，真是太精彩了，根本就不是海选水平该出现的对决。这次有了资金的飞黄选择了一把杀伤力还不错的短刀，非常熟练地反握在手中，在近战中可说是无人能敌的。而另一个与他一样冲入对决的人，则选择的是远程弓箭，几乎百发百中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于是这场比赛，在两个人碰面的瞬间，就变得火花味十足。 弓箭手始终与飞黄保持距离，并仿佛看穿飞黄的所有行动路线，不断地精准打断飞 还没跨一步，身体后脖上的衣角就被人扯住，苏熙翎扭头，看到凰云羽冷酷的面孔凝视着自己，“你干什么去？”。 沈海点头，温馨一进门他就仔细的审量，没有因为见到屋子里的摆设有任何的异样，说明这姑娘对物质并不贪心。或者说，看她那眼神，像是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雷灵眼睛瞪大了，姜淳一的犹豫让她感觉到憋屈，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苏培盛是一点也不可怜，当奴才的给主子办坏事，就得有这种被清算的觉悟。 尤其在那什么后，他似乎在观察自己有无有什么变化的那些反常行为。 所有挡在前方的恶魔，都开始遭殃起来，这个夜晚注定杀戮起来，只因这无名的怒火。 虽然没有一个兽人战士是他的一合之敌，但是每次交锋之后，也总有兽人战士在他身上留上伤口。 她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害怕呜咽声，可心里，却是恨的滴了血。 一开始发现这些恐怖的白骨骷髅居然被击碎身躯居然能恢复，死的生物众多，有些人已经绝望了，难道这是打不死的吗？ 堤岸上面传来了稀稀落落的人声，清和翻身坐起来，也将云白拉了起来，顺手把云白的衣服整理好。 那年的长乐妖火，焚尽了他一生中所有的追逐与信仰。他背负误会残了身体，却看向那玉坠，长歌，你死去依旧能够救我，为何我却不能救你？ “你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她岂会不见！”长三扬起眉毛，虚张声势地一甩胳膊，神情颇为滑稽。 然后一起走进房间，却发现之前狼藉一片的地方，如今被收拾好了，里面好多佣人。 刘询早给他的儿子刘奭做了个局，用来保护且辅佐他的儿子顺利接班，亲政。 喝茶ING，原本上面这句话某觉得是不用说的，因为实在很有些自做多情的味道，笑，但是潇湘的网络环境有时实在让某觉得自己太火星，于是礼多人不怪，就……哈哈。 翔太和泽说：“就上次从南京飞过来的，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你当时还打……”话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警官，不好意思了，我……我会开锁，你的问题，我回头再回答你，先再见了！”唐重道，然后把手铐直接铐在旁边的栏杆上。 罗缜无奈颔首。娘的身子本来就弱，长途奔波，疲惫不堪，又遇上了较玉夏国来得重的暑气，更是不适了，尤其是……如此伤心的情形下。 相比起凌云的剑道，那些所谓的强者，挑战与否，对于鹰眼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再喝第三口，和第四口，感觉也如对方所言，滋味变化，悠长而动荡，天玄子将酒饮尽，感到心中无限感慨，不由得也吐了一口气，才觉得心中舒畅了许多。 和当初调查孪河城一样，李灵一必须要搞清楚城内的情报才会行动，对于他来说，每次行动都是不允许失败，因为后果往往是他非常难承受的。 （047）辩护 - 灰喜鹊 - 余是 晚上一直比赛到了凌晨，赵哒哒看着列表里这两个星堆人的联络方式发呆，而他们则因近日的比赛，累计输了超过三次，无缘下一轮，提前离场。 她就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和星堆人成为朋友的。赵哒哒一脸的纠结，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敢和他们面基的，只能维持网友这样子。 不对啊，等她拿到足够的积分，转给大号，那她这个小号就没用了啊。 算了不纠结了，赵哒哒向学校打了个申请，让生活助理老师给她来看看身体。毕竟明天的比赛更耗精力，赵哒哒可真的不敢硬抗。 幸好自己在训练营里，这里的修 楚箐抬起头望向姜幼宁，又看了一眼萧钰，想了想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他碗里。 姜幼宁不是没想过开火锅城，只是开一家首饰铺就够她烦的了，再开火锅城，不得把她给忙死？ 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姜幼宁早就养成早睡的习惯，这会困的不行。 假如，这一切验证了假想理论，会不会，欧阳如琢便从此消失，而没有了欧阳如琢的存在，翠花就是位好吃懒做的村姑。今后的事态又将如何发展。 感受到柳锦儿的不耐烦与她身后三人的敌意，中年男人的脸有些涨红，不过想到吴钟对他们做的事，他又很理解她们此时对他的态度。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你个问题，”季徐在这个关头提出了一个建议，“你要考虑和我联手吗？我们俩打起来不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但如果我们联手，那肯定能包揽一二名。 姜幼宁这段时间挣了些银子，买完东西带着春桃去了有名的富江楼，打算好好犒劳自己的胃。 当技能开始使用出来的一刹那，童乐就意识到为什么程路这个技能的冷却时间会如此之长了。 可至少这样一来，他便会骂她，便会，同她说话，便一看到她便会想起他们之间做过的事，便再也无法无视她。 他不自觉想起自己与李苑霜的事情，现在虽然没什么实质关系，但其实已经有过暧昧片段，最关键的是自己在与李苑霜的过程中没有表现出很明确的拒绝态度。 上次出演电视节目带来的热潮，还未消退，台下不少观众都认得秦汉这张面孔。他一出现，顿时让整个展厅沸腾起来。 从那以后，几乎每一天，他们都会或是qq信息，或是短信联系，或是电话通讯，从来都没有间断过。 “等会饭点到了，就有客人过来，要是这狗再把厨房给毁了，等会我就给客人上狗肉！”老板恶狠狠地囔道。 扶若第二天去了公司一趟，处理了一些事情，回了别墅，带上叶泽回家。 双生姐妹的房间是相连的，看着一模一样的卧室门，扶若思考了几秒，才想起来右手边的是原主的房间。 一旁的米雪吓坏了，回头想要找拉布拉多帮忙，就看到一道黄色的声音钻入水中。 张晓龙实在是看不下去，赶紧让其他训导员先把一二三控制住再说。 游戏制作上的困难被解决之后，秦汉就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漫画上。 巨大的圆形星舰漂浮在空中，正下方射下一道足有百丈宽的光束，一直连接着地表。 它这样夸张的表演除了帕奇利兹和皮卡丘以外倒是也逗不笑其它宝可梦，所以它索性只和帕奇利兹皮卡丘玩了。 在刘羽涵的带路下，陈林见到了谢长年，在谢长年身边跟他说着话的，陈林也正好认识，那是人民医院教授吴向涛。 然后画了一堆锁身符，把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起来。抗她上肩，往战场相反的方向移动。 （048）变数 - 灰喜鹊 - 余是 能有什么办法？ 赵哒哒震惊到脸都僵了。 不是，这该死的坑爹感，怎么就那么的熟悉？ 赵哒哒愤怒地站起身，由于军衔加身，换了一身整洁干净的行头，吸睛力一点都不比她扮演飞黄的时候的差。 但是！ 对于现在的赵哒哒来说，简直就是刺眼得不行。 什么都不能做的赵哒哒下了线，寻思着蔚蓝到底脑子抽什么疯，一看时间，是生活助理老师要来寻访的时间了，连忙将全息仓给塞回角落。 生活助理老师看赵哒哒精神又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而她思维定势地以为赵哒 “靠，晨哥，咱不带耍赖皮的，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天庆说着就和唐猛把我抱了起来，然后朝着杨树上靠过去，两人扯着我的裤腿就要往树上拽。 怯生生的扒开了门缝，沐一一便纵身一跃，跳了进去。无鸾殿在沐一一的眼里一直是一个渴望而又恐惧的存在，而现在，她低落的情绪让这座宫殿看起来格外可怕，那个曾经在这里的男子，现在究竟是在哪里，她不得而知。 不过相对来说，地上却早已经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在最底下的一层腐坏，山上发出一股弄弄的泥土味道。 我擦，要是刚才没有用那技能的话，boss一招过来岂不是要秒杀我了？ “教授向澳洲新南威尔士大学矿物资源系的老同学推荐了我。他同学带博士生的，又有公司的赞助，能帮我申请到奖学金。三万澳币一年，学校免费包宿。问我要不要去。”三言两语，说完了。 双颊通红，眼底带着水汽，两片唇瓣被他吻得湿漉漉的，还有些肿，头发也被他弄得凌乱不堪，偏偏她的眼神又极其无辜，一副被登/徒子蹂/躏过的模样。 叶爸和朱爸都不知道这件事，而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水青身上了。 而就在山脚下方，一个幽深的宽大洞穴出现在那里，洞穴前方是一个很大的食人魔营地，为数不少的食人魔手提着石锥守护在那里，篝火也点燃了很多堆，另外还抓了几个活人正在准备进餐。 一支舞曲，比一场大战也轻松不到哪里。终于，一曲结束了，宴会也随之结束。 眼瞅着伪装者离自己越来越近，苏阳的脸颊罕见的滴下了一滴冷汗，毕竟他可不想尝试下被绷带勒碎全身骨头的滋味。 “这漩涡者之魂是破损的，效果大概只相当于一般的四阶附魔装备。”雪皇无奈的说道。 “那什么，当时也是没办法，你又不是没看到那寒风多嚣张，再说我这也是为了替你报仇嘛。”苏阳讨好的说道。 城门下，带着几件大筒，看样子，他要不死不休的攻城，不然的话， 怎么可能把大筒带来。大筒是一个飞航笨重，但力量非常强悍的武器。同时消耗能量也是巨大的。 因为主公公孙度日久见人心，他没有任何心可言。一旦到了危急时刻，只要决策不好，那必定是遭受手下叛变。 于是，他又把关于金饭碗一事讲出来，其中实物早知此事，建成王与李奇虽有耳闻，但也仅是道听途说而已。 李朝阳乘坐的马车在驰离绿柳山庄三十里外的时候，李朝阳微微有点紧张的心才放松下来。 班图族的汉子就是这么直爽，他们会为了自己认可的好朋友收获幸福而感到高兴，也会在好朋友需要帮助时挺身而出。 而这时的苏阳自然也发现了炎狼等人，不过现在的他可没空去和炎狼等人打招呼什么的。 “娜莎，你怎么会说这里的话，是谁教你的？”还是陈鱼先是惊讶，后是惊喜。 （049）得宠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比智能机器人更早一步站在阶梯教室前面。 由于这件事涉及到与地球的外交问题，原本应该在军部法庭上审·判的案件，被悄悄挪到了这个不算正规甚至保密性也不是很严的阶梯教室里。 赵哒哒看着这外部条件，就知道，这怕是要暗箱操作，至于是往好的方面还是往坏的方面……她暂时还看不出来。 但就穆雷德半点不联系自己的架势，似乎是还在犹豫，情况并不算特别好。 看来还有其他势力掺入其中。 赵哒哒简直为自己的先见之明疯狂点赞。 全训练营只有一处可以称为阶 若是以往，众人或许不会在意，毕竟，此时的连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这便能够解释方才的一切，原来并不是师妹的“火凤涅磐”炼得不圆满，而是因为她昨日在那天玄秘境内对清尘师叔施加了‘灵虚诀’，所以今日才会这般作茧自缚。 接下来，江奇才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液晶显示屏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江奇才低着头思索片刻，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又重新走回大门旁，用力踢了几脚，大门登时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那，我们要怎么做？”此时罂漓漓大概已经明白了魏星影带上她的目的。 在明知道的情况下，他们要是还敢往前的话，那他们就是傻瓜了。 与此同时，刚刚跟着江奇才回到王子宣别墅的幽幽突然停住了脚步。 可是梦着梦着在我要和血色拜堂的时候，白露却穿着一身银色盔甲，提着圣剑杀了过来。 吴海傻猪一般的嚎叫起来，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听清赵强的问题，更别说有什么回应了，他突然觉得，如果赵强刚才手偏那么一点，子弹命中的是自己的脑门而不是肩膀，恐怕现在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至少也有五百米，那个白色的东西如果真是人类的话，又怎能跑到汽车前面去？”孙泽民心里面生出这个疑问的同时，全身上下也开始变得有些发冷。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十二星力，犁天在禁术武学状态下所能施展的极限，在其怒火灼心之下，威能还要隐隐上涨，拳头仿佛变成了恒星，令空间都有坍塌迹象。 “打过一次，与空吾明。”谢童也开始热身，这些事情没必要撒谎。 谢童却是丝毫没有什么压力似得，面带笑意的走上台去。终于轮到我了，可憋死了。不知道这一次对面会带个什么动物来打，不会是牛吧？ 柳三郎冷哼一声，甩袖而去，桑月也冷着脸站在一旁，若是荆叶下的毒，那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自己此前中毒，自己莫不是他的下手对象，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一幕幕的记忆闪电似的划过，许山喜极而泣，雨薇同样泪眼婆娑，两人最终相隔一尺而立，温柔的看着对方。 若是将荆叶交由蜀山和燕国发落，这叶子鱼必死无疑，到时候老龙皇便不得不去做这坏人，毕竟荆叶因他的决策而死，欧阳花也只会责怪古苍龙皇，只是如果欧阳花嫁入龙谷，将来少不得对他这位爷爷心有微词。 天璇剑圣身上重新沐浴圣辉，变得深不可测，似云雾般飘渺悠远，而高高在上。 所以明轩之前在山林中遇到的魔兽都算不上是最强的，最强的还在后头，那可能是明轩有去无回的地方。 不多久，这几十株灵药就被炼化为了数十滴晶莹剔透的液体，静静的悬浮在林尘的手心。 仿佛无尽岁月之后，母亲温暖的呼唤与眷恋，等待着游子的归来。 （050）入住 - 灰喜鹊 - 余是 那种屈辱感，是即便赵哒哒胜券在握，也无法抹去的痛，作为地球人的痛。 赵哒哒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慌乱与不安，在对方装模作样拿出报告文件，准备通过内部网资源共享时，渐渐变成了嘲讽之色，她朗声道：“我有话要说。” 阶梯教室蓦然一静，大家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仿佛在说：“事已至此，你怎么还敢提要求？” 在这样不正规的地方进行审·判，好处就是一旦审·判员统一意见，选择对目标人物下手，那么不需要证据，不需要证词，人证物证你都可以不需要，想将黑的说成白的，那么你就能将黑的说 曹仁默然，退到汉昌县，马超的骑兵就追到了。曹仁只能在城中放火，拖延马超，然后向北撤退。马超虽然想要追击，但是军规在那里放着，马超不得不进城灭火。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行了吧。”颜风看到vv的眼神只能无奈的背下了这口黑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为了镇守府的发展这是必不可少的。”列克星敦安慰道。 荷西说完，没有再理睬苏方外交官，而是起身上车前往郊外的大教堂接受天主党反政府武装的投降。 “你会紧张么？”在车上，萧蒻尘半是好奇，半是想打破沉重气氛地问叶灵川。 这一支大军中有不少都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大将，曲端就不用说了，一直跟着种师道，还有一人，名叫刘光世，乃是西北军中大佬刘延庆之子，赫赫有名的刘衙内，南宋初年的四大中兴名将之一，和韩世忠、岳飞等人起名。 “启禀将军，我们一万一千兵马，现在还有一万零二百七十三人，其余人等下落不明。”一名亲兵跑到岳飞的面前，大声的禀报。 韦睿带着庞德阎行领一万五千兵马走北路，这里的匈奴气焰最盛。行军至伊吾，便遭遇到了匈奴人的攻击。 鲁智深气得要死，瞪眼骂道：“狗官！狗官！若是落在洒家的手里，洒家定要点他的天灯不可！”史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林冲则紧皱着眉头。 战争开始于前一天清晨，结束于第二天黄昏，此刻天空中红霞满天，可活着的人根本没有空欣赏这美景。 叶酒酒本想反抗，但是，当风莫将拿着酒精往着棉花上洒的时候，知道对方是在为她处理伤口。 凌俐默默腹诽着南之易三十岁了还没过青春期，又侧眸看他嘴角下撇着面色阴沉，貌似心情不大好的模样，也就不敢说话去惹他。 “嘿嘿！我们就装着不知道，先燃放爆竹，晚上燃放烟花，吸引大家的关注。”许云天笑着道。 “有些事情不可思议到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苏语婧的嘴角有着淡淡的无奈和苦涩。 刚刚黑夜里没看清楚，现在，在走廊这昏黄的灯光下，总算能看清许罗英了。 熬无言拖着重伤之躯，来到了楚天身边，偷天丐也从血雾中显现，他刚才被轰掉的也是魔灵。 “根本没多冷，完全在承受范围内，哼哼。”水麒麟得意地说道。 颜然三人吃完饭，准备联系一下余晚，姜琳趁着颜然打电话给她的空刷了一下微博。 而现在凌峰虽然了活阎王霍云，可想要对方将手中的势力都给吐出来，近乎于是痴人说梦，想都不要想! “金老说了什么？”风启楚神色也黯淡了下来，叹息着说道。 “融合可能性多大？”唐铨看着三种放大后的粒子物质皱眉问道。 只见老者摇了摇头，指了一下林锋，双手环绕在胸口，磕了个头，嘴里才说道“诺亚”两个字。 虽然银手有银质武器，但如果数量少，实力不足的话，狼人也是一样打的，尤其在朱鹏的掩护之下，法卡斯还有时间低头啖食死去兽人的尸身血肉，在这个过程中，它身上的伤势在迅速恢复。 （051）宽恕 - 灰喜鹊 - 余是 蔚蓝善解人意，自然也看出了赵哒哒神色中的未尽之意，于是解释道：“那人曾试图在虚拟世界对我进行攻击，但因为您的出现，让他收手离开，此事是真的。” 赵哒哒一脸的难以言喻。 “当时，我的管家已经追踪到对方的信号，所以立刻就截到了对方的定位，并且进行了录像功能，企图通过声音动作捕捉，抓出对方的真实身份。”蔚蓝说到这，叹了口气，“可惜，没成功。” 赵哒哒恍然大悟，又觉得这事儿巧合得有些过分。 那个假喜鹊是有多么心大，才会在那个时候还企图去虚拟世界摸一圈，觊觎的还 双方就这样各自分开，叶红珠的锁定限制被解除，果歌也因为比赛结束不需要额外申请，限制同时被解除了，三人在通讯中和进攻部队说了一声准备先返回基地。 朱光轶迟疑之间被华玉夜抓住机会一拳掼在胸口，华玉夜松开抓剑的左手又是一掌将朱光轶打退，起身飞脚，朱光轶也是立刻做出反应，忙乱之中竹剑直插华玉夜左肩膀的位置。 “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我还等着你带着我们再次称霸食材界。”任拓眼眶有些红润，任拓现在也不缺钱了，光凭任氏海产现在每个月都有上亿的收入。 又还好双双和二丫被过来的钱姨赶紧抱走了，伍钦和她也是觉得心里万般喜，脸上不敢露，痛苦得很，第二天故意在家磨蹭着看米玛和陶雅玲的车开走上班，才偷偷摸摸一块过来瞻仰英雄儿媳fù。 当庞统派来的传令兵要求他们攻击刘备后背的时候，孟获一点犹豫也没有，带着他的人马就冲了上来，几乎和刘磐同时到达，一东一南，将刘备给堵在了山头上。 他又淡淡地笑了一下，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扫想他垂在衣服两边的手，在过去，他喜欢用他的这只手摸上我的头，揉我的头发，看着看着我的视线有几分模糊。 只不过人心真的很复杂，在她们的心中可能会有感激，可能会有怨恨，也可能会有其它想法，但华玉夜不会去在意也不会去理会，从此可能就是路人。 紫邺与流氓有些呆呆地望着凌风，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唯有刀看了看凌风，又看了看一旁盘着腿坐着的赤风，似乎明白了什么。 极前进的萧羽可不会理会大章鱼是如何在想的，神情淡漠，数百米的距离对于领悟了光之速度玄奥的萧羽来说那不过是一个念头的时间。 李牧看着旁边有些紧张的陈静不由同情起来，这个世界看来并不太平，这么残酷的竞争方式还是在一所普通的公立学校里。虽然这是试行，但是李牧可以想象的出来，只要这方法成功了，那么联邦应该会逐步进行普及。 天使的脸上流露出不屈的神色，她试图暗中凝聚起邪恶的力量，可是如今虚弱的灵魂又如何能够凝聚出足够的力量？ 这个姿势一直被他保持到了最后，他的左手重重的跌到，降魔杵发出着”咕噜噜”的声音滚到了一边，满是血迹的它已经失去了往日黯淡的银色，就和他的主人一样。 “里奥瑞克，科斯加帝国……乔治，你们？”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奥斯嘉主教等人便被全部拿下，一时间，乔恩伯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咔嚓！”一道极细仿佛就是蛋壳破裂的声音响起，现场很安静，处于一种大战前的安静。 那刺目的血色迷雾依旧是不慌不忙地将每一个缝隙填补完好，才会继续往下压进。 “我去了碧空一趟，把合同拿回来。等你签字后，交给律师，土地买卖就成交了。”他把合同推过来。 （052）初恋 - 灰喜鹊 - 余是 白金色的手环，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它仿佛知道自己的价值一般，拼命地炫耀着光泽与纹饰，又不动声色地展现出它的保密性能与优良的传讯技巧。 在集体通过芯片通讯联络的时代，有这种特殊的通讯手段，简直就是昭示着此人的与众不同。大家也不过是二十岁出些头的中二小年轻们，很容易就被这份与众不同的待遇冲昏头脑。 又有人说道：“之前我听说，蔚蓝来我们训练营，本来是为了招收比较优秀的几个一年生来着，不过因为信息泄露，她便没能和我们营地合作。” 赵哒哒吃惊道：“那本来奥萨也是可以来 林鹏在司马玄家学习的这段时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第九脉的事情。 乔能望着她心微微泛疼，却又不置可否，明明是笑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 而这几日，庄坚隐匿于虚空之中，其分身便是将庄城、肖远山等几人的亲人自严武堂范围之内带入到罗汉塔中。 于是，在玉门关下休整两天后，刘范就率领西凉铁骑向西域进军，势要把面积有接近一百七十万平方公里的西域收入囊中。第一个刘范要进军的西域国家，就是距离玉门关最近的楼兰。 这赤鳄王接到兄长龙鳄王的军令后，他点齐人马下山而去。为了彻底战胜大唐官军，这赤鳄王选择了偷袭战术，带领兽妖将士全部潜伏到了冰冷的河水之中，等待战机下手。 此时孤落端坐在地下室，神情肃穆双眼闭合，看上去正在进行修炼。实际上，他是在焦急的等待着乾老的回应。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转眼大家就要回去了，还好很顺利地送那帮学生进了火车。 想通这一点，庄坚也是内心平静，其手指之上，玉质光泽辐射，一股强横的难以自持的力量，自指尖汇聚。 而此时他的实力，竟然已经到达了王级，而且其气息强大，较起云息只强不弱，真不知道得到了怎样的际遇。 尔朱兆说话了：“六浑，不要急。能到这里动手的，绝不可能是一般人。” 话音未落，一声朗笑响起。 青龙再次狠狠的瞪了一眼白龙。白龙不耐烦了，两条须子一插。把那青年抬起一米多高，“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一字出口，雨凡顿时弹了出去，宛如一枚离膛的炮弹，射向五米外的那个深坑。 “你的族人也得懂规矩，一只妖将，本尊不是没劈过。”这话听着有点儿大，但是绝对不是吹，至于两条龙会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陈浩然冷笑一声说，他在高中时代也有点向往军旅生活，所以对于驻扎在东陵市的军团也有所了解。 供香郡城之内，依然有不少地方还在抵抗。面对这些如老鼠一般的历都城兵卫，孙来成肖宇贵也很头疼。毕竟城内破屋残房众多，夜色降临之后非常便于隐藏。 然而，当她到了这里的时候，只看到一处破开的木墙，以及地上已经死亡的十几名战士的尸体，看到这样的情况，总指挥都愣住了，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就死了十几人？ “噗”一口酱紫色的血液喷出，几乎透过了那白色的卷帕。吐出了那口血后，古雷的面色仍有些腊黄，浑身一软就要倒下，沐秋柔在他后背用手托住。陆雪盈向古莫二人处点了点头，才把两手撤了下来。 张银君这么一说，张冶山李桂梅两人不禁心里叫了一声苦，险些又一次昏厥了过去。 “我回去了！”李奕话才说了一半，冯清如便急匆匆地想要逃走。 如果，这份设计稿真的不是艾瑞思的，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53）共识 - 灰喜鹊 - 余是 哑仆安静地站在蔚蓝的身边，日光从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在这种静谧又略显低沉的气氛里，赵哒哒总觉得自己显得有些多余。 蔚蓝慢慢地坐直身体，想要站起来——然而那迟缓的动作，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她身体有些不舒服。 赵哒哒刚上前一步，蔚蓝的右手胳膊便被站在她身边随时待命的哑仆轻轻巧巧地攥住。 蔚蓝一边说，一边走向赵哒哒朝她招了招手，道：“跟我来。” 她既没有摆出一副客套的亲切，也没有上位者对下的倨傲，像是对待同伴一般，自然地拉近了与赵哒哒的距离。 （054）望圣 - 灰喜鹊 - 余是 “对了，你跑哪儿去了？”赵哒哒没用视频联络，只能通过从联络信号里的其他声音，判断出裘飒所处的大体环境——人似乎还挺多的。 裘飒淡淡道：“上次不是有人托你给我送了封信么，我想不如就今天一并解决了吧。” 赵哒哒精准地捕捉到“解决”这个词。 放在最近这样的氛围里，可不算是什么正面意义的词汇了。 她一边慢慢地踱去裘飒的房间，一边调侃：“你不是说不去的么，现在反悔了？” 裘飒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人喊了过去。 赵哒哒惆怅地挂了通讯，感慨道，这 “门口那个家伙刚才骚扰我们吃饭，是我们把他丢出去的，他说他认识你，你看着处理吧。”辛淼对这个男人说道。 “刚才出去的士兵你看见了吗？去给我好好照顾照顾，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和他接触。”史弥远吩咐管家到。 骑兵！居然现在老汪财主教出来的是骑兵，而且这些骑士都不是黑头发黑眼睛。“他们不是大宋人！”这时白衣人里面一个骑士大声说道。 就在这时，数股强大的气息猛然压下，沉重的压迫感使得狼宏翔三个身子一顿，轰出的攻击更是在瞬间被数道攻击击散，能量余波肆虐开来，将周围的树林化为齑粉。 “好一个还我华夏之威仪，我方宁愿随主公开天辟地！”方宁顿时单膝跪在理仁身后。 当然，于曼订婚还有一方面的顾虑，那就是可以避免司法与监察部门对于曼的调查。 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不给弟弟带来压力，让他集中注意力开车，红艳倒是说了其它话题来。 变革派不会考虑社会现实的运转状况，不考虑符号系统运行的实际状况，一昧地要推翻现有的缝合术，也就是不停战斗，直至没有这个不一致性，是在追寻这个符号系统圆满的状态。 原来那白猿出手之时尚留有一线余力，眼看着来人躲开扫堂一棍，却是顺势向上一挑，寻了个刁钻的角度直取下半身。 王二这时却止不住的说到：“是呀起码有一半的人为他一家鸣冤，可是有用吗？他们的势力这样大，报仇要等到何日呀？唉。”又是一声叹息。 这一下变化，令得范郑两人面面相觑。就在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的，一阵环佩声响。 “你们为什么追杀我？你们已经控制了地狱火，还想怎么样？”瑟琳娜异常愤怒，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自己。 叶姿把黄永乐的微博链接一发，几十万叶姿脑残粉便涌向黄永乐微博，粉丝数一下子就蹿上去了。 而后他将自己的衍天之道融入王印内，使得王印气势骤变，更多了几分常人不可拥有的天地之力。 一位新近进院的年轻翰林围绕在他周围，东瞧瞧西看看，觉得那里都透着新奇。 “行，我先开到火炉山，你再指路。”沈夜也不客气，直接的一踩油门，车子飙了出去。 便是守门的人，也感觉自己是宰相门前三品官，份外的高人一等。 见到校尉离开了此地，其他的骑兵们也顿时都跟随着校尉离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石头砸到黄永乐周身的气墙，再次被震碎，在反震力的作用下，这些碎石被反弹了回去，犹如一枚枚暗器，反射向孙志冰。 他转头看向在场的各位大臣，可他的目光到处，众臣不是避开了目光，便是低下头，竟是一个替他说话的人也没有。 就在众人意识全部集中在受到毒液陷阱侵袭的随风球身上时，擂台之上瞬间盎然出生机，被覆盖了浓郁的草系能量。 （055）锁定 - 灰喜鹊 - 余是 蔚蓝这个人有魔力。直面着她的时候，纯粹的善与纯粹的恶，似乎并没有多大的界限了。 她的同情恰到好处，也如小兽一般，能敏锐地根据对方的情绪调整自己的情感，细微到连呼吸都恰到好处。她的做法让双方都舒坦，她的善良是隐秘的，温和的，如春风细雨。 仅仅只是交谈了一段时间，赵哒哒――这个自认为世界上警戒心最重的人，屈服了。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蔚蓝的魅力，她也不能。 蔚蓝的声音越发轻柔，她说：“那我来说说我的故事吧，你想听什么？” 赵哒哒也是个有分寸的，自然不 水长老根本就不理会云箫的求饶，他身上散发着炽烈的蓝色，如果此刻是晚上，一定会晕染成无与伦比的绚丽的色彩。 斩空剑在他的手中蓦然延长，爆发出真正的剑身，璀璨的金光晃得人有些眼晕。 他睡觉的样子依然透着一股久历职场的沉稳，浓眉长睫，呼吸均匀，唇抿得很久，还带着一丝防备。 这倒正合猴子和竹青的意思。孙二超把猴子和竹青带到一个房间，说：“条件不好，二位将就休息一会。”这还客气上了。 短短瞬间，林青梅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从一开始的热情洋溢，变成现在不近人情，似乎想和潘浩东划清界限，以免两人过多接触，作出一些情不自禁的错事。 潘浩东看到一片蛮荒天地，树木至少都有数百丈高、十几米粗，一棵树的枝叶便能覆盖方圆几里，森林中有一米多长的蚂蚁，也有数百米长的大蛇，更有平均高达七米的巨人部落。 厉爵西拉着她直接走到烧烤架前，脱下西装就甩到秋千架上，然后开始烤肉，眉宇间透露出来的认真仿佛在开会一般。 李青慕点了点头，转身坐在了角落一侧的矮几上，伸手将挽的双丫髻放了下来。 内心中，张云路对于林清雪亲自前来，还是很感激的，觉得林清雪不但在商人良心方面，就是在待人接物方面，也是没得挑。 罗志勇沉默了，他看得出，方萍英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了，而他若是再坚持，无疑在给方萍英增添痛苦。 “你的伤势已经撑不住了？”霍天都见状，却没有趁机攻上来，反而是语气凝重的说道。他可以看得出来，古霄眼神之中刚才的那种冰冷无情的神色已经消失了，情感开始重新出现在了这个年轻人的眼睛之中。 这些瑕疵品，虽然品质没有掉出元品，但比起其他的，还是差了不少。 我听见声音爬起来，赶紧到门口去看，各种颜色的豆子果然都是炸开的，有几分那个爆米花的意思，不过跟我们用苞米蹦的那种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没一会四喜和郑天华就进来了，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凌寒也不知道，别说他们没有突破五斩的经验，就是他所接触的人里面也没有，完全不能向人探询经验。 “你个畜牲，还我儿子命来！”曹归一今生最大的痛楚就是亲眼见到儿子给叶君天仅仅几秒钟就整成这幅惨状了。 王老五的作战风格相当简单粗暴，就仿佛街头打架一般，只要是顺手能拿到的东西，都劈头盖脸朝对手扔去，就这一点，让其余堂主对他很不齿，但毕竟王老五的八极拳也是十分突出，只不过改不了街头斗殴的习气罢了。 我没哭，也不能再哭了，我知道，就算姥爷去找明白人也不能说找就找到的，所以我没多少时间，必须今晚就把这事儿给处理完了。 （056）目标 - 灰喜鹊 - 余是 迎着蔚蓝那雀跃的目光，赵哒哒沉默了。 朋友，还是不了吧。 我马上就要利用你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我东窗事发，你知道真相，得多伤心呀。 赵哒哒觉得自己可真是温柔，怎么就突然心软了觉得自己舍不得欺骗蔚蓝了呢？明明她都比自己大两岁啊！ 半混血的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的，到底是谁教他们那么会打感情牌的！ 蔚蓝满足地和赵哒哒面对面坐着，将赵哒哒的手轻轻地捧在两手之间，像是在端详宝物一般，道：“这是什么？” 赵哒哒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茧子，道 想到这里，王彬更加焦急，他走到教室门口，努力向外面看去，但是他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了，蓝幽明的踪迹就好像消失了似的。 “你放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但是待会你还走不了。”李天佑将酒葫芦拿了出来，一口烈酒饮下。 到了篱笆墙外，不等龙蛭落稳，后裔便纵身跃下！此时天至正午，却看不见家里的炊烟，后裔不禁心头猛颤：坏了……莫非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那几位对于怎么对付潇湘娘子是不是有了什么办法？”卫燕然笑着问道。 老道士看着场中，悄悄从屁股后面逃出两颗铁球，顿时朝这二人扔去。 与此同时，一面飞速旋转的金色盾牌也已将怀抱琵琶的魔礼红围在中心。眼见那盾牌忽方忽圆、或明或暗、亦柔亦刚的诡异变化，魔礼红顿觉头晕目眩，胆战心惊。 这条街市的尽头就是码头，顾陵歌还没有去过码头，便很有兴致的走过去，想去看看这水乡的人们都是怎么过活。 那个英俊的修士身子立刻就如同泄气了的气球，先不说剑十三自身强大的实力，光凭他身后的神剑山庄的底蕴就恐怖无比，甚至出了一位当世剑圣，将剑意修炼到了十转以上，白衣剑圣斗千寻，如同传奇一般的存在。 其上一根铁杆直耸云霄，竟有十五丈高，杆顶一朵巨大的天青色绣花随风而摇。花蕊之中有铁盒，铁盒之中便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阴阳子母丹。 但“三只手”们谨慎打量几眼后，都看出了这些人眸藏杀机，经常总会不自在的下意识摸摸身上武器的所在，似乎还有点神经质，有行人走过身边，就会死命盯着瞧，让人脊背发冷，最后也就谁也不敢上去沾染晦气了。 下一刻，所有金属都开始分裂变形，拉长为长剑，最后，旭日分团上空出现了数不清的长剑。 金州城内的近卫队士兵，旅顺口的难民，营口基地的‘革命军’骨干，所有向周青峰提供愿力的人都同声惨叫。就连正坐在营口办公室内的徐冰都猛然双手紧抓，脸上青筋暴起，口中发出痛呼。 虽然刘琦抢了曹操不少的地盘，也斩杀了一些将领。但是战到如今，曹操依然是整个颖川、兖州战场上兵力占优的一方。 不过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催动，魔神大刀怎么斩击，即便分开了太阳真火，但那一刻，那些分散了的太阳真火便又纷纷重新汇聚过去，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什么？死奴才，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让我走？”外头的阿巴亥怒喝一声，就听她用满语急促的说了几声。 两者之间相差500倍，从这里就可以推测出占察术第二卷的厉害。 终于绕到正题上来了，顾雍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就是为了让周瑜不会觉得刘琦在算计他。 “你那个墨冰大哥到底是谁呀？”欧静妍故作好奇的对花千骨问道。 （057）推舟 - 灰喜鹊 - 余是 并不只有蔚蓝带着护卫，茶话会十二位参与者，都带了四、五个护卫，于是五六十个人都齐刷刷地冲了进来，往发声源头赶去。 赵哒哒忍着脚扭到的疼痛，将手指大小的小强捏住，面不改色地扔了出去。 十二位参与者、包括蔚蓝，对赵哒哒都展露出敬佩的神色。 赵哒哒：“……蟑螂。” “你、你敢拿蟑螂呀？”有人小声问。 赵哒哒将碰过蟑螂的那副手套摘下，道：“地球上很常见。” 以前。 现在算是地球人的日常大餐了，许久没吃过肉的人，都会买些蟑螂肉骗小孩 “76号是拿到开拓者勋章了吧？”赵高眉毛一挑，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不错，之前这场比赛太简单了，待会我们打飞碟”刘明阳说道。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进入传送门的前一刹那，老管家回头看着赵高阴恻恻地一笑，而那名“76号”先生，始终没有回头。 百姓逃窜在山林里，随随便便拽一把就是甜美的野果，下河里都不必用网，闭着眼睛一踹就能踢肥硕的大鱼。 那抽泣声很有感染力，想要拼命忍住，却总是从胸腔当中喷出一两声哭声，饱含了一个拥有未竟理想的将死之人的不甘。 然而离开大厅的那一刻，他突然回头扫了一眼苏雨，漆黑眸子中倏然掠过了一抹无法掩饰的森然杀机。 与此同时，自由枪骑兵同天马海军部队之间，也重新成为了死敌，所有人都忘记了天狼武士曾经的入侵。 如果妖族认定今世黑无常是昔日的魔王九君，要寻他回来一统妖族，只须冒黑无常之名屠妖，何必连累白无常？ 四十万积分看起来不少，也仅仅够强化几件装备到+10而已，最后选出来的是麦玲珑的“骄傲之盔”，老八的“御者之握”和“千夫长的硬铠”。 李林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他没想到自己只参加了一次这里的比赛，这些人居然就已经记住了自己。 生命法相自号“天医居士”，开设了一家名为“回春楼”的医馆，死亡法相化名“石坚”，开设了一家名为“百善堂”的棺材店。 正当林克直勾勾看着三位天尊的神像发散思维之时，知客道士悄悄退下，寻来了清云观住持静虚真人，来接待这位浑身气息让他感到不敢言语的贵客。 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乐乐推醒的，睁开眼，只见乐乐正低着身子，试图把我从床上拽起来，不经意间睡衣大开，里面的景色一览无遗。 原本妯娌几个还有希望去争一争的，但奈何宋玥这么厉害，她们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比不过比不过。 可这道法修炼，哪怕你没练错，但观想图不行，出窍之时也还是会死人的。 也不知哭了多久，哭累了，我从钱包中翻出了那张暑假时和乐乐合拍的大头贴，望着照片里乐乐灿烂的笑容，我忍不住又是一阵的心酸。 大门打开，眼前并没有出现记忆中的身影，除了那黑蒙蒙的夜，剩下的仅有那嘈杂的蝉鸣，嘎吱嘎吱的不停叫唤着。 惊呼过后，洛特斯诺得意扬扬回头看着林克，炫耀起自己的先见之明。 青梅的鞭策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至少让方逸在大学考了不少证，最后在一家年盈利将近4000多万的公司，熬了九年，从5人创业规模，愣是发展到了1000多人的香饽饽，混上了高管，还蹭到了2%的原始股份激励。 “好妹妹，上去。”春花相比于秋月早入门六百年，却是成熟的不少，早已认清了残酷的现实。对这些事情他已经麻木了，毕竟不做就是死！为了生，她别无选择。 （058）胜者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在厨艺方面是真的开了挂，虽然她自己本人有数，但是看到别人这么捧场的时候，心中还是有那么点儿傲娇的。 哑仆原本还欲言又止，想要让蔚蓝少吃些，怕她肠胃弱不好消化。然而吃了一口后……赵哒哒肉眼就能看出来，哑仆对这些菜的满意程度。 赵哒哒心想，地球人搞出来的菜系，还确实挺受欢迎的。不过有天赋的地球人和没天赋的地球人，做菜也真的是完全两回事.赵哒哒看了眼哑仆，觉得他应该就是那个没天赋的地球人了，可怜了蔚蓝从小都是被更科学的营养数值所支配，吃了二十多年……口味奇怪的餐点。 （059）飞黄 - 灰喜鹊 - 余是 哑仆就是例子。熟悉蔚蓝的人都清楚，这位站在极美的蔚蓝身边的人，他那张坑坑洼洼的容貌简直就是令人不堪直视。很多人在乍一见时，都忍不住用最恶毒的话语去攻击哑仆，并让蔚蓝换个赏心悦目的下仆，换来的都是蔚蓝含泪的怒瞪。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个哑仆，说不得。 而赵哒哒则是新来的，蔚蓝对她的态度……嗯，大家要观望观望，但看见今天早上哑仆对她的态度，显然，在蔚蓝心中的地位并不低。 禁卫军们对于蔚蓝更喜欢与地球人玩耍这件事儿非常愤怒又憋屈，但他们舍不得让蔚蓝难受，又看不 由于仁榀棣他们是借助了冲击的力道战斗。但是这里已经不是幻想乡的结界范围，底下的森林早就不是魔法之森的样子。这一点在他们打斗出幻想乡后就已经知道了。 就在这一刻，仁榀棣克服了绝路，成为了无敌的存在。这三人的问题被回答了，被成长后的仁榀棣回答了。‘我仁榀棣总是能战胜不幸，掌握机会！’这三句话的梗出自jojo第四部，都和吉良吉影有关。 马成贤是想用自己的英勇行为来鼓励他手下的士兵，再多和解放军纠缠一段时间，坚持到后山的突围部队把突破口打开为止，只要能杀开一条口，十四旅还有条活路，否则就一切都完了。 个城邦集合财力前来万兽岛，自然每个城邦都会派来代表，除了前面这五个城邦的级强者，刘家堡派来的入有些特别，是一个年纪不过二十五的青年，年纪比封况的两个儿子还少了许多，名字叫刘胜兴。 “你若是再不停下，莫怪我狠下辣手将你毁去！”这句话他直接用神识传音，对悬在半空中的碧玉灵葫说出。 美国回复可以在短期之内为东辰安排八颗卫星的发射，欧空局也很给力，同样拿出了八颗的发射能力给东辰，俄罗斯给了五个、乌克兰给了两个、日本给了五个、印度也给了五个。 看着脸红的萧淑妃，陈平是越看越觉得这样的萧淑妃别有风情了，不过就恼火这是在市政fǔ大楼的办公室了，否则陈平一定会捧着那张如‘花’的俏脸，好好亲‘吻’疼爱一番的。 北海之行，除了武成王的黄家军以及五关守军，其余几乎所有能调遣的兵力，全都来到了北海，而袁洪这批被招收而来的修士力量更是率先被召来，充当了此行的主力。 “诹访子大人！我们让博丽神社完全的世界上消失吧！”早苗回来后的第一句话立即让在场的所有人将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帕秋莉的地下室撒入了阳光，爱丽丝不再阴暗，灵梦承认了自己的友情。魔理沙的梦想在一步步的成为现实。 她还是缩卷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恨爷爷瞒着她什么都不说，她恨爷爷不让自己在奶奶最后的日子里陪着奶奶，她恨爷爷没让自己看奶奶最后一面就把奶奶送去火化。 因为关阳学习好的原因，老师们对她的态度都非常好，从来没有打骂过她，可她就是害怕老师，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拍了拍身上，张志平有些厌恶的看了周围的环境一眼，不错，此时驾驭着飞舟的仅仅只是他的克隆替身，而他的本体，则是悄然从飞舟上飞了下来，潜伏在了此地。 怎么是她？五年前学校的传奇人物南宫雨轩竟然回来了？当年她可是莫名其妙的消失现在回来是？ 看到她的左手，他的伤痛一涌而来， 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挣扎得更为艰难。  正所谓，看不透镜花水月，毕竟总成空。 （060）弃子 - 灰喜鹊 - 余是 然而他们就算阻止也无济于事——这些人并不是他们手下的兵，而是受雇于蔚蓝的，所以在训练督导时间外，不管是要做什么，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活儿，都不受制约。 而与人约架、还是在正规场合走正规流程的约架，他们能阻拦还是咋滴？ 现在他们只寄希望于赵哒哒千万别赢，或是赢了也别太张扬，别叫蔚蓝察觉了去。 原本送出去的烫手山芋被反推了回来，三个禁卫军大叔们心里特别难受，总觉得这个赵哒哒实在是坏，坏得很！ 从来都是韬光养晦的赵哒哒，在决定开始绽放光芒的那刻起，存在感便越加 “他在马戏团从事高空表演。”兰郁面无表情的胡编乱造。她还没从‘巨额’损失中缓过气来。 翟缙好像被他嘴角的血惊到，他的动作静止了几秒，在看到那几个医生又举着针头朝他扑来时，他一把甩开齐益佳的手，猛地从床上跃起，朝着窗外扑了出去。 而且，比起山林之中的野生狼不同的是，这匹棕色的狼，有着超过三米长的身躯，它那颔首之间，露出来的獠牙，无比的狰狞可怕，陈宇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浓郁天地元气。 不知哭了多久，心中的闷压感总算消失了一点，翟缙这才缓缓的抬起头，用衣袖擦拭干脸颊，又喝了两口酒，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于是从兜里掏出新近才买的手机，点开微信，打开他的微信头像认真的看起来。 直播中，BP环节结束之后，赵政和SKX教练握了握手，然后分散走下了舞台，将战场交给了他们的选手，第一场比赛就此正式开始。 但是，很可惜的是，那个可可接近刘顺三年，他竟然毫无所觉，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死。 海泊的电影杀青了，全国各地到处去做宣传，翟缙被带走了多久，海泊在她们面前也消失了多久。 是一种带着傻气的笑容，她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抱住男子，然后看到他背后的姬凤苏。 不少尸体受冲着了道，便直挺挺的躺了下去，但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但是，原本紧身的裤子，已经是被陈宇扯烂，她也绝不矫情，随手就将两条裤腿撕裂了，露出两条白皙的大长腿。 “就什么就，走了！”霍凌峰用自己的衣服盖在了庄轻轻身上，然后走出了餐厅，打开了车门。 魔雾森林里面，可是还有其他更强大恐怖的存在，即使是紫金狂狮也不敢轻易的得罪，所以自然不敢闹得太过离谱了。 爱一直都是相互的，而今却演变成单方面的索取与付出，这是怎样一个美好的世界? 这一场血战之中，白乐就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真正出现在了青州所有人修行者的视野之中。 874低语着同时失去了驾驶舱的GN战机射出了数枚灰色烟雾弹，之后仅仅数秒中的时间整个战场便被笼罩在烟雾之中，视野变得一片浑浊。 周围的血线太多了，即便是星海也不可能完全阻挡，依然还有一部分落到了白乐的身上。 这个加工厂搞定了后金子绝对是会像滚向他们的雪球那样越滚越大，越壮。所以就算他们真正的搞，李权也不想让他们那么轻松。 如果你通过手机搜索疾病信息，被推荐到莆系医院网站里，相信都会或多或少见到类似的打招呼方式。 这话之中，未尽之意，虽然没有说出来，可萧逸风却也能够明白了。 之所以封号散人，是此人不务正业，整年游历，神龙见首不见尾。 所以徐青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都在陪着索菲娅，平时要处理的工作几乎都交给其他人，除非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必须需要徐青亲自处理。 （061）端倪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在众人或看好戏或担忧或鼓励的目光下，姿态利落地站了起来，往他们走去。 虽然禁卫军的语气很不好，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对于赵哒哒的憎恨，但赵哒哒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态度没有半死改变，站在禁卫军们面前，“啪”地一下将靴子并拢，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气势磅礴地喊：“到！” 那个说话的禁卫军看着赵哒哒，嘴唇动了动，最后道：“接下来的任务，将有我们三个与地球人赵哒哒共同负责。以上。” 全体哗然。 赵哒哒被提拔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让地球人与星堆人重新合二为一，进 “我刚到魔风域并不久，所以对这魔风域的局势并不知情。”陆轩道。 众人都知道在时空裂缝中空间狭窄，异族躲避起来比较困难，这个时候是远程攻击手段最有效的时候。 马孝全嘿嘿一笑，右手一捏，似乎将这火焰带当成一柄宝剑一样抓在了手中，然后，马孝全一扭身子，将手中的“火焰剑”劈向院前的一颗巨石。 “以我的恢复能力，再加上宝物丹药的辅助，顶多一个月，我的状态便能够恢复到巅峰，既然如此，那我一个月后再来这。”陆轩道。 足足二十余道身形突兀出现在这片战场之上，这些人当中，为首的乃是一名紫衣青年，这紫衣青年背负着长剑，略带邪魅的目光环顾着周围的战场。 “好，我们是兄弟！”云龙建将龙根杵放到了千人七度金戒指之中。 悄悄地分出分身，在原地呆着，而龙星宇本身却是直接进入了那虚空之中，为了避免被那漩涡通道给吸进去，龙星宇直接施展了因果律规则，制定了不会被任何事物带离此地的“果”后，他便开始了布置。 李浩带着陈争卫天慢慢飞到地上。七个神族围着祭坛。并沒发现陈争等人。那么就很明显了。他们并不能看破空间力量。也就是说。陈争三人现在在他们面前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 而李游也难以想象，人族竟然还会以这样的方式下毒，中了他的门道。 此时此刻的里见义尧父子大概也嗅到了硝烟的气息，他们察觉到了土岐为赖等人的不寻常，而且上总的一些豪族都开始了蠢蠢欲动。里见义弘更是将自己的居城移到了佐贯城，而久留里城就由里见义尧坐镇。 众人扭过头去，看向刘德，再怎么争论，也只有刘德在能最后拍板决定。 石头外有一道淡淡的，却又带着一股无可匹敌、霸绝天下的气势的光带缓缓流转，似一条护城河，将整个石头牢牢保护在其中。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进入我们精灵的领地？”精灵弓箭手冷冷地发问，她那拿着弓箭的手稳稳的对准着白狼，没有一丝颤抖，给人训练有素的感觉。 龙行的双手瞬间被刺穿了，手臂之上更是被狼牙棒上的刺刮去大部分血肉。 这些透阴冷气息的黑雾，就算以她身为妖盟四护法之一的修为，也依旧看不透到底是什么。 自然，有人微笑表示友好，有人虽然不习惯一个新人如此锋芒毕露，但是也微微点头，不敢得罪。 中路以拔都、速不台为统帅，率领6万大军，越过喀尔巴阡山，直扑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 时间就在大家的无言中，流走了好几秒——在他们的生命中，他们少眨了好几次眼。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流淌过去，转眼间，距离天幕之上出现灭世墨痕，已过月半。 第二日，度假区最大的礼堂，十五个队伍穿着得体地坐在台下，参加交流会。 （062）伤药 - 灰喜鹊 - 余是 由于星堆人的原用名都很长，赵哒哒压根儿就没记住过一把手的名字，在见识到这位先生雄厚的肱二头肌与完美的战斗型身材后，下意思地站在了门口出，对他敬了一礼。 男人犀利的目光在赵哒哒的身上转了一圈，问：“在那边觉得怎么样？” 那边，自然就是指的蔚蓝那边了。 赵哒哒隐约记得，眼前这位看着虎背熊腰的大汉，也对蔚蓝情有独钟……她立刻道：“蔚长官对我很是照顾，现在，我与她住在同一层。” 当然，就算赵哒哒不强调，在蔚蓝召唤她过去后，所有人也都知道了，这个来自地球人的军人 唯一的一个讲师就是柳驸马，受训合格者最低就是八品官职，优秀者七品。 这一句话，在本就有些紧张，但显得一片诡秘的平静中，就像是一块石头，激起了千层浪花。 他怎么能！怎么能！周轩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要崩塌了一样，发了狂一般地冲到总裁办公室。 虽然他看似瘦弱，但由于他长期打篮球，身材已锻炼得很结实，只是平时穿衣让他显得清瘦而已，还有那几个男生虽然都长得比他高大，但未必是他的对手。 “做什么都可以是吗？那你表演一段脱衣秀给我看，我就放过他怎样？”他在羞辱她，狠狠地羞辱着她。 所踏之处，空间震荡，似不堪承受，扭曲余波泛着无形无质的涟漪，波荡潺潺流。 ”待会想去哪里玩？”叶之渊不耐地重复了一遍，‘抽’了张纸巾擦掉周轩嘴角边的‘奶’渍，周轩脸一红，接过纸巾连忙胡‘乱’的擦了一通。 少爷抱着芊芊回来的那一天，少爷就叫她回来照顾芊芊，并喊了家庭医生给她看病，只是医生却说她潜意识里不想面对任何人，所以宁愿逃避也不愿醒来，并沉睡在自己的梦里，而今天已是芊芊晕迷的第三天了。 主题公园，各种刺激游戏，看在许英雄同志的眼里，那叫一个金光闪闪，垂涎三尺。 就在准备下车跟李漠然说个明白的时候，手机上却出来一条消息。 丽娅深知老妖的实力远在她之上，如果骤然向他施以杀手，老妖拼着被圣皇发觉的危险全力反击，不但不可能伤得到他，反而会丧命其手。 突然，苏梦瑶的肚子发出了叫声，让得两人纷纷一愣，思维都停滞了。 本来以独孤沁的傲娇性格，绝不可能如此乖乖认命，怎奈此番怂恿独孤澄混进西征的队伍，实在是太过任性，惹怒了远在河阳的父亲独孤纂。独孤纂下了死令，要独孤开远将两人禁足在家中三个月，若有差池，唯他是问。 他们这次要去的动物园有些远，其间换了一次车，并且步行了一会才到。 洛隆也不甘示弱，直接挥刀单战十多人，长刀上蕴含的锋利之气，直接冲断了与之对抗的兵器，刀刃一旋，将五人手臂砍落。 “不知道先生有何指教，还请先生速速教我。”等黄巾军的这些将领都走了之后，王伯当也忍不住要向郦食其问计。 苏九继续带着云月往前走，期间给云月买了不少孩子们爱吃的东西，大部分的东西由苏九拿着，云月拿着一个糖人不断地吃着，脸上满是笑容。 随后，管亥把自己投靠薛仁贵的过程，还有投靠薛仁贵之后，经历的事情给尉迟恭说了一遍。 而李玉芸面对着这来势汹汹的火龙，竟是不避不闪，直到火龙冲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身上才有灵力涌动，瞬间而已，一面灵力光盾便是形成，火龙撞击在灵力光盾上，竟然开始消融，不一会儿，整条火龙便消失了。 （063）圣石 - 灰喜鹊 - 余是 何止沃森脸色难看，一把手脸色那更叫一个黑，看着不省人事的赵哒哒、受了些轻伤的沃森、远处不断聚集而来的围观群众，还有落在他脚边的那个闪烁的手环――等等，这个不就是蔚家军专用的吗！ 我靠，刚刚这么大动静，不会已经叫蔚蓝身边那个哑巴给发现了吧？ 赵哒哒在别人扶起她之前，自己就先“醒”了过来，她摸着头和隐隐作痛的肋骨，而后又慢慢摸上自己的脖子。 这种仿佛在确认自己身体气管是否完好的模样，看着还确实挺可怜的，然而下一刻，她那迷茫的眼神就变得狠厉起来，死死地盯着沃森，道：“ 雷剑虎着脸骂道：“混蛋，难道你们没看见吗？鬼子的兵营兵力不多，可他们占据着有利地形和五个炮楼的强大火力，压制我们一、二营，多次发起的进攻毫无进展，不但伤亡惨重，根本就无法靠近鬼子兵营。 连几个守卫暗哨的地方都传来阵阵呼吸声，听这声音，也都是处于熟睡之中。 感情她们都拆开看了自己都买了些什么东西？不会连自己买的内裤是三角的而不是四角的都知道了吧？ 亚当带着马里奥和亚利泽德，大步进入前殿，前殿的会客厅内早已摆满了美食和矮桌，贵族们在会客厅内侍者的引导下，一一坐上矮桌。 他的身体，在大闹天宫一役中，先是偷吃了太上老君无数仙丹神药，后又被八卦炉三昧真火反复淬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早已经是钢筋铁骨，肉体坚固乃三界中难寻第二。 索菲亚听到亚利泽德这么说，微颦的眉头稍稍舒展，她轻轻点头，转身向亚当房间内走去。 不过亚当现在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且让考尔比慢慢的带人学习这些知识体系吧，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建造他想要的防御建筑物了。 悟空只觉得脑袋猛然一炸，身体身不由己、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一处陌生空间内。 花木真一见不周山未倒，再次利用鸿蒙元晶之力，向不周山而去。 艾琳娜握紧拳头，虚空中的不可言说越是平静，她心中的不安便越发浓烈。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男人，就是沈攸的事实，可他的身躯，毕竟是个陌生的成年男人。 烧烤店老板一看洋大人在他的店里受了欺负，马上叫了拨打了执法队的电话。 “本源不灭吗？”黑眼镜低声呢喃了一句，又看向墙上自己的影子。 艾琳娜马上就明白了，泰坦族明显谁羽冠的羽毛多，谁的权利就更大。 说实话，艾琳娜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当真不想去关心这只六只眼睛的大黑鸟是个什么品种？但是奈何它哭得太伤心了。 宋岁欢嗓子就像粘了胶水，发不出一点声音，顾堇嫌不够似的，手越发的放肆起来。 但她又不得不照着念下去，因为方才江宴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如果不念完，以后晚上都不跟她玩了。 也就是说倘若任务失败，那么不再正常的自己，必定会忘记自己身为公主的高贵与优雅，而在吸血鬼城堡中变为“不安全”状态。 “不用，我自己就能看。”不用那么麻烦，有什么问题自己能检查。 不过现在的情况下，不说也得说了。然而，最容易成功的就是那些‘烈士’的家属，因为他们心里的仇恨最大，最想提升自己的实力，报仇雪恨。 顾玲儿看着龙鳞飞俊美无比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顿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安。顾玲儿迅速地在心里反问着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冲撞到了这位大少爷，还是自己平日里口无遮拦的冒犯了这位大少爷？ （064）窥秘 - 灰喜鹊 - 余是 那面根本就掩盖不了任何真相的镜子，是哑仆房间里唯一的异色。 赵哒哒为这对主仆的深情感慨了零点一秒钟，而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片薄薄的刀刃，划开自己右手胳膊上的皮，取出嵌入体内的芯片。 幽蓝色的芯片在遍体通黑的房间里，显露出别样的光彩。 然而这枚赋予了赵哒哒身份、地位、权势……一切意义的芯片，在此刻脆弱得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仿佛轻轻一掰就能灰飞烟灭。 赵哒哒摩挲着这个芯片，按照中间一个极其细小的纹路掰开，将其中一半插·入了智能机器人的行动中枢上。 这 于佑嘉只是微笑，对他语气中的冷漠毫不介意，摆手阻止了印容玉气不过想要开口冲对方的话。 邪王入土，邪王妃以一己之力在王府中当家做主。这消息，随着那名被砍去头颅的太医的尸身，被挂在城门上摇摇飘荡时，在京城中传遍了各处。 此刻的她如同一团火焰，灼热明亮，燃烧着周围的一切，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若是在往年，颍州府的选拔大会，能吸引超过五百家修真门派，这些门派大多数都是附属于海天神山的。而这一次的选拔大会，总共参与的门派数量，只有八十八家。 完颜蓓俹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谁知刚刚落地就看见高宠向自己奔来。完颜蓓俹不做停顿，接着一跃借助墙壁蹬上旁边房间的屋顶，接着几个起身就离开了大家的视线。高宠轻功一般，看见完颜蓓眼的身手就放弃追击了。 璃雾昕不知道，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红衣男子眉间戏谑散去，玩世不恭的表情褪去后，是一本正经的认真与探究。 错愕地看了她半晌，萧惊堂想说这真的很荒唐，可是活生生的现实，他似乎不得不信。 在顾恋想不到的地方，她不仅被范雪冰利用来对付莫晚琳，更直接打乱了于佑嘉的工作安排——这才是最令顾恋感到愤怒的地方。 “我想知道，我监察局的身份除了首长和你，京中其他人是不是都知道？”叶天羽开口问。 翠叶宗的风雨是最先被天神战象那庞大的身躯所光顾的，风雨甚至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娇柔的身躯就被天神战象庞大的身体给撞飞了出去。 所以，在美国拍摄期间两人请了专门的从美国特种部队退役的教官来教授枪械使用，如了解武器、持枪姿势、如何安全有效的使用，进而发展为移动通过，射击有难度的目标等还有简化的特种部队技术和反恐战术。 可如果地主是好人，佃户被压榨，被剥削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还真的就都是下边人干得? 他的发家史要不要展示，他是如何从富家公子到家道中落再如何凭借自己的努力绝地翻身成为赌王的? “草莽之中，却也是英雄出处。”李瑾盯着刀疤脸的眼睛，缓缓说道。 按照九品中正制，进行划分，一品官爵，可以享受到九倍修炼速度的加成。 至此，天鸿子已经从鸿钧道人手中，接收了那一支由三十万半步五阶禁忌至尊组成的大军。如今他只等着姬昊现世，推算出姬昊的踪迹，便要将其一举成擒。 伊万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而他身边几个拿着枪的壮汉纷纷往前走了几步，气氛一下子变的紧张起来。 逛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看起来蛮正规的电脑DIY店定下了这台价值6万多元的DY水冷主机。 石像鬼巢穴：扭曲的时空特异点，会将曾经存在于此地的石像鬼投影到当前世界。 “奔赴西北的本该是那慕清彦，大表哥又没能得佳人青眼，为何要去。”秦昭宁透过门缝看他，芝兰玉树的蓝袍少年脸色一僵。 （065）走·狗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之所以如此废寝忘食，还有一个原因——她拷贝下来的资料里，有一片区域是加密的。 而她意识到这个区域并非空白而是加密，则用了两天的时间。 彻底破解这份资料，则花费了赵哒哒又两个整夜——而她几乎都会泡在营养剂里干活儿，否则根本就没有精力支撑下去。 当她满心欢喜地成功输入假密码欺骗程序时，本以为那里面会是一份更加令人惊喜的大礼包。 然而，让她看到一堆宝石模型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不是随之掉落在地面上的文件让赵哒哒找回了些许神智，指 回忆采星师兄之前说的，他也见过黑无常，而且差点和黑无常动手打起来。 雄蜂们犹豫不决，并不代表蜂后就一定拖泥带水，不管怎么说，最终拍板的，还得是她，她震动着自己的鞘翅，发出刺耳的声音，传向了远方，不一会儿，数百只兵蜂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李慎瞥了一眼大熊，暗自给他点了一个赞，对于大熊的个性，他还真是摸不透，太过于多变了，一会儿看起来像是老实巴交的汉子，一会儿像是一头狡猾的熊，一会儿还犯点二。 李慎转过身向后殿走了过去，看着满脸郁闷坐在那里的程咬金，笑着摇了摇头。 他决定再等等跨区交易的，毕竟每个会员只能有一次成功交易的机会，不能浪费在不买怕后悔、买了可能更后悔的东西上面。 就算他身为平民，但是身体之中依旧流淌着皇家血脉，应该不会有人为难他，这也是最好的办法，其他的，他还真是想不出什么，更何况他的便宜两个儿子李象他们爵位依旧还在，现在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四人也是早有准备，纷纷在身上凝聚出防护壁障，同时体内灵力不断流转，用于抵抗天雷之威。 他一开始以为，魔君的元神被雷劫劈碎再恢复，不是想来几次就几次的。 前方就是丰都城门，懒酒鬼踏着黑无常送的飘雪，就要告别白君生涯。 丁浩在将第二件残片进行炼化之时，隐隐感觉其中有些不对劲，但是以他现在的能力，却又查不出其中的问题。 虽然明月表情依旧不慌不忙，但她闭眼后睫毛的眨动速度却表示了她的内心远不如她表现得那么平静。 “你……”洪钟彻底无语了，对方出手太阔气了，一随手就拍出了一万玉帛，这个价位，即使他是洪家少爷也出不起，此刻不禁恼羞成怒，直接站了起来。 最后，孙圣再次盘坐下来，他感悟良多，虽然初步完成了神通叠加，但是并未能揉捏在一起，还需要进步的尝试。 丁浩把安野送出去，心中稍安，虽然这次半月部落被打压，可是因为安野，丁浩的心情反而好了起来。 又等了片刻，时辰到了，祭坛上响起了一连十二声悠扬的钟响，天地回荡，圣山呼应，在钟声之中法教掌教踱步而出，他似乎是从虚空之中而来，每一步踏出，都有一朵巨大的金光牡丹从脚下盛开，一层层的花瓣绽放。 虽然魔飞和他们不一样，不是来自于地球，说起来感情也不如他们三兄弟深厚，但是大家是结拜兄弟，魔飞对他们三人也是非常的关心，所以现在听说魔飞遇到了麻烦，大家也都紧张了起来。 但是今年，时装秀将在南安普敦的荣耀球场举行，这也将变得非常符合主题。 龙吟嘹亮，像是真龙觉醒，这一刻孙圣体内的真龙法力挣脱束缚，全面爆发，像是在宣泄一样。 “顾北辰你个白痴。”哭笑不得的李俊熙眼底的光芒轻轻跳了跳。 （066）起义 - 灰喜鹊 - 余是 蔚蓝看出赵哒哒对宝石的兴趣，等赵哒哒回屋里，就坐在沙发上，将宝石递过去。 赵哒哒一脸无奈地看着蔚蓝道：“别给我了，我赔不起的。” 蔚蓝摇摇头，说：“要是没了，我就说自己丢了。” 她怕赵哒哒不同意，又补充道：“哑仆也同意了的！” 真正让赵哒哒感兴趣的，并不是这块宝石的价值，而是在她看到蔚蓝手中拿块传说是望天河里宝石的纹路时，莫名觉得和哑仆藏着的那几块宝石有几分相似之处。 赵哒哒没有过多推却——事实上，赵哒哒之所以紧张蔚蓝与宝石，一方面也确实是因 季远骁都说到这个份上，苏窈不至于不知道他口中这个神神秘秘说不出名字的人是谁。 “那我就先多谢鲨礁大哥了！”离天皇朝那人顿时有些兴奋地说道。 白夜遭受创伤的肉体转眼就恢复如初，完全无视魔尊，直接一拳轰了上去，结结实实的超然存在力量，轰得魔尊体内骨骼差点全部崩碎。 每层虚空都被林川暴力的冲破，立刻惊动一个又一个强大的存在，可当看见是林川的时候立刻不敢作声，甚至掩藏自己的气息生怕被林川感知到。 医院都是病人居多，空气本来就不好，“太平间”附近更是阴冷，抽风机不断抽风出来，空气十分浑浊。 车外是万千人家，车水马龙，一切的声音都变成了炸开时的烟花，她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这些都是之前学校的同事们，现在大家不是转行就是去别的城市工作了，看起来似乎都混得不错，大概只有不愿离开L市的陶修还没有找到正经工作吧。 那天她的眼泪着实让他的心狠狠地抽动了几下，想着她对他说的那些话，想起她双眼通红的模样，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感觉到她的异样，纪惟言离开了她的身体，见她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他的脸慢慢的逼近她。 苏窈手放在触控板上，看着输入框里那条闪烁的直线，半晌没有回复。 那妖兽首领身体在空中甩了一圈，直接将周围的秋家高层全都震开。 天知道玉陌当时脑子里怎么想的，提出了这么个要求，但是现在看起来，竟觉得自己无比机智。 在黑渊秘境中探险的学员们都有些慌了，连忙踏上了接他们回学院的传送光束。 黑云压日，一道金色雷电从乌云中劈下，在火海中又掀起了一层层爆炸的蘑菇云。 宁凡也是看了一眼，旋即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些所谓的绝世天骄，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随着荒主说完，宁凡眼中不由得泛起摄人的精芒，恨不得立刻前往帝落山寻找仙庭踪迹。 站在苏辰面前的黄明虎笑容僵硬，眼角不自觉地跳动，心跳也在加速。 因为这块毛料，也是自己所看好的那块毛料，这块毛料正是编号为：1988号毛料。 这样的人，月璃自然是敬而远之的。如今，她是有未婚夫的人，不宜和其他男子走得太近。 沐剑南率先从空中落下，一个倒翻勉强落稳在地，拄剑单膝跪倒。 “哟！”犹豫了半响之后，凤凰之母出了一声鸣叫，看它眼中的神色，似乎已经下了决定。然后冰云将自己母亲的意思转达给洛思涵听。 “薛死庆？皮痒了是不？”凌昱见薛庆竟然没带驾照来，照着他的屁股就踢了一脚，装作愤怒地说道。显然，这是两人平常在一起相处的方式，周壹也没觉得奇怪。 那房间里，盛太太正兀自垂泪，而亦笙静静坐着，面容略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努力控制身体不要因为过度的害怕和羞辱而闪躲，她太清楚，每次不自觉的轻微闪躲，都会遭到惩罚，她越想逃避，最后受到的羞辱折磨会越彻底。 （067）起义 - 灰喜鹊 - 余是 无法正面解决假喜鹊，赵哒哒决定在巡礼开始前，给对方制造一点困难。 于是，她穿着喜鹊装，跑去第十三区的深海雇佣军团老本营，提出自己的退出申请令。 刚打上申请没多久，就看到了有人远远地围了过来。与之前被人敌视相比，现在的状况要糟糕得多。 “听说你……真的杀了星堆人？”有人终于大着胆子问道。 赵哒哒冷着脸不想回答。对方早就预设了答案，自己回答与不回答，并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既然如此，又何必白费口舌。 提出退出申请令后，会有九十天的冷却时间。三个月后，若是反悔了想重新回深海雇佣军团的怀抱，还要重新接受审核等繁琐的步骤，才能再次加入其中。 在确认退出申请得到赵叔的快速批复后，赵哒哒领着喜鹊的“退休单”，嘴角才终于有了些笑意。 见赵哒哒不搭理他们，大多数人都不会再自讨没趣——那可是连星堆人都能杀死的喜鹊，他们绝对不能惹。 但也有一些胆子大的，想要攀附喜鹊，得到杀死星堆人的方法，拓展一下业务。 于是赵哒哒被缠上了。 “别急着走啊，有好东西不跟大家分享分享吗？”有人大声嚷嚷道。 赵哒哒抬起手，精准地卡住了对方的咽喉。 “记住，我已经退出了深海雇佣军团，一切规则我都可不再遵守。”在对方差点翻白眼前，赵哒哒松开了手，“要想清楚，如果你们也愿背负谋逆之名，我自然不介意与你们共享荣耀。” “若只是他这种心态，就别挡我道。” 赵哒哒模仿着假喜鹊的语气甩下这些人，而后来到了赵叔的秘密基地。 许久未见赵叔，他的头发稀疏了，也白了很多。在见到赵哒哒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赵叔，你的智能机器人呢？”赵哒哒故作轻松地敲了敲实验室的门，站在门口，让赵叔看个够。 赵叔半晌才推了推老花镜，道：“坏了，正让人修呢。” 他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赵哒哒坐下。 “现在的形势很严峻，你有事没事别乱跑，当心给人抓住把柄。”赵叔将一叠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塞给赵哒哒，又道，“这是我新作的能搭配你斗篷的武器，你好好收着。” 赵哒哒制止住想要不停往她身上塞装备的赵叔，道：“赵叔，别紧张，假喜鹊那个人，或许不是敌人。” “别因为他杀星堆人，就以为他是我们这一边的——你说过的吧，你怀疑假喜鹊是星堆人。”他叹了口气，道，“我向来是相信你的直觉的。” “关于昨日星堆人被地球人杀死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或许，这正是假喜鹊要的结果，通过挑拨地球人与星堆人，引发流血事件，他好混水摸鱼。” 赵叔的说法，似乎有些道理，只是他过于絮絮叨叨，赵哒哒单刀直入打断了他的后续内容，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决定接近假喜鹊，D712。”赵哒哒自嘲似的笑了笑，说，“因为我控制不了他。” 赵叔很明显并不赞成赵哒哒的提议，这让他觉得他家崽子是在拿命走钢丝，于是，他虎着脸沉默了一会儿，才警告道：“人类不是智能机器人，坏了就修不好了。” “不入虎穴……假喜鹊的身份，我有一定的猜测，或许，这个假喜鹊就在我的身边。” 赵哒哒这句话里的信息，让赵叔惊了半天，没等赵叔想明白，赵哒哒又开口了：“我怀疑是蔚蓝身边的那个哑仆。” 听了赵哒哒的分析，赵叔一脸的恍然大悟。 “若是他，或许，确实有可能。”赵叔又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但他是地球人，你之前不是很肯定地说，假喜鹊是星堆人吗？” 赵哒哒对此，早有自己的解释：“他连杀死星堆人的毒剂都做出来了，伪装自己的身份不是轻而易举？” 赵叔摇摇头，不太认同地说道：“你这样推断，也过于想当然了。不过……你好自为之。若他是星堆人，能情况就更加危险了，他这是想利用地球人来做政·治跳板呐！” 赵哒哒总不能说他其实是为了寻求宇宙核心――这件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要利用假喜鹊。潜伏在假喜鹊身边做他的朋友，搭档，或者更暧昧的关系，等他做出一番大事业后，再将其一举抓获，立下赫赫军功，正式进入九区中央第一军，以及——拿到“宇宙核心”。 两个人谈了好一会儿，胡子大叔在外面敲了敲门却没进来，他道：“赵叔，喜鹊儿，陈家少爷来了。” 陈凌？ 赵哒哒用眼神询问赵叔。 赵叔咳了一声，道：“陈凌最近一直都在负责给地球学院里救出来的孩子们教书，可能干了，你别凶人家。” 随便找了间办公室换好衣服的赵哒哒抱胸而立，将赵叔给她做的小玩意儿一个一个别在斗篷与夜行衣里，道：“只要他能证明自己有用且不会背叛我，我会对他很温柔。” “你这是偶像包袱太重！”赵叔上上下下将赵哒哒这身帅气的行头看了一遍，而后才对胡子大叔道：“进来吧。” 门微微开启，将外面的黑暗带了进来。 几个月没在现实生活中见面，陈凌的个子窜了一窜，黑了点瘦了些，眼神也锐了许多，与之前印象中娇矜的小少爷形象彻底不同了。 陈凌再见到喜鹊的时候，那股被压抑许久的少年气才迸发了出来，原本装大人模样皱着的眉，也松了松。 赵叔看着陈凌的这番变化，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小声对赵哒哒道：“啧，偶像的力量。” 赵哒哒兀自装逼，端着架子，摆出偶像姿态，玩着赵叔办公桌上的嵌合板，没有要离开、也没有打算理会陈凌的样子。 胡子大叔将陈凌带了进来，先开口道：“是这样的，今天陈凌教书的时候，发现了几个特别好的苗子，他想给那几个苗子搞一些特殊教育，所以来问问可不可行。” 装偶像三秒随即破功的赵哒哒憋不住道：“有多好？” 赵叔本想说话，没想到被赵哒哒直接抢了先，不得不摸摸鼻子提醒道：“你又想当老师了？” “……我又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赵哒哒冷酷无情道，“若是资质好，我不介意教给他们更多。若想背叛我——地球憎恶派那块分支的下场，他们应该很清楚。” 赵哒哒不是个好人，在被背叛后，便将那些曾经见过喜鹊真面目的人，全部肃清了个干净。好在她的身份本就是那个分支严防死守的秘密，并没有让大本营的知晓，在这方面，赵哒哒倒是挺感谢他们的自私的。 陈凌被赵哒哒满是杀气的话语给刺激了一下，在对上她那双如刀锋般锋利的眸光时，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慕强，是人类的本能。 “有两个人在数学与物理知识上颇有些自己的奇特看法，有一个人记忆力超群，还有个人领悟力极强，这是他们的具体资料信息。”陈凌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递了过去。 虽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行事倒是稳妥得很了。 在虚拟世界里扑向她的活泼坦率的少年，是与现实生活里的这个陈凌，截然不同的存在。 压抑着自己的本性，交出漂亮的答卷，他很能忍耐，也很能做表面功夫，同样是块好料。 赵哒哒扫了一眼陈凌给出的资料，道：“从明日开始，每日下午三点到五点，我会线上亲自带这批人——” 看着陈凌假装不在意地垂着头的模样，赵哒哒快速地将后半句话讲完：“包括你，陈凌。” 等陈凌走后，赵叔才终于开了口：“你这臭小子，又有什么打算？” 赵哒哒有些无奈地侧撑着头，说：“我手边没有可用的人了。” 消灭掉地球憎恶派那些自己曾经亲手教育的孩子时，赵哒哒也曾感慨，在短时间内自己是不太可能找得到强有力的关系网了，没想到，自己救下来的这一批资质这么好，居然有好几个能用的。 赵叔喝了口茶，语气有些沉重：“还太早。” “先试试看吧，即便这是个会死人的活儿，也总得有人干。”赵哒哒垂着头看自己掌心的纹路，语气不咸不淡的，赵叔便不敢多说。 提到“死”，赵哒哒总是会想起秦隼，她的逆鳞，也从来都只是这么一个人。 “好在你现在退出了深海雇佣军团，任务轻松了不少。”赵叔眨了眨眼，拼命找话题道，“在这点上，我倒还有些感谢假喜鹊。” 赵哒哒咧了咧嘴，笑得很是敷衍，顺着赵叔的话题说道：“因为残杀两名星堆人，他已经进入了政·府观测名单，恐怕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是没法搞大动作了。声望有了，却因为退出深海雇佣军团，无法在地球人中进行下一步曝光率大的活动，想必那位勤劳先生现在应该很恼火？” 赵叔给赵哒哒又赛了点儿水果，同时点开新闻播报。 在看到画面的瞬间，赵哒哒的脊背突然绷直了起来。 （068）偶像 - 灰喜鹊 - 余是 无法正面解决假喜鹊，赵哒哒决定在巡礼开始前，给对方制造一点困难。 于是，她穿着喜鹊装，跑去第十三区的深海雇佣军团老本营，提出自己的退出申请令。 刚打上申请没多久，就看到了有人远远地围了过来。与之前被人敌视相比，现在的状况要糟糕得多。 “听说你……真的杀了星堆人？”有人终于大着胆子问道。 赵哒哒冷着脸不想回答。对方早就预设了答案，自己回答与不回答，并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既然如此，又何必白费口舌。 提出退出申请令后，会有九十天的冷却时间。三个月后，若是反悔了想重新回深海雇佣军团的怀抱，还要重新接受审核等繁琐的步骤，才能再次加入其中。 在确认退出申请得到赵叔的快速批复后，赵哒哒领着喜鹊的“退休单”，嘴角才终于有了些笑意。 见赵哒哒不搭理他们，大多数人都不会再自讨没趣——那可是连星堆人都能杀死的喜鹊，他们绝对不能惹。 但也有一些胆子大的，想要攀附喜鹊，得到杀死星堆人的方法，拓展一下业务。 于是赵哒哒被缠上了。 “别急着走啊，有好东西不跟大家分享分享吗？”有人大声嚷嚷道。 赵哒哒抬起手，精准地卡住了对方的咽喉。 “记住，我已经退出了深海雇佣军团，一切规则我都可不再遵守。”在对方差点翻白眼前，赵哒哒松开了手，“要想清楚，如果你们也愿背负谋逆之名，我自然不介意与你们共享荣耀。” “若只是他这种心态，就别挡我道。” 赵哒哒模仿着假喜鹊的语气甩下这些人，而后来到了赵叔的秘密基地。 许久未见赵叔，他的头发稀疏了，也白了很多。在见到赵哒哒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赵叔，你的智能机器人呢？”赵哒哒故作轻松地敲了敲实验室的门，站在门口，让赵叔看个够。 赵叔半晌才推了推老花镜，道：“坏了，正让人修呢。” 他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赵哒哒坐下。 “现在的形势很严峻，你有事没事别乱跑，当心给人抓住把柄。”赵叔将一叠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塞给赵哒哒，又道，“这是我新作的能搭配你斗篷的武器，你好好收着。” 赵哒哒制止住想要不停往她身上塞装备的赵叔，道：“赵叔，别紧张，假喜鹊那个人，或许不是敌人。” “别因为他杀星堆人，就以为他是我们这一边的——你说过的吧，你怀疑假喜鹊是星堆人。”他叹了口气，道，“我向来是相信你的直觉的。” “关于昨日星堆人被地球人杀死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或许，这正是假喜鹊要的结果，通过挑拨地球人与星堆人，引发流血事件，他好混水摸鱼。” 赵叔的说法，似乎有些道理，只是他过于絮絮叨叨，赵哒哒单刀直入打断了他的后续内容，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决定接近假喜鹊，D712。”赵哒哒自嘲似的笑了笑，说，“因为我控制不了他。” 赵叔很明显并不赞成赵哒哒的提议，这让他觉得他家崽子是在拿命走钢丝，于是，他虎着脸沉默了一会儿，才警告道：“人类不是智能机器人，坏了就修不好了。” “不入虎穴……假喜鹊的身份，我有一定的猜测，或许，这个假喜鹊就在我的身边。” 赵哒哒这句话里的信息，让赵叔惊了半天，没等赵叔想明白，赵哒哒又开口了：“我怀疑是蔚蓝身边的那个哑仆。” 听了赵哒哒的分析，赵叔一脸的恍然大悟。 “若是他，或许，确实有可能。”赵叔又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但他是地球人，你之前不是很肯定地说，假喜鹊是星堆人吗？” 赵哒哒对此，早有自己的解释：“他连杀死星堆人的毒剂都做出来了，伪装自己的身份不是轻而易举？” 赵叔摇摇头，不太认同地说道：“你这样推断，也过于想当然了。不过……你好自为之。若他是星堆人，能情况就更加危险了，他这是想利用地球人来做政·治跳板呐！” 赵哒哒总不能说他其实是为了寻求宇宙核心――这件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要利用假喜鹊。潜伏在假喜鹊身边做他的朋友，搭档，或者更暧昧的关系，等他做出一番大事业后，再将其一举抓获，立下赫赫军功，正式进入九区中央第一军，以及——拿到“宇宙核心”。 两个人谈了好一会儿，胡子大叔在外面敲了敲门却没进来，他道：“赵叔，喜鹊儿，陈家少爷来了。” 陈凌？ 赵哒哒用眼神询问赵叔。 赵叔咳了一声，道：“陈凌最近一直都在负责给地球学院里救出来的孩子们教书，可能干了，你别凶人家。” 随便找了间办公室换好衣服的赵哒哒抱胸而立，将赵叔给她做的小玩意儿一个一个别在斗篷与夜行衣里，道：“只要他能证明自己有用且不会背叛我，我会对他很温柔。” “你这是偶像包袱太重！”赵叔上上下下将赵哒哒这身帅气的行头看了一遍，而后才对胡子大叔道：“进来吧。” 门微微开启，将外面的黑暗带了进来。 几个月没在现实生活中见面，陈凌的个子窜了一窜，黑了点瘦了些，眼神也锐了许多，与之前印象中娇矜的小少爷形象彻底不同了。 陈凌再见到喜鹊的时候，那股被压抑许久的少年气才迸发了出来，原本装大人模样皱着的眉，也松了松。 赵叔看着陈凌的这番变化，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小声对赵哒哒道：“啧，偶像的力量。” 赵哒哒兀自装逼，端着架子，摆出偶像姿态，玩着赵叔办公桌上的嵌合板，没有要离开、也没有打算理会陈凌的样子。 胡子大叔将陈凌带了进来，先开口道：“是这样的，今天陈凌教书的时候，发现了几个特别好的苗子，他想给那几个苗子搞一些特殊教育，所以来问问可不可行。” 装偶像三秒随即破功的赵哒哒憋不住道：“有多好？” 赵叔本想说话，没想到被赵哒哒直接抢了先，不得不摸摸鼻子提醒道：“你又想当老师了？” “……我又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赵哒哒冷酷无情道，“若是资质好，我不介意教给他们更多。若想背叛我——地球憎恶派那块分支的下场，他们应该很清楚。” 赵哒哒不是个好人，在被背叛后，便将那些曾经见过喜鹊真面目的人，全部肃清了个干净。好在她的身份本就是那个分支严防死守的秘密，并没有让大本营的知晓，在这方面，赵哒哒倒是挺感谢他们的自私的。 陈凌被赵哒哒满是杀气的话语给刺激了一下，在对上她那双如刀锋般锋利的眸光时，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慕强，是人类的本能。 “有两个人在数学与物理知识上颇有些自己的奇特看法，有一个人记忆力超群，还有个人领悟力极强，这是他们的具体资料信息。”陈凌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递了过去。 虽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行事倒是稳妥得很了。 在虚拟世界里扑向她的活泼坦率的少年，是与现实生活里的这个陈凌，截然不同的存在。 压抑着自己的本性，交出漂亮的答卷，他很能忍耐，也很能做表面功夫，同样是块好料。 赵哒哒扫了一眼陈凌给出的资料，道：“从明日开始，每日下午三点到五点，我会线上亲自带这批人——” 看着陈凌假装不在意地垂着头的模样，赵哒哒快速地将后半句话讲完：“包括你，陈凌。” 等陈凌走后，赵叔才终于开了口：“你这臭小子，又有什么打算？” 赵哒哒有些无奈地侧撑着头，说：“我手边没有可用的人了。” 消灭掉地球憎恶派那些自己曾经亲手教育的孩子时，赵哒哒也曾感慨，在短时间内自己是不太可能找得到强有力的关系网了，没想到，自己救下来的这一批资质这么好，居然有好几个能用的。 赵叔喝了口茶，语气有些沉重：“还太早。” “先试试看吧，即便这是个会死人的活儿，也总得有人干。”赵哒哒垂着头看自己掌心的纹路，语气不咸不淡的，赵叔便不敢多说。 提到“死”，赵哒哒总是会想起秦隼，她的逆鳞，也从来都只是这么一个人。 “好在你现在退出了深海雇佣军团，任务轻松了不少。”赵叔眨了眨眼，拼命找话题道，“在这点上，我倒还有些感谢假喜鹊。” 赵哒哒咧了咧嘴，笑得很是敷衍，顺着赵叔的话题说道：“因为残杀两名星堆人，他已经进入了政·府观测名单，恐怕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是没法搞大动作了。声望有了，却因为退出深海雇佣军团，无法在地球人中进行下一步曝光率大的活动，想必那位勤劳先生现在应该很恼火？” 赵叔给赵哒哒又赛了点儿水果，同时点开新闻播报。 在看到画面的瞬间，赵哒哒的脊背突然绷直了起来。 （069）鸦语 - 灰喜鹊 - 余是 假喜鹊居然接受了采访！ 这什么操作？ 在赵哒哒披着假喜鹊的皮宣布退出深海雇佣军团后没多久，假喜鹊居然闯入广告大楼，而后“彬彬有礼”地请人给他做了采访。 采访中，他承认了自己杀死星堆人的事实，并重现了当时星堆人对地球女性的暴行，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而后画风一转，他说到了自己退出深海雇佣军团的理由，是为了让星堆人们停止对地球人的迫害，他将负起全部责任。 而后甩下一句，下次出现，他将会发布坐标，届时恭候星堆人·大驾的讯息。简洁干练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和传递完决心后，假喜鹊便又“彬彬有礼”地离开了。 “疯子，真是疯子。”赵哒哒目瞪口呆地盯着新闻播报，半晌，突然无比畅快地笑了起来，“遭受迫害的喜鹊，为了保护地球人，孤身迎战，可敬可叹，哈哈哈哈！” 赵叔知道赵哒哒被刺激到了，在一旁替她脸疼的同时，一边抄起纸卷成筒，敲着赵哒哒的脑门道：“别笑了，假喜鹊现在如日中天的，你说你控制不了他所以准备当他的搭档——你确定你现在还能高攀得上他？” “真正胆子大的，都会在三天后联系他，而我，已经比他们早了一步。”赵哒哒说，“他需要呼声，而我，就是他的第一个呼声。” 话题便又绕回了之前的，赵叔知道自己劝不动也便不再多言，而是默默地转头，看向光屏上飞快跳跃着的字符，间或推一推老花镜，整个人又老了一圈儿。 赵哒哒别开目光的时候，觉得这样做的自己很残忍。 但，若她能拿到宇宙核心，若宇宙核心真有如鸦先生找到的那片古籍上所记载的那般功效…… 赵哒哒闭上眼，向来大胆的人在这时候，反而不太敢想以后了。 回到家时，蔚蓝穿着睡衣，孤零零地坐在软塌上，在显示屏上皱着眉点点戳戳。身边是代替鸦先生的管家，在赵哒哒出门时，负责随身侍奉。 蔚蓝的情绪显然依然不见好，又为了隐瞒消息而没法亲自照料蔚卫，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巡礼计划的推·进上。 赵哒哒来后，那位管家先生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朝着赵哒哒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而后退出了大门。 这一层便又只剩下赵哒哒与蔚蓝两个人。趁着鸦先生即将回来的当口儿，也是为了转移蔚蓝的注意力，赵哒哒对她进行了坦白。 “我在地球上收养了一批……孤儿，来自地球学院的孤儿，他们中有几个聪明机灵，或许我们能借着他们，打探到一些——星堆人打探不到的消息。” “打探什么？”蔚蓝望向赵哒哒，眼眶还红着。 赵哒哒愣了愣，道：“打探地球反叛军是否参与对你父亲的袭击行动。” 蔚蓝摇了摇头，道：“其实，这件事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与地球反叛军无关，而是……是第三、第四区的人。” 第三第四区？ 难道这件事与喜鹊没有关系？ “那……”赵哒哒刚开口，手里就被塞了东西。 蔚蓝将手中的显示屏分享给了赵哒哒，地图上，第三区与第四区，标上了鲜艳的红色。 “婚车巡礼，我要先从这里开始。”她修长莹白的手指划过第三区的边际线，落在了与第三区只隔着三千米之遥的第八区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上。 这个小小的广场，并没有出现在之前那十几条婚车巡礼路径的任何一条中，却因为蔚卫受袭，成为蔚蓝巡礼的起·点。 “鸦先生那儿，我会亲自说明，赵哒哒，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蔚蓝看着赵哒哒，诚恳而认真，“我想请你，伪装成我。” 赵哒哒一瞬间便明白蔚蓝的意图，坚决地摇头，道，“不行。” 蔚蓝没想到她回绝得如此坚决，一时怔愣住了。 赵哒哒半蹲在蔚蓝的身侧，道：“您若是想要为父报仇，就给将这些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当然，我并不是在质疑您的能力，但我不希望您是在冲动之下做出的这样的决定。” “您应当清楚，若您出现在第三区、第四区，为父追查真凶的意图一旦暴·露，将会给社会造成多大的动·乱，届时，就不只是几个区之间的混斗了。再加上，现在星堆人与地球人的关系，因为D712的起·义宣言而急速恶化，您的身份暴·露，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赵哒哒掐着蔚蓝的软肋，道，“您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吗？” 蔚蓝的眼泪碎在眼眶里，她含怨似怒地问：“那我能怎么办？” “交给我，若是不放心您父亲手下人，就交给我，好吗？”赵哒哒道，“你在我身上装上监控器，我潜入第三区后不管做什么你都能看到，这样好不好？” 蔚蓝斜着头，看向仰头望着她的赵哒哒，眼眶里的泪终于一滴一滴滚·烫地砸落了下来。她闭上眼，像是解脱了，又像是认命了。 赵哒哒温柔地将她环抱起来，说：“这件事，你知我知，不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蔚蓝额头搁在赵哒哒的肩膀上，小声呜咽了半晌，道：“注意安全。” “我到时候假扮成D712的模样，不就是喜鹊装嘛，现在市面上很多的，我买最像的，到时候没人会发现我。” 两日后，赵哒哒随蔚蓝，正式举行婚前巡礼。 鸦先生也已经“处理好”他的工作，回到岗位上。 赵哒哒早在这两日里，做好了鸦先生或许便是假喜鹊的心理建树，虽然在隔天一大早就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心脏还有些吃不消，但还迅速恢复了平常心，用微笑来迎接这位厉害人物。 此刻，鸦先生正捧着自制营养早粥，劝已被赵哒哒养叼了嘴的蔚蓝喝一口。而蔚蓝正撅着嘴，颇有些不情愿。 “明天便要开始巡礼了，你总要养足些精神。” 赵哒哒刚刚回复的平常心，就被这句话给吓飞了。 “鸦、鸦先生，你会说话了？”赵哒哒扶着门框，道，“你买的助言机？” 鸦先生回过头，耳朵上那颗沉黑色的助言机，像耳钉一般漂亮。 “以前怎么没想到要用的？”赵哒哒走过来，接过鸦先生手中的粥，小声对蔚蓝说道，“我昨天晚上炖了点莲子羹，现在喝正好。” 蔚蓝端着碗，非常主动地往厨房跑，而赵哒哒在对上鸦先生的目光后，解释道：“她昨天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多喝点流质的对胃好。” 说完，她的眼睛又转向了鸦先生的助言机上，显然是想要深究下去了。 鸦先生道：“蔚小姐很早以前就想让我用起来，只是我一直固执己见地认为自己并不需要这些……只是近来，有很多时候不得不放下有些坚持，才能守护住想要的东西。” 突然的感慨，让赵哒哒的情绪再一次紧绷起来。 这，假喜鹊是在暗示什么吗？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 他是不是认出我了？ 原本已经恢复平常心的赵哒哒，又忍不住担惊受怕了一秒。 就在这时，厨房内传来碗坠地的声响。更靠近一些的赵哒哒一个健步跑到蔚蓝身边，便见刚刚还精神着的蔚蓝身体一软，朝后仰去。 赵哒哒稳稳扶住蔚蓝，蔚蓝在她怀里猛地弯下腰一阵猛咳，鲜血从唇边溢出，滴落在两人的衣衫上。 鸦先生矮下·身，将口目紧闭的蔚蓝抱去卧室。他的额头因紧张而冒出细汗，虽然看起来很冷静，不管是取药还是按压的操作，显然很是熟练。然而，紧张就是紧张，不会因为熟练而轻松起来。 就仿佛……蔚蓝，是他的弱点一般。 至少，会让他动摇。 赵哒哒将自己房间那台·军用治疗仪捧过来，轻声道：“鸦先生，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她并不适合采用家庭治疗仪，您先用我的这个试试吧？” “没有用的，”鸦先生擦了擦蔚蓝额头上的汗，说，“或许明天的巡礼得取消。” 蔚蓝艰难地睁开眼，道：“不行。” 赵哒哒与鸦先生对视一眼，皱了皱眉，但谁都没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反驳蔚蓝。 事实上，在蔚蓝激动地要提前巡礼后，各个关卡都已经打点了过去，而那些本还在培训中的人们，已经连夜快马赶去了应该去的地方，若现在又说要延期……对蔚蓝的个人形象，会有比较大的损失。 而蔚蓝打点的复仇行动，也将无限延后，这点上，不管是赵哒哒还是蔚蓝，都并不希望看到。 只是蔚蓝的身体…… “不过是老·毛病罢了，我明天不吹风，不见人，躺在婚车里便好了。”蔚蓝看着鸦先生，弱弱地坚持着。 鸦先生最终也只能点点头，而后看向赵哒哒：“蔚小姐交给你的任务，你要好好完成。” 赵哒哒与蔚蓝飞快地对视一眼，便知道她们俩的小秘密，在鸦先生面前简直无所遁形。 不愧是假喜鹊，赵哒哒点了点头，维持着平常心，道：“我明白。” 然而赵哒哒还是低估了假喜鹊的胆子，在她回房为明天做准备时，销声匿迹了许久的假喜鹊突然又出现在了社交媒体上。 时间，明天。 地点，第三区边际线，与第八区那个不大不小的广场，仅隔了三千米。 （070）红色 - 灰喜鹊 - 余是 鸦先生当真是没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无所畏惧？ 第二天，蔚蓝的气色比昨日要好上许多，大抵是有了鸦先生的精心照顾，蔚蓝再没有像之前那样，露出脆弱的表情。 她穿着杏色的及地纱织长裙，裙边缀以碎裂的星钻，长排的珍珠纽扣，又将原本柔弱的她，带上了一丝贵气与肃杀。 浅杏色的纱帽遮住蔚蓝的半张脸，让她像花儿一般绽放出耀眼的姿态。赵哒哒穿着象征蔚家的纯白色军服，小心地扶着她坐上了用晶石堆砌而成的婚车上。 粉色的晶石在日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醉酒的橘，在落入地球表面后，又像是黑夜里莹莹的灯火，远远地散发着夺人的光。 这座不大不小的广场外，早就挤满了来看巡礼的人。 蔚蓝在地球人心中的形象很不错，虽然有人一边接受着她带来的好处，大骂她的伪善，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喜欢着蔚蓝的，甚至还将一部分的人生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赵哒哒随着蔚蓝上了婚车，婚车像是一个移动的小房间，里面一应俱全，赵哒哒将蔚蓝安排在软榻上，便问：“鸦先生呢？” 蔚蓝在软榻上打了几个滚，将自己裹成蚕宝宝，而后道：“他去忙着协调交通了，好像下一站出了点小问题。” 没有，屁问题都没有的。 赵哒哒笑了笑，没戳穿，而是道：“九点半后我会离开，您千万要保重。” 蔚蓝闻言，浅浅地笑了笑，道：“你和鸦先生都已经将最好的禁卫军调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再说……若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得了父亲呢？” “宇宙核心也好，总督军衔也罢，”蔚蓝的声音，散在夜色漫漫的长道上，“不过都是身外物，一场空。” 婚车外，巡礼司仪唱着古老而悠久的星堆人婚庆古语，赵哒哒听不懂，却又莫名地想要听下去。 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一场婚礼了，现在这样，倒也算好了。 九点半，赵哒哒换下了衣服，与前来交接的两个禁卫军打了声招呼。蔚蓝在婚车的最里面掀开一个小格子，朝着远去的赵哒哒招招手，像是在说“加·油”。 赵哒哒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快速地来到暗哨地，取出单人飞行器，前往第三区，与蔚家的人马会和。 事件 离鸟归巢 （地球学院学员返家被母再次贩卖导致死亡） 赵哒哒上风 背景 假喜鹊将整件事包装成星堆人对地球人类的迫害，引起群情激奋，并将七级文明长久驻足在九级文明空间内这一现象表达了对未来的不安 蔚蓝不断遇袭累死赵哒哒，后宣布扩招防卫，守护宇宙核心 主线 真喜鹊对该母发起审·判，想要肃清把女儿当贩卖品的风气，以此打击假喜鹊的行动，扩展己方势力，反对憎恶派过激行为，想要夺回喜鹊话语权，察觉假喜鹊人多势众，便假扮假喜鹊混入队伍之中，成功干扰其行动，由此推测出假喜鹊的性格并非绝对冷漠。 思考 思考地球人性崩溃的原由，无法如以前一样鄙视底层人的卑贱 赵哒哒自然知道在蔚家眼里，自己不过是个运气有些好、恰巧救了蔚蓝的训练生，得了蔚蓝的亲眼才出尽风头但本事没多少的臭小子，所以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再恶劣，赵哒哒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却没想到，会是以放鸽子的这种形式出现。 那些人会这么做，要么就是担心蔚蓝通过赵哒哒得知动向后变冲动，要么就是想要将蔚蓝也架空……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赵哒哒有些哭笑不得。 “这做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赵哒哒通过终端，将这件事汇报给蔚蓝。谁知蔚蓝早已在巡礼时睡下了，她的终端也是由顶替赵哒哒的那位禁卫军接的。 “你是说，在巡礼时受到了袭扰？”赵哒哒严肃地问，“是袭击，还是扰乱？” 那位禁卫军同样并不喜欢回答赵哒哒的问题，道：“拜托你的事你就自己先看着办，等蔚小姐醒了，我会代为转达。” 赵哒哒挠了挠头，便往假喜鹊传报的那个地点去了。 由于假喜鹊向全球公布了坐标，除了官方布下的警·察外，也有众多好事者，不管是星堆人还是地球人，都在安全线外紧张地眺望着。 赵哒哒混入其中，完全不显突兀。 星堆人对地球分下十四个区域，越是排·名靠前的，经济实力与文化便越强，即便只是第三区的边陲小镇，也比第八区正儿八经的商业区要好很多，甚至路面上清扫与维持秩序的智能机器人都要多上一些。 赵哒哒向军方出示了身份证明后，拿到了通行证，得以进入假喜鹊所说的那栋商业楼。 “别靠近危险区。”有人匆匆来提醒，却在看到赵哒哒的瞬间，眉头皱得死紧，“你怎么回来这里？” 赵哒哒自嘲了一番。 看来，自己的名气比想象中的要大多了。 “我有特殊指令码，你无权过问。”赵哒哒将对方轻轻拨开，道，“D712曾意图劫持蔚蓝少将，我因此被任命，前来协助调查。” 她将最后两个字重重地念了出来，写作“调查”，实为“捕抓”。 然而，假喜鹊仿佛乐于戏弄人们似的，在约定好的时间，出现在了这个小镇最大的屏幕上——这栋商业楼的外体墙上。 假喜鹊一身黑色，连背景都被浓重的黑所包围，他的身边，还有一副小小的棺材，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请允许我向等待我的人道一声歉，并非我有意要戏耍大家，而是——我遇见了一件不得不出面解决的事。”假喜鹊那一场冷酷的电子音，通过高质量的传音器，传遍了整栋商业楼。 赵哒哒小声对身边的人道：“若要实现如此清晰又没有回响的声质，D712唯有在距离商业楼半径三百米内的地方，而且，他携带的传音机会相当笨重显眼。” 大多数人等她的分析表示信服，又有人道：“但若是换高频点射，或许范围能更大一些？” 赵哒哒说：“我考虑过这种可能，但你看镜头这里，那口棺材已经排除合成上去的可能，若是靠高频点射远距离传输，死物的画面不可能那么清晰，你看那个木板截面的缺口。” 那人若有所思，半晌才道：“看起来确实只有这一种可能了。三百米范围内，我们可以在三分钟内搜查完毕，然后抓住他！” 赵哒哒皱着眉，添了一句：“注意安全。” 那边，假喜鹊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赵哒哒他们的行动，而是从棺材里，捧出一名穿着鲜红色裙子的小姑娘。 七八岁，花还未绽放的年纪，身上都是可疑的伤痕。 于是，一片黑沉的屏幕里，终于出现了一抹极为鲜艳的，极为悲哀的亮色。 “这是我从地球学院救出来的孩子，”假喜鹊抬手掩住女孩的脸，透过屏幕看向世间，仿佛在质问，仿佛在谴责，仿佛在思考，“我本以为，被我救出来后，她会迎来另一种人生，我本以为，她将逃离星堆人的魔爪，在父母的守护下，磕磕碰碰地度过她的生日，她的童年，她的青春期，她的未来。” 假喜鹊怀中的女孩，静静地垂着双腿，在屏幕前，在人群前，清晰地展现着她生命最后所受到的一切苦难的标号。 鞭痕，烫痕，抓痕，掐痕，还有更多的罪恶，被鲜红的裙摆隐藏着，却足以让人感到彻底的愤怒。 “种族的罪恶，让孩子承担，大人的罪恶，叫后代偿还，”假喜鹊如同恶魔附在枕边低语道，“当我们是人类时，从不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畜·生；当我们是畜·生后，从不曾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再成人类。” 赵哒哒接到了来自赵叔的通讯。 她茫然地拨开人群，在角落里，了解起那名女孩的生平事迹。 被赵哒哒救下的当晚，那个小女孩随着胡子大叔的车，来到赵叔的庇护所里等待转移去新的地盘。 在转移前，这名小女孩的父亲追上门来，要求归还他们的女儿。 并宣称，他的女儿是被地球人身份的拐子拐走的孩子，通过新闻才得知，他的女儿，原来一直都在地球学院。 “他们，是如何知道你地址的？”赵哒哒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想要从中找到一切引起这起悲剧的原由。 赵叔没能回答。 这也确实是赵叔没法回答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位小女孩父母的出现，让赵叔察觉到他目前处境之危险，才会立刻改变迁移目的地，连赵哒哒都没有来得及通知。 然而被追上门讨要孩子，再加上对方言辞恳切，赵叔也不能不给，更怕事情被闹大…… “那后来呢？”赵哒哒问，“她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赵叔在三秒的沉默后，道：“她被父母二次贩卖，这次，直接卖给了星堆人。” 具体资料被直接发在了邮箱里，赵叔挂断了电话，显然，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至深，比之赵哒哒，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次贩卖，直接卖给了星堆人。”赵哒哒似哭似笑着捂着发疼的眼眶，屏幕里那抹鲜红，仿佛在嘲笑着她的天真。 有很多道理，她今天才明白。 在离开前，赵哒哒又回到了广场。 视频里的假喜鹊，轻描淡写地将前来袭击的星堆人压在了身下，单手稳稳地托着那名女孩。只是，她再没办法遮掩女孩的容貌，一张被刀割成网状的紫胀而可怖的脸，赤·裸地、直白地、清晰地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黑白分明的瞳，仿佛在这丑恶的世间，宣读控诉。 “七级文明，本就不该出现在九级文明世界，是你们逾矩了，为什么受到伤害的，却是我们？” 假喜鹊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071）信我 - 灰喜鹊 - 余是 “是我们星堆人救下了地球，就下了濒临毁灭的地球！”被假喜鹊压·在·身·下的星堆军人愤怒地吼叫着，“你们忘了吗！” “黑洞？磁暴？”假喜鹊轻描淡写地拿枪口划过星堆军人的咽喉，道，“谁知道拯救我们的英雄，是否就是当初造成灾难的罪魁祸首！” “高等宇宙跨过事件视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难道只有你们损失近半数的人员与科技文明吗？” “那场几乎消灭六成地球人口的灾难，真的不是你们带来的吗？” “限·制地球人接受更高等教育的政策，难道不是为了防止我们察觉到真相吗！” 假喜鹊说话声越加急促越加用力，原本还不想将事情闹大的军部组织者下令对假喜鹊发动攻击。 屏幕一瞬间黑了下来。 七分钟，确实是能够将传音机关键元件彻底屏蔽所需要的最短时间，只是…… “我所容忍的一切，真的，是必须容忍的吗？”赵哒哒像是被这句话蛊惑了，她望着周围地球人的暴·动，终究无法置身事外。 胆怯是弱小者的新衣，因为她不屑谎言，所以不屑弱小者。 愤怒是无能者的托词，因为她不屑借口，所以不屑无能者。 然而，在那抹鲜红刺入赵哒哒眼帘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么的傲慢。若是没遇到秦隼，她所遭受的命运，会比这位无端惨死的小女孩更好一点吗？ 成为赵哒哒，是幸运，没能成为，是命，是最普通也最无力改变的命运。身为受益的幸运者，在此之前，赵哒哒并没有更深刻地去理解其中的含义。 “嗡——”，尖锐刺耳的磁音，赵哒哒缩回手，迅速地躲入人群中。等到屏幕重新亮起的那刻，赵哒哒才切实地察觉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帮助假喜鹊，另辟了一条通道，在被屏蔽的世界里，给传音机的元件制造了一条通道，用从星堆人军校、从秦隼偷来的知识，帮助了她视之为仇、当做跳板的人。 这时候，赵哒哒也只能庆幸赵叔把电话挂了，她便不必在纠结里，还要面对来自老人家的唠叨。 路是她选的，假意辅佐随时捅刀方针是她定的，赵哒哒拍了拍自己的脸，看了眼屏幕前大杀四方的假喜鹊，悄然离开了已经暴动起来的人群——虽然她打算帮助假喜鹊，但并不希望蔚蓝在巡礼中，“落入”假喜鹊的手中，被他当做挟持的对象。 乘着假喜鹊还在厮杀打斗中，赵哒哒火急火燎地摸了回来。 她本想立刻进婚车内，却被禁卫军拦在了外面。 “怎么？”赵哒哒单手格挡住禁卫军阻拦的手，眯着眼道，“我才是蔚蓝的贴·身护卫，而你们，却让我一刻也无法呆在她的身边。是怕我夺了你们的宠，还是蔚蓝根本就不在里面！” 禁卫军被她过于凌厉的目光一刺，气势竟是矮了半截，但他并没有缩手，在僵持了半天后，他道：“蔚小姐正在休息，你若是对打搅了她……” “赵哒哒，你回来了。”身后，传来鸦先生的声音。 这假喜鹊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赵哒哒在心中狠狠地“啧”了一声，慢慢地收回了手，只是面上的冷色依然锋利。她转过头，道：“或者说，蔚蓝少将被你们软禁了吗？” 鸦先生似乎没想到赵哒哒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他愣了愣，才道：“蔚小姐刚刚睡下，若是你担心她，两个小时后，我喊她起来，可以吗？” 赵哒哒的精神高度紧绷，但此刻也不得不点头，道：“我明白了，我只是听说蔚蓝少将遇袭，非常担心。” 鸦先生颔首，朝着禁卫军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示意赵哒哒跟上。 “我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才过来的。”鸦先生用黑色纱布蒙着自己被火烫伤后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将一份资料递来，声音压到极低，说，“这是我刚刚搜集到的情报。” 这是想误导我？ 赵哒哒面不改色地拿过那一块小小的透明的芯片，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的终端内。 若假喜鹊想要试探自己，她再怎么逃也不可能摆脱，不如顺水推舟，降低他的防线…… 赵哒哒仰起头，朝着鸦先生露出了革·命友谊的笑容。 这份资料比赵哒哒想象中的还要完备，视频，文字，人证物证都保存完好，甚至蔚蓝的脸也出现在了视频中。 原来，蔚蓝在身体逐渐好转后，便从婚车里出来，按照仪式流程，在禁卫军们的庇佑下，想普罗大众发撒鲜花与钱币，这叫做“过路礼”，在星堆的婚嫁文化里，是祭拜军神手下十二军魂的一个典故。 当时，蔚蓝正将“过路礼”递给一名站在车旁正在啃手的小孩儿，小孩儿似乎多年没有洗过澡，脸上又黑又黄的，唯有一双眼睛，雪白锃亮，像是在夜间觅食的小动物。 她将手中的金币与婚车里的糕点塞给了他，而后弯腰，似乎在与他说些什么时，突然从旁窜出两个行动敏捷的壮硕男子。 禁卫军们反应很快，将对方打散，而蔚蓝则在惊慌中为了护住小孩儿而从婚车上跌落了下来，虽然看似并没有受什么大伤，但显然也并非毫发无损的模样。 赵哒哒皱着眉，看着禁卫军将小孩儿踢开，抱起蔚蓝进入婚车的场景，拳头有点发硬。 “这两个人看来已经找到了？”赵哒哒看着从容淡定的鸦先生，从鼻尖发出了并不算友善的“哼”声，目光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狠厉”了，就像是一只刚被安抚好的炸毛刺猬。 说完，她又强行添了句：“那两个地球人。” 鸦先生点了点头，道：“但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说出原由。” “那些人你能接触到吗？”赵哒哒皱着眉，靠近鸦先生，道，“蔚蓝身边的禁卫军……前禁卫军，都是追随蔚卫的那一批，你确定他们忠心耿耿？” 鸦先生揉着太阳穴，袖口上银灰色的精致纽扣，在晶石的折射光下熠熠生辉。他肯定地说道：“你不信他们。” 我也不信你，谢谢。 赵哒哒的目光在那枚纽扣上停了一瞬，而后又“耿直”地说道：“他们既然没能保护得好蔚卫将军，又有什么脸面来确保蔚蓝少将的万无一失？” 鸦先生似乎没有察觉到赵哒哒这样的挑拨行为，他沉默片刻，似乎对赵哒哒的发言很是赞同，半晌，才道：“所以，你想做什么？要知道，我们都是地球人，在这里本就是弱势，若你一味强攻……” “蔚蓝少将总该洗澡的。”赵哒哒道。 话被打断，鸦先生愣神片刻，才在赵哒哒俏皮的眨眼后反应过来。 于是他笑了。 以往，不管是性别还是种族，都带给赵哒哒无限的麻烦，然而在今天，她很庆幸自己是女性，这样才能在禁卫军与鸦先生两方势力的眼皮子底下，来到蔚蓝身边。 一股血腥味儿在婚车里蔓延，赵哒哒进来时，蔚蓝正用治疗仪，将脚上的最后一道伤口治好。她紧着眉，咬着牙，血腥味儿，是从被她咬死的唇珠上传来的。 “他们怎么没帮你治疗？”赵哒哒来到蔚蓝身边，自然地半跪了下来，拿过治疗仪。 蔚蓝看见赵哒哒，眼里落入了温暖的星光：“我没事，市面上的治疗液我会过敏，这些是鸦先生刚刚送过来的。” 赵哒哒想到当初鸦先生拒绝自己军用治疗仪的场景，了然地点了点头。 “只是，我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所以没做什么准备……”蔚蓝一面说着，一面将赵哒哒拉在她身边，将侧门关上，道，“第三区有什么消息了吗？” 赵哒哒叹了口气，将她被放鸽子以及假喜鹊的事儿，除了自己在离开前帮假喜鹊重新连上屏幕这件事外，都巨细无遗地说给蔚蓝听。 蔚蓝沉思片刻，道：“看来，是有人不想我知道这些事。” 赵哒哒道：“我其实可以……” 蔚蓝摆摆手，道：“既然有人不愿意让我知道，那我便不知道吧。” 她沉默了下来，神色却并未灰暗下来，似乎早就对这样的结果心知肚明，也做好了准备。蔚蓝难过了片刻，又突然抬起头，道：“对了，你上次说，你接收了一部分从地球学院出来的小孩子们，D712怀里的小女孩，不会就是那一批吧？” 赵哒哒一时不查，居然忘了自己还与蔚蓝讲过这一茬，心头一跳，这才坦白道：“是的，当时那名女孩的父母找来，我不得不还给他们。” 蔚蓝将赵哒哒的手握住，细·嫩的手心像是要安慰她似的传来一阵阵的温暖。她道：“你一定很难过吧。” 为什么而难过？ 为自己成为小女孩死亡路上的推手而难过？ 为自己没能继续保护小女孩而难过？ 为身为地球人却无法为地球人发声而难过？ 还是…… 蔚蓝认真地望着赵哒哒，那双向来温柔的眼里，藏着太多的情绪。 “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重新照进光芒。” “相信我。” （072）英雄 - 灰喜鹊 - 余是 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变好。 赵哒哒道：“我今天，得给那些孩子上课，我可以在这里上课吗？” 她在试探蔚蓝。 不知何时起，赵哒哒对蔚蓝的称谓，“蔚蓝少将”变成了“蔚蓝”，从“您”变成了“你”。然而这两人之间，似乎在不约而同间，便早已默认了这样的变化。 蔚蓝道：“不如，我给他们上课吧。” 赵哒哒到底还是吃惊了一瞬：“这……” 蔚蓝正色道：“若是你去上课，被人发现，或许会被人误会，甚至那你地球人的身份做文章，但我不会。” “我的身份，足以让那些人闭嘴。”蔚蓝顿了顿，又道。 赵哒哒没有被蔚蓝说服，她言辞恳切地向蔚蓝解释：“若是您牵涉其中，到时候给本就想针对您的第三区第四区人留了把柄该怎么办？” 蔚蓝眨了眨眼，并没有被说服。赵哒哒咬了咬牙，又道：“而且，我当时为了哄骗那些小孩子，呃，假装自己是喜鹊……” 她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说谎的样子真是过于自然了。 蔚蓝笑道：“那我被戳穿后，岂不是更不可能会给人留下把柄了？” 赵哒哒盯着蔚蓝看了一会儿，妥协地说了真话：“我想要教给他们的知识，并不是……并不该是他们知晓的范围，私自向地球人传授知识，是犯法的。” “犯法？”蔚蓝将目光投向虚空，“他们说犯法，便是犯法了？我不仅要犯，还要天天犯，你所知晓的科学知识，恐怕并没有我这么完备吧。” “您是说——”赵哒哒震惊地抬起头，近乎失语般的看着蔚蓝。 蔚蓝点了点头。 “但在开课前，我想为这些孩子，读一章我很喜欢的文字。”蔚蓝细细地列起了教参，一边说，“地球学院的孩子们还小，并不能够准确判断，这样的年纪也很容易被人蛊惑，若是不让他们知晓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恐怕很容易会散了心。” 被戳中膝盖的赵哒哒抹了抹鼻子，放弃劝说蔚蓝，道：“那好，我旁听。” 蔚蓝一边列提纲一边道：“对了，你还要帮我找样东西。” 她狡黠地扬起好看的唇，又仿佛是在光芒里小小地得意起来，用轻快的语气调皮地说：“你还得为我准备一套喜鹊服呢！” 赵哒哒：“……” 由于蔚蓝遭受袭击，赵哒哒向赵叔请了个假，于是第一天的教学，赵哒哒在迟到了四个多小时后，带着面纱遮挡容颜，将一身黑喜鹊服装的蔚蓝推向镜前。 并且无视赵叔的挤眉弄眼，为蔚蓝倒了杯水。 即便是穿着喜鹊服，蔚蓝那独特的气质，也毫无遮拦地在镜头前挥洒。陈凌似乎是察觉出了什么，朝着赵哒哒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简直要在她身上戳出个洞来。 好在赵哒哒一身男装将自己彻底伪装起来，并没有暴露出什么信息。 蔚蓝温柔而妥帖的声音，被乱窜的电流诡异地调成了毫无特色的电子音，唯有近在咫尺的赵哒哒，能听到原声。 蔚蓝掀开书页，读道—— “被遗弃的人，麻木的人，被嘲弄的人， 所有街巷，所有日夜间 籍籍无名的殉道者。 他听见他们的声音， 以强有力的旋律 冲向敞开的天际。 他看见， 唯有痛苦向上帝飘升， 潦倒的生活 带着沉重似铅的幸福 仍将其他人滞留在大地上。 在尘世苦难之歌 齐声哀嚎的波涛中， 天上的光却愈发明亮。 他知道，这一切、一切， 上帝将俯听， 祂的天堂已发出悲悯的巨响！ 上帝不会审判 弱者。” 赵哒哒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地球人类的著作。 因为星堆人的文化里，没有上帝。 “《人类群星闪耀时》，这是祖先留下的璀璨文明，”蔚蓝抚摸着书脊，轻轻地说着，复又抬起头，那坚定的、强大的、率直又果勇的目光，透过喜鹊面罩，直直地望向那群稚嫩的孩子们，“在开课，我们需要思考一件事。” “英雄，是什么。” 赵哒哒沉默地望着蔚蓝，看着她的双唇开开合合，继续教导着那群懵懂的孩童。有很多道理，并没有受过多少文化教育的她并不能听得明白，然而，英雄是什么这件事，在赵哒哒的心里，却能有清晰的、具体的形象。 是那个即使被星堆人打落在地也从不放弃争取权利的秦隼。 是忍辱负重舍弃一切才保住后方的赵叔。 甚至，是她孩童时期见证的，那一个又一个从学院楼上纵深而下的柔弱又决绝的女孩。 是蔚蓝。 或许，也会是未来的她——并没有准备好便被拽入洪流中的她自己。 她能成为英雄吗？ 赵哒哒忍不住回顾了她的二十三年，一面又嘲笑自己，为何变成了自己当初鄙夷的软弱家伙。 出人头地，并想以己身为标杆，让自己彻底地融入星堆人中，而后带领地球人，逐渐开辟道路——这明明是她以为的最优秀的解法，赵哒哒是希望地球人最终与星堆人和解的，然而，这真的能做到吗？ 即便可以改法，可以改条例，可以将一切不公在法律范畴内消除，那么，偏见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无解，所以她茫然，等回过神来，蔚蓝已经在传授着来自星堆族的基础科学教育了。 熟练而又条理清晰，简介而又生动形象，赵哒哒却被这样的气氛压抑得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向蔚蓝打了个手势，便从婚车里出来透个气。 鸦先生自从送来了治疗液后，似乎便不打算走了，那群禁卫军们似乎也拿鸦先生没办法，只会远远瞪着指指点点着，就和当初对付赵哒哒一样。 而鸦先生，似乎是终于无可奈何了，转过身，朝着那群人略行一礼，微微一笑，那些人便各自尴尬地散了开来。 原本被蔚蓝动摇了的信念，又重新稳了下来，连带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与混乱的大脑，都平息了风暴。 若是和平过渡，即便要付出百年、千年的代价，也比星堆人与地球人剑拔弩张要好得多。 至少在此刻，在地球人绝对无法用九级文明对抗高出己身两阶文明的星堆人时，一切的蛰伏与隐忍，都不该被否定。 我不是英雄，也不会成为英雄，我不会是那个砸开头顶的天空、让光重新照进大地的人。但我能成为一颗垫脚石，将英雄托举起来，让他们能……触及天空。 赵哒哒面无表情地猛地捶向一旁的墙面。 我将会成为一颗注定坠落的星，当空时，指引英雄向前，我要做最大的，最高的，最坚固的石，当坠落时，才能继续用我沉默的躯体，保护着他们。 所以，我必须出人头地。 不择手段。 她看向了鸦先生，略行一礼，微微一笑。 不管是蔚蓝，还是宇宙核心，我都不会放手。 蔚蓝上了两节课，便到了晚饭时刻。她换了装后，便笑意盈盈地被赵哒哒扶着出现在公众的面前，行为举止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婚车巡礼从第一站开始，蔚蓝就与未知的敌对势力展开了角力。 她选择了从一个小地方开始巡礼，摆出的是体恤民情的姿态，敌方便放出大量关于她的巡礼新闻，从发车到落地，将她的行踪巨细无遗地展露在公众的面前。 甚至包括——蔚蓝受袭的那一刻。 而后，她订下了一间平价旅店，并在晚餐中与身边的地球人交谈甚欢，一举一动皆在全民的监视之下。等到回了房，赵哒哒才知道，那些地球人当时对蔚蓝说了很多难听话，也亏得她忍了下来。 不想处理那些人吗？赵哒哒没有问这个问题。 想必若是问起，蔚蓝也会回答——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并非真心讨厌我——来搪塞。 蔚蓝回房后，又给孩子们上了一节课才睡下，而赵哒哒在周围巡查确认后，在与蔚蓝一墙之隔的隔壁，戴上了喜鹊的头盔。 从裘飒处拷贝来的芯片数据终于除了为赵哒哒搜索关于宇宙核心的历史资料外，再次有了用武之地。赵哒哒利用芯片绕开了监视范围，确认安全后，才对着摄像头，尽量放松身体，道：“关于那个女孩，我有话要说。” 顿了顿，她又换了种姿势，微微垂下头，道：“就在不久前，我又得到了关于这名女孩的消息。” 这是赵哒哒第一次以喜鹊之身面对公众，总觉得自己把握不好该有的度，于是不断地中断发言，重新思索措辞。实在无解又有些郁闷时，赵哒哒不得不暂停了现在的行为，开始回放自己刚刚录制的这十几条开场白视频。 不行，自己的气场被假喜鹊彻底盖过甚至被吞噬了。 她抚摸着头罩，思考着办法。 最后，她吹灭了灯，将自己整个拢入这暗沉的黑夜，唯剩下一柄小刀，在她玩弄似的手法里，闪烁着或挑衅或凶悍的寒光。 “她的苦难，始于成为她父母的孩子的那一瞬，”赵哒哒念着智能机器人给她润色好的台词，手中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刀柄，“在五岁前，她从不知晓水可以是用来洗手的，在七岁前，她不知道嗓子是可以用来唱歌的。” “在九岁时，她被亲生父母卖给了走贩子。那两个被称为“父母”的人，拿着那一笔钱，去了赌场，当晚就输光了所有。” “当我将她救出时，她说她想要回家，我允了，而现在，我很后悔。” “后悔让那对父母，卖了她第二次。” （073）二鹊 - 灰喜鹊 - 余是 事情的焦点，并不会因为赵哒哒的一番说辞，便从对星堆人的怨恨专为对地球人自己的反思——更何况，戳刺别人比戳刺自己要轻松得多。 接下来赵哒哒放出的记录，才是真正扭转局面的成因。 一连串的记录显示，小女孩在被送回家后，并没有得到比在地球学院更好的照顾，甚至……在被接回家的第一天，这对父母便将她送上了别人的床榻。 第一天，是两名狩猎年幼·女性的星堆人。在高价拍得后，那一整夜都没有放过女孩。 第二天，是常驻地球的几名星堆士兵，他们像是狎·女支一般，招来个更多人的参与。 第三天，第四天…… 赵哒哒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留给人长久的，黑暗与沉默的世界。 “我终于明白，不管我冒着生命危险，捣毁多少地球学院，它都能再次出现，是因为站在那些孩子们身后的，不懂自食其力不知礼义廉耻、将亲生女儿当做赚钱工具的父母，不，牲畜！” “我救多少次，你们便卖多少次，甚至一边求着我救你们的女儿，一边盘算着下次还能卖多少钱！” 赵哒哒将自己对女孩遭遇的难过，以及被他人愚弄的愤怒，尽情挥洒倾泻，这一出星堆人与地球人之间的矛盾，被她彻底转移向了地球人内部的堕落。 她给星堆人递上了舆·论的道具，将地球人放在审·判台上投以苛责的目光，视频一出，原本沸腾的敌斗民意，便在刹那间如潮水般散去。 深夜，中央法庭连夜出·台了一项禁止人口贩卖、转卖的政·治措施，并发表对地球学院类学校的严密排查。 地球学院作为培养玩物的专业学校，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被赵哒哒挑上明面，那便不得不做。 此举，赵哒哒既暂时平复了地球人的情绪，使得星堆人与地球人的矛盾再次被压入水面，又打击了地球学院等一系列“光明正大”的不法营业，那么，喜鹊一名势必会在地球人与星堆人的心中两极分化得更厉害。 喜欢喜鹊的星堆人，会将她看做一把能够引导的、好用的刀；厌恶喜鹊的，自然是因为他打破了社会默认的规则，将星堆人同样推向了被审·判的舞台。 喜欢喜鹊的地球人，会认为她是一位强大的义士能人，他的眼里容不下任何瑕疵，这样的干净纯粹，总是能引起年轻热血者的追捧；而厌恶喜鹊的地球人…… 赵哒哒望着网上突然窜出的一系列关于喜鹊的“黑料”，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心情很好地翻阅着那些被断了生计的地球人，慌不择路地破口骂街言论。 按照常理，社会刺头的喜鹊，该成为众矢之的，然而，赵哒哒像一根银针，利用假喜鹊的激进，巧妙地游走在道德与法制、星堆人与地球人、强者与弱者的边界，将这张破碎不堪的世界之网，慢慢地缝合在一起。 她牵制住了假喜鹊即将更加激烈的表达。 于是，世界因两个喜鹊而裂变，又重融，终将夹杂出更复杂亦更紧贴的新世界。 只睡了两个小时的赵哒哒一阵被窸窸窣窣的裙摆拽地声吵醒，睁开眼，便看见蔚蓝半挽着发，捧着杯热牛奶，一脸愁容。 “怎么了？”赵哒哒瞟了眼才凌晨五点的时钟，慢慢坐起身，哑着嗓子轻柔地问，“睡不着？” 蔚蓝挪到她身边，小声道：“没，我，我就是有点不太适应。” “哦哦……等等，‘不太适应’？你一夜没睡吗？”赵哒哒脑子还有点混，这下子倒是冷汗“唰”地一下下来了，“您的身体不要紧吗？” 蔚蓝连忙摆手，道：“身体没事的，我就是……想出来走走。” 赵哒哒瞄了眼她有些瑟缩的肩膀与犹豫的态度，又想到她今天遭受到的来自地球人的恶意，心下有些了然，这是怕一个人睡。于是赵哒哒掀开被子，给蔚蓝挪了个地儿，道：“现在夜深了，若是想出去走走，动静太大，不如再等上几小时，我再陪你出去走走？” 蔚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哒哒好笑地拍了拍身边的被褥，道：“您要是担心我食言，就在一旁监督我。” 似乎也没纠结多久，蔚蓝便躺入被赵哒哒的体温暖过的地方，两个人一前一后，便又落入了梦里。在昏睡前，赵哒哒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地拽住，就仿佛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在向她祈求一丁点儿的关爱。 被地球人伤害，竟是让她如此的不安和动摇么。 隔天，隔壁房兵荒马乱了起来。 赵哒哒被终端的震动吵醒，猛地睁开眼，见蔚蓝还睡在身边，蜷缩着身子，便知道隔壁房目前该是何等混乱的模样了。 她颇为恶作剧地又等了几秒，才接通鸦先生的电话，并在他还没说话前，将联络方式转向视频，调整了下滤镜，而后将镜头对准睡梦中的蔚蓝。 于是，鸦先生卡了壳。 “没错，公主殿下昨晚有些难以入睡，我便给她讲了些故事，”赵哒哒一脸宠幸妃子特有的骄横模样，将蘸了番茄酱的脆面包片夹上两根火腿，卷八卷八塞进了自己的嘴中，对在厨房工作的女孩们道，“吃完我还要陪她去散个步，所以亲爱的小姐姐们，能帮我做个早餐给小公主送去吗？” 鸦先生在门口经过，听见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却没想到，这一刻，是蔚蓝接下来的日程中，最轻松的一瞬。 那两名袭击人员咬死不说实情的情况下，鸦先生越过蔚蓝，向星堆军部提交使用“自白剂”的申请，在得到允许后，便立刻实施注射，而后从他们的口中，翘出了答案。 “宇宙核心……” 这个本该是赵哒哒一个人独有的发现，突然像是蓄力等待了许久的野草，终于肆无忌惮地霸占了整片草场。 赵哒哒忍不住看向鸦先生，鸦先生则是脸色凝重，转过头问赵哒哒：“现在的防护等级是多少？” “我已经调至最高，但……”赵哒哒没有放过鸦先生的细微表情，一边细究一边道，“蔚蓝少将或许并不希望提前结束巡礼。” “我会说服她，现在这样，太危险了。” 赵哒哒没想到，鸦先生的选择居然是这个。对假喜鹊来说，敦促蔚蓝继续巡礼，从而找出关于宇宙核心更多的信息，才是最佳选择，可是鸦先生却选择的是—— 退缩？ 为什么？ 假喜鹊的弱点，真的是蔚蓝？ 鸦先生又道：“上次委托你入队，排查D712的任务，你还在进行吗？” “目前，我已经将可疑人员的范围缩小到20个，但D712昨日在第三区现身时，那20个人都在他们的工作岗位上。不止如此，在D712现身时，所有的应征人员，都在他们的岗位上安分守己着。”赵哒哒加重语气道，“您当初给我的那个信息，是正确的吗？还是再一次被D712给算计了？” 鸦先生肯定道：“那份信息来自蔚家的禁卫军，不可能有错。” 若假喜鹊不是鸦先生，这份资料，当然不会出错！ 赵哒哒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和谐与友善的态度，说：“可我的调查也不会有错，除非……D712只是派遣了他的部下蛰伏在此。” “或许，关于宇宙核心的事，也是他们放出来的谣言？”鸦先生摇了摇头，一脸的百思不解。 “但愿如此。”赵哒哒点开执勤表，在鸦先生面前展开，道，“之后，我将会调整计划，这一万多人的队伍，将会有20个各不相同的命令，若是您能帮我说服那几个禁卫军，这项计划从今天开始便能实施，预计将会在三天后，抓住所有的奸·细。” “而蔚蓝少将，也可以继续完成她想要的巡礼，不是吗？” “是啊，”有人自赵哒哒身后走来，对鸦先生道，“鸦先生，您知道我巡礼的真正原由是什么，我不能因为这一点点困难便退缩了。再说，宇宙核心本便是无稽之谈，若是我被这谣言打败，又有何面目站在高位，受人喜爱呢？” 蔚蓝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便听起了墙角，赵哒哒望着在白日又重新坚强起来的蔚蓝，鼓励似的冲她笑了笑。 鸦先生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而蔚蓝，则将脖间的那枚宝石，郑重地交给赵哒哒。 “这块是……” “他们说，坎吉送我的这块石头，便是宇宙核心。” “所、所以？” “委托你帮我看着啦，这块要真的是宇宙核心，我可丢不起。” 赵哒哒满脸问号，她就丢得起了吗？ 看出了赵哒哒那即将破口而出的吐槽，蔚蓝连忙又道：“东西放在我这儿，别人一抢就抢掉了，所以我决定，拿另一块带着伪装一下。” “你另外一块不也很像？”赵哒哒发出灵魂质问。 蔚蓝嘴硬道：“花纹没有你手里那块好看，再说，你手里那块都已经上了新闻了。” 还不是因为你！当时为了炫耀！剧场去了，晚宴秀了，无时无刻不秀恩爱，才变成这样的！ 赵哒哒忍辱负重般地点了点头，道：“我帮你藏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你学生那儿。” “诶，不是我学生，是你的。”蔚蓝甩锅甩得很顺手。 就在两个女孩窃窃私语密谋“大事”之际，禁卫军传来了消息。 “蔚小姐，坎吉少爷的私人军备到了。” （074）开诚 - 灰喜鹊 - 余是 私人军备？ 啥玩意儿？ 蔚蓝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翻开通讯器。 赵哒哒立马就被坎吉一连串的通讯记录秀了满脸。 “啊，坎吉担心我的安危，将他手里的一支地方军拨给了我，鼓励我继续做我想做的事。”蔚蓝甜蜜地笑道，“他今天早上趁我还睡着的时候发的信息，我这还没发现，他就把人都送来了。” “要不是因为婚前巡礼你们俩不能见面，怕不是他直接就冲过来了。”赵哒哒默默地闭了闭被刺瞎的狗眼，并为裘飒那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恋情鞠了一杯苦涩的眼泪。 再次遇见假喜鹊，是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 赵哒哒应付完来自蔚家军与坎吉家的人马，检查完明日的巡礼路线后，将近深夜。巡礼第三天，赵哒哒就感觉自己憔悴成了人干。 现在回去，肯定会吵醒蔚蓝，这几天她过得辛苦，甚至在给赵哒哒的那些孩子们上完课后，还做了两场宣讲，并允诺改善某些基础设施，必定是累坏了。宿舍显然不该回，于是赵哒哒便找了当地的小酒吧。 当暗沉的光线让赵哒哒差点一脚踏空时，她利用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才借助周围凹凸不平的墙体，堪堪稳住身形。 “啪啪啪”，隔着一面半透明的纱布，一人在厚重的黑暗里鼓掌，道：“好身手。” 赵哒哒浑身僵硬地看向了对方。 他的周围没有任何人，酒吧的更角落缩着三四个地球人，似乎看也不敢看这里。 她淡然地追着声音而去，面对那个看不起面容的人道：“D712？” “我有名字。” “什么？” “喜鹊。” 赵哒哒抽了抽嘴角，淡淡地道：“那么，你也该知道我是谁。” 难听的电子音里，夹杂着对方轻轻的哼声。对方似乎并没有被赵哒哒的这句话所扰乱心神，又似乎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他道：“我知道。” “赵哒哒，喜鹊，都是你。” 他竟是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鸦先生，假喜鹊，也都是你。” 赵哒哒不甘示弱地回怼道。 D712似乎心情很好，示意赵哒哒坐在他的对面。 “从未想过，我和你会如此和平地坐在一起。”赵哒哒先开口，企图控场。 D712抿了口杯中红酒，回敬道：“我还以为在你没有阻止我杀星堆人时，你我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你！”赵哒哒紧握着的玻璃杯，被她一把捏碎，细碎的玻璃片嵌入她的肌肤，滑出一道道的血口子。然而她并没有感到疼痛，所有的心神都被假喜鹊、D712所吸引，赵哒哒寒着脸，道，“你怎么会发现？” “你的追踪技巧，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D712漫不经心地说着，完全没有将赵哒哒这个现役军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D712有这样的资格。 即便他使用了注射型的易容试剂，将自己身形压缩，体能降低强度，让自己处于不利局面，他也依然能将毕金，能把一队巡逻训练生给戏弄得人仰马翻。 “看来，你的追踪技巧很高超。那么今天的会面，也不是偶然咯？”赵哒哒身体前倾，慢慢地压了过去。 D712诚实地点了点头，道：“我想，我们需要合作。” “开诚布公地合作。” 赵哒哒摒住了呼吸，像是不能明白D712的意思似的，用指尖戳着桌面，一下，两下。 “理由？” “宇宙核心。” 赵哒哒停下来手中的动作，道：“你对它了解多少？” “并不比你了解得更多，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蔚蓝给你的那块宝石——”D712声音绷紧，以极小声的音调道，“是宇宙核心的残片之一。” 赵哒哒并没有被说服，她冷笑道：“我该如何才能相信你？” “你不需要给予我过多的信任，只要确保你手里的那颗宝石，能切实地保存在你处即可。作为交换条件，你的安全、名声、权势、地位，我都能给你。”D712每说一句，便像是自我肯定似的点一下头，喜鹊面罩上那尖尖的喙便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暧昧的光线。 “这笔交易，利润过于丰厚，反而让人害怕至极呢。”赵哒哒一脸的“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将鄙夷之意展露无疑。然而她并没有起身离开或是说其他更刺耳的话，显然，赵哒哒也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她在等，D712的底线。 D712没有犹豫，便继续道：“那么，就再加一条，我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时间，确保……” “蔚蓝的安全。”赵哒哒续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倒是你，在这件事上，别让我难办。” “还有，‘喜鹊’的身份，我希望你能慎重使用，别给我添更多的麻烦。” D712歉意地笑了笑，说：“我尽量。” 赵哒哒与D712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来，喝到凌晨五点多，脚下已经一堆的酒瓶。两人似乎是在比拼酒量似的，谁也不服气谁。有那么一瞬间，赵哒哒并不觉得坐在对面的那位，是一直守护着蔚蓝的那位稳重管家，而是…… 更年轻，更有朝气的，更…… 赵哒哒先倒了下来，等她被酒吧老板推醒时，已经是早上的七点。 酒吧老板一脸害怕都说道：“军、军长大人，你昨天跟小的说，今天早上七点来喊醒您的，我这是照您的吩咐做的啊。” 赵哒哒点了点头，将芯片递上，问：“酒钱多少？” 酒店老板连连摆手：“你的朋友已经付过了。” “那他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是半个小时前？” 赵哒哒喝了口肩包里的营养剂，整个人重新容光焕发起来。她低头嗅了嗅衣服，一股浓烈的酒气直钻鼻腔。她不得不向酒吧老板借了卫生间冲了个战斗澡，而后换上新的军服，往回赶。 鸦先生果然已经一脸神清气爽地端着早茶，往蔚蓝房间送去。 “今天她身体如何？” 鸦先生说：“今天有贵族将前来拜访蔚小姐，所有活动都会取消。” 赵哒哒对这样的突发事件已经见怪不怪了。原本婚前巡礼的任务，便是驱车在各个场地里停留，宣讲，吃喝玩乐，将星堆族的“教义礼仪”传播给“愚昧无知”的地球人，但蔚蓝的婚前巡礼，因“宇宙核心”而格外不同。 从昨天开始，赵哒哒就感觉到军营里隐隐的不对劲，不止是蔚家军不对劲，招募来的人不对劲，就连坎吉派来的那伙人，也不对劲。 他们明面上看起来都是为了保护蔚蓝，然而对她脖颈上那块宝石的关注，显然已经逐渐超越了对蔚蓝本身的关注。 即便在几天前，这些人都还对蔚蓝饱含着“爱意”。 “既然想保护她，又何必将她推向风口浪尖。”赵哒哒对鸦先生这不可理喻的做法简直不能理解，目光直戳戳地盯着他挺拔的脊背，望着他忙上忙下，为突然到来的贵族安排场地和瓜果。 而赵哒哒，则安静地站在依然沉睡的蔚蓝身边。 她摸了摸蔚蓝红彤彤的脸，确认蔚蓝并为发烧后，才有些安心下来。蔚蓝半醒开来，道：“怎么了？” “昨晚我没回来，你是不是没睡好？”赵哒哒有些愧疚地问。 蔚蓝瞪大眼，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赵哒哒，嘴硬道：“不，我平时就需要很久的睡眠时间。” 鸦先生放下电话，却忙着处理巡逻队中的一起小型斗殴事件，于是只能远远地将托盘放在餐桌上，对赵哒哒嘱咐道：“蔚小姐醒后三十分钟，为她布菜用餐。” 赵哒哒点了点头，用鸦先生根本听不到的声音道：“今天是鸦先生做的早点，我们还是别吃了吧。这附近有家上过电视专访的早餐小吃店，我偷偷给你带来几个他们家的招牌麻薯球，你要现在吃吗？” 蔚蓝立马爬起来洗漱，哪里还有困倦的模样。 该不会……装睡是为了躲避鸦先生做的早餐吗？赵哒哒陷入了沉默。 贵族要在下午来访，于是蔚蓝有半天的休闲时光。 若是在以前，蔚蓝一定会挑一个日光舒适的地方，掀开书页，一看便是好一会儿。然而在这里，这片被迷幻的灯光与永远的黑夜笼罩的世界，蔚蓝便下意识地将自己蜷缩入被子里，仿佛在这里，能得到些微的温暖。 赵哒哒半躺在她身边，蔚蓝扒拉着她手里的宝石，小声说：“父亲那儿又有消息了，你帮我分析分析？” “嗯，什么消息？”赵哒哒问。 蔚蓝说：“第三区的军部，有人想要‘宇宙核心’，但被我父亲拒绝了——于是，对方恼羞成怒，想要趁着我去拜访父亲的时候，想要将宇宙核心夺走，然而，失败了。” “谁告诉你的？”赵哒哒皱着眉，“这明显不是真相。” 蔚蓝“嗯”了一声，叹气道：“宇宙核心，真的那么重要吗？” “一块不知道如何使用的石头，一块即被称为拯救之石又被赋予毁灭形象的石头……若它只是一个谣言，那该是多么大的讽刺啊。”蔚蓝托着那块宝石，冰冷的宝石在光影下显露出并不顺从的棱角。 “若它是谣言，就好了。”赵哒哒说道。 若它是真的，那就好了。赵哒哒在心中默默想道。 （075）转机 - 灰喜鹊 - 余是 “我怕是有人有心想要将您置于风口浪尖，便能更光明正大地以未来平安顺遂的条件来逼迫你屈服，交出这些宝石。”赵哒哒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又很狗腿地添了一句，“当然，这样卑劣的行为，不管是蔚家军还是坎吉派来护送您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管。” 蔚蓝点了点头，眉间却依然没有松开。然而这时，赵哒哒的终端急切地亮了三下，附属于赵哒哒麾下的巡逻兵在视频里喊道：“赵组长，巡逻兵出现了小型斗殴事件，蔚蓝少将的管家受伤了！” 蔚蓝一下子就被坐了起来，被人赵哒哒按住肩膀。 “我去。” 赵哒哒直接从窗户外翻了出去，到达出事地，只用了一分半钟。 鸦先生压着眼角的鲜血，身边围着几名士兵，而攻击者们像一头头发怒的雄狮。 人群过于密集，赵哒哒根本挤不进中心区。干瞪眼不是她的做法，赵哒哒转身翻上墙，掏出小刀半攀岩着往鸦先生的地方靠近，而后踩着房屋的排水凹槽，朝着人群跳了下去。 赵哒哒自天而落，压倒了三名攻击者，强行压出一片空间，而后在落地后翻滚缓冲的瞬间，拔开剑其中一位的佩剑。 这种长佩剑作为装饰品，自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在赵哒哒手里，却仿佛得到了新生一般，一剑之下，前部攻击者纷纷避开，给鸦先生离开此地创造了条件。 “你也是地球人，就由着他们来欺负我们吗？”虽然他们退下了，但情绪依然激动，甚至在看到赵哒哒手里也不过只有一把佩剑时，蠢蠢欲动地想要反扑。 赵哒哒皱着眉，道：“你们伤害的不也是地球人？有本事，看不爽，就像我一样，把他们打得住院啊！” 人群稍稍冷静了些许。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赵哒哒维持着拔剑随时进攻的姿态，一面向鸦先生处退后，一面道，“当初你们应征时，渴望在蔚蓝的保护下，得到公平，公正，公义，那么你们有想过，她为了回应你们的期待，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与心血？” 赵哒哒企图软化他人的情绪，然而躲在人群里的人高喊：“不是说她手里的有宇宙核心吗！连这种好东西都拥有了，保护我们不也是绰绰有余，可她干了什么？” 此起彼伏的嘘声，叫那些躲在人后的人们叫嚣得更欢：“假兮兮地演讲，假兮兮地口头承诺，假兮兮地――” “任何演变都不可能是一撮而就的吧，你们这点时间都等不起吗？”赵哒哒一边驱赶向她压来的人群，一边坚持地钉在原处，寸步不让。 到底是有人看穿了赵哒哒的心思，大喊道：“别被她的话迷惑了，她也是站在星堆人那边的，你看，那个管家快逃走了！” 赵哒哒的余光看见鸦先生已经脱离了危险的范畴，那原本还想好好说话的嘴脸立马变了一变，她长臂一屈，从星堆人精尖技术――空间囊里取出了几枚烟雾弹。 极其刺激的气味，让周围人眼泪婆娑呼吸急促，而赵哒哒在放完炮后，立刻屏息上墙溜走。 而原本在外围围观的星堆军人们，则终于开始干起了活儿，将那些闹事之人通通围剿起来。 禁卫军们冷笑道：“听到他们刚刚说的话了吗？他们想求什么，公平公正公义？他们到底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得到这些东西，凭会闹事？” 赵哒哒冷漠地来到他们的面前，说道：“不管什么原因，军队出现这样的问题，都属于领导者的失职，若是你做不到安抚这些人，那么你们的位子，不做也罢。” “你也就凭蔚蓝小姐依赖你，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别开玩笑了，不过是一条狗……” “打狗也要看主人，打我就是打蔚蓝少将，骂我就是骂蔚蓝少将，不服我便是不服蔚蓝少将，”赵哒哒一脸的恃宠而骄，“拒绝我的命令便是拒绝蔚蓝少将的命令，拒绝命令的军人，蔚蓝少将也不会需要。” 在蔚卫依然昏睡不醒的当下，绝对忠心于蔚家的禁卫军，自然以蔚蓝为首是瞻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蔚卫前总督当年执意迎娶地球女人而导致军政地位再无前进可能，导致追随者们更加怨恨地球人种，蔚卫手底下的几个禁卫军，一个赛一个的对地球人有敌意。 赵哒哒不可能再用怀柔手段去应付禁卫军们的小动作了，她道：“明日前，安抚好地球人。” “这不可能做到！” “那么就让那些地球人退出，我不管你们怎么做，之后人员空缺填补，都由你们来解决。”赵哒哒道，“之前你们放任星堆军人欺负压榨地球人，我睁一眼闭一眼过了，只要别捅出篓子搞到蔚蓝少将面前，都可以接受。但现在……” 赵哒哒道：“当然，我知道你们对宇宙核心也蠢蠢欲动，但那不过是假设，假设蔚蓝少将手里的那快石头是宇宙核心，假设宇宙核心真的是圣石，假设圣石真的有你们所期待的那些功效――你认为，这三个假设撞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 “别站错队，也别动歪脑筋。”赵哒哒甩下这些话，便扬长而去，离开时，还特意撇了眼站在一旁来自坎吉的那只队伍。 坎吉派他们来，真的是为了保护蔚蓝吗？ 回到蔚蓝处，鸦先生眼眶上的伤疤早就没了，显然是用治疗仪快速修复好了。赵哒哒去得及时，并没有让鸦先生受到更大的伤害――当然，鸦先生要是当场自爆他是D712，赵哒哒估计自己离当场去世也差不多了。 鸦先生正被蔚蓝抓着，背对着。赵哒哒走了进来，瞥见桌面上的一块蘸着血的手绢，慢吞吞地将它放入袖中。 蔚蓝还在小心翼翼地摸着鸦先生的眼眶，眼里慢慢的都是家人被欺负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委屈。 赵哒哒宽慰道：“我已经帮你把那些人教训了一顿。蔚家的禁卫军会在明天内解决内部矛盾。对了，这件事应该被拍到了，我应该去解决一下？” 鸦先生苦笑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瞒是瞒不住的了。” 赵哒哒点了点头，说：“也行，那就以毒攻毒，看看明天他们是想‘蔚家军大乱’的笑话，还是一起指责星堆军方背着蔚蓝阳奉阴违的壮举？” 蔚蓝似乎没有听明白赵哒哒的意思，鸦先生只是皱了皱眉，说：“若这么做不会对蔚蓝小姐的名誉造成不必要的伤害的话……” “何止是会伤害，怕不是要全民与蔚蓝同仇敌忾了。”赵哒哒在自己的终端上点点戳戳，委托陈凌将这件事办妥。 就冲陈家能把她这只喜鹊描绘得天上有地下无、很快刷满全地球人民对喜鹊好感度的手段，赵哒哒就不可能舍得将这件事转给他人去完成。 赵哒哒的狠话很有一些效果，在蔚蓝会见贵族的时候，赵哒哒走在驻扎营地，明显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大概是星堆军人之前的行为太过突出，现在知道闯了大祸，在一个个的都乖得不得了 事已至此，原本只打算看热闹的禁卫军们，自然不可能真的辞退那些应征而来的地球人――毕竟，那些人的数量也不小，若现在再抽调其他军队，不仅容易被人嘲笑，身为军人的脸也会丢光，于是他们不得不接受地球人提出来的意见，包括住宿环境以及伙食、工作量等。 而赵哒哒特意开设给他们投诉箱，更是将这场运动推向了高·潮。 小报新闻自然是将这起流血事件播报了出来，然而赵哒哒联合禁卫军，将这一出戏迅速反转了过来，甚至随着赵哒哒对星堆人不假词色厉声呵斥的视频流出，关于蔚蓝爱护地球人的立场也越发分明，甚至将热门的“宇宙核心”都给挤了下去。 赵叔直接点出了赵哒哒目前的处境。 “太危险了，你现在太过引人注目了。” “我和他达成了口头协议，之后的做法，自然要跟着调整，不必为我担心，”赵哒哒对着视频敬了一杯，道，“我刚刚传输给你的血液样本，你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你是说那方手巾上的？刚刚送入了仪器，正在分析匹配，大概两分钟后就能出结果，”赵叔拍了拍仪器道，“别想转移话题，说起来，每天给孩子们上课的人，不是你吧？” “哦，是蔚蓝，她教得很好吧？”赵哒哒歪了歪头，说，“我同她也有个协议，口头上的。” 赵叔看赵哒哒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自从你被地球憎恶派的人背叛后，我总觉得你还是不会看人。” “我当然会看人，”赵哒哒晃了晃二郎腿，撑着下巴，小声道，“只因为他们是秦隼留给我的遗产罢了。” 赵叔闻言，脸色紧了紧。 “你现在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秦隼？和星堆人做交易，和那个利用你的D712做交易，你这是在强迫自己走钢丝！” 赵哒哒不置可否。 “所以，我现在不就准备下来了吗。”赵哒哒点着赵叔身边的仪器，眼中蕴含着笑意，“它给出的结果，将会是我的护身符，不是吗？” 仪器在此刻“嘀嘀嘀”地亮起了红色。 而门口，也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076）隼血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将视频中止，打开门，鸦先生正站在她的房门口。 “鸦先生，什么事？”赵哒哒引他进房间，道，“蔚蓝那边……” 鸦先生快速地看了赵哒哒的房间一眼，目光落在赵哒哒摆在床边的屏幕上，上面正滚动着关于蔚蓝巡礼时发生的流血事件。 “来的人是坎吉先生。”鸦先生道，“虽然这不符合婚嫁规定，但由于‘宇宙核心’的事，小姐的安危已经上拔到第一位。” 赵哒哒顿了顿，道：“即便如此，也要继续进行巡礼吗？” “野心倒是不小啊。”赵哒哒嘟囔道。 鸦先生在室内也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似乎没有听到赵哒哒的这句明显示好的话语，而是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不仅没让停，还继续支持蔚小姐的巡礼，恐怕，他也是冲着‘宇宙核心’来的。” “不是他送的吗？”赵哒哒挠了挠头，“你的意思是，坎吉其实早就知道宝石与宇宙核心有关，本来是想将美玉他藏，结果蔚蓝不小心将这件事炫耀了出去，结果导致现在他不得不严加看守？” 鸦先生不置可否，但显然他心里有其他想法。 赵哒哒也没打算用对待假喜鹊的方式对待鸦先生，毕竟隔墙有耳。她点了点头，道：“若是坎吉逼迫蔚蓝交出宝石，或者——” “啊！” 鸦先生被赵哒哒的呼声吸引，便看见蔚蓝与坎吉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 坎吉是个年轻英俊却有些偏瘦的少年，戴着一副文气的眼镜，虽然比蔚蓝要高了足足两个头，但神色温和，没有什么架子，比赵哒哒想象中的要柔软很多。 他在视频中，声音沉稳而坚定，道：“大家好，我是坎吉。” 蔚蓝朝着坎吉温柔地笑了笑，跟随着他道：“大家好，我是蔚蓝。” 坎吉与蔚蓝双手交握而坐，两个人看向镜头，显得镇定而从容。坎吉条理清晰地说道：“关于日前发生在蔚蓝小姐、我的未婚妻身上的事，我有几点，想要向大家澄清。” “其一，我赠予蔚蓝小姐的十七块仿圣石，其中十五块是由工匠大师倾力打造而成，而另外两块是我从拍卖会场拍得，它们亦有明确的出处，后续我会为大家展示相关信息，希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请勿将我对蔚蓝的爱意，包装成政·治武器亦或是只在史册上见过的‘宇宙核心’，去攻击我爱的人。” “其二，这些宝石都是我作为星堆族，所能对蔚蓝小姐表达的最真挚的爱意，任谁都不能轻易污蔑！为此，我将这些宝石委托给深海雇佣兵团随行保护。” “其三……” 赵哒哒没听下去，立马调开了深海雇佣军团的信息界面。 雇佣单第一条，便是坎吉发布的征召信息。 和蔚蓝一样的财大气粗，和蔚蓝一样的征召条件，和蔚蓝一样的…… “我是在吃狗粮？我一定是在吃狗粮吧！”赵哒哒忍不住槽了起来，而后看向鸦先生。 鸦先生整了整衣服，道：“但愿是我想多了，现在看来，坎吉先生能够信任。” 赵哒哒不解：“坎吉这么做，让那些阴谋论人士更加嚣张，怎么你却变了态度？” 鸦先生深深地看了赵哒哒一眼，问：“你是不是没有爱过人？” “什……”赵哒哒眯起眼，说，“你什么意思？” 鸦先生扬长而去，赵哒哒挠了挠头，而后将鸦先生这诡异的情绪抛向一边，重新切开赵叔的通讯视频。 赵叔正在仪器前，脸色凝重。赵哒哒下意识看了眼仪器上的数据，数据显示，赵叔已经做了起码七次检验，在赵哒哒与鸦先生谈话期间。 这简直就是马不停蹄不停做的架势，让赵哒哒越发好奇起来，赵叔到底检测出了什么。 “赵叔，不管什么结果，给我看一眼。”赵哒哒道。 赵叔一脸凝重，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和赵哒哒讲这件事。 “赵叔，虽然我将样本寄给了你，但我手里有方巾，有血液的原版数据，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别的法子查出来。”赵哒哒严肃得很，“这只假喜鹊不管是什么身份，我都能接受，毫无隐瞒地告诉我，我才能清楚之后怎么应对他。” “是秦隼。” 空气一下子静了。 赵哒哒一瞬间，失语至无人能闯入的空白里。她仿佛又重新被拉入了那场盛大的、吞噬一切的火里。她看着秦隼的悲号，在红色的残忍的光里陨落，而现在，有人却告诉她，秦隼还活着？ 甚至，就在刚刚，他还站在自己的面前，问自己是不是没有爱过人。 “绝对不是秦隼，”赵哒哒的理智逐渐汇拢，“不是他，我亲眼看着他死去！” “他居然连血液库的数据信息都盗用了吗？他栽赃一个我还不过，连秦隼的不放过吗！”赵哒哒猛地一拍桌子，仿佛要在崩溃前靠尖叫来发泄出声。 然而悲哀的是，早已在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学会了隐忍的赵哒哒，连抱头大吼都是无声无息的。 赵叔隔着视频看到她颤动的肩膀，那红彤彤的却没有一滴泪掉下的眼，那紧咬着的仿佛要食人骨血的牙…… 他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懊悔着自己居然在赵哒哒的威胁下就这么将真相说了出来，他只能在视频里小声地呼唤着赵哒哒的名字，而后道：“现在不是时候，现在不是要清算的时候。” 不是时候。 那干涸的眼终于发了洪，赵哒哒喉间终于呜咽出了一声，她捂着脸，点着头，道：“我知道。” “我知道。” 她不知道将这句话重复了几遍，像是要将自己的全部恨意，都一点一点收回般。 赵叔很清楚，赵哒哒的底线是什么。 是秦隼。 不管之前假喜鹊给赵哒哒制造了多大的困难，赵哒哒对他的恨意，也不过只是想要除掉他罢了，那只是被动地选择。所以在发现除不掉时，赵哒哒很快就转遍了方针政策，决定与他合作，伺机找到突破口。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假喜鹊动了秦隼。 不惜一切代价，不管是不是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赵哒哒都会将他除之而后快。 这是主动地选择，谁都无法阻止。 赵哒哒颓然地坐在了床边，看着视频里坎吉与蔚蓝交握着的手，对着虚空道：“我当然爱过人。” 我爱过的。 那是我唯一的爱。 是我生命中最后的美好与灿烂。 是我苟且在这人世间唯一的信仰与光芒。 所以，假喜鹊才罪无可恕！ 坎吉在发表完演讲后，在蔚蓝身边强行停留陪伴了几天，便被其他事情急招了回去。这期间，由赵哒哒接管了教育下一代的课程。 而深海雇佣军的到来，也是的蔚蓝的巡逻队伍成分越加复杂，导致鸦先生的工作与日俱增。 蔚蓝似乎看出近几日赵哒哒的情绪不高，特意放了她几天的假。而赵哒哒则充分利用了这段时间，用一双仇恨的眼，紧紧地盯着鸦先生的一举一动，又在他发现前迅速撇开视线。 三天后，针对蔚蓝的袭击，已经从两天一次演变为一天三次。 坎吉的演讲，仿佛在这件事上浇了一盆油，火烧得越发大了起来。 赵哒哒很快就结束了假期，保护在蔚蓝身边。 “竟然没有人阻止您继续巡礼，真是一群仁慈又友善的贵族啊。”赵哒哒掀开婚车的移动隔窗，指着前面用灯火点缀开的中央街道，道，“看，您今日的宣讲地，很热闹呢。” 蔚蓝攥着手中的光屏，有些忐忑。 这个光屏与当初自己在审·判庭上时用的差不多，不过并不是为了隔绝视线而用的，这个光屏的防护效果非常好，一只在手，就算八十斤TNT炸药都破不了。 “没事的，”赵哒哒握住蔚蓝的指尖，安慰道，“您昨天的宣讲非常好，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之道，未必需要通过流血牺牲才能完成。即便很多人意识不到，但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蔚蓝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听说九区的巡逻通道工事尚未完成……” “前夜有人潜入那里，炸开了通道的连接线，恐怕还需要三天才能完成。” 蔚蓝叹了口气说：“我从未想到，原来人与人是没有那么深入的互相理解的。” “至少不会还没互相了解就将自己的记忆共享。”赵哒哒还没忘她当初是怎么将那束光印刻如自己的大脑的。 也正是因为那次事件开始，赵哒哒的心变得柔·软而温和，若不是鸦先生冒用秦隼的数据库给自己遮掩身份，赵哒哒或许会真的柔·软而温和下去。 “鸦先生昨天似乎又受了伤。”赵哒哒嘴上担忧内心愉悦地道，“我认为，还是我出外勤比较好。” “可是鸦先生拒绝了我，他从来没拒绝过我的，”蔚蓝苦恼地说，“我也想让他待在后方，可是他总是忙碌。” 而且越忙越乱。 赵哒哒望着蔚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被利用得相当彻底啊，傻蔚蓝。 （077）联手 - 灰喜鹊 - 余是 蔚蓝委托给赵哒哒保管的宝石并没有被上交，为此，赵哒哒不得不每天都将这块宝石藏进自己的空间囊中，如此一来，军用治疗物资便少了一瓶，这让赵哒哒总是有点儿提心吊胆的，觉得一天天的少了些什么。 她接过蔚蓝手里的蔚家秘方伤药，道：“你现在出行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蔚蓝问：“我现在，像不像一只金丝雀？” “比以前更像。”赵哒哒沉默片刻，又道，“也比以前更不像。没有一只金丝雀，可以像您这样，飞那么低那么远。” “不管发生了什么，您选择的道路，您肩负的使命，它永远都不会过期变质。不管人们有没有意识到这点，只要有一个变量出现，有一群，一大片的变量出现，我们总有一天能赢的。” 蔚蓝微微低头沉思，越发瘦削的身形，给人一种宵花将逝的脆弱。 “那要不要，出去走走？”赵哒哒又说，“我先去给鸦先生送了药，然后带你去这附近看看？” 蔚蓝摇了摇头，小声说：“今天预定要出发去下一站，现在闹出动静也不太好，我还是不去了，再说，好久没有上课，我想把我之前拖下来的进度都给补上。” “你教了他们什么？” “通讯密码编译，现代机械基础入门，急救小技巧和拼接工序远离这几类，”蔚蓝说，“一时之间我也只能准备这些资料，但若往后日程压缩，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我给他们列了点儿教纲，你拿着。” 赵哒哒没想到这十多天来，蔚蓝居然教了那么多门，甚至连机械进阶篇等资料，也都传给了赵哒哒，显然是给这些孩子们制定了相当完善的教学体系。 只用了十多天。 “你真厉害啊。”赵哒哒发自内心地称赞道，“除了这些孩子，我可以将这些知识教给其他人吗？”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这本就该是你们地球人也应了解的知识不是吗？星堆人限制了地球人受教育的渠道，想要将你们彻底圈禁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这是绝对不正义的事。”蔚蓝凛然地回望着赵哒哒道，“你收着吧，往后，这些知识都将会在黑暗中开出花，结出果，打破这片专·制·独·裁天。” 与蔚蓝说完话，赵哒哒就接到了裘飒的简讯。 “你说要来……为什么？”赵哒哒打通了裘飒的电话，“你辖区最近搞事的人也不少啊，这么忙你还有空过来看我？” 裘飒道：“母亲很想你，说你自从跟着蔚蓝少将干活后，连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赵哒哒心虚一秒，而后又肯定道：“但我送了好多玫瑰膏跟她的！” 裘飒又道：“裘瑞达也说很想你，他们俩现在住在了一起。” ……懂了，这是哥哥看不下去，想要来找妹妹吐槽，希望妹妹与她统一战线了。 赵哒哒对精神洁癖幼稚鬼裘飒的想法就只有四个字来形容：莫挨老子！ 但是裘飒都已经在飞梭上了，赶过来似乎也只需要一会会儿的时间，赵哒哒叹了口气，决定将鸦先生的事情解决完，就去“隆重”地与她的好哥哥谈谈心。 她将会面时间定在两小时后，于是发完简讯，便连忙赶着去解救鸦先生。 然而自从上次事件之后，鸦先生便被重点保护了起来。 不过军内矛盾解决了，外界矛盾到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宇宙核心的谣言越传越烈，不断有人来打听刺探，而鸦先生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逮捕对方的队列中，却又因为地球人的体能问题而“恰到好处”地受了伤。 三次后，外面的人仿佛有意识地搜寻着鸦先生，好似他是最容易进攻的活靶子。 “鸦先生，也别勉强自己了，”赵哒哒扶着鸦先生在无人监管的角落坐下，趁着无人时小声道，“星堆人与地球人暂时还不能闹起来，我希望你能目光长远些。” 鸦先生举着受伤的手臂，接过赵哒哒递来的治疗仪，说：“我的方巾在哪？” “哪块？”赵哒哒顿了顿，电光石火间突然反应过来鸦先生到底在说什么。她脸色一变，猛地往后退开。 鸦先生的指套擦过赵哒哒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他想杀她！ 果然他在伪造秦隼血液的时候，有留下过什么破绽么！ 赵哒哒一方面有种“我一定要将你的狐狸尾巴揪出来”的兴奋感，一方面又忌惮着假喜鹊的真正实力，在杀意蔓延中，赵哒哒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逃跑。 没错，逃跑。 若是想保全自己，她的最佳做法便是往蔚蓝方向离去，将鸦先生的真面目暴露在他人面前。然而她既不想让蔚蓝难做，更不想因此而给本就准备看笑话的旁人落下把柄，更不愿意让星堆人借此更肆无忌惮地打压地球人。 于是，赵哒哒做出了个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做的一个决定。 她朝着更人迹罕至的地方跑去。 鸦先生的实力果然在撕下面具后便充分地展现了出来，在体能A等级的赵哒哒面前，他的追速甚至还要更快——鸦先生到底是地球人还是星堆人，等级是A还是特A级，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再重要。 会被杀！ 赵哒哒将从蔚蓝处得来的光屏撑开，抵挡住鸦先生射来的重炮，她一个打滚儿减轻了重力，打开空间囊，取出武器进行自卫式反击。 虽然她对此处的地形并不熟悉，但对于假喜鹊来说，也并不熟悉。赵哒哒并不觉得自己打败假喜鹊的赢面很大，无战损逃命，显然是目前为止最佳的选择。 只是…… 该死，怎么事情就到这一步了呢！ 当时鸦先生来她房里的时候表情就很怪，显然是已经对她起疑了，赵哒哒对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一细节而在心中痛骂自己的不谨慎。 解释？ 显然假喜鹊已经不准备听她的解释了。 你死我活？ 她有逆风翻盘的可能吗。 或许有。 寂静的黑暗里，连虫鸣也无，赵哒哒向天空发动信号，却不是军营制式的呼救，反而更像是烟花散开的壮丽景象。在放完“烟花”后，赵哒哒捧着一堆空炮，一边心疼着半空的空间囊，一边期盼着裘飒能赶快赶到。 这是裘飒与赵哒哒两个人才读得懂的暗语。 “快来找我”。 赵哒哒后背被炮火连连追击，好在她的反应速度够快，胆子又大，在嶙峋的山岩间，蹦蹦跳跳像个兔子似的躲人。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悬崖的蹦迪式躲炮——如果不是死亡气息过于迫近，赵哒哒甚至还会觉得这游戏还挺来劲儿。 大概是清楚裘飒会来救她这件事给她壮了胆，即便在假喜鹊的攻击下，赵哒哒的半个手臂都焦黑了，但也没有像之前这么紧张。 山林里浓重的烟味环绕着四周，赵哒哒谨慎地从一处林木中逃出，想要攀上另一片并不算茂密却足够陡峭的岩石——她不需要还击假喜鹊，反而要拖延时间，消耗他的火力，静待裘飒到来。 声响从另一处传来，沉闷，有力，精准，节奏快，仿佛是通过精密计算后规划的步骤，一步步将敌人逼入瓮中。 赵哒哒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是属于裘飒的。 他来了！ 虽然兄妹俩在打人时总是有千奇百怪的撞枪抢怪姿势，但当一方掩护另一方逃跑时，简直就是天然搭档。赵哒哒很快就知道自己处于安全的姿态，一边驱赶着山林外听到炮声好奇的人们，一边将情况汇报给深海雇佣军团。 而后，她穿上了喜鹊的服装，出现在赶来的众雇佣军面前。 “嗯哼，晚上好？” 喜鹊在深海雇佣军团的名声可不太好听，不管是赵哒哒时期，还是鸦先生时期，所以在听到赵哒哒的问候时，有人忍不住开嘲讽道：“现在是下午。” “原来如此，这里还有上午和下午啊。”赵哒哒刺了对方一句后，便道，“我需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先交雇佣金，再交货！”那人大声嚷嚷道。 山林里传来不祥的巨响，赵哒哒所站的山路晃动着，让几个雇佣军都腿软了一瞬。 赵哒哒却淡定得仿佛身后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道：“我拿机械原理应用的资料与你们换东西，你们要不要？” “你说什么？” “知识，被星堆人垄断的知识。” “你在开什么玩笑，给不起雇佣金就不要耍老子玩！” 赵哒哒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给你们。” “叮叮叮”几声后，钱款到账，那些男人很有职业道德地将手中沉重的箱子推给赵哒哒，道：“我们钱货两清。” “嗯，啊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讲，”赵哒哒一脸捡到钱了似的，欢天喜地道，“建议你们搜一下我刚刚说的《机械原理应用》的拍卖价格，你们会有大惊喜。” 拍卖会上三万金起拍，基本上与地球人无缘的价格。 刚刚的拒绝，让这些人失去了一夜暴富的机会。 赵哒哒带着装满攻击性武器的箱子，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中，追着那越发凶猛的响声而去。 （078）迫击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赶来时，裘飒与假喜鹊激战正酣，她拿着大号喇叭朝着山林喊话道：“正在打斗的人给我听着，放下武器，再重复一遍，放下武器，停止攻击，如若不从，我们将会用大火力进行镇压！” 她说完，就将这段视频连同录音拷入喇叭的播放器中，再将设备绑在树梢上，循环播放这段喜鹊视频。 山林间的炮声因赵哒哒的喊话而更加猛烈。 赵哒哒往空间囊里塞满了麻醉剂，一边借助着喇叭的声音测定方向，一边往炮火凶猛处奔去。 有了喇叭的辅助，她迅速定位好自己的当前位置，而后将交易得来的地图摊开，查看周围的地形。 地球表面覆盖有60%的死山林，因为星堆人大肆改造的缘故，山岩显得陡峭而险峻，而裘飒与假喜鹊目前所在的，正是第五区与第八区的交界山林地段，因蔚蓝的婚前巡礼而打通了一条山体隧道，所以也很容易逃窜过界。 赵哒哒将隧道闸门关闭后，便准备往裘飒处去了。然而却在即将靠近之时，炮火诡异地停了。原本前进的步伐停顿游移了下来，突然，她的身后有声袭来！ “乓！” 赵哒哒用手挡住藏于黑暗之人的攻击，护腕闪着蓝色的电流，显然将她护得很好。对方似乎没想到赵哒哒身上会有这么多的宝贝，惨叫了一声，竟是倒在了地上。 假喜鹊的帮手？ 难道是那些混入护卫队中的那些人么！ 由于假喜鹊的误导，导致赵哒哒之前的排查都白费了功夫，但他们潜入护卫队的消息确实是真实的，那么显然，假喜鹊这边也派来了人马！ 赵哒哒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就朝着对方反攻而去。 却就在这时，一道道奇异的光斑从山体的四面八方炸开，场景迅速变换，让所有人都置身于虚拟环境中。 这一招，在星堆军方训练中很常用，但就现在的形势看，改变了地形环境，原本势均力敌的场面，或许很快便会极速地向有力方倾斜。 赵哒哒朝着四处望去，想要迅速找到破解虚拟环境模拟器的所在，眼里充满焦急之色。 裘飒是为了救她而来，对付假喜鹊或许会比较吃力，但鸦先生随身没有携带多少可用物什，又是临时起意要杀赵哒哒的，所以准备并不完善，赵哒哒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喊裘飒蹚这趟浑水，说不定还能给裘飒的军功再记一笔，谁能知晓鸦先生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反将一军…… 还是说，他早就知道赵哒哒知道了他盗用秦隼数据的事，只是选定了今天才发难？ 赵哒哒一刀结果了来袭者，冷若冰霜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塔。 天幕之塔。 星堆人总督府最标志性的特点。 若是没记错的话，假喜鹊选用的虚拟世界的塔，正是蔚蓝儿时居住过的缩小版。 每个区的最高领导人，总督，都有一套防御性极高的塔，与其他高耸的公寓不同，它是垂向地球的三棱锥体，通身漆黑，表面无窗，安全等级极高，就连星堆人，几乎都不知道如何进入其中。 由于蔚蓝的母亲是地球人，所以蔚卫一家三口都住在这里，直到十五年前的刺杀事件后，蔚蓝才从象牙塔里搬出来。 赵哒哒曾经猜测，这倒向地球的十四座象征权力、荣耀与文明的塔，到底有什么作用。她试图将覆盖住地球天空的这一大片领域用模拟手段折叠起来，然而，将一个区域的楼盘勾连起来都需要花费半个月的功夫，而区域与区域之间的连接就更加复杂深奥，赵哒哒尚且窥不见全貌，又如何知晓这个塔到底在整个星堆文明里，占据怎样重要的地位。 或许是散落着的核心。 或许是烟雾弹。 悬浮于眼前的倒锥形天幕之塔，附近常处于失重状态，这点居然在虚拟环境里也得以完美体现。不幸中招的赵哒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夸赞星堆人的科技真是还原，还是感慨自己居然把自己暴露在了别人的视线中。 而后，她便看到了鸦先生。 与在她对侧的裘飒。 三个人竟是远远间隔着往上漂浮，互相望着，打量着，质疑着。 赵哒哒：淦，我现在穿的是喜鹊服，裘飒怎么能认得出我！ 三个人上升到了天幕之塔最上层的天台，白茫茫的场地，蜿蜒的道路，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式角斗场。 而用来隔开路线的，则是棱镜。 四方型棱镜。 鸦先生很快便入了迷宫，消失在裘飒与赵哒哒的眼前。 赵哒哒从空间囊中掏出了冷武器，鞭，跟着便冲了进去。 鞭的破墙效果不错，只是在虚拟环境里，这些都会快速还原，赵哒哒一路破坏一路钻墙，接近中心区域时，她已经看见了等着她的鸦先生。 杀！ 赵哒哒的鞭子比心更快地飞出，然而却在踏入中心区域的那一刻，脚下出现了无边黑洞，竟是让她不断往下坠，跌入塔内！ 模拟器的部件非常大，不可能随身携带，所以必定不在鸦先生身上。在外围，赵哒哒已经排除虚拟环境模拟器可能出现的地点后，塔内便必定存在能够将虚拟环境重置化的模拟器。 还有机会！ 假喜鹊将她困入塔内，四周都是如棱镜一般坚固的墙体，唯有日光照耀永恒不变。赵哒哒微微侧过头，望着模拟场景里的太阳。 破绽。 就常识来说，塔墙由高密度防爆防火型材料包裹起来，是见不到日光的，而出现日光的原因很简单。 虚拟环境模拟器的穿模缺陷。 看着那抹日光慢慢地随着时间游移，那在倒锥体表面反射出的光影，也在不断浮动，仿佛实在描绘着什么图案。金色的阳光在漆黑而光·滑的不知名材料上，割开一次又一次的线条，赵哒哒坐在棱镜边，在终端上疯狂敲击运算。 十秒后，赵哒哒松开手，侧头看向困住她的棱镜。 原本坚固的棱镜，慢慢地拼凑起来，如一朵鲜花般绽放开来，将赵哒哒包裹起来，往更里面请去。 成功了！ 赵哒哒双脚站在实地上后，便直接往鸦先生的房间跑去。 在蔚蓝身边待了那么久，她早就清楚蔚蓝与鸦先生的住房习惯，很快打开拐角处的房间。 黑漆漆的不可见光，仿佛隐藏着所有的秘密。 赵哒哒一鞭子又一鞭子地下去，将此处的裂痕微微撕开，虚拟环境模拟器根本受不了过于频繁的强力攻击，扭曲的空间与牢固的空间之间，断截成完全不同的两面。 “找到你了。”赵哒哒朝着在她的鞭打之下勉强维持正常状态的那方黑暗的空气，淡淡地说道。 “哔”的一声，模拟器的伪装被卸下，等身高的黑色匣体暴·露在赵哒哒的面前。 这个模拟器的运算方式很特殊，赵哒哒在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选择新的模拟场景，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关停。 心有余而力不足，赵哒哒望着眼前到手的优势，一边叹气一边用小刀麻利地割线。 虚拟环境摇摇欲坠，那些原本在外围静候佳音的假喜鹊一支，很快便看见了赵哒哒的身影。 喜鹊的身影。 他们没敢动，神色间露出些许的迷茫。赵哒哒大大方方地招呼他们道：“过来，有事。” 鸦先生本就是模仿着喜鹊的方式说话、出手，而赵哒哒本就是喜鹊本体，她一说话，一招手，便让人信服地跟了过来。 而后，乖巧的他们中了计，又慢慢地倒在了地上，面上浮现着呼吸麻醉剂过量的潮·红。 再次奔向裘飒与鸦先生的赵哒哒，丢下手中已经烂了边的鞭子，谨慎地握着双刃短刀，继续在黑夜中、在利石间飞奔。 那个被自己挂在树上的大喇叭，说不定在进入虚拟环境中时被人换过位置，赵哒哒并不准备相信了，而是追着裘飒腕表上的信号发射器行动。 “咚！” 赵哒哒的短刀敲击在鸦先生的肩垫上，一边对裘飒道：“他是地球憎恶派的前首领之一。” 穿着喜鹊服的赵哒哒自然不可能对裘飒说，啊，这位是假喜鹊，他一直都在模仿我；也不可能说是秦隼，赵哒哒绝不会愿意他在死后还被人泼污水，所以只能选择一个较为模糊的身份去回答裘飒。 “赵哒哒在哪？”裘飒道。 赵哒哒给了鸦先生一脚，说：“你帮我杀了他，我就告诉你。” 鸦先生将再没有一颗子弹的武器扔开，灵·活地飞出一记侧踢，将赵哒哒踹得一个趔趄，同样对裘飒道：“她是喜鹊，不该抓她吗！” 裘飒居然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听信正穿着喜鹊服的赵哒哒的话，竟是朝着鸦先生发动更为猛烈的攻击。赵哒哒从未见过裘飒的凶性，至少是现实生活中时。 在快不见影的近距离肉搏攻击中，鸦先生的身体不断被击穿，又靠着蔚家的高级治疗仪器不断修复，鲜血与暴力刺激着旁观者的感官，以往的打打闹闹仿佛都只是玩笑。在这一刻，赵哒哒才察觉到，裘飒以往有多让着她。 不对，裘飒这是认出她来了吧，认出她来了吧！ 赵哒哒马甲即将不保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079）中毒 - 灰喜鹊 - 余是 这次的掉马甲，问题可不同于“飞黄”时那般轻松，“喜鹊”所承载的意义以及被假喜鹊所强行加上的新定义，都不可能是裘飒，一个星堆军人所能承受得起的。 然而现在，赵哒哒也想不了这么多了。 假喜鹊手中或许有针对星堆人的毒剂，虽然在之前那件事后，赵哒哒就已经对裘飒耳提面命，让他往后出门都要做好一切防护措施，生怕万一。 但，万一在刚刚的打斗中，裘飒的防护道具能耗全尽了呢？ 万一这位准备万全的鸦先生手里，现在正有很多的毒剂呢？ 赵哒哒赌不起这个万一。 她太了解假喜鹊为达目的，可以多么的残忍嚣张了。 双刀在手，赵哒哒却没有加入攻击，而是在每一个鸦先生想要逃跑的路线上严防死守。这样默契的配合，裘飒必然会发现她就是喜鹊…… 但眼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就在这时，鸦先生突然撇下裘飒朝着赵哒哒扑去。赵哒哒早有准备，双刀在手，就等着鸦先生的虚晃一招。 然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对准的子弹，擦过赵哒哒的耳际，尚未听到刺入山体的爆裂声，裘飒一声闷呼，不知何时站在了赵哒哒的面前，捂住被洞穿的胸膛，慢慢倒下。 赵哒哒下意识地将短刀掷出，刺入鸦先生的肩胛骨，将他钉在山岩上。 “你怎……”赵哒哒抱住裘飒，看着鸦先生从耳朵上摘下一个短短的信号器管。 鸦先生吐了一口血，踉跄着摇晃着，接靠着那柄破坏他身体的短刀站立着。 赵哒哒一脚踩住背他的胸口，用力碾压。鸦先生冷笑着，问：“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破坏了模拟器后，还是没能破掉虚拟环境？” 赵哒哒摇了摇头，颤抖着嘴唇道：“你的子弹里，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鸦先生没有说话，“哈哈”地笑了两声。 “给解药，我就放了你。”赵哒哒冷静道，“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赵哒哒没想到，当事情发生时，她会这么冷静地去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件事。她不敢看裘飒的身躯是否会像之前的那两个星堆人一样炸裂，她不敢去听裘飒的声音生怕是那痛苦的呻吟。 她半搂着她十多年的哥哥，仿佛一切都还未准备好便被大人们逼迫着上台表演的儿童，迟迟不愿去回应面对。 这个时候，她没有考虑到她的前途，她的雄心壮志，她的理想与抱负，裘飒活下去，那么……放虎归山，便放虎归山吧。 裘飒不可以。 只有她的家人……绝对不行。 不能死的。 裘飒彻底地晕厥了过去，普通子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效果。即便鸦先生不回答前一个问题，赵哒哒也已经可以判断出这个答案来。 然而赵哒哒不能。 一切都混乱着，在赵哒哒平静的外表下，疯狂地咆哮着。 鸦先生似乎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笔交易，面上显露出一丝困惑之色，然而他伤得太重了，脸色发白，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痛苦里，还有其他情绪。 赵哒哒隔着面罩，凝视着他：“我说到做到。” 她当着鸦先生的面，点开了赵叔的电话，道：“我给你叫人，在深海雇佣军团混那么久了，你该知道这个人。” 鸦先生眯着眼，半晌才道：“你不是投靠星堆人了吗？” “啊？”赵哒哒浑然不觉自己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泪，对鸦先生毫无关联的问话不耐烦地吼道，“这个交易你到底做不做！” “不要对星堆人心软，”鸦先生望着哭泣的喜鹊，又道，“不要对他们报以期待。” “你终将会受到惩罚，就像……”鸦先生抬起另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摸上了自己的脸，“就像我一样。” 赵哒哒搂紧了裘飒，然而她再也无力抱住他。浑身不断打着哆嗦，赵哒哒摇着头，慢慢地跪向鸦先生。 “惩罚也罢，受戒也罢，裘飒是无辜的，给我解药，好不好。” “这是你新研制的毒药对不对，和之前的两种截然不同，它没有任何症状，没有任何反应……他会怎么样？” 鸦先生冷冷地望着赵哒哒，似乎困惑，刚刚还游刃有余的赵哒哒，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和赵哒哒以往对自己的定位完全不同。 冷血。 她冷血吗？ 绝情。 她绝情吗？ 交易。 她现在，还算是在谈论交易吗？ 鸦先生只能看见一条自欺欺人的灵魂，脆弱，幼小，带着原始的天真的善良与胆怯，就如同…… “就像是曾经的我。” “这三支药剂都是用了同一种神经毒素，针对星堆人的神经毒素，药效强劲，”鸦先生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开了赵哒哒的束缚，他道，“而我，也没有解药。” “一个月内，裘飒必死无疑。”鸦先生看着赵哒哒，像是为她释怀，又仿佛将自己投射在了她的身上，道，“而在这期间，他会‘健康’地活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察觉。” 就在鸦先生放松警惕的时候，赵哒哒攻击向鸦先生的腹部，七支针筒齐齐地插入他的腹部，一股股液体将他的血液都要冷凝住般，在他的体内肆意妄为。 赵哒哒停止了无意识的哭泣，她将裘飒放下，慢慢地站了起来。 摘下了喜鹊面罩。 原来，一切都是演的。 那眼泪，那嘶吼，那痛彻心扉的抓狂，那不属于赵哒哒的热情，都是演的，唯有目的是真的，她想救裘飒，不管用什么方式。 于是，她利用了自己的弱点，将它变成了优势，让他面对同族心软了，在发现她其实并未投靠星堆人时，对她心软了。 “你的身体里有我植入的定位器，追踪液，控制信号，就算你跑到海角天边，除非你能浑身换血，否则我永远都会找到你。”赵哒哒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会撕碎你的血肉、吞噬你的灵魂——除非，你找到能治好裘飒的解药。” “当初我问你是否从未爱过人，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薄雾之中。 直到这时，赵哒哒才颓然地坐在裘飒身边。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裘飒没有多久就醒来了，除了肩部穿了一个大洞——这个洞也在赵哒哒的治疗后结了痂——之外，他并未受到更多的伤害。 赵哒哒依旧穿着喜鹊的衣服，背对着裘飒，坐在山岩上，仿佛在想着什么。一身萧瑟地对着空气，戴着面罩，融入了这片冰冷的山体中。 “赵哒哒，”裘飒道，“袭击者呢？” “跑了。”赵哒哒慢慢地转过身，问，“您还想问什么？” “在别人面前别掏出这件衣服，会被人误会，”裘飒又说，“你这样做是正确的，假装D712，唬住了不少人。” 说着，他往那摊血迹看去。 “那摊血，别测了，我知道是谁。” “谁的？” “……已经，早就死亡多年的人，蔚蓝身边的鸦先生盗用了资料库伪装成他人，这血液样本，就算搜集了也没用。” 刚说完，裘飒的手从面罩底下钻进去，拧住了赵哒哒的耳朵：“虽然你的做法可圈可点，但为什么会让事态发展到这般地步？” “别，疼疼疼，是我失去了警觉心，叫他起了疑，我我我对不起哥哥，我真的错了！”赵哒哒嗷嗷叫了起来。 裘飒面色如常地起了身，让赵哒哒换件衣服。 然而赵哒哒摇了摇头，说：“哥哥，你想不想建功立业？” “什么意思？” “后天，我带你去抓人。” 赵哒哒的表情，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疲惫，长久的、沉重的疲惫，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洪水，在她的身体内泛滥喧肆着。 裘飒若是中了毒，那么赵哒哒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逼迫鸦先生将解药交出来——而她等待解药的耐心，只有两天，超过一天，她就会斩断对假喜鹊交出解药的幻想，转而去逼迫对方写下毒药的制作方程式，并将这些一并交给星堆研究所进行破译。 若裘飒没有中毒，那自然千好万好，赵哒哒倒是不介意自己被假喜鹊又骗了一次。 但如果……鸦先生骗她的是中毒的症状。 赵哒哒难得的挽起裘飒的手，略显亲昵地说道：“后天下午三点，过来找我。” 而受了重伤的假喜鹊倒是一刻都不消停，从赵哒哒的线人来报，他已经在密谋夺取蔚蓝的“宇宙核心”了，行动时间，正是蔚蓝与坎吉举行订婚仪式的天幕之塔中。 第九区的天幕之塔。 巡礼终点的那天。 这是知道自己不能通过鸦先生的身份去接近蔚蓝，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么？ 假喜鹊的段数，有那么低劣？ 赵哒哒总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什么，然而沉思半晌都理不出头绪，只得作罢。而蔚蓝则因为找不到鸦先生而询问了过来，赵哒哒拿隔壁区的军乱世间做文章，说鸦先生似乎找到了对蔚卫下黑手的人的线索，已经去调查了。 蔚蓝似乎被说服了，但心情很低落，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连赵哒哒都不愿意见。 赵哒哒敏锐地感觉到，蔚蓝的身体似乎又差了点。 （080）逃兵 - 灰喜鹊 - 余是 两天后，裘飒如期而至，根本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异样。 而赵哒哒早在他昏迷时就抽了两大血管寄给了赵叔，并让他更换联络方式与地址，以防被人袭击大本营。 当然，一起离开的，还有陈凌与那五十多名学生。 蔚蓝的教书速度很快，却又简洁明了，搭配视频素材，很容易上手。而陈凌挑选的孩子也是耳聪目明的，尤其是在听完蔚蓝的第一节课后，赵叔就开始将他所知晓的聪明孩子也加塞了进来，于是原本的小班变成了大班级，互相带动，效率竟然比之前还要高。 赵哒哒很满意，但现在蔚蓝的身体状况不佳，而赵哒哒也有要事在身，为这些孩子们开班，显然已经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在最后一堂课上，蔚蓝将他们未来想要学习的方向都说清楚后，便结束了课程。 作为助理同样带着简陋头罩的赵哒哒，则被陈凌喊住。 “请问，喜鹊先生是出了什么事吗？”陈凌盯着赵哒哒看，仿佛能看出什么花儿来。 赵哒哒摇了摇头，说：“后续资料我会按时交给赵叔，你们不要多问。” 陈凌沉沉地看着赵哒哒，仿佛是要将她看穿一般，轻轻地说道：“又是‘不要多问’吗？” 赵哒哒看向站在陈凌身后的赵叔，而赵叔显然也没想到陈凌居然如此不给赵哒哒颜面就戳穿了她的伪装，有点尴尬地拍了拍陈凌的肩膀，示意他离开。 赵哒哒目送着视频里陈凌的远去，问赵叔：“他怎么认出我来的？” 赵叔抽了抽嘴，问：“你有你请的那个老师这么温柔？” 赵哒哒没再细究，而是将裘飒的血液样本数据传输给赵叔，道：“在迁移后，请帮我检查这份血样有无异常。” “加急件。”她道。 赵叔明白赵哒哒此刻的心焦，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道：“你把我们的大本营暴·露给D712看，是想瓮中捉鳖？” “捉不到，他太狡猾了，”赵哒哒没有将自己已经在D712身上注射·了三种以上的追踪器具告知给赵叔，而是又强调道，“尽早搬到我给你提供的那个地址去，还有……把你认识到现在最有名的医生，推荐给我。” 赵叔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而赵哒哒显然不可能只把裘飒全拜托给赵叔和另一些医生，她自己就有小型检测器，而且军部…… 穆雷德那一脉的关系也被赵哒哒用上了，原本正在花天酒地的穆雷德，在收到赵哒哒十万火急的“请求”后，他也立刻行动了起来。 现在赵哒哒算是蔚蓝眼中的红人，范家对穆雷德自然也是更为重视。穆雷德终于有了种抱上金主大腿的感觉，现在更是狗腿子了。 然而赵哒哒还是放心不下，于是让裘飒过来了。 裘飒有中毒的风险，本不该让他继续掺和入这件事，但他又必须来。 赵哒哒不能确定鸦先生是否对她说了谎，裘飒是不是真的中了毒，什么时候会发作，是不是会死……赵哒哒唯有将他拉在身边，才觉得安心。若是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顺利逮捕D712，顺利解了毒，那么他与她自己未来的军途，也将一片坦荡。 另一方面，上次的事件发生后，裘飒受关注度逐渐提升，然而在星堆军人中，评价却在降低，赵哒哒很难阻止其他人对裘飒使诈，更怕他们针对星堆人与地球人的关系问题，给裘飒设下圈套让他跳…… 现在看来，跟她一起行动，显然是不幸中的最优解了。 裘飒来的时候，还带着工作。赵哒哒目前还没有收到他人的血液检测报告，心里没有个定数，这让赵哒哒有些不安，又观测到鸦先生的活动地点不断变动…… “你知道吗，D712又有行动了，可能会在我的辖区。”裘飒道，“虽然目前防控都已布置妥善，但总觉得还遗漏了什么。” “要我帮你看吗？”赵哒哒歪了歪头，说，“哦，这是秘密行动，我不能打扰。” 裘飒耿直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看出赵哒哒的讽刺之意。 “今天让我来……” “抓D712。上次打斗的时候，我在他体内注射·了液体定位，现在，我掌控着他的所有行动诡计。”赵哒哒打断裘飒的话，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身为军人，你应该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汇报给上级部门。”裘飒语气严厉，但却又舍不得过多地苛责赵哒哒，只能板着脸训诫。 赵哒哒说：“谁敢将这件事告诉上级部门？跟蔚蓝说她十多年的管家就是在外面兴风作浪的D712？” “这件事会给蔚蓝带来多大的打击与名誉损失，你知道吗？” 裘飒摇着头，郑重道：“但D712的危害极大，我们……” “哥哥！”赵哒哒语气急促地紧逼道，“不止是这个原因，你想过将这件事交给星堆军方，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吗？” “蔚家被打击只是其一，D712掌握着大量能够对付星堆人的毒剂，若是狗急跳墙，开启对星堆人的无分别屠·杀，你能但付得起这样的责任吗？” 裘飒回答：“星堆军方会对D712进行心理与危害性评估。” “D712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赵哒哒撸起袖子，将皮肤上淡淡的伤疤献给裘飒看，“这是D712的另一个人做下的好事。” “一个人，你们可以控制，一个组织，你们只能靠军事行动进行全方位镇压，到时候，星堆人与地球人之间的矛盾激化，作为地球人的我该如何自处！拥有一半地球血缘的你该如何自处！” 裘飒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在他的眼里，对的便是对的，错的，便是错的，他有理想，也为之不断奋斗，然而现在，他的妹妹在他面前嘶吼着，问他如何在自己圈定的世界里自处。 而他……竟真的毫无解法。 若是照着他的判断，星堆人与地球人，必有一战。 只是裘飒一直忽略了……不，他是故意去绕开这个考题，闭上眼就以为不会看见，捂住耳朵就以为不会听见，远离政·治中心就以为不会遇见。 他才是逃兵。 裘飒最终还是去了，但赵哒哒不允许他过于接近D712，只允许他跟在自己50米开外的地方。 当着裘飒的面，赵哒哒大·大咧咧地变成喜鹊的模样，而后对裘飒道：“到时候逮人，别搞乌龙。” 裘飒点了点头，又有些无奈地问：“两个人你要怎么逮人？” 赵哒哒道：“只要我能看清他的活动轨迹，就能给他设圈套！” 意思就是，随机应变。 而真正的原因，赵哒哒并没有说出来。 在将追踪液打入鸦先生体内的时候，赵哒哒也同样将毒素——青瘤毒素打入了对方的体内。这种毒素并不能顷刻害人性命，但残留在体内时间越长，对自身损耗越大。若是想要根除，便要将身上三分之一以上的骨头敲碎，将藏于骨缝间、不断增长的青瘤毒素提取出来，才能让自身的循环重新得到优向改善，将其余毒素排出。 而若真这么狠心治疗——就算是睡在治疗舱里三天三夜，怕不是也够呛，何况才两天呢？ 今天，这是赵哒哒算好的时间。 D712的活动轨迹并不在裘飒管辖区，但也差不离。而蔚蓝所在的区域与这里也很近，呈三角状，赵哒哒都不知道该不该为这位聪明的鸦先生选的这个地点鼓一下掌了。 呵，这是还打算去找找蔚蓝的麻烦么？ 当目标人物出现后，赵哒哒与裘飒迅速归位，将路上的监控探头所在线路直接黑垮，而后逐渐靠近。 鸦先生走得很急，又因赵哒哒毫不留情注入的毒素而大口喘气着，很是痛苦。 赵哒哒挑了挑眉，心中充满“敬意”。看来，鸦先生并没有去根除青瘤毒素，强行保留了自身的实力，那么……这种噬人般的痛苦，只会让他感受到每日剧增的绝望。 D712，假喜鹊，鸦先生，赵哒哒将这三个名字默念了一遍，却在这时，目光与鸦先生正正地对上。 没有任何征兆，赵哒哒的跟踪居然被发现了！ 而后，鸦先生朝着赵哒哒点了点头，又用手指向裘飒的位置——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就在赵哒哒震惊时，鸦先生猛地转身，灵巧地翻越上地球表层的建筑墙面，快速地消失在赵哒哒与裘飒的视线中。 该死，怎么会被发现的！ 难道是…… 赵哒哒看了眼街道上的那些人，心中骇然。 难道，假喜鹊的势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壮大？街上那些普通老百姓们，都变成了他的信徒？ 这，怎么可能？ 赵哒哒来不及多想，立刻追去。若是鸦先生有这样的后盾，那么多放任他一天，就只会养更多的敌人，他的壁垒便越坚固。刚刚的挑衅，便很说明问题。 鸦先生对她前几日的行为，竟是无所畏惧了么！ 赵哒哒一袭黑衣自空中闪过，裘飒不得不紧随其后，只是他落后了半拍，一瞬间的晃神后，他居然差点没跟上赵哒哒。 虽然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放在追逐鸦先生身上，但裘飒超出一定范围后，赵哒哒的终端立刻亮出红灯信号，于是她的脚程一顿，迟疑了。 追，还是等。 赵哒哒狠下心，转身继续去追鸦先生。 风，听不见，人潮看不见，赵哒哒的眼睛里，只有鸦先生跳蹿的身影。逮住他，拷问他，逼迫他，若是他激怒了自己…… 就用准备好的自白剂，将针对星堆人的那些毒素化学式都给撬出来。 不择手段，不择手段。 双目赤红的喜鹊在黑暗的下午，亮出狰狞的爪牙。 （081）真假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一直都是理性之人，或者说，是将自己紧绷于理性之内的人。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与蔚蓝的相处，让赵哒哒变得更像是一个人，而非斤斤计较计算得失的精密仪器——那道自天空的破洞口降落的光芒，冲击着蔚蓝年幼的心脏，又在十五年后，冲击了赵哒哒的心房。 拨开了她厚厚的铠甲，让她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不在乎。 而是“不在乎”说多了，便以为自己不在乎。 事实上，她谁都在乎，不想失去赵叔，不想失去地球憎恶派的那些孩子，不想失去裘飒一家人，不想失去地球人与星堆人之间维系的脆弱而又稳固的平衡。 贪婪，是她的本性，因为什么都想要，才这么容易被动摇，才会被逼做取舍。 “裘飒，等我。” 她将裘飒的情况口述给早就埋伏在这附近的线人——在这次与裘飒的行动前，赵哒哒已经调集了一部分自己在地球经营的人脉，又以“调查蔚卫受袭事件”为借口，借调来一小批蔚蓝自小养起来的兵马——自己则一边追着鸦先生，推开一扇有一扇不属于自己的家门。 或是正围在灶边等着烤蚱蜢出锅的，或是正在家内吆喝着打纸牌的，或是摇着扇子正打算休息的……这些还尚不算底层地球人的生物，在看见接二连三有人横闯经过他们家中时，都忍不住要尖叫出声。 鸦先生“路过”时他们大多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赵哒哒追来的时候，难免就要遭遇一波后觉的音波攻击，而后在看清来人后，放下攻击自卫的举动。 这种时候，赵哒哒就觉得自己选择穿喜鹊服追赶鸦先生，简直是太明智了。 对方一路设置障碍，而赵哒哒则一路破坏障碍，紧紧地咬着对方。 鸦先生刚刚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可疑，就仿佛是要将赵哒哒引入圈套似的。而在追逐的过程中，赵哒哒顺便还在地图上标注了路线轨迹，而后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人，一直都在企图将她带离某个区域。 其实，只要鸦先生能乖乖地将毒剂的解药交出来，赵哒哒不介意放走他一次。即便鸦先生用秦隼做掩护，让赵哒哒对他恨之入骨，为了裘飒，她可以暂且退让。 即便只是得到了解药，赵哒哒大可以将解药当做上位的基石，立功的明证，而鸦先生，则能得到喘气的时机，解脱青瘤毒素的痛苦，甚至能在赵哒哒偶尔的关照下，继续利用喜鹊的身份壮大。这样双赢的选择，赵哒哒并不认为鸦先生会拒绝。 当然，鸦先生的不配合，也在赵哒哒预料之中的。要让他放弃双赢局面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要守护更重要的东西。 赵哒哒猛地掉头，直直地往那片被刻意远离的区域长·驱·直·入。 那是一栋老旧的独立公寓，坐落在偏离市中心的地方，自带一小片荒芜的花园。外观不同于其他建筑群，土色的围墙上，还画着一些简笔画，看上去还有些温馨的人气。 赵哒哒通知自己的人马在安顿好裘飒后就往这边靠拢，在公寓外装好探测装置，便准备翻窗而入。刚跨入一脚，她的胳膊便被禁锢住。 “你果然想单独行动。”裘飒冷着脸，轻斥道。 千算万算，没算到裘飒居然跟她玩起了心机……她调集的那两拨人，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赵哒哒连愣都没愣一下，迅速调整心态，道：“想秋后算账就等事儿结束后再说。” 而后反手勾住裘飒的脖子，往她身侧拉。 裘飒从后面扣住她一直隐藏在斗篷下的手，将它拧到身后，面色不虞道：“别拿这种小伎俩来唬我，多一人帮忙，多一份稳妥。” 赵哒哒收起针筒，狠狠地侧踢一脚，两人分开后，她才压低嗓子警告道：“你给我呆在安全的地方就好。” “上次那样的事，我也不希望会再次发生在你身上。”裘飒寸步不让，“我是正规军，没道理躲在你的身后。” 那你是我的哥哥，你就得活着！赵哒哒在心里疯狂怒吼，但又怕鸦先生赶来，发现了他们俩，不得不带着裘飒一起潜入这栋公寓中。 从外面看虽有些特色但并不会给人给多印象的公寓，在进入后，就察觉到了本质上的不同。 除了承重柱外，每一层所有的墙体都被打通，几乎没有藏人之处。她与裘飒落在空无一人的三楼，只听见楼下的鼎沸人声。 显然，公寓外墙用了很高级的隐身涂料。到底有多么不可见人，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这么大的声音，都被困于这四方墙内。 裘飒将赵哒哒护在身后，小心地踩向地面，仿佛前方有洪水猛兽一般。 然而，底下的人群却在裘飒还未落脚之前，率先发起了暴动。 枪声自外传来，迅速地扫射向公寓内的每片角落。裘飒立刻支开防护罩，将赵哒哒和他自己护住。 赵哒哒调开公寓外的探测头，看到了外面黑压压的星堆军人。 “怎么回事？” 如果外面埋伏着星堆军人的话……那么从刚才开始裘飒与自己的互动……不，那个看上去像是在打斗，但是为什么要在明知道裘飒在场的情况下，对这里发动进攻？ 是谁领导的这场军事行动，他们针对的人——到底是谁？ 是比D712还上阶的存在吗？ 承重柱被打了好几枪，裘飒对赵哒哒道：“我们离开这里。” “不行，你不能和我一起走。”赵哒哒说，“我现在是喜鹊，你得和我划清界限！如果事情不对，你就做出一副要追捕我的样子，听明白了吗？” 赵哒哒将裘飒推开，朝着底下楼板连开七枪，而后掉落了下来。 落在一片人群中。 对于自天而降的来人，这群地球人第一个反应是尖叫与推搡，然而在见到赵哒哒这一身装束时，所有的感情就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 赵哒哒护住周身，谨慎地站起，而后看向正站在她对面不到三米的……喜鹊。 两只喜鹊，相仿的身形，相似的装束，她们对面而立，互成镜像。 空气仿佛静止了下来。赵哒哒忍不住看了眼标记着鸦先生位置的腕表——鸦先生并不在这附近，而面前这人，也确实不是鸦先生。 毕竟青瘤毒素的痛苦，没有人能够强装淡定地忍受着，还能忍受得如此完美。 你是谁？ 两只喜鹊相互望着。而公寓在被星堆军人扫射后三秒内，启动了自我防御系统，将子弹挡在了外面，于是嘈杂与安静，被割裂成两个完全不能相容地整体，全部摆在了台面。 赵哒哒环顾这四周，是满屋子的地球人。 还是地球人。 大多是青壮年，一小部分是中年人，还有……儿童。 她迅速平静下来，脑中闪过千般算计。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赵哒哒谨慎地看向假喜鹊，道，“我没记得召集过你们。” 假喜鹊嗤笑道：“作为伪装者，您的功夫似乎不太到家，这里可不是什么集会场所。” 赵哒哒没有被假喜鹊唬住，而是说：“我的行动定于后日，而你，将他们拐骗至此，是何居心？” 被两只喜鹊彻底搞蒙的地球人民，还没在这一出真假喜鹊里辨出谁是六耳猕猴，外面的火力变了一个度，更加凶猛起来。 “该不会你是军方卧底，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赵哒哒继续先发制人，而后观察公寓内的状况，评估如何才能从星堆军人的眼皮子底下带着这一大屋子的人溜走。 不可能。 只用了一秒，赵哒哒就得出了结论。 即便地球上的星堆军人使用的火力并不精良，且看似毫无作战计划，但面对这一屋子手无寸铁之徒，赵哒哒根本毫无办法。 除非…… 她看向了假喜鹊。 假喜鹊手里，有针对星堆军人的毒剂。这种毒剂，在研究院对那两具星堆人尸体进行解剖后验证，对地球人没有损害，是一种只定向攻击星堆人体内细胞的一种神经毒素。 一种未知的化合物。 这个不是鸦先生的假喜鹊，是这一屋子人唯一的救星，然而…… 若是要救下地球人，假喜鹊势必会对星堆军人动手，甚至将会杀死外面所有的星堆军人。若是如此，地球人与星堆人的关系，只会走向无法挽 回的对立局面。 到了那么时候，地球人面对的，只能是屠·杀与镇压。 永远无法挽回。 “我来与他们谈判。” 身后传来裘飒沉稳而平和的声音。 裘飒，你在说什么？ 赵哒哒猛地转身，拿手中的枪指着他，道：“你身为追杀我的星堆军人，不可信！” “正是因为追杀你，所以这些人，是无辜的。”裘飒道。 不要掺和！ 赵哒哒看着满屋子的男女老少，枪势顿了顿。而假喜鹊依然静静地看着裘飒与赵哒哒的“演戏”，仿佛早已洞悉，又仿佛暗含期待。 裘飒将手中的武器丢开，道：“这样，你就相信了吧。” 他将后背毫无保留地朝向赵哒哒，一步一步，走向公寓门外。 地球人默默地让道，或许，他们已经跟不上这一出闹剧，或许，他们只是想求得生存——不论是向谁求得。 （082）算计 - 灰喜鹊 - 余是 也或许，只是被外面的攻击吓垮了防线，就像是重复着每一个被吓去所有胆量与尊严的日常。 ——不，地球人不是这么脆弱的存在。 至少，追随在假喜鹊身后的这些地球人，绝不会是。 赵哒哒与假喜鹊对峙着，两个人都没有行动，互相牵制，似乎都在估量当下的情况，寻找最优解。 就在裘飒刚要推门前，公寓的门被从外爆破，墙体碎片伴着炮火炸弹飞进了这里，那些靠在门边的地球人惊惶地涌了过来。 在听见异动，赵哒哒先有了动作，原本背对着门的她，迅速往旁掠去，而假喜鹊则后退一步，两人便回到了重新拉锯的角度，侧着脸用余光紧盯门外。 首当其冲被击中的裘飒，将身边受伤比较严重的地球人护住，朝着星堆军人打了个手势，道：“我是第九区新任区辖官，裘飒，军阶少校，三等星武将。” 在他自我介绍时，火力逐渐减小，当他报到“三等星武将”时，炮火瞬间戛然而止。 星堆所占据的天空地域辽阔，即便优秀如裘飒，然而说到三等星武将…… 能评上武将的，都是在部队生涯时期做出过巨大贡献之人，一等二等基本上都被贵族瓜分，唯有三等，是所有平民星堆人可瞭望的最高荣誉。 现在，有一个三等星武将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不用多说，星堆军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炮火。 “报告裘武将，我是此次行动的执行官，姆立，军衔上尉！”一名穿着浅蓝色作战服的星海军人对着裘飒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道，“我等奉命来抓捕逆党……” 而后，他卡了壳。 两个一模一样的喜鹊站在他们的面前——没错，一模一样，那件经过改良后处处透着些棕色的斗篷，假喜鹊也重新给整了一件。 “D712是两个人？！” 赵哒哒死鱼眼望着姆立上尉，坚决不会打对方的问题，并安抚着身边的人群。 假喜鹊自从赵哒哒出现之后，便只有在地球人受到袭击时才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让他们得以躲在他的身后。 两只喜鹊不约而同的动作，落在他人眼里，自然便是一伙了。 裘飒慢慢地走向星堆军人，下令道：“把这里包围了。” 五十多名星堆人，将公寓外所有的攻击点都占领，举托着重火力瞄准满屋子的地球人。而后，为首的姆立朝裘飒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快步走向这群地球人。 一直都安分守己仿佛已经失去存在感的假喜鹊，突然道：“防守！” 一团散沙的地球人像是被马戏团驯服过的野兽，虽然反应慢了点，却又迟疑地想着假喜鹊靠拢。 赵哒哒道：“别动！” 在场的人有些为难地看着两个发号施令的人，然而在看见假喜鹊接下来的动作后，便再也不听赵哒哒的只是，而是自发想假喜鹊靠拢。 假喜鹊的手指，正握着两种不同颜色的瓶子。 毒剂。 当这个东西一亮相，不仅是近在咫尺的赵哒哒震惊了，连刚将脚跨入公寓的姆立也吓得缩了回去。 “你们这是要拘捕吗？”姆立站在窗外，与假喜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道，“若是全员拘捕，我们将会用火力强行镇压，带你们去见上帝！” 以往的地球人，只需要这么高声呵斥，便唯唯诺诺地照做了，然而有假喜鹊在，有这些毒剂在，他们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有了依靠，有了可以被称作是底气的东西。 “想要我投降可以，但有条件，否则……”赵哒哒开口，有意无意地朝着假喜鹊手中的药剂看了一眼，然后再对姆立狐假虎威道，“我并不能保证之后将会发生什么事。” 裘飒站在姆立身后听得直皱眉，却没有出声打断。 姆立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谈判缓解，他歪了歪头，看向赵哒哒道：“什么条件？” “放走这些地球人。” 赵哒哒知道，自己现在多少理由将这些人摘出来，都不可能让星堆军人真的以为这些人是无辜的平头老百姓——在D712相当有技巧地说出“防守”这两个字时，不管是谁，都会以为，这群地球人即便没有训练有素，也将会成为未来抵抗星堆人的一大浪潮。 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思想，姆立都不可能无条件地将这些人都释放，唯有—— 赵哒哒傲慢地扬了扬下巴，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抓捕D712，总比在混乱之中让D712逃跑强。” 裘飒点头，对姆立道：“刚刚D712中了我的弱化剂，现在虽然实力减退，但若她利用人海战术逃离，恐怕这次行动又会失败。” 这个“又”字就很有分量了，姆立点了点头，决定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他的领导者。 现场因为裘飒与赵哒哒的配合而出现短暂的平和，但裘飒与赵哒哒也知道，真正的不定时炸弹，到现在还未引爆。 在那两个字出口后，假喜鹊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的大海之中，仿佛一个局外人，淡然地等待着事情走向终结，唯有喜鹊面罩那尖锐的喙，高高地昂起，就像是向敌人亮出爪牙的雄鹰。 赵哒哒很清楚，离自己只有一尺之遥的假喜鹊，并不可能也不允许这件事就这么平静地终结。即便自己站出来替他们戴上囚枷，保他们安全，也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 假喜鹊绝不会停手。 “可以，”姆立挂了通讯，笑眯眯地将电子镣铐掏出来，对赵哒哒道，“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就放过这些人。” “退后一百米，”赵哒哒指着最为关键的四个角落道，“已经这四个方向的狙击手，撤防，当这些人离开三分之一的时候，我会向你们走进十米，当他们离开三分之二的时候，我会站在你们的面前，当他们安全离开的时候，我会献上自己的双手。” 姆立似乎并不在意赵哒哒的斤斤计较，他挥了挥手，那四名星堆人便从房楼上跳了下来，对赵哒哒挑衅般的竖着中指。 而假喜鹊也动了，他道：“进攻！” 藏在人群里两个地球人，还都是偏幼小的孩童，突然像是人体炸弹般冲向了离他们很近的星堆人，而后将他们手中的武器投掷向军人。 赵哒哒就挡在路边，在经过她的时候，单腿一抬，便将那两个孩子踢了回去。 “难道你想躲在普通人的身后，叫他们做你的盾你的矛，叫他们为你的理想流血牺牲，白白断送性命，却没有半丝羞愧憾恨之心？”赵哒哒道，“我不管你为何要假装我，但利用一无所知的地球人给你做挡板，我们地球人，以你为耻！” “以我为耻？”假喜鹊终于说了自见面开始的第三句话，她问，“教导绝望的人民夺回光芒的希望，我，何耻之有？替地球人杀了这么多星堆人，还研制出普通人都能使用的毒剂去向强权复仇，我，何错之有？” “与其躲在夹缝中，捡着星堆人给你的零星好处苟活一生，不若轰轰烈烈地将自己化为火，化为风，化为万物，做个真正的自己。” 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般，然而，在假喜鹊的言语落下后，公寓的墙体，逐渐地开始坍塌，就像是要应和此人所说的话一般。 姆立察觉到形势的变动，朝着星堆军人使了个眼色。那几名精英随刻便逼向赵哒哒。而技艺高超的赵哒哒自然是不可能在条件还未达成前便轻易被逮捕的，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反抗，这群被假喜鹊煽动起来的地球人被逮捕的几率，早已突破了她能控制的极限。 而若她反抗……那么之前的努力，都将白费，甚至她怕会将裘飒再次拖下水。 虽说富贵险中求，生死各有命，但赵哒哒不允许。 不允许！ 黑色的斗篷因夹杂着的棕色而显得并没有那么气势磅礴，然而当它飞扬在空中时，便是宣告死亡的夜幕。 赵哒哒挡在蠢蠢欲动的星堆军人面前，寸步不让，将武器指向自己的亲人，将后背留给自己的敌人。 这出荒诞的剧目，开了弓便没有回头路。 犹豫只会败北，想成功，便只能抉择。 她并没有发现，假喜鹊在她的身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在为她的这个选择而感到欣慰。 裘飒被赵哒哒的眼神制止，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茬。十多年相处的经历，让他很清楚赵哒哒现在做出了何种选择，但他不理解赵哒哒此刻的想法。 按照她蔫儿坏的脾性，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变成战斗的急先锋，而是会像……对，会像那个D712一样，站在高台发号施令，而后一边一脸漠然地观察众人，一边将一切掌握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内。 然而现在…… 不对，哪个才是赵哒哒？ 裘飒疑惑地看向了赵哒哒，又看向了身后的D712，有些无法明白，自己该帮的到底是哪个人。 赵哒哒从裘飒的疑惑里，终于发现了这一切的不对劲。 D712在扮演的，不是喜鹊，而是她——她，赵哒哒。 居然算计到了这一步么！ （083）行动 - 灰喜鹊 - 余是 而更大的变局出现了。 就在裘飒开始困惑到底哪一位才是D712哪一位才是赵哒哒时，鸦先生出现在了星堆军人们身后——十多里的距离。 虽然变了装，但青瘤毒素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显著性的变化，随时轻颤的身体，让他显得滑稽而醒目。 而他，还带来了更多的地球人。 如果说，赵哒哒想保护的这些地球人，只是引来军人发动进攻的诱饵，那么鸦先生带来的这一批人…… 赵哒哒在公寓外布置的探测装置尽忠职守地向赵哒哒提供情报，然而在目前的局势下，即便知道更多，也无法起到有效作用，甚至，都无法将这个情报告知裘飒。 D712手中的两罐药剂，擦过赵哒哒的耳际，朝着星堆人而去，而后，对着赵哒哒道：“感谢你为我拖延时间，我的计划，才能如此顺利地进行下去。” 赵哒哒暗恨自己居然被假喜鹊彻底玩弄于鼓掌之间，自己所有的自主行动，恐怕也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她隐晦地看了眼裘飒，而裘飒，也正在看她。 姆立谨慎地看着袭来的毒剂，连忙支开防护罩，其余星堆军人同样做出如此动作。两瓶药剂打在罩上，留下两点白印，而后炸开，内容物与碎玻璃滴渐在站得离他们最近的赵哒哒脸上，划开了一道道血痕。 伴随着阵阵不祥的香气，赵哒哒简直是条件反射就捂住了口鼻。 姆立与其余星都军人，自然也在这香气中警觉了起来，在赵哒哒的引导下纷纷捂住口鼻。这种举动在平时确实无事，然而在战场上，这样的分神，只会叫自家的兄弟死无葬身之地。 终于摸了过来的鸦先生，在这个时间内向还未反应过来的星堆人发动了进攻。 地球人训练有素，又抢占了先机，可即便如此，星堆军人也拥有着绝对的实力，很快，这个自定义的起义，便成为星堆军人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假喜鹊与鸦先生加入了这场战斗。 与赵哒哒不同，假喜鹊的行动在利落、果决内，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与冷漠，仿佛对生命的处决，不过是一次并不需要留心的行动。 不是张扬，不是骄傲，甚至连傲慢都算不上，假喜鹊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压，蔑视着万物，就像是…… 神。 赵哒哒从来不信神，也并不认为神是现实存在的东西。然而有这么一刻，在近距离观察着假喜鹊肆意张扬的行为时，赵哒哒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用了这个字眼去形容一个—— 人。 裘飒趁着两边混乱之际，飞起一脚将地上碎了一半的铁门踢来，将公寓破开的洞口堵住，勉强护住公寓内的地球人，而后转身对付起来自周围的危机。 赵哒哒也没闲着，如果地球人与星堆人注定要打起来，她也不会自不量力地还要妄想着能阻止。眼下，救人与脱困，是他们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屋内是一群受过大量训练的地球人，屋内则是一群没有什么作战经验、甚至连基本作战意识与体能都没有的弱小人类，假喜鹊为什么要将这些人带到这里来？ 赵哒哒一边带领着人群往后门走，一边看着依然在厮杀冲锋的鸦先生与假喜鹊。 不懂，她不懂假喜鹊的行为作风，不懂假喜鹊的思考模式，不懂假喜鹊为什么对她了解得那么清楚，仿佛像是住在她肚子里的蛔虫。 他，亦或是她，到底是谁？ 星堆军人们被鸦先生与假喜鹊牵制，对抗变得艰难了许多。姆立当即下令那四个之前被赵哒哒叫下来的星堆狙击手复位，而后对着假喜鹊一行人道：“再不停手，我们就炸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 赵哒哒拿她的三个防护罩挡在了公寓内的地球人面前，颇有些疲惫地看着他们，说：“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逃离这里？” “如果有，我可以掩护你们，如果真的没有——你们的下场，只有死。”赵哒哒尽量保持情绪上的平静，道，“我的防护罩只能保护你们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以后，它的承受能力将会接近阈值……” 赵哒哒看着众人都下意识地往正中央的方向挤来，心下了然。 应该有地道，就在他们所站的位置。 大人们面面相觑，似乎还在思量着什么，但当外面的炮火实实在在地打在防护罩上时，他们感到了现实的真切。 赵哒哒虽然并不清楚假喜鹊之前许诺过他们什么，导致这些人在这么危机的环境下依然还能如此平静没有闹事。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明眼人都清楚，假喜鹊即便实力再强，再怎么能克制星堆人，也未必能救得了他们。 命，很重要。 几个人合力掰开石板，示意赵哒哒。 “我的防护罩，外面看不见，你们赶紧行动，争取在我将那四个狙击手赶下来之前，你们全部都撤离完毕——那个人有教过你们该怎么做吧？” “可是逃生门……” “不必给我留着，快行动！” 站在赵哒哒身边一个看上去仅仅才七岁的小孩子，拉了拉赵哒哒的衣袖，问：“那姐姐你怎么办？” 赵哒哒反手摸了摸孩子的头顶，又对那些大人道：“离开这里后，各自分散，短时间内不要聚集，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走吧。”她轻轻将孩子推离自己，给为首的那群大人丢了几个没有任何产品编码的治疗仪，而后侧翻过防护罩，对他们说，“行动开始。” 离开防护罩，外面的震声清晰地传达入赵哒哒的耳中。她避开那凶猛的炮火，利用倒塌的墙体残骸当障碍物，从一楼重又侧翻上二楼，掏出手枪，对准一名星堆军人就是一梭子。 星堆人的强悍体能注定了一梭子是无法致命的，更何况还是用于良好作战意识与精良武备的军人？ 赵哒哒敏捷地开中一枪，不过是托了先机的福。在射中后，四名狙击手立刻就察觉到赵哒哒的方位，疯狂射击被赵哒哒用来当做障碍物的墙体。 然而，那原本只不过是被击中的星堆军人，突然发出一声过于凄厉的惨叫，突然身体膨大，痛苦难耐地想要挖挠自己的身躯，五秒内便毙了命。 赵哒哒从墙体的罅隙里看见假喜鹊收回手的动作，简直无法理解。这人明明已经在一群星堆军人的包围圈中，明明应该早已捉襟见肘穷途末路了，怎么看着像是这么回事，实际上还有余裕暗杀一个狙击手，还能把锅这么自然地扣在别人头上的？ 这时候，赵哒哒终于又想起了自己当初的预设。 她曾很坚定地认为，假喜鹊是个星堆人。 但由于鸦先生的误导，且鸦先生作为一个地球人，展现出的不俗于星堆人的实力，让赵哒哒一度认为自己的猜测错误，认为假喜鹊确实是地球人，一个与自己一样接受过基因改造的地球人。 但现在…… 鸦先生与假喜鹊并肩作战时，鸦先生虽然从容不迫又有毒剂在手，但与假喜鹊的杀伤力比起来，便是萤火与日的区别。 “星堆人……”赵哒哒有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但她随即推翻了这个猜测，集中注意力，在其余三个狙击手身上。 在假喜鹊的“帮助”下，赵哒哒成了他们团伙的帮凶。 姆立在得知赵哒哒杀了四个星堆人后，对公寓进行了覆灭式的镇压行动，然而，指令刚刚下达，便被裘飒阻止了。 虽然裘飒一直都在抵抗地球人民的攻击，但不知道怎么的，不管是假喜鹊还是鸦先生，都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一边，让裘飒显得有些摸鱼。 而这样的情况多出现了几次，裘飒困惑了，姆立他们也困惑了。这么明显的离间，即便是只听从上层指令的姆立，也看得出来。 不过姆立也只是将这种困惑埋藏在心里，直到他下令镇压公寓内被围夹的所有地球人却被裘飒阻止的那一刻。 “裘飒少校，请讲。” “杀了他们只会挑起更大的征战，不若将里面的人当人质，逼迫D712及其团伙放下武器。” “不可能，”姆立拒绝道，“战争无法避免，我已将此事清清楚楚原原本本地告知上层，也请少校不必再来扰乱我们的行动。” “你的上层是谁，我请求与他对话。”裘飒说，“星堆人与地球人之间的和平，是两族花费了拜年时间才维持住的，你知不知道若是这件事走到极端，会引发多大的后果？” 姆立不耐烦地推开裘飒，便看见他自身的后果来了。 赵哒哒灵活地跳上三层，估算着那些地球人离开的时间，等那些刚组建起来准备集中攻击自己的时候，她便轻飘飘地落在姆立的面前—— “呵，和平？贪婪地硕鼠只会希求更多！”姆立拿枪指着赵哒哒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裘飒愤怒地按住姆立的肩膀，道：“你忘了我们的《宪·章》准则了吗！” （084）闹剧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侧身躲过姆立的子弹，将他手中的枪直接夺下。姆立被裘飒与赵哒哒包夹，连叫几声“好”，指着裘飒道：“我要上诉法庭，将少校您今日的所作所为，一字一句都揭露给军监们听！地球同情者，地球同情者居然能在我们军队中混上三等星武将，这是何其的笑话！” 裘飒并未被姆立的挑衅激怒，终端闪了闪，裘飒的手下汇报道：“报告少校，我们已将主路切断，目前无人通行！” “报告少校，七条辅路各三小队把守，现已全部到位！” “报告少校……” 裘飒在第一时间，便设想了无数种结局，而后迅速对自己的部下下达指令——虽然赵哒哒确实是只让裘飒跟来行动的，但她并未强调这一点，而是默许了裘飒会进行后续的一切防备措施。 如今，这些后手，都在安静而又稳健地起着作用。 “只要再过三分钟，你们就会安全，”裘飒道，“何必要血流成河，让无辜的人卷入这场政·治阴谋中？” 姆立原本因为无法得到有效援助而处在惊弓之中，却在他警惕的对象身上找到了安全感。姆立愣了愣，满是胡渣的脸上透出了些许红色。 “停止对公寓内群众的袭击，将大部兵力都集中在——三名首领身上。”裘飒望着赵哒哒，又对姆立道，“或许也可以谈判。” 原本谈判的任务是交由裘飒的，然而随着场上的形式不断改变，裘飒与赵哒哒的的行动方向都在不断地调整改变，唯有一点始终未变，那就是阻止星堆人与地球人的矛盾进一步扩大。 赵哒哒与裘飒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而当假喜鹊进入杀戮星堆军人的那刻起，裘飒之前的迷惑便烟消云散，也终于清楚，眼前人，才是赵哒哒。 然而赵哒哒却耿耿于怀着。如果连最亲近的裘飒都会被假喜鹊的演技一瞬间给迷惑住，那么，其他人呢？ 没有哪一次，比今天更让赵哒哒察觉到自我的消失。 “我接受谈判，但你们也要先表达诚意。”在又躲过飞来的流弹后，赵哒哒看了眼假喜鹊与鸦先生的方向，道，“除非你们的人停止重火力攻击，否则我们不可能停手。” 然而，就像是在驳斥赵哒哒的话语一般，星堆军人中又爆发出极其惨烈的叫喝，三名军人同时倒地，身体膨爆，化为片片血雨，余下的军人失控般地从他们各自的空间囊里取出更为可怕的武器，纷纷对准着假喜鹊与鸦先生那边，擅自开响了生化消灭战。 “你们终于拿出来了！” 假喜鹊开了口，声音越过像是要越过万千人一般，嘹亮而高亢。 这不是喜鹊常用的嘈杂电子音，更像是本人的声音通过扬声器的压缩处理结果。即便减了质，那种极强的冰冷的穿透感，也与假喜鹊的个人特质融为一体，让他变成了一把剑，一把杀人不眨眼也无半点仁慈的剑。 “我一直都在怀疑，星堆人是否藏有针对地球人的生化武器。”假喜鹊每一字都透露出憎恨与厌恶，“今日终于见识到，原来，你们不仅拥有，还大批量供应给了基层军人——” 赵哒哒皱眉，看向了裘飒。 裘飒与赵哒哒对视了一眼，在双方的眼神里，都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假喜鹊所说的生化武器——不管是在训练营里接受教育的赵哒哒，还是已经在地球上工作一小段时间的裘飒，都并没有见过，但姆立所带来的这支队伍，也确实拥有他们没有见过的武器，并且，当这些喷射而出的液体滴落在地球人皮肤表面时，瞬间能将他们半融化下来。 鸦先生带来两百多名训练有素的地球人，原本便已经损失了将近百名，又在这种所谓的“生化武器”的攻击下，人数急剧减少。 赵哒哒看了眼防护罩，十五分钟早就超过，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撤离…… 姆立抱着头，眼见这失控的场面无法阻止，而假喜鹊与鸦先生则在这时，朝着公寓里冲去。 “别过来！”赵哒哒刚说完，便被已经失控杀红了眼的星堆军人袭击，她为了自保，不得不与假喜鹊一同往里逃。 裘飒紧急调派人马赶来这里，一边抓住想要逃跑的姆立，道：“我想，有些事，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无可奉告，我无可奉告！”姆立的喊声从破洞的窗外传来，而赵哒哒已经踢翻了三名士兵，用斗篷隔开了他们所谓的“生·化·武·器”。 终端上传来的液体检测结果显示，这是一种强酸性质的合成物——她将溶液反抖在星堆人身上，星堆军人的皮肤上，只留下一点小小的印子。显然，他们配比的浓度是有上限的，说生·化·武·器过于夸张，但确实是针对地球人的没有错。 而且…… 赵哒哒看着分析结果最后两条的不明成分，有些担忧。 她的分析仪器已经拥有超过两万种的数据，而出现不明成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赵哒哒给那些地球人支起的防护罩，终于碎裂了下来，露出三四十个还站在中央的地球人。 怎么会没撤走？ 赵哒哒看了眼，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不是密道，而是洞穴。 藏人的洞穴，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只能藏得下八十多人，于是剩余三四十个没法藏匿的地球人你推我搡的各不相让，甚至还要让进里面的人出来。 若是给他们更多的时间，或许地球人中会出现主持大局的人物，而不是像现在，混乱得双方之间，如同杀父仇人。 见到两只喜鹊同时在场，那群害怕而又绝望的地球人怒吼着：“不是你说我们可以通过密道离开的吗！不是你说的吗！” 半晌，又哭着说：“救救我们，我们怎么办？” 杀红眼的星堆军人朝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地球人攻击而去，瞬间，七八个人便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原本还扒拉着赵哒哒与假喜鹊的地球人，纷纷惨叫着往后门而去，被守在后门口的星堆军人再次攻击，瞬间，那没有进入洞穴的三十多个地球人，全都死没了。 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而已。 在那群星堆军人朝着洞穴·口而来时，假喜鹊与鸦先生将空间囊里所有的毒剂都掏了出来——赵哒哒很清楚，这是他们能携带的所有的量。 一共七十八管，全都向着星堆军人而去。 赵哒哒并不清楚到底死了多少个星堆军人，又牺牲了多少个地球人，当静距离观看着那残忍的互相屠·杀后，她下意识地离开了。 在假喜鹊与鸦先生放出大量烟雾弹逃离后。 赵哒哒也趁机离开了。 再没有办法救下任何人，她的努力，却招致了更悲惨的局面。赵哒哒至始至终，都被假喜鹊牵着鼻子走，被当道具利用，成为帮凶。 那种被操控的恐惧，让赵哒哒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站在涯边，赵哒哒望着脚下的悬崖，黑沉沉的谷底像是带着魔力的凝望。那是地球人的哀嚎，是百年来，越沉入泥·泞，越嘹亮的怒吼。 该何去何从？ 赵哒哒的终端震动了片刻，便接到了赵叔的来电。 “终于开网了？”赵叔道，“你快看你哥，到底怎么回事？” 赵哒哒心中“咯噔”一下，点开了赵叔传来的新闻资讯。 滚动的视频上，裘飒突然到底毒发的剪辑视频，蹿上了今日热·搜第一，第二条则是关于星堆军人无底线残杀老弱妇孺的爆炸消息。 再一眨眼，第二条与第一条热·搜的位置互换了。 关于第二条的大量细节，被媒体不断爆料，经过精密地剪辑，假喜鹊似乎将这一出故事讲述成星堆军方对地球人一次粗蛮残暴的单方面侵害行为。 然而，赵哒哒却没有机会再看更多——裘飒的毒发让赵哒哒几乎无法站稳。她强迫自己冷静，而后脱下了喜鹊战服，重新奔向事发地点。 裘飒被人装上担架运走，赵哒哒挤进人群中，看到的是同样毒发的士兵……不同的是，裘飒还活着，他们，却死了。 这场屠·杀与反屠·杀，唯有一人存活下来。 赵哒哒强硬地跟着救护部队，在表明了自己的亲属身份后，才终于得以坐上救护内室，守在裘飒身边。 裘飒呼吸微弱，古铜色的肌肤呈现出奇异的紫红色，微张的口鼻淌着血，染红了他粘尘的衣衫与军徽。 即便是在昏睡中，裘飒也抵拒着他人的靠近，就仿佛是军人的本能。他晃了晃脑袋，仿佛是在抗拒一般。 救护人员全副武装着，却不敢再靠近裘飒一点，仿佛在防病毒一般。赵哒哒找来酒精球，目光犀利地回看了救护人员一眼，而后在没有任何装备的情况下，轻轻地摸了摸裘飒的额头，道：“哥哥，我在这里。” 赵哒哒的语调很怪，像是在强行压抑着某种情绪，下手却很轻很缓，慢慢地，将裘飒的狼狈擦尽。 “你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085）逆流 - 灰喜鹊 - 余是 裘飒之所以会滞留在那里，恐怕是为了阻止星堆人对地球人的屠·杀，然而，赵哒哒错了，他也错了。 他们错估了假喜鹊的决心与残忍，也错判了形势的险恶。 两个多小时后，裘飒从病房清醒过来，得知自己的生命，在快速地流向终点。赵哒哒正坐在他的病床前削苹果，并面无表情地将整件事都告诉给了他，包括——他在网络上的恶评。 站在她身边的护士犹豫地看了赵哒哒一眼，示意她出来。 “病人现在这种状态，并不适合将某些负面信息直接告知他。”护士长眼里地看着这名瘦弱而冷酷的地球女孩，不满地说道，“还有，你们家家长呢？” “裘飒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他拥有强悍的心理素质与接受能力，我认为，将所有信息告知他，只会让他更迅速地分析判断自己的情况。”赵哒哒本以为护士长要与她讲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发现不过是抱怨后，皱着眉，朝着护士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道，“请问我可以回去了吗，苹果还没削完。” 护士长：“……” 裘飒沉静地看着重新回来的赵哒哒，半晌才道：“是我没有及时离开。” “你没有像其他星堆人那样爆体身亡，本身就代表着某种希望，不必着急。”赵哒哒轻声地附在裘飒的耳边，说道。 裘飒皱着眉，问：“你是不是还要去追查D712？” 赵哒哒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四周。 裘飒了然，突然又问：“你为什么称呼D712为‘喜鹊’？” 赵哒哒没想到，裘飒在得知自己的寿命或许只有三个多月的现在，居然还能够思考其他事——不愧是裘飒，不愧是她赵哒哒的哥哥。 “我与喜鹊有私交，当初喜鹊杀星堆人的时候，我在场。”赵哒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怎么闯入假喜鹊的宣讲现场，怎么被人脑袋开了瓢后又怎么伪装身份摸到假喜鹊所在的那处酒吧，又是怎么亲眼目睹了星堆人死亡的一系列经历，而后看着裘飒，道，“喜鹊从很早以前就盯上了我，她、或者他，模仿着我的身形、举止、行为逻辑、思考模式，甚至在今日的某一瞬，以假乱了真。” 裘飒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复又严肃地说道：“显然，D712很早以前就盯上了你，而你——相当清楚这件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哒哒几乎能想象到裘飒此时的心理活动。 但她没法解释，只是低垂着头，倔强着不肯认错。 裘飒不管如何，都拿这样的赵哒哒没办法。即便通身气度依然冰冷如霜，但眉间的皱痕却淡了下来：“若是要冒危险，你不去也罢。” “什么意思？”赵哒哒猛地抬起头，咄咄逼人般地问道，“你体内的毒素并不稳定，暂时不会形成稳固的破坏链，但拖得时间越长，毒变的可能性就越大，你怎么可以仗着自己年轻就说这种话！” “我的意思是，我会中毒，你不必自责，”裘飒道，“不管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赵哒哒失声地问出了声：“你是什么意思！” 裘飒什么都知道！ 也对，当初与鸦先生对战时，裘飒昏迷了好一会儿，即便是正常人，都会揣测自己为何会昏迷，更何况是裘飒。他必然知道了赵哒哒偷偷将他的血液拿去检测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过来……”赵哒哒脸色惨白，像是一直以来的坚持都被打碎，仿佛脆弱、固执而又阴毒的自己被摆在了日光下进行审讯般。 她心灵的震动带着从骨骼处传来的阵阵作痛，让赵哒哒身形一晃，甚至无法站稳。 裘飒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赵哒哒掉着冷汗的额发，道：“我是军人，我有我自己的使命与职责，不要将一切的罪过往自己身上揽。是我选择去救你，也是我选择留下来反对星堆军人的屠·杀，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因中毒而虚弱的裘飒，似乎柔软了许多，连话也多了起来，不，他在谈论自己身为军人的职责时，向来是多话的。 他以自己身为军人而荣，与赵哒哒的理念，全然不同。 凛然如一朵被霜雪打击却依然挺拔的花，在脆弱的有限的花期里，坚韧而茁壮地盛大着。 “关于D712在前几日公屏上说的那些话，你有头绪吗？”裘飒又问。 赵哒哒刚刚缓过来的情绪，又揪了起来，但她还是老实地问：“你是在说喜鹊所说的，星堆人从高等宇宙跨过事件视界所付出的代价，不只是自身文明的陨落，更是地球灾难的起源这件事么？” 她企图从裘飒的眼中找到些许情绪的痕迹，但显然，她失败了。 自从自己的行为在裘飒眼里一览无余之后，赵哒哒总有些心虚气短的，此时也不敢多看裘飒，生怕自己又被他看穿了什么心思，一边回想着假喜鹊当时说的话，一边道：“这不是个选择相信或是不信的事……” “你信。”裘飒笃定地替赵哒哒回答道。 赵哒哒一时语塞，沉默地望向裘飒。 日光偏移进这间病房，光线将两个人割裂成截然不同的世界。站在阴影之中的赵哒哒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中立态度本身就意味着站在强者的一边，这是我最近才想通的事。” 即便再委婉，话语中那强烈的站队信号，已经展露无疑。赵哒哒不想再瞒裘飒，她面上冷静地等着裘飒对她生气，一面却又渴求他的理解。 赵哒哒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矛盾过。 “而我，只想信真相。”裘飒看向窗外，似是不想再继续深聊下去。 裘飒的绝对理想主义，总是让人很舒适地处于黑白过于分明、规律又自控的世界——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某种“精神洁癖”，所以在一般状态，他会忍耐着自己的这种倾向，并不会将这个准则要求别人。 而与裘飒截然不同的，是赵哒哒，她是混沌的，混乱的，黑与白都全都搅乱在一起，共生共荣，她可以崇高伟大，也可以市侩小人，她可以高举旗帜当最亮眼的星，也可以沉沦坠落拉着旁人永坠寒渊。 他们截然不同，立场，处世准则，思想价值观——然而，他们却又是如此的相融，是家人是兄妹，亦师亦友地互相陪伴长大。 但现在，他们两个谈崩了。 不管赵哒哒是否与D712私下接触，还是致使他现在躺在病床上，裘飒都未曾有过愤怒，而如今，却因为赵哒哒先站了队，却叫他如此难过。 赵哒哒默默地退出了病房，而后接到了裘瑞达的电话。 “爸……爸爸，”赵哒哒低声道，“您已经到了吗？” 与裘飒“摊牌”后，那总是藏在不经意间的罪恶感，却反而逐渐减淡。她一边自嘲着自己破罐子破摔后果然脸皮厚到了极点，一边又反复思考着裘飒所谓的“真相”，到底可以到怎样的程度。 世上有真实的真相么？ 赵哒哒不懂。 赵叔给她传了关于裘飒血液检验的初期报告，在看到血液指标一切正常只存在少数现有科技无法探明的暗区时，赵哒哒只觉得一切都已经晚了。 毒剂不会在星堆人身体内制造暗区，那不过是星堆人与生俱来的种族暗码，所以，几天前与鸦先生对战时，裘飒并未中毒。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当时没有向裘飒求助，他就不会牵扯入自己与假喜鹊的斗争中，如果她没有选择相信鸦先生的话，今天没有带着裘飒来这里，是否裘飒就能安安静静地活下去…… 太多的如果后，这份“一切正常”的报告，反而更加刺眼与无助。 赵哒哒将身体倚靠着巨大的落地窗，望着脚下芸芸，与凝望深渊无异。 裘瑞达与夏霞一同来了，做过一套消毒检测后，他们携手找到了正站在裘飒病房门外发呆的赵哒哒。 裘瑞达身为星堆人，全副武装着，在看见一身轻松的赵哒哒时，忍不住叹气道：“若我是地球人就好了。” 而夏霞红肿着眼睛，握着赵哒哒的手，道：“医生说……他怎么样了？” 赵哒哒没法回答，她轻轻摇了摇头，道：“医生们正在开会讨论，不过，哥哥体内毒素尚不稳定，或许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形成破坏链……我是说，说不定哥哥体内有类似抗体的存在，并不是没有希望。” 裘瑞达从医院通知他过来时，就已经听过类似的说辞，他颔首，有些骄傲地说：“不愧是我的儿子。” 赵哒哒轻笑一声，而后侧过身，道：“妈妈，你们要进去看看吗？” 裘瑞达也想跟着进去，被赵哒哒阻拦了一下。 “爸爸，我有话想和您说。” 小女儿在自己面前向来都是天真活泼讨喜又可爱的，难得见她如此严肃认真，裘瑞达感慨地摸了摸赵哒哒的头，道：“说吧，爸爸什么都答应你。” 赵哒哒今天被裘家两个男人都摸了脑门儿，略有不同的温度，却让一直强行让自己冷静的赵哒哒，有了一种无法释怀的难过。她清了清嗓子才道：“蔚家在医疗科技上成就卓绝，我想恳请蔚蓝，救救哥哥。” （087）骑士 - 灰喜鹊 - 余是 裘瑞达先是一喜，然而在听出赵哒哒的潜台词后，脸色大变，问：“裘飒的情况是不是不对？” 赵哒哒摇摇头，说：“以防万一。” 可是这个“万一”的概率，并不小。 裘瑞达原本的情绪都没了，有些慌张地摸了几次口袋，在摸到一身顺滑的防护服时，不得不无措地将两只手上上下下摩挲着。 赵哒哒道：“哥哥知道自身的情况，情绪很稳定，只是……” 她很清楚，裘飒不会将自己的事告诉任何人，只是，他不想见她而已。赵哒哒叹了口气，对裘瑞达又说：“我即刻回程去求蔚家，或许需要几 上管紫苏非常愤怒，要不是林媚娩一直拉着她的手，早就杀了他们，哪还有人在她面前碎嘴，有些不解的看着林媚娩。 慕容锦连连点头，他觉得‘花’青衣说的很对，如果‘花’萼山庄真的有内‘奸’，那么下一次死的人恐怕便不再是公孙一了，也许他自己在半夜间都有可能被人偷偷的杀了的。 关凌云怒火中烧，这个晓月一次一次的搏他的面子，他早就想动手教训她了。 说到这儿，王昭倩把她说过的那些话又原原本本地给琳和千叶因果说了一遍，包括在大鸡蛋中，埃尔法老师最后留下的话，王昭倩也重复了一遍。 西泽斩中了红龙的后脖颈，然而……斧子却并没有深入红龙的肉中。 而艾尔所拥有的，是这三个恶来的本真灵魂赋予他的一个权能，通过这个权能，他能够在必要的时刻，借用身边的这些元素辅助自己，不过能借多少，还要看艾尔自己的能力。 “六字真言帖？”玄奘手搭凉棚，仰面张望，只见正山顶上，影影绰绰贴了张烫金的帖子。 “如果真的没人去找她的话，她可能都等不到春天来。”风伊洛稍微总结了一下，她神色凝重，连带着所有人脸色都不好。在座的所有人，都从来没想过顾陵歌会死。 “没错……这白牡丹确是姿容出众、美艳无比呀……”嘿！连生性粗鲁的悬胆也是一脸春色。 不过都无所谓了，只要袁天的计划成功，那他就是世界霸主，那时不过区区一个杨兀，他已经不会放在眼里了。 叶摇目光一扫，才发现坐在附近几桌的妖兽，胸口竟都是挂着同样徽章的，显然是属于不同势力的佣兵团成员。 他匆匆把她抱进夜店的专属电梯，直往楼上自己的专属休息房间里去。 看着明显比实际情况低上一截的任务评价，墓有些牙痛，不过还是心中默念‘确定’。 只是他们眼神中的警惕和寒意暴露了他们真实的想法，各式各样的兵刃更是违和，谁参加寿宴还会带着兵刃来？虚伪之意一览无遗。 听到上官别鹤和上官萍儿，皇甫旭点点头，抱拳称是，这两人眼下跟他没多少关系，但将来就是一家人，当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与其千方百计的破坏，不如想着掌控，天生皇者这么厉害的神子，他如果分神化念，与之融合，岂不等于掌握了一张怎么打都能赢的牌？ 袁天他没去店里，让司机直接把自己送回了家，袁天回到家后，屋子里空无一人，袁心和楚慧欣还在店里忙着，袁天把自己扔到床上后，就开始了发呆，他现在心乱如麻，什么事情都没心思干。 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吕天明修炼玄阶武技演化出来的力量而已，根本不能和真正的雷霆之力相比。 此时袁天正窝在储存空间里与虫后们进行视频通话呢，它们三个都已经进化完毕了，人类形态的它们长得那叫一个成熟，身材也是所有虫子里面最为火爆的三个，很符合它们三个虫后的设定。 （087）暴露 - 灰喜鹊 - 余是 蔚蓝沉静又温柔地看着赵哒哒，她抬起手，以指代剑，在赵哒哒的右肩轻轻点住。 “我将赐予我的骑士以方向，带领你抗击一切不公。” 手指收回，复又点在其左肩。 “我将赐予我的骑士以宽厚，带领你救助一切苦难。” 这次，手指点在了赵哒哒的眉心处。 “我将……” 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宣誓，蔚蓝的手却没有收回。 “起身吧，我的骑士，我将赐予你无上的荣光。” “出发吧，我的骑士，我将祝福你坦荡的前程。” 赵哒哒带着蔚蓝给予的骑士最高权限——金骑士勋章离开，她很清楚，蔚蓝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在没有鸦先生协助的现在，蔚蓝想要继续推行对地球的帮助，能依靠的人极少，甚至可以说，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只有她赵哒哒才可以实现蔚蓝当年的理想。 ——将那道光带回地球。 她们两人的方向是一致的。 这也是她们两个从一开始便一拍即合互相依仗的主要原因。 但即便得到了蔚蓝的支持，她就能义无反顾去救裘飒吗？她真的能救裘飒吗？ 夏霞的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的阶段，赵哒哒赶去后，利用蔚蓝给予的特权，调出R5研究员们从进入医院到带着裘飒离开医院的全部路线，直接将材料丢给院长，道：“行个方便吧，先生。” “什、什么方便？”自知理亏的院长捏了捏鼻子，拿大眼刀子刮领赵哒哒进来的那个秘书，而后有些瑟缩地请赵哒哒坐在对面。 赵哒哒落落大方地坐在软皮沙发上，双手交叉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两根拇指摩挲了两下，目光冷清地看着对方，道：“您在未核实对方是否为R5研究员的情况下，将军部委托给您的少校交付出去，这件事，你们承认吗？” 她的视线实在是过于凌厉，让院长有一种自己正在被军人拷问的错觉。 事实上，视频路线赵哒哒都有一份拷贝，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行。 院长擦着额上的汗，心里嘀咕着地球人的种种恶劣行径，却在看见赵哒哒胸前的骑士徽章时没了那种底气。 “这个，我们承认是我们的疏忽……” “嗯，我问完了。”赵哒哒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感谢您的配合。” “这、这就……” “夏霞女士的身体情况，还请您多担待。” “担待，担待。” “裘瑞达先生的事，也希望您去为他解释解释。” “自然，自然。” 事情发生到这里，一切都是顺利的。然而，赵哒哒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赵叔时，刚说到自己接受了蔚蓝的金骑士勋章，就惹来赵叔的不满。 “你说你跟那个假货合作，我认了，结果你看那个假货做了什么？你现在又跑来跟我说你成了蔚蓝的骑士！”赵叔绕着狭窄的小房子，抱着肚子走来走去，途中提到了没来得及整理的箱子，又在视频外隐忍地暗呼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你实在是做得太超过了。” “蔚蓝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比我清楚……”赵叔或许是脚趾疼得太厉害了，居然企图从温和些的角度去让赵哒哒脑子清醒清醒，结果才说了两句，那火气又腾了起来，骂骂咧咧道，“你什么德行，我比你更清楚，你仔细想想你瞎过的眼！” “地球憎恶派待你怎么样？” “那假喜鹊待你怎么样？” “你现在出息了，还敢指望星堆人？” “你依靠地球，还能有条活路，你把底细透给星堆人，不要命了？” “真不要了？” 赵哒哒撇了撇嘴，道：“我总得为裘飒找条退路。”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件事，赵叔气得更是满脸涨红，“你真的想好要去救裘飒了吗？你知道事情败露之后，你要承担多大的代价吗？” “一粒麦子落在地里如若不死，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会结出许多籽粒来。”赵哒哒轻声道。 赵叔怼到屏幕前，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赵哒哒耸耸肩，苦笑着看向赵叔：“我门忍得已经够久了，以往有用，可现在呢？地球人与星堆人的和谐共处，在今天这期对冲事件后，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不是吗？” 赵哒哒点开热搜，第一条依然是假喜鹊发布出来的剪辑视频。 “只有我，假喜鹊，鸦先生还有裘飒，现场只剩下我们这四个活口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舆·论已经形成，就算我有整段录像，现在拿出来驳倒假喜鹊吗？驳倒了，就能让两族人重新回到无事发生过的状态吗？” “不可能的，不可能。”赵哒哒摇了摇头，说不出的绝望与失意。 视频里，出现了星堆军人对着洞***的人群疯狂扫射的场景，这一切，虽然是假喜鹊一手促成的，然而…… 动手的，是星堆人。 对着一群年轻的、鲜活的、懵懂的、尚未绽放就即将凋谢的生命，他们没有一丝怜悯，有的，只有疯狂，无尽的疯狂。 天不遂人愿，如赵哒哒这般想法的几代人努力构建出的能让地球人残喘着的空间，在假喜鹊的狡猾与冷漠下，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星堆人绝不会放过地球人。 而地球人……除了反抗，能否还有其他的活路？ “回不去了，带着你和你的孩子门，躲进蔚蓝做成的巡礼通道里去。我给你们开放权限，从现在开始，不要轻易与外界联络，也不要轻易发表自己的观点，你们就只是一些流浪的地球人，懂吗？” “可是蔚蓝也不安全，你别忘了，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宇宙核心，盯着你，我怎么能去蔚蓝建造的巡礼通道冒险！” 赵叔的固执让赵哒哒有些无奈，她揉了揉眼眶，语气缓和下来，问：“陈凌呢？” 坐在杂货堆上围着西部牛仔款围巾的智能机器人插嘴道：“陈凌目前正在教育区安置孩童，预计半小时后会前来汇报情况。” 赵哒哒与赵叔异口同声道：“没问你。” 智能机器人卡了下壳，重新变成静静子，在角落发呆不说话了。 赵哒哒知道赵叔在这个情况下劝不动——当然，赵哒哒也不可能因为劝不动他便不去救裘飒了，只不过是想曲线救国而已。 挂了赵叔的电话，她随即打给胡子大叔，让他喊来陈凌。 陈凌比往常更沉稳。跟着赵叔干事后，又接受来自蔚蓝的指导，赵哒哒站在他面前，总有种看不透这个小兔崽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错觉。 “这是八、九区巡礼通道的布防图，如果赵叔劝不动，你就先将孩子们，还有你的家人安置进去躲避接下来或许会出现的战况。我标红的几处，几乎没有人会走到那里，你们尽可以放心。” “等安置完，你就直接把赵叔打晕带走，比一味劝说他要来得快。” 赵哒哒歪了歪头，一边在黑市挑选武备资源，一边对陈凌告诫起来。脸上并不贴合的普通面罩松开了一个口子，她抬手扶正，终于舍得给陈凌一个正脸，问：“你们的功课进展如何？” “最近主要钻研的是情报方向——”陈凌说，“比如说，今天的那则新闻，我们通过现场对比，发现了很多不太对劲的地方。” 赵哒哒颔首，说：“写成报告，如果我今天回来得及时，就帮你们批改作业。” R5研究所的布置反而比低等级的R4,R3研究所安保系数还要低，倒是让赵哒哒少了不少麻烦。 一是因为，R5所研究的相对偏、冷门，专精度以及基础用语都不可能让外行轻易看懂。 即便是资料外泄，对其他人来说与天书无异。就如同尚且没能摸清楚1+1究竟是什么学科的人，即便将微积分放在他面前，也不可能明其意。这些在星堆人看来无比珍贵的科研资料，在地球人眼里也不过便是当下的废纸罢了。 二是因为，R5研究所的地理位置，地球人几乎没有能接触到的渠道，甚至连R5研究所这个名字，终身都未必知晓，更何况是掩护成幼教所的研究所呢。 有了蔚蓝的帮忙，针对裘飒的人体试验，可以拖延到明日，今天一整天，赵哒哒可以做出很多杀伤性强大的武器。 但赵哒哒这次的打算并不是装扮成假喜鹊的身份杀入，而是以军人的身份，去要求公正的对待。 就在她从黑市里晃晃悠悠出来，寻思着这次可以做成多少辅助**具时，被人扣住了肩膀。 这种既视感，让赵哒哒没有第一时间给对方一个过肩摔，而是隐忍地转过了头。 陈凌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赵哒哒脸上的简易面罩，像是释然，又像是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原来，你是女的。” 赵哒哒挑挑眉，看着这个又蹿高不少的陈凌，道：“学得不错，甚至能根据短短几分钟的视频定位到我的方位，很好。” 她拿起手里的零件，晃了晃，毫无雇佣童工的廉耻之心，正义凛然道：“那么，给我看看你的机械拼接学得怎么样？” （088）偏见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把陈凌带去了咖啡馆，一如当初陈凌将赵哒哒带去了暗聊室一般。 她落落地走到了前面，半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就坐在陈凌的面前，而后抬手看了看时间。 离裘飒上手术台，还有大约10个小时的时间。 10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修【这话说得不轻不重，让人摸不清他的态度，只是赵哒哒并不害怕，她摸透了办公室两位的心思，道：“我并没有违反军规。” “是对方提出的挑战。” “在约架前我和他签了协议的。” 一把手和另一个人被赵哒哒的理直气壮给逗 “门外的人，别再耽误时间。”从门内突然传出话来，同时，门自动打开一道缝隙。 老者说完话，双手在空中一阵比划，顿时密林中一些野兽和树木凭空消失。而在老者手中却是多了两个青色光球。老者将光球向着池塘所在一抛，见得两个光球以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速度，瞬间进入到了池塘之中。 这是一处教堂，教堂很宽大，在教堂内部，有着一副独特的画卷，无尽的虚空，雕刻在这教堂内部的墙壁之上，星辰点点，组成了这一副浩瀚的星空画卷。 电光火石之间，紫龙就已经杀到了近前，祖龙珠让他此刻的战力达到了仙主级，又持有至仙兵这样的攻伐利器，威势之强横，堪称是勇不可挡。 “我-靠！疼！这么说我没有幻听！这也是幻觉！凯瑟！是你吗！凯瑟！真的是你吗？！”金斯斯此时已经忘记了头上的疼痛，一脸兴奋的看着凯瑟说道。 这个能力他运用的还不算成熟，持续的飞行已经让他十分疲惫，他换回了普通人的状态，此时，他已经累得浑身虚汗。 在这个约定的刺激下，李振果真不负所望，成功考取了江南大学数学系，大学毕业李振分到福洲县计委工作。半年后，施燕燕看到李振心意没变，才带着李俊嫁给了他。 “我们这就去。”莉娜点点头，便和身边的冷冰凝、吉安娜、珊莎还有美夕向着庄园的厨房走去。 因此，张涛明知道张静是体制内的，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带着一丝隐隐的振奋。 虽然他对于歌唱不是专业的，但听听，还是能听出一些东西来的。 千百年来，一直有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主张，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说最接近这个理想的朝代恐怕就是两宋了。 这回刘怀东倒是着实被震惊了一把，只见他两只眼睛盯着孙雅手中那枚褐色的，看似平平无奇的丹药，目光中难以遏制的涌现出几分忌惮。 “裴晨宇，你给我听清楚，你我毫无关系，你要脸面就不要再来这里烦扰我哥和我妈，你如果不要，我就索性给你扯下来。”简晗不想妥协了。 朵儿支点指着两个将领，这两位弓马武艺，在部落里面都是第一流的，马木尔把他们叫到面前。 戚修远的瞳孔蓦地紧缩，浓黑的眉头越蹙越紧，随即又舒展开来。 看到夏鸿和丁婉离开后，赵霆便放下心来应对黑气蝙蝠“让我看看你这雷蝠军团和魔界大军谁更厉害！”说完赵霆便化作电光飞上前去。 但哪怕是这样，舒晓峰也仅仅只是花费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便是成功了。 冷冷的笑了出来，俞思蓝说着一滴清泪便顺着眼角滑落而已，滴落在戚修远的手心上。 洛天几乎是在重压下蜷缩着身体，像是千千万万生活在平凡生活中的人。 说着，他竟然一把将许瑶拉到了怀里，张开大嘴巴，就要向许瑶亲去，许瑶大叫着，拼命的挣扎。 （089）营救 - 灰喜鹊 - 余是 来势汹汹，来者不善。 赵哒哒一副自己要硬闯的医闹架势，让研究员们一个头两个大。倒是之前讽刺赵哒哒怎么没有来的伪装人员，兴奋得搓起手来，准备好好给赵哒哒一个下马威。 然后就看到了赵哒哒先发制人的视频。 还没来得及出口的颐指气使被压回了喉间，两位伪装成幼教的星堆女人翻了个白眼，放下鲜红的指甲油，将原本挂在胳膊上的白大褂脱下，换上被她们嫌弃了一个晚上的围裙。 当赵哒哒看到两个女人虽然不情愿、还是硬装出一脸温和的模样时，便知道他们是想拖延时间了。 裘飒的手术开始时间是在……七点，或者八点。 主刀的研究员，无名氏，有着非常极端的洁癖与完美主义，第一刀的时间永远都是整点。 现在离七点还有半个小时，赵哒哒虽然有的是时间陪他们耗，但为了让关注这件事的老铁们能尽快跟上情绪，还是直闯了进去——在被阻挡后。 “幼教所不开门，那为什么我的哥哥在里面呢。”赵哒哒咄咄逼人道，“他可是个病人，医生说他需要静养和持续不断的检查，你们一个小小的幼教所有这样的条件吗?有他所需要吃的那种特效药吗?” “是谁允许你们随意提走人类，就像提走一件货品一样?” “我们没有提走任何人。” “我在他住院后，为了能平衡工作与照料他，在他的芯片上做过手脚，我想你们可能没有发现到——我倒是很好奇，这个挂着幼教所牌子的地儿，不惜犯法冒充研究员带走一名少校军衔的军人，到底是为了要做什么危险的研究?” “你不可以硬闯进来！” “好大的气魄！看来你们是连少校都敢下手了，那么你们之前，有对多少无辜人士下过手?星堆人都下得了手，恐怕对地球人更是下手肆无忌惮吧。” 眼看着帽子一顶一顶又一顶地甩过来，两名嘴皮子本就没有赵哒哒利索的星堆女人节节败退，想要靠武力强行将赵哒哒挡在外面。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大褂的，全副武装并带有高级防菌口罩，只露出两个眼睛，冷静地看了赵哒哒一眼，说：“你把直播关掉，我们就带你进去。” 赵哒哒果断地掐断了直播，慢慢地抚平微乱的头发。 观看直播的人们在同时收到了一个乱码，看似是某种暗语。曾经在地球学院的孩子们对这种语言非常熟悉，随手点开一看，视线竟是随着赵哒哒的头发，一点一点晃开。 赵哒哒展现出了星堆人对地球人的刻板形象。尖酸，刻薄，狠辣，得理不饶人，总是似乎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尤其是在听到赵哒哒说她在裘飒的个人芯片上做了手脚时，一群星堆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但视频阅读者全部转向地球人后，那种身临其境般的探险与猎奇心理，让赵哒哒的视频反而火出了圈。 原本并没有跟进事态热度的地球人们，也暗暗地接过了从其他地球人那边传来的地址，点开观看起了后续。 而星堆人…… 外行的星堆人只是发现了这堆乱码的奇异之处，但他们没有接触过地球学院的人，并不知道这一套成熟的对话体系以及语言逻辑。 知道这其中关窍的星堆人，则一边暗骂赵哒哒作弊，一边暗搓搓地继续好奇。 赵哒哒随着他们的指引往里，并打开了屏蔽机器。 她的这个动作并不隐蔽，直接在视频里面展现给了诸位，然而对面的研究员并没有察觉这一切。 在他们准备将赵哒哒引向另外一个方向时，赵哒哒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靠墙说道：“你们不会以为我傻吧?” 她的手指向裘飒的方向，道：“还是你以为，我之前说的话都是在唬你们?” 带头的那位白大褂见把赵哒哒带得差不多了，便道：“我们领导有话想跟你商量。” “你们领导怕是这会儿正忙着对我的哥哥做些什么吧。”赵哒哒也不含糊，寸步不让。 白大褂讽刺道：“看来你来之前已经对我们了解了很多了，在老鼠洞里挖掘消息是你的种族天?” 赵哒哒脸皮很厚，完全没有被打击道：“现在看来对你们的无耻似乎了解得还不够深入呢。” “我以星堆中央第一军预备役训练营第48批生的名义，要求你们从实将自己的一切违法乱纪事实交代出来！” “你们是否伪装研究所的员工，私自调取人体进行不可告人的实验?是否伪造工作证件，将一个私人研究所以幼教所的形象做掩护?是否……” 赵哒哒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所在的天花板开始突兀的改变了形状，像是要折叠凹造成一个匣子，将她彻底困在其中。 就在大家以为自己终将见证赵哒哒的失败时，那面墙壁动不了了。 原本兴致勃勃准备场外看戏的白大褂，有些慌神地僵站在当场：“怎么回事?” “嗯哼，怎么回事?”赵哒哒语气恶劣地问道，“你们的私人研究所还是豆腐渣工程?” “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不愧是正统的研究员，思维敏捷迅速，立刻就察觉并确认，是赵哒哒做的小动作。 赵哒哒神色自若地推开了在她面前变形的、扭曲成各种形状的墙壁，墙体上的金属如脆裂的刀片，一片一片折射着刺眼的光线碎落下来，落在了赵哒哒的裤摆旁，发出了清脆的撞地上。 “自保而已。” 白大褂不敢动了。 不对，不是不敢动了，而是他悄悄地又摁了好几个按钮，结果无一例外都失去了效能。这所研究所内的所有高科技装置，都失去了作用——包括即将对裘飒进行手术的那一台。 赵哒哒花费了4个多小时精简下来的的屏蔽机器，自然有它厉害的地方。 虽然比市面上的屏蔽机器要脆薄了很多，很容易受到攻击而遭到破坏，且使用寿命也不长，但用在这里，适合得很。 懂行的星堆人有点儿想问问赵哒哒这款同款的屏蔽机器是在哪儿买的，需要多少钱。 “7分钟，我浪费了7分钟在你身上，希望你的上司没你那么唠叨。”赵哒哒站在裂缝外，傲慢而自信地说，“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将会对你们全体进行诉告，残害军人的处罚，希望你们能够承受得住。” 而后，她的身影消失在白大褂的面前。 当然对于白大褂来说是瞬间消失，对于在直播视频前的众人来说，那就是场景飞快而凌乱地转移，广大观众有幸体会了一把飞一样的感觉。 赵哒哒“礼貌”地踢开了裘飒所在的那个房间，然后为自己的鲁莽表达歉意。 “在本应该向我道歉的你们面前，我确实没有掌控好自己的情绪，这里我向你们的手术门道歉了。”她扶着被自己踢断了的半扇门，轻轻地放在一边，朝着几个与之前那个白大褂一样装束的人走去。 为首的那名白大褂依然站在手术台前，凝神细思，而裘飒则穿着雪白的病服，双目紧闭，疑似被麻醉。 “我要带走他。” 赵哒哒觉得自己的礼貌已经用尽，侧身准备将裘飒抱起。 一旁的几个人忍不住出声：“你带着走他?” 赵哒哒亮出了自己的机械外骨骼，这个东西有一部分是陈凌帮她完成的，细节的地方虽然还有一些青涩，但加了点儿奇思妙想，比如在手肘处藏了点儿短炮。 “你带走了又能如何?你治不了他，别的医院也治不了他——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们是谁了吧?”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猜，你们或许是临时组成的秘密小组，准备研究D712针对星堆人开发的那款毒素，以及另两款毒素的变体。”赵哒哒道，“有可能你只是一个大脑异于常人的疯子，想要做星堆世界的救世主，想要利用我的哥哥做实验，满足你的研究癖，但我绝不会同意。” “军神在上。” 赵哒哒单手抱着裘飒离开，在即将出门的片刻，赵哒哒像是终于想起来似的提醒道：“其实我的视频并没有关，现在还在直播中。” 原本似乎有所行动的白大褂们，纷纷僵在了当场。 那名至始至终都老神在在的白大褂终于看了赵哒哒一眼，似是欣赏，似是怨毒的一个平静的眼神。 带走裘飒的行动出奇的顺利，但赵哒哒很清楚，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从离开这里的每一秒，她的生命都在倒数。 与R5研究所为敌，光明正大地为敌，带走裘飒这个活体中毒者，不管是从哪个角度，赵哒哒都完蛋了。 她的军旅生涯，都将完蛋。 可是，那又如何呢？ 在星堆人与地球人交恶的现在，身为地球人的赵哒哒，都不可能再在军部有所建树，除非她手握地球人成百上千的鲜血。 她能做到？不，她做不到的。 （090）伪装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不仅可以利用这件事将裘飒救出，也能趁势摆脱被星堆人利用裹挟的被动局面，这些军部的龌龊事，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但不讲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地球人反抗运动声势并不大，但暗波涌动间，随时都能掀起惊天骇浪，怕是再回不到从前那般的和平景象。 赵哒哒并未在第一时间离开R5研究所的地盘――她没有带任何飞行工具过来，一是过于招摇，二是容易被人黑入系统。她目前所能依靠的也不过就是她右手的这副机械外骨骼，但能耗过大，也不可能对裘飒进行远距离运输。 她带着裘飒绕到了死角处，将报废的屏蔽机器掰开，将除了内芯以外的其他零件处理掉后，将内芯与裘飒的个人芯片对接。 又从空间囊里掏出促进剂，打进裘飒体内。 裘飒的身体肌肉因促进剂而激烈地抖动起来，但是他并没有醒来。 怪不得那位白大褂能老神在在地看着赵哒哒领着裘飒出去，显然他并不认为赵哒哒真的能带走裘飒。 恐怕出了研究所的范围，就会有一大·波人等着过来抢裘飒，若是被夺走……这一次恐怕赵哒哒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然而距离蔚蓝所提供的住所，有大概800公里的线程，在没有交通工具的现在，赵哒哒想要徒手将裘飒带过去，恐怕需要花费4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 裘飒必须醒来。 为此他需要更加能刺激他体内变化的东西。 如果强力促进剂也没有效果的话，当今世上只有一种东西可以让裘飒醒过来——基因改造剂。 赵哒哒9岁之后为了将自己的身体打造出不输于星堆种族的素质而接受了改进计划，最重要也最严苛的是药物疗程。 这其中最让人痛苦的便是基因改造剂。 尤其是第一针。 至今，在赵哒哒的血液里，她的骨髓里，也含有基因改造剂的残余，这也是她的身体处于无休止的痛苦、或即将痛苦的根源。 赵哒哒划开自己手腕处的动脉，将自己手挽出的鲜血，不要钱似的倒灌进裘飒的体内。 半混血的裘飒，并不会像赵哒哒这样的纯地球人这般，对基因改造出现过分排斥，这就导致他们的改造安全可靠了许多，但是痛度依然不会减少万分。 裘飒是被极端的痛苦给痛醒的，在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赵哒哒正将他抱在一处乱木丛中躲藏，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明白现在的状况。 “嘶！”他刚想动弹，便被越加残忍的痛苦包裹。赵哒哒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复又用那冰凉的手指抵按着裘飒的太阳穴。 “很疼的，再忍忍吧。” 这话说得毫无愧疚感，仿佛始作俑者不是她一般。 “等你彻底能走了，我们就离开。” “哪里?” “离开研究所，去找蔚蓝。” 裘飒的痛苦并没有因为“蔚蓝”这两个字儿减轻半分，在药剂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只能疯狂地抵住牙，将痛苦的呻吟压·在喉间。 不能尖叫，不能打滚，赵哒哒将她的胳膊递过去，裘飒却只是紧紧的抓住，甚至没有在她的肌肤上留下半点印子。 赵哒哒在视频里放出幼教所的地址，等着外面的人声越发喧嚣，而裘飒也终于扛过了第一针的威力后，赵哒哒才从草丛间探出了头。 “你现在浑身脱力，尽量把重量压·在我的肩上，”赵哒哒拍了拍自己肩部的外骨骼，道，“虽然有点硬·邦·邦的，多担待些吧。” 裘飒腿部有些发软，按着赵哒哒肩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叹了口气，道：“你每天都会忍受这样的疼痛吗?” “不会，四天一次。”赵哒哒道，“等离开这里，你再打一针中和剂就没事了。” 裘飒虽然知道基因改造剂的疼痛等级，但唯有实际领教过这样的切肤之痛才能真正感同身受。 “怪不得很多接受过基因改造的地球人都没能撑过三年，”裘飒问，“你忍受了多久?” 赵哒哒翻了个白眼，说：“那些人承受不住，是因为他们没有钱买药，而我，又有镇痛剂，又有止痛片，还有军部的治疗手段，不会像他们一样要死要活。” “你是不是忘了你每个月划给我的零花钱，足够我买这些东西了?” “哦……”裘飒刚燃起的妹控情结迅速降温。 赵哒哒与裘飒摇身一变，伪装成星堆大老爷带着地球人小情·妇来这里凑热闹。 赵哒哒状似全身娇弱无力地靠在裘飒身上，掐着嗓子扭着腰，一脸绿茶像地说道：“我就说嘛，视频里的幼教所，一定是在这里。” 他们俩光明正大地混在同样来凑热闹的群众堆里叽叽咕咕。 裘飒冷着脸：“哦。” “老爷，对不起嘛，不要生气，人家只是好奇而已，您要是不喜欢，我们回第五区便是了。”赵哒哒撇了眼正用监控摄像密切监视着，在袖子底下托着裘飒往后面退去，脸上还挂着委屈得不行的模样，招来不少星堆人的侧目。 现在这种形势下，这边的地球女人都怕怕缩缩躲在别墅里不敢出门的，也就这位活泼娇俏，可爱得很。 可惜她的老爷是个不解风情、相貌丑陋的底层星堆人，真是糟蹋了一块好玉。 赵哒哒这对显然相当引人注目，赵哒哒又撒了好一会儿的娇，做足了势头，旁的有位看不下去了，道：“第五区是有点儿远呐。” “是呀，今早搭飞梭过来的呢，下一班飞梭可能要等两个小时后……”赵哒哒声音小小的，又仿佛是怕裘飒生气一般瞧了他一眼。 那位出口询问的人，阴阳怪气道：“看来，你家老爷对你很不错啊。” 赵哒哒露出了傻白甜的灿烂笑容，把一旁人看直了。 裘飒从没见过这样的赵哒哒――当然，现在赵哒哒换了张相当精致小巧的地球女人的脸，动作做起来熟练又可爱――他忍不住崩了人设，笑了起来。 赵哒哒被裘飒这反应给整崩溃了，好在她反应迅速，收敛了笑意，身子轻轻带动着衣服打着颤，声音里带了点儿婉转的哭腔，道：“……老、老爷？” 一看就是被人打骂过的可怜模样。 “好心人”别有所图地建议道：“我一会儿也要去五区，不如少带你们一程？” 他冲着裘飒抛了个“你懂我意思吧”的神色。 裘飒点头，神色自如。但赵哒哒敢打包票，她哥什么都没懂。 研究所的人稍稍探出头，便被人一阵猛拍，急忙又吓得缩了回去。赵哒哒怕裘飒受不住，朝着另一个人道：“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说话间，她露出自己形态优美又不加遮挡的细脖子，叫另一人看得眼直，笑眯眯道：“也确实无聊，他们怕是不敢出来说明情况，再怎么等下去也没什么可看的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裘飒被扶上飞行器的时候，差点在台阶上摔倒，赵哒哒用力托举，藏在薄纱里的外骨骼露出来了半个。 再次崩溃了一秒的赵哒哒连忙将外骨骼缩回，最后的几步路，她是靠着自己的骨头，硬是将裘飒顶起来的。 为什么使用基因改造剂时受伤的是她，别人用基因改造剂的时候受伤的还是她？ 要不是要保持形象，赵哒哒此刻定会岔开腿毫无形象地飞行器后座的软皮沙发上猫猫瘫。 上了飞行器，那人就将模式调为自动，跟着赵哒哒与裘飒一起坐进了后座。 而那人的目光也逐渐放肆了起来，坐在了赵哒哒的身边，就要将水果亲自喂到赵哒哒嘴边。 裘飒终于看懂了暗示，而后一脸神色复杂地看向赵哒哒。 “我说老兄，你这婆娘是在哪儿找的?”那人一脸艳羡地问。 赵哒哒举手抢答：“老爷救过我的命，为了老爷我什么都肯做！” 一脸可可爱爱傻里傻气的模样。 那人自然也更愿意与赵哒哒谈话，只不过，在买卖之前还是得谈一下交易内容才行，不得不耐着性子，又对这个冰冷冷的裘飒道：“最近事儿闹的，地球婆娘一个个儿的都躲起来，好货色可是很难找到的了，兄弟我可真是羡慕你有这块宝呢。” 那人口中对赵哒哒的轻蔑之词，令裘飒大动肝火，然而心绪不稳导致新的疼痛再次袭来，基因改造及依然在持续不断地给裘飒的身体造成负担，只是他面无表情地皱着眉，只有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闭上眼。 那人似乎是误会了裘飒的表情，以为这便是默许同意，下手更是肆无忌惮起来，他将一颗葡·萄含在嘴里做势要亲自喂赵哒哒吃点什么。 这种憨憨的撩妹动作，放几百年前都嫌过时，赵哒哒刚想用手将他点开，舷窗便被“噔噔”敲了两下。 在外蹲守的人果然来了。 那名尚算年轻的男子“啧”了一声，怒气冲冲地打开一级门，而后，舱门便被从外强行打开。 一位将脸部藏得严严实实的人，掏出合法的审查证件，一双鹰目紧紧地扣在赵哒哒与裘飒身上。 （091）劫机 - 灰喜鹊 - 余是 “例行检查。” “什么例行检查？” 赵哒哒趁机半露了肩膀，慵懒地挂在裘飒的身边，声音甜美而又带着一丝危险的天真。 裘飒虎着脸将赵哒哒露出的肌肤给遮住，外人都觉得那是星堆人该死的独占欲犯了，只有赵哒哒知道，裘飒满脸都写着“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知识，回家我要给你好好教育教育”的大家长表情。 赵哒哒：没、没必要深究这么多吧！ 对方拿着抽血设备，显然并不会被赵哒哒与裘飒营造出来的这种气氛所打扰。 但飞行器的主人被激怒了。 本来就是他邀请人上的飞行器，这肉还没到嘴边就被人打岔也就算了，例行检查这种明显敷衍说辞，简直就是在将他的尊严碾在脚底下。 他一边感慨还好这个地球人傻白甜什么都听不懂，一面又气检查人员不给情面不讲道理，他踌躇片刻，并没有从舱门前移开。 检查人员并不想造成更多的冲突，显然是想要低调做事，遇到不配合的他们也不会真的硬来——当然，也只是不会硬来而已。 “我们怀疑地球人所研制的毒素，有一定的传染性，所以政·府正在小范围进行抽样调查……” 似乎是时间用得过久，另一个“检查人员”不耐烦地从他们的飞行器舷窗里探出头来，道：“这是只有贵族阶层还有少数幸运人士才能享受到的检查，不要墨迹！” 那个坐在飞行器驾驶舱的星堆男性明显比来检查的人气势要足，颇有种军方的胁迫感，说出来的话倒是怪好听的。 什么贵族阶层，什么幸运人士，简直就是死戳某类人的傲天虚荣心。 他撇了眼坐在后座内的赵哒哒与裘飒。 裘飒没有表态——主要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赵哒哒想让他表示么态。 “两名。”赵哒哒小声道。 裘飒按了按赵哒哒的肩膀，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赵哒哒可不会管虚弱地裘飒此刻能拿她怎么办，以前的人生她总是精打细算，如今她被可气的假喜鹊逼得抛弃了身份、地位、安稳的人生、坦阔的军途，不得不另辟蹊径。 裘飒的生命，或许也就只剩下一个月，或是两个月…… 她将赌注押在蔚蓝与裘飒身上，希望蔚家能够通过研究裘飒研制出解药。 如果失败，她将会成为蔚家最忠心的鹰犬、爪牙、走·狗，在往后的人生里无数次地寻找重新东山再起的可能。 如果成功，她或许会成为解救星堆人的英雄，或许会得到上层的赏识，而后进入她此前、甚至地球人往后都不可能接触到的阶层，寻找到破解宇宙核心机密的关键。 人生是一场豪赌，而裘飒，是她的哥哥，也是她西洋棋盘上最有力的……王后。 赵哒哒道：“我们这里有三个人呢，怕是还要有一会儿。” 她探出头来，脸上的红潮是刚掐出来的颜色。 前来检查的人员这才感觉到舱内气氛的暧昧，适时地发出了“嘿嘿”的笑声，而刚刚舱内的凝滞，也因为赵哒哒的出声，而让事态演变向了另一种发展。 另一位也走了进来，给在座的诸位、包括裘飒发了支烟。 一只特供高级烟。 飞行器的主人接住那烟，嘴巴都快裂到耳后根去了，显然很同意临时新加入两位。 赵哒哒当着众人的面，悄悄在裘飒面前咬耳朵，半点没有其他地球女人的怯与乖，眼睛灵动地转着，里面仿佛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 “看来我这幅皮相是真得好。” 除了裘飒外，在场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包括赵哒哒。 唯有裘飒表面面瘫，瞳孔地震，再次用死亡光波紧盯着赵哒哒，仿佛在质问，“你到底在外面学了多少坏东西”！ 然而和乐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飞行器的舱门突然紧闭，而那艘检查人员的飞行器也诡异地慢了一拍，改为跟在他们的飞行器后了。 “怎么回事?”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名警觉性颇高的人连忙往窗外望去，以确定飞行器是否受到了外界的管制干扰。 赵哒哒撑着下巴，笑得没心没肺。 “你的飞行器上是不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另一人问。 飞行器主人简直冤枉得一批，瞪着眼睛道：“我这飞行器是NS-L007系列最新款的，刚提货，怎么可能会被人做手脚！” 赵哒哒眨眨眼，点头道：“说不定是你们的飞行器有什么问题呢，毕竟干检查这行的，憎恨你们的人也不少吧。” 三个星堆人朝着赵哒哒看来。 赵哒哒笑得人畜无害，下手倒是一点都不软，两个检查人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为不知名的力量压垮了膝盖。 “咚”的几下，赵哒哒利落地将那两个检查人员劈晕。身上披着的浅色长裙自空中坠下，露出了她浅蓝色的作战服。 这件中央第一军预备役训练营所用的浅蓝色作战服，其实并不为大众所知。 但就在今天早上，赵哒哒为这件衣服增加了新的定义。 “你就是……” 飞行器的主人一时间之间，不知道该为自己惹上了大·麻烦而哭泣，还是为终于近距离接触到八卦中间的主角而感到兴奋。 “我就是。”赵哒哒的伪装并没有撤下，依然还是漂亮的皮骨，但那股天真纯净的气质早已荡然无存，她依然在笑着，却笑得冷漠而没有人性。 裘飒发觉赵哒哒并没有对那些检查人员下狠手，松了一口气，神经松懈下来，轻轻闷哼了一声。 “带我们去第五区。” “这……”飞行器的主人一时之间还有些没法接受地位上的改变，对于对自己下命令的赵哒哒有调侃、有猎奇的心思。 赵哒哒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脚尖挑起地上的两名检查人员的头盔，对裘飒道：“我很难放过他们。” 裘飒隐晦地看了那位飞行器的主人一眼，坚持道：“没必要滥杀无辜。” “他们很无辜吗?这些人可是要对你进行活体解剖的，军神在上，他们亵渎了自己的职责与誓言，该当受到惩戒，不是吗?”赵哒哒的那把常年随身携带的小刀，在检查人员的脖子上调皮地划来划去。 裘飒再次看向已经被吓得形状都变了的飞行器主人，道：“这些人会由军事法庭审判，不要妄动私刑。” 恐吓的戏码已经演得差不多了，赵哒哒见好就收，将小刀插进自己的腰间，对飞行器主人甜甜地说道：“接下来就麻烦你了，我去另外一艘飞行器看看情况。” “别黑进他们的系统。”裘飒颇不放心地提醒道。 赵哒哒摆摆手，一脸不想听自家哥哥唠叨的不耐烦模样，却在离开这里前，突然转过头看向飞行器的主人，就跟倒杀回马枪似的，意味深长地说：“我很厉害的哦。” 飞行器的主人连连称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了。 更何况，之前还不觉得什么，但细看下来裘飒的坐姿、言行，都透着一股子军人的风骨。 新闻里说什么来着的?地球人赵哒哒的哥哥，那可是星堆军人，三等星武将，寻常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他哪里还敢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想把色字当头的自己回炉重造了。 赵哒哒在那边摆弄了10来分钟，又回到了这里。 裘飒正闭着眼睛忍受痛苦，汗都湿了一身。 “再过5分钟我们就离开，你驾驶着你的飞行器一直往东走，带着这两个人，开得越快越好。”赵哒哒说完，又露出了释然般的笑容，“当然就算你不愿意，它也会越飞越快的。” “那什么时候会停止?”飞行器的主人坐在驾驶座上面露绝望。 赵哒哒敲了敲后座背，清脆的声响传遍了整个飞行器舱内。 “在我想让它停止的时候，它便会停下。” 话音刚落，她的脚腕突然被人扣住，身体被重拽一晃，赵哒哒迅速滴利用座背稳住身形，侧踢向醒来的那位检查人员，同时利用手边的尖锐物体，狠狠砸向飞行器的舱底部金属板。 飞行器的底部金属板是相对脆弱的零件部位，被赵哒哒一搞事，飞行器不受控制地上下一晃，将原本处于攻击方的检查人员失去了优势。 赵哒哒与对方同时滚落在地上，而赵哒哒的身手更加灵巧敏捷，且因为早就有了预判，在第一时间便成功翻扑在了对方身上，朝着他的太阳穴就狠狠地顶了两下。 检查人员的头罩头就在之前被赵哒哒摘了下来，现在面对她毫不留情的攻击，没有半点防护措施，瞬间鲜血就流了半个脸颊。 “还好你是星堆人，身体素质不错，这样也死不了。”赵哒哒从空间囊掏出了枪，抵着对方的脑袋，说，“别惹怒我，别找死。” “砰”地一下，检查人员被赵哒哒的枪击中，他瞪大着眼睛，浑身抽搐了片刻，然后没了声息。 在裘飒发怒之前，赵哒哒乖巧地将自己手中的枪递出去，强调道：“新款麻醉枪，绿色无污染，环保无公害，永绝没后患。” （092）会合 - 灰喜鹊 - 余是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赵哒哒问飞行器的主人。 飞行器的主人还没说话，裘飒就抢答了。 “安德蒙斯。”他指了指舱内的一个徽标道，“这里有他们家族的标志。” 赵哒哒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裘飒，道：“你猜我有没有看到?” 裘飒：“……” 飞行器的主人：“……” 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真名包括证件都给赵哒哒核实一遍。 “我叫奥利·安德蒙斯，安德蒙斯大统领的第35代孙。”而后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家族已经没落了，只是做些小本生意。” “没有军政关系。”裘飒连忙弥补自己的失误。 赵哒哒点头对奥利道：“你的飞行器和你这个人都被我征用了，至少在这一个月里。” 说罢，她也不管奥利和裘飒有什么意见，拨通了蔚蓝的电话。 当这个如天神一般美丽的女孩出现在屏幕那一端，两个男人再多的抱怨都咽回了肚里。 甚至原本哭丧着脸的奥利，表情瞬间从奔丧变成了“还有这等好事”的惊喜表情。 蔚蓝站在一片花海旁，似乎正在喝下午茶，她看了眼歇在一旁的裘飒，笑得很是真诚，对赵哒哒道：“恭喜你救回了自己的哥哥。” 赵哒哒的神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缓下来，连声音也变得与刚刚不尽相同：“再过两分钟，我将进入你住处所在的管制领空，请开放权限，飞行器编码为——” 她毫不客气踢了踢满是花痴笑的奥利，提醒道：“飞行器编码。” “编码572318，型号为NS-L007系列最新款，是……” 赵哒哒将奥利从镜头前拨开，道：“随行的除了我和哥哥，还有一名看护人员，以及两名应该是研究所派来的查哨人员。” 蔚蓝朝着身边的人低声吩咐完，又温柔地问：“那么跟在你们身后的另外一艘呢?” “拒绝掉。” 蔚蓝甚至没有问赵哒哒这样做的理由与依据，温顺地点了点头，道：“编码为572318的飞行器，我们已开放权限，欢迎回归。” 太过顺利的旅程，总让赵哒哒与裘飒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担忧。在进入蔚蓝的领空之前，她又谨慎绕着周边快速巡游了一圈，才降落下来。 而被赵哒哒动过手脚的检查人员那艘飞行器，在被拒绝进入后，主动解除了跟随状态，往西北角去了。 从奥利的飞行器上下来5个人，其中三个是走的，两个是躺在地上拖拽着出来的。 蔚蓝并没有出来迎接，显然在一分钟里，她没有办法从花园走到门口。 裘飒有点紧张。 这一紧张原本已经习惯的痛，又阵阵袭了过来。 赵哒哒的外骨骼撤走之后就没有再重新启动，一下子感觉到重量压了过来，连忙喊来担架，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裘飒。 裘飒直接被运进了蔚家特有的治疗仪中，进行全方位的身体检查。赵哒哒将裘飒的病历交给蔚蓝身边的一位随行人员，然后找到了正在花园中继续喝茶的小公主。 “今天没有发生什么事吧？”赵哒哒问去，“我的身份，有没有让你为难了?” 这种马后炮式的忏悔，要不是搭上赵哒哒颇为真诚的表情，怕是这会儿人已经被扔进花池里去了。 蔚蓝将自己泡好的花茶推给赵哒哒一杯，说：“在我爸爸被人设计陷害中毒后，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有人警告我要好好管教自己的下属，你猜我说了什么?” 这样日常温馨的谈话让赵哒哒放松了情绪，她难得愿意浪费些时间在自己原本从不屑回答的问题上。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蔚蓝会回怼别人，于是赵哒哒摇了摇头，刚想顺着蔚蓝的话头询问，然后余光就望见奥利站在花园入口的地儿，期期艾艾地望向了这边。 “这个先不管他，你的安保系统是不是有些问题，为什么他会被允许出现在离你这么近的地方?”赵哒哒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一瞬间绷紧，而后问，“是不是你的护卫队人数有点少?” 蔚蓝捧着花茶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我派了一对人出去寻找鸦先生，”蔚蓝的表情凝重而悲伤，“他失联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何地失联的。他跟随了我10多年，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不是在追查我爸爸中毒的这件事上触怒了什么人，他还活着吗？他还能活着吗?”蔚蓝问得很小声，似乎并不期待从赵哒哒的嘴里得到答案。 赵哒哒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浓郁的花茶侵占着她的整个口腔，苦涩，，回甘，浓长，赵哒哒忘了咽下去。 蔚蓝只当赵哒哒不知道这件事，便详细地将她如何察觉到鸦先生失恋，如何调动部队寻找他，又如何辗转反侧地等待消息。 一天又一天。 原来蔚蓝已经找了他两天。 鸦先生的事……赵哒哒并不打算告诉蔚蓝。 能告诉她什么呢？是告诉她，你的鸦先生从来就和你不是一条心的，还是说他或许就是D712埋在你身边的那枚钉子，亦或是鸦先生他觊觎着你的宇宙核心，并早就在暗中做了大量的调查。 还是——赵哒哒想杀了他，让他再也不能污蔑秦隼的名声呢? 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让蔚蓝伤肠寸断。 不比蔚蓝得到鸦先生的死讯更好。 “这几天我重新担当你的护卫，这段时间由于人员短缺，我将会24小时贴身随侍，和你一起等鸦先生的消息，好不好?”赵哒哒捧着蔚蓝的茶杯底部，将未凉的花茶一点一点送进蔚蓝的口中。 蔚蓝点了点头，面上是化不开的愁情。 赵哒哒自觉任务深重，没有多少时间去为蔚蓝解开心结，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在蔚蓝的这所庄园安布防哨处。星堆人的高科技防护装置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蔚蓝这样的大家族，出手基本上都是最新最贵款，基本的防护墙防护系统都有，但若是对上有同样攻击水准的高科技武器，若没有一定量的防护人员，那就有些难挨了。 好在这件事并没有让赵哒哒愁多久，蔚蓝的未婚夫坎吉，就像是救火的消防员一般带着他的人马跑了过来。 他带来了百来名第九区榜上有名的精英散兵——这些人虽然还没有达到中央第一军军人的素质，但基本上也都是曾经在各个训练营里出类拔萃、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埋没的好手。 而且他们也清楚自己将要在赵哒哒这个地球人手下工作，脾气都挺好。 还有人暗搓搓地八卦道：“听说你就是独闯R5研究所还活着出来全身而退的那个中央第一军预备役训练营的学生?” 前缀形容词过长，赵哒哒听得头皮发麻。 “是……吧。”赵哒哒道，“说全身而退也不尽然，若我不背靠蔚家这棵大树，现在还有没有尸骨存于世也未可知了。” “那还是不一样，你没瞧见那些研究员的表情，黑得跟铁板似的，被你气得‘滋滋滋’冒气儿，就差那块肉烤烤当铁板烧了，真是大快人心！”那个大汉嘴上不饶人，显然和这些白大褂们也有点儿仇。 而她还没有跟这些大汉打成一片，就被蔚蓝叫到了身前。 在裘飒所在的房间内。 裘飒正沉睡着，大脑上插了七八个管子，一旁的数据“哔哔哔”地作响，出现了无数行标红的讯码。 “这是……什么意思?”赵哒哒没想到检测的速度会这么快，她都还没有做好得到结果的准备。 蔚蓝说：“这种毒剂的解药制作，我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想法，就是差了三种药材原料。” 连蔚蓝都差的原料，显然并不是那么好拿到的。 “是什么?” 蔚蓝有些犹豫，但在赵哒哒的坚持下，还是说了出来。 “其中两种材料我可以委托坎吉帮你去拍卖场看看情况，但第三种我们毫无办法，”蔚蓝点开大地图，什么密密麻麻标着各种各样材料的存留地，指着其中一处密集嶙峋的山岩地带，说，“你需要找到火海岩。” “火海岩?”赵哒哒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词。 蔚蓝说：“是当初星堆人来到地球时——从宇宙洪流中带来的一种陨石块，这上面有一种特殊的并未列上名单的元素，我把它叫做‘umi’。” “别的都能替代，但umi至关重要，它所拥有的软催化性，能将我所需要的另外两个药物在没有损失半点药性的情况下完整地链接在一起，发挥共同效力。” “你圈出来的这片无人区，就是它可能存在的地方吗?”赵哒哒轻轻的点了点屏幕。 蔚蓝又圈了两个地方，道：“这是它最有可能出现的三个地方，但是……就算是利用星堆的高科技进入那里，也会彻底失去方向，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活着从那里出来过。” 赵哒哒没有说话。 蔚蓝又强调道：“我不希望失去你。” “那若是在你的保守治疗下，裘飒还能撑多久?”赵哒哒坐在了沉睡着的裘飒身边，道，“半年?” 回给赵哒哒的，是蔚蓝的沉默。 原来，连半年都撑不到。 （093）远行 - 灰喜鹊 - 余是 “其实我不应该再离开你身旁，但是……他是我哥哥啊。”赵哒哒拂过裘飒坚毅而俊朗的脸庞，喃喃道，“是那个我闯了祸会来救我，我犯了错会来教我，我瘦了会逼我吃饭，给我买花裙子带我逛街不准任何人欺负我的哥哥。” 也是我的一场豪赌。 如果是旁的人中毒，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赵哒哒绝不会站在赌博台的另一端。 但中毒的是裘飒，她便无路可走，只能选择这条最艰最险，甚至稍有不慎便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路。 因为她没有办法做到心安理得的彻底利用，因她本以为自己奸诈险恶却不成想依然保有一丝善良的人心。 蔚蓝站在她的身旁，轻轻地搂过赵哒哒。 “我知道了，我不会拦着你的。坎吉已经为我补充了缺失的护卫人员，即便你不在……” “我刚才说过，要对你进行24小时贴身随侍的。”赵哒哒露出难办的神色。 蔚蓝的安危问题也是她需要处理解决的。 “你愿不愿意让D712来保护你?”赵哒哒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最大胆的方案。既然他们别有用心，将肉主动递给他们，没有不吃下去的道理。 野兽会守着自己的肉，直到最鲜美的那天。 在此之前，肉都是安全的。 更何况，鸦先生也该回来了。既然他们对蔚蓝有诸多隐瞒利用，那不如干脆贯彻到底，换一种身份来到蔚蓝面前。 赵哒哒简直要对自己刚刚的奇思妙想拍案叫绝了。 “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蔚蓝歪了歪头，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问道，“但他们会愿意吗?” 赵哒哒刚刚自豪了没多久的心情猛的噎住了。 要询问他们到底愿不愿意，首先得知道他们的联络号码。 赵哒哒知道吗？赵哒哒怎么可能知道！ 之前倒是可以通过深海雇佣团向其喊话，但她做了什么?她，她把“喜鹊”从深海雇佣团里注销啦，现在还在三个月内不得加入的限制期里呢！ 赵哒哒悔不当初。 蔚蓝说：“你还是快点去找火海岩吧，我和裘飒的安危，就交给坎吉的这些人来守护吧。” 她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那块我托给你保护的宝石，还在吗?” 赵哒哒点头，准备将空间囊里的宝石拿出来给蔚蓝看看，被蔚蓝轻轻止住。 “放在你那里就好，其余的宝石若是他们想偷便偷罢了，只有这一颗，对我非常重要。” 赵哒哒表情严肃了起来，难道她保管的这一颗，真的与宇宙核心有点关系？ 虽然确实是最接近文献资料里关于宇宙核心或者说是圣石的外表描述，但赵哒哒更倾向于认为，这些对外公开的描述都是烟雾弹，越像的反而越不像，众人越说是在蔚蓝手里，那就越不应该是在蔚蓝手里。 但她预感自己可以通过手里的这块宝石敲开真相的大门，找到真正的宇宙核心，或者……世界真相。 蔚蓝笑着点了点逐渐严肃的赵哒哒的额头，道：“你怎么也被传闻蒙傻了，想来不过是有人在针对蔚家罢了，怎么可能真的是宇宙核心呢。你这块是坎吉给我的定情信物，他求婚时用的。我要是把这块丢了，他铁定在我面前哭唧唧。” 坎吉哭唧唧? 这和我脑补的男女生相处模式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 赵哒哒寻思着坎吉每次来这里都是给蔚蓝补充护卫的，倒是没有怎么见过这个人，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形象? 等等，不是，原来自己托管的这块宝石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是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定情信物? 就这? 赵哒哒叹了口气，还是有些嘴硬地说道：“史料骗不了人，你且要当心些。我看你通讯单里的拜帖也依然很多，怕是别有居心的人不少。” 蔚蓝垂眸，小声说：“我习惯了。” 除了鸦先生和赵哒哒外……或者可以再加一个坎吉，蔚蓝似乎再没有可以交心的人了。 然而鸦先生在她身边却又背叛了她。 赵哒哒在她身边是为了利用她。 而坎吉或许待她真心一片，但家族之间牵扯的政·治纠葛，或许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横亘在两个有情人之间。 这么想来，蔚蓝在失去父亲庇佑的现在，可怜，弱小，无助，被群狼环饲。 赵哒哒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将蔚蓝留在这里呢？ “我会尽早联系到D712，你放心吧。在我出行前，一切都会为你办妥。” 赵哒哒说到做到，她去求了赵叔。 跪着求的。 他俩之前还互相生着气不理对方呢，赵哒哒来的时候门都没让进，还是陈凌给她开的门。 赵哒哒就这么非常不要脸地在赵叔门口下跪了，没有丝毫负担，也不怕被人瞧见。这姿势之干脆利落，这态度之坦然从容，显然跪下认错这事儿，从小没少干过。 陈凌被吓了一跳，站在她身边时，差点就用手去扶她。 “赵叔，我有事相求。” 赵叔在门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此去，我将寻找传说中的火海岩，在半年之内应该能够回得来……” 她开口就是一个爆料，把站在他旁边准备为他求情的胡子大叔、不明白事情原委却依然想要为自己的偶像做些什么的陈凌、当然还有在门里还摆着谱傲娇的赵叔，都给炸飞了。 “火海岩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要找那么久？” “为什么你说‘应该’?” “这是不是很危险?” 赵哒哒瞬间被问题包围，不得不言简意赅道：“火海岩里能用来救裘飒，半年只是我预计的一个保守数字，顺利的话或许半个月就能回来。” “我陪你去。”陈凌第一个表态。 胡子大叔抢答：“出行前需要准备什么？我来帮你准备。” 赵叔指着另外两个帮腔的，气得胡子都发抖了：“你们就不帮我拦着她，居然还顺着她的性子来打配合！” 胡子大叔和陈凌反思了几秒，这才从赵哒哒那股理所当然的话语氛围里走出来，胡子大叔小声道：“那你不要去了，我不会给你准备东西的。” 赵叔露出了“孺子不可教直接拉去烧”的放弃表情：“……” 陈凌瞪了过去，一脸的“你居然利用这件事要挟我偶像”的怨愤之色。 赵哒哒冷漠脸道：“哦，我自己准备的也不错。” 这时陈凌突然又问：“为什么星堆走·狗赵哒哒的哥哥，要你这么费尽心力去救他，甚至到愿意冒如此风险的地步?” “上次我有跟你解释过了吧，裘飒是一颗很好的棋子，不要扯什么其他人。”赵哒哒跪地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倒觉得有些羞耻了，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赵叔一眼。 赵叔和之前的赵哒哒一样，在从陈凌这里听到关于“赵哒哒”的形容词时，愣了一愣，而后便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火气也肉眼可见地减了下去。 “还跪着干啥，戏演完了吧，跟我进去说话。”赵叔迅速往屋里跑，赵哒哒合理怀疑他那是忍不住笑了。 赵哒哒挡在门口，阻止了胡子大叔与陈凌的跟随。 “等之后给你们解释。” 胡子大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呀。” 赵哒哒青筋暴跳，门内赵叔传来更爽朗的嘲笑声。 关上门，随着赵哒哒的摘下面具，被·插科打诨搅浑的气氛又重新一点点凝了下来。 赵叔抽着烟——都是赵哒哒为他弄来的，在烟雾缭绕里，面容模糊地看着她。室内有些昏暗，走道里堆着一叠叠简易纸板，显然是为了再次搬家儿做的准备。 看来，赵叔是被陈凌说服，一起搬去巡礼通道了。 他就坐在半辈子积攒下来的杂货堆里，眯着眼，看着赵哒哒，似是在追寻往事，又似是想从赵哒哒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到点什么渺茫的希望来。 “在你说要和这些危险的人合作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的嗓子有些沙哑，赵叔抬手指着左边一大堆精密零件，道，“我老了，阻止不了了，也看不懂现在都形势了。” 他陷入了沉思中，缓缓地吐了两次烟，看着变得拘谨起来的赵哒哒，道：“你都拿走吧。” 赵叔没有办法阻止这颗过于茂盛的树藤的任性肆意，只能倾其所有，将大半辈子的研究都用来为这颗树藤撑起一小片荫凉。 只为了让这颗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树藤能茁壮成长，能快速成长，能不再依靠其他大树的庇佑，野蛮生长。 但老了后，他总是想，这颗树藤慢点长也好，不必冲在前头，不必浑身是伤，不必明明在乎得不得了，却偏偏别扭地用利益用得失当作借口，去掩藏自己软弱的真心，去自欺欺人，将自己包装成一块冷硬的不近人情的铁。 被人公认为星堆走·狗，被欺凌谩骂恶毒诅咒，被逼与人决斗鲜血淋漓，也只当是寻常、毫不在意的铁。 笑着笑着，连哭都不记得了的铁。 （094）陪伴 - 灰喜鹊 - 余是 “赵叔，您老了。”赵哒哒拨开烟雾，在他膝边蹲下，手搭在他的腿上，握住那只干枯而又满是腐蚀后留下旧痕的手，动作虽温情，说出来的话却很残酷，“你不可能领军一辈子。” “地球人与星堆人之间也不可能永远维持现状，”赵哒哒说，“只不过一切都提前了而已。” 在她还没有爬上高位，还没有稳固自己的身份之前，假喜鹊将一切计划都打乱，全盘重来。 “这样也好，说不定有生之年你还能看到地球人彻底解放呢。” 赵叔白了赵哒哒一眼，他那双沧桑的眼眸望向远处，眼泪不受控制地淌落下来，滴在了赵哒哒的手背上。 “但愿如此。”他的声音很浑很重，带着深深的无奈与苍老的垂暮气息。 赵哒哒小心地站起来，说：“那我走啦。” 赵叔指了指他身边的精密零件道：“别忘了这些，你看着这次出行有什么需要的吗?” “巡逻通道内并非彻底安全，这些还是留着你防身用吧。”赵哒哒从空间囊里又掏出来几个小玩具，说，“蔚蓝教给那些孩子的课程非常实用，您以后就帮我带着点他们吧。” “陈凌陪你去。” 赵哒哒双眉微挑，道：“那我的身份岂不是很快就要被他察觉。” 她不是很想诶。 “就是要让那小子察觉，”赵叔恨恨地拍了拍椅子扶手，刚刚的哀伤气氛，被他那一巴掌全都拍没了，“免得以后闹出乌龙来。” 赵哒哒笑了笑：“显然你已经很信任他了，但是我不可以带他走。” “我要去的地方……一个孩子很难成功活着出来。” “那就更要带他去，他留在我身边，怕是再过不久就要被星堆人给抓走。”赵叔小声道，“陈家现在不安全，随时会有灭顶之灾，他跟着你去，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陈家为什么会有危险？ 不过是一个印章世家，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之处? 赵叔皱眉，说：“有人举报，说陈家与D712过从甚密，而且还有证据。当初假喜鹊袭击你们训练营飞梭的时候，所选择的那片山，也是陈家的领地。” “被陷害?” “这事儿若是在往常也就罢了，现在这个关键点被爆出来，恐怕凶多吉少。”赵叔道，“陈父已经将陈凌彻底委托给我，而我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像对待自己的手足、同伴、战友。” 见赵哒哒沉默下来，赵叔连忙又道：“而且我看陈凌这小子很会来事，手脚快，脑子灵活，一定会在往后助你良多。” “好。”赵哒哒叹了口气，对着赵叔笑道，“我会像对待自己的手足、同伴、战友一样对待他，就像你对待我一样真诚而用心。” “你对蔚蓝是不是也这样宣誓的?” 赵叔这么一说，赵哒哒才发现自己居然是骑士跪姿，一边感慨自己的身体果然不听使唤，一边黑着脸站了起来，道：“我要去做准备了，你们尽早搬迁。对了，你去跟陈凌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还是……” 赵叔眼睛一闭，大腿一翘，当甩手掌柜：“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赵哒哒其实没有想好自己该怎么带陈凌上路，也无法预测假喜鹊会在她离开政·治斗争中心圈的这段时间，又做出什么惊世之举。 她总得联系上才安心。 一部分地球人的嘴巴在近期变得很严，一副怎么都撬不开的模样，见到星堆人，甚至包括一些面生的地球人，都会远远的躲开，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更大的行动。 赵哒哒原本打算悄悄地秘密地离开，但略一做思考就明白，自己果然无法干脆利落的离开，想要牵制住假喜鹊，就必须自己成为那个假喜鹊。 “正好还能瞒住陈凌……啊，好累啊。”赵哒哒捂住头，道，“但若在不对的时机对陈凌坦白我就是喜鹊的话，这小孩子不知道要气到跑哪里去，依然会给我增加负担。” 赵哒哒把自己怂又不敢将真相告诉陈凌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当天下午赵哒哒穿上了自己喜鹊的战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的第九区市中心的马路中央。 很快人群就聚集了过来。 虽然只是在电视上或是广告牌上见过喜鹊的尊容，有的甚至不过是通过他人的口耳相传才知道的，但并不妨碍赵哒哒在出现的那一刻，被人拥簇起来。 她的那身战袍实在是太有质感，稍微明显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价值的不菲。 赵哒哒几个跳跃翻上了高墙，在众人面前秀了把她的身手不凡，而后潇洒地说：“我要去二区了，你们最近乖点。” 她原意是向大众告知自己的去向，而后在二区频繁出没证实自己的这番话，这样一来，假喜鹊就不好在其他区域动手了。 这种时候赵哒哒就觉得自己假扮假喜鹊反将对方一军，心情超好的。怪不得假喜鹊喜欢假扮别人，为难他人的感觉真的超爽的。 谁知，她带着陈凌去往第二区的第一天……半路就被人赶下了车。 不为什么，就是有的人追星比较疯狂，都涌去了二区。星堆军方不得不进行交通管制，将大量不明身份的人半路截获并检查身份。 赵哒哒毫无伪装地带着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的陈凌，站在队伍中间。 陈凌小声地问：“虽然你伪装成赵哒哒的模样，但证件芯片怎么伪造?” 没伪造。 赵哒哒无奈地摸了摸陈凌的脑袋，道：“我自有办法。” 她看着长长的队伍，眼咕噜一转，又转头对陈凌做出一副要大谈特谈的模样，动作幅度大了起来。 “你们两个嚼舌头的，给我出列！”正在检查的星堆军人果然看到了这边的异样，指着赵哒哒和陈凌没好气地说道，“鬼鬼祟祟的在心虚什么?” 赵哒哒拉着陈凌出列，没吭声，眼神并没有与那两个星堆军人对上。 星堆军人像是狗嗅着了肉，迅速赶到赵哒哒面前，抬手就朝着赵哒哒攻击过来。 陈凌被赵哒哒护在怀中，微微侧身躲过了对方的袭击，一面又问：“军爷好大的脾气。” 那名星堆军人一击不重，还有些纳闷自己怎么失手了，在看见赵哒哒嘴角扬起来的似嘲讽似怜惜的微笑，火气又大了起来。 好在另一名星堆军人还有点逼数，拦住了即将暴走的小伙伴，道：“我见您有些面熟。” 赵哒哒将自己的胳膊递给他们，道：“那不如验证验证?” 那两名星堆军人面色有异，显然终于知道自己踢了块铁板。 而能让他们踢到铁板的地球人……稍微有点脑子的，立刻就会明白只有一个，那便是蔚蓝跟前的大红人，赵哒哒。 当芯片照射出一条绿码，上面明晃晃的写着“赵哒哒”三个大字的瞬间，那两个星堆军人一阵后怕。 这货当初把比他们厉害更多的星堆人打进了医院，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是他们怕地球人，实在是这个地球人实力过于逆天，过于鬼畜了，关键后台还硬，他们惹不起的。 检测完赵哒哒的芯片，她将陈凌推到星堆军人的面前，说：“顺便这位的也检测完吧，我们赶路，很着急。” 她将最后三个字说得极重，颇有点威胁的架势。 都说很着急了，谁还敢继续拦着她，说不定对方正在执行蔚家的机密任务也未可知…… 星堆军人连忙侧过身，道：“怎么敢耽误您的时间呢，请，请。” 他们甚至“好心”地贡献出了飞行器，让赵哒哒带着陈凌直接走。 上了飞行器的那刻，赵哒哒让陈凌按照过往排查课程中教过的方法，检查了飞行器内的每一处角落，将某些不法零件与设备都揪了出来。 “私货还挺多。”赵哒哒撇了眼追踪器与各类药剂。 陈凌道：“都没有启动，应该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谅他们也不敢对付，就算我是地球人，但终究是攀上了蔚家的这根高枝。没有人会在我当红的时候和我对着干——”赵哒哒露齿一笑，说，“若我失宠，或许会遭到更大的反扑，可，这又与现在的我何干?” 陈凌悄悄地给赵哒哒比了个“厉害”的姿势。 赵哒哒不知道陈凌是想表达对自己演技的赞叹，还是对这套观念的信服。 反正赵哒哒不想知道真相。 由于这艘飞行器带有军用标识，赵哒哒，并没有在地球表面飞行，而是带着陈凌真正的上了天空。 陈凌显然是见过天空的，与大多数地球的孩子不一样，他到底还是见过的。 只不过见过一回事，在空中飞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和虚拟世界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陈凌道，“云是真的，风是真的，人，人也是真的。” “第一次俯视这些星堆人?” “嗯。” “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普通人罢了。” 就在这时赵哒哒的终端闪了闪，夏霞的通讯，来了。 （095）温情 - 灰喜鹊 - 余是 “妈妈，您身体怎么样了?”赵哒哒当着陈凌的面，接通了夏霞的电话。 夏霞在电话里头还躺在病床上，身边坐着裘瑞达。 “我听说你要给你哥哥去取药，那些地方……很危险?”夏霞愁容满面，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她的情绪似乎很激动，才说完这句“危险”就忍不住转过身来，拼命地咳嗽。 裘瑞达似乎才刚从狱里出来，胡子拉碴的，身上的西装都有了些褶子。他轻轻地拍着夏霞的背，朝着赵哒哒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蔚蓝少将说的吗，”赵哒哒道，“她只是担心我才这样说的，我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一定会将解毒剂的原料带回来。” “我不同意。”夏霞转过身，眼里虽然有泪，态度却很坚决。 裘瑞达看着夏霞，满眼的柔情，而后又对赵哒哒道：“我也不同意。” 赵哒哒一时哑然。 陈凌则把自己缩到最没有存在感的角落。 夏霞很是坚持。 赵哒哒不得不干巴巴地说道：“我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你在路上了！怎么什么都不跟我们说，就擅自做这些决定，你给我回来！”夏霞抹完眼泪红着眼语气，所以有些严厉，但更多的却是难过。 在很久以前赵哒哒只知道夏霞是一个软弱的女人。 然而这样性情温软柔弱的地球女子，在见到赵哒哒被一个星堆女人所伤时，她发怒了。 从此，赵哒哒对夏霞的感情中，加上了些许的依恋色彩，虽然她自己笨拙得并没有察觉出来。 所以在见到突然刚硬起来的夏霞时，赵哒哒微微地一缩脖子，如芒刺背。 “对、对不起嘛，”赵哒哒，有些委屈又有些为难，“可是哥哥的病拖延不起，我想赌一把。” “要是你也不在了，这要我怎么活呢！”夏霞冲着视频情绪激烈地喊了起来，被裘瑞达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一个护士恰巧在此时经过他们的VIP房间，听到哭声连忙进来。 夏霞的身体数值基本恢复正常，只不过被赵哒哒的事儿给气到了，似乎就在刚才血压又有些异常。 护士想要给夏霞打点镇定剂恢复情绪，被夏霞礼貌地婉拒。 “可若是不赌一把……”赵哒哒想要继续辩解，可是话到嗓子眼儿就冒不出来了。 夏霞一定知道，若赵哒哒不出手，可能她的儿子裘飒，再也没有生存的希望了。 她的儿子裘飒，曾经……也是现在，让夏霞在星堆世界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在老公与其他女人厮混时，也能打落血牙吞入腹内的忍耐理由。 然而她说什么？ 她说她不希望赵哒哒因此而冒险，即便是为了救她的儿子。 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充盈在赵哒哒的胸腔里，那时她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再拥有也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得到的…… 爱。 来自父母的爱。 曾以为那有多虚假，现在便了解的越深刻。 她欠裘家的人情，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赵哒哒想要扬起嘴角，却颤抖着失败了。她最近总是被感情所左右，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却又身不由己，无法自控。 也是在这一时刻，她真真切切地明白了自己要踏上的寻火海岩之路，有多么艰险。 可能会死。 赵哒哒对这个没有太多概念，身为军人身为地球人，她总是很容易死的。在深海雇佣团当佣兵的时候，在接每一个任务的时候，她都很清楚自己可能会死。但也没有哪一个时候会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明白，她的死会带给别人，多么大的伤害。 赵叔，会为她哭泣。 夏霞和裘瑞达，会为她哭泣。 那些相信着喜鹊能带领他们、打破星堆人制定的世界准则的地球人，会为她哭泣。 多的是为她哭泣的人，赵哒哒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赵哒哒只能微笑，哄着夏霞去休息。 夏霞“勒令”赵哒哒，每天都要与自己视频通话，若是遇到危险立即避开回家，直到赵哒哒态度诚恳地满口答应下，才终于躺了回去。 裘瑞达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拿过了终端，拿回了话语权。为了不吵到夏霞休息，他特意出了房门。 赵哒哒好奇地看了一眼视频内的建筑风格，问：“你们现在是在哪，看这环境似乎和我安排的那家医院不是很像?” “蔚蓝是个好心的姑娘，她把我们都接了过去，这样就可以随时陪在裘飒身边了。”裘瑞达惨惨地笑着说，“虽然他还并没有醒来。” “你们原来是在那儿，怪不得我看护士的模样有些面熟。”赵哒哒看了眼外面，他们已经进入二区的领空范围，需要降落了，她不得不道，“爸爸，我马上要下飞梭了，您还有什么事儿想说吗?” “我知道再怎么劝，你都不会回头的。虽然你向来很乖巧，但是性子其实很倔强，在你硬要上军校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裘瑞达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望向了窗外，“所以我不是来劝你的，只是……地球这儿照不见日光，你妈妈总是心情不好，记得早些回来。” “我会再给她带些玫瑰膏的。” “你妈妈这里我会帮你说情，到时候我们四个……”裘瑞达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或许，谁都没有在赵哒哒的这趟旅途中投入更多的希望，只有赵哒哒自己。 明明大家都尊重了她的意愿，但赵哒哒依然感到了心堵，他们明明在自己的努力下，再没有强烈地挽留，但那哀哀的泪水，总是叫赵哒哒心烦意乱。 人类的感情真是奇妙啊。 明明威胁、毒打的都不曾让赵哒哒有半丝动摇，却偏偏被那几滴泪水，搞得她差点就要动摇本心了。 挂了通讯，赵哒哒还是陷入了自己伤害了家人的情绪低潮中，直到余光瞥见将自己蜷缩在一旁的陈凌，才缓和了下来。 “你也想父母了?” 陈凌在外漂泊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刚刚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也没有团聚多久，便因为假喜鹊所做出的恶行而被迫与家人分离，甚至很可能会像赵哒哒一样，最后成为孤儿。 此刻陈凌或许并不清楚自己必须与家人分开的原因，但是他很聪明，总有一天会明白。 “没有，”陈凌嘴硬道，“我很习惯离开他们。” 这就不得不让赵哒哒回想起初见陈凌时，他身穿花裙子，扎着女孩发辫的清纯模样了。 陈凌似乎与她想到了一起，白了赵哒哒一眼，脸一下子就爆红了起来。 “准备过通道了，你可以闭起眼。” 毕竟从白昼坠入黑暗的那一瞬间，总是让人感到心情不畅。 对眼睛也是。 赵哒哒怕陈凌在这件事上也要倔强，抬手就捂住了他的眼睛。 飞行器在降落的那瞬间，那种失重感，让被遮住眼的陈凌略有些害怕地揪住赵哒哒的衣角。 但是他很乖，没有挣扎。 再睁开眼时便又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黑暗的，肮脏的，总是泛着臭味的地球表面，刚才的日光，蓝天，云彩，仿佛恍如昨日。 为此，赵哒哒给了陈凌一点缓冲的时间。 在经过二区外围的一段脏臭的通道后，赵哒哒被以蔚蓝亲信的身份领到了二区全区域通行证。 他们先来到的是二区市中心。 与八区与九区完全不同，这里的一切，不管是经济条件，人文水准还是文明程度，都显示出巨大的差别。 陈凌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大家族小少爷了，可还是被那些稀奇古怪又干净迷人的小玩意儿给吸引了目光。 “我们得先买一些东西，”赵哒哒淡淡地说道，“这里的机械零件，多买些带回去。” “这样会不会太招摇?”陈凌警觉地提醒道。 赵哒哒挑了挑眉，说：“蔚蓝现在身在第五区的别墅里，但是安保条件并不好，我做些小玩意儿运回去，想必大家不会不允许吧。” “这样会不会给别人抓到什么小辫子……啊，也是，若你失宠，或许会遭到更大的反扑，可，这又与现在的你何干?”陈凌居然有样学样，直接搬了她之前说的话。 “呃……嗯……”赵哒哒硬着头皮点头，心想这孩子怎么还不开窍，自己都在他面前和人打过电话了呢。 不会以为这也是我的演技吧，不会吧，不会吧？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迷弟滤镜超越一切? 赵哒哒的表情里混杂着难以置信与得意嚣张，心情挺复杂的。 但没过多久，赵哒哒就察觉到潜藏在二区内部的紧张气氛——不外乎是因为接到了假喜鹊会来的讯息，高层的目光都盯向了这里。 而假喜鹊的崇拜者们，同样蜂拥而入。虽然二区很多区域是限制未拿通行证的人前往的，但有些商贸区域则相当开放，于是大多数人都涌向了那边，商贸区瞬间治安压力暴增，不得不紧急调派军队前来。 而那些崇拜者们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举措，不过就是宣传一下人善心美的喜鹊如何如何从恶魔手中救出地球学院受苦受难的孩童，如何如何救助贫困的地球人民，如何如何批判社会黑暗追求法律公正，如何如何…… 反正赵哒哒是听不下去了。 虽然这里面有一小半都是她的功绩。 （096）危机 - 灰喜鹊 - 余是 “这几天都没D712的消息，大家大概都很想念他吧。”赵哒哒负着手看这盛景，多少带点儿嘲讽的意思。 陈凌给赵哒哒递来了一杯养生饮品，道：“您来这里是有任务的，还是收敛点吧。” “可是商贸区进不去，这让我很难过啊。”赵哒哒仰天长叹，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苦涩感。 陈凌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谁让您暴露自己的行踪的呢。” “这还不是为了防止那个假货做点儿什么影响我声誉的事儿。”赵哒哒不满地撇了撇嘴，拍了怕陈凌的脑袋，道，“这几天你就待在我给你准备的这间公寓里，有事没事少出门，多买点你们需要的货，我会每天联系你一次到两次。” 陈凌没想到赵哒哒这么快就要走，还把代表骑士的徽章——上面刻着蔚蓝字样的金色徽章——就这么直接交给了他。 虽然脸上都是不舍，但他还是坚强地说：“我会等你回来。” 一些比较精密的勘测用具，都是直接从蔚蓝的小私库里提取的，比赵哒哒在军校时使用的那些准度还要高。 她准备前往图上的第一个位标处，三个位标里难度最小的山岭地带，也是最靠近人烟之所。 第二区虽然经济发达，但迟迟追赶不上第一区的原因之一，便是它古怪的地貌。 虽然有高科技的帮助，出行只需绕道，并算不上有多困难，但这些古怪的无人区占据了二区约四分之一的土地，也自然而然的间接影响了人才发展。 然而，矿石丰富多产又反哺着这方土地，让三区在天然优势上便落了二区一大截。 赵哒哒非常合理地怀疑，星堆人就是利用这片土地，分裂的一区二区三区，叫这些原本都会为地球人而主张福利的高层，陷入了争权夺利的旮旯里。 第一个位标，落在了大同林区。 与八区九区的枯树林不同，大同林区的树木很是茂盛，因为它们有模拟阳光。 赵哒哒是穿着自己的喜鹊便服去的，外面若是再加个斗篷套上头罩，那便是标准的喜鹊战服了。 然而除去那两个标志性的服装，便没有人能认得出来，毕竟那只不过是一件非常普通的连体衣而已。 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里面藏了多少暗杀防身的神器。 大同林区是对外开放的，但三个入山口的区域都会用斗大的字体写上“珍爱生命，生命只有一次”的标识。 还带着七彩闪光灯，足够引人注目的。 “原来这里还成为自杀圣地了?”赵哒哒对这片区域肃穆了起来。 大同林区越走向内部磁场变越乱，很多指南针、电子设备都没有办法用了。若是以前，大家还能观测太阳星云来勉强测量方位，但如今太阳没了，亲情也没了，一片黑暗的世界，就只能靠自己的直觉去摸索了。 赵哒哒掏出怀中细微到几乎肉眼不可看却又散发着幽光的线，一端拴在入口的树上，另一端牵在自己手中，慢慢地往里走去。 她当然靠的不是绝对的方向感，而是要找万无一失的手段。 那根线也不是普通的线，在走了几丈远后，莹莹的光火便消失了，转而刻录在赵哒哒准备的那一本空白的地图集上。 她不信这个方法别人没有想过去用，但一定有什么原因让那些人三缄其口。 或许……就是为了隐瞒火海岩的存在。 而在赵哒哒兢兢业业绘制地图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外面出了多大的乱子。 蔚蓝被人从别墅里“请”了出来，要求她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什么行为?”蔚蓝身边没有鸦先生，也没有赵哒哒，她一人成一军，傲然而又高洁地看着提问人，道，“您是指我纵容我的骑士大闹研究所这件事吗?” 她的态度难得冷静而轻慢，让采访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向来温顺从容的星堆小公主发威的力量。 “也、也不是这么说的，您的骑士当时并不知道这是研究所……”那个中年有些谢顶的男人掏出手绢擦了擦额间冒出来的细汗，“但是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我想她应该向公众道歉才是。” “道歉，为什么?” “您是认为，只要身份合理，就可以将一个自然人拉去做活体实验吗?” “违背军神的意志，残害同族，残害生灵，在你们口中原来是一件正义的事情吗?” “反对这种‘正义’，就需要被你们围攻，被咄咄逼人地询问吗?” 蔚蓝没有给采访者机会，口若连珠，一句又一句地问：“那么试问，若是军神在世，叫他中了那种毒，你们也敢让他去慷慨赴死吗！” 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得对方连连后退，这样难缠的蔚蓝，根本不是他们以前所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采访者后悔得要死。 这位采访者退下，又一位采访者“英勇”地追了上来。 “蔚蓝少将，我并不认可您的说法。军神，但是我想他一定会愿意贡献自己，为星堆族寻找活下去的希望。”女采访员与她针锋相对。 蔚蓝维持着冷静而优雅的姿态，反问：“我们已经拿到了那么多数据，从那些阵亡的星堆军人身上。还是你认为我们的医疗科技低劣到——必须要在活人身上做初期实验?” “有人认为你暗中鼓励赵哒哒掠走裘飒，也是想做同样的事，请问……” “所以我做活体实验，还要将被研究的对象家属也请过来围观?” 你一句我一句，蔚蓝快速地将对方打趴下。 今日的新闻从一个“爆”字开始，蔚蓝容颜的柔软外表与铿锵的对抗词句，组成绝妙的反差，瞬间被各个平台转载议论。 大家对于蔚蓝将裘飒扣在身边的行为褒贬不一。 有的人认为，蔚蓝真是人善心美，敢于为不公发声，为平民争取利益。 有的人认为D712的毒剂已经严重影响和威胁星堆人的生存环境，在这个当口，身为星堆人的蔚蓝，更应该以身作则，从大局出发，明白高层的用意，将裘飒这么好的活体材料还给研究所，尽早研究出解毒剂。 有的人认为，蔚蓝资本垄断家的真面目终于暴露了出来，一边扯着公平的遮·羞布，一边在为自家谋利益。 众说纷纭中，蔚蓝岿然不动地坐在别墅的花海旁，静静地喝着花茶，目光落在了远方。 在舆·论爆发之前，蔚蓝已经将赵哒哒与裘飒的母亲、夏霞女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而裘瑞达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儿子，最近都在他的房间里打地铺不怎么出现。 别墅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坎吉派过来的那些护卫人员在别墅外吆喝着比武打架，好不快活。 这起风波刚刚落下，第二起风波又朝着蔚蓝涌来。 原因是有人听说蔚蓝将巡礼通道对地球人开放。 为了婚前巡礼，蔚蓝耗资无数打造的这个通道，还没怎么用便被封住尘埃。原本当地官员准备将巡礼通道的使用权挪到自己手中来，好好打造一番，却不曾想一些地球人早已在里面安根落户。 那些手握实权的大人物当然不会愿意让自己的钱包他落，立刻就将状告到了蔚蓝这边。 原本他们是想省笔军费，让蔚蓝那边派军将这些厚脸皮的地球人赶出，谁知……蔚蓝居然说是她主动提供的? 为那些“想要寻求和平不掺和政·治斗争的地球人”而主动提供的庇佑所? 不是，巡礼通道什么时候变成庇佑所了？ “好歹现在也算是在我的巡礼期吧，我想要怎么使用是我的事。”蔚蓝被问烦了，对着一旁的仆人漏了一嘴，没想到当天这句话就被爆了出来，再次搞瘫了社交媒体。 那些收益的地球底层人们的声音，自然早已被愤怒的星堆人们压住，网上的浪潮一波接一波的，都是在反对蔚蓝。 蔚蓝愤怒地辞退了那些嚼舌根的不忠诚的仆人们，却没有对自己的言行道歉，似乎是准备硬刚到底。 星堆人不懂蔚蓝，将这一切归于泛滥的圣母心。 这颗当初总是被人夸赞的圣母心，不过是几夕之间，变成了全网嘲的存在。 说什么的都有，说多难听的都有。 只不过，在最初的热潮过后，大家越是拼命想要挖她的黑料，蔚蓝的过往言行被挖得越多，大家却越是没法继续下嘴了。 因为，没有。 蔚蓝没有其他的黑料，甚至之前的那么爆料的仆人，倒是被多家前主人起诉，说她本质是个撒谎精，还喜欢偷东西，被人稍微批评几句就会说谎编排人。 这场再次被扑灭的火花，在蔚蓝的平静不语中，再次回归于暗流。 然而，蔚蓝府邸的人刚刚喘了一口气，就有某宝石鉴定大拿断言，蔚蓝的宝石收藏里，即便并没有真正的“圣石”，也一定含有关于“圣石”的信息片……换句话说，就是圣石的伴生石。 蔚蓝都要被气笑了：“所以，一切的针对，都是因为我有了那些宝石?” 这句话一出，世界安静了。 那试探般的暗流，因被她一语戳破而暂时平歇。 所有人都在紧盯着蔚蓝，想要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走。 （097）无果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从大同林中活着出来时，蔚蓝那边的事情已经上演至第三出风暴了。 “怎么回事?”赵哒哒来到陈凌栖居的酒店，刚放下行李，便指着网络上关于蔚蓝的沸沸扬扬的消息，急切地问道。 “有传闻称蔚蓝少将不堪其扰，已经拜帖投靠了某位一等星武将。” “什么某位一等星武将，在世的一等星武将不就是只有一个——” 军部权力最高的那位吗。 拿什么去投靠?赵哒哒很快就明白，蔚蓝大概是带着除了交给她保管的这块宝石以外的所有宝石家当去投靠的。 没有人会知道了，最像宇宙核心、或者说圣石的那块，落在了一个地球人手里。 而地球人又将它伪装成金骑士徽章，交给了另外一个地球人。 赵哒哒将陈凌还过来的金骑士徽章又塞了回去，说：“以后蔚蓝的事也随时汇报给我。” 陈凌点头称是，又看着赵哒哒，双手空空的模样，心下了然。 “一无所获吗？”他虽然想当作没有看见，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赵哒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答道：“也不算是一无所获，目前我预留的那些生化智能蚁兵还在大范围排查中，我先出来等等结果。” “还有，我对二区山林的土质有了一点研究发现，一会儿把数据传给你，你帮我分析一下。”她非常自然地从空间囊里掏出了一袋土。 陈凌被吓得肩膀微微耸了耸，问：“我、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呢，赵叔不是偷偷把他的那套仪器都交给你了吗？”赵哒哒笑得有些俏皮，“他想塞给我的东西我没收下，肯定心里老不乐意了，一定会缠着要让你捎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赵看得透小赵的坏水，小赵自然也摸得清老赵的心思。 陈凌噎了噎，觉得自己就是那段传递亲情纽带的工具信号。 “下一个地方比大同林更加危险，但是发现火海岩的概率也更大一些，”赵哒哒扒拉着陈凌这几天在市场上淘来的战利品，满意地点着头说，“正巧有几样东西缺了，借我些材料。” 陈凌坦然道：“本来就是为你买的，你尽管用便是。临行前赵叔又塞给我一笔巨款，怕是等你三个地方探索完，我都还没花完呢。” “赵叔居然有钱，不是，我是说赵叔居然那么有钱?”赵哒哒扑了过来，就想要翻看陈凌的终端交易录，她身上的衣服随着动作幅度变大而掀开了一些露出后颈的条条血痕。 陈凌一下子便摒住了呼吸。 这血痕嵌入了肉里，结了痂，看起来很疼，但看赵哒哒这毫无勉强满是八卦的表情……显然，应该是不疼了吧。 是早就疼完了吧。 “怎么没用治疗仪的……”话才刚出口，陈凌就明白了。大同林里，是没有办法使用任何电子设备的，即便赵哒哒带了许多生化仪器，但治疗仪显然并不在此列。 由于垄断政策，生化系等其他类型的治疗仪无法成功上市，且所需要的知识都相当的艰深晦涩，饶是求知欲极强的赵哒哒，对此也是一窍不通的。 “没办法，就算是蔚家这样在医学上有大造诣的世家，家里也就只有一台生化系治疗仪，还得要政·府批复才能拿到。虽然我有试着解拆过这台治疗仪，但内部构造过于复杂，不是我一时能学会的东西。” 陈凌看着那一道道掩在衣服底下的血痕，轻轻地说：“你不用什么都学，我以后学了给你造一台。” 赵哒哒自然不会将陈凌这句话只当作是小孩的气话，但是生化系治疗仪…… “应用并非特别广泛，你给我好好学机械拼装技术。”赵哒哒说，“然后帮我分析巡礼通道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 “巡礼通道是陷阱吗?”陈凌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 赵哒哒摇摇头，神秘兮兮地说：“巡礼通道的设计，我猜假喜鹊利用鸦先生间接参与了进来。我是怕他们有什么小九九，会让巡礼通道的安防体系崩溃。” “现在虽然蔚蓝停用了，但里面住了很多地球人。守护他们是强者的义务，我将这个义务转交给你一半。” 省得你给我天天东想西想想些有的没的。 虽然陈凌为赵哒哒买了大部分急需的原材料，但有几种材料还是买的太少了，赵哒哒决定亲自出去，却被陈凌拉住了衣袖。 “一起?” 赵哒哒试探地问道。 “我给你准备了便装，这样在二区就不会突兀醒目了。”陈凌说完，突然指着摆在盥洗室里的小型治疗舱，情绪激动地说，“不对，刚回来为什么要急着出去？你好歹也先治一下你身上的伤呀！” 赵哒哒被陈凌教训着去疗伤，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哎，离了老赵叔，又遇到了小赵叔，真是代代赵叔无穷矣。” 二区的服装果然有些奇怪。 偌大的白袍上系着红色的束带，宽大的斗篷遮挡住她的上半张脸。 赵哒哒冷着一张脸，感受着被强行缩小了一半的视线，不满道：“这是什么区域文化？” “二区四处都是模拟日光，妇人们怕这光线会将自己的皮肤烤黑，便纷纷掀起了这套防晒服。” 赵哒哒：“……” 之前赵哒哒来这里，满心满眼着都是怎么先去大统领，倒是没有怎么关注过二区人民的精神状况，今天一接触，便被震撼住了。 “其实只是想秀他们这里的光线好阳光足是吧！我怀疑他们有秀秀病，连这都要体现在文化里，是有多想和其他区的地球人割席啊。” 陈凌到底还小，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直到赵哒哒开了嘲讽腔，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不是文化，而是人为制造的矛盾。” “星堆人在这件事上到底做了多大的贡献呢，真是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糟糕的低劣版帝王权术，不过……他们限制了教育，又将得到教育的人都收在了他们的麾下。看不懂的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为他们所驱使，看得懂的人，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为他们讴歌。”赵哒哒轻轻地感慨道，“或许对于星堆人来说，现在对付地球人也只需要这些拙劣的技巧，便够了。” 她躺在治疗舱里，享受着现代科技给她带来的无限便捷，又无限做起了梦。 她会想，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星堆人，可是地球没有遇到灾难危机，那么百年的科技发展，是否也会让他们享受到今天这样的福利？ 赵哒哒小的时候，会偶尔纠结这个问题。但长大了之后或者说是今天，在劝导陈凌时，她才有更深刻的见解。 “如果个体的高级享受需要以牺牲社会全体福利为代价——这样的享受必定是罪恶的享受，是不值当的，令人唾弃的。” “很多地球人只会憎恨表面，却从不去追根溯源，将矛盾从根源处解决，我希望你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赵哒哒轻轻地说完这句话，倒在治疗舱里，静静地睡去。 她累得很疲得急，三天三夜都没合过几次眼睛，现在难得在工作间隙中找到了些许可以喘息的机会，没一会儿便安睡了下来，甚至还幸福地打起了小呼噜。 陈凌为她叫了饭菜，让服务员一会儿放在保温匣中送过来。然后默默地收拾她带回来的行囊，查看被用光或是缺失的器械。 夏霞是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 这几天赵哒哒潜入大同林里，与外界断了联系，当然不可能按照之前的说法，每天都与夏霞通视频。 但她能搞小玩具，直接通过变装滤镜，让陈凌在视频里变成了赵哒哒。 陈凌将浴室切换至隔音状态，而后在房间里架起变装滤镜，拿着赵哒哒的终端，熟练地接通了电话。 而这时，赵哒哒也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作为军人，即便陈凌将声音放到了最低，她也能很敏锐地察觉到外界的变化。 过于安静的世界，让她产生了某种应激反应，迅速裹上浴袍便冲了出去。 于是两个赵哒哒，出现在了夏霞的视频里。 “这是怎么回事？” 陈凌呆住了。 赵哒哒反应机敏，冲到了镜头前按住陈凌的脸部，道：“妈妈，我正巧要给你看这个新发明的小玩具呢！” “什么？” “这个是我发明的新款智能陪伴模式。我寻思着我和我哥的工作忙，没有办法陪伴你的时候……” 房门被敲响，服务员送餐过来了。 带来了双人饭菜。 夏霞眼睛利索，原本略显疑惑的表情瞬间锐利起来：“继续编?” 赵哒哒“扑通”一声跪下，跪得又是那么迅速果断，简直当代跪帝。 “和你在一起的是谁？”夏霞似乎见惯了赵哒哒这样死皮赖脸又死不悔改的认错套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她站起来，咳，甚至眼皮都没怎么掀。 陈凌双股战战，努力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下跪。 （098）奇怪 - 灰喜鹊 - 余是 “是我在隔壁认识的小朋友。”赵哒哒乖巧地将变装滤镜撤下，陈凌过于秀气的脸暴露在夏霞面前。 夏霞想着这几天或许与自己通话的便是这个小朋友，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想对着无辜的陈凌发火，只能拿眼刀子一下一下地刮赵哒哒。 陈凌有些慌——毕竟若是他的母亲，向来都是依顺着他的，本来在这几天的接触中，他也觉得夏霞是这样的类型，犯了错，孩子撒撒娇便也过去了。 却没想到赵哒哒的欺骗竟是夏霞的逆鳞。 不对，她的逆鳞不是被欺骗，而是赵哒哒的安危。 陈凌一想到是自己的失误导致假冒赵哒哒的喜鹊遇到此般局面，有些愧疚地看向了赵哒哒。 赵哒哒叹了一口气，终于坦诚地说道：“那个地方电子设备用不了，我没法及时给您通信，对不起，妈妈。” 要让赵哒哒坦诚一次，比让她跪一万次都还要难。 但在夏霞那因母爱而严厉的注视下，赵哒哒投降了。 夏霞得到了原因，却并不打算接受这样的结果。 “有没有其他办法?”她问。 赵哒哒摇了摇头。 但其实也可以有，只是制作相对麻烦，何况她的空间囊的内部空间本就没有那么大，实在无法再装得下这么一个略有些累赘的“小玩意儿”了。 更何况，若是每天都通电话，夏霞一定会发现她受伤状况或是陷入了困境，赵哒哒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困境向家人展示。 如果最好的结果只能由她一个人去享受，那最坏的结果自然也应该由她一人去承担。 对待家人，赵哒哒向来是相当的厚道。 但夏霞并不理解。 她轻易地跨过了赵哒哒与他人之间划下的稳固防线，说：“我已经在你的账户上打了些钱，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买，但你一定要每天亲自都与我通电话报平安……不通电话也成，发条短信……也好。” 赵哒哒这才发现夏霞那条每天都披着的精美毛毯，已经不见了。 账户上多出来的巨款，怕不是夏霞能拿出来的最大的款项。 裘家并不算富裕，赵哒哒很清楚，比裘瑞达还要清楚。 “好。”赵哒哒让步了。 带制作传发短信的小附芯时，赵哒哒并不清楚，在往后的十几天里，她就是靠着这么一个小小的、起初并不在意的附芯，活了下来。 几次在生死中徘徊的夜深人静里，每当向外按下一个“我很安全”时，她仿佛被神灵护佑着，重新对明日燃起希望。 在等待土壤分析结果的同时，赵哒哒已经开始做好第二次出发的准备。 但在前往集市准备最后一批物资补充时，到底还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怎么那么闹？”赵哒哒问陈凌。 陈凌将赵哒哒领入小门，轻车熟路的在里面钻来蒸汽后，才终于带着赵哒哒来到集市中央。 他道：“似乎大家都在找D712。” 哦。 听上去像是我的锅。 “D712没有，只有喜鹊。” 陈凌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的话，但他与赵哒哒相处下来这么几天，也已经有些摸清她的微表情了，知道赵哒哒现在，有些不爽。 “嗯，喜鹊。” 赵哒哒看着拥堵的外面，半晌，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这就知道了?陈凌表示自己超想问的。 赵哒哒低头捣鼓起了什么东西，过了会儿，二区最大的显示屏被黑，上面写着——喜鹊大驾光临。 六个字，刷了半小时的屏。 赵哒哒用蔚蓝那边学来的新科技，抓住信息漏洞，让星堆人吃了个大亏。 虽然现在官方喊的是D712，但民间最先流传开的便是喜鹊，而她的战服又是如此的特色鲜明，喜鹊之名便传了开来，甚至还有人称呼她为——灰喜鹊。 比喜鹊更为精准。 当“喜鹊”这称呼被本人认可并挂在了如此醒目的公屏上，一瞬间，地球人与个人英雄主义情怀的星堆人，忍不住欢呼起来，朝着那块公屏而去。 赵哒哒对陈凌道：“看来，我们确实得给他们一些期待。” “但你伤才刚刚治好，肌肉韧带还在修复期……” “又不是去打架的，”赵哒哒轻飘飘地看了陈凌一眼，说，“我只不过是给他们准备一些见面礼罢了。” 虽然赵哒哒已经决定与假喜鹊暂时的“同流合污”一番，而假喜鹊那边也确实的释放出了善意，并没有在赵哒哒前去寻找火海岩的时候，搞出什么幺蛾子，但该要夺回主权的时候，赵哒哒也从来不含糊。 喜鹊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她为了行方便之事才用的，现在也合该为她的前路开道。 集市的人因为赵哒哒这一出，一下子空了不少。赵哒哒和陈凌满意地挑足了材料，又去那块公屏附近的商场底楼喝了杯咖啡。 “你是想进办公楼吗?”陈凌指了指那块已经被紧急修复好的公屏道。 赵哒哒搅动着杯底那一层浅薄的咖啡，漫不经心又答非所问地说道：“你觉得来参加的人会有多少？” “人太多的话，并不安全。”陈凌委婉地提醒了一声。 赵哒哒托着下巴，面上有些迷惑，又有些茫然。 “这些人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一个也不知是星堆人还是地球人，是男是女，是敌是友，都不清楚的人身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渴望革·命，可是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革·命？” “我想，他们是知道的，也是有所觉悟的。”陈凌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了想，给出自己的见解，“若没有勇气与热血，他们不可能来这里，又追着喜鹊的宣言而去。” “他们的身份早已彻彻底底暴露在星堆军人的眼皮子底下了，唯有疯狂一掷，才是活路。” 陈凌一下子肃穆了起来，说：“我在漂泊时，曾经见过很多——他们的价值、意志被社会剥削得一干二净，不如说是靠着那一具身体那一颗心脏强吊着一口气，靠着本能无望地活，与动物也无更多区别了。” “所以，当有一束光，向他们照来时，他们会拼命抓住强力挽留，期望那光照在他们的身上，为他们而活，”赵哒哒接话道，“可光总有黯淡的时候，若是自己不举着灯，又如何在危机来临时继续前行呢。” “我只可能成为他们的引路人，却无法成为他们心中想要的那个救世主。”赵哒哒说，“喜鹊是人不是神，你们越是将它捧上神坛，一旦它做出些你们不愿意接受的事……” 赵哒哒轻笑了一声，落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锵”的一声。 赵哒哒到了晚上，在出分析结果的前一个小时，到底还是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同时手里还提着一个在二区当地有名的星堆恶棍。 星堆恶棍显然被赵哒哒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在广场上，在公众面前热泪盈眶地宣读了自己的十大罪行，并且公开表示自己愿意伏法。 而原本就守在广场上的地球人，在等到赵哒哒的那一刻，齐声高喊喜鹊之名，这狂热的赤诚，带着疯狂与拼命。 或许，这些人在追来这里的时候，便没有想着会活着回去吧。 虽然赵哒哒依然无法理解这些人，但人类的感情或许在某一刻是可以共通的，她试着从成林给出的角度去观察那些人。 他们在渴求着她，渴求着喜鹊，渴求着公正，渴求着地球人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不会被人歧视，渴望着强大，渴望着自由，渴望着生而平等，渴望着他们的权益他们的呼喊他们的尊严可以得到重视而不被肆意践踏。 渴望着在自己临死之际，能够为喜鹊的功绩而欢呼，为或许再也看不见的未来欢呼。 那种情绪让站在中心圈的赵哒哒被裹狭着，久久无法平静。 不管是呼吸还是心跳。 为什么人既可以卑鄙又可以高洁，既可以渺小又可以伟大，既可以懦弱……又可以勇敢呢。 她不理解。 她不想理解。 她……不该理解。 “这是我也成为过于感情用事的人，就糟了啊。”赵哒哒在喜鹊头盔下静静地笑了，对那些聚集的人群道，“回去吧，这里太过危险，我在执行秘密任务，你们——” 姗姗来迟的星堆军人们终于赶了过来。 不是因为他们不想逮捕喜鹊，而是在线下每一起星堆军人对地球人的暴行，都会被披露出去作为猛料登上头条。 “优雅高尚”的星堆人们丢不起这个脸。 地球人们用自己的身体支起一道人墙，对喜鹊道：“快跑，我们掩护你！” 赵哒哒走得干净利索，等她换完妆从隔壁大楼的卫生间出来，那些地球人还与星堆人对峙着呢。 在见到赵哒哒出现的时候，地球人们也没有之前那些恶意了，却也没有多么热情，他们似乎心里很清楚，向赵哒哒求助，不如像一条狗求助。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赵哒哒一脸无奈地看向了四周，站入了星堆军人中。 “D712都已经走了，就算逮捕再多的地球人，你们也找不到他的下落，何必又落人口实呢。”她对分派来的小队长说道，“还是说你们想趁机逮捕一些人，想引他出来？” 小队长面色有些难看。 地球人更甚。 （099）活着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戳破了那位小队长的心思后，摆摆手便走了。她知道这些被围困的地球人一定会逃出去，因为已经知道星堆军人小心思的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她赶回酒店的时候，就看到陈凌将土质报告捏在手中。 “给我看吧。”赵哒哒接过资料，一目十行。陈凌将报告打成了纸质的，非常便于观看对比，而后赵哒哒又配合着自己留在大同林里的智能蚁兵传来的异常数据继续分组对照。 到了后半夜，赵哒哒趴在桌上说：“大同林的各类条件，基本不适合火海岩。” 换句话说，大同林里，不存在火海岩的可能性在99%以上。 无功而返，赵哒哒喝了两瓶营养剂，看了眼日期。 下一个地点，阿米斯地区。 与大同林不同的是，阿米斯地区落座着侵蚀山、堆积山、侵蚀山等不同的山形，且这些山形，互相落错交织，让人无法摸清前路的规律。 而且，此处的重力加速度也与别处不同。 看来这里不仅耗脑，还要耗体力，形势很险恶啊。 赵哒哒自嘲地笑了笑。 而在远隔千里的第五区，蔚蓝别墅内，同样正在进行着一场险恶的交易。 在宇宙核心的谣言越演越烈之下，蔚蓝签署了协议，协议规定，自五日后，蔚蓝所持所有类似圣石的宝石藏品，将交由军神公社保管——而军神公社的最大组织者，便是仅存于世的唯一一名一等星武将。 阿德利斯。 蔚蓝最终选择的靠山。 名义上说是交由他们保管，但那也不过是对外的说辞罢了，说是奉献上去也不为过。 可这事儿也莫可奈何。 蔚家出现危机，现任家主、第八区的前总督蔚卫却久久不曾露面，已经引发大批人无端的猜测，蔚蓝别无选择，只能在事态还未到最危机的时刻，藏住自己的弱点，向与蔚家并不对付的阿德利斯求助。 但她的这一行为在外界看来，颇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宇宙核心确实在蔚蓝的这批珠宝中，媒体们为了追求爆点，也越来越热衷于将他们曾经喜爱的蔚蓝小公主，塑造成一个奸猾狡诈的披皮白莲花。 若是赵哒哒晚一天出发，她一定会打电话阻止蔚蓝这样愚蠢的行径，并让她将自己的智囊团全部开除。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赵哒哒不在，鸦先生也不在，无人可诉的蔚蓝，便被人利用着将她的宝石都乖乖“交”了上去。 按理说，蔚蓝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损失惨重，已经再没有什么可剥夺的了，然而更严重的危机却在暗波中汹涌着。 蔚蓝准备将宇宙核心交由星堆人保管的消息一经发出，立刻在地球人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宇宙核心对星堆人来说，或许只是锦上添花的装饰品，但对于地球人而言，或许那就是能够扭转历史、颠覆政权、恢复自由的最强途径。 是唯一希望。 五日，是军神公社清点蔚蓝宝石藏品所需要的时间，同样也是地球人抢夺宝石的最后机会。 陈凌在酒店里一边观看着外界新闻，一边温故着喜鹊教给他的那些机械知识。 在看到蔚蓝这则时，他毫无同情心地讽刺道：“哼，我就知道她是装的，说什么想要帮助地球人……”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也知道蔚蓝除了这个选项，似乎再没有别的办法。 他并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为了帮他们而失去一切。 但这并不代表着陈凌看蔚蓝就顺眼了，他又低头嘟嘟囔囔道：“既然没有实力，何必装那个圣母呢。” 确实，作为旁观者而言，蔚蓝便是那个空有圣母心，却没有实力的人。 没有人知道为了将那道光还给地球人，蔚蓝耗了多少人力物力，顶着多少压力，在各处开设了多少学院，教育了多少孩童，使得他们没有沦落为一无所知、身无所长、只能在星堆人的脚边哀哀鸣叫的纯粹野兽。 在星堆世界饱受嘲讽的同时，竭力在虚拟世界里设下关于隐私关于人权的各项规定。 即便不被人理解，也要任性一回，以婚前巡礼之名义，挥金如土般将巡礼礼通道打造好，只为了给地球人一个栖息的安全之地。 亦没有人知道，她身穿喜鹊战服，将星堆文明的科学框架，巨细无遗地教给了这些孤儿。 蔚蓝是一个人行走的战士。即便到了现在，在失去了鸦先生和赵哒哒从旁支持，她也依然在战斗。 没有人知晓。 一无所知的陈凌按照赵哒哒的要求，他将这个消息传给赵哒哒。 三天后，赵哒哒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唯有夏霞那边，每到凌晨都会有赵哒哒报平安的信息。 好几次，好几次，陈凌在阿米斯地区的周围徘徊。可是阿米斯地区比大同林的范围还要大，即便他租了飞梭在外围逛一圈，也需要大约三天的时间。 于是他雇了两个人，与他每天的每天，在外围瞭望。 七天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了。 那个血人踉跄着支撑着非人非鬼的瘦削身体，“扑通”一声摔在了坚硬的岩石上，却久久无法爬起。 在其他两个人的惊呼声里，陈凌的眼眶红了，他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等了十天的赵哒哒。 没有人能从阿米斯地区活着回来。 除了赵哒哒。 另外两个人吃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毕竟在这个小子找上他们时，他们也仅仅只是当冤大头一般对待，从未想过会见证历史。 赵哒哒被紧急送往医院，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一块黑不溜秋的岩石。 陈凌没有把这块石头从她手里掰下来，就连医院里的星堆医生也没能。 显然在她意义是几乎丧尽之前，也将这块石头看得比命还要重要。 陈凌不得不拿着小锤子，将赵哒哒手里那块石头的边角料敲下一些碎片，放进扫描仪中进行检测。 医院里看新闻的人很多，当赵哒哒醒过来时，隔壁床的人正在八卦着蔚蓝的消息。 “好在还有未婚夫帮着她，不然可真得被那些人扒一层皮不可。”一个大婶模样的星堆人对她的陪护人员说。 那个大婶人还不错，是唯一愿意与地球人同病房的。 赵哒哒被日光刺醒，微微动了动已经睡麻了的身体，耳朵便被新闻通讯塞了个满。 “目前大量地球人围堵在蔚蓝少将居住之处，地球方情绪相当不稳，有武力升级的趋势。”新闻中的记者拿着长枪短炮对准别墅、以及别墅外面的人群，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地球人甩了个瓶子，正中记者的脑子。 “报x啦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一时之间视频里满是此类的污言秽语。 星堆人似乎挺喜欢听地球人骂街的，居然这种片段也不剪一下，就对着全球开放了。 赵哒哒挣扎着醒来，就看见那名记者一边躲着杂物，一边继续顽强地说道：“目前第九区指挥使次子坎吉，已赶来此地，保护他的未婚妻。” 赵哒哒看着里三层外三层被包围的蔚蓝别墅，简直无法想象，事情居然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了。在她接到陈凌的那条新闻简讯后，确实有想过蔚蓝会遭到这样的待遇，但是她不着急。毕竟，蔚蓝能躲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赵哒哒根本无法理解，居然没有人带着她转移！ “难道是因为……裘飒?”赵哒哒颤颤巍巍地从治疗舱中走出来。 而周围的人，在见到赵哒哒醒后瞬间鸦雀无声了。 大婶模样的星堆人，在看见赵哒哒差点摔倒后，连忙指使着身边人，道：“你们也去帮帮人家呀。” “可是……” 他们勉强着想要搀扶赵哒哒，然而赵哒哒直接无视了那两个人，径直往卫生间而去。 她，有一件害怕的事，想要确认。 赵哒哒的内部器官被阿米斯地区的辐射破坏得很严重，虽然经过这大半天的治疗，但很多器官因为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得到及时的修复，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这倒不是最主要的。 “基因改造剂的药性减弱了?”赵哒哒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面露寒霜。 害怕的事，到底来了。 镜子里的她，眉目温柔，双眼清亮，面容柔和。虽然并不是让人一眼所见便能惊叹的美女角色，但也足够让人感慨，这是一个讨喜的姑娘。 是赵哒哒想要摒弃的，那段黑暗的过往。 九岁的时候，她打了第一针，不惜与痛苦为伴。她利用基因改造剂的副作用，强行将自己的面部调成了更加男性化的、更加平凡而懦弱的、让人乍一眼就会忽略的低调角色。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为了光明的未来，所以她觉得值。 二十三岁的现在，她从痛苦中解放，恢复了自己隐藏了多年的容貌，失去了…… 赵哒哒抬手朝着镜子挥了一拳。 生化纤维做的镜子碎裂，将她的拳头割破，血顺着镜面往下淌。 “耐受性，速度，反应，精准度，”赵哒哒冷冷地说，“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或许，她得打第二次基因改造剂。 “你在做什么！”陈凌回来，急得抓着赵哒哒的手喊护士。 （100）陈凌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依然在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并没有搭理陈凌。 直到充满惩罚性质的消毒水洒在赵哒哒的手背上时，她才舍得“嘶”了一声。 “耐受力果然变差了。”赵哒哒感慨道，“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她要打第二次基因改造剂。 陈凌以为赵哒哒只是想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并将医院给出的检查报告、医疗进度和恢复方案都传给了赵哒哒。 而这东西，赵哒哒只扫了一眼便放心了，整个人心事重重的，还用布巾包住了脸。 隔床大婶模样的星堆人，小心翼翼地把被赵哒哒晾在一边的陈凌招呼过来。 “你这姐姐啊，是不是那里有些问题？”大婶担心地说，“她刚醒来那眼神哦，好像要杀人似的。” 陈凌苦笑一声，道：“没事的，她只是受了点儿刺激。我会跟她谈一谈……好好地安慰她的。” “小小年纪，不容易啊。”大婶把她收到的果篮塞给了陈凌，说，“多补补吧，最近世道乱，蔬果都少了些，你最近忙着照顾你姐姐，没怎么吃过这些吧。” “谢谢！”陈凌长着一张讨喜的脸，尤其受到长辈们的疼爱，不管是地球人还是星堆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人拐卖还能幸存下来的原因之一。 赵哒哒拟定了方案，摩挲着还在手中握着的石头，道：“等医生帮我诊断完，我们就离开这里。” 陈凌刚啃了个苹果，见状，连忙道：“医生说你的身体，还不可以进行长距离跋涉。” 他补充道：“如果你是想研究那块岩石的话，我已经在分析了，应该马上就能出结果。” “马上是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一天?”赵哒哒颇像个严厉的甲方，接过了陈凌递过来的橘子，三下两下剥完，又把果肉放回陈凌手中。 这是不准备吃了。 也不知道是没胃口还是过于谨慎。 隔床大婶一直都紧盯着这对奇怪的姐弟俩的互动，在见到赵哒哒的行动后，反倒是舒了一口气。 即便这关爱明显是弟弟付出得更多一些，但好歹姐姐也不是虐·待弟弟的人。 她从感性角度理解了赵哒哒的理性思维，却不知道可怕的赵哒哒在谋划着对自己实施多么残忍的计划。 二次基因改造剂的注射，势必会让赵哒哒的身体承受更大的痛苦，尤其是现在，她的身体很虚弱的时候。 但赵哒哒更害怕自己，成为普通的地球人。 而后…… 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别人。 赵哒哒看了眼陈凌的发旋儿，又快速将目光移向别处。 “大概还需要两个小时，”陈凌看了眼表。 赵哒哒满意地点头，一脸“这事儿你干得不错”的表情，说：“时间有些紧，看来，我得主动去找下医生了。” 她没说自己要找医生做什么，也不让陈凌跟着，颇有些强势地让陈凌待在病房里等着。 陈凌不放心，想要偷偷跟着，在半路上就被赵哒哒原路遣返了。 而等到陈凌知道真相时，赵哒哒已经被束缚带紧紧地缠着绑在了床上。 她的手腕和大腿上都遍布着齿印，血浸湿了束缚带，还没来得及治疗。 “怎么会变成这样?”陈凌崩溃地想要去近距离查看情况，却被一旁的医护人员拉走。 “不自量力呗，还能怎么样。” 赵哒哒依然在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并没有搭理陈凌。 直到充满惩罚性质的消毒水洒在赵哒哒的手背上时，她才舍得“嘶”了一声。 “耐受力果然变差了。”赵哒哒感慨道，“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她要打第二次基因改造剂。 陈凌以为赵哒哒只是想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并将医院给出的检查报告、医疗进度和恢复方案都传给了赵哒哒。 而这东西，赵哒哒只扫了一眼便放心了，整个人心事重重的，还用布巾包住了脸。 隔床大婶模样的星堆人，小心翼翼地把被赵哒哒晾在一边的陈凌招呼过来。 “你这姐姐啊，是不是那里有些问题？”大婶担心地说，“她刚醒来那眼神哦，好像要杀人似的。” 陈凌苦笑一声，道：“没事的，她只是受了点儿刺激。我会跟她谈一谈……好好地安慰她的。” “小小年纪，不容易啊。”大婶把她收到的果篮塞给了陈凌，说，“多补补吧，最近世道乱，蔬果都少了些，你最近忙着照顾你姐姐，没怎么吃过这些吧。” “谢谢！”陈凌长着一张讨喜的脸，尤其受到长辈们的疼爱，不管是地球人还是星堆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人拐卖还能幸存下来的原因之一。 赵哒哒拟定了方案，摩挲着还在手中握着的石头，道：“等医生帮我诊断完，我们就离开这里。” 陈凌刚啃了个苹果，见状，连忙道：“医生说你的身体，还不可以进行长距离跋涉。” 他补充道：“如果你是想研究那块岩石的话，我已经在分析了，应该马上就能出结果。” “马上是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一天?”赵哒哒颇像个严厉的甲方，接过了陈凌递过来的橘子，三下两下剥完，又把果肉放回陈凌手中。 这是不准备吃了。 也不知道是没胃口还是过于谨慎。 隔床大婶一直都紧盯着这对奇怪的姐弟俩的互动，在见到赵哒哒的行动后，反倒是舒了一口气。 即便这关爱明显是弟弟付出得更多一些，但好歹姐姐也不是虐·待弟弟的人。 她从感性角度理解了赵哒哒的理性思维，却不知道可怕的赵哒哒在谋划着对自己实施多么残忍的计划。 二次基因改造剂的注射，势必会让赵哒哒的身体承受更大的痛苦，尤其是现在，她的身体很虚弱的时候。 但赵哒哒更害怕自己，成为普通的地球人。 而后…… 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别人。 赵哒哒看了眼陈凌的发旋儿，又快速将目光移向别处。 “大概还需要两个小时，”陈凌看了眼表。 赵哒哒满意地点头，一脸“这事儿你干得不错”的表情，说：“时间有些紧，看来，我得主动去找下医生了。” 她没说自己要找医生做什么，也不让陈凌跟着，颇有些强势地让陈凌待在病房里等着。 陈凌不放心，想要偷偷跟着，在半路上就被赵哒哒原路遣返了。 而等到陈凌知道真相时，赵哒哒已经被束缚带紧紧地缠着绑在了床上。 她的手腕和大腿上都遍布着齿印，血浸湿了束缚带，还没来得及治疗。 “怎么会变成这样?”陈凌崩溃地想要去近距离查看情况，却被一旁的医护人员拉走。 “不自量力呗，还能怎么样。”医护人员毫无同情心地说，“非要打什么基因改造剂，还是第二次打，没疯就是好的了。” 赵哒哒头部的鲜血流入了眼睛，红红的像野兽一般，她好痛苦啊，痛苦得仿佛天地都要挤缩在一起，未出口的哀嚎自灵魂向着稀薄的空气游走，无处不在。 坠落，坠落。 若是昏过去，该有多好啊。 若是能就这般死去，该有多好啊。 若是…… 若是…… “啊啊啊！”惨烈的叫声终于脱口而出，崩裂的束缚带四处弹走，医护人员纷纷惊叫着退开，有人大喊：“病人发疯了，快走！” 陈凌站在门口，被人裹挟着往外拖。 不行，不行，她需要他！ 陈凌逆着人群，小小的身体硬是挤开星堆人的聚集地，朝着那“疯狂的怪物”而去。 “你会被撕碎的！” “病人的意识还没恢复！” 医护人员喊了几句，见陈凌没被劝回，便偃旗息鼓了。赵哒哒付了很多钱，所以他们也算尽心尽力地去服务，但到底也不过是个地球人，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竭尽全力地体现高风亮节。 他们静静地等着这个漂亮的小男孩被人撕碎。 而事实上，也正如他们所想——在注射室里四处狂砸的赵哒哒，根本没有认出陈凌，在他每一次靠近的时候，都疯狂地摔在对面的墙上。 一次，两次。 陈凌始终在爬起来后，便第一时间去护着赵哒哒的头，让她在无意识地抓狂中，在一次次伤害着他人也伤害着自己的时候……守护在她的身边。 赵哒哒与蔚蓝教过他的很多知识，他今天都用上了。 一层一层的防护罩被加固在他身上，又一层一层地被赵哒哒击碎。 陈凌当然有想过为赵哒哒重新绑上束缚带或是给她防具，但每一次，赵哒哒都精准地躲开——她身体里的战斗意识，都随着药效的发挥而被唤醒。 整整两个小时。 赵哒哒将半层楼都拆了过去，陈凌始终都紧紧地追在赵哒哒的身后，像是一只摆脱不了印刻本能的初生小鸭。 当浑身虚脱的赵哒哒恢复意识时，鲜血淋漓的她被另一个鲜血淋漓的人温柔地抱在怀里。 血迹蜿蜒绵长，周边的墙体簌簌地掉下涂料来，好似经过一场大仗。 “秦……秦隼？”赵哒哒抬起身。 陈凌垂下了头，与赵哒哒对上了视线。 “不是，是陈凌。”他轻声道。 （101）坦诚 - 灰喜鹊 - 余是 “你……”赵哒哒猛地坐起，看着陈凌的模样与周围的状况，立刻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手有些颤抖地摸了摸陈凌没有来得及治疗的伤口，难以想象在她发狂的时候，这个孩子到底遭遇了多少折磨。 她记得自己让陈凌不要跟过来。 她记得自己要求医护人员给她上最好的束缚带。 她记得自己的力道有多大…… 陈凌怎么就这么傻呢，他怎么就这么，任由自己欺负呢…… 她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对赵叔说的那句话。 ——你们倒是不怕，陈凌被我玩死？ 赵叔说了什么？ ——有个小家伙陪着，你就算去炸碉堡也能在事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能力让他摘干净。 可是，她没能摘干净，她没能……护好他。 这次，她已经对陈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下次呢，还能有这样的幸运吗？ 医护人员们围聚了过来，像是观赏动物园的大猩猩一样，然而在对上赵哒哒那双冷漠与痛苦交错的双眸，这些人下意识地躲开了。 理论上，第二次基因改造剂的效果并不会比第一次好，很多时候甚至因为两种改造剂的不匹配而造成器官衰竭等情况。 所以地球人在第一次基因改造剂失效后，也很少有人有勇气去打第二针。 赵哒哒虽然不是第一个，但却是最成功的的一个，因为…… 她用全部身家以及多年训练出的眼力，买下了最好的基因改造剂，并自行决定加大了剂量。 也是因此，她受了不少苦，在两个多小时的极限对抗后，赵哒哒身体的内循环才达到平衡点。 “伤……”她吃力地说道。 陈凌依然笑着点点头，说：“我就知道，你会醒的。” 竟是没有半分抱怨，坚强得让人吃惊。 孩子的极限，或许总是会突破大人的想象， 赵哒哒不知该如何面对陈凌的这份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恩情的信赖了，她懵懵地被陈凌这个小孩扶了起来，脸上的复杂与羞愧混杂着对自己的愤恨，最终变成了一片空无的茫然，却在对上他人时，重新变回了那个凶恶的赵哒哒。 “可以走了吗？” “这、这个修缮费……” “在向我讨要修缮费之前，我也想问你们一句，为什么给我用的束缚带能够轻易被毁掉？” 以往赵哒哒咄咄逼人时，总有一种尖酸刻薄感，但如今面容恢复了往日的软软糯糯，再不像往日这般犀利，于是，立刻有人反呛道：“这是你自己强行破坏的！” “颠倒因果如果可以让你们站在道德时高点来批评我，那不如就让媒体介入，判一判公道。”赵哒哒说，“不是吗？” 没错，在送入这家医院之后，媒体们就闻风而动。 “赵哒哒”的名头在一个月前也是三天两头上热点新闻的，如今蔚蓝也成为了爆款，这对主仆仿佛天生带有热点一般，媒体自然不会错过。 显然是都在外面候着呢。 现在要是曝出来赵哒哒在这里就医，还拆了半层墙，对医院的负面形象以及星堆人的声誉问题，都有很大的影响。 赵哒哒可以不要脸，但这些自诩为高等上层人的脸面，还是要一下的。 虽然还是说了很多难听话，但囊中羞涩的赵哒哒根本就不会理睬这些言行，她兀自高调地将整个回廊上的监控记录又拷贝了一份，相当威胁性地在众人面前扬了扬自己的“战果”，才带着陈凌扬长而去。 赵哒哒没有钱，没办法让陈凌在这家医院得到更好的救治，好在还有好些治疗仪，在医院外的花园里坐了一会儿，他的伤便被治得七七八八了。 赵哒哒将口罩遮住脸，只露出那狭长锐利的眼睛。她安静地待在陈凌身边，站着，靠着墙，一动不动的仿佛是他的保镖。 往日总是陈凌追着她跑，看着她的背影，现如今虽然没有明言，情势却反了过来，陈凌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悦。 比起愧疚感来，同伴感才是他想要得到的。 他想要帮助这只喜鹊，想要帮助这名……被世人误解的女孩。 不过才比他大了9岁——他是孩子，难道赵哒哒就不算是孩子了吗？ 她，有当过孩子的时候吗？ “我昨天才知道你的真名，原来你就是赵哒哒。”陈凌开口，打破了沉默，将一只剥好的橘子递到赵哒哒手中。 赵哒哒抬手握住了橘子，虽然没有吃，但也没有还给陈凌。 “我是。” “还是喜鹊。” “……但不是D712。” “那么哪些是你做的？那个救我的人，是你吗？” “是我。” “虚拟世界里的那个飞黄，是你吗？” “是我。” “残杀两名星堆人宣布起义的，是你吗？” “不是我。” “那个抱着小女孩尸首向星堆人讨要公道的人，是你吗？” “不是我。” “将小女孩的身世公诸于众，揭露他父母恶行的人，是你吗?” “是我。” 陈凌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真是让人难以辨别呀。” “那么教我那些知识的人，是你吗?” “有我。” “果然，我一直感觉到一种违和感，在接受教学的时候，我已经能感觉到，有个人并不是喜鹊，另一个人……是谁?” “是蔚蓝。” 陈凌脸上露出了些许无法接受，却又释然的表情。他的三观在昨天便已崩塌，如今才堪堪重塑了起来。 “她竟然教了这么多?” “她是个好人……一个顶好的人。” 陈凌说：“和你一样。” 做着好事，却永远被误解。 一想到自己鄙夷过蔚蓝和赵哒哒，陈凌就觉得自己尴尬得快要用脚趾抠出一套三室一厅了。 他好像还在本尊面前当面鄙夷过赵哒哒……陈凌有点想捂脸，又有点儿气不过。 自己也不是有意的呀，谁会晓得，原来蔚蓝和赵哒哒都是这样的好人呢。 不只是他，就连其他的人，提到赵哒哒的时候，可都要骂一句白眼狼哈巴狗呢，更多的便是星堆走·狗的特定称谓了，与“喜鹊”的好名声比，简直天壤之别。 就在他兀自纠结时，铃声响了。 他的终端传来了检验报告的最终结果。赵哒哒侧过头来看了眼数据，在一片红色的未知里，看到了令她满意的结果。 “融合性能实验的效果不错，居然能在短时间内融合TPU与PP，就是它了。”赵哒哒拍板，说，“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火海岩，即便不是，这个性能已经足够将蔚蓝遇到的问题解决了。” 陈凌说：“那我们现在就赶回去。” 裘飒已经在蔚蓝那儿躺了快一个月了，蔚蓝有时会发些裘飒的视频给赵哒哒的终端，虽然有大半时间都是被陈凌先看到的。 “裘飒目前的状况稳定，倒是不着急赶路，”赵哒哒不着声色地瞥了眼陈凌身上逐渐淡下去的伤疤，说，“我需要在二区买更多的材料——蔚蓝那边的形势并不好，一旦有情况……” 赵哒哒突然晃了晃身体，那种灭顶般的痛苦几乎叫她眼前一黑。 后遗症与基因改造剂的副作用，足以摧毁一个正常人。 但不可以包括自己。 赵哒哒半跪在陈凌身边，晃了晃脑袋，在缓过来的时候还有心情说笑，道：“这款改造剂的效果还不错，虽然很痛，但持续时间不算长。” 所以忍忍，也就过去了。 陈凌原本还想说，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能赶回去还是尽早赶回去吧。话还没出口呢，赵哒哒就倒在了一边，差点把他吓得心脏都跳出来。 所以在赵哒哒强行打趣时，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赵哒哒：“……” “我有十七八种镇痛剂，没事。”赵哒哒当着陈凌的面立马给自己胳膊上来了一支，而后寻思着自己的周期到底需要多久。 唔，似乎变短了？ 之前好像两周或是一周一次，现在才过了多久？ 赵哒哒皱了皱眉，决定这件事等之后再解决。 陈凌坚决道：“材料这些事儿，交给我去处理，你养着吧。” 赵哒哒轻轻提醒：“你也是病号啊，也养着吧，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于是两个人搀扶着去了原来的那个酒店。好在，当时给的钱足够，房间没退掉，还有三天的时间。 赵哒哒觉得自己这三天里一定能调养好，陈凌倒是在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了，不顾赵哒哒反对，去集市里跑了两趟，带来了一大堆材料。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连喜鹊的话都不听了，赵哒哒有点愁。 期间，赵叔发来了慰问，并且向赵哒哒展示了他们目前的藏匿地点。十几个小孩挤在镜头里，赵哒哒下意识就要掏出面具，赵叔嗤笑道：“别掏了，你这脸也没人认识啊。” 陈凌在赵哒哒背后幽幽地说：“确实变化很大。” 赵哒哒板着脸，觉得还是尽早重新捏下脸吧，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赵叔显然看穿了赵哒哒的想法，说：“你现在身体才刚刚稳定下来，别折腾这张脸了，当心什么药物相冲了，反弹回去。” （102）出事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冷着脸，将自己整个头都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起来条件还不错，不过最近蔚蓝那边有些麻烦，会不会影响到你？”虽然赵哒哒嘴上关心了一句，但她心中倒是没多少担忧。 巡礼通道虽然至今她仍未窥见全貌不知多少底细，但只窥探了个大概，便被结构的巧思镇住。 不管是防震还是防爆结构，亦或是时刻活动的安全挡板，都昭示着内部的绝对安全。若是没有蔚蓝给出的局部工程图，或许在严禁爆破等暴力行为的情况下，赵哒哒都会被困在里面很久。 赵叔一开始也蛮讨厌住进这个巡礼通道中的，却没想到这里的条件居然比自己住的还要好，不仅内部有采光设备，甚至连这里的水源都比外界要清澈干净，甚至还有专门的紫外线供给。 星堆人的科技与被掠夺而去的资源，永远让赵叔眼红。 “我明天就会启程回来。”赵哒哒对着屏幕里红光满面、显然吃得活得都还不错的赵叔说。 赵叔招呼那些围观的小孩们散去，问：“不再多休息休息？” 赵哒哒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说：“没办法呢，蔚蓝那边的形势看起来很急紧急。” “蔚蓝那边有老公有那么多护卫守着，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呢。”赵叔的白眼都快要飞出屏幕框外了。 赵哒哒总不能说连自己蔚蓝的未婚夫坎吉都挺怀疑的吧。 “蔚蓝之所以选我自然有选我的原因，我不在她身边，她恐怕寸步难行。”赵哒哒扬了扬头，企图用动作姿态来显示自己在蔚蓝身边的地位。 赵叔非常不给面子，极度吃惊地问道：“你有这么重要啊？” 这真是一个让人拳头发硬的反问呢。 “你看未来身边得用的有几个是星堆人。”赵哒哒帅给赵叔一个“你怎么居然连这都看不出来”的表情反击他。 最后这件事以赵叔派胡子大叔来接他们前往五区告结。 放下终端的那一刻，赵哒哒的脸迅速变得紧张而严肃。 “即刻启程，赵叔那儿出事了！” 陈凌已经默默地在收拾行李了，显然他也看出赵哒哒与赵叔对话时，双方都刻意的强调行为了。 “不知是蔚蓝那边出了问题，还是巡礼通道上的问题。”赵哒哒看向陈凌，俨然是准备将陈凌的思考作为参考了。 陈凌道：“应该是未来那边。” “巧了，我也是这么认为。”赵哒哒迅速穿好衣服，将各种零件依次塞进空间囊。 空间囊能必然是塞不下的，但是赵哒哒既不想拜托给宇航快递，也不想过于引人注目地租一架飞行器——主要也没钱，正在寻思着是不是要靠那些地球人人·肉带回时，蔚蓝与裘瑞达的通讯同时打了进来。 赵哒哒向陈凌打了个招呼，将蔚蓝的电话交给他。 “替我婉拒她的帮助，任何帮助，我只需要她能够保护自己。告诉她，我马上就会回来了，最多不超过五小时。” 赵哒哒将中心思想交给陈凌后，便去隔间接通了裘瑞达的电话。 “爸爸，什么事儿?”这一个月来赵哒哒并没怎么接过裘瑞达的电话。这也是自然的，作为父母，自己的孩子危在旦夕，另一个孩子又拔足涉险，不联络仿佛是他们自欺欺人的唯一手段。 只有夏霞，那么的坚强，敢于直面所有。 屏幕中的裘瑞达满脸憔悴，他站在依然沉睡的裘飒身边，说：“蔚家门口围聚了上千名地球人，似乎他们今天有什么秘密行动。” 赵哒哒颔首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到——” “不，我是要跟你说，别过来。坎吉先生带了大量的卫兵在这里守护着，这里非常的安全。但你过来就不一样了，你是地球人，若是为了我们与你的同族作对，怕是到时候他们会将所有的矛盾都推到你头上来。”裘瑞达分析得语重心长，甚至还不忘拉自己的儿子表态，“我觉得你哥哥也是这样认为的。” 赵哒哒：“……”强行拉意识不清醒的人表态可还行。 她可算看出来了，这一个两个的劝人不要回来，显然蔚蓝那边的形势非常紧急，已到了不希望多一个人牺牲的危险地步了。 “我知道了，那我继续在这里养伤。”赵哒哒乖巧地说完，个人终端就震动了一下。 裘瑞达给他转了很多钱。 一笔……在赵哒哒的预估中，裘家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钱款。 赵哒哒吃惊地瞪着眼睛对裘瑞达说：“给这些做什么？我有钱呢。” “你妈妈最近身体又不太好了，转移到疗养院去修养，你回来以后，带她去个好些的地方。” 赵哒哒看着一副准备交代后事表情的裘瑞达，忍不住打断道：“我已经拿到火海岩了，为什么你还要说这种话！” “砰”地一声，屏幕外，随着嘈杂的吆喝声而来的，是如石块般的雨点。 裘瑞达慌忙地伏在裘飒身上，才想起来关闭终端。 “你们那边到底怎么了！”赵哒哒对着黑屏，暴躁地踱着脚步。 “东西暂且寄放在这边，我们现在就走。”在短暂的暴躁之后，赵哒哒冷静了下来，只是眼底的温度已经趋向于冰寒。 那是非常不彻底的冷静，只不过是将情绪伪装而已。 陈凌加快了打包速度，将赵哒哒的镇定剂止痛剂全都装在了自己的背包里，而后迅速跑到赵哒哒身边道：“我基本已经准备好了。” 赵哒哒去租飞行器的时候，陈凌负责与酒店交接这批工具。 他俩分工合作行动力极强，几乎在5分钟内就将一切事务办妥，而后坐上了这艘速度极快的飞鱼型飞梭。 陈凌好奇地东摸西摸，飞鱼型飞梭的内部比较狭窄，极大地压缩了驾驶人及乘客的空间，将一切的性能都推给了机动。 赵哒哒将晕车药递给陈凌，说：“吃下它，绑上双重安全束缚带。” “你准备开多久?” “八分钟内。” 如果用正常速度来算的话，由于交通管制、天气等因素的影响，从这里到第五区蔚蓝的住所，大概需要二十五分钟的时间。 而赵哒哒说她只要八分钟。 这是逼迫人类极限所能承受的最大速度——而这个速度的衡量准则，不是指赵哒哒，而是指的他。 为此在陈凌刚坐上座位后，赵哒哒就给他开了三层防护罩，并将缓冲机制调至最大阈值。 “走了。”赵哒哒淡淡地提醒道。 很快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被缓冲机制抵挡着，留给陈凌一个小小的呼吸机会，但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可感受的了。 晕车药在此刻也发挥了作用，让他的感官昏昏沉沉的。这种感觉并不难受，但是多少有些奇怪，要不是给他药的是自己信任的赵哒哒，像陈凌这般早已对外界保有警惕之心的人，是不可能心里不慌乱的。 赵哒哒把控着操纵杆，横穿过一道又一道黑漆漆的山。 很多时候，陈凌总觉得飞梭的梭翼已经贴在山体旁滑行了，要是一个不注意或许就会撞上。 然而赵哒哒的驾驶技术，显然在军校里得到了很好的培训，即便是如此险恶的环境，她都全神贯注着，没有出现一丝纰漏，在嶙峋而可怖怪异的山形里，如同一只自由的鸟儿。 于是风也变得模糊起来，世界都在快速地倒退，生命仿佛驾驶在云端，那种因压力而产生的肉体疼痛，麻木的敲击着自己的灵魂，在晕车药正式生效、意识开始模糊后，陈凌眼里只有赵哒哒那不动如山的背影。 赵哒哒将失去意识的陈凌交给了来第五区通道入口处接应的胡子大叔，而后只身一人冲往蔚蓝处。 第五区的别墅内，到处都是残留的金属渣滓。墙壁上千疮百孔的黑色斑点，是热武器留下的痕迹。 翻到的破碎的家具铺撒在整个地板上，鲜血，在残败的掩盖下逐渐蜿蜒。 这里显然经过一场恶斗。 赵哒哒采集完血样，而后悄悄地寻找着掩体……为了稳妥起见，她最终还是换上了喜鹊的衣服。 别墅里静悄悄的，似乎这里的主人和袭击的来者都已经离开，但她不敢大意，一边亲自搜寻，一边黑入尚未被毁坏的监控摄像进行地毯式搜寻。 没有哺乳类生命体存在。 “嘀嘀嘀”，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是坎吉本人的。 赵哒哒瞳孔一缩。不是蔚蓝的，不是裘飒的，也不是裘瑞达的，而是坎吉的。 在蔚家的家主蔚卫始终没有苏醒的现在，即便蔚蓝表面上的身份地位多么崇高，大多数人心里也都清楚，坎吉才是这里最为高权重的人。 连他都受到了此般伤害，蔚蓝、裘飒和裘瑞达，还能安全幸免吗？ 这时，别墅门外传来喧哗声。 是星堆军人！ 该死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现在。 “D712，是D712！”为首的星堆军人在看见赵哒哒的瞬间，将枪口对准了她。 没有时间与他们多做纠缠，赵哒哒转身便逃。 （103）冲突 - 灰喜鹊 - 余是 “追！” 星堆军人追着喜鹊的黑色身影而去。 这时候，赵哒哒就觉得自己打第二针基因改造剂，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连花出去的钱都不觉得肉痛了。 她快速地跃入一架军用飞行器中，将坐里面的星堆军人一脚踹下，而后将身边的飞行器、包括她租来的那架，用巨磁炮尽数毁灭。 搜寻到裘飒身边的定位，果然就在附近。裘瑞达推着意识不明的裘飒，确实走不远。 赵哒哒驾驶着军用飞行器朝着裘飒所在的反方向而去。星堆军人见状连忙追上，虽然他们失去了能够紧咬着喜鹊不放的最有力武器，但好歹还有其他备份方案。 赵哒哒不怕他们追丢。 而那些地球人必定是紧随在落跑的裘瑞达和裘飒身后的，自己现在直接赶过去，那些追来的星堆军人，怕不是会把这些地球人直接当做暴徒逮捕。 虽然赵哒哒恨那些只会用暴力保护自身利益的地球人，但是她依然不愿意让星堆人与地球人的矛盾更加恶化。 ……至少，别在她手中发生更加无法挽回的事。 赵哒哒将飞行器调整在无人驾驶模式，往蔚卫的方向飞去，而后将喜鹊战服调整为隐身模式，直接从飞行器上跳了下来。 星堆军人对待喜鹊的态度，依然处于蔑视与痛恨之间，他们只把喜鹊当成D712，一个极端仇恨星堆人的地球人，却从不愿承认那个被他们厌恶的喜鹊有着比一般星堆人更精尖的武器、更聪明的头脑、更发达的运动神经、更优质的体能等级这一事实。 不管是哪只喜鹊。 所以，他们从来没有胜利过。 喜鹊战服的飞行功能，能维持赵哒哒在半空中移动三小时，赵哒哒提速赶到裘飒所在方位时，就被周围的寂静给镇住。 这与她所设想的画面不一样。 不是你追我赶的嚣张与残弱的无力对抗，也不是强者将弱者团团围住喊打喊杀，这一片地儿，寂静着，一如这片荒芜的死亡森林。 地球表面上的死亡森林数不胜数，却从没有哪一片给赵哒哒这样可怖的感觉。 自然没有鸟语虫鸣，也没有淡淡的焦炭味儿，这片地方从里到外透露着的是将人逼入绝境般的死亡气息。 赵哒哒落在半山腰上，谨慎地在地面快速贴行。 很快，她来到了一个山洞口——这样熟悉的即视感，让她回想起当初直面假喜鹊的那一天。 同样是山洞口，同样是被寂静无人的死亡森林包围。 难道这起事件又是假喜鹊精心策划的？ 可是，蔚蓝已经将宝石管理委托给第三方，就等着几天后签署协议了，现在帮他似乎也毫无用处。 等等蔚蓝和裘飒他们是在一起的吗？ 无数个想法在赵哒哒的脑海中闪现，她不敢继续深想下去，谨慎地将喜鹊面罩调为防毒模式，宁愿减少灵活性，也绝不愿意再中了假喜鹊的招。 山洞里面因为隔了一扇石门，同样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人声。 透过洞内灯火的间隙，赵哒哒看到有百来个地球人，正围着裘飒与裘瑞达父子。 光这人口密度，就让赵哒哒有些心惊胆战的。 她原本打算着，若是无法和平了事，还是可以用武力制裁稍微给他们一点小教训，威吓一下的。但是百来个地球人同时攻击过来…… 赵哒哒当然可以阻挡他们，但是若是造成地球人死亡呢？ 这个想法让赵哒哒束手束脚了起来。 赵哒哒不得不带着喜鹊面罩，整了整衣衫，一脸冷酷，气场全开地推门而入。 百来个地球人原本打算严刑拷打裘家父子，但才实施了几分钟就被人打断，刚刚升腾起来的肆虐之心还未开始便被扼住，就算是个平常人，都会有些郁闷，更何况是这些已经穷凶极恶、被逼入绝境的地球人呢。 那些人刚要开口谩骂，才说了几个字，在对上喜鹊那双冷漠的眼睛时，都忍不住噤了声。 “你们坏了我的大计划，原本再过一天我就可以把宇宙核心搞到手里。”赵哒哒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然而语气却温温和和的，似乎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 那些被反扣一锅的地球人没怎么反应过来，毕竟现在喜鹊主打的便是反星堆人统治的旗号，而且，身为他们地球人中相当优秀的佼佼者，更是万千地球人的精神领袖。 她说的话，做的事，就算再怎么霸道，却都是为着地球更光明的未来，所以多数地球人还是带着粉丝滤镜，对她充满着迫切希望的。 正在赵哒哒附近的几个地球人慌了神，连忙道：“这、这可怎么办呢？” 赵哒哒摇了摇头。她的动作幅度不大，却因这身战服，便带着让别人无法企及的光芒，这刚一有举动，身边的人都忍不住脑补起目前的状况。 倒是正在殴打裘瑞达的地球人，并没有被赵哒哒的这身气势所震慑，在他看来，自己所行之事，与喜鹊并无太大差别。 喜鹊做得，他也做得，喜鹊却得到他人尊重，他也应该得到他人尊重。 “我们碍着你什么了？” “就是，谁知道你那么强大厉害，看着就不像地球人，是不是就是星堆人为了在我们眼前做戏请来的戏子啊。” “你说你要是拿到了宇宙核心是想做什么?人人都想拿宇宙核心，你拿得，我们就拿不得吗?” 各种欲望阴谋混杂在一起，让他们对喜鹊随口污蔑，在前一瞬间他们还称赞她是喜鹊英雄，后一刻便能将她说得一文不值。 赵哒哒既没有怨愤也没有羞恼，她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等到对方叫累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时，赵哒哒才继续说话。 “我早已潜伏在蔚蓝身边多时，就等着她将交给第三方的宝石带上签约台——早在她说要征集婚前群里的护卫人员时，我就将自己的人打进了内部，等到了明天，我自然可以与他们里应外合，将宝石一网打尽。” 赵哒哒将从鸦先生那里拷贝下来的资料当即投影在了山洞的石壁上。 “宇宙核心的消息，也全都是我放出消息，逼蔚蓝拿出来的，你们何德何能，来指责我是否贪心?” D712在这上面的小动作可不断，之前大家没觉得什么，但现在想来，终于恍然大悟。当即，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又纷纷倾向了赵哒哒。 “再者，你们现在这么贸然行动，就不怕星堆军人帮你们一网打尽吗？”赵哒哒说，“为了引开他们，为了救你们，我这边更是损失了两台飞行器！往后的仗只会越来越难打，资源再这么糟蹋下去，你们有考虑过如何赢吗?” “我们……能赢?”对方小声地问。 赵哒哒突然反应过来，吃惊道：“你们居然没有把蔚蓝给抓住吗?” “有派人去抓，可是都怪那个未婚夫跑出来，我们一时失手……就被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拐跑了。” 鸦先生? 不可能吧。 ……不，这件事整个儿都透露着诡异，假喜鹊没有发声，也没有在任何场合宣布自己对这起事件负责任，但谁知道是不是假喜鹊主使的呢，亦或是她煽动了这次起义，人躲在了背后坐收利益呢? 赵哒哒的吃惊，让更多的地球人忍不住焦躁了起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真的做错了，让到手的机会白白流失，同时又破坏了喜鹊的计划呢。 若是拿不到宇宙核心…… 地球人这辈子下辈子，即便是投胎，也逃不出星堆人的手掌心了。 赵哒哒见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慢慢地走向人群中。 那些站在裘飒与裘瑞达身边的人，本能地往旁靠去。 昏迷不醒的裘飒，在这场风暴中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返观裘瑞达，作为一个星堆人，他却已经被地球人鞭打得千疮百孔了。 他浑身淌着血，半条腿已被打断，左眼被什么东西戳着，若不是他想保护儿子，裘瑞达蹦可以放弃反抗着他那股星堆人的蛮力也绝不会伤至此。 赵哒哒的心，竟是钝钝地痛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九岁的赵哒哒便设计让看上去或许有几个钱的裘瑞达身受重伤，情况并不比现在好多少。 在石堆里将他救起的时候，这个虚弱的男人朝着赵哒哒，温和而又善良地笑了。 这是赵哒哒对一个星堆人产生了恻隐之心的开始。 裘瑞达和别人不一样。撇开他处理女人问题上的手法有些糟糕外，裘瑞达作为父亲，对自己一直都很上心，几乎有求必应。 他以恩情为借口，毫无怀疑地将赵哒哒抚养长大，给了她一切他所能争取到的福利。 包括坚持送一个地球人上星堆军校。 这件事在当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与质疑，也让这个普通的星堆男人承受着不少的压力。 但他因为赵哒哒的那句“我想像哥哥那样上军校”，坚持到了现在。 他不是一个完人，他有自己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比如解决父子矛盾。 但他因坚持原则而闪闪发光。 善良，温软，总是轻易地相信别人，也绝不对地球人施以暴行。更是因为赵哒哒的缘故，为地球人提供百般帮助——他心有大爱，也正是因此，那些对他心动的地球女人，总是飞蛾扑火。 在看到裘瑞达受伤的那一瞬间，赵哒哒，却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理性与感性在相互拉扯。 裘瑞达眯着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喜鹊，始终将裘飒护在自己的身下。 （104）礼物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真想摇醒依然沉睡的裘飒，告诉他，求他，快醒来吧。 你的爸爸，是如此的爱你。 但是她不能。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你们肯不肯帮忙?” “什么办法……” 赵哒哒点着裘瑞达与裘飒，说：“我会将赵哒哒暗杀掉，自己取而代之——这两个人，我要带走，博取蔚蓝的信任。” “不要！”一直都安静地承受着地球人们的欺凌与残暴酷刑的裘瑞达，突然开口。 本来安安静静地承受着来自地球人蛮横无理的攻击都不吭一声的裘瑞达，此刻的反对，显得可笑又突兀。 围在裘瑞达身边的地球人生气地给了他一鞭子，骂道：“这儿轮不着你说话！” “就是，也不想想你现在是什么模样，还是高人一等的星堆人吗，我呸！”有人对他吐了一口唾沫。 裘瑞达护着裘飒，哀哀地看向了喜鹊。 显然他清楚，站在他面前的人，应该是地球人中的最高位领袖――他自然很感激喜鹊护下他与裘飒的命，然而…… 若是要以赵哒哒的命为代价，他不忍。 赵哒哒制止了旁人的动作，抬起手，按住喜鹊头盔，她慢慢地蹲下·身，与裘瑞达平视。 “不要什么？” “不要杀我的女儿！”裘瑞达加重了语气。鲜血从他的眼眶流进了嘴里，又蜿蜒着滴在了地上。 赵哒哒沉默了。 “我当然也可以将她囚住，毕竟她也是个地球人，如果能为我所用――”喜鹊还未说完，周围人的反对声就起来了。 他们道：“赵哒哒必须死！那些投靠星堆人的叛徒，都要死！” “我说话，你说话？”赵哒哒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咚”地一下，精准地击中了对方的膝软骨。 说话的那人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身边人忙把他扶住。 那些提反对意见的人，有些不敢说话了。 但那位带头鞭笞裘瑞达的地球人，显然比一般人要胆子大性子野，他道：“你居然和星堆人商量――一个已经落在我们手里的星堆人商量？” “那么，你有其他方法吗？”赵哒哒慢慢地站了起来，突然，她急速贴近这位主事人，挥拳朝着对方的心脏而去。大汉连连抵挡，却又怎能扛得住动了真怒的赵哒哒，几乎在两招之下就被赵哒哒压·在了身·下，毫无还手之力，“就凭你――这种身手，还想从星堆军队的严防死守下，拿走宇宙核心？” “你是想要逞一人英雄，将你的兄弟们都推向死亡吗！” “落在星堆人手里的把柄越多，两个种族间的矛盾越多，越有开战的可能，你能确保地球人的安危吗！这不只是你个人的事，这是整个地球种族的事，你有想过吗！”赵哒哒摘掉了电子变音器，充满胁迫性的话语，配上她那带着点沙哑的、充满血腥气的独特嗓音，填满了整个昏暗的山洞。 裘瑞达怔怔地望着赵哒哒，眼里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的疑惑。 被压·在·身·下的大汉震惊道：“你、你是女人？” 他又想要挣扎而起，却被赵哒哒轻巧地压了下去。 “是女人，你就不想屈从于我吗？”赵哒哒道，“我作为一个地球人，作为一个地球女人，作为一个从地球学院被解放出来的地球女人，黑历史要多少有多少，你们想听吗？” 明明喜鹊头盔没有摘，还隔着几层面罩的纱网，但山洞里的百号人物都按捺住了心思。 是啊，即便她只是个女人，也是比在场所有人都厉害的。 可是宇宙核心这个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他们想要服从于喜鹊，但就这样让他们将今日的成果都拱手让人，还是不爽的。 有人站在人群背后道：“就算你很厉害，但我们也损失了不少的人，你拿着我们的成果潜入蔚蓝身边拿宇宙核心，那接下来的利益该怎么算呢?” “是、是啊。”即便害怕，但那些人还是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 这件事不可能因为喜鹊一两句话就算完。 赵哒哒皱眉。 这件事最关键点便是宇宙核心。 说实话他们这次行动失败，所以将怨气都泄愤给了裘家父子，他们本决定后退一步，押着这两个人质要些赎金。 然而赵哒哒的承诺，又让他们开始对宇宙核心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幻想。 真是得寸进尺。 对于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即便是同族，赵哒哒也杀，更何况是这一群不知好歹的乌合之众。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赵哒哒的怒气不断上升，似耳边有魔鬼在轻唤。 不行。 不能杀。 若是动了手，就要将他们全部杀光。可万一呢，万一有漏网之鱼呢，若是将这件事说出去，会让喜鹊的声誉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现在正值星堆人与地球人争夺权益之际，若因此事引起地球人间的分裂，很容易就会让本就心怀绝望的地球人全盘皆输。 更何况，要是他们转而以裘飒父子相要挟，赵哒哒又能怎么办? 赵哒哒赌不起呀，她想要的太多了，即便她做得再洒脱，依然是带着脚铐起舞。 “那你们想如何?” “把这个人留下。”他们指着裘瑞达道。 或许是因为喜鹊自进来之后便一直盯着裘瑞达的缘故，许多耍小聪明的人便以为裘瑞达的价值更高，再加上他们四处转移，并不适合带一个病得醒都醒不来的人，于是他们退而求其次，决定只要一半。 “然后等宇宙核心的宝石都拿到手，我们拿三成！” “还有，我们既然建立了信赖关系，你的真容也该露出来了，不然之后怎么找到你?” 裘瑞达默默地看着同样沉默的赵哒哒。 “您觉得呢?”察觉到己方的要求，似乎有一点点过分，在极其瞩目的喜鹊面前，有几个地球人充着红脸白脸，舔着脸“询问”意见。 赵哒哒道：“裘瑞达我也带走，给你们五成。” “不行，这个人我们要定了！”有人眼睛一亮，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发家致富的机会，紧紧地扒着裘瑞达不放。 “谈判失败，话题结束，”赵哒哒冷漠地宣判结果，“本就是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打草惊蛇，害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你们却得寸进尺、不知廉耻地要求更多——怪不得地球人永远失败，怪不得你们永远会被人踩在脚下。” 赵哒哒将枪口，对准了裘瑞达。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给我好好回答问题。” 赵哒哒的这番举动，让其余人都惊到了，威胁者和被威胁者的位置互掉，让人措手不及。 活着的星堆人是宝，死了的……不仅没了赎金，更甚至还是杀身之祸啊！ 他们倒是不怀疑喜鹊能不能把这个星堆人杀了，毕竟前科太多，这种问题不是问题。 面对着赵哒哒的决绝，山洞里的地球人看似想要退步，却在这时，站在赵哒哒后头的一名地球人，猛地扑向了她，目标就是赵哒哒的喜鹊头盔。 这么近的距离，赵哒哒有点难躲开，更何况，她还拿枪抵着裘瑞达脑袋呢。 她偏了偏头，打算收枪对付人，却听“砰”的一声枪响，赵哒哒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用力地扣下了扳机。 于是，那些准备攻击赵哒哒的地球人，也被这巨大的变故愣在了当场。 等赵哒哒反应过来时，裘瑞达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握着赵哒哒的那双手，也慢慢地从她的手背上划开。 温热的，柔和的，带着爸爸的温度。 裘瑞达……自尽了。 赵哒哒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裘瑞达最后一面的模样，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刚刚故意摘掉变音器，裘瑞达有没有认出她来。 不，应该认出来了吧，不然又怎么会放心地将依然沉睡的裘飒交给她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简单地放弃了？ 难道是不想让我在地球人之间难做吗？ 难道是觉得现在都情势太危险了，他认为必须用命去保护我们吗? 难道是…… 赵哒哒推开扑来的地球人，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 但她不能倒下，她绝不能倒下。 “满意了?”她甚至连哭腔都不可以有，她还要让别人误以为，裘瑞达是在抢夺枪·支的时候，被她直接杀了的！ 事实上，这句话一出口，谁都以为赵哒哒在立威。 更加让他们感到可怕的是，他们本以为按照星堆人的体质，即便拿枪打了脑袋，裘瑞达也不会立即死，却没想到，喜鹊手里的枪，竟是能让星堆人一击毙命的。 谁都不会想到，这只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又不寻常的，父亲的赠予。 众人纷纷看向另外一个筹码，而这个筹码是他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谁都知道这名中了毒的星堆军人裘飒，基本上没几天好活了。 原本赵哒哒凭借着能力，即便面对着那些蛮不讲理的地球人，也保持着微弱的优势，现在则因为裘瑞达的死亡，胜利女神瞬间向她倾倒而来。 这不是她要的胜利，是裘瑞达……送给她的。 来自爸爸的礼物。 （105）窠臼 - 灰喜鹊 - 余是 不该是这样。 赵哒哒慢慢地走向了裘飒。 “现在你们可打算怎么办呢，我就这么走了，你们谁能捞到好处呢。”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极力掩饰的愤怒，赵哒哒将枪口指向了裘飒。 喜鹊是个疯子。 是个疯子！ 这群地球人只恨自己察觉得太晚了，忙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赵哒哒望着落跑的人群，扶着裘飒的治疗舱，不敢低头往下看。 “如果我不是那么自大，您是不是就不会为我操这份心了?”她企图对话，即便心知那是在无法达成的奢望。 她慢慢地靠着舱体滑下，始终不能明白也不能接受裘瑞达的死亡。 赵达达觉得，她对裘瑞达的感情就像是夏日阳光下五彩缤纷的泡沫，外人看着美，其实一戳便破。 她该只是利用了裘瑞达，将他作为垫脚石，逐渐接近星堆人的世界罢了。 以裘瑞达的死亡为分界点，原本用理智压抑长年累积的情感，再一次喷薄而出。 于是赵哒哒在此刻才明白，她曾经拥有的，有多珍贵。 在她曲意逢迎的笑脸对面，是一颗父亲的真心。 她从来没想明白、也从来没有花心思去弄懂，又怎么能算是真正得到过？ 就像是被夺走了一件她本没有多在意的玩具，事后却越想越惋惜，越想越希望重新得到。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无根的浮萍。 她明明本就是无根的浮萍呀！ 赵哒哒强迫自己从这种情感中抽离出来，她想要逼着自己去强行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她直视着前方，向裘瑞达伸出了手。 裘瑞达就闭着眼睛坐在她身边，右手向上摊着，离赵哒哒的左手也不过是半米的距离罢了。 赵哒哒的手，拂过这半米的尘土、碎石、潮湿的血迹，这半米显得好遥远，却又好近。 “如果我真的是你们的孩子，如果你们是地球人，如果没有种族间的矛盾，如果世界和平共处，如果我选择了放弃……”赵哒哒终于握上了尚带着些温度的、还没有僵化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收紧了手上的力。 “如果我说我爱你……”赵哒哒疲惫地望着虚空，半晌才笑道，“已经太迟了。” 已经无法抽身了。 “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不应该再失去了。” 她整个人都冷肃了下来，将裘瑞达的尸体一把火烧尽，而后挑了块骨头，推着裘飒离开。 赵哒哒将裘飒安置在一间僻静稳妥、医疗设施齐全的小公寓、并由赵叔的眼线负责看护，而后才抽身离开，前往九区一处人少嘴紧的私人茶馆。 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天。 “听说蔚家内讧，蔚家那老的直接把小的给关了起来。” “据说是不同意蔚蓝嫁给坎吉，还有说是不满意蔚蓝将宇宙核心拱手送人的举动，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赵哒哒翻出前些时候的新闻——陈凌将这些新闻都整理给赵哒哒看，但也不过是由赵叔的角度以及基于新闻的事实。 而或许知道真相的人……裘瑞达，已经死了。 赵哒哒耐着性子，继续听地球人的“异想天开”。 现在还有闲情逸致上这间私人高档茶馆的人，基本上也都是地球人中地位尚算可以的那一批。从他们嘴里出来的信息就算再怎么没用，说不定都能搞到细节。 蔚蓝现在所处的位置相当尴尬，若是自己以赵哒哒的身份贸然归队……或许并不能帮助蔚蓝太多，甚至还可能让蔚蓝多一个软肋。 她需要在今天里搞清局势。 “不过蔚卫出面后，好像直接停止了与军神公社的协议，宇宙核心还是落在了蔚家手里?” “哎，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吧，那位一等星武将可不是好惹的，似乎现在正和蔚卫干仗呢，而且又重新启动了巡礼规模，看上去像是在给蔚蓝撑腰啊。” “宇宙核心谁都想要，父女反目也未可知啊，啧啧。” “星堆人内部也不稳定啊，也不知道这样动荡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赵哒哒喝着茶，一边听着身边人的交谈，一边在网上搜索印证细节。 虽然现在媒体已经由星堆军方彻底接管了，但对赵哒哒来说，通过物料比对，很多时候，便能清楚地知晓事件的走向，从而推断出一些常人没法查觉的信息。 比如说，蔚卫刚出现时，便出面发表了讲话，三句不离女儿的模样，显得相当舐犊情深。然而，既然关系不错，又何必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谈感情。 这难道不是在施加压力吗？ 当初蔚蓝说，蔚卫是为了保护她而昏迷的，显然在这个阶段，他们父女俩的感情是正常的。然而现在蔚卫醒了，蔚蓝却没有第一时间寻找他作为靠山——这其中的变故，只有一个。 宇宙核心。 蔚蓝手边一堆确定是假的宇宙核心，不管是交给军神公社还是交给蔚卫，意义都不大，然而蔚蓝却没有照常人推测的那样，将宇宙核心转交给蔚卫保管，这是为什么？ 蔚卫……也对宇宙核心心生贪意？ 赵哒哒猜测着蔚家的纷乱，皱着眉，喝着茶，等着陈凌过来。 她是凭借身上的这一身喜鹊战服、以及裘瑞达给的足够的存款走进这家私人茶馆的，为了搜集情报，她并不介意被这里的人指指点点。 这些人倒并不是认出她来了，毕竟喜鹊的追随者们几乎人手一件喜鹊仿制战袍，若在平时，不识货的人也绝不会想到这袍子底下居然是真货，只会夸赞这料子逼真，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但自从事态逐渐激烈，地球人与星堆人双方的怒火都不断高涨，穿上喜鹊战袍的，不是脑瘫憨憨，就是真有实力的。 不管哪样都令人忍不住想要八卦一下。 陈凌没有想到，赵哒哒居然如此高调而又无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甚至没有一丝掩饰，心中诧异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难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这黑黑的一团里，读到难过的。 陈凌依言戴上了与喜鹊的同款头盔——都是出自赵叔之手，区别只有尺寸的问题了。 “听说你也要打基因改造剂，”赵哒哒开门见山，说，“14岁才打，效果并没有那么强了，我不建议你去铤而走险。” “有的人20岁也打得。”陈凌不甘示弱。 赵哒哒很给面子地点点头，说的话却半点不留情：“可我的同伴，不需要武力，而是脑子，与其在防身术上学得不伦不类，不如将所习的理论知识学会如何运用在实践上。” “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样直言不讳的赵哒哒，总让陈凌有一种“风雨欲来山欲摧”的破坏感。 但陈凌很高兴，赵哒哒向自己求助。 “我需要做什么？” “成为我的情报网，密切注视——地球憎恶派的行动。”赵哒哒紧盯着陈凌看。 两个同样戴着面罩的人，其实是看不清楚双方的表情的，但陈凌似乎能读懂赵哒哒的所有肢体语言，他笑道：“你以为我会拒绝吗？” “很有可能。毕竟一般人是不会认为，一个监视地球人的人，是站在地球人这边的。”赵哒哒说得坦荡，仿佛陈凌即便拒绝了，她也不会勉强。 只是不会再将陈凌当成同伴了而已。 赵哒哒的删除法，从来都是残酷而直接的。 曾经的地球憎恶派们没有遵从赵哒哒的意思，于是他们被抛弃了。 现在的陈凌呢？ “我接受的。”陈凌说，“我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你，只要你站在地球人这边。” 这点对赵哒哒来说既难也不难。 她因自己的血缘而关爱着地球人，同时又憎恨着地球人，尤其是在裘瑞达死后，赵哒哒的这一矛盾情感，越发激烈地对撞着。 陈凌等了赵哒哒很久，才听到赵哒哒说：“好，我说到，做到。” 他并不知道赵哒哒做出了一个怎样的承诺，于是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 “还有事，”赵哒哒说，“从现在开始，这里将作为喜鹊的窠臼。” “我要你成为这里的主事。” 一个十四岁的地球少年，成为这里的主事！ 不对，这个店好像还没转让吧? 当有人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时，忍不住起身离开，然而…… “这里的门，打打不开了？”站在门口的人，望着坐在座位上气定神闲喝着茶的赵哒哒，腿有些发软。 很多人立刻回想起当初喜鹊宣布“起义”时的画面。 起义。 窠臼。 下一个词，或许就是战争。 这一切好像发生得过于自然，又好像恍如隔世。 “谁都无法在这场剧变中独善其身，唯有选择。你们，要选择谁？”赵哒哒放下了茶杯，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推给陈凌时，说道，“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或是，杀了他。” 短刀在仿木桌上擦除刺耳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 有心人发现，这把短刀，与喜鹊在视频中·出现时偶尔使用的短刀，如出一辙。 这个人，是真的喜鹊！ （106）交易 - 灰喜鹊 - 余是 传奇般的人物出现在这一间其貌不扬却又似乎深藏不露的茶馆里，然后逼着他们向他效忠。 这帮子地球人与星堆人的关系都还不错，本想在星堆人与地球人爆发的矛盾中捞点儿油水，没想到聚集在一起还没聊多久，就直接被没有窝的马蜂给捅了。 茶馆老板瑟瑟发抖，有苦难言。 “你将成为我在地球上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眼线，我已经让赵叔将他手中的得力干将往这边赶来——”赵哒哒凑近陈凌的耳朵，说，“如果巡礼通道不安全，就将他们转移去别的地方。” “那你呢？”陈凌问。 赵哒哒慢慢地往后靠去，“我？” “你们马上就会知道。”赵哒哒晃了晃腿，看着在场的地球人，说，“现在，向我表忠心吧。” 在“得到”了这帮地球乡绅的支持后，赵哒哒等来了与她交接的胡子大叔以及……赵叔。 赵叔老了很多，两鬓的白发渐渐地染上了眉梢。他静静地看着赵哒哒，复又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是在确认赵哒哒的身体情况，又像是仅仅为了表达自己对他的鼓励。 没有狂风怒吼式的教育，也没有依依不舍的爷孙情，但是那浓浓的担忧与不舍，却从他那极力掩饰的肢体表演中显露了出来。 “你们将会从视频上看到我，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会在电视上始终看到我。” 陈凌猛地察觉到赵哒哒的打算，他唇齿动了动，最终却也没有说出来。 即便委以重任，但他还是生出了一股被赵哒哒抛下的失望与难过。 但他知道赵哒哒没有办法，那件事，她只能一个人去做。 赵叔将他一半的家当都带给了赵哒哒，并给她准备了一个新的空间囊，比之前用的要大了两倍。 若是以往，赵叔倾家荡产也不可能买得起空间囊，然而蔚蓝教给地球人的技术里，却有许多划时代的知识与技能。 赵叔将这一部分他无法理解的知识交给了他的好友去研究，于是，他有了制造空间囊等一系列异次产品的技术。 赵叔将他制作得最稳固的空间囊给了赵哒哒，一方面是为了向赵哒哒炫耀自己依然老当益壮，一方面也是将他最好的东西交给了这个前途最险恶的孩子。 “去吧，去做你想要做的事。” 赵哒哒带着赵叔对她的理解，义无反顾地追着蔚蓝的方向而去。她穿着喜鹊的战袍，风将黑色的雾割成了两半，于是两岸变得开阔而明朗，世界在堕落的沮丧中，又昂起了高贵的头颅。 赵哒哒出现在蔚蓝面前的时候，蔚蓝正在卧室梳妆打扮。 在见到以喜鹊之姿出现在她面前的赵哒哒时，蔚蓝既没有惊慌，也没有失措，更没有大声叫唤，而是平静地将珍珠耳钉穿上自己小巧莹润的耳垂，然后抚平了自己大裙摆上的褶皱，双手交叉在胸前，转过身来得体地朝着赵哒哒笑了笑。 “为什么不怕我？” “想必你就是赵哒哒派来保护我的喜鹊吧。”蔚蓝先发制人，目光中带着些微的审视，但态度却又很是友好，让人挑不出刺来。许久不见，蔚蓝的行事作风更加的平和有力起来。 不过确实，虽然她在赵哒哒面前总是显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但蔚蓝向来都不是个软骨头。 “不必这么紧张，我确实是来保护你的。”赵哒哒道，“当然，若是你希望与赵哒哒通话来验证我的说法……” “我信你。”蔚蓝高昂起头，说，“喜鹊之名我早有耳闻，敬你的为人处事，仰你的武功高强，慕你的自由叛逆，我想，你是不会强迫我交出宇宙核心的吧。” “真正的宇宙核心难道不在赵哒哒哪儿，我做什么要向你要。”赵哒哒耸了耸肩膀，道，“你也太过小看我与赵哒哒的交情了吧，还是说，这些也不过是想套我的话?” “只是想了解您到底对整件事知道了多少而已，看来与我想的一样。”蔚蓝摇了摇头，对赵哒哒甩来一个炸雷，“我委托赵哒哒的那块宝石，同样也不是真正贵重的东西。” …… 啥? 向来淡定的赵哒哒，觉得自己的世界又崩塌了一点点。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说没就没。 “这是什么意思？” “真正的宇宙核心，就算再怎么检查不出内里的能量，总也会与其他的石头有些不同。”蔚蓝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将它丢入了一旁的检测仪中。 好家伙，梳妆台旁边的那从植物伪装品，居然是检测仪器?设置家具摆放的人，到底是有怎样的脑回路！ “滴滴滴——滴。”检测仪上出现了几行数据，将这块石头的年份材质、成分、品格、大小等一系列详细的资料都一一展现了出来。 蔚蓝又气定神闲地从自己的梳妆盒里，掏出了一根用来固定头发的玉簪子，再次丢进了检测仪里。 “你再看看变化吧。” 七、八行数据一目了然，但是某一行的微量元素，引起了赵哒哒的注意。 “成分含量好少。”赵哒哒说，“而且还是不明微量元素，为什么?” 检测矿石时，经常因为矿石表面的某些物质而出现误报情况，就是即便使用星堆人的高技术，也无法避免的会出现技术误差。 蔚蓝一件一件将自己的物品全都丢入检测仪里。除了蔚蓝手中把玩的那块石头外，其他的物品不出所料都出现了这种不明微量元素。 蔚蓝淡淡地笑道：“这块石头是我刚刚在庭院捡的，你知道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吗?” 赵哒哒皱着眉，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答案：“你是说……宇宙核心始终在外泄着这种能量?” “而且非常精准地一点又一点，慢慢地泄露。”蔚蓝道，“自从我认定那个东西是宇宙核心之后，我就再没有将它拿出来过。若是将它交给赵哒哒，不出半日便会被人察觉，完全是给她招来杀身之祸。但放在我就不一样。我一直都经受着蔚家的治疗，身边检查出不知名的微量元素，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赵哒哒歪着头，企图从这个骗人的蔚蓝口里找到一点儿主动权。 蔚蓝坦荡而无畏：“筹码，我信你，但也仅此而已。我依赖赵哒哒，也想保护她，而你很强大，给你需要的，你来保护我，等到订婚仪式上，我将真正的宇宙核心横出来上交时，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去和一等星武将争。” 成交。 赵哒哒点点头，两人没有说话，但都已经知道这笔交易，已经诞生。 刚说完，蔚蓝那挺拔的身躯便摇摇欲坠地倒了下来。她的身体情况更差了。 “你的管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吗？”赵哒哒可是从坊间听说，她后来是被一个地球男性被救走的。 那个地球男人会是谁，从那么危险疯狂的人群手里救出她来的男人，还会是谁? 自然只有那一位。 “谁？”蔚蓝的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黑衣男子闯了进来。他用黑纱遮住了一半的容颜，只露出与坎吉颇为相似的眉眼。 赵哒哒立刻戒备地格挡开男人的攻击，灵活地退后三步，将蔚蓝护住，掏出了短刀，说：“我是被蔚蓝雇佣的喜鹊，你又是谁？” 男人没有过多的踌躇，说：“我是坎吉。” “可你遮住了半边的脸欲盖弥彰，况且，你也不该是他。”就算坎吉是星堆人，第五区别墅的那一大滩鲜血也足以让失血过多的他卧床不起很久，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里还生龙活虎地与赵哒哒刚照面就对上一招。 “他是我的管家。”蔚蓝轻轻地说了一声，又难受地捂着额头直抽气。 赵哒哒冷笑道：“传说中的鸦先生?呵，我朋友可真是深受你的照顾了。” 她的脾气在披上喜鹊的这层皮后，就没有打算遮掩，这股子对鸦先生的厌恶之情，简直就快要冲飞房梁了。 “蔚小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鸦先生没有再管赵哒哒，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而是将手中的资料推给还在难受中的蔚蓝，道，“您的父亲破解了D712、也就是你身边这位研制出的针对星堆人的解毒药剂，现在话语权越发大了。” 说完他才又看了眼赵哒哒，一脸的遗憾，仿佛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崽子。 赵哒哒：“……” 这尼玛不是你家D712研制的吗，关我屁事，看个毛毛啊！ 蔚蓝的那股难受劲儿似乎缓了下来，只是在听到这消息时，复又皱起了眉。 赵哒哒将蔚蓝抱上了床，打开了治疗仪的按摩系统，轻车熟路地当着一个好护工，一边道：“听样子你和你父亲决裂了?” “因为什么？因为宇宙核心吗？” 鸦先生朝着毫不避讳的赵哒哒瞪了好几眼，赵哒哒权当他在练眼神，不予理会。 蔚蓝求助般地看了眼鸦先生，而后才说：“他想让我交出宇宙核心。” “你父亲……似乎和公众认识的那位浪漫总督，不太一样啊。”赵哒哒说，“他也想争权夺势了？” 鸦先生道：“就是因为他争权夺势，蔚蓝才会失去母亲。宇宙核心的争夺早在十五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对上赵哒哒即便有面罩隔着也似乎在闪动着的眼眸，鸦先生默默闭了嘴。 （107）伪装 - 灰喜鹊 - 余是 比起明着与蔚蓝刚的蔚卫，赵哒哒对于这个暗着骗人的鸦先生好感度更低。 但目前鸦先生要配合蔚蓝出演坎吉……坎吉去哪儿了？ 好在赵哒哒再怎么想要了解真相，即便在草着耿直人设的情况下，不该说的不该问的也绝不会当着蔚蓝的面问出口。等鸦先生将蔚蓝照顾好之后，在赵哒哒的示意下跟着出来了。 “你扮演坎吉，那么坎吉呢，重伤出不来了?第八区的人不会这么没有眼力劲儿，连主子换人了都没有发现吧?” “坎吉被蔚卫埋伏，生死未卜。”鸦先生顿了顿，坦诚地说道，“据我的线报来看，坎吉在昨晚已经从生理意义上被判定死亡。” “蔚蓝知道吗？” 鸦先生摇了摇头，而后又道：“我也不希望她知道。” “知道不是更好?”赵哒哒冷笑着鸦先生的虚伪，道，“将蔚家彻底分裂，让好操控的蔚蓝成为你们的靠山，也在你与D712的计划之中吧。” 赵哒哒从没想过要在鸦先生面前隐瞒身份，毕竟鸦先生是D712的同谋，他自然知道一切他应该知道的事——包括赵哒哒就是喜鹊这件事。 “我们是合作关系，还是不要引起内讧为好。再者，你不也想从蔚蓝手里分得一杯羹吗?”鸦先生淡淡地说道，坦诚得很。 赵哒哒白眼快翻上天了，也找不出什么适当的反驳说辞，最后只能撇了撇嘴，隐忍住其实并没有隐藏得很好的杀意，与鸦先生继续对情报。 “蔚卫与蔚蓝的事情，我已经基本了解了，坎吉的死亡我也会隐瞒住，接下来蔚蓝将会继续进行婚前巡礼——然后与你这个冒牌进行订婚仪式。”赵哒哒故意选择刺耳的形容词，然而鸦先生却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情绪。 见鸦先生没什么反应，赵哒哒便继续说下去：“一等星武将的护卫队自然比我们任用的军事素质、作战意识还要好，你们准备怎么混水摸鱼?” “放心吧，我和D712并不是冲着宇宙核心而来，”鸦先生一副看穿了赵哒哒的模样，说，“D712的目的与我一致，便是护送蔚蓝安全到达订婚现场。” “为了什么?” “订婚仪式上出现的大人物，应该很多吧。”鸦先生言尽于此，似乎不愿再说下去了，他朝赵哒哒摆了摆手，说，“你若是不信，便去问问蔚蓝吧，我已经与她全部坦白了。” 赵哒哒沉默了一秒，才道：“怪不得我感觉她变了。” “她总要成长的，而且……她也希望成长。”鸦先生的声音散在了空里，显得稀薄而寡淡。 与一等星武将如日中天的权势相比，蔚卫依靠着破解了针对D712使用的毒剂，并制作出可小批量生产的解药，而让他成为新起的热门。 而被权势与欲望包夹在中间的蔚蓝，失去了她爱的与爱她的人，失去了地位、身份与灿烂的珠宝，失去了倾听她也愿意向她倾诉的朋友。 就像是被透明水泡包裹的人鱼公主，梦幻的场景一触便碎，善良的人鱼不得善终。 与她飘摇的现状相比，蔚蓝身体更加糟糕。 “并不适合继续在路上奔波。”赵哒哒用了地球人古老的法子，为蔚蓝把脉。 她的脉象薄弱，频率稀薄又紊乱，仿佛多年来累积的沉疴，一下爆发了出来。 赵哒哒刚提出建议，便被蔚蓝否决了。 “不行，必须继续。”她解释道，“婚期被我提前了十五天。” 赵哒哒点头，将手中当剃好的桃子递给蔚蓝，道：“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在接下来的五天里面将这段路走完。” 突然窗外传来了一丝细微的破裂声，赵哒哒机敏地将蔚蓝还未接过去的那只桃子扔出。 一阵闷哼，从窗外传来，而过大的幅度，也引起正在外面为蔚蓝巡逻护卫的人员的注意。 赵哒哒没脾气地点评道：“今天的第三波，还是这么的垃圾。” “是地球人吧。”蔚蓝的笑容浅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病殃殃地靠在了软榻上，“他们现在一定很恨我。” “也肯定很恨我。”赵哒哒顺着安慰了一句，又给蔚蓝削了一个桃子，将薄薄的皮都挑开，耐心地又递了过去。 蔚蓝终于接到了赵哒哒的桃子，说道：“你和赵哒哒好像啊，都喜欢投喂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赵哒哒呢。” 赵哒哒的手一顿，觉得自己扮演的喜鹊有那么点儿崩人设。 不过现在她自己的样貌，与赵哒哒以前用的那张脸也相当有出入，似乎即便被人瞧见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赵哒哒很是刻意地将喜鹊头盔短暂地摘了下来，道：“她没我好看。” 这种时候，赵哒哒就感慨自己听了赵叔的话没去重新捏自己的脸，实在是个明智的选择。 蔚蓝床头上的仪表又开始冒起了红灯，这是她身体危急的信号。赵哒哒曾经问过蔚蓝，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病灶，但不管是蔚蓝本人还是鸦先生，都语焉不详，似乎连他们也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蔚家家大业大，不管是什么稀奇珍贵的东西，基本上都能供应给蔚蓝，这才让她吊着命活了那么久。 若是没有近期发生这些让蔚蓝如此难受的事，或许她养得上算好的病不会发作得那么厉害。再加蔚蓝与蔚卫叫板，少了许多来自蔚家的支持，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倒也并不奇怪。 “身体不舒服？”赵哒哒将喜鹊头盔放在一边，让蔚蓝躺得更舒服一些，而后将床头早就准备好的药物，就着一次性针管，慢慢地刺入蔚蓝的血管内。 蔚蓝面色很平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虽然是个很会藏事的人，但似乎对想要亲近的人，总是藏不住事儿。赵哒哒耐着性子等她说，果然，没过多久，蔚蓝就说：“我的身体状况，似乎不足以继续这场巡礼。” 赵哒哒点了点头，猛地看向了她。 蔚蓝绝对不会放弃巡礼，毕竟她的态度始终都非常坚决，那么…… “您想做什么？” 蔚蓝看着赵哒哒，说：“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吧。我想让你——伪装成我。” 订婚仪式上，新郎不是本人，新娘也不是本人，听着就好荒诞啊。 “在举行订婚仪式时，宇宙核心会由你随身携带，这就是你的机会。”蔚蓝笃定地看着赵哒哒，说，“是不是很心动？” 是的，心动极了。 “可以。”赵哒哒说，“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反悔。” “对了，赵哒哒千辛万苦找来的火海岩，我虽然已经破解出来了，但是蔚卫推广的那个解毒剂似乎更有效。我帮她找来了两支，请你尽快带给她。” 这个速度比赵哒哒想的要快上好几天。 “多谢。”赵哒哒并没有对这个解毒剂抱有质疑，毕竟，蔚蓝要使手段对付喜鹊，也不可能是对赵哒哒与裘飒下手。 再说，即便她被鸦先生挑拨，想必也不敢下这么狠的手。 “那么我先告辞了。”赵哒哒起身，套上喜鹊头盔，道，“回来之后，我们就进行身份互换。” 她火急火燎地赶去裘飒沉睡之地，一边在路上将两只解毒剂各提取5%，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人体没有不良反应。 这两只解毒剂本就是超量的，显然蔚蓝非常贴心的给了赵哒哒质检的余裕。赵哒哒将飞行器调整为自动模式，微微转了口气，观察着自身数据的变化。 没有异常。 被基因改造剂改造过的身体，是最容易受到药物影响和反噬的，偌是赵哒哒存活，那么这支药剂对裘飒来说，即便不是救命药，也绝对不会是毒剂。 赵哒哒赶到的时候，裘飒依然沉睡着。他的内部器官已经被毒素侵染得差不多了，早前练就的魁梧身材，都已经在这大半月的折磨里逐渐清瘦下来。 夏霞坐在裘飒的身边打着毛衣，看见赵哒哒的时候，非常警惕。 也是，赵哒哒的模样变了。在安置裘飒的时候，也因为急着去见蔚蓝，想要搞清楚目前的形势，而与夏霞擦肩而过，没能好好说明。 于是，赵哒哒将自己的芯片奉上，说道：“妈妈，我是赵哒哒。” 她的模样确实是变了，但光是声音出来，便让夏霞信了一大半。 “你怎么现在……”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的模样，只是九岁时打了第一针基因改造剂后，我重塑了脸。”赵哒哒小声说道，“若是顶着现在这张脸，怕是很容易被欺负。” 夏霞仔细看着赵哒哒的轮廓与眉眼。 能给被选入地球学院的孩子，自然皮相都是好的。虽然赵哒哒在长开后，与传统意义上的大美人已经截然不同，但那精神的眉眼，总还是让人感到快活的。 她的相貌，自然比以往讨喜了许多。 夏霞将毛衣在赵哒哒身上比对了对，说：“你的骨骼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是打了第二针基因改造剂后，身体各部位都调整为最佳状态，肌肉走向都不一样了。目前，赵哒哒为了熟悉这具身体在各个情况下的反应，每晚都在偷偷练习。 赵哒哒看着夏霞准备拆开的毛衣，忍不住伸手抓住了。 （107）苏醒 - 灰喜鹊 - 余是 毛衣的毛软软的，却又像是一把把小刀，透过指尖，扎入赵哒哒的心脏。 赵哒哒始终都没有将裘瑞达的死亡，告知夏霞。 裘瑞达不愿意，赵哒哒也不敢。 这就导致了赵哒哒很是担忧，夏霞是否会在未来某天她不经意的泄露中，察觉到裘瑞达已经离去的真相。 不管是作为女人，还是作为母亲，她的感觉都是极其敏锐的。 这让赵哒哒不敢太过接近夏霞。 “哥哥有救了。”赵哒哒掏出了蔚蓝给她搞来的两支，说，“一支保存着，以防万一。” “这两支是蔚蓝研发出来的吗 轩辕峥在万里山河图里休养生息数年，骨头变得如玉瓷一般，闪着漂亮的光泽。 眼看着火拱起来了，平王、惠王和祁王几个相互看了一眼，往后边闪。烧死林云晓，这话也只有温平侯这种愣头青敢说！满朝大臣谁不知道林云晓的厉害？ “为了郡主，我那时就立下此宏愿。”这话，楚浩说得更真心了。 于是，芸汐姑娘怀着一颗既忐忑，又兴奋的心情，跟随在罗钰身后，向着海口城中央的溢宝楼走去。 这时，就听到那皇甫弘义急忙走到那人的身前，引导着坐在了自己刚才的石椅上。 宁夏飞突然抬头，望向门口，只见苏若离一脸坦然的站在原地，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指指点点。 它看着她们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样子，还偷偷为自己的魅力感到高兴。 “嗨——”沢田纲吉应了一声。听到黑子哲也下楼的脚步声，他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把自己摔进浴缸里, 让热乎乎的水洗刷自己一天的疲惫。 “呃？”蔺可瑜纳闷的看着苏若离，只可惜，从苏若离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但是她不是早就告诉他不可能了吗?就算是没有浩天的父亲他们也不可能。 田恬终于有些清醒过来，不过眼睛却依旧微微眯着，还有些不太适应此刻的光线，在现代因为工作的关系，作息紊乱的她本身就有赖床的习惯，此刻突然间醒过来，一时间还没办法张开眼睛。 手机这个时候想了起来，韩巧莲看着来电，刚才给他打电话就一直没人接。 “忧儿，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我们打电话打不通呢！”浩然哥说道。 客厢里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其实都有暗卫监视着，那些暗卫看见杜氏的死状，只能是连连叹息。 “她居然敢一再向我挑衅。”端木昊将手中的酒瓶使劲的放在桌上，好象要将酒瓶捏碎。 整整三天三夜过去了，四位狼妖兽提起受伤的哪位一个闪动就消失在了龙千寻的面前。 “人生何处不相逢嘛，你我本就生活在一个城市，住的也不算远，遇到也不足为奇呀！”我说道。 无论龙千寻如何想实在是无法找到问题了根源，苦思数日之后龙千寻终于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这一直闭门苦思龙千寻发现根本找不出任何的办法，干脆离开房间到外面看看这龙虎殿现在的情况。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沐青寒，他此刻面色有些难看，田恬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相比上次自己麻烦他帮忙撒谎的时候，这次他脸色难看得都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了。 眼前这个男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年纪轻轻的就达到了遮天境的高度，就算是在整个大陆都是算排得上号的存在，前途简直是不可限量，所以他敢不敢对沐毅有任何的不满，有的只是无尽的畏惧和恭敬。 韩宇先诧异看眼两个有点呆愣的混混青年，随即跟黄毛喝酒，他十分适合套话再加上黄毛本来就有点喝多，三言两句就问出很多事情，查到北区有人要弄秦江。 （109）骁勇 - 灰喜鹊 - 余是 蔚蓝出品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赵哒哒一秒就化身成了蔚蓝，除了肤色稍有不同外，几乎没有什么破绽。 “还好你的身形和赵哒哒和我都很相似，”蔚蓝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人，郑重地戴上了喜鹊头盔，“从现在开始，你是公主，我是骑士。” “雇佣人员。”赵哒哒敏感地强调道。 蔚蓝点了点头，说：“也对，我的骑士是赵哒哒，不是你。” “那场聚会之后，应该没有别的任务了吧。”赵哒哒道，“你除了向外界高调宣布自己的婚期提前，还想强调什么？” 蔚蓝穿着喜鹊战服，趴在自己的软床上，歪着头，想了想，才道：“第一，宣布我将聘请喜鹊正式成为我随侍的一员，必须高调。” “第二，宣布赵哒哒成为我唯一的金骑士。” “第三，宣布婚期。” 原本赵哒哒还想问一句要不要视频宣布，但一想到就算是视频宣布，倒霉要背稿的还是她，立刻决定偷懒，在蔚蓝的个人社交账号上发布了这三个讯息。 赵哒哒美其名曰：减少被抓把柄的可能。 蔚蓝笑着摇了摇头，说：“您的贵族礼仪，即便是与我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啊。” 就单说赵哒哒，现在端坐着，双手交叉在两腿之间，优美的天鹅颈将她清丽而柔和的仪态展现得淋漓至尽。 蔚蓝的双肩是有些溜肩的，但赵哒哒的肩膀骨架很漂亮，配上深深的锁骨，搭着蔚蓝这张浑然天成绝美出尘的脸，一瞬间将蔚蓝的美貌都拔高了一层。 “哇哦，换其他的衣服试试，”蔚蓝饶有兴致地将赵哒哒领去了隔壁的衣帽间，赵哒哒刚要推辞，便被蔚蓝凑到耳边道，“您现在是我，换衣服是需要换三次的。” 赵哒哒再次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在蔚蓝的配合下，赵哒哒成功地从众人面前走过，没有留下任何的怀疑。甚至是鸦先生，都没有在一时之间认出来。 才刚走了十多米，一进衣帽间，扮成喜鹊守护在赵哒哒身边的蔚蓝，便被扮成蔚蓝小公主的赵哒哒给扶住了。 “连走那么短的路都不能吗?”赵哒哒简直对蔚蓝的这个病好奇大发了，但若蔚家也没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或许普天之下，再没有其他可以调理蔚蓝身体的方法了吧。 蔚卫真的就愿意为了宇宙核心，眼睁睁看着他与亲爱的老婆唯一的女儿走上绝路吗？ 事实上，蔚卫或许人品上有媒体不知道的瑕疵，但当年，他的日常生活都极大的曝光在众人面前，对妻子对女儿，他受住了所有人的审视，确实做到了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极致。 蔚卫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孩子。 ……即便如此，也更想要得到宇宙核心吗？ 据说宇宙核心无所不能，难道他是想复活自己的妻子吗？ 不，若是如此，蔚蓝也不可能不把宇宙核心交给蔚卫。 可若说，他与蔚蓝已经在不同阵营里对台，外界的形势似乎也并没有那么严峻。 前来偷袭的人都少了很多——虽然这里面有一等星武将的功劳在，但赵哒哒更倾向于前来袭击蔚蓝的人中，便有这位武将的人。 这也算是某种双重保险了。 倒是苦了赵哒哒，又穿着大裙摆，又要做护卫的工作，简直苦不堪言。 “您平时是不是太过喜欢大裙摆了？”赵哒哒一手捏着蕾丝边，一手撑在躺床上的蔚蓝身上，文，“就没有简单点的、轻便点的衣服?” “你接下来将要参加宴会了，脱了更不方便。”蔚蓝看着赵哒哒，一点都没有被袭击的惊慌，“我已经好久没有参加宴会了，想必他们都等不及了吧。” 赵哒哒认命地从蔚蓝的身上爬开，点开了治疗仪最温和档口，给腰酸的蔚蓝加了点按摩，一边问：“这个宴会上还有谁会来，你的一等星武将？” “他可是个大忙人，平时都见首不见尾的，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去一个小小的宴会呢？这不过是又一次贵妇们的友善邀约罢了。”蔚蓝闭着眼，享受着头部的按摩，说，“赵哒哒在我身边跟了很久的时间，她很清楚我的流程，想必这些她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吧，若是还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现在向我提问。” 赵哒哒将裙摆后面的札扣工整而认真地扣了起来，说：“不需要了，今天的宴会你不需要出席，我会带着鸦先生一起去。” “扮演恩爱的准夫妻?”蔚蓝好奇地问，“不过婚前巡礼中，是不可以与未婚夫见面的。” 她说完，羞赧地笑了笑，毕竟在婚前巡礼中，她可是与坎吉见了不少面呐。 赵哒哒可与现在满身红泡泡的蔚蓝截然不同，她冷笑着哼道：“我倒是更擅长与他扮演一对相杀相恨的仇人呢。” 这场宴会显然非常无聊，只不过是向众人为了宣告，蔚蓝还活得好好的，既没有受到蔚卫的影响，也没有被一等星武将威胁。 赵哒哒站在贵妇们的包围圈里，学着蔚蓝的模样与众人虚与委蛇，虽然挺累的，但是躲开了别人挖的坑，心理倒是畅快了不少。 看着这些无功而返的贵妇们，赵哒哒耸了耸肩，在心里毫无负罪感地说了声抱歉。 在静谧的马车里，鸦先生与赵哒哒对立而坐。月光洒在赵哒哒紧闭着眼睛的脸上，明明灭灭。 “没想到，你居然假扮成了蔚蓝。”鸦先生开了口。 赵哒哒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与鸦先生如此心平气和地共处在一辆满车内。她端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你们不是都没发现吗?” 鸦先生并不认同这个观点：“相处久了，自然就会察觉。” “除了你，其他人与蔚蓝又能相处多久，”赵哒哒冷笑道，“你不是都‘处理’完了吗？” “……也对。”鸦先生打量着赵哒哒，面无表情。 “还有四天时间，希望你与D712的行动计划，不要再打搅到我。”赵哒哒说，“也不要对某些不该动心思的东西动了心思。” 鸦先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郑重，但赵哒哒早就吃一堑长一智了，怎么会轻易相信鸦先生与D712呢。 她留了个心眼，在地球，在陈凌那边。 地球憎恶派最近很是安分，安分得不同寻常，这让赵哒哒更为警觉，就在这时缓缓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到“锵”的金属撞击声，坚固的马车顿时四分五裂。 好在赵哒哒在离开前，已经将里面的衣服换成了战斗服，仅在外面重新批了一件薄裙而已，此刻情况危急，她立刻从侧边撕开了衣服，当时又成了那个骁勇善战的赵哒哒了。 鸦先生比她反应更快，他手中的失衡枪几乎在车辆四分五裂前就打了出去，立刻让周边的所有物体都处于失重状态——包括赵哒哒。 骁勇善战的赵哒哒，一秒后变成了飘浮在天上的赵哒哒。 “再给我补一枪，”赵哒哒满头黑线地对鸦先生道，“你这样效率不高。” 鸦先生表示拒绝，并回答：“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逃亡。” “你他妈是想把我遛风筝一样遛走吗？”赵哒哒忍不住爆粗，而后也掏出了失衡枪对准了鸦先生，“你最好别逼我对你动手。” 周围的人看着赵哒哒顶着蔚蓝的脸爆粗，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吓的表情。 鸦先生似乎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将赵哒哒重新拽了下来，带着她即刻逃离现场。 由于蔚蓝并不在这里，所以他们配备的安保人员也没有那么多，好在赵哒哒与鸦先生的脚程很快，又有蔚家的高科技相助，一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若是蔚蓝，她这么娇弱的身体，怕是跑不得吧。 “这样的日常还要经历四天呢。”赵哒哒在逃跑的时候感慨道。 鸦先生居然也在逃跑中闲聊起来：“而且接下来的四天，你还有三个演讲，一次公益，压力更加大。” “我能不能也‘身体不适’一下?”赵哒哒回想起自己的演讲时代，似乎还停留在十几岁，上军校时。 鸦先生连思考都没带思考的就拒绝了，“不能，这是蔚蓝欠下的债。” 他总是很快地就拒绝了赵哒哒的一切请求，和对待蔚蓝简直是两个态度。 好吧好吧，赵哒哒对他也是暗藏杀心，两人也算是半斤八两了，但…… 一想到自己被骗着要做那么多活儿，赵哒哒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 他们迂回绕路走了好久，才最终到达了安全的地方——蔚蓝穿着喜鹊的衣服，正半躺在浴缸里，整个人都没了知觉。 赵哒哒脚底板一瞬间就生出了一股寒意，火速地冲向蔚蓝，将她从温水里抱了出来。 有呼吸，有心跳，但是很微弱！ 显然是在泡澡的时候晕了过去。 赵哒哒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再晚回来一会儿，蔚蓝究竟会变成怎样。 她后怕地抱紧了蔚蓝，而鸦先生则在知晓蔚蓝没有危险后，开始观察监控头的录像内容。 （110）军神 - 灰喜鹊 - 余是 “我进来的时候看过一眼门锁，这上面没有翘过的痕迹，”赵哒哒熟练地给蔚蓝挂了一瓶水，一边看着医疗舱表盘上关于蔚蓝的身体数值变化，道，“但我不认为蔚蓝滑倒，其他人会听不到。” “别忘了，现在她不是蔚蓝，而是喜鹊。”鸦先生快速的看完了录像，然后放了下来。 看来是没有看到有外人入侵。 鸦先生随即又哂笑道：“谁都不敢进入喜鹊的领地，因为这很有可能意味着，死。” “蔚蓝将喜鹊揽入麾下，是要气死蔚卫——这是大家的共识?”赵哒哒看着逐渐安稳下来的蔚蓝，有按住不断震动的终端，对鸦先生说，“我先出去一趟。” 蔚蓝与赵叔培养的小孩很快就起了作用，有裘飒陪护，他们快速地搜索到关于地球憎恶派的有效情报，通过裘飒联络上了赵哒哒。 于是赵哒哒赶了过来。 “你说，这次蔚家驻地受到袭击，是与地球憎恶派采取的某项行动有关?”赵哒哒对这个答案颇为不满，“所以就向我这只喜鹊下手了?” 裘飒：“听说你假扮的这只喜鹊，还中招了?” …… 妈的晚节不保。 “没有，我装的。”赵哒哒面容冷酷，态度严肃郑重地强调道。 裘飒给赵哒哒找补，点头道：“确实他们使用的是D712研发的一种新型迷药，你没有察觉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指了指自己，显然是在说“我也一样，你不需要害臊”。 这种诡异的兄妹受难体就算了吧！ “他们是怎么会摸清驻地情况，精准地袭击……袭击我的?”赵哒哒接过地球憎恶派不慎留下落到了陈凌与裘飒手里的残碎药物以及它的分析报告，“这玩意儿不是很常见吗?只是做了戴氏3型的诱导变体而已，本质还是戴氏——” 很好，又噎住我了，我这算是被三杀了？ 陈凌听说赵哒哒来了，带着一群小孩子都跑了过来，挨个儿看赵哒哒。 “她是谁呀?是不是喜鹊先生呀?”有些小孩并不是情报科的，在这上面的政·治嗅觉显然没有另一拨敏锐，即便说的就是真相，但他们并没有做出正确的解答顺序。 “应该不是喜鹊，是赵哒哒。”虽然他们对救命恩人兼老师的喜鹊的感情，比对赵哒哒的要深厚得多，但在得知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是由赵哒哒通过赵叔暗中给他们支持后，原本对她条走·狗的厌恶感情，便变成了对“深入敌营拯救地球”的英雄感激的情怀。 几个刚回来的主情报的小孩子蒙着脸就进来了茶馆，在见到赵哒哒的瞬间，比其他人更加紧张一点。 这群人是知道赵哒哒的所有身份——除了自己假扮蔚蓝这件事外。 “又有新消息了？”裘飒已经对这些小孩的状态很熟悉了，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 陈凌一边将他们整理好的关于地球憎恶派的资料、以及D712在憎恶派中的存在痕迹都交给赵哒哒，一边示意望风的人把通道撤了。 茶馆的地下暗道连着某处巡礼通道的口子，进进出出都很方便，也意味着这处的安全，并不能得到彻底的保障。 “蔚卫闯入了您所在的蔚家驻地，就在刚才。” 赵哒哒满脸的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他们算好了我出门？” 她低头看了下终端，很好鸦先生屁个通知都没给她传。 “你们手里的这些资料，都是从哪里得来的？”赵哒哒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仿佛像是在审讯一般。 接受过情报科特训的小孩们缩成了一团，陈凌明显感觉到赵哒哒的情绪不对。 “难道是有人故意给我们，让我们拿着这些资料引你出来的吗？”陈凌与赵哒哒一起看这些资料，企图从这其中找到伪造的破绽。 裘飒走进过来，就着赵哒哒手里的资料扫了一眼，皱眉道：“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很难不这么怀疑。” 赵哒哒与裘飒短暂地对了一眼，她说道：“我带这几个小孩先去隔间，你们望下风，这是有人过来，不管是谁，都立刻前往巡礼通道暂避。” “这不是陷阱，至少不是针对你的陷阱，”裘飒安慰似的捏了捏赵哒哒的后颈，强迫她放松了下来，才又说，“是冲着蔚蓝去的。” “什么意思？” “这份情报应该是真的，你看这三段证词，”裘飒道，“都从不同角度印证了，他们确实准备了针对你的一系列方案。” “然后挑了最蠢的一条。” “但他们成功了。” 那个不是我！ 但她不能说。 “所以他们针对的一直都是蔚蓝……为什么?宝石现在应该也不在她身上了，在她没有与蔚卫闹翻之前，或许还有些利用价值，但现在呢？她只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一等星武将与蔚卫之间的政·治决斗猎物罢了……” 赵哒哒猛地醒悟过来：“你是说，地球憎恶派有可能与星堆人合作了？！” “关键是，他们归顺的，是一等星武将，还是蔚卫呢？”裘飒道，“我得去弄明白。” “你不可——”赵哒哒看着裘飒坚定的神色，语气加重了起来，“蔚蓝由我守护着，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但你不行，你要帮我保护他们！” “你答应了的！”赵哒哒瞪着眼睛，露出了急切的、紧张的、害怕的、甚至可以说是脆弱的强硬。 裘飒垂下眼眸，用孩子们听不懂的星堆古语，问赵哒哒：“你到底实在害怕什么，你想保护的，到底是他们，还是我？” “我想保护你，也想保护孩子们，难道不行吗?”赵哒哒说，“起码不该是现在，你不可以在现在出来。” “我想保护蔚蓝，也想保护你，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没法达成了呢?”裘飒怔怔地看着赵哒哒，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下去。 一个即将崩溃的、哀哀请求的赵哒哒，比那个露出狡猾笑容天天坑人的赵哒哒更加可怕，也更加让人无招可出。 裘飒退了一步，道：“那我就继续追踪地球憎恶派的后续行动，以找出其真正的幕后驱使者。” “我之后的这几天都不会再出来，你们当心着些——啊，还有一点，若是证实地球憎恶派与星堆人勾结，我要你杀了他们，一个不留。”赵哒哒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地球官方用语，孩子们，是听得懂的， 即便听不懂，从赵哒哒那杀气腾腾的低语中,也略能猜到一二。 她又抛给裘飒两只变形药剂，都能让他长时间维持地球人的形象。 裘飒当即服下药物，没有半丝犹豫。 好在他本身就是混血的，留有大部分地球人的基因，除了个子和略有些异域风格的帅脸需要重新调整以外，并不需要多做掩饰，便能成为地球人中虽然罕见但也并非不存在的高个子。 蔚卫要造反，赵哒哒处理完这边的事，便立刻带着人手去了。 没有加急情报，意味着情况并没有到极度危急的时刻，所以赵哒哒刚刚才能如此悠闲地与裘飒与陈凌他们讨论未来的计划。 蔚蓝的驻地大门，非常明显地留有被人暴力推开的痕迹，但驻地里面却是安安静静的，并不像是有什么大纷争的模样。 赵哒哒谨慎地贴着墙面，以十字交叉步，躲开屏蔽线网，从正前方大门出，踩着监控探头的边缘，跃上驻地的金属瓦条。 蔚蓝没有戴头盔，正穿着喜鹊战服，沉着脸，被鸦先生扶着，与蔚卫对峙。 两个人各坐主厅的两边，成对角姿态，连带着的人都均匀地站成两派。而赵哒哒则正好处于蔚家父女中心位的正上方，甚至一个绝好的观测点了。 “父亲这是何意？”蔚蓝用了敬语，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极开。 蔚卫挥了挥手，底下人便送上来一排的药物。 “解毒剂，我想你们应该很需要吧。”蔚卫说。即便刚刚才恢复了元气，还正在与一等星武将斗争中，这位传说中的美男子、万千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依然俊美而闪闪发光。 当他扬起自信的微笑时，仿佛天地都会为他折服。 蔚蓝的魅力，大概就是承袭了她的父亲吧。 同样闪闪发光的蔚蓝，即便没有用精美的服饰装点，一身宽大的黑衣使她显得肃穆而孤绝：“父亲是在向我挑衅？” 她将手交叉环抱在胸前，这是自我防御的心理反射。 蔚卫看着倔强的蔚蓝，露出了“别再跟我闹”的微笑，也不知是为了显亲昵还是威胁，语气温柔地说道：“我们都半斤八两吧——把它还给我。” “本来便不是你的，何来‘还给你’之说。”蔚蓝似乎对蔚卫的这副表情很是厌恶，她皱了皱眉，肩膀微微耸起。 “它是你妈妈的东西，就该是我的。”蔚卫道，“它曾经守护着你，现在也该用来守护我了。” “权势、地位，你都不缺要这些，你还想要什么?”蔚蓝凉凉地问，“想要站在最高位，成为军神吗?” （111）同罪 - 灰喜鹊 - 余是 蔚卫慢条斯理，并没有被蔚蓝的说辞激怒，他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至始至终都没有消去，“那又有什么不好？当军神的女儿，你可以得到一切——将失去的，全都夺回来。”他轻声地蛊惑着，仿佛在岸边歌唱的海妖，“你和我的遗憾，都能弥补回来，不是吗？” “可您并不是打算将‘失去的重新夺回来’吧，”蔚蓝冷冷地回应蔚卫，“您只是想从今以后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毫无约束地活着。” 她模仿着赵哒哒谈事时的模样，在桌面上敲了敲，道：“为此，即便别人付出了多少代价，失去了多少心血，葬送了多少亲人，你都不会在意。” “你只想着你自己。” 蔚蓝的说话语气、停顿，都仿照着赵哒哒的谈判模式，与她向来温文的形象颇为不同。赵哒哒惊诧地看着蔚蓝，感慨她的模仿能力，真的很强。 话说……她有在蔚蓝面前这样过吗？ 这边赵哒哒还没来得及细想，那边蔚卫便又开了口：“我们两个人之间一直没有把误会说开，我想纠正一点——之所以没有选择为你母亲报仇，不是因为我懦弱、胆怯，而是为了保护你。” “您的意思是，当初杀我母亲的人是一等星武将派来的吗?”蔚蓝的嘴边噙着笑，“还是说，这是军神授意的呢?” 蔚卫的沉默，让人很难不在意。 “蔚卫，我相信过你的。”蔚蓝将按在桌面上的手挪下了桌，面上依然是如此的沉着冷静，只是放在桌下的手微微颤动着，显露出她此刻的动摇与难过。 在孩子的心里，父母总是最权威的。蔚蓝自小没了母亲，被父亲宠着爱着呵护着长大，她最不愿意伤害也最不愿意怀疑的自然就是父亲。 然而如今，当她的父亲毅然决然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时，蔚蓝或许也曾经有过片刻的期盼，希望父亲能放弃他那可怕的梦想与野心，最终站在自己的身边。 选择她。 然而，她现在懂了，即便搬出自己的母亲，蔚卫也不可能回头。她已经说尽了软话，然而父亲却没有退步，他不肯让，她也不肯让，两个人再继续交谈下去，也依然是无果而终。 不如结束吧，不如就这样—— 彻底地结束吧。 赵哒哒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听到了蔚蓝的心声一般。她趴在这对父女俩的头顶上方，见证了这一场没有赢家的对峙，而后，她感同身受到了来自蔚蓝的绝望与决意。 蔚卫看着他养大的女儿，自然也已经看懂了蔚蓝的表情。他皱了皱眉，然后抬起了手，身边的几个侍从立刻将他围在了中央，然而，他们的速度显然没有蔚蓝来得快。 一大堆黑衣人从不知道哪里的地方窜了出来，有的甚至就是从赵哒哒的身边跳了下去。 赵哒哒：“……” 对不起哦，我学艺不精，居然没有发现你们呢，呵呵。 她脸上的热度慢慢的上来了。 蔚卫被蔚蓝的人马围在了中间，然而他们父女俩依然都是从容而淡定的模样，仿佛并不认为对方会杀死自己。 不仅是蔚卫，就连赵哒哒、还有蔚卫手下的人，也都不觉得蔚蓝会对蔚卫做什么。于是，即便两人的架势都已经是你死我活针锋相对的了，现场的气氛却依然和平安稳。 直到蔚蓝将枪口对准了蔚卫的脑袋。 赵哒哒莫名想起了那一天，那一个昏暗而人声鼎沸的山洞，想到了跪在自己跟前的裘瑞达，那沉默而深重的眼神。 她并没有看到裘瑞达最后的那一刻。是不是也是蔚卫现在的表情呢？没有痛苦，也没有遗憾，没有责怪，也没有怨恨，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等着。 “你拿得动枪？扣得下扳机？”蔚卫将蔚蓝抵在他脑门上的枪口毫不费力地推开，道，“怎么使用枪，还是我教你的吧。” 蔚蓝擦着蔚卫的耳朵，扣下了扳机。 爆裂声炸在地板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您教过的，我怎么会忘记。”蔚蓝收起了枪，退后半步。蔚卫所在之处，裂开了一条大大的缝，他们那对的人悬在了碎裂的冰层之上，惶恐地看着蔚蓝。 蔚蓝冷漠地说道：“我不是不舍得杀你——” “只是因为我带的人太多？”蔚卫在坠下的那一刻，端坐在那张座椅上，仿佛依然优雅的国王，即使失败，也不会落魄地低下头颅。 无底的囚牢是蔚蓝送给蔚卫的礼物，她默默地瘫软在深渊的边缘，想要望，又不敢望。 这种感觉，赵哒哒太懂了。 她轻飘飘地落在了蔚蓝身边，而始终充当背景板的鸦先生，则瞥了一眼，对赵哒哒的到来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之色……显然大家都挺清楚她的到来。 “赵哒哒啊，你我同罪，皆为弑父者。”蔚蓝没有回头。 赵哒哒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道：“是的。” 鸦先生将蔚蓝拉离了那处，而原本不可见底的深渊，也逐渐愈合，没有一丝痕迹。 一等星武将的士兵中，有一人出列，道：“蔚蓝小姐，对于蔚卫的处理方式，我们公社给出了几条建议，请您选择一条——” “他会被冰封住，细胞逐渐破坏而亡。”蔚蓝道，“我已经为他们想好了死法，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蔚蓝被扶着坐下，她撑着头，慵懒而又娇弱。 士兵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不满与犹豫：“冰封恐怕……” 赵哒哒看出蔚蓝此刻这般失礼的动作，实则是力不从心，跨前一步挡在蔚蓝的侧前方，将她身上的所有火力武器都展开，威胁之姿尤盛。 她接受二次基因改造剂、并且得到更加优质体能的消息、以及改变的容貌，很快就在星堆军人内部传开。当初赵哒哒的战绩就已经很亮眼了，而更厉害的赵哒哒…… 虽然他们有一大批人马，但装备显然都加在了隐蔽上，现在与全盛时期又带着这么多奇奇怪怪但不敢让人小觑的武器的赵哒哒对仗，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再说，他们是来结盟的，可不是来结仇的，要是把蔚蓝逼急了，宇宙核心可就没了呀！ 他们退而求其次，说：“这件事我们将上报给武将阁下，由他来进行裁夺。” 见那些人如丧家之犬溜得贼快，赵哒哒也放下了防备，转身面对蔚蓝。 “你回来了。”蔚蓝说。 赵哒哒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没有乔装成喜鹊模样，怕与蔚蓝撞衫，现如今，只能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说：“来了就得走了。” “碰见喜鹊了吗，他拿着我给的药物，去找你们了。” “裘飒已经苏醒……谢谢你。”赵哒哒上前一步，将蔚蓝斜抱而起，往卧室方向走去，一边在鸦先生听不到的角落，轻声说，“地球憎恶派似乎要在您的巡礼以及婚宴上搞事，您准备怎么办？” 蔚蓝有些头疼地抬手想要按按太阳穴，然而她的手似乎完全麻木了，才抬起便又软踏踏地垂落下来。 而鸦先生，并没有跟进来。 气氛之诡谲，让赵哒哒有些不适。 “别走！”赵哒哒刚要去调整软床的高度，蔚蓝便拽住了她的袖子，哀哀地求道，“留在我身边……” 赵哒哒摸了摸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蔚蓝，将外衫留给了蔚蓝，而后换上了喜鹊的战服，坐在蔚蓝的床边。 没过多久，鸦先生便将她喊了出来。 “这是蔚卫先生留给我的字条，希望你也看一眼。”鸦先生将一张背面印着繁复花纹的纸条递给赵哒哒。 这个年代，多是网络传媒，用这种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方式传递信息的，不是蠢货，就是有钱的蠢货。 “蔚卫的？”赵哒哒侧身想让鸦先生进去，然而鸦先生却一反常态，依然只是守礼般的站在门外。 赵哒哒了然地将这封信在手上扬了扬，问：“因为这封信，你被蔚蓝怀疑了？” 鸦先生顶着坎吉的那张脸，皮笑肉不笑道：“没有，但我怕她不开心。” 赵哒哒觉得自己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粮，而后掏出狗粮……不，蔚卫的信件看了起来。 “代号七，什么意思？”赵哒哒扬了扬信件，问，“你是想让我拷问蔚卫？” 鸦先生看了蔚蓝一眼，轻声道：“我去不方便。” “那我去就方便了？”赵哒哒微微扬起嘴角，说，“这件事我会跟蔚蓝好好说一说——但我不觉得蔚蓝会突然发脾气，她一定是发现了你的破绽，知道你是个不可信任之人。” 鸦先生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赵哒哒拿着那信件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什么花样来，她想着或许对于星堆人来说，还有什么隐秘的记号，于是便收在了蔚蓝的床头柜上，准备等她醒过来之后，再将这件事详细地询问一番。 然而这张信件，在靠近蔚蓝约两米处的时候开始掉落颜色，赵哒哒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并刻意地让这封信离蔚蓝更近了一步。 当这封信的初始文字彻底掉落后，一段用星堆古语书写的文字，浮现了上来。 （112）意志 - 灰喜鹊 - 余是 “这是……药方?”赵哒哒疑惑地站在蔚蓝的床前，把这份古怪的信抖了抖，而后就对上蔚蓝那过分清明的目光。 赵哒哒一声冷汗，失声道：“你没晕？” 蔚蓝没有对赵哒哒的这句话作出反应，依然是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赵哒哒将信放下，伸出两根手指在蔚蓝的面前晃了晃。 蔚蓝一动不动，仿佛就像死了一样。 但床头的检测装置并没有显示出异常，而她的瞳孔也没有涣散……无意识睁眼? 赵哒哒壮着胆子，伸出手，将自己的掌心贴在蔚蓝的额头上，而后慢慢地抚下。 蔚蓝再次安睡，她的心跳很平稳，呼吸频率也很正常——但赵哒哒还是对蔚蓝的身心状况很是担心。 她将蔚蓝先交由智能机器人看管，然后出去寻找鸦先生。 鸦先生似乎也正等着赵哒哒，见她过来，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 “这件事你知我知，别让第三人知道，不管是你的哪个主子。”赵哒哒凑到鸦先生的耳边，语气颇重。 鸦先生颔首：“趁着蔚卫还没有彻底被冻死，我们需要加紧时间，从他口里找出想要得到的答案。” “我想要知道的不多，第一确认地球憎恶派是否与他们相勾结——不对，这件事或许问你更快一些吧?”赵哒哒似笑非笑地看着鸦先生。 鸦先生顿了顿，倒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说：“早在一个多月前，D712就脱离了地球憎恶派这个组织。” “怪不得最近没有听到D712的风声……但是ta搞出来的生化研究资料成果，并没有完全带走吧?”赵哒哒试探道。 鸦先生很有合作精神地回答：“他们手里有D712做出来的全部实验资料，很轻易就能复刻那些对付星堆人的毒剂。所以，最近的一些地球人袭击星堆军人的行动，基本上都与D712无关。” 赵哒哒埋头找火海岩的时候，地球人与星堆人的关系恶劣又险峻，已经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虽然地球人并没有大批量地使用那种毒剂对付星堆人，但始终有一小批邪恶势力，一直在怂恿十三区的一部分贫苦地球人当炮灰。 由于十三区十四区的管理混乱，他们很难追查到根源，所以在这股邪恶势力冒头的初期，并没有得到多大的重视。 直到赵哒哒，从裘飒与陈凌收集到的信息中，找到了一丝端倪。 赵哒哒有理由相信，很多在地球上聚居的星堆人，以及星堆人的情妇们遭受到了攻击，并且在死亡后被那些邪恶势力代替了身份——而那些邪恶势力则以此为据点，踏着星堆人的尸体往上介入的同时，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筹备了不少军资与人力。 而这个所谓的邪恶势力，赵哒哒单方面认为正是地球憎恶派。 因为有D712在此之前的鼎力相助，地球憎恶派的科研水平以及情报搜集能力，都有了质一般的飞跃。除此之外，地球上又有哪一个党派，能有地球憎恶派这般的气候？ “那么第二点，你想问蔚卫什么呢?”鸦先生并没有与赵哒哒一同陷入沉思，而是提醒她继续思考审问的内容。 “第二点，自然是这封信了，你猜这封信上面写的是什么?”赵哒哒也不打马虎眼了，从终端上调取了刚刚的监控录像，将这封信的变化，一五一十地展现在鸦先生的面前。 鸦先生这次的表情倒是生动了很多，甚至忍不住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了声：“居然是药方?” 蔚家的药方很是难得，即便是蔚蓝这样的小公主，也不知其奥义。 之前蔚蓝之所以被动，正是因为调理身体的药方，在她父亲的手里，要命还是要事业，她的父亲曾经自信地让她二选其一，以为蔚蓝终将会乖乖地听他的安排。 谁知，蔚蓝如此的硬气。 “是真还是假?”赵哒哒道，“这些药材看上去很普通，但有好几项药性相冲的吧?” “你的火海岩……”鸦先生说完，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能不能借我用着试试。” 鸦先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低过头，甚至还对赵哒哒下过狠手，显然是一个心狠手辣、毫无底线的杀人熟手，然而在对上蔚蓝的事时，却柔软而脆弱，总让赵哒哒有一种自己在欺负他的感觉。 “当然可以，蔚蓝救了裘飒的命，我自当报恩。火海岩若是能派上用场，要多少，我都给取来。”赵哒哒从空间囊里将这块对她来说已经不太有用的石头掏出来，问，“需要多少用量?” “得问问蔚卫了。” 赵哒哒本意想亲自去问，但若火海岩的用量紧缺，那她还是需要亲自前往去取一趟。 毕竟能从那里活着出来的，除了赵哒哒，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虽然我对你很不放心，但是我将这个重任交给你，而我，去取火海岩以防万一。”她长叹了口气，不放过任何一个鄙夷鸦先生的机会。 鸦先生现在已经对赵哒哒的阴阳怪气见怪不怪了，他像是一个包容的大人似的，无视了赵哒哒的语气，说道：“一块火海岩的使用时效很久，足可以撑起给蔚蓝进行七次调理的用量。” “所以还是得我去问?”赵哒哒也不推脱，看了鸦先生一会儿，将喜鹊头盔罩在了自己的头上说，“你给我照顾好蔚蓝，今天下午还有一期演讲需要参加，若是我在下面时间久了，提醒下我。” 她想想又有些气，又说道：“对了，蔚蓝醒了也给我发讯息，懂？”赵哒哒说，“我对你的沟通能力很不满，今日你若是早些告诉我，我也不必以赵哒哒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鸦先生点了点头，对赵哒哒的唠叨悉数全收，这温顺的管家模样，让赵哒哒非常的想揍人。 这是同意了还是想赶她快点走？ 赵哒哒甩手就往此处的地下牢房而去。 一等星武将给的装置就是精巧，赵哒哒走了一会儿迷宫，才终于摸到了蔚卫面前。 蔚卫此刻还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身边的那些士兵倒是吓破了胆似的缩在一起，半点没有刚刚所见的威风了。 “你是故意坠下来的?”这是蔚卫给赵哒哒的第一感受，但随即，赵哒哒又将自己的这个直觉给否定了，“不对，你并没有料到自己的女儿会如此狠绝地针对你。” “你很冷静。”她赞叹道。 蔚卫从赵哒哒进来的那刻，就始终没有用正眼瞧她。 这是心理战术。 赵哒哒保持着冷静，并没有被蔚卫的这无声的挑衅给压倒。 随着赵哒哒的到来，冷气装置轻巧地打开，如烟似雾的白的冷气，静静地下沉了。 赵哒哒抱着胸看着蔚卫，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被冰封的雕塑。 “蔚蓝的妈妈叫什么?”她好整以暇地问。 蔚卫不仅不为所动，甚至闭上了眼，仿佛赵哒哒问出了世界上最无聊的问题。 赵哒哒保持着自己的步伐继续进攻：“你是否就是看出宇宙核心在她的身上，才会选择与她结婚?” 她给自己一唱一和地冷笑道：“作为星堆人，你居然没有直接上手抢，要么就是你绅士儒雅，要么就是你无能，其实无法从她身边拿走宇宙核心。” 赵哒哒在此处非常刻意地顿了顿，加入了一丝嘲讽似的笑，“基于你对蔚蓝的所为，显然，你并不是报纸上所说的那么绅士儒雅——那么看来就是后者，你无法从蔚蓝的母亲身上拿走宇宙核心，而现在你也无法从蔚蓝的身边夺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宇宙核心是什么，是需要蔚蓝用生命去滋养的东西吗?” “什么意思?”像是终于被蚊子扰烦了的狮子，蔚卫一开口，原本冰寒之地越发可怖。 赵哒哒站在牢笼外，却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被审问的囚徒。 星堆人强大的精神暗示，果然不是盖的。 “信口雌黄谁都会，但希望在此之前，你能用脑子去搜集一下资料，宇宙核心从来不需要滋养。”蔚卫没开口，他身边的士兵却鼓起勇气怼上了赵哒哒。 不是蔚卫开口，赵哒哒反呛起来倒也轻松，“蔚蓝的身体状况，从九岁丧母后开始就逐渐恶化，这些都是资料上写的。我很难不怀疑，是否在那天，她见到了那束光的同时，她母亲的命运，也被上帝依托在了她的身上。” 士兵简直要跳脚了，夸张地喊道：“哈，你的想法很有趣！所以对你来说，宇宙核心是什么?” “是军神的意志。”赵哒哒笃定道，“那并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种看不见摸不见的东西。” 蔚卫轻轻一笑，原本还想说话的士兵立刻闭了嘴。 “很不错的想法。”蔚卫道，“可惜，你猜错了。” “宇宙核心确实存在，也确实是块石头。得到它，能够得到一切力量，包括——回溯。”蔚卫淡定地说着，仿佛自己毫不在意暴露出奸邪的一面，“地位、权利、女人、金钱，只要拥有了宇宙核心，你就能拥有一切。” “甚至是开拓星海。” 赵哒哒抖了抖。 星堆人霸占地球还不够，竟是将宇宙都想容纳入他们的掌控之中么。 （113）学院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压住心头的震惊，平静地点了点头，用精心设计过的语速，不紧不慢地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就与地球憎恶派合作，让他们当你的马前卒吸引火力，击溃一个个反对你的党派、洞穿你野心的人，是吗?” “地球憎恶派?”蔚卫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看向赵哒哒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凶恶而警惕了，“你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我要的是真相，先生。”赵哒哒在牢门上敲了敲手指，感受到金属框上传递来的冷气，下意识的退了小半步，“看你的反应，我觉得您多少还是与地球憎恶派有些联系的吧。” 蔚卫道：“如果你想要的是罪名……” 他的眼睛是奇异的蓝色，被注视着，就仿佛被日光晒后温暖而后清爽的海水包围一样。赵哒哒心中警铃大作，一边强调道：“真相。” 蔚卫咧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像是胜券在握，像是仍有余裕。 明明都这个时候了，蔚卫却没有松口。 赵哒哒得到的答案，仿佛都是蔚卫想让她这么认为的答案。当然，这也与赵哒哒询问的方式有关。从一开始，蔚卫就压住了气场，让赵哒哒在与他的谈判中，始终都在被动接受的地位。 室内的温度在逐渐下降，即便赵哒哒站在安全区，都已经感受到非比寻常的寒意。然而端坐在精致木椅上的蔚卫，却依然毫不动摇。 他似乎铁了心，也死了心。 “我换一个问题吧。你的药方，对蔚蓝有效吗？”赵哒哒对将死之人的坚持，并没有穷追猛打的打算，“老实说我不信任你，作为一个父亲对孩子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我可以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块宇宙核心吗?” “你认为你有活着逃离冰封的那天吗?” 这是赵哒哒最不解的。明明蔚卫与蔚蓝之间的战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然而蔚卫却真的就这么做出了一个无利于他的决定，不管是谁在接到这封写着药方的信之后，都会充满疑惑。 这是陷阱吗？ 还是父亲最后的良知？ “你可以把它当做是真的，但这个药方，不过是为她续命的方法之一而已。”蔚卫闭上了眼，似乎被冷气冻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手下的一个士兵突然崩溃地大叫起来，向着牢门撞去。以往的优雅礼仪，在死亡迫近的脚步下，生生将他逼出了求生的极度渴望。 强烈的震动并没有让这扇门有丝毫动摇，赵哒哒在这个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句，一等星武将为了困住蔚卫，倒是真的下了血本。 “啊·啊·啊·啊！”逐渐降低的温度，侵蚀着他的意志，始终坐在座椅上的微微动了，他拔出了军刀，在尚未被彻底冰封前，手起刀落，将这位失控的士兵连头砍下。 而他也最终被定格为站着挥刀的形象。 冰冻的速度比赵哒哒想象中的要快很多，等她疲惫地上来，对鸦先生表示自己无功而返时，鸦先生倒也没露出多少意外之色，显然他也知道蔚卫的秉性，所以刻意规避了他自己与蔚卫的正面交锋，期待赵哒哒能给出不一样的答卷。 然而…… 赵哒哒将谈话录音丢给鸦先生，而后走去蔚蓝的卧室。 “等等，”鸦先生叫住了赵哒哒，道，“你的发言稿已经写好，下午的宣讲会，你得参加。” “可是蔚蓝……”赵哒哒有些敏·感地稳住身形，没有因鸦先生的说辞而止住步伐，“我不去看着，你就放心将她交给智能机器人？” “医生预计她会沉睡到傍晚，”鸦先生又扬起了手中的药方，“这个医生是蔚卫的调药师，我刚刚将他抓了过来，用自白剂拷问过。” ……哦，怪不得让我去审问蔚卫，原来你是去干这种事儿了？ 赵哒哒定睛望着正瘫坐在门口一动不动，两眼痴呆口水直流的白大褂老人，挑了挑眉，道：“你用的是什么自白剂，为什么现在是这种状态。” “即便是这种状态，你也可以审问对方的。” 赵哒哒很是疑惑，这种类型的自白鸡一般都是在十多年前用的，缺点之一便是在体内积留，容易被探测出来，缺点之二便是它的副作用很大，会让被审问的人成为一次性损耗品。 鸦先生的这个药剂……倒是和秦隼交给她的那种自白剂的原始功效很相似。 赵哒哒心中疑惑，但还是站在了调药师的面前。 老者睁着浑浊的眼睛，眼里没有一丝清明。 “算了，我不问了。”赵哒哒往蔚蓝的房间看了一眼，见她侧着身将头蒙在了枕头上，便一边要求智能机器人将她的姿势重新调为仰头状，一边拿着演讲稿，“登登登”地踩着军靴离去。 然而，此刻的赵哒哒没有想到，更糟心的事在后头。 就在她穿着蔚蓝那件史上堪称最美也最难脱的、用变色荆棘花编织而成的溢彩大红裙时，久未出现在人前的D712，行动了。 在接到陈凌的消息时，赵哒哒正准备拿着演讲稿上台，时间掐得简直妙极了。 “你是说，D712在与大批地球人会面？”赵哒哒发消息道，“掌握确切的地点，之后汇报给我。” 随后，她学着蔚蓝的模样欠了欠身，优雅地提着裙子，在护卫们的守护下，自人群中走向演讲台。 赵哒哒看着台下的人们，星堆人与地球人在光与暗的交界，被分出泾渭分明的两族。他们彼此互不干涉却又被迫同在这一个场地，那份和谐与平静里藏着多少的忍耐与不屑，即便是站在高台远离他们的赵哒哒，也已经感受得清清楚楚了。 手中的演讲稿是虚假，表情是虚假，人也是虚假，高台是虚假，底下的人……也是虚假。 蔚蓝的最后一场婚前巡礼演讲，竟是如此的凄凉而可笑。 赵哒哒温柔地朝着众人笑了笑，对着长枪短炮的电视镜头，眼底是比蔚蓝多一层底色的悲凉。 这场演讲，因为赵哒哒的这个眼神，硬是多加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采访。 赵哒哒按照官方回答说完自己的见解，又被他们追问了不少关于宇宙核心的细节，在明确自己确实会将宇宙核心委托给军神公社保管，但并不意味着将所有权都委托给星堆人后，网上的民意调查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等赵哒哒心急如焚地离开，点开终端的信息条，才发现裘飒与陈凌都没有回消息。 她不敢在此时打扰这两人，而是给赵叔打去。 赵叔很快就接通了电话：“不要着急，他们还在搜集信息。” 赵哒哒不耐烦地跺着脚，狗脾气都出来了：“据说地球憎恶派准备在订婚仪式上有些小动作，我怕D712也有这种想法——之前我跟你提过，D712与我达成协议，并不会对宇宙核心有什么想法，我怕她现在变卦。” “D712似乎并不是在为订婚仪式做准备，而是是想要发动政·变。”赵叔立刻简明扼要地将他的分析说了出来，“若是要在订婚仪式上搞事，并不需要现在就大张旗鼓的出来打草惊蛇。在你的描述里，D712是一个心思缜密且极善推演人心之人，现在就搞出能让裘飒与陈凌发现的行动，你觉得可能吗？” “我只是以防万一。”赵哒哒并没有被说服，她像是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PT·SD患者，以“D712冲着宇宙核心而去”的假设前提，去思考D712可能会有的举动。 赵叔长叹一口气，对着固执的赵哒哒道：“你不如去裘飒那边看看情况？” “我就是不能亲自去。”赵哒哒为了扮演蔚蓝，已经在没有出来亲自动手的可能，只能被绑在驻扎地干着急。 这样的赵哒哒让赵叔也毫无办法，只能一遍遍地在视频这一边喊着“冷静等着”，还要被胡子大叔冷不丁吐槽“你也总是这样的”。 赵叔腹背受敌，总觉得今天有点儿流年不利的意思。 好在，半个小时后陈凌与裘飒终于出现了。 虽然身上有伤痕，但是问题似乎不大。 赵哒哒在视频这一侧，指挥着让他们躺进治疗舱里，语气比赵叔还要凶。 “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是不是被D712发现了?”赵哒哒又问，“我这边看新闻，似乎没有刷到地球人与星堆人有出现激烈的矛盾，也没有地球人大规模聚众的消息，你们之前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赵叔满头黑线，制止赵哒哒的继续发问。 “一个一个回答行不行?” 赵哒哒撇了撇嘴，特别想直接飞去这群人身边。 “D712的武装起·义，就在最近。”裘飒道。 陈凌一边按照赵哒哒的指示往治疗舱里躺，一边乖巧地回答道：“而且他们使用的一套秘密联络文字……是地球学院之前教过我们的一些东西。” “地球学院?”赵哒哒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抓到。陈凌对此也是疑惑得很，一脸的不敢相信。 （114）合作 - 灰喜鹊 - 余是 “不会也是地球学院出身的人吧。”赵哒哒抽了抽嘴，又道，“这点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武装起义，你们还了解到什么信息没有?” 裘飒与陈凌对视一眼，而后道：“第二区、第三区和第十三区，恐怕都要乱起来了。” “你们准备怎么做?”赵哒哒偏了偏头，看向裘飒，“在这点上你比我更加专业，你的建议是什么?” 陈凌突然插嘴：“裘飒先生想阻止。” “这不可能——”赵哒哒深深地望了裘飒一眼，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背后都是无言的沉默与隐秘的哀恸，“D712，至今无人知晓其身份，也无法摸透他背后的实力，我不认为在短短的时间内，在我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你会有任何胜算。” 裘飒的眸光暗了暗，摊开手心望着自己的掌纹，说：“我知道了。” 赵哒哒的愧疚感在这一刻上升至顶点，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动摇自己的想法。 比起复仇，比起重新获得尊严……赵哒哒更希望裘飒能平安无事。 但显然，即便在被她关照过的小团体里，身为混血的裘飒，并没有得到更好的心理疏导。 赵哒哒以为有事做，就能让他逐渐放松下来，即便立场与裘飒的稍有违背，但这立场也并不违反他的个人原则，并不会让他感到背叛。 然而，裘飒还是在这一刻垮了下来。 裘飒的脆弱，在他坚强隐忍的外表下，越发招彰。 直到最后，她也还是勉强的裘飒，以她自己认为的对他好的方式。 “我给你一支兵——坎吉送给蔚蓝的，如果你认为自己能成功，并且不会让这些孩子受到牵连吧，就做给我看。”赵哒哒盯着裘飒，道，“不管你能否成功，若是遇到危险就立刻放手。” 裘飒看着赵哒哒半晌，点下了头。 陈凌似乎颇有微词，但在两人面前，他并没有立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赵哒哒留了心，然后挂断了通讯。她现在的时间非常的破碎而零散，即便演讲已经结束，舞会、酒会、晚宴、以及各个高层之间的宴请，还有来自各方的珠宝邀约、个人私谈等事项，都一刻不停地涌来。 除此之外，关停整顿后重新开张的各个地球学院，诸多杂事也要通过下层联络向蔚蓝进行具体汇报，不管是拨款还是教育，都由她亲自把关。 以及蔚家方面的各种事物，都压向了赵哒哒。虽然有鸦先生在旁辅助赵哒哒，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日如此也便罢了，赵哒哒很难想象这么多的事务，蔚蓝居然能坚持干十多年，甚至还能抽空喝个茶看个花读个书谈个心。 赵哒哒五体投地的同时，对蔚蓝的心疼更盛。 没过多久，这种心疼就指向了自己。 “第十三区区发生暴乱，和我有什么关系?”赵哒哒抽了抽嘴角，“蔚家没那么多私人军队供我霍霍吧?” 鸦先生道：“第十三区有蔚蓝投资的共七处地球学院，都是新设立的，均设置在闹市区，这在以前倒也没什么。不过，现在星堆人和地球人的关系越加紧张，许多人将主意打到了地球学院保护的学生身上……” “我记得在以前地球学院还是坑害地球儿童的产物，没想到到了现在，却成了保护地球小孩的庇护所，可真是讽刺呢。”赵哒哒问，“每个地球学员都应该会有湮灭装置，若是情况危急，我允许他们开启自我保护模式。” 鸦先生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便没有再多嘴，而是将下一份文件递了上来。 “哈?婚后巡演?”赵哒哒扶着额头，“推了推了，婚后蔚蓝抱恙！不对，怀孕了，不出远门！” 鸦先生：“……请再想想别的理由吧。” “简直没有比这个理由更——”赵哒哒听到了那种细微的破碎声，这是又有什么虫子过来了。 赵哒哒先动了起来，鸦先生反应慢了一拍，随后跟上。 “虫子都跟到了这里，外面的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吗?”赵哒哒窜上房屋顶，看向比她站在同一侧的鸦先生。 鸦先生没有压低音量，说道：“或许他们并没有你这么优秀。” 赵哒哒对鸦先生的夸赞有些反感，反呛道：“就算你夸我，我对你的敌意也不会减少，还是说你认为这样能恶心到我呢?” 鸦先生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地隐入到她的身后，就仿佛他天生就要站在赵哒哒的身后保护她一样。 这样自然而熨帖的行为，总让赵哒哒想起一个她不该想起的人。 两三个穿着隐身服的士兵从赵哒哒的眼前溜过，然而他们没有看到赵哒哒，赵哒哒却从瞬间扭曲的空间上定位到了他们。 ‘杀还是不杀’，鸦先生看像赵哒哒的眼神，非常直白地显露出他此刻的心思。 “杀。” “总得有人要成为那只鸡。” 赵哒哒的小刀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闪电，而后刺穿了其中一人的脖颈。 潜入的其他两个人则被鸦先生的手刀击中，一人直接晕了过去，另外一人尚想挣扎，就被赵哒哒补上了一刀。 两个人明明没有一起打过架，赵哒哒却总感觉鸦先生和自己的出招方式很贴合。 那种即视感让赵哒哒心中有一丝犹豫，一点都不敢往自己不敢想的方向想，于是随即便又朝着涌来的大军而去。 与以往的小偷小摸不同，这一次的来者似乎非常多。在赵哒哒手刃了6个人之后，鸦先生带她暂避风头。 “怎么?”赵哒哒疑惑地看着强行休战的鸦先生，颇为不满。 鸦先生分析道：“今晚我们将于军神公社签署协定，宝石此刻已经收押出库，他们若是想夺取宝石，不该攻击这里。” 赵哒哒挑眉：“他们是想绑架蔚蓝？” 鸦先生看向了赵哒哒。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地装成蔚蓝被他们劫持的——你是不是想通过这一次放长线钓大鱼抓到幕后主使呀?”赵哒哒笑得狡猾，“原来你也已经看出来了，最近的这些闹剧，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鸦先生淡定地收回目光，道：“毕竟那些人的行动模式并没有多少改变。” 赵哒哒一边将自己衣服换下，一边提出要求：“那么蔚蓝那边，我需要去看看。” “不，蔚蓝交给第三方进行委托。”鸦先生背过身快速说道，“你不信我，我不信你，交给第三方是最优解。” “你是这打算？”赵哒哒冷笑道，“大不可必，虽然我不信你，但我信你对蔚蓝的感情，你不会害她。” “再说，害她对你也没有什么益处。” 鸦先生轻轻地说道：“你要这么想，便好了。” 赵哒哒快速地在自己的战斗服外裹了一层深蓝色的蓬蓬长裙。细腻的鳞片纹路，使得她在暗处下也显得闪闪动人。 “为什么换这件？”鸦先生难得的对赵哒哒指手画脚。 赵哒哒：“就在手边。” 他们俩正站在衣帽间里，随处都是蔚蓝的衣物。然而赵哒哒却偏偏挑了这一件有些复古的衣服。 “哦，我记得这件衣服蔚蓝好像穿过一次?”赵哒哒穿上后觉得这衣服稍微有些小，这才谨慎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 “不方便行动。”鸦先生皱着眉，拿出剪刀来，说，“你将裙摆剪开些。” 鸦先生的异样神色，赵哒哒收在眼里记在心上，并没有当场便问。她“刷刷刷”毫不心疼地沿着鳞片纹路，将裙摆剪开成五条，显露出她纤细而颀长的腿。 作战服紧紧地贴在赵哒哒的肌肤表面，赵哒哒将底色调成蔚蓝的莹白肤色，再套上这件名为“深海恋人”的裙子，整个人都充满了贵气。 “我这就出去了，大概能给你们转移蔚蓝拖延——一小时。”赵哒哒说，“目测他们会有一个中队的人数，你打算如何转移蔚蓝?” 鸦先生与赵哒哒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被割喉的三人身上。 “你们趁早撤离，我只能给你们争取一小时的时间。”赵哒哒将终端改成倒计时，并当着鸦先生的面按下了计数针。 说完她便潇洒地从窗口跳出，甚至在落地的时候，还故意做出一副崴了脚的样子，泫然欲泣地往驻地的森林里跑。 她的动作并不引人注目。 但就是因为她的动作并不引人注目，才会让人信以为真。 很快，便有一堆人朝着赵哒哒的方向跑去。 驻地房内的压力顿减，鸦先生对着终端喊话道：“你做得很好。” 赵哒哒跑得不紧不慢，还有时间提醒对方道：“我能照着这个速度跑七圈，你最好速度快点。” 鸦先生掏出驻防图，将赵哒哒的路径轨迹在心中描摹了一遍，清楚了那些被赵哒哒所骗的大部队动向，而后立刻前往蔚蓝处。 一场针对蔚蓝的阴谋，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里，就此拉开序幕。 鸦先生与赵哒哒这两个相看生厌的仇人，为了蔚蓝，终于站在了一条线上。 （115）临夜 - 灰喜鹊 - 余是 即便赵哒哒已经尽量使用布置在驻地周边的暗桩，使得她的逃亡路径看上去似乎一直在一条线上直直地跑，然而在转到第三圈的时候，被戏耍的人里还是有聪明人终于意识到——他们一直在外围周边打转。 赵哒哒察觉到后方的骚动，知道自己暴·露了，立马又一个战略性假摔，将自己这张蔚蓝的假脸摔出镜。 蔚蓝的这个身高在星堆人中很少见，虽然有怀疑过这位蔚蓝是与身高形态相仿的赵哒哒扮演的，然而蔚蓝的这张脸，实在有颠倒乱象的魅力，尤其是她将哭未哭时，总是让人想要拉入怀中好好安慰，又会让人想要咬碎她的脖颈，让她的脆弱彻底支离破碎。 赵哒哒将自己摔出了预设的跑道，自然就只能单纯依靠自己的力量，继续逃亡——尤其是还要模仿蔚蓝的动作，不能跑快，只能依靠高科技。 这对已经又提升了体能的赵哒哒来说，有一点点强人所难。 拖延了二十分钟，赵哒哒决定改变计策。逃跑这条上策走不通，她就来演戏。于是很快，赵哒哒便被“逼”入喷泉池里，拿着小刀比着自己的脖子，浑身湿透，却依然高傲如落难的天鹅。 赵哒哒一边吐槽自己饰演的蔚蓝，性格已经崩坏到没法补救的地步了，一边又在想，美色果然是个好东西，自己不利用一下，简直太亏了。 她所站在的喷泉顶端，是驻地的正中央，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全景。 冰冷的水流打在赵哒哒的身上，将她的情绪刺激到最高点，甚至小刀在不经意间，将她的喉尖蹭破，一片殷红汩汩地流淌，又被水流淡化。 追赶的士兵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将喷泉以及喷泉里的“蔚蓝”团团围住。 余光看见角落里的灰影一闪而过，没有半点停留，赵哒哒欣慰地挑了挑眉——鸦先生的动作比她想象得要快。 “别过来！”她语声铿锵而决绝，仿佛下定了决心要去做什么似的。 众人的目光被她吸引了过来，不过依然有一部分人正在驻地内继续搜寻。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哒哒手中那把寒光凛凛的小刀时，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团黑漆漆粉末状的东西。 在接触到喷泉水的那一刻，粉末状的东西仿佛遇到了它们此生最讨厌的天敌，气呼呼地噼里啪啦全都炸了起来。 一片巨腾腾的烟雾自赵哒哒的周身蔓延开来，将包围着她的那些星堆人呛得不行。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赵哒哒已经从喷泉口挪到了人群的外围，又撒腿跑了起来。 这种无休止的追赶似乎没有尽头，赵哒哒手里的小玩具很多，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然而那些星堆人也不知道在忌惮什么，谁都不敢对赵哒哒下狠手。 这又给赵哒哒多了一些残喘的机会，硬生生地将一个小时的拖延时间任务超额完成。 当他们逮住除了空间囊内的杀伤性武器外，再没有其他小玩意儿可以使出来的赵哒哒时，领头人由衷地露出了一个艰难的微笑。 而赵哒哒也回给对方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在领头人惊艳的目光中，赵哒哒撕下了伪装。深蓝色的鱼鳞在空中洒下梦幻般的光点，虽然顶着蔚蓝的脸，但当赵哒哒身上的作战服由肉·色变为深灰色时，众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我们早就怀疑你不是蔚蓝，但是就算是赵哒哒，我们抓了也不亏！”领头人没有，因为自己被愚弄而生气，在见到赵哒哒的时候，目光也亮了起来。 “看来你们家的主子眼光不错，我的身价想必也不低吧?”赵哒哒心情好了不少，从空间囊中掏出三把失衡枪，抢在其他人发动攻击前，利落的打中了八个方位。 一时之间此处的重力系统彻底失衡，包括赵哒哒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压垮在地上。 赵哒哒艰难地侧过脸，朝着躺在一旁面色不善的领头人道：“我倒是无所谓和你们一直耗着。只要过了今晚，你们就再也得不到宇宙核心了呢。” “无所谓，你的价值已经足够我们兄弟——” “你们居然被地球人使唤了?”赵哒哒吃惊地问道，“是地球憎恶派吧，憎恶派给我标价了多少？我很好奇的！”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赵哒哒居然还有心情聊天，领头人很不情愿，但是被赵哒哒这么烦着，似乎不回答就要天荒地老般地纠·缠下去，最终另一个似乎同样管事的插嘴道：“你的标价只比蔚蓝少了三码。” “码”，是雇佣军内部使用的计量单位。雇佣人出的越多，每码的差距也会越大，天价雇佣金时，一码就能流过万吨黄金。 赵哒哒对这个答案又满意又不满意，嚷嚷道：“那还是很低呀！” “这是你纠结的点吗？”领头人怒了，“你以为这种状态我们就治不了你了吗！就等到失衡枪的效力降低——” “扑通”，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靠近这片失衡场的人，被赵哒哒的骚·操作给制裁了。 与此同时，他们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力又加了一等。 猜想到某种可能，领头人害怕地盯着赵哒哒，一边艰难挪动身子竭力往后退，一边喊道：“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赵哒哒被重力压得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气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怜，但作为肇事者、罪魁祸首，没人给她半点同情。 而且这位罪魁祸首还在持续作死中。 “救命啊！”赵哒哒点开了手碗上的终端扩音器，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录好的语音放了出来。 在知道空间内每加一个人，他们所承受的重量就会增大一分之后，所有人都被赵哒哒这样一心求死的壮举震撼又震惊到了。 领头人与其他人都拼命地往赵哒哒开启的这片失衡场爬离，姿势之可笑，或许是他们有生之年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黑历史。 赵哒哒就在这一片爬虫中，猛地站了起来。 “这种重力训练对于我来说，还挺轻松的。”在丢下这句极其气人的话语之后，赵哒哒挪着小碎步，慢慢地离开失衡场。 没有人敢阻拦。 毕竟谁都不敢想象，若是阻拦了赵哒哒，她会搞出什么恶毒的招式来对付他们。 ——最恶毒的莫过于再搞一些人来，将他们活生生地压死在这片失衡场内。 等等，她现在是不是就准备这么做？ 有人反应过来，想要勾住赵哒哒的脚，然而原本行动迟钝的赵哒哒，也不知道是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重力，还是刚刚的“步履阑珊同样只是试探，灵巧地躲了过去并回踩了对方一脚。 满是钉刺的鞋底将那名士兵的手刺穿，士兵发出哀叫，然而重压之下肺活量不够，他很快就晕了过去。 再没人敢打她的主意。赵哒哒的狗，大家已经相当了解得相当清楚了。 等到赵哒哒远离了这片驻地，鸦先生的联络随后就来了。 “恭喜。”鸦先生显然还留了眼线在驻地里，这才会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赵哒哒逃脱的消息。 赵哒哒将自己又长长的头发一缕一缕迅速割成短发，一边问：“你们现在在哪？蔚蓝呢?” 鸦先生说道：“我们在多雅塔。” “八区总督拥有的那座多雅塔？”赵哒哒扫了眼视频内的装潢，摇摇头，道，“你们不可能走那么快。” “奥利·安德蒙斯先生帮了我们，”鸦先生说。 赵哒哒满脸问号：“谁？” 鸦先生似乎隐忍住了笑意，将这位大功臣推向了视频正前方。 赵哒哒仔细看了看奥利这张毫无特色的脸，终于在他苦兮兮的脸上，找到了点儿回忆。原来是当初将裘飒从R5研究所救出来时，随手在路上拐走的一个铁憨憨。她把这人带来蔚蓝这边后就再没管过，没想到…… “你们居然就这么养着他了？” 鸦先生认真严肃的说道：“好歹也是安德蒙斯大统领的第35代孙，给我们的通行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他虽然顶着坎吉这张儒雅随和不争不抢的俊脸，但或许情绪过于强烈，就差将“拐得好”打在公屏上了。 “接下来，我们将在多雅塔进行宝石的交接签署，我想，一等星武将先生应该也不会不同意吧？”赵哒哒笑得很贼，“你觉得这次来找茬的人，是那位大佬更有可能，还是地球憎恶派更有可能？” 鸦先生沉默片刻，问：“你是在和我讨论吗？” “当我没说。”赵哒哒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在多雅塔等我”后，便单方面关闭了视频通讯。 天在变暗。 赵哒哒坐着公共飞梭，从地面飞向同样走向黑暗的星堆世界。再过几个小时，繁星便会快速地聚集在一起，编织出闪烁的、暗色的、浪漫迷人又危险骇人的夜空。 当她赶到时，临时会场已经挤满了人。 在签署协议的前五分钟，蔚蓝方面才向世界方面宣告。由于早前新闻里通篇累牍都是蔚蓝驻地被袭击的消息，这条消息刚一出来，便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116）共事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在赶到前，还躲在公共飞梭的厕所隔间里先处理了一下裘飒与陈凌负责的那件事。 她早已知晓D712的行动，直指蔚蓝那场订婚仪式，并且还与鸦先生作出了口头协议——她抢走宇宙核心，而D712等人负责杀灭在场的星堆高官。 但一想到D712如此大张旗鼓地召集地球人马，她还是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 赵哒哒与D712并没有见过几次，两人交心不多，谈的事却深得很。也正是因为这段虚浮的关系让赵哒哒总是处于怀疑的状态。 或许D712就是希望赵哒哒如此纠结，才能让她在长期紧绷的状态下，来不及反应。 这心术玩得挺脏啊。 一如裘飒与陈凌的汇报，第二区、第三区与第十三区，都出现了暴·动行为。不，说暴·动倒也谈不上，只不过是大批人进行大范围的集合，然后都在军·政·府门口静坐示威罢了。 那些人说不通，赶不走，打不得，就堵人眼前给人添膈应，牵制了不少星堆兵力。 而这样的活动，引来了更多的人投入参加，模仿。 星堆上层给出了不要引起事端的告诫，星堆军人只能一个个的板着脸守着人，人晕了还得把他们护送去医院，纷纷怀疑着人生，寻思着这真是再憋屈没有的了。 在得知这样的消息后，赵哒哒又将地球憎恶派的十几个机密地点发给裘飒，道：“这里面想必也有你想要的东西，不如看看吧。” 裘飒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添了一些新伤，皮肤也比以前白了不少，显然是在地球表层的暗处待了许久的时间。 “好。”他简短地答了一声，便又准备出门。 好好照顾自己或是平安回来，这种话想必裘飒已经听厌了。赵哒哒还是忍不住喊住了裘飒，道：“妈妈现在还好吗?” “比以前要好，”他道，“你给的易容装置很有效。” 赵哒哒立刻反应了过来：“你让别人扮演爸爸?！” 裘飒沉默地将手中的绳索系了一个死结，扣在了自己的腰间。 “妈妈很快就会发现的，你这样做只会让她更加怀疑！”赵哒哒急得从厕所隔间的马桶上站了起来，随即又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了回去，“你不可能会这么说，你难道——” “我只是雇了个人，去演了出一劳永逸的戏罢了。”裘飒淡淡地说道，“失婚的伤痛，总比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已经不在人世要好得多。” 他的语音比往常要轻很多，仿佛不想让任何人察觉他的情绪变化。 “可是……”赵哒哒的声音消了下去。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吧。裘瑞达的死爆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往近了说，夏霞身体本就不好，在知道真相后一定会熬不住的。往远了说，普通地球人打死星堆人这事儿要是上了新闻，或许会开启更可怕的未来。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赵哒哒心虚得很。 裘飒朝着视频里的赵哒哒，用更小声的音量问：“他是为了保护我而死了吗?” “他是为了保护我和你。”赵哒哒仿佛是辩解般的快速说完，而后两个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仿佛是地狱，仿佛是苛责。 好在这里还有陈凌。 他在这对兄妹俩纠结的时候翻了好几页，而后向赵哒哒问道：“地球憎恶派这十几个据点，是近些年的还是最近更新的?” “除了在巡礼通道里扎根的那些，这些应该就是他们最近全部的据点。”赵哒哒分析道，“虽然D712给他们改造了不少的武器制式，但许多重火力武器是没有办法更加精简的，他们必须要有非常安全的仓库进行掩饰性处理，这就使得他们的选址充满了局限性。” “重火力武器是有多重?”陈凌对这些不是很懂，所以没有办法就赵哒哒这么含糊的回答给出预判。 赵哒哒挑了挑眉，发觉陈凌又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不声不响地成长了。 裘飒接话道：“应该是与225计划里核化类这一批等分量的重火力武器吧，一发改装弹能将顶上破开直径约70厘米的缺口。” 陈凌睁大眼睛，把“这么牛逼”写在了脸上。 “但这种武器使用操作非常麻烦，而且容易被拦截，除非真的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才会孤注一掷。”赵哒哒打断了陈凌的脑补，下令道，“这十几个据点，你们只要重点捣毁四五处，地球憎恶派的底气就没有那么足了，想必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跳了吧。” 陈凌点头表示明白。 裘飒这次是真的出门了。赵哒哒没去看裘飒道背影，而是对陈凌说：“你来我这边，和我一起行动。” 陈凌自从和裘飒共事后，就更加沉默稳重了，然而赵哒哒只用了一句话，他便破了功，孩子般的天性重又释放了出来。 “我和你？”陈凌眼睛亮了亮，问：“那我要准备些什么？” “带着你人来就行，别跟赵叔他们说。”赵哒哒烦躁地挠了挠头，道，“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就是蔚蓝身边的小跟班。” 陈凌的笑容僵在了视频里。 “蔚蓝?” “……你到了之后我会向你解释清楚。”赵哒哒眯了眯眼睛，心里盘算着，假扮成蔚蓝这种事，知情人必须在陈凌之后彻底掐断。 于是一小时后，他们两个人在会场外集合了。 赵哒哒一把拎着陈凌，就往员工通道走。 鸦先生接到了通知，哄着蔚蓝喝下照着蔚卫的药方弄出来的药后，就在暗道里等候，当见到赵哒哒领着一个小朋友过来的时候，面色不改地朝陈凌看了一眼，道：“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我们互相之间做事，何时有过商量了?”赵哒哒故作惊奇地瞥了一眼鸦先生，而后接过了他手中拿着的大礼盒。 鸦先生：“换衣服的速度再快一点，马上就要进入宣誓环节了。” “我看你们也不是很急，一等星武将呢?果真没有来?” 赵哒哒对这个一等星武将还是很好奇的，这种江湖上听说过名号却不知姓名、不知容貌的机密人物，总是能轻易地勾起他强烈的好奇心。 “他的助理来就够了。”鸦先生自然地背过身，将陈凌也拉着转过头，提醒道，“你换好就说一声。” 赵哒哒换了脸，将作战服调成肉·色，迅速套上这件洁白到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扑倒的大裙摆。一分钟后，她生无可恋地说：“我好了。” 她又不好了。 这简直是她穿衣服时间最长的一次，而且……这个裙摆，真的好重啊。 鸦先生松开了小心思不断的陈凌，陈凌立马转过身来。 未施粉黛的蔚蓝清丽绝俗，而赵哒哒的气质独一无二，二者合二为一，叫人移不开目光。 “你、你假扮蔚蓝？”陈凌抽了抽嘴角，又问，“几天了？” 鸦先生诧异地看了陈凌一眼，为这个小孩的敏锐嗅觉惊叹，而后又向赵哒哒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她将这个小孩带在身边的举动。 赵哒哒道：“四五天了吧，我就说你们能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我了。” “我以为你是那只喜鹊啊。”陈凌轻轻吸了一口气，又在赵哒哒的胸口插上一刀。 赵哒哒心想着，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着的也是做喜鹊啊，谁想喜鹊还没当多久，就不得不给柔弱的蔚蓝当替身，天天大裙子画浓妆什么的，我也是不想的啊。 鸦先生没管赵哒哒面上的“悲苦”，提醒她尽快去化妆室让人给她搞好造型，然后出席仪式。 “好在大家都知道您今天受了很多苦……所以到时候，只需要走个流程，合个影握个手，签个字就行。”鸦先生说完，突然顿了顿。 赵哒哒为自己正名道：“那签名我这几天签文件签得可顺手了，你不用担心。” 当五光十色打在赵哒哒的身上时，她站在人群的聚焦点，感受到了汹涌的人潮。 讥讽、赞美、不屑、欣叹、冷漠、热烈、失望、追崇，混杂着无数人的体温，像是要将赵哒哒整个人都撬开再填满一般，向她涌了过来。 赵哒哒垂眸，郑重地落下了签名，而后意识到，若这份东西被拿去做字迹鉴定，说不定就会被人发现她并不是蔚蓝，到时候这份合同也算无效，不知道一等星武将是不是会发现这一个小小的陷阱呢？ 于是赵哒哒笑了笑，恰好的狡黠将蔚蓝少女般的容貌衬得光彩照人。 对面助理愣愣地看着赵哒哒，半天都没有按下他手里的那个按钮。 陈凌被化了妆，基本看不出他到底是谁。不过站在赵哒哒身边，因为蔚蓝的光环加成，他到底还是引起了一波小小的热度，很快便有人扒出，他是目前正陷入危机的陈家小少爷。 陈凌。 蔚蓝将这位带在身边，到底是发出了怎样的政·治信号？ 这是要坚定地站在地球方的立场了吗？ 不过陈家与星堆人的贸易往来也同样密切，似乎这个立场也还是很模糊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陈家的热度起来了，原本那些想要借助陈家的势力、或是想拉踩陈家搞出点名堂的人，也暂时歇下了心思。 （117）囚禁 - 灰喜鹊 - 余是 陈凌似有所感，在赵哒哒目光落向他时，总是回以一个比郑重还要深沉的浅笑作以回应。 小小年纪，却比谁都懂。在他人的窃窃私语里，他很快就明白了赵哒哒这样做的用意——这简直就是以权谋私为陈家保驾护航！ 然而在蔚卫死后，蔚蓝拥有了针对D712毒剂的解毒处方继承权，当宇宙核心的事情告一段落，地球人与星堆人的矛盾逐渐升级时，她将蔚卫的死亡公开后，手里握着的处方，将会起到更大的作用。而她的身价，也将稳定地持续增长。 即便从今往后都博不得美名，也绝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只被当作一个花瓶，当作一个弃之可惜的靶子。 赵哒哒盯着助理手中的那个小小的按钮，还挺希望他按下去的。 签署过程就如鸦先生所言的那般简单，等签完字，亮个相，合了照，连感人的发言都不需要。下了台，赵哒哒领着陈凌，手里拿着助理没按下去的那枚按钮——也不知道她怎么敢就这么在镁光灯聚焦点时给拐过来的。 等出了人潮拥挤的会场，赵哒哒便将陈凌的手放开，将按钮送到陈凌面前。 “保管着，若是出现意外，你就摁下它。”赵哒哒笃定道。 如此熟悉的操作，让陈凌回想起虚拟世界里的那只“飞黄”。 “这是做什么用的?” “不清楚，不过显然并不是对我方有利的‘安保措施’，”赵哒哒的微笑里，透着几分孩童般的好奇，“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用这玩意儿在这里面一搅和……” 陈凌感觉赵哒哒那浓烈的嘲讽之情，都快从蔚蓝这张温婉和善的脸上跳出来了。 “您是怀疑之前的那些袭击都是一等星武将搞出来的鬼吗?”陈凌道，“可是你之前明明更加倾向蔚卫才是与地球憎恶派联盟的人。” 赵哒哒对于自己被陈凌看穿心思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想起那位被冰层厚厚包裹住、再也无法发声的男人，道：“蔚卫不是那种人。” “你确定过了吗?”陈凌疑惑地问，却并不是追问的态度。 赵哒哒摇到一半的头，又轻轻地点了一下。 是直觉。 她想，蔚卫或许有一双……与裘瑞达一样的眼。 几百颗宝石在众目睽睽之下，通过直播向众人展示了它们最后的归属——虽然在名义上，它们还属于蔚蓝，但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等星武将的私人收藏品。 除了一颗。 在蔚蓝身边的、不起眼的真货。 “订婚仪式可要热闹起来了，陈凌，裘飒那边有消息了吗?” 陈凌点开新闻栏目，配合赵叔的短信，分析道：“裘飒已经将七个据点拔净，或许今晚就能收工。” “这么快?”赵哒哒显然还有点不太相信，依照着陈凌的方式逆推了一遍，才有些失神地感慨道，“我是不是把我哥憋坏了?” 陈凌这些天跟在裘飒身边，虽然对他颇有戒心，但他到底是赵哒哒的哥哥，陈凌还是扒出他的资料，认真分析了一遍。 而后发现裘飒还真有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 明明是星堆人，却因为自己的另一半血缘，而对地球人常常照顾。 而当地球人有错时，他也铁面无私，从不徇私枉法。 他会为世界的不公打抱不平，但似乎这只是脱离秩序之外的理性与理想。 于是，裘飒站在黑白阵营之间，不向左不向右，笔直地坦荡地地走在那条狭窄的羊肠道上。 陈凌道：“或许是他发现了足以令他愤怒的东西。” 而赵哒哒也似乎找到了缘由，与陈凌同时开口：“啊，对了，他打过基因改造剂，显然是比以前还要厉害了。” “地球憎恶派本身脏腌事儿不少，他要是真发现了，怕不是现在就要带兵将那些人连根拔起——他现在可不是什么军部在职人员。”赵哒哒“哼”了一声，换了话题，说道，“我现在要去看看蔚蓝，你就在庭院这边等着，一旦有什么问题，就按动我给你的这个按钮，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管，到时候找安全的角落呆着就是了。” 赵哒哒环顾向四周， 多雅塔内部的装潢趋于简洁，很容易就让她看到了建筑外表面的暗钩，于是，赵哒哒便将陈凌拉来落地窗前，指着外围的那几个暗钩仔细点点了点，道，“若是实在情况紧急，你也可以跑到外面去，我给你的那几个方位，你要好好记住，是绝对安全的地点。” 陈凌主打的是情报与机械拼接，虽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听明白赵哒哒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在那些暗钩处上下打量。 赵哒哒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陈凌那毛茸茸的头发，才转身离开。 陈凌早就习惯自己处于辅助与望风的地位了，对于赵哒哒的建议很自然地就接受了下来，然后目送着赵哒哒往多雅塔的上层走去。 被赵哒哒故意落单的他，很快便被擅长捕捉热点的新闻媒体人给团团围住，在极高的曝光率下，他始终处于一个相当安全的位置。 而赵哒哒本人的处境，却不甚明朗了。 鸦先生在去伺候蔚蓝之后，便悄无声息了——或许是故意要隐藏蔚蓝的信息，又或许是他背叛了赵哒哒。 走过长长的暗道，赵哒哒心中充满了不确定，但她还是选择相信，鸦先生是为了保护蔚蓝才出此下策。 身边多的是想要保护她的人，但是这里面又有多少真心呢？ “就送我到这边吧，”赵哒哒站在多雅塔主人为她准备的客房前，朝着一众护卫礼貌地说道，“还是说你们要继续监视我?” “蔚蓝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怎么会监视您呢。”为首的护卫小心谨慎地察言观色道。 赵哒哒的微笑，凭借着蔚蓝那出色的容貌，依然迷人得体，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心。 推门而入，多雅塔的简单装潢，让赵哒哒耳目一新。 她先是检查了监听监控装备——作为一个经常检查周围环境的军人，赵哒哒养成了良好的作战习惯以及高超的检查技巧，很快就从台灯底部、墙缝中间以及棉被的锦丝上，找到了不该存在却存在着的东西。 赵哒哒也不含糊，很快就处理了这些监听监控装备，而后才像个被软禁的人一样，半躺在床上享福。 在她做完这些并彻底切断联络之前，得到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陈凌被人顺利安全地接走。 一条让她安心的消息。 至少赵哒哒在软禁期间，只要她始终顶着蔚蓝的名号在别人面前晃悠，陈家就不会覆灭。 被困住的赵哒哒，并没有因为自己现在艰难的处境而感到惊慌失措，她甚至好整以暇地枕着胳膊，半仰着头，没有形象地望着多雅塔的内部装饰。 之前只不过是想要检查那些不该有的东西，赵哒哒并没有仔细观察过这间房内的结构，如今静下了心，倒也觉得设计它的人品味不错。 以米白色为主体，缀以漆红的橱窗框，这在星堆人的典故里，便是军神二世“送给”失宠妾室的冷宫。 一等星武将的用意，真是昭然若揭。 他并不信任蔚蓝，也并不觉得蔚蓝会心甘情愿地将真正的宇宙核心献给他，于是他勾结了地球憎恶派，不断地前来袭击蔚蓝，并伪装成蔚卫的指使。但也不知道是蔚蓝直接识破了这诡计，还是鸦先生的情报能力很强，总之，这一招始终都没有使蔚蓝彻底被激怒。 于是他便生了第二计。 与蔚卫对垒，逼迫蔚蓝站队。 虽然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但是蔚蓝并没有将蔚卫直接处死的处理结果，还是让这位天之骄子的大人极其生气，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出。 囚禁。 “真是太拼命了。”赵哒哒讥讽地翘起了二郎腿，躺在温暖舒适的棉被上，整个身体都晃啊晃的。 虽然鸦先生并没有告知她会遇到这样的状况，但赵哒哒还是很快接受了这样的处境，等着别人来送饭，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谁知，三小时过去了，还是没人来。 我猜错了？ 赵哒哒疑惑地起了身，打开门。 才发现多雅塔的这一整层，都空无一人。 赵哒哒望着没有亮灯的电梯口，发出了冷笑。 对于蔚蓝这样的弱女子来说，停了电梯，停了上下通道，她便是插翅难飞。但对赵哒哒而言，这只是个更大的舞台空间。 赵哒哒先是去往餐厅，通过自助接过了热腾腾的饭菜，在简单的查验一遍食物的品质后，温柔和善地拍了拍站在一旁侍候的智能机器人，随手将自己塞在空间囊里的各式芯片给它分派上了一款。 与蔚蓝家里的那款智能机器人一样，被赵哒哒掌控的机器人，很快就变得听话而敏锐，自动送货上门，将它这几日的任务，一字不漏地打印了下来。 “哦豁，我还得是在这里和那位‘坎吉’先生订婚了？”赵哒哒嗤笑一声，不再管这件事，而是又抓着智能机器人的意识线，黑入它的终端，悄悄的设下了一个暗门，然后畅通无阻的徜徉在被隔绝的外界世界。 （118）出逃 - 灰喜鹊 - 余是 越是有人想让赵哒哒做什么，赵哒哒便越不想让这个人得逞。 既然鸦先生和蔚蓝方面将她抛弃在这边不顾，那么接下来的事态……她想要为所欲为，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她快速而熟练地调取了智能机器人的记录，指挥它将全部的监听监视装置拔除，一边将三个被堵住的路口都设下封禁路障，让人无法轻易从外面打开。 而后，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将自己的行囊重新装点好，又用整栋楼房里的器具，剪裁切割，简单地打造出一大批薄且锋利的暗器，而后躺在营养液里，舒舒服服地给自己提了提精神。 等到第二天的清晨，赵哒哒猛地睁开眼，开始了在脑海中已经模拟数遍的流程。 赵哒哒先将手里握着两颗改良后如苹果一般大小的葡萄，放入微波加热，又跑去了窗边破坏电子网，并破坏窗体准备下一步活动。 很快，厨房内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即便是隔着几层楼都能听见。在这声巨响的掩饰下，赵哒哒顺利撬开其中的一扇窗，便准备跳窗离开，却撞见了摸着暗钩上来的陈凌。 “你怎么在这里?”赵哒哒明明记得，自己是看到陈凌被安全送出去的消息才安心放手干活儿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凌将手伸向赵哒哒，道：“是赵叔帮的忙。” 他从空间囊里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一点不比赵哒哒自己捣鼓的少。这个空间囊确实是赵哒哒送给赵叔的，比她自己使用的这一份还要大些。 陈凌将两个小贴片装在赵哒哒的手腕处，而后道：“这个东西可以让我们在多雅塔塔体上自由移动，能量可维持——大概两个小时。” 赵哒哒吹了声口哨，显然对陈凌这不务正业的小玩意儿充满兴趣。 房里的爆炸声让大家非常震惊，监禁者迅速组织人马前往调查，然而却因为赵哒哒的那些路障设置，在门外徘徊了好久，最后还是通过暴力轰门，才终于进入了这层楼。 然而此时的赵哒哒，已经将自己的衣服调成与多雅塔一样的青铜色，和同样青铜色的陈凌攀附在多雅塔塔体上，并且不断往上移动。 于是，那些在空中与地面紧急搜寻着蔚蓝的人，也都扑了个空。 “你们准备了什么方式的接应?”赵哒哒问。 陈凌说：“拆多雅塔。” 赵哒哒觉得今天风有点大，好像自己没有听清楚，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鸦先生给我多雅塔的设计图纸，蔚蓝刚刚彻底清醒过来，也和我连线提供了技术建议，”陈凌指着多雅塔塔顶边缘的九个暗钩，道：“我沿途已经按照计划书拆了七个暗钩，之后只要把上面的九个暗钩以九环星的形状连接在一起，我们就可以让多鸦塔进入第一层形态。” 陈凌又说道：“第一形态会让它将顶部及下·部的外壳脱落，而我们可以趁机随着外壳‘坠落’。” 多雅塔半身在云端，半身在黑暗的地球世界，只要脱落外壳，势必会让此处的地面遭到破坏，逃跑的难度系数不低。 但确实可行——尤其是赵哒哒这样的军部精英，已经能想出数十种躲避方案了。 于是她轻松地调侃道：“哈，这就是传说中的手动操作?” 陈凌有些紧张。 赵哒哒不戏弄陈凌了，点点头，轻声道：“好吧，我就照你说的做。” 多雅塔的塔体墙面很光滑，他们需要在两个小时内安排到最顶上，并不被人察觉。 在赵哒哒没有脱离逃走之前，警报武装的启动机制只到二级，但在现在，那些人越过了一级，直接将警报武装调制特等——这意味着，赵哒哒等人即便是在众人视线的死角处，也有被曝光的高风险。 早知道就不搞那么大动静了，赵哒哒深表遗憾。 多雅塔外的天空湛蓝而又光辉夺目，日光洒在墙体上，反射出炙人的热度与璀璨的光华。 “做这种事，你就不怕吗?”赵哒哒将陈凌与自己绑在一起，以防止因体力不够或疏忽大意而摔下去的悲剧发生。 陈凌的脸被晒得红彤彤的，汗水不断地从他的脸颊滚落下来，让人不得不小幅度地用头蹭着衣服擦汗，而后道：“你不可以死。” “只是监禁而已，等到蔚蓝康复的那一天，我也就不必做这些活儿了。”赵哒哒感慨着，然后仰头看还有十几米的塔顶，“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会那么相信你呢。” 陈凌错愕地看着赵哒哒，汗水滑进了他的眼睛里，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我……”陈凌一时语塞。 事实上，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在赵哒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听从他的计划后，陈凌就一直在反复推敲，自己的计划到底是否真的可行。 赵哒哒什么都不问、全然信任的态度，让陈凌的压力非常大。赵哒哒了然地耸了耸肩膀，道：“因为你来了。” 我就信了。 你不是个会说大话的孩子，想必这个计划在你脑海中早已推演无数遍，甚至你都可以拿这个想法来说服赵叔让你冒险…… 你比我做得好。 如果不是他们俩现在不能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赵哒哒很想拍拍他的肩，摸摸他的头，告诉他，陈凌是我的伙伴。 一个相当优秀的伙伴。 赵哒哒率先够到了最顶上的那几个暗钩，便拽着陈凌的胳膊，把他一口气提了上来。 “绳索准备好了吗?” 陈凌掏出了一款看似很结实的银白色钛合金质绳索，将其中一头递给了赵哒哒。 赵哒哒又问：“硬度系数和延展系数都已经做过检查了?” 陈凌又点了点头。 赵哒哒满意地收起了老师嘴脸，发下号令：“这九个暗钩需要同时以同一个力道进行拉拽，你布置好对面，就趴我肩上来。” 当九个暗钩被赵哒哒拽脱落后，原本人声喧闹的多雅塔，被另一种声音取代。 巨大的青铜壳被分裂成无数碎片，散在白日晴空里。若是黑夜，想必此情此景，会像流星般绚烂照人。 赵哒哒反身包住陈凌，张开了喜鹊战服。在这样的气波与热浪的冲击下，唯有喜鹊战服能确保他们的安全。 虽然喜鹊的黑色战服，在白天实在过于显眼了，但好在青铜色的壳子在众人眼里，也不过是黑色的巨大影子，唯有事后有谁反应过来，发现多雅塔变形并非误触，随后调看录像，才会察觉端倪…… “不要紧张，只是坠落而已。”赵哒哒将陈凌的口鼻掩住，望向被青铜壳击碎的地面，随着那些散乱的光，坠向黑暗的地表。 多雅塔的第一层形态被开启，让一等星武将的手下们分外慌乱。与此同时，与赵哒哒接头的赵叔，则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老腰，一边将D712发动政·变的消息推上了前台。 “政、变？”赵哒哒感觉自己有点孤陋寡闻了。 她昨天睡觉前还偷偷确认过外界的信息，那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觉起来翻了个墙拆了个家，就发现D712又开始闹事了，还比自己闹的事更大…… 啊，感觉输了。 赵哒哒凑过脑袋来。 她的个人终端被多雅塔的内部磁力破坏了个干净，于是陈凌便将自己的给了赵哒哒，自己从后备箱里捡了个备用的。 “不必，把备用的给我好了，你这个用熟了，关键时候比我反应更快。”赵哒哒充分的理由说服了陈凌，但陈凌还是有些不甘不愿，毕竟在他的意识里，给喜鹊最好的，是他最能表现自己有用的方式。 赵哒哒此刻不顾上矫正陈凌的心态，而是以一种近乎吃瓜的态度看D712在新闻上的通报。赵叔恨铁不成钢地问：“你说你几天后就要去参加蔚蓝的订婚仪式了，有什么想法？” “哦……你们知道我假扮蔚蓝这件事了对吧……”赵哒哒老神在在地说，“蔚蓝身边那个鸦先生，知道吧，他扮演坎吉，到时候我和他配合行动，将宇宙核心抢下来后——” 她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道：“宇宙核心的用法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它的隐形价值已经炒上了天，即便没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只要它在地球人手中，便是星堆人忌惮之物。只要到时候地球人们配合搞运动，营造出底气与氛围，总有一天，他们会崩溃。” 赵叔听了赵哒哒的设想，没有嘲笑她的不切实际，也没有表示赞同，过了半晌，将嘴里的烟掐了，道：“会死很多人。” “我知道。”赵哒哒闭了闭眼，但最终，还是冷酷地说道，“但若是不抢走宇宙核心，往后地球人要是想翻身，怕是根本不可能一呼百应。” 车内一片沉默。这是自开始，他们就无法逃避的话题。 D712的事迹，正在被实时刷新，除了第二区、第三区与第十三区的人民发起有组织有纪律的暴·动外，各地都仿佛被那火种引燃，开始了反抗的声潮。星堆军人们奔走在各地，而目前，各个区的总督，已经向军神裁决处提交了……武器赦免令。 （119）仇人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当然没有办法阻止武器赦免令被推上舞台，不如说，在D712出现之前，她一直都是竭力规避出现这样的状况的。 然而她制止不了D712的行为，也没有实力杀掉D712，在这样的事态下，她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补救。 “是我们技不如人哪。”赵叔非常自然地给赵哒哒插了一刀。 赵哒哒将自己头上的喜鹊头盔压了一压，闷着头看新闻，假装没听见赵叔的意思。 车队谨小慎微地开到离这里最近的巡礼通道口。 巡礼通道口站满了人，在看见赵哒哒的那一刻，都异常激动地扑了过来。 这些都是赵叔的手下，以及自己历年来从地球学院拯救出来的孩子们。按理说，在看到赵哒哒的时候确实会很激动，但不应该这么激动。 车还未停稳，赵哒哒就心急地从车窗跳了下来，迎上前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六区因为四面环山，与别区的联络并不紧密，也是在新闻上少数几个没有跟着其他区一起起哄闹事的地方。 现在看起来…… “喜鹊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他们将赵哒哒团团围在一起，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道。 这些人和赵哒哒请蔚蓝教的那批小孩不同，并没有受过更多的高等教育，很轻易就被新闻里渲染出来的情绪给带出壮志热血。 这是赵哒哒相当不喜欢的气氛，她整个人站在那边，听着孩子们以及激情上头的大人们，对她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 赵叔抽着烟下来了，“嗯哼”一声，他们才有秩序地各自散开。 “我要去蔚蓝那边，你们全体呆在巡礼通道里，最近这两天都不要出来，直到我回来。” 赵哒哒想要脚底抹油，却被陈凌抓住：“巡礼通道的设计图，你看过了没有?” 说到了正事，赵哒哒的表情就严肃了下来，她站定了脚跟，问：“蔚蓝也把这个给你了?” “没有给我，但是通过多雅塔的这个设计图，我有几个大胆的设想——您愿意听听吗?”陈凌不再说更多的废话，而是将巡礼通道的布防和拐角连接处的精巧设计，都通过全息影像投放在半空中。 正当赵哒哒想仔细看时，突然远处传来了巨大的爆破声，一大群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带着热腾腾的温度与杀气，朝着这边赶来。 赵叔挥了挥手人群，有条不紊地朝着巡礼通道钻，显然，他们求生的本能与八卦的欲·望一样优秀。 就在赵哒哒拎着陈凌殿后、正想趁此机会再多看几眼布防图的时候，一排密集的炮火将她困在了入口处。 在最后的那一刻，赵哒哒找准时机直接将陈凌扔进了入口，而后心甘情愿地对着炮火射来的方向，举起了双手。 看这散弹的发射方式，似乎是星堆军人，可是这些武器制式却又相当老旧，显然不是正规军。 难道星堆人被地球人搞得焦头烂额，连滥竽充数的货色也出来了吗？ 赵哒哒盘算着自己能杀多少人，一边睥睨着眼看等着对方前来。 巡礼通道入口的里面，住着无数的地球人，赵哒哒不能退让，也不会退让。 看那人的架势，似乎也并不想立刻要了自己的小命，赵哒哒觉得自己还有谈判的底气。 然而，下一刻，赵哒哒的底气就没了。 她看到了……裘飒。 为什么裘飒会来? 为什么裘飒在这儿? 为什么他带的兵看起来并不是我给他的那些？ 他是背叛了我吗？ 他是……想杀我吗？ “D712，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裘飒站在山头，拿着枪，对着赵哒哒。 赵哒哒的心，从嗓子眼落回了原处，又从原处跳回了嗓子眼。 “是吗?”赵哒哒干巴巴地说道，“我对你倒是熟悉得很。” 原本想给裘飒来点儿暗示，但在不断接受挫败的裘飒面前，这却成了挑衅他的一句戏言。 赵哒哒话音而落，裘飒便从上面狂奔着向她重来。四周的炮火朝着她的几处致命口而来，赵哒哒不得不从那密集的炮火中，勉强找到一丝苟延残喘的时间。 但裘飒的队伍相当专业，再加上裘飒蛮横的实力，赵哒哒很难立即脱身。 赵叔和陈凌在里面看着着急，但疯狂的炮火，让他们根本没法出来。 为了不让更多人注意到此地的巡礼通道，赵哒哒一咬牙，转身便跑。 裘飒大概是也不想伤害巡礼通道里的人，在察觉赵哒哒的意图后，真的在密集的攻击下，给赵哒哒一条勉强逃往别处的路。 赵哒哒可感谢他了，真的。 她飞出小刀，一边感慨，自己一整夜做出来的暗器，最终居然还是落在了自家人的手里，一边没命似的逃跑。 一个打过基因改造剂的裘飒，比曾经的裘飒，更加可怕。 一个发疯的裘飒，比一个意志坚定地执行任务的裘飒，更加可怕。 来到地形开阔的荒石处，赵哒哒自然已经落到四面楚歌的地，她只能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见招拆招。 裘飒停住了，手冷冷地看着她，像是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赵哒哒愣了愣，突然，从脚底升出了寒意。 裘飒想杀的，到底是D712，还是自己? 赵哒哒害怕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浑身颤抖了一瞬后，气势便弱了下来，之前还对炮火的躲避游刃有余，却在接下来的三秒内，却不断地让自己的身体被擦伤。 她承认，就算自己武力再怎么强盛，就算自己再怎么冷血，她在裘飒面前，总是低一头的。 愧疚感、自责感，其实并不只裘瑞达死亡这一件事。 裘飒对赵哒哒这突如其来的放弃感到疑惑，抬手，让追来的炮火停下。 赵哒哒轻轻往旁一躲，最后一枚炸弹便在离她两米的地方炸开。碎裂的弹膛溅起泥土，混合着不知名的石块，嵌入赵哒哒的腿部。 血，从赵哒哒的喜鹊战服底部流了出来。 “为何不躲，因为愧疚？”裘飒道，“因为你挑拨地球人，杀了我的父亲？” 原来你没有认出我……可是你说得又没有错，我确实，杀了你的父亲。 赵哒哒与裘飒对视着，仿佛是要将从来没有结巴的那个脓疮再一次撕开，让内里鲜血直流，让自己的丑恶无法遁形。 但同时一点微小的声音，自她的内心勃发。 ——即便再次让我选几遍，再次落到那样的境地，即便我必定要与你反目为仇，我也要做现在这个赵哒哒。 那一点光，让落入黑暗的赵哒哒重新被点亮。而后，她挺起了脊梁，看着裘飒，用那依旧低劣的电子音说道：“对于你的父亲，我很抱歉。” “为了拿到宇宙核心，你牺牲了多少兄弟，多少拥护你的地球人！”裘飒眯着眼，对上赵哒哒的锐气，“你不配成为他们的领导者。” “我从来就没有想做过他们的领导者！”赵哒哒挥开她的喜鹊斗篷，棕黑色的毛羽在微弱的路灯下闪闪发光，“但无论我使用何种手段，地球人与星堆人的矛盾，都总有一天会爆发——因为那颗宇宙核心。” “我不夺走，还有哪个地球人能?”赵哒哒问，“还是说你寄希望于你的妹妹，去完成这个会让人千里追杀的任务?” 裘飒冷眼看着她说下去。 赵哒哒深吸一口气，作出承诺：“我确实杀人如麻十恶不赦，你随时都可以来取我的性命，在我夺去宇宙核心之后。” “赵哒哒说过，你的计划是针对订婚仪式上的全体高管，而不是——宇宙核心！”裘飒突然伸出手，按住赵哒哒的胳膊，将她的喜鹊头盔一把抓下。 赵哒哒早就知道裘飒的武力有多强，但是她从未真正领教过裘飒的厉害。在他们两个人相隔7米之远的地方，在自己已经得到二次基因强化改造后，她依然敌不过裘飒的反应力与行动力。 “……是你?”裘飒错愕地看着赵哒哒，眼中的冷漠与厌恶都慢慢消了下去。他低头思考了一瞬，道：“对不起，没给你解释的机会，原来我又抓错了人。” 如果是杀父仇人的话，你没有抓错。 赵哒哒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也其实并不准备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 她给山洞里那些地球人留了一条命，就是为了以后，能够坦然的面对裘飒的一切质疑与怨恨。 心中有愧，却落字无悔。 裘飒将手中的喜鹊头盔还给了赵哒哒，转身对其他人做了个彻底停火的手势。 “还不如和我演一场戏，这样也少了些对你的争议。”赵哒哒说，“毕竟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喜鹊，喜鹊就是D712，你想放我走，怕是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不怕，我在的。”裘飒按了按赵哒哒的肩膀，问，“对了，你怎么会是这种打扮?” 裘飒的温柔对赵哒哒而言，比戳刀还要难受，她一时之间，尽是委委屈屈地将事情告诉了裘飒。 在听到鸦先生带着蔚蓝离开，将乔装的赵哒哒独自甩在了多雅塔，并使她遭到囚禁待遇，裘飒的脸彻底黑了。 （120）承认 - 灰喜鹊 - 余是 “没有必要为此生气，”赵哒哒将委屈收了起来，“我告诉你真相并不是为了博得同情，而是希望……你可以暂时放过D712。” “好。”向来宠着赵哒哒的裘飒，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但我有个要求，我要与你同行。” 赵哒哒，摇了摇头，说：“订婚仪式也是不可能进得去的。” “第九区的琉迷塔，我去过。”裘飒并没有退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若是对外没有接应，不仅拿不到宇宙核心，而且性命也堪忧，不是吗?” 赵哒哒见裘飒并没有非要跟在自己身边的意图，终于点下了头。 若是她此刻知道，前不久的裘飒到底干了多少狠事，怕是这个头不会如此轻易地点下。 赵哒哒正色道：“我势必要帮助地球人拿到宇宙核心，你能帮我吗？” 这是比上一个更过分的要求。 “如果是你拿到的，地球人与星堆人将会趋于微妙的对峙阶段，世界反而和平了。”裘飒苦笑道，“我早就说过，我会帮你——作为一个被废除军职的哥哥，如果可以。” 赵哒哒则将陈凌的关于巡礼通道的结构分析传给了裘飒。 赵哒哒道：“在机械工程方面，你比我更熟一些。我需要……我希望你帮我看看，巡礼通道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需要几天时间？订婚前？”裘飒指着工程图，道，“这里有很多的军工防御装置，你确定这是巡礼通道里的东西吗？” 不愧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裘飒，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几处她并不怎么看得懂的东西。 这些更加精深机密的机械工程学，在赵哒哒上军校时，并不被允许非星堆血统学习。好在她自己野生学了一点，又有一个眼光毒辣的哥哥，赵哒哒提到一半的心便又稳稳地落回肚子里。 与此同时，裘飒也将他这几天得到的情报给赵哒哒。 一份比新闻要详细专业得多的、关于D712的追踪评报。 显然这份评报的出处，就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裘飒。要不是气氛不合适，赵哒哒真的很想吐槽她哥一句，这专业的狗仔水准，真是没谁了。 然而越翻看评报，赵哒哒的表情也越严肃了起来。 她抖了抖屏幕，一脸不敢置信地说：“你确定，这些都是D712做的事?” 裘飒没作声，但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就是那个意思。 “第二区、第三区、第十三区和第十四区发生数十万人的暴动，而你一直追查的D712，却仅仅只是在某一个地方不断地发送信号？”赵哒哒惊叹道，“这个计划绝对不是D712一个人心血来潮就能完成的。” 裘飒抱着胳膊，一边将赵哒哒引去偏僻的地方，一边说：“没错，我甚至怀疑有一部分星堆人也是此人的手下。” 赵哒哒隐隐的觉得似乎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始终抓不住最后的关键。最后她不得不挠了挠头，站在离第七区还有三公里的地方，对裘飒说：“你现在是直接跟我走，还是和你的兄弟们打上一声招呼?”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还有一个机密信息，我希望在路上的时候告诉你。” 见裘飒的表情如此严肃，赵哒哒没有再继续磨蹭，她向赵叔和陈凌发了个“平安”的信息，便带着裘飒一起跑路。 被滞留在山顶的举着炮火的众人们，和在巡礼通道里瑟瑟发抖并担心着赵哒哒遭遇不测的众人们，在安静了数十分钟后，终于纷纷探出了头来。 一队星堆人与一队地球人相撞，前者连忙摆手道：“我们不是来杀你们的，我们只是帮裘飒报仇的好心路人！” 若是赵哒哒在此，便能发现，这些都是裘飒的至交好友，以及至交好友身边的随身侍卫。 那些星堆人在接到了裘飒莫名其妙的“撤退”后，便在赵叔他们的怒目而视下，灰溜溜地跑了。 而裘飒则带着赵哒哒，租借了飞梭，一起前往第九区。 最近因为战事频繁，飞梭的租借金相当的高，并且还强制要求使用者买意外保险。 没有那么多钱的赵哒哒与没有那么多钱的裘飒，立马动用自己的手段直接撬走了一台。在飞梭经营者的怒吼下，丢下与往日一样的租借钱，并且没有买保险。 一上飞梭，赵哒哒便将保密系统升级，然后问裘飒：“说吧，你说的机密信息到底是什么?” “上次你让我抓捕鸦先生时，似乎说他是——某个党派的领头人?”裘飒说，“他似乎是D712的得力干将，所以我重点查过了他。” “如果你是说秦隼的话，不可能。”赵哒哒下意识地否定道，“他只是挪用了秦隼的血液信息，想要将污名都泼在已死的人身上，以掩饰自己的恶行。” 裘飒没想到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呢，赵哒哒就巴拉巴拉的一大串，他挑了挑眉道：“赵叔说，你有一个从小到大都倾心的对象，是不是就是秦隼?” “这不是倾心，不对，这不是秦隼！”赵哒哒眉毛皱得铁紧。 她直觉自己将要听到一个令她无法接受的信息，于是下意识地拼命拒绝，可若是自己不在意，又怎么可能会如此拼命地拒绝呢？ 明明是有意识到，明明是曾经猜测过，只是她不想要承认，也不认为这是可能。 若是秦隼没有死，若他就是鸦先生，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当初什么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了他们。 连地球憎恶派都猝不及防的死亡……不应该是真的死了吗？ “赵哒哒，除了血型，还有其他方式可以查证的，”裘飒说，“如果你想要知道，我可以将我查到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赵哒哒紧紧地捏着安全带，半晌，压着嗓子道，好。 对于赵哒哒来说很难拿到的资料，裘飒通过外接入口直接黑进了蔚家的后门——虽然他的军衔被剥夺，但作为一个星堆人，很多网络关卡并不会对他设防。 绝对不是因为赵哒哒的技术问题，而是……她刻意地、抑或是无意识地回避了。 飞梭在夜空里划过星星，一如当年，赵哒哒得知秦隼被火烧尽时那天的星星。 “蔚卫是在这片地方，捡到了他，而我看报道中，秦隼也是在那天那个地点死去的。”裘飒说，“不仅如此，我分析对比了秦隼本人的行为举止，分析了他的心理状态，发现蔚蓝身边的那位鸦先生，与裘飒的相似度，达到80%以上。这还是拿十五年年前的行动模式进行推演而来。”裘飒差点就将“这人就是秦隼”六个大字写在脑门上。 赵哒哒不想相信也必须相信，不想接受也必须接受，鸦先生便是秦隼的现实。 “那又怎么样?”赵哒哒疲惫而又冷漠地将裘飒递来的资料推开，捂着脑袋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 至今，她对鸦先生的恨意从来都没有随着时间、或是利益一致而消减，甚至在之前一次又一次的与他合作时，心里也难免犯着恶心。 因为他渎了她的神。 可是，他就是秦隼? 若他就是秦隼，那么多年来的爱，与多年来的恨，又该寄托在谁的身上了呢？ 没有哪一刻，让赵哒哒如此慌乱，一半若升天堂，一半如坠地狱。 飞梭风驰电掣，很快就来到了第九区的入关口。赵哒哒穿着蔚家的服饰，立刻引来旁人的注目。 毕竟马上就是蔚家与坎吉家族的盛大联姻了，身为这个区的子民，没有谁会不在意这件事。 虽然第九区因为地球人暴动的事，而让街道有些凌乱，但并不妨碍他们想要在此刻迎接一场令人放松的盛典。 蔚蓝与坎吉的婚事，就仿佛是地球人与星堆人战争中的一个暂停键。 亦或是…… 赛点。 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也或许就是D712干的好事，蔚蓝准备在订婚仪式上，将宇宙核心献给一等星武将的消息，在结婚的倒数第二天，如滚落在油锅里的清水一般，咕嘟咕嘟地炸了起来。 在接到了赵哒哒回归的消息后，蔚蓝很快就接通了讯息。 她担忧的神色在视频中一晃而过，在见到裘飒时，转变成了些许诧异。 “他会在外围帮我，不必担心。”赵哒哒没有心情去跟蔚蓝细讲裘飒的事儿，而是盯着视频背景板内正在倒茶的鸦先生直瞧。 蔚蓝的身体还是很不舒服，才刚刚说了几句话，面色就又红了起来，不停地咳嗽。 赵哒哒收回了目光，问：“我进入第九区后，怎么找到你们?” 为了隐秘行踪，他们都有专门的行动轨迹设置，当然这些也都出自鸦先生之手。 在赵哒哒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现实的时候，鸭先生的存在感，便强盛得不得了，赵哒哒甚至觉得，自己能从他那满面烫伤斑驳中，看出花来。 蔚蓝笑道：“不用拐弯，你可以光明正大直接过来琉迷塔。” 难道，琉迷塔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吗? （121）惊觉 - 灰喜鹊 - 余是 琉迷塔与多雅塔只有外观上的不同，内部结构却与赵哒哒昨日所见极为相似。 倘若说，星堆世界是雪白的纯洁的天，那么漆黑的肮脏的地球世界，便是地。 而这些象征权利、统治、奢华、荣耀的十四座塔，于地球人而言，则像是天与地分界线上的……刺眼的跳蚤。 裘飒与赵哒哒是从上九区进入管辖范围的，在琉迷塔前，裘飒停住了脚步。 “这或许对你来说很难，但既然你想这么做，便去做吧。”裘飒难得地安慰他。这个男人不善言辞，他总是觉得，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妹妹，便不会再让她像小时候那样，总是露出阴狠的、野兽般的目光。 但他错了。 穿着裙子的赵哒哒，是不快乐的。 他所希望的变得温暖阳光的赵哒哒，也是不存在的。 赵哒哒便是赵哒哒，她可以顺从地接受，却最终……依然执拗地长成了她自己想要的模样。 “我走了。”赵哒哒站在入口处朝裘飒挥了挥手，光洒进她的发间，像是撞入再不见天日的黑暗。 裘飒想要拽住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可是她早已飞快走入了琉迷塔，进入他无法进入的世界。 赵哒哒回头看时，裘飒正垂着头，盯着自己举起的手看，像是在看一片无法勘破也无法抓住的光雾。 入口处早就有人等在一边，在看见赵哒哒后，立刻将她引入电梯内，直达第十三层。 蔚蓝喝了药后，似乎好过了很多，此刻正红光满面地看着赵哒哒，坐在轮椅上。 “副作用？”赵哒哒按着蔚蓝的轮椅，心思却全在鸦先生的身上。 穿着黑色礼服的鸦先生，将长发编织在身侧，露出优雅的脊背弧线。他比十几年前高了不少，体格……体格也不同，现在顶着坎吉的脸，明明斯文的很，却还是让赵哒哒找到了些与秦隼相似的地方。 很早以前，赵哒哒就下意识地觉得鸦先生很熟悉。 但就在眼皮子底下的答案，总是如此轻易让人错过。 蔚蓝一边穿上喜鹊战袍，一边说：“只是有些腿软，无妨的。” 鸦先生递给赵哒哒一杯茶，而后，举止自然地将蔚蓝扶起来，站住。 赵哒哒头皮发麻，扶住蔚蓝的另一边，语气关切地问：“流程需要你一直站着，能吃消得了吗？” 蔚蓝难得地露了个大笑，双眼含光，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好主意似的，说：“喜鹊本就是傲慢的生物，她坐着，理所应当。” 赵哒哒：“……” 两人对视一眼，赵哒哒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把自己的脸改回原来那个路人脸，至少不会被蔚蓝这样对待了。 “我们需要在这里整顿两晚，安保措施如何？”赵哒哒公事公办，将目光投注在明后两天的工作上，这让她能有效地将注意力集中，而不是继续盯着鸦先生瞧。 她心里又难过，又有点期待，有点想相认，却又怂得手抖发慌。 而后，她又想到秦隼和D712一起做事，心中的快乐便减了一大半。秦隼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会不会，其实是为了宇宙核心来的呢？ 他，还会是我的盟友吗？ 再知道他是秦隼后，赵哒哒在狂喜后，第一时间展开了自保机制。秦隼有多厉害，她早就知道了，但多年后的鸦先生，更是勇猛，在之前几乎将她逼入绝境。而智商方面，她从不担心秦隼…… 这样的人，也从不谈合作。 除了D712。 淡淡的喜悦被沉重的现实压垮，赵哒哒终究不是那么浪漫的人。 同时，一个疑惑，像是退潮后终于露出面目的礁石。 当初招募赵哒哒进入蔚蓝的护卫军时，鸦先生……不，秦隼，为什么要与她讲，假喜鹊混入了护卫队? 因为对秦隼的熟知，让赵哒哒在情绪稳定后，警惕了起来。 对赵哒哒而言他是一个神话，所以不管是秦隼在她身边、亦或是在他“死后”，秦隼的言行举止、思维方式、他的人格完成，都是由赵哒哒一点一点通过他人的口述、秦隼的行动计划书、以及各种影片资料完善构架起来的。 城府极深，热爱地球。 她熟知秦隼，是怎样的人。 甚至下意识地向这样的人靠近。 但是城府极深的人，一旦遇到两难的选择，他会选择利益更优、或者更能达到自我价值实现的那一方。 如果是个真的冷酷无情铁面无私之人，或许他的言行举止与思想维度，将会达到高度统一，在他的自洽逻辑里自由自在。 但放在赵哒哒身上，这样的行为模式，却充满着强烈而违和的矛盾感。 当她以为自己是冷酷无情铁面无私之人的时候，却又为着坑害了身边人而感到痛苦；当她自弃于自己如此软弱无情时，却又可以狠心地将受伤的裘飒放置一边，跑去追D712与鸦先生——即便她受了伤害与良心的谴责，也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有很多时候，赵哒哒都觉得，自己如此的虚伪又摇摆不定，两边都要得，却两边都得不到。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她无意识地模仿着一个人。 秦隼。 对赵哒哒来说那是矛盾，对秦隼来说，那就是自洽的逻辑。 还有既然是秦隼，为什么会留下那么大的破绽，让她曾经一度误以为秦隼就是D712呢？ 是味道，是蔚蓝让她闻到的，伤药的味道。 赵哒哒突然不敢回头看身后的那两人，手僵在了半空中，无意识地望着窗前那碧蓝的天空与悠闲的白云。 大脑嗡嗡的，那一道又一道的炸雷，撞击着她的脑海，仿佛在嘲笑着她的猜想，。 赵哒哒想要全力去否定一件事—— 蔚蓝，才是假喜鹊、D712的可能。 如果她是，那么她的身体状况都可以是装出来的虚弱。 与她身形相仿，又对她的情报极其了解。这种事情，对于蔚蓝来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条件。而且，蔚蓝将她带在身边，同样可以达到监视和管控她行程的目的。 D712，假喜鹊……在更久的以前，在深海雇佣团交接任务的吧台，当她撕碎蔚蓝的那张海报时，站在她身后的女孩，是不是就是正在寻觅猎物的蔚蓝？ 或许不是寻觅猎物，而是和猎物开始了第一步接触。 其后是地球学院，她救了她，也拿到了赵哒哒身上的全部装备。 戴氏3型的事也好，擅长改造机械也好，都符合赵哒哒曾经对假喜鹊的速写印象。 星堆人，且应该是受过良好教育贵族。 行动力和灵锐度她都无法判断，因为蔚蓝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柔弱了，总是会下意识地将她彻底排除在考虑的名单里。 但，一旦怀疑蔚蓝就是假喜鹊，赵哒哒就能发现无数可联系的点，一点点的，仿佛一张大网，将她彻底地包裹在内。 后天的那场婚礼，她的那些计划，是不是全都要付诸东流了？ 不，如果是蔚蓝的话……杀灭婚礼上的那些星堆高层，似乎就是那束光给她带来的答案。 原来，假喜鹊会是这样的人吗？ 一个复仇者。 向谁复仇？ 当年制造血玫瑰事件的，除了受邀的星堆高层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势力参与了吗？ 据赵哒哒调查证明，这里面有地球人的掺和，也有人怀疑，这件事是蔚卫做的。 而蔚蓝，在后天若是计划成功的话，那她将会取得一切的成功。 但除了复仇者的身份外，蔚蓝施行了对地球人都惩罚后，却又给了他们一片生机——巡礼通道。 不管她有多少私心掺和在里面，但落成巡礼通道保护地球人的做法，无可厚非。 她的心软与心硬，同样矛盾地纠缠在一起，想要做到问心无愧却又无法时，不禁产生巨大的愧疚感而拼命补偿。 原来，她追了那么久的假喜鹊，居然是这样的人。 赵哒哒不讨厌。 她想再靠近蔚蓝一点，与她交心。 就在她鼓足勇气想要转过身来时，就听到琉迷塔塔外的嘈杂声，似乎是楼下出了点什么事儿。 “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鸦先生相当积极，似乎他非常从容地接受了坎吉的这张脸，以及坎吉的地位。 赵哒哒看着鸦先生走了，那刚刚鼓起的一点点勇气又跑没了。 要是现在直接跟她对质，会不会又突兀又失礼，而且要是突然翻脸不给我宇宙核心怎么办。 虽然蔚蓝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赵哒哒还是心生隔阂了。 “今天你还是要穿裙子的哦！”蔚蓝毫不知情的朝赵哒哒晃了晃脑袋，喜鹊头盔在日光下被照得黑沉沉的，闪闪发光。 赵哒哒僵着脸笑了笑，反应极快地补圆道：“你发现我不喜欢穿裙子啦。” “倒数第二天，我给你选择了一款比较轻便的装束，不是蓬蓬裙啦。”蔚蓝笑眯眯地朝着赵哒哒招手，示意她过来。 去还是不去，其实这并不是一个问题，但是赵哒哒的肢体语言，总会有一丝泄露。 赵哒哒的改变让蔚蓝有一丝困惑，她又招了招手，赵哒哒才恢复了原状，慢慢地挪过来了。 （122）交锋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惧怕的不是蔚蓝的心，而是她的武力，在察觉到自己惧怕的原因后，赵哒哒又从容了起来。既然蔚蓝在她面前以前一直表现出的都是如此软弱无依的形象，那么，至少在她扮演蔚蓝与扮演坎吉的鸦先生结婚之前，蔚蓝都不会对自己下手——再说，也并没有下手的理由。 想通了这一点，赵哒哒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跑到蔚蓝身边半蹲下来，看着蔚蓝手里的显示屏。 “……这个黑暗暴力系的裙子，我觉得不太妥当。”赵哒哒直言不讳。 蔚蓝摇了摇头，说：“你去隔壁看看，这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 赵哒哒正准备离开，蔚蓝突然在身后轻飘飘地说道：“没想到喜鹊小姐也喜欢蹲着和我说话。” 赵哒哒心中咯噔一下，猛地回头对上蔚蓝的眼睛。 果然，自己的失态让蔚蓝察觉出了什么，并且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明白了问题的根源，并发出了一句试探般的直球。 那么她该怎么回答呢？ 尤其是，这种时候不能过于犹豫，否则，拒绝的肢体动作本身，就是在告知答案。 “我现在是你雇佣的一条狗，你招我来，我自然会来。”赵哒哒特别婊气地做了个钱多多的姿态，道，“你足够包我很久了，不必多想。” 蔚蓝爽朗地笑了，隔着头照都能感受到她的愉悦。 但说实话，这不过是他们两个人态度的一次交锋罢了。 当蔚蓝摆出“我知道你就是赵哒哒，赵哒哒就是喜鹊”的态度后，赵哒哒回以一个“我不管你是假喜鹊还是真蔚蓝，你雇佣了我，我就会对你负责到底”的应答。 而后，赵哒哒快步走进隔壁房间，当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抒了一口气，擦了擦眉心的一点薄汗。 或许在此时，蔚蓝和她是一样的紧张。 原本以为，这次换装也不过是蔚蓝的一点小小的坏心眼儿罢了，没想到当衣服拿在手上时，她才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这件衣服——是礼服。 可以装载入七百枚左右小型液体炸弹、四十五处电磁切割器、包括一部短波湮灭射线混合装置的那种。 还有各处林林总总的细节，赵哒哒看得眼花缭乱，一边感慨星堆人的科技文明水准，对地球人来说，真是浩瀚无终点。 要不是被宇宙法则限制，无法在低阶宇宙使用更多来自高阶宇宙的武器，恐怕星堆人早就在银河系占域称王了。 衣服面料非常轻薄，贴合着赵哒哒的身线，各处已经装载好的武器都处于赵哒哒随时都能摸到的地方。 赵哒哒一面暗暗记下各式武器的位置，一面带着这核量巨大的“小玩具们”练习行走。 最后还是鸦先生敲了门，对她道：“该出席了。” 赵哒哒一抬眼，发现自己玩这件衣服，玩了将近一个小时。 咳。 赵哒哒不太想换裙子，拎着那小后摆从房间里出来，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蔚蓝还没说话，鸦先生就皱了眉：“那是你明天晚宴时要穿的衣服。” “反正他们后天都会死，谁都不会知道，蔚蓝曾经穿过两次一样的衣服。”赵哒哒摆手，冲着蔚蓝得意地昂了昂头。 蔚蓝似乎对赵哒哒的选择并不惊讶，颔首道：“就照你喜欢的做吧。” 鸦先生见蔚蓝开了口，便也不再吱声。 于是，赵哒哒顺理成章地穿着这件哥特式的暗黑小裙子，朝着人声鼎沸的会场而去了。鸦先生从后面拽住了赵哒哒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你要和我同行。” 基本上——应该说基本上，赵哒哒对鸦先生是秦隼这件事，在心里已经是接受了的，但为了让自己能够保持心态的平衡，她不得不将鸦先生与秦隼再次另立成两个人。 不然，她总觉得自己实在是绷不住。 一个从年少时期开始就已经被自己神化了的理想，要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驾齐驱，实在是太难了。亏得赵哒哒心态好，胆子又大，而且模仿秦隼模仿出了假性格，在快速冷静上颇有一套。 赵哒哒淡定地挽着鸦先生的手臂，身体朝他靠了靠，道：“今天的舞会，听说一等星武将也会来?” “不是舞会，是婚前酒。”鸦先生纠正完才说，“他似乎不会来了，这次派的又是那个助理。” “看来上次我的行为把他惹得很生气嘛。”说到这个，赵哒哒就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鸦先生倒也没有生气，似乎并不在意蔚蓝会不会惹到麻烦，或许，一等星武将也在蔚蓝的暗杀名单中。 这位名声颇盛的一等星武将，似乎当初是由暗部提拔·出·来的。暗部，星堆人中、甚至是星堆军人里最顶尖的一个部门，汇聚了几乎所有的佼佼者。 如果裘飒不是那么的耿直，而是有赵哒哒一半那么狡猾，恐怕他也将会加入暗部，成为星堆族人中最秘密也最精尖的武器。 “助理也好，上次我从他手里拿到的那个按钮，不知道还有没有用。”赵哒哒才想起来，这个东西似乎给了陈凌。结果语音未落，鸦先生摊开手心，给赵哒哒看了这个玩意儿。 赵哒哒的后背一下子冒出了冷汗，她压低声音，语色森冷：“为什么这东西会在你这儿？你和陈凌接触了吗？” 鸦先生拽住想要松开胳膊的赵哒哒，按着她的手，解释道：“他拿这个东西，与我换多雅塔的图纸，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 “抱歉，我过激了。”赵哒哒放软了身子，以屈服之姿道歉般的靠在鸦先生的臂膀旁。 因为赵哒哒的任性，鸦先生不得不换一套洁白的礼服，一黑一白相依着窃窃私语，落在别人眼里，蔚蓝与坎吉的关系显然极其融洽。 在第九区的主场，显然坎吉熟识的人更多，不少人想来借着与坎吉搭讪的机会认识蔚蓝。 好在鸦先生与赵哒哒都是戏精，这种场面毫不胆怯。 赵哒哒与蔚蓝相结合后产生的独有气质，比蔚蓝以前的感觉更吸引人了。大家却将这归功于蔚蓝经历了那么多事后，终于变得更加稳重成熟。 那一抬眼的凌厉，也不知道刺中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果然鸦先生的情报并没有错，一等星武将没有出席这个舞会，而是由他的助理——这个眼熟的可怜的家伙代劳。 赵哒哒此刻已经放平了心态，与这位助理握过手后，又悄悄地问鸦先生：“那个按钮到底是干什么的？用来刺杀我的吗？” “释放针对星堆人的毒剂。”鸦先生道，“虽然蔚卫已经研制出了成果，并成功治愈了不少受到地球人袭击的星堆军人，但是这个药方在还没有公开之前，蔚卫就死了。” 这话说的，仿佛不是他们做的似的。 鸦先生全程冷漠地说完，赵哒哒就明白了。 “要是出现这种事，怕是星堆人间对蔚蓝的印象更差了——毕竟她目前姑且还算养着D712呐。到时候逼迫她交出药方，还不需要付额外的费用。”赵哒哒感慨地说道，“他们可真是擅长欺负人。” 这要是搁在以往，她没有发现蔚蓝是假喜鹊D712之前，赵哒哒说出这句话，大概率是真心的，此刻倒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鸦先生似乎还并不知道赵哒哒与蔚蓝已经心照不宣，说道：“这是一条充分针对蔚蓝性格的破坏计划，好在，现在由你扮演。” “是是是，你们的费用里，包含了承受骂名的责任费，我很懂。”要不是看在这是一场全媒体聚焦的舞会，赵哒哒忍不住就要耸耸肩，做出什么不淑女的翻白眼动作了。 烦躁的舞会，吵闹的人群，不轨的心思，以及随时会攻击而来的目光，这些赵哒哒都并不在乎。她站在鸦先生身边，全程关注的都是未来。 明天。 后天。 大后天。 赵哒哒又期待，又害怕，又紧张，又激动，情绪混杂在一起，脸上扬着淡淡的孤傲的、独属于赵哒哒的笑，与蔚蓝截然不同。 一等星武将与助理倒是对这样的笑容分外警惕，毕竟他们可是在蔚蓝手里吃过亏的。似乎他们也发现了蔚蓝找人替代这件事，助理也并没有想要与现在这个假蔚蓝有更多的接触，在基本的礼貌交流之后，便走去后台休息。 “他们似乎是在与地球憎恶派的人合作。”鸦先生在办公的时候对他的合作人还是蛮坦诚的，虽然这份坦诚，很可能是因为他想把合作人当刀使。 赵哒哒道：“关于地球憎恶派，我已经派我的人去紧盯着了，或许今晚就能拿到他们的行动方案。” 说完，她又嗤笑出了声。 “靠完我，再靠D712，现在D712也靠不住了，居然想要将自己手中这几年积累的资源做交换，与星堆人勾结，真是好派别啊。”这句话狠啊，把曾经是地球憎恶派首领的秦隼、以及作为核心人物的自己都给发了刀子。 地球憎恶派不会好了。 凡事都只能依靠自己了。 “是时候下定决心将这些毒瘤给连根拔起了。”赵哒哒紧紧扣住鸦先生的手，轻声说道。 （123）共舞 - 灰喜鹊 - 余是 很快便有人上前，向蔚蓝与坎吉分别发起舞蹈邀请。 作为舞会的中心人物，赵哒哒与鸦先生确实得将这个开场舞跳起来。 在学习星堆人礼仪的时候，赵哒哒已经将开场舞的标准模式学得精通，只是与蔚蓝的专业级别比起来，依然是云泥之别。 关键是…… 她现在身上可是装着能够将这里一片地儿都炸光的杀伤性武器呢。 赵哒哒不得不露出礼貌的微笑，然后装作不胜酒力地倒在鸦先生的身上，浑身散发着一种“你们马上反正就要死了，我为什么要演高难度的戏给你看”的气场。 鸦先 一缘字，这世上千万人与我相遇，一分字，即是擦肩。唯那几人相遇而识，又唯那千万分之一的运气才是缘分使然，遇见而不忘，长留心中。而更要多少的缘分才让两心都是如此，才能，相爱，相念。 话刚出口，她顿时眸光微亮，心里却又忍不住期盼着让大魔头真的不坐。 他怔怔地望着那样笃定那样执着那样认真地说着这句话的她，眼眸微动。 话语落下间，旁边的天极府府主不禁微微侧目，感觉到有些诧异，因为地极府并没有参与其中。 撇下身后的一众城卫，沈舒姝独自上前，没走多远，就见到了坐在凉亭的身影。 “我看你是疯了，一日十万，十日便是百万，百日便是千万，一年下来就得数千万的丹药支出，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得耗费轮回族的多少资源？大长老能同意这种事情吗？我看你纯粹是在乱来。”慕容擎苍嘴角抽搐。 一枪干掉了怪物，厉涵渊这才将猫咪举起到面前，先是揉了下面颊，又抓起前爪看了看粉嫩嫩的肉垫，最后对上这双熟悉的，懵懂的大眼睛，男人这才确定，是他的猫咪。 故而，早就已经将一切计划好了的荆勐才会在阎王踏进大殿的刹那，对其施加压力，以此来试探阎王的修为。 荒亦尘懒得跟宁惊尘套近乎，他只知道他被封印得难受，要是真的再不解卦，他要被憋死了。 苏伟军满身凌乱，在陈风一次次的拳头下，不断发出凄厉的嚎叫，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在别墅的院子里，被打得滚来滚去，场面惊人。 传言中暴虐如阎王的裴勋却意外的没有动怒，而是淡淡地自她身上收回目光。 他朝前走了几步，将手搭在石门缝的边沿，准备用蛮力强行将石门打开。 至此，陆军终于如愿以偿，与琼斯终于合为了一体，看着疼痛难忍的琼斯，陆军终于良心发现，心疼地抱起了琼斯，出了浴室，往里间走去。 望着展黎头也不回的离去，长孙映欢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适。看来，他还是没有认出来自己。 这份人情算是欠下了，而且比赵斌欠他们的人情更重，毕竟他们两个今天差点连命也丢了。 而自己却并不闲着，留在会场和布里斯进行深度洽谈，同时签署了一项长期的工艺品供货协议。 “妈妈今天回来的早，给你们做好吃的哈。”她一边说一边把茄子拿到厨房。 不是这些人参与了当初的事情，而是赵斌会去，如果要投资创业，那么就代表会抢很多人的饭碗。 话是这么说，但此刻的她，心里却虚得要命。刚才黑风煞的那一拳的威力，她可是看在眼里。幸好那是一名精壮的男子，要是换成身体稍弱一点的，恐怕当场就毙命了。饶是如此，那名运动服男子，仍旧被打得当场吐血。 杨海钱点了点头，多亏他刚才没有开口说话，不然现在就打脸了，刚才他打算谴责赵斌，现在想一想真庆幸忍住了。 （124）夜巡 - 灰喜鹊 - 余是 “哇，密码，看上去似乎很复杂的样子。”赵哒哒将终端丢给了蔚蓝，说，“不过我想，对于你来说这个还算简单。” 蔚蓝也没有推辞，从兜里掏出复杂的小工具，就在监控死角抠抠剪剪了起来。 “你们会邀请一等星武将先生出席后日的订婚仪式么？”赵哒哒敲击着窗户上的金属网，给蔚蓝的拆卸声做掩护，“军神公社还有一大批上位者并不会出席你的婚礼，我怕……” 蔚蓝道：“打开新闻资讯。” D712在搞事上，就从来不需要赵哒哒担心。 通过黑入小助理的终端，借助小助理的口吻， 但他已经归附邪道阵营，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所以预计希望很渺茫。 “七天时间，死伤这么多？而且奇装异服，那样的穿着……”自从接手灵朝军队，月无涯的精神是越来越差，眉头也是越皱越多。 连形意门和八极门，都压不住青莲大人的锋芒，这些个武道世家，又怎么压得住？ “这个传送门，通达其中一位真正的十大天才的住处！”西风道。 “你们几个音隐村的下忍，最好给我收敛点！不然取消你们的考试资格!”语气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听得出来，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他周围，都是惨叫声、哀嚎声，咆哮声，咒骂声，求饶声，机枪在扫射，子弹在怒吼。 那位引领的服务员到了包厢门前，伸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才情亲推开了房门。 她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有心事来着，那心事在他心里扎了根，让他每到夜深人静时都难受的抓心挠肝，但当他想要说给别人听时，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还用说？除了现实之中那些超级帝国以外，游戏之中能够在国力上胜过我们的帝国，根本就没有几个。”杜景涛看着老九，一脸骄傲的说道。 慕丝琪的目光落在林东阳身前烤架上的那些靠得金黄的鸡翅，不禁咽了咽口水，虽然他对林东阳烧烤实力没有什么了解，但是当初在她家那段早餐她可是至今都有些难以忘怀，所以对林东阳这烤鸡翅他同样是大为期待。 乔覃言语之间全是对林碧霄的维护和爱护，这让林碧迟的心底瞬间又充满了疯狂的嫉妒。 两头巨兽眨眼间消失了，在北荒帝域，这并非奇事，毕竟魂修都能够捕捉到灵兽或是仙兽，作为自己的魂兽，类似于宠物一般，可以随时收起，且能随时召唤。 刘琛龙没有想到，黄玄灵的身上竟然还有极品法器，此刻法器一出，一股凌厉的杀气便已锁住刘琛龙，让刘琛龙感到犹如在面对一件灵器一般。 来到广场上，这里早就摆好了座位，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但院长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整片广场就亮如白昼，而且丝毫感觉不到光源的存在。 “光听我吩咐可不行，还得配合，莹儿你最好能为为夫生上一对龙凤胎，这样芸儿也能有个伴了，省的天天跟在几个哥哥后面……”肖毅低语道。 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很大，大的足以让整个帝都商圈重新洗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尚且是件吃力的事情，何况林碧霄现在还怀了身孕。 第二天就是圣诞节，西莫准备了许多礼物，送给他在霍格沃茨的朋友们。送给哈利的礼物是一个夜灯，拥有和光荣之手一样的效果，会发出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光芒，十分适合夜游。 此时，白依依正在气头上，不想理王玄，而王玄又不好意思继续开口，便只好窝在一旁，伸手抚摸着一旁的麒麟兽，一副悻悻的样子。 （125）琉迷 - 灰喜鹊 - 余是 赵哒哒的忧心忡忡，大概是从那紧固的外壳泄露了出来，带路的禁卫军斜眼看着这个在新闻里几乎被形容为混世魔王的D712、亦或是喜鹊，一边在心里嘀咕，这货怎么看都还只是个小姑娘了。 她很清楚，第一轮选拔赛，每一组只有头名才能进入下一轮比赛，为了后续的积分的可持续发展，赵哒哒选择藏敛锋芒――事实上，在面对星堆人时，赵哒哒也基本倾向于后期翻盘的策略，不求快准狠，但求找到对方行动上的破绽。 但以往与星堆军人对抗，那是真的只能打着后期翻盘的算盘，而眼前这一波人？ 赵哒哒觉得，自 但是，作为一头五百公斤重的大型动物，单凭这点儿力量，很难把它拽倒。 “哼，没什么不可能的啦，一切交给我，要是驾驶着性能先进它们两代的星舰还没法逃脱的话，那我这单舰作战第一的名号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肖萌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部笑道。 他杀顾伟泽沒有任何心理负担，终究顾伟泽可是动辄要逼人下跪，还能作出丢人下海的事。 李则天见Android已经是大势所趋，心头的石头便放下了。如果诺基亚公司非要死抱着塞班系统不放，那么可能会比前世还要惨。 随后，树人嘴里念出一句句咒语，翡翠色的光点从他高大的树冠里冒出，飘到二人的身边，渗透入他们的脑部。 心中哀叹一声，但表面上李玄却是没有弱了气势，只见其左手一震，只听得“砰”地一声，青青手中的剑刃便是被震得飞开。 只是，还不等莫雷高兴多久，便听得风鹰的声音传来，随即，莫雷只感觉身后风声一紧，一道巨大的阴影已然向着自己笼罩而来。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送回警察局，相信江局长会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的”夜莺冷冷的说道。 “白豆腐你糊涂啦？这是你的师弟陈凡，他怎么可能会是妖呢？”景天先是一愣，然后大声的喊道。 随着最后一声大喝，六须巨鲇终于鱼尾一软，瘫在了陈旭的怀中，停止了挣扎。 可如果不是巧合，可究竟是谁，又如何猜到他们会搬到此地暂住，进而有人提前布局在此？ 金由一不打游戏了，而是叫白泽教千愉打游戏，白泽宝宝瞬间就没有打游戏的心情了。 她哼了一声，扭了身去，低眼不屑的看了江原一眼，向着外走了去。 “天辰~”沙哑中带着满满哽咽哭腔的声音传来，乾坤鼎直接从天而降，向着天辰上神的方向扑去。 他轻舔着她的唇角，粗喘着微微停下来一点，看着身下满是泪痕，挣扎得气喘无力的人儿。 苏盼儿轻轻一摇头，她只是随意吩咐了几句，萧叔居然能通过她的只言片语，便了解她的意思并执行下去，这等能耐，难怪秦逸对他如此信任。 “我就说我们应该变装一下的，这样方便多了。”那老婆婆说道，一副天上地下我最对的模样。 江原看着他们，那其中所发生的，唉，就像她和老梁的事，不想让她担心一样，她在那里，所面对的失忆的黑先生，也默默承受着。 这买粮食的3万两，韩应雪没有办法。可能还真的需要，从她手头上的银子上动用。 外界以为紫煌太狂，求大，求奢，求风光，连实地勘测一下都不勘测，为了将地盘串联起来就胡乱溢价收购，连许多屁都没有的荒芜区都不放过。 吴双抬起头看看金榜，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她的心里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除了闵洪还能勉强不退，其余围攻者全被逼开。就连地面那层聚而不散的绿烟，都被清空了一段。 （A2） - 灰喜鹊 - 余是 迎着蔚蓝那雀跃的目光，赵哒哒沉默了。 朋友，还是不了吧。 我马上就要利用你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我东窗事发，你知道真相，得多伤心呀。 赵哒哒觉得自己可真是温柔，怎么就突然心软了觉得自己舍不得欺骗蔚蓝了呢？明明她都比自己大两岁啊！ 半混血的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的，到底是谁教他们那么会打感情牌的！ 蔚蓝满足地和赵哒哒面对面坐着，将赵哒哒的手轻轻地捧在两手之间，像是在端详宝物一般，道：“这是什么？” 赵哒哒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茧子，道 星辉之力再中正平和，但超过肉身承受的限度后，便如开闸的洪水，势必要摧毁一切。 “流年枫，看见我师父了吗？”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在流年枫的背后问道。 当然了，这是帝俊和太一心中的想法，事实究竟如何，那还要看流年枫的心情。 “考虑？红珠姐姐那般，我是做不到的，顺其自然，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你说，对吗？“徐清若看着镜子，微微的笑着说，这话，看起来，是对乐儿说的，听起来，却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黑衣道士立时想吐一口血出来，他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比留在这家伙身边好。 最终原因就是因为拍风吹雨淋，这让他想起了一个词：水滴石穿。 能在混战模式，大腿模式，还玩出这么漂移的操作，打出一波四杀。 “太古魔龙棍。”有人将巨棒认出来，知道那是一件凶悍的绝世大杀器。 特别是这次拍卖会，听那两名船长的意思，应该是都弄到了好东西。 玉醐面前这一串，即为上等东珠，玉醐知道这是皇室和王公贵族才能佩戴之物，康熙赏了她，目的不言而喻，是要她跻身皇室一族，所以她不能接受，想了想就捧着这串珠子来找康熙。 “你别管他，八戒是懒驴上磨屎尿多。打扫完了他就过来了，孙猴子说着。 “倦怠”之意！不行，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看来本将是该时候行动了。在打定这个主意之后，仇安钺当天晚饭过后就出现在了朱眞潘面前。 大家看的比以往都要认真无比，不时地发出会心一笑，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先说说锡安城，随着机械大军的覆灭，锡安城已经全面转入战后重建的工作当中。由于机械大军给锡安带来的打击太过沉重，就已经统计出来的损失来看，锡安这一次已不能用大伤元气来形容。 领头的男仙墨飞，不屑的笑了笑，很显然，他并没有被这笛曲所蛊惑，但不要紧，这紧紧是第一卷而已，剩下的八卷自然会要了你的命。 别说平安集团一个工厂被烧，就算整个集团被烧了那又如何？对她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大的风浪，多年来她几乎一直在逆境中生存，不断在逆境中寻求突破，这些事她经历过，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 在离开之后，她便跑到了娱乐室里，预备舒缓舒缓身心……娱乐室内。 “我会的，劳烦王嫂多照顾王兄。”这是最后的告别的了，若是有朝一日他回到京都，便是放过自己之时。 当然，在杀死那名修仙者前，金发中年人还要考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如果不能杀死那名修仙者呢？ 尽管陈双双眼圈通红，一再表示她不怕危险，但杜变还是将她留在奶娘家中。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怕云老等会对自己说教，所以才塞给了他一根人参。 才一分神，姬凌生就发现那心眼得比常人大十倍的剑士已经站在那处奇光旁，正探着脑袋细细打量，姬凌生放在入世镰刀上的手悄然松开，顺便松了口气，还以为见之愈奇，遇之愈险，到头来反而是自己多虑了。 （A1） - 灰喜鹊 - 余是 六岁的时候，她还有着与世不容的犟。 在泥巴地里翻滚，而后再独自爬起来，所做一切都为自己，所想之意皆随其心。 她的身边都是比她还要大的小孩，有的都已经快十五六岁了，却比她看着还要脆弱，整日处于惊恐状态，如同将自己困在躯壳里的刺猬，不想让人窥探，也不想从那铠甲里主动走出来。 对于其实什么都不懂的她来说，这份过于敏感的情感，是无效且浪费的。 但她也不是个好为人师之徒，在看到别人跌倒的时候，她不会跑过去扶起，但也不会出言嘲讽，只会静静的走开，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可即使叶晨自己觉得彻底斩断了这个麻烦，可是魏昭雯和他之间的羁绊，又这么会轻易斩断呢？ “额、王爷你吃完了吧？吃完我帮你撤了”，程央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她匆匆把碗里的东西吃完，简单的收拾了下桌子，跑了。 如今松鼠鳜鱼一出，含钏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且做鱼本就是含钏的拿手之一，大约是自己爱吃鱼，便很用了些心思琢磨，无论是哪处的方儿，含钏都做得有滋有味的。 至于上品宝器，则是具备了很特殊的物性。比如一个陶罐，不仅摔不碎且隔音隔热；一块精钢不仅不会生锈，且硬度和韧性都发生了奇异的改变。 由于白天的战斗太过于激烈，根本没有时间让陈峰好好的仔细研究研究自己的这个系统。现在正好趁着这个空隙，打算先把系统解剖一下，毕竟这可是自己日后立身安命的东西，沉下心来。 此时我头发湿漉漉的，很是狼狈，再加上因为刚才的溺水还有些心有余悸，被郑新光这么大动作拉扯着，身上也四处莫名得疼。 秦睿看到己方得几次进攻，强攻失败，偷袭再次失败，他没有办法，只能在心中呼唤秦云，大约呼唤了三次，终于等到了秦云的回声。 宝玉长到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下跪，而且一跪就是一大片，都是这白溪族长带的头。后面的白溪村人跟着族长跑出来，看见宝玉时都很诧异——这分明就是个孩子嘛。并非想象中的高人模样。 为什么不能首先选择进攻樊室国或帛室国呢？因为有赤望丘。赤望丘位于巴原最东部的边缘地带、樊室国与帛室国的交界处，与巴原上的另外三国并不接壤。 好在他们修为都不算是很弱，凭借着他们的实力，将落石尽数躲了过去。 这脚步声从他来时的山洞之中传来，由远而近，姬天急忙探出神识扫去。 “可不是你自己说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让我来找你的吗？”林风生气的道。 果然，他冲过去之后，身后重新凝聚出来的宝船并没有再管他，而是对着后面的大能轰击。 成了紫薇道兵，连心意都会转变，就算对方是自己的生死仇人，也会视其为主，一心维护，端的可怖。 “让开！都给我让开！”男子不断的喊道，一些来不及躲避的平民被男子直接撞到在地。而男子对于被自己撞到的男子，并没有丝毫的表示，依旧在策马奔腾。 他的身躯仿佛将要被碾碎，发出噼里啪啦的古怪声音，骨骼都想要碎裂一般。 闭上眼睛，索罗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死亡之力，尝试从其中领悟死亡规则的力量。 “章总，现在这部剧都拍摄完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这部剧叫什么名字？”刘菲菲好奇的问道，估计这也是在场所有参与拍摄了一个多月演员们的心声。 不过叶飞也不怕，他继续跑到广场上开始拉着boss的仇恨，众人还是疯狂输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