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醒来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一双瘦弱干枯的手死死捏在余渺的肩膀上,像一双鹰爪一般。余渺下意识想要挣扎,后脑处却传来灼烧一般的疼痛,让她眼前真阵阵发黑。 怎么回事? 她……是在谁的背上吗…… 余渺模糊了视线,但是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刺激着她的感官,自己仿佛在一叶扁舟上面,只觉得眩晕感渐渐强烈,最后体力不支,陷入黑暗之中。 余渺再次醒来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她意识回笼,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有些破败的由茅草堆砌起来的房顶。 她还没反应过来,争吵声先挤进了她的耳朵。 “你救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她可是偷了钱要跑的!” 这声音有些苍老,语气中全是怒气,甚至说完这句话还有几声木棍敲在地上的“笃笃”声。 余渺几乎可以想象到一个老奶奶气得敲拐棍的场面。 这句话结束之后有好一阵的安静,像是两个人无声的争执。 “你当余家还是以前那个家底吗?如今这个情况再养一个也困难!你当大郎看病,小文日后读书不要银钱吗?” 大郎?小文? “到底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白白养她这么多年!真是和她二叔学了个十成十!” 似乎是戳进对面人肺管子里了,这句话说完,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 “娘,就这一次了,到底养了这些年,等她好些了就让她走吧。” 一道疲惫的妇人的声音,语气轻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走。 两人的对话以这个妇人的妥协告终。 余渺敏锐意识到这个话里话外的“她”,应该就是她自己。 不对,“她”不是余渺! 那个“偷了钱要逃跑”的也绝对不是她,她记得她在去参加木雕展的路上飞机失事,连安排后事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现在一醒来自己就换人了? 余渺正想着这个身体究竟是谁的,脑海里就涌入了一大段记忆。 此人也是叫余渺没错,但这名字可是改过几次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处在后脑,原身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只依稀记得她是不知道被人从什么地方拐卖来的。 第一户买下她的人家姓赵,家中有一儿子,原身是被买过去做童养媳的。 原本家境也不错,原身长到十岁之后,赵家养父突然急病去世,后来家中情况便每况愈下,就把原身卖了出去,转手卖到了安平县泉亭村的余家。 原身有些沉默寡言,但胜在长得漂亮,只是年纪不大不小,卖去做妾太小,买来做当女儿又太大。 余家在泉亭村也算是有钱人家,原身的养父是这村子里面唯一的木匠,养个孩子也不是难事,所以才把已经十岁的原身买下来了。 养父原本没有孩子,原身到余家之后巧合般养母就怀孕了,余家一度觉得原身有福,待原身也极好。 两个人对话中的“小文”就是余家的小儿子——余文泽。 只是没想到历史重现,原身长到十五岁的时候,余大郎断了腿,余二郎便折腾着要分家,祖母周氏也气急攻心得了急病,这个家就这样垮了。 连着两次除了这种“家破人亡”的事情,原身在泉亭村的名声一下就臭了,都传言原身是个天煞孤星,克亲。 原身也算不上坏,只是听这传言听多了真的以为是自己有问题,便想着拿一部分钱远走高飞,一举两得——不连累余家,又能走出这个村子。 想法是好的,但是还没走出村子,在交界的林子里面就遇见了意外,连凶手的脸都没看清楚就被一块石头从后头打晕了过去,当场毙了命。 余家养母对她也不错,见她不在就立刻出去找,最后把一头鲜血的原身背了回来。 只是这身体里面的人换成了余渺。 余家如今穷的叮当响,余渺还面临着被赶出余家的窘境,要是想要留下来肯定外出赚钱,不然被赶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想明白了这一层,余渺面如死灰地盯着房顶上垂下来的一根茅草,转头看去,这个屋子简直称得上是“家徒四壁”,除了床就是一把椅子一张桌子。 还没等她想出来个对策,门口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微娘?你醒了。”那妇人端着一个破了个口子的瓷碗,脚步在门槛上顿了一下才走进来。 “微娘”? 余渺愣了下,这才想起来这似乎是自己的小名。 妇人虽然荆钗裙布,但是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用一只木簪挽起来,衣服打了补丁但也胜在干净。 拿着瓷碗的手瘦弱干枯,日日操劳在她手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她把那个瓷碗放在桌上,走上前把余渺扶了起来,然后便拿过碗要喂她。 余渺垂下头,看到碗里黄澄澄的鸡蛋羹。 心中猜测大抵是这家里仅剩不多的鸡蛋了吧。 这个朝代的物价也算正常,但是如今家里面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全靠着张氏——就是原主的养母给人家浣洗、缝补衣服挣些银钱。 养父断腿、家中还有个儿子的情况下还舍得给原身这个“天煞孤星”花钱,已经算是十分好了。 余渺张开嘴吃下张氏喂到嘴边的鸡蛋,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现在身体状况可是死里逃生,再不补充点蛋白质,真怕熬不过去了。 张氏沉默着,一口一口给余渺喂着鸡蛋。 碗空了之后才放下手,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张氏才开口:“这事情确实是你做错了,我们余家扪心自问没有对你不好的,何至于偷钱逃走。” 声音沉沉,但是语调平静,像是只是在陈述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但是余渺却下意识酸了鼻子,原身对这养母感情看来深厚,也不枉张氏总想着这个女儿。 “娘,她们说我是煞星,我不想连累了你们……” 说起这个张氏也沉默了下来。 村子里面流言四起,不过好在也就是余家自己出了事,没连累到旁人也不至于当面指责她,不过只是背后说些闲话而已。 “什么煞星不煞星的,余家什么时候相信过这些话。”张氏低声喃喃道,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余渺听的。 但是余渺大抵猜到一些,余家再往上数,原身的曾祖爷爷都是读过书的,周氏虽说是个女子,却不是大字不识。 “村里人都说,婶婶和堂弟也这么说,我实在不忍心连累家里,不如我自己出去谋些生路……”余渺补充道,原身的情绪上头,她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天煞孤星”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原身在外挖野菜捡柴洗衣裳的时候总能遇见他们,难免说些闲话。 余家养父此前并没有儿子,又因着做木工慢慢攒起来了一些家产,余家二郎就将主意打到了大房身上。 刚好堂弟余江泽正好是启蒙的年纪,便总催着让大房供着堂弟去读书,将来也好继承二房的家产再顺道给他们养老。 算盘打的啪啪响,祖母周氏心里门清,也不偏帮二房。 二房心思不正且贪得无厌,两兄弟平日能帮扶得上就相互帮衬着,帮扶不上也莫要因为这些东西结了仇才是。 恰巧有人牙子经过,便把原身买了下来,想着日后就算是立女户也好过让他们时时刻刻惦记,最后伤了亲兄弟的感情。 余大郎在服役修桥的时候发生意外断了一条腿,给了些赔偿远远不够治腿,二房提议再把原身卖出去得些钱来治病。 现在原身年纪也大了不少,现在若是卖出去绝对是大赚的。 周氏张氏和她余大郎不同意,二房就急着找里长分家,把祖母周氏也气病了,但也是勉强答应了。 这下这个本来还算富庶的家庭彻底垮了。 二房一家心眼小,日日在背后说原身的闲话,这个流言也就慢慢起来了。 张氏心里也清楚,只是“余渺”一声不吭偷了钱就跑,就算是事出有因,恐怕也在家人心中留了根刺。 “你头上的伤口可还疼?”张氏叹了口气,心疼地摸摸余渺头上裹着的白布。 余渺垂着眼眸,轻轻摇了下头。 张氏的手不细腻,但是抚摸过余渺头的力度却温柔,确确实实是母亲慈和的手。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让张氏以为伤口还疼,更加坚定了她的心思。 “微娘,不必忧心,那什么天煞孤星的无稽之谈我是不信的,你祖母和父亲也从未当过一回事,等午时我再和他们说说就是了。” 说罢这话拿起碗便转身离开了。 余渺看着张氏的背影还是有些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但是心里面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余家不信“天煞孤星”的说法,还有张氏做说客,那她留下这件事情就算是板上钉钉了吧。 她试探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白布,碰到的一瞬间就疼的呲牙咧嘴,疼痛也从头上转移到心里了,不光转移到心里,还转移到胃里了。 原身之前想给家里面减轻点负担,也不敢多吃饭,饥一顿饱一顿的,一碗鸡蛋羹反而让胃里面的空荡更加明显了。 余渺叹了口气,心中酸楚,她以前哪里受过这么大的罪,吃不饱不说,后脑还被人敲了一闷棍。 她暗暗握拳,别被她知道是谁打的她,要是知道了非得让凶手也尝尝这个滋味。 头上的伤虽然疼,不过也不妨碍她手脚动作。 张氏走了没多久,余渺就从床榻上下来了,床榻是木质的,上面铺了一层竹席——反正很硬就是了。 余渺在一览无余的房间里面走了走,看见床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蹲下看去,看见一个大木箱子。 余渺拽出来打开,里面只装了几件衣服,她随意翻了翻,突然提起一件衣服的时候有一个什么东西滑下去了。 “嗯?”余渺疑惑,这是什么? 她拿起来,只见是一个小玉佩,用红绳穿着,上面的花纹很是精美。 余渺被卖也不过是五岁的事情,之前的记忆模模糊糊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这玉佩究竟是什么来历。 莫非是之前在李家做童养媳的时候李家给的吗? 或者是原身亲生父母的东西? 余渺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应当不是。 原身是被拐卖的,自己身上要是带着这个东西应该早就被人牙子拿走了,况且原身拿钱逃走的时候也没带这个玉佩,应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余渺细细回忆,想从原身的记忆里面找出点蛛丝马迹,却越想越觉得脑袋疼。 看来记忆确实是损失了一部分,好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 余渺也没纠结太多,把箱子塞回原位,扶着床沿慢慢站起身来。 她刚迈出去一步,脑海里突然传出来阵阵电流声,像是什么东西漏电了一样。 余渺莫名其妙地伸手摸了摸脑袋,这伤得真的如此严重吗?她怎么像是幻听了? 那电流声越来越大了,余渺被吵得恨不得撞撞自己的脑袋,把这个无缘无故出现的声音撞出去。 这究竟是什么病? 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那电流声慢慢小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机械声音:“农子逆袭系统对接成功,现在发布第一个任务——赚取二十两银子,为巧儿治疗腿伤。” 系统? 巧儿? 巧儿是谁? 余渺犹豫了下,张口想问这个奇怪的系统,系统却抢先一步乱“滋滋”了起来。 和一开始的电流声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渺被振得歪了下头,眉心不禁蹙起。 这次的电流声只响了片刻便停下了,系统找补道:“——修正任务,赚取二十两银子为养父治疗腿伤——期限一月,逾期将强制扣除二十两。” 余渺:? “要是没钱你怎么扣除?”这还有强制一说? 机械声的系统一板一眼:“银钱不够系统惩罚,强制抵用所有物,直至完成惩罚。” 余渺刚才风轻云淡的表情现在才严肃起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所有物”的概念是泛泛的,也就是说“弹尽粮绝”的时候甚至可以拿器官来抵债。 或许……人也可以? 余渺扶着墙慢慢走出门,一边走一边问:“奖励呢?完成任务有什么奖励?” “请先完成任务。”系统的程序设置里面似乎回答不了什么问题。 余渺抬腿踏出门槛。 第一卷 第2章 弟弟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现在正是早春的时候,安平县隶属于虔州安远郡,细说起来属于江南道,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 余渺看看地上的影子,辨别了下方向便猜出了具体的时间,此刻约莫着是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多。 家里的地为了治病卖的差不多,分家的时候也分出去了不少。 但好歹还剩下几亩,现下家里没有能干活青壮年。 张氏和周氏便得赶个大早去地里面劳作,还得抽出空来浣洗和缝补衣服赚钱。 余渺又叹气,成为这个“余渺”之后,一天不知道要叹多少气。 院子不大,余渺一眼扫过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把比他人小不了多少的竹筐从背上卸下来,站在井边要打水。 这是他弟弟,不过六岁,就因为家里条件困难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余渺叹了口气,过去接过木桶:“我来吧,你这小个头可别栽下去了。” 她把木桶吊在绳上放下去,摇着摇杆把水拉上来。 余文泽没有说话,见这个活被抢了,蹲下把竹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余渺把打满水的水桶放在一旁,扫了眼竹筐里面的东西:“你清早去摘野菜了?” 竹筐被各种各样的野菜塞满,马齿苋、苦菜、蕨菜…… 还有几种余渺不认识的。 不过刚刚上午,余文泽竟然已经去摘了一波野菜回来了。 “要做什么?我来帮你。”余渺蹲在余文泽身边,看着对方动作。 余文泽摇了摇头,依旧一言不发。 余渺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记忆里面没有多少和这个弟弟相处的事情,自己也猜不出来这样是不是正常的状态。 毕竟记忆里面原主也有些寡言少语,只和张氏说的话稍微多些。 余渺自顾自从竹筐里面拿出野菜,学着余文泽的样子处理,两个人动作利索,没一会儿就都弄完了。 余文泽又站起来背起来了竹筐,作势要往外面走。 “哎……小文。”余渺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想找个竹筐和小文一起去,却听见旁边屋子里传来阵阵咳嗽声。 余渺转头看去,屋子门窗紧闭——咳嗽声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爹在那屋里。”余文泽声音很低,像是怕屋里的人听见一样。 余渺若有所思地点头,朝那边走去,拿起墙根底下的篮子,多站了一下听那屋里的动静。 那屋里安安静静,那一声咳嗽好像幻觉一般。 余渺提上篮子,跟在余文泽身后走出院子。 记忆里面对这个养父的事情也不甚清楚,只记得原身刚到余家的时候,养父似乎给她带过些小孩的玩意儿。 大抵待她也不差。 “你一般到哪里去摘野菜?”余渺放小步子跟在后面余文泽后面,步伐轻松随意,悠闲地四处看着这个新鲜的环境。 像是来旅游的游客一般。 余文泽略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她,余渺坦然迎上弟弟的目光:“你姐姐前几日伤了脑袋,记不清了。” “哦。”余文泽回过身给她虚指了指不远处的竹林,“后山大片竹林,这里面长了许多。” 余渺眯着眼远望了一阵,心念一动,春日可有笋吃? “现在这个时节笋也不多了,塘里的鱼也还小呢。”余文泽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略带可惜地说了句。 这小孩,有点老成啊。 余文泽路过柳树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抬头盯着刚刚抽了条的柳枝。 余渺跟着抬头看:“怎么?这上面有什么?” 余文泽指了指上面,然后努力踮起脚尖将一根柳条拽得弯下腰来:“我够不着,你帮我摘些柳条下来。” 余渺随手从边上给他折了几支:“你要这个做什么?” “编篮子。”余文泽心满意足地把柳条拿在手里,示范一样编了几下给余渺看,“你挎着的这个篮子就是我编的。” 余渺眉梢一动,抬起自己手里面的篮子看了又看,柳条之间细细密密缠在一起。 “年纪虽小,本事却不小。”余渺轻笑,又多摘了几条柳枝,“来,我和你学学。” 余文泽“啊”了一声,狐疑地瞟她一眼,“你脑袋真的被人砸坏了?怎么突然要学这个。”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往余渺那边伸了伸手,方便她瞧得清楚。 “怎么?‘我’以前不喜欢做这个?”余渺随口接了句,按照他教的很快编了一个底出来。 “不是不喜欢,是压根不稀罕和我为伍才对吧……”余文泽嘟囔了一句,然后转头一看,只见余渺手上动作很快,还没走到竹林,一个小型篮子的底部已经出现雏形了。 “啊啊!你怎么这么快!”余文泽急着又多拿了几根柳条,一时没拿稳都散在了地上。 他蹲下身去捡的时候,几颗小石子冲着他就飞了过来。 余渺注意到动静,只来得及往前走一步,伸出篮子挡在余文泽身前。 大部分石子都扔在了篮子里面,余渺抬头,只见一个看起来年岁和她相差不大、但身高却差出一大截的男子瞪了她几眼。 有几颗石子没有挡到还是寻着钻了过去,余文泽捂着头“哎呦”了几声。 他从缝隙里面看到人影,身形极快就躲到了余渺身后。 “余江泽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奶奶去!”小家伙脸都埋在余渺背上,说出来的话也闷闷的,毫无杀伤力。 余江泽? 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余渺脑海中有一个念头极快地一闪而过,不过目前的情况可容不得她细想。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煞星和我那吃不饱饭的弟弟啊。”余江泽双手抱胸挑衅道。 余渺看这家伙的眉眼好像和余文泽是有些相似。 “是啊,你知道是煞星还往面前凑,到时候克死你就得不偿失了吧。”余渺笑着接话,此话一出,这笑容带着头上的白布和苍白的脸色看起里都有些不怀好意。 对面脸色一僵,脚步悄悄往后挪动了一小步:“……看你连自己都快克死了,还是顾不上别人了吧。” 余渺伤的地方足够明显。 “估摸着是山神看不过去,才想动手除了你这祸害才是。”余江泽嘴倒像是淬了毒一样。 “你别胡说八道!”余文泽从余渺身后探出头来的,气势汹汹大叫,“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余渺受伤这事情,张氏背着她回来的时候,村里有不少人都瞧见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脑袋上这么大的伤口可做不得假,是非不全由人一张嘴说吗。 余渺嘴角的笑意慢慢落了下来,一丝淡淡的烦躁爬上眉头。 “我还当你们两个是上山给大伯母送饭的呢。”余江泽斜着眼睛往两人篮子里面一瞧,空空荡荡,“是我想岔了,你们家里老的老残的残,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怎么越发得寸进尺了。 “你说的是,你的孝心自然比我多,那想必你是要去为奶奶送些饭食了,我得赶紧去告诉奶奶这个好消息才行。” 余江泽脸上一僵,急急解释道:“你胡说什么?我自然有我的爹娘要孝敬……” 余渺打断他:“那你是为二叔婶婶去送的喽,我瞧你手上也没带食盒啊。” 余江泽自觉脸面挂不住,吵吵嚷嚷:“你在说你的事,你扯我作甚!” 余渺不耐:“若是你想给长辈尽孝就拿出些诚意来,光张嘴学着长舌汉的模样,若是传出去名声臭的就不是我了。” 余渺挎着篮子拉起躲在她身后的余文泽:“走了,不和傻子置气。” 余文泽自觉占了上风,临走还特意转头对着余江泽扮了个鬼脸。 只留下余江泽在背后咬牙切齿,这个赔钱丫头和讨人厌的堂弟越发难对付了! 余渺拉着余文泽往竹林的方向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她放下手里的篮子:“这片地是无主的?怎么摘?” “是无主的……”余文泽路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抬头看一眼,“你脑袋没事吧?” 余渺从竹子底下找到一小把蘑菇,听到他的问题的偏了下头:“怎么突然这么问?” “以前余江泽过来打我骂我你都不和他说这么多话的!”余文泽小碎步过去和余渺蹲在一处,掰着指头细数起来,“上次他在村子里就挤兑我,说爹死马上就要死啦;还有上上次,我跟着娘去镇子上的时候,他路上就拿小石子打我……” 余渺听得眉心微皱、 这么说来,余江泽这个人小恶不断,虽然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足够恶心人。 尤其是余文泽才是个六岁的小孩而已。 说来刚才就觉得余江泽这个名字熟悉,但是仔细想也不清楚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的,也许只是记忆的偏差吧。 余渺呼了口气,轻轻在余文泽头顶拍了两下:“别担心,有我在,他以后都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小孩把头埋在双膝之间,突然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闷闷道:“你才管不了他呢。” 余渺也没多说什么为自己辩解。 两人拿着小铲子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找着野菜。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余文泽挖着野菜突然想起什么朝着余渺叫喊道。 余渺打量着周围竹子的长势,懒懒地敷衍了一句:“你就当我是脑袋被打灵光了。” 小孩“唔”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突然道:“那还真该谢谢那个打你的人才是呢,可惜不知道是谁。” 余渺闻言从嗓子里面挤出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这傻小子。 她四下看了看,观察着土地的湿润程度。 她挑中一块微微鼓起的湿润土地,谨慎地拿着铲子从边缘慢慢往中心挖去。 余文泽把挖好的野菜放进自己的竹筐里面,凑过去看余渺挖笋:“你想吃笋?那倒是可以挖点,不过只能挖一点,再多挖里正大伯就要骂人了。” 他伸出小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余渺抽空看了眼,轻笑了一声:“知道了。” 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自家吃笋自然有自己家的林子田地,不过这公共资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不少人也愿意过来少带一点。 挖了没多深就看到笋了,余渺把笋挖出来放进自己篮子里,又把土地填了回去。 “爹……先前是做木匠的?”余渺想着记忆,便向余文泽打听。 余文泽点头:“是了,爹是十里八乡最好的木匠呢,城里的木匠也总请爹过去做活。” 眼神中满是骄傲。 余家日子好的那几年余文泽也记得清楚。 说着余文泽的小脸却皱了起来:“……爹腿断了之后脾气就不好,在家里动静大点也要骂人……” 难怪呢,在家里那会儿她和余文泽搭话他也一副小声的样子。 “那之前做木匠的工具呢,你可知道在哪里?”余渺问。 余文泽点点头:“西屋后面,连着厨房呢,爹的木料锯子都在那里头。” 余渺把最后一把野菜放进篮子里,站起身来。 “回去吗?” 余文泽用力点了点头,把自己装的满满的竹筐抱起来了,却转手就被余渺接过去背在背上了。 “哎!你还给我!我自己来背!”余文泽急着拽她,想把竹筐抢下来,却被余渺一只手按在头上压了回去。 “行了,快走吧,饿死了。” 第一卷 第3章 赚钱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先后推开栅栏踏进门去,周氏撇了眼余渺,嘴里不咸不淡说了句:“还知道做些活,药费算是没白给你花。” 冷哼一声就回屋了,到底不再开口说要把余渺赶走的事情了。 张氏赶紧擦擦手迎上去接过余渺手上的篮子,这个还没放下就急着帮她拿下来背上的竹筐。 “你头上的伤口还没好呢,就该在房里好好躺着。”张氏心疼得瞧她,“娘和婆婆说了,起先她说的也是些气话,当不得真的。” 余渺反手扶住张氏,笑着答道:“我知道的,娘不必忧心我,我的伤已经大好了。” 余文泽跟在后面,有些雀跃:“姐挖了条笋,我俩还摘了好些蘑菇回来呢!” “微娘挖了笋?那今日煮了来吃。” 余渺想着赚钱的事:“娘,爹的木料和工具我能用吗?” 一提起这个来,张氏的神情也有些紧张了:“微娘,那些东西都是你爹的命根子,可不能卖。” “娘,我不卖,我是想着学着爹打些东西出来,回头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卖些银子。” 听到不是要卖,张氏就松了口气:“你若是要用,还得去问问你爹才是,这些事我也不懂,不过你愿意学你爹应当是高兴的。” 余渺记忆里隐约记得余大郎几次想要教原身做木工,这木工手艺当今这年代也没有传男不传女的说法,只不过原身似乎实在没什么天赋,便也没学下去。 赚钱的事情也是迫在眉睫,余渺就不再耽搁,直接去敲响了余大郎那屋的门。 里面又传来几声咳嗽:“进来。” 余渺进去的时候药味扑了满脸。 余大郎正靠着墙在床上半坐着,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看,双腿都盖在被子下面,看不出情况。 余大郎脸色并不好看,眼下还隐隐透着乌青。 见余渺进来,撩了下眼皮,手里还假装随意地翻了下书:“一家人进来还敲什么门。” “哦,我下次不敲门就是了。”余渺从善如流,一屁股坐在了这屋里唯一一把凳子上。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的情绪在影响,她对着家人还觉得很亲切。 况且在记忆里面,余大郎对余文泽这个唯一的儿子管教严厉,但是对余渺这个女儿委实不错。 至少说话和颜悦色的,从来没发过火。 “听说……你想离开泉亭村?”余大郎索性放下书,“家里条件是不好的,但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总也不会把你卖了,你跑什么?” 余渺也不知道她跑什么。 “我不跑。”余渺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呆在家里?” 余大郎目光扫向她头上的白布:“在外头差点被打死了,就这还好好的?” 余渺干咳了一声:“我来可不是听您数落我的,您西屋里的那些东西我可都要拿去用了。” “你拿去用什么?那些工具都值不少银子呢,你再给我弄坏了!” 余大郎急了,差点把书扔她脑门上,生怕她“暴殄天物”。 “反正您整日在床上躺着也用不着,给我用也不算荒废了。” “小兔崽子,你爹我是断了腿又不是断了手!怎么用不着!” 余渺站起来往外走:“您也知道啊,那整日在床上做什么呢?尽快起来干活才是正事。” 说完话转头就走,连门都没关,留下余大郎一个人在屋里怔愣。 光迫不及待从门缝钻进来,总算驱散了一些屋里头的阴霾。 也不是余渺偏要“虐待”病人,只是听着余文泽的话他爹自从断了腿之后就有些一蹶不振。 那怎么行。 一个家的顶梁柱可也是精神支柱,要不然一家人净在这忧心了。 余渺知会对方一声,就径直走进了厨房后面的柴房,果然堆了一地的木料和工具。 她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木料,几方桃木整整齐齐码在一起,色泽均匀、软硬适中,拿来雕刻最合适不过。 现代的工具都轻巧,古代的工具虽然形态大小不太一样,不过在功能方面还是相差无几。 余渺拿起锯子在一方木料上试了试手感,手上随意量了下长度就切了块木料下来。 最简单最快速的是做簪子,但是她现在没见过城里面时兴的样式,只怕随意刻出来的样式不受欢迎。 单纯的素簪又赚不了几个钱。 余渺一边从灶台边上抠了块碳在木料上比划着样式,一边头脑风暴想着什么样式新鲜些。 江南道东面临海,这边吃鱼也比较多,不如…… 余渺从灶火里面拿出一根焦黑的木料在木料上简易勾勒几笔,一只鱼尾就显现在木料之上了。 她放下这个已经画好样式的木料,如法炮制又从那方桃木上切下来一块相同大小的木料。 古法素簪刚开始练手的时候就做过不少,现在再捡起来不过是轻车熟路,几乎是肌肉记忆。 但是这刻刀,柄是木质的,实在是笨重,而且古代的工匠很少会选择戴手套的。 一点不小心就容易划伤。 余渺一边皱着眉头一点一点削木料,明明是最简单的工作,险些给她累出一头的汗。 将来赚了钱先打一把轻薄的刻刀才是。 形状大致看得出来了,只要再细细雕刻出细节,拿磨石打磨光滑,再打上一层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还没等她雕刻出第二个簪子的花样来,外面张氏隔着门板喊她。 “微娘,出来吃饭了。” “来了。” 余渺随意应了一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手腕,到底还是先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家里现在确实没有多少余粮,五斤糙米两斤白面。 张氏运气好些能接到钱多的活计,一天也才七十几文钱,但更多的时候是没有什么生意,只能接绣房绣帕子的活。 一天赚的钱也就够买一斗精米,寻常人家哪里舍得。 连油都吃不起,一顿饭就算有再多的菜也是没滋没味的。 余大郎现下腿脚不便,吃饭的时候都是由张氏送到房里去。 张氏端了饭碗走进屋里,半晌之后却扶着余大郎从屋里慢慢挪出来了、 看见余大郎的那一刻,周氏坐在桌边突然就愣住了,然后反应过来之后才拄着拐杖去屋里又拖了一把椅子出来。 “哎呦!大郎今日可是要在屋外吃饭吗?”周氏花白着头发,却忙上忙下给她儿子操心,颇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余渺走上前搭了把手把余大郎扶到椅子上坐下。 余文泽巴巴凑上来给他爹拿碗筷:“爹,你腿好了?” 余大郎本来因为一家人低迷的气氛觉得有些不舒服,余文泽这一句话直接让他翻了个白眼。 “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也缓和了缓和气氛,余大郎道,“行了行了,都吃饭,我是腿断了又不是残了,还吃得了饭!” 余文泽缩了下脖子。 余渺看看张氏和周氏眼底泛着泪光,也有心缓和气氛,顺手给余大郎夹了一筷子野菜和笋。 “等着教教我那些东西怎么用,我光拿了一会儿手都要磨破皮了。” 这也不算假话,虽然原身在家里面也干活,但远远没有达到能一直拿着木工工具干活的成程度。 余大郎横眉:“之前教你偏不学,现在反倒用起来了!” 说完端起碗来吃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不要乱用,到时候伤到手就不好了,等晚上我教你。” 余渺心中划过阵阵暖流。 “爹你怎么不教我?”余文泽赶紧道,“你教会我我就能接你的担子了,以后我也做个木匠!” “你做什么木匠!”余大郎皱着眉头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等家里攒些钱你就去和先生念书!” 余文泽也不敢和他爹叫板,赶紧吃饭,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提起钱,愁云又笼罩在了一家人头上。 周氏出来打断:“行了行了,吃饭吃饭。” 余大郎重新拿起筷子却犹犹豫豫,最后朝着余渺说了句:“就教你些简单的活计,将来你多和你娘学着绣花,要是想念书,也攒着钱送你去。” 余渺也不争辩,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女子学院要价只会更贵,寻常人家哪里肯花这个钱,大多都是名门贵族家的小姐。 况且余渺以往可没少念书。 中午饭吃完,张氏和周氏休息片刻便又拿起针线在院子里面做起针线活。 余渺心思一动,上前问道:“娘,今日可要到镇上去?” “今日都过半了,明日一早才去呢。”张氏手中动作不停,“前几日的手帕也一直没卖掉,今日绣完这些就能一起拿去卖了。” 余渺点点头:“娘,到时候我去吧。” 张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氏先开口嘲讽上了:“怎么?你还没死心啊,光靠我和你娘绣手帕这点钱恐怕你还跑不出去。” 虽然偷钱逃走这件事家里人缄口不言似乎已经过去了,但是余渺心知若不解释清楚恐怕会一直是心里的一根刺。 毕竟这件事情是她有错在先。 “奶奶,您想到哪去了。”余渺在周氏面前蹲下,手握上周氏的粗糙的手,“我已经知错了,我对家里绝对是忠心耿耿。” 余渺甚至抬起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然后才软下声音像是撒娇一样。 “之前是我想差了,二叔说那样的话大家都护着我,我早该清楚我是这家里的掌上明珠,有奶奶和爹娘这样好的家人护着,我才不是神么丧门星赔钱货呢。” 余渺说话也用了点话术,有着故意卖惨和道德绑架的嫌疑,但是无伤大雅。 周氏抬手把她的手扒拉下去:“行了行了,说话我是说不过你,家里人都护着你,我再说下去,倒显得我胡搅蛮缠了。” 她说话虽然不看着余渺,但是话里话外意思退了一步。 毕竟余渺虽然犯了错,但也是受着伤回来的。 周氏点一两句见她知错了也就作罢了,毕竟养了这些年的丫头,说没感情是假的。 虽然这丫头以往沉默寡言很少和家里面这般讲话,不过这番遭了大难想开了也好。 余渺又围着周氏说了一阵子好话。 “那就你去吧,你年纪也大了,去城里见见世面。”张氏绣着花样的手突然顿了下,“你带着小文吧,他年纪小小这么沉闷也不是好事。” 余渺点头应下,随后去柴房把木头拿起来。 得抓紧时间把这两个簪子刻完才行,家里的饭用盐用油都少,再这样下去身体都养不好,更别说余大郎的腿了。 拖得越久越不利。 更别说还有个奇怪的系统任务。 余渺重新拿起有些重量的工具,照样在木料上面刻着样子。 鱼尾簪子已经打磨好,另外一支余渺照着竹子做了一支竹簪,竹节和竹叶都栩栩如生。 余渺举起手中的簪子在阳光下观察了下没有木刺,却被自己颤抖的双手吸引了注意力。 这身体力气实在是太小,要不是自己雕刻木簪的手法熟练,恐怕做一天也做不完。 她叹了口气,在房间里面随意找了一个破布把自己的簪子包好放进角落里面,这事情毕竟不好解释,余渺也懒得编瞎话,索性先藏起来算了。 她还想着再刻个闲章。 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的道理她自然清楚,她不熟悉这个时代的样式,不知道两支簪子能赚多少钱,若是少了些,去书院卖个闲章,富家子弟指头缝里面漏出来些应该也有不少。 打定主意就直接量好尺寸切了木料下来,工具有限,注定刻不了多精细的物件。 但是大致在印钮上做点巧思也不难。 余渺一边打磨着木料一边思索,古代阶级分明,或许许多动物都有不一样的寓意,不如还刻竹子,花样简单,对书院里面的学子寓意也好。 刚在印章上面动了第一刀,余渺思路一转,直接做成竹节钮更容易些,若是再挂一条与众不同的印绶,这身价应该也能水涨船高。 竹子的形已经刻了一次,熟能生巧,这个小印没费多少功夫就刻出来了。 淡黄色的桃木显现出竹节的纹理,节间凹凸不平和突出的竹叶在桃木上也不显得突兀。 余渺越看越觉得差了点意思,在这个小小的杂物间里面翻箱倒柜才找出来一个小罐子,她打开闻了闻。 白蜡! 但是已经见底了,只有薄薄的一层。 余渺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这个小罐子。 算了,木料也不是顶好的,再补充也是金玉其外,还是先看看印绶怎么解决一下吧。 家里的线应当都在院子里面绣花的张氏和周氏那里,但若是找张氏来为印绶做结饰,那她岂不是要和盘托出? 一个向来不爱学这些的女儿突然之间醒悟并展露出自己的天赋异禀,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她想不出好主意就先作罢,转手拿起木料比划着尺寸,打算再给余大郎打一副拐杖,也算是对自己这整整一下午有个交代。 拐杖朴素为主,不需要太多细节的打磨。 余渺动作快了不少,拿锯子将形状调整出来,再用砂纸打磨,成品便出来了。 虽然做的草率,不过扶手宽厚,圆形底托平稳,看得出功底。 余渺掸掸身上的木屑,拿着拐杖走出门。 第一卷 第4章 进城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文泽正蹲在井边哼哧哼哧揉搓着木盆里面的衣物,余渺愣怔片刻。 日渐西斜,余文泽头发从脑后垂下来一些,让余渺无端觉得有些孤寂。 她把拐杖往门边上一靠。 “你这力气洗的干净吗?还是我来吧。”余渺照例蹲在他身边想伸手接过这活,谁知余文泽一把把木盆往后拉了下。 “我洗的干净——你的手都这样了,能帮上什么忙?” 余文泽把盆里的污水往院子里一扬,随后换了净水,脸上还显现出一些嫌弃的表情来:“你去帮娘和奶奶绣花好了,” “行。”余渺笑笑,站起身就朝着张氏走过去。 她右手着实使不上力,想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余文泽这孩子年纪小小却细心,她手抖的幅度不大,这孩子却别别扭扭地关心她。 况且在被余江泽欺负的时候虽然嘴里面喊着要告诉周氏,真到了家里却怕家里人担心一句话都不说了。 果然还是他亲娘看着明白。 原先张氏说余文泽这小子沉闷老成她还怀疑说的是不是一个人呢。 余渺过去的时候张氏正巧将几条手绢都放进篮子里面,见她过来,锤了锤肩膀笑着道:“微娘,可琢磨出什么来了?” 余渺笑着指了指门边上的木棍:“给爹磨了一只手杖,粗糙了些,上不得台面,还得爹教我呢。” 张氏眯着眼睛虚虚看去,“哟”了一声:“娘倒是瞧着极好的,那扶手也像模像样的,和你爹打出来的也差不了多少。” 余渺注意到张氏眯眼的动作,自己接过来针线收拾:“娘就哄我,待会儿让爹瞧瞧才知道我不是胡说呢。” 张氏瞧着面前女儿手脚利索把自己用的针线都收了起来,把几张手绢都规整放进篮子里面,有些欣慰。 “行,就让你爹瞧瞧。” 瞧瞧这女儿也是懂事了,话也说的比以往多了,这怎么不算是否极泰来、因祸得福呢。 张氏说着就站起来去拿了拐杖,一转身往屋里头去了。 余渺心里笑笑,收好东西就向着厨房去了。 周氏年纪大了,眼睛也不是很好,绣花样手也不如张氏的稳,绣两张就忙活饭了。 “奶奶,好香啊,这普通的米面怎么到您手里就是美味珍馐呢。”余渺十分夸张深深吸了一口气。 周氏不咸不淡道:“这也不是精米,不过是二十几文钱一升的糙米而已。” “那也香。”余渺笑着上前端碗盛粥。 不是假话,她是真的饿了,本来这饭食少油少盐,她还做了一下午的活,不饿才怪。 等他们布好碗筷,张氏扶着余大郎走了出来,余大郎手中还拄着余渺做的拐杖。 周氏一眼就瞧见了:“这拐杖瞧着不错,哪里来的?” 余大郎脸上是难掩的高兴:“娘,这可是微娘打出来的,我就道是这姑娘聪明,平日里捡着我的书读了读,如今也做得像模像样的。” 他是只字不提原身一开始学木工时候笨手笨脚的样子,只捡着好处夸。 周氏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余渺一下午在工房瞎折腾还真能折腾出点门道来。 “行了。”周氏用难以言说的表情看了余渺几眼,把碗往桌上一放,“吃饭。” 余大郎惦记着教余渺木活动事,急上来甚至多吃了一碗饭。 余渺用木料细致,切的痕迹也规整,以至于余大郎一进去又稀罕地瞧了半天。 “我就说女孩子做事情细心,以往木匠屋子里面都乱糟糟堆成一片,微娘收拾得整洁,说出去不得让那帮家伙羡慕死!” 余大郎高兴地哈哈大笑,觉得自己一直隐隐作痛的腿似乎大好了。 他还没忘记正事,在余渺搀扶下略有些艰难地坐到凳子上,招招手:“来,这有你爹之前打的凳子,你来看看结构。” 余渺顺着他凑过去看,是很精细的榫卯结构。 她专攻雕刻方面,对于榫卯不过初学时看了些书,并不是很了解。 所以此刻听得十分认真。 余大郎见状心中更加得意,以后谁说他女儿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就直接拿拐杖敲那人的头! 明明这女儿懂事的很。 之前做错事情无非是被老二一家的长舌妇伤了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更别说他这个年纪尚小的女儿了。 * 夜幕已深,家家户户熄了炊烟。 余渺趁着张氏在灶房收拾东西的空档走了进去。 张氏回头瞧见她:“怎么还没去睡着?你伤还没好呢,多歇着才能养好伤。” 余渺变戏法一样从自己怀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竹子印章:“娘,我今儿悄悄刻了个章,还少个印绶,您待会儿顺手给我编个结呗。” 张氏接过余渺手里面的印章仔细瞧了瞧,真心实意道:“你刻的真好,真该叫你爹瞧瞧,我的微娘做什么都好。” 随后从柜子里面没拿出来针线:“你要什么样的结?娘现在就给你编。” 余渺愣了愣,预想中的问题张氏一个都没问,她准备的回答也丝毫没有用武之地。 “娘看着编个梅花结就行。”余渺跟在她身边,“明儿去城里的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卖出去,要是能行我就多做些,这样爹的腿也能看病了。” 张氏没把余渺的话真当一回事,但是这印章的做工她还是看得出来不同的。 “别担心你爹的腿,万事都有我和你奶奶顶着呢。”张氏说着说着还是有些好奇,“微娘的手这么巧?那日后你爹的衣钵也算是有人传承了。” “可不是。”余渺笑着接话,“指不定能卖许多钱呢。” 张氏三两下就把印绶编好了,余渺把印绶穿在印章上,翠绿的梅花结衬着竹子印章也像模像样的。 余渺满意的瞧了瞧,这才塞进自己衣袖里面踏实地回屋了。 刚躺在枕头上就感觉到床板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她的肩膀,她坐起身掀开,底下放着一个淡紫色绣着花样的荷包。 余渺微微皱着眉头拿了起来,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家的。 可别是什么人拿来陷害人的。 荷包里面放着几块碎银子,还有一张纸条。 余渺展开纸条,一个字一个字看过来:报酬三两,晦日望山湖。 什么报酬? 莫非原身之前一直在帮这个人做事?望山湖是何处? 余渺失去了原身一部分的记忆,如今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打算用这几块银子,来历不明的钱用了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自己先去城里瞧瞧有没有赚钱的机会,若是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方,拿出来应个急也行。 反正是“报酬”。 余渺把荷包一整个塞到了床底下的木箱子里面,这件事情回头再说吧。 第二日一大早,余渺心中藏着事也睡不好,天蒙蒙亮就醒来了。 收拾好出去,张氏带着余文泽在院子里面收拾东西。 “你这就起了,我刚要去叫你呢。”余文泽刚把鸡喂了,压低声音,眼睛圆溜溜地瞅着爹那屋。 余渺接过装着手绢的篮子,张氏又往她手里面塞了十文钱:“去了城里若是想吃些零嘴就买,别舍不得花钱。” 张氏一早就给篮子里面装了两个饼子,但还是担心孩子们在城里饿着。 余渺“哎”了声,把十文钱装进了自己腰间的布兜里面。 她没打算花,但是不收下张氏又惦记。 门口余老汉的牛车已经在等着了,牛车上还坐着两个年轻的女人。 余渺带着余文泽上了牛车。 旁边看着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一直瞧着她:“我记着,你是叫微娘吧,你大名叫什么?” 余渺抬头看了看和她搭话的人,翻了翻记忆没想起来这个叫什么:“大名余渺。” 难得有人知道她姓名还不躲的,不是她谦虚,这村子里面谁不知道她“煞星”的名头? “余渺。”那人念了念,朝她笑,“好名字,长江渺渺烟波绿,我就叫你渺渺吧。” 余大郎和张氏给她取渺是微小的意思,农村人起这样的名字好养,不会显命贵。 这姑娘嘴里面的渺渺可不是这个意思意思。 “随你。”余渺点了下头,“你念过书?” 对面的姑娘眼睛闪了闪,白净的容貌上显露出一点震惊来:“我叫周惜月,是周思远的妹妹。” 余渺眨巴眨巴眼睛,很熟悉的名字。 周思远,这个人她知道,村子里面很有名。 是个读书人,前不久刚考过童生,在城里的书院念书。 不过,余渺现在更应该注意的是周惜月这个名字。 原来她是穿书。 余渺面上不露声色,朝周惜月道:“周童生的妹妹,难怪了,我说这村子里居然也有气度不凡的姑娘。” 好话谁不爱听。 周惜月白净的脸微微红了起来,连连摆手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不过多读些书,哪里担得起这几个字。” 余渺垂眸,没有接周惜月的话。 她原本是想试探一下现在周惜月的时间线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不过两人并不熟悉,若是单单凭借原书剧情其实是分辨不清的。 因为周惜月走的是小白花路线,人设似乎从头到尾都是都没有变化。 周惜月和余渺搭话:“你到城里去做什么?” “娘绣了帕子,让我到城里去卖。”余渺轻轻颠了下手里的篮子。 周惜月还没等余渺问她,倒豆子一样把话全交代了个遍:“娘让我去给哥哥送东西,顺带还得去二伯母送衣裳,我娘衣裳做得好,渺渺你要是想做衣裳也来找我娘吧。” 余渺从善如流点了点头。 牛车上一直没开口的那个年轻妇人总算开了口:“周姑娘,以后我也去找你娘做衣裳可好,我正扯了一匹布不知道找谁做呢。” 周惜月没有不答应的:“自然好,回头秀云姐你拿了布来,我娘一定给你做好看。” 余渺看过去,那个叫秀云的女子朝她也点了点头,瞧着是个文静的性格。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安静下来了,也给了余渺好好思考的时候。 原书周惜月是卫国公家的亲生女儿,可惜被人调换才到了江南村子,不过周家也待她极好。原书男主萧晏州是恭亲王世子,算得上皇亲国戚。 原书内容就是这位皇亲国戚在真假千金之间的情情爱爱,最后以郡王身份夺去皇位迎周惜月进宫当皇后,当了皇后之后又和后宫女人争来争去。 其他的事情几乎没写。 谁知道原书的“余渺”是个什么人物。 她顿了下,突然福至心灵,之前就觉得余江泽这个名字很熟悉,仔细想了片刻原来是那假千金边上的狗腿子,总在关键时候给那假千金出些馊主意。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穷乡僻壤的人怎么和那京城的人扯上关系的。 不过既然原文中没有说余渺的事,那自己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余文泽一上牛车就迷迷糊糊小憩着,到了城里之后才东瞧瞧西看看,只不过还紧紧捏着余渺的衣袖不肯松手。 余渺不认识路,想和余老汉问问道,一转头牛车早就走远了。 余渺无奈,朝着路上刚支起摊子的大娘问路:“大娘,你可知道绣云坊怎么走?” 大娘忙里偷闲给她指路:“直着往南走就是了,差不多半里地。” 余渺和大娘道过谢,领着余文泽一路边走边看到了地方。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女掌柜刚打开店门。 余渺进去有礼道:“掌柜,家母张玉华绣的手帕一共十二条,您点点数。” 掌柜拿起手帕瞧了瞧上面的花样,很满意道:“你是玉华的女儿?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呢,玉华的花样一向绣的很稳,喏,二百一十六文,你点点数吧。” 余渺点清楚把一堆铜板都放进了布兜。 掌柜又说:“现在行情不好,之后你娘再绣帕子就是十四文钱了。” 说着拿出一些手帕布料来:“可还要些?” 余渺点头:“劳烦掌柜再拿十条吧。” 张氏绣帕子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余渺多赚些钱张氏就少绣一些,别再因为这个熬坏了眼睛。 “掌柜,附近有没有饰品铺子?” 掌柜正翻看着账本,头也不抬:“你要买饰品得再往南走走。” 余文泽跟在余渺身后掰着指头数了大半天,最后抬起头:“我回去之后也和娘一起绣帕子吧,还挺赚钱的。” 第一卷 第5章 书生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渺笑出了声,余大郎要是听到余文泽的话恐怕又要吹胡子瞪眼骂他没出息了。 但是余渺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没出息的事,那可是能靠着吃饱饭的手艺。 “你回去问问娘,看娘愿不愿意教你。” 余渺领着余文泽迈步走进饰品铺,这铺子叫玉韵阁。 这店铺装潢精致,打眼看过去饰品种类极多,余渺直接朝着簪子的柜子走过去了。 簪子有木质的印制的,都整整齐齐摆在柜格之中。 瞧着就十分富贵,余文泽紧紧捏着余渺的衣领,觉着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想逃走。 女掌柜立即迎了上来:“姑娘要看些什么?这簪子都是新上的。” 余渺大致看了看簪子的样式,金簪银簪花样倒是华丽,只不过数量不多,大概是这小县城有钱人也不多的缘故。 随后她不动声色打量了下这掌柜身上的装饰,她身上头上装扮的基本都是简单花样的饰品。 余渺心中了然。 “我是有生意要和掌柜谈。”余渺道。 掌柜一听这话,下意识把余渺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你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余渺从篮子里拿出来自己昨天雕刻的两只木簪,她对自己的手艺肯定是有自信的。 “掌柜对我的簪子可感兴趣?” 簪子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鱼尾和竹叶,掌柜拿到簪子的下意识就赞叹了一句:“这手法真是老练。” 不是掌柜瞎说,她也是识货的人,看得出来这木料算不上好,甚至已经算是老木料了。 一个连腊都没打的簪子这个做工确实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 掌柜虽然瞧着簪子好,但是毕竟是要做生意的。 “姑娘,你这做工不错,但是木料太次,我若是想卖,还得在上几次腊才行呢。” 掌柜挑了些毛病出来,翻来覆去又对这花样说了一句:“你这花样简单却新颖,可怪就怪在太新奇了,若是没人喜欢这花样,可就砸在我手里了。” 余渺任凭这位掌柜挑簪子的毛病,愣是一声不吭。 掌柜见余渺不做声心里揣测大概是自己砍价砍得太狠了,干咳了两声:“姑娘,一百文钱,两支簪子我都收了,你看如何呢?” “掌柜说的是,我这簪子除了样式和做工其他的不值一提。”余渺以退为进,“但我手头紧,若是上好的木料一时半刻也买不起。” 余渺抬眼,眼神中满是真诚:“若是掌柜提供些门路,将来我刻出来的簪子只要三成可好。” 掌柜这下也回过味来了,原来是想用自己作坊的木料来刻。 不过这样也算是一个比较划算的买卖,她工坊里面的匠人都是些大老爷们,全照着册子现有的样式刻毫无新意。 况且余渺虽然用自己的木料来刻,她把这个人收下之后,以后的新花样岂不是都有保障了? 掌柜心思百转千回,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来:“那自然是好的,只是姑娘做的花样……” 余渺明白了掌柜的意思:“自然任凭掌柜取用了。” 掌柜立即喜笑颜开,当即带着余渺往后院里面走去。 工匠们还忙着做首饰呢,瞧见掌柜带了个长相白净的女孩进来都好奇得抬眼瞧了瞧。 掌柜道:“我姓玉,你叫我玉掌柜就成,这木料不少,你看着挑吧。” “我家住泉亭村,恐怕不能时常来掌柜这里。”余渺挑了块一尺长的桦木,在手里掂了掂道,“我隔几日给您送一次可好?” 顺便来拿她簪子的分红。 余渺看了看这些工具,拿起一把小型的刻刀:“这刻刀我也一并借走,等下次来时再还给掌柜吧。” 有现成的便借来一用,她初来乍到,不知道去何处做刻刀,就算定做了也要个几日才能拿到呢。 掌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是想到余渺家里可能并不富裕,到底还是把之前说的一百文拿给余渺了。 “你放心吧,簪子赚的钱肯定比一百文多,到时候多的再补给你就是了。” 余渺眉心微动,显然也是想起来掌柜和她砍价时候说的话。 玉掌柜倒是不甚在意,爽朗一笑:“生意人嘛。” 直到出了玉韵阁,余文泽才悄悄说:“你那里来的簪子?才两个簪子就能赚一百文,竟然比娘绣帕子还挣钱!” 余渺摸了摸他的头:“是你姐姐我昨天一下午刻出来的,这事情你暂且别告诉爹娘。” 余文泽小鸡啄米般点头:“我不说,你教教我吧,我回头和你一起刻,你也别告诉爹。” 他还记得他爹色厉内荏的模样,可不敢在他爹面前说要学这些了。 余渺看了看他的小胳膊小腿:“你真要学?” 余文泽又是小鸡啄米般点头。 余渺没回答他的要求,转而问起来:“饿不饿?” 一早上走了两个地方,余渺早就饿了。 话音刚落,余文泽肚子就响起雷声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娘给带了干粮,我忘记吃了。” “那就别吃了,吃些好的吧。”余渺带着他往摆摊人多的地方去。 旁边就是卖包子的摊位,余渺上前问道:“包子怎么卖?” 摆摊的大哥道:“素的一个一文钱,肉的一个两文钱。” 余渺点头:“拿两个素的两个肉的。” 余文泽一听这话慌慌张张拉住她:“太贵了!咱们还是吃干粮吧,要不然回去爹该说了。” 穷人是不舍得在外头买吃食的,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哪里见过余渺这种刚赚了钱就要往外花的人。 余渺直接递了六文钱过去,按下余文泽拉她的手:“赚了钱不就是要花的?” 随后拉着愁眉苦脸的余文泽往馄饨摊子上走,随后直接大手一挥掏出来十二文钱买了两碗馄饨。 馄饨皮薄,瞧着晶莹剔透的样子,汤上飘着点点油花甚至还窝了一个鸡蛋。 余文泽闻到馄饨鲜香的味道就说不出来话了,胃里面的馋虫时时刻刻勾引着他动筷子。 他没忍住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鲜香顿时在味蕾上面爆开。 余渺吃的也是舒心,胃里面一直空空如也现在被一碗馄饨安抚下来了,那包子皮薄馅大,她直接几口吞下去祭了五脏庙。 余文泽也是吃的都没功夫再说他,直到吃的饱了残存的良心才回归了。 他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包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背篓里面:“带回去给爹娘和奶奶吃。” “待会回去的时候再买几个就是了。”余渺从来不在吃上面苛待自己。 再说系统那个任务,一个月的期限赚够二十两给原身的爹治腿,那么在这一个月的期限之内,原身父亲的腿绝对出不了问题。 系统怎么也会把病情拖住不再恶化,不然一个月之后就算赚够二十两也没用了。 余渺朝忙活的女人招了招手:“大娘,和您打听一下,最近的书院在哪啊?” 做馄饨的大娘看了看这个姑娘,以为她家有人在那里念书。 “百川书院,就在旁边了,拐个弯就到了。”大娘伸手指了个路,“不过晌午书院快下学了,到时候有不少人来这里买吃食呢,你若是找人就再等等吧。” 余渺道了声谢,就真的打算在摊位上等了。 余文泽左右看看,问道:“咱们要等什么?晌午家里也该做饭了。” 他还惦记着赶紧把包子拿回去给爹娘奶奶都尝尝呢。 余渺没和他说,只是拿出来昨天的竹子小印让他看了看:“好看吗?” 翠绿色的梅花结在上面点缀着。 余文泽老老实实点了头:“好看。” “这就是了。” “你什么时候刻出来的?不会还是昨天下午吧。”余文泽疑惑。 余渺点头。 “那这个能卖多少钱?有簪子卖的多吗?” 余渺摇头。 这个确实看运气了,印章文人用的多,和簪子不一样。 自负自傲的文人把印章看成是自己的标志象征,自然也不会买如此便宜的。 余渺不说余文泽也不多问,做着一口一口喝着馄饨的汤。 等了没一会,路边就走来了一堆成群结伴的书生,余渺没有立刻站起来,反而观察着合适的人选。 不一会儿才带着余文泽站起身来,直直冲着一个书生走了过去。 那书生头上梳着发冠,衣服洗得有些发白,不过胜在整洁而且没有漏洞。 他身旁还跟着一个有些坡脚的书童。 最重要的是,余渺瞧瞧那人的脸,鼻梁挺拔、嘴唇微薄,应该是一副凶相,但是网上看多情的眉眼中和了那副冷淡,反而显得整个人温和了下来。 这大抵是这群书生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了。 “这位公子留步。”余渺赶上去唤了一声。 那位男子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有礼道:“姑娘找在下何事?” 余渺二话不说从怀里拿出来那枚竹子小印:“我看公子的气质和这枚印章最为相配,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给他它一个家呢?” 那书生的脸肉眼可见的僵住了,不得已拿起来余渺就差塞到他手里的印章看了看。 “似乎是……不大合适。”那书生看了看印章底部,“我不曾认识会雕刻的人,这印章……” 余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边从背篓里面拿出来借玉掌柜的那把刻刀。 “先生若是有想要的字样,我现刻上就是了。” 书生还未说话,旁边坡脚书童挡在了她面前:“你这人,怎么还强买强卖呢?我家公子不缺印章……” “巧儿。”那书生唤了一句堵住了书童接下来的话,随后朝余渺一笑,“那就麻烦姑娘帮我刻个‘谢’字了,不知道姑娘卖多少钱呢?” 余渺朝眼前叫“巧儿”的书童勾唇一笑,然后接过印章,手特别稳当便用阴刻在印章底部刻上了“谢”字。 “公子觉得值多少就给多少就是了。” 余渺没有直接要价,而是把选择权直接交给了眼前这位并不富裕的公子。 余渺倒不是真的看这位书生的长相选的人,看穿着这位公子家境并不富裕,但是出入书院却还能带着书童,可见是家庭中落。 那书童身后的书框里面背着的不只是书,还有露出一点边的卷轴——画卷,亦或是书法卷轴,这种情况定然是拿去卖钱的。 只要是拿去卖钱,余渺便有机会卖出去。 之前也说了,余渺的印章虽然做工精良,但是木料实在一般,给有钱人家的公子人家也未必愿意花小钱买一个不值的物件。 但是面前这个公子…… 只能说,她赌对了。 “五十文可好?”那书生温和着语气和余渺商量价钱。 余渺也不提价,干脆利落地点了头:“可以。” 那书生示意巧儿给她数钱,巧儿数出五十文钱没好气地拍在余渺手里:“给你!要不是我家公子心善,你能卖出去才怪呢。” 余渺也不争辩,接了钱就附和巧儿的话:“是是,我就是知道你家公子心善才卖给他的。” 巧儿“哼”了一声,转身一瘸一拐地跟上了自家公子。 “公子,你买她的章做什么?卖章的店铺比比皆是,何必买这么一个……”巧儿思索片刻从自己匮乏的词库里面选了个词出来,“刁蛮的姑娘手里的。” 那书生摩挲着叶子的凸起:“巧儿,别在背后说人闲话。” 巧儿“哦”了一声闭上了嘴。 那头余渺也吐槽了一句:“巧儿?怎么听着耳熟?像是个女孩的名字。” 随后揉了余文泽的脑袋:“走,去东市买点东西咱们就该回去了。” 说着先把余文泽心心念念的包子多买了四个肉的,随后就跟着人流去东市了。 东市这边的集市更多的是卖菜肉的,好不容易赚了钱先买些肉来吃吧。 余渺舔了舔嘴唇,算了,肉包子都买上了,再买肉就太奢侈了。 她是赚了钱,又不是发了大财。 余渺瞧见卖鸡蛋的婆婆:“婆婆,鸡蛋怎么卖的啊?” “一文钱三个,四文钱十个。”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销售套路都没变。 余文泽关键时刻又拉住她了,这次可坚定多了:“家里的鸡还下着蛋呢!你买鸡蛋做什么?” “会下蛋也今儿也下不出十个蛋来。”余渺拍拍余文泽的手,“婆婆给我拿十个蛋吧。” 第一卷 第6章 缘由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文泽根本拉不住余渺,只好眼瞅着余渺买了十个蛋之后放进了篮子里面。 余老汉的牛车已经在来时候那个路口候着了,周惜月和秀云也早等在上面了。 余渺对时间没个概念,只知道差不多中午时分回村,她瞧着日头也只能估摸个大概,谁知道差点耽误了时候。 她立刻抱歉道:“实在抱歉,不熟悉城里的路,所以才迟了些。” 前头赶牛的余老汉“哼”了一声,这事也就罢了。 余渺摸了下耳朵,她怎么觉着这余老汉对她有意见一样? 莫非原身之前做过什么事? 周惜月朝余文泽招招手:“小孩,你坐过来些。” 余文泽先是看了眼余渺,见余渺对他点了点头,才挪着屁股坐过去:“周姐姐好。” 余渺不认识周惜月,余文泽可认识。 之前爹也没少拿周思远念书的事情说事,耳提面命就是希望余文泽立个大志向,别一心只想着在农村讨生活。 周惜月摸摸余文泽的脑袋,变戏法一样掏出两块饴糖:“姐姐给你吃糖。” 余文泽不敢拿,余渺也有些犹豫。 糖也算贵重的东西了,她今儿不过刚和周惜月认识,收人家的东西也太不知礼数了。 周惜月道:“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你敢拒绝一个试试!” 她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个娇嗔的表情,虽然是自来熟的话却并不让人讨厌。 余渺也跟着露出个笑:“姐姐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余文泽这才把饴糖收下,还拿出一块放到余渺手里:“你也吃。” 余渺看余文泽头顶的发旋,反手又把糖塞回去了:“你自己吃就行。” 车上又不是就他们三个人,还有一个不知道姓什么的秀云瞧着呢。 余渺要是收了糖,那把周惜月置于何地,不过是给孩子的玩意,都是大人也不贪这一口,但要是大家都有,谁没有就格外明显了。 况且……不知道是不是余渺的错觉—— 她总觉着秀云的眼神总明里暗里瞧她,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篮子里面的包子味道太大了,明明她已经很注意盖严实了。 一路上很快就到了泉亭村了,临走的时候余渺特意问了下周惜月家的方向,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还个人情。 余渺和余文泽推开家里的栅栏门,张氏马上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帕子站起来。 “微娘和小文回来了!” 张氏上前卸下背篓,掂了掂感觉到重量不对,打开背篓里面蒙着的布才看见下面的四个大包子和十个鸡蛋。 “这这……”张氏瞠目,惊讶得没说出什么话来。 余渺正要解释,忽然瞧见张氏眼睛里面似乎有泪光闪烁着,立刻上前关切道:“娘,怎么了?” 张氏不想让余渺瞧见她软弱的一面,急忙抹了眼泪,装作平淡的语气道:“你这孩子,家里鸡会下蛋,买这么多……” 周氏也拄着拐杖慢慢悠悠走了出来,走近了才知道余渺买了一堆东西回来,气得敲拐杖:“你……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家里你喝的药、你爹的腿哪个不要钱!” 余渺这才回过味来,她们是担心自己花钱花多了。 她走上前扶着周氏和张氏走回椅子上坐下,自己缓缓讲着:“家里的鸡会下蛋也下不出这么多来,家里若是再吃得不好,怕是爹身子还没好咱们就都熬垮了。” “再者说了,娘给我的钱和卖帕子的钱我可是完完全全带回来了。” 余渺一掏腰包拿出来张氏卖帕子赚来的二百一十六文和之前离家的时候给她的十文钱零花,还多拿出二十文钱来补贴进去。 张氏眼泪收了回去,怔怔看着手里面的一大把铜板:“……这,微娘你昨日的印章可是卖出去了?” 余渺点头,余文泽之前看着自己奶奶和娘生气了没敢做声,现在说开了他也添油加醋。 “可不是!就这么小——”余文泽伸出手比划了下,“就卖了五十文呢。” “五十文。”张氏惊叹,随后又高兴得有些鼻酸,“我就知道,什么煞星,不知道是谁编出来胡吣,我们微娘是个有福气的。” 周氏也有些惊讶,但是也不会张氏那样说些软话,只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张氏站起身来:“夕食咱们便炒几个蛋,许久没沾荤腥,给你爹也养养身子。” 说着脚步轻快就朝爹那屋去了,想来是要报喜。 一家人还是麻利的干活,但是似乎在空气中也有隐隐约约的期待。 余渺则是一头钻进了木工房,拿着从玉掌柜那里支取来的木料,仔细研究着花样。 其实她和古代的工匠比起来的优势就是更加细致的工艺和现代化的样式,要说更加繁琐华丽的也不是不能做,但是做出来费事恐怕料子也比不过。 还不如多下点巧思。 不说别的,就冲着玉掌柜给她这个女木工的面子,她也得好好琢磨。 这次便在簪子尾部刻一轮弯月,余渺刚要下手便顿住了,古时人们讲究意象,残月到底不如圆月。 但是圆月…… 若是没有颜色合适的颜料,恐怕看上去有些突兀。 余渺打消了这个念头,直接构思起来下一个簪子的样式。 若是从意象这个层面来考虑的话,簪子也有许多家中丈夫买来讨妻子欢心的,既然不如借用一句诗句:“在天愿做比翼鸟……” 余渺紧急打断,这个诗的寓意可不好啊。 不过没一会儿她就说服自己了,这个诗句的典故到后来基本很少有人提起,只用来夫妻之间情比金坚的含义。 更别说这个朝代根本没有这些所谓的诗句,她借用一下含义而已。 余渺拿起桦木,直接在上面勾勒出羽翼的形状,用从玉掌柜那里借来的刻刀下了第一刀。 体量小的刻刀就是好用,余渺如有神助,直接把整体形状都刻下来了。 雕刻了一点细节之后她突然听到有节奏的“哒哒”声,她反应过来是拐杖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木头就出去迎余大郎。 “爹。”余渺顺手扶在余大郎胳膊上。 余大郎也是听张氏说的太过夸张,忍不住过来瞧瞧余渺的动作。 明明那天他这个女儿才刚和他学了下拿刀,怎么反手就刻出来了一个章,竟然还卖的出去! 实在是匪夷所思。 余大郎干咳一声:“你忙你的,我就过来看看。” 余渺点点头,然后从善如流坐下接着雕磨自己的簪子。 她知道自己既然有要靠这个赚钱的心思,就不能一直瞒着一家人,还不如一点一点都告诉他们。 余大郎在一旁静静瞧着,越瞧越惊心——他这个女儿的手法比那些老木工都精湛,要么是干这一行干了许多年,要么就是他女儿就是个天才。 这个不过十几岁的丫头上哪弄十几年的工作经验去,肯定就是天才没跑了! 余大郎在心里想了好些合理的解释,却是酸溜溜来了一句:“我听你娘说,你昨日刻了个印章?怎么没拿来给我瞧瞧?” 余渺忙起来都忘了这屋里还有一个人。 “按理说应该拿给爹瞧瞧的。”余渺抿嘴笑了下,似乎有点少女的羞涩,“但是我觉着功夫不到家,不敢到爹面前班门弄斧。” 余大郎被这一番话说的也是心里酥酥麻麻的,还是头一遭自己断了腿之后还有人和自己说这种话。 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自己懂事的女儿,这心一下子好像被泡进了温泉里面一样。 余大郎使劲收敛了笑意,装作严肃道:“咳……那之后的也得先拿来给爹掌掌眼,省得你在外面被骗了!” “嗯,那肯定的。”余渺重重点头附和。 * 夕食总算丰盛了些,一人拿着一个大肉包子吃的津津有味,许久没沾荤腥,连鸡蛋也吃的格外的香。 周氏道:“赶明儿再去镇上请一回大夫给微娘和大郎瞧瞧病吧。” 张氏应了一声:“哎,这会钱多些,应当能多买几贴药喝着。” 余渺想起来了:“娘,衣坊的掌柜说,以后绣的手帕就按十五文钱算了。” 张氏闻言面露难色:“原本十八文钱也赚不到多少,现在怎么越发少了!” 余文泽把余渺上午卖帕子赚的钱记在了心上。 他其实觉着卖簪子更赚钱一些,但是他爹不许他学,他只好另辟蹊径。 吃饭的当中便扔下个炸雷:“爹,我要和娘学着绣帕子,这样两个人绣着赚的也多。” 一家人听见他说的话霎时间都沉默了下来,然后就是他爹直接一扔筷子横眉冷对:“你说啥?你再给老子说一句?” 说着拄着拐杖就要站起来打他:“我看你是活腻了!好好的书放着不去读,硬要学那个没出息。” 余文泽在余大郎站起身的一瞬间就跑出去了,也是挨打挨的多了有条件反射了。 余大郎瘸着一条腿追不上人,远远的直接扶着墙拿拐杖打他。 周氏也放下了筷子不知道缘由在一旁抹泪。 张氏在这边安抚了周氏,又站起身去扶余大郎。 张氏起来扶着余大郎劝:“好了好了,你老和小文置气做什么?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是为了咱们家。” 劝完这头又去劝余文泽:“小文,快过来跟你爹道歉,你怎么偏往他心窝子上面戳呢!” 余文泽自知理亏,低着脑袋到余大郎跟前:“爹……” 余大郎显然是没消火,一把捞住余文泽就往他屁股上揍:“老子今天非得叫你长记性!” 余文泽挨了打,凄凄惨惨地叫余渺:“姐——姐姐救命啊!爹他要打死我啊!” 余渺原本还在餐桌上自顾自吃着饭呢,这一嗓子嚎下去她也没法吃了。 她不是没想着拦,中式教育里她最讨厌吃着饭一家人就吵起来了,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不行吗? 不过看着余大朗也没真的下狠手,余文泽嗓门大鬼哭狼嚎一样,这样的场面居然有些好笑。 她甚至还有空想着余文泽这小子平时都不唤她姐姐,有求于人的时候喊的倒是痛快。 余渺站起来拿胳膊横在了余文泽身前:“爹!行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好好说!” 余大郎给她这个女儿面子,也是找个台阶下,到底没再把手里面的拐杖打下去。 一家人又坐在了餐桌前。 余文泽哭的嘁嘁,吃着饭还有些抽咽。 一家人对余文泽提出要求不同平常的态度,余渺觉着家里面应该有些隐情。 要不然怎么一提到余文泽帮着做活计的事情就如临大敌一样防着他的想法。 奇也怪哉。 等晚上去找张氏问问。 * 等到了晚上,趁着张氏还没回屋去,余渺在外头就把人拉住了。 “娘。”余渺斟酌着语气,“小文也不过是想给家里减轻些负担,怎么一提这个爹就要生气?” 余渺其实不知道原身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不过现如今她有头上手上这个保命符,也就不怕被人看出来点奇怪来。 张氏叹了口气:“从未告诉过你,我就猜你肯定会问。” 随后张氏和余渺靠在灶台上缓缓说道:“这其实是我公爹说的,就是你爷爷,他老人家一辈子就是个秀才,就想着家里要出个读书人。” “其实原本也没这个念想,有一次公爹他出门说是遇上个云游术士,随便帮他卜了一卦,就说家里得出个读书人才压得住命格,不然就是家破人亡的后果。” “按理说公爹和娘都不大信这些命不命的,偏生小叔子信以为真要送江泽去读书,钱还非得咱们家出,为这就一阵掰扯。” 张氏说到这摇了摇头:“也不知怎么的,村子里面就说余家有紫微星下凡,以后定能有大官做,人言可畏,这话传出去哪里能善终?” 余家除了爷爷是个秀才之外,没有一个读书人出息的,村子里面非说什么紫微星下凡,自己人信不信是自己人的事,说出去是非由人一张张嘴来说。 当时村里的里正和县太爷是五服内的亲戚,私下里一琢磨这紫微星在谁家不好非得在一个穷秀才家,这就针对这要多收他们家的免役税。 这下好了,不交税就得被征兵,征了兵还做什么紫微星的梦呢。 一人二两银子,余家三个适龄男丁得交六两银子。 余家虽然有钱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基本上就是花光了积蓄,爷爷气急攻心病来如山倒。 第一卷 第7章 找事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他临死之前一直念叨着“读书读书”,爷爷的遗愿就是家里头出个读书人。 张氏叹气就没停过,谁不想家里出个读书人,但是现在条件困难,村里那个老童生收学生启蒙也要一两银子。 余渺想的东西倒是不大一样。 余爷爷的遗愿未必是因为那个云游术士说的“紫微星”,反而可能是因为被“紫微星”这个流言伤到了实处,才更想做实它; 也许也是因为县太爷和里正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手中的权势实在是够逼死一个农户家庭,才想着反击。 不管因为什么,老人家的唯一的愿望总得去做。 这也成了周氏和余大郎的愿望。 余渺却突然道:“传言出来之后,爷爷有说让谁去念书吗?” 她从来不相信空穴来风,谁是利益既得者,谁就有动机做这件事。 张氏道:“当时年纪够启蒙能念书的也就只有余江泽了,我还没怀上小文呢。” 她说完这句话看了眼余渺,余渺回想了下,似乎自己也是差不多这时候才被买来的。 当时余江泽和余渺都是都是十岁的年纪,余二郎一家把主意都打到了大房一家,就算没到分家的地步,也早就扯破脸皮了。 后来余大郎去服役修水坝断了腿才有了后来分家的事情。 还有说余渺是“天煞孤星”克亲的命格。 这两次传言的话术熟悉得很,余渺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背后的推手了。 “娘,人言可畏,连我被村里的人说是煞星都能传这么久,二叔还真是有远见,早早分了家,想必也是不想给咱们再添麻烦了吧。” 余渺话说的别扭。 毕竟现在长辈说小辈是应该的,小辈反过来说一句长辈的不是就是倒反天罡了。 尤其是摸不准长辈的性子,虽说余大朗一家和周氏都对余二郎的行径有所不满,但是毕竟是一家人,分了家万一还“余情未了”呢。 况且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一锤定音。 张氏性子虽然软,但是在家里到底还是撑起来了,余渺这反话张氏也是意识到了。 她眉头一皱,拉着余渺就往屋里头去了:“这事情绝对有蹊跷,给你爹也得好好说说!” 余大郎在屋里也舍不得点灯,借着月光正看书呢。 张氏在余大郎面前倒有几分真实性子的模样,竹筒倒豆子把话完完本本说了一遍。 “反正你弟要是害我闺女,我跟他没完!”张氏气呼呼地喝了点水。 她性子虽然温和,但是该硬气的时候也半点不含糊。 余大郎脸色也是不好看,他知道他这个弟弟心术不正,但是好歹是一家人,他以为平时说说闲话也是担心他们一家的安危,起码心是好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弟弟竟然真的存了歹毒的心思。 余大郎和张氏看得很明白,余二郎就是想着借煞星的传言逼着他们低头,等到把余渺赶出家门之后便捆了卖到有钱人家当小妾去。 当初刚买来的时候余渺年纪小,但是现在十五岁的年纪正正合适。 越想他们脸色越黑,最后气到深处一拍桌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你等着,爹和娘定然会去给你要个说法!” 人善被人欺,余大郎一直为人和善、对他弟弟一向包容,谁知道现在回旋镖打在了自己身上。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余渺道:“流言传到现在,哪里找得到源头,人人都说,难道能把所有人的嘴巴都堵上吗?” 她把手放在张氏手上轻轻安慰:“爹娘不必担心,不过是传我克亲,对其他人又没有影响,将来咱们日子越过越好,看谁还说得出来。” “那可不行,这要真一直传出去,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余大郎不想这么算了,“微娘你不知道人心险恶啊!” 余渺在这上面没有发言权,只好牵扯起来另外一件事:“对了,爹,这两日让小文学着做点活吧,就是要念书也还早着呢。” 就说家里面现在要攒钱治病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余文泽念书的束脩。 再说今儿他挨打挨的实在冤枉。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个不是在院子里面混玩,就余文泽自小就懂事,巴巴在屋里干活还落不着个好。 说起这个余大郎也沉默了,他的心里一直压着事,也不能怪孩子不懂。 而且现在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心头也压抑。 “小文确实懂事,但是也不能真让他和我学着绣花啊。”张氏开了个玩笑缓解了下僵硬的气氛。 张氏推着余渺去休息:“好了,你别担心了,这事我和你爹商量就行了,太晚了你先去睡。” 余渺只好应了一声“好”。 其实名声她倒是不在意,尤其是这种没根没据的,出了这个村谁知道她余渺是谁? 她一不读书二不嫁人,这名声对她还能有什么限制,无非遭人背后说几句而已。 * 第二日一大早余渺就起来了,她惦记着每刻完的簪子。 昨天晚上想着月亮簪子,打算在月亮上加几朵盛开的花,凑个意境,这样前面有了点缀月亮也更加合适了。 她刚刚描出形状,就听见外面一阵吵吵嚷嚷。 一个穿着人模狗样,但是面相尖酸刻薄的男子隔着栅栏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周氏捏着拐杖的手挥舞起来,把那个男子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余文泽也在一旁端着一个装满水的盆子,似乎在等待一个泼上去的机会。 “奶奶,怎么回事?”余渺急忙上前扶住周氏,生怕她脚下不稳摔倒。 周氏气得拿拐杖指着那男子,确实说不出来一句话。 余渺朝那个男子看去,她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那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余渺脸上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之后笑得越发让人恶心了。 余渺记得这个人,他叫李金福,是里正的侄子 前面说里正和县太爷是五服之内的亲戚,其实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是远远不够李金福打着县令的旗号作威作福。 这李金福游手好闲,总喜欢对村里面长相漂亮的小娘子口出狂言,但是可惜每个小娘子家里都有一两个镇得住他的男人,也没惹出什么事情来。 他在村里只偏爱余渺和周惜月这两个长相格外出挑的小美人。 只是之前余大郎腿还好端端的,做木匠村里人也卖他面子;周惜月家就更别说了,有个童生哥哥,今年下场考个秀才回来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余大郎断了腿,一家人没个靠山,还不是任他磋磨。 “嘿嘿,你们也别生气啊,我就是好心过来关心关心余小娘子的身体。”李金福呲牙一笑,露出一嘴黄牙,“前几日听说余小娘子伤了脑袋,我不来关心也是担心给你们添乱。” 李金福说着还朝余渺挤眉弄眼,余渺顿时被恶心了一下。 他是担心余渺的脸破相吧。 余渺心里嘲讽一句,刚才李金福这个恶心玩意儿一直盯着她的脸瞧。 “哪敢让李公子关心,微娘福薄命薄,不害了身边的亲人就是万幸了,也不希望再害了旁人。” 余渺故意提起自己在村子里面的名声,就是想让李金福知难而退。 毕竟他们家里现在经不起再折腾了。 但是事与愿违,余渺的打算落空了,李金福听见余渺的话之后满不在乎:“嗐,李爷我命硬得很,咱们简直是天生一对啊!” 余渺心里更多的是疑惑,从之前“紫微星”这件事情就看得出来,里正县令这些人还是看中名气的,怎么李金福这个人反而不在意。 李金福见对面的人沉默,以为自己说的话已经打动了余渺。 他看着余渺低头思索时候的白净脖颈和粉嫩的脸,黑色的眼睫想蝴蝶一般,扇得他心里更加火热了,恨不得赶紧一亲芳泽。 “昨个儿我都听着了,你们为小文读书的事情为难是不是?”李金福看着余渺的脸,不禁放柔和了语气,“我是里正的侄子,自然是不缺钱的,若是你跟了我,小文读书也不在话下。” 余渺心里冷哼一声。 这李金福就是个见色起意的流氓,虽然说是里正的侄子,但是这李金福平日里闯下的祸事不知道里正还愿不愿意给他擦屁股。 张氏一早就下地干活了,余大郎在屋头里面早就听见李金福那个混账的话了,只是从床上慢慢挪下来,半天才出了门。 急得他一脑门汗。 “李金福!你要是敢对微娘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我直接报官让县太爷看看他亲戚做的混账事。” 李金福不屑:“余叔,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叔,既然知道我是县太爷的亲戚就识相点,别把场面闹得不好看!” 余渺趁着余大郎吸引了李金福的注意力,让余文泽赶紧去叫里正过来。 “你就说李金福要娶余小娘子,还要让县太爷来做婚礼司仪。” 余文泽放下水盆从栅栏边上钻了出去,一溜烟往里正屋子里面跑。 还没进了屋,急的在屋外面就开始大喊:“里正大伯!金福哥要娶我姐姐,让你和县太爷都去做司仪呢!” 里正这里人不少,余文泽嗓门也够大,在场许多人听了面色一边,立马叫上家里人就去余家看热闹。 剩下的留着在里正身边看里正的热闹。 里正已经五十几岁了,头上的白头发也不少,不客气的说,这白头发里面有许多根都是被李金福气出来的。 原本听到李金福做下什么荒唐事里正都不觉得奇怪了,但是现在许多人都听见了这个消息,看热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就是为了里正和县太爷的名声他也得赶紧把李金福那个混账小子拉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原本里正和县太爷不过是五服的亲戚,再不客气点,县太爷根本不屑和这个小小里正有什么关系。 就这样李金福还在这么多人面前攀扯县太爷,属实是不要命了。 里正越走越急,最后鬓角的汗都流下来了。 众人到了余家,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李金福狂妄张扬的语气:“县太爷又怎么样?就是他县太爷的女儿还不是我李金福的掌中之物?” 众人听见这话“霍”了一声。 余渺余光看见了里正和身后跟着的一群人松了口气。 来的时间刚刚好,不枉她拖延时间激李金福说出越来越大逆不道的话来。 刚才余渺一直试探李金福和县太爷的关系,表现出对县令的崇拜之情,李金福此人早痴迷在余渺看似软化的态度里面了。 看很快有机会一亲芳泽,脑子晕乎乎地就跳进坑里面了。 这才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大言不惭、大逆不道的话。 里正瞪圆了双眼,快步走上去往李金福脑袋上扇了一巴掌。 李金福前一秒还在余家人面前嘚瑟,下一秒后脑勺居然挨了一巴掌,顿时觉得丢了面子,大喝一声:“谁!谁敢打你李大爷,不要命了!” 回头一看却是里正怒气的脸,李金福一下子偃息旗鼓了。 但是他一扭头瞧见里正后面还有一堆人,立马口吐恶言:“看什么看?想看我李金福的热闹等下辈子吧!” 里正却没让他一直猖狂着,上去又是一巴掌:“少在外面丢人现眼,去给微娘道歉!” 其实里正生气的点可不是李金福对哪个小娘子出言不逊,他只在乎李金福现在说的话可不能让在场的人传出去了。 要不然自己也得承受县太爷的火气。 只能先让李金福先和余家道个小歉息事宁人,别把事情闹大了,要不然村里面这群长舌头的人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呢。 李金福嚷嚷道:“叔,我说要娶余渺怎么了?犯了哪条罪?怎么还让我道歉?” 里正一听这话更了不得,余渺在村子里面的名声可是“煞星”,娶了她还不真把自己家里人给克死了。 里正先是骂了一句,然后赶紧转过身子给余渺作揖:“实在对不住,金福小子约莫是喝多了酒,神智不大清醒,等他醒酒了我一定扯着他亲自给微娘道歉。” 李金福当着全村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要娶余渺的话回头还怎么赖得掉,别真的把天煞孤星娶回家去。 说完就扯着李金福要回家去。 李金福那边也挣扎得厉害,毕竟是个大小伙子,怎么也比里正这个一只脚迈进棺材的老人力气大。 差点没给里正扯到地里。 第一卷 第8章 真相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里正有些狼狈,尤其是在这么多村民面前失了面子更让他难堪。 偏偏这时候李金福还不依不饶,大声嚷嚷:“叔你是不是担心小娘子的名声?你放心吧,余二老早就和我说了,她这名声不过是编出来的,根本没有这回事!” 此话一出,众人比方才更加惊讶。 余渺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立刻在人群中寻找起来她二叔的身影。 余二郎原本也是听说了李金福来余大郎家找麻烦的事,远远地缀在人群的尾巴上,不紧不慢朝着余大郎家走去。 一直到李金福说出这句话之前他都是高兴的。 听到李金福说要娶余渺的时候他的嘴角都快吊到天上去了! 把余渺嫁给李金福之后算是断了余渺出去立女户的可能性,余大郎一家就剩下老弱病残,将来的家产还不是由着他嚯嚯。 余二郎觉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着余大郎还有十几两银子的存银吧。 于是起了歹心,故意和李金福说余渺长得多漂亮,李金福原本也因为余渺的名声退避三舍,早就找了村里面的寡妇相好。 余二看出来李金福的顾虑,说余渺“天煞孤星”的事情不过是子虚乌有。 确实是子虚乌有,原本就是想着把余渺这个丫头片子再卖出去瞎传出来的话罢了。 他算计的好,反正名声臭了肯定嫁不出去,到时候不管是被家里赶出去还是年纪大了为婚事发愁,只要余二能逮着她,直接就能以二十两的价格卖到城里有钱人家里当小妾。 谁能料到李金福有里正这个精于算计的好叔叔,他人却傻成那样,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余二眼神中满是惊慌失措,自己慢慢挪动脚步往后退着,却被旁边的人堵在了人群之中。 李金福此时也看到了他,指着他道:“余二你告诉他们,小娘子传言的事是不是瞎说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余二身上,身旁的人好奇开口道:“余家的,你就说吧,你这么说,莫非余小娘子身上的脏水都是你泼的不成?” 李金福大声嚷着,非得让余二郎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当着里正的面把事情说出来:“余老二!你那会儿怎么和我说的?现在再说一遍!” 余二郎冷汗都要留下来了,尤其是感觉到余大郎吃人一般的眼神,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得挨千夫所指。 偏偏他急中生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露出一个愁眉苦脸的表情:“哎呀!李老弟啊,微娘怎么说也是我侄女,别人不顾她的名声我还能不顾吗?” “我是想着李老弟你对我这个侄女一往情深非她不娶,我才说出这种话来,也是为了给我侄女说一门好亲事啊!” 余二郎装作抹泪瞧了瞧大家伙的反应,见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理解顿时松了口气。 得罪一个人和得罪一群人,他还是知道怎么选择的。 余二郎和李金福说话从来没有明明白白把话说透,只是明里暗里暗示余渺这个传言不一定是真的,谁知道李金福这下直接反咬一口说是他编的,居然误打误撞猜中了真相。 但是这么多人都知道余渺名声的这件事了,毫不夸张地说这村里的人基本上都说过,要是在这时候承认是他编的,不光大哥一家饶不了他,全村人被他当傻子这一笔账也不好算。 李金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耍老子?要不是你说没这事我怎么可能来找一个丧门星?” 里正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 原本看形势还以为能让余二郎转移注意力,没想到说来说去还是李金福的错。 “赶紧道歉!你要是再顶嘴我就没你这个侄子了!” 李金福一看里正说了狠话也知道这个情况不能再瞎折腾了,赶紧点头哈腰朝余渺道:“这……今儿说的话余小娘子就当我放屁,当不得真的,我李金福给你们赔不是了!” 说完里正就拉着他灰溜溜走了。 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下就散了一大半去,还有剩下的一半和爹娘攀谈。 “多好的闺女,我看啊,这话头也不知道一开始是谁掀起来的,无凭无据的自然当不得真的!” 余渺一边盯着余二郎跟在人群后面悄悄离开的背影,一边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跟在爹娘身后,立刻又引起村民的一阵同情。 长得漂亮的人总会让人心生好感。 一波一波的村民离开,这时才来了一个余渺意想不到的人。 “渺渺!是不是有人找你的麻烦!我带着我哥来给你撑场面了!” 余渺惊讶:“周姑娘,你怎么来了?” 周惜月摩拳擦掌,看到现场已经没什么人了才露出点失望的神色来:“我家离这里远,我是听叔伯婶子们说有人来你家闹事我才知道的。” 说着她拉着余渺的手:“你没事吧!” 余渺微微摇了摇头,拉着周惜月走进院子,才注意到不远不近跟在周惜月身后的那名男子。 清瘦高大,看着确实温文尔雅,是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余渺还记得他的名字——周思远。 “余姑娘,小妹顽皮,叨扰了。”周思远见余渺目光看向他,作揖道。 余渺也回了个礼:“惜月心中挂念我哪有怪罪的道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两人说了半天的客套话,余渺只觉得周思远这个人眼睛里面有种她很熟悉的东西。 她垂下眸子,周惜月原本和她手拉着手却变成了挽着她的肩膀,笑嘻嘻说道:“我就知道我来对了,能让渺渺高兴我这一趟就不白来!” 她们两个小姐妹在院子里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周惜月可算是把原委弄清楚了。 气呼呼道:“我就知道!那李金福原本还总纠缠我呢!要不是我哥哥今年下场有希望中秀才,他肯定不会罢休的。” 她好歹还有个靠山,余渺算是光棍一条。 周惜月也是想到了这个,立刻道:“你放心,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们!” 周思远也道:“以后有用得到周某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 余渺也是浅笑温温应了一声。 这种客套话周惜月一个人当真就好了。 小事还好,大事可是万万不敢去找的。 这下周惜月才安心地带着周思远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余渺回屋之后,一家人都坐在桌前。 周氏现在才缓过神来:“没想到真是老二做出来的,我原本以为老二只是爱占些小便宜,本性不坏,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余大郎也是只叹气:“到底是亲兄弟,他怎么忍心置我们于这个地步的?” 说着沉默了片刻,抬起眼对余渺道:“微娘放心,爹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别人有机会欺负你了!” 无论是今天的李金福还是余二郎,余大郎现在得振作起来才保护得了家人。 余渺点头,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余大郎性子温和,在村子里面的时候就几乎没见过他和别人吵架的时候,她确实有些担心余大郎会置之不理。 不过现在事实证明她的家人们都十分明事理。 余大郎话锋一转,问起她和周惜月的关系来:“你和周家丫头关系看着不错?” 余渺解释了一句:“上次去镇上的时候认识的,人很好。” 这个女主性格不错,但是身边麻烦事太多,余渺还在评估中,若是女主身边的人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麻烦,那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余大郎点点头,半开玩笑地提醒道:“周小子考上童生,将来是秀才,说不准再往上考能去京城做个大官,这样的人恐怕不会和村子里的人有过多牵扯。” 就是想提醒余渺不要和周家太过密切。 在他眼里,能互相来往的人当是有利益关系的人,明显不包含自己家。 不用他说余渺也知道。 * 今日晌午原本说着去请大夫,结果被李金福闹了一通也没去成镇上。 牛车一个来回三文钱,且只有每日早晨天蒙蒙亮时去,午时就回。 余渺抓紧着时间,把昨天没刻完的“花好月圆”和“比翼双飞”收了个尾,这次用的是时候刚好的桦木,看着效果比桃木好些。 余大郎心里藏着事,也想着尽力做些东西出来,让余渺扶着走进了木工房。 “你这簪子……”余大郎翻来覆去地看,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意思,“刻得真好,可有寓意?” 余渺就把两个簪子的寓意讲给余大郎听了,余大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样式虽然不是时兴的样式,但胜在新奇,有寓意应该不缺卖。” 余大郎虽然只是木工,但是这一行做工时什么活都干过一点,也都差不多清楚。 他一条腿支撑不住,由余渺扶着他从量尺寸切木料做榫卯都进行的艰难,但是两个人都是熟手,一个小板凳很快就做好了。 余渺把凳子放在地上晃了晃,结结实实严丝合缝。 余大郎擦擦头上的汗,嘱咐余渺:“你明日进城之后把这板凳交给镇上的青山坊,就说是我做的就好了。” 余渺细细记下,等明日去镇上请大夫的时候顺道去就好。 “爹,现在印章常用的木料是哪种啊?” 余渺人生地不熟,上次去镇上都没找到印章铺子,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是哪些。 余大郎很少去做印章,工坊刻印章用的工匠都是世代相传的能人,他们这些散匠户平日也就是打打家具。 “那就贵了,要价高的用黄杨木紫檀木沉香木之类的。”余大郎咋舌,“这种木料根本不是一般工匠用得起的,也就能用些樟木楠木柏木,不过也是顶好的料子了。” 余渺若有所思。 余大郎察觉到她的意图,急忙说道:“不过微娘你也不要灰心,你爹我认识的青木坊里说不定有些好木料,你到时候问问那掌柜。” 樟木楠木柏木,这些都不是便宜的料子,不过比起紫檀木就是天上地下了。 再不济再便宜一些的杨木也是能用的。 余渺不再愁这个事,转而说起来:“爹,你可会刻章?” 余大郎摸了摸鼻子,像是被女儿发现短处一样有些不好意思:“你爹我不怎么会做细致活——”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自个儿现在腿不能动,做大件又做不来,要是练练小件将来也有些进项。 这般想着他就拿起来一块小木头:“不过你爹手还是稳当的,应该也做得来。” 这下就好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赚得多些,若是簪子赚钱不多她回头再去书院门口卖印章。 用的木料好些了就不信卖不出去。 余大郎在屋里拿着小型刻刀和小块木料练着手感,下定决心干活了就有动力了。 余渺出去透气,瞧见余文泽还蹲在原来的位置哼哧哼哧洗着野菜。 “你又去摘野菜了?”余渺蹲下和余文泽平视,“你认识的野菜还真不少。” 余文泽无语:“这村里的人不是都认识吗?” 又不是家家户户都有钱,这山上的野菜总有人去摘,能省一文钱是一文钱。 被余文泽鄙视了余渺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你明日还和我去镇上吧。” 余文泽闷头苦干,头埋在膝盖上,声音闷闷道:“我可不去城里了,去一次连上路费还要在城里吃好的,得不少钱呢。” 余渺感叹这孩子的懂事,换成旁人知道去城里能吃好吃的早就巴巴跟着去了。 她又道:“你别担心钱,上次你也瞧见了,你姐有本事能赚钱,你还和你姐客气什么?” 余文泽又不说话了。 隔了一会才从自己袖子里面掏出一个已经有些化了的糖块塞进余渺手里:“我也会捡野菜,给家里省些钱。” 这是上次周惜月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余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余文泽这是担心自己赚钱很累。 估计是把自己那天手抖的厉害的样子都记在了心里面,以为自己每次赚钱都得那么累。 余渺捏着软化的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硬逼着自己嘴角勾起来个笑容,声音不高,反而轻得像一阵风:“就一块糖,瞧你宝贝的。” 第一卷 第9章 治腿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第二日一大早余渺就起来了,张氏收拾好东西背在背上,交了钱就上了牛车。 不过只交了去的路程钱,回来的时候应当能直接坐医馆的马车回来。 上次那个秀云也在。 她明显和自己亲娘熟悉些,上来就打招呼:“嫂子今儿也上城里去?” 张氏客气道:“是啊,时日长了,还得请大夫来给相公瞧瞧腿。” 那秀云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个词,居然还露出一点笑模样,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 随后她关切道:“嫂子也不用担心,表哥的腿一定没事的,就算是治不好,凭着余大哥的本事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张氏脸上还是那样客气的表情。 那秀云似乎是发现自己说了错话,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哎呀,我真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余渺一上来就看了一通表演。 原来这秀云竟然是余大郎的表妹,既然是亲戚,她第一次去城里的时候秀云也不问她几句,看来是关系不好。 “那就借你吉言了。”张氏客客气气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秀云不甘心张氏只说这么一句话,继而说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找我家那位,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有一把子力气,是个干活的好手呢。” 虽然说是找她男人帮忙,但是明着夸了好多句。 张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秀云真是好福气。” 秀云噎了下,自己就是想得到这句话,真正从张氏嘴里不咸不淡说出来的时候自己却不觉得多得意。 她张玉华嫁的男人不如她,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那秀云见张氏油盐不进,自个儿说着也没意思,一路上也安安静静的。 张氏和余渺一下牛车就商量着分开走,余渺得先去青山坊把余大郎托付给她的凳子卖了,然后还得去玉韵阁卖两只簪子。 张氏则直接去医馆。 医馆离这些地方都很远。在城东,都快要出城的位置。 余渺直接去了青山坊,还没进去就闻到浓厚的木料的味道。 青山坊里面只有一个人在,那人五大三粗,正搬着一堆木料往院里走。 余渺高声问道:“这位可是掌柜?”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听见余渺的话把木料囫囵堆在地上回头看去,见是一个小姑娘。 “我是,你有什么事?” 余渺从背篓里面拿出昨天打好的小板凳,对掌柜道:“家父余……” 坏了,余大郎真名叫什么? 原身的记忆里面有母亲有奶奶,唯独不知道这个父亲的名讳。 “家父姓余,住泉亭村,让我带这个板凳过来找掌柜。” 那汉子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是余兴梁吧?他的腿可好些了?” 说着掌柜把余渺手里的板凳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 “家父的腿还是老样子,不过已经请大夫治了,兴许不久就能治好。” 那汉子态度算不上热络,只是客气地寒暄了两句就收起了板凳,拿出两百文钱给她。 余渺收钱的时候心中大惊,若是做这小木方凳这么赚钱那她不如回去之后也做这个! 余渺道谢之后又问大汉:“掌柜,你铺子里面可有杨木?多少钱一方?” 大汉指了下后院:“三百文钱一方,你若要我带你去看看。” 余渺心中咋舌,这么贵! 她这几日赚的小钱居然连一方好木料都买不起。 余渺道:“不必,多谢掌柜。” 她还是等有钱之后再看吧,就不给自己制造焦虑了。 她出了青山坊就往玉韵阁走去,两个店铺在一条街上,间隔不过百米。 掌柜刚巧出来,远远地就瞧见了余渺的身影。 “余姑娘!” 余渺心中没底,不知道簪子能卖出多少钱去,但是面上不显露分毫自己的担忧,给玉掌柜回礼。 “掌柜,那簪子卖价如何?” 说起这个,掌柜方才挂在脸上的笑容稍微落下来些,余渺心反而提起来一些。 玉掌柜拿出账本和七十四文钱放在余渺面前:“余姑娘,这几日的簪子只卖出去三支,还都是竹枝簪子,鱼尾瞧着好看但是实在难卖。” 掌柜也意外,她的眼力一向很好,谁知道这次莫非是看走了眼? “平日里掌柜卖簪子可有说什么卖词?”余渺问道。 说不准是广告词的问题呢。 玉掌柜却道:“这倒是没有,我这店是我母亲传给我的,是老字号了,平日里来买的人也用不着卖词。” 余渺蹙眉想了一阵,既然不是卖词的原因…… 余渺观察了观察店铺里面的其他簪子,也许是风格不大相同,应当是缺个噱头。 她拿出自己这次刻的两支簪子:“掌柜请看,我这次刻的叫‘花好月圆’和‘比翼双飞’。” 玉掌柜看向余渺手里的簪子,圆月躲藏在几朵花的点缀下,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而另一个“比翼双飞”在花好月圆的对比下便稍显逊色。 “比翼双飞”倒是和那鱼尾簪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余渺见玉掌柜的目光更多落在“花好月圆”上面,心中有了成算。 “不如将这一支比翼双飞和那鱼尾簪子共同组成同一个意向,若是有人来买,便按一套两支出售,既能卖出去,名声打响对玉韵阁也是有好处的。” 玉掌柜眼神冒光,询问道:“那组成什么意向好些呢?这天上的鸟和水里的鱼怎么有关系。”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余渺娓娓道来,“这便是鱼和鸟的象征,总会有和这句诗产生共鸣的人。” 余渺用了些巧思,这个朝代立女户的人大有人在,这种远大志向的话不是只有男人才喜欢的。 玉掌柜把这句诗在嘴里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越念越觉得好。 她喜笑颜开:“好,我今日就让工匠们做出来,明日按余姑娘说的卖,还是老样子啊!” 说着拿出一百文钱递给余渺:“下次来镇上再找我拿剩下的!” 玉掌柜这次才觉得玉韵阁是真的有救了。 这店虽然是老店,但是从她祖母那一辈传下来之后生意是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也就是还有老客念旧情来她这店里面买首饰,其他人不都被新开的首饰铺子抢走了。 余渺照例从玉韵阁拿了一块桦木走。 她一路来到医馆,只见张氏还被人堵在外面。 “娘,还没请到吗?” 张氏无奈地摇了下头:“这些日子得风寒的人有许多,没想到连药铺都进不去。” 既然进不去索性买点吃的边吃边等。 余渺小跑去附近的摊位上买了两个卷饼,直接在茶摊坐下,一个递给张氏之后另一个直接塞进了嘴里。 瞬间她眼睛就幸福地眯了起来,好像一只猫咪。 张氏瞧她吃得高兴的样子笑了笑,把原本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面,就着饼子顺了下去。 算了,家里也不差这两个吃喝的钱。 余渺边吃边问:“娘,秀云是爹的表妹吗?” 张氏道:“对,秀云姓王,是婆婆妹妹的女儿,家住在平阳村,嫁到泉亭村里来的。” 张氏知道余渺脑袋破了之后记性不大好,所以也愿意解释。 “她嫁的是村里那个猎户,原本那猎户想娶的是我。”张氏声音稍微小了些,怕路边人多耳杂听到之后出去编排。 余渺“哇”了声,她早知道自己娘亲好看,就是现在不比当年,脸上也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风采。 没想到她们还有这些过节。 “我只相中了你爹,没嫁给那猎户,结果王秀云嫁过去了,不知道在哪听得些风言风语,偶尔就愿意拿话刺我几句。” 张氏也是无奈:“自从你爹摔断腿之后,王秀云就时不时来说几句风凉话,就为了在我跟前夸她男人有多好。” 余渺没见过这个操作,开了句玩笑:“谁知道那猎户心中还有没有娘,若是娘真被她的话打动了,可有她哭的呢!” 张氏嗔怪地斜睨了余渺一眼:“净说胡话。” 两人吃完饼子又说了会儿闲话,余渺余光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鹅黄色的身影。 她蹙眉,这几日和她遇见的频率实在太高,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但是遇见了总得上去打个招呼。 余渺刚起身,快步走到周惜月身边唤了一声:“周姑娘。” 周惜月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是余渺才松了口气:“你怎么不叫我惜月了?今天怎么这般生疏。” 余渺在心中对她的变化有些猜测,笑了笑道:“看见你在药铺一时间有些担心,惜月身子不大舒服?” 余渺不着痕迹上下打量了下,心里已经猜到了。 既然女主没病,那么病的另有其人了——这个时间点应该就是女主在山上捡到受伤的男主的时候了。 周惜月表情有些心虚:“不是我啦,是……” 她四下看了看,凑在余渺耳边:“我在山上捡了一个受伤的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总不好看人死在我面前。” 余渺耳朵有些痒,偏了下头,学着周惜月的样子凑在她耳边:“那你父母可知道?” “我把人藏在了破庙里面,爹娘兄长他们都不知道。”周惜月解释道,她咬了咬下唇,“那人身着富贵,看着像是个有钱人!” 余渺看着周惜月的眼睛,里面很纯粹,但是有不容易察觉的心虚。 余渺在心里面叹了口气,这女主看来是重生回来的了,上辈子死在了假千金的算计之下却依然心性不改,很难得。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余渺问道,“若是被人追杀至此的,恐怕连累了你。” 周惜月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反应过来急忙摇了摇头:“没事,我不过是路过救人,又不知道他的身份,总不会连累到我的!” 余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嘱咐道让周惜月小心些。 周惜月点了头,和小药童取了药就急急忙忙回去了。 她来镇上应当是另外雇的车,村里牛车只有一趟,周惜月也是怕在村医那里买药会传得满村风言风语——毕竟她上一世吃过这样的亏了。 临近晌午,药铺里面抓药的人总算少了,余渺这才上前请大夫到泉亭村出诊。 那大夫扫了余渺一眼:“出诊费七十文,一次性付清。” 余渺按住张氏拿钱的手,从自己荷包里面拿出七十文钱交了过去。 心痛得在滴血。 这钱卡得正正好,今日赚了七十四文,看病钱交了七十文出去,买饼子花了两文钱,净收入两文。 果然没存款看不了病。 那大夫接了钱直接坐医馆的驴车去村里,张氏和余渺也算沾了个光,一路上平稳地到了家。 大夫看了看余大郎的腿,又摸了摸骨头,断言道:“骨头有一部分长住了,得打断重接,加上后续用药,差不多三两银子。” 余渺愣了下:“多少?” 等等! 治她爹的腿不用二十两吗? 电光火石之间余渺就想明白了,一直都是自己误会了。 系统说的是“赚取二十两银子为养父治疗腿伤”,原来中间还有个逗号,任务原来是“赚取二十两银子,为养父治疗腿伤”,两者之间并不冲突且没有先后关系。 也就是说等他爹的腿好了,家里挣的钱再多些自己压力也就小了。 那大夫翻了个白眼:“没钱可以不治,顶多就是走路瘸着,阴雨天多疼些。” 张氏面露难色,家里顶多拿出一两半来。 之前在村医那里瞧腿开了好几副药,一直都喝着腿也不见好,原来还得打断重新接上。 那得多疼啊。 一家人还没想好这腿是借钱去治还是就放任不管,余渺先说话了。 “治的!”余渺道,“费用我一次性结清,麻烦大夫治吧。” 余大郎蹙眉:“胡闹,你哪里有钱!” 余渺不想这个时候解释一件她自己也没太弄清楚的事情,只说:“我有钱,大夫给我爹治吧!” 大夫知道是治腿,来时便拿了工具。 余渺跑回屋子把那个荷包里面的钱全都拿了出来,大夫称了称重量反找回三百多文。 大夫治病的时候周氏和张氏在外头等着,周氏以为余渺这钱来历不明,但是觉着现在的孙女和以往的也不大一样,斟酌了半天没问出口。 “你和娘说,你哪里来的钱!”张氏表情严肃。 第一卷 第10章 炮灰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渺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释,斟酌了下便说道:“娘,是这样,之前村里来了位贵人,我帮了那贵人一个小忙,他随手就给了我一个荷包。” “我原本觉着不能占人家的便宜,却不知那贵人已经去往何处了,只好暂且代为保管。” 余渺真诚道:“若不是今日我爹治腿需要这一份钱,我也万万不会拿出来,只是爹的腿拖不得的。” 那大夫都说了,余大郎的腿很快就长住了,那岂不是要带一辈子的瘸腿。 荷包里面写的也是“报酬”,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事的报酬,但是总之一时片刻应当不会有人来找她要这个钱。 回头再补上三两就是了。 张氏和周氏显然是信了,由不得她们不信,这荷包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能有的,若是说是偷的,也根本没处偷去。 连镇子上的县令兴许也用不上这样的好东西。 等张氏和周氏扭头走了,一直沉默着的余文泽突然说话了:“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不就是你赚的钱,怎么说是给别人保管着的?” 余渺一愣,余文泽的话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一样。 “这可不能乱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一天有三两银子的进项,咱家里还不得天天遭贼啊。”余渺道了句,随后又问,“我以前出去给人做过活儿吗?” 余文泽有些奇怪地瞧着她:“没有啊,这银子就是你一天赚的啊,你还叫我不要告诉别人呢,可娘是娘啊,为什么连娘都不能告诉呢?” “一天赚的”?一天做什么事才能赚这些钱? 余渺一回想原身的记忆就觉得脑子突突的疼,索性直接罢休。 “都说了,你姐我脑子被人砸了记不清楚了,这钱我是怎么赚的?”余渺直接问余文泽。 余文泽摇头摇得十分诚实:“我不知道啊,你只跟我说这钱是贵人给你的赏赐,让我不要告诉其他人。” 还真是贵人给的赏赐。 余文泽又想了想:“嗯……不对,我看那个人不是个贵人,穿着也是一身黑的衣裳,像是去奔丧的。” 随着他这句话余渺脑海里面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似乎确实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给了她这个荷包。 余渺没忍住笑了下,这孩子净说大实话。 荷包应当是权贵之家的,那个黑衣人说不准就是个下人马夫这样的身份。 想不明白余渺便不想了,自己做的事情若是对那个人很重要,那么应该要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过来找她。 * 那大夫在屋里把连在一起的骨头敲开,用夹板和绷带固定住,外伤处也抹了药,嘱咐药得两天一换。 又给开了个方子:“前一个月药是不能断的,不过这些草药都常见,用药也便宜。” 大夫把注意事项都说完,风风火火坐着驴车又走了。 余文泽没见过他爹疼成这样,吓得小脸都白了,哆哆嗦嗦躲在余渺后头。 现在麻沸散效果不好价格又贵,况且这些小地方基本没有这些资源,说是打断骨头,也就是往嘴里塞一块抹布防止咬到舌头就生敲了。 余文泽往余渺身后一藏,不敢看他爹的伤腿,不知道为何,看他爹疼成这样他的腿也疼起来了。 余大朗疼得脸上涔涔冒冷汗,但还没忘了余渺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三两银子的事,刚要开口问,余渺却先一步察觉他的意图。 “爹,大夫可说了,你得好好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余渺掖了掖余大朗的被角,说完话就逃了。 反正她瞎话已经编出去了,剩下的张氏肯定会帮她补全细节——没办法,娘亲对女儿的滤镜太严重了。 她想的果然没错,余大郎之后再也没提起这个话题来。 余渺再走进余大郎房里是把去青山坊卖出去的板凳钱给他。 余渺掏出二百文钱的时候余大郎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归于平静:“二百文钱?也是,老王虽然表面上看着冷心冷肺的,但是内心还是真的把我们这些人当兄弟的。” 余大郎欣慰,内心也承青山坊掌柜的情。 余渺听明白了,不是板凳足够赚钱,而是青山坊的掌柜知道余大郎现在断了腿家境困难,便按照最高价给了。 也许也是听余渺说正在请大夫治病便多给了些。 这份恩情一定要回报的,只不过现下还没到考虑这个的时候。 “我今日问了杨木的价钱,一方杨木要价三百文钱。”余渺无奈道,“先做些别的才能考虑这个了。” 余大郎点了点头,这价格倒是一如往常,于是便把自己刚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二百文钱交到她手里了。 “这钱你也一并拿着吧,等有了三百文之后再买。” 余渺手里正好有一百文的盈余,再加上那个荷包里面有三两半,除去治病的钱还剩下半两呢。 …… 晚上余渺躺在床上想到这个便彻底睡不着了。 赚了两天的钱她这才彻底回过味道来了,原本以为自己凭借着现代人的功底,一个月赚够二十两还不是轻而易举,现在看来自己实在是太狂妄了。 簪子进项不多,但就按照每两天一百五十两的盈利来算,一个月才二两银子多。 二两银子放在农村其实是很够看的,但是系统任务给出的可是整整二十两。 农户中的富户一年不过十几两银子的嚼用,工户若是在工坊里做活一年顶天了也才二三十两,一个月二十两,系统把自己当什么? 余渺急,但是急也没用。 现在看来二十两银子光靠她一个人可赚不出来,不过好在余父的腿也有了指望,就算前三个月还得卧病在床,可是好在不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了。 余渺越想越憋屈,别人穿书起码有个金手指,要么也知道原书剧情和后续发展。 她倒好,连原书在书里属于是什么角色也没摸明白,还有一个逼着赚钱的系统。 余渺闭了闭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把埋怨的想法压了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还不如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再说。 既然靠她一个人不够,那就把张氏周氏、甚至是余文泽都算到财政来源里面。 自从上次绣云芳的帕子降价之后张氏就出去接了浆洗缝补的活计,不过一天累得腰都要断了不过才堪堪二百多文。 上次卖出去的帕子还是因为原身的病攒了几日才去卖的。 余渺想着,也未必非得做些簪子印章的,她做模具也算是拿手。 前世有一段时间沉迷做糕点,做了许多花样繁琐的糕点,每一种拿出去都是无一例外的好看,只是…… 金玉其外,不管哪个糕点余渺做出来都有够难吃的。 她不擅长厨艺,张氏和周氏总是擅长的。 余渺记忆里张氏母家就是做糕点发家的,不过这手艺传男不传女,不知道张氏有没有学过。 而且余渺平时夸她们的话也不全是信口胡说的,少油少盐的情况下起码原汁原味也保留着。 虽然她这个味蕾已经被现代的科技和狠活给毒害了。 余渺打定主意,明日起来先做一排糕点模具再说,至于簪子…… 玉掌柜给自己的三成利是七十四文,那一个定价就是八十二文左右,簪子的木料也只是些普通的木料,能卖到这个价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不知道余渺说的法子管不管用,若是下次再去镇上的时候盈利不足,那他们这个短暂的合作应该就要BE了。 所以还是早作打算才是。 一大早余渺就到木工房量木头的尺寸,幸好余大郎之前的木料足够多,现在挑出来几方料子只是有些老,不过做模具而已绰绰有余。 不过…… 在这之前还得问问张氏的意见,做糕点用的油和糖都不少,前期就是一大笔支出。 余渺在心里算了笔账,砂糖一两十文,换算一下一斤一百文;油一斗六十文,但要是买肉炼油的话又剩下一些,只是要再多买些盐去腥味。 不管怎么算,一斤糖和一斗油、再加上糯米粉和面粉,只要能卖出去就是稳赚不赔。 甚至只用山药或者绿豆等这个朝代自有的农作物就能做。 节省下来的成本不都是赚的吗。 她细细思索了一番,不过没急着动手,反而拿起来玉韵阁的桦木轻车熟路量着尺寸。 刻簪子也有个几日了,她原本的肌肉记忆都快找回来了。 她在木料上勾勒出来稻穗的样式,虞洲——尤其是安远郡此地主要种植水稻,安平县此处农户颇多,“五谷丰登”的意头喜欢的人应该多些。 余渺大概刻出一个形状来,便放下了木料。 这个时间…… 余渺扫了眼正攀升的日头,正好空闲些不如去找找周惜月捡到男主的那个破庙,将来也好对原书剧情有个大概把握。 而且这么久也不知道周惜月家在何处,似乎应该去瞧瞧。 不知怎么回事,她心中一直有些不安,就像是自己被强迫着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出去一样。 甚至为合理的走出家门找了许多看似合理的借口。 不知道是那个只在一开始露了个面发布了一个任务然后有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时会怀疑是不是幻觉的系统的缘故—— 还是原书的剧情终于起作用了。 不管是哪个原因,既然冥冥之中的安排余渺该去外面走一走,那她也顺着这个意思往外走去。 她走出屋子,余文泽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直到余渺推开了篱笆院门,余文泽没忍住问道:“你要去哪?” “随便走走。”余渺偏头轻轻扫他一眼,愣是把他想跟上来的脚步逼停了。 怎么回事?余渺刚才的目光里面似乎有些他看不太明白的东西,只知道余渺那一瞬间好像很凶,比他爹还要凶。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跟着就不跟着嘛。”余文泽撅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悻悻回到了原地编他的草编蚂蚱。 余渺潜意识里觉着余文泽跟着她不大好。 余渺来到这里之后只出来过一次,和余文泽一起走的时候似乎走的是略有些偏僻的上山小路,所以没碰到什么人。 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脚步愣是一扭往大路上去了,遇上的人和她记忆里的人脸对上的不多,但是她不是原主。 原主在印象里一直沉默寡言,很少和别人说起她的想法。 余渺却很擅长利用外在的情绪,遇见的每一个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余渺都得体地笑着打了招呼。 惹得许多人都觉着意外:“余丫头瞧着开朗了许多,不似以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也有人顾忌着余渺近来不太好的名声,不敢多有接触,老远见着余渺走了过来扭头就走远了。 余渺虽然走的是大路,但是目的地还是后山的竹林,雨过天晴,林子里长了不少蘑菇,她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摘些回去做午食。 往里越走越深,回头已经看不见大路了。 突然从边上绕出来一个人叫她:“余渺,前日为何不到?” 冷不丁出来的声音把余渺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看去,一个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抱臂站在树林之中,腰间别着一把短刀,男子手的位置随时可以抽出刀来。 余渺察觉到一丝危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眼前这个玄色衣裳的人应该就是余文泽嘴里的“黑衣人”,还真是巧,昨日刚花了那荷包里面的三两银子,正主就找上门来了。 巧到余渺都会觉得他一直在监视着她一样。 那男子没等到余渺的解释,不耐烦道:“晦日为何不来望山湖?你不干了?” 他眼神中透出一点危险的意味,似乎现在余渺敢说出“不干了”这几个字就要拿腰间的短刀杀人灭口一样。 余渺撩开自己额前的碎发,露出头上刚结痂但看起来仍然十分狰狞的伤口,半真半假道:“前些日子被砸了头,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男子看见她的伤口也没刻意为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谁干的?” 余渺哪里知道,她来之前就被砸了,她只好摇了摇头。 那男子没多说什么,生硬扯开话题:“你晦日未来,小姐有些生气,已经让十一另选了一个人代替你。” 小姐?背后的人莫非是一个大家闺秀名门望族? 十一?这不似人名,想来是个代号之类的。 说着男子顿了下:“……我为你争取了下,若你还想要这份钱,以后可不能再失约。” 余渺察觉到男子可能是想看自己的反应,马上装作感恩的模样:“多谢,我将来一定本本分分的!” 那男子点点头,看细微的表情是十分满意的样子。 “不过这也多亏了你自己争气,你最近和周惜月关系不错?”男子看着余渺,虽然说着疑问句,但是语气颇为肯定,应当是在村里面有眼线,“不过你最近折腾那些赚钱的法子也不值什么,把活干好了,小姐指缝里面漏出一些都够你家的嚼用了。” 这话信息量实在太大。 首先原身做的事和周惜月有关系,那位不知道是谁的小姐竟然一直派人监视这个村,这个村……除了女主周惜月应当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注意的。 这是什么原书剧情? 余渺使劲回想和这个村有关系的剧情点。 “说来也巧,十一找的人算起来还是你堂弟。” 第一卷 第11章 “反派”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江泽?”余渺有些意外。 “十一那个人的想法我从来都看不懂。”男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你可要努力得到比你堂弟更多的消息啊,可别让我丢人,要是十一选的人比你强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早看不惯那家伙了……” 男子话又多了起来,不过余渺此时已经没心思在听了。 她终于想起来被她忽视的细节是什么了——余江泽。 这个名字她一开始就觉得熟悉,现在才串联起来,因为原文中对反派的描写篇幅并不多,所以余渺没有第一时间想明白。 余江泽作为原书前期——周惜月在泉亭村最大的一个反派,一直在假千金的安排下监视周惜月的行踪。 到后来演变成在周惜月将要回京城的前一晚意图不轨想毁了她,在女主光环的作用下没有成功,反而被盛怒的卫国公和已经动情的男主搞得家破人亡。 现在看来“余渺”之前也一直干的监视周惜月的活,只不过…… 在原书的这个时候原身早已经死在了那场不知名人士砸了她脑袋的无妄之灾里,所以原书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余渺这个无名炮灰的名字。 只不过现在她还活着,原书自洽剧情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蝴蝶效应。 但是不管怎么样,余渺打算把监视周惜月这个活干下去。 原因其一,现在她没死,所以原身的爹娘奶奶弟弟也和她牵连着关系,得时刻保证余江泽这个反派的行为在可控范围内,可不想最后被连累死得不明不白。 其二…… 那男子自顾自说了半天的话却见余渺半垂着眼睫,早不知道思绪飞到哪里去了。 他不满道:“余渺你怎么回事?被人砸坏头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余渺回过神笑笑:“这位……公子,确实有些,头一直疼,连记忆都不甚清晰了。” 那男子原本随口一说,现在才彻底傻眼了:“你……还真是伤得不轻,你以前都叫我大山哥的,怎么还文绉绉扯起公子了!” 余渺顺着他说:“大山哥。” "大山哥"狐疑地看她:“你怎么怪怪的?你不会连我都忘了吧?是不是该去看看大夫,别留下后遗症了。” 余渺知道原身头被砸了之后对某些记忆不是太清楚,但是这看了大夫应当也没药喝,况且她都不是原身了,有些事不清楚也不奇怪。 “大夫只说是皮外伤,兴许过些日子就自己想起来了呢。”余渺干脆承认了些,“我确实是不太记得了,要不是今日在这里遇见大山哥,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去望山湖。” 大山哥嘀咕着:“难怪我看你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 余渺耳聪目明,听见这句话心中微动。 大山哥接着说:“忘了就忘了吧,我是十二,也是重山——这名字只有你知道,这次可不准再忘了。” 余渺点头:“大山哥放心,这次我决计忘不掉的。” 余渺掂量了荷包的重量,里头起码有五两。 “这么多。” 重山道:“小姐最近得了皇后娘娘的赏,出手大方得很。” 余渺心满意足把荷包塞进怀里——这就是其二。 原书中只说假千金早知道自己不是真的,给女主使绊子不过是为了拖住女主身份被发现的时间,在女主回京之后和女主争抢好姻缘——男主荣国公世子,这才被卫国公赶出去死在男主手上。 但是从原书的描写方面看,假千金不过是个处处和女主争抢、衬托女主的工具人,那提供的消息恐怕也难不到哪里去。 更显得假千金大方了。 重山又交代道:“日后传话不必再到望山湖去了,小姐派我在泉亭村守着,以后我就在村里住下了,往来也方便些。” 余渺点头,思索下问道:“小姐给的钱可多?可还用你去寻手段谋生?” 重山感觉余渺在关心他,羞涩地挠了挠头:“放心,我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小姐每个月会给我发月例,总是饿不着的。” 说着他给余渺指了自己住处的方向:“你回去吧,这会儿人多,容易被人瞧见。”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停住脚步,犹豫了下说:“你的伤口……可以看得出来是下了死手的……十一正好趁着你的伤牵扯了进来,若是他下的手,我一定饶不了他。” 说罢才转身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的影响力一定要让自己这个时候到竹林里面来,遇见重山是巧合还是……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现在还在原书剧情的限制之中,既然躲不开不如顺着走。 把一切把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余渺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回想起重山的态度,迟钝地意识到,重山好像对原身似乎有些私情。 不知道原身知不知道,只可惜…… * 此时已经快到午时了,余渺从竹林里面钻出来往家里走了几步就遇见了张氏。 张氏看她的方向不放心地嘱咐几句:“你别总往林子里面钻,里头有蛇呢,在往远走保不齐会有狼!” 余渺亲亲热热垮上娘的胳膊,半撒娇道:“娘就唬我,狼在冬天才下来呢,我不往远走蛇也咬不着我。” 张氏往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这孩子。” 余渺惦记着自己的事业,问张氏道:“娘,你可会做点心?” “问这个做什么?我娘家是做糕点的,我也学了些,不过做得没我大姐姐好。” 张家也在邻村,家里算是十里八乡有钱的人家了,当时嫁给余大郎家里人也是百般挑剔——求娶张氏那猎户虽然家境不好,但是自己能干人也老实,最重要的是五大三粗一瞧就知道能护着家人不受了欺负。 反观余大郎虽然是个木匠,但是身板太单薄,而且性子也软,将来指不定吃亏呢。 所以余大郎断腿之后也才让大哥过来看了看帮衬了一下就没下文了。 余渺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娘,我想自己打个模具咱们自己做点糕点去卖,但是担心娘家里……” 毕竟原本糕点生意都是以前张氏家里面在操持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是把着手艺外传了,恐怕心生嫌隙。 张氏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娘家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学手艺也让女儿家学就是想给女儿也添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也不至于没有赚钱的路子。” 那余渺就放心了,打算回去先做个花样别致的模具出来。 张氏原本也有这个想法,只是碍于家中用钱的地方多,除了平时绣绣帕子、浆洗衣服就没有其他来钱的地方了,实在攒不下钱来。 “你爹的腿还得喝药,要是做糕点油和糖必然是少不了的。”张氏仔仔细细盘算着花销,“还得从长计议才是,咱们一时间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更别说微娘你还支用了那贵人给的银两。” 余渺坦言道:“娘放心,我之前没说实话是怕你们担心,那钱不用还,本来就打算给爹治病的。” 要不然原主跑路的时候怎么光拿了家里一些铜板,把银子都留下来了。 “之前有个贵人不认识路走到这村里来了,当时是涝季,马车都陷在了泥地里面,人生地不熟的只叫我碰上了,我便找个几个人一道帮忙把马车抬了上去。” “当时帮忙的人都得了那贵人的赏呢,也不只是我得了。” 余渺瞎话张口就来,张氏听不出来真假,但是银子可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也不容她不相信。 “那要是照你说的这样,微娘果真是有福气的,这样好的运气。” “可不是。”余渺一边往家走一边算账,“贵人给的银子还剩下三百文钱,买油买糖正好够的,我和爹一同打个餐车出来,不费什么银子的。” 卖糕点和卖各种食物不一样,糕点本就可以冷食,不需要保温不需要现做,自然节省许多成本。 只是原材料上花销大些。 张氏顺着她的思绪往下想了想,油糖放得多的糕点卖价也高,若是走街串巷地卖,总会有有钱的少爷小姐新鲜买一些。 这样这价不管多少都是赚的。 不过这样便全凭运气了,若是运气好能卖出去些便有赚头,运气不好那便颗粒无收。 张氏想着便说:“我在家中时也学过许多不需要油的糕点,可以多做些便宜价格的。” 毕竟她们若要是摆摊在卖,那老百姓手里没有多少钱可用的,自然也舍不得的,买更贵的零嘴。 两人到家之后,吃午食的时候和全家人说了这个想法,没得到反对便是成功。 周氏倒没什么意见,自从分家之后就把当家权交给这夫妻俩了,夫妻俩又不爱分你我,便凡事商量着来。 余大郎面露愁容,他不是不同意,就是单纯忧心。 “我听闻走街串巷赚钱的总能遇上些碰瓷抢劫的地痞流氓,你们全是女子怎么安全呢。” 他可恨自己的腿还不赶紧好,还得在床上拖累一月半月的。 张氏以前也和家中弟兄在外做过生意,也知道些门道:“城中有官衙管着的地界,不过交的摊位费贵些,但是好处自然就是那些地痞流氓想过来找事都得掂量几分了。” 余渺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一茬,若是再连上摊位费又是好大一笔支出,恐怕还得动用今儿重山刚给她的那些银子。 张氏瞧见余渺丧里丧气的模样忍俊不禁,夹了菜给她,柔声说道:“不必忧心,安平县摊位费收得并不多,少则四百文多则八百文,都是一年的费用,平摊下来一个月还不到一百文钱。” 余渺这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这摊位费得有多高呢,生怕一扣除这些费用利润更低了。 今儿个刚把事情定下,余渺就拉着余大郎忙活起来了。 余渺想着自己这几次去镇子上面看见的摊位车的样式,又结合现代摆摊见过的摆摊车,改良了带轮子可拆卸的版本。 ——拆下来可以变成一个带木轮的箱子,合起来便是带棚的摊位车。 余大郎听她说了一遍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样子了,切割木头再拆卸的地方做了榫卯,其他需要结实的地方打了几个铁钉进去。 余渺则是准备最重要的模具了。 她最大的劣势是廉价劳动生产力,做出来的东西在这古代材料不够好样式比不过工坊的繁琐华丽,但是她最大的优势恰恰也是这个。 她手熟且没有高级工匠的自命不凡自视清高,肯做任何东西,做出来的模具厉害的工匠琢磨琢磨就能复刻但是不屑去做,手生的工匠有心去做但做不了她这么精致的。 高下立现。 余渺刻了一块九个的方形模具,打算在其中每一个格子之中都刻上不同的花纹,即是一个新鲜感,又能让想要模仿的人不会那么快抄到。 模具本身就可以拆分成两个部分,刻着花纹的木板和有深浅的格子板。 余渺刻完前四个的时候余大郎唤她,说是摆摊车已经做好了。 余渺一看就十分满意,和她要的效果简直一样,就是桃木的颜色有些一般。 既然要摆摊,就应该在车上写上招牌,这样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卖什么的。 招牌就是门面,余渺学篆刻这么多年,自然也是写得一手好字,只是家中倒是有毛笔,可惜没墨条。 “又不是非要墨条不可。”余渺从灶堂里面掏出一根黑黢黢的碳条,“这个也一样能写。” 说着她龙飞凤舞在车板上写上四个大字:“余氏糕点”。 余大郎一惊:“你的字怎么写得这样好?” 原身从未说过,她一开始在赵家的时候正好是富贵之家,赵家原本就存着养个女儿之后好利用姻亲关系攀龙附凤,自然是照着才女的身份培养的。 琴棋书画样样都学过些。 不过赵家功利性太强,让原身学这些都是以速成为主,看着唬人其实哪项都不出挑。 而且学得不好就是饥一顿饱一顿,好好的孩子弄得都有些抑郁。 这才养成了原身到余家之后沉默寡言的性子。 不过余渺写出来的字个个都是自己本身的技艺。 “以前在赵家学的。”余渺言简意赅给自己的行为做了个解释。 余大郎反而多想了起来,余渺在赵家既然学过写字,那一定也是读过书的,来自家之后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一番脑补下来无不愧疚道:“是爹不好,等家境好些了就送你去女院读书,决计不叫你再吃一点苦了。” 余渺不知道余大郎怎么想到那一层的。 爱是常觉亏欠,这话真没错。 第一卷 第12章 巧儿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最近田里农忙,早晨照例是余渺一个人坐上了去城里的牛车。 余渺这次因着有想要摆摊的想法,多注意了路边支着摊子的小商贩,不过现在日头还早,更多的只是早餐的铺子还在收拾着。 余渺上次又把从掌柜那里拿的桦木刻成两件简单的样式,一直惦念着自己上次说的法子在玉韵阁能不能奏效,故而步步生风走得飞快。 还没走到玉韵阁就瞧见南街排了一长串的队伍,男男女女都有。 余渺好奇,直接问排在队尾的小厮打扮的男子:“这位小哥,你们这排队可是要买什么?” 那小厮排在最后正发愁呢,正好来了个合适的倾诉对象:“姑娘有所不知,这前面是镇上的老饰品铺子了,近来那掌柜寻了个法子,每两件搭配在一起卖——” “簪子搭配耳铛耳环,璎珞搭配香囊卖,偏生每个外观和寓意都好,一时之间风动全城。”他双手一摊,无奈道,“这不是,我家小姐大早上就让我来买,可府邸在城北,我过来也是排在了最后头,这下买不到回去恐怕要挨骂了。” 原来玉韵阁现在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是因为这个。 余渺那日不过和掌柜提过一次搭配售卖的事,没想到玉掌柜变通十分灵活,立刻联想到其他方面。 看来自己的簪子卖价也不错。 余渺路过排着长队的人群,径直走进了玉韵阁,掌柜正帮着打包,手上收钱、整理货架、记账一刻都闲不下来。 玉掌柜余光瞟见余渺走了进来,立刻招呼店里的人把她手头的活接了过去。 余渺把新簪子交给玉掌柜,玉掌柜又是一阵爱不释手才交给工坊。 “这几日刚招的人?”余渺看店里面红火热闹的场面笑了笑,调侃难得忙起来的玉掌柜。 玉掌柜拉着她往院子里走,把店里的地方让出来给顾客。 “可不是!我这么些年经营玉韵阁从来没有这么忙过,这还多亏了余姑娘你给我支的点子我才能有这样的收益。”玉掌柜夸张得拍拍胸脯似乎是被玉韵阁难得一见的门庭若市弄得心有余悸。 她随后说道:“余姑娘放心,你的簪子卖价也不错!况且还有你的点子,这银钱一定是少不了你的!” 余渺不居功,况且这点子也不是她创的新,就算是她一开始和玉掌柜说捆绑售卖的主意,那要是没有玉掌柜自己的经验想法也不可能生意这么爆火。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若不是玉掌柜你胸有大略目光远见,也见不着这般门庭若市的场面。”余渺眉眼带笑,说的话有着拍马屁的嫌疑,但是她的表情却大方真诚,很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真要说起来,我的簪子也是借了玉韵阁的光,还得和掌柜道声谢呢。” 玉掌柜被她一番话说得笑魇如花。 可不是嘛,她祖父母和爹娘在世的时候都没见过玉韵阁这样风头无两! “就算你这样说,你的钱总是一文都不会少的!” 玉掌柜亲热地拉着余渺的手,和她讲道理:“你看我的玉和你的余这么相像也是缘分,我这岁数也算得上你长姐,姊妹之间还客气什么!” 说着就把自己早早准备出来的荷包拿出来,沉甸甸地放进了余渺的手心里。 余渺心里一动,这个荷包的重量少说也有五两——比三两多银子的荷包重多了。 玉掌柜话都这样说了,余渺也不介意和对方攀攀关系,顺水成舟一句“姐姐”就叫出口了。 玉掌柜拉着她又是高兴地说了一阵子的话才恋恋不舍地放她离开,临了还嘱咐道:“再过几日就是花朝节了,我店里一定是忙不开的,你若是得空,一定要过来寻我!” 余渺笑着点头应是,心里也活泛了起来。 玉掌柜提醒她了,花朝节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江南道花朝节都在二月十五日,习俗也就是赏花踏青祭祀花神之类的,不过最重要的一件事——吃花糕。 尤其在这一日,平时鲜少出门的大家闺秀总会约上家中姊妹或是熟识的姐妹一起出去,样式漂亮的花糕总是不缺卖的。 余渺打定主意抓紧把各种花卉图案的模具刻出来。 她现在兜里面有钱了,想着去青山坊把自己早就想要的木料买了。 今日青山坊的掌柜大汉正在店里锯着木料,见她进来点头道:“是你啊,老余家的女儿,他的腿可好些了?” “托了王掌柜的福,我爹的腿已经治了,大夫说休养着慢慢就好了。”余渺福一福身,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都是承王掌柜的恩情。 王掌柜虽然是个糙汉子,五大三粗的但是脑子活泛,一下就听出余渺的意思,却没接着余渺的话。 “最烦和你们这样的读书人说话,一个话弯弯绕绕的。”王掌柜没拿正眼看余渺,自顾自说着,“听不懂。” 余渺微微勾了勾唇角:“我听得懂掌柜讲话就行。” 她自然听的明白,七窍玲珑心把掌柜琢磨得透亮的。 这王掌柜心思却细腻,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意思无非是不想用这点恩情携恩图报,余渺可不能如他的意。 所谓“人情来往”——只来不往算怎么回事? “掌柜,这次我要一方,银钱都备好了。”余渺拿出多数了二十个的铜板搁在柜台上,“劳烦掌柜帮我送到家里去了。” 王掌柜点了头。 余渺还得去买油和糖,东市卖东西的散户比较多,不过要质量好的还得去铺子里面买。 余渺前脚刚走进东市最大的油坊铺子,后脚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不过大声呵斥的声音并不悦耳,甚至可以称得上刺耳。 “又是你!从我家公子手里骗了钱就有钱买油了?”、 余渺一抬眼,巧儿抱胸横眉挡在她跟前。 巧儿年纪尚小,余渺估摸着比那天买她印章的那位公子小个五六岁左右。 “我的印章你家公子没拿走?”余渺反问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家公子拿到印章第一日就盖在卷轴上了吧。” 巧儿脸色一僵。 这个“刁蛮”的女子是怎么知道的?莫非那天回去之后那女子一直躲在院子外面偷看? 这也太变态了吧! 巧儿被自己想象到的画面恶寒到了。 余渺看巧儿阴晴不定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叹了口气:“你别瞎想,我就是猜得准而已。” 巧儿才不肯承认被她猜中了心思。 余渺上前问掌柜:“今日油价多少?” 那掌柜的视线在她和巧儿身上转了一个来回,才笑眯眯道:“六十文一斗,油壶算十分。” 算是正常的油价。 但是掌柜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余渺从背篓里面拿出从家里带的油壶:“麻烦打一斗。” 立刻有小二接过她的油壶打满了。 余渺没理一直默默跟在她身边的巧儿,出了铺子又往糖坊去了。 巧儿对这个在他眼里有些“特立独行”的女子十分好奇,见她又要卖糖,奇怪道:“你前几日不还为了五十文钱在街边强买强卖,怎么今日花钱就大手大脚起来了?” 巧儿心里面直往出冒酸泡,都是穷人,有什么比一方突然乍富更让人难受的? 余渺装模作样叹气:“再苦再穷也不能在吃上面省啊,人生短短几十年,若是连自己的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那还有什么意义。” 巧儿震惊。 他头一遭听这样的说法,但余渺说这话时候语气真诚,让人不禁思考起来了她的话。 不得不说,确实有几分道理。 余渺照例问那掌柜糖的价格,那掌柜也是一番上下打量,只不过他的打量和油坊掌柜的打量又大有不同。 油坊掌柜不过是好奇,这位确是实实在在的不怀好意。 那肥头大耳的掌柜看余渺穿着麻布粗衣,身旁的少年似乎是一起的,穿的衣服也是下人才会穿的料子,脸上表情顿时不屑了起来。 “一两三十文。”肥头大耳的掌柜一屁股坐回了柜台里面。 余渺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原本应该一两十文的价格这掌柜敢狮子大开口要价要成这样也是够大胆。 巧儿震惊:“什么?一两三十文?你坑谁呢?” 那掌柜冷笑一声不屑道:“另一家糖坊不开了,现在十里八乡就只有我这一家糖坊,你要买就买,不买就滚出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巧儿不干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个长得像猪头的掌柜:“嘿!你当自己是谁?不就是个开糖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县太爷的小舅子!眼睛快长到头顶上去了!” 那掌柜不怒反笑,把巧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最后在他磨破的布鞋上打了个转。 “你这小下人虽然穷得想叫花子,眼神还挺好,你怎么瞧得出来我是县太爷小舅子的?” 巧儿被这一句把所有的脏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傻眼道:“你真是县太爷小舅子?” 那胖掌柜被他逗笑了:“呦呵,这还有假?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给你们这样的穷人提这么多的价?凭我长得帅?” 巧儿节节败退,脸色憋得都快紫了,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拉着余渺赶紧跑出了店里。 “真是气死我了!”巧儿气愤地踢了脚石子,“他都快拿鞋踩在我脸上了!安平县的县令迟早换掉!” 余渺没觉得有多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场面反而有些滑稽。 她叹气,故意逗巧儿:“哎,那有什么办法,我们不过就是些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和当官的对上那有什么法子。” 巧儿想想点办法出来,急得脑袋都要想冒烟了。 “我看还是回去服个软买他家的糖吧,也总不能不吃。”余渺叹气,偏生出了这种事。 在古代这一个县离权力中心远些基本就是县令的一言堂了,那州郡的刺史一年只来一次,若是县令送礼送到位,才不会管底下百姓的死活。 只是…… 自己家没种过甘蔗,种甘蔗的人又不肯低价卖给个户,糖的价格越高他们自然更有赚头,用得到糖的地方总受限于这些人的。 巧儿一把拉住她,瞧着四下无人拉着余渺东拐西拐进了一条小巷。 最后停在了一户人家跟前。 巧儿再三叮嘱:“接下来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讲,我瞧你也是苦命人才和你说的!你别想太多!” 说罢他扭扭捏捏道:“就是……只有一个要求,你以后可不准再给我家公子强卖东西了。” 余渺警惕得观察了四周,什么事情巧儿这么神神秘秘拉着她? 若是什么关系重大的事,那还不如不知道为好,不过此地应当只是个普通的百姓住的巷子,眼前这户人家单从外观上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来。 巧儿等了半天没等到余渺的说话声音,以为余渺不想答应自己的要求,抬起头恶狠狠道:“你听到没有!” “啊,知道了,我将来一定不会再强行给你家公子卖东西了。” 余渺眼神真诚,巧儿很满意,带着余渺敲响了大门:“明阿婆!我来找你了!” 没一会儿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打开了大门。 “哟,这姑娘长相真好。” 明阿婆说完这句,就看向带人来的巧儿:“不知道这位姑娘来老身家中有什么事?” 巧儿推着余渺进了门,对阿婆道:“阿婆,她想买糖,原本是打算在那糖坊买的,谁知道那糖坊的掌柜竟然是县令的小舅子,见我们的穿着便好一顿看人下菜碟儿……” 巧儿添油加醋把掌柜说得十恶不赦,连他怒怼那掌柜的几句话也说的像是大义凌然匡扶正义的侠士,简直比话本子还要精彩。 那婆婆煞有介事点了点头,然后便招呼起余渺来:“姑娘,买糖可以,但我这里有些规矩要和姑娘说清楚。” 余渺现在也知道这明阿婆是卖糖的了,只不过这院子里面没有器具,也不知道这阿婆的糖是从何而来。 不过难得有便宜的买糖渠道,就算规矩再多也得听着,不然自己的生意就彻底扼杀在摇篮里了。 “放心阿婆,我定然守规矩。”余渺福身行了礼保证道。 阿婆看她的态度心也放下一半:“巧儿带来的人人品我自然相信。” 余渺颇为意外地看了眼巧儿,巧儿仰头有些傲娇。 明明这才第二次认识,怎么这巧儿就信任她了? “这其一,每家每日只能买一两,我这糖分量也不多,若是有人给我包圆了,那有想吃的就吃不上了。” “其二,不得私自介绍我这里的生意,我这里的买卖只做熟人的。” 阿婆说完两条规矩:“若是坏了规矩将来断绝往来。” 这两条并不难遵守,余渺点头应下。 “一两七文钱,姑娘今日是要的吧,巧儿你既然来了也是要的吧。” 阿婆进屋没一会儿就拿了两布袋糖出来。 只要七文钱! 糖的市价一般都在十文钱左右,阿婆这里竟然省了这么多。 巧儿也掏了钱:“自然是要的。” 两人走出门之后余渺才问:“巧儿小哥,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这才第二次见吧,我怎么就成了你信任的人了?” 第一卷 第13章 摊位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巧儿很放心她,虽然他们第一次见面不算愉快,不过第二次见面一同对敌——巧儿单方面战力的输出已经产生了革命友谊。 “我看人一向很准的!”巧儿撇撇嘴,“而且!就算你违背规矩损失的也是你自己的利益,我就是看不惯那个长得像猪的掌柜赚钱。” 余渺“噗嗤”笑出了声。 巧儿为人单纯,最主要的是疾恶如仇。还对自家公子忠心,这样的为人处世实在是难得。 若是做朋友倒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选。 * 巧儿提溜着从东市打的一斗油和买来的一布袋糖回到临近郊外的庄子上,推开院门,大老远就叫起来:“公子,公子!” 喊了半天都没人应答,巧儿把东西放进厨房,轻手轻脚地打开自家公子的房门,瞧见自家公子正好端端在书桌上坐着作画呢。 “好啊,我还以为谢大公子睡了呢!” 谢时满被他喊得头大,作画的手差点一抖:“好了,巧儿别喊。” “哦。”巧儿乖乖放低音量,兴致勃勃给他家公子讲今儿的经历,“你猜我今儿出去碰上谁了?” “学院里的某位同窗?”谢时满一边作画一边随口迎合道。 巧儿出去一趟总能带些八卦回来,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只当巧儿这次出去又看见什么笑话。 “我瞧见上次给公子强卖印章那姑娘了!”巧儿现在才想起来至今也没想起来问问那姑娘的名字。 果不其然,谢时满意外一瞬:“是她?那还挺巧的。” 以往巧儿说的不过是书院同窗、夫子之间的事,今儿居然有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但是谢时满还没忘了巧儿和余渺第一回见面就不太愉快的场面,虽然知道巧儿是个有分寸的人,但还是提醒道:“巧儿,背后不可语人是非。” “我说的又不是她的是非。”巧儿道,“说那坏人的是非是就事论事,又不是诋毁他。” 巧儿可不是为了说余渺的八卦,反而是想说在糖坊遇见的事。 巧儿讲述道,“我今儿去油坊买油时遇见那印章姑娘的,后来我们俩就顺道一同去了糖坊……” 巧儿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拍,洋洋洒洒添油加醋又把自己塑造成了侠士的形象,这次更为夸张! 他讲余渺被糖坊掌柜刁难,自己不忍直视立刻出手相救把那掌柜怼了一顿就拉着余渺到明阿婆家了。 巧儿说完这一趟经历里面最惊心动魄的场面,坐下来有些闷闷不乐:“我还真没想过那糖坊掌柜真是县令小舅子,幸好也就是在生意上为难为难我,要是让他那个看着就小心眼的人知道了咱们的住所身份,恐怕还要找上门来。” 谢时满嘴角笑意不明,意味深长说了句:“放心,没了人狗也仗不了势,他得意不了多久。” * 余渺回家之后就和张氏张罗着试做一些糕点出来。 张氏前些日子就从村里其他的人家里面收了些绿豆红豆,早上余渺去了镇上就把豆子泡上了。 家里仓库里面有一个许久没有用过的小磨盘,余渺拿出来之后擦了好久的灰。 余文泽跟屁虫一样跟在余渺身后:“这是要做什么?” “绿豆糕。”余渺说道,“你可吃过?” 余文泽想了想:“二叔还在家里的时候吃过,我只记得特别甜,比周姐姐给我的糖还要甜。” 余渺摸摸他的脑袋:“娘做的绿豆糕更好吃,回头赚了钱想买多少糖都行。” 余渺以前做出来的糕点难吃,所以张氏做的时候她在厨房里面全程看着,张氏也有心教她。 “你看,绿豆蒸两刻钟差不多就行了。”张氏揭开木质大锅盖让她看绿豆的状态。 余渺若有所思地点头。 蒸好的绿豆下一步就是放进小石磨里面磨成绿豆糊,若是杂质太多还需要过滤一次。 余文泽瞧余渺开始转小磨盘,巴巴上前:“姐,我来帮你吧。” 余渺很痛快地放手让余文泽来接手,没注意到余文泽嘴角悄悄勾起像是得逞一般的笑容。 爹娘不教他,难道还能管着他自学? 余文泽哼哧哼哧没一会儿就把所有的绿豆都磨完了。 张氏检查了下,拍板:“行,可以开始做了。” “这糖和油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张氏从油壶里面倒出薄薄一层油均匀布满锅底,“多了绿豆糕油味太重,少了容易粘在锅底。” 余渺认真点头。 余文泽跟着站在门边上也煞有介事地点头。 “绿豆糕里面也不能放太多的糖,放太多了会盖住绿豆的香味。” 糖也放进了绿豆里面,糖的甜味和绿豆的香味均匀散布到厨房每个角落,慢慢往出溢。 “好香啊。”余渺深深呼吸一口。 余文泽没说话,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味道,恨不得把香味也全吸进肚子里面。 张氏笑了笑:“这是最简单的糕点了,将来再做些豌豆糕,先试试能不能卖出去再说。” 张氏拿着余渺的模具往里面填,取出来才看清楚是什么图案。 “哎,这九个图案花纹都不一样啊。”张氏看着绿豆糕上面的图案,有文字有图案、有小孩喜欢的动物样式,也有成年人喜欢的大气繁琐。 周氏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实不错,这些图案可以说是老少皆宜。” 张氏手不停歇把所有的绿豆糕都压了出来,足足压了十几次,差不多百来块。 张氏拿出一部分放在盘子里递给余渺:“微娘,尝尝味道。” 余渺先给余文泽递了一块绿豆糕,余文泽却迟迟没有接过去。 余渺低头看他:“怎么?不想吃?” 余文泽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还是摇头:“这是要卖钱的,吃一块就少卖一块,我不吃,你们吃就行了。” 余渺“嘿”了声,直接把绿豆糕塞进了余文泽嘴里:“都说了你姐能赚钱,又不差这一块绿豆糕,让你吃你就吃。” 绿豆糕入口即化、细腻绵软,绿豆的清香味道和糖的甜味相辅相成,余渺觉着也不必糕点铺子的差。 余文泽嚼吧嚼吧直接把绿豆糕吞下了肚子,香得差点连舌头也吞下去。 余渺说得果然不错,绿豆糕可比糖好吃多了! 余渺边吃边在心里琢磨。 糖的价钱可比肉和油贵多了,不过这绿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卖定价三文也算公道了。 这次做一回绿豆糕几乎分几次把所有的糖都用完了,一两糖确实不多,若是每天做的量大一两完全不够。 但是不在明阿婆那里买糖,成本就要再高了。 余渺想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想着若是不够用就去买些大块的冰糖化开用,那个纯度不够,做糕点还是砂糖最好。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他家绿豆糕做得多,香味早就飘出去了,只是中午大伙都在家里忙活,只有那些游手好闲之辈才会闲得没事干过来闻别人家的味道。 余江泽溜达着走到了余大郎家附近,原本还觉着晦气,路过的时候却闻见了他家飘出来的阵阵甜味。 他往栅栏门上凑,到底顾忌着脸面没直接闯进去。 “大伯母!”余江泽眼尖瞅着张氏正巧走出来,高声喊着,“家里做什么吃的了?闻着像是绿豆糕。” 张氏一打眼看见这个游手好闲的无赖没什么好感,硬撑着露出个笑容:“是,打算家里做些买卖,这些绿豆糕都是要挑出去卖的。” 提起做买卖这件事就是想让余江泽别那么厚脸皮伸手就要。 余江泽此人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大喇喇往栅栏上一靠:“这年头生意可不好做,指不定卖不出去一个呢,还不如给你侄儿我当个零嘴吃吃呢。” 这话说得实在混账,余渺正张嘴想骂他两句解解气,周氏就拄着拐杖开骂了! “我看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周氏气得直敲拐杖,“知不知道些礼义廉耻!你大伯一家靠这个赚钱,你若是想吃就找你爹拿钱来买!” 余江泽以前没少惹祸,惹出祸事来就挨周氏的打,现在听见周氏的拐杖声音就下意识缩了脖子。 然后才想起来已经分家了,周氏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自已这么大年纪了到自个儿家里收拾自己,缩起来的脖子又支起来了。 “奶奶,你这话就不对了,就算分了家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之间谈什么钱不钱的,多伤感情。”余江泽胡搅蛮缠,反正他就是不可能给钱。 周氏不过是那钱的话刺他,又不是真的想要这钱。 “没钱就作罢!”周氏带着张氏直接进家门,不和余江泽掰扯,他总不至于直接闯进家门拿。 这么大的小子还在念书,就算不要脸也不能让别人戳着脊梁骨骂自个儿。 余江泽又在栅栏外面叫了几声,见就是没人出来理他,只好算了。 他边走边嘟囔着骂他们一家小气,竟然一块糕点都不肯给。 连自己爹娘也是,一个铜板都不肯给他,那他平日里花什么?若是没钱,他那些村里的同窗哪个还瞧得起他。 前几日那个男人还给了自己三两银子的荷包,才有三两打发叫花子呢,他只去城里面的赌坊里面赌了一次就花完了。 等下次那男人再给他银子就得下个月了,那这个月从哪里搞点钱来花花呢? * 一家人没把余江泽这个小插曲当回事,一本没本事只会大喊大叫说些浑话的半大小子不值得惦记。 现下最要紧的就是他们的生意。 张氏和余渺把摊位合起来变成一个行李箱一样的箱子,把糕点都装进食盒放进箱子里。 余文泽急急忙忙跟在后面:“娘!娘!我也要去!” 张氏想着他在家里也无事可做,索性也带着他了。 他们原本打算直接去余老汉家租用牛车,刚出家门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架着一辆驴车迎面而来。 余渺下意识看了眼余文泽的反应,照余文泽所说,他以前应该是见过重山的。 余文泽却没什么反应。 余渺猜测着可能是余文泽当时没看清楚“黑衣人”的脸,也或许是他现在年纪尚小记不清楚。 “余渺。”重山骑在驴上远远唤她,“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走近些才看见余渺身边是张氏,急忙问了句好。 “我们做了些糕点,打算先到城里卖一些试试。”余渺坦然道。 重山意外:“糕点?你还会这些?” “我哪里会?是我娘手巧。”余渺道。 张氏没见过重山,余渺介绍:“娘,这是重山大哥,最近才在村子里面住下的。” 重山直接道:“还去租什么牛车,直接坐我的驴车!我直接把你们送去城里。” 头一次见面怎么好占人家的便宜,张氏张口就要拒绝:“这怎么好,多耽误你的事。” 重山下去帮她们把箱子拿上去:“这怎么不好,我和余……咳咳,我们乡里乡亲的本来就该互相帮助!” 余渺不是原主,和重山没什么情谊,自然不能白占他的便宜。 “要么你收着钱,要么你拿些糕点。”余渺作势要把铜板塞给他。 重山一边驾车一边无奈道:“行行,一会儿我也尝尝伯母的手艺。” 车上一共四个人在,重山有心想和余渺说几句话却又怕被人察觉出端倪来,愣是憋得一句话没说,只在张氏找他闲聊时候才说上几句。 泉亭村到安平县要个十几里地,驴车的速度比牛车可快多了。 余渺他们到地方之后人还不多。 他们找衙门租借了便宜一些的地方,正在东市上次余渺带着余文泽吃过馄饨的摊位旁边,离百川书院比较近。 余渺租这个位置也有些自己的私心,糕点的生意余渺做不明白将来可以交给余大郎张氏他们来做,自己更想接做着纂刻一行。 离着书院近,将来可以在附近卖卖闲章,现在更好的木料也有了,凭她的手艺就不信赚不到钱。 余渺把摊位支好,旁边那卖馄饨的大娘看着新鲜。 后来是觉着余渺眼熟才搭话:“小娘子,你这摊车倒是新鲜,在哪家店打的?” 余渺看大娘态度和善,约莫着只是随口问问才老实说了:“大娘,我爹是木匠,他一手打的。” “哦哟。”大娘赞叹一声,“你爹的手艺活真不错,这还是我头一回见过能变成箱子的摊车呢。” 张氏把食盒一个一个摆开,只揭开了一个食盒的盖子,绿豆糕还是温热的,一打开盖子香味就飘出来了。 大娘一闻就闻出来了:“哎呦,你们卖绿豆糕啊,这东西价格贵了可不好买!咱们这都是些老百姓,没啥有钱人。” 不怪大娘的刻板印象,因着糕点里加油加糖,有些用的模具还是花了价钱让工匠给打的,成本可高呢。 尤其是现在镇子上一家糖坊被那县太爷那小舅子挤兑倒闭了,镇子上砂糖价格更高了,一时之间糕点铺子都缩减成本,等着砂糖库存用完了指不定就涨价了。 连有铺面的糕点作坊都是这样,散着摆摊卖得更不行了。 余渺知道对方的好意,不过内里原因却没办法解释明白,笑着感谢大娘:“多些大娘提醒,只是我们这买卖刚开始,行不行的试一试再说。” 大娘知道是这个道理,点点头不再说了。 第一卷 第14章 谢公子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重山把他们送下就先去找地方把驴车停放下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余渺摊位都支愣起来了,重山探头往食盒里面瞧了一眼:“这花样还挺稀罕的,我只在大酒楼里面的点心上看见过。” 重山怎么说也是京城假千金的下属,吃过什么都不稀奇。 余渺道,“既然我这花样独特,那卖出去肯定不成问题。” 重山这才傻眼:“你说这模具是你自己刻的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余渺一边收拾一边道:“从脑袋被人砸了之后。” 重山突然沉默下来,悄悄示意余渺跟他走到一边去。 余渺疑惑:“怎么了?” 重山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事虽然你知道也没什么用,但还是得告诉你,你的头确实是十一打的。” 余渺心中了然,还真是他啊。 据重山所说,十一和他一直处于竞争关系,余渺刚受伤没多久十一就举荐了余江泽代替她。 还不是为了点权利的斗争。 自己——原身只不过是被炮灰掉了而已。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重山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这事也是怪我,要是早知道十一就这种想法就应该早早防备起来。” 余渺摇摇头,冤有头债有主,反正余渺迟早找回场子来。 “你什么时候买了驴车?”余渺好奇道,几天前重山才刚刚住到村子里,动作如此之快。 “以前在这地方走都是骑马的,住进村里还骑马就太惹人注意了,我索性把马卖了换了辆驴车。”重山道,“日后你若是时常来镇上就和我说,我来送你就好,反正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 重山说这话又变成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余渺含糊道:“到时候再说。” 她可没想趁着重山的驴车一直占人家便宜,不过现在有个板车来回在两个村子里面来回确实方便不少。 但他家里没有会赶车的人,还不如攒钱在镇子里买个住处。 摊位这边也有不少人闻着香味过来瞅了瞅,却只是看了看就走了,连价格都不曾问。 那大娘看余渺半天都没卖出去一个,安慰道:“别急,再过一会儿书院的学生到时间下学,到时候人就多了。” 余渺却不打算死等着,拿出一块绿豆糕切成小块,等下个人过来看她买的东西的时候,余渺主动递出去:“大哥可以尝尝味道。” 那大哥接过余渺递过来的一小块尝了尝:“你家做的绿豆糕味道真是不错,料也不少。” 绿豆糕里面的糖和油都是实实在在放的,一尝就尝得出来。 那人原本说买一些回去,伸脖一看绿豆糕上面繁琐的图案就打退堂鼓了:“妹子,你这绿豆糕……价格不便宜吧。” 想着自己还尝了人家一点更是怕强卖给自己。 余渺瞅着对方的反应才知道原因了,原来过来看绿豆糕的人都是被她糕点上的花样给吓到了。 她的花样刻得高级,难免有人以为成本高了定价自然也高。 “大哥,这绿豆糕三文钱一块。” 那大哥惊讶:“只要三分钱?” 别说这绿豆糕丝毫不缺斤少两,一样的大小花样还比一般的漂亮些。 他自然觉着是自己捡找了便宜,当即道:“那就给我拿一些,我看你这里的样式不同,一样给我拿一块就好!” 好不容易来了一单,张氏细细致致拿纸包给这大哥把九块糕点包了起来。 余渺则还在一旁给对方介绍着九种不同花样的寓意,越听大哥越觉得赚到了,没想到这绿豆糕只要三文钱,只可惜自己私房钱不够,不然定要再多买些回去。 大哥提溜着糕点哼着小曲走了。 余文泽年纪小做打包的活也很快上手,卖出去一单就高兴:“太好了!我还担心没人买呢!” 身边也有不少人听到了这糕点的定价,有人是想捡着便宜,有人是冲着试吃去的,不管怎么说,买的人总算多起来了。 正好遇上书院下学的时候,有钱的公子哥、清苦的读书人三三两两地出来,有不少人都习惯先在摊子上多买些吃食再回家。 也有好些人注意到了余渺这个新来的、人却不少的摊子。 主要还是余渺摊车上“余氏糕点”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写得比书院里某些学子写得还好,自然引人注目。 待书生学子们走过去又看见糕点上面意头极好的花样,本都是读书人要下场的,见这糕点里面的花样各不相同,但也有高中之后光耀门楣的意头,价格便宜味道也好,都愿意买一些。 读书人买东西很少砍价,干脆利落付了钱就走,余渺这边也省点事。 余文泽看到了铜板更加受鼓舞,学着其他摊位帮忙吆喝着:“绿豆糕!好看的绿豆糕!” 大家伙听了都笑。 这孩子,绿豆糕该说好吃不是好看,有客人乐意逗小孩就这么和余文泽说。 余文泽却一本正经:“但是我家的绿豆糕就是好看!” 这话也是真话,既好看又好吃。 余渺一边卖一边也瞧见个熟人。 “余姑娘,你这是……”周思远下学正准备买些吃食,看到余渺有些意外。 余渺行礼回道:“周大哥,我和我娘做了些绿豆糕来这城里做些买卖。” 周思远点了点头,没有和余渺过多交流,在隔壁大娘的馄饨摊位上吃馄饨还离余渺他们远了些。 余渺这边忙着收钱,也懒得去探究周思远那点心思。 刚社交完这一个又有一个人唤她:“姑娘,好巧,你在这是又开始做卖吃食的买卖了吗?” 余渺抬头一看差点被好看的眉眼暴击,原来是上次买了她印章的那个公子,他正一脸笑意地看她,打招呼却还规规矩矩站在侧面,怕挡住了她的客人。 巧儿背着书匣子跟在他家公子身旁,伸长了脖子想余渺在卖些什么。 余渺对买过她东西的客户还是有好感的,回话道:“正是,我娘做了些绿豆糕来卖,上次的印章得亏遇见了公子这样的好心人才能赚些银子,巧儿小哥也帮了我不少呢。” 说着拿了两个小块递给眼前的公子和巧儿,又说道:“小本生意,公子和这位小哥尝尝吧。” 谢时满接过来,半真半假道:“姑娘这样慷慨,但是谢某囊中羞涩,恐怕要辜负姑娘的美意了。” 巧儿早就塞进嘴里了,吧砸吧砸嘴:“好吃!” 余渺上次刻章刻得就是个谢字,猜着这位长得好看的公子姓谢,果真没错。 “无妨,我做的是正经买卖,又不是强买强卖那一套。”余渺脸色认真,“况且公子和巧儿小哥从未携恩图报,我现在报不了恩不说,是万万干不出来那种事情的。” 她说完这话就见对面的谢公子又笑了起来,余渺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她说的话又不是什么奇怪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谢时满是想起来那日巧儿和自己说余渺的那一番话忽悠着原本没打算买糖的巧儿去了明阿婆家里都买了一袋糖出来,美名其曰“享受人生”。 从余渺卖给自己印章、和巧儿的交流中就能看得出来余渺这个女子聪明但有些狡黠的劲儿,就像是猫咪一样,爱不声不响地戏弄人。 是个很特别、很有趣的女子。 正巧糕点买得差不多了,学子都走了一波,张氏和余文泽打包糕点的手总能歇歇了。 摊位前面空出来,谢时满自然也瞧见了摊车上面潇洒肆意的四个大字,他是读书人,平日里也爱舞文弄墨陶冶情操也顺带补贴些家用。 看见这一幅好字,顺着读了出来:“余家糕点。” 不禁失笑,这一幅好字去写牌匾也能赚许多钱,现在却写在一块普通的木板上做门头,这反差…… “余姑娘的字果真漂亮。”谢时满夸赞了一句。 余渺刚想问谢公子如何得知这是自己写的字,一下想起来自己当着谢公子的面给他刻过一次章。 那一次自己为了省时间直接刻了自己最常写的字体,谢公子能认出来也是合理的。 两人心照不宣默契地笑了下。 巧儿瞧见自家公子神神秘秘笑,似乎只有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掺合,扭头和张氏聊起天来。 谢时满这才行了礼:“在下谢时满,不知是否可以请教姑娘芳名?” 余渺觉得他太正式,正式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配合着福身:“余渺。” 谢时满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小娘子,你这都买得差不多了?” 那大娘的摊子上也闲下来些,过来瞅瞅原本以为卖不出去的糕点怎么一下就要卖完了。 大娘还对之前自己劝他们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瞧我,之前还笃定说你们的东西难卖,这知道一下午卖出这么多去。” “大娘也是好心。”余渺道,“我们糕点卖价便宜,薄利多销而已。” 大娘凑过去一看,也是惊叹这个花纹样式好看:“哎呦,我就说你爹手巧,这么厉害的模具也打得出来。” 余渺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释。 大娘掏了掏自己的布兜,掏出三文钱来递过去:“小娘子给我拿一块尝尝!” 吃到嘴里那一刻才知道这三文钱到底有多值。 大娘尝完这一块意犹未尽又买了五块才收摊回家。 天渐渐黑了,想来也没有顾客了,绿豆糕本来就是个放不住的。 张氏询问了余渺的意见之后就把剩下的几块都送给了巧儿。 “好孩子,你们主仆俩生活也不容易,算伯母的一点小心意,拿回去吃吧。” 余渺瞪圆了眼睛。 这巧儿到底和自己娘说了什么? 怎么把自己娘哄骗得都要把巧儿当亲儿子看了。 巧儿热泪盈眶道:“谢谢伯母,您对我这样好将来我家公子出息了一定孝敬您!” …… 不至于吧,几块绿豆糕感动成这样? 谢时满好像对这件事情的走向习以为常,见余渺觉得奇怪,好心解释了一句:“巧儿他……比较受长辈们的喜爱,所以……” 余渺了然。 谢时满看蹲在地上默不作声收拾东西的小孩:“是你弟弟吗?” 余文泽刚才吆喝着嗓门还挺大,怎么到了闲聊的时候又内向了。 余渺点点头:“是,他有些腼腆,不爱和生人说话。” 谢时满也道:“时日长了就好了,巧儿小的时候也不爱说话。” “啊?”余渺看看巧儿和自己娘相谈甚欢的模样,“真让人意外,不过谢公子和巧儿年纪也差不多大吧。” “我刚刚及冠,巧儿比我小四岁。” 主仆之间这样的年龄差距也算正常。 几人说了几句话就分道扬镳了。 三人在路口租了辆牛车回村,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只有他们几人乘车,所以要价贵了些。 张氏隔着衣服摸了摸今天赚下的银钱,想说这个又怕车夫听见,只好说起别的话题。 “微娘,你是怎么认识那样的公子的?” 余文泽活泼起来:“我知道,姐姐上次的印章就是卖给了那位公子。” 张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那公子应当也是个有家底的,穿着却朴素。” 余渺道:“我瞧着倒像是真没钱的,虽然是主仆俩,但是相处却像是兄弟。” 张氏又想想巧儿和谢时满的态度,认同道:“确实。” “我觉着巧儿那孩子招人喜欢,说话也知礼,只是年纪小却没了亲爹娘,实在可怜。”张氏叹了口气道。 余渺惊讶:“他连这个都跟您说了?” “可不是,我心疼那孩子,就送了他一些糕点吃。”张氏解释了下自己送他的原因。 余文泽幽幽开口:“娘也心疼心疼我,我都没吃着几块糕点。” 难怪这小子前一阵不说话,原来在这等着呢。 张氏笑着哄他:“明天娘还做呢,明儿给你多吃几块!” 说着给他吃他又怕多吃了买的就少了,吭哧吭哧抓耳挠腮想不出个主意来。 到家之后张氏才敢从自己衣裳里面的布兜里掏出钱来,看着满满一桌子铜板,张氏感慨:“要不怎么说商户赚钱呢,咱们这一下午忙活比我绣好几天帕子、洗好几天衣裳还赚得多。” 仔细数了数铜板,整整二百八十八文钱。 除去只用了一点的油和一两的糖,豆子种的人家多不值什么钱,除去零零散散的成本那也有二百多文钱的利润。 一下午能赚这个钱,若是连上上午下午一整天,还能赚更多。 张氏喃喃道:“一天二百文钱,一个月就是六两银子了!” 余文泽也跟着张大了嘴,他识数,起码知道一亩地就六两银子。 张氏都有些失语了,一会儿之后赶紧站起来:“我去把豆子泡上,明天多做点就能多赚点钱!” 余渺并不阻止,她也没想到今天能赚这么多钱,这个趋势下去,二十两银子总算有希望了。 张氏很快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从二百八十八文钱里面抽出五十文给余渺:“微娘你拿着,以后想买点吃的就买一些。” 随后看向眼巴巴的余文泽,也抽出十文钱给他:“你也有份,可不要乱花钱!” 余文泽喜滋滋地收起来。 他现在哪有花钱的地方,不过知道钱这个东西重要,能有一点钱在手里就高兴。 第一卷 第15章 卖章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第二日余渺起来的时候就闻到了院子里面香甜的糕点味道。 周氏见她出来也难得带了点笑模样:“你娘大早上就起来做糕点了。” 想来是张氏把昨日赚了钱的事告知了家里人,大伙起来都喜气洋洋的。 余渺没去厨房,反而先去了旁边的木工房。 昨天青山坊的王掌柜就把送过来了,在余大郎跟前好一阵夸她女儿懂事又体贴,把余大郎老脸臊得通红。 余渺和他说过这块木料的打算,他知道是做印章,但不清楚做什么样的,只量好了尺寸。 昨日张氏和他说赚了二百多文的时候他内心也是一片火热,恨不得起来多打几个板凳也赚些银钱。 “爹,这木头怎么样?” 余渺一进来就看见余大郎抱着那块木头发呆。 余大郎道:“好得很!老王这么多年的买卖不至于骗我一个瘸腿。” 说着他把切好的木头递给余渺:“你说要做印章,我以前没刻过这样细致的活,不知道从何下手啊。” 余渺接过木头,拿起炭笔在木头上勾勒着形状:“爹,我把形状画出来,你刻个大概,细节我来弄就好。” 对着刻这活好干,余大郎立刻答应下来。 一方木料够做许多个印章了,更何况她做的还是偏小闲章。 余渺本职工作就是干这个的,没一会儿就画出来十几个不同形状的印章。 画的差不多了才到厨房瞧瞧张氏糕点做的怎么样了。 厨房灶台上都被绿豆糕豌豆糕堆满了。 “娘,这也太多了吧。” 张氏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怪娘,我一不留神就做多了。” 余文泽在一旁给张氏打下手,磨豆子磨的手都快破皮了:“姐你快劝劝娘吧,我真做不动了!” “你这孩子。”张氏嗔怪了一声。 余渺想了想:“娘,过些日子就是花朝节了,我再刻个模具出来吧——这些糕点多得我能不能拿去送人?” 余渺掰着指头数了数:“城里玉韵阁掌柜收了好几次我的簪子,还有青山坊的王掌柜也借着收凳子多给了咱们银钱,周姑娘那日嚷嚷着来帮我……” 张氏瞧着这台面上明显多出不少的糕点,拿去送人丝毫不觉得心疼,况且送的还是帮过家里的人。 “你自己看着送去吧。”张氏又嘱咐道,“还有重山,你到时候给他也送一些。” 余渺应下之后就又回到木工房,余大郎已经刻好了几个雏型,余渺拿起来慢慢处理细节。 她刻得章都不严肃,用来把玩是很够看的。 十二生肖各刻了一个,梅兰竹菊的样式也有,只是每一个都没有刻底字。 余渺画在木料上的都栩栩如生了,处理完细节的印章,各个玲珑。 连余大郎都忍不住拿起来把玩一番。 “我现在才知道,我的女儿原来是最聪明伶俐的,不光刻簪子刻得栩栩如生,印章模具都不在话下。” 余大郎得意地哼笑一声:“我想起那老王羡慕的眼神就觉得高兴。” 余渺把自己刻完的印章都放在篮子里,下午娘和余文泽卖糕点,她打算去书院附近瞧瞧印章能不能卖出去。 她仔细观察过了,书院里面大部分都是家底殷实的年轻人。 那的价钱她一个能卖一百多文,不管怎么算这笔帐都是稳赚的。 余渺刻完几个就歇了,去把厨房里面那些多出来的豌豆糕和绿豆糕混着往食盒里面装了一些就走出了院门。 她记着周惜月和重山曾经给她指过的方向,周惜月家住得稍微近些,重山来泉亭村大概也是假千金的什么指令,所以故意住得离每户人家都远好掩人耳目。 周家院子明显大一些,院子里面的小菜地还种了许多菜,看起来就富裕很多。 余渺隔着院门只看见了正打水的一个妇女:“婶子,周惜月可在家里?” 那婶子抬起眼打量了她一番,轻轻皱着眉头:“她啊……” 周惜月在屋里头听得真切,一听就知道是余渺的声音,赶紧扔下了手里的活计飞奔出去。 “渺渺!”周惜月赶紧打开栅栏门让她进来,“你来找我玩了?” 余渺笑了笑,抬起手里的食盒:“我娘做了糕点,我给你送些来。” 糕点还热着,周惜月深深吸了口气:“真香啊!” 说着她接过食盒,拉她进去:“你今天留在这吃午食吧!尝尝我娘的手艺!” 刚才那婶子笑了笑。 余渺摇了摇头:“算了,下次有机会吧,我待会儿拿了食盒还得抓紧回去干活呢。” 听到余渺拒绝那婶子微微蹙起的眉心才松开了 周惜月有点遗憾,但还是赶紧把糕点腾出去把食盒还给她:“你下次一定1要再来找我玩啊!” 余渺应了声就转身往重山屋子的方向走。 原书中对周惜月养父母的描述其实并不算少,但基本就是工具人的作用——比如每次男女主相处的时候过来找点茬、再比如周惜月回家之后和京城那对父母形成对照组……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很好相处。 余渺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 重山家就在林子边上,怎么说呢,这屋子瞧着就像是好几年没人住了一样,要不是这个方向只有这一间屋子,余渺都要怀疑自己找错地方了。 “重山?你在家吗?”余渺在屋外喊了两声门就被打开了。 重山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随后错开位置让她进屋,余渺没动,站在原地把食盒递过去:“上次说的糕点,我给你送来了。” 重山接过来:“我可不是为了点心才送你的。” 余渺从重山身边的缝隙突然看到屋里面的场面,脸上顿时变得有些难以言喻:“你,屋里没东西吗?” 重山也回头看了眼:“没置办,我屋里有张床就行了。” “那食盒就先放你这吧。”余渺看他估计连个碗盘子都没有,“等有空再还我就是了。” “我下午就能还你。”重山道,“我今日没什么事,下午送你去城里吧,晚上你们回来的时候我也能带你们回来。” 余渺不大愿意接受这种有目的的好意,更何况他的目的也不在了,这话虽然不好说,但是慢慢地重山应该也能懂。 “不用了,已经提前约好了,以后要是有需要我会来问的。”余渺说道。 重山“哦”了一声,没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结,只是转而又嘱咐:“你得记着去打探消息,最近京城那边不太安分,别坏了小姐的大事。” “我知道。”余渺嘴上答应地好好的,心里却想着是什么原书中的剧情。 这个时候不过是女主刚捡到并救了男主的初期阶段,后面还要经历与男主的各种动心动身,离周惜月回到京城还早呢。 她从重山家原路返回的时候又远远地经过周惜月家,家中正熄了炊烟,约莫着是在吃饭。 余渺想着再让周惜月和她娘看见她不免有些尴尬,便存心走得远了些,没想到恰好就瞧见了周惜月家门口的大树后头藏了个人影。 余渺盯着那边仔细看了下,粗木麻衣、人模狗样,果然是她那个不消停的堂弟余江泽。 余江泽鬼鬼祟祟躲在树后面,一边探着头往院子里面看,余渺站在原地还在考虑要不要过去,余江泽却只是看了几眼竟然转身走了。 余渺皱起了眉头,余江泽既然要靠卖周惜月的信息赚钱,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她倒是不担心余江泽会作出什么原书中反派会做的事情来,不管是身为女主有女主光环的周惜月,还是那位在破庙中的男主,总比她这么个小炮灰受天道的欢迎。 谁出事的概率都没有她一个本该死了的小炮灰大。 余渺虽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是不管是从原书剧情中还是这些日子听到的风言风语,都知道余江泽虽然在村里的老童生那里读书,但是礼义廉耻这些词和他是根本谈不上半点关系的。 余江泽在村子里面游手好闲,连家中地里的活也没见他帮过忙,更别说余二和他娘对这个儿子可谓是极其溺爱。 隔三差五余江泽就能拿到他爹娘手里面的银钱去镇子上请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原本只是花些钱,后来竟然被朋友撺掇地开始去赌钱,这下本来不多的银钱没得更快了。 余江泽没钱,他爹娘也拿不出来更多的钱了。 所以余江泽才奉假千金的话为圣旨,从不忤逆这个余江泽眼里的财神爷,以至于后面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余渺抿抿唇,决定先不去管这事,到原书关键剧情的时候她再有所行动也不迟。 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止余江泽甚至是他背后的假千金和假千金的属下,明显没有胜算。 等下午的时候,张氏去找了余老汉交了三个人的车钱就慢慢悠悠往城里面去了。 牛车的速度比驴车要慢上不少,但他们出门的时候早,所以来得也并不算晚。 余渺帮着张氏支起摊子收拾好东西,嘱咐余文泽:“小文,你好好在这给娘打下手,不要乱跑。” 她上午刚刻好几枚闲章,都装在篮子里面打算去百川书院碰碰运气。 余渺上午只刻了梅兰竹菊四个闲章,刚刚好能凑成一套。 百川书院课间也会有休息的时间,只不过余渺不清楚这里夫子的脾性,更不清楚什么时候才会休息。 百川书院半年算一次学费,也允许学生住宿和吃饭,不过全紧着书院的花销和嚼用就太多了,来这里念书的学生还是以家境优渥的为主,毕竟半年的学费就要十两银子。 不过就算是这个价钱,凭着百川书院里面夫子先生学问拿出去都是一等一的好,交出来的学生考上秀才的也多,家境一般的人还是愿意勒紧裤腰带送家里的学子来读书。 余渺思索着找个牙行问问镇子上的房价,住在镇子上无论是做生意还是以后余文泽念书都方便不少。 而且说不定能远离这个原书剧情中的是非之地。 她也耐得下性子,在书院墙角的树荫处一站,静静等着书院下课。 索性她没等多久,不过一会儿就有一些学生三三两两走出来了。 余渺把自己篮子上蒙着的布揭开,竹篮里头四个闲章规规矩矩排着队,每一个都照样是翠绿色的印绶。 余渺没想着再上前问,她的闲章不算是些寻常的便宜玩意儿,而且也不是刚需,只有那些爱写字作画的人才喜欢。 她眼力虽然不错,但也完全没到光看外表就看得出来对方的爱好的地步。 若是直接上前询问,问到手头没闲钱得惹人家尴尬,再问道有钱但不爱这个的惹人家不喜。 余渺长相明艳却不张扬,眉眼如黛、眼中仿佛含着秋水,唇角微微上扬——要是仔细说起来,她像是一只猫。 那眼睛渺渺如波,只是眼神之中却不含情谊,只带着淡淡的冷意,但又被余渺上扬的唇角中和。 来来往往的人只看见站在树荫之下,只着荆钗布裙却没由来引人注目。 余渺在这里引起了许多人的讨论。 她四下扫视一番而后垂下眸子,她对这些人的讨论心知肚明。 没一会儿就有一穿着蓝色绸衣的公子哥向她走来,在她跟前停住脚步往她竹篮里面瞧了瞧,了然道:“原来姑娘竟然是卖印章的。” 余渺笑道:“怎样?公子打赌可赢了?” 她早注意到这位公子方才和三位相似衣着的公子待在一起,几人说的话虽然她听不到,但是看着几人神态就能猜到。 蓝衣公子一拍手里的折扇,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不难猜的。”余渺道,“公子猜的什么?” “我还当你只来卖些香囊荷包一类的,这个结果可不止我输了。”蓝衣公子站在这和她说一会儿话,那边三位公子就沉不住气了。 三个人一道走了过来,其中一人道:“向安,是谁猜对了?” 被叫做“向安”的蓝衣公子转身哈哈一笑:“哈哈,这下我们可没一个人猜对的,反而是这位姑娘赢了。” 三人都往余渺的竹篮里面一瞧,遗憾道:“原来这姑娘卖的是印章,难怪我们四人都猜不对。” 蓝衣公子对余渺道:“姑娘,你这里印章我都要了,我刚才也瞧了瞧你的花样,倒是有一番巧思。” 余渺听那人说这赌注是自己赢了,猜想着他们承诺没人猜对就把自己的东西都买了。 “不必,公子若有喜欢的买下就是,其他的就……” 第一卷 第16章 看房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一位公子道:“这是我们几个的赌注,没人猜得到姑娘买的是什么就都买下来,也是为姑娘减轻些负担了。” 果然如此。 那蓝衣公子问价道:“不知姑娘打算卖多少银钱?” 余渺微微福身:“八十八文一枚。” 几个人之间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那蓝衣公子拿起印章仔细端详。 随后道:“原来是榆木,再加上这栩栩如生的手艺和意头,这个价钱确实不亏。” 幸好这蓝衣公子识货,余渺松了口气:“公子慧眼如炬。” 其他三人听蓝衣公子这样说了也没有其他异议了,纷纷掏出荷包来选起样式来。 蓝衣公子手快抢先拿了“兰花”的印章:“几位,我娘偏爱兰花,就给我这个借花献佛的机会吧。” 几人商量好花样的归属翻来覆去看了看才发现没有底字,不过他们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公子,一来府上也不缺工匠,二来也不觉得这些印章都是余渺刻的。 余渺一下子把四个印章都卖完了,收了篮子正要离开就遇见了谢时满。 “谢公子,好巧。”余渺顺口打了声招呼。 谢时满看见她也是一愣,随后又瞧见她身边的四位同窗,那同窗手里都有一件工艺熟悉的印章。 “不巧,我在书院中读书。”谢时满先是道,“几位是买了余姑娘的印章?” 四位公子也是意外:“怎么?行舟你和这位姑娘熟识?” 行舟是谢时满的字。 “在下和诸位一样,都买过余姑娘的印章。”谢时满简单解释了下。 其中一位公子悔道:“哎呀,早知如此就该让你来和我们做赌注的,总能把向安新得的那套话本赢来看两天,向安宝贝得根本不肯拿出来。” 那蓝衣公子纠正道:“不是话本,是游记!我好不容易才托人买到的。” 余渺东西都卖完了,也不多和这些公子们交谈,打声招呼转身就走了。 谢时满看了看四位公子手里的梅兰竹菊印章,在心中与自己的竹枝印章对比了下,还是觉着自己的竹枝更加精致。 李长宴——就是那位字为向安的蓝衣公子,他摇着扇子:“行舟,过几日花朝节我在家中办宴会,请了许多同窗,届时你也来与我们同乐吧。” 李长宴早就想邀请谢时满了,谢时满虽然家境一般,但是在书院中成绩遥遥领先,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李家不过是商户,虽然有钱但无权,所以尽可能要和他这些前途远大的同窗搞好关系才是。 只是谢时满和书院中每位同窗的关系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谁邀请他去参加宴会都不曾去过,李长宴也没抱太大希望。 果然,谢时满摇了摇头:“多些李兄好意,只是行舟还有要事,就不便打扰了。” 李长宴早对这个结果有准备,也不强求:“好吧,若是行舟改变了主意定要和我说。” * 余渺从书院出来之后就回到了自家摊位上,张氏和余文泽两个人配合已经十分默契了,余文泽此刻眼神亮亮的,总算不似原来的老成了。 张氏瞧她回来,询问道:“微娘回来得这么快?可是已经卖完了?” 余渺轻轻点了下头,趁着客人不多的时候和张氏说道:“娘,拢共赚了三百五十多文。” 张氏听到这个数字之后目瞪口呆,差点失声:“什……什么?怎么这么多!” 余渺赶紧轻轻拽了下张氏的衣袖,把张氏的音量拽低。 “木料用的是好木料,我和爹的技法也是精细的技法。”余渺轻声道“娘,我打算趁着这时候去问问镇子上的房价,说不准咱们很快就能搬到城里面来住了。” 张氏从来没想过“在镇子上住下”这个似乎离他们很遥远的话题,在余大郎没断腿之前两口子还偶尔畅想一番未来,但是自从分家之后没凑出来免税钱、余大郎还把腿摔断了,家里的经济每况愈下。 他们就再也不敢想这个了。 不过现在女儿头破了之后家里的情况就慢慢好起来了,等大郎腿好了之后再去做每家每户的家具,她照样在街上卖糕点,将来不光能在镇子上买房住下,小文读书也有盼头了。 张氏想着想着不禁有些热泪盈眶,这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 “微娘,那你就去看看吧,不知道咱们要赚多少钱才能买下镇子上的宅院。”张氏道。 余渺先去青山坊送了娘自个儿做的糕点。 青山坊的王掌柜摇着头,非要让余渺把东西拿回去:“无功不受禄,你少给我这送东西。” 余渺却不说是回礼的事:“我爹把王叔当最好的兄弟,那这不就是亲戚之间的往来吗?王叔不收可是觉得和我爹关系不好?” 王掌柜哑然,虽然他面上看起来和人相处生疏,但是其实心里都记得明明白白,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无可奈何只好收下。 余渺沿着大道又走向玉韵阁,玉韵阁这几日生意一直不错,余渺走进去的时候之间每个店员都忙着,连玉掌柜都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余渺把食盒轻轻搁在柜台上,玉掌柜便抬起了眼,一瞧是余渺顿时笑开了。 “妹子来了,这几日的银钱我都给你收起来了,这是?”玉掌柜拿出一个素色的荷包放在桌上才把目光看向她放在桌上的食盒。 “我娘做了些糕点,这几日正在街上租了个摊位做些生意,这便给姐姐送一些过来。” 玉掌柜一听更是眉开眼笑:“我说你这几天怎么少来我这里了,原来是赚别的钱去了,但是也别忘了隔三差五刻些簪子来啊,你的花样别的工匠根本模仿不来。” 不是她胡说,玉掌柜眼力好,知道余渺的技艺水准绝对不在那些老工匠之下,而且余渺拿出来的花样时兴,比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花样好多了。 余渺点头应下,拿了银子就走了。 她直接找了牙人看起来了屋子,余渺这时候手上银钱还暂且不够,无非是先看看,心里有个底。 故而只说要看房,不管将来是租是卖,但现在只看房屋。 资历深的牙人见她这样的人兴许也见多了,到时候看了半天没成交只会白白耽误时间,一分钱牙钱都拿不上。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一般都只让刚入行的小徒弟去做。 带着余渺去看房的小徒弟瞧着才十四五岁,脸黑红黑红的,见了余渺先摆出一副小脸来。 余渺也不介意牙人的岁数,不过只带她四处看看房子,年龄也不影响什么。 况且年轻的孩子还好说话呢,换个年纪大的来贯会说教,余渺不耐烦听。 “我在家中排行第四,姑娘唤我一声小四就行。”小四呲着牙笑,“不知姑娘想看看什么价位的院子?” “价钱倒无所谓,你们这最好的地段在哪?” “咱们这巷子多得很,要细分起来东边住的是县太爷和一些捕快老爷们,商户那些有钱的老爷们住西边,那边的宅院一般都是三进的,可大了。” 所谓“东贵、西富、南贫贱”,余渺也看过这样的说法,不过这说法是说在京城中东边住的都是朝堂的官员,西边住着的有富商,所以才有这样的说法。 不过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排布。 余渺一届贫民倒是没必要和那些人做邻居,身份不同,不说那些人之中难免有眼高手低的,就是平日里邻里邻居相处起来也是百般不自在。 “带我先去瞧瞧南边的院子吧。”余渺道。 南边的院子可不敢说“贫贱”,南边铺子多,往里的巷子虽然有些偏仄,不过位置也算是极好了。 小四引着路把余渺带到了南边的望山坊。 “姑娘,这个望山坊名字由来和那望山湖也有关系,从城南往外走五六里就到望山湖了。” 余渺都忘了这是第几次听到“望山湖”了,只不过听到的次数再多也没功夫去瞧瞧。 “这望山坊的院子都不大,但是胜在价格便宜,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住人是肯定正好的。” 这里面的院子都大同小异,正中一间正房,左右两边各是一间耳房,侧边打了两个相互连着的小屋子,是灶房和柴房。 总体来说还算是宽敞,和余家在泉亭村的房子差不多。 但这就是余渺不大满意的地方。 一家一共五口人,保守来说也要四件房屋才够住,这院子还是太小。 余渺一问才知道这里的院子若是租住一年才要七百多文钱,买下来总共算下来五两银子。 小四看余渺不大满意,就积极带着余渺再往东走。 这是他第一次接活,这姑娘瞧着也是个真想买房的,买的越贵他拿到的牙钱就越多,可不得积极起来。 东面的房屋总算称得上是“宅”了,规规矩矩的二进院子,正厅左右两间耳房,再加上东西两间厢房。 小四带着余渺进去看了看,每间屋子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放张床、放张桌子也是足够的。 只是位置偏一些,几乎在城墙最边上。 余渺便问了这房子的价钱,小四记得清楚,这一整个二进宅院要十五两银子,这个价钱小四见了咋舌。 余渺手里面还有八两多银子,离买得起镇子上的宅院也离得不远,不过这个月结束还得有二十两银子来完成系统任务,要买也只能是三月初了。 余渺和小四约好为她多留这个房子半个月左右,攒够了钱就过来找小四买。 小四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姑娘,这房子位置偏僻价格还贵,恐怕一两个月都卖不出去。” 也就是这东边暂时就这么一件空屋,要不然小四也不想带余渺来看这屋子。 余渺失笑,这孩子实在实诚,就不怕和她说完之后卖不出去了。 小四心里只想着这房子值十五两,要是卖出去自己就能赚四百五十文,已经喜滋滋的仿佛已经拿到这笔钱了一样。 小四走了之后,余渺也慢慢从这里往回走。 她来到这里也有半个月左右了,但还没好好在镇子里走走呢,尤其是这东边的柳成街,她都不曾来过。 余渺刚拐过一个巷子,就看见从前面的民居里面走出了那个她十分熟悉的明黄色身影。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一侧身就隐藏在了墙后。 不怪余渺敏锐,前期女主屡次往城里面跑都是为了在破庙里养伤的男主的事,女主有光环,她一个小炮灰可得躲着些有权有势的男主,别一个不查被灭口了才好。 周惜月看起来有些紧张,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才快着脚步走出了巷口。 余渺犹豫了下,走了另外一条路。 出了巷子过了一会儿果然再次和周惜月遇上了。 周惜月一下子好像看到了救兵一样,赶紧过去拉住余渺的手,顺道还谨慎地瞧着身后。 “渺渺你怎么在这?”周惜月看起来总算放心了些。 余渺道:“我家在镇上做些小买卖,闲来无事我就来这边逛逛。” 她又问:“惜月你怎么来了城里?后面有什么吗?” 余渺猜得没错,周惜月果然是为了男主的事情来的。 “我上次和你说我救了一位公子,他劳烦我往这镇子上的一户人家里送一封信。”周惜月解释道,“只是我到城里就觉得一直有人跟着我。” 周惜月每次转头,却只能瞧见空无一人的街巷:“奇怪,我总觉着有人跟着我,但又找不到人,你说不会是那位公子的仇家吧。” 余渺警惕地环视一圈,嘴上安慰道:“应该不会吧,你可知道了那位公子的身份。” 周惜月闻言抿唇犹豫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位公子也不曾与我提起,我只知道他是从京城来的。” 余渺看她的神态就知道对自己有些防备,也不勉强,只是安慰道:“别多心,你救了那公子,他总不会连累你,兴许只是近日没睡好。” 她心里清楚,安平县泉亭村可没有男主的仇家,跟着周惜月的应该是余江泽。 周惜月叹了口气:“也许是吧,我最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兴许是真的没休息好。” 说着她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娘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管我管得十分严,连我一天出门多长时间都要管。” 她拉着余渺的手:“我不能去找你玩了,你可不要忘了来找我。” 余渺自然答应。 第一卷 第17章 书院公子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张氏回家之后又数了两遍铜钱。 今日赚得更多些,将近有三四百文,张氏买了一斤肉回家做了顿油水很足的饭,总算是祭了五脏庙。 吃饭的时候周氏一直沉默着,等吃完了饭才在餐桌前和他们说:“今儿个二郎送了碗肉过来,不过我没收。” 余大郎放下筷子,表情有些严肃:“他今儿特意拿了过来的,说是家里得了许多钱,还问我要是想要钱也能给我些。” 他心里觉着膈应,本来好端端的亲兄弟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 余大郎和周氏都在一家人面前给余二留着面子,若是实话实说就知道余二多么小人得志了。 余二今日特意端了一小碗炖的肉进门,故意在周氏和余大郎面前晃了几圈,最后道:“还是我儿子有出息,才念了几天书就能赚得上钱了,可怜大哥连个靠得住的儿子也没有,只有一个没用的赔钱货女儿,还不如早日嫁了人,多少能换些彩礼。” 余二越说越来劲,一边吃着自己拿来的肉一边说道:“我可听说了,镇子上有个王三老爷,家里有钱的很呢,说是要给三十两银子娶个小妾呢。” 他嚼吧嚼吧嘴里的东西,说得唾沫横飞:“三十两银子都够咱们这样的人家活多少年了,再说了,人家老爷家里面那么有钱,嫁过去也是享福的,简直是最划算不过的买卖。” 余二郎老脸上都是恬不知耻,在别人家里打着别人女儿的主意。 余大郎脸色十分难看,那话刺他:“你觉得这么划算,不如让小江入赘到人家王三老爷家里,我记着他还有个年纪大的女儿没着落呢。” 余二顿时不干了:“大哥,我好心好意为你着想,你怎么扯起我家小江来了?小江以后还得为咱们余家传宗接代呢,再说小江现在都能赚到钱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哪里用得着入赘?” 余二郎挪挪屁股坐得离余大郎更近了:“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也是为微娘着想,她现在在村里名声本来就差,嫁到镇子上也没人搬弄是非了,耳根子也清静。” 他还敢说这个? 余渺在村子里面“天煞孤星”的名声已经可以肯定是余二郎在暗中瞧瞧嚼的舌根子,他还没找余二算账,余二还敢在他面前扯这个? 还说什么为了微娘着想。 余大郎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信,他此刻只想着赶紧让余二滚出去,要不是自己的断腿还没恢复,早就站起来拿着拐杖把人打出去了! “你少打伪娘的主意,微娘不可能给人家做小妾!”余大郎远远那拐杖捅余二,余二吓得往远躲,“就算微娘日后嫁了人,聘礼也是送到我家来的,你少打如意算盘了!” 余二郎听见余大郎说的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马匆匆离开了他家。 余大郎看不见余二郎的背影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家那个余江泽可不是个老实的孩子,村里面的人大都清楚,余江泽身无所长,就连念书脑子也不灵光。 那村子里的老童生原本都不想收这个学生,还是余二郎死缠烂打才硬是让老童生收下了。 这边念书兴许也念不出个什么名堂来,那边余江泽还总和镇子上的一些小流氓混在一起,天天这样能有什么出息。 “他那钱还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呢,万一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别连累了咱们家就行。” 余大郎只琢磨着兴许那钱的来路不正,却不知道人的心术不正才是最最可怕的。 * 余大郎在家把剩下的十二个印章雏形都刻了出来,余渺用了一晚上加上一上午的时间把每一个都细细打磨了出来。 顺带还把明日花朝节要用的糕点模具刻出来了。 花朝节有十二花神,梅花杏花桃花牡丹…… 各花入各眼,每一种类型的糕点买的人数量定然也不一样,但实在是无法兼顾。 余渺提前打听过,花朝节百川书院要休沐一日,所以只能今日把印章都卖出去,不然就又拖一天。 明日主要的生意就是卖糕点了。 余二郎一家这两日没来骚扰一番余渺总觉得他们在密谋着什么。 下午照例坐牛车去了镇上,原来那摊子的位置上已经有些人在等着了,张氏和余文泽这几日干下来手已经熟了,动作利索很快就支起了摊子。 余文泽一边包着糕点,一边催余渺:“姐,你不必在这看着了,快去卖你的章吧。” 余文泽这几天的变化很大,原本在家里一直沉默寡言什么都不敢说,到现在也敢和客人开几句玩笑了。 “知道了,你干活越来越像模像样了,兴许要不了多久就能送你去念书。” 一提这个余文泽就不说话了,但是余渺其实是知道的,余文泽心里面是想去念书的。 读书读出些名堂才能逆天改命。 “可是我不想和余江泽一起念书。”余文泽闷头干活,却是说出来了自己心中的不满。 他没有提出条件,似乎只是简单陈述一句。 不过也有可能是在余文泽心里面他自己说了不算。 在村里面读书就只有那位老童生,在镇上先生多一些但是要价也贵,余文泽就是再不想和余江泽一起读书也不会说出来这样让家里为难的要求。 张氏看出来余文泽的情绪,便说道:“你不想和你堂哥一起那就不一起,将来打算让你在镇子上启蒙呢。” 余文泽耷拉着的小脑袋一下抬了起来,眼神还发着光亮:“真的吗?” 余渺心中失笑,在懂事不过也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而已,能藏住什么事? “真的,不过这件事情还要保密,等咱们买了镇上的院子再说。”余渺摸了摸余文泽的脑袋。 余文泽顿时点头如小鸡啄米。 书院里面夫子念着“恭则不悔,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座位上一个绿衣的公子戳了戳谢时满的后背。 “谢兄,你说今日那个卖印章的姑娘还会来吗?” 谢时满轻轻点了下头。 绿衣公子来了兴致:“谢兄,我倒是觉得不会来,不如这样——你我二人打个赌,若是你输了你就去参加我家明日的花朝节宴会如何?” 绿衣公子——李长宴还没死心。 他知道印章的制作周期不短,前些日子刚卖出去四个,余渺再来的概率不大。 况且…… 其实来不来影响也不大,余渺不来谢时满就拉近了和李家的关系,余渺来了他答应谢时满一个要求,自然也和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搭上了关系。 李长宴昨日知道谢时满和卖印章那个姑娘认识的时候就动了心思,只要谢时满答应这事就已经成了。 谢时满向来不爱和这些世家公子一道娱乐,下意识就要摇头拒绝。 他突然之间心念一动,想起余渺,犹豫了下还是应了声:“好。” 余渺今日还在老地方——那棵大树底下等着,她已经摸到了规律,来的时候正是书院下课的间隙。 今日就瞧见好些个熟悉的面孔,比如谢时满,再比如昨天的蓝衣公子——今日穿的是绿衣——向她走了过来。 “余姑娘还真是准时,我刚才还和谢兄打赌说你今日会不会来了。”李长宴摇着扇子,表情露出遗憾的神色。 余渺就猜到了,看来这位李“向安”公子又赌输了。 戒赌吧李公子。 “李兄哪次赌赢过?” 谢时满脸上带着点清浅的笑意,余渺察觉到今日的笑意里面夹杂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从未见过的,多看了几眼觉着像是得意……? 李长宴被嘲笑了一句也不为自己辩解,对余渺拱手道:“余姑娘,今日卖的可还是印章?” 余渺把篮子上的布拿开,十二个印章规规矩矩排成两行。 李长宴看过去,惊叹了一声:“好巧妙的手艺,十二生肖各有特色。” 李长宴前几日把兰花的印章拿回去之后家中祖母很是喜欢,虽然只是木头的便宜玩意,但是好在寓意和工艺都不错,又加了些余渺自己1巧思,也算是不错的礼。 顺带着让李长宴被好一阵夸,在家里得意了好几天呢。 余渺在做十二生肖印章的时候也多问了问,不过好在这个朝代的皇帝对属相一说并不忌讳。 这个朝代已经有三百多年了,萧氏皇族自认为是正统,所以不担心龙年降生会对“真龙之位”有什么影响,对使用属相不忌讳,但是余渺还是把龙属相进行改动改成了蛟龙。 只要把龙的意向进行改动和简化并不触犯律法。 曾经有某个朝代的开国皇帝出身不好,担心龙年出生的人会对他的皇位有威胁所以禁止百姓在龙年生子——不过也没能成功施行就是了。 李长宴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对几个印章翻来覆去瞧了几遍检查彻底没问题才放下。 “余姑娘手艺我自然是放心的,开个价吧,这些我都要了。”李长宴摇着扇子对余渺道,“顺带还有一件事拜托余姑娘。” 余渺一怔,这李长宴真是财神爷吗?怎么来了两次赚的都是他的钱。 她察觉到李长宴的话,眸子微敛,李长宴知道了这些印章都是出自她的手笔了。 而她能知道的途径就只有身边的谢时满了。 余渺目光扫向谢时满,谢时满面上的笑容瞧着彬彬有礼,她却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余渺把印章拿布包好递给李长宴的书童,不动声色在心中琢磨谢时满的目的。 要细说起来,谢时满和她无冤无仇的,告诉李长宴她的事也未必是要害她,且看看李长宴提出的要求是什么。 李长宴让书童掏出一张柬帖递过去:“余姑娘的手艺我们有目共睹,只是没有好的料子怎么显现得出来余姑娘手艺的特别之处。” 李长宴话倒说得全然一副为她考虑的模样。 “李某家中不缺好料子,想请余姑娘为我父亲五十寿诞做一份寿礼可好?定钱自然不会缺,做完寿礼之后还有工钱。” 李长宴似乎是担心余渺拒绝,又说道:“我李家的信用整个安平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余姑娘大可以放心。” 李家是安平县最有钱的富商,矿场林场更是不缺,傻子才会想要拒绝这个赚钱的机会。 不管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反正这帖子是非接不可了。 “自然。”余渺态度平淡,不像是寻常农家女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反而冷静自持也不故意端着。 倒是让李长宴高看几眼。 “不知令尊寿诞在什么日子,我也好做准备。” 李长宴请余渺来刻章也是一时兴起,在自己府中还没安排好具体事宜,只好含糊一声:“余姑娘不必着急,我父亲寿辰还有一月有余,待姑娘有空的时候去我府上自然会有人安排。” 余渺了然,这帖子原本就是花朝节宴会的帖子,又不是寻常的柬帖,定然只是一时兴起的安排。 但是这帖子既然给了出来,余渺就得让它落到实处才行,不然这位李公子回头赖账她只能自认倒霉。 李长宴把这事安排好了转身就走,临了拍了拍谢时满的肩膀:“谢兄可别忘了,夫子可说是‘信则人任焉’啊。” 说完得意地摇着扇子走了,边走还边和自己的书童念叨:“我就说嘛,人无完人,这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 在场两人面面相觑。 余渺和谢时满都不是聋子,哪里听不见李长宴的话。 余渺笑道:“谢公子,可有话要说?” 谢时满不知怎么的,瞧着余渺的笑意竟然有些心虚。 明明自己做了件好事。 “咳,李长宴家是安平县的名门望族,在安平的店就有不下十家,林场也是整个县最大的。”谢时满慢条斯理解释道。 这些余渺都知道,李家嘛,有钱所以很出名,不过更加出名的是李家老爷爱纳妾,且纳妾出手大方,花四五十聘礼娶人家清白人家的姑娘。 不强娶,但想嫁女儿的大有人在。 这样的行径已经在名门里面算得上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了。 “公子!”巧儿在连廊一侧唤谢时满,“先生把你的文章贴出来了。” 谢时满远远点头应下,对余渺道:“我听巧儿说了,你赚钱买卖总免不了和县令一家打招呼,县令虽然得意不了几日,但是总不便耽误你的事,县令不能不给李家面子。” 余渺思索着,谢时满这意思是…… 让自己和李家牵上线,行事也能方便不少。 “你如何知道县令的事?”余渺目光落在谢时满脸上,颇为锐利。 “我自然有我的途径。”谢时满闭口不答。 余渺的眼神凌厉,谢时满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余渺其实不是什么高傲而温顺的猫,而是一只披着猫皮的虎。 “我知道了,谢公子想要什么?”余渺收回视线。 不管怎么样,谢时满既然帮她找了这个再好不过的活,自己自然要拿东西来交换。 余渺不担心自己这个农女的身份到底有没有谢时满需要的东西,谢时满既然帮她,就是肯定了自己能给他想要的。 至于李长宴那句扯淡的话,两人没一个听进耳朵里的。 第一卷 第18章 危险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谢时满却不明着说自己的目的:“听闻京城中太子太师有一门下弟子,前年殿试得了一官半职,可惜与荣国公狼狈为奸。” 听谢时满竟然在书院这地方谈论起时政来,余渺侧目看了看周围没人才松了口气。 谢时满瞧她紧张的样子忍俊不禁:“别紧张,方才巧儿与我说话便是在望风了,这番话你知我知。” 荣国公是原书男主的亲爹。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余渺蹙起眉头,不想再和他谈这些,她不过就是农女,知道的东西越多死得越快。 “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不是什么秘密。”谢时满道,“等新县令走马上任我自然会告知余姑娘我的目的。” 看来确实与这件事有关了。 谢时满的话虽然说得不够清楚,但是余渺已经猜到一些,新县令应当就是谢时满口中的太子太师门生。 要说太子太师的弟子自然应该站在太子身后,余渺却知道,荣国公和原书男主,都是站在三皇子背后的。 太子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是做君主也称得上明君,那三皇子则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狠人,三皇子在和太子夺嫡之中取得胜利却不得民心,这才给了男主造反的机会。 谢时满说这个兴许是想加入三皇子的阵营? 余渺警告了一句:“虽说安平县离着京城并不近,但小县衙门何尝不是天子门下?” 就算是三皇子的人来当个县令,行踪必然也逃不过皇帝的手心。 谢时满听出来了余渺的言外之意,心中更是惊喜,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姑娘放心,天下读书人哪个不是天子门生。” 就余渺知道这事不是好办的,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就是说自己无意参与争锋之中了。 就算和皇权没关系,牵扯到了原书主线这事也不是好办的,但是余渺还是答应了下来。 原文中并没有“谢时满”这个人物——不过余渺也不指望一本只写谈情说爱的书里面能写出什么有深度的内容。 既然原书中没有对谢时满的描写,那么一切对这个人的认识都得自己亲自探查。 至于谢时满的目的,总会知道的。 今日生意做得依然不错,价格公道味道可口花样好看,卖的速度一向不慢。 生意这一行只有做出了门路,总会有人模仿。 张氏收拾摊位的时候和余渺说:“微娘,你刻出来的花样似乎已经被那些卖糕点的铺子学去了,我今日听买糕点的几位公子说城中有几个铺子已经有这些样子了。” 张氏忧心起来:“若是这花样都被学了去,咱们的生意会不会不好做啊。” “娘不用担心,咱们糕点卖得便宜,那些糕点铺子才不肯把价格降下来呢。”余渺道。 旁边卖馄饨的大娘也正收拾着摊子打算回家去了,听见余渺的话随口说道:“可不是,那些糕点铺子买的人都是有钱的人家,咱们和人家比什么?” 说着张氏也明白了,松了口气:“确实是这么个理。” 那大娘收拾着东西,看着余渺笑着,话却是对张氏说道:“我听见你家娘子叫微娘是吧?多大岁数了,可曾议亲?” 张氏一听也知道那大娘是什么意思,只是没见过大娘的儿子,不知道品行如何,况且这件事也得微娘自己愿意才行。 “我家微娘刚及笄的岁数,本来说着确实该议亲的岁数了,只是前些时日她爹摔断了腿,小文也快到了启蒙的年纪,家中实在紧迫就耽搁了。” 张氏也笑着和馄饨大娘解释,果然大娘听见这些话脸上的表情就落下来了。 余渺在心中直忍笑,她娘现在也成长了不少,知道什么话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大姐有合适的人选一定要介绍这看看,我这个做亲娘的总不好耽误了我家微娘的大事。” 大娘表情也不像刚才问的那样热络了,只淡淡道:“只怕这年头在城里找个好人家也不容易,人家读书人哪个不想着攀上高门,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家也得慢慢相看。” 她儿子也是读书的,虽然百川书院读不起,但是在镇子上找个秀才老师也不是难事。 原本以为这余渺张氏都是能赚钱的人,手脚勤快麻利,这些日子赚钱的那样子她也看在眼里。 余渺虽然是个农女,但是赚钱多了配她家的读书人儿子也算是绰绰有余,但是现在看来,她家不光有一个断腿的爹,还有一个也要念书的小孩。 那这样花在她儿子身上的钱那可不就少之又少了。 这么一看,这农女也并不相配,还是尽早给自己儿子相看相看好人家的姑娘吧。 晚上拿着东西下了牛车余江泽就迎了上来,仿佛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仨人一样。 余江泽眼神往余渺手里的箱子里面好一顿看,才说道:“哎呦,我竟然不知道婶婶的买卖做得这样好,你瞧瞧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何必分你的我的,婶婶是不是该给侄儿两个铜板吃吃酒。” 余江泽好大的脸,现在也不怕别人瞧见了,竟然直接在村口就找他们要起钱来了,也不顾脸面了。 他眼睛下面还挂着乌青的眼圈,就像是熬了好几夜一样憔悴。 余渺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开口说道:“表哥,前几天二叔还说你读书出息了,给他带回来好些肉呢,怎么今儿个瞧表哥的样子不像是吃得滋润的呀,不会是被什么妖精吸了精气了吧!” 余渺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捂嘴,还适时流出些害怕:“表哥,我早就听说山里面夜晚精怪比较多,你常常上山不会是真遇见了吧。” 余渺其实压根没瞧见他上山,只不过重山和她说过,余江泽为了和十一要钱总去找十一。 但是十一只是一个月来传信一次,又不是和重山一样直接在这村里头住下来了。 余江泽找不到人自然不去了,只是现在余江泽这面色差的像是十几天不曾睡觉一样,余渺随便胡说几句也够那些村民们相信的了。 就让余江泽也尝尝人言可畏的滋味。 这会儿村里面来来往往的还有很多村民,余江泽也是故意挑着有人多的地方堵住他们要钱,想着道德绑架量他们也不敢不给,没想到现在反而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来来往往的村民听见他这句话一看余江泽的脸色就暧昧地笑了半天,这哪里是什么山中的精怪,要说是精怪想必也是狐狸精,才把余江泽搞成这一副憔悴的模样。 “余二家的,你们这日子还真是好过了,都有闲钱让你去聚红楼找姑娘了。” 余江泽啐了一口:“少胡吣!你才去聚红楼找姑娘呢!” 余江泽不知道余渺也是给那京城的假千金办事的,只当是余渺真的撞见他去山上找那个十一了,故而也不敢胡乱讲话。 他这事若是做的正经也就罢了,贵人找他也是他的福气,倒没什么不敢说的。 偏偏余江泽这事干得不光不彩,要是叫村里的人知道了非得骂他不要脸才是,连盯着人家周惜月一个女孩子的活都干。 也不怕坏了人家女孩子名声被千夫所指。 余江泽不敢说这个,只得和张氏说:“婶婶,我见天可是看着你们拿着糕点出摊的,你们若是骗我没钱,我可不依。” 他天天游手好闲,不是盯着这家人今儿有吃了什么新鲜的,就是看看那家又赚了多少钱。 “再者说,现在咱们都已经分家了,要是让人知道你还从大伯这里拿钱,恐怕……” 张氏性子虽软,但是总知道戳哪里最痛。 果不其然,在场的村民们哪个听了这话不认同的。 “余二家的,你不能见人家赚了钱就巴巴地赶上来要啊,当初余大摔断了腿你们也没说给人家点钱,现在分了家哪里好意思再要人家的?” 余江泽喊道:“你知道个屁,分家之前我大伯一直不愿意让我读书才搞成这样的,这原本就是他们家欠我的!” 那人听见也笑了:“哎呦,好大的脸,你当我们不说是因为不知道你爹那点小心思?你爹就是看余大当时没儿子才想着让你占人家的便宜。” 余江泽年纪尚小,还没修炼出他爹那样的厚脸皮,在这被人嘲笑了几句就受不了了,也不敢再提和张氏要钱的事,灰溜溜地走了。 张氏这才敢松口气。 “这小子怎么越来越厚脸皮了。”一向好脾气的张氏都没忍住骂了一句,“他爹不是说他赚到钱了吗,怎么还上赶着和咱们来要?” “余江泽总去镇子上,喝酒打牌哪一个不要钱,就算是赚到了也花不了多久。”余渺道。 余江泽的所作所为肯定会在村里面传开的,现在余大郎一家子已经彻底是“受害者”的视角了。 夜晚,余渺躺在不算软和的床上,正要入睡就听见许久未露面的系统发出熟悉的电流声“滋滋”乱响。 余渺好好的睡意都被这一阵响动给吵没了。 系统“叮”一声:“恭喜宿主贺喜宿主!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啦!” 余渺这下的瞌睡彻底没了,做起来严肃道:“什么?怎么突然完成了?” 她自己盘算了下,自己身上的铜板——再加上李长宴给的定金满打满算也才十五两五十八文钱,怎么这个任务就突然完成了? 余渺在脑海里面问系统,系统却发出好几声“滋滋”的电流声,像是故障了一样。 这个系统也疑点颇多,还记得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的时候系统分明只是个机械声音,怎么现在反而像是有感情一样说话变得活泼起来了。 等了半天系统都没有反应,索性余渺也睡不着,便翻身下床去了一趟茅房。 偏巧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影在院子里面晃动,余渺眼神一凛,确信这个人不是她认识的,赶紧躲在了墙后面。 一瞬间她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个人是哪里来的?到他们家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余渺镇定下来,在墙体的掩护下观察着那人的行动,只见那黑影似乎对他们家院子的布局熟悉一样,没有往别的地方走,直接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余渺皱眉,这个人怎么像是来过他家一样。 现在可以肯定一件事了,这个人的目的一定不是偷东西,余渺住的屋子是一个小的偏房,一般人家这个屋子要么是柴房要么是住人,这里面怎么都不可能放着什么值钱的玩意。 况且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余大郎家现在穷得很,怎么会有人想不开来她家里偷东西。 余渺头脑风暴使劲想着可能性,难道是因为今日在村口和余江泽的那番争执让别人以为她家里又赚到钱了? 应该不是,不过就是摆个小摊补贴补贴家用,能赚来多少钱值得别人这样冒险。 余渺紧紧盯着那个黑影的动作,紧张地抿了抿唇,要真是谋财害命的歹徒,家里只剩下老弱病残,怎么打得过那个一看背影就知道是男人的黑影呢。 余渺心中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了许多想法。 若是要出去找男人帮忙,她其实和着村里的人也并不相熟,况且还不知道这个黑影的身份…… 只能去找重山,但重山原本就为了不让村里的人起疑,故意住得远了些,若是现在这个黑影有杀人这样不轨的想法,等她找人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余渺注意着那人像是瞧准了她的屋子,在门口徘徊了半天才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不知道往里面扔了些什么冒出阵阵的白烟。 余渺心下一凉,有了个难以置信的想法——这个人,不会是专门冲着她来的吧? 她越想越心惊,轻车熟路知道她家的构造,熟门熟路找到了她的房门,甚至还往里面扔了个十分像迷烟的东西。 已经能肯定了,就是冲着余渺来的。 余渺想不到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这么多人惦记着。 余渺藏在墙后正想着对策,突然从自己身后冒出来个小小的声音:“姐,你在干嘛呢?” 余渺吓了一跳,冷汗都冒了出来。 余文泽揉着自己的眼睛,他也是出来上茅房的,刚从侧门出来就看见余渺直直地站在墙根底下,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他正睡得迷糊,想着赶紧上完茅房回去睡觉呢,就顺口张嘴问了句余渺。 谁知道余渺反应那么大,直接下了个激灵。 余渺身上汗毛直立,生怕那个人听到动静狗急跳墙,她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捂住余文泽的嘴巴! 第一卷 第19章 处理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渺看了眼那个黑影,那黑影似乎也十分紧张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余文泽被余渺捂住嘴巴之后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看向那个黑影之后急忙拍着余渺捂住自己嘴巴的手。 余渺看他着急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就慢慢松开了手。 余文泽凑到余渺耳朵边上低声说道:“是李金福!他怎么到咱们家里来了,不会是要偷东西吧!” 李金福? 这个名字一出余渺突然冷静了下来,这时候再去看那黑影就明显看出来是李金福的背影了。 原来是他。 余渺此前一直在疯狂想着对策,竟然没有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个黑影身上,所以一时之间没看出来人影的身份。 若是李金福,那么在深夜闯入他们家里还直奔余渺的房间这一切都有解释了。 余渺脸色慢慢冷了下来,既然不是杀人放火之辈,那么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 余渺从厨房边上的墙角拿出两块打火石出来,和余文泽打着配合,趁那黑影推门走进他房间之后把房间门死死关上,余渺动作迅速地打着一把火往门口一扔。 余家柴火放的距离都远,房子又只有门是木门,其余部分全是砖砌起来的。 也不用担心火势扩散。 余渺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闹大,李金福不管怎么说背后都靠着“大树”,若是颠倒是非黑白说不定还真能把余渺抬到他们家里去。 余渺看着火慢慢烧起来,在火光之中余渺房间里面总算传出来了拍门声。 “开门!快开门啊!着火了!”果然是李金福的声音,他此时十分慌张。 不知怎么的,李金福刚摸进房间里面把裤子脱了下来,往床上一扑才发现空无一人,甚至床榻微凉,人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李金福顿时心下一凉,他原本就是被人撺掇着来家里打算强上的,本来就心虚,一看床上没有人就怀疑是自己着了道。 再回头一看,自己本来留了个缝隙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死死关上了,他登时冷汗就从鬓留下来了。 原本瞒着自己叔叔打算孤注一掷试上一试,这下不光没成还被人陷害关在这屋子里头。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门口缝隙竟然冒出阵阵烟雾,还有隐隐约约的火光。 他实在是慌不择路,总不能莫名其妙死在这屋子里面,于是他使劲推门拍门,在呼喊了几声没人答应的时候心如死灰,觉得自己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然后就听到了外面呼喊的声音:“快来人啊!走水了!” 一女一孩童的声音持续呼喊着,李金福死去的心又复活了,门边上已经很烫了,李金福过不去,只好在门外大声呼喊着。 “救命啊!这里头还有人呢!” 不消一会儿,外面声音就嘈杂起来了,一群人提着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过来灭火。 余渺下手有分寸,火只能在门边上一部分地方烧着,都没扩散开来。 余渺泫然欲泣,一副被这突如其来的着火吓了一跳的模样,身边还带着余文泽,单薄的身影更加惹人怜爱了。 在场灭火的人看了无一不心疼同情的。 这么一想余大郎家竟然只剩下老弱病残,两个女子能扛起来什么事呢,也不怪余渺被吓成了这样。 张氏草草穿上衣裳,检查了下火烧着的地方才松了口气,上前检查余渺和余文泽身上有没有受伤。 火刚灭了,突然余渺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撞开了,在场来救火的人们霎时间都举起来了手里的锅碗瓢盆防身。 大家伙都以为是什么不轨的人趁机钻了进去,里面被烟熏得灰头土脸的人一钻出来,众人脸色想打翻了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 李金福一出来看见这么多人也懵了,想着救火人多,可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他脸色难看,觉得自己就是被人耍了一圈,还特意叫这么多人来看他的热闹! 火虽然不大,但是余渺特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在村子里面大声呼救,有不少人都被喊醒了。 “这……李金福!你怎么在我家微娘房间里!”张氏最先反应了过来,厉声问道,“你一个大男人深夜闯女儿家的闺房是何居心!”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晚上李金福竟然从余渺房间里面出来了,众人一片哗然。 余渺泣声道:“晚上我和弟弟起夜,就瞧见有个人一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谁知道没过一会儿我家里竟然着起火来了,我这才找叔叔婶婶们帮忙。” 众人一听就猜测着事实,一位年纪大点的大伯问道:“李金福!可是你晚上私闯余大郎家还往人家家里放火的?”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你这可是杀人啊,要不是微娘起夜,一家人指不定都被火烧了!” “这人也太恶毒了,没听说李金福和余大郎家有什么矛盾啊!” “怎么没有矛盾,你忘了,前些日子李金福还说要娶微娘的,最后还是……” 那人话说了一般就止住了。 “总之要说有仇也是李金福和那余二家的仇,关人家余大什么事?” 李金福有口难言,明明是自己莫名其妙被锁进了屋子里面,还莫名其妙被火困住了,偏偏自己还什么都不能说,总不能说是自己故意在晚上闯人家女孩子的闺房吧。 不过现在看来,杀人的罪名似乎大得更多了…… 李金福嚷嚷着:“我可没放火!这黑天半夜我走错了地方而已!你们揪着我不放做什么?待会儿我叔叔过来你们就知道我是冤枉的了!” 李金福还想着让他的里正叔叔保他。 余渺心中冷笑一声,太天真了,她费尽心思带了这么多人灭火,就是为了让李金福在众目睽睽下出来无话可说! 众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沉默者就听见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响起:“哎呀,我听说表哥家着火了,看来是我来晚了?” 正是王秀云。 张氏看见她就头疼,惯会装无辜可怜,偏偏他家遇到事的时候她还总来掺合一把。 有人回答她的问题:“火不大,早已经灭了。” 王秀文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李金福,吓了一跳:“这是?” 也不怪她惊讶,李金福原本好端端的衣裳都被烟熏得一层一层的灰尘,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王秀云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问了句:“可他怎么偏偏从微娘的房间里出来了?不是我说,我大表哥家屋子也不算少,他倒是挑得准。”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又变。 “秀云说的也有理啊!” “李金福,你就老实交代了吧,要是你真存了不好的心思就算是里正也得公事公办了!” 李金福只想撕了王秀云的嘴,怎么非得往他身上扯! 王秀云又说道:“李金福,你说说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个屋子是微娘的?你可要想仔细了再说,不然这杀人的罪名可就跑不掉了。” 张氏和余渺都是惊讶,这个王秀云居然不落井下石? 这时候王秀云逼问李金福事实的真相无非是想把罪名在李金福头上按死了,让他绝对不可能翻身。 余渺稍微想一下就想到了。 这个李金福在村里也算得上臭名昭著,对成了婚、家里男人还尚在的女子都是口头调戏,对没成亲的未婚女子和丧夫寡妇可就没这么客气了,有时候趁着没人动手动脚也是有的。 年纪大的年纪小的李金福向来是“来者不拒”。 王秀云长相标志,家里男人虽然是个猎户,但是却沉默寡言,和村里的人都不怎么相熟。 这样的边缘人物自然也免不了受一遭。 王秀文虽然和张氏有些罅隙,但是也不至于拿名声看玩笑,若是李金福真和家里面的女眷扯上关系,恐怕要闹个鸡犬不宁才是。 李金福不想做实罪名,正想着对策眼神一瞟就瞟见了单薄惹人怜爱的余渺,顿时指着她大喊道:“自然是微娘告诉我的!不然我怎么可能深更半夜摸到她房间里,自然是有佳人相约!” 众人哗然。 “李金福你可别胡乱攀扯,谁都知道前几天微娘对你那可是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和你私会?” “就是,编瞎话也不动动脑筋。” 李金福见扯的谎没人相信,绞尽脑汁想再解释些,一抬眼总算看见了被人搀扶着过来的自家叔叔,瞬间好像得救了一般大喊道:“叔叔救我!” 里正瞧见他疾步走过来扇了他一巴掌,厉声喝道:“跪下!” 李金福被打蒙了:“……叔叔你怎么打我。” 里正头发像是白了一个度一样,转过身来给余渺道歉,哪里还有平日里嚣张、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这全是我们没教养好这小畜生,还请余大和两位娘子饶他一命吧。” 王秀云接话道:“他做这些荒唐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村里头哪个小娘子没受过他的骚扰。” 王秀云恨恨剜了一眼李金福:“这回竟然还干起来杀人放火的事情了,可得让他长长记性!” 李金福听见王秀云的话又想开骂,只是刚才才挨了一巴掌,现在可不敢再乱说话了,生怕再触了自己叔叔的霉头。 余渺知道现在的县令要被拉下马了,狗仗人势的亲戚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在这个紧要关头要是他的一些亲戚再闹出什么事来,自然没人保得了。 所以只能息事宁人,这是最好的选择。 李金福还没料到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走向,脸上被打的地方感觉还火辣辣的,不过没有自己向来高高在上的叔叔在这么多人面前道歉给他丢面子难受。 “叔叔……” 李金福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里正一个眼刀打断了:“还不快滚过来道歉!” 李金福能猖狂这么久还没遇到事就是因为识时务,他赶紧跑过来给余渺陪笑:“不好意思啊,余小娘子,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一时之间做出错事来……” 余渺不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叹气开口道:“原本也没什么损失,只是现在……我家都被火烧了,要不是这么多叔叔婶婶帮忙,我家肯定死的死伤的伤。” 里正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原本以为赔给余渺一些银子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但是没想到余渺提起来这么多帮忙的村民。 要是每个人都给一些封口费,自己这么多年捞的好处不得全搭进去了,就为了李金福这么个侄子还得掂量掂量合不合算。 余渺却没让他琢磨太久,话锋一转:“不如里正和我们家一同办场席请大家去去晦气,这事就算过去了。” 一场宴席的钱也不算少,但是比起来要给村里面每个人封口费来说,这根本就算是毛毛雨了。 里正一听峰回路转,赶紧答应了:“是是,过两日我就大半宴席请大家都来,也算是我给大家赔罪了!” “好!不愧是里正!出手就是大方!” “对啊,大伙也不算白忙活!” “可不是,我今儿刚睡着就来救火了,幸好没人出事的!” 众人一听这个话就知道李金福这事算是过去了,不过也得了好处心情也轻松了些。 在场的人一听今天晚上也不是白忙活这一场,竟然还得了宴席的好处,纷纷在心里念起余渺的好处来。 余渺虽然这时候占了上风占了理,但是里正毕竟还是里正,就算是县令现在火烧眉毛自身难保,但从前的积累也还在。 也就是里正他今日为了保他侄子一时低了头,但是要是余渺真计较下去,在现场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李金福和背后那人肯定得吃官司。 这样的话余渺不光得罪了人,人人以后背后说起她也只会说是太强硬,这样在村子里不大好相处。 还不如退一步给里正和村民们都卖个人情,也能让在背后算计他那个人吃瘪。 若是余渺猜得不错的话,算计她的又是余二一家,不是余二郎就是余江泽,这父子俩简直如出一辙。 人群最后有一个人藏在黑暗中握紧了拳头,一口银牙简直要咬碎,眼神中冒出狠意。 该死!怎么又让她躲了过去!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 第一卷 第20章 第二个任务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这事到此为止,在场的人都稀稀拉拉离开了,里正也揪着李金福的耳朵往家里走。 李金福一边疼得嗷嗷叫一边喊着“叔叔是有人陷害我”。 余渺心想这样误会了也好,他们狗咬狗省了自己不少事。 夜色还深,张氏帮着把火烧着的地方打扫了下,检查屋子里面没有丢东西的才松了口气。 “怎么偏偏遇见这种事……”张氏轻轻叹口气,心疼地看着余渺。 余渺安慰道:“没事的娘,咱们很快赚够钱就可以搬到镇子上去住了,不会太远的。” 火只浅浅地烧了个门边,不过黑烟把整个门、整个屋子都熏黑了。 余渺简单擦了擦就躺上床,闭着眼睛叫了好几声“系统”。 但是一直没得到回应。 就在余渺以为也许是系统间歇性故障一声应该不会有回应的时候,系统“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又开始了。 马上就要睡着的余渺:…… 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静静等着系统的声音响起。 这次系统总算是没让她失望,电流声响了半天才出声,不过听着像是不太稳定的样子。 “你好!恭喜你完成第一个任务!”系统是完全不同于第一次的音调与活泼,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电流声。 余渺听着这乱七八糟的声音有点头大:“为什么?我手中的银钱明明还不够二十两。” 系统声音从一开始的忽远忽近变得慢慢稳定了下来,它解释道:“第一个任务交给你的时候没有说得太清楚,其实二十两不光是算现有的银钱,财产一类的都算是。” 只要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属于余渺的,都算是她的财产。 余渺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这才把自己想知道的都问起来。 “你到底是个什么系统?”余渺只记得自己当时刚醒,脑袋上也有伤口神智并不是十分清楚。 只记得当时系统好像说了一句“农子逆袭系统”,但具体这个系统要做什么她半点都不知道。 系统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就……就是帮你逆袭的呗,反正对你有利就是了,其他的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它说着说着还理直气壮起来。 余渺揉揉眉心,系统不肯老实交代这件事情就十分蹊跷,更别说一直存在着的十分诡异的电流声和解释不清的一句话任务。 不过这些和系统的语焉不详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了。 “那你上次说的系统奖励……”余渺提起这件事情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这个来历不明的系统还能给她以前承诺过的东西吗? 没想到说起这个系统倒是振作起精神来了:“当当!人脉信息系统正式登场!宿主完成任务即可查看!” 说着系统调出来一个页面,大红大紫的配色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只是上面的内容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余渺在整个页面的正中央,从她周围分散出许多虚线连接起各个人名,人名各有深浅度。 系统讲解道:“这个页面就是你的人际关系页面,你认识的或者是认识你的都会在这个页面上显现出来,关系的远近亲疏在线段的长短和颜色上深浅上都能体现得出来。” 这点余渺看得出来。 “人际关系的重要程度越高名字就会越大,反之亦然。” 就像村里的村民和余渺自然有关,但是这些名字都堆在一起,写不下的甚至用省略号表现了出来。 “这些我都知道了,我有一个问题。”余渺看向页面里面和自己的名字并列着的、有同样大小的、甚至连人际关系的思维导图都复制了一份的名字——谢时满。 “这是什么意思?”余渺轻蹙了下眉,“你这一个系统还做两个人的业务吗?怎么他的人际也有?” 系统咳了一声,语气轻飘飘地落不到实处,似乎十分心虚还没有为这一行为找到借口:“呃……这个嘛,这个就是……嗯……” 磕磕绊绊说不出来一个借口,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哎呀,一点小bug而已,你不用管这些,到时候会自己清理好的。” 余渺没说话,心中却再一次对这个系统的来历产生了疑问。 很明显,这个系统是一个套着“农子逆袭系统”的“人脉信息系统”,一个套牌系统的目的就更值得深究了。 尤其是在这个系统提供的辐射图里还没来得及处理的bug——谢时满。 这些事情多多少少应该和谢时满有些关系,说不定可以从谢时满突破,余渺垂眸深思。 “先不提这些,你接着说说你的奖励到底是什么?”余渺按下不谈。 系统明显松了口气,接着解释道:“只要在这个人脉导图上你可以找到的任何一个人,你都有权知道她的信息,无论是哪一方面。” 余渺问得更加具体了:“包括过去的所有事情?要是他自己不知道的呢?” 系统自信满满:“系统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余渺了然,继续试探:“既然如此,那么未来的事情系统你也一定知道了。” 系统昂首挺胸:“那是自然,只要你完成任务,作为交换的条件,系统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知道的。” 余渺了然。 看来这个系统的作用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大,而且大很多。 系统说着突然补充道:“不过是有数量限制的,你完成一个任务只能知道一个信息。” 果然有限制条件。 “如果我不使用这次机会,是否有使用的时间限制?” “那当然没有了。”系统道,“奖励就放在这里,就算你不用它也不会自己消失掉。” 最好是这样,余渺心道。 这个系统靠不靠谱还不一定呢,要是有朝一日这个“人脉信息系统”又被别的系统给套牌了,那不完全就是空头支票了吗? 系统紧接着公布第二个任务,还是熟悉的机械声音:“现公布第二个任务,结识百川书院郑夫子并获得对方赏识。” 余渺:? 这个系统的任务怎么没有点儿前后逻辑,怎么刚刚赚够了二十两银子、为养父治疗过腿伤之后就突然要她一个农女去结识书院的一个夫子? 余渺顿了下,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还是这个系统上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才把余渺的思绪串联了起来——她原本,是听过“巧儿”这个名字的。 就在系统公布第一个任务的时候。 当时她脑袋不大清楚,同时系统突然发出阵阵的电流声,她也没注意系统的话。 现在想起来,系统说的第一个任务原本就是“赚取二十两银子,为巧儿治疗腿伤”。 巧儿和谢时满,这一定不是巧合。 余渺沉思,她甚至可以这样推测,这个系统也许原本就是谢时满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绑定到了余渺身上。 为什么这个系统没有及时纠正绑定人选呢? 系统在第一个任务的时候还进行过一次修正,却没有修正这么大的一个问题。 难道是之后的系统任务和去做的人是谁并没有太大关系吗? 想不明白。 余渺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日便是花朝节了,今日书院没有课业,有的人约着朋友去赏花踏青,有的祭祀花神祈个福。 余渺前一日刚把花朝节要用的模具做了出来,和张氏晌午一直在厨房忙碌,把每一种糕点都做了。 余渺和张氏交代自己下午的行程:“娘,今日安平县李家有一赏花宴,李家的公子请我去为李老爷寿宴做寿礼,只给了赏花宴的帖子,我届时也得去一趟。” 一说是李家的帖子张氏面色就担忧起来了:“哎呦,李家啊……微娘,那李老爷名声可不算好,你要是遇上了可得躲着点儿。” 余渺笑了下:“我知道的,再说了,那李老爷虽然喜欢纳妾,两方却也是心甘情愿的,就算是看上我,我不愿意他总不会强迫的。” 张氏就是知道这点才不阻拦余渺去做活,不过那大户人家谁说得准呢。 她叮嘱道:“那也得注意些,大户人家都是知礼的,咱们虽然穷,可也不至于让人家瞧不起,你一个女娃娃做这些活若是受了委屈宁可不做,娘如今赚钱也养得了家。” 余渺听了心中一暖,张氏全然是惦念她的。 他们收拾好之后照例下午来镇上卖糕点。 余渺对自己的糕点样式有自信,虽然这一天走街串巷卖糕点的并不少。 李家的帖子上写的时间是酉时入府,不过余渺也不是真的去参加宴会,没必要卡着时间去。 差不多申时中她就朝着李家去了,顺带还提了一食盒自家做的糕点。 虽不是正经去参宴的,但是赶上了也不好什么都不带,两手空空也不是做人的道理。 上回说安平县的布局,李家正是在西边,这边的宅子都是正正经经四进五进的宅子,价钱可比余渺看的小院子贵太多了。 余渺自从穿过来就一直绕着泉亭存和坊市打转,还从没来过这种“富贵迷人眼”的地方。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真真正正的“高门大户”“高门大院”,“李府”的牌匾高高挂在上头,门口两位小厮正扫着地,来来往往还有人往里面搬东西。 有人看见她走过来立马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有何事?” 余渺把帖子拿出来递过去:“李公子说您家老爷寿礼用人,给了张帖子叫我过来。” 那小厮兴许也听了上头安排,知道有余渺这号人物。 他仔细看看余渺的脸,这才恍然大悟,接了帖子笑脸迎着余渺进去:“原来是余姑娘,我给您带路。” 余渺疑惑了下,这小厮怎么要盯着自个儿的脸瞧? 她也没多想,想着可能是李公子叮嘱得细致罢了。 虽然余渺身上穿的都是些普通衣物,不过这些下人不以貌取人就可知道家主品行端正。 余渺把手里的食盒递过去:“这是我给李公子带的礼,麻烦转达一下。” 她也不知道今儿有没有机会亲自送礼。 那小厮收下的时候似乎有些诚惶诚恐的:“姑娘放心,一定送到公子手里。” 进了宅院就瞧见布局,庭院一片郁郁葱葱,游廊下站着些许婢女,皆低头不语。 余渺头一次见着婢女,多瞧了两眼。 前面的小厮却没和她多说话,老老实实把余渺带到了地方。 李家是高门大户,平时工匠也都住在庄子里,只是这几日李家打的东西多,索性直接在院子里腾出来一个屋子供工匠们使用。 余渺一进去就被木屑扑了满脸,李家的工匠请的都是些男人,不过还好实在宅子里,衣着还算是规矩。 见余渺进来,有个年长的工匠迎上来:“你就是余姑娘吧,少爷都和我们说了,等到了最后雕刻的时候你再过来就是了。” 应该是匠首了。 那匠首遥遥指了指外面有着假山游廊的院子:“今日少爷在府上办宴,余姑娘可以过去瞧瞧。” 余渺一听这位工匠的话就明白了。 她草草环视一圈,恐怕这里的所有的工匠都觉着她是李公子找来逗趣的玩意儿,有没有水平就是李公子哄着自己玩,这些工匠恐怕也不会认真对待。 要说起来,余渺拿了人家的钱就要把事情办好了,总不能白拿李公子的钱。 ——虽然李公子就算是白给她恐怕也心甘情愿了,毕竟李公子的目的只是请谢时满参加宴会而已。 余渺总干不出来大伙都在这忙得热火朝天的,她自个儿反而到外面闲逛的事情来。 “不如……我也做些活吧,总不好拿了钱不办事。”余渺为自己争取道。 匠首确实也觉着余渺长得这样标致,将来说不准能进李少爷的院子,那可万万不能再让她干活了。 于是连忙摆手:“无妨无妨!姑娘不必如此辛劳,这么多匠人总也不缺女儿家的力气。” 余渺也不反驳,心里念了两声“不知者无罪”,然后调转方向朝着办宴会的院子去了。 她在这恐怕干不上什么重要的活,打杂实在大材小用——匠人们也不敢真的让她干苦活累活,万一到时候李少爷怪罪下来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余渺也不知道拿李公子到底是怎么和匠人们交代的,怎么一个个都误会成这样。 余渺刚走进院子,就瞧见里面有一个衣着华丽、头饰繁琐的女子在其中安排事宜。 那女子身边的婢女看见余渺立刻悄声告诉女子,她适时回过头来便盛气凌人地朝余渺走了过来。 余渺的视线反而落在了那女子的头饰上——一只朴素的羽翼簪子被一群富贵的簪子围在中间,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那女子察觉到了余渺的视线,还以为是羡慕,得意地抬手轻轻拂过簪子。 第一卷 第21章 原书男主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你就是我哥请回来的那个女子?”她上下打量着余渺,还特意在“请”字上加强了语调,随即不屑地撇了下嘴,“不愧是乡下人,就是寒酸。” 余渺身上的衣服还算不上“寒酸”,顶多是有些朴素,起码干干净净称得上是整洁。 不过她也不还嘴。 刚听这女子嘴里说着“哥”应该就是李长宴了,那这女子就是李家千金——李长宁。 “你到底是怎么勾引上我哥的?” 余渺对喜欢自己作品的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滤镜,所以忽略了李长宁其实并不友好的态度。 尤其是现在看自己的羽翼簪子戴在了李长宁头上,她心中更加欢喜了——没想到她称得上“朴实”的簪子这样高门大户的小姐也喜欢。 她原以为不过是些立女户,或是稍有钱一些的女子才戴——毕竟料子确实算不上太好,她投入的不多,玉掌柜也不敢换用太贵的料子怕血本无亏。 “我记得这羽翼簪子还有一支相配的鱼尾,不知道小姐怎么没一起戴着?” 话题转换极快,李长宁愣了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羽翼簪子:“我头上怎么能出现两支这么土的簪子……” 说着她就反应了过来,拧着眉一副骄纵的样子:“喂!本小姐在和你说话呢,怎么反过来你问我了?” 余渺对顾客的评价十分看重,听李长宁说“土”就沉思了。 不过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她的簪子不像用料好做工细致的簪子样式华丽,她的木料一般,仅仅靠着精细的木工活、花样以及一些宣传噱头才有一席之地。 那些样式繁琐的不是不能做,只是做起来需要太多时间,余渺急着赚钱自然没时间细细打磨。 不过李长宁说的这个也值得考虑一下…… 李长宁只见自己面前这个农女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了,竟然丝毫不理她的问题,她不禁在心中疑惑—— 这样的女子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自己哥哥另眼相待吗? 李长宁提高了音量:“我在和你说话呢!” 余渺这才回神,回想了下李长宁的问题,无语凝噎。 这李长宴到底是怎么说的,怎么大家伙都以为自己和那李公子有关系了? 且不说李公子眼界高,费尽心思想要宴请的人都是谢时满这种书院成绩远高于第二名的第一名。 就凭她看起来身无长物的一届农女,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农女和李长宴产生一些“藕断丝连”的关系大家都觉得很合理吗? “李小姐误会了,我和令兄不过是萍水相逢,李公子瞧我家境贫寒但好在有些手艺傍身便给我些赚钱的门路罢了。”余渺老老实实把实话说了一遍。 李长宁才不信。 要真是这么简单,她那个处处精明算计的哥哥怎么会嘱咐全府上下的人都要好好招待这位余姑娘? 而且还把画像都挂出来让每个人都看了! 也是前几个时辰用过午食才收起来的,恐怕全府上下都没有不认好似余渺这张脸的了。 说起来余渺这张脸…… 李长宁端详着,倒确实是漂亮,就是不施粉黛的样子也清丽可人。 她心中腹诽,莫非自己兄长是见色起意? “罢了,先不说这些,你跟我过来,我有东西让你瞧。”李长宁一扬下巴,示意余渺跟上。 余渺从善如流慢悠悠跟在李长宁身后,那原本跟在李长宁身后的婢女不敢越过余渺去,只好走得更慢一些缀在余渺身后。 李长宁见过余渺之后觉着此人性子虽然古怪、家境也寒酸,但是她并不讨厌,此时也乐得和余渺多说几句话。 李长宁把余渺带进亭子里面,献宝一般打开了桌上的食盒:“你瞧瞧,这也不知道是哪个酒楼送到府上的,就是食盒寒酸了些,这糕点的样式可是全城独一份呢。” 余渺一看,眨巴眨巴眼睛,这不是她带来的糕点吗? 怎么就变成了哪家酒楼里送来的了? 李长宁头扬得好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我想你也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这才让你瞧瞧见见世面,日后若是进了我李家宅门也不要太丢了面子才是。” 她当宝贝一般,让余渺看了几眼就赶紧把盖子盖起来了,见余渺还盯着她看,斜睨她一眼:“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尝一尝?” 这糕点上的花样是十二花神,一样一块,吃一块李长宁心中就要滴血了,才不舍得给余渺吃呢。 “这样的糕点卖价一定不便宜吧。”余渺恰到好处的叹了口气,露出一点心驰神往,“我这么多年哪里有机会吃到呢,连看见都是托了李小姐的福。” 此话一出李长宁面露犹豫,在她看来余渺确实家境不好,衣裳穿得也不好,自然没机会尝到这糕点的味道。 她咬咬下唇,艰难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把食盒打开往余渺那里推了推:“……你要是想吃就吃吧,只能吃一块啊!再多就真的没有了。” 想她爹娘兄长还没见过,不过若是先呈到爹娘那里余渺就更吃不到了。 太可怜了,就便宜她这一次好了。 哥哥的宴会礼被他喜欢的女子吃了……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李长宁在心里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一抬眸却见余渺动都不动。 开玩笑,这糕点她想吃多少都有,李长宁明显喜爱,她装装样子就算了,哪里好真的吃呢? 余渺还没想出怎么圆谎,身后不远处小厮的声音响起:“谢公子可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家公子外出还未回来,不过应当就在这会儿了。” 谢时满手里也拎着一个食盒,不过他的食盒可比余渺自家的食盒看起来高端多了。 身边的李长宁一见谢时满就没工夫搭理余渺了,刚才还仰着的头现在反而像抬不起来了一样,娇羞地喊道:“谢公子!” 谢时满早就瞧见了在亭子里头的李长宁和余渺,不知道围着食盒在说些什么。 不过谢时满看那食盒的样式眼熟,他刚刚才在余渺家卖糕点的摊位上见过的。 李长宁也去看谢时满手上的食盒:“谢公子带的也是糕点?说来也巧,今儿刚收到不知道哪家酒楼送来的糕点,那样式可新鲜呢!” 余渺惊异。 原来李长宁不是没情商,而是情商点在了别人身上了。 “是吗?我带来的糕点虽然不是铺子里的,但是样式自然也是一绝,刻模具的人心思极巧。”谢时满虽然是应着李长宁的话,眼神却看着余渺。 眸中含笑。 余渺当即就知道了谢时满买的糕点也是她家的。 谢时满轻轻挑了下眉,显然是看清楚了局势。 明明余渺知道糕点的来历还一直忍着不说 那坏了,李长宁可一直以为这糕点是哪家酒楼送来的,要是在“心上人”——谢时满的目光之下打了这大小姐的脸,可别哭鼻子。 李长宁一听谢时满这样说更加期待了,期待地目光看向谢时满:“谢公子,我可否在哥哥之前打开看看?” 余渺目光冷静地瞥了眼谢时满。 谢时满温文尔雅地笑着:“当然可以,李小姐请便。” 李长宁便带着期待的目光打开了谢时满的食盒,看到了和方才那朴素食盒里面一模一样的十二花神糕点。 她愣了下。 方才谢时满说这糕点不是从酒楼里买的,莫非这样花样的糕点已经在安平县流行起来了,只是她不怎么出门不知道而已? “还真是巧,那酒楼送来的糕点和谢公子你买的……”李长宁道,语气中倒还有些惊喜,“如出一辙!” 她像一只飞上枝头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原本还说这糕点样式好看,可惜要带给爹娘和兄长,如今有两份了,咱们可就有口福了。” 李长宁眉眼间确实是不掩饰的高兴。 余渺怔了一瞬,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个李家小姐竟然这么可爱,这个性子她真是爱极了。 李长宁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毕竟这是哥哥的宴会,这些都是哥哥的礼,自己要是偷偷吃了才是失礼。 他们所在的亭子离宴会中心已经有些偏了,不过李长宴回来宴会开始的时候李长宁就去了主院招待客人。 顺便还让婢女把两盒包装不同内里完全一样的糕点都拿到了他哥哥院子里。 此地只剩下余渺和谢时满相顾无言。 谢时满轻轻放下茶杯:“怎么?余姑娘还偏爱这种装模作样的把戏。” 谢时满说得是她方才和李长宁装作不知道这个糕点是从哪里送来的样子。 谢时满轻笑:“装的还挺像。” 余渺无奈:“意外而已。” 她哪里知道李长宁是这个性格,她又哪里知道谢时满巧合一般和她选了一样的礼。 “我哪里知道谢公子带来的礼竟然也是从我家买的糕点。”余渺学着谢时满的样子轻笑一声,“谢公子真看得起我。” 余渺就是在阴阳怪气。 谢时满假装没听到,反而问道:“可去李府的工匠房看过了?” 余渺只当他随口问得。 “看过了。”余渺和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环顾四周没有一个小厮侍女,“你猜猜李少爷怎么交代得我这件事?恐怕这钱我只能昧着良心拿了。” 谢时满已经知道了。 他就是知道李长宴的性子恐怕不会把余渺来他这里做活当回事才敢给余渺争取的,只是没想到李长宴交代地更加不羁。 现在府中上下都以为余渺和李长宴有些什么干系。 不过余渺对名声看得淡,倒是不在意这些传言。 谢时满叹气:“我今日刚刚听说,这反而是我好心办了坏事,谢某给余姑娘赔个不是了。” 余渺心思一动学着他的样子叹气:“这事怎么能怪谢公子,我运气不好罢了,要不是谢公子,我恐怕都没机会踏进李家的大门。” 余渺接着道:“能不能和谢公子打听一件事?” 谢时满道:“但说无妨。” “百川书院夫子有几位?性子都怎么样?”余渺解释道,“我弟弟也到了念书的年纪,想着总该为以后也打算打算。” 谢时满点头,思索片刻道:“若是启蒙,书院的夫子不缺束脩怕是不收学生了,不过书院夫子认识的人多些,倒是可以问问。” 他接着道:“百川书院不算大,但也有十几位夫子,性情都好。” 说着他突然想起来了:“今日的宴会许多夫子也在其中,若你想认识,不如我带你去前院瞧瞧?” 余渺点点头站起身来:“多谢谢公子。” 前院人才多,不过大部分都是李长宴在百川书院的同窗,李长宁也邀请了和她相熟的女眷来,不过泾渭分明。 倒显得余渺像个异类了。 系统适时出来蹦跶:“我感觉到了,任务目标就在附近,宿主冲啊!” “哎,不对。”系统话音一转,“怎么越来越远了,宿主你快追上去呀!” 余渺在心里应了一声。 却在院前停下了脚步,面露犹豫:“我来此处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吧……” 谢时满其实不爱这样热闹的场面,但是也总不好答应人家来却不露面。 谢时满也确实受欢迎,他刚一露面,李长宴便和身旁正在攀谈地人打了招呼,大步向他走来了。 “行舟,之前听长宁说你一直和余姑娘在后院就没过去打扰你。”他拍拍谢时满的肩膀,手中的扇子摇地更欢,“来,我为你介绍介绍?” 谢时满垂眸瞧了眼余渺,点头应道:“好,李兄你可看见了郑夫子?余姑娘正想找一位夫子介绍先生。” “郑夫子?”余渺察觉到这个和系统任务一样的字眼,询问道。 李长宴热心接话解释:“郑夫子是我们书院最出名的夫子了——只是不巧,夫子刚才还说着师母不许晚归,现下已经走了。” 余渺点点头。 系统刚才说距离越来越远果然是对方离开了,那既然如此她也不便多待,便告辞道:“李公子,谢公子,天色已晚,我家离此处距离不远,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李长宴也是二话不说,当即招呼小厮让马夫送她回村去。 余渺下意识拒绝,这要是送到村里去,她可才是惹了大麻烦。 “不必了,这个时辰我租一辆回去就是,公子府上觥筹交错恐怕到时候还有的忙。” 李公子执意:“那怎么行,到底也是从李家出去的人,要是路上出了些什么差错我可有大罪了。” 说着直接让小厮带着余渺去乘车,自己搂着谢时满的脖子就去社交了。 谢时满回头看她,轻挥了下手。 * 马车确实稳当。 这是余渺做进去之后的第一个感觉。 夜色朦胧,月光渐渐被云遮住。 余渺嘱咐马夫:“停在村口就是了,不必进去。” 她是不畏人言,但是这村子住着的又不止她一个,还有她爹娘。 村里的人惯会嚼舌根,她总不好让爹娘担心的。 马夫应了声,如约在村口停下了马车:“姑娘路上小心些,我看这天似乎要下雨,姑娘尽快回家吧。” 余渺下意识抬头看看月亮,已经藏在了云层之中,兴许是要下一些。 从村口的位置再往里走两三里路才能到有人家的地方,这雨下得再快也不至于这会儿空档都等不了。 事实证明。 余渺估计得太保守了,车夫前脚刚驾着车离开,后脚倾盆大雨兜头就浇了下来。 偏偏余渺现在离家还算远,只好往离村口不远的荒屋跑去,先躲躲雨才是。 刚到地方站在了破旧的屋檐下面抹了把水,却见这破庙荒屋居然还大门紧闭。 明明房顶上的砖瓦也不剩多少,门也摇摇欲坠的,怎么偏偏还关上了。 余渺手放到门上的瞬间就听到了屋子里有人交谈,余渺迅速悄声躲在了一旁的墙后。 是她没联想到,原来这就是男主所在的破庙,她以为还要更远些呢。 不过这里荒无人烟,平时确实也没有人来,也是个安全的地方。 一墙之隔的破庙里,原书男主裴轻临正和自己手下说着什么。 破庙此处窗户破烂,余渺透过窗户的缝隙隐隐约约能瞧见里面的人。 里面两人一站一跪,站着的那人衣衫虽然不大干净整洁,但也看得出来华贵。 此人定然就是男主裴轻临了,长相果然不错,不愧是小说男主。 余渺轻蹙下眉,只是这人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似乎在哪里见过。 裴轻临语气有些严肃:“你今日见过他了?” 暗卫的脸都被蒙在黑布下,声音模糊但尊重:“是,他如今只在安平县的百川书院,今日却被邀请到了李家的百花宴。” “李家?”裴轻临皱眉,“哪个李家?” 暗卫道:“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就是个有些小钱的商户而已。” “这种小事就不必汇报了。”裴轻临脸色放缓,又问道:“我听闻他身边有一坡脚的书童?” 暗卫答道:“确有一书童,不过他与那书童几乎算是形影不离,隐约有把他当做亲人的架势。” 裴轻临听见这话冷哼一声,不屑地嘲讽道:“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我荣国公府上的子嗣,竟然做出这种下等人做的事,将来若是被人发现他的身份难免名声有损。” 暗卫没有接话。 余渺蹙起了眉,他们这个描述……怎么那么像谢时满呢? 裴轻临沉默了一会才道:“罢了,一个私生子而已,能惹出什么风浪来?以后把监视他的人都撤了吧,不必在他身上费心思了。” 暗卫应了一声,犹豫了下:“主子,您何必委屈自己待在这种地方,若是您想在安平县暂住一些时日,不如我去镇上买处宅子。” “不必。”裴轻临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笑得意味深长,“我待在此处还有要事,离开之前会告知你。” 那暗卫道了声“是”站起身就要开门离开。 余渺往后退了一步,立刻寻找掩体。 只可惜附近只剩下些破砖烂瓦,且此处荒无人烟,她不管从哪里出来都显得十分可疑。 原书男主的性格她看书地时候就已经十分清楚了——生性多疑,还有着上位者的傲慢,不说滥杀无辜,多少也有些视人命为草菅。 她若是此时听到了他们讲话,就算不是什么机密,怕是也危险了。 余渺惊慌了一瞬间立刻冷静下来,装作刚刚过来的样子站在了门前。 雨现在已经越下越小了,余渺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身上的水渍也干了一些,看起来倒像是刚到的。 暗卫开门就瞧见余渺了,眼神一瞬间危险起来,瞬间握紧了腰间的刀。 余渺适时装出害怕的模样,瑟缩着问道:“可……可是裴公子?” 裴轻临只告诉周惜月自己的裴姓,并未说其他的。 要说荣国公家虽然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裴毕竟也不是多罕见的姓氏。 所以裴轻临也不怕告诉周惜月。 裴轻临阻止了暗卫拔刀的动作,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找裴公子有何事?” 余渺扯谎道:“我……我是泉亭村的人,小月姐说天气不好,这里有位裴公子,让我过来看看。” 裴轻临没轻信她,周惜月明明同自己说不会把行踪暴露给其他人的,怎么偏偏有个人来说知道裴公子。 “她怎么不亲自来?”裴轻临不着痕迹上下打量着余渺,开口试探道。 “周伯父伯母不许小月姐姐出门,小月姐姐一直在家。”余渺解释道。 她多少看过书,再说下去应当也不会穿帮,问题就在于……不知道裴轻临疑心到何种地步了。 裴轻临垂眸想了一阵,才幽幽叹气:“我还说这几日怎么没见她,原来是被困住了。” 他抬眸,柔声细语道:“这位姑娘,麻烦帮我带句话,就说裴某无事,一直等她过来。” 余渺虽然有些意外,但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好,公子放心。”她仍然装着一副天真且小心翼翼的模样转身往村里走去。 刚走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着自己,余渺心才慢慢踏实了——这才对,裴轻临难以轻信别人,等着暗卫回信之后裴轻临才会放下警惕。 前期的男主很容易看懂。 余渺确实也得去一趟周惜月家里,已经先撒出谎去了总得再和周惜月“对下口供”才是,不然但凡他们俩说得对不上了自己就得完蛋。 身后的影子一直跟着余渺到了周惜月家门口,现在雨已经渐渐停了,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地面还略有些泥泞。 周惜月刚巧在院子里清理雨水留下的痕迹,一抬眼瞧见自家篱笆院外有个人影,险些没吓一跳。 定睛一看才看出来是余渺。 她急忙拉着余渺进来:“渺渺你回来了!你看你身上都湿透了,到我屋里坐一会儿吧。” 今儿是花朝节书院休沐,所以周思远也在家里。 他听见动静只从窗户往外瞧了一眼,看见是余渺就又坐了回去。 周思远拧眉,觉得自己有必要劝自家妹妹两句,不要和什么人都来往。余渺此人颇有心机,将来指不定算计到他们家头上。 周惜月不知道自家哥哥的心思,只顾着带着余渺走进自己屋里,点上蜡烛。 余渺状似无意开口:“惜月你这几日都未出门吗?” 周惜月面露愁容,她不知道自己爹娘到底怎么回事,最近连她在院子里面也要时不时看着她,就像是她会偷偷跑走一样。 明明上一世根本没有这些事,怎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余渺也确实不记得原书中有写过这些事,不知道是作者略写还是因为某些原因引起了蝴蝶效应,总之剧情现在产生了一些变化。 管他好坏呢。 “我娘管我管得严。”周惜月叹气道,“我总不能忤逆爹娘。” 余渺暗示道:“今夜偏偏下这么大的雨,我都觉着有些冷了。” 周惜月果然顺着她的话往下想,思绪渐渐飘远了:“确实……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这几日都没去照看……不知道……” 她的表情慢慢变得担忧起来。 最后拉住余渺的手,言辞恳切:“渺渺你帮帮我好不好,你还记得上次我同你说我救的人吗?” 周惜月情急之下果然走上了余渺为她安排的路。 余渺顺着她的话点头:“你放心吧,我帮你去瞧瞧,不过今日太晚了,我明日一早来告诉你可好?” 周惜月就是担心也不可能逼着余渺大晚上踩着刚下过雨的泥泞的路去荒屋破庙。 她急切地点了点头:“多些渺渺了!你明日一定记得!” 余渺自然记得。 明日再把今日裴轻临走话传给周惜月就是了,这事总不会再穿帮了。 余渺这才松了口气。 她在回家的路上就开始想裴轻临说的话,在百川书院,还带着一个坡脚的书童,这个人的身份居然是荣国公的私生子。 再者余渺起初也觉着裴轻临的长相和谢时满有些相似。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谢时满了。 再联系起谢时满之前和她交换的条件——之中提到了荣国公。 这个概率已经能上升到百分之九十九了。 既然这样,谢时满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 余渺推测了个大概出来,只是具体的真相还得回头去验证。 余渺回到家之后张氏正提着油灯要出门找她,看见余渺之后赶紧上前:“微娘你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余渺中途遇上下雨,还在荒屋那里耽误了不少时间,又去周惜月那里一趟,回来的确实比她承诺的时间晚了些。 余渺上前抱住张氏的胳膊,撒娇道:“娘,我没想到今天下这么大的雨,可惜马夫只把我送到村口,我寻了个地方躲雨才耽误了时辰。” 好歹只耽误了一会儿,要不然张氏真的带着家里人出去找她不可。 她戳了戳余渺的额头,叮嘱道:“你下次可不许这么晚才回来了,惹娘担心。” 余渺自然事事答应。 张氏又说道:“之前你去参宴了,不知道我和小文买糕点卖得有多快!” 张氏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原本今日书院不上学我以为会卖得慢一些,没想到刚出摊不过两个时辰就全卖光了!” 余渺也惊讶,平日里卖糕点哪有这样的速度,莫非是趁了节日的福。 “说来也巧,今日那位谢公子也买了咱的糕点呢。”张氏和她随口说道,“不光是谢公子,连许多大户的人家也派了小厮出来买呢,看人家的打扮都不一般。” 余渺又是惊讶,她们的糕点不过这些小本买卖,材料一般做出来的口味也有限,没想到能让高门大户都青睐。 不过余渺没有张氏那么高兴,她想的更多是“人怕出名”“树大招风”,原本只是些小本生意,若是抢了糕点铺子、酒楼的生意,恐怕找上麻烦。 不过正在这种关头也没必要非得说这种扫兴话。 要是真有风险,再换个地方做就是了。 隔天里正就在余渺家门口摆了好几十桌宴席来宴请全村的百姓。 余渺看着家门口宏大的场景不禁感叹一声,要不怎么说里正能做里正呢,瞧瞧人家这格局。 对着平时能够颐指气使的一群村民百姓也丝毫不摆脸色,确实有一种赔礼道歉的态度。 连李金福也摆着一张笑脸对每个村民都态度良好,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良善之辈呢。 李金福看见余渺出来,急忙拿着小酒杯过去陪笑:“余小娘子,之前是我做了混账事,我现在已经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说着他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李金福确实是做了错事,不过好在没酿成大祸——余渺现在还有想从李金福身上得到的真相。 比如余二或是余江泽的罪证。 若是余二一家至此息鼓偃旗还好,只怕他们还不肯罢休打着余渺的主意。 余渺不厌其烦,下一次要是再抓住他们的把柄,可要连带着这一次的账一起算了。 余渺没给他脸色看,在场的人见了她这个当事人的态度,也不对李金福过多为难了。 就是些之前受过委屈的女子,尤其是王秀文对李金福仍然不假辞色。 这也是应该的,李金福可也扯不下脸来给这村里每个骚扰过的人赔礼,这态度也只好这么僵着。 换句话说,不一起报官抓他就算是给他里正的面子了。 里正见大伙儿吃得开心,咳嗽了一声,朗声道:“今儿大伙儿都在这儿,我就说件事儿。” 他拉着李金福站在前头,余渺隐隐猜得到他们要说些什么。 “我当里正这几年啊做事算不上十全十美,但也算是尽心尽责。”里正声音有些嘶哑,“我这个侄子不争气,总给大家添麻烦,我给大家赔不是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这里正怎么突然说起这么严肃的话题? 第一卷 第22章 转折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里正接下来的话解答了大家的疑问:“我也到了退位的时候了,新县令走马上任自然会安排更合适的里正来。”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什么? 新县令? 心思活络的一听见新县令这个几个字就琢磨开了,想也知道里正和李金福那么嚣张是因为什么。 无非是因为他他们家和里正是五服的亲戚,关系不算近,但对于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来说,已经够吃一壶了。 没想到现在县令换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么快就烧到以前作威作福的人头上了。 在座的虽然不多说些什么,但是看见李金福的时候多多少少心里都会叫声“好”。 里正的某些做法虽然被人不齿,但是这么多年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对大家的事也算是公正。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到底也没人为难他们。 不知道是谁率先拿起酒杯敬酒,零零散散的许多人都跟着敬了杯酒,权当是散伙饭。 余二心思又活络起来,原先的县令是个贪的,找他办事的时候动辄就得从你腰包里往出掏钱。 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但是这县令要从你腰包里往出掏一多半,只给自己留一些说是辛苦费,谁不烦他。 这下换了个新县令,想来办事手下也宽松不少,就算自己被人家抓住了把柄,给些孝敬应当就能免除。 他之前想的事情就可以操办起来了。 这次的宴请几乎全村人都过来了,包括许久没出过家门的周惜月也跟着爹娘来到了余渺门前。 周惜月借口和余渺说话,终于脱离了父母的监视。 见到余渺的第一句话就是赶紧询问裴轻临的情况。 余渺安抚她道:“昨夜我怕你担心就私自去了一趟,裴公子让我传话给你,他很好,不过一直在等你。” 周惜月听了这话心情一下低落下来,被家中周氏爹娘管着不许出门的时间虽然不长,不过对情窦初开的两人来说确实残忍了些。 余渺虽然觉着裴轻临和周惜月并不合适,但是也没有拆官配的想法,只是问道:“你救人的事情是不是被伯父伯母知道了?” 周惜月神情恍然,喃喃道:“怎么会……他们从未知道过……” 差点将上一世的事情说出来,她紧急刹住了嘴,低着头找补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那日爹娘突然不许我出门了。” 她想了一会突然抬头用希冀的眼光看向余渺,急切地拉住她的手:“渺渺,你一点会帮我的对不对?我不能常和裴公子见面,但是你经常去镇上,你一定能帮我的对吧。” 余渺有些无言。 周惜月也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 她认不清自己的感情,都第二世了,她分不清自己对裴轻临的感情到底是真正的感情还是仅仅想利用感情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所以此刻才不愿意放手呢? 按道理来说,后期的裴轻临和周惜月哪里还有真情,早就被皇帝的权势和在后宫中无尽无止的斗争消磨殆尽了吧。 周惜月见余渺许久不说话以为是拒绝的意思,有些落寞地放下了手。 “对不起渺渺,我是太着急了,你就当我说了胡话吧。”周惜月垂着头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余渺不是圣母,也不想牵扯进这些原文中的弯弯绕绕里面,但是…… 她知道,周惜月现在很需要她的帮助,什么情不情的,余渺不相信裴轻临这样的人周惜月真的瞧不出来本性。 她愿意赌,这赌注可以算得上丰厚了—— 赌赢了,自己和女主建立了革命友谊,又把男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但要是赌输了…… 余渺垂眸想了想,帮男主和女主最多就是把自己置于原书那些反派的目标之中,大不了就是回到炮灰的地步。 说实话,这盘赌局不划算。 但是余渺向来就是个不认命的人,不就是赌吗,成王败寇罢了。 她拉住正转身的周惜月,笑着说道:“别急啊惜月,我又没说不帮你,只不过我可能去镇上的时间长,有时候可能顾不到,你别怪我就是了。” 周惜月一愣,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余渺居然答应了她病急乱投医的无理要求。 她紧紧握住余渺的手,面露感激:“渺渺!多谢你!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知道这行为有多大的风险,连她救人之后都只是敢藏在荒屋破庙,连偶尔过去送饭送药都不敢让别人瞧见。 余渺却真的把她的事当做自己的事,肯帮她已经十分难得了。 余渺眉心微动,她自然看得出来女主角是真心实意的,没想到自己只是答应这样一件事就能得到女主角的珍贵承诺。 不过这样的话,自己所谓的“炮灰命运”就不复存在了吧。 * 余渺为了系统的任务,这几天去百川书院卖印章的频率渐渐高了起来。 只是她在书院从来没有遇到过任务对象,只是偶尔才听到系统的检测说距离十分近。 但是至今为止,也不知道任务中说的“郑先生”郑一元,不过这些时日打听到了这位先生学问确实是书院最好的,脾性也好,提起这位先生确实是处处好评。 余渺把篮子上面的布料重新盖上,这几日她总来书院卖章,不说有多出名,但是每个人几乎都眼熟她了。 既然靠卖章这条路行不通,余渺打算“曲线救国”。 她正瞧见谢时满,于是开口闲聊:“谢公子,这几日怎么没见着巧儿?难得见他有这么长时间不出门的时候。” 谢时满无奈:“倒不是他不愿意出门,只是姑娘你也注意到了巧儿腿脚不便,这些日子正巧请了大夫治病,遵医嘱说不宜走动,这才不得不在家中休养。” 余渺恍然。 她看系统的所谓的Bug也猜到原先第一个任务应当是治好“巧儿”的腿,没想到他们俩情况竟然有些相似。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巧儿恐怕只能收心了。”余渺调笑道。 谢时满却道:“巧儿的腿并不严重,走路坡脚只是些习惯罢了,大夫说过不了几日休养休养就可以下地了。” 没想到病症比余父的还要更轻些。 她点头,猜测自己的任务难度有所提升,可能是系统发现绑定错了人之后的一些补救措施。 余渺对谢时满道:“谢公子,听闻你在书院成绩极好,我能否用章和你交换着借几本书来看看?” 谢时满记得前几日余渺说为了自己弟弟读书的事,只以为借书还是为了此事。 不过这对于谢时满来说确实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余渺的章值多少价钱他心中也有数,更何况只是借书又不是买书。 但他还是劝诫道:“若是启蒙,读这些书恐怕为时尚早,不如先从基础的读起,我家中还有《千字文》一类,不如我一并拿给你?” 余渺露出点不好意思:“其实……不光是我弟弟读书,我也是识字的,多看些书总是有益无害。” 谢时满了然,同时心中对余渺更加高看一眼。 寻常的女子只是识字已经很不错了,像这样寻求进步的只能说少之又少。 余渺便打开盖在印章上的布,十分大气:“谢公子,你挑吧。” 谢时满没动手:“不急,等我把书拿给你也不迟。” 他倒是想提出点儿别的要求。 “若是不麻烦,余姑娘不如亲自再为我做一个。” 谢时满趁人之危趁机谈条件,他并不确定余渺会同意,但是试探一下又不费什么成本。 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就取决于余渺对他条件的接受程度。 谢时满眯了下眼,注意着余渺的神态。 这件事……不答应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现在若是只靠她一个卖章的女子身份和郑夫子一个有妇之夫相交恐怕…… 不容易啊。 余渺咬唇想了一瞬,还是点头答应了谢时满的条件。 不得不说,谢时满在这个书院里面的身份无疑是特别的,毕竟百川书院也难得一直有一位居于榜首的学子—— 而这位学子,前途无疑是远大的,甚至乡试都有可能是解元的最佳人选。 谢时满得到了余渺的答案之后却没显得有多高兴,面上笑了笑,心里反而沉了下来。 他还没蠢到看不出来余渺在书院中仿佛在寻找什么人的模样,再结合那日余渺向他询问书院中的夫子一事,他猜着余渺要找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书院中的夫子。 谢时满边走边垂着眸子,据他所知,余渺就是生活在泉亭村的一个普通农女而已,怎么可能只为了弟弟读书的事情来书院找一位有名的夫子。 且不说有没有书院的夫子愿意收学生,光是没月的束脩就是一大笔钱财,这样普通的人家怎么舍得在这上面花钱? 不是谢时满有偏见,他自己也是从没钱的时候过来的,余渺的心思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余渺卖完手里的章,回到家中的摊位之时却发现有一群人在摊位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余渺皱眉,敏锐的在其中发现了余江泽的身影,心中顿感不妙。 她立刻跑上前,只见自家的摊位已经被人全部推倒在地,甚至连没来得及买完的糕点都洒落了一地。 “余江泽!你在做什么!”余渺怒火中烧,高声斥责道。 人群之中余文泽和张氏被围在人群之中,张氏紧紧搂住余文泽,脸上满是惊惧。 余文泽见到余渺的瞬间,憋着的眼泪瞬间就喷涌而出了:“姐!堂哥……堂哥他……” 小孩抽抽噎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旁馄饨摊上的大娘原本没敢多管闲事,此刻瞧着闹事的人和买糕点的小娘子似乎是认识的关系,胆子一下子就变大了。 她凑过来瞧热闹:“怎么?这是你家亲戚啊?你家怎么有这样的亲戚,上来要钱不成,竟然还把摊子给砸了。” 有许多在这条街上摆摊的人一听是亲戚关系都一改方才的鹌鹑模样,纷纷探出头来,伸长脖子往这边儿看。 一些人胆子都大了起来,甚至议论纷纷。 余江泽还做着以后读书做大官的梦,自然不可能在这点小事上把自己的名声毁了,于是便演起戏来了。 余江泽身边跟了一群人,他似乎对其中一些人毕恭毕敬的模样。 其他人管不着,余渺只知道今日的灾祸是余文泽带来的,除了他谁会闲的没事做来这摊位上找事。 而且据那个大娘所说,这余江泽原本就是来要钱的,只是娘不愿意给这才恼羞成怒竟然砸了摊子。 余渺冷眼看他,目光中露出的凶意竟然令余文泽都感到胆寒。 他毕竟身边有许多他的狐朋狗友,一时之间人壮怂人胆,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在这市场之下闹事。 余渺心中冷笑,他们胆子还真是大。 余江泽底气十足:“堂姐,你也别怪我,弟弟我只是想和大伯娘讨些吃酒钱而已。” 他不知道和谁学的话术,说起来歪理一堆:“你说做侄子的我天天念书已经够累了,大伯母现在多供着我些,将来我也好给你们家养老啊。” 余渺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岂不是时常孝敬我爹娘了?” 余江泽脸皮厚得堪比城墙:“那是自然,谁不信大可去村里面打听,我余江泽行得端做得正,家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巴巴给我这大伯一家送去。” 他自然有底气,在场的无非都是看热闹的,谁会真的去村子里面打听他的为人呢? 况且他还是最近几天才和这些“地痞流氓”厮混在一起,不过是一起搞些钱来花花而已,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今日不过是想和自己大伯母要钱而已,又不动其他人的摊子。 他还装起委屈来了:“你们说说我这么为大伯一家着想,他们却如此误解我!” 余文泽大胆起来,但是他年纪尚小不会骂人,只是抖着手指着余江泽:“你……你胡说!我可没有拿你们家一点东西!” 余江泽装得更过分了,佯装委屈:“我这弟弟真是不懂事,我做的虽然不多,但是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他身旁的大汉却不耐烦了:“行了行了,赶紧拿上钱,再晚些酒楼都没位置了。” 余江泽立刻点头哈腰,然后“狗仗人势”朝着余文泽走了过去。 余文泽马上把钱袋子护在了怀里。 张氏怕他挨打,急急地扯了扯他,低声道:“给他吧,钱没了咱们还能再赚。” 余文泽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撒手。 第一卷 第23章 又来找事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凭什么? 他们辛辛苦苦一个一个糕点赚来的钱却这么轻易就被别人夺走吗? 这样的场面余渺、张氏、余文泽都不愿意看到的。 余渺上前直接攥住余江泽拿钱袋的胳膊,警告道:“我可劝你想想清楚,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 余江泽不屑哼了声,直接把余渺的手甩开了:“你个丧门星少碰我,小心把我的福气碰没了。” 余渺被甩得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不过正好惹的余江泽注意力被她转移了下,冷哼:“我平时就给你些面子,别真当是我堂姐了,不就是个被收养的东西,在我面前摆什么谱呢?” 余渺长相漂亮,如今虽然倒在地上但也看得出来楚楚可怜的样貌。 那跟在余江泽身边的大汉立马拦住了他:“等等,这女的是你堂姐?” 余江泽看人下菜碟欺软怕硬,对张氏和余渺不假辞色对那大汉态度好得不得了。 他转头点头哈腰:“这是小人的堂姐,但是却是被收养的,并不是亲生的。” 那大汉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动,但也不明说,暗示着说道:“你这个堂姐长相倒是漂亮。” 余江泽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原本能高高兴兴答应的事情现在却犹豫了起来:“这……小人这堂姐也只算得上是有些姿色,但是却是个丧门星,把我大伯一家都快克死了。” 天地良心,他做梦都想让他堂姐这个小贱蹄子嫁出去,这时候说这些话也只是迫不得已。 那大汉笑了一声,没听出来余江泽夸张的语气,只当时这个刚认的小弟竟然还挺为他着想。 “哈哈,这谁不知道老子的命硬得很,一个女人而已,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余江泽心中苦涩,骂余渺骂得更甚,这个小贱蹄子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样,只会给他惹来麻烦。 余渺拍了拍身上粘上的灰尘,觉得余江泽的态度如此奇怪。 前些日子余二一家恨不得直接把余渺卖出去,这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个余江泽做得了主的人,偏偏又不肯把余渺放开了。 这样的态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余渺拖延的这些时间也算是起了些作用,那会儿就瞧着那旁边馄饨摊子的大娘悄摸着去街上报案,现在这会儿刚好带着一队正在巡逻的衙役走了过来。 “胡老三,怎么又是你!你还不老实?”那捕快喊了一声,“是不是还想在吃两天牢饭?” 刚才还扬武扬威得意扬扬的胡老三听到声音顿时缩得像鹌鹑一样,和刚才余江泽陪笑的样子一模一样:“原来是关捕头,你看这就是点误会!这小娘子是我这兄弟的堂姐,我们在这不过闲谈而已。” 关捕头不听他解释,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糕点和食盒:“你这是说话还是抄家?我看你是还没长记性。” 周围人跟着看热闹的人也出声了:“关捕头,这事我们大伙可看得清楚,胡老三打砸抢样样都干,要不是你来得早一些,恐怕钱就不被他们拿走了!” 那胡老三一听赶紧在余江泽头上拍了一巴掌:“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小娘子收拾起来!” 他和关捕头陪着笑:“关捕头你看这事……” 他的手藏在衣袖之下悄悄给关捕头递了几个铜板。 关捕头直接给身后的捕快递了个眼色,直接有人上前来按住胡老三。 胡老三顿时不干了,自个儿虽然说干了不少坏事,但是没干过的事情是绝计不能认的。 于是毫不留情把余江泽供了出来,他大声喊道:“关捕头关捕头!苍天有眼,这次可真不是我干的!有事全得赖那余江泽,要不是他说自己大伯娘在这里摆摊,我们怎么也找不到这里来!” 谁不知道百川书院这边一直都是关捕头他们巡逻,胡老三虽然总吃牢饭,但是也不想不明不白地进去。 要不是余江泽非说这里有钱拿,他们才不会蠢到过来这边冒险。 “关捕头你去问,这摊子是他给砸的,钱也是他抢的,这事儿真跟我们没关系!”胡老三拉着关捕头的袖子就是一顿竹筒倒豆子。 他也惨啊,余江泽还说他堂姐是丧门星,胡汉三觉着他才是那个丧门星。 不是胡老三不讲兄弟义气,只是他确实是最近几日才认识余江泽此人的,他一般是看不太起这样读书人的,但是也架不住余江泽此人油嘴滑舌对他态度恭敬,一来二去也就半推半就了。 这下遭了殃可不是得供出去。 余江泽早就傻了,连挨了胡老三一巴掌也不敢动。 他就是在小村子里读了些书还没读出名堂的浑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见过真的捕头过来抓人? 直接就傻在了原地。 听到胡老三的话只知道为自己辩解,可惜他口齿也不算伶俐,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结结巴巴道:“……这……这不是……我没有要抢……” 余渺轻笑了一声,对关捕头说道:“关捕头,我这个堂弟在家中时就和我们不对付,原本只是些小打小闹,乡里乡亲的也没人会在意,但是如今竟然干出这种事来,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我这弟弟才刚刚十五,真是成长的关键时候,可不能姑息,让他长长记性才好。” 关捕头闻言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么久的时间他和胡老三也算是熟悉,知道要是他真的犯了错没逮住绝对没有二话的,今日也算是他栽了才解释这么多。 当即就让身后的捕快把余江泽带走了。 余江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头都不敢抬,别说为自己辩解了。 就朝代的律法本就是明事理者犯错皆按成人无异,余江泽惹事,受惩罚自然是应该的。 规则就摆在这里,寻常时候或许感觉不到束缚,但是不能代表它不在。 余渺把张氏和余文泽扶了起来。 余文泽这才敢往下流眼泪,他抹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说道:“我还以为余江泽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就是个纸老虎!” 他哭得像个泪人,还有空说别人的坏话呢。 余渺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没关系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明日再卖就是了,万事都有从头再来的可能。” 余文泽沉默着,帮张氏一起收拾地上的杂乱,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做了大官才能保护爹娘!” 张氏一愣,余文泽以往只想着帮家里赚钱,都不愿意读书,没想到今日遭此一难反倒是想开了。 农家子要是想逆天改命,读书确实是最好的路。 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就回去了,反正今儿也没东西卖了,只是在晚些时间才找到摊子上来买东西的人却扑了个空,四处打听才知道这家人发生了何事,又是一阵唏嘘。 * 余江泽这一下被抓进大牢里,余二一家不知道找上门来几回。 原先也许两家人还蒙着一层脸皮不好撕破,但是如今因为余江泽的事情,两家人已经彻底撕破了脸。 余二在村子里到处打骂余大朗一家不把亲戚放在眼里,竟然由着那官兵把余江泽带走,真是心思歹毒。 原本这种手段也是有用的,在村子里的长辈叔伯可是最注重亲缘关系的,这些传言要是一出,余大朗一家自然就得背负罪名了。 可惜如今上天都不站在余二一家,那些叔叔伯伯原本也是为族亲主持公道的,只是余二和余大朗一家实在闹得太难看,更何况余江泽如今被抓进大牢里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和官家作对能有什么好处。 余二只好自己找关系,嘴上都起了两个燎泡也没办法把余江泽提前从大牢里面捞出来。 只好等着余江泽这几日的牢饭吃完才灰溜溜地把人带了回来。 只不过一并带回来的还有一位穿红戴绿、脸上点痣的年长妇人。 村里面的人都猜测这个女人的身份,没想到余二直接把那个女人带到了余大朗家里。 还没进屋就在栅栏门口喊着:“大哥,我把媒婆给你带回来了!这可是门天大的好亲事,先跟你们商量商量好日子,尽快把余渺抬进门才是。” 那媒婆说的亲事似乎真是什么好亲事,站在门边上一脸自得。 看热闹的人都震惊了,这前几日余二还骂余大朗不知道道义呢,怎么今日又拉着媒婆上门介绍“好”亲事了? 有些人冷笑一声,低声和自己身边的人说道:“这哪是什么好亲事?你们听着已经该商量上门的日子了,指不定这余二连聘礼都收了。” “就算是嫁女儿也该自己父母做主的道理,怎么这余大朗一家还好好的余二就带着媒婆上门了?” 有知情的人摇了摇头,惋惜道:“这余大朗一家摊上这么个弟弟还真是倒霉,谁不知道这个媒婆做得最多的就是镇子上李老爷的生意!恐怕这件事……” 那人震惊:“李老爷?那也算是攀上高枝了吧,给的聘礼肯定不少,都够咱们这样的人家十几年嚼用了吧。” 再看这边余大朗和张氏听见了余二在门口等叫嚣,出来一看余二一改之前的萎靡不振,反而红光满面似乎有喜事。 余大朗没打算给他脸:“你嫁女儿你就带到自己家去,别来我家闹来。” 余二假惺惺地说道:“大哥啊,你这就和我见外了不是,我可这是听说了有好亲事才特意带来给微娘的,寻常人家哪有这个运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要真的是什么好亲事,余二还能巴巴地介绍过来? 余大朗直截了当:“不必了,我家微娘也没有嫁人的意思,麻烦媒婆回去吧。” 余二表情还没变,媒婆先不干了。 她横眉:“什么?李老爷的聘礼都收了哪还有不嫁的道理?要是想不嫁人,聘礼一分不少都得还回来。” 余渺拧眉,聘礼没送到家里来,定然是这余二拿了。 空手套白狼,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余大朗也是一惊,居然是李老爷,想来是余二为了捞他儿子的花销就是从李老爷的聘礼里面来的吧。 随后他反应了过来:“聘礼我一个字儿都没见过,更何况签婚书双方都得在场,我家微娘一没收聘礼二没签婚书,谁收的找谁去吧。” 那媒婆也是个明事理的,立马就知道了余二是“骗婚”的,拿着别人家女儿签婚书拿聘礼,他真有本事。 余二冷笑一声:“婚书和生辰八字我都替微娘签上了,若是不想嫁人那就还钱吧,一共六十六两银子,我打点关系已经一分不剩了,找你弟弟我的麻烦也没用。” 媒婆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反正主家的意思必须传达到位—— “老爷不是那种强娶的人,只不过这聘礼婚书都齐全,就算不合规矩也是你们家自己的事儿。”媒婆道,“今儿我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的时候得分出个决断来。” 她才不想和村人掰扯,自顾自坐了车走了。 余二瞧媒婆也走了,不想和余大朗多说,转身就要离开。 余渺高声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二叔拿着倒也安心。” “小丫头片子。”余二啐了一口,恨恨地盯着她,“你要怪就怪自己爹娘没本事吧,穷人家还买个女儿养着,我看是失心疯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余二记恨余大朗家原本有钱,却非要买个女儿养着,这女儿大了没用,他自己又没油水可捞,将余大朗家的钱都看作是自己的余二当然不肯。 余渺才不会被他cpu,也放了句狠话:“等着吧二叔,你怎么拿的我一定叫你怎么吐出来。” 余二把她当空气,扭身不屑笑了声:“那就让我瞧瞧你个丫头的本事。” 说罢扭头就走。 李老爷家有钱,自然也不屑做逼迫的事情。 余渺也算是和李长宴有了些许交情,虽然不足以办什么大事,不过他定然也不希望自己进李府做李老爷的第好几十房小妾。 不过…… 余渺不打算姑息。 再一再二不再三,自从余渺来到这里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今儿余二来找事,明儿余江泽不依不饶,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第一卷 第24章 升堂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二走了之后,余大朗家里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张氏轻声啜泣着,余大朗沉默着,突然拍了下桌子:“微娘别怕!爹一定给你想办法!不就是六十六两吗,爹去借,砸锅卖铁也能凑来!” 周氏原本就年迈,如今拄着拐杖的手颤颤巍巍。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家中接二连三的出事? 到底她是祸害还是余渺是祸害,怎么她生出来的儿子竟要手足相残,怎么还非要和余渺这个女孩过不去。 周氏甚至怀疑自己一开始做出来的决定——让余大朗一家买个女孩以后立女户傍身,结果惹出这么多祸端来。 这么一想更觉得对不起自己已经上去了的老伴,浑浊的眼睛渐渐湿润,一低头抹起了眼泪。 余大朗正安抚着啜泣的张氏,倒是余文泽注意到奶奶竟然悄悄哭了。 他慢慢凑过去,扭扭捏捏问道:“奶奶,你怎么了?你又想爷爷了吗?” 周氏以前在家里一直表现出一个稍微有些强势的小老太太的形象,只在说起余文泽的爷爷的时候才眼眶微润。 余文泽就以为周氏还是想爷爷了才哭的。 周氏知道她的小孙子懂事,也不忍心让他担心,赶紧把眼泪抹干净:“奶奶没事,你快去瞧瞧你娘。” 他随着周氏的话看了自己娘一眼,之间余大朗和张氏凑在一起:“娘有爹陪着呢。” 说着他把一旁沉思的余渺拽了过来,十分懂事地安抚周氏:“奶奶,你有我和姐姐陪着你呢。” 余渺想着对策没注意到家中差点乱成一锅粥了,连周氏都悄悄抹起眼泪了。 “可不是。”余渺学着余文泽的样子蹲在周氏面前,“我还说爹娘关系这么好,一定是有福之家,这福自然只能是奶奶给我们带来的了!” 余渺握住周氏放在膝盖上的腿,真诚道:“这件事说起来也和我有关,我自然是不想再姑息的,别说娘在镇子上摆摊堂弟都找上麻烦来,我不过在家中都能莫名其妙有了亲事,再这样下去……” 她想要斩草除根,但是余二怎么说也是周氏的儿子,她不想把事情做绝,自然也得问过周氏的意思。 周氏听不得这种话,眼泪又氤氲了出来。 她沉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他们爹考功名考了好些年也没考出点名堂来,对孩子们的教育反而疏忽了。” 她看着余渺,眼神中头一次有了祈求和柔和:“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我也听大郎说了,那些说你的话都是二郎传出来的,我要是你我也觉得委屈。” “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孩子。”周氏拄着拐杖站起身,只给他们留了个背影,看起来似乎更老了一些。 像他们这样的老人,念想不过就是孩子,只可惜余家二郎心术不正自私自利,再这样下去只会害全家人。 余渺竟然久违地犹豫了,她叹气,若是余二知错能改就好了,也不至于让她如此为难。 * 余渺再次去百川书院的时候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谢时满。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她每次在固定的时间来书院卖章,谢时满也会在这时候出来休息。 谢时满倒是有些惊讶,他们二人虽然时常遇见,但是也没有特意打招呼的习惯。 “谢公子,我有一事相求。”余渺直截了当,“我需要状师。” 谢时满一怔:“状师?有人惹到了余姑娘?我听闻前几日余姑娘家的摊子在外被砸了,可是因为这件事?” 余渺面露无奈,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简单几句话把这件事解释了一下:“……总之,我那个二叔实在过分,我原以为他们经此一遭能消停些,没想到越发变本加厉了。” 李长宴和他那些朋友总在连廊上聊天,谢时满听余渺讲的这件事下意识朝李长宴看了眼,得到了李长宴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其实,这件事你不如和李公子说,他们家的是他这个大公子还是做得了主的。”谢时满考虑的事情明显要更多些,“你们是亲戚关系,县令也不会罚的太狠,反而倒是令你们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宁惹君子不犯小人,余二这样的人说不准狗急跳墙,若是逼得急了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余渺知道谢时满是在为她分析局面,却依然道:“不必。” 拒绝的声音干脆又利落。 谢时满话在嘴边顿时被噎了回去,静静看着余渺等着她的解释。 余渺道:“我是可以让李公子出面解决,但是这样一来丢脸的必然是李家了,外人只知道李老爷拿出聘礼来却被人耍了一通,我若是直接把我那二叔直接送到官衙去,李家自然也能得个好名声。” 谢时满懂她的意思:“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件事做了谁都能有好名声,就你没有。” 平常百姓家哪有遇事就报官的,更何况余渺这样告的还是自己二叔,亲缘关系就能压死人。 余渺自然不怕,她又不是古人。 再者说了。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们一家很快就能搬到镇子里来住了。”余渺轻声说道,“那些事情都是过往,人就要往前看。” 谢时满笑起来:“行,我虽然不是专业的,到底也看过不少案子,难得你这么信任我,那明日我便和你一道出庭。” 余渺这才满意:“你上次说,这个新县令上任之后你有事情找我帮忙,现在可否能说了?” 谢时满却犹犹豫豫不肯说,最后道了一句:“此事不急,先忙你的事情再说。” 他不急余渺反而有些急了。 她微不可察皱了下眉,她不怕别的,只怕谢时满一直用这个条件要挟自己。 如今他不过是一个农女,能做到的事情自然有限,但是将来可说不准了。 不过她找谢时满也有私心,按照谢时满上次所说,现在这位新县令是太子太师以前的弟子,但是现在却和男主一般是三皇子门下。 而她偷听到男主裴轻临似乎是对谢时满这个有些亲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暂且没什么敌意。 既然男主知道,这么看来,荣国公一家有个养在虔州的私生子也不是什么秘密。那谢时满的身份简直就是乡试准解元和私生子双重buff加成。 余渺在赌,赌这一次只胜不败,而且要胜得光明正大有理有据,不会损害余大朗一家的名声。 * 余渺说道做到,今儿下午刚去官衙报了案,第二日一早就有衙役来押人了。 这会儿安平县已经有许多人起来了,顿时都站在自己家门口看热闹——到底胆子不大,看见衙役腰间的刀都不敢凑上前。 余江泽也被抓过一次,看见捕快自然更不敢上前触霉头。他这几日低调了不少,但不过是觉得丢人和害怕,却并不是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儿子被抓放出来没几天爹又被抓进去了,谁看了不说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子”。 余渺也带着张氏去了官衙,余大郎腿脚还有些不便,周氏年纪大了看不得这种场面。 余渺虽然心软,但也不能真拿自己一家的安全开玩笑。 新县令的年纪瞧着比原来的老县令年轻不少,不愧是京城的水土,养的新县令“白白胖胖”,活像个大馒头。 县令刚刚上任没几日,这些日子忙着整理官衙里面的卷宗案件,光是人口户籍税收的表就重新整理了两遍。 也不知道上一届的县令究竟在安平县做了些什么,怎么留下的全是烂摊子。 县令有些生疏地拍了下惊堂木,等捕快们“威武”喊完才咳嗽两声。 余二没想到余渺真敢把事情做这么绝,原本还想着就算是她想要报官周氏也会帮自己拦住的,更何况余渺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余二以为余渺是听余大朗的话才敢有胆子告自己的,狠狠瞪了眼余渺面上的表情却还是有恃无恐。 他自然不怕,上次为自己儿子打点的时候都是因为没钱,现在把余渺嫁给李老爷之后那么多两银子,他几乎花了所有的钱来打点关系。 他花了那么多银子才建立起来的关系,哪里是余渺随意找一个小白脸状师就能比得过的。 那县令询问:“堂下何人?发生何事需要本官做主?” 照例的询问而已,县令大致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本末,但是衙门外面围着的百姓可都不清楚,让他们也听一听好过将来找事。 余渺行礼:“民女泉亭村余氏余渺,我二叔假借我的名义签署婚书收李老爷的聘礼,要将我强行嫁到李家。” 余二也得搬弄搬弄是非:“老爷明查!明明是我这大哥一家想要将女儿高价去攀龙附凤,只可惜我那大哥断腿,又苦于没有门路这才让我帮忙!我做的这一切事情可都有他们的许可!” 余渺挑眉,没想到她这个二叔还挺聪明,知道从这方面入手。 只不过他的算盘应当是要落空了。 那县令“哦”了一声,从表面上看不出他的心思,余渺却注意到那县令的手指点了点桌子。 是思考的意思。 “既然两人各执一词,那便宣李家雇佣的媒婆前来!”县令让捕快前去拿人。 他其实正想和李家牵上线,李家虽然只是安平县一届商户,但是做县令的才看得明白,李家矿山林场可不少,几乎把握住了安平县一半的命脉。 更何况李家老爷并没有像其他有钱商户那样欺压百姓和佃户,在李家做工的哪个说过李家的坏话。 毫不客气的说一句,李家要是想和县令在安平县平起平坐,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身为县令还是有些骨气,不过趁着这个机会搭搭线罢了,总还不至于求着李家给县令让路。 等待的时候县令和谢时满随意说了几句话:“我听闻谢公子是书院的学子,成绩也不错?” 谢时满彬彬有礼,谦逊道:“县尊谬赞了,学生只不过在读书一事上勉强算得上有天赋。” 县令点了点头,对他态度也称得上和颜悦色:“谢公子和余姑娘是怎么认识的?我看你们二人态度还算熟稔。” 余渺福身正要回答,却听旁边的谢时满先行开口:“回大人,我和余姑娘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却相互引为知己,时常见面关系才好了不少。” 县令恍然,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 余渺张了张嘴。 等等,似乎有些不对。 她偏过头看谢时满,他神色自如,看向余渺的时候还温和地笑了下,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明明两人的关系勉强称得上一句“朋友”,怎么到了谢时满嘴里就突然变成知己了。 这时正好那媒婆走了进来,媒婆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县令坐在堂上,两边都是捕快。 虽然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但是难免腿肚子在颤抖。 县令一拍惊堂木:“媒婆,你来说说,这余家娘子签署的婚书在何处啊?” 那媒婆只记得走之前李老爷嘱咐自己的话,一切从实说。 媒婆叩首道:“回县太爷,余家娘子并未签署婚书,是他二叔代替余娘子签下来了。” 县令一听这话又询问道:“那余家娘子可写过自愿书?” “这……”媒婆觉着大事有些不妙,硬着头皮答道,“并未见过。” 县令一拍惊堂木:“你们可知道法令上写着什么?你这婚书既没有当事人又没有见证人,你有何证据证明是余娘子自愿的?” 余二现在也听明白了,这县令原来是在给余渺做主。 他之前听县令和余渺还有那个小白脸竟然都相互熟识心中就有些没底,生怕原本的事情打了水漂,现在一看他的怀疑果真不假。 再不出声可就完了! 余二急忙开口:“县太爷,安平县向来都是长辈做主,哪有让小辈做主婚姻大事的!” “放肆!”又是一声惊堂木,余二这回可是真心实意打了一哆嗦,“我朝法令婚姻需当事人同意,你当这些都是写着玩的吗?” 女子可以立女户的朝代婚姻自然也有一定的自由。 不然余渺还真的吃哑巴亏了。 只庆幸余二是个法盲。 第一卷 第25章 事了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二结结巴巴哼哧哼哧就几声也没说出来什么话来。 最后只好道:“县太爷!您应当收到了信吧……” 他在信里面里塞了钱,让当时看守余江泽的狱卒转交给县令,怎么这个县令收了钱不办事? 那县令冷哼一声:“什么信?你莫非是想说本官受贿?你倒是拿出一些证据来,本官任职不过一旬左右的功夫,你又是如何给本官行贿的?” 余二哆哆嗦嗦说不出来。 他原本就是让狱卒转交,那狱卒不知名姓只记得长相,两人也算得是“相谈甚欢”余二才相信了他。 莫非,是个骗子不成? 余二越想越绝望,只恨自己没有警惕也没有人脉,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狱卒骗了。 那么多银子都打了水漂了! 余二不依不饶,被身旁的捕快押起来的空档还大喊大叫:“放开我,快放开我!你们抓错人了!” 那捕快自然不管他的死活,押了他就要下狱。 余二病急乱投医,有什么往外说什么,甚至都胡编乱造起来了。 “这狗县令收了我的钱不办事!他分明是和那对狗男女认识,就在这里刁难于我!” 其实那老百姓们在外头早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那余二着实不是个好人,逼着自己侄女嫁人还拿了人家的聘礼。 再说这安平县谁不知道李老爷虽然爱纳妾,但是向来都尊重女子的意愿,也没有说像余二这样私自给别人签订婚书的。 更别说现在余二还自己交代曾经给县太爷行贿,县太爷如此风光霁月之人自然不会受贿,余二如今得下大狱——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来这新任县太爷也有青天大老爷的潜力。 县令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这余二虽然蠢笨如猪,不过看在他也算是帮自己在安平县正名的份上,县令打算让他做个明白人。 “你可说得出来那狱卒的名讳?”县令问道,“衙门之中亦有坑蒙拐骗之辈,若是你指出来人,我倒是能为你追回些银两。” 余二蒙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某些“后台”如今却被认为是黄粱一梦?原本他以为是救命的稻草却是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 “至于你,媒婆,念在你初犯本官便从轻处理,你将来便将记住我朝法令条条背诵。”县令拍板。 那媒婆本来以为自己完蛋了,李老爷让自己据实说竟然把他摘得一干二净,若不是平常人家也有许多把女儿卖给李老爷家里当小妾的,自己怎么会阴沟里翻了船! 媒婆心中愤愤面上却赶紧诚惶诚恐应了,反观余二,哪里还有往日的猖狂。 他恍恍惚惚被人带了下去。 此案了结。 张氏紧紧拉着余渺的手终于收了收力气。 只有赢了她才能安心,将亲戚告上衙门这样的事情一旦做出来就只许胜不许败。 张氏虽然知道余渺做事一定是靠谱的,但是直到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才敢放下心来。 “娘心里头这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得赶紧回去告诉你爹和你奶奶,他们也总算能松口气了。” 昨日家里气氛低沉,一想到聘礼那六十六两银子一家人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今日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余渺也放下了心,笑着安抚道:“娘不必着急,尘埃落定事实也更改不了。” 李老爷也算是本案的一个受害者,县令便也派人去抚慰了一番。 李长宴自然听说了此事,瞒着家里便在外头等着结案,余渺和谢时满走出来他就迎了上去。 自己亲爹是个什么德行,别人不懂他可是懂的。 毕竟平日里他爹抬进院子里的姨娘可不少,只不过养在别院也不出什么岔子,他们家都不闻不问。 只是李长宴也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认识、甚至还有可能是谢时满心仪女子的人出了这样的事。这下他苦心经营的关系不会又回到零点吧。 “行舟,余姑娘。”李长宴神色复杂,对着他们二人满脸歉意,“实在抱歉,我也没想过会出这种事。” 余渺摇了摇头:“自然不关李公子的事,都是我那二叔惹出来太多祸事了!” 谢时满也道:“余姑娘特意为李兄着想,李兄可不要拂了余姑娘的美意。” 余渺无奈地看了眼谢时满,原本这事情没必要再说的,李长宴也帮过她的忙,如今不过礼尚往来刚好还清而已,再这样说下去只是越来越不清不楚。 这一眼在李长宴眼里又不同寻常了。 李长宴自然能明白谢时满为余渺“打抱不平”的意思,歉意满满。 “今日我做东,就当是我赔礼道歉了,两位可不要再推辞了!” 余渺刚要张口拒绝却被谢时满抢了先。 谢时满笑着接话:“那就提前谢过李兄了。” 余渺一顿,为难的眼神看向张氏。 原本余渺就是担心张氏急着想要赶紧回去和家人报信,可谢时满和李长宴怎么非吃不可? 两位年轻公子和长辈在一起总是不自在的,她又不好推辞不去——两人说着吃饭的由头也是余渺这件事,当事人怎么能不去。 张氏了然,安抚道:“无妨,娘先自己回去告诉你爹娘,你等饭后再回来就是了。” 张氏知道余渺还有东西要交给李家的公子,也就不阻拦了。 余渺点了点头,应道:“娘,我今日若是有时间就再去看看房,咱们这几日就搬到镇子里住吧。” 反正把余二送进去之后和村里人恐怕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还不如趁早搬出来住,生活也便利些。 见余渺答应下来,李长宴这下松了口气,待余渺将张氏送上牛车之后,带着两人就往酒楼里去,定了个隔间。 李长宴似乎是酒楼里的常客了,轻车熟路点了几个菜之后又要了酒水,只是余渺这个姑娘在,几乎只要了些清酒。 余渺只先拿出一个小匣子递过去:“之前说在李公子家为令尊做寿礼,但工匠和我这个女子也有些理念不合,我便想着自己又做了一份。” 李长宴惊喜,原本帮余渺也只是和谢时满交换的条件而已,其实这些钱财对于李家来说不过是些毛毛雨,但是余渺此番举动属实让人惊讶了。 她明明可以当没有这件事,李长宴家那些工匠多少有些心高气傲,若不是李长宴说那些语焉不详的话,恐怕余渺的处境不会太好。 但是余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李长宴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匣子里依然是印章——毕竟当时李长宴说的便是让余渺刻印章做寿礼,余渺有始有终,虽然料子心意。 一定比不上李家自己的料子,但是总归是余渺的心意。 谢时满不知道为何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余渺还记得第一次在百川书院卖章的时候谢时满还是一副不与“这些人”为伍的样子,怎么现在态度就大有不同了? 偏偏谢时满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什么心思。 李长宴喝了些酒,趁着这次机会开诚布公和两人解释:“我爹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两位放心,他不会用什么阴险的手段。” 算是为自己爹给余渺惹来的那些麻烦解释了几句。 那些聘礼的事也不好说,原本这些钱都给了余二,但是如今余二下了大狱自然是不可能再要回来了。 更何况说什么聘礼的事,等他下次再取来银子还得给余渺些赔偿才是。 这次出来的仓促身上并没有带太多银两—— 他爹自然是不乐意的,李老爷有着商人的本质特性,他肯拿出钱来的事情必然是有利可图。 像这样作为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再拿出钱来补贴赔偿余渺得到的受益实在太小,属实是不值当。 李长宴要是想做,也只能自掏腰包。 不过他目光放得长远,一些银两不值什么,但若是能获得别人的人情,那就太值当了。 李长宴问起来余渺刚才说要去看宅子的事:“姑娘要搬进镇子上面住?” 余渺点头:“是,之前叫了个牙人粗略地看了些院子,选定了城东的一处院子。” “城东?”李长宴想了想,“城东的院子兴许都卖出去了,兰县令新上任,虽然是有官衙的院子,但是县令家底殷实,连儿带女前前后后来了不少人。” 这个新上任的县令姓兰。 “兰县令有个儿子,和我们差不多相仿的年纪,若是也来这里恐怕也是要在百川书院念书的。”李长宴说完房子的事转而说起来了别的。 谢时满道:“若是在京城读书一定比在百川书院读书好,县令家境殷实,总不至于这些钱财都没有。” 除非县令是别有目的。 一般官员换职家眷不是必须要跟随到任职之地的,而像是兰县令这样的身份——太子太师门下弟子,以前在京城也是三品官员之上,自然有这个财力底气。 余渺默不作声低头喝茶。 他们说话也不避着她些,这些话题能随便和一个外人说吗。 两人说了一会就相互道了声告辞,谢时满还跟在余渺身后。 余渺看他:“谢公子还有事?” 谢时满坦荡:“没有,余姑娘何出此言。” 余渺十分直白:“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谢时满跟在她身后:“余姑娘是要去看宅子?左右我正好无事,和姑娘一道看看去吧。” 他似乎怕余渺不答应一般又补充道:“上次说答应借给余姑娘的书这么久都没来拿,不如等姑娘的事情结束了同我一道去拿吧。” 余渺一时间忘了这事,随后点了点头:“自便。” 余渺来到上次的牙行,这次家中攒够钱是真的打算把那小院子买下来,位置偏些就偏些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将来赚了钱再换就是了。 她进去就找到了小四,谁知道小四看了她表情就心虚了起来。 她原本还担心这么久时日过去了小四早把自己忘了,现在看小四倒是记得自己,但是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余渺看他心虚的表情已经有了预感,果然小四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姐姐,你看上的那个院子我师父已经卖出去了,我原本是想拦着的,可买那院子的是县令的亲戚……所以……” 余渺倒没有多生气,原本她和小四就是口头约定,就算是小四自己把那院子卖给别人了余渺也不生气。 更何况小四就是个小学徒而已,哪里敢忤逆师父的意思。 不过原本都快要到小四手里面的钱这样摇身一变又到师父腰包里了,难免有些伤心。 谢时满想了想道:“我家附近倒是还有空着的院子,要是余姑娘不介意,不如让这位小哥带你去看看?” 谢时满和小四说了自家的位置,“在城南附近,位置也有些偏僻,不过院子还算大。” 他看向余渺说道:“家中就算五六人也住得下,南北通透价格便宜,我想着倒也适合余姑娘。” 这样的院子…… 现在安平县合适的院子也没剩下多少了,要么是价钱不合适要么是大小不合适。 对余渺来说位置已经是最不重要的因素了,谢时满说的院子听起来确实不错,而且谢时满作为荣国公的私生子住的院子怎么也比一般的院子好。 小四眼巴巴看着,余渺便点了头:“好,今日不忙,便去看看吧,小四你给我介绍一下。” 谢时满家的位置果然如他所说的偏僻,偏僻到余渺甚至都要怀疑一下谢时满“荣国公私生子”身份真实的程度。 不过南北通透,价钱三十两。 比余渺之前看中的在城东那个贵了一倍,不过也算是划算了,就是要是去某些店里距离还是远了些。 毕竟都靠近城门根了。 谢时满打开院门请余渺进去坐坐:“巧儿如今已经能下地了,再过两天就能出门了。” 谢时满领着余渺进门,小四也跟在后头。 余渺四下打量了下,谢时满这个宅院的布局和自己方才看的那一间有很大不同,先说这院子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竟然还装得下一小块菜地。 巧儿瘸着一条腿正摘菜呢。 他偶然间一抬头便惊喜道:“余姑娘,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第一卷 第26章 告别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小四不知道在这么偏僻的位置还藏着这么好的宅子,没忍住四下看着。 巧儿瘸着一条腿跳到余渺身旁:“余姑娘,我听少爷说你上公堂了?好玩吗?” 余渺失笑:“这哪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 巧儿只见过公堂外面的热闹,却不知道真要作为当事人可不是那么舒服的事。 谢时满轻轻呵斥了一句:“巧儿,慎言。” 巧儿听话地“哦”了声。 余渺说道:“谢公子说家中附近有空余的宅子,我来瞧瞧。” 巧儿懂了:“你要买宅子!那太好了,旁边那个宅子虽然比不上这里大,但是位置也是够用的。” 余渺点点头,一边和巧儿说话一边打量着谢时满的院子。 偌大的院子似乎只有谢时满和巧儿两个人的生活痕迹,甚至有些角落还有蜘蛛网的痕迹。 余渺也是一愣,她原本以为荣国公的私生子这么大的名头挂着,虽然说养在虔州,好歹生活不用那么拮据。 谢时满平日里的表现就占了“清贫”这两个字,余渺要不是今日得见,还以为谢时满生活还算不错呢。 “这么大的院子里……”余渺指了下,“就你们两个人住?” 巧儿提溜着菜篮子一瘸一拐跟在余渺身边,应了一声:“昂,原本也是有不少侍女什么的在呢,就是钱越来越少,院子里也养不起那么些人,就都遣散了。” 巧儿突然扭头瞧她:“哎,余姑娘,你打不打算租院子住啊。” 他想着觉得还挺可行,越说越激动:“你看这院子这么大,我和公子两个人哪里用得了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如租出去呢!” 谢时满也不阻止,笑吟吟看着余渺和巧儿,似乎也在等余渺的答案一般。 余渺也笑,但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家人多,住进来难免打扰谢公子读书,况且我攒了些银子,还是自己把地契握在手里踏实些。” 巧儿“哦”了一声:“这倒是,公子今年便要参加院试了,若是人多说不准影响公子读书呢!” 谢时满没说话,只静静带着余渺在院子里面参观。 这院子某些地方虽然看起来陈旧,但是看得出来这院子原主人的家境殷实。 正好走到谢时满的书房。 “余姑娘稍等片刻,我把书拿来。”谢时满走进书房里面,余渺识趣地在外面停住了脚步。 谢时满提着一个小书匣走了出来:“这匣子不算轻,反正余姑娘也要买旁边的院子,不如现在我这里放着,等姑娘搬过来了我在给你拿过去。” 余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干脆利落点头答应:“行,那就麻烦谢公子再照看几日了。” 余渺说是要买房就是真的买,算上李长宴给的银钱正好够用,便直接找来小四。 “小四,你记着和你师父要这屋子的地契和契书,明儿我就拿银子过来。” 小四一怔,然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激动:“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记得的!” * 余渺回去之后就和张氏余大郎周氏三人说了自己看好了镇上的宅子,因为上次镇上的院子被人抢先一步买走了,所以这次才换了个更贵的宅子。 余大郎听见这个价格先是沉默了下,然后小心翼翼问张氏:“这……咱们家里如今有这么多钱了?” 张氏也不瞒着,直接把自己藏钱的匣子拿了出来往桌上一摆:“前几日没和你们说,微娘卖的印章和我们卖的糕点,零零总总算起来确实有三十一两多。” 周氏一声不吭。 余大郎一声不吭。 这事情谁敢想呢? 原本一家人温饱都成问题,现在不光余大郎的腿治好了,家中竟然能在一个月之内赚来这么多的钱? 别说是他们家里了,恐怕就是全村人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余渺解释道:“这次能赚这么多也是有运气的成分在的,若不是李公子相助怕是真攒不够这些钱。” 余大郎看着钱匣子里明晃晃的碎银子和大把大把的铜板,倒吸了一口气:“咱们家里难道是财神爷进门了,要不然哪里见过这么多钱的!” 就是他爹在世的时候,他也能赚钱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张氏也点头:“可不是!要我说微娘就是咱们家的财神爷才是!” “你说说……要是老头子还在一定会欣慰的。”周氏眼眶微红。 可惜余老爷子没活到这会儿,要不然就能瞧见他心心念念的余家“出息”了。 怎么能不算是出息了呢,这一眨眼一个多月的功夫就要搬到城里面去住了。 余渺一听就知道他们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听进去自己说的话。 她无奈,不过也算了,一下子知道家里比自己想象中的有钱确实该激动一下。 余文泽每日帮着张氏在摊子上收钱,话语权现在也不少:“姐姐说的那处宅子要三十两,就是买了宅子还能剩下两三两的余钱。” 他性子也活泼了许多,收钱的活干多了算数也熟练了。 不过余文泽这句话却把几人点醒了。 周氏思索了片刻:“三十两的宅子?价钱也算是公道,位置可好?” “宅子南北通透地方也大,唯一的缺点就是偏僻了些。”余渺解释道,“今儿个正要说这事,咱们一家都去城里瞧瞧,若是满意就直接定下来了。” 余大郎也是犹豫:“这……若是买了宅子,小文读书的事情恐怕又要耽搁了。” 小文正是启蒙的年纪。 余文泽一听自己亲爹还在担心自己读书的事,立刻道:“我可以稍晚些,年纪再大启蒙的人也不少,我这个年纪还算早了呢!” 他总和客人打交道,口齿伶俐不少:“再者说,咱们住到镇子上,做生意找先生不都方便些吗?” 他眼巴巴地瞅着他亲爹。 余大郎难得只是沉默了下来,对余文泽的“不读书”言论难得没有出言训斥。 片刻之后他幽幽叹气:“也罢,早日搬到城里去住吧。” 他们反正在安平县生活也不是很愉快,还不如早早搬到镇子上去,生活也方便些。 “好耶!”余文泽欢呼。 张氏双手放在余大朗手臂上,安慰他道:“不必担心小文的读书钱,家里现在也有了赚钱的手段,到时候你的腿也好了还愁赚不到钱吗?” 余大朗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今日看到这么多银钱,还没捂热乎就得全给出去,换谁谁不心疼啊! 一家人说好了去镇上的时间,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食就乘车去镇上了。 小四早早就在南边的那处宅子门前等着,直到看见了余渺才精神一震:“姐姐你来了!” 他看见余渺身后的一大家子人也不觉得犯怵,十分淡定打开院门请几位进去,昨日只有余渺看着院子满意。 向来一家人买宅院自然要一家人一道来看,小四也不觉得紧张,余渺既然让他拿了地契和契约书那意味着今日余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自己鸽子的。 若是余渺不够真诚,那一日看完房之后就不会再特意让自己跑这一趟了。 余渺昨日瞧过房子,今日便也给一家人介绍了介绍,这一圈走下来余文泽只有一个想法:“好大的院子!比咱们家那几间房子大太多了!” 余文泽人小鬼大,只要院子地方够他折腾的就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愿意的。 张氏和余大朗考虑得全面些:“这房子除了位置确实没什么不好的地方,而且屋子数量多,将来孩子们成家也有地方住。” 张氏和余大朗商量了半天,最后周氏说了一句:“这周围住的可是些什么人?” 小四立刻道:“邻居两户,一位是谢公子,是百川书院的学生,另一位是关捕头。” 张氏一听,眼神看向余渺。 余渺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左右两户住着的都是熟人。 要说谢时满谢公子也算是早就认识,关捕头就是那日帮她抓余江泽的那位,不过她看房来来回回折腾居然也没遇见过。 “关捕头这两日回家探亲去了,回来估摸着还有些日子。”小四解释道,随后游说几位,“一边是读书人一边是关捕头,这么好的邻居属实难得!” 原本张氏和余大朗就满意,听这位置虽然一般,但是其他的地方确实挑不出错处来,于是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这房子就算是买下来了。 张氏看着匣子里寥寥无几的铜钱,幽幽叹了口气:“这钱还真不禁花。” 余大朗安排道:“这几日就张罗着搬家吧,不过咱们家里头还有好几亩地,反正现在也种不了,不如把地卖出去吧。” “还是先算了。”张氏道,“谁知道将来是个什么样呢?咱们的也不多,不如先租出去。” 搬家只把东西收拾了就好,一家人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找相熟的人告别。 张氏在村子里与其他人关系都好,被许多人拉着说话。 余渺只往远走找了周惜月。 周惜月见她就鬼鬼祟祟往后扭头,看自己爹娘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才隔着栅栏和余渺说话。 她急道:“渺渺你怎么样?我前几日听村里人说你和你二叔上公堂了,结果怎么样?” 余渺还没来得及回她,她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了好些,像是攒了好几天的话:“我本来是要去看你的,只是我娘说起来你的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高兴,管着我不让我出门!” 余渺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到现在还不让周惜月出门呢?这蝴蝶效应也太强大了吧。 “裴公子前些日子让人给我传信,说是自己已经伤好回城了,可惜我都许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的近况。”周惜月神情低落。 余渺一愣,怎么回事?莫非原书剧情彻底改了吗? 若是按照剧情,男主起码还要在过一段时候再走呢,正常逻辑之下已经和女主发展起来感情了,现在提前了这么多,后续的剧情还能顺利往下进行吗…… 不过关心这个为时尚早。 周惜月不是埋怨余渺的意思,余渺有空帮周惜月送一两次饭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当时余渺还忙着赚钱的事。 余渺安慰她:“没事的,我猜那个裴公子的身份一定不一般,无论在哪里一定都不会有事的。” 周惜月是最知道裴轻临身份不一般的人,但是她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总觉得一切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那她的优势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到底做什么事情能改变上一世的结果呢? 两个人说话耽误了些时候,余渺这才说起来找周惜月的目的:“我这次就要搬到镇子上住了,所以来找你告个别,要是你有事找我可以到镇子上去。” 周惜月也愣住了,她嘴唇嗫嚅了几下:“你……怎么要住到镇子上了……那……我日后去哪里找你……” 余渺知道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她在村子里面也只能和自己寻求帮助了,要是自己离周惜月远了,她就真的像是“孤立无援”了。 余渺把地址告诉她:“……无妨,距离并不远,你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托人给我带个口信也好。” 她对女主的印象也算是不错,若是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上一帮也不算什么破坏原剧情的大事吧…… 周惜月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些许不舍:“不过你搬走也好……” 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她身后的房门就打开了。 周惜月紧张起来,往后看了眼就低声和余渺道:“我记住了,渺渺,你先走吧。” 说完赶紧迎着自己亲娘走过去了。 余渺知道大概是她娘不大喜欢周惜月和自己来往也不故意往前凑那个霉头,后退一步转身也走了。 还没走远就听见她娘问她:“那个是不是余家的?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少和她来往,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娘!都说了你误会她了!”周惜月急急为余渺辩解。 “我有什么误会的,她这样的人都能给自己二叔和堂弟都送进大牢里面去,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周家大娘的声音完全没有降低音量,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说给余渺听的。 余渺哼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第一卷 第27章 镇上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这其实说起来,也算是她要搬家的原因了。 村子里人多口杂,他们做的事情难免落人口舌,还不如换个环境。 只剩下重山了。 余渺沿着小路走着,自从上次以来就没怎么再看见过重山了,余渺也没刻意去找。 毕竟和重山关系好的是原身,又不是自己,相处下去不仅心虚还容易被识破身份。 也不知道重山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许久没有出现在余渺面前了。 重山家房门紧闭,似乎和他刚搬进来的时候别无二致。 “重山,你在家吗?”余渺叫了一声。 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布料摩擦,兴许是重山在穿衣服。 余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重山就把门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的草药味和被草药掩盖着的血腥味。 余渺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受伤了?” 重山表情明显一顿,有些不自在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既然不想说余渺也不再问了。 “我要搬到镇子里去了,今日特意来和你说一声。” 重山表情也像是周惜月一样出现了部分空白,重复她的话:“你要搬到镇子上去了?” 得到余渺肯定的回答之后感叹道:“那……你赚钱还算挺快的……” “这些时候暂时不需要联系你,这个月的消息就先算了。”重山叹了口气,“不过你得记着这事,你上次把你堂弟弄进大牢里面呆了几天,十一找不到人还急了几天呢。” 他想起来十一那副样子就觉得好笑,余光瞟到余渺的时候又收敛了笑意。 “我知道了,只不过既然不在村里,应该有许多事顾及不到。” 余渺试着打探了下假千金的目的:“小姐……就是在京城那位,总盯着周惜月到底是为了什么?” 重山哪里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说出去。 他警告地看了眼余渺:“不该问的不要问,小姐做事又没必要和我们解释。” 余渺无奈,重山还真是一个合格的下属,连猜测一下都不许。 假千金若是只为了跟踪周惜月的行踪以及关注周惜月回京城的时间,那么余渺就能够通过一些假消息来控制原书的走向—— 不过现在似乎也与原书不同了。 那边张氏和村里面相熟的人都一一道别了,犹豫片刻还是往王秀云家里去了。 虽然说她和王秀云之间有些不对付,但那也是王秀云一个人钻了牛角尖。 更何况之前在李金福夜闯余大郎家那件事里,也看得出来王秀云是个能明辨是非的。 反正如今都要走了,有啥仇有啥怨还过不去的。 张氏在王秀云门口喊了两声,反而是那猎户出来应门:“……秀玉她方才出去了,你找她有事吗?” 那猎户只是沉默寡言又不是聋了哑了,自然知道王秀云对张氏的态度。 都是在一张床上睡着的夫妻,谁不知道谁的心思。 猎户娶妻之后自然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过日子,就算有心思那也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就是两人吵架的时候还拿出来翻翻旧账。 王秀云好歹也是余家的亲戚,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说说嘴而已。 “你咋又来了?”王秀云正好回来,看见张氏就觉得没有好事。 张氏也不在意王秀云的态度,只轻声细语说了一句:“秀云啊,我是来找你的,我们要搬到镇子上去住了。” 王秀云一愣,她一边干活一边说道:“咋了,那李老爷把钱都送到你家去了?” 她说话也不留情面,不过张氏也不生气,她说的也不过是村子里面普通人的误解而已。 “我家赚够钱了,能在镇子上买宅子了,这才要搬过去。” 王秀云在旁人面前向来是温温和和的模样,只有在余家人、张氏面前显露出一点性格来。 她一声不吭,实际上心里面早冒酸水了。 余大郎一家赚钱她也是知道的,这泉亭村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发生啥大大小小的事都能传得人尽皆知的。 更别说这多灾多难的一家日子一日一日好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 “哦,我省得了。”王秀云嘴一撇,“用不着你特意来这跟我炫耀。” 张氏哪里是这个意思,要不是为了逢年过节走走亲戚哪里至于和这么多人说。 “总之,你记得就是了。” 张氏说完扭头就走了。 留下王秀文和那猎户面面相觑。 王秀文见他那木头的样子就生气,再一想那张氏竟然那么好运有个好女儿赚了大钱,直接端着盆子进屋去了,一句话也懒得说。 猎户不知道王秀文怎么又生气了,巴巴地跟在王秀文身后,稳稳地吃了个闭门羹。 * 一家人没两日的功夫就雇了辆牛车搬到镇子上去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然整个村子的人都听说了余渺一家赚了大钱在镇子上买房的事。 不过更多的人愿意相信余家的钱来路不正,要么是真的把闺女嫁给了李老爷当小妾,要不然就是 这些话余渺搬到城里之后也用不着再听了。 一家人用一下午时间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谢时满估摸着时间敲响了她家的大门。 “余姑娘,你的书我给你送来了。” 谢时满倒是总惦记着余渺和他借的书,余渺却还没抽出时间来把答应谢时满的章刻了。 余文泽跟在余渺后面探出头来,一眼就看见了谢时满和跟在他身边一瘸一拐的巧儿。 他惊讶道:“巧儿哥哥,你的腿怎么也没了?给我爹一样!” 余渺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不许没礼貌。” “哎呦。”余文泽捂着脑袋颠颠跑地离余渺远了些,到底还是好奇谢时满拿着的书匣没有跑太远。 余渺伸手接过,对她来说也不算太重:“多谢谢公子了。” 谢时满给完书匣却没有离开,给巧儿使了个眼神巧儿就瘸着腿走到了一旁望风。 余渺知道谢时满是有话要对她说,于是把书匣先靠在院子里门边上,伸手招呼余泽:“小文,你把这个拿进去吧。” 余文泽又小跑过来:“我刚刚听见了,这里面是不是谢哥哥的书?” “嗯。”余渺随口接了句,“这几日抽空教你读书。” 余文泽一边抱着书一边欢呼:“好耶!” 险些没把书都扔在地上了。 余渺走到门外:“谢公子终于想好了?” 她说得是谢时满一开始就说好要她帮忙的事,却一直不肯说的那个条件。 谢时满抱歉一般笑了笑:“抱歉余姑娘,我只是来问一些事情,至于那个条件……” 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条件所限,计划有变,所以只好先拖延一下了,余姑娘应当不会在意吧。” 余渺皮笑肉不笑:“无妨。” 谢时满道:“余姑娘之前在泉亭村居住的时候可有见过……” 他想了一下,描述道:“身着富贵但是受了些伤的男子。” 余渺眼神瞟他一眼,猜到他打探的人应当是裴轻临,故而故弄玄虚卖了些关子:“嗯……兴许见过吧,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此人是谢某的一个亲戚,之前偶然得知他在泉亭村附近受了些伤,有些担忧故而发问。” 谢时满看得出来余渺见过此人,知道不解释恐怕得不到解答,只好半真半假说道。 余渺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这兄弟俩真有意思,互相打探,似乎是生怕对方的存在会对自己不利。 “那个人啊……前几日已经离开泉亭村了。”余渺说得模棱两可,故意回答谢时满刚才的话,“所以谢公子不必担忧了,那公子身子还算康健。” 谢时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不过唯一能肯定的是余渺绝对不只是“见过”这么简单。 他幽幽叹了口气:“知道他没事……我还真的有些放不下心。” 余渺笑了一声:“谢公子,你这可不是担忧亲人的态度。” “担忧好的和担忧坏的不都是担心。”谢时满为自己辩解一句,同时也是承认了自己就是不安好心。 只不过余渺却不肯再多说了。 谢时满好算计,想空手套白狼吗,留着自己欠他的那个条件不用,还想从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没门。 谢时满也不想多说,担心暴露出来自己的身份——私生子的身份总是不太光彩,而且还容易给他带来许多麻烦。 谢时满沉默,余渺也不揪着这个话题说:“这些书大概半个月左右还给谢公子,可好?” 谢时满自然点头:“不必着急,院试在三月下旬——不过我一时也用不到这些书。” 余渺借书也不光是为了余文泽启蒙,还有系统时不时、冷不丁跳出来催她一下的那个任务——结识百川书院郑夫子并获得对方赏识。 谢时满和巧儿告辞之后,余渺才回屋。 她一直想着那个郑夫子的事,想来应该就是谢时满几人口中的“郑子元”了,只是她去百川书院这么多次都没有见过这位“郑夫子”的庐山真面貌,只是一直听得到系统的提醒。 她幽幽叹了口气,这个任务对象怎么还有些神秘。 她初步的计划是在书中学到郑夫子的讲课思路——一般老师都喜欢好学生,正巧余渺的学习并不差,从谢时满的笔记上应该能看得出来老师的思想。 但是…… 余渺笼统地翻了一遍书之后才发现自己想的实在太简单了,古代学的东西可以说和现代学的东西八竿子打不着,要是真的从头学起那不知道都猴年马月了。 她除了认得字会些《三字经》《千字文》,其他的经史子集只了解一些。 不过这条路行不通,她还有别的法子曲线救国。 她拿着一本书在院子里面沉思,余文泽却兴致冲冲、十分珍惜的样子翻着书。 “姐姐!”余文泽的声音打断了余渺的思绪,“你教我认字吧!” 他知道余渺是读过书的。 反正刚搬到镇子上来也没事可做,余渺索性就耐着性子教余文泽认字。 兴许是余大郎一家耳提面命总说着读书重要,余文泽学得十分认真。 不过他也算是有些天赋,余渺不过教他认了一遍,余文泽竟然慢慢地都能复述出来。 小孩照着书本装模作样念着:“……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 余渺在他身后看着。 为什么说余文泽是装模作样呢,他念出来的和书本上的内容页数根本对不上号。 但是这也就是说,余文泽完完全全把余渺念得都记住了…… 余渺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甚至还想着这新脑子就是好用。 余渺把余文“念”得都看了一遍,确实一字不差。 她把书往后翻了几页,做出了一个决定:“过几日我打听打听哪个先生还在收学生,送你过去读书。” “啊?”余文泽犹豫,“家里面……还有钱吗?” 余渺摸摸他的小脑袋瓜:“钱没了就赚——爹的腿不也能下地了吗?你读书一年也用不了几个钱。” 要说之前的余文泽还懵懵懂懂的,但是如今早早帮家里人赚起了钱,早就对钱有概念了。 他听见余渺的话也不反驳,只撇了下嘴。 反正他这个姐姐吧,嘴上话说得是最漂亮。 余渺看他一副不相信样子也不气不恼:“行,你不信你姐,那你就多帮着娘赚钱,多赚些就能早读书了。” 在余文泽眼里,读书=赚大钱,早读书就能早赚大钱。 殊途同归。 余文泽立即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好,我这就去帮娘做活。” 自从家里见到进项口就越管越松了,余文泽年纪小手脚快,已经把张氏的手艺学到手了。 要不是个子不高,说不准都能扛起这个摊子了。 余渺再点开任务界面看了看,这个任务上面没没有任何突破口,甚至连她上次的标点符号这次都没有。 系统适时冒出头来:“哎,考不考虑用一下系统福利大放送啊!” 余渺:…… 她揉揉眉心一脸疲惫:“谢谢,暂时不考虑了。” 这个系统任务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谁知道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更不好做,还是先把这个机会攒下来再说吧。 第一卷 第28章 郑夫子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不打算借助系统的功能,余渺又见不着郑子元,只好想别的法子。 余渺先是拿着一包新做的糕点往玉韵阁去了。 说起来她这些日子确实是很少来了,她的重心都放在了篆刻上。 玉韵阁中如今客人也渐渐冷清下来了,有些小手段带来的客人数量总不长久。 更何况别的店里头掌柜也都是人精,你今儿出了这个法子,明儿就有样学样学去了。 她提溜着糕点进门的时候玉掌柜仍然在柜台看账本,玉掌柜察觉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喊了句:“姑娘看些什么?” 然后再抬头惊喜道:“哟,这不是余妹子!这大忙人我竟然都见不着!” 玉掌柜迎了上来。 余渺笑着放下手里的糕点:“这不是有好事了才来找玉姐姐你。” “又带了糕点?你家的糕点在城里卖得可好呢!”既然都以姐妹相称了,玉掌柜自然也不和余渺客气,“你遇见什么好事了?” “我搬到镇子上了。”余渺道出“好消息”,玉掌柜一下惊讶到笑逐颜开。 “哎呦,还真是个好消息,姐姐在酒楼做东,当是给你办乔迁宴了。” 寻常人家家里哪有这种仪式,而且酒楼的饭食都不便宜,属实是没有必要花这个钱。 余渺推拒了几句,转而说起别的事。 而且余渺“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玉掌柜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弟弟今日也该琢磨启蒙的事了,听说百川书院的郑夫子学问极好,想和玉姐打听一下。” 余渺半真半假道:“我想着寻常人去找先生做老师也未必会同意,不如先打听打听喜好再说。” 玉掌柜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事。” 她也理解,郑子元郑夫子确实是百川书院出名的夫子,想找他做老师的门槛都得踏破,找些别的路子也无可厚非。 玉掌柜不怀疑余渺的动机,找一个夫子除了为了自家孩子读书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她想了想:“郑夫子的妻子常来我这里买簪子,你若是想搭线,回头我把你的簪子往外卖卖,再介绍介绍就是了。” 就是余渺这几日压根没想着做簪子的事。 玉掌柜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本子,翻了几页道:“……郑夫子家妻子姓刘,来我这里的次数不算多,但是十分稳定,她偏爱……” 玉掌柜的本子虽然保存的好,但是内容有些潦草,看了一阵才道:“玉兰花啊,她偏爱玉兰花的簪子。” “我这里确实鲜有玉兰花样的,不过虽然那郑夫人偏爱玉兰,别的样式买的也多。” 余渺点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琢磨琢磨花样送过来,到时候麻烦玉姐姐了。” 玉掌柜一向说话算数,挥了下手爽快道:“这你就放心吧,你玉姐帮你张罗,孩子念书的事最是重要,可不能耽误了。” 余渺摸了下鼻子,应了声转身走了。 一家人搬到镇子上之后摆摊总算容易些,起码不用再赶着午饭的时候做牛车来镇上了。 他们这样的变化卖馄饨的大娘感觉是最直观的,寻常来的时候书院的学子已经在上课了,今日来得格外的早。 再者说前几日余渺和余二闹的那场官司也在这个不大的镇子上传着,大伙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故而对余渺这个女子也多些心疼,来买糕点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但也有些人是为了打探一些内情,不管怎么说,余渺的糕点生意也好了起来。 余文泽自从余渺教他认字念书之后,把谢时满的小书匣随身背着,里面却只放他常常读的两本。 生意一旦有空闲,他就把书拿出来读,努力程度书院学子见了都得感叹。 那大娘也感叹:“这小子真是懂事,要是我儿子有他一半的努力我平日也不用再担心了。” 余文泽节省纸张用小木棍在土地上练着字,大娘越看越喜欢,心中却为这孩子遗憾了片刻。 这样懂事又有天赋的孩子若是在别人家早就送去读书了,怎么会这么大的孩子还跟着娘身边做生意。 “这孩子应该启蒙了吧。”大娘说道,“这孩子到了年纪还是得早早送去读书才是,要不然比起同样年纪的孩子就差下一大截。” 余渺点了下头,接话道:“这些日子正打听先生呢,只不过找个合适的还真不容易。” 这话说的是,大娘感同身受:“没错啊,之前我儿子读书也是我托了关系才送到了郑夫子家里去,只可惜现在郑夫子不收学生了,要不然他家门槛都被人踏破呢。” 余渺眨眨眼,怎么又是“郑夫子”,她不过这几日才知道郑夫子,却总能听到郑夫子的名讳出现在别人嘴里。 “郑夫子,大娘说的可是百川书院的郑子元郑夫子?” 大娘连着点了好几次头,看来确实是遗憾的样子:“可不是,你们来镇上时间不久可能不太清楚,郑夫子之前可教了好多秀才举人出来呢,自然是读书人眼中的红人!” 不过现在郑夫子只在百川书院教书,根本不收学生。 那大娘突然捅咕她,低声道:“你看那边,那就是郑夫子。” 余渺眼神微微亮起,朝着“郑夫子”的方向看去,一个头发两鬓掺杂了些白发,穿着普通的有些精瘦的男子迈着稳健的步伐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这些摊子上路过。 确实是先生的模样。 余渺觉着这位郑夫子看外表倒是看不出来喜好,只不过穿着倒是和家境不大相符,据玉掌柜所说,刘夫人多少也算是玉韵阁的常客,何至于郑夫子穿的还是旧衣? 而且…… 余渺不是自信,只是多少觉得有些奇怪,换做寻常的人怎么也会多看两眼他们的糕点吧,再不济这边香味四溢的吃食也不少,就算是漫无目的的看也多少会把眼神扫过来吧。 怎么郑夫子一直目不斜视的…… 大娘很快为她解答了疑惑,只是那位郑夫子还没有走远,所以只好压低声音说:“这个郑夫子看着风头无两,实际上家中有一位悍妻,管钱管得严着呢,兴许这郑夫子兜里面拿不出一个子儿呢。” 大娘知道的八卦多,就着这一件事情能讲出来以前郑夫子闹出来的囧事,比如在东市买菜时候遇到的囊中羞涩,又比如路上的扒手只偷了个空荷包…… 这样的事情虽然不算多,但也足够这镇子上的人对郑夫子这样看似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多了些亲近感。 余渺面色也跟着大家一起笑,心思却动了起来,这么说……郑夫子确实听夫人的话,虽然被戏称是“悍妻”,但是哪里有男人怕女人的,无非是爱之深罢了。 余渺找玉掌柜打听郑夫人这件事情真是做对了,从郑夫子身上入手恐怕也不会深交,但是若是拿下刘夫人,在他们家里余渺一定能插得上话。 不过系统上面的任务只是说得到郑夫子的认可,到底怎么样才算是认可? 况且余渺已经可以肯定这个系统任务原本兴许是给谢时满准备的,那么他得到郑夫子的认可之后绝对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余渺如今的身份郑夫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想来得到认可之后会把余文泽收为学生?再不济也能介绍些靠谱的老师,省的余渺去找了。 书院的学子陆陆续续都进了书院开始上课了,这时候慢慢走来一个熟悉的人,正背着一个十分熟悉的书匣,靠着墙边放下东西。 是巧儿。 余渺想着巧儿腿脚还没好利索,便赶紧过去帮忙:“巧儿?你的腿怎么样了?出来可是有事?” 巧儿本想着余渺也有自己的生意要忙,便没有麻烦她,现下说起这事来巧儿面露骄傲:“诺,我家公子的书画,隔三差五我就来卖一次。” 余渺之前猜得也对,谢时满果然靠着卖书画赚些银两。 “前些日子我腿脚不便,这不攒了几日才来卖的。” 巧儿兴冲冲地给余渺拿出来一卷画轴让她看:“你瞧瞧我家公子的画,不是我胡说,公子的画技确实极好!” 他想不出什么词来夸谢时满,不过在他看来他家公子确实是最厉害的,连书画卖的价钱都比一般人高呢! 余渺仔细看了看,真心实意夸了一句:“确实形神兼备。” 这幅画画的是墨竹,竹叶批纷临风摇曳,又有笔墨潇洒落笔而成之感,让余渺的眼光来看这幅画也是极好的。 而且余渺还在边上看见了熟悉的一个“谢”字。 独特的笔锋一看就知道出自她的手笔。 对于卖书画的人来说,第一个盖上去的章不是一般的意义。 巧儿自得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画都是他画出来的呢,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巧儿的生意来的不快,基本上都是读书人,隔三岔五才有熟客上门。 等到巧儿生意好起来的时候正好是百川书院下学的时候,余渺正帮着打包,余光看见巧儿的书画摊子上去了一个不久前才看见过的身影。 她立刻把余文泽拽过来接手她的工作,自己迈着步子走向了巧儿。 郑子元在书画里面认认真真挑选着,一边还和巧儿寒暄几句:“近来生活可好?你家公子读书可还算认真?” 巧儿对郑夫子倒是收敛起来了他活泼的性子,十分沉稳且尊敬:“近来还好,公子读书也十分认真,过些日子的院试也认真准备了。” 郑夫子点了点头,从中拿出一副山水图,一边嘱咐道:“平日里读书也不可松懈,回去告知你家公子。” 巧儿忙不迭点头。 余渺远远瞧见郑夫子手里的话,走过去接了一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这幅画确实好,先生好眼光。” 郑夫子听到一句幽美的诗句一转头却看见一位女子,不禁赞赏:“姑娘说得好,这画正是此景,虽是残阳却也画得出来江上的壮丽,正是山水的磅礴。” “所谓各花入各眼,一样的画作看得人不同感受自然不同。”余渺说道,“此景壮丽却无萧瑟之意,谢公子笔法老练,画得出这样的意境。” 郑夫子意外地看了眼余渺,想来是对余渺认识谢公子这件事觉着惊讶,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余渺莫名其妙找他搭话难免奇怪,不过现在提起谢公子就合理了许多。 郑夫子没有久谈的意思,付了钱拿了画就走了。 余渺看着他的背影沉思片刻。 巧儿疑惑地问她:“余姑娘,你找我有事?” 余渺随口道:“我看时候不早了,你自己又不方便,看看你要不要帮忙?” 巧儿“嘿嘿”笑了一声:“这倒是不用,我家公子一会儿就来找我了,到时候我俩一起回去。” 余渺点了点头,问起巧儿刚才自己的疑惑:“刚才那位是郑夫子吧,我刚刚才听说郑夫子手头并不宽裕,怎么还有银钱买你的画。” “郑夫子是特别好的人。”巧儿认真地为郑夫子解释,“他虽然手里银钱不多,但是总会留出一部分来买公子的画,还有一些书院没钱的学子做些小生意他都会帮衬一下的。” 巧儿十分敬佩这样的读书人,心怀天下没有架子:“郑夫子似乎也是从穷的时候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所以总帮衬不宽裕的学子。” 巧儿此时远远瞧见谢时满从书院里面走了出来,开始收拾书匣背篓:“郑夫子在镇上虽然有些传言,不过确实是特别受大家尊敬的,担得起先生一称。” 巧儿和余渺说完谢时满刚好到了:“在说些什么?” 余渺解释道:“没什么,闲聊而已——你们这就回去了?” 巧儿把背篓往背上一背,在谢时满的搀扶之下给余渺招招手:“余姑娘,我们先回去了!” 余渺也跟着招了招手:“路上小心。” 等看不见两人身影之后余渺才往回走,郑夫子确实不好接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郑夫子肯定比她更懂。 若是想和这样的人搭上线,还得让对方主动来找自己才行,不然就是自己再特殊才学再好在人家眼里也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寻常女子而已。 第一卷 第29章 郑夫人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白玉兰这样的样式最好是拿玉来做,白玉无瑕故称“冰清玉兰”,只是一个说法而已,虽然玉和木雕刻手法相似,但是真要算起来,玉活比木活精细得不是一星半点。 余渺若是要买玉刻玉,废时间不说,只怕是家里进项多也顶不住这样花的。 不如玉兰花的部分该用云杉木代替,白色木料颜色透亮,用来做白玉兰的花瓣倒是合适。 这点成本和玉比起来简直可以算是微不足道了。 余渺这几日一边刻簪子一边刻印章,余大朗的腿脚已经能下地了,只不过走路不大利索。 他现下和余渺学着刻印章已经很像样了,印章这个东西不费工夫,钱却比小型家具还赚钱一些。 到底还是读书人的钱好赚。 余大朗偶尔也会这样感慨。 白玉兰的簪子虽然那是木料,但好在余渺手艺丝毫没有退步,雪白的花瓣拥簇着,在褐色的树枝上仿佛将要盛开。 余大朗瞧见都愣了愣神:“……这个,像是有香味一样。” 就说是栩栩如生,像是在枯枝上真的开了一朵玉兰花一样。 余大朗虽然不说眼光独到,但是这样的簪子随意换个人来都知道能卖的出大价钱去。 要做好白玉兰考验的不仅仅是料子,不仅仅有工匠的手艺,还得有细致入微的观察。 这些余渺都有。 正巧簪子做完还剩下一些木料,想着谢公子的“债”自己还没还完,索性又画了个样式出来。 余大朗见了伸手要拿过去刻,余渺拦住他:“这个就我来吧。” 毕竟是答应别人的,还是不要假手于人了。 余渺摇了下头:“爹,这个我来刻吧——你上次的木料可用完了吗?” 余大朗数了数切好的木料:“还有些呢,等这次用完了再说吧。” 他刻簪子有些上瘾了,这项工作根本用不着腿,一双稳定的双手为家里面不知道带来多少收益呢。 * 余渺拿着簪子到玉韵阁的时候玉掌柜的姿势和位置甚至都和前几日一模一样,要不是知道玉掌柜只是总习惯于一个地方呆着,还真会觉着奇怪。 余渺把匣子往桌上一放:“玉姐姐,瞧瞧吧。” 虔州玉兰花并不多见,所以这样的花样自然也少一些。 玉掌柜满怀期待打开匣子,褐色的树枝上点缀着白色的即将绽放的玉兰,栩栩如生,隐约有香气扑鼻。 “哎呀,你这个……”玉掌柜却皱起了眉,担忧地却是另外一件事,“这个瞧着似乎不容易,我让工匠们做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出来。” 余渺轻笑,玉掌柜太高看自己了,也太低估她院子里的工匠了。 “若是用玉会更好些,只是成本的价格就贵了。”余渺也有些可惜,若是换成玉,就算是次一些的看起来也更加逼真了。 玉掌柜自然不在意什么价钱,挥手:“这些事余妹就不用担心了,你玉姐我别的没有,就是不缺钱,回头我看看工匠里面谁能做玉刻的。” 余渺:……这话说的真让人嫉妒。 玉兰簪子形神兼备,玉掌柜拿给工匠看过之后,匠首仔细看了半天,琢磨着:“这手艺确实厉害,要是复刻恐怕没有这个神韵。” 所谓形似而神不似。 他把簪子小心放在匣子里面,感叹了句:“掌柜的运气实在好,像这样手艺的人在哪也有一席之地。” 玉掌柜与有荣焉:“可不是,还是我有眼光。” 那玉兰簪子虽然精细,但是工匠们琢磨琢磨也能做出差不多的来,玉掌柜特意把余渺亲手所作的簪子留下来了。 等簪子做出来玉掌柜特意放在了十分显眼的位置。 一般玉韵阁有新品上新的时候都会派人到各家里面挨个说,玉掌柜留了个心眼特意让小二当着的面夸玉兰簪子。 对玉兰花有种特殊的偏爱之情,一听有玉兰簪子自然要过去看看,跟着那小二立刻就往着玉韵阁去了。 “哎呦,,你可来了!”玉掌柜的态度空前热情,“你瞧瞧我特意给你留下个特别的。” 有些惊讶,这位掌柜怎么对她这么热情?以往来了也不过是客客气气的,哪里像现在这样? 她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玉掌柜知道自己偏爱玉兰,所以有了好东西自然想着自己。 “掌柜的,你家小二说有了玉兰?这可真不容易,想我之前来问好几次都没有。”在柜台上一边瞧着,一边又和玉掌柜搭话。 玉掌柜把放着玉兰簪子的匣子神神秘秘拿出来放在面前。 这时候却来了玉掌柜刚才派人告知的几位夫人,那些夫人结伴而来,一进门就朝着玉掌柜走了过去。 “掌柜的,我可是听了你们家小二吹的天花乱坠才来瞧瞧的,可别让我们失望了!”那夫人明显和玉掌柜熟识,进来就自来熟一般招呼。 玉掌柜一见她却是僵硬地笑了一声,不着痕迹装作收拾东西一样把刚摆在面前的匣子收了起来。 这个可是余渺亲手所做,不说只有一个,还是余渺有事求办才送来的。 这位夫人虽然性子爽朗,不过有一点不好——若是自己看上了什么东西,不管花多大价钱都得买来。 玉掌柜可不敢冒这个险,不然到时候和和余渺都没办法交代。 那夫人盈盈走到玉掌柜面前,四下看着:“掌柜的快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宝贝快拿出来给我们姊妹几个都瞧瞧。” 玉掌柜见她似乎是没发现自己刚才把那匣子藏起来的动作,七上八下的心又放下了。 “今儿个这支簪子确实能称得上是宝贝。”玉掌柜引着几人走到了一个专门的柜台边上。 不愧是爱玉兰的人,看到的第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 几位夫人也是这样,不得不说,玉兰花就算是用云杉木,只要手艺精进,依然刻的栩栩如生。 “确实漂亮。”那位夫人笑着说道,“我可听说了,玉掌柜得了一位手艺极好的妙人,还是位女子,想来这玉兰花便是出自她手吧。” 玉掌柜惊讶:“正是如此——不知道几位夫人是如何得知的?” 那夫人掩嘴一笑,和身旁的姊妹们对视一眼:“这个呀,在这镇子里早就不是秘密了,旁的饰品铺子总念叨着呢。” 其实是因为别的饰品铺子被玉掌柜的玉韵阁抢了些生意,多方打听之后总算打听出来了玉韵阁新请的一个匠人竟然是个女子。 在那些人眼里这样的活计根本不是女人能干得了的,要是这些爱买饰品的夫人们知道了玉韵阁是女人的手艺之后肯定不会再去光顾。 到时候自己的店也能多些人来。 谁知道他彻底想错了,这些夫人们是最最没有架子的,女人的手艺——事实证明——就是比他们店里面的那些匠人的要好得多。 那饰品铺子的掌柜绝对想不到自己这些浅显的计谋居然起了反作用,让玉韵阁的生意反而比以前好了许多。 玉掌柜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在心中窃喜,难怪这几日她觉得生意好了些许,原来全靠同行衬托。 那些夫人纷纷买了玉兰簪子,顺带还带走了店里的其他首饰做添头。 等她们都走了之后,玉掌柜才又把匣子拿了出来,再次放到了面前。 笑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让玉掌柜这么警惕。” 其实心里面还是十分受用的,谁不想让自己做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呢,玉掌柜不肯把这个匣子里面的“宝贝”卖给其他人,却只舍得在自己面前拿出来。 一定是因为自己是唯一一个能欣赏的人。 玉掌柜也没让她失望,打开盒子之后依然是一支玉兰簪子,但是明显和摆在那里的玉兰不一样,虽然那些也是栩栩如生,但是明显这只簪子的神韵不是那些可以比得上的。 眼神怔了一瞬,看着玉兰花簪子道了句:“……故将清露做芳尘……玉掌柜,这支簪子可是她们说的那位女子刻出来的?” 玉掌柜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定然喜欢,听她问话,立刻为余渺说了几句好话:“自然,瞧这簪子的手法就知道了,况且这样的神韵定然是心思细腻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 不禁点点头赞同了刘掌柜的话,确实细腻,云杉木打了蜡之后隐隐约约看得到光泽,仿佛有香味萦绕一般。 “掌柜的,你可有法子联系到那位姑娘?”问道,面上似乎飘上了些薄红,像是在为了有事求人而觉着不好意思,“我家中有一块好玉,之前一直想找工匠雕刻白玉兰,却一直找不到擅长的人。” 她轻轻叹气:“也不瞒掌柜的,掌柜如今遇到了这样的白玉兰簪子还能第一时间想到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 她慢慢讲述出了自己和“白玉兰之间的故事:“我和我良人不是虔州人,我们之前在故乡时便是用一束白玉兰定情,只是到了虔州之后就再也闻不到那个味道了。” 如此便总想找到一个念想,只可惜虔州地界里确实鲜少得见白玉兰。 故而如今余渺的白玉兰才显得格外珍贵,也让更加坚定了找她雕刻白玉兰的念头。 所以才求到了玉掌柜这里。 玉掌柜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原因,内心不禁有点动容,但是同时也更加松了口气。 此事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容易办妥,既然现在已经到了请人雕刻的念头,隔天余渺上门之后事情已经完成一半了。 玉掌柜立刻承诺让余渺改日登门拜访。 这个好消息玉掌柜想着赶紧告知余渺好让她早些时候做准备,便让底下的人照看着店里,自己向着余渺一家常常摆摊的位置找了过去。 如今日头刚过,余渺也刚刚才把摊子支了起来。 玉掌柜一眼就瞧见了余渺的身影。 “余妹子!”玉掌柜兴冲冲地大老远就开始喊她,“和你讲个好消息!” 她快步走到余渺面前:“余妹子,已经买了你的簪子,邀请你隔日去她府上帮她雕刻玉兰花儿呢!” “真的?”余渺也惊讶于这消息来的速度,“那我明天一早就去。” 看来这个任务在根本上还是不难,这个突破口找的很顺利。 玉掌柜有些为她担心:“只不过说的是刻玉,你可有把握?” “放心吧玉姐姐,我别的没有,手艺还是出色的。”余渺借用玉掌柜的话和她开玩笑。 玉掌柜也为她高兴,早在很久之前玉掌柜她就见过了余文泽这个孩子,原本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看着胆小又瘦瘦小小的,现在看着倒是养的白净了些,也多长了些肉。 玉掌柜虽然自己没有成亲没有孩子,但是看到余文泽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还是心软软。 她和余渺相交这么久都没见过家里人,此时正好有机会便和张氏多攀谈几句:“姐姐你把孩子养的真是好!女儿这么厉害也就算了,连儿子都这么懂事!” 玉掌柜不知道余渺是被收养的,只以为张氏在生了两个孩子之后竟然还如此年轻,丝毫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 更何况两个孩子确实长相也好,也足够优秀懂事,她夸奖也是真心的。 两个女人的关系被真诚的夸赞拉进了些。 谁不喜欢听好话,张氏也是如此,尤其是张氏知道玉掌柜以前收了余渺的簪子也算是帮了他们一家的大忙,若不是这比以前雪中送炭,他们一家的日子也不会越过越好。 “哪有!孩子们长得好都是他们自己的本事,我这个做娘的也帮衬不上什么。”张氏道,“反倒是玉妹妹你,这么年轻就做成了这么大的生意,这才是楷模呢!” 她们喊的称呼也乱,玉掌柜将余渺看做妹妹,此时张氏也把玉掌柜看做是妹妹了。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怎么喊都行。 几个人也不怎么在意这辈分的问题,倒也不关心,各喊各的。 两个人都是好性格,没一会儿就挽着胳膊说说笑笑了,甚至还互报家门相约过几天来家里做客。 第一卷 第30章 夜寻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天色渐渐晚了,玉掌柜和张氏依依不舍地告了别。 余渺拉着摊车回家的路上张氏还和她感叹道:“这个玉掌柜性子真好,年纪轻轻就能守得住这么大的家财,绝对是有大智慧的人,这样的女子还真是难得。” 在这个世道确实难得,女人难出头,但如今也有了女户的制度,怎么不算是进步呢。 余渺道:“看来娘和玉姐姐聊得不错。” 张氏笑道,笑容中带着罕见的高兴:“何止是不错,我们简直是一见如故,只不过你们怎么提前叫了姐姐妹妹,如果不是这样,我都想让你认小玉为干娘了!” 余渺汗颜。 原本都是当姐妹处的,当干娘就算了吧。 晚上一家人做了简单的饭食,刚端上院子里的饭桌,就听见天空中传来两声炸雷。 余渺抬头看的时候雨点就砸到了她脸上。 她慌忙又把饭菜端回厨房。 张氏听见了雷声,刚刚走出来豆大的雨水却已经拍在了院子里面。 “这会儿的雨怎么下得这么突然,刚才天气还算得上晴呢。”张氏感叹一句,赶紧把挂在院子里的衣裳收了起来。 余文泽到底还是小孩子,看见雨就高兴,不过他也不敢太放肆直接跑出去,到时候淋了雨小心得风寒。 余大朗和周氏见下了雨就不出门了,下雨天他们俩的腿就隐隐作痛,实在是不好出门。 一家人又把饭桌搬到了屋子里,围着饭桌坐着吃饭。 外面的雷声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声。 余渺看向窗外,轻轻蹙起眉头,那种被系统控制着的心神不宁的感觉……又来了。 上次是仿佛有什么东西引着她往林子里去,后来便遇见了重山,得知了假千金和原身之间的交易。 这一次倒是没有让她莫名其妙去哪里的冲动,但是她的心仿佛跟着外面的雨滴一样,偶尔往下坠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一样。 她实在是心神不宁,连余文泽都看得出来她的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饭。 “姐,你怎么了?”余文泽给她夹菜,“没胃口吗?” 余渺抬起眼对他笑了笑:“没事,就是感觉下雨天有些没精神而已——快吃饭吧。” “哦。”余文泽答应了一声,十分快速的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乖乖把碗筷都收拾了起来。 余渺起身往院子里的屋檐下面站了站,雨水打在她身前的地面上带来阵阵凉意和水汽,让她的心平复了一些。 也许……是系统出现故障了呢,反正出现故障的时候也不少。 余渺静静站在屋檐下看了会儿雨,便转身回屋了,总之有点静不下心来,不如趁现在把谢时满的的章刻出来。 她拿起刻刀只刻了几下,突然又被天上响起来的惊雷打断,余渺心越来越慌,只好站起身再向门外看去。 天上只有那一声惊雷,而后一片黑暗中似乎沉寂着危险一般,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却有转小的趋势。 余渺站在屋檐之下,瞧见似乎院门口有个人在徘徊着,她皱眉,想到了一些不大好的记忆。 她仔细瞧了一阵才仿佛看出来个人影。 恰好那人影在门口犹豫半天总算是敲响了院门。 “有人在吗?”声音不大,甚至还发着抖。 余渺听到这个声音一震,赶紧拿了伞过去,到门口一看果然是周惜月。 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浸湿贴在脸上,裙角还沾着许多泥土,鞋子也早就被泥水弄成一片了。 周惜月看到余渺的瞬间眼眶就湿润了,她一路从泉亭村走到安平镇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也没掉一滴眼泪,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了。 余渺赶紧把周惜月带到屋子里,拿了毛巾给她擦脸:“惜月,这是怎么回事?” 周惜月眼泪混着雨水从脸上流下来:“渺渺!我娘……我娘要我嫁人!呜呜……” 说着又哭了起来,想必是在家里面受委屈了才不顾一切来寻找余渺。 余渺听了也是震惊,按理说这个世界既然是小说中的世界,那么剧情再如何变化也不会对主线造成什么影响才对。 但是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周母要让周惜月嫁人? 在原书中周母也算得上良善,对周惜月也十分好,让她嫁人这种事情明显不符合常理。 余渺给周惜月倒了热水,催她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以免得了风寒。 周惜月抽抽搭搭地到底也配合着做了,等她收拾好天已经全黑了。 余渺这才问起来:“你娘可是逼着你嫁人了?” 周惜月情绪有些低落:“那倒不曾……但是我娘已经再给我说亲事了!可我不愿!” 周惜月说着又委屈了起来,她有了上一世的记忆自然知道自己将来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享受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华富贵,再让她过平凡人的生活,定然是心有不甘的。 “我娘今日已经带了媒婆上门了,我若是再不跑出来说不准这会儿已经把我卖了!” 周惜月赌气道。 “我就说我娘怎么一直不许我出门,原来是存了把我嫁出去的心思!” 其实周母未必是这个意思。 毕竟现在只是找了媒婆来相看相看,若是真要和余二一样把周惜月嫁出去,恐怕她也不会有跑到城里来找她的机会。 只是余渺也没立场说这些话。 “……渺渺,我这几日能在你家里住下吗?”周惜月面露祈求,“我实在不知道该去哪了。” 余渺自然答应:“你就在我这里安心住着就是了,其他的不必担心。” 方才余渺带着周惜月进来的时候张氏就听见了,虽然不清楚这孩子怎么了,但是就算是春天淋了雨也有风寒的风险。 张氏正好送了姜汤来:“去去寒吧。” 周惜月有些不好意思,都到晚上的时候了还来人家家里打扰实在是过意不去。 “多些伯母了!”周惜月认真道,“您放心,这几天我一定帮着干活!绝不白吃白喝。” 张氏可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周惜月的好意她也不好推拒——毕竟这孩子也是读书人家里的孩子,知礼义廉耻,恐怕占了别人便宜心中也不踏实。 周惜月这孩子果然说到做到,说着帮张氏干活,大早上起来就在灶房里忙前忙后地打转,一会儿帮张氏拿豆子,一会儿又帮张氏拿食盒。 偏偏还在张氏做糕点的时候乖巧地离得远了些,虽然糕点的配方不是什么机密,但是这样细微的动作还是让人暖心。 对于周惜月的到来唯一不满意的人只有余文泽一个人。 ——周惜月的到来把余文泽所有的活都接手了,余文泽只能眼巴巴瞧着周惜月干了他该干的活,自己略有些哀怨地低头看自己的书。 他已经快把字认全了。 周惜月在院子里面等着的时候便蹲在了余文泽面前,托着下巴看他读书。 余文泽目不斜视。 周惜月也不主动搭话,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书,像是在静静看着也像是在发呆。 余文泽总觉得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围绕着他,抬头问周惜月:“周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周惜月其实只是在放空,她的思绪早回到了上一世。 不是她多想,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和上一世有好多不一样的地方。 “你可要好好读书。”周惜月幽幽叹了口气,“读书特别重要。” 周惜月上一世就是吃了没读书的苦,从小养在府里的小姐们精通礼仪饱读诗书,偏偏自个儿是从乡下来的,只认得几个大字。 当初在府里可丢过面子。 但是现在周惜月可不是当年那个别人口中“粗鄙不堪”的农女了。 余文泽回答她:“我当然知道,读书能做大官赚大钱,让家里天天都能吃到肉!” 周惜月笑了笑。 余渺早上便把谢时满要的印章刻好了,便想着抽空送过去。 印章上刻了莲花的形状,和竹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莲花印章取自“出淤泥而不染”,余渺选这个样式其实也算是有感而发,谢时满在书院中的成绩一向是名列前茅,自然看得出来未来的前途远大。 往来结交之人自然“络绎不绝”,虽然还没见到成绩,但是想要提前投资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谢时满以往从不参与镇子上有钱公子哥之间的聚会,只是上次李府邀请谢时满过去参宴也无非是掺杂了些自己的原因。 故而……余渺希望他的心计用在正道上,荣国公府的孩子无论是嫡子庶子,亦或是像谢时满这样的私生子,总归是逃不出“官场”“皇室”这些词的。 余渺敲响了谢时满家的大门,巧儿在里头喊了声“来了”才一瘸一拐把门打开。 谢时满这会儿还在书院未下学。 余渺把印章递过去:“先前答应你家公子的,待他回来你再给他。” 巧儿接过来草草看了眼,只觉得比起以前的竹子印章好看多了。余渺的手艺不愧他家公子喜欢。 他现在可明白了他家公子为什么说印章值这个价钱了。 “余姑娘的手艺惹得许多人都念念不忘呢!”巧儿拿了印章索性靠门边上和余渺闲谈,“我听公子说,书院许多学子可都等着姑娘的印章呢。” “那也算是各位捧我的场而已。”余渺笑了笑,这种话可不像是谢时满能说出来的,定然是巧儿在自己嘴里加工之后的。 巧儿“哼”了一声,像是对她的态度不大满意:“你这么谦虚做什么!这里就咱们两个人!” 余渺又不是因为在外面才谦虚的。 她无奈:“是是是——你的腿怎么样了?” 巧儿原地小小地蹦跶了一下:“好着呢。” 两人又随口寒暄几句,余渺看着朱红的院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之后才转身走了。 身后似乎传来小石子落地的声音。 余渺转身看去,重山蹲在墙头,见她转身才跳了下来。 “周惜月来找你了。”重山道,这是陈述的语气,想来重山亲眼瞧见了。 余渺带着他走远了些,离家门口有些距离了才答道:“是——找我何事?为了每月的消息?” 重山抱着手臂,像是防御的姿势一样有些警惕:“自然,这些日子用不着什么大事,你就讲讲周惜月找你的事就好。” 重山算是给余渺提供了一个“解题思路”,其实按道理来说,“余渺”以前做了很多次这样的事,自然不需要他告知该说什么。 但是现在的余渺不是熟手。 重生应当是察觉到了什么。 余渺装作听不出重山语气的区别,思索了片刻说道:“周惜月说,她娘在给她议亲,据说是急着将她嫁出去的样子……我觉着却不像那么一回事。” 这件事情无伤大雅。 余渺看得出来周惜月无非是和家里人闹了些矛盾,事情也没有闹到不可开交那一步。 再者说,假千金应当没有害人的意图……单从上一世来看。 不过现在余渺也不敢说打包票了,毕竟现在改变的部分太多,原来的经验便不再适用了。 重山听完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给余渺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余江泽——你堂弟,自从他爹进大牢之后他跟踪周惜月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余渺皱了下眉,奇怪,要是说那个素未谋面的十一和重山是一样的目的的话,余江泽就不该对周惜月这个态度。 从她这几日的观察来看,重山既然也知道周惜月的行踪,那么必然不是奔着害她去的。 …… 算了,余渺揉揉眉心:“但愿余江泽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要不然才是真的惹了大麻烦。” 重山一顿:“什么?” 余渺在赌,赌重山的目的不是为了害人,反而有着保护的意味在。 如今看着重山的反应,更像是余渺已经猜对了。 “周惜月的身份一定不是一个农女这么简单。”余渺淡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似乎很浅显的道理。 但是重山在她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第一卷 第31章 任务进行中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重山最终也没问出那个让自己辗转反侧的问题。 余渺记着去郑府上的事,下午便抽了时间过去,她特意挑了下午书院学子上学的时候去,估摸着郑夫子已经去了学院,这才施施然到了郑府门口叩响门扉。 不多时一个小厮便打开了门,从门缝里瞧她:“你找谁?” 余渺福身:“这位小哥,刘夫人昨日相邀玉韵阁匠人一叙,劳烦通传。” 小厮不知道这事,上下打量了余渺一番,又把门关上了。 余渺在门外等候。 小厮警惕些也合理,听闻有些时日来敲郑夫子的门的人极多,每日还都有不一样的理由。小厮原本不清楚原因都让他们在正厅等候,结果却给郑夫子惹来好些麻烦。 不过一会儿那小厮又回来把门打开了,还换了一副尊敬的模样。 “姑娘这边请。”小厮在前面给她带路。 余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郑府上的装潢,不像是李家那样的华贵,下人小厮婢女这样的也不多,大抵只有一些负责打扫的。 只不过这些下人们都安安静静的,看着倒是规矩很足的模样,都在默不作声做自己的事情。 余渺跟着小厮走过了连廊,然后才到了前厅。 里面已经有一位清丽的夫人等在其中,只看到服饰只是普通的服饰,并没有故意穿的华丽。 再联想到听那卖馄饨的大娘所说的郑夫子有家中有一位悍妻的传言,只道是一句“传言不可尽信”。 “见过夫人。”余渺轻轻福身行礼,虽然她的礼数也算不上太好,不过胜在她知礼。 对于郑夫子一家这样注重礼数的人,也算是受用的。 郑夫人立刻走过去虚扶她,打量一番笑道:“我听玉掌柜说了这雕刻玉兰的姑娘是为妙人,如今一见果真所言非虚。” 她引着余渺坐在桌前,命婢女为余渺斟了茶。 余渺知道刘夫人找她的目的,所以不显山不露水地静静喝茶——余渺实际上是有事相求,但是如今在郑夫人眼里可是有事求着自己的。 郑夫人说道:“原本看着那玉兰的模样,想着应当是位年纪稍长一些的女子,没想到姑娘竟然如此年轻。” 余渺听着这话心中警铃大作,面上若无其事:“我从小便学篆刻,如今也有十多年了,要说技艺,我雕刻出来的也不比那些老师傅差。” 虽然她这具身体如今才十五岁,但是她上一世确实练了好些年——说不准比原身活的时间还长呢。 郑夫人了然地点点头,随后邀请余渺到院子里瞧瞧:“余姑娘,我院子里种了好些花,如今已经有开的了,不如姑娘随我一道去瞧瞧?” 余渺自然应下。 郑夫人刘氏爱花,偏爱玉兰,可惜玉兰在虔州难以得见,恐怕气候不宜,所以院子里面姹紫嫣红开了许多别的花。 李花桃花迎春…… 热热闹闹开了一院子。 余渺这才明白了玉掌柜让她雕刻玉兰的原因——这样的爱花的一位夫人,一定会关注余渺这位把花刻的栩栩如生的匠人。 郑夫人给她介绍每一种花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种下来的,余渺不知道郑夫人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但也只是十分耐心地听着。 郑夫人挨个给她介绍了之后才说起来:“……玉兰呢,是子元与我定情的时候送的,其实当年承诺给我每年都送,只是后来我们搬到虔州却再也没见有过了。” 她遥遥指向那边的花:“后来他就一直给我送这些花种,我每年隔三岔五就会种一些。” 余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些惊叹,没想到真有一直以来感情这么好的夫妻。 还真是难得。 “但是我还是想见玉兰。”郑夫人对余渺说,为了拉近距离甚至拉上了余渺的手,“外面的人都说着你的能耐,我有一块好玉,麻烦姑娘帮我雕刻玉兰了。” 余渺吐出一口气,认真且严肃:“郑夫人放心,交给我。” 郑夫人见她答应也是一样的松了口气,随后带她去看自己的玉。 郑夫人丝毫没有夸张。 玉是上好的羊脂玉,洁白细腻、温润有质感,这样的玉若是雕刻成玉兰花,定然是好看的。 余渺珍重地接下来,无论是为了系统的任务还是郑夫人的愿望,都要好好做出来才是。 余渺和刘夫人商量好了给玉的时间,大致画了个设计的草图给她,羊脂玉是好玉,最好用类似浮雕的工艺减少用料的损耗。 她画草图的时间并不需要很多,无他,唯手熟尔。 况且她的画工也优秀,郑夫人看见两支相依的玉兰花的时候当即就知道了外面传着的余渺的传言已经是真的无疑了。 “我还真是运气好。”郑夫人不禁感叹道,“今天能遇到余姑娘我这块玉也算是找着伯乐了,总不会珠玉蒙尘。” 这样直白又简洁的夸赞对余渺来说极为受用,她白皙的面容飘上一丝薄红。 别人只知道夸余渺的作品,再不济也只是夸余渺年轻却厉害,郑夫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余渺感觉得到,郑夫人是真的很期待自己的作品。 余渺拿了玉商量好大致的形状就离开了,已经到了下学的时间,若是和郑夫子装上说不定会怀疑自己的目的。 玉的雕刻周期其实并不算短,但是余渺手熟,只要刻上几日。 她走回家里时,远远地瞧见有一人影在自家大门前面徘徊,余渺仔细瞧了眼,才发现是个已经许久未见过的人了。 “周公子?”余渺上前,微微挡住他,明知故问道,“你可是有事?” 周思远苦涩一笑:“余姑娘莫要打趣我了,小妹顽劣,和爹娘吵架之后竟然负气离去,今日我才找到这里来。” 他们下雨那日放心周惜月自己跑出来,这时候找过来做什么。 “你可是来接周惜月回去的?”余渺不接他的话茬,也没有要让周思远进屋说话的意思,只在门口就交谈了起来。 周思远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是没想到余渺问话如此直接。 “恐怕……小妹还要在叨扰几日了。”周思远脸上显露出来一点无奈的神色,像是身不由己而非不管不顾。 余渺这倒无所谓,只是…… “这是周公子的意思,还是周伯父和伯母的意思?” 怎么会有人家里的女儿跑到别人家住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模样,寻常人家不急着把孩子接回去也就罢了,怎么还往外面赶呢。 周思远沉默了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余姑娘似乎对我们有所误会,其实并非我和爹娘要逼走小月,而是……” 他似乎有所顾忌一般看了眼余渺。 余渺:? 看余渺没什么反应,周思远接着说:“有人一直在村子里面骚扰小月,爹娘也是怕坏了小月在村子里面的名声,索性说要为小月定亲想让那个人收敛一下。” 他轻轻叹口气:“只是没想到小月见到媒婆的时候反应却那么激烈,原本她跑出去我便知道要来寻你,便也是放心的,谁料到路上下场大雨……” 不过那种大雨下起来的时候一家人就出去寻了,他找到城里来得知周惜月已经安全了才回了村子里。 来回两趟三十多里地,他堪堪走了一夜。 余渺一愣,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那……周思远刚才看自己那奇怪的眼神,也是有原因的了? 余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她道:“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余江泽吧。” 见周思远点头余渺才彻底明白了。 看来这件事情也有自己的责任,原本余二一家正在得意的时候,离余江泽想对周惜月下手还有许久。 但是余渺这个不确定因素的到来却把余二送进了大牢,在不经意之下加快了余江泽下手的时间。 余渺虽然知道了这个事情,但是说实话她并没有很担心。 女主毕竟还是女主,光环自然还是有的,原书中都能逢凶化吉,更别说现在周惜月住在他们家里余江泽哪里还有下手的机会。 不过……这个世界似乎会随着原书剧情的改变做出某些措施。 就比如那天晚上突如其来的暴雨,余渺猜测,那天晚上比较意外的不确定因素只有突然从家中跑出来的周惜月,想来这场大雨的目的也是把周惜月逼回“正道”上去。 “爹娘原本只是不许小月出门而已,余姑娘应当也知道此事。”周思远解释得更加详细了些,“只是后来……余姑娘的堂弟的做法实在过分,我们才出此下策。” “余姑娘的堂弟”这几个字仿佛烫嘴一样,余渺和他的这点关系难以启齿,本就觉得羞耻。 周思远为这个人的行为感到不齿,甚至都不愿意多说几句。 余渺倒也不必刨根问底,毕竟她在原书之中就知道了余江泽做出来的事,如今听到也只是不觉得意外而已。 “我知道了……总之先让惜月在我家安心住下就是,添双筷子的事。” 周思远听闻也只是道声感谢,然后却提起另外一件事:“我上次听小月说起来才知道你搬到了镇子上的事,买糕点竟然也能做到如此地步,看来为商也不是不可取。” 余渺抬眼瞟了他一眼。 他这句话,若是迟钝一些的人恐怕会觉得他只是单纯感叹他们家的挣钱速度,但是余渺可听得出来不一样的东西。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读书人以后要进入仕途,定然是有些瞧不上最末尾的商人的。 周思远是典型的读书人,他眼神中的特别的东西就是高傲和贪欲。 他提起这个无非是在隐晦地说自己这些钱来路不正,他一个读书人都赚不到这些钱,她不过是做些小本买卖的农女,赚到这些钱只一个多月。 谁看了不怀疑。 余渺懒得争辩,只说道:“自然,周公子不妨也试试。” 她的态度不加掩饰,周公子也看得出来,心中有些尴尬,只好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道别离开了。 余渺翻了个白眼,转身进门。 周惜月正帮张氏收拾摆摊拿回来的东西,见余渺回来了打招呼:“渺渺你回来啦!” 她走过来拉着余渺的袖子走到一边,悄声说:“今日我见到我哥哥了。” 余渺挑下眉,她还以为周思远等在门外是因为不敢和周惜月相见,没想到是这两人已经见过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余渺不动声色打听道。 周惜月一下子扭捏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渺渺……我哥哥和我解释了,他说是我误会了……” 她把这件事情也解释了一遍,原委倒是和周思远和她说的一模一样,不过这个也不可以尽信,周思远和她们两个都说了一样的谎言也不是不可能。 周惜月拉了下余渺的袖子:“渺渺……不过我可能在你家再多住些时日了。” 她怕余渺不答应,赶紧伸出手发誓:“渺渺放心,我绝对不会白吃白喝!每日都会帮你们做活的。” 她自然知道自家爹娘和哥哥打的是让自己住别人家既安全也为家里剩下一大笔开支。 周惜月看着不谙世事天真无邪,实际上她躯体里面容纳着过着两世的魂魄,在世家大族里面生活过这么久没有点智商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家里面不愿意付出点什么,但是她总归是懂事的。 余渺也不在意这些三瓜俩枣,只要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把“女主”这个烫手山芋交到自己手里就好。 张氏此时挥挥手让周惜月过去,然后在周惜月震惊且疑惑的目光之下把一把铜钱放进了她手里。 “这……这……”周惜月捧着铜板有些语无伦次,“我不能收的!干活本来就是应该的!我在伯母家里白吃白喝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 张氏握住她的手,让她把铜板握在手里,轻柔地说:“放心吧,这自然是你该得到的,今日你也没少帮我的忙,平日都是小文帮我,他年纪小干不了许多活,今日你才是减轻了我的负担呢!” 周惜月有些感动,她心里清楚,张氏是觉得自己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定然是和家里闹了矛盾,她一个人总要有点银钱傍身的。 余家这么多人,余大朗的腿就要好了,周氏这样简单的活计也可以做,别说小文和余渺了。 张氏想让自己收下这钱。 第一卷 第32章 玉兰花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周惜月拿了张氏给她的“工钱”平日里干活更加卖力了。 余渺在雕玉的时候都能察觉到周惜月悄无声息地进来帮她倒水。 她无奈道:“你也不必如此……” 倒像是她们家里买了个“丫鬟”一样,周惜月竟然一点闲不住,忙前忙后帮每个人的忙。 余渺遥遥给她指了下:“惜月若是想找事做,不如去教余文泽读书?” 这个活总比这些杂事轻松。 周惜月面露难色,她其实不喜欢读书,尽管知道读书重要,但是还有爱不爱的区别的。 “好吧……虽然我会的其实也并不多……”周惜月皱着脸叹了口气。 她总算接受了这个“工作”,随意拿了书匣里面的一本书就走向余文泽:“小文,你读到哪里了?” 余文泽自然算得上“天赋异禀”,这些字已经认全了,只是不知其中意思。 谢时满的笔记工整齐全,周惜月看着笔记也能解释得明白。 余渺这几日没去卖印章,在家中加快了雕刻的速度,雕刻玉的手法更小心,更细致。 玉兰花瓣薄如蝉翼,在洁白的羊脂玉之下似乎圣洁高雅。瓣叶微卷根部圆润,将这一朵玉兰花勾勒在玉之上。 称得上“巧夺天工”几个字。 余渺在上面上了两三遍的蜡才让它呈现一个完美的状态。 这几日伏案作业脖子都有些疼。 余渺揉了揉脖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张氏和周惜月已经一道出摊去了,余文泽还在院子里大声读着书,余渺活动了下身体才从屋子里走出去。 余文泽看到她都呆了一瞬:“你……你怎么出来了?” 在他眼里余渺这几日像是闭关了一样,除了吃饭其他时间基本上见不到人影。 没想到余渺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余渺抻胳膊,抬头看了看天色,应道:“嗯,忙完了,你在家中守着,你姐姐有事要忙呢。” 余文泽有点不高兴,低头“哦”了一声,又看起来自己的书。 余渺察觉出他的情绪,没说什么直接推门出去。 她抄小路迈着轻快的脚步又到了郑府上,现在开门的小厮已经认得她了,利落地为她打开了大门。 余渺如今走了一遭已经认得得路了,小厮也早已派人通传过了,郑夫人依然是在前厅等着。 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上次的沉稳了。 郑夫人早早站起来,从前厅往外张望着,带着期待的表情却站得端正,分毫不失了礼仪。 余渺看得出来她心中期待,不由自主走快了两步,抱着手里的匣子放在了桌面上。 “夫人,已经刻好了,您瞧瞧可还满意?”余渺带着笑道。 郑夫人半阖下眼,掩饰下自己的紧张,也笑了笑:“我自然相信余姑娘的手艺……只是我这么久没见玉兰,还有些紧张呢。” 尤其是她这么大一块好玉,让余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去刻其实带了些“赌”的意味。 若是自己赌输了,只怕是血本无归。 郑夫人脑中一瞬间百转千回,想过了许多有可能的结果,她强行压下自己不好的思绪,伸手揭开匣子。 余渺一点都不紧张,她对自己的技艺很自信,更别说花样是当时已经确定了。 郑夫人揭开匣子,似乎隐约之间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然后就是洁白无瑕的玉兰花映入眼帘。 郑夫人似乎看傻了,怔怔地待在原地片刻,然后眼角居然有了些濡湿的痕迹。 她轻轻拂过眼角,轻声道:“多谢余姑娘了,手艺果真是好的,我甚是满意。”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觉得有些冷漠了,立刻拉着余渺的手补充道:“余姑娘,这花确实和我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只是我不清楚你们这一行的要价,还请姑娘自己说个价吧。” 余渺做这个又不是为了要钱,自然不可能说个价格出来。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为夫人雕刻只是为夫人的感情感动而已,做这件事也是为了平我心中的一个遗憾。” 这种瞎话余渺自然说得出来,只是有些心虚,但不可否认这样的话是最管用的。 因为它直击人心,这样的话碰到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会让一个人下意识忽略很多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余渺的真实目的。 郑夫人一听到余渺说这样的话,立刻就不管不顾地拉着她的手,刚才还将掉未掉的眼泪又氤氲了出来。 “哎,外人只知道我喜爱玉兰兴许是因为我家子元的原因。”郑夫人屏退了左右,大有和余渺促膝长谈的模样。 余渺自然愿意听,这是一个人和你敞开心扉的表现。 郑夫人一向得体的脸上显露出了淡淡地惆怅:“其实玉兰是我家乡那边常见的花,只不过我爹娘当时不同意我和子元之间的的婚事,而我却非他不可,只好与爹娘告别与子元来到了虔州。” “子元这些年一直不敢松懈,只是想给我的爹娘做出一个能够保护我的证明。”郑夫人叹气,满目遗憾,“只不过在子元做出些成绩之后,我们回到家乡,却被告知我爹娘早些年就已经去世了。” 她也因此没有见到爹娘最后一面。 并非郑夫人不孝,她每年都会寄信回家,只是却没有得到过任意一封回信,但是她偶尔也会寄银票回去,总是让爹娘放心的意思。 郑夫人一直觉得爹娘到去世都没有原谅他们这个固执的女儿。 这也成了她的遗憾。 玉兰味道浓郁深厚,总能让她想起那段在家里,身边有爹娘陪伴,子元也不曾远离的日子。 余渺知道这种时候做一个倾听者比做一个安慰者更加重要。 她静静地陪伴在郑夫人身边,清风拂过院子里面盛开的花,花香四溢。 余渺也想起来她来自的那个时代,她从未见过爸妈,可以说她是一个没有爸妈的孩子。 所以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会说出来“既来之则安之”。 无牵无挂才会坦荡。 她在那个时间那么多年也是把事业打拼出来个顺风顺水,当时谁看了她不说一句年少有为。 可惜现在从头开始了。 余渺扼腕叹息。 郑夫人如今也缓过神来了,从自己的悲伤里面抽出身来,如今和余渺也算开诚布公谈了谈。 余渺从未听过自己的故事却也能刻出这般有感情的玉兰花,她定然也是一个有着玲珑心的女子。 “真是失礼,我鲜少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些的。” 不过郑夫人并不后悔,自己这么些年压抑这个情感确实需要一个宣泄的突破口,她也很感谢余渺今日能听她的唠叨。 两个人说了这些隐私之后,关系也被拉近了,也会说说家常。 郑夫人还是执意不让余渺吃亏:“这个玉兰也费了你不少时日,我怎么说也得把工钱给你,不然我成什么了。” 余渺也知道此时再拒绝不好,就应了一声:“那我就提前谢过夫人了!我要是赚了钱回去,也能给我弟弟买些稀罕物件了。” 余渺总算把话题合理地说到弟弟身上了。 “哎呀!”郑夫人皱眉,“也是我疏忽,知道你家里兴许不大好,我这就赶紧让人把钱给你。” 余渺摆摆手:“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弟弟懂事,平日里在家里只知道读书,却总不爱和一般大的孩子们一起玩,我总担心他性子沉闷。” 郑夫人心思一动:“我记得,你弟弟不是才五六岁大的年纪吗?才这个年纪大的孩子就已经会读书了,可见天资聪颖。” “哪里。”余渺状似无奈地解释道,“只是我爷爷当年是秀才,遗愿就是让家里再出个读书人,爹娘便也鞭策得紧了些,我弟弟这才周日读书,丝毫也不松懈。” 郑夫人了然地点点头,不过没给出什么承诺。 余渺也没指望郑夫人因为这点感情就给她什么好处。 只是现在装作“不经意”地提一嘴,然后在郑夫人心中留下一些印象,好让这件事落得个挂名,将来有个万一还能让他们想起来这一回事。 余渺看了看日头,似乎要到时候了,随后又和郑夫人说起来簪子的话题。 郑夫人也算是玉韵阁的常客,虽然偶尔也是奔着玉兰花去的,不过更多时候还是因为喜爱簪子的样式才买。 一说起簪子,郑夫人难免又提起来余渺之前刻的玉兰簪子,无论是那个簪子还是如今余渺刻出来的羊脂玉兰花,都是如出一辙的栩栩如生。 郑夫人半是玩笑半是感慨:“余姑娘的手还真是巧,我之前也打听过,原来前些日子的‘海阔凭鱼跃’也是姑娘的手笔,这样的样式就该更多一些才是。” 正巧说到这里,有一个小厮来报,余渺离得近自然也听清楚了:“夫人,老爷回来了。” 郑夫人点头,随后看向余渺,沉吟下说道:“你应当没见过子元吧,现下正好有机会,不如一起见见才是。” 余渺犹豫:“这……” 郑夫人见她犹豫,不容拒绝道:“好了!余姑娘同我来就是了!” 余渺在转身之际悄悄露出一个颇为愉悦的笑容。 郑子元和夫人关系极好,走路带风,急匆匆走进来却看见自家夫人面前还跟着一个极为眼熟的女子。 他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这个姑娘他曾在书院外面见过。 要再具体一些是在巧儿的摊位前,是上次买山水画的时候遇见的。 郑夫人和他说过找了一位女子雕刻羊脂玉,不过他当时有些担心这女子来路不明,现在看来她既然和巧儿熟识,现在看来在家夫人脸色一切正常,应该是可靠的。 郑子元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和余渺作揖行礼。 郑夫人在郑子元面前倒是显示出一些不同于往常的神色:“这位就是我同你说的余姑娘了,她的手艺就应该让你瞧瞧。” 她是在说郑子元之前还觉得余渺来路不明的事,如今却彻底被“打脸”了。 余渺不明所以,不过好在郑夫人马上就带着郑子元去看玉兰花,余渺怕当着自己的面两个人的夸赞,在她眼里这些总有一点表演的意味在,所以她离得稍微远了些。 郑子元看完之后对余渺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之意,没想到余渺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竟然还是一位能工巧匠。 “实不相瞒,夫人,我和这位余姑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郑子元如今也敢说出来了和余渺的初见——之前不敢说是因为不知道余渺此人在夫人那里到底有没有面子在,若是没有那自己的马屁不就拍空了。 郑夫人果然不知道这事,惊讶道:“你们竟然见过!” 郑子元简单解释了下事情的原委,随后说道:“余姑娘那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确实是对那幅画最好的描写了。” 郑夫人也是见过那副画的,每次郑子元买画回来夫妻二人就要鉴赏一番,其中郑夫人觉着谢时满的画工确实是最有意境的。 “原来这句诗是姑娘说的,我还说何人说得这样贴切。”郑夫人掩嘴一笑,对余渺的喜爱更甚,“不过这些要都是在余姑娘身上,似乎更合适一些。” 余渺无奈一笑,郑夫人这是真的放开了。 余渺似乎是一个十分特别的人,明明出身不好,年纪也不大,但是如今带给他们的惊喜却一个又一个。 既然人家夫妻二人都在家中,余渺打过招呼就算达到目的了,于是便直接告辞。 回去的时候东市还没散,于是余渺想着余文泽一路上边走边逛,在郑夫人家说的话也不全是假话,余文泽似乎没有玩伴,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越来越死板。 于是余渺在路过一个卖鸟摊位上停住了脚步。 平常人家其实很难玩这些,逗鸟逗趣儿,那都是有钱人做的事儿。 余渺还是蹲下,在这些鸟之间挑了一只颜色明亮的小鸟,顺便还送了一个木鸟笼。 这下钱又少了一半。 余渺衣衫朴素却提着一只鸟笼招摇过市,惹得许多人纷纷侧目。 不过这只小鸟要是为家里带来些乐趣,这钱也就算花得值了。 第一卷 第33章 学徒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文泽远远地就听见家门口传来几声鸟叫,这样的鸟叫在城里面其实并不稀奇,但是稀奇就稀奇在这样的鸟叫声只在市场上才听见过。 野外似乎很少见。 这是余文泽的一个小爱好——每种鸟的叫声都不一样,闭着眼睛能想象得到发出叫声的鸟长什么样。 不过他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总听着叫声的鸟,所以想象中那些小鸟五彩斑斓,兴许和市场上那些鸟长得很像。 直到他听到那一声小鸟的叫声落在了他家门口。 余文泽立刻放下手里面的书,也像一只小鸟一样欢快地扑了过去——兴许是有一只小鸟落在了家门口呢! 他打开大门,余渺站在门外瞧他,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那鸟叫声已经歇下了,似乎是叫累了,但是余文泽方才还听见有小鸟的叫声,应当就在附近了。 四下张望却什么都没瞧见。 余渺心中笑了一声,面上疑惑:“你在找什么?” 余文泽和她描述:“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 他学了两声鸟叫,学得有些抽象。 余渺笑了声。 兴许是听见了余文泽的声音,身后鸟笼里的小鸟也叫了一声,余文泽愣了一下。 他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绕到了余渺的身后,余渺也不卖关子,直接把鸟笼放在了余文泽面前。 余文泽大喊:“哇——好漂亮。” 他逗了几下鸟,随后顿了下,试探地看向余渺:“这……该不是你买给我的吧!” 余渺点点头。 一瞬间余文泽眼神里面充斥着震惊犹豫激动等乱七八糟的情绪,然后像小大人一样叹气:“你别乱花钱!东市上买这个很贵的!” 余渺不在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推着他进门:“那怎么了?赚钱不就是要花的吗?” 余文泽却说道:“城里买这个贵,但是林子里有许多打鸟的,和那些人买特别便宜。” 余渺刚才还如常的面色一僵,她不在意花多少钱,但是这个钱花在了吃亏的地方就有些冤大头了。 余文泽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对余渺造成了伤害,自顾自提着精美的鸟笼:“不过这个鸟笼还算漂亮,勉强也值这个价。” 余渺刚刚提起来的心又落了回去,这样也行,贵了一些的价钱起码还填了个鸟笼,倒也不算彻底亏本。 总之这只鸟买得算是值得的,余文泽虽然也没有说出什么好话来,但是他不再天天捧着他的书读了,反而是不是逗着小鸟。 余文泽有责任心,余渺既然给他买了小鸟,他就每日惦记着喂小鸟,怕自己爹娘奶奶觉得喂鸟浪费,还自己多帮娘干活挣钱。 余大朗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余渺每日都收到了许多印章,各式各样,连仔细雕刻都做完了。 “微娘,这几日你瞧瞧再去卖一次吧。”余大朗没想着一直做这个活,“家中买过的两方木料刚好用完,日后印章应当也不大好卖了。” 百川书院的学子拢共就那么多人,再有有钱的人家也不会买他们这样的。 余渺上次去除了一些老主顾鲜少再有人来买了,若是卖不出去也只好找个篆刻的铺子收了,还算是一个去路。 余渺点点头:“行——爹你的腿已经大好了吧。” 余大朗走路不成问题,只不过偶尔还坡下脚。 “我打算重操旧业了,你娘没少做活,咱们能有今天都是你和你娘的功劳。”余大朗说道,“好歹是个男人,该换我来养家了!” “爹,你可仔细你的腿,做活不是最要紧的,如今家中日子好起来了,还是得以身体为重。”余渺无奈。 “你爹我自然知道。” * 余渺带着印章又一次来到了百川书院,这些日子基本上闭门不出,也隔了好些日子,书远里面有熟识的人都新奇地和她打招呼。 “余姑娘,怎么前些日子不见你来卖章?可是有事要忙?” 余渺笑着回话:“前些日子接了别的活,今日才算是忙完。” “余姑娘,你家卖的糕点怎么没有新花样了?”那人状似委屈,“我娘让我再带些不一样的回去呢,可这又不是我做的。” 这是为了糕点铺子来和余渺说情的。 余渺承诺:“这几日肯定有新的。” 谢时满这几日也难得见到余渺,等众人都散了之后也上前去寒暄了几句。 “这几日都没怎么见你,要不是听得到余姑娘日日傍晚归家,还真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谢时满笑着道。 余渺开玩笑一般轻轻哼一声:“谢公子耳聪目明,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去处?” 这就冤枉谢时满了,他还真不知道。 余渺可不是这样想的,她之前和郑夫子在巧儿的画摊前交谈了几句,凭借谢时满的“心机”怎么可能猜不到余渺的目的。 不过现下她自然有事瞒着,等系统任务彻底宣布成功之后应该会有所进展。 到时候谢时满应该能猜到全部。 余渺嘴严得很,就算谢时满问她也不说。 她已经彻底察觉到谢时满的“老谋深算”了,自己在他的算计之下还欠了他一个条件,就像是悬在头上的剑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提出来一个令人为难的条件。 谢时满不知道怎么让余渺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传闻中千里眼顺风耳可得知世间万事。”谢时满开玩笑说道,“只可惜谢某并不是,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多未解的谜题。” 余渺见他不承认,又轻轻哼一声。 谢时满以为余渺对自己猜测她行踪的事情有些不高兴,于是岔开话题:“上次余姑娘的莲花印章十分特别,确实应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 谢时满其实没get到余渺的意思,余渺是在暗戳通过一朵莲花告诉谢时满不要同流合污,谢时满倒是觉得余渺在夸自己品行高洁。 为此还高兴了一段时候,为莲花印章多画了好几副画,如今还挂在家中卧房。 “你知道就好。”余渺见他身边没跟着巧儿,随口问了一句,“巧儿怎么不在?他的腿可好了?” “巧儿还在卖画呢——已经好全了,只是摔伤腿落下些小毛病而已,好得快。” 刚好有人来看印章,谢时满便把位置让开,方便其他人来选。 谢时满和买印章的姑娘熟识——这个几乎已经算得上是书院众人的共同认识了,也没人觉得奇怪。 甚至在李长宴有意或者是无意的宣传之下,甚至有些人都品出他俩之间那种奇怪氛围。 ——虽然事实上什么都没有罢了。 不过人们更愿意相信那些更值得成为“谈资”的存在罢了。 谢时满也看见了放在篮子里面的印章,他虽然不懂得雕刻,但是觉着这些印章好看是好看,只是意境似乎和之前谢时满见过的大有不同。 等那人买完了,谢时满才问:“余姑娘,我瞧着这些印章的手法是不是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余渺倒是有些惊讶,其实就说起来余大朗的手艺也不差,起码比起余渺还说刻出来的东西就是差了些,也让别人看不出区别来。 况且这些印章的图纸造型都是她画出来的。 谢时满想来是对印章有些造诣? “谢公子如何看出来的?”余渺直截了当承认了这一点。 她倒是没什么心虚,这些虽然比不上她自己做的,毕竟要价不高。 谢时满笑容里面隐隐透着些得意,他指了指边角:“我看着似乎边角的处理似乎有些不同,我的竹叶和莲花都圆润似水,而这个却有棱角。” 并不是形状的问题。 是一种感觉。 余渺也仔细瞧了瞧,余大朗以前是做木工的,习惯于有棱角的家具,余渺向来注重意境。 “确实。”余渺附和一句。 其实这些都是细微的差别,不说出来谁会注意呢。 谢时满留下其实是有话说:“上次你二叔的那场官司——县令邀我去府上一叙。” 余渺听闻脸色又有些奇怪。 她猜的果然没错,谢时满这个人走一步算三步,连自己打官司做状师这一件事都想到了这里。 早知如此便不让谢时满做她的状师了。 现在不仅欠人家一个条件,还帮他在县令前面露了脸,却没帮上自己一点忙。 余渺暗中咬牙切齿。 “县令自然是三皇子那边的人。”谢时满轻叹一声,“那个可算不上明君。” 这样的话谢时满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谢公子可仔细头上的脑袋。”余渺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轻飘飘道了一句。 谢时满听明白了她话中的言外之意,无奈地笑了一声。 他自然不是莫名其妙要和一个农女说这些话,只是他的目的…… 总之得挑个合适的时候才能说。 书院上学时间要到了,谢时满也没和余渺多说,怕耽误她做生意。 余渺闲来无事,便打算在这里等着书院下学的时候再卖一些,如今价格便宜也算是卖出去了一多半。 “系统?”余渺索性叫出系统来,打算再试探一下这个系统有没有关于那个任务的消息——到底怎么算得到郑夫子的赏识? 余渺和郑夫人关系虽然不错,但是在这个任务上似乎还是没有要完成的痕迹。 虽然离任务截止的日子还有许久,她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可不想功亏一篑。 系统本来就是外来的,哪里知道这些,闪烁其词了半天:“这个任务吧……难度自然不高,只是可能还需要一点契机……” 他哪里知道这个契机是什么,索性又把人际关系的导图调了出来:“还请宿主自己分析。” 余渺托腮看着图标上越来越大的自己的名字和原来位置上变小了些的谢时满的名字,心中猜测也许是自己完成任务的进度让系统检测到人物的变化也说不定。 余渺看见郑夫子的名字已经离自己很近了,只不过位置在自己和谢时满之间,要是说离那边更近一些…… 还真的看不太出来。 余渺叹了口气,再等等看吧,要是再没有什么进展…… 不对,既然这个系统已经换了,那是不是原来的惩罚也没有了? 余渺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当即又把系统叫出来:“这个任务完不成的话,还有什么惩罚吗?” 系统总算得到一个自己能回答的问题,悠闲悠闲的倒是有了系统的样子:“自然会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余渺得到这个答案还失望了下。 悠闲的时间过得很快,余渺在院子里等候,不远处学堂里面的读书声就渐渐停下来了。 学生和夫子陆陆续续走出来余渺的摊位前倒是没再来什么人了。 余渺正想着一会儿找个篆刻铺子把这些印章低价卖出去,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地声音:“余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在等什么人?” 余渺心中大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郑夫子。”余渺福身,错过身让他看自己边上的篮子,“这些日子我总会来书院卖些印章补贴家用。” 郑子元点了点头,看篮子里那些印章样式还算好看:“姑娘可卖出去了?” 看着这篮子里还剩下不少。 余渺适时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卖的还算多些,这些时日确实难以卖出去了。” 郑子元点了点头,突然问起来:“不知道姑娘可听过瑞文篆刻?” 瑞文篆刻是安平县最大的篆刻铺子,里面的老师傅都算是有资历的,生意自然不少。 余渺以为郑夫子要给她介绍一些售卖印章的铺。 “自然知道,瑞文篆刻可是安平县最出名的了。” 郑夫子又点了点头:“既然姑娘知道这个铺子,姑娘看去里面做学徒如何呢?” 这是要介绍她去当学徒? 那她可不能去。 不是说学徒不好,只是余渺现在这个手艺根本不用做学徒,况且做学徒的时候工钱少得可怜。 “自然是前途远大,只是学徒工钱极少,若是去做恐怕难以养活自己。” 余渺话说得直白,郑子元倒也并不生气,“哈哈”一笑:“这个,余姑娘就不必担心了。” 第一卷 第34章 任务完成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郑子元确实是有些关系在的。 他原本以为余渺是专门给玉韵阁雕刻,如今却是知道了余渺做些杂活赚钱,自然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把才是。 毕竟自家妻子日日耳提面命说余渺的好,自己也得有所表示才是。 郑子元看了看天色说道:“此时天色尚早,余姑娘你和我来。” 余渺应了声“好”便跟着郑子元走。 郑子元说的那家“瑞文篆刻”离书院的距离不算远,但是余渺却从未去过。 要说起来瑞文篆刻的手艺,余渺只是打听的时候听说过出名,实际上却不知道他们铺子里面的老师傅手艺如何。 说起来心中也有些没底。 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才见着传言中的“瑞文篆刻”,铺面极大,看上去都堪比酒楼了。 余渺在心中惊叹一句。 郑子元直愣愣地就带着余渺走进了铺子里面。 “哎呦,稀客啊,郑夫子怎么舍得过来了!” 郑夫子刚踏进瑞文篆刻的大门,一位掌柜穿着的男子就迎了上来,看起来像是和他关系十分熟稔的样子。 郑子元躲过男子要搂他的胳膊,对他说道:“给你带了个人过来,我记得你前几日说缺个学徒。” 那男子转过脑袋瞅了余渺几眼,压低声音:“你开玩笑的吧,这小姑娘瞅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这能行吗?” 虽然他似乎是压低了声音,但是余渺耳聪目明听的真真切切。 郑子元随后道:“之前我夫人说雕刻玉兰,没有找你正是找了这位姑娘。” “哦?”那男子惊奇道,“听你这语气,想来是对那姑娘的技艺十分满意了?” 郑子元矜持地点了点头:“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人带到你面前来。” 他透露了点:“你嫂子总在我耳朵边上夸她的手艺,你自己亲眼瞧瞧就是了。” 郑子元说的越是夸张,那男子更加好奇了。 两人转过身去,郑子元给余渺介绍:“这位是我的堂弟,名唤郑千南,也是这瑞文篆刻的掌柜。” 郑千南面上笑嘻嘻的,倒是和郑子元有很大的不一样。 余渺看着二人略微有些相似的面容,心下了然,原来是兄弟的关系,莫非这就是系统任务的目的? 郑千南笑嘻嘻地和余渺打招呼,余渺手里的篮子里面还有一些没有卖完的印章,郑千南便问道:“这都是姑娘刻出来的吗?” 余渺还没来得及回答,郑千南态度却变化了些。 这一看之下却是皱起了眉头,面露难色,也不好当面说出来,一脸菜色地拉着郑子元转过身去又离得远了些。 “你确定……你家那个玉兰真是这个丫头刻出来的?” 这掌柜拧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子元只见郑千南的态度变化飞快,有些不明所以:“怎么?” “……这姑娘的手法瞧着不像是能刻出玉来的。”郑千南犹豫一下叹了口气,“这些能说吗?” 郑子元和余渺也只是泛泛之交,本来给她提供个机会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能不能争取得到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郑千南回过头,十分严肃地对余渺说道:“姑娘,你可要说实话,这些可是你刻出来的?” 余渺摇头。 郑千南像是抓住什么把柄一样正要开口教育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就听到这个小丫头她又开口了。 “这个印章确实不是我刻的,这是我爹的手艺。”余渺抬起来让他们看的更清楚些,“我爹是木匠,前些日子我为郑夫人雕刻玉兰花,所以才耽搁了些时候——” 余渺看向郑子元,意思是他也知道这件事。 “那几日的印章一直是我爹在刻,不过样式都是我画的。” 郑千南看得出来花样不错,只是要说是这样的手艺被吹嘘地神乎其神确实德不配位。 这样的不管放在哪儿都会被人拆穿的吧…… 郑千南不怎么相信余渺的一面之词,在他眼中,这姑娘虽然可能手艺不错,但是年纪未免太小了些,这样小的姑娘你敢雕刻玉吗? 不过倒是有一个更简单的证明方法——那玉兰是给郑夫子家刻的,要是能画出细致的花样也算是证明了。 郑千南找出一沓纸和一支毛笔递过去,想着对方是一个小姑娘,话也没说得太严肃:“不如姑娘再画画那玉兰花的花样吧,让我们也开开眼。” 余渺自然知道郑千南是什么意思,倒也很配合地拿起纸:“掌柜的可否给我换一支炭笔?” 她用毛笔画花样总觉得有些不大顺手。 “行。”郑千南还有些意外,还是给余渺找出来一支递了过去。 郑子元没说什么在一旁看着。 前几天刚刻出来的花样余渺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复刻出来,三下五除二就在纸上画出来一模一样的玉兰。 郑子元记性好,大致看一眼就知道这张画和他们家的玉兰花几乎连角度都一模一样。 郑千南看着郑子元点头也放下了心。 刚才还严肃的态度一下子放松下来,又笑嘻嘻道:“姑娘这画工确实娴熟,看来是练了许多年吧,手艺兴许都赶得上我们这里的大师傅了。” 他口中的“大师傅”——正路过他们的高个汉子,瞧见余渺就像个小豆丁一样,上下打量一番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一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过来掺一脚的。” 说完这句风凉话之后,这位大师傅就扭头走了。 郑千南有些尴尬,替那位大师傅解释道:“嗐,他就是这个性子,倒也不是故意针对你。” 余渺也知道这个年代有些手艺的匠人都有些高傲,更何况她也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不被承认似乎已经成了惯例。 “无妨。” 郑子元自然记得“学徒”的事,只是开口说了两句,郑子元也愿意卖这个人情。 况且他也看得出来,余渺的手艺好得很,招她进来并不亏。 至于“学徒”不“学徒”的,无非就是一个名头的事,照样拿着说理不就好了。 要不是怕说出去名不正言不顺的,郑千南一定直接给余渺一个职位——自己堂哥亲自带过来的人,怎么说面子也要给齐了。 郑千南和余渺说道:“我就按每月月例三两给你算了,若是再做出什么大单来,自然也少不了你的份额了。” 余渺原本以为得不到多少月例,一听到“三两”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居然这么多! 实在是超乎她的预料。 若是说这么优厚的条件,确实值得上是系统的任务了。 上班的时间不大固定,若是活都没做完便多去,若是做完了就可以休息——直接从明日开始了。 余渺回家之后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 余大朗对这件事情感触最深。 谁不知道瑞文篆刻是这安平县最大的篆刻铺子,自己没有那个水准,没想到自己女儿却年纪轻轻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 他沉思了片刻,从压箱底的箱子里面翻出来两本书:“这两本书也许对你有用些,爹以前只是做些家具木工,没有用上,好在微娘有这个技艺。” 两本书都是讲篆刻的古书,这一行的都知道,越古老的书越有价值。 余渺也更喜欢这样的书,虽然可能学不到太多东西,但是古代人民和老祖宗的智慧都是无穷无尽的。 “谢谢爹。”余渺珍惜地接过。 院子里面是一阵阵的鸟叫,余文泽这几日除了读书就是逗鸟,不过这只小鸟倒也聪明,用不了多久似乎都已经认主了。 就算从笼子里面放出来也只是围着余文泽转悠——虽然这样的鸟也飞不远就是了。 周惜月在余渺家里生活似乎更加自如了,和余大朗周氏张氏相处的都不错。 她难得遇见余渺回来,偷偷摸摸找余渺:“渺渺,我估计这几日就要回去了。” “嗯?”余渺疑惑。 周惜月立刻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只是今日遇见我哥,我哥说……” 她瞧了余渺一眼才接着说:“……余江泽几乎在城里的赌坊惹到了什么人,若是这几日我回家,总还是安全的。” 余江泽又惹到事了? 余渺再次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惊讶。 甚至有点习以为常。 余二如今还在大牢里,余江泽每日跟踪不到周惜月得不到消息就没有钱拿,整日游手好闲自然会去寻找一些刺激的。 更何况这也不是余江泽第一次惹到人了。 “那也是他罪有应得。”余渺冷哼一声,随后劝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再多住几日,他既然现在遇到了事,难免不会为了抱住别人的大腿狗急跳墙,若是再惹到你家就不好了。” 毕竟与原书之中的剧情也是余江泽在别无他法之后选择了毁掉周惜月的清白这种法子来给自己家中还债。 毕竟周思远不管怎么说也是当时考中了秀才,算是泉亭村最有前途的年轻人,若是当时扒住他的妹妹怎么也有一些情义在的。 而如今这种情况正是和原书中余江泽恼羞成怒前夕的情况相似。 若是周惜月回去之后恐怕会有危险,还不如在这里先住下。 周惜月听着余渺的推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附和,她说的实在有道理,若是自己回去之后再遇见余江泽一定不是以往的跟踪这么简单了。 周惜月也不是什么小女孩的心思,自己在脑海里面想了一遍可能性,顿时吓得要再余渺家中多住几日。 * 余渺第一天上班,怕铺子里面的工具自己用不顺手,特意拿了自己的刻刀。 上次铺子里的那位大师傅竟然在一旁拿刀等着余渺过去,铺子里学手艺的学徒都得给师傅敬茶,每年还得给些孝敬。 这位大师傅打定主意要给余渺一个下马威。 但是余渺可不是真的来这里当学徒的,无非是挂着“学徒”的名字做个师傅的活计,在路过这位大师傅边上之后视若无物直接走了过去。 大师傅姓赵,平日也是真的给徒弟们教些东西的人,虽然严厉是严厉了些,但是每年徒弟没有的孝敬倒也是真心实意的。 偏偏遇见余渺这么一个特别的例子——是个女子不说,年纪轻轻的还有背景。 昨日郑千南就和自己说过了——“不用把余渺当学徒,她做的也是大师傅的活”。 这种话让整个铺子里的工匠听了多心寒。若是只是为了领个工钱,随意挂个名不就好了,怎么还占了大师傅的位置? 谁不知道这个位置一向是凭实力而不是凭资历的,连赵师傅本人都勤学苦练了许久才坐上这个位置。 “咳咳!”赵师傅使劲咳嗽了两声引起余渺的注意。 余渺不明所以,甚至面色如常地回头关心了一句:“最近气候干燥,若是嗓子不舒服便多喝些热水。” 把赵师傅气得头顶生烟。 余渺坐在郑千南给他安排的位置上,毕竟她还是第一天来的,郑千南给她安排了一些简单的活计看看手艺。 每个月三两银子呢,就算是每天让她干再多一些的活她也愿意,这可比平时换花样卖印章容易多了。 瑞文篆刻本来就有客户积累,更别说基本上都是一些有钱的世家大族和书香世家,每日进账如流水。 余渺在这边刻着掌柜交给她的活儿,身边赵师傅一直盯着她的手法,几乎要把余渺的手盯出个窟窿来了。 余渺沉浸在木料上面,无知无觉,专心地雕刻着样子。 赵师傅原来还想着挑余渺的错处,看着看着她的动作没想到竟然看入迷了,余渺的动作干净利落,上一步和下一步之间连接流畅,就像脑子里面有一张图表一样。 余渺的动作都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了,而她最大的特点也是动作漂亮。 曾经有一次参加展示会现场雕刻,被媒体报道大肆显扬了一番,又引来好多人的争相模仿。 现在赵师傅也快到了这个地步了。 他看了一会儿余渺手中木料的雏形都显现出来了才回过神来。 恼怒地扭头刻开自己的木料了。 似乎——这个女孩儿好像有些真材实料。 第一卷 第35章 第三个任务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渺在瑞文篆刻上了第一天工之后才收到系统姗姗来迟的提示音。 “恭喜!”系统普天同庆甚至在她脑海里放起来了烟花,“第二个任务完成!” 余渺觉得有些聒噪,偏偏脑袋:“奖励呢?” “唔。”这个系统道,“还是一个消息,不限时间使用。” 一点实物奖励都没有,不过这个任务也算是值当了,系统的算法一定算得出来和郑子元打好关系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只是不知道这是对余渺最好的选择还是对谢时满最好的选择。 第二个任务完成之后,紧接着而来的就是第三个任务的提示音:“现公布第三个任务,结识安平县县令并获得对方赏识” 还是熟悉的机械声音。 余渺却有些傻眼了,这个任务实在越来越过分了,原本让她和一个书院的夫子搭线就已经很离谱了,现在让她和安平县的县令扯上关系? 她要怎么扯? 再多打几场官司吗? 余渺叹了口气,她只有在公堂上才见过。 果然这些任务本来就不是属于余渺的,余渺还记得谢时满上次和她说县令邀请他参加宴会的事。 看得出来,谢时满早就已经在进行这个“任务”了,在没有系统督促的情况下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在判断之下,和县令交好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县令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知道了也之后更加放心——毕竟荣国公暗中一直是三皇子的支持者,他的私生子应当也是如此。 “任务期限是多久?”余渺“寄人篱下”只好叹了口气“息事宁人”。 系统看了看,“唔”了一声:“半年呢,你可以不用着急了。” 余渺点了点头,打算先把这个事抛在脑后。 * 余渺自从得到了瑞文篆刻的活,就在也没去百川书院买过印章——毕竟卖印章一日卖出去三四个一个月才能得三两银子,这样一比实在是有些亏。 谢时满走进学堂坐在位置上,李长宴见他进来快走了两步抛下他那个小团体走到谢时满边上。 “行舟!”李长宴唤他。 自从上次李家的宴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熟稔起来了,隔三差五也能说些话。 谢时满抬头笑道:“李兄怎么了?找我有何事?” “余姑娘这几日不来书院卖章了你可知道?”李长宴仍然以为谢时满和余渺有些关系,这几日偶尔也能看到谢时满下学时往外张望,猜测谢时满可能不知道余渺为何没来,所以才想着告诉他。 谢时满一愣,重复道:“不来了?” 原本这几日谢时满以为余渺和上次一样有事耽搁了,怎么突然不来了。 李长宴看谢时满的表情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点点头说道:“前几日我想着许久没见过余姑娘,问了问才知道,郑夫子余姑娘去瑞文篆刻做学徒了,以后应当不会再来了。” 身旁也有人议论着余渺。 余渺长相漂亮,又是在书院卖印章,这些说大不大的小伙子对这样漂亮的女子多少都心存一些旖旎的情愫。 如今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这姑娘却不知所踪了。 旁边有人说道:“瑞文篆刻?这么大的店会要一个女子?平时卖的那些印章莫非真是那姑娘自己刻的?” 说着还暧昧地笑了下:“还是郑夫子介绍过去的,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吧——” “你少胡吣了,你仔细这话让夫子听到,有你好受的!”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反驳他,“拿姑娘都去了瑞文篆刻了还不足以证明吗?你当瑞文的老板是傻子不成。” “是是是。”那人也知道说的过火了,立马道歉,“是我昨夜里宿醉还没醒,竟然都说开胡话了。” 谢时满一直沉默着,巧儿在他身侧也听到了人们议论的这个事,突然感慨道:“被郑夫子介绍过去的?还真是运气好,余姑娘前几日还在我的摊位上和郑夫子搭过话,没想到今儿个就听说有活做了。” “余姑娘和郑夫子之前搭过话?”谢时满抬起眼瞧他,“都说了些什么?” 巧儿仔细想了想:“我记得就说了公子你的一幅画,余姑娘似乎是说了一首诗,不过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夫子似乎很满意。” 谢时满想了想,其实这件事倒是能反映出一些东西。 他知道余渺早前似乎在书院找什么人,不过确实一次都没撞见过,再加上余渺和郑夫子搭话和如今郑夫子给余渺介绍到瑞文篆刻。 一桩桩一件件都大概猜得到——余渺得到了郑夫子的赏识,至于介绍活计这种事想必只是顺带的。 谢时满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大概猜得到余渺的目的——谢时满早就在误打误撞之下发现了郑夫子和瑞文篆刻店铺掌柜之间是堂兄弟的关系,他能发现这个不算是秘密的事情,想必别人也能发现。 余渺就算知道这个也并不稀奇——若是她知道,那就能够猜得到余渺的目的了。 谢时满轻轻笑了一声,这个女子真是带给他越来越大的惊喜,以前只觉得余渺聪明有能耐,如今一看,谋略也算是顶顶厉害的。 “公子,你笑什么呢?”巧儿疑惑地看向他。 谢时满心情极好,带着些笑容看向面前的书:“无事,不过过几日再去瑞文篆刻铺子里瞧瞧吧,也能再请余姑娘做做印章什么的。” 巧儿不知道自家公子怎么想到这儿的,顺着公子的话往下想了想,斟酌道:“公子啊,我听说瑞文的印章贵得很呢。” 谢时满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好,我这些日子便多画几幅画,把这个钱赚回来。” 巧儿一惊:“公子还是先准备院试吧。” * 谢时满说着去瑞文篆刻果然去了,余渺正好在雕刻。 她来铺子这些时日,手艺都被大家伙看在眼里,只是赵师傅始终对她不假辞色,一问起来只是说“丫头片子不该干这个”之类的话。 赵师傅是瑞文铺子里的大师傅,平日里不光要教底下的学徒,还负责分发料子,有好的料子提成多,木料这些就没有多的钱拿。 但是玉料用的的时间也更长些,稍有不慎还有可能毁坏料子。 赵师傅一般只把这些活儿分给有资历的师傅们,寻常也轮不到其他人做。 如今赵师傅对余渺有意见,自然也轮不到余渺。 不过余渺也不大想做玉料的活,费功夫不说,料子也不是多好的料子。 ——有些钱的人家才来瑞文篆刻这个铺子来花钱请人雕刻,但是在网上更有钱的人家一般在里面都养着工匠,更好的玉也用不着拿出来雕刻。 简而言之,如果技艺不精,这些玉坏的只会更快一些。 余渺没想着去改善和别人之间的关系,说点不好听的,她也就是来干些活儿赚点钱,每个人对她的态度怎么样关她什么事儿呢? 总之影响不到她赚钱就是了。 前院的柜台和后院的雕刻师傅所在的院子是分开的。 谢时满来的时候店里面只有掌柜郑千南一个人。 “公子需要点什么?”郑千南迎上去,只觉着这个公子似乎有些眼熟,但具体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谢时满彬彬有礼:“掌柜,我听说余姑娘在这里做工,我可否请她雕刻一枚印章?” 郑千南听见这话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时满,不得不说谢时满长相便也是温文尔雅一挂的,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一看就不是坏人。 郑千南也好奇余渺是怎么认识这样的公子的,倒是没阻止,让谢时满在这里稍等片刻,自己去后院叫余渺。 一男一女若是私交过密难免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郑千南考虑到这一层只是唤道:“余姑娘,你来一下。” 余渺便放下了手中的木料跟郑千南走了出去。 “掌柜找我有事?” 郑千南带着她往外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找你,外面有个公子,点名说要找你雕刻,估摸着以前你做过他的生意?” 余渺疑惑。 专门找她做章? 可是余渺平日也没有多少朋友,更别提知道她来到了瑞文这个铺子的人了。 莫非是百川书院的人? 谢时满在外面等候片刻,余渺撩开帘子走了出去,一眼就看见他了。 余渺顿时了然,这个人是谢公子的话一切都合理了起来,毕竟谢公子走一步算三步,应当猜的到余渺这个职位的来历。 “听说……谢公子你点名让我来刻章?” 余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知道谢公子绝对不只是这个目的这么简单。 谢时满平日里作画也用不到这么多章,更别说余渺上次还以交换条件为由又送了他一枚印章。 如今再找过来,绝对是有别的事情的求她。 不过既然谢公子不说,余渺就装作不知道。 谢时满拿出怀里的图纸递过去:“只是麻烦姑娘帮我再刻一个这个花样。” 余渺打开图纸一瞧,似麒麟似貔貅的样子,样式也算是简单。 “可以,这两日就能刻好。”余渺把图纸收起来,微微抬了下巴,“报酬和掌柜谈就好了。” 说完便回了后院的工坊里面,只留下谢时满微微愣了下,郑千南也没料到余渺是这个态度。 他以为两人既然熟悉,应该关系不错,没想到竟然是客气又疏离,而且只谈公事,谈完之后也片刻不留恋。 郑千南看了一眼谢公子的表情,竟然还隐隐带着些许笑意。 他震惊,觉着自己似乎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谢时满并非是觉得什么事情好笑,只是因为他明明看出来余渺知道他有其他目的,两个人非绷着都不说。 觉着这样的场面似乎很少见过了。 他转头,对郑千南道:“掌柜,这钱怎么算。” 把钱交了之后谢时满就离开了。 余渺今日接了谢时满的印章就暂且把其他的放在一边了,貔貅的形状也不难,余渺都刻过许多次了,熟能生巧。 她走神想起来,上次买房的时候,小四似乎说县令的儿子也跟到了安平县,那既然是在安平县,那么读书必然要到百川书院去的。 那么谢时满应当能够知道一些消息。 自己和他交换也未尝不可。 她刻出个模子之后便打算回家了,走到大门口和掌柜的打过招呼之后又停下了脚步。 郑千南是郑子元的堂弟。 “掌柜的,你有没有听说过咱们安平县新来的县令的为人啊?”余渺状似闲聊随意打听。 “县令?”郑千南说道,“哎呦,闹得比较大的那个事儿,就是泉亭村里面有个人把自己侄女卖给李家的那个,你可听说过?” 余渺听着耳熟,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说的自己和余二郎打官司这件事情吗? “自然听过!”余渺正经地点头。 郑千南像是说秘密一样:“你肯定不知道,那个人原本是给县令送了礼的,县令收不收咱们不知道但是处理这些事情也算得上公允,也没让百姓们寒了心。”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瓜子磕上:“那李老爷也算是十里八乡的好人了,有点什么天灾大祸总在城门口施粥,况且在这件事儿里,也压根就是个无辜者,我还听说啊,李老爷给那姑娘好多赔偿金呢,人家都在城里头买宅子了!” 这…… 顶多也算是对了一半吧。 余渺无奈,看来这城里的人很少知道当事人是谁的,只听说了些皮毛就越传越离谱了。 那宅子也算是自己攒了大半的钱买的,李少爷给她的钱也只是一点点。 李老爷的态度余渺看不到,但是李少爷格局确实很大。 “由此可见啊,这个县令比原来那个县令好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儿。”郑千南总结道,“你是不知道原来那个县令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令人发指!” 余渺点了点头,赶紧把话题扯到了正道上:“我听说,这个新来的县令有一个儿子,是不是也在百川书院读书?” 两个人只当是说八卦,郑千南也有所耳闻:“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害,不过咱们老百姓哪知道那些?” 第一卷 第36章 大娘的儿子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不过啊,我倒是听说这县令后院好些个小妾呢!”店里面正好也有师傅走出来,便接了一句,“可是听说这县令却只有两个孩子。” 郑千南见怪不怪:“像这些世家大族应当不会让小妾多生吧,我看那李老爷每月抬进去的人也不少,你可见那些人肚子有动静。” 余渺似乎听到了一些重点,问道:“县令有两个孩子?” 郑千南把瓜子分给刚才出来的师傅:“可不是,我也是听在衙门的兄弟说的,只知道县太爷有个千金宝贝得很,只是从未见过。” 余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哎,余姑娘你家也在县城里吧!”郑千南问道,“我记得老郑和我提过一句。” 余渺点了点头:“是,也是不久前才搬过来的,离着南城门近。” 郑千南恍然:“哦!是那一片啊!只是离着咱们铺子还远些。” 身边那位师傅又说起来自家孩子说亲事的事,话题便从县太爷身上飘远了。 余渺便起身告辞了。 像县太爷他们这种做官的人不是好糊弄的,若是莫名来一个农女和他们套近乎,一定会认为是有目的的靠近。 最好是让县太爷主动和余渺交流。 余渺叹气,先把脑海里的焦急打散了,这事情着急也没有用。 * 工作对余渺来说就是“舒适圈”,余渺把谢时满要的貔貅印章做好了。 其实她从未见过印章上面做这个形状的,谢时满想要的兴许不是这个印章,不过谢时满不说自己自然不知道。 今日就是谢时满来拿印章的日子,余渺今日的料子少,于是早早就等在了前院。 谢时满也没让她等多久,人还没进来就先听到了他的声音:“余姑娘今日够早。” “怕谢公子等急了。”余渺拿出用普通小木匣子装着的印章递过去,“喏,谢公子要的样子。” 谢时满也大大方方在店里面就把匣子打开了,匣子里面还放着谢时满带来的画着花样的图纸。 也不知道谢时满从哪里整来的图纸,画的花样像是初学画画的人画出来的,只大致看得出来模样,具体是什么还得猜。要不是余渺微调了下,恐怕只是一个四不像。 谢时满扫了一眼就知道余渺把他的花样精修了下,样式瞧的倒是大气。 “余姑娘手真巧。”谢时满笑道,“我这幅画本身是一位孩子画的,确实有许多地方别扭,不过在姑娘手下变得自然了些。” “哪里。”余渺道,“还要感谢谢公子没怪我私自改了些细节才是。” 谢时满拿着印章离开,依然没说自己的事,一转眼的公主又从自己怀里掏出来另外一张纸,这张纸上画的仍然是貔貅的形状,只是这张上面的貔貅画得比上一张更好了些。 余渺看完花样抬眼看了谢时满一眼,她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一个貔貅的印章……为何要换着花样刻这么多个? 谢时满是对这个有什么执念吗? “好。”余渺答应了下来,照样没问一句半句的,谢时满也只是淡淡笑着,一句也不解释。 谢时满这边转身走了,郑千南立马就凑了过去。 “余姑娘,你和那位谢公子……”郑千南怕影响到人家姑娘家的声誉,斟酌着语句说道,“是认识了许久的?” 余渺摇了摇头:“并非,也不过认识一两个月而已——这位谢公子是郑夫子的学生,我常去那边卖章才熟悉起来的。” 郑千南“哦”了一声,仔细想了想才握拳拍了下手心:“我想起来了,我一直觉着我在哪儿见过那位谢公子,这么一想,我似乎是在衙门里见过。” 余渺一顿,自己难道要掉马了? 郑千南接着说:“似乎是那日衙门里难得有官司,大家伙都去瞧了,我们离得远些看不真切,只记得这位谢公子似乎是作为状师的。” 余渺点了点头:“这位谢公子的学问好像不错,郑夫子说起他来也是赞不绝口。” 郑千南的表情突然变得像一位长辈一般,有了些劝解的意味在:“哎,像你这样年轻有为又漂亮的姑娘,在选择夫婿的时候可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知道多少女孩被骗呢。” “好,我记得了。”余渺笑着应道。 郑千南也没有恶意,兴许是瞧着谢时满和她关系熟稔,谢时满也足够优秀,但毕竟人品很重要,才这么提醒自己一句。 今日暂且有些时间,许久没去自家的糕点铺子上,今日有空便打算过去瞧瞧。 张氏糕点铺子上的顾客慢慢稳定了下来,安平县就这么大,喜欢这个味道和花样的人几乎每日都会过来买一些,何况张氏糕点的价格也足够便宜。 张氏现在也只固定在下午出摊,余渺过去的时候张氏的糕点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周惜月今儿也仍然在摊位上帮忙。 倒是旁边卖馄饨的摊子上的大娘看见余渺过来的身影,高高兴兴地打了个招呼,和以前的态度还真不一样。 “哎呦,这不是余姑娘吗,说起来都好久没见你过来了。”大娘殷切地和余渺招手。 余渺虽然心中疑惑,还是笑着和大娘道:“在铺子里上工呢,最近都比较忙,还是今儿才抽出空来。” 余渺走到了摊子跟前才看见大娘边上还有个人在给大娘打下手。 那个大娘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余渺的目光,又十分殷切地拉过身旁的男子给余渺介绍道:“这就是我那个正在读书的儿子,今日他休沐,便来帮我的忙了。” 大娘脸上是收敛都收敛不起来的笑意,脸都笑的皱了起来:“我都让他回家好好读书了,他还是要过来帮我的忙,就是不听娘的话。” 嘴上说着“不听话”,脸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 大娘的儿子身量高,长相倒也清秀,听了他娘的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娘……” 余渺一边走到自家的摊子前帮忙收拾着,一边接话捧着道:“还是大娘您有福气,这馄饨摊子上的生意红红火火的,连儿子这么有学问还如此懂事,该得大娘一句夸奖才是。” 大娘听了余渺的话心中更是满意,嘴上说着:“对对!是该好好夸夸这小子!” 周惜月和余渺站在一旁,这个摊位都变得更加高档了一样,两个面容白皙精致的女子一见就知道并非池中之物,虽然在小县城的市场上,瞧着却比别人更像是大家闺秀出来讨生活一样。 不过两个姑娘做事一个比一个利索,让有心人想说他们几句都找不着话口。 大娘早在周惜月过来的时候就打听过,虽然这姑娘说是来投奔余渺这个朋友的,但是在大娘这几日的观察下来,发现周惜月在书院还有个哥哥在读书。 这两个姑娘在她眼里长得可都不差,就说是刚开始比较周惜月家虽然穷了些,但是家中有读书人,这条件还说得过去。 而余渺如今可不同了,在城中有间院子,虽然不大但是也足够值钱了。再说现在余渺又找着了在铺子中的活计,算上家里面做些买卖赚起来的钱恐怕一个月也有五六两银钱! 这比银钱要是能拿来供她儿子读书,那别说是找个更加出名的先生,就是百川书院也能去得了。 而那个周惜月家里还要再供一个读书人压力就大了。 大娘在心里盘算着打算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好婆家,今日便把儿子带了过来,没想到还真能遇得上。 在大娘眼里,咱家儿子的品性那是顶顶好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像是余渺这种农女都得上赶着,要是自己说出亲事,他们还不得高兴到发疯! 大娘在背后捅咕了几下自己那个好像木头桩子一样只知道干活的儿子。 “娘。”男子回过头来无奈地问她,“你又怎么啦?” 大娘凑近他低语:“你忘了娘和你说的什么了?这两姑娘样貌家室可都合适着呢!你还不赶紧上去接触接触?” 大娘的儿子面露难色:“娘!我都和您说了,读书要紧!” 往日只要他一说起“读书”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娘一定会消停些,但是今日好像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他过去说几句话。 “读书是读书!娘抱孙子也是要紧事!你一个都不能耽搁了!”大娘下命令道。 男子拉住他娘:“娘!人家姑娘家里面自然也是要选好夫婿的,咱们就别掺和了!” “嘿!”大娘不高兴道,“我们家怎么了?咱们家条件也不差!你马上中了秀才将来考了举人可是要上京城去的!你这样的夫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大娘被自己儿子拒绝了也仍然不死心,直接抬手指向余渺:“那个就是娘跟你说的余姑娘,家里只还有个弟弟,如今也在城里面买了宅子,咱们两家算是门当户对。” 大娘的儿子语气更坚决了:“娘!我绝不考虑这些!” 大娘却以为他只是因为不喜欢而已,又说:“哎呦娘给你问过了,那位周姑娘家里还有一位兄长在白川书院里念书,家里条件差些,若是你喜欢娘也给你去说!” 男子:…… 他揉了揉眉心,只好先稳住他娘:“娘你先别急,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他娘总觉得男子到这个时候就得赶紧成婚生子,但是他如今读书也是十分要紧的事,别说他根本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就是考虑也不能不顾人家姑娘的意愿。 要是真的上前去问那才是冒昧,别惹出什么误会来才好。 大娘见自家儿子松口,总算高兴了些,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执拗太爱面子脸皮了,就和姑娘接触接触又没有坏事,将来要是有更好的姑娘再选择更好的姑娘就是了。 大娘总算消停了一阵子,男子也难得有了喘息的机会,一抬眼却瞧见刚才他们还在议论的余渺盯着他瞧。 他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该不是背后说人家的那些话都被人家听见了吧,背后说别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余渺只看了几眼就回过头来了。 她确实是听见了,但是周惜月也和她说了——大娘总和周惜月打听家境,还总在她面前说自己儿子的优点,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惜月便悄悄和余渺讲了,让余渺平时也注意一些,这个大娘把自己儿子当个宝贝,其他人可不是。 余渺刚才确实听见了大娘和他儿子的对话——毕竟两个人就没怎么藏着掖着,大娘的行径她平时也瞧的出来一些,只是这个读书人的儿子着实让人有些惊讶。 这么个“唯利是图”的娘也能教养出如此知礼知礼义廉耻的儿子倒是难得。 原本余渺还想着若是这个大娘太过分了便找去官衙换个摊位,无非在多交钱的事。 如今看来却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个馄饨摊的大娘也爱打听些八卦,余渺便当作没听见刚才的事,神情自如地问大娘:“我听说县太爷的儿子也在书院念书,大娘你可见过?” 一说起这个大娘的胸脯又挺起来了,像是十分自豪的样子。 余渺不明所以,周惜月日日都来早就听到耳朵要起茧子了,悄悄拉住余渺的衣袖在耳边告诉她说:“之前那个县太爷的儿子来吃过她的馄饨汤,这件事情已经和好几个人说过了!念叨好几天了!” 县太爷的儿子而已,就是县太爷本人来也没必要这么吹嘘吧。 大娘说道:“你瞧见县太爷的儿子就知道不一般了!浑身的气派就像是县太爷本人来了一样!” 余渺还记得县太爷的模样,白白胖胖的,一看在京城就养得好,莫非他儿子也是这样的长相? “大娘真是好运气,看来我们是无缘得见了。”余渺自然要再吹捧几句。 大娘脸上笑容更大:“可不是,我还听那位公子说,他家中还有位妹妹,但是最喜欢收藏些书画的,似乎生辰就在这几个日子了,我光是听着他说生辰礼的事呢。” 余渺又是点头,在心中暗暗窃喜着这一趟不白来,她就知道这位大娘知道的消息不少。 第一卷 第37章 约定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县太爷的女儿喜爱书画? 余渺心思一动,不过就算她会写书画,恐怕县太爷府上什么稀罕的东西没见过,也不会缺余渺这样一般的手艺。 更别说余渺如今只剩下篆刻这一门手艺能拿出来谋生,要说其他的,只能说不差,但还远远达不到惊才绝艳的地步。 县太爷可是从京城来的。 余渺微微叹了口气,眼界儿高得很呢,恐怕寻常的手段难以完成这个系统的第三个任务。 那大娘眼神转了转,听得出来余渺似乎隐隐约约有着打听县太爷家公子的意思,试探着问:“余姑娘怎么突然提起了县太爷家?可是见过他家的公子?” “未曾。”余渺摇了摇头,“不过听了一些传言,所以有些好奇。” 大娘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她对余渺也有些好感,但是将来就算是做不成自家的儿媳妇,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见余渺攀上县太爷一家的高枝。 日渐西沉,余渺收拾了东西跟着张氏和周惜月回家去。 刚走了几步,身后却被一个熟悉的男生叫住:“余姑娘!” 余渺回头看去只见是那位大娘的儿子。 余渺心下狐疑,莫非那个大娘还没死心?于是她先让张氏和周惜月回家去,自己留下来听听这个公子到底要说些什么。 男子一脸歉意,看来是过来道歉的。 “实在不好意思余姑娘,我娘她只是对我的亲事有种执念,你平日里若是不堪其扰,只要忽视就好了。” 男子摆了摆手:“绝对没有打扰两位姑娘的意思。” 他白净的脸上竟是窘迫的表情,脸上似乎都有些泛红,似乎脸皮很薄,来道歉这件事情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余渺没有听到大娘和她儿子的对话,还勉强能够假装不知道,但是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便不能忽视了。 余渺表情凝重:“平日在摊位上的都是我娘和我的姐妹,你娘若是一直想给我们拉郎配可对我们的名声不好。” 男子急急点头,怕余渺误会赶紧解释:“余姑娘你放心,回去我一定好好劝我娘,不会再让她做出这种事来了。” 其实大娘本性不坏,只是——对她们这种未婚的姑娘总有一种挑选的意味在,她家还缺一个儿媳妇,有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别做得过火。 余渺这才缓和了表情:“无妨,我瞧公子也是读书人,读书人都是知礼的,我们都清楚的。” * 回家之后,周惜月还拉着余渺好奇地打探:“渺渺!他跟你说什么了?不会真是说谈亲事的事吧?” “哪有!”余渺无奈道,“人家公子自然没有这么无理,还替他娘亲道歉了呢。” 周惜月惊奇一样地“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他和他娘一样呢,担惊受怕好一阵儿,生怕他隔天就来说亲了。” 余渺在周惜月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胡说。” 提亲也得提前和父母两人商定好了,默不作声上来叫怎么一回事?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巧儿在门外扣响了门扉,大声喊着:“余姑娘?你可在家里?公子吩咐我给你送些东西来!” 余渺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去开门。 巧儿拿了一小篮子蓝莓递给余渺:“喏,余姑娘,我家蓝莓买多了,索性给你送点过来。” 余渺一愣,怔怔地收下:“多谢……” 巧儿似乎瞧得出来她有些不自在,大方慷慨地摆了摆手:“这有什么?邻里邻居得互相帮衬才对。” 余渺愣住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不是她不愿意,只是在现代根本想不到和邻居打好关系这件事,左邻右舍都是难得才能见到一面的陌生人。 不像现在这样街坊邻居日日都瞧得见,那句俗话现在说的也有些道理——“远亲不如近邻”。 “知道了。”余渺轻笑一声,“替我谢谢你家公子,改日定会登门拜访。” “快得了吧。”巧儿翻了个白眼说了句,“给你拿点东西又不是为了要你的回报的。” “是是!”余渺知道巧儿为人赤诚,也不过是开玩笑让她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她也说着玩笑话,“多谢巧儿的大恩大德了!” 巧儿扬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扭头走了。 余渺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蓝莓,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不是因为这一篮子蓝莓。 而是因为这个时代似乎……有许多真诚的人。 余渺提着篮子回去,余文泽伸着脖子使劲瞧:“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让我瞧瞧!” 余渺把篮子递到他面前:“蓝莓,吃吧,你巧儿哥哥和谢哥哥送过来的。” “哦!”余文泽惊喜,拿了一颗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就扔进了嘴里,下一刻整张脸就皱了起来,“好酸。” 周惜月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几日她和余文泽关系也好了不少,起码已经是能帮这个小孩喂鸟的地步了。 今日吃了谢时满的蓝莓——吃人嘴短,晚上就没耽误一刻时间抽着空给谢时满雕刻那个貔貅模样的印章。 这次的样子比上次的画的好了些,所以细节处理也应该更加细致,她勉强借着外面天还未黑的光亮刻着,等天彻底黑了就只好放下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吃了早食就把昨日还没刻完的地方收了尾,才拿着印章去了瑞文篆刻铺子里。 余渺把装着印章的小木盒子放在郑千南面前:“掌柜的,提前让谢公子来拿吧。” 郑千南表情十分惊讶:“余姑娘这就刻好了?年纪轻轻的可不要挑灯夜刻才是,到时候若是眼睛坏了做这行都难。” 余渺知道,所以只是趁着天没黑的时候才刻的。 “放心吧掌柜,就算我的眼睛坏了——”余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着说道,“手还好着呢,闭着眼睛也能刻出来。” 郑千南大笑:“你还真是不谦虚,让赵师傅听见了又要说你!” 事实证明,在背后不能蛐蛐别人,话音刚落赵师傅就从门外进来了。 赵师傅似乎是听到了郑千南提到了他的名字,疑惑问道:“掌柜你找我有事?” 郑千南干笑两声:“没事,正说你今日来得晚……” 赵师傅解释道:“家里有点事情耽搁了些。” 赵师傅对余渺的态度还是不假辞色,虽然知道余渺这个年纪不大点的女孩水平比铺子里大部分师傅学徒都高了,但是就凭余渺是个女孩、还是个作为学徒的关系户女孩,不愿意给师傅送些礼,没有个学徒应该有的样子。 这样的人就算技艺再高超又怎么样,到了哪里能受欢迎? 赵师傅瞧不上余渺,可有的是人瞧得上,别说余渺的水平了,就是余渺卖印章在百川书院也积攒了不少人气,这些日子真金白银进了郑千南的口袋可没有一文钱是假的。 再说了,余渺是个女孩儿又怎么样,和铺子里其他人的关系相处的哪里有不好的,只有赵师傅一直对余渺有意见。 但是赵师傅这么长时间都是瑞文篆刻的大师傅,谁还能真的越过他去。 就是余渺不置一词不和他争辩。 郑千南派人告知谢公子印章的事,原本应当是谢公子来付余款,所以才没有直接交给他,毕竟印章若是出了什么其他问题也方便在铺子里面进行补救。 谢时满中午就到了,在看过了余渺刻的印章的时候又是赞不绝口。 余渺想着兴许有事相求,所以特意等他。 “余姑娘今日的手艺比昨日的又好上了不少。”谢时满仍然不说明白自己的目的,只是眉眼间的惆怅似乎又比昨日多了一些。 余渺有事求他,便顺着他的意问了出来:“谢公子可在愁些什么?” 谢时满总算得到了这个问题,装模作样地叹气:“余姑娘聪慧,我确实是有一件事还在忧心。” 他手中把玩着这个貔貅的印章,说道:“家中有一位长辈过寿,我想着应该送一份寿礼过去,只是思来想去不知道该送些什么,便让余姑娘帮我多刻了几个印章瞧瞧。” 余渺心下了然,原来这个谢公子是看中了自己的手艺? 不过应当有更深层的原因,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金钱交易,说了报酬自己自然没有拒绝的份。 不过谢时满未必会和自己说。 他向来有他的算计。 “是吗?”余渺佯装惊讶,配合着谢时满往下说,“给长辈送的寿礼可不能太随意了,若是送些罕见的玉石应当不错。” 余渺随意给谢时满出了个主意,怕自己再说下去会笑出声,两人演得都好假啊,偏偏没一个人愿意主动拆穿。 谢时满眼神顿时惊喜,赞赏道:“余姑娘猜得不错,我确实是寻了一块玉石,若是余姑娘肯来刻个花样,定然能让长辈心中欢喜。” 余渺也没想到自己随意说的一件礼物还真说准了,她会说玉石无非是因为在郑夫子家中雕刻的那一朵玉兰实在漂亮。 “自然可以。”余渺也不拒绝,抬手指了一下掌柜郑千南,“掌柜的应下就可以——毕竟我现在也算是半个寄人篱下。” 意思自然是自己不能随意接活了。 谢时满自然点头答应,两人说好了这个时候再来商议,余渺便提起来了自己的任务。 闲聊一般开头道:“我听闻百川书院来了个出名的人。” “何人?”谢时满接话道,然后想了想不知道余渺说的到底是谁。 余渺试探着,怕被谢时满看出来自己的目的:“自然是那位县太爷的儿子,我听闻那位兰公子在书院成绩也很不错。” 县太爷姓兰。 谢时满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愣了一瞬,其实说实话,书院之外的人不知道书院内部一点都不和平,内部的竞争人脉一点都不少。 更别提兰县令的儿子兰云徽来到百川书院的第一天引起多大的震动,一直到现在还有好一部分人不愿意放弃讨好兰云徽呢。 县令和县令之间也有很大的差别。 兰县令名字后面虽然挂上了“县令”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称号,但是那些大族里面哪一个不是人精,早就知道兰县令在京城身份的不一般。 就凭着兰县令在京城的人脉,兴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复位回宫当他的大官去了。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小城里面的人能报上如此粗壮的大腿的机会兴许就只有这么一次。 谢时满见惯了书院里面勾心斗角攀附权贵,余渺开口问他第一句的时候谢时满甚至想着余渺是不是也想着“嫁入豪门”这样的事。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谢时满知道余渺不屑于那样的做法。 “我和兰公子也只是君子之交罢了。”谢时满抬眼看向余渺,眼神这下倒是清透不少。 他思忖片刻说道:“若是姑娘有事相求,书院常有文人会和蹴鞠赛,我和兰公子一队就是了。” 余渺有些意外,下意识道:“那倒不必,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有事要谢公子帮忙我自然不会客气的。” 谢公子居然愿意帮她的忙——这样看来谢公子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心思深沉吧。 谢时满点点头便告辞了,虽然余渺话是这样说,不过谢时满察觉得到余渺虽然对兰云徽没有急切的感觉,但是似乎确实有事相求。 余渺不说谢时满自然不清楚,不过谢时满打算和兰云徽稍微亲近一点,只有一点,万一帮得上余渺呢。 余渺刚松了口气,转眼铺子里面又走进另外一个人——又是一个熟人。 “周公子?”余渺淡淡地喊了一句,想了想还是笑了笑,“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周思远和谢时满遇见了。 “我听闻余姑娘现在在这瑞文铺子里面,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过来瞧瞧。”周思远没看出来余渺态度,笑着说道。 他也从怀里面掏出来一张和谢时满一样的一张纸,上面画着不一样的花样:“书院的夫子讲了花鸟异兽,便都让我们刻出个印章来,我哪有这个手艺,这便来照顾余姑娘生意了。” 周思远倒是老实,这个时候也不说假话。 等等。 “你们书院的夫子怎么还留这样的课业?”余渺摩挲了一下周思远带过来的纸张的质量,确实和谢时满带过来那张一样。 原来如此。 第一卷 第38章 薄荷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八雅六艺总是要学的。”周思远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看着余渺对自己拿来的画着花样的纸张感兴趣,随口问道,“余姑娘对纸也有研究吗?” 余渺淡淡的笑了笑:“并非如此,我只是觉着这纸张摸着与众不同,想来应该不是凡品。” 她哪里知道是不是凡品,无非是想试探一下这样的纸张都哪里才有? 周思远听到她的话也笑了一下:“就是书院普通的纸张而已,要说和书局卖的纸有何不同,也就是这些纸张用的材料是书院后面种的那些竹子而已。” 余渺点了点头,顺口夸赞道:“百川书院果然勤俭。” 若是纸张的料子特别,就可以肯定谢时满拿过来的图纸花样也是书院夫子的任务了。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周思远接下来便说起了谢时满的事:“我刚才来的时候在路上瞧见了谢公子,他可也是来找姑娘雕刻的?” “的确是。”余渺角度一样的勾起一抹笑容,“看来这夫子出的任务难倒了众多学子,不光是谢公子和周公子两人,这几日连我们铺子里的生意也格外红火。” 有生意余渺自然要接,不过周思远家中也算得上是“清贫”,选的料子也没有谢时满那样大手笔。 余渺估摸着谢时满的花样都是自己画的,不过那样擅长画山水画的一个人在画这些花纹上却没有天赋。 周思远选完料子也没急着离开,反而和余渺说起来了周惜月的事:“我这几日也时常看见妹妹,姑娘家人良善,我看妹妹眉眼间的喜色做不得假。” 他自然是感激余渺一家的,但若是让他真的拿出些实际行动来恐怕也困难,索性就不提这个事了。 不过余渺也不在意这些,反而问起来一句:“惜月可有说过她何时归家?我倒不是觉着她在我这儿住下不好,只是若是时间长了离家,到时候在村里到底也不好说。” 既是怕影响了周惜月的名声,也是担心原书的剧情进行不下去。 若是周惜月不在村子里面,到时候结伴去祭祀观景的时候又能如何遇见卫国公找到当年的真相? 不知道若是这件事情进行不下去,那么后面的剧情还有没有指望了。 更别说本来应该发展起来的男女主的定情关系如今已经夭折了,男主早就在剧情发展到一半的时候就提前离开,周惜月一直出不了门,两人一半的时间都是在错过。 “余姑娘放心,小月再过几日便能回家了。”周思远解释道,“之前说着余姑娘的堂弟被追债,这几日似乎已经是解决了,又能看见他在城里经常出没。” 余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书中也没写过余文泽的事,再说了,余文泽别的本事没有,连累别人的本事还是一绝的。 好歹他还有个在城里面住着的叔叔呢,他要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还不提前把他们一家卖了? * 余渺并不担心。 毕竟如今正值炎炎夏日,离着书中的剧情还隔着十万八千里——起码还有两个月的日子可以歇着,到时候一切问题自然都迎刃而解了。 余渺算了算,自己要是不去完成这个任务,就算是在周惜月回到京城之后还能再休息三个月的时间。 时间很充裕。 天气越来越热,糕点也不能做的太多,不过这些时候买糕点的人也更少了些。 张氏在又一天晚上数完荷包里的铜板之后,沉沉的叹了口气。 余渺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张氏这样沉重的叹息声了:“娘,怎么了?” 张氏知道余渺平日里赚钱也不轻松,不打算让她知道,便摆了摆手。 她还没说出什么搪塞的话来,余文泽先开口了:“哎呦我的姐姐,你可算是发现了,你若是再不问,这件事儿恐怕得一家人烂在肚子里!” 张氏嗔怪地在余文泽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敷衍过去了,便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天气越来越热,糕点也不怎么能卖的出去了,娘心里面着急,这几日试了好多种材料,卖的都不好。” 张氏一说起来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和余渺说着这些天做生意的不易之处,余文泽虽然抽了大部分时间在读书,但还是偶尔过去帮忙,这点事儿压根儿也没落下。 “可不是!我这几日收铜板的活儿都轻松了不少!往日里都是要收到胳膊酸痛的!”余文泽附和道,脸上也露出些闷闷不乐的神色。 他更加想不通了,他娘做的糕点,他日日吃都还想吃呢,怎么偏偏天气热了大伙儿就不吃了? 总不会是因为糕点放不了多少时候吧? 余渺倒是忘了这个事,原本她家并不在南方,夏天天气也没有那么热。 余渺想了想:“若是再做糕点,就得加点儿清凉解暑的食材。” 清凉解暑的食材无非就那几种。 “娘,你可知道留兰香?”余渺问道,其实也就是薄荷,只是现在这个朝代的薄荷常用做药材,有些人家里也爱用作香料,用在糕点里的应当少一些。 毕竟那些个糕点铺子里就算用到了薄荷,那价钱也不是一般的人能买得起的。 张氏的小摊自然就不同。 “留兰香?”张氏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但是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 “我这几日在书上瞧见过!”余文泽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摇头晃脑的吟起诗来,“牡丹架暖眠春昼,薄荷香浓醉晓晴!” 他背完之后眼神亮亮的瞧着在场的几个人,是在求夸奖的意思:“我背的可对?我背的可好?” 张氏喜欢他背书,自然乐意鼓励着孩子:“你背的自然对也自然好。” “正是此物,可以抽空去药铺或是香料铺子里面问问,我记得此物价钱并不贵。” 余渺解释道:“薄荷清凉解暑,也利于去火解毒,放在糕点里自然有清凉的味道,做出这样与众不同的款式应当生意会有所改。” 张氏仔细一想,眉眼又变得明媚了起来:“原来如此,今日下午我就去问,微娘你平日里忙便不必跟着了,我和惜月去就是了。” 一直安静着的周惜月听到了张氏嘴里出现自己的名字,立刻答应道:“对,届时我们去就好了。” 余渺却敏锐的看出一点不同来。 周惜月平时可是活泼的性子,更何况现在早就和张氏和余文泽几人熟悉了起来,怎么可能这么沉默。 倒是和往日的气氛不同了。 余渺等着周惜月回到房间里面才问她:“今日怎么了?可是有些不舒服?我瞧着你比以往沉默了许多。” 周惜月抬眼看着余渺,只见她眼睛里都是关切的神情,甚至比自己哥哥对自己的关心还要更甚。 她顿时鼻头一酸:“渺渺,我要回家去了。” 她虽然才在余家住了小半个月的功夫,但是已经彻底融入了他们家的环境,良善有爱,互相开开玩笑自然也是可以的。 这样的无话不谈以往在自己的家中是绝对没有的,甚至偶尔有些事情和自己哥哥说,还会得到一阵说教。 她原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怎么样都是自己家人对自己的关心罢了。 而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方式——一种能够让人感觉到被爱的方式。 得到了之后就很难愿意再失去了,周惜月喜欢他们家,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得回到自己家去。 这是周思远对她下的“最后通牒”,其实原本是因为避避风头所以在万不得已的地步才来打扰余渺,但是在这里住的时间久了已经产生了一些贪心的念头。 兴许……还可以住的更久一些。 周思远似乎看得出来自己的想法,当时那双彬彬有礼,待人温和的眸子里却没什么笑意,对自己确实是用的命令的语气:“惜月,再过两日回家看看娘吧,爹娘很想你。” 周惜月虽然和周思远是从小长大的兄妹关系,但是如今却觉得自己这个兄长也有自己不知道的一面。 周惜月只好应下。 所以才蔫着来和余渺“道别”。 余渺早就从谢时满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有这么早,微微惊讶了一瞬就安慰道:“无事,不是还有几日吗?这几日不用在和我娘出摊了,去做你想做的吧。” 周惜月游移不定,既是想去的心动也是怕张氏忙不过来的犹豫。 余渺知道她在想什么,淡定道:“余文泽读了这么几日书早就想休息了,不如给他个机会?” 周惜月忍俊不禁,可是仍然有些顾虑:“那可不行,我今日还得和伯母去买薄荷呢,前几日生意实在不好,我要走也得看着生意好起来了再走。” 不得不说,周惜月没少在摊子上帮忙,要说现在的大买卖也得有她的一份才是。 周惜月说到做到,下午余渺去铺子里之后就提着篮子和张氏上了市场。 虽然是余渺说出来了“留香兰”这个东西,但是实际上余渺也只是知道薄荷在古代的名称而已,若是说价钱则是一窍不通的。 张氏心中多少也没些底气,若是这个薄荷的价格太高那么这法子又行不通了,况且若是这铺子里不肯卖出这么多来也是一大难题。 张氏进了自己以前常买药的一家药铺,周惜月见着这家药铺的牌匾也是有些印象,毕竟在裴轻临受伤被她捡到的第一日便是在这里买的药。 药铺的伙计年轻记性也好,见到两人都能说出寒暄的话来。 “这位夫人许久没来我就知道是好消息。”那伙计对张氏说道,“想来是夫君已经好全了!” 张氏也笑着搭话:“可不是,自从上次凑够了钱,他的腿慢慢就养好了。” 那伙计又扭头看向周惜月,毕竟是许久之前的人,来的次数又不多,左右仔细看了看才一拍手掌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位买金疮药的姑娘,家里人可好全了?” 周惜月有些心虚,当时买伤药用的也是家里人生病这个万能的借口,此刻却又被这位伙计提起来,当真有些不好意思。 她忙不迭点头:“自然好全了,多谢小二哥惦记。” 几人说了几句话才问起来张氏的目的。 “听说有一味药材叫留香兰?”张氏不大确定是不是这个名,原本想说薄荷的。 那伙计一听就知道:“是有这味药,别名也叫薄荷的,夫人可是需要这个?” 张氏点头,知道自己找对了:“可能抓些药,不要别的,只要这一味。” 那伙计便拿出小称来,问张氏:“夫人可带了药方过来?我好为夫人抓药。” 张氏面露为难:“药方倒是没有……不知小二能否只给我抓一些这味药?” 伙计犹豫片刻,鬼鬼祟祟往后面看了一眼,左右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悄悄对张氏道:“我家师傅管的严,若是在平日里竟然不让我随意给别人抓药,不过既然是夫人,抓的还只是薄荷,我如今便卖了,若是旁人问起来,夫人可万万不能讲我供出去!” 张氏原本以为没有指望了,现在却又绝处逢生,不过这点要求,哪里又把不答应的。 “放心,这件事情本就是我们坏规矩,若是你师傅找来了,也只管说是我们非要买就是了。” 那伙计三下两除二给张氏装了一包薄荷,包的严严实实,价钱倒真的不贵。 张氏拿着薄荷的药包走到药铺外面才扒开一个小缝闻了闻,然后递到了周惜月鼻子前头,忍不住说道:“这个味道果真是清凉,难怪说清热解暑,我方才这么一闻,似乎头脑的清醒不少。” 周惜月也凑过去闻了闻,鼻子似乎有些痒痒的,没忍住转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确实味道够冲!”周惜月说道,“恐怕得多加一些糖才行。” 张氏应道:“的确如此。” 这些日子周惜月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了一些。 张氏迫不及待要回去做糕点,恨不得今日就能做出来售卖。 第一卷 第39章 谢公子的玉料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周惜月提着篮子正和张氏说笑,一瞬间感觉到自己背后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急忙回头看去,却只看见空无一人的巷子。 “怎么了?”张氏注意到周惜月的不对劲。 周惜月神情不属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又是那种被人在身后盯着的惊悚感,周惜月之前便觉着是一直有人盯着自己,后来只知道和余江泽也脱不了干系。 到了城里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本以为余江泽总算老实了一些,谁知道没过多久又阴魂不散了。 她顿了下脚步,犹豫片刻拉住张氏的胳膊硬生生又绕了两回路。 张氏摸不着头脑,但是瞧见周惜月是时不时转头往后看的紧张样子,张了张嘴有点担心,到底还是没说一句话,配合着周惜月绕了路才回到家里。 回家之后张氏才问:“惜月,方才怎么了?倒学起来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张氏看周惜月紧张的神情,刻意想缓和缓和气氛。 周惜月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苍白。 张氏也知道余江泽做的那些混账事,所以此时就算是周惜月什么都不说,也能猜到个大概。 “你是不是又看见余江泽那个混账小子了!”张氏温婉的脸上想起这事也是咬牙切齿,“他可是又来找你了!” 周惜月面容委屈,但是又摇了摇头:“伯母不必担心于我,我刚才只是心中莫名出现一股寒意,就像是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一样,我怕有人跟着,这才多绕路了些。” 她自然是担心余渺的住址也被别人知晓,原本借住在渺渺家就已经够给别人添麻烦的了,若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再连累了渺渺更加会心中愧疚了。 张氏安慰她:“无妨,我们本身就是亲戚,那混小子要是想打探我们的住处早就打探到了,就是让他知道也无妨。” 周惜月不说话,只是接过来了张氏手里的篮子:“伯母,不说这些了,咱们去做糕点吧,我还想尝尝那薄荷的味道呢。” 张氏却接过了她的篮子,推着周惜月赶紧到屋里歇着,准备自己去做糕点。 “你不妨多休息休息,等心情好一些,再来帮忙。”张氏轻柔地拍拍周惜月的肩膀,把周惜月拍得鼻头一酸。 张氏提着篮子打算先自己琢磨琢磨那薄荷糕点的做法,外面的糕点铺子里的糕点价格奇贵无比,根本尝不起,如今也只好自己琢磨着做法了。 不过想来做法都差不多。 周惜月在屋子里面歇了一会儿还是坐不住出去帮张氏处理起来食材。 * 余渺上次和谢时满约了时候来看玉料。 如今恰好是夏天农忙的时候,书院的学生上课时间减半,余渺这才和谢时满正好对上日子。 谢时满早早等在了院子里,等余渺进来的时候起身给余渺递了一杯茶。 余渺垂眸看了眼,却不接。 谢时满笑道:“怎么了?余姑娘莫非还担心我会下毒?” 下毒?那是话本子里面才有的吧。 谢公子原来也爱看。 “那倒没有。”余渺伸手结果茶杯喝了一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茶是凉茶,夏日正好解暑。 余渺喝完茶在心中赞叹一声,这个谢公子还挺会 “自然是有事相求。”谢时满接话说道,在前面给余渺带路,“这不是我的那块儿玉料还等着属于他的伯乐吗?” 余渺翻了个白眼:“油嘴滑舌。” 谢时满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确实是他从话本子上学的——如何讨一个女孩儿的欢心,首先要多夸她。 但是似乎这招并没有什么用处。 而且还起了反作用。 巧儿忙着在院子里面的小菜地上种点蔬菜,忙活的汗水都流了满脸,看见余渺的时候抹了把脸上的汗打招呼:“余姑娘!你来啦!我前几日就听公子说你要过来,没想到今儿才来。” 余渺看巧儿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俊不禁:“今日才抽出空来——你怎么偏生趁着日头种地,小心中暑。” 巧儿用衣服给自己扇了扇风,但是扇出来的风也是热风带不来一丝凉气。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几日天气一直热,再说这院子里的地小是小了些,我和公子两个人也是能种完的。” 巧儿惆怅着说道:“谁知道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我还得再给那卖糖的婆婆送些菜去,可不就得紧着时候干。” 他家的院子确实挺大的,菜地的面积赶得上余渺家里的一个院子。 余渺惊讶地看了一眼谢时满:“没想到谢公子这样的人物也会下地干活。” 毕竟谢时满看着彬彬有礼,虽然穿着是朴素了些,不过任谁看都看得出来他是个读书人。 “自然会干,别说是像我们这种的平民百姓,就是稳坐宫中的天子——”谢时满笑着说道,手指往天上的位置指了一下,“也免不了干这种活。” 他还拿天子作比,皇帝不过是偶尔才有这么一遭,这样的苦活儿累活儿,竟然没在谢时满身上留下一些痕迹。 只是打量他的身材,身形略有些单薄,皮肤也较为白皙——比起巧儿的,不过手指上也看得出来茧子的痕迹。 “你常给卖糖的婆婆送菜吗?”余渺问巧儿,方才只听他说了一句。 巧儿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那婆婆无儿无女,只有一些亲戚也不会时常看着,只靠着薄利多销的卖糖的生意在冬日恐怕不太好过。” 况且这些个卖糖也没报给官衙,只敢卖给熟人,也多亏是余渺时常光顾这些时日生意才好一些。 若是平时其实赚不了太多银两。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们和那阿婆是熟识?” 若是从人设说来,“谢时满”这个人自然是从生下来就被放到了庄子上,年纪尚小的时候自然还有人伺候,年纪越长越大知道荣国公并不关心这个孩子的死活,就伺候得越来越敷衍。 只好把婆子下人都发卖了去。 “我们来这镇子上好几十年了——”巧儿语气十分夸张,但是却并没有多解释,“认识的人自然够多的!” 余渺点了点头,不多说些什么。 谢时满带着余渺走到书房,推开门请余渺进去。 余渺抬着脚没动,这其实算是一个很隐私的地方了,这样的地方真的方便外人进去吗? 谢时满也没动:“余姑娘,请。” 余渺的脚落了下去,房间里算不上凉快,甚至因为是夏天就算门和窗户都通透,也还是有些闷热。 书房里的布置倒是很简洁,放书画的地方,一张书桌,一个软榻。 谢时满跟着进来也没有关门,这年头名声还是重要,就算是在谢时满自家的院子里面还是得注意些。 余渺在这里可以称得上是“空旷”“一览无余”的房间里面东张西望看了好半天也没找到谢时满的玉。 “玉呢?”余渺反而从自己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谢时满,“我这几日自己画了些花样,毕竟是做寿礼,花样也不能太简单——谢公子不妨先挑挑?” 谢时满不接她的纸,伸手又示意了一旁的椅子:“这个不急——余姑娘不妨先做一下。” 这个不急? 那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原本余渺过来不就是为了雕刻那个玉料的?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谢时满手指的地方坐了下去:“谢公子是有话要对我说?”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索性余姑娘今日也没有什么要事,不妨坐下来谈一谈。”谢时满笑着说出来了一句“至理名言”,“来都来了。” 余渺有些警惕,谢时满有什么事非要等自己到了他家的院子里才说,实在是太可疑了。 谢时满却真没说什么正经事,拿出一张请柬放在余渺面前:“明日县令邀请我上门一叙,不过是小型宴会,不光请了我,还请了书院大部分人。” 这个跟余渺有什么关? “所以呢?”她摸不着头脑。 谢时满耐心解释道:“上次余姑娘所问之人——我已经与兰公子相熟,若是余姑娘有事相求,我也可以代为转达。” 他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还补充说道:“虽然我与兰公子并不算是什么至交,但是毕竟我上次的院试已经中了秀才,与兰公子也说得上话。” 谢时满这次可是彻彻底底地为余渺着想,一个被村中人乱传出来谣言,还被自己二叔强行发嫁,有着如此聪明才智和绝顶手艺的女子不应该被如此埋没。 无论是惜才之心也好还是男女之情也罢,谢时满总归是想帮她的。 余渺平日里素来淡漠,如今却被谢时满的真心实意打动了些。 说实话,自己那日不过真的是随口一问罢了,系统给出来的任务还有很长的时间,她多方打听无非是想找一个突破口而已,并不算得上身么有事相求。 “多谢谢公子好意。”余渺看着他的眼睛真诚道谢,“只是我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县太爷帮忙的,但是谢公子这个情我记住了,将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谢时满呆愣了一瞬,然后摇头:“并不是……在下没有帮到忙自然当不得姑娘一句感谢,不过将来若是姑娘需要,也不要不让谢某帮忙才好。” 他看似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实则是真的想让余渺有事可以多找他帮帮忙。 谢时满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这姑娘聪明,这姑娘认识自己,也算不上是多大的人脉,但是一般人的小忙自然也是帮得上的。 但是这姑娘只是在上公堂的时候让自己当了一回摆设,其他的时候倒是余姑娘帮自己更多一些。 余渺点了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并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结,看了看谢时满的玉料,这料子其实算不上多好——比起郑夫人手里那块上好的羊脂玉来说。 不过谢时满虽然挂着荣国公私生子的名头,但是本质上也和百姓没什么两样,这块玉确实也是作为百姓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余渺仔细看了看料子:“没什么问题,我画的那些样子都能刻,谢公子看着挑吧。” 谢时满从那几张纸里面选出一张放在余渺面前:“这一张就好。” 余渺前些日子在瑞文篆刻铺子里面忙着,倒是不知道院试已经考完了。 “院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余渺和谢时满打听一句。 “也就前两日,刚月初的时候。”谢时满答道,“考的人也多,但是中的还是书院里的人多些。” 怨不得人人都挣破了头,想把人送到百川书院里去呢,能多考取一点功名便多一点做官的的能耐。 上次周思远在书院找余渺,两人不太相熟自然也没说起这个事,想来周惜月也是想着自己没多久就要回家的事情,也没想起来说这个。 余渺拿了料子商量好花样,走出院子就闻到了薄荷的味道。 巧儿在一旁深呼吸:“这是什么味儿?可是你家又在做好吃的了?这香味儿倒是特别。” 谢时满也闻了闻:“似乎是……薄荷的味道吧,承重的糕点铺子里也常会用到这个药材,你们可是要做糕点?” 余渺点了下头,颇为无奈:“寻常的糕点这样的天气根本卖不出去,所以只好另辟蹊径。” 谢时满赞叹道:“是个好法子。” 家里一整个院子里都蔓延着一股薄荷的香气,余渺深呼吸一口,只觉得自己被炎炎夏日熏得有些迷糊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娘,做的怎么样?”余渺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问道,“闻着好——香——呀!” 香味儿隔着一条街,在谢时满院子里面出来都闻得到。 余文泽抱了半盒的点心在院子里吃着,家里人人手里都拿着一块白色的小糕点。 张氏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做的还行,我原本以为加进去味道会奇怪,没想到还不错。” 她给余渺递过去一块:“快尝尝吧!” 余渺尝了味道,香甜软糯清香四溢解暑,她喟叹一声:“好香!” 周惜月也附和着说道:“可不是,把那薄荷的叶儿刚煮上就能闻到味了。” 余渺走进厨房看着案板上还剩下好几碟子,拿起一碟子和张氏道:“娘,我去给谢公子家里送一些。” 第一卷 第40章 兰公子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巧儿正深呼吸说着,心中还有些冒酸泡泡:“我还从未吃过这么稀罕的点心呢,余姑娘怎么能想到这么特别的法子,公子你吃过吗?” 谢时满自然也没有吃过,他听闻糕点之中放一些薄荷会更加清凉解暑,像是城里面那些糕点铺子用的自然都是这个法子。 “好了。”谢时满笑道,“你若是想吃,等余姑娘她卖的时候去买一些就是了。” 巧儿吸吸口水埋头苦干。 干了一会儿又说:“要是余姑娘愿意给我尝尝就好了。” 谢时满微微拧眉,警告地轻声呵斥一声:“巧儿,这样的话下次不要再说了。” 巧儿的意思无非是觉着有来有往,本是挑不出什么错,只是不应该去要求别人。 自己愿意做便是自己的准则。 巧儿噘着嘴“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刚说完话没一会儿,谢时满家的大门又被敲响了。 余渺在外面喊着:“谢公子和巧儿可在?我来送些清凉。” 巧儿刚才还耷拉着的脸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他兴冲冲地带着满手的泥点子跑去开门:“是余姑娘!” 谢时满无奈:“慢点。” 巧儿“唰”的一下打开门,余渺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她。 她顿了下,然后才举起来了手里面充满着薄荷香气的食盒:“喏,特意拿来给你们尝尝。” 巧儿笑容满面,毫不夸张地说,余渺从来没有见她这么高兴过。 “余姑娘进来坐坐吧!”巧儿让开身子方便余渺进门。 余渺摇了摇头:“不了,家中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大门一关上,巧儿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了一块白净的糕点直接放进了自己嘴里,他使劲嚼着。 巧儿眼神发光:“好吃!公子你也尝尝。” 他嘴巴左右两边都塞着糕点,把食盒递给谢时满之后突然使劲拍着自己的胸口,赶紧在桌子上摸索了起来:“咳咳——” 谢时满把手边的茶杯推给他:“你小心些,再好吃也不能把自己噎着啊。” 说着他也从食盒里面拿出一小颗晶莹剔透的糕点,闻起来便有一种清凉的味道。 他放进了嘴里,薄荷的味道在味蕾炸开,顿时像是驱散了炎炎夏日的热气一般,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冽了起来。 谢时满夸赞道:“确实不错。” * 这个薄荷的糕点卖得也不错,余渺一边帮谢时满刻玉石,一边因为家里面的糕点刻了两个模具。 这个糕点卖了不过几日,余江泽又找上门来了。 周惜月原本已经打算告辞了,没想到这日收摊正要回去的时候又看见了余江泽。 她立刻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不认识的模样,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那余江泽也没瞧见她。 但是周惜月的愿望落空了,余江泽在摊子附近彷徨许久,张氏都注意到了他,只好主动招呼他过来。 “这不是小江吗?怎么今日到镇子上来了?”张氏笑着问道。 其实两家人的脸面早就在泉亭村的时候就撕破了,只是余江泽如今想着赶紧搭上话,张氏想着赶紧把他打发走,两人虚与委蛇地倒也说了几句话。 “呵呵。”余江泽干笑了两声,“是啊,我听周惜月的爹娘说她在城中已经许久没有回去了,所以来瞧瞧,免得她爹娘担心。” 这话说得大家听了都无语了。 周惜月在心中冷笑一声,也装模作样地笑了笑:“不劳您费心了,我前些日子才和爹娘传过信,爹娘都知道我如今好得很,再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了。” 余江泽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眼睛咕噜噜地转:“哦……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帮你爹娘打听打听你的近况而已,你说你个姑娘家的到处乱跑,还不知道村里人怎么说你呢?” “村里人怎么说我也与我无关,总之不会说到我面前来。”周惜月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她可听不得这样的话,自己做什么与外人又有何关系呢? 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可是有人来帮过忙?凭什么自己一出事就要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说。 “可不是。”余江泽笑嘻嘻的像是没皮没脸的混混一般,“周思远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如今也是做了秀才老爷,别人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得罪?” 他笑嘻嘻的模样像是在奉承着周惜月,但是说出来的话可不怎么中听,在周惜月耳朵里就是阴阳怪气。 更何况知道了余江泽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总跟踪自己,况且如今还在城里赌输了钱,这一番模样更像是别有用心。 “既然知道我哥哥刚中了秀才,更应该放尊重点。”周惜月声音冷了下来。 余江泽也不反驳,依旧是那副笑模样:“是,那是自然。” 说罢就吹着口哨一溜烟儿跑了。 周惜月反倒气得直呼“可恶”,张氏在一旁安抚她:“好了好了,他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无非是个混混多说几句罢了,况且如今你哥哥也中了秀才,晾他也不敢再闹事了。” 周惜月委屈:“我清楚的,只是他总像个苍蝇一样阴魂不散的,想着因为他生出来这许多事我就觉得烦。” 她这下也不说别的了,握住张氏的手:“伯母,方才我说的也不全是假话,我这几日便要归家了,也不好总住在你们家。” “哎呀!这有什么?”张氏以为是周惜月怕给自己家惹麻烦才这样说,“家里也不缺一个人的筷子,你若是想住一直住下去就是了。” 这些日子周惜月和家里人关系都处得好,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面也是当她和余渺一样的。 这下突然就要走了,难免有些心中不舍。 周惜月解释道:“是我爹娘,其实他们早就催我回去,家中也说不上多富裕,之前无非是避风头,兴许是如今瞧着我总干着活……”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张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思远在对面的书院读书,总能瞧见周惜月在他们家的摊子上帮忙,原本是想着自家女儿在她家借住,平日里帮帮忙也无可厚非,后来瞧见的次数一多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自家的女儿总去给别人家帮忙算是怎么回事?若是寻常做工,还能多得两个工钱,如今这下一文钱也看不着,倒是平白让周惜月给余大朗一家干了许多活。 但其实张氏是给了周惜月工钱的,只是平日里周惜月出去给余大朗一家买些什么东西又花出去了而已。 张氏叹气,只好说道:“你若是在家再遇到什么事,还到镇上来找我们,我们总也不会换地方的。” 周惜月重重点头,回家要收拾东西就要走。 张氏急急拦住她:“哎,小月,你不等着微娘回来和她说一声吗?” 周惜月却是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了,渺渺见我走了一定也要伤心的!我不舍得让她见我伤心,自然也不想见她伤心。” 说着便拿了包袱走了。 要是说伤心,余渺倒是不会,怅然若失还是有些的。 毕竟周惜月在自己家中也住了这么长时间,余渺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如今突然离开连余文泽都有点不习惯。 “你的书念得如何了?”余渺这才关心起来失去了“老师”的余文泽。 余文泽抱着一本书看似在聚精会神地读书,但是实际上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直到听到余渺的问话才恍然回神:“……啊?” 余渺失笑,重复了一遍说道:“我问你,你的书念得如何了?” 余文泽把书翻得“哗啦啦”作响:“这些已经看完了,可惜周姐姐回家了,要不然我能学得更多呢!” 他就是故意在说周惜月回家了的事情,若是姐姐能够为了自己读书的事情把周姐姐叫回来就好了,这样家里面除了小鸟还有一个人陪自己玩儿! 余江泽眼巴巴地看着余渺。 只是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周惜月回去是注定的事情,若是她不回去,原书中的剧情也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更别说这个重生回来的周惜月plus版本自然也想接着争上辈子没有争过的荣华富贵。 “嗯——”余渺煞有介事地点头,“你确实需要一个先生教你,这样吧,我明日就为你去找启蒙先生。” 余江泽傻眼。 * 寒来暑往,夏天热的时间不短,但是说长也不长。 没多久就要到寒食节了。 所谓寒食节,定然是吃糕点比较多。 张氏一整个夏天用薄荷做出了十几种不一样的糕点,家中赚了好大一笔钱。 不过张氏的热情依然没有减退,反而兴冲冲地让余渺多刻两个稀罕的花样,等到寒食节的时候再多卖一些。 “……而且啊,寒食节那日不能开火,点心腊肉什么的也可以多备一些。”张氏一边和面一边说道,“对了!还有小文的先生,也得给人家送一些礼过去。” 说起来这个系统到底还是有些用处。 余渺上次说要给余文泽找先生,便找到了郑夫子家中,想让郑夫子帮忙介绍几个学问好品行好的先生。 郑夫人正好也在,听到余渺说这话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还找什么先生,这安平县最好的先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何必舍近求远啊?” 郑夫子平日里素来唯夫人的命是听,自然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余渺自然惊喜,立刻就领了余文泽到郑夫子家中拜师。 这一晃已经教了三个月了,余文泽性子也沉稳了不少,郑夫子也对他赞不绝口:“这孩子聪明伶俐,况且也肯用功夫,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此话一出,张氏余大朗,甚至连腿脚如今有些不利索的周氏都坐不住了,一到有什么节日或者家里做多了饭总要给郑夫子送一些过去。 郑夫子原本也是拒绝,后来送的次数实在太多,没有办法只好收下,到现在已经是一个惯例了。 “知道了娘。”余渺应声道。 送的若真是礼人家定然是不收的,家中最常见的便是糕点,糕点有糕点的不同,余渺便拿了一个食盒走出家门,往郑夫子家里走去。 今日市场上十分热闹,一圈圈围了许多人,余渺好奇过去打算瞧瞧热闹,还没待她挤进人群中,便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谢时满。 说起来,谢时满上次交给她的玉石来来回回竟然又多刻了几个,拿出来的玉一次比一次好,想来是谢时满担心出什么差错,或者说不相信自己的手艺,不光多拿了好几次的木料连玉料也是如此。 索性半个多月前谢时满总算得到了最满意的一个。 “谢公子也在此处。” 余渺走近了才发现谢时满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身边还有一位身着青色衣袍的风流公子,摇着一把折扇。 身上的气质竟然和李长宴有一些相似。 想来也是哪家的公子吧。 余渺不认识此人,只好微微福身表示打了个招呼。 “余姑娘。”谢时满为她介绍身边的公子,说出来了一个让人有些意外的名字,“这位是兰云徽兰公子,以前也和你提过的。” 谢时满悄悄暗示了她一句。 余渺心中微微惊讶,面上不动声色的到了一声:“兰公子。” 余渺容貌也称得上绝色,兰云徽见到他面容的那一瞬间便有一些惊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女子。 却见这女子衣衫不过也是普通的百姓衣衫,便知道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 谢时满和兰云徽说道:“兰兄,你之前不是问我书院中的许多同窗用的印章似乎都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喏。”谢时满脸上带着笑意看向余渺,“你现在可算是见到出处了。” 兰云徽现在是真的惊讶了:“竟然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难怪我之前向同窗打听,他们都神神秘秘的不同我讲,原来这真相倒值得他们卖一个关子。” 兰云徽笑着摇着手里的扇子。 谢时满却又摇了摇头,神神秘秘道:“这可不止呢——” 兰云徽道:“怎么?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 “我记得兰兄颇爱买一家摊子的点心。”谢时满说道,“这家点心便是她家的摊子,每次点心不同的花样也都是余姑娘所刻。” 兰云徽惊讶地看向余渺:“竟是如此!” 第一卷 第41章 斗鸡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不曾想谢兄竟然和余姑娘这样的妙人熟识。”兰云徽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谢时满对余渺态度的不一般。 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打趣道:“原以为谢兄便是那高岭之花,书院中的许多同窗都近不得身,没想到谢兄也是有近人情的时候。” “兰兄又打趣我。”谢时满无奈解释道,“我和余姑娘是邻居,难免比别人熟悉一些。” 兰云徽上下打量着余渺,原以为是村子里来的,没想到竟然在镇子上混得风生水起。 这样的女子还真是不多见。 身边正摆起了一处擂台,对战双方却不是壮士,而是两只昂首挺立的大公鸡。 那边声音叫嚷着,兰云徽本就是冲着镇上的斗鸡来的,听到那边说开始的声音就想告辞过去瞧瞧。 谢时满道:“余姑娘可要过去看看?” 余渺原本是要给郑夫子送糕点去的,可如今这机会倒也算是千载难逢,下次再有机会见到兰公子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索性点头:“一道去瞧瞧吧,来这镇上许久都没瞧见过斗鸡。” 擂台边上也是人满为患,三个人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占了一个侧身的地方,不算宽敞但是视野极佳。 两只鸡都是纯黑色,脖子粗长,鸡冠红到发亮。 兰云徽兴致勃勃瞧着这两只公鸡,侧过身与谢时满和余渺打赌:“依谢兄和余姑娘之见,这两只鸡哪只获胜的可能性更大些呢?” 谢时满到底博古通今博览群书,面对不熟悉的领域也能多说一二:“所谓选鸡之道,必观其神,我瞧左边那只昂扬挺立凶猛异常,应当能胜。” 余渺看向那左边的公鸡,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伤口,比起它来说,右边那一只已经被啄瞎了一只眼睛,似乎有些萎靡。 “也说不定。”余渺冷不丁开口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谢时满被反驳了也不恼怒,笑道:“余姑娘可有别的见解?” 余渺指了下右边那只鸡:“看它身上的伤口想来是身经百战,而左边那只羽毛较新,可见爱护非常,单从经验来说,兴许右边那只胜得概率更大些。” 谢时满听着她的话也去观察观察右边那只鸡:“余姑娘说的不错,我先前只觉着这只身上的伤还未好全,甚至还瞎了一只眼睛,已经是明日黄花了自然打不过年轻力胜的鸡。” 兰云徽“哈哈”一笑,调侃着谢时满:“这么说来,谢兄可是改变主意了?” “非也,非也。”谢时满摇摇头,“我自然还是赌左边的鸡胜出,现在我和余姑娘意见不一,兰兄觉得呢?” “那我和谢兄自然要站对手,瞧瞧这次我们谁赌赢了。”兰云徽向着谢时满扬眉,“说不准我和余姑娘才是最后的赢家呢。” 余渺心中有些没底。 虽然就是个什么赌注都没有的口头赌约,但若是让谢时满赢了,那岂不是证明谢时满比她高出一头。 中间有人吹响哨子,便把两只鸡中间的隔板拿开让它们争斗。 刚开始的时候右边的鸡占了上风,经验老道的鸡总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下嘴,而左边的鸡力气更大但是却有些找不到节奏的手忙脚乱。 兰云徽和谢时满沉得住气,两个人静观斗鸡场,倒像是在看一盘棋局一样。 余渺却感觉得出来,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右边那只占了上风,但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过不久风向就要变了。 周围围着的一群人跟着鸡的动作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欢喜,见到漂亮的一招还得拍掌喝彩。 随着众人的声音渐渐低沉。 这场“战役”持续了不到一刻钟,余渺猜得果然不错。 余渺吐出一口气。 这个结局果然不例外。 谢时满赢了。 “承让承让。”谢时满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兰云徽也看出来了,好奇询问道:“谢兄如此笃定,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今日斗鸡已经是最后一场,大伙儿看完都散了,只剩下斗鸡擂台的老板和伙计在收拾残局。 谢时满压低了声音:“那只受伤的鸡是原本的鸡王,如今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地步,自然要给新的鸡王让路造势。” “竟是如此!”兰云徽小声惊呼,“谢兄如何得知如此隐秘内情?” 谢时满却摇了摇头:“这哪里是什么内情,在场的人都知道,只是兰兄刚来此处不久并不知情,余姑娘往年也并不关注斗鸡事宜,这才让谢某捡了个漏。” 原来右边那只旧日鸡王往年参加比赛的时候大伙儿都见过了,如今见这个老鸡王一身伤,对面是个年轻的公鸡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谢时满才如此笃定。 “哈哈哈,没想到谢兄不仅有聪明才智,还会审时度势!”兰云徽并不因为自己押错了宝而恼火,反而极其高兴,“谢兄真是总能让我惊讶!” 谢时满浅笑着接受了兰云徽的嘉奖夸赞转身看着余渺说道:“余姑娘猜得也确实不错,老鸡王有个威名叫常胜将军,自然是受了重伤也能一往无前,不过如今却是为了新鸡王,自然只许输不许胜了。” 谢时满刻意把话题往余渺身上引,他可没忘了余渺之前向他询问兰云徽的事。 “余姑娘手中拿着的可是糕点?”谢时满问道,“可是要往郑夫子家去?” 郑夫子再次“出山”收学生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书院里许多人都知道,只是谢时满占了位置的便宜才知道郑夫子收的学生居然就是余文泽。 “哦?”兰云徽听见这句话又惊异道,“莫非……” 他试探着看向谢时满,谢时满明白他的疑问,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兰兄你想得没错,郑夫子的学生正是这位余姑娘的弟弟。” 面前这个肤若凝脂的农女却屡屡让他惊讶,兰云徽来安平县不过才三月有余,在自家父亲的衙门里面也帮过忙,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却没有一个像是余渺这样特别的。 “不仅余姑娘如此厉害,没想到余姑娘的弟弟也得了郑夫子的青睐。”兰云徽感叹一声,“当真是人外有人。” 余渺觉着这件事大概有些眉目了,谦虚道:“哪里,只是运气好而已,兰公子才是仪表堂堂。” 谢时满笑了笑,却说道:“余姑娘家里可是又多做了些好吃的糕点?今日的可是新花样?” 一说起这个果然兰云徽也有兴致,不过原本知道这个糕点是给郑夫子的,自己从小学的礼仪也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既然谢时满和余渺熟识,提出这些话也合理许多。 余渺自然答应,揭开食盒的盖子,香味四散:“不过换了换样式而已——过几日是寒食节。” 糕点的模子是余渺亲自刻出来的,花样独特自然是没的说,更别提刚打开盖子就闻见了香甜的气息。 “我瞧着这个图案……有些像字呢。”兰云徽仔细瞧了瞧,“是个福字?倒是有些巧思。” 余渺应道:“公子好眼力,确实是个福字,这一次的糕点我把字做成了花样,仔细看看得出来字,也算是讨个彩头。” “余姑娘,没想到你的妙法如此之多,也难怪余家糕点源源不断的生意。”谢时满笑着说道,“这样的糕点送给长辈确实是再好不过了,不知道余姑娘家中可还有这样的糕点?” 谢时满故意提起“送长辈”这样的字眼,兰云徽扇着扇子的手果然一顿,谢时满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嘴角。 这是这些日子他打探到的消息,县令一家是原本在京城,打听这些消息并不难——况且这位兰大人在家里可是出了名儿的家风严。 虽然不在外人面前计较,可若是回到自己家里,自己膝下的一双儿女哪个不被他教得服服帖帖? 兰云徽收起扇子,用扇子的柄敲了敲手心,思忖片刻说道:“不如余姑娘也卖我一些?这点心的寓意确实好,我也想买一些拿给爹娘尝尝。” 余渺顿时明白了谢时满的用意,看来谢公子心中早有思量。 她思绪旋转片刻便歉意的笑了下说道:“兰公子,并非我不愿,只是今日只剩下这一盒,若是公子需要,不妨先将这一盒拿去,待明日我再给先生补上就是了。” “这怎么好。”兰云徽可没想着夺人所爱,既然这一盒“名花有主”,那过几日再买也是一样的。 余渺却抬起食盒递到兰云徽手边,执意说道:“兰公子不必与我客气,如今县太爷为了安平县的事务鞠躬尽瘁,我们都说大人是个好官,我自然也愿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正是因为我爹是县令,我更不能如此行径了。”兰云徽义正言辞拒绝,“我爹乃是父母官,若不为百姓便称不上此名,在其位谋其职,哪里是为了百姓的回报呢?” 两人僵持片刻,余渺没想到这位兰公子如此油盐不进,都已经愿意割爱了他竟然不愿意拿着。 余渺无奈地看了眼谢时满,谢时满在一旁抱着手臂瞧热闹,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兰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你是谢公子的朋友,我厚着脸皮也认你是我朋友了,朋友之间往来哪有这些弯弯绕绕。” 谢时满总算帮腔说道:“这话说得中肯,兰兄这也并非夺人所好,只是有如此机会不妨拿着,你我二人乃同窗好友,我与余姑娘自然也是友爱邻居,咱们这一般的关系何必推拒。” 兰云徽拒绝无非是因为这份礼原本是给郑夫子备下的,他半路上截胡这话说出去还不知道被人怎么瞎传。 他倒是无妨,只怕会影响到自己父亲的名声。 可是现在谢时满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拒绝反倒成了他不知好歹。 “谢兄简直是抬举我了。”兰云徽无奈说道,不过还惦记着要给钱的事,“就算是这份糕点让我拿了,我可不能白拿,钱还是要给余姑娘的。” 余渺又不是为了这仨瓜俩枣,她为的可是兰云徽的县令爹。 “这便显得生分了不是?”余渺笑着说道,想和对方搭上点儿关系要钱可不行,钱货两讫之后谁记得你是谁。 但她也不能不要,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兰云徽官宦世家自然从小就知道这些事。 “不如兰公子反送我一件东西?”余渺说道,“也算是有来有往了。” 兰云徽扇着扇子“哈哈”一笑:“自然可以,姑娘想要些什么?只是这次出门出得仓促,身边也没带小厮,恐怕供姑娘挑选的东西会少些。” 余渺要东西是假,于是随意指了一样不值钱的玩意儿:“不如公子把腰间这个药包赠我?” 兰云徽看了一眼自己腰间悬挂的药包,微微惊讶:“只要这个?” 说是药包,其实就是一个用纱网缝制的荷包,透过纱网能够分明地看到里面的药材。 那个药包里的药大概有些白芷、丁香、菖蒲、艾草一类的。 余渺大概扫了一眼,知道这里面的药材大多都是夏日解暑驱蚊的药材,如今已经入秋,这药包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换掉。 此物正合适。 “自然,只要这个。”余渺找了个台阶下,“我见公子的药包缝制得有些奇特,与虔州的样式有些不同,若这个不是公子的重要之物,不妨赠予我,算是糕点的回礼。” 兰云徽的药包是从京城带的,也是在京城的嬷嬷缝制的,虔州少用药包,更少用的是用药包挂在身上。 余渺找的这个小借口也算是站得住脚。 兰云徽自然没有不应的,立刻摘下腰间的药包递给她:“姑娘若是喜欢,等我家的嬷嬷多绣几个给你送来,这个我已经用了许久想来已经有些磨损。” 余渺举起药包看了看,十分满意道:“无妨,我娘会些绣活儿,拿了公子的药包回去让我娘照着再绣几个就是了。” 虽然药包不算是什么私人物品,但是余渺若是真把人家随身带了这么久的东西收藏难免有些尴尬。 这个借口倒是恰到好处。 兰云徽果然像是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笑道:“余姑娘一家都是玲珑心。” 第一卷 第42章 老先生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兰公子提着食盒和两人一道走着,突然说起来一件事:“余姑娘可有婚配?” 他瞧着余渺年岁应当也到该成婚的时候了,像余渺这样漂亮又优秀的姑娘,应当不缺媒人给讲婚事。 不过兰云徽认识的人脉自然要比媒婆介绍得更好一些。 余渺听到他的问话顿时一愣,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兰公子不会是想为自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吧? 人情可以做,但是讲婚事就不必了。 “若是余姑娘还未婚配,我倒是认识不少俊秀的公子,性格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合适。” 兰云徽诚恳地说道,似乎是真的有为余渺说亲的想法。 谢时满听到兰云徽的问话,身子也有些僵硬了起来。 他心中暗暗懊悔,他应当表现得明显一些,如今若是余渺真的答应了兰云徽说亲的请求,那他才是没地儿后悔去。 谢时满看起来目不斜视,实际上余光一直紧紧跟随着余渺,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多谢公子美意。”余渺神情低落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苦衷一般,“只是我的情况……实在是不忍心拖累别人。” 余渺又不是为了让兰云徽给她介绍什么婚事,不过既然兰云徽提了起来自己就得想个法子拒绝,还得让兰云徽明白“一门好婚事”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余渺在自己的亲身经历里面添油加醋了一些:“我如今的爹娘是将我买来的,我从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何人,况且我在村子里名声也不太好……” 总之就是有关自己前养父母家里突然遭难和现在的养父母断腿遭亲戚算计之类的事情,虽然看起来现在家里面情况好了不少,但是余渺如今已经不敢再冒险了。 “我如今只有一个念头。”余渺说着声音低哑,让两个大男人在一旁听着都有些感动,“就是把我弟弟抚养成人,为爹娘在积攒一些家当。” 余渺不觉得自己的身世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反而这个也能作为自己达成目的的一个工具。 ——惹起别人的同情,就离自己的目标不远了。 谢时满打听过余渺的身世,只是村子里面传得最多的只是余渺那个“天煞孤星”的传言和余大朗的那一条断腿。 谢时满不在意那些传言,若是在意,也得先在意自己身上的污言秽语。 后来的事谢时满都在相互相处之中得知了便没在去打听,倒是不知道余渺命途如此多舛。 余渺这十几年的经历可比他“荣国公私生子”的名头来得更加震撼一些。 兰云徽听完这简短概括下来的前十五年,也呆住了,就是哑口无言一般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余渺,却觉得余渺如今最需要的也不是安慰,甚至可以说,余渺现在什么都不需要。 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默,余渺笑了下打破安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对现在的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有能力不去听那些话了。” 她说的不全对,最重要的是,余渺现在已经有能力堵住别人的嘴了。 对于村里面那些人来说,余渺现在已经是一位很厉害的农女了,提起她的每一件事都足够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 偏偏余渺做到了。 兰云徽感到有些抱歉:“这倒是怨我,我偏生提起这些伤心事来。” 余渺摇摇头:“无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兰公子也是一番好意,只是现在的我确实没心情提那些。” 听到余渺的拒绝,谢时满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在心中劝自己,现在不考虑婚事将来总是要考虑的吧,总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兰云徽走到路口就和两人分道扬镳了,谢时满和余渺往家里走着。 谢时满突然提起来上次余渺刻出来的寿礼:“过两日就是我那位长辈的生辰了,届时若是余姑娘空闲,不妨和我一道去贺寿。” 余渺一怔:“我?恐怕不大方便吧,我以什么身份去?” “无妨,那位长辈在此次相交之人并不多,若是有别人惦念怕也只是送个贺礼过来。”谢时满说道,“不过我的寿礼是出自姑娘之手,况且姑娘也是我的朋友,这几个理由也是足够吧。” 谢时满语气便是在劝说余渺。 余渺自然也听得出来,只是不知道谢公子为何想要自己去贺寿,不过到底也是长辈,去也无妨。 她便点头说道:“好,只是怕还得再备些礼,你那长辈可有什么喜欢的?” 送礼自然要投其所好,听谢时满的话说那位长辈似乎有些孤寂,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热闹。 但是谢时满既然肯邀请自己一起去那必然是肯定长辈不会怪罪了。 谢时满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余姑娘也不必特意备礼,他为人有些清冷,故而平时也没什么人敢上门的。” “这……”余渺听到谢时满的话便犹豫了,都说了那长辈清冷,若是自己还上门打扰会不会太失礼了? 谢时满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立刻说道:“姑娘不必担心,性子清冷也不过是对外人而言的,你是我的朋友自然不会有事。” 余渺无奈道:“谢公子盛情相邀,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时满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带着余渺去见那位长辈,也算是给之前的争论画上一个句号,另外…… 那件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 谢时满说的日子在寒食节前一天,大清早上就来敲余渺家的大门,不过农家人早上醒的都早。 余渺打开门边看见巧儿提着一个匣子在门口等她,谢时满在巧儿斜后方温温和和笑着看她。 晨光熹微,打在谢时满脸上有些柔和,余渺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在心里面叹了口气。 帅是真的帅。 “余姑娘?”巧儿看你发怔,好奇地在你面前招了招手,“想什么呢?可用过早食了?” “……用过了。”余渺回神,心虚一般在耳垂上摸了下,转移话题说道,“不是贺寿吗?怎么如此早?” 谢时满解释道:“先生夜里休息得早,白日里才是见客的时候,若是去晚了怕会打扰先生。” “先生”是谢时满对那位长辈的称呼? 余渺心中疑惑,莫非是老师?为何会用到“先生”这样的称呼? “……知道了。”余渺合上门跟在两人身后,既然上次谢时满说她不必备礼,那么她也不客气。 空着手就跟在了谢时满身后。 他的那位长辈住得不远,可以说有些偏僻,不过更加文雅一点的说法是比较幽静,而且周围还种植了不少树木,对于年纪大点的人来说,可以算是很好的清修之地了。 余渺从未来过此处,多打量了几眼。 那位先生的宅子并不大,光看住址也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这位长辈是何身份? 余渺一边思忖着,一边看谢时满扣响门扉。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小厮打扮的人出来开门,恭恭敬敬的迎谢时满进去。 “先生这几日身体可好?”谢时满和那小厮闲聊几句。 “近日无人上门打扰,先生心情大好,近日里也多了些笑模样。”小厮答道。 谢时满点了下头,带着巧儿和余姑娘进门。 屋里面一个两鬓斑白的男子坐在摇椅上,拿着一本书看,摇椅还前后晃着,看起来悠闲自在。 倒不像是谢时满嘴里面爱清净为人性子清冷的模样。 那小老头一回头看见谢时满,眯了眯眼又看见他身后跟了两个陌生的面孔,这才坐正:“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子?” 余渺:? 她看向谢时满,他在别人面前是如何说自己的?大抵是好话,不然谢时满总不能把自己带到人家面前去。 “是。”谢时满快速地看了眼余渺,然后才朝着那位老先生作揖道,“先生不妨先看看我带来的寿礼。” 巧儿十分识趣地上前把那个匣子放下,然后乖乖退到了谢时满身后。 老先生轻轻“哼”了一声,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这一声细微的哼声。 他打开匣子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才淡淡说道:“确实是好东西,不过我还听说,此物刻了许多次才拿到了最后的这一个,可有此事?” 谢时满笑了:“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我倒并非故意折腾这姑娘,实话说,姑娘每次刻出来的印都绝对是上乘,只是我担心会出现什么差池,这才出此下策。” 老先生看了眼余渺,没多说什么。 他把一方印又放进了匣子里,摆了摆手示意一旁的小厮把东西收下去,面上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余渺猜不出来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谢时满与这位先生相熟,自然知道先生这是满意的意思,这才说道:“那便证明我上次说的是对的了,先生可愿赌服输?” 老先生把书拿起来接着看,嘴上不咸不淡道了一句:“我一个老头子还不至于给你一个小辈耍泼皮无赖那一套,你若想拜师那便拜就是了,你敬你的茶,我看我的书。” 他的态度虽然不够热络,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谢时满心中一喜,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撩起衣衫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师父,请喝茶!” 老先生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接过来抿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 这个简单的拜师礼便算是成了。 余渺这才明白过来,谢时满想来是和那个老先生打了什么赌,如今自己却已变成了赌注中的一环,如今倒是帮了谢时满的忙。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他真是好算计,自己白白忙活这一遭结果又为别人做了嫁衣。 偏生谢时满也不背着她,在她面前光明正大就完成了“交易”,让她心中更不爽了。 巧儿悄悄拉她一把,余渺微微侧过身子,打算听听巧儿这个“帮凶”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位先生原先是在京城做大官的!”巧儿悄悄和余渺解释,他想着余渺应当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来朝廷之中奸臣当道,和老先生要好的丞相一家被流放了,他一气之下就辞官了,这才来到了安平县。” 余渺没反应。 这叫什么事?谢时满要抱人家的大腿偏偏利用自己。 “你是不知道,每日来此处想拜这位先生为师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那可都是有钱人,可他愣是一个也不答应。” 巧儿咋舌感叹。 余渺沉默,所以证明你家公子厉害,人人争取不到的东西谢时满倒是拿到了,还不费吹灰之力。 出力的怎么是余渺了? 这边巧儿还和余渺说着一些小话,那边拜师已经结束了,谢时满给巧儿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便出门去了。 谢时满知道这事有些对不住余渺,原本想着能为余渺也争取些这位先生的青睐,没想到反倒是自己得了意外之喜。 他和这位先生是偶然认识的,这先生辞官来到江南道走了不少地方,问起原因来只说是找人,也不知道找的是何人,谢时满想帮忙,对方也只是摇摇头说“这个忙你帮不了”之类的话。 不过谢时满之前到底帮了这位老人家一些小忙,他们闲暇时候也常常论道,说起来女子学习之事,这位老先生认为女子不如男,谢时满则完全相反。 说出来的理由却十分苍白,老先生自然不认。 正巧当时得到这位老先生辞官到江南道消息的一些世家大族争着抢着要来拜这位先生为师,当时谢时满半开玩笑下着赌注,若是自己能找来一位符合要求的女子,就让这位先生收他为徒。 这老先生随口一答应,谢时满也没当回事。 谁知道今日找来之后,老先生竟然松口,谢时满才能得偿所愿。 这件事自然也拖了余渺的福。 “这事确实是我对不住姑娘,原本想着兰公子也曾经想拜这位先生为师,若是带着姑娘过来,能说上一两句话也是好的。”谢时满脸上歉意不减。 谁知道今日收获确实颇丰,只是和她没关系了。 第一卷 第43章 贼船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谢时满给余渺大概讲述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余渺沉默着不置一词。 谢时满见她不说话又补充道:“先生是为了寻找前丞相之女才到江南道一带的,近来都在安平县住着。” “前丞相之女?”余渺总算问道,“我听闻有关于这位大人的传言都是禁止的,莫非是有什么内情所以为了掩人耳目才不许百姓乱传?” 谢时满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前丞相忠心为国,却因为当今圣上听信奸臣一家反被灭门,而先生打听之后得到不大准确的消息,说丞相之女流落在外,这才找了来。” 老先生意外得知消息丞相有一女被人牙子趁机拐卖,只道是卖到了江南道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在黔中道,地域之大何处去寻。 一路找到了安平县也没有消息。 余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谢时满看她态度有些松动,于是主动示好:“今日一事是余姑娘帮了我大忙,我愿意多付两倍的工钱给姑娘。” 余渺却摇头:“不必,说到底我也只是做了些篆刻的活计,谢公子得偿所愿也是谢公子的聪慧所得,与我关系不大。” 她只拿自己该拿的,就算是谢时满利用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是谢公子有这个本事。 谢时满却一定要给她:“余姑娘若是不收下,我于心不安。” 余渺只好拿着。 谢时满似乎还有话想和余渺说,走进谢时满家中的书房之后,谢时满给巧儿使了个眼神,巧儿懂事地到院子外面守着。 余渺也很熟悉这样的眼神,每次让巧儿望风的时候都会出现。 她心下疑惑却不动声色,这谢公子怎么日日都神神秘秘的,莫非这次说的也是什么秘密吗? 谢时满打算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于是从书房的暗格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匣子,倒是完全不背着余渺。 余渺见他这样心中更慌,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谢时满该不会是打算把身份都告诉余渺吧。 自己若是知道了荣国公府上的隐秘,恐怕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谢时满不在意自己身份的暴露,男主裴轻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隐患。 余渺思忖片刻,在谢时满把匣子放在余渺面前的时候抬眼:“谢公子可要考虑好了,非亲非故兴许我会对你不利呢?” 谢时满心思活络,一听余渺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就笑起来了。 “余姑娘玲珑心思,想必已经猜到了我要说的事情了?”谢时满轻声说道,他将之前裴轻临暂时住在破庙那段时间和余渺此时的话联系起来,大概是因为余渺听到裴轻临的一些话猜到了他的身份罢了。 不过虽然两人心知肚明,但是这事情摆在明面上才算有效。 “谢某相信,用人不疑,既然我敢告诉余姑娘,就不怕任何后果。”谢时满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枚温润剔透的玉佩,看起来不是凡物。 余渺知道这应当是荣国公家的信物。 不过一个私生子,也拿得了信物吗? 余渺脸上的想法不加掩饰,谢时满看出来后无奈:“荣国公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子嗣真的流落在外,就算不能认祖归宗,也总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才是。” 余渺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耳垂。 谢时满还没完全得知余渺知道的信息,直接问道:“姑娘是何时得知我的身份的?可是在那位裴公子在时得知的?竟然我都没有察觉。” 余渺没有觉着谢时满的身份特殊才没有露出异样的,如若不然定叫对方看出端倪才是。 “谢公子猜得不错。”余渺轻轻笑道,“我确实是从和你有些血缘关系的兄长口中得知的,不过在我眼中这些身份也不过是浮云罢了,也不值当拿出来说嘴。” 谢时满见她的态度和之前的并无两样才放心,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余姑娘和旁人不同,我这身份与百姓并无不同,偏偏有些人一听说荣国公这三个字就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也在所难免。”余渺挑下眉道,“百姓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了,更别说荣国公和皇室还沾亲带故的,听着就不一般。” 谢时满不禁失笑:“这么说的话,怎么余姑娘不这么想?” 余渺心说自己见过那么多有身份的,想他兄长裴轻临是荣国公世子,周惜月是卫国公嫡女,再说了,她一个现代人的想法和他们这个时代的想法哪里能一样? “不提这些了……”余渺岔开话题抬眼看向谢时满,“谢公子和我说你的身份无非是想把我拉上你的贼船吧。” “哪里是贼船?”谢时满无奈道,“古时旧主都说招贤纳士,而我如今只是想求余姑娘帮我的忙而已。” 余渺挑眉:“说说吧?什么样的忙。” 谢时满自然要拿出一些诚意来。 “余姑娘也知道我先前对那些世家大族的态度,向来是不假辞色,不屑与之为伍的。” 余渺点点头,确实记得他原先在百川书院的时候与李长宴交往并不亲近,这是后来从参加那次宴会开始,态度就仿佛不一样了。 倒不是说多殷勤,只是原先不想交往的态度如今缓和了不少,都和兰云徽关系不错了。 “姑娘看得透彻。”谢时满被她道出来自己的作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方笑着,“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先生和我讲了明白,我才明白过来。” 先生也知道谢时满的身份,荣国公私生子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在经常在朝堂上做官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尤其是像老先生这种身居高位的更是在清楚不过。 当时谢时满和老先生一碰面身边就有人把信息递了上来,所以老先生早就知道谢时满的身份。 原本还带着一些好奇和怀疑,想看看这个私生子到底想要得到些什么,后来相处下来才发现,谢时满虽然聪慧但是确实单纯。 甚至还因为有些读书人的傲气不愿意和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交往。 当时老先生就和他摊牌,劝告他说,若是清高用错了地方,反而得不到他想要的,还会自食其果。 谢时满心中自然有个回到京城的愿望,只不过不是为了享受中国公家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弄明白自己母亲去世的真相。 他小的时候身边跟着的老嬷嬷耳提面命让他一定不要忘了回到京城之后查清楚自己母亲死亡的真相。 在年纪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中埋下了这颗种子。 其实他母亲这事是有些蹊跷的。 据谢时满所知,他的母亲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来历,而是一位青楼的风尘女子,若是荣国公觉得母亲的身份有些见不得人,那么一开始也不会让她母亲在荣国公府上住下。 那位老嬷嬷说,原本他母亲是安心在荣国公府上养胎的,胎象据大夫所说十分稳定,根本不会出现意外。 但是却在生产那日离奇过世,连生下来的儿子带着乳母一起快马加鞭送到了安平县的宅子里面。 所以才说这件事情有些前后矛盾,若是荣国公从头到尾都嫌弃他们母子俩身份的事情,那么何必再放到府上碍眼。 这些话谢时满原原本本地和余渺说了,至于藏没藏私,余渺其实也并不关心。 “照这么说来,你是想要回到荣国公府的了。”余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如玉的公子,不像是原来带着笑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严肃。 谢时满头一次见余渺这副模样。 “……是。”谢时满给了她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无论是因为我的母亲,还是因为我那个时刻监视我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兄长,我都不能在此处坐以待毙。” 裴轻临派人监视谢时满的事应当是有,只是如今这位多疑的男主已经回到了京城中,对谢时满的态度不得而知。 不过原书中并未有这些描写。 余渺垂着眸子细细思量,谢时满在她对面亲亲等待着她的答案。 其实余渺唯一要考量的就只有一个要素——利益。 简而言之,原书中的“官方”赢家就是荣国公世子裴轻临,若是来个现在一穷二白、看起来没有半点筹码的私生子,到底能不能和裴轻临成为对手呢? 余渺轻轻叹气,其实她一直相信事在人为,但是如今毕竟是在一本书中,他已经有两次感觉到了所谓“剧情的力量”,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以及不安。 说起来“剧情的力量”也并未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但是要彻底改变它,余渺心中还是没什么底气。 毕竟……谢时满和自己全是共同点——无权,无势,无钱。 但若是这件事情能做成,那么余渺就能看到与原书剧情不一样的一个世界了——也许真的能见到海晏河清。 而且,还有一个原本应该属于谢时满的系统在自己身上,想来原本系统的任务也是属于谢时满的,要是按照这个逻辑推下去,谢时满保不齐是下一个男主。 余渺要是赌,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好。”余渺坚定地抬头,“谢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谢时满方才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笑着说道:“放心吧,余姑娘。” “虽然我答应了谢公子的要求,不过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余渺笑着说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谢公子利用我达成自己目的,一顿饭总是少不了的吧。” 谢时满自然点头应下:“姑娘放心。” * 两个人也只是达成了一些口头的协议和约定,毕竟如今凭他们两个的身份地位也做不了撼动大树的事情。 余渺照常去瑞文铺子里,今日掌柜的却告诉了她一些不一样的消息。 “余姑娘!我记着你们家在乡下还有好几亩地吧?”郑千南看见她就招了招手,“现在已经开始收赋税了,是从村子里开始的,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往城里收了。” 余渺点头,他们家的地搬家前已经租出去了,签了些协议,但是赋税的事不用他们操心。 “今年似乎收得比去年早些。”旁边一位师傅磕着瓜子和郑千南闲聊,“这个新上任的县令也不知怎么想的。” 一提起这个,郑千南就来了兴致,招招手示意两人凑过来。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县令原本是在京城的,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才被贬到这地方来的。”郑千南神神秘秘地说道,成功地引来在场几人的低声惊呼。 “竟然还有此事。”余渺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装着惊讶的样子捧他的场。 郑千南一挑眉:“可不是!你们知道州刺史的对官员的评估都是在秋天,这位县令如今才是正七品的官职,自然要把账本做好,要是再被查出什么差错来,恐怕又是一桩罪责。” 余渺若有所思。 要是这么说,这位县令应该想着立功才是。 余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和大伙儿说了。 “自然!”郑千南应道,“其实江南之地富庶,若是年纪再大些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十分好的养老之地了,可惜这位县令不过而立之年,自然还想着立个大功回京城去。” “这个县令还有一双儿女,若是想给儿女谋个好前程,可不是得急着赶着上京城去。”那个大师傅又说道,“我原以为这种官员家的孩子从小是个有钱的成绩兴许不大好,谁知道那位兰公子到了书院第一天就出名了。” 郑千南又不管县令如何了,凑过去听那大师傅说兰云徽出名的事。 余渺倒是像被打通了经脉一样,瞬间思路都开阔了好多。 他们说得对,兰县令若是真的想再回到京城去,必然是要用大功一件来为自己筹谋的。 余渺做木工的时候也知道一些农具的做法,若是不能够从兰云徽的角度入手,不如自己便画一个图纸做个小模型交给县令,只要立了功,功劳虽然到不了自己头上,但是系统这个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况且得到一个京城官员的青睐并不比一个一次性的功劳差。 第一卷 第44章 农具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要是…… 余渺一边雕刻一边在心中思考,若是自己拿得出来图纸,那么也算是帮了县令,这样这个任务才算是完成。 不过她也不能贸然上前,多少会令人生疑,得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不过也得先做出来东西才是。 如今江南之地农业商业其实都没有多大的进步空间了,但是对她来说,脑子里面可有不少的农业工具可以照搬。 首先需要一处够大的地方。 余渺等着谢时满下学的时候才去找他。 “谢公子可忙着?”余渺笑着问了句,两人只寒暄了几句,就提起了正事,“我看公子家的院子地方够大,不知道平日里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谢时满下意识转头看了下院子:“只是巧儿平日里折腾几下——怎么了?余姑娘可是有别的用处?” 余渺摸了下耳垂:“也不算是……不过若是公子有空闲的地方我倒是想借用片刻。” 现在两人也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有什么话也能说得更加透彻一些,余渺也没打算瞒着谢时满。 “我今日听掌柜的与我说了几句闲话才反应过来。”余渺说道,“兰县令可是被贬官来安平县的,如今也就是个七品小官,若是我能为县令提供一个回京的契机,那么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谢时满愣了愣,看着余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余姑娘……是想插手县令的事?” 他似乎越来越看不懂余渺这个人了,原本真以为是个有些大智慧的女子,若说是做过最过火的事,就是用计谋从郑夫子手中得到了一个篆刻铺子里面学徒的身份。 而如今,这位余姑娘已经要插手县令的事了。 谢时满觉着自己似乎没有彻底了解面前这个女子。 余渺只是静静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我明白了。”谢时满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余姑娘要做什么就去做好了,谢某会尽力为姑娘提供些便利。” 余渺这才十分满意地笑了:“那我就提前谢过谢公子了,这几日我会找些合适的木材来,届时就暂且先安置在公子家的院子里了。” “木材?你可是要刻些什么东西出来?”谢时满还不太清楚余渺的厉害之处,只以为余渺还想用她那一手雕刻的手艺。 余渺神秘地摇了摇头:“非也,不过此事还容我先对公子保密,到时候公子就清楚了。” 余渺说到做到,回去只用了一晚就把详细的图纸画了出来。 她画的用具是高转筒车,属于灌溉工具。安平县位置离河海很近,最近的一条河在南边,被人们时常称为离河。 离河原本是有名字的,但是这条河在以前被赋予了一种离别的象征,家中无论是远征人还是读书人,总要跨过这条河才会到别的地方去。 故而有了这么一个称呼。 离河河水湍急,水低而岸高,若是灌溉抽水十分不易,这个高转筒车便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 余渺看着手里的图纸犹豫不决,正是因为离河不容易抽水灌溉,所以附近基本上没有耕地,也没有农庄——最近的农庄离这条河也有十几里地。 她不确定,若是这高转筒车在安平县之中没有了用武之地,还会不会被兰县令重视。 余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若是兰县令不肯用,那便只能说明他没有回到京城的命。 系统的任务再找另外的突破口便是了。 不过…… 余渺托腮有些困扰,她不清楚县令的为人,若是这背后没有人为她作证,县令大可以不承认。 反正她一个农女又没有什么可以伸张正义的地方。 余渺做这件事情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为了系统的任务,倒不是为了那些功劳,但是若是县令过河拆桥她还真没了办法。 她打定主意,第二日一早起来就拿着图纸到了瑞文篆刻的铺子里头。 早上铺子里还没来什么人,郑千南在柜台边上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昨日里的账本,向着余渺抬手示意了一下。 “姑娘今日来得真早。” 余渺冲他走了过去,正巧今日是发月银的日子,郑千南笑着安抚她:“姑娘别急,等我把账理清了就发月银。” 他以为余渺大早上是过来领银子的。 余渺怎么说也在铺子里面干了半年多,也不至于为了银子大早上就来催掌柜的。 “掌柜的不急,我可不是为了银子来的。”余渺左右私下看了看,无人才敢拿出那张在怀里面捂得温热的图纸来递到了郑千南面前。 郑千南一愣,一边接过去一边问:“这是何物?” 余渺没说话,只是示意他展开图纸瞧瞧。 郑千南看向图纸上的内容,神情越看越严峻。 不得不说,余渺这张图纸画得详细,连尺寸都标注清楚了。 郑千南此人在安平县做了十几年掌柜,不说见多识广,也是和木工打了许多年交道的,这种东西他见过。 虽然大体形状不同,但是想必用处是一样的。 郑千南知道这是何物之后赶紧折了起来,严肃地问余渺:“余姑娘,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余渺相信郑千南的为人才敢把详细的图纸都展露给他瞧,不仅是为了展现这份图纸的价值,更是为了让郑千南相信余渺有这个本事。 余渺淡定自若:“自然是我自己画的。” 郑千南一惊:“姑娘自己画出来的!” 这会儿功夫大街上也开始走起来了零零散散的人,想必瑞文篆刻的师傅们也都要来了。 郑千南知道这份图纸的价值,故而不敢在众人面前展露,看见有人往铺子里来就消声了。 待人走过去之后才敢悄声说道:“余姑娘画出此物是做什么用处?可有把它做出来的念头?” “自然。”余渺点头。 看来郑千南也看得出来这份图纸的作用,那也省了余渺的口舌。 “我来这里找掌柜的目的也正是为了此事。”余渺指了指图纸,淡淡道,“此份图纸若是真有大用,我预备着做一个模型出来,若是能在县令面前露脸,将来不失为一个机遇。” 郑千南脑子疯狂转动,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做成了,对于他的铺子、对于他的身份、甚至是将来的任何一件事,兴许都大有裨益。 而现在,余渺来找他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机会摆在他面前了,只看他抓不抓得住。 “姑娘,我知道姑娘将此物展示于我是对我的信任。”郑千南被他自己的想象紧张到,脸上都有些泛红。 “我也不愿意辜负姑娘的期待,郑某如今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些身外之物,若是姑娘不嫌弃并尽管问我支取。” 郑千南这话说的倒是谦虚,不过正和余渺的心意。 余渺此时已经有了图纸,有了技术,也有了地方,缺的唯一的物件便是银钱。 不过她要做的模型并不大,要的木材也并不多,顶多两方木材就够了,折算成银钱也大概才一两银子。 余渺不光是需要银钱,还需要一个能唬得住人的名头。 “郑千南”虽然不像什么李老爷张老爷这样出名,但是在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提起他的名字多少也要给几分薄面,就凭郑千南能把生意做到京城去,瑞文篆刻这个铺面也算是安平县最大的铺面了,有时掌柜得拿了新的花样让师傅们做出来,隔几天便要派马车运送一批到虔州各个地方。 有的时候钱赚得多一些,也能把东西送到京城去。 县令多少要给掌柜的一些薄面才是。 “那是自然。”余渺和这位掌柜又打起了感情牌,“我知道掌柜的平时对我很是照顾,若是有一飞冲天的机会自然不会忘记。” 一番话说得让郑千南幻想起了往后的荣华富贵,大手一挥就给余渺批了几天休假。 “姑娘这几日就尽管忙自己的事儿!铺面里面有那几位大师傅撑着,工钱还给姑娘照常算着!” 有了这个“小靠山”,余渺总算能放下心做事。 余渺仔细说来也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木工,于是特意叫上了余大朗,只是简单解释了“这份图纸是自己历经了半年的时间才琢磨出来的”这样的话便把余大朗哄得服服帖帖。 今日正好是寒食节,书院休沐一日。 谢时满本应该待在家中,却收到了县令的请帖。 “是县令请的你,还是兰公子请的你?”余渺知道了谢时满今日傍晚才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自然是兰公子。”谢时满答道,“不过这请帖都是以县令的名义下发的,自然是哪位的名号厉害就说哪位了。” 县令请的他可比兰公子请得他说出来唬人。 余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么上次,是县令真的请你吗?” 上次? 谢时满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原本在书院时和余渺夸下海口,说自己有县令大人的邀约去他府上参加宴会。 “那次确实是县令的邀约。”谢时满无奈说道,“只不过县令是请了百川书院名列前茅的学子,我只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个而已。” 百川书院的第一名,好一个平平无奇。 “是是,还请平平无奇的谢公子为我讲讲宴会上发生的趣事。”余渺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嘱咐道,“最主要的还是多看看县令最近是否为政务着急?” 谢时满看了看院子里的满地狼藉,悄悄挪了一下脚,避免踩到余渺的木料。 “……余姑娘这个叫……高转筒车的东西大概需要做几日?”谢时满问。 “唔。”余渺看了看自己手里面只有几块儿木料的进度,然后又看了看图纸,“大抵……一月总是有的吧。” 她其实并没有经验。 知道图纸也是因为原来做木活的时候几乎博览群书,毫不谦虚的说,余渺是成绩最好的学生,什么图纸基本上看一眼就能背下来。 只是像这样实操性的工具,余渺不能保证做出来真的有它实际的用处。 毕竟她最适合的其实是做观赏的物件。 余大朗在一旁听着两位拌嘴,现在总算能插上一句话:“这可用不了,这东西瞧着难做实则简单,最多只要一旬。” 谢时满便忽视了余渺那些夸张的话,对余大郎点头:“明白了,这几日便麻烦伯父了。” 余大朗不拘小节地笑着说:“嗐,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若是照着微娘的图纸做出来还得了县令大人的青眼,那我也算是在木匠里头出名了!” 他“哈哈”一笑,“这说出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个兄弟羡慕我呢,他们想做这活儿还做不上呢!” 余大朗自然是为自己女儿的聪明才智觉得骄傲,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女儿放在谁身上都要好好吹上几日的,他已经足够收敛了,都没好好和他们那些兄弟讲讲他女儿的事迹。 余渺装作不赞成的模样摇了摇头:“爹,八字还没一撇呢,话都说出去了,到时候没做成多丢人。” 余大朗立刻收敛了笑意,轻轻拍了一下余渺:“你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爹我还没老呢,我打眼儿一看就知道这东西能成!” “是是,爹,咱们赶紧做吧。”余渺朝着谢时满使了个眼色赶他离开,“别耽误了谢公子去参加县令府上的宴会,小心让县太爷等急了。” 余渺临了还调侃他一句。 谢时满无奈地带着巧儿转身走出了院子。 县令府上离此处隔着一条街,就是走着也得走一刻钟左右,兰公子知道他家的住处,早早就吩咐了人来接。 就是寒食节的小宴会,在座的众人只是吃吃冷食,闲谈对诗,故而兰公子邀请的都是书院中的年轻人,年轻人一多县令府上的院子里面就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等谢时满去的时候院子里面都差点乱作一团了。 “谢兄你来了!”兰云徽看见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就走了过去,颇有些不好意思,“早知如此,我就不请这么多人了,我还想着书院的同窗如此多,既然我做东道主就应该多请些人来,没想到场面会乱成这样。” “因为众人都熟识,和兰兄你关系亲近才如此的。”谢时满安慰他道,“待片刻之后县令大人来了他们就不会如此嘈杂了,所谓一物降一物,正是如此。” 第一卷 第45章 寒食宴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片刻之后县令蓝大人就背着手走进了院子,他白白胖胖的脸上仍然是有些“慈祥”的笑容。 他进来之后便出现了片刻的安静,他摆了摆手:“诸位都是县里有名的青年才俊,如今来府上是蓬荜生辉!不必理会我,我暂且抛弃了这个身份,大家接着玩乐便是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见县太爷真的没有和他们多说话,反而去了亭子里面,慢慢地声音又起来了。 宴会上的糕点是兰云徽特意从余渺家的摊子上买的,那日几乎把所有的糕点都包圆了。 那日兰云徽拿来糕点之后兰大人可是好一阵夸赞,虽然味道没有到十分惊艳的地步,但是这样的样式确实京城都没见过。 就是新鲜也能新鲜几日。 “父亲。”兰云徽作揖行礼,态度倒显得严肃。 谢时满跟着行礼。 县令大人随意摆了摆手:“今日不必拘谨,小聚一番而已,都自在一些。” 兰云徽笑着说道:“是,我刚和谢兄说起人多容易嘈杂,没想到父亲一出来大家就安静了下来。” 他早在家中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个技能,只要兰大人的态度变化一些,兰云徽也就跟着做出反应,就像现在一样。 谢时满聪慧自然猜得到兰云徽这样说话的原因,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早前已经打听过了这位兰县令在京中的口碑。 “你叫谢时满吧。”县令笑眯眯地看向谢时满,“我记得早先见过你许多次,不过头一次是在公堂上。” 兰云徽随父亲到安平县来,来的时间要比兰县令更晚一些,所以不知道谢时满居然还有上过公堂这件事情,惊讶地看着他:“谢兄竟然上过公堂?可是因为何事啊?” 谢时满无奈地解释道:“并非是我上公堂,我只是去做状师罢了,不过确实与县令大人在公堂之上见过。” “原是如此。”兰云徽恍然大悟。 县令笑着说道:“早先我只看公子你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的模样,不知道竟然也是百川书院的才子。” 县令是说谢时满曾经作为百川书院学子被邀请来的酒宴,文人宴会总免不了比较一番才学,当时谢时满便是以自己的诗句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况且凭着谢时满的容貌,想记不住他都难。 今日寒食节的宴会不过是年轻人们的主场,县令过来也只是作为东道主一类的身份露个脸,寒暄几句便退场了。 谢时满不大喜欢太热闹的气氛,也不和别人凑热闹,只是和兰云徽一起在亭子里闲坐着说话。 兰云徽突然想起来:“对了,今日李家的李长宴也来了,你可见过他了?” 之前在书院中只有李长宴和谢时满关系好一些——说句不好听的,谢时满之前的性子都有些清高,若不是抱有目的的主动接近,恐怕文人背后都得说几句是非。 “向安也来了?说起来我都许久没见他了,听闻是家中父亲生病了?”谢时满怔了一下疑惑问道。 “说的没错,李兄家中父亲生病,听起来倒是请了不少大夫入府,只是论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兰云徽摇了摇头,“若是有机会还得亲自探望一番。” 到底也算是关系不错的同窗,家中父母生病这种大事怎么说也得尽尽心意。 “若今日李兄到来,可见父亲生病已经缓和下来了,改日备些礼送到他府上就是了。”谢时满道。 两人正说着话呢,说曹操曹操就到,李长宴来到宴会和认识的人寒暄了几句,就向众人打听着谢时满的去处。 自己这一去几日,都没来得及再和谢时满说说这事情的原委,他也挺惦记的。 李长宴也是心中叹气,原本和谢时满相交确实是冲着家族利益去的,虽然现在谢时满只是个秀才,但是日后定有一飞冲天的本事。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李长宴也渐渐从了利用变成了真正佩服,他从未见过谢时满这样的聪明人——成绩优秀不说,脑子还活络,凡事到他嘴里面都能说出个利弊来。 比李长宴通透了不知道几百倍。 “行舟!我就知道你这德行,一遇到这种宴会就躲在角落里躲懒,莫不是我清楚你的性子,这一番寻找下来还找不到你的行踪呢!” 李长宴大步走向亭子,走近了才看见谢时满身边还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急忙行礼:“兰公子也在这,瞧我方才眼拙,竟然还没看清楚兰公子的身形。” 几人关系都好,这番话说的也不过是开玩笑,兰云徽摇着扇子作势要罚他:“李兄眼拙当罚!以茶代酒敬我一杯就算罢了!” 李长宴笑着接过石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喝完眼睛就亮了起来:“这茶贵的很呢,兰兄真是大手笔,这都肯拿出来。” 兰云徽摇了摇头:“自然是不肯的,可今日要招待你们两位贵客,可不得把最贵重的东西都拿出来吗?” “既然这样,那我可得感谢兰公子的大恩大德了!”李长宴说着又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饮而尽。 兰云徽作势要拦他:“住口!你已经喝了我二十两银子了!” 三人都笑作一团。 闹够了才开始说起正事,李长宴叹气道:“前些日子我爹生病,连书院我都告假了好多天,近些日子才有好转。” 谢时满见他不说病症,就知道想来难以启齿,便也不多问,只是安慰他说道:“伯父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会有事的,无非只是逢凶化吉罢了。” 兰云徽也说:“谢兄说的对,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们开口,我多少也是有些人脉的,若是要什么罕见的药材,我也能帮你弄来。” 谢时满就是一个穷书生,要说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肯定是给不了,也不开口说这种话。 李长宴握住他两个好兄弟的手,语气都有些哽咽。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如今该扬的也扬的差不多了。”李长宴仍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想来是平日里在家中也有些压抑,这才想寻了人来诉说诉说心事,“我爹得的正是那见不得人的病症,他平日里爱纳些小妾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只因为他平日里还算是收敛,我娘自然也不管着。” “谁知道,病来如山倒,前些日子瞧着还硬朗的身子骨,一下子就倒了。”李长宴眉眼间尽是忧愁,“这种病哪是那么好治的,我几乎把城中的大夫们都请了个遍,用了不下十个药方,这才慢慢的有些好转了。” 谢时满和兰云徽闻言皆是一惊,没想到是这种病,若是寻常的病症寻找一些大夫也就治好了,不过这种病症平日里瞧的人也少,倒是难以对症下药。 也难为李长宴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看顾自己爹。 “李兄也不必担心,往好处想,伯父这一病倒是能好好养养身子了,若是再像平常那样恐怕才是真的出些问题来。”兰云徽安慰他说道。 李长宴表情不见好转,只是沉沉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 兰云徽想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问起他的妹妹:“长宁最近如何?” 其实兰云徽对李长宁并不熟悉,但是听闻李长宴对自己的妹妹宠爱非常,想来若是说起他妹妹应该会高兴一些。 李长宴一听见“李长宁”的名字就是觉得有些头大,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谢时满。 谢时满:? 嗯?说起他妹妹他就看自己做什么? “……说起她我更愁了,其实她正是嫁人的年纪,我娘为她寻了好几门亲事相看,可惜没有一个人入得了她的法眼的。”李长宴叹了口气,他有什么办法?那位大小姐心里眼里全是谢时满这位翩翩公子,若是两情相悦李长宴自然愿意做这个中间媒人。 可惜他瞧得出来,谢时满不仅对他的妹妹毫无半分男女情谊,还早已经有了心上人。 正是那位余姑娘。 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倒是十分般配,李长宴怎么好为了自己妹妹的一己私利去当那个坏人。 李长宴在心里绕了个弯儿,索性打算今日一遍把话说清楚,省的将来再因为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妹妹闹出什么误会来。 “行舟,这事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李长宴说道,抬起茶杯来喝了一杯茶,倒是有一种洒脱的意味,“若非我此前总带着长宁见你,她也不会对你芳心暗许了。” 他语气平淡地放出了一个惊雷,谢时满正喝着茶水都差点儿被他呛住。 “什……什么?”谢时满简直瞠目结舌,他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以往在李长宴加装的时候也没觉得李长宁对她有一些男女之情啊? 怎么这么突然? 兰云徽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这个年纪虽说沉稳,但是仍然有些好奇心,尤其是对这些朦胧的情感更是有些探索欲在。 “看来我谢兄自然是魅力非凡,印的李小姐都芳心暗许。”兰云徽感叹一声,“不过看来李小姐的感情是要落空了,谢兄心中明明还有别人在。” 谢时满一听这话心中一个咯噔。 李长宴反而是略显惊讶地看着兰云徽:“兰兄连这件事情都知道?真是手眼通天!” 兰云徽谦虚:“哪里哪里,李兄过奖了,我知道这件事也只是因为谢兄平日里不加遮掩罢了,兰某也并非耳聋心瞎之辈,稍加注意便能想到了。” 两人自说自话,丝毫没管谢时满的表情。 谢时满:…… 真的很“不加遮掩”吗? 他心虚地碰了一下鼻子,还抱有一些侥幸心理,问两位已经“沆瀣一气”的同窗:“是不是这中间……有了什么误会?” 兰云徽和李长宴只当他想狡辩,并不理他的话,只是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向安兄回去一定要嘱咐好李小姐,我瞧他谢时满倒是什么谦谦君子,竟然连心中喜爱女子也不肯光明正大,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 “正是如此,若是被那姑娘知道,竟然不知道心中要如何难过。”李长宴符合道。 谢时满无奈。 自己一时不察,竟然变成了两人群起而攻之的目标,也不与之争辩。 他既不承认也不解释,只任凭两人说的口干舌燥才停下来喝茶,却发现茶杯里的茶已经被谢时满都喝完了。 “好你个有容人之量的谢时满,偏生这一口茶水都没剩。”李长宴笑着打趣他。 谢时满一本正经:“凡事也讲究先来后到,二位公子抓不住机会,怎么能把错都推到我身上?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他又拿刚才两人说过的话来反过来攻击他们。 三人又闹做一团,顺手招来了侍女给添茶。 但说起正事难免逃不开这个话题。 “谢兄可曾想过成亲?”李长宴问道。 谢时满随着他的话认真的想了想,随后诚实地摇头:“原先是并未想过的,但是人的想法总在变,兴许成亲也是个不错的念头吧。” “说实话,我是不大想的。”兰云徽摇头,“心中并无心悦之人,也并无所求之事,将来婚姻大事也只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李长宴苦笑:“兰兄你生在官宦世家自然没得选,只是我未曾料到像我们这样的商户竟有朝一日也会被父母之命给困住。” 一听他这话就是知道有瓜吃了,兰云徽抬眼问道:“怎么?难道李兄好事将近?” 李长宴又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下真喝出了酒的感觉了。 “哪里是什么好事?”李长宴也跟着摇头,“自从我父亲病了之后,母亲不光相看长宁的婚事,如今连我的也不放过了。” 谢时满知道,李长宴的母亲自然是担心李老爷快坚持不住了,若是早日成家也能把家产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起码能独当一面了。 毕竟这李老爷平日里玩儿的花没玩儿出什么事来,但是谁知道暗地里会不会再跑出什么私生子来。 还不如早做打算。 只是可怜了李长宴,这番事情弄下来,连书院都很少去了。 若是真定下了亲事,将来要忙家里的生意那学业只好暂且搁置了。 人各有命,但人各有志。 “我哪里躲得过这些呢?”李长宴看起来是要认命,“我只有听娘的安排,选个差不多的女子共同打理家里的生意罢了。” 第一卷 第46章 做成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谢时满一言不发,却在心中思绪纷扰。 自己向来是说着不立业不成家。 更何况谢时满的身份若是甘愿平平淡淡一生也就罢了,若是想着去争去抢,总不可能安稳度日的。 “走一步瞧一步就是了,俗话说成家立业,李兄和谢兄都是志向高远之辈,定不拘泥于这安平县里。”兰云徽把茶杯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天色渐晚,兰云徽和他们两人说完话又和院子里的众人都寒暄了一番。 宴会结束之后住得近些的就自己先走了,住得稍微远些兰云徽就派马车送回去。 兰云徽正笑着说:“谢兄李兄,如今天色已晚,不如你们一道走?马车已经备好了。” 两人均是摆手拒绝。 李长宴说道:“今日难得有闲,我和谢兄一起走一段路就是了,倒是不麻烦兰兄相送。” “这样也好。” 李长宴是真心想走一走,他有些话根本不方便说,但是他却想着谢时满应该懂他。 三个人一个是商户之子,一个官家之子,一个有着皇室血脉的私生子,这三个人就算关系再好,聚在一起的时候难免带着立场。 李长宴待走远了些才叹气:“行舟,有时候我真是唾弃我自己,今日虽说是我父亲身体好些我才来,实际上是我娘担心落下来了兰县令这边的关系才赶着我来,这样的虚与委蛇我是不喜欢的。” 谢时满自然明白,就如同他现在这般,和李长宴和兰云徽关系好也不是十分单纯的。 李长宴也只是觉得困扰,但是这些问题在所难免,也不好在谢时满面前全都说透,两人便也聊起来了别的。 谢时满回院子之后已经是月上枝头的时候了,余渺早已离开,连巧儿都歇下了。 院子里面还摆着余渺的木料和工具,收拾得整整齐齐,图纸就这么大剌剌地放在桌上。 谢时满拿起来看了看,他是看不懂这些的,只是感叹余渺竟然真的信任他,连图纸都不拿回去。 他珍惜地放在了自己书房的桌子上。 * 余渺已经将近十日没去过瑞文篆刻铺子里面了,原本郑千南对外说的话就是余渺生病告假,原本几日也就罢了,这时日越来越长就有人坐不住了。 “掌柜的,你讲老实话,你是不是把那个小丫头辞了?”有人说道,“要不然怎么这么几日都没来?” “我还觉着那丫头干活利索手脚勤快呢,怎么不合掌柜的心意了?”有人为余渺打抱不平。 “就是,余姑娘这几日不来我总觉得活儿多了不少。” 余渺在铺子里面人缘好得很,都把她这个小丫头当晚辈来看,毕竟铺子里都许久没来新人了,更何况一个小丫头还把技术练习得比大部分人都娴熟了。 只有赵师傅一行人都不大看得上这丫头。 “我瞧她不来也好,省得你们围着那丫头转。”赵师傅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对现在大伙盼着余渺回来的样子并不满意。 赵师傅到底也是大师傅,大家未必愿意招惹他,只是如今他还在这说些风凉话,指不定余姑娘真是生病了呢。 “照我看也是如此,一个姑娘家做些什么不好,非要做这些力气活,要我说她虽然做得不错,但是比起大师傅来说还是差远了。”那人阴阳怪气说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若是她不来了倒也算是懂事。” 这话可不是赵师傅说的,立刻便有人反驳他:“你的话可有失偏颇,余姑娘怎么说也说不出来她技艺不好这样的话来,年纪如此之小还有一手好技艺,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两拨人谁也不服谁,但也就是拌两句嘴。 郑千南也是有苦说不出,余渺不过告假几日这些师傅便觉得压力大,偏偏郑千南和余渺还有事做,还不能把余渺再叫回来。 “这……余姑娘既然说了是生病那就是生病,都告了假怎么能把人叫回来!”郑千南不肯听那些师傅的话,自顾自安抚道,“总之余姑娘也不会病个一月半月的,诸位再多担待几天,过不了几日余姑娘定然会回来的。” 掌柜的话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只能悻悻而归,这几日也只能多忍着些,再多做一些活。 郑千南也惦记着余渺的进度,这些日子连余渺的面都没瞧见,自然会有些忧心。 还没等他想清楚是去找余渺打听打听情况还是静候佳音的时候,想什么来什么,偏巧今日下午余渺竟然来了铺子里。 “哎呦!”郑千南刚才坐着一个激灵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差点把凳子带倒,“余姑娘……病可好了?” 他差点喊出声音来,还好想到了这是在铺子里,里里外外还有不少人,急忙刹住车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 后面也有师傅听到了郑千南的喊声,探出脑袋来看见了余渺的身影惊喜道:“余姑娘?你身子大好了?都许久未见你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听到声音的人纷纷走了出来:“余姑娘你可来了,尽快帮我分担一些活,我的手都忙不过来了!” 余渺也明白过来,朝那人笑了笑说道:“恐怕师傅还得再累一日了,今日我找掌柜的有事做,明日回来一定帮你!” 一听余渺还有事做,脸上的笑容便落下去一半,露出一点愁苦的意味:“行吧行吧,余姑娘明日一定要来啊,这些大哥们的手都要累断了。” 郑千南着急忙慌走到她身旁,急匆匆说道,还没忘了压低点儿声音:“余姑娘可是有好消息了?我还倒是几日没见你,琢磨着今日来寻你问问情况,你便先来了。” 余渺点点头,带着郑千南往谢时满家中走,这会儿书院的学子还未下学,路上人也不多。 “已经大成了,只待着交给县令大人一探究竟,之后的事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了。”余渺没把话说得太满。 虽然她有些把握,只不过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她也不敢保证真能得到大家都满意的收获。 不过好在郑千南并不在意:“这倒无妨,若是县太爷看不上也就罢了,总之这样的物件儿做出来将来也好造福百姓嘛。” “正是此理。”余渺笑了笑,“总之它总有它的用处,不会荒废了就是。” 余渺特意交代了今日带这位掌柜上门看看模型,故而巧儿未跟着谢时满一同到书院去,而是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二位。 余渺家和谢时满家离得近,郑千南曾经是问过一次余渺家的住处的,此刻却只见余渺在院子大门前站定,然后自顾自敲响了门扉。 郑千南一怔:“这……莫非不是余姑娘家吗?” 他也是没见过进自己家要敲门的,所以才这般问。 余渺也没有和郑千南解释过自己制作模型的地方,如今才想起来解释。 “旁边那一户才是我家。”余渺指了一下旁边那个院子的大门,“这一户是谢公子家。” “谢公子?”郑千南仔细想了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人的称呼,不过似乎时隔久远,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刚想张口问却在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这个人他在哪里听说过? “就是上次那个……找到铺子里来让你给他雕刻的那位公子吧。”郑千南比划了一下身高,“大抵比我高一些的那位?” 余渺想了想身高,然后不太确定的点了一下头:“应该没错。” 不过就算认错了也无妨,离书院下学时间也很接近了,他们二人总能碰上面。 谢时满今日还有十分重要的任务要做呢。 郑千南放下了手,心中还有些忧愁。 他还记得余渺在与那位公子相交的时候他多方叮嘱,就是怕余渺这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会在一看就聪明伶俐的公子面前失了分寸。 没想到如今这件事余渺怎么都进了对方的家门? 不过目前看来也没有什么“私情”,他看余渺就像是看女儿那样亲近,可不希望如此聪明伶俐的女孩又败在“情”这一字上。 余渺不知道郑千南此刻心中百转千回已经绕过了许多想法。 巧儿把门打开,把两人请了进去。 在外人面前巧儿还算是收敛,规规矩矩地引着郑千南往院子里走。 余渺边走边给他介绍:“因为地方有些局限,所用木料也不必太多,我便只做出了一个小的,若是模拟地形用处也相当。” 她私下试验了好几次,和余大朗一起把这个模型进行改动,直到这个高转筒车已经能做到了它应有的功能为止。 今日才刚刚结束。 此事不便再拖,今年秋季收税已经结束,不过兰县令也刚刚被贬官差不多一年,要是想回到京城怎么说也不能操之过急。 几人说着便到了地方,郑千南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木头所制作的高转筒车。 余渺说的还是有些保守了,虽说是较小的模型,也有一米多高。 “这……这真是这么几天做出来的?”郑千南看着这筒车十分精细的零件与构造,竟然是与那张图纸一般无二。 “自然是。”巧儿接话道,看着郑千南惊讶的样子自己仿佛也与有荣焉,微微挺起了胸膛,“这些日子余姑娘和他爹简直就算是不眠不休,光是一个外形就改动了好些天呢,这精益求精的程度定能得偿所愿!” 郑千南也是喜笑颜开:“余姑娘,如今这事儿也算是我占了便宜,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此事若是成了,绝少不了姑娘的半点好处,况且就算是不成,姑娘有什么想要的也尽管与我提起。” “掌柜的客气。”余渺拒绝道,“若是没有掌柜相帮,我怕是弄不来这么些好的木料,更况且这些日子掌柜也丝毫没有克扣我的工钱,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决计不能再占掌柜的便宜。” 这番话说得让郑千南心中更加熨帖,直接大手一挥说余渺这几日劳作十分辛苦,不妨在家里再多休息几天再去上工,工钱照算。 余渺想着方才去铺子里的时候,那位师傅的忙碌状态,又摇了摇头:“这事情告一段落,我平日也不算忙了,更何况铺子里这几日生意本就多,若是人手在削减恐怕忙不过来,我还是去帮忙才好。” 郑千南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不过说是要给她算双倍的工钱。 两人正说着话,谢时满正好回来,身旁还跟着那个熟悉的翩翩公子。 是兰云徽,这就是余渺说的重要任务,今日把兰公子叫来就是想直接从兰公子这里把东西交上去。 不假手于人,还能让县令重视起来。 若是此事真成了,那还有这几分和县令家的感情,若是县令要顾及这几分情面,想来得到的好处也不会少。 兰云徽扇着扇子和余渺行礼:“余姑娘也在,今日下学时行舟便同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我商议,这事情是否和余姑娘有关?” 他来到院子里却见到这么多人,有些奇怪——究竟是何要是竟然需要这么多人在场吗? 余渺略有些神秘的笑了笑:“兰公子稍安勿躁,先为你介绍一下这位——瑞文篆刻铺子的掌柜,整个虔州都有郑掌柜的印章生意。” 兰公子行礼,郑千南赶紧回礼。 “原来是郑掌柜,家父曾用过瑞文的印章,曾经与我赞不绝口呢。” “哪里哪里,公子谬赞了,这也是我应做的本分。” 不用介绍他也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一听到“兰”这个特别的姓氏,如今谢时满和余渺都把这位兰公子作为一个贵客邀请进来,那只有是兰县令的儿子兰云徽了。 几人互相认识之后,余渺才让开身子露出后面的高转筒车,让兰云徽看。 “这是何物?”兰云徽方才没有注意到,还以为是谢时满院子里的摆件,这一看之下才看出不同来,“这……此物似乎与农书上所画水车之图有些相似,但也不尽相同。” 谢时满给他解释说道:“此物唤作高转筒车,是余姑娘根据虔州地势和安平县的地势改造出来的,十分实用。” 说着他便为兰公子演示起来高转筒车的用法。 第一卷 第47章 事成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兰云徽原本只觉着新鲜,之后看着谢时满把筒车放在了院子里面临时挖出来的大水渠里。 也不怪他只觉得好玩,这材料和环境模拟地都有些草率,像是玩闹一般并不正经。 但是随着谢时满的讲解兰云徽的表情才慢慢严肃起来。 “此河正是安平县外离河。”谢时满脸不红面不改色指着院子里挖出来的水渠说道。 这水渠在地里,郑千南进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如今看下去才发现这条“离河”虽然窄,但是深度确实比得上真正的离河,其中岸高水深,细细想来倒是别无二致。 “离河水深不宜抽出用于灌溉,而用了名为高转筒车的此物便可以抽水灌溉。”谢时满一边说着一边给二人解释原理。 兰云徽读书自然也了解农书,在京城时所读之书没有用武之地,但是如今来到县城,兰大人作为县令自然能接触到许多关于农业的琐事。 故而他也对农具了解颇深,看到这个高转筒车的运转之后才收起来了玩笑的心思,心中大震也想到了这可能是他爹逆风翻盘回到京城的一个印子。 被贬官的人想回去还得看顶上的意思,若是做出来点成绩也只是多创造些由头。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兰云徽也猜得到谢时满和余渺带他来瞧此物的缘由,沉吟片刻说道:“此物若是大量制造定会造福百姓,不过此物还得由我父亲过目才是。” 余渺懂事,拿出图纸递过去:“那是自然,兰大人为百姓操持我们心中钦佩,便把图纸和模型一起交由大人就是。” 见余渺这么干脆利落就把图纸拿了出来,兰云徽也不愿意辜负余渺的信任,保证道:“放心,我父亲为人正直,此物若是能立下大功也算是喜事一件,届时还请余姑娘与谢公子和郑掌柜上门一叙。” 话虽然并未说透,不过兰云徽也懂得这个简单的道理,给二人做出保证之后才让门前等着的马夫将这个模型轻手轻脚抬上马车。 谢时满不大放心,又多给兰云徽讲了两遍原理这才放心地目送兰公子离去。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余渺看谢时满站在门前一动不动,才说道。 “我哪是在看兰兄。”谢时满无奈回头,“我是在想若是此事不成当如何?余姑娘可有想过?” 余渺却出乎他意料的摇头:“未曾。” 谢时满眉心一动。 “此事成与不成都无妨,一计不成自然还有下一计。”余渺无所谓道,“我无非是浪费了些时间,又不是白做了这许多无用功,不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谢时满笑了下,他以为余渺能做出如今这个高转筒车已经十分不易了,更不敢再有其他的要求了,没想到如今一说却是知道了余渺应当还有不少手段,这一次应该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心中有些惊喜一般的意外,但是还有些了然。 这才符合余渺的性子。 其实余渺不在意这次能不能成和她有没有后手没有半毛钱关系,且不说任务距离截止时间还有许久,况且和身份差距犹如天堑的县令相交本就不易。 “谢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郑千南拍拍谢时满的肩膀,“成与不成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且等着县太爷的吩咐就是了。” 谢时满点了点头。 * 这个事情一直弄得几个人心中七上八下的,好在兰云徽没让他们等太久。 兰云徽和谢时满关系不错,也不全是表面关系。 在兰云徽把图纸和模型一起拿回县令府上之后,县令对着这个高转筒车仔细琢磨了半晌。 兰云徽瞧出来自己亲爹的表情是有些拿不准的意思,这才笑了笑为这个高转筒车说了几句好话:“如今江南道倒是富庶,大抵此物也没有用武之地,不过再往南边甚至是西边走,怕是更需要些。” “正是如此。”兰县令点了点头,面色严肃,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不敢贸然定下此事。 被贬官来江南道做县令,若说是皇帝生气倒也不尽然,是看在他和太子到底是师出同门,所以念些情意不愿给太子招来怨恨。 皇帝未必不知道兰大人背地里是三皇子的支持者,不赶尽杀绝兴许也有着些放任的意思在。 不过不管是哪种原因,兰大人都得小心谨慎,若是在安平县这个县城还不老实想插手别的地区的事情,恐怕又生事端。 “不过制作此物的余姑娘和谢公子倒是难得一见的实干人才,想来对于这一道上也有些钻研。”兰云徽自然知道他爹的顾虑,“如今文人当道倒是有些埋没了百工,其他行业倒有些停滞不前了。” 兰大人心念一动,兰云徽说得有理,他思路有些局限了,图纸递上去了圣上未必也只会盯着图纸,若是关注起来这图纸的绘制之人,就算得不到什么恩典,想来他举荐人才也算是留了名。 只是当今圣上近来越发昏聩,沉迷后宫佳丽而忽视朝政,不过好在皇帝还没有宠妾灭妻的想法,对皇后以及皇后所出太子极好。 “这倒也是个主意。”兰县令摸着自己的胡子,思索了片刻和兰云徽说道,“你去告知那几人,此事不急,待端午之时自有定夺。” 兰云徽心下了然,垂眸应声:“是。” 端午宴会,兰大人早就得了消息,京城的大人物要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打个翻身仗。 这个消息书院上学时兰云徽便带给了谢时满。 两人凑近在堂上神神秘秘说着大事。 “谢兄可转达余姑娘了,你们所求之事应当得偿所愿。”兰云徽笑着对谢时满说道,成功地收获了谢时满怔愣的眼神。 “兰兄所言当真?”谢时满下意识问了一句废话,反应过来之后才真心地笑了,“有了兰公子这句话那我们就放心了,也希望我们这点儿微薄之力能让兰公子也得偿所愿。” 兰云徽一愣,随后苦笑一下:“但愿如此吧。” 圣心难测,谁知道呢? 谢时满惦念着这个消息,回去之后便让巧儿去敲余渺家的门,邀余渺一叙。 余渺看见巧儿的一瞬间其实已经猜到了,她知道这个机会对于兰县令来说其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倒是值得仔细斟酌斟酌。 只是没想到这位县令大人斟酌得如此之快,不过想来中间也有兰云徽的周旋。 “可是成了?”余渺脸上难得挂着真诚的笑容,背着手,脚步似乎也轻快了不少。 “姑娘猜得不错,我总算踏实一些了。”谢时满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见到余渺也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谢时满和余渺交代事情:“兰兄与我说此事虽然得了兰大人的首肯,不过要等到端午时才有后续。” 等到端午? 余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若是兰县令想要用他们这个图纸去争名逐利,那恨不得拿到图纸那一刻就先把他们安定下来,毕竟皇帝对于百姓的赏赐和对于官员的赏赐大有不同。 寻常的人早就存了拿钱买的心思,兰县令居然丝毫不急。 余渺在心中过了一圈他的心思便想通了其中关窍,还得归功于原书中的剧情。 说起来也和女主——周惜月有关系。 周惜月回到家中也有两个月时间了,离她认祖归宗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些日子了。 而原书中这段剧情也颇为曲折。 周惜月被余江泽久久缠身,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去寺庙烧香的机会,本来想着能躲一躲是非。 却没想着那余江泽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寺庙里,当时来的时候尚早,上香的人也没有几个,余江泽便起了歹念想要对周惜月行不轨之事。 在她近乎绝望之际被恰好来到寺庙、听到呼救声的长公主所救,公主的性子直爽,当即要杀余江泽,只是这小反派腿脚利索、同时对城中地形了然于心,竟然连护卫都没能追到他。 长公主与卫国公一家熟悉,见到周惜月那一瞬间就看得出来她样貌与之极其相似,怀疑之下便与卫国公传递了消息,这才让卫国公府上来的人把周惜月带了回去。 余渺记得十分清楚,当时正是端午前后几日,这么说来便是今年了。 “今年端午怕是不会太平。”余渺没露出喜色,反而摇头叹息倒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谢时满不明所以。 “姑娘何出此言?”谢时满问道,“往年端午宴会县令大人宴请城中世家商贾和夫子已成惯例,莫非今年与以往不同吗?” 有些话余渺不方便说,只好寻了个由头把他打发了。 “公子不必担心,只是今年是兰大人被贬官的第一年,但在京城之中确实陛下在位第二十年。”余渺未尽之言不言而喻,“……只是怕徒生祸端罢了。” 谢时满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了想,面色反而也严肃了起来。 若是真要如此…… “其实倒并非一件坏事。”谢时满斟酌着语句说道,“兰大人的意思无非是引荐人才,在端午节之时引荐可见来的人来头不小且说得上话,若是能把握到这个机会,将来恐怕……平步青云。” “平步青云”四个字谢时满声音压的极低,似乎在害怕隔墙有耳。 “若是真像公子说的一般我便无可担心了。”余渺随意拿起手边的茶杯摆弄着,但是脑中在飞快的思考,“……只是按照公子所说,兰大人应当与荣国公一般是三皇子的人,若是如此引荐给一个人,那不管结果如何,我和谢公子都无可避免地站在了三皇子这边。” 余渺眼神有些锐利,似乎能透过谢时满的眼睛看清楚他内心的想法一样:“而这绝非公子所愿。” 谢时满呼吸一滞。 他不可否认,余渺说的是实话。 “……确实如此,我不愿意瞒着姑娘,甚至在这方面我不想与荣国公府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谢时满面容纠结,“但是如今无论是阵营还是立场都是我无法选择的。” “那就避免选择。”余渺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兰大人定然知道端午那日来的人是谁,但他仍选择在了那天,一种可能是兰大人的立场那人并不知情,而另一种来人只能和兰大人是一个立场。” “不会。”谢时满立即说道,“京城官员除了武将之外没有外派,唯独有可能的只能是皇室。” 余渺一顿。 她是没想到,谢时满的手竟然都伸到京城朝堂上去了?这还是她认识中以为的那个一穷二白,手无寸铁的私生子吗? 余渺抬眸不带任何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谢时满懂了,无奈摸了下鼻:“……此事过几日再解释。” 余渺没多做纠结,虽然她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在渐渐引导着谢时满:“难道是两位皇子?” 谢时满紧皱眉头微微摇了摇,京城里一个人的行踪太好隐瞒了,也太不好隐瞒了。 只单看这个人是谁? 谢时满不想再纠结:“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到了端午那日便知道了。” 余渺还没有等到端午的到来,却先等到了周惜月的口信。 “周公子的意思是,我与惜月一同去净心寺烧香?”余渺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和主角一起出场的戏份,愣了片刻。 周思远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最近小妹心情有些郁郁,便想着邀你出来一叙,若是姑娘有事便回绝了就是。” 余渺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这个戏份可以说是原书最大的转折点了,周惜月从一个普通农女的身份突然之间越上枝头找回了自己凤凰的羽衣。 其实余渺是想去的,不管是去了能不能帮周惜月力所能及的度过一点危险,甚至是看看热闹。 于是她点头答应:“我知道了,改日让她来城里寻我就好,届时我们一道走。” 见到余渺点头,周思远才放心,扬起笑容来感谢余渺:“多些余姑娘,姑娘真是帮了我们良多。” 第一卷 第48章 关键转折点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渺皮笑肉不笑:“无妨,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反正帮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 第二天周惜月果然来了,穿着和平时都不大一样,难得穿上了得体的裙子,和平日里的那副打扮大不一样。 周惜月有些紧张。 余渺走出门上下打量了周惜月一番,然后笑着说道:“惜月今日倒有几分沉静,瞧着模样都与众不同。” 周惜月是重生来的,自然知道今日是个大日子,不过……重生之前可没有余江泽这事儿,她自然是没料到,只知道今日约莫着要见着长公主,故而想在长公主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而不是第一世那样随意,甚至称得上有些狼狈的模样。 “……今日难得有空出来,我就想着打扮打扮。”周惜月面上飘上一缕薄红,有些不好意思,略显嗔怪地看了余渺一眼,“渺渺就别打趣我了。” 余渺笑着和她并排走:“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了——你以前可去过净心寺?” 周惜月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赶紧摇头:“……还没来得及去过呢,不知道此行顺不顺利。” 周惜月心中不安,有些恍然。 随后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找补道:“我是说,咱们别迷了路才好,我听说净心寺附近山路也多,咱们可得小心脚下。” 余渺知道她的意思,也跟着笑着回了一句:“放心吧惜月,此行定会一路平安。” 净心寺在城外望山湖边上,“山路多”只是个夸张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一座小山,坡上有不少的台阶。 已经算很高了。 快到山顶上的时候,周惜月突然放缓了脚步。 余渺惦记着余江泽的事,一路上心不在焉往后看了好多次,不知道余江泽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就跟在了她身后,但是余渺一直没发现有人跟着的痕迹。 周惜月突然有些“近乡情怯”了,到了寺庙的大门前却突然不敢进去了。 余渺没催她,有些事情只能一个人做决定。 踏进这道门,将来的生活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是还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和高高在上。 不知道周惜月在那一瞬间的犹豫里到底想到了什么,她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迈步走进了净心寺。 寺庙中迎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火气,在寺庙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梵音,寺庙中还没有什么人来烧香,一片空旷之中只看到几个正在扫地的僧人。 周惜月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神情自若的取了香递给余渺:“渺渺可要求些什么?” 余渺不找痕迹四处打量着,浅笑着接过来了三支香:“无非求一些家运亨通之类的,要再加一些就是让我财运通达而已。” 周惜月似乎放松了一点,也跟着笑了:“渺渺的愿望真简单,似乎不需要让菩萨来实现。” “那惜月呢?你有什么愿望?”余渺不答她的话,转而问起了她的愿望。 周惜月却不说,俏皮一般吐了吐舌头:“我不能同渺渺讲,讲出来就不灵了!” “好你个惜月。”余渺一听她的话就笑着嗔怪她说道,“自己不说,偏偏哄我说出来。” 周惜月也笑:“是因为我知道,渺渺的愿望一定不会让菩萨实现的。” 余渺不置可否。 身旁的人已经径自在蒲团上跪了下来,闭上眼睛将香高举过头顶。 看上去倒是非常虔诚。 余渺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香,烟雾徐徐上升,在一片沉默里消散。 愿也是不同的,许愿是把愿望交托给神明,而余渺向来是发愿,以神明为证,自己去实现。 既然香在手中,余渺便顺手一拜,将香插进坛中。 愿以神明为证,依然不负此生。 周惜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余渺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两位施主留步。”身后传来颇为苍老的声音,余渺和周惜月回头看去,是住持。 住持胡子花白,面容苍老,眼神却清透非常。 余渺和他对视的时候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偏过头之后却看见周惜月和她是一样的反应。 那位老住持却仿佛没有看见两位施主奇怪的反应,笑呵呵地说道:“两位有缘人可是来批命的?” 周惜月摇了摇头:“并非,我们只是来上香的,如今香已上完,我们正要离去。” 那和尚还是乐呵呵的:“不急不急,若是姑娘不愿批命,便去旁边的厢房歇息片刻,待我与这位姑娘谈谈。” 他指的是余渺。 “师傅想是误会了,我也没有批命的打算。”余渺轻轻蹙眉,心下狐疑。 这和尚莫非是看出些什么来了? 但是怎么偏生和余渺说话,明明余渺和周惜月是一样的。 不知道这住持到底有什么话要说,倒有一种想要分开两人的感觉,现在这个节骨眼要是余渺和周惜月不在一处恐怕生些事端。 周惜月讶异地瞧了眼余渺,却并没有出言阻止。 “渺渺,那我去旁边的厢房等你。”说完,周惜月让她安心一样拍了拍她的手臂,转身便走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和长公主相见的时候了,若是渺渺在一旁待着自己可能有些局促。 这也是个机会。 余渺有些不安。 “你是想分开我们两人?”周惜月走后,余渺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了,冷硬的眉眼盯着住持,若是外人看见定会觉得遍体生寒。 住持笑呵呵地行了个合十礼:“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心急,只是厢房中有贵客相见——贫僧倒是有话要和施主讲。” 余渺耐下性子:“有什么话?” “施主若是所求安稳平康,便无需多此一举。”住持的眼神似乎是能把人心看透,“命运无常,只需静待天命显彰。” 余渺听完他的话有些愣怔,什么叫静待天命? 原本这话其实她不必多想的,只是她是个穿书者,原书中的剧情不能说字字句句都记得,大致走向也是牢记于心的。 而这些时日她总能想起“天道”这个东西来,虽然她没有感受到剧情十分强制的力量,但是她知道其实是很难改变的。 余渺不可能无所作为。 若是她不去争,按照原书剧情中的周惜月结局其实说不上太好,在裴轻临夺取帝位的时候,天下大乱,百姓受苦。 余渺其实没有那么高尚的志向,但是书中裴轻临有一句说的很对的话,“良禽择木而栖,天下良禽无木而栖,那便重新造一片林子”。 太子和三皇子不适合做皇帝,那他裴轻临就适合吗? 一朝造反,连杀十城百姓,一时之间人间如地狱。 余渺偏不。 老和尚笑眯眯地看着她,没说话,但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施主,因果轮回,天命难违。” 他像是在阻止她一样,但又不是在阻止,像是劝诫,怕她误入歧途一般。 余渺也没说话,看着住持的双眼。 那双浑浊的眼睛,余渺总觉得里面装着所谓的天命。 厢房离大殿不远,两人的沉默被一声惊呼打断。 余渺立刻动了,她听得出来那是周惜月的喊声,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被余江泽趁虚而入了吗? 长公主此时不正在后院之中吗?怎么连一些护卫都不带? 若是有护卫在,自然不可能将这种形迹鬼祟的人放了进来。 住持也跟着她往厢房快步走着,余渺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贵客吗?”余渺嘴角勾起一抹略显嘲讽的笑容,脚下步子再次加快,已经跑了起来。 住持无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余渺在心中暗骂一声,快步跑到了厢房门口把门踹开,好在长公主那些护卫总算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被长公主喊来救人。 余江泽眼睛通红,似乎已经有些疯魔了,手里还挥着一把匕首,周惜月缩在床榻的角落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捏着被子骨节发白。 余江泽在闯进来的一群人里面看见了余渺的身影,顿时咬牙切齿:“余渺!又是你坏我好事!你怎么像鬼一样阴魂不散!” 余渺还没骂他呢,他反而先开口了。 她也没回嘴,怕激怒余江泽。 身边的护卫都围了上来,余江泽手里面握着匕首,倒是没指在周惜月脖子上,想来是觉得周惜月的身份不够,随随便便找一个人来威胁这些护卫定然是行不通的。 那些护卫也不敢贸然上前,毕竟余江泽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像是赌鬼赌红了眼一样,挥着匕首划破周围的空气发出声响。 看着倒真有些吓人。 余江泽随手拿起边上的一个花瓶往人群中一扔,众人纷纷躲避着,一回神,余江泽已经从大开的窗户里面跳了出去。 余渺侧头躲过差点砸到她的花瓶,一扭头余江泽已经跑了出去。 “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公主追上去!”那对护卫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大声喝着。 护卫们纷纷绕着从后头追了上去。 余渺赶紧上前检查周惜月的状况。 她发丝有些凌乱,余渺大概检查了下,还好只是受到了些惊吓,没受伤就好。 刚才出声的那位长公主也走了进来,这位长公主倒是与众不同,穿着一身红色的劲装,头发用发带高高束起,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 “你没事吧?”长公主看起来神色有些愧疚,“是我不好,原本约你在这儿相见却被事情绊住了脚,没想到稍微晚来一会儿就有贼人溜了进来!” 她狠狠地握拳,咬牙切齿说道:“可别让我再逮住他了,定要将他抽筋扒皮!” 周惜月看见余渺才缓了下来,不过对着长公主也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来,反而有些楚楚可怜地勾起一抹笑,略显苍白地说道:“我无事,这位姑娘可是找我有事?” 那位长公主似乎这才想起来没和周惜月说明情况一样,下意识看了一眼余渺。 余渺明白了,站起身来要走出去。 周惜月却拉住她:“渺渺别走。” 说着看向长公主,眼神中有些哀求:“渺渺是我至亲好友,有事当着她的面说也无妨的。” 余渺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也说道:“我与惜月相识已久,无论关乎惜月的何事我都能保密。” 长公主犹豫下,想到方才周惜月出事后余渺却是最最担心、也是来的最快的人,于是便点了点头。 “你可知你的生身父母是谁?”长公主问道。 周惜月和余渺恰到好处的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余渺觉得这个场面有些滑稽,明明她和周惜月都知道这件事情,却还是不约而同的在这个场合装模作样。 长公主不太适合卖关子,停顿了一下之后就全盘托出。 “你的模样实在是和卫国公夫人相似,若你不是农户的亲生子,想来身世应当是在京城。” 长公主不敢打保票,她也只是在寺庙中一瞥偶然瞧见了这位女子,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这才急忙派人去查周惜月的身世。 就在她听着侍卫汇报的时候,周惜月所在的厢房里才闯进去一个贼人。 不过侍卫汇报的消息倒也没让她失望,周惜月确实不是周家的孩子,不过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当年周家举家搬迁来这个村子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周惜月。 长公主已经把消息传向了京城,只待到时候卫国公派人来认了,但是现在看来,周惜月身边似乎并不安全。 “你们可知方才那贼人的来历?”长公主觉得此事疑点颇多,明明她派了护卫在寺庙门口把守,若是什么行迹鬼祟的人自然是进不来的。 怎么偏偏余江泽不光进来了,还这么大摇大摆的闯进了周惜月方才所进的厢房。 莫非有人偷偷通风报信? 余渺抿唇:“此人是我堂弟。” “啊?”长公主嘴巴都长大了,似乎是没料到事情是这个走向,“你堂弟?” 方才不是周惜月信任余渺吗,怎么这个贼人竟然与她有关。 余渺无奈解释道:“关系并不亲近,可以说得上有仇,他对惜月的百般骚扰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难以将他伏法,这才无法了。” 第一卷 第49章 宴会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那长公主的视线在周惜月和余渺身上游弋片刻,又垂眸思索一阵子,现在看来周惜月和余渺关系不差,那余江泽的事…… 若是不管不顾自然也是可以的,但若是周惜月此人确认了卫国公府上的身份,将来难免心存嫌隙。 余渺看出来了长公主的为难,于是十分贴心说道:“姑娘不必顾及,若是能抓住他按律法处置就是了,他以前还知道收敛,如今越发胆大妄为,若是放任下去恐怕会对惜月不利。” 其实余渺并不觉得这位长公主能抓得到余江泽,毕竟在原书剧情之中余江泽在后面也有出场。 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余江泽的一时兴起还是有着那位假千金的命令,总之余江泽行踪居然隐秘了起来,没有被抓着属实不像是一个街头混混能做出来的事情。 长公主心中有数,安抚了两人一阵子就送两人坐上马车离开了。 周惜月现在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惊呼一声:“哎呀,方才实在太过紧张,竟然忘记了问那位姑娘的名讳。” 余渺心说她哪里是忘了,分明是因为自己知道才没有想着问,而余渺自然也知道,这才没想着问。 “无事,那位姑娘不是替你传信到京城去了吗?”余渺道,“有没有消息总会再来找你的。” * 余渺今日算是见过了那位“从京城来的贵人”,便想着在端午宴会之前和谢时满通通气。 “谢公子近来可好?”余渺轻车熟路在谢时满面前的石凳上坐下,看着谢时满拿着一本书在读。 谢时满抬眼笑道:“今日姑娘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了?” “自然是有消息和谢公子说。”余渺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说道,“我今日见到了那位京城的贵人。” “哦?”谢时满一怔,随后问道,“姑娘在何处见的?可是哪位?是皇室中人吗?” 谢时满下意识问出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题,余渺顿了下,随后一个一个回答他:“我今日在净心寺见到的,是皇室中的长公主殿下。” 谢时满垂眸细细思索,喃喃自语:“长公主殿下?原来如此……” 他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余渺:“余姑娘大抵不太清楚此事,长公主殿下乃是皇后所出,与太子殿下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如今皇帝派遣长公主殿下来此视察,在朝堂中的意味便是偏向了太子殿下。” 不过皇帝的意味一直都很明显,寻常的太子兴许不是作为皇帝的真正人选,但是如今的太子绝对是皇帝最喜爱的儿子,也是帝位最大的候选人。 “兰大人必定清楚此事。”余渺拧眉,“除非兰大人想要韬光养晦,利用太子太师重新回到京城。” 若是真的是这个可能性…… “若真是如此,三殿下那边恐怕情况不容乐观。”谢时满接话道,两人的思想同频,没用太多功夫便将此事理了清楚。 “不管怎么说,如今看来明面上便是兰大人投诚太子,若是把一些个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才再介绍给太子,倒也能争些好名声。” “上不得台面的人才”自然就是他们两位了,利用一些小恩小惠让自己的站位在其他人眼中明确下来,若是对手不是什么聪明人,这一步确实是好棋。 不过兰大人也不需要对上什么聪明人。 谢时满轻轻浅笑:“他只需要让当今圣上看清楚他的意思就是了。” 当今的皇帝算不上聪明,只是对他这个太子儿子确实疼爱有加。 余渺微微蹙眉,如今才试探了起来谢时满的目的:“你想回荣国公府只是为了查明真相,然后复仇吗?” 话题跳转之快让谢时满都愣怔了。 他迅速反应过来:“姑娘何出此言?” 余渺抿唇,想到了周惜月的身份,荣国公世子和卫国公一家其实是有姻亲关系的。 若是让裴轻临在得了卫国公这一家的助力恐怕原著剧情就更难改变了,不过好在这一次裴轻临比原书中离开的时间更早,和周惜月关系发展得也更为浅淡。 若是谢时满志向更加高远些,能够以荣国公世子的身份拉拢下来卫国公这一势力…… 不过说这些还有些为时尚早。 “无事,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余渺抿唇放弃了提问。 谢时满不知道余渺方才心思百转千回之间想了些什么,索性说起来端午宴会的事:“若是长公主殿下亲临府衙,场面恐怕有些拘束,姑娘若是不适应也不必勉强。” 他想着余渺兴许没见过那么大的大人物,若是有些紧张出了什么差池恐怕会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 余渺摇头:“无妨,今日已经见过,长公主殿下也称得上是一句和蔼可亲,总之没有殿下的架子,应当是好相处的。” 她这么说谢时满就放心了。 * 端午节宴会那日县城里面十分热闹,在离河附近还有划龙舟的比赛,只可惜余渺今日还有县令大人的邀约,倒是没办法和家里人一起去凑热闹了。 郑千南是县城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也算是为他们这一次高转筒车的图纸出了一份力,也在县令的邀请行列。 郑千南想着机会难得,于是大早便来了,备了几乎一马车的礼,不光是给县令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给县城里一些有名的人家的见面礼。 他瞧见余渺进门热情的招呼她,顺手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匣子:“余姑娘你可算来了,这是给你留的,样式特别好看的簪子,一定特别衬你。” 郑千南刚说完话就摆摆手去一旁忙着他的社交了,余渺把东西收起来在院子里瞧了瞧。 到真让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余渺?”那姑娘气势昂扬地往她面前一站,“我没记错吧?你应该是叫这个名儿。” “李姑娘没记错。”余渺笑了笑,是李老爷的女儿李长宁。 自从上次在李老爷府上见过一面之后,已经将近半年的时间没见了。 难为李长宁还记得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我自然记得你。”李长宁撇撇嘴,在心中说这女子和她哥李长宴关系不错,居然和她心悦之人谢时满关系也好,怎么能让她不记得? 李长宴和李老爷如今这么大的场面也来了。 李长宴随意一转头就看见了自己妹妹又在余渺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顿时一惊走过去拉住她。 直接和余渺赔礼道歉:“余姑娘,我妹妹她从小娇纵,被家里惯坏了,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喂!”李长宁不满道,她明明什么都没说,怎么李长宴一过来就要给自己安一个罪名,“你怎么这样?小心我告诉爹去!” “爹才懒得理你,你少惹点事爹就高兴了!” 李长宁一偏头:“我哪有惹事,我只不过和这姑娘打个招呼而已。” 余渺也说道:“确实,我和李姑娘只是寒暄几句,并没有说其他的。” 李长宴这才放心。 余渺注意到他们两人身后还有一位上了些年纪的老爷在仆人的搀扶下慢慢往这边走着。 应当是李老爷。 余渺猜测道。 瞧李老爷的脸色兴许病得没那么严重了,不过出行还需要别人搀扶着,应当也是得到了长公主殿下回来的消息吧,虽然是在小城里,但是这些有钱有势人家的消息打探得一向不慢。 人脉可是人家立身的根本。 余渺环顾四周,还在奇怪为何没有见到谢时满的身影,下一刻谢时满也看到了余渺朝她走了过来。 “余姑娘。”谢时满先是叫了余渺,然后才挨个儿向李家的两位兄妹行礼,“向安兄,李姑娘。” 李长宴瞧见谢时满就高兴地笑着:“哎呦,我刚才还在找我们的大才子呢,这一会儿功夫就遇见了。” 谢时满被他调侃了也不生气:“方才几位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寒暄几句而已。”余渺轻轻摇了下头。 李老爷这才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这位是……向安的同窗谢公子吧,早就听说过你了,比我们家向安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李老爷说话气若游丝,倒像是真的命不久矣一样。 “伯父谬赞了,向安勤奋刻苦,在书院自然也是名列前茅的。”谢时满行礼说道,面对这位有钱有势的老爷也不怯场,“假以时日,必然能考取功名。” 谢时满这番话也存了一些自己的私心,上次几人闲谈时说过,李老爷此番若是去世,李长宴定然是要放弃学业继承家业的。 李长宴在书院中成绩确实也是名列前茅,而且为人圆滑处事得体,比起来被这偌大的家业束缚着,不如自己拼出一番天地来。 谢时满自然也想为李长宴争取一番。 李老爷却丝毫不在乎谢时满说了什么,反而点了点自己小女儿的脑袋,对谢时满说:“我这女儿虽然顽劣,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倒也担得起个大家闺秀的称呼,若是小谢有意,我们不妨结为亲家,将来也好互相帮衬。” 李长宁低垂着眸子,只露出泛红的脸颊,温柔小意。 谢时满和李长宴两人双双惊讶。 李长宴是真的不知道今日还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码,不过李长宁肯定是知道的,说不准儿还是她自己求父亲帮自己说的亲事呢。 “这……爹,行舟他早已经心有所属,咱们也不能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啊。”李长宴急切道,“怎么好在人家二人中间横插一脚呢!” 面前的场面他真是觉得尴尬,谢时满和余渺都站在这儿呢,怎么上来就要为谢时满说亲事。 “什么心有所属。”李老爷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显然是觉得这个说法幼稚,“只要是没成亲,那些事情又做不得数,这亲事还要是与自己有帮助的,那些个莺莺燕燕玩闹上一阵也就罢了。” 余渺大为震惊。 这番话倒是符合他的观点,李老爷家里进进出出的小妾不知道两只手数不数的过来,这正妻的位置倒是从来不曾变过。 甚至那些小妾连孩子的事情也不曾闹过一次。 谢时满不好当面服了长辈的“好意”,只转移话题:“多谢伯父美意,只是谢某如今并没有成家的想法,乡试我已考完,如今正在准备会试,学业当前容不得我考虑别的。” 他提起了自己的功名,一来是为了告诉李老爷将来自己的身份不一定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就算是成亲也不会受人胁迫;二来是为了让李老爷心中升起点儿希冀,谢时满的功名显然还能再往上爬,若是考中了更高的位置自己女儿要嫁也能风风光光的嫁。 “学业自然重要……”李老爷咳嗽了几声,身体仿佛更加虚弱了,“只是你瞧我现在身子不爽利,说不准大限将至长宁和长宴都得为我守灵,这下便更耽误了。” “爹!”李长宁急急地抬起头来,“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爹的病如今已经有好转了,相信过不了几日就能大好了!” 李老爷慈爱地摸摸李长宁的脑袋,却并不接她的话,苍老的脸上眼睛又有些浑浊,但是眼神仍然能让人感受到锐利:“小谢如何想?” 在场几人沉默,连李长宴也不讲话了。 李老爷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但是对自己女儿的关爱真的不少,他知道女儿不肯选夫婿是因为她的心思一直都在谢时满身上,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恐怕撑不了多久,不想耽误女儿和儿子的婚事,这才趁此机会为女儿多做打算。 但是终究得不到答复。 谢时满叹息,此情此景确实令人感动,但若逼迫的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我懂得伯父的心思,但是谢某如今孑然一身自然不愿入赘,况且……”谢时满抿抿唇,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旁明显心不在焉的余渺一眼,“谢某心中已有心悦之人,是断然不可娶李小姐的。” 李长宁抬头看了一眼谢时满,眼神中没有什么悲愤,没有什么伤心欲绝,只有遗憾。 “咳咳……”李老爷咳嗽了两声,李长宁扶住他。 “爹,谢公子不愿意就算了,如此多的青年才俊,还怕找不到一个心悦长宁之人吗?”李长宁说道,这番话不知道是在安慰李老爷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好在这姑娘看起来不大伤心。 第一卷 第50章 端午宴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谢时满这才松了口气,如今这个气氛有些尴尬,也不好再提起来给余渺介绍生意的事了。 只是可惜李老爷一家,李长宁和李长宴都一并跟着走了,谢时满和余渺也没有多做攀谈的机会。 “哎,姑娘不必心急,此番若是没有机会和李家合作,这宴会上来来往往人数之多,怎么也能找得到适合篆刻的商家的。” 谢时满怕余渺心急,于是如此这么安抚了一句。 余渺倒是不急,只是抬头有些讶异地看了眼谢时满,他竟然绝口不提方才那一幕令人有些尴尬的“说亲”环节,话题转移如此之快。 殊不知在谢时满心中,刚才那个小插曲只不过是最大不了的事。 “我倒是不心急。”余渺看着周围来来往往互相攀谈的人们,却不看向谢时满,“我听说,谢公子在这场宴会中挂了个名头?” 似乎是什么“孙大人弟子”。 余渺大概猜得到,这个“孙大人”应该就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位老先生,只是那老先生看起来倒是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的模样,没想到名号如此好使。 余渺看得真切,方才从他们身边路过的那几位大人,对谢时满这一介衣衫朴素的穷书生都带着点笑意。 她可不认为这是谢时满自己挣来的。 “孙大人正是我的那位老师。”谢时满解释说道,“老师是从京城来的,以我的本事自然是不足以让这县令府的人们重视,但是老师的名字说出去大家自然愿意给我几分薄面。” 谢时满一脸无奈,他不是什么爱好争名夺利爱慕虚荣的人,只是这个县令府倒是他有史以来能接触到最厉害之人的场所,难免不用些手段。 余渺随意地点了点头,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巧儿今日没随你一起来吗?”余渺没瞧见巧儿的身影。 谢时满点头:“巧儿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场面,兴许是怕给我拖后腿。” 巧儿这孩子懂事得很,总怕谢时满为难,但尽管谢时满和巧儿保证过他不会影响到自己,但巧儿还是十分坚定地拒绝了。 余渺环顾四周,众人各自忙碌着自己的社交,还没见到几位厉害的人出来,郑千南圆滑世故已经在人群中混开了,和谁都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长公主殿下……”余渺压低了一些声音,怕隔墙有耳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何时到场?” “还得再晚些,长公主殿下过来也不过走个过场,露露面子显示一下皇恩浩荡,总不会给某些人可乘之机的。”谢时满从腰间拿出一把扇子来,也学着那些文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扇着。 余渺斜睨他一眼:“公子也学起来了那风流书生的模样?” “所谓文人风骨嘛。”谢时满没觉得不好意思,坦坦荡荡地说道。 * 此宴会到底还是县令府上的端午宴,县令也忙着和各家交谈,不过他今日心底也压着些事情,一直在等着长公主殿下的到来难免有些心不在焉的。 “行舟。”兰云徽今日反而穿了一身玄色衣衫,和两位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余姑娘。” “兰兄,今日的礼似乎多了些。”谢时满笑着和兰云徽说了句话。 兰云徽颇有些无奈:“谢兄今日又打趣我。” 他在自家府上的宴会里,人多眼杂自然地备全了礼仪,不然容易惹人诟病。 “上次的事,有劳兰公子帮忙了。”余渺也福身感谢道,自从知道了兰云徽帮忙在兰大人之间说了几句好话之后便一直没有机会当面感谢,如今才找着机会了。 兰云徽彬彬有礼地笑着:“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在心上,原本以姑娘和谢公子的聪明才智,就算我不帮这个忙,我爹也会答应的。” 话不能这么说。 出了力总该感谢的。 兰云徽一直和他们站在一起攀谈,直到府门外头传来一声高呼:“长公主殿下到——” 这院子里面其实没几个知情人,一时之间听到这个名讳都惊慌失措地互相试探着,不敢放声高语,窃窃私语细细密密地遍布整个院子。 “是谁来了?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我也听着是长公主殿下……” “刚才那喊声似乎是个太监的声音,听着还怪尖的,不会真的是皇城里面来的吧。” 身旁的人一听他这话就吓着了,立刻去捂他的嘴:“你疯了!这种话也敢说!” 皇城里的太监都是有品阶的,哪是他们这县城里的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没瞧见那位兰大人早就带头拜倒在地了吗? 周围的人没见过什么皇城里的人,只知道要跪,稀稀拉拉地跟着跪倒了一大片。 余渺有些别扭,她除了拜佛烧香的时候,其他时候哪像这样跪过,一个现代人来到这古代少不了跪来跪去,拜来拜去的。 谢时满在一旁跪下,看见余渺还直挺挺地站着,立刻低声提醒她说道:“余姑娘,长公主就进来了。” 余渺在心中叹了口气,顺着人群慢慢的跪了下去,藏在里面倒是也不显眼。 还是早日习惯吧,皇权这东西若是自己敢挑战一下,脑袋赶明儿就掉了。 站起身之后,余渺使劲拍了拍自己衣衫上沾着的灰尘,抬头看那位被一行人拥簇在中间的长公主殿下。 这位长公主殿下今日倒是没穿那一身红色的劲装,不过打扮的倒是雍容华贵,打眼儿一瞧就知道是从京城来的。 身边的人离得不近,窃窃私语也不至于被人家听见,这才又低声说了起来。 “你瞧瞧人家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浑身绕着紫气的人家,通身的气派都不一样。” “那可是长公主,和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论起尊贵来,皇城里头哪位能尊贵地过这位去?” “可不是吗?不知道我儿子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当个驸马来……” 这话没说完,身旁的人立刻啐了他一口:“你净痴心妄想,有本事这话你上前和公主殿下说说去。” 自古以来公主的驸马身份都不一般,能当皇帝陛下乘龙快婿的男子,这世间有几个? 哪能轮到他们这些普通人头上。 那人咋舌:“我也就是想想。” 长公主殿下没有架子,瞧周围这个宴会上的众人吃酒吃得高兴也不多插手,不过皇室的威严毕竟摆在那,自从长公主带着一群侍卫进来之后似乎气氛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不过兰县令神情自若,倒像是和长公主殿下十分相熟的模样。 “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接风洗尘一番再说其他……” 兰大人带着长公主殿下进了厅堂之中,离得远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兰云徽也早就在长公主殿下进来的时候,和兰大人一并进了厅堂,想来是有些礼数要全。 “我记得,兰大人似乎还有一位女儿。”余渺突然想起来,“如今长公主殿下来了,可用出来见礼?” 余渺只听说过那位女子名叫兰相礼,其余的消息竟然是一概不知。 谢时满更是不清楚,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兴许吧。” 余渺只等着兰大人的召见。 “长公主殿下似乎和县令大人相熟?”余渺问道。 谢时满恰好也知道一些内情,于是回答说道:“长公主殿下以前也在翰林院读过一些时日的书,和如今的这位太子太师请教过不少问题,和兰大人也算是相熟。” 余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长公主殿下可知道兰大人背后在支持三皇子吗?” 或者说,太子殿下知不知道? 谢时满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道:“片刻之后便有定论了。” 余渺便耐着性子等到了县令大人召见他们的时候。 “谢兄,余姑娘。”竟然是兰云徽亲自来请的两人,“父亲大人有请。” 厅堂之中气氛倒还算融洽,余渺并没有关注坐在上位的两位“大人物”,只想着如今又进了厅堂恐怕又得行礼。 正和谢时满要行李的时候,上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不必行礼了,抬起头来。” 余渺知道这一生应当是给自己说的,于是坦坦荡荡抬起了自己的头看向长公主殿下。 “原来是你。”长公主有些惊喜,昨日方才见过的人没过一会儿竟然又见面了,“没想到你就是兰大人口中说的那位人才,倒还真是一位女子。” 兰大人方才语气十分夸张地和长公主殿下说起来了这位奇女子,勾起了长公主的兴趣之后才发现原来是熟人。 这一下更加惊讶,也更加兴趣盎然了。 “殿下和这位余姑娘见过面了?”兰大人也惊讶了,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农女倒是有手段,竟然也得知了长公主殿下来安平县的消息吗? 想着眼神还充满了疑惑和怀疑。 也不怪他阴谋论,自己的探子并没有说长公主殿下还见过余渺啊?可是有什么疏忽吗? 长公主殿下的兴趣全在余渺身上,都来不及回答兰大人的疑问。 “你竟然画得出来这样的图纸。”长公主抖了抖于淼画的那一张详细的高转筒车的图纸,“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那日见你只觉得你长相漂亮,没想到如此有本事。” “殿下谬赞了,我也不过是多读了一些农书,家父又是一位木匠,耳濡目染之下便多想了一些。”余渺十分谦逊,“这些事情实在不值一提,若是能为殿下和大人排忧解难便是伪娘之幸了。” 长公主殿下更是满意:“自然能排忧解难,待我拿到京城去,一定还能为我父皇排忧解难。” “你放心,我一定在父皇面前多为你美言几句,到时候多为你争些赏赐来。” 这位长公主殿下心直口快,性子倒好,既然话已经这么说出来,她就一定会这么去做的。 余渺自然也不推拒,干干脆脆地答应,但还没忘了带上兰大人。 “这也不全是微娘的功劳,兰大人平日里关心百姓为民操劳,总关心百姓们的田地,我这才想着做些什么东西出来也能减轻大家的负担。” 一番话又把兰大人抬高了。 兰大人也不为余渺在此之前见过长公主殿下的事情而忧心了,摸着胡子爽朗一笑,口中也说的是“为国为民”“为陛下排忧解难乃臣子之职责”。 但是今日也不光这么一件事,兰大人说了几句便把视线又投向了谢时满。 向着公主殿下介绍道:“殿下,此人乃是安平县百川书院学子谢时满,称得上是才高八斗,人也是一表人才。” 兰大人不想把自己的目的表现得太明显,于是说道:“我看谢公子是最有机会成为明年解元的,如今我朝人才辈出,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向陛下传达这些才是。” 其实如今兰大人存了一些“拉郎配”的心思。 正巧长公主殿下来到了安平县,谢时满长相不差学识也不错,将来若是进入朝堂能成为自己助力自然更好,但是这长公主殿下是太子一脉,若是驸马人选为京城中人难免不为自己添加阻力。 不如从乡下的“泥腿子”里面挑选几个还看得过眼的人,起码现在在长公主殿下面前露露脸,将来若是真能考到京城去,做驸马也算是不错了。 兰云徽听见自己爹说出这样的话震惊地抬头。 谢时满听了兰大人的话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神情自若,仿佛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一样恭敬行礼。 长公主殿下倒是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确实,兰大人放心,这些话我一定都禀明父皇。” 长公主殿下性子直率单纯,在场的都是些狐狸,自然知道兰大人那些心思,而她只听出来了字面意思。 兰大人得到了长公主的保证便彻底放下了心,剩下的环节就全是试探和闲谈了。 余渺和谢时满也又回到了院子里面。 “兰大人的意思你可听出来了?”余渺问他,虽然是问句不过问出来却是陈述语气,“看来公主殿下确实不知道兰大人的立场。” 谢时满眉心总算蹙了起来,今日来来回回竟然有两门正经的和不正经的“亲事”谈起来,就算他再心大也有一种被人利用的不满的感觉了。 第一卷 第51章 第四个任务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我倒是没想过兰大人存了这些心思。”谢时满只觉得头疼,手在眉心的位置揉了揉。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余渺漫不经心说道,她明显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向他们看过来的若有若无地打量的视线,略微不虞地蹙眉。 言简意赅和谢时满说了句:“过来。”然后离开了人群视野的中心。 谢时满也跟着向四周看了眼,明白了余渺的意思。 他们走向了一个角落,不算偏僻,但正好郑千南也在这。 郑千南周围围着许多人,看表情似乎都挺高兴。 郑千南并不因为长公主殿下和兰大人只召见了余渺和谢时满而不满,反而还沉浸在社交里面,一偏头猝不及防瞧见这两人才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余姑娘,谢公子。”郑千南眼神里面全是好奇,但也顾忌到这周围全是盯着他们的眼神,特意压低了声音,“那两位和你们说什么了?可许了什么好处?” 郑千南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商人,但是如此之大的“世面”他也是头一次见,不过郑千南的关注点完全不是什么“皇宫贵族”,而是在他们有没有被赏赐。 “没有,只是多夸了几句。”谢时满笑着答道,“若是有赏赐,也得等着宴会结束之后才能知道。” 所以他们还得在这个宴会上面再呆呆地等着,直到上面那位累了肯休息了才能结束。 这个可恶的古代,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 余渺又沉沉叹了口气,长公主殿下不走,谁敢先行离开,原本只是兰县令召集起来的小型宴会,当时提前离开也没人说些什么,但是现在这府上如此多的护卫太监之类的守在外头。 恐怕不太容易走。 不过好在江南道这边现在天气还不算冷,多待会儿时候也不难受。 “对了,余姑娘。”谢时满叫了一声余渺,眼神却看着郑千南,抿了抿唇,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余姑娘何时休沐?我有些事找姑娘聊。” 他也知道郑千南是余渺的掌柜,休不休沐还得是郑千南自己说了算,兴许是怕余渺直接找借口拒绝,也可能是担心余渺总抽不出空来…… 余渺愣了愣神。 郑千南大方地“嗐”了一声,摆摆手说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有事忙着便是了。” 郑千南虽然没拿到什么确切的好处,但是现在在这场宴会上收获也不小,况且他这性子也不会计较这些。 谢时满便笑着看向余渺。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远处的厅堂又传来一阵骚乱的动静,几个人就站了起来往那边走着。 长公主走出来,身边跟着兰大人,正低声和自己身边的侍卫说着话,下一刻看见了余渺眼神亮起来:“余姑娘,正要派人去找你呢。” 说着扬了一下下巴示意身边的侍卫把东西拿过去。 那侍卫也懂得些虚张声势,立刻高声喊着赏赐:“安平县余渺、谢时满、郑千南三人为我朝人才,故赏银千两。” 也没说别的什么赏赐,不过有钱拿也不错。 说罢把匣子递给三人。 匣子轻飘飘的,余渺掂量着心里想着这定然不是银子的重量,兴许是银票? 莫非长公主这么大方,一人给了一千两银票吗? 也不至于吧……余渺在心中腹诽着。 谢时满知道她的疑惑一般,十分大胆地在长公主和兰大面前低声用气音说道:“三个人统共加起来一千两银票,不会多的。” 长公主大手笔,其实要是说做出来了个农具也不一定要花这么多两银子给个奖赏,只是凑巧长公主来安平县遇到了这件事,于是没了中间的层层剥削这个价也算正常。 长公主还有最后的“发言环节”,等着长公主说完话之后众人才巴巴地等着长公主离开之后才窃窃私语起来。 “那三位……”几人声音都压低了不少,像是怕那几位听到一般,“他们做了什么你们可知道?怎么偏偏还得了长公主的赏?” 有些人只是纯粹的好奇之心,而有一些心里简直要酸的冒泡了,这三个人瞧着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那一男一女长得还算好看之外,能做出什么惹得长公主的赏赐的大事呢? “你们不知道吗?那位……”有一位看上去是知情者的人指了指郑千南,“那是瑞文篆刻的掌柜,在我们整个县城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了,长公主赏赐他,莫非是因为他篆刻的生意做得好?” 立刻有人反驳他:“那位虽然是瑞文篆刻的掌柜,但是那位公子可是百川书院的最出名的学子,你们未曾见过他的相貌总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谢时满在这宴会上面用了孙大人的名讳为自己标榜,如今几圈走下来,不认识他的人倒是寥寥无几。 只是余渺无意与其他人交谈,所以这么来回几趟倒是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位姑娘的来历。 “这三个人是怎么混到一起的?”那个人实在摸不着头脑,“瞧着这三个人各打一杆子,怎么还是一同得了赏赐?” 这事儿若是让他们猜是绝迹,猜不出个原委来,在场倒是有相熟的知道些内情,不过各自也懂些事理,知道这事情也不好往外传。 毕竟还牵扯到了兰大人的晋升之位和长公主殿下的赏赐,若是背后多说几句,说不定会牵连到自身。 长公主没说几句便走了,兰大人留下来对着余渺谢时满三人也是难得有一副好脸色。 “哈哈哈……安平县也有如此人才倒是我没料到的。”兰大人说这句话完全不带着嘲讽的意味,而是颇为感叹,“平日里在京城待久了竟然局限了我的目光,实在是可悲,不过好在这一次得了助力,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兰大人的话说的其实不算太清楚,在场的几个人虽然听得明白,但是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说这件事。 有才归到有才上。 他们现在完全给不了兰大人想要的那些“助力”,自然不用太过贪心。 既然长公主给了赏赐,兰大人也承诺了自己会给他们的一些便利,其他的也不必再论。 郑千南是马车送来的,回来的时候想把他们都送回去,余渺却摇了摇头,她还没忘了谢时满原本还问她休沐的事情,想来是有事和她说。 郑千南得到了她的回答却没走,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好吧,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记得告知我。” 他不大放心余渺和谢时满单独相处,在他眼里余渺还是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儿,而谢时满就是那个披着狼皮的羊,最容易哄骗别人了。 不过现在这事儿看起来兴许谢时满也有些靠谱,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既然他们有话要说,自己也不打扰了。 “谢公子有事找我?”余渺开头,她想着有什么事也不会耽误一整日的时间来说吧,若是这话比较短,用这么一会儿走回去的功夫也就说完了。 谢时满却不多说什么,微微浅笑:“姑娘可愿意去游船?离河岸深,稍远一点的地方有船夫撑船,这季节倒也适合游船。” 游船? 余渺一怔。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怎么好端端的,谢时满突然想起来约她?余渺心中生疑,不由的想起了一些杀人抛尸的案例,最后还是生生把自己的这些念头给压了下去。 谢时满应该和这些事情无关吧。 而且令她更惊讶的是——谢时满家里不是贫穷吗,怎么竟然还租得起船游得了船? “这就不必谢公子破费了,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在院子里也是一样的。”余渺婉拒。 谢时满又摇头,仍然带着浅浅淡淡的微笑,似乎早就知道了余渺会拒绝,所以一早就想好了话术:“也不光是要说些什么,最重要的是在船上看到的风景平日里可不多见,若是将来去了京城,便更难以见到安平县的景色了。” 他似乎有些忧愁,语气中带着循循善诱的引导:“我想着,离河对于我们来说总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好歹还做出了关于离河的农具。” 他的意思就是说,这算是他们俩合作之后做成的第一件事,虽然这事说大不大,但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头。 余渺犹豫了一下,在心里做起了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等有机会,若是真的会离开安平县,那就在离开之前再去。” 余渺虽对于感情之事迟钝,但是也隐隐察觉到这件事情不太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遭受别人的诟病了,更别说一起去游船。 这个在现代来说就是“约会”,在古代叫起来就是“私会”。 反正听起来意思不太好。 况且若是真的去了,总觉得会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或许是感情,或许是其他的。 余渺平日里还敢赌,这时候反而相信自己的感觉了,畏畏缩缩地把头缩了起来。 谢时满不强求,只是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叮嘱道:“长公主给的银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当时宴会上的人不缺这些钱,但这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广而告之的,难保不会让一些有心之人知道。” 余渺十分认同他的观点,倒也没想着去找个什么钱庄存起来,只说着自己回家会放好便罢了。 余渺回家之后,躺在床上,怀揣着自己有了三百多两银子巨款的暴富梦踏实地闭上了眼睛。 还没等她入睡,又是熟悉的电流声响起。 余渺有些无奈地睁眼,这个盗版系统是不是因为程序不太稳定,所以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出来骚扰两句,要不然怎么每次都是在半夜才出声? “又怎么了?”余渺道。 系统变成了那个熟悉的机械声:“恭喜宿主完成第三个主线任务。” 这句机械声音响完便是那个活泼的声音:“哎,我这么长时间不看,你竟然已经把第三个任务完成啦,你还算有些本事嘛。” 余渺不理他,在床上转了个身,闭着眼睛说道:“别废话了,第三个任务是什么?” 赶紧告诉她,省得惹人清梦。 “哦。”系统有些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然后又换成了机械声音,“第三个任务——到京城一展宏图。” 京城? 这一下余渺的眼睛彻底睁开了。 不会这么巧吧,回来的时候刚和谢时满说了也许有机会去京城这一类的话,一下便出来一个系统任务了? 余渺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谢时满才是这个狗系统的亲儿子吧,所以这些任务到底和她本身有什么关系? 她一没钱,二没人脉,三没机会,哪里能到京城去? 她又不像谢时满,科举考试在往上考两节便能去京城,虽不能确定能不能在京城任职,但若是考取了功名,荣国公府怎么可能不要这么一个儿子? 反观自己,拖家带口,就算有一技之长也未必能够说动家人一起到京城去。 农村人又不是孑然一身,总有些乡土情怀、落叶归根的想法。 余渺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个任务有些痛苦。 想去京城,除非自己也在京城某个一官半职吧。 余渺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莫非让她去当妃子或者当宫女?京城的女官无非就那几种,虽然现在女户盛行,但是那些官职真有女子也是家中权势大的,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有半毛钱的关系? 余渺想不出个苗头来,索性又敲了敲系统:“任务时限呢?” “一年。”系统又冒出头来,看见余渺似乎为了这个任务而感觉有些头疼,十分积极,“宿主的任务奖励可是一个都没有用哦,任务很难的话,用一用奖励也是可以的哦。” 系统很积极地在引诱着她。 余渺并不喜欢用所谓的什么金手指,尤其还是限制次数的金手指,不到关键的生死时刻,最好还是不要用。 若是尝到了甜头,余渺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欲望。 “不用。”余渺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系统的提醒,转个头,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这个任务还有好长时间。 第一卷 第52章 蝗灾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虽然余渺嘴上说着不担心,但还是在篆刻的时候没忍住脑子里面还是大致想了想任务的步骤。 京城…… 好远的词啊。 离江南道也要走一个月的距离吧。 余渺了解并不深,谢时满就不同了,他一介文人学子,那么好的成绩,定然能回到荣国公府上去。 而余渺不一样,拿着几百两银子在这个小城里算是挺多钱的了,但是到京城那地方去,这点儿钱买个宅子也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花完了。 根本算不上什么数的。 余渺多少听过一些,郑千南生意做得远,偶尔卖到京城去也会合她感叹京城赚钱就是多,在他们这儿只卖几两银子的印章,运到京城去能卖出几十两银子。 稳赚不赔,就是路上还得花不少钱找人看护着。 余渺思绪很乱,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手上力气使大了差点把手划出个口子来。 郑千南在后院转悠的时候看见余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于是过去悄悄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出来。 赵师傅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冷不丁抬头看了一眼,但也没说什么,轻飘飘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下去了。 余渺跟着郑千南走到外头:“掌柜的有事儿和我说?” 郑千南看她心不在焉的,兴许是有心事,这才想着叫她出来开导开导:“我看你这几日心里头好像压着事儿呢……愁什么呢?” 郑千南问得有些隐晦。 其实他心里头担心余渺是心里想着那些情情爱爱的,尤其是和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小书生谢时满,瞧着那书生的眼神儿就知道不一般。 具体怎么个不一般也说不出来,反正不清白就是了。 “唉。”余渺听他问话,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我是那日拿了些赏赐便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到京城去。” 谁有钱没个野心,更别说这对于余渺这样的来说确实也算是一笔大钱了,难免不想着去京城买个宅子。 “叔是过来人,你看我挣钱挣得多吧,也没说敢去京城混一混。”郑千南怕余渺心里总压着这事儿,还不如现在赶紧劝劝她,“京城鱼龙混杂的,街上走一圈儿就能碰见十个王公贵族,那谱可大着呢,再说京城勾心斗角的,钱也没那么容易赚。” 郑千南话虽然这么说了,但也没想着打击余渺的信心:“不过也说不准的事儿,将来再多赚点钱,就算去京城也好混一些。” 余渺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况且自己本来也不是为钱的事情愁,便敷衍着点了点头。 郑千南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住了,半趴在柜台上,又说起了旁地:“况且现在啊,这天下可不算太平。” 兴许是后院的师傅们也到了休息的时候,三三两两的都走了出来,听见郑千南说这一句“不太平”的事都好奇起来了。 “怎么个不太平?我还听说了,南边儿那个叫什么族的今年又给了好些钱。”那师傅把头凑过来和两人说话。 “我说的不是这事儿。”郑千南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一些忧愁,似乎真是与他有关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呢,巫州那边闹了蝗灾,一个州基本上都沦陷了,现在州牧那边也没说给出个准信儿来,还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呢。” “什么?”那师傅震惊道,“巫州不就是黔中道那边吗,离着咱们江南道很近啊,那蝗虫不会跑咱们这边儿来吧?” 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谁家没点儿的,一提起这些天灾人祸,总不免担心一番。 “那应该是不至于。”郑千南又摇了摇头,说起这个事情来,他脸上带着愁眉苦脸的神色,“离虔州远着呢,消息传得慢,还没传到咱这边儿来呢,我有个亲戚在巫州那边,遭了蝗灾之后他就给我传信过来了,那边儿环境不好,说不准儿他得过来投奔我。” 郑千南说起这个又换成了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要我说,巫州的州牧真是干不了人事儿,哪一个州的粮价都长到天上了也不说管,再这样放任下去,老百姓迟早吃不上饭!” 那师傅也是摇头叹息:“这也没什么法子,毕竟不是所有的商户都有良心,只能是该逃难的逃难了,掌柜的也让你那个亲戚尽早出来吧,要不然到时候恐怕不太好走。” 他指的是若是情况再次恶化之后,恐怕各个县令州牧都会管这些,到时候再出城就不容易了。 郑千南也知道是这个道理。 余渺安安静静听着,她之前看了记载资料,巫州离她所在的虔州隔了差不多两个州,中间离着邵州和潭州,但是书信都能过来,难保不会有粮商到这边收购粮食再高价卖到那边去。 要是灾荒的情况一直恶化,恐怕他们这里也不会好。若是灾荒没有蔓延到这边也还好,怕只怕在梁山过来收购了这边的粮食之后,突然饥荒来了。 那这样的话,还真就应了那句天下不太平。 那位师傅也不太关心这事儿,知道和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听了一耳朵也就走了。 余渺说道:“掌柜的可有田的庄子?” 郑千南没料到她突然问起来这个,点了下头说:“我在几个村子里还有些地,不多,只够平时嚼用——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 “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余渺笑了笑,“我只是想着巫州灾荒若是持续时间长,那些粮商一定会到这边来收购的,粮食价高也就算了,就怕大伙儿都卖了。” 郑千南瞬间懂了余渺的意思,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顺带提醒她:“你也在家里囤些粮食吧,到底是有备无患。” 余渺应下了。 回家之后余渺还一直想着这事儿。 家里的地没有多买,因为毕竟在城里地只能租给农户去种,到底是没有自己家种得尽心尽力,每季交上来的粮食也并不是很多。 平日里家里人都不操心这些,毕竟自家如今在县城里面还做些买卖,也不缺这些。 不过现在也到了说这些的时候。 余渺没有大张旗鼓地在家里面说起来巫州闹蝗灾的事,家人也就是些本本分分的农村人,要是听到这消息指不定怎么担心呢。 所以余渺就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和余大朗说起来了。 也没夸张:“爹,今儿掌柜说起来,巫州闹蝗灾了。” “蝗灾?”余大朗表情也有些惊讶,“江南道和黔中道这边儿都已经许久没闹过灾了,这次怎么偏偏闹起来了?” 余渺答不上,不过余大朗这句话也只是感叹的意思。 “爹,咱们家的存粮还够吃多久的?” 余大朗仔细想了想:“咱们家四口人一个月只吃一石,家里那些粮食约莫着还够吃个半年的。” 听见这话余渺就放了一半儿的心,若是这边真闹蝗灾了,大不了就直接到京城去,这些粮食够坚持半年就行。 “咱们虔州粮食价格不贵,若是不放心就多买一些备着,这粮食放得久,也不怕放坏了。” 余渺点了点头,话头一转说起来别的事:“爹,你可曾遇见过粮商收粮?基本都是什么价格的?” “那怎么没有?咱们村子里种地的人也不少,隔三岔五也有人去问,只是价格比他们卖出去的价格低一些而已,这事儿也算寻常。” 余渺又说道:“爹,我想多收些粮食,若是这蝗灾真到了江南道这边,咱们也不至于抓瞎。” 余大朗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点了头:“你放心去做就是了。” 不阻止余渺。 自从余渺做出一番事业来,还得了兰大人和长公主殿下的赏赐,那日夜里,余渺拿着装着那几百两银票的匣子回来的时候,一家人简直回不过神儿来。 他们哪见过这么多钱? 说到底还是余渺这个女儿有本事,自从那天醒来之后,这个人好像就变了——当然是往好的方向,带着家里的人一步一步从小村子里往县城里走,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见到长公主殿下,试问有哪个农村人能见到。 以前村子里面只觉得周思远厉害极了,却也没有厉害到这种程度。 余渺踏实了,自己只是有这个念头,但具体要真做起来倒也不像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她想收购些粮食,若是将来真的有灾,便稍微高一些的价钱再卖出去——不是她想发灾财,但是这钱自己不赚就不相信那些粮商肯不赚,若是能在这之前提前提高市场价格,到时候百姓们卖完粮食好歹还有钱能握在手里。 起码比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好。 是,余渺打算高价收。 要是价格低,首先她争不过城里面已经收惯了粮食的那些粮商们,毫无竞争力也无可信力,人家凭什么把粮食出给她? 再者说,人不能全无良心。 不过,在此之前,余渺总算交出了那个自从绑定了这位宿主完全没有发挥过自己的作用的那个系统。 “系统。” 系统瞬间支棱起来,平时都很难见到余渺有事找他,这次难得叫他出来一次,一定是因为要用任务的奖励! 只要她用了任务的奖励,自己也算没白干! “我在!”系统声音听起来有些亢奋,甚至紧张得有些颤抖,“你是要用任务的奖励了吗?” 也不怪他太紧张,头一次有用武之地,打算着好好表现才紧张呢。 余渺总算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这次的蝗灾,巫州的蝗灾是否会很快消灭?将来灾难会不会蔓延到虔州来?” 余渺其实并不是完全信任这个系统,但是只要系统给了她这个肯定的回答,她就敢再赌一把,她赌自己的直觉和决定没有错。 系统也没让她失望:“这次的蝗灾并不会消失,只会一直扩大蔓延到黔中道,而且随之而来还有旱灾。” 系统把这个消息说完还有些兴奋:“宿主一定要早做准备!一鸣惊人绝地反击农民翻身!” 余渺没理他奇奇怪怪的话,锤头自己思索了起来。 蝗灾。 这个朝代还没有出现什么治理蝗灾的好方法,不过可惜的是,余渺对这方面没有什么了解,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个灾难,多少也得把农书再多翻两遍。 而她现在只有能做的一件事是——趁灾难还没有来临之前早做准备,不仅收购粮食,还得趁这个机会发笔大财。 不过不是赚老百姓的钱,而是赚那些粮商的钱。 余渺拉高价钱提前把粮食收到自己手里,粮商在想收粮时只会发现难上加难,而商人根本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所以迫不得已只能从余渺手里收购。 听起来是一个完好无缺的法子。 余渺揉了揉眉心却觉得有些难搞,这个价钱定得既不能高也不能太低,而且凭他自己一个人的本事,恐怕做不了这么大的活儿。 一人做生意难免孤立无援,和世家大族和县令谈条件明显不够格。 还得去联络联络关系。 余渺第一个自然想到了谢时满,不得不承认,谢时满思路清晰能从不一样的角度考虑,帮她不少忙。 余渺没有犹豫,直接去隔壁敲响了大门。 来开门的是巧儿,他打开一个门缝看了看外面的人,看到是余渺之后才放她进来。 “又来找我家公子吗?”巧儿问道。 余渺点头:“怎么?你家公子在忙吗?” “那倒没有。”巧儿和余渺说了实话,“我家公子这几日学习比较刻苦,现在已经入冬了,再过些时日,又快到考试的时候了。” 余渺一愣,天气确实越来越冷了,她确实忽视了谢时满很快就要考试的事实。 往人家书房里走的脚步突然顿住,巧儿疑惑地看她:“余姑娘,怎么了?” 余渺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人家,毕竟这也算计划里面最重要的一环了,但凡掉了些链子,她都会愧疚。 于是脚下打了个弯儿又往外面走:“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儿,今日我来过的消息就别和你家公子说了,免得他担心。” 巧儿完全愣在了原地,不知道余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还伸手挽留说道:“来都来了,还是坐坐再走吧。” 余渺摇了摇头,赶紧往外走:“不了,记着别和你家公子说我来过啊。” 第一卷 第53章 奔走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哎。”巧儿伸手挽留却没有留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大门在眼前关上。 巧儿奇怪地挠了挠头,这个余姑娘今日怎么如此奇怪?本身只说了一句公子还在读书的事,怎么突然就扭头走了? 刚才折腾出挺大的动静,谢时满在书房里面也听到了,没过一会儿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只看见巧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大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巧儿,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谢时满疑惑地问道。 巧儿被身后突然出声的谢时满吓了一跳,听到他的问题之后又想起了刚才余渺说不用和谢时满说她来过的事情,在心里没犹豫一会儿就偏向了自家公子。 “没什么,刚才余姑娘来了,我和他说公子还在读书,她就急匆匆走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巧儿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余渺有点儿莫名其妙。 谢时满轻轻蹙起了眉头,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便说道:“那就不必再管了,若是她下一次再来,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谢时满对余渺自然是信任的,若是余渺不说谢时满也不会主动去问。 她总是有分寸的,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自然会来找他。 巧儿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我知道了,公子。” 余渺还在想这个事,她的第三个任务是和县令搭上关系,如今系统检测到任务完成却掺了不少水分。 凭她的身份去找县令大人说些什么乱七八糟似是而非的话自然不可能被重视。 于是余渺首先去找了她最信任的姐姐——玉韵阁的玉掌柜。 她虽然没有保持十分密切的联系,但是隔三岔五还是会给玉韵阁送去一些新鲜的花样,再和玉掌柜多说上几句话。 如今遇到事去找她倒也不算是突兀。 只是两人确实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自从余渺开始忙着那个高转筒车这个农具的事情之后,只在瑞文篆刻和谢时满的院子里面两头跑,倒是很少出来。 故而现在玉掌柜看见余渺水灵灵的在她的店门口出现的时候,一时之间晃了一下神,而后才热情起来。 只是语气中还微微带了些埋怨:“你这丫头,许久不来找姐姐,我还以为你把姐姐抛在脑后了呢。” 余渺自然哄她:“好姐姐,你可万万不要生我的气,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件大事,想来姐姐也听说了,事出有因,我这不是来和姐姐赔罪了吗?” 玉掌柜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余渺一下子提起来自己之前在安平县里面大出的一次风头,玉掌柜又急急忙忙地把她拉到后院去,好端端的给她斟了一杯茶。 “快给我讲讲,那长公主殿下是何许人物?相貌和气派,是不是都是顶顶好的?”玉掌柜也免不了八卦的心思,她生意无非就是在县城里面做得好些,像那些远在京城的大人物,只听说过名讳,可是却万万不得见得。 没想到余渺有这样的时运也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能得了两位大人物的青睐,这下玉掌柜心中更是骄傲起来了。 她倒没什么嫉妒之心,在她眼里,余渺就是她的一个妹妹,若是她做出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自己还不得被人捧起来好好吹一番呢。 余渺自然得好好给她讲一讲:“那长公主通身的气派可华贵着呢,咱们这样县城里的小地方哪见得着这样的人物,可不一见就傻了……” 余渺知道玉掌柜想听什么,没说那些暗藏在这些事情之下的玄机,只是挑着大家伙儿都好奇的事情,夸张一般添油加醋地给她讲了讲。 这一番话说完,余渺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好在玉掌柜喝了整整一杯茶,咂摸咂摸滋味,觉得心满意足,便不再缠着余渺讲那些事了。 这下才说起来正题:“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余渺颇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用人家也得维持好感情关系,哪有自己这样一有用到的事情便巴巴地跑上来了。 玉掌柜看她那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催了催她:“行啦,我还不知道你吗?那点儿小心思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就是了,我是你姐姐还能不帮你吗?” 玉掌柜摸着指甲漫不经心地瞅她,等着余渺的后文。 余渺扭捏也只是片刻的事情,该说的正事倒是一件不落:“姐姐,今儿来找你确实是要说一件大事的,你可知道巫州那边发蝗灾了?这场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若是万一到了安平县这边,恐怕大家都不会好过。” “什么?蝗灾?”玉掌柜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呼一声,她虽是个妇道人家,但是起码当家做主了这么些年,也知道些门门道道,若是真有天灾,恐怕这会儿功夫就该张罗着逃命了。 要不然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 玉掌柜脸上露出了一抹忧愁,这铺子可是她家祖祖辈辈直接传下来的,若是要走,铺子自然不能带走。 这一想这下还怪舍不得的。 玉掌柜想得有些远了,不过说来也是,她在安平县除了这个铺子就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唯一和她相熟的人也只是后院里的那些雕刻的老师傅们和唯一一个亲近的余渺。 要是真舍不下的话,大不了大家一起走呗。 玉掌柜走神了,已经想到了大家一起逃难的事了。 余渺再次开口把她的神儿拉了回来:“不过这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兴许还有的琢磨,只是若是巫州蝗灾,那些粮商肯定要来这边收购粮食的,到时候若是全低价收走,真有了饥荒,那便是更大的灾难了。” 余渺这才说出自己来找玉掌柜的理由。 玉掌柜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毕竟她没有做过粮食买卖的生意,也没购置几片地,平日里粮食什么的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是从来没有操过心。 “你说的确实是有道理,只不过你若是想和那些粮商们抵抗,恐怕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够。”玉掌柜说道,因为她知道那个十分浅显易懂的道理——粮商们能不能收购到粮食和他们其实没有半毛钱关系,而是全在于那些百姓们,若是那些百姓蜂拥而上,急着出售,那些粮商根本不用费多少功夫就能得逞。 “这就是我来找姐姐的原因了。”余渺抬眸认真地看着玉掌柜,“姐姐若是信任我,便可以和我合作做一笔大买卖。” 玉掌柜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惊呼一声,但又怕隔墙有耳,只好压低声音:“你要做倒卖粮食的生意?这是可做不得,咱们就算是商人也要本本分分的,做那些亏心买卖迟早遭天谴。” 这也是玉掌柜一直以来在坚持的事,她不管怎么说都把这个原则贯彻得很好。 余渺解释道:“并非发这笔财,而是提高粮价,总不能让百姓们吃亏,若是那些粮商们还想倒卖,只能从咱们手里买,到时候那价钱全是咱们说了算了。” 玉掌柜恍然大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也爽朗地笑了两声,同时还感叹着余渺这脑子果然灵活。 “但我提前要跟你说好了,若是一个县要做出来这笔生意,恐怕几百两银子是不太够的,虽说不是把所有的粮食都拿在手里,不过也有大半了。”玉掌柜自然明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自然也不肯把所有的钱赌在这一把上。 余渺敢赌,旁人可不敢赌。 但其实说起来余渺也还算留了后手,前前后后加起来那三百多两银子她没打算全部用上,这次若是亏了也要留够足够的本钱让他们到京城去。 不管是买一处宅子,还是租住一处宅子,落脚的地方是必然的。 余渺点了点头,安抚玉掌柜:“姐姐放心,凡事以稳妥为主,此事尽力而为,但如若不成也不强求。” 余渺也有自己的私心。 玉掌柜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朝着余渺露出放松的笑容:“我知道的,你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在这个范围内放心的去做吧,就算做不成也无所谓,你姐姐这些年也打拼下了不少家底,到时候就算要到京城去也是有足够的本钱的。” 玉掌柜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余渺觉着心里面好像有一阵暖流流过,抿着唇角笑了笑。 余渺来找玉掌柜并不全是要对方付出的意思,恰恰相反,若是自己真有机会一飞冲天,自然也要帮衬帮衬这个一直以来帮衬着自己的姐姐,所以说不能像再次见到长公主那样的水平,若是多赚了些钱也是好的。 谢时满如今靠不上了,不过上次所说的李老爷身子不好,所以家业一直在交给李长宴搭理的事情余渺仍然印象深刻,要是李长宴如今没有了读书的打算,倒是可以好好谈一谈。 余渺从来不在猜测上浪费时间,既然想到了,便顺着路一路走向了李家宅子,来过几次已经有些轻车熟路了。 李家宅子门口的门房小厮似乎是个人精,上次余渺来李家的时候穿着打扮都十分朴素,瞧着也不像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但是那小厮也不曾露出半点鄙夷不屑的神色。 而现在余渺不过刚刚走到李家大门口,还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那位门房小厮便迎了上来,态度有些恭敬,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余渺在县令府上大出风头的事儿。 “余姑娘,是否要找我家少爷?”小厮问道。 原本还在李府有些传言说李长宴和余渺关系不一般,但是在那次宴会之后却再也没见到这位姑娘,这些谣言便慢慢地也就淡了,后来又听说了一些余渺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了面前这位长得好看的姑娘和他们家公子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敢轻易怠慢了。 余渺点了点头,说了句:“劳烦了。” 小厮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往前院跑去通传了。 余渺只在大门口等了一小会儿时间,那小厮又跑了回来:“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说着便领了人给她带路走到了上次那个熟悉的院子里。 余渺没多做打听,反而在心里面思忖着一些话术。 她心中其实没底。 毕竟和这位李家少爷交情匪浅的人又不是她,而是那位闭门造车一直在院子里读书的谢公子,偏偏她如今并不打算打扰谢公子读书。 这么贸然地找上门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的事了。 李长宴在会客厅里等她。 余渺看见李长宴那一瞬间就有一些惊讶,短短过去没几天,这位翩翩公子眼下一片乌青,连胡渣都冒了出来,似乎已经好几日没休息过了。 “余姑娘找我何事?”李长宴开口说道,声音有一些嘶哑,像是疲惫了几日。 而开口却是直接直奔主题,连寒暄都懒得寒暄,想来是累了。 余渺也不觉得有什么,索性直接开门见山:“李公子应该已经听说了巫州蝗灾的事吧,此事对商人来说有利可图。” 余渺没说废话。 李长宴沉默着喝了一口茶,然后对这位不掩饰自己野心的姑娘说道:“余姑娘,这事情恐怕要抱歉了,就算再大的利益,如今我也是焦头烂额忙不过来了,姑娘还是另找他人吧。” 余渺并不气馁,她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可能会吃瘪,毕竟李长宴刚接手家里的生意恐怕也确实没说假话,再者说,她虽然做出了一些成就,还不值得拿出什么东西来打动面前这个人。 就像他如今的身份,就算是去和县令大人说粮仓不粮仓、蝗灾不蝗灾的事情也没有人愿意听她说。 “公子不必着急。”余渺说道,“李家生意如今并不好做,如今天下并不太平,无论是跑商还是买卖,无权无势,只会受阻。” 余渺一语中的。 李长宴依然沉默着,他并不怀疑余渺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因,也许是从谢时满那里听来的,也许是自己打听到的。 不过这个都不重要,因为如今李家的窘境并不算什么秘密,可以说自从他父亲病倒之后,家里生意就一直在向下发展了。 不过这些事情和他父亲的病没有关系,仔细说来还和那场蝗灾有关。 “姑娘想要什么?” 第一卷 第54章 回村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李长宴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就是态度已经软化的表现,若是余渺能提出一个让他心动的条件,那么这件事就能够板上钉钉了。 余渺微微一顿,却给出了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又在情理之中:“李公子,我这只是一介农女,无非做出了一些旁人寻常他人做不到的事,算不上特殊。” 余渺并不因为自己有着私心就随口胡诌哄骗他人,毕竟李长宴并不是那种可以被别人的话哄骗住的人,而她也不愿意在这方面扯谎。 “我能做的无非只是尽力而为,李公子对我这件事情来说算得上是一大助力,但若是公子不愿,我自然也无法强迫公子。” 李长宴自然知道余渺此话不假,沉默了一会儿,却问起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谢兄近日可还忙着?我竟然连他面都见不着了。” 语气中有着打趣的情绪,也算是缓和了一下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 余渺一听他说起谢时满的事就知道今日大概是不能得偿所愿了,倒也不算太失望,毕竟自己原本就没觉着李长宴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谢公子最近沉迷读书,想来是春闱将近。”余渺说道,说完这句话之后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李长宴嘴角的弧度似乎有些变化。 余渺对这个原因心知肚明,却垂下了眸子。 李长宴认识了这么多些同窗,况且在书院成绩也不错,哪里肯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不过余渺自认为和李长宴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那种可以劝说的地步,于是沉默不语,两人只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告辞了。 余渺最终还是没有得到李长宴的准信。 没有回复就是回复,若是自己能够做出什么成就,再来找李公子也不算迟。 余渺没有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感到焦虑,反而一扭头向着更熟悉的瑞文篆刻去了。 郑千南和她认识良久,两人也合作做成了一些生意,倒是比外人更加可靠,而且余渺知道郑千南性子,若是自己有需要,这位掌柜一定二话不说便会帮助自己。 所以反倒是最后一个才来和掌柜说明情况。 巫州闹灾荒的事也是余渺从郑千南口中得知的,故而方才说粮商收购粮食的事情郑千南就猜到了余渺的所思所想。 于是不假辞色十分真诚,直接从自己柜台底下掏出了一张银票拍在她跟前:“余丫头,你还跟我客气些什么?咱们不说患难与共的关系,就凭我对你的信任,这事儿也得办。” 郑千南也不在乎这点儿钱,但若是真能帮帮这县城里的百姓,也算是功德一件。 就算余渺一时不注意把这些钱全亏了也无妨。 余渺早就料到郑千南不会多说些什么,反而顺着点头:“放心吧,掌柜的,这次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泉亭村新来的里长她并未见过,不过只是谈生意,也扯不上什么交情不交情的,况且余渺敢打保票自己给的价格绝对是十里八乡最高的收购粮食的价格。 这村子里的每一个百姓都没有道理不卖给他。 余渺先去找了几户熟悉的人家,许久没回到这村子里,这些村人瞧着也和她陌生了许多。 她走在大路上的时候,总叫人侧目而视。 毕竟余渺现在的模样和气质和当年那个离开村子的那个又瘦又小的丫头已经不一样了,若是不熟悉的人瞧了都得认为他是两个人。 王秀云自从余大朗一家搬到现场里之后就消停了许多,况且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离得远了些便也淡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城里面走走亲戚,只是原本在村子里的时候,几个人关系只是说得过去,若是这样贸然地找上门,人家还不欢迎的话就更让人难堪了。 王秀云在心中想了许多,最后还是没敢迈出那一步。 余渺还记着这个看着温温和和,但是实则那里却十分有手段的表姑,而且有些亲戚关系也更好说话,于是第一家便找来了他们家里。 王秀云此刻不在家中,家里只有那个沉默寡言的猎户还在劈柴。 余渺轻轻叩响了栅栏,高声喊道:“秀云表姑可在?” 那猎户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看见余渺的时候明显愣住了,显然是没认出余渺来,不知道这位是王秀云的那个亲戚,他竟然从来没有见过。 余渺也只是怕站在别人家门口等着尴尬,干脆喊一句,这猎户便让他在院子里面稍等着。 王秀云没让余渺等得太久,凳子还没捂热呢她就直接推门进来了,看见院子里面有一个没见过的女人,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表姑。”余渺站起来叫了一声,怕王秀云一下子没认出她来,再闹出什么笑话。 王秀云听见她这一声表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天才发现似乎是余大朗家的大女儿,竟然已经出落得如此漂亮了。 这一看之下差点没认出来。 “你……”王秀云欲言又止,问的问题都比较隐晦,“你怎么回来了?” 她心中有些担心是余大朗一家在城里面混不下去了,这才又回到村子里找他们帮忙,不过又犹豫一下,这些日子倒是没听说过什么他们一家过的不太好的流言。 这小村子里面消息传的快,更别说大伙儿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村人,就突然有一家发了大财搬到城里去了,人的嫉妒心也让他们时刻关注着余大朗家。 就算不做什么事儿出来,看见他们家遭点小殃也是高兴的。 “表姑想多了。”余渺一看她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索性笑着打断道,“我们在城里过得还算不错,这次是想和村里的人们谈谈生意,想着表姑一定有兴趣便先过来了。” “什么买卖?”王秀云没因为余渺和她套了些近乎就放松警惕,他们觉得城里面的人心眼儿都多着呢,要是余渺在城里面学了一些本事,回来坑骗他们这些村人恐怕真叫他骗了去。 毕竟这村里面大部分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能认识几个字的都挺难得。 “我愿提价收购一些粮食。”余渺怕王秀云想到别处去,直接开门见山,“价格比粮商收购的都要高些。” 正是农收的时候,有许多家已经定给了粮商,不过余渺来的也不算晚,许多家还没有定出去。 余渺看着王秀云的眼神淡定的吐出了一个数字,王秀云的眼睛便立刻瞪大了。 “你……你可是说真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可能干得了这种生意?”王秀云恍惚的一瞬间便立刻质疑她,“你爹怎么没跟着你一道来?” 余渺摸了摸耳垂,自然是因为这事儿他没跟他爹仔细透底,怕家里人口风不严,叫别人套了消息去。 “今日我来只不过是和大家先说一下,若是大伙儿愿意把粮食出给我,便可先给个定金。”余渺掏出了钱袋,不过却没把里头的钱露出来,财不外露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钱袋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王秀云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听声音就知道这钱袋子里的钱可不少。 看来余渺没有和她说假话。 “你要收多少粮食?”王秀云沉默了片刻,问道。 “自然是越多越好。”余渺打起了感情牌,“表姑,你也知道我虽然不是爹娘亲生的孩子,但到底在村子里生活了这许多年光景,如今我们去了城里也算是定了下来,自然也该帮衬帮衬大伙儿。” 余渺怕王秀云信不过她,毕竟这消息在村子里传播还得经过别人的口,自然得把话说体面了。 “我既然能做生意,有门路有人脉自然也不忘了村子里的乡亲们。”余渺说道,眼神里瞧着满是真诚,“再说了,表姑可去外头打听打听,哪家的粮商愿意给出我这个价格的?我基本上只赚个人力钱,全是为了能让大伙儿也赚一点。” 王秀云听了她的话许久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才点头:“也算是你这丫头有良心,我和你叔一起去告诉村里人,你愿意收也算是我们有福气,只是不知道你这定金愿意给多少?” 定金只是为了稳住大伙儿的心神,一小部分钱先交到这些村人手里,大伙儿自然愿意把粮食卖给她。 余渺淡淡开口:“给总价的两成。” 王秀云又是片刻的沉默,这个定金的价钱也给高了,一般城里的粮商和农人签了契书只顶多给个一成的定金。 如此看来,余渺确实是为他们这些农人着想的。 谁不想提前把钱先握在手里呢? 手里握着银子才能踏实安心。 * 余渺果真没有说假话,这个价钱外面的粮商是根本不可能给的,而且现在余渺孤身一人来到了村子里面收粮食,虽然只和王秀云一家透了透风,不过既然想收全村的粮食,这消息传的便快。 王秀云承了余渺一声表姑,更何况在收购粮食上也是算多占了一些便宜,于是在传达消息的时候便尽心尽力,几乎把每家的人都叫来了。 余渺家原先的屋子已经卖出去了,位置便在王秀云家门前。 余渺以前便是村子里的人,村人对他有一种天生的信赖之感——怎么着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品性如何虽不是十分清楚,不过也知道不可能作恶。 如今大伙儿都以为是余大朗一家在城里赚了许多钱,现在便想着提携村里的人,一听说这个消息都着急忙慌,带着自家的粮食过来了。 “怎么说?”有人按捺不住性子,瞧见在人群前头余渺便急忙问道,“余家丫头,你的那些条件我们可都听秀云嫂子说了,我们自然信你没有半句假话。” “是啊,丫头,我就说你是一个知感恩的姑娘,打小就看好你,这不是这么快就来报恩了!” “丫头,这定金什么时候给我们啊?” 在场的人似乎都知道了余渺如今手里拿捏着不少银钱,为了要这定金连带着让余渺收他们的粮食,往日里一个个笨嘴拙舌的样子通通不复存在了,赞扬捧着她的话是一句一句地往外蹦。 余渺嘴角的笑容确实连弧度都没变一下,她微微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诸位叔伯婶子们稍安勿躁,今日每一位的粮食我都会收,价格也是我表姑说的那样一分不差一分不少,不过唯一一点要求就是里边不能掺假。” “哎呀,那是自然。”有人立刻应声道,“咱们这些人不知道卖了多少年的粮食,规矩自然是知道!” “可不是!余丫头也是为了帮衬我们,自然做不出来那种坑蒙拐骗的事情!” 有些人附和着余渺的话但还有一些直接沉默不语了。 平日里的粮商来收粮时都带着许多小厮,既要检查质量,还要反复称重,确保自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亏损。 而余渺虽然价格给的划算,但是怎么说都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孤身一人来这村子里面说要收粮食,村子里面的人总是有念着她的,但也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以次充好。 余渺可不认这个。 她收粮食花的可是真金白银,若是收来的是次品那还算自己的高价花亏了呢,自己本是一片好心,自然也不愿意被别人这样糟蹋。 “那是自然……” “余丫头说这话莫非是不信任我们?大伙儿怎么说也是瞧着你长大的,高低算个长辈,你这些话说出来可合适?” 也许是有人被她说中了心思,嚷嚷着想拿道德来压她,余渺冷眼瞧他一眼,却完全不吃这套。 “我自然认在场的诸位都是我的叔伯长辈,不然也不会拿了真金白银过来白白多给诸位。”余渺反正也不在村子里住,自然也不怕那些流言蜚语,话说得变直白了,“我只提这一点要求,若是有人欺负我年纪小,那我不管是谁家的长辈,自然都是不给面子的!” 她丑话提前说在了前面,也难免会有人到时候找事。 所以语言没有任何约束力,真真正正到了收粮食的时候,还得去牙人那雇佣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来照看着,总能让那些不安分的人收收自己的小心思。 第一卷 第55章 李家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虽然余渺只是个丫头,但是在这番话说出去之后,众人也安静片刻面面相觑,似乎是不敢赌余渺的性子真要是发现了他们偷奸耍滑的事之后还会不会一如往常。 虽然余渺算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丫头,但是要说起来,真正认识到这个丫头还是在年初的时候,这丫头头上破了个碗大的包,没人敢多问什么,也没想到余渺在这之后性子就和往常不一样了。 兴许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糊弄。 于是人群之中便有年纪大的朝余渺笑道:“余丫头不必担心,有叔公在这儿盯着,怎么也不会让大伙糊弄过你去的!” 余渺闻声看去,顿了下,想着这副面孔有些陌生,不知道是哪位“叔公”,不过也没有反驳,反而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谢叔公了。” 今日带了的钱已经给出去大半定金,余渺来的时候带着一个空白的册子登记每个人的粮食和银钱,如今这个册子已经写得满满当当,没留下一点空隙。 也算是正常。 泉亭村是安平县下最大的村子,人口多地也多,其他旁边两个村子位置不大好,所以粮食的产量远远不如泉亭村,兴许村子里总共加起来的粮食才比得上泉亭村这一个村子。 余渺既然要展现出自己的诚心和实力,先把这一个村子的粮食都收起来便是在县城里的粮商面前公然宣战,这是最大的村子——自然也是最大的市场。 余渺一个毫无背景毫无后台,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寸铁的女子,怕是会遭到报复才是。 余渺拿着这个册子再一次敲响了李家的大门。 那小厮昨日才见过余渺,今日再见着她也不觉得奇怪,依旧是昨日恭恭敬敬的态度带着余渺走进了前厅。 李长宴今日状态似乎比昨日好了一些,最起码眼下的乌青并不及昨日严重。 “余姑娘,你今日莫非还是为了昨日说的那事?”李长宴似乎有些无奈,他以为昨日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怎么?今日这个姑娘又来了? 余渺把册子放在面前的案几上:“不如李公子先过目一番。” 李长宴奇怪地拿起了那个写满了人民粮食和金钱的册子,翻看了几页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 他表情总算变得有些严肃了。 他其实原先不答应余渺的原因并非全是因为自家生意繁琐,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如今自己父亲病重,城中以前的竞争者,如今也支棱了起来,反过头一起对付他们家。 不光内忧,还有外患,所以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 余渺竟然拿出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原本以为余渺说着做这个事也不过只是在嘴上,毕竟一个无权无势没有铺子的丫头就算有了玉韵阁玉掌柜和瑞文篆刻郑掌柜的支持恐怕也不够和那些粮铺们作对的。 而如今,余渺却轻而易举地办成了此事。 “余姑娘真是令我意外。”李长宴沉默了片刻,最终却只是感叹了一声,随后便问出,“不过我还有些问题,姑娘是仅仅仅凭借着人情才让他们肯把粮食卖给你的吗?” 李长宴自然有查过余渺的身份,知道余渺是个从泉亭村来到县城里面的农女,所以才由此猜测。 “并非。”余渺摇头,自己也知道人情在金钱和利益面前是根本不值一提的,“只因为我价高而已,寻常粮铺中粮商收粮食的价格不及我收粮食价格的二分之一。” 李长宴一怔,连嘴里刚想脱口而出的话都噎了回去,觉得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来竟然有些好笑。 这个余姑娘瞧着倒是十分严肃,还以为她有什么底牌没有亮出来,没想到竟然只是如此朴素的方法,倒是让他觉得意外了。 “原来如此。”李长宴原本的念头又差点打消,转头问道,“既然姑娘提高了价格,那么相应的来说利润一定会下降,不知道姑娘究竟有什么渠道和那些粮商们争取?” 余渺也没有要瞒着李长宴的意思,老老实实说出来了自己的目的:“巫州地区的蝗灾应当会扩大,粮商收粮目前还没有收到虔州,所以我想趁此机会先收揽一波粮食,等到粮商来此地收粮之时再高价卖出,起码能使我们不位于不利之地。” 余渺没有隐瞒自己得到的消息——蝗灾只会扩大不会减少,况且随之而来的明年还有旱灾。 如今已经是冬日,只是江南道这边气温还算高,更别说黔中道附近沿海,几乎年年不见雪。 李长宴听完余渺的话之后严肃地皱起了眉,若这件事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倒确实该好好谋划一番,毕竟现在李家因为他父亲的生病,许多决策没有人来做,所以便受到城中有些过节和龃龉的商户欺压。 所以李长宴这位李家的公子虽然乔治风光,但其实位置根本没坐稳。 李长宴在一片沉默中握紧了拳头,一咬牙说道:“好!既然余姑娘有此决心,李某就跟着姑娘一起碰一碰运气!不管是为了咱安平县的百姓,还是为了我李家日后的繁荣,这一次一定得尽力而为!” 李长宴答应的一瞬间余渺紧绷着的后背就放松了下来,幸好这李长宴答应了,要不然再用这极短的时间去找一位更合适的合作人更不容易。 李长宴既然决定合作,自然出手也大方,直接派遣了一小波下人任凭余渺差遣。 “姑娘虽然有勇有谋,但终究是女子之身,若是为了办事方便,还是得带着这些人才是。”李长宴说道,把府中五六位下人都叫到跟前来认了认脸。 余渺自然不会推拒,毕竟这合作伙伴若是不给自己增派人手,自己还得自费去牙人那里雇佣护卫,能省则省。 如今现在是有了人手也有了钱财,只要能赶在那些粮商发现之前提前将粮食收起来此事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只是事情还没有那么容易,原本几位粮商来定粮食的日子就在这几日,这次派出去的人一问一打听,这村子里的村民粮食竟然已经都定出去了。 那位来定粮食的伙计一惊,赶忙问那些村民粮食是定给了谁,大家伙儿都还记得余渺说这事儿先别跟外头来的人说,省得收粮食的事儿被搅黄了。 这原本也就是村民自己赚钱的机会,自然不敢到处和别人说去,若是到时候真有什么后果,弄得他们赚不到这个钱,那可就亏大发了。 自己亏了钱不说,若是再连累了村里头其他人赚不到钱,那可是结仇的大事。 被那位伙计拉住的村民左右扭着头瞧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那伙计这一趟没按自己的东家办成事儿,生怕查不出个一二三来,回去再挨一顿骂,故而一直缠着村民,非得打破砂锅问个明白。 可是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有粮食定在了余渺那里,若是没见到钱还好,但是如今定金已经收了,若是违反了条约叫人发现了决计得把钱还回去。 许多人都不敢冒这个险。 那伙计只好在村头口蹲着,一双眼睛警惕地四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想找出个形迹可疑的人来给自己的东家交差。 在这儿蹲了快一天的时间也没见着一个人来,只大致瞧了几眼,兴许是有别的粮商的同行看着眼熟。 其他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那伙计累得腰疼,站起身来吐了口唾沫,自言自语说道:“呸,我在这儿蹲了一天也算够本儿了,剩下的就让他自个儿查去吧。” 伙计只是个粮商的伙计,在这儿蹲一天浪费时间也就罢了,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谁知走的时候便瞧见从牛车上走下来一个身量较高的书生,只是衣衫朴素,想来家中也不是什么有钱的。 那伙计心思一动,想着这书生约莫着不种地,兴许知道点儿东西还愿意同他说道说道。 于是便笑嘻嘻地走过去作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忧愁的神色:“这位公子,我是城中粮铺的伙计,这一次来得也不算晚,只是不知怎么的,这生意竟然被人截了胡,所以便来和您打听打听是何人收了粮?” 这位书生正是周思远。 周思远今日刚从书院回家,收粮的事情一概不知,况且家中粮食事宜一直以来都是爹娘在操持,自己从未操过心。 “实在抱歉了,这位小哥。”周思远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礼,虽然提供不上任何帮助,还是面带歉意,“在下近来在书院读书,对家中之事一概不知,恐怕今日没有办法帮到小哥了。” 那伙计不死心,仿佛像是看准了读书人脸皮薄,硬跟在他身边死皮赖脸:“无事无事,公子不知道想来家里人也是知道,不知能不能容许我稍稍作打听,若是今日空手而归,恐怕我在东家那里不好交代。” 周思远被他磨得也不好说什么,他脸皮确实薄,只好带着人一路往家去:“……那,那小哥便跟着我回家问问爹娘,家中事宜都是他们在操持,想来应该知道小哥打听之事。” 那伙计一听脸上便露出笑容了,原本若是他听不到什么消息,掌柜的也定然不会怪罪自己,毕竟也不是自己让粮食卖给别家的。 但是若是现在得到了一些消息,带回去之后东家怎么着也会对自己有些赏赐,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伙计厚着脸皮和周思远道谢,“今日回去我便能和东家交差了!” 周思远不好意思摆脱他,只想着赶紧到家,让爹娘告诉他事情的原委,这个人便能马上离开。 周惜月的身份还没确定下来,那位长公主殿下说着传信回京城去,周惜月却迟迟等不来回信。 这件事也没和家里人说起来,只是凭着前世的经验,总觉得就在这些日子前后,日日等着盼着却迟迟不来心中也有些紧张。 毕竟这一世的某些经历和上一世也完全不同了,她怕出些岔子。 那伙计一进院子就瞧见了正发着呆的周惜月,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惊艳,没想到这穷书生家里还有一个长相如此标致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如此容貌定能在以后嫁个好人家。 他也只是惊艳了一瞬,随后便转过了脑袋,问起来了粮食的事。 前些日子余渺来收粮食的事情周惜月也是听说了的,只是那日恰巧自己不在家中,故而也没相见。 他爹娘倒是在,听到收粮价格的时候就也同余渺立了契书,就想来这几日村子里面提到余渺名字的也不在少数,毕竟从村子里面就出来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子。 周惜月自然也听了不少传言。 有说话好听的,也有说话不好听的,不过这些话也传不到余渺耳朵里面,只是周惜月听到有说这话的人便沉默不语,在心中下决心不再来往。 周父周母也听了这伙计的来历,又是来打探粮食到底是卖给谁的。 自家儿子不知道其中原委,还跟着问道:“我记得家中粮食都是出给城中粮铺的,怎么这次换了人?” 周思远确实不清楚其中原由才如此天真的问出来了,只见他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周父周母脸上的犹豫并不作假。 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如今已经算是“引狼入室”了,如此再让人赶出去也不太合适。 那伙计觉着似乎有机会打听道,也看得出来这村里人的顾虑,十分真诚的说道:“我东家只是好奇此人罢了,并不会阻碍他收各位的粮食,再者说了,我们东家也是听说了,那人收粮食价格极高,我们这些小本买卖也出不起这么高的价格,况且咱们毕竟也是这么多年一直知根知底的人,自然也是担心大伙儿被骗了。” 既然只是对此人有些好奇,也出不起这么高的价格,应当真的不会阻碍余渺收他们的粮食。 周母不想再和这个伙计多做纠缠,于是便讲出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收粮食的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丫头,家里做了些买卖,赚了些银钱,便想着接济接济我们村里人,只这么一次罢了,将来若是有粮食,自然还是出给粮铺的。” 那伙计眼睛里面精光一闪。 村子里出去的丫头能赚这么多银钱?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这些时日听说过村子里的女子出了风头的也只有一位——便是那得了长公主赏赐的余渺。 第一卷 第56章 冬日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那伙计自觉已经发现了真相,心中更加激动,想着赶紧回到城里告诉自己的东家。 周母虽然隐隐晦晦说了些消息,但是毕竟没有完全说出来,那伙计听了一半就喜不自胜急着回去,故而倒是没让周母多为难,见他扭头走了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周父叹了口气,埋怨周母多此一举:“找来打探消息的人也有几十个了,你哪能每个都告诉,再说那丫头都说了这事不能和旁人说起,你这不是背信弃义吗。” 周母其实不太在意,今日是周思远亲自带了人上来才问起来这事,平日里他们住得远了些也没人特意来找,不过说一嘴的事,哪里有这么夸张。 “哎呦,我又没真的说出来,只让这些粮商们消停几日,这些时日总能碰见些镇上的伙计,这村子里的人也不安全啊!”周母有自己的一套理由。 周惜月早在一旁皱着眉头不多说话,她并不认同周母的做法,但是再过不了多久自己应该就能回到京城去了,也没必要再多做纠缠。 周思远觉着自己这个妹妹近来越发看不透了,寻常时候这妹妹总是大呼小叫,大惊小怪,一点儿事儿就要折腾出天大的动静来了。 今年年初的时候觉得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年底反而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周思远犹豫了片刻,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一样。 “小月,最近我瞧你愁眉不展,似乎是有心事?”周思远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在他眼里虽然他的妹妹有了变化,不过还像是原来那个单纯天真的女孩儿一样总会和他实话实说。 周惜月下意识展露出一抹笑容:“我无事……只是觉得近些日子天气慢慢变冷了,所以有些郁闷,想来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心情不佳对于农村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多干点儿活,多出去走走也就没事了。 周思远点了点头:“若是心情不佳,便去望山湖附近走走,我听闻那湖还未结冰,若是去得早,兴许还能瞧见。” 周惜月没有那个心情,勉为其难地笑了笑:“我知道了,哥哥。” * 余渺的担心不全都是多余的,只不过确实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城中的粮商。 那伙计回去之后便和自家掌柜说明了此事,不过那掌柜也并未说出什么其他的话,沉思了片刻,便让他不再去管这事了。 城中的商户若是没有一官半职在身,若是没有家中亲戚考取功名,自然对于长公主殿下这样的人敬而远之。 那可是皇城里头最最尊贵的女人,代表着可是皇权,虽然余渺身份并不显赫,但是如今有了长公主殿下的加持,轻而易举便没有人敢动她。 “她不过得了些长公主的赏赐,这又算得了什么?”那伙计其实不太明白,这世上得皇家赏赐的人多了去了,莫非就因为这个就要放弃自己的生意,敬而远之吗? 掌柜摇头摇得十分神秘:“非也,你要知道,那兰大人可不仅仅是个小官儿啊,若是仔仔细细算起来,也算是和长公主殿下有着些关系,这样的人可不好惹啊。” 掌柜话说得不明白,那伙计听着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是怎么问掌柜的都不肯再多说了。 对于兰大人来说,长公主殿下为他求情的原因之一便是有余渺的关系,虽然平日里不说明白,但是那一日在县令府上的宴会上长公主殿下对余渺展现出来了与众不同的态度。 这个态度突然让他明白,长公主在这次宴会之前就已经见过了余渺。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兰大人看得出来长公主是对这个女子十分满意。 只是此前打探到的长公主的行踪,只是在净心寺走了一遭,却打听不到他们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关系下只好捧着些。 故而这个消息传开之后,那些粮商都没有明里暗里找她的麻烦,毕竟现在余渺手里的生意只做了泉亭村的,那些凉生能够做长久的生意,自然不止这么一个路子。 若是抢些生意也抢得不多,若是和他们作对反倒弄巧成拙。 余渺第二日便顺顺利利的带着几名护卫去了村子里收粮,一斤一斤收得仔细,那些钱也算得明明白白的都给了出去。 如今自己赚来的三百两银子,只剩下区区一百两。 冬天来得突然,而江南道附近只下了一场雪,这场雪一下,再打探巫州的蝗灾消息,却得知是终于解决了。 只不过粮食已经被毁了大半,若是再做补救也只能从明年起了,听闻朝廷给黔中道送去了一些粮草的救助,只不过流民还是慢慢涌了出来。 贪官当道,尤其是江南道和黔中道这边离京城更远的地方,所谓天高皇帝远,总有皇帝手伸不到的地方。 贪官为非作歹便更加猖狂。 余渺得知这件事情是因为那日在瑞文篆刻的铺子里面见到了一位眼生的人,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郑千南的那位在黔中道的亲戚。 在黔中道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才来投奔亲戚。 冬天过去得快,很快就到了开春的日子。 这是余渺在这个异世过的第一个年,十分寻常,唯一不同寻常的就是周惜月在元日那日到城中来寻她。 马车的马瞧着矫健非常,而这马车外表虽然低调,不过从撩开的帘子里面可以看得到软榻和精致的布置。 余渺顿时心中了然。 看来这一次卫国公家里来接的时候竟然晚了两个月,元日的时候才堪堪把人接走,也不知道中间是出了什么岔子。 周惜月衣服也穿得更为得体了些,倒真有了书中那一副坚韧温婉的模样。 “渺渺,我今日便要离开虔州了,特意过来和你道别。”周惜月在余渺面前依然没有架子,两人的手在寒风中紧拉着,难得的有些温暖和慰藉。 余渺反握住她的手,看出她眼中的不安安慰道:“你别担心,兴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去京城找你呢。” 周惜月听闻她的话眼睛一亮:“真的?我就知道以你的本事做到什么程度我都不会惊讶的,那你可要尽早去寻我,京城这个地方其实也说不上太好,若是没有人伴我身旁,我还真觉得害怕呢。” 周惜月抿唇,正是一副依赖的模样。 余渺心中清楚,周惜月虽然是魏国公府上堂堂正正的嫡女,但是却离京这么多年才回去,在京城早已没有了靠山。 反而还被假千金一直压制着,因为自己原本的礼仪和学识达不到卫国公府上的要求,便屡屡遭到卫国公的训斥。 所以在起初确实压力很大。 不过重生回来了的周惜月兴许不需要人担心了。 周惜月左右看了看,身旁的奴仆都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两位老嬷嬷也跟在他身旁。 余渺暗中打量了一眼才察觉到这几位似乎都是会些功夫的。 周惜月知道这是他爹派来的人,自己也没有权限使唤,只好主动压低了声音对余渺说:“长公主似乎在京城查到了你那堂弟的影子,你可知道他怎么到京城去了?” 余渺一怔。 这个……她似乎应该知道的。 在原书剧情中,余江泽闯下了大祸被十一带走,便是带到了京城去,继续为那位假千金效力。 而这也正是被她忽视了许久的事——她似乎已经快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重山了。 重山和自己有过约定,每个月都传一次消息,最后一次相见的时候余渺特意暴露出了一些自己和原身的不同之处,就是想让重山知道。 只是对方确实按照她的想法猜了出来,竟然便一直不再露面了。 莫非那位假千金已经彻底舍弃这条线了吗? 余渺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知,他竟然有如此本事?莫不是在京城傍上了什么大人物?” “就算是这样也不可放松警惕,若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小人也就罢了,起码不能在成什么气候,但若是他真的傍上了什么人,我怕他在京城还对你有威胁。” 周惜月眉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周惜月因为着身旁有些奴仆跟着,不光是保护的缘由,也有的在监视的任务,所以有些话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比如周惜月从头到尾就没有和余渺收购自己的新身份,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许自己不说余渺也猜得到。 不过余渺也确实没觉得奇怪,反而就着这个话跟她聊了起来,两人似乎都心知肚明,不挑明这件事情也让周惜月觉得心中好像舒服了一些。 在自己父母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家里面都哭成了一片,周惜月也并不觉得伤心,因为她知道卫国公——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爹会把自己原先的周家人都接到京城去。 京城的条件可比江南道的一个小县城里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果不其然,那些带他来的管家奴仆一说这个条件,爹娘立刻收起了眼泪,连自己那个心思有些深沉的大哥周思远也有些压抑不住眼中的狂喜。 上一世自己没来得及好好瞧瞧自己家人的这些表情,这一世已经知道了会发生的事,便耐下性子仔细观察,倒真让她看出一些不同寻常来。 她对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很熟悉,无非就是贪婪而已,连从小养她到大的爹娘知道了她能带来的利益之后都忍不住露出这种表情。 而余渺不一样,凭她对聪明,那一日在净心寺中发生的事和当下的事宜联系起来便知道她的身份了。 更重要的是,在寺庙那一日中长公主殿下说出来对她身份的猜测之后,余渺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仿佛周惜月还是原来的那个周惜月一样。 这样的态度周惜月从来没有感受过。 “那我就等着你到京城来找我啦。”周惜月在心中迅速的调理好自己的情绪,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倒是和“卫国公嫡女”这个身份与众不同的笑容。 “那是自然。”余渺也道。 周惜月离开安平县的那一日,天上偏偏飘了些小雪,竟然也有了点离别之意。 镇上的百姓们放着鞭炮噼里啪啦乱响,而南街这边只有她和谢时满还有离得比较远的李捕头家。 余文泽虽然已经念书,不过年纪尚小,性子还比较活泼,家中也只有他和巧儿愿意拿着鞭炮去放。 谢时满今日难得从院子里出来,他前些日子一直埋头苦读,为会试做准备,余渺心中清楚所以也未去打扰过。 “余姑娘。”谢时满在院子外面喊住余渺,语气有些感叹,“明明每日都有机会得见,怎么像是许久未见一样?” “还不是谢公子读书要紧,每回在路上碰见都是步履匆匆。”余渺道。 谢时满笑了笑,再次提出了之前已经说过的那个话题:“今年开春的时候,余姑娘可愿意和我去游船?” 余渺知道了他想说的话,也跟着笑,只是眼神中带了些调侃和狡黠:“谢公子对自己这么自信吗?” 谢时满的意思是春闱自己定然会中举,到那个时候就要一直留在京城了,见面的时候便会越来越少。 所以才趁此机会邀请余渺春日游船。 “自然,我日日寒窗苦读自然该得功名在身。”谢时满也不和她谦虚。 余渺点了点头应下谢时满的邀请。 谢时满又问起这些日子余渺在做的事情。 “我听巧儿说,余姑娘最近像是很忙的模样,比起我的步履匆匆,姑娘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余渺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扰乱到他的心情,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家中在泉亭村还有几亩地,当时也是忙着秋收,不过现在确实无事可做了。” 谢时满点了点头,突然说道:“等我殿试之后给姑娘传信,若是姑娘日后想在京城里立足,我便是姑娘在京城的人脉。” 有人愿意主动帮忙余渺自然不会拒绝,况且到了京城之后,兴许谢时满日后还用得上她。 “那就提前谢过公子了。” 第一卷 第57章 游船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收购粮食的那些粮商比余渺预料中的来得更晚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冬天黔中道巫州有些寒冷的天气让蝗灾得以被遏制,所以他们才放缓了收购粮食的脚步。 但是总而言之,此时天气已经回暖许多,余渺在租下来的粮仓里面整理了许多遍的粮食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因为他们发现今年春日,黔中道甚至是江南道的降雨量都是往年的十分之一,甚至因为降雨量的十分低下,导致他们的种子根本没有办法发芽。 这个时候人们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而粮商收购粮食的速度也越发快了起来,总算在一天太阳高悬头顶的日子走进了安平县的城门。 余渺等了他们良久。 李长宴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给她传话了,余渺当机立断派了几名侍卫拿板车拉着一车又一车的粮食直奔粮商而去。 原本粮商来得虽然不算低调,但是总归算无人知晓他们的路程,这突然之间被余渺带着一堆人马和几辆板车堵在了城门口,几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不敢有行动,怕这是什么不良势力或是仇家来寻仇的。 直到余渺福了福身说出来了自己的目的:“几位,可是来收粮的?” 那粮商才明白了这事情的原委,顿时换了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样走上前和余渺亲近的一般的交谈,态度瞧着十分友好:“正是,只是不知道姑娘是如何得知我们来此地收粮的消息的?” 那几位粮商眼中全是警惕与打探,余渺只想着尽快把这个生意做完,也不想和他们多说些什么,只微微错开身子,往后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此处不方便谈话,还请诸位与我来。” 几位粮商面面相觑,但由于心中存在着警惕和不要轻举妄动的心思,只好跟着余渺莫名其妙地走进了一家茶楼。 余渺此事没打算低调地办,毕竟他的目的还是在县令府中,故而此刻能够最大限度地引起他们注意的最好方法。 就算到了茶楼里面,余渺依然不是一个要详谈的意思,只是把自己的账本往几位粮商面前一摊:“诸位请看,在县城中几乎三分之二的粮食都在我手中,若是几位想要粮食,最好的法子便是从我手中买。” 几位粮商一听这话更是惊讶,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这安平县的粮铺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偏偏叫一个丫头片子用这么高的价格收购了这批粮食? 几位粮商看过了余渺拿出来的账本也知道此事并不是空口无凭,此时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收购了余渺此刻正整齐排列在茶楼外面的那些粮食,自认哑巴亏的交出一些钱来,第二遍是只能从安平县此地绕过,兴许还有个十几天的路程才能到另外一个州。 不划算——路程增加一来一回的时间也增加,也不是只有他们这一队粮商想做黔中道的粮商生意的,若是耽误了先机便又得不偿失,毕竟自己手里还积压了一些粮食,还没来得及卖出去,若是再耽误,难免不会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人。 有些人一咬牙便和余渺签了账单,订购了粮食,随后转身下了楼去和那些护卫们清点。 剩下的一些便是觉着若是交出这么多些利益来,自己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就算把这些粮食都收了,兴许到巫州的时候也会亏空。 余渺并不强求,选择摆在他们自己跟前,若是觉得自己提出来的这个交易也是个划算的那便买了就是,若觉得不划算,自然也没必要苦苦纠缠。 她不过只收购了一部分,没有完全断绝这安平县其他粮商的财路,所以还有另外一些动了心思便让他们赶紧去粮商处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剩余的粮食。 那些粮商在这安平县中混迹了,不知道多少时日,早就在余渺和这些粮商交谈的时候安插了眼线,如今也得知了余渺卖出去粮食的价格,自然也不肯把自己的粮食低价出售了。 于是余渺以一己之力提高了粮食的收购价格。 在等候了片刻的功夫之后,余渺没费多少力气,就把自己积压的那些粮食都卖了出去——以预料之中极高的价格。 生意人都爱赌。 余渺拿了钱,一路上马不停蹄直奔玉韵阁去了,之前玉掌柜也只给了她差不多二百两银子,如今确实翻了一倍。 “哎呦,余丫头来了。”玉掌柜一看见她就笑,促狭地挤了挤眼睛,“早就听说你搞出来的大动静了,在城门口就把那些商人们堵了个措手不及,怎么样?卖出自己心仪的价格了吗?” 余渺略有些矜持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也不藏私,从怀里面大大方方地把那几张银票都拍在了桌上。 银票的单位是千两开头。 玉掌柜眼睛都看直了,她结结巴巴地质问道:“你……你,你要那么高的价格他们竟然也肯买,当真是冤大头,难为你这么好的运气,连这种事也碰得上。” 说着她又担心了起来:“但咱们把粮价提得如此之高,那些粮商定要去卖给黔中道的灾民的,虽然咱们江南道安平县百姓们手里面都握了不少钱,但是他们那个地方会不会也被咱们牵连到?” 余渺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私自提高市场价格,总要有一方会受伤,但这一方无论如何不能是百姓。 那就只能是那些贪得无厌,存了一些不好心思的粮商们。 说白了,那些粮商听到他如此高的价格都没有被吓退,仍然肯拿出钱来买,就是笃定了要去黔中道大发一笔灾财,为了卖出去定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的,这样的人也值得同情吗。 余渺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想害人也只能当做那些人是意外罢了,总之是不会让黔中道百姓在遭受旱灾的侵袭了——起码要最大程度上减轻灾难的危害。 “那倒不会,玉姐姐大可以放心。”余渺摇摇头和玉掌柜十分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准备,“收上来的粮食我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我已经高价卖给了粮商,而另外一份还好端端的在我仓库里面待着,只等着时机合适就运送到灾县去。” 玉掌柜没想到余渺心思如此细腻,考虑得也周全,只不过仍然心有疑虑:“你这样和这些商人们作对,就算你现在占了一个长公主殿下赏赐的名头在,只怕到时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怕是都转过头来针对你。” 余渺不是一个爱给自己留退路的人,但是此番准备之下,也只能是赚了这一笔钱之后便赶紧到京城去,若是再叫人家找上门来,又是一件麻烦事。 她说道:“那恐怕到时候他们就要去京城找我的麻烦去了。” 余渺笑着,看玉掌柜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惊讶僵住,她急急忙忙问道:“你赚这笔钱莫非就是为去京城做准备?” 余渺老老实实点头。 玉掌柜似乎又愁了起来,她手指不停地咬着手帕,隔了一会儿才仿佛下定决心一样和她说到:“你什么时候动身?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提前派人过去相看相看铺面,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余渺丝毫不意外玉掌柜做出的这个决定,毕竟她在安平县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唯一舍不得的无非就是这个铺面和在他铺子里面工作这么多年的一些老人。 而余渺也没打算把灾荒的事情瞒着她,这一番告知之下做出这个选择是很容易的事。 余渺自然应下,走出了玉韵阁就派人去把郑千南的钱连本带利的送还给他,李府那边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她一扭头反而向着县令府走去了。 县令此时正好在衙门,余渺的脸对县令府上一些捕快来说并不陌生,轻而易举就见到了县令。 兰县令近些日子挣得了皇帝的准信,说是前些日子贬官的事让兰大人已经有了成长,最近京城也并不太平,所以可能近些日子会召他回京。 他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漏了好几日的笑脸了,笑模样根本隐藏不住,所以此时此刻对着这个算是立了功的余渺仍然是和蔼可亲的模样。 “余姑娘今日来找本官所为何事啊?” 余渺直截了当:“大人可有关注过黔中道巫州的灾荒?” 黔中道天气热的更早,舒适,降水量降低,这个完全也是保守的说法,只刚开始天气微冷的时候多降了几场雨,而今正是播种的季节,却是一滴不剩。 但凡是一个熟悉县城农业的人都该知道,这一定不是个好兆头,只是兰大人原本是京官下放,所以只觉着那边的事离江南道还远着呢,反正他当值期间这场旱灾应当是过不来了。 但是这事儿谁能说的准呢。 余渺便说道:“若是不出意外,这场旱灾应当会在一月之内便降临到安平县。” 系统给出的消息其实是虔州,一整个虔州都会被旱灾笼罩,但是这事儿余渺不好直说,也不好夸张,只好说得更加保守。 兰大人一听见他的话立刻严肃摆了摆手屏退左右:“你这消息……究竟是从何而来?你要知道,我朝律法不许恐吓人心。” 余渺自然清楚,此番也只是了却她一个爱国有志青年能做一点小事的愿望,她自然不想看到因为这场旱灾会有多少人死去,也不想看到许许多多的流民长途跋涉互换儿女。 于是她点头:“这些事我都清楚,县令大人,我想您心里也十分清楚,古时寻常有灾尤其是天灾自然扩大比较迅速,所谓在其位谋其职,我便不顾自己生死安危,也要将此消息告知于您。” 兰大人也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谁刚读书的时候没有一个做好官的梦想,只是这些年实在混迹在官场中,便有些忘了初心。 余渺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界,兴许一时不查就会弄巧成拙,但是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布局了。 兰大人听了她这话陷入一阵沉思,余渺看见他软化的态度便知道此事有门,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开口拒绝就好,余渺自然也猜得到兰大人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京城的消息,怕他担心惹祸上身而不去管这件事,这样的话,安平县高位空悬,恐怕存活下来更加危难。 好在兰大人沉思了一会儿,便悠悠说道:“余姑娘心系天下苍生,实在令我钦佩,此事还容本官多考虑考虑,定不会让姑娘失望的。” 兰大人此人虽然世故圆滑,但看得出来君子作风,余渺得了他的准信,便转身放心离去了。 这番下来,只需要再看看兰大人是否有所行动便可以得知他的选择,而且在此之中,李府参与了她的粮食买卖,自然会被县令大人考虑进去。 也算是对李长宴和他背后的李家有了一个交代。 * 日头高照,天气越来越好,明明只是春日,却偏偏有了要直逼夏日的感觉。 就是在这个时候,谢时满突然从自己院子里走了出来,邀请余渺前去游船。 余渺颇有些意外,因为考试在即,他这会儿更明智的选择是在家中好好读他的圣贤书。 余渺是这么想的,于是便这么问了。 “谢某也不说大话,这会试若是谢某还考不中,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考中了。” 一改他往日的谦卑,话里话外总算透出一些少年意气,余渺忍俊不禁。 谢时满游船也并非单纯的游船,而这船只算不上大,只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在船的甲板上相对看景,没过一会儿便去了屋里,谢时满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来递给余渺。 余渺接过来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字,瞬间了然:“是荣国公寄给你的。” 看来现在的谢时满虽然还没有完全折腾出个什么本事来,但是他在这县城里面也算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无论是在百川书院那一份优异的成绩,还是在县令府上不仅得了兰大人的青眼,还得了长公主殿下的青睐。 这条条框框加起来,这个原本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也算是有了出头的机会。 况且……那个卫国公府上一家不还有两个狸猫太子吗,他不过接个私生子回去也算不上什么大新闻。 第一卷 第58章 前夕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渺打开信纸一瞧,那信纸上倒是明明白白写着些亲人之间的亲近话,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家里亲人给写的呢。 简直潸然泪下。 口口声声说着“想念”,竟然从文字里看出一些真情实感来,兴许也只是想念着这位私生子带来的利益罢了。 除此之外,荣国公甚至都没有见过谢时满的面,能有什么感情? 谁会想到是为了利益才有了这封信的呢,更别说余渺面前的谢时满,他眼神中的不屑和嘲讽简直溢了出来。 这王公贵族家里面难得有亲情的存在,不然荣国公当初也不会为了掩人耳目,或许是为了稳定自己正妻的心思从而稳固自己的地位。 总而言之,这一次荣国公总算是认识到了谢时满这个私生子的价值,在没有任何权势的情况下白手起家能做到如此地步,就是荣国公世子也做不到。 而这个儿子如果能回到京城作为他的帮手那将会大有裨益。 “你要回去?”余渺把信纸折起来又递了回去,“要我说,你不如考完会试再风风光光地回去。” 谢时满颔首:“正有此意。” 余渺仿佛头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犀利的眼神,像是下了狠心。 “我的目的,可不光单单只是一个荣国公世子。”谢时满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余渺,似乎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余渺嘴角微动,似乎笑了下。 “你要反天?” “你别说笑了,你见过哪个笔杆子能反天?” 余渺知道自己在游船上,有些话不能当着明面上说,不过这也差不多了。 谢时满眼神中的野心不加掩饰,余渺大概猜得到,他压抑太久了,总要把荣国公拉下马来。 而之后呢? 之后也许就是改朝换代了吧。 只不过他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甚至如今都没有进祖坟,连自己的姓氏也只能和娘一样,不知道回到京城之后荣国公肯不肯让他改成“裴”姓。 谢时满似乎不在乎余渺质疑他的话,把那封信随手揣进怀里,关上船舱里的窗户:“若是不能,我开先例就是了。” 余渺笑了:“你还真是这么想的呀,那你恐怕要挣的东西不少。自古以来天子的门堂有几个寒门能踏进去的,你无权无势,连州学都进不去,不过你倒算是有几分运气。” 余渺猜测着原本系统属于谢时满,所以她对于他“男主光环”一般的运气并不感到奇怪,况且谢时满身边确实有不少能帮到他的人,譬如那位夫子。 谢时满知道余渺说的都是实话,而自己也没打算从头拼,而是利用荣国公这个身份来为自己创造一些便利。 “姑娘说的这些我都清楚。”谢时满似乎还有些苦衷,表情有些无奈,但仍然不改变自己的想法,“如果我不争,等我回到荣国公府上之后,我那位眼高于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兄长恐怕不会任由我逍遥自在。” 余渺看过原著,知道裴轻临此人心思多疑,上次在泉亭村外的破庙中便被她听到调查谢时满的事,此事虽然糊弄过去片刻,不过如今恐怕那位早就得知了荣国公要把谢时满带回来的消息。 将来去了京城只会难上加难。 余渺点了点头,对谢时满的选择不置可否,但也没说拒绝,在谢时满眼里就是同意的意思。 毕竟自己这个想法从未和其他人说,只和余渺说了一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就算是他的先生夫子得知了他这个想法恐怕忠君爱国的思想不会让他们袖手旁观,谢时满的处境就会有些危险了。 谢时满转移话题:“我听闻余姑娘这些日子悄摸做了件大事?” 他眼神里略微出现了促狭的神色,余渺无奈,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大张旗鼓在城门口堵人的事情,虽然余渺没打算瞒着此事,但是就这样被人说出来,竟然觉得有些尴尬。 “我当时倒是没有顾忌太多,只想着这件事情得尽快了却,所以才莽撞了些。”余渺解释道。 谢时满没有问她为何此事不告诉自己,他心中清楚自己前些日子实在是闭门造车,潜心钻研圣贤书,若是粮食一事又忙碌了起来,恐怕自己的计划就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若是会试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功名——前三名,那么荣国公一定会考虑考虑这个私生子的作用了。 谢时满地展现出自己独一无二的利用价值。 余渺简单和他讲了一下自己的进展,年收入超过了几千两银子的事也说了。 “……原本我只和几位掌柜说明了情况,在他们的资金加持之下,确实赚了不少钱。”余渺并不藏私,“只是若要和县令大人谈将来的生财之道与民生百姓,还得是像李家这样在安平县有足够根基的世家大族。” 余渺并不差李家给出来的那些钱,只是无论是和县令大人共同谋利还是找人背一下和粮商抢生意的锅,与李长宴合作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也不是骗李长宴,李长宴那么聪慧的性子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打算,只是李长宴也想要一个契机让自己的李家有一争之力。 这其实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这双方起码都有好处。 谢时满也听了出来余渺口中潜藏的意思,没忍住笑了笑,这是故意给李长宴找了些麻烦,李长宴人虽然看着有些傻乎乎的,但是从小学的东西不同,他自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天真。 想必李长宴也是知道,自己那个爱玩儿的爹兴许时日不多了,上次宴会上在谢时满拒绝李长宁之后又相中一家的青年才俊,再过些日子就要成婚了。 现在李老爷卧病在床,只有李长宴这个大少爷能扛得起来事了,李长宁的婚事、自己爹生病之前留下的那些烂摊子、趁着手忙脚乱这个空档趁虚而入的其他商户…… 李长宴也是为了省点事。 “你什么时候去京城?”余渺问他。 谢时满想了想:“就是这个月底了,再晚怕是到不了京城。” 江南道离京城远着呢,马车来来回回还要一月有余。 “近来天气倒是不错,不过京城应当更冷一些。”余渺提醒他说,“不过京城价格比虔州高太多呢,能多带些就多带些吧。” 主要不是物价的事,而是旱灾一旦来临,恐怕不是一时片刻能解决的,届时皇帝知道了情况还指不定怎么想法子呢。 谢时满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之处,他家中就算拮据,在回到京城之后荣国公总不会一毛不拔。 除非余渺口中的这个“多带东西”不是指的物价,而是谢时满的家当。 “余姑娘的意思是……”谢时满似乎明白了些,“这日后……” 余渺顺着他隐晦的目光点了点头,船夫这时也走进了船舱中:“两位,船靠岸了!” 两人便跟着下了船,谢时满还在想余渺刚才说的话,原本这院子还想留着,日后也方便回来瞧瞧,若是将来厌倦朝堂还能有个养老场所。 这余渺嘴里透露出来的消息恐怕这场旱灾更加严重了。 虽然谢时满不知道余渺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在谢时满眼里这个姑娘倒是十分神秘,这些消息虽然不知道来源,但是谢时满莫名其妙的就是知道这些消息是真的。 * 春闱在即,谢时满一家把用得上的东西都给了余渺,其他的东西物件只带了一些能带的。 原本院子没想着卖了,余渺还要在江南道虔州再多待一些时日,这院子还不如留给余渺去住。 余渺才不住他的院子,便说:“兴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到京城去了,也住不了几日,你这宅子不卖的话留着就是了。” 哪能真留着。 既然说了灾民多的事,这时候要是留着一间没人住的宅子,那些有机会进城的流民还不撬开锁当成自个儿家里? 谢时满没多做犹豫就将这宅子卖了。 他离开虔州那一日算是比书院里面那些学子早上一些时日了,走的时候也有不少人送别。 余渺混在一众书院学子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连李长宴都来了,李长宴想来是许久没有去过书院了,他的同窗们看见他难免多问几句。 她走神,谢时满到京城去了,自己的主线任务是不是也会变成京城那个地界的。 要是这样的话,最好尽早积攒些银钱一道去京城。 谢时满在人群中准确地看见了余渺,笑着说道:“余姑娘,你若是到京城来可提前传信于我。” 在场许多人看着,那些书生学子们听到谢时满这句话耳朵都竖起来了,纷纷装模作样往两人之间看。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氛围,关系定然不一般。 余渺虽然对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也感觉出来有些不对,这么多人的视线仿佛凝结成实体一样游走在两个人中间。 余渺顿了下,神态自若地说道:“谢公子放心,微娘谨记。” 谢时满似乎又笑了一下,然后才转身上了马车,余渺若无其事地松了一口气。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出和另外一个人的“亲密关系”,这并不是一件让她舒服的事,但是她隐晦地感觉谢时满似乎是故意的。 兴许是一些余渺并不懂的恶趣味……吧。 系统给出来的信息虽然有些简短,但是事实证明确实并无虚言,在春季即将结束要迈步到更热的夏日的时候,一直以来一滴雨都没有降下。 原本人们还以为沉得下性子,直到后来土地里面的庄稼一直没有发芽,总算是慌张了起来。 兰县令有些脑子,知道旱灾这件事兴许比他升官来得更早,所以便提前联合了李家收罗了一批粮食,并且暗中在靠近城门的地方建立了几处收容所,避免有流民逃荒来到此处。 不得不说,兰大人在做官上是有些直觉和天赋的,黔中道巫州由于天灾和人祸——蝗灾、旱灾,还有一些无往不利的奸商为了赚钱大肆售卖粮食,不过好在余渺做了一个后手,所以那些百姓起码还吃得起饭食。 只是如今已经有流民来了,被兰大人很好地都安置在了城外。 玉掌柜和郑千南都听说了灾情扩大的事,面色有些复杂的感叹:“余姑娘看事情的目光要比我们这些人透彻多了,只是年纪如此小,倒是料想不到你还有这番本事。” 这些人不觉得是余渺运气好——毕竟有魄力干出这么大一单生意,凭借运气好是根本不够的,没有实力谁敢这样子做生意的。 余渺笑而不语,在他们眼里看起来更加神秘了。 余渺琢磨琢磨时机,便和玉掌柜说明了自己的打算:“玉姐姐,这几日我就打算离开虔州去京城了,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城中不太好走。” 安平县虽然被余渺带着早早做了一些准备,不过相信这个的人可没多少,准备自然也不会太多。 玉掌柜赶紧点了点头,她如今是对这个比她小上许多的小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自然十分听话。 余渺的选择自然是更好的,起码不会出错,她说这个时候去京城自然就这个时候去。 “行,那姐姐这几日就收拾东西。”说着也叹了口气,“只是我之前问过那些老师傅们,他们大多数都不愿意跟我走,家都是拖家带口的,我也能理解,只是这样下去我在京城的店里就要招更多的人手了,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 玉掌柜心里面没底,余渺更没有,她只是擅长些雕刻,又不擅长经营一家店铺,所以此时也没办法帮到玉姐姐。 但起码还能安慰安慰她。 余渺便说道:“放心吧,玉姐姐。你忘了我可是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技艺,就算到时候遇到些困难,我们一起总能克服的。” 玉掌柜自然知道这方面余渺帮不上自己什么忙,但是听到熨帖的话还是会心中一暖。 起码会让她知道,她不是孤身一个人,到时候在京城中也算是有了家人。 两人忙着收拾行李。 第一卷 第59章 京城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余渺手里银子不少,京城的宅子她原本打听过一些,自己买贵的不够——不是说自己手里头这些钱不够,而是身份地位样样都够不上,在京城买宅子光有钱可不行,顶多买个甜水巷里头的宅子。 不过也够用了。 余渺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不是她多想,只是现在最重要最需要考虑的事情确实是生计。 将来去了京城,但愿谢时满走之前说的话不是在说大话吧,要是真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帮助,也不枉自己承担被他拉到同一条贼船上的风险了。 如今流民越来越多,兰大人早早做好了准备都拦在了城外,虽然临时庇护所有些简陋,不过东西倒是样样齐全,况且早已在城外设置了施粥点,所以此时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不过,安平县如今没受到多少影响,底下村子里的百姓可就未必了,农村人本来就是以庄稼为生,如今一遭才为难。 余渺那些日子收购粮食给他们的钱也比往日多了足足两三倍,所以如今就算没有银钱傍身,多买一些粮食也是足够生存的。 余渺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和玉掌柜提前通了消息,租了几辆马车带着全家的家当便一路北上,直奔京城而去。 因为灾荒而动乱的地方是从南边开始,所以他们一路北上十分顺利。 路上途经许多城,隔三岔五便随便挑一家客栈休息,路上也打探了不少消息,得知春闱已经放榜、荣国公找回来一个儿子、卫国公也找回来一个女儿。 一堆事情乱七八糟,人多的地方说得更是杂七杂八,人多口杂听不清事。 余渺头一次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走了半个月左右,正是在淮南道庐州县城里的一家茶楼里。 此地沿海,生活更加富庶,天气也愈发热了起来。 余渺一家和玉掌柜带着一些师傅们坐在茶楼的时候听闻那说书人讲起了一些朝堂上的旧闻。 底下的客人一听这个故事仿佛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便不满地大喊道:“换一个吧!近来有不少新鲜事儿,不如挑着给大伙儿讲讲。” 立刻有人附和:“可不是!最近发生可不少大事儿呢,像那些皇亲贵胄又找回来什么那个犄角旮旯的儿子女儿,哦对,还有最近皇帝似乎要为长公主选驸马的事儿。” 一听到这件事儿,余渺刚还在吃点心的脑袋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余渺也不是单纯好奇,只是想起了兰大人在安平县的时候还为长公主和谢时满牵过线,若不是谢时满知道自己身份和长公主兴许还论个堂哥堂弟的,指不定就攀上这门荣华富贵了。 ——不过这些都是玩笑话,长公主的驸马原书中似乎也有介绍,不过隔的时间有点长了,余渺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一些,似乎说起来还算是一桩孽缘。 从上次在净心寺那种事情可以看得出来,长公主殿下必然是女主这边的人,按照小说里面的平衡定律,长公主身边一定不太安分。 十分“凑巧”的是,长公主的驸马偏偏是荣国公世子的人,本来荣国公世子和女主是官配,也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但是这位驸马同时也起到了监视作用。 扯远了,总之长公主的婚姻并不幸福,可以说是她的一厢情愿反而遭人利用。 原书中并不记得有写过谢时满这位私生子的事,兴许是在前期已经被男主解决掉了,而今却和原书剧情不大一样。 那说书人像是没听见底下的呼声一样,自顾自在台上讲着他那个已经烂掉了牙的故事。 底下的人见他油盐不进也算是给他几分脸面,不再逼他,反而便私下窃窃私语谈了起来。 余渺离得比较近,也听了一些传闻。 “你们可知道,卫国公府兴许要和荣国公府上定亲了!” “这事儿?人家原本不就是有婚约吗,定亲也不意外,更何况现在人家正经的大小姐回来了,婚约对象岂不是要换人?” 刚开始说话那人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倒不是完全认同:“哎呦,可不是,之前那个卫国公府上的假小姐肯定攀不上这高枝儿了。” 说着还怕周围有人听见一般刻意压低了一下自己的声音:“但那位狸猫同样也和荣国公定下了亲事,大约是打着双喜临门的主意,毕竟他们之间一个私生子,一个假千金也算是良配。” 听着他话的那人顿时一惊,差点喊出声来。 余渺一惊,这说的不就是谢时满和假千金吗?那假千金的姓名似乎是沈听荷。 这件事情的发生根本不合理。 卫国公本身便是精于算计之人,在知道沈听荷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之后,之所以还来把她留在京城自家府中,无非是因为培养了这么久的一个女子,就算不是女儿,也能作为名义上的女儿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 原本周惜月和裴轻临已有婚约,荣国公这一家就算是拉拢了,怎么可能把两个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呢? 这件事情不大符合常理。 况且这本身就是传言,不可尽信。 方才那人惊呼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问道:“那荣国公怎么说也和皇室沾亲带故的,这样下去岂不是混淆血脉,这不是折辱人吗,就算是私生子怎么说也算是裴家的。” “哎呀,什么血脉不血脉的?”那人直接说道,“我看你是糊涂了,不是说那私生子的母亲就是青楼里面的女子吗?要说血脉不纯,这私生子才算是吧。” “这倒也是。” 这两个人就着这个话题说了半天,也就去聊别的了。 余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走神,想着如今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此前“擅作主张”给谢时满回了一封信,信件总归是寄到京城驿站的,也不知道谢时满看到了没有。 谢时满走之后的第一个月是给余渺寄过一次信的,只说了自己京城客栈的位置,其他的不知道是不是怕荣国公派人监视他,竟然只字未提。 她还给自己唯一能指望得上的“人脉”周惜月递了封信过去,也不知道对方收到了没有。 不过余渺也确实担心自己会为难到她,毕竟刚刚回到卫国公府上,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要把自己的地位站稳才是,可别因为自己这点儿小事儿再给人家添麻烦。 余渺无意识地看着自家弟弟发呆。 余文泽已经长高不少了,穿的衣服好些在打扮打扮也会让人觉得是谁家的小公子悄悄跑了出来。 他和谢时满关系好起来之后,便觉得读书也不是什么难事,偶尔也抱着一本书读着。 连在茶馆儿里面吃茶的时候都抱着一本书不放手。 余渺仔细看了一下那本书的封面,在心中嗤笑一声,这小子表面上看着正经,实际上拿了一本话本子套着封皮光明正大看着,偏偏在场的人也没注意到他。 “这本书看了多久了?”余渺随口一问。 余文泽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十分自然地说道:“已经快看完了。” 余渺点点头,并不打算拆穿这小子。 他们离京的时候也曾告知郑夫子一家,郑夫子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露出了和郑千南一模一样的表情,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不过去了京城之后,也得再考虑考虑余文泽读书的事了,在京城读书可和这种小县城不一样,县城里面随意找一位老师也便罢了,只要交了那并不算有多贵的束脩在拜拜师就算礼成了。 在京城你若是想去正规的书院里读书,找关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再找一位名不副实的那便是人财两空了。 去了京城要安排的事情实在太多,余渺如今就开始头大了。 况且原书有许多地方没有写到的,这一部分只能靠自己的经历去补充,就像上次说的,谢时满有了一个“反天”的志向,不过他到底是文人,因为皇帝的不信任,荣国公虽然是皇亲国戚,但是唯一可以让后世继承的只有他的爵位和封号罢了。 在朝堂上谋不了一官半职,也无半点兵权可言。 要实现这个伟大的志向,恐怕还得再多走几十年——除非谢时满能把他哥挤下去拿到这个“荣国公世子”的身份,在代替他哥和卫国公的嫡女周惜月联姻,拿到卫国公的兵权才能有话语权。 现在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 京城的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余渺一行人没有急着赶路,一路上走得倒也悠闲,偶尔也会在路上听说一些传闻,打听打听虔州那边的情况。 一晃就是数月。 余渺一行人在城门口登记过就浩浩荡荡的进了城,没想到刚刚进城就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拿着画像,对照着就走到了余渺面前。 “姑娘,可是从虔州来的?”那位小厮模样看着谨慎,但是倒也恭敬得挑不出错来。 余渺不知道此人是谁派来的,不过无非就是那两个,于是索性直接点了头:“正是。” 那小厮便松了口气,转身为他们带路:“几位请跟我来吧,我家小姐给诸位订了几间上房,诸位暂时休息片刻。” 余渺迈出去的腿一顿,原来是周惜月的手笔,她还以为周惜月压根没收到她的信呢,没想到周惜月竟然派人在城门口等着接人。 不过…… 他们这一趟路程可不是赶着行程走的,如果是按正常的行程来,他们半个月前就应该到京城了,只是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还带了些游山玩水的洒脱,这才耽搁了几日。 周惜月要想能接他们去客栈,必然每一日都派了小厮到城门口守着,还拿了画像对照着怕认错人。 这番心意实在是难得,余渺笑了下,自己也只能投桃报李,将来周惜月有能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定然不会二话就是了。 那小厮一路上也还给他们介绍了京城周边的一些铺子,带他们去的客栈叫迎客楼,算是京城里面比较大的客栈了。 小厮迈步走进去,里面掌柜的远远瞧见他就迎了上来,把身后这群客人都安顿好。 余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隐隐带着怒意的呵斥,这话里面虽然没有说名字,但是余渺莫名觉得是在说她。 “难怪呢,我说怎么这么好的活儿都不愿意干了,原来是傍上了真正的贵人。”一位穿着有些淡雅的女子,身边还跟着两个婢女,看起来身份不凡,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看向余渺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不过也是跟着钱多的主儿罢了,还是我钱给得不多。” 余渺听到她说第一句的时候就将其他人送上了楼,楼下只有她和这位女子对视着,似乎有无形的火花。 余渺心中下意识响起了一个名字——沈听荷。 假千金是见过自己的,应该说是见过原身的。 毕竟沈听荷远在京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自然得亲眼瞧瞧那个正品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起码得看着周惜月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京城才肯甘心。 所以就是在那个时候余渺被她和重山选中了。 余渺看着沈听荷,由于谨慎一时并没有开口说话。 沈听荷见状又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十二回来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呢,这样一看,你确实是攀龙附凤,不过你倒是命也好,如今跟着的那位已经是正正经经的大小姐了,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明明白白儿地瞧见了是周惜月院子里的小厮亲自给他们带的路,这还能有假吗? 余渺思忖着,看来重山和沈听荷找借口的时候只说自己攀上了周惜月的高枝,所以将来才不会帮她沈听荷办事,这样就算沈听荷知道了这个理由,也因为顾忌而无法寻仇。 沈听荷虽然被戳穿了身份,但是说起来仍然是卫国公府上的小姐,对余渺这样的百姓来说,身份都是高不可攀的。 若是在世家大族之间也许会掂量掂量。 “姑娘说的哪里的话?”余渺笑着说道,“我和惜……小姐,不过是挚友罢了,这一遭也只是她心疼我从虔州到此地将近两月的路程,朋友相交也理应如此。” 余渺差点咬了舌头。 第一卷 第60章 第五个任务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沈听荷自然不是蠢货,她在原书中甚至都能活到大结局。 余渺口中的“挚友”想来没掺杂什么水分,在别人面前这么和卫国公府上新找回来的嫡小姐这么讲话要不是太大胆就是确有其事。 不过周惜月都派了人接洽余渺,这事想来不假。 沈听荷咬了咬牙,此刻也只能放过这个不知道用何种手段骗的周惜月“团团转”的女人。 “可别让我再遇见你。”沈听荷说罢转身离开。 她身后的小厮垂着头谨小慎微地跟在身后。 余渺看着沈听荷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呼了口气。 这下算是彻底进入了权利的中心圈子了,自己无权无势偏偏还和那些人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若是遇上了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只能狐假虎威。 * 住在客栈也只是过度,过几日便得在京城买个房子住。 余渺刚有这么个想法,两个人就上门了。 周惜月和谢时满在桌子前面面相觑,之间是死寂,直到余渺过来才打破了这片沉默。 “你们……”余渺斟酌了下语句,对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说道,“来得挺巧的,找我有事?” 周惜月率先说道:“渺渺,前些日子父亲管得我严格了些,今日我才有空来找你。” 余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卫国公自然担心这个半路上突然找回来的嫡小姐在外人面前出丑,所以刚回来的时候一直派人盯着周惜月的行踪,半点空隙不留。 不过现在应该是已经处理好了。 周惜月自然想着余渺之前在安平县的活计,自己是因为找到了卫国公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才来到京城,但是渺渺如今在京城自然没什么安身立命的本事,所以自己应当给渺渺找个活计才是。 但是余渺在京城又没人脉,还得尽力才是。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谢时满抢了先:“余姑娘,我探听了消息,尚方局如今征召女官,若是你觉得合适,我便为你操作一番。” 如今他也考取了功名,更别说在荣国公挂了一个庶子的名头,荣国公自然为这个儿子安排了个工部员外郎的职位。 对他现在来说,给余渺安排一个尚方局的职位是最容易不过的了。 周惜月原本还想着说些什么,听到了谢时满的话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原本也给余渺打听了一番,余渺在安平县的时候便是做着一些雕刻之类的活计,所以特意问询了京城最大的雕刻铺子,打点了关系找了一份活计才打算现在和余渺提起。 但是谢时满如今的这个活可是在尚方局,就算说起来不算是多好的活,但毕竟算是朝廷官员,进了尚方局也算是有官职在身。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个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周惜月心中清楚得很。 余渺也是微微惊讶,她猜到了谢时满可能会给她创造一些便利,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尚方局,唯一一个有朝廷女官的地方,可以说有些志向的女子这是唯一的做官机会。 谢时满懂她,知道她到了京城一定不愿意再拘泥于做一个普通的商户女子,在尚方局之中能做的事情可比一个商户多太多了。 周惜月没说出来自己为余渺做的准备,只见余渺似乎是满意地笑了下说道:“多些谢公子美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谢时满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也笑道:“不必谢我,在安平县时你也帮我许多,这些都是举手之劳,若是有其他的事尽管到荣国公府上找我。” 周惜月找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连忙说道:“姑娘若是有事也可以到卫国公府上寻我,我的……养父母和兄长也在京城,若是姑娘一家闲来无事不妨说说话去解解闷。” 她想的倒是简单,只觉得自己的养父母和余渺爹娘怎么也是同乡,兴许有话可说。 余渺也不拒绝,只说“好”。 周惜月自觉待在这里时间太长,担心卫国公多加过问,所以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 只留下余渺和谢时满两人叙旧。 谢时满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前些日子得知了虔州饥荒一事,还不知道余渺的打算和去处,所以给余渺寄了好些信件出去,却没有得到一封回信。 那时候余渺正在来京城的路上,所以才没有收到信件。 谢时满道:“安平县离着京城不近,姑娘这一路上可还好?” 目光关切,倒是让余渺有些不自在了。 “我们前两月走,算是早了。”余渺道,“一路上走走停停也没遇见什么事。” 她想起来在茶馆听到的传言,犹豫了一下问道:“听闻荣国公府和卫国公府有婚约?此事可是真的?” 原书中自然写了周惜月和裴轻临的爱情故事,但是对谢时满此人没有半点叙述,只听得传言说荣国公家的庶子和卫国公的假千金也要定亲,如此才问了一句。 谢时满听到这个问题眼睛亮了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并无,只是传言罢了,毕竟两大国公家中原本就有婚姻,还出了这么一桩事儿别人自然更好奇一些的。”谢时满忙不迭解释说道,“倒是我那位嫡兄,原本和沈小姐的婚约已经作罢了,倒是确实有让惜月小姐顶上的意思。” 余渺点了点头,这倒是和她知道的没什么两样。 谢时满觉着余渺舟车劳顿便也没多说什么,随意谈了几句就离开了。 * 已经到了京城,要是想彻底落脚,还得有一个长期的住处才是。 余渺心中惦记着此事,第二日一早就去找了牙行问询,像他们这种没有官职在身的百姓如果是想要在京城落脚,只能在普通的甜水巷子里面买一处房子,再多便只能等到余渺去尚方局做女官了。 不过再等下去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不如今天先安顿下来。 于是在甜水巷子里定下了一个位置不错的二进院子,余文泽年纪也慢慢大了,也不好总和爹娘住在一起。 玉掌柜也和她家的院子买在了一起,位置都不错。 搬进来那一日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是周思远。 周思远见着余渺也是面露惊讶,上前打招呼:“余姑娘,你也到京城来了?” 卫国公家到底办事妥帖,周家和当年换子的事情没什么干系,反而还帮着卫国公一家养了周惜月这么些年,该给的自然也少不了。 于是便在好地段平民住的巷子里买了个院子将他们也一并接到了京城里,这才遇见了。 “周公子,许久不见,家中可还好?” 余渺对这位周公子没什么好感,但是如今遇见了也只好寒暄几句。 周思远态度倒是十分热络:“家中还好,我听说余姑娘在安平县做出了一番大事情,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到京城来了。” 余渺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随后若无其事地说道:“京城繁华,早先便想着来瞧瞧,如今也是赶到了一起,便随着惜月的脚步随后而至了。” 余渺没说周惜月的姓氏,要是说起来,应当叫做沈惜月了。 周思远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在听到周惜月那一瞬间便落下去了少许。 这个妹妹虽然和他们有些情分,不过如今提起来已经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卫国公嫡女了。 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余渺察觉到周思远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哂笑。 这个周思远,还真是心气高眼界小,想来也就是觉着和自己那个妹妹已经有了许多的差距,提起来就觉得难堪。 而如今这位在安平县有些看不起自己的周公子在京城却主动攀谈了起来,无非是瞧着自己混得好了想要攀攀关系。 兴许在周思远眼里,自己还是一个他可以挑选的女子,看自己的条件似乎是“配得上”他周家的门楣了,这便巴巴地找了上来。 余渺不屑,但也没必要撕破脸,便想着随意哄上几句。 周思远现下是绞尽脑汁想要和余渺搭搭关系,便邀请余渺到家中坐坐,说是“小叙片刻”,余渺借口有事推脱了几句,周思远却不依不饶。 似乎今日打定主意要让两人的关系再进一步了。 余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周思远却是很快就要无话可说了。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身后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余姑娘!” 余渺回头,见到谢时满身着玄色衣衫向他们走来,身后还带着几个小厮,个个都拿着一箱箱的东西。 周思远脸色又是一僵,表情像是方才说起来周惜月一样。 谢时满也算是从地下一跃到云端之上的人物了,说起来,谢时满如今也应该叫做裴时满了。 “裴”可是国姓,原本一个穷酸书生竟然变成了皇亲国戚,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谢时满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有些不虞,余渺还是头一次见谢时满这个装模作样的人精露出这样的表情。 挺新鲜,所以没忍住多瞧了几眼。 谢时满因为这几眼表情又缓和了下来,他看得出来余渺在男女之情这方面一窍不通,兴许压根没看出来周思远这家伙的居心不良,所以才不拒绝。 哪里知道余渺压根就是太敏锐了,这才察觉出了周思远的真实目的,并不是对自己有什么好感,只是利益的驱使罢了。 周思远在谢时满面前格外的不自在,没说几句话就告辞离开了。 谢时满看周思远的背影慢慢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余渺。 此时此刻太阳正好,温暖的光铺散在余渺侧脸之上。 谢时满愣了愣。 他一直都知道余渺长得漂亮,只是原本在安平县的时候他注意得到的全然是余渺本身的与众不同,作为一个女子,余渺确实太特别了。 特别到让他和余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忽视掉她的容貌。 谢时满幽幽叹了口气,却是没有提起刚才两人的谈话,岔开了话题:“余姑娘今日乔迁,我便带人来送些东西,都是些用得上的。” 余渺不拒绝,谢时满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把东西都搬了进去。 “你倒是舍得,这些东西旁人看不出来价钱,仔细看看却都是好材料。”余渺看着谢时满笑了笑,大概猜得到这些东西的来路,用着也并不心疼。 谢时满微微耸了下肩膀:“又不是我的钱,不花白不花——趁着我现在还能花荣国公的钱,多占些便宜才是。” 说完闲谈这才说起来正事:“上次和你说的尚方局一事已经落实了,职位是尚方少府监。” “尚方少府监?”余渺一怔,这个官职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对余渺这样的平民女子,这个职位已经算是高位了。 谢时满看出来她的心中所想,略有些得意地挑下眉:“嗯,尚方局不算是什么香饽饽,这些位置也不算抢手,况且我如今也是荣国公庶子,这些薄面还是要给的。” 余渺自然也不会嫌弃官职太高,这事就这么应了下来。 尚方局的一把手为尚方监,尚方少府监自然是二把手的位置,虽没有太多实权,但是专业对口工资也高,倒算是不错。 余渺在京城买了宅院,如今有了活计,便算是完成了系统的第四个任务,在京城立下了脚跟。 在余渺躺在榻上准备休息的时候,系统如约而至,又探出头来恭喜余渺第四个任务的完成。 余渺早就习惯了系统昼伏夜出的习性,直接问道:“第五个任务是什么?” “第五个任务——身世之谜。”系统压低了声线,颇有一种悬疑片的感觉。 “身世之谜?”余渺一怔,福至心灵般突然想起来之前刚穿越过来在床底的箱子里看到的那枚玉佩,原本觉着这东西来路蹊跷没有深究,既然现在系统说了自己的身世有问题,那么那枚玉佩说不定就是关键。 只是玉佩还在,身世的问题却依然不知道从何下手。 余渺便打算用一次任务的奖励。 第一卷 第61章 水落石出 - 炮灰改拿爽文女主剧本 - 唐小忆 “给个提示吧,这个事情我要去问谁?” 余渺问系统。 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有些恍然,自己不是余家的亲生孩子,这是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 原本爹娘对她都好,就这样下去也无妨,现在突然说要找到自己的身世之谜,找到之后呢? 系统似乎看了出来余渺的惆怅,贴心说道:“不用担心啦,你家已经没人了,只要找到身世就好。” 系统随后说道:“拿着玉佩去找谢时满,打听老先生的去处。” 余渺立刻明白:“那位老先生要找的人难道是我?” 谢时满那位老先生之前是京城的朝廷命官,如今告老还乡却来到了虔州是为了找一个人——那个人是被人牙子拐卖的,和自己的经历有异曲同工之妙。 兴许……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系统并不回答余渺的问题,兴致勃勃道:“你任务的奖励还有好多次没有用呢?不如再用一些?” 余渺果断拒绝,将来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还是先留着些吧。 * 余渺第二日便直接去了尚方局,谢时满作为工部员外郎,尚方局安排的活便交到了他身上。 余渺到尚方局的时候就看到谢时满一板一眼处理工作的样子,和平时总带着一副笑的模样不同。 谢时满瞧见她来,笑道:“你来了?我给你讲讲职务。” 余渺不急着听那些,心里一直挂念着系统给她的提示,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便直接问出了口。 “谢公子,我记得你在安平县那位先生是为了找人才去虔州的?”余渺不遮不掩,“如今他可还在虔州?” “……前日先生与我传信,如今已经去了晋州。”谢时满顿了下,“你找先生可是有事?和他找的人有关吗?” 晋州离京城不算远,却离虔州远。 余渺含糊道:“我只是想起来才随意问一句而已,不必多想——先生怎么去了晋州?” “南方饥荒严重,先生在那边自然不便。”谢时满道,“我今日过来也是要说这事,陛下派工部去江南道赈灾,特意加派尚方局人手。” 余渺心里一个咯噔,谢时满和她说这件事的唯一原因只有—— “我也在人员之列?” 她有些不可思议,自己还没来得及在上方局里面脚跟呢,怎么这种出外差的活儿能轮到她——不过苦活累活也只有她来了。 “你也知道,尚方监是丞相家塞进来的关系户,来来回回算下去也只有让你顶上了。”谢时满私心虽然不想让余渺去受舟车劳顿之苦,不过确实让余渺去是最最合适的。 尚方局宦官和女子居多,宫中用度都经由尚方监之手,只因宫中贵妃和此人背后的丞相郑家。 谢时满自然知道些内情,提醒道:“若是想要在在尚方局中顺风顺水,要么想办法把这个人拉下马来,要么和她打好关系。” 余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此人是贵妃的人,站在贵妃和丞相身后,就等同于做了奸臣的走狗。 “前去赈灾的名单公开,一定会有人找到你头上的,若是不愿意与虎谋皮狼狈为奸,要也不要把话说的太死。”谢时满道。 * 谢时满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第二日圣旨下来之后,尚方监那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子便主动来找余渺示好。 “余姑娘。”那尚方监女子面带笑容,“今日的采买不如你和我一道去?” 余渺自然应下。 自从上次打听之后得知自己的身世和之前发现的那枚玉佩有关,便一直随身携带着,这枚玉佩也不是很显眼的身份特征,兴许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认得出来。 所以,其他人也只当余渺带了一个配饰而已。 今日巧合般的,恰好尚方监带着余渺采买,许多东西只找固定的人脉,这才找到了巷子里。 “这巷子叫南山巷,宫里的嬷嬷出宫后许多都住在这儿。”尚方监和她说。 余渺点点头,尚方监如今虽然带着她采买,但是许多事情都没打算让余渺经手。 余渺四处瞧着,转过一个路口遇见一个老嬷嬷。 老嬷嬷瞧见余渺之后便神色激动,似乎是有话要说。 拽着余渺口中有些语无伦次:“你这……你这玉佩……” 余渺心中一动回头看看自己的同僚。 那嬷嬷也看到不远处穿着尚方局官服的几名女子和宦官,只暗中给余渺塞了纸条。 玉佩? 看来这个嬷嬷似乎对自己的身世知道些情况,或许自己不需要再到晋州去找那位老先生了。 余渺按照纸条内容夜里沿着南山巷找到嬷嬷家,叩响门扉之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等到了嬷嬷来开门。 那嬷嬷颇有些老态,今日眼神却发亮,看了看四下无人之后才赶紧让余渺进来。 “嬷嬷,你可知道我这玉佩的来历?”余渺开门见山。 那嬷嬷虽然激动,但是仍然要先确定好余渺的身世才能说。 “姑娘这玉佩的来历,可方便和我说明?” 余渺好不容易找到些线索,自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便讲自己的身世来历原原本本的和嬷嬷讲述。 嬷嬷听完之后沉默叹息,这才和余渺讲述。 余渺是已故丞相的独女,丞相可谓是满门忠烈,忠心耿耿,可是皇帝听信谗言将其满门抄斩,只留下余渺一个独苗。 “我此前是宫里的嬷嬷,出宫后在老丞相府中做事,承了情自然要帮衬些,所以听闻人牙子趁着抄家之时带走了小女儿,我这才寻找过,只是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原本都不抱希望了,谁知道这也算是巧了。” 那方嬷嬷感叹。 刚才她讲述出余渺身世之后第五个任务就通知完成了。 原来原主的身世还有这么一层。 余渺虽然不是原主,但是借着原主的身份生活了这么久也应该承担起原身的责任。 “真是误打误撞,竟然让你找到了这位老嬷嬷。”系统感叹了一声。 余渺笑了下:“也算是我运气好罢了。” 系统接着说道:“宿主有什么打算啊?要为老丞相报仇吗?” 余渺微微一愣,老丞相的仇人——说白了其实是皇帝,这个时代若是要与皇帝争锋,恐怕难上加难。 余渺却笑了笑:“或许会吧。” 天高路远,如今她才刚刚来到京城,时局动荡,连原书的剧情才走了一半不到,不是要改变未来,也不是一件办不到的事。 那么,这天下风云如何变换,还待定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