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空秋雨垃圾猫 天空…… 那是—— 无限延伸的世界， 眼瞳中映出的倒影， 脑海中存在的痕迹， 或许只是…… 某种印象， 略有些模糊的概念， 或许残留在记忆最深处那些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景象， 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处， 无论那是怎样不可思议的画面， 无论事物的本质出现了怎样的偏差， 在那个世界的尽头， 蕴藏了万事万物的终焉的世界的尽头， 日复一日不断重复的天空， 司空见惯，没有任何意义的天空， 开始之后的终结， 终结之后再度开始的天空， 徘徊在世界的界限之中， 直到—— 一切都崩毁殆尽， 只剩下残烬的天空， 大概， 那就是…… ………… ---------------------------------------------------------------------------------------------------------------------- “喂，” ………… 【声音……】 半空中荡起的，漆黑发亮粗长的辫子， 视线中出现了双手背在身后，微微眯着眼睛少女的身影， 【好像是……】 【是谁来着……】 “你在干什么？” 【倒是直接开口问了啊……】 【随便回答点什么应付过去吧……】 “寻找世界的真理……” ………… “那又是什么……” 少女微微抿起嘴角， “也就是说所谓的中二病么？” “啊，没错就是那个了。” “这么敷衍了事，还是想要逃走么？” “逃走……为什么？” “一直以来不都是一见到我就开始试图逃跑的么？” 【有过这种事么？】 “有过这种事么？” 【心里想到的直接说出来了……】 “当然有过，而且不下十次了。” 少女将背在身后的棕色资料袋递了过来： “不过这次我可不是来拉你回去上课的，只是把这东西交给你。” “这又是什么？” “新学期开始个人资料核实的表格。” “那种东西随便扔到什么地方都好，当厕纸用也比给我更有利用价值……” “填好之后交给我，我会好好检查一遍的……还有，下次见面至少要记住我这张脸——听·到·了·么？” 少女以不容分说的架势将资料袋递了过来，咬着结尾的几个重音轻轻笑着。 带着无法回绝的压迫感， “我不大擅长记人……不如说原本记性就不大好。” “这已经不是‘不大好’的程度了吧……为什么在一间教室过了一年的同班同学的脸都记不住啊？” “哦，” “哦你个头啊，给我好好记清楚啊！” “我尽量……” “那么……” 少女转身走出十步以外，接着转身走了回来， “还记得我是谁么？” “你哪位？” “这不是一转眼就忘了么？！” “其实还没，” “…………” 少女轻轻笑着攥起了拳头。 “在我克制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之前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讲请讲，” “我是谁呢？” “……长辫子女？” ………… “除了这名字有些微妙还有你起名字的能力也实在有些微妙之外……还勉强过关。”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还有，下一次见要是还没认出我就等着和这次欠的拳头一起接吧。” 天台门口留下了少女攥起的小拳头和转身吐出舌头的鬼脸。 ………… 【奇怪的女人】 这座学校里能够这样自然的找他搭话的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不如说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找出一个自然应对他的人才是相当不正常的事， 不正常的是那个长辫子女人么？ 还是这所学校， 这个世界， 还是……自己呢？ 【真是无聊啊……】 眼中所见的一切， 世上所存在的一切， 最厌恶的东西是人类， ………… 【最厌恶的东西是自己】 ………… ----------------------------------------------------------------------------------------------------------------------- 哒~ 哒~ 一滴滴雨滴从天空上坠落而下， 九月末，秋日的凉意已然日渐浓郁， 雨水打湿了单薄的衣襟， 【稍微……有点冷了……】 淡淡看了眼手中的档案袋， 本想随手丢掉，不知为何，长辫子女的身影一瞬间浮现在了脑海中， 【算了……】 【真是个碍事的家伙……】 ………… 被雨水打湿纸袋右下角的两个小字变得有些模糊—— 【于晋】 ………… --------------------------------------------------------------------------------------------------------------------- 走出天台，在楼梯伸手摸了下被雨水淋湿的头发。 【没有带伞……】 【在教学楼等到雨停么……】 【还是……】 ………… “呀！……” 打破寂静的是走廊上突兀响起的惊叫声， 一个女生面色发白跌坐在地面上，另一个哆哆嗦嗦蜷缩在走廊转角处。 于晋淡淡望着面前的两人， “喂，挡到路了。” “对……对不起！！” 瘫倒在地面上的女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努力了半天却还是没有成功。 于晋微微蹙眉，抬脚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不……要……啊……要被宰掉了！！！~~~” 女生跪坐在走廊中央捂着双眼嚎啕大哭。 “不……不要对小鑫下手！要……要杀要剐冲我来！” 蜷缩在转角处的女生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走了出来。 “小遥啊！！~~~” “小鑫啊！！~~~” 两个女生在走廊中央抱团痛哭。 于晋淡淡望着眼前的景象， 感想只是没有任何感想， 和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众多毫无意义的事情一样，这件事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的场景，如约而至般发生着， 只是一件忽然间发生的，普通到极点，毫无价值的事。 【那么，换一条路走吧……】 正准备转身，忽然—— “住手！！” 从走廊另一端响起的喝声。 身材健硕的高大男生一脸怒色跑了过来。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哎呀哎呀……】 【这样的场景也算是——约定俗成么？】 【真是……】 “无聊透顶啊。” 于晋微微扬起眉梢望向对面高出自己一头的大个子， “你说什么？” 大个男生面色铁青，额头上有青筋爆出， “自古以来正义的一方都是这样——有着正当的理由进行着正当的行动，无论被怎样打压都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天命所归，可喜可贺，你看和眼前的情况多么相似，有了足够挺身而出的理由，而且还有我这样一个绝对的恶党来充当反派，但是啊……” 于晋淡淡冷笑着， “我这个绝对的恶就在这里，正义的一方到底有谁来把我打倒呢？” “你……！！” 大个子男生双目圆睁，牙关紧咬。 “别冲动……” 又有四五个男生来到场中拦住了大个子。 “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再这样忍下去……” “‘那个’比起人类……完全是怪物啊……我堂哥混的地方那几十个能打的就是因为惹到了‘那个’之后的几个月一个能站起来的都没有，猛子你虽然强但也终究只能算是人类的强大，跟‘怪物’相比完全是自寻死路……” 有人低声耳语着。 “你们这出蹩脚戏到底演完了没有？” 于晋淡淡望着面前的一群人， “到底有没有人上？你，还是你？” “或者……” 漆黑眼瞳倒映着几人逐渐发白的面色。 “一起上也行……” “到底有没有人动手？” 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走廊前的几人纷纷后退。 【哦~……】 【原来如此……】 【又是这样啊……】 散开在走廊两侧的众人， 各个教室中传来的畏惧的视线，还有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的声响， 退至墙角的大个子面色铁青，汗流如注。 坚持到身前两米才退开的，只有他一个人， 【还算有点骨气……】 【那又与我何干呢……】 ………… 一步一步， 放学后喧嚣的教学楼变得分外安静，分出了一条空旷的道路， 穿过走廊，楼梯，直到教学楼门口， 从天空上落下的雨水， 头顶，发丝，衣衫，身躯， 全身都被雨水浸透的少年静静在雨幕中前行着， 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影， 从不曾停滞的身影， 直到—— 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尽头…… ………… -------------------------------------------------------------------------------------------------------------------- 在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褪尽的时候， 天空变得暗了下来， 漫天星辉渐渐显出了轮廓，点缀在浩瀚的夜穹之中， 熠熠生辉，深邃无穷， 他静静望着夜空上的繁星， 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苦笑， 【晚饭……还是没有着落么……】 只是，稍微有点疼而已…… 【不过……还好雨已经停了，】 如银的月光静静洒落在大地上， 不远处树影的轮廓愈发清晰， 城市的郊区有一个荒废了很长时间的公园， 大多数设施都已经陈旧朽化，只有几张木质座椅没有完全损坏， 这里是早已被遗弃的地方，很少有人经过， 只有少许磨损的木质长椅可以当做床用，但是也有一些不足之处，缺点之一就是不算保暖， 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少数正好合适的居住地点之一， 伸手擦了擦长椅上的水渍， 看了眼手中被雨水浸湿到不成样子的档案袋， 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真是……不如拿去当厕纸啊……】 ………… 不知过了多久…… 夜空的星光渐渐敛去， 双手抱膝侧躺在长椅上， 忽然间，一团毛茸茸的肉球跳到了身上， ‘嗯？’ “垃圾猫？” 于晋淡淡看了眼在身上蹦跶的肥猫，一脸鄙夷说道： “这是有几天没见了……貌似几个月前还下了窝小垃圾崽子……” 一团团肉球在身上蹦跶…… “哎……这群小垃圾也长大了不少啊……” “一二三……八只，亏你这垃圾还能把这群垃圾给带大到现在一只没有翘辫子。” 于晋伸手揉了揉垃圾猫脏兮兮的猫毛， 一群大小猫肉球继续在身上蹦跶…… “好了好了……” “我还需要你们这群垃圾来担心？” “这种天气本来一点都不冷啊，” “好了好了……” ………… 【只是，稍微有一点……】 第二章 晴空之下 那是—— 那片广袤无尽的世界， 那里什么都没有， 那里有着世界上的一切， 在无限叠加的镜像与倒影中， 自己的身影渐渐淡去， 思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脑海中的概念渐渐混淆， 眼前的事物到底是什么呢？ 世界本身，尚且能够在混沌之中辨清的轮廓， 全知全能的某种存在—— 神，或者…… 只是空无一物的空壳， 两者本就没有什么差别， 无论是神还是空空如也的躯壳都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那本就是毫无意义的的事物， 无意义， 从最初的开始，到一切都完结的，世界的终焉， 依然是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事物， 就如同—— 自己一样…… ………… 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一件要完成的事， 在那之前…… ………… -------------------------------------------------------------------------------------------------------------------- ‘咕~’ 伴随着这道声音最先席卷而来的，是腹中传来的痛感， 【食物】 脑海深处在一瞬间做出了本能的判断， 【再不进食大概就要死了】 认清这个事实只用了零点二秒的时间， 于是他睁开了双眼， 或许不是因为畏惧死亡， 只是遵循最纯粹的，生物存活的本能， 漆黑眼瞳在睁开的一瞬间透出的寒意， 蜷缩在身上的肥猫本能般跳起，然而马上就理解发生了什么继续眯起眼睛懒洋洋趴了下来。 “再不滚开就宰了你这家伙吃肉，” 于晋轻轻笑着着伸出两指拎着垃圾猫的脖颈把这团肉球提了起来， 肥猫慵懒的叫了两声，带着一堆小肉球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扬起眉梢，淡淡望向头顶宽阔无尽的那片天空， 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开幕篇）--------------------------------------------------- 【晴空之下】（词·曲……） —————————————————— 【神明已然沉沦】 【世界上的一切】 【即将随之终结】 【在天空终结之前……】 【静静仰望着】 【即将化作烟尘的】 【那片天空】 【如同往日一般的】 【那片天空】 【那里是——】 【神明所造的世界】 【堕落的神】 【折断了洁白的羽翼】 【向着深渊中坠落而下】 【在那条道路前方】 【一切都将泯灭殆尽】 【终末的天空】 【那里是……】 【我仰望的那片天空】 【现在开始】 【挣脱吧……】 【束缚在身躯灵魂上那——】 【名为命运的枷锁】 【失去了神的世界】 【被污秽玷污的世界】 【还有那——】 【渐渐失去颜色的天空】 【习以为常】 【因为】 【那里是……】 【我早已经了解的世界】 【那片世界】 【无数次亲眼见到的那个世界】 【现在开始——】 【崩坏吧】 【毁灭吧】 【焚烧……】 【殆尽吧】 【神明什么的我才不认识】 【啊~啊~】 【不要打扰我】 【难道你以为……】 【和我关系很好么？】 【你的世界真是糟糕透顶】 【即便无数次重塑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从现在开始】 【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无论是那片天空还是你自己】 【所以……】 【从现在开始】 【给我消失吧】 【你这混蛋神明】 【带着你的世界，快点给我消失吧……】 【世界什么的才不需要】 【天空什么的才不需要】 【神明什么的才不需要】 【我只是想要到达——】 【更远的地方而已】 【除此之外】 【别无所求】 【在神明堕落之前】 【在世界终末之前】 【在天空上那道航迹云……】 【消失殆尽之前】 【我静静仰望着那片晴空】 【畏惧什么的才不需要】 【在下一秒】 【我的世界将会迎来终结】 【但是……】 【那又如何呢】 【我会再一次来到这里】 【无论相隔了多么遥远的距离】 【即便时间空间已经完全错乱】 【我一定会跨越一切天堑到达……】 【少年少女的愿望所造就的世界】 【打破了一切界限】 【抵达了无限的世界】 【忽然之间】 【理解了什么】 【又或许】 【什么也没有理解】 【改变了什么】 【又或许】 【什么也没有改变】 【未知的心情】 【即便是第一次遇到也没有什么不快】 【无论在那条道路上等待着你的是什么】 【前行吧】 【用尽全力】 【去追寻吧】 ………… 【直到……】 【学会了新的感情】 【抵达了】 【更加遥远的地方】 【明白了】 【一直以来无法理解的事情】 【那么……】 【再次回到那片天空下吧】 【一度终结的天空】 【无数次走向终末的天空】 【被神明遗弃的天空】 【抵达了】 【无限边缘的天空】 【啊~啊~】 【真是无趣】 【那么……】 【只是这一刻也好】 【只是这个瞬间也好】 【让我在这片虚假的天空下看到……】 【真实的你吧】 【世界的洪流之下】 【渺小到极点的我】 【仰望着浩瀚苍穹】 【妄想着能够改变一切的我】 【但是】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世界的极限】 【那片天空的尽头】 【抵达更加遥远的地方吧】 【飞到更高的地方吧】 【那里一定存在着】 【比起世界上的一切都要闪耀的事物】 【不知为何诞生的心情】 【迫不及待想要传达的心情】 【无论距离还有多么遥远】 【跨越那世界吧】 【跨越那时光吧】 【跨越那天空吧】 ………… 【我一直注视着——】 【没有任何改变】 【逐渐沉没的世界】 【我一直等待在——】 【注定被浪花吞没的天空】 【我一直都仰望着】 【那片浩瀚无垠的晴空】 【我一直在那里等待着你】 ………… 【在那个世界开始之前】 【在那片天空终结之后……】 ………… ………… ………… —————————————————————————— 【晴空之下】 【END】 —————————————————————————— 在那时…… 少年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于是， 故事开始了…… 第三章 漆黑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那就是一直以来的风景， 今天也如同往日一般， …… ………… 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心， 少年默默注视着眼前的街道， 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 像是掠食者注视着猎物的眼瞳， 冰冷，清晰，在一瞬间寻找到最为脆弱的空隙， 这个世界是无尽的荒野， 无论是狩猎者还是猎物， 唯有保存着能够嗅到鲜血味道的野性才能真正存活下去， 或者，被淹没在世界的洪流之中， 化作渐渐沉沦至深渊底层的行尸走肉， 就如同他们一样， 人类是被圈养在笼中的困兽， 拔去了利齿，剁下了爪指，经过了很久的时光，直到磨平了所有棱角，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豢养在笼中的家畜， 失去了野性的猛兽—— 无论是存活还是死亡的意义都不再属于自己， ………… 闭上双眼， 鸣笛声，脚步声，交谈声，远处车辆撕裂空气留下的残音， 一如往常清晰的世界， 无论能不能用眼睛看到，这个世界对于他依旧没有任何区别， 万事万物的轮廓尽皆倒映在脑海之中， 清晰地，普通地令人有些厌倦， 一步步向前走着， 穿过人群，穿过车流，穿过街道， 一路如空旷平原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空无一人的世界—— 无论四处的环境何其嘈杂纷乱， 这座城市都都同空空如也的荒原无异， 这条道路上从不曾存在同行者， 也永远不会出现同行者， 直到世界的构造被打乱，再一次塑造成型之前…… 无限的时空交错汇聚在一处，无数未来交织的前方， 他知道等待在那里的是什么， 无意义的世界迎来的无意义的终结， 开始，然后完结， 真是简单的词汇， 有一天—— 少年来到这片天空下， ………… 为了毁灭这个世界…… ………… --------------------------------------------------------------------------------------------------------------------- “早饭早饭~” “啊？” “老姐你低着头看什么手机呢？” “‘他’已经回到这里了……” “‘他’又是什么东西？男友么？” “废话当然不是！……就是那个传说啦~” “什么什么？都市传说么？” “……在这片天空焚烧殆尽的时候，最后的，也是绝对的恶将会再一次回到这个世界上……” “饿？姐姐已经这么饿了么？明明还有两团没用的脂肪没怎么消耗呢……” “你·说·什·么？！” “哈·哈·哈~我什么也没说你继续继续……”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总之，所谓的‘恶’据说是这片天空终结之时最为浓郁的一片漆黑，吞没世间的所有光明，泯灭一切未来与希望，那是纯粹到不含任何杂质的存在……终末之中在天空焚毁的余烬之中抵达最后的绝望与真实……” “所以说这段东西到底是谁编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这个预言不知何时就已经流传在大街小巷了，学校里稍微有点交际能力的差不多都听说过了……” “那什么预言怎么说都太扯了……真的有人相信么？” “当然没有几个人真正相信了，只不过是现在流行的传闻而已……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们淡忘了吧……” “现在还真是流行些意识流的东西呢……该说是说抽象的概念比起具体的事物更有吸引力么？”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现在这个时代还是怪谈啊阴谋啊什么的更有市场啦……本来就是都市传说之类的传言而已……” “哦~是么是么……” “好了没时间了，我要赶去学校，你也注意别迟到。” “明白了解懂得……” ………… “真是啰嗦的老姐啊……” ………… ----------------------------------------------------------------------------------------------------------------- 繁华街， 茫茫人海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道身影的存在， 黑压压的人群，远看着更像是某种更为庞大的生物体， 如同海洋中的鱼群，千条万条聚集起来，即便是更为嗜血成性的掠食者也会心生畏惧， 一即是全，每一条渺小脆弱的鱼即是那片黑压压如同史前巨兽般庞大可怖的阴影， 全即是一，无论那片阴影蔓延至何处，其本质仍是微不足道的，小小的鱼， ………… 意识诞生自何处，泯灭于何处—— 无限的虚无之海， 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改变，无始无终，无涯无际的界限， 某时某刻从无尽浩瀚的大海中诞生的，渺小脆弱到极点的意识波动， 那就是一切的开始， 在那片大海中，不知何时，不知因何原因诞生的小鱼， 随着同类的意识聚集在一处，在那片无限的大海中遨游， 在这片世界的倒影中留下一缕波纹，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耗尽了一切，沉没到无尽深渊的大海深处， 这就已经是全部了， 那一抹波纹从无到有，然后从有到无， 从无意义中诞生的事物， 从无中脱离而出，在虚无中留下了本就不该存在的痕迹， 微弱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 瞬息之间的存在， 在无限的大海之中，无论是何其庞大的存在也只是沧海一粟， 永恒的时光或许也只是一瞬的延续， 每一个瞬间之中都蕴藏着无限的永恒， 浩瀚星空诞生自尘埃之中， 无限的虚无大海本就是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倒影， 比起真实更为趋近于一种界限， 世间的一切都作为真实的倒影存在于境界之中， 无限的虚无大海就是在境界的尽头延伸至无限虚空的界限， 那是包容了一切的虚无之界， 诞生，毁灭， 一切的开始与终结， ………… “世界将会走向覆灭！！你们这些愚昧的凡人一定无法理解吧……” 路边餐厅内的电视中播放着被众人压倒在地，全身被鲜血染红的中年男子的影像， “这个腐朽到极点的世界注定会迎来灭亡！！！被虚伪和谎言充斥的这个世界，一丝丝崩溃开裂直到支离破碎的这个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子面容扭曲地嘶吼着，状若癫狂的大笑起来， “这只是一切的开始而已！！在一切都崩溃殆尽之前奏响的序曲！！！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开始了！！！无法挽回！！！！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一切都将完结！！！这个世界，这片天空……你们这些可悲的虫蚁就在无限的恐惧和悔恨中苟延残喘，直到最后的最后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画面就此中断， 餐厅中面露鄙夷骇然之色的看客开始交头接耳， 这是刚刚发生不就的一起恶性案件， 兢兢业业工作的半生的中年男子忽然持刀杀害了妻子和女儿，身躯染血状若癫狂的来到街道上呐喊嘶吼着旁人无法理解的话，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原因， 那位男子之前的性格颇为温和，同事和朋友也没有任何人发觉他的异常之处，如果不是持刀杀人事件的报道，或许一生也不会有几个人认得他的脸， 平平无奇的男人，骇人听闻的恶性杀人案， 很难联系起来的事件就这样发生了， 没有播放的画面记录了男子全力挣脱了众人的压制夺过了掉落在地的那柄刀，将刀锋刺入了自己的喉咙， 事后专家的解释——或许是精神疾病，或许与某种新兴的宗教有关。 一场恶性杀人事件似乎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 街道上，少年淡淡看了眼一旁餐厅中的电视屏幕， 眼瞳中没有任何波动， 愤怒，喜悦，悲伤，忧愁……那双眼瞳中从未有过常人所熟知的感情， 唯有…… 吞没一切的漆黑 ………… 第四章 原罪 在街道上四处游荡，并不是漫无目的， 虽然说成是漫无目的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在这条街道上寻找着什么…… 虽然不抱太大希望，但也好过在原地等死， 忽然， 视线尽头出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光， 无形无象，却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他的五感一向比常人好一点， 熟悉的气息， 无法形容， 同周边的环境稍微有些违和， 一面印有歪歪扭扭花纹的黑色小旗子在风中摇曳着， “今天也出现了么……” 于晋淡淡望着孤零零挂在街道上空的黑旗， “就结果来说倒是正好……” ………… 推开街道旁的门， ‘叮铃~’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空荡荡的房间中，白色的信封静静躺在地面上， 向前几步弯腰捡了起来， 【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宝藏】 【有了这东西就一辈子吃喝不愁走上人生巅峰了哎嘿嘿……】 【跟着我念三遍咒语——】 【芝麻开……】 ‘刺啦~’ “那个混蛋……” 淡淡撇了眼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字体，随手将信封撕开， 一张纸条和一些钱， 【过几天我会去找你的】 只有一行字， “是么……” 转过身子，将字条揉成一团丢在了一旁…… ---------------------------------------------------------------------------------------------------------------- 夜， 城市郊区人迹罕至的小巷中灯火通明， 与白天的寂静相比完全像是两个世界， 原因是那座位于小巷深处的拉面馆， 比起位于都市繁华地段的餐厅，这座偏僻小巷中的小面馆无论是位置还是门面都不免显得有些寒酸，每天的开店时间也只在晚八点之后， 即便如此，这家面馆在某种意义上倒是很有名， 甚至每天都有一些专门在晚上赶赴这条小巷的食客， 今天也不例外， 等到十二点过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夜色愈加浓郁时，小巷中已经没有多少人留下， 小巷围墙上，少年从墙顶纵身跳了下来， 径直走进了店内，在角落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将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桌子上， 一只手撑着脑袋， 过了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喂……” “我说你啊……” 有人在摇着他的胳膊， 睁开双眼， 黑边白旗袍， 少女一手端着托盘，微微蹙着眉梢， 青花色的瓷碗冒着白濛濛的雾气， “又是等到这么晚才出现……” “今天一天没有在学校露面，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有好好吃东西么？这些天也没有来店里……” “不要直接把钱扔到桌子上，这个世界上可是什人都有的……” “还有不要在桌子上睡觉，给我好好去床上睡啊……” ………… “真是啰嗦啊……” 于晋微微眯起眼睛， “谁啊你？管得那么多宰了你啊。” “能做得到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吧” 少女轻轻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没法放着不管啊，” “真想收来当我们家的孩子养啊……” “一副老头子的口气……你这家伙不是和我一个班的小屁孩么” 于晋淡淡看了眼面前的旗袍少女， “终于不再装不认识我了？” 少女露出了带着些许狡黠的笑意，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啊……嘛，也是各种各样麻烦事情的年龄呢……” ………… “还有么？” 于晋将空空如也的碗递了过去， “当然……” 少女微微侧过脑袋， “毕竟有个经常饿着肚子神出鬼没的家伙在么”…… ………… “你啊到底有多少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少女坐在桌子对面看着叠成山一般的空碗， “以后肚子饿了就直接来这里吧，没有钱就先记在账上，或者直接来当我家的孩子也好啊……” “我不喜欢欠什么人情所以还是算了，至于后一句你确定你的脑子没问题么？” 于晋一副看白痴的眼神， “小晋看起来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其实只是畏惧他人的好意，只有嘴上硬也是萌点之一呢，真是个傲娇的家伙啊……” 少女双手托着下颌笑眯眯说道。 “果然还是宰了你这混蛋比较好……” 于晋瞪了眼面前的旗袍少女， “还有那个恶心到要死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我倒觉得这个称呼很好啊……” 少女微微抿起嘴角， “小晋，小晋，小晋，小晋小晋小晋……” ………… “给我去死……” ………… 【果然还是不擅长应付这家伙……】 ………… “喂……” 少年的脚步在小巷转角微微停滞， 黑边白旗袍在晚风中拂动， 少女黑亮的辫子在夜色中化作了波浪形的轨迹， “明天记得来学校。” ………… 【啊啊……】 【真是……】 【麻烦死了……】 少年微微蹙起了眉梢， “谁管你啊混蛋……” ………… --------------------------------------------------------------------------------------------------------------- 翌日， 尽空高中校门外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结伴上学的学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空荡荡的校园平添了几分喧闹， 一如往常的每一天， 无论这个世界产生了多大的变迁， 桑田变沧海，沧海化桑田， 终结又开始， 覆灭又新生， 存活在这样每一天的人们， 在这样平静无奇的每一天中， 即便世界在眼前崩塌化为虚无， 即便天空在眼前焚烧泯灭殆尽， 或许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发觉， 在夹缝中残存的蝼蚁…… 永远无法触及到这片天空的真实， 即便那真实本就是虚假的存在…… ………… 寂静， 突兀出现的，死一般的寂静， 像是点燃的火把在刹那间沉没到无尽深海的底端， 声音，光芒，一切的一切都被吞没殆尽， 那是少年的身影， 原本喧闹的校园在一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一路空旷，仿佛无人之境， 在这片空无一物的世界中席卷而过的黑色雾气， 他明白那是什么， 这些早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畏惧，欲望，恶意……能够吞没整片天空，席卷至虚空的最深处， 那或许就是人类这样脆弱不堪的存在能够达到的最远的地方…… 恶就是原罪， 无尽深渊中最为广袤的轮廓， 或许那就是…… 人的本质， 那一天， 这个世界开始的那一天， 直到—— 那片天空在燎原的漆黑火焰中终结燃烧殆尽的终末…… ………… 二年三班， 教室最后一排唯一孤零零的桌椅， 少年一手撑住脑袋，淡淡望着空无一人的讲台， 教室中偶尔起身的学生也是有意无意避开最后一排的那个座位，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着。 ………… 某个换上校服束着长辫子的少女， 从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 只是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第五章 夜空 很久很久以前， 在某个地方有着—— 名为‘恶’的原罪， 从虚无中诞生，在虚无中消亡， 或许只是…… 无聊的妄想， 将整个世界焚烧殆尽， 直到一切葬送在天空尽头， ………… 从未曾想过， 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 或许只是天性使然， 只能作为纯粹的存在继续活着…… 从前， 现在， 无限的未来…… -------------------------------------------------------------------------------------------------------------------- “最近倒是很流行些假大空的东西啊……” “各种意识系视觉系之类的非主流……”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追求个性……么？” “哎……一群不知所谓的白痴……” “嘘，别说了。” “怎么？” “‘那家伙’啊……” “所以说那家伙是谁……” “这一代相当有名的不良，貌似和某些犯罪组织有关联……据说曾经一个人单挑了数百人的暴力集团，徒手拧下了一条霸王龙的脑袋做烧烤，一脚将一辆时速上百公里的车踩成了废铁，空手生撕了一辆坦克，拎着板砖随手砸下了某国的飞机，在路边摊买了一挂鞭炮炸沉了世界最大的航空母舰，从地面起跳拽下来穿行在外太空的外星飞船然后当成废铁卖给了学校外的废品收购站……”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传言估计有三四五六七八九成是胡编的……但绝对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看起来倒像是这样……” “所以赶紧撤咯……” “OK风紧扯呼~……” ………… 视野中兔子般逃走的两道背影， 虽然不是出自于自己的本意，但是就结果来说倒是省了不少事， “不良……” ………… “那又是什么东西……” ………… -------------------------------------------------------------------------------------------------------------- 迎面的凉风，有些混乱的脑海清醒了几分， 昨夜直到天明也没有睡着， 不知为何，只是一直仰着头静静望着无垠的夜穹， 那片夜空中有一颗小小的星星， 在那片星海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辉， 繁星闪耀，照耀着无穷的夜空， 每一分，每一秒的时光流逝着，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亿万年时光的海洋…… 或许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 又或许，什么也没有改变， 弹指一挥间， 星河变迁， 沧海桑田， 它只是静静地存在于那里而已， 无论其本身是何其庞大的事物， 在那片星海中也仅仅只是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小的光点， 在那宛如亘古般漫长的时光中， 在那漫无止境的，枯寂的夜空中， 以人的思维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吧—— 究竟是无意识的死物， 还是存在着某种意义上‘意识’的载体， 在近乎无穷无尽的，时光堆砌而成的汪洋之中， 那又是怎样一种体验呢…… 那真的有意义么， 还是说…… 从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呢…… ………… 到头来，还是什么事情都不理解…… 早就已经失去了一切的少年， 在黑夜离去之前， 独自一人徘徊在世界上的少年， 总有一天， 连同那片天空的残烬一同回归原点的少年…… ………… 长长的石阶， 尽空高中校内有一座小小的山丘，虽然不算太高，大概同四层楼的高度相近， 山丘顶端是一座凉亭， 凉亭下，石阶上， 于晋站在山丘的顶端眺望着脚下的校园， 虽然不算广阔，但也不算太小的空间， 这里的话大概可以的吧…… 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原因什么的，或许本来就不需要， 只是在这一刻的心情， 在这里的话…… 能够到达那片天空么…… ………… “喂！你在干什么？！快给我停下！！” 凭空在校园中响起的喝声， 远处教学楼下的中年教师手指着山丘顶端少年的身影大声喝道， 少年的行动却没有一丝停滞， 无意义的话语， 终究只是杂音而已…… -------------------------------------------------------------------------------------------------------------------- 闭上双眼， 脚尖在石阶上轻点， 身躯前倾，整个身躯随之落了下去， 地球引力，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 此时此刻，视野是一片黑暗，整个身躯从空中向着地面坠落而下， 下一个瞬间， 或许会死， 至少不会是轻伤的程度， 在这一刻， 一切都沉没在那片虚无的海洋中， 什么都听不到， 什么都看不到， 或许这就是世界原本的姿态， 或许让一切在这里完结才算是更合适的结局， ………… 但是…… 果然还是…… ………… 在寂静的世界中， 在沉没至海底的世界中， 或许有某一个瞬间到达了那里， 一直寻找的某个地方， 越过世界的尽头， 抵达万事万物的终点， 所求之物， 所思之物， 一切都不复存在， 名为刹那的永远， 然后，下一秒， 世界消失了， 短暂到极点，却又漫长宛如亘古的世界， ………… 发丝随风飞扬而起， 漆黑眼瞳刹那间睁开，脚下是飞速接近的地面， 死或者重伤， 他倒是没有考虑这些， 径直向着地面坠落， 一瞬间， 双脚同地面接触， 脚尖至脚踝，倾泻而来的巨力急速蔓延着， 身躯前倾，左手手掌按向地面， 拧腰，整个身躯再度翻转， 最终，那道身影再度停在了地面上， 电光石火， 一瞬间本能般做出的动作， 没有思考，大概只是身体自然做出的反应， 掌心多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双腿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有些麻木， 微微扬起眉梢， “啊~” 出现在眼前的…… ………… 【我一直等待着什么……】 【在这空无一物的世界中】 【静静眺望着】 【淹没了天空的浪花】 【吞没了大海的夜空】 【点亮了星海的花火】 【孤身一人，在那片天空下寻找着……】 【独自绽放在荒漠中的，没有颜色的花】 【或许……】 【嗯……】 【那一定就是……】 ………… 跌坐在地面上的少女， 膝前横着一柄长长的模型剑， 一只手撑着地面， 某时某刻之前， 某事某刻之后， 又或许，正好是这样， 在这个某明奇妙的世界中，如果一定要找出什么意义的话， 其本身同样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所以她从来不曾考虑多余的事情， 现在也是一样， 那么…… 无法思考， 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无法讲出任何话语， 在那一天， 在那个瞬间， 见到了， 那双漆黑的眼瞳， 将一切吞没殆尽， 无始无终的， 无限的夜空…… 第六章 预兆 【怪物……】 唯一残存的念头， 废弃的大楼，开裂的墙壁，在废墟中若隐若现的阴影， ‘轰~’ 四周的几面墙体轰然倒塌，烟尘弥漫在空旷的楼道间， 大楼外壁的巨大玻璃窗在一瞬间崩裂为无数碎屑， 烟尘中隐隐透出的身影， 身旁剩下的几人随之倒地， ………… 啊…… 这个味道是…… 鸡蛋灌饼…… 那道身影仰起头将剩下的半张饼吞进口中， 含糊不清的开口—— “喂，大叔~” ………… --------------------------------------------------------------------------------------------------------------- “这座城市已经抵达了临界点，” “禁忌之门开启的时刻，” “将被鲜血染红的天空，” “常识，规则，伦理，界限……” “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打破，” “‘真理’” “神明将世界困住的囚笼，” “又或许，即是‘神明’本身，” “那么……” “‘神’将会灭亡……” “在这之前……” ………… “嗯？” “怎么了？” “刚刚有没有听到有什么声音？” “没有啊……” “是么……” “好像有些什么动静……” “错觉么？……” “嗯……” “真是无聊啊……” ………… --------------------------------------------------------------------------------------------------------------------- 尽空高中—— 教学楼某处的办公室， 从半个小时前直到现在一直处于某位中年教师的说教中， 于晋静静站在办公桌前，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从最开始就没有听清任何一句话， 零碎的字音在耳畔回响， 算了…… 反正也是些无聊的话…… ………… 面前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貌似是学校里出名的问题学生， 之前仅仅是听说，这样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看不到任何感情波动，木偶般站在那里， 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似乎都传递不到对面， 陈霖微微蹙起眉梢， 从教数十年问题学生已经见过不知多少，这样的情况倒还是第一次遇见， 与其说是个性……更像是精神上的问题， 心理疾病么…… 像是什么后果也没有思考一样就从十余米高的学校后山上跳下来， 看起来也不是想要自杀或是寻求刺激，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还是说…… 真的什么都没有想，仅仅是个精神病而已么…… ………… 忽然， 走廊中有脚步声响起， 办公室的外门被推开， 一个小个子走了进来， “老陈啊~” 稚嫩声音响起， “这小子是个硬茬子，多半你也搞不定……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带着些许狂妄的语调， 一脸得意的小姑娘撑着肩膀仰头说道， 于晋的眼角在那道身影登场的瞬间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个世界上他不擅长应付的人不多，刚刚闯进来的这个小个子刚好是其中之一， 自称为‘空’的这个家伙—— 虽然个子很小，但是年龄已经二十＋， 虽然声音同稚嫩童音无二，但是年龄已经二十＋， 虽然性格十分傲慢，但是年龄已经二十＋， 虽然怎么看都只是个小孩子，但是年龄已经二十＋， 世间所谓的合法萝莉大概指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总而言之，这个幼儿体型的狂妄白痴姑且算是自己的班主任， 而且因为‘某些’原因，过去直到现在都有些交集， 所以没办法无视， ………… 用了三两句话打发了陈霖后， 空牵着于晋的手向着门外走去，一路横冲直撞引得过路的学生纷纷侧目，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直到走进教学楼另一端的房间内， 锁门，关灯，点燃蜡烛， “所以说你这家伙到底在干啥？” 于晋看着不远处那个神经兮兮的家伙一连串的动作， “嘿嘿嘿嘿~” 古怪的笑声响起， “欢迎来到空的秘密基地~” 空坐在桌子上张开双臂笑了起来， “每次都这样突然蹦出来能不能正常点啊你这白痴……” 于晋微微摇头轻叹了一声， 只有在面对这家伙的时候才会半强制沦为吐槽角色， “这话轮不到于晋来说吧~” 空坐在桌子上翘着双腿懒洋洋说道， “每次都不停的给我惹麻烦……见不到人影，也不来学校，空也不知道于晋每天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打架，在什么地方吃东西，在什么地方晒太阳，在什么地方睡觉……” “不要说得和野生动物生态一样……” 于晋微微眯起眼睛， “于晋本来就是野生动物么……” 空笑眯眯开口说道， 然后，下一刻—— ………… “那么，闲话到此为止。” 空清澈的双瞳中映出了一抹摄人心魄的光华， “‘那东西’出现了，” “你确定么？” “嗯，这次的感觉比以往还要清晰，应该不会有错。” “在什么地方……” “具体地点还不知道，但是啊……” 空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一步步走到了于晋面前， “‘线’还是有一根的，” 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烟尘在半空中渐渐凝聚， “从以前开始就想问了……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空只是空而已啦，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空微微抿起嘴角， “但是仅仅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 “还有……” ………… --------------------------------------------------------------------------------------------------------------------- 翌日， 阳光明媚，却有着一股异样的气氛笼罩在校园内， 因为， 昨天，有人死了， 某个尽空高中一年级的学生， 警方对外公开是自杀，除此之外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言，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只剩下面目全非的，焦黑，碎裂的尸骸， 那时…… 浑身带着熊熊烈火从高空坠落而下， “已经，开始了……” “所以……结束了……” “世界将会以此为界限……” “那么……” “给我毁灭掉吧……” ………… “呐……” 第七章 死者 “悉悉索索~……” 窃窃私语…… 压抑的气氛乌云般笼罩在学校上空， 在这里， 没有人能逃离…… ………… 【死】 相对于‘生’的另一种状态， 所有生命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结局， 本是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的东西， 万物有始，终亦将至， 无论何时何地迎来也只是在为自然不过的事， 花开花落，草木枯荣， 朝朝夕夕，岁岁年年， 无限的时光淹没了世间的一切， 界限早已经不复存在， 禁忌是人类自身塑造的枷锁， ………… ----------------------------------------------------------------------------------------------------------------- “……死……” “……死……” “……死……” ………… 文字， 言语， 作为‘人类’持有最本质的东西之一， 在汇聚堆积到一处的时候，在某种意义上或许已经足以呈现出另一种形态， 不是任何已知的形态，而是以没有人能够理解的方式‘存在’着， 无形之兽， 盘踞于城市上空， 遮蔽天日， 山脉般庞大的阴影， 大多数，或者说近乎所有人都无法‘看到’它的存在， 然而却还有少数例外…… ------------------------------------------------------------------------------------------------------------------- 校门外林******少年微微扬着眉梢，望着遥远天空的边界， 那里‘存在’着什么， 又或许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存在， ‘真实’本就是相对的， 在某些时候…… 天圆地方为真实， 上帝创世纪为真实， 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为真实， 只是这些真实都已经过了时限， 所以世界已经在人的眼中发生了无数次天翻地覆的改变， 世人眼中世界的样貌即为真实， 无论这份真实的本质有几分虚假， ---------------------------------------------------------------------------------------------------------------- 【所以……】 【这就是……】 【你们眼中的世界……】 【真实的……】 【虚假的……】 【渐渐】 【走向着终焉的世界】 ………… 这座城市汇聚了世间太多的黑暗， 隐藏在繁华外表下的是无数虚伪的谎言， 筑巢之蚁， 早已将这座千里大堤蚕食得千疮百孔， 或许下一个瞬间， 勉强维持的表象就会崩坏殆尽， 这就是…… ………… -------------------------------------------------------------------------------------------------------------------- 关于空留下的话， 或许有一些事还需要印证， 虽然完全搞不明白那个小个子女人想要干什么， 只是， 或许和‘那一边’有关…… 而且……因为某些不可抗力…… 直到现在还欠着那个家伙不少人情…… ………… 至少在最终抵达想要到达的那个地方之前…… ………… 今天的尽空高中和以往或许已经有了某些本质上的变化， 归根结底的原因，是某个学生在昨天死了， 原本只是不确信的传闻，直到某班的教师宣布了一件事—— “**同学因为家里的某些原因在昨天就已经转校……” ………… 无力掩盖的真实， 本就是走形式一般的过场， 恐慌蔓延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发酵变质， 最终将会成长为什么形态没有人任何人能够预料到， ………… 再一次进入教学楼， 愈加浓重的阴郁气氛， 于晋沿着楼梯径直上到了二层楼， 需要调查的东西…… 大概在这里能够找到…… ………… “……真的死了么？……” “多半是真的了，昨天经过事发现场的人亲口所说，死者衣服的残骸基本可以确认为我们学校的校服……” “今天早上就听说十一班有个人临时转校了……怎么可能什么预兆都没有就这么突然走了，同班同学也没有一个知情者……” “难道说那个人就是死者？”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有人下课后就想了各种办法联系那个人，可是没有一个人联系上……” “死了？真的死了？！……” “是啊……前几天我还在走廊上看到她，现在却已经是‘死者’了呢……” ………… “十一班……么……” 一道身影在走廊拐角处消失不见…… ………… 尽空高中二年十一班， 于晋闭上眼睛背靠着教室外墙， 有些诡异的安静， 除了呼吸声，椅子和地面摩擦的细微声音之外…… 哦~…… “果然没那么简单……” ………… -------------------------------------------------------------------------------------------------------------------- 最初的变化源自于哪里呢？…… 不是死本身，也不是有人死了这件事， 时间的流逝，空间的转换，季节的更替， 所有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改变的事物， 因为无法意识到，所以， 直到某一天，面前这座由虚无堆砌成的高塔倒塌的时候才会显得茫然失措， ‘人类’这种东西……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没有任何长进， 对自己近乎为憎恶的情绪…… ………… -------------------------------------------------------------------------------------------------------------------- 二年三班教室， 于晋闭着眼睛静静趴在桌子上， 空今天也没有来学校， 或许对她来说这样才是常态，虽然担任班主任的职务但是在学校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虽然那家伙在不在都没有什么区别…… 对死者的调查暂且搁置， 等待更合适的时机，而且…… 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报…… ………… 无数掺杂在一起声音传入了耳畔， 在杂音中分辨出了几人的低语声， “……这次大概是真的不妙了……” “十一班的那群人真的搞出了大事啊……” “……能够查得出来么？这事应该是‘那些人’搞出来的吧……” “就算能查出来大概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吧……有未成年人保护法，而且‘那些人’也不简单……” “这件事还是作为无关者最安全，就算是知情也要守口如瓶，一不小心就会惹来大麻烦……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死者吧？…” “和我们完全没有关系……” “嗯嗯，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从一开始就……” ………… 第八章 人偶 夜—— 天空的漆黑吞没了一切， 繁星的光辉掩去， 城市中嘈杂的声音尽数消逝， 静谧到极点的死寂， 只剩下…… 夜穹与少年的眼瞳般—— 无言的黑…… ………… ---------------------------------------------------------------------------------------------------------------------- 空荡荡的街道上， 有人在黑魆魆的街上走着， 身躯机械般僵直， 像是一具被抽离了魂魄的傀儡， 小巷中， 忽然响起了清脆的风铃声， 像是风在轻鸣， 像是琴弦被拨响， 那里只有一位无表情的少女， 静静蹲坐在墙角， 一直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无声哭泣着， 虽然在哭，但是没有眼泪， 没有心， 所以没有悲伤， 无言的人偶， 在黎明到来之前的黑夜中…… ………… “呐……” “你就是‘死神’么？” “我的愿望……” ………… 她在黑夜中浅浅笑着， “让‘那些人’全部……” “去死……” ………… 殷红色， 血滴落在地面上， 浸染了黑夜， 悄然绽放的…… ………… --------------------------------------------------------------------------------------------------------------- 朝阳再度升起， 一如往常的一天开始了。 似乎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 直到那一刻的到来， 察觉到这一点的是最先来到某间教室的人…… ………… 弥漫在冰冷空气中的铁锈味， 伴随着回荡在整间教学楼的惊叫声…… ………… ----------------------------------------------------------------------------------------------------------------------- 教学楼的四周横着一圈极为醒目的警戒线， 警笛声，脚步声， 清晨的校园充斥着杂乱无章的声音， 尽空高中二年级十一班， 盖着白布的担架，血迹斑斑的地面，凌乱破碎的桌椅， 很难想象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以人的角度难以坦然视之，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单纯的杀人， 【虐杀】 眼前的状况…… 大概只能找到这样的解释， ------------------------------------------------------------------------------------------------------------------ ‘呜~’ 身躯微微抽搐着前俯在地面上， 从那一刻就开始不停地呕吐， 直到胃袋空空如也，胃液顺着喉咙涌出， 最后只剩下无色透明的液体， 双目无神， 脑海中一片空白， 从刚才开始到底在想些什么…… 什也说不出口，什么也无法思考， 发生了什么……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片模糊的光景， ………… “……喂？” 耳畔的声音终于清晰了几分， 肩膀上手掌传来的温度， “喂喂~没事吧……渔晶” “嗯……没事……” 微怔回答道，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是那个样子……” “哎……？” 颤抖的指尖缓缓握紧， 一片猩红的轮廓…… 【分解】 【崩裂】 【人体】 【尸块】…… 徘徊在脑海深处支离破碎的片段， 胃袋再度难以控制地抽搐起来， “喂喂！~……” “……呐……” “怎么了？” “大概是死了……” “什么？” “秦果她啊！……” “…………” “我啊……亲眼看到了……” “警察封锁教学楼之前的教室……” -------------------------------------------------------------------------------------------------------------------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某些时候，气氛这种东西或许可以用肉眼看到形体， 现在大概就是这样吧， 从封锁教学楼的那个早上已经过去了两天， 所有的一切早已被清理干净，尽空高中也从封闭的状态恢复了正常的课程， 只是一些东西已然悄然发生了改变， 学校封闭，直到再一次开放， 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提及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 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 一定是这样没错吧…… 这里是学校， 仅仅如此而已，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所以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即便这份平静是由虚假编制而成的…… ………… 沉闷， 空气宛如凝结般胶着， 没有人开口说话， 比起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安静的死寂， 尽空高中二年十一班的教室中出现了两个空位， 相隔不远，仅仅只有一条过道的距离， 没有人看向那里， 那里有着什么， 那里什么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日出，直至日落， 一天，如同一个呼吸般短促，又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直到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 学校中的学生渐渐离去， 再一次变得空无一人…… ………… 黑罗街—— 即便是深夜依然被喧闹刺耳的音乐缭绕着， 摩托发动机的鸣响声同混乱的杂音掺杂在一处， 染着红发的少年坐在车座上，从兜里掏出一盒烟， 叼出一根含在口中，打火机跳动的火苗下点燃，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微微眯起双眼， ………… “闻哥……” “秦果死了。” “确定么？” “九成是可以肯定了，那天早上教室里的尸体……虽然还有些无法调查清楚的疑点，比如直到现在警方都没有公开这件事……” ‘轰~！’ 玻璃瓶在一瞬间狠狠砸落在墙角， 四散崩裂的玻璃碎片再度跌落在地面上， 那个人轻轻笑着， 红发少年心底却是微微一凉， 上次看到这幅笑容的时候，有个人在自己面前被切断了五根手指， “谁干的……嘛，是谁都无所谓了……” “反正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男人嘴角的笑意愈加冷冽， 透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秦果的尸体被分成多少块，让他多出个十倍二十倍就好了。” 红发少年额前有冷汗浮现，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真的能做到，而且比起自己所知的任何人都要擅长这件事。 “明天我到你们学校一趟，事先做好准备。” “是……闻哥。” 红发少年点头应道。 心底莫名的不安感愈加浓郁， 有什么地方已经坏掉了， 这个世界的零件， 就这样，永远也—— 回不到最初的样貌…… ………… ‘明天么……’ ‘到底……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