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浴池美男 “啪!啪!……” 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躺在地上,已经遍体鳞伤的纤瘦女子身上。 “哼,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贱胚子!”一旁身穿绯衣的少女横眉竖目,面色狰狞地指挥道。 拿着皮鞭的男人身穿侍卫甲衣,力道之大,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个姑娘皮开肉绽的声音。 “钱小姐,是不是差不多了,属下觉得她好半天都没动静了,再打下去,怕是会死!”侍卫停下来,擦擦汗,询问绯衣少女的意见。 绯衣少女瞪了他一眼,问:“怕什么?不过是个孤女罢了,死就死了,难道王上还会怪罪于我?” “她到底是王上救命恩人的小徒弟,若就这么死在了宫里,王上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侍卫小心翼翼地道,生怕触怒了绯衣少女。 绯衣少女琢磨了一下,走过去,踢了几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女。 “贱骨头,死没死啊?就你这样的贱胚子还敢痴心妄想嫁给我表哥?我表哥可是王上最宠爱的五皇子,你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痛……被烈火灼烧一般的痛…… 蘅芷逐渐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耳边传来女人尖锐的吵嚷声,更是让她头痛欲裂。 她这是怎么了? 意识逐渐恢复,她的脑海里忽然充斥了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信息。 原来这个身体的原主名叫蘅芷,是这乱世之中一世外高人天枢老人的关门弟子。 可惜天性柔弱,又单纯不知险恶,加上天枢老人已经仙游了,她就更加孤苦无依。 天枢老人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宋国王上宋襄王,天枢老人对宋襄王有救命之恩,所以宋襄王答应将蘅芷嫁给自己的爱子,宋君傲。 没想到这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真能砸死人,所以蘅芷就被宋君傲嚣张跋扈的表妹钱菲菲给活活打死了。 在这婚期将近的时候,就在这王宫内院里,未来的五皇子妃竟然被一个侯爵的女儿活活鞭打而死。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蘅芷内心泛起一股冷寒之意,若非宋君傲和宋襄王默许,钱菲菲又如何来这样大的胆子? 既不想娶她,也不想报恩,为什么不做的光明磊落一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真是卑劣至极。 可怜原主,死的这么冤枉,这么无助和孤寂,无声无息的,甚至都没有人替她掉一滴眼泪,更不会有人为她的死感到悲伤和愤怒。 但现在不同了,她来了,异世一缕孤魂,横穿星空而来,必将替她讨回公道。 可此时,她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撕裂了一般的疼。 钱菲菲还不断用脚踢着她的伤口。 “住手!”蘅芷发出怒吼声,可听在钱菲菲耳朵里,和猫叫没什么区别。 “哟?没死嘛,没死就好……死了待会儿可就没戏唱了,贱胚子,我可是给你安排了更好的去处,嘻嘻嘻……” 钱菲菲掩嘴而笑,笑的天真又烂漫,可眼神却那么恶毒。 蘅芷眯起眼睛,微微抬头看她。 “你们俩将她抬起来,稍微收拾一下,然后给我送到天华苑去!”钱菲菲抿起嘴角,弯成一道得意的弧度。 蘅芷被两个力大如牛的侍卫提起来,像提着一道破布娃娃一样。 “慢着,忽然忘了重要的事情!” 钱菲菲凑上去,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暗红色的药丸,硬生生塞进了蘅芷的嘴里。 “咳咳咳……”蘅芷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拼命阻止自己吃下去,想要吐出来。 侍卫却扣着她的下巴,逼着她吞下去了。 “这可是好东西,好好享受吧,哦……哈哈哈!” 钱菲菲恶毒的笑声,让这寂静的夜,变得更加狰狞恐怖。 蘅芷奄奄一息地被丢进了天华苑,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身体浸入温暖的池水,伤口疼的她发出急促的呼吸。 可渐渐,身体好像被注入了一股热流,温度也越来越高。 热……非同一般的热……身体好像要着火一般,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开始扯自己的衣裳。 蘅芷好容易游到岸边,趴在池边,想要喘一口气。 应该是那枚药丸的问题,那个该死的钱菲菲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快,蘅芷就有了答案。 天华池的门被再度打开,雾气朦胧中,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缓缓走来。 他的步伐特别的慢,像是幽灵一般,一边走一边捂着嘴巴,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 蘅芷皱眉。 她如今衣衫不整,趴在浴池里,怎么还有男人进来了? 她想要出声制止,可是这哗啦啦的流水声,让她本就气息微弱的声音变得更加难以听闻。 男人一边走,一边脱下衣裳,到了池边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条白色的短裤。 蘅芷眼睁睁看着他走下水来,将身体浸入池水里,还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咳嗽声,仿佛打算将肺都咳出来。 蘅芷听着实在难受,真想帮他止住咳嗽。 “谁?” 男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听到了池子里有奇怪的呻吟声。 蘅芷距离他不远,男人定睛一看,就发现了趴在池边,衣衫半解露出大面积雪肤的女人。 关键是她的身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鞭痕,看着触目惊心,却又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走……快走……”蘅芷艰难地发出声音,她真心乞求他赶紧离开。 此刻如果不是她的身体虚弱无力,她真怕自己化身禽兽,去把这男人给吃了。 虽然隔着水雾,但仍旧能够看出,眼前的男子,拥有一张盛世美颜。 男人皱眉,竟没有离开,反而靠近了蘅芷,停在蘅芷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兰……不对,你不是!”男人似乎把蘅芷错认成了什么人了,可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话。 蘅芷脑袋一片混沌,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得到他那好看的薄唇上下翻动,一开一合,仿佛在邀请她一样。 蘅芷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伸手,借由水的浮力,将自己送入了他的怀里,然后含住了对方的唇。 第2章 热,太热了 蘅芷凭着本能,不断地索取。 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推开了蘅芷,可此时的蘅芷已经无法自控了,被推开,又很快缠上去。 “滚!”男人发出警告,眉头紧锁,很不悦。 蘅芷摇头,声音变得妖娆而魅惑,水眸含泪求道:“不……求你……” 求他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清楚,但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理智也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热,太热了,她需要冷却。 男人身上好像凉飕飕的,很舒服,她只有靠近他,才能得到救赎。 “谁派你来的?”男人的声音,森寒无比,像冻结了千年的冰块。 蘅芷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摇头,然后攀附在他身上,像一条美女蛇。 都已经这样了,这个男人是不是不行,否则怎么还无动于衷。 她都豁出去了,他怎么还能沉得住气呢?蘅芷内心感到一阵窝火。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两人的纠缠。 那男人震惊地睁开眼睛,推开了蘅芷,想要上岸去抓一件衣裳,可是蘅芷却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放手,否则你就死定了!”男人恶狠狠地推开了蘅芷,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蘅芷四脚朝天地倒在浴池里。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呛了很大一口水,然后感到头一沉,人就晕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一身湿淋淋,被丢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只批了一件旧毯子。 “真是不要脸!” “就是,果然是乡野出生,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无耻!” “下流极了,我们宋国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亏得王上对她这么厚爱!” “啧啧……” 周围议论纷纷,指责,嫌弃,厌恶,鄙夷……什么样的眼神都有。 蘅芷回忆起了一切,微微闭上眼睛,她才来这个时代,就被人送了这样一份大礼,还真是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回报才是。 “蘅芷,你太令孤王失望了!”宋襄王见蘅芷醒来,也是黑着脸。 蘅芷看着坐在上位的宋襄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让他失望?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小人,就这样的人,也能当得一国之君,难怪宋国的实力在四国之中最弱。 “父王,此女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儿臣是万不能再娶她了,请父王为儿臣做主!” 说话的是宋君傲,也就是蘅芷的未婚夫。 他倒是撇得干净,好像蘅芷真的是无耻无羞的女人一般。 钱菲菲在一旁,对着蘅芷,露出了得意的笑。 宋襄王叹息一声,道:“蘅芷啊,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师父呢?他将你托付给孤王,孤王都将你许配给了老五,他可是孤王儿子中最优秀的一个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人家眼里可没有五殿下,人家惦记着当太子妃呢!”钱菲菲阴阳怪气地道。 太子妃? 蘅芷微微皱眉,和太子妃有什么关系。 她记得这宋国太子是个病秧子,软弱无能,之所以被封为太子,还是因为当年宋国和兰国大战,战败之后,要送太子去兰国为人质。 所以最不受宠的六皇子宋君戍就被临时册封太子,紧接着就到兰国当了十年的人质。 这太子之位,早晚是要丢的,性命大概也活不长。 “恬不知耻!”宋君傲发出嫌恶的斥责,眼睛都不肯在蘅芷脸上停留片刻,仿佛那会弄脏了他高贵的双眼。 宋襄王道:“既如此,你们的婚事就此作罢,蘅芷,你也不要怪孤王,是你自己不懂珍惜,做出这样的丑事来!” 蘅芷努力调匀呼吸,试图找出自己的声音,然后努力爬起来,用毯子裹紧自己的身体。 她目光清冷地看着前方,并未看任何人,声音喑哑地道:“王上难道以为,我这一身伤,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嘛?我被人鞭打成重伤,又被喂了毒药丢入天华苑的天华池,还请王上还我公道!” 蘅芷以为,钱菲菲至少要慌乱一下。 可对方却无动于衷,反而看着她,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 宋襄王皱眉,问:“你受伤了?孤王怎么不知道?” “她根本就是在找借口,说不定是和太子在天华池里玩得太狠了,弄出了点儿伤痕,就说是被人打得!”宋君傲道。 宋襄王听了,连连摇头,道:“损人听闻,损人听闻啊……哎……罢了罢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谁都不许再提了!” 宋君傲却不依,道:“父王,太子和她做出这种下流之事,难道父王要姑息吗?”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宋襄王问。 宋君傲冷冷地瞥了一眼蘅芷,道:“这个贱妇,自然要乱棍打死,至于太子,儿臣不敢妄言,毕竟他是太子!” “太子也不能胡作非为,秽乱宫闱吧?”钱菲菲帮腔道。 宋襄王想了想,道:“蘅芷毕竟是天枢老人的徒儿,孤王答应过他老人家,要好好照顾他的徒弟,乱棍打死实在有些过了!” “即便天枢老人在,怕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徒弟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宋君傲不齿地道。 “就是,就算不打死她,也要重重惩罚,让她长记性!”钱菲菲不遗余力地想要害死蘅芷。 宋襄王在犹豫的时候,他身旁的黄衫女子,南夫人伏在宋襄王耳边嘀咕了两句,宋襄王听了,连连点头。 “这样吧,将蘅芷重打三十大板,然后送到太子府去,孤王毕竟对天枢老人有承诺,她既然有心要和太子好,就成全她吧!” 宋襄王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 蘅芷看了,只觉得恶心。 原来那个男人就是太子,难怪一直咳嗽,果然是传闻中的病秧子。 可那一身气度,却绝不是传闻中那么软弱无能。 尽管如此,她也不想嫁给太子。 宋国谁不知道,太子不仅身体病弱,而且命硬的很,接连克死了三任太子妃,活的最短一个,都没超过三个月就死于非命了。 以她看,恐怕不是命硬,而是被太子害死的,说不定就是一个心理变态,自己在外面不得志,回到家里就以折磨自己老婆为乐。 这种男人,可是不少见。 况且太子府里除了没有太子妃之外,其他莺莺燕燕却多得很,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真的很不希望成为第四个死掉的太子妃。 “王上,我不答应!”蘅芷摇头,眼神坚定。 第3章 拖下去,打! “王上,这个女人如此不知好歹,还不如把她浸猪笼呢!”钱菲菲恶毒地建议道。 宋襄王一副失望之极的样子看着蘅芷,道:“蘅芷,你不要再不知好歹了,孤王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师父于孤王有救命之恩,否则以你今日这种行为,你是活不成的!” 蘅芷咬着牙,她看得出,宋襄王从未真心想要报恩,不过是迫于无奈罢了。 因为他怕失信于天枢老人,招来天下人的耻笑。 当初要天枢老人救他性命的时候,他那副嘴脸可不是现在这样,那恨不得将全部身家都拿去换自己一条命的样子,跟一只哈巴狗似的。 如今他性命无忧,便翻脸不认人。 这么明显的设计陷害,他权当不知道,把所有罪名都加在她头上。 钱菲菲有恃无恐,自然什么都敢干。 蘅芷知道,她如果一意孤行,她很快就会死于非命了。 但此刻,她身受重伤,无力反抗,若为了一时之气,当了短命鬼,可是太不值得了。 纵然前路凶险,她也要咬牙走下去,迟早有一天,她要这些人都付出惨痛代价。 内心的恨意,如同一头魔兽,在心底嘶吼,原主枉死的一条命,她今日受到的羞辱,全都铭记于心。 “拖下去,打!”宋襄王没有给蘅芷说话的机会,直接下了命令。 众目睽睽之下,蘅芷被摁在地上,板子一下比一下重地打在她脆弱的身体上。 她咬着牙,咬出一口血来,也不肯叫一声疼。 她不要这些来看她笑话的人痛快。 忍住,拼命忍住,哪怕疼的想要死,也绝不让他们听到自己一声惨叫。 “还真是个硬骨头!”南夫人低声在宋襄王耳边道。 宋襄王冷漠瞥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宋君傲一脸漠然,钱菲菲则在一旁眼神兴奋地发光。 “唔……”蘅芷发出一声闷哼,因为刚刚那一板子,直接打在了她的腿上,她自己都听到了膝盖骨“嘎吱”断裂的声音。 惨了,恐怕腿折了。 她惊恐地睁开眼,恰好看到宋君傲投过来的充满恶意的眼神。 是他,是他指使的! 这个混账,他真是够恶毒,难怪和钱菲菲臭味相投。 蘅芷最后的意识里,全是宋君傲嘲弄的眼神,然后再度昏迷过去。 她哪知道,就在她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的时候。 她被人换上了大红嫁衣,一顶花轿,将她送到了太子府,直接丢在门前。 圣旨颁布,逼着太子将她接入太子府里。 在王都百姓嘲讽和嬉笑的眼神里,她成了第四任太子妃。 没有拜堂仪式,没有十里红妆,甚至连喜乐都没有奏一下,她如同一只死狗一般,被丢在了太子府的大门口。 接着,流言四起。 蘅芷贪恋权势,与太子苟且,王上仁慈宽厚,信守承诺,不仅不责怪,还顺应了她的心意,将蘅芷嫁给了太子。 从此,蘅芷成了王都的笑话。 太子成了更大的笑话。 蘅芷成了太子府最令人鄙夷的耻辱。 一个女子,不仅婚前失贞,还这么愚蠢,放着高贵的五皇子不嫁,非要跟一个懦弱无能的挂名太子搞破鞋,简直令人不齿。 王都的女子们拍手称庆,因为五皇子再度恢复单身,人人都有机会了。 五皇子才是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不仅人长得英俊潇洒,而且才华横溢,又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宋国的女子,谁不想嫁给这样的男人? 有权有势有才有貌,完美的夫君人选。 钱菲菲此时正窝在五皇子的怀里,撒娇道:“五哥,你要怎么谢人家嘛,人家帮你摆脱了那个女人,你也不奖励奖励我!” “还要怎么奖励你?嗯?”宋君傲将钱菲菲压在身下,邪笑一声。 钱菲菲立刻红了脸,娇嗔道:“五哥最坏了,人家不想继续和你偷偷摸摸的,人家要当五皇子妃!” “小妖精,别着急,才刚刚摆脱那个女人,如果立刻就和你成亲,肯定会引起别人闲话,尤其是大哥那里,他肯定揪着这点不放,到时候又图惹麻烦!” 钱菲菲听了,撅起嘴,道:“大殿下真讨厌,总和您过不去!” “放心,迟早有一天,他会乖乖臣服于我!”宋君傲笃定地道。 钱菲菲立刻点头应和,道:“就是,宋国未来的王,非你莫属,我就是未来的王后,嘻嘻……五哥,你可不能辜负我哦!” “放心,我怎么舍得呢?来……让五哥好好疼疼你!”宋君傲说着,就掀开了钱菲菲的裙子,身子一沉,两人便苟合起来。 蘅芷哪里知道,她所经受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未婚夫和钱菲菲共同策划的。 她此时还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 浑身是伤,还被打断了一条腿,高烧难退,又没人给她治病,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自从进了太子府,就被丢在后院一座简陋偏僻的小屋子里,无人问津。 也不知是她命太大,还是上天保佑,就这种艰难的处境下,蘅芷竟然还没死,而且烧也退了。 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很想找点水喝,可是身体一动,就疼的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 她疼的发出艰难的抽气声,身上的其他伤都还好,慢慢养着都能愈合,可腿却不可能自己长好。 必须要及时接骨,否则将来肯定就废了。 蘅芷不知道,她的动静,立刻就引来了人。 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 “你命真大!” 蘅芷睁开眼,看着他,不认识。 “本来想着让你在这里自生自灭,也免得我们动手!”男人眼里浮现杀意。 蘅芷心一惊。 “你想干什么?” 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鬼门关爬出来,竟又要被人推下地狱。 “要你的命!”男人忽然伸出手,狠狠掐住蘅芷的脖子。 “放……放开……”蘅芷努力掰开他的手,可她的力气,哪里能和对方相比呢? 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也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别有居心的女人,都该死!”男人一边掐着蘅芷,一边充满恶意地道。 就在蘅芷以为她死定了的时候,一个呼救声及时救了她。 “昆仑,不好了,殿下旧疾复发了!” 第4章 死里逃生 蘅芷的脖子陡然被放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趴在床头,剧烈咳嗽起来。 妈的,这个不知哪里来的臭男人,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 “你给我等着,太子要是有个好歹,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 那男人丢下一句话,就匆匆跑了。 蘅芷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来,有一种死里逃生,却发现前后左右都是敌人的绝望感。 她到底穿越到了什么破地方,为什么所有人都希望她死呢? 而且,她真的被嫁到了太子府吗? 她以这样的姿态被嫁到太子府,那太子岂不是颜面荡然无存? 虽然这个无能太子本就没什么颜面可言,可到底也没有被这样羞辱过吧? 蘅芷感到很悲哀,虽然她也嫌弃太子,但太子肯定更加嫌弃她。 毕竟当时在浴池,是她被下了药,太子几次三番推开她,是真的不想和她发生什么的。 没想到这样还是被人算计了。 如果是她,她也觉得很窝囊很生气。 看来她得离开太子府了,否则在这里,迟早还是死路一条。 可怎么办呢?她的腿断了,要怎么走? 幸好原主的师父传授了原主一身过硬的医术,而如今这份记忆被她继承了,别的地方她没办法自医,可腿还是有办法的。 死咬着牙爬下床,她在屋子里寻找可以固定的类似石膏的东西。 最终发现了一只凳子,她将凳子狠狠砸在地上,然后将断了的凳子腿拿过来,在腿上比划了两下,又撕破了床单当绷带用。 接下来就是最难的了。 她要将腿骨给接回去。 因为不是第一时间接骨,所以此时更痛苦一点,伤口已经肿胀了起来,已经化脓了。 她用头上唯一的簪子磨得锋利无比,然后舔干净,再刺破腿,将脓血挤出来。 疼,钻心的疼,可她还是咬牙挺过去,一身大汗,身体瑟瑟颤抖。 这不是最疼的。 因为接下来,她几乎是闭上眼睛,摸到了骨头错位处,硬生生逼着自己将腿骨掰回到原位。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蘅芷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裳。 但好在,最痛苦的部分过去了。 她的眼泪滑落在地上,嘴角却微微露出一抹微笑。 她所受的苦,将来一定会加倍奉还给那些害她的人,她等着,一定会好好活下来,等着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痛苦,让她的恨意不断增强。 愤怒,在胸口灼烧,仿佛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蘅芷爬起来,将腿用木头绑好,固定住,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养伤期。 可是她却不能在这里慢慢等待,她得逃走,离开太子府,寻找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地方等待。 她先要争取活下来,然后才能为自己,为那个可怜的蘅芷报仇。 蘅芷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汗水湿透了她的黑发和衣裳,狼狈不堪。 可那双眸子却越发熠熠生辉。 她已经没有力气爬回床榻上,只能伏在地上喘息,让自己逐渐恢复力气。 在这个没有止疼药,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要养好这一身伤,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蘅芷知道,她必须要咬牙挺过去,否则死亡会比她想象的要来得快。 蘅芷很庆幸,自己再度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原地趴着,无人问津。 这对目前的她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她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可即便再疼也要努力换个姿势,否则这样僵持下去,腿就废了。 好不容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又累到满身汗靠在床榻边缘,呼呼喘着气。 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究竟有多久,可是现在她又渴又饿,这间屋子这么简陋,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蘅芷叹了一口气,她会不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 她不死心地高声喊道:“有人吗?有没有人?” 她不相信,太子真的会把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虽然她进来的过程不太好看,但好歹是宋襄王下旨送来太子府的。 太子难道还敢这么快就弄死她? “叫什么叫,叫魂啊?”一个刺耳刻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门被猛然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桃粉色襦裙的姑娘,梳着双丫髻,看来是个丫鬟。 “麻烦你给我弄口水喝,再给我拿些吃的,哪怕是干粮也可以!”蘅芷尽可能放低姿态,做出求人的架势。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那丫鬟却给了蘅芷一个大大的白眼,骂道:“哟,还想喝水,还想吃饭?你以为你是谁啊?” 蘅芷自认为自己的态度已经够好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对方这种恶劣的态度和鄙夷的姿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太子派来伺候我的吧?”蘅芷笃定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就不会守在外面了。 那丫鬟丝毫不惧,道:“陆先生只让我看着你,可没让我伺候你!” “那就是太子和什么陆先生要抗旨不遵,欺君罔上了?”蘅芷脸色变得冷厉起来。 虽然她很厌恶宋襄王,可此时也只好拉虎皮做大旗,用来吓唬一下小丫鬟。 丫鬟眼神转了转,脸色稍有些慌,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掐着腰,凶道:“什么抗旨不尊,什么欺君罔上?你不要胡说八道!” “既然不是抗旨不尊,怎么敢将王上亲赐的太子妃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甚至连饭食和水也不给,这就是公然要谋害我的性命!” 蘅芷虽然坐在地上,姿态狼狈,但气势却丝毫不输给站着的丫鬟。 丫鬟的眼神更慌乱了,连掐腰的手,都不自觉地放下来,不知该摆在哪里。 “还不快去拿水和饭菜,若我有个好歹,不仅是你,你们太子殿下也没法向王上交代!”蘅芷催促道。 丫鬟似乎不甘心,甩了一下脑袋,道:“你少吓唬我,什么太子妃,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别以为你做的事儿没人知道,太子才不屑于你这种女人!” 蘅芷被她气的有点狠,脸色涨红,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手里的簪子握得紧紧的,她在努力克制自己。 “哼,没话说了吧?五皇子不要你,你就敢勾引太子,真恶心……王上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呢,呸……” 丫鬟一口口水吐出来,直接吐到了蘅芷的头上,然后她还得意地大笑起来。 第5章 杀人了 蘅芷眯起眼睛,手里的簪子直接飞射出去,扎在了丫鬟的肩膀上。 “啊……”丫鬟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肩膀顿时涌出血来,将她桃粉色的衣裳染得更红了。 “救命啊……来人啊……杀人了!”丫鬟慌乱地大喊大叫。 蘅芷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好歹她也是练过的,别说是银簪,就算给她一根针,她也能准确地射入敌人的咽喉。 丫鬟的叫嚷声很快就引来了太子府的其他人。 丫鬟见来人了,哭得更大声了,指着蘅芷道:“她要杀人,她要杀人……她想谋害太子!” 这话可了不得,一下自己就让闻讯赶来的太子府侍卫们亮出了兵器,怒目瞪着蘅芷。 蘅芷却一脸冷霜,沉默不语。 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没用。 “快……你们快杀了她,她肯定是被人派来行刺太子的!”丫鬟继续叫嚷。 侍卫们盯着蘅芷,都知道她是被王上送来太子府的新任太子妃,一时间都有些迟疑。 “发生什么事了?” 正当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堵着门的侍卫们立刻让开一条路,蘅芷看到两个人站在门外。 其中一个,就是当日天华池的男人……想必就是太子宋君戍。 与天华池那日不同,此时的宋君戍穿着一身玄衣,脸色依然苍白得近乎透明,可眼神自有一股凛冽寒意。 他负手而立,高大而纤瘦,眉眼清冷孤傲。 他远远地站着,看着蘅芷,又仿佛没有看她。 都是站在他前面的男人先开口了:“什么事这么吵嚷?” “陆先生,陆先生……救救我,她要杀我……”丫鬟捂着伤口,爬到陆离脚下。 陆离皱眉,看着丫鬟被血染的对襟小褂,然后又看向了蘅芷,眼神分明带着一股杀气。 “是你干的?”陆离问。 蘅芷道:“出手教训一下不分尊卑,口出恶言的奴才,难道不可以吗?” 陆离皱眉,虽然蘅芷的确是宋襄王送来的“太子妃”,可连堂也没有拜过,更没有什么经过任何程序,他们可没人把她看做太子妃。 刚刚他还和太子合计着要怎么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呢。 “打狗还要看主人,难道蘅芷姑娘没有听过这句话?”陆离并不称她为太子妃。 蘅芷的目光看向太子宋君戍,问:“太子殿下应该接到王上的旨意了吧?我是王上亲赐的太子妃,小小婢女敢对太子妃出言不逊,甚至肆意侮辱,太子难道觉得不该教训吗?” 蘅芷想知道,太子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她才好确信接下来该做什么。 “殿下,依我看,不如将这个女人打死丢出去,实在猖狂,不仅连累太子受辱,还敢在太子府里伤人!”昆仑对蘅芷似乎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分分钟将蘅芷给宰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宋君戍看了一眼蘅芷,然后道:“拖下去!” 蘅芷一惊,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这个宋君戍,不分青红皂白,竟真要将她打死?难道就一点也不怕宋襄王怪罪吗? 丫鬟得意地看着蘅芷,仿佛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带着恶劣的笑容,准备坐看蘅芷的惨状。 侍卫们上前,正要去捉拿蘅芷,没想到宋君戍再度开口:“不是她,把那个贱婢拖下去,孤不想再见到她!” 众人目瞪口呆,就连陆离都惊讶地看着宋君戍,不知道他怎么会选择惩罚府里的丫鬟,而不去责罚出手伤人的蘅芷。 “殿下饶命啊……”丫鬟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赶紧磕头求饶。 侍卫们却掉头就来拖拽丫鬟。 丫鬟一直吵嚷着:“殿下饶命,殿下……” “昆仑,太吵了!”宋君戍竟然皱眉嫌弃丫鬟吵闹。 昆仑立刻会意,飞身过去,一掌打晕了丫鬟,世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蘅芷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好险,她还以为是要把自己拉下去打死呢! 看来宋君戍还真如传言一般,很软弱怕事,哪怕她是被襄王打断了腿扔到太子府的,他也不敢真的立刻把她弄死。 宋君戍走进了蘅芷的屋子,这简陋的小屋,他还是第一次走进来。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了蘅芷面前,蘅芷需要仰起脖子才能看到他的下巴。 倒是极好看的下巴,线条分明,如精雕细琢过一般完美。 他竟然俯身,将蘅芷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床榻上。 惊得一屋子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陆离,请大夫!”宋君戍的声音如清风朗月一般,给人平添了几分愉悦。 蘅芷心弦微动,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温柔。 陆离立刻应了。 昆仑不解地看着宋君戍,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蘅芷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一些。 大夫很快过来,诚惶诚恐地替蘅芷重新包扎处理了伤口,不过那些屁股上的伤,大夫就不方便治疗了。 大夫道:“太子妃受伤不轻,这是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膏,我再开几副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的药,按时服下,不出半个月就能好,至于腿折了,怕要养很长一段时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宋君戍点头,道:“好,去抓药!” 蘅芷趴在床上,心口一阵一阵的泛着暖意,她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表现。 她以为,他会嫌弃她,甚至厌恶她,毕竟她的到来,给他带来的羞辱,足以摧毁男人的尊严。 虽然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可他竟没有迁怒她,这让蘅芷既感动又意外。 “谢谢你!”蘅芷终于开口。 宋君戍依然是清清冷冷的样子,但眼神温柔,道:“不必,好好休息!” 蘅芷点头。 “让女医过来,替她擦药,其他人都退下吧!”宋君戍吩咐道。 没想到太子府里还有女医,蘅芷放了心,臀部的伤终于有救了。 折腾了良久,蘅芷才终于松懈地趴在床头,伤口虽然还疼,但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宋君戍不仅派大夫给她治伤,又调派了两个侍女过来伺候她。 一个叫双燕,一个叫碧鸢。 宋君戍如此善待蘅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太子府,让一众人惊掉了下巴。 就连陆离都很诧异,私下里问宋君戍:“殿下,为何如此善待太子妃?这和前几位太子妃不同,她可没有什么令人忌惮的背景和身份,且已经被王上厌弃了!” 第6章 似曾相识 宋君戍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手轻抚着养了几日的鹦鹉。 “你不觉得她的相貌,似曾相识吗?”宋君戍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陆离。 陆离皱眉,猛然一惊,显然想到了一个人,然后问:“殿下不会是……” “陆离,别激动,你认为孤是那么容易就上当的人吗?”宋君戍拨弄了一下鹦鹉的翅膀。 陆离松了一口气,然后问:“殿下是为了迷惑送她来的人?” 宋君戍微微一笑,道:“这些年,他们往我这东宫里送的女人不下几十个,如今还剩多少了?” “如今东宫还有姬妾二十三人,其中两位侧妃,五位良娣,其他都无品阶!”陆离倒是记得很清楚,可以说,他对东宫的一切情况都了如指掌。 宋君戍点头,道:“死掉了那么多啊……啧啧,这女人之间的斗争,比男人之间还要残酷啊!” “前三任太子妃,最短的只活了三个月!”陆离道,态度冷漠,丝毫没有任何同情之意。 宋君戍勾唇一笑,道:“那你猜,这个能活多久?” 陆离挑眉,然后也笑了,道:“她带伤进府,恐怕会打破前三任的记录,成为命最短的一任太子妃!” 宋君戍眼神陡然变得冷酷起来:“敢算计孤,就要有必死的觉悟!” 蘅芷岂会知道,她满心欢喜,以为宋君戍是个格外温柔体贴的男人,却只是在“捧杀”她而已。 蘅芷进入太子府的第三天半夜,腿上那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大汗,从睡梦中痛醒。 明明已经好转的伤痛,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严重起来。 她本身就懂医术,自然发现了不对劲,挣扎着爬起来,喊道:“碧鸢……” 今晚应该是碧鸢值夜的。 连喊了好几声,碧鸢才披着衣裳匆匆进来,点了一盏蜡烛。 “娘娘,怎么了?”碧鸢见她满头都是汗,惊讶地问。 蘅芷道:“帮我拆开腿上的绷带!” “不能拆啊,大夫嘱咐过,拆了腿就好不了了!”碧鸢劝道。 蘅芷摇头,道:“必须拆!” 蘅芷知道,这种疼痛根本不正常。 碧鸢犹豫地问:“娘娘,您是不是忍不了这种痛?大夫说了,痛是正常的,毕竟伤的不轻!” “我说拆就拆!”蘅芷疼的已经失去耐心了,口气也有些冲。 碧鸢咬了咬下唇,只能遵命。 等碧鸢拆开了蘅芷的绷带,露出她腿上的伤,才惊呼出声。 又红又肿,还蓄满了脓水,表面已经开始溃烂,触目惊心。 蘅芷紧紧咬住了牙关,天知道,这种疼痛,比当日被打断了腿还要痛一百倍。 “怎么会这样?”碧鸢都替蘅芷感到痛苦,肉都烂了,该多疼啊。 蘅芷咬牙问:“这几日的药都是你和双燕亲自换的嘛?” 碧鸢点头,道:“是啊,都是大夫给的药膏,您是亲眼看着我们从匣子里拿出来,给您敷上的!” 蘅芷的确是亲眼看她们上药的。 她不是没有留心,所以每一次端来的汤药,她都仔细地闻过,确定没有异味,才会喝下去。 但是她却疏忽了敷在腿上的药,那药膏一直放在她屋子里,她以为没人能动手脚。 可现在她的腿伤变成这副鬼样子,明显是药膏被人下了毒。 “娘娘,您怀疑是有人给您下毒吗?不会啊……那药膏都放在您屋子里的,谁能下毒呢?”碧鸢疑惑地问。 蘅芷也想问,究竟是谁这么歹毒,她的存在又威胁到了谁? “先别说这些,去给我准备一把匕首和烈酒,还有干净的棉花和止血药!” 如果再不处理伤口,她就要面临截肢了,不截肢就会死。 碧鸢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建议道:“还是请大夫过来吧!” “不用了!”蘅芷如今,什么人也不想相信,药膏就是大夫给的,她怎么知道大夫有没有做手脚? 为今之计,只有靠自己了,幸好原主继承了天枢老人的医术,而她身为现代人,恰好又有一定的医学知识储备。 碧鸢只好听她的,赶紧取来匕首和她要的棉花与止血药。 “去打一盆水来,把烛台端过来,离得近一点!”蘅芷冷静地吩咐道,头上的冷汗不断地冒出来,大颗大颗地滚落。 碧鸢迅速地执行命令。 蘅芷将匕首清洗过后,又在火上烤热了。 “娘娘,您要做什么?”碧鸢吓得都不敢动了。 “剔掉烂肉!”蘅芷心想,她从借尸还魂开始,就一直在经受各种疼痛。 身上已经是一块好肉都没有了,哪哪儿都疼的钻心。 此刻,她还要亲手剜去腿上的烂肉,如果处置不当,可能真的就活不过今晚了。 真是悲催的命运,她怎么就不能穿越到一个公主郡主身上呢,好歹有人疼有人爱啊。 碧鸢吸了一口凉气,眼睁睁看着蘅芷将匕首插入了溃烂的伤口,嘴里咬着她被子一角,汗水湿透了衣裳。 她却迅速而冷静地刮着伤口的烂肉。 多疼啊,该有多疼啊……碧鸢的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念头,头皮都麻了。 蘅芷的身体哆嗦着,疼痛几乎要让她失去意识,可是她甩甩头,必须要撑住,她不能倒下,否则就真的没命了。 一刀,两刀…… 她的速度很快,可依然没办法减轻痛苦。 大量的脓血流出来,碧鸢流着眼泪,帮她擦掉,纵然她已经怕的浑身颤抖,可此刻,也鼓足勇气帮忙。 她被蘅芷的坚强震撼到了,这一刻,无论眼前的姑娘是什么身份,碧鸢都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帮她度过难关的心情。 “娘娘,你要撑住啊!”碧鸢看到蘅芷已经开始眩晕,提醒道。 蘅芷摇摇脑袋,又清醒了一点,剜去了最后一块烂肉,将脓血全都挤出来。 “棉球!”蘅芷松开被角,声音沙哑地道。 碧鸢赶紧递上棉花球。 蘅芷沾上酒之后,开始擦洗伤口,疼痛让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可她也只当那是汗水一般,不予理会。 碧鸢咬着唇,替她擦去汗水和泪水。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心狠,也这么坚韧的女子,让人心疼。 上药,包扎,所有的工作,都由她亲自完成,好像那条腿,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等忙完这一切,就听到了鸡鸣声。 天就要亮了。 第7章 被人下毒了 蘅芷轰然倒在了床上,再也没有支撑住,身上被血水和汗水染湿,头发散乱,湿透了,黏在脸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碧鸢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腿放好,然后又去重新打了一盆热水,帮她擦干净身体,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裳,也同样忙得满头大汗。 等她做完这一切,双燕来接班了。 “怎么了这是?”双燕看碧鸢一身狼狈,又满脸倦容,很诧异。 碧鸢将双燕拉出去,到了角落里,才低声道:“太子妃的药被人下了毒,腿都烂了!” 双燕皱眉,然后不无意外地道:“这种事情,在东宫里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死人都死了那么多,哎……” “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人,她自己给自己治伤,将烂肉剜去,挤出毒血和脓水,自己上药,自己包扎,明明疼的快要死掉,却还是咬牙撑到了最后!” 碧鸢的眼里只有无尽的佩服。 双燕看着碧鸢,蹙眉,问:“碧鸢,你不会是同情她了吧?你可别忘了,她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可是……可是没看到昨晚的情形,真的太让人揪心了!”碧鸢此刻还觉得心脏一颤一颤的。 蘅芷那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还有那满头大汗的样子,以及越是痛苦越是熠熠生辉的眸子,都让她无比震撼。 双燕没有亲眼看到,自然无法理解,她只是道:“碧鸢,我提醒你,你得注意分清敌我,她可不是我们的主子!” “我明白,我明白……”碧鸢喃喃地道,尽管明白,还是忍不住同情。 双燕拍拍她的肩膀,道:“别多想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都与我们无关!” 碧鸢点头,尽管脑海里还是蘅芷拼命自救的样子,她也不得不狠心选择忽视。 因为蘅芷是敌人,不是朋友。 蘅芷这一昏迷,就整整昏迷了三日才醒来,除了逐渐苏醒的痛楚之外,就是饥饿感汹涌来袭。 “有人吗?”蘅芷已经虚弱地声音快发不出来了。 好在碧鸢和双燕都在。 “娘娘,您醒了啊?”碧鸢似乎松了一口气,她以为蘅芷挺不过来了。 蘅芷道:“嗯,我要吃东西!” 双燕道:“娘娘稍等,我这就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能吃的,已经过了饭点儿了!” “随便什么!”蘅芷只想填饱肚子。 双燕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碧鸢这才道:“娘娘,你可算醒了,我们都以为你……” 蘅芷露出虚弱的笑容,道:“多谢!” 她知道,在这东宫里,没有人是真正在乎她的死活的,碧鸢能够替她担心一场,已经让她很欣慰了。 “娘娘言重了,您醒了就好了,我去告诉殿下!”碧鸢道。 蘅芷来不及阻止,碧鸢就去了。 她以为宋君戍是不会来的,没想到,宋君戍真的来了,还带了吃食过来。 “你终于醒了,尹女医,快帮她把把脉!”宋君戍满脸担忧地道。 尹女医上前,蘅芷不动声色地让他把脉。 尹女医问:“是否方便看一下娘娘的腿伤?” 蘅芷征询地看着宋君戍,听从他的意见。 宋君戍道:“让女医看看吧!” 蘅芷点头,十分顺从,她不知道谁会害她,但当着宋君戍的面,至少女医不敢乱动手脚吧? 女医解开蘅芷的绷带,露出她的伤口,烂肉被剜去的地方,依然触目惊心,但没有新的腐肉出现,血也止住了,没有化脓,处理地很好。 女医道:“万幸,没有大碍,娘娘是自己处理的伤口?您的医术也很高明啊!“ 蘅芷谦逊一笑,道:“当时是深夜,已经等不了大夫过来,只好自己动手!” “娘娘真是令人钦佩,当时一定疼死了吧?”尹女医身为医者,自然知道情况有多严重,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蘅芷笑而不答。 宋君戍看着她的伤口,眉头微微动了一动。 倒是个硬骨头的女人,就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恐怕也未必能够做得比她更好。 宋君戍第一次对蘅芷,有了不同的看法,这个女人……不简单。 至于是好是坏,宋君戍不予置评。 能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肯定不会手软的。 “女医,你看得出那些药里被人下了什么毒吗?”宋君戍问。 女医道:“已经看过了,是腐蚀草,所幸剂量不重,否则娘娘的腿怕是保不住了,也幸好娘娘自己处理得当,否则腿也同样保不住,还会祸及性命!” 宋君戍蹙眉,怒道:“陆离,必须要彻查,究竟是谁敢在太子妃的药里下毒,定斩不饶!” “是!”陆离应了一声。 蘅芷沉默地看着宋君戍,她在想一个问题,宋君戍……到底是真关心她,还是假关心? 她有些看不清楚,眼前像是被迷雾遮住了一般,所有人的面目都那么模糊不清。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蘅芷,你安心养伤,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孤一定会查出谁在害你!”宋君戍依然态度温和。 蘅芷点头,乖顺地道:“多谢殿下,我已经没事了!” 是的,她会没事的,她会好好保护自己,她会努力活下去,不管谁要她的命,她都不会妥协。 宋君戍道:“别客气,你饿了吧?来……吃些粥,这是他们替孤熬得粥!” 宋君戍竟然坐下来,亲自端着碗,要喂蘅芷喝粥。 “殿下,还是奴婢来吧!”双燕主动要替换宋君戍。 宋君戍睨了她一眼,眼神冷冽:“不必!” 蘅芷很诧异,宋君戍简直像个变脸王,能够瞬间变换各种气场,时而冷淡如千年冰山,时而温柔如三春暖阳。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或者说,哪一个都不是真的他? “殿下,还是让我自己喝吧,我的手……没事!”蘅芷可不想让宋君戍当着这么多人面喂她吃粥。 宋君戍却温柔浅笑,道:“你饿得都没力气了,坐都坐不起来,别逞强了,让孤来喂你吧!” 说着,宋君戍就舀了一勺粥,还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送到了蘅芷的嘴边。 做着一切,他是如此驾轻就熟,像是从前已经做过很多遍那么自然。 第8章 喂药 蘅芷感受到众人的灼灼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脸颊顿时如火烧。 “张嘴……”宋君戍含笑道。 蘅芷硬着头皮张开嘴,喝下了粥,味道倒是很好,如果没那么多人盯着她看,她一定会更享受一点。 宋君戍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口地将一碗粥喂给了蘅芷。 “是不是没吃饱?”宋君戍笑着,见蘅芷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蘅芷脸一红,她是真的饿狠了,一碗粥根本不够,何况那碗比茶杯也大不了多少。 “再盛一碗来!”宋君戍将空碗递给双燕。 双燕又去盛了一碗粥过来,宋君戍作势还要喂蘅芷,却听到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子娇软的声音。 “都在这里啊?殿下也来了吗?妾身听说太子妃醒了,特意过来拜见,不想殿下也来了,可真是巧!” 这声音软软的还甜丝丝的,就像蘅芷从前吃过的棉花糖一样。 也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蘅芷看了一眼宋君戍,能在太子府里,又自称是“妾身”,肯定是太子的女人。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面对太子的妻妾了。 蘅芷有些疲惫,她才刚刚醒来,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给她添麻烦? “雎儿来了啊,进来吧!”宋君戍应了一声。 楚雎儿拎着长长的裙摆,娉娉袅袅地走进来,脸上挂着温柔如水的笑容。 “侧妃楚氏,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楚雎儿乖乖地行了礼。 宋君戍转而介绍道:“这是楚雎儿,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蘅芷心里一阵惆怅,她才不想和谁好好相处,她现在恨不得生一双翅膀,赶紧远离宋国这是非之地。 她宁可一个人回到大荒山去,也不要在这里受罪了。 可这话哪能说出来,她还要装作温柔娴淑的样子,盈盈浅笑,道:“楚侧妃别多礼,我这起不来身,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楚雎儿平身之后,柔柔地道:“姐姐可别见外,虽然你我是初次见面,但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妾比你早来东宫,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妾就是!” 蘅芷听她喊自己姐姐,默默翻了白眼,她这身体的年龄也才十六岁而已,这楚雎儿肯定不会比她小吧? 不过她爱叫就叫吧。 “多谢!”蘅芷腼腆一笑。 宋君戍将她二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笑道:“看来不需要孤担心,你们一见如故了?” “可不是嘛,见太子妃姐姐,就跟见了久违的亲人一样,太子妃姐姐看着就叫人喜欢!”楚雎儿笑道。 蘅芷真是佩服楚雎儿,可以将假话说的这么“诚恳”,她是真的说不出来,自己会被自己恶心到,所以只能摆出笑容,这已经很为难了。 “双燕,粥!”宋君戍要双燕把粥给他。 然后他就当着楚雎儿的面,又要喂蘅芷喝粥。 蘅芷忙道:“殿下,还是让双燕来喂吧,别劳累了殿下!” “哪里就累着了,难道你也嫌弃孤是个病秧子?”宋君戍皱眉,露出不悦的神色。 蘅芷尴尬地看着他,又看看楚雎儿。 楚雎儿掩嘴一笑,道:“还是让殿下喂吧,殿下疼惜姐姐,是姐姐的福气呢!” 蘅芷怕的就是这种“福气”,当着他小老婆的面,喂自己喝粥,怎么都感觉很不对劲啊,难道楚雎儿不会吃醋吗? 宋君戍固执地舀了一勺粥,递到蘅芷面前。 楚雎儿就看着蘅芷。 蘅芷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乖,张嘴,别饿坏了!”宋君戍像哄孩子似的哄着蘅芷。 蘅芷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烛,但愿楚雎儿不是个善妒的女人,别事后找她算账。 蘅芷认命般地张开嘴,又被喂了一碗粥。 这下她就算还没饱,也赶紧说饱了,免得宋君戍继续喂她。 “汤药煎好了吗?”宋君戍问。 碧鸢道:“好了,正在放凉,很快就可以喝了!” “快端过来,孤正好一并喂蘅芷喝药!”宋君戍似乎喂蘅芷喂上了瘾。 蘅芷欲哭无泪,楚雎儿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从一开始的温柔浅笑,到后来逐渐变得僵硬,最后眼睛都快红了。 碧鸢去端药的档口,蘅芷这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殿下,柳侧妃在外求见!”昆仑瓮声瓮气地道。 “柳姐姐也来了啊,我正想她呢,她就来了,可巧!”楚雎儿笑得眉眼都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么高兴。 蘅芷心想,完了,又来一个! 宋君戍果然没让人失望,也把柳侧妃柳如昔给请进来了。 柳如昔和楚雎儿不同,楚雎儿是典型的江南柔娘子形象,一举一动都温柔如水,仿佛娇嫩的小白莲。 柳如昔却如同一朵盛放的玫瑰,热情而浓烈,一身艳红色的裙裾,精致而艳丽的妆容,艳光四射。 蘅芷开始想,宋君戍这东宫里,到底藏了多少美人,还是各具特色的美人。 这位不被重视的太子,私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嘛……也不知他这副孱弱的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蘅芷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污”思想稍稍羞愧了一下。 柳如昔瞥了一眼蘅芷,不似楚雎儿那么恭敬,稍嫌随意地福了福身,道:“这位就是新进府的太子妃吧?妾身柳氏有礼了!” 蘅芷微微点头,道:“柳侧妃免礼!” 柳如昔都没等她开口,就直接对上了宋君戍,嘟着嘴,道:“殿下,您如今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也不去看看妾身的!” 宋君戍道:“太子妃有伤在身,孤多关照她,也是应该的!” 柳如昔瘪嘴,道:“妾身也受伤了呢,您瞧!” 柳如昔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有几个针眼。 “哦?这是怎么了?”宋君戍问。 柳如昔委屈地道:“还不是为了殿下,妾身女红不好,但却想为殿下做一个荷包,手都扎了好多针呢!” “原来如此,那真是辛苦你了!”宋君戍轻轻握了握柳如昔的手。 柳如昔得意地看了看楚雎儿,又挑衅地看了一眼蘅芷。 楚雎儿依然温柔浅笑,蘅芷则是一副局外人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情绪。 宋君戍看来是个多情种子,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她就不要掺和进来了,等伤好了,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吧。 第9章 多情太子 柳如昔道:“可巧,今儿荷包终于做好了,殿下可记得要戴着!” 柳如昔像献宝似的,将荷包拿出来。 上面绣了龙凤呈祥的图案。 宋君戍收下,塞入袖中,道:“好!” 柳如昔高兴极了,眉飞色舞地道:“妾身回去还要替殿下做一双鞋子!” “不必了,你的手都受伤了!”宋君戍体贴的道。 柳如昔摇头,道:“受点伤算什么,能为殿下死,妾身也是甘心的!” “说什么死不死的话!”宋君戍皱眉。 柳如昔含情脉脉地道:“妾身一片真心,殿下懂得就好!” 宋君戍拍拍她的手,道:“孤懂!” 蘅芷差点儿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果然宋君戍是个多情种子,这一幕,可叫她大开眼界了。 想起她之前还觉得宋君戍温柔得不像话,没想到,人家这是看家本领,对哪个女人都这样。 幸好她那一瞬间的心动,清醒的足够早,否则真是要闹好大的笑话了。 倒也奇怪,这样的多情种子,竟然在天华池那一晚,能够面对她主动投怀送抱,还能无动于衷,一脸不可冒犯的清冷孤傲。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还是说,他是个精神分裂患者? 碧鸢端着药走进来,宋君戍虽然面对左右两个美女侧妃,依然没有忘记要给蘅芷喂药的“重任”。 碧鸢虽然主动要承担喂药的事情,但宋君戍还是亲力亲为。 和楚雎儿不同,柳如昔是满眼冒火地看着蘅芷,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蘅芷想,她已经死了不下一千次了。 硬着头皮喝完了药,蘅芷欲哭无泪。 “殿下,我累了!”蘅芷委婉地道,请你赶紧走吧,别再来烦我了。 宋君戍伸出手,揉了揉蘅芷的脑袋,道:“好,那你多休息,早日养好伤!” “多谢殿下!”蘅芷强忍着拨开他手的冲动,挤出微笑。 宋君戍的眼里闪过一抹恶劣的光,俯身在蘅芷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蘅芷的呼吸都停滞了。 宋君戍嘴角那一抹邪肆的笑容,出卖了他。 蘅芷发誓,她真切地看到了他那恶作剧得逞了的笑容,他是故意的。 宋君戍不顾蘅芷带着惊怒的眼神,就这么大喇喇地走了。 陆离和昆仑一左一右跟着,尹女医忙好自己的事情,也走了。 屋子里留下了碧鸢和双燕,还有楚雎儿和柳如昔。 “两位侧妃……还有什么事吗?”蘅芷知道她们有什么事,可还是不想面对。 她是无辜的,宋君戍要害死她! 楚雎儿道:“妾身带了些治疗伤口的药,都是极好的,姐姐可以放心用!” “我倒是听说,这次太子妃的药被人下了毒,才导致伤势恶化啊,楚雎儿,你不会是要再害一次太子妃吧?”柳如昔毫不客气地道。 楚雎儿的眼睛一红,急忙解释道:“太子妃姐姐,你别听她乱说,这些药都是太子殿下赐给我的,绝对没有问题,不信我可以试给你看!” 说着,楚雎儿就要打开药瓶,亲自尝试。 “哼,假惺惺的,成天就知道装可怜!”柳如昔似乎很看不上楚雎儿。 不过柳如昔对蘅芷也是一样不屑,斜眼看着她,道:“我要提醒你,这东宫的太子妃,死了也有三个了,你要多保重,别成了第四个!” 蘅芷听着这话虽然刺耳,倒也是句实诚话。 “多谢提醒!”蘅芷礼貌地笑道。 柳如昔翻了个白眼,道:“还有,别试图跟我抢太子殿下,你如果别有居心,想对殿下不利,我第一个不饶你,你安分守己,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蘅芷继续微笑,道:“多谢提醒!” 柳如昔撇了撇嘴,感觉蘅芷态度倒是很好,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哼了一声,扭着屁股就走了。 楚雎儿眼红红地拿着药瓶,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药我收下了,多谢你的好意!”蘅芷替她解围。 楚雎儿破涕为笑,道:“您太客气了,我对您没有恶意!” 蘅芷点头,有没有恶意,不是看她说什么,而要看她做什么。 “那妾身也不打扰太子妃姐姐了,我先告辞,姐姐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丫头去朱芳阁找妾身!”关雎尔又欠了欠身,礼数很周全。 蘅芷微笑,道:“多谢!” 楚雎儿点点头,这才走了。 蘅芷见人都走完了,才松了一口气,才醒来就面对这多事儿,可真叫人心累。 “娘娘,这药……”碧鸢觉得,这药还是不用为好。 蘅芷道:“放着吧!” 别人送来的东西,她哪里敢用,不管楚雎儿有没有恶意,她都不能用。 等她精神好一点,就自己配药。 碧鸢点头,将药放在了药箱子里。 蘅芷刚醒来,一时也睡不着,便问道:“东宫里一共有多少姬妾?” “如今有二十三位,刚刚那两位是地位最高的侧妃,其他的除了五名良娣之外,都是没有品级的侍妾!”碧鸢回道。 蘅芷心想,二十三位,还真是不少。 难怪宋君戍身体孱弱,肯定是被掏空了吧? 蘅芷摇头,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男人果然还是应该要节制一点。 不过与她无关了,她真的不打算当这个太子妃,只等伤愈就离开。 所幸宋君戍表面上还过得去,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至于暗箭,仔细防备着就好了。 双燕去收拾东西了,碧鸢这才悄悄地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蘅芷道。 碧鸢低声道:“您要多防备着这二位侧妃!” “哦?为何?”蘅芷故意装不懂。 碧鸢道:“柳侧妃那句话您也听到了,东宫里死掉的太子妃,已经不止一个了,怎么死的,谁也不清楚,但这二位侧妃去始终活的好好的!” 蘅芷明白了,有本事的人,才能活的好好的。 “多谢你提醒,我会小心的!”蘅芷道。 碧鸢点头,她只是不忍心看到蘅芷再受一次剜肉之痛。 “你们殿下……不,太子殿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蘅芷最关心的,还是宋君戍。 女人之间拈酸吃醋的事儿,她只要明哲保身就可以,能决定她生死的人,还是宋君戍。 第10章 陈美人 碧鸢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才微笑道:“殿下是个极好的人,虽然有时候性子冷淡,但对人很好的,就连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少苛责!” “哦?可前几日,他不是下令打死了那个丫鬟吗?”蘅芷觉得碧鸢没有说实话。 碧鸢愣了一下,然后道:“殿下虽然对人和善,但赏罚分明,犯了错,自然要受到严惩,否则如何管理偌大的东宫?将来又如何统摄群臣,执掌宋国江山?” 蘅芷听了,赞同地点头,道:“是这个理,看来殿下倒是个贤明而公正无私的储君!” “那是自然!”碧鸢抿嘴浅笑,说话很讲究分寸。 蘅芷知道,从碧鸢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她如今最关心的是,这东宫里,谁这么着急要杀她? 那个叫昆仑的人,倒是最着急要杀她的,不过那人直来直往,不像是能使出阴招的人。 药膏是大夫给的,可她的存在应该不至于威胁大夫什么吗? 最有可能的,倒是宋君戍和他后宫这些女人。 虽然不想把宋君戍想的太坏,就目前来看,宋君戍对她可是“宠爱有加”。 但她毕竟是宋君傲“不要的女人”,又被宋襄王这般不管不顾地丢到了太子府,这摆明了要羞辱宋君戍,他能善罢甘休吗? 除非真是个懦弱无能的家伙,否则怎么想,也会迁怒厌恶她的。 宋君戍是真的“软弱无能”,还是装出来的呢? 蘅芷目前实在是看不清楚。 如果不是宋君戍,那就肯定是东宫里的女人了,她成了新任太子妃,必然会损害某些人的利益。 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两位侧妃。 如果她不出现,侧妃有可能就成了“正妃”,就算不能被扶正,至少地位也是东宫最高的。 柳如昔?楚雎儿? 蘅芷仔细地在脑海里琢磨着,却根本拿捏不准。 东宫处处都是危机,她要平安度过养伤期,还真是要特别小心了。 又过了两日,宋君戍又来看望蘅芷,这一次,他还绑了一个女人带过来。 蘅芷诧异地问:“殿下,这是……” “孤不是答应你,一定会找出给你下毒之人吗?这就是了!”宋君戍回道。 蘅芷看了一眼那个被捆着,披头散发,看起来像个疯婆子的女人。 “她是谁?”蘅芷问。 “这是陈美人!”陆离介绍道,“她就是买通大夫,给太子妃您下毒的幕后主使,大夫已经被殿下处置了!” 蘅芷皱眉,问:“我与她素不相识,为何要害我?” “这就要问她了!”宋君戍使了个眼色,陆离摘下了陈美人口中塞着的棉团。 陈美人赶紧道:“不是我……不是我,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证据确凿,这是大夫留下的认罪书,还有你送他的金银!”陆离将一包东西丢下来。 蘅芷都没看,她不懂,宋君戍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殿下,您相信我,我是被陷害的!”陈美人痛哭着辩解。 宋君戍问:“那你就说说,是谁要陷害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要害太子妃!”陈美人摇头。 蘅芷看着她,倒觉得她分外可怜,不是她心软,而是她不相信,一个没什么品阶的侍妾,会有这个本事买通大夫,给她下毒。 应该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吧? “蘅儿,你说……该怎么处置她?”宋君戍看着蘅芷,似乎打算让她来决定。 蘅芷对“蘅儿”这个昵称感到有些不习惯,但也不好纠正,只道:“我初来乍到,她有什么理由要害我呢?” “嫉妒!”宋君戍道,“女人的嫉妒心,还不够吗?” “我有什么值得嫉妒之处?不过是戴罪之身,又落得一身病伤,纵然得了个太子妃的头衔,可就算我死了,太子妃也轮不到一个侍妾来继任吧?”蘅芷问。 宋君戍挑眉,心道,蘅芷倒是不笨。 他自然清楚陈美人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但这不重要,这东宫里的哪个女人都可以死,谁先谁后没区别。 “殿下如果真要替蘅芷做主,我倒是希望殿下能够查出真相,而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说是凶手!”蘅芷不留情地道。 陆离眼神一冷,训斥道:“太子妃,注意你的措辞,敢在殿下面前无礼!” “抱歉,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请殿下责罚!”蘅芷淡淡地道。 陈美人眼泪婆娑地看着蘅芷,充满了感激。 那眼神让蘅芷有些心酸,像是濒死之人突然看到了一线希望。 宋君戍勾起唇角一抹弧度,也不知是喜是怒,问:“这么说,你觉得她不是凶手?”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如给她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蘅芷建议道,能不能救下这个陈美人,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怎么证明?”宋君戍问。 蘅芷道:“让她留在我这里,在我养伤期间,我所吃所用,都由她负责,若我还会被人暗害,那就是她的责任,如果她尽职尽责,让我平安无事,自然就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陈美人立刻道:“多谢太子妃,妾身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太子妃!” 那急切的样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蘅芷看着宋君戍,问:“殿下意下如何?” “你倒是聪明!”宋君戍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陈美人得救,蘅芷就等于在太子府有了第一个忠于她的人。 蘅芷有一种被识破心思的窘迫,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只是不希望枉死一个无辜之人!” “是不是无辜,孤可不敢保证,就怕你枉做好人,当了东郭先生!”宋君戍讥诮道。 蘅芷看了一眼陈美人。 陈美人赶紧道:“奴婢绝对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从此以后,我的命就是太子妃的!” 蘅芷到不指望她有多忠心,只要在她养伤期间,能够尽其所能保她无虞就可以。 毕竟那些吃的用的,都可能暗藏杀机,有这么个人替她挡在前面,也会省去不少力气。 她相信陈美人为了活下去,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她。 第11章 众矢之的 宋君戍丢下了陈美人之后,便拂袖离开了,似乎对蘅芷这种“收买人心”的行为很有些不高兴。 陈美人跪在地上,给蘅芷磕头,恭敬而顺从地道:“奴婢陈氏,拜见太子妃,多谢太子妃的救命之恩!” 蘅芷打量了她一眼,陈美人不是什么绝色,但清秀可人,一脸温柔,眉眼之间都是恭顺之态,像是一只都做小伏低惯了的。 蘅芷问:“你是什么时候进的东宫?” “奴婢进东宫已经有五年了!”陈美人回道,“太子归国之后不久,奴婢就被送入了东宫伺候!” “哦?是谁送你入东宫的?”蘅芷问。 “是王上赐入东宫,陪侍太子!”陈美人回道。 蘅芷微微点头,道:“那你也算是东宫里的老人了,既然能安安稳稳地在东宫里生活了五年,怎么突然就被人推出来当替死鬼呢?” 陈美人脸色微微苍白,眼神变得哀伤起来,犹豫了很久才道:“大概是因为前几日,我在园子里偶遇太子殿下,当时我在弹琴,殿下听了便夸我弹得不错,与我多聊了几句!” “就这样?”蘅芷诧异地问。 “是,我这五年多以来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奴婢从未受到过太子殿下的眷顾和注意,殿下甚至都不知道东宫里有我这个人存在!” 陈美人颇为悲哀地回道。 蘅芷难以置信,道:“竟因为和殿下多说了几句话,被夸奖了两句,就要招来横祸?” “这东宫里因此而死的人,也不在少数了!”陈美人露出苦笑。 蘅芷也微微露出凉凉的笑容,道:“那我被人下毒,也应该是因为太子殿下过分关注了,对么?” 陈美人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有什么话最好直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言不由衷!”蘅芷道。 陈美人想了想,终于道:“其实太子妃您一入东宫,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了,她们迟早会想办法除掉您的!” “哦?她们是谁?又为何一定要除掉我?”蘅芷不解地问。 陈美人道:“至于具体是谁,奴婢不敢说,相信太子妃心里应该是有数的,至于为何一定要除掉您,太子妃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您既无母家撑腰,又无背景势力,却占着太子妃的位置,自然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蘅芷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后道:“真有这么多人想当太子妃?咱们这位殿下,似乎……” 蘅芷欲言又止,相信陈美人这么聪明,能够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陈美人也笑了,道:“即便殿下再不得王上的宠爱,那也是东宫太子,只要王上一日不废太子,这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个香饽!” “也是,对很多人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高位!”蘅芷道。 “不止如此!”陈美人露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太子妃不是宋国人,恐怕不知道咱们宋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成了皇子正妻,将会惠及家人,若娘家父亲在,便可封侯,若父亲不在,将有兄长替之!” 蘅芷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人人要去争这个正妻之位,原来还是有这么大好处的!” “平常人若要封侯,势必要功勋赫赫,甚至要拿命去搏,可只要生个争气的女儿,嫁个皇子为正妃,便可轻松封侯,谁不想占这个便宜?”陈美人一语道破。 蘅芷笑着道:“可惜了,我并无父兄!” “所以您才更受人记恨!”陈美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道歉,“请太子妃恕罪,奴婢失言了!” “无妨,你不过说了一句实话,如我这般,不能为家人争功勋,却还占着太子妃的位置,的确还挺讨人厌的!”蘅芷自嘲道。 陈美人怯怯地看着蘅芷,也不知道蘅芷这话是什么用意,是责怪她,还是真心的。 “你不必太紧张,我无意为难你,既然你不是想要我命的人,那就好生在我这里呆着,只要你尽心尽力助我养伤,他日我必有报偿!”蘅芷轻轻抬手,示意陈美人起身。 陈美人再拜下,谢道:“多谢太子妃,奴婢定尽心竭力,服侍太子妃!” 蘅芷虽然收下了陈美人,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放心陈美人了,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已经经不起再三的陷阱和伤害了。 不过有陈美人这个聪明的女人在身边,倒的确让蘅芷省了很多心。 她的饮食起居,一饭一汤,都由陈美人亲自照料,有没有下毒,会不会吃出问题,她都比自己还要精心。 陈美人心里很清楚,蘅芷一旦有意外,她就会首当其冲,成为替罪羊。 蘅芷在陈美人和两个丫头碧鸢和双燕的照顾之下,伤也日渐好转。 她本就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自然了如指掌,其他的皮肉伤都好治,唯有这腿伤最难。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是直接被人打断了腿骨,一百天怕也难以痊愈。 不过这段养伤的日子倒也太平,大概是一击不成,那人就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宋君戍除了最初的时候还时常过来看望,这段时间反而来得少了,似乎对她的兴致也过去了。 蘅芷并没有什么失落感,她本就对宋君戍没有什么指望,只希望平安度过养伤期,然后再想办法离开宋国,去寻找大师兄。 倒是那侧妃楚雎儿时不时地过来和蘅芷闲聊,仿佛她们之间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太子妃,楚侧妃来了!”双燕又来通报了。 蘅芷正在喝药,一口将药灌下去,然后才道:“请进来吧!” 她如今在这里,既不想和谁交恶,也不想和谁交好,所以来者不拒,不来也不勉强。 其实按规矩,这些妾室都应该每日来请安,早晚两次。 但她们没人来,她乐得清静。 楚雎儿带着丫头走进来,总是面露沉静的微笑,行礼也规规矩矩的。 “给太子妃请安!”楚雎儿柔柔地道。 蘅芷微笑抬手,道:“楚侧妃别多礼,请坐下说话!” “多谢太子妃姐姐!”楚雎儿含笑谢过。 第12章 她写的举报信 蘅芷又命双燕去泡茶,楚雎儿拿着手里的几块帕子,道:“这是妾身闲来无事做的几块丝帕,若太子妃姐姐不嫌弃,还请收着用!” 蘅芷看了一眼,丝帕上绣着各色花样,素雅又精致,这楚雎儿倒是有一双巧手。 蘅芷接过来,夸道:“楚侧妃手真巧,这花绣的栩栩如生!” “这是并蒂莲,这是鸳鸯,这是花开富贵,这是梅兰竹菊!”楚雎儿一一介绍道。 蘅芷道:“难为你绣这么多,全都送我吗?” “是,都是送给姐姐的,还望姐姐不嫌弃!”楚雎儿温婉一笑,如春风拂柳。 蘅芷将帕子拿起来左看右看,然后递给鸢尾,道:“鸢尾,你放好,留着慢慢用!” 然后才对楚雎儿道:“多谢你了,整个东宫,也就你还想着我!” “哪里的话,太子妃是东宫的女主子,是咱们的主母,妾身礼当孝敬!”楚雎儿说话总是这般滴水不漏,让人听了飘飘然。 好在蘅芷一直都很清醒,并没有因为她的马屁就昏了头。 “楚侧妃真会说话,我这个太子妃,也不知能当得了几日!”蘅芷一脸无所谓的笑容。 楚雎儿分明知道她在东宫的地位,却还这样百般讨好,实在令她费解。 如果她不是真的太重礼数,那就是别有居心了。 “太子妃姐姐快别这样说,这样的晦气话可不能乱说的,您必然长长久久,和殿下白首同心!”楚雎儿露出慌乱之色,好像真的被蘅芷的话给吓到了似的。 蘅芷觉得很有趣,她要真和宋君戍白首同心,那楚雎儿该慌了吧? 而且,她不觉得宋君戍那个人,是能和人同心的,他似乎对东宫的女人都很好,可骨子里那种冷漠,却叫人不能忽视。 蘅芷不傻,宋君戍表面越是温柔,内心的疏离冷漠就越是令人心寒。 “承你吉言!”蘅芷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口水,且她也并不喜欢和楚雎儿聊天。 虽然楚雎儿分明能感觉到她的冷淡,却总是能在她这里坐上半个时辰之久。 她似乎总有办法挑起一些话题,一些无关紧要,又似乎别有深意的话题。 “殿下今日被王上召见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楚雎儿又挑了一个话头。 蘅芷只好接道:“哦?殿下身子大好了?王上召见殿下,可是有什么要事?“ 据蘅芷所知,一般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宋襄王是很少会想起这位太子的,而宋君戍也总是称病在府里不出门。 “殿下身子时好时坏的,不过自从姐姐来东宫之后,殿下的病似乎也好了不少呢,可见太子妃姐姐是个有福之人!”楚雎儿恭维道。 蘅芷哂笑,道:“可不敢当,我一个戴罪之身,被王上赐给殿下,进了东宫就一直卧病在床,哪里有福?” 楚雎儿被这话说的一时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微笑道:“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太子妃经此一劫,往后就顺顺当当了!” 蘅芷浅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楚侧妃不仅心灵手巧,而且嘴巴也甜,难怪殿下那么宠爱你!” 楚雎儿低头,露出羞怯的模样,道:“让太子妃见笑了,殿下最宠爱的,自然还是太子妃!” 蘅芷可不这么认为,不过她也不会和楚雎儿说。 两人正闲聊着,外面响起了通传声:“太子殿下到!” 话音刚落,宋君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虽然显得瘦削,但身形高大,此时挡住了门,到让屋子里的光线暗淡下来。 楚雎儿忙起身行礼。 蘅芷不能下床,嘴上还是道:“见过太子殿下,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宋君戍的脸色很难看,对楚雎儿道:“你先退下!” 楚雎儿见他少有这样黑脸的时候,也颇感惊讶,但还是按捺住,道:“是,那我改日再来给太子妃请安!” 说完,楚雎儿就走了。 “你们也退下!”宋君戍斥退了碧鸢和双燕。 蘅芷不知他这是打算做什么,蹙眉看着他,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宋君戍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蘅芷。 蘅芷抿嘴不言,他就进宫一趟,忽然回来这般模样,她那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孤不管你是谁的人,也不管你进东宫有什么目的,只要你安分守己,别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孤都可以容忍,哪怕你真成了残废,孤也不介意,可若你不知好歹,非要挑战孤的底线,那就休怪孤无情!” 宋君戍一番抢白,让蘅芷更加莫名其妙了。 “殿下此言何意?我做错了什么,可否请殿下明示?”蘅芷忍住心头泛起的怒意,耐着性子问。 “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不清楚?”宋君戍反问,语气相当生硬。 蘅芷摇头,道:“我的确不清楚我做过什么事!” 宋君戍听了,脸色更阴沉了,眼神仿佛能够杀死人。 蘅芷却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神情冷静而沉着。 “你倒是好胆色!”宋君戍怒极反笑。 蘅芷淡然道:“我不管殿下今天到底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又经历了什么事,但有一点我很明确,我并未做过对不住殿下的事情!” “是吗?那这个呢?”宋君戍从袖口里掏出一封拆了口的信,狠狠地砸在了蘅芷的脸上。 蘅芷皱眉,接过信,信封上没有任何字,她只能拆开来,从里面取出信笺。 展开一看,都没有看内容,蘅芷就被惊到了。 因为那是她的字迹,一封她没写过的信,竟赫然与她的字一模一样。 蘅芷冷静了一下,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仔仔细细地读了。 竟是一封告密信。 信中向宋襄王举报了太子在东宫的一切“恶行”,包括对襄王不满,时常口出狂言,甚至谩骂诋毁。 还说宋君戍用巫蛊之术诅咒襄王,想要襄王早死,好取而代之。 说的是绘声绘色,就像真有其事。 蘅芷捏着信,问:“殿下是因为这封信被王上召见的?” “你以为还有别的原因吗?”宋君戍目光阴森地看着蘅芷。 蘅芷努力维持镇定,道:“这封信不是我写的,殿下信吗?” 第13章 证明给我看 “王上说是出自你手!”宋君戍道。 蘅芷不懂,宋襄王打算做什么,又是谁模仿她的笔记举报宋君戍。 蘅芷道:“殿下既然平安无事地回来,说明王上并不相信这封信的内容吧?” “若是相信了,你以为孤还会这样跟你说话吗?”宋君戍冷冷地问。 蘅芷道:“若是相信了,殿下想必也回不来了。不过我很惊讶殿下竟会以为这封信真的出自我手,我人在东宫,还在养伤,全靠殿下延医问药,如何敢背着殿下行这样的事情?”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这东宫里多的是别人的细作,孤并非不知,你是谁的人,孤虽然不清楚,但绝对没安什么好心。孤行得正坐得端,不怕细作,可却没想到,你竟胡编滥造,构陷孤,简直可恶至极!” 宋君戍愤怒地瞪大了眼睛,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可见他真的很恼恨。 蘅芷的嘴唇抖了抖,此刻,竟觉得百口莫辩。 他一开始就以为自己是被人送进来的细作吗?难怪对她那么客气,是想要安抚她啊。 从一开始就对她诸多防备,如今再从宋襄王那里得了这份告密信,她这细作的身份算是坐实了。 “不管殿下信不信,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细作,也没有写过这封信,就算我写了,又能让谁给我传递出去?”蘅芷无奈摇头,“这东宫里,没有我的人!” “没有你的人,却有你主子的人,你如何传递出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写这封信,到底安的什么心?你以为王上会因为一封子虚乌有的诬告信,就把孤给杀了吗?” 宋君戍唇边露出冷笑,分明不相信蘅芷的辩白。 蘅芷叹息一声,道:“殿下既然认定了是我所为,我无力自证清白,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我?” “你这算是认了?”宋君戍问。 “没有认,也不会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绝不会承认,可我知道,不管我承不承认,殿下都不会饶了我!”蘅芷清醒异常,冷静地不像个正常人。 宋君戍反而因此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个女人,果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她是个狠角色。 面对此情此景,竟能表现出这份冷静自持,一般男人都不及她的心智。 “要孤相信你也不难,你得证明给孤看!”宋君戍忽然改了主意。 蘅芷倒是有些惊讶了,问:“如何证明?” “以死明志!”宋君戍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仿佛很满意看到蘅芷眼里燃起的希望再度熄灭的惨淡模样。 蘅芷苦笑,道:“以死明志算什么证明?死可以明志,也可以说是畏罪自杀,不是吗?” “你很聪明,可太聪明的女人,孤不喜欢!”宋君戍直言不讳。 蘅芷无奈道:“我也希望可以笨一点,但我想太笨了,大概会和前几任太子妃一样的下场!” “你认为你不必她们强?”宋君戍问。 “不是比她们强,是比她们清醒,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知道目前对我来说,保命才是最重要的,王上不能保我的命,其他人也不能,只有殿下才是我活命的唯一希望!” 蘅芷看着宋君戍,眼神坚定而明亮,她希望宋君戍能够听懂她的话,并接受她的投诚。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依附孤,背弃你的旧主?”宋君戍嘲弄地看着蘅芷。 “我没有旧主,但的确打算依附殿下,不管殿下心里怎么想,但我已经入了东宫,成了殿下的妻子,所谓夫妻一体,殿下荣则我荣,殿下辱则我死!”蘅芷一番发自肺腑的表白,让宋君戍的目光变得迷茫起来。 宋君戍看着蘅芷,久久没有说话,他此时竟觉得这个女人,有种令他心悸的熟悉感。 “宋君戍,我要与你一起,从此荣辱与共,你生则我生,你死则我死!” 那句话言犹在耳,可那个人,却不知在天涯何处了。 蘅芷感到一阵压抑,宋君戍越是沉默,她就越觉得压力大,不知这番话,能不能够挽回她的一条命。 宋君戍想要杀了她,易如反掌,也不会有人追究她这个太子妃怎么死了。 东宫死掉的太子妃,又不是一个两个了。 “你要让孤相信你,你得证明给我看,你值得信任!”宋君戍终于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话。 蘅芷还是问:“如何证明?别说以死明志,我不想死。” “王上很快会召见你,肯定会问关于这封信的事情,到时候你必须承担构陷太子的罪名!”宋君戍道。 “这封信并非我所写,我不能承认,我会跟王上解释,这信不是我写的,信上的内容都是子虚乌有!”蘅芷道。 宋君戍冷笑,如同看傻瓜一样看着蘅芷,道:“刚刚还夸你聪明,这会儿怎么蠢成这样?你以为王上不知道这封信是假的吗?” “王上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继续追究?”蘅芷问。 “因为总要有借口来废太子啊!”宋君戍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凉凉的,却并无起伏变化,就像与他无关一样。 蘅芷微微一惊,宋襄王想要废太子,那是举国皆知的事情,宋君戍必然也是清楚的,可是用这么卑劣的借口来废除东宫,未免太荒唐了吧? “他会要你承认这封信出自你手,还会要你想尽办法坐实孤的罪,你若不服从,他会要你生不如死,你若服从了,孤会要你后悔为人!”宋君戍凉薄的语气,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蘅芷的心里,一阵酸苦,她做了什么孽,要趟这趟浑水?废不废太子与她何干?她只是个想安稳度过余生的女人罢了。 蘅芷道:“我承认了信是我写的,他就不会逼我落实你的罪名了吗?” “你会被送到慎刑司,接受拷问,你会吐出所有他们想要你吐出的话,哪怕是假的也没关系,因为会有人替你落实你的话,他们要的,就是你这个太子妃的一纸证供!” 宋君戍看着蘅芷,眼神冷漠极了。 蘅芷咬牙,问:“你要我无论如何都得挺住酷刑,绝不背叛你,对嘛?” “如果你做不到,你会在胡言乱语之前,就死于非命,你活下来唯一的机会,就是承认诬告!”宋君戍道。 蘅芷微微点头,然后露出一抹苦笑,问:“这就是你要的证明?” 第14章 谈条件 “是,你要咬牙挺过了这一关,你会活着走出慎刑司,以后你就是孤的人!” 宋君戍开出了条件,要蘅芷自己选。 可蘅芷知道,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和机会。 这是一条九死一生之路,如果她诬陷宋君戍,宋君戍在慎刑司的人会杀了她灭口。 如果她咬牙挺住,坚决不背弃他,那很可能她会被酷刑活活折磨死,根本挨不到活着出来。 宋君戍居高临下地看着蘅芷,见她始终沉默,低头不语,便冷笑了一声,道:“就你这样,还想让孤相信你?凭什么?” 蘅芷抬起头,看着宋君戍,问:“我没得选,是不是?” “有,你可以选择死在孤手里,还是死在王上手里!”宋君戍直白而冷酷地道,丝毫没有感觉不安。 蘅芷露出一抹冷笑,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条件!” 宋君戍挑眉,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这个时候,你还要跟孤讨价还价?你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我自然有的,因为殿下现在还需要我,如果我背叛殿下,殿下虽然不至于真的被废,但将来的路,怕是要很艰难了!”蘅芷很有把握地道。 宋君戍眉头一皱,眼神变得冷厉起来,问:“你在威胁孤?” “不是威胁,而是等价交换,我九死一生,甚至可能性命不保,难道殿下就不觉得该补偿一下我么?”蘅芷问。 “是你自己惹来的祸,自然要你自己去担着!”宋君戍并没有觉得蘅芷是无辜的。 蘅芷浅笑,目光清莹如水,道:“你我心知肚明,那封信根本不是出自我手,不过是有人想要一石二鸟,同时除掉殿下和我罢了!” “所以依然是因你而起!”宋君戍点头。 “殿下也不能独善其身,今天他们可以利用我来对付你,明天自然可以利用东宫的其他人来对付您!”蘅芷道。 宋君戍却道:“我管不了明天的事情,如我这样的太子,朝不保夕,得过且过,先把眼前这道坎过去再说明日的事儿吧!” “殿下绝非目光短浅之人,何必在我面前伪装呢?”蘅芷早已看穿,宋君戍绝非表面看出来那么懦弱,他的野心,他的仇恨,都写在了眼底,刻在了骨血里。 宋君戍勾唇,一把捏住蘅芷的下巴,将蘅芷的头抬起,与自己对视。 “孤说过,孤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但只有聪明的女人,才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帮殿下达成所愿!”蘅芷目光坚定,不卑不亢。 宋君戍看到了她眼底的那抹坚持,终于松了口,问:“你要孤答应你什么条件?” “若我能活着走出慎刑司,并且帮殿下躲过此劫,殿下要帮我寻找一个人的下落!”蘅芷道。 宋君戍问:“谁?” “我的大师兄,慕华楠,相信殿下曾经听过他的名字!”蘅芷道。 慕华楠是他天枢老人座下首席大弟子,身份神秘,却名满天下,承袭了天枢老人一身的本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慕华楠于四年前离开大荒山,后不知所踪,师父也不肯透露他的下落。 蘅芷本不想打扰慕华楠,虽然师出同门,慕华楠还在大荒山的时候,也对她照顾颇多,但他身份不简单,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但现在她卷入了宋国的夺嫡之战,若想全身而退,只能求助于大师兄了。 宋君戍眼神微微闪烁,问:“你当真出自天枢老人门下?” “如假包换!”蘅芷道。 “慕华楠……他已经消失好几年了,到处都有人在找他,却始终不得其踪。”宋君戍道。 听他的口气,蘅芷便猜到,宋君戍也找过慕华楠。 不奇怪,慕华楠承袭了天枢老人的真传,且在推演命数之法上更胜一筹。 如果能够有慕华楠相助,那不论哪个领域,哪怕是一统天下,也似乎不再话下。 毕竟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等于掌握了未来的主动权。 四国都有人在找,恐怕四国君王找的最为勤快吧?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随意泄露天机,是会遭到天谴的,天枢老人不过活了五十多岁就驾鹤西去,皆是因为遭到了反噬。 慕华楠之所以躲起来,恐怕也是怕受到滋扰,被迫为权贵占卜命运,而损伤自己的寿数。 况且他天性恬淡不争,并不热衷于在乱世建功立业,只想当个清闲的隐士而已。 蘅芷道:“虽然我让你帮我寻找大师兄的下落,但我并不希望大师兄为你所用,他不想趟任何一国的浑水,你不要指望他会帮你!” “这么护着他?看来你们关系匪浅?”宋君戍挑眉,语气有几分嘲弄。 蘅芷露出些许怒意,道:“请你不要随意诋毁我师兄,我们就是师兄妹,情同手足,并无苟且!” “激动什么?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就算你们有什么,孤也无所谓!”宋君戍道。 蘅芷道:“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污了师兄的名声,殿下还是不要妄自揣测的好。至于你有没有所谓,我不在意!” 宋君戍被蘅芷这么维护慕华楠的态度给气到了,眯起眼睛,道:“虽然孤没有把你当成妻子,但你也不要真的不把孤这个夫君放在眼里,你一日为太子妃,就要恪守本分!” 蘅芷无奈,这个人真是反复无常,刚还说无所谓,这会儿就要她恪守本分。 “殿下放心,我绝不会做有损殿下威名之事!”蘅芷保证道,也是不想和宋君戍起争执。 宋君戍得了这个话,才哼了一声,松开蘅芷的下巴,背着手,道:“你这个条件孤答应了,定会尽力为你寻找慕华楠的下落,你准备一下吧,恐怕人就要来了!” 蘅芷心头一紧,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一想到要进慎刑司那种地方,怎么都无法坦然面对。 慎刑司,那可是刑罚最为严酷的地方,专门用来对付宫里的人,上到皇后,下到宫女太监,一旦犯了错,就可能被丢进慎刑司去。 而大部分人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即便出来了,也都已经脱了一层皮。 第15章 信不是我写的 蘅芷没想到,宋襄王的人来的这样快。 宋君戍还没来得及离开,王旨就到了。 蘅芷被碧鸢和双燕搀扶着跪地接旨,然后人就被传旨的人带进了王宫里。 再度踏入养心殿,蘅芷却再无第一次来的那种新鲜感。 当时她还在想,这古代王宫,比起她在现代见过的故宫,更显奢华和鲜活。 可如今,这养心殿,比之阴司地狱还要令她恐惧和抗拒。 蘅芷带着伤,也跪不下来,只能半跪半坐在地上。 宋襄王坐在哪里,除了他最信赖的一个内监总管李皋之外,养心殿再无他人。 “李皋,将太子妃扶起来,赐座!”宋襄王终于开口了,竟很体贴地让蘅芷坐下来。 蘅芷谢过之后,李皋亲自扶着她坐到了铺了软垫的座上。 “谢王上!”蘅芷就像不记得宋襄王对她做过什么似的一般,依然恭敬如初。 宋襄王见她没有任何不满之意,微微点头,道:“伤怎么样了?” “承蒙王上惦记着,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腿还需要继续养着,不能走动!”蘅芷语气温温的,并不露出任何怨恨之意。 宋襄王叹息道:“孤王已经严惩了那两个行刑官,一点分寸都没有,竟然将你打成重伤,这绝不是孤王的本意,蘅芷啊,你可别怨恨孤王啊!” “蘅芷不敢!”蘅芷俯首道,不敢,而不是不会。 断腿之痛,当众之辱,她绝不会忘记,如今他高高在上,是不可侵犯的王,她只是个无背景无权势的孤女,自然不敢怨恨。 可有朝一日,她有足够的能力时,这笔账,她自然要好好和宋襄王以及他的爱子宋君傲算个清楚。 宋襄王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孤王很欣赏你,哎……只可惜,你行错一步,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孤王也于心不忍啊!” 于心不忍,那竟还偏心自己的儿子,不顾她的申诉,不顾疑点重重,就定了她的罪,将她打断了腿丢到太子府去? “谢王上,王上谬赞,蘅芷愧不敢当!”蘅芷继续低着头。 宋襄王终于没了耐心和蘅芷虚与委蛇,将话题转向了那封信。 “孤王收到了你的密信,你在太子府里,还能想着为孤王尽忠,孤王很欣慰!”宋襄王道,眼神灼灼地盯着蘅芷。 蘅芷抿了抿嘴,故作不解地问:“蘅芷不知,蘅芷从未给王上写过什么密信,不知王上是不是搞错了?” 宋襄王笑着道:“自然不是直接写给孤王的,但是替你传信的人,将信呈给了孤王!” “蘅芷从未写过什么信,蘅芷举目无亲,这些日子又在东宫养伤,无暇写什么信!”蘅芷拒不承认。 宋襄王蹙眉,不悦地道:“在孤王面前,就不必说谎了,孤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信孤王收到了,也知道了你的忠心,孤王还打算赏赐于你!” 蘅芷冷笑,赏赐?赏赐什么呢,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够给他一个废太子的理由罢了。 只要东宫被废,宋襄王很快就可以立自己最爱的儿子宋君傲为太子了。 蘅芷忍着腿疼,努力挪动了身体,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蘅芷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密信,还请王上明示!” “李皋!”宋襄王声音拉高,显然不高兴了。 李皋这走向蘅芷,将一封书信交给了蘅芷,道:“这样的密信一共三封,其中一封让太子带回去了,太子妃请过目!” 蘅芷颤抖着双手接过来,拆开一看,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这封信比宋君戍手里的那封更加骇人听闻。 不仅是不满王上,这简直就是意图谋反了,竟然说宋君戍私底下与兰国人勾结,意图卖国求荣,还想借助兰国之力来夺取君位。 “这……这不是我写的!”蘅芷赶紧将信丢掉,就像那封信会烫手似的。 李皋又小心翼翼地将信收了起来,返回了宋襄王身边站定。 “蘅芷啊,那上面的字迹你可看清楚了,难道你连自己的字都不认得了么?”宋襄王问。 蘅芷摇头,道:“虽然字迹与我极为相似,可真的不是出自我手,请王上明鉴!” “还敢狡辩!”宋襄王一拍桌案,怒喝一声。 蘅芷装出害怕的样子,赶紧道:“王上息怒,蘅芷绝不敢撒谎,就算借蘅芷一百个胆子,蘅芷也不敢污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乃东宫之主,国之储君,怎么会通敌,怎么会谋反呢?” 她不会承认信是自己写的,但也答应了会定住所有压力,替宋君戍撇清。 “不是你写的?那是谁写的?”宋襄王问。 “定然是居心叵测之人,想要借我的名义,来污蔑太子,破坏王上和太子的父子关系,好动摇国本,其心可诛,还请王上查明此事,还我和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蘅芷伏地磕头,一副相信宋襄王会公正无私地处理此事的样子。 宋襄王被蘅芷这态度给气到了,有种无处下嘴的憋屈感。 好一会儿,宋襄王才缓过劲儿来,道:“蘅芷,你是不是担心,告发太子,孤王会责怪你?” 蘅芷道:“蘅芷没有告发太子,蘅芷不过进东宫两个月,又一直躺在床上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东宫之事一无所知,又如何会写这样的密信告发太子?” “你可是天枢老人的弟子,以你的聪慧和才能,两个月时间,足以让你摸清楚东宫的底子!”宋襄王对蘅芷倒是特别有信心的样子。 蘅芷心想,她也就得了师父的医术真传,其他本事,师父可没有传授过。 宋襄王分明知道这一点,现在竟拿她师父做文章了。 “王上明鉴,师父只传授了蘅芷医术,蘅芷对医术也就是略通皮毛,其他的,蘅芷真是一窍不通,别说摸清东宫的底子,就连东宫有多少屋子,有多少人,多少亭台楼阁,蘅芷现在都迷糊着呢!” 蘅芷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宋襄王对蘅芷这般刁钻,完全不肯理会他的暗示感到十分恼怒。 “你再狡辩,就休怪孤王不给你机会了!”宋襄王见好言好语不起效,干脆威胁起蘅芷。 第16章 入慎刑司 蘅芷依然死咬着不松口,面无表情,却态度恭敬,道:“请王上明鉴,蘅芷没有狡辩,蘅芷绝不会污蔑太子殿下,也绝不敢欺瞒王上!” 宋襄王手指着蘅芷,恼怒地上下甩动,骂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孤王本想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没想到你这般不识好歹,来人……将蘅芷拉入慎刑司!” 蘅芷伏在地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宋君戍倒是料得很准,宋襄王果然想要屈打成招。 她虽然答应不会背叛宋君戍,但也不会承认自己写了密信。 宋君戍安的什么心,她也清楚,无非是想要她担下罪名,然后毫不费力地甩掉她这个“太子妃”。 蘅芷对继续当太子妃没有什么兴趣,但目前还不想让宋君戍如意。 “请王上明察,蘅芷相信王上公正严明,是非分明,绝不会让蘅芷蒙受不白之冤,蘅芷没有写过密信,请王上明鉴!” 蘅芷被拖走之前,还是努力为自己辩白,倒不是指望宋襄回心转意,而是要摆明自己的态度。 她没做过的事情,坚决不会承认,宋襄王想要屈打成招,也绝无可能。 “蘅芷蒙师父数年教诲,虽不成器,却也知道礼义廉耻,晓得敢作敢当,但我没做过的事情,就不能乱认,王上若知我师父,岂会不知他收徒最重要的绝不是资质和天赋,而是人品和心性!” 蘅芷最后补充了一句,目光清冷地看着宋襄王。 她想知道,宋襄王究竟对他师父的救命之恩,还记得多少,还有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混账,你是要拿天枢老人来压孤王吗?天枢对孤王的确有救命之恩,孤王也没有亏待他,你现在说这话,是何意?莫非怨孤王苛待你?” 宋襄王目龇欲裂,气的直喘气。 蘅芷终于了然了,也放弃了,宋襄王根本没有丝毫愧意,也不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将这个女人拖下去,务必让慎刑司的人仔细审问,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宋襄王没有耐心继续和蘅芷纠缠,想借由慎刑司的酷刑来达到他的目的。 当然,他本不想这样做,是蘅芷不肯配合他来“揭发”太子。 而单凭几封信,就废太子,肯定会引起朝臣不满,尤其是宋君戍背后,还有兰国人的支持。 必须要有十足的证据,才能废太子,给满朝文武和天下人一个交代。 蘅芷被人拖进了慎刑司,的确是拖进来的,她腿上用来固定断腿的木片都被拖掉了。 好在经过两个月的休养,腿已经好了很多,否则这一路,她这条腿怕是要废掉了。 被人丢进了冰冷的牢房里,四面都是墙,连扇窗户都没有,只有一道厚重的木门,还被从外面反锁了,木门上有个小洞,大概是留给外面人往里观察犯人用的。 蘅芷靠在墙上,淡定地重新包扎自己的腿,不论将要面对什么,她都不能让腿被废掉。 要真一辈子当个残废,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蘅芷并没有多少时间来休息,因为很快就有人来找她了,戴着粗粗的铁链,扣住她的脖子,硬生生拖出牢房,拖进了刑房。 她被捆缚在木架子上,手脚都被铁环固定住,动弹不得。 她的面前坐着一个老太监,头发都白了,皱纹横生,脸皮松弛到耷拉在两侧。 一双恶毒的三角眼盯着蘅芷,蘅芷感觉自己被毒蛇盯上了一般阴森。 宫里的慎刑司是没有男人的,只有太监和老宫女,都是一些极为变态的人。 这种人身体残缺,精神也扭曲,以折磨人为乐趣,每天挖空心思的在想新的刑罚,花样百出,每一种都能叫人生不如死。 所以宫里的人听闻“慎刑司”三个字,就足以害怕到夜不能寐,更有甚者,因为恐惧慎刑司,犯了错之后,宁可自尽,也绝不肯进慎刑司走一遭。 蘅芷虽然入王宫没多久,但这些事儿,还是很清楚的。 老太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打破沉默,用阴阳怪气的口吻道:“咱家不想和太子妃为难,所以呢,咱家给太子妃一个机会,只要你乖乖认罪,把该说的都说了,咱们就免去许多麻烦,太子妃也可以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 “进了慎刑司的人,有毫发无损出去的吗?”蘅芷好奇地问。 老太监发出鸭子般“嘎嘎”的丑陋笑声,然后道:“咱家进宫四十余年,负责慎刑司刑罚也有二十年了,倒是的确没有见过这样的!” “那我怎么能相信,你会让我毫发无损走出去?”蘅芷问。 “陛下交代过,您是太子妃,又是天枢老人的弟子,陛下网开一面,不想让太子妃受委屈!”老太监回道,“我们身为奴才,哪儿敢违背陛下的意思呢?” 蘅芷点点头,又问:“你们希望我说什么?” “自然是实话实说,那几封告密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太子殿下又是如何蓄意谋反,如何勾结他国,如何欺君罔上,这些详详细细地说出来,就可以了!” 老太监苍白而衰老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眼神放出更加恶毒的光。 蘅芷问:“这算什么实话?实话是,那几封信根本不是出自我手,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恶意污蔑,殿下也没有谋反,更没有通敌叛国!” 老太监听了这话,笑容顿时收敛起来,三角眼一瞪,声音阴沉地问:“太子妃这是打算抵赖了?进了我慎刑司的门,还没有哪个能挺得住酷刑,不招供的,太子妃真的想试试咱家的手段吗?” “不管你有什么手段,我都不能昧着良心污蔑太子,太子殿下是王上的亲生儿子,又是国之储君,他没必要谋反!”蘅芷依然不改口。 既然进来了,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哪怕受尽折磨,她也认了。 为了这条命能苟活下来,她必须要挺住。 如果死了,一切就完了,没人会在乎她的生死,没人会为她喊冤叫屈,没人会同情她,甚至没人会为她流一滴眼泪。 她会和身体的原主一样,到死也不会引起一点波澜。 第17章 酷刑折磨 蘅芷绝不甘心这样死去,那些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和羞辱,她一定要百倍奉还。 所以要活下来,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只有活着,才有未来,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更何况,就算她认了这件事,污蔑太子谋反,坐实了太子的罪,以宋襄王的人品和信誉,恐怕事后也会杀了她。 宋君戍虽然可恶,目前却是她唯一的指望。 老太监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眼神也变得更加阴鸷,那公鸭般的嗓音,在这静谧的牢房里显得更加可怖。 “既然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家怎么能饶过你呢?来啊,钢针伺候!” 两个年轻一点的太监从一排刑具中,拿出两根筷子长的钢针,很细,看起来很坚硬,针头散发着冷光。 “让太子妃了解一下,什么叫十指连心!”老太监发出桀桀的阴沉笑声。 蘅芷闭上眼睛,一上来就是这种残酷的刑罚,慎刑司果然名不虚传。 她无力挣扎,只能承受。 那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抓住她的手,钢针稳准狠地刺入了指甲盖里。 蘅芷即便有再大的韧性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痛。 十指连心啊,真的疼到连心脏都跟着抽搐了,她克制不住地发出了惨叫,一瞬间,汗水就湿透了背脊和头发。 可偏偏这种痛苦却叫人异常清醒,痛到极致,她以为自己会昏过去,却绝望地发现并没有。 疼痛绵延不绝,稍微感觉痛苦麻木了一点,那两个太监又拔出钢针,引发了更加尖锐的痛楚。 当她正要适应这种痛苦的时候,第二针随即又扎了进去。 十根手指,没有一根完好。 她痛的死去活来,喉咙也因为惨叫而破裂沙哑,最后再无力气发出尖叫。 “太子妃,如何?肯不肯说实话了?”老太监声音里有一丝兴奋,好像闻到了猎物的血腥味一般,让他那丑陋而猥琐的灵魂得到了一丝快慰。 蘅芷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游走。 痛到这个地步,已经麻木了,她感觉到喉头腥甜,舌尖仿佛也有血腥味。 “实话我已经说过了!”蘅芷虚弱地道,依然不改初衷。 老太监的左边脸颊微微抽搐,似乎很不满蘅芷这样倔强,声音更加阴狠,道:“还真是硬骨头,一般女人可受不得这种痛,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再来点儿狠的了!” 蘅芷不知道,还有什么痛苦,是比用钢针扎进指甲里更痛的。 但很快她就感受到了。 那两个负责执行的太监,端来一盆水,然后又取来一叠油纸。 蘅芷皱眉,不懂他们要做什么。 “这叫贴加官,十分有趣的游戏!”老太监解释道。 太监将油纸浸入水中,待湿透了之后,就强行贴到了蘅芷的脸上。 她的眼耳口鼻,全都被油纸覆盖,此时她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残酷的游戏。 完全不能呼吸,舌头拼命往前顶,也无法顶破湿了的油纸。 窒息的痛苦,让死亡离她如此之近。 第二张,第三张…… 蘅芷几乎要放弃挣扎了,她为什么要承受这种折磨?为了谁?为了什么目的? 不知道,脑袋完全无法思考,她需要氧气,需要痛快地呼吸,可是没有办法呼吸。 因为缺氧,大脑开始无法运转,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 然而此时,纸却被撕下来,她又获得了空气,大口大口的,贪婪地呼吸着。 虽然这牢房里的空气也散发着血腥味和霉臭味,可对她而言,却比什么都珍贵。 能呼吸,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太子妃?感觉怎么样?现在肯说了吗?”老太监问。 蘅芷眼白往上翻,总算如愿以偿地昏过去了。 老太监见状,哼了一声,道:“弄醒她,继续问,陛下只给了三日时间,若误了时辰,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两个小太监应道:“是,吴公公!” 两个人用冷水泼到蘅芷身上,又用针刺她的指尖,一番折腾下来,蘅芷终于醒了过来。 老太监此时倒放缓了语气,道:“太子妃啊,你这是何苦呢?你入东宫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太子对你有什么恩德,值得你为他这样牺牲?” “他于我无恩无德,我只是不能逼自己做个奸佞小人!”蘅芷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道。 老太监摇头,道:“何为奸佞小人?你揭露太子殿下的罪行,乃是正义之举,你虽然是太子妃,但归根结底还是陛下的子民,如果没有陛下撑腰,你这个太子妃,也当不了几日,你得清楚这一点,知道谁才是你该维护该依靠的人!” 蘅芷脑袋晕乎乎的,差一点儿就觉得老太监说的很有道理了。 在这阴暗的牢房里,只有两盏油灯可以照亮,太子的人真的能够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又真的能在她开口之前将她杀死吗? 蘅芷的信念开始动摇,她觉得自己受不住了,这种酷刑之下,人怎么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 只会屈服于痛苦,屈服于折磨,恨不得将这些痛苦全都加诸在别人身上,只要不让她承受,怎么都好的。 宋君戍的脸一次次在她脑海里浮现,他凭什么要自己来承受这一切? 他凭什么逼她替他扛住这劫难? 自己为何要帮他? 她在承受这非人的折磨,他又在做什么?有没有半分怜惜和不舍,有没有想办法救救她?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让她孤独地承受这一切,他其实等于抛弃了她。 蘅芷在承受酷刑的时候没有哭,此刻却控制不住眼泪滑落。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泪的滋味还是那么苦涩。 “太子妃,别傻了,太子是救不了你的,只有陛下能够救你,你只要乖乖认了罪,再供出太子的罪行,一切就结束了,你会获得陛下的宽恕!”老太监循循善诱,希望蘅芷在经过痛苦折磨之后,能够乖乖服从他。 蘅芷差一点就点头答应了。 可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那个声音竟然阻止她这样做。 “不可以,不可以冤枉他,不可以……请你救救他!” 第18章 内心的挣扎 那个声音那么哀伤。 蘅芷不懂,自己为何要冒出这个念头,救谁?救宋君戍吗?现在该被拯救的人是她啊。 宋君戍在外面逍遥呢,他是太子,就算被废了,也不至于立刻就会死。 就算死,又与她什么关系? 他们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说到底,只是陌生人罢了。 “不可以冤枉他,不可以撒谎,你发过誓!”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让蘅芷甩也甩不掉。 是啊,她若妥协了,就等于背弃了自己做人的原则,背弃了师父的教诲。 可以死,不可以背弃良心,不可以枉顾事实和真相。 她妥协了,最终逃不过一死,还要拉上不知多少无辜的性命。 太子被指证谋反通敌,将牵连多少人?蘅芷心里清楚,一旦她妥协,宋国王城将血流成河。 她不是什么大善大义之人,可也做不到大奸大恶。 罢了罢了,就让她一个人来承受这一切吧,就算她积德了,若上天怜悯,下一辈子,请让她活得顺遂平安,再不要承受这些痛苦和折磨。 蘅芷沉默了,一言不发。 往后不论老太监用什么手段和酷刑,她都一言不发。 就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听之任之,痛到无法忍受的时候,惨叫几声,过后,就还是那样软绵绵的,不发一言。 老太监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犯人,还是个娇弱的女子,骨头英德连他都忍不住在心里颤抖。 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这般义无反顾? 出于对太子的爱?还是出于她所谓的原则和信念? “公公,人又昏过去了,还要弄醒她吗?”负责行刑的太监询问道。 老太监叹息一声,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可不能把人弄死了!” “是!”两个太监收拾了一下刑具,然后将蘅芷松绑,又丢入了牢房里。 老太监透过牢房门上的那个洞孔,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蘅芷。 “吴公公,太子妃交代了吗?” 从走道里走出另外一个老太监,和吴公公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吴公公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是蔡公公啊,这件事与你什么干系,你也来过问?” “这不是随便问一问嘛,本来这案子可是要交给咱家的,吴公公抢了先,若什么都问不出来,不知该如何向陛下交代?”蔡公公冷嘲热讽道。 吴公公哼了一声,道:“这不过是第一天,还有两日,咱家不信她不开口!” “吴公公在审讯的时候,咱家就在外面,可是见证了全过程,这太子妃不简单啊,我看吴公公你是束手无策了,不如还是交给咱家吧?”蔡公公道。 吴公公很生气,觉得自己被鄙视了,道:“不牢你费心,咱家明日就叫她开口,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行,吴公公若真有本事,那咱家就静候佳音了,可别把人弄死了,陛下说过,太子妃不能死!” 蔡公公阴阳怪气地道。 吴公公愤愤道:“不用你提醒,咱家自有分寸,咱家掌管慎刑司几十年,什么犯人没见过,就没人能在咱家这里熬住的!” 蔡公公掩嘴一笑,声音也同样尖细刺耳,道:“咯咯咯……吴公公,这夜路走多了,总能碰到鬼,世上的人千万种,难保就没有一两个无所畏惧,软硬不吃的主儿!” 说完,蔡公公也往牢门里看了一眼,便走了。 吴公公恶狠狠地盯着蔡公公的背影,他们俩是老对头了,都负责掌管慎刑司的刑狱。 两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谁也没有把谁压下去过,太子妃这个案子,是一个机会。 只要他能成功拿到蘅芷的口供,就等于立下了大功,往后看那蔡全还敢对他不敬。 吴公公发誓,明天一定要让蘅芷开口。 东宫,天一阁书房。 宋君戍坐在案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却迟迟没有翻页。 陆离回禀了今日慎刑司的情况之后,他就一直无法集中精神去看书上的字。 似乎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却根本无法读懂意思。 “殿下……”陆离唤了一声,他也发现了宋君戍的不对劲。 宋君戍回过神来,然后问:“怎么?” “我刚刚问您,到底要不要趁着今夜让太子妃上路,她虽然熬过了第一天,可明天却未必能够……”陆离没有说完,他相信宋君戍有自己的判断。 宋君戍眉头不自觉地攒起,蘅芷那张脸浮现在他眼前。 那张脸,有几分熟悉,又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可那眼神,却常常让他恍惚。 “你的意思是,杀人灭口?”宋君戍问。 陆离道:“这也是为了让太子妃少受点儿折磨,她一个女人家,继续这么熬下去,也未必是好事!” 陆离觉得,不如给蘅芷一个痛快,兴许蘅芷还会感谢他们。 宋君戍沉默了一会儿,道:“她会熬下去的!” “什么?”陆离有些惊讶,似乎没听懂宋君戍的意思。 “她答应过孤,会挺住!”宋君戍又道,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很莫名其妙。 她答应过又如何?进了慎刑司,落在了吴仁手里,能熬过几时? 吴仁的残忍,可是人尽皆知的,慎刑司这么多年令人闻风丧胆,可离不开吴仁的“努力”。 他怎么会相信蘅芷能够挺得住? “殿下相信太子妃能够挺得住吗?就算属下进了慎刑司,也未必能熬过三日!”陆离坦言,他自认自己也算是一身赤胆,可想到慎刑司的恐怖,仍会不寒而栗。 宋君戍的喉头上下翻动了一次,微微闭上眼,似乎在斟酌陆离的话。 最终,他还是道:“让人继续盯着,一旦发现不对劲,再出手不迟!” “可那样未免有些冒险了,不如让太子妃死的悄无声息,还能顺便将吴仁给拉下水,王上可是明确说过,不能让太子妃死在慎刑司,吴仁要是没保住她的命,就等于抗旨了,从此慎刑司就不再是吴仁的天下了!” 陆离觉得,蘅芷死了,对他们更有利。 宋君戍抿嘴,他怎么会算不清这笔账,可不知道为何,就是无法松口让她死。 明明话都到了舌尖,却又被吞了回去。 想到她的眼神,想到她在慎刑司里说的那些话,想到她那句“殿下荣则我荣,殿下辱则我死!” 他怎么能够开得了口? 第19章值不值得? “殿下不忍心了?”陆离终于看明白了,宋君戍是下不了狠心了。 宋君戍抬眸看他,问:“如果她熬过了三日,待咱们找到慕华楠,她的价值将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慕华楠?殿下以为慕华楠会为了她而辅佐殿下?”陆离问,却觉得可能性很小。 慕华楠此人他还是有所耳闻的,那清冷孤高的性子,会为了一个“同门师妹”就改变自己的想法吗? 宋君戍道:“难道不会吗?她和慕华楠是同门,她是孤的太子妃,慕华楠为何不能投向孤?” “同门之谊的确可贵,但慕华楠避世不出,就是不想涉入各国纷争,此人爱惜羽毛的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而且……他若不想让我们找到,恐怕我们耗尽力气也未必能找到他!”陆离劝道。 慕华楠可是“未卜先知”,他隐居这几年,多少人在找他,可每次有了他的音信,待人赶到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 “孤赌得就是他愿意为了蘅芷,让我们找到他!”宋君戍道。 陆离蹙眉,问:“太子妃对慕华楠,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宋君戍道:“不管有没有,一个慕华楠,难道还不值得孤放手一搏吗?” “就怕太子妃她熬不住,将殿下出卖了!”陆离最担心的是眼前这一关。 王上手里现在捏着几封告密信,但不足以成为真凭实据,无法说服群臣同意废太子。 可若蘅芷出面指证,情况就不同了。 东宫还有他们的人,那人只要和敌人里应外合,再加上蘅芷的证词,宋君戍谋反通敌的罪名就会坐实。 宋君戍一旦被废,他们多年的筹谋将功亏一篑。 这么大的风险,宋君戍怎么舍得去冒? “殿下,请三思啊,为了太子妃一条性命,究竟值不值得赌上咱们多年的隐忍和心血?”陆离问。 宋君戍捏着书的手越发用力,指节都因此泛白了。 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 这个问题也在困扰着他。 宋君戍微微闭上眼睛,蘅芷的脸再度呈现在他眼前,清晰而明朗。 他八岁那年被封为太子,只因为宋国战败,需要太子入兰国为质子。 宋襄王舍不得自己的爱子,于是他这个最不受宠,在宫里比最低贱的奴才还低贱几分的儿子,竟成了太子。 彼时,他连名字都没有,人人称他为“奴儿”。 他排行第六,母妃唤他“六儿”,却被人故意喊成“奴儿”,意味低贱的奴才。 堂堂皇子啊,却贱如草介,日日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每日就在冷宫里和母妃相依为命,能得些残羹冷炙,都算万幸。 冬天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冻得瑟瑟发抖,常常病了也只能靠自己熬过来。 夏日里送来的饭菜常常是馊臭的,却为了活下去,逼自己吃进去。 他活到八岁,都未曾见过宋襄王一面。 可八岁那年,他被从冷宫带出去,被人打扮得光鲜亮丽,穿上了锦缎做的衣裳,穿上了绣着云纹的履靴,脏乱的头发被洗的干干净净。 他第一次在铜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除了瘦削枯黄的脸,竟也像个人样了。 宋襄王见到他,却连连皱眉,眼神充满了嫌弃,却还故作慈爱地忍着厌恶抚摸了他的头,嘱咐他在兰国要安分守己,尽一个太子的职责。 彼时,他的几位皇兄都在,一个个光鲜亮丽,锦衣华服,精神抖擞,颇有王家风范,器宇不凡。 而相较于他,他竟觉得自己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他们眼里没有嫉妒也没有愤怒和不甘,有的只是浓浓的嘲讽和鄙夷。 他这个太子,临危受命,不过是被宋襄王丢出去当兰国奴隶,随时可能因为两国交恶而首当其冲被杀掉。 不过是弃子罢了,谁会羡慕一个弃子? 在兰国的岁月艰难,受尽白眼,可唯有一人给予他安慰和温暖。 在那里,他终于日渐成长起来,有了朋友,有了追随者。 他知道,若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要强大起来。 只要强者才能掌握命运。 十八岁归国,他发誓不会再让人夺走他的一切,他是宋国太子,有朝一日,还会成为宋国的王。 谁也别想将他苦心筹谋这么多年得来的一切给夺走,肖想他太子之位的人,他绝不放过。 哪怕受尽冷嘲热讽,被冷落,被无视,被嫌弃,被嘲笑,被鄙夷,都可以忍下来。 因为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些人都会匍匐在他的脚边,跪求他的原谅和宽恕。 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筹谋,离成功不过几步之遥了,怎么能功亏一篑? 若失败了,怎么对得起他这么多年受的苦和折磨,怎么对得起还在王宫里受苦的母妃,怎么对得起那个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坚定站在他身边的女子? 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他值得吗? 宋君戍叹息一声,挥了挥手,道:“去吧!” 陆离露出喜色,道:“是,殿下英明!” 陆离高兴的不是可以杀掉蘅芷了,而是宋君戍克服了内心的软弱和情感,做出了最正确最理智的选择。 这对于他们达成目的,完成大业,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陆离舍弃一切,追随宋君戍,是因为坚信他是明主,他是能完成霸业的强者,宋君戍会带领他,在这乱世建功立业,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帝国。 他们将成为千古君臣,受万世景仰。 陆离的野心,绝不只是一个宋国而已,恰好宋君戍也是。 他本可以选择轻松的路,不管是宋君傲还是宋君仁,都比宋君戍走上王位要轻松许多。 可那两个人,绝没有宋君戍这样的韧性和雄心,更没有他具有雄主之风和成就霸业所必须的智慧和勇气。 他要辅佐的是可以披荆斩棘,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主人,他要开创的是天下一统的局面,是万世不朽的基业。 陆离相信,只有宋君戍才能做到。 而要做到这一切,首先就要摒弃软弱的情感,要理智到近乎冷血,要为了目标不惜一切,要敢于击溃所有挡在帝路上的绊脚石。 哪怕这块绊脚石是曾对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索性,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这世上不该再出现第二个能左右动摇宋君戍心性的女人。 蘅芷,应该死。 第20章 宋君戍太冷血 蘅芷是在半夜被噩梦惊醒的,也可能是被伤口疼醒的。 她开始发烧了,浑身烫的难受,口干舌燥,呼吸也变得粗重而浑浊。 “水……”蘅芷艰难地爬起来,浑身无力,没有一处不疼的。 好在吴仁没打算害死她,给她留了食物和水,虽然不多,但蘅芷已经满足了。 她的手指红肿,根本无力去端起碗来,只能趴在地上,像动物一样舔舐碗里的水。 这种屈辱感,让蘅芷的眼泪忽然就汹涌而落。 她伏在地上,压着声音流泪,不肯哭出声来,因为她不想让外面的人听到她软弱的声音。 只有表现出无动于衷,只有假装自己无所畏惧,才能撑过去。 无声哭了很久,蘅芷才觉得心口舒畅了一点,她瘫软在地上,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方向。 其实这里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黑暗让她有了一点安全感,似乎所有的伤痛都可以隐藏起来,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来打扰她,也没人会伤害她。 但愿天一直不要亮! 正在此时,安静的走道里想起来轻微的脚步声,蘅芷的耳力很好,所以轻易就能感觉到,那脚步是朝着她的牢房靠近的。 难道又要被折磨了吗? 蘅芷提心吊胆地想着,那脚步声终于停在了门口,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缩紧,本能地产生了抗拒。 门并未打开,门上那扇门洞却被推开,一道微弱的亮芒透进来。 蘅芷赶紧闭上眼睛,装成昏迷不醒的样子。 可是她却敏锐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而且是致命的危险。 糟糕……有人想来杀她了! 那股杀气太浓了,她就算头脑不清醒都能感知到。 果不其然,黑暗中,嗖地一声,不知何种暗器射向了她。 蘅芷出于求生本能,身体竟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灵敏,迅速一滚,滚到了角落里,险险躲过这一击。 她正担心会有第二发暗器打过来,可能会躲不过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是吴公公的声音,令蘅芷厌恶的声音。 “见过吴公公!”这个太监的声音很陌生,蘅芷猜想,就是来暗杀她的人。 是谁派他来的呢? 肯定不是宋襄王的人,宋襄王不会希望她这么快死掉,要死也得等她“招供”之后。 蘅芷苦笑一声,是谁,其实她应该已经料到了。 除了宋君戍,应该不会有别人在这时候希望她死了。 她答应他会熬过去,可没想到,他还是不放心,担心她出卖他,所以想趁着今晚杀她灭口。 蘅芷心口凉凉的,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白天的坚持竟显得那么荒唐。 她不想害人,可不代表别人也不想害她。 宋君戍,你果然够冷血,也够无情。 正在蘅芷心生寒意之时,吴仁对那人说:“没事不要在这里瞎晃悠,里面关着的人很重要,若是有什么差错,你担当得起吗?” 那陌生人道:“是是是,卑职明白,卑职只是过来探望一下,看她有没有死!” “用不着你操心,她是咱家的事儿!”吴仁道。 “那卑职这就走,这就走……”那人畏畏缩缩地道,很快就有脚步声远离了。 吴仁看了一眼牢房里,大概是太暗了,所以吴仁并不知道蘅芷此时是醒着的。 还是不太放心,吴仁命人打开牢房,走了进去,蘅芷继续躺在地上装晕。 吴仁确定了她还活着,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道:“好好看着,不许其他人接近,若是她死了,咱们都得跟着倒霉!” “是!”吴仁的手下应道。 吴仁又看了一眼蘅芷,才走出了牢房。 蘅芷知道,今晚她算躲过一劫了。 明天呢?明天吴仁肯定还要审问她的,她该怎么办? 宋君戍背信弃义,要她的命。 宋襄王想要利用她对付宋君戍,最后必然也是狡兔死走狗喷。 横竖似乎都是死路,蘅芷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孤独。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世上还有没有她的亲人,在这里,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依靠。 她像漂浮在世间的一个幽灵,虽然有着活生生的肉体,却依然只能当个幽灵。 天枢老人,你什么都算到了,你说我的命运在宋国,难道这就是你要我去经历的命运吗? 蘅芷昏迷之前,唯一的念头,就是她也许应该放弃了,死亡并不是不可接受的,当活着变成一种折磨,死了也许才是最轻松的事情。 再当一次冤死鬼,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吧? 再度醒来的时候,蘅芷是被一盆冰凉的冷水浇醒的,冻得她哆嗦了好久。 手脚依然被固定在木架子上,还是在昨日的刑房里。 对面依然坐着吴仁,他的脸还是那么丑陋而恶毒。 “太子妃,昨晚睡得好吗?”吴仁笑着问,好像和老朋友打招呼似的。 蘅芷粗哑着嗓音,道:“好不好,吴公公应该清楚!” “咱家的确很清楚,可太子妃您清楚吗?昨夜,您可是差点儿没命!”吴仁道。 蘅芷微微惊讶,吴仁怎么知道的?那个人要杀她,难道被他发现了? “要不是咱家及时赶到,恐怕今早,牢房里躺着的就是太子妃的尸体了,啧啧……太子妃,你为太子这般苦苦煎熬,可太子未必领情,他只会担心你出卖他,想要杀你灭口!” 吴仁露出同情的眼神,好像蘅芷多么可怜。 蘅芷的确很可怜也很可悲。 “你如何知道,太子要杀我?”蘅芷问。 “如今除了太子殿下,应该没人希望太子妃死吧?”吴仁凉凉地道。 蘅芷道:“太子为什么就希望我死呢?” “因为太子殿下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太子妃泄露,毕竟在慎刑司,不论什么样的硬骨头,最后都会禁不住酷刑,而将一切都招供!”吴仁信心十足地道。 蘅芷道:“太子问心无愧,并未做过你说的那些事儿,他何必怕我说出什么来?就算我挺不住酷刑说了什么,那也都是屈打成招的谎言,难道王上如此糊涂,会真假不分吗?” 蘅芷并不是为了宋君戍才这样说的,她是为了她自己。 第21章 鼠刑 蘅芷知道,宋君戍被废之后,宋襄王应该就会立宋君傲为太子。 在宋君戍和宋君傲之间,她更愿意选择宋君戍。 因为宋君傲才是真正导致她落到这种天地的罪魁祸首。 她绝不会让宋君傲坐上太子的宝座,否则她会死不瞑目。 但宋君戍昨晚的“灭口”之仇,她也绝不会就此忘记,待她活着出去,早晚有一天,她会让他后悔莫及。 只要离开这里,只要找到大师兄,她就有办法搅得宋国鸡犬不宁。 最后谁也别想舒坦了。 宋家父子之间,越是斗得你死我活,她就越是有机会为自己报仇。 若宋君戍死了,谁来制衡襄王和宋君傲呢? 为了达到这个平衡,蘅芷必须要保住宋君戍,让他暂且得意着。 吴仁很诧异,蘅芷到了现在竟然还在维护宋君戍。 “太子妃,咱家真是很佩服你,太子殿下都要弃你不顾了,你却还肯为他着想,太子殿下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无怨无悔地帮他?” 蘅芷摇头,道:“并无任何好处,我和太子之间也没有什么特俗的交情,虽然被赐婚成了夫妻,可也不过是个名分罢了,我也并非维护他,只是我并不擅长撒谎,也不想最后落得构陷太子的罪名!” “太子殿下当真没有谋反之心?”吴仁问。 “他有没有我不清楚,正因为不清楚,所以不敢乱说,可那信上的说法纯属诬告,我并未发现过太子谋反的举动,如何能向王上告密?”蘅芷道。 吴仁眯起眼睛,然后摇头,叹息道:“太子妃啊,咱家真的不想再为难你,可是你太让咱家为难了,咱家可是在陛下面前保证过,三日之内就要你供出太子谋反的实情,你却抵死不认,咱家只能继续用大刑伺候了!” 蘅芷心想,终究还是逃不过去。 今日,不知有多少花样等着她。 这慎刑司的人,该有多变态,才能想得出那么多折磨人的法子。 “太子妃听过鼠刑吗?”吴仁露出阴森的笑容问。 蘅芷倒吸一口凉气,她此生什么都不怕,却最怕一样东西,那就是老鼠。 那种阴森恐怖的动物,简直让人恶心又恐惧,每次想到,都会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尖叫和颤抖。 “咱家养了一窝老鼠,啧啧……都饿了好几天了!”吴仁露出怜悯之色,“可怜的哦,吱吱乱叫,没得吃,老鼠这种东西吧,饿极了,那是什么都要吃的!” 吴仁顿了顿,盯着蘅芷看了一眼,接着道:“包括人肉!” 蘅芷心一抖,下意识地就喊道:“不要!” “不要?”吴仁笑了,这还是蘅芷第一次面对酷刑说出这两个字。 之前她可都是坦然接受,绝不动摇的。 吴仁终于发现了蘅芷的弱点,他感到胜利在望了,很是兴奋。 “太子妃很怕老鼠?”吴仁问。 蘅芷压制住身体的颤抖,闭口不言,现在说什么呢? 吴仁却早已看穿了蘅芷的恐惧,人的恐惧,是藏不住的。 “太子妃,若是不想试试这种有趣的刑罚,不如还是乖乖与咱家合作,早点儿招供了,我乐得轻松,你也可以少受点儿罪!”吴仁劝道。 蘅芷真的是怕了。 肉体的疼痛没有打败她,可内心对老鼠的恐惧却要让她崩溃了。 吴仁见她不吱声,接着道:“想见见我那一窝小宝贝儿吗?我平日里喂养得很好,最大的都有我半截手臂那么长了,牙齿很厉害,石头都能啃得粉碎!若是把太子妃和老鼠放在一起,恐怕最后能把太子妃啃得骨头都不剩呢!” “你不敢!”蘅芷道,“王上不会要我死,你不敢杀我!” “是啊,是不能让你死,可让你少个鼻子,少个眼睛什么的,王上想必不会责怪咱家!”吴仁轻飘飘地道。 蘅芷努力稳住呼吸,不让自己露出更多恐惧的姿态来。 “吴公公,你们阉人,是不是都以折磨人为乐?是不是因为你们身体残缺,所以就希望别人也少点儿什么?”蘅芷冷笑着问。 吴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激动地跳了起来,骂道:“混账,竟然敢侮辱咱家!” 吴仁拿过一边摆着的带着倒刺的鞭子,然后狠狠地抽打在蘅芷的身上。 他被激怒了,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只想发泄内心的怒火。 “我说中了吴公公你的心事吧?说你们是男人,也不是,说你是女人更不是,男不男女不女地活着,多痛苦啊?为了平息这种痛苦,所以就将不满发泄在别人身上,让别人比你们更痛苦,你才会得到安慰!” “这是什么心态?这是变态,你就是一个变态,一个被阉割了身体,就连良心也被割掉的变态!” 蘅芷忍着痛苦,继续骂吴仁,她知道,只有让吴仁头脑发热,失去理智,才能暂且逃过“鼠刑”。 吴仁果然怒不可遏,鞭子一下比一下重地抽在蘅芷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蘅芷不是不知道痛,她只是觉得,比起被老鼠咬,她宁可忍受这种痛。 可吴仁终究还是老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放下鞭子,冷笑道:“太子妃果然刁钻,想要激怒咱家,好逃避鼠刑吗?” 蘅芷轻蔑地道:“像你这种蠢人,我还以为你会早点发现呢?果然身体不健全,连脑子也不好使,这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陛下竟然还会派你来掌管慎刑司,派你来审问我,只要我不妥协,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吧?” “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刁女子,看咱家不整死你,来人,带老鼠进来!” 吴仁捏准了蘅芷害怕老鼠,所以准备真的动手了。 “吴仁,你想清楚了,若是你敢动鼠刑,我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自尽,只要我死在你的手里,王上会如何处置你,你应该清楚,我为殿下尽忠而死,他就算再狠心,也迟早会为我报仇!” 蘅芷看激怒的方法不管用了,便开始威胁吴仁。 第22章 死里逃生 “哈哈……那个无能的太子能为你报仇吗?他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敢把咱家怎样?你不知道吧?那小子小时候……哈哈哈……咱家的尿他都喝过!” 吴仁发出了猖狂的笑声,说话竟然无所顾忌了。 蘅芷怔愣了片刻,想到宋君戍被羞辱的画面,竟泛起一丝同情和不忍。 究竟他经历过什么,又为何被宋襄王这样厌弃? 他不是宋襄王的亲生儿子吗?若不是,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当太子。 若是亲生,又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一个太监奴才都可以肆意谩骂羞辱宋君戍,可见他曾经经历过多么卑微和屈辱的人生。 “别指望太子能够为你做什么了,他这个太子的位置迟早不保,说不定日后性命都堪忧,你何必再帮他呢?”吴仁道。 蘅芷不知是不是脑袋发烧烧糊涂了,竟忍不住道:“太子就是太子,岂容你一个奴才侮辱?你这般肆意污蔑太子,想要扳倒太子,是不是你想谋反?想要将我屈打成招,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哼,还敢狡辩,咱家看,你不只是知道太子想谋反,你甚至是和太子串通一气,帮着太子谋反通敌!”吴仁愤怒地道。 蘅芷冷笑,道:“现在又要我招供我也是同谋了吗?吴公公,你真是好样儿的!” 吴仁眯起眼睛,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道:“看来太子妃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咱家只好成全你,进来吧……” 吴仁对门口道。 很快,蘅芷就听到了老鼠发出的吱吱叫声,急切而暴躁,凶残又恶毒。 刑房的门被打开,几个人抬着一只只容得下一个人的铁笼子,里面放了五六只老鼠,每个都硕大无比。 老鼠在笼子里狂乱地跑动跳跃,上蹿下跳,还疯狂地啃咬铁笼子。 若那不是铁,恐怕真的会给啃断。 吴仁蹲在笼子前,笑嘻嘻地逗着老鼠,道:“哟……着急了吧?饿了吧?可怜的小家伙儿们,咱家这就喂你们吃点儿好的,太子妃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可口!” 蘅芷听了,心生胆寒,那老鼠的丑陋模样,让她撇过头去,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将太子妃从架子上放下来!”吴仁起身,吩咐手下。 那两个太监不顾蘅芷的吼叫,将蘅芷放下架子,又重新用粗绳子五花大绑。 “不……放开我!”蘅芷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了,她决不能被投入笼子里,她不想与老鼠同处,她不想被老鼠咬。 吴仁见她挣扎和惨叫,却越发高兴了,发出愉快的笑声,道:“太子妃,现在可来不及了,咱家的宝贝们已经亟不可待了,你就委屈一下,用肉饲养它们吧!” “你不得好死,吴仁,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恶毒的阉狗,你会有报应的!”蘅芷不惜用最恶毒的话来诅咒吴仁。 吴仁却丝毫不在意,因为蘅芷的恐惧和无措,让他有了折磨人的乐趣和兴奋。 若蘅芷还是和昨天一样无动于衷,他反而没有成就感。 “将她丢进去!”吴仁挥挥手,双眼放光,等待着看蘅芷被老鼠撕咬的画面。 那一定很精彩,很有趣! 蘅芷被高高抬起,铁笼子也从上方被打开,眼看着自己就要被丢下去了,蘅芷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声。 那几乎是发自灵魂的恐怖和绝望的吼叫,响彻了整个牢房,让人听了,也生出惊惧来。 吴仁的笑声伴随着蘅芷的惨叫,同样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住手!” 就在此时,刑房门外响起了一声冷喝。 蘅芷的身体离笼子只不过一寸多高了,只要那两个太监松手,她下一秒就会跌入其中。 那几只老鼠闻到了人味儿和血腥味儿,更加躁动,迅速地网上攀爬。 好在在笼子中间有一层阻隔,阻隔是可以从中间抽走的,老鼠无法跳出来,只能发出更加令人恐惧的叫声。 “什么人?”吴仁疑惑地看向门外。 门被从外面推开,蔡全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块令牌。 “蔡全?怎么是你?”吴仁惊讶地问,“你来做什么?咱家正在审讯,你快些退下!” 蔡全亮出令牌,问:“吴公公,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连这块金牌都认不得了?” “这……”吴仁仔细一看,赶紧跪地,“陛下万岁万万岁!” 蔡全冷哼了一声,道:“陛下有命,要召见太子妃,快将人交给我!” “真的是陛下的命令?”吴仁不太相信。 “你以为咱家敢假传王旨吗?”蔡全瞪了吴仁一眼,“还不将人放下,松绑?” 吴仁感到很不甘,却也无能为力,见金牌如见王上,他不得不从。 只可惜了,差一点儿就能看到蘅芷被老鼠撕咬的画面了,竟就这么被破坏了。 “放人!”吴仁无奈地道。 蘅芷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几乎让她忍不住要哭出来,可好歹努力忍住了。 眼泪那么宝贵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当着这些人的面哭? 身上的绳子被解开,蘅芷趴在地上,拼命地喘着气。 老鼠被送走了,那令她恐惧到恨不得立刻死掉的声音也随之远去。 蔡全命人将她抬起来,带了出去。 蘅芷不知道,宋襄王到底打算做什么,为何在这时候要见她,但不管怎样,她总算逃过了一劫。 蔡全一路将她送到了养心殿,等人通传之后,蔡全又命人将她抬了进去。 蘅芷被放下来,只能趴在地上,根本无法行礼。 “陛下,太子妃带来了!”蔡全恭敬地道。 蘅芷微微抬头,看到宋襄王坐在上方,身旁还陪着一位绝色美人。 美人身着烟色宫装,浓妆艳抹,美艳不可方物。 蘅芷见过她,她就是宋襄王的宠妃——南夫人。 宋襄王皱眉,看到下面的蘅芷,问:“怎么搞成这样?这是太子妃嘛?” 蔡全笑着回道:“回陛下,正是太子妃,只是受了重刑,看起来不太好!” 南夫人露出害怕的样子,凑到宋襄王怀里,道:“陛下,真吓人,吴仁也太狠了,怎么能对太子妃下这样的毒手呢?” 第23章 慕华楠在哪儿 宋襄王心疼地拍拍南夫人的背,安抚道:“爱妃别怕!” 然后又责怪蔡全:“你也不将太子妃好好收拾一下再带过来,吓到夫人了,怎么办?” 蘅芷满心无语,她都快死了,宋襄王却还担心她的样子吓到南夫人,真是个“仁君”啊! 蔡全忙跪下,自己掌了几下嘴,道:“是奴才考虑不周,还请陛下恕罪!” “罢了罢了,将人抬下去梳洗干净再带过来!”宋襄王挥挥手,像赶苍蝇似地道。 蔡全又让人将蘅芷抬下去了,蘅芷被送去,也没人顾她浑身是伤,就这么丢进浴桶里,擦洗干净之后,替她穿上干净的衣裳。 为了怕她浑身的血污染衣服,又来不及替她包扎,所以外衣特意穿了红色。 蘅芷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睁着眼睛,毫无反应,身体的疼痛,已经无法令她有太大的反应了。 蘅芷又重新被抬到了养心殿。 这一回,南夫人总算不怕了,还道:“别说,咱们太子妃穿上红衣,还真是好看!” 她这般凄惨之态,南夫人也真能说得出口。 宋襄王笑道:“爱妃才是人间绝色,旁人哪及得上你一二?” “陛下真爱哄人!”南夫人娇羞一笑。 蘅芷趴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秀恩爱”。 心里想着,到底为何要找见她,南夫人是碰巧在,还是特意来的? 宋襄王终于和南夫人调笑够了,转而看着蘅芷,道:“你知道你为何能被从慎刑司放出来吗?” 蘅芷摇头,如实道:“不知!” “还不多谢一下南夫人,夫人心善,怜惜你,才求孤王对你从轻发落!”宋襄王道。 蘅芷心里疑惑,南夫人救她?为什么?她和南夫人可没什么交情。 不过蘅芷还是很识趣地谢道:“多谢夫人相救之恩,蘅芷感激不尽,恕蘅芷无法起身给夫人磕头!” “哪儿的话,本夫人是觉得太子妃是个可怜人,无依无靠的,又老实本分,不像是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那几封密信啊,多半也是某些别有居心者肆意栽赃!” 南夫人竟然替蘅芷开脱。 而令人惊奇的是,原本一心想要借此发挥的宋襄王,竟然也点头同意了。 “夫人的话不错,孤王也正是这么想的!” 呸……蘅芷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他要是这么想的,又何必将她丢入慎刑司受尽折磨? 南夫人昧着良心赞道:“陛下圣明,自然不会受小人蒙蔽,不过太子妃,你也太不懂事了,即便不是你写的信,也不该当面顶撞陛下!” 所以责任还是蘅芷的。 “是,蘅芷知错!”蘅芷无奈,只能低头,总不能被接着丢回去受罪。 南夫人对蘅芷的表现很满意,道:“既然太子妃并未揭发过太子,太子也没有谋反之意,那这件事陛下就不要追究了,至于那几封信,让人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冒充太子妃的笔迹写的,好将奸佞小人给抓出来!” 宋襄王点头,道:“夫人说得有理,就按夫人的意思办!” 宋襄王还真是个耳根子软的,在自己宠妃面前,显得毫无主见。 蘅芷第一次觉得,女人对男人的影响力可以这么大。 南夫人好手段啊! 南夫人接着道:“太子妃啊,有一件事本夫人想要问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夫人尽管问!”蘅芷道,她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南夫人不会白白帮她。 南夫人笑着道:“你大师兄慕华楠,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大师兄?”蘅芷略感惊讶,没想到南夫人竟打得是慕华楠的主意,难怪要放她出来了。 对于扳倒太子和找到慕华楠这两件事,自然还是慕华楠的意义更重大。 南夫人点头,宋襄王的眼里也出现了热切之意。 蘅芷道:“大师兄几年前就离开了师门,下落不明,我也很想知道他在哪里,可惜……蘅芷并不知道!” 宋襄王皱眉,不悦道:“你是不是不想说?” “陛下明鉴,蘅芷绝无欺瞒之意,实在是不知道师兄人在哪里,若陛下能找到师兄,蘅芷感激不尽,师兄是蘅芷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蘅芷显得有些激动,她比任何人都想见到慕华楠啊。 师兄若知道她受了这么多的苦,一定会很心疼吧?他会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宋襄王盯着蘅芷看了一会儿,才对南夫人道:“孤王就说她不知道,你偏要救她!” 南夫人忙安抚宋襄王,道:“陛下,稍安勿躁,就算太子妃不知道,相信他们师出同门,慕华楠迟早也会来找太子妃的!” 宋襄王轻哼一声,不屑道:“未必!” 南夫人笑着道:“陛下就当卖妾身一个人情,不要继续追究太子妃了,她也受了不少苦,陛下仁慈,定也不忍心苛责!” 宋襄王勉强道:“夫人高兴就行,那人就交给夫人了,孤王还有事情要处理,夫人带她离开吧!” 南夫人忙谢道:“多谢陛下!” 宋襄王起来,拂袖而去,蘅芷被南夫人带回了她的南华宫。 蘅芷进了南华宫,人就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的伤也被上了药包扎好了,就连腿上的也重新包扎固定过。 蘅芷微微松了一口气,没有在慎刑司的牢房里醒来,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她口干舌燥,显然很久没有喝过水,加上高烧,身体的水份流失得很严重。 声音沙哑,想要说话,都觉得疼,不过比起受刑时候的痛苦,这算不得什么了。 她勉强开口,道:“水……水……” 很快,就有宫女走过来,问:“太子妃是要喝水吗?” 蘅芷无力地点头。 宫女端来水,小心翼翼地喂蘅芷喝了下去,蘅芷喝了好几口,才觉得口中的苦味消散了许多,喉咙也舒服了一些。 “太子妃稍等,奴婢这就去回禀夫人,夫人说太子妃一醒来,就让奴婢们禀告她!” 宫女对蘅芷的态度十分友善,让蘅芷不得不产生疑惑和不安。 南夫人究竟打得什么算盘,为什么突然对她示好?还是为了慕华楠吗? 可她已经表明自己不知道慕华楠在哪儿了啊! 南夫人从她身上能获取什么利益呢? 第24章 同病相怜 南夫人很快就来了,还带来了御医,吩咐御医给蘅芷把脉。 蘅芷安静而顺从,御医诊断了之后,道:“热度还未褪去,微臣开的药还要继续喝,身上的伤势很重,恐会发炎溃烂,需要每日用药水擦洗,切记不要碰冷水!” 南夫人露出忧心之色,道:“真可怜见的,慎刑司那帮奴才也太狠毒了,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姑娘家呢?” 御医没有说话,开了药,南夫人便让他离开了。 南夫人看了蘅芷被包扎得如同粽子一样,问:“疼吗?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你就昏过去了,一碰你就喊疼,我才让人脱了你的衣裳,看到你的伤,我都吓坏了,该有多疼啊!” 南夫人竟红了眼,用帕子揉了揉眼角,好像真的很心疼蘅芷。 若蘅芷是个不谙世事,单纯无知的人,恐怕现在都要被南夫人的眼泪给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南夫人不仅及时救了她,还替她治伤,又如此嘘寒问暖,蘅芷不是不懂感恩,而是不敢。 她知道,在这宋国王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南夫人能左右宋襄王的决定,能宠冠后宫,绝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多谢夫人,已经好很多了,夫人对蘅芷的恩德,蘅芷不知如何报答!” 到底还是应该要谈好条件的,这样才能让她安心地接受南夫人的好意。 南夫人叹息道:“你真是个倔强的性子,伤的这么重,怎么会好多了呢?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奴婢们说你一直都在喊疼!” 蘅芷心中一涩,几乎控制不住眼泪。 怎么会不疼呢? 怎么会好多了呢? 那些伤可是真真切切布满了她全身上下,几乎体无完肤。 她没有一处不在疼,十根手指,早已肿成了胡萝卜一般,被白纱布包着,如今动也不敢动一下,一动就钻心的疼。 她疼的恨不能在昏过去,可是睡梦里,那种疼痛也未曾放过她。 “想哭就哭一会儿,咱们女人家啊,身娇肉贵的,男人都未必受的了的刑罚,你却硬生生挺了过来,若是你师父知道了,不知该有多心疼!” 南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像个长辈似的安抚着蘅芷。 蘅芷道:“多谢夫人,我不哭的,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归西了,也不会知道我受的伤!” “你除了师父和你大师兄之外,是不是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南夫人问。 蘅芷点头,道:“是,举目无亲!” 话虽说的轻描淡写,可举目无亲四个字说出来,却扎心一般的疼。 谁不渴望有亲人相护,谁不希望在受伤之后,能有个港湾可以依靠,哪怕只是几句真心实意的安慰和心疼。 可蘅芷什么都没有,她只能硬生生咬牙挺着,连眼泪都不敢流。 在不是真心为她难过的人面前流眼泪,只会让人觉得她软弱可笑罢了。 南夫人轻轻摸了摸蘅芷的头,道:“可怜的姑娘,真叫人心疼!” 蘅芷心里抖了抖,差一点,就要崩溃在南夫人的温柔里。 “别怕,本夫人护着你,你不会再被人伤害了!”南夫人柔软的声音,却让人感到安心。 蘅芷忍不住问:“夫人的救命之恩,蘅芷必有所报,不知夫人需要蘅芷为您做什么?” 南夫人摇头,道:“说什么傻话呢?你都这副模样了,本夫人还能要你做什么?你安心养伤,其他的都不要考虑,在本夫人的南华宫,你很安全!” 蘅芷很疑惑,难道南夫人真的别无所求?她是真心想要帮自己,没有所图吗? 南夫人似乎看穿了蘅芷的想法,道:“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本夫人是真心救你,的确,你我之间素无往来,你来宋国这么久,本夫人和你见面的次数都很少!” “蘅芷不敢,蘅芷惶恐而已,觉得无故受夫人如此大恩,内心不安!”蘅芷解释道。 南夫人叹息道:“你这惊弓之鸟的心态,本夫人能理解,但也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唯利是图,居心叵测。我虽然不是王后,可在这宋国王宫里,权势地位,陛下的宠爱,我都不缺,你觉得……你对我有什么用呢?” “蘅芷是个孤女,师父仙游之后,就更加无依无靠,师父也并未传授我什么本事,无非就是些粗浅的歧黄之术,宫里御医医术高明,夫人肯定也不稀罕我这点儿本事!”蘅芷有些惭愧地道。 南夫人微微露出笑容,道:“如果本夫人说,我救你,只是出于同病相怜,你相信吗?” “同病相怜?夫人高高在上,宠绝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怎么会和蘅芷同病相怜呢?”蘅芷惊讶地问。 南夫人看了一眼左右的宫人,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只留下她和蘅芷。 “有些话不适合让这些奴才听!”南夫人解释道。 蘅芷微微点头,道:“愿听夫人教诲!” “什么教诲啊,无非就是找你说说藏在心里不敢对人言的话罢了!”南夫人眼路哀愁,本就绝美的脸,因此而多了几分哀怨的美感。 蘅芷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问:“夫人有心事?” “人怎么能没有心事呢?你说我在这王宫里宠绝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你却不知道,本夫人也与你一样,举目无亲,并无半点依靠!” 蘅芷问:“夫人……没有亲人?” “没有,都死了!”南夫人叹息道。 蘅芷忙道:“抱歉,夫人节哀!” “都过去了,很多年了,本夫人六岁的时候,他们就都没了!”南夫人释然一笑。 蘅芷道:“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南夫人道:“所以才说你我同病相怜,不同的是,本夫人已经熬过来了,而你却还在苦苦挣扎!” “我没有夫人这般美貌,也没有夫人的好运气,更没有夫人的能力和聪慧!”蘅芷道。 南夫人摇头,道:“你很聪明,不仅聪明而且美貌不输我!” “夫人谬赞了,夫人的美,天下皆闻!”蘅芷赞道。 “没想到你也会拍马屁,罢了,这话说的本夫人也高兴。你知道我是如何说服陛下放了你的嘛?”南夫人问。 第25章 天问 蘅芷问:“是不是用我师兄的名义?师兄对各国君主都有很大的吸引力!” “不仅仅是慕华楠,还有一点更重要!”南夫人道。 蘅芷问:“什么?” 南夫人解释道:“你是天枢老人的嫡传弟子,除了慕华楠之外,你应该是继承天枢老人遗志的人!” “我说了,师父除了教我一些歧黄之术,就没有传授别的本领!”蘅芷解释道。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蘅芷的记忆里,她也不是自幼就入了天枢老人的门下,应该是四五年前才被天枢老人所救,带回了大荒山。 至于她从前是何人,原主也没有了记忆,似乎是被天枢老人救回去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养了好些日子才恢复了。 半路收的徒弟,能传授多少本事呢?就算传授了,她也未必学得了多少。 好在原主对于医术倒是很有些悟性,五年时间,也颇得其法了。 南夫人显然不相信蘅芷的话,道:“我听闻天枢老人将自己毕生的心血都写于天问这本书里,据传此书推演了天下百年的命运,若能得此书,便可只天下大事的走向!” 蘅芷终于明白了,南夫人铺垫了这么久,最终的目的原来在这里。 蘅芷倒是比刚刚安心多了。 “夫人此言,是听谁说的?我跟随师父多年,并未见过天问这本书,师父一直都说,泄露天机必遭天谴,他一向对此特别谨慎,就算推演到了什么,也不敢说出来,又怎么会记录在书册里?” 蘅芷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南夫人皱眉,道:“这个传言一直都有,天枢老人去世之后,许多人都在寻找天问!” “蘅芷不敢欺瞒夫人,的确没有这本书,就算有,蘅芷恐怕也没有见过,更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蘅芷直言道。 南夫人想了想,问:“也许是还留在了大荒山?你师父可能藏起来了吧!” “大荒山?不会啊,师父自知寿数将尽,在离开之前,就已经将大荒山的一切付之一炬了,如果有那本书,恐怕也化为灰烬了!”蘅芷道。 南夫人眉头一皱,问:“当真?” “夫人不信,可以让陛下派人去大荒山找!”蘅芷道。 南夫人听了,又露出笑容,道:“罢了,兴许真是不实传言,没有也无所谓,不过是本夫人救你的一个借口而已,如今你得救了,能不能找到那本书,并不重要!” “多谢夫人,蘅芷惭愧,竟帮不了夫人!”蘅芷露出内疚之意。 南夫人笑道:“别说这些傻话,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帮我的,我要那劳什子书做什么?我能活多少年啊,一个女人家,又不指望建功立业,如今能当陛下的宠妃,只要一直保持着美貌,荣宠不衰,就已经知足了!” 蘅芷道:“夫人一定会在宫里长盛不衰的!” “借你吉言了,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你不知道吗?王上有打算要选新人进宫了!”南夫人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蘅芷道:“就算有新人进宫,也威胁不到夫人的宠爱,夫人这般美貌聪慧,又与人为善,陛下肯定还是舍不得让夫人受冷落!” “那可未必,陛下这个人……算了,不提了,能不能守住陛下的宠爱,也是我自己的事儿,各凭本事吧!”南夫人欲言又止。 蘅芷也不好多问什么,王宫内院的事情,容不得她插嘴。 南夫人道:“好了,你肯定也累了,多休息,早点儿把伤养好!” “多谢夫人!”蘅芷颔首道。 南夫人道:“不必客气,我先走了!” 屋子里又剩下蘅芷一个人,她总算舒了一口气,觉得身心疲惫。 蘅芷微微闭上眼睛,刚刚那会儿精神高度紧张,一时间竟都忘了疼,这会儿松下来,疼痛又蔓延开来。 没办法翻身,也不敢动弹,到处都是伤,哪儿也不好受,若不是累极了,肯定是睡不着的。 蘅芷为了减轻痛苦,在御医再来的时候,请御医给她开了一副止疼药。 方子是她自己下的,御医看完之后,颇为惊讶。 “曼陀罗可是有毒之物啊!”御医提醒道。 “剂量合适,对身体也无碍,有麻痹作用,可减轻痛苦,我这浑身的伤痛,折磨人得很!”蘅芷苦笑道。 御医拿着方子,研究了好一会儿,不禁道:“太子妃对医道竟如此有这般造诣,实在令人叹服!” “先生谬赞,略通皮毛罢了!”蘅芷谦虚道。 御医摇头,道:“不愧是天枢老人的嫡传弟子,年纪轻轻,在医道上已经如此精通了,日后必然不可限量啊,这方子……微臣以后能用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方子,蘅芷觉得这老御医还蛮有趣的。 “先生尽管拿去用,都是治病救人,不必客气!”蘅芷慷慨道。 她知道,对古代这些大夫来说,医术是生存之道,不轻易外传,还会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古代中医总是无法发扬光大。 御医颇为激动,道:“太子妃不仅医术高明,胸襟也令微臣佩服!” “先生客气了!”蘅芷道。 御医小心翼翼地将方子收入袖口,然后道:“微臣姓秦,名怀术,南夫人派我来为太子妃治伤,日后太子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微臣必尽力而为!” 蘅芷知道,这是为了那个方子,投桃报李。 “多谢秦先生!”蘅芷道。 秦御医点点头,然后退下了,蘅芷喝了自己开的药之后,烧退了,伤口的疼痛也逐渐减轻。 夜里能安睡,比什么都强。 南夫人每日都来看望她,殷勤而周到,让蘅芷觉得受宠若惊。 “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南夫人笑眯眯地走过来。 蘅芷已经可以勉强爬起来了,所以起来准备道谢,南夫人忙按住她,道:“不许动,你这身上的伤正在结痂,万一扯裂了又麻烦了!” “谢夫人关心,已经好很多了!”蘅芷道。 “秦御医说你医术不凡,你的方子对治疗这些外伤十分管用。不过呢,你的伤好了,可那些疤痕却很难消退,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这副皮囊了,可别弄得满身都是伤疤,所以本夫人带来了去疤痕最管用的玉雪膏给你!” 第26章 为何对她这么好? 南夫人从宫女手里拿过两只瓷瓶,递给了蘅芷。 “玉雪膏?这么珍贵的药,蘅芷怎么受得起?”蘅芷忙推辞。 南夫人不悦道:“跟我客气什么?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看了,我身上没有伤,留着这个也是浪费,给你却最好了!” “可……可这太贵重了!”蘅芷惶恐地道。 “贵什么贵?你好歹也是太子妃,什么东西用不起的?快收下,否则我可不高兴了!”南夫人故作生气地道。 蘅芷只好收了,道:“多谢夫人,您对蘅芷太好了!” “我说了,我就拿你当妹妹一样,对你好还不是应该的?”南夫人笑着道。 蘅芷却不敢当真,南夫人究竟为何对她这么好,她现在还弄不清楚。 可是她记得,自己之所以被丢给宋君戍,似乎是南夫人的建议。 南夫人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孤女,无依无靠,那会儿她被宋君傲和钱菲菲陷害,她也没有帮过她,反而唆使宋襄王将她嫁给了宋君戍。 这会儿忽然就对她百般照顾,亲如姐妹了,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以为,南夫人真的就是善心大发呢? 可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南夫人惦记的啊? 天问根本不存在,就算有这本书,恐怕也在大师兄慕华楠手里。 慕华楠的下落,她一无所知,南夫人想要从她这里知道什么,那可真是白费心机了。 南夫人接着道:“其实啊,这玉雪膏本是大皇子赠我的生辰礼,大皇子这个人,倒还挺有心的!” 蘅芷微微惊讶,南夫人怎么突然提到大皇子宋君仁了? “夫人是陛下的第一宠妃,大皇子自然有心!”蘅芷道。 南夫人笑道:“你这个人还真是直肠子,不过我说啊,陛下的这几位皇子中,大皇子算是最贤德的,可惜……陛下更宠爱五皇子!” 蘅芷暗忖,南夫人难道是向着宋君仁的? 不应该啊,南夫人和宋君仁能有什么交情,她是宠妃,他是成年的皇子,两人平日见面都不太容易吧? 难不成是大皇子看在南夫人得宠的优势上,讨了南夫人的欢心?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大皇子对君位也是虎视眈眈的! 大皇子宋君仁可是先王后的嫡子,地位比宋君傲还尊贵,只是王后故去多年,宋君仁在后宫无人支持,宋襄王又偏宠宋君傲,宋君仁反而不得志。 南夫人又道:“不是我故意在你面前说这些,五皇子此人虚伪的很,当初为了讨陛下欢心,所以主动要娶你,后来嫌弃你无身份无背景,就想悔婚,天华池那件事,怎么也能看出来你是被人陷害的,可……” “哎……当时陛下盛怒之下,也不查问清楚,委屈了你!”南夫人替蘅芷叫屈。 蘅芷不动声色,道:“都已经过去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蘅芷不敢说委屈二字!” “在我面前,无需如此压抑自己,你委屈,我是知道的,可是当时那种情况,我也帮不了你,只能建议陛下将你嫁给太子,那是你当时最好的出路了!” 南夫人竟然觉得自己那么做,是为了蘅芷着想。 现在全变成对蘅芷的恩惠了。 蘅芷心里苦笑不跌,若她真心为自己好,当时难道不能为她说句公道话? 那么明显的陷害,那么肆无忌惮的钱菲菲,可当时在场的人,却都袖手旁观,无人声援,将她陷入绝境。 嫁给太子是最好的出路吗? 那她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差点儿在慎刑司里被害死。 嫁给太子本就是一条绝路。 南夫人见蘅芷不说话,接着又道:“我当时以为太子性子软,又一贯说他对东宫的姬妾都很关照,想着你进东宫,也不至于再被五皇子和钱小姐祸害!” 蘅芷回过神来,道:“夫人考虑周全,蘅芷感激不尽!” “你能懂我的苦心就好,可是谁知道,竟又出了密信那件事,将你连累至此!”南夫人摇头,为蘅芷叹息。 蘅芷道:“这就是命吧,我这个人运气一向不太好!” “否极泰来,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南夫人安慰道。 蘅芷点头,微笑,道:“托了夫人的福,以后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这就对了,我就爱看你笑的样子,整日愁眉苦脸的,对身体恢复也不利!”南夫人也跟着蘅芷笑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人进来通传,道:“夫人,陛下来了!” “哦,好,我这就来!”南夫人看了蘅芷一眼,道。 蘅芷忙道:“夫人不用管我,快些去吧,免得陛下久等!” 南夫人道:“好,我先走了!” 南夫人话还没说完,宋襄王竟然就跨进了门。 “你果然在这里!”宋襄王笑着对南夫人道。 南夫人忙行礼,道:“陛下,妾身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快请起,夫人跟孤王还这么客气,我来前没跟你打招呼,不怪你,再说,我也是顺道过来看看太子妃!”宋襄王一句话,让蘅芷心里微微一惊。 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蘅芷只好道:“劳烦陛下亲自来看望,蘅芷惶恐,蘅芷身体不便,请陛下恕罪!” “无妨,孤王正好得空,过来看看你,你有伤在身,就不必行礼了!”宋襄王道。 蘅芷又谢了一遍。 南夫人道:“托陛下的福,太子妃这几日的伤恢复得很好呢!” “嗯,既然如此,那也该送她回东宫去了,太子今日还进宫问候!”宋襄王道。 南夫人问:“太子想接蘅芷回东宫?” “毕竟是夫妻,蘅芷既然没有大碍了,可以挪动,就让她回去吧,免得太子记挂!”宋襄王倒是体贴太子。 蘅芷却不这么想,宋襄王又在打什么主意? 南夫人笑道:“既如此,那也的确该让太子妃回去了,只是她在我这里住了这些日子,妾身还真有些舍不得!” “你啊,就是心善,若是你与她投缘,日后让她多进宫陪你便是了!”宋襄王道。 “那就多谢陛下恩典!”南夫人巧笑倩兮。 第27章 爱之深,恨之切 宋襄王转而对蘅芷道:“明日一早,孤王就让太子过来接你,你回到东宫,要更加谨慎小心,恪守本分,!” “是,蘅芷铭记于心!”蘅芷恭敬地道。 又要回去了吗? 她要以什么面目去面对宋君戍呢?他又为何要接自己回去? 不是巴不得甩掉她这个烫手山芋吗? 还是终于发现,她有可用之处了? 慎刑司的暗杀没有杀了他,他是否寝食难安呢? 蘅芷的内心一片嘲讽。 第二日一早,宋君戍果然派了人来接她回东宫了。 蘅芷以为宋君戍至少会给她一个交代,就算不承认暗杀的事情,也该过来表达一下他的关心和慰问。 毕竟她咬牙挺过了慎刑司的酷刑,没有出卖他半个字。 可回到东宫之后,蘅芷就被丢在了那间简陋的屋子里,宋君戍甚至连面也没有露。 碧鸢和双燕依然负责照料她,可她们两个人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了。 几乎不会理会蘅芷的话,只是恪守本分地伺候她的吃穿用度,其余一句话也不多说。 楚雎儿也没有再过来,唯有陈美人还肯过来看她。 “太子妃!”陈美人趁着碧鸢和双燕都不在,又主动来看蘅芷了。 蘅芷道:“你来了?坐吧!” “多谢太子妃,今日伤可好些了?”陈美人问。 “好些了,劳你惦记着!”蘅芷客气地道。 陈美人摇头,道:“太子妃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能为太子妃所做的实在有限,已经倍感愧疚了!” 蘅芷笑道:“你有心就好,我不在这些日子,有没有人为难你?” 陈美人摇头,道:“我对她们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威胁不到她们,自然懒得为难我!” “那就好!”蘅芷道。 “太子妃到现在还惦记着我,您在慎刑司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殿下竟也不过来看望看望你!”陈美人替蘅芷感到不平。 蘅芷道:“他不过来也好!” 过来了,四目相对,她如何能压得住心头的恨和怒? 可是她如今除了无谓的愤怒之外,又能做的了什么呢?唯有隐忍罢了。 不如不见,不如继续冷漠相对。 这样她也不至于还对他有所指望。 陈美人叹息道:“究竟为了什么事将你送入了慎刑司?还打成这样,太残忍了!” 蘅芷还没有回答,碧鸢就在外面道:“太子殿下到!” 蘅芷身子一僵,陈美人赶紧起身跪地相迎。 宋君戍站在了门口,脸色看不出喜怒,挥了挥手,斥退了陈美人。 蘅芷没有做好准备,一时间竟忘了控制自己的表情。 她的眼里充满控诉和嘲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带着不甘和愤怒。 宋君戍蹙眉,然后走了进来。 “伤好得差不多了?”宋君戍问。 蘅芷敛眸,不去看他,也不开口说话。 宋君戍眉头皱的更紧了,问:“在跟孤闹别扭?就打算一直不说话吗?” 蘅芷觉得自己这个行为也显得有些幼稚,这才开口,淡淡地道:“不敢,伤好些了,牢殿下记挂!” 她不开口的时候,宋君戍还在想,该如何与她谈慎刑司的事儿。 可她一开口,这般淡漠的语气,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他费尽心机才将她救出来,竟就是这般态度回报他? 早知,还不如就让她死在慎刑司算了。 宋君戍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道:“没死就好,你既然活着从慎刑司出来了,也没有出卖孤,孤会履行自己的承诺,帮你找到慕华楠!” “多谢!”蘅芷依然是惜字如金,不肯跟他多说一句话。 宋君戍眯起眼睛,问:“你在怪孤?” “不敢!”蘅芷回答。 “不敢,而不是不怪?”宋君戍问。 蘅芷闭口不言,怎么可能不怪他? 她忍着非人一般的痛苦折磨,咬着牙不肯说一句他谋反的话,她那么痛苦的时候,他却想找要杀她灭口。 岂止是责怪,她根本就深恨他的无情和冷血。 她到最后也没有出卖他,差一点儿,她就被投入老鼠笼子里,被撕成一个怪物。 她侥幸活了下来,他就以为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他以为他做的事情,她毫无知觉吗? 他以为,她没有心的吗?她是个木头吗? 蘅芷满腔愤懑,却只能沉默以对,这些话,终究是不能说出口的,打碎牙,也要和血吞下。 因为这是她一个人的战争,与他无关。 宋君戍分明感受到了蘅芷的恨意,觉得心惊,然后问:“能活着出来,难道你不觉得庆幸吗?” “很庆幸,无比庆幸!”蘅芷道。 “那为何这般姿态?你在做给谁看?你以为你咬牙挺住了,没有出卖孤,就有资格摆脸色给孤看吗?” 宋君戍很恼恨。 他一时心软,终究舍不得她死,不顾陆离的反对,救了她,竟换来这般冷脸,怎么不恼恨? 蘅芷摇头,道:“我不出卖殿下,不是为了殿下,是为了我自己,所以殿下也不必觉得我是居功自傲什么的!” “为了你自己?”宋君戍不解地看着她。 蘅芷道:“我师父以命换命,救了王上,换王上一个承诺,好生照顾我。宋君傲为了邀宠,答应娶我为妻,却出尔反尔,设下陷阱,几乎将我置诸死地,我死里逃生,如何能不恨他?” “你我都清楚,以陛下对宋君傲的宠爱,若真的有借口废了殿下,宋君傲便可如愿以偿,入主东宫,我怎么能让他得意?” 蘅芷说出了一半的真话。 有另一半,就不必告诉宋君戍了。 最初,她不想出卖他,是因为他无辜,也是因为不想牵连更多无辜。 宋君戍点头,道:“原来是为了宋君傲,不错……这么说,你我之间,还算有共同的敌人?” “算吧!”蘅芷道。 宋君戍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愤懑。 她并非因为他才咬牙坚持,而是为了对宋君傲的报复心。 仿佛宋君傲在她心里的地位更重一些,所谓无爱亦无恨,爱之深,才恨之切吧? 她此前,是不是心里恋慕宋君傲,所以才在被宋君傲抛弃之后,这般怀恨在心? 第28章 赌气 蘅芷自然不知道宋君戍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脸色变得古怪,似乎正在生闷气。 他有什么可气的呢? 自己才是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 “太子殿下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不留您了,我伤势未愈,需要静养!” 蘅芷下了逐客令,她是真不知道如何继续和宋君戍虚与委蛇。 宋君戍看着她包满了纱布的十根手指,其他地方都被衣服遮盖住了,他看不到。 但光是那一双手,就足以让宋君戍看出蘅芷的伤有多么严重了。 蘅芷在慎刑司受过什么刑,他也都听人禀报过了。 尤其是关于鼠刑的那一幕。 他听说,面对其他酷刑都可以保持沉默的蘅芷,在那一刻却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声。 “你很害怕老鼠?”宋君戍问。 蘅芷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但明显神情变得僵硬了,然后冷漠地道:“我害怕什么,与殿下有关吗?” 宋君戍皱眉,气恼地道:“孤是在关心你,别不识好歹!” “那就多谢殿下关心了,但也请殿下收起您的关心,因为……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蘅芷不是不识好歹,只是宋君戍此时的关心,无异于一种讽刺和嘲弄。 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他却只想给她致命一击,现在又有什么脸面说关心她? 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以为这种轻描淡写,毫无意义的关心,会让她心生感动吗? “你……不识好歹的女人!”宋君戍怒骂道。 蘅芷冷哼一声,道:“对,我的确不识好歹,我若知道好歹,便不会答应要在慎刑司里苦苦煎熬也绝不出卖你,我若知道好歹,就该顺从王上的意思,让你百口莫辩!” “好……很好,你果然心怀不轨,陆离说的对,不杀你,日后必成大患!” 宋君戍气的一把掐住蘅芷的脖子,似乎想要凭着一口闷气,将她活活掐死。 蘅芷怒目而视,也不挣扎也不求饶,就那么盯着他的眼睛看。 “要杀了我吗?动手吧,你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吗?慎刑司那晚,你的人没有杀掉我,你是不是寝食难安?你是不是怕我随时写下你谋反的供状?我没死在慎刑司里,你很失望吧?” 蘅芷的理智让她闭嘴,可一股怒意却直冲脑门,将理智击溃,口不择言。 宋君戍却忽然松开了手,眯起眼睛看着她,问:“你的意思是,孤背信弃义,要杀你灭口?” “难道不是吗?”蘅芷冷笑,想要否认吗?敢做不敢当吗? “孤真应该杀了你的!”宋君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咬牙切齿地道。 蘅芷凄然一笑,道:“我不过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殿下再不济,要杀我也是易如反掌的,只是殿下千万别亲自动手,否则王上又有借口要废掉您这个太子了!” 蘅芷的话充满了嘲弄之意。 宋君戍的脸色铁青,她在嘲讽他,她觉得他软弱无能,东宫之位摇摇欲坠,随时会被王上铲除。 在蘅芷的眼里,他看到了轻蔑和嘲讽,这无异于一种赤果果的挑衅和羞辱。 宋君戍彻底怒了,怒极反笑,道:“很好,你很有勇气,但希望你也有承担孤怒火的勇气,来人……” 宋君戍一声令下,碧鸢和双燕一起进来,跪地道:“殿下!” “将这个女人送进暗房里,没有孤的同意,不许给她水和食物!” 宋君戍说完,就拂袖而去。 蘅芷此时并不知道,暗房是什么地方。 宋君戍走后,碧鸢和双燕都对她露出了同情之色。 可她们到底什么都没有说,便将蘅芷抬起来,蘅芷也不挣扎也不吵闹。 主要是有伤在身,她怕自己乱动,反而会加重伤势。 随便吧,宋君戍要是有种,就真的把她关到死。 可当她进了暗房之后,蘅芷才明白,碧鸢和双燕的眼神是什么含义。 这所谓的暗房,原来根本不是房间,而是一个铁箱子。 除了有个极小洞孔可供应空气之外,就是个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蹲坐在里面的铁盒子。 她必须要保持蜷缩的姿势。 这让本就受了重伤的她无比痛苦,过了没多久,她的四肢就开始僵硬,疼痛,接着麻木。 蘅芷试图调整姿势,可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身上的伤,痛得她龇牙咧嘴。 尽管如此,也没有让她找到更舒服的姿势,依然很痛苦很煎熬。 原来这东宫里的刑罚,也这样变态,宋君戍比起慎刑司的阉人,也不遑多让。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应该可以判断天黑了,因为那唯一用来透气的洞孔没有光再射进来。 蘅芷觉得口干舌燥,肚子也发出了饥饿的警告声,而她因为没有服药,伤口的痛加剧了。 因为维持姿势和忍受痛苦,她流了很多汗,汗水深入纱布里,更是雪上加霜。 蘅芷总算觉得后悔了,她为什么不忍一忍,为什么要和宋君戍叫板呢? 明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待宰羔羊,宋君戍在别人眼里再不济,也是东宫之主,要把她揉圆搓扁还是能做到的。 更何况,他并不是外人眼中的无能太子。 可怎么办呢?她就是没有控制住,想到他要杀自己,然后又来假意关心她,她就觉得很恼火,恨不得将所有的怒意都一股脑朝他发泄出来。 她在慎刑司,在南夫人以及宋襄王面前,都能克制隐忍,为何偏偏在他面前失了分寸? 饥饿不是最折磨人的,伤口的疼也还能稍微忍受一下,可口渴的滋味可真难熬啊。 她的嘴唇以及开始干裂了,舔一舔,都已经干到脱皮了。 人没有东西吃可以撑几天她不知道,但再没有水喝,恐怕她会脱水而死。 她虚弱到发不出什么有力的声音,而且嗓子本就沙哑,喊也喊不出来。 蘅芷奋力叩击了一下铁箱子,希望外面的人能够听见,可是并没有人理会她。 蘅芷又尝试了几次,依然无果,她一口气没倒腾上来,又厥了过去。 而外面,并非没有人。 陆离和昆仑彼时正在外面,也听到了蘅芷敲击铁箱子的声音。 “没动静了,会不会死了?”昆仑问陆离。 第29章 陈美人求情 陆离冷漠地瞥了一眼铁箱子,然后道:“恐怕没那么容易死,这个女人的命硬的很,若真死了,倒是一件好事!” “陆先生,您为何这么希望她死?其实我一开始也希望杀了她,不过她能熬住慎刑司的酷刑而不出卖殿下,倒是令昆仑生了几分佩服之心!” 昆仑向来是个直心肠,有什么说什么。 陆离却道:“殿下为了这个女人,不惜动用潜伏在大皇子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启用的人,你不觉得她很可怕吗?” “可怕?哪有可怕?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昆仑不懂陆离的意思。 陆离白了他一眼,道:“真是个榆木脑袋,殿下何曾这样感情用事过?这些年殿下苦心筹谋,步步为营,好不容易建立起如今的局面,若是因为受感情左右,而将大好局面破坏了,你觉得值得吗?” “不值得!”昆仑摇头。 “那不就得了,殿下不仅舍不得杀她,竟然还提前动用暗中的力量救她一命,她和殿下才相识多久?就对殿下产生了这样的影响力,难道不可怕?” 陆离说着,又用极为忌惮的眼神看向铁箱子。 他恨不得蘅芷能就此死在铁箱子里,再也不要动摇宋君戍的心了。 帝王之心,应该坚硬如铁,不该有任何明显的软肋。 尤其是宋君戍,挡在他路上的都是豺狼虎豹,敌人随时都会扑过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此时若是被感情左右,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岂不是自掘坟墓吗? 陆离最害怕的就是蘅芷那张脸,陆离知道,她会对宋君戍产生可怕的影响力。 昆仑恍然大悟,道:“陆先生原来是担心这个,那……那我就去杀了她好了,省的您操心!” “不可!”陆离制止了昆仑。 “为什么不行?”昆仑问。 陆离道:“若她自己死在了这里也就罢了,可若是我们动手杀她,必然会累及殿下,王上会立刻怀疑殿下怕谋反败露,杀人灭口,大皇子和五皇子都会利用这个借口来攻讦殿下的!” 昆仑皱着眉头,苦恼地道:“怎么这么麻烦啊?这个女人死活都是个累赘!” “的确如此,但殿下却想不透!”陆离叹息一声,很有些忧心。 昆仑又很快想通了,道:“陆先生也不用担心了,殿下把她关在这里,我看她伤得那么重,估计过了今晚,明天放出来也活不成了!” 陆离瞥了一眼铁箱子,已经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了,可能是昏过去了吧。 “但愿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陆离道。 “陆先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昆仑道。 陆离点头,道:“嗯!” 陆离走后,昆仑找了个蒲团坐了下来,抱着手靠在墙壁上。 此时,宋君戍还在书房里。 身边伺候的太监小吉祥问:“殿下,刚刚楚侧妃和柳侧妃都派人来请殿下,殿下要去吗?” 宋君戍放下书,看了一眼小吉祥,问:“收了她们多少打点?” “嘻嘻……殿下英明,奴才各收了一百两银子!”小吉祥竖起一根手指,笑嘻嘻地道。 宋君戍哼了一声,道:“你这个财迷,一百两就能把孤给出卖了?” “哪儿能啊,奴才的银子还不都是给殿下存着的?她们硬要塞给奴才,奴才不要反而得罪了两位侧妃娘娘,何苦呢?”小吉祥道。 宋君戍笑着斥道:“狡猾!” 小吉祥只顾着笑,他知道,宋君戍不会怪他的。 小吉祥是宋君戍八岁那年被派去伺候他的人,跟着他一路去了兰国,又跟着他回来,这些年,早就成了宋君戍最亲密的朋友和伙伴,深得宋君戍的信赖。 他人机灵,又会办事,对宋君戍更是忠心不二。 “那殿下到底要去哪个侧妃处呢?”小吉祥问。 宋君戍摇头,道:“哪里都不去,你陪孤去花园走走吧,松松筋骨!” “好,殿下请!”小吉祥道。 宋君戍走着走着,小吉祥才发现不对劲,这怎么不是花园的路? 这分明是去太子妃住的地方啊。 殿下白天才惩罚了太子妃,怎么晚上竟还要去她的住处呢?况且人还关在暗房里,又不在屋子里,他去做什么? 小吉祥仔细琢磨了起来,但还是聪明地没有制止宋君戍。 宋君戍走了一阵儿,到了门口,才顿住脚步。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小吉祥?”宋君戍竟然皱着眉头,拉高声音问。 小吉祥怔愣了片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哎呀,你瞧奴才这脑子,天黑了,灯笼又不亮,竟一时走错了路,殿下恕罪!” 同样是拔高了声音。 宋君戍对小吉祥哼了一声,骂道:“糊涂东西,东宫都住了这么多年,还能走错路,还不快折返?” “是,奴才糊涂,殿下恕罪,殿下这边请!”小吉祥恭敬地弯着腰,给宋君戍开路。 陈美人在屋里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追着宋君戍,喊道:“殿下等等!” 宋君戍停了脚步,回头问:“何人?” 陈美人跑过来,跪在宋君戍面前,道:“殿下,是妾身陈氏!” “怎么是你?你喊住孤做什么?”宋君戍问。 陈美人忙磕了个头,才道:“殿下,妾身请求殿下宽恕太子妃,太子妃身受重伤,经不起折腾,您消消气,小惩大诫一番,可那暗房里呆久了,是会伤及性命的,请殿下网开一面啊!” 宋君戍沉默了良久,盯着陈美人的头顶。 “你倒是对她真的生出了忠心来了!”宋君戍道。 陈美人赶紧解释道:“殿下,太子妃为人善良正直,对殿下没有二心,妾身就算不死因为救命之恩,也不希望太子妃死!” “哦?她正直善良?还对孤没有二心?何以见得?”宋君戍挑眉问。 陈美人道:“太子妃与我素无交情,但她一眼就看穿妾身地位卑微,不是下毒害她之人,她便直言相告太子,保下了妾身的命,除了聪慧过人之外,若无正直善良的心,又何必救我?” “其二,虽然妾身孤陋寡闻,但这几日也听了些风言风语,说王上收到了几封告密信,才将太子妃抓去慎刑司拷问,希望她能供出殿下,可太子妃竟受住酷刑,抵死不肯出卖殿下,自然是对殿下没有二心!” 第30章 无可依靠 陈美人说的有理有据,宋君戍却冷哼道:“这话是她说给你听的?” “不是,太子妃回来之后,并未提过半个字,但殿下应该知道,东宫里总有人消息灵通!”陈美人直言不讳。 宋君戍保持了很久的沉默。 “你替她求情?”宋君戍问。 陈美人道:“是,太子妃除了殿下之外,无可依靠,若殿下要置她于死地,那太子妃就太可怜了!” 一句话,竟戳中了宋君戍的心。 她无可依靠,他如今才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宋君戍回想起她白天的眼神,这才发觉,她的眼底,竟是悲伤和无助。 她的牙尖嘴利,她的口不择言,背后,其实是一颗受创的心吧? 她以为那晚慎刑司要杀她的人,是他派去的,所以才这般伤心,是吗? 宋君戍沉默了良久,终于道:“难得你有一份知恩图报之心,孤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你去看看她,给她送些吃食,若她有悔过之心,孤自会放了她!” 陈美人赶紧道:“多谢殿下恩典,妾身这就去看望太子妃!” 宋君戍嗯了一声,然后就走了。 小吉祥这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殿下来此一趟,就是为了给陈美人一个求情的机会。 小吉祥不禁想,这新进东宫的太子妃,看来很得殿下的心啊。 走了一段路,小吉祥小心翼翼地道:“殿下……奴才听说,太子妃在暗房里似乎昏过去了!” “什么?”宋君戍声音陡然提高,“你怎么不早说?” 小吉祥挠着头皮,满是不好意思地道:“殿下当时在气头上,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请殿下恕罪!” “你……算了,快随我去,顺便把大夫请来!”宋君戍竟一路健步如飞地朝暗房去了。 小吉祥追过去,喊道:“殿下,您慢点儿,走太快了容易岔气儿!” 宋君戍赶紧停下脚步,他怎么一时忘了分寸。 他是个“病秧子”啊,这么健步如飞,若是让人看到了,可就不好了。 宋君戍停下来,缓了一口气,捂着心口,对小吉祥道:“你先别管孤了,去请大夫!” 小吉祥却道:“殿下,奴才还是先送您回去歇息,再去请大夫吧?” “不必,孤在葳蕤宫等着你!” 蘅芷的那间陋室就在葳蕤宫里,只不过是葳蕤宫的偏房。 小吉祥道:“那我喊一声碧鸢,让她来扶殿下去!” “不必麻烦了,孤又不是不能走!”宋君戍挥挥手,嫌小吉祥太啰嗦。 小吉祥只好去请大夫了。 宋君戍则慢慢走回了葳蕤宫,陈美人正拿着食盒走出来。 “殿下怎么回来了?”陈美人有些惶恐地问,生怕宋君戍后悔。 宋君戍道:“不必送去了,她很快就会回来!” 陈美人露出欣喜之色,问:“殿下要放了太子妃吗?” “她昏迷了!”宋君戍面无表情地道。 陈美人惊得差点儿连食盒也没拿住,慌张地问:“天……太子妃的伤势很重,我就知道她熬不住的,殿下,太子妃会不会有危险?” 宋君戍此时也很懊恼,不该凭着一时之气将她关到暗房里。 “不会的!”宋君戍回道。 陈美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宋君戍下令关的人,她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姬妾哪里敢说太子殿下的不是呢? 可陈美人还是很焦急,道:“都这个时辰了,妾身先去烧水,太子妃回来,肯定需要用热水!” “不必,让下人们去便是了!”宋君戍倒也不是那种会苛待人的。 虽然他对陈美人这类姬妾没有任何印象,甚至在陈美人被人推出来当替死鬼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东宫有这么个女人存在。 不过既然人在东宫,他也会一视同仁。 陈美人还是第一次和宋君戍单独同处一室,此时显得相当不安和局促。 宋君戍自己坐了下来,陈美人有些紧张地问:“殿下要喝茶吗?” “嗯!”宋君戍随意应了一声,他在想,小吉祥怎么这么慢,还没将人带回来。 陈美人忙给宋君戍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然后就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也坐吧!”宋君戍觉得身前杵着个人,让他略有些不自在。 “多谢殿下!”陈美人的屁股挨着凳子,坐也坐得极为小心。 宋君戍等得有些焦躁,便开口问陈美人:“你觉得这件事,孤做错了吗?” “啊?”陈美人很惊讶地看着宋君戍,不懂他什么意思。 宋君戍问:“孤让她去慎刑司,错了吗?” “这……这又不是殿下的错,是那个龌龊小人故意陷害殿下和太子妃!”陈美人道。 宋君戍拧了眉头,然后露出一抹讥诮,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孤很无能?被人陷害,被人羞辱,却无力还击,却要自己的妻子去承受苦果?” “殿下?不是的,殿下,妾身觉得殿下并不是传言中那种无能之人,殿下只是韬光养晦而已,情势对殿下不利,如果殿下太露锋芒,必定会引群起而攻!” 陈美人一番话,令宋君戍颇为惊讶。 这个默默无闻的女人,竟有这样的见地? “你……”宋君戍迟疑了一下,看着陈美人。 陈美人忙解释道:“其实这话不是妾身说的,是太子妃与妾身闲聊时说起的,她觉得殿下绝非池中之物,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隐忍!” 宋君戍蹙眉,问:“她这么说的?” “是啊,太子妃对殿下很有信心,平日里和妾身说起殿下的时候,多有褒奖溢美之词!”陈美人笑着道。 宋君戍此时心里竟有些奇怪的喜悦之意。 她才认识自己多久?为何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那一面? “殿下,其实太子妃人很好,而且聪慧通透,和前面几任太子妃很不一样!”陈美人道。 宋君戍问:“有何不同?都是父王赐给孤的罢了,她更是因为激怒了父王,才会被父王丢进东宫,让东宫陪着她一起成了大笑话!” “这也怨不得太子妃,还不是因为五皇子和那钱小姐太嚣张跋扈,设计陷害殿下和太子妃吗?太子妃和殿下都是受害者!”陈美人替蘅芷叫屈。 第31章 嘴对嘴,喂口水 宋君戍回忆起他和蘅芷初遇的场面,他去天华池沐浴,没料想她竟在那里,衣衫不整,玲珑有致的身躯在水中扭动,画面极为香艳。 彼时她应该是被喂了药吧?才会那么不管不顾地与他纠缠在一起。 宋君戍回忆着,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水还未进口,外面就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 小吉祥匆匆跑进来,脸色苍白地道:“殿下,太子妃恐怕……” “啪……” 茶杯落地,应声而碎。 宋君戍站起来,问;“你说什么?” “大夫说太子妃气若游丝,脉象虚无,说了一大堆,但就一个意思,大约是救不回来了!” 小吉祥神情纠结,尤其是看到宋君戍的脸色之后,他忽然有些担心。 “人在哪里?”宋君戍问。 “大夫说不好挪动,就放在地上了,大夫正在救治,奴才怕殿下久等,所以特意过来回禀!”小吉祥道。 宋君戍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冲了出去。 陈美人也慌乱地跟着跑出去。 宋君戍来到暗房处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蘅芷躺在地上,地上只铺了一层褥子,她躺在上面,浑身像浸过水一样,湿透了。 头发凌乱地落在脸上,看起来狼狈不堪,这倒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她现在的样子,就和一具尸体差不多了。 “殿下!”昆仑过来行礼,大夫也赶紧起身相迎。 宋君戍制止了大夫,道:“快想办法救她!” 大夫满面愁容,道:“殿下,太子妃受伤过重,加上在暗房里呆了一天,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救她!”宋君戍冷冷地命令道。 大夫很为难,可也没有办法,道:“微臣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必须要救!”宋君戍强调了一遍。 昆仑在一旁看着宋君戍,然后道:“殿下……您别这么紧张,太子妃又不是死了一个两个了,想来王上也不会怎么责怪的!” 昆仑以为宋君戍是担心宋襄王责怪下来,不好交代。 宋君戍一个冷眼过去,吓得昆仑立刻站直了身体,动也不敢动一下。 殿下这个眼神好可怕?他说错什么了吗? 大夫对宋君戍道:“殿下,微臣想要试试银针刺穴的方法,只是怕对太子妃的身体有所损伤,所以……” “现在她都快死了,你还担心这个那个的,快下针!”宋君戍气恼地道。 大夫赶紧应了,然后颤巍巍地取出自己带着的银针,先从头部开始扎针。 接着是肩膀和双臂,然后是腹部。 蘅芷的身上被扎了很多针,看起来像个刺猬一样。 好一会儿,才听她嘤咛一声,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体的痛苦。 “水……” 蘅芷在梦里也在渴求着水,口太干了,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沙漠,头顶是烈阳在炙烤,脚下是滚烫的沙子,而她已经断水很久了。 “她要喝水,快给她喝水!”宋君戍听到了蘅芷的请求,赶紧命令道。 陈美人在一旁,忙道:“有……有水,我带了!” 原来陈美人出门的时候,也没忘记将准备带给蘅芷的水和食物带来。 陈美人赶紧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水来,亲自蹲下来喂蘅芷喝水。 可能是因为太慌乱了,水洒了,而且蘅芷躺在那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喂下去。 宋君戍看了十分不耐烦,将陈美人赶走,道:“孤来!” 说着,就将水一口灌入了自己口中,然后俯下身体,对着蘅芷的嘴唇,将水一点点地滑入她口中。 蘅芷出于本能,贪婪地吮吸着宋君戍的口舌,想要汲取更多的水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完全没办法反应了。 宋君戍又用这种嘴对嘴的方式喂了几次,蘅芷每一次都急切地吸允他的唇舌,导致宋君戍的嘴唇都因此变得殷红微肿了。 蘅芷在梦里,却觉得自己在沙漠里找到了一颗甜美多汁的果实,所以吃的时候无比急切。 “能喝下水,说明已经好多了!”大夫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心里还很庆幸,殿下对太子妃这么紧张,他如果没有救活太子妃,那可就倒霉了。 宋君戍问:“人要一直躺在这里吗?” “不……不……等微臣拔掉银针,就可以送太子妃回去了!”大夫道。 宋君戍点点头,道:“好生照料着,若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得负责!” “是是是……微臣定会尽心竭力!”大夫毕恭毕敬地道。 宋君戍可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懦弱无能,大夫在东宫也这么多年了,多少摸清了一些宋君戍的脾气。 这个主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发起狠来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 宋君戍看了昆仑一眼,道:“你随孤来!” 昆仑蹩手蹩脚地道:“是!” 宋君戍一路沉着脸走到了书房里,昆仑大气也不敢喘地跟在身后。 “昆仑……你可知错?”宋君戍沉着脸问。 昆仑忙跪下,道:“殿下息怒,昆仑是个粗人,说话不注意,殿下恕罪!” “只是说话不注意吗?孤让你去看着太子妃,她昏迷那么久,你竟都不回来禀告孤一声,你想做什么?”宋君戍怒斥。 昆仑身体一震,然后哭丧着脸道:“陆先生说,太子妃是个祸害,不如……不如让她死了,昆仑觉得陆先生一心为殿下着想,所以……所以昆仑就……” 宋君戍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陆先生?陆先生是你的主子,还是孤是?” “当然是殿下!”昆仑赶紧伏地。 宋君戍压制住怒火,道:“既然你知道谁才是主子,又为何要违背孤的命令?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害死她了?” “昆仑知罪,请殿下责罚!”昆仑道。 宋君戍叹息一声,他了解昆仑,他对自己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 可昆仑这个人是个头脑特别简单的人,他只要觉得是为他好的事情,哪怕拼了命也会去做。 至于陆离,宋君戍有些无奈。 第32章 蘅芷的价值 陆离并不是个坏人,也没有恶毒心肠,他是个极为得力的谋士,这些年为他筹谋,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陆离是谋士中的佼佼者,也有着谋士都有的通病,那就是“利益至上”。 他们机关算尽,都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做对主子最有利的选择,哪怕这个选择会伤害到别人,需要牺牲很多无辜之人,也在所不惜。 陆离的眼里只有“皇图霸业”,他觉得一切会阻挡宋君戍成就帝业的人,都应该除掉。 宋君戍无法苟同这一点,他知道自己应该要保持理智,不该为私情所左右。 可人若真的活成了那样,无情无义,没有请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身边所有人都只分为两种,可以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 那他和宋襄王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宋襄王都不至于冷血成那样,他也有所偏爱,也有想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的人。 宋君戍想要成就帝位,想要获得权力,并非真的只是为了权力。 他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人,才想要登上最高处,只有手里握有强大的权力,才能保护他所爱的人。 可陆离不懂这些,他觉得成就帝业,就要摒弃无用的情感,就要心无旁骛,闭着眼睛,一路向前,谁挡在路上,就拔刀相向,铲除一切拦路虎。 宋君戍需要陆离,但也不会对陆离言听计从。 关于蘅芷,他有自己的考虑。 他相信自己并非如陆离所担心的那样,是因为对蘅芷有了情愫,也不是因为那张脸而移情。 目前所有人都没有看出蘅芷的价值,可他却知道,身为天枢老人的嫡传弟子,又是慕华楠唯一的师妹。 蘅芷将来肯定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助益,只要她真心愿意帮他。 更何况,一个女人能够在慎刑司那种环境里,受尽酷刑而不改变信念,坚守承诺而不松口,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宋君戍另眼相看了。 这样心性坚韧,顽强无比的女子,怎么能就这么让她死了?她应该还有更大的余热要发挥啊。 宋君戍对昆仑道:“孤现在明确地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动要杀太子妃的念头,她再怎么也是王上赐给孤的太子妃,懂了吗?” 昆仑点头,道:“是,昆仑记住了!” “起来吧,再有下次,孤决不轻饶!”宋君戍道。 昆仑道:“多谢殿下宽恕,以后不管陆先生说什么,昆仑也只听殿下一个人的!” “你记住就好,你这个脑子啊,就是太简单了,什么时候能聪明一点儿?”宋君戍无奈地问。 昆仑挠挠头,道:“殿下,您这就太为难我了,昆仑脑子笨,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还有理了?”宋君戍哭笑不得。 昆仑憨笑一声,道:“昆仑再笨也没关系,殿下您聪明就行了,昆仑只负责执行殿下的命令!” “说你笨,你还挺有些小聪明!”宋君戍笑道。 昆仑嘿嘿笑了,知道宋君戍是不再怪他了。 他回去得好好跟陆先生理论理论,总让他做一些违背殿下心意的事情,这不是害他吗? 蘅芷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了过来,醒来后只觉得身体像被车子碾压过一般,到处都疼,又到处都酸。 她竟然还活着,真是命大到令自己都害怕。 也对,阎王都没收她,将她送到古代再活一次,这些凡人怎么能轻易就让她死了呢? 蘅芷忍不住自嘲了一句。 “太子妃,您醒了啊?”陈美人进来看到蘅芷睁着眼,欣喜地问。 蘅芷点头,喉咙仍旧干涩,说话也说不出来。 “您一定又渴又饿吧?我一直都预备着呢,您先喝口水,然后我去把燕窝粥端过来!”陈美人周到地道。 蘅芷喝了两口水,才觉得喉咙舒服一点,勉强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道:“多谢你!” “太子妃太客气了,照顾您是我应尽的本分!”陈美人谦恭地道。 蘅芷道:“难得你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因为太子妃也是难得的善良之人,并非所有人都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陈美人由衷地道。 蘅芷露出一抹浅笑,道:“善良之人未必有好报,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马骑!” “太子妃可别这么说,我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陈美人道。 蘅芷笑而不语,善恶到头终有报吗? 那原主怎么会死的那么惨呢?钱菲菲和宋君傲可活的特别逍遥快活啊,他们一点也没有愧疚过,不安过吧? “太子妃,您先歇着,我去给您端燕窝粥,是太子殿下特意赏赐的上等血燕,补身子最好了!” 陈美人笑着道,然后就出去了。 蘅芷听到“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心里就很不舒服了。 宋君戍还真是喜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可她又不是傻瓜,耳光打得那么疼,给再甜的枣子也无法减少疼痛啊。 陈美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蘅芷肚子的确是饿了,一开始醒来还没有感觉,可是喝了几口水,又过了这么一会儿,肠胃都苏醒了,开始发出抗议声。 就算大厨房离这里再远,陈美人也该回来了吧? 蘅芷朝门外张望,依然没有人回来。 她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可能是燕窝粥凉了,陈美人要热一热吧? 又过了一会儿,陈美人才回来,从食盒里拿出来的,却不是血燕粥。 “对不起,太子妃!”陈美人红着眼睛道歉。 蘅芷诧异地问:“怎么还哭了呢?” “没什么,太子妃一定饿了吧?先吃点儿粥,别饿坏了!”陈美人端着粥碗走过来。 靠近了蘅芷才发现,她的脸颊上有五指印。 “谁打的?”蘅芷问。 陈美人摇头,道:“没事,也不疼!” “我问谁打的!”蘅芷看着她手里的白粥,又看她的脸,便知道肯定是被人欺负了。 陈美人固执地道:“太子妃先喝了粥,妾身再慢慢与你说,否则您这样饿着肚子,又生气,肯定伤身体!” 蘅芷的确很生气,可看陈美人对她这样关心,也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只好一口一口地将白粥喝了下去。 第33章 柳如昔的背景硬 “还要吗?还有一盅呢!”陈美人问。 “不必,先说说你的脸吧,谁打的?”蘅芷可没耐心继续等下去。 陈美人这才放下碗,道:“也没什么,柳侧妃的贴身婢女巧云打的!” “她一个丫头有什么资格打你?”蘅芷问。 “柳侧妃在东宫地位高,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也与别人不同!”陈美人悠悠地道,并没有什么怨气。 蘅芷问:“是为了我的血燕粥吗?” 陈美人道:“也不全是,无非是柳侧妃听说殿下当日在暗房外亲自喂您喝水,所以心生嫉妒,想着法儿地找场子出气罢了!” “宋君戍喂我水?值得她这么嫉妒吗?此前不还当着她的面喂我药吗?”蘅芷问。 “不是那种喂!”陈美人脸有些红地道。 蘅芷看她这羞怯的表现,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所谓的“喂”,难不成是用嘴? 陈美人看蘅芷的眼神,便知道她猜到了,于是点点头,道:“就是您所想的那样,嘴对嘴,喂了两杯水呢,当时好些人在场,所以……东宫上下都听说了!” 蘅芷脸噌地就红了。 宋君戍是不是疯了,当众做出这种行为,不觉得羞耻吗?这可是古代啊,封建的古代啊,怎么能这么轻浮?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喂她喝水了吗?再不济可以让丫鬟喂啊。 当着众人面这样做,难怪柳如昔这么大吃飞醋,来找她晦气了。 尽管如此,蘅芷仍旧很生气,道:“即便太子有此举动,也是情急之举,再者我与太子怎么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有肌肤之亲又如何?她吃哪门子的飞醋?若有什么便冲我来,竟让丫鬟刁难你,岂有此理?” 陈美人见蘅芷动怒了,便劝道:“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太子妃的血燕粥被巧云给打翻了,我只能弄了一些白粥给您喝,那么好的血燕……全糟蹋了!” 陈美人显得很心疼。 蘅芷叹息一声,对一个没有品级的姬妾来说,血燕这种名贵的补品,是没有她们的份儿的,所以陈美人觉得心疼也可以理解。 蘅芷道:“血燕再贵,哪有人金贵?你无端挨打受辱,皆是被我连累,我必不能让你吃了这个亏!” “太子妃,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现在伤还没好,好容易保住了性命,就别为我再起争端,万一再让您有所损伤,岂不是我的罪过?” 陈美人是不愿意惹事的,她在东宫的保命原则就是尽可能地远离是非,当个隐形人,哪怕忍气吞声也无所谓。 蘅芷摇头,坚决道:“这个气不能受,她不是在打你,她打的是我的脸,我虽然不想惹麻烦,但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怎容得一个侧妃在我头上撒野?” 蘅芷不只是为陈美人出气,更重要的是,她心口也憋着一口气。 这宋国上下都想在她头上踩一脚,难道她真是没有脾气的木头人吗? 一个侧妃身边的丫鬟都这么嚣张,她若忍下这口气,日后如何在东宫立足? 得让她们知道一下,她并不是个软柿子,没那么好拿捏! 陈美人有些为难,犹犹豫豫地想要说什么,又不太敢说,怕蘅芷听了,更加生气。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蘅芷可受不了人吞吞吐吐的。 陈美人只好愁眉苦脸地道:“太子妃,妾身这句话说了,您可别生气!” “我已经在生气了,不差多一口气!”蘅芷道。 陈美人差点儿被这句话逗乐了,脸色显得很古怪,然后道:“太子妃虽然身份摆在这里,可您毕竟初来乍到,不知道东宫的水有多深,柳侧妃之所以这么嚣张跋扈,自然是有原因的!” “哦?她背后靠着哪座大山?”蘅芷好奇地问。 能稳坐侧妃之位,还这么嚣张,自然不可能毫无背景根基。 陈美人压低声音回道:“柳侧妃是柳太傅的孙女儿,虽然柳太傅已经告老还乡了,可柳太傅还有一个嫡女,就是宫里那位柳夫人!” “柳夫人?”蘅芷没想到,柳如昔竟然是柳夫人的侄女儿。 “是啊,虽然柳夫人没有南夫人那么得宠,可柳夫人膝下有六公主和四皇子,儿女双全,地位稳固,陛下虽宠爱南夫人,却也没有冷淡了柳夫人!” 陈美人一一解释给蘅芷听。 蘅芷道:“难怪柳如昔这么傲慢了,楚雎儿不管如何,倒还对我保持着面子上的恭敬,可柳如昔却从未把我放在眼里!” “柳如昔虽然不是家中嫡出,可生的美貌,加上家世好,自然傲慢一些!”陈美人道。 蘅芷问:“柳夫人对她很关照吗?” “时常有赏赐过来,柳侧妃也偶尔会进宫去陪伴柳夫人!”陈美人道。 蘅芷便明白了,柳如昔的靠山还是很稳当的。 “太子妃,您还是不要和柳侧妃起冲突了,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连殿下都对柳侧妃格外看重,她虽然是侧妃,实际上东宫庶务都是她在打理,咱们每个人的吃穿用度都掌控在她手里呢!”陈美人劝道。 蘅芷问:“要我忍着,哪怕她真的过来打我的脸,我也只能忍着对嘛?谁让我背后没有靠山,哪怕我是正妃,她是侧妃,我也得向她低头?” “太子妃……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情势不由人,左右她也没有真的直接来挑衅您,妾身受点儿委屈不算的什么!”陈美人倒觉得自己很对不住蘅芷似的。 蘅芷道:“你放心,这口气我必定要出了,我倒要看看,宫里那位柳夫人,能将我如何!” 蘅芷不是不知进退,也不是要拿鸡蛋碰石头,柳夫人在王宫,还能把手伸到东宫里来吗? 她就要让柳如昔有苦说不出,有气撒不了。 陈美人担心极了,道:“太子妃,您消消气吧,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要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呢?”蘅芷问。 “这……”陈美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既然是东宫的老人,也知道前几任太子妃是怎么死的吧?我若继续忍下去,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蘅芷又问。 陈美人摇头,道:“不,太子妃你不会的,殿下会护着您!” 第34章 殿下对您不一样 “他?他会护着我?”蘅芷感觉到很可笑。 陈美人点头,道:“妾身看得出,殿下对您不一样!” “不一样吗?也是,我应该是他第一个想亲手弄死的太子妃!”蘅芷嘲弄道。 陈美人慌忙摇头,道:“不不不……殿下还是很在意您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蘅芷好奇地问,她是一点也不相信。 陈美人道:“殿下听说你昏迷了,差点儿没命,就什么都不顾地冲出去了,还命令大夫一定要治好你,我喂水喂不进去的时候,殿下亲自喂您喝水,这都足以说明,殿下很在乎您啊!” 蘅芷愣了一下,眼里有些迷惑。 但很快,蘅芷就道:“这不过是他的捧杀手段把了,他越是表现的在乎我,就越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心和杀心,你看……柳如昔不就来警告我了吗?” “太子妃,您是不是对殿下误会太深了?”陈美人问。 “不是我误会太深,而是我伤的太深!”蘅芷自嘲地指了指自己满身上下的伤。 陈美人叹息道:“妾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我总觉得殿下对您是不同的!” “那说明他的演技太好了!”蘅芷笑道。 的确很好,若不然怎么能蒙骗得了宋襄王和其他人呢?他的病是假的,软弱是假的,无能更是假的。 “罢了,总之妾身希望太子妃能够平安无事,长命百岁,所以咱们还是不要招惹柳侧妃了!”陈美人劝道。 “现在是她想招惹我!”蘅芷指正道。 陈美人可怜兮兮地看着蘅芷,似乎对蘅芷很无奈了。 蘅芷噗嗤笑出来,陈美人现在的样子,真像个被欺负了,还不能反抗的小动物。 “您笑什么?”陈美人更委屈了。 “笑你啊,现在这样子,好像比挨打了还要委屈呢!”蘅芷笑道。 陈美人眨巴了几下眼睛,问:“妾身是担心太子妃,您一身都是伤了,再闹下去,万一又……”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要教训她,还得让她有苦说不出!”蘅芷道。 她才不会傻到去硬碰硬,但使点儿坏,教训一下楚侧妃,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要动她蘅芷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再说。 陈美人叹息一声,仍旧忧心忡忡的,但也不好继续劝蘅芷了。 蘅芷道:“我还没吃饱!” 陈美人赶忙又给她盛了一碗粥,蘅芷竟将一盅粥都喝完了,才堪堪觉得不饿了,可见她这饿得太狠了。 “您先歇着,待会儿还要喝药呢!”陈美人道。 “你也别只顾着照顾我了,碧鸢和双燕呢?为何这些事儿她们不做,要你来做?”蘅芷问。 陈美人道:“是我自己要做的,碧鸢和双燕她们不好意思到您面前伺候!” “是因为我被殿下责罚,她们负责执行,对嘛?”蘅芷问。 陈美人点头,道:“您差点儿死在了暗房里,她们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和她们无关,要罚我的,要我死的,也不是她们!”蘅芷凉凉地道。 要怪也只能怪宋君戍啊。 陈美人温婉一笑,道:“我就说太子妃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不会迁怒她们的,可她们还不信,只敢在外面做事,都不敢来您面前!” “叫她们进来吧,我有话要说!”蘅芷道。 陈美人应了一声,出去叫碧鸢和双燕走进来,两人都有些怯怯的,和之前的态度迥然不同。 蘅芷很诧异,她们两对她伺候还算周到,但也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内心肯定没有把她当成主子看,蘅芷是能感觉到的。 特别是她从慎刑司回来之后,这两个丫头更是对她冷淡了很多。 此时怎么会好像很害怕她似的?就算为了暗房那件事,她们也是执行宋君戍的命令,应该理直气壮才对啊。 两人进来之后,就双双跪下,碧鸢开口道:“太子妃,奴婢们给您赔罪了!” “你们何罪之有?”蘅芷问。 碧鸢和双燕互看了一眼,碧鸢才道:“殿下要责罚您的时候,奴婢们没有替太子妃求情,还亲自动手将太子妃送进了暗房!” “那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你们身为东宫的奴婢,主子有命,又怎敢不从呢?我并未责怪你们!”蘅芷淡淡道。 毕竟她们都不是忠于自己的奴婢,她有什么可责怪的呢? 谈不上不忠,更谈不上背叛,那又何罪之有? 碧鸢欣喜道:“太子妃宽宏大量,奴婢们感激不尽!” 说完,碧鸢和双燕就给蘅芷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蘅芷道:“你们不必跪我了,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多谢太子妃!”双燕和碧鸢一起谢恩。 两人对蘅芷的态度改变很大,一举一动都多了几分谦恭。 蘅芷不懂,她们因为什么而改变了。 她自然不知道,因为宋君戍对她的“特殊照顾”,双燕和碧鸢已经不该继续怠慢她了。 “对了,我有件事需要你们俩帮忙,不知道……”蘅芷还未说完。 双燕就立刻道:“太子妃有什么,尽管吩咐!” 蘅芷被她这急于表现的态度给惊了一下,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道:“我身上疼得厉害,恰好我有个方子,可以止疼,所以麻烦你们能不能替我去抓药!” 双燕立刻道:“这算什么帮忙呢,这是奴婢们应该做的,不知方子在哪儿?” “陈美人,你会写字儿吧?我如今手不方便,只能托你帮我写下方子了!”蘅芷道。 陈美人点头,道:“好!” 蘅芷又将那药方说了出来,双燕便拿着方子去抓药了。 蘅芷的确疼的难受,不继续服用止疼药,简直太煎熬了。 等双燕和碧鸢都退出去之后,陈美人才问:“太子妃对碧鸢和双燕当真毫无芥蒂?” “你这么问,就是觉得我是在假装大度吗?”蘅芷笑问。 陈美人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她们俩此前对您的态度太过冷淡,这会儿察觉到殿下对您的不同,又变得诚惶诚恐,您不应该对她们丝毫没有埋怨!” 蘅芷道:“她们不过是奴婢而已,要看主人的脸色行事,再正常不过了,我又不是她们的主子!” “可毕竟殿下已经让她们来伺候您,就是您的奴婢啦!”陈美人道。 第35章 双燕受气 蘅芷摇头,道:“如果她们当真一来就对我俯首帖耳,忠心不二,我倒要怀疑她们的用心了!我对她们没有什么恩惠,也不曾有过交情,人家凭什么要对我掏心掏肺?” “还是太子妃通透!”陈美人点头。 “这叫推己及人,你想想看,当初如果我不和太子殿下据理力争,救了你,随意就听从太子殿下的话,让你当了替罪羊,枉送你的性命,你现在还能对我如此照顾吗?” 蘅芷笑着问道。 陈美人脸微微一红,摇头,道:“即便我想也不能了,人都没了!” 蘅芷笑了笑,道:“这几天辛苦你一直照顾我,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的!”陈美人摇头。 “你的眼睛都有红血丝了,怎么会不累呢?快去吧,睡一会儿!”蘅芷道。 陈美人这才点头应了,道:“那您也多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蘅芷也的确有些累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太差了。 蘅芷眯着眼睛,等着双燕回来。 她知道,双燕肯定是会空手而归的。 那个柳如昔,既然敢让人砸了她的血燕,也肯定不会让她有“好药”可以用。 她这一次开的药方,也的确是止疼药,但药方里换了几味药,都是贵重药材。 柳如昔既然掌控着东宫的庶务,自然不会不知道她要额外用药的事情。 她等着柳如昔钻入她的套子里。 果不其然,双燕回来的时候,红着眼睛,脸色也极为难看。 蘅芷强撑着精神,虚弱地问:“双燕,你怎么了?” “奴婢无能,没能替太子妃把药给领回来!”双燕跪在地上,语气里带着强烈的不平。 蘅芷自然听出来了,却故意装出不解的样子,问:“怎么会呢?难道是库房没有这些药材吗?” 东宫就算再不受皇帝待见,但也不可能短缺了这些东西的。 双燕可不像陈美人那么好性子,立刻就不忿地道:“才不是没有,是有人故意不肯给!” “哦?管理药库房的人是谁?为何要这样做?”蘅芷问。 双燕道:“管理库房的人是柳侧妃的人,必然是受了柳侧妃的指使,故意要与太子妃为难!” 蘅芷露出无辜而迷惑的神情,问:“我与柳侧妃并无宿怨,为何她要针对我为难我?是不是你去讨药材的时候,与人起了争执?” 双燕急躁地为自己辩解,道:“太子妃,不是这样的,奴婢好言好语客客气气地拿着药方去取药,可那林婆子却说咱们葳蕤宫根本不配用这些名贵的药材,说您这个太子妃是个破鞋,被五皇子厌弃,才丢给咱们殿下的,还说您不如死了干净,好药给了您吃也是白白糟蹋了!” 双燕一股脑将林婆子的话都传给了蘅芷,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也异常激动,看来她也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蘅芷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冷笑,柳如昔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奴婢当时气不过,为太子妃辩解了几句,那婆子便说连奴婢一起骂了,奴婢欲与她理论,恰好柳侧妃身边的巧云也来了,她帮着林婆子一起奚落奴婢和太子妃,奴婢就与她吵了起来,巧云本就跋扈,竟用脚踢了奴婢!” 双燕说到这里,委屈极了,竟哭了出来。 蘅芷听了,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去的,大夫没有给我开这药,我自己额外要药,她们不给也在情理之中!” 蘅芷一副柔弱好欺负的样子。 双燕性格烈,哪里能受得了,赶紧道:“太子妃,您才是殿下的正妃,东宫什么东西您用不得的?一点儿药材他们也敢为难您,这分明就是故意欺负您,这口气,咱们可不能忍了,否则她们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咱们!” 双燕现在已经开始把自己和蘅芷当成一体了。 蘅芷很满意双燕的态度。 她故意让双燕去,而不是碧鸢去,因为她可以看出来,双燕性格火爆,碧鸢却圆滑冷静的多。 双燕只有在彻底明白自己和蘅芷成了主仆就是一体,蘅芷荣则她荣,蘅芷辱则她辱的道理,才会真正帮着蘅芷。 蘅芷叹息一声,语气十分悲凉,道:“谁让我在东宫无依无靠,既不如柳侧妃得宠,也没有柳侧妃背景硬,少不得要受窝囊气,能把她怎么样呢?” 双燕听了,就更恼火了,愤愤道:“太子妃千万不能这么想,您是太子妃,是王上下旨赐婚的,名正言顺。她一个侧妃想压在您头上,怎么可以?殿下也绝不会纵容她的!” 蘅芷问:“殿下若不纵容她,她如何敢这样欺负我?” “那是从前,殿下也未必真宠着她,不过是看在宫里那位柳夫人的面子,才让她得了脸,可她这样公然欺负太子妃,太子妃若继续忍让,迟早会被她给欺负死的!” 双燕很怕蘅芷真的天性软弱,就这么忍了下来。 蘅芷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去和殿下说,让殿下为您出头!”双燕道。 蘅芷摇头,道:“殿下不会帮我的!” “殿下会的,太子妃,您要相信殿下!”双燕急切道。 蘅芷暗自好笑,为何陈美人和双燕都这么坚信宋君戍会帮她呢? 她是要为自己出气,教训一下柳如昔,却不是指望宋君戍,她要柳如昔自食恶果,自作自受。 蘅芷叹息道:“罢了罢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双燕你受了委屈,都是受我连累,可你也该知道,我处境如何!” 双燕满脸不平,道:“太子妃,您怎么……” “我说算了,你下去吧,我累了!”蘅芷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道,她也的确是累了。 双燕不甘不愿地下去了,回头又将自己的委屈和蘅芷的懦弱跟碧鸢抱怨了一通。 碧鸢安慰了她几句,又道:“其实太子妃也很无奈,她在东宫无权无势,孤立无援,如何敢和柳侧妃正面为敌?” “那……那也不能这样受辱啊?之前是陈美人被巧云打了,还砸了殿下赐的血燕,如今她想要几服药都拿不到,这般屈辱,如何能够忍下来?”双燕实在不理解。 第36章 让她滚出东宫 自己身为奴婢都觉得忍无可忍,蘅芷乃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竟也这般怯懦,实在叫人不能接受。 碧鸢叹息道:“她这个太子妃,你又不是不了解,除非咱们殿下给她撑腰,她还能指望谁呢?” “那就告诉殿下啊,为何要忍辱呢?”双燕问。 碧鸢道:“如果她自己告诉殿下,殿下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太子妃搬弄是非?就算不这么想,殿下能为了这点儿小事就把柳侧妃怎么样吗?” 双燕看着碧鸢,一脸迷茫,问:“那就只能这么算了?” 碧鸢微微露出笑容,道:“你放心,咱们这位太子妃不是一般人,她自会有主意!” “什么意思?”双燕更加迷茫了。 碧鸢道:“你且等着看便是了,不必担心,这口气啊,太子妃会为你出的!” 蘅芷这边对柳如昔连着两次的刁难和羞辱都忍下来,柳如昔那边越发得意起来。 巧云回去之后,将事情始末都一一告诉了柳如昔,还得意洋洋地道:“我看这太子妃也是个没用的,这般折辱她,屁也没有一个!” 柳如昔冷笑,道:“她算什么太子妃?这个女人,不过是乡野女子,竟然也敢骑到我头上去,实在可恶!” “就是,如果她没来,这正妃之位肯定是夫人您的,没想到她从天而降,让您要继续当侧妃,她比前面几位还该死呢!”巧云挑拨道。 柳如昔想到这一点,越发气恼,手里的帕子都快要撕碎了。 “她怎么就没死在慎刑司里,竟然还回来了,关键是殿下如今对她反而多了几分怜惜,真叫人生气!”柳如昔咬牙切齿地道。 “夫人,既然她这么软弱可欺,不如……”巧云欲言又止。 柳如昔问:“什么?” “让她乖乖让出太子妃的位置,夫人您就可以取而代之了!”巧云道。 柳如昔白了一眼巧云,道:“说得轻巧,她难道能自己让出位置来?怎么可能呢?” “让她知道夫人您的厉害,逼她让贤呗……加上宫里柳夫人的帮衬,让王上再下一道王旨,扶您为正妃!”巧云建议道。 柳如昔问:“怎么逼她让贤?” “让她犯下大错,最好是被殿下休了,或者赶出东宫去才好呢!”巧云一脸恶毒。 柳如昔皱眉,问:“她如今天天窝在葳蕤宫,躺在床上,能犯下什么错?” 巧云也皱了眉头,显然她有坏心,却没有那个头脑。 柳如昔白了她一眼,斥责道:“就知道你也是个没主意的,既然没主意,还说什么劲儿?” 巧云略有些委屈地扁扁嘴,道:“奴婢知罪,可奴婢没主意,夫人肯定有办法治她!” 柳如昔哼了一声,道:“本夫人要治她还不容易吗?她那种没脾气也没靠山的女人,还想稳坐太子妃的宝座,简直痴人说梦!” 巧云赶紧拍马屁,道:“自然是咱们夫人最有资格做太子妃,您家世好,宫里又有柳夫人这位得宠的姑母做靠山,且美貌无双,又深得殿下的欢心,谁还能压过您去啊?” 柳如昔露出了自得的笑容,道:“本来只有那楚雎儿给本夫人添堵,现在又多了个蘅芷,殿下如今的心意,也是越来越难猜了!” “不管是楚侧妃还是那太子妃,都不如夫人得殿下的心啊,殿下还是往咱们枕霞宫来的最勤快!”巧云笑道。 柳如昔提到这个话题,眼神微微变得有些黯然,但很快就道:“那是,她们哪里能和本夫人相提并论!” 巧云又道:“最近那太子妃仗着自己一身伤,倒是让殿下往葳蕤宫去得勤快了一些,真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她那副尊荣,奴婢看了都想吐,殿下还能耐着性子去看望她!” 柳如昔道:“这你就不懂了,她为了殿下熬住了慎刑司的酷刑,殿下自然对她另眼相看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毁损了发肤,想来殿下也不过是面子上关心她,以后肯定还是不会得宠的!”巧云阴阳怪气地道。 柳如昔却颇有些惆怅地道:“可殿下今日当着众人面嘴对嘴给她喂药!” “那还不是一时情急,殿下怕她死了吗?夫人别忘了,要处罚她的也是殿下呢!”巧云安慰道。 柳如昔也不懂,宋君戍到底对蘅芷是什么心思。 一边罚得那么重,一边又为了救她不惜与她当众有了肌肤之亲。 不过柳如昔确定的一点就是,决不能让蘅芷继续留在东宫了,她隐隐觉得,蘅芷将是很大的威胁。 “巧云,你说太子妃是真的懦弱,亦或只是假装懦弱?”柳如昔问。 巧云道:“假装?这还有假装的吗?” “自然有,她如今遍体鳞伤,又无依无靠,大概是不敢与本夫人为敌,所以才隐忍呢?”柳如昔道。 巧云略迟疑了一下,摇头道:“不应该啊,她就算不敢与夫人为敌,也不至于一声不吭,殿下不是看在她受伤的份儿上对她多加照顾了么?还赐了那么好的血燕,连夫人都没有呢!” 柳如昔一听到这个,立刻又恼了:“凭她是什么东西,血燕有什么了不得,姑母每年都会赐我许多的,我才不稀罕!” “夫人自然是不稀罕的,可殿下赏赐的,和宫里娘娘赏赐的,到底不同!”巧云还真是擅长挑拨离间。 柳如昔再也沉不住气了,道:“既如此,本夫人就叫她好看,管她是真是假,且叫她滚出东宫再说!” 蘅芷接连被柳如昔刁难羞辱的事儿,自然逃不过宋君戍的耳目。 陆离试探性地问:“殿下是不是该去申斥一下柳侧妃了?她如今越发不知分寸,对太子妃也这般肆意羞辱,看来是仗着宫里柳夫人的势,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宋君戍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离,然后问:“你是想试探孤对蘅芷到底有多维护吗?” 陆离面露惶恐,忙道:“请殿下恕罪!” “算了,陆先生,我只想告诉你一点,不论是她还是其他什么女人,在孤的眼里没什么不同,孤不会动摇自己的决心,但也不喜欢枉送无辜的性命!”宋君戍趁机提点陆离。 第37章 善解人意 陆离赶紧道:“殿下既然这样想,属下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属下一心辅佐殿下,若有什么失当之处,也请殿下多多包涵!” “你的心意孤明白,但孤也不希望你自作主张,替孤决定事情,可明白?”宋君戍问。 陆离立刻低头,道:“是,属下谨记在心!” 宋君戍微微点头,放下不提,又道:“你觉得蘅芷是真的隐忍愤怒,还是另有打算?” “依属下看,太子妃是不敢与柳侧妃为敌的,她没有什么依仗,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如何再敢生事端?柳侧妃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陆离判断道。 宋君戍却微微摇头,道:“孤觉得蘅芷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她这个女人……总是能出乎人的意料!” 陆离微微有些惊讶。 “她若是胆小怕事之人,怎么能扛得住吴仁的拷打和逼问?”宋君戍问了一句。 陆离这才点头,道:“殿下所言有理,只是不知道太子妃会如何打算!” “且看着吧,偶尔看看这些女人们斗法,也是一种乐趣!”宋君戍勾起嘴角一抹戏谑的弧度。 陆离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宋君戍对蘅芷,也不过如此。 蘅芷醒来之后第二天,宋君戍就来看望她了,还特意带了上好的金疮药给她用。 蘅芷态度恭敬,却多了几分疏离。 “多谢殿下关心!” 宋君戍也并未再像之前一样因为她的态度而动怒,也不冷不热地道:“你的性子如果能够改一改,柔和一些的话,孤倒是不介意多给你一点关心!” 蘅芷低着头,眼里尽是嘲讽,但话还是要顺着宋君戍说,毕竟她不想再受折磨。 人活着,才有更多的可能和希望。 “殿下教训的是,蘅芷谨记于心,再不敢对殿下不敬!” 态度是恭顺的,话也是中听的,宋君戍却分明感受到了她心里的那份执拗和倔强。 这个女人……大概是永远也学不会“柔顺”这两个字了。 宋君戍道:“你若真这么想,孤也很欣慰!” 蘅芷沉默不语。 宋君戍也没打算继续追究下去,转而问:“孤送你的血燕怎么样?” 双燕和陈美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蘅芷,不知她作何回答。 两人的出发点是不同的,双燕希望蘅芷趁机告柳如昔一状,陈美人却希望蘅芷能够隐忍下来。 蘅芷微微抬起头,浅笑盈然,道:“多谢殿下恩赏,极品血燕,价值不菲,自然是很好的!” 宋君戍看着蘅芷,她的眼神带着笑意,丝毫看不出说谎或者委屈的痕迹。 她当真不打算告状吗? 蘅芷心里清楚,在这东宫,宋君戍如果连这件事都丝毫不清楚,他也真的就是个无能的太子而已。 他既然知道,却故意这样问,不过是试探她而已。 想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告状,会不会“恃宠而骄”。 可惜了,蘅芷从未打算通过宋君戍来报这“一箭之仇”。 “若是喜欢,孤再让人送些过来给你,你的身子虚,需要多补一补,库房里还有两只长白山也山参,也一并让人送给你,希望你的伤快些好起来!”宋君戍这一次倒是出于真心的。 蘅芷能识大体最好,这样他也就不担心后院起火了,多给她一点赏赐,能笼络住她的心,必有所助益。 蘅芷也没有拒绝,反而开心地收下,谢道:“多谢殿下厚赏!” “嗯,你多休息,孤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宋君戍道。 蘅芷自然不会挽留。 等宋君戍一走,双燕就急切地问:“太子妃,您怎么也不跟殿下说一说,那血燕分明就是……” 蘅芷看了她一眼,双燕立刻就闭了嘴,蘅芷这才道:“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躁了!” 陈美人反而道:“双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子妃如今已经有了太多是非在身,柳侧妃又背靠大山好乘凉,如何能惹她?” 双燕不甘心地道:“可她也欺人太甚了,况且……殿下未必就真的宠她,不过是看在宫里柳夫人的面子罢了!”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急着跟她撕破脸呢?”蘅芷问。 双燕道:“奴婢是替太子妃不平,您才是正妃!” “好了,双燕,别让太子妃为难了,你受点儿委屈算什么,太子妃都能忍,你为何不能忍呢?”陈美人劝道。 蘅芷道:“双燕,我问你,我即便告诉了殿下,殿下又会对柳侧妃如何?” “至少要责罚她!”双燕很天真地道。 蘅芷摇头,道:“不会,最多不过安抚我几句,再多给我些赏赐,好堵住我的嘴而已!” “怎么会……”双燕不太相信。 蘅芷道:“殿下会为了我得罪宫里的柳夫人吗?会因此而惊动王上吗?殿下在朝中的处境如何?” 双燕一听,脸色立刻就垮了,然后道:“是奴婢考虑不周,请太子妃责罚!” “你没有错,你心里向着我,我很高兴,可做事要多想一想,不能凭着一时之气不顾后果,我与她互相撕扯,最后为难的反而是殿下!”蘅芷一副很识大体的样子。 双燕和碧鸢都感动地看着蘅芷,觉得蘅芷实在是太懂事,太体贴了。 殿下如果知道自己娶了这么一个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的好妻子,一定会感动的。 东宫的太子妃,蘅芷不是第一个,可前面那几个,谁有蘅芷这样的心性和头脑? 忠于宋君戍的两个丫头,顿时对蘅芷多了几分敬意。 可她们怎么会想到,蘅芷不是为了宋君戍考虑,而是因为她要让柳侧妃彻底得到教训,而不是只被申斥两句,就不了了之。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所以蘅芷是不会轻易就和柳如昔公开为敌的。 就让所有人以为她软弱可欺也好,这样谁都不会对她存有防备心。 蘅芷相信,宋君戍此番来安抚她,又有厚赏来,必然会引起柳如昔更大的愤怒。 她还会有所动作的,蘅芷只要静静等着就是了。 蘅芷没想到的是,最先有动静的,竟然是楚雎儿,她久未来看她,一来便告诉她一个特别重大的“秘密”。 第38章 善意提醒 楚雎儿是早晨来的葳蕤宫“请安”。 一来便对蘅芷表达了歉意,道:“太子妃请恕罪,您回来这些天,妾身偶感不适,怕过了病气给您,所以一直未能来探望太子妃!” 蘅芷对楚雎儿这托词倒是很有些赞赏,真是个会做人会说话的女子。 “是你规矩太好,才总来给我请安,既然是病了,自然不必来的,如今可好些了?”蘅芷问。 楚雎儿温婉一笑,感激道:“多谢太子妃姐姐关心,已经好很多了,其实我这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弱症,时常会发作,已经习惯了!” “哦?什么病症?我倒是略通医术,若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与我说一说!”蘅芷出于医者本性,倒是真心关心了起来。 楚雎儿摇头,微带伤感地道:“看过很多大夫了,从小到大,汤药也不知吃了多少,可都是治标不治本!” 蘅芷问:“是什么症状?” “就是咳喘,常常觉得胸闷,喘不过气来!”楚雎儿捂着心口,仿佛又感觉到了那种发病的痛苦。 蘅芷看了看楚雎儿的脸色,见她瘦弱,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便问:“是不是每逢春夏格外严重些?” “太子妃怎么知道?”楚雎儿惊讶地问。 蘅芷便猜测她是哮喘了,这种慢性病,在现代也是根治不了的,只能靠药物来控制病情罢了。 “要少接触花粉之类,春夏时出门用面纱遮脸,不要吸入空气中的柳絮和花粉,这样就不容易发病!”蘅芷道。 楚雎儿问:“这样有用吗?” “嗯,我师父有个方子,倒是对这种病症有些效果,虽然也不至于能根治,但发病时吃两服药,立刻见效!”蘅芷想起天枢老人传授过原主的那些治病方法。 楚雎儿立刻感激道:“多谢太子妃,请太子妃赐下这药方,若能解了我这病发之苦,还真不知要如何感激您呢!” “治病救人本事医者本分,我虽然没有悬壶济世之心,但师父传授我的医术,自然也是希望能派的上用场!”蘅芷道。 楚雎儿再三谢过了,蘅芷让陈美人帮她写了药方给楚雎儿,然后道:“你若不放心,可以拿这方子给大夫看看,若觉得能用,便用,不能用也就当废纸撕了便是!” 楚雎儿道:“既然是天枢老人所留的方子,自然能用的,那些大夫哪里能和天枢老人相提并论!” 蘅芷道:“还是要大夫看一看的好,未必这方子对别人有用,对你也一定有用!” 楚雎儿又恭维了蘅芷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道:“本来妾身是不想说这件事的,总觉得自己有搬弄是非之嫌,可太子妃姐姐对妾身这般好,我若不说,就显得太没心肝了!” 蘅芷皱眉,问:“什么事?” 楚雎儿看了一眼陈美人,又看看双燕和碧鸢,示意蘅芷屏退左右。 陈美人很有眼力见儿,见蘅芷点头示意,她立刻就带着双燕和碧鸢出去了。 楚雎儿这才道:“姐姐,你可要小心了!” “怎么?”蘅芷诧异地问。 “不是我搬弄是非,柳侧妃恐怕要对你不利啊!”楚雎儿一脸紧张地道。 蘅芷皱眉,问:“怎么会呢?我和柳侧妃并无冤仇,她为何要对我不利?” “还不是为了殿下的宠爱吗?最近殿下往葳蕤宫跑的勤快了,又出了喂药的事儿,她嫉妒姐姐得了殿下的青眼!”楚雎儿道。 蘅芷苦笑,道:“这又不是我的错,何苦呢?殿下也不过是出于道义和面子,哪里就宠爱我了?” 楚雎儿道:“殿下一向最娇惯她,所以她便觉得殿下理所应当只宠爱她一个人,若有别人来分宠,她便不能容忍!” “可我看殿下对楚妹妹也极好,怎么……”蘅芷说一半留一半,看着楚雎儿,想知道她如何回答。 楚雎儿苦笑,道:“殿下对我从来都是淡淡的,也说不是多宠爱,殿下只是答应过我母亲,要照顾我罢了!” “你的母亲?”蘅芷略感疑惑,不知道楚雎儿和宋君戍又是什么关系。 楚雎儿解释道:“我母亲曾救过殿下和殿下的母妃,殿下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所以才会在回国之后,将我接到东宫照顾!” “原来如此,既然有这样的渊源在,殿下自然不能亏待你的!”蘅芷道。 楚雎儿眼神微微有些飘渺,声音悠悠地道:“是啊,殿下从未亏待我,相反,他很照顾我,只是……也仅限于此罢了!” 蘅芷看出了楚雎儿的惆怅,看来宋君戍并不爱楚雎儿,更多的是把她当成一种“责任”和“报恩”? 那就难怪柳如昔不觉得楚雎儿是威胁了。 “不说这个了,太子妃姐姐,你还是多加小心,我的婢女无意听见了柳侧妃宫里的巧云说话,似乎是有意要害您了!”楚雎儿窃窃地道。 蘅芷问:“怎么害我?我如今已经成这样了,好容易才保住了一条命,难道还不够惨吗?” “您受了伤,却得到了殿下的青睐,她自然是不满您的,况且……”楚雎儿看了一眼蘅芷,欲言又止。 蘅芷知道,她是故意要吊自己胃口,便也顺她的意,问:“况且什么?” “况且要是没有您,这正妃的位置十之八九就是她的了!”楚雎儿道。 蘅芷看着楚雎儿,然后露出无辜苦笑,道:“我又何尝想来东宫当这个太子妃呢?我如何来的,想必你们比我还要清楚!” 楚雎儿忙道歉道:“太子妃,是妾身失言了,您千万别怪我!” “哪里的话,怎么会责怪与你呢?你能来提醒我一句,我心里感激你还来不及!”蘅芷道。 不管楚雎儿是出于何种心思来告诉她这件事,至少说明她和柳如昔不是一路的。 这两个侧妃只要不是一路的,她至少不至于腹背受敌。 楚雎儿道:“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妾身也不忍心看到这东宫里再有人被害了!” “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从前死去的那几任太子妃,都是柳侧妃所害?”蘅芷顺着她的话问道。 第39章 侧妃“多礼”了 楚雎儿忙掩嘴,然后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从前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妾身不敢妄言,但这一次,我的婢女的确听见了柳侧妃想要加害太子妃的事儿,才特意过来禀告姐姐的!” “你别害怕,我又不会说什么,从前谁害了谁,真相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自保尚且如此艰难,别说再去管别人的闲事了!”蘅芷安抚道。 楚雎儿道:“这话若传到柳侧妃耳朵里,她定要责怪妾身,所以……姐姐可千万别说是我来告诉你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蘅芷道。 楚雎儿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微笑,道:“姐姐,您多加小心便是!” “嗯,有劳你惦记着,我会小心的!”蘅芷点头应了。 楚雎儿道:“姐姐能平安无事,我就心安了!” 楚雎儿又陪着蘅芷聊了一会儿,蘅芷见她精神不太好,便劝她回去休息了。 楚雎儿一走,陈美人就进来问:“楚侧妃与太子妃说什么了?还神神秘秘的呢?” “她说柳如昔要害我!”蘅芷笑道。 陈美人一惊,赶紧道:“那怎么办?” “怎么大惊小怪的,这不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儿吗?她几次三番找茬,我都没有理会,她必不会善罢甘休!”蘅芷倒是显得很轻松。 陈美人却很紧张,道:“不行啊,还是和殿下说一声吧,若柳如昔真的要对您动手,可是防不胜防,弄不好性命也保不住,太子妃,您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你放心,我这个人命硬的很,想死还真没那么容易!”蘅芷玩笑道。 陈美人见她如此不放在心上,就越发替她着急,道:“太子妃,这不是玩笑的时候,性命攸关,如何能够不紧张?您已经一身是伤,若再出什么差错,可怎么办啊?” 蘅芷见她真心为自己担心,感到些许欣慰。 “阿姜,你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怎么会不珍惜呢?”蘅芷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陈美人第一次听她唤自己的闺名,心中竟生出无限的亲切,一股莫名的泪意上涌。 “你怎么了?还要哭了不成?”蘅芷诧异地问。 “没有,很多年没有人喊过我的名字了,在这东宫里,我就像个摆设一般,陈美人也不过是个虚无的符号,我上一次听到人唤我阿姜,还是……”陈美人揉了揉眼角的泪,觉得自己有些太多愁善感。 蘅芷道:“世上的人谁不是如此呢?能掏出真心相待的实在太少,在大多数人眼里,我们都不过是一件摆设,一个微不足道的符号,可以随侍被牺牲被遗忘的物件儿!” 陈美人道:“所以太子妃,您才要努力保重自己,珍惜自己,不能让人害了性命,在这世上,唯有我们自己,才能把自己当人看!” 蘅芷露出微笑,道:“你说的对,所以你别替我担心,我会保护我自己!” 陈美人听了,这才道:“看来太子妃是有了主意,那我就放心了!” “嗯!”蘅芷点了点头。 她要的就是柳如昔忍不住出手,她越是急躁,蘅芷反倒越觉得安心。 如果柳如昔一直按捺住不动手,蘅芷反而倒觉得她难对付,防不胜防了。 蘅芷很期待,柳如昔到底会如何出手,是想置她于死地,还是想把她赶出东宫去? 这一等一个月就过去了,柳如昔竟然毫无动静,而蘅芷的伤却恢复得很好。 大约是宋君戍总是会送各种良药给她,加上她自己懂得医理,伤口逐渐愈合结痂,腿折了的地方,也逐渐好转了。 “这双手,总算可以动了!”蘅芷拆了手指上的纱布,那原本红肿如胡萝卜的手指,又恢复了往日的纤细,指甲脱落了,又生出了新的来,只是还需要时间长好。 陈美人道:“幸好有殿下赐的金疮药,对外伤的愈合疗效极好,否则哪能恢复得这么快呢?” “是啊,的确要多谢他!”蘅芷道,可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希望否极泰来,以后再不要受伤了!”陈美人道。 蘅芷笑了,道:“但愿吧!” “今儿天气好,太子妃要不要出去走动走动?已经在屋子里憋了这么久了,肯定憋坏了!”陈美人建议道。 蘅芷点头,的确在这里待得有些久了,虽然此前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但她身体虚弱,便也一直在屋子里走走,并未出去过。 换了一身衣裳,拄着拐杖,就出门去了。 双燕和碧鸢陪在左右,陈美人搀扶着她,几人一起往园子里走去。 “今儿阳光真舒服,晒得人暖洋洋的!”蘅芷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惬意的感受了。 陈美人笑道:“大病初愈,就该晒晒太阳,好杀杀霉气!” “是啊,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蘅芷故意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自嘲道。 陈美人噗嗤笑出来,道:“太子妃真爱玩笑,您身上除了药味儿,可没有半分其他味道!” “也是,都被药味儿掩盖了,咱们到前面石凳那里坐坐吧,我这腿到底不行,走这么一会儿就撑不住了!”蘅芷道。 陈美人扶她到石凳上坐下来。 双燕和碧鸢去取了茶水和果品过来,让蘅芷边休息边吃。 陈美人和蘅芷闲聊家常,倒也觉得日子难得地惬意。 正说着话,柳如昔和巧云便从另一边走来,柳如昔还抱着她新养了不久的一只波斯猫。 柳如昔见到蘅芷,便走了过来,还似模似样地福了福,道:“太子妃也在这里啊?真是巧了!” 蘅芷温婉一笑,道:“柳侧妃多礼!” “你是太子妃,我是侧妃,理应多礼,否则岂不是让人说我柳如昔不懂礼数?”柳如昔说话时居高临下,一点儿也没有她说的那般“多礼”。 蘅芷不动声色,继续保持微笑,道:“柳太傅家的教养,自然是极好,不可能养出不懂礼数的女儿来!” 柳如昔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谁都能听出蘅芷话里的讽刺。 “太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懂礼数了?”柳如昔可不是那种能忍气吞声的人,当场就质问蘅芷。 第40章 踩死一只猫 蘅芷却笑道:“怎么会呢?侧妃礼数如此周全,我又如何会说你不懂礼数?想是侧妃多虑了!” 柳如昔气的脸都红了,大约因为如此,所以抱着波斯猫的手用力过猛了一些,那猫儿尖叫一声,用爪子挠伤了柳如昔的手,然后跳了下来。 柳如昔惨叫一声,看着手上的几道血痕。 巧云吓得赶紧用帕子去擦,道:“夫人,您受伤了!” 柳如昔气的跳脚,又疼又怒,骂道:“好个没心肝的畜生,巧云,你去将它捉了,竟然敢挠伤我,我今儿非要教训它不可!” 巧云听了,连忙去捉那波斯猫。 波斯猫自然不可能乖乖在原地等着被捉,跳来跳去,巧云扑腾来扑腾去,也没有抓住。 柳如昔气的直骂:“怎么那么笨,连个畜生也抓不住!” 巧云终于一个飞扑,将波斯猫压在了身下,自己一身狼狈,总算抓住了波斯猫。 柳如昔赶紧上前,一脚踩在波斯猫的身上,还用力踹了几下。 那波斯猫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不动了。 蘅芷和陈美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陈美人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蘅芷对她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必说。 柳如昔似乎还不解气,狠狠地踩了那波斯猫几脚之后,骂道:“畜生就是畜生,好吃好喝地养着,竟不懂感恩,还敢对本夫人亮爪子,本夫人也是你能伤的吗?” 巧云也帮腔道:“就是,别说是畜生了,夫人这般金贵之体,谁敢伤,谁就要付出惨痛代价!” 柳如昔哼了一声,道:“将这个畜生扔去喂后院的那只狼狗!” “是!”巧云拎着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波斯猫走了。 柳如昔回过头来,却露出了另一幅面孔,捧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楚楚可怜地看着蘅芷。 “太子妃,你瞧我这手,伤的好严重,若是留下疤痕可怎么办?听说您有南夫人送的雪肌膏,不知可否送我一些用?” 柳如昔竟也好意思开口问蘅芷要雪肌膏。 不过蘅芷对她的消息这么灵通,倒是很意外,问:“柳侧妃怎么会知道南夫人送过我雪肌膏?” “这件事宫里都传开了,我姑母告诉我的!”柳如昔回道,“太子妃不会是吝啬不肯给我吧?” 蘅芷笑道:“怎么会呢?那两瓶雪肌膏,我到现在也才用了一瓶,还剩下一瓶没有动过,若你要,我便送你了!” “就知道太子妃慷慨,那妾身这就谢过了!”柳如昔一副傲慢的样子,根本没有丝毫求人谢人的样子。 陈美人在一旁看了都替蘅芷觉得不值。 双燕更是气恼,拼命给蘅芷使眼色,可蘅芷却佯装没看见。 “碧鸢,你知道雪肌膏在哪里吧?去取来送给柳侧妃!”蘅芷吩咐道。 碧鸢点点头,道:“是!” 柳如昔就在自顾自地坐下来,笑着道:“雪肌膏就是好用,太子妃的伤可是一点儿疤痕都没留吧?” “的确是好东西,疤痕还是有些的,没有那么快见效!”蘅芷道。 “那我拿了您的雪肌膏,你不够用了,可怎么办?万一留下疤痕,岂不是我的错了?”柳如昔故意问。 蘅芷笑道:“侧妃多虑了,我没用完的那些,差不多也够了!” “那就好,哎……太子妃也别怪我轻狂,殿下说过,我的手纤细修长,白嫩光滑,最是好看,殿下很喜欢牵我的手,若是留下疤痕,殿下肯定会不高兴,我们伺候殿下的,自然要以殿下的喜好为准则,您说是不是?” 柳如昔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蘅芷,眼神挑衅意味十足。 蘅芷浅笑,赞同地点头,道:“柳侧妃说的有理,难怪殿下这般宠爱你!” 柳如昔见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夸自己,顿时像一个拳头打进了棉花里,很有些憋闷。 不过输人不输阵,柳如昔还是洋洋自得地道:“那是!” 蘅芷笑而不语,就看柳如昔自己演戏。 柳如昔见她不接话,又道:“太子妃既然送了我雪肌膏,我也不能不有所回报,太子妃想要什么,尽管提,我定双手奉上!” 蘅芷摇头道:“那倒不用,殿下这些日子多有赏赐,我什么都不缺的!” 蘅芷这话,一下子就刺中了柳如昔的敏感神经,这对她而言,就是赤果果地炫耀,炫耀蘅芷有多得宠。 双燕听了,总算痛快了一些,尤其是看到柳如昔那泛青的脸色。 柳如昔正欲发作,碧鸢便回来了,手里捧着雪肌膏的瓷瓶,小心翼翼地送来。 蘅芷示意她送给柳侧妃。 “还未拆封,侧妃回去先洗净伤口,然后将雪肌膏搭配着创伤药一起用,效果最佳!”蘅芷建议道。 柳如昔气呼呼地接过雪肌膏的瓷瓶,然后道:“那就多谢太子妃慷慨相赠了,我这手疼得厉害,就先回去了,失陪!” 蘅芷点头微笑,道:“慢走!” 柳如昔扭着腰头也不回地走了,双燕见她走远,便不忿地道:“太子妃,您怎么就便宜她了?那雪肌膏多贵重啊,她对您这么傲慢无礼,您竟还把雪肌膏送她了!” “是啊,太子妃,这雪肌膏可是南夫人送您的,您可以不给她的!”陈美人这一次倒是站在了双燕一边。 蘅芷道:“她都开口要了,我若不给,岂不是显得我太小家子气?” “她这分明就是欺负太子妃,觉得您不敢拂了她的面子,所以才腆着脸找您要!”双燕道。 蘅芷微笑道:“给就给了,不必计较那么多,她越是傲慢无礼,越是骄纵跋扈,我们就越不能与她一般见识!” 双燕自然不能理解蘅芷的心思。 “只可怜了那猫儿,不过是挠了她两下,就被踩死了,还要拿去喂狗!”陈美人叹息道。 碧鸢也露出同情之色,道:“是啊,那猫儿长得多好看啊!” 蘅芷不予置评,柳如昔的性子,她也算摸了个差不多了,这样的人,虽然骄纵跋扈,却并不足为惧,因为他们的愤怒和坏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 第41章 懦弱胆小 蘅芷将雪肌膏送给柳如昔的消息很快就在东宫传开了。 有人说蘅芷慷慨大度,也有人说蘅芷软弱可欺,更有说蘅芷不顾身份,巴结柳如昔的。 这话传到蘅芷耳中,她只一笑了之。 “太子妃,您就不生气吗?”双燕不解地问。 蘅芷问:“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说你巴结柳侧妃呢,您是正妃却要巴结一个侧妃,岂不是自降身份?”双燕问。 双燕心里也偷偷觉得蘅芷太软弱了,被柳如昔这样压在头上,也不知道反抗。 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够当得东宫正妃?日后又如何能够与殿下并肩而战? 在这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权力之争,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不仅宋君戍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和压力,身为太子妃,蘅芷也同样肩负重要的使命。 像蘅芷表现的这么懦弱,实在担当不起太子妃的重任啊。 双燕微微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蘅芷是这几年东宫里出现的少有能够引起太子殿下关注的女人。 她以为蘅芷熬过了慎刑司的酷刑,实属难得,肯定是个不凡的女子,没想到酷刑没有击败她,却让柳如昔给吓住了。 蘅芷喝了药,又喂自己吃了一口蜜饯,等口中的苦味稍微淡一些,才笑着道:“别人怎么说,且让她们说去就是,如果总管别人怎么评价自己,活着多累啊?” 双燕露出失望之色,终于没再说什么,端着蘅芷的空药碗就走了。 陈美人在一旁道:“双燕似乎对太子妃这般不作为感到很有些失望!” “她性子强,大约觉得我太不争气了!”蘅芷笑道。 “太子妃究竟是怎么想的?虽然我也赞成您避开柳侧妃的锋芒,可太过忍让,是不是也会让她变本加厉地欺负您呢?”陈美人担心地问。 蘅芷道:“我没什么打算,就想先把伤养好,这一身伤,可把我折磨地够呛了,哪儿还有精力与人相斗呢?” 蘅芷说的是真话,但却不是全部的真话。 她心里怎么想,自然不可能对别人说。 自打雪肌膏事件之后,柳如昔并未因此而对蘅芷的态度好一些,反而明里暗里地让蘅芷吃亏。 克扣蘅芷的月例银子,将蘅芷送去大厨房的那些血燕人生都扣下一部分自己用,甚至连原本葳蕤宫裁新衣也故意给蘅芷用最差的料子。 这些事儿,蘅芷清楚,东宫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 她们一开始还等着看蘅芷如何反击,好瞧一瞧太子妃和柳侧妃之间的好戏。 可是蘅芷迟迟没有动静,就像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被欺负了似的。 人们期待看热闹的心,终于凉了下来,都一声叹息,东宫来了个跟太子殿下一样没用的太子妃。 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他们这些东宫的人,只能继续过憋屈日子,被外面的人嘲笑蔑视。 蘅芷在这些嘲讽声中,伤势却逐渐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就连最严重的腿伤也恢复得极好。 虽然她在人前仍旧拄着拐杖,但半夜常常自己起来丢开拐杖练习走路。 她想,再过个把月,伤应该就能完全康复了。 蘅芷揉着自己的腿,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和愉快,只有受过伤才知道健全的身体是多么珍贵。 柳如昔大概也觉得蘅芷太好欺负了,所以便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她彻底铲除,好空出太子妃的位置,自己上位。 她等着当太子妃,已经等了好几年,却一再落空,柳如昔如何能够善罢甘休。 蘅芷一日在位,她就一日没有出头之日,即便蘅芷这般忍耐,柳如昔也没有打算放过她。 “巧云,池子里的莲花都开了吧?”柳如昔问。 巧云忙道:“是啊,开得极好呢!” “嗯,那也该举办一次赏花宴了,就在莲池边上!”柳如昔笑着道。 巧云道:“夫人有此雅兴,东宫上下肯定都欢喜,不知娘娘今年打算约那几位夫人来?” “今年不是多了个太子妃吗?自然要请来的,其他的都照旧吧!”柳如昔道。 巧云应了一声,道:“是,那奴婢就去准备帖子了!” “慢着,刚想起来,那陈氏如今跟了太子妃,也长了脸,今年连她也一并请来!”柳如昔又补充了一句。 “嗯,吃食方面要精心一些,别显得咱们枕霞宫太小家子气!”柳如昔嘱咐道。 “奴婢明白,定不会让夫人失望!”巧云笑道。 柳如昔在枕霞宫养了一池莲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她这人喜欢莲花,每年莲花盛开的季节,都会举办一次赏花宴,邀请东宫的各宫前去观赏。 柳如昔掌管东宫庶务,又时常做东举宴,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东宫的女主人了。 蘅芷自然也收到了帖子,今年出其不意的,连往年默默无闻,总被遗忘的陈美人也收到了帖子。 “莲花宴?倒是有趣!”蘅芷看着帖子,笑着道。 陈美人却有些不安起来,道:“从前她也没请过我,今年怎么倒想起我来了?” “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反而害怕起来呢?”蘅芷问。 “我一向不爱去这些是非之处,来东宫这几年,还从未踏足过枕霞宫,柳侧妃那人又……我不敢与她有什么往来!”陈美人道。 蘅芷明白了陈美人的意思,柳如昔遗忘了她,总比惦记着她要好。 “放心,今年有我陪你一起,怕什么?”蘅芷给陈美人壮胆子。 陈美人道:“就怕她今年这宴会,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您呢!” “哦?怎么说?不过是赏花宴,是请我去看花的,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吗?”蘅芷问。 陈美人眼神惴惴不安,道:“您是不知道,这她这几年举办宴会,总有人要出事,甚至前一任太子妃就是死在枕霞宫的莲池里!” 陈美人担心的是,蘅芷被邀请去,也会被柳如昔给害了。 “你担心我成为第二个死在莲池里的冤魂?”蘅芷问。 陈美人点头。 “那我就更要去了,我倒要见识一下,咱们这位柳侧妃的手段到底有多狠!”蘅芷偏不信邪。 之前她一直隐忍不发,一方面是为了静心养伤,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契机。 第42章 莲花宴 陈美人劝蘅芷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可蘅芷不听,坚持要去参加莲花宴,还特意准备了一份精致的礼物送给柳如昔。 到了赴宴这一日,蘅芷早早地就和陈美人去了,依然拄着拐杖,被碧鸢搀扶着。 蘅芷也是第一次来枕霞宫,比起自己的葳蕤宫,这枕霞宫可谓是富丽堂皇,奢华无比。 不仅比葳蕤宫大了两倍,里面的奇花异草,假山怪石,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 每过一处,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不愧是东宫最得宠的侧妃,所居之处,尽显宠妃本色。 陈美人也看得越发沉默起来,大约是怕自己表现出羡慕和惊艳来,惹得蘅芷不快。 毕竟身为正妃,蘅芷住的地方实在简陋不堪,和枕霞宫相比,简直连猪窝也不如了。 “这里可真不错,我原以为东宫都如我的葳蕤宫一般破旧呢,看来是我太没见识了!”蘅芷笑着道。 陈美人忙安慰道:“您可别放在心上,您来东宫的时候,殿下心里还不痛快,所以……” “我说着玩呢,哪里就介意了,住什么地方不是住,葳蕤宫挺好的,干净整洁!”蘅芷道。 正说着话,就到了莲池边上,柳如昔见蘅芷来了,也走上前来相迎。 “太子妃来这么早啊,真是妾身的荣幸!”柳如昔说话总是这么一副傲慢腔调,不管她的话多好听,配上这副神态腔调,就总让人心里不舒服。 蘅芷微笑,递上礼物,道:“小小心意,还请柳侧妃别嫌弃!” “来赏花,怎么还带礼物呢?真叫妾身过意不去了!”柳如昔笑着接过来,当着蘅芷的面就拆开了,看到是一只精致的白玉莲花簪子,略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抹不屑。 玉自然不是什么极品好玉,造型虽然别致,但柳如昔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根本不稀罕。 柳如昔将簪子放回盒子里,然后交给了巧云,道:“收着吧!” 连一句谢也没有,可见柳如昔根本没有把蘅芷放在眼里。 这一幕落在其他几位早来的姬妾眼里,都拿同情的目光看着蘅芷,觉得她这个太子妃当得也太憋屈了。 “太子妃,请坐吧,别客气!”柳如昔随意地抬抬手,请蘅芷坐下。 蘅芷拄着拐杖,艰难地落座于蒲团上,陈美人欲挨着蘅芷坐下,方便照顾蘅芷。 没想到柳如昔却制止了她,用极为轻蔑而傲慢地口气道:“陈美人,这可不是你能坐的,以你的身份,只能坐那里!” 柳如昔指着最末端的位置,那里只有一块蒲团,连桌案都没有摆,几乎是和下人并列。 陈美人看了看蘅芷,正欲起身过去,蘅芷却拉住了她,然后对柳如昔道:“柳侧妃,还真是抱歉,能不能看在我腿脚不便的份儿上,让陈美人与我同桌?” “哦?这是为何?难不成太子妃如今都离不开陈美人了吗?”柳如昔问。 蘅芷点头,笑道:“可不是吗?这些日子,我的饮食起居都是陈美人亲自照料的,她若不在我身边,我心里还真有些惴惴不安呢!” “这可不太好哦,殿下待会儿也会过来,若看到太子妃与一个没有品阶的妾坐在一起,肯定会责怪妾身不懂礼数,照顾不周了!”柳如昔拒绝了蘅芷。 陈美人对蘅芷道:“太子妃,我还是过去坐吧,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让双燕过来吩咐我一声!” 蘅芷本想再说点儿什么,最终还是忍下来了,反而对柳如昔道歉:“抱歉,是我逾越了,侧妃言之有理!” “太子妃知错能改,便是好的,您也应该要注意一下礼数了,毕竟这里是东宫,不是什么乡野地方,做什么都要讲规矩,否则就会丢人现眼!”柳如昔毫不客气地讽刺过蘅芷。 蘅芷听了,微微点头,道:“是,的确是这个理!” 柳如昔见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越发嫌弃蘅芷,觉得这种人也配当太子妃?被蘅芷压在头上,柳如昔更加难以忍受了。 正当此时,楚雎儿也来了,主动过来给蘅芷见礼,也顺便跟柳如昔打招呼。 “楚侧妃今儿打扮得可真好看,快比我这一池的莲花都抢眼了!” 柳如昔看楚雎儿一身月白色裙裾,绣着桃粉色的花纹,衬托得她原本就白皙娇嫩的脸更显娇艳。 楚雎儿今日还特意上了莲花妆,眉心一朵莲花盛放,脸颊红润,双唇闪闪动人,的确美得令人惊艳。 蘅芷也忍不住赞道:“楚侧妃今晚的确艳冠群芳。” 这话一出,柳如昔的眼神都变了,她也精心打扮了,还特意穿了一身红衣,浓妆艳抹,竟盖不过楚雎儿这出水芙蓉般的清新脱俗。 楚雎儿含羞低头,道:“多谢太子妃姐姐夸奖,我脸色不好看,丫头们就给我多补了些胭脂!” “如此正好,好看极了!”蘅芷赞道。 柳如昔转过头狠狠地看了一眼蘅芷,然后道:“太子妃怎么也不知道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呢?虽然伤势未愈,但好歹也是来我枕霞宫赴宴,这般寒酸样子,也不怕人家笑话?” 楚雎儿脸色立刻就变了,周围也顿时鸦雀无声。 若说刚刚柳如昔那种冷嘲热讽还算隐晦,现在这就是公然打脸了。 她们都看着蘅芷,想知道这位懦弱的太子妃,到底能忍耐到什么程度。 蘅芷微微勾起嘴角,然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一身青色双裾,腰系白色束带,虽然算不得多么精美华丽,但也不至于像柳如昔说的那么寒酸。 不过比起精心打扮过的楚雎儿和柳如昔来说,的确显得有些平庸了。 她本不想来抢柳如昔的风头,没想到楚雎儿这般精心打扮,硬生生盖过了做东的柳如昔,柳如昔不对楚雎儿发难,却将火气撒到她头上了。 周围的目光,让蘅芷明白,她应该要说点儿什么了,否则今儿这个坎儿是过不去的。 “柳侧妃觉得我哪里看起来寒酸?”蘅芷问。 柳如昔没想到蘅芷竟然没有先发怒,而是这般冷静地问她问题。 第43章 当众被羞辱 “你……你的衣裳太素净,且不施脂粉,发髻也不够精致,头面首饰也不戴够,怎么不寒酸?”柳如昔挑剔着蘅芷的装扮。 蘅芷温柔浅笑,道:“我这身青衣虽然不及柳侧妃的红衣那么艳丽,但既然柳侧妃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就应该知道,去做客,理当要低调,不要抢了主人的风头,我穿的素净是为了给侧妃脸面!” “其二,我的发髻并无不妥,个人喜好,无关寒酸与否吧?至于头面首饰,难不成要我将整个梳妆盒都戴在头上,挂在身上,柳侧妃才觉得好看吗?我又不是那些急于露富的商人!” 蘅芷的话,让柳如昔的脸色忽青忽白,相比于蘅芷身上简单的首饰,柳如昔这穿金戴银的,反而显得粗俗了。 “太子妃是讽刺我戴了太多首饰吗?”柳如昔愤怒地问。 蘅芷摇头,道:“穿着打扮,纯属个人喜好,您喜欢花枝招展,我偏喜欢干净素淡你,你我本没有什么冲突,侧妃何必非要让我与你一样呢?” “与我一样?你也配?”柳如昔鄙夷地看着蘅芷。 楚雎儿皱眉,对柳如昔道:“柳侧妃,你怎么能对太子妃这样说话呢?” “我就这样说了,又如何?谁不知道她的丑事,为了攀附咱们殿下,不惜投怀送抱,做出下流的勾当,若非王上恩德,她这种下贱货色,早该被浸猪笼了!”柳如昔气到口不择言,竟然开始辱骂蘅芷。 周围一片抽气声,谁都没想到柳如昔竟然这般不管不顾地当众羞辱蘅芷了。 楚雎儿也一副受惊的样子,张口结舌地看着柳如昔。 柳如昔越说越得意,道:“看着我做什么?就凭你也配当太子妃,我若是你啊,就一头撞死算了,省的活着丢人现眼,你以为殿下当真喜欢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蠢样!” 蘅芷勾起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还笑得出来,你可真是没脸没皮啊!”柳如昔见蘅芷还能微笑,简直快要气疯了。 蘅芷却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 柳如昔忽然觉得气血上涌,怒火根本压制不住,竟伸出脚要去踢蘅芷。 蘅芷没让她踢中自己,而是避开了,然后拿起拐杖,故意一跳一跳地开始逃避。 柳如昔见没有踢中她,反而更生气了,那股无名火在胸口积压着,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疯了一般地冲像蘅芷。 双燕和碧鸢见状,赶紧去拦。 柳如昔的丫鬟也不是吃素的,巧云带着其他几个丫头将双燕和碧鸢拉扯住不让她们帮忙。 蘅芷一边跳一边逃避柳如昔的追打。 柳如昔疯了一遍叫嚣:“今儿本夫人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没脸没皮的贱胚子,就凭你也配当太子妃,太子妃的位置是本夫人的,谁也别想抢走了!” 蘅芷听了,故意惨叫着继续逃,明明柳如昔就要打中她了,偏偏就是差了那么一点,让她逃掉。 两人一追一逃,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柳如昔一脚踢空,突然踉跄了一下,跌入莲花池。 “啊……” 柳如昔掉下去之后,发出一声惨叫。 蘅芷跌坐在地上,看上去狼狈不堪,发髻散了,衣裳也乱了,整个人像被吓坏了一样。 陈美人赶紧扑过去,扶住蘅芷,问;“太子妃,您怎么样了?” “来人啊,救命啊……”巧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家侧妃跌入莲花池了。 可这里都是一群女子,谁也不会水,一时半会儿谁敢下去救人。 柳如昔在莲花池里扑腾着,上下沉浮,一开始还能扑腾两下,渐渐地就只能下沉了。 这莲花池可是淹死过人的,此时柳如昔掉下去,谁也不敢靠近,生怕自己也成了池子里的冤魂。 蘅芷伏在陈美人的怀里,却冷眼看着柳如昔在莲花池里越漂越远,渐渐没了声音。 正当此时,一道黑影跳入莲池,很快,柳如昔就被扯了上来。 宋君戍出现在众人身后。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宋君戍冷着脸问。 这枕霞宫的事儿还真多,又是谁跌落莲池? 他远远听到有人呼救,说掉下莲池了,他以为是蘅芷被害了,急忙赶来,让昆仑先一步下去救人。 没想到赶来的时候,蘅芷就坐在地上,被陈美人抱在怀里,两人一副受惊的鸟儿一样凄惨。 众人跪了一地。 “拜见太子殿下!” “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回答孤?”宋君戍看向蘅芷,希望她能说点儿什么。 楚雎儿站出来,道:“殿下,柳侧妃是自己掉下去的!” “自己掉下去?她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去?”宋君戍问。 楚雎儿有些为难,看了一眼蘅芷,然后道:“柳侧妃也不知怎么了,竟然追着太子妃打,太子妃腿脚不好,逃跑的时候跌了一跤,柳侧妃踢空了之后,身子没稳住,就掉下去了!” 众人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楚雎儿说完之后,陈美人也道:“是啊,柳侧妃今晚特别凶悍,还出言辱骂太子妃,简直像个疯子!” “对……柳侧妃今晚太不正常了,平日里她也就是骄横一些,可今晚却的确像是魔怔一般!”楚雎儿也赞同地道。 巧云大哭着跑过来,道:“殿下,你要为我家夫人做主啊,夫人是被太子妃害的,她故意跑到莲池边上,就是为了害我家夫人跌入莲池!” 蘅芷一言不发,继续趴在陈美人身上。 双燕和碧鸢双双跪下。 双燕开口道:“殿下,今晚是柳侧妃故意挑事,她不仅对太子妃出言羞辱,还放肆追打,奴婢们欲出来阻止,却被巧云等人阻拦,此事与太子妃无关,纯属柳侧妃一人之过!” 碧鸢也道:“双燕所说没错,太子妃腿伤未愈,还来赴宴,是给足了柳侧妃面子,没想到柳侧妃竟然如此无礼,还请殿下明断!” 蘅芷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柳如昔急火攻心,又跌入莲池泡了一会儿水,这一场大病,够她受的了。 就算勉强被救活了,不在床上躺几个月,怕也不能好的。 第44章 出了一口恶气 宋君戍亲自走到蘅芷面前,将她扶了起来,问:“可有哪里受伤?” “多谢殿下关心,只是跌在地上擦破了点儿皮,没有什么大碍!”蘅芷道。 她能受什么伤呢?只是为了演好这场戏,费了不少体力,如今满头都是汗而已。 宋君戍见她如此狼狈,也有些不忍道:“你是太子妃,她竟然敢以下犯上,对你不敬,你怎么处罚她都可以!” “岂敢,柳侧妃出身名门,又是柳夫人的亲侄女,我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正妃,能对她如何?只能忍气吞声罢了!”蘅芷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宋君戍道:“孤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正妃就是正妃,妾室就是妾室,谁若再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做出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的事情来,孤定不饶她!” 宋君戍这话,是对一众女人说的。 “多谢殿下!”蘅芷微微低头,表达谢意。 宋君戍又道:“柳侧妃仗势欺人,目无尊卑,罚她禁足枕霞宫半年,扣月银一年,以后庶务由楚侧妃和太子妃共同执掌!” 蘅芷微微皱眉,竟然要她执掌庶务,她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殿下,我伤势未愈,还需要时日静养,这东宫庶务,还是先由楚侧妃辛苦一点吧!”蘅芷婉拒。 宋君戍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既如此,那就让雎儿辛苦一些吧!” 楚雎儿忙道:“是,妾身定不负殿下和太子妃所托!” 宋君戍点点头,道:“你做事一向稳妥,孤很放心!” 蘅芷露出浅淡微笑,然后道:“殿下,妾身一身狼狈,想先回去了,请殿下恕罪!” 宋君戍道:“孤送你走!” “殿下还是去看看柳侧妃吧,她溺水了,情况怕是不好!”蘅芷可不希望宋君戍表现的太在意自己。 所谓树大招风,她已经因为“得宠”而被柳如昔盯上,再这么招摇,怕这里一众女人都要和自己为敌了。 还是暂且低调一点做人吧。 况且此时好容易让柳如昔吃了大亏,她也需要一点空间来平静一下心情。 刚刚她出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见,最好没有,否则怕是要惹来麻烦的。 众人都以为柳如昔是一脚踢空了才跌入莲池的,却不知道,当时她手里藏了一根针,在柳如昔出脚的瞬间,将针刺入她腿上,柳如昔才掉下去的。 况且柳如昔这么发疯,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不过此时应该是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了吧? 柳如昔做梦都没有想到,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吃蘅芷给她的“枯心草”。 这种枯心草无色无味,服用一个疗程,就会使人心浮气躁,肝火旺盛,如果再被浓香刺激,就会彻底爆发,使人硬急怒而失去冷静。 柳如昔竟然这般疯狂,皆是枯心草的功效,也是这些女人浓妆艳抹的结果。 女人扎堆,自然少不了涂脂抹粉,外加古人喜欢用熏香,身上的香味肯定浓烈。 枯心草今天是注定要被诱发的,只是柳如昔喝了一肚子池水,大夫肯定会想办法把她肚子里的水逼出来,到时候枯心草的毒性也会随着那水被吐出来。 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的,也不会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蘅芷暗中操作的。 她不过是被辱骂了几句,柳如昔可就惨了,身子受损,庶务权被夺,还要禁足半年。 半年之后将是什么光景,谁又能猜得到呢? 宋君戍却冷淡地道:“她是自作自受,孤不去看她!” “殿下,柳侧妃虽然有错,但她毕竟也吃了不小的苦头,殿下还是去看看吧,万一有个好歹,殿下也会过意不去的!”蘅芷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宋君戍想了想,才道:“好吧,那你先回去,孤晚些时候去看你!” “是,多谢殿下!”蘅芷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美人扶着蘅芷一路往葳蕤宫走,双燕一路都表现的极为兴奋,回到自己的地方,双燕就欢呼起来,道:“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瞧把你激动的!”碧鸢忍俊不禁。 蘅芷故意道:“柳侧妃都吃了那么大苦头,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呢?看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儿,恐怕严重着呢!” 双燕道:“那是她活该,叫她那么轻狂无礼,目中无人,我看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替太子妃出气呢!” 蘅芷在心里暗笑,老天爷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帮她出气,人开始要靠自己。 她这些日子憋在肚子里的气,总算消解了。 碧鸢也道:“如今柳侧妃被禁足,这东宫也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但愿她能接受教训,以后不要再惹是生非!” “她那种人,不疯魔不成活,你等着吧,她好了以后,肯定还要出幺蛾子!”双燕似乎对柳如昔很厌恶。 “不管怎么样,咱们总算都出了一口恶气,陈美人,你说是不是?”双燕问。 双燕还没忘记当日她和陈美人被羞辱的事情。 陈美人莞尔一笑,道:“是,总算出气了!” 蘅芷也跟着她们一起笑了,道:“今晚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咱们躲在屋子里高兴一下,别让外人知道就行了!” “好哎!”双燕率先赞同,“偷偷乐一乐,谁让今儿遇到这么好的事儿呢,只是太子妃受委屈了,被她骂的那么难听!” “她骂我,我也不会少块肉,倒是她自己把自己给气得不轻,急火攻心再入水受凉,恐怕要大病一场了!”蘅芷道。 “那才好呢,自作自受!”双燕拍手称快。 蘅芷道:“这话可别叫别人听了去,否则还以为我们幸灾乐祸!” “就是幸灾乐祸啊,谁让柳侧妃那么讨厌,总仗着宫里柳夫人的势,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有时候在殿下面前都敢使性子,简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双燕愤愤道。 原来双燕这么厌恶柳侧妃,是因为柳侧妃对宋君戍都无礼啊。 蘅芷吩咐双燕去打水,她得梳洗一下,换一身衣服。 碧鸢陪着双燕一起去了,陈美人却看着蘅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这个人,就是喜欢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蘅芷道。 第45章 为何不背叛孤? 陈美人终于鼓起勇气,问:“太子妃,柳侧妃会变成这样,太子妃功不可没吧?” “哦?何以见得?”蘅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陈美人道:“柳侧妃虽然平日里轻狂傲慢,但也没有像今日一样这般疯魔,言辞粗鄙,举止粗鲁,像个疯婆子!” “她气急了呗,人在愤怒之下,是没有理智的!”蘅芷不动声色地道。 陈美人却皱眉问:“失去理智到那种程度,怎么也不正常吧?” “那你说是为什么?”蘅芷笑着反问。 陈美人摇头,苦恼道:“我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她受到了教训,暂时没机会再来找我们麻烦,岂不皆大欢喜?”蘅芷问。 她是不会告诉陈美人其中的猫腻的,虽然陈美人和她关系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蘅芷并未全然相信她,所以这些事儿还是放在自己心里最保险。 陈美人点点头,释然道:“也对,我纠结这个作甚呢?即便是太子妃您做了什么,也是应该的,人若没有自保的手段,在这吃人的东宫里,迟早会被人吃掉!” 蘅芷笑而不语,陈美人也没再提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双燕回来了,告诉蘅芷,柳如昔被救回来了,但是人高烧昏迷,一直在说胡话。 “都说的什么啊?”蘅芷好奇地问。 “说太子妃之位应该是她的,还说什么她姑母在宫里被南夫人压着一头,她在东宫被您压着一头,她不服气之类的话,听得咱们殿下脸都青了!”双燕道。 蘅芷挑眉,问:“你去看了?” “没有,我就是路过枕霞宫,听她们说的!”双燕道。 蘅芷道:“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也不要传这种流言蜚语,免得殿下听了不高兴!” 蘅芷并不想让柳如昔死,柳如昔虽然可恶,但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教训一下,让她知道自己不好惹便罢了。 双燕应了一声,道:“是,奴婢记下了,热水已经备下,太子妃请沐浴吧!” “好,有劳了!”蘅芷对双燕和碧鸢也一直都客客气气的,并未把她们当成自己的下人看。 蘅芷从来都很明白,她在东宫所有人眼里,都不过是被王上“处理”给宋君戍的一个包袱,并不是什么太子妃。 她这个太子妃,形同摆设,没什么实质意义。 蘅芷也从未将自己当成太子妃看,她不过是个过客,迟早会离开这是非之地。 蘅芷沐浴之后,换上了穿花百蝶浴衣便出来了,恰好宋君戍也从枕霞宫走来。 两人迎面撞上,蘅芷刚刚沐浴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张俏脸透着着沐浴后的红晕,看起来分外水淋动人。 宋君戍一时间,竟有些怔愣,像是看得痴了一般。 “殿下!”蘅芷福了福,算是提醒宋君戍,不要这么赤果果地盯着一个刚沐浴过的女人看。 蘅芷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宋君戍回过神来,眼神竟有一瞬间特别悲伤,蘅芷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委屈,为何都不告诉孤?”宋君戍充满怜惜地看着蘅芷。 蘅芷有些受宠若惊,忙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露出感动的模样,道:“不过是些小事,殿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烦心,我这点儿委屈算得什么,怎么敢劳动殿下呢?” “你若能保护好自己,孤自然不操心,可你总逆来顺受,孤若不帮你,谁能帮你?”宋君戍牵着蘅芷的手,往庭院里走。 两人穿过回廊,走到院子里的一处亭子里坐下来。 蘅芷悄然收回自己的手,她不习惯被他这样握着,牵手是太亲密的举止,是恋人间才该有的行为。 宋君戍并未注意到蘅芷的这个举动,只是问:“你还怪孤吗?” “嗯?”蘅芷诧异地看着他,“怪殿下什么?” “怪孤让你在慎刑司受苦,却没有伸出援手。”宋君戍道。 蘅芷摇头,道:“殿下也是有苦衷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若是换成我,我也会这样做,牺牲一个人,可以换来更多人的平安,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蘅芷露出微凉的笑容,玩政治和权力的男人,都很会算账,他们永远知道,如何采取对自己最有利的行动。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宋君戍看出她心里的不满,却也不知从何解释。 难道要告诉她,他没有派人杀她灭口,甚至最后救她出来的人,也不是南夫人,而是他费尽心机,遥控南夫人所为? 她肯定会以为这不过是他编造的谎言,推脱责任而已吧? 宋君戍也不知道为何,忽然就开始在意蘅芷的想法,想拉近彼此的距离,不要总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沟,让他明明一伸手就能碰到她,却根本无法将手伸出去。 宋君戍道:“孤并非你想的那样不近人情!” “殿下怎么会不近人情呢?从我入东宫这些日子看来,殿下是个多情之人,一碗水端得很平,后院这些姬妾,各个都很得殿下的恩宠!”蘅芷微笑。 宋君戍勾起嘴角,问:“你吃醋了?” “吃醋?”蘅芷略感荒唐,“我这个人不喜欢吃酸的东西!” 宋君戍却认定了蘅芷在吃醋,道:“偶尔吃点醋,也没什么不好!” 蘅芷无奈,默默在心底翻白眼,是不是天下男人都这么自恋? “蘅儿,如果我说,慎刑司那晚要刺杀你的人,并不是我派去的,你相信吗?”宋君戍认真地看着蘅芷。 蘅芷也平静地回视他,然后道:“事情都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不论是不是殿下派去的,我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自然是不信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彼时她可是扳倒他这个太子的一颗重要棋子,那些觊觎东宫之位的人,应该谁都不希望她悄无声息地死在慎刑司吧? 宋君戍发出轻微的叹息,他就知道,蘅芷不相信他。 “既然你觉得孤派人杀你灭口,为何最后不出卖孤,反而坚持孤没有谋反之心呢?”宋君戍对这一点一直很好奇。 第46章 要有必死的决心 蘅芷到底是怎么想的? 蘅芷低眉浅笑,夕阳落在她的脸上,让她那浓密纤长的睫毛散发着淡淡金光。 “为什么呢?当时我也很犹豫很挣扎,尤其是身体快要熬不住的时候,便想着,为何要管别人的死活呢,说吧,随便说吧,无非就是撒个谎而已!” 蘅芷将自己当时的想法用极为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来,可谁知道,那时,她多么煎熬和挣扎。 “可偏偏内心有一个声音,拼了命地阻止我,让我不能出卖你,让我不能做违背良心和信义之事,你可以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失信于自己!” “东宫谋反,要倒霉的又何止你一个,多少人将枉死于屠刀之下?京城恐怕要遭到一番血洗!” “你又不是真的会任人宰割,到时候情势所逼,你必定会倾全力反抗,多少人又会跟着你抛头颅洒热血?又将牵连多少无辜性命?” 蘅芷想到那种场面,便觉得不寒而栗。 她珍惜自己的性命,但也不觉得他人的性命就如同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若都是该死之人倒也罢了,若那些人无辜被她一句谎言所害,她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苟活于世? 宋君戍听了蘅芷的话,一时间有些怔忪,她竟是这样想的? “你真这么想?”宋君戍迟疑地问。 蘅芷道:“那时候的确是这样想的,虽然爱惜自己的生命,但人若不能活得心安理得,活得问心无愧,那活着和死了也便没有什么区别!” 宋君戍点头,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这样的敬意。 “你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女子,孤能娶到你,也算是一种福气!”宋君戍由衷道。 这一刻,他没有再为蘅芷是谁的人,又是如何进他的东宫而对她诸多猜忌了。 这个女人有一双清澈的眼,那里面不含任何尘垢,清明如镜。 她或许也聪明也狡猾,可心中自有一股浩然正气,正是这股正气,才让人肃然起敬。 蘅芷苦笑,道:“殿下言重了,我不过是个被人嫌弃的孤女,对殿下的帝路而言,实在没什么用处,娶我倒不如娶个权臣之女!” “权臣之女?”宋君戍失笑,“你以为王上会赐给孤一个权臣之女?柳如昔都算是个意外了!” 蘅芷很疑惑地问:“为何王上这般不愿意殿下继续当太子?殿下也是王上的儿子啊!” “为何?是啊……为何呢?”宋君戍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 所谓虎毒不食子,可宋襄王对他这个儿子,比虎还毒三分吧? 蘅芷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忍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揭开的伤。 “殿下必须要获得最后的胜利,走上君位!”蘅芷道。 宋君戍问:“哦?为什么你这么想?” 蘅芷道:“如果你不继承君位,就会有很多人跟着你一起被埋葬,一个废太子,恐怕新君是不会让你安然活下去!” 所有参与夺嫡的人,都要有失败后被对手踩死的准备,走上这条路,就是将自己以及自己所有的追随者的命都赌了上去。 没有回头之路,只有一往无前,要么一朝君临天下,要么一朝人头落地。 宋君戍点头,道:“是啊,没有归路!” “殿下有必死的觉悟了吗?”蘅芷问。 “人总有一死的!”宋君戍道。 蘅芷笑了,道:“殿下还真有分禅意!” 宋君戍也笑了,道:“若我有必死的决心,你是否愿意追随孤一路走下去?” 蘅芷略感惊讶,然后道:“我可能会是殿下的累赘!” “你若愿意,你会是孤手里的一柄利刃!”宋君戍似乎对蘅芷很有信心。 蘅芷问:“何以见得,我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最近还被东宫诟病为懦弱无能,软弱可欺的傻女人!” 宋君戍道:“世人也都传我宋君戍懦弱无能,命硬克妻,多病多伤!” 蘅芷嬉笑,道:“那咱们算不算天作之合?” 这话一出口,蘅芷就后悔了,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蘅芷慌忙解释,觉得有些羞耻,怎么能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呢? 宋君戍却道:“孤也觉得你或许就是我的天作之合!” 蘅芷被他那灼灼的目光看得心更慌乱了,脸也跟着烧红起来。 “太阳有些晒……”蘅芷尴尬地掩饰自己的脸红。 宋君戍咧嘴,发出愉悦的笑声。 蘅芷越发觉得窘迫,道:“别笑了,别笑了……” 宋君戍发现蘅芷害羞起来的样子,还着实有些可爱,隔着石桌,宋君戍握住了蘅芷的手。 “答应孤,永远被背叛孤!”宋君戍用力地握住蘅芷的手,似乎想要借此传达他的心意。 他经不起背叛,尤其当他决定要开始相信一个人的时候。 敌人是永远没有机会背叛的,只有信任的伙伴和朋友才会背叛。 蘅芷略感惊慌,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道:“殿下,你我可能并非同道中人,您不要对我抱有太多期待!” 蘅芷不是个心狠之人,她知道,对于宋君戍而言,她这个天枢老人的弟子,也是个有力的帮手。 尤其是慕华楠,蘅芷和慕华楠之间的关系,外人可能并不那么清楚。 慕华楠对她如同兄长一般,她可不想因为她的关系,而迫使慕华楠卷入到宋国的夺嫡之战中来。 慕华楠不想做的事情,蘅芷也不想做。 宋君戍皱眉,问:“你不想帮孤?” “不是不想,而是无能为力!”蘅芷硬着心肠道。 宋君戍问:“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殿下,我师父只传授了我粗浅的医术,这对殿下而言,有什么意义呢?”蘅芷问。 宋君戍道:“你会的不只是医术,你拥有的也不只是你自己,你还有天枢老人,还有慕华楠!” “说来说去,殿下不过是希望我能请出慕华楠,为殿下效劳罢了!”蘅芷叹息道。 宋君戍的确是这么想的。 若能得慕华楠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你我夫妻一体,难道你不希望孤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吗?”宋君戍问。 第47章 自作多情了 蘅芷道:“我自然希望殿下是最后的胜利者,可殿下也要体谅我,师兄他闲云野鹤惯了,并不适合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泄露天机,于他而言,是会要命的!” 宋君戍道:“他不必对孤泄露天机,他可以为孤筹谋策划,不是很好吗?” “殿下找到慕华楠的消息了?”蘅芷问,若非如此,应该不会态度转变这么大吧? 亏她还以为,他今日这般维护她,关心她,是因为对她生出愧疚之心了。 没想到还是为了慕华楠。 男人啊……他们真是唯利是图的动物。 宋君戍道:“有消息称他如今在一座海岛上!” “海岛上?倒像是师兄会找的去处,想必那海岛位置定然难寻觅吧?”蘅芷这会儿竟不希望宋君戍能找到慕华楠了。 她虽然想见慕华楠,可并不想给他添麻烦。 宋君戍道:“虽然难寻,但孤倒是有办法能够找到,只是要请他出山不容易!” “既然知道不容易,殿下就不要强人所难了,您身边已经有了陆先生,他也会帮您筹谋策划!”蘅芷道。 宋君戍道:“陆离虽然得力,但多一个慕华楠,孤胜利的希望将大大增加!” 蘅芷在内心苦叹,她是劝服不了宋君戍的。 人一旦被欲望所掌控,就会变成欲望的努力,宋君戍太想成功了,他必然为了这个目的,不择手段。 “等殿下找到师兄再说吧,我只能尽力一试,可师兄也未必会愿意为我出山!”蘅芷故意不把话说满。 宋君戍欣然道:“你愿意尽力就好!” 蘅芷道:“殿下若无别的事,蘅芷就先回去休息了,我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还需要继续静养!” 宋君戍道:“好,你且慢慢休息,若缺什么就跟雎儿说,她不像柳如昔,不会为难你!” “多谢殿下!”蘅芷撑着桌面,微微福身,然后一拐一拐地离开了。 她以为,宋君戍对她是真的起了怜惜之心,没想到,也不过是利用之意罢了。 蘅芷苦笑一声,暗怪自己自作多情。 到底是有多缺爱,别人给点儿温暖,她就能胡思乱想那么多? 这会儿一颗躁动的心,终于冷了下来,沉寂在胸膛里,跳着最沉稳最无聊的节奏。 柳如昔这一病,竟病的相当严重,一个多月都没能好转,往日热闹的枕霞宫,如今只有大夫去的最勤快了。 取而代之,楚雎儿所住的绮罗宫却开始热闹起来,每日里内外管事和当值的婆子丫头们络绎不绝,来领差事的,来拍马屁的,来禀报事务的。 唯有葳蕤宫还是如往日一般平静。 陈美人已经正式搬到了葳蕤宫,蘅芷从偏殿搬入了正殿,偏殿腾出来给陈美人住了进去。 楚雎儿很会做人,一掌权,就给蘅芷多指派了几个丫头婆子,虽然蘅芷婉拒,但楚雎儿却坚持觉得蘅芷是太子妃,身边只有两个丫头,实在不够用。 蘅芷只好依了她,于是葳蕤宫也多了几副新面孔。 两个负责值夜守门的婆子,四个粗使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加上原来的双燕和碧鸢,一共就是十个人。 蘅芷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会嫌人多麻烦,没想到却开始享受这种被人伺候周到的日子了。 看来真是由俭入奢易啊! 蘅芷将两个二等丫鬟,思琪和思画派去伺候陈美人。 虽然陈美人没有品级,但她也是东宫的妾室,半个主子,理当有人伺候着。 “太子妃,你别说,这楚侧妃就是比柳侧妃更懂事,如今她掌权,咱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外面都是一片赞扬声,说楚侧妃为人厚道,处事公允呢!”陈美人笑着道。 蘅芷喝着刚刚送来的新茶,道:“嗯,就连这茶也比之前的不知好多少,看来我这委屈受的值,换来了大家的好日子!” 陈美人笑了,道:“可不是么,这就叫否极泰来,您的伤也好了,日子也好了,往后会更好的!” “只可惜一点,太子妃当时就该答应要一半的庶务权,怎么就劝交给楚侧妃了,如今还要感她的人情!”双燕有些不满足,觉得蘅芷本来也该享受这种当权的滋味。 自从宋君戍对蘅芷态度转变以后,双燕和碧鸢也逐渐向蘅芷靠拢了。 她们渐渐就真的将自己当成是葳蕤宫蘅芷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也害死真心为了蘅芷的利益考虑。 尤其是双燕,性子直,说话往往也直。 碧鸢戳了戳她,怪她不该多嘴。 “我说的是实话嘛,殿下可是打算将庶务权交给咱们太子妃的,是太子妃不要,才全都便宜了绮罗宫,如今绮罗宫多得意啊,连她们宫里的婢女都趾高气扬了许多!” 双燕觉得,如果蘅芷掌权了,她身为葳蕤宫的大宫女,也定然可以得意一番。 蘅芷看出双燕的心思,笑着问:“你也想趾高气扬一下?” 双燕脸一红,道:“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奴婢还不是想跟着太子妃升一升嘛!” “你这丫头,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我来东宫才多少日子?楚雎儿来了多少日子?这权力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嘛?那可是一柄双刃剑,一不小心,伤到的就是自己!” 蘅芷可不傻,权力人人都想要,但掌控不好,反而变成敌人对付自己的工具。 柳如昔现在是病着,没什么动静,一旦她好起来,知道自己的权力被夺,岂会善罢甘休?定然会想方设法制造麻烦,好重新掌控大权。 毕竟这不只是权力,也是肥差,每年从中可以获得多少利益,柳如昔肯定比谁都清楚。 楚雎儿敢接,是因为楚雎儿根基深,且背后的人是宋君戍,自然有恃无恐。 蘅芷清楚,比亲厚,她比不过楚雎儿和宋君戍这种关系。 比背景靠山,她又比不过柳如昔。 如此情形下贸然掌控大权,必然会遭到这二人联手攻击,到时候腹背受敌,一不下心恐怕就会惹来大麻烦。 双燕听了,苦着一张脸,道:“奴婢想不到这么多!” 第48章 分明是被下毒了 碧鸢道:“还是太子妃考虑周全,奴婢也觉得这权力不能贸然染指,只要掌权的人对咱们没有坏心,倒乐得清闲自在!” “碧鸢说得有理!”蘅芷赞道。 双燕噘着嘴道:“可能掌权自然是最好的,不说别的,光是出去都有面儿,谁不巴结着?” 碧鸢戳戳双燕的脸,道:“人家那是巴结你啊?人家那是巴结银子和好处!” 蘅芷见她们笑闹,也跟着道:“那咱们葳蕤宫以后的权力就都归双燕了,你可要好好掌权!” “葳蕤宫才几个人啊,这权力有什么意思的?”双燕还看不上了。 碧鸢笑道:“你能管好这几个人就不错了,咱们每日的事儿也不少呢!” 双燕道:“管就管嘛,我保准能管好了!” “好,那就交给你了,这十几个口人的吃穿用度,都得打理的妥妥当当!”蘅芷道。 双燕愉快地应了,道:“是,奴婢遵命!” 日子一天天过着,蘅芷却觉得古怪了起来,因为柳如昔的病情反反复复,一直缠绵了两个多月都没有彻底好利索了。 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但都说柳如昔都瘦的皮包骨了,再无昔日美艳动人的风采。 蘅芷觉得古怪,是因为柳如昔本不该病的这么严重。 她就算受惊受寒,外加枯心草的毒素残留,也不至于让她一病不起。 难不成是有人不希望柳如昔病好起来? 蘅芷倒不是多事,只是担心柳如昔这么一直病着,宫里那位柳夫人怕是要找东宫的麻烦。 毕竟是亲侄女儿,怎么可能不关心柳如昔的死活。 果不其然,柳夫人数次派人来探望柳如昔都被敷衍过去,柳夫人也觉察出不对劲,这一次派来的宫女再不肯接受敷衍推脱,必须要见到柳如昔本人才肯罢休。 恰好宋君戍又不在府里,没人能够挡得住宫里来的人,楚雎儿出面也被奚落了一顿。 “我可是奉了柳夫人的命来看望柳侧妃的,我们夫人交代了,若是见不到人,我就在东宫里不许回去!” 这宫女是柳夫人身边最得青眼的紫蔻,不好对付得很。 楚雎儿一脸温和的笑容,道:“紫蔻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楚侧妃被殿下勒令禁足半年,没有殿下的命令,谁也不敢放她出来见客!” “她不能出来,难道我不能进去看她吗?”紫蔻问。 楚雎儿道:“自然是不能的,柳侧妃被禁足,殿下不许外人探视!” “什么规矩?难道我们柳夫人的命令也不管用了?今儿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太子殿下的命令,柳夫人还是太子殿下的庶母呢,难道太子殿下敢不听从我们夫人的命令?” 紫蔻是吃准了宋君戍“软弱无能”这一点,谅他也不敢和柳夫人对着干。 楚雎儿听她这无礼的口吻,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耐着性子道:“殿下的命令,妾身不敢不听,若紫蔻姑娘不着急,便等殿下回来,若殿下答应,自然会让姑娘去探望柳侧妃!” 紫蔻断然拒绝,道:“我哪儿知道太子什么时候回来?我还等着回宫复命,我现在就要见到柳侧妃,难不成你们把柳侧妃给害了,所以才推三阻四,不让我见?” “哪里的话,柳侧妃被禁足之后,心情不佳,身体也恢复得慢,殿下怕人打扰她休养,才一直不让人去见她的!”楚雎儿倒是会说话。 紫蔻一听,便听出了其中的猫腻,怒问:“原来真的有问题,柳侧妃到底得了什么病?上次不说只是落水感染了风寒吗?怎么这么多日子里,竟还没有好?” “大夫说柳侧妃郁结于心,所以病才一直不见好!”楚雎儿回道。 “不行,我要立刻就见到柳侧妃,若是她有什么好歹,我们夫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紫蔻竟朝着枕霞宫冲去。 楚雎儿一路追着她,紫蔻这腿脚倒是极好,甩下楚雎儿一段路,遥遥领先。 到了枕霞宫门口,紫蔻又被守门的婆子给拦了。 “什么东西,也敢拦我,滚!”紫蔻一家踹向婆子的心窝,将婆子踹倒在地。 楚雎儿这才赶了过来,急忙道:“紫蔻姑娘,你也太无礼了,竟在东宫里肆意乱闯!” “乱闯又怎么着?你们能把我怎么着?”紫蔻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是吃定了东宫人都不敢跟柳夫人叫板。 楚雎儿脸色气的通红,却也莫可奈何。 紫蔻趾高气扬地走进了枕霞宫,一路朝着柳如昔的寝殿而去。 一进屋子,紫蔻就惊呼起来,道:“好好的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柳如昔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瘦的两腮都凹陷下去了,眼下青黑,嘴唇泛白,看着真叫人心惊。 巧云跪在地上哭道:“紫蔻姐姐,你可来了,我们侧妃就快不行了,有人要害死她啊!” “什么?谁要害死她?”紫蔻抓住巧云的衣襟问。 巧云哭着道:“我也不知道,可我们侧妃只是受了惊吓外加染了风寒,不可能病这么重,一直也吃药,可总也不见好,问大夫就说是侧妃郁结于心,才导致病情无法痊愈!” “胡说八道,这哪儿是郁结于心,这分明是被人下毒了!”紫蔻查看了柳如昔的脉搏,又掰开她的嘴巴看了看,然后判断道。 “什么?怎么会呢?”楚雎儿震惊地看着床上的柳如昔。 紫蔻回头看着楚雎儿,问:“如今这东宫的庶务掌握在你手里?” “是……是啊!”楚雎儿被她的眼神给吓到了。 紫蔻冷笑,道:“好啊,好你个楚氏,竟然敢暗害柳侧妃,我必回宫禀告夫人!”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柳姐姐!”楚雎儿矢口否认。 紫蔻冷冷道:“你不会害她?你这些年装模作样,私底下却从来和柳侧妃不对付,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吗?柳侧妃说过,你这个人最会装,其实心眼儿比谁都多!” “你怎么能含血喷人?我为何要给柳侧妃下毒,我与她无仇无怨……”楚雎儿急的都快哭了。 第49章 谁下的毒? 紫蔻佞笑一声,道:“无仇无怨?你不是一直嫉妒柳侧妃比你更得宠吗?她在的时候,这东宫的庶务哪有你染指的份儿?如今你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取而代之,自然不惜她好起来,恨不得她死了吧?” 楚雎儿慌乱地摇头,道:“我绝没有这种想法,你不要乱说!” “我乱说?那你能解释,她为何会变成这样吗?”紫蔻问。 “我不知道,她的医药都不是由我经手的,我哪里知道?”楚雎儿坚决不可能承认的。 紫蔻哼了一声,道:“巧云,你去把给柳侧妃看病的大夫叫来,再派人进宫去告诉咱们夫人一声,让夫人求个恩典,派个御医到东宫来给柳侧妃看病!” “是,奴婢这就去!”巧云赶紧出去了。 不一会儿东宫负责给柳如昔看病的黄大夫就来了。 紫蔻疾言厉色地问:“你可知罪?” 黄大夫满脸莫名其妙,问:“发生何事了?” “还装傻?你看看柳侧妃,为何会变成这样?她中毒了,你不知道吗?”紫蔻问。 黄大夫看了一眼柳侧妃,又伸出手欲帮柳侧妃诊脉,却被紫蔻挡住了。 “休要碰她,你都把人给治得快死了,还敢碰侧妃?”紫蔻怒骂。 黄大夫慌忙道:“不对啊,我前几日给侧妃看诊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好转了,根本不是今日这般模样!” 黄大夫清楚地记得,柳如昔的伤寒已经好了差不多,只是她的心情始终郁郁寡欢,导致病情缠绵了很久。 不过大部分时候,柳如昔之所以一直卧床不起,以黄大夫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是故意为之,想博得太子殿下的关注。 奈何殿下一直都没有来看望柳如昔,所以柳如昔便更加郁闷,病情才反反复复无法痊愈。 可没想到,才过了两日没来,人竟然病的这样严重了,脸色灰白,人都昏迷不醒了。 黄大夫百思不得其解。 紫蔻见他这样说,气呼呼地骂道:“还敢狡辩,侧妃病的这样严重,你治不好,还不及时通知太子殿下,害的病情被耽搁,越发严重,再加上有人故意给侧妃下毒,才导致她变成这样的!” “下毒?有人给侧妃下毒?”黄大夫惊讶地问。 “你看她的脸色,难道看不出来是中毒了吗?”紫蔻问。 黄大夫仔细看了一眼,道:“的确有些中毒的迹象,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给侧妃下毒呢?” “那就要好好查清楚了,黄大夫,这件事你可逃脱不了干系!”紫蔻阴沉着声音道。 黄大夫大惊失色,道:“这件事怎么能和老朽扯上关系?老朽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一直为侧妃看诊请脉,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哼,有没有,只有你自己清楚!”紫蔻气势汹汹地哼了一声。 黄大夫冷汗都下来了,他知道,一旦这给侧妃下毒的事情扯上了他,他这条老命怕也就交代了。 楚雎儿道:“事情真相如何,还要慢慢调查清楚,紫蔻姑娘不要随便抓着谁就攀咬一下!” “哟?沉不住气了?我胡乱攀咬?真相到底如何,我定要太子殿下给个交代,否则我们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紫蔻口口声声都提着柳夫人的旗号,显然是想借势压人。 楚雎儿敢怒不敢言。 黄大夫也是胆战心惊,东宫谁不知道,柳侧妃之所以如此得势,都是借着宫里柳夫人的势啊。 若是柳侧妃有个好歹,他黄大夫怕真是要被牵连至死了。 楚雎儿和黄大夫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恰好此时,宋君戍来了。 一声“太子殿下驾到”,让楚雎儿松了一口气。 紫蔻装模作样地给宋君戍行了礼,然后道:“殿下来的正是时候,柳侧妃病重,人都昏迷了,请殿下给侧妃做主!” 宋君戍看了一眼床上的柳如昔,皱了眉头,问:“黄大夫,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给侧妃看看,她怎么病的这样重?” 紫蔻忙拦住,道:“之前就是让他治的,人都治成这样了,殿下怎么还敢叫他来给侧妃看病,岂不是要害死侧妃吗?” 紫蔻这话一出,宋君戍的眼神就陡然冷了下去。 那么一瞬间,紫蔻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了一般,几乎要窒息。 可转眼,宋君戍又恢复了平常无害的样子。 “昆仑,去叫孙大夫过来,让他替柳侧妃看看!”宋君戍竟真的就听了紫蔻的话,去换了个大夫。 紫蔻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惴惴的。 “殿下,依奴婢看,侧妃是被人下毒了,她的脸色不对劲!”紫蔻这次开口的语气稍微小心了一些。 宋君戍道:“等大夫来了,自然有结果!” 紫蔻这才不做声了。 昆仑很快带着孙大夫过来了,替柳如昔把过脉之后,孙大夫才道:“的确是中毒了,好在毒性不重,我开一些清毒的药,让侧妃服下,三日便可根除!” 紫蔻忙问:“中了什么毒?” 孙大夫道:“是最常见的砒霜,剂量很轻,所以才没有致命!” 紫蔻咬牙道:“果然有人心怀鬼胎,要是我再晚来一些时日,怕侧妃就真的没命了!” 宋君戍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道:“雎儿,这件事要彻查清楚,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给柳侧妃下毒!” “是,妾身一定……” “殿下,万万不可!” 楚雎儿话还没说完,紫蔻就打断了。 “殿下,奴婢以为柳侧妃中毒,楚侧妃嫌疑最大,若让她查,能查出什么结果来?”紫蔻倒是说话毫无顾忌。 楚雎儿脸色一白,求助般地看着宋君戍,似乎在等他解围。 宋君戍没有辜负楚雎儿的期望,开口道:“雎儿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紫蔻姑娘还是要慎言,如昔中毒,孤也很担心,一定不会放过给她下毒之人!” “既然如此,那就请殿下尽快查出真相,给柳侧妃一个公道!”紫蔻道。 宋君戍点头,道:“这是当然!” 紫蔻又道:“我听闻当日柳侧妃落水,并非意外,而是因为和太子妃起了争执,是这样吗?” 第50章 蘅芷躺枪 宋君戍道:“的确只是意外,在场的人很多,如昔是自己不慎落水的!” 紫蔻满脸不相信,道:“好端端的,大白天,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落水呢?” 楚雎儿解释道:“柳侧妃那日心情似乎很不好,与太子妃起了一点口角,然后就追着腿伤未愈的太子妃打,结果自己一脚踢空了,身体不稳落水的!” 紫蔻皱眉,这听着似乎还是柳如昔自己的错了? “柳侧妃一向知书明理,温柔贤惠,怎么会追着太子妃打?”紫蔻睁着眼说瞎话。 楚雎儿只好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到底她和太子妃之间有什么嫌隙,旁人也不知道!” 紫蔻听了,却道:“殿下,看来柳侧妃落水包括中毒,恐怕太子妃也脱不了干系啊!” 宋君戍见火无端烧到了蘅芷身上,心中微微感到不快。 “太子妃一直在葳蕤宫养伤,性子也温柔和顺,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的!”楚雎儿忙替蘅芷开脱。 “一个个都温柔和顺,一个个都不可能给人下毒,那柳侧妃的毒是自己吃下去的嘛?”紫蔻讽刺道。 巧云听到这里,噗通一声跪下来,哭着道:“殿下,请为我们侧妃做主啊,侧妃养病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自责,说当日不该那般冲动,招惹了太子妃,才险些溺水而亡!” 巧云倒是很厉害,竟然将矛头直指蘅芷了。 紫蔻故作惊讶地问:“巧云,莫非侧妃落水,是太子妃故意为之?” 巧云眼神闪躲,慌乱道:“当时场面很乱,奴婢也没看清楚,可大家都看到,明明有很多地方可以躲,可太子妃却故意往池边跑,若非如此,侧妃怎么可能掉进去呢?” 紫蔻点头,道:“是啊,那么大的地方,偏偏要往莲池边上跑,的确居心叵测!” 楚雎儿道:“太子妃腿脚不好,一时被柳侧妃吓着了,哪里会注意到该往什么地方跑呢?” “雎儿言之有理,你们不要胡乱怀疑了!”宋君戍也替蘅芷开脱。 巧云道:“侧妃这些日子,也就是和太子妃发生过不愉快,若说侧妃中毒,谁有嫌疑,恐怕太子妃嫌疑最大了!” 宋君戍微微眯起眼睛,看来今日,巧云和紫蔻是打算把脏水往蘅芷身上泼了。 紫蔻道:“太子殿下,不论是谁干的,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可别随便找个替罪羊,那我们夫人可不会答应!” 紫蔻又搬出柳夫人来了。 宋君戍看着紫蔻,眼里看不出喜怒,却让紫蔻觉得背脊生寒。 “奴婢……奴婢相信太子殿下绝不会徇私!”紫蔻又补了一句。 宋君戍道:“这件事孤一定会查清楚,绝不会冤枉了无辜,也不会放过了真凶!” 宋君戍道:“去把柳侧妃这几日吃的药查查清楚,还有她吃过的东西,用过的物件儿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通过什么下的毒!” 楚雎儿忙应了。 紫蔻道:“奴婢也去帮忙!” 宋君戍亲自盯着,但查来查去,也没个结果。 “这也就真怪了,药渣里没有发现毒,吃的,用的,都没有发现有毒,那这毒到底是怎么被侧妃服下的呢?”紫蔻满脸不解。 楚雎儿也是一头雾水。 巧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匆匆跑到屋子里,取出一只白玉瓷瓶。 “侧妃还用过这个!”巧云喊道。 宋君戍问:“这是什么?” “雪肌膏,侧妃落水的时候,胳膊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她最爱惜自己的身体容貌,上次手被猫儿挠伤了,也是用雪肌膏抹好了,没留疤痕,便又用了几次!”巧云道。 宋君戍接过雪肌膏,闻了闻,然后交给了孙大夫:“你看看!” 孙大夫接过来,取出一点点,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又用银针试了试。 银针的头立刻就变成了黑紫色。 “有毒!”紫蔻惊呼一声。 宋君戍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竟然是雪肌膏里有毒,难怪谁都没有发觉,而且剂量这样轻微,一般侧妃吃的用的,我们都极小心,不会有机会中毒,可偏偏这雪肌膏,却没有留心!” 巧云一副懊恼自责的样子,好像怪自己太不小心,才让柳如昔中了毒。 紫蔻拿着雪肌膏,问:“这雪肌膏,是否就是太子妃送给侧妃的?” “是,就是那瓶,雪肌膏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们侧妃可没有第二瓶了!”巧云道。 紫蔻冷笑一声,道:“好个太子妃,竟然这样阴毒,既然不想送人,拒绝了便是,竟然在里面下毒,其心可诛啊!” 宋君戍却并未有什么大反应,而是冷静地问:“既然上次用了没事,这会人雪肌膏里有了毒,看来不是太子妃所为吧?” 巧云道:“其实上次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如今想来,那会儿侧妃身子强健,而用的剂量又极少,所以才没发生什么,只是有轻微的腹泻和呕吐,还以为是吃坏肚子了,就没放在心上!” “这么说,这毒早就下在里面了?”紫蔻问。 巧云道:“奴婢也不知,反正这瓶雪肌膏自打拿回来,侧妃就一直保管的很好,除了奴婢之外,旁人都不敢碰的,生怕打破了要被侧妃责骂!” 楚雎儿问:“会不会是有人趁着你们不注意下在里面的?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太子妃好端端的,为何要害柳侧妃呢?” “哪里就好端端的了?她肯定是为了之前的几桩小事,她私底下问库房要很名贵的药材,管理库房的婆子觉得不是份例内的,就没给,太子妃变成就觉得是咱们侧妃故意刁难她呢!” 巧云颠倒是非的能力也真不是吹出来的。 “其实咱们侧妃是公事公办罢了,就算她是太子妃也不能例外,否则侧妃还如何管理东宫的庶务呢?” 紫蔻道:“这是当然的,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坏了规矩!” “太子殿下,要不请太子妃过来问问清楚?太子妃肯定能解释清楚的,妾身相信她不是下毒之人,总要给她一个自辩的机会!”楚雎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宋君戍。 紫蔻也道:“对,应该让她过来,看她如何解释这雪肌膏里面的砒霜毒!” 宋君戍冷眼看着她们。 第51章 不懂规矩的奴婢 柳如昔却在此时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 “侧妃醒了!”巧云激动地喊道。 柳如昔虚弱地睁开眼,见到宋君戍,便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好不可怜。 “殿下……”柳如昔伸出手,喊了一声。 宋君戍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问:“可好些了?” “殿下……你终于来见我了,你终于肯来了!”柳如昔呜呜咽咽地道。 宋君戍叹息一声,道:“孤不来看你,你也该好好地养好身子,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呢?” “殿下都厌弃如昔了,如昔怎么还能活得下去?”柳如昔悲伤地道。 宋君戍道:“谁说孤厌弃你了?孤最近有些忙,你也知道孤身子不好,你染了风寒,咱们互相传染,怕都病倒了,可怎么好?” 柳如昔满脸希冀地问:“殿下真的没有厌弃如昔吗?” “自然没有,只是你做事也太不经脑子了,她毕竟是太子妃,你怎能当众羞辱她?孤要不罚你,岂不是要被人诟病宠妾灭妻?”宋君戍问。 柳如昔立刻道:“是妾身太糊涂了,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记着就好,好好养身子,别再胡思乱想了!”宋君戍道。 柳如昔却道:“那日也不知怎么的了,脑子里乱哄哄的,觉得心口有股火散不出来,然后整个人就失去理智了,殿下是了解我的,我绝非那种粗野蛮横之人!” 宋君戍问:“是不是天气刚刚有些热,你一时中暑了?” “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魔怔了似的!”柳如昔哪里会想到,她是被蘅芷算计了呢。 “不过妾身落水之前,觉得膝盖突然疼了一下,腿就站不稳了,好像是什么东西刺了!”柳如昔清楚地记得这一点。 紫蔻问:“是不是有人用暗器打了你?” “像是这样!”柳如昔点头。 紫蔻立刻对宋君戍道:“殿下,看来侧妃落水并非意外啊,这件事肯定和太子妃脱不了干系,请殿下一定要查清楚,还侧妃一个公道,不要让那蛇蝎心肠的人逍遥法外!” 柳如昔看着宋君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宋君戍道:“去请太子妃过来,就说孤有事找她问话!” 昆仑应了一声,转而出去了。 紫蔻阴阳怪气地道:“没想到这太子妃看着乖巧温顺,内心竟然这么阴狠,不过为了一些小事,就怀恨在心,想要致柳侧妃于死地,简直可怕极了!” “事情还未查清楚,不好乱说的!”楚雎儿低声道。 紫蔻瞥了一眼楚雎儿,然后问:“没想到楚侧妃倒是很维护太子妃嘛,莫非你们之间还很有交情?” 楚雎儿露出委屈的样子,道:“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要说交情,我与柳侧妃相处的时日可比与太子妃长多了,要偏帮也是偏帮柳侧妃!” “哼,那可未必吧?”紫蔻不屑地哼了一声。 楚雎儿憋屈地低下头不语了。 宋君戍看了紫蔻一眼,道:“这里毕竟是东宫,孤的侧妃,什么时候连你一个宫婢都能肆意指摘了?” 紫蔻怔愣了一下,然后道:“奴婢失言,太子殿下恕罪!” 说的毫无诚意,显然并不惧怕宋君戍。 楚雎儿听了,脸色就更难看了,紧紧地攥住拳头。 “紫蔻,不许浑说了,楚侧妃与我情同姐妹,她不会帮着别人害我的,是吧,楚妹妹?”柳如昔看似亲热地问楚雎儿。 楚雎儿点头,道:“那是当然!” 昆仑到了葳蕤宫,蘅芷正在和陈美人下棋。 昆仑将宋君戍的话传到了,还加了一句:“柳侧妃被人下毒了!” 蘅芷微微一愣,手里的棋子又放回了棋篓里,陈美人惊问:“被人下毒?那与太子妃何干,为何要请她过去问话?” 陈美人料到,必然是火烧到了蘅芷身上了,所以她才这般紧张。 蘅芷给了陈美人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问昆仑:“柳侧妃此时如何了?可有危险?” “没什么危险,大夫说几日就好了,中毒的剂量很轻!”昆仑如实道。 蘅芷微微点头,道:“人没事就好,既然殿下要问话,我这就去!” 陈美人担心地道:“我随你一起吧!” “不必,你留下来吧,我没事的!”蘅芷拍了拍她的手。 陈美人仍旧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蘅芷却跟着昆仑走了。 到了枕霞宫,一屋子里的人都围着柳如昔,宋君戍正在喂她吃药,这画面倒是很熟悉。 蘅芷上前,福了福身,道:“殿下!” 宋君戍没有看蘅芷,而是继续喂柳如昔喝药,只毁了一声:“嗯,你先候着!” 柳如昔颇为得意地看了一眼蘅芷,然后含情脉脉地盯着宋君戍,一口一口地喝下宋君戍递过来的药。 那药仿佛也不苦了,反而带着甜香味。 楚雎儿看了一眼蘅芷,大有同情之意,希望蘅芷能够自求多福。 蘅芷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终于,宋君戍喂完了药,还体贴地替柳如昔擦了擦嘴角的药汁。 “躺下休息!”宋君戍柔声道。 柳如昔娇声道:“嗯!” 宋君戍替她掖好被子,才转过身,道:“太子妃,你可知孤为何要你过来?” “听闻柳侧妃被人下毒了,想必殿下是为了这件事吧?”蘅芷倒也坦白。 “这么说太子妃是知道自己犯的事儿被揭穿了咯?”紫蔻突然插了一嘴。 蘅芷睨了一眼紫蔻,然后问:“这是哪里的奴婢,竟如此不知规矩,主子们说话,岂能随便插嘴?” 紫蔻脸一阵青一阵红,怒目看着蘅芷,道:“我乃柳夫人身边的大宫女!” “柳夫人?宫里的柳夫人吧?我一向听闻柳夫人御下有方,底下的人都规矩守礼,却不成想,也有例外!”蘅芷露出失望之色。 紫蔻气得指着蘅芷,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指摘我家夫人?简直胆大包天?” 蘅芷冷笑看她,问:“我乃太子妃,你不知道吗?敢对太子妃不敬,这就是你家夫人教你的规矩?” “你……你……”紫蔻竟被顶得哑口无言。 第52章 请太子妃恕罪 “柳夫人出身名门,规矩礼仪想必是极好的,肯定不会纵容属下这样轻慢无礼,目无尊卑,如你这样的奴婢出来耍横,恐怕柳夫人知道了,脸面会被你丢尽!”蘅芷毫不客气地道。 柳如昔听了,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来,道:“紫蔻,不得无礼,还不给太子妃道歉!” 柳如昔可不是给蘅芷面子,而是听不得有人说柳夫人的不是。 况且蘅芷说的也没错,紫蔻太不懂礼数了,当着太子的面,竟然这般胡言乱语,让她也好没面子。 紫蔻不甘不愿地低头,道:“奴婢失言,请太子妃恕罪!” “我恕不恕你的罪倒无关紧要,但你记住了,这里是东宫,太子殿下当面,你不敬我,就是不敬殿下,殿下乃一国储君,你不敬殿下,就是不敬王上和国祚!”蘅芷将紫蔻的错无限放大。 同时也是警告柳如昔,不要真的不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宋君戍听了蘅芷的话,心头自然是舒坦的。 他自打回国以来,受过的轻慢和无礼如家常便饭,他从来没曾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这些都不过是暂时的,等他有朝一日君临天下,这些人都会后悔不迭,跪伏在他脚边请求宽恕。 可从未有人如蘅芷这般,替他说过这样的话。 哪怕是楚雎儿,也最多投给他一瞥悲伤和感同身受的眼神。 唯有蘅芷,敢说这样的话。 宋君戍的心,是有所触动的。 她的脸忽然又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叠。 她也曾说过:他是一国太子,代表着宋国的尊严,岂容尔等轻慢侮辱? 在他受尽冷嘲热讽,受尽欺凌羞辱的时候,那个少女也义正言辞地站出来,力挺了他。 紫蔻暗自撇嘴,根本就没把蘅芷的话听进去,反而觉得蘅芷装腔作势。 柳如昔倒是听进去了,道:“太子妃这话说得有理,殿下的尊严,岂容一个奴婢践踏?紫蔻,姑母也不会纵容你的!” 紫蔻心里暗暗为柳如昔这话生了恼意,好个没脑子的柳如昔,她可是来帮她的,竟然帮着外人指责她。 不过紫蔻面子上还是道:“是,奴婢谨记在心,以后不敢了!” 柳如昔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宋君戍道:“殿下,紫蔻也是因着我中毒而太着急,才会口不择言,请殿下饶恕她!” 宋君戍露出温和的笑容,微微点头,道:“你躺好,不必费神!” 柳如昔又乖乖躺下来,嘴角都是幸福的笑容。 宋君戍转而又问蘅芷,道:“那瓶雪肌膏可是你送给柳侧妃的?” 蘅芷看了一眼,然后道:“是,雪肌膏是南夫人相赠,这瓶未曾开封就送给了柳侧妃!” “未开封就送过来了?那就是你也没有动过了?”宋君戍问。 “没有动过,雪肌膏一直都由碧鸢和双燕保管,我每日擦伤口时,也是她们帮忙的,我那瓶已经用得快没有了!”蘅芷道。 宋君戍又点了点头,问:“你是在什么情形下要将雪肌膏送给柳侧妃的?是主动相赠吗?” 蘅芷道:“当日在园子里偶遇柳侧妃,她被自己养的猫儿挠伤了手,怕留下疤痕,大约是听说我有雪肌膏,所以就问我讨要,雪肌膏本事贵重之物,又是南夫人相赠,若非柳侧妃主动要,我私心里是舍不得送的,但念及柳侧妃是自家姐妹,就忍痛割爱了!” 说完,蘅芷还露出了些许心疼之色。 宋君戍道:“既然不是你主动送的,你也不可能提前在雪肌膏里下砒霜了!” 蘅芷故作惊讶地问:“雪肌膏里有砒霜吗?” “孙大夫在里面检查出来砒霜的毒!”宋君戍解释道。 蘅芷更惊讶了,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舍得在里面下毒呢?真正是暴殄天物啊!” 蘅芷心疼极了,仿佛比割了她的肉还要疼似的。 柳如昔也不自觉看向雪肌膏,眼里微微也有些心疼之意。 楚雎儿也道:“的确是暴殄天物!” 宋君戍道:“如昔,你自己肯定也清楚,太子妃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你会向她要雪肌膏,她无端端也不会自己往这么金贵的雪肌膏里下毒,想来这毒不是她下的!” 柳如昔脸色微微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想,道:“药是巧云保管的,兴许并非是拿回来就被下了毒,而是后面有人趁我们不留意下的!” 巧云立刻应道:“可能是这样,毕竟雪肌膏放在匣子里,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看,谁知道什么人趁我不备往里面下毒呢?” 宋君戍道:“那就更不会是太子妃了,她在这东宫里没什么可用之人,又一直在养伤,至今腿脚都还没好利索,也不可能亲自过来下毒!” 蘅芷抿嘴微笑,表示自己很无辜。 “就算毒不是她下的,那怎么解释当日侧妃落水的事儿?”紫蔻问。 蘅芷睨了她一眼,道:“看来某人又忘记了,在主子面前要说话,得按什么规矩来!” 紫蔻脸色铁青,却不得不跪下来,道:“殿下,奴婢有话要说!” 宋君戍内心暗笑,觉得蘅芷还挺会整人。 “嗯,说吧!”宋君戍道。 紫蔻道:“侧妃说了,自己落水之前,像是被什么暗器打中了腿,才站不稳落水的,太子妃可有什么要说的?” “暗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会使什么暗器呢?更何况,当时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一身狼狈地连滚带爬,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如何用暗器伤人?”蘅芷满脸不可思议地反问。 “谁知道你会不会暗器啊,天枢老人可是全能全智之人,也许他就传授了你暗器呢?当时场面混乱,也没人注意你是不是用了暗器!”紫蔻道。 蘅芷冷笑,道:“既然没有人看到,你又凭什么说我用了暗器?莫须有的罪名,可别想往我身上推!” 紫蔻一时语塞,无凭无据的,还真不好往蘅芷身上泼脏水了。 紫蔻没料到蘅芷竟然这样厉害,几句话将两项罪名摘了个干干净净。 柳如昔在床上也着急,忍不住道:“当时你离我最近,除了你,也没人想害我吧?” 第53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蘅芷好笑地看着柳如昔,然后问:“是谁先招惹谁的?若非柳侧妃无礼羞辱于我在先,又追打我在后,怎么会失足落水?” 柳如昔脸色铁青,然后捂着嘴开始剧烈咳嗽,一副要厥过去的样子。 巧云慌忙上前替柳如昔抚背,然后道:“侧妃快别激动,当心身子啊!” “太子妃,您也行行好,别再让我们侧妃生气了,她身子已经这样了,您难道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吗?”巧云反过来竟责备蘅芷了。 柳如昔泪汪汪地看着宋君戍,道:“殿下,千错万错皆是如昔的错,如昔死不足惜,您就不要再管我了,也不要查是谁害我的了,让我自生自灭吧,今生如昔和殿下无缘,来世再报答殿下的恩情!” 柳如昔那要和宋君戍深情诀别的样子,叫蘅芷差点儿没憋住笑出来。 这演技未免太浮夸了,就算去当演员,也只能当个三流的偶像派。 宋君戍却主动安抚道:“别说这样的话,你活的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事情要慢慢查,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呜呜……可到底谁才是要害我的坏人?我都中毒了,毒是从太子妃送我的雪肌膏里发现的,偏巧我又与她有仇怨在前,并不是她还有谁啊?”柳如昔是硬要将屎盆子扣在蘅芷头上。 蘅芷冷眼旁观,不发一言,她要等宋君戍开口。 宋君戍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将她定为下毒之人,那到时候她再反抗不迟。 宋君戍道:“如昔,此前孤的问话你也听到了,她没有机会给你下毒!” “她没有机会,未必她不会串通其他人啊,她再不济也是太子妃,总有人会帮她做事的!”柳如昔道。 宋君戍问:“那按你这种说法,孤是非要定太子妃的罪不可了?无论有没有证据,孤也要听你的,说是她下毒的,是不是?” “如昔才不是这个意思,如昔觉得太子妃嫌疑最大,她害我的心最大,殿下应该仔细审问,还我一个公道!”柳如昔央求道。 宋君戍问:“难不成咱们东宫也要设一个慎刑司,对太子妃进行严刑拷打,盘问出所谓的真相来?” 柳如昔自然很乐意这样做,但看宋君戍的脸色,她这话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口。 “殿下到底还是心疼太子妃,妾身不过是侧室,哪里及得上太子妃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呢?”柳如昔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默默拭泪。 宋君戍的眼里已经出现了厌烦之意,面上却依然耐心温和,轻抚着柳如昔的头发,道:“如昔,不要无理取闹了,太子妃就算与你不睦,也到底没有主动惹过你,你何必非咬着她不放呢?” 柳如昔抿着唇,肩膀抽动,低声啜泣,道:“哪里是妾身咬着太子妃不放,分明是太子妃要对妾身赶尽杀绝,她不仅夺走了殿下的宠爱,还想要置妾身于死地!” 蘅芷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柳侧妃实在多虑了,太子殿下对你这般宠爱,连你当众羞辱与我,也不过是将你禁足半年,若传出去,这宠妾灭妻的帽子,殿下怕是摘不掉了!” “你……”柳如昔愤然抬头盯着蘅芷,“当日是你故意说话激怒我的!” “激怒你?若非众目睽睽之下,我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大家的眼睛都看着,柳侧妃如何颠倒是非黑白?”蘅芷问。 柳如昔被气的苍白的脸都红了起来。 “殿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她竟然还这样欺负我!”柳如昔扑进宋君戍的怀里,希望宋君戍能够替她出头。 宋君戍睨了一眼蘅芷,道:“你就少说几句吧,不论怎么说,她中毒是事实,毒是在雪肌膏里发现的,也是事实,你嫌疑的确不小,只是没凭没据,孤也不会把你怎样,你且安分一些!” 这话分明是在责怪蘅芷了。 柳如昔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蘅芷却觉得心口被塞了一块石头一样堵得慌,好个不分是非的太子殿下! “殿下要知道是谁下毒的,不如就从这砒霜查起,砒霜虽然是常见的毒药,但因为常见又能致命,所以不管是哪家药铺,只要有售出都会有记录,查一查咱们东宫有没有人出去买过砒霜,谁买回来的,顺藤摸瓜,自然能查出真凶来!” 蘅芷给了宋君戍一条建议。 她才不会白白背黑锅呢。 楚雎儿却道:“就怕这砒霜是早就买好了存下来的,咱们府里的药房就有呢!” “那就先从府里的药房开始查,谁用过砒霜,谁有机会接触砒霜!”蘅芷道。 宋君戍看了一眼蘅芷,道:“如昔已经没事了,这件事就不要闹大了,万一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那太子的意思是,不要追查真凶了?”蘅芷问,“不知道柳侧妃心里答不答应呢!” 柳如昔看了一眼宋君戍,然后道:“既然殿下不想声张,妾身自然是听殿下的话!” 如今她倒是肯卖乖了。 显然柳如昔知道蘅芷并非下毒之人,蘅芷看着她,心里清楚得很。 柳如昔不过是故意要攀咬她一口,如果能够咬成功,那再好不过,咬不成她也不损失什么。 恐怕就连中毒也是事先设计好的圈套吧?为了引宋君戍同情,也为了成功逃过禁足的处罚。 果不其然,宋君戍听了,赞扬道:“如昔还是识大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件事就大事化小,事情虽然还要慢慢查,但不要闹得太大动静了,你先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是,殿下,妾身记住了!”柳如昔乖巧地道。 宋君戍又道:“嗯,禁足就解了吧,身子好些就出去走动走动,免得闷在屋子里闷坏了!” “多谢殿下!”柳如昔立刻就喜笑颜开了。 蘅芷冷眼看着这一幕,觉得十分可笑又十分荒唐,这个柳如昔,还真爱演。 不过宋君戍作为观众也很配合嘛,他心里肯定清楚是怎么回事,却偏偏还是要顺了柳如昔的意,看来那柳夫人的作用很大。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像她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就活该受欺负。 第54章 处事不公 宋君戍安抚好了柳如昔,又对蘅芷道:“你没事就留在葳蕤宫里,不要出来惹事了,出门就惹乱子,给孤添多少麻烦?” 蘅芷默默翻白眼。 “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待着了,雎儿你也退下,关于这次砒霜的毒,也好好查一查,不要让某些心怀不轨的人钻了空子!”宋君戍开始赶人了。 蘅芷福了福,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楚雎儿还关心了柳如昔几句才走的。 蘅芷出门就往葳蕤宫去了,楚雎儿急忙追上她,然后安抚道:“太子妃,您受委屈了!” 蘅芷露出微笑,道:“命不如人,委屈是该受的!” 楚雎儿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道:“的确,我们都是命不如人!” “我只求能安身立命,只要别人别主动来找我的晦气,让我不得安生,我便阿弥陀佛,只可惜……偏就有人不肯放过我!”蘅芷一声叹息,似有无限愁闷。 楚雎儿道:“因为姐姐是太子妃啊,正妃之位,自然人人觊觎的!” “那你呢?也想当正妃吗?”蘅芷问。 楚雎儿摇头,道:“即便太子妃您不在,也轮不上我的,我能当个侧妃,已经是殿下恩典了,雎儿没有别的奢望,只想一辈子陪在殿下身边,就知足了!” 蘅芷能看出,楚雎儿对宋君戍的感情,看来又是一个痴心女子。 只不过宋君戍却不一定是楚雎儿的良人。 一个心中充满算计,一心追求权位和霸业的人,恐怕是很难给一个女子平凡的感情。 楚雎儿说完了,又自嘲地笑了笑,道:“太子妃想必是不会理解我这种心思的吧?您对殿下,并不像我和柳如昔对殿下那般爱重!” “柳如昔爱慕殿下?”蘅芷问。 “您也许觉得她太刁蛮骄横,可我却知道,她也是深爱殿下的,否则以柳夫人的身份和地位,她不必来东宫当侧妃,您知道……殿下的位置多么尴尬,来东宫并非是什么好归宿!”楚雎儿道。 蘅芷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问:“所以,是柳如昔自己要来东宫的?” “嗯,她应该是在宴会上见了殿下一面,就一见倾心了吧?为此好像柳夫人还和她生了一场气,不过到底是姑侄俩,很快就好了!”楚雎儿道。 蘅芷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 楚雎儿道:“太子妃也不要和柳侧妃继续闹下去了,她虽然霸道蛮横,但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大家都是太子的枕边人,能和睦相处,是最好不过了!” 蘅芷笑道:“你放心,她不招惹我,我是不会去和她过不去的!” 楚雎儿道:“哎……其实我也知道,太子妃您是不会去招惹柳侧妃的,可柳侧妃霸道惯了,又总想着要当正妃,怕最终还是要和太子妃过不去!”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来劝我了,不如去劝劝她,我这个太子妃当也当了,除非太子殿下或者是王上改了主意,要将我休掉,否则我想走也走不了!”蘅芷无奈摊手。 楚雎儿见状,反而乐了,道:“也对,我们女人的命运,向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蘅芷笑而不语。 告别了楚雎儿,蘅芷回到了葳蕤宫,陈美人一直在门前守着,见她归来,急忙上前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柳如昔想要栽赃我给她下毒!”蘅芷道。 “这还叫没什么?那殿下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要责罚你?”陈美人问。 蘅芷摇头,道:“那倒没有,我没有做过,她想栽赃也不那么容易,不过我想她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栽赃我,而是解救她自己!” “她是想借此解了禁足令,是吗?”陈美人问。 蘅芷点头。 “倒是好会算计,她真给自己下毒了?”陈美人问。 蘅芷道:“八成是吧,否则谁没事给她下毒?再说了,枕霞宫那个地方,一般人也进不去吧?” “就是啊,东宫后院的女人死了那么多,也没见枕霞宫出过什么意外,谁能害了她呢?除非是她自己想害自己,不过她也真敢,也不怕把自己给毒死!”陈美人摇头。 蘅芷道:“剂量掌握的好,自然死不了人,反而能获得太子殿下的关注和怜惜,又顺便解了禁足令,下一步怕是要夺回庶务权了!” “不会吧?殿下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把权力交还给她吧?楚侧妃不是打理的好好的嘛?”陈美人问。 蘅芷道:“楚侧妃打理得再好,哪有她自己掌权来得好啊?东宫虽然比不上王宫,但里里外外这么多人,也是一个肥差呢!” “那也是,哎……楚侧妃性子太软了,怕是斗不过她!”陈美人叹息,觉得柳如昔重新掌权,她们这些人的日子又要难熬了。 蘅芷道:“算了,别操心别人的事儿了,太子殿下可是变相禁了我的足,让我在葳蕤宫好好待着呢,也亏得我不喜欢出门!” 蘅芷觉得,宅在屋子里也没什么不好,她最近可是爱上了种花养草,葳蕤宫那些荒废的花圃都被她利用上了。 除了花草之外,她还尝试着自己栽种了一些药草,都是防蚊虫的,已经入夏了,正好派的上用场。 宋君戍来的时候,蘅芷正和陈美人一起在做凉糕。 蘅芷没料到宋君戍会来,脸上还沾了面粉,看起来有些滑稽。 陈美人慌忙收拾了一下,就跪地迎接。 蘅芷擦了擦手,才行了礼,道:“殿下怎么来了?” “不欢迎孤?”宋君戍问,盯着她的脸看着,觉得很有趣。 蘅芷没在意,道:“岂敢,整个东宫都是殿下的,殿下想去哪里都可以!” “你这话似乎还带着怨气?怪孤今日处事不公?”宋君戍问。 蘅芷道:“殿下又说笑了,殿下并未冤枉我,也没有责罚我,哪里有不公之处?” “你这个人,就是爱口是心非,她已经病成了那样,你就别与她一般计较了!”宋君戍道。 蘅芷哪里是和柳如昔计较,她是觉得宋君戍不厚道。 因为柳如昔背景深,有人撑腰,所以就可以纵容她的傲慢无礼和嚣张跋扈。 而她蘅芷背后没有人撑腰,所以就可以任他处置了。 第55章 不如离开 蘅芷道:“既然柳侧妃病的严重,殿下应该多陪陪她,想必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殿下就不必来葳蕤宫浪费时间了!” “你这是在轰孤走?”宋君戍有些不悦地拧着眉。 蘅芷道:“蘅芷不敢,我说了,这东宫都是殿下的,哪里您都去得,我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此时多陪伴柳侧妃,对殿下必然是有好处的!” “你觉得孤要借柳如昔来讨好柳夫人?”宋君戍问。 蘅芷勾了勾嘴角,却没有说话,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宋君戍心口一股无名火窜出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蘅芷,你不要觉得孤给你几分颜色,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在孤眼里,什么都不是,不要给孤摆脸色,也不要妄图爬到孤的头上去!” 蘅芷听了他的话,眼神越发清寒,面上却不显,淡淡地道:“蘅芷不敢,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她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背脊微微僵硬,眼睛盯着地面,固执地不肯去看宋君戍。 哪怕是他的鞋子映入她的眼睛,仿佛都会刺痛她的双目。 眼前的男人,她真的看不起。 宋君戍看着她的样子,越发来气,咬牙道:“你就是不识好歹,孤对你还不够好吗?” “殿下对蘅芷恩重如山!”蘅芷继续口是心非,是啊……差点儿要了她命的大恩,如何不重? 宋君戍气到头皮都炸了,火冒三丈地骂道:“你果然是个没心没肝的女人,既然你觉得孤对你不好,处事不公,偏袒柳如昔,那孤索性就做得彻底一点,你从今日起就禁足葳蕤宫,月例减半,没有孤的允许,你将一直不许踏出葳蕤宫半步!” 陈美人听了,心里着急,忙跪地劝道:“殿下,请宽恕太子妃吧,她绝对没有对殿下不敬!” “阿姜,不要求他,禁足而已,我连慎刑司都待过了,这点儿小小的惩戒算什么呢?”蘅芷依然孤傲,不肯妥协半分。 骨头可以断,背脊不能弯,这是蘅芷一向坚持的原则。 宋君戍被她气得不轻,道:“慎刑司,又是慎刑司?你进慎刑司,难道是孤的错吗?若非你得罪了小人,谁又会模仿你的笔记给王上写告密信?是你连累了孤,不是孤连累了你,不要总拿慎刑司的事儿来威胁孤!” “威胁你?这从何说起?我何曾用什么威胁过殿下?”蘅芷抬起头,目光带着怒意。 宋君戍攥紧拳头,恨恨地道:“你不就是觉得孤派人杀你灭口吗?是,就是孤要杀你灭口,那又如何呢?你死不得吗?身为太子妃,为孤而死,也是你的本分!” 蘅芷道:“这个太子妃,也并非我愿意当的,殿下对我不满,大可一纸休书赐下,蘅芷绝不多留片刻!” 宋君戍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给气成这样,好容易他觉得蘅芷是个可以信赖,又能理解他的女人。 可没想到,她竟这样桀骜不驯,简直令人大失所望。 陈美人也被蘅芷的话吓到了,赶紧道:“太子妃,这样的话不能乱说啊,什么休书不休书的,快别说了,给殿下陪个不是吧!” “殿下,您别见怪啊,太子妃是口不择言,她不是那个意思,您千万别当真!” 陈美人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可是为难极了,左右都是倔脾气,劝谁都不好劝。 宋君戍冷冷地看着蘅芷,问:“你当真要休书?” “当真!”蘅芷觉得,如果能拿到休书就此离开也未尝不是好结局。 她和宋君傲以及宋襄王的仇也不是非得通过宋君戍才能报了。 宋君戍点点头,道:“很好,孤明日就上书请奏,如你所愿!” 说完,宋君戍就拂袖而去。 陈美人吓得都哭了,急忙在身后喊道:“殿下……殿下……” 可葳蕤宫的大门却从外面被锁上了,陈美人也出不去,更追不上宋君戍。 蘅芷在原地,缓缓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尘埃。 “太子妃,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激怒殿下呢?”陈美人不免觉得蘅芷太冲动了。 蘅芷道:“我就是故意的,如今好了,我终于可以摆脱这吃人的东宫了,你不该为我高兴吗?” 陈美人吃惊地看着她,问:“您是真打算要离开吗?” “不好吗?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蘅芷问。 陈美人期期艾艾地道:“太子妃若走了,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蘅芷见她这样,倒是真的有些不忍心了,道:“你别这样,若是你愿意,我想办法带你一起走便是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虽然没有品级在身,可到底是东宫的侍妾,没有殿下的同意,我是半步也离不开的!”陈美人摇头。 蘅芷道:“我想办法,肯定有办法的!” “太子妃,您离开东宫,又能去哪里呢?您也是孤苦无依啊!”陈美人认为,蘅芷不如留在东宫,到底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蘅芷道:“我去找我的师兄!” “天下之大,您师兄在何处?您孤身一人,又怎么去找他?这乱世盗匪横行,还时常有战事,你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出去实在太危险了!”陈美人觉得蘅芷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了。 蘅芷此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没有离开宋国。 他师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她托付给了宋襄王。 可是呆在宋国任人宰割,倒不如出去闯一闯,换一身男装,再凭着她的本事,未必就不能找到慕华楠。 也许,师兄会算到她何时会去找他,反而会先找上她才对。 蘅芷道:“只要出去,总有办法的,呆在这里,被好多人惦记着,随时有性命之危,不如自己找一条生路!” “太子妃,您当真不再考虑一下了吗?”陈美人还是不放心。 蘅芷道:“你还是留在东宫吧,只要你不显山露水,继续低调做人,相信她们也不会太为难你,跟我出去朝不保夕的,对你未必是好事!” “既然您知道朝不保夕,为何还要坚持这么做呢?”陈美人问。 蘅芷道:“我有我的骄傲和坚持,这里不是我的归宿,太子殿下也不是我的良人!” 正式因为深刻地明白这一点,蘅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来。 她是早就有走的打算了,这一次正好借着柳如昔的事情爆发出来。 留下来,宋君戍迟早会利用她来强迫慕华楠入伙。 她也不想为难师兄。 第56章 如昔不好吗? 可是蘅芷没想到,宋君戍并未兑现气头上的话,他只是不再来葳蕤宫,但并未给她休书。 陈美人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宋君戍到底舍不得真就休了蘅芷。 蘅芷却不是这么想的,宋君戍不是舍不得,而是不想一切你宋襄王不满吧? 蘅芷被禁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柳如昔耳朵里,柳如昔可是高兴极了,病都好了大半。 “殿下果然还是向着夫人您的,虽然没有直接说她给您下了毒,但立刻就去惩罚她了!”巧云笑着道。 柳如昔点头,道:“殿下心里,自然是向着我的,那个女人算什么,若非王上强行送来,殿下都不会看她一眼!” “那当然,论美貌,论家世,论才华,她哪里也比不上您!”巧云奉承道。 柳如昔道:“快把我的药拿来,我要赶紧好起来,这样病怏怏的,殿下看了也不喜欢!” “好,夫人的美貌,不会轻易就损毁的,若不是为了让殿下怜惜,您也不用这么糟践自己,真是哭了您了!”巧云叹息道。 柳如昔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是不是难看了很多?我此前照镜子,吓了一跳呢!” “已经好多了,毒解了就好多了,不过的确是清瘦了一些,多补补就好了!”巧云道。 柳如昔点头,道:“嗯,把我私库里那些燕窝和人参多拿些出来,我要尽快恢复,可不能让楚雎儿趁机得了便宜!” “对啊,如今她在掌权呢,夫人可要快点好起来,重新拿回庶务权!”巧云道。 柳如昔点头,道:“这是当然的,有我在,她楚雎儿也敢染指东宫的庶务?” 柳如昔对楚雎儿颇为不屑。 柳如昔的病好得也真是相当利索,此前两个月都没养好的病,这过了四五日就好的七七八八,人都能出来走动了。 这人一恢复,柳如昔就主动央求宋君戍将管事权交给她,被宋君戍以她身体还未完全好利索为由给推了。 柳如昔自然是不甘心的,又过了几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找宋君戍。 这一回,宋君戍是这样说的:“雎儿如今管得挺好的,你也累了这些年,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且就让她打理着吧,你也乐得清闲!” “殿下……一直都是我管事的,我这个人就是劳碌命,让我整日闲着,我倒还不习惯呢!”柳如昔撒娇道。 宋君戍笑道:“你啊,就是闲不住,不过雎儿那里,孤也不好说啊,她管得好好的,我又让她别管了,岂不是冷了她的心?” “那殿下就不在意妾身的心吗?”柳如昔不依了。 宋君戍捏了一下她的脸,道:“若不在意你,怎么会在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之后,只是禁足两个月就放了你?” “哪里就有好大的错了?那个太子妃,本就不是殿下您想要娶的,每次都是被王上强塞给您的!”柳如昔嘟着嘴,好像她很有理似的。 宋君戍道:“正是因为她是王上下旨赐婚的,孤才要你们对她礼让几分,你这样当众羞辱她,若让王上知道了,会不会以为是我们对王上不满?” “才不会呢,姑母说了,王上对这个太子妃也并不在意,无非是念着天枢老人的旧情,才不得不关照一二,可心里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儿,要不也不会容五皇子和钱菲菲折腾她了!” 柳如昔这话一出,宋君戍的脸色就变了。 柳如昔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道:“殿下,妾身失言了,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柳如昔暗怪自己口上没有把门的,怎么能把这话说出来呢?岂不是在打宋君戍的脸,说他这里是收破烂的? 五皇子不想要的,却丢给了他,这让他一个太子有什么脸面了? 宋君戍却放松了脸色,道:“紧张什么,孤又没有怪你,孤娶她是因为她在浴池里与孤有了肌肤之亲,于情于理,孤都要负责!” “什么?”柳如昔震惊地看着宋君戍,“殿下和她……真的……” 柳如昔的眼泪差点儿就出来了,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被人刺了一刀似的疼。 她以为那只是为了逼宋君戍娶蘅芷的一个流言罢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宋君戍道:“孤当时突然发病了,神智有些混乱,没注意到浴池里已经有了人,她似乎也不对劲!” 宋君戍故意说给柳如昔听的,其实宋君戍知道,他和蘅芷并未真的发生过什么。 柳如昔要哭不哭地看着宋君戍,然后道:“殿下……” 说着,柳如昔忽然扯下了自己的外衣,又当着宋君戍的面扯下了中衣,露出了亵衣。 宋君戍皱眉,道:“如昔,这里是书房,快把衣裳穿好!” “殿下,你既然可以碰她,为何不能是我?”柳如昔问。 宋君戍一脸平静,道:“如昔,不要胡闹了,你知道孤不喜欢这样!” “为什么?殿下……为什么?”柳如昔痛楚地看着宋君戍。 宋君戍道:“如昔,你一向懂事!” 柳如昔道:“我不想懂事,殿下,我不想懂事,我爱您啊,第一眼看到您就爱上您了,不顾姑母的反对,执意要入东宫,哪怕只是当个侧妃!” “孤知道你的心意,孤一直很珍惜!”宋君戍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丝毫情意也没有。 柳如昔难过地捧着脸,低声啜泣。 宋君戍走过去,将她的衣裳一件件穿好,然后道:“回去好好休息,孤晚些时候再去看你,乖!” “殿下……”柳如昔不甘心地看着宋君戍,“如昔不好吗?” “你很好,是孤不好!”宋君戍叹息道。 柳如昔咬着下唇,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擦了眼泪便出去了。 宋君戍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凉。 柳如昔从书房红着眼跑出去,撞到了正打算去和宋君戍谈事的陆离。 陆离惊慌失措地道歉,柳如昔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陆离从地上捡了一条丝帕,皱了眉头。 “是陆先生吗?进来吧!”宋君戍在书房内喊道。 陆离将丝帕随手塞入袖口,随后进了书房。 第57章 珠胎暗结 陆离进去之后,看到宋君戍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便问:“殿下这是和柳侧妃又吵架了?” 宋君戍似乎不想提,便道:“说正事吧!” 陆离只好作罢,按下不提。 “殿下,刚刚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陆离的神情有些暧昧不明。 “哦?什么事?”宋君戍问。 陆离道:“钱小姐大约是珠胎暗结,已有两个月了!” “什么?”宋君戍颇感惊讶。 他是知道宋君傲和钱菲菲之间有私情的,要不当初,钱菲菲也不会那么作践蘅芷。 “消息可靠吗?”宋君戍问。 陆离点头,道:“绝对可靠,钱菲菲身边的丫头亲自去买的安胎药!” “安胎药?她还想将孩子留下来?”宋君戍问。 陆离道:“自然想要留下来,她一直想逼着五皇子娶她,五皇子迟迟不肯,钱菲菲如今大概是想要靠这个孩子逼宫了!” “只可惜,钱菲菲是个蠢货,宋君傲是不会娶她的!”宋君戍笃定地道。 陆离也道:“是啊,五皇子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女子,可不是钱菲菲!” 宋君戍道:“看来我们得帮钱菲菲一把了!” “殿下要帮她?怎么帮?”陆离问。 “自然是帮她揭露这桩奸情了!”宋君戍露出一抹稍嫌冷酷的笑。 宋君傲和钱菲菲是表兄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宋襄王始终没有提过要让钱菲菲嫁给宋君傲的事情。 钱菲菲长相神似其姑母,也就是当年宠冠后宫的钱夫人,宋君傲已经仙逝多年的生母。 宋襄王私心里大概是想等着钱菲菲稍微长大一些,就收入后宫。 可他一定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捷足先登,将钱菲菲先收了。 此前宋君戍早就筹谋要将此事揭穿,不过一直没寻到好机会,毕竟无凭无据的,宋襄王也不可能相信。 如今证据就在钱菲菲的肚子里,他还真想看看宋襄王知道真相的时候,该是何等精彩的脸色。 “殿下打算如何做?”陆离问。 宋君戍道:“孤自然不可能亲自去做,这件事还是交给太子妃吧!” “太子妃?”陆离惊讶地看着宋君戍,“殿下以为太子妃可以信赖?” “不,这件事由她去做最合适,你不会忘了,她是因为谁才被退婚,又是因为谁才受到重责进入我东宫的吧?”宋君戍问。 陆离缓缓点头,道:“殿下所言甚是,这件事的确是太子妃做最合情合理!” “将消息透露给太子妃,我想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宋君戍笃定地道。 陆离点头应了,又道:“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马上又要到汛期了,每年到了汛期,淇河就会泛滥,中下游的百姓连年受灾,就算朝廷拨款赈灾,也常常遭到贪官污吏层层盘剥,百姓苦不堪言!” 陆离说起这件事,神情就显得很沉重了。 宋君戍早就知道这样的情况,他也曾争取赈灾的事宜,可都被宋襄王回绝了。 宋襄王根本不给他任何表现才能的机会,也不会给他任何实权。 他这个太子,和挂在墙上的画没什么区别。 “殿下,属下知道您也很苦恼,却也无能为力,可咱们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陆离道。 宋君戍点头,道:“这件事孤会想办法!” “殿下心系黎明百姓,可王上却视而不见,偏偏宠幸只想争宠的五皇子和大皇子,这对殿下何等的不公啊!”陆离忍不住为宋君戍抱屈。 宋君戍冷笑,道:“素来如此,孤早已习惯了,一切都要靠孤自己,如果天下落入宋君傲或者宋君仁的手里,宋国迟早要亡国灭种!” 这几年,四国之中,唯有宋国国力日衰,其他几国都在励精图治,扩充国力,而宋襄王却沉浸在白日梦里,无心政事,反而异想天开地开始谋求“成仙之道”。 宋君傲和宋君仁为了讨好宋襄王,给他推荐不少所谓的“世外高人”,其实都是一些装神弄鬼的臭道士。 加上沉溺美色,宋襄王将朝堂搞得乌烟瘴气,宋君仁和宋君傲两个为争宠,机关算尽,手段百出,互相攻讦,结党营私,宋襄王也置之不理。 反而对他这个“太子”却诸多防范,恶意打压,想尽办法要夺了他的太子之位。 若非朝中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压着,这宋国江山,怕是真的要腐朽难救了。 陆离点头,道:“属下一定会尽全力为殿下谋算,这宋国江山,舍殿下其谁?” 宋君戍默然不语,舍他其谁?可如今没有任何人看好他吧? 宋君戍知道,这一条通向君位的路,实在太崎岖了,一着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在陆离的授意下,蘅芷自然知晓了钱菲菲珠胎暗结的事儿。 蘅芷是听碧鸢和双燕“偷偷说的”。 可蘅芷却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这两个丫头一向谨慎的很,尤其是碧鸢,若非有人授意,她才不可能在门外乱嚼舌根子。 宋君戍倒是好算计,知道了这个秘密,让两个丫头来告诉她,是想借她之手来揭穿此事吗? 可她如今还被禁足呢,又如何能够帮得上他这个忙?就算能帮得上,她又凭什么这样做? 宋君戍难道觉得自己和钱菲菲还有宋君傲的旧怨未消,所以她一定会利用这个来做文章吗? 蘅芷觉得宋君戍未免太机关算尽了。 仔细斟酌了一会儿,蘅芷将碧鸢和双燕喊了进来。 “你们俩个在外面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我听听!”蘅芷做出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双燕看了一眼碧鸢,碧鸢故意掖着藏着,道:“奴婢们没说什么!” 蘅芷哂笑,道:“特意说给我听得,现在又何必瞒着呢?说说清楚吧!” 碧鸢脸一红,这太子妃太精明了,还真不好骗。 “太子妃,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听闻那钱家小姐与五皇子苟且成奸,如今竟弄出了孩子来!”碧鸢道。 蘅芷问:“这话是谁让你们传给我的?” “这……”碧鸢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太子殿下吧?”蘅芷已经能够肯定了,这两个丫头只听命宋君戍,她是看得出来的。 第58章 我要自由 碧鸢只好硬着头皮道:“是陆先生!” “陆先生的意思也就是殿下的意思咯……殿下希望我怎么做?”蘅芷干脆将话挑明了。 她倒是不介意利用一下这件事,好好打击一番宋君傲和钱菲菲,可她也要从宋君戍手里讨点儿好处才行。 绝不可能白白给人当枪使。 碧鸢抿嘴不答,算是默认了。 蘅芷知道她也答不上来,便道:“今儿天有些热,替我送一碗银耳莲籽汤给殿下解解暑!” 碧鸢惊讶地看着蘅芷,蘅芷这性子这样倔强,和宋君戍大闹一场被禁足之后,坚决不肯低头,也绝口不提见宋君戍的话。 如今反而主动送汤,这分明就是示好啊。 碧鸢虽然惊讶,但也为蘅芷这样“识大体”感到欣慰,毕竟殿下不想休了蘅芷,就表示对她还存有念想。 “是,奴婢遵命!”碧鸢赶紧应了。 蘅芷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她想,宋君戍应该会借坡下驴,今晚来见她的。 果不其然,银耳莲籽汤送过去之后,宋君戍就了然了,晚饭时分就过来了。 宋君戍还特意让厨房多送了几个菜过来,和蘅芷一起吃了晚膳。 “今儿这菜,可合你胃口?”宋君戍吃罢,关切地看着蘅芷。 蘅芷也没吃多少,主要是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养好,胃口也不佳。 “多谢殿下,菜很可口!”蘅芷也客气地应答。 宋君戍道:“你喜欢,就吩咐厨房明儿再给你送一份来,你太瘦了,应该好好补补,多吃一些!” 蘅芷对宋君戍这种“别有居心”的关心膈应得很,但也只能道谢。 两人虚与委蛇了一会儿,竟无话可说了。 蘅芷想着,毕竟是自己先找他的,所以主动打破沉默,提起了正事。 “殿下,我们到后院走走吧!”蘅芷觉得,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不适合当着丫头们的面说。 宋君戍点点头,道:“也好,正好吃多了些,消消食!” 两人并肩而去。 双燕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对碧鸢道:“其实我觉得殿下和咱们太子妃还挺般配的!” 碧鸢也有这种感觉。 虽然蘅芷出身不高,可那通身的气度,却胜出不少名门闺秀,比之公主们也不差的。 可见天枢老人教导有方,培养出来的弟子都是人中龙凤。 蘅芷和宋君戍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之后,宋君戍咳嗽了两声,似乎觉得这样很尴尬似的。 蘅芷也正好斟酌好了话语,开口道:“殿下希望我怎么揭发这件事,在什么场合,要造成怎样的效果?” “嗯?”宋君戍一愣,没想到蘅芷这样突然就提起这件事。 蘅芷道:“殿下让碧鸢和双燕告诉我钱菲菲有孕之事,不就是希望借我之口,将此事揭穿吗?” 宋君戍觉得蘅芷有时候太聪明了,本来聪明一点没什么不好,可过于聪明,反倒显得不那么可爱。 “你是不是又想和孤谈条件?”宋君戍微带不悦地问。 蘅芷勾唇一笑,眼神晶莹明亮,如星光熠熠,看得宋君戍一时有些发痴。 明明是狡猾如狐狸的笑容,竟也能笑得这般颠倒众生。 蘅芷道:“知我者,殿下也!” 宋君戍见她丝毫不避讳,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反而对她感到无奈。 “说吧,你想要怎样?”宋君戍觉得,只要蘅芷的要求不过分,他竟很乐意满足她。 蘅芷道:“我要的不多,唯自由二字!” 宋君戍道:“孤会立刻就解了你的禁足!” “殿下想必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只是要解了禁足令,我要出入东宫的自由!”蘅芷道。 她的腿脚都好了,已经不想束缚在东宫里,她要走出去,她本不是闺阁女子,根本不喜欢被束缚在这方寸天地里,每天面对着同样的面孔,看着同样的花草树木。 宋君戍皱眉,问:“你要自由出入东宫?为何?” “我自有记忆来,一直随着师父游历,自由惯了,不喜欢被困在这里,不过你放心,我出东宫,不会以这样的面目示人,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蘅芷保证道。 既然出门行走,自然要改头换面,不让人发现她是“太子妃”。 宋君戍问:“你一个女人家,满街乱跑,孤不放心!” “殿下放心,我随着师父跑惯了的,知道如何自保,也有能力自保!”蘅芷道。 别的不说,光是她一手“银针”,就足以对付那些不安好心的鼠辈们了。 “孤想知道,你打算出去做什么!”宋君戍到底还是不放心蘅芷。 她被困在东宫里,他可以掌控她的一切行动,不担心她成为别人对付他的武器。 可一旦走出东宫,会结交谁,与谁往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要全部掌控,太费精力了。 蘅芷问:“殿下在担心什么?” “担心你走出去,会成为东宫无法掌控的危险因素!”宋君戍倒也坦白。 蘅芷失笑,道:“殿下放心,我绝不会做对殿下不利之事,你我虽没有夫妻之情,到底有夫妻名分在,殿下若不安好,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那倒未必,万一你在外令攀了高枝呢?”宋君戍道。 “还有比殿下这个太子高的枝头吗?”蘅芷笑着问。 宋君戍道:“孤这个太子,可不是高枝,是人人都想折下的枯枝!” “枯木也会逢春,殿下只是在静等您的春季罢了!”蘅芷对宋君戍很有信心的样子。 宋君戍问:“你当真不肯说要出去做什么?” “告诉殿下也无妨,我想出去悬壶济世!”蘅芷回了一句。 “你要去行医?这是何苦?”宋君戍实在难以理解,好好地在东宫当养尊处优的太子妃不好吗? 行医有多苦累,宋君戍就算没有经历过,也能想象到。 蘅芷道:“师父传我一身医术,就盼着我能治病救人,若我只被锁在东宫里,浪费了这一身医术,岂不是太浪费了?” 蘅芷可不是担心自己的医术被浪费,而是借着行医,可以达到很多目的。 第59章 一雪前耻的机会 首先是积累财力,她孤身来宋国,身无长物,就连嫁妆都没有。 如今只能靠着宋君戍给的月例过活,实在窘迫,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养着的生活。 其次是,行医救人,也能刺探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掌握着这些秘密,她就掌握着很多主动权。 将来这些秘密,将会成为她手里的武器,至于会发挥怎样的作用,她倒是不会去细想,但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最后,行医结交的人可谓是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市井小民,甚至是乞丐浪人。 这些人中,总能出现对蘅芷有用的人,她想要离开宋国,出海去寻找慕华楠,孤身一人是很难实现的。 多结交一些朋友,就多了一些助力,蘅芷很有耐心,也很有信心,自己一定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宋君戍听了蘅芷的话,却皱了眉头,道:“你若想要发扬自己的医术,也未必需要出去行医,可以与东宫的大夫切磋技艺,也可以替府里的人治病!” “东宫里才多少人?每天又有多少病人可以给我医治?医术只有在行医过程中才能得到进步,蘅芷此生已经没有别的奢求,只想将师父传授我的医术发扬光大!” 蘅芷一副决心投身“医学事业”的壮志成成。 宋君戍问:“你真的决定了,行医是很辛苦的!” “决定了,请殿下成全!”蘅芷俯身,行了一礼。 宋君戍叹息道:“也罢,既然你有此心,孤也不想让你失望,不过你要答应孤,决不可暴露你的身份!” “殿下放心,蘅芷行医,必以男装示人,绝不会被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蘅芷保证。 她也不可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否则还怎么和人结交? 宋君戍道:“你孤身行医也不妥,孤再给你一个人,一来是护你安全,二来也能替你做个帮手!” 蘅芷惊喜地看着宋君戍,她也正为这件事发愁,没想到宋君戍竟替她想到了。 “当真?”蘅芷问,“不知是谁?” 宋君戍见她欢喜的模样,心情也忍不住好了起来,道:“孤说送你,还能有假?” “多谢殿下,可否告知是何人?”蘅芷问。 “孤明日就让她来见你,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她!”宋君戍还卖起了关子。 蘅芷按捺住内心的好奇,道:“那就静候殿下佳音!” 宋君戍微笑,道:“条件提完了?” 蘅芷欣然点头,道:“完了,我就这么点儿私心,请殿下见谅!” “狡猾的女人,那现在可以说说钱菲菲的事儿了吧?”宋君戍忍不住刮了一下蘅芷的鼻子。 这暧昧的举动,让蘅芷和宋君戍俱是一愣。 宋君戍收回自己的手,对自己这样的行为感到很惊恐,他合适对蘅芷有了这样奇异的心思? 这样亲昵而自然,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 蘅芷也微微有些耳热脸红,比之宋君戍在她昏迷后嘴对嘴喂药这件事,蘅芷觉得这个时候的亲昵,更让她心慌意乱。 如今四下无人,两人独处,还真有点“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意味。 蘅芷干咳了一两声,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道:“殿下说吧,希望我怎么做,我必定全力以赴,不负殿下所托!” 宋君戍也有意逃避,定了定神,道:“你应该知道王上准备要选秀的事儿了吧?” “嗯,此前听南夫人提过!”蘅芷应道。 宋君戍道:“钱菲菲作为侯门女,出身高,也在参选之列!” “嗯?钱菲菲也算是王上的侄女吧?她怎么也参与选秀?”蘅芷颇感惊讶,她还是有着现代人的“伦理观”。 宋君戍道:“那又如何?殿下后宫里,姑侄共侍,姐妹同夫的情形也不鲜见!” 这就是宋襄王了,这些年,他搜罗了不少没人藏于后宫,也不管什么伦常,只要是他喜欢的,哪怕已经嫁了人的,他都可以夺过来。 蘅芷略感不适,觉得自己一个现代灵魂,都赶不上古人的开放程度。 “那王上不会真的把钱菲菲收入后宫吧?钱菲菲可是和宋君傲……”蘅芷觉得很有些崩溃,父子共用一女? 宋君戍道:“你知道为何宋君傲这么得宠吗?” 蘅芷道:“听说是因为宋君傲出身就丧母,是王上亲自抚养长大的,所以格外亲近些!” 宋君戍摇头,道:“如果是旁人,就算出身丧母,也会被交给位份高一些的嫔妃,如南夫人,柳夫人之流抚养,而不是由王上亲自抚养!” “那是为何?”蘅芷对此还不太清楚。 宋君戍道:“因为宋君傲的生母钱夫人,是王上曾经最宠爱的妃子,当时的她,可谓是专房之宠,比之如今的南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竟比南夫人还要得宠?”蘅芷略感惊讶。 宋君戍道:“是,比南夫人更得宠,她可以说是王上心里最珍爱的女人了吧!” 蘅芷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是专房之宠,那又何来宋君戍的? 宋君戍和宋君傲是同年同月出生的,也就是说宋君戍的生母那时候也是得到了襄王的“宠幸”。 宋君戍没有解释,反而接着道:“钱菲菲长相有七八分像钱夫人!” 蘅芷恍然,道:“王上早有意要纳钱菲菲入宫?” “否则你以为为何当初你被钱菲菲打成重伤丢入天华池,明明一查就知道的事情,王上却那么偏袒她,对你的伤视而不见?” 蘅芷想到这件事,仍旧觉得恨意难平。 “原来是这样,难怪钱菲菲有恃无恐!”蘅芷冷冷道。 宋君戍道:“你报仇的机会来了,只要钱菲菲入选,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就可以成为你一雪前耻的利器!” 蘅芷道:“不只是她,还有宋君傲!” “不错,敢吗?”宋君戍看着蘅芷。 蘅芷微微一笑,道:“有何不敢?” “很好,孤就欣赏你这种无惧无畏的样子!”宋君戍赞赏道。 蘅芷道:“请殿下静候佳音!” 蘅芷露出些许狡黠的笑,这件事,她可不会自己出面,因为她已经想到了最好的“帮手”。 第60章 幽会 在宋君戍和蘅芷密谋借此做文章之际,钱菲菲也为此费尽心机。 钱菲菲得知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一边高兴,一边又很发愁。 她自然是不想打掉孩子的,毕竟这是她和心爱的男人的骨肉。 宋君傲此时还不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 因为要参选秀女,钱菲菲被迫留在侯府里不得外出,所以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宋君傲了。 可这件事总要告诉宋君傲的,钱菲菲找了各种办法,总算得到机会出府去见宋君傲,打算将此事告诉他。 两人约在经常幽会的宋君傲私宅里。 宋君傲也久不见钱菲菲,虽然他未必真心喜欢钱菲菲,但钱菲菲的美貌摆在那里,身为男人,宋君傲又如何能视而不见。 一见面,宋君傲就抱住钱菲菲,打算亲热一番。 钱菲菲却推开他,道:“五哥,别这样嘛!” “怎么了这是?好不容易出来见面,竟不让我碰了?”宋君傲略感不满,不让碰,他还出来见她做什么? 钱菲菲不满地嘟着嘴,问:“五哥心里是不是就想着那事儿?见面也不问问人家最近怎么样,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不开心的事儿,就想着那事儿,菲菲不开心了!” “好好好,乖,那你告诉五哥,最近好不好?有没有想我?”宋君傲揽住钱菲菲的柳腰,以为她又在耍小性子,倒是不介意哄一哄。 毕竟钱菲菲在宋襄王那里还是很得脸的,为他也办了不少事,他很乐意哄着钱菲菲,继续替他争宠。 钱菲菲这才喜笑颜开,道:“爹娘不让我出门,我都想死五哥了!” “好宝贝儿,既然这么想五哥,让五哥亲一亲!”宋君傲将钱菲菲压在怀里,堵住了她的唇,吻得意乱情迷。 钱菲菲禁不住宋君傲的挑逗,一时也忘了正事,二人便颠鸾倒凤起来。 等完事儿之后,二人气喘吁吁地抱着躺在一起,汗水淋漓,画面好不香艳。 钱菲菲的手指习惯性地在宋君傲的胸膛上勾画着,娇声指责道:“五哥真坏!” “哪里坏了?”宋君傲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暧昧地问。 钱菲菲推了他一把,道:“就是坏,就知道欺负菲菲!” “是吗?那你告诉五哥,喜不喜欢被五哥欺负?”宋君傲翻身又将钱菲菲压住。 钱菲菲抵住他的胸膛,赶紧道:“五哥,人家不要了啦?” “这就不要了?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每次都缠着五哥要好几次!”宋君傲不怀好意地捏了一把钱菲菲的胸脯。 钱菲菲发出一声低呼,道:“哎哟,疼啦!” 声音柔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勾得宋君傲一阵心热,刚刚得到满足的身体再度升温了。 宋君傲也顾不得别的,竟又挺身入港。 钱菲菲倒吸一口凉气,惊惧地看着宋君傲,喊道:“五哥,不可以!” 宋君傲见她推拒地厉害,便停下来,皱眉问:“怎么了?” 钱菲菲道:“五哥,不可以了,我……我……” 钱菲菲觉得下腹有些不适,显然房事让她动了胎气。 宋君傲见她脸色发白,赶紧退出来,问:“哪里不舒服吗?” “五哥,我要休息一下,你给我倒杯水,要温水!”钱菲菲道。 宋君傲只好起身给她到了杯温水,钱菲菲喝下之后,又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到底怎么了?”宋君傲问。 钱菲菲脸一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宋君傲十分不解,他们俩好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钱菲菲今年十五岁,但钱菲菲通晓人事早,十三岁就和他缠绵过了。 这会儿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你倒是说话啊!”宋君傲没什么耐心地问。 钱菲菲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然后又抬头问:“五哥,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宋君傲见状,脸色大变,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菲菲见他如临大敌,心头有些难受,问:“五哥这是什么反应?” “我问你是什么意思?”宋君傲抓住她的手腕,尤为用力。 钱菲菲吃痛,用力挣扎,道:“放开我,五哥,你弄疼我了!” 宋君傲稍稍放松力道,问:“你不是在跟我玩笑吧?” “有拿这种事玩笑的嘛?”钱菲菲眼睛红红地道。 宋君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菲菲,你确定吗?有看过大夫吗?” “我哪里敢看大夫啊?这事儿要被我爹娘知道了,还不打死我?”钱菲菲委屈地道。 “那你如何知道的?”宋君傲问。 钱菲菲道:“我爹的那些妾室也有怀孕的,我也查过许多书,和我的症状很像,我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那也未必是有了啊,也许是……是生了什么毛病?”宋君傲可不希望钱菲菲真的有了,仍抱着一丝奢望。 钱菲菲摇头,道:“不会的,我最近时常觉得恶心,闻不得腥味儿,种种迹象都表面,我是有了!” “先看过大夫再说!”宋君傲还是不愿意相信。 钱菲菲问:“五哥是不是不希望我生下你的孩子?” 宋君傲脸色不好,道:“怎么会呢?只是现在不行,你我还未成亲,如果此时怀孕,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那你就赶紧请王上赐婚啊,我们赶紧成亲,这样就不会被人知道了,反正也有早产儿的!”钱菲菲急切地道。 宋君傲道:“就算要成亲,也要准备很久,到时候你的肚子都显出来了!” “没关系的,只要赐婚圣旨下来了,我爹娘会帮我瞒住的!”钱菲菲很笃定地道。 她被爹娘宠坏了,自然知道自家父母不会苛责她。 宋君傲考虑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他知道,钱菲菲要参加选秀,如果有了孩子参加选秀,那可就麻烦了。 “菲菲,你马上要进宫参选,你可记得?”宋君傲问。 “我才不想进宫参选呢,就算参选,王上也可以把我赐给你,历来不就是王上没选入后宫的,都会赐给皇子王孙以及宠臣吗?” 钱菲菲一直觉得,她参选也是要嫁给宋君傲的。 第61章 打掉孩子 宋君傲皱眉,他并不想娶钱菲菲为正妃,只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正妃的人选。 钱菲菲虽然出身高,又是他的表妹,两人可以亲上加亲,可宋君傲这种男人就是这样,总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宋君傲昔年曾见过兰国公主兰若一面,惊为天人,从此就上了心。 兰国的兰若公主美名,名扬四国,被奉为“第一公主”。 不仅美貌无双,更是才华横溢,传闻她精通音律,更善舞,能在人的手掌上作舞,舞姿曼妙,让人如痴如醉。 而她的琴声,可以引百鸟起舞。 这样的美人,才是宋君傲所思慕的,他一直自傲地觉得,唯有兰国兰若公主,才能配得上自己。 而且娶了这位受尽万千宠爱的兰国公主,对他也是极大的助益。 有了兰国支持,他登临君位指日可待,而且将来与兰国交好,也可保证两国交好,不再开战。 听闻兰国国君曾放出话,四国中,若有人能打动兰若公主的芳心,成为他的乘龙快婿,兰国国君就以“三十城”为嫁妆,送兰若公主出嫁。 三十城啊……那是多么令人眼馋的嫁妆? 虽然兰国地大物博,但三十城也是大手笔了,可见兰国国君对这位公主的宠爱之盛。 宋君傲想着,如果自己能娶兰若公主,就可为宋国增加三十城,父王肯定毫不犹豫地就将君位传给他了,再也不用担心宋君仁跟他争。 宋君傲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便对钱菲菲道:“菲菲,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再此时有孕,你我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生儿育女,可一旦你的身孕被人发现,对你我都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想为你生儿育女,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可不忍心把它杀掉!”钱菲菲护着自己的肚子,像是生怕被人伤到孩子似的。 宋君傲对钱菲菲如此“愚蠢”感到很不悦,但也不想撕破脸,只好哄着她道:“菲菲,你还小,现在生孩子,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我舍不得你受到伤害!” “五哥,可我也舍不得我们的孩子!”钱菲菲可怜兮兮地看着宋君傲。 宋君傲道:“以后还会有的,还会有好多好多,等你嫁给我,你想生多少都可以!” “可都不是这个了,五哥,你就让我生下来吧!你赶紧去请王上赐婚,我们立刻成亲,好不好?” 钱菲菲也想借着这个孩子,逼婚呢。 她也隐约感觉到宋君傲不是那么愿意娶她,至少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她可等不及了,那么多女人对宋君傲虎视眈眈,谁知道会不会日久生变? “不行!”宋君傲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钱菲菲也恼了。 宋君傲道:“你马上要参选,我在你参选之前如果跟父王提赐婚,父王会怎么想?他会觉得我在和他争女人!” “怎么会呢?我一直都是你的,王上让我参选,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他定然知道你我青梅竹马,是一对璧人!”钱菲菲异想天开地道。 宋君傲道:“菲菲,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就算你我要成亲,也该在选秀之后,等父王挑选后宫佳丽之后,你落选,我顺理成章请求赐婚!” 钱菲菲咬着下唇,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能在选秀之前,否则父王会不高兴,你也不希望我在父王面前失宠,对不对?”宋君傲诱哄地问。 钱菲菲点头,道:“我当然不希望五哥失宠!” “那就听话,将这个孩子拿掉,静候选秀,我再趁机请求父王赐婚!”宋君傲道。 钱菲菲眼神闪烁了一下,问:“一定要拿掉孩子吗?不可以留下来吗?我会小心不让任何人发现,反正选秀很快就会结束,那会儿还不会显出来!” “不行,选秀要住进王宫里,到处都是眼睛,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可就犯了欺君之罪!”宋君傲威胁道。 钱菲菲也吓了一跳,胆战心惊地问:“那……那打掉孩子会很痛的,还会有生命危险,怎么办?” “不会的,你找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自然会保你无虞!”宋君傲安抚道。 钱菲菲犹犹豫豫地道:“真的吗?可我上哪里找大夫去?我不敢找府里的大夫,也不敢找认识我的大夫!” 宋君傲也觉得钱菲菲说的有理,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样吧,我替你找一个,你先回府去,等我的消息!”宋君傲道。 钱菲菲点头,道:“好,我都听五哥的!” 宋君傲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钱菲菲很好骗,否则这一次,他的麻烦也大了。 宋君傲看着钱菲菲,忽然觉得,这个钱菲菲的存在,简直就是大麻烦。 她心心念念想着嫁给他,可他又不愿意娶她,当初和她好,一来是觉得她有几分姿色,二来是因为钱菲菲很得宋襄王的宠爱。 如今她竟坏了自己的孩子,还妄图生下来,更想逼着他娶她。 就算这个孩子拿掉了,她也未必肯罢休,若是真的逼着自己娶她为妃,那他还有可能能娶到兰若公主吗? 宋君傲觉得不可能,堂堂兰国公主,是不可能给人当侧室的。 而钱菲菲这么得宋襄王的心,宋襄王也不可能让钱菲菲嫁给他当侧妃。 宋君傲想来想去,觉得钱菲菲这颗棋子,已经变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一股厌烦之意从心底涌起,宋君傲陡然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自己也惊了一下。 不过转瞬之后,宋君傲却觉得,这可能是唯一的法子。 一直派人盯着钱菲菲的陆离得知宋君傲和钱菲菲再度幽会,担心事情有变,赶紧将消息告诉了宋君戍。 “殿下,我想宋君傲肯定知道钱菲菲有孕的事儿了,我担心他会想办法弄掉这个孩子,那咱们的算盘就落空了!”陆离担忧道。 宋君戍点点头,道:“你顾虑的对,不过我想他没那个机会,你去找太子妃过来,她绝对有办法保住这个孩子!” “对,太子妃可是大夫啊!”陆离惊喜道。 蘅芷被召唤到了宋君戍的书房,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宋君戍的书房。 第62章 孤相信你 蘅芷看着宋君戍的丰富藏书,一时间有些惊叹,道:“殿下这里好多书啊!” “嗯?你也喜欢看书?”宋君戍问。 蘅芷点头,道:“还有好多孤本,真是难得!” “你若喜欢,以后可以过来看!”宋君戍笑道。 蘅芷惊喜问:“真的?” “总是怀疑孤的话,这可不好!”宋君戍故作不满地道。 蘅芷欣喜地道歉:“是,妾身失言,请殿下恕罪!” “调皮!”宋君戍看她那副“毫无诚意”的样子,笑着责备道。 蘅芷欢喜的时候,像个得到了宝贝的孩子似的,充满着热情和纯真。 “殿下请我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蘅芷问。 宋君戍这才正色,道:“是,事情恐怕有变,我们要及早做出应对!” “你说钱菲菲的事儿?”蘅芷问。 “嗯,孤担心宋君傲会逼钱菲菲在入宫参选之前打掉孩子,你可有办法阻止?”宋君戍问。 蘅芷微微蹙眉,道:“这倒是个问题,替钱菲菲保胎倒是容易,可就怕宋君傲下狠手,吃了堕胎药,那就回天乏力了!” 宋君戍道:“宋君傲肯定会派他信任之人去给钱菲菲送药,但绝对不会让钱菲菲在府里用药,毕竟这件事他要避人耳目,孤想让你及时出现在钱菲菲面前,阻止她吃下去!” 蘅芷想了想,道:“我有个主意,不知道殿下是否同意!” “说来听听!”宋君戍道。 蘅芷道:“让钱菲菲吃药,必须要让她吃,但吃下去之后,有流产之兆,却并不会真的滑胎,孩子还会完好无损地在她腹中!” “这也能做到?”宋君戍吃惊地问。 蘅芷自信地道:“我能做到!” 宋君戍欣然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到时候可以打宋君傲一个措手不及!” “的确!”蘅芷也是这个想法。 宋君戍道:“那就这么办,你去准备准备,孤会一直派人盯着钱菲菲,一旦她离开家,你就赶紧去等候!” “好!”蘅芷应了一声,“殿下可否让我去药房一趟,我需要一些药材配制秘药!” 宋君戍道:“你尽管去,以后你去药房,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里面的药材,孤特许你随意取用,无论贵贱!” 蘅芷看着宋君戍,略有些惊讶。 宋君戍蹙眉,问:“还有什么问题?” “太子殿下这么放心我?你应该清楚,一个懂得医理的人,手里掌握着药材,可以变成救命的灵药,也可以变成杀人的毒药!”蘅芷眨巴着眼睛,看着宋君戍。 她不明白,宋君戍这种明明看起来很多疑的人,为何为她敞开了折扇危险的门。 宋君戍问:“你会用那毒药来害人吗?” “未必不会!”蘅芷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会用来害孤吗?”宋君戍又问了一句。 蘅芷莞尔一笑,道:“殿下难道就不害怕我用来害你吗?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是孤的太子妃!”宋君戍给了蘅芷一个看似理所当然的回答。 蘅芷只能苦笑,道:“殿下实在令人难以捉摸,不过您放心,我的药绝不会用来害您,也不会去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蘅芷始终秉持着自己内心的善良,她不愿意当一个刽子手去取别人的性命,除非那个人也危及到了她的性命。 宋君戍道:“孤相信你!” 蘅芷认真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宋君戍目光坦荡,并无丝毫隐晦和闪躲。 蘅芷略有些感动,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的。 “多谢殿下,我去配药了,这一次,我不会让殿下失望!”蘅芷也诚恳地道。 宋君戍点头,目送蘅芷离开书房。 蘅芷来到药房,这一次,负责药房的婆子没敢再刁难她。 “太子妃!”赵婆子恭敬地替蘅芷开了药房的门。 蘅芷点了点头,道:“我拿点儿药,里面的药材是否都分门别类放好的?” “太子妃要什么药尽管跟老奴说,老奴给您准备好了,再送去葳蕤宫!”赵婆子殷勤地道。 蘅芷道:“不必,我既然来了,就亲自取走好了,省得你跑一趟,你若有什么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进来!” “岂敢岂敢,殿下已经差人来吩咐了,药房以后对太子妃敞开大门,无论您要什么药都可以随意取用!”赵婆子已经得了命令,自然对蘅芷服服帖帖的。 蘅芷冲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世上多得是赵婆子这种跟红顶白的人,见怪也就不怪了。 蘅芷进了药房,取了自己所需要的药材,用纸包包好,然后对赵婆子道:“药材的分类不太合理,改日我过来帮你整理整理,有些药材放在一起,容易串了药性,还有些要用特殊方法保存,否则容易腐败!” “太子妃能够来指点,那是最好不过了,老奴只粗识一些药理,肯定不如太子妃懂得多!”赵婆子露出谄媚的笑容。 蘅芷道:“不敢说指教,只是师父教导过一些保存药材的法子,我看里面有好些药都坏了,若不及时清理,怕是会连带着弄坏其他好药!” 赵婆子脸色微微有些尴尬,道:“老奴没有仔细查验,是老奴的过失,老奴今儿就彻底整理一遍!” “嗯,那我就先走了!”蘅芷没有跟她多啰嗦。 东宫里这样的事儿恐怕多得很,轮不着她来操心,左右也不是她在当家。 蘅芷前脚走后,后脚赵婆子就翻着白眼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大人物了,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管药材难道还不及你一个丫头片子?” 这话就那么好巧不巧地传到了蘅芷耳朵里,让她露出一抹无奈苦笑。 这世上的人,怎么就那么虚伪呢?当面笑脸相迎,背地里就恶语相向。 不过她也懒得和一个老婆子计较,你若得势,她保准把你捧得跟老佛爷似的,你若是不得志,她就会把你当烂泥踩一踩。 这样的人,不要得罪她,也不要去理会她,迟早她们会自己给自己挖坑,自己把自己埋了。 蘅芷摇头一笑,拿着药回葳蕤宫了。 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蘅芷拿着两枚药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样的药,唯有她能配的出来。 接下来就看宋君戍的了。 第63章 徒弟紫苏 果不其然,蘅芷刚做好药,那边碧鸢就来通知她,可以出门了。 宋君傲还真是着急,肯定是怕夜长梦多,钱菲菲改变主意吧? 蘅芷对宋君傲这种渣男最为不齿。 蘅芷出发前被宋君戍喊到了书房里,书房里不只有宋君戍一个人。 “紫苏,以后太子妃就是你的主子了!”宋君戍示意那个一身黑色童子服的人对蘅芷行礼。 蘅芷仔细看了一眼,这男孩子长得倒还算英气,可怎么取这么个娘娘腔的名字? 紫苏对蘅芷跪下来,认认真真地磕了头,道:“奴婢紫苏,拜见太子妃!” 蘅芷听了声音,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不是“男孩子”,而是个姑娘家。 真是看不出来啊,怎么有姑娘家可以这样英气勃勃的? 蘅芷忙道:“快请起!” 紫苏起身,肃立一旁,不发一言。 宋君戍对蘅芷解释道:“紫苏以后就跟着你了,她也曾跟人学过两年医术,虽然不如你精通,但给你当个学徒倒也可以,而且紫苏武功不错,以后你行走市井,也可以护你周全!” 蘅芷惊喜地看着紫苏,不得不说,宋君戍很有挑人的眼光。她对这个紫苏可谓是“一见倾心”。 蘅芷本能地很喜欢这种充满英气的女孩子,感觉她一定是那种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喜欢直来直去的人。 她很不想身边跟着一个太复杂的人,还要让她来揣测对方的心思。 尤其是紫苏,只是随意这么一打扮,就看不出是个女儿身,这女扮男装的功夫可比她还强几分。 “多谢殿下,殿下考虑得太周全了!”蘅芷由衷地道。 宋君戍道:“紫苏是个性格较为内向之人,不喜欢多话,但做事绝对勤快,也足够忠心,你可放心用!” 蘅芷道:“殿下的人,我自然都放心的!” 蘅芷说着违心的话,她用是可以放心用的,但是否能够交心就未必了。 紫苏看起来很干练,应该是个人才,能文能武,这样的姑娘少见,蘅芷觉得有她在身边,心里倒安稳了不少。 “你准备好了吗?孤已经得到消息,钱菲菲打算今日偷偷离开侯府去和宋君傲见面,看来是打算落胎了!”宋君戍道。 “嗯,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出门之后需要换一身装扮,否则这样可不能接近钱菲菲!”蘅芷笑道。 “有什么需要孤帮忙的?”宋君戍问。 “一身男装,最好是老头子穿的,再给我准备假发套和假胡须,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事儿了!”蘅芷道。 宋君戍道:“紫苏,交给你了!” “是,殿下!”紫苏回答问题干脆利落,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紫苏和蘅芷是从东宫的后门出去的,出了东宫之后,紫苏领着蘅芷来了一处僻静的小屋,里面竟已经准备好了蘅芷所需要的东西。 不仅有蘅芷需要易容的装备,还有药箱,和行医的幡子。 “你准备的?”蘅芷惊讶地问。 紫苏道:“殿下吩咐的!” 蘅芷惊叹于宋君戍的思维缜密和心思细腻,她不过提了要乔装出去行医,他就已经替她准备好了全部装备,而且样样都很符合她的心意。 宋君戍这样的人,何愁不成大事? 蘅芷道:“那我进去换衣服了,你稍等片刻!” “是,太子妃若有吩咐,喊奴婢一声!”紫苏道。 蘅芷想了想,道:“既然你我要乔装行医,以后就不必称呼我为太子妃,你就喊我师父,我喊你小苏,如何?” 紫苏应道:“是,听从师父命令!” “很好,可千万别自称奴婢,那样就露馅儿了!”蘅芷笑道。 紫苏脸微囧,道:“是,徒儿明白!” “孺子可教,我进去了!”蘅芷装出苍老的腔调,如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一般,弯腰勾背地进了屋子。 紫苏也略有些惊讶,原来蘅芷也深谙伪装之术,虽然没有换衣裳,可那一举一动,每个步伐都已经改变了,整个人的气质就迥然不同起来。 蘅芷换完衣裳,戴上假发套,黏上胡须之后,又给自己造了“皱纹”,脸故意用眉粉打出阴影,看起来一下子就苍老了三十岁。 看着屋子里铜镜中的自己,蘅芷微微点头,表示很满意,这样出门,绝对没人能认出她来。 蘅芷走出来,捋着花白的胡须,手里打着幡子,含笑道:“小苏,你看为师这样,你还认得出我吗?” 紫苏回头,震惊地看着蘅芷,茫然地摇摇头,道:“认不出!” “那就好,走吧!” 紫苏背上药箱,蘅芷拿着幡子,两人就出了小屋,往热闹的街市去了。 紫苏很懂江湖郎中的套路,一路帮蘅芷喊着号子:妙手回春…… 蘅芷听了觉得很有趣,且让她叫着。 两人一路来到了钱府附近,守着钱菲菲。 约莫落日的时候,钱菲菲带着丫鬟从角门出来,蘅芷一眼就认出她来。 蘅芷对紫苏使了个眼色,紫苏立刻意识到,他们等的人出现了,于是高声念起号子:疑难杂症,妙手回春! 蘅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从钱菲菲面前走过。 钱菲菲和那丫鬟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蘅芷和紫苏,两人驻足,看了蘅芷一会儿。 不过钱菲菲还是很谨慎的,她不敢在路边随便找郎中就给自己看病。 蘅芷也没指望她喊住自己。 紫苏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蘅芷早已将自己特别制作的“香料”给了紫苏。 紫苏装作不经意与钱菲菲擦身而过,钱菲菲就中招了。 走不出多远,钱菲菲忽然就头晕目眩,腿脚发软,几乎站不住。 “小姐,小姐……”钱菲菲的丫鬟急切地喊着她,眼看就要扶不住人了。 蘅芷和紫苏这才追过来,蘅芷问:“可否需要老朽帮忙?” 钱菲菲的丫鬟看着蘅芷和紫苏,赶紧道:“我家小姐不知为何突然身体不适,人昏过去了,请郎中帮忙看看吧!” 丫鬟也是病急乱投医,她知道钱菲菲怀有身孕,若是在大街上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蘅芷道:“小苏,你帮忙将这位小姐扶到前面的树荫下去!” 第64章 吓唬钱菲菲 紫苏点点头,帮着丫鬟将钱菲菲扶了起来,一路搀扶到树荫下。 蘅芷伸出手,欲替钱菲菲把脉。 丫鬟忙阻止,道:“不可!” “嗯?不让把脉如何知道你家小姐的身体怎么了?”蘅芷那沧桑的声音,与老头子没什么两样。 丫鬟左右为难,如果让大夫把脉,肯定就知道她家小姐有孕了。 可小姐还是闺中女儿打扮,这样的事儿暴露给外人,可不是让人看不起吗? “老朽初来京城,还不懂京城的规矩,莫非京城人家的小姐,看病都不让大夫切脉?”蘅芷故作迷惑地问。 丫鬟一听蘅芷是初来京城,不知道她家小姐的身份,也不认识她们,心里微微放低了戒备。 “既如此,那你就把脉吧!”丫鬟其实也正想知道,钱菲菲是否真的怀有身孕,毕竟她们一直都没看过大夫,也无法百分百肯定中奖了。 蘅芷手搭在了钱菲菲的脉搏上,眼睛微微眯起,静静地切了一下脉,果然是喜脉。 蘅芷此前还担心宋君戍的消息有误,如果不是怀孕了,那就闹笑话了。 丫鬟紧张地看着蘅芷,问:“如何?” 蘅芷轻咳一声,道:“容老朽问一句失礼的话,你家小姐的癸水是否已经有二月没来了?” 丫鬟脸一红,看了一眼紫苏,然后低下了头。 蘅芷道:“姑娘放心,老朽行医多年,一向秉持着为病人保守秘密的原则,绝不会向他人泄露小姐的病情!” 丫鬟只好点了点头,她知道,大夫肯定一把脉就能看出门道来,也没必要隐瞒了。 蘅芷道:“那就没错了,你家小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突然晕厥也是因为身体太虚所致!” 丫鬟担忧地问:“大夫,那怎么办?” “开几副安胎药,再好好补补身子,就没事了!”蘅芷故意道。 丫鬟看了一眼钱菲菲,然后道:“哎……可惜了,这孩子留不住,小姐也真可怜!” 蘅芷故作惊讶地问:“怎么留不住?我看你家小姐的脉象还算平稳,此胎安好,若好好养着,必定能生出个健康的孩子来!” 丫鬟摇头,不肯解释。 钱菲菲恰好在此时醒来,惊呼一声,一把抓住了丫鬟:“小萍,他们是什么人?” “小姐莫怕,刚刚您晕过去了,这位大夫和他的徒弟帮忙照顾您的!”小萍安抚道。 钱菲菲充满戒备地看着蘅芷,责备小萍:“什么大夫,你也随便让他们碰本小姐?” 小萍解释道:“小姐刚刚晕过去了,奴婢一时着急……” “那也不能随便在路上拉个郎中就让他给本小姐看病,你是疯了吗?”钱菲菲疾言厉色地责备小萍。 蘅芷忙道:“小姐不要责怪这位姑娘,刚刚若不及时将你扶过来,任你昏迷着,恐怕要出大事的!” “能出什么大事,本小姐身体好好的,轮不着你操心!”钱菲菲骄纵地道,丝毫没有一点感激之意。 蘅芷对钱菲菲这种人是深恶痛绝,可也必须要耐着性子与她周旋。 “小姐别激动,您的身体,现在不宜动肝火,否则必损伤胎气,也会损伤小姐的身体!”蘅芷好言相劝。 钱菲菲惊恐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就打了小萍一个耳刮子,打得十分用力。 “你这个贱婢,竟然让他给我把脉,你不想活了吗?”钱菲菲骂道。 小萍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也只是捂着脸,含着眼泪,道:“奴婢只是担心小姐的身体!” “蠢货,你真是气死我了!”钱菲菲恨不得将小萍给打死,想着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奴婢。 蘅芷看不下去了,道:“这位小姐,你的丫鬟对你忠心耿耿,一心想着你的身子,你何苦责怪她呢?” “要你管?老不死的东西,我警告你,本小姐没有怀孕,你要敢乱说,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钱菲菲恶毒地看着蘅芷,那样子,还真有几分吓人。 好在蘅芷见过了钱菲菲最恶毒最刻薄的嘴脸,此刻淡定得很。 “小姐放心,老朽是个有德行的大夫,绝不会乱嚼舌根,在我这里看病的,无论什么隐疾和恶疾,老朽只管治病救人,绝不会说病人的是非!”蘅芷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 钱菲菲听了,稍稍平静了一些,道:“你知道守口如瓶就好,给本小姐让开,我要走了!” “小姐还是暂时别乱动的好,刚刚替您把脉的时候,老朽发现了您身体有些不对,不知小姐可否听老朽一言?”蘅芷拦住了钱菲菲。 钱菲菲警觉地看着蘅芷,像是生怕自己被坑害似的,道:“我哪有什么不对,你不要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老朽绝不敢危言耸听,小姐是不是觉得心绪不宁,极易动怒,且克制不住肝火上升?夜不能寐,而且口舌生疮?”蘅芷问。 其实这都是因为钱菲菲过于担心自己怀孕的缘故。 钱菲菲看着蘅芷,眼神很明确地回答了蘅芷的问题,她真的有上述症状。 钱菲菲眼神闪烁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大夫,通过望闻问切,自然可以看出小姐的身体有恙!”蘅芷捋着胡须回道。 钱菲菲道:“那这是什么毛病?” 蘅芷道:“我想再问小姐一个问题,您想保住这个孩子,还是不想保?” 钱菲菲瞪了一眼蘅芷,道:“关你什么事,不该你问的,不要多问!” “我劝小姐,这个孩子不能要!”蘅芷道。 “为何不能要?”钱菲菲激动地问,她才不想打掉孩子,可为了宋君傲,她不得不打掉,这已经让她够痛心的了。 蘅芷道:“这孩子先天不足,若是她留在小姐腹中,怕是会让小姐身体日渐衰落,即便勉强生下来,将来小姐的身体会落下病根啊!” “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钱菲菲不相信。 蘅芷道:“小姐最近掉发也很严重吧?” 钱菲菲不懂这些,被蘅芷一而再的猜中病症而感到心慌不已。 “不仅掉发,而且小姐的脸色也差得很,食欲不振,外加孕吐,已经让小姐心力交瘁了,夜来时常发汗做噩梦,夜不能寐,种种情况,难道小姐还没有引起警惕吗?”蘅芷问。 第65章 留下还是打掉? 钱菲菲终于被吓到了,赶紧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孩子留不得,若真想留下来,老朽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保你母子平安!”蘅芷道。 “你说是母子平安?莫非这是个男孩儿?”钱菲菲激动地问。 蘅芷道:“从脉象上来看,应该是个男孩儿!” 钱菲菲听了,忍不住轻抚自己的小腹,她的腹中,竟然是个男孩儿,如果生下来,就是五哥的长子啊。 若五哥将来登临君位,她为后,这孩子将是嫡长子,地位尊贵无比,会成为太子吧? 钱菲菲想着想着,就落下眼泪来。 “小姐怎么哭了?”蘅芷故意问。 钱菲菲擦了眼泪,道:“我不想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可是我不能留下他!” “因为小姐还未出阁,对嘛?”蘅芷问。 钱菲菲点头,无奈承认,却心痛不已,她也有一颗想做母亲的心啊。 蘅芷叹息一声,道:“这孩子的父亲,怎能如何这样不负责任?” “不怪他,不怪他!”钱菲菲还在为宋君傲开脱。 蘅芷道:“怎么不怪他?始乱终弃,既然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就应当负责到底,娶你过门,让你平安诞下麟儿,如何还能让你将孩子拿掉?难道不知道,滑胎对女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吗?” 钱菲菲惊恐地问:“可怕?多……多可怕?” “一不小心,轻则终身不孕,重则一尸两命!”蘅芷说的也不全是吓唬钱菲菲的话。 在这医疗落后的时代,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而堕胎,比走鬼门关还可怕。 喝下落子药,就会伴随着生不如死的痛,一不小心伤及母体,幸运的还能活命,留下一些难以治愈的病罢了。 不幸运的话,自己也会跟着一命呜呼,这样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 钱菲菲看着蘅芷,一把抓住她,问:“是真的吗?你不要吓我!” “小姐看着年幼,可能并未听闻过这些事情,但老朽行医多年,却已经见怪不怪了!”蘅芷发出一声长叹。 钱菲菲如坠冰窖,浑身都凉了,喃喃地道:“我不想死,不想死!” ’小姐,咱们还是不落胎了吧?太危险了,还不如撑过去,等着……等着嫁给五公子!”小萍谨慎地用五公子替代了“五皇子”。 钱菲菲看着小萍,她又何尝不想撑下去,可是她要进宫参选了,这肚子若是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呢? 钱菲菲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小姐要想好啊,落胎不是玩笑的事儿,风险太大了,据老朽所知,十个里面,有八个都会从此不能再生孩子,还有的就干脆死了!”蘅芷继续吓唬钱菲菲。 “那我不落胎该怎么办?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成亲,这肚子日渐大了,被人看出来,我就不能做人了!”钱菲菲痛苦地道。 蘅芷听了,道:“若小姐担心这个,我倒是有一味滑胎药,可以帮小姐的忙!” “你的药?你的药吃了就没事吗?”钱菲菲问。 “那就要看小姐是真心要保孩子还是打算打掉孩子了!”蘅芷道。 钱菲菲问:“有什么不同?” “若要保住孩子,老朽有药可以延缓孩子的成长,让他在肚子里多呆两三个月再生出来,给小姐足够的时间来安排婚嫁事宜!”蘅芷道。 钱菲菲惊喜地问:“真的?” “真的!”蘅芷道。 钱菲菲又问:“那要是不要孩子呢?你的药能保我平安嘛?” “老朽多年行医,倒是研制出一个方子,相对于其他滑胎药来说,安全许多,至今喝下这药的人,还未出现过死亡或者不孕的情况!”蘅芷道。 钱菲菲心动了,可还是有些犹豫。 “小姐,不如留着孩子吧,我看五公子迟迟不肯娶你,不如……”小萍是一心为了钱菲菲着想,觉得有这个孩子,宋君傲不敢不娶钱菲菲。 钱菲菲不是不心动的,可是又担心宋君傲不同意。 “可五哥要是不同意怎么办?他……他似乎是不愿意要这个孩子!”钱菲菲也不傻,可以看得出宋君傲那些小心思。 小萍道:“那就不告诉他呗,等过了选秀,小姐再告诉他,到时候他若再不娶小姐,就说不过去了吧?” 钱菲菲眼神一亮,觉得小萍言之有理,她只要瞒过宋君傲一段日子,平安度过选秀,那就皆大欢喜了。 说不定在选秀之后,王上就会赐婚,她安心待嫁,然后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钱菲菲越想越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 “大夫,我要保胎!”钱菲菲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手抚着自己的腹部,这个孩子,已经牵动钱菲菲的心。 蘅芷可以看出,钱菲菲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大约是出于女人本能的母性吧? 蘅芷一声叹息,如果钱菲菲不是那么恶毒,她都不忍心让她使用这种药。 可没办法,她害死了一条命,如今是她该得到报应的时候了! 死去的那个蘅芷,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此计能顺顺利利成功,如此,你的大仇也就报了。 蘅芷在心里默念着,也安慰着自己,她不想害无辜之人,但钱菲菲并不无辜。 蘅芷让紫苏从药箱里取出她特制的药丸,道:“这两枚药,你分别服下,第一枚会让你看起来像是滑胎了一般,会流血,但不会伤及孩子,只是让胎儿在体内延缓生长!” “第二枚你要在第二日服下,可以保胎,也可以让你的身体得到保护,逐渐就不会再出现此前那些症状了!” 蘅芷细细交代了药的用法。 钱菲菲看着那两枚药丸,问:“真的有用吗?” “自然有用,老夫是来京城打算开馆行医的,若没用,将来你找我,砸了我的招牌!”蘅芷信誓旦旦地道。 钱菲菲病急乱投医,此时就算蘅芷说的话不足信,她也顾不得了。 因为她太想借由这个孩子嫁给宋君傲了,也是真心不想滑胎。 虽然她并未见过女人滑胎的凶险,但她听闻自己的姑母就是动了胎气,早产诞下宋君傲,才死在产房里的。 生孩子都这么凶险,别说是滑胎了,万一她因此丧命,那才是冤死了呢! 第66章 太没良心了 钱菲菲收下了蘅芷的药,还给了蘅芷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手十分阔绰。 蘅芷来者不拒,将银票交给紫苏保管。 “小姐,那老朽就告辞了,愿小姐母子平安!”蘅芷道。 “切记,不可将本小姐的事情泄露半个字!”钱菲菲警告道。 蘅芷道:“小姐放心,老朽从未见过小姐,也没有给过小姐任何东西!” “很好,你走吧!”钱菲菲道。 蘅芷带着紫苏,消失在拐角处,可他们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一路去了宋君傲的私宅附近躲着。 蘅芷要等钱菲菲安全从这里离开再回东宫去。 她担心宋君傲会不择手段地逼钱菲菲喝下落胎药,到时候孩子保不住,钱菲菲被害死了,那戏就唱不下去了。 钱菲菲带着药去了宋君傲的私宅,在这里,她也是女主人。 钱菲菲命人倒了水,将蘅芷给她的药化开,然后先让小萍试毒。 “嗯,无毒,看来那老东西不是想害我!”钱菲菲道。 小萍道:“素不相识,想来那大夫也没必要害小姐,哪有那么巧就非得要害您呢?” “也是,如果不是不相识,我才不敢听他的话呢!”钱菲菲道。 比起熟人,还是陌生人更可信一些,钱菲菲觉得陌生人反而没有私心和恶意。 可惜她不知道,那老大夫根本不是陌生人,而是她曾经害死的蘅芷。 小萍道:“小姐要服药吗?” “嗯,你没听他说吗?服用过之后,会流血,像滑胎之兆,正好可以骗过五哥,让他以为我真的打掉孩子了!”钱菲菲狡猾地一笑,仿佛自己多么聪明一样。 小萍赞道:“小姐果然聪慧过人,小萍都没有想到呢!” “那是,如果你想到了,那你还会只是个丫鬟吗?”钱菲菲得意地道。 小萍服侍钱菲菲服下药,钱菲菲就躺在床上,静等宋君傲过来。 “待会儿五哥来了,你就跟他说,我自己买了滑胎药,已经服下了!”钱菲菲交代小萍。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小萍道。 钱菲菲这才安心躺下来。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钱菲菲开始觉得下腹有些疼,接着一股热流滑落,她惊恐地以为自己真的滑胎了。 “小萍……小萍……”钱菲菲惊慌失措地喊小萍。 小萍赶紧跑进来,问:“小姐,怎么了?” “流血了,好多血,怎么办?会不会有事?”钱菲菲问。 小萍也看到了床铺上被血染红了,也很害怕,道:“那大夫说会流血,应该……应该不会有事吧?” “我好害怕!”钱菲菲抓住小萍的手,脸上尽是恐惧。 小萍反握着她的手,安抚道:“小萍在,小姐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钱菲菲却怕地哭了起来,问:“五哥怎么还不来?” “应该快来了,小姐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小萍继续安慰钱菲菲。 此时的钱菲菲,脆弱地像个孩子。 蘅芷在角落里看着私宅的门,一辆马车缓缓停下来,可是走出来的人,并不是宋君傲,只是个一个婆子。 蘅芷略感疑惑,钱菲菲不是来这里等宋君傲的吗? “真想进去看看,我怕事情有变故!”蘅芷忧心忡忡地道。 紫苏问:“师父要进去吗?” “你有办法?”蘅芷惊喜地问。 紫苏点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进去,这里是五皇子的私宅,很隐秘,所以守备也松散,只要小心一点,不会被人发现!” “那还等什么,快进去看看,我觉得那婆子好像有问题!”蘅芷道。 紫苏带着蘅芷,从私宅一处角落的狗洞里钻了进去,紫苏对此地好像了如指掌,连钱菲菲会住在哪个屋子都清楚,把蘅芷带了过去,藏在了屋后的树丛里。 她们都穿着灰黑色的衣裳,往树丛里一钻,还真是天衣无缝。 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屋内的情况,因为窗户打开着,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蘅芷也听到了钱菲菲的哭声,看来药起作用了。 蘅芷安静地观察着屋内的情况,那药只会让钱菲菲流血,但不会真的滑胎。 但这种药对孩子还是有损害的,蘅芷内心感到些许不安,她似乎还是伤到了无辜,毕竟那个孩子是一条无辜的性命。 虽然没有她出手,宋君傲也会亲手拿掉这个孩子的命。 蘅芷微微攥着拳头,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恰好此时,那个婆子走了进来。 “钱小姐怎么了?”婆子脸色难看地问。 小萍一边抱着钱菲菲,一边问:“黄嬷嬷?怎么是你?五殿下呢?” “殿下有事不能来了,派老身过来!”黄嬷嬷回道。 钱菲菲听了,哭着问:“他为什么不过来?我的孩子都要没了,他怎么能不过来?” “什么意思?”黄嬷嬷问,然后看到床上的一滩血,惊得瞪大了眼睛。 小萍道:“小姐自己服用了滑胎药,已经……呜呜……” 小萍也哭了起来,倒不是假装的,而是因为钱菲菲此时的样子的确吓人,让忠心耿耿的小萍也为她心痛起来。 黄嬷嬷皱眉,问:“殿下不是让小姐等着殿下来送药吗?怎么自己服用了药?” 小萍解释道:“小姐是个急性子,黄嬷嬷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小姐能留在外面的时间有限,若不早些服用,怎么能及时赶回家?” 黄嬷嬷看着自己手里的药,一时间有些为难起来。 她的这副“滑胎药”该怎么办? 黄嬷嬷想到宋君傲的交代,还是道:“殿下让老身带来的药,要老身看着小姐喝下去!” “我们小姐已经喝了,而且流了这么多血,不能再喝了,难道你想害死小姐吗?”小萍厉声质问。 黄嬷嬷不悦地拧眉,道:“老身何时说过要害死你家小姐?只是殿下的命令,老身不能不从!” “但小姐已经喝过了啊,五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自己也不来看看小姐,让小姐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实在太没良心了!” 小萍忍不住为钱菲菲抱屈。 第67章 想杀人灭口 黄嬷嬷厉声呵斥道:“大胆,竟敢编排殿下的不是,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小萍……不……不得无礼!”钱菲菲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维护着宋君傲的。 小萍哭着道:“小姐,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殿下也不来看看您!” 钱菲菲也泪如雨下,就算再不懂事,她也知道小萍是真心替她着想,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的一颗心全系在宋君傲身上了,心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黄嬷嬷看着手里的药,问:“殿下可是特意命人配置的良药,难不成就这样糟蹋了?” 钱菲菲看着那药,她是坚决不能喝的,一旦喝下去,就意味着没有回头路了。 “嬷嬷将药放着吧,我不喝了,孩子已经没了!”钱菲菲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道。 黄嬷嬷也只得作罢,看来要回去询问殿下的意思了。 “那好吧,药我带回去复命,小姐保重身子!”黄嬷嬷竟就这样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打算帮帮钱菲菲。 “你不能走,我们小姐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办?”小萍慌乱地追过去。 黄嬷嬷冷漠地道:“滑胎自然是要流血的,那不是血,是孩子未成形的骨血!” 小萍问:“我们小姐会不会有危险?” “这我哪儿知道,滑胎总是有一定危险的,不过看你家小姐还清醒着,想来是没什么大碍的,你回去陪着吧,万一有事就请大夫过来!”黄嬷嬷道。 小萍总算明白了,这个嬷嬷根本就管她家小姐死活。 “那你为什么没有带大夫过来?”小萍质问道。 黄嬷嬷厌烦地道:“殿下吩咐此事必须要绝对保密,就算是大夫也不能随意知道的,难道你希望殿下和你家小姐的事儿被人知晓吗?” 小萍问:“难道为了不让人知晓,我们小姐就算有危险,殿下也不管不问吗?” “殿下不是派我过来了吗?你们还想怎么样?”黄嬷嬷不耐烦地问。 “你这就要走了,也不去看看我们小姐怎么样了!”小萍真的是内心难平。 黄嬷嬷甩开小萍,道:“血流了那么多,自然是没了孩子,等血干净了,自然就好了!” “要流多久?”小萍问。 “这哪有一定的,有些人三五日便能好,有些要长一些,你们就假装来了癸水!”黄嬷嬷道。 说完,黄嬷嬷再也没耐心和小萍纠缠了,扭着粗腰就走了。 小萍在身后泪眼婆娑,她分明觉得这婆子丝毫没把她家小姐放在眼里。 这是不是意味着,五皇子也并不在意她家小姐? 可这话小萍如何敢告诉钱菲菲呢?钱菲菲满心期盼着嫁给宋君傲,已经好几年了。 好不容易盼到可以嫁人的年纪,没想到又遇到王上大选。 小萍觉得钱菲菲的命运还真是多舛。 回过头来,钱菲菲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小腹的抽痛感还在继续,血已经不流了,可是她的心却在流血。 “小姐,别哭了,哭坏了身子不好!”小萍安慰道。 “你说他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我?我要滑胎啊,他竟也不过来看看我!”钱菲菲充满怨念地道。 小萍道:“兴许五殿下正忙着要紧事,等忙完了就会来找小姐了!” “会吗?”钱菲菲问。 “会的,小姐你别伤心,等选秀结束,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五殿下了!”小萍安慰道。 钱菲菲点头,擦了眼泪,道:“你说的对,我一定要嫁给五哥,谁也别想阻止我!” “小姐,你肚子还疼吗?”小萍问。 “好一些了,那老大夫倒也没有骗我!”钱菲菲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这件事了。 她瞒过了黄嬷嬷,孩子也保住了。 小萍道:“上天保佑,小姐出门遇到贵人,才能得以母子平安,这孩子将来一定是个有福气的!” 钱菲菲抚着小腹,露出幸福的笑容,道:“嗯,他可是我和殿下的孩子!” 小萍看着钱菲菲,既为她感到心酸,又为她感到高兴。 “小姐,等你好一些,我们就回去,不能让老爷和夫人发现了端倪,否则这件事就瞒不住了!”小萍最担心还是钱府里的人,千万不能让人发现小姐有孕,否则她这个贴身侍婢就倒霉了,肯定会被打死。 钱菲菲点点头,疲惫地躺在床上,等待着。 躲在暗处的蘅芷和紫苏对视一眼,知道没什么要紧了,才准备离开。 两人回到宅子外面,才讨论起来。 “这五皇子还真是够渣的,自己的女人要被他逼着落胎,他就派个老妈子过来看看!”蘅芷忍不住摇头,充满了鄙夷和不齿。 紫苏道:“那老妈子不是来送滑胎药的!” “嗯?”蘅芷惊讶地看着紫苏。 紫苏道:“她进屋的时候,身上带着杀气!” “杀气?这你如何看出来的?”蘅芷颇感惊讶,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紫苏道:“通过眼神,还有她的气息,她明知道钱菲菲已经服下滑胎药,可还有意要她继续喝自己带来的药,应该是她的药有特殊功效吧!” “你是说,宋君傲打算杀人灭口?”蘅芷惊呼道。 紫苏微微点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好个宋君傲,还真是够狠毒的,看来我们得回去回禀殿下了,钱菲菲现在还不能死!”蘅芷道。 紫苏点头,两人又匆匆回到小屋内,换回了女装,又悄然回到了东宫。 蘅芷将事情原委一一回禀了宋君戍。 宋君戍问:“那孩子当真无碍?” “不会有事的,只是若要生下来,怕是会先天不足!”蘅芷露出一抹惭愧之色。 宋君戍道:“你放心,那孩子,生不下来!” “为何?”蘅芷问。 “宋君傲和王上都不会允许钱菲菲生下这个孩子!”宋君戍笃定地道。 蘅芷心里并没有觉得好过,此前她对钱菲菲是深恶痛绝,可现在想来,钱菲菲也只是一颗被人随意操控命运的木偶罢了。 在这个男权时代,女子的命运,从来不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即便你出身再高,地位显赫,受尽宠爱,最终还是要屈从于男人。 蘅芷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感慨钱菲菲的命运时,又何尝不是在感慨自己的命运呢? 她有心要独立生存,却也离不开宋君戍的帮助,若他不同意,自己连这东宫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第68章 开馆行医 蘅芷道:“怕不只是不想让她生下孩子,还想连她一起杀了,紫苏说,那个老妈子来的时候,带的药不只是滑胎药!” “嗯,紫苏天生敏锐,若她觉得对方有杀人之心,应该就没错了!”宋君戍道。 蘅芷问:“紫苏不是普通的婢女吧?” 宋君戍点头,道:“她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 “杀手?”蘅芷惊讶地看着宋君戍。 “紫苏是我在兰国的时候救下的,她自幼就进了一个杀手组织,经过严苛的训练成长起来,后来这个杀手组织出现了内乱,她被组织内追杀,恰好遇到了孤!” 宋君戍说了紫苏的来历。 蘅芷心想,难怪她觉得紫苏不同寻常。 宋君戍道:“你放心,她虽然是杀手出身,但自从跟了孤之后,一直忠心耿耿!”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即便是杀手出身,如今也是殿下的人了!”蘅芷道。 宋君戍点头,道:“宋君傲想要杀人灭口,既然念头起了,就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次没有成功,我想他还会有所行动的!” “咱们能保得住钱菲菲的命吗?”蘅芷问。 “孤没打算保她的命!”宋君戍淡淡道,似乎钱菲菲的生死,在他看来,微不足道。 蘅芷问:“可您不是想利用钱菲菲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吗?” “死了也可以做文章,甚至比她活着还要有意义!”宋君戍勾起嘴角的一抹冷笑,残忍而无情地道。 蘅芷看着宋君戍。 “怎么?觉得孤很残忍?”宋君戍问。 蘅芷道:“只是觉得殿下很可怜。” 宋君戍皱眉,眼神不悦地看着蘅芷,问:“孤可怜?” “难道不是吗?殿下处处都要算计,为了击败对手,甚至不惜要算计一个女子的命,想来殿下心里也不会觉得有多痛快,可却必须要这样做,难道不可怜吗?”蘅芷道。 宋君戍眯着眼睛,盯着蘅芷看。 “你怎么知道孤不痛快呢?能够将敌人踩在脚下,难道不痛快吗?”宋君戍问。 蘅芷道:“无论是宋襄王,还是宋君傲或者宋君仁,都是殿下的至亲,可没有一个人把殿下当至亲,你们彼此残杀彼此算计,这有什么可痛快的?” 蘅芷一语道破,宋君戍忽然觉得自己在她眼里无所遁形,狼狈不堪。 “你就不怕说出这样的话,会让孤生气吗?”宋君戍问。 蘅芷道:“殿下想生气,随时都可以生气,可殿下心里清楚,蘅芷说的只是肺腑之言!” “无情最是帝王家,自古如此,没有兄弟手足,也没有父子夫妻,只有君臣!”宋君戍露出了一抹苦笑。 蘅芷道:“但愿殿下有朝一日,不要变成那样的帝王,也不要生下彼此仇视的孩子!” 蘅芷的话,如同一粒石子,投入了宋君戍枯井般的心里。 她所说的,何尝不是他所想的? “不说这个了,殿下想要怎么做,都是殿下的决定,我能做的已经做了,若殿下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再派人来告诉我吧!”蘅芷道。 宋君戍点头,道:“你去吧!” 此刻,他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蘅芷。 这个女人太通透,也太敏锐,她那双眼仿佛会直透人心,将一切虚伪都看穿似的。 这样的她,和他记忆中的那人,何其相似?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还是说…… 宋君戍忽然有一种念头,让他忍不住喊住了刚要跨出门口蘅芷。 “太子妃!”宋君戍喊道。 蘅芷回头,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宋君戍看着她的脸,又觉得不对,虽然已经五年未曾相见,可那个人,应该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容貌有相似,可到底不一样。 “没什么,你去吧!”宋君戍又放弃了,能问什么呢? 蘅芷觉得莫名其妙,福了福,又离开了。 宋君戍叹息一声,打开一道暗格,从里面拿出一副卷轴,展开,上面赫然画着一个白衣女子。 女子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容貌清丽脱俗,仿佛坠入凡尘的仙子一般。 眉眼间都是灵气,仿佛要从画里走出来一般,栩栩如生。 宋君戍轻抚着画上的女子,低声道:“你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吗?五年了,你已经失踪有五年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宋君戍爱怜地看着画中女子,眼神那么温柔眷恋,那是他从未对任何女人露出的情意。 自打那次出东宫假扮大夫之后,蘅芷已经做好准备,她要自此挂牌行医了。 自然不能再用那日的装扮,她可不想被钱菲菲认出来。 和紫苏商议之后,紫苏又为蘅芷换了一套行头,依然是扮作老头,可这次的老头不像上次那么老了。 黑胡须,黑头发,黑眉毛。 蘅芷对此十分满意,决定从此就用这身装束行医。 在京城挂牌行医可不那么容易,蘅芷要想靠自己的实力站住脚跟,可不那么容易 好在宋君戍很乐意帮忙,给蘅芷在西市盘了个铺子,开了家医馆。 蘅芷就成了医馆的大夫,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日日在此坐堂行医,所以开了医馆第一件事,就是招募大夫和学徒。 可没想到,还没有大夫来应招,先把对手给招来了。 蘅芷坐堂第一天,就遇到了砸招牌的人。 “你就是这家医馆的坐堂大夫?”来人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一双三角眼,肉鼻头,看起来形容猥琐。 蘅芷点头,道:“是,请问阁下是来看病的嘛?” “没错,我就是来看病的,不过我有个要求!”中年男人看着蘅芷,分明来者不善。 蘅芷一早就感觉到了,也不着急,缓缓道:“若是来看病,就坐下说话吧!” “替我看病,有个规矩,不能切脉,不能问问题,只能看面相,看手相,若是你能看出我有什么病,并且对症下药,我便服你!”中年男人道。 蘅芷这家医馆刚刚开门,因为通告了左右四邻,所以来看热闹,领喜钱的人不少,门口也热闹。 这男人在此时来捣乱,蘅芷怀疑,他可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这位老爷是来考验在下的?”蘅芷捋了一下胡须,笑眯眯地问。 第69章 胡老板的靠山 中年男人阴阳怪气地道:“什么考验你,我就是想看看,你挂牌行医,有没有真本事,是不是来此行骗的!” “我若没有真本事,又如何能开医馆?”蘅芷问。 想在都城开医馆可不是容易的事儿,首先要通过衙门的审核,颁发类似行医资格证的东西。 她医术没问题,可要通过审核也不容易,若没有宋君戍帮忙,恐怕是困难重重。 好在宋君戍虽然没有掌握什么实权,但帮这样的小忙到不成问题。 从她决定挂牌行医,到医馆开成,不过用了短短五日时间。 蘅芷想想,宋君戍其实能力还是很厉害的。 可能是因为此前听到的关于他“无能”的传闻太多了,以至于蘅芷内心真觉得宋君戍“一无是处”。 其实回国五年,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应该暗中有自己培植的势力和帮手吧? 蘅芷正走神,那个中年男人就咋呼起来了。 “你挂牌就能说明你医术高明了?我在王城住了这么多年,认识的大夫那么多,怎么从未听说过你,你是哪儿来的?师承何人?” 蘅芷看着他,问:“我师承何人,从哪儿来,和你的病有关系吗?恕我直言,你肝火太旺,肾气不足,是否夜尿频多,常发虚汗?而且脱发也很严重吧?” 蘅芷看着对方头发稀疏,人到中年,这种毛病总是少不了的,这个男人却严重得很。 “你……你胡说什么?谁肾气不足了?”中年男人深感窘迫,肾虚这是男人的痛啊,怎么能随便让人知道呢? 蘅芷道:“我这倒有个方子,你不妨拿回去试试,三个月之后就能看出效果!” 中年男人怒骂:“谁需要你的方子了?你这个江湖骗子,连脉也没切过,也没问过我病症,如何就能开方子?分明是骗子!” “你不是说过,替你看病不能切脉,也不能问诊吗?我就是通过望和闻发现你的病情的,若是你愿意,我替你切脉,也许能将你的毛病全都发现!”蘅芷笑道。 中年男人气恼极了,道:“我身体好着呢,不需要你给我看病!” “既然身体好着呢,为何跑到我医馆来?是不是诚心想要闹事?”蘅芷板起脸来,声音也提高了。 “这不是对面回春堂的胡老板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中年男人的身份,果然是蘅芷的竞争对手。 蘅芷的医馆取名“素问堂”,与自己的师父名号“天枢”想对应,也是有意要纪念自己的师父。 这回春堂离她的医馆约几十米的距离,离得这么近,存在竞争关系很正常。 不过她才开馆就遇到这个老板来捣乱,此人未免心胸太狭窄了吧? 她还没抢他的生意呢。 “原来是同行,既然是同行,胡老板何必为难我呢?”蘅芷问。 胡老板脸色窘迫,道:“你跑到我家对面开医馆,分明是和我过不去!” “大家开门做生意,各凭本事,你回春堂的大夫如果医术高明,自然不愁病人不上门,又何须担心我抢你的生意?”蘅芷问。 胡老板梗着脖子道:“你不只开医馆,你还卖药呢!” “那又如何?王城里的医馆药铺也不止这两家,难道只许你开馆行医卖药,不许别人这样做吗?”蘅芷问。 胡老板自然是不占理的,但他偏要强词夺理:“别家都不开在这条街,偏你一个外乡人敢跑来抢我回春堂的生意,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我与你素不相识,何必要跟你过不去?你要在这样胡搅蛮缠,我可就要报官了!”蘅芷威胁道。 胡老板却丝毫不惧,大笑道:“你报官啊,去报啊,我胡某怕你不成!” “看来你是有恃无恐,不妨说说,你的靠山是谁吧?”蘅芷冷笑着问。 胡老板哼了一声,颇为自得地道:“说出来怕吓死你!” “哦?那你就说说看,看我会不会被吓死!”蘅芷轻飘飘地道。 “他的靠山就是大皇子府的胡总管呗!”有围观者喊了一声,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蘅芷微微蹙眉,大皇子?宋君仁府里的管事? 还真是来头不小。 “哼,听到了吗?我叔叔在大殿下府里当管事,是大皇子面前的红人,你若识相,最好立刻关门歇业,否则迟早有你好看!”胡老板大言不惭地道。 蘅芷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跟大皇子府对上了,还真是巧的很。 说起来,她和宋君仁倒是没有什么过节的,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 她对宋君仁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见过几面,只觉得那人一副温良的模样,总是笑脸迎人,好像很贤德的样子,只是……总给蘅芷一种阴沉感。 明明脸上挂着笑容,却还能让人有这种感觉,蘅芷判断他可能并不像表面那么“贤德”。 蘅芷道:“即便你的靠山就是大皇子,也不能如此横行霸道吧?哪条律法规定,这条街只许你一家开馆行医?” “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胡老板见蘅芷不怕他搬出的靠山,又威胁道。 蘅芷颇感好笑,道:“不让我好过?那我等着,看你如何能将我素问堂逼上绝境!” “好好好……你等着,你给我等着!”胡老板气得满脸通红。 蘅芷劝道:“可别动怒,肝火伤身!” “哼,不牢你操心,我们家的大夫各个都是妙手回春的良医,你在这里是不会有一个病人的!”胡老板道。 蘅芷已经懒得理他了。 开门做生意,自然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这种小人,何必与他计较。 不过蘅芷没料到,接下来,三天两头就有地痞流氓过来捣乱,买了她的药,转头用腐烂的药材掉包之后,拿回来说是她家卖的是烂药,要她赔银子。 又有故意说自己病了,可分明身体好好的人,跑来就骂她是庸医,看不出病症。 然后过了两天,说自己在回春堂看好了病,说蘅芷的医术根本不行。 诸如此类,不胜其扰。 蘅芷知道,她必须要想办法对付这个回春堂了,否则她的医馆是开不下去的。 “紫苏,既然对方要跟我们玩,那就陪他们玩下去!”蘅芷冷冷道。 紫苏道:“是,师父,凭师父吩咐!” 紫苏早就忍不住想出手了,倒是蘅芷耐心极好,一直隐忍不发,让她好着急。 第70章 假病人 “哎哟,哎哟……大夫,我肚子疼!” 蘅芷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是在假装,演技太差了,也敢来冒充病人。 蘅芷对紫苏使了个眼色,然后坐下来,微笑着道:“小苏,扶这位病人躺下来!” “大夫,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痛死了,好痛好痛啊!”那人虚张声势,大声呼叫,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蘅芷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想让她出丑。 “没事,先躺下,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不疼!”蘅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紫苏上前,巧使暗劲儿,让那人痛的连叫也叫不出来,只好听凭紫苏摆布,被“扶”上了看诊台。 蘅芷上前,假装切脉,果然是个正常人,身体好得很。 蘅芷确诊之后,拧着眉头,表情沉重。 “大夫,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肚子这么痛?”那人还在装模作样地问。 虽然刚刚吃了亏,但丝毫不见收敛和害怕。 蘅芷道:“你痛了多久了?是突然发作的嘛?” “痛了有……有好几天了,前面不是很痛,所以就忍着,今儿特别痛,实在忍不住了!”男人回道。 “今天吃什么了?”蘅芷问。 “没吃什么啊,就吃的……小米粥加咸菜!”男人回道。 蘅芷分明闻到了他嘴里的肉味,这人说谎也不会说的。 蘅芷又压了压他的肚皮,问:“疼吗?” “哎呦……痛……痛……”这次是真疼了,男人疼的眼泪差点儿出来。 蘅芷暗笑,自然是疼的,她故意为之。 蘅芷又按了几下,男人痛的吼起来,骂道:“不要再按了,好疼啊!” “哎……”蘅芷摇头叹息,脸色沉重。 男人问:“你叹什么气?” “你有病啊,大病!”蘅芷同情地看着他。 男人紧张起来,问:“我有什么大病?你……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他自己是装病,自然知道是假的,可蘅芷一脸他真的病的很严重的样子,让他也有些发虚。 “刚刚我摁你的肚皮,你是不是觉得疼痛难忍?”蘅芷问。 “是……是啊!”男人回道。 蘅芷道:“里面长了不该长的东西,再这样下去,你必死无疑!“ 男人面色紧张,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然后问:“你说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是大夫,不会骗你的!”蘅芷道。 “不可能,我肚子里能长什么东西,你不要吓唬我!”男人不相信。 蘅芷道:“你都疼了好几日了,难道没有发现不对劲吗?你再看看你的肚子,都臌胀了!” 蘅芷指了指他的肚皮。 男人抬头一看,还真是鼓了起来。 男人大惊失色,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对你做什么了?你别乱说,大家可都看到了,我不过是帮你检查了一下身体!” 蘅芷早就悄悄给这个男人下药了,他的肚子那是鼓气了。 “不……不可能的!”男人摇头,不敢相信。 “怎么不可能?你的肚子里长了个毒瘤,会越战越大,直到撑破你的肚皮,你会肠穿肚烂而死!”蘅芷言之凿凿地吓唬他。 男人摇头,不肯相信,道:“你骗人!” “不信?不信你自己摸摸看,你肚子是不是硬硬的,而且摁一下就会疼!”蘅芷道。 男人自己试了试,果然,疼的龇牙咧嘴。 蘅芷道:“你看吧,说了你还不信,亏得你来得及时啊,否则不出两个月,你就一命呜呼了!” 男人摇头,道:“我不相信你,你是个庸医,此前还连一点小病都治不好,我不相信你!” “谁告诉你我连一点小病都看不好的?”蘅芷问。 “我听人说的!”男人眼神闪烁。 蘅芷道:“你既然不信我,那你就出去吧,我可以保证,这个病,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治得好!” 蘅芷对扶苏使了个眼色,让她扶男人起来。 男人将信将疑地爬起来,道:“我就是不信你,我好好的,肚子里怎么会长毒瘤?” “你好好的?好好的会肚子疼的这么厉害?好好的人,为何要跑到我们素问堂来?”紫苏问。 男人惊觉失言,忙道:“我说我之前好好的,可能是吃坏肚子了而已!” “你是大夫吗?”蘅芷问。 “不是!”男人摇头。 蘅芷道:“不是大夫你怎么知道自己生了什么病?” “我……我身体一直都好好的,只有这几天肚子疼而已!”男人说话也显得不那么笃定了。 蘅芷道:“那是因为之前病症还未发出来,你自然感觉不到,这是急性病,说发就发,来势汹汹,很快就会死人的!” “你乱说!”男人又惊又怕地吼蘅芷。 蘅芷问:“这会儿不疼了?还有力气大声说话嘛!” “一阵一阵儿的,这会儿不疼了,可见不是你说的什么长了毒瘤!”男人道。 蘅芷道:“算了算了,你不相信我,那你就走吧!” 蘅芷开口赶人。 男人被紫苏请了出去。 过不久之后,紫苏就看着那男人跑到了回春堂。 “又是回春堂派来的人!”紫苏道。 “早就看出来了,你放心,他还会回来的!”蘅芷冷笑,这一次,她可不会再被人坑了。 果不其然,没出半个时辰,那个男人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大夫,救救我!”男人捂着肚子,痛苦极了。 紫苏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的肚子鼓得更大了,像怀了孕似的。 蘅芷问:“怎么?回春堂的大夫没能救你?” “大夫,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胡老板花银子雇我来捣乱的,还有之前那些人也是我的兄弟,我们都是被胡老板收买的!”男人赶紧道歉。 蘅芷冷笑,问:“是吗?故意来捣乱的,那就是说,你根本没病了?” “我一直以为我没病,如果不是大夫你发现了,我还以为我好好的呢,求大夫救命啊!”男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涕泪四流,难看极了。 围观的人更多了,全都指指点点。 “那怎么不去求回春堂的大夫救你呢?你刚刚不是去了回春堂吗?”蘅芷问。 第71章 隔岸观火 “他们救不了我,全都摇头叹气,说救不活了!”男人吓得哆嗦起来,一想到自己不久于人世,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蘅芷问:“那你说说,你们都答应帮胡老板做什么吧,我的医馆开了这些日子,可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胡搅蛮缠,丢了不少生意!” “是……胡老板命我们来看病买药,然后用烂药充好药,说是从你们这里买的,要你们赔银子。还让人假装生病,你必然说没有病,我们再去回春堂看大夫,结果病好了,就说你是庸医,都是胡老板指使的,不是我们的主意啊!” 男人哭着请求蘅芷的宽恕。 蘅芷问:“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真的,不敢欺瞒大夫,我还想活命呢!”男人大声道。 蘅芷冷冷地道:“同行是冤家,但也不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抢生意吧?” “哎哟,没想到那胡老板是这么卑劣的人呢!”围观的百姓纷纷摇头,表示不齿。 “大夫,你救救我吧!”男人请求道。 “希望你们以后都不要再做这么卑鄙的事儿了,我开馆行医,是为治病救人,即便京城医馆有好几家,可还是满足不了京城百姓的需求,哪个人没有个大病小灾的?若回春堂的大夫救不了,还不许别人救?” 蘅芷义正言辞地问。 “是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请大夫恕罪啊!”男人连连求饶。 蘅芷接着道:“医者父母心,见死不救是不可能的,但愿那些奸商,不要因为蝇头小利,就祸害医道医德!” 蘅芷的话,引来了一片叫好声。 蘅芷这才让紫苏扶着那个男人上了看诊台,装模作样地给他看病。 “我现在替你扎针,然后再给你开几服药,你拿回去服用,按照我说的做,病情会得到缓解,三个月之后便可痊愈!”蘅芷道。 其实不过是中了她的毒罢了。 但不能一下子就解了,否则这种人,怕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不好好折腾一下,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男人千恩万谢,蘅芷替他扎了针之后,肚子就稍微消了一点。 “大夫果然是妙手回春,刚刚还觉得腹胀难忍,这会儿舒服多了!”男人赞道。 “记得每过四日就过来复诊!”蘅芷交代道。 “是是是,我记住了,多谢大夫!”男人道。 “去付诊金吧!”蘅芷懒得理会他。 自打这个男人当众揭穿了胡老板的诡计之后,蘅芷素问堂再美出现过捣乱分子。 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她的药价公道,加上蘅芷的医术高明,有些人久治不愈的病在她这里很快就康复了,口碑一下子就做了起来。 素问堂在西市的名声日渐上升,回春堂的生意果然被蘅芷抢了不少过来。 就在蘅芷为素问堂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石破天惊的消息出现了。 钱菲菲被人下了毒,一尸两命。 蘅芷听了之后,只觉得一阵恶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她知道,钱菲菲的死,肯定是宋君傲所为。 “真的……死了?”蘅芷看着宋君戍。 “死了!”宋君戍给了肯定的答案。 蘅芷问:“宋君傲就不怕遭到报应吗?钱菲菲好歹也是他的表妹,两人还有了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宋君戍道:“钱菲菲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他自然不能再让钱菲菲活着!” “如果是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招惹钱菲菲,还跟她有了孩子呢?”蘅芷想不通,男人怎么可以自私恶毒到宋君傲这个地步。 宋君戍道:“此前钱菲菲很得王上的宠爱,帮宋君傲说了不少好话,让他始终在王上面前都很得看重,所以这些年,宋君仁一直被宋君傲压着一头。” “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千好万好,没有利用价值,就弃之如敝履,甚至不惜杀害,简直令人发指!”蘅芷脸色苍白,她忽然开始庆幸。 幸好她没有嫁给宋君傲,不过……原主还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啊。 蘅芷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宋君傲已经杀死了两个与他有关系的女子了。 宋君戍道:“钱菲菲太傻!” 蘅芷道:“她一心想着保住孩子,好嫁给宋君傲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钱菲菲不能白死!”宋君戍对钱菲菲并没有什么同情心,他想要利用这件事,狠狠地打压宋君傲。 蘅芷道:“是,不能白死,宋君傲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钱菲菲被毒死的,一尸两命这消息,已经传给了宋君仁,孤想,宋君仁肯定会抓住这个不放!”宋君戍道。 蘅芷问:“殿下是要坐山观虎斗?” “没错!”宋君戍坦然承认。 他是不会出面的,此时他只有隔岸观火,才是最佳策略。 既然他能查到钱菲菲和宋君傲的关系,宋君仁肯定也能查出来。 钱菲菲不仅很得宋襄王的宠爱,在钱侯爷夫妇心中也是宝贝疙瘩,她这一死,钱家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宋襄王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钱菲菲的死讯很快就传出来了,钱侯爷在朝堂之上,声泪俱下地请求宋襄王做主,要查出真凶,替他女儿讨个公道。 宋襄王大为震惊,也伤心不已。 因为宋襄王一直都想着,钱菲菲终于长大了,而且越来越像他喜爱的钱夫人,他正有意要让钱家将女儿送入他的后宫呢。 没想到这个时候,钱菲菲竟然被人毒杀了,这让宋襄王如何能不失望痛心? “什么人如此歹毒?竟然敢毒杀菲菲?查……必须给孤王查个清楚,孤王定将此人五马分尸,以慰菲菲在天之灵!” 宋襄王当堂发话,震怒难平。 此时,宋君仁却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弟弟宋君傲稍嫌苍白的脸色时。 宋襄王为钱菲菲的死气坏了,无心过问其他事情,退朝回了后宫。 宋君仁在路上故意走到了宋君傲身边,露出悲悯之色,道:“菲菲竟然就这么死了,老五,她平日可是和你最要好的,这次查凶手的事情,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这还用大哥说吗?我定会查出真凶,给菲菲一个公道!”宋君傲脸色难看地道。 宋君仁点头,赞许道:“五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菲菲若是知道你这么紧张她,一定也会感到欣慰!” 宋君仁的眼里,分明带着讽刺。 宋君傲心惊不已,难道宋君仁已经知道了什么吗? 第72章 验尸结果 “老五,要是有什么需要大哥帮忙的,请务必开口,菲菲虽然不是我的表妹,但我也算看着她长大的,哎……如花的年纪啊,就这么死了,凶手太恶毒了!” 宋君仁摇头叹息,仿佛真心为钱菲菲感到悲哀似的。 宋君傲的脸色阴晴不定,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宋君仁对宋君傲的反应似乎还不满意,继续火上浇油,道:“父王说要彻查,这件事想必会交给黑羽卫呢,事情交给他们,恐怕什么都瞒不住的!” “大哥是什么意思?”宋君傲终于忍无可忍地瞪着宋君仁。 宋君仁露出无辜之色,道:“怎么了?老五,你看起来很激动啊,我有说错什么吗?” “你……”宋君傲被气得不轻,却又不能发作。 宋君仁很得意地冲他露出微笑,道:“老五啊,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转身上了自己的轿子。 宋君傲瞪着宋君仁的背影,露出无比愤恨的眼神。 宋君戍恰好在此时走过来,咳嗽了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宋君傲回过头,看到宋君戍,眼神不自觉地带着几分轻蔑,道:“太子身子不好就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了,若过了病气给别人多不好?” 宋君戍知道,宋君傲不过是把从宋君仁那里受的气撒在他身上而已。 宋君戍也不恼,好脾气地道:“最近觉得身子好多了,大夫劝我要多出来走走,这样对身子有好处!” “你倒是有好处,我们这些人却要跟着你担惊受怕!”宋君傲没好气地道。 宋君戍依然温温吞吞的,像是根本没有脾气似的,微笑道:“真是抱歉了,不过我的病不会传染的,五哥放心!” “哼!”宋君傲嗤之以鼻。 宋君戍问:“五哥脸色不太好啊,莫非是刚刚更大哥吵架了?” “用不着你管!”宋君傲对宋君戍的态度极差。 宋君戍露出委屈的表情,道:“孤也是关心五哥,五哥何必这样呢?” “用得着你关心吗?看到你就心烦!”宋君傲恼恨地道。 可不是看到宋君戍就心烦吗?明明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却被这么个人霸占着,宋君傲怎么能不心烦呢? 宋君戍道:“既如此,那孤就告辞了,不过咱们是兄弟,将来要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希望五哥不要一直这么烦孤才好,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宋君戍表面温温吞吞,没有火气,可这话却分明带着刺,让宋君傲更加恼怒了。 宋君戍转身上了轿子,没给宋君傲发作的机会,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笑容。 好久没看到宋君傲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了,非常有趣,他不知道的是,还有更令他着急上火的事情在后面等着呢。 宋襄王为钱菲菲的死大为震怒,特批黑羽卫介入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看是谁投毒害死了钱菲菲。 首先要做的就是验尸,看中的是什么毒。 钱菲菲的尸体被送到了黑羽卫的衙门里,由高级仵作和御医共同检验尸体。 这一查,御医和仵作就犯了难。 因为很明显,钱菲菲不仅被投毒了,而且腹中还有个将近三个月大的婴儿。 仵作看着御医,御医也看着仵作,两人的汗都下来了。 钱菲菲还未成亲,却珠胎暗结,如今被人毒杀,很有可能就与这腹中胎儿有关。 “秦太医,这件事……如何是好?”仵作老谭问。 秦太医就是这次被认命共同参与验尸的太医,他之所以得到这个机会,自然是南夫人举荐的。 秦太医就是此前为蘅芷疗伤的那位。 秦太医也犯了难,道:“这件事必须要呈报给王上,不能隐瞒的!” “小人也知道,可这事关钱小姐和侯府的声誉,一个不慎就得罪人了!”老谭为难地道。 秦太医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他也要秉公汇报,毕竟事关重大,若隐瞒不报,将来责任就是他的了。 “那也要据实上报,让王上论断,你我只是负责验尸,查出什么就是什么,不必顾虑太多!”秦太医还是比较有主见的,且他有南夫人在背后撑腰,没有太多顾虑。 老谭道:“秦太医,将来要出什么事,您可要帮帮小人啊!” “啰嗦什么,继续验,看看她到底中了什么毒,可有暗伤!”秦太医道。 老谭点头,继续验尸。 最终两人合作,将验尸工作给完成了。 秦太医带着验尸的结果,先去汇报给了南夫人。 “真的是一尸两命?”南夫人问。 秦太医道:“的确是,这一点微臣是不会看错的!” 南夫人勾起嘴角,道:“你做得很好,将结果呈报给陛下吧!” “夫人……陛下会不会因此更加震怒?”秦太医问。 南夫人道:“无妨,陛下的怒也不会发在你头上,接下来要查的,该是那个孩子的生父是谁,太医可有办法查出来?” “这……倒是有滴血认亲这个法子,只要取出钱小姐腹中未成形的胎儿骨血,但必须要有怀疑对象啊,否则岂不是大海捞针?”秦太医道。 “你准备一下,留下那孩子的骨血,静等本夫人命令!”南夫人道。 “是,微臣遵命!” 南夫人的眼里露出了一抹精光,这下有好戏看了。 秦太医将验尸结果呈报宋襄王,让宋襄王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南夫人陪在一旁,也保持着沉默,她可以看出宋襄王那隐忍着的怒火即将到了崩溃的边缘。 南夫人早就知道,宋襄王看钱菲菲的眼神不对劲,那根本不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而是出于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欣赏。 看来传闻没错,钱菲菲果然肖似其姑母,也就是已逝去多年的钱夫人。 南夫人心里相当不快,宋襄王至今都对那钱夫人念念不忘,就算有了自己这个“宠妃”,也依然没有对钱夫人忘情。 那个女人,到底好在哪里呢? 南夫人没有机会见钱夫人,但她自认为自己比钱菲菲要美貌多了,钱夫人难道比她美吗? 第73章 宋襄王暴怒 宋襄王的身体开始颤抖,手抓着袖子,忽然起身,将桌案上的东西一下子挥落在地。 “给孤王把钱平带来,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住!” 宋襄王太恼恨了,他等着那个小女孩长大,已经等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吃到嘴里了,竟然被人捷足先登,还被人杀死了。 钱侯爷还不知道钱菲菲珠胎暗结的事儿,忽然被召入宫中,还以为宋襄王已经查出杀人凶手是谁了呢。 “陛下!”钱侯爷泪眼婆娑,“陛下可是查出真凶是谁了?到底是谁害了臣的女儿啊?” 宋襄王脸色极为阴沉,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一般,眼神喷着怒火,恨不得将钱平和烧死。 “钱平,你可知罪!”宋襄王怒喝一声。 钱平被吓了一跳,问:“陛下……臣……成不知所犯何罪?” “还说不知,你的女儿和人私通,竟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你竟然还说不知?” 宋襄王的怒吼声震动了整个内殿,让人耳朵都嗡鸣起来。 南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宋襄王这么暴怒的样子呢,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她知道,现在宋襄王越是愤怒,当他得知“真凶”是谁的时候,宋君傲也就越惨。 “陛下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南夫人劝道。 宋襄王推开了她,动作稍嫌粗暴,把南夫人险些推倒在地。 若在平常,南夫人肯定就委屈地哭了,此时却隐忍了下来。 钱平愣愣地跪在那里,似乎没听懂似的,问:“陛下……陛下说什么?” “还敢问我说什么,自己看吧!”宋襄王将秦太医呈报上来的掩饰结果丢给了钱平。 钱平战战兢兢地捡起来一看,顿时就瘫倒在地,满头大汗,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菲菲才十五岁啊,她还是个孩子啊!” 在钱平眼里,钱菲菲虽然骄纵了些,可那也是孩子气的表现。 钱菲菲因为自幼就长得像他妹妹,而钱家一门的荣耀权势托了钱夫人的福,所以钱平就把对妹妹的感激和喜爱之情都寄托在了钱菲菲身上。 尤其是钱菲菲一直都很得宋襄王的宠爱,钱夫人死后一度失了恩宠的钱家因为钱菲菲再度成为宋襄王的宠臣,钱菲菲就更成了钱家的“宝贝疙瘩”。 他和自己的妻子对钱菲菲宠的是如珠如宝,要什么给什么,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就算钱菲菲偶尔犯了错,他也只是轻轻斥责两句而已。 在他看来,钱菲菲还是个孩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他怎么能想到,钱菲菲竟然已经成了大姑娘,还和男人有了私情。 这对一个父亲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宋襄王咬着牙道:“看清楚了吗?孤王实在是对你太失望了,你到底是如何教育女儿的?小小年纪,竟如此不知廉耻,亏得孤王对她如此宠爱!” 如果说刚刚钱平还是震惊大于恐惧,现在就是恐惧大于震惊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宋襄王知道这件事,对钱家将意味着什么。 钱平赶紧匍匐在地,哭着乞求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臣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菲菲一向洁身自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孩子都有了,能有什么误会?”宋襄王暴怒大吼。 钱平急的满头大汗,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个理由,忙道:“兴许……兴许菲菲是被奸人侮辱了,才珠胎暗结,她年纪小,又不懂事,那人害怕事情败露,说不定才投毒害死了菲菲!” 这样一想,钱平觉得可能性更大了。 宋襄王眯起眼睛,问:“那你说,谁是这个奸人?” “这……这臣也不知道!”钱平哭丧着脸道,他要是早知道,非得亲手杀了这个混账不可。 南夫人此时开口,道:“小姐出了事,一般身边人是最清楚不过了,陛下何不把伺候钱小姐的人抓起来问问清楚呢?” 宋襄王眼神一亮,道:“夫人说的对,钱平,伺候菲菲的人都拘起来了吗?” “是,都关起来了,等候发落呢!”钱平回道。 “交给黑羽卫,务必查出这个混账东西是谁!”宋襄王吼道。 钱平哪敢不从,忙道:“是,臣遵命!” 南夫人道:“陛下,可要小心保护证人,就怕那贼人会担心事情暴露,杀人灭口呢!” “他敢!”宋襄王愤愤道。 南夫人道:“连钱小姐都敢杀,那人还有什么不敢的?说来也奇怪,钱小姐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照料,那人怎么下的手呢?莫非就是钱府的人?” “绝不可能,臣府中上下,绝不敢有这等恶人,况且……菲菲从来都不会与府中下人多接触,她身边都是丫鬟婆子!”钱平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钱菲菲眼高于顶,一向视奴才如草芥,绝不可能纵容奴才对她做这种事情。 更何况,哪个奴才有这样的熊心豹子胆,敢强行侮辱主子的? “也对,哪有下人敢对主子不敬的,看来此事还是要仔细调查分明!”南夫人道。 宋襄王道:“先从贴身丫鬟开始查起,孤相信她们一定知道很多内幕!” 钱平忙应了,他就怕最后查出来,是钱菲菲与人有私情,那对钱家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啊。 钱平心里隐约知道,宋襄王是打算要菲菲入宫的,所以他才会一直没有为钱菲菲的亲事操心。 可当黑羽卫去钱家抓人的时候,和钱菲菲最亲近的丫鬟小萍却死了,七窍流血,胸口中了一只毒镖,显然是被人灭口的。 消息传到宋襄王耳朵里,又引得他一阵暴跳如雷。 幸好伺候钱菲菲的其他丫鬟都没死,被黑羽卫带到了衙门里,连夜审问。 只可惜,这些人什么都不清楚,一问三不知。 因为钱菲菲每次和宋君傲幽会,只会带小萍一个人,这是宋君傲要求的。 因为宋君傲知道,小萍对钱菲菲最忠心,绝不会出卖钱菲菲。 所以知晓内幕的小萍一死,钱菲菲和他的关系,钱家就没有人知道了。 第74章 药庐 宋君戍和蘅芷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蘅芷对此很有些担忧,问:“殿下,如果线索就此断了,那咱们不都白忙活一场了?您怎么也不事先派人保护一下小萍?如今人证没了,怎么查出真相?” “人证没了吗?你忘了,宋君傲的私宅里,可是还有人证在的!”宋君戍毫不担心地道。 蘅芷问:“要怎么引导黑羽卫去查到私宅呢?况且,宋君傲肯定已经着手处理那些人了吧?” “宋君仁不会让他再有灭口的机会了,据孤所知,宋君仁已经从那私宅里救走了最关键的证人!”宋君戍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 蘅芷微微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就怕线索都没了,那就真的便宜宋君傲了!” “蘅儿,接下来,该你表现了!”宋君戍看着蘅芷。 蘅芷诧异地问:“我表现?我怎么表现?” “去拜访一下秦太医,然后传授他如何通过胎儿查出其生父的法子!”宋君戍道。 蘅芷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和秦太医认识?” “你在南华宫养伤期间,不就是秦太医负责的嘛?你还送给他止痛的药方,他应该记着这份人情吧?”宋君戍问。 蘅芷更加惊讶了,宋君戍的耳目这样厉害吗?连南华宫发生的事情,他竟都一清二楚。 看来宋君戍的暗中势力,不容小觑啊。 “殿下果然手眼通天,蘅芷佩服!”蘅芷由衷地道。 宋君戍微微露出笑容,道:“若没有这样的本事,你以为孤如何在群狼环饲之下,回国五年,还能保住太子之位?” 蘅芷忍不住道:“外面那些人也真是蠢得很,还总说您是无能懦弱的太子,迟早被废,却看不透事情的本质,您的位置看起来岌岌可危,却一直都没有被废,这还不足以说明您的能力吗?” 宋君戍道:“大多数人只会看表面,并不会细思藏于表面下的真相!” “所以殿下才能继续伪装,稳坐太子宝座?”蘅芷笑问。 “看破不说破,明白?”宋君戍问。 蘅芷点头,道:“是!” “怎么去拜访秦太医,你应该有办法吧?”宋君戍问。 “自然不能去他的府邸,否则太招摇了,我需要知道秦太医除了在宫里当值,平日在宫外,喜欢去什么地方!”蘅芷道。 宋君戍道:“你去药庐看看,秦太医这个人,十分热衷于医道,常常会去药庐搜集一些珍惜药材,也在那里与人交易秘方!” “药庐,那是什么地方?”蘅芷还不太了解宋国王都的情况。 “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吗?药庐是开遍四国的一个珍奇药材交易的场所,常常会拍卖一些价值连城的药!”宋君戍道。 蘅芷恍然,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啊,那我可得去见识一下!” “那里不只拍卖药材,还会拍卖一些古方,独门秘方,奇毒以及解药!”宋君戍介绍道。 蘅芷也心痒起来,作为医者,自然对这些尤为感兴趣,她最近钻研医理,越发觉得医学博大精深,实在趣味无穷。 “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就算不为了秦太医,也要去见识一下!”蘅芷道。 宋君戍点头,道:“也许去了那里,你也会收获不少!” 蘅芷点头,第二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带着紫苏去了“药庐”。 虽然名为“药庐”,可这里绝不是那种寒酸的“茅庐”,而是位于王都最繁华的四月街的一处“豪宅”。 占地面积相当之大,蘅芷和紫苏从后门绕到前门,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可见其宅之大。 不仅宅子大,门也很大,门口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门楼上挂着一副金匾,用草书写着“药庐”二字,龙飞凤舞,气势恢宏。 蘅芷忍不住赞道:“这地方看着比咱们东宫都气派!” “药庐的主人财力雄厚,身份神秘,背景不祥,唯一可以推测的就是,他一定拥有强大的势力,药庐在四国开了不少分店,每一家都占据了当地最繁华的地段,也都是当地数一数二的豪华店铺!” 紫苏倒是见多识广,这和她从前当过杀手的经历密不可分。 蘅芷道:“嗯,能把生意做成这样,背景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咱们进去吧!”紫苏道。 药庐门口站着两个打扮得体的小厮,看到蘅芷和紫苏过来,热情地朝她们鞠躬行礼。 “二位里面请,今儿二位贵客算是来对了,这是每月一次的拍卖大会,今儿可是到了不少好货呢!”小厮热情地介绍,领着蘅芷往里面走。 蘅芷心想,这家店虽然大,倒是不存在欺客现象,她和紫苏穿戴都很平常,看着也不像大富大贵之人,这里迎客的小厮都这么热情,难怪生意做得这么大。 这就是大商人和小商贩的区别吧,不论在哪个时代,能将生意做到这般景象的人,一定都很不凡,而且经营理念和服务意识都绝对很领先。 “里面请!”小厮将蘅芷带入了一个拍卖会的现场,这里很宽敞,能容纳几百人,是个大型“会场”。 会场的布置也很具有特色,并不见古代常见的那种古董器物,而是各种药草制成的盆景摆在两侧,就连墙上挂的画,也都是画的药。 果然处处都透着“药”的精髓,难怪叫“药庐”了。 蘅芷被安排坐下来,立刻就有人上了茶,还配了几碟茶点,茶是金银花辅以碧螺春,正适合这个季节。 “嗯,真不错!”蘅芷抿了一口,这茶叶绝对是上等好茶,看来药庐的主人很有钱,出手阔绰,服务意识一流啊。 “难怪生意做的这么好,来此一趟,能得到这样的享受,自然宾客盈门!”蘅芷道。 紫苏点头,道:“的确如此,您看,我们都算来得早,可这里已经坐了八成的人了!” “是啊,不知今日会卖什么好东西,我也要见识一下!”蘅芷道。 “客人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药庐不仅拍卖珍惜药材和药方,也收珍惜药材和药方,还可以以物易物,客人是否有什么宝贝愿意出手的?” 第75章 可惜是女儿身 小厮笑着问蘅芷,虽然客人多,但小厮的眼力见儿倒好,一眼就看出蘅芷是生客。 “的确是第一次来,我且看看再说,有劳了!”蘅芷也礼貌地回道。 小厮并未因为蘅芷的婉拒而不高兴,依然笑容可掬,态度亲和地不得了。 正聊着,忽然有人走过来,惊喜地看着蘅芷。 蘅芷也认出了来人,就是秦太医。 今日蘅芷为了“偶遇”秦太医,没有乔装,而是以本来面目,穿着普通服饰出门的。 蘅芷起身,对秦太医道:“秦太医,真巧!” “太……”秦太医刚要行礼,蘅芷就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暴露她的身份。 秦太医也机灵,忙改口道:“夫人也来这里?是不是也对药庐今日要拍卖的几样珍宝感兴趣?” 蘅芷笑道:“嗯,听说今日有拍卖会,忍不住过来见识一下!” “夫人是第一次来,想必很多事情还不知道,老朽可以为夫人讲解!”秦太医倒是热情地很,显然上次蘅芷给他药方,他一直都感激在心。 蘅芷道:“那真是求之不得!” “我定了上座,夫人随我去吧,在这里视野不好,看不清拍卖的宝物!”秦太医道。 原来秦太医不只是这里的常客,还是“贵客”,还有特设的雅座提供给这些贵客。 蘅芷被秦太医带到雅座,位于拍卖会场的二楼,视野开阔,离拍卖展台也近,由上而下,的确可以看清楚拍卖品的样子。 蘅芷在秦太医的对面坐下,笑道:“今儿沾了秦太医的光,才能坐到雅座来,我就以茶代酒,谢过秦太医了!” “岂敢岂敢,夫人也是精于医道之人,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在下一直感激上次夫人慷慨赠药方,那药方十分好用,镇痛效果奇佳啊!”秦太医果然对那药方念念不忘。 他倒不是巴结身为太子妃的蘅芷,而是敬重作为“医者”的蘅芷。 毕竟蘅芷的医术得传于天枢老人,天枢老人生平除了“占星术”之外,最为人所道的便是医术了。 能师承天枢老人,蘅芷的医术必然高深莫测,秦太医也不敢小觑,想着若能结交,必然对他也大有裨益。 蘅芷道:“能帮得上忙,我很高兴!” “夫人之心胸,是男子也望尘莫及的!”秦太医赞道。 蘅芷谦虚了几句。 秦太医问:“夫人今日来,是想要拍下哪样宝贝?” “我倒是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来见识一下!”蘅芷道。 “其实夫人要是有一些秘传药方,倒是可以拿出来拍卖,或者以物易物,换取想要之物!”秦太医道。 秦太医想着,蘅芷随便拿出一个“镇痛药方”效果都那么惊人,她肯定还有很多独门秘方。 他是不好意思腆着脸跟她要方子了,但如果蘅芷能拿出来卖,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收入囊中。 蘅芷道:“且看看再说,如果真有我想要的,说不定我会拿药方交换,毕竟囊中羞涩!” 蘅芷有些不好意思,身为太子妃,她却是个穷困潦倒之人,最近开医馆倒是挣了一些银子,但有一大部分要拿去给宋君戍。 因为医馆能开成,从铺子到药材供应,以及打理铺子的人手都是宋君戍提供的,她更像是个打工的,能分小头已经是宋君戍格外关照了。 秦太医露出同情之色,道:“夫人一身医术,本不愁银子的!” “没办法,身为女儿身,总不能挂牌行医!”蘅芷无奈道,古代对女子太苛刻了。 秦太医道:“是啊,可惜是女儿身,若夫人是男子,必定会成为名扬四海的神医!” “秦太医谬赞了,虽然不能挂牌行医,但我对医道却很有兴趣,从学医开始,就从未打算放弃,总有用武之地的!”蘅芷道。 “是啊,肯定有用武之地!”秦太医也只是附和一声,但是他心里却觉得无比可惜,蘅芷是女儿身,这一身本事,多半是要浪费了。 而且她是太子妃,将来就算有子嗣,皇家子女,哪会潜心学医呢?恐怕后继无人了。 一想到天枢老人的医术将从蘅芷这里失传,秦太医真是心痛无比。 蘅芷哪知道秦太医内心的想法,如果她知道,八成也觉得秦太医此人太爱操心了。 两人聊着,拍卖会就开始了。 主持拍卖的竟是个女子,这让蘅芷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年头,女人出来抛头露面,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可是这个女人出来,不仅没有被人看不起,从座下那些客人的表现来看,似乎还挺尊重这个女子的。 “这个姑娘是什么人?”蘅芷问秦太医。 “她就是这家药庐的掌柜,红药姑娘!”秦太医道。 蘅芷问:“竟然是个女掌柜,还真有些特别!” “可不,你别小看这红药姑娘,她不仅做生意是把好手,对医药也很精通!”秦太医对那红药姑娘,倒是赞不绝口,丝毫轻慢之意也没有。 蘅芷心想,这姑娘一定很有本事,否则在这封建社会,这些男人怎么会看得起她? 蘅芷忍不住心生羡慕,堂堂正正以女儿的身份出来做事,大大方方,不遮不掩,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啊? 若她有朝一日,也可以以女大夫的身份坐诊素问堂,而不必乔装改变,那就好了。 红药站在拍卖台上,笑容落落大方,举止谦和有礼,却也不失洒脱飘逸,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成功者”的风度和风采。 蘅芷忍不住瞩目了许久。 红药微笑着开口道:“欢迎各位贵客赏光来药庐参加这一个月一度的拍卖盛会,看到宾客盈门,红药心里真是喜不自禁,因为大家的支持和鼓励,药庐在宋国王都开立至今,已经十年了,感谢大家的一路相伴!” 红药说完,朝着台下深深福了福,礼仪周全而得体,赢得一片掌声。 “所以这场拍卖会,我们药庐将奉献出一些珍藏多年的宝贝,供大家竞拍,绝对不会让各位贵客失望的!”红药俏皮地笑了笑。 “红药姑娘,都准备了什么拍品啊,我们都等不及了!”台下有人喊道。 红药笑道:“这位客人也太心急了,难道是嫌奴家啰嗦,听烦了奴家的话了?” 这调侃之言,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反而带着点儿俏皮意味,让人忍不住莞尔。 第76章 浴火红莲 “不嫌不嫌,难得见红药姑娘一面,您要说多久,我们都乐意听,是不是啊?”有人开始起哄了。 台下一片笑声,场面立刻就热了起来。 红药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道:“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大家想必也久等了,咱们药庐的拍卖会规矩呢,我也就不一一重申了,希望大家能给红药一个薄面,按规矩竞拍,可以吗?” “红药姑娘放心,谁敢不按规矩来,我第一个不答应!”声音来自二楼雅座。 蘅芷举目看去,问秦太医:“那是谁?” “夫人不认识?那位便是钱小侯爷!”秦太医露出些许轻蔑之色。 蘅芷一听,姓钱,诧异地问:“莫非是钱侯爷的儿子?” “正是!”秦太医道。 蘅芷皱眉,问:“钱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还有心思跑到这里来?” “要说这个钱小侯爷没心肝呢,虽然不是嫡亲的妹妹,但也不能如此漠不关心啊!”秦太医摇头。 蘅芷问:“原来钱公子不是钱侯爷的亲儿子?” “不是,是从旁支过继的,钱侯爷膝下无子,前几年实在等不及了,就过继了钱家一个旁支的孩子为子!”秦太医解释道。 蘅芷这才明白了,原来不是亲兄妹,难怪这么无情了,不过就算不是亲兄妹,也该做做样子,表示一下关心吧? “哎……其实吧,这些事儿也说不清楚,虽然钱公子这样做太薄情了,可钱小姐在世的时候,也没少让钱公子受气,如今她死了,估计他心里高兴着呢!”秦太医道。 蘅芷心想,凭着钱菲菲那个脾气,又是半路认得哥哥,她大概喜欢不起来,定是倍加欺凌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蘅芷无奈叹息。 秦太医赞同地点头。 正聊着,红药姑娘已经亲自展示了第一件拍品,来自常年冰天雪地的北夷山一处火山口的,浴火红莲。 所谓浴火红莲,就是生长在这种特殊环境里的一种珍惜莲花,花成火红色,边缘却是冰白色,花朵极美。 这种花据说二十年才开一次花,每次只开一夜,要采摘到这样的花,常常需要在火山口蹲守数月之久,只因为摸不准花开的时间。 浴火红莲能治肺痨,且药效神奇,可以称得上是药到病除。 在古代,肺痨就是“不治之症”,数年前有人服用浴火红莲得以治愈之后,这种药的价值就翻了几千倍。 蘅芷听着红药的介绍,看了一眼那放在水晶琉璃盒子里,用冰保存着的浴火红莲。 “第一件拍品就是价值连城的浴火红莲,看来今日果然没有白来一趟!”秦太医惊叹道。 蘅芷点头,道:“的确大手笔,这株红莲不知要卖出什么天价来!” 红药道:“浴火红莲,起拍价一万钱,诸位可以出价了,每次最低出价一千钱!” 蘅芷看着那红莲,咂咂嘴,道:“果然天价,恐怕没有十万钱拍不到!” “夫人感兴趣?”秦太医问。 蘅芷道:“感兴趣也出不起这个价!” “若夫人感兴趣,在下倒是可以……”秦太医话没说完,蘅芷就摇头。 “无功不受禄,怎敢要秦太医相赠?”蘅芷问。 秦太医笑道:“倒也不是白白送您的,夫人若是能拿出独门秘方交换,这株红莲,在下就替您拍下来!” 原来秦太医是盯上了她的“药方”。 蘅芷了然于胸,想到了今日来此的目的,这倒是桩不错的买卖。 本来是白白相送的秘方,这会儿到可以换取一株浴火红莲,何乐不为? 蘅芷也挺眼馋那朵莲花的,虽然她目前没有什么需要,但未必将来没有用处呢? 更何况,那花看着就赏心悦目,她还没有见识过。 “别说,我这里倒真有一个方子想出手,只是不知道秦太医感不感兴趣!”蘅芷试探性地问。 秦太医问:“哦?什么方子?夫人不妨说来听听!” “秦太医可懂滴血认亲?”蘅芷问。 秦太医点头,道:“医书中有记载,通过将两人的血滴入水中,若相融则为亲!” “这只是最粗浅的辨别方法,而我师父留下的秘方里,有更精准的法子来辨别亲属关系,其中包括未成形的胎儿也能辨别其父是谁!”蘅芷道。 秦太医一愣,惊讶地看着蘅芷。 “夫人知道钱小姐的事儿了?”秦太医问。 蘅芷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您说呢?” 秦太医点头,蘅芷能知道,也不足为奇,他也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虽然说医书古籍中有些记载,但都只是提了只言片语,并没有实际可行的操作方法。 关于滴血认亲,也常常有失误,所以他争愁着如何帮那钱小姐肚子里的胎儿认亲呢。 “夫人的法子当真有效?”秦太医问。 如果能掌握这种方子,不仅能解决了钱菲菲的事儿,将来也是生财之道啊。 秦太医忍不住心动了。 “有没有效,秦太医试过便知!”蘅芷道,“其实我想拿出这个方子,也是希望能够找到钱小姐肚子里孩子的生父,好知道凶手到底是谁,为何如此残忍,连自己的孩子都忍心杀了!” “这么说夫人以为,杀死钱小姐之人,就是她腹中胎儿生父?”秦太医问。 蘅芷道:“我也是瞎猜的,但钱小姐突然被人毒死,肚子里有了身孕,总不能没有联系吧?” “嗯,有道理!”秦太医点头赞同。 蘅芷便不说话了,她要等秦太医自己开口要方子。 秦太医也没再说话,而是举起了自己的号牌,喊道:“五万钱!” 蘅芷惊叹于秦太医出手的阔绰,这在宫里当太医,能赚这么多银子吗? 很快,浴火红莲的价格就被抬到了十万钱,仍旧有人在和秦太医争。 不过最后被秦太医一锤定音,以十三万钱的高价拍得。 蘅芷忍不住道:“秦太医大手笔啊!” “夫人见笑了,老朽这辈子就这点儿爱好,可以说是把积蓄都用在医道上了!”秦太医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第77章 生财之道 蘅芷道:“秦太医钻研医道的精神,是我辈楷模,我还要向太医学习!” “岂敢岂敢,夫人师承天枢老人,是在下要向夫人请教才对!”秦太医也谦逊地道。 蘅芷笑道:“各有所长罢了,师父也不是精通百病的!” 秦太医问:“夫人刚刚说的秘方……” “秦太医想要,我自然不会推辞!”蘅芷道。 秦太医笑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您太客气了!”蘅芷笑道。 秦太医以一株浴火红莲,换取了蘅芷的秘方,竟也没有觉得亏。 蘅芷心想,自己掌握着那么多药方,可不是掌握着一笔巨大的宝藏吗? 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掌握核心竞争力,就掌握着财富的源泉啊。 尤其是这古代的医术,药方那都是高度机密,一般就算是嫡传弟子,也不可能尽数得到师父真传,除非是师父亡故,或者不能再行医了,才会将所有掌握的秘方传给自己的弟子吧? 蘅芷不禁庆幸,天枢老人不是那种狭隘之人,在她和天枢老人学医的那几年,老人家将所有本事都尽数相传了,包括他自己家著作的“天枢秘典”。 那是蘅芷唯一带来宋国之物,没想到如今成了她“生财”的工具了。 接下来的几样拍品,蘅芷也都看了,果然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珍惜药材。 每一样拿出来,都足以令医者垂涎,这些东西一旦从这里拍出去,价值恐怕又要翻翻。 只是蘅芷目前还没打算出手,因为她还用不着那些天价药。 倒是秦太医又以十万钱拍下了一颗极品千年紫参。 此后,秦太医便没有再出手了。 蘅芷和秦太医就闲聊了起来。 “今日来一趟,秦太医的积蓄怕是又花去不少了吧?”蘅芷笑着问。 秦太医笑而不语,显然这些银子对他来说还算不上什么。 蘅芷心想,这秦太医就算在宫中当个太医,每年的俸禄能有多少,他怎么这么有钱呢? “夫人是在想,以在下的俸禄,怎么能有这么多钱,是吗?”秦太医笑着问。 蘅芷点头,不好意思地道:“是,的确心生疑惑,但秦太医若不想说,也不必说了!” “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其实身为大夫,生财之道可不只是俸禄,那点儿俸禄能当什么用?哪有资格坐在这药庐的雅座上?”秦太医道。 蘅芷问:“那秦太医是在外也有经营生意?” “开医馆?药铺?的确可以生财,但老夫可没有精力,宫里的事儿就够我忙的了,我主要的财源是帮那些达官显贵治病,他们是不吝啬银钱的人,对于显贵来说,银子哪有命重要?” 秦太医将自己的钱财来源告诉了蘅芷。 “只要掌握着几样独门秘方,能做到妙手回春,自然不愁银子,尤其是在王都,只有病人找不到大夫,没有大夫缺少病人的,像我这样在宫里当太医的,就更是显贵们求而不得的大夫了!” 秦太医说出了其中的奥妙。 在王宫里给皇帝和后妃们看病的大夫,自然是人人追捧,私下里接一些病号,可以赚取比俸禄高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报酬。 蘅芷惊叹于宫中太医们的副业报酬之高,难怪秦太医不愁银子花。 想想她也是一身好医术,竟只能在医馆里给人看看小毛病,赚一些微薄的收入,比起秦太医来,实在可怜极了。 蘅芷心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呢! 和秦太医聊过之后,蘅芷忽然觉得,必须要发扬自己的长处,将“名声”打出去,必然会有一些有钱的主找上门来,到时候她还愁没银子吗? 拍卖会结束之后,药庐的人将浴火红莲和千年紫参交给了秦太医。 秦太医当场就将浴火红莲送给了蘅芷。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药庐掌柜红药的眼里。 红药第一次见到蘅芷,作为掌柜的,又发现她和秦太医关系这样密切,自然起了好奇心。 红药走上前来,先是和秦太医打起了招呼:“秦大人,今日收获颇丰啊,可喜可贺!” “还不是托了红药姑娘的福嘛!”秦太医笑着回道。 红药看了一眼蘅芷,然后问:“这位夫人面生得很,可是秦太医的贵客?” 秦太医看了一眼蘅芷,道:“是,夫人是第一次来!” 秦太医并无意给红药介绍蘅芷的身份,自然是不能介绍的。 蘅芷对红药微微点头露出礼貌的微笑。 红药立刻意识到,蘅芷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否则秦太医不至于讳莫如深。 红药很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热情地道:“夫人定然也是精通医药之人,不知道夫人对我药庐观感如何,可有什么照顾不周之处?” “哪里,药庐很好,服务周到热情!”蘅芷赞道。 红药笑道:“既然夫人喜欢,那以后一定要常来,您是秦大人的贵客,也就是我们药庐的贵客,往后来了,就直接上二楼,永远有您的雅座!” 蘅芷挑眉,这红药还真是做生意的好手,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就想着要拉拢了。 “多谢红药姑娘抬举!”蘅芷笑着回应。 秦太医道:“往后若夫人来,老朽不在,还多累红药姑娘照应一二!” “那是自然,夫人一看就是个贵人,红药岂敢怠慢?”红药巧笑倩兮。 蘅芷道:“红药姑娘太客气了,时候不早了,家中有事,就不多逗留了,改日再会!” “那我也告辞了!”秦太医也准备走。 红药道:“我送二位!” 红药亲自送秦太医和蘅芷出了药庐的门,热情周到地令人挑不出丝毫毛病。 蘅芷离开了,才忍不住对紫苏道:“这红药姑娘还真是八面玲珑,再待下去,怕是身份都瞒不住!” “她肯定会打听您的身份的!”紫苏道。 “不会吧?难道每个客人什么身份,她也一定要搞清楚吗?”蘅芷问。 紫苏道:“那倒不是,可是秦太医对您很恭敬,以秦太医的身份,对您都这么恭敬,还将珍贵的浴火红莲送您,她必然知道您身份不凡,肯定想结交您呗!” 第78章 刁奴伤人 “嗯,看来是我太招摇了,下次要注意,可不能随便在外面暴露身份!”蘅芷一向喜欢低调做人。 而且宋君戍如今的处境尴尬,东宫又在风口浪尖上,她这个太子妃要是出了差错,必然成为攻击东宫的有力借口,她可不想再被抓到慎刑司去了。 紫苏点头,道:“您放心,除非她通过秦太医打听您的身份,否则从其他渠道是问不出生来的!” “秦太医应该不会说吧?他像是个聪明人!”蘅芷道。 紫苏道:“目前看来,秦太医有意和您结交,想必是不会做违背您心意的事情!” “嗯,如此就好,咱们回去吧,今儿得了这个宝贝,也不算白来一趟!”蘅芷看着捧在紫苏手里的盒子。 紫苏也显得有些兴奋,道:“这莲花看着真漂亮!” “价值也很漂亮!”蘅芷笑道。 蘅芷和紫苏满心欢喜地回到东宫复命了,没想到一直为她们留着的后门,忽然就推不开了。 蘅芷皱了眉头。 “怎么回事?”蘅芷看了一眼紫苏。 紫苏道:“太子妃别担心,奴婢有办法!” 紫苏出手,自然没有什么差错,门栓被从里面栓住了,所以才推不开,紫苏轻易就将门给打开了。 蘅芷和紫苏跨步进去,却迎头被人打了一棒子。 “呔……小贼!” 幸好紫苏出手一挡,那一棒子结结实实打在了紫苏的胳膊上,蘅芷才幸免于难。 蘅芷听到了紫苏发出的闷哼声,而她手里捧着的浴火红莲也应声落地。 蘅芷抬头,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站在自己面前,手里举着大棒子。 蘅芷眼神变得冷厉起来,问:“谁让你出手伤人?” “啊……竟是太子妃?恕老奴眼拙,一时着急,以为有贼进来,只想着打贼了,没看清楚人!”婆子忙解释道,可眼里分明没有丝毫歉意。 蘅芷看出来,她是故意的,而且一直没有反锁的小门,竟然被栓起来了,而这个婆子在这里守株待兔,应该就是冲着她来的吧? “紫苏,你没事吧?”蘅芷问。 紫苏摇头,揉揉手臂,赶紧从地上捡起浴火红莲的盒子,好在外层用的是红木匣子,她打开匣子看了一眼,里面的琉璃水晶盒没有破,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摔坏!”紫苏道。 蘅芷道:“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紫苏摇头,道:“我没事!” “让我看一下!”蘅芷固执地道。 紫苏只好伸出手臂,让她看了一眼,蘅芷翻开紫苏的衣袖,看到上面一道深深的淤痕,触目惊心。 这要是打在她头上,恐怕她该一命呜呼了吧? 这个婆子是来要她命的?好大的胆子啊! “还真是对不住了,紫苏姑娘,我老眼昏花,没看清楚人,您原谅则个!”婆子假模假样地道歉。 蘅芷气得眼都红了,怒目道:“谁让你在这里打贼?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贼?我和紫苏常常从这道门出入,难道你不知道吗?” “真是对不住啊太子妃,老奴还真不知道!”婆子开始装傻。 “不知道?你不是在此守门吗?怎么会不知道?”蘅芷问。 “我不是在这里守门的,只是今日路过这里,看到门开着,担心有贼进来,就顺手给栓了,没想到刚打算走,就发现有人在撬门,我以为是贼要进来,一时害怕,都没顾上细看,就打了下去!” 婆子倒是把借口编的像模像样。 蘅芷问:“你是在哪里当值的?” “我……我是栖霞宫的!”婆子理直气壮地道。 蘅芷明白了,又是那柳如昔,她还真是存心要跟自己过不去啊。 蘅芷问:“栖霞宫离这里最远,你为何会路过这里?又为何来管这里的闲事?这棒子又是从哪儿来的,莫不是随便哪里都能捡到这么粗的棒子?还是你喜欢随身带个棒子,随时准备打人?” 蘅芷一顿呵斥,那婆子一时慌了,不知如何回答。 “我……我就是路过,也没规定不许我走这条路吧?”婆子急的连敬语都不用了。 蘅芷骂道:“大胆,对着本太子妃,竟然我啊我的,你是什么东西?” 婆子脸色不善,道:“奴婢一时着急,口误而已,太子妃也太斤斤计较了!” “斤斤计较?刚刚若不是紫苏替我挡了这一棒子,我怕是现在已经头破血流了吧?”蘅芷狠狠地看着她。 婆子理直气壮地道:“奴婢这不是眼拙看错了吗?把太子妃错当成了贼!” “这话你自己信吗?”蘅芷问。 婆子偏能睁着眼说瞎话,道:“有什么不信的,事实就是如此!” “好个恶奴,你还真不把本太子妃放在眼里了?”蘅芷恼了,她虽然一向不喜欢抬出自己的身份,可这东宫的下人也太不把她当人看了。 今日她就非要跟这个婆子理论到底。 上次给柳如昔的教训还不够啊,她才刚刚病好了,就又来找她的麻烦。 “紫苏,将这个婆子拿下!”蘅芷命令道。 紫苏立刻应了,反手就将婆子压倒在地,将她的手反绑了。 “太子妃要做什么?奴婢都说了是个误会,您难道非要揪着奴婢不放吗?”婆子在地上挣扎道。 蘅芷道:“是不是误会,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要仗着你家主子撑腰,就敢胡作非为!” “我可没仗着谁撑腰,太子妃冤枉死奴婢了,也冤枉死柳侧妃了!”婆子哭天抢地。 不一会儿,就把路过的侍卫和下人给引来了。 “太子妃,发生什么事了?” 蘅芷冷冷地道:“这个婆子敢对本太子妃出手,哪个动规矩地过来说说,棒打太子妃,该怎么办?”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这婆子不要命了吗?竟然敢打太子妃?” “我何曾打了太子妃,这都是误会,误会啊!”婆子在地上撒泼,大哭道。 “若非紫苏替我挡下来,现在本太子妃就要命丧你手了!”蘅芷可记得,那棒子是直接朝着她的头打下来的,分明就是想打死她。 “呜呜……奴婢已经道过谦了,都说是看错了,以为是进了贼,哪里想到会是太子妃呢!”婆子哭着为自己辩解。 第79章 一棒还一棒 蘅芷懒得理会她,便道:“去请楚侧妃过来,听听楚侧妃怎么说吧!” 如今是楚雎儿管事,蘅芷自然是要找她的。 立刻有人去请了楚雎儿过来。 楚雎儿来后,将事情原委问了个清楚,那婆子就一直在那里哭哭啼啼,声称自己是看错了,并不是故意为之。 蘅芷便问:“不是故意的,那你的棒子如何解释,从哪里拿来的?” “这……这就是我在附近捡到的!”婆子强辩道。 “捡来的?好端端的,会有个这么粗的棒子丢在地上?你当我这么好骗?”蘅芷问。 婆子道:“偏就这么巧了啊!” “就算你把我们当贼了,那你为何不大声喊侍卫过来,要自己动手,难道你就不怕真的是贼,进来就给你一刀吗?”蘅芷又问。 “当时情急,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呢?太子妃就是想将罪名强安在奴婢头上,奴婢也没办法啊!”婆子反而怪起了蘅芷。 蘅芷冷眼看着她,然后问楚雎儿:“楚侧妃,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吧?” 楚雎儿一时有些为难,道:“兴许,她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相信?”蘅芷问。 楚雎儿心里当然是不相信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可是……无凭无据的……太子妃,妾身也很为难啊!”楚雎儿委屈地道。 蘅芷问:“那就是拿她没办法了?就算她今日真的伤了我,也可以用这个借口来逃避处罚?” “若是真的伤了您,就算是无意为之,也要受罚的!”楚雎儿道。 蘅芷明白了,她要惩处一个恶奴,还得自己受点儿伤,这东宫的规矩,还真是耐人寻味。 婆子的眼里隐隐有些得意。 蘅芷什么也没说,捡起地上的棒子,狠狠一棒子打在了那婆子的身上。 “一棒子换一棒子,很公平!”蘅芷冷冷道,既然楚雎儿不能替她出气,那只好自己来了,否则这口恶气,她是下不去的。 楚雎儿和一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蘅芷。 那婆子伏在地上哀嚎起来,看来这一棒子打得不轻。 “太子妃,你好没道理,奴婢已经道歉了,都说不是故意的,你竟然还打奴婢,如此欺凌奴才,太子妃好没德行!” 婆子趴在地上大哭着指责蘅芷。 蘅芷冷冷地道:“没德行?我本就没德行,难道你是第一天知道吗?你给本太子妃听好了,日后若是再不长眼睛,就不是一棒子那么简单了!” 说完,蘅芷就丢下棒子,拉着紫苏走。 婆子在身后哇哇乱叫,蘅芷也不理会,反正刚刚那一棒子,她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打得十分痛快。 紫苏一边走,一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太子妃,你刚刚气势好威风!”紫苏道。 蘅芷看着她,道:“你还笑得出来?难得不疼吗?” “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紫苏是自幼习武,又经历过地狱般的杀手训练,受伤是家常便饭,她怎么会把这点儿小伤看在眼里呢? 蘅芷道:“你既然跟着我,又真心待我,我就不能看着你白白受伤,那婆子绝对伤得比你重,咱们不亏!” “多谢太子妃!”紫苏发现,蘅芷这个人平日看起来很好说话,也很温和,可一旦动了真火,还真是火爆的很。 蘅芷道:“我谢谢你才对,刚刚要不是你反应快,这会儿我怕是半条命保不住了!” “那婆子肯定是故意的,看来柳侧妃对您还是怀恨在心!”紫苏有些担忧地看着蘅芷。 紫苏知道,柳如昔在东宫的地位,也知道她靠山是柳夫人,怕蘅芷吃亏。 蘅芷道:“她恨便恨吧,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我不怕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太子妃还是小心为好!”紫苏劝道。 “我明白,走吧,回去擦点儿药!”蘅芷拉着紫苏回了葳蕤宫。 蘅芷当众棒打奴才的事情,很快就在东宫传开了,那婆子受了伤,回去自然对柳如昔一阵哭诉。 柳如昔知道了,也是火冒三丈,立刻就带着婆子找上了宋君戍,要宋君戍替她做主。 “殿下,太子妃打得哪里是这个婆子,她分明是想打我的脸啊,殿下,你可要为妾身做主!”柳如昔哭得梨花带雨,好像她真挨打了似的。 宋君戍皱眉,看着柳如昔,问:“一个婆子,值得你这样吗?” “殿下……您……您也向着太子妃,竟也不管如昔了吗?”柳如昔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宋君戍道:“不是我向着她,这婆子不分青红皂白就用棒子打人,太子妃生气打了她一下,也是她该受的,你何必为她出头?” “殿下,太子妃分明是借题发挥,她知道周婆子是我栖霞宫的人,所以才下手这么狠,周婆子身上都被打得不成样子了,她年纪都这么大了,这一棒子,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啊!” 柳如昔夸大其词,周婆子也很配合,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宋君戍现在真是无心和柳如昔纠缠,这时候他满心都想着如何扳倒宋君傲,可柳如昔还是不识趣,偏要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 宋君戍有些不耐烦地道:“一个婆子,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了不得的?难不成你要孤为了个婆子,把太子妃再打一顿吗?” “殿下……”柳如昔又是伤心又是震惊地看着宋君戍,这还是宋君戍第一次对她这么凶呢。 “殿下果然不再喜欢如昔了,既如此,如昔死了也就算了!” 说着,柳如昔竟然往柱子上撞。 幸好巧云及时抓住了她,主仆二人拉拉扯扯,一个要撞死,一个不让撞,闹得宋君戍是满脑门子火。 “够了!”宋君戍呵斥一声,柳如昔才停了下来,然后瘫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殿下,您不要对侧妃这样狠心啊,侧妃对您一往情深,才会如此担心失去殿下的欢心!”巧云赶紧跪在地上劝道。 柳如昔继续哭。 巧云又道:“殿下,侧妃若是真有个好歹,您肯定也会舍不得的,请殿下哄哄侧妃吧!” 第80章 柳如昔失策 宋君戍对柳如昔,已经是耐心几乎要耗尽了。 “如昔,你闹够了吗?”宋君戍沉着声音问。 柳如昔抬头,看到了宋君戍眼里的冷漠和不耐烦,忽然一阵心惊。 “太子妃并未做什么失当之事,就算有,这也是个下人而已,别说打伤了,就算打死了,难道东宫还死不起一个奴才?”宋君戍问。 柳如昔忽然觉得很后悔,她怎么这样糊涂?竟找这个借口来告蘅芷的状。 她一向都知道,宋君戍从不在乎东宫这些人的死活,别说死了一个婆子,就算死的是他的姬妾,也都漠不关心的。 虽然柳如昔明白自己做错了,可是天性骄傲的她,如何能在此时退缩。 她抹了眼泪,竟和宋君戍争锋相对起来,道:“殿下就是想要维护太子妃,对不对?” 宋君戍微微眯缝着眼睛,问:“孤没有维护任何人!” “殿下自从有了太子妃,就格外偏宠她,不仅允许她自由出入东宫,还常常将她召到书房来,究竟她哪里比我好?”柳如昔不忿地问。 宋君戍皱眉,问:“柳侧妃,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柳如昔微愣,宋君戍很少喊她“柳侧妃”,一般都是以“如昔”相称的。 这代表宋君戍已经动怒了。 可柳如昔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于是红着眼道:“妾身不敢管殿下的事儿,可是殿下也不能太偏心了!” “偏心?孤何时偏心过?”宋君戍问。 柳如昔道:“殿下一直偏心太子妃,不仅对她诸多赏赐,如今连陪伴她的时间也比别人多了很多,殿下眼里已经只能看到太子妃,再没有我们旁人了!” 宋君戍深感惊讶,他竟不知道,自己对蘅芷的态度已经引起这么大的误会了吗? 他对蘅芷,真有那么“偏宠”吗? 宋君戍自己也没有答案了,似乎最近,他是常常会喊蘅芷来书房,哪怕并没有太要紧的事情。 可是和她聊一聊,似乎自己的心情也能愉快轻松一些,如果一天不和她见面,便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似的。 可是他和蘅芷之间,一直都维持着礼貌而安全的距离,彼此从未逾越过,甚至都没有肢体上的接触。 宋君戍一直觉得,自己对蘅芷,只是一种“互利互惠”的关系,他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罢了,甚至他利用蘅芷的心思还多一点。 毕竟蘅芷拥有一身不凡的医术,还拥有一个他特别想得到的“慕华楠”这个师兄。 “如昔,你想得太多了,孤和太子妃最近的确常常商议事情,可都是正事,你不要因此而生出嫉妒之心来,女子善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宋君戍放缓了语气,但还是提醒柳如昔不要变得善妒。 柳如昔咬唇,道:“您和太子妃能有什么正事?若是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昔也可以为您赴汤蹈火!” 宋君戍叹息一声,道:“孤找她商议的事情,自然只有她能替孤做,如昔,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殿下,如昔只是害怕,害怕失去您!”柳如昔忽然呜咽着扑向宋君戍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不放。 宋君戍一时间有种难以言喻的厌烦感浮上心头,恨不得将柳如昔推得远远的。 可是理智克制住了他的行动,他忍着那股烦躁感,轻轻拍拍柳如昔的背,安抚道:“如昔,孤对你一直未曾变过,你也不会失去孤,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再让孤为难!” 柳如昔听了这话,立刻破涕为笑,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问:“真的吗?” “嗯,孤什么时候骗过你?”宋君戍问。 柳如昔总算安心了,觉得能得到宋君戍这句话,比什么都重要。 “妾身再也不闹了,那殿下能不能答应妾身,多去栖霞宫陪陪我?你已经好些日子没来过了!” 自打柳如昔落水之后,宋君戍几乎未曾踏足过栖霞宫,更别提留宿了。 虽然他也没有去过其他女人那里,可柳如昔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宋君戍的变化。 这个变化是不是因为蘅芷,柳如昔不敢肯定,打自打蘅芷出现,她就接连倒霉,却是不争的事实。 柳如昔暗暗下了决心,她必须要除掉蘅芷,决不能让她威胁倒自己的地位和在宋君戍心里的位置。 宋君戍又安抚了一下了柳如昔,并且答应晚上去栖霞宫陪她一起用膳,柳如昔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周婆子回去了。 这件事就算这样不了了之。 蘅芷听说柳如昔去找宋君戍闹了一场,忍不住摇头,柳如昔这个脑子,还真是蠢得很。 “太子妃,您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陈美人诧异地问蘅芷。 “担心什么?”蘅芷问。 “柳侧妃找殿下告状的事儿啊!”陈美人道。 蘅芷问:“有什么可担心的?” “柳侧妃跋扈惯了,从前谁也不敢欺负她宫里的人,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这次在您手里吃了亏,她肯定不会罢休的,说不定会鼓动殿下责罚您!”陈美人道。 “殿下可有下令责罚我?”蘅芷又问。 陈美人道:“没有!” “那不就得了,不过一个奴才而已,打了就打了,难道殿下还会为一个奴才来责难我?那他也太闲了!”蘅芷有恃无恐地道。 现在宋君戍正是用得着她的时候,才不会为了柳如昔去哭诉一番就对她怎样呢。 蘅芷心里清楚地很,所以还有些后悔没多打几下那个刁奴。 陈美人道:“殿下如今对太子妃不同了,柳侧妃却还没有意识到吧?” “不同?也许吧!”蘅芷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的确不同,因为宋君戍有很多事情都要她帮忙做啊。 人还是要有一技之长傍身,否则哪有地位和尊严?她若像其他女人一样,除了争风吃醋之外,别无所长,宋君戍才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是她要的不只是这样而已,她要的是平等和公平,她要的是再也不仰赖任何人,活的有尊严。 像今日这样,一个恶奴都敢欺凌她的事情,她再也不想发生了,更不想像原主一样,被人活活打死,却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替她出头。 这一切,不是靠宋君戍的支持,而是靠她自己,她要用自己的努力,证明她不是个可有可无,可以随时被丢弃的棋子。 就算要做棋子,她也要成为这盘棋局里,最重要最不能被忽视的那颗棋。 第81章 不会爱他 陈美人还是叹息了一声,道:“不过殿下对柳侧妃到底还是看重的,我刚刚出去大厨房,听说栖霞宫要了许多殿下爱吃的菜,看来殿下今晚是打算去栖霞宫了!” 蘅芷看着陈美人,问:“怎么?你在乎吗?” “嗯?”陈美人迟疑了一下,“不是……我不是为着我自己,而是为了太子妃您啊!” “为我?为我什么?”蘅芷不解地看着陈美人。 “自然是为太子妃不平,明明这件事您受的委屈更多,可殿下还是去安抚柳侧妃,可见在殿下心里,柳侧妃比您更重要!” 陈美人也不是故意要说这些话,可是她总觉得蘅芷太不看重宋君戍的宠爱了。 “那又如何呢?她有个好出身,殿下自然要多给她几分颜色的!”蘅芷笑道。 “难道您不会嫉妒吗?”陈美人当真很疑惑。 蘅芷问:“嫉妒什么?又有什么可嫉妒的?” “哪有人没有嫉妒心的,就连我这样的,偶尔还会生出嫉妒之心来!”陈美人不相信蘅芷竟毫无感觉。 “你嫉妒谁?”蘅芷笑着问。 “有时候会嫉妒柳侧妃的得宠,有时候又嫉妒太子妃的聪慧!”陈美人倒是坦白的很。 蘅芷无奈笑道:“嫉妒是因为在乎,若心无旁骛,又何须嫉妒呢?” “太子妃并未把殿下放在心上,是吗?”陈美人总算明白了。 蘅芷抿嘴微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怎么可能会把宋君戍放在心上?那是她能放在心上的人吗? 虽然所处在这个大环境之下,必须接受自己的夫君拥有众多的妻妾,被美女环绕。 可她内心依然坚持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不能改变别人,但也绝不被别人所改变。 她不可能接受宋君戍的,至少不会爱他! 不爱就不会生出嫉妒,不爱也就可以冷静地与他周旋,各取所需,直到她羽翼丰满,可以挥挥衣袖,飘然离开。 陈美人无奈道:“这样也好,也好……” 蘅芷不懂陈美人在想什么,因为她毕竟不是陈美人。 蘅芷道:“好了,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你不是来看浴火红莲的嘛?咱们去看吧,保证你不会失望!” 陈美人这才露出笑容来,充满期待地跟着蘅芷去看她新得的“浴火红莲”。 晚饭过后,蘅芷又抱着天枢老人给她的那本“天枢秘典”开始啃了。 虽然已经看过,但蘅芷发现,每次看,都会有新的发现和感悟。 天枢老人不愧是世外高人,这部秘典也的确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里面记载的病例和治疗方法,以及各种药方都能给人莫大的启迪。 蘅芷从中汲取了不少知识,也不断再成长。 越钻进去,蘅芷就发现医道越博大精深,深深吸引着她,让她不断地想去探索,去学习,去实践。 大概是太沉溺其中,蘅芷连宋君戍站到她的面前都没发现。 宋君戍站那里好一会儿,看着蘅芷专注的样子,竟也不忍心去打扰了。 他很少见到有人做事能这么专注,一开始他还以为蘅芷在看什么有趣的书,可渐渐就发现,她看的竟然是医书。 那么枯燥的内容,她可以看的这般着迷,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蘅芷不仅看,还不时地做笔记,她用的笔也很奇怪,竟不是毛笔,而是“炭笔”,写的字也很让宋君戍感到新奇,因为他竟然看不懂。 “你写的这是什么?”宋君戍终于忍不住问。 蘅芷被吓了一跳,连炭笔都折断了。 “糟了,好容易磨出来的,又断了!”蘅芷心疼地道。 她用不惯毛笔,觉得那写字太慢太麻烦了,于是就自己烧炭磨出炭笔来,但是这种炭笔虽然好用,就有个缺点,太容易断了。 宋君戍看她那副“折了宝贝”的样子,好笑地问:“不就是一块炭嘛?至于那么心疼?” 蘅芷道:“打磨很麻烦的!” 宋君戍走过去,问:“你写的这些鬼画符是什么?孤怎么看不懂?” 蘅芷心想,你自然看不懂,这是现代简化字。 蘅芷能够认得这个年代用的“繁体字”,可是古人却看不懂简化字。 “这是师父传授的一种简单易写的字,我们当大夫的,时常要写方子,为了药方不泄露,要用别人看不懂的字来写!”蘅芷瞎掰道。 反正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医生写的字都是“第三种”文字,根本叫人看不懂,除了药房那些药剂师。 简直比密码还要难破解。 蘅芷的说法,让宋君戍感到很新奇,问:“天枢老人还会自创字体?这些字倒是很有趣,写起来也简便,有些孤还能认得一点点,有的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字!” “那可不,我师父可是高人,会的东西多着呢!”反正天枢老人也不在人世了,有啥都往他身上推就行了,左右她也没有说冒犯老人家的话。 宋君戍忍不住感慨:“天枢老人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高人啊,可惜太早逝了!” 蘅芷也露出感伤之色,原主的记忆里,天枢老人对她这个徒弟可谓关怀备至,视同己出。 那个她没来得及见的老人,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胸怀博大,聪明过人。 宋君戍见她露出伤感之色,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忙转了话题,道:“你看的这医书,可是你师父留给你的?” “嗯,这是师父毕生的心血结晶!”蘅芷道。 宋君戍道:“早就听闻天枢老人的医术高明,独步天下,你若能尽得真传,必然也会成为一代圣手!” “殿下谬赞了,我也只是跟师父学了写皮毛,岂能与师父相提并论,医术要取得进步,可不只是看书能得来的,最重要还是凭借实践经验!” 其实蘅芷最近在考虑一件事,她很想将古代中医和现代西医相结合,发展出属于她自己的“独门秘技”。 现代西医有很多是古代中医所不能企及的先进之处,比如说“外科手术”。 不过古代条件有限,她要想学成,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摸索和实践。 第82章 喜怒无常 宋君戍点头,道:“你的医馆最近办得如何了?” “还不错,但刚刚起步,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我正在逐步改进,重要的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坐堂大夫,要想取得长足发展,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够的!”蘅芷道。 宋君戍问:“需要孤帮忙吗?” “可不能让东宫的大夫过去坐堂,那很快就会让人发现素问堂和殿下有关了!”蘅芷忙摇头。 宋君戍道:“孤自然不可能让东宫的大夫过去替你坐堂,不过孤也认识一些医术不错的大夫,虽然名气不大,但医术却很精湛,可以介绍给你,你若觉得合适,就留下任用!” “当真?”蘅芷惊喜地问。 “自然,明日孤就召他们进京,去你的素问堂,你一试便知!”宋君戍看到蘅芷欢喜的样子,也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面对蘅芷,他就觉得轻松愉快,而面对柳如昔她们,总让他有种压抑感。 刚刚陪着柳如昔用膳,明明柳如昔殷勤周到,甚至是小心翼翼地服侍他,可他还是觉得浑身不字自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吃完,赶紧找借口离开。 可他出了栖霞宫之后,也没有回自己的宫苑,而是跑来了葳蕤宫。 “太好了,殿下还真是神通广大,交游广阔,好像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情呢!”蘅芷忍不住大力夸赞起了宋君戍。 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奉承之言,至少宋君戍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传闻中的“无能太子”,他太会掩饰,还是世人太愚蠢? 蘅芷想,多半还是他自己掩饰的太好,深谙“韬光养晦”之道。 宋君戍听了,心里十分得意,表面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别以为你夸孤,孤就会高兴!” 蘅芷见他那副“傲娇”的样子,忍不住吐吐舌头,道:“殿下明明就很高兴!” 宋君戍还是第一次见到蘅芷这副“俏皮”模样,她一向都是“稳重自持”的,竟也有这样可爱的时候,令宋君戍觉得很惊喜。 宋君戍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一下蘅芷的鼻子,带着宠溺道:“就你话多!” 这亲昵的举止,让蘅芷略感惊骇,气氛有些不对劲,暧昧而危险。 宋君戍离她太近了,两人一直刻意维持的安全距离似乎被打破了。 蘅芷内心有些抗拒,想着,他刚刚还去安抚柳如昔,必然是一番浓情蜜意,现在又跑来这里逗弄她,这莫非也是一种“安抚”吗? 怕她因为他去安抚柳如昔而生出嫉妒和不平,所以也来给她一颗甜枣吃? 蘅芷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宋君戍把她看成什么人了?她才不会为他吃醋,也不会嫉妒柳如昔。 她始终只把自己看做一个局外人,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参与其中,但绝不会把一颗心抛出来的,更不会弥足深陷,在感情上依赖宋君戍。 蘅芷的态度陡然变得疏离起来,站了起来,拉开了和宋君戍的距离。 “殿下这么晚还来葳蕤宫,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蘅芷客气地问。 宋君戍也发现了蘅芷态度的变化,明明刚刚还很好,怎么突然就变得冷淡客气了起来? 宋君戍觉得心情陡然就变差了。 “难道孤没事就不能来葳蕤宫了吗?”宋君戍问。 蘅芷勾唇微笑,态度礼貌而恭顺,却独独少了一份温情:“殿下又说笑了,早就跟殿下说过,整个东宫都是殿下的,您自然哪里都可以去,想去就去!” “既然如此,你还问孤为什么来?”宋君戍不悦地道。 蘅芷笑道:“这不是多嘴问一句,怕殿下有事不便开口!” “孤有什么事是不便开口的?你是孤的太子妃,你不也说过,夫妻一体吗?”宋君戍心里堵得很,她说过的话,自己却做不到,每一次他有意亲近她一些,她就把他推得远远的。 难道他就这么不堪,让她如此嫌弃? 想到这里,宋君戍心口就更堵了。 蘅芷略感尴尬,笑容也变得僵硬了些,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宋君戍难道还当真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蘅芷只是问了一句话,殿下怎么就不快了呢?”蘅芷问。 宋君戍却说不出自己为何不悦,因为蘅芷的态度陡然疏离冷淡?因为她口是心非?因为她根本就不愿意与他亲近? 别的女人巴不得的事情,对她而言却如洪水猛兽,宋君戍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可这种话,他怎么可能说出来?显得也太没男子气概了,只有女人家才会患得患失,才会计较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宋君戍哼了一声之后,道:“既然你不欢迎孤来,那孤不来就是了!” 说完竟然转身就走了。 蘅芷愣在原地,看他重重摔门而去,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太子殿下未免太喜怒无常了吧? 宋君戍一走,陈美人就进来了,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好像生气了,太子妃,又是你惹殿下不高兴了吧?” 蘅芷摊手,道:“我可什么坏话都没说,还恭维他了呢!” “怎么会呢?我看殿下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可刚刚我看他的脸色黑沉沉的,分明是生气了!”陈美人道。 蘅芷摇头,道:“我不知道,可能他就是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心情时好时坏!” 蘅芷将责任推得干净,倒也不是她故意推责任,而是蘅芷自己也没意识到,因为她刻意保持疏远的距离,让宋君戍不高兴了。 陈美人摇头,道:“殿下一向是个温和的人,很少动怒的,您是不是对殿下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就问他这么晚来,是不是找我有事,他就不高兴了!”蘅芷无辜地道。 陈美人算是看出些门道了,无奈道:“太子妃,您也太不会说话了,殿下来看你,非得有事才来吗?这样问,就和赶人走差不多了!” “是吗?”蘅芷一副惊讶的样子,“我那只是随口问一句!” 主要目的自然是打破暧昧气氛,好让彼此恢复正常而已,可没什么恶意,更不是赶他走。 她目前还需要仰仗宋君戍,纵然心里对他有不满,也不会挂在脸上,更不会得罪他的。 第83章 太子妃太迟钝 陈美人叹息道:“太子妃这么聪明,怎么就在这件事上容易犯糊涂呢?殿下特意从栖霞宫赶来,肯定是想表示他并未因为柳侧妃告状而责怪你,甚至也不会因此就冷落你啊!” 蘅芷无所谓地道:“我本来也不在乎这件事啊,他太多心了,他去陪柳如昔吃饭也好,睡觉也罢,那都是他的事情,与我何干?只要别真的来找我麻烦,我就无所谓!” 陈美人发现,蘅芷不是笨,而是太“聪明”,她聪明到把事情看得太通透,把人情看得太淡。 “您不在乎,可殿下还是来了,说明他在乎!”陈美人提醒道。 蘅芷道:“好吧好吧,不管了,我可不想把心思花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书还没看完呢,他来反倒把我特制的炭笔给弄断了!” 蘅芷反而抱怨起宋君戍来。 陈美人只能摇头叹息了,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但愿蘅芷这块顽石能够早些明白殿下的心意吧,否则这夫妻俩怕是还要走很多弯路呢! 宋君戍离开葳蕤宫之后,就直奔自己的乾元宫去了。 没想到到了门口,却看到楚雎儿站在门前,温柔浅笑地看着他。 宋君戍上前,问:“雎儿,你怎么来了?” “给殿下送点甜汤过来,这天气渐热,您身体又最怕热,喝点儿清凉解暑的绿豆甜汤最好了!”楚雎儿温柔体贴地道。 宋君戍心生感动,道:“难为你还惦记着孤,这么晚还在这里守着,怎么也不进去?” “殿下不喜欢人进乾元宫,雎儿也不想破了殿下的规矩,在外面等着便是了,这不是让雎儿等到了吗?”楚雎儿含笑问,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 宋君戍心下一暖,道:“你这样乖巧,反倒显得孤太刻薄了,进去坐坐吧!” “是,多谢殿下!”楚雎儿如得了赏赐一般欢喜。 宋君戍心里却想着,他也不是很差啊,不管是柳如昔还是楚雎儿,还是东宫其他女人,明明各个都恨不得贴着他。 为何就蘅芷避他如毒蛇猛兽? 可见不是他的问题,一定是蘅芷自己有问题,她眼光太差,她不懂欣赏。 宋君戍有些赌气地想着,他与其把闲情放在蘅芷身上,不如多关心一下楚雎儿,至少楚雎儿的母亲对他和母妃有救命之恩,他理当对她多点关心。 宋君戍这样一想,竟主动牵起了楚雎儿的手,拉着她走进了乾元宫。 楚雎儿简直受宠若惊,脸上立刻就布满了红晕。 进了里面,宋君戍才松开了她,楚雎儿忙替宋君戍倒了绿豆百合甜汤。 “殿下尝尝看,好不好喝,我亲手做的呢!”楚雎儿献宝般地道。 宋君戍接过来,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甜度适宜,不像上次蘅芷派人送来的银耳莲籽汤,糖放得太少,都不甜。 那肯定也不是她亲手做的吧?一定是让别人代劳的,哪有楚雎儿这样用心? 可他还是因为她主动示好,去见她了。 想到这里,宋君戍就更恼了,他就不该对她这么宽容,不该给她好脸色。 宋君戍气恼地重重放下汤碗,没喝完的绿豆汤撒了出来。 “不好喝吗?对不起,殿下……雎儿的厨艺不精,让殿下失望了!”楚雎儿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赶紧道歉。 宋君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道:“不,汤很好喝,你别紧张,只是孤想起一些事情!” 楚雎儿眼神微微有些黯然,她知道宋君戍刚刚从葳蕤宫回来,他进门的时候,脸色还很糟糕,一定是被太子妃气到了吧? 可他刚刚分明还对自己很温柔,这会儿却又生气了,莫非是还在气太子妃? 楚雎儿对宋君戍不说多了解,可是也知道他绝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可蘅芷却能一而再地影响他的情绪。 宋君戍对蘅芷,真的太特别了,这种特别,让楚雎儿心里泛起了无限的酸楚。 宋君戍见楚雎儿面色依然不好,眼睛都蓄上了眼泪,心里觉得有些烦躁。 他不过是动作粗鲁地放下了碗,她至于这么委屈吗? 如果换了蘅芷,八成只会跟他顶撞,夹枪带棒地责怪他吧? 宋君戍甩甩脑袋,怎么总是要想起那个女人?她越是能惹他生气,他竟还越是想着她,真是自找罪受! “雎儿,汤放下,孤待会儿会喝完,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宋君戍道。 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对着楚雎儿了,尤其是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他原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 “是,妾身告退!”楚雎儿温顺地道,声音里分明有着委屈。 可宋君戍也只是视而不见,楚雎儿一步三回头,盼着他能喊她一声。 可宋君却背对着她,无动于衷。 自打那次不欢而散之后,宋君戍好几日都没有再见蘅芷,有什么事,也只让紫苏传话。 蘅芷还没觉得如何,紫苏先意识到了问题,便委婉地提醒蘅芷:“太子妃,您好几日没去书房找殿下了吧?” “嗯?”蘅芷正在专心看书,诧异地抬头看紫苏。 “太子妃不关心一下钱菲菲的案子情况吗?”紫苏又说了一句。 蘅芷道:“那不是我该关心的,殿下应该成竹在胸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他肯定会说的!” 看蘅芷还没领会自己的意思,紫苏也有些着急了,道:“可以往殿下有事情,都是请您去书房商议的!” “应该没什么大事,总去书房干什么!”蘅芷依然不懂紫苏的暗示。 紫苏抓耳挠腮,想着该怎么才能让蘅芷意识到,她该去主动向宋君戍示好。 因为就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发现,宋君戍是故意冷淡蘅芷呢! 紫苏没想到的是,她都暗示地这么明显了,蘅芷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真是太迟钝了啊! “太子妃,殿下是不是还没看过浴火红莲?”紫苏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借口。 蘅芷随意地点头,道:“嗯,没给他看过!” “那……咱们得了这宝贝,是不是该给殿下也看看,那莲花到现在还开得极美呢!”紫苏建议道。 蘅芷却摇头,道:“殿下见多识广,这玩意儿他肯定看过,没必要特意拿去给他看吧?他要是想看,肯定会派人来索取的!” 其实蘅芷还真有些担心,万一宋君戍看了,就看上了,会不会找她要过去? 她私心里可是不想把宝贝让给宋君戍的。 第84章 玉佩诉冤情 紫苏真心感觉蘅芷的反射弧太长。 “太子妃,难道你几日都未曾见到殿下,不打算去问候一下殿下吗?”紫苏只好将话挑明了。 蘅芷难得见紫苏这么多话,很是诧异地抬头看她,然后问:“紫苏,你今日怎么了?比几天说的话都多!” 紫苏一向沉默寡言,不主动跟她说话,她可以一天都不发一言,就算主动和她说话,她也是意简言赅,惜字如金。 今儿却破天荒说这么多话,蘅芷感到很不习惯。 紫苏脸微微一红,道:“奴婢觉得,殿下似乎有意要冷落太子妃,太子妃应该要和殿下主动讲和了!” 蘅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在当和事老,想让她去找宋君戍缓和关系啊。 蘅芷无奈笑道:“你怎么看出来殿下有意要冷落我?” “殿下几日都未曾召见您了,有事情都是通过奴婢通传!”紫苏道。 蘅芷点头,道:“就连你也看出来了,我又如何能够不明白呢,可是我没有主动去找殿下,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紫苏摇头,表示不知。 蘅芷解释道:“我和殿下之间的事情,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所以才不去见他,等我想明白了,自然会解决这种局面的,相信殿下也是这样想的!” 蘅芷只是在给宋君戍和自己一点冷静的空间。 她不想把原本单纯的合作关系,牵扯上任何非理性因素,感情是她和宋君戍之间的禁忌。 紫苏似懂非懂地点头,也不再多言,她只是善意提醒蘅芷,担心蘅芷继续和宋君戍疏远下去,会让人趁虚而入。 毕竟这几日,那楚侧妃和柳侧妃可是殷勤地很,不是去送汤送水,就是去送瓜果点心,每日要往乾元宫和书房跑好几次。 可蘅芷却无动于衷,这样难得一点儿也不担心宋君戍彻底将她遗忘在角落里吗? 紫苏自然不懂,蘅芷并未为此事烦恼过。 就在宋君戍和蘅芷冷战的时候,钱菲菲的案子也有了新的进展。 钱平的夫人,也就是钱菲菲的母亲,夏氏在收拾钱菲菲的遗物时,找到了一块极为眼熟的玉佩。 那玉佩被钱菲菲收得极好,放在她最喜欢的一个锦盒里,与夏氏送给钱菲菲的长命锁摆在一处。 而那块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又不是钱菲菲原本所有,可见一定是别人相赠。 夏氏将玉佩拿给了钱平看,钱平一眼就认出了这块玉佩的来历。 “这……这不是我妹妹的吗?”钱平惊讶地拿着玉佩,“你从哪里得来的?” “你说是谁的?”夏氏惊讶地问。 “我妹妹,就是……钱夫人啊!”钱平道。 夏氏倒吸一口凉气,瞪着眼睛看着钱平。 “你怎么这副眼神?”钱平问。 “这玉佩……一直都在钱夫人身边?那她去世后,这玉佩给谁了?”夏氏又问。 “这玉佩本是家传之物,妹妹一直贴身戴着,她生下五皇子之时,解下玉佩放在了五皇子的襁褓之中!”钱平回想起自己妹妹的死,依然深感悲伤。 夏氏终于明白了,然后落下眼泪来,重重地将玉佩捏在手里。 “你怎么哭了?”钱平问。 夏氏哽咽道:“这玉佩是从菲菲的遗物里找到的,她一直珍藏在她最喜欢的那个丝绒锦盒里,当宝贝一样地收着!” “在菲菲那里?怎么会在她那里?”钱平惊慌失措地问。 夏氏露出一抹凄惨而又冷冷的笑,看着钱平,问:“你认为呢?菲菲为何会收着属于五皇子的玉佩?侯爷,您觉得呢?” 钱平又不傻,自然能和夏氏想到一处去,可是他本能地回避了这种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兴许是五殿下送给菲菲的,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钱平摇头。 夏氏凄然道:“侯爷,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菲菲这些年,除了和五殿下来往过密之外,还和什么男子格外亲近过吗?我的菲菲……她死了,她被人害死了,肚子里还有了那人的骨肉,侯爷……你不心疼,我心疼啊!” “我每日都梦到菲菲在哭,她求我救救她和孩子,她求我不要骂她,不要怪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她说她不想死,她在我梦里哭的好惨啊!” “我的心都碎了,每天每天的疼,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她还那么小,就离我而去了!” 夏氏嫁给钱平,也不是没有生过别的孩子,可前面生的一男一女都夭折了。 年过三十才生下了钱菲菲,自然宠爱的如珠如宝,生怕钱菲菲有个三长两短,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送给女儿。 她怎么会想到,平安长大到了十五岁,竟还是没能逃过这样的厄运呢? 夏氏捶胸顿足地哭着,哭得凄惨无比,她已经这把年纪了,不可能再生下任何孩子。 否则也不会从旁支过继一个儿子养在名下当嫡子,准备继承家业。 钱菲菲的死,对她的打击是最大的。 钱平也哭了起来,他自然也心疼爱女。 “夫人,夫人……你别哭了,你哭的我也跟着撕心裂肺了!”钱平对自己的夫人还是很爱重的。 夏氏问:“侯爷,我但问你一句话,究竟是五殿下重要,还是咱们菲菲更重要?” 钱平被夏氏问住了,愣愣的,不知如何回答。 他钱家的荣辱全拜自己妹妹钱夫人所赐,将来若想继续保持荣耀,自然要托赖宋君傲。 如果宋君傲能够继任君位,那钱家作为宋君傲的外祖家,他作为新君的舅父,自然荣耀无比。 对钱平来说,宋君傲绝对很重要。 可是钱菲菲是他的嫡女,是他唯一的嫡女,又是他娇宠着长大的,如同心头肉一般宝贝。 钱平犹豫道:“夫人,这件事肯定和五殿下没有关系,他和菲菲就是表兄妹,对菲菲就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如何会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呢?” “如果就是他呢?”夏氏执拗地问。 钱平断然道:“不会是他的,夫人,你不要钻牛角尖,这块玉佩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侯爷自己心里清楚意味着什么,这块具有特殊意义的玉佩,五殿下怎么会随意送人?”夏氏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钱菲菲和宋君傲之间,绝对不是单纯的表兄妹关系。 第85章 为女儿报仇 夏氏也并不介意钱菲菲和五殿下之间有超越兄妹的情意,可现在钱菲菲死了,肚子里还有个父不详的孩子。 她坚决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夏氏一定要找出凶手,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雪恨。 钱平还是不愿意相信,辩解道:“五殿下对菲菲一向很好,菲菲本就任性,兴许是她喜欢,就问殿下要了过来!” 夏氏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笑得满脸眼泪,道:“侯爷打算这样继续自欺欺人吗?菲菲再任性,五殿下对她再好,难道连自己母亲的遗物也可随意相赠?” 钱平道:“那你就凭着一块玉佩,就说五殿下和菲菲有私情?谁会信?” “我信,菲菲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的性情,她虽然被我们宠溺得有些骄纵,可她绝不是个不懂分寸的人。况且菲菲眼光一向高,一般的男子入不了她的眼,她自幼就喜欢粘着五殿下,我本觉得他们是表兄妹,可以亲上加亲,也就没有严加管束,谁知道……呜呜呜……” 说到最后,夏氏又哭得泣不成声。 她太后悔了,如果她对钱菲菲多加约束,不让她与宋君傲那么亲近,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 钱平被夏氏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责备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不可能是五殿下做的,他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对菲菲也很好,不会害菲菲的!” “你就知道维护你的外甥,他是你妹妹的儿子,可菲菲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夏氏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钱平和夏氏两人为此争执不休,谁都无法说服谁。 夏氏心里认定了钱菲菲的死和宋君傲脱不了干系,虽然除了那块玉佩,她找不到任何证据。 钱平出于各种考虑,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他宁可相信钱菲菲肚子里的孩子,是别的男人的。 夏氏每日以泪洗面,却也不敢自作主张将这件事揭发出去,毕竟事关重大,而且宋君傲又深得宋襄王宠爱,她没有把握让宋君傲入罪。 夏氏的悲痛之情,钱平也只能视而不见。 可钱平视而不见,钱进却留意到了,虽然是过继过来的儿子,但钱进知道,自己将来是要继承钱平的爵位的。 此前因为钱菲菲的关系,夏氏对他都不冷不热,如今钱菲菲没了,钱进知道自己将是夏氏唯一的依靠,此时不讨好一下夏氏,更待何时? 钱进便趁着问安的机会,关切道:“母亲,妹妹已经去了,您也节哀吧,妹妹在天有灵,定也不希望母亲这样悲伤欲绝!” 夏氏眼睛红肿得厉害,人也病恹恹的。 听了钱进的话,看着他,道:“刀子没有捅在你心上,你自然不知道我有多痛!” “母亲,看着你这样悲痛,儿子心里也很难过,若有什么能为母亲做的,能减轻母亲的悲伤,儿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钱进说得言辞恳切,令人感动。 夏氏如今觉得万念俱灰,一心只想着如何为女儿伸冤,却又苦于无人可靠。 听了钱进的话,夏氏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进儿……你说的,可是真心话?”夏氏问。 钱进听夏氏这意思,是对他的话当了真,心里也一阵窃喜,赶紧道:“当然是真心话,为人子者,自然要孝敬父母,母亲悲痛哭泣,儿子心里如何能安?” “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我当初的决定没有错,你是个孝顺的!”夏氏点头赞许。 虽然夏氏对钱进一直不冷不热的,可是当初决定过继钱进为养子的也是夏氏。 所以钱进对夏氏还是有些感激的。 他本是钱家旁支,家中兄弟好几个,境况不好,他又不得父母宠爱,却一朝得志,被夏氏选为养子,成了“小侯爷”,这一步登天的感觉,何等的好啊? “母亲,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儿子!”钱进殷勤地道。 夏氏道:“我正有一事要你去办,我听闻你和大皇子能说得上话,是不是?” 钱进一愣,心里有些不安。 他的确和宋君仁有些秘密往来,可这件事他是极为隐秘的,因为钱家始终都支持宋君傲,他不能公开和宋君仁来往啊。 没想到夏氏竟然对他和宋君仁的来往有所了解。 “母亲,儿子……儿子只是和大殿下吃过几顿饭,并没有太深的交往,请母亲不要误会!”千金赶紧撇清关系。 夏氏道:“你不必紧张,我没有怪你,你做的很好,虽然我钱家的确和五殿下关系密切,可我们最终都是王上的臣子,不是哪个皇子的私臣,对所有皇子一视同仁是应该的!” 钱进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夏氏没有责怪之意。 “是,母亲言之有理,儿子谨记在心!”钱进乖巧地道。 夏氏道:“我有事要和大殿下私下商议,你可否为母亲安排?” 钱进又是一愣,问:“母亲要见大殿下?” “是!”夏氏道。 “母亲所为何事?儿子是否能代劳?”钱进问,他并不敢随意就为夏氏安排和宋君仁见面。 夏氏摇头,道:“这件事我要当面和大皇子说,你是说不清楚的!” 夏氏已经决定了,既然钱平不能为钱菲菲声张正义,她就只能走大皇子这条路了。 众所周知,宋君傲和宋君仁势同水火,宋君仁肯定巴不得找到宋君傲的把柄,好将宋君傲踩在脚底。 现在夏氏将这个把柄送上门去,宋君仁一定会替她将此事揭发,然后不遗余力地让宋君傲付出代价。 夏氏可管不得钱家到底会不会因此受牵连,她满心只有女儿惨死的样子。 钱平太自私了,他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 可她是母亲,钱菲菲是她怀胎十月辛苦诞下的心头肉,为人母者的丧女之痛,谁能体会? 唯有她自己,唯有她自己而已。 夏氏什么也不想管了,她只想为女儿报仇。 钱进有些犹豫。 夏氏不悦地问:“怎么?不是说为了母亲可以赴汤蹈火吗?现在却连这么点儿事情都不能办?” “岂敢,只是儿子怕母亲私下和大殿下见面,父亲会不高兴!”钱进试探地道。 第86章 需要证据 夏氏冷冷道:“不让他知道,你也不必告诉他!” 钱进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道:“既然是母亲的心愿,儿子必然为母亲达成,我这就去安排,等安排好了,再告诉母亲!” “好,你去吧!这件事办妥了,母亲是不会亏待你的!”夏氏给了钱进一颗定心丸。 钱进克制住欢喜,道:“母亲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儿子为母亲做事,都是应该的!” 夏氏自然不会把钱进的话当真,这半路要来的儿子,不可能贴心,但只要他忠心,没坏心就行了。 钱进将夏氏的意思告诉了宋君仁,宋君仁当即就同意要和夏氏见面。 在钱进的安排之下,夏氏出门,与宋君仁在茶室相见。 这茶室地处幽静的恒湖边上,二层小木楼,只有雅间,没有堂座,来往的都是爱好清静的达官显贵,大多数也是来这里谈事情的。 夏氏来时,宋君仁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两人见面,夏氏对宋君仁行了礼,宋君仁却微微避开,只守了半礼,道:“侯夫人太多礼了,快请坐!” 夏氏坐了下来,宋君仁让人给夏氏倒茶。 夏氏也没有喝,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 宋君仁一声叹息,安慰道:“侯夫人节哀顺变,菲菲表妹是个苦命的,即便是我,知道她这么年纪轻轻就没了,也深感悲痛和震惊!” 夏氏一听,眼泪直接就涌了出来,哽咽不止。 宋君仁又是一番情真意切地安慰,却把夏氏说的泣不成声。 夏氏哭了一会儿,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之后,才道:“大殿下,你可要为我家菲菲做主啊!” “侯夫人何出此言?父王已经下令彻查此事,想必凶手很快就会落网,侯夫人不必心急!”宋君仁故意装傻,他早已料到夏氏来找自己的目的。 夏氏必然是怀疑宋君傲了,否则不会来找自己的。 夏氏摇头,道:“这件事我只有来求大殿下了,只有大殿下才能为菲菲伸张正义!” “侯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宋君仁问。 夏氏将玉佩从袖口里拿出来,道:“这是我收拾菲菲的遗物时发现的,她收的很好,可见十分爱惜!” 宋君仁也认出了这块玉佩。 “这不是五弟的玉佩嘛?还是已故钱夫人的遗物!”宋君仁立刻道。 夏氏点头,道:“没错,就是那块玉佩,可却出现在菲菲专门收藏最珍爱之物的锦盒里!” “五弟对菲菲还真是好,连钱夫人的遗物都肯相赠!”宋君仁故意曲解。 夏氏摇头,声音哽咽道:“不是这样的,大殿下,不是这样的!” “夫人,您别哭,有话好好说,慢慢说!”宋君仁颇有耐心的道。 夏氏抹了眼泪,极力忍住悲痛,道:“菲菲是我生的,我了解她,她从小被我和侯爷宠坏了,可她绝不是随便的女孩子,却与人有了私情,还珠胎暗结,那个人肯定是她心爱之人!” 宋君仁没有接话,等着夏氏的下文。 夏氏也没有期待宋君仁给予什么反应,接着道:“菲菲眼高于顶,一般人她是不会看在眼里的,与她亲近之人,除了五殿下之外,别无他人了。” “夫人的意思……不不……夫人想必是太伤心,想歪了吧?”宋君仁故意道。 夏氏急切起来,道:“大殿下,我没有想歪,这是一个做母亲的直觉,菲菲死的太惨了,太惨了!” “哎……可是侯夫人也不能因此就怀疑五弟啊,他对菲菲一向很爱护,怎么会害菲菲呢?”宋君仁虚伪地为宋君傲辩解。 夏氏道:“大殿下,我不信,你对菲菲和五殿下的事情就一无所知,从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殿下和菲菲是表亲,五殿下又一表人才,我是乐观其成的,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越礼,做出这样的事情,太令我心痛了!” “侯夫人……你这样说,也没有证据吧?”宋君仁问。 夏氏道:“我若有有力的证据,又何必来找大殿下呢,我只是来求大殿下,务必要帮菲菲伸冤,她不能白死,凶手不能逍遥法外!” 宋君仁为难道:“没有切实地证据,我也很难做啊,侯夫人必然知道,五弟在父王心里的地位,轻易是不能将他怎样的,弄不好,还会让父王以为我故意诬陷五弟!” 夏氏泪眼汪汪地问:“殿下是想袖手旁观吗?” 宋君仁长叹一声,道:“侯夫人,我心里也很为菲菲的死心痛,可要抓住真凶,绝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决的,如果那凶手真的是五弟,就更复杂了,您要明白我的苦衷和难处啊!” “那殿下需要什么?为了菲菲,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能豁出去!”夏氏道。 宋君仁看了一眼夏氏,正中下怀。 “需要证据,切实有力的证据,让五弟无可辩白的证据!”宋君仁道。 夏氏问:“只要有这样的证据,殿下就会帮菲菲伸冤,对嘛?” “那是当然,虽然菲菲与五弟关系最好,但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不能让菲菲死的不明不白,更何况,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五弟,也不能肆意妄为!” 宋君仁说得义正言辞,一时简直成了正义的化身。 夏氏自然知道,宋君仁说得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扳倒宋君傲。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让宋君傲为菲菲的死付出代价,夏氏就心满意足了。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哪怕宋君傲是钱家未来的仰仗和依靠。 “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找证据!”夏氏道。 宋君仁点头,道:“夫人,只要证据确凿,我保证不会让夫人失望!” “多谢大殿下!”夏氏客气地应了一句。 宋君仁目送夏氏离开,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钱进在外面候着夏氏,等夏氏一出来,就忙迎过去,道:“母亲,怎样?和大殿下谈好了吗?” “嗯,先回去再说!”夏氏不会在外面随便说这件事的。 钱进又送夏氏回到钱府。 夏氏对钱进道:“进儿,母亲要你去办一件事!” ‘母亲尽管吩咐!”钱进道。 第87章 仆人何三 负责调查钱菲菲一案的黑羽卫突然得到密报,案情终于开始进入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黑羽卫的首领贾科将密报呈给宋襄王的时候,宋襄王也是大惊失色。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宋襄王看着手里的那本“手札”。 贾科道:“有人秘密送到臣的书房门口!” “秘密送到你的书房门口?哼……你会让人随意出入你家,却没有丝毫察觉?”宋襄王问。 贾科冷静地道:“看来此人是个高手,就连微臣也没有察觉!” “给孤王彻查,必须要查到此人!”宋襄王道。 贾科应了:“是,陛下!” “还有,给孤查清楚,这里面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宋襄王道。 贾科为难地道:“事关五殿下……陛下……” “所以才要你彻查,孤王决不允许有人挑拨我们父子关系,也绝对不允许老五被人诬陷,但若是真的……”宋襄王的眼里出现了一抹阴沉之色。 他不是没有怀疑宋君傲的。 可是他并不希望那是真的。 和钱菲菲来往过密的,除了宋君傲,似乎也没有别人。 可他从前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兄妹之情。 直到听说钱菲菲肚子里已经有了孽障,宋襄王才惊觉,也许宋君傲和钱菲菲之间,不是兄妹那么简单了。 可是宋君傲是自己最爱的儿子啊,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襄王一面怀疑,一面又否定自己的怀疑。 可如今有人揭发了这桩“奸情”,让他不得不加深了对宋君傲的怀疑。 不管怎样,他要知道真相。 他要知道那个一向在自己面前乖巧懂事,对他言听计从的儿子,究竟是不是有另一幅面孔。 贾科有了怀疑的目标,要查出真相,似乎也就不难了。 接连有证据出现,直指宋君傲。 甚至贾科在宋君仁的刻意引导之下,发现了那处还来不及售出的私宅。 虽然里面的仆人全部失踪了,只留下一座空宅子,可贾科却偏偏在这宅子里找到了属于钱菲菲的首饰。 一颗耳坠子,一根发钗,还有丝帕之类的私人物品。 经过夏氏确认,那些都是钱菲菲所有。 贾科开始将目标锁定在这座私宅里曾经的佣人,同时也在乱葬岗找到了几具无名尸体。 尸体无法得到确认,可经过知情人士辨认,其中有一具尸体,就是这座私宅的“管家”。 可人都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贾科一筹莫展,手里掌握的证据,还没有办法落实宋君傲和钱菲菲确有私情。 因为私宅里并未找到宋君傲的东西。 就在贾科犯难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来人是天黑之后找上贾科的,自称就是那座私宅里的仆从。 “你说你是五皇子私宅里的仆人,有何证据?”贾科问。 来人拿出一块木牌子,上面有印章,道:“贾首尊请看,这就是我的身份证明!” 贾科拿过来,与他在私宅里找到的令牌相对比,果然是一样的。 “你是负责什么事情的?”贾科问。 “奴才是负责采买的,有时候五殿下和钱小姐过来,需要提前准备膳食和果点,还有茶水,酒菜,都是小人一手包办!” “你叫什么名字?”贾科问。 “小人叫何三,大家都喊我三子!”何三回道。 “你为何现在才现身?”贾科又问。 “小人害怕啊,一直东躲西藏,害怕被灭口!”何三战战兢兢地回道。 “你说有人要杀你灭口?是谁?”贾科问。 何三犹犹豫豫道:“小人不敢说!” “既然来了,有什么不敢说的,说!”贾科呵斥道。 何三这才开口道:“是……是五殿下的人,府上那些人,都是被五殿下的人灭口的!” “你如何知道?”贾科问。 “这还不是明摆着吗?钱小姐死了,一尸两命,而五殿下又和钱小姐秘密往来那么久,钱小姐腹中的孩子就是五殿下的,我们这些知情之人若活着,迟早是五殿下的大患,他自然要灭口!” 何三说的头头是道。 贾科点点头,道:“这些天你躲在何处?” “奴才躲到了城外的朋友家中,他是猎户,在山里有个小屋子,是打猎的时候落脚的地方!”何三交代道。 贾科又问:“其他人都被灭口了,为何你能提前一步逃走?” “小人也不是提前逃走的,小人是那两日正好告假,就出了城,还没回来就听说钱小姐的死讯,当时小人就吓坏了,赶紧又跑出城去了!”何三解释道。 贾科冷笑,道:“那你还真是幸运,为何钱小姐一死,你就逃走了?” “小人害怕啊,首尊大人有所不知,钱小姐前些日子来宅子里,说是服了落胎药,流了好多血,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小人路过时听到了,当时就很害怕!” 何三将贾科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了贾科。 贾科惊问:“服了落胎药?怎么可能?” “我也纳闷呢,不过事后负责打扫的小兰的确烧掉了一条染血的床单和被褥!”何三道。 贾科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服用了落胎药,那孩子应该保不住才对。 可验尸的时候,分明孩子还在钱菲菲的腹中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三道:“我怀疑那血是假的,是钱小姐故意要做出滑胎之象来骗过五殿下,钱小姐并不想打掉孩子,她一心盼着嫁给五殿下呢!” “这你又是如何得知?”贾科发现,这何三知道的秘密还真不少。 “我和小兰那丫鬟交情好,她又是负责在钱小姐来时侍候的,所以时常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事情,她也不敢告诉别人,只跟我说!”何三道。 贾科眯起眼睛,这个何三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知道这么多事情,却还活的好好的,还能来见到自己,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安排。 贾科明白是一回事,可是他也没打算追究,因为他的主要任务是查清楚钱菲菲之死的真相,至于这背后谁和谁在斗,那不是他要关注的。 第88章 拿青蛙撒气 贾科得了何三这个证人,但贾科一向谨慎,他不会轻易相信何三的证词,必定要从多方证实何三的身份和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所以贾科将何三关在了黑羽卫的大牢里,严加看守,保护地密不透风。 可贾科不知道的是,何三主动来找他,背后有多方势力在操控。 首先就是宋君仁。 宋君仁背后,还有一个宋君戍。 宋君戍一直隐藏于此事的幕后,似乎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是却什么都做了。 他早已将宋君傲所有的退路都断掉了,这一次,宋君傲是被逼入了绝境。 可这一切,都是在秘密中进行的,宋君傲虽然一直为钱菲菲的死忐忑不安,但并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 他更不知道自己就处在悬崖边上,身手有几双手,都想将他推下去。 紫苏将钱菲菲一案的最新进展汇报给了蘅芷,并且道:“太子妃,殿下特意让我来告诉您的!” 这已经是宋君戍和蘅芷冷战的第十天了,这十天来,他们彼此没有见过一面,甚至没有互相问候一声。 蘅芷点头,道:“嗯,知道了,既然重要证人出现了,那案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吧?” “殿下说未必呢!”紫苏道。 蘅芷问:“未必?莫非还有别的问题?” “奴婢不知!”紫苏摇头。 蘅芷露出苦恼之色,她可是心心念念等着看宋君傲被打倒呢,怎么都过了这么久,还没办法将他击溃? “太子妃要不要去和太子殿下商议一下对策?”紫苏建议道。 蘅芷道:“能商议什么?现在这件事已经由不得我们了吧?黑羽卫介入,宋君仁介入,夏夫人也横插一手,宋君傲可谓众叛亲离了!” “也许……也许殿下还有别的布置呢?”紫苏道。 蘅芷想了想,自己也的确该去关心一下这件事了,毕竟她和宋君傲之间,可是有着“杀身之仇”的。 蘅芷对紫苏道:“殿下今日有空吗?” “有空!”紫苏毫不犹豫地回答。 蘅芷诧异地看着她,问:“你好像特别希望我去找殿下?” 紫苏稍嫌羞涩,道:“殿下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好!” “心情不好?不会吧?我听陈美人和碧鸢她们说,这些日子,他过得很滋润啊,每日群美环绕,不是喝参汤就是喝燕窝,还有南北点心伺候!” 蘅芷笑着道,对宋君戍的情况,她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毕竟身边都是“耳报神”。 紫苏道:“所以殿下才心情不好!” “怎么?吃得太多,撑着了?”蘅芷笑问。 紫苏略感无奈,道:“因为柳侧妃和楚侧妃都争相讨好殿下,唯有太子妃您无动于衷!” 蘅芷道:“我才懒得去凑热闹呢?他也不嫌累的慌,幸好就两个侧妃,其他那些没有品级的侍妾不敢去争宠,否则啊,他得把自己撑死!” 紫苏问:“那太子妃还要去见殿下吗?” “去呗,既然他有空,我自然要去问一问钱菲菲的案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蘅芷漫不经心地道。 主要是她觉得该和宋君戍缓和一下关系了,虽然她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太近,但也不能太远了,否则以后要找宋君戍帮忙,可就不好开口了。 紫苏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子妃总算开窍了啊。 她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碧鸢和双燕,自从紫苏跟了蘅芷之后,与碧鸢和双燕的关系倒是热络起来。 碧鸢和双燕又将这个消息传到了陆离和昆仑那里,宋君戍自然就听说了。 蘅芷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打算去见一下宋君戍,竟搞得兴师动众。 碧鸢和双燕亲自去厨房替蘅芷熬汤,又做了几样宋君戍爱吃的点心。 蘅芷还没吩咐下去,东西就备好送到了她面前。 蘅芷颇感惊诧,问:“我都没说呢,你们怎么未卜先知?” 碧鸢笑道:“紫苏说的,想来太子妃既然要去见殿下,总不能空着手!” “你们还真是考虑地很周全!”蘅芷无奈地道,这几个人比她还紧张。 “太子妃,要不快点去吧?汤凉了就不能喝了!”碧鸢催促道。 蘅芷摇头,道:“这时候去不好,再等等,你把汤放在炉子上热着,再说,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又要解刨青蛙吗?”双燕睁大眼睛问。 蘅芷最近的喜好变得让人很惊悚,因为她总命双燕抓了青蛙来让她“解刨”。 蘅芷道:“今日不解刨青蛙,今日要观察我喂养的那几只小兔子!” 蘅芷还买了兔子回来养,让兔子帮她试药。 因为她尝试制作“中成药”,就是把中药熬成汁液,或者研磨成粉,再制作成丸药。 可以降低服药的难度,拿出来就能吃,也不用熬制很久,方便快捷。 如果能大规模推广,她的生意将会越做越大,必然会广受欢迎。 蘅芷练习解刨,还尝试用羊肠制作“羊肠线”,给青蛙开肠破肚,再用羊肠线缝合。 一开始自然是连连失败,青蛙死了不少,可终于还是让她成功了,解刨之后缝合,青蛙还能继续活着。 双燕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蘅芷对青蛙的“所作所为”,非常残忍,而且她也不知道蘅芷为什么热衷于此,还以为她觉得好玩。 甚至双燕还偷偷跟碧鸢说,蘅芷说不定是因为受到太子殿下冷落,所以拿青蛙出气。 “兔子有什么好观察的?要不奴婢帮您观察吧!”双燕还是觉得蘅芷应该快点去见宋君戍。 也许见了之后,两个人又好了,蘅芷就不会再拿青蛙撒气了。 蘅芷笑道:“你不懂我要观察什么,放心,很快就结束的,你们稍微等等我!” 蘅芷昨天给兔子喂的新药,定好了今日午后观察情况,看看兔子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蘅芷拿着笔和她自己装订的“笔记本”去了后院的兔子笼旁边。 双燕摇头叹息,对碧鸢道:“你说太子妃养这些小兔子,不会也是用来解刨吧?” 碧鸢道:“我觉得太子妃好像在研究医道,不是你说的那样!” 第89章 点心 “是吗?研究医道怎么还要杀青蛙?”双燕不相信。 “我们又不是大夫,不懂这些,别乱说!”碧鸢道。 紫苏道:“太子妃不是杀青蛙,她昨天杀了青蛙,又救活了!” “杀了还能救活?我看每次都是开肠破肚,怎么还能活?”碧鸢问。 “活了!”紫苏道。 双燕还不相信,跑去养青蛙的地方一看,果然看到一只肚子有伤,趴在那里,虽然不能动,但还活着的青蛙。 双燕惊叹的同时,又觉得蘅芷可能脑筋不太清楚了,又杀又救的,这不是穷折腾吗? 且说这边葳蕤宫的丫头们为蘅芷干着急,觉得她放着太子殿下不去见,却一心一意盯着兔子看,完全不分轻重。 那边宋君戍在书房里等了又等,竟还没有等到蘅芷,心头的火气大涨。 说好了要来见他呢? 宋君戍捏着手里的书,烦躁地翻动,却根本看不进去一个字。 昆仑在一旁看着,傻乎乎地问:“殿下,您不想看书,那咱们去射箭吧?” 宋君戍抬头,瞪了他一眼,道:“射什么箭,要去自己去,别烦孤!” 昆仑一脸委屈,他不过是关心太子殿下,怎么还被凶了呢? “殿下心情不好,可是为什么事情烦恼?要不要叫陆先生过来,让他为殿下分忧?”昆仑是真心关怀宋君戍。 宋君戍感到很无奈,又很烦恼。 “昆仑,你出去门口站着,待会儿若有人来找孤,就说孤很忙,让她等着!”宋君戍吩咐道。 他决定要刁难一下蘅芷,这么多天不肯来讨好他,说好了要来,还迟迟不到,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决不能让她轻易就见到自己,得让蘅芷知道,要讨好他,没那么容易! 昆仑眨巴着眼睛,傻乎乎地问:“殿下今日没什么事情要忙啊,您不是在看史书吗?” 宋君戍差点儿被昆仑气乐了。 “昆仑,你最近对孤的话质疑很严重啊!”宋君戍故意板起脸来。 昆仑立刻惶恐地道:“昆仑不敢,昆仑这就去门口站着,谁来也不让他进!” 说完不等宋君戍再说话,就跑出去了。 宋君戍抬着手,想要嘱咐他两句都没机会,只能硬生生收回手,心里想着,昆仑的确忠心耿耿,别人比不了,可就是脑子愚钝,一根筋。 蘅芷观察完兔子,做完记录和总结,已经接近黄昏了,她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去见宋君戍。 在双燕和碧鸢的哀怨目光中,蘅芷非常不好意思地提着食盒,道:“我这就去,这就去……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这不是一时忙的忘记时间了吗?” “汤都热了好几遍,还有点心,肯定不如刚做的味道好了!”双燕道。 蘅芷道:“没关系,殿下又不是贪嘴之人,他最近吃的点心那么多,肯定只是看看不会真吃的,只要好看就行了,我去了!” 听了蘅芷的话,碧鸢和双燕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也太不把殿下放在心上了,这样敷衍,真的是去求和的嘛? 蘅芷自己提着食盒来到了书房门口,耿直的昆仑站在那里,如同一道铜墙铁壁,伸出粗壮的胳膊拦住了蘅芷。 “殿下有事要忙,吩咐了,不管谁来,都在外面候着,不得进去打扰!” 门内,宋君戍听到蘅芷来的声音,等到几乎没了耐心的他,听到昆仑的话,微微露出得意的笑容。 叫你来这么晚,让孤等这么久,孤也让你尝尝这种等待的滋味儿。 蘅芷一听,竟道:“殿下忙着呢?那真是来的不巧,既如此,那我改日再来吧!” 说着,蘅芷竟要走。 宋君戍在书房内听了,差点儿被气吐血。 “太子妃来了?” 他在蘅芷离开之前,沉着声音喊了一句。 蘅芷听了,忙也应了一声,道:“是,殿下!” 宋君戍自己打开门,面色稍嫌冷淡,道:“这个时候,是给孤送晚膳吗?” 蘅芷看了一眼食盒,略感尴尬,道:“是……是点心和参汤!” “这个时辰了,孤吃了点心,还要不要吃饭了?”宋君戍不阴不阳地问。 蘅芷也觉得自己送的不是时候,便道:“是我的错,一时忙的忘记时辰了,耽搁了来送点心的时间,我带回去分给双燕她们吃吧!” 说着,蘅芷竟又要走。 宋君戍脸色更难看了,一把将食盒夺过来,吓得蘅芷一跳。 “送给孤的,干嘛要分给奴才!”宋君戍气咻咻地道,说完就转身进了书房,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随拿起一块就放入口中。 已经冷掉了的点心,加上时间长了,味道自然不好,他皱着眉头。 “孤已经很久没吃过残羹冷炙了!”宋君戍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发出意味深长的叹息。 蘅芷走进来,感觉很抱歉,道:“殿下,不好吃还是别吃了,是我不好,您别见怪啊!” 蘅芷从吴仁那里听到的那些话,让她对宋君戍的童年有了些许了解。 他此时一定是响起了自己还未被封为太子的那些凄惨日子吧? 蘅芷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宋君戍却还是拿起一块点心,继续吃。 蘅芷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道:“殿下是不是饿了?要不去吃晚膳吧?” 宋君戍摇头,道:“这点心是你自己做的,还是丫头们做的?” “我不是很会做点心!”蘅芷委婉道。 宋君戍有些失望,将点心放下,道:“就连柳侧妃那样娇生惯养的,也知道为了讨孤欢心,亲自下厨做菜做点心,太子妃却没有半分这样的心思!” 蘅芷听他竟然拿柳如昔和自己作比较,心头一阵窝火。 “柳侧妃自然有心,蘅芷哪里能比得上?我是山野出来的,从前这些精致的点心,吃也没吃过的,哪里会做呢?”蘅芷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不忿。 宋君戍听了,一时也觉得自己不该拿柳如昔出来说话,他明知道蘅芷和柳如昔水火不容的。 可一想,蘅芷对他这么不上心,还使性子发脾气,又觉得蘅芷实在太不识好歹。 这两种心情交织,宋君戍感到心烦得很。 第90章 石沉大海 “孤可没有嘲讽你出身乡野,不善厨艺,只是觉得你无心罢了!”宋君戍稍微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蘅芷抿嘴,淡淡地道:“殿下身边不缺有心人,蘅芷有没有心,对殿下而言,恐怕无关紧要!” 宋君戍听了,很不高兴地道:“不管孤觉得是否紧要,对你来说,也应该是紧要的吧?” 蘅芷眨巴着眼睛,问:“殿下很喜欢这种感觉吗?不管您喜不喜欢,想不想要,但别人必须要奉上一颗炙热的心,匍匐在您脚下,乞求你片刻的眷顾?” 蘅芷觉得,宋君戍这样的人,实在太自我为中心了。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可以什么都不付出,就要别人奉上真心?谁欠他的了? 宋君戍被蘅芷这带着指责的话说的内心一阵怒火翻腾,道:“作为孤的女人,就该如此,这是为人妻妾的本分,以夫为天,难道不是女子的命运吗?” 蘅芷可不是自幼接受“三从四德”教育的古代女子,她是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渴望自由和平等,渴望被当成对等的人来相待。 渴望一份真正势均力敌的感情。 明显,宋君戍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也给不了她要的那种感情。 蘅芷冷静了一下,才道:“殿下要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个奴隶,一个卑躬屈膝,一切都以您为中心,时刻都把您放在第一位的奴仆,这样的人很多,但可惜,蘅芷不是其中之一!” 她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也不屑于那样的人。 宋君戍惊愕地看着蘅芷。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嘛?他没有这样想过,他只是希望蘅芷能够……能够对他多一些重视和在乎。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他希望蘅芷重视他,在乎他,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呢? 他何曾在乎过这样的事情? 除了……除了对兰若之外,他何曾对别的女人有过这样奇怪的想法了? 这个念头,让宋君戍无比惊骇,也感到惊慌失措。 该清醒了,该冷静了,蘅芷不是兰若,虽然面容有相似,但绝不是同一个人。 他怎么可以对蘅芷产生这样的移情作用? 对,大概是因为她们长得有些像,所以自己才会生出这些想法吧? 他终究还是不能免俗,将蘅芷当成了兰若的替身。 宋君戍微微叹息。 “你想的太多了,孤没有要你对孤卑躬屈膝,但有三纲五常在,夫为妻纲,难道你连这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宋君戍此时说话的态度,已经变得冷静很多,像是在陈述一个道理。 蘅芷也听出来了。 “蘅芷自认对殿下一直很尊敬,从未有过不敬之心,也没有逾越过本分!”蘅芷也正了神色,打着官腔。 宋君戍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要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不容易,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孤希望你能够谨记自己的本分!” 蘅芷颔首,道:“是!” 宋君戍问:“你来此,就是为了送点心吗?可还有别的事情?” 蘅芷听他这口气,似乎是打算送客了。 她才道:“是想来问问,钱菲菲的案子,听闻重要证人已经在贾科手上,不知为何贾科迟迟没有行动,莫非贾科也心向宋君傲?” 宋君戍道:“不会,贾科只忠于王上一人,所以才会得到王上的信赖!” “既如此,为何贾科迟迟没有动作?”蘅芷问。 宋君戍道:“他一向谨慎,事关重大,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不会呈报给王上的,不过一旦贾科出手,就意味着证据确凿,宋君傲连辩驳都没有机会!” 蘅芷微微点头,又问:“殿下是不是还有后手?总不能等着贾科自己掌握足够的证据吧?” “孤已经将证据都放出去了,有宋君仁在,贾科很快就会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宋君戍笃定地道。 蘅芷总算放心了,道:“殿下算无遗策,相信这一次宋君傲在劫难逃,我等着看他的下场!” 宋君戍却不以为然地道:“或许你会失望!” “嗯?”蘅芷惊讶地看着宋君戍。 宋君戍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容,道:“很快你就明白了!” 蘅芷见他不愿意多说,也不想追根究底,她能做的有限,插手太多反而会坏事。 蘅芷道:“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宋君戍淡淡颔首,没有挽留。 此后又过了三日,蘅芷终于等到了贾科将所有证据呈报给宋襄王的时候。 可奇怪的是,宋襄王竟然没有任何举措,就像没有看到过那些证据一样。 平静地有些诡异。 蘅芷百思不得其解。 为此,蘅芷又找上了宋君戍,问:“贾科不是已经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了吗?为何王上没有处置宋君傲?” 宋君戍显得镇定很多,道:“早在意料之中!” “你早就料到了?为什么?”蘅芷不解,她气死了,她以为这一次宋君傲绝对会倒大霉,就算不为钱菲菲赔命,也要被贬谪什么的。 可没想到,竟石沉大海,一点波澜也没有。 宋君戍道:“咱们这位王上,生性多疑,而且对宋君傲极偏爱,越是证据确凿,他反而越是不相信,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要离间他们父子关系,陷害宋君傲!”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王上未免也太糊涂了吧?”蘅芷难以理解。 宋君戍露出一抹冷笑,道:“何止是糊涂!” 若非他这么糊涂,这么昏庸,宋国又何至于变成现在这副积贫积弱的景象? 在四国分裂之初,宋国的实力是四国之中最强的,当时国富民强,让其他三国忌惮不已。 可传至宋襄王手里,宋国几次对外之战都以失败告终,对内吏治腐败,朝堂之中只听得到歌功颂德,听不到忠言逆耳。 宋襄王又耽于美色,穷奢极欲,挥霍无度。 这样的朝局,这样的宋国,简直令人痛心疾首。 宋君戍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些,所以才立志一定要夺得君位,改变宋国逐渐衰败的命运。 蘅芷憋屈极了,道:“我花了那么多心思,竟一点用也没有吗?不对啊,秦太医不是掌握了滴血认亲的方法吗?他可以证明钱菲菲腹中胎儿是宋君傲的啊!” 第91章 进宫贺寿 宋君戍摇头,道:“没有王上的同意,秦太医怎么敢私自给宋君傲和胎儿做认亲鉴定?就算他做了又如何?能作数吗?” 蘅芷问:“那就没办法了吗?看着宋君傲继续得意下去?就算钱菲菲再该死,她也是一条人命,不对……是三条命,还有她的丫鬟小萍和她腹中的胎儿!” 宋君戍淡然道:“如今唯一的转机,只有夏氏自己了!” “夏氏……对,她一定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蘅芷也明白了,只有夏氏追究到底,宋君傲的罪行才会被揭露出来。 宋君戍微微点头,然后道:“对了,再过半个月就是王上的寿诞,到时候要进宫贺寿,你也做好准备吧!” “殿下要带我去?”蘅芷问。 宋君戍道:“你是太子妃,你不去,谁去?” 蘅芷心里是一点儿也不想去的,可是她也明白,不论怎么厌烦进宫,她这个太子妃是躲不过去的。 “是,我会准备好的,殿下可有备好寿礼?”蘅芷问。 宋君戍道:“寿礼你不用操心了,孤已经准备好了,你得准备好参加寿宴的礼服,别到时候失了礼数!” 蘅芷忙道:“好,半个月够裁新衣了!” 宋君戍道:“嗯,也去库房领银子,给自己置办几套头面吧!” 蘅芷心想,宋君戍难得这么大方,她不要白不要。 “多谢殿下!” 宋君戍微微点头,蘅芷也没有别的事情,便又离开了。 钱菲菲的案子,就这么一直压着,既不审,也不结案,宋襄王还想着,拖一拖,等事情被人淡忘了,他再想办法了结了。 更何况,马上就是他的寿诞,宋襄王可不想这件晦气事情冲撞了自己的福气。 也没人敢在这个档口触宋襄王的霉头,这件事便只能暂时不提。 一转眼,宋襄王的寿宴就到了。 这一日,蘅芷沐浴焚香,换上了刚裁好的礼服,戴上了华丽的首饰。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精心打扮,为了给宋襄王贺寿,她都觉得累。 尤其是这礼服,因为是按太子妃仪制做的,所以尤为端庄华贵,也特别的繁琐。 里三层外三层的,光是一套衣服就能穿半个时辰,再加上梳头,上妆,戴首饰,这些繁琐的事情,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蘅芷充满疲惫地道:“头上戴这么重的钗环,耳朵上戴着这么大的耳坠子,再加上这身衣裳,我这一天下来,怕是要腰酸背痛腿抽筋!” 陈美人笑道:“这算什么啊,听说王后的正服足足有九层,凤冠有十多斤,比您这个累多了!” “幸好我不是王后!”蘅芷庆幸地拍拍胸脯。 陈美人道:“多少人想当王后都当不上呢,将来若是殿下继位,您可不就是王后了?” “别胡说这些话,当心被有心人听了去!”蘅芷忙制止陈美人。 陈美人却道:“妾身说的事实而已,咱们殿下是储君,储君就是未来的君王!” 蘅芷心想,这个储君的位置可是被很多人惦记着,如果宋君戍稍不小心,就会被人踢下去,到时候太子的位置保不住,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明着说。 她只道:“就算殿下当了王,我也未必会封后!” 太子妃也不一定就是未来的王后,要看君王的心意啊。 陈美人道:“自然是正妻封后了,就连咱们王上,当年也是封了发妻为后的,就是大殿下的生母,姜王后!” 蘅芷道:“算了,我可没有那样大的志向,我这个人心小的很,能平安无事,寿终正寝就可以!” “说什么话呢,您这样年纪轻轻的,就想着寿终正寝,不吉利!”陈美人赶紧制止她乱说晦气话。 蘅芷笑道:“这才不是什么不吉利的话呢,人这辈子能寿终正寝,也是一种大福气,何况在这乱世,多少人死于非命的?” 陈美人赶紧道:“太子妃一定长命百岁!” “好好好,借你吉言,长命百岁,你也偿命百岁,大家都长命百岁!”蘅芷笑着道。 陈美人这才笑了起来,帮蘅芷又抹了点儿胭脂,才道:“好了,您看看镜子!” “呀……涂这么浓的胭脂,看着太艳了!”蘅芷不喜欢浓妆艳抹,感觉浮夸得很。 “这样才好看,配合您这一身藕荷色的礼服,美艳不可方物!”陈美人笑着赞美道。 蘅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双燕就在外催促道:“太子妃,殿下已经准备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殿下在外等着您呢,快些吧!” “好好好,好了,马上就到!”陈美人扶起蘅芷,应了一声。 蘅芷也来不及擦掉浓艳的胭脂了,就这么出去。 今晚碧鸢和双燕陪她进宫,紫苏和陈美人留在东宫。 蘅芷出了葳蕤宫,来到东宫正门,只有特殊的日子,才会走正门出去。 没想到门口不止停了一辆马车。 宋君戍和她同乘一辆马车,可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宋君戍已经在马车上了,蘅芷被碧鸢和双燕扶着,正欲过去上马车。 后面那辆马车的帘子被挑开,露出柳如昔的脸来。 柳如昔扫了一眼蘅芷,眼里分明有着嫉妒和不屑。 蘅芷还不知道,今晚柳如昔也会进宫贺寿。 “她是柳夫人的侄女,受到特殊照顾呢!”碧鸢解释道。 蘅芷想想也就明白了,柳夫人自然希望柳如昔能够进宫,最好还能替代她这个太子妃进宫。 蘅芷微微点头,算是和柳如昔打过招呼,然后才被扶着上了马车。 宋君戍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到车帘被撩开,蘅芷俯身进来,他抬起头的一刹那,竟愣在了那里,眼神陡然狂热起来。 可那也是转瞬即逝,在狂热之后,竟变得有些哀伤。 蘅芷不懂,宋君戍这眼神一热一冷之间的变化,究竟是为了哪般。 若说一开始是惊艳,那现在这算什么呢?失望? 蘅芷纳闷,但也不好开口问。 宋君戍盯着蘅芷看了很久,却一句话也没说。 蘅芷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问:“殿下,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奇怪?” 第92章 金鳞终非池中物 宋君戍收回目光,眼神又有一瞬间的黯然。 蘅芷常常发现宋君戍在看着自己出神后的某个瞬间,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这让她有种宋君戍透过自己,看着某个不知名的人的感觉。 彼时蘅芷并不知道,自己和宋君戍心中的那个姑娘,长得有几分相像。 宋君戍摇头,道:“你盛装打扮起来,倒是有几分太子妃的气度!” 宋君戍这话倒是真心话。 蘅芷平日里总是朴素得很,鲜少上妆,也不会穿这样颜色艳丽的衣裳,连首饰头面都很少佩戴。 她最常见的装扮就是挽个简单的发髻,用银钗固定,不施粉黛,不染颜色,若非天生丽质,她那样子,是不敢恭维的。 不过尽管如此,蘅芷身上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清雅如兰,淡雅如菊。 可今日盛装之下,蘅芷却平添了一股贵气,可那又绝不是衣裳和首饰赋予她的。 仿佛她与生俱来的气质,只是平日里不显罢了。 这样的蘅芷,和他记忆中的兰若,更接近了几分,所以宋君戍才会露出那样惊愕又怅然若失的眼神。 蘅芷浅笑,道:“只要不给殿下丢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给孤丢人?”宋君戍露出几分轻嘲,“你进宫之后就会明白了,无需你给孤丢人,自然有人想要孤出糗!” 蘅芷叹息一声,宋君戍至今还不能树立太子的威信,实在是一种可悲之事。 好在他心怀壮志,甘心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之后,必然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蘅芷从未怀疑过这一点,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明明宋君戍至今还未显山露水,在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建树,更没有立功的机会。 可是她偏偏觉得宋君戍会是宋国这场夺嫡之战的最后赢家。 “那些人都是鼠目寸光,金鳞终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蘅芷道。 宋君戍心中一震,仿佛被什么敲击了一下内心最深处的弦,嗡鸣作响。 那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有一种终于被人理解的欣慰。 “金鳞终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宋君戍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他勾起嘴角,问:“太子妃对孤这样有信心?” “是!”蘅芷坦诚道,“殿下终有一日会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宋君戍问:“为什么这样有信心?” “没有为什么,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却异常笃定!”蘅芷如实道。 宋君戍哑然失笑,却心生感动。 他身边满是质疑声,嘲弄声,鄙夷声,谩骂声,仅有少数几个人肯坚定不移地跟随他的脚步,相信他有朝一日能够有所作为。 但真正像蘅芷这样,毫无理由,对他坚信不疑,相信他是终会一飞冲天的金龙的,似乎除了陆离和昆仑,就没有别人了。 宋君戍总是说自己不在乎外界人的评论,他坚定自己要走的路,所以哪怕一片质疑声,一片嘘声,他也可以充耳不闻,任由别人去笑。 可哪有人真正喜欢不被理解,不被看好的?谁不许要肯定,谁不许要赞美? 蘅芷毫不犹豫地给予他这样的肯定和赞美,毫无保留地相信他,赞赏他,这带给宋君戍的感动和震动,是无与伦比的。 他伸出手,紧紧将蘅芷的手握在手心里,仿佛抓住了很重要的东西。 那种踏实的感受,让宋君戍打心底里生出无限的力量,仿佛前途坎坷,一路荆棘,终于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信心。 蘅芷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住,她犹豫着要不要挣脱,但想一想,又放弃了,任由他握着吧。 宋君戍此刻大约是被她的话感动到了,把她当成了能理解他满心抱负和壮志的“知己”。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蘅芷心想,也露出了欣然的微笑。 两人就这样握着手,安静地坐在马车里,车辘滚滚,开往王宫。 蘅芷知道,虽然是去参加宴会,但这无异于一场战斗,那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她和宋君戍一袭盛装替带了铠甲,要抵挡住无数明枪暗箭。 “殿下给王上准备了什么寿礼?”蘅芷觉得气氛沉默得太过分了,便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宋君戍道:“你猜猜看?” “我哪儿猜得到,无非是奇珍异宝,我看王上除了这些,也不会喜欢别的吧?”蘅芷对宋襄王的品味可是不敢恭维。 而且这个人穷奢极欲,除了珍宝之外,应该不会喜欢别的东西。 宋君戍笑道:“你对王上倒是很了解!” “这哪儿还需要了解啊,一个生活奢侈靡费的人,自然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蘅芷略带轻慢地道。 宋君戍忙道:“马上就要进宫门了,可别乱说话!” “知道了,我会克制我自己!”蘅芷如今对宋襄王的怨气可是大得很,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得克制住这种怨念。 宋君戍捏捏她的手,道:“孤答应你,总有一天,你无需再克制你自己!” 蘅芷略感震惊。 这句话不只是在表达宋君戍对夺嫡的坚定信心,也意味着一种承诺。 他为何要给自己这样的承诺? 蘅芷有些不安,甚至是害怕,她怕她承受不起宋君戍的这份承诺,也怕自己会因此生出奢望来。 人最怕的便是失望,如果从来没有抱有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 她深谙此道,所以对一切难以企及的东西,她都尽可能地不去喜欢,不去生出欲望,如此就可以避免求而不得的苦,也可以避免得而复失的苦。 从一开始,她就告诉自己,宋君戍这样的人,是她不可去奢望的人。 她和他,应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因为阴差阳错有了交集,也终有一天会分道扬镳的。 所以她从未想过要和他“白头偕老”,更何况,身为东宫太子,他身边从来不会缺少知情知趣,温柔体贴的美人。 将来,他君临天下,自然还有更多前赴后继的美女环绕他。 蘅芷觉得,要得到这样的人的心,实在堪比登天的难度。 太难了,所以干脆就不去想了,不去想,也就不会失望,更不会痛苦。 第93章 自取其辱 蘅芷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道:“进宫了!” 宋君戍微微攥了攥拳,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今晚的宫宴,是在寿春园举办的,这里是宋襄王专门给自己建造的,用于摆寿宴的园子。 一年才用一次,却极尽奢华之能事。 不仅种满了各种名贵花草,还养着珍禽异兽,怪石嶙峋,假山林立,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每一样都做得巧夺天工,所耗费的金银数不胜数。 光是每天小心侍养其中的珍禽异兽的花费,就够普通百姓一年的用度。 更别说那些需要人精心侍弄,稍有不慎就会枯死的各种奇花异草。 负责养花的花奴都数十人之多,甚至还有花奴因为没养好花而被处死的。 这寿春园,外表华丽无比,可华丽的外表下,却满是血泪和汗水。 马车停在西华门外,宋君戍和蘅芷下了马车,柳如昔也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三人又换了软轿,轿子一直抬到了寿春园门口。 宋君戍下轿之后,先迎了蘅芷下轿,柳如昔自己下了轿子,走到宋君戍的左边,站定。 宋君戍微微蹙眉。 蘅芷也笑而不语。 “如昔,你跟在太子妃身旁!”宋君戍提醒道。 柳如昔嘟着嘴,道:“往年都是妾身伴在殿下左右的!” “今年有太子妃!”宋君戍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他带着蘅芷来,柳如昔竟然还不识趣地站在他身旁,这不是逾越了规矩吗? 蘅芷作为正妃,才是唯一有资格站在他身旁的人,柳如昔最多也只能站在蘅芷身侧,当个“陪衬”。 柳如昔显得很委屈,道:“可是……” “没有可是,皇家最重规矩,如昔……这样的场合,不要让孤为难!”宋君戍微微不悦。 柳如昔才不甘不愿地退后一步,宋君戍将蘅芷拉到身旁,柳如昔满怀怨念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自己只能落后一步,像个下人一般尾随身后。 他们来的不早不晚,已经有好些人早早到了。 比如说宋君仁和宋君傲,他们一向都很积极,生怕落后彼此,让对方占了先机。 看到宋君戍带着蘅芷和柳如昔缓缓而来,宋君傲纹丝不动,倒是宋君仁微笑起身。 “太子殿下,太子妃!”宋君仁礼貌地禀手行礼,给足了宋君戍面子。 宋君戍掩嘴轻咳,仿佛身子不适一般,然后微笑着道:“大哥多礼了!” 宋君仁也很满意宋君戍的表现,说明他没有自持太子身份,很敬重他这个兄长。 蘅芷也微微屈膝,算是给宋君仁见了礼。 宋君傲轻哼一声,颇为不屑地道:“大哥还真是殷勤地很,见了谁都这么讲礼数,真乃贤王也!” 这话一下子就得罪了在场的两个人。 宋君戍没有说什么,宋君仁却不悦地道:“五弟不守君臣之礼,目中无人,不觉得惭愧,反而怪我太讲礼数?” 宋君傲轻蔑道:“大哥何必装模作样,你心里想的也和我差不多,却偏偏要装出一副真把他当太子看的样子来!” 宋君仁恼怒地瞪着宋君傲,呵斥道:“混账,我何曾与你有一样的想法,在我心中,太子就是太子,他一朝为太子,我们就该敬着他,这是本分,是规矩!” 宋君傲冷笑,道:“大哥义正言辞,让人无法反驳,可我偏不敬着他,又如何?他有什么资格当这个太子,无德无能,又是罪人之子,若非当年与兰国之战,他……” 宋君仁正欲继续责骂宋君傲。 宋君戍却缓缓开口了,道:“孤无德无能,也替宋兰两国换来了十几年的和平局面,孤在兰国忍辱负重之时,五哥在做什么?” 宋君傲愕然,竟找不到话反驳。 蘅芷在内心为宋君戍喝彩,怼得好,怼得妙! 宋君仁也和宋君戍站在了统一战线,冷笑道:“是啊,五弟这些年,又做了什么?有什么功绩,敢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宋君傲满面赤红,不发一言。 他的确没做过什么,无非就是哄得宋襄王特别高兴,对他更加偏爱,不断有赏赐给他,让他飘飘然以为自己将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宋君仁转而对宋君戍热情地道:“太子,请入座,咱们兄弟也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今儿借着父王寿宴,可要一起喝两杯!” “好,依大哥之言!”宋君戍也从善如流。 蘅芷见他们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又看看宋君傲黑沉沉的脸,忍不住想,这世上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宋君仁如今和宋君戍俩一拍即合,无非是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宋君傲。 蘅芷陪着宋君戍落座,宋君傲此时才终于看到了蘅芷,然后灵机一动,想到了侮辱宋君戍的好法子。 “太子今日还把太子妃带来了啊?这数月不见,太子妃倒是像换了个人,看来太子妃在东宫日子过得不错啊,是不是要感谢一下我?” 宋君傲嘲弄地看着蘅芷,又看看宋君戍,脸上充满了轻佻和傲慢。 这分明就是羞辱宋君戍和蘅芷,赤果果地告诉众人,蘅芷是他当初不要的女人,如今却被宋君戍当成宝贝,可见宋君戍多么可鄙。 捡了个烂货还当宝。 宋君戍的脸色瞬间拉长,蘅芷明显感觉到他手腕上的青筋暴突出来,可见他此时内心必然是暴怒的。 蘅芷轻轻压了压宋君戍的手,无声给予安抚。 转而笑着看宋君傲,一脸幸福的笑容,道:“还真是要多谢五弟了,感谢你的不娶之恩,才让本宫有了今日的福气,太子殿下才德兼备,温柔体贴,胸襟广阔,更能慧眼识珠,真是天下难寻的好夫君,能得太子为夫,三生有幸!” 蘅芷一番毫不掩饰的溢美之词,配合着满脸容光焕发的笑容,幸福感几乎要溢出来。 她还故意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宋君戍,甜甜一笑,脸颊微红。 宋君戍忽然就觉得内心的怒意消弭无踪,忍不住抓了蘅芷的手,得意地冲宋君傲笑了。 宋君傲的脸色更黑了。 他本想羞辱宋君戍和蘅芷,没想到却自取其辱了。 第94章 鹣鲽情深 蘅芷那番话,分明在骂他有眼无珠,无德无才,蘅芷一点儿也不稀罕他。 被自己弃如敝履的女人,如今却反过来嫌弃他,这让宋君傲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尤其是看到她和宋君戍一副“鹣鲽情深”的样子,这口恶气更是堵得他心口疼。 凭什么,凭什么他在为钱菲菲的死烦恼不已,可他们却一脸幸福? 他们应该互相厌恶,互相嫌弃,互相怨恨,过得凄惨无比才对。 可摆在他面前的事实是,蘅芷和宋君戍如同天作之合,仿佛天生一对佳偶,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地就生出羡慕。 蘅芷最后给了宋君傲致命一击,感慨万千道:“缘分这种事情真是妙不可言,当初师父临终,说我的良人就在宋国,王上将我赐婚五殿下,我还有些诧异。直到遇见了太子,我才知道,原来师父所说的良人是太子殿下,可见师父真是神机妙算,勘破天机!” “哦?为何你觉得五弟不是你的良人,而太子是呢?”宋君仁恰到好处地提了疑惑。 蘅芷微笑解释道:“因为初入东宫,见到殿下,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寻觅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对了人的感觉,不知大殿下能否理解我的意思?” 说完,又含羞低头,仿佛因为说出心意,而万分羞赧。 其实主要是蘅芷觉得自己这番话有点太肉麻了,害怕自己露出破绽来。 这把狗粮撒的,不仅宋君傲妒恨不已,就连宋君仁都禁不住开始生出些许艳羡来。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宋君仁是几人当中年纪最长的,他年近三十,也未曾找到这样一份“怦然心动”的感觉。 可蘅芷此时的“真情流露”,却莫名拨动了他沉寂多年的那根心弦。 人都有七情六欲,爱情,是人人都向往的,可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宋君仁禁不住羡慕起他从前一直看不起的宋君戍来。 能娶一个和自己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的女子为妻,能让自己的妻子这般爱慕他,仰望他,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啊。 蘅芷大约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完美的演技,不仅让宋君傲吃了一把毒狗粮,还引发了宋君仁的羡慕。 最关键的是,宋君戍竟也因为蘅芷的话而心生震动,此时内心是波澜起伏,在吃惊的同时,又透着一股狂喜。 原来蘅芷,对他竟是一见钟情。 宋君戍看着蘅芷,喜忧参半。 蘅芷爱慕他,他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同时,他又感到很担忧,因为他的心里,已经不可能再容得下蘅芷了。 这对蘅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宋君戍忍不住感到自责和愧疚。 不过此刻,宋君戍是不能露怯的,他必须要配合蘅芷,演出这场伉俪情深的戏码。 能打击一下宋君傲,他是很乐意的。 从始至终,宋君戍都没有说话,可是那眼神里包含得意,幸福,满足,却足够说明一切,让宋君傲气得一言不发。 不过这个场面,也深深刺激到了一旁的柳如昔。 柳如昔的脸色惨白,眼神带着浓浓的伤痛,仿佛被抛弃了一般,觉得此时蘅芷和宋君戍之间,已经密不可分,让她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了。 明明……明明此前她才是最受宋君戍宠爱的啊? 明明此前蘅芷在宋君戍面前,根本毫无存在感的啊? 为何短短时间,她竟然已经在宋君戍心里变得这么重要了? 柳如昔不甘心,更不能接受。 “太子,大哥,五弟,你们来这么早啊?” 正在此时,四皇子宋君然也到了,笑盈盈地上前打招呼。 柳如昔见到宋君然,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顾不得礼数,赶紧上前一步,亲热地道:“四哥哥!” 这个举动,让在场的几个人都皱了眉头。 大家都知道柳如昔和宋君然之间是“表兄妹”,可是柳如昔毕竟是东宫侧妃,也就是个妾,这般不顾场合地表现出对宋君然的亲近和热情,实在太失礼。 宋君戍的脸色首先变了。 宋君然也充满歉意地看了一眼宋君戍,觉得很尴尬。 “柳侧妃有礼!”宋君然稍稍退后一些,拉开了和柳如昔的距离,态度冷淡疏离。 柳如昔惊愕又尴尬地站在那里,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蘅芷心想,柳如昔真是太不甘寂寞了。 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做出不适宜的举动,这无异于自取其辱。 不过宋君然倒是比较识趣,并没有配合柳如昔,态度冷淡,恰到好处地警告了柳如昔,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就算柳如昔和他有亲戚情分在,也不会让他对她另眼相看。 柳如昔委屈地看着宋君然,她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她,忽视她,对她这样冷淡。 宋君戍冷冷瞥了一眼柳如昔,警告意味很浓。 柳如昔带着满怀的委屈和心酸退了回去。 宋君然的王妃,许氏对轻狂的柳如昔早就有所不满,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火上浇油。 “太子殿下不仅带了正妃,连侧妃都带来了,可见对柳侧妃宠爱有加啊。往年以为是没有太子妃,才让柳侧妃顶替的!” 许氏略带嘲讽的口气,却笑眯眯地看着蘅芷。 这话一出,柳如昔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面红耳赤,连粉都遮不住她的窘迫。 并非是宋君戍主动要带她来的,是她仗着柳夫人的势,自己硬要跟来的,还是特意找柳夫人要的帖子,否则她根本就没资格出现在这里。 蘅芷微笑不语。 宋君戍主动道:“柳侧妃的帖子,是柳夫人下的!” 这话一出,先是撇清了自己的干系,表示他并非对柳如昔另眼相看,也没有不懂规矩,把妾看的比妻子重。 可这无异于狠狠地打了柳如昔的脸,让她彻底无地自容了。 柳如昔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竟不顾场合,哭着就跑了。 众人错愕不已,然后看笑话似的看着宋君戍。 宋君戍也深感颜面无光。 蘅芷知道,自己再不说话,这场面就没法收拾了。 第95章 命运坎坷 “柳侧妃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心情不大好,我想着王上寿宴,必定热闹喜庆,就邀请她一同来,也顺便散散心,可是帖子只有两份,好在柳夫人体恤关爱,送了一份帖子来,侧妃便一同进宫了!” 蘅芷主动出面化解,不是为了柳如昔,而是为了宋君戍。 “那她还是心情坏得很呢,我不过随意问一句,就哭着跑了,这性子……啧啧……”许氏大概是真的和柳如昔不睦,偏要和她过不去。 蘅芷淡淡道:“四王妃虽无恶意,但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侧妃又是个极为自尊自爱之人,这等羞惭之言,任谁听了都会难堪的!” 这话自然隐隐责怪许氏不该说这种话不分轻重,让人难堪的话来。 宋君然也不悦地道:“你也太不知轻重,太子殿下带正妃来还是侧妃来,与你什么干系,多话!” 许氏瘪瘪嘴,也不敢反驳,只是心里暗怪蘅芷不识好歹,她可是帮着她说话的。 可是她哪里想得到,这话不仅是让柳如昔难堪,也让宋君戍难堪。 蘅芷觉得,柳如昔是东宫的人,她们私下里怎么斗都没关系,在外面,还是要保持团结,如此才能不损了东宫的颜面,不让外人看笑话。 宋君戍对蘅芷的表现十分满意,觉得她很识大体,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帮着柳如昔说话。 倒是柳如昔,明明出自名门,竟这般轻狂任性,丝毫不知轻重,不分场合,让他颜面无光。 柳如昔这一跑,就直接跑去找了柳夫人,自然是一番哭诉。 “姑母,我是没脸见人了,太子如今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呜呜……您要为我做主啊!”柳如昔哭得凄惨无比,像是被人打了似的。 柳夫人自然生气,但还是道:“当初我不让你嫁给他,你却死活不听,如今吃了亏,才找我来替你做主,我要如何做主?替你去教训太子?” “姑母,如昔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让你去教训太子,是去教训蘅芷那个女人,她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东宫其他人,包括前几任太子妃,都对我礼让三分,还不是看着您的面子吗?” 柳如昔倒是会挑拨,直接让柳夫人对蘅芷生出恶感来。 柳夫人眉头微蹙,然后道:“她到底是太子妃,应该是你让着她!”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让着她?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我就是太子妃了,已经等了那么久,好容易等到王上松口,打算立我为正妃,她竟半路杀了出来,气死我了!” 柳如昔想着想着,又大哭起来,觉得自己的命运实在太坎坷了。 她是在第二任太子妃在位的时候嫁入东宫的,那个太子妃没多久就死了。 她以为自己有机会被扶正。 哪知道当时王上另有考虑,又立刻塞给宋君戍第三个太子妃,让她的希望落空。 没想到第三任太子妃入东宫之后,也是好景不长,死于非命。 她想着这下该轮到自己了。 可宋君戍这一次却表示不想立正妃了,再加上他的病情忽然加重,一直卧床不起,这事儿就耽搁了下来。 宋襄王也觉得宋君戍一连“克死”两任太子妃,很不吉利,也不想在短期内给他立太子妃。 等到今年,宋君戍的身体情况好转,加上柳夫人在宋襄王面前多次提出要抬柳如昔为正妃,宋襄王已经默许了。 没想到蘅芷横空出现,又断了柳如昔的路,她如何能够不恨蘅芷呢? 柳夫人叹息道:“你也就是没这个正妃的命,否则早就是正妃了,哎……” “我才不相信什么命不命的,那个蘅芷,我不会放过她的,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柳如昔恨恨地道。 柳夫人道:“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当初你不顾我的反对入了东宫为侧妃,我就跟你说过,嫁给太子可以,但不要对他动真情,他那个太子的位置早晚要保不住,你就算当了太子妃也没意义!” 柳如昔可怜兮兮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了太子殿下之后,就没办法了,一心想着嫁给他,哪怕跟着他吃苦也没关系,如果将来四殿下得登大宝,有姑母在,至少可以保住我们夫妻的平安富贵,我也不求别的!” “闭嘴!”柳夫人赶紧打断了柳如昔的话,“乱说什么,四殿下何曾想过争那个位子的?” 柳如昔赶紧捂住嘴巴,道:“是如昔失言了!” 虽然这里是柳夫人的地方,但柳夫人一向谨慎,这种话轻易不能说的。 “你好好的在东宫呆着,不要再惹事,至于正妃的位置,早晚还是你的,那个乡野女子,你还把她放在眼里?”柳夫人稍嫌轻蔑地道。 “那是姑母你不知道她有多坏,而且心机深沉,进东宫短短时日,已经得了太子殿下的宠爱,在这样下去,东宫就没我的立足之地了!” 柳如昔愤愤不平,又感觉特别委屈。 “没出息的东西,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抢了宠爱,还有脸哭诉?”柳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柳如昔瘪嘴,道:“哪里是我没出息,是……是她狐媚,早就跟殿下有了肌肤之亲!” 柳夫人倒是听说过这件事,不过她以为那不过是宋君傲为了退亲故意设计蘅芷,并不是真的。 “你是说,天华池那件事,真的发生了?他们……”柳夫人问。 柳如昔点头,道:“殿下自己说的!” “那你呢?你入东宫这么久,到现在肚子也没个音信,若有一男半女的,谁还能威胁你的地位,我要为你争正妃之位,也有个说法!”柳夫人看着柳如昔平坦的小腹,很是失望。 柳如昔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子,然后道:“殿下身子不好,姑母又不是不知道!” “哎……不过也好,你怀不上,其他人也怀不上!”柳夫人道。 柳如昔道:“姑母,若我能怀上殿下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当太子妃?” 柳夫人看了她一眼,道:“那也要你有本事怀上!” 柳如昔眼神闪烁,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得最先怀上宋君戍的孩子才行。 第96章 齐人之福 “好了,擦擦眼泪,去补补妆,马上就要开宴了,没出息,被人说几句就哭着跑了,丢了本夫人的脸!”柳夫人很是恼火。 柳如昔憋屈地道:“都怪四嫂,她不喜欢我,还帮着蘅芷来奚落我,想看我丢脸!” 柳夫人听了,问:“你和许氏到底为什么闹僵的?” “我哪儿知道啊,那个女人就是和我过不去,姑母可要帮着我敲打她一下,不要胳膊肘往外拐!”柳如昔趁机也给许氏上了眼药。 柳夫人道:“许氏是该敲打敲打了!” 柳如昔暗自窃喜,然后才下去洗脸补妆了。 柳夫人带着柳如昔重新来到寿春园的时候,已经是宾客济济了。 柳夫人一来,自然许多人都要上前拜见。 四皇子宋君然带着王妃许氏就凑了过去,给柳夫人见礼。 柳如昔站在柳夫人身侧,对许氏露出了不善的眼神。 许氏暗道不好,这女人肯定又去告她的刁狀了。 果然,她刚刚给柳夫人行礼,柳夫人就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你和然儿成亲也有几年了,什么时候才能替我生个胖孙儿,我就高兴了!” 柳夫人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一开口,就掐住了许氏的命门。 许氏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可也不能反驳,只能道歉:“都是妾身无能,让母妃失望了!” 宋君然听许氏的口吻,有些心疼,他还是很喜欢许氏这个妻子的。 “母妃,也不能怪许氏,生子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况且我们都年轻着呢!”宋君然开口为许氏圆场。 柳夫人却越发不高兴,她就是因为宋君然对许氏百般维护才对许氏越发不喜的。 所谓婆媳是冤家,儿子越是帮着媳妇儿,她就越是觉得媳妇儿可恶。 可宋君然并不懂她母亲的心思。 许氏却很感激宋君然,觉得自己没有嫁错人,所以每次在柳夫人面前受了委屈,都能够熬得住,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从来都是爱惜她的。 “自然是不能只怪她,也怪你,你瞅瞅你大哥和二哥,嫡子庶子都有了!”柳夫人半真半假地责备起了宋君然。 宋君然却满不在乎地笑道:“是,儿子不好,儿子回去就努力,给母妃生一堆孙子出来!” 柳夫人对自己的儿子自然是气不起来的,白了他一眼之后,笑道:“就会哄母妃高兴!” “母妃高兴了就好,高兴了就是儿子的福气!”宋君然笑道。 许氏这才逃过一劫,否则不知道要被柳夫人刁难多久。 柳如昔却不太高兴,想着找机会再给许氏一点儿教训,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正说着话,宋君戍也出于礼节带着蘅芷过来拜见柳夫人。 宋君戍和蘅芷执晚辈礼,对柳夫人恭敬有加。 柳夫人自然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刁难宋君戍和蘅芷,也笑眯眯的道:“太子和太子妃免礼!” 柳夫人又看了看身旁的柳如昔,然后对太子道:“太子殿下,如昔这丫头从小被我哥哥宠坏了,不懂事,你多担待着,可别把她的小性子放在心上啊!” 宋君戍微笑,道:“夫人言重了,如昔是孤的侧妃,孤怎么会和她计较呢!” “那就好,如昔能嫁给太子殿下是她的福气,她对殿下一往情深,有时候说话做事,全凭着一腔热情,虽然有不妥之处,但肯定是出于真情,不像有些别有居心之人,她是真性情啊!” 柳夫人一番话,指桑骂槐。 蘅芷自然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人家没指名道姓,她是不会接茬儿的。 宋君戍道:“如昔的确是真性情,孤了解,不会怪她,但外人却不知道她,往往会引发误会,这样就不好了!” 这话也是在暗暗敲打柳如昔,不要在外面不给他面子。 柳如昔微微低头,不敢看宋君戍的眼神,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刚刚哭着跑掉的行为让宋君戍很不高兴了。 可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许氏和蘅芷,觉得是她们俩故意激怒她,让她失了理智。 柳夫人笑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如昔,还不给殿下道歉,就爱耍小性子怎么行!” 柳如昔自然就坡下驴,给宋君戍福了福身,道:“殿下,如昔知错了!” 柳夫人将如昔的手抓着,送到了宋君戍面前,示意他将柳如昔带回身边。 可宋君戍的身边,只应该有蘅芷这个正妃的位置的。 宋君戍看了一眼柳如昔,只好伸出手,将她拉了回来。 柳如昔站到了宋君戍的右侧。 如今她和蘅芷一左一右,算是平起平坐了,这让柳如昔暗暗得意。 柳夫人很满意地道:“看到你们郎情妾意,我也就安心了,若是如昔有福气,早日为太子殿下诞下个一儿半女,那就真的是圆满了!” 柳如昔挽着宋君戍胳膊,含羞低头,道:“姑母,说这个做什么,怪难为情的!” “难为情什么?生儿育女本是天经地义嘛!”柳夫人笑道。 这场面,蘅芷是彻底被无视了,这自然是柳夫人故意为之。 宋君戍只是不语,对柳夫人说的一切,都表现出默然接受的态度,可心里如何想,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蘅芷也笑,态度坦然,不卑不亢,也没有丝毫吃味或者嫉妒,平静地就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许氏在一旁看着,很是不解。 就这样,蘅芷都能忍?如果是她,不知道该心酸成什么样子了。 宋君傲倒是很快意,觉得蘅芷是硬撑,她那么喜欢宋君戍,看到自己的夫君和侧妃这般浓情蜜意,还能笑得出来? 宋君傲决定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太子殿下真是好福气啊,不仅太子妃对太子一往情深,更有个花容月貌,情深意重的侧妃,坐享齐人之福,羡煞旁人也!” 宋君傲挑衅地看着蘅芷,他就是故意气蘅芷的。 哪有女子不善妒的?他要看蘅芷露出嫉妒,愤怒,甚至伤心痛苦的样子。 可蘅芷只是平静微笑,反而情意绵绵地看了一眼宋君戍,好像丝毫不在意宋君傲的挑拨,反而自我感觉很幸福。 第97章 挑拨离间 “我们殿下自然好福气的,只有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享受齐人之福!”蘅芷补了一句,让宋君傲瞬间觉得心口被扎了一刀。 柳如昔占有欲极强,故意将宋君戍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想要来开蘅芷和宋君戍的距离。 宋君戍心里一阵恼火,觉得柳如昔真是愚蠢又自私,这个时候,应该同仇敌忾,像蘅芷一样,表现出慷慨大度,知书达理的样子来。 这样才能气死宋君傲啊! 可惜柳如昔毕竟不是蘅芷,她的眼界太小,心眼也太小。 宋君戍纹丝未动,反而对蘅芷露出心意相通的微笑,眼神大有鼓励和赞许之意。 柳如昔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嫉妒之色,刚要做什么,却看到了柳夫人露出不赞同的眼神,她才勉强止住了,继续保持僵硬的微笑。 柳夫人道:“太子妃果然贤惠,如昔,你可要学着点儿,咱们柳家世代书香,教出的女儿可不能输了气度!” 柳如昔意识到了柳夫人的警告,赶紧露出微笑,道:“是,姑母教训的对,如昔谨记在心,太子妃姐姐一向温柔贤惠,我们关系可好了,对吧?” 蘅芷点头微笑。 柳如昔眼神里略有些嘲弄和不屑,她一向讨厌这种场合的虚伪做作,可也不得不如此了。 宋君傲吃了瘪,心中不快,总想挑点儿事儿出来,奈何他是在场的人中唯一没有娶妻的,也没人帮腔,这让他很是尴尬。 可是即便如此,宋君傲也不甘示弱。 不阴不阳地对宋君戍道:“太子果然会调教人,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都这样大度贤惠,令我等佩服。此前还听闻柳侧妃和太子妃不睦呢,看来是空穴来风了!” “自然是空穴来风,我和太子妃姐姐怎么会不睦呢?”柳如昔赶紧抢话,以显示她的“大度和贤惠”。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以侧妃身份这样抢风头,本就是一种不贤的表现。 宋君然和许氏对视一眼,都觉得柳如昔不太懂事。 柳夫人倒是很赞赏,觉得柳如昔总算聪明起来了。 “是吗?我听闻此前柳夫人可是极力想促成柳侧妃抬位成正妃啊,太子妃的位置被人抢了,柳侧妃竟然也不生气哦!”宋君戍专门挑柳如昔的命门下手。 柳如昔的脸色果然变了变,甜美的笑容也稍嫌僵硬。 “谁传出这样的话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当正妃,对如昔来说,只要殿下爱我宠我,正妃侧妃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在乎呢!” 柳如昔这话说的太急躁,给人以欲盖弥彰的嫌疑。 许氏忍不住撇嘴,颇感嫌弃。 宋君然发现了,悄悄对许氏使眼色,让她不要露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表情,免得激怒柳如昔和柳夫人。 许氏吐吐舌头,表示羞惭。 宋君然露出宠溺的笑容,悄悄拉了她的手。 这一幕又被柳夫人捕捉到,眼神稍稍变冷了几分。 儿子对儿媳妇儿太好了,感情甜蜜,让她这个当母亲的都感到嫉妒和不悦。 这绝不是她乐意看到的,她对儿子寄予厚望,实在不希望他耽于儿女情长。 蘅芷也看到了四皇子宋君然和许氏之间的甜蜜小动作,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原来皇家也有真情在,并非所有夫妻都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 这种真情难能可贵,让人艳羡。 他们真实而细微的情感,比她刻意表现出来的浓情蜜意不知要强多少倍。 可惜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毕竟演戏是要演给别人看的,不张扬一些,别人又看不到。 宋君戍大约也感觉到了蘅芷的心意,忍不住投以复杂的一瞥。 她会羡慕吗?会羡慕别人敢情好? 她是不是也向往着这样的真情呢? 转念一想,他又何尝不向往不羡慕?只是他心里记挂着的人,并非蘅芷,所以也不能给予她这样的情意了。 宋君戍不免又觉得对蘅芷有些愧疚。 她这样真心实意支持他相信他,可他却不能回报她什么,以后也只能尽可能地对她好一些。 可她心里想要的,他终究满足不了啊。 蘅芷当日不知道宋君戍心中所想,否则她肯定会觉得宋君戍脑洞太大,心思太多。 几个人各怀心思。 唯有宋君傲还在想着法子怼蘅芷和宋君戍。 “其实吧,以柳侧妃的出身,当个侧妃真心委屈了!”宋君傲故意挑拨。 柳如昔自然觉得委屈,以她的出身和柳夫人在宫中的地位,她比蘅芷这种乡野出身的女子更有资格当太子妃。 可是如今却被蘅芷压着一头,实在不甘心啊。 可她又能如何呢?这是宋襄王的决定,谁也没办法啊。 柳如昔竟觉得宋君傲这话很得自己的心意,对他忍不住抱有了几分善意。 “五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太子妃姐姐在呢,你这样说,会让姐姐以为我不满她当这个太子妃呢!”柳如昔故意看着蘅芷说这话,眼神颇有些得意和自傲。 心想,你听见了吧,大家都认为我比你更有资格当太子妃。 蘅芷暗笑柳如昔的蠢,不过也没有和她针锋相对,而是道:“我岂会在意外人的话呢?你我一同侍奉在太子左右,对外我为妻你为妾,身份有高低,可关起门来,都是自家姐妹,不分彼此,你说是吗?” 柳如昔听了,心里一阵窝火,什么妻啊妾的,听着叫人生气。 她才不想为妾! 宋君傲这个外人几次想挑拨,都被蘅芷怼回来,蘅芷的话分明在暗指他挑拨离间。 “太子妃可别误会,我没有挑拨之意,更何况你们感情若真的是姐妹一般,也不在乎被别人挑拨与否吧?”宋君傲讪笑道。 蘅芷回以得体的微笑,道:“当然不在乎的,不过五殿下还是收起挑拨之心吧,别人家后院的事情,您也这么关心,显得您太清闲了,让人听了去,还以为五殿下比那三姑六婆还碎嘴呢!” 蘅芷刚刚还是暗示,现在就直接讽刺了。 宋君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道:“你……你竟然你敢讽刺我!” “不敢不敢,五殿下误会了,我只是劝五殿下一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蘅芷颔首微笑,有礼有节,却又让人气到吐血。 第98章 你就是欠打 宋君傲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被气到立刻脸色涨红,竟然抬起手,朝着蘅芷打过去。 可他的手却在半空被宋君戍稳稳地截住了。 “五哥,太子妃就算有什么不妥之处,身为男人,也不该动手吧?更何况,她还是孤的太子妃,不看僧面看佛面!”宋君戍看起来还算客气,可是眼神却带着几分寒意。 宋君傲咬着牙,露出轻蔑之态,道:“什么僧面佛面的?你以为我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吗?还太子妃,不过是一对破落户,你忘了当年如何匍匐在孤的脚边替孤擦鞋的蠢样子了吗?” 宋君傲微微昂起下巴,脸上带着羞辱宋君戍之后的快意。 仿佛爆出他当年欺负宋君戍的事情,是一件多么长脸的事儿似的。 周围都是看好戏的眼神,有些甚至对宋君戍露出了鄙夷之色,仿佛那些事儿,不是宋君傲嚣张跋扈,而是宋君戍的错。 蘅芷气得心口一阵起伏的怒意,看着那些戏谑而冷漠的眼神,她第一次明白,宋君戍处在怎样的一个尴尬位置上。 他步步为营,他机关算尽,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些明明都是他的亲人,他的兄弟,可却是这样恶毒而冷漠。 “宋君傲,你好大的胆子,敢对太子殿下这样说话,尊卑不分,傲慢无礼,简直欺人太甚!” 蘅芷冷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宋君傲。 “你敢直呼我的名字?”宋君傲大怒,“我对他这样说话又怎么了?世人谁不知道他的卑贱,就他这样的人,当太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宋君傲也口不择言起来,把内心对宋君戍的鄙夷和不屑都一股脑地吼出来。 从前即便他这样想,也至少不会当众说白。 可这一次,他真的是被蘅芷和宋君戍二人气糊涂了。 “啪!” 蘅芷直接一个耳光甩过去,迅雷不及掩耳,没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君傲的脸上已经有着清晰的五指印。 场面一片寂静,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那么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蘅芷和宋君傲的身上,蘅芷打完了之后,并未闪躲,而是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怒目而视。 “宋君傲,这一巴掌是警告你,不要目中无人,口出狂言,我们殿下配不配当太子,还轮不到你来多嘴,若你觉得我们殿下不配当太子,你就更不配了,一个连自己的兄弟手足都不懂尊重和爱护,从小就开始肆意欺凌,到现在还不懂兄友弟恭四个字如何写的人,别说当太子了,当个人都不配!” 蘅芷义正言辞,声音高亢,掷地有声。 宋君傲的脸热辣辣的,他也被打懵了,身为宋襄王最宠爱的皇子,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谁敢对他大呼小叫?更别说打他了。 宋君傲的身体颤抖着,眼睛充血,目龇欲裂地盯着蘅芷,就像随时会扑过去,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你敢打我?”宋君傲的声音带着恐怖的沙哑之意。 蘅芷毫不畏惧地看着他,道:“打你又如何?你就是欠打!” “我杀了你!” 宋君傲竟迅速地伸出手朝着蘅芷的脖子掐过去,宋君戍将蘅芷往怀里一拉,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然后节节后退,躲开了宋君戍愤怒的攻势。 宋君傲却不依不饶,追着他们两个人打。 拳头落在了宋君戍的身上,他却没有反抗,只是抱着蘅芷。 “不要啊,五殿下……不要冲动!”柳如昔只知道在一旁大呼小叫,却也不敢上前。 “姑母,快阻止他们啊!”柳如昔看自己的话没有任何影响力,只好求助柳夫人。 柳夫人妆模作样地喊道:“五皇子,你这是做什么呢?今儿可是你们父王的寿诞,你和太子打架,多不合适?” 宋君傲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这些,吼道:“今日谁也别拦我,我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 宋君傲已经失去理智了。 蘅芷努力推了推保护他的宋君戍,道:“我看他有没有本事取我性命!” 蘅芷丝毫不惧,她可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手里的银针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手,取人性命也如探囊取物。 听到这边的吵闹声,不仅引来了围观的文臣武将,禁卫也赶了过来,可看到是五皇子和太子在纠缠,竟站在一旁不管了。 宋君傲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跑过去夺过一把禁卫军的佩剑,朝着宋君戍和蘅芷冲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周围一阵慌乱尖叫,宋君傲的剑就朝着宋君戍的背刺过去。 蘅芷瞪着眼睛,手里的银针瞬间弹出。 “啊……”宋君傲的剑应声落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倒在地上。 宋君戍皱眉,周围的人也完全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别担心,我用银针刺了他的穴,他只是痛到拿不动剑而已!”蘅芷低声对宋君戍解释道。 宋君戍惊讶地看着蘅芷,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一手,简直不可思议。 “五弟,你没事吧!” 宋君仁装模作样地走过去,想要扶宋君傲起来,宋君傲用力一推,宋君仁被推开了。 钱平钱侯见场面不对,也赶紧冲过来,拉住了宋君傲:“五殿下,莫冲动啊,不可冲动!” 宋君傲也置之不理,爬起来之后,一把推开了钱平。 宋君傲竟然又拿起剑要杀人。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吐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五殿下!” 钱平惊慌失措地把宋君傲抱住,大喊:“不好了,不好了……五殿下中毒了!” 此时宋襄王正和南夫人相携而来,听到这样的喊声,宋襄王疾步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宋襄王惊呼一声。 钱平慌乱喊道:“王上,快救五殿下!” 周围的人也跟着慌了起来,因为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襄王赶紧喊太医。 蘅芷却上前,喊道:“大家都别动,我懂医术,先让我看看!” 蘅芷不是好心,更不是以德报怨,而是她最先反应过来,有人要趁乱取宋君傲的命,而她和宋君傲发生了这样的冲突,很可能会被嫁祸。 第99章 快救五殿下 “对对……快!”宋襄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想到蘅芷懂医术,赶紧让她帮宋君傲看。 蘅芷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冲上前,悄然拔掉了自己留在宋君傲身上的银针,悄悄藏于手心,然后才开始给宋君傲诊脉。 “快拿水来,需要很多水!”蘅芷采取了急救措施,并且从身上解下金针,封住了宋君傲身上的主要穴位,不让毒性继续蔓延。 “快……拿水来!”宋襄王急的头都出汗了,可见他对宋君傲多么紧张。 宫女端来准备好的热水,蘅芷道:“要冷水!” “冷水,这里有!”太监捧着一只大罐子,里面盛满了冷水。 蘅芷道:“帮我掰开他的嘴!” 蘅芷将罐子里的水给宋君傲灌了下去,水灌满了胃,蘅芷又替宋君傲摁肚子,用针刺穴,逼他吐出胃里的水和食物。 宋君傲吐了一地的水。 此时,太医才跑了过来。 “陛下,微臣来迟!”匆匆而来的几个太医,以太医院院首伏太医为首,全部跪下来请罪。 宋襄王赶紧道:“快去帮忙,五皇子中毒了!” 几个太医围了过去,蘅芷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已经控制住了毒性蔓延,几位太医替他疗毒吧!” 秦太医今日也当值,看了一眼蘅芷,什么都没说。 蘅芷功成身退,回到了宋君戍身旁,对他微微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那边忙乱的场面。 太医们扎针的扎针,开药方的开药方,检查身体的检查身体,忙的不亦乐乎。 过了半个时辰,伏太医才对宋襄王道:“回避下,毒性控制住了,只是人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幸好太子妃及时出手,否则毒性蔓延到心肺,臣等也回天乏术了!” 蘅芷微微感到诧异,没想到这太医院的伏太医竟然还是个耿直之人,没有忘了她的功劳。 宋襄王问:“老五真的没事了?” “应该没有大碍了,不过需要静养个把月,继续服用清毒的药,将体内余毒解除,就可恢复如初!”伏太医道。 “中了什么毒?怎么会中毒的?”宋襄王在松了一口气之后,脸色又变得冷厉起来。 竟然有人敢给他的爱子下毒,还是在他的寿宴之上,简直可恶至极。 这是王宫啊,宋襄王想想,也觉得背脊生寒,万一毒是给他下的呢? 伏太医道:“回陛下,是绿果!” “绿果?那是什么毒?”宋襄王问。 “绿果是比较常见的一种毒药,一般人家都有,主要是用来毒蛇虫鼠蚁用的!”伏太医解释道。 宋襄王眯起眼睛,问:“那五皇子是什么时候被人下毒的?” “这……以五皇子中毒的迹象来看,可能刚刚被下了毒,因为绿果是烈性毒药,中毒之后,只需片刻就会毒发!”伏太医如实道。 宋襄王听了,倒吸一口凉气,问:“刚刚才中毒的?那下毒之人,岂不是就在这里?” 伏太医也感到胆战心惊,看来今天这个寿宴,是难以太平了。 “天哪,竟然有人在这里给五皇子下毒,这……这也太可怕了吧?”柳夫人惊慌地道,来到了宋襄王身边。 南夫人看了一眼柳夫人,然后问:“柳夫人,刚刚您也在这里,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五皇子好端端地会被人下毒呢?” 柳夫人目光看向了宋君戍,然后道:“哎,这让我如何说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宋襄王自然看到了柳夫人的表情,然后呵斥了一句。 柳夫人瑟缩了一下,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太子妃和五殿下发生了口角,还大打出手了,闹得场面不可开交!” 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可柳夫人却故意隐去了蘅芷和宋君傲发生冲突的前因后果。 “和太子妃发生争执?这……这怎么回事?”南夫人看了一眼蘅芷,对她露出了疑问之色,似乎隐隐还有些担忧之意。 柳夫人道:“本来大家聊得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就一言不合闹僵了,太子妃气不过五皇子口出不逊,就打了五皇子,然后五皇子也气恨不已,夺了禁军的剑要杀了太子妃,就这么闹起来了,也不知怎么的,五皇子却突然倒地,还吐血昏迷了!” 柳夫人的话,看似两不相帮,可矛头还是指向了蘅芷和宋君戍。 蘅芷知道,今晚是不可能善了了。 她抱歉地看了一眼宋君戍,如果她当时能够忍一忍,可能就不会被人趁虚而入了。 宋君戍也明白了蘅芷的眼神,却对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怪她。 他怎么会怪蘅芷呢? 她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都是在维护他,而且是真心实意地维护他。 她将他想说不能说的话,想做不能做的事情,都说了,也做了,简直痛快淋漓。 在她义无反顾给了宋君傲一巴掌的时候,他觉得那个耳光的声音听起来比天籁还要美妙。 她愤怒冒火的眼神,挺直而倔强的身影,竟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美好。 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发出艳丽夺目的光辉,也温暖了他一颗冰冷又孤寂的心。 今晚,蘅芷带给他的震撼是一波接着一波,让他几乎无法克制内心那股呼之欲出的冲动。 宋君戍还处在这种震撼之中,宋襄王充满厉色的眼神却已经盯上了他和蘅芷。 “太子,你难道就没有话要说吗?你身为太子,竟然放任太子妃和自己的兄长大打出手?” 宋襄王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将责任都怪在了宋君戍头上。 宋君戍倒是坦然而镇定,跪在地上,道:“儿臣有错,请父王责罚!” 竟一句辩解也没有,就先请罪了。 蘅芷眼里尽是不赞同,他为什么不解释,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明明都是宋君傲不对。 “简直荒唐,你还配当这个太子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不修己身,连自己的太子妃也管不好,将来如何管理宋国的江山?” 宋襄王怒气冲冲,说到激动处是口沫横飞,脸色涨红,青筋暴突。 第100章 不可废太子 南夫人赶紧劝道:“陛下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啊!” 宋襄王也不听,怒意高涨,横眉竖目。 “孤王看,你这个太子也是做到头了,还有你,太子妃……你好大的胆子,孤王倒是没看出来,你竟是个如此蛮横无礼的泼妇,女人家不修德行,竟和男人争吵不休,还大打出手,孤王凭这一点,就可以让太子休了你!” 蘅芷刚要说什么,宋君戍就悄悄拉了她的手,制止了她。 只听宋君戍接着道:“父王,都是儿臣的错,太子妃也是为了儿臣才会和五哥发生冲突,要怪就怪儿臣吧,儿臣愿意领罚!” 宋君戍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身上。 蘅芷听了,只觉得内心一阵闷闷的痛和委屈。 “不是这样的,王上,请听蘅芷解释!”蘅芷受不了,她不能让宋君戍承受所有的过错。 宋襄王找尽了理由,无非就是想要废太子,可是她不能让2宋君戍被废黜。 太子之位被废,他就真的难以在宋国立足,下一步就会被人逼掉性命。 这自古以来就是废太子的既定命运,要么君临天下,要么郁郁而终。 宋襄王咬着牙道:“解释?你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有什么资格打五皇子?他是孤王的爱子,孤王都舍不得打他,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蘅芷不顾宋君戍的阻止,冷静地解释道:“敢问王上,是否无论五皇子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不该受到责难?” “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没资格打他,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乡野女子,是孤王看得起你,才给了你今日的荣耀和地位!” 宋襄王大约也是气昏了头,今日当众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一时间,周围人的眼神都变了。 蘅芷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终于明白,宋君戍不解释的理由了。 宋襄王摆明了偏心的,他不需要知道来龙去脉,也不需要知道谁对谁错,他只是想要维护宋君傲。 蘅芷露出一抹凉凉的笑容,这样的人,也配当一国之君吗?难怪宋国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一刻,蘅芷无比地希望宋君戍能够推翻宋襄王,夺下君位,如此,才能出一口恶气啊。 宋君戍又对宋襄王磕了一个头,道:“父王息怒,儿臣知错了,太子妃也知错,请父王宽恕!” 宋襄王冷冷地看着宋君戍和蘅芷,仿佛他们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让他难受。 “孤王觉得你已经不适合再当这个太子了……”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站了出来。 “王上,万万不可废太子啊,储君之位关系国本,若废太子,必定动摇国本,乱了人心,如今其他三国对我宋国都虎视眈眈,尤其是兰国,正因为太子在兰国十多年的忍辱负重,才让兰国答应与宋国互为友邦,不动兵戈啊!” 出来说话的,是宋国的丞相,已经年过半百的周云宪。 周云宪久居相位,历经两朝,位高权重且颇有威望,就算宋襄王对他也是礼敬有加。 “周相啊,你看看他,还有储君之风吗?不说别的,光是他这副病弱怯懦之态,将来如何担当一国之君?”宋襄王鄙夷地看着宋君戍,满是嫌恶。 周云宪却道:“王上,依臣看,太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稍有些瘦弱罢了,假以时日,必然能够调养过来,至于太子的性子,臣认为绝不是怯懦,而是颇有仁义和宽容之风,将来或成仁君也未可知!” 周云宪竟然开口替宋君戍辩解。 蘅芷微微感到诧异,莫非周云宪是宋君戍的人吗? 可她在东宫这些日子,倒也没有见到周云宪和宋君戍来往过。 宋襄王瞥了一眼宋君戍,嗤之以鼻,道:“周相屡屡维护你,可你呢?总是这样让孤王和相爷失望,你让孤王说你什么好?宋国要交给你,孤王死也不能瞑目!” “父王万岁,长命不衰,儿臣愿意长长久久地当个太子,时刻聆听父王教诲!”宋君戍倒是会避重就轻。 宋襄王听了,轻哼一声,道:“算你还有几分孝心!” 蘅芷没想到,宋襄王竟因为这句话脸色倒是稍微好了一点,果然是个爱听马屁的人。 周云宪接着道:“太子殿下孝顺,且有容人之量,陛下切不可废太子,闹得人心不稳,让他国有可趁之机啊!” 宋襄王微微叹息,他是很想废黜宋君戍,可是也不是凭着一时之气就能办到的。 首先是废太子之后,必然会引起他的其他儿子们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而互相倾轧,闹得人心惶惶。 其次是,宋君戍背后还有兰国王后的支持,他顾忌着兰国,才屡屡不敢轻易废太子。 “罢了,既然周相为你求情,孤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从即日起,你就留在东宫,没有孤的允许,不得踏出东宫半步,你可认罚?”宋襄王竟然要圈禁宋君戍。 将太子圈禁在东宫,保留他的头衔,和废黜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无异于将宋君戍的翅膀给剪了。 “谢父王,儿臣遵命!”宋君戍竟也不为自己争取,就这么坦然接受了。 宋襄王轻哼一声,然后看向了蘅芷,眼神冷寒,带着凶狠之意。 宋君戍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赶紧道:“父王,太子妃虽有错,但念在其刚刚救五哥有功,也请从宽发落!” 宋襄王眯起眼睛。 蘅芷暗自叹息,就怕宋君戍一再忍让,只会让宋襄王变本加厉。 “孤王若非看在她刚刚救老五还算尽心,孤王现在就可以下令将她打入冷宫了!” 宋襄王不仅想要废了蘅芷,还想将她打入冷宫。 “请父王开恩!”宋君戍拉着蘅芷一起下跪磕头。 蘅芷却一言不发,她真的做不到对宋襄王卑躬屈膝,哪怕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一身傲骨,如何能够对着这样的一个昏君摧眉折腰? “太子妃不贤,骄横无礼,无德无能,即日起,收回金印册封,贬为东宫常侍!” 宋襄王果然够恶毒,竟然将蘅芷从太子妃,贬斥为东宫的侍妾。 所谓的常侍,不过就是可以为太子侍寝的奴婢而已,比陈美人的品级还要低。 第101章 接受搜身 蘅芷微微露出冷笑,不为所动,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常侍,对她而言,没有区别。 宋君戍还是不忍蘅芷受到这样的侮辱,忙道:“请父王开恩,太子妃纵有错,也是因为儿臣的缘故,请父王收回成命,从宽惩处!” 南夫人也忍不住道:“是啊,陛下,从太子妃直接贬斥为常侍似乎太重了!” 宋襄王道:“孤王没有让太子休了她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谁都不许再求情,否则孤王连他一起处罚!” 自然不会有人再开口求情,宋君戍看了一眼蘅芷,眼里尽是不忍之意。 蘅芷却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 太子妃也好,侍妾也罢,于她而言,都不重要。 柳如昔暗自窃喜,和柳夫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 蘅芷被贬斥,太子妃之位又空了出来,这下柳如昔自然会成为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宋君傲因为中毒昏迷被送去他从前在王宫的寝殿休息了。 可事情还没结束,因为宋君傲是在寿春园中毒的,宋襄王自然要追查下毒之人是谁。 总不能让这种包藏祸心的人继续逍遥法外,也许下次威胁到的就是宋襄王的性命了,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贾科,今晚在寿春园的人,都要一一盘查,究竟是谁给五皇子下的毒,孤王要知道答案!”宋襄王道。 贾科立刻领命,道:“是,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贾科心想,这么多人,要查给宋君傲下毒的人,可不容易。 但犯人一定就在这些人中间,只要不放走他们,应该还是有蛛丝马迹留下来。 “说来也真是奇怪,明明五皇子一开始还好好的,拳脚功夫也利索,可就在要拔剑刺向太子妃的时候就倒下了,还抱着胳膊痛呼!” 柳夫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像是无心,也像是有意。 蘅芷心想,看来柳夫人是想把她给踩死了,果然柳家的女人不能得罪。 宋襄王听了,目光果然投向了蘅芷,问:“蘅芷,你如何解释?” “蘅芷绝没有给五皇子下毒,蘅芷愿意接受搜查!”蘅芷坦然道。 她身上可没有携带任何毒药,除了大夫随身携带的银针之外,她什么危险唯品都没拿。 可她懂医术,带银针应该是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况且银针和金针都一根不少地回到了她身上,宋君傲被她用银针扎过的事情应该不会被人察觉。 蘅芷的坦然,让宋襄王倒是打消了疑虑。 蘅芷应该是没有勇气对宋君傲下毒手的?而且刚刚最先出手相救的人是蘅芷,她如果想杀宋君傲,大可不必那么积极相救。 南夫人也道:“陛下,臣妾觉得蘅芷不会是凶手呢!她公开和五皇子发生冲突,若是下毒手,大家最先怀疑的就是她,她也不傻,如何会这么做?” 宋襄王道:“嗯,夫人说的有道理!” 柳夫人看了一眼南夫人,讪笑道:“南妹妹对蘅芷还真是爱护有加呢!” “柳姐姐哪里的话,我只是凭良心说句公道话,可不是偏帮谁!”南夫人略露出不悦的神色。 宋襄王拍了拍南夫人的手,道:“孤王知道你没私心,你说的话有些道理,不过按照规矩,还是要搜搜看!” 宋襄王使了个眼色,蘅芷被人带下去搜身了。 过了不多久,蘅芷又被人带了回来,自然什么也没有搜到。 “她身上除了这一包银针和一包金针,没有其他可疑之物!”负责搜查的宫女回道。 宋襄王看着那银针和金针,刚刚他也亲眼看到蘅芷用它们救了宋君傲,所以并未在意。 “大夫身上有这些很平常!”南夫人道。 “看来蘅芷是清白的!”宋襄王也道。 “那会是谁呢?”柳夫人问。 宋襄王也露出了疑惑之色,在场的人,与宋君傲不睦的何止一个蘅芷呢? 宋君仁,宋君戍,包括…… 宋襄王的目光落在了钱平的身上,很快又移开了。 不会的,钱平可是宋君傲的亲舅舅,他们钱家的荣辱兴衰都仰仗着宋襄王父子,他肯定不会自毁前途吧? 贾科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宋襄王的这个眼神,暗自留了个心眼。 除了宋襄王之外,贾科是最了解其中曲折的人。 钱平的女儿钱菲菲之死,宋君傲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钱平会不会怀恨在心?还有钱夫人夏氏…… 钱平看到夏氏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面无表情,像是这一切都和她无关似的。 贾科建议道:“陛下,微臣建议,对今晚的客人都进行搜查,微臣以为,那下毒之人身上的毒可能还来不及处理!” 宋襄王微微点头,道:“好,给孤王搜,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能姑息这种包藏祸心之人!” “就从孤开始搜吧!”宋君戍倒是率先表态,以洗脱嫌疑。 就算他不主动说,他也是最受怀疑的对象之一。 “太子殿下,那就得罪了!”贾科道。 说完,亲自上前,带着宋君戍去搜身了,自然是一无所获。 接下来,宋君仁也接受了搜身。 两位皇子都没有反对搜身,其他人自然不敢反对,所有人都接受搜身。 就在此时,负责搜女客的宫女发出一声惊呼:“找到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的……” 宫女揪着一个女客出来,她惊慌失措地喊着,吓得都哭了起来。 宫女指着那女客,道:“陛下,从她身上搜到了这个,像是毒药!” 女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喊道:“陛下,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我不会害五殿下的,求陛下开恩啊!” 宋襄王看着那女客,然后让太医检查拿包毒药是什么。 “果然是绿果!”伏太医略一检查就确认了。 绿果是常见毒药,自然很容易分辨。 贾科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脸色惨白,因为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客,就是他的夫人。 “夫君……夫君……快来救救我啊,我没有下毒,我不知道那毒药怎么会在我身上的!” 第102章 绝望的云氏 贾科跑过来,脸色紧张地问:“陛下……” 宋襄王抬抬手,打断了贾科,然后问:“这是你的夫人?” “是……是微臣的贱内云氏!”贾科赶紧跪在地上。 贾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搜了半天,毒药会从自己夫人身上搜出来。 他肯定不相信云氏是下毒之人,但如今物证被搜出来,云氏怕是要倒霉了。 贾科对宋襄王很了解,他维护宋君傲的心有多重,贾科一清二楚。 就连钱菲菲死了,宋襄王也将他呈上去的结果给压了下来,避而不提。 贾科的脑门上渗出了汗水,他需要赶紧想出对策来。 云氏绝不能被定罪,否则他也将失去宋襄王的信任,成为这场冤案的牺牲品。 “贾首尊的夫人,竟然下毒要害五皇子?天哪……”柳夫人发出夸张地惊呼。 南夫人看着宋襄王,沉默不语。 满场的喧闹,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蘅芷看了一眼贾科和已经吓破胆的云氏,心想,这云氏绝不可能是下毒之人。 是谁会陷害她呢?又为什么要陷害她? 真正想要宋君戍性命的人是谁? 蘅芷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她用银针将宋君戍给制服,他倒在地上。 曾经有两个人接触过宋君戍,一个是宋君仁,一个是钱平。 宋君仁和钱平都有机会给宋君戍下毒,绿果这种剧毒,只要沾上一点就很容易致命。 但以她的观察来看,宋君傲中毒的剂量还不算大,所以她才有机会救他,如果剂量再大一点,可能来不及施救就一命呜呼了。 钱平和宋君仁,都有机会也有动机。 但宋君仁如果要用下毒的方式来害宋君傲,为何会选择这样的时机呢? 而且这样做未免太冒险了,不太像是宋君仁的作风。 钱平…… 虽然有动机,但是蘅芷觉得钱平这样做未免也太傻了,毕竟宋君傲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荣华富贵的保证。 如果宋君傲死了,钱家还剩什么呢?必定会被宋襄王厌弃吧? 这个因妹妹而被封侯的钱侯爷,真的会自毁前程吗? 蘅芷想不明白,但是她希望,这件事不要冤枉了无辜,她看着那个哭得凄惨无比的云氏,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情。 宋襄王沉默良久之后,道:“贾爱卿,孤王相信你不会与此事有什么牵连,但是你的夫人身上搜出了毒药,孤王为了查清真相,只有将她先行扣押,送往慎刑司查问清楚了!” 贾科的脸色瞬间苍白,慎刑司啊,那是比他黑羽卫更加恐怖的地方。 黑羽卫虽然是宋国国君掌握的特务机构,直接对君王负责,忠心耿耿,负责调查的案件往往也是君王最看重的案子。 但他们查案的主要主要方式并不是用酷刑拷问,而是以情报取胜,刑罚只是辅助手段罢了。 平日黑羽卫就遍布全国,尤其在京城更是布下了密不透风的情报网,大小官员包括公侯宗亲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他们都能了如指掌。 所以一旦有人犯了案子,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将情报呈递给君王。 可慎刑司不同,他们是以酷刑而声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 进去慎刑司,即便无罪也有罪,只要他们想要你吐出的话,你就一定会吐出来。 极少数人能够从里面全身而退。 贾科看着宋襄王,第一次觉得,他忠心耿耿服侍了十几年的君王,是这样多疑而冷酷。 哪怕他贾科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宋襄王也没有因此而网开一面。 虽然说是不相信他参与其中,可云氏一旦落入慎刑司手里,贾科也就离倒台不远了。 黑羽卫一向和慎刑司不睦,因为贾科看不起靠严刑逼供来查案的慎刑司,他认为那查出来并不是真相。 云氏听说自己要被送入慎刑司,绝望地看了一眼贾科之后,忽然爬起来。 一头撞向旁边的假山。 说时迟那时快,蘅芷手里的银针立刻出手,击中了她的腿,让她跪倒在地,没有撞上去。 蘅芷跑过去,将她拉起来,道:“贾夫人,还没到寻死觅活的时候,人只能活一次,要惜命,更何况,你若死了,只会被认为是畏罪自杀,你的夫君和子女都会受到牵连!” 蘅芷不是想要表现,她恨不得自己当个影行人,可是她到底还是不忍心。 而且……蘅芷的目光看向了贾科,她想到,也许这个贾科,是个可以投资的对象。 对宋君戍而言,能够得到贾科的支持,将会如虎添翼。 贾科能成为黑羽卫的首领,肯定深得宋襄王的信任,而且对宋襄王也很了解,这样的人才,不招揽过来,实在可惜。 蘅芷从这一晚开始,忽然下了决心,她要帮宋君戍取得这场夺嫡之战的最后胜利。 不为别的,就因为看不起宋襄王和他最宠爱的宋君傲,他们这对父子若是不倒台,她的大仇如何报? 云氏绝望而悲哀地看着蘅芷,道:“慎刑司进去也是死,不如现在死了,还能少受点儿罪!” 蘅芷除了同情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她亲身体验过慎刑司的酷刑,那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让你感到生不如死的地方。 最后若不是南夫人相救,她早就挺不住了。 可有谁能救云氏呢? 只有真凶了,抓到真凶,才能救云氏,也才能让贾科欠她一份人情。 蘅芷目光变得坚定而冷静起来,她要当一把古代福尔摩斯了。 蘅芷转而看着宋襄王,道:“王上,蘅芷觉得,贾夫人不是凶手,真凶另有其人!”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宋襄王充满讥诮地问。 蘅芷道:“因为贾夫人没有动机,杀人是要有原因的,她和五皇子无冤无仇,又为何要下毒杀他?” “可她身上的毒药要如何解释?”宋襄王问。 蘅芷道:“刚刚一直处于混乱之中,有人浑水摸鱼将毒药用过之后塞入了贾夫人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襄王无法反驳,只能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但那只是猜测,孤王要的是证据,确凿的铁证!” 第103章 如何中毒的? 蘅芷当然明白,自己一句话是改变不了云氏的命运的。 要证据,只能给出确凿铁证,才能让宋襄王心服口服,也才能救得了云氏。 蘅芷又道:“伏太医说了,五皇子中毒的时间很短,肯定是进入寿春园之后的时间,或许就是在我和五皇子发生争执的时候,只要确定那时候能接触到五皇子的人,就可以缩小凶手的范围了!” “你不就是其中之一?你还打了五皇子呢!”柳夫人开口道。 “其实要下毒,也未必一定要能接触到被下毒的人,千奇百怪的下毒手法很多,大家想必也有所听闻!”宋君仁忽然来了一句。 蘅芷也想到了,像她一样会使用暗器的人,应该也不少。 那这样,凶手的范围就变大了。 可动机还是最重要的,谁希望宋君傲死? “正因为如此,孤王才要将云氏送入慎刑司查问清楚,看看她有没有同党,或者是不是她下的毒!”宋襄王道。 蘅芷又道:“若云氏是被栽赃陷害的,王上又将她送入慎刑司,不仅是冤枉了云氏,还会让真凶有了彻底湮灭证据的时间和机会!” 宋襄王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若是你能查出真凶,孤王就恢复你的太子妃身份!” 蘅芷内心冷笑,她才不稀罕什么太子妃身份呢。 可是这样也不错,至少有个身份在,还能唬得住东宫那些女人,比如说柳如昔这样的。 柳如昔一听,立刻就对柳夫人使了眼色,希望她制止宋襄王。 柳夫人眼神一转,道:“陛下真是宽宏大量,不过赏罚也该分明,查出真相自然该赏,可若查不出,陛下又要如何呢?” 蘅芷无奈,这柳夫人还真是对她格外“关注”,一心一意想着要害她啊。 宋襄王看了一眼蘅芷,然后问:“你觉得该如何?” 蘅芷心想,她帮忙查案,难道还得立个军令状吗? 宋君戍皱眉,对蘅芷摇头,示意她不要掺和这件事了,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何必再为他人强出头。 蘅芷却不顾宋君戍的善意阻拦,坚定地道:“若是蘅芷无法找出真凶,那甘愿接受陛下的任何处罚!” “此话当真?”柳夫人比宋襄王还积极。 南夫人忍不住道:“柳夫人怎么一副很希望蘅芷倒霉的样子啊?难道您不希望蘅芷查出真相吗?” “南夫人此言差矣,我也是为了激励蘅芷,希望她能查出真相,既还五皇子一个公道,也能让大家知道真相,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嘛!” 柳夫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 蘅芷默然不语。 宋襄王道:“既然你这样说了,孤就让你查查看,若你找出真凶,孤就恢复你的太子妃之位,若是查不出来,孤王就赐你三尺白绫!” 众人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宋襄王这么狠。 柳夫人和柳如昔暗自得意,仿佛蘅芷必死无疑了。 宋君戍露出了担忧之色,看着蘅芷,忍不住有些责备之意,她为何要冒这样的风险帮云氏呢? 贾科和云氏一边疑惑蘅芷的热心,一边又忍不住替蘅芷担忧。 尤其是贾科,他也想不通,蘅芷为何要趟这趟浑水,还赌上自己的性命。 可转念又觉得蘅芷真是难得的女子,她为了一个毫不相干之人都能挺身而出,这份仗义和豪情,就是男儿也自愧不如。 贾科对蘅芷不由生出了几分敬意。 云氏更是感动不已,蘅芷刚刚救了她,此刻为了她甚至不惜赌上性命。 若她真能帮自己查出真相,云氏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还不清蘅芷这份情了。 蘅芷没有犹豫,竟点了头,道:“好,蘅芷愿意立下军令状!” 宋襄王眼神带着轻蔑,蘅芷为了夺回太子妃的位置,还真是不遗余力。 蘅芷也是硬着头皮上,话说出去了,就不能反悔。 富贵险中求,蘅芷觉得人还是要有一点冒险精神,否则怎么能成大事呢? 可找出真相,并不简单。 蘅芷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检查宋君傲的身体,看看他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毒进入人体,要么通过血液传播,要么通过口腔传播,少数会通过空气传播。 可是宋君戍那种情况,应该不是空气传播,否则他们其他人怎么会没中毒? 只剩下血液和口腔两种方式了。 蘅芷对宋襄王道:“首先我要让人检查五皇子的身体,看看表面是否有明显伤痕,我想知道五皇子是怎么中毒的!” 宋襄王答应了蘅芷的要求,并且让自己信任的两位太监首领,吴仁和蔡全一起负责检查。 他们二位死慎刑司的长官,对查案本来就有一定的经验,而且因为精通刑狱,所以对人受伤中毒之类的事情比较敏感。 蔡全和吴仁共同查验了宋君傲的身体,得出的结论是,除了银针扎出来的针孔之外,在宋君傲的拇指上还有一处明显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破了。 通过伏太医检查,绿果的毒十之八九是通过这个伤口进入五皇子的身体的。 “割破了手指下毒,既如此,那云氏的嫌疑就很小了吧?她没有机会接触到五皇子,而且她也不会武功,不懂暗器,远距离的情况下,应该上不到五皇子,还是伤在手上,就更难了!”蘅芷道。 贾科也证明道:“云氏的确不会武功,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妇人,臣绝不是包庇她才会这样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云氏性子一向柔弱,胆小,也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贾科此时才敢为自己的妻子说几句公道话。 宋襄王其实也不大相信云氏就是真凶,只是他刚刚想借由云氏敲打一下贾科。 毕竟贾科在办理钱菲菲一案的时候,过分热心了些,将宋君傲的事情也查了个七七八八,让他这个君王脸上无光。 “当时五皇子好像去拔了一柄禁卫的剑,会不会因为剑割破了手,才会中毒的?”南夫人问。 “就是这把剑!”蘅芷从地上捡起那把很久无人问津的剑。 伏太医拿过去检查了一下,摇头,道:“剑上无毒,而且看样子,五殿下的伤口也不是剑划破的!” “那应该是什么东西划破的?”蘅芷追问了一句,找到凶器也很重要。 第104章 龙纹戒指 伏太医摇摇头,道:“这道伤口很细,只划破了些许皮肤,具体是什么器物划破的,微臣不知,但肯定是极为纤薄的利器!” 蘅芷也将宋君傲的手拿起来看了看,的确是很薄的伤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蘅芷心想,这倒是和自己有时候翻书,不小心被纸张划破的伤痕很像。 古代的锻造技术还没有这样高明,应该不会制造的出这样薄的刀子吧? 蘅芷是没有见过这样薄如蝉翼的刀片,如果真有,她都想要打造一套手术刀呢。 其实蘅芷的怀疑目标只在宋君仁和钱平以及夏氏身上,只是这几个人地位都不同凡响,不是她能够随便指认的。 蘅芷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一般情况下,如果要下毒,可以有很多方法,为何要费尽心机割破宋君傲的手指呢? 这好像有点太费劲了,而且很容易失败,宋君傲又不是傻瓜,划破手的时候难道没有反应吗? 可是这个人偏偏通过这个伤口下毒,实在令人费解。 此时,一样东西吸引了蘅芷的目光。 宋君傲的左手上戴着一枚戒指,这是一枚黑金戒指,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路,一条龙盘旋其上,龙尾摆出,龙尾处看起来十分锋利。 蘅芷对伏太医道:“太医,你看看五皇子手上那枚戒指!” 伏太医顺着蘅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仔细地盯着看了一下,道:“这戒指倒是做工精致!” “不,你看看那条龙尾,是不是很锋利?”蘅芷问。 伏太医想要用手去触碰,蘅芷赶紧制止了他,道:“别动!” 伏太医被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我怀疑这戒指上被抹了毒!”蘅芷正色道。 伏太医吸了一口气,蘅芷从身上取下一块丝帕,交给了伏太医,道:“用这个包着拿下来,你查验一下,看看是否有余毒!” “好!”伏太医也露出了严峻的脸色,他要小心翼翼,避免自己被戒指伤到,还不能抹去戒指上的毒。 伏太医用棉花沾了一点水,在戒指上擦了擦,然后拿去验毒。 棉球上立刻出现了一丝浅淡到不易察觉的血色。 伏太医心中一惊,给蘅芷看,蘅芷微微点头,她果然没有猜错。 宋君傲手上的伤,果然是被戒指上的龙尾划破的。 伏太医经过仔细验证,证明戒指上的确被人抹了毒,而且就是剧毒绿果。 伏太医忍不住对蘅芷道:“太子妃,您真是心思缜密,观察入微啊!” “还是别喊我太子妃了,让人听到了,可不太好!”蘅芷笑了笑。 伏太医道:“相信您一定能够查出真相,这太子妃的位置,恐怕别人抢不走了!” 伏太医觉得,蘅芷这个女子,不是凡人,有她这样的人在太子身边,对宋襄王而言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蘅芷道:“既然已经查到了凶器,接下来就要查是谁有机会能够在五皇子的随身之物上擦上毒了!” “的确,这个人肯定与五皇子关系密切,而且知道他的小习惯!”伏太医道。 蘅芷也察觉到了,宋君傲的习惯就是时不时地爱用右手去摩挲自己的戒指,而这枚戒指,似乎也是他一直都戴着的,应该是他的心爱之物。 “我们去禀告王上吧!”蘅芷道。 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下毒的人,就是钱平夫妇了。 宋君傲和宋君仁不睦,两人水火不容,宋君仁是没有机会拿着宋君傲的手,在他的戒指上下毒的。 可她还需要最后一击,才能逼得钱平夫妇认罪。 蘅芷心想,其实他们也是为了女儿报仇吧?知道凶手是谁,却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无法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这种绝望之下,铤而走险,用下毒的方法以牙还牙,也的确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蘅芷忍不住叹息。 就算是复仇,也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宋君傲可以杀钱菲菲,可钱家人却不可以复仇,因为宋君傲是皇子,是宋襄王的爱子。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不公平。 伏太医和蘅芷将他们的发现告诉了宋襄王,并且献上了戒指。 宋襄王拿着戒指,道:“这枚戒指不是孤王送给老五的吗?没想到是这戒指害了他!” “能够在五殿下戒指上下毒,这个人不仅和五殿下关系亲近,而且还很了解五殿下的习惯,那就是时不时地会去摩挲这戒指,戒指上的龙纹稍微有些锋利,不小心的确容易划破手!”蘅芷道。 宋襄王皱眉,道:“这下毒的人心思倒是歹毒,竟然能想到这样的方法,其心可诛啊!” “蘅芷以为,云氏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这种本事的,五殿下这么珍爱陛下送的戒指,如何会轻易让人去触碰他的戒指呢?”蘅芷问。 宋襄王点头,道:“言之有理,这枚戒指是孤王命人为老五打造的,他自从戴上那日就从不取下来,云氏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有机会在上面下毒!” “可下毒的人会是谁呢?”南夫人问。 蘅芷道:“其实可以问问五殿下的随从,他们今日有没有发现五殿下将戒指取下来过,或者有没有人接触过五殿下的戒指,毕竟要将绿果的毒抹在戒指上,也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至少要将戒指浸泡在毒液中一会儿时间才能保证毒性可以杀死人!” 宋襄王立刻招来宋君傲的贴身小厮,蒙达。 宋襄王喝问道:“蒙达,你一直跟着老五,却还让他被人暗害,你可知罪?” 蒙达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小人知罪,请陛下饶命啊!” “哼,你说说看,今日老五有没有将戒指取下来过,都有哪些人接触过这枚戒指?一一道来,不可有任何隐瞒!”宋襄王问。 蒙达皱着眉头,仔细地想了想。 他的目光忽然看向了钱平和夏氏。 钱平的脸色大变,转而看向了夏氏。 夏氏却一脸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宋襄王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心里也有了数。 第105章 母亲的绝望 “看什么看,还不快从实说来!”宋襄王呵斥蒙达。 蒙达立刻道:“今日一进寿春园,殿下就遇到了钱侯和钱夫人,殿下便向侯爷和夫人打招呼,侯夫人大约是想到了钱小姐之死,就哭了起来!” “殿下便安慰钱夫人,钱夫人就抓着殿下的手,哭得很伤心,也不知怎么的,就把殿下的戒指弄掉了,慌乱中,钱夫人还踩上了戒指,戒指就陷入泥地里弄脏了!” “殿下一向爱惜这枚戒指,见戒指弄脏也有些不高兴,钱夫人便主动将戒指捡起来,说要清洗干净再给殿下拿过来,然后就带着戒指离开了一会儿!” 蒙达说到这里,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夏氏身上。 钱平的身体开始颤抖,眼神充血,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氏。 夏氏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凉凉的笑,笑的那么悲戚,也笑的那么得意。 那种矛盾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开,让人感觉窒息一般的绝望。 蘅芷心想,果然是夏氏干的,世人如何能够理解一个母亲的绝望呢? 蘅芷怜悯而悲哀地看着夏氏。 宋襄王冷厉的眼神盯着夏氏,道:“夏氏,你有何话要说?” 夏氏走了出来,坦然而平静,并无大难临头的慌乱。 “是我干的,毒药是我带来的,也是我亲手弄到了宋君傲的戒指上,我的目的,就是要杀了他!” 夏氏竟然一五一十地承认了,毫不犹豫。 宋襄王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眼神瞪着夏氏,似乎要将她瞪出一个洞来。 “夫人,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啊,你真是太糊涂,太乱来了啊!”钱平扑过来,带着哭腔喊道。 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喊道:“陛下,请陛下开恩啊,夏氏自从菲菲出事以后,就一直神思恍惚,情绪起伏不定,她一定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请陛下开恩!” 宋襄王冷冷地看着他们,道:“她竟然敢谋害皇子,此等大罪,罪无可恕!” “我不需要你宽恕,也不需要你开恩,我决定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打算全身而退!”夏氏挺着背脊,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无悔。 蘅芷忍不住在心里感到佩服,她一定是义无反顾的,否则绝不会这般决绝,不留余地。 “可恨的是,我竟然没有能够毒死他!”夏氏眼泪滑落,懊悔不已。 宋襄王暴怒,随手抓起一只茶壶就砸了过去,夏氏也没有躲,被砸到了头,头破血流。 夏氏却发出了畅快的笑,笑得特别大声,前仰后合。 “你也会心疼吗?你会心疼你的儿子,我就不会心疼我的女儿嘛?宋君傲不是你唯一的儿子,可菲菲却是我唯一的女儿!” “我已经失去了好几个孩子了,上天终于让我保住了菲菲,让她平平安安长到了十五岁,我以为她会顺顺遂遂地过完她的一生,直到她白发苍苍,寿终正寝!” 夏氏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仿佛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完。 “她才十五岁啊,人生才要开始,我还没看着她出嫁,来不及教导她如何相夫教子,来不及将我给她准备好的嫁衣披上她的身!”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人毒死,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个未成形的孩子,而杀她的人,就是她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也就是你那猪狗不如的五皇子宋君傲!” 夏氏歇斯底里地吼道,喊宋君傲名字的时候,带着痛彻心扉的恨。 “闭嘴……你这个疯妇,你给孤王闭嘴!”宋襄王大声呵斥。 “我才不要闭嘴,我要说,我要将真相都说出来,我的女儿不能白死,我不能为她报仇,至少要让她死的明白,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这对自私自利,寡廉鲜耻的父子是怎样一副丑恶嘴脸!” 夏氏已经将一切都豁出去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唯一的女儿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去了,活在世上如同行尸走肉。 当她知道宋襄王打算包庇宋君傲,不再追究菲菲的死因和凶手的时候,夏氏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宋君傲欺骗菲菲年幼无知,将她的清白毁了,还让她有了孩子,可菲菲哪里知道,她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索命符呢?” “因为她长得像已故的姑母,陛下最宠爱的妃子钱夫人,所以自幼陛下就对菲菲格外看重,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容貌越来越像您心中的钱夫人,陛下早已打定主意要将菲菲收入后宫,成为钱夫人的替代品了吧?” “身为一个母亲,我私心里是不愿意让菲菲入宫的,她那么年轻美貌,而陛下你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你怎么能给菲菲幸福,况且你王宫有那么多美人!” “我只恨自己看错了人,以为宋君傲对菲菲也如菲菲对他一样情深意重,哪知道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禽兽,不,他连禽兽都不如!” “菲菲是他的表妹啊,就算不念及彼此的情意,也要念及骨肉血亲吧?他怎么忍心杀了菲菲?他太狠毒了!” 夏氏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女儿惨死的样子,她连睡觉都不得安宁。 “可是陛下你呢?你明明知道宋君傲就是凶手,可是你只想包庇他,不管菲菲是否含冤莫白,不管我们做父母的是否心如刀割,你太自私了!” 夏夫人痛恨地看着宋襄王,从未像此刻这样憎恨过一个人。 宋襄王铁青着脸,嘴唇都发紫了,双目圆瞪,几乎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别说了,夫人……你别说了!”钱平痛哭流涕,他既担心夏氏和钱家的未来,也为钱菲菲的死而痛心疾首。 钱平一直在竭力拒绝去相信真相,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宋君傲就是杀死菲菲的凶手。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钱平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宋襄王能够稍微做点儿什么,安抚一下钱家,也警告一下宋君傲。 至少表面上要加以惩处才行吧? 可结果,宋襄王只是将贾科上呈的案情结果压在了他的书桌上,再也不提了。 就像菲菲没有死过,就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钱平也不是不心寒,只是他知道,人微言轻,他再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第106章 昏君无道 夏氏睨了一眼钱平,冷笑道:“为什么不能说了?我就是要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夫人……”钱平痛心地喊了一声。 夏氏失望地看着钱平,道:“你太不像个男人了,你是菲菲的父亲啊,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竟不肯为她报仇!” “我……我……”钱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你的荣华富贵就那么重要吗?没有了女儿,我什么都不想要了,荣华富贵不想要,连这条命我也不想要了,我只想早日去陪伴菲菲,还有她那无缘人世的孩子,我的小外孙!” 夏氏声音变得沙哑,哽咽到难以自持。 “夫人……你太傻了!”钱平道。 “我傻吗?就算我傻也好,总比继续装聋作哑,总比对着仇人视而不见,还要笑脸相迎好,我只恨自己没有杀死他,没有为菲菲报仇雪恨!” 夏氏怨毒地看着宋襄王,如果可以,她连宋襄王都要杀了。 因为是他造成了这样的悲剧。 如果不是他心里想要将菲菲占为己有,宋君傲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菲菲,也不会下毒手害她的。 因为菲菲与他有私情的事情不能让宋襄王知道,宋君傲才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菲菲死的好惨,她死的好惨,她到死还以为宋君傲会娶她为妻,是真心爱她的,她真是个傻孩子!”夏氏痛哭流涕。 宋襄王再也听不下去了,道:“来人,将夏氏给孤王拖下去!” 夏氏没有挣扎,只是嘴里一直喊着:“昏君无道,昏君无道啊!” 夏氏的结局不言自明,宋襄王是不可能让她活下来的。 可是夏氏留下的那些话,已经深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陛下息怒啊,那夏氏就是个疯婆子,她的话不足为信,她肯定是被女儿的死刺激的发疯了,才会胡言乱语!”南夫人赶紧安抚宋襄王。 柳夫人见状,也道:“就是,疯妇的话谁会信,陛下一向公正严明,才不会包庇谁,她谋害五殿下,罪无可恕,按律当满门抄斩!” 钱平瘫软在地,赶紧磕头求饶:“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给五殿下下毒的事情微臣全然不知啊,请陛下看在亡妹的份儿上,放钱家一条生路吧!” 宋襄王看着钱平,他本来已经打算将钱家彻底毁灭了,可钱平这句话,却让他犹豫了起来。 钱平是她的哥哥啊! 他犹记得她临死前的话。 她求自己,说她这辈子只有一个兄长,请他一定要帮忙照顾好钱平。 他也答应过她,除非钱平犯下谋逆大罪,否则不管他做错什么,自己也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宋襄王想到钱夫人的种种,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钱侯教妻不严,纵容其犯下此等大罪,虽无直接过错,但若不严惩,难以服众!” “即日起,将钱平削职为民,将钱氏一族迁出王都,永不录用!”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钱家的人只要远离王都,这件事迟早也会被人们遗忘。 钱平流着眼泪,跪拜道:“谢陛下隆恩,臣自此不能在侍奉陛下左右,请陛下保重!” 这番话说的还真是情深意重。 宋襄王都忍不住红了眼。 他对钱平一向都是很爱护的,毕竟钱平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的亲哥哥。 钱平和自己一起经历了他年轻辉煌的岁月,也见证了他和钱夫人之间那轰轰烈烈的爱情。 如今,却不得不将钱平驱逐,宋襄王的心头也泛起了酸涩和不舍。 “钱平,你好自为之!”宋襄王挥挥手,不再多言。 钱平再叩首,起身离开。 显赫了这么多年的钱家,一朝被贬,便如同大厦倾覆。 蘅芷冷眼看着这一切,目睹了宋襄王的绝情和冷酷,也目睹了夏氏的痛苦和绝望。 她唯一的感受就是一种由心底散发的寒意。 这就是帝王家啊,这就是帝王之心啊…… 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当一国之君? 这样的人一日坐在君位上,就会有更多的冤情难申张,就会有更多的人含冤受屈,就会有更多的人忍辱负重。 蘅芷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宋君戍,他面无表情,从头到尾也不发一言,就像个局外人。 蘅芷想,他将来会是一个好君王吗?他会还宋国一片玉宇澄清吗? 蘅芷此刻,还是对宋君戍有信心的。 她和宋君戍相处这段日子,心中觉得他不是个只会玩弄权术的人,他的心里,是有抱负有理想的,绝不是只想将权力掌握在手里,然后耀武扬威的傻瓜。 只是……人都是会变的,宋襄王难道就没有过雄心壮志吗?难道就没有想过要当一个好君王吗? 宋襄王的目光又落在了陷入沉思的蘅芷身上。 他第一次审视起了这个被自己看不起的女子。 蘅芷这样一个孤女,若非被天枢老人收为弟子,宋襄王真是看不出她有任何可取之处。 容貌也算不得绝美,至少对于见惯了美女的宋襄王而言,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气质也太过寡淡,不够张扬,也不够高雅,稍嫌冷淡,实在不讨喜。 才华……除了那还未曾大放异彩的医术,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对于有一个太医院为他服务的宋襄王而言,蘅芷的医术,他并未看重过。 可今日,蘅芷的表现,却有些出乎宋襄王的意料。 她的心思很细腻,思维也够缜密,最难得的是,她不仅勇气可嘉,而且聪明睿智,懂得为自己争取机会。 这样的女子,他放在了宋君戍的身边,是不是太失算了? 而且蘅芷对宋君戍似乎特别忠诚。 宋襄王道:“孤王一言九鼎,既然蘅芷查出了真相,孤王就恢复你太子妃的身份,但你也要谨记教训,回去要反省思过,将女戒和女训给孤王抄写十遍,然后呈给孤王过目!” 虽然恢复了蘅芷的身份,但惩罚还是要给的,宋襄王认为这叫警告,这叫制衡。 “是,蘅芷谢恩!”蘅芷道,显得太过平静,似乎没有因为只被恢复了太子妃的身份而窃喜。 第107章 你不如她 最失望的莫过于柳如昔了,她以为自己差一点就一脚登上了太子妃的宝座,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柳夫人面无表情,并未回应柳如昔投过来的委屈眼神。 蘅芷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好对付,要想将她拉下太子妃的位置,凭着柳如昔,恐怕难如登天。 宋襄王大约也是被气到了,所以寿宴都不想参加就拂袖而去,交代宋君仁代为宴请前来贺寿的文武大臣以及命妇。 就连宴客这样的事儿,宋襄王都不考虑交给太子宋君戍,可见宋君戍在宋襄王眼里,简直比摆设还不如。 宋君仁自然欣然答应,宴会一开始,就热情地招呼群臣共饮,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贺词和孝顺话。 因为宋襄王不在,场面反而显得热络许多,尤其是宋君仁善于调动气氛,一场宴会办的有声有色,欢天喜地,将宴会开始之前的那些插曲全都抛诸脑后。 柳如昔闷闷不乐地喝了几杯闷酒,然后就跑去找柳夫人了。 “姑母,我不甘心!”柳如昔颇为苦闷地道。 柳夫人道:“你还是甘心一点吧,那个女人不好对付,你回东宫之后,暂时别闹事,先安分一段日子!” “姑母?你这是在说如昔不如那女人嘛?”柳如昔委屈地问。 “不是姑母看不起你,而是你的确不如她,她的聪慧,连我都要佩服三分!”柳夫人道。 柳如昔越发不平,道:“姑母,您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如昔哪里不如她?论才貌,论出身,我样样都比她强!” “可她比你有勇气,也比你对太子更忠心,这就是你为什么短短时日就被她夺去宠爱的真正原因,她有的不仅仅是聪明睿智,还懂得维护自己夫君的尊严,你有勇气当众打五皇子的耳光吗?” 柳夫人看着柳如昔,别说柳如昔了,就算是她,也不敢这样对宋君傲。 可偏偏蘅芷做到了,而且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回门思过,抄写女戒和女训。 本来还会被夺走太子妃之位,贬斥为侍妾,可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扳回一局。 不仅如此,今晚蘅芷的出色表现,大放异彩,也给所有人留下了一个鲜活的印象。 她这太子妃位置,至少目前来说是稳固了。 柳夫人的话,让柳如昔如同吞了一颗又酸又涩的果子,心头万般不是滋味。 “姑母,我也想要维护太子,宋君傲那么可恶,我也生气,可是我是什么啊?我只是太子侧妃,哪有资格在这种场合说话?” 柳如昔以为,自己不是不敢,而是没有资格这样做。 要是她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她也会为宋君戍挺身而出的。 “如昔,你扪心自问,你当了太子妃,难道就敢和宋君傲公开叫板吗?”柳夫人问。 柳如昔张口道:“我……我不像她那么傻,我才不会和宋君傲针锋相对,我会想别的办法扳回颜面,替太子出气的!” “这就是你和她的不同了,她要的就是针锋相对,她要的就是公开为敌,因为太子的颜面是其他方式无法挽回的,人家公开打了太子的脸,难道你要背后给他一刀子吗?那样就算伤了人也无意义,别人看不见,不知道是你为了那一巴掌报的仇!” 柳夫人的话,让柳如昔皱了眉头。 “我干嘛管别人知不知道,我只要太子知道就可以了,他知道我是为了他报仇,为他出气不就行了吗?”柳如昔问。 柳夫人摇头叹息,柳如昔果然不懂她的意思。 脸面这种事情,就是要公开挣回来才有的啊,偷偷摸摸,阴谋诡计,哪里能为自己长脸呢? “如昔,你听姑母一句,暂且隐忍,等时机成熟,姑母自然会帮你争取这太子妃的位置!”柳夫人不想继续浪费口水,柳如昔只要听她的话就行了。 柳如昔见柳夫人没了耐心,也只好道:“是,如昔会听姑母的话!” “很好,你也要和你四嫂搞好关系,都是自家人,不要闹僵,否则会让外人看笑话!”柳夫人对柳如昔道。 柳如昔瘪嘴,道:“她一向看不起我,不是我不想和她好好相处!” “至少面子上要和睦,否则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柳夫人又退了一步。 柳如昔只好道:“是,姑母教训地对,如昔以后都让着四嫂嫂,绝不和她争执!” “嗯,你识大体就好!”柳夫人叹息一声,却瞥到南夫人正和蘅芷在说笑。 南夫人倒是很会做人,卖了蘅芷一个人情之后,就和她拉上了关系。 南夫人一向聪明,怎么会愿意和蘅芷拉近关系呢?难道不知道东宫是个烂泥潭,容易把自己给陷进去吗? 柳夫人想不通,只觉得南夫人绝不是无的放矢,难不成这蘅芷还有什么她没有发现的利用价值吗? 南夫人此时正在向蘅芷道喜。 “太子妃,今日可要多喝两杯,一来是压压惊,二来也是贺你有惊无险,重回太子妃之位!”南夫人笑道。 蘅芷道:“多谢夫人,蘅芷敬夫人一杯!” 南夫人也笑着饮了一杯。 “不过我也深感意外,你竟真的打了五殿下的耳光吗?”南夫人好奇地问。 蘅芷羞涩一笑,道:“当时情急,就没克制住,不过也并不后悔,他太放肆了!” “你对太子倒是情深意重!”南夫人忍不住感慨,太子一看就是没有希望继承王位的,蘅芷这般维护太子,难道就不怕遭到宋襄王的猜忌吗? 蘅芷道:“他是我的夫君,夫妻一体,他受了辱,就如同我受辱一般,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你说的很对,太子能得你这样的妻子,是他的福气!”南夫人道。 蘅芷摇头,道:“南夫人谬赞了,蘅芷太冲动了,还连累了太子跟着受罚!” “话虽如此,但你维护他的心是真切的,这样的心才是最难得的啊!”南夫人道。 这世上多得是同床异梦的夫妻,还有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蘅芷能为宋君戍这般仗义挺身,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第108章 女中豪杰 “南夫人,太子妃,你们聊得好投机啊!” 不知何时,宋君仁跑了过来,端着酒杯,似乎有意要敬酒。 蘅芷诧异地抬头,撞到宋君仁含笑的目光。 “是大殿下啊,刚刚还看你在和大臣们觥筹交错,怎么这会儿有空来理会我们了?”南夫人调侃道。 宋君仁道:“自然是来给二位贵人敬酒的,南夫人,太子妃,不知是否有幸与二位共饮此杯?” 南夫人掩嘴一笑,道:“大殿下就是会说话,这不喝也不行了!” 蘅芷对宋君仁没有什么感觉,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至少他不像宋君傲那么让人一看就生出厌恶之心来。 于是三个人碰了杯。 “今日太子妃可是让我们大开眼界,真乃女中豪杰!”宋君仁对蘅芷大加赞赏。 南夫人道:“可不是嘛……不仅有勇气打不可一世的五皇子,还能救人,更能查案,简直文武全才!” 蘅芷被她们说的都心虚地很,忙道:“你们可别寒碜我了,今日一时冲动,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已经让我后悔死了!” “我可是发自肺腑,绝无嘲讽之意,太子妃可别误会!”宋君仁赶紧表明心迹。 南夫人笑道:“瞧你,把大殿下个吓得,他可是个实诚人,你说什么他都当真呢!” 蘅芷心想,未必是个实诚人吧? 蘅芷笑而不语。 南夫人道:“大殿下,上次你送给本夫人那两瓶雪肌膏,我都送给太子妃了呢,多亏了那两瓶雪肌膏,太子妃的伤才没留疤痕呢!” 蘅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原本布满伤痕的手,已经恢复了从前的雪嫩无痕。 的确是很神奇的药膏,古人的智慧也是无与伦比的。 宋君仁笑道:“能帮得上忙,真的太好了,太子妃这样的美人,若是身上留了疤痕,可就太可惜了!” “多谢殿下的药,也多谢南夫人慷慨相赠,无以为报,只能以薄酒表达谢意了!”蘅芷举了举杯子,自己先抿了一口。 “太子妃好酒量!”宋君仁不停地拍蘅芷马屁。 蘅芷心头略感疑惑,宋君仁干嘛对自己这么热情? “我酒量不好,恐怕待会儿就得晕头转向了!”蘅芷谦虚道。 喝过现代蒸馏酒的,还真是不怕这古代的酒,因为度数太低,和喝啤酒差不多。 以蘅芷的酒量喝个三五瓶不成问题,但是身在古代,她还是要装一下“不胜酒力”。 宋君仁看着蘅芷,喝过酒的她,双颊酡红,眼睛水水的,仿佛一汪清泉,不笑也含情,令人怦然心动。 南夫人微微蹙眉,因为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宋君仁这一抹惊艳的眼神。 “咳咳……大殿下,你还没喝酒呢!”南夫人提醒道。 宋君仁立刻回神,笑道:“瞧我,刚刚多喝了几杯,这会儿就有点犯糊涂了,来,夫人,我们共饮此杯!” 说着还和南夫人碰了碰杯。 两人仰头,喝下了酒。 蘅芷觉得和宋君仁以及南夫人这样说话,显得很尴尬,于是找了个借口就回了宋君戍身边去了。 南夫人和宋君仁还留在原地,看着蘅芷的背影,南夫人道:“太子妃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且还是个蕙质兰心的佳人,对不对?” 宋君仁回头,看着南夫人,眼神含笑,道:“哪比得上夫人这样的国色天香呢?” 南夫人讪笑,道:“大殿下真会哄人,我年纪大了,哪比得上正当好年华的太子妃呢?” 宋君仁道:“夫人过谦了,独得三千宠爱,自你入宫,后宫还有谁能争锋?” “可也比不得当年钱夫人的盛宠吧?”南夫人忽然看了一眼宋君仁,好奇地问。 宋君仁的目光陡然变得晦暗起来,捏着酒杯的手也微微发抖,因为过于用力,让骨节都泛白了。 “是啊,能够让君王甘心情愿捧上一颗真心,那样的盛宠,无人能及!”宋君仁的声音,有些飘渺,带着说不清的惆怅。 若非因为钱夫人,他的母亲,也不会郁郁而终吧? 南夫人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问:“钱夫人究竟哪里好?当真世上难寻的绝色吗?” “的确美貌,不过与南夫人相比,还差了一筹,其实也就比钱菲菲好一些而已!”宋君仁回道。 南夫人诧异地问:“那是她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宋君仁摇头,道:“我不知!” 南夫人忍不住道:“若无世人皆知的理由,还真是令我费解,死了这些年了,王上竟然对她还念念不忘,钱平今日要不是提及钱夫人,恐怕钱家一门都要被屠戮了!” 宋君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道:“就算没死绝,钱家也完了!” “那倒是!”南夫人举了举杯子,与宋君仁碰了碰,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宋君戍看到蘅芷回来,脸上因为喝酒而微微泛红,问:“喝多了?” “没有,只是我一喝酒就容易脸红!”蘅芷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宋君戍道:“陪孤去敬周相一杯酒吧!” “嗯,好!”蘅芷知道,宋君戍这是打算聊表谢意。 两人来到周云宪面前,宋君戍诚恳地道:“周相,今日多谢你仗义执言,孤铭记于心!” 周云宪与宋君戍碰了碰杯,先饮下酒,才道:“殿下言重了,臣不是为了殿下,而是为了宋国和陛下着想,殿下稳坐东宫,才是对宋国和陛下皆有益!” “无论如何,今日若非周相挺身而出,孤这太子之位就不保了!”宋君戍露出些许惆怅的微笑,又带着一点苦涩之意。 周云宪看着宋君戍这样,不免有些唏嘘,道:“殿下切莫妄自菲薄,当时陛下在气头上,其实陛下也并没有真的动废黜太子的心,否则凭臣几句话,又如何能够力挽狂澜呢?” 周云宪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 宋襄王虽然有废太子之心,却也知道,今日的理由还不足以成为废太子的借口。 他不过是在试探群臣的口风,如果当真无人反对,那废了也就废了。 可周云宪带头出来反对,宋襄王自然要收回成命,等待时机。 第109章 你的冲动很可贵 宋君戍对周云宪还是很敬重的,身为两朝老臣,周云宪对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尤其是这些年,宋襄王耽于美色和炼丹术,对朝政日益疏懒,若非周云宪时常劝导,并且敦促群臣,可能宋国早就垮了。 宋君戍又说了一些感激之言,才罢休了。 他不想要周云宪觉得自己是在拉拢他,更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周云宪是纯臣,他只忠于宋国,不会拉帮结派,也不会为哪位皇子服务。 宋君戍深知这一点,所以也不去拉拢他,只要他是将来的君王,周云宪就会忠于他,为他所用。 宋君戍敬了酒之后,便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嘈杂的声音,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陪孤到前面走走,孤想要清静一会儿!”宋君戍拉着蘅芷的手往僻静处去了。 蘅芷大约也有了些酒意,虽然知道手牵手不妥,但此刻也就任由他拉着了。 到了寿春园的碧云亭,两人才停下来。 “进去坐坐吧!”宋君戍道。 蘅芷点头,沉默地陪着宋君戍坐下来。 蘅芷忽然问:“那周相不是殿下的人吗?” “周云宪?”宋君戍摇头,“孤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将他收为己用!” “殿下应该多培植一些朝中的势力,这样有事情的时候,也会多很多人为殿下做事说话!”蘅芷道。 宋君戍笑着问:“你是在为孤出谋划策吗?” 蘅芷毫不避忌地点头,道:“是啊!” 宋君戍又问:“为什么要帮孤呢?你明明可以袖手旁观的!” 宋君戍问的当然是之前和宋君傲发生争执的事情。 蘅芷道:“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不惯宋君傲,被他那嚣张的嘴脸给恶心到了!” “只是这样吗?”宋君戍不免有些失望。 蘅芷道:“他摆明了是在羞辱你,还想挑拨离间我和柳侧妃,实在是个可恶的家伙!” 宋君戍点头,道:“的确可恶!” “我也不希望你被这种人欺负!”蘅芷看着宋君戍,说了一句肺腑之言。 看到宋君戍被宋君傲羞辱,她的内心涌起的怒火根本压制不住。 比自己受辱还要令她愤怒和难受。 宋君戍问:“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很懦弱?被人欺负到这种程度,竟还不知道反抗?” “不是,殿下是忍辱负重罢了,这样能够沉得住气,才是能成大事的人。想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终灭掉吴国,成就霸业!” 蘅芷丝毫没有看不起宋君戍之意,她一直都觉得宋君戍是个能成事的人,而且他也不是真的懦弱无能。 蘅芷的话,让宋君戍感到一阵窝心,他盯着蘅芷看,眼里似有无限柔情。 蘅芷被看得脸都热了起来,忍不住躲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你是第二个肯为孤挺身而出的女子!”宋君戍忽然道。 蘅芷诧异回眸,问:“第一个是谁?” 宋君戍忽然顿住,似乎不愿意提这件事,忙转了话题,道:“你不认识的,孤觉得很感动!” “哦……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多管闲事,还连累你被责罚呢!”蘅芷道。 宋君戍问:“孤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是好歹的人吗?” “不是,也的确是我太冲动,今日若非查出了凶手是谁,可能你我都会成为怀疑对象,若再有人从中作梗,或许还会落实罪名,到时候你这太子之位就真的保不住了!” 蘅芷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 宋君戍摇头,道:“你的冲动,真是孤最珍惜的,若孤受辱,你却无动于衷,或者不发一言,孤才觉得你并非和孤一条心,也根本不在乎孤这个夫君!” 蘅芷略感惭愧,道:“我当时也抱了一点私心,殿下知道我与宋君傲是有旧怨的,我不恨他不想娶我,我恨的是他想悔婚还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害得我差点儿残了一条腿!” 蘅芷是个很怕别人说好话的人,一旦对她太过追捧,她就会觉得不自在。 所以此刻,蘅芷忍不住将心里那点儿小九九都说出来了。 宋君戍却觉得她这样才真实。 “你的私心,孤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孤很好奇,你有没有后悔嫁到东宫?有没有后悔没有和宋君傲成婚?” 宋君戍一直也对这一点耿耿于怀,今日索性都问清楚。 蘅芷摇头,道:“没有后悔过嫁入东宫,虽然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我从五皇子妃变成太子妃,是明升暗降,进了一个火坑,可殿下却并未因为我戴罪嫁入东宫而苛待我,这比嫁给一个禽兽不如的人强出千百倍!” 蘅芷是真心觉得,虽然她和宋君戍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是比起嫁给宋君傲,她觉得宋君戍好太多了。 宋君戍同样也不爱她,可他并未因此就百般刁难和虐待。 纵然他们之间因为慎刑司一事有了隔阂,甚至至今她也觉得宋君戍很无情。 可比起宋君傲对钱菲菲,宋君戍对她已经是很仁慈了。 宋君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蘅儿,往后,孤会对你好的!”宋君戍忽然就柔情万千地说了这么一句。 蘅芷惊得一哆嗦,些许酒意也瞬间清醒过来。 宋君戍这话意味着什么? “殿下……蘅芷并不求殿下的回报,今日所作所为,都是我自己愿意做的,殿下并不需要放在心上!” 蘅芷不是虚伪,而是真心不希望宋君戍因此就对她格外看重。 她和他之间,还是保持着之前那种距离就好。 宋君戍以为蘅芷是被他吓到了,笑着道:“你不必紧张,孤知道你是发自内心,并非为了赢得孤的宠爱而耍的手段,所以孤才倍感珍惜!” 宋君戍觉得,此前他对蘅芷还是太不好了。 因为想着她可能是被谁送进东宫的另一颗棋子,所以对她诸多防范,还存着很深的利用之心。 蘅芷却对他这般真诚,甚至为了他,不惜当众扇了宋君傲的耳刮子,这给宋君戍带来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 宋君戍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容不下蘅芷,可是从今往后,他除了这颗心之外,他什么都可以给蘅芷,只要她永远这样忠于他,与他站在一起,同舟共济。 第110章 偶遇神秘老妇 蘅芷哪里知道宋君戍内心是这种想法呢。 她只觉得宋君戍把今天的事情看得过于重要了,她并没有要求他生出感激之心,更不希望他因此而把她当成什么“知己”。 她只是出于本心所为,更有可能是出于想要怼宋君傲的一时之气。 这样就惹得宋君戍这般另眼相看,她还真是有些不安。 “蘅儿,你在想什么?”宋君戍见蘅芷久久沉默,便关切地问道。 蘅芷摇头,道:“没想什么,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离开太久怕也不好!” 宋君戍道:“好,都依你!” 蘅芷听了这话,越发惴惴不安,这就是所谓的“受宠若惊”了吧? 蘅芷苦笑,却又莫可奈何。 她和宋君戍回到了席上,柳如昔正在四处张望,看到宋君戍,立刻笑着迎过来。 “殿下,您去哪儿了?让如昔好找呢!”柳如昔娇嗔道。 宋君戍对柳如昔的态度明显淡了许多,道:“吃了几杯酒,去旁边歇了一会儿,有什么事吗?” 柳如昔大约是心情好,所以也没有在意宋君戍是和蘅芷一起离开的,挽着宋君戍的胳膊,道:“你到现在还没去给姑母敬酒呢,姑母刚刚还问起殿下,殿下何不趁现在去敬一杯酒?” 宋君戍其实并不想去,可是一想到柳夫人在宫中的地位,他还是对蘅芷道:“蘅儿,我们一起吧?” 蘅芷见柳如昔脸色骤变,便笑着道:“就让柳侧妃相陪吧,我这酒量也不好,就趁机偷个懒,如何?” 宋君戍哑然失笑,道:“你最是狡猾,好了……那你去休息休息!” 蘅芷点头,柳如昔这才重新展露笑颜,陪着宋君戍去找柳夫人了。 蘅芷倒也没有一个人坐回原位,而是一个人去躲清静了,因为她很怕被谁看到,又抓她去喝酒。 这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热闹,让她越发觉得自己内心的孤独泛滥。 热闹都是他们的,与她无关。 蘅芷一开始也只是想躲清静,不必在人前强颜欢笑,让自己笑了一整晚的脸稍微松弛一下,免得过早笑出鱼尾纹和法令纹来。 可是走着走着,竟然迷失了方向。 这寿春园她未曾来过,也不知道哪里对哪里。 走到一处拐角,与一个人撞上了。 “哎呀……对不起!”蘅芷忙道歉,因为她将对方给撞倒在地上了。 “没事……没事……” 回应的声音是个稍嫌沧桑的老妇人,蘅芷越发觉得惭愧了,她在找路的时候也忘了要注意前方,这才撞倒了人。 蘅芷赶紧将她扶起来,问:“您没事吧?都是我不好,你有没有哪里摔伤?” 对方抬头,看着蘅芷。 蘅芷也借由昏暗的光线看清楚了对方。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苍老的妇人,脸上皱纹横生,充满了沧桑感。 身上穿了一件半旧的宽袖双裾,不过很干净。 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只是黑发里已经夹杂了许多白发,头上并没有什么饰物。 在这王宫奢靡成风的习气之下,竟然还有这样简谱的人,着实难得。 就算是老宫女,也会在今日打扮一番吧?毕竟今天是襄王的寿诞,谁不想讨个吉利呢? 不过这个老妇人似乎无意讨这个吉利,但她一身朴素,也丝毫没有遮掩那股子高雅气质。 蘅芷觉得很诧异,这样一个妇人,竟让她能感觉到对方良好的气质和教养,真是不容易。 在蘅芷打量老妇的时候,老妇也在打量蘅芷,目光在蘅芷的身上流连了一会儿,才道:“你就是太子妃?” 蘅芷略感惊讶,问:“您认识我?” 蘅芷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老妇人。 老妇人摇头,道:“不认得,也是初见,不过你头上戴着七尾凤钗,身上的礼服我也认得出!” 蘅芷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好眼力,而且能够通过服饰就看出她的身份,可见这老妇人对宫制宫规也了如指掌! “老人家好眼力,我的确就是新任的太子妃!”蘅芷笑着回道。 老妇人对蘅芷点点头,赞许道:“果然气度不凡,和太子殿下很相配!” 蘅芷又被她这语气给弄得一头雾水,怎么好像是上位者对下属那种审视之后的点评? 蘅芷仔细地打量起了眼前的老妇人,她浑身上下并无一样华丽的装饰,头上连用来绾发的钗都是木钗。 可那眉眼之间,却自有一股贵气,她的背虽然有些佝偻了,可站在那里的姿态却很端正优雅。 这个妇人,恐怕真是来历不简单。 蘅芷仔细在脑海里搜索,这王宫里有没有这么一号人? 蘅芷并未把她当做来王宫贺寿的命妇,因为命妇来贺寿,必然是盛装出席,不可能这番打扮的。 可是想来想去,蘅芷也没有想起老妇到底是谁。 “你在好奇我的身份?”老妇人看穿了蘅芷的心思。 蘅芷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抱歉,恕我眼拙,并未看出您是哪位贵人!” “什么贵人,不过是个罪人罢了!”老妇人自嘲道。 蘅芷问:“敢问老人家,您……到底是谁呢?” “我是谁你就别打听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不过你要是肯陪我老人家坐一会儿说说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建议!”老妇人并未因为蘅芷是太子妃就对她卑躬屈膝,依然是那副傲然的姿态。 蘅芷扶着老妇人到一旁坐下,道:“我正好也是想来坐坐,老人家,您来此也是为陛下贺寿的嘛?” “我没资格来寿春园贺寿,我是自己跑来的!”老妇人毫不避忌地回道。 蘅芷觉得她的直爽反而显得可爱。 也许这就是老小孩儿吧,越老越显得率真。 “您是宫里哪位夫人?”蘅芷猜测地问。 老妇人笑着问:“你看我这样子,能是哪位夫人?宫里能被称为夫人的,又有几个呢?” 蘅芷心想,如今一品夫人也就南夫人和柳夫人,除了她二位之外,其他人都不敢自称夫人的。 “我看老人家您从前应该是地位不凡的,只是如今这身打扮,我实在看不出您的身份来!”蘅芷只好说实话。 老妇人笑道:“不怪你看不出来,我如今照镜子的时候,也看不出那就是我呢,岁月不饶人啊!” 老妇人轻抚了一下自己满是皱纹的沧桑脸庞,谁能知道,这张脸,曾经也是花容月貌呢? 第111章 老妇人的交代 蘅芷看出她那双已经浑浊的双眼里透出的悲哀和苍凉。 这让蘅芷不得不生出“美人迟暮”的感慨来。 蘅芷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老妇人,只好道:“人总会老的,可如老人家您这样,即便年华老去,依然能优雅如初的却不容易!” “年华老去?你看那柳夫人今年多大了?”老妇人又问。 蘅芷道:“应该是四十多岁了吧?” “她今年四十八岁了!”老妇人道。 蘅芷一愣,柳夫人保养得可真好,看起来至少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 而且柳夫人还生育了好几次,最后抚养长大的有一儿一女,儿子就是四皇子宋君然,女儿是已经出嫁了的宓阳公主。 “你猜我今年多大了?”老妇人问蘅芷。 蘅芷不好意思说太老,只好道:“看着大约年过半百了吧?” 老妇人发出一阵笑声,然后道:“你这孩子还真善良,我这样子,怎么看都六七十岁了吧?” 蘅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可我今年比柳夫人还小两岁呢!”老妇人接下来一句话,却让蘅芷目瞪口呆。 四十六岁?四十六岁竟然会是这副模样? 蘅芷无法想象,这个妇人经历过什么,才让她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老了这样多。 “想不到?”老妇人问。 蘅芷摇头,眼里露出浓浓的同情,道:“老人家一定吃了很多苦!” 老妇人撇过头去,遮掩住眼里呼之欲出的泪意。 吃了多少苦?她已经记不清了,二十多年了,没有一天不在苦难中挣扎。 “不说这些了,不说了!”老妇人摆摆手,苍老的声音也多了几分伤感。 蘅芷也不忍继续提人家的伤心事,只是道:“老人家,我略通医术,不如让我给您切个脉,看看如何调理一下身子,您看起来不太好!” 蘅芷觉得,如果不是身体出了毛病,人是不可能衰老的这么快的。 老妇人却摇头,道:“不必了,我的身子我知道,你帮我诊脉也无济于事,我不能久留,只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蘅芷问:“您说!” 虽然心里倍感诧异,但是蘅芷不忍违背这位老人的话。 老妇人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囊,然后从布囊里拿出一枚白玉。 白玉雕刻成了同心佩。 老妇人将同心佩递到蘅芷面前,道:“这个你收下!” “嗯?这……这如何使得?”蘅芷惊讶地同时也赶紧摇头拒绝了。 老妇人看起来很清贫,自己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她怎么还能收对方这么正规的玉佩呢? 老妇人强行塞给了蘅芷,道:“让你收下就收下,莫不是看不上我送的东西?” 蘅芷忙道:“不是不是……我绝没有轻视之意,只是……只是老人家您看起来已经很清苦了,这玉佩对您的意义肯定很重大,我怎么能收呢?” “收下吧,是我的一番心意!”老妇人道。 蘅芷拿在手里都觉得热烘烘的,很不安,问:“老人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您说吧,若是我能办得到,绝对不会推辞的!” 老妇人道:“的确是有事情拜托你!” “您说!”蘅芷看着她,已经做好了替老妇人去办事的准备了。 老妇人道:“第一,你要保重你自己,东宫死掉的太子妃,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你可别成了第三个!” 蘅芷刚要说什么,老妇人摆手,不让她插话。 “第二,希望你坚守初心,永远只忠于你的夫君,也就是太子殿下,好好辅佐他,关怀他,爱他,拥护他,如同你今日做的一样!” “第三,暂且不要急着诞下孩子,东宫地位不稳,东宫内院的情势也很复杂,里面多是各路眼线和细作,你要小心谨慎,有了孩子会分散你和太子的注意力,容易让人趁虚而入!” “第四,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见过我的事情,包括太子,这块玉你收好,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已经拥有了它,好吗?” 蘅芷听着这妇人的种种言辞,充满了疑惑和震撼。 她究竟是谁?为何对宋君戍这般关心? 蘅芷有了一个想法,这个妇人,会不会是宋君戍的母亲? 可是也不对啊……她从未听人提起过太子的生母,甚至连宋君戍也没有提过自己的母亲。 她一直以为宋君戍的生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可这老妇人又是谁呢? 若不是宋君戍的生母,那只能是和宋君戍关系密切的某个人了。 蘅芷实在忍不住好奇,问:“老人家,您和太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老妇人摇头,道:“不必问,问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就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也不要去查问。” “你这样关心太子,处处为他着想,想必一定是太子很重要的亲人吧?”蘅芷问。 老妇人笑而不语,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也离开宴席太久,快走吧!” “可是这玉佩……”蘅芷还是觉得不该收下来。 “收好了,别弄丢了,这很重要!”老妇人叮嘱道。 蘅芷只好收下来,从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会儿,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急忙解了下来。 “老人家,我今日并未带什么银钱在身上,这玉镯子是我自己买的,便送你了,你可以拿去换一些你用得上的东西!”蘅芷将玉镯子塞给了老妇人。 她拿了人家的玉佩,也不知这玉佩到底价值几何,总不能没有回报。 那玉镯子是她自己挣得银子买的,可以送人,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老妇人笑着问:“你当我拿这玉佩是为了跟你做交易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您在宫中生活必然不易,听说宫里的人都是势利眼,若您有些银钱傍身,日子想必要好过一些的!” 蘅芷是真心开始同情这位老妇人,她真的看起来太可怜了。 她刚刚还注意到,她的双手布满了伤痕和老茧,开裂红肿,惨不忍睹。 她活的一定很艰难吧? 老妇人看到了蘅芷眼里的心疼,也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好,那我就收下了你的心意了!” 老妇人留下这一句话,就匆匆折回了假山后面,人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第112章 偶遇宋君仁 蘅芷正疑惑,本想尾随一下老妇人,看她到底是谁,没想到后面有人喊自己。 “太子妃?” 蘅芷回头,见宋君仁站在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看着她,露出惊喜又疑惑的神色。 蘅芷微微欠身,道:“大殿下!” 宋君仁道:“远远看着这里有人在说话,走近一看却发现是你在这里,怎么不在宴席上呆着,一个人跑来这里了?” 宋君仁四下看看,发现并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蘅芷自然留意到了他的目光,便道:“嗯,我不胜酒力,怕喝多了失态,所以就到这里来散散酒气!” “原来如此,可我刚刚怎么听到你和什么人在说话?”宋君仁问。 他没听清楚,但似乎不是蘅芷一个人的声音。 “哦……刚刚遇到一个宫人经过,她担心我在这里不安全,劝我早些回去,我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就走了,我也正准备回去呢!” 蘅芷轻描淡写地道,她也不想将见过那个老妇人的事儿说出去。 宋君仁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我也出来有一会儿了,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蘅芷虽然觉得别扭,但也不好拒绝,点点头,道:“大殿下先请!” 宋君仁却和蘅芷并排而行,虽然隔着一些距离,但两人的影子却被拉到一起,看起来像是比肩而行,异常亲密。 蘅芷略感尴尬,又悄悄往后退了退,不想与宋君仁过于亲密了。 “怎么不走快一点?”宋君仁笑着回头看她。 宋君仁是宋襄王的长子,是众多皇子中最年长的,已经三十二岁了,可是从面容上看,也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并不显老。 大概是因为生在皇家,养尊处优,所以才能保养得这么好吧? 宋君仁相貌儒雅清俊,颇有名仕之风,而其对外形象也一直都以“贤王”示人,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很符合人们心目中贤德之人的标准。 可蘅芷总对这样的人生出无限的戒备,因为害怕那温文尔雅的笑容背后,藏着冷厉的刀子。 她刻意地保持距离,不只是为了避嫌,也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成为宋君仁的目标。 “太子妃,你是否对我有所不满?”宋君仁忽然开口问。 蘅芷愕然,然后赶紧收敛目光,摇头,道:“不敢,大殿下多虑了!” “我想可能不是我多虑,我总觉得避我如洪水猛兽,难不成是我看起来太凶恶了吗?” 宋君仁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虽然他不敢自称貌赛潘安,但也不至于吓人吧? 蘅芷莞尔,道:“哪里,大殿下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怎么会凶恶呢?” “那你为何对我这般避之不及?”宋君仁问。 其实在宋国,男女大防并不那么严格,所以就算是宴客也是男女同席,也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的说法。 宋君仁这样问,自然是没有把这种问题考虑进去,他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蘅芷的“躲避”。 蘅芷浅笑,道:“大殿下多虑了,我天性如此,不懂如何与人亲近,尤其是在大荒山的时候,也没见过多少外人,所以不善交际,大殿下见谅!” 蘅芷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 她自认为自己天性冷漠,除非是被逼无奈,否则她是轻易不愿意主动与人亲近的。 她喜欢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悄悄观察世人,而不愿意走近他们。 她始终觉得,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人心。 你完全无法揣摩透人心善恶,也许上一秒对你温柔微笑的人,下一秒就会给你致命一击。 宋君仁看着蘅芷,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道:“大荒山我只听过,倒是没有去过,听说那是一处灵山宝地,聚集了天地灵气,常年云雾缭绕,风景秀丽,是吗?” “嗯,风景的确很美,但也真的是人烟罕至,自从师父离世,恐怕山里也真的没什么人再去了!”蘅芷有些感伤。 虽然她未曾经历过大荒山的那些年,但原主的记忆却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 那五年,是蘅芷记忆中最无忧无虑,也最珍惜的时光。 最初和师父还有大师兄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宋君仁充满向往地道:“有机会真想去看一看,若能住上一段日子那就更好了,王都虽然热闹,可太喧嚣了,我倒是更愿意寄情山水之间!” “若是去游玩倒也罢了,住在那里却显得太寂寞了,怕过惯了王都日子的人,是无法适应那里的!”蘅芷道。 “就是因为嫌王都太浮华,才想要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啊!”宋君仁眉宇间有一抹轻愁。 蘅芷却不把这话当真。 如果真的想要过与世无争的日子,身在王都也并非做不到,可宋君仁志在夺嫡,怎么会想要“与世无争”呢?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摆明了说,蘅芷笑了一下,道:“浮华也有浮华的好,宁静也有宁静的好,只看个人选择罢了!” “那你呢?喜欢大荒山的宁静,还是喜欢王都的浮华?”宋君仁问。 蘅芷道:“我?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去大荒山不是我的选择,来王都也不是我的选择,我只是随遇而安罢了!” “好一个随遇而安,能做到这一点,太不容易!”宋君仁赞许道。 蘅芷道:“说得好听叫随遇而安,说的难听就是随波逐流!” 宋君仁轻笑出声,道:“太子妃说话真有趣,我今儿才发现,原来你和别的女子这样不同!” “哪里不同?”蘅芷诧异地问。 “你的想法不一般,勇气不一般,智慧也不一般,更难能可贵的是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宋君仁对蘅芷大加褒奖,似乎是真的对蘅芷很欣赏。 蘅芷微微低下头,思索着宋君仁为何对她这样殷勤。 “殿下谬赞,蘅芷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蘅芷谦虚道。 宋君仁却摇头,道:“也许你比我说的要更好,我生平第一次开始羡慕太子了!” 蘅芷惊讶地张了张嘴,看到宋君仁眼里令人心悸的灼热光线。 第113章 喝醉的熊太子 蘅芷慌忙撇开眼睛,她希望只是自己看错了。 宋君仁好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又是从小就生在帝王家的皇子,他应该不会是个没有底线的人。 “大殿下可别夸我了,我这个人经不起夸奖!”蘅芷淡淡地道。 宋君仁却似乎执意要表达自己的欣赏,道:“太子妃,我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 “那就多谢殿下的褒奖!”蘅芷态度依然淡淡的,她意识到,宋君仁是在刻意拉拢她,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宋君仁皱眉,问:“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别有居心,才与你说这些话的?” 蘅芷很无奈,这人怎么不能留点儿余地呢?说话何必这么直接? 蘅芷道:“殿下多虑了!” “你的表情和眼神出卖了你的想法,你知道吗?你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它不善于隐藏你的真实想法!”宋君仁盯着蘅芷的眼睛看。 蘅芷无奈,撇过眼,道:“殿下,这样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弟妹看似乎不妥!” “是不妥,可人有时候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不能做什么事都那么讲礼数,讲规矩,如果真能做到那么理智,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故事?”宋君仁道。 蘅芷道:“故事只是故事,多是用来骗人的,殿下不会当真吧?” “有些故事不是骗人的!”宋君仁执拗地道。 蘅芷发现,这宋家的男人,真是个顶个地会哄女人,不管是宋君戍还是宋君仁,恐怕连宋君傲那种卑鄙的家伙也很会哄女人。 否则钱菲菲怎么会被他哄得连命都丢了呢? 蘅芷正色,道:“大殿下,不管您是真心欣赏我,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也请您记住,我已经是太子妃,是你六弟宋君戍的妻子,总还是要避嫌的,前面就到了,请恕我先行一步!” 说完,蘅芷就匆匆而去,步履急促而稳健,留给宋君仁一个决绝的背影。 宋君仁看着蘅芷的背,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神却越发坚定。 蘅芷见宋君仁没有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以后要离这个大皇子越远越好,这个人比宋君傲可怕多了。 “去哪儿了?” 蘅芷刚一到,就撞上了宋君戍,他看起来喝了不少酒,眼神有些愠怒。 蘅芷道:“觉得这里有些吵,去躲清静了,一时迷了路,所以回来晚了些!” 宋君戍盯着她,道:“在寿春园也能迷路?” “我是第一次来,能迷路很奇怪吗?”蘅芷反问。 宋君戍不高兴地道:“孤让你等着我,你却独自跑了!” 蘅芷见他这孩子气的样子,很有些无奈,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也不行,孤让你等着,你就应该在原地乖乖等着,否则我转身看不到你,怎么办?”宋君戍问。 蘅芷道:“殿下,您喝多了吧?我让碧鸢给你要些醒酒汤来好不好?” “我不要!”宋君戍断然拒绝,“我没喝多!” 他竟不再自称“孤”了。 蘅芷道:“喝多了不舒服吧?去吃些瓜果也好的,走吧!” 蘅芷扶着他的胳膊,打算带他去坐下来,否则怕他闹将起来,引起别人注意。 宋君戍被她搂着胳膊,胳膊肘不小心就撞到了蘅芷胸前的柔软,这让喝了点儿酒的他有些心荡神驰起来。 宋君戍侧目看着蘅芷。 她其实长得真好看,尤其是侧颜,柔美的线条,挺拔小巧的鼻梁,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宋君戍忍不住将身体朝她更贴近了几分,几乎将一半的重量都倚在了蘅芷身上。 蘅芷也没有推开他,以为他是喝多了,走不动道儿,将他扶到席上坐下来,然后道:“殿下,先喝杯茶吧!” 宋君戍点头,张开嘴,竟不是用手去接茶杯。 蘅芷左右看了一下,并未有人注意到这里,才喂他喝了茶。 宋君戍指了指桌上的橘子,道:“吃这个!” 蘅芷默默翻白眼,想吃自己可以拿啊,指一指是几个意思?他又不是真的醉到手脚不灵便了。 “快,吃橘子!”宋君戍见蘅芷不动,又说了一遍。 蘅芷只好拿起桌上的橘子,剥了皮,递给了宋君戍。 “这么大,怎么吃?”宋君戍不满地看着蘅芷,觉得她服务不够周到。 蘅芷皱眉,道:“殿下的手受伤了?” “没有!”宋君戍摇头。 蘅芷道:“殿下可以自己吃吧?” “手软,动不了!”宋君戍竟这样回答,一脸无赖样。 蘅芷看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并无妥协的样子,只好动手把橘子剥开,递给他。 宋君戍依然是张开嘴,等着蘅芷喂到他嘴里。 蘅芷像做贼似的,迅速塞了一瓣给他,然后低头自己吃了一口,假装什么事没发生过。 宋君戍吃完了,又张开嘴:“啊……” 啊你妹啊,蘅芷忍不住在内心爆粗口。 蘅芷稍嫌粗鲁地将橘子塞入他嘴里,宋君戍却满足地咀嚼着,感觉那橘子似乎比平常更甜更好吃了。 蘅芷撇嘴,觉得喝多了的男人,简直跟熊孩子没两样,宋君戍这样冷静自持的人,竟也有这种耍无赖的时候。 宋君戍享受着蘅芷的周到服务,笑容满足而愉快。 “不吃橘子了,要吃葡萄!”宋君戍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大爷,要蘅芷伺候。 就连一旁站着的碧鸢和双燕都感到无比惊恐,她们的殿下这是怎么了? 蘅芷道:“殿下,不吃了好吧?吃太多容易撑着!” 简直是吃饱了撑的,竟然把她当丫鬟使唤。 宋君戍道:“不,没吃饱!” “吃多了对胃不好!”蘅芷懒得继续理他,自顾自地到了一杯茶,润润嗓子。 宋君戍执拗地道:“葡萄!” “殿下,要不奴婢来伺候您吃吧?”双燕看不下去,打算替蘅芷服侍宋君戍。 宋君戍一个白眼扫过去,双燕差点儿都没站稳,身体一哆嗦,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碧鸢无奈,对她摇摇头,这都看不出来吗?殿下这是在向太子妃撒娇啊! 蘅芷道:“殿下,您确定今晚没喝多?” “没有!”宋君戍肯定地回答。 “没喝多怎么吃葡萄都不会自己拿了?”蘅芷揶揄道。 宋君戍道:“累!” 蘅芷简直无语问苍天,所以她来服侍他,他不累了,就不考虑她累不累吗? 第114章 丢人现眼 宋君戍看蘅芷一脸僵硬的表情,问:“葡萄,剥了皮才可以吃!” 蘅芷差点儿要吐血,可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只能咬牙忍住。 气呼呼地拿起葡萄,剥了皮,塞入某个可恶的无赖嘴里。 蘅芷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跟赌气似的,不停地剥葡萄皮,然后喂给宋君戍吃。 直到将面前两大串葡萄都喂完了。 宋君戍竟也这么吃完了。 碧鸢和双燕在后面看得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宋君戍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水果也是吃的极少,这还是她们俩第一次看到宋君戍吃这么多水果呢。 蘅芷见他嘴角吃的都是葡萄汁,忍俊不禁,问:“吃饱了吗?” 宋君戍已经吃撑了,可是这会儿看着蘅芷眼里的笑意,他竟觉得很值得。 “饱了!”宋君戍道。 蘅芷心想,吃了那么多葡萄,该齁死了吧? “喝茶吗?”蘅芷问。 宋君戍点头。 蘅芷这次倒是心甘情愿喂了他一杯茶。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折返回来的柳如昔看到了,柳如昔不禁妒从中来。 “哟,太子妃真是体贴周到,伺候起人来也这般殷勤,比那惯常伺候人的奴婢都精心细致呢!” 柳如昔这半带讽刺的话,充满了浓浓的醋味儿和挑衅。 蘅芷将茶杯缓缓放在桌上。 宋君戍皱着眉头看着柳如昔,眼里尽是不悦之意。 蘅芷笑道:“不比柳侧妃,自由娇生惯养,自然没做过伺候人的事儿,我被师父收养之后,师父的生活起居都是我亲自照料的,所以这些事儿做起来倒也习惯。身为太子妃侍奉太子本是分内事,柳侧妃难道觉得不妥吗?” 柳如昔碰了根软钉子,脸色越发难看,又委屈兮兮地看着宋君戍,走到他身旁,跪坐下来。 “殿下,刚刚正聊着高兴呢,您怎么就走了?姑母还问我,你是不是不乐意与她说话呢!” 宋君戍敷衍道:“孤不胜酒力,不能久留,免得失态!” 柳如昔又不是傻瓜,自然听出宋君戍话里的敷衍之意,可也不敢让宋君戍不高兴,便卖乖道:“如昔也是这样回姑母的,说殿下肯定是多喝了几杯,去醒酒了!” “嗯!”宋君戍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多话。 不知怎么的,如今光是要应付柳如昔,他都觉得很累,完全没有从前的耐心了。 柳如昔见他这样冷淡,却对蘅芷那么热情,心头百般不是滋味儿。 越是如此,柳如昔就越是恨蘅芷。 “太子妃比如昔照顾得好,如昔自愧不如,所以殿下对如昔也没了从前的柔情蜜意了吗?”柳如昔这拈酸吃醋,都摆到明面儿上了。 蘅芷稍微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场合不是东宫后院,若被人听到了,可不要说他们都是轻狂之人? 宋君戍也觉得不高兴,道:“如昔,说话做事要分得清场合,不要太小家子气!” 柳如昔不高兴地问:“我哪里就小家子气了?我出身柳家,虽非嫡出,但总比她这个乡野出身的孤女,有人生没人教的女人好太多了吧?也不知道殿下看上她哪里好了!” 柳如昔的声音越说越大,引起了旁边宋君然和宋君仁他们的注意。 宋君戍觉得颜面扫地,柳如昔真是太让他失望和生气了。 这就是柳家出身的女儿嘛?柳太傅也能教导出这样的孙女儿来? 蘅芷看到宋君戍青白交加的脸色,微微叹息,柳如昔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在外面要给足男人面子这一点吧? 也可能是柳如昔心中也和别人一样轻视宋君戍,以为他在外懦弱惯了,根本不需要颜面? 蘅芷冷淡地看着柳如昔,语气也不算严厉,但明显带着教训的口吻,道:“柳侧妃,注意你的言辞,若真是大家出身,不仅要自重,也要尊重别人,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说话之前也要过过脑子,免得丢了柳家的脸,也丢了你自己的脸!” 柳如昔听蘅芷竟然敢教训她,气得直喘气,脸红红的,瞪着蘅芷。 “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我给你几分颜面喊你一声太子妃,若不给你脸,你就什么都不是!” 柳如昔放开了嗓子,简直像个泼妇。 宋君戍终于忍无可忍,呵斥道:“够了,吵吵嚷嚷的,不嫌丢人吗?” 柳如昔委屈极了,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她始终觉得,宋君戍对她态度的改变,都是因为蘅芷的缘故。 蘅芷也深感无奈,柳如昔实在有些蠢,家丑不可外扬这一点,难道柳夫人都没有教导她吗? 还是说,这是柳夫人故意为之?她就是想要柳如昔这般轻狂妄为,好让宋君戍更加丢人? 蘅芷勉强压住内心的怒意,镇定道:“柳侧妃,有什么话,咱们回府再说,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你若真心为殿下着想,就该考虑一下殿下的处境,难不成嫌殿下受的白眼不够多吗?” 柳如昔抬头,看着宋君戍铁青的脸色,还有不断投过来的异样眼神,终于明白,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极蠢的事情。 尽管如此,柳如昔也觉得这是蘅芷的错,是她故意要气自己,若她不和自己争执,自己又怎么会这么冲动呢? 她暗恨不已,觉得蘅芷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自己丢人现眼,然后让宋君戍越发对她疏远。 蘅芷若知道柳如昔此时的想法,肯定会觉得自己冤死了。 柳如昔含泪,一言不发,眼神怨恨地看着蘅芷。 宋君戍冷着一张脸,觉得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恨不得柳如昔没进宫来,若是能让她一直留在栖霞宫里,眼不见心不烦就好了。 蘅芷微微摇头,真想快点离开。 一旁看好戏的许氏忽然不屑地嗤了一声,然后对宋君然道:“夫君,妾身敬你一杯,感谢你一直尊我重我,没让其他人爬到我头上来,妾身铭感五内,日后定更加尽心尽力侍奉夫君!” 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给宋君戍和蘅芷听的。 许氏就是看不惯柳如昔,觉得自家夫君这个表妹太轻狂也太矫情,让人恶心。 宋君然无奈,看了一眼许氏,虽然不太赞同她这样指桑骂槐,但还是饮了杯中酒。 第115章 离他远点 柳如昔听了,越发生气,简直恨不得当场和许氏对骂了。 可许氏是和宋君然说话,并未直接提到她,她也没办法发作,否则一定会让宋君然动怒。 宋君戍看了一眼蘅芷,带着几分歉意,他并不能做到像宋君然那样。 他心有顾忌,所以才不得不对柳如昔忍让几分。 “蘅儿,孤累了!”宋君戍伸出手,让蘅芷扶他走。 蘅芷点头,道:“好,我们和大殿下说一声,殿下早些回去休息!” 蘅芷扶着宋君戍去到了宋君仁面前,宋君戍一副弱弱的样子,对宋君仁道:“大哥,孤多喝了两杯,身子不适,就先行回去了,这里就累大哥顾着!” 宋君仁看了一眼蘅芷,别有深意,道:“太子身子不好,就别喝酒了,既然不舒服,早些回去吧!” “多谢大哥!”宋君戍微微颔首。 宋君仁也还了礼,道:“慢走,辛苦太子妃照顾太子了!” “应该的!”蘅芷淡淡道。 然后扶着宋君戍就走了。 柳如昔自然不情不愿地跟着,眼睛一直盯着蘅芷和宋君戍挽着的手臂。 “太子妃不也多喝了两杯酒吗?还是让如昔来扶殿下吧?”柳如昔抢过宋君戍的手臂,自己挽着。 宋君戍没有甩开她,因为他实在不想继续在这里丢人了。 蘅芷也明白,索性放开了宋君戍,由得柳如昔霸占去。 等走出了寿春园,也走出了众人视线,宋君戍才甩开了柳如昔,独自往前走。 柳如昔懵了,震惊地看着宋君戍的背影,然后追了上去。 “殿下!” 宋君戍冷冷瞥了她一眼,道:“孤什么都不想说,你也无需问孤什么,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孤说话!” 说完,宋君戍就对蘅芷道:“蘅儿,你过来扶着孤!” 蘅芷叹息一声,又把她给拉上,柳如昔怕是要恨死她了吧? 自己还真是苦命,明明不想当箭靶子,偏偏要被赶鸭子上架,也不知道宋君戍是有意还是无意。 蘅芷迟疑不前,宋君戍又怒了,道:“愣着做什么?孤难道也喊不动你了么?” 蘅芷暗恼,怪宋君戍喜怒无常。 “是,殿下!”她冷淡地应了一声,然后上前,扶着宋君戍,姿态僵硬,极不情愿。 宋君戍也知道自己语气太重了,属于没控制住情绪,便也不怪蘅芷这般冷淡。 两人在前面走着,柳如昔就一路抹着眼泪跟在后面。 宋君戍和蘅芷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蘅芷才道:“殿下,您对柳侧妃不必过于严厉了,她那个性子,怕是殿下越严厉,她就越是会生我的气!” “她如今是越发不像样子了,就算孤在外面做小伏低,也轮不到她给孤脸色看!”宋君戍气恼地道。 蘅芷问:“殿下这般顾忌柳夫人,是有原因的吧?” 容忍柳如昔,必然是因为柳夫人的缘故,可宋君戍就算再不得宠,也不必对柳夫人这般顾忌啊,毕竟柳夫人还不如南夫人在宋襄王面前得力呢。 宋君戍微微发出叹息,道:“你是明白人,知道便好,不必说了,孤如今四面楚歌,不得不忍让!” 蘅芷想起晚上遇到的那个老妇人,便好奇地问:“殿下在王宫里,是否还有什么亲人?” “为何这样问?”宋君戍没有直接回答。 蘅芷道:“没什么,总觉得殿下似乎有些投鼠忌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柳夫人掌握着殿下的什么软肋似的!” 宋君戍惊讶于蘅芷的敏锐和聪慧,但却不能将心里话告诉她。 宋君戍转移了话题,问:“刚刚离去前,为何宋君仁那样看着你?” 蘅芷一惊,摇头,道:“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 “孤说不上来,可那眼神不单纯,像是有话要对你说似的!”宋君戍看着蘅芷,觉得她隐瞒了什么事。 蘅芷道:“我只是在迷路的时候偶遇了大殿下,是他替我引路的!” 蘅芷自然隐瞒了宋君仁最后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样的话被宋君戍听了,恐怕他会多想。 宋君戍蹙眉,问:“他和你一路回来?” “嗯!”蘅芷点头。 宋君戍不悦地道:“离他远一点!” 蘅芷失笑,道:“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要如何近一点?” 宋君戍这才满意,道:“就算他主动接近你,你也最好别理会他!” “殿下对自己的大哥怎么这样防范?”蘅芷故意问。 宋君戍道:“没有什么大哥,帝王之家,只有权力,没有情义!” 蘅芷忍不住道:“若是能有个真心相待的兄弟手足,也是一件好事!” “可他不会!”宋君戍断然道。 “大皇子也惦记着殿下的储君之位吧?”蘅芷问。 宋君戍道:“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惜……孤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 蘅芷道:“未必隐藏的好,只是世人都不肯点破吧,身为嫡长子,却不是太子,他如何能够甘心呢?” “不仅不是太子,甚至不是王上最宠爱的儿子!”宋君戍讥诮道。 蘅芷点头,道:“他一定很恨你和宋君傲!” “所以你要离他远一点,他不安好心!”宋君戍又提醒了一遍,生怕蘅芷记不住。 蘅芷道:“就算他安的是好心,我也不会与他近一点!” “为何?”宋君戍诧异地问。 蘅芷道:“作为有夫之妇,自然要懂得避嫌啊!” 蘅芷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宋君戍特别高兴,弯起嘴角,道:“嗯,看来你很有分寸,孤很高兴!” 蘅芷摇头失笑,道:“可不是为了殿下,而是我自己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不是为了孤?”宋君戍不高兴了。 “不只是为了殿下,哪怕我嫁给了别的人,也一定会谨守底线,不会做出出格之举!”蘅芷认真道。 宋君戍听到她“嫁给旁人”这几个字,顿时就泛起妒火,道:“你还想嫁给什么人?” “什么啊,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哪里有想嫁给什么人了?”蘅芷无奈,觉得宋君戍是无理取闹。 宋君戍哼了一声,道:“我看未必,你是不是想着嫁给宋君傲?” 第116章 男人的占有欲 蘅芷一脸震惊地看着宋君戍,问:“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想要嫁给宋君傲吗?”宋君戍问,“整个宋国想要嫁给他的女子可是多不胜数!” “所以我也是其中之一?”蘅芷冷着脸问。 宋君戍闷闷地哼了一声,道:“你原本是有机会的,还是被王上赐婚,荣耀无比!” 蘅芷不屑地道:“那又如何?” “你不觉得后悔吗?”宋君戍大概是为此较真起来了。 蘅芷看着宋君戍,问:“我有后悔的表现吗?” 宋君戍仔细想了想,道:“你今日对宋君傲的态度十分不同,你鲜少这么冲动!” 蘅芷对宋君戍是彻底无语了,道:“殿下若真是这样想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蘅芷不屑于为宋君傲的事情解释,她问心无愧。 宋君戍见状,也气闷,道:“没什么好解释?那就是默认了?” “殿下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问心无愧!”蘅芷赌气一样地撇过头,不去看宋君戍。 心里想着,这个人还真是变化无常,之前还说感激她的“冲动”,此刻便怀疑她对宋君傲有旧情。 她和宋君傲哪里来的旧情,无非就是阴差阳错被赐婚,两人都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更谈不上有感情。 她恨宋君傲,也不是因爱成恨,而是因为宋君傲和钱菲菲联手,害死了原主。 她占了人家的身体,自然不能不记着这份仇,也肯定要为原主讨回公道。 没想到这样也能被宋君戍给想歪。 男人小心眼儿起来,比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君戍瞪着蘅芷好一会儿,见她真的生气了,才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孤也没说什么,无非问你几句话罢了,你怎么这副态度?”宋君戍闷闷不乐地道。 蘅芷转过头,问:“殿下认为这是随便问问的吗?我认为这是对蘅芷的侮辱,若我真的对宋君傲有什么旧情,殿下准备如何做?” “你……”宋君戍又惊又怒地看着蘅芷,“你当真?” “我也是随便问问的,殿下怎么不肯回答了?”蘅芷针锋相对地问。 宋君戍发现,他和蘅芷每次发生争执,似乎都是以他败退告终。 怎么和这个女人吵架,他就没赢过? 宋君戍打心底里觉得无力和悲愤,可偏偏他对蘅芷又没办法彻底狠下心来。 “你真是气死孤了!”宋君戍也赌气地撇过头。 蘅芷见他这样,反而觉得心口的气消散了,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的后脑勺,问:“殿下这般孩子气,倒是和柳侧妃如出一辙,很登对!” 宋君戍身子一震,回头问:“你说孤也是在拈酸吃醋?”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殿下又何必对宋君傲的事情耿耿于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是为了殿下才和他针锋相对,殿下自己心里未必不清楚,却还故意挑刺,这是为何呢?” 蘅芷认真地看着宋君戍。 宋君戍也被这个问题给惊到了。 是啊,他心里明明清楚,蘅芷是为了他的颜面才和宋君傲起冲突,甚至当众让宋君傲颜面无存。 可他偏偏还纠结于蘅芷是不是对宋君傲“因爱生恨”,这说明什么? 他对蘅芷,为何有了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太子妃,是我的妻子,你若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让孤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宋君戍勉强找了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蘅芷点头,道:“嗯,原来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不管喜不喜欢,反正只要是自己锅里的东西,别人都别想惦记着!” 宋君戍听她这样比喻,虽然听着别扭,但总好过说明他是个爱拈酸吃醋的男人。 吃味儿这种事,是女人家才有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种心思呢? 蘅芷对宋君戍道:“殿下也不必胡思乱想,我可以坦白说一句,我对宋君傲从无半点情意,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大约是厌恶和憎恨,我这条命都差点儿折在他手里,难道我还会对他有什么情意吗?” 蘅芷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宋君戍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只要不是她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宋君戍就倍感愉快。 “那你早点跟孤说清楚不就好了,还说什么不想解释!”宋君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蘅芷白了他一眼,道:“本来就没什么好解释的!” 宋君戍也瞪她,然后将蘅芷一把拉到自己身旁,箍紧她的腰,充满占有欲地道:“总之,以后你心里只准想着孤一个人,除了孤之外,决不能再惦记别的男人!” 蘅芷心里咯噔一下,然后莫名其妙地就耳热起来,作势推了宋君戍几下。 “殿下,请自重!” “为何要孤自重,这里也没有外人!”宋君戍不乐意地道,反而将蘅芷又抱紧了一点。 蘅芷问:“殿下真的是喝多了!” “没喝多!”只是想装醉罢了。 蘅芷道:“殿下这样,不妥!” “你我是夫妻,有何不妥?”宋君戍依然霸着蘅芷不放,这样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很好,很踏实,让他忍不住的心情飞扬。 蘅芷不自在地扭动了几下,想要挣脱宋君戍的钳制,可她不知道,这样的摩擦,很容易擦枪走火。 宋君戍的呼吸变得浓浊起来,目光也变得更加幽深火热。 看着蘅芷樱红的双唇,那般诱人,便忍不住想去品尝一下,是否如看起来那般甜美。 这样想着,身体就先于大脑一步,低下头,堵上了蘅芷的唇。 宋君戍并非第一次触碰蘅芷的唇,只是上一次是为了喂药,这一次却是单纯地想要吻她。 辗转吸允,忍不住想品尝更多,想一路攻城略地,将她整个都占为己有。 蘅芷起初是想拒绝的,可渐渐的,脑袋也昏了,身体也软了,整个人都晕乎乎了。 直到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然后就是昆仑在外面爆喝一声。 “保护殿下!” 宋君戍和蘅芷陡然分开,也顾不得别的,宋君戍将蘅芷护在身后,道:“别怕!” 蘅芷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响起。 刀剑碰撞的声音,十分刺耳,宋君戍和蘅芷都没有出声,可是那边柳如昔的叫喊声却很响亮。 “殿下,救我!” 柳如昔大声呼救。 第117章 遭遇刺客 蘅芷问:“殿下,不去看看吗?” “孤一向体弱多病,世人皆知!”宋君戍冷淡地道。 蘅芷明白,宋君戍即便有能力出手,也不会出手的,他必须要装出病弱的样子,才能减轻敌人对他的戒备心。 蘅芷道:“总不能看着柳侧妃出事吧?万一有个好歹,殿下怕不能和柳夫人交代!” “东宫里遇刺身亡的女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宋君戍的态度实在冷漠地过分。 蘅芷忍不住想,他今日可以这样对待柳如昔,他日会不会因为蘅芷惹他生厌,也会被这样冷漠以对? 蘅芷来不及细想,忽然一道破风声从耳边响起,她感到耳朵一阵疼,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摸了一手血。 “蘅儿!”宋君戍紧张地看着蘅芷,她的耳朵被利器刺破,鲜血淋漓。 可正在此时,蘅芷敏锐地发现,另一道暗器也随之而来,她几乎没有考虑,就将宋君戍扑倒,可也因为这个动作,让她自己没能避开暗器。 左肩被贯穿,痛的她打了个激灵。 “唔……”蘅芷发出痛苦的呼声。 宋君戍一个翻身,将蘅芷护在身下,然后对外面喊道:“昆仑,怎么回事?为何还没解决刺客,还有放冷箭的宵小,务必先杀了他!” 昆仑应了一声,道:“是,殿下!” 昆仑可不是孤军奋战,在刺客出现的时候,昆仑就召集了暗中保护宋君戍的侍卫,那些都不是原本东宫的人,而是宋君戍这些年在外培养的一群死忠暗卫。 这些人只听命于宋君戍,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宋君戍的安全,当然也有一部分负责在暗中搜集情报,替宋君戍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宋君戍能安然无恙稳坐东宫五年,这帮人是功不可没的。 毕竟遇到刺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很快,昆仑就道:“殿下,放冷箭的都已经杀了!” “很好,给孤留下一个活口就可以,其他的全都就地正法!”宋君戍毫不留情地道。 留下一个活口,自然是为了查明刺客的身份和背后的主谋。 其他的人是生是死并不重要。 宋君戍对待敌人,一向也是毫不手软的。 宋君戍扶起蘅芷,紧张地查看她的伤势,道:“让孤看看有没有毒!” 蘅芷脸色苍白,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宋君戍撕开她的衣服,看到伤口流出黑色的血,顿时就慌了手脚。 “快……昆仑,快回东宫!”宋君戍大声喊道。 他意识到,这毒药是会要人命的,若不及时救治,蘅芷今日是凶多吉少。 对方是冲着他来的,而且手段极为狠辣,想要一击致命,这个毒恐怕凶险万分。 蘅芷咬牙,勉强拿出身上的银针,道:“殿下,帮我!” 宋君戍明白,蘅芷是要自救。 “孤不知道怎么做……”宋君戍万分自责地看着蘅芷,他怎么能让蘅芷替他挡下暗器呢? 蘅芷道:“中府,灵虚,天突,紫宫,天府……” 蘅芷报着穴位名称,希望宋君戍替她封住这几处大穴,她此刻必须尽可能地护住心脉,不让毒性攻入心脏,否则她必死无疑。 宋君戍颤巍巍地拿着银针,用力刺入蘅芷所说的那几处大穴。 蘅芷深吸一口气,然后指着自己的伤,道:“挖开伤口,挤出毒血!” 宋君戍看着她,心疼不已。 “快!”蘅芷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疼痛和毒,使得她感觉体力不支,很可能随时会昏迷。 宋君戍只好咬牙,拿出藏于小腿处的匕首,狠了狠心,割开了蘅芷的伤口。 蘅芷倒吸一口冷气,差一点儿没撑过去,眼白都翻出来了,真是太疼了。 “很疼吗?”宋君戍担忧地问,他都跟着出汗了。 蘅芷道:“继续!” 不能停下来,毒性蔓延越快,她生存的希望就越低,哪怕疼得再厉害,也比小命不保要好。 宋君戍虽然也万般不忍,可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蘅芷是大夫,她的决定不会错的。 宋君戍用力挤压蘅芷的伤口处,血涌了出来,蘅芷疼得紧紧咬住自己的衣袖,不断地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湿了她的里衣。 宋君戍还在用力地挤压,直到黑血流尽,流出正常血色的血为之。 蘅芷奄奄一息地伏在马车里。 宋君戍觉得揪心极了,道:“蘅儿,你要挺住!” 蘅芷点头,已经说不出话了。 宋君戍见状,俯下身,竟用嘴巴开始帮蘅芷吸吮伤口。 “有毒,不要!”蘅芷来不及阻止,宋君戍已经这样做了,她想推开他,也没有力气。 宋君戍吸了一口,吐出来,然后又继续吸。 “不……”蘅芷不想让他这样做,虽然她明白,这是更好的清毒方法。 用手挤压出一部分毒血,但一定还有一些残留在伤口处,如果能用吸吮的方法将毒吸出来,自然是最好的,可这对于吸毒的一方来说也是有危险的。 宋君戍道:“你为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孤难道连这一点危险都不肯为你冒吗?你不准死,孤不许你离开孤!” 宋君戍看着蘅芷那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想到蘅芷可能会死,可能会离他而去,心就被揪成一团,完全不敢继续往下想。 救她,必须要救她,这是唯一的念头。 蘅芷听完他的话,竟还有力气露出微笑,可接下来,便头一歪,人事不省了。 后来的事情,蘅芷便不知道了。 更不知道,宋君戍为了救她,竟不顾一直伪装成病秧子,亲自动手杀死了突破守卫的刺客,手段狠辣,毫不留情,几乎是一招毙命。 这样的身手如果让世人得知,宋君戍这些年来的伪装怕也是要破功了。 那宋襄王对他的忌惮会更加深也更加迫不及待想要逼宋君戍退位。 蘅芷更不知道,因为替她吸取毒血,宋君戍也难以幸免地中了毒,虽然并不致命,但也冒了极大的风险。 可就算如此,回到东宫之后,宋君戍也第一时间召集所有大夫来为蘅芷疗伤,而顾不得自己中的少许毒。 第118章 地位上升 在几位大夫的共同努力之下,加上宋君戍第一时间帮忙清除了大部分毒,所以蘅芷的命保住了。 伤口到没有什么大碍,毕竟是外伤,养一段日子就能好。 宋君戍却因为吸入了些许毒,却没有及时处理而险些伤了心脉。 好在府里的大夫及时发现,又果断出手,宋君戍才没有遭到更大的伤害。 蘅芷醒来的时候,又是风平浪静,甚至恍惚间,她都忘了遇到刺客的事情。 “太子妃,您终于醒了!”守在床边的碧鸢松了一口气道。 蘅芷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想要起来,却扯到了伤口,疼的躺了回去。 “别动,大夫说伤口要静养,不能乱动的!”碧鸢紧张地按住蘅芷,不让她动弹。 蘅芷这才回忆起了那晚遭遇刺客的事情,然后问:“太子殿下呢?” “殿下没事了,不过大夫说殿下受了惊,又中了轻微的毒,所以要卧床静养一段日子!”碧鸢回道。 蘅芷松了一口气,看来没事,平安度过了。 宋君戍之所以要卧床静养,大概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否则一个体弱多病的人,遭遇刺客,竟然还活蹦乱跳,似乎不太合理。 蘅芷问:“刺客抓到了吗?” “听说全都死了!”碧鸢摇头。 蘅芷皱眉,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迫不及待,那晚可是陛下的寿诞,竟然在我们回东宫途中截杀!” 碧鸢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蘅芷也没指望她能给出什么答案,她无非就是抱怨两句,到底谁是主谋,相信宋君戍会查清楚。 蘅芷只是在想一件事,当时看到暗器射向宋君戍的时候,她为何第一反应是保护他? 那是身体本能地反应,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就那样做了,特别理所应当的样子。 蘅芷有种错觉,那就是她的身体在那一瞬间脱离了她的掌控,自发地做出了“舍己为人”的英勇行为。 蘅芷深感诧异,她对宋君戍真的这么关心了吗? 这种感觉让蘅芷很有些恐慌,她始终觉得,人应该更爱自己,自私一点没什么不好。 哪怕她有一天真的对某个人产生了特殊的感情,她也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舍己为人”的傻女人。 更何况,她自认为对宋君戍还不到那种程度。 顶多是相处日久,产生了一些好感,也可能是习惯。 “太子妃,您没事吧?”碧鸢看蘅芷一直在出神,担心地问。 蘅芷回过神来,摇头,又问:“柳侧妃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碧鸢不乐意地道:“她能有什么事啊?那晚遇到刺客,她啊,躲得比谁都急,恨不得让我们都给她当盾牌使!” 碧鸢和双燕是跟着柳如昔的马车一起的。 “我都听到她大声呼救啊,还以为她被刺客包围了!”蘅芷道。 碧鸢摇头,道:“刺客是冲着殿下的马车去的,根本就没怎么理会咱们这辆车,她就是瞎叫唤,好引起殿下的注意,最好殿下能够赶过来相救!” 蘅芷皱眉,道:“她就不怕殿下跑出去,正好被刺客逮到机会吗?” “她那种女人,时时刻刻都只想着自己,所以殿下才不喜欢她!”碧鸢对柳如昔的恶感也不是一点点了。 蘅芷叹息道:“我还以为柳如昔对太子至少是有情的,不是说当初是一见钟情,才硬要嫁入东宫的嘛?” “谁知道呢,都这么说,可奴婢却觉得她对殿下的感情,未必有多深!”碧鸢道。 蘅芷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好评论,但是柳如昔的种种表现,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蘅芷发现,自从宋襄王寿宴之后,她在东宫的地位忽然就直线上升了。 不仅仅是葳蕤宫这几个人对她的态度变化大,就连东宫其他下人都对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养伤期间,每日的饮食丰盛程度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怎么又送来这么多菜,哪儿吃得完啊?”蘅芷问。 双燕笑道:“吃不完就挑喜欢的吃,左右都是好东西,而且对伤口恢复都很好的!” 蘅芷问:“厨房这些日子倒是很懂事啊,竟然特殊照顾我们葳蕤宫!” “是特殊照顾太子妃您啊!”碧鸢回道。 蘅芷问:“特殊照顾我?怎么回事儿?” “您的英勇事迹都在东宫传开了,当众掌掴五皇子,又挺身救殿下,这两桩事儿,谁听了不对您五体投地?” 双燕笑着解释道。 蘅芷这才知道,是因为这两桩事,导致她在东宫水涨船高。 蘅芷笑问:“所以大家都自发地对我好起来了?” “可不是吗?当然,殿下那边也有吩咐,不过大家都是很会看风向的,您得了殿下的青眼,谁都不是傻子,自然要讨好您了!”碧鸢把话说得很透彻。 蘅芷微微点头,也并不觉得哪里不妥,人都是如此,喜欢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所以她才越发珍惜雪中送炭的情谊。 这一次养伤,比起之前,蘅芷觉得待遇差别太大,就连伤口都恢复地极快。 大夫每日殷勤过来把脉换药,开的方子也都尽量用最好的药,怎么能不好得快呢? 蘅芷摸了一下自己的腰,感觉都长肉了。 蘅芷伤还没好完全,宋君戍就先下地来看她了,带了一堆蘅芷根本用不上的珠宝首饰,还有上好的绫罗绸缎,简直看花了人的眼。 蘅芷问:“殿下这么大的恩赏,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孤看你也没有惊到,怎么?不喜欢?”宋君戍发现蘅芷还真是奇怪,女人家不都喜欢这些东西吗?她怎么没有一点儿惊喜的样子呢? 蘅芷道:“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受不起!” “怎么受不起?你救了孤的性命,这些算得什么呢?”宋君戍道。 蘅芷很奇怪地问:“殿下,恕蘅芷说一句煞风景的话,您不不是不得陛下的宠吗?怎么东宫这些宝贝倒是多得很?” 宋君戍失笑,道:“这些可不是陛下的赏赐!” 蘅芷挑眉,左右看了看,小声问:“殿下莫非私底下也有生财之路?” 第119章 比虎毒三分 宋君戍也不避讳蘅芷的问题,道:“这是自然,否则如何养人呢?” 所谓的养人,肯定不是养东宫这些人,而是指私底下养的那些有用之人。 蘅芷点头,觉得宋君戍很不简单,不管在什么时代,想要有人跟着你,为你办事,都少不了银子。 “殿下这么露富,不怕被人怀疑吗?”蘅芷觉得不太妥当。 宋君戍道:“偶尔为之,怕什么呢?” 蘅芷道:“东宫有多方势力的眼线,殿下还是要谨慎些为好,你送我这么多东西,其实无非也是为了感谢我那日挺身相救,其实还有别的办法的!” “嗯?你想要什么?”宋君戍一眼就看穿了蘅芷的心思。 蘅芷笑道:“我想成为王都最有号召力,最受欢迎的大夫!” 蘅芷一向善于利用机会,为自己谋取福祉。 宋君戍难得心情好,她怎么能不抓住机会。 宋君戍道:“你这个狡猾的女人,果然要求的都是比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更难得的东西!” 蘅芷嬉笑,道:“殿下谬赞,蘅芷也没什么大的野心无非就是想要在医道上取得更高的成就,名气大了,自然慕名而来的病人也会多,我锻炼医术的几乎也就会更多,成就自然就更大!” 蘅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最重要的是,名气大了,赚钱也就更快,她可没忘记请大夫当日所说的“生财之道”。 宋君戍道:“还说自己没野心,这也是一种野心,不过孤很好奇,你对医术就这么热衷吗?” “当然,每个从医之人,都会这么热衷,这就叫入一行,爱一行!”蘅芷笑道。 宋君戍道:“既然如此,孤就满足你的心愿,不过这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功的,你要有耐心!” “多谢殿下!”蘅芷赶紧俯身行礼。 宋君戍忙拉住她,道:“伤口还没好完全,别疏忽了!” 蘅芷笑道:“没有什么大碍了,都结痂了!” “那也不行,万一撕裂了,就更麻烦,你接连受伤,身体肯定虚得很了,要好好补补!”宋君戍关切地道。 蘅芷道:“我是大夫,我自然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的身体,殿下不必操心,倒是刺客的事情,殿下可有什么眉目了?总不能谁要刺杀您,您还不知道吧?” 宋君戍听她提到刺客,微微露出冷笑,道:“其实不必详查,也知道会是谁!” “谁?”蘅芷问。 宋君戍的眼神陡然变得森寒起来,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孤莫非并不是他的亲儿子吗?” 蘅芷听了这句话,心中大骇。 “是……”蘅芷没说完,宋君戍就捂住了她的嘴。 蘅芷憋下了剩了一半的话,她只是被吓到了,她原以为会是宋君傲或者宋君仁。 可没想到,竟然会是宋襄王派来的刺客。 为什么呢? 宋襄王就这么不待见宋君戍,就算他不喜欢这个儿子,也没必要杀他啊? 真是比虎还要毒三分啊。 蘅芷又想到了自己见到的那个老妇人,那个人对宋君戍倒是关心,可她那饱经沧桑的样子,在宫中地位肯定很低,想必是帮不了宋君戍什么。 蘅芷长叹一声,觉得宋君戍还真是有些可怜,这条通往君位的路,也太艰难了。 “殿下,会不会很辛苦?”蘅芷问。 宋君戍愕然地看着她,似乎没听明白,可看到蘅芷眼里的那抹悲悯,就恍然了。 辛苦吗? 怎么会不辛苦呢? 这条路孤独而又艰辛,一路荆棘,一路黑暗,有时候甚至随时都面临灭顶之灾。 敌人是自己的至亲,朋友几乎不存在,肯死心塌地陪他走这条路的人也很少。 大多数人都是冷眼旁观,甚至阻碍他,鄙夷他,嘲讽他。 肯帮他的人,也多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 可他却不敢迷茫,甚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彷徨,越是辛苦越是孤独的路,就越是必须坚定不移地走,因为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 他输不起,必须赢。 “往后有了你,孤也许可以不那么辛苦了!”宋君戍执起蘅芷的手,真心地说了一句。 蘅芷是可以交心的人,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她可以被信赖,也可以陪他走下去。 蘅芷问:“殿下不怕我也是别有居心的人其中之一吗?” “你不是!”宋君戍笃定地道。 不论是慎刑司的酷刑,还是钱菲菲一案的鼎力相助,不论是寿春园和宋君傲争锋相对,还是遭遇刺客时义无反顾地挺身相救。 蘅芷都用一颗赤诚的心在告诉宋君戍,她不是会害他的人,她是个可以被信赖的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蘅芷莞尔一笑,被信赖的感觉,也不赖嘛! 她是愿意陪宋君戍走这条路的,因为她也有自己想要完成的目标,她当初发过的誓,言犹在耳,怎么能不兑现呢? 如果她一定要选择一个人替她完成誓言,为死去的蘅芷复仇,为自己遭受的屈辱反抗,那么她愿意选择宋君戍。 宋君戍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露出了真心的笑,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人正默默相对,气氛渐入佳境的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又响起了。 “谁在外面哭?”蘅芷皱眉问。 宋君戍也很不悦地拧眉,好气氛都被破坏了。 “出去看看吧?”蘅芷征求宋君戍的意见。 宋君戍听着这哭声期期艾艾的,也没办法再和蘅芷谈话了,只好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去,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就跪在葳蕤宫门口哭,哭得肝肠寸断。 碧鸢和双燕拦在门口,似乎是不想让这丫鬟进来。 “怎么回事儿?”宋君戍冷冷地问。 碧鸢和双燕立刻跪下来,道:“殿下,太子妃,她说她们家主子被人害死了,一直在这里哭,嚷着要见太子妃!” 蘅芷略感惊讶,如果出了事,不是应该去找楚雎儿吗?她现在才是东宫的掌事者。 宋君戍看着那丫鬟,问:“你主子是谁?怎么死的?” 东宫死人倒也不是怪事,一年总要死两个的,女人多了,又闲来无事,总爱争来争去,闹出点儿花样来,宋君戍也见怪不怪,只要不妨碍他,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多数死了就死了,如果是家世还好的,就呈报上去,让王上有个数,若有家人愿意来收尸的,就让带回去,没有的,草草掩埋了就罢了。 若是家世寒微的,死了根本无人问津,也就不了了之。 倒是头一回有丫鬟为了自己的主子死了在这里大哭大闹的。 第120章 贺才人之死 “殿下……太子妃,请一定要为我家主子讨个公道啊,她死的好惨,好冤啊!”那丫鬟张口便喊冤,哭得更凶了,整个人都像是要抽抽过去了似的。 蘅芷不禁感慨,倒是个难得地忠仆。 宋君戍见她说话也说不清楚,很不耐烦地道:“哭什么哭,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那丫鬟被吓了一跳,憋住哭声,只顾流眼泪。 蘅芷不忍,便劝道:“殿下,别吓着她,让她慢慢说!” 宋君戍这才按捺住脾气,道:“碧鸢,给她个蒲团,让她坐下说话!” “是!”碧鸢去拿来蒲团,扶着那个快抽过去的丫鬟坐了下来。 “多谢殿下,多谢太子妃!”丫鬟总算缓过气来了。 蘅芷问:“你慢慢说,你家主子是谁,怎么死的?” 丫鬟这才道:“奴婢叫双珠,我家主子就是住在绮罗宫的贺才人!” 蘅芷惊讶地看着她,问:“绮罗宫?那不是……楚侧妃住的地方吗?” “是,我家才人就住在绮罗宫的偏殿!”双珠回道。 宋君戍解释道:“除了栖霞宫,其他宫苑里不止住了一个人!” 蘅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和楚雎儿同居的,就如同她的葳蕤宫如今也住进了陈美人。 蘅芷问:“那你家主子怎么死了?” “我家主子前几日被楚侧妃责罚了,心情就一直郁郁的,身子也就不大好了,这几日总是惫懒得很,躺在床上不爱动弹,尽早奴婢以为她又不肯起床,就没在意!” “可是到了晌午,才人还没起来,奴婢就担心地去敲门,竟也没有人应,奴婢怕才人出事,就推开门,竟看到主子悬梁自尽了……呜哇……” 说到最后,双珠又大哭起来。 蘅芷又震惊又疑惑,问:“悬梁自尽?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莫非就为了楚侧妃责罚她的事儿?” 蘅芷觉得,这贺才人也气性太大了,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怪得了谁啊? 双珠摇头,哽咽不止,蘅芷耐着性子等她哭够了,双珠才道:“不是这样的,才人不是一时想不开自尽的,她是被楚侧妃逼死的!” 宋君戍一听,就呵斥道:“胡说,楚侧妃为何要逼死贺才人?她为人一向谦和善良,怎么会逼死贺才人?” 蘅芷看了一眼宋君戍,看来宋君戍对楚侧妃倒是很维护。 双珠一听,眼泪哗啦啦地就往下掉。 蘅芷见状,便道:“殿下,还是听她把话说完吧,是非曲直,总要听出原委来!” 宋君戍略带恼意,道:“这些人一天天闹个没完,孤都不胜其烦了!” 蘅芷微笑,不去接他的话,对双珠道:“你说说看,楚侧妃怎么逼贺才人的?可不许有半句虚言!” 双珠胆怯地看了一眼宋君戍,似乎不敢再说了。 “别怕,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殿下也不会怪你的!”蘅芷看了一眼宋君戍,似乎希望他能表态。 宋君戍看在蘅芷的面子上,才道:“有什么就统统说出来,不许夸大其词,更不许隐瞒真相!” “是,事情是这样的……”双珠开始详细地说起几日前的事儿。 原来那贺才人家中老母生病了,贺才人是个孝顺的女儿,便常常接济。 可贺才人在东宫又不得宠,赏赐自然很少,以她的品级每个月月例银子也就十五两。 这些银子够她自己生活的,但绝对不够接济病中的老母亲,所以贺才人就开始想办法弄银子。 每一季领了新衣,或者得了什么额外的赏赐,她都留下来,然后变卖成银子,偷偷往家里送。 可是她娘亲生的病需要常年吃药,简直是无底洞,贺才人牙缝里省出来的银子也渐渐不够了,她情急之下,就偷偷拿屋子里的那些摆设出去变卖。 这件事被楚雎儿知道了,便申斥处罚了贺才人,让她跪了一夜思过。 如果单是这样也不至于让贺才人自尽。 楚雎儿又要求贺才人将变卖的银子统统交还,否则就以“偷窃”罪论处,将贺才人驱逐出东宫去。 贺才人就受不住了,银子都已经拿回家了,数目也不小,一时半会儿哪儿去弄那么多银子来还? 贺才人自觉走投无路,便寻了短见。 蘅芷听完了,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站在楚雎儿的立场上,她这是秉公处事,并没有做错什么。 贺才人原本变卖自己的东西去接济家人,已经有不妥之处了,但那毕竟是她自己分内的东西,卖也就卖了,只是让外人知道东宫的才人竟然靠卖衣服首饰换银子,说出去自然不好听。 可绮罗宫的陈设都是公家的,拿出去卖,这就犯了忌讳了。 楚雎儿要求归还也无可厚非。 可站在贺才人的立场上,她也是一片孝心,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出此下策,算是情有可原。 本来这件事可能有更好的处置方式,可如今贺才人一死,事情就有些变味儿了。 蘅芷看着宋君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而且她只是没有实权的太子妃,也不能说什么。 宋君戍看着双珠,问:“这就是你说的,楚侧妃逼死贺才人的经过?” “是,奴婢绝没有半句虚言!”双珠含泪道。 宋君戍问:“楚侧妃秉公处事,赏罚分明,做错了什么?贺才人私自变卖宫中财物,论罪当打三十板子,再驱逐出去,楚侧妃只要求她归还银两,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殿下……”双珠既震惊又心痛地看着宋君戍,不敢相信宋君戍会这么说。 “才人是一片孝心啊!“双珠忍不住道。 宋君戍又何尝不知道贺才人是出于孝心,如果这件事禀告到他这里,他肯定会施以援手。 可贺才人千不该万不该,自己偷偷拿东宫的财物出去卖。 这是犯罪,楚雎儿处置地很合理,并没有不妥。 “贺才人犯了错,被处罚,没有什么可说的。况且她是自己想不开自尽的,你让孤做什么主,向谁讨公道?”宋君戍问。 他难道能去怪楚雎儿吗?怪她什么? 蘅芷知道宋君戍所言没错,她也考虑到了,但总觉得贺才人死的有些不值得。 第121章 恩威并施 楚雎儿原本可以用更柔和的手段的,比如将此事禀告给宋君戍,听宋君戍的意见来办。 相信宋君戍不会为了一些死物就真的逼迫贺才人。 在明知道贺才人无法归还银钱的情况下,逼着她还钱,这也是导致贺才人自尽的根由。 但蘅芷不能说什么,东宫有东宫的规矩,楚雎儿做的没有错。 “殿下,太子妃……我家才人死的太惨了,死的太惨了!”双珠一个劲儿地重复着一句话。 蘅芷看了也于心不忍,转身回了屋子,从自己的匣子里取出两张银票,各一百两。 蘅芷拿着银票走出来,塞给了双珠。 “将这银票送给贺才人的家人,给她母亲治病吧,至于贺才人,若是她家人愿意领回去安葬,就领回去,若是不愿意,相信楚侧妃会处理好她的后事,你也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蘅芷只能这样做了,算是尽一份心意,贺才人的确有些凄惨。 人在东宫,本以为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却最后被银子逼死了,没有穷过的人,哪里能理解这种痛苦呢? 蘅芷是出于同情之心,但她并不觉得楚雎儿有很大的过错,最多也就是稍微欠缺了一点同理心,可也许是身在其为,不得已吧? 宋君戍推了一把蘅芷,道:“这份银子公中会出,不需要你的私房钱!” 蘅芷道:“这是我的心意,殿下……如果贺家没有人来认领尸首,就好生安葬了吧,是个孝女,不容易!” 宋君戍点头,道:“好,孤知道了!” 双珠眼巴巴地看着蘅芷,问:“太子妃,难道楚侧妃就当真没有错吗?” 蘅芷无奈地看着双珠,道:“人都已经死了,让她早些入土为安吧,你是个忠仆,若愿意,就留在葳蕤宫,若不愿意,让殿下给你重新安排个差事!” 双珠沉默了许久,给蘅芷磕了个头,道:“才人对奴婢一直都很好,从不把奴婢当下人看,有什么心事也对奴婢讲,她心中始终记挂着自己的母亲,奴婢如今只想替才人侍奉母亲,也算替她尽孝了,请太子妃成全!” 蘅芷问:“你是卖身到东宫的奴婢吗?” “是!”双珠回道。 蘅芷看了一眼宋君戍,询问他的意见。 宋君戍道:“你决定吧,这种小事不必问孤!” 蘅芷便道:“既然你有这份心,我就成全你,银子你收着,你还是东宫的奴婢,暂时去伺候贺才人的母亲,等老人家百年之后,再行安排!” 蘅芷并没有直接释放双珠,她自然有她自己的考虑。 虽然说一个奴婢对东宫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双珠对楚雎儿心怀怨恨,若放她自由,怕会引起别的波折。 掌握着她的卖身契,至少让她有个顾忌,不在外面随便乱说话。 双珠听了,赶紧磕头谢恩,道:“多谢太子妃,您好人有好报!” 蘅芷道:“你起来吧,我会让人帮忙处理贺才人的后事,但你要记住,贺才人是自己想不开自尽的,与别人无关,你去了贺家也不要乱说话,免得给东宫招来不必要的非议,你可明白?” 双珠低头,道:“是,奴婢记住了!” “嗯,你也不要哭哭啼啼了,贺才人知道你有这份儿心意,她也会感到安慰的!”蘅芷安慰道。 双珠点头,擦了眼泪,也没有继续哭了。 蘅芷又让碧鸢和双燕去帮忙,处置贺才人的后事。 这件事算是这样平过去了。 可是蘅芷并不知道,贺才人的死,竟然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双珠退下之后,宋君戍才对蘅芷道:“你处理地很好,考虑地也周到!” 蘅芷道:“我只是觉得贺才人也不容易,人都死了,总要替她完成心愿,但也不希望她的死给东宫惹来非议!” 宋君戍点头,赞许道:“所以才说你考虑地周到,并不是只知道善良,这样很好!” 宋君戍认为,这样的蘅芷,才能当一个合格的太子妃,恩威并施,才能让人敬服。 蘅芷道:“殿下太过奖了,就怕我这样越权,会引起他人不满!” “什么叫越权,你是太子妃,东宫的大事小情都可以由你定夺!”宋君戍竟然这样说。 蘅芷微微感到惊讶,问:“东宫的事宜都由楚侧妃代为管理的!” “你若愿意,孤就将管事权交给你,本来也该由正妃全权处置,从前你不在,都是柳如昔代管,后来孤也让你管,可是你身子一直不好,孤也没有勉强!” 宋君戍的信任,让蘅芷很开心,但她明白,权力一把双刃剑,她在没有绝对把握操控这把剑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染指的。 “楚侧妃如今管得很好,就让她继续管着吧,我也乐得清闲,毕竟我的精力还是想投在医馆里!”蘅芷推辞道。 宋君戍哑然失笑,道:“你这算不算不务正业?” “哪里就不务正业了,我好歹也传承了师父的医术,若不发扬光大,岂不是对不住师父的授业之恩?”蘅芷道。 宋君戍只好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有理,既如此,那就让雎儿辛苦一点,你就继续偷懒吧!” “多谢殿下体谅!”蘅芷微笑谢道。 两人正说着话,守门的谭婆子就来禀报了:“殿下,太子妃,楚侧妃求见!” 蘅芷和宋君戍对视一眼,心想,来的还真快。 宋君戍问:“要见吗?” 蘅芷道:“楚侧妃来肯定有事,自然要见的,若不见,岂不是显得我太拿架子了?” 宋君戍道:“你若不想见,自然可以不见,这东宫后院谁也越不过你去!” 蘅芷知道宋君戍现在对她是特别推心置腹,可这种信任也让她有了些许压力。 因为她明白,宋君戍是因为她以命相救才会这样的,若她居功自傲,一直拿那几件事炫耀,甚至要挟宋君戍要对她好,将来必然会惹得他厌烦。 大恩成仇这种事情也不少见,蘅芷只能尽可能地保持谦逊和低调。 蘅芷道:“殿下虽然这样说,但我毕竟不如两位侧妃来东宫日子长,对她们自然还是应该尊重一些的,且听楚侧妃有何事登门吧!” 第122章 多吃多占 宋君戍对蘅芷这种态度很满意,点头,道:“好,依你!” 两人回到厅堂,楚侧妃也到了。 楚侧妃一来,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殿下,妾身有罪!” 宋君戍和蘅芷都颇感惊讶。 “雎儿,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有罪了?”宋君戍诧异地问。 “绮罗宫的贺才人自尽了,绮罗宫是我主事,却让贺才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悬梁自尽,实在是妾身之过,请殿下责罚!”楚雎儿一脸自责。 蘅芷不免觉得楚雎儿太过轻描淡写,何止是失察,她难道不知道贺才人自尽的原因吗? 宋君戍却并没为此纠结,而是道:“雎儿,你言重了,起来说话!” 楚雎儿这才缓缓起身,但依旧是自责不已,道:“对不起,殿下,绮罗宫又死人了,总觉得是妾身不祥,身边的人一个个出事,妾身真希望出事的人是我自己才好!” 楚雎儿说着,就用帕子抹起眼泪,悲伤地呜咽起来。 宋君戍忙安抚道:“雎儿,你心地善良,但也不能乱发慈悲心,她是自己要自尽的,怎么怪得了你,别哭了!” 宋君戍对楚雎儿一直都是很照顾的,见她这样难过,也不忍心为了贺才人的死责备她了。 楚雎儿哽咽道:“多谢殿下体恤,可是雎儿真的很难过,我此前与贺才人相处地极好,她如今突然就这么自尽了,我心里真是不好受!” “孤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太悲伤!”宋君戍安慰道。 楚雎儿微微点头,抹了眼泪,道:“殿下,我听说贺才人家中老母病重,常年要喝药,妾身这几年也存了一点儿体己钱,本想着拿出来给贺才人的,可她……” 这么一说,宋君戍就更觉得是贺才人自己想不开,楚雎儿为人一向善良,怎么会逼死她呢? 蘅芷却并不这么以为,不是她以恶意来揣度楚雎儿,若是她早些这样对贺才人说,又怎么会让贺才人绝望到必须要一死了之呢? 双珠可是说了,贺才人为这件事已经郁郁好几天了。 可这话,她要如何当着宋君戍的面说?说出来,反而显得她故意和楚雎儿过不去,存心找茬儿。 宋君戍对楚雎儿道:“她的死不关你的事儿,孤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你没做错什么,她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死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只会给家人和朋友带来悲痛!” 楚雎儿道:“哪知道她这样想不开,听说她的丫头双珠声称是我逼死她的,妾身也不敢说冤枉,可绝非我本意啊!” “孤说了,你没做错!”宋君戍坚定地道。 楚雎儿感激涕零,道:“殿下,您这么相信妾身,妾身太感动了!” 宋君戍面露微笑,道:“孤自然是相信你的!” 楚雎儿这才破涕为笑,道:“多谢殿下,妾身以后一定多加注意,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嗯,话虽如此,但做事还是要按规矩来,不必顾忌太多,今儿有个寻死觅活的,你网开一面,明儿就会有人用死相逼,那岂不是没规矩可言了?” 宋君戍还是很讲究规矩和章法的,不想让一个贺才人坏了规矩。 所以他虽然同情贺才人的遭遇,但也不会苛责楚雎儿,因为楚雎儿的确是按规矩来办事。 蘅芷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对楚雎儿出言挑刺,尽管内心里,她认为楚雎儿可以选择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要惩治贺才人私自变卖公物,也要照顾一下贺才人的困难。 况且贺才人和楚雎儿同居绮罗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法外也该容情。 不过这话都是蘅芷心里想的,却不便说出来,说出来就是得罪人了。 她和贺才人素无交情,可不想为了她得罪楚雎儿,更不愿意让宋君戍以为她“恃宠而骄”,故意针对楚雎儿。 楚雎儿听了宋君戍的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宋君戍因为这件事而觉得她太严苛了。 好在宋君戍一直都是个理智的人,并不会偏听偏信,也不会同情心泛滥。 “有殿下这句话,雎儿就放心了,雎儿必不辜负殿下的信任,会替殿下打理好东宫!”楚雎儿郑重道。 宋君戍点头,道:“嗯,你这样想就对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楚雎儿看了一眼蘅芷,似乎有话要说,又不太方便的样子。 蘅芷很识趣,道:“楚侧妃定然有悄悄话要和殿下说,我就不留殿下了!” 宋君戍听蘅芷的意思,好像是要送客了,心头微微不舒服。 她也未免太大度了吧? 不仅不阻拦楚雎儿抢人,还乐意帮一把手? 宋君戍故意道:“雎儿,太子妃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楚雎儿听了,眼神微微黯淡了几分,但很快又露出温柔的浅笑,道:“瞧我,真是不懂事,太子妃本就不是外人,竟还避讳您,请太子妃见谅!” “哪里的话,也不是什么事都该当着我的面说的,我这个人好奇心不重,并不想知道太多秘密,殿下和楚侧妃还是避着我一点儿吧!” 蘅芷笑着,半真半假地道。 楚雎儿赶紧道:“也没什么大事啦,就是听说今年淇河灾情严重,殿下往年都会从东宫拿出一部分银两献出来赈济灾民,今年想必也不会例外,但东宫今年的账目有些紧张,所以……妾身才想问殿下的意思!” 宋君戍想到淇河的灾情,也是忧心忡忡,听说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洪灾,两岸的天地被淹,庄稼都毁了,百姓的房屋也被冲散了不少,流离失所。 宋君戍曾经青眼目睹过灾后灾区的惨况,所以想到那些情景,也倍觉揪心。 他很想去做点儿什么,可却只能秘密进行,公开的,也只有捐财捐物。 可这些财物捐出去,却多半都要落入贪官污吏之手,而真正到灾民手里的,百不足一。 “今年灾情严重,应该要多拿些出来才行,怎么账目就吃紧了?”宋君戍问。 楚雎儿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蘅芷,然后道:“太子妃今年卧病几个月,殿下都一直用最好的药和补品,都是从公中出的,再有就是楚侧妃……她此前也病了几个月,也是好药好汤地用着,都需要银子!” 第123章 让她们斗法 其实楚雎儿没有说的是,柳如昔用的是最过分的,不仅病的严重时多吃多占,病好了以后也以养身子为由,花费巨大。 蘅芷听了,甚为羞愧,道:“看来是我的不是了,既然我多用了,就给公中补上吧,我自己也有些体己钱!” 蘅芷主动献出自己的私房钱,既然是拿去赈灾的,也没什么舍不得。 她虽然有点自私,但还不至于狭隘,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都是平常事,捐财捐物也能献一份爱心。 宋君戍皱眉,道:“即便她们俩生病多用了一些,也不至于账目吃紧吧?” “殿下因太子妃一事,被王上罚俸了,所以……”楚雎儿又很为难地看了一眼蘅芷,充满歉意。 蘅芷心想,又是自己的锅了。 宋君戍皱眉,他看着楚雎儿,也不知道楚雎儿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何要在蘅芷面前提这些事儿? 可他也不能责怪,是他自己要楚雎儿当着蘅芷面说话的。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宋君戍不免后悔。 蘅芷倒是坦然,道:“对不住了殿下,不知道您因着我的缘故损失了多少银子,我那儿有一盆浴火红莲,听说价值不菲,若用得着,就拿去变卖了吧!” 蘅芷怕自己赚来的那点儿钱不够填补的,只好忍痛割爱,将浴火红莲拿去抵债了。 “说的什么话,孤再穷也不至于贪你的东西!”宋君戍都觉得颜面无光了。 蘅芷心大,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反而宽宋君戍的心,道:“殿下不必算这么清楚,殿下有心要赈济灾民,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啊,爱心人人都有,我可不是那种小气鬼,不懂体恤灾民疾苦!” 宋君戍还是道:“孤说了,不会要你的那些东西,更何况……银子拿出去,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雎儿,你回头清算一下,库中还有多少银子,能拿出多少就拿出多少,不必增加了!” 楚雎儿却道:“恐怕最多也只能拿出五千两银子,就是这样,往后这半年,东宫所有人都要缩减开支!” 宋君戍皱眉,这也亏空太大了吧? 往年似乎盈余很大啊,怎么到了楚雎儿这里,就变成要节衣缩食才够用呢? 楚雎儿见状,低下头,又开始自责,道:“对不起,殿下,我竟没办法替殿下省出银子来,不能为殿下分忧!” 宋君戍只好道:“孤没有怪你,只是觉得奇怪,账目有没有问题?还是说今年多方面的缘故,导致银子紧张?” “账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楚雎儿欲言又止。 蘅芷心想,不会又是她的锅吧?她都快成黑锅侠了。 好在楚雎儿这一次没有点蘅芷的名字,而是道:“庄子上的管事说今年庄家欠收,所以比往年少交了很多租子,说是殿下同意的。还有几家铺子,也说盈利不多……” 楚雎儿一一说了今年东宫银子紧张的缘故。 宋君戍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当时也不会对贺才人说要她归还银子,哎……都是没钱惹的祸!”楚雎儿叹息道。 宋君戍眉头紧锁,对楚雎儿道:“好,这件事孤知道了,孤会想办法的!” 楚雎儿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一管事,竟然就遇到了这么多麻烦事情,生怕宋君戍觉得她办事不利。 好在宋君戍是个明事理的,并不会苛责她。 宋君戍将楚雎儿打发走了之后,才对蘅芷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蘅芷笑着问:“殿下自然不是发现了吗?为何要问我呢?” “看来你也看出来了,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置?”宋君戍询问蘅芷的意见。 蘅芷叹息道:“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我可不想掺和一脚!” 宋君戍不满道:“蘅儿,你可不能置身事外,让孤一个人为难!” “我不置身事外,难道去趟这趟浑水?我又不傻,如今柳如昔已经恨我恨得要死,我再去管这件事,她杀了我的心都有了!”蘅芷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 宋君戍道:“她敢!” “女人家狠起来,可不比男人逊色,甚至更狠毒几分,所以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啊!”蘅芷感慨道。 宋君戍好笑地问;“你不是女人啊?这么说自己!” “我这是警告你,千万别得罪我,我也可以狠如毒蝎的!”蘅芷故意做出凶恶的表情来。 宋君戍不禁被她逗乐了,道:“还有更狠毒一点儿的表情吗?” “有也不能让你看到!”蘅芷傲娇地昂起下巴。 “好了,说正经的,依你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置比较妥当?”宋君戍正色问。 蘅芷道:“按我说,殿下也不必操心,且让她二人斗斗法,若楚侧妃连柳侧妃也斗不过,她这个管家人也做不下去了,何必呢?” 楚雎儿肯定也看出门道,知道是柳如昔在背后捣鬼,让她出洋相,好重新夺回掌事权。 楚雎儿想借由宋君戍来压制柳如昔,所以才来说这番话的。 宋君戍肯不肯替她出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可是这一次,楚雎儿找的时机很好,正好淇河受灾,如果耽误了宋君戍拿银子赈灾,宋君戍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宋君戍也果然如楚雎儿所料,没办法袖手旁观,道:“不能看着不管吧?柳如昔这样背后做手脚,让东宫缺衣少食的,怎么行?更何况还要拿银子出来赈济灾民,往年都至少拿出二万钱,今年却只能拿出五千两,岂不是授人话柄?” 做善事就是这样,你今年捐了一万,明年若没有特殊理由只捐八千,那你从前做的善事也就白做了,那些人还会反过来诟病你。 这就叫道德绑架啊。 蘅芷道:“殿下不是有私房钱吗?拿出来便是了!” 宋君戍白了蘅芷一眼,道:“这钱能拿出来,孤还为难什么?自然是只能从东宫公库里出!” “哎,说来说去,殿下还是舍不得让楚侧妃为难嘛!”蘅芷调侃道。 宋君戍问:“怎么?吃味儿了?” 第124章 善变的男人 “可别误会,这种事儿有什么值得吃味儿的,况且……东宫那么多女人,我吃的过来吗?”蘅芷忙撇干净。 她才不会为宋君戍吃醋呢,早就知道他身边美人环绕,哪里还会起不该有的心思? 宋君戍听她这般豁达心宽,反而有些不高兴,问:“偶尔吃味儿也没什么,孤又不会为此生气!” “吃味儿伤神啊,您不生气,我会生气啊!”蘅芷道。 宋君戍叹息一声,也不知该夸蘅芷心宽大度,还是该怪她不懂他的心意。 宋君戍只好道:“孤问你的话呢,你觉得如何处理这件事更好?” “殿下是想帮谁?”蘅芷问。 “谁也不想帮,只想充盈东宫的公库!”宋君戍倒也诚实。 蘅芷道:“那就是帮楚侧妃了?很简单啊,查账,查各个管事,将银子追回来!” “这岂不是得罪了一票人?他们肯定是和柳如昔利益相关才会帮她的!”宋君戍有些投鼠忌器。 只是柳如昔一个人倒也罢了,可牵连那么多管事,若是各个都责罚,那还有谁替他办事? 若查出来不责罚,那又怎么立规矩? “殿下想两头都讨好,可不容易!”蘅芷直言不讳。 宋君戍道:“不是两头都想讨好,而是法不责众,柳如昔也肯定是想到这一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蘅芷问:“为何法不责众?如果群众犯了法,就可以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而不去惩罚,那法不就成了摆设吗?” 宋君戍道:“有些时候,法度的确就是摆设,总要衡量利弊得失!” “殿下怕那些管事都被处罚了,以后外面那些事儿没人替您做了,对嘛?”蘅芷问。 宋君戍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那就徐徐图之,先从柳如昔下手,逼得她就范,至于那些管事,我劝殿下还是早日舍了好,都听命于柳如昔,而不为殿下着想,这样的人留着迟早也是祸害!”蘅芷道。 宋君戍点头,道:“那也只能徐徐图之,总要找到替换的人,才能舍掉旧的,毕竟能当管事的,能力要求都不低,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蘅芷自然明白,人才难得,可是不忠心的人才,留着有什么意义? “殿下过去对柳侧妃太纵容了,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蘅芷又说了一句大实话。 宋君戍无奈,道:“孤每天为了很多事操心,总难免有疏忽之处,让你帮着管家,你还不乐意!” 蘅芷吐吐舌头,道:“我才来东宫多久啊,哪里有那个威望镇住场面?总要等我立足稳定之后,才能为殿下分忧!” “孤已经在帮你立威了,你自己也要精心才行啊!”宋君戍看着蘅芷。 蘅芷道:“是,我会努力的!” “太敷衍!”宋君戍不满意。 蘅芷道:“只要办事不敷衍不就行了吗?” 宋君戍摇头,道:“拿你没办法!” 蘅芷娇笑一声,才道:“还是从柳侧妃下手吧,殿下暂时不想动那些管事,也不想彻底得罪了柳如昔,就先哄着她,她肯定会为陛下分忧解难的!” 宋君戍蹙眉,问:“你是要孤放低身段,去哄她?” “殿下从前不是做得很好吗?为何现在不肯了呢?”蘅芷很不解地问。 宋君戍也略惊了一下,是啊,他从前一直都是采取这种手段对付那些“有背景”的女人的,为何现在觉得这样做很为难了呢? 宋君戍思来想去,竟也没有个头绪,只觉得内心烦躁不安。 “你觉得孤应该像从前一样,周旋于她们之间,该哄就哄,该宠就宠?”宋君戍问。 蘅芷点头,道:“难道不应该这样吗?她们都是殿下的女人,如果恰好对殿下有用,那就应该哄着宠着,如此才能为您所用啊!” 蘅芷是站在理性的角度去分析的。 可是她没有考虑到宋君戍此刻的感受。 蘅芷这样冷静,丝毫没有任何私心的话,却让宋君戍感到内心极度郁闷。 她竟毫不在意,甚至没有丝毫的嫉妒。 宋君戍看着蘅芷,忽然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道:“孤在你眼里,大概也是个倚门卖笑的男人?” 蘅芷张口结舌地看着他,赶紧道:“你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吗?孤需要讨好女人来达到目的,和倚门卖笑的娼妓有什么区别?”宋君戍问。 蘅芷想了想,还真有点儿像。 可这话哪儿敢说出来啊,只能道:“殿下多虑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的确需要有所牺牲有所妥协,但只要能最终抵达目标,过程有时候并不那么重要!” 反正历史掌握在成功者手里,胜者为王败者寇,过程那些以后可以慢慢粉饰。 宋君戍冷笑,道:“作为太子妃,你倒是很优秀,若你是男人,孤还得考虑将你收为智囊!” 这嘲讽之言,蘅芷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她只是想不通,宋君戍到底是哪里不满了,她说错什么了吗? “殿下,是我说的哪里不对吗?”蘅芷诧异地问。 “不,你说的很对,很好,孤对你的意见十分赞赏,并且会如你所愿!” 宋君戍赌气一样地道。 蘅芷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深锁眉头,问:“殿下,你怎么这种口气?” “孤的口气有什么不妥吗?”宋君戍气恼地道,他为什么这种口气?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啊。 蘅芷无奈苦笑,道:“这天气热,殿下想必是肝火旺了,我让人炖点儿清火的汤给您喝吧!” “不必了,孤的肝火旺不起来,倒是心凉的很!”说完,宋君戍就拂袖而去了。 蘅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搞不明白,这男人怎么也这么善变? 心思诡异难测,让人很头疼啊! 蘅芷摇摇头,深感无力,尤其是宋君戍,他的情绪转变太快了,让人措手不及。 陈美人又撞见了宋君戍气恼而去的背影,来见蘅芷的时候,却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 心中便已经有了几分了然,定又是蘅芷太迟钝,惹怒了太子殿下吧? 第125章 哄柳如昔 陈美人过来问候了蘅芷几句,便将话题拐到了宋君戍身上。 蘅芷露出无奈神色,道:“太子殿下喜怒无常的,刚刚还好好的,也不知怎的就突然又恼了!” “太子妃定又不经意说了什么吧?哪有人无缘无故就生气的?”陈美人笑着道。 蘅芷想了想,无非就是为了让他去哄哄柳如昔,好暂时哄着她将银子都拿出来,好拿去赈济灾民罢了。 他竟以为自己把他看成了“倚门卖笑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蘅芷将这话跟陈美人重复了一遍,陈美人噗嗤就笑了。 “难怪了!”陈美人这样道。 蘅芷看着她,问:“怎么就难怪了?我不也是为了他分忧解难吗?暂时哄一哄,又不掉一块肉,反而可以得很多银子呢!” “殿下肯定也知道你的好意,可有一点,他心里必然不舒服!”陈美人道。 蘅芷眨巴这眼睛看着陈美人,等她的下文。 陈美人接着道:“男人的心思和咱们女人有时候也有些相通的,他既希望你大度一些,又不希望你太大度了,你推着他去找别的女人,他就觉得你丝毫不在乎他呢!” 陈美人一语道破。 蘅芷如同中了一箭似的,捂了一下心口,道:“我的天,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就完全想不通呢?” “太子妃心无旁骛,没往这里想!”陈美人暗想,还不是因为太子妃心里并未把太子真正放在重要的位置。 蘅芷想了想,道:“话虽如此,可我总希望我和殿下之间能够简单一些,所以不希望想的那么复杂!” 蘅芷暗自叹息,宋君戍此时希望她把他放在心上,希望她吃醋,希望她像其他女人一样把他当个宝贝牢牢地把握住。 可是他何曾想过,他若不给以同等的回报,她若深陷进去,将会何等凄惨? 将来他必厌弃她如同厌弃柳如昔一般。 她怎么能将自己置于那么可悲的境地?露出善妒尖酸的嘴脸,却根本讨不到任何怜惜。 蘅芷是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且说宋君戍虽然从蘅芷这里惹了一肚子气走了,可是回去冷静下来,还是认为蘅芷的话有道理。 他既然暂时不想大动干戈,将那些听命于柳如昔的管事都给办了,那就只能先跟柳如昔周旋一下,好暂时将银子归库,等度过这眼前的难关,再和柳如昔慢慢理论。 宋君戍晚间便去了栖霞宫,柳如昔简直受宠若惊,自己早已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可还嫌不够,又忙吩咐巧云去厨房多下几道菜。 宋君戍也不拦她,只陪着她吃了饭。 柳如昔自然殷勤备至地给宋君戍布菜,又是一番温言软语,恨不得将满腹柔情都掏出来给宋君戍看一看才好。 “殿下,如昔自知在宫宴的时候不懂事,给殿下丢了颜面,这杯酒如昔自罚,请殿下原谅如昔!” 柳如昔说完,就仰头饮尽杯中酒。 宋君戍看着她喝下了,道:“如昔,你的脾气孤也知道,在府里怎么着,孤也随你了,可在外场,你还是要克制一些,免得让外人看笑话,你觉得呢?” “是,殿下教训地对,往后如昔绝不会再犯了,殿下若肯原谅如昔,就请喝下这杯酒吧!”柳如昔端着酒杯,递给了宋君戍。 宋君戍今晚一直都没有喝酒,他平日也极少饮酒,倒不是酒量太差的缘故,而是常年需要“喝药”,是要忌口的。 宋君戍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道:“孤怎么会和你计较呢,生气也只是一时的!” 柳如昔满意地笑了,温柔道:“殿下,今晚就在栖霞宫歇下吧,省的再废周折,我让巧云备了热水,待会儿您去沐浴,然后如昔再为您揉揉腿,捏捏背,如何?” 宋君戍犹豫了一下,自然是不想留下来的。 “孤晚些时候还约了陆先生有事要谈!”宋君戍道。 柳如昔皱眉,略带委屈地道:“都这么晚了,殿下还有什么事要和陆先生谈的?早些歇着吧,明儿可以谈啊!” “总不能让陆先生白等一晚吧?”宋君戍道。 柳如昔笑着道:“这好办啊,我让人去告诉陆先生一句,让他也早些回去歇着,殿下就不必担心了!” 宋君戍叹息了一声,道:“是有要紧事,淇河今年灾情格外严重,往年孤都是要从东宫库中拿出两万两银子,送去赈灾,聊表心意的,没想到今年库中竟然连一万两也拿不出来了!” 宋君戍将话题引向了正题,他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柳如昔故作惊讶地问:“不会吧?怎么会连一万两也拿不出来?往年我管着事儿的时候,咱们东宫各项进益,加在一起最少也有五六万两的,加上殿下的俸禄和王上逢年过节送来的赏赐,每年得结余好几万两呢!” 柳如昔将自己管事的时候,所做出的“成绩”拿出来炫耀了。 自然是为了将楚雎儿的窘迫给比下去。 宋君戍叹息一声,道:“是啊,往年你管事的时候,孤的确没有为银子发愁过,可偏巧今年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柳如昔也不傻,故意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殿下也不去问问楚侧妃嘛,她怎么管的事儿呢?” “也不怪她,她才接手这些事儿没多久,可能许多地方都不熟悉吧!”宋君戍委婉道。 柳如昔道:“也是,楚侧妃到底没经验,那殿下预备怎么办呢?要么,今年就不必拿银子出去赈济灾民了吧?咱们东宫自己都不够了!” 宋君戍摇头,道:“这怎么行呢?往年孤都要捐银捐物,今年灾情这么严重,孤却坐视不理,外人将如何评价孤?” 柳如昔心里暗喜,果然,柳夫人给她出的主意奏效了。 楚雎儿将东宫的事情管成了这样,让宋君戍为银子发愁了,他自然会想到自己的好,肯定会将管事权又还给她的。 “雎儿,你一向对这些事情很有主意,这次,你可也要好好帮帮孤,那些个管事都说今年欠收,若是一处两处倒也罢了,不管是庄子还是店铺都欠收,这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宋君戍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柳如昔,没有将话说明。 第126章 心系灾民 柳如昔道:“是吗?都欠收了啊?这的确有点奇怪啊,是不是哪儿出问题了啊?” 柳如昔倒是会装傻,她就等着宋君戍将权力还给她。 宋君戍见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柳如昔竟然还能装得下去,心中不免对她更加失望。 “如昔,你对那些管事最熟悉了,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宋君戍问。 柳如昔摇头,道:“以往这些管事都很能干,每年为东宫添了不少收益,今年却集体都说欠收,妾身也想不明白呢!” “是吗?”宋君戍的口气变得冷了几分。 柳如昔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挺住了,道:“殿下,会不会是今年的确逢到了灾年啊?” “今年王都附近都是大丰收,怎么就咱们东宫的庄子欠收了?”宋君戍问。 柳如昔略显尴尬,道:“也许……也许是咱们……” 柳如昔对这些农事根本不了解,哪里知道怎么圆这个谎呢? 往年这些事儿,她无非就是过问一下,她只管收银子收租子,根本不管哪里欠收了哪里丰收了。 反正只要按时给她交租,就万事大吉,否则就找那些管事来,问他们的责。 今年为了整治楚雎儿,她费尽心机来威胁管事们,要他们都不许将租子和铺子的受益如数上缴。 管事们便只能对楚雎儿说欠收,铺子效益差,亏了本之类的搪塞之言。 楚雎儿又不傻,一查便知,晓得有人在背后捣鬼,可她不和柳如昔正面对峙,便来找宋君戍出面。 宋君戍自然也很轻易就看出其中的门道,可柳如昔却还是装傻。 “哎呀,如昔哪里知道这些事儿啦?殿下要么就去找那些管事来问问清楚好了,左右这个家是楚侧妃在当,她怎么不找管事们呢?” 柳如昔竟又将楚雎儿拉出来了。 宋君戍私心里自然是想维护楚雎儿的,楚雎儿办事倒是牢靠,不让他操心,关键是楚雎儿不会把东宫的银子往外拿。 可柳如昔不一样,她管事的时候,时常要“孝敬”一下柳夫人。 他即便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心里总归是不高兴的。 “的确该找那些管事好好问清楚了,若一个个都不是能办事的,那就干脆都赶走算了,东宫可不收留没用的废物!”宋君戍恼恨地道。 柳如昔心中有些不安,若真的宋君戍要彻查,那些管事怎么可能不把事情说出来? “殿下,您别激动嘛,当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的,要不如昔出面帮您去问问吧?我毕竟和他们打交道也有几年了,他们心里对我还是很敬重的!” 柳如昔拉着宋君戍,讨好地道。 宋君戍问:“你能帮孤把银子讨回来?孤怀疑是让那些东西中饱私囊了!” “若真是这样,如昔自然有办法帮您讨回来,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贪墨东宫的东西?”柳如昔哼了一声。 宋君戍道:“那这件事就由你出面了!” “只是……”柳如昔故意犹豫了一下。 “怎么?还有什么难处吗?”宋君戍问。 柳如昔道:“如昔出面也可以,只是名不正言不顺,此前殿下已经将管事权交给了楚侧妃,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啊!” 柳如昔借机要讨回管事权。 宋君戍心中了然,却道:“你若将此事办得漂亮,孤记你一功,管事权的事情,等过些日子也可以再交给你!” 柳如昔一听,忙道:“是,殿下,妾身一定不负殿下所望!” 柳如昔答应地干脆利落,生怕宋君戍后悔似的。 宋君戍看着她这副急功近利的样子,觉得很上不得台面,她若够聪明,绝不会采用这种卑劣又蠢笨的方式来夺回权力。 宋君戍忍不住在心里想,他有意要将管事权交给蘅芷,她却推来推去,就是不肯接。 可柳如昔却挣破头也要抢。 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好,孤就等着收银子了,今年至少也要拿出四万两来赈灾!”宋君戍下了个目标。 柳如昔却愁眉苦脸地问:“要这么多啊?” “往年每年都结余好几万两,再加上今年收成不错,这些还算少的,若是后期不够,东宫总还要节衣缩食再拿出一些来,不能让灾区的百姓缺衣少食,那样会发生流民暴动的!” 宋君戍心里始终还是惦记着赈灾的事儿。 该想什么办法,才能将这个差事落在他的人手里?而不是又让宋君傲或者宋君仁他们抢去了。 对宋君傲和宋君仁而言,去赈灾成了敛财的一种手段,每当哪里有灾情,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又可以捞一笔横财。 次次如此,让国库和各地拨发的赈灾银两无法尽数到灾民手里,被层层盘剥之后,所剩无几,灾民叫苦不迭,若敢反抗,便当“暴民”镇压。 宋君戍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终究势单力薄,在宋襄王面前争不过那两个人。 “殿下宅心仁厚,心系百姓,如昔深感敬佩,可是殿下也该想想自己,今年殿下被罚了俸禄,如今又被禁足在东宫不许出去,总要多留点儿银子给自己的,要不东宫这么多人,靠什么生活啊?” 柳如昔自然不希望拿出那么多银子出去。 她可是答应了姑母,今年宋君然生日和柳夫人生日,她都要拿出一笔银子来替他们好好筹办的。 柳夫人在宫中也要各处打点,需要银子,自然要向她这个侄女儿伸手要。 柳如昔要拿不出来,那柳夫人该多失望? 柳如昔明白,自己最大的依靠就是柳夫人,决不能让姑母对她寒了心。 宋君戍道:“我们总还能过的,哪里就缺衣少食?可灾民不同,他们因为洪灾已经失去了家园,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一切,光是想要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我们坐享锦衣玉食,难道不能稍微体恤一下民间疾苦吗?” 柳如昔被宋君戍一顿训斥,越发觉得委屈,红了眼睛,道:“殿下,您干吗这么大声?如昔也是为了殿下着想,那些灾民受灾虽然可怜,但终究又不是殿下一个人的责任,国库自然会出银子救济的啊!” 第127章 对牛弹琴 宋君戍看着柳如昔,终于明白,自己对她说这些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她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哪里会看得到生活在底层的人,是怎样的艰苦? 宋君戍道:“你没有错,是孤想错了,你也不必多问什么,孤要四万两银子,你只要给孤拿出来,就算你一功!” 宋君戍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柳如昔也感受到了,她心里却还是委屈地不行。 她哪里说错了? 宋君戍干嘛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样子,他这个东宫太子能坐多久都还是疑问,陛下也不在乎他出多少银子来赈灾,他却每次都拿一大笔出来,被人当冤大头。 “殿下恐怕还不知道,您每次捐出大笔的银子,人家都在背后怎么说你!”柳如昔不忿地道。 宋君戍问:“怎么说?” “人家都笑殿下是冤大头,即便您节衣缩食拿大笔的银子去赈灾,陛下也不会想着您的好,至多口头上夸您两句,事后依然对您那么冷淡,并不会因此就高看您一眼,大家都说……” 柳如昔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赶紧闭了嘴,怯怯地看着宋君戍。 宋君戍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问:“都说孤是个傻瓜,吃力不讨好?” 这些传言他早就听说了,可那又如何? 他只是在尽自己所能,哪怕这些银子一分都到不了灾民手里,但如果那些贪官能够吃饱一点,也会将赈灾用的银子多拿些出来给老百姓吧? 他只是这样在想,所以就尽他所能在做。 至于宋襄王会不会因此就高看他一眼,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他早已经对那个父王心灰意冷了,他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对宋君戍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他要的东西,他会自己争取过来,而不是靠宋襄王施舍亦或是赠与。 柳如昔默认了,劝道:“殿下,您就不要这样委屈自己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意义,留着银子,好歹还能让自己过得痛快一点,哪怕拿去打点上下,也许还能讨得一些人为殿下说话呢!” 柳如昔觉得,自己想的才是正道。 宋君戍道:“孤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柳如昔看着宋君戍冷冷的眼神,吓得一缩脖子,道:“如昔不敢!” “好了,孤还有事,就先走了,希望三日之后,你能替孤将银子讨回来!”宋君戍留下一句话,就拂袖而去了。 柳如昔追着喊了几声,他也没有回头。 柳如昔哭着跪在地上,道:“他到底为什么这样讨厌我?我做错了什么?” “夫人,您别哭了,地上凉,奴婢扶您起来!”巧云尝试搀扶柳如昔。 柳如昔一把甩开她,道:“不要你管,他都不在乎我了,我就算哭瞎了,跪死了,他也不会回头的!” “夫人,您何必这样糟践自己呢?殿下只是被人蒙蔽了双眼,看不到您的好,他迟早会清醒过来,知道只有您是真心爱他的!” 巧云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柳如昔问:“他会知道吗?他一心里只有楚雎儿和蘅芷,却看不到我了!” 巧云道:“夫人,有时候您就是太直了,为什么不委婉一点呢?殿下是个男人,他也要面子的,您就给他面子,顺着他的心意来,他就高兴了!” 柳如昔问:“我还不够顺着他吗?我从来没有这样讨好过别人!” “殿下想要四万两,您就拿给他便是了,咱们栖霞宫又不缺银子!”巧云说漏了嘴,柳如昔忙瞪了她一眼。 “哪里不缺银子了?每年多少花费,殿下哪里知道,我为了能讨得姑母为殿下说几句好话,真是费尽心机,劳心劳力。”柳如昔不悦地皱眉。 巧云将柳如昔扶起来,安慰道:“这些事儿都是夫人独自在办也没有告诉过殿下,殿下哪里会知道呢?夫人也不要委屈了,等殿下想明白了,自然会懂您的苦心!” 柳如昔叹息一声,抹抹眼泪,道:“他要是能懂就好了,可他现在一心只想着蘅芷那个女人,全然不顾往日的情分了!” 巧云道:“其实太子妃还好对付,毕竟没有根基,殿下新鲜一段日子,也就完了,而且不用您对付她,她得罪了五殿下,五殿下能放过她吗?倒是楚侧妃……” 巧云看了一眼柳如昔的脸色,然后点点头。 柳如昔眯起眼睛,道:“楚雎儿……那个女人这么多年都跟我过不去,我绝不会让她得意太久的!” “就是,她不过是个奴才出身,竟然也能跟您平起平坐,还不识好歹,与夫人过不去,简直可恶!”巧云继续挑拨柳如昔的怒火。 柳如昔露出凶狠的表情,道:“你说的对,我一定不会让这个女人好过的!” “奴婢正有事要禀告夫人呢!”巧云眼神一变,波云诡谲。 柳如昔问:“是不是关于贺才人?” “是,她死了,虽然她身边的丫头双珠去找殿下哭诉了,可殿下似乎有意要维护楚侧妃,就连那太子妃也做好人,只给了银子让处置后事,不去问责楚侧妃!” 巧云将事情告诉了柳如昔。 柳如昔仔细斟酌了一番,道:“你说这太子妃当真对楚雎儿没有芥蒂?真心想帮她?” “我看未必,只是太子妃没有根基,但是此前已经和您交恶,所以才想靠拢楚侧妃的吧?”巧云分析道。 柳如昔点点头,道:“我才不稀罕要那个太子妃向我靠拢,没家世没背景的,要来也无用,她和楚雎儿倒是配得很,难怪臭味相投!” “说的也是,她们那种出身,自然和夫人比不了!”巧云拍起了马屁。 柳如昔道:“贺才人的死,还是可以做做文章的,这一次,我要楚雎儿再也翻不了身!” 柳如昔眼里露出狠意,她和楚雎儿都了几年,都没有办法将这个女人置诸死地,越是如此,柳如昔就越是忌惮楚雎儿。 巧云又问:“夫人,那殿下要的银子?” “去找童管事,就说我要四万两银子,让他三日内凑齐!”柳如昔到底还是不想违背宋君戍的意思。 第128章 亲密无间 “殿下看了银子,定会对夫人另眼相看,楚侧妃办不到的事儿,您立刻就办成了!”巧云笑道。 柳如昔颇感得意,道:“楚雎儿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管事权?谁肯听她的?” 巧云称赞道:“那当然,夫人您是贵人,谁敢得罪您啊?” 主仆二人窃窃私语起来。 而宋君戍也和陆离在书房里为了赈灾一事苦恼不已。 “殿下拿出再多的银子,也不够那帮贪得无厌的小人吞的!”陆离深深地感到无力。 “只有殿下亲自督办赈灾之事,才能将银子都用到灾民身上,而且淇河年年泛滥,百姓苦不堪言,若能做好防汛之事,肯定能减少很大的损失!”陆离又道。 宋君戍微微点头,道:“孤何尝不知道?孤回来这几年,一直在潜心培养自己的势力,可如今孤培养的那些人,还都没到能用得上的时候!” 宋君戍自然是不能拉拢宋襄王如今的重臣或者已经在朝中有了地位和威望的大臣。 宋襄王倚重的,要么是善于溜须拍马,懂得揣摩“圣意”的。 要么就是那些家世显赫,凭借祖宗威望而屹立不倒的。 当然,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是不看好宋君戍的,自然不会向他靠拢。 这些都不是宋君戍愿意要的臣子,他需要一些有能力会做事,且都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这些人将会真心辅佐他,以后也会是他登临君位之后的肱骨之臣。 他们因为各种原因不得志,有的是满腔抱负无处施展,有的出身寒微空有才华而无人欣赏,还有的是性格太耿直,不懂逢迎拍马而备受冷落。 宋君戍就是在这些人中选取那些真正有德有才的人作为培养对象。 这几年下来,成效显著,这些人虽然如今官位都不算高,但人在其位,却做出了不少政绩。 假以时日,这些人必然会有出头的机会。 现在宋君戍缺少的就是在朝中能有个既愿意替他说话办事,又被宋襄王所信任的大臣。 他这几年都在观望和等待,希望早日选中合适的人选,他会尽全力将其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陆离一声叹息,道:“如果能够将淇河连年泛滥的事儿给彻底解决了,将是不世之功啊,当然……如果能督办此次赈灾事宜,对殿下也是极有好处的!” 对下,在民间能够树立威望,对上,在朝堂上也有了可以说的上话的功绩。 “可惜不好办,宋君傲和宋君仁必然会全力争取,他们每年都为了赈灾都得不可开交!”宋君戍道。 陆离也知道,这个机会,很难落在宋君戍的头上,况且宋君戍还被宋襄王给下令在东宫思过。 “容属下再斟酌斟酌,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殿下隐忍了五年多了,是时候该施展手脚了!”陆离觉得,不能继续蛰伏下去了。 宋君戍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也忍够了,该是出手的时候,一旦出手,必然会引来四方侧目,还会招致无尽的明枪暗箭。 上一次的刺杀,不过是一个警告而已。 宋襄王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做大的,这条路充满艰辛和凶险,他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五年多来,他无数次都在幻想着一飞冲天的时候。 宋君戍的眼里,出现了一抹璀璨的光辉,坚定而充满了勇气。 “陆离,孤也忍够了!”宋君戍这样道。 陆离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二人相视,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意。 三日后,柳如昔果然将四万两银子交到了宋君戍的手里。 宋君戍看着那四万两银票,心想,难怪柳如昔不肯放权,这权力能带来的巨大好处,一般人哪里能够抵御得了? “如昔,谢谢你了,多亏有你,孤才能为灾民尽一份心意!”宋君戍露出微笑。 柳如昔半含委屈地看着宋君戍,道:“殿下吩咐的事儿,如昔敢不从命吗?” “孤那日说的话严重了,你也莫放在心上,孤知道你心里还是向着孤的!”宋君戍安抚道。 柳如昔咬了咬嘴唇,道:“殿下心里明白就好,可惜我是个笨嘴拙舌的,不会讨殿下欢心,尽管一心都是为殿下着想,可惜到底不如别人讨喜,事情做错了也不必受到苛责,还能得殿下的百般维护!” 柳如昔这指桑骂槐的功力日渐上涨,宋君戍虽然心里明白,却故意不接茬。 “如昔,这件事孤记下你的一功,等这事儿过去,必有所赏赐!”宋君戍道。 柳如昔扭了扭身子,道:“妾身才不想要什么赏赐,妾身只要殿下高兴就行,不要生如昔的气,然后就不理妾身!” 宋君戍冲她招招手,将她拉到身旁坐下,道:“孤什么时候生你气不理你了?胡说!” “还说没有,殿下最近去栖霞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柳如昔娇嗔道。 宋君戍笑道:“那还不是孤最近忙着淇河赈灾的事儿吗?孤希望能够争取道督办赈灾的差事,能为淇河受灾百姓做点好事!” 柳如昔听了,心疼地道:“殿下身子不好,却还想着去督办赈灾之事,真是难为您了!” “孤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不会像从前一样动不动就卧床不起,人要多活动才能越来越健康!”宋君戍振奋精神道。 柳如昔甜甜一笑,道:“殿下身子如果大好了,妾身一定要去酬谢菩萨去,不枉我这些年一直虔心祈福!” 宋君戍轻轻握着柳如昔的手,道:“你为孤也算是尽心尽力,孤很感动!” “殿下好,妾身就无怨无悔!”柳如昔顺势倚在了宋君戍的肩头。 恰好此时敲门声响起,宋君戍随口就应了一声:“进来!” 蘅芷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柳如昔柔弱无骨一般地趴在宋君戍的肩头。 气氛瞬间就尴尬了起来,蘅芷一只脚跨入门内,一只脚还在门外。 手里提着食盒,不知该退出去,还是进来。 “抱歉,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蘅芷露出稍嫌僵硬的笑容,终于将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第129章 她不是小气人 蘅芷觉得内心涌起一股奇怪的慌乱,让她只想立刻逃离现场,好像自己才是见不得人似的。 不过她为了保持风度,还是尽可能地放慢了脚步,装出冷静的样子来。 宋君戍在她走出去几步之后,喊道:“太子妃,进来吧!” 蘅芷没有转身,只是道:“殿下先忙吧,我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先告辞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没有管宋君戍和柳如昔怎么想的。 宋君戍颇为懊恼,推开了柳如昔。 柳如昔却又黏了上去,道:“殿下,太子妃是不是生气了啊?” “怎么会,她不是那种小气人!”宋君戍强做无所谓地道,可心里却有些不安,刚刚蘅芷那一瞬间脸色的变化,宋君戍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手里提着食盒,是来给他送吃的吧?也许是炖的汤或者补品,不管是什么,她肯定是来求和的吧? 蘅芷这个人的套路太简单了,每次他不高兴,她唯一哄他的方式就是来送吃的。 偏偏这一招,还挺管用,只要她带着吃的来了,他便很给面子地吃下去,然后两人就冰释前嫌。 没想到这一次她来,竟这么不凑巧,碰到了柳如昔提前来了。 宋君戍有些懊恼,怎么就让她撞见了呢? “殿下,您在想什么?”柳如昔伸手,去抚平宋君戍纠结的眉头。 宋君戍回神,道:“没什么,就是担心这次受灾的百姓,陛下还未定赈灾的事宜,救济不及时,怕是要死不少人了!” 柳如昔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宋君戍是在想蘅芷呢。 刚刚蘅芷那个眼神,她也注意到了,心里甭提多得意了,终于让蘅芷也吃了一回瘪。 柳如昔暗自得意,表面上还道:“殿下忧国忧民,乃百姓之福,可殿下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不宜忧思过度!” “嗯,孤知道了,如昔,你先回去吧,陆先生待会儿就过来!”宋君戍想着,他得赶紧去一趟葳蕤宫。 柳如昔噘着嘴道:“殿下,如昔才来没多大会儿呢,您就再让我待一会儿嘛,人家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柳如昔撒着娇,抱着宋君戍的胳膊不放手。 宋君戍心里着急,但又不能对柳如昔做的太绝,只能耐着性子安抚道:“你乖,先回去,孤晚些时候忙完了正事再去看你!” “殿下……”柳如昔似乎还是不乐意,她心里担心宋君戍是为了蘅芷才想甩开她。 宋君戍道:“乖,去吧,是不是不听孤的话?” “如昔不敢,那殿下晚上要来栖霞宫陪妾身吃晚膳!”柳如昔趁机提要求。 宋君戍点头,道:“好,孤会去的!” 柳如昔这才心满意足,迅速在宋君戍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调皮地道:“妾身先走了,殿下晚上来哦!” 宋君戍点头,目送柳如昔离开。 “昆仑!”宋君戍在柳如昔走了之后,赶紧喊昆仑。 昆仑立刻进来了,问:“殿下,什么事?” “刚刚你去哪儿了?为什么太子妃来也不通报一声?”宋君戍不悦地责备。 昆仑摸着脑袋,道:“殿下忘了吗?上次您自己说的,太子妃来不必通报,可直接让她进书房!” 宋君戍一愣,自己似乎是这么说过。 “可是……柳侧妃也在,你难道就不知道稍微拦一下吗?”宋君戍感到很无奈,昆仑这脑子,真是让他很苦恼。 昆仑看着宋君戍,问:“那以后有人在,是不是就不许太子妃擅自进来?” “不是不许,是要在外面通报一声,好让孤有个准备!”宋君戍道。 昆仑这才道:“是,昆仑记住了!” “算了,你在这里等着,待会儿陆先生过来,你就说孤有事情要处理,让他等一会儿!” 说完宋君戍就站起来,赶紧出了书房。 昆仑摸着脑袋,一头雾水,殿下怎么突然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啊? 宋君戍一路往葳蕤宫追过去,还未到葳蕤宫的时候,就截住了蘅芷。 她走得慢,一路优哉游哉地,还将食盒里的点心拿了一块边走边吃。 心里想着,没送出去,自己吃也挺好的。 宋君戍看了她一会儿,她也没有反应,边吃边点头,似乎觉得味道很好。 宋君戍又好气又好笑,干咳了两声,吸引蘅芷的注意力。 蘅芷回头看见他,颇感惊讶,问:“殿下怎么在这里?” 宋君戍道:“嗯……孤在书房坐得久了,出来散步,散步……” 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来追蘅芷的,否则显得太跌份儿了。 蘅芷挑眉,问:“柳侧妃怎么没陪着啊?” 以柳如昔的作风,应该是黏着宋君戍不放才对。 宋君戍又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道:“孤不要她陪,打发她回去了!” 蘅芷:“哦。” 宋君戍见她反应这般淡漠,心想蘅芷八成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那个……她今天是来书房送银子的,孤让她准备好四万两银子,今年打算捐出去!”宋君戍解释了一下自己在书房见柳如昔的原因。 蘅芷点头,道:“那很好,殿下不必再为银子发愁了!” “就这样?”宋君戍有些不满蘅芷的回答。 “嗯?要不然怎样?”蘅芷不解。 宋君戍问:“你刚刚是不是……不高兴了?” 蘅芷下意识地就摇头,道:“哪有,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殿下和柳侧妃怎么样,那也是殿下的自由!” 宋君戍盯着蘅芷,问:“真心话?” “当然,殿下在我来东宫之前已经有了二十多位佳丽相伴,这一点我很清楚的!”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想与他保持距离,才不敢交付自己的真心。 可蘅芷心里还是清楚,刚刚目睹那个画面,她的心情还是受到影响了。 至少那一瞬间,她满心欢喜被浇了一盆凉水,凉透了。 这种感觉真糟糕,让她这一路都很懊丧,她为何要受到影响,为何会觉得心凉? 本就是平常事,不过是撞见他和柳如昔搂搂抱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家夜夜同床共枕都正常的,抱一抱算什么? 蘅芷若说生气,也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130章 陆离的情爱论 宋君戍看着蘅芷,见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样子。 宋君戍心里一阵不安,问:“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嘛?孤不会介意你的小心眼儿!” “嗯?”蘅芷抬头,诧异地看着宋君戍。 “你可以嫉妒,可以不高兴,可以不喜欢我和别的女人亲热!”宋君戍干脆说的更直白一些。 蘅芷问:“嫉妒、不高兴、不喜欢,那又如何呢?” 蘅芷深刻地明白,这些情绪,都是没有意义的。 宋君戍也被问住了,是啊……她即便真的不高兴,真的嫉妒了,那又如何呢? 宋君戍感到无比挫败,他也清楚,自己不可能会蘅芷散尽东宫这些女人。 该哄着她们的时候,还是得哄着,该宠着的时候也要宠着。 宋君戍脸色逐渐变得晦暗起来。 独宠一个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了。 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不可以这样做。 “殿下,我会小心翼翼地保护我自己,请你不要因此而生气,因为我的心眼儿真的不大,一旦装进去了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一粒尘埃!” 蘅芷微微朝宋君戍鞠了一躬,然后将剩下的点心塞入口中,用力地咀嚼,吞咽。 仿佛要填补内心那忽然涌起的空洞和酸涩。 蘅芷越过宋君戍的身旁,朝着葳蕤宫走去。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直白,她和宋君戍都是聪明人,相信他能够理解和体会自己的心意。 宋君戍试着去抓了一下蘅芷的手,却只抓到一片衣角,蘅芷轻轻一拉,便挣脱了。 宋君戍的手在半空中尴尬地放着,最后只能收回。 他看着蘅芷离开的背影,明白自己终究是给不了她什么的。 他想要蘅芷的心,自己却不能给予同等的回报,那又何必去撩拨对方呢? 宋君戍无声叹息,罢了罢了,还是恢复从前的关系吧。 至少这样,也算是对蘅芷的仁慈。 宋君戍没有再去追蘅芷,只是落寞地转身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听到里面陆离正在和昆仑说话。 “殿下真的有急事?”陆离问昆仑。 昆仑道:“殿下自己这么说的,而且走的时候也很匆忙,肯定是有急事!” “殿下去哪儿了?”陆离又问。 昆仑摇头,道:“不知道!” 陆离问道:“殿下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陆离知道昆仑是一根筋,所以问问题都要一个一个问,否则他是反应不过来的。 昆仑将蘅芷闯进书房,恰好看到宋君戍和柳如昔在书房的事儿说给陆离听了。 陆离听了之后,立刻就明白过来。 宋君戍八成是去找蘅芷了吧? 陆离眼里又露出担忧之色,宋君戍对蘅芷的关注程度已经超越了他自己的控制了吧? 而且陆离认为,宋君戍自己都不知道,他对蘅芷有了这样的心思,还以为只是一种利用关系。 如果只是单纯的利用,就该像对柳如昔一样,做做表面功夫,有需要就去哄着,没需要就冷着。 而不是关注对方的情绪,害怕她吃醋生气或者伤心难过。 宋君戍推门进来,面色冷淡,道:“孤回来了!” 昆仑问:“殿下这么快就处理好事儿了?不愧是殿下,做事就是利落!” 宋君戍白了一眼昆仑,道:“到外面守着吧,孤要和陆先生谈正经事了!” “是,殿下!”昆仑立刻就出去了。 宋君戍坐回位置上,对陆离道:“你也坐下吧!” “多谢殿下!”陆离在宋君戍对面坐下来。 宋君戍道:“孤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不必担心了,孤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有分寸的!” 他不会再去刻意拉近和蘅芷的关系了。 陆离解释道:“殿下,属下绝不想干涉殿下的私事,喜欢谁,宠爱谁,都是殿下的自由!” “你不是不乐意让孤对儿女情长的事儿太上心吗?”宋君戍挑眉问。 陆离点头,道:“属下始终认为,男人应该把精力和时间投在大事上,儿女情长必然英雄气短,女人家可以宠,可以喜欢,但却不能爱!” 宋君戍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问:“何解?” “宠爱和喜欢,都不过是一时的,维持不了多久,乍见之欢而已,您高兴的时候,甚至可以同时宠爱好几个,但爱不同……” 陆离略想了想,大概在斟酌用词,然后接着道:“爱,便会忍不住为对方着想,会牵动自己的心,心一旦被感情羁绊住了,就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古往今来,为何那么多所谓的红颜祸水?” “不是红颜祸水,而是耽于情爱的男人失了分寸,失了本心!” 陆离一番高谈阔论,让宋君戍听了,也不得不佩服他。 “陆先生倒是对情情爱爱,研究颇深,怎么?陆先生也曾经沧海难为水?”宋君戍调侃地问。 陆离忙摇头,道:“不不……属下一直是孤家寡人,在未出师之前,潜心跟着师傅学习,出师之后遇到殿下,就一心为殿下谋算,并没有机会接触情爱之事!”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知道,儿女情长会使英雄气短呢?”宋君戍问。 “自然是以史为鉴,现实中也有许多活生生的例子,比如咱们的陛下,他当年不也是为了一个钱夫人,就……” 陆离顿住了,他提到了宋君戍的忌讳,怕宋君戍不高兴。 宋君戍却道:“说下去,无妨……孤早已看透!” 陆离道:“其实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想要干一番事业,当一个明君的,奈何……自从得了钱夫人,便失了这份初心,只想着与佳人长相厮守,哪儿还有心思励精图治呢?” “再后来,钱夫人早逝,陛下伤心过度,更是从此一蹶不振,沉溺于各色美人中,寻找着钱夫人的影子,可越是得不到就越是着迷,以至于再也没有振作起来过,宋国变成今日这般腐败模样,陛下责无旁贷!” 陆离直言不讳,将宋襄王批得体无完肤。 “你说的看似有理,却有失偏颇,孤以为,若真的是个励精图治,以天下为己任的君王,绝不会因为爱上一个女人,就耽于享乐,无心政事!” 宋君戍并不赞同陆离的看法。 第131章 争取周相 陆离看着宋君戍,皱眉,问:“是这样吗?” 宋君戍慷激昂道:“并非所有的女人都会拖累男人,让男人无心成就大事,只想着厮混温柔乡。也有一种女人,她会成为男人身后默默付出的人,会替男人解决后顾之忧,这样的女人,难道也不值得去爱吗?” 陆离皱眉,仔细想了想,问:“真有这样的女子?就算有,殿下以为太子妃会是吗?” “她会是!”宋君戍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陆离道:“太子妃近来的言行举止,的确让陆离刮目相看,她非一般女人可比!” 宋君戍道:“你也承认她不同寻常了吧?” “可我担心殿下你……”陆离欲言又止地看着宋君戍。 “担心孤什么?”宋君戍问。 陆离道:“属下担心殿下只是把太子妃看做公主的替代品罢了,您若只是移情,以太子妃那么骄傲的女子的性格,她必然会与殿下决裂!” 陆离虽然和蘅芷没有过深的交往,可他自认为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蘅芷太骄傲了,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宋君戍被陆离的话给惊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他也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对蘅芷这般特别,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和兰若相似的脸,还有那不经意就流露出来的神情? 宋君戍没办法回答自己。 因为他也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兰若和蘅芷……宋君戍既没有把她们当成同一个人,但时不时地又会在蘅芷生上看到兰若的影子。 宋君戍甩甩头,道:“孤没有把她看成谁的替身,兰若在孤心里是无可替代的!” 陆离微微点头,道:“殿下能这样想,属下也就放心了!” “你对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宋君戍睨了一眼陆离。 陆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属下一贯爱瞎操心,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言归正传,关于赈灾一事,你可有什么主意了?”宋君戍问。 陆离道:“为今之计,只有让宋君傲和宋君仁两虎相争,殿下就做这得利的渔翁!” “他们若能两败俱伤,孤才有机会,怕就怕王上最终还是偏袒宋君傲!”宋君戍皱眉道。 往年宋君仁和宋君傲相争,多半都是宋君傲赢了,宋君仁也是偶尔才能争得机会。 陆离道:“今年不同,五殿下上次中毒之后,身子一直没好利索,咱们可以利用这个,让他去不成!” 宋君戍微微点头,道:“若他当真不能去,那宋君仁不是白捡了便宜?” “这一点,五殿下肯定也想到了,他怎么会坐视宋君仁得利?宋君傲如今损失了钱侯府这一大助力,而且钱菲菲的死,多少还是对他有影响的,他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陆离判断,宋君傲会不遗余力地争取这次赈灾机会,然后敛取大把的银子。 宋君戍问:“若他们两败俱伤,我当如何才能争得这次机会?” 陆离道:“这一点,属下也为您想好了,我们要尽可能地争取到周相的支持,他至少一直都是反对王上废太子的,若是殿下再积极一点,周相或许就倒向您了!” 只要周云宪能够为宋君戍说话,宋君戍就有很大的机会督办赈灾之事。 宋君戍抿着唇,仔细思考着陆离的话。 “周云宪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助力,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孤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可你也知道,他是个老狐狸,轻易是不会站队的,他一直以纯臣自居,这是他屹立不倒的最大原因!” 宋襄王之所以这么信任周云宪,还不是因为周云宪“大公无私”,对任何皇子都一视同仁,虽然不赞成废太子,但也没有和宋君戍接近过。 他一直都是站在宋国的利益角度来做事的。 陆离也皱着眉头,道:“若是有什么好的契机,可以让周相欠殿下一个人情就好办多了!” “孤还欠他人情呢,上次寿春园,不是他一力劝谏,当时王上就打算废太子了!”宋君戍微带嘲讽地道。 陆离道:“所以周相的话举足轻重,越是难争取,就说明越是有争取的价值!” “你说的对,这件事孤还要斟酌一番,得找一个天衣无缝的机会,卖给周云宪一个大人情!”宋君戍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暗中做点儿什么了。 陆离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其实……哎,就怕殿下觉得委屈了!” “什么?”宋君戍问。 陆离道:“殿下难道没听过吗?周相家里最近出了一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宋君戍问:“是指周相的嫡女,周伊人吗?” “是,周小姐本是大家闺秀,名门风范,可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大病一场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性情大变,让周相十分苦恼啊!” 宋君戍问:“孤又不会治疗癔症,这是行不通的!” “周小姐已经十八岁了,到了婚配的年龄了!”陆离提醒道。 宋君戍皱眉,道:“她如今这个样子,谁家肯娶她?” “正是如此,从前她就算病歪歪的,也还有人登门提亲,毕竟周家的权势摆在那里,她再不济也会有人愿意娶回家供着,可如今疯疯癫癫,还时常出去打架滋事,谁家敢娶回去?” 陆离对此也是十分震惊,一个柔弱女子,竟然比男人还能折腾,听说当街暴打了几个恶霸,打得几个七尺大汉满地找牙。 虽然说是为民除害,可那身手和力气,震惊了多少人? 这哪儿是文弱的周小姐,这分明就是个比恶霸还恶霸的霸王花啊。 陆离自认自己胆气不小,可也不敢将这样的女子娶回家来,万一夫妻不和,说不定自己都要挨揍。 宋君戍道:“那还真是个难题了!” 陆离看着宋君戍,欲言又止。 宋君戍见状,问:“你不会要孤把她娶回来吧?孤可是已经有了正妃和两个侧妃!” “虽然已经有了正妃,但其实娶个平妻也还是说得过去的,毕竟以太子妃的出身,当东宫正妃还是稍微欠缺了一些,可周小姐是丞相的嫡女,家世与殿下很般配!” 陆离看着宋君戍,觉得自己这个主意虽然有些“不磊落”,但利益还是很可观的。 第132章 又是一个穿越者 宋君戍摇头,道:“不行!” “殿下也嫌弃周小姐粗鄙?”陆离问。 宋君戍又摇头,道:“那倒不是,而是孤不能娶她,你要明白,王上是绝对不会允许孤的正妃出身这么高的!” 陆离一想,顿时蔫儿了,他还正为自己能想到这个主意沾沾自喜呢。 可却忘了,最大的难题是宋襄王。 宋襄王对宋君戍这么防范,怎么会将周相的女儿嫁给宋君戍还是当平妻呢? “哎,看来还是要另想别的办法!”陆离叹息一声,倍感无奈。 宋君戍道:“应该还是有别的办法的,既然周伊人现在是周相的心病,我们若能为他排忧解难,他也会感激在心的!” “怎么排忧解难?”陆离问。 宋君戍想到了一个人,道:“太子妃不是大夫嘛,而且她师承天枢老人,说不定对这种癔症也有法子医治呢?” 陆离听了,半信半疑地问:“会吗?” “问问不就知道了?”宋君戍道。 陆离点头,道:“若太子妃真能治好周小姐的癔症,那对殿下而言,可就是大功一件,周相最是宠爱这个女儿,他无论如何也会还殿下这个人情的!” “昆仑!” 宋君戍高声喊道。 “在!”昆仑立刻就推门进来,迅疾如风。 宋君戍道:“去请太子妃,就说孤有事相商!” 宋君戍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昆仑领命而去。 蘅芷才刚回到葳蕤宫没多久,正在整理自己此前的“实验笔记”,她打算要继续研究“外科医术”。 听到昆仑来请她去书房,蘅芷颇不情愿,道:“刚刚去过了,他也没说有什么要事啊!” “殿下刚刚吩咐的,说请太子妃务必去一趟,有要事!”昆仑又重复了一遍。 蘅芷见昆仑一副不请到她就坚决不走的样子,只好放下手里的笔记,道:“罢了,我随你去!” “太子妃,请!”昆仑赶紧道。 蘅芷慢性不情愿地来到了书房门口,然后敲了敲门。 宋君戍应道:“进来!” 蘅芷走进去,问:“殿下有何吩咐?” 宋君戍看了一眼陆离,然后问:“你对癔症可有所涉猎?” “癔症?谁得癔症了?”蘅芷诧异地问,癔症就是所谓的“精神病”,古代人对精神病的统称。 宋君戍道:“别看着孤,孤可没有癔症,也不是陆先生,不是咱们东宫的人!” 宋君戍对蘅芷投过来的怀疑目光感到很无奈。 蘅芷问:“那到底是谁?” “是周丞相的掌上明珠!”陆离解释道。 宋君戍点头。 蘅芷一听,便明白了,宋君戍这是打算要帮周小姐看病,借此和周云宪攀交情。 蘅芷问:“这周小姐的癔症是什么症状?” 陆离将自己听来的传闻,以及作得一些简单调查告诉了蘅芷。 蘅芷听了陆离的话,只是深深地皱眉。 这根本不是精神病吧? “她既然一切正常,能吃能睡,还能打架骂人,并且不是胡乱打人骂人,意识也清醒,怎么算是癔症呢?”蘅芷问。 陆离道:“您有所不知,此前周小姐大娘胎里带来了一些弱症,一直病怏怏的,靠药吊着。前段日子病重了,大夫都说救不过来了,连宫里的御医都去了,也束手无策!” “可偏偏这周小姐福大命大,自己就好起来了,可身体是好起来了,性情却大变,从前多愁善感,柔柔弱弱的,可现在是力大无穷,且还很粗鲁,行为不像个女人,反而像个粗鄙男人!” 陆离这番话,让蘅芷深深地陷入疑惑之中。 这的确有点像精神病,或者说是一种“精神分裂症”,否则是不会突然性情大变的。 蘅芷刚要说什么,陆离又补充道:“她口中还常常说一些别人都听不懂的话,什么古代太落后,夏天热死人,没有什么冰箱,也没有窟条什么的……” 蘅芷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心跳陡然剧烈跳动起来。 她要花光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这绝不是她胡思乱想。 她遇到老乡了。 陆离口中的“窟条”,应该是听错了,是空调才对。 这又是一个穿越者啊! 蘅芷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紧张? 在这举目无亲,毫无归属感的古代,她竟然还能遇到来自同一个时空,至少是生活背景差不多的灵魂。 太好了…… 蘅芷几乎要热泪盈眶。 没人能理解,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心情。 蘅芷努力平复心情,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得亲自见一下这位周小姐,才好知道能不能帮她治好癔症!” 她恨不得立刻就去见周小姐,然后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她所想的,也是属于她们那个时代的人。 陆离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宋君戍却明显看穿了蘅芷眼里的热切。 那种亟不可待的火热眼神,让宋君戍起了几分疑心,不过他没有立刻发问,而是问陆离:“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让太子妃见到周小姐而不被人怀疑?” 陆离略沉吟了片刻,道:“似乎周相最近一直有意要给周小姐物色佳偶,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据说周夫人很着急,打算在相府举宴请客,其实无非也是邀请一些家有适龄男儿的官宦来,好给周小姐择婿!” 蘅芷立刻道:“我会不会收到邀请?” “咱们东宫可没有适龄男子!”宋君戍摇头。 “殿下不就是吗?”蘅芷几乎是脱口而出。 宋君戍脸一黑,道:“孤已经成亲了!” 蘅芷苦恼道:“是哦,总不能让相府小姐来府里当侍妾啊,说不过去,哎……若是殿下还未成亲就好了!” 宋君戍脸色更黑了,嘴角微微抽搐,就连陆离也觉得蘅芷有点儿少根筋。 “太子妃,你是不是忘了,孤到底是和谁成亲的?” 宋君戍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话。 蘅芷赶紧换上笑脸,讨好道:“殿下息怒,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只是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才能接近周小姐嘛,毕竟周相对殿下来说,可是志在必得的重要帮手!” 第133章 必须要见周小姐 蘅芷一语道破,宋君戍和陆离都为她的聪慧感到惊讶。 陆离心想,难怪宋君戍对蘅芷高看一眼,他们不过说了周小姐有癔症,她便已经联想到了宋君戍想借由周小姐来拉拢周相。 蘅芷问:“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这两个人干嘛用一副很惊讶又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她? 宋君戍道:“你没说错,孤的确是想要周相站在孤一边!” “嗯,这很正常,周相是两朝元老,不仅在朝堂颇有威望,有口皆碑,而且深得陛下的信赖和尊敬!”蘅芷对周云宪进行了一番评价。 宋君戍点头,道:“的确如此,可孤目前还没有足够的筹码,能够让周相对孤另眼相看!” “周小姐是周相的掌上明珠,若殿下能帮周小姐恢复正常,周相必然感激在心,从而投桃报李!”蘅芷将宋君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了。 宋君戍点头。 “看来我是必须要去见一见这周小姐,然后想办法治治她的癔症了!” 蘅芷心想,这可不是癔症,不过是“借尸还魂”。 但这是秘密,绝对不可对人言的秘密。 蘅芷和周伊人不一样,她明确地知道自己必须要融入这个时代,而不是与之格格不入,所以穿越而来之后,都在努力适应自己的身份。 她真真切切地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古人,而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异常。 周伊人似乎不这么想,她随心所欲地暴露自己,所以被人当成了发疯的病人。 宋君戍点头,道:“孤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要找一个恰当的机会,所以孤才问你,有没有治疗癔症的方法?” “当然有,师父曾经对我提过,癔症分为很多种,像周小姐这种,似乎很符合师父所说的,精神分裂症!”蘅芷随口胡编。 宋君戍对这个词感到很新鲜,问:“何为精神分裂症?” “就是指人的脑子除了一点问题,会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在别人看来就是突然性情大变,与往日判若两人!” 蘅芷说的头头是道。 陆离立刻应道:“对对对,周小姐便是这样,与往日判若两人,太贴切了!” “那就对了,所以我要见一见周小姐,好判断她的病情有多严重,才好采取适当的治疗方法!”蘅芷道。 陆离道:“其实我刚刚说相府举宴,太子妃是有机会参加的!” “哦?”蘅芷惊喜地看着陆离。 陆离道:“周相怕目的太明显,并不会只邀请家中有适龄男子的官宦去参加,而是广发帖子,邀请了王都大部分权贵,我想咱们东宫也会收到邀请!” 蘅芷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就好办了,若收不到怎么办?” 就怕周相也看不起宋君戍,不肯发帖子过来。 “周相不是那么不顾体面的人,他既然邀请了大部分权贵,若不给东宫发帖子,这就是摆明了看不起咱们殿下,他做事周到谨慎,不会这么不堪的!” 陆离觉得周云宪可以争取,也恰是因为周云宪是重臣之中,少有的对宋君戍没有偏见的人。 他虽然没有特别看好宋君戍,但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对宋君戍不假辞色,甚至冷眼相向。 蘅芷算是明白了,道:“看来周相果然不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这样就好了!” 蘅芷也不想去巴结那些势利眼。 三个人商议好了之后,蘅芷又想起刚刚来这里的另外一个目的。 “殿下,恕我冒昧问一句,关于淇河灾情的事儿!”蘅芷谨慎开口。 宋君戍看了一眼陆离,陆离并未露出反对的样子,宋君戍才道:“问吧,你有什么疑惑?” 蘅芷道:“最近查阅了一些史料,发现淇河几乎是连年泛滥,难道朝廷没有想过要从根源上治理一下吗?每年洪灾都要忙着补救赈灾,让老百姓受苦,朝廷也跟着损失惨重,何必呢?” 宋君戍叹息一声,道:“怎么会不治理呢?但始终不见效,修建堤坝也修了,可结果就是洪灾更加严重!” “堤坝不够坚固?”蘅芷问。 宋君戍苦笑,道:“朝廷剥下去修建堤坝的银子,往往十之五六都被人中饱私囊了,可想而知,堤坝能修成什么样子!” “这……这种情况王上竟也听之任之,不闻不问?”蘅芷难以置信地问。 “欺上瞒下,一向是那些人的拿手好戏!”宋君戍露出愤慨之色。 蘅芷问:“满朝上下,无人指出来?没人向王上禀报实情?” “自然是有的,可……”宋君戍摇头,表示莫可奈何。 蘅芷明白了,一定是牵扯到了王上也不愿意去查办的人,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陆离忍不住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蘅芷点头,道:“但愿早日有人能力挽狂澜,澄清玉宇!” 蘅芷的目光投向了宋君戍,自然是希望他成为那个人。 宋君戍对蘅芷这样信任的目光感到一阵窝心,她果然一直都坚定不移地相信他。 被人这般信赖和推崇,宋君戍自然是心情澎湃的。 宋君戍没有接话,只是道:“眼前当务之急,是要争取督办赈灾之事,免得百姓苦上加苦!” 蘅芷明白宋君戍的意思。 “殿下想争取此次督办赈灾之事?”蘅芷问了一声。 宋君戍沉默点头。 蘅芷问:“所以周相能帮殿下说话,至关重要吧?” 宋君戍又点头,感慨于蘅芷的通透。 蘅芷道:“嗯,看来这次相府之行是一定要成功的了!” 可是没想到,就在宋君戍和蘅芷他们筹谋着要去相府赴宴的时候,却得来消息,说周相怜悯淇河灾民,将宴会取消了,筹办宴会的银子尽数捐赠出来,用于赈灾。 宋君戍感慨于周相无私的同时,又不免感到失望,这下少了一个接近周小姐的机会了。 蘅芷自然也明白宋君戍的苦恼。 因为这几日,宋君傲和宋君仁俩都在不遗余力地争取赈灾的差事,斗得热火朝天,可宋君戍却只能在东宫呆着,无力插手。 蘅芷决心主动出击。 第134章 打起来了 恰好周夫人打算带着周小姐到香火鼎盛的相国寺里敬香祈福。 蘅芷得了消息,就跟宋君戍要求,她也去相国寺一趟,装作偶遇,她会逮着机会就和周小姐套上关系。 宋君戍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答应了。 于是打听好了周夫人要去上香的日子,蘅芷便也早早地就乘马车往相国寺去了。 说来也凑巧,这一天是十五,去相国寺上香的人可真不少。 虽然道路修建的宽,足可以供五辆马车并行,但还是有拥堵的迹象。 还遇到了一个横行霸道之人,带了许多随从,一路浩浩荡荡的,将这路堵得更是别人无法穿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宋君仁的王妃——薛氏。 薛氏倒不是去相国寺上香,而是刚刚从娘家回王都,就这么和去上香的队伍迎面撞上了。 薛氏自己的马车就够宽大的,偏偏随行的马车也很多,还喜欢并行,路上马车多了,自然就无法顺利通行。 本来薛氏只要调整一下自己的队伍,让马车一辆一辆过,与去上香的人错开便是了。 可也不知道薛氏是怎么想的,偏偏不肯,偏要先过去,还要那些赶着去上早香的人让道,让她的车队先过。 于是乎大家就这么僵持了起来,将路堵得更加水泄不通,还发生了冲突。 蘅芷心里着急,正欲想办法解决,就听到前面的马车发出一声高亢的咒骂。 “艹……老子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丫的是不是找事儿啊?” 蘅芷听了这国骂,却倍感亲切。 看来她要找的人,就在前面的马车里了。 “呀,这谁啊?说话这么粗鲁?”碧鸢惊讶地问,“还是个姑娘家的声音,怪了!” 蘅芷制止道:“别乱说话!” 碧鸢见她神色严肃,便也不再说了。 蘅芷以为那周伊人骂一句解解气罢了,没想到那马车忽然跳下一个人来。 又听得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焦急地道:“伊人啊,你快回来,不许胡闹!” 蘅芷听这声音,猜测便是那周夫人了。 周伊人却不管不顾地冲向了薛氏的马车。 “你们讲不讲道理?这么多车都堵在这里,你们稍微挪一挪,大家都好过去了!” 周伊人的义愤填膺,换来了不少人的应和,大家都等得心焦气燥,偏偏碍于对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谁这么大的口气?”薛氏带着的仆人趾高气扬地看着周伊人,“一个姑娘家,强出什么头?不知道这马车里坐的是谁吗?” 周伊人冷笑,道:“我管你丫是谁呢,天王老子也要讲道理,你们这么多人,又带着那么多货物,还要并行,这不是成心要堵着路不让人过吗?” “谁成心了?我们的车就是这么一路开到王都的,谁敢说什么?”薛氏的仆人竟丝毫没有觉得自家做错了。 周伊人道:“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今儿是大家都赶着去上香,路上本来就拥堵了,你们这再占着道儿,就没道理了吧?” “我管你什么道理呢,我们王妃可不是一般人,尔等草民,还不快快给王妃让道,真是一群不长眼的!”仆人气焰很是嚣张。 “你丫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打烂你的头?”周伊人也火了,举着拳头威胁道。 仆人阴阳怪气地看了一眼周伊人,见她也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哪里会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别不自量力了,看你这身打扮,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吧?若不想为家里人添麻烦,就赶紧给我们王妃赔礼道歉,粗鄙不堪,没家教!” 仆人竟将周伊人奚落了一顿。 周夫人自己不便出面,赶紧派人过来拉周伊人回去。 “小姐,快回去吧,夫人着急了!”来传话的是周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蔡嬷嬷。 周伊人对蔡嬷嬷倒还恭敬,道:“嬷嬷,你别管我,今儿我非得教训教训这混账东西!” “小姐,您行行好吧,咱们开罪不起,别让夫人担心了,快回去!”蔡嬷嬷又是拉又是拽,想强行将周伊人给带走。 可没想到,周伊人看起来瘦弱,力气倒不小,蔡嬷嬷虽然上了年纪,可身形高大,看起来比周伊人不知强壮多少,却硬是拉不动周伊人。 周伊人不忿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气死老子了!” “你骂谁是狗?敢再骂一句试试?”薛氏的仆人恶狠狠地瞪着周伊人。 “谁挡道谁是狗,所谓好狗不挡道!”周伊人嘲讽道。 旁边是一阵窃笑声,显然大家都觉得周伊人骂得很痛快,虽然粗鄙了一些,但此时不用粗话骂人,实在难以平息心头之怒。 那仆人恼了,竟然拿起手里的马鞭,就朝着周伊人甩过来。 周伊人眼神一变,伸出手,在半空中就将鞭子给揪住了,然后顺势一扯,那仆人便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还敢跟老子动手,不自量力!”周伊人露出鄙夷之色。 “小姐,算了算了……快回去吧!”蔡嬷嬷看到周围人的侧目,简直心惊胆战,她们家小姐怕是要越来越出名了。 可这个名,谁想出啊? 周夫人在后面的马车里也是心急如焚,她的女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哎……冤孽啊,是不是中邪了,得去相国寺找老法师驱驱邪才行,一定是中邪了!”周夫人愁眉苦脸地道。 周夫人又派人去拉周伊人回来。 可是已经晚了,那仆人被周伊人打倒在地之后,爬起来就是一声高呼:“都愣着做什么,这小妮子竟然敢打人,简直不把我们大殿下放在眼里,给我上!” 说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仆从都冲了上来。 周伊人和蔡嬷嬷被包围在中间,围观的人都替周伊人捏了一把冷汗。 还有那心善地赶紧劝道:“哎呀,别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啊,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姐,成什么样子,都别动手了!” 周伊人却冷笑一声,道:“想打架?老子奉陪到底!” 周伊人摆开阵势,对蔡嬷嬷道:“嬷嬷,你到一边去,小心误伤了你!” 第135章 怒怼王妃 那薛氏的仆人可不管什么小姑娘不小姑娘的,冲上来便要打人。 周伊人丝毫不惧,抬腿就提飞了一个,举着拳头就打倒了一个,然后拎着一个就扔向了薛氏的马车。 三下五除二,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仆人都被周伊人解决了。 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完全想不到,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竟有这样好的身手,力气还这样大,简直不可思议啊! 场面异常地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周伊人。 然后人群里爆发了一声叫好声。 接着便是哄闹一般地喊道:“好身手,简直女中豪杰!” 周伊人得意地冲那群人抱抱拳头,道:“好说,好说……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蘅芷在后面看着,也觉得一阵头疼,这周小姐也太能折腾了。 薛氏既然是宋君仁的王妃,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在她是周相的女儿,宋君仁看在周相的面子上,怎么也不会为难她,可这在古代,女儿家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她这么折腾,将来找婆家真是难了。 不过蘅芷还是真的很欣赏周伊人,这般恣肆洒脱,还拥有强硬的拳头,这样的女中英豪,活得实在痛快。 正当此时,薛氏也坐不住了,她本人没有出面,但是坐在马车里的丫鬟撩开车帘走出来了。 “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打人?王妃有命,将人带来!”丫鬟疾言厉色地道。 周伊人嘲弄道:“有本事你们就上啊,一起上老子也不怕!” 周夫人大概是真的坐不住了,自己亲自下了马车,上前来,走到薛氏马车旁边,道:“王妃,抱歉了,小女不懂事,还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 薛氏问:“谁在外面说话?” “拙夫周云宪,刚刚那是小女!”周夫人回道。 薛氏一听,是周相的妻女,略沉默了片刻,道:“周夫人啊,你们家小姐也忒厉害了些!” 周夫人面露羞惭,道:“她定是中了邪,才变成这样,绝非故意的,我也是想去相国寺求大师出手化解,请王妃原谅!” “罢了,既然是周家小姐,我怎么也要看在周相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了!”薛氏道。 周夫人赶紧谢了,又拉着周伊人过来,道:“还不给王妃谢罪!” “谢什么罪,是她自己纵容下人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该谢罪的是她自己!”周伊人竟然一点也不顾场面,就这么当着薛氏的面说出这番话。 薛氏在马车里,脸都气绿了,忍不住撩开车帘,怒目横视,上下打量了一番周伊人。 “这就是周小姐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柔柔弱弱,温文尔雅的,竟如此不懂礼数,蛮横粗野!”薛氏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周伊人也很不礼貌地打量了一下薛氏,道:“穿着打扮倒像个尊贵人,可惜做的尽是下流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周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捂住周伊人的嘴。 “你这个孽障,浑说什么啊,你不想要命了,快给我跪下!”周夫人被周伊人吓到面如土色,拉着她要跪下来。 薛氏气的直喘粗气。 “周夫人,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可是让我大开眼界!”薛氏愤愤怒骂。 周夫人慌忙道:“王妃息怒啊,小女是真的中了邪,她往日不是这样的,请王妃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敢当面辱骂我,真是胆大包天,我若不与她计较,那日后如何在王都立足,我好歹也是王妃,她怎敢如此欺我?”薛氏这口气是咽不下了。 周伊人满不在乎地道:“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不过说了句大实话,想要用身份压人?” “你……岂有此理,来人……给我掌她的嘴!”薛氏当场发作。 周夫人急的都哭了,自己先跪下来,求道:“请王妃息怒啊,小女不是有意的,她是魔障了,请王妃宽恕!” “求情也没用,养女不教,你责无旁贷,我回去必定要和殿下说明,要他在圣上面前参丞相一本,竟纵容女儿这般放肆!”薛氏气的脸色发紫。 周伊人还继续火上浇油,道:“那我也要我爹在陛下面前参大殿下一本,纵容妻子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这官道是给你一个人修建的嘛?” 薛氏被气的几乎要昏过去了,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呢? “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打!”薛氏再也受不了了,不打周伊人一顿,此恨难平。 “不要啊!”周夫人抱着周伊人,既心疼又生气。 这个女儿一直体弱多病,又是她上了年纪才怀上的,生下来就病弱,她自然心疼得多一些。 她生育了三个儿子,周伊人是幺女,自幼是千娇百宠,周家谁不把她当宝贝? 所以即便周伊人性情大变,周家人也只当她是中邪了,只有担心和焦虑,没有丝毫嫌弃。 周夫人自然也是如此,一面担心女儿的安危,一面又气她这样不听劝阻,任性妄为。 她都后悔今日带她出门了,要不是为了去相国寺求大师指点迷津,好让周伊人恢复正常,她定会按照周相的意思将她关在府里,好好反省的。 “伊人啊,你就行行好,不要再惹事,不要惹为娘伤心忧虑了!”周夫人哭着道。 周伊人见周夫人都哭了,顿时也慌了手脚,赶紧道:“娘,你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一哭我都六神无主了,对不住,对不住……我错了!” 周夫人抽抽噎噎地道:“你上回也这么说,可你还是不听劝,要出来惹是生非,娘的心都要操碎了!” “对不住,我一时没控制住,您别哭了,我认错,我认罚,你打我也成!”周伊人忙替周夫人擦眼泪,还像哄孩子似的轻抚她的背。 周夫人见她如此,又是感动又是揪心,道:“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呢?哪个妖孽缠上了你,这样祸害你呢?我苦命的女儿啊!” 周伊人更加心慌了,哄着道:“娘,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惹您伤心了,我会控制我自己,不会再打架惹事了!” 这边哄着周夫人,那边薛氏可不管她们母女情深的场面,命人出手教训周伊人。 第136章 高抬贵手 薛氏这次派出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仆从,而是她带着的护卫,都是练家子。 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就上来了,抓着周伊人就要打。 “不要,王妃……请王妃高抬贵手!”周夫人赶紧求情。 薛氏不管不顾地道:“今日不教训这个野丫头,难平我心头之怒!” 周伊人对周夫人道:“娘,你回马车上呆着,我不会有事的!” “不,你不要再闹了,给王妃赔礼吧!”周夫人求道。 周伊人问:“你要我给她赔礼道歉?” “算娘求你了,她是王妃,尊卑有别啊!”周夫人哀求道。 周伊人见状,气的脸色通红,可还是努力压着自己的脾气。 “娘,我答应你,你先回去吧!”周伊人忍住内心的愤怒道。 周夫人摇头,道:“不,我不回去!” 薛氏冷哼一声,道:“要赔礼也行,本王妃也不是小气人,让她跪下来给本王妃磕头,然后再自己掌嘴四十,本王妃就饶了她!” 周伊人震惊地看着薛氏,问:“你说什么?要我给你下跪磕头?” 薛氏点头,冷笑道:“这都算轻的,若今日不是看在周相的面子上,打死你也是活该!” “你……”周伊人愤怒地瞪着薛氏。 周夫人赶紧道:“伊人,快给王妃磕头谢罪!” “听到了没有,还不跪下!”薛氏昂着头,一脸刻薄地看着周伊人。 周伊人双目都能窜出火星子来,可看着自己的老娘泪眼模糊的样子,竟也只能忍气吞声。 蘅芷看到这里,也是一声叹息,这周小姐,大概还没有弄懂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 若是在现代,她和权贵当街发生冲突,不畏强权,也不会被怎么样。 可这是封建时代,等级分明,上位者一句话,可以定人生死,她若不是丞相的女儿,怕已经被薛氏下令处死了。 尽管如此,她也不能对薛氏这样顶撞羞辱,毕竟薛氏是王妃,她也只是丞相府的千金,没有任何品级在身,是没有资格和薛氏相提并论的。 蘅芷下了马车,带着紫苏走了过去。 “大皇嫂有礼了!”蘅芷突然站出来,薛氏惊讶地看着她,薛氏这半年多都没有在京城,所以不认识蘅芷。 蘅芷自我介绍道:“我乃东宫太子妃!” 薛氏一愣,是听说太子又娶了正妃,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位。 听说是天枢老人的弟子,薛氏打量了一下蘅芷,眼里微微露出轻蔑之意。 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太子她都不放在眼里。 “太子妃!”周夫人倒是很懂礼数,给蘅芷行了礼。 蘅芷微微侧身,只受了半礼,这是给周夫人面子。 “周夫人多礼了!”蘅芷客气地道。 周夫人擦擦眼泪,道:“让太子妃见笑了,伊人,见过太子妃!” 周伊人看了一眼蘅芷,也并未将蘅芷看在眼里,但还是遵从母亲的命令,给蘅芷福了福,道:“太子妃有礼!” “周小姐有礼!”蘅芷报以温柔浅笑。 周伊人见蘅芷倒不是那种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样子,脸色微微好了一点。 “太子妃来这里做什么?”薛氏淡淡地问,也没打算下车给蘅芷见礼。 按规矩,太子妃的品阶是在她这个大皇子妃之上的,她得下车行礼,可薛氏根本不把蘅芷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给她行礼呢? 蘅芷道:“自然也是想去相国寺上香,却在后面听到大皇嫂与周家小姐发生了争执,便忍不住想来劝劝,大皇嫂本是高贵人,自然是有气量的,何必与一个小姑娘一般计较呢?” “不是我要与她计较,是她太过分了,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此放肆,不教训一顿,日后必然变本加厉,连咱们皇家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薛氏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蘅芷道:“周夫人不是说了吗?周小姐是撞了邪,有时候难以自控,大皇嫂何不慈悲为怀,体谅一下周小姐的痛苦呢?” 周伊人瞥了一眼蘅芷,嘟囔了一句,蘅芷没听清楚。 蘅芷继续劝道:“周夫人必然为了周小姐的病情心力交瘁,周小姐肯定也苦不堪言,大皇嫂就大人有大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周相肯定也会感激大皇嫂的宽宏大量!” 蘅芷看了一眼薛氏,希望她能够明白其中的利害,周相可是位极人臣,又极为受人尊敬,连宋襄王也对他礼遇三分。 薛氏如果非要为难周伊人,周相自然不敢说什么,可心里是会不高兴的。 宋君仁想要与宋君傲争锋,怎么也不该得罪周相吧? 薛氏仔细琢磨了一下,也终于冷静下来。 周云宪可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人,周伊人又是周家的宝贝千金。 薛氏忍住了心头之怒,就坡下驴,道:“既然太子妃开口求情,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她若肯给我道个歉,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周夫人一听,喜出望外,赶紧推了一下周伊人,道:“还不快给王妃道歉!” 周伊人虽然极不情愿,但也不能不顾周夫人的心情,只好福了福身,道:“对不起,是臣女太鲁莽了,请王妃见谅!” 薛氏淡淡地看了一眼周伊人,道:“有病就早点治好,若治不好就在家呆着,不要出来给丞相丢人现眼!” 周伊人咬牙,眼看又要怒了。 蘅芷轻轻拉了一下周伊人,然后微笑对薛氏道:“大皇嫂果然是个有胸襟之人,大皇子有福气!” 薛氏听她夸自己,脸色自然好了,道:“你们让开吧,本王妃还赶着回王都去!” 蘅芷道:“这路上堵得很,不如大家各退半边,大皇嫂要是想要早点回去,也稍作让步,让您的随行马车排成一列,这样大家都能顺利前行了,您以为呢?” 薛氏瞥了一眼蘅芷,道:“我的马车都这么重,要移动可不容易!” “一辆一辆走就行了,不会很麻烦的,大皇嫂想必也想早点进王都,若在这里耽搁下来,太不值当了!”蘅芷劝道。 薛氏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便也从了,命令随行的马车慢行一步。 蘅芷又指挥那些往城外的马车稍稍挪一挪,让出一条路,给薛氏的马车先过。 拥堵的路,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秩序。 第137章 像是中邪了 众人对蘅芷这位太子妃指挥若定的气度很有些赞赏,尤其是她那几句劝说薛氏的话,听来虽然没什么特别,可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周家和薛氏的矛盾,可见其聪慧。 等秩序恢复了,马车也开始重新上路,周夫人对蘅芷道:“今日多谢太子妃仗义相助,否则小女就要当众受辱挨打了!” 蘅芷微微摇头,道:“周夫人不必客气,当日在宫中,周相也曾仗义执言,帮我们殿下保住了储君之位,我和殿下还来不及登门道谢呢!” 蘅芷只是客套罢了,她和宋君戍都不会公然去丞相府道谢的。 周云宪也不会希望他们去道谢。 否则必然会引起宋襄王的不满。 周夫人道:“太子妃客气了,我家老爷一心为公,太子殿下也不必挂在心上!” 周伊人在此时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还偷偷地翻白眼,似乎对蘅芷和周夫人之间的客套深感无聊。 蘅芷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即便是在现代,也实在不太像个女孩子。 蘅芷偷偷打量周伊人的时候,周夫人略感羞愧,道:“小女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魔,身子倒是好了,可行为举止就变得太离谱!” “娘,你又来了,我很正常!”周伊人不满地道。 蘅芷对周夫人道:“我看周小姐也不像是魔怔了,她只是比较特别!” “得……又来个会说假话的!”周伊人对蘅芷这种“虚伪”似乎很不满。 周夫人瞪了一下周伊人,道:“不得无礼!” “好好好,你们到底要聊到什么时候?还去不去相国寺了?不去我可自己玩儿去了!”周伊人巴不得不要去寺庙。 周夫人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越发不像样子了!” “周夫人莫动怒,我倒觉得周小姐性情率真可爱,而且很有正义感!”蘅芷夸道。 周伊人冲蘅芷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子妃倒是很会说话,看你年纪也和我差不多吧?古代女人都这么早熟吗?” 蘅芷低眉浅笑,道:“周小姐说话很有趣!” 周夫人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道:“她就是这样,总说些莫名其的话,什么古代现代的,我这心都要跟着碎了,她还满不在乎的样子!” “娘,你不要乱说,我对您可是很关心的,我最怕你哭了!”周伊人赶紧道。 周夫人摇头叹息,对周伊人深感无奈。 “周夫人,既然都要去相国寺,不如我们同行吧?”蘅芷建议道。 “也好,边走边说,太子妃要么上我们的马车?”周夫人问。 蘅芷倒也不客气,道:“也好,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趣味儿!” 周伊人对蘅芷的加入似乎有所不满,道:“看来这一路耳朵要受罪了!” 周夫人拍了一下周伊人的胳膊,低声训斥道:“你这孩子,一点儿都不省心,总是惹祸,还这么没礼貌!” “好了好了,我不说话总行了吧?”周伊人道,还扶着周夫人上了马车。 蘅芷也跟了上去,紫苏回到蘅芷的马车上,并未与她们同行。 蘅芷一路都在观察周伊人,她不敢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而是希望能够了解周伊人的性格脾气之后,再做打算。 她可不想被人误会也是个“中了邪”的,所以自己也是穿越者的事情,决不能轻易暴露给别人。 周伊人对蘅芷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略感不满,不客气地问:“太子妃,我脸上有花吗?你总这么偷看我,怪不好意思的!” 蘅芷莞尔一笑,道:“抱歉,实在是对周小姐很好奇!” 周夫人道:“你这孩子,还不是因为你行为太出格了,连我都觉着你像个陌生人,偶尔还忍不住打量你!” 周伊人道:“你们觉得我奇怪,我还觉得你们奇怪呢!” 蘅芷看周伊人竟然翘起了二郎腿,靠在马车上,一副痞子样。 心中不禁疑惑,莫非是个“混社会”的女人? 也有这个可能,看她那身手,就知道不是个平常人。 周夫人拍打了一下周伊人,骂道:“像什么样子,快坐好了,说了多少遍,女儿家要斯文一些,你这哪像大家闺秀,就是路上的乞丐也比你强!” “娘,像你们那样坐着,我不习惯!”周伊人苦恼地道。 “坐着坐着就习惯了,别胡闹了,难道你想娘伤心吗?”周夫人问。 周伊人只好正襟危坐,可怎么都觉得别扭,浑身不舒服。 蘅芷用手里的团扇扇了两下,道:“这天还真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凉爽下来!” 周夫人接话道:“还得热上一段日子呢,入秋就好了!” 蘅芷道:“若是能有什么法子降降温也好,天太热了,胃口也差,我们殿下身子本就不好,天热了也不太肯吃饭了!” 周夫人道:“那就多炖一些清凉降火的汤!” “那管什么用啊,太子妃,我最近想了个好办法,你们东宫有冰窖吗?取大冰块出来放屋子里,很快就凉下来了,和空调似的!” 周伊人几乎是脱口而出。 蘅芷故意问:“什么是空调?” 周夫人赶紧道:“太子妃,你别听她胡说了,她这个病不轻,时常说些不着调的话!” “哎……不说也罢,想一想从前的日子,再想想现在,就更心酸了,没有空调也没有电脑,更没有冰箱,夏天怎么活?”周伊人感慨万千,眼里尽是惆怅。 蘅芷越发肯定她就是穿越者。 马车一路到了相国寺,蘅芷和周夫人还有周伊人都去上了香,捐了不少香油钱。 周夫人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见相国寺的高僧——智恒法师。 据说智恒法师是个得道高僧,很有些法力,相国寺香火如此鼎盛,智恒法师功不可没。 因为经由智恒法师批命的,几乎没有不准的,不过智恒法师也不是谁都能见得着的。 周夫人已经约了好几次,这次终于得了智恒法师的首肯,打算见她了。 周夫人带着周伊人去了智恒法师的禅院,蘅芷并未跟过去,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总不好去听的。 可没想到,过了没多久,竟有个小沙弥过来,道:“师祖请女施主过去一叙!” “嗯?”蘅芷诧异地看着小沙弥,“你师祖是谁?” 第138章 他不爱你 “智恒法师!”小沙弥道。 蘅芷惊讶地问:“他请我过去?智恒法师不是正在会见周夫人吗?” “是,但师祖吩咐,让小僧过来请女施主去呢!”小沙弥道。 蘅芷略感疑惑,但想着在去见见应该也无妨。 蘅芷来到禅院门外,小沙弥道:“女施主请稍后,小僧进去通报一声!” 蘅芷点头。 小沙弥便进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道:“女施主请!” 蘅芷便要进去,碧鸢和紫苏也要跟着。 小沙弥道:“师祖喜欢清静,女施主还是一个人进去吧!” 蘅芷皱眉。 紫苏不放心地道:“为什么不能陪着进去?” 小沙弥道:“师祖轻易不见外人的,既然指名要见女施主,自然是因为女施主是有缘人,女施主不必担心!” 蘅芷隐约觉得奇怪,既然轻易不见外客,别人都是求见也不得,怎么还主动要见她呢? 蘅芷心中疑惑,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猫腻吗? “周夫人可在里面?”蘅芷问。 小沙弥道:“周夫人已经离开了,所以师祖才要见女施主!” 蘅芷越发觉得奇怪,周夫人和周小姐明明才去了不久,怎么就离开了呢? 而且周夫人临走前还说待会儿要过来找蘅芷的。 紫苏看着蘅芷,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进去,以免有陷阱。 小沙弥又道:“女施主是有什么顾虑吗?” 蘅芷见他态度似乎很急切,生怕她不进去似的,就越觉得里面有文章。 难不成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吗? 蘅芷对紫苏点点头,她很想进去一探究竟,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和紫苏交代一下。 “我去去就来,你们几个就在门外候着吧!”蘅芷对紫苏使了个眼色。 紫苏可不是普通丫鬟,她自然有办法保护蘅芷。 紫苏虽然担心,但还是点了头,她对蘅芷的话一向都是顺从的。 蘅芷跟着那小沙弥进了禅院。 碧鸢赶紧对紫苏道:“不该让太子妃进去的,我担心她一个人有危险!” “别担心,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看看!”紫苏打量了一下,这禅院周围都是高大葱茏的树,她爬上去便可将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了。 碧鸢道:“有什么事千万要喊一声,可不能让太子妃出事!” “放心!”紫苏话不多说,赶紧去爬树了。 碧鸢和双燕在门口焦急地往里面张望,希望能够看到什么。 蘅芷跟着小沙弥进了禅院,小沙弥又带着蘅芷绕过前院,来到了后院。 后院的菩提树下,坐着一个人。 蘅芷看到他的一瞬间,掉头就走。 “太子妃怎么见到我就要走?” 宋君仁在身后喊道,制止蘅芷离开。 蘅芷回头,道:“大殿下何苦要耍弄我?” “我只是想和太子妃单独说说话才出此下策的!”宋君仁带着歉意道。 蘅芷道:“我与殿下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宋君仁不仅不恼反而露出微笑,道:“自然有的可以说,比如说当初你是如何出慎刑司的?” 蘅芷皱了眉头,问:“大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宋君仁指了指石桌对面,道:“坐下说!” 蘅芷摇头,道:“大殿下,我还是站着听你说吧,希望您长话短说,我的丫头还在外面等着我!” 宋君仁露出受伤的神色,问:“难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你连跟我说话都不愿意吗?” “不是讨厌大殿下,而是你我之间身份有别,还是应该要避嫌!”蘅芷尽淡淡地道,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宋君仁道:“我对你并无恶意,相反,我很欣赏你,再说的直白一些,我比五弟和六弟都懂得欣赏你的好!” 蘅芷对此略显反感,可还是耐着性子道:“感谢殿下的错爱,可你也要明白,我是太子妃,是有夫之妇,殿下对我还是应该要避而远之!” 宋君仁叹息道:“我知道,你和太子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难道你甘心守一辈子的活寡吗?他心里没有你,也不会有你的!” 蘅芷紧蹙眉头,声音已经染了几分不悦,道:“大殿下,这是我和太子殿下夫妻之间的事情,与您无关,希望您不要逾越了本分!” 宋君仁问:“那慎刑司的事儿呢?你就当真不在意了?他自私地为了保住自己,就牺牲你,甚至不管你的死活!若非我求南夫人相救,你早已死在了慎刑司里!” 蘅芷诧异地看着宋君仁,问:“是你要救我的?” “你以为呢?南夫人与你素无交情,她凭什么出手救你?”宋君仁反问。 蘅芷也觉得奇怪,她一直都没想通,南夫人为何出手相救。 “可殿下又为什么要救我呢?我与殿下也没有什么交情!”蘅芷问。 宋君仁道:“从你初来王都,孤就知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孤很欣赏你,可惜那时你已经被赐婚给了五弟,孤只能远远看着!” 蘅芷并不相信这种鬼话。 她纵有天人之姿,也没办法让宋君仁一见钟情吧? “你不相信我?”宋君仁满眼受伤神色。 蘅芷道:“大殿下,不论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和殿下无缘,不管殿下怎么想的,希望殿下能继续恪守礼数!” “我很想克制自己,可是看着你在东宫也并不好过,宋君戍要是珍惜你,我也就死心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他对你从未有过真心!” 宋君仁显得很激动,站了起来,走到了蘅芷面前。 蘅芷退开两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减少宋君仁居高临下带来的压迫感。 宋君仁却步步紧逼,执意不肯放过蘅芷,道:“他不爱你,你不该对他死心塌地!” “殿下又爱不爱您的王妃呢?”蘅芷反将一军。 宋君仁苦笑,道:“不爱!” “既然不爱,那是不是意味着您的王妃也不必对您死心塌地,也可以在外与别的男子交往?”蘅芷反问,嘴角露出一抹嘲弄。 宋君仁道:“你真是个聪明到令人头疼的女子!” 这话让宋君仁无法反驳。 若说介意,便正中蘅芷下怀,若说不介意,那必然是撒谎,哪有男人不介意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的? 第139章 志在必得 蘅芷勉强勾了勾嘴角,道:“大殿下,就此告辞!” 宋君仁又喊住了蘅芷,问:“你就对我说的话,无动于衷吗?” 宋君仁自诩风流倜傥,俊美不凡,虽然比宋君傲稍微年长一些,但和年轻气盛的宋君傲相比,他自有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质,加上一贯都是儒雅风范,也备受女子倾慕。 蘅芷问:“殿下是指出手相救的事儿吗?如果真是殿下仗义相助,蘅芷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图报!” 蘅芷并没有完全相信宋君仁的话,他目的性太明显了,让她很不舒服。 宋君仁苦笑,道:“看来在你眼里,我的确太不堪了!” “大殿下言重了,蘅芷并未这么想,只是你我之间也仅限于此!”蘅芷依然要和宋君仁划清界限。 宋君仁问:“宋君戍比我好吗?” 蘅芷道:“他是我的夫君,在我眼里,自然是最好的!” 宋君仁蹙眉,很是不解,问:“明明人人都知道,他虽是太子,却并无实权,甚至比普通的皇子还要遭人嫌弃,你为何把他当宝贝似的?” 蘅芷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原因的,如果感情是衡量利弊得失之后才有的,那算什么情?感情是不需要理智,也不需要斟酌的。” 宋君戍愕然,然后露出一抹苦笑,道:“看来你对他,果然是动了真心!” 蘅芷抿嘴不语,没想到自己演技这么好,竟让宋君仁也相信了吗? 为了打消宋君仁的念头,蘅芷觉得自己也蛮拼的。 宋君仁叹息一声,道:“罢了,既然你心甘情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好自为之,若有朝一日,他负了你,伤了你的心,但请你不要忘记我今日对你说的话!” 蘅芷心想,这是唱的哪一出?好像她和他有什么似的。 蘅芷摇头道:“我这个人但喜欢一条路走到黑,若是走不通了,撞上了南墙,大约也喜欢将南墙撞个窟窿穿过去,若头破血流,体无完肤,便也可以涅槃重生了!” 蘅芷露出一抹浅淡到无的笑容,眼神却熠熠生辉。 宋君仁不禁为她那迷幻一般的笑容而怦然心动起来,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碰撞了一下,继而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一种沉寂了很久很久的东西在心里苏醒了。 蘅芷冲宋君仁俯身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宋君仁在背后,目光迷离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眼神变得越发坚定不移。 这个女人……值得他争上一争! 蘅芷哪知道,宋君仁不但没有打消对她的念头,反而越发加深了,颇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坚定。 蘅芷离开了禅院,双燕和碧鸢见她平安归来,都松了一口气,碧鸢问:“太子妃,什么情况?真的是智恒法师要见您吗?” 蘅芷摇头,道:“不是什么法师,是大殿下跟我开个玩笑!” “什么?”双燕惊讶,“这种玩笑能随便乱开的嘛?大殿下一向稳重,怎么也做出这样轻浮的事情来?” 蘅芷道:“罢了,左右没什么要紧事,咱们先走吧!” 紫苏也回来了,她一直在树上观察着蘅芷和宋君仁的一举一动,知道她没有危险,所以一直也隐藏没出来。 蘅芷回到了之前待的地方,恰好看到周伊人独自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 “周小姐……”蘅芷喊了一声。 周伊人并未理会蘅芷,好像没听到似的。 双燕暗恼,低声道:“好没礼貌!” 蘅芷对双燕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蘅芷走到面前,又喊了一声:“周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啊?” 周伊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收敛了姿态,道:“原来是太子妃,我娘还有事情,让我一个人在这等着!” 其实是周伊人嫌周夫人事情太繁琐,懒得跟着就找了个借口留下来了。 蘅芷心想,机会正好,她可以和周伊人谈谈她们俩的事儿了。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周伊人诧异地看着蘅芷,觉得蘅芷的眼神太热切了,看得她有点慌。 蘅芷对碧鸢和双燕道以及紫苏道:“我想和周小姐单独说会儿话,你们三个却外面守着吧,有事再喊你们!” 碧鸢她们是知道蘅芷有任务在身,也没有多疑,就出去了。 周伊人皱着眉头,很不解地看着蘅芷,问:“我和太子妃好像不熟啊,你想和我单独说什么?” 蘅芷莞尔一笑,然后自顾自地在周伊人对面坐下来,道:“我是很想了解周小姐口中的空调是什么东西!” 周伊人越发觉得蘅芷古怪了,她知道古代人是不了解空调是什么的,可大多数人都只是当她说疯话,并不放在心上,可蘅芷怎么听了一次,就像追根究底? “那是我信口胡诌的,太子妃怎么还当真了?”周伊人故意装傻。 蘅芷摇头,道:“不像是胡诌的吧?周小姐何不坦言呢?” “坦言又如何?你们终归是不会相信我的话!”周伊人摇头,她已经尝试过告诉周家的人,她并非周伊人,可没谁相信她,只当她得了癔症,或者干脆说她中了邪。 蘅芷却认真地道:“我相信!” “嗯?”周伊人讶异地发出一声疑问,“你相信我的话?” “你知道我师承谁人?”蘅芷问。 周伊人摇头,对蘅芷,她并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 蘅芷道:“家师乃天枢老人,号称天下第一智者,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虽然不免有夸张的成分,但家师的确对很多事情都有先见之明,而且占星之术独步天下!” 蘅芷将天枢老人的事儿说给周伊人听。 周伊人略一沉吟,道:“似乎听说过这个人,当然不是我听说的,是这个身体听说过!” 周伊人的话,大概也就蘅芷能理解了,周伊人也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蘅芷道:“这么说,你并非真正的周小姐了?” “你竟相信我的话?”周伊人惊讶地看着蘅芷,她以为蘅芷会和其他人反应一样,当她是在胡言乱语呢。 第140章 借尸还魂 蘅芷道:“这种事情虽然骇人听闻,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先例,家师曾经就说过,借尸还魂的故事,并且说并非谣传,而是确有其事!” “对,就是借尸还魂,你说的太对了!”周伊人忍不住拍了大腿,对蘅芷的话简直不知道有多赞同。 蘅芷忙道:“周小姐不必激动,为免引起别人的怀疑,请允许我还称呼你周小姐吧!” “你是真的相信我的话?”周伊人问。 “我没必要对你说假话吧?况且,从你的言行举止来看,怎么也不像个从小就接受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周相和周夫人都是彬彬有礼,知书达理之人,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女儿放任自流!” 蘅芷直言不讳。 周伊人忍不住问:“你也觉得我太粗鄙?” “各人性情不同,与其说你粗鄙,不如说你是性格豪放不羁,颇有男儿英姿!”蘅芷道。 周伊人眼神一变,道:“你也看出来我不是个女人啊?不得不说,你果然与众不同,是个独具慧眼的人!” 蘅芷惊诧地看着她,然后问:“你……你本是男儿身?” “可不是嘛……老子真的太倒霉了,学别人玩穿越也就罢了,好歹穿越到一个威武雄壮的男人身上啊,就算不威武不雄壮,最起码得是个男人吧?” 周伊人郁闷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裆部,一脸苦瓜相。 蘅芷不免觉得脸红,她当然明白周伊人那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你竟然是男穿女,真是太不幸了!”蘅芷也只能替周伊人默哀。 “你师父有没有说过,有什么方法可以穿回去?”周伊人充满希冀地看着蘅芷。 蘅芷摇头,道:“没有说过,似乎也没有逆转的方法,我想问你,你从前是什么人,为何会魂魄离体,借尸还魂?” 周伊人这才道:“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说起来就是倒霉呗!” 周伊人开始吐苦水了。 原来周伊人从前是个特种兵,还是那种特殊部队的特种兵,专门负责执行高度危险的任务,特殊的工作,自然也有特殊的危险性。 周伊人最后一次执行的任务是在中缅边境捉拿一个大毒枭,任务执行得很顺利,可惜周伊人比较倒霉,在任务成功之后,竟然出了意外。 不是别的意外,就是出车祸了,人醒过来就置身于丞相府里,成了周伊人。 蘅芷听了她的话,也不胜唏嘘,还真倒霉,她以为周伊人是执行任务,光荣牺牲呢。 “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当时忽然出现了一道白光,晃了眼,急刹车撞上了山壁,然后就人事不省了,我那么多次危险任务都没事,竟然因为车祸死了,冤不冤啊!” 周伊人捶胸顿足,恨不得大哭一场才好。 蘅芷点头,同情地看着她,道:“冤死了!” “是吧……你说是吧……我真特么想一头撞死,你说我要是自杀,能不能再穿回去,老子不想当女人,老子想睡女人啊!” 周伊人惨兮兮地喊道。 蘅芷道:“你小声点儿,这里这么安静,万一隔墙有耳,让人听见了,又该说你发疯了!” “哎,发疯就发疯吧,老子已经不在乎了,生无可恋!”周伊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蘅芷道:“既来之则安之,何必要寻死觅活的,老天爷好歹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为何不珍惜?” “以女人的身份活着?还是个大家闺秀,每天讲究那么多规矩,繁文缛节,我都快烦死了!”周伊人表示很崩溃。 蘅芷道:“要你忽然换个性别生活,的确很为难,可时间长了也就好了,慢慢适应呗!” “我原想着穿越回古代,以我的身手和能力,必然可以做一番大事业,说不定还能在这乱世之中建功立业,当个皇帝过过瘾,可现在呢?当女皇吗?” 周伊人又是一声叹息,在古代,女人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啊,连她出去打个恶霸,都要被人评头论足,指指点点,说她凶悍,说她疯癫。 蘅芷掩嘴笑,道:“你还真敢想,虽然是乱世,四国分裂,各霸一方,但想要当个皇帝可不容易!” “我也就是想想,真给个皇帝让我当我还不乐意呢?老子就想痛痛快快地活着!”周伊人道。 蘅芷点头,道:“我也看出你是个不喜欢被束缚的人,渴望自由!” “你懂我!”周伊人感动地看着蘅芷,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如果想要好好在这里生存下去,就要有所收敛,你这样自暴自弃,是没有用的!”蘅芷道。 周伊人问:“你怎么看出我是自暴自弃?” “你不管不顾地暴露你自己的不同,想方设法地折腾一点儿事情出来,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可不就是自暴自弃,不想好好活吗?”蘅芷一语道破。 周伊人苦笑,说:“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真的装出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来,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蘅芷道:“如果做不成大家闺秀也没关系,但至少不能太出格,私下里,你想怎么折腾都无所谓,但在外面,还是要保持一点形象的,这就叫合适宜,如果不合时宜,迟早会被人当妖怪给烧死!” 蘅芷不是危言耸听,古人是很迷信的。 现在周伊人有家人护着,别人最多只当她是疯癫了,万一周家的人看出门道来,觉得她就真的不是周伊人,那她就麻烦了。 周伊人撇嘴,道:“他们只当我是疯子,中邪了,根本没人信我!” “那是因为都还没反应过来,如果你长此以往,周夫人和周相发觉你除了这副身体,并没有一处是像他们女儿的,会不会怀疑自己的女儿被妖魔附体?” 蘅芷看着周伊人,眼神颇为吓人。 周伊人瑟缩了一下,问:“不会吧?周家两个老的都还挺和善的,尤其是这周夫人,对我……不,是对这个女儿宠的不要不要的!” 蘅芷点头,道:“的确如此,那也是因为他们深爱着自己的女儿,而不是你,你明白吗?” “也就是,他们发现我不是他们的女儿,就会是另一种态度了,对嘛?”周伊人问。 第141 为你而来 蘅芷点头,道:“所以你得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恢复正常,不要继续放任自己了!” “死就死,有什么了大不了,说不定又穿回去,重新做人!”周伊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万一回不去呢?万一就真的死了呢?或者下次投身到阿猫 阿狗身上,当不了人呢?”蘅芷发出疑问。 周伊人顿时就蔫儿了,她心里明白,刚刚的话也不过是一时之气。 她哪有勇气豪赌一场,谁知道老天爷怎么想,会不会把她给玩死? 蘅芷看着她如丧考妣的表情,又继续劝道:“所以说,你还是听我的劝,好好地以新的身份活下去,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是男是女又怎样呢?” “当然不一样,那玩意儿没了,以后怎么泡妞儿?”周伊人烦躁地问。 蘅芷噗嗤笑道:“不可以泡妞,却可以嫁个如意郎君啊!” “呸呸呸……我不搞基!”周伊人非常抵触地道,他可是正经直男。 蘅芷暧昧一笑,道:“你现在可不算搞基,如果你想着女人,才算搞基呢!” 说到这里,蘅芷猛然住嘴,她好像暴露了什么。 周伊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捕捉到了重点。 “你……”周伊人惊喜地看着蘅芷,“你也和我一样?” 蘅芷抿嘴,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少蒙我了,你要是古人,根本就不会懂搞基是什么意思,难怪你相信我的话,原来大家是同道中人!”周伊人兴奋地跳起来,一把揽住蘅芷的肩膀。 “承认吧,你会不会也是男穿女?”周伊人问。 蘅芷推开她,闷闷地道:“我可不像你,我从前也是女的,性别没变!” “哎……那你比我幸运一点儿,对了……你是从哪个时间点穿来的?你来多久了?从前是什么人?”周伊人对蘅芷是好奇死了。 蘅芷道:“我从前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来了也就半年多,我死的那一年,应该是公元二零一六年,三月!” 蘅芷记得很清楚。 周伊人道:“哦……那我比你晚一点,我出车祸的时候,已经是二零一七年了!我想我们都是中国人吧?” “嗯,正经中国人!”蘅芷笑道。 周伊人看着蘅芷,充满欢喜地道:“总算找到了个老乡,太好了……忽然像见了亲人似的!” 蘅芷又何尝不是这种感受呢。 他们这种异界孤魂,来到这里,简直就像无根浮萍,始终漂浮在半空中,上不来下不去,提心吊胆,又孤独又恐惧。 蘅芷道:“既然你我都已经互相了解了,以后你就听我一句,哪怕是为了让我不至于成为这孤独的游魂,也请你好好地活下去!” 蘅芷几乎是带着恳求之意。 周伊人看着蘅芷,终于点点头,道:“你一个女人都能适应这个时代,活得风生水起,我堂堂大男人,怎么能继续窝囊地活着?就算不能当皇帝,至少也要在这个时代,留下属于我的痕迹!” 蘅芷看着她突然豪情万丈起来,也就放了心。 “先一步一步来,既然你有心在古代施展才能,最先要做的就是在这里找到你的位置,你现在是丞相府的千金,受尽万千宠爱,就连皇子妃都要给你三分颜面,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的出身!” 蘅芷开始给周伊人出谋划策,帮她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以及如何用这个身份站稳脚跟。 周伊人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虽然没有成为王孙公子,但好歹也是名门闺秀!” 说起这话来,周伊人仍旧很不自在,毕竟她身体是女人,内心还是个男人。 蘅芷道:“别继续自暴自弃,虽然不可能让你一下子就变成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但有我在,我会帮你的,你就当自己得了精神病,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癔症,而我将会以大夫的身份出入你身边,替你治病!” 周伊人赶紧道:“好好……这个主意不错,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太棒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等我慢慢将如何当一个大家闺秀的本事教会你,你在人前能很好地伪装自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蘅芷道。 周伊人点头,道:“伪装,对……就当我在演戏好了!” “说的对,就当是演戏,这次要你男扮女装,你可别演砸了,至于你想建功立业,以后有的是机会!”蘅芷拍拍周伊人的肩膀,似乎对她充满了期待。 周伊人看着蘅芷,道:“你呢?这个太子妃,演的辛苦吗?” “还好,我本就是女人,不必适应性别,而且举目无亲,从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这些人也并不清楚,而且我和你一样,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要扮演起她并不难!”蘅芷道。 “可是当这个太子妃不容易吧?我听说了,那个太子是个软蛋,地位不稳,迟早要遭殃!”周伊人道。 蘅芷微笑,道:“任何事都不能只听传闻,也不能只看表象,太子地位不稳倒是事实,可事情一日未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周伊人问:“你打算帮太子?” “为何不帮呢?他怎么说现在也是我的老公啊!”蘅芷笑道。 “你不会对古人生情吧?”周伊人有些不能接受,“我看着他们,总不免觉得他们是已经作古的人,很有点儿隔阂!” “既然已经身在其中,我们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至于生不生情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我都不想庸庸碌碌地在古代活一辈子,为何不当这搅弄风云的手呢?” 蘅芷也怀揣满腹壮志,她也并不希望白来这世上一遭,若能成就一番大事,也算不辜负此生。 蘅芷的话,让周伊人也生出了强烈的共鸣。 是啊,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他们都带着现代人的记忆,拥有比古人更先进的现代知识,为何不利用这一点,做出一番功业来? “今天这相国寺是没白来,听你一席话,我忽然像真的重获新生了一样!”周伊人的眼神亮了起来。 蘅芷道:“我是为你而来的!” 第142章 替她治病 周伊人惊讶地问:“你早就知道我是穿越者?” “你的事迹已经传遍京城了,想不知道都难,根据我推测,八九不离十,更何况,今天你在路上怼大皇子妃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目的你的反常之处了!”蘅芷道。 周伊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笑道:“我自从来了,就一直憋着一口气,总看不惯这些古人,开口闭口都是规矩,可最不讲规矩的就是他们自己,仗势欺人的,胡作非为的,道貌岸然的,都是他们!”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从本质上来说,还是有共通之处的,无非是我们生活的时代,更讲究人权,也更讲究法度,没有谁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但权力这种东西,还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阶级的区分也很明显!” 蘅芷倒是看的透彻。 “不过封建时代,等级森严,如果我们不遵守这里的规矩,就会付出惨痛代价,就像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周相的缘故,那大皇子妃绝对不会放过你!”蘅芷不是危言耸听。 周伊人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是普通老百姓,怕是要被她活活打死!” “你明白就好,所以要保护好自己,先融入这个时代,然后再当权力的掌控者,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尊严,才能获得你想要的自由!”蘅芷道。 周伊人忍不住道:“你比我看得透彻多了,像你这样聪明的女人,在现代也是个人物吧?” “普通老百姓而已,你别乱猜了!”蘅芷闭口不提自己从前是什么身份。 “算了,你不爱说就算了,但是你今天这番话,对我犹如醍醐灌顶,我也不该再浑浑噩噩地活着了,总不能被你比下去,假以时日,我肯定要在这里做出一番大事的!”周伊人信誓旦旦地说。 蘅芷笑道:“那我等着!” “绝不会让你失望!”周伊人也笑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紫苏跑进来,说:“周夫人来了!” 蘅芷和周伊人立刻收敛了表情,蘅芷道:“嗯,知道了!” 蘅芷低声道:“就按我刚刚对你说的,从今往后我要替你治病了!” “好!”周伊人也答应了,继续装出吊儿郎当的样子来。 周夫人进来,看到女儿那副姿态,又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相比于坐在对面,端庄娴雅的蘅芷,周伊人的样子实在让周夫人觉得“不堪入目”。 “太子妃,您久等了!”周夫人陪着笑脸走过来。 “没有,刚刚和周小姐聊了一会儿,觉得周小姐还是个挺有趣的人!”蘅芷笑道。 周伊人白了一眼蘅芷,很粗鲁地道:“有趣有趣,我又不是玩具!” 周夫人脸色尴尬,忙道歉:“对不住了太子妃,她就是这样,一直疯疯癫癫的,我都愁死了!” “夫人,您不必愁,其实依我看,令爱是生病了!”蘅芷将话题引向了正题。 周夫人问:“生病?莫非就是人们说的癔症?” “夫人说的没错,就是癔症,所以夫人也不必求神拜佛,赶紧给周小姐治病才是正理!”蘅芷劝道。 周夫人就更加愁了,道:“这癔症怎么治啊?我听说得了癔症,一辈子也好不了的!” 周伊人嘟囔道:“谁得癔症了?你们才是癔症呢!” 周夫人摇头叹息。 蘅芷微笑道:“夫人若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试一试的,家师生前曾经传授过我这方面的治疗方法,但要治好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就怕夫人没有耐心!” “怎么会没有耐心呢,若是能治好,哪怕花三五年也没关系,就算十年八年我们也等得,只要她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周夫人忍不住红了眼。 蘅芷不得不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瞅了一眼周伊人,心想,她虽然有很大的不幸,可幸运的是,她投在了一个有爱的家庭。 不像蘅芷,一来就遭遇了杀身之祸,举目无亲,无人可以依靠,连说句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咬牙挺过来,起初那段日子,太艰难了,她自己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心酸。 蘅芷安慰道:“用不着十年八年那么久,夫人放心,我必尽力而为,让周小姐早日恢复往日的风采!” 蘅芷的话,引来周伊人一个大白眼,什么叫往日的风采,他原本就是个糙汉子,难道真能变成娴雅淑静的千金闺秀? 周夫人又露出抱歉的眼神,道:“太子妃,你瞧她……又来了!” 蘅芷笑道:“周夫人不必紧张,这些都是正常现象,假以时日必有所改善,请周夫人耐心些,也对周小姐的病情宽容些,最重要是要回去和相府上下说清楚,周小姐并非中邪,只是病了,要对她多一点耐心和宽容,不能苛责太过!” 蘅芷的话,让周夫人仿佛服了一剂定心丸。 “太子妃这番话,让我心里松快了很多,刚刚去见了智恒法师,他也说不必操心太过,让我一切顺其自然,还说什么命中注定之类的话!” 周夫人有所不满,她还以为智恒法师是故意用话搪塞她呢。 蘅芷道:“看来智恒法师的确是个得道高僧!” 周伊人不满道:“我可不信那些个什么高僧高人的!” “不许浑说,这里可是相国寺!”周夫人赶紧制止周伊人胡言乱语。 周伊人闭了嘴,表示不说话了。 蘅芷道:“周夫人,在替周小姐治病之前,我也有些要求,不知道周夫人能不能实现?” 周夫人赶紧道:“但凡我们周家能办到的,绝对照办!” 蘅芷微微点头,道:“首先是我身份特殊,如果经常出入相府怕是会给东宫和相府都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希望替周小姐治病,能够安排在相府以外的地方!” 周夫人点头,道:“太子妃考虑地很周到,这个倒不难,我们周家有两处私宅,其中一座小点儿的,正好空着,可以派的上用场,而且一般人也不知道那是咱们周家的产业!” “有钱就是任性!”周伊人评价了一句,又引来周夫人的一个白眼。 第143章 功劳很大 蘅芷对这母女二人之间的互动感到十分有趣。 周夫人虽然思想比较古板,可对周伊人倒是宽容得很,虽然不满她这么放肆,可也只有担心和焦虑,并没有丝毫嫌弃厌烦。 蘅芷道:“那最好不过了,还有就是我替周小姐治病的时候,最好没有外人干扰,越安静越好,所以每次与周小姐见面时,就不要让她带太多随从了!” 周伊人感激地看了一眼蘅芷,她都被周家那些仆人给烦死了,每天绕着他转,丝毫不得自由。 周夫人略有些犹豫,道:“她这个性子,若不多让人跟着,就怕她惹是生非!” “您放心,我自然会看好周小姐,在她的病情得以控制好之前,我不会轻易让她出去玩!”蘅芷看了一眼周伊人,隐忍着笑。 周夫人也看着周伊人,问:“那你可得听太子妃的话,不可以乱跑啊!” “知道了,娘!”周伊人不耐烦地道。 周夫人叹息道:“哎,为了你好,你还是忍一忍,等你身子好了,娘就可以安心了!” “我身体好着呢!”周伊人拍拍自己,表示自己很健壮。 周夫人忍不住感慨道:“当初担心你身子骨弱,总是大病小灾不断,为你操碎了心。好不容易身子没事了,病也全消了,可却得了这样的毛病,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周伊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道:“娘,是我不好,对不住你了,我尽量配合太子妃!” “你能这样想,为娘的就安心了!”周夫人含笑欣慰地道。 周夫人又对蘅芷道:“太子妃,我就将伊人交给你了,若是你能治好她的病,就是我们周家的大恩人,我和相爷这辈子都会感激在心的!” “周夫人太客气了,医者父母心,若是能够治好周小姐,便不枉我师父教导一场!”蘅芷谦虚道。 周夫人看着蘅芷,微微点头,眼神充满赞赏。 此前,周夫人也听说过关于蘅芷的传言,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蘅芷之所以落得入东宫的结果,也是被人算计了。 宋君傲无非是嫌弃蘅芷的出身帮不到他,所以不肯兑现婚约罢了。 周夫人本以为蘅芷是个软弱可欺,没什么能耐的女人,所以才能任由别人拿捏。 可没想到蘅芷进了一趟慎刑司,竟紧咬牙关不肯出卖太子,这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就连她家那个老头子都对此津津称道,说太子总算娶了个好妻子。 此番和蘅芷打交道下来,周夫人也感到蘅芷的确是个不凡的女子。 言谈举止,都显示着良好的教养和气度,这绝非普通乡野女子能够养出来的那种高贵和端庄。 天枢老人名声在外,教出来的徒弟也自然也不凡了。 蘅芷和周夫人达成了共识之后,这件事就算落定了。 周夫人道:“太子妃,既商议好了,咱们就回城吧,我也要回去和老爷说一下!” 蘅芷道:“好,我回去也要做点儿准备!” 一行人又下了山。 蘅芷回到东宫,选择性地将事情告诉了宋君戍。 宋君戍微微蹙眉,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问:“就这么成了?” “是啊,我已经和周小姐约了三日后开始治疗!”蘅芷笑着道。 宋君戍问:“周夫人怎么就放心让你替周小姐治病呢?” “那还不是因为我师父盛名在外吗?我也是沾了他老人家的光!”蘅芷将功劳都归于天枢老人。 宋君戍这才觉得可信了,问:“那周小姐的癔症看来很严重啊,你的确有把握能够治好?” 宋君戍担心蘅芷治不好周伊人,反而耽误了人家的病情,到时候可就开罪了周云宪。 蘅芷不满地看了一眼宋君戍,问:“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不是……这不是担心么,听说癔症病人时常会发疯发狂,你会不会有危险?”宋君戍问。 蘅芷摇头,道:“周小姐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她不会胡乱伤人!” 宋君戍微微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就像是孤的福星,好像自从你进了东宫,孤的事情总很顺利!” 蘅芷哑然失笑,道:“殿下怎么说这种话呢?我记得我给殿下惹来的麻烦也不少吧?比如说被禁足,被罚俸,甚至差点儿让你被诬陷谋反!” 蘅芷觉得,她可没有福星的气质。 宋君戍也跟着笑了,道:“那些都不算什么,你还救了孤的性命呢!” 蘅芷挑眉,道:“这么说,我的确还是有点儿功劳的?” “功劳很大!”宋君戍毫不吝啬地赞美。 蘅芷娇俏一笑,整张脸忽然就艳光四射,光华乍现。 宋君戍看得有些发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蘅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道:“关于赈灾的事儿,殿下考虑地如何了?” “怕是没什么机会了!”宋君戍的眼神顿时就暗了下来,“今日早朝,王上已经钦点了宋君傲去主理此事!” “他不是身体还没复原吗?”蘅芷问。 宋君戍道:“有这样的好差事,他就算强撑着也得去,几年国库拨了三十万两赈灾,加上孤和其他几位成年皇子府捐赠的,一共有四十五万两!” 蘅芷了然,道:“这么一笔横财,他自然不能错过!” 宋君戍点头,眼神带着浓浓地不甘。 “百姓受苦,他却想从中渔利,岂有此理?”宋君戍太心寒了,似乎不论他怎么做,宋襄王就是不肯多给他一点点机会,哪怕这明面上还算是一件苦差事。 毕竟作为赈灾钦差,是要亲赴灾区的。 宋襄王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笔赈灾款必定不会全数用于赈灾,肯定有一部分要被侵吞,他就是要把这个中饱私囊的机会给自己宠爱的宋君傲。 这才是宋君戍最感到失望和愤怒的地方。 连为君者都私心这样重,百姓哪有好日子过?宋国又如何能强盛起来? 蘅芷看着宋君戍满目悲凉,忍不住道:“殿下,这一次没有机会,还有下次,您心系家国,怜悯苍生,必然会求仁得仁!” 宋君戍苦笑,道:“孤还是太弱了,若我足够强大,就不会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胡作非为!” “殿下归国也不过短短五年,您能在这四面楚歌的境地中屹立不倒,已经难能可贵,对自己也不能太苛求!”蘅芷劝道。 宋君戍摇头,道:“若非……哎,罢了,不说也罢了!” 第144章 突发瘟疫 蘅芷明显感觉到宋君戍有什么难言之隐,便追问道:“殿下是不是心中有什么顾忌?不妨说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兴许蘅芷能帮得上忙?” 宋君戍摇头叹息,道:“这个忙,你帮不上!” 蘅芷听了,也只好作罢。 宋君戍看蘅芷沉默,以为她不高兴了,便补充道:“不是孤信不过你,而是这件事,孤目前也束手无策,只能等待良机,再做打算!” 蘅芷点头,道:“殿下不必解释,若用得着我帮忙,殿下开口便是!” “嗯,孤知道!”宋君戍感激地看着蘅芷。 蘅芷抿嘴微笑。 正当二人默默无语的时候,陆离在外面敲门,道:“殿下,有重要消息!” 陆离太激动,都没等宋君戍应答,就进来了,看到蘅芷也在,只是微微拱手作揖,然后便道:“殿下,淇河传来重大消息!” 宋君戍赶紧道:“快说!” 陆离看了一眼蘅芷,似乎有些避讳之意。 宋君戍道:“无妨,太子妃可以听!” 陆离这才道:“由于天热,赈灾不及时,灾区突发瘟疫,已经死了数千人,疫情还在蔓延,十分严重!” 宋君戍一听,整个人都紧张起来,问:“这么严重?那为何消息才传来?” “当地官员为怕担责任,竟将此事遮遮掩掩,一开始之事一个村子的人感染了,他们就将小村封闭起来,不让人进出,任由那些村民自生自灭,以为能控制住疫情蔓延,结果没能控制住,感染者日益增加,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陆离说的时候,气愤难当,紧紧握着拳头,脸色潮红。 宋君戍也是气的咬牙切齿,骂道:“这些个混账东西,竟然如此草菅人命,罪该万死!” “那些官员该死倒是真该死,可就苦了灾民了,本来家园被毁,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还碰到了瘟疫,在洪水中没死的,现在也将面临病死的危机!” 陆离深深地感到绝望。 宋君戍道:“不行,我必须要进宫一趟,孤要恳请王上让孤亲自去淇河灾区!” “殿下,不可啊……那里现在是疫情严重,谁都不敢去,万一惹了病疫,祸及性命!”陆离赶紧制止了宋君戍,不让他去冒险。 宋君戍问:“那你就让孤在王都里眼睁睁地看着灾区十数万百姓继续受折磨?” “如今已非殿下一人之力可以挽救了!”陆离摇头叹息,觉得这一次恐怕将是宋国百年也难遇的大危机。 那么多人面临死亡的威胁,怕是不会坐以待毙,处理不慎,恐怕会引起暴动。 宋君戍道:“孤就要做这个力挽狂澜之人!” “殿下,您应该清楚,现在不只是疫情可怕,更可怕的是随时会发生暴乱事件,此时谁去赈灾,谁就要担这个责任,殿下应该衡量一下利弊得失,不可贸然行动啊!” 陆离是个谋士,谋算利弊得失,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虽然这番劝说难免有些无情,但也是为了宋君戍着想。 深入灾区,不仅有感染瘟疫的危险,一着不慎还会卷入暴动事件。 暴民首先就会拿赈灾钦差出气,宋君戍到时候何以自保? 宋君戍却很坚定地对陆离道:“陆离,孤知道你是为了孤着想,但这件事,孤不能袖手旁观,若孤只计较利弊得失,却不管百姓死活,那孤又和宋君傲之流有何区别?你难道愿意追随这样的主上吗?” 宋君戍的话,让陆离哑口无言。 是啊,若宋君戍真是宋君傲之流,陆离又如何愿意全心全意追随他? 陆离不只是一般的谋士,他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正因为如此,才会舍近求远,舍易取难,选择最不让人看好的宋君戍为主。 因为他相信宋君戍是明主,是可以一路披荆斩棘,成就伟大帝业的王者。 蘅芷看着他们争论地面红耳赤,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赞同殿下去灾区,这是难得的机会!” 陆离和宋君戍同时回头看着她。 “虽然前路凶险,也的确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但富贵险中求,殿下只要完美解决了这次灾患,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殿下都会树立起威望和口碑,对于此时的殿下而言,这至关重要!” 蘅芷分析了一下,觉得还是利大于弊的。 “瘟疫的确可怕,但我会随行,不管是什么疫情,都肯定有治疗的方法,我会倾尽全力替殿下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便可挽救无数性命,由殿下出面抚恤灾民,将赈灾款项如数用于赈灾,灾民得到救助,必不会哗变!” 蘅芷认真地看着宋君戍,眼神坚定,对宋君戍充满了信心。 蘅芷这个眼神,给了宋君戍莫大的鼓舞。 宋君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对,你说的很对!” 陆离皱眉,问:“此时疫情已经如此严重了,殿下赶过去,怕是也难以挽回什么,也许已经有了小规模的暴动,太危险了啊!” “在京城难道就安全了吗?陆先生,您何不想想,这宋国迟早是殿下坐江山,他作为未来的君主,此时不出手,将来到他手里,将是怎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国家?” 蘅芷问得陆离说不出话来。 宋君戍点头,道:“太子妃说得有理,孤意已决,这就进宫去面呈陛下!” “可是陛下已经钦定了五皇子前去赈灾啊!”陆离道。 这可是早朝刚刚定下来的,就算是宋襄王也不好意思朝令夕改吧? 宋君戍冷笑道:“出了这样的事儿,一旦王上和宋君傲得到消息,他们会自己打退堂鼓的,王上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去冒险!” “宋君傲更舍不得自己去冒险!”蘅芷也补充了一句,略带嘲讽。 宋君戍点头,对外面喊道:“昆仑,命人备轿,孤要进宫!” “殿下还在禁足之中,恐怕不宜进宫吧?”蘅芷提醒道。 宋君戍一愣,上次寿宴,王上让他在东宫思过,不让他出门的。 “还是我去替殿下走一趟吧,正好我的女戒和女训也抄好了,得面呈陛下御览!”蘅芷微笑道。 第145章 取消选秀? 宋君戍眼神一亮,赞许地看着蘅芷,道:“太子妃越发聪慧了!” 陆离也道:“看来我是阻止不了你们了,殿下既然准备要做这件事,我定会为殿下筹谋个万全之策,确保殿下没有后顾之忧!” “很好,有你们相助,孤觉得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了!”宋君戍心情大好。 陆离和蘅芷互相看了一眼,陆离心里虽然对蘅芷还是有芥蒂,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不一般,她的智谋和勇气,都非一般女人可比。 “不过我们的消息获得的更快一些,陛下想要得到这个情报,怕还需要点儿时间,太子妃不必急于进宫!”陆离提醒道。 蘅芷点头,道:“好!” “太子妃进宫之前,还是先将要对王上说的话先想清楚了,最好是让王上觉得这件事非殿下去不可,否则以王上多疑的个性,必然会怀疑殿下的用心,从而不肯钦点殿下去赈灾!”陆离又道。 蘅芷道:“嗯,这一点的确很重要,陆先生可有什么高见?” “瞅准时机最重要,比如说,五皇子进宫想推辞差事的时候,太子妃若在一旁,兴许太子妃都不用费什么心机,这件差事就落到了咱们殿下头上!” 陆离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蘅芷眼神一亮,立刻明白了陆离的意思。 以宋襄王对宋君傲的宠爱,必然会答应他不去赈灾,怕他的宝贝儿子会有危险。 而已宋君傲对宋君戍和蘅芷的仇视心理,肯定想要坑他们一把,这事儿顺理成章就会落在宋君戍头上。 “陆先生果然高明!”蘅芷也对陆离大加称赞。 宋君戍看他们俩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也十分高兴,此前陆离总对蘅芷充满戒备,蘅芷对陆离也冷淡疏远。 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同心协力想帮他,宋君戍自然十分高兴。 宋君戍道:“辛苦陆先生这些日子多盯着一点儿,消息一旦传入京城,宋君傲必会第一时间打退堂鼓,因为王上有命,他需在五日内整装出京,晚一步他就没机会抽身了!” 陆离道:“殿下放心,这个属下心中有数!” “那就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二位了,但愿这一次,我们能旗开得胜!”宋君戍郑重其事地道。 陆离和蘅芷也郑重点头,此事关系到宋君戍能否就此翻身,他们必不敢怠慢。 第三日,淇河发生大规模瘟疫,死伤数千人的重大灾报就传入了京城,宋襄王是在睡梦中被人喊醒的,几乎是勃然大怒。 天没亮就召集了周相在内的几个大臣进宫议事。 周相先安抚了宋襄王的火气,然后道:“王上不是已经命五皇子前往灾区赈济灾民了吗?再让他带一众御医和有经验的大夫随行,想办法将疫情给控制住,避免死伤更多人!” 宋襄王皱了眉头,问:“疫情如此严重,老五……亲赴灾区,会不会有感染的危险?” 宋襄王开始担心自己的儿子了。 周云宪心中着实失望,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身为皇子,理当为陛下,为家国和百姓分忧解难,五殿下一向以苍生为己任,屡次积极争取赈灾救济之职,想必他是不惧危险的!” 宋襄王自然不能说,自己心疼儿子,老五其实很怕死。 面对几个大臣,宋襄王没脸说出这种话,但心头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宋君傲可是他最宝贝的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可就真的要心碎了。 “陛下,臣还有一个请求!”周云宪道。 宋襄王问:“什么?” “灾情如此严重,加上瘟疫蔓延,受灾的百姓必然更加苦不堪言,虽然朝廷拨了三十万两,但恐怕也不够的,希望陛下再追加赈灾救济银!” 周云宪考虑地很周到,要想救灾,银子要到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宋襄王却犹豫起来,道:“周相又不是不清楚,国库并不充裕啊,朕也是有心无力!” 周云宪道:“其实还是可以省出一笔银子的!” “怎么省?”宋襄王问。 周云宪道:“取消这次选秀,少说也能省出二十万两银子!”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对了,此人乃是礼部尚书陈鸿志。 陈鸿志道:“周相心系灾民,下官可以理解,但是选秀也是要事啊,关系皇室血脉绵延,总不能因为灾民就不顾陛下充裕后宫吧?” 周云宪反驳道:“陛下虽然要充裕后宫,但陛下子嗣并不少,不存在皇室血脉无法延续的问题,况且只有这一次停办,以后可以继续选秀,耽误一次难道就耽误陛下开枝散叶了吗?” 陈鸿志轻哼一声道:“在周相眼里,莫非陛下选秀之事,是可以随意耽误的嘛?陛下的事情,都是一等一的重要,皇室子嗣绵延,才能保证宋国国运昌盛!” “那依着陈尚书的意思,百姓的生死倒是小事了?”周云宪问。 陈鸿志阴阳怪气地道:“下官可没这么说,选秀本就是早已定好的事情,各地的秀女也要准备进京待选了,此时说不选,岂不是让各地官员白忙活了?” 周云宪道:“恐怕陈大人是担心自己白忙活了,无法从中获利吧?” 选秀之事自然是礼部担纲,陈鸿志作为礼部尚书,主理选秀之事,可以获得巨大的好处。 不仅是能讨得宋襄王的欢心,而且秀女为了能够被选上,也会送上大礼,还有各级官员的“孝敬”,一次选秀,陈鸿志可以发一大笔横财。 这样的好处,三年才有一次,陈鸿志这尚书能当多少年都不一定,错过这一次,下次可未必就是他来主事了。 陈鸿志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地道:“周相,怎可如此污蔑下官?陛下……微臣绝无此意,一心都是为陛下着想,请陛下明鉴!” 宋襄王见他二人争执不休,也十分恼火,道:“好了好了,吵什么吵,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这件事容孤王再考虑考虑!” “陛下……”周云宪还想劝说,宋襄王却不悦地板起脸来。 第146章 孝子宋君傲 “孤王说了会考虑,周相何必继续咄咄逼人?孤王叫你们进宫,不是为了选秀,是为了如何挽救灾情的!” 宋襄王十分气恼。 他本人也不愿意为了赈灾而耽误三年一次的选秀,只是他也明白,此时选秀,必然会引发灾民更大的不满。 周云宪只好作罢,心中微微叹息,这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 三年一次采选,劳民伤财,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成年的皇子中,除了五皇子还没有正妻之外,其他的皇子基本都已经娶妻生子,至于皇子的王妃人选,也不是非要从秀女中择选。 宋襄王选秀还是为了自己能够有源源不断的美人可供享用,说白了还是贪图享乐。 在百姓受苦之际,却还耽于享乐,实在非明君所为。 可周云宪能怎么办呢?他身为丞相,总不能直接指责君王的过错,只能委婉劝谏。 宋襄王又问了几个大臣赈灾事宜,除了周云宪提出了几点可行性的意见之外,其他几个尚书根本就没说什么有建设意义的话。 满朝文武,大多也只会歌功颂德,真正肯做实事,做好事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宋襄王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一点,烦躁地斥退了他们之后,独留下了周云宪。 “周相,这次的事儿,可要妥善周全啊,否则后患无穷!”宋襄王还是有点明白事理的。 周云宪道:“陛下英明,相信陛下这番体恤下情的心,定会感动上天,保佑宋国!” “周相,你就别说这些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稳住疫情,以及如何救济灾民,别引发灾民暴动!”宋襄王略感羞惭。 周云宪道:“还是那句话,陛下要再增发救济银,广招天下良医,对研究出瘟疫方子的,给予厚赏,即便加官进爵也是可以的,重赏之下必有能人涌现!” 宋襄王点头,道:“嗯,就按照周相的意思办吧!” “那选秀之事……”周云宪殷切地看着宋襄王。 宋襄王虽然极不情愿,还是道:“这个节骨眼儿上,选秀的确不合适,就暂且看搁置吧,先把银子拿出来救济灾民!” “陛下英明,臣替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感谢陛下恩德!”周云宪当即跪地磕头。 宋襄王面子上好看了很多,道:“他们也是孤王的子民,孤王怎么会不关心呢?丞相快快请起!” “谢陛下!”周云宪又谢过才起身。 宋襄王正和周云宪商议具体操作细节的时候,外面有人通报:“陛下,五皇子求见!” 宋襄王蹙眉,然后道:“让他进来吧!” 宋君傲疾步进来,看到周云宪也在,微微有些愕然,先给宋襄王请了安,才问候了周云宪。 周相也给宋君傲行了礼。 宋襄王问:“老五,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回禀父王,儿子昨晚一夜惊梦,无法入眠,堪堪等到天亮,实在等不了早朝,便来见父王了!”宋君傲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宋襄王这下很迷惑了,宋君傲又一副面有病态的样子,便问:“怎么做噩梦了?看你脸色也不好,是病了吗?” 宋君傲道:“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还是上次中毒没好利索,父王不必担心,没什么大碍。只是昨晚的梦,让儿子一直心神难安,恐是什么预兆,所以特来跟父王说一声!” “到底是什么梦?”宋襄王追问。 宋君傲愁眉苦脸地道:“是母妃托梦,儿子梦见母妃一直哭泣,浑身浴血,凄惨无比!” “什么?”宋襄王大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宋君傲眼睛通红,含着泪,哽咽道:“父王,儿子以为,母妃肯定是在泉下受难了,儿子心中着实不安,想要去给母妃开个道场,超度母妃的亡魂,再亲自去寺庙替母妃坐禅,坐满七七四十九天!” 周云宪听到这里,侧目看了一眼宋君傲,了然于胸。 果然高明,应该是也得到了急报,知道这次灾情严重,不仅占不到便宜,恐怕还会搭上性命,所以不敢去了。 宋襄王叹息一声,道:“你的孝心,孤王明白!” 宋君傲眼泪都流下来了,演技不可谓不高明,道:“母妃拼死生下儿臣,儿臣无以为报,别说坐枯禅,就算要儿子削发为僧,一辈子为母妃吃斋念佛,乞求她灵魂得以安息,儿臣都心甘情愿!” 宋襄王听了,也十分感动,红了眼,道:“你有这份小心,你母妃在天之灵会高兴的,你母妃……她……” 说到此处,宋襄王竟哽咽地不能成言,多半是想到了钱夫人临死的样子。 宋君傲也陪着一起哭了起来。 父子二人就差抱头痛哭了。 周云宪在一旁看的是万般尴尬,也不好出声,就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们父子伤怀。 等他们哭得差不多了,宋襄王道:“你既然心中难安,为父就成全你,道场要办,九天九夜,加上你要为你母妃坐禅四十九天……这去赈灾的事儿……” 说到此处,宋襄王看了一眼周云宪。 周云宪装作不懂,不予理会。 宋君傲似乎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忙道:“糟糕,儿子竟把正事给忘了,果然是昨晚的梦惊到我失魂落魄,儿臣要去赈灾的啊!” 宋襄王道:“是啊,赈灾之事……还真是个问题!” “要不,儿臣还是先去履行职责,前往灾区赈灾,等那边的事儿了了,再赶回京城为母妃坐禅!”宋君傲看着宋襄王。 宋襄王哪里能同意,道:“这不行,你母妃的事情,怎么能耽误?那岂不是你不孝?” “那儿臣……儿臣岂不是要辜负父王的信任了?”宋君傲一脸懊丧,好像真的很介意不能去赈灾似的。 “你不能去,别人还能去,你大哥此前不也积极争取要去赈灾吗?孤王这就下令让他去吧!”宋襄王替宋君傲想了个办法。 宋君傲还未开口,只听得前面又有人通报。 “陛下,大皇子妃求见!” 宋襄王皱眉,今儿是怎么了,竟然一大早来这么多人。 第147章 今儿真热闹 宋襄王正好打算要将赈灾的事儿交给宋君仁,便让大皇子妃薛氏进来了。 薛氏还没进来,就开始抹眼泪,一进来就噗通跪下来,哭着道:“父王,大事不好了!” “哭什么?一大早的,成何体统?”宋襄王不悦地斥责道。 薛氏勉强克制住,瘪着嘴,道:“父王,我们殿下他昨个晚上多喝了几杯,从马上摔下来,将腿和头都给摔了,腿都折了,人昏迷不醒,府里的大夫说殿下很危险啊!” 宋襄王一听,也惊呆了,问:“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宋君傲看了一眼薛氏,问:“怎么这么凑巧?” “什么凑巧?”薛氏一脸莫名地看着宋君傲。 宋君傲撇嘴,不予回答,他可不想暴露什么。 宋襄王也觉得很“凑巧”,他刚想把赈灾之事交给宋君仁,他就摔伤了,还昏迷不醒。 “这么严重,孤王这就派御医前去探视!”宋襄王看着薛氏,故意道。 薛氏道:“媳妇儿来求见父王,也是正有此意,请父王快派御医去给殿下诊治!” 宋襄王见她竟然主动要求御医前去,心中便担心起来,问:“真有这么严重?” “父王,媳妇儿怎敢拿这件事开玩笑?殿下命在旦夕,请父王救救殿下吧!”薛氏磕头哭求。 宋襄王不敢耽误,赶紧道:“来人,快传我的命令,派秦太医去大皇子府!” 薛氏赶紧谢了恩。 宋襄王道:“快别谢恩了,回去照顾着仁儿,孤王这边事情处理好了,就去看望他!” 到底是长子,又是嫡子,宋襄王对宋君仁还是很关心的,虽然不及对宋君傲的宠爱。 薛氏又是谢恩,又是磕头,然后才起来准备出去。 还未走时,便听到蘅芷也来了。 宋襄王这下是彻底懵了,今天这一个个的,怎么尽来找麻烦? “看来太子也是突发旧疾吧?”宋君傲忍不住开始嘲讽。 周云宪在一旁微微叹息,宋襄王这几个儿子,竟没一个是有担当有责任感的,遇事只会逃避。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此前这几个为了争取去赈灾,抢破了头似的。 这一发现不是好差事,立刻做噩梦的做噩梦,伤的伤,病的病。 周云宪深感宋国国运日衰,兴盛无望了。 宋襄王也十分恼怒,本不想见蘅芷的,可宋君傲却道:“父王,还是见一见吧,听听太子妃到底想说什么!” 宋君傲心里琢磨着,这倒是个可以整垮宋君戍的机会。 宋襄王听了宋君傲的话,略一琢磨,就答应了见蘅芷。 蘅芷缓缓走进来,和薛氏打了个照面,蘅芷微笑点头,薛氏不屑一顾,昂着头就出去了。 蘅芷也不介意,走进来给宋襄王行了礼,又问候了一下周云宪,只是忽视了一旁的宋君傲。 “太子妃这么一早来,是有什么急事吗?”宋襄王语气不悦。 蘅芷看着宋君傲和薛氏都来了,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动声色地道:“媳妇儿的确有事,这些天在府里思过,每日抄写女戒和女训,昨个儿刚刚抄完,不敢耽搁,一早过来拿给陛下过目!” 宋襄王问:“就为了这个事儿?为这种小事,值得你一大早就来烦孤王吗?” 宋襄王几乎要暴怒了。 蘅芷并不介意,依然不紧不慢地道:“不敢,蘅芷以为这是大事,毕竟是父王亲自下令要儿媳反省己过,儿媳颇有心得体会,想着要赶紧汇报给父王!” “少说这些没用的,孤王现在心烦着呢,没心思听你说这些东西!”宋襄王粗鲁地道。 蘅芷这才问:“父王是为何事心烦?儿媳虽无才无德,也想为父王分忧!” 宋君傲听蘅芷这么一说,像是抓住了宝贝似的,立刻插嘴道:“太子妃果然深明大义,很有孝心,父王,您可不能辜负了太子妃这番孝心!” 宋襄王看着宋君傲,宋君傲怕宋襄王听不懂似的,又道:“父王不是正为让谁去赈灾之事烦恼吗?儿臣记得,太子此前也是积极上书,请求前去赈灾的!” 蘅芷眼里出现一抹嘲弄,宋君傲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想要坑宋君戍,陆离料事如神啊。 宋襄王看着蘅芷,又看看宋君傲。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若是宋君戍去,他倒是没什么可操心的,如果他办不好差事,半途而废,他可以说他无德无能,趁机给个罪名,废太子。 若是他感染了瘟疫,死了倒一了百了。 怎么说,这笔买卖宋襄王都不亏,他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宋君戍会将差事办的漂漂亮亮,让人无法挑剔。 宋襄王盘算好了之后,便道:“太子妃,老五的话你听到了吗?孤王正是为赈灾一事感到烦恼!” “昨个儿不是听说陛下将差事交给了五殿下吗?”蘅芷故作惊讶地问。 宋襄王道:“老五不能去了,他要去为他母妃坐禅,宋国以仁孝立国,百善孝为先,孤王不能让他当个人人鄙弃的不孝子!” 蘅芷心想,要尽孝什么时候不可以,非得在这时候吗?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 蘅芷看了一眼宋君傲,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把宋君傲气得差点儿想骂人。 可蘅芷一句话也没说,他又不能发作。 “听说大殿下也想争取去赈灾啊!”蘅芷又说了一句。 宋襄王道:“他昨个摔伤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真巧!”蘅芷评价了一句。 宋襄王听了,就立刻生气了,骂道:“你这是什么话?他都摔伤了,你作为弟媳妇儿,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你安得什么心?” 蘅芷立刻道:“是媳妇儿失言了,请父王恕罪,既然父王有意将此事交给太子,媳妇儿也没有别的话,太子虽然一向身子孱弱,但在大义面前,绝对不含糊,他身为太子,替父王抚恤灾民,义不容辞!” 蘅芷一番话,让宋襄王和宋君戍都皱眉,盯着她看,显然是感到很意外。 周云宪是最意外的,他也以为蘅芷是来推辞的。 “儿媳说错什么了吗?”蘅芷故作惊诧地问。 第148章 狠毒父子 宋襄王摇头,反而很犹豫,问:“你能替他做主?” “殿下昨个儿还在为不能亲自去赈灾而感到遗憾,说自己身为太子,却不能为百姓做点儿事实,实在愧疚难安,陛下今日改了主意,想让他去了,殿下想必很高兴!” 蘅芷露出微笑,态度恳切,半分不似作假。 宋君傲和宋襄王都感到疑惑,莫非是太子府还不知道灾区的情况? 宋襄王一想,也觉得很有可能,毕竟这是加急的情报,他应该是最先知道的。 太子没有耳目,消息自然不灵通。 宋襄王立刻就高兴了,道:“既然太子这样的心,孤王很欣慰,那孤王就下旨,将这件事交托给太子了,希望他能替孤王妥善处置灾区的赈灾事宜,将差事办的漂漂亮亮!” “是,儿媳妇替太子谢恩!”蘅芷磕头跪谢。 宋襄王心里得意,宋君傲也感到高兴,觉得这下宋君戍可是要完蛋了。 蘅芷看着他们父子二人那副嘴脸,内心不禁涌起浓浓的不屑和鄙夷。 宋君戍就算再不济,也是宋襄王的儿子,是宋君傲的兄弟,对待自己的亲人,竟能这般狠毒。 人心,真是世上最可怕最黑暗的东西。 周云宪却露出了另一种表情,既有欣慰,又有些忧虑之意。 宋襄王似乎怕蘅芷和宋君戍后悔,赶紧命人拟好王旨,交给了蘅芷。 “劳烦太子妃辛苦一趟,将王旨带回去给太子,不必进宫谢恩了,给太子一日时间准备,后天出发!”宋襄王一副迫不及待要将宋君戍赶出去的样子。 蘅芷接了旨,道:“是,蘅芷告退!” 宋襄王挥挥手,希望蘅芷赶紧离开。 蘅芷拿着王旨,便退了出去。 离开王宫没多久,蘅芷正欲换上马车离开,却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 “太子妃,且慢行!”周云宪在身后高声喊道。 蘅芷停下脚步,回头。 周云宪追了过来,上了年纪,跑这一段路,就气喘吁吁的。 蘅芷赶紧道:“周相先缓一口气,莫着急!” 周云宪抚着心口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然后羞愧道:“到了这把年纪,身子骨到底不行了!” “周相已经是老当益壮,一般人像您这么大,估计走路都要拄拐了!”蘅芷恭维道。 周云宪笑了,道:“太子妃真会说话,难怪太子殿下如此信赖你!” 蘅芷眨巴着双眼有些不解地看着周云宪。 “是太子殿下让您来面见陛下的吧?”周云宪笃定地问。 蘅芷也不瞒他,道:“的确是!” “殿下知道淇河灾情的现状吗?他竟还愿意去赈灾?”周云宪有些不敢相信。 蘅芷道:“不瞒周相,殿下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疫情严重,死伤惨重!” 周云宪点了头,眉头深锁,道:“消息传过来还需要时日,这几日怕是更严重了,太子殿下身子一直不好,难道就不怕有危险吗?” 蘅芷道:“危险是不可避免的,殿下心里有数,但是殿下心系百姓,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受苦受难,他宁可以身犯险,也要去拯救受苦的百姓!” 周云宪的目光变得郑重起来,带着几分敬佩,道:“臣从前对太子殿下了解不深,没想到殿下竟如此深明大义,置个人生死于度外,这份勇气和胸怀,非常人可比!” “周相过奖了,殿下认为这是他身为储君的本分,若身为储君却不能为天下苍生尽责,有什么资格入主东宫?”蘅芷将宋君戍的意思传达给周云宪。 蘅芷要让周云宪了解,宋君戍绝非外界传言的那般懦弱无能,他弱,只是因为他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强”。 周云宪既然是宋君戍要争取的对象,首先周云宪要懂得欣赏宋君戍才行。 周云宪肃然起敬,正了正身子,道:“太子殿下能这样想,真是宋国百姓的福气,他无愧于太子之名!” 蘅芷但笑不语。 周云宪又道:“太子殿下此去赈灾,老夫已经替他又争取了二十万两白银,希望殿下能够利用这笔银子,拯救受灾百姓,勿使淇河之灾,变成宋国之灾!” 周云宪的意思很明确,这笔银子是不能私吞的,否则必然酿成大祸。 蘅芷也郑重保证道:“多谢周相,宋国能有周相这样心系百姓的丞相,也是黎明百姓之福,宋国之福。我替殿下担保,这赈灾银必定会如数用于赈灾!” 周云宪目露哀愁,道:“可惜……如今朝野一片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之徒,不知何时才能澄清玉宇!” “会有这一天的!”蘅芷的目光坚定而清澈,给人以无限希望和憧憬。 周云宪先是茫然,继而露出了一抹微笑,道:“但愿老夫能看到那一天!” 蘅芷微笑,道:“周相,我还要回去向太子复命,就先行一步了!” 周云宪又道:“听说太子妃要替小女治病?” “哦……差一点儿就忘了,实在抱歉,因着不放心太子孤身前往淇河赈灾,加上我也略通医术,所以我已经决定和太子同行,一来是照顾太子,二来也希望能帮忙早日找到治疗瘟疫的方子,所以不在京城这段日子,怕是不能替周小姐治病了!” 蘅芷是希望周云宪回去告诉周伊人,暂时不能和她见面了。 周相微微蹙眉,问:“太子妃也打算去?” “是啊,太子都能不顾个人安危,我作为妻子,不仅要在精神上支持,也要有些行动才行,您说呢?”蘅芷笑问。 周云宪感慨道:“太子能得太子妃这样的妻子,也是他的造化了!” 蘅芷谦虚道:“周相谬赞了,能嫁给太子这样的夫君,才是蘅芷的造化!” 周云宪捋着胡须,哈哈笑起来,道:“难怪都说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啊!” 蘅芷微微低头,仿佛害羞的样子。 周云宪也不好继续打趣,道:“既如此,那老夫就祝太子和太子妃马到功成,一帆风顺!” “多谢周相吉言!”蘅芷微微福身。 分别之后,蘅芷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东宫。 第149章 抵达淇州 宋君戍也正焦急地在书房里等着蘅芷的消息,蘅芷的马车刚刚停稳,昆仑就赶紧回去禀报,说太子妃回来了。 宋君戍在门口张望,脖子都伸长了,蘅芷才出现在他眼前。 “蘅儿!”宋君戍激动地从书房里跑出来。 蘅芷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话道:“太子殿下怎么这般不稳重?多大点儿事,就把你急成这样!”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听说今天薛氏和宋君傲几乎同时进宫要推辞差事,王上必然会生气,你再去怕他刁难你!”宋君戍道。 蘅芷摇头,道:“那倒没有,他巴不得您接下这个差事呢!” 陆离在一旁悠然道:“我说什么来着,殿下根本不必着急,这事儿肯定会落在您头上的,好事轮不上您,难道这样有生命危险的差事还轮不上吗?” 宋君戍略带羞愧地笑道:“是孤太心急了!” “也不怪殿下心急,机会难得嘛……王上比您更急呢,责令你后天就要出发,咱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做准备!”蘅芷道。 陆离道:“这个太子妃不用担心,属下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淇河灾区也安排了人接应殿下,一路会将那边的消息传递给殿下!” 蘅芷道:“陆先生不愧是殿下的智多星,做事就是稳妥,比别人多想几步!” 陆离难得听蘅芷夸他,还略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太子妃过奖了!” 蘅芷掩嘴笑,笑得陆离越发不自在了,耳根子似乎都有些发红。 宋君戍见状也忍不住笑。 三个人难得相处这么融洽。 蘅芷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殿下离开王都,王都谁来坐镇?” “自然是属下坐镇!”陆离道,“属下绝不会让殿下留下后顾之忧!” 蘅芷点头,道:“那就有劳陆先生了!” 宋君戍道:“蘅儿就放心吧,陆先生在,王都不会有事的!” 蘅芷点头,但愿如此吧。 以宋襄王父子几人的阴暗,说不定会在宋君戍远在淇河的时候,动什么手脚,好让宋君戍回不来。 宋君戍带着昆仑,蘅芷带上了紫苏,四个人并一些暗中守卫。 加上宋襄王派下来的御医,以及负责押送赈灾银两的官兵一行浩浩荡荡地往淇河出发了。 宋君戍为了能早日到达受灾严重的淇州,命令队伍日夜兼程。 尽管如此,他们也花了二十多天才到达了淇州。 蘅芷一路被颠簸得头晕眼花,不得不感叹古代的交通实在落后。 这点儿路程,要在现代,那是半日就能抵达,可他们却硬生生花了二十多天。 难怪受灾会成为大难题,因为救灾实在太不及时了。 淇州牧刘安在淇州城外带领淇州的大小官员恭迎宋君戍。 拜见过后,刘安道:“微臣已经在府里设宴,替太子殿下接风洗尘!” 蘅芷看到这些大小官员一个个都面带微笑,丝毫不像是受灾的样子,很有些诧异。 不过蘅芷没有名言,宋君戍也并未提半句。 和刘安虚与委蛇了一会儿之后,刘安就和一众官员簇拥着将宋君戍送往了行馆下榻。 到了行馆,刘安便道:“殿下稍事休息,微臣已经安排了接风宴,请殿下放心,淇州城里很安全!” 宋君戍看着刘安,笑道:“刘州牧果然很能干,孤一路走来,的确半个灾民都没看见,能做到这种程度,刘州牧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刘安并未听出宋君戍话外之音,反而谦虚道:“多谢太子殿下赞赏,微臣听说太子殿下亲自前来淇州,怎敢不尽心?更何况这也是微臣的本分!” “嗯,很好,那孤就先稍事休整,咱们晚上再叙?”宋君戍问。 刘安立刻道:“是,那微臣就不打扰太子和太子妃休息了,微臣告退!” “刘州牧慢走!”宋君戍道。 刘安很得意地退下了,觉得自己今儿这马屁拍的不错。 可他不知道,自己一走,宋君戍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冷若冰霜。 蘅芷看了一眼宋君戍,道:“我还以为殿下真没看出任何问题呢!” 宋君戍声音沉沉的,几乎咬着牙道:“孤掌握的情报都声称淇州灾情最为严重,受灾百姓至少也有三四万,疫情也是从淇州辖区的花溪村先爆发的,整个村子,几乎都死绝了!” “可是你看看这里的官员,你看看那刘安,他们何曾右半点儿愧疚和痛心?到了此时还想着遮掩,想着溜须拍马,简直可恶至极!” 宋君戍说到最后,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都被他砸散了架。 蘅芷惊讶于宋君戍的怪力,又为他这样愤怒而揪心。 “殿下还是别太激动了,这种情况来之前,您不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吗?否则又如何能如此淡定地和刘安虚与委蛇呢?”蘅芷道。 宋君戍哼了一声,道:“孤是有心理准备,可没想到现实比孤想象的还要不堪!那些灾民哪里去了?淇州城里为何这样平静?大小官员怎么就没一个为此着急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宋君戍的心底盘旋,让他愤怒又痛心。 蘅芷道:“我们才刚来,许多事还要慢慢来,殿下不必太心急了!” “孤知道,只是难以平息这心头的怒罢了!”宋君戍也只是发泄一下。 蘅芷也点头,道:“晚宴的时候,殿下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孤倒要看看,他们能无耻到什么程度!”宋君戍冷着脸道。 蘅芷问:“您就不怕您才来就接受如此款待的事儿传回王都?要是王上以此为柄,记你一笔怎么办?” “孤在他那里,就是一笔黑账,早已算不清楚了,又何必怕多这一条?”宋君戍带着自嘲道。 蘅芷笑道:“也是,左右不管殿下怎么做,王上也不会对您改观了!” 宋君戍默认了蘅芷的话。 蘅芷伸了个懒腰,道:“殿下,要不要去歇一会儿?我是真的有些累了!” 这一路走来,也没睡过一个好觉,他们几乎没有在驿馆停留过,每次都是换了马,备好供给之后,就赶紧上路,歇息也是在途中露营。 常常蘅芷就只能睡在马车里,加上白天太辛苦,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 第150章 接风宴 宋君戍道:“嗯,孤也去歇一会儿,晚上还得费神应付那帮混账!” 蘅芷笑道:“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兴许里面就有几个好官呢?” “拭目以待吧!”宋君戍道。 两人各自歇下,等天黑之后,行馆就热闹起来了。 说这里是行馆,其实此前是淇州首富的一处私宅,后宋君傲来此赈灾,觉得原本的行馆太简陋,淇州牧就征用了人家的私宅。 那首富也是个明白人,索性将此捐出来,就送给淇州牧用来接待“贵宾”。 行馆是一座五进大的宅子,设计精巧,处处都独具匠心,听说打造这座宅子,耗费何止不下数十万银子。 蘅芷才来时也没细看,这会儿休息好了,仔细一看,才看出些门道。 这里很有些像苏州园林的风格,精巧别致。 宋君戍和蘅芷梳洗更衣之后,便被刘安派来的仆人引到了花园里,此处已经摆下了桌案。 蘅芷一看,发现几乎坐满了人,官员甚至携带了家眷一起来参加,其中还有不少正当好年华的少女。 蘅芷挑眉一笑,悄悄对宋君戍道:“看到没?说不定殿下来这里赈灾,还能收获不少艳福呢!” 宋君戍白了一眼蘅芷,道:“又胡说!” “是不是我胡说,你心里清楚!”蘅芷道。 宋君戍道:“就算他们想,孤也不乐意,你当孤真是来者不拒啊?” “殿下连我这样的都收了,我看这些水淋淋,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各个都不比我差呢!”蘅芷故意贬低自己。 宋君戍不悦道:“不许这样说自己!” 蘅芷吐舌,狡黠一笑,道:“说着玩儿呢!” “那也不行,你贬低自己,就是在侮辱孤!”宋君戍捏了捏她的手,以示惩罚。 “好好好,不说了,殿下最伟大,最高贵,最不可侵犯!”蘅芷调皮地道。 宋君戍原本沉重的心情,因为蘅芷打岔而放松了许多,他才知道,蘅芷应该是故意为之,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严肃”。 宋君戍不止一次在心底感慨,幸好宋君傲眼瞎,错把珍珠当鱼目,否则他就要错过蘅芷了。 二人坐定,其他人都起来,给他们磕了头。 宋君戍大手一挥,道:“诸位都不必多礼了,今日孤高兴,希望与尔等同乐,皆无需拘礼!” 听宋君戍这样说,众官员俱松了一口气,然后展露笑容,齐声谢过宋君戍。 刘安带头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诸位同仁,容我说几句话!” “刘大人请说!”宋君戍伸手致意。 刘安举着酒杯,道:“今日我等都是三生有幸,才能在此宴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这第一杯酒,请诸位共同举杯,敬太子和太子妃,祝太子和太子妃共享千秋!” 刘安说完,就带头饮尽杯中酒。 其他人自然纷纷效法。 宋君戍和蘅芷对视一眼,也喝了酒。 宋君戍也牵着蘅芷的手站起来,重新举杯,道:“孤初来乍到,许多事还要仰仗诸位鼎力相助,孤不多言,先饮为敬,希望诸位能够不遗余力协助孤办好差事!” “我等定当尽心竭力,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刘安谄媚道。 宋君戍冲他举了举杯,然后喝了酒。 场面一时其乐融融,若不知道的,都当这是太平盛世,而不是受了重灾的灾区。 蘅芷喝着酒,都感觉内心充满了寒凉。 当官的若各个都是这样,百姓该有多苦啊? 生活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国家,人命竟如草芥一般不值一提。 死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人正面临着生死考验,他们仰仗的父母官,却还在此举杯豪饮,歌舞升平。 可蘅芷也不能说什么,即便是宋君戍,也不会在此时发难,因为他们都明白,宋君戍来此赈灾,若先得罪了这帮人,接下来的事儿就越发难办了。 宋君戍隐忍怒气,无非就是为了在这里摸清当地官员的虚实,和他们虚与委蛇,也是为了接下来更好地操控他们。 几个淇州的重要官员都一一来给宋君戍敬酒,每个人口中都在歌功颂德,脸上挂着谄媚的笑,酒一杯接着一杯喝。 可蘅芷却注意到,在角落里,有两个人却没有过来,脸色不好地喝闷酒,像是满腹心事。 蘅芷对这两个官员产生了兴趣。 不过蘅芷并未直接去找他们,而是和来向她敬酒的官家夫人聊了起来。 带头的自然是刘安的夫人。 刘夫人和刘安一样,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说气话来一套一套的,不愧是淇州的“第一夫人”。 “太子妃真是好福气,太子殿下来办公差,也不忘将太子妃带在身边,可见太子殿下多么爱重太子妃!”刘夫人夸人也会夸。 若是蘅芷不明白自己来的目的,也要为此沾沾自喜了。 “哪里是好福气,太子殿下来办的是苦差事,带着我,是来受苦的呢,这一路可把我累坏了!”蘅芷也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来,叹着气道。 刘夫人笑道:“太子妃一路辛苦,但到了就好了,您在淇州这段日子,吃穿住行,都由臣妇负责,包您满意!” 蘅芷心想,刘安连这个都安排好了,果然是拍马屁的高手。 若是宋君戍也是来“享福”的,肯定要被他们的迷魂汤灌得神志不清,什么正事也做不了。 蘅芷道:“多谢刘夫人了,可我这个人啊,天生劳碌命,怕是享受不了。况且我们殿下也离不得我,总要我在身边照顾着呢!” 蘅芷故意说得暧昧不明。 柳夫人和其他官夫人一副心知肚明的笑。 蘅芷忽然看向了那两个喝闷酒的官员,然后问刘夫人:“刘夫人,那两位是哪两位大人啊,怎么就顾着喝闷酒,似乎有心事呢?” 刘夫人猛然回头,看到那两人,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转过头又恢复了笑容,道:“太子妃别介意,这两个就是咱们淇州最不通事理的,穿靛色常服的是冯司马冯冀,穿织锦灰色常服的是青崖县县令袁思长。这二人啊,一向都桀骜不驯地很!” 蘅芷听了,便明白,这两人的官位都不高,而且可能不愿意与其他人同流合污,所以不被刘安所喜。 不过这两个人的官职都不高,应该也不得志地很。 青崖县,蘅芷猛然想起,这不就是疫情爆发最严重的那个县吗? 县里都出了这样的事儿,那袁思长怎么会跑来饮宴? 第151章 袁思长的醉话 蘅芷又问:“青崖县县令,听说青崖县疫情挺严重的,是不是啊?” 蘅芷故意问得轻描淡写,像打听小道消息那种神情。 刘夫人没有引起戒心,很随意地就回道:“是啊,听说死了不少人呢,要不你看那袁思长怎么拉长着脸,他啊,是预感到自己乌纱不保了!” 蘅芷微微点头,像是有所了解的样子。 刘夫人被身旁一位年轻点儿的夫人戳了一下胳膊,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转移了话题,又和蘅芷开始讨论灾情之外的蜚短流长。 蘅芷也没有死揪着灾情不放,照旧和她聊得很“投机”。 一众来敬酒的官夫人对蘅芷的表现似乎也很满意,都热情地邀请蘅芷在淇州这段日子去他们家做客。 蘅芷也只当客气,一一应付过去。 转眼间,宴会已经过去大半时间,众人都喝得有些醉醺醺了,场面开始变得散乱起来。 虽然蘅芷和宋君戍依然是焦点,但也不再被一大群人围着,他们自己私下里也开始互相敬酒聊天。 蘅芷愁着那袁思长忽然不在席上坐着,而是悄悄离开了,她本以为对方是去方便的,没想到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回来。 蘅芷便有心去寻他,找了个借口就带着紫苏往袁思长离开的方向走。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袁思长站在行馆一处池塘边,唉声叹息,似有无限惆怅萦绕心间。 举头看着天上一轮弯月,又是深深一叹,道:“什么世道啊,什么世道!” 蘅芷听了,微微挑眉,故意站在远处应了一句:“问月亮有什么用!” 袁思长转过头,诧异地看着蘅芷,一开始大概是喝的有些迷糊,所以没认出来,略定睛一看,才认出是太子妃。 袁思长赶紧俯身拜下,道:“微臣见过太子妃!” 蘅芷抬手,道:“袁大人不必客气!” “太子妃识得微臣?”袁思长倒是很惊讶了。 蘅芷点头,道:“方才听刘夫人提到了袁大人!” 袁思长露出一抹苦笑,道:“八成是没什么好话了!” 蘅芷也不瞒他,道:“的确没有好话,我只是好奇,青崖县的百姓还在被瘟疫折磨,死了那么多人,袁大人还有心情在这里对月酌饮!” 蘅芷的话,让袁思长立刻露出了愤怒之色。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你以为我不痛心不着急吗?可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为了给太子殿下接驾,谁敢说一个不字?丢官罢职倒也干净,可那些还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谁来管?” 袁思长一阵怒吼,连谦称都忘了,双目染怒,将酒壶随手就砸在了面前。 蘅芷被他惊了一下,紫苏立刻愤愤斥责:“大胆,敢对太子妃不敬!” 袁思长被紫苏一吼,像是清醒了一点,赶紧道:“微臣该死,微臣不是有意要惊吓太子妃,实在是憋着满腔的愤懑,快将臣给憋疯了!” 袁思长痛苦地抱着脑袋。 蘅芷拉着紫苏,然后走向了袁思长,才道:“袁大人是真心想要挽救青崖县的百姓?” 袁思长抬头,迷茫地看着蘅芷,问:“太子妃是什么意思?” “我观察接风宴上,其余一众大小官员皆若无其事,欢欣鼓舞,好像太子来不是为了赈灾,而是来给他们奖赏的,唯有你和一位冯司马面露哀愁,郁郁不乐!” 蘅芷看着袁思长。 “我很好奇,你们是为了什么怏怏不乐,又为何不去给太子敬酒,不去溜须拍马,反而独坐角落里喝闷酒?”蘅芷又问。 袁思长借着几分醉意,也不像平常那么拘束,直接道:“不瞒太子妃,我和冯司马就是不想来赴宴,就是不想溜须拍马,就是不高兴有这么一场铺张浪费,毫无意义的接风宴!” “太子怎么了?太子是来赈灾的,还是来享乐的?就算太子远道而来,需要接风洗尘,可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淇州五个县,就有四个县受了灾,其中我青崖县和相邻的两个县又被瘟疫笼罩,每天都在大量的死人,这样的惨况,太子竟然还有心思饮酒作乐?” 袁思长不仅敢于直言,竟还对蘅芷露出了深深的痛恨之情,好像蘅芷也是和他们一丘之貉。 蘅芷对此并不介意,反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总算不是所有的淇州官员都是一丘之貉,也有如袁大人和冯司马这样不甘同流合污的!”蘅芷欣慰道。 袁思长错愕地看着蘅芷,似乎不太明白她什么意思。 “太子妃竟对我出言不逊大加褒奖?难道不应该当即斥责微臣轻狂孟浪,口出狂言,然后再让太子治我的罪吗?”袁思长问。 蘅芷问:“为何要治你的罪?你所言那一句有假?在百姓蒙受苦难的时候,身为储君和父母官,这些人却歌舞升平,饮酒作乐,若无其事,难道不该骂吗?” 袁思长是彻底被蘅芷弄蒙了,她难道和太子不是一心? “您……您怎么也说这样的话?”袁思长问。 他是借酒发疯,发泄不满,可没想到太子妃竟也和他一块儿骂太子和那些当官的。 蘅芷笑道:“不仅是我会说这样的话,太子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可你要明白,太子也有太子的难处,他若拒绝这接风宴,拒绝和他们饮酒作乐,那接下来会怎样?” “淇州上下官员都会防备太子,拒绝太子,甚至从中作梗,阻碍太子办差,我说的对不对?” 蘅芷看着袁思长。 袁思长甩甩头,然后对蘅芷道:“抱歉,太子妃,容我去洗把脸,微臣现在脑子有些发晕!” 蘅芷点头,让他去了。 袁思长转身跑到池边,撩起水就往脸上扑,最后索性将头埋到了水里。 紫苏不禁对蘅芷道:“这个袁大人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别乱说,他喝了酒,醉了而已!”蘅芷道。 不一会儿,袁思长就用衣袖擦干了脸,重新跑回来,郑重对蘅芷道:“微臣刚刚因醉失态,请太子妃恕罪!” 蘅芷摇头,道:“袁大人不必介怀,我也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而很欣赏袁大人敢于说真话的精神!” 袁思长苦叹一声,道:“敢于说真话有什么用?如我这等芝麻小官,一般情况下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真话假话有什么区别?” 第152章 她要的感情 蘅芷道:“你刚刚不就有机会对我把真话说出来了?” 袁思长愕然,继而憨憨一笑,道:“刚刚是借着酒劲儿撒疯呢,请太子妃见谅!” “那我希望你的疯劲儿能够维持下去,千万别收起来,我现在不便与你详谈,等宴会结束以后,麻烦你帮着留下冯司马,殿下要接见你们,到时候在殿下面前,有一说一,不可虚夸,也不可隐瞒,你能做到吗?” 蘅芷看着袁思长,她不希望袁思长是个胆小如鼠的,那样也派不上用场。 袁思长问:“太子殿下要接见微臣和冯司马?” “嗯,你们不要忘了,殿下是来办差的,不是来玩乐的,他心中从未有一刻忘记自己的使命,忘记正在受苦的淇州百姓!”蘅芷郑重道。 袁思长眼里闪现一抹希冀之光,然后道:“既如此,微臣定不负太子妃所托,请太子妃相信,微臣纵人微言轻,但绝不敢欺瞒太子!” 蘅芷点头,道:“那就这样吧,袁大人早点回席,别独自在这喝闷酒了!” 蘅芷说完,又带着紫苏回去了。 袁思长不久之后也回到了席上,依然是和冯冀坐在角落里,也不过去敬酒,也不多说什么。 一场宴会结束,也已经快接近亥时了,众人都喝得醉醺醺,刘安命人都一一送出了行馆。 宋君戍和蘅芷也回到了住处。 蘅芷将自己和袁思长说的话转达给了宋君戍。 “孤也注意到了他们,正打算明日召他们见一面,没想到你先替孤把人留下了!”宋君戍笑道。 蘅芷道:“担心殿下忙着应付那帮官员,无暇顾及此事,才多管了一次闲事!” “这可不是多管闲事,你做得很好,这次有你跟在孤身边,孤是如虎添翼,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辛苦你了!”宋君戍由衷道。 蘅芷微笑,摇头,道:“殿下不必客气,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不是不知轻重,不懂体恤民间疾苦,那些百姓虽然与我素不相识,但佛语有云,众生平等,我总不想看着他们死于非命!” 宋君戍心想,这就是蘅芷和其他女人的区别了,那些生于贵族世家的小姐,哪里会懂百姓的疾苦呢? 她们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奴仆众多,不会有机会看到这么凄惨的情状,更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悲剧。 “蘅儿有一颗慈悲之心,实在难得!”宋君戍忍不住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轻轻揉着,大约是酒兴所致,竟一时难以自控。 蘅芷一惊,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殿下,先喝杯茶吧,想必待会儿袁县令和冯司马就该到了,您先醒醒酒!” “孤没醉!”宋君戍握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也仿佛空了许多,没有着落。 蘅芷还是一样,对他充满了疏离和戒备。 宋君戍明白她心中所想,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倍感失落和懊丧,无解的惆怅,最令人心烦。 蘅芷掩饰内心的尴尬,给宋君戍倒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装作喝茶,不去看宋君戍。 宋君戍偏不喝茶,就盯着蘅芷看,他想不明白,明明他知道自己不能给蘅芷感情上的回馈,却偏偏又很介意她对自己这样戒备和疏远。 他们不是夫妻吗? 外界还都传言,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佳偶天成。 可事实却是如此,可不叫人丧气? 宋君戍烦躁地想,为何局面变成了这样? 他本该高兴蘅芷的识时务,懂进退,他应该很喜欢这种距离,不过分接近,不必哄她,不必敷衍她,像朋友一样,也像上下级一般。 这样不是很轻松吗?这样不是不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吗? 可宋君戍就是高兴不起来,反而越来越不满这种状况,总想改变些什么,却根本无从下手。 “蘅儿……”宋君戍喊了蘅芷一声,“你真的对孤没有丝毫情意吗?” 蘅芷诧异地看着他,满脸惊愕和迷惑,他怎么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蘅芷以为,上次之后,他们之间应该是达成共识,只保持这样的关系。 宋君戍直勾勾地看着她,并无意收回疑问,要等蘅芷回答。 “殿下,您今晚应该喝多了吧?”蘅芷强行转移话题。 宋君戍摇头,又点头,道:“你就当孤喝多了吧,回答我的问题!” 蘅芷抿嘴,这样的问题让人怎么回答呢?明显是为难她嘛。 说没有情意,看宋君戍这样子,八成会生气。 说有,怎么能说有呢?说了,就会打破现在的平衡和默契,让彼此陷入尴尬的境地。 况且,蘅芷觉得,自己并没有答案。 有或者没有,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蘅芷淡淡地道:“殿下,何必纠结这个问题,你明明知道,你我之间不该牵扯那些儿女情长!” “我们是夫妻,名正言顺的夫妻,不是吗?”宋君戍感到内心一阵痛苦涌上来,为什么不能牵扯儿女情长? 他既明白,又不甘心。 蘅芷叹息一声,道:“因为殿下给不了蘅芷想要的感情,从我嫁到东宫开始,我就深刻地明白这一点!” “你要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宋君戍问。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要的是全心全意只爱我一个人,也只要我一个人的男子。殿下做得到吗?” 蘅芷看着宋君戍,她虽然提出了问题,可自己心里也有了答案。 宋君戍做不到的,别说现在和将来了,他在蘅芷之前,早已拥有了太多女人。 东宫那二十几个美人,各个都是宋君戍所有。 蘅芷如今可以不介意,是因为她并未把宋君戍当成自己倾心相恋的对象。 不爱,才可以不介意。 宋君戍张了张嘴,眼神复归黯然。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宋君戍只能空叹一句,他真的做不到,因为早在蘅芷之前,他的心就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 虽然她不在身边,但宋君戍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将兰若从心底剜去的。 少年时期的那段感情,早已刻骨铭心,融入他的生命里,无法割舍,无法忘记。 “抱歉,是孤让你为难了!”宋君戍清醒了过来,他不该为难蘅芷,也不该背弃兰若。 第153章 惨烈的疫情 蘅芷没有说什么,沉默在彼此间拉开,显得特别尴尬。 好在此时昆仑进来了,道:“殿下,外面有两个人来了,说是太子妃叫他们过来见殿下的!” 蘅芷立刻道:“肯定是冯冀和袁思长!” 宋君戍道:“让他们进来吧!” 昆仑转身出去,喊了一嗓子,袁思长和冯冀都走了进来,两人都显得有些拘束。 冯冀虽然是司马,但也只是个六品官,至于袁思长这个县令,品级就更低了,从七品。 他们这样的官员,是鲜少有机会能够和太子直接对话的,感到惶恐也是正常。 一进来,两人就跪下行礼了。 宋君戍忙起身,道:“二位大人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 听宋君戍这样客气,袁思长和冯冀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心安了。 冯冀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因为他觉得宋君戍和从前来此赈灾的另外两位皇子没什么区别,说是来办差,多半时间都在吃喝玩乐。 临走的时候,总要带走大批银钱和贵重礼品,哪里是来赈灾,简直是来游玩顺便敛财。 冯冀早已对此心灰意冷,所以见怪不怪,懒得理会了。 若非袁思长一力担保宋君戍绝非宋君傲和宋君仁之流,是一心要来救济百姓的,他拗不过袁思长的执着,才硬着头皮来了。 宋君戍的态度,让冯冀稍稍有些改观。 对他们这样官职低微的官员,宋君戍都这么客气,至少说明他并不是眼高于顶。 两个人谢过之后,分别坐下来。 蘅芷命人上了茶,然后道:“殿下,我先告辞了,你们慢慢聊!” 宋君戍却道:“太子妃不必走,也一旁听着吧,这次要办的事儿,你也有份!” 冯冀和袁思长都愣了一下,大概不太明白,宋君戍怎么会让自己的太子妃也参与公事。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都是只管内宅的事儿,不该插手政事外务的。 宋君戍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解释道:“二位大人不必表示惊讶,孤很信任太子妃,她并非一般内宅女子,太子妃师承天枢老人,医术非比寻常,此次瘟疫要找出治疗之法,太子妃要挑起重任!” 冯冀和袁思长肃然起敬。 “原来太子妃是天枢老人的高足,失敬失敬!”袁思长起身作揖,看来他也对天枢老人慕名已久。 冯冀也道:“难怪太子妃气质不凡,又独具慧眼!” 冯冀的意思,自然是指蘅芷观察到他二人和其他官员不同,便主动找来的事情。 蘅芷腼腆一笑,道:“二位大人过奖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虽然二位低调留下,但时间久了,必然会引起别人怀疑,殿下找你们问话这件事,暂且还是要保密!” 袁思长和冯冀点点头。 宋君戍便开始询问袁思长青崖县的疫情。 袁思长道:“殿下,请您务必要尽快采取措施啊,青崖县疫情严重,州牧大人已经下令封锁县城,禁止出入,说是为了防止疫情蔓延,可我们心里都清楚,州牧大人是放弃了全县百姓了!” 袁思长说到这里,显得异常激动。 “微臣无能,几次劝州牧大人,可州牧大人说这都是为了淇州其他县的百姓着想,可疫情不只是在我青崖县爆发了,相邻的青峰县和清河县都有病人出现,只是青崖县更为严重!” 袁思长不想放弃自己管辖内的百姓,他是当地的官员,在青崖县任职已经有五六年了,自然对当地的百姓产生了感情。 这封锁县城,就等于放弃了当地所有百姓的性命,不管是染了瘟疫的,还是没染的,都只能等死了。 关键是刘州牧并不想采取措施想办法找出治疗瘟疫的方法,只是简单粗暴地封锁了县城,看着百姓等死。 宋君戍听了,眉心攒成一团,问:“难道淇州没有大夫吗?疫情爆发到现在,就没有人想办法去解决吗?” “臣在花溪村发生疫情之处就已经请了大夫前去治疗,可那瘟疫十分可怕,传染速度极快,大夫也束手无策,还有两个大夫也被染上了,因此县里仅有的几个大夫都不敢再插手此事,连夜逃出了县城!” 袁思长露出了痛楚之色,花溪村全村几乎死绝了,少数几个活着出来了,他怕几个人也有感染的风险,所以将人单独隔离,不敢让他们接触旁人。 “花溪村一共多少人?死了多少人?还剩几个活口?”宋君戍一一问道。 袁思长将自己调查的数据呈报给宋君戍,道:“全村登记在册二百三十三口人,疫情爆发后,至我离开青崖县,一共死了二百零八口人,剩余人被微臣带出花溪村单独隔离,然后用火将尸体都焚烧了,可还是没能阻止疫情蔓延!” 袁思长喘着粗气,这瘟疫就像是噩梦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着袁思长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样子,蘅芷都可以想象花溪村的惨状。 尸横遍野,死气弥漫,简直令人窒息。 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宋君戍久久未曾开口,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全村二百余口,竟然死了就剩下三十人都不到,这是多么惨烈的事件? 这还只是花溪村一个村子,全县该死多少人? 如今在封闭状态的青崖县,又是怎样一个人间地狱? 宋君戍几乎不敢细想,否则就会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他到底还是来的太迟了吗? 蘅芷见宋君戍脸色难看,递上茶杯,示意他喝一口,缓一缓气。 宋君戍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然后呼出一口浊气,道:“青崖县呢?在你离开之前,死了多少人?” 袁思长脸色越发惨白,道:“不计其数,每天都在增加,每天……” 袁思长落下眼泪来,道:“微臣无能啊,竟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就连微臣的妻儿……” 袁思长哽咽不止。 原来在这次瘟疫中,竟连袁思长的妻儿都丧生了。 宋君戍和蘅芷都看着袁思长,眼神带着同情,也带着无奈。 “身为县令,微臣本该与他们同生死,共进退,应该继续留守青崖县,可……”袁思长试图解释自己为何没有留在青崖县。 第154章 叩谢殿下 冯冀立刻补充道:“是微臣将他强行带出了青崖县,不忍看他留在那里等死,袁县令是微臣见过的,难得的好官,他在青崖县任内,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每日起早贪黑,数年如一日,百姓无不交口称赞,青崖县是淇州治理最好的一个县,可如今……” 冯冀说到此处,也是悲叹不止。 宋君戍道:“你做得对,不该让袁县令白白牺牲!” 袁思长痛哭流涕,匍匐在地上,道:“殿下,微臣无能,竟不能保一方平安,如今苟且偷生于世,什么都做不成,实在愧对百姓,愧对王上啊!” 宋君戍起身,走过来,亲手将他扶起来,道:“袁大人,你不要这样说,你没有愧对谁,疫情爆发,是谁也料不到的,你已经尽力了,难得有你这样的父母官为百姓着想!” “可微臣救不了他们,微臣救不了他们啊!”袁思长哭得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 宋君戍安慰道:“你不是连自己的妻儿都没救得了吗?你不是不想救,是有心无力,怎么能怪你呢?” 袁思长掩面痛哭。 蘅芷在一旁都看的十分悲哀。 冯冀一声长叹,道:“怨不得袁县令,他手中既无可用之人,有无可用之银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宋君戍问:“难道州府没有拿出赈灾款吗?孤记得灾情一爆发,朝廷就拨放了十万两赈灾银,送达了淇州啊!” 冯冀摇头,苦叹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宋君戍追问道:“银子呢?” 冯冀看着宋君戍,一副你应该知道的样子。 宋君戍却执意要追问:“孤问你,银子去哪儿了?” 冯冀道:“十万两,从王都到淇州,这一路下来,据臣了解,所剩不足三万,三万两,再经过淇州的官员之手,殿下以为,还能剩多少?” 冯冀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刺目至极。 宋君戍只感到心中一震彻骨寒意,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竟比孤想的还要残忍,还要残忍啊!”宋君戍几乎出离了愤怒。 蘅芷也惊叹不已,贪腐竟这样严重。 “这可都是救命的银子啊,他们怎么敢这样干?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蘅芷问出口之后,又觉得自己问的太幼稚了。 冯冀道:“若是怕遭天谴,还至于伸出肮脏的手吗?这样的事儿,微臣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君戍咬牙切齿地道:“这些混账,混账!他们必定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冯冀又问:“殿下此次带来了多少赈灾银?” 宋君戍回道:“第一批一共四十五万两,还有二十万两随后就到!” 冯冀问:“四十五万两?一分不少?” 宋君戍皱眉,问:“你是什么意思?孤难道还会侵吞灾银?”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惊讶,难道这一次那帮人竟收敛了不成?”冯冀不好意思地道。 宋君戍道:“孤临行前派人清点过,不会出错!” 冯冀忽然跪下来,道:“微臣替淇州百姓,拜谢殿下!” 说着,冯冀就重重地给宋君戍磕了头。 “冯司马这是做什么?”宋君戍赶紧要去扶冯冀。 冯冀摇头,道:“殿下受得起微臣一拜,微臣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给殿下拍马屁,是为了淇州受苦受难的百姓,给殿下磕头了!” 宋君戍道:“这本是孤千里迢迢赶来淇州的目的,是孤的本分,何须你替百姓向孤道谢?” 冯冀道:“殿下有所不知,微臣在淇州为官十年,淇河几乎连年受灾,朝廷也年年拨款赈灾,可微臣从未见过灾银一分不少地带到了淇州,更没见过灾银一分不少地送在了赈灾事宜上!” 宋君戍对此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都是朝廷姑息养奸之过啊!”宋君戍充满了羞愧道。 虽然他不是责任人,可身为太子,他又如何能说这与自己毫无关系呢? 若非他依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就不会坐视不管,至少他可以大力培植有能有德者为官,替百姓谋福祉。 他一直不遗余力地在这样做,可时日还太短,他培植的人还没办法走到权力的核心处。 冯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微臣不虚此行,这一场接风宴,来对了!” 袁思长也擦了眼泪,道:“是,微臣庆幸自己没有死在青崖县,终于等到殿下了!” 两人同时拜下,心悦诚服地对宋君戍道:“微臣二人虽然卑贱,但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宋君戍这一次没有去扶他们,挺直了身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宋君戍问。 冯冀道:“微臣和袁县令愿效忠殿下,以殿下马首是瞻,听从殿下调遣!” 宋君戍问:“效忠孤?你们可知道孤如今的处境?” 袁思长微微有些疑惑,可冯冀却笑了,道:“微臣不才,却对远在王都的事儿,有所耳闻!” 这明显是谦虚之词,看冯冀的表情,就知道他不只是有所耳闻,而是了解地很清楚。 宋君戍饶有兴趣地问:“哦?冯司马竟手眼通天?那你说说看,孤现在面临什么处境?” “殿下不只是现在,从您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天起,不……准确地说从殿下出生起,就已经被所有人认为,与君位无缘,是最不被看好的皇子,即便您后来被封为太子,这个观念依然深入人心,您虽有太子之名,却无半分实权,甚至被陛下和满朝文武所鄙弃!” 冯冀也真是敢说,一点儿也不顾宋君戍就在当面,会不会有损太子颜面。 袁思长都微微为他捏了一把汗。 宋君戍沉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冯冀,两人的目光交汇,似乎在较劲儿一般,谁也不肯先认输。 冯冀毫无畏惧之色,坦然地像是根本没有把宋君戍看在眼里。 可宋君戍却笑了,并无一点不悦之色。 “冯司马,你很好!”宋君戍如此道。 冯冀微微颔首,道:“殿下谬赞!” “冯司马不是普通的一个六品中州司马那么简单吧?”宋君戍问,几乎可以肯定冯冀来历不凡。 第155章 孤怎么办? 冯冀却道:“殿下以为冯冀能是什么人呢?为官十余载,也不过还是个六品司马而已!” 宋君戍道:“六品的司马,竟对王都的事儿这么清楚?甚至连孤出身之时的事儿都有所耳闻?” 冯冀道:“恰好有几个同僚后来平步青云,在王都为官了!” 冯冀的解释,宋君戍并不相信。 以冯冀这种孤高的性子,如果同僚平步青云,他又如何能与他们还一直保持亲密关系? 蘅芷也对冯冀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 因为蘅芷发现,冯冀自从进了这里,见了宋君戍开始,就一直表现的很不同。 袁思长是有些战战兢兢的,可冯冀似乎没有,他一直都太坦然了,不是不尊敬宋君戍,而是一副见过大世面,所以不惧太子的样子。 冯冀究竟是什么背景? 宋君戍自然也是这样好奇的,所以便继续问道:“以孤看,冯司马不仅有才,还是个很有志向的人,怎么会甘心于区区六品司马?” “殿下过奖了,微臣就是没什么才能,才只能当六品司马!”冯冀继续跟宋君戍打太极。 袁思长看了一眼冯冀,心想冯冀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和宋君戍坦言自己的身份呢? 宋君戍笑了,道:“孤可不想与无才无能之人为伍!” 冯冀被将了一军,微微有点下不来台。 “虽然微臣没有大才,但也可供殿下驱使,至少在淇州,殿下还是需要用到微臣的!”冯冀道。 宋君戍挑眉,道:“你是看准了孤无人可用吗?” 冯冀赶紧摇头,道:“殿下误会了,殿下身边自有能人可用,只是微臣对淇州毕竟比殿下的人熟悉,殿下来淇州办事,自然需要有个对当地风土人情,官场以及民间都了如指掌的人来替您办差!” 宋君戍问:“冯司马是不愿意向孤说明你的身份?” 冯冀略有些为难,道:“殿下可以容微臣暂时不提吗?” 宋君戍听他这样说,便知道他也有为难之处,所以也就作罢了,道:“也罢,孤就不问你,但有一点,孤希望你除了你自己的事情之外,对别的事儿不要有任何隐瞒!” “微臣谢殿下体恤,微臣定当尽心竭力,为殿下效劳!”冯冀道。 宋君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二位请起来吧,既然你们愿意为孤效力,孤也就不和你们客气了,你们今日早些回去休息,明天开始将淇州的灾情以及死亡人数整理成一封折子,送给孤看!” 冯冀和袁思长立刻应了。 “孤就不留你们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莫让人发现你们在行馆多留了一会儿!”宋君戍暂时还不想让淇州的官员引起戒备。 里面有多少人沆瀣一气,想要阻拦他办好差事的,他目前还掌握不准。 其中必有人和王都的敌人关系密切,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阻碍自己,甚至想要从赈灾之事上攫取利益。 宋君戍是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宋君戍亲自将两个人送至厅堂门口,道:“孤只能送你们到这里,我会让人带你们从小门出去,孤明日会安排专人与你们联络,咱们尽量低调行事,等孤了解清楚淇州的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冯冀道:“殿下放心,明日的折子,微臣会将淇州的情况如实禀告,必定让殿下对此地了解个七七八八!” “很好,有劳冯司马和袁县令呢!”宋君戍拱手道。 二人也赶紧还礼,然后由昆仑领着,匆匆离开。 宋君戍站在门口,神情无比沉重。 蘅芷走过来,问:“殿下,是在为赈灾之事担忧吗?” “情况比孤想的还要棘手,淇州以刘安为首的利益集团,怕是不会让孤顺利办好差事!”宋君戍通过今晚的接风宴,已经有所感知了。 虽然那些人表面上对他逢迎,好话说尽,可是内心却很排斥他。 一个个都是口蜜腹剑的主,尤其是那刘安,对宋君戍极为戒备,好几次都避开了宋君戍问关于灾情之事。 宋君戍未免引起他们更大的戒备,索性也就不追问。 可是他怕今晚自己见过冯冀和袁思长的事儿被人知道,会引起他们的警戒,从而导致后面的事情更加难以开展。 淇州的官场,比他想的要黑暗要复杂,究竟谁是人谁是鬼,他目前还不能尽数分辨。 前路漫漫,宋君戍也不得不感到忧心。 蘅芷鼓励道:“殿下,担忧也无济于事,事情要一件一件做,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这时一件苦差事,不必太担心,早些休息,咱们的战斗才要刚刚开始呢!” 宋君戍点头,问:“你呢?打算从何下手?” “我?我打算带紫苏去青崖县!”蘅芷道。 宋君戍立刻摇头,道:“不行,这不行,那里已经太危险了!” “既然疫情是从花溪村开始的,那找到根源就成为找到治疗方法的捷径,殿下,疫情已经太严重了,容不得慢慢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蘅芷不是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而是清楚地知道,多等一日,就会多死很多人。 时间,现在就是生命,她决不能在浪费时间慢慢寻找救治方法了。 宋君戍却道:“你若有个好歹,孤怎么办?” “殿下,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会采取全面防护措施,保证自己不被感染,我是大夫,我心里有数。况且……就算有个万一,殿下不还有其他御医随行吗?” 蘅芷竟然不懂宋君戍那一句“孤怎么办”是出于何意。 宋君戍看着她,久久不知如何开口。 他心里清楚,蘅芷这样做,是对的,她敢于牺牲自己,是一种值得赞赏的行为。 可是一想到她以身犯险,可能有去无回,他就怎么也无法点头答应。 “蘅儿,孤不能看着你去冒险!”宋君戍道,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些,不想让蘅芷误会什么。 蘅芷温柔浅笑,道:“殿下,大夫本就是要与病人打交道的,从我开始学医的时候,就明白这一点,当大夫有危险的。你看着淇州城,哪有一个瘟疫病人?没有病人,我如何找出治疗方法?” 蘅芷是必须要去的,这里被淇州的官员清理地太干净了,他们怕病疫传染到州府来,所以封锁了所有染了瘟疫的地方。 第156章 秦太医仗义相随 宋君戍到底是没能劝住蘅芷,他只是很担忧地看着她,最终妥协了,道:“那就让秦太医他们跟你一起吧?” 蘅芷摇头,道:“还是别了,除非是自愿,否则我不想面前任何人跟着我去冒险,我自己的命由我自己支配,但我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把命交给我!” 蘅芷并不想让宋君戍勉强这些御医。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反而会成为她的累赘,到时候帮倒忙,那害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宋君戍皱眉,问:“你一个人,能行吗?会忙不过来吧?” “我只是去找出瘟疫之源,然后想办法找出治疗方法,等方法找出来,御医们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毕竟各地都有瘟疫病人,需要大量大夫去医治!”蘅芷道。 宋君戍叹息一声,道:“难为你了,若非孤势单力薄,不会让你只身犯险!” “殿下何必说这样的话,你我都是为了拯救这些可怜的百姓,殿下也要为赈灾之事和淇州的官员斗智斗勇,未必比我轻松,若是触动了某些利益集团,怕是还会有危险,所以殿下要小心谨慎啊!” 蘅芷嘱咐道。 宋君戍点头,道:“你放心,孤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孤决定除了紫苏之外,再给你派两个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蘅芷道:“殿下的人手够用吗?” “放心,孤不像你,孤本身就有自保之力!”宋君戍是会武功的,只是表面上装出一副病弱的样子罢了。 蘅芷道:“那也不能放松警惕,我觉得那帮人不简单,能在殿下到来之前,将淇州城清理地这样干净,完全看不到任何受灾后的样子,肯定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嗯,孤明白,既然我们都已经来了,那就只能尽全力与他们周旋到底,孤必定要将此事做成,方不辜负你和陆先生为我筹谋一场!”宋君戍道。 蘅芷微笑,诚心道:“最重要是不能辜负百姓对殿下的期待,您要让所有百姓都明白,您是站在他们一边的,是为他们而来的,是他们的希望!” 宋君戍点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道:“你我都不能输!” “是,蘅芷必定尽全力为殿下找出治疗瘟疫的方法!”蘅芷承诺道。 宋君戍道:“最重要是你能平安归来,记住了吗?孤不允许你有事!” 蘅芷勾起一抹微笑,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倒下的,她要走的路还很长,生命如此珍贵,怎么能轻易放弃? 两人约定好了之后,第二日一早,蘅芷便带着紫苏,还有暗中两个高手悄然离开了淇州城,向青崖县进发。 蘅芷本想低调离开,不让人发现的,这样也方便她做事,免得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从中作梗。 没想到自己出门却遇到了秦太医。 他大概也是睡不着,所以很早就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打五行拳强身健体。 看到蘅芷背着包袱,和紫苏一起,很是诧异,问:“太子妃这一大早要去哪里?怎么还背着行李?” 蘅芷对秦太医的印象还不坏,也不打算瞒他,道:“我要去青崖县,我此次前来并非只是为了照顾殿下的生活起居!” 秦太医一听就明白了,蘅芷肯定是为了治疗瘟疫而来。 “太子妃要孤身前往青崖县?那可是……疫情最严重的地方了,您就不怕被染上瘟疫吗?”秦太医对蘅芷这么冒险的行为还是持保留态度。 蘅芷道:“据说最先爆发瘟疫的地方在花溪村,我想知道瘟疫源头是什么,越是严重的地方,病人也越多,才有足够多的机会找出治疗方案!” 秦太医对蘅芷这么敢拼的勇气感到无比敬佩。 “太子妃竟有如此大无畏精神,实在令微臣感到汗颜!”秦太医觉得自己对医道也算是持着不畏艰险的求知精神,可和蘅芷相比,落了下风了。 蘅芷道:“秦太医过奖了,我只是希望能为被瘟疫折磨,生死一线的那些百姓做点什么,如果不及时控制住疫情,淇州怕是要成为人间地狱了!” 秦太医点头,肃然道:“太子妃说的对,医者父母心,既然太子妃都有这样的勇气和胸怀,微臣怎么还能在这里闲着,你等等,微臣收拾一下,随您一起出发!” 蘅芷略感惊讶,问:“秦太医竟打算跟我一起去吗?那里比想象中恐怕还要危险啊!” “微臣既然来了淇州,自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微臣是来救命的,不是来当看客的,您放心,我心中有数!”秦太医不含糊地道。 蘅芷对秦太医真是刮目相看了。 她此前虽然觉得秦太医人不错,但并未把他和其他那些太医或者在朝为官的大臣区分开来。 以为秦太医也不过是个想靠医术发家致富,求取功名利禄的众多人之一。 没想到他竟也是心怀苍生,拥有真正医者仁心的大夫。 蘅芷看秦太医的眼神都变了。 “秦太医,果然是仁心仁术,蘅芷钦佩!”蘅芷给秦太医作揖,态度极诚恳。 秦太医忙道:“太子妃,您太言重了,您等等,我这就回去收拾行囊,马上就来!” 秦太医匆匆跑回去。 紫苏忍不住道:“这秦太医虽然上了年纪,倒是身手敏捷,看这矫健的身姿,还挺厉害!” 蘅芷笑道:“你怎么尽关注这些,我倒是对秦太医肯随我去青崖县感到惊讶,毕竟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勇气,这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啊!” “太子妃不也冒着生命危险吗?您贵为太子妃都不怕死,他又不比您金贵!”紫苏理所当然地道。 蘅芷摇头,道:“以秦太医在宫中的地位和如今拥有的财富,他没必要冒险随我去,我是没得选择,我和殿下若想完美解决淇州之事,首先就要解决瘟疫!” 蘅芷知道,这是宋君戍翻身的重要机会,她不能让他的希望落空。 这也是蘅芷的希望,因为不论从哪方面说,她和宋君戍已经是息息相关,无法分割的一个整体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若想在这乱世获得尊严和地位,就必须要帮着宋君戍打好翻身仗,辅佐他登基。 第157章 只许进不许出 紫苏感慨道:“太子妃对殿下一片真心,令人感动!” 蘅芷没想到紫苏竟然是这么看的,想要解释,又发现无从解释,索性就让她误会去了。 秦太医匆匆而来,也只带了一个随身小厮,否则帮他拿行囊。 “太子妃,微臣准备好了,可以走了!”秦太医道。 蘅芷点头,道:“那这就出发吧!” 四个人一行,趁着天刚刚亮,就出了淇州城。 虽然蘅芷对此地不熟,但有淇州的地图作参考,还是能够找准青崖县的方位的。 青崖县距离淇州城有近四十里地,纵然有马车代步,蘅芷和秦太医也走了两天才到了。 一路走来,蘅芷发现越走就越心凉,因为这里到处都是被洪水淹没的房屋和田地,就连道路也有许多被水掩盖了。 他们的马车绕了很多路,才能抵达青崖县,有些地方马车都过不去,只能下来走。 这一路的辛苦,就不提了,最令蘅芷感到悲痛的是,他们一路走来,还遇到了许多流离失所,因为饥饿和病痛而在路边倒下死去的人。 蘅芷无法停下脚步,因为她知道,自己一个人能力太有限,她帮不了这些人。 唯有找到瘟疫的救治方法,才是真正地帮了淇州百姓。 而她解决了瘟疫,宋君戍的赈灾活动也才能更顺利地开展,这些受灾的百姓才能得到安置,重新开始新生活。 “给点儿吃的吧……给点儿吃的吧……” 接近青崖县的时候,路上很多乞讨的灾民,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有些甚至已经奄奄一息了。 老人,小孩,妇女,这些是乞讨者中最多的。 蘅芷实在于心不忍,想要拿出点儿干粮给他们,可却被紫苏制止了。 紫苏道:“不能给,这么多人,您到底是要给谁呢?一旦拿出来,必然会引起他们争抢,反而会伤到他们。更何况这是我们接下来的口粮,若是进了青崖县,那些东西都不是随便可以吃的,太子妃还是要考虑周全!” 蘅芷知道紫苏说的有道理,可她看着那些人,心里甭提是什么滋味了。 太惨了,比她去非洲看到的那些难民还惨。 这些都是和她一样的生命啊,想起王都的那些人过的日子,再看看眼前的情景,忍不住想,为何老天爷这么不公平,把灾难降临在这些本就背负苦难的老百姓头上。 秦太医也劝道:“太子妃,这位紫苏姑娘说的对,还是要分清轻重缓急,救一个人和救很多人相比,自然要有所取舍!” 蘅芷点头,放弃了拿出干粮救人的打算。 她今天救了她们,明天呢?蘅芷知道,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走吧!”蘅芷硬了心肠,不再逗留。 终于,几人到了青崖县县城门口。 这里被封锁了,几个士兵镇守于此,看到他们,立刻上前阻拦。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不许进出了!”为首的士兵道。 紫苏上前,掏出令牌,道:“我们是奉赈灾钦差太子殿下之命前来青崖县探访疫情的!” 那士兵看了令牌,皱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上面不是说要封锁青崖县和周边两个县吗?怎么还派人来了?” 紫苏道:“太子殿下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的性命,县城可以继续封锁,但这二位大夫必须要进去,想法儿解救百姓!” 士兵看他们一行也就四个人,倒也没有多在意,心中不过把他们当成是太子派来送死的傻子罢了。 “既然是太子有命,那就放行吧。不过你们只能从旁边那处小门洞进去,一旦进去,可就不能出来了,你们想清楚啊!”尸兵提醒道。 “不能出来?为什么?”紫苏问。 “这不是明摆着吗?进去就有可能会感染瘟疫,你们要是携带瘟疫出来,岂不是要害死更多人?”士兵像看傻瓜一样看着紫苏。 紫苏皱眉,道:“若是我们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呢?” “除非真的研究出方子,治好了青崖县的瘟疫病人,确保瘟疫不会再祸害人命,得了上面的命令,解了封锁,你们自然就能出来,如果你们救不了老百姓,自己也就只能在里面等死了!” 士兵说的很清楚。 紫苏还想和他争辩,蘅芷道:“你放心,我们进去,如果不能研究出方子,也不会想要出来的!” 蘅芷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秦太医,低声道:“秦太医如果有为难之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不会怪您的!” 秦太医虽然心里也有些打鼓,但蘅芷既然这么义无反顾,他也不好此时掉链子。 “太子妃放心,我既然来了,哪里有到了门口还打退堂鼓的道理,这条老命就算交代在这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人终有一死!” 秦太医倒是慷慨激昂地很。 蘅芷正担心这上了年纪的秦太医会抵不住瘟疫的侵袭。 “秦太医,您毕竟不像我,年纪轻,若是有个好歹……”蘅芷还是想劝他别太坚持了。 秦太医不满地道:“太子妃是嫌我老了吗?我身子骨好着呢,说句不好听的,肯定比您这娇弱的样子强许多!” 蘅芷失笑,道:“好好好,您老当益壮,是我说错了还不成?既然您不后悔,那我们可就进去了!” “进去,后悔什么?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若是能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那即便死了也值得,牺牲我一条命,可以挽救那么多性命,才是医者最大的成就啊!” 秦太医说了一句发自肺腑的话。 蘅芷点头,道:“若天下多一些像您这样的大夫,是所有病人的福祉啊!” “太子妃不就是其中之一吗?”秦太医对蘅芷是由衷地感到钦佩。 年纪虽小,但医术却精湛,而且还拥有这样无畏无惧的精神,实在非常人能比。 太子真是有造化,竟在如此境遇下还能娶到这么好的太子妃,不知将来那五皇子会不会把肠子悔青了。 四个人在士兵的引领下,从城门侧门的门洞里进去了,他们刚走进去,那门再度被从外面锁死。 蘅芷回头看了一眼,她知道,此去是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了,没有退路了。 第158章 上天派来的神仙 蘅芷将行囊里准备好的“口罩”和她自己制成的防护衣拿出来,递给了秦太医和紫苏。 “这是什么?”秦太医惊讶地问。 “防护措施,进了这里,到处都是病菌,谁知道这瘟疫是不是通过空气就能传播呢?穿戴好这个,有一定的防御作用!”蘅芷道。 秦太医感到很新奇,道:“我怎么就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很有趣!” “快穿上吧,这里随时都有危险,小心为上!”蘅芷一边说一边开始穿。 秦太医和紫苏还有秦太医的随从秦淮都学着她的样子开始穿戴。 四个人穿戴妥帖之后,蘅芷隔着口罩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要听我的指挥,不要随便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遇到病人一定要保持距离,在我同意之后,才能和他们接触!” 几个人都应了,蘅芷才同意他们继续前进。 一路往城里走,蘅芷才发现,到处都在焚烧尸体。 一些没被感染的人,拉起死了的人,就丢到火堆里烧,这倒不失为一个减少疫情蔓延的好方法。 可也因为这样,到处都弥漫着那种烧焦尸体的可怕气味,令人作呕。 好在几个人都戴着口罩,有一定的过滤作用。 可蘅芷看着那些还未来得及烧,被堆在一旁的尸体,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所有病死的人,暴露在外的皮肤都长了红斑,溃烂,流脓,面目全非。 即便是紫苏这样的杀手出身,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撇开视线,不敢去看。 而秦淮则拉开口罩,干呕起来。 “快戴上,不能直接呼吸这样的空气,以免感染!”蘅芷赶紧阻止了他。 秦淮痛苦地道:“好恶心,受不了了!” “恶心也要忍着,还要慢慢习惯,进了这里,以后死人是天天有的见!”蘅芷不是吓唬他,而是事实。 秦太医倒是没有太受影响,不愧是有见识的老大夫了。 那些正在焚烧尸体的人看到有陌生人过来,而且打扮地这么奇怪,都充满戒备地看着他们。 蘅芷对紫苏嘱咐了两句,紫苏过去,招手道:“我们家主人有话要问,能麻烦你们谁过来一下吗?我们没有恶意,是大夫!” 那几个人听到是大夫,才将信将疑地围过来。 “真是大夫?”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打量着蘅芷,但看到秦太医之后,怀疑的眼神稍微收敛了一点。 蘅芷心想,果然还是秦太医的外表更像个货真价实的“大夫”。 蘅芷立刻道:“这位大哥,您好,这是我师父,秦大夫,我们是随他一起进青崖县的,是为了找出医治瘟疫的方法才来的,我师父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们,希望你们能够配合一下!” 蘅芷并不想告诉这些人,他们的真实身份,如果说是朝廷派来的,怕这些已经知道自己被“抛弃”的人,会产生反感。 “县城都被封锁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个时候了,竟还愿意来青崖县,你们不是骗子吧?”那黝黑的男人还是不敢相信蘅芷的话。 蘅芷解释道:“我们真的是大夫,就算是骗子,也不敢这时候来青崖县行骗啊?不要命了吗?” 黝黑的男人想想也觉得蘅芷的话有些道理,骗子也是爱惜性命的。 “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外面有重兵把守,我们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当然,也没有人愿意进来!”黝黑的男人嘲弄地道,眼神都是愤世嫉俗的味道。 蘅芷能够理解他的心情,道:“我们是给了他们好处,才能进来的,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话立刻就赢得了那汉子的赞同,道:“这话说得有理,不过要想出去,就难了,才开始封锁的时候,用银子还有些用,城里几户财主都出去了,剩下的都没有银子买路,只能等死!” 黝黑的汉子露出愤怒之态,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他们也没有感染,却被迫留在这里等着不知何时就会染上的病疫,不知何时就会造访的死神。 蘅芷除了表示同情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你们放心,我师父医术高明,又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所以才不顾生死前来青崖县,想要拯救这场瘟疫!”蘅芷将秦太医夸了一番。 秦太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干咳了两声,道:“哪有这样夸自己的,我也不过是看不得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生命何其宝贵,怎么能就此放弃呢?” 那黝黑的汉子看了看自己的同伴,还是不太敢相信,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 还是那黝黑的汉子先问:“你们不怕被传染吗?这年头,还有这样不怕死的大夫?我们县那些大夫都跑光了,如今还在踢人治病的都是乡下的土郎中!” 蘅芷道:“当然也怕被传染,所以我们才这副打扮,有一定地防护作用的,我师父是个心怀慈悲之人,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若是怕死,何必要来呢?” 黝黑的汉子叹息一声,道:“来了也没用,那些大夫之所以要跑,就是因为这瘟疫来势汹汹,传染极快,大夫也自身难保,不得不逃!” 蘅芷道:“我师父医术高明,绝非普通大夫可以相提并论的,我们会尽全力找出治疗的方法,只是需要你们这些还未感染的人,以及还有的救的病人全力配合,我们若齐心协力,必能度过难关!” 这话让黝黑的汉子的眼神稍稍亮了几分,问:“你们当真是来救我们的?” “当然,我们既然来了,就是要与这瘟疫进行殊死搏斗,不将瘟疫击退,就绝不离开!”蘅芷高声道。 这话颇具鼓舞人心的力量,让那几个男人都露出了希冀的眼神。 “莫非老神医真是老天爷派来的神仙吗?他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祈求,来救我们了!” 黑脸汉子身后,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男人捧着双手,看看天,又看看秦太医,感动不已。 黑脸汉子终于信了蘅芷的话,主动道:“既然你们是真心来救我们的,我们自然全力配合,不知老神医如何称呼?” “老朽姓秦,你们喊我一声秦大夫即可!”秦太医态度谦逊地道。 第159章 寻根问源 黑脸汉子赶紧道:“秦神医,在下是这县城衙门原来的捕头蒋海,如今这里遭了难,县令也走了,衙门也都散了,我就带领几个走不脱,又还没感染的弟兄帮忙处理死尸,想尽可能地避免瘟疫蔓延!” 秦太医眼神充满赞许,道:“蒋捕头是个好人啊!” “哪里,和老神医比起来,这算什么,我们也就是走不掉,否则谁愿意呆在这个鬼地方?可老神医却从外面进来救人,这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神仙菩萨啊!”蒋海激动地道。 秦太医被夸的很有些羞惭,看了一眼蘅芷,生怕蘅芷在一旁笑话他。 可蘅芷却也是一副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秦太医只好谦虚地道:“蒋捕头太过奖了,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哪里称得上神医?我们闲话不多说,先找个地方,让我了解一下这里的疫情吧!” 蒋海赶紧道:“是是是,老神医前面走,我家相对安全,可以说话!” 蒋海转身吩咐自己的弟兄,道:“弟兄们,你们接着烧,我去给老神医讲讲咱们青崖县的疫情!” “蒋大哥,您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蒋海这才带着蘅芷他们往自己家去了。 到了家里,蒋海才不好意思地道:“家里穷得很,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可以喝的茶!” 蘅芷道:“您不必客气了,我们随便坐坐,也不喝茶!” “太怠慢老神医了,可如今这情况,谁家光景都不好!”蒋海叹息道。 秦太医道:“无妨,不必说这些了,先说说青崖县现在的情况吧!” 蒋海忙应了,道:“死了多少人已经不清楚了,每天都有人死,瘟疫蔓延地很快,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染上的,一开始没什么反应,过几天就开始发作,发烧,身上长红斑,然后开始溃烂,有的人撑不过十天就得死,长一点儿的,也活不过半个月!” 蒋海满面愁容,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 蘅芷拿出自己的炭笔,将蒋海的话略作记录。 “水源查过吗?会不会和喝的水有关?如果不接触病人会不会感染,还有你们负责焚烧死尸,会不会被那些尸体传染?”蘅芷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蒋海有些发晕,不知道从何回答。 蘅芷只好一件件地问:“先说说水源吧?你们每天喝的水能不能拿出来给我一点,我要留着观察!” “我们城里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喝井水,有些是几户共用一口井,稍微宽裕一点的,都是在家开井,水想必没有什么问题!”蒋海道。 蘅芷问:“你们家有井吗?” “巧了,我蒋海虽然是孤家寡人一个,但在衙门里当差,在没有受灾之前,倒是还有些宽裕的,后院就有井!”蒋海道。 蘅芷对紫苏道:“你去打点儿水上来,放在那只红色的水囊里!” 紫苏点头去了。 蘅芷接着问:“你们焚烧尸体的时候,有没有人被传染过?” “这还用问吗?自然有的,我们当中已经死了好几个弟兄了!”蒋海露出伤心的神色。 蘅芷问:“那你们怎么还敢继续去接触尸体呢?” “要不然能怎么办?扔大街上不管?左右整个县都被封锁了,出不去只能等死,总想着做点儿垂死挣扎,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万一有活路呢?”蒋海倒是很积极地面对这件事。 蘅芷点头,道:“你说的对,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得了瘟疫死,可不算好死。活下来就有希望!” “可不是嘛,盼到了老神医来,总算有点儿希望了!”蒋海对秦太医是充满了敬佩和信赖。 秦太医道:“这话说的为时尚早,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能不能成功也是两说!” “您来了,总比那些不敢留在这里的大夫强上百倍,我相信上天是不会那么残忍,让我们全县的人都死绝的!”蒋海还抱着一丝希望。 蘅芷道:“我师父一定会倾尽全力来挽救这场瘟疫,绝不会让更多的人死去!” 秦太医只好默认了,只是心中还是有点发虚。 瘟疫来势汹汹,看情形的确很难对付,想要凭他和蘅芷就找出治疗方法,难如登天啊。 蘅芷又向蒋海了解了一些情况,并且一一作了记录。 最后,蘅芷又问:“听说花溪村并未死绝,幸存的人如今在哪里?” “就在县衙大牢里,当时县令还没走,为了防止他们携带瘟疫,就将牢房清理出来,让他们住在里面,确保他们没有感染,才能放出去!”蒋海道。 蘅芷问:“他们当中有人感染了吗?” “也有,后来又死了几个,好在县令当时是将他们分开关押的,没有互相传染,现在还活下来了二十个人,不过他们都不肯离开牢房里,觉得那里还比较安全!” 蒋海苦笑,牢房相比于外面,的确还安全一些,毕竟与外面接触地少,加上袁县令此前做过一些防疫措施。 蘅芷点头,道:“我们可以去牢房见见他们吗?我想了解疫情爆发最初是什么样子,这样有利于我师父寻找出根源来!” 蒋海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了?有困难?”蘅芷问。 蒋海道:“这去县衙大牢要经过四方街,那里是病人最集中的地方,也最危险,我们是不敢接近的,得了病疫的人为了不传染给其他人,往往发现了就被赶到那里去!” 蘅芷知道,虽然这样看起来很不近人情,但也是无奈之举。 “那你给我们划一个路线图,我们自己找过去吧!”蘅芷道,以为蒋海是不愿意冒险去那里。 蒋海问:“你们真要去?” “嗯!”蘅芷肯定地点头。 蒋海道:“既然你们都不怕死,我怕什么,我亲自领你们过去,我带你们去,那些村民也好说话一些,不会防备你们!” 蘅芷感激道:“蒋捕头真乃仗义之人,一来就遇到你这样的好人,看来我们此次来青崖县,会很顺利了!” 蒋海憨憨地摸着脑袋,道:“姑娘太过奖了,你们才是仗义的好人!” 蘅芷看了一眼秦太医,道:“师父,您就先留在这里歇息吧,我和紫苏过去,反正要问什么问题,您都交代过了,我做好记录回来让您过目!” 蘅芷是想多关照秦太医,尽可能避免他涉险。 第160章 牢房的幸存者 秦太医道:“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姑娘家去,要去也是我去!” “师父,您还是……”蘅芷想要劝秦太医别逞强。 秦太医道:“我若不能去,你也不许去了!” 蘅芷只好妥协,道:“既然师父您这么坚持,那我们就一起去吧,我也不放心您一个人去!” “那就一起去吧!”秦太医道。 于是加上蒋海,一共五个人,一起往县衙大牢方向去了。 蘅芷没有多余的防护衣,只好让蒋海蒙上口鼻,尽可能快速地越过四方街前往县衙大牢。 一路上还是看到了许多触目惊心的场面,有些病人直接就倒在了路上,旁边还有尸体堆积,发出恶臭,令人连呼吸都不敢了。 蘅芷强迫自己不去看这些,还没到去看病人的时候,只能匆匆掠过。 几个人脚程快,越过四方街之后,很快就到了县衙大牢。 牢门也被关着,蒋海用力地叩响了门,喊道:“花大叔在不在?我是蒋海!” 一连喊了好几声,里面才有人回应:“蒋捕头,您怎么来了?” 说着,就有人过来开门了。 “这几位是什么人?”开门的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像个很朴实的庄稼汉。 蒋海将秦太医和蘅芷他们的身份介绍了一遍,又将来此的目的说清楚。 那庄稼汗才道:“原来是来救我们的神医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可见大夫现在对于这些百姓而言,是多么珍贵的存在。 蘅芷看着他激动到浑身都要颤抖的样子,也倍感心酸,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的人们,过的到底是多么煎熬的日子啊? “花大叔在不在,花大叔对疫情还有些了解,可以给老神医讲一讲的!”蒋海道。 庄稼汗道:“在的,在的……你们里面请!” 要进牢房,还得跨火盆,在庄稼人眼里,这就是一种辟邪的仪式。 蘅芷有自己的方式,在进去之前,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特制消毒水给每个人喷了一遍,尽可能确保自己身上不携带瘟疫病毒。 秦太医暗暗觉得,蘅芷果然与他们这些大夫不同,总能有一套很新奇的方式,看来天枢老人的高明之处也在这里。 这些方法,秦太医也暗暗记下来,想着以后也能派的上用场。 这一趟也算来的值得了,如果能活着出去,他可是受益匪浅啊。 蘅芷他们被带进了一间独立的牢房,庄稼汗敲了门,喊道:”四叔,蒋捕头带着大夫来了,要向您请教问题呢!” 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也透着一股朴实气息,只是那双眼,还闪烁着与众不同的智慧光芒。 蘅芷心想,这老者肯定在花溪村地位不低。 果然,蒋海介绍道:“这位花大叔就是花溪村的族长,他们全村都姓花,花大叔不仅是族长,还很有学问,也懂得治病呢!” 秦太医听了,忙拱手道:“原来是花族长,失敬失敬了!” 花大叔露出一抹饱含辛酸的笑,道:“哪里还是什么族长,全村就剩下这么点儿人了,我花溪村要绝后了啊,我是罪人,是大罪人啊!” 花大叔含着泪,痛心疾首地道。 秦太医赶紧安慰道:“老人家,您别这样,这是瘟疫,不是人祸,你也无能为力!” “要死怎么不死我这样的老东西,却死了那么多小辈,还有未长大的娃娃,老家伙们死了也就罢了,可年轻人是花溪村的希望啊!”花大叔苦涩地道。 秦太医道:“好在还活下来了几十口子,有人活着,就有希望!” 秦太医又安抚了花大叔几句。 花大叔这才想起什么,道:“瞧我,都老糊涂了,竟然让神医在外面站着说话,快请进,虽然是牢房,但如今却是安身立命之所了!” 花大叔赶紧将他们几个让了进去。 几个人坐下之后,花大叔准备倒水给他们喝,蘅芷婉拒了,秦太医他们也不想麻烦老人家。 蘅芷也不想耽误时间,便让秦太医快些问花大叔重点问题,这是他们来的路上,蘅芷和秦太医商议好的问题。 从花大叔的口中,蘅芷得知,瘟疫最先爆发在花溪村的一个孤寡老妇花姚氏身上,老妇常年寡居,性情极为孤僻,也不太与外人接触。 直到老妇死在家中三日了,才方有人发现。 因为老妇寡居,所以是村里人帮着善后的,可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老妇是得了病死的,就没有注意,没想到处理完老妇的身后事之后,花溪村就迎来了一场灭顶之灾。 花大叔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洒了一把热泪,道:“我的两个儿子也帮着处理花姚氏的后事,也同样病死了!” 蘅芷问:“听说花大叔您也通晓医术,可有看出这瘟疫的门道?” “说来惭愧,平日里我也为村里人看病开药,疫情初发的时候,也曾根据病症试图施救,可惜……”花大叔摇头,意思很明显,他没有能够成功。 蘅芷明白,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控制住这种病疫,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了。 别说是在医术落后的古代,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爆发一场病疫也会令全世界感到恐慌,虽然现代医术发达,但也曾因为非典病毒而死了很多人。 蘅芷忽然想到,非典时期,现代人所采取的一系列防疫措施。 她在脑海里盘算开,青崖县如今还有很多幸存者,为了防止这些人被传染病死,她也得想办法采取防疫措施,将他们和病人隔离,然后才能展开其他救人的工作。 蘅芷又向花大叔了解了一下这种瘟疫的发病具体症状。 临行前,蘅芷拿出一些银两给了花大叔,虽然青崖县已经陷入混乱,有银子也未必用得上,但蘅芷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花大叔坚决不肯收银子,道:“你们是来救咱们的,怎么还能收你们的银子呢?万万不可,请千万收回去!” 蘅芷道:“花大叔,这银子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我师父要想法子救人,还需要花溪村这些幸存下来的人帮忙,他们没在那场瘟疫中死去,也许是因为大家的身体里有某种抗击瘟疫的因素在,我师父想要对每个人进行检查,如果能发现这种抗击瘟疫的原因,也可以救更多人!” 第161章 隔离防疫措施 花大叔问:“要怎么进行检查?” “需要抽取一点血液,所以这些银子是……”蘅芷没将话说的太明白,自然是补偿。 花大叔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收银子的,如果能够救更多人,我可以替他们答应下来,无非是要放一点血,我老头子第一个放血!” 花大叔即刻准备回去拿刀子割肉了。 蘅芷赶紧阻止了,道:“可别这样,我们取血也只要一点点就够了,不会伤及身体的!” 秦太医虽然不懂蘅芷要做什么,但是本着相信蘅芷医术的心态,他还是任由蘅芷这么做。 因为花大叔帮忙,蘅芷取了花溪村幸存下来的人的血液样本回去,并且用标签分门别类存放。 待离开牢房之后,秦太医才悄悄问蘅芷:“你取这些血有什么用?” “有些人天生体内就有抗击病毒的细胞,也就是说他们的血液里可能就含有能够解毒的东西,所以我想拿回去试试看,也许真能找出救命的法子来!”蘅芷道。 秦太医皱眉,问:“你是说,这些人中有人的血能够解救这场瘟疫?” “嗯,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未必是真的!”蘅芷道,不管什么方法,总要试试的。 秦太医道:“即便真是这样,那也没用,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哪儿能救得了那么多人?” “一滴血可以救很多人,人的身体造血能力也很强,暂时不用担心这个,我们当务之急,是先要妥善安置整个青崖县未感染瘟疫的百姓!” 蘅芷可不希望瘟疫蔓延地更广更快。 先让那些健康的人好好地活下去,才能去救已经得病的人。 秦太医问:“这如何办得到?那么多人,如何安置?” 蘅芷问蒋海:“蒋捕头,你可知道这青崖县哪里有寺院?” “倒是有个禅光寺,疫情爆发之后,那里的和尚死的死了,跑的跑了,如今好像空着了!”蒋海回道。 蘅芷点头,道:“那最好,蒋捕头可否召集一些年轻力壮的人,去禅光寺将寺庙清扫一遍,再撒上我给你的药粉!” 蒋海问:“要借用寺庙做什么?” “寺庙一般屋舍众多,我希望能够将染了瘟疫的病患全部移居过去,加上寺庙都远离人群,这样可以有效防止瘟疫继续扩散!”蘅芷道。 这也算是一种隔离措施了。 蒋海听了,一拍脑袋,道:“我们早先怎么就没想到要这么做呢?还让那些人呆在四方街,闹得四方街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蘅芷道:“既然蒋捕头也觉得这方法不错,就麻烦你了!” 蒋海道:“你放心,我在这县城里还算有点儿威望,我那几个兄弟都是肯做事的人,我今天就带着他们去把禅光寺收拾出来!” “有劳!”蘅芷感激道。 蒋海摆手,表示不必,又问:“可是那么多病人,他们有些病的都无法走路了,该如何移到禅光寺去?” 蘅芷道:“用马车,用驴车,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征集这些用来运病人的车!” 蒋海问:“就算是要用车,也得有人驾车啊,这谁敢跟病人们呆在一起呢?” 蘅芷道:“我会为驾车的人准备好防护服,就如我们身上穿好的这种,再加上将马车和裹上一层毡子,以作隔离,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传染的可能性!” 蒋海叹息道:“就怕大家还是害怕被染上瘟疫,不敢去啊!” “为了能够活下来更多人,这也是必须要冒的风险,如果放任那些病人呆在县城里,呆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大家只会跟着一起死,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蘅芷说了句不太中听的话,可也是大实话。 蒋海深以为然,道:“姑娘说的对,好……我和我的几个弟兄们就身先士卒了,驾车的事儿,交给我们!” “光是你们几个还不够,为了迅速转移病人,还需要更多有勇气的人帮忙!”蘅芷道。 蒋海道:“我会想办法的!” 蘅芷道:“此次我们前来,带的银子虽然不多,蒋捕头你拿去,但凡肯当车夫运送病人的人,每个人可以得到二十两银子的奖励!” 二十两银子,足以给普通人家生活大半年的了。 蒋海诧异地看着蘅芷,问:“你们真的是大夫吗?怎么救人还带这么多银子的?” “自然是大夫了,我们如果能够挽救这场瘟疫,将来可以得到的好处,绝不只是这么点儿银子而已!”蘅芷微笑道。 蒋海略有所解,道:“哦……原来是这样,也对,你们治好了大家,可就不缺银子了!” 蘅芷笑而不语。 蒋海话不多说,带着蘅芷他们回到了自己家之后,就出去忙活了。 先是带着自己的兄弟去了远离县城,比较偏僻的禅光寺,将那里彻底清扫了一遍,撒上了蘅芷给的药粉子。 接下来的工作就比较麻烦了,征集马车和车夫,就花去了足足三天的时间。 尽管如此,肯主动出来当车夫,冒险运送病人的人也屈指可数,最终也不过二十人肯冒这个风险。 蘅芷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人都是畏死的。 蘅芷和花溪村几个幸存下来的妇人一起缝制好了防护服,给这些车夫穿好。 接下来的时间,蘅芷一边研究花溪村幸存者的血液,一边等着蒋海带人将瘟疫病人输送到禅光寺去隔离。 先是用马车和驴车将重病患送到禅光寺,剩下那些刚刚感染或者还未严重到不能走路的,就命令他们自行走过去。 也有些人不肯离开,蒋海为此十分生气,蘅芷只让他做了一件事,那些人就不敢再抵抗了。 蘅芷让蒋海将这些不肯离开县城去禅光寺的病患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写下来,然后在街坊邻居间高声通报,说他们不肯离开,将危及所有人的性命。 如此一来,也不用蒋海出面,那些人便被邻居出面赶走了。 五日时间,青崖县县城基本上就被肃清了,因为病患被送走,县城的其他人也放心多了,肯出来帮忙的人也更多了。 第162章 弹尽粮绝 在蒋海的带领下,县城一些青壮年将死去的人都拉去焚烧,以免尸体腐烂,瘟疫更加严重。 蘅芷把预防瘟疫的基本方法张贴在县衙门口,同时让人在县城里游走通报。 所有食物和水必须经过高温蒸煮之后才能食用。 家畜全部杀灭焚烧,不许再养,以免瘟疫通过畜类传播。 所穿所用,全部要在开水里煮过,避免瘟疫附着在上面。 每家每户自发在家中角落撒上消毒粉,每日熏热醋来杀灭空气中的病毒。 所有人家中,一旦发现有感染瘟疫征兆之人,立刻要上报,进行隔离,等排出感染危险之后,才能回到家中。 半个月之后,青崖县新增感染者人数大幅度降低,县城的百姓似乎看到了生还下去的希望。 起先那些对蘅芷和蒋海一干人的做法感到愤怒和不满的人,也终于体会到了这样做的好处,一时间,蘅芷和蒋海等人在县城百姓中的威望大幅提升。 尤其是秦太医,他的“神医”之名,更是深入人心,几乎是一呼百应。 蘅芷不禁笑着打趣道:“秦太医,如今要办什么事儿,只要您出个面,几乎就没有办不成的了!” 秦太医赶紧道:“太子妃就别笑话微臣了,还不是您硬要我装什么神医,其实大部分事儿都您在做,我不过帮帮忙而已!” “可别这么说,没有你这个神医坐镇,我这事儿多半都办不成的!”蘅芷真心道。 秦太医问:“如今局面大好,可治疗瘟疫的方法始终没有找出来,这样下去还是不行的!” 蘅芷自然明白,只是她也倍感头疼,这瘟疫病毒,她尝试用很多方法都没能解决,如果继续放任,如今隔离的法子也会失效。 瘟疫病毒会再度席卷而来,让县城这些幸存百姓再度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两人正忧心忡忡,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吵嚷声。 蘅芷和秦太医走出去,见蒋海被打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怎么了这是?”蘅芷惊讶地问。 蒋海原本的捕快手下,名叫孙鹤的,气愤不已道:“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 “怎么回事?”蘅芷又追问了一句。 “那些个刁民,开始抢粮了,说什么快要饿死了,可那些粮食都是用来供给禅光寺的病人的,他们好好的人,怎么和病人抢起粮食了?” 孙鹤越说越气愤。 蒋海道:“我因阻拦这些哄抢粮食的家伙,混乱之中被人用石头砸了脑袋!” 蘅芷这才明白,原来是和抢粮食的百姓起了冲突。 蘅芷问:“抢粮食的人多吗?” “不少呢,今儿来的有二三十人,不过有些胆小的被发现就逃了,唯有几个刁钻的,竟敢与我们闹!”孙鹤道。 蘅芷眉头紧蹙,眼里露出深深的担忧。 “好了,你扶蒋捕头进来,我替他处理一下伤口!”蘅芷没多说,先帮蒋海清洗伤口再上药。 蒋海的伤稍微好了一点,才对蘅芷道:“其实也怨不得这些人,的确是没粮食可吃了,原本就受了灾,虽然县城里的百姓没被大水淹,可周边农户基本都遭了在,粮食都泡了水,被冲走了,县城里的百姓自然也就没粮食可吃了!” 蘅芷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洪灾过后,粮食是最宝贵的资源。 宋君戍在淇州肯定已经开始放粮赈灾了,只是青崖县还在封锁之中,官粮肯定到不了这里。 蘅芷开始担心,如果时间拖久了,这里断了粮,恐怕要出乱子了。 “县衙公库里的粮食都已经拿出来了吗?”蘅芷问。 蒋海道:“早就拿完了,县令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拿出去救济灾民,可也是杯水车薪,完全不够,为此县令还发动那些家里有余粮的富户捐赠!” 蘅芷叹息一声,果然已经到了弹尽粮绝之际了。 “那些有钱人家在疫情爆发之后就出逃了,剩余没带走的粮食也早就让人搬空了,这还没逃过瘟疫,恐怕就要被饿死!”蒋海苦涩地道。 蘅芷道:“碰到了这样的年头,受苦受难的总是老百姓,不过你放心,在艰难也会过去的,朝廷已经派出钦差来赈灾了,应该很快就会发放救济粮!” 蒋海问:“会来青崖县吗?这里早就被放弃了啊,当官的哪儿会管百姓死活,他们生怕被这里的瘟疫传染呢!” 蘅芷道:“不会的,不是所有当官的都自私自利,也有一心为百姓着想的,虽然极少,但不至于灭绝了,正因为有这些官的存在,咱们老百姓才能活下来,不是吗?” 蒋海道:“说的也是,我们袁县令就是个好官,瘟疫爆发之初,他还亲自前往花溪村视察,一直忙着赈灾和救命,连自己的家眷也顾不得,后来县令夫人和公子都没了!” 蘅芷道:“看来袁县令的确是个好官!” “是啊,他在咱们青崖县这些年,没有不夸他的,可惜好官得不到重用,他这么多年也只是小小县令!”蒋海替袁思长感到不值。 蘅芷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是千里马也终会遇到他的伯乐!” 蒋海道:“这世上多得是被埋没的金子,被遗忘的千里马!” 蘅芷抿嘴不语,蒋海说的是实话,但她想,袁思长既然遇到了宋君戍,就不会再被埋没了,迟早有出头的日子。 “眼下之际该怎么办呢?若是粮食再这么紧张下去,怕是要死更多人!”蒋海看着蘅芷。 他虽然不知道蘅芷的身份,但是隐隐觉得蘅芷是个很有办法的聪明人。 蘅芷道:“你容我想想,目前粮仓的粮食还是不能乱动,病患若是没得吃,死起来更快!” 蒋海点头,道:“我也正是这样想,才拼死拦住了那些来抢粮食的!” “你做的很好,要是没有你帮忙,如今青崖县肯定早就乱套了!”蘅芷赞道。 蒋海道:“姑娘太过奖了,我倒是觉得姑娘不是个凡人!” 蘅芷挑眉,问:“哦?何以见得?” “虽然你是老神医的徒弟,但我觉得老神医对你倒是言听计从的,这一点我都想不太明白!”蒋海竟发现了蘅芷和秦太医之间的古怪。 第163章 亲入禅光寺 蘅芷听了,笑道:“师父的确很信任我,不过大多数主意都是他老人家的意思,我不过是个传话的!” “是吗?”蒋海仍旧不太相信,总觉得蘅芷才是这几个人中的主心骨。 蘅芷道:“那当然了,哪有师父都听徒弟的?” “也对,老神医也不凡的很,看起来像个富贵人,不像个游方郎中呢!”蒋海道。 蘅芷笑道:“师父家世代从医,长辈中还有在宫里当过御医的,自然不凡!” “原来如此,是官宦世家了!”蒋海恍然道。 蘅芷算是默认了,帮蒋海包扎好伤口之后,道:“好了,休息几日,不要碰水,很快便可痊愈!” “嗯,本就是皮外伤,不碍事的!”蒋海满不在乎地道。 蘅芷打发了蒋海,便和紫苏私下道:“青崖县就快断粮了,我们的方子还没研究出来,你可得想办法和殿下取得联系,让他务必要将粮食送一些过来救急!” 紫苏道:“好,奴婢记下了!” “嗯,你去吧,越快越好,跟殿下说,若是没有粮食,青崖县的瘟疫不仅没办法解决,恐怕还会饿死很多人!”蘅芷道。 紫苏点头应了,很快就出去了。 蘅芷又去找了秦太医,将青崖县的目前的情况跟他详说了。 秦太医道:“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尽快找到治疗瘟疫的有效方法,这两日禅光寺又死了不少人,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麻烦了!” 蘅芷皱着眉头,内心也无比忧虑。 “看来我必须要亲自去禅光寺了!”此前蘅芷是一直留在蒋海家中的,并未直接深入病患之中。 她需要什么都会让紫苏或者秦太医代劳。 因为紫苏怕她直接接触病患会被感染,所以一直阻拦她去禅光寺。 可是目前已经容不得继续等待了,花溪村的幸存者血液中并未发现可以对付瘟疫的有效成分。 他们也可能真是侥幸才能活下来。 不过蘅芷也不是一无所获,她通过调查才发现,这些活下来的人有几处共同点。 首先就是家中没有养牛羊之类的牲畜,其次就是平日里几乎不食腥膻肉类,当然主要是因为家中贫苦,或者信佛,以素食为主。 比如花大叔就是其中之一,花大叔虽然是家中不算贫苦,但因为潜心向佛,所以常年食素。 可他的两个儿子却不信佛,喜食荤菜。 蘅芷怀疑,这瘟疫很可能最先是通过牲畜传染给人的,尤其是吃了得瘟疫的牲畜肉,更容易感染。 秦太医听了蘅芷的话,忙道:“去禅光寺?这怎么行,那里病人太集中,你去太危险了!” “可总是在县城呆着,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治病的方子呢?决不能坐以待毙了!”蘅芷心意已决。 秦太医道:“那也不能让您拿命去冒险啊,您若有个好歹,微臣如何回去面对太子殿下?” “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太子殿下会理解的!”蘅芷道。 她心里也真的是太焦急了,根本无法继续等下去,时间越长,死的人就越多,看着那些可怜的病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蘅芷觉得自己就像在犯罪一样。 秦太医看着蘅芷,问:“你当真要去吗?” “嗯,明日一早就去,秦太医就留在县城,我若需要什么,还请您第一时间派人送去!”蘅芷嘱咐道。 秦太医道:“我留下?这不行,您既然要去,我也得去!” “不,这一次您就别去了,我们两个都去,县城的事儿谁来主持大局?如今粮食匮乏,若您也走了,蒋海没个人商量事情,怕是要出乱子!”蘅芷道。 秦太医道:“那就我去禅光寺,你留下来!” “不是我信不过秦太医,只是在保护自己方面,我比太医您更有经验,如何安全地与病人接触,我自有一套方法,您去比我要危险的多!”蘅芷劝道。 秦太医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蘅芷也许在很多方面的治病经验不如他,可是关于防疫措施,蘅芷却有很独到的见解和方式方法。 若不是蘅芷采取了一些列有效措施,青崖县现在感染病疫的人怕是要更多更多。 “秦太医,请你放心,我会努力保护自己,县城需要有人坐镇,随机应变,这里并不是表面那么太平,之前是被病疫威胁,不敢有人乱来,可如今病患都被隔离了,县城相对安全,又加上缺衣少粮,饥饿的人什么都能干出来!” 蘅芷不是危言耸听,饥民是很可怕的,古来人吃人的事儿都不罕见。 秦太医道:“万一真出了大乱子,当如何?驻兵都已经撤出了县城,这里也只有蒋海刚刚组织起来的一批卫队,恐怕抵挡不住乱民!” “真到那个时候,你再通知我,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蘅芷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秦太医听了,点头,道:“好,那就依你,只是太子妃千万要保重自己,就算没办法研制出治疗方法,也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您放心,我晓得的!”蘅芷答应道。 和秦太医商议妥当之后,蘅芷第二日一早就带着紫苏去了禅光寺。 这里外面有蒋海的人把守,不让病人随便出入,以免有人使坏,跑出禅光寺,散播瘟疫。 蒋海送蘅芷到了门口,让负责把守的人放她进去。 “姑娘,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您可千万小心!”蒋海千叮咛万嘱咐。 蘅芷道:“放心,我会小心的,你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尽可能地小心,不要让县城彻底乱起来!” “嗯,我记得了!”蒋海保证道。 蘅芷戴好口罩,走进了禅光寺,这里到处都是哼哼唧唧痛苦的呻吟。 由于病人太多,禅光寺早就人满为患,院子里都搭了简易的帐篷供病人住。 蘅芷来的时候,恍惚间以为自己走进了可怕的魔窟,看着那些病人痛苦的样子,蘅芷不禁打了个寒噤。 蘅芷和紫苏清理出一间极小的柴房,然后将东西放下来,蘅芷命紫苏带进来一个刚刚感染瘟疫不久的病人。 病人名叫付明雪,两日前发现感染了瘟疫,被送来了禅光寺,此时还没完全爆发出来,脸上也只出现了一些红点子,有轻微发烧。 第164章 不配合的病人 付明雪看着蘅芷,开口竟问:“你是那个神医的徒弟?” “是,家师派我来这里给你们看病的!”蘅芷道。 付明雪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道:“你师父倒是会办事,自己躲在县城,到让你这个女徒弟过来送死!” “是我自己要求来的,与家师无关,好了,你坐下吧,我要给你把脉!”蘅芷指了指前面的蒲团。 付明雪没有坐下,反而问:“你不怕死吗?” “为什么这么问?”蘅芷不解地看着付明雪。 “替我把脉,很可能会感染瘟疫,会死的!”付明雪眼神忽然变得绝望。 “未必会死,我和我师父前来青崖县,就是为了阻止更多的人死!”蘅芷想给付明雪一点信心。 付明雪露出一抹嘲弄的笑,道:“话说的别太满了,以你们二人,如何能够救得了这么多人?蚍蜉撼树谈何易?” 蘅芷听她的言谈,倒是个知书识礼的姑娘,便问:“姑娘读过书?” “略认识几个字而已!”付明雪道,想来应该是谦虚之词。 蘅芷好奇地问:“看你的举止,听你的言辞,应该出身书香门第,或者富贵之家吧?我听说青崖县但凡有办法的人家,在疫情爆发之初就走光了,你怎么留下来了?” 付明雪是三日前才感染的瘟疫,她本来好好的,如果家底殷实,应该早就被家人带走了才对。 付明雪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蘅芷,然后苦笑,道:“去哪里不都一样吗?人总是要死的!” “你是自己不愿意离开?”蘅芷对她感到很好奇。 付明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瘟疫是上天降下的惩罚,等该死的人都死光了,瘟疫就会消失了!” 蘅芷皱眉,不懂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人该死?什么人不该死?”蘅芷问。 付明雪道:“有罪的人都该死!” “你怎么知道感染瘟疫死去的人都有罪呢?他们大多数都是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辛辛苦苦地生活着,先是遭受了洪灾,又被瘟疫缠上,他们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要受这样的惩罚?” 蘅芷问付明雪。 付明雪道:“谁知道呢,每个人犯了什么罪,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谁敢说自己问心无愧,心中无鬼?你敢吗?” 蘅芷皱眉,道:“这么说,付小姐你也是有罪的了?否则怎么会感染瘟疫?” 这句话一说,付明雪的脸色瞬间苍白。 蘅芷心想,看来她是戳中了付明雪的心事了。 “是的,我有罪,我该死,所以我染了瘟疫,你也不必救我,不出半个月,我就可以解脱了!”付明雪竟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 蘅芷淡淡地道:“我不管你犯了什么罪,也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求死,我来此的目的是治病救人,让瘟疫不再肆虐人间,你是目前禅光寺病情最轻的一个,所以我才选择从你开始,请你配合好,若是能治好你,也算你功德一件,定能弥补你心中的罪!” “能吗?”付明雪问。 “你若治愈了,将可挽救成千上万人的命,除了青崖县之外,淇州还有好多被染了瘟疫的病人正在等待救治,你说是不是莫大的功德?”蘅芷问。 付明雪的眼里燃起一点希冀的火,道:“若如此,就算死了,也不算白死了,好……我这身体就交给你了,随你怎么摆弄,我都听你的!” 蘅芷听了,道:“付小姐看来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不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人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请你务必相信自己可以活下去,人的信念有时候可以击倒一切厄运!” 求生欲对于病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唯有求生欲强烈的人,才能激发身体的潜能,将病魔击退。 付明雪问:“信念?” “是的,坚定的信念,可以击溃一切,绝不动摇的信念!”蘅芷强调。 付明雪讽刺道:“难不成你就靠着信念来治病救人吗?” “信念虽然不能代替医术,但若医者没有必胜的信念,又怎么能让病人对你产生信心?只有病人全心全意相信大夫,才会配合大夫的治疗手段,才有被治愈的希望!”蘅芷道。 付明雪没想到蘅芷是这样解释的,不禁心生钦佩,道:“你是个不凡的大夫!” “也希望你是个不凡的病人,接下来我们好好努力,争取克服一切困难,将这场瘟疫击溃!”蘅芷的目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辉,让人忍不住被她的信心所感染。 付明雪从蘅芷的眼里,莫名就受到了一些鼓舞,死气沉沉的脸,也瞬间有了些光彩。 付明雪坐了下来,伸出手。 蘅芷在她的腕上盖了一层纱布,然后才替她把脉,将脉象记录下来之后。 蘅芷又取了一点她的血。 接下来就是针对那些红点的检查。 蘅芷问:“发病之前接触过病人用的东西吗?我记得县城在你发病之前,就已经把感染者隔离到了禅光寺!” “没有!”付明雪摇头。 “那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我记得师父发布过防疫布告,明令禁止再食荤腥,以素食为主!”蘅芷道。 付明雪道:“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儿还有肉?牲畜不都被强行宰杀焚烧了吗?” 蘅芷又问:“那你有什么机会接触到瘟疫呢?” “这我怎么知道?”付明雪语气不善,撇过头去,不愿意正视蘅芷。 蘅芷皱眉,觉得付明雪有意隐瞒什么。 “你不是说要配合我吗?为何不跟我说实话?”蘅芷有些不悦。 付明雪道:“我不是在配合你吗?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没有说实话,由于县城管控地极好,加上百姓都十分配合,所以这几日几乎没有新增的感染者了,你却在两日前突然被感染,这不是很奇怪吗?” 蘅芷不相信付明雪是无缘无故被染上瘟疫的,如果她没有做过危险行为,感染的概率极小。 付明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感染了!” “付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在求你,你如果真的一心求死,我拦不住你,但请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也不要浪费那些病人的时间,他们每日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他们不想死!” 蘅芷对付明雪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她真的不肯配合的话,她也不会勉强,并不是非要选择从她开始不可。 第165章 美女特工 付明雪见蘅芷的脸色拉长了,不自在地抿抿嘴。 “希望你能跟我开诚布公,若是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可以离开了!”蘅芷指了指门口。 付明雪犹豫了一下,没有起身,终于道:“不是我不肯说,而是……” 蘅芷可以看出她似乎有难言之隐。 “紫苏,你出去一下!”蘅芷支开了紫苏,独留下付明雪和她两人。 紫苏出门守着,付明雪见状,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我自己有意要染上的!” “什么意思?”蘅芷不解地问。 付明雪咬着下唇,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也是被迫无奈,唯有得瘟疫死了,才算干净!” 蘅芷实在听不明白她说什么,只是看着她。 付明雪红着眼,道:“我并非你说的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我只不过是……被人圈养的一个玩物罢了!” 蘅芷吃惊地看着她,问:“被人圈养?” “是,应该说是秘密圈养,就在青崖县东郊的丽水山庄中,像我这样的,还不止一个!”付明雪露出自嘲的笑容。 蘅芷深感疑惑,问:“养着你们是打算做什么?就算是送到青楼楚馆也不用秘密圈养在这种地方吧?青崖县可不是什么富贵乡啊!” 付明雪道:“若是真的要去青楼楚馆倒也罢了,可惜没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比青楼楚馆更糟糕的去处?”蘅芷想不通。 付明雪道:“我们是被秘密训练的,有特殊用处的女子,自幼被拐到这里,他们培养我们,然后再送去各国都城,送去显贵人家当私宠,再利用我们套取情报,或者让我们执行特殊任务!” 蘅芷算是明白了,这就是美女特工嘛。 自古就有人利用美女来当奸细,色令智昏,英雄也难过美人关,所以美女一向都是很好用的。 蘅芷问:“你不愿意去做这种事?” “在疫情爆发之前,我已经确定了去处,若非这场瘟疫来势汹汹,我此刻已经不在这里了!”付明雪道。 蘅芷问:“他们让你去哪里?” 付明雪道:“宋国王都!” 蘅芷又问:“宋国王都,那是去哪个显贵家里?” 付明雪面无表情地道:“东宫!” 蘅芷愣住了,但很快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没有露馅儿。 竟然又是要送入东宫的,不过蘅芷也不算太惊讶,只是觉得很巧合。 付明雪看她的样子,问:“觉得很惊讶吗?不瞒你说,从我们丽水山庄出去的女人,宋国王宫里都有,别说是东宫了!” 蘅芷听了这个消息,心中顿时盘算开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付明雪的价值可就大了。 这将关系到一条情报网络啊。 “你为何不愿意去东宫?”蘅芷问。 付明雪苦笑,道:“不只是不愿意去东宫,我是哪儿也不想去,不想当别人手里的牵线木偶,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 蘅芷能够理解这种想法,并非所有人都是懵懂无知,人若是自我意识觉醒了,又怎么会甘心被他人掌控呢? “你可以选择逃走或者别的,为何要自己让自己感染瘟疫呢?这种死法未免太痛苦了!”蘅芷不解地问。 付明雪摇头,道:“我们是连自尽也不可以的!” “为什么不可以?”蘅芷问。 “每天都有人盯着,我们四个一屋,从小一起被培养,也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若是其中有人背叛或者自尽,其他三人要一同赴死,我怎忍心连累三个无辜?”付明雪绝望地问。 蘅芷心想,这种连坐的方式,还真是残忍。 “那你如何让自己染上了瘟疫?”蘅芷问,“丽水山庄如今还有很多人吗?” “有,疫情爆发之后,山庄就被封闭了,决不允许外人进入,也不许我们出去,避免瘟疫蔓延过来,不过不幸地是,还是有人染上了!” 蘅芷问:“死了很多人?” “不多,不过十几个罢了,不过他们为了避免瘟疫继续传染其他人,一旦稍微发现有人发烧,就直接杀死然后焚烧,如此也算是有效地避免了丽水山庄死更多人!” 付明雪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冷冷的,带着透彻心扉的寒意。 蘅芷问:“如果并非感染了,只是普通病症呢?” “他们才不管这些,宁杀错,不能放过!”付明雪道。 蘅芷微微叹息,道:“可怜了那些无辜枉死的性命,那你呢?如何让自己染上瘟疫的?” “我偷了一件得瘟疫死的小丫头的贴身衣物!”付明雪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有些脸红,大概是对自己偷窃的行为感到惭愧吧。 蘅芷算是明白了,问:“那你不怕传染自己同屋的人吗?” “我避开了她们,趁着监管带我去县城的时候,才将那衣物拿出来用了!”付明雪解释道。 蘅芷点头,道:“你并非真的想死,只是想摆脱那些人的控制吧?” “若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谁愿意死呢?”付明雪自然是不想死的,只是她不甘心继续被人当玩物罢了。 “如今瘟疫爆发,青崖县被封闭,除非瘟疫得以消失,否则丽水山庄根本不会有机会将你送出去,你为何要拼死染上瘟疫呢?”蘅芷实在不明白。 付明雪道:“你不知吗?太子来了淇州,你以为他们为何要将我带到县城里,不过是寻个机会将我送去淇州城,好献给太子罢了!” 蘅芷恍然,道:“看来,丽水山庄的消息倒是很灵通,他们难道还有办法将人从青崖县带出去吗?很难吧?” “你错了,能做这种事情的人,必然是手眼通天的,他们怎么会没办法带几个人出去呢?”付明雪反问。 蘅芷想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普通人出不去,可是像这种能圈养美女,来掌控各国显贵甚至是王族的组织,就算是青崖县的城门也挡不住他们的。 “所以你才只有选择感染瘟疫来逃避去见太子的命运?”蘅芷问。 心里却想,宋君戍要知道有个女子这么不待见他,不知作何感想? 付明雪点点头,道:“与其被迫当个细作,听人摆布,做许多身不由己的事儿,不如一死了之,也能落个清白身!” 第166章 试药 蘅芷了解了付明雪的来龙去脉,心中已经有了数。 这件事自然是要告诉宋君戍的,可是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把事情交代清楚,才不至于让付明雪受牵连。 既然人家不愿意入东宫,想必宋君戍也不会勉强。 付明雪此时脸上生了红点子,也掩饰不住她的美貌,如果病愈了,肯定是个姿态动人的美人儿。 不过东宫向来不缺美女,除了那两位出类拔萃的侧妃,二十个环肥燕瘦,娇美动人的姬妾,宋君戍就算再好美色,也不会稀罕勉强一个女人吧? 蘅芷对付明雪道:“既然你肯将这些不能为人道的事情告诉了我,我自然会替你保密,你且安心配合我治疗,至于往后的事情,且粥一步看一步,不必太操心了!” 付明雪道:“这瘟疫你能治得好吗?” “不敢自夸,但会尽力而为,如今我入了青崖县,若无法治愈瘟疫,我自己也出不去的!”蘅芷露出一抹笑容。 付明雪看着蘅芷,道:“虽然我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但看着你就不像是个普通的医女,你必然也是有些来历的吧?” 蘅芷笑而不语。 付明雪也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见她不答,也就不再问了。 蘅芷又问道:“你除了发烧之外,这些红疹可有瘙痒?” “没有!”付明雪摇头。 蘅芷记录了一笔,然后又问:“睡眠如何?可有腹泻呕吐的征兆?吃东西还正常吗?” 付明雪又一一回答了。 蘅芷将付明雪所有的症状都记录在册,然后才打发她离开了。 针对付明雪的症状,蘅芷查询自己所带的医书,以及天枢老人传给她的秘典,尝试着开了一个药方。 紫苏负责给她弄来药方上的药草,蘅芷亲自熬了药,给付明雪服下。 付明雪吃了药之后,半夜里忽然开始上吐下泻,蘅芷被惊动起来,忙去看了。 付明雪吐得昏天黑地,几乎要将肚子里的苦水都吐光了,才算消停了。 蘅芷替她扎了针,又喂了一些调理的药,还拿出自己带来的粮食,熬了一碗粥给付明雪吃下。 付明雪被折腾掉了半条命,气息微弱地看着蘅芷,道:“我这命怕是活不久了,若我没了,请你可怜我,莫将我和那些人一起烧了,给我单独找块干净的地方,将我的尸骨烧完了掩埋起来!” 蘅芷歉然道:“抱歉,药方并不成熟,却只能拿你试药,不过你放心,你暂时死不了!” 付明雪虚弱地摇摇头,道:“无妨,试药也就试了,你也是为了救我,可若是不成功让我死了,我也没什么怨言了,是我咎由自取!” “别说这种话,乐观一些,我用药会十分小心,绝不会让你有事的!”蘅芷保证道。 付明雪露出虚弱的微笑,道:“你真是个好大夫!” “你且休息吧,多睡一会儿,明早我再来看你!”蘅芷嘱咐道。 付明雪点点头,也实在没力气回话了,闭上眼睛,眯着了。 蘅芷收了东西便出去了,让紫苏帮忙盯着,若付明雪还有什么情况,务必立刻去叫她。 蘅芷不只是让付明雪试药,还拿出另外几个稍微改动过的药方给其他几位病人试药。 所以这一夜,那几位试药的病人都出现了不同的情况。 有的和付明雪一样上吐下泻,有的红疹忽然就起了更多,还有的浑身打摆子,更有甚者直接昏迷不醒。 蘅芷忙了一夜都没有睡,不断地替这些人处理紧急情况。 可是收获也是极大的,她的药方不断地得到了改进。 一连三四天,蘅芷几乎没有怎么睡过觉,不是在研究药方,就是在为病人施针用药。 紫苏看了都心疼不已,劝道:“主子,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你这样不眠不休地忙着,身子哪里受的了,这瘟疫最是爱欺负体虚之人,您这样太危险了!” 蘅芷道:“就快研究出来了,此时若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时间就是生命,这禅光寺每天都在死人,叫我如何能安心休息?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撑不住的时候会休息的!” 紫苏叹息道:“您实在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殿下一再嘱咐我要照顾好您,您若有个好歹,紫苏怕是无颜面对太子殿下了!” 蘅芷抬头看了一眼紫苏,道:“好,我知道了,等我将药方写好,趁着你去拿药,我睡一下,可好?” “嗯!”紫苏应道。 蘅芷写完了方子,拿给了紫苏,的确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柴房里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床铺,无非是在草垛上铺了褥子,她衣裳也未脱下就睡了过去。 可蘅芷这一睡,竟没有醒过来,紫苏将药拿回来,看她睡的香也不想打扰,自己熬了药之后,拿去给付明雪喝了。 等紫苏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了可怕的事情,蘅芷发烧了。 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紫苏随手覆上她的额头,热度超过了正常人。 “太子妃,太子妃……”紫苏激动地推了几下蘅芷。 蘅芷嘤咛一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了?我睡了很久吗?” “您发烧了,怎么办?”紫苏慌乱无措地问,此时发烧,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蘅芷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然后自己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果然发烧了。 “别紧张,别紧张……” 蘅芷内心也是咯噔了一下,却赶紧安抚紫苏。 她是发烧了,但未必就是感染了瘟疫,不可以自乱阵脚。 紫苏一向冷静沉着,可面对蘅芷这个样子,也是无法再冷静下去。 “我们离开吧,不能再呆在这里呢,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是活不成了!”紫苏道。 蘅芷摇头,道:“药方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怎么可以半途而废?我答应过殿下,一定会为他解决疫情的!” “殿下不会怪您的,您也不是铁打的身子,若救不成这些人,反而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可怎么好?”紫苏不同意蘅芷继续冒险。 第167章 生死有命 蘅芷却道:“我若此时走了,便功亏一篑,谁来替殿下做这件事?若疫情得不到解决,殿下来淇州这一趟,就算白来了!” 疫情得不到控制,淇州这几个县的百姓都要死,一旦死伤严重,必然引起人心动乱,淇州乱起来,周边的云州和湖州也必然会跟着乱起来。 如今她和宋君戍就是在与时间赛跑,在受灾的百姓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先将局面控制住,决不能让大规模的动乱起来。 否则宋君戍和她首当其中被卷入这场动乱,宋君戍将永远无缘君位,且能不能保住身家性命都是未知数。 蘅芷越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就越是不敢松懈,所以她才这般拼了命地来研究治疗瘟疫的有效方法。 “可是你的身体……”紫苏听出了蘅芷的意思,也明白此次蘅芷来此的重要意义,可是她也不忍心看着蘅芷出事。 蘅芷道:“若是真的染上了瘟疫,也未必是件坏事,我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亲身感受这场瘟疫,也更有利于我的药方研究!” 紫苏眼巴巴地看着蘅芷,道:“您不怕吗?” “怕死吗?怎么会不怕呢?可是若不能治好这场瘟疫,也未必逃得了一死啊!”蘅芷道。 紫苏叹息一声,道:“求上天保佑,千万莫让您感染瘟疫,您这样好的人,应该长命百岁,一身顺遂!” 蘅芷莞尔,道:“紫苏你是最不信神佛天命的,怎么这会儿竟求起老天来了?” 紫苏与别的奴婢不同,她自幼孤苦,被当成杀人工具圈养,向来信奉的是弱肉强食,我命由我不由天,此时也因为太担心蘅芷,而变了心思。 紫苏道:“您还笑得出来,我这满心都是惶恐和担忧,怕您出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若能逃过此劫,往后必然是另一番局面了!”蘅芷宽慰道。 紫苏道:“您一定会逃过此劫,往后定会好好的!” “嗯,付明雪服药了吗?”蘅芷问。 “已经服下了,睡着呢!”紫苏回道。 蘅芷点头,觉得一股疲惫感袭来,让她头晕目眩。 “我再睡一会儿,你看着那几个病人,若有什么情况,来喊我!”蘅芷道。 紫苏忙扶着她睡下来,道:“您好好休息,别担心旁人了!” 蘅芷点头,又昏睡了过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蘅芷第二天脸上便开始起疹子了。 她果然是感染了瘟疫。 紫苏当即就哭了起来,无法自持。 蘅芷是被紫苏的哭声给惊醒的,迷茫地看着她,问:“怎么哭了?” “您真的染了瘟疫了,脸上开始起红疹了!”紫苏擦了擦眼泪,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慌。 蘅芷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凸起的红疹。 说不慌乱是假的,染上了这个瘟疫,就意味着她的生命最多只剩下半个多月了。 若是这半个多月里,她无法研究出药方,自己也会成为众多死于瘟疫的人之一。 可是越是如此,就越是激起了蘅芷的决心,这一次就算不是为了这些得了瘟疫的百姓,为了自己的命,她也要和老天爷斗一斗。 蘅芷强撑着身体爬起来。 “太子妃,您要做什么?”紫苏不解地问。 蘅芷道:“既然我已经染了瘟疫,怎么还能躺在这里休息呢?趁着我还能动弹,定要将药方研究出来!” “太子妃……”紫苏哽咽,“我去通知秦太医吧!” “不必了,秦太医年纪大了,如今我直接感受到了瘟疫的病症,可以更有助于我找出最佳的治疗方法!”蘅芷头脑异常地清醒。 “可是您如何照顾自己呢?您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的,那付小姐此前还能走动,这两日却只能卧床了!”紫苏道。 蘅芷道:“药方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我想很快就有成果了,等有了成果,再通知秦太医不迟!” 紫苏拗不过蘅芷,只能答应她暂时不通知秦太医。 “对了,殿下那边可能送粮食过来,又过了这几日,青崖县的百姓怕是要断粮了!”蘅芷很担忧地问。 紫苏道:“您现在别操心这件事了,当务之急是您的身体啊!” “可如果断了粮……”蘅芷虽然知道自己目前最重要的是治疗瘟疫,可粮食也是巨大的隐患,一旦断粮,青崖县必然陷入恐慌。 紫苏道:“殿下已经传信回来了,不日就会运送粮食过来救急!” “那就好,那就好……”蘅芷欣慰道,鼓足了力气爬起来,然后继续去钻研她的药方了。 紫苏无比担忧地看着她,她没有告诉蘅芷,宋君戍在淇州也面临着很大的难题,也正是一筹莫展之际。 虽然赈灾银子如数到了淇州,可竟又遇到了淇州官员的贪墨。 宋君戍知道了情况,勃然大怒,将淇州大小官员,从刘知元开始,全都叫到了行馆责问。 可刘知元他们一概不承认,口口声声说银子都发放下去,都到了老百姓手里。 “刘州牧,你还是不肯与孤说实话吗?”宋君戍问。 刘知元腆着脸,道:“殿下,微臣说的句句属实,您发放的三十万两银子,可都用在了百姓身上,除了购买粮食米面,还按照您的吩咐,给死难者家属每人补贴十两银子!” 宋君戍大怒,拍案而起,骂道:“混账,既然都如数发放了下去,淇州城外怎么会遍地饿殍?” 宋君戍得到的消息是,饥民中,饿死者已经多达二千多人,这可不是小数目。 整个淇州也不过七八万口人,瘟疫中死去了数千人,洪灾中死去加失踪人口也达到了三四千人,如今饿死了两千多,这等于上万人已经在这次灾难中死去了。 宋君戍的伤心和震怒可想而知。 刘知元故作惊讶地问:“怎么会?不会是染了瘟疫死去的吧?” “瘟疫病人都被你们困在了青崖县周边了,哪里能在淇州城外?”宋君戍冷着脸质问。 刘知元道:“兴许是瘟疫蔓延开了也未可知,殿下可有调查过!” “如果是瘟疫,那咱们谁都逃不掉了!”宋君戍冷笑一声。 刘知元也露出忧心忡忡之色,道:“听说殿下派了太子妃和一个太医去了青崖县探访疫情,不知可有什么进展?” 第168章 去青崖县 宋君戍听他提起蘅芷,心里顿时一慌,仿佛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似的。 “这个就不牢你操心了,有进展自然会通知你们!”宋君戍压下心头那股不好的念头。 刘知元忙道:“是,微臣也是关心太子妃的安危嘛,青崖县可是个险地啊,听说已经死伤过半,生还者所剩无几了!” 宋君戍硬刘知元的话更觉心烦意燥。 “好了,孤现在和你说赈灾银子的事儿,你不要打岔!”宋君戍喝令道。 刘知元道:“殿下,冤枉死了,微臣可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做的,绝不敢私吞银两啊!” 宋君戍看着这帮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便知他们定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 看来在京城的那两个人,依然不肯消停,还想掺和一脚。 宋君戍冷静下来,压下心头的怒火,道:“既然刘大人担保您和淇州官员绝不会贪墨灾银,孤也就放心了,可若是孤要发现谁敢打灾银的心思,孤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殿下放心,微臣虽然不才,但御下还算有方,淇州上下一心救灾,谁也不会在此时起贪念的!”刘知元保证道。 宋君戍内心冷笑不迭,愤怒难当,可他还需要掌握证据,否则怎么办了这些人? 宋君戍将刘知元等人打发了,然后对昆仑道:“袁思长和冯冀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昆仑道:“袁大人那里没什么消息,倒是冯司马最近神出鬼没的,说是这几日定亲自来见殿下,有要事要禀告您!” 宋君戍点头,道:“通知下去,务必将灾银追回来,还有那些人贪墨灾银的证据,孤要一件不少地拿到手上!” “是,殿下!”昆仑道。 宋君戍可不是真的无人可用,此次除了他明面上带来的随从,暗中也有不少人在淇州活动。 他要追查这些贪官贪污腐败的证据,实在不算难事,刚刚发难也不过是想震慑一下刘知元他们,希望能够尽快找到灾银的下落。 昆仑刚刚离开,一道暗影闪进来。 宋君戍一惊,问:“惊雷,你怎回来了?” 惊雷就是宋君戍派去暗中保护蘅芷的人之一,看到他忽然回来,宋君戍心中自然惊骇。 惊雷面色凝重,跪地道:“属下办事不利,没能护好太子妃,太子妃感染了瘟疫!” 此话一出,宋君戍惊得跌坐在座椅上,手都开始颤抖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子妃感染了瘟疫,紫苏让属下回来面呈殿下,太子妃不肯离开青崖县,坚持要以身试药,来找出治疗瘟疫的方法!”惊雷道。 宋君戍眼睛瞪大,问:“她要以身试药?你们怎么都不阻止她?她怎么会染上瘟疫的?” “太子妃前几日住进了隔离瘟疫病人的禅光寺!”惊雷低着头,自觉愧对宋君戍的嘱咐。 宋君戍咬牙,愤怒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可以让她以身涉险?孤临行前是怎么嘱咐你们和紫苏的?为何不听孤的命令?” “太子妃坚持要为殿下尽快找到医治瘟疫的方子,紫苏也莫可奈何,属下和惊云不便现身……” 惊雷心想,以太子妃的顽固,恐怕也听不进他们的劝告,总不能强行将她拘禁起来吧? 宋君戍紧握拳头,他也明白,蘅芷是个极有自己主意的人,她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很难改变主意。 可是一想到她如今危在旦夕,宋君戍的内心便涌起了无限的恐慌。 “来人,备马!”宋君戍站起来,他无法再等下去了。 “殿下,您要做什么?”惊雷问。 宋君戍道:“去青崖县!” “殿下……万万不可,疫情还未得到有效控制,您不可以去青崖县!”惊雷立刻劝阻。 宋君戍完全不理会惊雷,直接冲了出去。 “昆仑,备马!”昆仑还未来得及离开行馆,就听到宋君戍急赤白脸地追了出来大声喊他。 昆仑跑过来问道:“殿下,要去哪里?” “青崖县,快!”宋君戍一刻也等不下去的样子。 昆仑皱眉问:“殿下要去找太子妃吗?可是青崖县据说疫情最严重啊!” “别问那么多,赶紧走!”宋君戍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必须要即刻就见到蘅芷,只有看到她,他才能平息心头这股无法压制的恐慌。 蘅芷,你可千万不能死。 宋君戍唯有这个念头始终萦绕在心间。 “昆仑,不能让殿下去青崖县,更不能见太子妃啊,太子妃染了瘟疫了!”惊雷追过来。 宋君戍横了他一眼,道:“惊雷,你莫非想抗命吗?” “殿下,惊雷不敢抗命,但也不能让殿下去冒险,在您冒险来淇州的时候,陆先生就一再嘱咐我等,务必保护好殿下的安全,切不可让殿下做冒险之举!”惊雷道。 宋君戍疾言厉色地问:“究竟孤是你们的主子,还是陆先生是你们的主子?孤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吗?” “惊雷不敢,殿下……难道您要以身犯险吗?那么多百姓都等着殿下救助,殿下难道为了太子妃一个人,就弃大事不顾吗?”惊雷一句话,让宋君戍愣在了当场。 宋君戍冷静下来,道:“孤去见了太子妃就回来,不会耽误大事的!” “可太危险了,若是殿下也被染了瘟疫,那殿下多年的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惊雷看着宋君戍。 他们都是跟随宋君戍多年的手下,为宋君戍也算是出生入死,立下过汗马功劳。 他们也是见证宋君戍从一个受尽屈辱的太子,成长到今日的人,和宋君戍的感情比其他人来得深厚多了。 宋君戍道:“孤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染上瘟疫,太子妃为了孤的功业,不顾自己的安危,如今她命在旦夕,难道孤竟置之不理吗?” “太子妃也不希望殿下去冒险的,所以太子妃并未要求我等通知殿下,是紫苏不忍心,才派惊雷回来通知殿下一声!”惊雷道。 宋君戍却坚持道:“她越是为孤着想,孤就更不能不理会她的死活了,惊雷,孤知道你们都是忠心耿耿为孤着想,可孤也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如果太子妃命不久矣,孤难道连最后一面也不能见了吗?” 说到此处,宋君戍的眼眶有些红。 第169章 让孤见一面 他一想到蘅芷可能从此和他诀别,就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悲痛和慌乱涌上来。 他就不该让她去青崖县的,若非他一时动了私心,希望她真能解决瘟疫的困扰,就不会造成蘅芷现在的悲剧了。 宋君戍自责不已,越发无法在这里等着蘅芷的消息了。 他必须要见到她,立刻要见到她。 惊雷终于是无法再劝说什么,宋君戍一向是重情义的人,他们跟随他多年,对他的秉性十分了解。 宋君戍在大事上从来不会糊涂,可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情。 当年对兰若公主如此,如今对太子妃又是如此。 惊雷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虽然蘅芷是个很值得钦佩和敬重的女子,可若是她的存在真的让宋君戍大乱方寸,惊雷也不禁感到担忧。 惊雷道:“殿下要去青崖县,也不可这样大张旗鼓地去,否则怕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会趁机作乱!” 宋君戍明白了惊雷的意思。 “殿下,请您更衣,惊雷带您秘密离开!”惊雷道。 宋君戍点了头,他虽然很急于立刻就赶赴青崖县,但也不能不顾头尾,让人钻了空子。 宋君戍交代了昆仑一些事情,然后又招来惊风。 等安排好了行馆的事情之后,宋君戍乔装一番,秘密离开了行馆,赶往青崖县。 一路上,宋君戍马不停蹄,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到了青崖县。 他们并未从正门进去,而是由秘密通道进入了青崖县内,宋君戍冒着风险来到了禅光寺。 蘅芷此时已经睡下了。 宋君戍来的时候,紫苏正在那里熬药,也是满脸疲惫,紫苏为了照顾蘅芷,也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殿下,您怎么来了?”紫苏惊讶地看着在面前的宋君戍。 “太子妃呢?”宋君戍问。 紫苏道:“在里面歇息呢,刚睡下不久,太子妃为了研究治愈瘟疫的方子,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了!” 宋君戍点头,道:“孤进去看看她!” “殿下……不可,太子妃如今染了瘟疫,连我都不许进去了,平日要吃喝,都是从门洞里递进去的!”紫苏劝阻道,蘅芷也是担心传染给了紫苏。 宋君戍道:“孤要见她!” “殿下,请不要冲动,太子妃已经感染了瘟疫三四天了,她的情况很不好,瘟疫又极容易传染,殿下要顾惜子的身体!”惊雷也劝阻宋君戍。 宋君戍却推开他们,执意要走进柴房去见蘅芷。 惊雷和紫苏又重新挡在前面。 “让开!”宋君戍已经怒了。 紫苏道:“殿下,切莫冲动,瘟疫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的确太危险了,就算是太子妃,也不会希望您这样冒险的!” 宋君戍却坚持道:“让开,孤都来了,你难道让孤在外面站一下就离开吗?” “殿下!”紫苏为难地看着宋君戍,她没想到自己通知宋君戍蘅芷的病情,会把宋君戍给引来。 早知道,她就不该告诉宋君戍的,如果宋君戍也有个好歹,那这次来淇州,可就真的是一个莫大的错误了。 “谁在外面?” 吵嚷声惊动了蘅芷,她刚刚睡下,因为病着,所以睡得不踏实,尽管昏昏沉沉的,但还是立刻就被声响惊动了。 “蘅儿!”宋君戍一把推开紫苏,冲了过去。 就在宋君戍要推门而入的时候,蘅芷赶紧喊道:“不许进来!” 宋君戍的手顿在了门上,问:“蘅儿,孤来了,你不想见见孤吗?” “殿下,您怎么可以来这里?”蘅芷声音有些喘,显然她也没料到宋君戍竟然来了。 “殿下,您快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请不要久留!”蘅芷让宋君戍即刻离开。 宋君戍听了,内心无比难受,道:“蘅儿,你让孤见你一面吧,你怎么会让自己染上瘟疫的,你不是答应过孤,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到孤身边吗?” 蘅芷听出了宋君戍话中的担忧和心痛,心里也瑟缩了一下。 蘅芷说话时,难以遏制鼻酸,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为殿下解决瘟疫,这个承诺不会变,殿下请安心回去吧,等我的好消息!” “孤不是为了瘟疫而来,是为你!”宋君戍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想到蘅芷如今正被瘟疫折磨着,他就难以克制自己。 “蘅儿,让孤见你一面,就一面!”宋君戍带着些许恳求道。 蘅芷听了,忍不住落下泪来。 宋君戍是真的关心她,是真的害怕失去她,这不是假的,他来了,冒着巨大的风险,不顾一切赶来了。 这份关切,让蘅芷内心那道坚固的防线轰然倒塌,这一刻,她竟想不顾一切投入他的怀抱,告诉他,不要担心,她会努力活下去,她会回到他身旁。 可是蘅芷知道,不可以。 蘅芷努力克制住哽咽的声音,故作冷漠道:“殿下,您不该来的,我也不能见你,这都是为了您好,我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请殿下安心回去,我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宋君戍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道:“你当真如此狠心,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一次你我不能相见,也许会成永别?” 宋君戍纵然不愿意去想这种后果,可是瘟疫哪里会理会人情,它如果不顾一切要夺走蘅芷的生命,谁也阻止不了的吧? 蘅芷潸然泪下。 “殿下,你已经来了,蘅芷就算死了,也可以瞑目的,你为我而来,蘅芷铭感五内,若今生不能再见,请殿下代替蘅芷那一份,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地完成大业,等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请再到蘅芷的坟前上一炷香,我便无憾了!” 蘅芷说完,一滴泪滑落唇边,她想着真有那一天,竟丝毫不觉得此刻有多痛苦了。 蘅芷忽然明白,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宋君戍的志向竟也成了她的心愿。 她肯为他而努力,肯为他而拼命,也不再是各取所需。 他早已在她的心里占据了重要位置。 宋君戍听了这番话,发出了一声悲号,道:“蘅儿,你不能放弃,不能离我而去,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平安回来,你不会食言!” 蘅芷哽咽不能成言。 第170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病情愈发严重的她,也明白自己所剩时日无多,如果再没办法研制出药方,她可能连动也动不了了。 “蘅儿……”宋君戍趴在门上,充满悲伤地喊了一声。 紫苏一向冷情,在这一刻也不禁为他二人的深情而流下了眼泪。 蘅芷隔着门,与宋君戍贴着面,道:“殿下,请回去吧,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您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不可为了蘅芷荒废了大事,我会保重自己的!” “没有你,孤一个人,要怎么走这条路,这么多年,我走的太累了,太辛苦了,好不容易遇到你,我以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陪我走下去的人,你怎么能……” 宋君戍强忍着的眼泪,也终于克制不住了。 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蘅芷欣慰,道:“有殿下这句话,蘅芷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了,我很高兴嫁给你,很高兴与殿下同行的这一段时光,蘅芷没有白来这世上一趟!”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哪怕她将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宋君戍道:“蘅儿,你真的不愿意见孤一面吗?孤不怕的,不怕被染上瘟疫,也不怕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蘅芷道:“殿下想必听过汉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吧,蘅芷也是个爱惜容貌的人,如果我真的活不成了,也希望在殿下回忆中的蘅芷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子,而不是满脸红疹的丑模样!” “不要这么说,你若不是为了我,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宋君戍颤抖着道。 蘅芷道:“殿下,请听蘅芷的劝告,哪怕是为了我,也请你快些离开这里!” “蘅儿……孤只想见见你!”宋君戍不忍就此离开。 蘅芷狠下心,道:“殿下如果再不离开,蘅芷就只能一死了,殿下希望我此刻就死去吗?” 宋君戍听了,痛苦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狠心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你让我欠你这么多,我要用什么去偿还你?” “蘅芷若还有幸能够活下去,殿下自然有办法偿还,若蘅芷真的活不成了,殿下能够成就大业,就是对蘅芷最好的报答,请您不忘初心,当个盛世明君,不要让青崖县这种悲剧重演,也算是对我的偿还了!” 蘅芷擦了眼泪,依然坚持不开门相见。 紫苏拉了一把宋君戍,道:“殿下,请您还是听从太子妃的话吧,紫苏会替殿下照顾好太子妃,请殿下离开吧!” 宋君戍满脸悲痛。 “惊雷,紫苏,你们将殿下送出去!”蘅芷在里面道。 紫苏和惊雷听了,也不顾宋君戍的挣扎,二人强行将宋君戍带了出去。 “蘅儿,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宋君戍被惊雷和紫苏架着,依然不忘叮嘱蘅芷。 蘅芷在屋内听着他的声音逐渐远去,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她何尝不想回去呢? 只是已经身不由己了,药方还未研制出来,她的身体越发不济了。 光是哭了这么一场,就已经让她精疲力尽,身子无力地坦然在地上。 可是内心总还是感到温暖的。 宋君戍不顾一切来到了她面前,哪怕没有见上一面,她也知足了。 他不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他的心里是有她的,所以才会奋不顾身地来看她。 蘅芷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蘅芷挣扎着爬起来,点了油灯,继续趴在桌前研究医书和药方。 为了能够活下去,再辛苦一点也没什么。 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绝对不能放弃。 紫苏和惊雷将宋君戍送出了青崖县,才放开了他。 宋君戍满脸苍凉,道:“紫苏,惊雷,务必守好太子妃,孤希望她平安无事地离开青崖县!” 紫苏含泪道:“殿下放心,若太子妃不能好了,紫苏就随她一起去,决不让她孤孤单单地离开!” 宋君戍见紫苏这般重情重义,心中也着实感动,道:“紫苏,你是个好的,替我照顾好她!” 紫苏点头,道:“殿下也多保重,紫苏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今生无以为报,唯有替您守着太子妃!” 紫苏单膝跪地,给宋君戍行了大礼。 宋君戍抬抬手,道:“你起来吧,快回去照顾她,孤不放心她一个人!” “是!”紫苏起来,头也不回地往禅光寺回去了。 惊雷道:“殿下,我送您回淇州城之后再回来!” 宋君戍望着禅光寺的方向,微微闭了闭眼,此一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他知道蘅芷不见他也是为了他好,可是若真的见不成了,这遗憾怕是一辈子也弥补不了。 兰若失踪的时候,他就没能在她身边,如今蘅芷又孤身陷在青崖县,他为何总是守不住自己身边的人? 宋君戍深感自己的无能,恨不得给自己心窝子插一刀才能稍稍觉得好受一点。 可他也深刻地明白一点,唯有不放弃,才能强大起来,只有强大起来,才可以真正护住他想守护的人。 宋君戍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蘅芷连病成这样都未曾放弃过,他为何要自暴自弃呢? 处理好赈灾事宜,将那一众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全数惩处了,才对得住蘅芷的苦心。 紫苏回来的时候,却看到蘅芷趴在了桌案上,昏迷了过去,而她面前铺着一张写满了药方的纸。 紫苏痛哭失声,将太子妃抱起来,放到了床铺上,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传染。 蘅芷陷入了昏迷之中,高烧不退,脸上的疹子也开始发泡蓄脓。 紫苏只好将秦太医从县城里喊来。 秦太医过来看到蘅芷这副样子,大惊失色,问:“怎么此时才通知我?太子妃都病成这样了,紫苏姑娘,你太糊涂了!” “是太子妃不让我通知您,说怕您也跟着担心,她一直坚持以身试药,却加速了病情恶化!”紫苏难过地道。 秦太医摇头,道:“太胡闹了,太胡闹了!” 第171章 治病良方 “这是太子妃昏迷前写的最后一道药方,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拿去用,秦太医您帮着看看吧!”紫苏拿出那张药方,上面晕染了一些墨汁,肯定是蘅芷手抖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可见她当时一定很累了,可还苦撑着写下了这张药方。 紫苏光是想着那种场面,就忍不住鼻酸。 秦太医拿过药方,仔细地看着,蘅芷的字写得不好,有些歪歪扭扭的,秦太医还以为是因为病重虚弱无力的缘故。 那上面的药方却写得极为详细。 秦太医道:“方子倒是仔细,可效果如何还要试试才知道!” “那就只有试试了,如今太子妃昏迷不醒,接下来就要靠秦太医您帮忙了,请秦太医务必救救我家太子妃,紫苏在这里拜谢了!” 紫苏跪下来,给秦太医磕头。 秦太医忙扶她起来,道:“紫苏,你别这样,我定会尽心尽力的,太子妃的献身精神太令人钦佩了,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也只遇到过两个人如她这般大公无私!” 紫苏站起来,含泪道:“秦太医,有劳您了,有什么需要紫苏做的,您尽管吩咐!” “嗯,这些药这里都有吗?”秦太医问。 “都有的,太子妃早就让我带了足够的药!”紫苏道。 秦太医道:“那就按方子抓药,先让太子妃服下试试看!” “好!”紫苏去拿药了。 秦太医看着那药方,微微发出叹息,也不知道蘅芷究竟哪里来的勇气,敢在这死人堆里替人治病,否则以她的能耐,根本不会染上瘟疫的。 紫苏熬好了药,喂了蘅芷喝下。 到了半夜,蘅芷忽然开始呕吐,也是将胃都吐得干干净净,可与付明雪上次呕吐不同的是,蘅芷这次吐出来的东西,都带着浓烈的腥臭味儿,还泛着黑。 秦太医观察了一下,蘅芷每次吐过之后,脸色就稍微好一些。 第二天,人竟然就醒了过来,烧也退了。 秦太医欣喜若狂,道:“太好了,太子妃,您这药方果然起效了,大家都有救了!” 蘅芷睁开迷蒙的双眼,她还有些发晕。 “真的见效了?”蘅芷有气无力地问。 “可不是么,你的烧退了,我这就拿一些药再喂病人喝下,看看是巧合还是真的是治病良药!”秦太医激动不已,一直来回走动,整个人都陷入了狂喜之中。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他们真的能将这场瘟疫彻底击败了吧? 蘅芷替自己把了脉,心中微微感到惊讶,真的脉象比之前好很多了,而且她自己也感觉到身体有了好转。 呼吸不再那么粗浊,烧退了,虽然疹子还没有好,可人的精神到底比之前好了许多。 “有劳秦太医了!”蘅芷道。 秦太医正处于激动和兴奋中,哪里顾得上蘅芷的客气话,已经转身跑出去熬药了。 蘅芷醒来后,又服用了一次药,喝完药过了三个时辰,又是一番激烈地呕吐,还是一样,吐出了腥臭发黑的水。 到了晚间之后,呕吐物的颜色逐渐变浅了许多。 其他服了药的病人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药根本没用,还会害他们吐得昏天黑地,都不愿意服药了。 可过了不多久,大家都感觉到这药方的神奇之处,每吐一次,身体反而轻松了许多。 两日之后,蘅芷身上的疹子开始结痂,人也能下地走动了。 她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这场瘟疫,也不再会成为威胁。 蘅芷从未如此庆幸过,死里逃生,竟是如此令人欣喜。 因为服用了蘅芷的药,禅光寺的病人也一个个开始恢复了元气。 病情轻微的也都能下地走动了,那些病重的虽然还只能卧床,可都退了烧,精神也逐渐好转。 付明雪因为一直替蘅芷试药,她好的最利索,脸上的疹子都退了。 紫苏将这个好消息传递了出去,好让宋君戍早些知道,蘅芷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他身边了。 青崖县的瘟疫得到了迅速而有效地控制。 宋君戍将药方直接公布出去,周边染了瘟疫的去县城也将得到这份珍贵的药方,瘟疫将会在短时间内被治愈。 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让淇州百姓终于迎来了曙光。 而宋君戍也同时查处了一批贪官,将赈灾银找了回来,由袁思长和冯冀负责发放赈灾银。 淇州的百姓得到了初步的救助,无不歌颂宋君戍这位太子贤德,体恤百姓,是大救星。 宋君戍将淇州的事情暂且托付给了冯冀,然后就快马加鞭赶到了青崖县,顺便也带来了救济粮和银两发放给青崖县的百姓。 宋君戍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蘅芷蒙着面纱,正在给病人号脉。 禅光寺里热热闹闹的,不像宋君戍上次来的时候那么死气沉沉。 已经开始康复的病人主动照顾还在卧床的病人,还有一些百姓主动送来家里收着的药材给蘅芷用。 “蘅儿!”宋君戍走过来,激动地将她抱在了怀里,也不顾那些病人异样的眼光。 蘅芷被惊了一下,可当知道是宋君戍,便乖乖由他抱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您怎么来了?”蘅芷低声问。 宋君戍道:“知道你好了,一刻也坐不住了,安排好了淇州的事情,就赶紧过来了!” 宋君戍将蘅芷紧紧搂着,也不肯放开,能这样踏实地将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太珍贵了。 他回想几日前自己和蘅芷隔着一道门,不得相见的情景,仍旧觉得很心酸。 蘅芷猛然想起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忙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快放开我吧!” “这是蘅芷姑娘的夫君吧,好俊俏的后生,和蘅芷姑娘是天作之合呢!” 花溪村的花大叔也过来禅光寺帮忙,看到此情景,忍不住打趣道。 蘅芷娇羞地推开宋君戍,对花大叔道:“花大叔,您见笑了!” 宋君戍将蘅芷的肩头一揽,对花大叔道:“花大叔,您好,我就是蘅芷的夫君,鄙姓宋!” “宋公子啊,你的夫人是仙女下凡,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哦,你好福气啊!”花大叔竖起大拇指道。 第172章 浓情蜜意 宋君戍露出自豪的神情,道:“可不是,我捡到一个仙女!” 蘅芷推了他一下,道:“也不害臊,花大叔这是在玩笑呢!” “哪有玩笑,如今青崖县的百姓,谁不说蘅芷姑娘是个活菩萨的,老神医都说了,这药方能研究出来,主要是您的功劳啊!”花大叔道。 “是啊是啊,蘅芷姑娘就是个活菩萨,九天上的仙女娘娘下凡了!”其他人听到了,也都纷纷附和。 蘅芷被夸的都有些脸热了。 宋君戍道:“听到没,我的仙女娘娘?可有空,为夫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蘅芷道:“我正给他们号脉呢!” “无妨无妨,这里有我和花大叔就可以了,您先去吧!”秦太医从一旁走出来,因为不便暴露身份,没有给宋君戍见礼。 宋君戍拉着蘅芷,道:“耽误不了多久!” 蘅芷只好随着他去了。 “殿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和我说?”蘅芷和宋君戍回到屋子里,以为宋君戍这么急,肯定是有要事。 没想到宋君戍只是一把将蘅芷抱紧了,掀开她的面纱,吻上了她的唇。 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他需要这样的吻来验证蘅芷真的好好地活着这个事实,唯有这样的亲密接触,才能安抚他从绝望中复苏的心。 借由这个吻,他想要表达的太多太多了。 直到快要失去的时候,宋君戍才明白,蘅芷对他而言,早就不是可以利用的物件。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是有血有肉的人,是可怜可爱的人,是该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尽管他犹豫过,挣扎过,可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真心。 他喜欢蘅芷,打心底里喜欢。 这种感情无法控制,他也不想再自欺欺人。 她值得被自己喜欢,值得他给予她真心。 蘅芷被宋君戍这突然的一吻弄得心慌意乱,想要推开他,也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 待到后来,身子也软了,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任由他予取予求。 两人滚落在草垛上。 蘅芷以为宋君戍会继续下去的时候,他却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蘅芷躺在他身下,紧紧闭着眼睛,显得很紧张。 宋君戍在她唇上落下清浅的一吻,然后动手整理好蘅芷被他拨开的外衣。 蘅芷诧异地睁开眼,不懂他为何突然又停了下来。 “不是这里,也不该是这个时候,虽然我很想要了你!”宋君戍充满怜爱地看着蘅芷。 他的确冲动地想就现在要了她。 可是不行,宋君戍觉得这样对蘅芷而言太草率也太不尊重了。 他没有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更没有给她一个洞房花烛夜。 就在这柴房的草垛上草草了事,实在是一种亵渎。 她值得最好的,他也愿意给她最好的。 蘅芷脸色潮红,只因他那句“我很想要了你”,这赤果果的话,实在叫人脸红心跳。 她刚刚也意乱情迷了,甚至期待着他继续下去,可听到他的话,蘅芷还是很感动。 真正尊重你,珍惜你的男人,才会在最后时刻停下来。 只因为场合不对,时间不对。 宋君戍将蘅芷拉起来,又抱在怀里,道:“蘅儿,真好,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蘅芷也温柔地依偎在他怀里,问:“殿下看了我这脸,竟也不觉得嫌恶吗?” “孤觉得你美极了,比从前还要美!”宋君戍丝毫不觉得蘅芷那脸上还未完全好的红疹留下的痕迹难看。 蘅芷娇嗔一句:“殿下还真是会哄人开心,我都不忍看自己的脸,定然是斑驳陆离,丑如恶鬼!” “胡说,好看得很。你没听那些人说吗?你是九天上的仙女下凡,仙女哪有不好看的?”宋君戍说着,又吻了一下她的面颊。 蘅芷推搡了他一下,道:“殿下,您真的没什么要紧事要和我说吗?” “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来见你!”宋君戍道。 蘅芷皱眉,问:“你是特意过来见我的?” “不见到你好好的,孤怎么能安心呢?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上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孤见一面!”宋君戍气恼地在蘅芷的唇上咬了一下。 蘅芷吃痛,推开他,道:“怎么还咬人了?殿下莫不是个小狗?” “还敢骂孤是小狗,该再咬死你!” 宋君戍忍不住又在蘅芷唇上轻啄慢咬,满腔的热情,却要生生憋回去,也着实苦了他。 蘅芷被他挑弄得也是心浮气躁,道:“殿下,别这样!” “让孤好好亲一亲,我太想你了,想得日夜难免,醒着,梦里全都是你,如今终于见到了,怎么能不好好抱抱你,亲亲你?” 宋君戍沙哑着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让人难以招架。 两人说着,又缠绵地拥吻在一起。 借着唇舌的纠缠,表达着对彼此的思念和情愫。 良久之后,才不依不舍地分开。 “蘅儿,你随孤回淇州吧,那边的事情还未了结,这里应该已经不需要你了!”宋君戍揽着她的腰身道。 蘅芷道:“这里病人还挺多的,我留下来也可以照顾着些!” “我这次又带了两个御医过来,他们会接替你的!”宋君戍道。 蘅芷想了想,也的确不是非要留下来不可,宋君戍在淇州肯定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帮忙。 “既然这样,那也好!”蘅芷也不舍得这会儿就和宋君戍再分开。 两人历经波折,总算心意相通了,巴不得一直黏在一起,哪里舍得分开呢? 宋君戍听蘅芷答应了,欣喜地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儿。逗得蘅芷咯咯笑。 两人正闹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蘅芷大夫在吗?” 宋君戍皱眉,不想在这时候被人打扰。 蘅芷推开宋君戍,道:“是个女病人,她有些来历,回头我再和你详说!” 宋君戍只好让她去开门。 付明雪站在门外,看到蘅芷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顿时觉得自己来的不时候,脸色羞红,低下头道:“原来有客人在,那我晚些再来找您!” 说着就要离开了。 蘅芷喊道:“付小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但说无妨,这位是我的夫君!” 付明雪又看了一眼宋君戍,被宋君戍那通身的气度和不凡的容貌所惊,心想,蘅芷竟有这么出色的一个夫君。 第173章 付明雪求收留 付明雪暗自出神。 蘅芷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挑了挑眉,心头微有些不悦。 “付小姐,你是有什么事吗?”蘅芷又问了一遍。 付明雪才赶紧回神,道:“哦……是……就是来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蘅芷问。 付明雪咬着下唇,觉得当着蘅芷夫君的面,难以启齿。 蘅芷见她如此,便道:“夫君,我与这位付小姐单独说会儿话,您先去忙您的事儿吧!” 宋君戍听她这一身“夫君”喊得极为亲昵,听得他浑身都舒坦了,笑眯眯地点了头,道:“好,你可快些说好,我到前头等你!” “嗯!”蘅芷应了一声。 宋君戍离开之后,付明雪的目光还忍不住追随着他。 蘅芷心头自然不高兴,这付明雪也太不像话了,盯着别人的老公看,算几个意思? “付小姐,你认识我的夫君?”蘅芷故意问。 付明雪赶紧摇头,道:“不……不认识!” 付明雪有一种被窥破心事的无措,脸红红的,也不敢正视蘅芷。 她的确是对宋君戍一见倾心了。 付明雪自幼被养在丽水山庄,见过的男子虽然不少,可如宋君戍这般风姿卓绝,器宇不凡的,还是头一回。 蘅芷也不想和她多说宋君戍的事儿,便又问:“你不是来找我有事吗?进来说吧!” 付明雪这才走了进去,对蘅芷道:“大夫,你千万救救我!” “救你?怎么了?你的病情不是好了吗?”蘅芷问。 付明雪道:“就是好了,才麻烦了,丽水山庄的人肯定很快就要找我回去了,到时候我怕是又难逃被送去东宫的命运,请您帮我想个办法吧!” 蘅芷故作为难地问:“帮你想办法?我能有什么法子呢?我不过是个大夫罢了!” “我知道您不是普通的大夫,你肯定有办法救我的,既然你救了我的命,请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一把吧,我不想去东宫!” 之前付明雪就不甘心被当成任人摆布的玩物,如今见了蘅芷的夫君,就更加不乐意去了。 “很多女人都想攀附权贵,东宫又是权贵中的权贵,你为何这般抵抗?”蘅芷问。 付明雪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就等于要听从人的摆布,说不定还会让我做些危及太子的事情,我不想死!” 蘅芷想了想,又问:“若太子是个风流俏郎君,你也不乐意吗?” “我听闻太子是个病秧子,且懦弱无能,根本不像个男人!”付明雪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 蘅芷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气恼,怎么这传言竟还能流传道淇州这地方来?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去东宫,我倒是有个主意,单看你愿意不愿意了!”蘅芷道。 “若是您能帮上忙,我必然愿意的!”付明雪急切地道。 蘅芷道:“这场瘟疫死了那么多人,到现在也没统计出个名单出来,你不如就借机金蝉脱壳,放弃自己的身份,假作死了,然后悄悄离开淇州,远走高飞吧!” 付明雪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我离开淇州,又能去哪里呢?我一个弱女子……” 付明雪殷切地看着蘅芷,似乎期待着什么。 蘅芷道:“你……难道没有什么亲人可以投奔的嘛?” “自幼就被拐子拐了,哪里还记得亲人是什么模样,家乡在何处都不记得了!”付明雪露出悲苦的神色。 蘅芷忍不住叹息,道:“也是个可怜人!” “大夫,要不我就随了你吧,您身边也就一个婢女,我虽然不会做什么粗活,但琴棋书画都能拿得出手,歌舞也极好,若您愿意,我就给您当奴婢了!” 付明雪竟然想要跟着蘅芷。 蘅芷皱眉,自然不乐意收留付明雪。 付明雪自幼就被当成细作培养,心思诡秘难测额,如今又对宋君戍生了心思,留着必然是个祸害。 “我家中规矩极严,是不许从外面随便带人回去的,我看你倒有些悟性,不如我将你引荐给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向交友广阔,兴许能替你找个好归宿!” 蘅芷打算让秦太医帮忙,将付明雪妥帖安置了。 她虽然不喜欢付明雪,但也怜悯她的身世,欣赏她独立的人格。 付明雪不免有些失望,为难道:“我一个姑娘家,跟着个半老的大夫,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不也跟随师父吗?哪里不合适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蘅芷道。 付明雪问:“大夫当真不能收留我?” “若是可以,自然不会推辞!”蘅芷说的也是实话,东宫也不是可以随便添人进口的,她要带人回去,也要经过宋君戍的同意。 虽然她没有问过宋君戍,可付明雪的身份这么特殊,宋君戍定然不会希望她留在东宫,成为隐患。 付明雪听了,也只好作罢。 虽然她有些私心,但蘅芷不答应,她也不好强求。 “那好吧,就听大夫您的,只是不知道秦神医肯不肯帮忙?”付明雪退而求其次。 蘅芷见她识时务,倒也满意,道:“我会帮你跟师父说说,师父一向是个热心肠,想必不会拒绝的!” “那就多谢大夫了!”付明雪淡淡地谢过了。 蘅芷点头,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付明雪摇头,蘅芷才打发她离开了。 付明雪出去之后,又恰好遇到回转来的宋君戍。 付明雪微微叹息,这么出色的男子,却与她无缘了。 如果不是因为蘅芷对她有恩,付明雪大概还能腆着脸去投怀送抱,可如今,到底是做不出这种事情。 付明雪断了这心思,倒也能够坦然地面对宋君戍,淡淡行礼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宋君戍回到屋子里,问:“那女人怎么回事?” “殿下也注意到了?是个大美人吧?”蘅芷故意笑着问他。 宋君戍却道:“在我的蘅儿面前,她算得什么美人?” “就会哄我,她可不是普通的美人,是有人精心为殿下准备的礼物呢!”蘅芷道。 第174章 会不会痴心错付? 宋君戍皱眉,问:“什么意思?” “这青崖县有个丽水山庄,里面大有文章,也不知是什么人养了一群美女,等养大了,就送去各国显贵之家,或当奴婢或当姬妾,利用这些美女,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蘅芷将付明雪告诉她的那些话转达给了宋君戍。 宋君戍果然一惊,问:“真有此事?” “那付明雪原本就是要送到淇州,送到您身边去的!”蘅芷道,说着,心里反而不自在起来。 从前觉得没什么,可如今一想到宋君戍将来会不断地充实后宫,就很有些不痛快。 宋君戍没有注意到蘅芷话里的醋味儿,反而对丽水山庄很感兴趣了。 “送个孤的?倒是很有些心思,只是什么人打算将她送到孤身边呢?”宋君戍问。 蘅芷摇头,道:“付明雪没有说,这个倒是可以慢慢问他,殿下也可派人去探探那丽水山庄的底细!” 宋君戍道:“嗯,孤记下了,看来你在这青崖县收获很大嘛!” “可不是,还为殿下搜罗了一个美人儿,殿下可高兴?”蘅芷故意问。 宋君戍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浑说什么?孤岂是贪恋美色的色胚?” 蘅芷低声嘟囔道:“不是色胚,后院还有二十多个女人!” 宋君戍耳力极好,听到了这话,解释道:“那些都不是孤要的,是不得已才收入后院,孤从未将她们放在心上,无非是用银子养着她们罢了!” 蘅芷不好意思地道:“我不该为此事烦心的,身为太子,享受美女环绕,是殿下的权力!” 是这个时代,赋予男人的权力,尤其是有能耐有地位的男人。 蘅芷只是觉得难受罢了。 她知道在古代,要想找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代,只要求女人从一而终,对男人,却绝没有半点约束。 他们可以娶妻,可以纳妾,甚至可以养私宠。 蘅芷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刚刚对宋君戍燃起的情意,好像也淡去了很多。 他终究非良人,自己若痴心错付,该如何收场? 宋君戍似乎意识到了蘅芷的情绪,担心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蘅芷摇头,也顺便甩去那令人烦恼的心思。 宋君戍道:“孤并不愿意身边美女如云,知心人却无半个,相信孤,你是孤最珍视的知心人,孤绝不负你!” 宋君戍执起蘅芷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位置,仿佛要传递给她坚定的心意。 蘅芷露出微笑,也许是她要求的太多了,宋君戍能对她说这番话,她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至于东宫后院那群女人,暂且就不想了吧,如今在淇州,他们是只属于彼此的。 蘅芷像鸵鸟一样,逃避着现实问题。 袁思长也很快就回到了青崖县,他将着手灾后重建工作,分发到此的灾银也将由袁思长全权负责。 首先一点就是要统计和公布在此次洪灾以及瘟疫中死去的人。 付明雪也在这批名单之中。 蘅芷和秦太医商议了一下付明雪的去处,秦太医想了想,道:“不如就送去与小女作伴吧,小女初嫁不久,一向喜欢结交朋友,我看付小姐才情不错,很对小女的脾气!” 蘅芷略有些犹豫,问:“付明雪容貌有些出挑了,您送去给令爱,会不会让令爱为难?” 毕竟秦太医的女儿出嫁了,这样送过去,似乎有些不妥。 秦太医笑道:“太子妃放心,我女儿与女婿感情极好,如今已有了身孕,正好愁闷,付明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正好能陪着她消愁解闷!” “既然秦太医不觉得有麻烦,那就好,只是付明雪身份不简单,您要嘱咐令爱多看着一点,免得她为你们惹麻烦!”蘅芷并未隐瞒秦太医付明雪的真实身份。 秦太医道:“这个微臣也想好了,若有什么不对劲,自然立刻禀告给太子妃!” “嗯,那就劳烦秦太医了,若非不便带回东宫,我定不会让您为难!”蘅芷歉意道。 秦太医摇头,道:“哪里算什么为难,无非是多养个人罢了!” 蘅芷又再三谢过了秦太医,两人才各自去忙了。 宋君戍则去了县城和袁思长商议事情去,天色已晚也未曾回来,他们打算明日才离开青崖县回淇州去。 蘅芷正担心宋君戍,惊雷就现身了,对蘅芷道:“殿下让太子妃收拾一下,今晚去青崖县县衙住下,明日从县城出发离开!” 蘅芷道:“可这边禅光寺的事儿还未了呢!” “您交接给那两位太医就行,况且又从淇州招募了几个大夫过来,您不必操心了!”惊雷劝道。 蘅芷一想,也觉得有理。 药方已经研制出来,接下来的工作并非多困难,相信这些大夫可以妥善。 蘅芷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跟惊雷和紫苏一起离开禅光寺。 她看天色不早,花大叔还在忙着给病人送药,不忍去打扰。 便嘱咐了两位替换她的太医几句,正要走,忽然听到背后刷拉拉地跪了一地。 “蘅芷大夫!” 花大叔喊了一声。 蘅芷惊讶回头,看着跪了满地的病人和青崖县的百姓。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蘅芷有些慌乱地道。 花大叔老泪纵横,道:“您要走了,我们也没什么可报答您的,请受我们一拜吧,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啊!” “谢谢蘅芷大夫的救命之恩,谢谢蘅芷大夫的救命之恩!” 底下喊得虽不整齐,却都带着满腔的热忱。 蘅芷不禁跟着感伤起来。 “快起来吧,你们都快起来,身子还没好利索,地上凉,对病情恢复不利,以后你们要好好保重,朝廷的救济银子到了青崖县,你们的袁县令也回来了,你们大家都会得到妥善安置,都别担心啊!” 蘅芷先扶起了花大叔。 花大叔道:“我们知道,你和秦神医都是朝廷派来救大家的,你们都是难得地好人,这次要不是有你和老神医,我们青崖县的百姓就惨了!” 第175章 辞别禅光寺 蘅芷道:“所以大家要感谢就感谢朝廷,感谢太子殿下,是他极力主张我们来此挽救大家的性命,瘟疫不可怕,只要我们勇敢地抗争,不仅可以抵挡天灾人祸,也可以与病魔抗争!” 蘅芷趁机将功劳算在了宋君戍的身上。 “太子殿下是有德之人啊,老百姓有福了!”花大叔感慨道。 蘅芷微笑,道:“是啊,太子殿下心系百姓,不顾自己的安危,赶来淇州赈济灾民,有他在,你们都会获得最好的安置,不会再受苦了!”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不知谁趁机喊了一声,接着众人也跟着喊起来。 蘅芷笑着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要走了!” “蘅芷大夫,一路平安,好人永远都平安!” 花大叔道。 蘅芷微笑,谢过了,然后才转身离开了禅光寺。 蘅芷来到青崖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宋君戍和袁思长正在书房里议事,她去梳洗了一番,又吃了些东西,宋君戍才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累?”宋君戍替蘅芷捏捏肩膀,想让她松松乏。 蘅芷道:“嗯,有些累,不过值得,你知道吗?今儿禅光寺的那些百姓都高呼太子千岁呢,他们都知道是你派我和秦太医去救他们的,特别感动!” “哪是我啊,都是你的功劳,是你救了这些百姓,是你救了淇州的灾民!”宋君戍并不居功。 蘅芷道:“如果不是殿下支持,不是殿下坚持要来淇州救灾,我也没有办法帮到他们,归根结底,还是殿下心系百姓,是殿下救了他们!” 宋君戍露出笑容,道:“你就是要将功劳都算在孤身上,你这样为孤着想,孤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 “我才不要你谢我什么!”蘅芷道。 “要谢的,只是孤现在还么想好,等淇州的事儿了了,孤再想想该怎么谢你!”宋君戍坚持道。 蘅芷也不理他,伸了个懒腰,道:“真的有些累了,我想早点儿休息,不是明日还要回淇州去吗?” “嗯,那就早些休息吧!”宋君戍道。 蘅芷又看了他一眼,问:“殿下今晚在哪里歇息?” “当然是在这里!”宋君戍自顾自地走到了床边,开始脱靴。 蘅芷惊讶地问:“这……这是我的房间啊!” “对啊,是我们的房间!”宋君戍理所当然地道。 蘅芷问:“你要和我……同住一间屋子?” “要不然呢?袁思长可是将县衙内院最好的一间屋子让出来给我们了!”宋君戍道。 袁思长是知道他们身份的,自然不会让太子和太子妃分开两个屋子住。 蘅芷有些为难,但也不愿意再去打扰袁思长了,而且让人家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分屋而睡也不太合适。 “既如此,那我就在这榻上凑合一晚吧!”蘅芷走到床边,打算抱下一床棉被。 还好袁思长没有只准备一床棉被。 宋君戍一把拉住她的手,问:“让你睡那硬邦邦的地方?你把孤当成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那难道殿下要去那里睡吗?”蘅芷也不好意思这样提。 宋君戍道:“一起睡!” 他将蘅芷摁在床上坐下来,道:“这么大的床,足够两个人睡了!” “可是……”蘅芷还是不太能接受现在就和宋君戍同床共枕,总觉得这进度太快了。 宋君戍问:“可是什么?” 蘅芷不说话,低着头。 宋君戍问:“怎么还不睡?不是累了吗?孤可要睡了!” 蘅芷见他真的旁若无人一般开始宽衣,脱得只剩下亵裤了。 蘅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人也太没心没肺了吧?当着她的面,竟然把衣裳就脱了? 不过身材还是很棒的,宽肩窄腰,还有六块明显的腹肌,肌肉线条分明,令人垂涎。 蘅芷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宋君戍见状,故意没有立刻钻入被褥,而是在她面前站着,故意显摆自己的身材。 蘅芷看了相当脸红耳热,道:“殿下,您这样会着凉的!” “又不冷,孤还觉得有些热呢!”宋君戍笑着道。 蘅芷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瞄他。 “想看就看嘛,孤又不介意让你看!”宋君戍调侃道。 蘅芷脸爆红,强作镇定道:“谁要看了,我是怕你着凉!” 宋君戍问:“哦?是吗?可是这种天气,热得很,哪里会着凉了?我看蘅儿也热得很,不如脱了衣裳安置吧?” 蘅芷赶紧收拢自己的衣裳,紧张兮兮地道:“不……不用了,我不热,我就这么睡!” “穿着衣裳睡?那可别太好吧?”宋君戍一边说,一边凑过去,贴着她的身子。 蘅芷顿时更加紧张起来,额头都冒汗了。 “看吧,孤就知道你热得很,都出汗了,孤帮你擦擦!”宋君戍从一旁拿过帕子,轻柔地替蘅芷擦脸。 只是他一边擦,一边凑近蘅芷的耳旁,呼着热气。 蘅芷都快崩溃了,推开他,道:“殿下,你别这么靠近我!” “怎么了?孤替你擦汗呢!”宋君戍的声音也染了几分暧昧的喑哑。 蘅芷心慌意乱地道:“不用擦汗了,我不热,我这就睡了!” 蘅芷生怕再这样下去,场面控制不住,赶紧脱了鞋就往被子里钻。 宋君戍却将她拉出来,道:“袜子还没脱呢,孤替你脱了!” 说着竟然就将蘅芷的袜子给脱下来,露出那洁白莹润的双足。 宋君戍将她的脚握在手心里,道:“蘅儿的脚真小!” 蘅芷羞得面红耳赤,努力想将脚抽回来,可怎么也拔不动。 “殿下,放开我!”蘅芷央求道。 宋君戍却温柔地摸索着蘅芷的脚背,那柔腻的触感,让他十分不舍。 “这双脚怎生的如此美妙?”宋君戍的呼吸有些急促,眼里冒着令人心悸的火焰。 蘅芷心惊,深呼吸了一下,才道:“殿下,天色不早了,再不睡明日怕要误事!” 宋君戍放开了蘅芷的脚,就在蘅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却突然扑向了蘅芷,将她压在身下,俯身低头,吻住了蘅芷的唇。 蘅芷在他身下挣扎,却被宋君戍死死地压制住了手脚,让她无力反抗。 蘅芷慌乱不已,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难道就要在这里失身了吗? 第176章 殿下,不可以 宋君戍的手在她腰间摸索,很快就解了她的腰带和外衣。 大手伸入她的衣襟内,握住了她的轻盈。 宋君戍像一头饿狼一般,急切地渴望着释放体内的狂乱。 “蘅儿……”宋君戍艰难地喊出蘅芷的名字。 蘅芷摇头,道:“殿下,不可以!” 宋君戍充满乞求地看着她,道:“我想……好想你!” 宋君戍极力克制着,他不想伤害蘅芷。 蘅芷咬着下唇,道:“殿下……你说过,不能不尊重我,现在……不是时候!” 蘅芷一句话,让宋君戍的理智回归了大半。 他虽然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可强大的意志力还是让他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蘅儿,你让孤怎么办?”宋君戍叹息一声,翻身躺在了蘅芷身旁,大口地喘着气。 蘅芷也是慌乱不已,用被子裹住自己。 “殿下,要不我还是去榻上睡吧!”蘅芷很不想让宋君戍为难,毕竟男人的意志力也是有限度的。 宋君戍摇头,道:“不,就在这里,孤保证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绝不勉强你!” 蘅芷道:“可是殿下……你似乎很难受!” “哪儿是什么似乎,是特别难受!”宋君戍幽怨地看着蘅芷,又看看自己顶起的小帐篷。 蘅芷自然也注意到了,脸红耳赤地道:“殿下,对不住你了!” 宋君戍叹了一口气,将蘅芷搂过来,道:“你不愿意,孤不会委屈你,放心,我不动!” 蘅芷见他浑身都冒汗了,道:“你还是别搂着我了,这样你更热!” “不要,既不能满足我,抱着你,总行吧?”宋君戍坚持要抱着蘅芷睡。 蘅芷无奈,只好道:“可是这样我很热,我还裹着被子呢!” 宋君戍直接将蘅芷的被子掀开,将她搂在怀里。 “这样就不热了,也不会冷!”宋君戍狡黠笑道。 肌肤相贴,个中滋味,是既甜蜜又折磨人。 宋君戍却甘愿享受着这甜蜜的折磨。 蘅芷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一下的,也不敢说话,只能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宋君戍却很难入眠,佳人在怀,却只能碰不能吃,实在是种折磨。 可看着蘅芷眼下的青黑,想着她多日未曾好好睡一觉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不去叨扰她的好眠。 “真羡慕你,还能睡得着,孤可就苦了!”宋君戍叹息了一句。 蘅芷自然是听到了,她哪儿就这么容易睡着的,尤其是感受到宋君戍还未平息的昂扬之物。 蘅芷也冒了一身热汗,黏黏腻腻的有些难受,可偏偏她在装睡,也不敢乱动。 宋君戍大约难受的厉害,所以总忍不住在她身上磨蹭。 蘅芷总算忍无可忍,睁开了双眼。 “我弄醒你了?”宋君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蘅芷,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身不由己啊。 蘅芷看着他,问:“殿下是不是很难受?” “你说呢?”宋君戍反问,苦笑。 蘅芷深呼吸一下,忽然做出了令宋君戍倒吸一口凉气的举动。 蘅芷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个现代人,至于这么扭捏吗? 虽然不愿意此时就与他做对真夫妻,但帮他纾解一下也未尝不可。 “蘅儿,你在做什么?”宋君戍握住蘅芷的手,不让她乱动。 蘅芷问:“殿下不希望我继续吗?” 宋君戍艰难地看着蘅芷,仿佛在做剧烈的心理斗争。 他觉得这样很不好,可是又抵挡不住蘅芷的手带来的巨大愉悦。 宋君戍终于还是妥协了,松开了蘅芷的手,任由她套弄。 良久之后,宋君戍终于在蘅芷的手心里释放了自己。 蘅芷也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可以好好睡了吧? 宋君戍爱怜地看着蘅芷,将她搂入怀中,道:“睡吧,孤不会再扰着你了!” 蘅芷点头,也的确累得睁不开眼,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宋君戍看着蘅芷的睡颜,眼神带着浓浓的爱意,仿佛世间万物,只有她能入他的眼。 宋君戍不知何时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可是天色微亮的时候,惊云便将宋君戍从睡梦中唤醒。不曾想,经过一夜,竟风云变色。 宋君戍没有惊动蘅芷,自己穿好衣裳出了屋子。 惊云脸色凝重,道:“殿下,大事不好!” “出什么事了?”宋君戍皱眉问。 惊云道:“青崖县被乱民包围了!” “什么?”宋君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哪里来的乱民,又为何要包围青崖县?” “想必殿下在青崖县的消息走漏了,那些乱民恐怕也是别有居心的人煽动而来!” 惊云的话,让宋君戍越发迷惑,问:“不是已经发放了赈灾银,为何还有乱民?他们凭什么作乱?” “目前还没查清楚,他们情绪看起来很激动,大有要冲入青崖县的趋势!”惊云道。 “快去查,务必要查清楚,决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宋君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一旦真的发生大规模冲突,事情就压制不住了。 惊云领命而去。 宋君戍赶紧命人叫醒了袁思长。 二人正在商议对策,蘅芷也醒了过来,发现宋君戍已经不在床边,枕头也冷了,而一看天色,也不过刚刚天亮。 蘅芷爬了起来,喊道:“紫苏?” 紫苏推门进来,道:“太子妃,您醒了?” “殿下呢?”蘅芷问。 紫苏脸色也有些凝重,道:“殿下在书房和袁县令商议事情,太子妃也快起来吧!” “发生什么事了?”蘅芷意识到问题不太对劲,紫苏的脸色不正常。 紫苏道:“青崖县被乱民围困,我们暂时出不去了,殿下正在想办法!” “乱民?为何会出现乱民?”蘅芷不解地问。 紫苏道:“惊云已经去调查了,暂时还未回来!” 蘅芷赶紧起来,穿衣洗漱过后,赶紧去了书房外面。 宋君戍听说蘅芷来了,便让她进来。 也没空讲究虚礼,蘅芷就问:“殿下,事情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先别急,听孤慢慢说!”宋君戍道。 恰好此时惊云也回来了。 宋君戍赶紧让他汇报情况。 惊云道:“乱民是受人蛊惑,他们都是领了灾银和粮食的,可不知道谁散布谣言,说本来应该没人能领到五十两银子和五十斤米,可他们只领到了二十两银子和三十斤米,还声称银子是被殿下贪墨了,所以才群起闹事!” 第177章 两手准备 宋君戍皱眉。 蘅芷知道,这肯定是有人要故意捣乱,不希望宋君戍完美地办完差事。 “谁这么可恶,竟然编排这种瞎话,那些百姓竟都相信了?”袁思长愤愤地问。 蘅芷道:“人都是贪婪的,谁会嫌银子多?他们经受了这么久的饥饿,肯定对银子和粮食充满了渴望,自然希望能多吃多占!” “可竟然来围困青崖县,是何道理?”袁思长觉得很不忿。 蘅芷道:“肯定是有人泄露殿下就在青崖县的消息,而青崖县没有驻军,他们就是冲着殿下来的!” 宋君戍点头,道:“的确是冲着孤来的!” “那该怎么办?赶紧调兵过来才行啊!”袁思长道。 蘅芷摇头,道:“殿下带来的押运银两和粮食的人马都在淇州,淇州地方驻军也不会听从殿下的调遣,刘知元那个人居心叵测,怕也不会出手搭救!” 蘅芷隐约可以看出来,刘知元肯定是听命于王都的某个人,绝不会对宋君戍伸出援手的。 宋君戍道:“你们不必担心,事情还没到不可挽救的时候!” “殿下难道就不怕吗?一旦乱民涌入青崖县,殿下会受到威胁的!”袁思长担忧地道。 蘅芷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殿下离开清雅下回到淇州,只要回到淇州,就可以脱险,到时候在想办法安抚这些乱民!” “清雅下倒是有一条小路可以出去!”袁思长道。 蘅芷听了,道:“既然如此,那就抓紧时间,护送殿下回淇州!” 宋君戍道:“孤如果这么走了,他们若涌入青崖县,在此作乱,危害当地百姓该怎么办?” “殿下请放心,这里有微臣在,不会让他们乱来的!”袁思长保证道。 蘅芷也道:“殿下只有回到淇州,才能安然无恙,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既然有人故意挑事,就绝对不会放殿下安然归去!” 宋君戍点头,道:“孤明白,那就辛苦袁县令了,你势必要稳住城外那些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发生直接冲突,以安抚为主,等孤回到淇州,定会想办法解决此事!” “是,殿下,请殿下放心,微臣绝不辜负殿下所托!”袁思长郑重保证。 宋君戍拉着蘅芷,道:“走吧!” “殿下,您先走吧,我留下来,您带着我不方便!”蘅芷摇头,不想跟宋君戍离开。 她不会武功,马上功夫也不行,肯定会拖累宋君戍。 “说什么话呢?孤就是来带你回去的,怎么能说不走?”宋君戍坚决不同意蘅芷留下来。 他再也不想让她离开自己身边了,更何况,青崖县被围困,她在这里也不安全。 蘅芷心平气和地道:“殿下放心,我就留在县衙内,袁县令会保护我的安全,我等殿下将事情处置妥当了再走不迟,您这一路不能耽误片刻,更是危险重重,我不能拖殿下的后腿!” 宋君戍恼了,道:“什么拖我的后腿,你胡说什么?孤难道会丢下你独自逃命?你把孤看成什么人了?” “殿下,您别激动,我不善骑马,又不会武功,若是路上遇到人阻截,殿下要顾及我的安全,肯定会束手束脚,去淇州的路不好走,未必比留下来安全!” 蘅芷冷静地分析道,希望宋君戍不要犯糊涂。 袁思长也道:“太子妃所言不差,既然那些人有心要挑唆百姓针对殿下,肯定也不希望殿下安全回到淇州去,这一路必然会派人拦截殿下的去路,太子妃还是留下来更安全!” 宋君戍不舍地看着蘅芷,道:“孤实在不想让你独自留下来!” “哪里是独自留下来?这里有袁县令,还有紫苏陪着我呢!”蘅芷微笑道。 宋君戍知道,蘅芷留下来也好,只是他担心乱民真的冲动起来攻破城门,蘅芷到时候会陷入危险之中。 “殿下,不能耽搁了,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立刻出去,否则小路被堵,殿下就真的走不掉了,大家一起围困在青崖县,就遂了小人的意!”蘅芷道。 宋君戍咬咬牙,用力地抱了一下蘅芷,道:“等孤回来!” 蘅芷点头。 宋君戍放开她,转身离开。 惊雷和惊云负责护送,蘅芷和紫苏留下来。 宋君戍走后,蘅芷对袁思长道:“殿下带来的灾银和粮食还有多少?” “已经发放了七七八八了,所剩不多!”袁思长的办事效率很高。 银子到了青崖县,他就着手发放灾银和粮食。 青崖县百姓几乎要断粮了,再不发下去,将会饿死不少人。 蘅芷道:“将剩下的集中起来,我要用!” 袁思长问:“太子妃打算做什么?” “那些百姓也是被人蛊惑才会来围困青崖县,他们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加上此次灾患严重,每个人都急红了眼,分不清是非善恶,才做这种糊涂事!” 蘅芷倒是对城外的乱民生了同情心。 “太子妃所言不差,可正因为他们急红了眼,才越发可怕,人一旦失去理智,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现在城门紧闭,可也未必能抵挡住他们多久!”袁思长还是有着很深的担忧。 蘅芷道:“先要和他们取得对话,安抚他们,不要乱来,万一不行,我们也要确保城内有人可以抵挡,以免他们冲进来,祸害青崖县的百姓!” 蘅芷想做两手准备,安抚不成,就只有开战。 袁思长点头,道:“嗯,微臣也正在考虑组织青崖县的青壮,守护县城!” “组织民兵的事情,可以交给蒋捕头,他在这次救济瘟疫的过程中,树立了不少威望,老百姓对他很信任,他出面好办事,袁大人就随我上城楼去安抚城外的百姓吧!” 蘅芷看着袁思长,想听他怎么说。 袁思长点头,道:“此计正合我意,我这就让人通知蒋海!” 蘅芷点头,也回去准备了。 就在此时,城门守卫忽然来报袁思长,说乱民开始爬城楼,撞城门了。 蘅芷没想到他们竟这么快就打算冲进城内来。 袁思长赶紧带人去城门了,蘅芷赶紧换了衣裳也追了过去。 城门上,仅有的十几个卫兵用弓箭对着那些打算用云梯攀爬城楼的百姓。 袁思长登上城楼,高声呵道:“谁敢乱来?你们想谋反不成?” 没想到那乱民竟然用弓箭朝城门楼射击,一支箭笔直地朝着袁思长而来。 第178章 见太子,见太子妃 一只利箭差点儿射中了袁思长,袁思长身边的人将他拉住了,道:“大人,这里不能待了,太危险了,还是下去吧!” “不行,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将我射死了!”袁思长愤怒极了。 “大人,他们人多势众,咱们青崖县的驻军早就走了,这里只有几个守城门的,根本抵挡不住,他们一旦攻进来,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袁思长的脸色黑沉沉的,他本想和蘅芷一起安抚这些乱民,好让他们不要太冲动。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不给他这个时间,直接开始攻击城门了。 “你们谁是带头的,出来说话!”袁思长高声喊道。 城门下有人骑着马,走上前来,倒是很有勇气地道:“我就是带头的,你是谁?报上名来!” 袁思长见城下之人生的膀大腰圆,身高少说也有八尺之长,肤色黝黑,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我乃青崖县县令袁思长,你是何人?”袁思长问。 那人道:“我不过是万千穷苦百姓之中的一个,大名程武,承蒙父老乡亲看得起,喊我一声武郎!” “程武,本官看你也不是个糊涂之人,怎么敢带着这些人来围困我青崖县,我青崖县与你们有什么仇怨?”袁思长问。 程武道:“此事与青崖县无关,与你袁县令也无关,但与青崖县里一个贵人有很大的关系!” “我青崖县里什么贵人?”袁思长故意装傻。 “袁大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太子殿下是在青崖县内吧?他以为躲到这里,我们就找不到他了吗?堂堂一国储君,竟也是个缩头乌龟,不敢来见吗?” 程武说话极为傲慢难听。 袁思长极力隐忍着怒气,道:“你怎敢口出狂言,辱骂太子?” “骂他还是轻的,这个狼心狗肺的太子,我们老百姓已经受尽苦难,死伤无数,他竟然还能狠得下心来贪污灾银,中饱私囊,可恶至极!” 程武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顿时下面的追随者也振臂高呼:“太子无德,祸国殃民!” 袁思长听了这话,高声喊道:“你们是听谁说的?太子心系百姓,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淇州赈灾,为了你们殚精竭虑,你们如何能这样污蔑太子殿下?” “袁大人,你就不要粉饰太平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若是你执意为那无德无能的太子说话,我们可就将你当做太子的同党了!” 程武竟然开始威胁袁思长。 袁思长怒道:“本官句句属实,何曾粉饰太平?太子自从来了淇州,所作所为,皆是有目共睹,你们定是受了奸人蛊惑,才会误会太子的用心。各位乡亲们,你们可不能犯糊涂啊!” “袁思长,你果然是受了太子的蛊惑,莫不是你就是太子的同伙,帮着他一起贪污老百姓的救命钱吧?”程武气愤地问。 袁思长看着城楼下激动的百姓,满头大汗,要解释,也不知从何解释。 他的声音都喊哑了,可程武几句话,就挑的那些百姓群情激奋,又开始攻击城门了。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我袁思长在青崖县为官多年,咱们淇州连年受灾,今年的灾情更是百年难遇,加上瘟疫爆发,咱们淇州的父老乡亲都受了太多的苦痛,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根本无能为力,可太子殿下来了,他将朝廷拨出的赈灾银一分不少地送到了淇州,更将银子一分不少地要用在老百姓身上!” 袁思长说到最后,声音都沙哑了,可还是用力地喊出来,好让下面的人听清楚。 “太子殿下并没有贪墨一分一厘,不仅如此,他还将那些想要贪墨赈灾银的贪官给抓了,正打算上奏王上,严加惩处。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请大家相信我,不要闹事!” 城门下的百姓一时间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听信谁的话了。 程武抬头看着袁思长,问:“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为什么太子殿下要跑到青崖县来躲避?” “太子殿下来青崖县不是来躲避什么的,他是来抚恤这里受苦受难的瘟疫病人的,青崖县的疫情最为严重,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太子殿下派了大夫过来,不惜一切代价,才将瘟疫给化解,这样的功绩和恩德,我们青崖县的百姓,我们淇州的百姓,都应该铭记于心啊!” 袁思长尽力为宋君戍辩解。 “你不要混淆视听了,我听说解救瘟疫的人是个游方郎中,根本不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程武道。 “谁说不是殿下的人?那老神医就是太子殿下带来的太医,那老神医的徒弟,是太子妃!太子妃为了研究治疗瘟疫的方子,与病患同时同住,最终也染了瘟疫,却不顾自己的病情,依然坚持翻阅古籍,终于找出了药方,才挽救了大家的性命!”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有人惊叹,也有人表示不信。 程武第一个提出了质疑:“你说那女子是太子妃?这怎么可能?堂堂太子妃,怎么会跑来青崖县给老百姓治病?这说出来谁能信啊?” “我信,我们每一个亲眼见证的人都信,太子妃依然还在青崖县里!”袁思长道。 “那你叫太子和太子妃出来一见,听他们自己怎么说!”程武道。 “对,我们要见太子,我们要见太子妃,我们要他们解释清楚!” “见太子,见太子妃!” “见太子,见太子妃!” 底下一片纷扰的高呼声,吵得袁思长头都疼了。 “大家稍安勿躁,太子殿下因为要尽快将赈灾款发放到老百姓手中,安置好还未得到救助的灾民,已经赶回淇州去了!”袁思长道。 程武立刻道:“我就知道你满口胡言,太子根本就是躲避不敢出来,他做了亏心事,哪里还敢来见我们?” 底下的百姓立刻就骚动起来,纷纷叫嚷着要见宋君戍,否则就冲进青崖县。 袁思长想要再说什么,程武竟拔出弓箭,朝着城门楼射击了。 “袁大人小心!” 袁思长的随从赶紧将他拉下来躲避弓箭。 正在此时,蘅芷匆匆赶到,疾步登上城门去。 第179章 太子妃来了 看到乱箭齐飞,紫苏赶紧拦住蘅芷,道:“太子妃,此时不宜出头,还是先避避吧!” “不能耽搁了,这些人太激动,若是真的冲进来,怕是控制不住局面!”蘅芷摇头,推开了紫苏,又往上跑。 袁思长见蘅芷跑来了,十分紧张,道:“太子妃,您怎么来了,快下去,这里不安全!” “袁大人不必紧张,他们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看他们怎么说!”蘅芷坚持要出面。 袁思长见底下开始用巨大的木桩攻击城门,城门怕是抵抗不了多久,也很为难。 “不必考虑了,我来和他们说!”蘅芷坚持道。 袁思长叹息一声,知道此时只有蘅芷出面才能打开局面。 “乡亲们,停止射箭,太子妃来了,她要和你们对话!”袁思长冒着被乱箭射中的危险,高声对着城楼下喊。 听到袁思长的话,程武一抬手,制止了弓箭手。 “太子妃何在?”程武高声问。 蘅芷站上城门楼,抬头挺胸,俯视下方,道:“我就是太子妃!” 程武抬着头,看着蘅芷,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太子妃?”程武似乎有些不相信。 “正是,有玉牒和东宫腰牌为证!”蘅芷亮出了自己的令牌。 袁思长也道:“我保证她就是如假包换的太子妃!” 程武总算相信了,道:“好,就算你是太子妃,你能代表太子吗?” “当然能,太子嘱咐我留守青崖县,配合袁县令继续救助青崖县的百姓,这里的事情,我完全可以做主!”蘅芷道。 程武又问:“太子殿下缘何避而不见?” “太子殿下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淇州受灾人数多达数万人,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很多百姓等着太子殿下去救,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性命,殿下怎么敢在一个地方耽搁许久?” 蘅芷的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程武眼神转了转,又问:“朝廷发放了多少赈灾银,为何我们每个人只能领到十两银子,五十斤米?” 蘅芷道:“朝廷首次拨款三十万,太子殿下和众位成年皇子捐赠十五万,首批赈灾银四十五万两,由太子殿下带到了淇州!” “四十五万两银子,那为何我们只能分到十两银子这么少?” “况且还有好多人都领不到银子!” 蘅芷回道:“十两银子少吗?每个人十两银子,一家四五口人,至少可以度过眼前的难关了吧?更何况还发放了米面,那些也是银子买来的!” “十两银子够什么用的,我们的房屋都倒了,田地都淹没了,难道就靠着十两银子过一年吗?”程武质问,感到很不能接受。 蘅芷道:“这些银子是用来给大家度过眼前难关的,至于接下来的安置,殿下自然会另外想办法,会向朝廷申请减免赋税,减轻淇州百姓的负担!” “减免赋税?说得好听,每年都这么说,可每年税少收了一分一毫吗?还不是压榨我们穷苦老百姓!”程武义愤填膺的道。 蘅芷道:“往年如何我不清楚,但今年赈灾事宜由太子殿下全权负责,太子殿下定会尽心竭力为你们争取最大的利益!” “你能保证吗?太子殿下能保证吗?”程武问。 蘅芷道:“淇州受了重创,不仅是殿下,王上和满朝文武都很关心你们,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挽救大家,让老百姓安居乐业,是朝廷是王上是太子殿下最大的心愿!” 程武冷笑,道:“太子妃倒是会唱高调,难怪能成为太子妃!” “我若是只会唱高调,这青崖县你们还敢来吗?”蘅芷反问。 程武一愣。 蘅芷的话意思很明确,如果青崖县还被瘟疫所笼罩,谁敢靠近这里? 是蘅芷带人来解救了青崖县,也解救了淇州百姓面临的死亡威胁。 “我和殿下绝非只会唱高调的人,我们都真心想要解救淇州的困境,想让所有百姓都能得到妥善安置,可偏偏有人居心不良,散播谣言,蛊惑人心,让你们来青崖县胡闹!” “你们打算做什么?冲进来杀人还是放火?” 蘅芷厉声责问。 “我们何曾说过要杀人放火了?”程武不满地反驳。 蘅芷道:“既然不想杀人放火,你们打算冲进青崖县做什么?各个手持兵刃,难道打算谋反作乱?” 这话一出,那些百姓也慌了,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也觉得为难。 “我们来此只是要讨个说法,讨个公道!”程武赶紧辩解。 “讨个说法就要动刀动剑?讨个说法就敢攻击城门?就敢乱放箭?你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你们可知道,就凭着你们做的事情,朝廷完全有理由把你们定为乱民!”蘅芷冷冷地道。 程武气恼地问:“官逼民反,民如何不反?我们就是太老实了,才会一直遭受你们这些官宦的压榨和欺凌,如果我们都活不成了,那索性就反了!” “活不成?你们活不成了吗?手里拿着朝廷发给你们的救济银和粮食,就敢拿起武器来威胁朝廷,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究竟这样做,是不是对得起天地良心!” 蘅芷的话,让程武乱了方寸。 那些跟随他的百姓也开始骚乱起来。 “大家不要听她满口仁义道德,他们若真心想要救我们,为何还让我们流离失所,还让我们的亲人和朋友被饿死?淇河年年泛滥,朝廷却不肯修好堤坝,简直就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儿,从前说救灾,可每一次灾情爆发,真正落在我们身上的救济银有多少?” “今年算是最多了,也不过每个人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能顶多久,能让我们活多久?” “与其活在这样的国家,不如大家都反了,先将那太子妃抓住,再去要了太子的狗头,然后杀到王都去,摘下国君的人头!” 程武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袁思长听了,大惊道:“程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撺掇百姓谋反,你是不想活了吗?” 第180章 分化他们 程武竟无所谓地道:“我一个人的生死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这些可怜的父老乡亲,为了能让他们不至于被贪官污吏害死,被朝廷压榨死,我死而无憾!” 这一句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了湖心,引起了千层巨浪。 那些原本被蘅芷吓唬住的老百姓,顿时又群情激昂起来。 “我们要公道,我们要活着,我们不要受欺凌压榨,我们不要忍饥挨饿,我们不要流离失所!” 程武带头高呼他们的口号。 引起一片震天响的呼喝声。 蘅芷冷静地凝视着下面的人群,并未急着开口制止他们。 袁思长道:“太子妃,怕是控制不住了,蒋海正在召集人马,希望能够抵挡一阵!” 蘅芷目视下方,道:“还不到动用武力的时候,这个程武不简单,他可能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先将他解决了,那些老百姓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要如何解决?”袁思长很为难地问。 紫苏道:“拿弓箭来!” “不可,射死他的话,只会激化矛盾!”袁思长赶紧制止紫苏。 蘅芷也道:“射死他是不行的,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射死他只会显得我们心虚!” “那该如何是好呢?”紫苏愁眉苦脸地问,“这个人太可恶了,句句字字都针对咱们殿下,分明是要搞臭殿下的名声!” “你知道就好,这个程武,有没有人认识他?”蘅芷问。 袁思长摇头,道:“不认得!” “紫苏,得想办法查一查这个人的来历!”蘅芷道。 紫苏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想办法!” 所谓的想办法,自然是要和宋君戍的人取得联系,只有宋君戍暗中那些在淇州活动的人才有办法调查处程武的来龙去脉。 “此时查来历也来不及了,他们肯定等不到那时候了,如今青崖县守备空虚,实在给了他们太多可趁之机!”袁思长道。 “你放心,殿下一旦回到淇州,肯定会派人来解救青崖县之危,我们只需要等三天就好,这三天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蘅芷目光坚定地道。 “如何守?我们既无兵力也无兵器,除了一道城门,几乎没有可以抵御的能力了!”袁思长叹息道。 蘅芷道:“青崖县的百姓也不会希望这些人闯进来的,没有兵器但是家家户户都有刀斧,农民家中有锄头,猎户家中有弓箭,我们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战力,来抵御他们!” 袁思长道:“这行得通吗?” “他们手里也不过是些锄头耙子,都是普通老百姓,不是什么当兵的,不用太怕他们!”蘅芷安抚道。 “可他们人多势众啊,而且就怕这一股人乱了,会招致周边更多流民前来加入他们!”袁思长担心的就是这个。 光是这一股,倒是不足为惧,可淇州流离失所的百姓多得很,万一他们得到消息,都跑来了,谁能控制住他们? 蘅芷道:“所以才要顶住这三天的时间,容我好好想想,该如何打乱他们,分化他们!” “分化他们?我们在城里,他们在城外,想要分外他们可不容易啊!”袁思长觉得这个方法好是好,可实行起来很困难。 蘅芷却道:“未必,乌合之众,最大的弱点就是心不齐,他们都有私欲,只要抓住这一点,就能将他们打散了!” 袁思长看着蘅芷,疑惑地问:“那该如何做呢?” 蘅芷露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容,道:“天黑以后再说,现在给叫人收集一些沙尘泥土,谁敢攀爬城墙,就撒下去,先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只要防着他们爬上来就行!” 袁思长点头,道:“这个好办!” 很快,蒋海也带着组织起来的民兵队伍赶来了,每个人都拿着家伙,千奇百怪的。 有的是农具,有的是家里藏的长矛长枪,还有直接拿着木棍子就来的。 倒也不拘是什么兵器,一个个都气势汹汹的。 蒋海过来,对蘅芷道:“太子妃,他们一听说有人要攻打咱们青崖县,都自发赶来了,还有一些老弱我就劝退了,这么短短时间,就聚集了一千四百多人!” 蘅芷看着那些人,道:“很好,这样就足以安全度过今天了!” 蒋海自从知道蘅芷就是太子妃之后,对她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简直是任凭差遣。 蒋海道:“太子妃,尽管吩咐吧,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你们派人回去取几口大锅,然后去袁县令那里领取粮食和米面,搬上城楼,再拿些干柴过来,今天我们就在城楼上开饭!”蘅芷道。 蒋海和袁思长都诧异地看着蘅芷。 “吃给他们看!”蘅芷笑道。 蒋海虽然不懂,但还是按照蘅芷的命令去做了,很快就从各处搜集了十来口大锅,许多人主动从家中拿出柴火和铁架子。 蘅芷先命令他们烧开水,又叫人把稻草扎成稻草人放在城墙上。 程武命令人用云梯爬城楼,她就命令人用开水往下泼,既不会死人,又足以吓退他们。 程武见攀爬城楼不起作用,又命令放箭。 蘅芷叫大家躲在稻草人后面,那些箭射过来,统统扎在了稻草人身上。 那些流民的弓箭也有限,很快就放得所剩无几,而蘅芷却收集了一大批弓箭。 此时,蘅芷才让袁思长命令弓箭手做准备,利用对方的箭来威胁对方。 “城下的人听好了,你们暴露在旷野中,无可遮蔽之物,若是我们万箭齐发,你们准会被射成筛子,不想死的,都给我放下武器投降!” 蘅芷让袁思长喊话。 可程武却呸了一声,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有本事就放箭啊,我们既然来了,还怕死不成?” “不怕死的就尽管继续顽抗,我们不只有弓箭,还有滚烫的热油,之所以一直不对你们动手,是太子妃怜恤你们都是可怜的百姓,并非故意作乱,若是你们继续跟着程武为非作歹,就休怪本官手下无情了!” 袁思长指着那些大锅,里面虽然烧着水,但的确有一口锅里有热油。 下面开始出现骚动,有些胆子小的,竟开始往后躲了。 第181章 官逼民反 程武对着人群喊道:“都别慌,他们根本奈何不了我们,我们这么多人,怕他们作甚?若是太子殿下不满足我们的要求,就坚决不后退!” “你们有什么要求?”袁思长问。 程武道:“自然是再给我们每个人多增加五十两银子和五十斤米,还要分田分地分房子,我们的家都在洪水中被冲散了,无家可归,若不得安置,迟早也是个死,不如就拼死一搏!” 袁思长听了,看了一眼蘅芷。 蘅芷摇头,道:“这要求看似合理,可目前很难办到,赈灾的银子也只暂时能保淇州灾民不至于饿死冻死,要分田地也得等殿下回禀朝廷之后再做打算,至于分房子,这就属于灾后重建,等后续赈灾银两到了,才能着手开始替老百姓重建家园!” 袁思长点头,又对城下喊道:“太子妃说了,赈灾银子是有定数的,若是人人都要求那么多,银子怎么够分?至于分田地,等殿下将所有灾民都安置好了,自然会将天地重新按人口划分,你们不要着急。屋舍也会由朝廷拨款重建,大家不会无家可归的!” “你们就知道空口说白话,现在不给银子,我们绝对不答应!”程武拿准了蘅芷出不起这笔银子,所以故意为难。 蒋海气不过,冲着下面一通嚷嚷。 “你们咋贪心不足呢?每个人都拿了银子拿了粮食,饿不死不就好了,能吃饱饭还有什么念想?你知道我们青崖县死了多少人吗?十室九空,你们还没染上瘟疫呢,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为了大家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却在这里想着趁火打劫,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儿吗?” “又是一个太子的走狗,我们不想和你们这种人说话,让太子妃上来说话!”程武一副看不起蒋海的样子。 蒋海呸了一口,道:“狗日的东西,你还不知道是谁的走狗呢,在这里煽动百姓作乱,良心都给狗吃了,要不是太子来淇州赈灾,你们还有力气在这里耀武扬威?一个个不知感恩的东西,白救你们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百姓糟了难,朝廷自然有责任要来救济,他做了该做的事儿,倒要我们感恩戴德了?”程武不忿地回道。 蒋海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骂道:“你这个混账,说的什么混账话?往年受了灾是什么景象,你们谁心里不清楚?今年这么大的灾,加上瘟疫,本来该死多少人你们心里清楚,可如今呢?因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努力,大家都熬过来了,难道这不该感恩戴德吗?” 程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程武身旁一个中年人忍不住道:“武郎啊,我看这人说的有道理啊,咱们今年算是得了大好处了,往年连五两银子也拿不到的,今年又是粮食又是银子的,虽然不多,但够活了!” “马叔,你可不能听他们胡言乱语,朝廷应该给的更多才对,今年灾情多严重啊,往年哪能比的。往年也是被那些贪官给中饱私囊了,今年我们再不争取,又落在那些饿狼手里!”程武坚决不同意。 姓马的中年人皱着眉头,道:“可这么闹下去,如果真的被当成乱民,朝廷派兵过来,我们可都是死罪啊!” “青崖县没有驻兵,您放心好了,太子殿下也困在里面,只要咱们拿捏住太子和太子妃,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的!”程武笃定地道。 姓马的中年人将信将疑,问:“他们不是说太子已经回淇州了吗?说不定是回淇州搬救兵了!” “不可能,这里所有的路都被我们的人堵死了,他走不脱的,无非是故意躲起来,好吓唬我们罢了!”程武道。 姓马的中年人又问:“那他们要是真的放箭,或者用油烧我们怎么办?” “先全力攻击城门,只要城门被攻破,就不用怕他们了,到时候拿下太子妃和那个袁县令,我们就可以据守青崖县,再和他们谈条件!” 程武倒是很有主意。 姓马的点点头,道:“也是,那就赶紧下令再撞城门吧!” 程武一挥手,高喊一声:“撞城门!” 那些抬着巨木的百姓又开始撞击城门了。 袁思长见状,担忧道:“这么下去,城门可守不了多久!” 蘅芷眯起眼睛,道:“看来不下点儿狠心不行了,给我放箭,谁靠近城门,就给我射杀!” 袁思长也知道,这时候让他们攻破城门,就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于是袁思长命令弓箭手放箭。 那些撞击城门的很快就中箭倒下了。 “你们竟真的敢放箭伤人,好……不愧是朝廷的鹰犬,大家伙跟他们拼了,都给我去撞城门,看他们有多少箭可以放!”程武大怒高呼。 老百姓也被激怒了,一个个疯了似的要去撞城门。 蘅芷继续下令放箭。 袁思长忧心忡忡地道:“箭矢也不够用了啊,这样下去可怎么收场?” “紫苏,趁乱将那个程武给射杀了!”蘅芷此时才盯上了程武。 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紫苏点头,拿起弓箭瞄准了坐在马上耀武扬威的程武。 紫苏可不是普通弓箭手,她最拿手的莫过于杀人,尤其是躲在暗处杀人。 箭离弦而去,划出一道破风声,迅猛地如一头猎鹰,笔直地朝着程武的心口过去。 只听得一声哀嚎,程武坠下马去,胸口怔忪一箭。 蘅芷赞道:“这百步穿杨的功夫,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姑娘好箭法!”蒋海也兴奋地看着紫苏。 紫苏谦虚道:“雕虫小技,见笑了!” 程武一倒下,城门下立刻就乱做了一团。 “武郎……”姓马的中年人冲过去扶起程武,大哭出声。 程武已经闭气了,紫苏那一箭不仅准头足,而且力道了得,一箭穿心,程武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姓马的中年人痛哭失声,抱着程武的尸体,怒视着城楼上。 “为武郎报仇!”姓马的中年人高喊一声。 第182章 危机解除 蘅芷冷眼看着城楼下,然后道:“你们最好想清楚,要不要继续与朝廷为敌,你们本不该听信谣言,前来青崖县闹事,如今我代表太子殿下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若是执迷不悔,就只能当乱民处置了!” 姓马的站起来,怒视蘅芷,道:“你们杀了我们这么多父老乡亲,如今竟还说这种风凉话,实在可恶!” “我们为何下令射杀你们,你们心里清楚,青崖县的百姓已经因为洪灾和瘟疫死伤惨重,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你们都是无辜受难的百姓,为何要互相为难,自相残杀?” 蘅芷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 “我本不想为难你们,更不想伤害你们,可那程武一再危言耸听,鼓动你们攻击城门,威胁青崖县百姓的安危,我怎么能放任你们胡来?” “听我一句,此时放下武器,回头是岸!” 蘅芷苦口婆心地相劝。 姓马的却道:“淇河连年泛滥,朝廷却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虽然每次都假装来赈灾,可哪有一次是真心救济百姓的,把拿来赈灾的银子都叫他们刮分了,百姓却忍饥挨饿,这几年淇州饿死的人就不计其数,我们再不反抗,还能活吗?” 蘅芷听了这话,也深感心酸。 从前宋襄王都派的宋君傲和宋君仁他们来赈灾,灾银总是被层层盘剥,到了百姓手里,自然所剩无几,肯定不够过活的。 他们也是被坑惨了,才会草木皆兵。 “那是从前,太子殿下与往年被派来的赈灾钦差不同,他绝不会纵容官员贪墨任何一分银子,更不会中饱私囊,他全心全意地想要救大家,为何你们不肯给太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们每个人都分到银子和粮食了,不会饿死的,为什么不耐心一点,等待太子的后续救济措施?你们这样冒险闹事,激化矛盾,最后害的也是你们自己!” 姓马的听了,道:“太子有什么不同?不一样是不知民间疾苦,养尊处优的贵人吗?你们天天锦衣玉食,哪里能理解当老百姓的苦?” “我们愿意闹事吗?我们愿意当流民吗?我们愿意受灾吗?谁不想过安生日子?可朝廷无道,贪官横行,一丝活路也不想给我们,官逼民反,官逼民反啊!” 姓马的含泪颤抖着道。 蘅芷身后那些青崖县的百姓也都低头含泪,他们也是深受其害。 蘅芷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所说的情况,我都有所耳闻,的确……贪官污吏害惨了大家,可并非所有官员都是坏的,如袁大人这样的官还是很多的,他们都尽心竭力想为老百姓谋福祉!” “太子正是因为听到了大家的苦难,才不顾淇州瘟疫横行,坚持来此赈灾,他就是不希望大家再被祸害了,才来的啊,请你们给太子一个机会,他会证明给大家看,他绝不是个无德无能的太子,他会改变歪风邪气,拨乱反正,还给淇州百姓安稳的日子!” 蘅芷言辞恳切,说到动情处,也忍不住哽咽。 “是啊,给太子殿下一个证明的机会吧,太子妃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放着王都的日子不过,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青崖县拯救灾民,若不是太子妃,如今瘟疫怕是早就将淇州给祸害个遍了!” 袁思长也帮着蘅芷劝道。 蒋海也高声道:“我是亲眼见证的,当时青崖县被封锁,我们都已经在等死了,太子妃和秦神医来了,是他们不眠不休,想尽一切办法才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子,太子妃甚至自己都感染了瘟疫,九死一生啊,若非真心为了老百姓,她何苦呢?” 蘅芷摘下了面纱,露出了还未完全好利索的脸。 虽然隔着高高的城楼,但下面的人还是看清楚了她脸上的痕迹。 “真的感染了瘟疫,还没好呢!”人群里有人开始议论。 “看来这太子妃果然是个好人,那太子也坏不到哪里去!” “肯定是被太子派来的,太子连自己的老婆都派来救百姓了,他肯定和从前那些皇子不一样,他是真心来救济我们穷苦百姓的!” 一时间,这股声音越来越响亮。 有人在姓马的身边道:“马叔啊,我们还是投向吧,何苦跟真心为我们老百姓做事的太子作对呢?” “就是啊,我们本来都是良民,若是被定为乱民,平白得了死罪,可怎么好,我家世代都老实本分,可不能毁在我自己个儿手里!”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那本来就不甚团结的队伍立刻就松散起来。 “可是武郎死在他们手里了,难道我们不该为武郎讨个公道吗?”姓马的问。 “我说小马啊,咱们原也不该跟着程武这小子闹事,如今大家都没了心思要闹下去,你又何必坚持己见呢?”比姓马的年纪还大的一个人走出来道。 蘅芷见状,又对袁思长嘀咕了几句。 袁思长高声道:“底下的父老乡亲听着,太子妃说了,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投降,太子妃既往不咎,如今青崖县也正缺少人手帮忙处理灾后事宜,若有愿意帮忙的,不仅管吃管住,还会付给你们工钱!”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响应,丢下手里的家伙,道:“我愿意投降!” “我也愿意!” “我也不干了!” “我们不干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不再愿意和蘅芷作对的百姓都纷纷丢下武器,表示愿意投降。 蘅芷对蒋海道:“蒋捕头,你带人出去缴了他们的兵器,然后再一个一个放进来!” 蒋海领命而去,带着青崖县的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兵出去缴械了。 一场危机,就这么被蘅芷化解开来。 袁思长松了一口气,对蘅芷道:“要不是有太子妃您坐镇青崖县,这件事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袁大人也功不可没,如果不是您官声远播,那些百姓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冷静下来,听我们说话!”蘅芷不敢独占功劳,袁思长的确出了很大的力。 还有蒋海,他用自己的号召力召集了这么多百姓过来帮忙,也功不可没。 袁思长道:“好了,可以松一口气了,还能为青崖县增添不少人手,现在正是缺少劳力的时候!” 第183章 有人来抢功 “嗯,这也是安置流民的一种方法,等我和殿下合计一下,看看还有多少无家可归的百姓,想办法给他们安置妥当,免得再有人利用流民的惶惶不安来闹事!”蘅芷道。 袁思长点头,道:“是啊,这些百姓也正是因为太不安才会受人蛊惑!” “这一天折腾下来,可把人累坏了,袁大人的嗓子都哑了!” 蘅芷笑着道。 “太子妃您也不是一样,您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微臣就行了!”袁思长主动承担接下来的安置工作。 蘅芷点头,道:“袁大人办事我放心,我还得想办法将消息传递给太子殿下,好让他也安心!” 蘅芷说着,就带着紫苏离开了城门。 在袁思长和蒋海的共同努力下,外面那两千多人被安置了下来。 青崖县如今是十室九空,安置这些流民倒是不成问题,加上他们自己也带了粮食和银两,有地方可以落脚,就能生活下来。 袁思长怕他们与当地百姓相处不睦,特意给他们划分了区域,免得起冲突。 再来就是利用这些人帮着重建青崖县。 年轻力壮的可以做体力活,年纪大的就帮着做后勤工作。 倒是让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蘅芷回到县衙,就让紫苏想办法通知宋君戍,青崖县之乱已经平息,无需担心。 宋君戍在回淇州的路上,遇到了几波截杀他的人马。 但因为宋君戍早有准备,所以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随行人员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安全将宋君戍送到了淇州。 宋君戍回来就听说蘅芷和袁思长平息了青崖县之围,倍感欣慰。 事情超乎寻常地顺利,可唯有朝廷答应追加的二十万两银子始终没有到淇州。 宋君戍已经几次催了,依然不见回应。 这让宋君戍很有些恼怒。 冯冀因为帮着宋君戍处理赈灾事宜,也频频遇到银子不够用的窘境。 “殿下,灾银几乎发放完毕了,可还有大批流民得不到安置,在这样下去,恐怕又要出乱子了!”冯冀提醒道。 宋君戍何尝不心急如焚,道:“孤已经再三派人去催了,恐怕是在路上耽搁了!” “按理说如果是在殿下出发之后也跟着出发,怎么也该到淇州了,是不是出了别的意外?”冯冀担心的是,这笔银子在中途出现差错了,或者干脆被扣下了。 宋君戍道:“是丞相亲口答应的,应该是不会不发来淇州!” 冯冀道:“可听说是谁负责押送这笔银子?” 宋君戍道:“孤当时着急要来淇州,怕耽搁时间,会死更多人,就没顾上这件事,想必王上会派个妥帖的人负责押送!” 冯冀却露出忧心忡忡的眼神,道:“就怕事情有变啊!” 宋君戍也隐隐有种预感,这笔银子不会那么顺利到达淇州。 正在宋君戍和冯冀为银子发愁的时候,王都那边传信来了。 二十万两正在路上,由大皇子宋君仁负责押送。 王上还有旨意,让宋君仁全力配合宋君戍,妥善安置灾民。 冯冀听着这消息,笑道:“看来有人要来分一杯羹了!” 宋君戍冷笑,道:“捡便宜的事儿,谁不想呢?” 冯冀看着宋君戍,问:“殿下甘心自己的功劳被人抢走吗?” “不甘心能如何?人都已经在路上了!”宋君戍道,“不过功劳这种事,想抢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若是殿下在那大皇子到达淇州之前,能解决堤坝的问题,他即便来了,也抢不走殿下的功劳!”冯冀最关心的还是淇河大坝的问题。 只有大坝彻底稳固,淇州百姓才能摆脱连年被大水淹的惨况。 宋君戍也为这件事感到心烦,道:“堤坝的确是个难题啊,若是能找到这方面的人才,孤也可以安心了!” 淇河上的堤坝虽然修了,也等同虚设,不仅是偷工减料的问题,而是堤坝根基不稳,被洪水一冲就垮,根本抵御不了洪水。 宋君戍实地去勘察过,发现就算用再好的工事,也很难保证堤坝坚固不可摧。 所以他才为此倍感头疼。 冯冀道:“的确是个难题,我有一个人可以推荐给殿下,他绝对是个奇才,定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只是……” “只是什么?”宋君戍问。 冯冀道:“他从前就是负责修建工事,包括城墙,水利等等,是个能人。可也是因为淇河堤坝的事儿,而开罪了刘州牧,被排挤打压,最后直接罢官免职,后就伤了心,发誓宁可回乡当个泥瓦匠也不肯再为朝廷做事了!” 冯冀叹息一声,摇摇头,为此感到十分无奈和惋惜。 宋君戍问:“竟有这样的事儿?” “可不是么,当时他极力反对在现在的堤坝地址修建堤坝,说那里虽然狭窄,但两岸土质疏松,根本不利于建造堤坝,也挡不住洪水,可没人听他的,他当时还打算呈递折子去工部,可也被人拦截了,无力回天!” 冯冀的话,让宋君戍陷入了沉思。 宋国不是没有能人,也不是没有好官,可偏偏得不到重用。 “他如今在哪里?”宋君戍问。 “他原籍就是淇州,不过最近我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这次大灾死的人太多了,乱的很,冯冀也没顾得上此人。 “告诉孤他家在何处,孤要亲自登门拜访!”宋君戍对冯冀道。 冯冀惊讶地问:“殿下要亲自去?” “朝廷负了他,让他的才华被浪费,孤若不亲自登门,怎么显得出对他的重视?如这样的人才,正是朝廷所欠缺的!”宋君戍郑重道。 冯冀点头,眼里燃起了一抹光彩,对宋君戍又多了几分希望。 “殿下能这样想,是百姓的福气,也是我等为官者的福气!”冯冀道。 宋君戍摇头,道:“孤现在能做的还太有限了!” “殿下能有此心,何愁大事不成?冯冀愿意陪殿下走一遭,请李重出山,为殿下解决心头之患!”冯冀主动道。 宋君戍感激道:“那就辛苦冯司马了,此次若非你一力相助,孤的差事不会这么顺利!” “殿下客气了,都是为了百姓,哪里谈得上辛苦?”冯冀笑道。 第184章 夹道欢送 且说蘅芷等青崖县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也准备离开了。 本不想惊动任何人的,只向袁思长交代了一下,天一亮就乘着马车准备出城去。 可没想到,到了城门口,却见一群人站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儿?一大早的,怎么都在这里站着?”紫苏好奇地问。 蘅芷也感到很意外,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呢。 没想到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是太子妃的马车!” 蘅芷一愣,那些人忽然涌过来。 紫苏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护着蘅芷。 没想到那些人到了跟前,忽然又停下来,纷纷跪在地上。 “太子妃,我们是来给您送行的,大家伙儿感念太子妃的恩德,也没有别的好送给您,这是我们连夜赶制出来的万民伞,送给太子妃留个纪念吧!” 说完,就有人将一面写满了名字的伞布送上前来。 蘅芷下了马车,心中百感交集。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快起来吧,别跪着了!”蘅芷赶紧道。 “太子妃,你就受了我们的礼吧,不给您磕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了,您是我们青崖县百姓的大救星啊,没有你,大家都要抱在一块儿死了!” 蘅芷感动不已,道:“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也是你们齐心协力相助,才能得救的,多谢你们了,这万民伞我收下了,你们都起来吧!” “太子妃,这是我亲手做的绣帕,用的是咱们淇州最著名的烟罗织成的,您收下!” “太子妃,这是我做的福团,讨个吉利,您路上吃,祝您和太子殿下福泽深厚,团团圆圆!” “太子妃,这是我家的……” 那些老百姓纷纷送上赠别礼物,都想表达对蘅芷的感恩。 蘅芷都快被这些小礼物淹没了。 “都收回去吧,收回去吧……我不能收啊,你们如今正在困难的时候,都缺衣少食的,还送我这么多东西,都拿回去自己用啊!” “您收下吧,收下吧……都是我们的心意啊!” 紫苏看着蘅芷被人包围着,却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能得到这么多百姓爱戴的太子妃,蘅芷也算特例了吧? 虽然蘅芷坚持不收百姓送的各种礼物,但还是有人趁着蘅芷不注意,将东西塞入了蘅芷的马车。 城门打开,百姓自动让开一条路,让蘅芷的马车通行。 “多谢你们了,青崖县的父老乡亲,但愿我再来这里,不是为了赈灾,不是为了救济你们,而是来看你们将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是来这里游山玩水!” 蘅芷坐在马车里挥手,依依惜别。 “太子妃一路走好,欢迎你再回来玩!” 送行的人一路追到了城外,直到蘅芷的马车消失在官路尽头。 蘅芷回头看着那越来越远的城门楼,不禁感慨道:“这种感觉真好!” “是被人感谢的感觉吗?”紫苏笑着问。 蘅芷摇头,道:“不是,是看着那些百姓又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你没看到吗,他们虽然经受了这样沉重的打击,可现在又充满希望了,多好啊,他们是最值得尊重的人!” 紫苏道:“太子妃才值得尊重呢,说句心里话,此前虽然殿下让我保护您,可对我来说,您就是我的一个任务对象罢了,可是经过青崖县这些日子,我是打心底里佩服您,尊重您!” 蘅芷倒是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这话说的,我也没做什么丰功伟绩吧?” “您救了那么多人,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救了成千上万的人,该是多少级浮屠?”紫苏问。 蘅芷哑然失笑,道:“哪儿能这么算的,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当然,能救了这些人,我也很高兴!” 紫苏道:“可多少人能像您一样,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的?” “当时哪里顾得上那些呢,看着满城都是死人,到处都是哀嚎声,心都慌了,只想着赶紧摆脱这种恐惧!”蘅芷道。 紫苏也回头看了一眼青崖县的方向,道:“但愿那些老百姓能够从此过上安生日子,不要再经受这么可怕的灾难了!” “是啊!”蘅芷也感慨了一句。 蘅芷回到淇州的时候,恰好是日落时分,宋君戍一早就得到她要回来的消息,竟不顾繁忙的公事,亲自跑到淇州城门口来接她。 蘅芷见到他,也是十分激动。 “殿下,你怎么亲自来了?”蘅芷十分惊喜。 宋君戍将她一抱,道:“听说你要回来,便坐不住了,想早点见到你,否则做什么也不安心!” 紫苏在一旁痴笑,昆仑摸摸脑袋,问紫苏:“咱们殿下是不是中邪了?他怎么看到太子妃就像蜜蜂见着花似的?” “会不会说话啊?殿下和太子妃这叫如胶似漆,恩爱甜蜜!”紫苏纠正道。 昆仑皱着眉头,道:“我又没说错,殿下就是中了太子妃的邪了!” 紫苏笑道:“你这个榆木脑袋,懒得跟你说!” 宋君戍将蘅芷抱上自己的马,然后自己也上了马,道:“我带你回去!” “这样招摇过市好么?”蘅芷笑问。 “好得很,孤巴不得到世人面前都炫耀一遍,你又完好无损地回到孤身边来了!”宋君戍兴奋地像个孩子。 蘅芷粲然一笑,如百花绽放。 宋君戍带着蘅芷穿行过街市,二人浓情蜜意的样子,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宋君戍带着蘅芷来到行馆门前才下了马。 “蘅儿,孤让人替你准备好了浴汤,你去沐浴更衣,然后在出来吃点儿东西!”宋君戍道。 蘅芷点头,她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确该好好洗洗了。 蘅芷进了浴房才发现,这所谓的浴汤是什么,偌大的浴池里雾气氤氲,池水里还撒着玫瑰花瓣。 “天……”蘅芷惊叹不止,宋君戍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花瓣的? 蘅芷脱下衣裳,走了进去,池水温度刚刚好,整个人浸入其中,温暖的水包裹着她的身体,仿佛全身的疲惫都被卸去了。 “嗯……”蘅芷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喟叹。 泡了一会儿之后,身上便开始发汗了,双颊潮红,鼻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蘅芷觉得有些口渴。 第185章 好事被破坏 此时,一个年轻侍女走了推门进来,道:“太子妃,殿下让奴婢给您送来一杯花茶,还有果盘和点心,供您享用!” 侍女将东西放在浴池边的矮几上,然后又出去了。 蘅芷不得不感叹宋君戍的体贴,她喝了一口茶,又吃了几块切好的果子,觉得惬意极了。 泡的浑身酥软无力,蘅芷勉强爬出浴池,擦干之后,穿好浴衣,正要出去,忽然听得门口有人敲门。 “谁?”蘅芷问了一声。 又是那侍女的声音,道:“太子妃,请问您需要奴婢帮您推拿几下吗?” 蘅芷想了想,的确觉得筋骨有些疲惫,于是道:“好,你进来吧!” 侍女道:“请太子妃趴在软榻上歇息片刻,奴婢稍作准备就来!” 蘅芷不疑有他,俯身趴在了软榻上,微微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的轻松。 很快就有人进来了,蘅芷也没抬眼去看。 自己的衣裳被掀开,蘅芷也没有反对,一双手在她背上抹了点儿油,然后那人才开始给她按压背部。 蘅芷微微感觉有点奇怪,这侍女的手怎么好像很粗糙,难道平日里做粗活做惯了? 不过蘅芷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的力道还不错,手法也很好,按得她很舒服。 那双手从背部一直揉捏到腰部,然后又给她揉捏肩膀。 蘅芷舒服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你的力气倒是不小!”蘅芷随口说了一句。 可那侍女也不回她,继续给她捏肩膀。 正在蘅芷迷迷糊糊之间,那双手忽然变得奇怪起来,总往她的敏感点上触碰,似有若无的。 蘅芷皱眉,正欲责备,抬眼却看到宋君戍含笑趴坐在她身上。 蘅芷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你怎么在这里?”蘅芷惊问。 宋君戍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猫儿似的,道:“太子妃对孤的服侍可还满意?” 蘅芷羞得满脸通红,她此时接近半果,衣不蔽体,且刚刚被他几乎摸了个遍,这种羞耻感,简直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蘅芷不满地责怪他。 宋君戍笑道:“你不是很享受吗?难道孤的手法不够好?” 说着,宋君戍竟又开始给蘅芷揉捏细腰。 蘅芷打掉他的手,道:“别闹!” 宋君戍哪里肯放过她,直接整个人趴在了蘅芷身上,将她压住,道:“孤还没有服侍好你呢,孤做事一向有始有终,不会半途而废的!” 说完就开始上下其手。 蘅芷试图扒开他的手,可扒开这里,他就移到那里,根本防不胜防。 宋君戍也不再满足于双手的触碰,用唇舌取代双手,在蘅芷的身上游走。 “殿下,不要!”蘅芷发出软弱无力的抗议声。 宋君戍粗浊的呼吸喷在她的背上,引起她一阵战栗。 “不要什么?孤听不见!”宋君戍开始装傻,继续忙碌着。 蘅芷连连求饶,宋君戍还是自顾自地戏弄着她。 “殿下,你说过不会勉强我的!”蘅芷提醒宋君戍。 宋君戍道:“孤不会食言的,绝不勉强你,孤会让你心甘情愿!” 宋君戍将她翻转过来,正面对着他,低头含住蘅芷的唇,将她还未说出口的抗议吞没。 情浓时,却忽然听到外面响起昆仑的声音。 “殿下……殿下……有急报!” 宋君戍本不想理会,蘅芷却奋力推开他,道:“殿下,还是去吧,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宋君戍懊恼地道:“一刻也不让人安生,真是可恶!” 他都快要让蘅芷举手投降了,昆仑却在此时来捣乱,简直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不是嘱咐他不要打扰自己吗? 这个昆仑,该好好教训一顿了。 宋君戍万般不情愿地被蘅芷推起来,穿好早已散落一地的衣裳,噘着嘴道:“你等孤回来!” 蘅芷忍不住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道:“殿下快去吧,别让昆仑等急了!” 宋君戍随手捡起地上的浴衣给蘅芷盖上,道:“别着凉了,等我!” 说完就出去了。 蘅芷舒了一口气,道:“好险,差点儿就失守了!” 这一番折腾,蘅芷身上又黏黏腻腻的,只好去浴池里再洗了一遍才穿好衣裳出了浴池。 她才不会傻傻地在这里等着宋君戍回来继续欺负她呢。 蘅芷回到先前住的屋子,绞干湿漉漉的头发,又让紫苏给她准备了点儿饭菜,吃完了就觉得困倦不已。 “紫苏,我先睡会儿,若有什么事就喊我!”蘅芷打着哈欠道。 紫苏道:“您尽管睡吧,殿下被昆仑喊走了,想必很晚才会回来!” “嗯,没关系!”蘅芷并未把紫苏这话听进去,因为她已经困到睁不开眼了。 蘅芷倒头昏睡过去,酣甜入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蘅芷忽然被要行。 “太子妃,快醒醒!”是紫苏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蘅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意识还未恢复,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紫苏。 紫苏道:“太子妃,快醒醒,又出事了!” 蘅芷揉揉惺忪睡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问:“你说什么?” “出事了,快醒醒!”紫苏道。 蘅芷一骨碌爬起来,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大皇子在押送赈灾银的途中路过乌桓山,被乌桓山的山匪给劫了!”紫苏道。 蘅芷张口结舌,问:“怎么回事?” “殿下被昆仑叫走,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不仅二十万两银子被劫了,还有丞相征集的十万担粮食,连大皇子本人也被山匪扣押了!” 蘅芷听了,难以理解地问:“他为什么要去走乌桓山?我们来时那条路不是不用经过乌桓山吗?” “谁知道呢,总之现在人被扣在乌桓山,太子殿下已经带人赶去乌桓山救人了,当然……最主要是那二十万两银子和十万担粮食!” 紫苏相信宋君戍是不会太担心宋君仁的安危,但绝对舍不下那贰拾万两银子。 蘅芷气恼地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大皇子还真会添乱,好好的官路不走,非要去惹那帮山贼,这不是成心要添乱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186章 拜访李重 紫苏道:“可不是么,听闻这乌桓山的山贼极为凶悍,人马又多,连官府都拿他们束手无策,但凡经过乌桓山那边的人,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官家,他们都敢劫掠!” 蘅芷道:“既然这样,那宋君仁怎么还走那条路?他是成心想给山贼送银子吗?” “兴许是仗着自己带的人马多吧,不过乌桓山过来的确要更快一点,只是太危险了,当初殿下宁愿绕远一点路,也不肯走乌桓山,就是为了避免途中出现意外,更耽误时间!”紫苏道。 蘅芷心想,这宋君仁说不定是故意的,就是为了给宋君戍添麻烦。 “殿下带了多少人过去,能不能斗得过山贼啊?”蘅芷担忧地问。 紫苏道:“只带了八百人,不过其中有一百人是殿下的私卫,他们的战力极强,可以一顶百!” “那也太少了,不是说乌桓山的山匪很凶悍不好对付吗?”蘅芷问。 紫苏道:“殿下既然带着人去了,想必是有把握的,况且一时半会儿也调集不了更多人马了,殿下兴许是有什么别的对策!” “但愿吧,这个事儿还真是不好办!”蘅芷担心那二十万两银子到不了淇州,会引发另一波动乱。 “殿下嘱咐太子妃在他不在的时间全权负责淇州赈灾事宜,冯司马会全力相助您!”紫苏道。 蘅芷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你也要随时关注殿下的消息,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是!”紫苏应了。 蘅芷看了一眼天色,才刚刚天亮,她也没心思继续睡了,便道:“梳洗一下,把冯司马喊来!” “好!”紫苏应了。 蘅芷刚刚用完早膳,冯冀就匆匆赶来了。 “听说太子殿下离开淇州去乌桓山了?”冯冀一来就问起这事儿。 蘅芷点头,道:“你也知道了?殿下是为了那二十万两赈灾银去的,这里的事情,恐怕要劳累冯司马了!” “哎……我就说这银子迟迟不到肯定在路上出了差错,没想到是被山贼劫了,这大皇子到底在搞什么,难道没听说过乌桓山的山贼猖獗吗?” 冯冀对宋君仁选择的路线也是诸多不满。 蘅芷道:“现在说这个也没有意义了,咱们当务之急是要稳定淇州的民心,将这件事隐瞒下来,等殿下带着银子回来!” “隐瞒一时容易,就怕纸终究包不住火,更何况,殿下带着那么点儿人,能对付得了乌桓山的众多山贼吗?”冯冀对此保持疑问。 蘅芷道:“殿下非常人,他既然亲自出马了,就一定有信心解决这件事!” “哎……听太子妃你这样说,微臣也就放心了,本来今日该是和殿下一起去拜访李重的,现在也去不成了!”冯冀有些遗憾地道。 “拜访谁?”蘅芷问。 冯冀道:“李重,他对兴修水利和建造各种工事都很精通,是个能人,殿下想请他出山,重修淇河堤坝,好避免以后淇河继续泛滥!” 蘅芷听了,道:“这可是要紧事啊,耽误不得,殿下的赈灾差事能不能办得圆满,最重要就是这堤坝的修建了!” “微臣也是这么想的,殿下也很重视这件事,本打算今日同微臣一起去拜访李重,没想到又遇到灾银被劫,不得不亲自去讨回!” 冯冀感到很无奈,摇摇头。 蘅芷想了想,道:“我随你去吧,虽然我不是殿下,分量可能不够,但我会尽力而为!” “您去?”冯冀犹豫地看着蘅芷,“这合适吗?” “我是太子妃,虽然不是太子本人,但我亲自去请,也算是对那位李先生的尊重了,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蘅芷保证道。 冯冀总觉得蘅芷是个妇道人家,总抛头露面,横冲直撞的不太妥当。 “可太子妃您毕竟是女流之辈,李重是个男人,您贸然前去,会不会遭人非议?”冯冀担心蘅芷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 蘅芷道:“我光明正大地去拜访他,又有冯司马和其余人相陪,有什么好非议的?又不是偷偷摸摸行不轨之事,若总是害怕别人的眼光,我什么都不用做了,也不必来淇州这一趟!” 蘅芷最受不了古代这些规矩,什么女人不要抛头露面,要谨守三从四德,要如何如何,简直烦不胜烦。 “就是,太子殿下有交代,淇州这边的事儿,由太子妃全权负责,冯司马,你就听太子妃的命令行事吧!”紫苏也站在蘅芷这一边儿。 冯冀听了这话,只好道:“既然太子妃主意已定,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 “好,你等我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出发!”蘅芷觉得事不宜迟,在宋君戍回来之前,将这件事敲定,也免了宋君戍一桩心事。 蘅芷换了一身衣裳,让紫苏帮着准备了几份礼物,然后才和冯冀一起出发了。 李重住在淇州城外的李家庄上,蘅芷一路上都在向冯冀了解李重的为人,性格,喜好之类。 冯冀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一都告诉了蘅芷。 蘅芷默默在心里记下来。 李重属于典型的“理工人才”,擅长建造各种工事,对水利工程研究地尤为深刻,可谓是不可多得的专门人才。 这样的人,竟然赋闲在家,简直是浪费奇才,蘅芷都忍不住为宋国心疼。 这要是让别国人知道宋国有这么了不起的人才,还不费尽心机抢过去? 可偏偏李重在宋国就被埋没了,还埋没地很彻底。 蘅芷下决心,无论如何要将这李重拉出来,让他跟着宋君戍,将来这宋国的水利工程,包括一些重大的防御工事,都由他来负责,要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马车出了城,又走了十几里路,拐到了颠簸的小道上。 垫了好大一会儿,才看到了远处的村庄。 这村庄地势挺高的,所以没有被大水淹没,显得宁静许多。 冯冀道:“前面就是李家庄了,李重家在村庄最深处,还要走半个时辰才能到,而且到了后面,马车也走不过去,得下来步行!” “没关系,我可以的!”蘅芷毫不在意,走走路而已,哪就那么娇气了? 第187章 想象和现实 冯冀倒是没有觉得蘅芷娇气,一个女人家,敢跑到瘟疫横行的青崖县去,这份勇气,男人也比不上。 他不过是提醒蘅芷,路难行罢了。 马车总算到了村庄尽头,冯冀道:“前面就得步行了!” 蘅芷点头,下了马车,让车夫在这里等着,她和紫苏还有冯冀带着礼物往李重家走。 小路难行,杂草丛生,蘅芷也没有半句怨言。 七拐八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整齐的青石小路在眼前延展开来,那青石板被分割得极为齐整,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就算是下雨天也不怕了。 蘅芷踩上去,发现青石板下面是空的,还有水流的声音,便问:“冯司马,这不会是下水道吧?” “下水道?”冯冀不解地看着蘅芷。 蘅芷道:“就是排水系统,用来排污水的!” 冯冀点头,眼神一亮,道:“太子妃也是个见多识广的,这就是你说的排污水的通道,是李重自己修的!” “果然是个能人,了不起!”蘅芷忍不住对李重充满了期待。 冯冀也道:“李重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只可惜时运不济,难遇伯乐!” “殿下就是他的伯乐!”蘅芷笃定地道。 冯冀道:“但愿太子妃能欣赏得来李重这样的人,他脾性古怪,一般人都不喜欢他!” 蘅芷心想,恃才傲物的人多得是,只要有真本事,有点儿坏脾气也没什么。 蘅芷心里已经给李重画了一幅像,想象中,这个人应该和现代那些科学家差不多,都有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沧桑的脸庞,可能还有点儿不修边幅,有点儿邋遢,但做起事来一定高度专注认真。 可当蘅芷站在李重的家门口,看到出来和冯冀寒暄的人时,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这哪儿是她想象中的“理工怪才”? 蘅芷看到的人,穿着一身灰蓝色宽袖长衣,外罩一件灰白色纱衣,墨发如瀑,只随意地用一根蓝色缎带束在身后。 腰间系着一条白玉带,挂着一枚双鱼佩。 肤色偏白,剑眉星目,简直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大帅哥。 蘅芷对比了一下自己想象中的李重,再看到真人,怎么能不吃惊? “冯兄,这位是?”李重看到蘅芷,也有些惊讶,不知道冯冀怎么会带个女子过来,看蘅芷的打扮,似乎还是已经嫁做人妇的。 可是李重记得,冯冀的元配发妻已经去世,冯冀对发妻感情深厚,想来不会这么快就再娶吧? 而且冯冀也没跟自己说过续弦之事。 冯冀忙引荐道:“贤弟,快见过太子妃!” 李重微微一愣,打量了一下蘅芷,并没有立刻见礼。 倒是蘅芷主动上前一步,欠了欠身,道:“李先生,冒昧来访,切勿见怪!” 李重淡淡颔首,并没有给蘅芷什么好脸色,而是道:“没成想在这乡野之地,还能见到贵人,实在难得!” 蘅芷听着这半含讽刺的话,也没有生气,反而道:“我是特地来拜访李先生的,久仰先生大名,只是一直未曾得见,原本太子殿下是要亲自来的,只是刚好有要事耽搁了!” “太子殿下?他要见我做什么?”李重并没有因为蘅芷的客套而给她好脸。 冯冀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蘅芷笑道:“太子殿下自然也是久仰先生大名,想要来一睹风采,顺便向先生讨教一二!” “向我讨教什么?我可没什么能教给太子的东西!”李重不耐烦地道。 蘅芷仍旧不恼,对紫苏使了个眼色,然后道:“略备薄礼,希望李先生笑纳!” “得,我可受不起太子妃的礼,您还是带回去吧,冯兄,下次你来,能不能别带些莫名其妙的人来?我这茅屋简陋,供不起大佛!” 李重不客气地拒绝了,还顺道责备了冯冀。 态度之傲慢,一般人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可蘅芷却偏偏无动于衷,仍旧温柔浅笑,让紫苏将礼物放在一旁。 “李先生不必责怪冯司马,是我再三要求来的,冯司马拗不过我,只能带我来了,毕竟我是太子妃,威逼利诱之下,冯司马再不畏强权也得妥协,您说是吧?” 蘅芷笑着问。 冯冀略有些尴尬,道:“我说李重,你差不多就得了,太子妃好歹是个女子,你多少给她点儿面子!” 李重道:“要是未出阁的女子,我倒是欢迎,可已经嫁做人妇了,还是什么太子妃,我给她好脸色做什么?” 蘅芷一愣,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古怪? “李重,不要无礼!”冯冀正了脸色,带着几分训斥之意。 李重拧过头去,不理会冯冀。 “冯司马,不碍的,李先生性子耿直,也不失为一个优点!”蘅芷道。 李重看了一眼蘅芷,道:“倒是生了一张会说话的嘴,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蘅芷道:“来请先生帮个忙!” “帮忙?帮什么忙?”李重充满戒备地问。 蘅芷道:“请先生出山重修淇河堤坝!” 听了这话,李重刚刚好点儿的脸色顿时就僵了,流露出几分怒意,道:“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些,蘅芷忍不住腹诽。 蘅芷自然不可能走,而是道:“李先生何必这么着急轰人走?我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想听!”李重果断拒绝,“冯冀,带着你的太子妃走,待会儿我还得去相亲,没空招呼你们!” “相亲?”蘅芷大感惊讶,“李先生还未成亲吗?” “你瞅着呢,孤家寡人一个,老大不小了,还没个知冷知热的娘子,好不凄凉孤单!”李重立刻诉起苦来。 蘅芷道:“您也没多大吧?也就二十几岁,不着急吧?” “三十有二了,人家像我这么大,儿子都娶妻生子了!”李重倍感心酸。 冯冀见状,不禁扶额,道:“李重,你正经一点儿,别丢人!” “丢什么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现在别无他想,就想着赶紧找个可心的美人儿成亲,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人生就圆满了!”李重的追求就这么简单朴实。 第188章 说动李重 蘅芷忍不住笑,道:“李先生倒是个实在人,这种追求别人看来大概是胸无大志,可在我看来,却很值得褒奖和推崇,这乱世之中,人人都想当英雄,想去拯救黎民苍生,想建功立业,可没有人想过安生日子!” “若大家都追求现世安稳,乱世也就该终结了,这就叫无为而治吧?” 蘅芷的话,让李重的眼神变了变。 冯冀也看着蘅芷,若有所思。 “倒是很独到的见解!”冯冀评价道。 李重深深看了一眼蘅芷,道了一声:“可惜了!” 蘅芷问:“可惜什么?” “可惜你已名花有主,否则我李重愿意以千金为聘!”李重对蘅芷勾唇一笑,俊美中带着几分邪气。 蘅芷莞尔一笑,并不把这个当做冒犯。 “大胆!”紫苏倒是先出声呵斥,显然觉得李重太放肆。 蘅芷道:“无妨,这怎么也是一种赞美吧?至少李先生看得起我!”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过何必管男人的闲事,就像你说的,乱世之中,不必总想着建功立业当英雄,当个狗熊也挺好!”李重道。 蘅芷摇头,道:“英雄自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可李先生绝对不会甘心只当个狗熊!”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想法?”李重反问。 “身怀奇才,难道甘心蜗居于此?”蘅芷问。 “这里不好吗?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宁静悠远,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李重一副安贫乐道的样子。 蘅芷道:“画家不会甘心去当泥水匠,将军不会甘心去种田,人可以追求现世安稳,但绝不会甘心将一身才华空置,不得其用,那就辜负了上天的美意!” “将军就该阵前杀敌,李先生难道不想让自己设计的桥梁遍布宋国乃至四国?难道不想让自己建造的高楼矗立于天地之间?难道不希望你负责建造的堤坝横亘于天堑之上,保四方平安?” 蘅芷一番话,说的李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人终有一死,当千百年之后,人们会忘记这个朝代的君王,但绝不会忘记那矗立在天地间的伟大建筑,不会忘记让淇河不再受洪水之困的防汛工程,我们都将泯灭于历史长河,可李先生的功绩必定会留名千载!” 蘅芷又是一番慷慨陈词,实在太具有煽动性。 就连冯冀都感觉内心涌动着一股热血。 李重看着蘅芷,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道:“太子妃舌灿莲花,无非就是希望李某去帮太子殿下将淇河堤坝的问题给解决了呗?” 蘅芷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我离开官场前曾发誓,绝不会再帮朝廷做任何事情,难道我能自毁誓言?”李重摇头。 “你这不是帮朝廷做事,而是替百姓做事,淇河连年泛滥,淇州百姓连年受苦,您也是淇州人,难道不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吗?”蘅芷问。 李重道:“我着急有什么用,生活在淇州的百姓,大约都是被老天厌弃的,因为我们都属于一个根本不管百姓死活,只想升官发财的官府!” 蘅芷能够看出李重到底对淇州官场有多厌恶。 “李先生这番话我能够理解您是出于何种缘故这样说,可一切都在变化中,淇州官场积弊难除,所以太子殿下才需要更多像您这样肯为百姓做实事,也有能力做好事的官员,如果你们都躲了起来,不肯再做官,那百姓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蘅芷叹息一声,眼神悲悯。 李重道:“凭着我一人,能做些什么?当年淇河修建堤坝,我连写十二道奏折想要送去王都,可最终落得什么下场?每一道折子都被扣下,最终成为我自毁前程的鸩毒!” 蘅芷郑重地对李重鞠了一躬,道:“李先生,我很抱歉,不是为我自己,也不是为了谁向你道歉,而是为了你这一腔曾被辜负和打压的热血。 可我希望李先生您的一腔热血还未冷却,也希望你一颗兼济天下的雄心也还未死去,请你相信,你等的明主终于来了,他就时太子殿下,他会给你一个舞台,让你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也会和你一起努力,澄清这宋国的玉宇!” 李重见蘅芷久久弯着腰,对他深深作揖,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我能相信你吗?我能相信太子吗?”李重问。 “能,并且你不会感到后悔的!”蘅芷保证。 冯冀也道:“李重,如果不是因为遇到太子这样的明主,你以为我会轻易就带着太子妃来拜访你?” 李重对冯冀一向都是了解的,两人的交情也十分深厚,知道冯冀不会轻易向人推荐自己。 除非他认定来见自己的人,是值得见的,是李重愿意效劳的对象。 “李先生,我不能以千金许你,也不能以高官厚禄诱你,我想即便身处江湖之远,您也应该对太子殿下的现状有所了解,可是我敢保证,将来朝堂变幻,君位更迭,殿下定会让你和每一个真心跟随他,替老百姓办事的人才都能各安其位,得到应有的待遇和尊重!” 李重道:“我在意的从不是什么高官厚禄,也不是金银财宝!” 冯冀也道:“那倒是,若是在乎名利,又何必一直还等在淇州呢?” 李重白了他一眼,道:“你又何尝不是?” 二人相视一笑。 蘅芷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李重是被她说服了。 “李先生,我代表太子,代表淇州百姓,代表将还会受到李先生惠泽的所有人,感谢李先生不计前嫌,肯再出山!” 蘅芷微笑道。 李重道:“我违背当初的誓言,肯再出来为朝廷做事,也有一个条件,希望太子妃能答应!” “什么,先生尽管说,若能办到,我绝不推辞!”蘅芷保证。 李重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只希望重修堤坝从设计到修建到竣工,这一切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如果再有人从旁指手画脚干预我的计划,那我只能抱歉,撒手不管!” 第189章 夜半遇毒蛇 蘅芷看了一眼冯冀,见他点头,于是道:“好,这件事我会恳请太子殿下全权交托与你!” 李重道:“等太子殿下答应了,你们再来找我吧,我也正好准备准备!” 蘅芷点头,道:“多谢李先生,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太子归来,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太子妃太客气了!”李重道。 冯冀和蘅芷与李重又说了一会儿话,讨论了一下关于淇河堤坝的问题,蘅芷还对李重从前的设计图提了一点小小的意见,让李重如获至宝,自此对蘅芷刮目相看。 “没想到太子妃也懂这些建筑知识?”李重问。 蘅芷摇头,道:“哪里,都是些粗浅的见识罢了,班门弄斧了,还请李先生不要笑话才是!” 蘅芷哪里懂什么建筑,她无非是曾经阅读过这方面的书籍,现代人关于修建堤坝之类的经验比古人肯定先进许多。 但并非所有都很适合古代的情况,有些先进技术并不能照搬照用,但有些却可以作为参考。 “不不,您提出的这几点建议,都非常重要,简直是点睛之笔,我稍加修改,将这设计图付诸实际,淇河至少三百年不会再有洪水之祸!” 李重异常激动地道。 蘅芷笑道:“那李先生可就真的立下了不世之勋,将受万名敬仰了!” 李重似乎都没听进去蘅芷的赞扬,不断在图纸上比划,然后还嫌不够,又拿起笔在图上进行修改。 冯冀见状对蘅芷摇头,道:“你现在说什么他估计都听不见了,这小子就是个痴人,一开始画图,就疯了一般,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等他什么时候自己回过神来,才会想起咱们在这儿呢!” 蘅芷道:“若非有这样的精神,如何能称之为天才呢?咱们还是不打扰他了,就此告辞,改日让殿下再来拜访他吧!” “不走也没办法,留下来连口水都没得喝,这小子一旦开始做事,就什么也不管了!”冯冀摇头失笑。 蘅芷和冯冀便就离开了李家庄。 步行到马车的这段路,冯冀一直在和蘅芷说李重的事情。 “冯司马,这次多亏你了,帮殿下解决了这件难题,殿下的差事也算完成一大半了!”蘅芷由衷道。 冯冀道:“太子妃太客气了,都是为了这些可怜的百姓,更何况我也没出什么力气,能说服李重,是太子妃的功劳!” 蘅芷笑道:“就凭我那几句话,怎么可能说服得了李先生?必然是冯司马背后做了许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当然……李先生肯定也是一心想为百姓做点儿事情,他若没有兼济天下之心,任我舌灿莲花,也无济于事!” 冯冀道:“太子妃真是个通透聪明之人,不愧是太子殿下的贤内助!” 说话间,就看到了马车。 冯冀和蘅芷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又回到了淇州城。 蘅芷让紫苏将李重肯出山的消息通知宋君戍,让他放心,也让他早点解决乌桓山的问题,赶回淇州。 他们离开王都至今也有三个多月了,王都的情况虽然陆离时常会向宋君戍禀报,但宋君戍离开太久到底不是一件好事,朝局瞬息万变,此时若发生什么意外,宋君戍来不及赶回王都,这君位由谁继承就是个未知数了。 索性陆离还在王都把控大局,一旦有风吹草动,必然会第一时间通知宋君戍。 蘅芷如今到是开始担心宋君戍在乌桓山的安全,那里如果真是土匪猖獗,宋君戍只带了那么点儿人,会不会有危险呢? 一连五日,宋君戍都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这让蘅芷的担忧越发严重。 “紫苏,今日还是没有太子殿下的消息吗?”蘅芷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问紫苏这个问题。 紫苏摇头,道:“还是没有,不过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说明殿下现在很安全!” “很安全怎么会没消息回来呢?可真叫人操心,他若是没事,怎么不叫人放消息回来给我?”蘅芷觉得宋君戍太没心没肺了。 他去和土匪交手,可不比在淇州和那些当官的周旋,危险度明显高多了,竟也不知道她会在这里担心嘛? 紫苏安慰道:“太子妃别愁,殿下虽然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但他手底下都是高手,绝不会让殿下有危险的!” “哎,你再想法儿和殿下取得联系,否则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蘅芷揉揉眉心,有些疲惫地道。 “好,太子妃,您歇歇吧,看您这几日都没睡好的样子,殿下回来必然要责怪紫苏没有照顾好您!”紫苏道。 蘅芷点头,她的确也有些不堪疲惫。 太子不在淇州,又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着急的不只是蘅芷,冯冀也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他只是一个司马,上面那么多官位比他高的人压着,纵然冯冀有一身硬骨头,也禁不住这些人屡次敲打。 大概是宋君戍不在,所以刘知元等人就开始动歪念头了。 上次贪墨灾银的官员被宋君戍全部拿下了,一道奏折传回王都,宋襄王也倍感愤怒,直接下旨让宋君戍把贪官就地正法了。 这件事做的大快人心,让淇州百姓对朝廷终于树立了一点信心。 可是宋君戍雷厉风行,手腕强硬,也得罪了淇州官场。 如今宋君戍不在淇州,蘅芷和冯冀留守,他们自然就将矛头对准了冯冀和太子妃蘅芷。 冯冀接二连三受到刘知元的刁难,给他安排了一堆与赈灾无关的事情,既繁琐也没有意义。 冯冀被耽搁了大部分时间,根本无暇去管救灾事宜。 蘅芷听说之后,便拿出宋君戍留下的令牌,直接交给了冯冀,让他可以不听刘知元的命令,专心只管赈灾事宜。 没想到蘅芷刚刚做出这种决定,就遭到了报复,睡到半夜,忽然听得紫苏的声音响起,还听到刀剑碰撞地面的声音。 “太子妃,小心!”紫苏喊道。 蘅芷睁开眼,看到一条手臂粗细的花蛇正在她的被子上,朝她吐着蛇信子。 第190章 让他们放马过来 蘅芷即便再镇定,此时也慌了,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都白了。 “紫苏……”蘅芷声音颤抖地喊道。 紫苏收起刀落,蛇被砍掉了头。 蘅芷的脸上被溅了一道蛇血,蘅芷当即闭气,瞪大了眼睛,紫苏慌忙拿帕子给她擦干净。 蘅芷道:“快,把我抽屉里拿药拿过来!” 蘅芷担心自己中蛇毒,赶紧要服药。 吃了药之后,蘅芷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问:“怎么会有蛇?” “我刚刚听到您屋子里有些异常响动,便进来看,没想到竟发现两条蛇在您屋子里,我砍死了一条,另一条直接游到了您的床上!”紫苏道。 蘅芷眯起眼睛,脸色异常冷,道:“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活了!” “他们也未免太大胆吧?您可是太子妃啊,竟敢对您下这样的毒手?”紫苏也难以置信。 “他们大概是觉得太子殿下如今毫无音信,所以想连我一起除掉,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蘅芷冷冷地道。 宋君戍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遇到危险了?若不是遇到危险,为何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 “太可恶了,太子妃,那这行馆也不安全了,咱们要不要先暂时避避风头?”紫苏担心蘅芷的安全。 蘅芷摇头,道:“不,在殿下回来之前,我绝不会后退,他们越是想要害死我,说明他们就越是忌惮我的存在,我偏偏要留下来,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 紫苏担忧道:“若殿下迟迟不归,就怕他们会对您采取更可怕的手段!” 蘅芷冷哼一声,道:“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看看谁有本事能害死我!” 紫苏看蘅芷这般执拗,也不好多劝,只想着自己日后要更加精心,千万不能让蘅芷出现什么闪失,否则太子殿下回来就没法交代了。 索性宋君戍终于有了消息,说三日后就能回到淇州城。 蘅芷不放心,带着紫苏迎出城去。 一直走出城外十里才终于看到了大批穿着戎装的人过来,蘅芷心中大喜,忙提着裙摆追上去。 到了跟前,才看到,骑在马上的那个人,并不是宋君戍,而是宋君仁。 “太子妃?”宋君仁似乎很惊喜。 蘅芷四下看了一下,问:“太子殿下呢?” 宋君仁露出了几分歉意的眼神,道:“太子殿下在乌桓山受了伤!” “受伤了?严重吗?人呢?” 蘅芷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太子殿下怕耽搁淇州这边的事情,所以让我带着二十万两银子先到淇州,他等伤势稳定后才会回来!”宋君仁道。 蘅芷满是失望之色。 “他人没事吧?”蘅芷只关心宋君戍的身体情况。 宋君仁道:“我走的时候,他还未清醒过来,毕竟他一向身体孱弱,又受了伤,所以……” 蘅芷的脸色难看起来,问:“那你就这么把他丢下了?他是为了救你才去乌桓山的,你怎么能够对他这样?” 宋君仁道:“不是我要丢下他,是他自己昏迷前要我先行离开,不必管他的!” 蘅芷对宋君仁冷笑一下,道:“大皇子此时倒是对太子的命令完全服从了,是因为怕自己继续留下来,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乌桓山是山匪的窝点,宋君仁吃了亏,怎么还敢继续留在那里呢? 宋君仁皱眉,也露出了不悦之色,道:“太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子妃觉得淇州百姓的安危微不足道?这二十万银子可是救命钱,不早点送来,淇州百姓该怎么办?” 蘅芷勾出一抹冷笑,道:“大皇子真是心怀百姓,令人敬佩” 这带着明显讽刺意味的话,让宋君仁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太子妃这话是何意?莫非我还做错了不成?”宋君仁很不满地问。 蘅芷道:“不敢,既然大殿下是为救济百姓而来,我能说什么?淇州百姓还等着殿下去救苦救难,我就不打扰大殿下了!” 蘅芷说完,转身就走。 宋君仁被蘅芷的冷淡态度所激怒,这个女人,为何总是对他这般无礼? “你等等!”宋君仁策马追上去。 蘅芷停下来,问:“大殿下还有什么事?” “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宋君仁眉头深锁,问道。 蘅芷道:“我怎么会对大殿下有什么不满?若是大殿下觉得我态度不好,也请您见谅,毕竟我的夫君现在正受伤昏迷,生死未卜!” 蘅芷说到最后,心里泛起一股酸涩感。 难怪宋君戍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他受伤了。 宋君仁道:“又不是我伤得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蘅芷懒得和宋君仁多说,便道:“大殿下说的没错,是我的错!” 宋君仁觉得气闷,可也莫可奈何。 蘅芷带着紫苏上了马车,不肯与宋君仁同行。 “太子妃,昆仑来消息,说太子是因为救大皇子才受伤的,殿下怕您知道了担心,才嘱咐我不要告诉您,他人已经醒来了,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回来!”紫苏此时才告诉蘅芷真相。 蘅芷问:“你为何不早说?让我在这里白白等了一场!” 紫苏抱歉道:“我一直想说,想劝您别等的,可是总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您!” 蘅芷烦躁地道:“下次有话就直说,不要掖着藏着的,这样只会让我更担心,难怪你一早起来就一直吞吞吐吐的!” “是,奴婢下次不敢了!” 紫苏是见蘅芷那么充满期待地想要早点见到宋君戍,怕自己说的坏消息会让她更难受,没想到最终弄巧成拙,让她更加失望。 蘅芷一路上都闷闷不乐,听到身后的马蹄声,都觉得那是一种噪音。 “大殿下今晚也会入住行馆!”紫苏小心地提醒蘅芷。 “他爱住哪儿就住哪儿,与我何干?”蘅芷的口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紫苏抿了抿嘴,不敢再说了。 蘅芷知道自己这是迁怒,顿时又愧疚起来,对紫苏道:“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只是觉得很恼火,凭什么他大摇大摆地回来了,殿下却受了重伤无法行动?” 第191章 策马长街上 紫苏点头,道:“奴婢知道,但是在大殿下面前,太子妃还是要保持冷静,殿下不在,淇州的事情都由太子妃您在掌管,若是因为和他起了冲突,而坏了事情,那就不好了!” 蘅芷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自然是以大事为重!” “太子妃能这样想,奴婢就放心了,其实您出来迎接大皇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让他记着你的人情,说不定还会少找您一点麻烦!”紫苏道。 蘅芷苦笑,道:“我已经被他给得罪了!” 紫苏也跟着笑了,道:“得罪也就得罪了,管他去呢,太子殿下若不是为了那二十万两银子,何至于冒险去乌桓山,可不是为了他大皇子!” “嗯,我明白!”蘅芷回道。 还未到城门口,就见淇州的官员在刘知元的带领下,夹道欢迎,就差放鞭炮了。 等到了近前,刘知元赶紧带人前来拜见宋君仁,这一回的热情程度比之前迎接宋君戍的时候可是超出了不知几倍。 “大殿下,别来无恙,听说前几个月您受了伤,如今可大好了?”刘知元那副关切的嘴脸,就差跪在地上给宋君仁舔脚趾了。 蘅芷在马车里看的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真够恶心的,这副谄媚的嘴脸,照照镜子也会把自己给恶心到吧?” “他们都习惯了,哪儿会觉得恶心,只会嫌自己马屁拍的不够!”紫苏讽刺道。 “懒得看他们这副嘴脸,我们先回去吧!”蘅芷道。 紫苏刚要吩咐车夫继续前行,还没走,就听宋君仁在外面道:“太子妃,慢行一步,等我一起吧!” 刘知元见到蘅芷的马车,诧异地问:“太子妃这么一早就出来迎接大殿下了吗?比我们倒还早不少呢!” 蘅芷差点儿被气吐血,她可不是为了宋君仁七早八早地出城迎接,如今到被人误会了。 宋君仁先开口替蘅芷解释道:“太子妃以为太子殿下今日回来,所以特意出城相迎,可太子殿下因为受伤耽搁了!”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不巧了!”刘知元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 蘅芷对紫苏嘀咕了两句,紫苏掀开车帘,道:“大殿下,我们太子妃说了,身子有些不适,先回行馆歇着了,不打扰您和众位大人叙旧!” 宋君仁听说她身体不适,赶紧问:“哪里不舒服?可要紧?需不需要大夫?” “不必了,行馆里有御医呢,多谢大殿下关心!”蘅芷淡淡地回了一句。 宋君仁这才道:“那我也不和他们多说了,先送太子妃回行馆吧,刘大人,你们也先散了吧,咱们晚上再叙,太子妃的身子要紧!” 蘅芷被宋君仁给恶心到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对她这么关心? 这让人听了作何感想?是不是会误会他和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 果不其然,刘知元的目光瞟向马车,眼里有几分暧昧不明。 “是,那就不打扰大殿下和太子妃了,微臣先告退,晚上在行馆替大殿下接风洗尘!”刘知元识趣地道。 蘅芷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愤然掀开车帘,道:“大殿下还是和刘大人他们同行吧,您的关心我心领了,先告辞了!” 说完就吩咐车夫赶紧走。 宋君仁被当场打了脸,脸色铁青。 刘知元也感到十分尴尬,不知如何开口来打破这沉闷地气氛,只好道:“太子妃大约是担心太子殿下,所以脾气不太好!” 宋君仁忍着怒意,道:“可以理解!” “那殿下是先回行馆还是……”刘知元说出口就后悔了,他这不是在让宋君仁更没脸吗? 宋君仁果然投来一瞥不善的目光,道:“我累了,先回行馆休息,你们自便吧!” 说完就策马疾驰入城,甩下一众人追着蘅芷去了。 刘知元不禁忖度,这大殿下对太子妃的态度很有些意思啊,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 想想外界的传言,太子常年体弱多病,时常卧床不起,肯定会冷落佳人,说不定太子妃不甘寂寞,所以和大殿下有了首尾也未可知。 蘅芷如果知道刘知元脑子里那些肮脏的想法,定然会气到杀人。 紫苏听到后面的马蹄声,还有百姓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便掀开车帘朝后看,看到宋君仁气势汹汹地策马而来,便对蘅芷道:“大殿下又追过来了!” “随他去,我们只管走我们的!”蘅芷不愿意理会宋君仁的事儿。 “可看他那样子,很是生气呢,进了城也不放慢速度,要是撞死了路上的行人可怎么办?”紫苏担忧道。 这城里不不比城外,人来人往的,要是被马踩到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他要是纵马踩死人,那也是他的事儿,与我们什么相干?”蘅芷冷冷道。 她如今对宋君仁的印象极差,提到他的名字都觉得生气。 如果不是宋君仁,宋君戍根本不用去乌桓山冒险,也不会受伤,更不会迟迟不归。 明明淇州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宋君戍回来处理,他却在乌桓山被耽搁了,蘅芷岂能不生气。 而且这些日子,蘅芷也的确提心吊胆了好久,还吃了几次淇州官员的暗亏,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就等着宋君戍回来好寻求一下安慰。 她倒也不是怕了这些人,只是想和宋君戍诉诉苦罢了。 可是这种简单的愿望也被宋君仁给破坏了,她怎么可能对宋君仁还有好脸色? 正说话间,一声高亢的尖叫让蘅芷心下大惊。 “太子妃,不好了!”紫苏盯着车外喊了一声。 蘅芷下意识地扒开车窗朝外看,宋君仁的马蹄高高扬起,而在他的马前,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正傻傻地站在路中央,眼看就要被马踢飞。 蘅芷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想着,这孩子八成要没命了。 她下意识地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想试着从车里射出去,还将马给制住。 虽然这能挽救孩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蘅芷还是尽力去尝试了。 第192章 宋君仁被痛打 银针射出去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窜出来,抱起孩子,在空中旋转了几下,稳稳地落在了马路边上。 “好险!”蘅芷觉得自己都出了一身虚汗。 紫苏也舒了一口气,道:“就知道他在街上纵马狂奔会出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很快,宋君仁就被那些百姓给围住了。 其中就有小孩子的母亲,是个颇为凶悍的妇人,手里提着竹篮,竹篮里还有刚刚买的菜。 “你这个杀千刀的,好端端的在城内策马狂奔,撞死人了怎么办?我的娃娃都被你吓傻了,你给我下来,下来!” 妇人上前去,硬要扯宋君仁下马。 宋君仁因为单独追蘅芷而来,所以身边的随从都在后面没跟上来呢,这会儿出了事,人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让宋君仁颇为窘迫。 “放肆,不许扯我的衣裳!”宋君仁呵斥那妇人。 妇人骂道:“还凶,你竟然还敢凶……老天爷,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公道,你今儿要不给我们赔礼道歉,你就甭想走了!” “孩儿他爹,你快出来啊,我们的娃娃差点儿被这个人给撞死了,他还敢骂我,好没道理,你快出来吧!” 那妇人采着宋君仁的脚,哭天抢地的,惹来更多的人围观。 “就是啊,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尽不干人事儿,这么大清早,集市上这么多人,竟也敢纵马,刚刚我们差点儿都被他给撞到了!” “可不是吗,瞧我摔得这一身泥!” “真是个狂徒,看着像外乡人,我们淇州人可不这样!” “把他抓去见官,打他几鞭子!” “几鞭子哪儿够啊,就该打四十大板,打得他皮开肉绽才好!” 众人七嘴八舌,都是声讨宋君仁的声音。 宋君仁骑在马上,脸色忽青忽白,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都给我闪开,挡了我的路,都不要命了吗?你的孩子自己挡在路中间,被撞了也是活该!”宋君仁一时气昏了头,也忘了要装出贤王该有的风度了。 蘅芷在马车里,冷笑道:“说好的贤王呢?怎么这副嘴脸?对老百姓逞凶,被京城那些称颂他的人看见了,也不知道怎么想!” “他在京城才不会这样呢,就是因为在淇州,天高皇帝远,才敢如此放肆!”紫苏说出了重点。 蘅芷点点头。 紫苏问:“太子妃,我们要不先撤吧,免得被他连累了,我看这群百姓不会轻易放过他,也该让大皇子受点儿教训!” “说的对,让车夫赶紧走,免得惹一身腥,待会儿他的侍卫会来救他的,与我们无关!” 蘅芷趁机开溜。 宋君仁在马上,看蘅芷的马车又往前跑了,急的喊道:“你们要去哪儿?等等我!” 他想继续走,可无奈老百姓将他前面都围住了,根本走不脱。 “谁撞了我家的娃?”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提着刀就过来了,凶神恶煞地问。 “他爹,就是这个人,他还想跑,你快过来!”撒泼的妇人喊道。 那壮汉奔过来,手里挥舞着刀子,恶狠狠地问:“好个小娘皮,你给老子下来,看我不剁了你!” “大胆!”宋君仁听着他口出粗鄙,很是愤怒。 “大胆,你她娘的才大胆呢,滚下来,老子与你计较!”壮汉说着就去扯宋君仁。 宋君仁敌不过他的力气,被硬生生扯下马来,摔在地上,好不难看。 围观的群众都喊好。 壮汉和那妇人更是得意,妇人扯住宋君仁的手,壮汉直接骑着宋君仁,挥舞着拳头,就是一顿揍。 “打不死你这个小白脸儿,敢欺负我的娃和孩儿他娘,你就是找死,也不打听打听,你郑爷爷是谁!”壮汉一边打一边还叽叽哇哇说个不停。 宋君仁被他一顿乱打,打得鼻青脸肿,想要还手,无奈那妇人也一身蛮力,将他压得死死的。 “打死他,他爹,别客气,咱娃娃都给吓傻了,你瞅瞅,哭得跟什么样儿了!”妇人还嫌她男人打得不够狠,越发挑拨。 壮汉听到自己孩子的哇哇大哭声,当然气不打一处来,又朝着宋君仁的肚子狠狠砸了几拳。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你们都不想活了吗?”宋君仁被打得七荤八素,还不忘威胁这对夫妻。 “管你娘的是谁,欺负老子的娃就不行!”壮汉骂道。 “打得好,看他以后还敢当街逞凶不?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银子,就不知道如何显摆了!”还有人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姓郑的男人是城里卖猪肉的,平常好练武,练得一身蛮力,打架那是从来不含糊。 家里就一个孩子,宠的跟宝贝蛋儿似的,谁敢欺负他的孩子,那就是戳他的心窝子,甭管谁,他都敢打,有几次还为这事儿吃了官司。 可出来了,照样不改脾气,每次都把人打得一身伤,渐渐的人家也不敢招惹他们了,毕竟他在牢里关几天没什么大事儿,可被他打一顿,至少要躺床上几天下不来。 宋君仁被打的够呛,几乎都要哭了,才听到身后有人喊道:“都在干什么,让开,让开!” 宋君仁听这声音是自己的手下,忙喊了一声:“阿武,快来救我!” 宋君仁的手下听了,慌忙拨开人群,看到自家殿下被人打倒在地,鼻青脸肿的,都吓蒙了。 “殿……” “殿什么殿,你家公子都挨打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教训他们!” 宋君仁实在没脸承认自己的皇子身份,只好提醒阿武不要乱说话。 阿武也机灵,赶紧道:“谁敢欺负我家公子,你小子不想活了!” 阿武一把将壮汉给拎了起来,狠狠地丢在一旁,拿出剑就指着壮汉,凶狠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们公子,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你敢杀人?”壮汉怒瞪双眼。 “杀你又如何?”阿武也凶狠地看着他,挥剑欲刺,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好不讲理啊,是你们公子先策马狂奔,差点儿撞死人家的孩子,若非我出手相救,这孩子已经命丧马蹄下了!” 刚刚救了那孩子的男子抓着阿武的手腕,不让他伤人。 第193章 路见不平 阿武瞪着他,问:“你是什么人?也敢管我们家的闲事?” 男子一身竹青色深衣,面如冠玉,目如星子,鼻如悬胆,口如朱丹,生的是龙姿凤采,气质出尘。 “不管我是什么人,如今路见不平,谁都该出来说句公道话!”男子态度不卑不亢。 宋君仁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看了一眼出来阻止阿武伤人的男人,见他气质不凡,知道不是普通人,忙对阿武道:“阿武,好了,教训一下这个莽夫就够了,不必杀人!” 阿武将姓郑的拉起来也是一顿好打,算是替宋君仁出了气。 “你们有错在先,却不肯道歉,还打人,是不是太霸道了?”竹青色衣裳的男子开口问宋君仁。 宋君仁道:“我又非故意撞人,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当街拉下马,还打了我,我不过是以牙还牙,有错吗?” “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你策马狂奔,难道没有错?”男子很是不赞同。 宋君仁脸色微红,道:“我也并非故意,实在是有苦衷,前面那辆马车里有我要追赶的人,一时情急,才会如此!” “就算要追人,也不该策马,那孩子差点儿就死在你的马蹄下了!”男子道。 宋君仁忙拱手,道:“的确是在下鲁莽,这位公子提醒的对,往后必然不会如此莽撞行事,只是他们也不该出手打人,您说呢?” “嗯,打人是不对,但打你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人,倒是没什么错!” 男子鄙夷地看了一眼宋君仁,就拂袖而去。 宋君仁咬牙切齿地瞪着那男人的背影,狠狠地攥着拳头。 他刚刚想着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有些来历,打算结交的,所以才会对他那么客气,没想到对方不领情,竟然还这么无礼,可把宋君仁给气坏了。 宋君仁气的又叫阿武和自己的手下将那对夫妇打了一顿,才堪堪解了气,然后又赶紧走了。 围观的百姓见宋君仁带着好几个武功高强的随从,也不敢拦他,只是一个个在他背后吐口水,骂宋君仁。 宋君仁回到行馆,第一件事就是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上了药,然后气急败坏地去找蘅芷了。 “太子妃,大殿下在外面等着您,说有话要对您说呢!”紫苏进屋禀报。 蘅芷懒洋洋地道:“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说!” 紫苏道:“奴婢刚刚就是这么回他的,他说如果您不肯出来见,他就自己进来了!” “他敢!”蘅芷气恼地道,“我可是太子妃,是他的弟媳,他怎么能如此失礼?” 紫苏道:“他被人打了,脸上都是伤,气急败坏的,估计是来找您算账的!” “找我?又不是我打的!”蘅芷莫名其妙地道。 “兴许是觉得若不是追着您跑,也不至于惹出事儿来吧!”紫苏耸耸肩。 “你去回他,若他敢闯入我的屋子,我就与他拼命!”蘅芷偏不肯见宋君仁。 紫苏点头,出去这样回了。 宋君仁恼恨不已,可又不敢真的闯入蘅芷的屋子去,毕竟说出去也不好听,万一真把蘅芷逼急了跟他玩命,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只能愤愤拂袖而去。 第二天,蘅芷一出门,就撞到了宋君仁,看来他是在这里守着她很久了。 “大殿下?”蘅芷故意露出惊讶的目光,仿佛认不出宋君仁的样子。 宋君仁怒火冲天地道:“蘅芷,你太过分了!” “大殿下这样生气,是为什么?”蘅芷故作不解地问。 宋君仁指着自己的伤,道:“你看见了没有?我才来淇州,就因为你而挂了彩,你竟还如此漠不关心!” “殿下是出去与人斗殴了吗?怎么伤成这样?”蘅芷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宋君仁知道她是装傻,道:“昨日我在后面追你,你为何不肯等我?” “我原就是要赶回行馆,哪里知道大殿下在后面追赶我?”蘅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若非为了你,我怎么会与那莽汉起冲突,你让我丢尽了脸!”宋君仁竟然将责任都推给了蘅芷。 蘅芷一脸无辜,问:“为了我?我倒是不明白了,您当街策马,怎么就能说是为了我?” “我……我还不是担心你生气,想着过来安慰你,一时急昏了头,才忘记要放慢速度吗?”宋君仁很有些委屈地道。 蘅芷皱眉,道:“大殿下,您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就算生气,也与大殿下没有什么关系吧?我是您的弟媳,不是您的王妃,您要记清楚一点!” 蘅芷讨厌宋君仁这副暧昧不明的样子,她从未对他有过非分之想,他也不该继续觊觎自己弟弟的妻子。 宋君仁露出受伤的神色,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一片心意吗?若非为了你,我根本就不会来淇州,我听说你在这里染了瘟疫,担心的夜不能寐,才不顾腿伤未愈,坚持来淇州看你!” 蘅芷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去。 “大殿下,我再次郑重地提醒您,请不要在说这种话了,我与您从来就没有丝毫关系,你这样说,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你我之间,只是大伯与弟媳的关系,绝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蘅芷很恼火,宋君仁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宋君仁对蘅芷的态度感到很受伤,问:“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冷漠?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宋君戍?” “大殿下自以为哪里都比我夫君好,可在我心里,太子是最好的!”蘅芷认真地道。 宋君仁露出荒诞的笑容,道:“他是最好的?你是在说笑话吗?他体弱多病,未必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他天性懦弱无能,太子的位置若不是靠着去兰国为人质,他哪有半分机会?他这个太子是长久不了的,你跟着他,只会被他拖累!” “大殿下这番话从何说起?是王上的意思还是大殿下的臆测?太子之所以能成为太子,可能真的和去兰国为质有关,可他能不能长久,却不是你能决定的吧?” 第194章 无耻之徒 蘅芷讥讽地看着宋君仁,“大殿下不要以己度人,即便太子的位置不能长久,可他永远都是我的夫君,这一点没有人能改变了!” “你真是死心眼儿,不瞒你说,父王之所以让他来淇州,不是因为看重他的能力,只是不想让宋君傲来送死,他是宋君傲的替死鬼罢了!”宋君仁嘲弄地看着蘅芷。 蘅芷却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问:“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者还不足以证明,他在父王心里的地位吗?说句不好听的,父王从未把他当成儿子看待,否则就不会这样对他了!”宋君仁一语道破这血淋淋的事实。 蘅芷面色平静,道:“我并不这么认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行拂乱其所为,而后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你认为父王是为了磨砺太子,才这样做的?”宋君仁看着蘅芷。 蘅芷点头,道:“难道不是吗?你又不是王上,如何知道王上怎么想?即便王上不是这么想的,殿下也只当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努力在磨练自己,希望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储君!” “太荒谬了,你这番话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宋君仁摇头,觉得蘅芷天真得有些傻。 蘅芷却道:“爱笑便由他去笑,我们殿下会用事实证明自己!” 宋君仁叹息一声,道:“你被宋君戍欺骗得太深了,他根本不可能登基为君的,你如果抱着这种想法跟着他,我还是劝你早日放弃!” “哦?那在大殿下看来,你是很有机会登临君位,取而代之的?”蘅芷问。 宋君仁充满自信地一笑,道:“我乃嫡出,又是长子,你说呢?” 蘅芷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道:“嫡长子又如何?依我看,王上最宠爱的似乎是五殿下吧?” 宋君仁一听到宋君傲,立刻露出了不忿之色,道:“他不过是靠着自己的母妃,才能得父王的宠爱,可他不会永远都这么幸运的!” “不管怎么样,如今太子是我们殿下,不管谁要觊觎他的位置,都是与我为敌,大殿下,你我注定只能是敌人!” 蘅芷冷了脸,绕过宋君仁,准备离开。 宋君仁却一把将她的胳膊抓住,拉了回来,并且揽入自己的怀中。 “蘅芷,我们不会是敌人,你是我看上的女人,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你,相信我!”宋君仁霸道又深情款款地看着蘅芷,如果脸上没有带伤,那就更完美了。 蘅芷一把推开他,恼怒地瞪着宋君仁,道:“请大殿下自重,如果再有这样失礼的举动,就休怪蘅芷不客气了!” “哦?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宋君仁并未把蘅芷的威胁放在眼里,轻佻地问。 蘅芷忍无可忍,手心里出现一枚银针,蘅芷手一挥,银针便朝着宋君仁飞去,稳稳地扎在他的眉心。 “下一次就不是眉心了,大殿下,别对我动歪念头,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人!” 蘅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宋君仁倒吸一口凉气,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良久才伸出手,拔下那枚银针,觉得分外恐怖。 如果刚刚这一针扎在他的眼睛里,他就瞎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够狠,可你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想要得到你,驯服你,让你对我俯首帖耳!” 宋君仁的征服欲被激起,得到蘅芷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那枚银针被他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抱了起来,放入了怀里,迟早有一天,蘅芷要乖乖地求他的恩宠。 宋君仁嘴角露出诡谲的笑容。 蘅芷气恼地回到屋子里,紫苏见她脸色铁青,担忧地问:“太子妃,您怎么了?” “没什么,出门踩到狗屎了!”蘅芷又气又恨地道。 紫苏诧异地张了嘴,有些不能理解,问:“行馆里有狗吗?” “自然有的,还是一只自以为是,恬不知耻的狗!”蘅芷意有所指。 紫苏算是听明白了,问:“是遇到大殿下了?” “以后不必喊他大殿下了,他不配!”蘅芷觉得宋君仁简直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是特别恶心的那种。 紫苏不明所以,劝道:“太子妃,此时不宜与大殿下起冲突,那二十万两银子还掌握在他手里,我们正是要用银子的时候!” “他难道还敢将银子私吞了不成?”蘅芷问。 “私吞倒未必,就怕他故意刁难,不肯将银子如数及时地拿出来用于赈灾!”紫苏道。 蘅芷郁闷极了,道:“如果他敢这样,我定不饶他!” 蘅芷觉得,对付宋君仁这样的伪君子,就不能太客气,该给他点儿厉害看看,让他再不敢招惹自己了。 紫苏问:“大殿下究竟怎么招惹到您了?您这么生气呢?” 蘅芷自然不能说自己被宋君仁调戏了,只是道:“他这种无耻之徒,我看一眼便觉得怄气!” 紫苏皱眉,问:“大殿下对太子妃您似乎……” 紫苏也觉察出不对劲了,蘅芷说的话,怎么都像是在暗示宋君仁是个“流氓登徒子”。 蘅芷道:“你别猜了,以后我出门你就跟着我,平日我在屋里,你就在外守着,我不想见到宋君仁!” “好!”紫苏点头应了,心想,该查查了,宋君仁到底是不是对蘅芷有非分之想,如果真是这样,的确该教训一顿。 宋君仁并没有被蘅芷给吓退,反而变本加厉,虽然自己并未亲自来骚扰蘅芷,可时不时地就派人过来给蘅芷送东西。 有时候是送吃食,有时候送珠钗首饰,有时候送簪花锦缎,总之是变着花样想要哄蘅芷高兴。 蘅芷却越发觉得他讨厌,统统让紫苏送回去,如果宋君仁不收回去,她就丢在宋君仁的院门口,死活也不会收他的东西。 蘅芷也尽可能避免和宋君仁打照面,每次出门必然是让紫苏探明情况,确定宋君仁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才会出去。 紫苏对宋君仁的可恶行为也十分愤怒。 “太子妃,紫苏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紫苏忍无可忍地看着宋君仁又送来的几颗珍珠。 蘅芷道:“说吧!” 第195章 故意抹黑 紫苏这才道:“大殿下这分明就是对您不轨,太子如今不在您身边,他如此这般,必然会引人非议,您若虽然一直对他诸多回避也不肯收他的东西,可落在别人眼里,必然还是会觉得你与他有苟且!” 蘅芷脸色一白。 她已经尽可能地撇清和宋君仁的关系了,可她忽略了人心险恶这句话。 宋君仁明明一再被她拒绝,可还是锲而不舍地送东西是为了什么? 显然不是为了用诚意打动她,而是为了做给别人看,把子虚乌有的“罪名”安插在她身上,让外人以为她蘅芷和他之间有首尾。 宋君仁实在太可恶,也太恶毒了。 他想要搞臭她的名声,最好顺带着让宋君戍也知道这件事,怀疑她不守妇道,与宋君仁有染,然后顺理成章地被厌弃。 蘅芷气得浑身颤抖起来。 “紫苏,你说得对,我不能再忍下去了!”蘅芷冷冷地道。 紫苏见她情绪太激动,忙安抚道:“太子妃,您稍安勿躁,一切还没有到那么坏的地步,咱们想办法解决了就是,不用这么激动!” 可是更坏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在蘅芷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击的时候,流言四起。 先是行馆里那些仆役之间流传,说太子妃趁着太子不在,与大皇子勾勾搭搭。 接着这话就在淇州那些官夫人之间流传起来。 冯冀也听到了这不堪的传闻,但他并不相信蘅芷是这种人,于是出于好意,特意过来拜见蘅芷。 一开始冯冀还只是汇报赈灾事宜和赈灾款的发放情况。 蘅芷也一一听了,并且赞扬冯冀做得很好。 冯冀汇报完了正事之后,犹犹豫豫地看着蘅芷,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正巧此时宋君仁竟然闻风过来,他已经数日没有与蘅芷碰面,好不容易等蘅芷出来见客,便赶紧追过来。 宋君仁也不打招呼就直接走了进来,大喇喇地在蘅芷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像是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冯冀皱眉头,但还是给宋君仁行了礼。 宋君仁摆摆手,没有把冯冀看在眼里,反而看着蘅芷,问:“太子妃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蘅芷脸色铁青,努力压着怒火,道:“我的身子很好,不牢大殿下关心!” “瞧瞧你的脸色,看着可不太好,要不要我请御医过来给你看看?”宋君仁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 蘅芷胸口起伏不定,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爆炸了。 宋君仁也不管冯冀在场,变本加厉,温柔地看着蘅芷,道:“你来了淇州之后,都瘦了许多,本来就瘦,如今越发孱弱了,等回了京城,我派人送一些上好的紫参和血燕给你,你多补补身子!” 蘅芷冷冷地看着宋君仁,她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打算做什么。 “怎么这样看着我?”宋君仁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大殿下,我和你好像没有那么熟络,请收起你不必要的关心,麻烦你离开,我在和冯司马谈正事!”蘅芷指着门口,毫不客气地道。 宋君仁一愣,然后露出宠溺的微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原来有外客在,那我就先走了,等你闲下来我再来看你!” 这话说的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任谁听了也觉得宋君仁私底下和蘅芷来往过密,超出了道德的底线。 蘅芷咬着牙,她注意到冯冀的脸色也变得很尴尬,知道如果此时忍下来了,她跳进淇河也洗不清了。 “大皇子,请你站住!”蘅芷冷冷的声音,在宋君仁的背后响起。 宋君仁回头,带着惊喜问:“还有什么事?” 蘅芷站了起来,朝他走过去,脸色异常平静,直到离宋君仁还有一步之遥,才停了下来。 宋君仁一直看着她。 蘅芷猛然抬起手,给了宋君仁狠狠一个耳刮子,打得她自己的手都麻了。 冯冀目瞪口呆,宋君仁更是怔愣得像个木桩子。 紫苏在心里暗暗叫好,打得真是大快人心。 “你……你打我?”宋君仁难以置信地看着蘅芷,“你凭什么打我?” “打你还是轻的,我杀了你的心都有!”蘅芷忍无可忍地道。 宋君仁故作无辜,道:“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生气?你告诉我,我定会改的,绝不会再惹你生气,你消消气好不好?” 还是不遗余力地朝蘅芷身上抹黑,仿佛他们只是情侣之间闹别扭而已。 蘅芷攥着拳头,咬着牙,道:“宋君仁,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恶毒又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你不就是想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让世人误会你我之间有苟且吗?可是我问心无愧,你大可继续你的表演,但我保证,你最后一定会后悔莫及!” 宋君仁看着蘅芷这样气急败坏,心里暗暗有些得意,蘅芷越是生气,就越说明他的计谋起作用了。 他就是要抹黑蘅芷,在宋君戍不在的这段时间,让他和蘅芷之间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等宋君戍回来,淇州所有人都会认为他被戴了绿帽子。 到时候即便宋君戍相信蘅芷是清白的,也会为了颜面而和蘅芷决裂。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宋君仁觉得,蘅芷这一次是输定了。 宋君仁不在乎挨了这一巴掌,反而越发温柔小心地道:“对不起,我肯定做了什么让你很生气的事情,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也绝非想要抹黑你,我是想着太子如今不在,你一个人肯定很辛苦,才想多照拂你一些,没想到让你误会这么深!” 蘅芷眼神如利刃一般穿透宋君仁,她知道,这一次宋君仁是打定主意要毁掉她的名声。 “滚!”蘅芷指着门口,冷冷地道。 宋君仁带着委屈,又带着隐忍,道:“好,我走,你别气坏了身子就好,无论你怎么对我,我对你始终都是关心的!” 多么深情款款,多么无怨无悔,宋君仁为自己的演技感到无比自得。 蘅芷始终冷若冰霜。 宋君仁带着满满地得意离开。 第196章 您受委屈了 紫苏气的红了眼,忍不住骂道:“太过分了,太无耻了!” 可偏偏却无法当面发作,因为宋君仁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举止,他只是故意暧昧,故意混淆视听,让你抓不到把柄,无法发泄。 冯冀总算看明白了,叹息一声,道:“太子妃,您受委屈了!” 蘅芷回头,露出疲惫的神色,道:“冯司马见笑了!” “太子妃没有应对之法吗?再这样下去,您的名声都要毁在大皇子手上了!”冯冀担忧地看着蘅芷。 蘅芷叹息道:“我知道,可目前还不能得罪死了他,二十万两银子还在他手里,若我跟他彻底撕破脸,说不定会害的你取不到银子,还有淇河堤坝到现在还未提上日程,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蘅芷是诸多顾忌,否则何止是一巴掌那么轻松,她恨不得将宋君仁给撕碎了。 冯冀也露出为难之色,道:“可是这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愈演愈烈,这样下去,太子妃您可就……” 蘅芷问:“流言蜚语?都怎么说?” 冯冀道:“难听的话太多了,无非就是说您不守妇道,在太子不在的时候,与大皇子纠缠不清!” 蘅芷微微闭上眼,心中十分苦闷。 “太过分了,定然又是大皇子从中作梗!”紫苏愤怒道。 蘅芷道:“不必激动,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且先让他得意一下好了!” 冯冀见蘅芷这么自信,也放心,道:“太子妃还是要尽快解决这个麻烦,女子的名声最宝贵,千万损毁不得!” 蘅芷点头,真心地感谢冯冀,道:“多谢冯司马,我明白了!” 冯冀点点头,才放心告辞离开了。 蘅芷和紫苏回到屋子里,紫苏才问:“太子妃,您是不是有主意了?可千万不能再纵容大皇子这么放肆胡闹下去!” “且等着吧,先将他库房里的二十万两银子弄出来,接下来就可以好好地教训他了!”蘅芷冷冷地道。 紫苏点头,道:“嗯,明日就是发放银子的时候,他肯定要拿出来的,还有十万两用来修建堤坝!” 蘅芷心里自然有了主意,只等着将银子拿到手,再实行罢了。 宋君仁来了淇州之后,每日除了想着法儿地给蘅芷添堵,散播流言之外,也很会享受,每日里在行馆与淇州的官员饮宴,歌舞升平,纵情声色,好不快活。 相比于宋君戍来此后一心放在百姓身上,宋君仁要会玩儿的多了。 淇州的官员自然很喜欢宋君仁,一个个马屁拍的极为勤快,今日给他送金银珠宝,明日就送绫罗绸缎。 宋君仁来了短短时日,就搜罗了许多宝贝金银,赚的盆满钵满。 他给蘅芷送的那些东西,多半也是淇州官员孝敬他的,所以蘅芷怎么扔他都不心疼。 这一晚,宋君仁又和刘知元等人在行馆里饮酒作乐,还请了一帮歌姬舞姬来助兴,宋君仁照旧又盛情邀请蘅芷。 之前蘅芷都是果断拒绝,还将宋君仁一顿臭骂,今晚却破天荒地答应了赴宴。 宋君仁收到回应,简直受宠若惊,立刻亲自来请蘅芷过去。 蘅芷收拾了一番,还化了淡妆,穿了一身榴花红的三绕裙裾,挽了个垂云髻。 当蘅芷站在宋君仁面前的时候,宋君仁整个人都傻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蘅芷打扮得这么艳丽,可丝毫不让人觉得俗艳,只觉得光芒万丈,气质高贵,令人移不开眼。 宋君仁心中顿时火热起来。 蘅芷平日里清清淡淡,如池畔莲花一般清雅,出水芙蓉一般高贵。 可此时却艳如桃李,灼灼其华。 这样的蘅芷,实在是男人都难以拒绝的尤物。 蘅芷淡淡地瞥了一眼宋君仁,虽然没有给他好脸色,但也没有再横眉冷对,只道:“有劳大殿下亲自来接,走吧!” 宋君仁忙点头,迎了上来,又小心翼翼地伸手做了个有请的姿势。 蘅芷随着宋君仁出现在众人面前,艳惊四座,引来众人侧目。 宋君仁刻意走在蘅芷的身旁,好像他们才是一对夫妻似的。 宋君仁将蘅芷引到自己身旁的位置坐下。 蘅芷也没有拒绝。 众人暧昧的目光一再扫过来,蘅芷也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宋君仁给她夹菜,蘅芷也不拒绝,这种态度,让宋君仁得意极了。 他心中揣度着,蘅芷说不定真的是被他缠怕了,所以妥协了。 也可能是终于想明白,他宋君仁才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良人,所以开始改变对他的态度了。 宋君仁有些飘飘然,举杯对蘅芷道:“敬你一杯,今儿你肯赏脸来赴宴,实在叫我惊喜!” 蘅芷露出浅浅的笑容,道:“大殿下太客气了,我屡次三番落了殿下的面子,还请殿下勿怪!” “哪里的话,我明白你心中的顾忌,你放心,我没有丝毫怪你的意思!”宋君仁一副大肚能容的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蘅芷也浅笑着将自己的酒喝下去。 宋君仁又让人给蘅芷满上,道:“太子妃也是好酒量,今儿高兴,可以多喝几杯!” “我酒量不好,但殿下盛情难却!”蘅芷温婉一笑。 这笑容勾得宋君仁心肝儿都颤了颤,心想,蘅芷今天看起来实在太撩人心弦了。 这样美好的女子,便宜了宋君戍,实在太亏了。 自古美人配英雄,宋君戍算什么英雄,哪里配拥有蘅芷这种美人儿? 至于宋君傲,那就更不配了,错把珍珠当鱼目,丢了蘅芷这样好的女人,活该他只能跟钱菲菲那个蠢货苟且。 宋君仁自认为自己眼光独到,懂得欣赏真正的美人儿,更懂得爱惜美人儿,所以蘅芷这朵娇花,应该由他来采下。 蘅芷喝了两杯之后,道:“殿下,我不胜酒力,先去散散酒!” 宋君仁见她双颊酡红,眉目含春,对他笑得风情万种,简直恨不得将心肝儿都掏出来给蘅芷。 “好,你去,你去……”宋君仁忙道。 蘅芷便离席了。 等蘅芷走后,刘知元才上前来敬酒,道:“大殿下,您好福气啊!” 刘知元笑得暧昧极了。 第197章 吃霸王餐 宋君仁喝了几杯黄汤,也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道:“刘大人说的可是太子妃?” “可不是么,坊间都在传,太子不能人道,让太子妃守了活寡,幸亏有殿下您安慰,否则可不是白白糟蹋了这么个美人儿吗?” 刘知元言语粗鄙轻佻,却让宋君仁特别兴奋,道:“哦?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岂是那种不守礼法的小人?” “殿下此言差矣,女人如花,就该呵护娇惯,可太子却把太子妃当那人使,让她一个弱女子前往青崖县,那会儿瘟疫可是很可怕的,太子妃几乎死在青崖县,索性福大命大,啧啧……太子真狠得下心啊!” 刘知元摇头,一副宋君戍根本不懂护花的样子。 宋君仁也叹息一声,道:“哎……可惜了太子妃这么好的女人!” “所以大殿下,您才要去当这个惜花人啊!”刘知元举着酒杯,冲宋君仁挤眉弄眼。 宋君仁故作不懂,道:“怎么当惜花人?花都种在别人的后花园了!” “不妨事,后花园的门开着呢!”刘知元露出下流的笑容。 宋君仁和他碰了杯,笑道:“刘大人,你真是坏啊!” “哪里哪里,殿下玩笑了,玩笑了!”刘知元笑嘻嘻地道,知道宋君仁没有生气。 “好了,我也要去方便一下,这里就交给刘大人招呼了,你们尽情玩!”宋君仁心想着,蘅芷这会儿不知在哪儿等着他呢。 宋君仁兴奋地到处找蘅芷,猛然见到一身榴花红的背影,而且还是孤身一人坐在那里,忙走了过去。 “太子妃,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宋君仁关切地问。 正在此时,那红衣人一挥手,宋君仁闻到一股异想,然后整个人都懵了。 “太子妃,可以出来了!”原来穿着榴花红裙裾坐在这里的人是紫苏。 蘅芷从暗处走出来,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宋君仁,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 “嗯,我回去应付那帮人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务必要给这个混账一个难忘的夜晚!”蘅芷道。 紫苏笑道:“您就请好吧,保证他终生难忘!” 蘅芷放心地将宋君仁交给了紫苏,然后自己回到了宴席上,照旧坐下来,吃面前的菜肴,看着歌舞,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刘知元凑过来,问:“太子妃,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我一个人走的,自然是一个人回来?刘州牧何出此言?”蘅芷故作不解地问。 “大殿下刚刚好像也去后园了!”刘知元暗示,以为蘅芷没遇到宋君仁,两人错过了。 蘅芷道:“他去了哪里,与我何干?刘州牧,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刘知元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笑了笑就走开了,心里却道,装什么假正经! 蘅芷哪里会管刘知元在想什么,她吃饱喝足之后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很快,宋君仁的随从阿武就到处找人。 “太子妃,见着我家殿下了吗?”阿武过来问蘅芷,他也以为宋君仁是去找蘅芷了。 蘅芷白了他一眼,道:“我何曾见过他,我一直都在这里坐着,你没看到吗?” “不是……殿下在您走后也跟着走了,所以死……”阿武有些委屈,好端端地就被骂了。 蘅芷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酒壶和酒杯也摔在了地上,动静太大,都将那些奏乐的乐师给惊呆了,忘了要继续演奏。 歌舞也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蘅芷身上。 “我警告你,不要胡言乱语,你家殿下去了哪里,你自己找便是了,和我什么相干?我和你家殿下很熟吗?他那种风流性子,谁知道此时在哪个烟花巷寻欢作乐,你自己去寻吧,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蘅芷故意说得很大声,好像宋君仁从前就很风流。 阿武目瞪口呆,想要辩解,见蘅芷又气冲冲地道:“罢了,这酒喝的也没意思,宴无好宴!” 阿武忙道:“太子妃,您……您别生气啊,奴才又不是故意的,只是问您知不知道殿下去了哪里!” “问我做什么?我替你看着他吗?我要看也看着我家太子殿下,看着他做什么?”蘅芷没好气地道。 阿武灰溜溜的,也不敢在说什么。 蘅芷道:“我走了,莫名其妙,气都气饱了!” 说完就拂袖而去。 众人被闹得一头雾水,听阿武讲了才知道,宋君仁忽然不见了。 大家都很担心,赶紧命人在行馆里找了一圈儿,人影子也没找到。 一众人才开始慌了,跑到行馆外面找。 可是到处都没有见到宋君仁,找得满城风雨,刘知元恨不得挖地三尺。 直到第二天,芙蓉巷的南风馆门前忽然吵嚷起来。 引得路过的人都纷纷围观。 南风馆是一家专门养小倌儿的地方,里面都是一群容貌出色的少年,来此的客人都好男风,说白了就是同性恋。 “将这个混账东西给我丢出来,竟然敢到南风馆里来白玩儿,什么东西,穿的人模狗样的,一分钱也没有,抓他去见官!” 南风馆里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冲出来,将地上软绵绵的男人给打了一顿。 “哟,竟然还有到南风馆吃霸王餐的啊?真有意思!”路人纷纷指指点点,都露出不齿的样子。 本来来这种地方就已经够让人鄙视的了,简直伤风败俗,没想到还白玩儿。 “抓去见官吧,这种人渣,让他吃牢饭!”南风馆出来一个相貌不凡的男人,竟是那日在街上从宋君仁马蹄下救了小孩子的男子。 “是,主人!”那几个打手对着男人十分恭敬,出口称主。 没想到这男人就是南风馆的幕后老板。 南风馆的打手将地上的人拉起来,死拖硬拽着拉去了淇州衙门。 衙门此时也没什么人,主要是大部分人都被出去寻找宋君仁的下落了。 可他们哪里想得到,宋君仁竟然在南风馆里过了一夜。 “击鼓鸣冤!”南风馆的主人吩咐手下。 鼓声被敲得震天响,很快又吸引了一批人,都纷纷好奇地问:“出什么事儿了?那俩不是南风馆的墨玉和墨痕小倌儿吗?怎么跑到衙门前来了?” 第198章 一夜御五男 “听说是被那地上的男人白嫖了,来告状呢!”有人解释道,是从南风馆看热闹一直看到衙门口的好事之人。 “啧啧……难怪了,竟还有嫖小倌儿都不付钱的?他难道不知道这家南风馆背后的主子是谁吗?” “喏……主子都亲自来了,沈晓楼沈公子!” 南风馆的主人姓沈,名晓楼,是天下第一商沈家的大公子。 沈家的生意做得到底有多大呢? 从衣食住行,到歌舞声色,就没有沈家不涉猎的。 不仅是在宋国,其他几国也遍布了沈家的生意。 形容一家人富,人们常常会说“富可敌国”,但沈家不同,他们家之富,岂是一国可以相提并论的? 因此虽然是经商世家,可沈家在四国都受到了极大的礼遇,四国就没有不捧着沈家的,谁让他们太有钱了,随便拿出点儿献给朝廷,就能让他们吃喝不愁了。 况且只要沈家在哪一国多搞些店铺出来,就可以拉动当地的经济,给国库带来不少税收,自然受欢迎。 “没想到这就是沈公子啊,真是一表人才,相貌不凡啊!”人人都侧目开始看向沈晓楼,都被他的翩翩风采所折服。 “都说商人充铜臭味儿,我看这沈公子不一样,他那一身的气度,比之王孙公子还略胜一筹,哪儿像个商人,分明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啊!” 此话引得周边听到的人连连点头。 鸣冤鼓敲破了,终于才有人从衙门里出来,是淇州州府,刘大龙。 刘大龙不是别人,就是刘知元的堂兄,两人是一家子。 刘大龙这州府的官自然也是靠着刘知元得来的。 刘大龙吩咐开堂,将原告和被告都请进了公堂。 百姓纷纷围了过去,好奇极了。 刘大龙端坐公堂,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拍了惊堂木,喝问:“堂下何人,为何鸣冤击鼓?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沈晓楼亲自上前,道:“在下沈晓楼,乃南风馆的东家,特来状告此人,他昨夜留宿我南风馆,点了五个小倌儿,其中就有我南风馆的两个头牌,墨玉和墨痕,原想着他穿着打扮,像个有钱人,就好生招呼着,没想到到了天亮才发现,此人身无分文,想赖账!” 沈晓楼彬彬有礼地阐述完了自己的冤情。 刘大龙一听是沈晓楼,哪儿敢得罪他,恨不得下去巴结一下才好呢。 刘大龙立刻一拍惊堂木,喝骂道:“大胆刁民,在公堂之上还敢呼呼大睡,藐视公堂,给本官打二十大板!” 刘大龙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管堂下何人,就赶紧叫人打板子,全是冲着沈晓楼的面子。 人被拖下去,好一顿打,打到最后,那人才清醒过来,分明就是昨晚失踪了的宋君仁。 他完全不明状况,只知道自己在挨打,痛的大呼小叫:“大胆,谁敢打我,你们都不要命了吗?我是大皇子,你们竟然敢打皇子,我叫你们统统人头落地!” 宋君仁这一喊,那几个负责打他板子的衙役懵了。 他们也听说行馆里大皇子人不见了,难不成躲到南风馆里去玩儿了? 索性二十板子也打得差不多了,他们忙将宋君仁拖回了公堂。 “此人声称自己是大皇子,大人,该如何是好?”衙役为难地问。 “大皇子?我呸,大皇子会去南风馆?大皇子会白嫖人家小倌不给银子?大皇子会这般无耻?” 刘大龙根本就不相信。 宋君仁听了这话,心头一震,脑袋也瞬间清醒过来。 “你总算醒了,快报上名来!”刘大龙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将宋君仁吓了一跳。 宋君仁眼睛转了转,心想,自己决不能丢了脸,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 “我什么我,在本官面前,还敢自称我,是不是还想挨打?”刘大龙凶巴巴地问。 宋君仁满腔愤怒,只能憋着,压着怒气自称道:“草民王仁,拜见大人!” “王仁?你是何方人士,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为何来淇州?又为何赖账不给银子?”刘大龙问。 宋君仁不敢暴露身份,忙道:“我……草民是冀州人士,来此经商,我不是故意不给银子的,是有人陷害我,将我迷晕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君仁心头其实清楚,他昨晚肯定是被人算计了,最可恨的是,他感觉到身体很不爽父母,尤其是某个部位,隐隐作痛,分明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他竟然在南风馆里与男人……想到这里,宋君仁就恨不得死过去。 “既然是不是不给银子,那就快点儿把银子付了吧,否则本官可对你不客气!”刘大龙威胁道。 宋君仁是想先付了银子了事,回头再找南风馆的晦气,可是一摸,身上一分钱也没有,除了这一身衣裳,一点儿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他根本就没有银子,我们都搜过了!”小倌儿墨玉气愤地道。 “就是,昨个儿倒是慷慨,一来就点了我们五个,一夜下来,将我们几个折腾地够呛,你们瞧瞧,我这个胳膊都青了,身上也被他弄得一块红一块青的,让我下次怎么接客嘛!” 墨痕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上面果然有青紫的印记。 这话一出,引起一片哗然。 “好不要脸的男人!” “啧啧……真够猛的,一晚上和五个小倌儿,他受的了吗?” “所以才睡死过去了啊,恬不知耻!” 宋君仁听着后面的议论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到底做了多少荒唐事? 昨晚的记忆并不完整,隐约有些碎片浮上脑海,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恶心地差点儿要吐了,那真是自己做出来的事儿吗? 他隐约记得自己把几个男人压在身下,然后…… 想到这里,宋君仁都快疯了。 “没银子?没银子本官可就对你不客气了!”刘大龙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就是宋君仁呢。 因为宋君仁此刻脸上都是脂粉,又被人打了,狼狈极了,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第199章 我是大皇子 宋君仁赶紧道:“我回去拿银子给他们就是了!” “回去?回哪儿去?你住在何处?本官派衙役去喊你家人来付银子!”刘大龙竟要问宋君仁的住处。 宋君仁哪里敢说,只道:“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此处,住的地方你们也找不着,待我亲自回去取!” “你自己回去?那你跑了怎么办?”刘大龙不同意。 宋君仁道:“我不会跑的,区区几千两银子,我还没看在眼里!” “可不是几千两,我和墨痕俩就值五千两一夜,俩人一共一万两,外加其他三人,一共是一万六千两,加之你昨夜弄伤了玉珂,医药费也要付个一千两!” 墨玉开始掰着手指头清算账目。 “你们这是敲诈!”宋君仁一听说要这么多银子,立刻就怒了,感觉自己被敲竹杠了。 墨玉冷笑,道:“敲诈?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南风馆在淇州是什么行情,你以为随便一个人都能进得去,玩得起吗?” 沈晓楼瞧了一眼宋君仁,道:“还从未有人敢说我沈晓楼敲诈的!” 刘大龙见沈晓楼不高兴了,立刻道:“沈公子息怒,这个人就是欠教训,来人,给我掌他的嘴!” 刘大龙扔出令牌,衙役拿出板子,凶狠地看着宋君仁。 宋君仁一看那板子又厚又长,这打在脸上,牙齿也给打落了,脸也该毁了。 他忙摇头,道:“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不要打,不要打!” 他最近可真是倒霉,连连挨打,还没处说理去。 可衙役哪里会听他的,抡起板子就往宋君仁的脸上拍,打得那叫一个用力,一板子下去,宋君仁直接吐出了一口血,感觉半边脸都被打没了似的,又痛又热又麻。 “放肆,再敢打,我就不客气了!”宋君仁被打怒了,想着就算不要这脸面也不能吃眼前亏了。 “哟呵,还挺横,给本官狠狠地打!”刘大龙坐在公堂上,越发不肯放过宋君仁了。 衙役得了命令,打得就更使劲儿了,接连几板子下去,宋君仁的脸就高高肿了起来。 “放肆,刘大龙……你这个混账东西,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你敢打我,你不想要命了么?”宋君仁高声喊着。 刘大龙皱眉,抬手,喊道:“停下!” 衙役退了下去,刘大龙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宋君仁,可是宋君仁的脸已经被打得跟猪头一样,血糊糊的,很难辨认。 “你是什么人?”刘大龙问。 “我……我要单独与你说话!”宋君仁还是爱惜颜面,不肯当众说出自己的身份。 刘大龙未开口,沈晓楼就淡淡地道:“刘大人可不要中了这个奸人的计,万一单独与大人说话的时候,想害大人然后逃跑怎么办?” 刘大龙一听,也觉得沈晓楼说得有理,道:“就是,本官岂会与你单独说话?不要耍花招,乖乖让你的家人过来送银子,否则本官就要用大刑伺候了!” “你敢!”宋君仁忍无可忍,站了起来,怒目瞪着刘大龙。 “大胆狂徒,竟然敢对本官不敬,来人,给我重重地打,打断他的腿!”刘大龙气呼呼地道。 衙役拿着棍子就上来了,宋君仁一直躲闪,沈晓楼的手弹了弹,宋君仁忽然觉得膝盖一痛,忍不住噗通跪在地上。 接着衙役就一起上,将他压在地上,摁住手脚,让拿着棍子的衙役狠狠地打他。 宋君仁慌了,知道再不说出身份,很可能自己的双腿保不住了。 “刘大龙,我是宋君仁,我乃大皇子宋君仁,你这个混账东西,若敢伤我,定叫你人头落地!” 宋君仁挨了两棍子,终于喊出来了。 众人俱是一愣,刘大龙忙喊住了衙役,亲自走下来。 “你说你是谁?”刘大龙问。 “我乃大皇子,瞎了你的狗眼,竟认不出我来!”宋君仁凄惨无比地道。 刘大龙的确眼神不太好,很可能是个高度近视,此时凑近了,才发现宋君仁的确与他之前拜见过的大皇子很像。 之所以说很像,是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堪地很,也不能断定就是宋君仁。 “你真是大皇子?”刘大龙不敢肯定地又问了一遍。 “如假包换,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扶我起来!”宋君仁又气又恨,身上疼的他龇牙咧嘴,一点儿形象也没有了。 “竟然是大皇子?刘大人,您可看清楚了,别叫人哄骗了!”沈晓楼在一旁冷笑。 刘大龙将宋君仁扶起来,道:“看着是不错,可是大皇子你怎么会跑到南风馆去吃霸王餐?” “你……我是叫人算计了!”宋君仁气恼地回道。 “我南风馆在四国皆有分店,还从未有人说过我们算计客人的,你是自己个儿来的南风馆,风流快活了一夜,竟想赖账不成?我可不管你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该给的银子,一分不能少,否则这笔账,我可要去宋国王都找宋王要去!” 沈晓楼根本就没把宋君仁看在眼里,不就是区区一国的皇子吗?还是四国当中最弱的宋国。 他沈公子到哪国不是众星拱月,王孙公子也要想着法儿的与他结交。 沈家就是金字招牌,他沈晓楼就是会走路的金山银山宝石山。 宋君仁脸色已经看不出好坏了,只是眼神活像要吃了沈晓楼似的。 “你和人串通一气,要陷害我,这里可是宋国的地盘儿,你竟然敢这么嚣张,凭你是沈家的人也不行!”宋君仁恨恨地道。 “宋国的地盘儿又如何,我沈家堂堂正正在这里做生意,有本事你大可让宋王下一道驱逐令,将我沈家赶出宋国啊!”沈晓楼有恃无恐地道。 宋王才不睡傻到把财神爷赶走呢。 宋君仁还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商人,都说民不与官斗,他沈家再有钱也只是最低贱的商人而已,竟然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沈晓楼,你太嚣张了,信不信我让你沈家消失在宋国?”宋君仁不肯服软,恶狠狠地威胁道。 沈晓楼不屑地冲他扯扯嘴角,道:“我等着就是,且看宋国这位嫖了小倌儿却不肯给银子的大皇子,如何将我沈家赶出宋国!” 第200章 沈晓楼,我与你没完 “还大皇子呢,宋国王室也真是肮脏不堪了,堂堂皇子竟然跑去南风馆那种地方,啧啧……真下流!” 堂外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接着便引起了闹哄哄的议论声。 “说是来赈济灾民,结果跑去救济小倌儿了,拿两万两银子可以救多少受苦的百姓,却被他拿去风流快活了,说不准这银子就是从灾银里贪墨的!” “我听说大皇子来了之后,日日都在行馆里饮宴,请了歌姬舞姬,寻欢作乐,好不快活,哪里像是来干正经事儿的!” “相比起来,太子殿下真是太好了,从未听说过他寻欢作乐,倒是日日为百姓的事儿操心,我还在灾民集中的地方见过他呢,亲自给老百姓送衣送食,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平易近人啊!” “我也见着了,听说太子身子很孱弱,他都不顾身体亲临淇州,实在难得啊!” “可不是嘛,这次淇州爆发的瘟疫,要不是太子殿下让自己的太子妃前往青崖县,到现在死了也不知多少人了,青崖县那些百姓可把太子妃当成活神仙看了!” “哎……同是皇子,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这种种议论声,让宋君仁恼羞成怒,冲着门外呵斥道:“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谁允许你们胡言乱语的,信不信我让刘大龙将你们统统收押?” 刘大龙也想帮着宋君仁训斥百姓,没想到沈晓楼先开口了,似漫不经心地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堵得住这里百姓的嘴,你堵不尽天下悠悠之口,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自己做的什么事儿,自己心里清楚,还怕人议论么?” “你闭嘴,沈晓楼,我与你没完!”宋君仁恨毒了沈晓楼。 “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大皇子还是想办法先把我南风馆一万七千两银子给结了吧,听说您带了二十万两灾银过来,应该不差这点儿钱吧?” 沈晓楼讽刺地看着宋君仁。 宋君仁怒道:“我何曾拿过一分钱灾银,要出银子也是从我自己身上出,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最好不过了,我南风馆虽然是烟花地,但也不想吸老百姓的救命钱!”沈晓楼笑道。 宋君仁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我定要查清楚真相,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与你勾结,陷害我!” “这种事情能陷害么?您莫非不承认昨晚与南风馆五个小倌儿风流一夜了?墨玉和墨痕可都在当场,你别说瞎话!”沈晓楼道。 墨玉立刻会意,上前一步,道:“没想到昨晚接待的竟然是宋国大皇子,真是叫人意外,大皇子倒是威武地狠,大皇子可满意昨晚我们的表现,伺候得可还周到?墨玉记得大皇子昨夜还夸我和墨痕长得好,身段儿好呢!” 墨玉暧昧地朝宋君仁挤眉弄眼。 “放肆!”宋君仁嫌恶地看着墨玉,想到自己昨夜和男人发生了那种事情,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会儿就说人家放肆了,昨晚在床上,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墨玉委屈地退了一步。 墨痕也道:“就是,昨晚柔情蜜意的,把我们五个人都哄了一遍,还说要替我赎身,带我回家呢,可见你们这些男人,哪怕是个皇子,也都满嘴谎话!” “我何曾说过要带你回家,你不要乱说,血口喷人,当心我治你的罪!”宋君仁恼羞极了。 墨痕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宋君仁,道:“您自己亲口说的,好在我墨痕也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当真罢了,但是您总要把银子给我吧,可不能让我白忙活一晚,觉都没睡好呢!” 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把宋君仁给气的七窍生烟。 公堂外的老百姓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哎呦,伤风败俗哦,大皇子是个断袖,真是想不到啊!” “听说他都娶了正妃,还有孩子呢,怎么会是个断袖?” “可怜了那王妃了,估摸着生了孩子就开始守活寡!” “前几日不是还传大皇子和太子妃有……” “嘘,不要胡说了,他是个断袖,怎么可能和太子妃有什么,肯定是别人瞎说的,太子妃可是个好人,要不怎么敢深入青崖县救治百姓呢?” “对啊对啊……定是乱说的!” 宋君仁这回是跳进淇河也洗不清了,他的断袖之名,从此算是坐实了。 “大殿下,您看……这事儿弄得,这事儿弄得……”刘大龙在一旁真是为难死了。 宋君仁瞪了他一眼,道:“刘大人真是好威风,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微臣……微臣没认出来是您啊,可不能怪微臣,微臣这眼神本就不好,大殿下您息怒啊!”刘大龙生怕宋君仁事后找他晦气。 “闭嘴!” 宋君仁推了一把刘大龙,险些把人推倒在地。 “恼羞成怒了?既然您的身份也明确了,我也不怕你不给银子,这官司就算了吧,墨玉,墨痕,我们走!”沈晓楼竟不愿意继续闹下去了。 宋君仁气恨地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追上去把沈晓楼暴走一顿。 “大皇子,要不您跟微臣回府去,先把伤给治治吧?”刘大龙可怜兮兮地看着宋君仁。 宋君仁瞪了他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刘大龙忙应了,让衙役将门前的百姓给驱散了,然后才领着宋君仁离开了公堂,往后面去了。 自此,宋君仁在淇州的名声是彻底毁了,而且很快,这个消息就有人传递到了王都。 在王都留守的宋君傲得了消息,自然不遗余力地帮自己这位长兄宣扬宣扬,不闹到京城人尽皆知,他是不会罢休的。 流言愈演愈烈,后来干脆就传说宋君仁在淇州养了几个娈童,日日寻欢作乐,把身子都搞垮了,终日不出门,只顾着风流快活。 其实宋君仁只是没脸出门而已,他现在在淇州也算是个大熟脸,到哪儿都要引起人指指点点。 蘅芷倒是轻松了,因为宋君仁自从那一夜风流之后,真的病倒了。 主要是纵欲太凶,身子一下子亏虚起来,外加后来又被打得不轻,一连卧床好几日也爬不起来。 好在御医都在行馆里,否则说不定人就能死在淇州。 第201章 向您要个人 紫苏喜得恨不得放几天鞭炮庆祝一下,一直夸蘅芷智谋过人。 “太子妃,奴婢实在太佩服您了,大皇子这件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您和他的流言很快就没人再提了,都在说大皇子的新鲜事儿呢,咱们请的那几个说书人,日日都在茶楼里编故事,大皇子在淇州可算是名人了!” 蘅芷轻哼一声,道:“我本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是他逼我的!” “可不是,他也忒恶毒了一些,竟然想败坏您的名声,破坏您和殿下的感情,这都是他应得的教训!”紫苏道。 蘅芷点头,问:“殿下也该回来了吧?” “嗯,已经在路上了,昆仑说殿下身子无碍,请您放心!”紫苏道。 “那就好,他离开日子也不短了,回来淇州还有御医照顾着,总在外面我实在难安心!”蘅芷道。 紫苏笑道:“太子妃如今对太子殿下可是真上了心!” 从前蘅芷可不是这样的,她总是对宋君戍的事情漠不关心,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去找宋君戍,哪怕宋君戍为她吃醋了,生气了,她也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依然忙碌自己的事情。 这一趟淇州之行,两人的感情算是渐入佳境,这俨然才是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而不是从前在外人面前扮演出来的伉俪情深。 蘅芷微微有些诧异,似乎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好像是从她感染了瘟疫,宋君戍不顾一切来到禅光寺开始的吧? 那时候,她心里那道防线,终于被击溃,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好好活着,然后好好珍惜和宋君戍在一起的日子。 “太子妃,今儿天气不错,咱们要不要出去走走,淇州城最近也热闹起来了,都是咱们殿下的功劳呢,老百姓渐渐已经恢复了元气,能好好过日子了!” 紫苏觉得蘅芷一天到晚闷在行馆里也不好,想让她出去散散心。 蘅芷道:“也好,我自打来了淇州,就没心思好好看看淇州城!” “嗯,那就走吧!”紫苏道。 蘅芷和紫苏便一起出去了,看到淇州城欣欣向荣的景象,蘅芷也觉得十分开心,如果不是宋君戍的努力,淇州糟了这么大的灾,哪儿能这么快就恢复这般热闹景象? “太子妃,您累了吧?咱们到前面那家馆子坐坐,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紫苏道。 蘅芷点头,道:“也好,尝尝地道的淇州菜!” 两人进了馆子,也没有刻意要雅间,只是在二楼要了个视野好,又相对较安静的桌子坐下。 小二见她二人的装扮,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和丫鬟,不敢怠慢,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又上了一壶好茶。 “夫人,您看要吃点儿什么?”小二热情地问。 蘅芷道:“你给推荐一下吧,吃点儿淇州有特色的,不要多,我二人就要四个菜一个汤便可!” “好来,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小二转身就去了。 蘅芷和紫苏边喝茶边等菜。 不成想,很快有人走过来,问:“可以坐吗?” 蘅芷抬头,看到一声竹青色长衣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相貌不凡。 蘅芷皱眉,似乎在哪儿见过他。 “怎么?太子妃不认得在下了?”那人竟然认得蘅芷。 蘅芷有些不解,问:“您是?” “沈晓楼!”竟是沈晓楼来了。 蘅芷立刻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南风馆的老板,也是天下第一商沈家的大公子。 “原来是沈公子,幸会!”蘅芷抿嘴一笑。 “恕在下冒昧,不知是否有幸与太子妃同桌而坐?”沈晓楼问。 蘅芷不便拒绝,便道:“这里是酒楼,我没有包下这桌子,您自便!” “多谢太子妃!”沈晓楼拱手作揖,然后坐了下来。 “沈公子太客气了!”蘅芷淡淡道。 沈晓楼笑道:“太子妃让我转了那么一大笔银子,沈某自然要对太子妃客气一些!” 蘅芷挑眉,问:“哦?这话是何意?我什么时候照顾过沈公子的生意了,我怎么不知道?” 蘅芷自然是故意装傻。 算计宋君仁,让南风馆海赚一笔的事儿,可是她一手策划的。 沈晓楼依然笑,道:“太子妃真是贵人多忘事,事情办成了之后,还未问过太子妃,对我南风馆的表现是否满意呢?” 蘅芷沉下脸,不悦道:“沈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太子妃,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既然肯亲自配合您出演这出戏,自然是向着您的,您何必对沈某这么戒备呢?”沈晓楼问。 蘅芷道:“沈公子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干什么的?” “自然是吃饭!”沈晓楼道。 “既然是吃饭,就不要说太多话,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蘅芷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个人怎么就不懂适可而止,不要把话说的太透呢?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就不要多嘴了。 “这会儿不是还在等着上菜么,聊一聊也无妨!”沈晓楼笑道。 “既然沈公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就不再跟你装模作样,我很感谢南风馆诸位的倾力相助,但是你们也赚了不少,大家互利互惠,是不是?”蘅芷问。 “那是自然,只是也不知道那冤大头宋君仁,是不是也这么想!”沈晓楼挑眉看着蘅芷。 蘅芷问:“沈公子是打算抓着这件事不放了?” “不敢,只是在下也有一件事需要太子妃帮忙!”沈晓楼言明自己的目的。 蘅芷蹙眉,问:“什么事?” “太子妃肯定能帮得上忙,只是不知道太子妃肯不肯帮忙!”沈晓楼道。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肯不肯?若是举手之劳,我定不推辞,如果太为难了,我也不会受你要挟!”蘅芷直言不讳。 沈晓楼点头,道:“太子妃快人快语,沈某很是欣赏,我求您的事儿不难,我想向您要个人!” 蘅芷问:“谁?” 沈晓楼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许久没有吱声的紫苏。 蘅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紫苏的神情有些异样。 “她!”沈晓楼指着紫苏道。 紫苏立刻抬起头,目光寒冽地看着沈晓楼,脸色阴沉,道:“沈公子,请您不要在我的主子面前胡言乱语!” 第202章 什么交情? 蘅芷很是诧异。 紫苏是什么时候和沈晓楼认识的? 难怪当她提出要恶整宋君仁的时候,紫苏向她推荐了南风馆。 也难怪南风馆的掌事那么好说话,竟然就答应帮她算计宋君仁了。 更难得的是,沈晓楼竟然亲自出马,去州府公堂告状,让宋君仁丢了大脸还敢怒不敢言。 原来一切都是紫苏的缘故。 蘅芷目光在紫苏和沈晓楼之间逡巡。 沈晓楼对着紫苏,一脸幽怨,道:“紫苏,你怎么就一直不肯原谅我呢?我都向你解释过了!” 紫苏神情依然冷漠如青霜寒月,不理会沈晓楼,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 “苏苏,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让你受伤了,我道歉,你要怎样我都可以,请千万不要不理我!”沈晓楼近乎哀求地道。 紫苏道:“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们太子妃用餐!” 沈晓楼看着蘅芷,也带着几分乞求,道:“太子妃,我想和紫苏单独说会儿话!” “好!”蘅芷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正欲离开。 紫苏立刻站起来,跟了上去。 “紫苏?”蘅芷看着紫苏,示意她应该和沈晓楼好好谈谈。 蘅芷看得出来,沈晓楼对紫苏的感情不一般,两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误会,所以紫苏才对沈晓楼这样的态度。 不过既然有误会,就应该摊开了说清楚,不要因为误会而耽误了彼此的幸福。 蘅芷是出于好意,可是紫苏并不领情。 “太子妃,奴婢与此人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您不用管他,您要是不想在这里吃了,咱们可以换一家!”紫苏坚持不肯留下来和沈晓楼谈话。 沈晓楼一脸哀愁,道:“苏苏……” “不要喊我!”紫苏冷冷地打断了沈晓楼,眼神如利刃,透着那么一股杀意。 蘅芷害死第一次见到紫苏这种样子。 “沈公子,您还是先离开吧,不要为难紫苏了,如果真有什么话要说,也得等紫苏愿意听了才行啊!”蘅芷劝道。 沈晓楼垂头丧气地点点头,道:“好吧,多谢太子妃,请您帮我照顾好紫苏,今日是我唐突了,请您见谅,关于大皇子的事儿您放心,那是我愿意帮您的,您不必担心我会乱说!” “嗯,多谢沈公子!”蘅芷淡淡颔首。 沈晓楼深深地看了一眼紫苏,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蘅芷见状,叹息道:“看样子,沈公子也算个多情郎!” “什么多情郎,太子妃是没见过他薄情的面孔罢了!”紫苏讽刺道,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痛涩。 蘅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就好,我不会过问的!” 紫苏感激地看了一眼蘅芷,以为蘅芷会问她和沈晓楼的事情,但蘅芷只字不提,只让她自己拿主意,这是对她充分的信任和尊重。 小二将菜端上来,两荤两素一大碗汤,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蘅芷笑道:“尝尝吧,看起来很不错!” 紫苏是没什么胃口了,刚刚沈晓楼的出现,让她此刻满心都是复杂。 “吃啊,别多想了,人生在世,唯有美食美景不可辜负!”蘅芷希望紫苏能够开心起来。 紫苏点头,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两人将四盘菜都吃完了,蘅芷还喝了一碗汤,撑的都快走不动路了。 “好饱好饱啊!”蘅芷发出满足的叹息。 紫苏也愁眉苦脸地道:“吃太撑了!” “没关系,待会儿咱们走路回去,消消食!”蘅芷喝了一口茶。 紫苏点头,道:“也好,实在太撑了!” “我们最近难得有好胃口,这家馆子的菜做的不错,下次等殿下回来,咱们在一起过来吃!”蘅芷道。 紫苏笑道:“殿下什么好的没吃过,他不一定稀罕呢!” “我看他就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蘅芷道。 紫苏招来小二,道:“结账吧!” “已经付过了,刚刚与你们同桌的那位公子付过了!”小二笑道。 紫苏皱眉,问:“我们又没让他付,你怎么能收他的银子?” 蘅芷见紫苏生气了,便拉住她,道:“好了,一顿饭值几个银子,不必计较了,我们不是让他做了一笔大买卖吗?算他感谢咱们的吧!” 紫苏这才罢休了。 两人出了酒馆,又开始走街串巷起来。 到了黄昏时候,两人才返回行馆,一进门,就看到宋君仁的随从阿武站在那里。 “太子妃,我们殿下有请!”阿武面无表情地道。 蘅芷蹙眉,道:“我累了,有什么事让他明日再说吧!” 蘅芷可不想再和宋君仁浪费口舌。 阿武拦住了蘅芷的去路,道:“太子妃,我们殿下有请!” “你想做什么?”蘅芷瞪了一眼阿武,很是恼火。 阿武道:“小人奉殿下致命在此恭候太子妃多时了,殿下交代,务必要请太子妃过去!” “我若不去呢?”蘅芷冷着脸问。 “那小人只能得罪了!”阿武竟然想强行将蘅芷拉走。 紫苏上前,推了一把阿武,冷冷道:“休得无礼!” 阿武一招手,身后便跟上五六个侍卫,都是宋君仁的人。 “太子妃,还是跟我走一趟吧!”阿武威胁蘅芷。 “你们还想动手?”蘅芷问。 阿武有恃无恐地道:“不敢,只是希望太子妃能够给我们殿下一个面子,不要不识抬举!” 这话已经说得够过分了,蘅芷知道不必再忍。 “紫苏,动手!”蘅芷发出指示。 紫苏也吹了一个口哨,很快,暗中两个人跳出来,是宋君戍留给蘅芷的惊云和惊雷。 两人落在蘅芷身边。 阿武没料到蘅芷暗中还有人保护。 “就你们三个人,恐怕还拦不住我们吧?”阿武心想,幸好就三个人,还好对付。 紫苏冷笑道:“你大可试试看!” 双方迅速交手,紫苏身手极为敏捷,而且招式都非常凶狠,招招都逼人命门而去,一不小心就会命丧她手。 惊云的招式则飘逸很多,看起来轻描淡写,但被他打中的人都苦不堪言,且他的身法灵动,旁人轻易战不得身。 至于惊雷,则如雷霆之势,凶猛而刚烈,被他打中了,就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吐血。 第203章 归心似箭偏逢暴雨 阿武这边的人虽然多,但是三两下就被紫苏他们制服了。 “就这点儿本事,竟然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滚!”紫苏踢了阿武一脚。 “你们……你们等着!”阿武吃了亏,自然不服,带着吃了苦头的人都跑了。 紫苏让惊云和惊雷都退下了,然后才和蘅芷回到了屋子里。 “这大皇子越来越过分了,竟然还没受到教训吗?听说他病的不轻,怎么这会儿就来找您麻烦了?”紫苏很有些不解。 蘅芷道:“八成是怀疑我了!” “怀疑您?”紫苏问,“可那日他绝对没有看到我的脸,只是个背影而已!” “背影和我差不多,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他肯定有所怀疑,不过无所谓,他没有证据!”蘅芷并不放在心上。 紫苏叹息道:“希望殿下早点回来,莫再让这个小人得意下去了!” “他能得意几时?我看他八成是要废了!”蘅芷冷笑,一夜和五个男人乱搞,身子骨再强也撑不住吧? 更何况那五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在掌事的故意安排之下,肯定不遗余力地“伺候”宋君仁。 被喂了药的宋君仁当时神志不清,只凭着本能放纵自己,药性凶猛,加上他本就不是什么强壮的体魄,肯定受不住的。 否则这几天怎么都下不来床呢? 而且据御医开的药方,她也能看出门道,宋君仁这次是吃了大亏了。 今日八成是刚刚有点起色,所以想要找自己算账吧? 紫苏幸灾乐祸地道:“废了更好,让他满脑子龌龊思想,活该!” 蘅芷也跟着冷笑。 宋君仁派来的打手吃了亏之后,自然不敢再来找麻烦。 阿武等人回去之后,便对宋君仁一阵哭诉。 “殿下,您不知道太子妃多么嚣张,她二话不说就让自己的侍卫打我们,那几个人忒厉害,简直要跟我们拼命,我们敌不过,只能先退回来!” 阿武不说他们怂,只说蘅芷的人太厉害。 宋君仁脸色铁青,骂道:“没用的东西,让你们请个人也请不到,还挂了彩,我养你们做什么用?” “殿下,这件事不能怪兄弟们无能啊,说来也奇怪,太子妃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殿下难道不觉得古怪吗?”阿武问。 宋君仁也是一愣,反应过来,道:“的确很怪,不仅是她身边有高手,宋君戍的身边高手更多,他此次去乌桓山,竟能击败一众山匪,还能将二十万两银子完整地带走!” “殿下,我看这太子并不像表面一样简单,殿下不可不防啊!”阿武道。 宋君仁微微点头,道:“过去是我小瞧他了,他如果暗中培植了自己的力量,还真是不能小觑,不过他越是这样,父王就越容不得他,我看他能得意几时!” “殿下,您还要见太子妃吗?”阿武小心翼翼地问。 宋君仁眯起眼睛,他十分怀疑自己是被蘅芷算计的,那晚她反常地没有对自己横眉竖目,反而显得乖巧温柔,撩得他心驰神荡。 后来他在后花园似乎看到了她的背影才过去,再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这件事怎么看都和蘅芷脱不了干系。 宋君仁内心一阵愤怒汹涌,枉他还打算击败宋君戍之后,将蘅芷收入囊中,想好好对她的。 这个女人却不识好歹,那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宋君仁道:“暂时不急,等我的身子好些再说,且让她再得意几日,你注意宋君戍那边的消息,我不希望他平安无事地返回淇州城来!” “是,属下已经安排了人在半路拦截,准保他没命回来!”阿武道。 宋君仁点点头,又猛地咳嗽了起来,他的身子的确亏虚得很,要不是连日用名贵药材吊着,此刻哪儿能说得上话呢? “殿下,您注意休息,切莫伤了神!”阿武关切道。 “嗯,你下去治伤吧,暂时不要去惹那个女人了,一切听我的吩咐!”宋君仁道。 阿武这才退下了。 宋君仁的目光里闪过一抹恶毒。 蘅芷敢这么算计他,他一定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 且说宋君戍伤势刚刚好转,就抓紧时间赶回淇州,尤其是听说蘅芷在淇州被宋君仁惦记上了,他哪儿还能安心养伤,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 虽然他相信蘅芷绝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可是想到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着,这种感觉送不会好。 宋君戍一路快马加鞭,恨不得一日千里,飞回蘅芷身边。 没想到又遇到暴雨拦路,他只能在中途找个破庙歇脚避雨。 “这鬼天气,怎么突然就下起暴雨来!”宋君戍气恼地骂天。 昆仑一脸无辜地道:“夏天就是这样,说下雨就下雨!” 宋君戍烦躁地来回踱步,希望雨快点儿停。 “殿下,您这么着急做什么?耽误一两日也没什么的!”昆仑劝宋君戍,可他不明白宋君戍着急的理由。 宋君戍道:“若是明日雨不停,咱们冒雨也得前行!” “那不行啊,殿下您的伤才刚刚好,若是淋了雨生病了怎么办?不行不行……”昆仑摇头,坚决不肯听宋君戍的话。 “昆仑,你如今越发有主意了,竟连我的话也不肯听了?”宋君戍不满地瞪他。 昆仑道:“为殿下好的话自然要听,殿下不爱惜身子,不能听,太子妃也嘱咐昆仑,一定要照顾好殿下的身子!” “哎,这鬼天气,早不下晚不下,眼看就要到淇州了,偏偏下得这么大!”宋君戍觉得是老天爷故意跟自己为难。 昆仑默不作声。 “好了,你出去,给我弄点儿吃的!”宋君戍虽然心浮气躁,但也不想拿自己和属下的性命开玩笑,大雨封路,万一不小心路滑将人摔伤了摔死了就麻烦了。 宋君戍坐在刚刚铺就的地铺上,心中想着蘅芷此时正在做什么,心情微微有点儿轻松起来。 她定也在盼着自己回去吧? 她是不是被宋君仁欺负的很可怜?是不是在等他回去诉说委屈? 她会不会害怕自己相信流言蜚语,误会她的清白? 宋君戍决定,自己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蘅芷,让她安心,他绝不是那种笨蛋,不会中别人的奸计。 正在宋君戍出神之际,头上的瓦片忽然发出了一声响动。 第204章 杀戮不止 宋君戍被惊了一下,紧接着,屋顶就破了个洞,瓦片纷纷坠落,黑衣人也跟着跳下来,提着剑朝宋君戍刺过来。 “来人,有刺客!” 宋君戍高声呼救,手里也没闲着,一边闪避,一边与刺客搏斗。 很快,昆仑就带着人闻风赶到。 “快保护殿下!”昆仑带头冲过来,横冲直撞,将那群包围着宋君戍的刺客冲散了。 昆仑站在宋君戍身旁,将宋君戍的剑丢给他。 有了武器,宋君戍也如鱼得水。 可对方也并不示弱,很快,外面也传来了打斗声。 “殿下,对方的人很多,从外面包围进来了!”宋君戍的手下边打边退。 宋君戍意识到,这伙人打算将他的命留在这暴风雨里的破庙中。 “杀!”宋君戍一声令下,又有一拨人现身破庙,每个人都带着鬼怪面具,武功极高。 “殿下,小心!”昆仑见宋君戍似乎扯到了旧伤,险些被刺客击中,赶紧冲过去,将刺客打退,然后拉着宋君戍。 “不用管我,给我将这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斩尽杀绝!”宋君戍毫不客气地下了绝杀令。 “兄弟们,取了宋君戍的狗头,主人必有重赏!” 那些刺客也开始拼命了。 双方打得难分难解,谁都没有留后手,但凡出手,必须要置对方于死地。 很快,尸体就横了一地,血水将地面给染红了,脚站在上面都打滑。 双方都有死伤,昆仑死死地护着宋君戍,身上也挂了彩。 那些刺客知道,如果不杀了宋君戍,他们也必死无疑,所以一个个都杀红了眼,拼命地往宋君戍面前冲。 哪怕前面倒下了一地的尸体,他们也踩着尸体向前冲。 大雨瓢泼,雷声轰隆隆,破庙及破庙周围是血雨腥风,雨水将地上的血水冲散,然后有更多的血水涌出。 “昆仑大哥,你护着殿下先走,刺客人数太多,殿下受了伤,不能恋战!” 守护宋君戍的人开始想办法让宋君戍撤退了。 昆仑也觉得有道理,拉起宋君戍就边打边退,想从窗户出去。 宋君戍道:“昆仑,不必管我,他们不会放过我的,索性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殿下,您受伤了,不可力敌!”昆仑劝道。 宋君戍道:“我没有关系,给我将这帮混账剁了!” 昆仑听了命令,也不管什么了,回头就一阵疯砍,不一会儿就杀掉了十来个刺客。 宋君戍也不狂多让,虽然受了伤,但也并不畏惧,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 像这样的场面,他经历了太多,都习以为常了。 敌人越是凶狠,他就越是要盖过对方,必定要杀到他们心生畏惧,不敢上前才罢休。 所以宋君戍每一次出手,都凶狠无比,被他盯上的,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头颅横飞。 有时候是拦腰截断对方的身体,弄得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烂肚肠子,实在惨不忍睹。 渐渐的,那些刺客也不敢再攻击宋君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对宋君戍周围的人下手。 宋君戍却主动找上来,随手一挥,就是头颅乱飞。 “快撤吧!” 那些刺客总算胆寒想退走了。 宋君戍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下令道:“一个都不许放走,杀!” 因为宋君戍的勇猛,鼓舞了众人,大家都不遗余力地开始收割人头。 哀鸿遍野,血肉横飞,场面及暴力血腥又充满着诡异的美感。 若是胆小的人看了,怕是会当场吓死。 若是那胆识过人的看了,怕是会跟着热血沸腾,恨不得加入其中,杀个痛快。 不出半个时辰,宋君戍的人就解决了刺客。 宋君戍放下剑,地上已经没有一块可以歇息的地方了。 “清点尸体,就地掩埋!” 宋君戍微微舒了一口气,极力压制着自己体内沸腾的嗜血欲望。 每次这么释放自己的杀意,都会让他很难克制,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不努力控制自己,他可能会分不清敌我,只想拼命地杀戮。 宋君戍轻易不会纵容自己的杀念,可今日他实在太烦躁了,大雨拦路,耽误了他的形成,此时却还有刺客过来捣乱,他一时忍不住,便放纵了自己。 宋君戍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坐下来,开始打坐,他必须要通过打坐来平息沸腾的杀戮欲望。 过了一会儿,昆仑走过来,回禀道:“殿下,完整的尸首有一百二十具,还有些……算不清有多少了!” 昆仑有些为难,因为那些都是死于宋君戍之手的,被他砍得支离破碎,拼斗拼不起来,要怎么去算到底死了多少呢? “嗯,知道了,挖坑埋了吧!”宋君戍也差不多缓和下来,脸色恢复了平静。 “已经在挖坑了,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正好雨也下小了,真那么可以上路了!”昆仑道。 宋君戍看了一眼天色,大雨已经转为了细细密密的小雨,的确可以赶路了。 心情逐渐变得好起来,宋君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重新收拾人马,往淇州赶。 宋君戍到达淇州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傍晚了。 他让昆仑给蘅芷的信中说是还有两日才能回来,所以蘅芷并不知道他已经到了。 宋君戍让所带的兵马慢行一步,不必扰民,他自己先和昆仑回行馆。 宋君戍并未从正门进去,他想给蘅芷一个惊喜,所以不想让守门的知道他进来了。 蘅芷此时正在浴房沐浴,紫苏在外面守着门,因为宋君仁的关系,紫苏防范意识极高,生怕宋君仁使坏。 宋君戍悄悄靠近,紫苏立刻警觉起来,当宋君戍打算摸进来的时候,紫苏立刻攻上去,和宋君戍交起手来。 “殿下?”紫苏大惊,赶忙收了手。 宋君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你下去吧!” 紫苏明白过来,宋君戍是打算给蘅芷一个惊喜,于是莞尔一笑,点头退下。 宋君戍悄悄拨开门,走了进去。 蘅芷听到有人进来,但紫苏并未发出什么警告,以为是紫苏自己。 “紫苏,把我的浴衣拿来,我差不多洗好了!”蘅芷懒洋洋地道。 宋君戍将放在一旁的撒花百蝶浴衣拿起来,递过去。 蘅芷伸手去拿,也没看伸过来的手是谁的。 宋君戍趁机一扯,将蘅芷拉出水池,扯到了怀中,紧紧抱住。 第205章 他活该 “啊……”蘅芷发出一声尖叫,没看清楚,就一口朝着宋君戍咬下去, “哎哟……”宋君戍痛呼出声,蘅芷咬得极用力,像是要咬掉他一块肉似的。 “殿下?”蘅芷听到声音,才发现来人是宋君戍。 “你想谋杀亲夫啊?”宋君戍揉揉自己被咬伤的地方。 蘅芷舒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你这样不声不响地过来,我还以为是……” 宋君戍见她欲言又止,问:“以为是谁?” “是哪个流氓登徒子,正想着一口咬死你!”蘅芷笑道。 宋君戍又将蘅芷抱入怀里,道:“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吓着你了!” “以后这样的惊喜还是免了吧,殿下越发爱闹了!”蘅芷嘟囔道。 宋君戍以为她是被宋君仁吓过,所以才如惊弓之鸟一般,心疼地道:“孤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 “有紫苏护着,还好!”蘅芷温柔道。 宋君戍问:“有没有人欺负你?” “谁敢欺负我啊,我可是太子妃呢!”蘅芷不想让宋君戍为她担心,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 宋君仁无非就是恶毒地想毁掉她的名声,并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的恶劣行为。 宋君戍道:“若是你受了委屈,尽管跟孤说,孤定会护着你,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嗯,我知道!”蘅芷甜甜一笑。 宋君戍抱着蘅芷,手落在她光滑的背上,轻轻摩挲起来。 蘅芷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光着身子,慌忙推开宋君戍,夺过他手里的浴衣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宋君戍好笑地看着她,道:“孤又不是没看过,你何必如此紧张?” “你……快出去啦,才回来就使坏,看你一身风尘仆仆,也好好泡个澡,松松筋骨!”蘅芷窘迫极了。 她实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献身给宋君戍。 倒也不是感情还没到位,主要是她始终觉得太快了一些,况且心中始终对宋君戍身后有那么多女人而感到别扭。 真的要与那么多女人共事一夫吗? 蘅芷内心感到极度挣扎。 她不否认自己喜欢宋君戍,愿意与他长相厮守,可前提必然是一对一的。 她只有他一个,他也必然只能有她一个。 可宋君戍大概是做不到的,所以蘅芷为此非常苦恼。 如今在淇州,他身边只有她,她鸵鸟地逃避着这个问题,可一旦回到东宫,一切怕都不一样了。 宋君戍见她眉宇之间有些愁苦之意,问:“怎么了?孤回来你怎么好像不高兴似的?” “哪有?我很高兴,只是殿下的伤好了吗?有没有落下什么毛病?我替您看看吧?”蘅芷不放心地道。 宋君戍失笑,道:“瞧把你担心的,都是些皮外伤,不碍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听说你都昏迷了,还说不要紧!”蘅芷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宋君戍低声道:“不是真的昏迷,只是个借口罢了!” “嗯?为什么要装昏迷?”蘅芷不解地问。 宋君戍凑到蘅芷耳边,道:“孤收服了乌桓山的山匪,他们都甘心为孤所用,我留了人在乌桓山,负责整顿收编,以后那里就是孤的地盘了!” 蘅芷大惊,看着宋君戍,道:“当真?” “孤骗你做什么?所以才要装昏迷支开宋君仁,让他先离开,孤才有时间去乌桓山与那里的山匪交涉!”宋君戍道。 蘅芷恍然,笑道:“殿下好本事,佩服佩服!” “你也不错啊,孤刚走,你就说服了李重出山为孤重修堤坝!”宋君戍宠溺地刮了一下蘅芷的鼻子。 蘅芷默默鼻梁,道:“那也是因为殿下德行高尚,能知人善用,冯司马力荐李重,李重自然也对殿下在淇州的所作所为有所了解,知道殿下是个有德有才的明主,才肯重新出山为殿下效劳!” “我可是听冯冀汇报了,说是你舌灿莲花,一席话说的李重热血沸腾,心甘情愿投入孤的帐下为孤效劳!”宋君戍赞许地看着蘅芷。 蘅芷道:“好了,你我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殿下如今打开了局面,好事一桩接着一桩来,将来会越来越好的!” “你就是孤的福星!”宋君戍将蘅芷整个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 蘅芷被逗得咯咯笑,道:“放我下来啦!” “让孤好好抱一抱,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和你分离,孤的日子有多难熬,每日都在想你,怕你在淇州被人欺负!”宋君戍充满辛酸地道。 蘅芷感慨道:“殿下这样关心我,我都要受宠若惊了!” “宋君仁的事儿我听说了,你放心,孤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些流言蜚语,孤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他也没资格与孤争!”宋君戍自信满满地道。 蘅芷眨巴了两下眼睛,才明白宋君戍说的是什么。 蘅芷欣慰地笑了,道:“说句实话,殿下还未回来的时候,我的确为此苦恼,担心您心有芥蒂,毕竟流言蜚语太伤人!” “说什么傻话,孤岂是会被流言所左右的人?孤自幼就在承受流言蜚语,不断被人中伤,又怎么会将这种痛苦加诸你身上?你我相知相许,我便对你深信不疑!” 宋君戍认真地看着蘅芷,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 蘅芷很是感动,眼圈都忍不住红了。 “能听到殿下说出这番话,蘅芷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不觉得委屈了!” 宋君戍捧着她的脸,在她唇角落下一吻,道:“乖,以后孤绝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宋君仁你教训地很好,若是再有下次,你大可直接叫他永远也没机会再动歪心思!” 蘅芷笑道:“他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这次伤的不轻!” “那也是活该!”宋君戍毫不客气地道。 蘅芷觉得浴室里有些闷热,便道:“殿下,我先出去,替您准备换洗衣裳,您先洗吧,有什么话晚些再说!” 宋君戍也的确感到疲乏了。 这一路回来,他都赶路心切,也没好好休息过,加上那日暴雨,与人在破庙发生一场恶斗,到现在还没有彻底休息过来。 第206章 尴尬的场面 蘅芷走后,宋君戍脱下衣裳,将自己浸入浴池里,享受着此刻的轻松和宁静。 不知不觉间,竟疲惫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进来,他还以为是蘅芷给他送衣裳来了,也就没有吱声,因为太困了,都不想说话。 宋君戍用帕子遮着脸,躺在那里,浴池里氤氲着水汽,光线也昏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很快,那人竟然也下了浴池。 宋君戍挑眉,蘅芷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竟然跑来与他洗鸳鸯浴? 宋君戍怕她害羞,故意装睡,想看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蘅芷”走到宋君戍身旁,一把将她拉过来。 接着,两人都发出一声尖叫! “谁!” 二人同时怒喊一声。 宋君戍摘下帕子,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宋君仁之后,怒气可想而知。 “怎么是你?”宋君仁也大惊失色,他分明听说是蘅芷在浴池里沐浴,好容易窥视到门外没人守着,还暗自高兴,想着趁机过来占个便宜的。 没想到浴池里的人竟然是明明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宋君戍。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两个大男人都赤身露体地在浴池里对视,虽然二人是兄弟,但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无间”。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宋君戍寒着脸,他几乎可以肯定,宋君仁是冲着蘅芷过来的。 如果刚刚蘅芷没有离开浴池,那他这样偷偷闯入,岂不是会坏了蘅芷的清白? 想到这里,宋君戍的胸膛就燃气一股滔天怒火。 宋君仁见宋君戍震怒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太子殿下不要误会,我刚刚看外面没人,还以为里面也没人,正好身子疲乏,就想进来泡一泡,好松松乏,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您,您怎么今儿就回来了?” 宋君仁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暧昧不明的意味。 “可你进来的时候,应该能看到有人在池子里吧?为何不退出去,还跑到浴池里,将孤抱住?”宋君戍看着宋君仁,当然知道他在撒谎。 宋君仁故意露出惊慌又极力掩饰的样子,道:“这……这……只是误会,误会而已,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这浴池只为主子开放,行馆里除了孤和太子妃,还有谁敢在这里沐浴?”宋君戍质问。 宋君仁陪着笑脸道:“太子,您就不要斤斤计较了,算我不对,我给您赔不是了!” “孤斤斤计较?大哥,你是不是把孤当傻子愚弄?你进来之前为何没有敲门,难道就不怕撞见太子妃在此沐浴吗?” 宋君戍索性将话挑明了。 宋君仁道:“怎么会呢?我也没有想那么多,我这些日子一直病的昏昏沉沉的,脑子也不清楚了,太子不要见怪,我这就出去,不打扰太子沐浴了!” 宋君仁起身,将衣裳套上。 恰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蘅芷的声音。 “殿下,衣裳给您拿过来了,还顺带给您送点儿果子,您这一路肯定辛苦,晚饭正在准备,您先吃点儿东西垫补垫补!”蘅芷声音里带着无限关心和温柔。 宋君仁听了,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凭什么宋君戍就能得到蘅芷这样的千依百顺,温柔婉转,他却被蘅芷如此厌恶。 他宋君仁哪一样不比宋君戍强? 越想,宋君仁心里就越不平衡,越不平衡,就越想破坏宋君戍和蘅芷之间的感情。 “放在门口,孤待会儿去拿,你先退下吧!”宋君戍声音带着几分寒意,他可不想让蘅芷与宋君仁在浴池里打照面。 蘅芷听他声音这样冷淡,一头雾水,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难道嫌她来的太慢了吗? 她也是为了替他准备水果和点心啊。 蘅芷闷闷地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宋君仁忙穿上衣裳,打算追出去。 宋君戍也没有心思继续洗了,匆匆到门口,将衣裳拿进来,胡乱穿了也跟了过去。 果不出所料,宋君仁追上了蘅芷,拦住了她的去路,两人正在说什么。 宋君仁连连给蘅芷作揖,笑容带着十二分的宠溺。 此时宋君戍就快走过来了,宋君仁自然看到了宋君戍,却假装没有看见,突然一伸手,将蘅芷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蘅芷猝不及防,跌入宋君仁怀里,撞得头都晕眩了,反映了一会儿才惊觉自己又被宋君仁给轻薄了。 蘅芷正欲推开他,没想到自己被人一把扯出了宋君仁的怀抱,又跌入了另一个怀抱。 宋君戍将蘅芷抱着,冷冷地看着宋君仁。 宋君仁摸摸鼻子,默不作声,好像被抓奸了似的那么赧然。 蘅芷意识到宋君戍看到了什么画面,赶紧抬头,道:“殿下,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宋君仁露出了看好戏的眼神,想着宋君戍该有多么愤怒,是不是会当场将他和蘅芷痛骂一顿,或者是直接恼羞成怒与自己大打出手。 “行了,你不必解释!”宋君戍淡淡地道。 宋君仁心想,果然是如此,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蘅芷,正中他下怀。 他等着看蘅芷百口莫辩,心碎成渣的样子。 可是下一秒,宋君仁就傻了。 “蘅儿,你不必解释,我心里都明白,刚刚肯定是个意外吧?孤看到你差点儿晕倒了,是大哥好心扶了你一下,还不谢谢大哥?” 宋君戍又温柔又体贴地看着蘅芷,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蘅芷也愣住了,她也以为宋君戍会暴怒,会发疯,会怪她不知检点。 她还努力地想着如何将这件事解释清楚,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蘅芷傻乎乎地看着他。 “看着孤做什么?刚刚孤什么都看到了,你这个小傻瓜,以为孤会误会你与大哥之间有什么吗?”宋君戍笑着问。 蘅芷实在看不懂宋君戍了,宋君仁明明强行讲她拉入怀中抱着,他亲眼目睹这一幕,为何还能这样淡定。 要是自己目睹他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肯定早就气炸了啊。 “紫苏,先扶太子妃回去休息!”宋君戍喊了一声。 紫苏赶紧跑出来。 蘅芷还愣愣地看着宋君戍,宋君戍拍拍她的脑袋,道:“乖,先回去等孤!” 蘅芷只好点头,然后乖乖地跟着紫苏走了。 第207章 气到吐血 宋君仁一直看着蘅芷,目光赤果果的,宋君戍看了,只是攥着拳头,将所有的愤怒和憎恶压在心底。 “殿下……这件事,的确是个误会,太子妃是不小心才跌倒我怀里的,肯定是头晕了一下,我正好扶了她一把,绝非你想的那样!” 宋君仁还在继续抹黑蘅芷,想通过自己蹩脚的解释,来给宋君戍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宋君戍看着他,问:“大哥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根本就没有误会蘅儿,她是我的妻子,我们恩爱非常,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插足,她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我怎么会怀疑你们之间有什么苟且呢?” 宋君戍平静地看着宋君仁,似乎他一点儿也没有生气。 宋君仁偏不信邪,他也是男人,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被戴绿帽子。 他都和蘅芷搂搂抱抱被他撞见了,宋君仁不相信宋君戍会无动于衷。 需要多么深的信任,才能相信,刚刚只是个意外? 宋君仁又继续挑拨,道:“那倒是,太子妃的确心中只有太子一个人啊,太子不在的这些日子,太子妃每日都很不开心,常常过来跟我诉苦,说担心殿下的安危,说殿下迟迟不归,她一个人被丢在行馆很无助,很孤独!” 这些自然都是宋君仁瞎编的。 宋君戍问:“那么是大哥帮我开导太子妃的了?” “那是当然,我是你大哥,也就是太子妃的大哥,自然会帮你照顾好她,有什么好的都往她那里送,有好玩儿的也叫上她,宴请官员的时候,太子妃也一起开怀饮酒,她心情才逐渐好起来!” 宋君仁一张嘴,将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宋君戍要不是清楚地知道蘅芷在行馆的所作所为,大概再大的信任,也会被宋君仁给击溃吧? 但是宋君戍对宋君仁的话,半个字也不相信的。 蘅芷每日做什么,与什么人来往,都在紫苏和惊云、惊雷的眼皮子底下。 宋君仁所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信口雌黄。 可宋君戍并不拆穿宋君仁,反而道:“大哥对孤和太子妃真是关爱有加,不愧是为人兄长,孤在此多谢大哥了,不过孤回来了,以后照顾太子妃的事儿,就不劳烦大哥,毕竟大哥还要留着精力去照顾南风馆的两位头牌小相公!” 宋君戍这句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宋君仁的心窝子。 气的宋君仁当场大怒,骂道:“你胡说什么?混账,你也听信那些流言蜚语,我是被人算计了,根本就不是……” “大哥,您怎么这样激动?其实男人有点儿这种特殊癖好也不算奇怪,要不南风馆做谁的生意啊?只是大哥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凡事不可太过,太过了就容易受其害!” 宋君戍一副好心提醒安慰宋君仁的样子,一门心思认定宋君仁是个断袖了。 宋君仁脸一阵红一阵白,恼火地道:“我说了,我根本不喜欢男人,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是是是,大哥不想让人知道您的癖好也对,毕竟咱们是皇子,代表着宋国王室的尊严,要是传扬出去,好说也不好听,说不定还会遭到那些迂腐大臣的指摘,孤记下了,回了京城绝口不提墨玉和墨痕的事儿!” 宋君戍从善如流地道。 宋君仁气的就快吐血了。 “你……你很好,宋君戍,我和你没完!”宋君仁气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宋君戍忙问:“大哥,您身子怎么这样虚了?你在乌桓山被关了几天都没这么虚,怎么到淇州来反而把身子折腾成这样?哎……真是酒色误人啊,孤先扶大哥您回去歇着,您这身子骨,可得好好休养了,切不可继续纵欲!” 宋君戍一边伸手去扶宋君仁,一边还继续说话气他。 宋君仁果然被气的一口血喷出来,怨毒地看着宋君戍,道:“你气死我了!” “大哥,您这话从何说起啊?孤可是真心关心你,难不成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那几个小相公?您也得听人劝啊,孤可都是为你好!” 宋君戍继续装傻,想把宋君仁活活气死。 “放手,我不需要你扶!”宋君仁猛地用力推宋君戍,可却把自己推倒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宋君戍忍住笑,又凑过去要扶他起来,道:“大哥,您这是发什么脾气啊?身子重要啊,瞧瞧,你现在虚的站都站不稳了,还吐血,这身子怎么就亏成这样了呢?得好好补补了!” 宋君仁知道他还是在暗示自己在南风馆荒唐了一夜的事情。 “闭嘴!”宋君仁怒吼道。 宋君戍无辜地眨巴着眼睛,问:“孤说错什么了吗?” “你……你没错,你很好,很好!”宋君仁气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宋君戍却当真了,道:“就是啊,孤一直都很关心大哥,就像大哥也很关心孤一样,我们兄弟之间,那是最最亲热的!” 宋君戍伸手又要去扶宋君仁。 宋君仁打开他的手,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起来!” 宋君仁挣扎着,刚要爬起来,宋君戍使了个坏,将一颗小石子踢到他脚下,宋君仁一打滑,又摔了个狗啃屎,将下巴都磕破了。 “唉哟!”宋君仁痛的叫出来。 宋君戍忙关切地上前去扶,道:“大哥啊,孤就说你别逞强,让孤扶你一把怎么了?虽然孤是太子,可也是你的兄弟,兄弟之间就不要那么客气了,你逞强,把自己都摔成这样了,孤送你回去,这次不许拒绝了!” 宋君戍强行架着宋君仁,要将他送回去。 宋君仁膝盖也摔伤了,下巴也磕破了,相当狼狈,走路也走不稳的,只好任由宋君仁扶着。 待快到他住的地方,阿武迎了出来。 “殿下,您怎么了这是?”阿武不解地看着宋君戍,明明出去的时候好好的,身子这几日也大好了,怎么今儿又弄一身伤? 宋君戍责备地看着阿武,道:“阿武,不是孤埋怨你,你怎么不好好伺候大哥?他身子这么虚,走路都走不稳了,他要去沐浴,你怎么不跟着?浴池水温高,他身子损耗严重,根本不适合去浸泡,难道你不清楚吗?” 第208章 气个半死就行了 宋君戍一再强调宋君仁“身子虚”。 阿武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很是迷茫,问:“殿下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 “好什么好?你瞧瞧,他走路没走稳,将自己摔成这样,若是摔出个好歹来,仔细你们的脑袋!”宋君戍一本正经地责备阿武。 阿武忙伸手接过宋君仁,道:“殿下,属下就说要跟着您一起,您偏不让!” 宋君仁气得都快翻白眼了,有气无力地道:“你们都闭嘴,快扶孤回去躺下,叫御医过来!” 宋君仁觉得自己血气翻涌,还想继续吐血。 宋君戍忙道:“还不去请太医,大哥还是交给我吧,你快去!” 阿武担心宋君仁,慌忙将宋君仁又交给了宋君戍,自己匆匆跑去找御医了。 宋君戍扶着宋君仁,一边走一边道:“大哥,你要保重啊,你若在淇州出了什么事,孤怎么向父王交代?怎么向大皇嫂交代?” 宋君仁瞪了他一眼,道:“我不会出事的,你休要乌鸦嘴,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宋君仁已经在宋君戍面前彻底破功,完全没办法再装优雅,装兄友弟恭了。 现在他只想一口将宋君戍给咬死。 宋君戍见他越生气,自己就越痛快,要不是不能笑出来,他肯定要大笑一场。 “大哥,你说这话做什么?孤不是担心你吗?绝不是要咒你的意思,你不会死的,但你往后可要听孤一句劝,那烟花柳巷的地方少去,万一染上什么脏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宋君戍果然够毒的。 宋君仁已经被气到说不出任何话了。 “你走,走!”宋君仁不想继续听宋君戍在耳边絮叨,指着门口赶人。 宋君戍却不肯走,道:“御医还没来呢,孤先陪你一会儿,万一你晕过去,身边有个人照应,况且孤也想听御医怎么说,孤可得保证大哥在淇州期间的安全!” 宋君仁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你不气我,我什么都会好好的,你在这里,我都要少活几年!” “大哥,您怎么又说这种伤感情的话?孤对你还不够好吗?您在乌桓山出了那么大的事儿,险些丧命,孤听说了,二话不说就带人去救你,拼死拼活将你救了,自己甘愿替换你当人质,你如今怎么就对孤这种态度?” 宋君戍委屈巴巴地看着宋君仁。 宋君仁听了,越发来气。 他在乌桓山被那群土匪羞辱的时候,宋君戍就在一旁看戏。 他所有狼狈的样子都被宋君戍看到了,恨不得将他灭口才好,哪里还会感激他的搭救之恩呢? “滚!”宋君仁怒吼一声。 宋君戍见他又吐了一口血,慌忙抓了个东西就替他擦嘴巴。 “你用什么给我擦嘴?”宋君仁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哎呀,抱歉,孤一时情急,随手抓了一块布,没想到是大哥您自己的袜子!” 宋君戍忙嫌恶地将袜子丢得老远。 宋君仁趴在床沿一阵干呕,他竟然用袜子给他擦嘴。 “大哥,大哥……您慢点儿吐,是孤不好,是孤的错,你别激动哈,当心自己的身子!”宋君戍替宋君仁拍背,可是力道却 过分大了一点,差点儿将宋君仁给打吐血。 “住手!”宋君仁总算明白了,宋君戍就是故意的,他要整死自己。 宋君戍很识趣地就住手了,问:“大哥没事了吧?” “你走,你再不走,我就真有事了!”宋君仁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他不过想挑拨离间,分离他夫妻二人的感情,这宋君戍却恶毒地想要玩死他。 果然是和蘅芷天生一对,都那么狠! “大哥何出此言?孤做错了什么?”宋君戍偏要装无辜,他今日不把宋君仁折腾出大毛病来,是不会罢休的。 谁让这厮不是好歹,竟然敢欺负他的女人,还想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 宋君仁喘着气,躺在那里,脸色惨白,道:“你快走,行行好吧,我已经被你折腾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宋君戍皱眉,道:“大哥,您可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旁人听了,还以为我们俩有什么不伦的关系呢?孤哪里折腾你了,孤只是在照顾你!” 宋君戍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生怕被误会和宋君仁之间搞断袖。 宋君仁是彻底没脾气了。 “你狠,你狠,我怕了你还不成吗?”宋君仁哭丧着脸道。 “大哥……别这样,都是兄弟,说这话做什么?”宋君戍连连摇头。 恰好阿武带着姓钟的御医来了。 “钟太医,快给我们殿下看看,殿下受伤了!”阿武焦急地道。 钟太医看地上一滩血,顿时皱眉,拿起宋君仁的手腕,给他把脉。 “钟太医,你好好给大哥看看,他身子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路都走不稳,还吐血,可把孤给急死了!”宋君戍看似特别关心宋君仁。 钟太医把了脉,才道:“大殿下的身子还未养好,就贸然出去走动,又动了肝火,一时急火攻心,才吐了血!” “原来如此?大哥,你没事还是要少动肝火,无缘无故的,生什么气呢?” 宋君戍竟然还反过来怪宋君仁无缘无故生气了。 “都是被你气的!”宋君仁说话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这反驳的话,在别人听来,竟有点像是撒娇的意味。 钟太医一时有些尴尬,道:“微臣给殿下开几服药,慢慢将养着,切记不可动怒,也不可情绪过于激动,至于外伤很容易治,用点儿药,很快就能好!” 宋君戍听了,道:“大哥,您听到钟太医的话了吧?还有阿武,你平时也多劝着点儿你的主子,不要糊里糊涂的,任由大哥乱来,你就不怕回到王都,你们王妃治你的罪?” 阿武很有些委屈,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乖乖应了。 “大哥好好休息吧,淇州这边的事儿,您也不用操心了,我会好好处理的,等事情一结束,我们就返回王都,你的身子重要,养好了才是正理!” 宋君戍也觉得差不多了,不用一次将他气死,每次气个半死就行了。 第209章 为你出口气 宋君戍回到正房,蘅芷也等候他很久了。 “殿下来了?”蘅芷问了一声。 宋君戍走过来,笑容满面的,看起来心情大好。 蘅芷十分意外,问:“殿下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能不高兴么?刚刚你是不在,否则你怕是比我笑得更开心!”宋君戍捏了捏蘅芷的脸。 蘅芷揉揉面颊,很是不解,问:“到底发生什么好事了?” “宋君仁被孤气到吐血,卧床不起了!”宋君戍眉飞色舞地道,好不得意。 蘅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问:“殿下您是怎么气他的,竟能将他气到吐血?” “他不是想要非礼你来气孤么?孤就以牙还牙,逮着他去南风馆的事儿一通絮叨,他心眼儿本就小,受不得这个,一来二去就吐血了!”宋君戍摊摊手,表示自己也并没有怎样。 蘅芷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殿下真有您的!” “怎么样?是不是替你出了一口恶气?”宋君戍一副等着蘅芷夸奖的样子。 蘅芷点头,笑道:“是,这口恶气总算出了,还是殿下有办法对付他这种恶人!” “所以以后你有委屈,可千万要告诉孤,孤会替你出气的!”宋君戍拉着蘅芷的手,坐下来。 两人挨着坐下,蘅芷将头依偎在宋君戍的肩膀上,道:“殿下的肩,可靠一靠吗?” 宋君戍笑道:“你不正靠着么?” “我是靠着,可总觉得飘忽不定的,心里也不踏实!”蘅芷道。 宋君戍问:“为何会不踏实呢?” “殿下的肩膀,不是给我一个人靠的,今日是我靠着,明日便是别人了,我想要靠的时候,怕您肩膀上靠着别人呢!”蘅芷半真半假的笑着道。 宋君戍微微一愣,想起蘅芷曾经的话来。 她说,她要的,他给不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 “蘅儿……”宋君戍刚要开口解释什么,蘅芷便打断了他。 “殿下,您这些日子出门在外,除了收服了乌桓山的山匪,还遇到什么新鲜事儿了,都给我说说呗!”蘅芷转移了话题。 宋君戍便被转移了注意力,说起了自己在乌桓山的惊险经历。 蘅芷含笑听着,时不时地会露出敬佩而崇拜的眼神,赞扬宋君戍的智勇双全。 “就这么着,乌桓山那些土匪都全服了孤,自此便效忠于孤了,孤不放心他们贼性不改,所以让人留在乌桓山,加以整治,让他们接受正规的训练,将来必然能得大用处!” 宋君戍说起这件事,那是眉飞色舞,他终于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人马。 乌桓山的山匪可不少,一共五千四百人,而且乌桓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宋君戍心里想着,将此处当成自己的屯兵之地,一可以避人耳目,二也是个练兵的好地方。 蘅芷自然能够明白宋君戍此举的重要意义,手里有兵马在,心中也就有了底气,不管宋襄王和他那一帮居心叵测的兄弟如何,宋君戍终于向着君位迈进了一大步。 两人正说着话,紫苏便吩咐下人传膳了。 蘅芷道:“殿下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刚刚也不知道您回来,才让厨房加了几道菜,咱们先吃吧!” “好,还真有些饿了!”宋君戍摸摸肚子,此刻才能安心吃一顿饭。 宋君戍和蘅芷同桌吃饭,两人互相夹菜,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饭后,两人便去园子里散步去了。 蘅芷道:“眼看着淇州的事儿也该了了,秦太医他们已经从青崖县回来了,瘟疫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根治,旧的病人也差不多痊愈了!” “嗯,是个好消息,这次多亏了你,才避免死伤更多!”宋君戍道。 蘅芷微笑,道:“宋君仁这次来到淇州,那二十万两银子也都如数拿出来了,没有私吞的意思!” “他哪儿还敢私吞,从乌桓山走时,乌桓山的首领,沐辰风警告过他,如果敢私吞一两银子,定会亲自取他的项上人头!”宋君戍笑道。 蘅芷诧异地问:“沐辰风?这个姓氏倒是少见!” “嗯,他与云州沐氏一族颇有渊源,虽然落草了,但却是个极有正义感的人,若非他主张向孤投诚,孤也没有那么容易收服乌桓山众匪!”宋君戍道。 蘅芷点头,道:“仗义每是屠狗辈啊,他能够弃暗投明,为殿下效忠,想必也是个很有见识的人!” “沐辰风可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乃文武全才,孤与他彻夜长谈了一次,十分欣赏其人。若不是被逼无奈也绝不会在乌桓山落草!”宋君戍显然对沐辰风十分欣赏。 蘅芷笑道:“殿下看来对这个人十分器重了,还真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会有机会相见的,暂时孤让他留在乌桓山,乌桓山那帮人,暂时还缺不了他,有他带领着,孤也放心!”宋君戍道。 蘅芷点头,不再提这件事。 蘅芷又将李重的事儿跟宋君戍交代了一番,最后赞道:“李重是个难得的人才,也许在治国安邦上面不及冯冀,但却是个专才,他善于工事,喜欢钻研机阔,将来必定能给殿下意外的惊喜!” 蘅芷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对工科人才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够,完全不明白,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 蘅芷希望宋君戍能够重视像李重这样的能人,尽可能突破时代的局限性,善用能工巧匠。 宋君戍道:“嗯,他若能将堤坝之事给妥善解决了,那就了了孤一桩心事了!” “不只是堤坝而已,就我看来,李重将来能用的地方还多着呢!”蘅芷道。 宋君戍问:“哦?除了修建堤坝,建筑亭台楼阁之外,他还有什么用场?” “殿下将他交给我,我保证将来殿下会收获大惊喜!”蘅芷得意地道。 宋君戍问:“你要他?” “不是要他,而是想点播他一下,让他早日能为殿下所用!”蘅芷道。 宋君戍问:“你打算用他来做什么?” “替殿下打造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如果能够大规模投入使用,管保殿下将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蘅芷充满自信地道。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火药,可是却并未用于军事方面,以李重的才能,加上蘅芷对现代枪支弹药的了解,未必不能制造出火器来。 可能很简陋,比不上现代火箭打炮那么强大,但在这个时代,却一定是最先进最令人恐惧的武器了。 第210章 献计献策 宋君戍一听,眼睛噌地就亮了,问:“当真?” “嗯,需要一些时日,但我相信,迟早会见到成果的!”蘅芷道。 宋君戍搓着手,迫不及待地道:“是什么样的武器呢?孤都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了!” “殿下不必着急,待回了京城,我再和李重慢慢研究此事,他是个极有悟性的人,想必能够折腾出一点儿像样的东西来!”蘅芷道。 宋君戍忙不迭道:“好好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真是孤的贤内助,有你,孤就如虎添翼了!” “我可没那么大能耐,大部分事情都需要李重去做,我无非就是提出一个设想,最多给他一点儿建议罢了!”蘅芷笑道,可不想居功。 “你的想法能变成现实,那才是最大的功劳啊!”宋君戍道,“快跟孤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想法了!” “殿下可知道火药?”蘅芷问。 “自然知道,鞭炮烟火里都用着那东西呢!”宋君戍道。 蘅芷点头,道:“鞭炮是不是挺危险的?会爆炸,会着火,若不小心,还会伤到人,是不是?” 宋君戍点头,道:“是挺危险的,一般燃放烟花爆竹,都要小心谨慎!” “嗯,我的想法就是,让这火药,变成受我们控制的杀伤性武器,能够远距离攻击敌人,在敌人身上爆炸燃烧,以达到伤人性命的效用!” 蘅芷的想法,让宋君戍目瞪口呆。 “这……这……还真是太奇妙的想法了,从未有人想过要用烟花爆竹当武器使呢!”宋君戍赞叹不已,深感蘅芷的智慧和奇思妙想。 蘅芷笑道:“这目前还只是我的想法罢了,要付诸实践,难度可不小,要确保武器只伤敌人不伤自己,就需要有合适的容器来存放,可火药燃烧起来,是极为危险的,稍有不慎反而会伤到自己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蘅芷明白,要在这个时代制造火器,的确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事情。 但也绝非不可能,因为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冶铁技术,制造火枪筒是没问题的,难度在于怎么将火枪筒设计制造出来,能够确保将火药发射出去。 宋君戍听了,连连点头,道:“嗯,孤明白,你放手去做,如果需要什么,尽管跟孤说!” “嗯,好!”蘅芷点头道。 二人商议定了,蘅芷又道:“殿下应该亲自去拜访一下李重,以示亲厚!” “嗯,孤也有此意,上次若非乌桓山一事耽搁了,孤已经去了!”宋君戍道。 “那改日我陪殿下一起去吧,正好看看李重的图画的如何了!”蘅芷道。 宋君戍笑道:“也好,顺便走访一下民情,看看咱们此次来淇州救灾到底有什么成果!” “殿下,不瞒你说,您不在这些日子,我也替殿下走访了不少地方,受灾地区的百姓都得到了妥善安置,流民几乎没有了,房舍也正在修建,相信很快就能重新安家落户了!”蘅芷道。 “那就好啊,不枉费我们这一场辛苦!”宋君戍欣慰道。 蘅芷又道:“我有个建议,殿下不妨听听!” “你说!”宋君戍看着蘅芷。 “此次瘟疫造成几个县死伤惨重,说十室九空也不为过,然还有些地方的百姓丧失了家园,不如将他们移居到那些县去,一来是补充这些县的人口,二来也是个很好的安置措施,省了不少重修房舍的银子!” 蘅芷一边说,宋君戍一边点头。 “嗯,是个不错的主意,孤考虑考虑,也顺便上一道折子,这件事还需要王上的首肯!”宋君戍道。 蘅芷点头,道:“相信陛下也不会拒绝这个主意的,毕竟可以给朝廷省不少事呢,那些死去的人也有田地,可以重新分配给受灾百姓,何乐而不为?” “说的是!”宋君戍也表示赞同。 两人逛了一会儿之后,宋君戍也疲惫了,各自歇了不提。 第二天,宋君戍难得睡了个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御医过来替他换了伤药,又用过了早膳,才走出来。 蘅芷已经忙活起来了。 “太子妃,殿下起来了,正找你呢!”紫苏过来喊蘅芷。 蘅芷放下手里的笔墨,道:“这就来!” 蘅芷洗了手,才去见宋君戍,一路上却发现行馆的下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带着些许同情,还有点儿好奇。 蘅芷感到很诧异。 蘅芷问紫苏:“这些人怎么了?一个个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不知道呢,回头我打听一下!”紫苏也一头雾水。 蘅芷无奈道:“这些个下人就没有东宫那些守规矩,所谓目不斜视,非礼勿视都不懂!” 紫苏笑道:“东宫的下人都是专门有人教过规矩的,但凡行差踏错,得罪了主子,可没有好果子吃,他们能不守礼吗?” “也是,算了,懒得理他们,反正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淇州了!”蘅芷道。 蘅芷往宋君戍的屋子去了,却在门口的时候,见到昆仑。 蘅芷问:“殿下在吗?” 昆仑脸色有些怪异,点了点头,道:“在的!” 蘅芷正要进去,昆仑又拦住了她。 “太子妃稍后,殿下正在见客,您现在不方便进去!”昆仑一脸为难,他其实不愿意做这种事,可是又不能不做。 蘅芷蹙眉,问:“见客?那喊我过来做什么?” “刚刚殿下是要叫您来的,只是恰好这时候来了个客人!”昆仑解释道。 蘅芷微微有些疑惑,平常宋君戍见什么人,很少避讳自己的。 “是什么客人这么重要?”紫苏开口问。 昆仑挠挠头,道:“是……是秦太医带回来的女子,叫什么来着……” 蘅芷倒是脱口而出:“付明雪?”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昆仑立刻回道。 蘅芷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宋君戍亲自接见付明雪?还将她拦在门外? 紫苏一听是付明雪,也深深皱了眉头,她是知道付明雪的,这个女人原本是有人精心调教,准备送给宋君戍的细作。 第211章 不该全抛一颗心 蘅芷听了这话,也没有心思继续在门外等着了,便道:“你和殿下说,我来过了,我这会儿还有些事儿要做,就不等他了,若有事在找我!” 蘅芷说完就走了。 紫苏瞪了一眼昆仑,就追了过去。 “太子妃,您生气了么?”紫苏担忧地问。 蘅芷看了一眼紫苏,露出一抹浅淡的笑,道:“生什么气?” “兴许殿下只是找那付明雪有事情,并非咱们想的那样!”紫苏还想替宋君戍辩解,不希望蘅芷因此和宋君戍闹僵了。 蘅芷道:“即便是我们想的那样又如何呢?多一个也不见得多多少,东宫里不还有二十多个么?” 蘅芷心中空落落的,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终究是发生了。 原本就不该动心的,这心一旦动了,就由不得自己了。 她承认自己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宋君戍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 所以她走了,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她眼睛是没有看见,心还是烦躁难安。 原本只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倒也单纯无牵挂,是她自己一时没守住心防,如今落了个两难的下场。 感情丢出去了,要收回来是太难了。 若不收回来,往后这样的难堪还要一而再地上演。 她不能吃醋,不能反对,不能撒泼,只能看着,还要笑着。 身为一个古代女人,实在太难了。 紫苏充满同情地看着蘅芷,道:“太子妃,您也想开些吧,哎……这样的事儿,谁也没有法子!” 蘅芷微笑,道:“是啊,谁也没有法子,罢了,不去想了,我继续写我的东西去!” 紫苏点头,送蘅芷回去了。 蘅芷忙活了一上午,总算将这件事给丢开了,宋君戍也未再喊她过去。 吃午膳的时候,也没见着宋君戍。 蘅芷也没有问。 紫苏看了,于心不忍,道:“殿下带着那付明雪出去了!” “哦!”蘅芷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就像她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蘅芷自顾自地吃着饭,可那美味吃在嘴里,也味同爵蜡。 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不仅不能装不在乎,心里那股酸涩感越发强烈难忍了。 她喜欢着的男人,并不独属于她自己,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容忍呢? 她若忍了,你就不是她了。 不爱的时候,可以说服自己,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君,并没有实质的关系。 她只把他当成一个合作伙伴,一个可以助她复仇的人。 可现在,她再也做不到这样自欺欺人了。 他对她温柔体贴,他对她百般呵护,可不论怎样,这份感情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既不是独一无二,她要来做什么呢? 蘅芷一滴眼泪滑落,竟也跟着饭一起吞下去了,苦涩的滋味在舌尖晕开,比眼泪更苦涩的,是她的心。 紫苏见了,心里跟着一痛,忙递上帕子,道:“太子妃,饭吃不下就不吃了,别难过,看着你难过,奴婢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蘅芷诧异地看着她,问:“我难过了吗?我还没有吃饱呢!” 蘅芷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 “太子妃,在奴婢面前,您可以不用逞强!”紫苏深深地看着蘅芷。 蘅芷强行扯了一下嘴角,却还是笑不出来。 “紫苏,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为了这么点儿事儿,何至于就伤心了呢?”蘅芷问。 紫苏摇头,道:“换了谁也会伤心的,殿下此前还对您温柔体贴,恨不能盟誓三生,可才回来,一转眼便又和旁的女人……” 紫苏也为蘅芷鸣不平。 蘅芷苦笑,道:“那是他的自由和权力,却不是我的,在这个时代,我甚至连反对和吃醋的权力都没有!” “太子妃,早知如此,也不必将一颗真心全抛出来了,不对……您应该就早知道的!”紫苏难过地道。 蘅芷点头,叹息了一声,道:“是啊,早就知道的,却还是飞蛾扑火了!” “殿下也真是的,即便不能做到一心一意,也不必太着急在这时候找女人!”紫苏不忿道。 蘅芷道:“别说了,你也吃饭吧,吃完了我们出去走走,看看世情百态,兴许就觉得自己这点儿小伤小痛根本不足挂齿了!” 紫苏点头,陪着蘅芷一起吃饱了饭,然后又一起出门去了。 两人来到淇河边上,看着那一片水泽,飞鸟时不时地掠水而过,景色相当美妙。 蘅芷伸了个懒腰,又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感觉好多了!” “太子妃,您看!”紫苏指着前方一叶扁舟,“还有人在河上泛舟呢,这风平浪静的淇河,看着也不像那么可怕嘛!” “发起水来就可怕了!”蘅芷笑道。 两人边走边聊,心情也畅快许多,恰巧此时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太子妃!” 蘅芷回头,看到的却是多日未见的沈晓楼。 蘅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紫苏,紫苏的脸色果然变了。 “太子妃,甭理他,我们走我们的!”紫苏态度依然冷淡而决绝。 蘅芷问:“当真不理他吗?” 紫苏点头,道:“可不能叫他破坏了我们难得好起来的心情!” “说的也是,可是他追过来了,我们怎么躲呢?”蘅芷有些为难。 “看!”紫苏指着河边的小船,船家正坐在上面歇午觉呢。 紫苏上前去,拍了他几下,道:“船家,带我们在河上游一圈吧!” 那船夫醒了过来,迷蒙着双眼,问:“要泛舟吗?” “是呢,快起来!” 紫苏催促道,然后转过头去拉蘅芷上船。 沈晓楼还隔着老远,正要追过来,船夫已经将船划出去了。 “等等!”沈晓楼在岸上喊。 紫苏却催船家划快一点儿,根本无视了沈晓楼。 “那位公子好像在喊你们呢!”船夫提醒道,以为紫苏她们没听清楚。 紫苏道:“不认识的人,许是个坏人,切莫听他的!” “也对,一个男人家,追着两个漂亮姑娘,算怎么回事儿?你们放心,我绝不给他追上来的机会!”船家说着,更加卖力地划动双桨。 蘅芷坐在船头,看碧波荡漾,小船在河里游动,随着波浪起伏连绵,很有些意趣。 只是下一妙,笑容还是僵硬在了嘴角,只因对面那艘小船上,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第212章 纳了新人了 蘅芷撇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 紫苏看到了,也只能闭上嘴巴,发出一声不可闻的叹息。 可没想到,那船却划到了近处,付明雪坐在船头,娇声喊道:“太子妃……” 蘅芷也不能继续装作看不见了,冲她点点头,道:“好巧!” “蘅儿,你怎么也出来游河了?早知道就喊你一起来了!”宋君戍也站起来,朝蘅芷打招呼。 蘅芷笑道:“本没打算出来,突然兴起罢了!” 宋君戍道:“来我们船上吧,这船宽敞,还有地方可以坐!” “不用了,我喜欢小船飘飘荡荡的感觉!”蘅芷违心地道。 宋君戍问:“小船飘荡有什么好,万一不小心掉进水里可怎么办?” “这位公子啊,您就放心吧,我撑船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将人撑到河里去呢!” 蘅芷这边的船家高声道。 宋君戍见蘅芷不乐意过来,也不好强求。 付明雪却道:“殿下,要么我们靠岸吧,我自打从青崖县到州府来,还没拜见一下太子妃呢,她于我有救命之恩,不能失礼了!” 宋君戍见她有此心,也很高兴,道:“好!” “蘅儿,靠岸吧,咱们岸上说话!”宋君戍喊道。 蘅芷道:“我这刚游出来没多大一会儿呢,您和付姑娘先上岸去吧,我玩尽兴了就来!” 宋君戍见蘅芷兴致高昂,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便由着她去了。 等宋君戍的船走远了,紫苏才看着蘅芷,欲言又止。 蘅芷却道:“有话便说就是了,何必吞吞吐吐的!” 紫苏道:“都怪我,不该让您上船游河的,这样就不会碰上他们了!” “现在碰不上,以后也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蘅芷忽然就想明白了。 躲着避着是没有用的,她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唯有一点点收回自己的心,待哪天彻底收回来了,也就随他去了。 “太子妃,您心中一定很苦吧?”紫苏难过地问。 蘅芷道:“这点儿事儿有什么值得苦的,你看看河边上那些人,他们只为了能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我如今锦衣玉食,还有几个奴婢伺候着,不用劳累,不用拼命,比她们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他们才是真的苦呢!” “这位夫人说的话很中听啊,我们穷苦人家,为了口饱饭吃,没日没夜地干活儿,就说我这个撑船的吧,看着悠闲,可挣不了几个子儿!” 船家不甘寂寞,也插了一句嘴。 蘅芷笑道:“那你怎么还在这里撑船呢?为何不去找别的营生?” “能找什么营生?年纪大了,家中田地也被大水淹了,靠着撑船还能挣几个子儿,好歹有口饭吃!”船家苦叹一声。 蘅芷微微点头,道:“不容易,老百姓的生活太不容易了!” “夫人命好啊,投在了富贵人家,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的,可真叫人羡慕,刚刚那是你家夫君吧?夫君纳了新人了?” 船家一双雪亮的眼睛。 蘅芷笑道:“是啊,有了新人了!” “所以这富贵人也有富贵人的烦恼,像我们这穷人家,娶一个老婆就够费劲的了,哪儿还有余钱养第二个啊!”船家笑呵呵地道。 蘅芷也跟着笑了,问:“若是有余钱,你也想娶第二个吗?” “那可不敢想,我家那老婆子厉害着呢,我平常在村里要是敢多看胖的女人一眼,她就不给我饭吃了!”船家嘴上抱怨着自己的老婆子厉害,笑的却很欢实。 蘅芷有些羡慕地道:“你们老夫妻感情倒是很好嘛,一般到了这个年纪,还拈酸吃醋的,可太不容易了!”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我们庄稼人不懂那个,我就知道,我早年为了娶她,把家底儿都掏空了,她跟着我吃苦受累一辈子,还为我生儿育女,我可不能亏待了她,女人家不比男人,一旦出嫁,娘家是回不去了,我这个男人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船家说着最朴实的情话,让蘅芷的心却被说得暖洋洋的。 她微微眯起眼睛,笑容洋溢在嘴角,打心底里羡慕这船家的老婆子。 女人往往都是这样,吃苦受累不在意,只求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哪怕一辈子都要跟着他吃糠咽菜,那也是香甜的。 相反,若嫁了个薄情人,哪怕锦衣玉食,心里也是苦的。 “老头子……” 正寻思着,岸上有人就开始挥手高喊了。 船家立刻对蘅芷道:“夫人啊,我得靠岸了,我那老太婆给我送饭来了,可不能叫她久等了,否则该骂我呢!” “嗯,靠岸吧,我也游尽兴了!”蘅芷善解人意地道。 船家将船慢慢地划到了岸边上,果然有个穿着粗布衣,还打着补丁的妇人站在岸上,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还用白布盖着。 “哟,有客人呢,那你着急靠岸做什么啊?可不能怠慢了贵客呢!”老妇人见蘅芷她们坐在船上,带着歉意责备船家。 船家笑的满脸都是褶子,道:“这位夫人是个好心人,她同意了靠岸的!” “是,我也游得尽兴了,这都过了饭点儿了,不能让船家饿着肚子给我撑船啊!”蘅芷笑道。 老妇人道:“定是我这个冤家着急靠岸,您可别见怪,他啊,受不得饿,见着饭啊,就怎么也不能等!” 船家下了船,紫苏也将蘅芷扶了下来。 紫苏吩咐蘅芷多给一点银子,然后才辞别了他们。 “哎……夫人,这银子给多了!”船家提醒蘅芷。 蘅芷笑道:“您的船撑的好,该多给一点儿!” 船家有些为难,老妇人也感觉很惶恐,道:“夫人,可不能给这么多啊,太多了!” “给你们就收下吧,是我们夫人的一片心意,船家大哥投我们夫人的脾气,这就是缘分!”紫苏劝道。 两人这才收了。 蘅芷和紫苏往回走,走到燕子楼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她。 “蘅儿,上来,等你多时了!”是宋君戍。 紫苏看了一眼蘅芷,蘅芷抬头笑着回道:“这就来!” 紫苏不解,蘅芷怎么还有心思上去和他们说话。 宋君戍和付明雪坐在楼上的雅间,已经点好了酒菜,都没动过。 第213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等你呢!”宋君戍笑着招手,让蘅芷坐在他旁边。 付明雪忙起身,对蘅芷行了礼,道:“明雪拜见太子妃,谢太子妃的救命之恩!” 蘅芷道:“你在禅光寺已经谢过了,何必特意又来拜我!” “在禅光寺还不知道您就是太子妃,多有失礼之处,明雪惭愧!”付明雪微微低下头。 蘅芷道:“快免礼吧,不关我事太子妃也好,还是普通的医女也罢,也不是特意去救的你!” 付明雪见蘅芷对她态度淡淡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微微有些不安。 “好了,都坐吧,孤都饿了!”宋君戍招呼道,还为蘅芷夹了一筷菜。 蘅芷看了一眼,道:“我不爱吃羊肉!” 宋君戍忙将羊肉夹走了,道:“孤一时忘了,你不爱吃这个,那吃虾吧,这虾是极好的,特别新鲜,刚从河里捞上来的!” 蘅芷点头,吃了虾。 付明雪坐在一旁,道:“太子妃好福气,殿下对您这样体贴,可真是羡煞旁人呢!” 蘅芷挑眉看了她一眼,问:“付姑娘羡慕了?” 付明雪看了一眼宋君戍,眉目含情。 宋君戍笑道:“明雪也不必羡慕,来,孤也给你一只虾!” 付明雪笑得何其甜蜜。 蘅芷却觉得口中的虾,忽然就变得酸涩难咽了。 “蘅儿,明日你有空吗?”宋君戍问。 蘅芷道:“殿下有什么事?” “明日孤打算去拜访李重,你不是说要同去吗?”宋君戍问。 蘅芷点头,道:“嗯,可以!” “殿下所说的李重,是不是之前在州府当官,后来弃官而去的李重?”付明雪问。 宋君戍点头,道:“是,就是他,你也认得?” “我与他倒是有过两面之缘,那个人很有些古怪,专爱折腾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要么就是在家里涂涂画画。丽水山庄就是他负责修建的呢!” 付明雪对李重很有些了解的样子。 宋君戍道:“既然你们相识,那明日你也一同前去好了!” “好啊,正好我没事呢!”付明雪高兴地答应了。 蘅芷默然不语。 “蘅儿,怎么不吃了?这菜不合胃口吗?”宋君戍注意到蘅芷吃了那口虾之后,就没再动过筷子了。 “我在行馆里吃过了,吃的很饱,到现在还不饿呢!”蘅芷道。 宋君戍道:“哦……那真是可惜了,这燕子楼里的菜可是当地赫赫有名的,灾后才开张呢,咱们算是赶上了!” “殿下尽兴就好!”蘅芷道。 付明雪也吃着菜,也道:“这鱼虾都极好,太子妃吃不下,真是可惜了!” 蘅芷笑而不语。 付明雪和宋君戍两人倒是极为投缘,有说有笑的,吃的非常开心。 蘅芷在一旁陪着,直叫人上了一杯茶,茶也只喝了两口便放了。 一直到宋君戍和付明雪都吃饱了,宋君戍才略显惊讶地看着蘅芷,似乎刚刚才注意到有她的存在似的。 “蘅儿,你也没吃东西,也没喝什么,孤一时和明雪聊得投机,都忘了时辰了,咱们回去吧?” 宋君戍充满歉意地看着蘅芷。 蘅芷温婉一笑,道:“嗯!” 三个人一起往回走,宋君戍和付明雪是同城一车出来的,蘅芷和紫苏是同坐一车出来的。 回去的时候,宋君戍要和蘅芷一车,付明雪也很识趣地和紫苏一起坐车。 紫苏一路上都看着付明雪,几次欲言又止。 “紫苏姑娘,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付明雪倒是不傻。 紫苏索性也就不掖着藏着了,道:“的确是有话要和你说,如果说的有什么得罪的,你就多担待着!” 付明雪点头。 紫苏这才道:“我家太子妃于你怎么也算是有救命之恩,此前你要死要活,不肯被送到太子殿下身边,太子妃也给您想办法了,如今你到了行馆,见到太子殿下,便黏上去,算怎么回事儿?” 付明雪微微一愣,露出委屈的表情,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紫苏问。 付明雪摇头,道:“我不能和你说,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不能和我说,也真是怪了,你才认识殿下多久,竟就和殿下有了不可告人之事!”紫苏很有些恼意。 付明雪道:“你怎么说话这样难听,我和殿下之间光明磊落,没有任何苟且!” “我可不敢说你们有苟且,可也请你记住了,太子妃终究是太子妃,你即便入了东宫,也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侍妾罢了,东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休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紫苏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理付明雪了。 付明雪要想解释什么,见她这样,也只好作罢,只是眉心一直紧蹙。 回到行馆之后,蘅芷借口身子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宋君戍觉得蘅芷有些不对劲,但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好问紫苏:“太子妃怎么看起来不对劲?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紫苏道:“是心里不舒服?” “嗯?”宋君戍很诧异地看着紫苏,“把话说清楚了!” “太子殿下还看不出来吗?您和付姑娘亲亲密密的,太子妃心里看着能好受吗?她好不容易将您从乌桓山盼回来了,结果您一转眼竟和付明雪好了!” 紫苏颇有些不平之意,只是不敢说得太过分了。 宋君戍恍然,失笑道:“原来是这样,怪我,怪我了!” 紫苏看他还笑得出来,也是抿着嘴,心想殿下果然是个负心人呢! 宋君戍对紫苏交代了两句,然后就去找蘅芷了。 蘅芷正坐在梳妆台前解发髻。 宋君戍也没敲门,自己就走进去了,蘅芷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以为是紫苏。 “快替我将发钗摘掉,每日盘头,可麻烦了,梳头麻烦,散开更麻烦!”蘅芷忍不住抱怨道。 宋君戍没有作声,上前去,替她将头发散开,然后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你怎么不说话?你心里也不好受?今儿那沈晓楼可是又想找你来着,你就总这么避着,也不是办法吧?”蘅芷想起沈晓楼的事儿来。 宋君戍皱眉,沈晓楼的名字他听过,但不知道蘅芷和沈晓楼怎么搭上茬儿的。 第214章 紫苏的情伤 “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不过沈晓楼这个人看起来还挺不错的,生的好,还是天下第一商的继承人,家里金山银山是使不完了!” 蘅芷是故意拿话来试探紫苏,想看看她到底什么反应。 没想到身后的人还没有反应。 “怎么?这么不愿意提起他啊?罢了,总归是你的私事儿,我看着好也没用,你自己拿主意才对!”蘅芷又不提了。 “你看着沈晓楼很好?” 宋君戍满口不高兴。 蘅芷被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回头看着宋君戍,问:“殿下,您怎么来了?故意要吓死人是不是?” “若不是悄悄来,还真不知道,蘅儿你倒是学会欣赏别的男人了!”宋君戍醋意浓浓地看着蘅芷。 蘅芷一头雾水,问:“我哪儿就欣赏别的男人了?” “你不是说看着沈晓楼很好吗?”宋君戍问。 蘅芷笑道:“我以为你是紫苏,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沈晓楼和我哪儿扯得上关系,他是惦记着咱们紫苏呢!” “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紫苏不理他,才是对的!”宋君戍对沈晓楼很不喜欢的样子。 蘅芷问:“哦?为什么这样说?” “整天混迹于青楼楚馆,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换,紫苏跟了他,能有什么好?紫苏也就是当年一时犯傻,才叫他骗了!”宋君戍对紫苏和沈晓楼的事情,了解地很多。 蘅芷微微感到惊诧,问:“沈晓楼把紫苏给骗了?” “当年紫苏还是杀手,一向独来独往,有次沈晓楼在外遇袭,紫苏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救了他,他大约也是一时兴起,觉得紫苏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女子,便曲意讨好,与紫苏有了一段孽缘!” 宋君戍大致将紫苏和沈晓楼之间的情缘说了一遍。 他说的虽然简单,但蘅芷心里想,事情必然是很曲折的。 一个自幼接受严酷训练的女杀手,和一个富家公子的邂逅,实在不可谓不传奇。 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相遇了,迸发出了火花。 紫苏那时候应该也还小,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而沈晓楼又是那样一个风流俊俏模样,两人必然也曾郎情妾意过。 “后来为何就突然老死不相往来了?”蘅芷问。 宋君戍冷嗤了一声,道:“紫苏是个烈性,她一心一意地欢喜着沈晓楼,可沈晓楼是个风流成性的,他在紫苏之前,早就有了多房妾室,有了紫苏之后,又开始要回去议亲了,他骗紫苏家中有事,让紫苏在他们相识的地方等着,紫苏足足等了一年的功夫,为他拒绝接受任何任务,可沈晓楼一去不回!” “再然后,紫苏找到沈家去了,被人赶了出来,说沈晓楼已经娶妻了,正带着新婚妻子游山玩水去了!” 蘅芷听到这里,心里猛地一揪。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紫苏是什么模样的,必然是肝肠寸断,心死如灰吧? 难怪她如今见了沈晓楼,一眼也不肯多看了。 被伤的那么深,如何还能够重新接纳他。 “这沈晓楼还真是混账,太可恶了!”蘅芷骂道。 宋君戍点头,道:“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才没你想的那么好!” 蘅芷点头,道:“自古世情女子负心汉,没想到紫苏还有这样一段痛苦的经历!” 宋君戍道:“可不是么,孤也最讨厌沈晓楼这样的风流浪荡子了!” 蘅芷诧异地看着他,继而想到宋君戍自己身边就美女如云,顿时觉得很讽刺。 “怎么这样看着孤?孤说错什么了吗?”宋君戍故意问。 蘅芷摇头,道:“没有,您说的对!” “你是不是在想,孤的东宫养着而是多个姬妾,如今在这里,还有了个付明雪,也和沈晓楼是一丘之貉?”宋君戍戳中了蘅芷的心事。 蘅芷抿嘴不语,她既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 “怎么不说话了?孤猜中了你的心思,对不对?”宋君戍将蘅芷的头掰正,让她看着自己。 蘅芷撇过头,就是不肯看他。 宋君戍露出一抹苦笑,道:“也不怪你,孤光是听你夸沈晓楼就觉得生气,恨不得去把沈晓楼抓来打一顿,最好打得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变成大花脸!” “噗……殿下也太霸道了!”蘅芷忍不住笑出声。 宋君戍却一本正经地道:“这不是霸道,是吃醋,是觉得在你心里,唯有孤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好,世上不该有别人能入你的眼!” 蘅芷看着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想问,他这样想的,有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她也同样充满占有欲,不肯与人分享一分半点? 宋君戍仿佛看穿了蘅芷的心思,便道:“孤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根刺,你希望拥有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孤偏偏拥有那多么莺莺燕燕!” 蘅芷想要开口,宋君戍点住了她的唇,道:“你先别说话,听孤把话说完!” 蘅芷只好作罢。 宋君戍接着道:“孤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能不能做到你要求的那样,一心一意只守着你,绝不再有任何别的心思!” “说实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样的要求很难做到,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也害怕自己会朝三暮四,喜新厌旧,所以之前,我总不肯给你一个明确的回答!” “直到那天孤听说你染了瘟疫,随时可能会死,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这世上总有百媚千红,可没有一种能够取你而代之。我不忍失去你,也不想失去你,如果坐拥整座花园,可独独少了你,那也没什么趣味的!”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踏实,满足,别的女人纵再好,我也不想再多看一眼了!” 蘅芷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不知道宋君戍说这番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哄着她玩。 “我知道你心有疑惑,可我说一件事,怕你听了也不会相信,东宫不管来来去去多少女人,孤从未碰她们一下!” 宋君戍的话,让蘅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就说你不信,可你去问陈美人,她会告诉你实话!”宋君戍道。 第215章 收获不小 蘅芷问:“为什么?为什么呢?”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又不是那种色鬼,见到女人就要扑上去,若没有感情,对着那些白花花的肉,我只会觉得恶心!”宋君戍道。 蘅芷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宋君戍这样的男人,明明左拥右抱,可一个都不想碰。 “可是……殿下也应该有……有那方面的需求吧?”蘅芷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宋君戍邪邪一笑,道:“那是自然,孤有没有需求,你不是很清楚么?” 蘅芷当然清楚,好几次宋君戍差点儿要把她给拆吞入复了。 宋君戍道:“需求归需求,但孤不愿意放纵自己,更何况,孤回宋国五年,可是一直都病怏怏的,若是整日纵情声色,那还有人相信孤是个病秧子么?” 蘅芷点头,道:“殿下也真是太能忍了,那么多美人儿,竟没有能入得了你眼的?尤其是两位侧妃,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柳如昔是宫里柳夫人的侄女,孤绝不会对居心叵测的女人动心思的,至于雎儿,她是恩人之女,我之所以把她立为侧妃,只是为了照顾她,我对她只有感激,并无男女之情!” 宋君戍坦诚地对蘅芷道。 蘅芷听了这话,心理的欢喜就快要涨满了。 “至于其他的女人,来来去去的很多,多是有心人往东宫送的,居心叵测的居多,孤好多都没有印象,不知是什么名姓,长什么模样也不清楚!”宋君戍一一解释道。 蘅芷又问:“那付明雪呢?” “付明雪,孤正要跟你说呢,怪孤粗心了,有件事,你听了,肯定觉得很神奇!”宋君戍道。 蘅芷问:“什么事?” “你没觉得付明雪长得很眼熟吗?”宋君戍问。 蘅芷蹙眉,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她第一次见付明雪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当时她的脸都是疹子,容貌早就被破坏了。 后来她和付明雪熟识一些,就对她的容貌没怎么关注过。 如今宋君戍一提,她真觉得付明雪很有些眼熟。 “像钱菲菲!”蘅芷脱口而出。 宋君戍笑道:“准确地来说,是像钱夫人!” “死去的钱夫人?”蘅芷问。 “比钱菲菲还要像,钱菲菲只不过是容貌有些相似,可付明雪不一样,她不仅容貌相似,气质也更相近一些!”宋君戍道。 蘅芷问:“钱夫人死的时候,殿下出生了吗?您怎么这么清楚呢?” 宋君戍道:“孤自然有了解的渠道,孤见过钱夫人的画像,王上收的跟宝贝似的,付明雪站在那里,就和画像上的女子一般无二!” “殿下找付明雪,不会是打算……”蘅芷看着宋君戍,没有将剩下的话给说完。 宋君戍缓缓点头,道:“你说对了,孤就是这个意思!” 蘅芷问:“那付明雪也肯么?” “所以孤今日才带她去游河啊,为的就是要她心甘情愿地入宫去!”宋君戍道。 蘅芷蹙眉,道:“付明雪是个极有自己主意的女子,她怕不是轻易肯任你摆布的!” “孤也知道,可有一点,你恐怕不清楚!”宋君戍道,“付明雪并不是孤儿,她只是家道中落,被人发卖,入了丽水山庄!” “她出身什么人家?”蘅芷问。 “她们付家算是我宋国的开国功臣,她爷爷那辈儿被封了侯,到了她父亲手里,因为惹怒了王上,被罢官免爵,抄了家灭了族,付明雪当时年幼,被家人偷偷送了出来,保住了一条性命!” 宋君戍的话,让蘅芷感到很震惊,问:“这些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是查到的!”宋君戍道。 “在禅光寺见到付明雪,看她容貌这般像钱夫人,便让人去查了,付明雪的身世就这样水落石出的!”宋君戍道。 蘅芷点头,道:“殿下还真是个有心人!” “孤一直苦于后宫无人帮衬,有了付明雪,就等于在王宫里按差了孤最重要的一把利剑!”宋君戍眼神一凛。 蘅芷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以王上对钱夫人的感情,付明雪一出现,必然会很快得宠!” “付明雪有的不只是容貌,她经受过丽水山庄的训练,如何讨好男人,如何掩藏自己,她比谁都清楚!”宋君戍觉得,付明雪简直就是上天送给他的一件利器。 蘅芷忍不住道:“没想到殿下来淇州一趟,收获真是不小的很!” “还不是多亏了你,没有你,孤这些收获从哪里得去?付明雪死在了青崖县,瘟疫夺走了更多人的性命,赈灾就无从下手了!”宋君戍笑道。 蘅芷道:“是殿下坚持要来淇州,我才舍命相陪的!” “有你在相陪,孤做什么都很顺利!”宋君戍真心觉得蘅芷就是他的福星。 “付明雪答应帮殿下了?”蘅芷问。 宋君戍点头,道:“是,因为怕行馆里人多眼杂,这件事会泄露出去,所以孤才单独带付明雪出游,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的身世,本身也是想着要进宫为自己为家里枉死的人报仇的!” “怪不得她不愿意入东宫去!”蘅芷这才明白,付明雪当初死活不肯跟着宋君戍,并非因为嫌弃宋君戍,而是她有更想去的地方。 宋君戍道:“这下你明白了吗?” 蘅芷脸一红,觉得自己好像太小心眼儿了,事情没搞清楚,就先暗自神伤了好久。 “蘅儿也会为孤吃醋伤心了,真好!”宋君戍激动地将蘅芷抱起来,在她眉心吻了一下。 蘅芷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吃醋有什么好的!” “从前孤想让你吃醋,你都无动于衷,可把孤给气坏了!”宋君戍想到自己在东宫,为了气蘅芷,故意找楚雎儿和柳如昔来气她,可她就是毫无反应,当时真的把他给气得不轻。 蘅芷微微感到惊讶,问:“您什么时候还故意让我吃醋来着?” “看吧,你都没发现,可见当时你心里半点儿也没有孤的位置!”宋君戍不高兴地道。 蘅芷见他孩子气的样子,噗嗤笑了一下,道:“我竟不知道,当时殿下就已经对我动了心思!” 第216章 薛氏撒泼 宋君戍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将她抱紧,道:“是啊,那时候我也不知道!” 宋君戍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仍旧觉得有些好笑,他那时候总是无端地对蘅芷生气,往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生气。 蘅芷甜甜一笑,觉得心满意足。 宋君戍搂着蘅芷,久久不肯放开,抱着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满足。 两人正享受着此刻的甜蜜与安宁,紫苏过来敲门。 宋君戍忍不住皱眉,问:“这么晚了,什么事?” “殿下,大皇子那边闹起来了,您过去看看吧!”紫苏也很不想来打扰宋君戍和蘅芷,可那边闹得太厉害,总不能坐视不管。 宋君戍烦躁地道:“折腾什么?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又想着出什么幺蛾子?” “殿下还是过去看看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您也要惹一身麻烦!”蘅芷劝道。 “那你陪孤一起去!”宋君戍拉着蘅芷的手道。 蘅芷莞尔一笑,问:“殿下是想再去气气宋君仁?” 宋君戍刮了一下蘅芷的鼻头,道:“知我者,蘅儿也!” “好吧,我也正好去看看他到底要闹什么!”蘅芷也兴致盎然地道。 两人一起往宋君戍的院子去了。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吵嚷声,还伴随着瓷器摔破的嘈杂声。 蘅芷对宋君戍道:“还在大发脾气呢?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不清楚,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宋君戍道。 两人相携走进去,令人意外的是,摔东西的竟不是宋君仁,而是不知何时来的薛氏。 蘅芷和宋君戍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薛氏是什么时候来的。 “宋君仁,你说是过来送灾银,可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竟然还玩儿小倌了,你到底还有没有点儿良心和羞耻心了,我对你这样掏心掏肺,我薛家更是为你鞍前马后,倾尽全力助你,可你就这么回报我们吗?” 薛氏一边大骂一边大哭,还不时地摔东西,完全不像个王妃,更像是市井泼妇。 蘅芷和宋君戍都是目瞪口呆。 “够了,你闹够了没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怎么就不信我?”宋君仁透着眉心,倍感疲惫。 薛氏却不管不顾,仍旧劈头盖脸地大哭大骂:“信你?我就是错信了你,否则我何必要嫁给你,何必天天央求爹爹和哥哥他们为你筹谋,哪次我回娘家,不是整箱子整箱子地往你那儿带钱,爹和哥哥还到处为你搜罗人才,巴结朝臣,否则你凭什么做你的贤王?” 蘅芷听了,也是很好奇,低声问:“原来薛家这么有势力啊?” “否则宋君仁怎么会娶薛氏呢?她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刁蛮!”宋君戍解释道。 蘅芷微微点头,心想,平日里到看不出来,薛氏竟然这么暴脾气。 “你够了,整天就跟我絮叨这个,你们薛家帮了我,难道我就没有帮过你们薛家吗?你弟弟前年出事,是谁从中斡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宋君仁很恼火地看着薛氏,气的脸都青了。 一个大男人,被自己的妻子指着鼻子臭骂,谁的脸色恐怕也不会好。 宋君仁也是满肚子苦水,他母亲早亡,母族衰落,宋襄王对他这个长子根本就不关心,远远比不上对五皇子宋君傲的宠爱。 他想要出人头地,只能选择娶一个家世显赫的妻子,通过妻族来壮大自己。 可太显耀的家族又怎么能看上他这个不得宠,又没有母族帮衬,平平无奇的皇子呢? 索性薛家势力既强,家财雄厚,还肯看得起他,可没想到薛家这个女儿,竟是个母老虎。 根本不懂温柔体贴二字,平日里惯会撒破耍横,拈酸吃醋更是不在话下。 他但凡跟别的女人多说几句话,她回去都要吵嚷一番,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后来他索性就清心寡欲,不去沾花惹草,连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换成了男人,省的烦心了。 可没想到这个女人变本加厉,将他身边原先那些姬妾都收拾了,死的死,伤的伤,卖的卖,竟无一个贴心人在身边伺候着。 当宋君仁认识蘅芷,并且知道她的好之后,才会这么不择手段地想要抓住她。 因为他太嫉妒宋君戍了,凭什么宋君戍那样无能懦弱,却能得到一个这么好的妻子,可他却只能娶一个只会撒泼的泼妇? 想想,真是一把辛酸泪。 薛氏瞪着宋君仁,吼道:“我薛家这么帮衬着你,不计后果地为你筹划,你帮一帮我弟弟怎么了?难道不是应该的嘛?你还惦记着要我们感你的恩吗?” 宋君仁真的恨不得一巴掌将薛氏给打死算了。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谁让他现在还需要薛家给他撑腰,替他挣钱,替他笼络内外朝臣。 宋君仁的手紧紧攥着,身体微微颤抖,脸色青白难看,一股血气上涌,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呀……殿下……”薛氏也慌了手脚,不敢再骂,慌忙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大哥,您怎么又吐血了?怎么不好好地在床上养着,爬起来做什么,还发这么大脾气,将东西摔地满地都是!”宋君戍恰好此时走进来,故意装傻道。 薛氏见宋君戍过来了,脸色一拉,没好气地道:“太子殿下,我们殿下在淇州出了这样的事儿,您怎么也不劝着也不帮着?仍有拿起子小人带坏我们殿下,还坏了殿下的身子,你安的什么心?” 薛氏竟然将责任都推给了宋君戍,认为是宋君戍故意要害宋君仁的。 宋君仁被薛氏扶着坐下来,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当看到蘅芷的一刹那,微微有些怔忪,继而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他这么狼狈的样子,终究是被她看到了。 此时她能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苦苦纠缠她?为何会对她念念不忘? 宋君戍被薛氏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作为“小叔子”被长嫂责骂,也不好意思顶撞。 “大皇嫂误会了,孤绝没有害大哥的意思,大哥出事的时候,孤还在乌桓山,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听说大哥去了南风馆,将身子弄垮了,还闹到了淇州州府公堂去,哎……怪孤当时不在大哥身旁,否则定会劝他洁身自好!” 宋君戍一副愧疚不已的样子,却话里话外地挑拨薛氏。 第217章 谁给谁丢脸? 薛氏的脑子也不是很好使,听了之后,气的脸色涨红,气恼地瞪着宋君仁,问:“你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还闹到公堂上去了,闹得淇州人尽皆知,京城也都传遍了,说你嫖了小倌儿还不给银子,我在京城都抬不起头来,你让我以后如何做人?” 宋君仁听这话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狠狠地剜了一眼宋君戍,然后道:“你别听旁人胡说,我是被人算计了,我岂是那种糊涂人?” “被人算计了?你在淇州好好的,谁会算计你?谁敢算计你?”薛氏是不肯相信的。 宋君仁来淇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她就听人说他一到淇州就花天酒地,歌舞升平,索性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没想到这一次闹得这么难看,她在京城听说了之后,气的七窍生烟,不仅如此,还被四皇子妃许氏给笑话了,好些贵妇人都劝她过来盯着一点儿免得在闹出什么笑话来。 薛氏到底坐不住,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淇州,才有了宋君戍他们看到的那一幕。 宋君戍和蘅芷都憋着笑,脸上的肉有点抽搐,太辛苦了。 蘅芷劝道:“大皇嫂,算了,您就不要再骂大殿下了,他应该已经知道错了,日后定然不敢再犯的!” 薛氏听着蘅芷这话,又瞪了蘅芷一眼,道:“你帮他说什么话?这里可没有你什么事,你想来看我们夫妻的笑话吗?没门儿!” 蘅芷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道:“大皇嫂,您可别误会,我没有笑话你们的意思,你这样在行馆里大闹,这边的奴才嘴巴可不像你们府上的那么严实,万一传出去了,大殿下又该丢脸了!” 薛氏一听,要发作又不能发作的样子,脸色憋得通红。 “用不着你提醒,我自有分寸,你只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儿,我们家的事儿,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操心!”薛氏还是不甘心地怼了蘅芷一句。 蘅芷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只能耸耸肩,此时还不禁有些同情宋君仁,娶了河东狮,一辈子都添堵。 不过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当初宋君傲嫌弃她家世背景不够好,无法帮衬她,所以毫不犹豫地算计她,退了婚。 宋君仁娶了薛氏,看重她的好家世好父兄,可代价就是要忍受薛氏的泼辣刁蛮。 这世上之事就是有得必有失的,谁也用不着同情谁,也用不着羡慕谁。 蘅芷闭了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省的无端端惹来一顿臭骂。 薛氏这种人是不太会讲理也不会讲情面的。 宋君戍可看不得蘅芷受委屈,对薛氏道:“大皇嫂有火气我能理解,可也不要见谁都咬一口,太子妃一片好心来相劝,大皇嫂朝她撒气是不是太过了些?” 薛氏还是第一次见宋君戍维护一个女人。 从前宋君戍那几任太子妃,她也不是没见过,没骂过,可宋君戍却只当听不见看不着。 如今她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宋君戍就忍不住出面维护了,薛氏不禁打量着蘅芷,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蘅芷平静地接受薛氏的审视目光,落落大方。 薛氏心想,除了长得漂亮一点,气质高贵一点之外,实在也看不出别的好处了。 一个身世不明,来历不明的女人,哪里能和她薛家的女儿相比? 薛氏挺了挺胸膛,觉得自己比蘅芷要优秀的多,可偏偏宋君仁总对她不满意,也从未见过宋君仁对她这么紧张的。 “我说她几句怎么了?本就是你们多管闲事,我们夫妻吵架,与你们什么相干?”薛氏不忿地问。 宋君仁也开口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是请回吧,这的确是我们夫妻的私事,与二位不相干!” 宋君戍听了这话,淡淡地看了一眼宋君仁,道:“大哥,不是我做弟弟的说话难听,这里可不是你们府上,人多眼杂,什么话都往外说,传扬出去,丢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脸,我们宋室王族的脸都要跟着丢尽了!” 宋君仁脸色铁青,问:“我丢了你们什么脸了?一个个不依不饶的,是不是要我死了你们才甘心?” 说着,宋君仁又呕出一口血来,他这身子根本就没好,一再被气到,对他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薛氏见了,又心疼起来,扶着宋君仁,替他擦嘴,然后责备宋君戍,道:“你们都给我走,我们殿下要有个好歹,我与你们也没完!” 听了这话,蘅芷终于忍不住冷了脸,道:“怪天怪地怪空气,怎么也不好好想想自己,此前大殿下的身子可是好了很多,可大皇嫂自己在这里又骂又摔东西,闹得这样难看,把自己的夫君气到吐血,还有脸在这里骂我们,岂有此理!” 说完蘅芷就拉着宋君戍,道:“殿下,他们的事儿我们也不用管了,若是大殿下有个好歹,还要怪我们,可不得冤死么?” 宋君戍也对宋君仁道:“大哥您多保重,孤走了!” 说完也带着蘅芷出去了。 宋君仁又丢了脸又败了兴,很是气恼。 薛氏被蘅芷一通训斥,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人走了,才想起来发作,指着门口跺着脚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也敢来骂我,我呸……” 宋君仁见状,越发觉得丢脸了。 “好了,你就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吗?”宋君仁捂着心口,觉得自己可能要短命好几年。 薛氏见他如此,才堪堪停了下来,瓮声瓮气地道:“那对没安好心的东西,迟早要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你也收敛一些,这里是在外面,不是在咱们府里,任你怎么闹,下面人不敢往外说,这里都是外人,你怎么也不知分寸了呢?”宋君仁心里微微有些担心。 宋君戍他们究竟听了多少去,会不会去查他和薛家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宋襄王可是疑心病很重的,万一知道薛家背地里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很多都是宋襄王明令禁止的,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到时候君位无望,他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盼头?他这么多年苦心筹谋,岂不是都付之东流? 第218章 养你都舍得 薛氏听他责备自己,又恼了,不管不顾地讽刺道:“嫌丢人?你自己丢的人就够了,我能替你丢什么人?如今你的光辉事迹都传到京城去了,我看你回京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闭嘴!”宋君仁被她吵得脑仁都疼了。 “我偏不闭嘴,宋君仁,我可警告你,这样的事儿要是再有下次,我就回去告诉我爹和哥哥,再不许他们帮着你做事了!”薛氏威胁道。 宋君仁听了,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怒气和不甘心都压在心底。 好言好语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我保证,这件事绝对是有人算计我,陷害我,绝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我就算要做荒唐事,也不是去南风馆那种地方,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去南风馆,是想去青楼了?”薛氏阴阳怪气地问,但好歹也算接受了宋君仁的解释。 宋君仁道:“怎么会呢?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不会做那等事情!”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你如今不过是看在我爹和哥哥的份儿上才对我千依百顺,可这也就够了,我反正不许你拈花惹草,惹一堆风流债!” 薛氏将他扶起来,两人一同进了内室去了。 蘅芷和宋君戍走到没人的地方时,同时弯腰大笑起来。 “殿下,您看到没,宋君仁的脸色,我好像还看到他脸上被划伤了几道印子!”蘅芷笑过之后道。 宋君戍连忙点头,道:“看到了看到了……太有意思了,我以前只听说薛氏人厉害,泼辣,没想到她何止是泼辣,简直是泼妇,河东狮啊!” 蘅芷打趣道:“若是让你娶这么个女人,你会怎么办?” “孤不可能纵容她,况且宋君仁也不是纵容她,而是有求于她,一旦薛家失去利用价值,宋君仁绝对不会再容忍薛氏这么霸道蛮横了!” 宋君戍倒是看的透彻。 蘅芷点头,道:“也对,宋君仁看着可不像善男信女!” “不过你要是善妒刁蛮,孤倒是可以纵容一些,只是你别那么蛮不讲理就好!”宋君戍笑着道。 蘅芷故意问:“当真?我要是爱吃醋,要你把东宫那些女人都散了,你也肯的?” “你要一起都赶走,倒也不现实,不过一个一个地打发了,不是那么引人注意,孤是不介意的,孤本就嫌东宫女人太多,养她们也挺费银子的!” 宋君戍的话,让蘅芷噗嗤一笑,道:“殿下还真是会算计,竟连养姬妾的银子都舍不得了!” “自然舍不得的,她们又不是孤的心爱之人,若是养你,再多也舍得!”宋君戍轻啄了蘅芷的嘴唇一口,迅速又退离了。 蘅芷紧张地左右看,道:“殿下,这是在外面呢,若被人看到了……” “看到又如何?”宋君戍说着,竟还黏了上来。 蘅芷被她逗得直躲,两人正调笑着,忽然听到一阵打斗声。 宋君戍皱眉,下意识地将蘅芷护在身后,然后道:“这么晚了,是什么人?” “不知道,殿下,会不会有刺客?”蘅芷问。 宋君戍道:“别慌,孤去看看!” 蘅芷点头,正打算去,那打斗声渐渐近了,两道人影忽高忽低,你追我闪,逐渐往这里来了。 “紫苏?”蘅芷认出其中一个是紫苏,另一个似乎是个男人。 宋君戍眼力极好,道:“是紫苏和沈晓楼!”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沈晓楼又怎么会在这里?”蘅芷很是不解。 宋君戍高喊一声:“昆仑,将他们分开!” 昆仑也不知从哪里就跳出来了,加入了战团,一左一右,将两个人拉开。 紫苏寒着脸,抿着唇,一言不发。 沈晓楼微微喘息,哀求道:“紫苏,你倒是听我解释一下,不要总避着我,我找了你好几年,好容易在这里遇到你,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我和你早已缘尽事了,你的解释我也不屑于听,你我之间再无干系,请你立刻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紫苏依然不肯给沈晓楼半分机会。 蘅芷和宋君戍对视一眼,走了过来。 “沈公子,你这么晚,怎么跑到行馆里来了?若是被人当刺客抓了,可是冤得很!”蘅芷道。 沈晓楼稍嫌尴尬,立刻给宋君戍和蘅芷作了个揖,道:“太子,太子妃,抱歉,让二位见笑了!” “沈晓楼,别的地方你闯也就罢了,这里可是孤下榻的行馆,也能容你出入自由吗?”宋君戍对沈晓楼很不满。 沈晓楼忙解释道:“太子殿下您别多心,我不是硬闯进来的,我是得了通行令进来的!” “你怎么会有行馆的通行令?”宋君戍问。 沈晓楼从腰间掏出一块木牌子,果然是行馆发放的通行令牌,只有拿这块牌子,才能自由出入。 “这个殿下就不用管了,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自有我的办法!”沈晓楼有些傲气地道。 宋君戍冷哼一声,道:“你若没有个正经理由,即便有这令牌,孤也不能让你随意出入!” “自然有正经理由,我是来为行馆送米粮的!”沈晓楼道。 “行馆的米粮,什么时候要沈公子亲自送了?”宋君戍自然不相信这个借口。 沈晓楼笑道:“太子殿下和大皇子都在行馆,这吃喝用度都得小心伺候着,我沈家既然承接了这个事儿,自然要精心一些,少不得要我亲自来盯着!” 倒是很会找借口。 宋君戍也知道他是为了紫苏来的,看了一眼紫苏,又问沈晓楼:“你既然来送米粮,又为何与太子妃的侍婢打起来?” “可不敢说打起来,只是与紫苏说几句话,她恼了,只有她打我,我可没有还手,只是躲!”沈晓楼赶紧解释。 蘅芷他们也看到了,沈晓楼自始至终,都是在躲闪,倒是真没有出过手。 紫苏哼了一声,道:“即便还手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那是,苏苏的武功极好,我不是你的对手!”沈晓楼温柔浅笑,一双桃花眼里尽是宠溺之意。 紫苏狠狠剜了他一眼,又赌气不说话了。 蘅芷见状,心想,这也是一对冤家。 第219章 倔强的紫苏 “沈公子和紫苏有什么好说的话?”宋君戍问。 沈晓楼微笑道:“我与苏苏有些误会,她躲了我好几年,如今见了,自然要将误会解释清楚,太子殿下想必也能成人之美吧?” “我与你之间没有误会,也没有任何瓜葛,早已恩断情绝,你不必再来找我!”紫苏决绝地道。 沈晓楼带着几分受伤的眼神,道:“苏苏,难道你真这么狠心?” “狠心的不是我!”紫苏微微闭上眼睛,心口泛着涩涩的疼,受伤的地方会愈合会结痂,可伤疤是难以磨灭的印记,永远留在那里。 她清楚地记得沈家人是如何羞辱她的,是如何将她赶出门外,骂她恬不知耻,意图攀附沈家,还说她连给沈晓楼当通房的资格也没有。 那样难听的话,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在那一刻,她的自尊心和颜面彻底被人践踏,丢在地上,捡也捡不起来。 紫苏当时就发誓,永远不会再踏入沈家之门,也永远不会原谅沈晓楼的欺骗和戏弄。 她断发明志,与沈晓楼彻底划清界限。 如今看着沈晓楼满脸无辜地来找她解释,说什么一切都是误会,说什么他从未负她,从未欺骗她,简直荒唐至极。 沈晓楼眼神晦暗,声音也带着颓败,问:“你当真不肯相信我吗?我对你的情意若有丝毫虚假,便叫我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紫苏看着他,摇头,道:“你的情意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你我之间,早已在四年前彻底了结了,我从你沈家大门被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彻底了结了!” “那时候我不在家,我……”沈晓楼还要解释,紫苏却闭上眼睛,一副什么也不想听的样子。 “够了,沈晓楼,你是沈家大公子,将来要继承沈家的一切,紫苏我不过是江湖漂泊的无根无萍,与你门不当户不对,不奢望能与你这样的富家公子有什么情缘了,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紫苏声音平静中带着几分看破一切的决绝。 沈晓楼的脸色倏地就惨白了下去,原本还微笑的面孔,瞬间就僵硬在那里。 他明白,紫苏是认真的,而不只是赌气而已。 就连蘅芷都感觉到了沈晓楼此刻的绝望。 “沈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些事终究是不能勉强的,一切皆有因果!”蘅芷上前劝道。 沈晓楼看着紫苏,执拗地问:“当真要如此?当真要如此吗?” 紫苏不肯再回答,撇过头去,部多看他一眼,也许是不忍看他眼里的湿濡。 沈晓楼发出一抹凄然的笑,道:“罢了罢了,我苦苦找你,苦苦想要挽回,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沈晓楼挥挥衣袖,终于转身走了。 蘅芷看着他离开,又看着紫苏眼里的痛楚。 “你这是何苦呢?明明还是在乎的!”蘅芷无奈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紫苏硬着嗓子道:“太子妃,你不懂,有些事情,明知道结局是怎样的,又何必挣扎呢?” 蘅芷问:“你当真没有一点后悔和遗憾吗?也许当年的事情,真有所误会呢?” 紫苏道:“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哪里有误会?” “罢了,都是你自己的私事,我们外人是不能说太多的,只愿你不会后悔就好!”蘅芷摇头,不再多言。 宋君戍也道:“紫苏,孤还是那句话,若想日后没有麻烦,最好在淇州就把和沈晓楼的事情给了了,不论你是跟他走,还是断了这情缘,都随你!” 紫苏倔强地道:“已经了了,殿下无需担忧,紫苏决定要一辈子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孤不需要你这样的报答,孤当初救你也并不是图你的报答,你永远是自由之身!”宋君戍道。 紫苏点头,道:“紫苏多谢殿下厚恩,可我真的已经决定了,况且如今我跟着太子妃,很好!” 蘅芷叹息一声,紫苏真是倔强又顽固,不过也许是当年受伤太深吧。 像她们这样的孤儿,又自幼生长于没有关爱和温暖的杀手组织里,幼时的经历太过凄惨和残酷,本就很难对人动真情。 可一旦动了真情,必然也是豁出一切去的,最后收获了满心的伤,也必然比平常人伤的更深更狠。 “紫苏,难为你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和殿下都会尊重你,可你若哪天回心转意,我也答应随时放你!”蘅芷保证道。 紫苏依然固执地道:“不会有那一天的,我这辈子,就跟着太子妃!” 蘅芷摇头失笑,这紫苏,果真倔强极了。 蘅芷和宋君戍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无奈,只好作罢,各自歇下了。 第二日清早,宋君戍就带着蘅芷和付明雪去找李重了。 到了李重家门口,喊了好几声,也没个人应。 好容易有个胖嘟嘟的小子跑出来,打着哈欠,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宋君戍他们看。 “你们找我家李先生吗?”小家伙看着不过十岁左右,粉嘟嘟圆乎乎的,煞是可爱。 蘅芷见了很是喜欢,蹲下来,轻轻捏了一下小童子的脸,道:“是啊,你们家先生呢?我上回来过,怎么没见过你啊?” “上回?上回是哪一回啊?美女姐姐,我这脸不让捏的!”小童子揉揉自己的脸,对蘅芷道。 蘅芷噗嗤笑出来,道:“好好好,是我错了,不该捏你的脸,不过你长得可真可爱!” “村里人都这么说,我们先生说了,我长大些就会是和他一样的俊俏公子!”小童子颇为得意地道。 蘅芷笑得更开怀了,点头,道:“嗯,肯定会是个如玉般的公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小童子问。 蘅芷惊讶地看着他,问:“你连这个都知道?” “那是啊,我们先生学问大着呢,他教我的!”小童子又很自得。 蘅芷和他闲扯了几句,又问:“你们先生呢?不在家吗?” “还在睡觉呢!”小童子道。 宋君戍微微皱眉,这会儿太阳都升的老高了,李重怎么还在睡觉? 第220章 可爱小童 “你家先生这么爱睡懒觉啊?”付明雪插了一句。 小童子道:“你懂什么,我家先生昨晚为了画图,彻夜未眠,好容易才睡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画的图吗?我们正是为了你家先生设计的堤坝图而来的!”蘅芷解释道。 小童子恍然,道:“哦……原来你是太子妃!” 蘅芷点头,问:“又是你家先生说的?” “是啊,先生说,你还会再来,你带来的年轻公子就是太子殿下!”小童子看向了宋君戍。 宋君戍对这聪明伶俐的小童子也很喜欢,问:“你家先生倒是很聪明!” “是啊,先生是顶顶聪明的人,全村人都知道!”小童子道。 宋君戍笑着道:“我今日就是来拜见你家顶顶聪明的先生,可否进去一见?” 小童子点头,恭敬地伸手,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里面请!” 他们跟着小童子进了李重的家。 小童子将他们领进了李重作图的屋子,只见满屋子都挂满了各种图纸。 有屋舍楼宇,有桥梁,有城墙,其中最显眼的当数堤坝图。 蘅芷走过去,连连点头,道:“果然很有天分,这图就画的很有模样了,若是按图建造出来,必然会成为宋国的一大奇观!” 宋君戍也认真地看过了,点头,道:“果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堤坝也能修建得如此宏伟壮丽,如同景观一般赏心悦目!” “这就是李先生的高明之处了!”蘅芷笑道。 几个人正欣赏着,李重打着哈欠走了进来,迷蒙着双眼,似乎还看不清楚来人。 “谁来了,就往我这书房里跑?”李重懒洋洋地问。 蘅芷和宋君戍转过身来,蘅芷看了一眼李重,噗嗤笑出来,这个人哪儿还有一点当初见面时的翩翩风度,简直一个邋遢破落户! “李先生,你怎么这副模样了?”蘅芷笑问。 李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蘅芷,又看到和蘅芷比肩而立的宋君戍,慌忙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失礼了,失礼了!” 宋君戍上前一步,扶起李重,道:“李先生多礼,孤才从乌桓山回来,特来拜访!” “太子殿下盛情,李重愧不敢当!”李重面对宋君戍的时候,倒是谦恭了许多。 宋君戍道:“孤刚刚看了你的图,觉得甚是了不起,李先生不负才明,孤后悔没有早日认识先生!” 李重听了,也很欣喜,问:“殿下都看了,那太子妃也看了,太子妃,您觉得这幅图比之从前那个,如何?” “高明了不止一个层次,先生不止让堤坝有蓄水防洪的功用,还是一道美景呢!”蘅芷道。 “不止如此,您来看!”李重领着蘅芷和宋君戍到了图纸前。 李重指着图上一处,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请看这里,这是一处机关,这里面可以蓄水,待到干旱时,打开这闸门,就可将汛期的水放出来,供下游的百姓浇灌良田,如此既不怕涝也不怕旱了!” “高明,实在高明!”宋君戍连连惊叹。 蘅芷倒是见过现代的堤坝,所以并不觉得惊奇,问:“好实现吗?会不会施工难度太大?” “不会,我已经做了最精简的设计,按照我的方法来修,绝没问题!”李重自信地道。 蘅芷点头,道:“如此就太好了,李先生可谓是奇才!” “是,奇才,的确奇才!”宋君戍也连连称奇。 李重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也多亏了太子妃的指点,当初太子妃给的几点意见,对我帮助很大!” 宋君戍看了一眼蘅芷,挑眉问:“太子妃也懂这个?” “哪里,不过是瞎胡说,李先生是恭维我呢!”蘅芷笑道。 李重摇头,道:“太子妃是真的内行人!” “蘅儿果然是才华满腹,总是不断给孤惊喜啊!”宋君戍对蘅芷是越发配合和喜爱了。 蘅芷微微有些脸红,瞪一眼宋君戍,道:“殿下,当着人面呢,就这么吹捧我,也不怕人笑话!” 付明雪倒是莞尔笑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我等!” 蘅芷如今对付明雪已经没有了芥蒂,看着她,道:“付小姐也取笑我了!” “岂敢岂敢!”付明雪笑着道。 付明雪又转向李重,问:“李先生,你若是不开口,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还不快去收拾收拾,这番模样出来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可不太好哦!” 李重已经为了画图连日连夜地伏案,哪里有心思收拾自己,听了付明雪的话,臊得红了脸,道:“失礼失礼,瓜瓜,快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斟茶,我去打扮打扮!” 原来那小童子叫瓜瓜,实在是个有趣的名字。 瓜瓜扭着肥嘟嘟的小身子就去煮水沏茶了。 蘅芷不忍他这么小年纪一个人忙活,便主动要去帮忙,紫苏自然不能让蘅芷做粗活,也跟着去了。 瓜瓜倒是很能干,点火烧水,动作利落,一点儿也不为难。 “太子妃姐姐,你就别忙活了,这些活儿我最会做了,平日里都是我做饭给先生吃的!”瓜瓜道。 蘅芷惊讶地问:“他竟让你做饭给他吃吗?你这么小年纪,会做什么?” “我会做的可多了,烧茶煮饭,洗衣服,打扫屋子,什么都难不倒我!”瓜瓜得意地昂着下巴道。 付明雪蹙眉,问:“李先生都做什么呢?” “我们先生自然是读书写字,画图,还要帮村里人写信,教村里的娃娃们读书!”瓜瓜一一说道。 “那你们先生不会做饭吗?”付明雪又问。 瓜瓜摇头,悄悄地道:“说给你们,你们可别告诉先生,先生别的都聪明能干,可这些活儿,他可笨可笨了,上次生火,把自己熏成了大花脸,嘻嘻……” 瓜瓜说话十分逗趣,蘅芷看了满是喜欢。 “这孩子可真懂事!”蘅芷对宋君戍道。 宋君戍也点头,道:“若是我们有了孩子,必然也和这瓜瓜一样可爱!” 第221章 重修堤坝 蘅芷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古怪,嘟囔道:“谁说要和你生孩子了!” 宋君戍耳力极好,听得真切,道:“你不和孤生孩子,和谁生?” “你……不和你说!”蘅芷走开了,帮瓜瓜一起添柴烧水。 “瓜瓜,你这么小年纪,怎么会来李先生家里帮工的?”蘅芷问。 “前年闹水的时候,我家被冲了,爹娘都没了,就剩我一个,是先生收了留了我,给我饭吃,还教我读书识字!”瓜瓜提起自己的身世,神情微微黯淡了一些。 蘅芷听了,不胜唏嘘,道:“可怜的孩子,也亏得你遇上了李先生!” 否则以瓜瓜这般年纪,不是饿死了,就是在街头当乞丐,无论哪一种,都太可怜。 看瓜瓜长得胖嘟嘟粉嫩嫩的,在李重这里,日子肯定过的很滋润。 虽然做些家务活,照顾李重的生活起居,但想来李重并不是刻薄他。 “先生之前当官的时候,有好几个人伺候呢,如今先生都把他们送走了,只留我一个,先生最离不开我!”瓜瓜挺着小胸脯,一副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蘅芷摸摸他的脑袋,问:“你这么厉害,我倒想想向李先生要了你,你来陪我可好?” 瓜瓜看了一眼蘅芷,摇摇头,道:“先生离不开我,你已经有这位姐姐伺候你了,瓜瓜还是伺候先生吧!” “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付明雪感慨道。 蘅芷心想,这孩子能知恩图报,将来必然也是个成器的。 正聊着,李重也匆匆出来了,洗了脸,刮了胡子,换了衣裳也梳了头,果然焕然一新。 宋君戍见李重如此才貌,也非常欣赏。 “李先生一表人才,又才华横溢,实乃天纵奇才!”宋君戍赞扬道。 李重笑道:“比起殿下来,李重实在是愧不敢当,殿下才是人中龙凤!” 宋君戍和李重互相吹捧了一会儿,才谈起正事,蘅芷提议道:“殿下和李先生想必有很多话要谈,你们不妨还去书房,我们在外面烧水煮茶,这也快晌午了,今儿我们就在李先生这里叨扰一下,吃一顿便饭,如何?” “就怕殿下和太子妃委屈了,我这里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供殿下和太子妃享用!”李重道。 瓜瓜立刻道:“有呢有呢,李大爷早上送了几条鱼来,还有李婶子也送了一只鸡,咱们家的鸡还生了鸡蛋,都是好东西呢!” 李重汗颜,道:“殿下和太子妃哪里看得上这些东西?” “这都是极好的,瓜瓜说的没错,这些都是好东西!”蘅芷笑着道。 瓜瓜点头,他觉得这些都是农家人过年才吃得上的,所以就是好东西了。 李重见状,只能道:“殿下见笑了,小孩子没见识!” 宋君戍微笑,道:“太子妃说是好东西,自然就是好东西,孤看瓜瓜很有见识!” 李重也跟着笑了。 两人一起进了书房,蘅芷和付明雪紫苏留在外面,边聊边做事。 到了中午,一桌人也不拘礼,都围坐在一起吃饭。 蘅芷笑着道:“这顿饭吃着才香呢!” “我也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付明雪也感慨道。 宋君戍点头,道:“是啊,莫道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李重道:“这粗茶淡饭,哪里比得上殿下日日吃的山珍海味?” “可这安心饭,比山珍海味要有滋味儿的多!”蘅芷道。 宋君戍道:“孤刚刚和李先生已经谈好了,不日就要动工修建新堤坝,银子不够,孤会想办法,一定要将淇州这连年洪灾的局面彻底改了!” “殿下有此决心,实在是淇州百姓的福气,也是宋国百姓的福气,李重替淇州百姓谢过殿下了!”李重道。 宋君戍摇头,道:“孤现在能做的还太有限,不值得一个谢字,希望淇州再也不要有瓜瓜这样,因为洪水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可怜孩子了!” 瓜瓜道:“瓜瓜不可怜,我还有先生,街上多得是没人管的小乞丐,他们比我可怜多了!” 宋君戍感慨道:“是啊,比你可怜的还有很多,孤能救的却不多!” 李重道:“太子殿下有济世救民之心,已是难能可贵,李重相信,殿下将来必然可以以一己之力,拯救天下苍生与水火!” 宋君戍看着李重,道:“若是多一些李先生这样的人才,孤也对前途充满信心!” “殿下放心,李重必定不负重托,为殿下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李重自从和宋君戍谈了一番之后,对宋君戍可谓是心悦诚服,自然真心想要辅佐宋君戍。 李重认为,自己总算是找到明主了,必定要跟着宋君戍干一番大事业。 宋君戍也很欣慰,举杯道:“孤敬李先生一杯,望先生助我!” “不敢不敢!”李重一饮而尽。 辞别李重之后,宋君戍也回去安排重修堤坝的事宜去了。 因为宋君戍坚持己见,和淇州一众反对他的官员据理力争,堤坝之事才被提上了日程。 刘知元他们一封奏折,将宋君戍弹劾了,说宋君戍重修堤坝,是劳民伤财,好大喜功。 不过宋君戍并不理会,依然在重重困难之中,着手动工,重修淇河堤坝。 宋君仁身子好些了之后,就不断地和淇州官员一起议论宋君戍。 刘知元等人对宋君戍是怨声不断,宋君仁暗自欢喜,觉得宋君戍此举得不偿失,得罪了淇州官员,在淇州所做的一番功绩也恐怕要付之东流了。 但无论如何,淇河堤坝到底是开始修建了,宋君戍让冯冀和李重全权负责,不许刘知元等人妄加干涉。 所需银子除了朝廷拨发的赈灾银,宋君戍又自己掏了二十万两银子投入其中。 淇州百姓感念宋君戍的仁德,许多人忙完了自己的家事,就来堤坝上帮忙做些粗活重活。 还有那些丧失了家园的百姓,也被招募过来当工人,既能赚银子来养家糊口,又能为淇州做一份功德,大批人都前来投工。 宋君戍和蘅芷时不时地就来巡视,看着众人忙活地热火朝天,都十分欣慰。 “这么多人都来帮忙,还有些是自发来的,可见殿下您的决定是多么正确,大家都向着您呢!”蘅芷道。 宋君戍道:“这是利国利民之事,自然要做,必须要做!” 第222章 返京 “只是那些当官却不这么想,尤其是宋君仁他们一伙,每日里就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准没安什么好心!”蘅芷道。 宋君戍冷笑,道:“孤问心无愧,怕他们做什么,折子孤已经让人中途拦截了,到不了王上手里,等王上知道了,这里也基本成了定局,王上他不会与民为难,中途阻拦,否则他也知道会丧失民心!” “殿下考虑周全,如此甚好!”蘅芷道。 眼看着淇州的局面越来越好,宋君戍的心里也很欣慰,他自打回宋国以来,也就是在淇州这些日子心里最痛快。 所作所为,皆是发自本心,不用在遮掩,不用再装傻,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一番轰轰烈烈之事。 可就在淇州堤坝修建到一半的时候,一道王旨到了淇州,责令宋君戍即日启程回王都,不可贻误。 淇州事宜全权交给宋君仁代为处置。 宋君戍接到旨意的那一瞬间,脸色就垮了下来,心中之愤懑可想而知。 可这旨意还是不得不接,否则就成了逆子乱臣。 宋君戍拿着王旨,回到屋里,蘅芷也为他感到愤愤不平。 “王上这是唱的哪一出,殿下已经将所有的事儿都做好了,就等着收获功劳的时候,他却将您紧急召回,将剩下的事儿交给宋君仁,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宋君戍道:“我倒不是怕他抢了功劳,只是这堤坝刚刚修建了一半,若是交给宋君仁代为处置,我怕他会坏了大事,让这淇河堤坝虎头蛇尾,前功尽弃!” 蘅芷也露出忧心忡忡之色,道:“如果他真是要乱来,可是彻底要毁了殿下的心血了!” “不只是孤的心血,还有李重,还有冯冀,还有袁思长,还有所有淇州的百姓,这座堤坝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和心血了!”宋君戍叹息着道。 蘅芷道:“殿下即便要走,也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让宋君仁不敢从中作梗,毁了淇河堤坝!” 宋君戍深深皱眉,道:“孤若不在,怕他和淇州这些贪官污吏一起为非作歹,将银子私吞了,没有银子,如何将堤坝修好?” 蘅芷也感到苦恼。 宋君戍道:“容我好好想想,必定要在宋君仁的头顶上悬一把利剑,让他不敢乱来!” 蘅芷点头。 宋君戍想了又想,终于计上心头,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孤有了个绝妙的主意!”宋君戍笑道。 蘅芷问:“什么主意?” “有一柄最好的利剑,足以替孤守好这淇河堤坝!”宋君戍的眼神闪烁着明媚的光芒。 蘅芷还是不能理解。 宋君戍解释道:“宋君傲啊,孤这就让陆先生在京城动作一下,宋君傲必然不会看着宋君仁在这里收取利益,只要他们俩斗起来,就无暇再来捣乱了!” “殿下真英明!”蘅芷也笑了。 宋君傲和宋君仁这天生一对宿敌,只要斗起来,那是往死里算计对方。 他们互相算计,到正好可以平衡淇州的局面,让李重把这淇河堤坝给彻底完工了。 因为宋襄王紧急召回,宋君戍也不得不赶回王都。 宋君戍临行前将冯冀,李重和袁思长都叫来,将淇州的事托付给他们,并且表达了自己对他们的器重。 “孤明日就要离开淇州,这里的大部分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唯有淇河堤坝还是孤不能放心的,孤希望你们同心协力,务必顶住所有压力,将淇河堤坝修建完工,替淇州百姓做好这件事!” 宋君戍郑重嘱托道。 三个人都纷纷表示一定会尽全力做好这件事。 “孤在王都,会尽力周旋,咱们必有再会之期,你们三位都是难能可贵的人才,孤不会让你们埋没于此!”宋君戍保证道。 冯冀笑了,道:“殿下此言差矣,不管在哪里,只要能得其用,就不算埋没!” “是,微臣也是这样想的,能为百姓谋福祉,那也是毕生所愿!”袁思长道。 李重笑道:“我倒是个俗人,很想去王都见识一番,想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哈哈……李兄是真性情之人!”袁思长笑道。 冯冀也挑眉,道:“就怕你这样的性子,到了王都,要吃大亏的!” “我才不怕,有太子殿下在身后撑着,有什么可怕的!”李重有恃无恐地道,却间接表达了对宋君戍的信赖和支持。 宋君戍道:“孤一定不负各位众望,定会为天下有能有才之人,提供一片可以充分施展才能的舞台!” “殿下此去,要多保重啊,殿下所处的地方,比淇州凶险万分,要做的事情,比修建堤坝更困难百倍,愿殿下不忘初心,终能得偿所愿!”冯冀殷切地看着宋君戍。 宋君戍心有所感,道:“孤一定会做到的!” “好,那就以茶代酒,祝殿下心想事成!”冯冀举杯,一饮而尽。 其他两人也端起茶杯,齐声道:“愿殿下心想事成!” 宋君戍感激道:“好,愿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辞别三人,宋君戍就带着蘅芷返回王都了,临行的时候,宋君仁倒是亲自出来相送,很是得意。 “看来父王很是挂念太子殿下啊,着急让您回去,实在是关心殿下!”宋君仁笑的不怀好意。 宋君戍道:“大哥在淇州辛苦了!” “哪里哪里,为国为民,怎么敢提辛苦二字?”宋君仁假模假式地道。 宋君戍拱手,道:“着急赶路,就不和大哥多说了,咱们王都再见!” “好,太子一路顺风!”宋君仁挥手,又看了一眼蘅芷所坐的马车。 宋君戍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来宋君仁还是贼心不死。 宋君戍往王都赶的时候,宋君傲也胡搅蛮缠,闹得宋襄王不得不答应他前往淇州,和宋君仁共同负责淇州之事。 宋君戍得到消息,自然很满意,有宋君傲搅局,宋君仁别想好过。 他们两人相争,也算是给淇州百姓赐福了。 宋君戍赶回京城已经是两月之后的事儿了,第一时间就要进宫复命。 可宋襄王却让宋君戍在殿外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见了他,显然是给宋君戍一个下马威。 宋君戍并无怨言,他知道,宋襄王这不过是一种发泄,因为如今不管是淇州还是王都,宋君戍的功绩都已经口口传颂,威望大盛。 宋襄王是感觉到宋君戍的威胁了,所以才想着法儿地打压他。 第一件事就是让宋君戍从淇州赶回来,不想让他再立新功。 第二件事,自然是在心理上打压宋君戍,这下马威只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第223章 下马威 宋君戍在烈日下站了两个时辰,满身都是汗水,昆仑看得十分着急,担心宋君戍会扛不住。 毕竟他们一路赶回来已经很辛苦了,宋君戍还有旧伤在身。 可宋君戍愣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眼光比鼻观心,汗都不擦一下。 只因为宋君戍知道,那几个站在门廊下的太监一直盯着他看,那是宋襄王的人。 终于,宋襄王派人出来请宋君戍进去了。 宋君戍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其实他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毕竟天气炎热,又是烈日之下,实在是苦不堪言。 宋君戍深呼了一口气,才缓缓走入殿内。 宋襄王正和南夫人坐在一起,并没有什么要忙的,显然是故意晾着宋君戍。 “哟,太子殿下怎么这副狼狈样子?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南夫人故作惊讶地看着宋君戍。 宋襄王也皱眉,道:“这一身汗味儿,想熏死人啊?来见孤王也不注意仪表整洁,孤王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宋君戍依然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儿臣拜见父王,见过南夫人,天气炎热,儿臣身子虚,汗就多了些,请父王恕罪!” 宋襄王哼了一声,不满道:“孤王看你就是没有把孤王放在眼里!” “儿臣不敢,父王明鉴!”宋君戍跪在地上,纵然一身疲惫,依然稳健得很。 宋襄王蔑视地看了他一眼,道:“孤王看你胆子大得很,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儿臣不明白父王的意思,请恕儿臣愚钝!”宋君戍面不改色地道,目光始终平视前方,并没有受宋襄王的影响。 宋襄王喝问道:“孤王让你去淇州赈灾,你却将淇州官场搅了个天翻地覆,还有……修建堤坝之事,你为何事先不禀报孤王,擅作主张,你心里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孤王?” 宋襄王大怒,竟拿起桌面上的镇纸朝着宋君戍砸过去。 宋君戍不能躲闪,硬生生挨了一下,额头立刻就流下一行血,混着汗水,一起往下掉。 可他依然动也不动一下,像是不觉得疼似的。 南夫人被吓了尖叫一声,道:“哎呀……太吓人了!” “混账东西,看看你,愚钝地跟木头桩子一样,你就不会躲一躲吗?你故意让自己受伤,难道是要博取同情?还是要让孤王背负一个暴虐无道的恶名?” 宋襄王竟然还怪起宋君戍了。 宋君戍心里明白,不论他躲和不躲,宋襄王今日就是要让他受尽屈辱,他总有借口来骂他。 “父王息怒,儿臣惶恐!”宋君戍不卑不亢地道,丝毫看不出惶恐之态。 “你……气死孤王了,你这个逆子,生来就是与孤王作对的,孤王要是知道你这么个逆子,当初就该摔死你!” 宋襄王恶狠狠地瞪着宋君戍,也没想过要替他请个御医来看看伤势。 其实宋襄王并不是没有摔过宋君戍,在宋君戍生下来之际,他就想亲手摔死他。 无奈被宋君戍的生母给硬生生接住了,没有摔死,当时皇太后还在人世,出面劝说,所谓虎毒不食子,宋襄王才终于没有再残害宋君戍。 宋君戍只是重复道:“父王息怒!” “息怒?你让孤王如何息怒?你自己也不想想你做的那些事儿,孤王能不愤怒吗?”宋襄王喝骂道。 南夫人赶忙安抚宋襄王,道:“王上,您消消气,别这么大火气,这么热的天,万一急火攻心,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边说一边轻抚宋襄王的背,又睨着宋君戍,阴阳怪气地道:“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惹得你父王这般震怒,也没个好好的认错态度,气坏了你父王的身子,看你怎么担待得起!” 宋君戍抿着坚毅的薄唇,道:“儿臣有罪,父王请责罚!” 宋襄王等得,就是这句话。 “哼,如今这满王都都在夸你这个太子殿下有作为,是个贤德之主,孤王哪儿敢罚你,此时罚你,岂不是显得孤王容不得你吗?”宋襄王冷冷地看着宋君戍。 宋君戍道:“儿臣刚刚回王都,什么都不知道,儿臣若有错,父王尽管责罚,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好,算你还有些识相,既如此,孤王就命你去祖庙跪三天,好好反省一下,孤王还没死呢,你就敢先斩后奏,即便是做利国利民之事,也要先征得孤王的同意,更何况修建堤坝,劳民伤财,可恶至极!” 宋襄王虽然没有受到参奏宋君戍的折子,但还是把宋君戍重修堤坝的行为贬斥为“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 宋君戍却不能同意这样的观点,据理力争道:“父王,儿臣甘愿受罚,哪怕处罚地更重也没有关系。可儿臣觉得,重修堤坝,实乃造福一方之事!” “淇河连年泛滥,都是原本的堤坝起不了防汛作用,反而连年被洪水冲垮,每次都在原址上巩固,更加劳民伤财,不如重新修建新的,更加牢固,更能防汛的堤坝,才是长久之计,也可免于老百姓连年受洪灾之苦,也能免于朝廷连年拨款赈灾的压力!” 宋襄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就是不高兴,不满意,觉得宋君戍越俎代庖,认为宋君戍是在为他自己挣功勋,挣民心。 宋襄王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宋君戍日益强大,日益受到百姓的爱戴,他的功劳越大,宋襄王就越是不满。 宋襄王咬牙切齿地看着宋君戍,问:“说你你还有理了?你的意思是,孤王错了?不该每年赈灾,不该每年巩固堤坝?”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父王误会了,儿臣只是觉得重修堤坝,比巩固堤坝更一劳永逸!”宋君戍回道。 “住口,孤王不想听你说这些话,你先斩后奏,无非就是沽名钓誉,孤王岂能容你?你去吧,祖庙里跪着,不许人给你送吃送喝,你的脑子也该好好清醒清醒了,不要总分不清楚谁才是君父,谁才是臣子!” 宋襄王不想再听宋君戍辩解,索性就赶他走。 宋君戍只能领罚而去,也不求情,也不叫屈。 第224章 陈年旧事(一) 蘅芷回到东宫,正在休息,忽然就听人回来禀告,说宋君戍被处罚跪祖庙三天思过,还不许人饮食去。 蘅芷气得浑身都发抖了。 “太可恶了,这哪儿是个当父亲的能做得出来的?简直没有一点儿人性了!”蘅芷咬着牙道。 正服侍蘅芷喝汤的碧鸢赶紧劝道:“太子妃息怒,这话不可乱说,当心被人听去,又该惹出祸来了?” 蘅芷哪里能忍得了这口气,脸色铁青道:“殿下在淇州没日没夜地想着怎么为老百姓做好事做实事,想着怎么将差事办好,让百姓安居乐业,他那么努力,又做的那么好,到头来没有半分奖赏,竟还要重罚于他,这公平吗?” 碧鸢和双燕都默不作声了。 她们自然也知道,这是不公平,不正常的事儿。 可她们也同时明白,宋襄王对宋君戍一向如此,从未有过任何父子之情。 “有时候我都怀疑,殿下是不是他亲生的,哪有父亲能这样苛待和厌恨自己的儿子?”蘅芷忍不住为宋君戍委屈心酸。 他这么优秀,这么努力,这么倾尽全力地想要让宋国强大,可他的父亲厌恶他,他的兄弟残害他,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碧鸢慌乱地道:“太子妃,您千万小声点儿,这话若传出去,可了不得了!” 蘅芷也知道自己失言了,闭了闭嘴,满腔愤懑。 “不行,我不能让殿下这么受委屈!”蘅芷不甘心地道。 “那又能怎么办呢?殿下受委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打殿下生下来开始,就注定他要受委屈!” 陈美人站在门口,一声叹息,她听到了蘅芷的话。 蘅芷被惊了一下,见是陈美人,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也不通报一声?吓我一跳!”蘅芷道。 陈美人道:“你们都在里面,门口也没个人,太子妃说话还这样没有顾忌,这可不太好!” 蘅芷微微点头,道:“我是太愤怒了,一时忘了分寸,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殿下一出生就注定要受委屈?” 陈美人走进来,又是一声长叹,眉宇间尽是惆怅。 “太子妃有所不知,殿下能活到今日,也不知历经了多少坎坷和危险!”陈美人悠悠地道。 蘅芷问:“此话怎么讲?” “太子妃应该知道,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是同年所生,殿下只比五皇子小了一个月!”陈美人道。 蘅芷点头,这事儿她听说过,又不是一母所生,这种现象很正常。 陈美人又接着道:“可明明是两个同样尊贵的皇子,待遇却是天差地别,五皇子是宠冠后宫的钱夫人所出,而殿下则是并不得宠的杨夫人所出!” “那就能这样天差地别吗?”蘅芷不解。 陈美人道:“太子妃别急,听我慢慢说,当年钱夫人和杨夫人同样身怀六甲,王上也很高兴,对杨夫人虽然不如对钱夫人那么宠爱,但也因为她有了自己的骨肉也多有照拂!” “可没想到,钱夫人的胎相一直不稳,一直要御医从旁小心照料,王上又对她极为宠爱,更加小心谨慎,为此求神拜佛,想求得神明庇佑钱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时钱家不知从哪儿找来个术士,为钱夫人占卜,竟说她是被杨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殿下给妨着了,若想要钱夫人的孩子平安降世,母子康健,就得让杨夫人将孩子给打掉!” 陈美人说到这里,蘅芷实在听不下去了。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这分明就是钱家的毒计吧?”蘅芷问。 陈美人叹息道:“谁知道呢,到现在也没人敢说是钱家故意使的计谋,总之这件事,陛下是相信了!” “这也信?那他难道真的逼杨夫人落胎吗?”蘅芷不敢相信地问。 陈美人点头,道:“的确是这样,还亲自送上了落胎药,安慰杨夫人,说以后再让她生,这一胎不祥,不可以生下来!”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这哪儿是为人父可以做下的毒手?他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杨夫人腹中的,也是他的骨肉啊,为何这般区别对待?” 蘅芷觉得宋襄王是她见过的,最恶毒最没有心肝的人了。 陈美人做了嘘的动作,然后道:“小声一点,别让人听见了!” 蘅芷只好闭嘴。 陈美人又接着道:“杨夫人一贯也不怎么受宠,当时后宫也就钱夫人一人独宠,杨夫人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胎,哪儿舍得呢?她苦苦哀求王上,可王上却硬给她灌下去了!” “天……那后来呢?”蘅芷紧张地问。 “这就是天意了,王上以为吃了落胎药,这孩子必然保不住的,没想到杨夫人在王上走后,将喝下去的药给抠吐了,又灌了许多水,稀释药性,好歹保住了这孩子!”陈美人道。 蘅芷松了一口气,可又问:“那她没有滑胎,王上能答应吗?” “自然不能的,所以杨夫人只能假装滑胎,然后偷偷地隐瞒了自己还有身孕的事实,她想着,钱夫人比她怀孕早,肯定比她早生,到时候她们母子平安,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也就不会再受到苛责了!” 蘅芷点头,道:“杨夫人真是个伟大的母亲!” “可不是么,她就这么瞒着,躲着,为了藏着肚子,用布将肚子缠着,后来肚子还是大了起来,就假装生病,闭门不出,想尽一切办法来隐瞒!”陈美人感慨道。 蘅芷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钱夫人就生产了,可是她胎位不正,难产,足足生了三天三夜,才生出了五皇子,可她到底是命运不济,竟血崩而死!” 陈美人不胜唏嘘地道。 蘅芷忍不住道:“她先想着害人在前,这算不算一种报应呢?” 陈美人苦笑,道:“可能算吧,不过人已经死了,如今说这个到底不好,王上为了钱夫人之死,伤心欲绝,可没想到,一个月之后,杨夫人在雨夜诞下了殿下!” “都没有产婆在册,是杨夫人的贴身侍婢和老嬷嬷帮她接生的,足月诞下的孩子,却异常瘦弱,那落胎药虽然没有要了殿下的命,却让他有了不足之症!” 陈美人颇为心酸地道。 蘅芷也为宋君戍感到痛心,他还没有出生,就被自己的父亲伤害了。 第225章 陈年旧事(二) “都说虎毒不食子,原来还有比虎毒三分的!”蘅芷眼睛一红,险些哭出来。 陈美人道:“后面的更惨了,太子殿下出生之后,自然再也瞒不住了,王上闻讯而来,因为伤心愤怒,竟抱起殿下就要摔死,说是为钱夫人报仇!” 蘅芷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一个女人,竟连自己的儿子也能杀?”蘅芷问。 陈美人道:“是啊,真的摔了,杨夫人不顾自己刚刚生产后的体虚,拼尽全力扑在地上,将殿下接住了,她的确是个伟大又值得钦佩的母亲!” 蘅芷咬着牙道:“可王上却是个恶毒又荒唐的父亲!” “索性当时太后还在,也问询赶来,好歹劝住了王上,保住了太子殿下的命!”陈美人道。 蘅芷问:“后来的事儿,我大约也能猜到了,杨夫人和殿下肯定是受尽欺凌和虐待吧?” “可不是么,殿下自幼活的连个奴才都不如,时常被人欺负,非打即骂,甚至饭菜都不周全,本就有不足之症,自然身子越来越差,王上对他却不闻不问,直到殿下八岁那年,宋国战败,殿下被封为太子,送去兰国为人质!” 陈美人说完,自己也眼圈红了。 蘅芷听了,久久沉默,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只觉得满心都是憋闷,要发也发不出来,心疼,愤怒,委屈,震惊,伤感,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人难受极了。 “殿下真是太可怜了!” 碧鸢和双燕都在后面哭了起来,她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儿。 蘅芷忽然想起什么,问:“阿姜,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那会儿还没出生吧?” 陈美人点头,道:“这些都是我阿娘告诉我的,阿娘当年在宫里当女医,对宫廷这些隐秘了解得很多!” “原来如此,难怪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殿下这一生,真是过得太苦了!”蘅芷心疼地道。 陈美人点头,道:“至今也还是很辛苦,可好歹殿下已经长大成人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婴孩!” “是啊,殿下会越来越强大的!”蘅芷在内心暗暗发誓,她定要助宋君戍登临君位,她要让宋襄王和那些试图迫害宋君戍的人都后悔莫及。 蘅芷对陈美人道:“殿下要被罚跪祖庙三日,不吃不喝是不行的,我们要想办法给他送去点儿饮食,否则三日下来,人就算还有气,也该大病一场了!” “说的是,只是怕不好办啊!”陈美人皱着眉。 蘅芷对碧鸢道:“你去把紫苏请来,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碧鸢忙去了,不一会儿紫苏就来了,紫苏自然知道蘅芷请她来做什么,开口就道:“这事儿太子妃放心,殿下饿不着也渴不着,只是多受些累罢了,殿下在去祖庙之前已经让昆仑传话回来了,让太子妃不必为他担心!” 蘅芷问:“殿下心里有底?那就好,他还有没有别的话?” “没有了,只说一切等他回来再与您说,您只管在府里呆着,其他的事儿先别操心,三日很快就会过去,殿下也很快就会回来!” 紫苏安了蘅芷的心。 蘅芷却有些疑惑起来,这话听着,却不像是能让人安心的。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您都要静下心来,就呆在您的葳蕤宫里,殿下自有主张,只要您好好的,殿下便会好好的!”紫苏叮嘱道。 蘅芷深深蹙着眉头,问:“这话怎么越听我心里越不安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 紫苏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殿下就是这么吩咐的,想来是殿下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可殿下既然这么说了,说明事情肯定还不至于多严重,只是要您好好保重自己便是!” 蘅芷心里忐忑的很,道:“就怕他故意要这样说,好让我不去轻举妄动,可能这事儿要发生了,对他而言是很致命的打击!” 紫苏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能和殿下说上话吗?让他给我个准话,若有什么事要发生,我好有个防备!”蘅芷道。 紫苏摇头,道:“如今人已经进了祖庙,除了祖庙里早就安排了的人会给他送饮食,我们别的人是进不去了!” 蘅芷坐立不安起来,道:“这可怎么办呢?” “太子妃您稍安勿躁,这还没什么事发生了,您就这么着急了,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您哪儿还有心思应对?”陈美人劝道。 蘅芷一听,也觉得自己太浮躁了,深呼了一口气,又坐下来,道:“阿姜说的是,是我太焦躁了!” “太子妃,咱们且静静等着,就算天要塌下来,砸死的又不只是咱们!”陈美人笑着道。 蘅芷也被她的坦然给逗乐了,问:“你倒是什么都不怕,莫非心里也有底?” “我心里没底,但我相信一件事,人各有命,不必强求!”陈美人颇有禅机地道。 蘅芷摇头,道:“我不相信命,我只相信我自己!” “太子妃好气魄,可有时候也要信命,您想想看,殿下历经磨难,却依然还是殿下,可见他有这个命,有这个福分,上天让他承受着多大的委屈,将来也必定给他多大的福气!” 陈美人的话,让蘅芷连连点头,道:“这话说的我爱听,一切都应该有个公平,他缺失的,必定要用另一种形式来补偿!” 正说着话,外面守门的婆子通传道:“楚侧妃求见!” 蘅芷倒也没有多意外,让楚雎儿进来了。 楚雎儿进来,脸色就很慌张,行礼的时候也只是匆匆忙忙的,顾不得这些了。 “太子妃,快想想办法吧,得进宫去替殿下求情啊!”楚雎儿慌乱地道。 蘅芷问:“求情?求什么情?向谁求情?” “太子妃不是和南夫人交好吗?求她最管用了,殿下被罚祖庙,那里哪儿是人待得地方,殿下身子又弱,三日下来,必定要去掉半条命的!”楚雎儿焦急不安地道。 蘅芷看楚雎儿是真心关怀宋君戍,便安抚道:“楚侧妃先别慌,殿下有交代,他会平安无事地归来,让我们不要太担心!” 楚雎儿看着蘅芷,满脸不相信,问:“太子妃竟就信了殿下的话?您知道那祖庙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蘅芷疑惑地问,莫非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第226章 你不配当太子妃 楚雎儿急的都出汗了,道:“祖庙本不是什么坏地方,供奉着祖宗呢,可被罚跪在祖庙里,那就要出大事了!” “你快些说清楚!”蘅芷急忙问。 楚雎儿道:“祖庙里罚跪,殿下身边没个人守着,若是有人要害殿下,那准是一害一个准儿,就算有人要杀殿下,那也是轻而易举啊!” 蘅芷问:“殿下只是被罚跪,谁敢害他?” “谁敢?这些年要害殿下的人还少吗?不是不敢,是没机会罢了!”楚雎儿道。 蘅芷自然知道,宋君戍被刺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奈何他身边高手环绕,要想害他并不容易。 “殿下身边有人护着,楚侧妃不必太担心了!”紫苏开口道。 楚雎儿问:“祖庙里也有?” 紫苏点头。 楚雎儿似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担心没有人照料着,殿下会被人所害!” 蘅芷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谁也害不了她,楚侧妃安心就是!” “可殿下也不能就真在祖庙里跪三日啊,那里的地都是砖石,又冷又硬,白日里还好,到了晚上,阴气森森的,这夏天怕还有蛇虫鼠蚁,殿下怎么受得住?”楚雎儿说着,就要哭起来了。 蘅芷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殿下从不能抗旨不尊!” “所以太子妃才该想想法子,去求求南夫人,南夫人最受陛下宠爱,她若肯开口求情,殿下准保能放出来!”楚雎儿异想天开的道。 蘅芷苦笑,问:“南夫人凭什么帮我?难道你没听说,殿下被罚的时候,南夫人就在一旁吗?她若肯求情,殿下有何至于被罚呢?” “可是……可是太子妃不是和南夫人素有交情吗?上回她还出面救了你呢!”楚侧妃可怜兮兮地看着蘅芷。 蘅芷知道,南夫人之所以肯帮她,绝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宋君仁。 虽然蘅芷不知道宋君仁是如何说动南夫人的,可南夫人和宋君仁应该是有些交情的。 蘅芷道:“楚侧妃,你要明白,南夫人和我并没有什么交情,她上次救了我,也不是因为和我有交情!” “太子妃莫不是不肯为殿下求情?”楚雎儿失望地看着蘅芷。 蘅芷有苦说不出,她哪儿是不肯求情,如果求情有用,她早就去了。 “楚侧妃,您可别冤枉了太子妃,太子妃比您还着急还担心殿下呢,只是求南夫人也没有用的,南夫人怎么会帮咱们殿下呢?”陈美人替蘅芷说话了。 楚雎儿凉凉地看了一眼陈美人,道:“没有去求,怎么知道没用?若是我能和南夫人说得上话,我保准现在就去了,哪怕是把头磕破了,把膝盖跪碎了,我也是要去的,为了殿下,这命也可以豁出去!” 蘅芷微微蹙眉,这话就是在逼她了? 楚雎儿就这么盯着蘅芷看,似乎在等她表态。 紫苏对蘅芷摇头,示意她不要理会。 宋君戍早有交代,让蘅芷只在府里呆着,不要轻举妄动,自然是不希望她去宫里求情的。 蘅芷也不是那种会受人胁迫威逼的人,便道:“楚侧妃倒是情深意重得很,令人感动,也令人佩服,可我不一样,我虽然担心殿下,可也不是只会凭着一腔热血就乱撞的人,命可以豁出去,但白白豁出去,我还舍不得!” “你……枉殿下平日里如此厚待你,你竟如此凉薄!”楚雎儿眼神充满控诉和怨恨。 蘅芷也只当看不见,不为所动,道:“殿下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我待殿下如何,殿下心里也清楚,楚侧妃若觉得我不妥,大可自己去求情!” “你……你不配当殿下的太子妃,你根本就不配,你这样自私,殿下白心疼了你,我去,我就去,我纵然去了也没用,又要去!” 楚雎儿说着就跺着脚跑了,一副要去撞南墙的架势。 蘅芷见了,只是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楚侧妃这么激动,看来她是真担心殿下了!” “楚侧妃对殿下的确很真,只是……”陈美人摇头叹息,“她不懂殿下,也不懂太子妃,还不懂这情势,光有一腔真心有什么用呢?” “真心已是难得了!”蘅芷慨叹道。 陈美人问:“那太子妃是觉得楚侧妃去求情是对的了?” 蘅芷摇头,道:“真心是好的,善心也是好的,可如今去求谁都是没用的,王上存心要惩戒殿下,让殿下吃苦头,谁能拦得住?除非……” 蘅芷眼神一冷。 “除非什么?”陈美人被蘅芷那个眼神给惊到了。 蘅芷道:“除非王上忽然就不中用了!” 陈美人和其他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蘅芷。 “我不过是说说气话罢了,你们怎么吓成这样?”蘅芷又露出了笑容。 可她的确不是说说而已,如果有办法,她还真希望宋襄王突然暴毙。 只是到时候宋国必然大乱,宋君戍现在还未到能完全将局势掌控在手里的地步,宋襄王一死,宋君傲和宋君仁必然会抢夺君位。 到时候三人相争,局势大乱,还会给其他三国趁虚而入的机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陈美人她们见蘅芷又露出了笑容,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这话不能乱说的,被我们听见了还好,若是让旁人听见了,那您可就惹大祸了!”陈美人心有余悸地道。 蘅芷道:“我也是一时气糊涂了,口不择言!” “不能口不择言,要当心祸从口出!”陈美人劝道。 蘅芷点头,道:“放心,我再不乱说了!” “太子妃,还是劝一下楚侧妃吧,她若是真进宫去乱求情,到时候只会自取其辱!”陈美人道。 蘅芷摇头,道:“由着她去吧,若是拦着她,她心里必然更加烦恼忧愁,索性让她看看清楚,那些人可曾想过要帮殿下,可曾真的有什么情义!” 楚雎儿是不会听人劝的,否则一向不温不火的她,怎么会这么冲动呢? 只是不知柳如昔会如何呢?她会不会去进宫求柳夫人帮忙?蘅芷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第227章 石碑出,东宫废 令蘅芷惊讶的是,楚雎儿并未真的闯进宫去求情,倒是柳如昔急匆匆的先去了。 蘅芷听了双燕的回话,很是无语。 “楚雎儿在这里信誓旦旦地说要为殿下豁出命去也没关系,怎么这会儿又在绮罗宫不出来了?倒是柳如昔着急忙慌地进宫去了?”蘅芷讽刺道。 碧鸢倒是个明眼人,道:“奴婢看啊,这楚侧妃就是做给您和柳如昔看的,她信誓旦旦地说要去求情,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觉得您和柳侧妃必然坐不住,要抢着去表忠心,显能耐!” “她不了解您,您能稳得住,可柳侧妃不一样,她是个稳不住的,自然不会给楚侧妃先立功的机会,再加上柳侧妃本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有柳夫人撑腰,不会放过这个表现机会的!” 双燕点头,道:“奴婢也觉得是这样,楚侧妃一向都很精明,她无权无势,在宫里也没人看得起她,谁会听她求情啊?” 蘅芷道:“看来楚雎儿不笨,也不冲动,很有谋略嘛!” “她要是笨啊,这东宫后院没有聪明人了!”碧鸢笑道。 “那我们就等着柳侧妃的好消息吧!”蘅芷倒是真希望柳如昔能够劝得动柳夫人帮忙呢! 碧鸢道:“柳夫人可不是傻的,她怕是不肯为咱们殿下求情的!” “那倒是,谁是傻的呢?”蘅芷苦笑,这要是有蠢人,早就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蘅芷只是担心,宋君戍在祖庙里,到底会不会安然度过三天。 让她就这么在东宫里守着,她的心哪里有一刻能安宁呢? 柳如昔进宫之后,很快就回来了,神情十分沮丧,不用说,肯定是没求成。 楚雎儿也不出来了,只守在绮罗宫里,听说哭得很惨。 蘅芷也并不去管,她只是在想,要不要想办法去祖庙里见见宋君戍。 可是没等蘅芷想出个好法子来,事情就出了。 夜里暴雨,一道雷劈出一块残破的石碑来。 上面刻着几个大字:六子不祥,国之不幸! 石碑自然是第一时间被送往了王宫,一时间朝野震动。 所谓“六子”岂不是指的宋君戍吗? 宋襄王当即召集群臣在大殿议事,认为这是上天示警,要他废黜东宫,保宋国安宁。 “诸位爱卿,这可是上天示警,若不废黜东宫,怕会有大难降临啊!”宋襄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周相皱眉,那块石碑被摆在大殿中央,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埋在地下的古石碑。 石碑上虽然有泥,可那些字却是新刻上去不久的,周相是有见识的人,不会轻易被这种伎俩蒙混。 可是他却不能言明,因为周相意识到,宋襄王是真的容不下宋君戍了。 只因为宋君戍在淇州赈灾之事,救苦救难,一心为民请命的贤名已经远播,如果在任由宋君戍发展壮大,那宋襄王再想寻机会废掉他,就更难了。 周相深知宋襄王对自己这个六子的心病,他本心里是极为不赞同的。 周相觉得,宋君戍虽然从小饱经磨难,身体也不够康健,可在宋襄王众多儿子之中,宋君戍却是难得的贤名之主。 若是由宋君戍继承宋国的江山,那宋国将来才有强盛的希望。 若是落在宋君傲或者宋君仁手里,这宋国只会日益衰败下去。 为君者要有一颗博大的心胸,宋君傲和宋君仁都是私心太重,重权重利,若是再为君,怕是对宋国的未来有害无益。 周相心中暗暗为宋君戍捏了一把汗,这一次,到底要如何保住宋君戍的太子之位呢? 其他大臣可和周相心中想的不一样。 他们赶紧附和宋襄王,道:“这的确是上天示警啊,王上,东宫当废,否则要触犯天威啊!” “是啊是啊,若不废黜东宫,怕是要为宋国招来弥天大祸!” “天意不可违啊,王上早做决断,不可逆天而行啊!” “臣请陛下遵从天意,废黜东宫!”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以为,大皇子既是嫡又是长,当立为储君!” “臣不这么以为,五皇子最肖似王上,乃是明主不二人选!” 一帮人又开始为立谁当东宫争执起来。 自然是分成两派,互不相让。 宋襄王呵斥道:“好了,吵什么吵,还不到决定改立谁为太子的时候呢既然众卿家都认为该废黜东宫,那孤就不能不遵从天命……” 宋襄王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周相一直没有说话。 “周相,您怎么一直不说话啊?”宋襄王问。 周相叹息一声,道:“臣……正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宋襄王问。 “太子殿下在淇州立了大功,淇州百姓对他是口口称颂,都称太子是贤德之主,怎么好端端的,上天要降下这样的示警呢?” 周相是间接提醒宋襄王,此时用这种法子,似乎有些矛盾。 宋襄王可不这么以为,道:“石碑上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六子不祥,国之不幸,他是个不祥之人,不祥之人怎么能当储君,将来怎么能继承国祚呢?” “不祥……”周相叹息一声,这话实在是让人没法反驳。 祥或者不祥,又是谁能说得清楚的呢? 周相道:“即便上天降下示警,陛下也不能此时就下旨废黜吧?如今太子殿下深得民心,若是此时废黜,怕是……” “周相此言差矣,王上可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太子殿下不过是就算赈灾有功,那也是陛下的功劳,陛下心怀苍生,他不过是代陛下去救济百姓,百姓应该念的是陛下的好,而不是太子的!” “就是啊,太子居功,竟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这算什么?他眼里哪儿还有陛下,这分明是抢了陛下的功劳,抢了陛下的民心!” 宋襄王听了,是深感赞同。 “说得不错,这个逆子,根本就是有了不臣之心!”宋襄王愤愤道。 “孤王意已决,东宫当废,周相不必再为他求情了!”宋襄王道。 周相也只好闭嘴,他一己之力,是没办法帮宋君戍的。 第228章 慕华楠有消息了 周相在宋襄王准备拟定废黜东宫旨意的时候,派人将消息传递给了蘅芷。 蘅芷收到周相的消息,当即大惊失色。 “原来这才是殿下所说的大事,真是没想到,王上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蘅芷愤怒极了。 紫苏也很惊慌,问:“太子妃,该怎么办?” “不行,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蘅芷脸色严峻,好不容易盼到宋君戍的前程有了起色,怎么能被宋襄王给毁了呢? 宋君戍如今被困在祖庙里,这肯定也是宋襄王故意的,要让他没有反应的机会。 蘅芷哪里能够稳得住,不管宋君戍有什么后招,她都不能坐以待毙了。 一旦东宫被废,接下来就是要命了。 宋襄王怎么会允许宋君戍还继续安然地活着,他怎么会放心让宋君戍活着? 蘅芷心中百感交集,她到底该怎么做? 蘅芷眯起眼睛,她顾不得了,她必须要进宫去,她要当面和宋襄王问问清楚! 蘅芷当即就要冲出去,紫苏拦住她,问:“太子妃,您要去做什么?” “我要进宫去,我要面见王上,他不能废黜东宫,不能!”蘅芷激动地道。 “太子妃,您进宫有什么用,面见王上有什么用?王上根本就是下定了决心,他才不会听您的话呢!”紫苏道。 蘅芷咬着牙,红着眼睛,问:“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他心爱的妃子死了?” 蘅芷想到钱夫人,忽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道:“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紫苏诧异地问:“什么事?” “付明雪啊,付明雪她在哪儿呢?回王都之后,她就不见了,殿下安排她去哪儿了?”蘅芷激动地问。 紫苏摇头,道:“这事儿奴婢也不清楚呢,太子妃怎么想起她来了?这种时候了,付小姐能顶什么用?” “能顶大用处呢!”蘅芷道。 紫苏很糊涂,不懂蘅芷的意思。 蘅芷道:“不行,必须要找到付明雪,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就晚了!” “太子妃,您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奴婢还糊涂着呢!”紫苏道。 蘅芷道:“你难道就不觉得,付明雪长得很像钱菲菲吗?可神韵要比钱菲菲还高贵典雅?” 紫苏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问:“太子妃的意思是,要将付小姐送给王上?” “否则你以为殿下为什么要带她回王都来?”蘅芷反问。 紫苏道:“可这王旨就要下了,还来得及吗?” “就算拟定了王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下来的,至少要等殿下从祖庙出来才能接旨啊!”蘅芷道。 紫苏点头,问:“可就两日时间了,来得及吗?” “来得及!”陆离竟然站在了门口,露出了心有成竹的笑容。 蘅芷回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陆离。 “陆先生,您这几天去哪儿了,到处也见不着您!”蘅芷激动地问。 “自然是为殿下安排大事去了,太子妃无须着急,殿下已经有了安排,今天付小姐就能进宫去了!”陆离道。 蘅芷惊喜地问:“当真?难怪殿下让我只安心在府里等着,不需要担心他!” “殿下自然有先见之明,只要付小姐进了宫,殿下就可暂时脱险了!”陆离笑道。 蘅芷又问:“付明雪知道该怎么做吗?” “她本就是接受过专门培养的,王上只要见了她,魂魄都该丢了,即便圣旨拟好了,他也一时想不起来要去派人下旨,只要王上暂缓下旨,我们就有办法挽回局面!”陆离笃定地道。 蘅芷点头,道:“对,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对了,陆先生,我让殿下寻找我师兄,有消息了吗?” “属下正是来和太子妃说这件事的,在您和殿下去淇州期间,已经有了穆先生的消息了!”陆离道。 蘅芷惊喜地问:“他在何处?” 陆离道:“在渤海上的红樱岛上,我们为了找慕华楠,可是费尽了心思,不过也多亏得太子妃,否则怕是找到了没用,他是个能掐会算的,那么多人找他也找不着,唯独我们找到了,可见是因为他想被我们找到!” 蘅芷眼里闪着泪光,道:“大师兄还是惦记着我的,他……他可好?” “传消息回来的人说穆先生一直在红樱岛上,应该是没什么不好的!”陆离笑道。 蘅芷道:“我……我要写一封信给他!” “那再好不过了,如果能收到您的手书,相信穆先生会愿意出山来见!”陆离就等着蘅芷说这话呢。 蘅芷立刻就准备要写了,陆离道:“不忙不忙,太子妃可仔细斟酌,要如何说服穆先生来宋国,毕竟穆先生本意想避世!” 蘅芷点头,道:“对,是这样,师兄一向最烦这乱世纷争,尔虞我诈,我若请他出来相助,也是违背他心意的,可是……” 蘅芷一时为难起来。 她到底该不该劝慕华楠出面相助呢? 宋君戍太需要慕华楠这样的人才了,可她又深知慕华楠并不愿意搅和这浑水。 一个是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师兄,一个是自己的夫君,蘅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离看出蘅芷似有难意,便道:“太子妃自己考量吧,要如何劝说穆先生,或者太子妃有自己的想法,殿下说都尊重您的意思,不必勉强!” 蘅芷看着陆离,苦笑着问:“太子必定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吧?” 陆离点头,道:“殿下说太子妃与师兄情同手足,不愿意让穆先生为难!” “嗯,殿下懂我!”蘅芷欣慰地道。 陆离忍不住道:“殿下懂太子妃,也体谅太子妃,可我却有一言不得不说,穆先生身怀不世之才,若是埋没于孤岛之上,实在可惜,殿下是明主,若穆先生能倾力相助,必然能成就一番大事,这乱世总有要结束的一日,穆先生想必也不希望乱世继续乱下去吧?” 蘅芷道:“师兄不只是不希望看到乱世,他更不希望自己的能力,被滥用,毕竟泄露天机,是会伤及福寿的,我师父也是这么才早早去了!” 第229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陆离却满怀壮志地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认为,若是能辅佐明主,成就不世之业,就算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蘅芷道:“陆先生心怀壮志,可那并不一定是我师兄的志向,他生性淡薄,厌恶纷争,厌恶尔虞我诈,更厌恶自己也在暗中搅弄风云,当个阴鬼之谋士!” “殿下待穆先生必定如上宾,绝不会只把他当成谋士对待!”陆离保证道。 蘅芷笑道:“即便不是以谋士待之,殿下也需要我师兄行谋士之责啊!” 陆离看着蘅芷,颇有不赞同之意,问:“太子妃还是不愿意让穆先生出山襄助殿下?” “我自然是希望殿下能得师兄襄助,只是也怕因为为难了师兄,让他不痛快!”蘅芷叹息道。 陆离道:“那就看穆先生自己的意思了,太子妃写信给他,若他执意不肯出山相助,那也就只能作罢,若是他能够出面相助,自然接待欢喜!” 蘅芷道:“也只能如此了!” “殿下已经到了存亡之际,太子妃您应该明白的!”陆离又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 蘅芷心里咯噔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把。 是啊,宋君戍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了,宋襄王是必然不能容他的。 唯有慕华楠这样的人,才能帮他化险为夷,才能助他心想事成。 蘅芷抿着唇,眼里浮现一抹坚定。 为了宋君戍,她唯有如此了,就算是她对不起师兄,将来必定想尽一切办法弥补他。 可她实在不能看着宋襄王将宋君戍给迫害了。 宋君戍太苦了,他这辈子经历的磨难太多了,怎么还能继续经受苦难? 陆离见状,便知蘅芷已经有了决断,非常欣慰。 “太子妃,咱们就在东宫静候付小姐的佳音吧,很快宫里必然有热闹可看了!”陆离笑着道。 蘅芷微微一愣,然后想到南夫人和付明雪还有柳夫人三个人之间的冲突,便明白陆先生的话了。 “可付小姐毕竟年轻,不知道她能不能斗得过那两位人精一样的人!”蘅芷有些替付明雪担忧。 陆离道:“付小姐可不是普通人,就算一时居于下风也没有关系,她暂时还有王上的庇护,等她摸清楚了王宫内院的生存之道,必然会如鱼得水!” “也对,王上会偏袒她的!”蘅芷既然知道宋襄王对死去多年的钱夫人这般念念不忘,就相信付明雪定然会让宋襄王痴迷不已。 蘅芷又好奇地问:“陆先生是怎么安排付小姐进宫的?他们若是知道付小姐是咱们东宫送去的,会不会适得其反?” “太子妃放心,付小姐来京的事儿,一直都很隐秘,谁也不知道她是殿下的人,她明面儿上的身份,可是待选秀女!” 陆离笑道。 “待选秀女?可是选秀不是取消了吗?”蘅芷问。 “是取消了,可陛下心里还惦记着要美人充实后宫呢,他明面上不举办选秀了,可私底下还在到处派人搜罗美女,付小姐就是这么被搜罗进宫的!”陆离道。 蘅芷点头,微微露出鄙夷之态,道:“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般贪恋美色,如何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所以殿下才不能被废,不能被人取代,他要改变这混乱的世道!”陆离对宋君戍向来报以厚望。 蘅芷也道:“是啊,我也相信,殿下定然会是全然不同的君主,他会做一个明君,会改变这宋国积弱积贫,吏治腐败的局面!” 陆离郑重点头,表示赞同。 很快,宫里就传来消息,殿下新得一神似钱夫人的美人,一朝或宠,竟立刻就被封为了二品“昭仪”。 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就算是宠冠后宫的南夫人,当初才进宫的时候,也只是被封了四品“容华”。 蘅芷得了消息,不得不赞叹付明雪的厉害,不过侍寝一夜,竟就一飞冲天了。 除了南夫人和柳夫人,她在后宫算是第三人了。 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蘅芷相信,付明雪将来必然会盖过南夫人和柳夫人,成为宋国后宫,最令人艳羡的存在。 一连三日,宋襄王并不早朝,付昭仪连续侍寝,赏赐不断,宋襄王已经到了痴迷于她的程度了。 这个事儿可了不得,一时间引起满朝哗然。 宋襄王竟连废黜东宫的旨意都没有发出来,宋君戍就从祖庙出来了。 宋君戍本要进宫面见宋襄王,好“谢恩”的。 可宋襄王也不见,对于一切外臣,包括自己的儿子,也是坚决不肯相见,只愿意和付昭仪在一处呆着,生怕自己离开了付明雪,她就不见了似的。 宋襄王又接连在芙蕖宫呆了十天不出,外面是满城风雨,都道那付昭仪是个妖孽,将宋襄王迷惑了,惹得君王从此无心朝政,只沉溺于她的美色之中。 后宫更是一片怨声载道,若非宋襄王依然在芙蕖宫中,后宫这些女人怕是要直接闯进去将付明雪给撕碎了不可。 作为后宫资历最深,地位最高的柳夫人,也是一片忧心,她仿佛又看到了钱夫人在时的情况。 唯有钱夫人曾受到过君王这般盛宠,能将君王牢牢锁在她的宫里。 而作为最得宠最风光无限的南夫人,也感到了无比的压力。 她仿佛可以预见自己的失宠了。 可此时,宋襄王根本就顾不得这些,他正搂着付明雪,享受着这失而复得的幸福。 “雪儿,朕就知道,你是上天赐给朕的珍宝,朕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了,你就是朕梦寐以求的!” 宋襄王难得如此动情,说话的时候,几乎带着哽咽。 付明雪,她的生辰竟和钱夫人一样,这难道是巧合吗? 宋襄王觉得不是,他认为,付明雪就是钱夫人的投胎转世。 否则怎么解释,她们这样相似的容貌,这样相似的气质秉性,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活脱脱是同一个人了。 付明雪温柔婉转一笑,便有千万种风情尽在眉间眼梢,惹得宋襄王心跳不止。 他这么多年来,又一次找回了心跳加速,如同鹿撞的感觉了。 哪怕他在宠爱南夫人,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宋襄王倍感激动和珍惜。 第230章 麒麟祥瑞 “陛下,您今儿无论如何都别歇在芙蕖宫了!”付明雪又带着几分轻愁道。 宋襄王立刻激动起来,问:“为什么?难道雪儿不喜欢孤王在你身边吗?” 付明雪摇头,眼睛转向一边,泪水却已经滑落眼角。 “怎么好好的,又哭了呢?你一哭,孤王这心都要跟着碎了!”宋襄王真的是抓耳挠心,恨不得将付明雪捧在手心里。 付明雪抹了眼泪,道:“哪里就不喜欢陛下留在身边?我巴不得与陛下时时刻刻在一起,永不分离,可是……可是我也不能当那千夫所指的妖姬,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祸国殃民!” 宋襄王立刻吹胡子瞪眼,骂道:“哪个混账敢骂你?你跟孤王说,孤王必定要他的项上人头!” “陛下只当不知道,可那些难听的话,都从墙外头传进来了,我心里听着多么难受,倒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陛下啊,他们骂我不要紧,我能受得住,可他们骂我,不也就是骂陛下昏庸吗?否则怎么会宠幸一个妖姬呢?” 付明雪说着,眼泪流的更凶了,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 宋襄王看了,怎么能不心疼,怎么能不感动,将付明雪紧紧搂在怀里,小心安抚着。 “乖,你这个傻姑娘,一心只想着孤王,不过你说的对,他们骂你就是在骂孤王,孤王怎么能允许,你放心,日后若有人敢说你什么,尽管告诉孤王,孤王拔了他的舌头,再摘了他的脑袋!” 宋襄王已经彻底拜倒在付明雪的魅力之下,分不清什么是非黑白了。 付明雪破涕为笑,道:“哪儿能这样啊?我才不忍心看着有人被拔舌头,被砍头呢,那我成什么了?” “雪儿心地真善良,可你也要明白,有些人就是该杀该罚,否则他们就不知道厉害,就由着性子胡言乱语,中伤你!”宋襄王道。 付明雪摇头,勾住宋襄王的脖子,道:“雪儿才不怕那些人中伤,雪儿唯一怕的就是陛下不理我,不疼我了!” “傻瓜,这个怕什么?孤王这辈子都疼你,爱你,宠着你,你要天上的星星,孤王也摘给你!”宋襄王信誓旦旦,恨不得将心肝儿都掏出来给付明雪看个明白。 付明雪感动地道:“陛下对我这样好,我无以为报,唯有生死相随!” “好一个生死相随,孤王最珍惜的,就是你这样的心!”宋襄王也万分感动。 付明雪还是劝道:“王上还是应该雨露均沾,否则后宫那些姐姐们,多可怜啊?” “你真舍得孤王离开去找别的女人?”宋襄王故意问。 付明雪点点头,又猛然摇摇头,一把抱住宋襄王,道:“舍不得,虽然雪儿也想效仿那班婕妤良言谏君王,可这心里舍不得,也骗不了自己,我只想和陛下日日相守,夜夜相伴,永不分离!” 宋襄王哈哈笑了起来,快活极了,道:“效仿什么班婕妤,你就当孤王的付昭仪,永远陪伴孤王左右!” “嗯!”付明雪明艳动人的眼睛里,尽是欢喜之意,可若细细看,却发现她的眼底,只有一片凉薄。 就在宋襄王沉溺于付明雪的温柔美色之中的时候,宋君戍已经回到东宫,并且以其人之道,设计了一场“奇观”。 在王都内的玉湖内,竟惊现一只巨大的麒麟石,麒麟石背上,也赫然有几个刻字。 “麒麟之子,天降之,戍承天命,福佑大宋!” 这次可不是当官的打捞到的,而是王都老百姓发现的,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王都的人都涌来看这麒麟巨石了。 “戍承天命,那不就是指咱们太子殿下是天命所归吗?” “可不是么,这上面还说,太子是麒麟之子投胎转世,那等于是麒麟是神兽,祥瑞之兽,也是龙子啊,那太子就是龙孙了!” “天佑大宋,降下麒麟之子,看来我大宋有福了!” “是啊,有福了,太子有德,心系百姓,必然是一代明君啊!” 这样的话,开始在王都盛传,后经由来王都的商人之口,传到外面去了。 而天桥之下的说书人则开始编了许多关于太子的故事,说得精彩纷呈,吸引了大批老百姓前去听故事。 宋君戍在淇州的英雄事迹,在乌桓山平匪患的事迹,稍微添油加醋,说得神乎其神,仿佛他们亲眼所见似的。 后来还有“太子惩贪官”,“太子智擒匪首”,“太子身负天命,能驱邪避祸,所到之处,瘟神尽散”之类的话都传出来了。 总之,宋君戍的威名忽然在王都大盛,老百姓简直都快把他当神仙看了。 宋君戍在书房里,听着陆离的汇报,不禁皱眉,道:“这都是你让人传的?传的这么夸张离谱,实在不好!” “这可不是我们的人传的,起先那赈灾和平匪还是我们的人刻意安排的,后面那些神话就是老百姓自发传的了,如今都说您出生当日,天降祥瑞,红光满天,金龙下凡之类的话呢!” 陆离也是很无奈,这一个个比他还会瞎编乱造,老百姓本就迷信,如今真把宋君戍当神仙看了吧? 宋君戍揉揉眉心,道:“这话可千万不能放任下去了,以免过犹不及!” “可怕拦不住老百姓的嘴巴啊,暂时对咱们还是有利的!”陆离道。 宋君戍苦笑,道:“真是人嘴两张皮,翻来覆去都由它,当初说我懦弱无能,不成气候,恨不得人人都上来踩一脚,如今又把我传说成了神仙一般的人!” “可不是么,这就是现实!”陆离也无奈。 宋君戍摇摇头,转而问:“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好着呢,王上还在芙蕖宫舍不得出来!”陆离似笑非笑地道。 宋君戍抿着唇,神色严峻,道:“他这样下去,就不怕江山都守不住吗?” “他如今哪儿还管得了这些,付明雪已经将他的魂儿都勾走了!”陆离讽刺道。 “让付明雪稍微收敛一点,总不能一直不早朝,那么多事儿都等着王上决断,总不能因为我们一己之私,就让朝政荒废,让百姓跟着受苦吧?” 宋君戍还是公心大于私心的。 第231章 提拔冯冀 陆离道:“可如今就算付明雪劝着他,王上也不大乐意早朝了,常常称病,说身子不舒服之类的话来搪塞!” “真是……荒唐至极!”宋君戍气恼地道。 “殿下,不如咱们趁这个机会,与周相好好商议一番吧?该是时候在朝中扶植咱们的人上位了!”陆离道。 蘅芷回到王都之后,也和周伊人交好了,时常约着一起聊天,周伊人的“病”也慢慢地被蘅芷教好了。 周夫人对蘅芷是感激涕零,恨不得把蘅芷也收为自己的女儿才好呢。 自打周相对蘅芷通风报信那么一次之后,东宫和相府也算是暗中联系到了一起。 周相越来越觉得,宋襄王不是个值得辅佐的明主,而宋君戍却是很有雄心壮志,且懂得体恤百姓疾苦的人。 宋君戍与周相也秘密谈了一次,二人在很多观念上,以及政见上都不谋而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周相也自此对宋君戍刮目相看,越发愿意保住宋君戍的储君之位。 宋君戍略沉吟了片刻,道:“也好,先将冯冀从淇州调上来吧,此人大有用处!” “可冯冀他的身份……”陆离有些犹豫。 “冯冀是冯冀,他和柳家不是一路的!”宋君戍对冯冀很信任,也很器重。 原来这冯冀虽然姓冯,可却和柳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冯冀的母亲也姓柳,是柳太傅的二女儿,可却并不受柳家重视,嫁给了冯冀的父亲之后,与娘家也渐渐淡了。 而冯家是书香门第,一门清贵,可冯冀的父亲冯远道是个极为刚正不阿之人,也颇有书生气,和妻舅,也就是柳太傅的儿子们十分不投脾气。 冯远道不愿意攀附柳家权势,因此越发不肯与柳家来往了。 由于性子太直,官途也就坎坷,虽然身怀大才,到底因为不满官场贪腐之气盛行,而挂冠离去,带着冯家远离了京城。 冯冀在淇州十年,也就还是小小的司马,其实和柳家也不无关系。 一来是冯冀不愿意走柳家这条路,所以宁可当个小小的司马,也不去攀附。 二来,冯冀也不愿意与淇州官员同流合污,所以也不受重视,但也因为柳家的缘故,冯冀纵然不愿同流合污,到底也没人真的对他下过狠手。 柳家如今当家的是柳太傅的长子,柳智,柳智既欣赏冯冀的才华,但又厌恶冯冀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清高脾气,所以也不待见这个外甥,并不希望冯冀出人头地。 陆离犹豫,不愿意让宋君戍重用冯冀,也是担心冯冀还和柳家藕断丝连,到最后成为大患。 宋君戍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冯冀虽然是柳家的外孙,但却秉承了冯家一贯的清贵作风,和柳家不是一路的。 陆离听了,道:“既然殿下这么信任他,那召他入京倒也不是难事,只是一开始怕是不能安排在太显眼的位置吧?我怕柳家的人会注意到他!” “无妨,他的身份这时候也是有好处的,柳智虽然不喜欢这个外甥的脾气,但对他的才能还是赞赏的,只要柳智不刻意打压,再让冯冀稍微和柳家走动走动,达到迷惑他们的程度,如此就算他升得快,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宋君戍早已考虑周到了。 陆离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只要冯冀不改初心,就算和柳家面子上亲近一点,也不成问题!” “嗯,孤也是这样想的,柳家不仅不是威胁,还是冯冀的保护伞,如此才正合了我们的意!”宋君戍道。 “那就这么办,淇州的事儿也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冯冀可以脱身了!”陆离道。 “就交给陆先生去办吧,孤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王上那里,王都现在到处都是孤的传颂之声,他肯定该发作了!”宋君戍微微露出冷笑。 陆离点头,道:“殿下少不得又要受些委屈了!” “这点儿委屈算什么?孤受得还少吗?”宋君戍无所谓地摆摆手,不以为意。 只要最终目的能达成,过程中受什么挫折,什么委屈和磨难,他都甘之如饴。 果不其然,宋襄王就算再沉溺温柔乡,也受不得耳边渐渐恼人的风言风语了。 尤其是关于宋君戍被老百姓传为“麒麟之子”的话,宋襄王简直忍无可忍。 他派人去玉湖看了,也真的看到了那巨大无比的麒麟石,以及麒麟石上的字。 宋襄王自然不相信那是“神迹”,他自己在祖庙埋了“上天示警”的石碑,所以便推己及人,断定这是宋君戍搞的鬼。 宋襄王内心的震怒可想而知,他越发觉得自己对宋君戍动手太晚了,让他羽翼渐成,成了自己的心头大患。 宋襄王终于离开了芙蕖宫,召集来柳家兄弟,如今官居一品的柳智和柳勇商议大事。 “二位爱卿,王都之内关于麒麟之子的传言,你们都听了吧?”宋襄王直截了当地问。 柳智开口道:“回陛下,如今传的是满城风雨,太子殿下简直快成神仙了,谁还能没听说过呢?” “可恶!”宋襄王一拍桌子,脸都怒红了。 “陛下息怒!”柳智和柳勇赶紧劝道。 “息怒,要孤王怎么息怒?这个逆子,竟然敢在孤王的眼皮子底下搞鬼,孤王弄了个石碑,他就弄一个麒麟巨石,这不是摆明了要和孤王对着干吗?” 宋襄王愤怒异常,恨不得将宋君戍暴打一顿才好。 只可惜宋君戍现在不在他面前,否则这桌子上的杯子,镇纸,只要能拿到手的,恐怕统统都要往宋君戍身上招呼了。 “陛下,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啊,若是您早些将废黜东宫的旨意下了,他就无力回天了!”柳智叹息道,有些埋怨宋襄王,怎么能沉溺女色,不顾大局。 宋襄王自知有错,但也不喜欢柳智这么直白地提出来,瞪了柳智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怪孤王了?就算是废黜东宫,难道就能立刻执行?孤王不得前后周全,以防发生乱子吗?” 宋襄王倒是会为自己找借口的。 第232章 逼着他谋逆 柳智和柳勇都是低头不语,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这件事早就在宋君戍还没回到王都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的计谋,还是柳智一手策划的。 当时他就想好了,打宋君戍一个措手不及,好迅速有效地将东宫废黜。 至于之后立谁为太子,那也是后话了。 可没想到,一切都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付明雪从天而降,被宋襄王一眼相中,当即就带到了芙蕖宫,自此,宋襄王一连十几日都没出过芙蕖宫。 他们兄弟想要见宋襄王也见不着,柳夫人想要拜见,也被拦在芙蕖宫外,简直莫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看着良机错失,宋君戍绝地反击,弄出了个麒麟祥瑞,又闹得满城风雨。 石碑之事只是小范围传播了一下,知道的多是文武百官和王族中人。 可麒麟祥瑞,已经传遍了王都,甚至快要传遍宋国了。 此时再提石碑之事,谁还能相信呢? 况且淇州那边百姓竟在新修的堤坝边上竖起了一块巨碑,记述了新堤坝的修建之事,虽然对宋襄王也歌功颂德了,但也没忘记宋君戍的赫赫功劳。 如今此事也传扬出来,宋君戍在淇州的所作所为有口皆碑,谁还能说他是无能太子? 柳智虽然心里不快,但还是跪地请罪,道:“臣不是埋怨陛下,请陛下明鉴,臣只是可惜,错过了这最佳机会,如今太子实力越来越大,怕日后就更难将他废黜了!” “哼,他实力能怎样大?满朝文武皆是孤王的人,他凭着这些老百姓能帮他什么忙?老百姓能决定孤王传位给谁吗?老百姓能决定江山归于谁手吗?” 宋襄王根本不把民心放在眼里,所以他在位这些年,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笼络民心的事儿,都是随着性子来。 柳智内心暗叹,宋襄王到底是太不明智了。 所谓得名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却把民心看得这样轻巧。 宋君戍就聪明多了,在淇州大搞民心工程,先是派自己的太子妃亲赴瘟疫最严重的青崖县,治疗好了瘟疫,拯救了无数百姓。 又亲自到受灾百姓中间去,发放灾银,抚恤流民,把那些流民感动得直呼“太子恩义”。 后来宋君戍惩治贪墨赈灾银子的贪官,更是赢得了一片叫好声,简直大快人心。 可宋襄王哪儿能明白这些事儿呢?他只想着,淇州那边不出乱子,没人造反,那就可以了。 柳勇也觉得宋襄王所言有理,道:“就是啊,大哥太多虑了,老百姓就是乌合之众,能成什么气候,过些日子他们就忘了太子的功劳,再说了……只要陛下坚持废太子,谁还能阻拦?” 宋襄王捋着胡须,很赞同,道:“还是柳勇说得有理,孤王也是这样想的,孤王绝对会将这个逆子给除掉,简直岂有此理,敢和孤王作对,他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为今之计,臣倒是有个补救的措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柳智心头浮现一个毒计,他决定要呈现给宋襄王。 宋襄王问:“什么措施,不妨说来听听!” “既然天将示警已经被麒麟祥瑞盖了过去,咱们也不好再提,否则显得陛下太不高明了,若是还想找个充分的理由废黜东宫,将太子一举扳倒,只有一个罪名,最恰如其分!”柳智眼神里透着十分的恶毒。 宋襄王问:“快说!” “谋逆!”柳智吐出两个字,带着浓浓的杀气。 宋襄王也倒吸一口凉气,问:“谋逆?” “是的,让太子背负谋逆之罪,并且落实了这个罪名,他就算有十条命,真是什么麒麟之子,也只能认命了!”柳智冷笑一声。 宋襄王眯起眼睛,蹙眉问:“如果定他的谋逆之罪?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定下的,要真凭实据,要让人信服!” “那是当然,所以臣以为,要让太子真的谋逆一次,逼着他谋逆,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柳智道。 “逼着他谋逆?这要如何逼呢?他手里既无兵权也无人马,拿什么谋逆?”宋襄王觉得此计很难落实。 “没有人马,就给他人马,没有兵权,不妨给他兵权!”柳智道。 宋襄王眉头皱的更紧了,道:“这可不行,他手里有了兵权和人马,那孤王还怎么控制得了他?万一他真的起了祸心,孤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陛下,您又不是把全部的兵权给他,只让他明面儿上掌兵权,不给他虎符,让他难以调兵遣将,也不必给太多人马,即便有什么变数,咱们也能轻松将他压制住,就无后顾之忧了!”柳智倒是聪明得很。 柳勇在一旁道:“大哥此计倒是妙,如此就能设计他谋反了,只要罪名落实,谁也帮不了他,就算兰国那边有他的靠山,总不能包庇他一个谋反的太子吧?” 宋襄王微微点头,道:“孤王要好好寻思寻思,到底该不该这么做!” “陛下,已经容不得咱们犹豫太久了,就算这个计策能成,也需要一定的时日,总不能他才掌控兵权就说他谋反,太子为人谨慎的很,他不会轻易上当的,得等他掉以轻心的时候才行,这就需要一个过程了!” 柳智实在考虑的很长远,是一心要弄死宋君戍不可了。 宋襄王沉思了片刻,道:“嗯……你当真有把握能成?” “臣以为,八九不离十!”柳智很有自信地道。 “孤王要的是十足的胜算,否则白白浪费了孤王的兵马,咱们宋国的兵马可是很稀缺的啊!”宋襄王很有些心疼。 因为这些人要被定为谋反,必然也要死不少,宋襄王颇有些不舍得。 柳勇道:“陛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您还是下决断吧!” “是啊,陛下,您也想早日摘除太子这颗心腹大患,他与陛下不是一条心,将来若真让他继承成了国祚,必然会与陛下烦着来,陛下的臣子们也会被他弃之不用,更何况……他和五皇子最不睦,若是他登基了,五皇子还有活路吗?” 柳智拿出了宋君傲来当说辞,知道宋君傲是宋襄王的软肋。 第233章 龙之子 宋襄王当然是不希望宋君戍继承他的君位,可以说自己任何一个儿子都比宋君戍更得他的欢心。 一想到宋君戍的存在,就是他失去最心爱女人的罪魁祸首,宋襄王就恨不得将宋君戍活活给掐死。 宋襄王终于做出了决定,道:“好,就按照两位爱卿的意思办,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还要尽快做好了,孤王不想再让他得意下去了!” “是,微臣遵旨!”柳智和柳勇两兄弟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们这般不遗余力地帮着宋襄王拉宋君戍下水,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 柳家如今靠着柳太傅和柳夫人,还算过得去,可已经大不如前了。 柳夫人有个四皇子,可却并不是宋襄王最满意的儿子。 可柳智和柳勇觉得,四皇子宋君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继承宋国。 如果宋君然能够被立为储君,将来登临君位,柳家就可更上一层楼。 这第一步,当然就是先将霸占着东宫的宋君戍给拉下马,再然后才是对付其他竞争对手。 柳家兄弟又和宋襄王商议了一下具体实施办法,然后才各自散了。 不过宋襄王对宋君戍如此“不孝忤逆”还是很愤怒的,于是忍不住又将宋君戍召进宫来,一顿痛骂。 宋君戍只是默默听着,也不反驳也不解释,宋襄王再大的脾气,他也不是没见过,骂得更难听的都有。 只要这废黜太子的诏书下不来,宋君戍别的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逆子,你可知罪?”宋襄王骂了好半天,缓了一口气,才终于要给宋君戍申辩的机会。 宋君戍面无表情,道:“儿臣惹父王动怒,儿臣知罪!” “你也知道你惹了孤王动怒?那你还敢如此忤逆?弄出什么麒麟之子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称麒麟之子?”宋襄王充满鄙夷地看着宋君戍。 宋君戍跪直身子,道:“儿臣乃父王之子,父王乃真龙天子,儿臣算不得麒麟之子,应该算是龙子!” 宋君戍一番话,让宋襄王哑口无言。 说起来,龙子比麒麟之子倒还更金贵一些。 “哼,你到学会阿谀奉承了,别以为这样说孤王就会高兴,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弄出这些怪力乱神来,闹得满城风雨,是不是太过分了?” 宋襄王也不想想,是谁先弄出怪力乱神之事来的,但他现在只想骂宋君戍,可不管自己“珠玉在前”。 宋君戍解释道:“父王明鉴,麒麟巨石,并非儿臣命人所为,儿臣一向不信这些,都是老百姓胡乱传的,当不得真!” “哦?这么说你还挺无辜的?”宋襄王冷笑。 宋君戍道:“儿臣不敢说无辜,但的确非儿臣本意,可儿臣也阻拦不了那些人信口胡说,父王若因此恼了儿臣,儿臣实在委屈!” “你还委屈?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你如今可是风头正劲,都盖过孤王去了,说不得孤王就该退位让贤,让你这个麒麟之子登基为君!”宋襄王说着说着又大怒起来。 宋君戍只道:“儿臣惶恐,绝不敢存此祸心!” “不敢?孤王看你什么都敢,就是没那个本事罢了,孤王告诉你,孤王还有的活,你想取而代之,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宋襄王对宋君戍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是看着他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宠辱不惊,面不改色的样子,就更令人恼火了。 看起来,竟像是比他这个当君王的还要镇定自若,能经得起风浪。 宋君戍口中称“惶恐,不敢”之类的话,也没有别的说辞。 宋襄王又是一通臭骂之后,听到外面有人通传。 “陛下,芙蕖宫的付昭仪来给殿下送参汤!” 宋襄王一听“付昭仪”三个字,脸色立刻就变了,笑容都堆到了眼角。 “快,请进来!”宋襄王也顾不得宋君戍还跪在那里听骂,就请付明雪进来了。 付明雪带着自己的侍婢,迤逦而入。 目光在宋君戍的背影上扫了一下,很快就和宋襄王对上了,满面春风,含羞带怯地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只想着来给陛下送参汤,竟不知太子殿下也在,臣妾冒昧了!” 宋襄王摆摆手,道:“不碍的不碍的,你来,什么时候都不冒昧,快过来!” 付明雪款款走过去,命侍婢将汤盛一碗给宋襄王。 “王上,这可是臣妾亲自熬得,您尝尝看,可还合胃口?”付明雪亲自服侍宋襄王喝汤。 宋襄王也不管宋君戍是不是在场,完全无视了他,笑眯眯喝着付明雪喂过来的参汤。 “嗯,美味,美味……人间难得的美味,没想到雪儿还有这样的好手艺!”宋襄王连连赞美。 其实这参汤也不过是普通的参汤,滋味也就是普通的滋味儿,可是宋襄王心里美,这参汤自然就美了。 付明雪巧笑倩兮,道:“陛下太过誉了,臣妾都不好意思了,陛下若喜欢,臣妾日日给您做!” “好好好……还是雪儿心疼孤王啊,真是贴心可人儿!”宋襄王轻抚了一下付明雪的鬓角,温柔缱绻。 付明雪也回以含情脉脉的眼神,道:“臣妾一心都扑在了陛下身上,怎么能不贴心呢?况且陛下待我这样体贴周到,臣妾无以为报,唯有为奴为婢报答陛下了!”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只要乖乖留在孤王的身边,陪着孤王,孤王就心满意足了!”宋襄王看着付明雪,就好像又看到了钱夫人。 那时候,他还年轻,钱夫人也是风华正茂,他们郎情妾意,情深似海,他们海誓山盟,不离不弃。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感情更让宋襄王念念不忘的了。 付明雪的出现,让宋襄王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所以越发珍惜,甚至都超越了对钱夫人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 都说世上有两种东西最可贵,一种是爱而不得的,一种是已经失去的。 钱夫人是已经失去了的,经历这么多年,在宋襄王的心里翻来覆去,思念,痛苦,让钱夫人的形象越发变得美好起来。 所以宋襄王即便坐拥天下美人,也难以忘怀那种失去的痛苦。 付明雪恰好弥补了这种痛苦,使得多年的思念得到了满足。 第234章 火药味儿 宋襄王就这么当着宋君戍的面,一口一口地喝着付明雪亲手喂的参汤,可谓是浓情蜜意,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付明雪倒是不好意思了,停了下来,眼神稍嫌尴尬地看了一下宋君戍,然后低声对宋襄王道:“陛下,妾身只做了陛下喝的,可没有给太子殿下的了!” “给他做什么!”宋襄王毫不客气地道。 付明雪道:“既然不给他,也没道理叫他在这里看着啊?臣妾怪不好意思的!” 宋襄王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自己和付明雪在这里卿卿我我,蜜里调油,何必要宋君戍在一旁煞风景? “逆子,还不快滚?”宋襄王呵斥了一句。 宋君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儿臣告退!” 宋君戍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付明雪,对她微微点头,然后才走了。 宋君戍走后,付明雪才道:“太子殿下又怎么惹得陛下不高兴了?这样痛骂他呢?我在外面都等了好大一会儿,听说您在生气,也不敢让人进来通传!” “什么?那些个奴才竟让你在外面等着?岂有此理,孤王定要重罚他们!”宋襄王以为付明雪受委屈了。 付明雪摇头,道:“是我不让他们传话的,怕王上您正在气头上,臣妾来了,也讨不到好!” “浑说什么,你来了,孤王再大的火气也消了,看着你,不知为何,这满心都是欢喜的!”宋襄王情话也说的极为顺口。 付明雪婉转一笑,眉眼动情,道:“陛下真会哄人开心,难怪这后宫佳丽,都对陛下死心塌地的!” “哟,雪儿这是吃味儿了?”宋襄王笑嘻嘻地问。 “哪儿有,人家才不吃味儿呢,谁让我与陛下相遇这么晚,白白蹉跎了岁月!”付明雪道。 宋襄王听了,哪有不高兴的,道:“也不晚,不晚,能遇到就不晚!” “陛下,往后您也不要再轻易动怒了,悄悄,这脸色气的都不好了,太子殿下纵有不是,您也该为自己的身子着想,不能轻易就动肝火,要保重身体,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地和雪儿作伴!” 付明雪趁机劝道。 宋襄王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儿,抓着付明雪的手,道:“你真是孤王的贴心人,唯有你才会这样关心孤王,你放心,孤王的身子很好,再陪你个二十年也够的!” “二十年哪儿够呢,人家都说百年好合,雪儿要和殿下再好一百年!”付明雪笑着道。 宋襄王也呵呵大笑起来,道:“好好好……一百年就一百年,哪怕是一千年,一万年呢,只要孤王能活一日,你就陪着孤王一日!” “那不行的!”付明雪摇头。 “为何又不行了?难道你不愿意和孤王永远一起吗?”宋襄王不乐意了。 付明雪道:“陛下可以活个千秋万代,雪儿却不行,到时候容颜枯败,又老又丑了,陛下可就不喜欢了,自有后来人取代雪儿,雪儿会伤心的!” “说什么傻话,谁能取代你?谁也不能的,唯有你才是孤王的心中挚爱!” 宋襄王信誓旦旦地保证。 付明雪又陪着宋襄王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又听外面的太监来传:“陛下,南夫人在外求见!” 宋襄王微微一愣,付明雪含笑不语。 宋襄王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付明雪的脸色,有些不安。 “陛下,南夫人求见呢,您难道不见吗?”付明雪问。 宋襄王笑着问:“你道孤王该不该见?” “我哪儿知道啊,陛下的事儿,自然是陛下自己做主,雪儿才不是那种小气人!”付明雪道。 宋襄王听了,也想着自己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南夫人,到底还有往日情分在,不能这么无情,便让南夫人进来了。 南夫人打扮得光鲜亮丽,手里也提着一个食盒,在看到付明雪的那一刹那,脸色稍微有点僵硬,但很快又露出了明艳动人的笑容。 “臣妾给陛下请安,今儿特意做了几道新鲜糕点,送来陛下尝尝!”南夫人声音带着十二分的喜气。 宋襄王也笑道:“你有心了,拿来孤王看看,你一向不爱侍弄这些,今儿怎么倒想着做糕点了?” “闲来无事,总要找些事情做做的,否则整日里就呆在南华宫,盼星星盼月亮,人都要傻了!”南夫人虽然是笑着说的,可眼神黯淡极了。 宋襄王听了,也于心不安,难免觉得冷落了南夫人,道:“枢儿,你这话说的,孤王也就这段日子没去南华宫,你这样说,孤王心里也不安了!” “是臣妾不是了,尽说这些恼人的话,陛下可别放在心上,陛下如今有了昭仪妹妹,她年纪小,又是初来乍到,多疼着陪着,也是应当的,臣妾在宫里多年,这点儿事儿能不懂吗?” 南夫人故作大度地道,眼神看向一旁不做声的付明雪,大有挑衅之意。 付明雪含笑,也回道:“虽然初来乍到,也听闻南夫人美名,如今看来,夫人不仅美貌无双,更有一颗博大的胸襟,令人钦佩!” “哪里哪里,昭仪妹妹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呢,否则陛下怎么会对妹妹这般痴心?”南夫人笑着恭维道。 付明雪看了一眼宋襄王,也跟着笑,道:“说起痴心,陛下对南夫人才痴心呢,常听陛下提起夫人的名字,说您蕙质兰心,才貌双全,若是男儿身,绝对是将相之才!” 南夫人也看了一眼宋襄王,娇嗔道:“陛下竟这样夸我么?可真是羞死我了,我哪儿就有陛下说的那么好了!” 宋襄王在中间,莫名感觉到如坐针毡,这二个女子,你来我往,笑容满面,互相恭维,可偏偏他却觉得火药味极浓,让他不安的很。 “好了好了,没成想你们一见如故,竟这样能说得上话,日后必然要多走动走动,一团和气才好啊!”宋襄王也只能陪着笑道,心想着快些打发了她们,不能再让这两人说个不停了。 南夫人亲自上前,将碟子里的点心摆出来,然后夹起一块,送到了宋襄王的嘴边,道:“殿下,尝尝这栗子糕,可香了,不甜不腻,是按照陛下的口味做的!” 宋襄王刚要张开嘴,忽然收到了来自付明雪的眼神,含着笑,却莫名让人背脊生寒。 第235章 谁才是心头好? 宋襄王张开了的嘴巴又闭上了,南夫人自然意识到不对劲,温柔地问:“陛下怎么了?不想吃吗?” “放着吧,孤王现在还不饿,刚刚喝了一碗参汤,等孤王饿了再吃吧!”宋襄王可不想因这点儿小事让付明雪不高兴。 南夫人为难道:“可是这点心自然是热着好吃,凉了吃着伤胃呢!” “不碍的,孤王会命人热一热!”宋襄王道。 南夫人叹息一声,道:“罢了,既然陛下并不愿意吃,那臣妾就拿回去,赏给下人们算了!” “孤王没有说不愿意吃啊,你别多心了!”宋襄王觉得很有些对不住南夫人,她难得一片殷勤,竟都被自己辜负了。 “王上,您也太不体恤南夫人的一片苦心了,这点心看着多精致,想来做起来也很费神费力,陛下竟一口也不迟,实在辜负了南夫人一片心意,来……臣妾喂您吃一口吧!” 付明雪故意用筷子夹起一块点心,要喂宋襄王。 南夫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倒要看看,宋襄王会不会吃。 宋襄王张口也不是,闭口也不是,也只能看着点心暗暗叫苦。 女人家一旦争风吃醋起来,是相当可怕的。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这两位都是自己心中极喜欢的妃子,他哪个也不想伤了。 “陛下,吃啊,可别辜负了南夫人的美意啊!”付明雪温柔浅笑。 南夫人却道:“陛下既然觉得肚子撑,可不能勉强吃下去,否则反倒是臣妾的不是了,还是别吃的好!” “吃个一块两块的,想也不妨事,毕竟也只是一碗参汤,撑不着!”付明雪和南夫人针锋相对。 宋襄王额头都隐隐开始出汗了。 “那个……孤王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如厕,两位爱妃稍安勿躁!”宋襄王竟然找了个很烂的借口溜了。 付明雪和南夫人也没有拦着宋襄王,而是两人单独留下来,笑脸相对。 宋襄王开溜之后,松了一口大气,觉得自己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可殿内的两个女人就不同了,彼此间一言不发,却隐隐又电光火石之声传出。 终于,南夫人先开口了,道:“第一次见昭仪妹妹,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手镯是陛下赏赐的,乃是一对,我留一只,另一只就给妹妹戴着,如何?” 南夫人摘下自己的手镯,要送给付明雪。 付明雪立刻露出惶恐之态,道:“南夫人,这如何担当得起,陛下赏赐的,必是夫人心爱之物,我又不缺这个,您瞧……这也是昨个儿陛下刚刚赏赐的翡翠镯子!” 付明雪那对桌子,南夫人也认识,乃是南边儿进贡的极品玻璃种翡翠,水色极好,价值更是令人心惊。 她当时也看中了这对镯子,可宋襄王偏偏没有赏给她。 如今在付明雪的手腕上看到了,可不是让南夫人气的心痛吗? “陛下真是厚爱昭仪妹妹,这么好的翡翠,说赏就赏了,令人羡慕哦!”南夫人酸溜溜地道。 “哪里比得上南夫人呢,您这对镯子也极好的!”付明雪得了便宜还卖乖。 南夫人看着自己的镯子,再看看付明雪的,就恨不得把自己的镯子砸了才好。 可是她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南夫人不动声色的摸摸自己的耳朵,那上面戴着一对红玛瑙耳坠子。 这对耳坠子可不是一般的玛瑙,那是宋王室祖传下来的一套头面,她也只得到了这对耳坠子,其他的如同项链,手镯之类都还留在宋襄王的宝库里呢。 “呀,南夫人这对耳坠子看着真好看,像是有些来历呢!”付明雪也很配合地赞道。 南夫人很得意,道:“是啊,这是宋王室祖传之物,王上也只赏了我,旁人是没有的!” “真好看,这成色,这做工……实在难得!”付明雪连连称赞,仿佛很羡慕似的。 南夫人越发得意,道:“是啊,我也最喜欢这对耳坠子,常常戴着!” “是该常常戴着,祖传之物嘛,若是不好好珍惜,陛下可会不高兴呢,陛下虽然是个大男人,可常常也有些小孩儿心性呢!”付明雪掩嘴一笑,仿佛甜蜜极了。 南夫人被她这刺眼的笑容给气到了。 不甘示弱的南夫人也笑着道:“陛下的确是有些小孩儿心性,贪新鲜,不管是对吃食还是对玩物,遇到新鲜的,总难免沉迷几日,其实过后就丢到一旁,再不理会了!” 这话无非就是说,付明雪只是宋襄王的“新玩物”,如今再得宠,也只是一时的,很快就会失宠了。 付明雪岂会听不出来,只是她并不在意,笑着回道:“有些东西啊,也就只是个新鲜,没什么内涵的,谁不是玩过就丢,可那真正心头好,是丢不开的呢!” 南夫人和付明雪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彼此互不相让,针锋相对,若非不能动手,这会儿怕是早就打起来了。 “说的没错,不过谁才是心头之好,唯有陛下心里知道了!”南夫人语气不善地道。 付明雪点头,无比赞同,道:“可不是么,别的我不知道,我出身小门小户,见识不高,陛下说什么便信什么,陛下就说我是他的挚爱,此生不渝呢!” 这话一出,南夫人的脸色彻底难看了。 “此生不渝的挚爱”这话的分量可就重了。 宋襄王除了对那个死去多年的钱夫人,何曾对谁说过这样的话呢? 南夫人得宠多年,也没有听到过宋襄王这番告白。 南夫人看着付明雪,终于明白,自己的劲敌出现了,果然那些传闻不假,付明雪就是钱夫人的“替身”。 南夫人想到这里,还是对付明雪不屑地很。 无非是容貌像一个死人,有什么可得意的呢? “昭仪妹妹,有没有人说,你面善的很啊?”南夫人决定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让付明雪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 付明雪故作不知地问:“面善?是吗?没人这么说过呢!” “不会吧,宫里可都传开了,有那些老人说,妹妹长得极像一个人!”南夫人故意卖起了关子。 付明雪故作好奇问:“像谁?” 第236章 好事不断 南夫人看她这么好奇,越发得意了,以为自己终于掌握了主动权。 南夫人开口道:“不知妹妹听说过没有,就是已经仙逝多年的钱夫人,咱们五皇子的生母,也是陛下心中最最不能忘怀的女子!” 南夫人看着付明雪,希望从她脸上看出大受打击的样子来。 付明雪知道南夫人在想什么,付明雪的演技也不是吹的,毕竟从小就开始学戏。 付明雪先是露出了震惊之色,然后便是一阵苍白,继而又露出了受伤和痛楚的眼神,再然后,紧咬着下唇,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到最后,索性流着眼泪,一言不发地朝外走了。 南夫人喜不自胜,以为自己一下子就把付明雪给击垮了,忙追上去,假意安慰道:“昭仪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哭了呢?是不是姐姐我说错话了啊?” “没有,姐姐什么都没有说错,我是忽然想起伤心事来了,没什么的!”付明雪“假装坚强”地道,还是揉眼睛。 南夫人道:“定是为了钱夫人的事儿吧,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她死去多年了,你也犯不着吃死人的醋啊,再说了,你因为长得像她而得宠,也是一种福气,不是么?” 南夫人一副热心开解付明雪的样子,可内心都笑开花了。 付明雪忽然就不哭了,竟很赞同地点点头,喜笑颜开,道:“南姐姐说的对啊,这是我的福气呢!我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啊?我应该高兴才是,毕竟不是谁都能天生靠一张脸就能得到陛下恩宠的,我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简直上天赐福!” 付明雪看着南夫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容也灿烂起来。 南夫人愕然地看着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怎么忽然就想开了? 真是被自己劝解了吗? 南夫人震惊又无措的神情,让付明雪心头大喜。 “好了,多谢南姐姐开解,我心情好多了,这就去找陛下,姐姐自便!” 付明雪福了福,就迈着轻快地步伐出去了,独留南夫人在风中凌乱。 南夫人哪里想到,她是被付明雪愚弄了呢? 自此,付明雪在王宫的地位日益攀升,几乎完全取代了南夫人当年的盛宠,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后宫那些女人人人都嫉妒地恨不得把付明雪给掐死,可也无济于事,谁让她有本事将宋襄王治得服服帖帖,对她视如珍宝。 宋襄王为了付明雪,几乎也对朝政越发没有耐心了,许多事情都交给周相去定夺,宋襄王虽然糊涂,但也知道,周相还是值得信赖的。 宋君戍也就趁着宋襄王懈怠的机会,将冯冀从淇州调入王都,先是安排在了户部当了个小吏,由于表现出色,加上和柳家的关系,柳智直接破格将冯冀提升为户部侍郎。 宋君戍又暗中将培养了多年的一些得力之人慢慢提升了上来,安排在了既不引人注目,却很重要的职位上,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日益巩固起来。 可这一切,宋襄王丝毫未曾察觉。 蘅芷也收到了来自慕华楠的回信,虽然已经是隔了两个月,但信到了手上,蘅芷才终于可以安心了。 慕华楠没有拒绝她的邀约,答应来宋国,但并不想以慕华楠的身份,而是希望低调行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蘅芷也正是这样想的,毕竟慕华楠的名气太响亮,若是他公然来宋国,并且和宋君戍走的太近,对宋君戍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所谓树大招风,低调反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蘅芷将好消息告诉了宋君戍,宋君戍也是大喜过望。 “穆先生当真已经启程来了?”宋君戍问。 蘅芷点头,道:“师兄信中是这样说的,但也说了,他来京不是以慕华楠的身份,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慕岩!” “也好也好,只要穆先生肯来,以什么身份不重要,那孤要好好安排一下了,是让他住进东宫,还是住在什么地方呢?”宋君戍一时有些激动。 对于宋君戍而言,得了慕华楠,比得了一座城池还高兴。 蘅芷笑着道:“殿下,您怎么糊涂了?怎么能住进东宫来呢?本就是不能声张的事儿,自然要越隐秘越好,不仅不能住到东宫来,就算师兄来了,咱们与他接触也是越小心越好!” “嗯,你说的有理,是孤一时太激动,反而没考虑周全,那孤让人去准备一个清雅的别院,给穆先生当府邸,也方便我们去拜访!”宋君戍道。 蘅芷点头,道:“师兄生性淡薄,不喜欢那些豪门大院,宅子不必大了,干净一些,安静一些的地方最好,也不必安排什么仆人,师兄身边自有人服侍!” “嗯,听你的!”宋君戍道。 蘅芷又道:“殿下也不必对师兄抱有太大的期待,有些事情,他可以出谋划策,但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师兄也有不能说的事儿,请殿下千万不要责怪他,也不要强迫!” 蘅芷总是对慕华楠怀有愧疚的,觉得因为自己的私心,还是逼着避世不出的慕华楠要出来做他不想做的事儿了。 宋君戍微微蹙眉,看着蘅芷,问:“你……是不是觉得心有所亏?” 蘅芷点头,道:“不瞒殿下,我心里的确对师兄有愧疚,他一心要躲着世人,可我却要他出来帮殿下!” “我明白,难为你了,孤也不是事事都要他指点的,只希望在关键时刻,穆先生能够指点迷津,对孤而言,就是莫大的帮助了!”宋君戍道。 蘅芷点头,道:“如此就好了,殿下……如今好事一桩接着一桩来,我这心里既高兴,又觉得不安的很!” “怎么又不安起来了?”宋君戍哑然失笑,高兴他能理解,可为何要不安呢? 蘅芷道:“上次陛下已经下了决定要废黜东宫,可现在绝口不提此事了,也对殿下最近的所作所为充耳不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王上真这么糊涂吗?” 第237章 为她散后宫 宋君戍微微蹙眉,也觉得蘅芷的顾虑有些道理。 宋君戍虽然和宋襄王水火不容,但宋君戍对自己的父王还是有所了解的。 虽然看着糊里糊涂,昏庸无能,但疑心病还是很重的,尤其是对宋君戍的防范之心,那是从来没有放松过。 自打上次把他叫去臭骂了一顿之后,就没有下文了,也没有提过废黜之事。 宋君戍的心里,也有些疑惑起来。 真的是沉迷女色不可自拔? 可宋襄王也还时常早朝,一般事情虽然都交给了周相处置,但偶尔还是要过问的。 他可不舍得将大权旁落了。 宋襄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宋君戍陷入了疑惑之中。 蘅芷见他久久不发一言,便出言宽慰道:“殿下也不用太担心了,咱们只要小心谨慎,不出错,他就奈何不了我们!” “说的是,只是……我也觉得王上太安静了一些,不寻常!”宋君戍的眼睛微微眯起。 蘅芷道:“如今殿下已经羽翼渐成,今非昔比了,假以时日,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殿下的脚步,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殿下只要不掉以轻心,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愿如此,蘅儿……自从有了你,孤总觉得事情越来越顺利,好事也接二连三地发生!”宋君戍笑着道。 蘅芷也跟着笑,道:“你就直说,我是个旺夫命呗!” “可不就是旺夫命么!”宋君戍将蘅芷捞到怀里,亲昵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两人正甜蜜着,门忽然被推开,柳如昔站在外面,脸色不善。 宋君戍皱着眉头,面露愠色,问:“怎么也不敲门,也不让人通传,这样贸然推门进来,太失礼了吧?” 柳如昔咬着下唇,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似有说不尽的委屈。 蘅芷蹙眉,站直身子,推开了宋君戍,刚刚一时被吓到了,竟忘了还维持着相拥的姿态。 柳如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宋君戍皱眉,上前,问:“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妾身听闻您要遣散东宫后院,连我们都一并不要了,是不是?”柳如昔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蘅芷惊讶地看着宋君戍,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便道:“这是谁传的瞎话?我都没听说过呢,柳侧妃,你是误会什么了吧?” “哪儿有误会,哪儿有误会?殿下不是已经开始着手办了吗?”柳如昔泣不成声。 宋君戍一言不发,脸色如霜。 “这对你们也是一件好事!”宋君戍淡淡地道,竟没有否认。 蘅芷更加震惊了,看着宋君戍,问:“殿下……这是真的吗?” 宋君戍道:“我只让那些不愿意留在东宫的人自行离开,孤会给她们一笔安身立命的银子,让她们自谋前程去!” 宋君戍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再留着那些居心叵测的女人了。 他的势力越来越强,秘密也越来越多,想要守住秘密的难度也就越来越大。 与其日夜防范,不如早早地将那些心怀叵测的送走,不必担心自己被人时时刻刻地盯着看着。 当然,也是为了安蘅芷的心。 蘅芷嘴上不说,但回到了东宫之后,对他的态度明显又疏远了一些。 肯定还是因为后院这些女人的缘故。 “如昔死也不肯离开殿下的,我不走!”柳如昔倔强地道,还是在流泪。 蘅芷看着她也觉得可怜,道:“殿下说了,那些不想留下的可以走,你既然不想走,不走便是了!” 柳如昔恨恨地看了一眼蘅芷道:“谁是真心想走的,只是没有办法留了!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家都清楚着呢,自从你来了之后,东宫的一切都变了,你夺走了殿下的心,还要将我们一起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这四个字从何说起?我何曾逼着殿下送你们走了?”蘅芷大感冤枉。 宋君戍也道:“此事不是太子妃的意思,是孤自己决定的!” “殿下难道敢说,不是因为太子妃好拈酸吃醋,所以才要遣散我们?”柳如昔问。 宋君戍道:“不是,太子妃并未拈酸吃醋,也犯不着,是孤决定要给她一个安心!” 宋君戍说的直白,毫无犹豫。 蘅芷和柳如昔都愣住了。 柳如昔的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掉,道:“终于是有这么一天了,我以为,我得不到殿下的心,旁人也得不到的,我想着既然别人得不到,我就不必着急,慢慢等着,慢慢盼着就是了!” “可是她来了,我眼睁睁看着殿下离我越来越远了,从前觉得再努力一点点就能够得着殿下的心了,忽然就变得遥不可及,再怎么拼命也够不着了!” 柳如昔悲悲戚戚的说着,伤心的不知如何是好。 蘅芷只是怔愣在原地,既为宋君戍的话感到惊讶,又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温情来。 他终究还是懂自己的。 他在努力给她想要的一切。 这个男人,他不愿意委屈了自己,所以默默地在努力着。 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呢?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蘅芷虽然同情这些女子,可她明白,感情是自私的,同情终究不能战胜自己对爱情的独占欲。 她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宋君戍,哪怕只是有人从旁惦记着也是不行的。 她私心里,只想自己一个人享受这份感情,自己要做独一无二的那个,自己才是唯一有资格称他为“夫君”的那个人。 宋君戍并未因为柳如昔的哭诉就心软,而是劝道:“如昔,你留在孤身边,并不会幸福,你离开孤,才可以拥有属于你的人生!” “不,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我不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已经嫁给你六年了,六年啊……我最好的六年都给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残忍?” 柳如昔太不甘心了。 她曾欢欢喜喜嫁给他,一心期盼着能和他举案齐眉,永结同心。 她以为,她以真心待他,必然会换来一颗真心。 可宋君戍竟是铁石心肠,多年也不曾给她回应,竟连碰也不肯碰她一下。 她怎么敢对别人说,自己嫁给他六年,竟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第238章 楚雎儿的心机 宋君戍看着柳如昔,沉默不语。 蘅芷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欲搀扶起柳如昔,却被柳如昔甩开了。 “不需要你假好心,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很得意吗?我告诉你,你错了,你错了……你将来也会像我们一样被他厌弃,被他驱逐的!” 柳如昔崩溃大哭起来。 蘅芷也倍感无奈,道:“你要不想走,殿下也没有强逼着你走的道理,你和其他姬妾不同,你是侧妃!” 柳如昔冷笑,道:“侧妃又如何?就算当了正妃又能怎样?死掉的太子妃又不是一个两个了!” “殿下怎么会害死你?柳如昔,你是不是糊涂了?”蘅芷对柳如昔是相当无语了。 柳如昔看着宋君戍,问:“你当真对我半分感情也没有吗?当真要将我也送出东宫去?” 宋君戍道:“如昔,算是孤对不住你吧!” 柳如昔点点头,忽然爬起来,竟一头朝着墙猛撞过去。 蘅芷大惊,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道:“柳侧妃,你这是干什么?寻死觅活的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所以不活了,我不会离开东宫的,即便要死,也要死在这里!”柳如昔声嘶力竭地吼道。 蘅芷不想闹出人命来,更何况柳如昔还是柳家的人,她如果真死在东宫了,难免会给宋君戍带来麻烦。 “殿下,够了吧?您就让她留下来吧,我没有让您将东宫后院都遣散!”蘅芷开口道。 宋君戍眉头深锁,眼里尽是对柳如昔的无奈和愤怒,可到底还是点头,道:“罢了罢了,孤也没有强行要将她们都送走的意思!” 柳如昔这才堪堪罢休了,只是仍旧大哭不止。 “柳侧妃,你听到了吧?不要冲动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想不开?”蘅芷劝道。 柳如昔掰开蘅芷的手,嘲弄地看着蘅芷,道:“我才不会感谢你救了我,咱们走着瞧!” 说完,柳如昔就愤愤地跑了。 蘅芷在原地只是摇头,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宋君戍抿着嘴,久久不发一言。 蘅芷看着他,问:“怎么突然就要遣散东宫了?” “并不是突然,一只都想这么做,无非是现在开始施行罢了!”宋君戍道。 蘅芷问:“这个档口把东宫后院的女人都送出去,会不会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那些心怀叵测的,居心不良的,自然都要送走,既然要送走,索性全都送走得了!”宋君戍道。 蘅芷担心地问:“殿下这么大张旗鼓地要送她们走,会不会引起王上不满,毕竟好些都是王上赐给您的吧?” “你没发现吗?王上最近这些日子,都懒得管孤的事儿了!”宋君戍道。 蘅芷自然知道了,所以才有种宋襄王正酝酿大阴谋的担忧。 蘅芷还是劝道:“殿下,暂时还是不要动这些人了,再寻合适的机会不迟,如今正是殿下积蓄力量的关键时刻,不能因小失大,我虽然有私心,但还是分得清情势的!” 蘅芷主动劝说宋君戍不要遣散东宫的女人。 宋君戍问:“难道你不介意吗?孤心里清楚,你始终还是会介意这些人的存在!” “我是介意,可是我并不想破坏殿下的大局啊,我岂是那种为了拈酸吃醋,就什么都不顾的人?”蘅芷笑着回道。 宋君戍欣慰地道:“你永远这么懂事,这么善解人意,所以孤也想为你做些什么,只是没想到还没动作,柳如昔就先得到了消息,来大闹一场!” “殿下都没有把这事儿跟我说过,怎么她就先知道了?”蘅芷很诧异地问。 宋君戍也很纳闷,道:“孤也不知道她如何得知的,这事儿我只是和雎儿提了提,毕竟现在是她管着事儿呢!” 蘅芷立刻就明白了,楚雎儿八成是知道自己也逃不过被送出东宫的命运,所以先将事儿捅出来给柳如昔,她一向知道柳如昔沉不住气的。 柳如昔这么一闹起来,宋君戍八成也无法将她送走,楚雎儿也就安全了。 蘅芷不得不佩服楚雎儿的心机。 这个女人,不能小看了,蘅芷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要对楚雎儿多留个心眼儿。 不过这话,蘅芷是不会对宋君戍说明的。 宋君戍对楚雎儿始终存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倒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恩情。 楚雎儿对宋君戍来说,大概类似于亲人和姐妹,宋君戍对她很信任,蘅芷不会轻易在宋君戍面前说楚雎儿的坏话,否则倒显得她气量狭小,容不得人了。 宋君戍自己又补充了一句,道:“会不会是雎儿身边哪个丫头听了去,然后泄露了消息?” 蘅芷只能点头,道:“大概是吧,只是如今消息已经走漏了,柳侧妃来大闹了一场,殿下就暂且不要行事了,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必在这个事儿上浪费太多精力!”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听你的吧,这事儿孤是势在必行,但什么时候执行,都听你的!”宋君戍向蘅芷保证道。 蘅芷笑道:“殿下不必急着对我表心意,我心里明白,殿下能有这样的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我也就安心了,见你这些日子总有些疏远孤,孤心里才难受呢!”宋君戍颇为委屈地道。 蘅芷不自在地道:“我哪儿有疏远殿下,是你多心了!” “是吗?孤多心了?”宋君戍含笑看着她。 蘅芷点头,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心里有了刺,才故意冷淡宋君戍的。 两人正说笑着,又听得窗外有笑声传来。 宋君戍立刻皱眉,倒是蘅芷觉得这笑声很熟悉。 “谁在那儿?”宋君戍喝问道。 那笑声逐渐近了,一道人影从窗台翻上来,吊儿郎当地坐在窗台上,含笑看着蘅芷和宋君戍。 “是我!” 蘅芷仔细一看,竟然是多日未见的周伊人。 “伊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蘅芷惊讶地问。 宋君戍还一头雾水呢,因为周伊人此时是男装扮相,他也没见过周伊人本人,认不出他是个“女儿身”。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私闯东宫?”宋君戍充满戒备地问,因为他觉得,蘅芷对这个人的态度太亲昵了。 第239章 东宫防卫不太行 周伊人坐在窗台上,一边靠着窗棱,一边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样子,既帅气又潇洒,很有些落拓公子哥儿的味道,更有江湖雅痞的风范。 蘅芷瞧着周伊人笑,周伊人看着宋君戍似笑非笑。 “孤问你话呢,你是谁,为何擅闯东宫?”宋君戍很不高兴地又问了一遍。 周伊人这才开口道:“今儿见了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的传闻都不可信,都道太子是麒麟之子,传得神乎其神,我原以为是个三头六臂呢,没曾想也是个凡人嘛!” 周伊人说着就跳入屋子来了。 宋君戍眉头紧蹙,仔细看了一下,对周伊人的性别产生了怀疑。 看身形不高,看体型过于纤瘦,不像个男人,可那举止言谈,神情姿态,却半分不似女儿。 宋君戍看向蘅芷,见她依然是面带笑容,并无惊慌之意,便知道眼前的人,她定认识,也肯定不是个男人。 “殿下,这是周相的千金,周小姐!”蘅芷见宋君戍愁眉深锁,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宋君戍微微一愣,终于想起来,之前陆离说起的,周小姐发疯的事儿。 今儿看了眼前的周伊人,才明白所谓的“性情大变”是什么意思。 周伊人笑嘻嘻地给宋君戍抱抱拳,道:“失礼了,失礼了,殿下可别见怪,我是来找太子妃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宋君戍开始对自己东宫的防卫产生了一点怀疑。 周伊人进来,竟无半个人来通报一声? 周伊人道:“太子殿下不必怀疑了,你的那些暗卫明卫,可挡不住我,别说东宫了,就算是王宫,我也来去自如!” 周伊人可不是说大话,她也许不会飞檐走壁,但想要不着痕迹地潜入别人家,那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蘅芷笑道:“周小姐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回头殿下让她替你编排一下防卫的设置,保准就没什么漏洞可钻了!” “你找到了我东宫守卫的漏洞了?”宋君戍问。 周伊人点头,道:“漏洞可不小,我来可是跟走大路似的,通行无阻!” 宋君戍内心暗自惊讶,也暗自后怕,东宫的守卫一向都是外松内紧,他也十分重视守卫的严密,毕竟自己已经受到过很多次的刺杀事件。 他一向以为东宫守卫够森严了,没想到在周伊人眼里,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周小姐好本事,倒是未曾听说过周相培养了如此厉害的女儿!”宋君戍看着周伊人,总觉得古怪得很。 周相可是个儒士,周家也是书香世家,没听过周家人习武的。 蘅芷怕宋君戍起疑心,便道:“周小姐曾受过高人指点,她性子与普通闺阁千金不同,周小姐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英豪!” 宋君戍微微点头,虽然觉得这解释也说不通,但他并不想深究。 他如今好容易才取得了周云宪的支持,和周家有了紧密的联系,周伊人又是周相的掌上明珠,他怎么会为难周伊人呢? 更何况,能取得周相的鼎力相助,也离不开周伊人的功劳。 宋君戍道:“既然周小姐来找太子妃有话要说,孤就走一步,不打扰你们说体己话!” 知道周伊人是个女人,宋君戍也就收起了戒备心,左右不是来和他抢蘅芷的,就没什么好担心。 周伊人觉得宋君戍还挺识趣,笑着谢道:“多谢太子殿下,改天我来给你重新编排一下守卫设置,保准您的东宫如铁桶一块,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宋君戍对周伊人的本事倒还不了解,不过她能轻松逃过他手下那些人的耳目,就足以说明她不是普通人了。 “那就多谢周小姐了,孤拭目以待!”宋君戍客气地道。 周伊人点头,也不和他客气了。 宋君戍走后,蘅芷才问:“伊人,你跑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蘅芷一般和周伊人都是在周家的别院见面的,周伊人突然跑来找她,还是头一回。 周伊人道:“也没别的要紧事,就是最近见你很忙,特来串串门,看看你,也顺便跟你说说我最近遇到的新鲜事儿!” “就是来串门儿?你哪儿就这么闲了?难不成最近你娘不大看着你了?”蘅芷笑着打趣。 周伊人坐下来,道:“先让我喝杯茶再慢慢跟你说!” 蘅芷屋子里没有别人,蘅芷便自己给她倒茶。 周伊人也不是个品茶的人,拿起来就咕咚咕咚喝了,好像很渴的样子。 “蘅芷,我问你一件事儿!”周伊人道。 蘅芷看着她,道:“问吧!” “你是不是此前救过贾科的夫人?”周伊人问。 蘅芷回道:“也不算救过,只是当时情势所逼,救她也等于自救了!” “那就是了,难怪那云氏前些日子提起你呢!”周伊人道。 “提起我?怎么回事?”蘅芷问。 周伊人道:“云氏来我们家做客,她跟我娘还算交好,便对我娘提起你,说你于她有救命之恩,她一直想要感谢你,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东宫又轻易不能来,毕竟她是贾科的夫人,不能随意和东宫来往!” 蘅芷能够理解,贾科可是宋襄王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知道宋襄王最多秘密的人。 所以宋襄王必然也不会允许贾科与东宫来往,一旦发现贾科和宋君戍有了交往,那贾科也就完了。 “谢倒是不必谢了,我也没图她报答!”蘅芷淡淡地道,她要贾科报答的时候,自然会主动去找他。 贾科是一个重要的人,将来必然会派上大用场。 周伊人摇摇头,道:“依我看,这贾科是个必须要拉到东宫这边来的人,不可被别人争取了过去!”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现在不能这样做,王上对东宫的忌惮已经很深了,不可太明目张胆了些,否则反而会招来祸患!”蘅芷觉得还是要以稳妥为主。 周伊人道:“我可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如今云氏一心惦记着要谢你,你何不私下里与她结交结交,也不必张扬,就如你我一般,不是很好吗?” 第240章 特种兵 蘅芷觉得周伊人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些好奇,问:“你特意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不至于吧,你一向不是很关心这些政治斗争的!” “我是不关心政治斗争,不过我的想法你也明白,我自也想做一番事情的!”周伊人看着蘅芷。 蘅芷点头,道:“你决定了?” 周伊人笑着看她,道:“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我当时劝你投入太子殿下门下,你不肯,如今主动来,便是决定了吧?”蘅芷笑着道。 她自然是很高兴的,周伊人的意义不只是她是周相的掌上明珠,而是她本身就是极有能耐的人。 作为一个经历过现代特种训练的特种兵,她不仅身手了得,更懂得如何培养一支和他一样具有强大战力,可以执行特殊任务的队伍。 只要周伊人肯,相信不出几年,宋君戍这边就会多一支强大的特种小队,很多他们不方便做的事儿,都可以交由周伊人去做。 周伊人道:“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总不喜欢当个大家闺秀,装也装的太辛苦了!” “太好了!”蘅芷激动地拍手。 周伊人挑眉,道:“你看来是对那个男人死心塌地了?” “什么啊?”蘅芷有些别扭地道。 周伊人道:“不是对他死心塌地了,怎么会处处都为他着想,到处为他拉拢人才?” “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不管从哪方面说,我与他都已无法分割了!”蘅芷道。 周伊人笑,道:“还不肯承认,我当初说带你离开,你不也不答应吗?女人啊,就是爱口是心非!” “你别忘了,你如今也是个女人了!”蘅芷揶揄道。 周伊人痛心疾首地道:“老子真特么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何偏偏让我变成了女人?” “当女人也没什么不好,你也差不多该习惯了吧?”蘅芷问。 “哎,苦不堪言,光是每个月那几天,就够让人痛苦了!”周伊人差点儿要哭出来。 蘅芷噗嗤笑出来,道:“慢慢就习惯了,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当个女人的,再说了,你既然已经决定要帮太子殿下了,以后也就在人前装一装女人,大部分时候,你可以把自己继续当个男人用!” “就为这一点,我也得答应帮你!”周伊人道。 蘅芷道:“那好,我这就带你去见殿下,他必然也会很高兴你的加入!” “我看他见到我可不大高兴!”周伊人道。 蘅芷道:“那是因为他把你当成男人了!” “嘻嘻……吃醋了,对吧?”周伊人调皮地笑着问。 蘅芷剜了她一眼,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看来这太子也是个醋罐子啊……有意思!”周伊人继续嘲弄。 蘅芷懒得理她,带她去书房找宋君戍了。 宋君戍对周伊人一无所知,除了知道她大病一场就忽然性情大变之外,根本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一身本事。 他只是在教训昆仑,怪他没有将东宫的防卫做好,竟让人钻空子避过所有岗哨闯进来。 直到蘅芷带着周伊人过来了,宋君戍才放过了昆仑。 “太子是在教训手下吧?”周伊人笑着问。 宋君戍不好意思承认,便道:“不是,周小姐误会了!” 周伊人道:“殿下也不必掖着藏着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突破了你们东宫的守卫进来而生气呢,不过这也怨不得你的那些防卫!” “哦?那怨谁?”宋君戍问。 周伊人道:“怨我,我早就把你们这里的岗哨给摸清了,也知道那里是你们守卫死角,也知道你们的换班时间,所以想要避过岗哨进来,实在轻而易举!” “这些你都是怎么弄清楚的?”宋君戍吃惊地问。 周伊人道:“因为你们一直没有变换过啊,我观察了几日就弄清楚了,我今日来的时候,正好是趁着你们换防的时间,自然无人察觉!” 宋君戍心里一惊,若是周伊人心怀不轨,那今天可就真的太危险了。 “殿下也知道这防卫不够严密,有多危险了吧?”周伊人问。 宋君戍点头,道:“的确很危险,看来孤要越发小心谨慎了才是!” “殿下如果信得过我,便将这事儿交给我,我保证以后你们东宫滴水不进!”周伊人道。 蘅芷朝宋君戍点头,示意他,周伊人信得过。 宋君戍想了想,问:“你有什么好方法?” “方法不是说出来的,我这个人笨嘴拙舌,讲不清楚,讲出来也怕殿下你听着糊涂,给我纸币,我将你们东宫的防卫图给你画出来,你按照我标注的点儿布置守卫,再按照我说的去换防,保证没有人能够找到机会再溜进来!” 周伊人充满自信地道。 蘅芷道:“我这里有炭笔,你画一画吧!” “这个用着好,我就用不惯毛笔!”周伊人很欣喜地道。 宋君戍对蘅芷和周伊人之间的默契感到很诧异,她们好像有什么共同的秘密似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能传递那种别人不能懂的心思。 就连说话和做事,都与别的人不同。 这一点,让宋君戍有些不舒服。 周伊人在那儿白纸上一番涂涂画画,宋君戍就安静地坐在那里,思考着周伊人和蘅芷之间这种奇怪的默契。 蘅芷却站在周伊人身旁,看着她画图。 过了好一会儿,周伊人放下炭笔,笑着道:“画好了,哎呀,好久不弄这种东西,手法都生疏了!” 蘅芷看着她画的图,道:“这还叫生疏了啊?你美术功底也不错啊,这平面图没用尺子也能画的这么标准!” 宋君戍越发皱眉头了,蘅芷和周伊人说话时的用词都有些古怪了。 “殿下,你快看看,这图如何!”蘅芷拿过去给宋君戍看。 宋君戍起初还有些排斥心理,觉得周伊人一个女人家,能画出什么好的防卫图来。 可没想到一看之后,宋君戍心里暗暗惊奇起来,看着周伊人的目光都带着赞叹之意。 “这……”宋君戍欲言又止,“妙,实在妙,亏得你能想出来,这样一来,守卫的人不仅少了,而且还没有任何空隙可钻!” 第241章 隐瞒周相 周伊人得意一笑,道:“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不过这还需要经过几次测试,如果测试通过,可保两三年无虞!” “只能保两三年?为何?”宋君戍问。 周伊人道:“因为无论什么法子,总有被人摸透了的时候,一旦摸到了门路,自然就能找出对应的法子,所以要不断地更新变换,让人永远没办法摸清楚!” 宋君戍点头,道:“周小姐说的对,你很有见地!” “殿下,周小姐的好处不只是如此,她今日前来,便是要替殿下办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蘅芷道。 宋君戍好奇地问:“替孤办事?办什么事?” “替殿下训练一支独一无二的特种小队,可以帮殿下执行最危险,最特殊,最秘密的任务!”蘅芷道。 宋君戍眉头紧蹙,问:“特种小队?” “是的,类似于殿下的暗卫,可比暗卫不同之处在于,周小姐训练出来的人,不只是会杀人会隐藏行迹在暗中守护殿下,他们善于在各种危险的,严苛的条件下执行任务,人数不多,却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蘅芷解释了一通。 宋君戍心想,这不就和自己的暗卫差不多么? 可是宋君戍还是心动了,因为他如今的暗卫并非都是他自己训练出来的,而是在兰国时,兰贞交给他的。 按理说,这些暗卫真正的主人是兰贞,只是他与兰贞情同手足,不分你我,兰贞早已将这些人全部送给了他。 可宋君戍总是觉得自己欠了兰贞太多,而如今兰贞满天下在寻找兰若,他也派出了不少人去帮兰贞一起找,所以身边所留的人逐渐不够用了。 而要培养新的暗卫,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他也一直为此很苦恼。 如果周伊人真有这样的本事,他自然是很希望能够拥有一支属于他自己的暗卫队伍。 宋君戍看着周伊人,目光带着一股子狂热。 周伊人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道:“殿下,您可别这样看着我,当心蘅芷吃醋了!” 宋君戍一愣,看向蘅芷,略带羞愧之意。 蘅芷笑着打了一下周伊人,道:“别乱说话,口没遮拦的!” 宋君戍便知蘅芷并没有误会什么。 “周小姐,当真肯帮孤做这件事?”宋君戍不敢确定地问。 “自然是肯,否则就不来了,当然,我帮殿下,殿下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周伊人道。 宋君戍忙道:“你快说!” “要帮我保密,此事决不能让我父亲和母亲知道!”周伊人道。 宋君戍皱眉,问:“周相不知道吗?” “不知道,也不能知道!”周伊人道。 宋君戍看向蘅芷,有些不能理解。 蘅芷帮忙解释道:“周相自然是心疼伊人的,哪儿舍得女儿在外面做这种危险的事儿呢?若是让周相知道,伊人就没办法帮殿下了!” “可孤也不能背着周相吧?若是被周相知道了,孤还有何面目见他老人家?”宋君戍还是很有顾忌的。 周伊人却道:“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我爹怎么会知道呢?” “你要帮孤训练人,自然要常常离家,他如何能不怀疑?”宋君戍问。 “这好办,让太子妃将我从家里要出来,留在她身边当个女史呗,东宫太子妃应该是有这样的权力吧?”周伊人看着蘅芷,当初也是蘅芷提出这个办法的。 宋君戍看着蘅芷,问:“这样好吗?孤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周相!” “也不算对不住周相,周相心疼女儿,可这是伊人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不是普通的闺阁千金,不愿意一辈子都守在后宅内院里,她若真的开心了,满足了,周相不也会高兴吗?” 蘅芷当然是在说冠冕堂皇的话,以她所见,周相未必会觉得开心。 毕竟谁也没想过要把女儿当儿子一样,盼着她建功立业的。 宋君戍心里虽然矛盾,但到底是暗卫的吸引力占了上风,宋君戍道:“若是如此,那孤就只能对不住周相了,日后若周相责怪下来,孤就给他赔罪便是了,周小姐只负责训练,至于日后的危险任务,孤绝不会让你去做的!” 周伊人挑眉,道:“那还有什么意思?我要的就是这份刺激,要的就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宋君戍颇为头疼,道:“你毕竟是个千金小姐,怎么会一心想着要建功立业?” “千金小姐怎么了?那蘅芷还是太子妃呢,不也跟着你东奔西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吗?”周伊人理直气壮地问。 宋君戍一想,自己好像也太对不住蘅芷了,总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是孤对不住太子妃,让她吃苦了!”宋君戍叹息道。 “殿下说的什么话,我可没觉得是吃苦,那对我来说也是宝贵的经历!”蘅芷倒是觉得,宋君戍没有把她当个废物一样的女人,反而是一种尊重。 宋君戍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女人,道:“你们似乎和孤见过的女人都不同!” “那是当然,若不是与众不同,太子殿下怕也不会轻易就爱上我们蘅芷吧?”周伊人下意识地搭着蘅芷的肩膀,开着玩笑。 宋君戍见她如此,实在无奈,道:“你也很奇怪,周家世代书香,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你偏偏像个……像个市井混混!” 宋君戍本不想这样说,可周伊人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大家闺秀啊。 周伊人白了一眼宋君戍,道:“市井混混能和我比?他们可也配?” 蘅芷笑道:“好了好了,殿下不必太惊奇,伊人有她的奇特经历,想来是不愿意对外人道的,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多着呢,殿下从前不也把自己伪装成一无是处的病秧子吗?” 宋君戍想着也觉得有理,便不深究了。 “既然我们都是表里不一的人,那孤今儿就做东,请你们好好喝一顿酒,为我们找到志同道合之人而庆祝,如何?”宋君戍慷慨地道。 周伊人立刻响应:“好,我赞同,双手双脚赞同!” “赞同还有双手双脚的?”宋君戍不解地问。 “你不懂这个梗,蘅芷就能懂,对不对?”周伊人看着蘅芷笑。 蘅芷道:“你就别逗殿下了,既然殿下做东,咱们可不能在东宫里吃,我们换个好去处如何?” 第242章 君子楼 宋君戍问:“去哪儿?” “我听闻王都有家叫君子楼,相当有名,我还没去过呢,殿下愿意请我们去见识见识吗?”蘅芷笑着问。 宋君戍道:“君子楼?你对那儿有兴趣?” “可不是么,都听人说君子楼里好,也不知好在哪儿了,就想去见识一下!”蘅芷笑着道。 周伊人也道:“君子楼?我也听说过呢,听说那儿有三美!” 宋君戍神秘一笑,道:“既然你们想去,那就去见识一番也无妨!” 蘅芷和周伊人都很兴奋。 宋君戍道:“你们知道规矩吧?” “什么规矩?”蘅芷问。 “君子楼只有君子可以去,也就是说,女人不能去!”宋君戍道。 蘅芷蹙眉,问:“为什么女人不能去?哪儿有开酒楼,不让女人去的道理?” 周伊人似有所悟,露出诡谲一笑。 “那就换男装吧!”蘅芷也很干脆,反正又不是没扮过男人。 宋君戍点头。 周伊人已经穿了男装,自然不必换,蘅芷则回去换衣裳了。 准备妥帖之后,三个人一起从侧门出了东宫,往君子楼去了。 这个点儿,客人也不算特别多,但君子楼里已经有些热闹了。 门口是两个穿着整齐,相貌端正的小子,负责迎来送往,他们也不像别家的小二那边呼来喝去地招揽顾客,而只是在客人要进来的时候,作揖请安,然后将客人引进去。 宋君戍他们到了,那两人露出客气有礼的笑容,忙作揖,道:“三位爷里面请!” 宋君戍淡淡颔首,蘅芷和周伊人对视一眼,心想,这家倒是有点不同,并没有表现得过分热情,但那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人很舒服。 三人进去之后,便被领到了楼上,那负责牵引的小厮问:“几位是进雅间儿吗?” “自然要雅间!”蘅芷开口道。 小厮领着他们进了一间“翠竹苑”,里面一应摆设都是竹子打造的,桌椅包括摆设都是竹子。 “倒是挺风雅的!”蘅芷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比别家在装修上多花了点儿心思罢了。 小厮躬身,问:“几位可有熟识的姑娘?” 蘅芷一听这话,有些傻眼,看着宋君戍,宋君戍浅笑,道:“你们给安排吧!” “那好,请几位稍后!” 小厮慢慢退出去,还不忘将门给掩上。 蘅芷脸色稍嫌尴尬,问:“这里不会是……” “嗯,我想的果然不错!”周伊人笑的很奸诈。 宋君戍挑眉,道:“你想来的,可不能怪孤啊!” “你们怎么也不早说?可为何君子楼这么出名,明明是青楼,却取了这么个名字,也亏得他们有脸自称君子楼!”蘅芷有些不高兴地道。 她竟然跑来逛青楼了,还带着自己的夫君,这叫什么事儿? 宋君戍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青楼楚馆,叫君子楼也不白叫了,这里的女子不卖身的!” “不卖身也是青楼,总是倚楼卖笑的!”蘅芷不是看不起青楼女子,只是觉得她好端端地把宋君戍往这里领,自己给自己添堵。 关键是还得找几个女子来相陪,待会儿莫非她要看着宋君戍和青楼女子调笑吗? 蘅芷一想到这个,就心口堵得慌。 周伊人道:“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古代的青楼是什么样子,我还没来过呢!” “你一个千金小姐,还想见识青楼,也不怕人笑话?”宋君戍问。 周伊人道:“男人整日里想着往这里跑,我不过是想见识见识,我怕什么笑呢?倒是太子殿下对此处很有些熟悉的样子,不会是常客吧?” 蘅芷看着宋君戍,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宋君戍莞尔一笑,道:“熟悉并不代表是常客,也有可能是别的缘故!” “什么缘故?”蘅芷问。 宋君戍道:“君子楼是我命人开起来的!” “啊?”蘅芷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君戍,“殿下怎么会开这种店?” “这种店有什么不好的?迎来送往,门庭若市,往来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只要有银子便可以进来,不仅能赚钱,还能得到不少意想不到的消息,何乐不为?” 周伊人笑眯眯地替宋君戍解释了一通。 宋君戍点头,道:“周小姐倒是有些见识的!” “倒也不是什么见识,一想便知到了!”周伊人道,她可不会告诉宋君戍,前世她也时常到这些场合来买消息。 欢场之中,黑道白道都有,许多消息也就在这种地方汇集,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大到国家情报,小到市井传言,只要你想知道,都可以知道。 蘅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着获取各路情报。 “殿下怎么从来没提过?”蘅芷好奇地问。 宋君戍笑道:“这种事情,你不问,我怎么会想起来要告诉你呢?” 蘅芷问:“那殿下也的确常常来这里咯?” “没有,孤极少来此,一般都是让惊云他们来看一看!”宋君戍赶紧撇清,生怕蘅芷以为他流连烟花地。 蘅芷见他这般紧张,倒是先笑了,道:“殿下何必紧张,我又不会说什么,您爱来便来呗!” “我哪里会爱来这种地方,是你想要来见识一下,孤才来的!”宋君戍道。 “好好好,那是我的不是了,既然是自家的地方,我来也便来了,要见识见识,这君子楼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蘅芷好整以暇地凭了一口茶,等着姑娘来。 过了没多久,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宋君戍道:“进来!” 接着门被推开,屋外站着三个姑娘,一个手抱琵琶,一个拿着玉箫,另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舞衣,手腕脚腕都戴着银铃铛。 蘅芷看此三人都姿色不凡,面上只挂着淡淡的笑容,眉宇之间并无谄媚,不似一般青楼里烟视媚行的女子。 “给三位爷见礼了!” 三人进来,齐齐欠身行礼。 宋君戍抬抬手,道:“免了!” 三人才方平身,周伊人瞅着她们,微微点头,道:“果然君子楼有三美,不会是指你们三个吧?” 那红衣姑娘笑着道:“公子误会了,君子楼的三美,指的是美景,美味和美人!” 第243章 柳家大公子 “哦……美景是见到了,毕竟不是哪家店都能妆点得如此雅致精美,美味还没尝到,这美人嘛……倒是百闻不如一见!”周伊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盯着三个姑娘。 蘅芷差点儿没翻白眼,这周伊人,虽然已经是女儿身,但到底还是男人的心,见到美女就移不开眼睛了。 倒是宋君戍淡定的很,不愧是见惯了美女的。 “都坐吧!”蘅芷招呼道。 三人谢过了,依次坐下来,那红衣的问:“几位公子看着都是雅人,我们也不敢造次,不知几位想听什么曲子,或者要看什么舞,只管说来!” “你们什么都会跳吗?”周伊人问。 “不敢说什么都会,但一般能说的上来的,都差不多学过!”红衣姑娘道。 周伊人道:“肚皮舞,会不会?” “嗯?何谓肚皮舞?”红衣姑娘诧异地问。 蘅芷白了一眼周伊人道:“你别胡闹了,人家哪儿听过什么肚皮舞啊,少刁难人!” “没听过啊,可惜了,那你们会什么就来什么吧!”周伊人颇有些失望地道。 宋君戍默然不语,蘅芷也道:“随意什么,不拘的!” 那红衣的对其他两个说了一声,然后曲子便响了起来,红衣的站起来,开始翩翩起舞。 两人弹奏,一人跳舞,也算赏心悦目了。 蘅芷对此没什么兴趣,本就不爱好歌舞,周伊人道是看的津津有味,可不是因为爱好这个,而是美人美色,她都喜欢。 宋君戍只是淡淡的,叫人进来,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的,似乎对吃的更有兴趣一些。 过不多久,酒菜就上来了,蘅芷看着这满桌子美味佳肴,也食指大动。 宋君戍给蘅芷布菜,顺便都介绍起了这些菜的名目和用材,还介绍了菜的来历。 只是宋君戍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微微有些奇怪,蘅芷见了,不免疑惑。 因为宋君戍的嘴角总是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眼神带着浓浓的怀念之意,仿佛在追忆着什么美好的事情。 “这位爷倒是很有见识,我们君子楼的菜肴,据说都是兰国那边的宫廷菜,很具有兰国的特色呢!”红衣女子停下舞步,笑着道。 蘅芷挑眉看着宋君戍,问:“爷,您对兰国的菜很喜欢?” 宋君戍道:“嗯,味道都不错,你尝尝看!” “清淡的很,很符合我的口味!”蘅芷赞了一声。 周伊人道:“我喜欢吃重口味的!” 几个人正聊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吵嚷,宋君戍皱眉头,问:“什么人在外喧哗呢?” 红衣女听了一下,道:“好像是柳大公子的声音!” “柳大公子?哪个柳大公子?”宋君戍问。 “就是柳太尉的儿子啊!”红衣姑娘回道。 蘅芷问:“柳太尉……那不是……” 蘅芷看了一眼宋君戍,柳太尉就是柳智,柳如昔的爹,这柳大公子怕就是柳如昔那个嫡长兄吧? 宋君戍自然知道是谁,问:“他在吵什么呢?” “好像是为了胭脂姐姐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吵闹了,只因为胭脂姐姐不肯被他赎身,就一直吵闹不休,还扬言要砸了我们君子楼!”红衣姑娘道。 蘅芷冷笑,问:“他倒是好大的脾气,为了个烟花女子,竟这么胡闹,他爹也不管嘛?” “谁能管得着他啊,他爹可是王上面前的红人,家里有个姑母还在宫里当娘娘,又有个皇子表弟,一家子皇亲国戚,谁能惹得起呢?”红衣姑娘叹息道。 宋君戍的脸色难看了几分,道:“我听闻君子楼有规矩,遇到胡闹的客人便轰出去,你们每人轰他吗?” “轰过,他便带着人来一起闹,你没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人很多呢!”红衣姑娘摇头苦笑。 宋君戍自然不好出面去,蘅芷对宋君戍道:“我去看看!” 周伊人也不忿道:“老子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走,我陪你去!” 宋君戍道:“不必理他,你们坐着,自有人会收拾他的!” 果不其然,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打斗声。 蘅芷问:“君子楼的人这么厉害呢?” “不是我们楼的人,想来是薛大人带人来了!”红衣姑娘解释道。 蘅芷问:“薛大人?是谁?” 宋君戍道:“顺天府府官,薛飞!” “不是说谁都惹不起柳家的人吗?这个人倒是有些骨气的!”蘅芷忍不住赞道。 “哪儿是有骨气,这是争风吃醋呢,胭脂姐姐就是和薛大人好了,才得罪了柳大公子!”红衣姑娘解释道。 蘅芷略感惊诧。 “这胭脂姑娘必然是人间绝色吧?惹得这些男人争风吃醋!”周伊人好奇地问。 红衣姑娘笑道:“胭脂姐姐的确是我们楼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不过要说她这么受人追捧的缘故,还是因为才情过人!” “倒是想见识一番了!”周伊人兴致勃勃地道。 红衣姑娘道:“怕是不能见了,胭脂姐姐自打跟了薛大人之后,就不肯见客了,薛大人正要为她赎身,要娶她过门!” “薛大人没有妻室吗?”蘅芷问。 “有的,所以胭脂姐姐去薛家也只能当个妾室,不过薛大人对胭脂姐姐倒是真情真意!”红衣姑娘有些羡慕地道。 蘅芷心想,有了妻子还在外面眠花宿柳,算什么真情真意呢? 无非就是贪一时新鲜罢了,那胭脂姑娘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们几个先出去吧!”宋君戍打发了红衣姑娘仨人。 蘅芷知道他必然是有话要说,便未曾阻止。 宋君戍道:“薛飞是宋君仁的人,他和柳家的争风吃醋,必然不只是为了争风吃醋!” 蘅芷问:“大皇子和柳家也不睦吗?” “柳家兄弟想要扶持的,应该是宋君然!”宋君戍回道。 “那也正常,四皇子毕竟是柳家的外孙!”蘅芷很能理解。 周伊人百无聊赖地道:“这夺嫡之争啊,真是叫人头疼,到处都在勾心斗角,到处都是尔虞我诈,身在王室,有什么意思呢?” “可不是没意思么!”宋君戍仰头喝了一杯酒。 第244章 杀人了 几个人正在屋子里坐着,外面的打斗声倒是越发激烈了,过了没多久,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杀人了,杀人了!” 蘅芷大惊,看着宋君戍,道:“出事了,怎么办?” “莫慌,惊雷,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宋君戍对着窗外问了一声。 很快,惊雷就从窗口跳进来,道:“殿下,薛大人死了!” “死了?”宋君戍到没有什么惊慌之色,而是眯起了眼睛,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蘅芷和周伊人面面相觑,周伊人问:“谁杀的,不会是柳家那个混账吧?” “就是他,刚刚他拉着胭脂要走,薛大人上前阻拦,争执之中,柳家的拿着凳子将薛大人给砸死了!”惊雷回道。 蘅芷看着宋君戍,问:“殿下,这该怎么办?事情出在君子楼了,怕是要惹麻烦吧?” 宋君戍先是对蘅芷笑了一下,然后对惊雷道:“让君子楼的人去报案吧,不必掖着藏着!” “是!”惊雷又退下了。 蘅芷还是不明白宋君戍的打算,问:“殿下怎么一点儿也不惊慌呢?要是追究起来,这里怕是保不住了吧?” “为何保不住?君子楼往来的都是达官显贵,他们可不能看着这里被查封了,否则哪有温柔乡可以消磨时光?”宋君戍倒是自信地很。 周伊人问:“那你就不怕被人牵扯出来?毕竟您如今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这君子楼要是涉案,有心人一查,怕会查到您头上来吧?” “此事一出,柳家和宋君仁就该撕扯起来了,哪有闲工夫来查孤?”宋君戍坦荡荡的,毫无惧意。 蘅芷挑眉,看着宋君戍,露出一抹了然的笑,问:“殿下,这事儿不是您自己安排的吧?” “嗯?何以见得?”宋君戍自斟自饮了一杯,也不否认,也不承认。 蘅芷轻哼了一声,道:“若非您自己安排的事儿,您能让人在你这么好的地方杀人见血?” 宋君戍勾了勾嘴角,对蘅芷道:“知我者,蘅儿也!” “哟,瞧你们腻歪的劲儿,难道就当我不存在了?也不怕我抖出来!”周伊人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故意在一旁说酸话。 宋君戍睨了她一眼,道:“周小姐这是吃的谁的醋?” “自然是吃蘅芷的醋,可惜了我身为女儿身,否则定要和殿下您争一争,世上这样的女人可不多!”周伊人故意调侃道。 蘅芷白了她一眼,道:“不许胡说!” “哪儿有胡说了,哎,只可惜只可惜……投成了女儿身,真没劲啊,本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结果只能干看着,什么也不能做了!” 周伊人颇为惆怅,古代男人这么大的福利,他竟然半点儿也享受不了。 宋君戍对周伊人这番话很是疑惑,问:“周小姐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你是个女儿家,竟还想着三妻四妾了?” “殿下别听她胡言乱语,她就是这个古怪脾气!”蘅芷忙打圆场。 宋君戍此刻也无心追究周伊人的事儿,他的心思都在外面呢。 “我们也该走了!”宋君戍起身,待会儿官兵就要来了,他可不能留在这里。 蘅芷和周伊人也点点头,道:“是该走了,不能从正门走吧?” “这是君子楼,我们要离开,自然有的是门路!”宋君戍道。 说罢,外面就有人来敲门了。 “主人,已经准备妥当了,您几位慢行!” 宋君戍打横抱起蘅芷,然后问周伊人:“周小姐自己可方便?” “不劳您费心,你们先走着!”周伊人自然是有本事自己离开的。 宋君戍一纵身就从窗户出去了,周伊人很快也攀附着窗户,跳出屋子去,如一只矫捷的野猫一般,游走于房舍屋檐,身法灵动,让人惊叹。 宋君戍带着蘅芷跃上了君子楼一处高大茂密的榕树上站定,看着周伊人,道:“这周小姐的本事果然令人惊叹,她似乎并不会轻功,攀岩走壁却比会轻功的人还强几倍!” 蘅芷道:“她将来替殿下训练出来的人,必然也会这样的本事,比之轻功来说,这种功夫更难一些,可一旦练成了,却也很厉害!” “嗯,我倒是很想尽快见识一下她给孤练出来的兵了!”宋君戍道。 “殿下要选出一帮稳妥的人才行,这些人要忠诚度高,还得底子好!”蘅芷道。 宋君戍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数。 周伊人很快也过来了,攀上大树,也不过片刻功夫,比那猴子还要灵活一些。 “来人了,不过姓柳的已经跑了吧?”周伊人问。 “自然跑了,不跑可不就没戏唱了?”宋君戍似笑非笑地答道。 蘅芷看着宋君戍,问:“今儿我要不说来君子楼,殿下是不是自己也打算过来看一看?” “原本不用我来看着的,惊雷在这里盯着就行了,不过你们恰好要来见识一下,孤也就随你们便了!”宋君戍回道,这种事情,还用不着他亲自出面。 蘅芷又问:“薛飞死了,宋君仁会为他出头吗?万一宋君仁不闹,可不就白白死了这么个人?” “怎么会不闹呢?宋君仁就差这么个机会,好在柳家身上动刀子!”宋君戍笃定地道。 “殿下为何突然要动柳家?”蘅芷不解地问,似乎暂时和柳家还不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吧? 宋君戍道:“你当之前石碑之事是谁在背后出主意?” “柳家?”蘅芷吃惊地问,“就是柳智一手策划的,他巴不得孤被废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孤怎么也要回敬一下!” 蘅芷问:“这柳家这么上下蹦跶,看来是为了四皇子了?我此前还觉得四皇子这个人不错,没想到也是包藏祸心!” “老四是什么想法,孤不清楚,有没有祸心尚未可知,但柳家一定是包藏祸心!”宋君戍道。 蘅芷听着这话,倒是疑惑了,问:“莫非宋君然并不想争夺君位?” “并不清楚,目前还看不出什么野心来,但是柳夫人和柳家兄弟一定是野心勃勃的,他这个当事人却只管在一旁看戏似的,很有些意思!”宋君戍回道。 第245章 求情 周伊人轻哼道:“依我看,也是装出来的,哪儿有人不想争权夺利的,一国之君的位置多么吸引人,但凡有机会争一争的,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说的有道理,殿下可不能对宋君然掉以轻心了!”蘅芷也赞同。 宋君戍道:“几个成年皇子,谁孤也不敢小看了,就算那还未成年的,也不能完全不去管,东宫这个位置,就如刀尖子上立着,一不小心摔下去,万劫不复!” 蘅芷眼神复杂地看着宋君戍,有时候也替他感到心累,这样如履薄冰,这样步步为营,总是生活在明枪暗箭之中,随时可能被人推下悬崖,却半点儿退路也没有。 这样的人生,该是何等的心累啊? 可宋君戍却硬生生撑了这么多年。 几个人站在树上,树叶遮掩住了他们的身形,可从这里看过去,君子楼的一切却尽收眼底。 官兵果然很快就来了,将君子楼围了起来,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将薛飞的尸体也带走了,只是柳家大公子柳青不知所踪。 君子楼当即被贴了封条,歇业了。 蘅芷道:“这得查封多久啊?” “不出三天!”宋君戍笃定地道。 蘅芷问:“既然人都走了,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我们也走吧?” “嗯!”宋君戍应了一声。 这柳青打死了薛飞的官司很快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宋襄王那边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薛飞是顺天府的府官,官位虽然比不上柳家,可职权却不小,位置也很重要,也非常得宋襄王的赏识,在青楼里被柳青打死了,宋襄王怎么能不震怒。 柳智第一时间跑来宋襄王面前谢罪。 “陛下,臣有罪,臣有罪啊!”柳智涕泪横流,狼狈极了。 宋襄王冷着脸,道:“你的好儿子,竟然敢连朝廷命官都杀了,还是在王都里,你们柳家把孤置于何地?” “陛下,臣知罪,臣教子无方,让他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罪,可臣绝对不敢藐视陛下,逆子定然是喝了几杯黄汤,就胡作非为起来,绝非有意为之,请陛下开恩啊!”柳智连连磕头认错。 柳青是他的嫡长子,自小就宠溺,尤其是柳家老夫人,更是吧柳青看的和眼珠子一样,从来不许人打骂,才将柳青惯得无法无天了。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柳家老夫人直接就哭晕过去了,逼着柳智过来向宋襄王求情,千万不能让柳青被处死了。 柳智自然也舍不得长子被处死,他也就这么一个嫡子,其他的庶子虽然有几个,但哪儿能比得上嫡子宝贝呢? “开恩?你让孤王怎么开恩?薛飞都被他打死了,那可是四品府官啊,你们柳家到底生了什么样的胆子,敢连朝廷命官也杀了?”宋襄王怒不可遏地吼道。 柳智战战兢兢地道:“陛下,微臣绝没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有胆子,都是逆子不孝,家母一向宠溺,将他都惯坏了,才会犯下如此大罪,可请陛下看在微臣满门忠烈,网开一面,饶恕他死罪吧,否则家母怕是也活不成了!” 柳老夫人是柳太傅的正妻,柳太傅于宋襄王有传道授业之恩,柳太傅在世的时候,宋襄王也对他十分敬重,从前还时常去柳家做客,与柳老夫人自然也很有些感情在! 柳太傅去世之后,宋襄王对柳家也一直照顾得很,逢年过节都有赏赐给柳老夫人和柳家兄弟。 宋襄王也知道柳老夫人最疼宠的就是这个长孙柳青。 宋襄王虽然体恤老人家一片慈心,可一想倒柳青这样无法无天,为了争风吃醋,竟将薛飞活活打死了,仍旧怒气难平。 “柳智,这一次你给孤王记清楚了,杀人已经是死罪,杀官更是大罪难恕,柳青杀完人就跑了,是不是回家了?你们可得将人先交出来,至于判个什么罪,孤王还需要仔细斟酌一下,可若是人都交不出来,孤王决不饶你!” 宋襄王的话一说,柳智赶紧道:“那混账东西也没敢回家,如今不知去向了,微臣已经命柳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到处找了,必定找回来,带他来陛下面前请罪!” “罢了,你先去吧,孤王被你们闹得头疼,总是没个消停的时候!”宋襄王揉着眉心,有些疲惫了。 柳智不敢打扰,只能告罪离开。 很快,柳夫人就哭着跑来了,也是满口告罪,却句句恳求宋襄王开恩,不能杀她的好侄儿。 “陛下,柳家世代忠良,到了哥哥这里,又只得了这么一个嫡子,老太太看得比什么都重,若是柳青有个好歹,老太太头一个是活不成了,她老人家年事高了,还能有几日好活呢?请陛下看在老人家份儿上,且从宽处置吧!” 柳夫人把头磕在地上,哭得满面是泪。 宋襄王觉得脑袋都大了,烦躁地道:“孤王还没说要处死他呢,你们一个个就来哭闹,烦都烦死了,退下吧,孤王自有论断!” “王上!”柳夫人还不肯走,她非得逼出宋襄王的一句实话来。 柳夫人知道,薛飞不是个阿猫阿狗,死就死了,没人替他出头。 薛飞后面是大皇子,大皇子身后有个南夫人,这些人都连着呢,他们心里巴不得柳家垮掉,柳夫人决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陛下,臣妾自知有罪,不该来烦恼陛下,可那是臣妾的亲侄儿啊,臣妾如何能坐视不管呢?请陛下开恩,给臣妾一个定心丸吧,青儿不能死啊!” 柳夫人又是一番哭诉。 宋襄王不胜其烦,吼道:“他不能死,那薛飞就该死吗?那可是朝廷命官,孤王钦点的四品府官,乃国之栋梁,说杀就杀了,柳青的胆子这样大,还不都是你们纵出来的!” “臣妾听闻,柳青之所以杀薛飞,是因为与薛飞一起看上了青楼女子,争风吃醋,他血气方刚,冲动易怒,一时错手杀了薛大人,可臣妾以为,薛大人也不是完全无辜,他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流连烟花地,还争风吃醋,惹来杀身之祸,也有他自己的过错!” 柳夫人振振有词地道。 宋襄王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这薛飞也真是不知检点,好端端地非要和柳青争什么烟花女子,什么样的烟花女子值得他去拼命呢? 第246章 免死了 宋襄王静静地想了想,道:“这事儿孤王心里已经有数了,你也不必着急,柳青到底杀了人,孤王也不能太偏袒了,该受审就受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陛下,多谢陛下开恩!”柳夫人大喜,连忙磕头谢恩了。 宋襄王摆摆手,道:“罢了,你退下吧,让你兄弟快些将柳青交出来,若是人都抓不着,你们柳家也说不过去!” “是,臣妾定派人去告诉他们,务必尽快将人交给陛下!”柳夫人承诺道。 柳夫人心满意足地退下了,总算保住了自己侄儿的性命,有宋襄王这句话,她就安心多了。 柳夫人刚走不久,就撞见了南夫人。 南夫人一脸担忧地走过来,道:“柳姐姐,听说柳家出事了,我都替你捏把汗呢,可求过陛下了?” 柳夫人知道南夫人不安好心,却也不动声色,露出感激的笑容来,道:“劳烦妹妹惦记着,去求过陛下了,陛下恩德,已经免了死罪,我那不争气的侄儿,也该受些教训了!” 南夫人一听,竟免了死罪,便有了计较,笑着道:“阿弥陀佛,免了死罪就好啊,人活着比什么都强,陛下还是宠姐姐,这要是别人,怕是死一百次都不够呢!” 柳夫人理了理鬓角,道:“可不是为着我,还不是得了先父福荫吗?哎……可惜后人不争气,惹出这么多事儿来,让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不能安生,幸而陛下还惦记着他老人家,不肯重罪!” 南夫人看柳夫人那一副轻狂的样子,内心暗恨不已。 薛飞可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当着王都府官,王都的事儿她就能了如指掌,能替她办不少差事呢。 如今就这么死了,将来府官是谁,还不一定呢,要再培养一个这么得力的人,可不容易。 南夫人自然是不能让薛飞白死了的,况且杀人的还是柳家嫡长子,是断柳家翅膀的好时机。 南夫人笑盈盈地回道:“柳姐姐有福气,家世好,出身好,如今还有得力的兄弟帮衬着,不像我啊,孤苦伶仃,除了陛下,就什么都没了!” 柳夫人自然得意,道:“有陛下的恩宠就够了,只可惜,一代新人换旧人,如今得意的,可是那付昭仪了!” 柳夫人笑着看南夫人,自然是想看她的笑话。 南夫人被刺了一下,自然心中难平,道:“是啊,如今她是得意了,不也是沾着一个死人的光吗?听说柳姐姐是见过钱夫人的,到底那付昭仪像不像?” 柳夫人点头,道:“像,比钱菲菲像得多了,言行举止,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简直如出一辙!” 南夫人问:“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这付昭仪,怕是有些来历吧?” “这可就不得而知了,下面那些人,都知道投陛下所好,陛下心里想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许是哪个有心要拍马屁的,故意调教好了送来的!”柳夫人猜测道。 南夫人道:“可也没听说过付昭仪是哪家送来的!” “这谁知道呢,背地里的事儿,我们是弄不清楚的!”柳夫人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散了。 南夫人没有着急去找宋襄王,而是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到远在淇州还未回来的宋君仁那里了。 这边柳家也找到了柳青,柳智将柳青带回去,先是一顿棒打,可那宠溺孙子的柳老夫人哭着拦下来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孩子都教你给打坏了!若是打出个好歹,你就高兴了!”柳老夫人将柳青揽入怀中,拼命护着。 “奶奶,你可要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砸了他一下,谁知就死了呢!”柳青也是十分害怕,毕竟薛飞是朝廷命官,不是个可以随便杀的草民。 柳老夫人道:“宫里娘娘来消息了,陛下已经答应不杀你了,只是怕还要受些罪呢!” “太好了,姑母疼我,我就知道姑母不会让陛下杀了我的!”柳青松了一口气。 柳智气的脸都绿了,道:“你这个逆子,往日里劝你要好好读书上进,你就知道眠花宿柳,到处惹是生非,如今惹出大祸来了,要不是有你祖父庇佑,有宫里的娘娘护着,你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的!” “爹,儿子知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柳青赶紧磕头认错。 “母亲,你让我打他一顿,我还要带他进宫去见陛下,若是不打,如何向陛下交代呢?”柳智劝道。 柳老夫人道:“打那么狠做什么,装装样子也就罢了,我们柳家世代忠良,你祖父对陛下恩德深重,他能不念着咱们的好吗?岂会真的降罪呢?” “母亲,您有所不知,那薛飞也深得陛下的恩宠啊,何况后面还有大皇子照应,不是能白死的!”柳智唉声叹气地道。 柳老夫人道:“那也不必怕的,咱们不还有个娘娘吗?娘娘自然有办法照应着的,若是不行,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求一求陛下,我不信他不肯舍我这个面子!” “哎,母亲您也不能总纵容这个逆子,如今杀了人了,将来谁知还会闹出什么祸事来,应该让我好好管教管教了!”柳智对自己的母亲也深感无奈,这么溺爱柳青,岂不是害了他吗? 柳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你从前不也爱胡闹吗?你爹要打你,也不是我拦着挡着,要是将你打死了,你还有今日?如今你倒要打死你的儿子了!” “母亲……”柳智烦恼极了。 柳青倒是乐得轻松,有祖母护着,他是没什么大事了,也就放心了。 “逆子,快起来,随我去面见陛下,若是不好好认错,求得陛下原谅,你这辈子算是完了!”柳智呵斥道。 柳青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祖母,道:“奶奶,你可救我,我不敢去见陛下!” “去,没事儿,让陛下骂几句,出出气,你就得救了!”柳老夫人劝道。 “陛下定要杀我的!”柳青胆怯地道。 “不会的,娘娘说了,陛下已经答应不杀你了!”柳老夫人安慰道。 “杀你也是你活该,教你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杀人!”柳智骂道。 第247章 薛氏献计 柳青咕哝道:“胭脂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她是个奇女子!” “你说什么呢?”柳智呵斥道。 柳青忙摇头,道:“什么都没说,儿子随您去见陛下就是了!” “那还不快起来!”柳智催促道。 柳老夫人不放心,道:“要么我也随你们一起去吧,若是陛下恼起来,我也能从旁劝着,他还肯听我几句话的!” “母亲,您年纪大了,腿脚又不灵便,暂时还用不着您出面,您就在家呆着等消息吧!”柳智道。 柳老夫人问:“你确定没问题?”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没人跟着掺和,陛下一时心软,也不会重责青儿的!”柳智道。 “好,那你们去,可千万护着,别让他遭罪!”柳老夫人叮嘱道。 柳智便命人将柳青绑了,然后带出柳家去见宋襄王了。 而此时,薛飞的妻子薛林氏已经找上了大皇子妃薛氏了。 薛飞说起来,和薛氏还是同宗,薛氏听说薛飞被林家的儿子给杀了,也是怒不可遏。 “王妃,您可要为我夫君做主啊,他就这么被人杀了,柳家必然会全力保下柳青的命,可我夫君不能白死啊,他对大殿下忠心耿耿,如今就这么被人杀了,王妃可不能不管!” 薛林氏哭得凄惨无比。 薛氏咬着牙,道:“柳家那个混账也太无法无天了,竟然连朝廷命官也敢杀,凭他柳家多厉害,杀人就得偿命!” “王妃说的是,我们所求不多,要那柳青出来偿命便是!”薛林氏道。 薛氏道:“你且不要着急,陛下现在还没有论断,我们殿下很快就要回来了,必然会替薛大人做主!” “多谢王妃,多谢大殿下!”薛林氏忙磕头谢恩。 薛氏心里想着,柳家肯定会去求情,她也不能坐等,便对薛林氏道:“你先回去,我要进宫去一趟,你等我的消息!” “是!”薛林氏退下了。 薛氏收拾了一番,便进宫去面见南夫人了,她得和南夫人商议一下,该如何利用这件事,对付柳家。 薛氏到了南华宫,南夫人正在喂她的鱼,倒是淡定得很。 “给夫人请安!”薛氏规规矩矩地福了福。 南夫人看了一眼薛氏,道:“免礼吧,是为了薛飞的事儿来的?” “夫人都知道了?那夫人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喂鱼呢?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柳家一直这么猖狂,好容易逮着他们的把柄了,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了?”薛氏着急地问。 南夫人道:“王妃稍安勿躁,着急有什么用,要利用也要看时机,那柳夫人去哭求了陛下,听说陛下已经答应免了死罪!” “什么?怎么可以让他免死呢?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薛氏不满地问。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要痛苦地多!”南夫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薛氏皱眉问:“夫人已经有了良策?” “薛飞可是大殿下的得力之人,如今被人害了,大殿下如失了一臂,我们怎么可能让柳家好过呢?柳青一个人死,算得什么,若是能把柳智或者柳勇给扯上,那才算本事!” 南夫人心可不小,她要的不是柳青的命,她要的是柳智和柳勇一起倒霉。 薛氏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问:“那夫人可有良策?” “等大殿下回来吧,这事儿需要他在外面周旋,至于宫里,陛下面前,自然有我!”南夫人道。 薛氏担忧地道:“就怕柳家在大殿下回来之前,将这事儿给平了!” “平不了,有我呢!”南夫人冷笑这道。 薛氏微微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劳累夫人了,我就知道夫人是最有办法的,陛下肯定听您的!” 南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不同了,有那位付昭仪在,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陛下了!” 薛氏自然也听说付昭仪如今荣宠正盛,不忿道:“什么狐媚子,也敢和夫人相提并论,陛下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过后就丢了,夫人也不必担心!” “可未必是一时新鲜,难道你没听闻,她长得像已逝多年的钱夫人吗?”南夫人问道。 薛氏道:“听说是听说了,没见过,钱夫人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我问过那柳夫人,说是像的很,简直如出一辙!”南夫人道。 薛氏问:“就算像又如何,到底不是一个人,况且过了这么多年了,难道陛下还对钱夫人念念不忘吗?” “可不是么,你是没见过,陛下在那付昭仪面前,简直不像他了!”南夫人叹息一声,忧愁暗生。 薛氏问:“那陛下当真对她如此厚重了?夫人也不想想办法吗?” “暂时不能动她,而且这个女人的手段也不差,若要对付她,必须一击即中,若是不能成功,必然后患无穷!”南夫人眼里出现一抹狠意。 薛氏问:“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南夫人问。 薛氏奸笑一声,凑到南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南夫人微微蹙眉。 “夫人觉得怎么样?”薛氏问。 南夫人道:“倒是个好主意,可不太好办,你要知道,对于陛下而言,五殿下是多么宝贝!” “左右他们两个,只能保一个,陛下有所取舍,不管舍了谁,对咱们都有利,您说呢?”薛氏笑问。 南夫人点头,道:“王妃到底是王妃,聪慧无双,大殿下得了你这样的贤内助,大事岂有不成的道理?” “哼,他还不珍惜呢,到处拈花惹草的,此前还和那太子妃牵扯不清,气死我了!”薛氏怒道。 南夫人道:“不过是些流言蜚语,当不得真,大殿下岂会与那个丫头有什么,自然还是王妃更好!” “你也这么认为吧?我也不当真,要是当真,岂能善罢甘休呢?”薛氏昂着下巴道。 南夫人笑道:“王妃能明白就好,你们夫妻二人可不能生了嫌隙,否则就是在自毁长城,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团结,只要王妃您相信大殿下,凭别人怎样胡说八道,也没意义!” “可是殿下在淇州做的那些事儿,可将名声都坏了,如今要再养出好名声实在不易了!”薛氏懊恼地道。 第248章 两全之策 南夫人道:“不必着急,名声好不好也不算太重要,只要最后能得了天下,谁还会计较这些,成王败寇!” “那倒是,我从淇州回来的时候,殿下也是这么说的!”薛氏道。 南夫人道:“你先回去吧,稳住薛飞的家眷,先让那柳家得意一会儿,等大殿下回来,我们自有计较!” “好,那我就不打扰夫人了,夫人多保重!”薛氏告辞而去。 南夫人掐着手里的鱼食,眼神略有些阴沉。 南夫人对自己的丫鬟,道:“替我更衣,我要见陛下去!” “是!” 南夫人收拾了一番,便带着做好的点心去见宋襄王了。 宋襄王此时正在尚书房里,为了柳家和薛飞的官司而愁眉不展。 若是不严办柳青,既难掩悠悠众口,也会让薛家怨气难平。 若是严办,又怕柳家那边不好交代。 两边都是他的得力之臣,他哪边儿都不想得罪了。 如今又是正用得上柳家兄弟的时候,若是让他们为了儿子的事儿操心,办不好差事,损失的还是宋襄王自己。 宋襄王正纠结着,南夫人便在外求见了。 宋襄王一想到往日南夫人最有主意,便立刻喜上眉梢,道:“快请进来!” 南夫人提着食盒,巧笑倩兮地走进来。 “陛下!”南夫人欠身行礼。 宋襄王赶紧上前扶她起来,道:“夫人快免礼,私下里,不必这么多礼!” 南夫人笑着道:“礼不可废,臣妾高兴给陛下问安请礼!” “你啊,就是这个性子可爱,过来坐!”宋襄王扶着南夫人到自己身旁坐下。 南夫人道:“做了些新鲜点心,想着陛下这会儿子肯定饿了,就拿来给您尝尝!” “夫人真有心,你这一说孤王还真有些饿了!”宋襄王笑道。 南夫人见他今日这般礼遇自己,心知宋襄王比有所求,也故意不提,只喂他吃点心。 宋襄王吃了两口,又放下了,微微露出愁容。 “陛下怎么了?不好吃吗?”南夫人担忧地问。 宋襄王摇头,道:“你宫里的点心是做的最好的,孤王一向爱吃,只是……今日没什么胃口了!” “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南夫人问。 宋襄王点头,道:“还是你了解孤王!” “陛下是为了柳家大公子杀了人的事儿?”南夫人又问。 宋襄王又点头,道:“就是这事儿,杀的可是薛飞,要是杀了别人倒也罢了,可薛飞一向办事得力,王都的大事小情,他都处置的妥妥当当,对孤王又忠心,就这么被杀了,孤王也于心不忍!” “难怪了,昨日见柳夫人忧心忡忡,还哭了呢,想必是来求情吧?”南夫人问。 宋襄王叹息道:“柳智和柳夫人都来了,哭求孤王网开一面,柳家功勋卓著,柳家兄弟如今在朝中有很得用,孤王离不得他们,若是不给他们这个面子,怕伤了君臣感情!” “果然有些为难陛下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南夫人体恤地道。 宋襄王道:“可不是么,孤王也是常人,也有心,薛飞死了,孤王心里很是不好受,可偏偏杀人的却是柳家的嫡长子!” “听说陛下答应柳夫人免了柳青的死罪了?”南夫人问。 宋襄王道:“不答应也于心不忍啊,柳智就这么一个嫡子,又是柳老夫人的心头肉!” “陛下说的是,不该做的太绝了,否则寒了柳家的心,也让柳姐姐伤心!”南夫人温婉地道。 宋襄王又为难地道:“可若是不严惩,薛家那边又如何交代呢?当着那么多人面杀人,人证物证俱全,孤王想偏袒都不能啊!” “自然是不能偏袒的,否则陛下岂不是要被人诟病处事不公吗?可不能因为柳家就伤了陛下的圣明!”南夫人道。 宋襄王问:“那你说该怎么办?孤王可是为难极了,你一向主意多,你给孤王出个主意!” 南夫人笑道:“要想两全也不难!” “哦?你快说说!”宋襄王惊喜地道。 南夫人道:“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柳青杀人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他抵赖不了,陛下网开一面,不杀他,柳家必然会感恩戴德!” “嗯,这个孤王自然知道,可薛家……”宋襄王犹豫地看着南夫人。 南夫人道:“薛家也不怕,柳青虽然可以免死,但必须要服重刑,再让柳家到薛家去郑重赔罪,劝了薛家人同意不深究,若是柳家人说服不了薛家家眷,那就不关陛下的事儿了!” 南夫人的话,让宋襄王豁然开朗。 “夫人果然是女中诸葛,孤王还真是少不了你,这下可就没什么好为难的了,等那柳智来,孤王就把这话给他,让他去给薛家的人赔礼道歉!”宋襄王道。 南夫人笑道:“陛下也未必是想不到这个,只是关心则乱,毕竟两边都是陛下的心腹之臣!” “可不是么,哎,薛飞死了,这王都州府还不知要交给谁呢!”宋襄王叹息道。 南夫人眼神一转,想着赶紧推荐一个自己的人接任,可这会儿子,外面又有人来通传了。 “陛下,柳太尉带着长子柳青前来请罪!” 宋襄王一听,便沉下脸,道:“来的倒是快,让他们进来!” 南夫人问:“陛下,臣妾还是回避吧?” “不必,你就在这听着!”宋襄王道。 南夫人也不打算走,她要好好地听着,见机行事。 柳智拖着五花大绑的柳青进来了,一脚将柳青踹跪下,然后自己也噗通跪下来,哭喊道:“罪臣柳智带逆子来给陛下请罪了!” 柳青也赶紧道:“罪人柳青,给陛下请罪!” 宋襄王愤怒难平,直接用桌案上的镇纸砸过去,骂道:“好个柳大公子,你也忒无法无天了,竟然敢在王都杀人,还敢杀孤王的四品大员!” “陛下,柳青有罪,可柳青绝不是故意的,实乃一时失手,请陛下恕罪!”柳青忙磕头,也顾不得自己被砸痛了。 柳智也赶紧道:“陛下,逆子虽然犯了大罪,可臣也了解到,他和薛大人是在争执之间,错手杀了薛大人,绝非出于本意,实在是意外啊!” 第249章 没安好心 宋襄王阴沉着脸,道:“孤王若不是念在老太傅的面上,定要将这个混账东西给处以极刑!” 柳青脸色一白,瘫软在地,差点儿吓昏过去。 柳智赶紧求饶:“陛下恕罪,陛下开恩!” 宋襄王道:“看你们认罪态度良好,又念在老太傅于孤王有传道授业之恩,孤王便网开一面,但孤王也有言在先,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是是是,多谢陛下开恩,多谢陛下,逆子,还不快谢恩!”柳智赶紧催促道。 柳青也连连磕头谢恩。 宋襄王道:“处以什么刑,孤王暂时还不能给你们一个答复,但你们必须要去薛家谢罪,要让薛家人松口,若他们执意要柳青死,孤王也不能太偏袒你们,到底要公事公办的!” 柳智一听就愣住了,问:“陛下……这……这如何使得?薛家必定要咬死我们不放的,陛下开恩!” “你们好好去认罪,孤王自然会派人去给你们调解,只要你们诚心求得他们谅解,没有化解不了的仇怨,孤王到时候才可以对柳青从轻发落,否则何以服人心?” 宋襄王主意已经定了,自然不会轻易更改。 柳智内心愁闷不已,薛家是大皇子那边的人,与他们柳家一向不睦,如今两家结了这样的仇怨,还如何化解呢? 柳青哭丧着脸看着自己的父亲,要说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听从父命。 宋襄王道:“柳智,你带着你的儿子去负荆请罪吧,要快,记住了吗?” “是,臣遵旨!”柳智不甘不愿地道,他对宋襄王的脾气还是了解的,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轻易不能更改,刚愎自用又固执己见。 柳智只能先应下来,想着拖延一下,好想别的方法。 宋襄王道:“将柳青押到薛家之后,再送去牢里关着,等候孤王的旨意!” “是,臣遵旨!”柳智又应了一声。 宋襄王这才摆摆手,道:“去吧,孤王被你们两家的破事儿烦的头都疼了!” “臣有罪,让陛下烦心了!”柳智惶恐道。 宋襄王懒得再理他,便挥手让他走了。 从头到尾,南夫人一言不发,直到柳智走后,南夫人才道:“臣妾看着柳太尉和柳公子似乎都不太乐意去赔罪呢!” “哦?何以见得?”宋襄王问。 南夫人笑道:“我也是瞎猜的,兴许陛下的旨意,他们不敢不从,只是若不诚心,怕薛家是不会松口的!” “那就是他们柳家自找的,孤王已经够偏袒他们了,薛飞可是一条命丢了,让他们负荆请罪还不乐意?”宋襄王冷哼道。 南夫人赶紧安抚道:“陛下息怒,为了臣子的事儿,何必动气呢?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的!” 宋襄王叹息一声,道:“这些当臣子的,要是能给孤王省点儿心就好了!” 南夫人笑道:“有省心的,可不是被人杀了么?” 宋襄王一想到薛飞,顿时又难过起来:“薛飞的确是个省心的臣子,办事稳妥,又忠心,是个人才啊,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南夫人立刻告罪,道:“陛下恕罪,臣妾多嘴了!” “不怪你,你说的是实话,哎……若不是还用得着柳家,孤王怎么能轻易就饶了柳青呢!”宋襄王无奈摇头。 南夫人道:“柳家一直仗着陛下的恩宠,越发肆无忌惮!” 宋襄王紧蹙眉头,也在思考这件事,他这些年,是不是对柳家恩宠过了,让他们无所忌惮了? “陛下,这王都州府的官员还要有人接手啊!”南夫人提醒道。 宋襄王道:“孤王也在考虑合适的人选,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 南夫人心思一动,想着如何将自己的人安排过去,没想到宋襄王又补充了一句,道:“这件事孤王还要慎重考虑,王都州府十分紧要,一定要交给放心的人!” “那是,自然要是对陛下一心一意的!”南夫人不好继续说了,不过她也不着急,宋襄王要用谁,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左右的。 柳智带着柳青出去,柳夫人就问询而来,在半路将他们拦了下来。 “陛下如何说?”柳夫人忙问。 柳智还没说话,柳青就噗通跪下来,抱着柳夫人的腿,喊道:“姑母,救我!” “怎么了这是?陛下不是已经答应不杀你了吗?”柳夫人慌乱地问,以为出了什么差错。 柳智愁眉苦脸地道:“陛下让我带着柳青去薛家负荆请罪,还要取得薛家人的谅解,若他们死咬着不放,青儿这死罪怕是躲不掉!” “什么?陛下怎么会突然起这样的念头?”柳夫人大惊失色。 “我刚刚去见陛下的时候,南夫人也在!”柳智提了一句。 柳夫人立刻就明白了,又是南夫人在旁边捣鬼。 “我就知道这个贱人不会安分的,她憋着坏呢,要整死我们柳家!”柳夫人咬牙切齿地道。 柳智叹息一声,道:“陛下却偏偏肯听她的,不是说她已经失宠了吗?” 柳夫人眯起眼睛,道:“她虽然大不如前,陛下到底对她还有几分情分在,没有太冷落了,只是不大去南华宫,去付昭仪那更多!” “付昭仪……夫人,不知可否让付昭仪出面相助?只要她和南夫人不对付,就有可能帮我们!”柳智提议道。 柳夫人皱眉,道:“我还没有弄清楚这付昭仪是哪个路数,她的确和南夫人不对付,但也没有向我靠拢之意!” “后宫只有你和南夫人两个位份最高,她总要择一个靠拢吧?兴许是夫人您没有向她投以善意,她不敢向您投诚呢?”柳智问。 柳夫人道:“我也不敢轻易就拉拢她,毕竟她长得太像钱夫人了,我心里总有些别扭!” “夫人此言差矣,她再像钱夫人,也不是钱夫人,和您没有什么龃龉,若是她肯跟你合作,对咱们可是一大助力啊!”柳智倒是心心念念想着拉拢付明雪。 第250章 隔岸观火 柳夫人仔细考虑了一下,才道:“这事儿我会慎重考虑,现在当务之急是青儿的事儿,大哥准备如何?” “自然是要带晴儿去薛家的,哪怕是走个过场呢,总不能抗命不遵!”柳智无奈地道。 柳夫人道:“那薛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更不可能松口谅解咱们的,他们恨不得要我们全家来陪葬呢!” “这个我自然清楚,可陛下有命,不得不从,为了青儿这条命,我的老脸也只能豁出去了,若还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逼着他们也要在陛下面前说不追究!” 柳智说到最后,眼神也冷厉起来。 柳夫人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委屈大哥了,我定还会在陛下面前为青儿周旋!” “有劳夫人,都怪我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连累了全家!”柳智万分懊悔。 柳夫人道:“大哥,你只有青儿这一个嫡子,我如何能不为你保住他呢,快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哎,你说的对,说的对……”柳智眼睛都红了,显然是被柳夫人的话感动了。 柳夫人道:“大哥,你先去吧,青儿我无论如何都会保下来,你放心!” “嗯,那我就出去了,逆子,还不给你姑母磕头!”柳智踢了一脚柳青。 柳青忙磕头,道:“多谢姑母,姑母,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胡闹了,请姑母救我!” “好孩子,快起来吧,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只是你往后也要长记性,多跟着你爹做正经事儿,不可荒废了自己啊,柳家以后还指着你呢!”柳夫人扶他起来,殷切地嘱咐道。 柳青点头,眼泪汪汪地道:“姑母,我已经受教训了,从前太荒唐了,往后哪儿还敢这样呢?” “哎,吃一堑长一智,去吧,听你爹的话!”柳夫人拍拍他道。 柳青跟着柳智走了。 柳智自然不可能立刻就去薛家,总要做些准备的。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薛家耳朵里,薛家正经历着巨大的悲伤,如何能够接受“负荆请罪”就免了柳青死刑这种条件呢? 薛家直接将大门封闭不开,想给柳智吃个闭门羹。 柳智回到柳家,将宋襄王说的条件跟自己的弟弟柳勇,以及全家老小商议了。 柳老夫人是满心的不乐意,道:“让我们去给薛家赔罪?薛家也配吗?他们是什么样的门第,我们是什么样的门第?陛下怎么这样折辱我们?” “还不都是那南夫人出的主意,她就是诚心要我们柳家丢人!”柳智无奈地道。 柳老夫人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南夫人,处处和我们柳家过不去,岂有此理?” “好在我们也有柳夫人在宫里,陛下对夫人也十分爱重,不会让我们柳家受太大的委屈,陛下说会派人从中调解!”柳智道。 柳老夫人道:“哎,怕我家青儿要受委屈了!” “受些委屈也是他该当的,谁让他整日不务正业,在外胡作非为!”柳智恼怒道。 柳老夫人叹息一声,自己心里也明白,柳青的确太胡闹了,只是她还是舍不得自己这个嫡长孙。 柳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王都也因为薛柳两家的命案官司而闹得沸沸扬扬,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 君子楼倒是很快就重新开业了,照旧客似云来,甚至比往常还热闹。 不是大家不忌讳这里死过人,但一想到君子楼的姑娘能让两个有财有势的男人为她闹到拼命的程度,不免起了猎艳之心,更想来君子楼见识见识,到底是何等绝色佳人。 蘅芷和宋君戍坐在书房里,对此也是津津乐道。 “殿下倒是好算计,如今君子楼这么热闹,您肯定赚了不少吧?”蘅芷问。 “银子倒是其次,柳家和薛家的戏才刚刚开场,热闹有的看呢!”宋君戍微微露出冷笑。 蘅芷问:“你说柳家真的会去负荆请罪吗?” “他们必然是要去的,而且还会受一顿羞辱才行!”宋君戍道。 蘅芷道:“柳家一向跋扈惯了,怎么能受得了羞辱呢?这一计也真够厉害的,让柳家受辱,逼着他们要狗急跳墙!” “南夫人出手了,自然不可能让柳家好受的,咱们且看着就是了,最后定然是两败俱伤!”宋君戍一副要隔岸观火的姿态,事情是他一手策划的,但会发展成什么样,宋君戍却并不能完全掌握了。 但最终定然是会让他满意的结果。 蘅芷又问:“这薛飞死了,王都州府会是谁继任呢?” “必然又是一场激烈的角逐,王都的州府,可是至关重要的位置!”宋君戍道。 蘅芷问:“殿下可也有兴趣?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袁思长!”宋君戍淡淡道。 蘅芷没有太惊讶,袁思长在青崖县呆了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升迁,算是埋没了人才了。 且表面上,袁思长和东宫是没什么交情的,只是在淇州受命于宋君戍罢了。 如此一来,袁思长继任薛飞的位置,倒是不会引人怀疑。 而且袁思长和宋君仁,宋君傲以及柳家都没什么牵扯,相信宋襄王也不会太反对。 只是要如何将袁思长送到宋襄王的眼皮子底下,却是一件难事吧? 蘅芷问:“殿下有什么好办法能让王上注意到袁思长吗?” “付昭仪!”宋君戍只说了三个字,蘅芷便恍然了。 宫里如今有个付昭仪,宋君戍等于在宋襄王枕头边埋了一颗最得力的棋子。 吹吹枕边风,很多事儿就成了,这女人的能耐,有时候是男人想象不到的。 蘅芷没有再多问什么了,相信宋君戍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她不必干涉。 蘅芷伸了个懒腰,道:“殿下,我乏了,回去歇会儿,午后还得去医馆一趟!” “不是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坐堂大夫了么,怎么你还要时常去呢?也不嫌累的慌!”宋君戍心疼地道。 蘅芷摇头,道:“哪儿就辛苦了,我倒是乐意时常去坐堂看诊,多接触病人,才能使医术精进,况且,今日我还必须要去,听说来了个疑难杂症!” 第251章 闭门羹 宋君戍见她这样乐意往医馆跑,也就随她去了。 蘅芷去医馆坐了一会儿子,就见一群人闹哄哄地开始跑。 蘅芷便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柳太尉带着儿子去薛家请罪了,大家要去看热闹呢!”素问堂的伙计回道。 蘅芷挑眉,问:“这么快就去了?” “可不是么,听说把柳家那个大公子五花大绑,背上背着荆条,煞有介事的!”伙计回道。 蘅芷笑道:“那我也想去凑个热闹了!” 紫苏在一旁,道:“师父要去,我就陪您去一趟,但有一点,可不能太凑近了,这么多人看热闹,怕冲撞了您!” “我知道,你放心!”蘅芷回道。 紫苏便和蘅芷一起去薛家看热闹去了。 果不其然,柳智绑着柳青,跪在了薛家门口,周围还有柳家一众家丁负责拦住那些看热闹的人。 可薛家将门关着,也不理会。 柳智派人拼命地拍门,可里面愣是像没人在家一样,一个应门的都没有。 柳智气的脸都青了。 宋襄王的确派了个和事老过来说和调解,不是别人,就是贾科。 可贾科站在一旁,也并不起什么作用,他一向都一板一眼,除了办案子的时候雷厉风行,其他时候,就冷着一张脸,显得木讷得很。 柳智气恼地对贾科道:“贾首尊,您瞅瞅,这薛家连门都不肯开,叫我们如何负荆请罪啊?” 贾科淡淡地道:“陛下派我来给你们说和,但也要见了面才能说和,如今我不也和你们一样被关在门外吗?我能有什么法子!” “贾首尊,您帮着咱们想想法子,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在外面吃闭门羹吧?”柳智讨好地道。 贾科道:“继续敲门,或者……” “或者如何?”柳智问。 “将令公子打一顿,打到薛家满意了,恐怕就有人出来应门了!”贾科给出了个主意,他觉得薛家肯定是不会轻易就见面的。 柳智皱眉,问:“打了他们就肯开门了?我觉着他们就是故意要刁难我们,不会轻易出来见面的,还请贾首尊去敲门试试,他们不给我柳家面子,但绝不会不给贾首尊面子!” “我去敲门?”贾科问。 “贾首尊和薛家不是还有些交情吗?要不陛下也不能让您来说和啊!”柳智求道。 贾科有些不情愿,主要原因自然也是他和薛飞有些交情,虽然他和柳家的关系也不差。 可一想倒薛飞已经死了,可柳家只想着如何脱罪,如何避祸,并无半点儿悔意,他心里难免为薛飞不平。 可宋襄王让他来说和调解,他又不能不来。 让他去敲门,贾科自然不乐意。 “你们再敲敲门就是了,我就在这陪着!”贾科不肯去。 蘅芷和紫苏混在人群里,见了这一幕,蘅芷偷笑道:“你瞧柳太尉的脸,可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呢!” “柳家人一向都是得意得很,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如今也叫他们尝尝这种滋味儿了!”紫苏回道。 薛家没人来应门,柳家也不肯打柳青,就这么互相僵持着。 贾科最终还是妥协了,前去帮忙敲门。 贾科敲了一会儿之后,里面总算有人应门了,只是仍旧不开门,只在里面回道:“我们夫人说了,柳家就这样来请罪,我们断没有接受的道理,我们老爷一条命,就这么不值钱吗?让柳家的回去,我们到陛下面前说理!” 贾科道:“请薛夫人出来一见吧,贾某奉旨而来,总不能连面也不见,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贾首尊,我们夫人说了,您要是以薛家的朋友身份而来,自然欢迎之至,若是您是来当柳家说客的,夫人只能对不住您了!”里面的人继续回道。 贾科听了,只是一声叹息,道:“也罢,你们两家的事儿,看来贾某是说和不了了!” 贾科甩甩袖子,准备走了。 柳智忙拦住他,道:“贾首尊,您可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怎么办?” “你们这样来请罪,我能有什么办法?柳太尉,您也好歹做点儿样子出来,薛家到底是一条人命丢在令公子手里了,您打他几下,又能怎样?”贾科问。 柳智听了,不禁叹气,道:“罢了,也不是我狠不下心,而是……就怕打了也白费劲儿,薛家是不可能轻易松口的!”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呢?”贾科无奈地问。 柳智道:“陛下让来,能不来吗?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啊,哎……” 贾科看着柳智,问:“你们就没别的法子了吗?这件事终究是你们柳家理亏,若是要解了这个冤仇,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能怎么解?我们与薛家本就不睦,如今又生了这样的死仇,怕是解不开的!”柳智道。 贾科摇头不语,这件事他是管不了的。 柳智带着柳青一直在门外站着,薛家也不肯开门,就这么僵持着。 贾科想来想去,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便道:“柳太尉,要么您去找大皇子妃求求情,她与薛家是同宗,若是她肯出面,倒是可以帮忙说和的!” “大皇子妃?她如何会帮我们呢?”柳智摇头,觉得不现实。 贾科道:“你想想办法呗,所谓投其所好,大皇子妃喜欢什么,你就给她送什么,将她哄高兴了,未必不会帮你们!” 柳智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终究道:“姑且一试吧,就怕还是不能!” “且试试吧,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我在薛家这里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可大皇子妃不同!”贾科建议道。 柳智点头,道:“那今日怎么办?白跑这一趟了?” “只能白跑了!”贾科道。 柳智正要带着柳青离开呢,忽然那边就来了一顶轿子,一看竟是大皇子府的轿子。 贾科拉了一下柳智,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大皇子妃来了!” 柳智一愣,只好停下来,薛氏便从轿子下来了,瞄了一眼柳智,并没有打算打招呼。 柳智却赶紧上前去,作揖道:“给王妃请安!” “哟,柳太尉啊,真是巧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薛氏明知故问。 第252章 还有热闹 柳智露出尴尬的笑容,道:“回王妃,我们是来给薛家赔罪的,这不……被拦在门外了,一直不肯见呢!” 薛氏一听,故作惊讶地问:“赔罪?还不肯给开门啊?这是什么道理,你们等着,我去敲门!” 柳智一听,欣喜若狂,道:“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薛氏嘴角勾起一抹笑,摆摆手,道:“不必客气了,别的帮不上您,这门总能给您敲开的!” 说着,薛氏就挥挥手,命人去敲门了。 薛氏一来,薛家自然要开门了,薛林氏就在门内站着呢,见到薛氏,忙迎出来,跪下就哭。 “给王妃请安,给王妃磕头了!”薛林氏悲悲戚戚地磕着头。 薛氏赶紧上前扶她,道:“这是做什么呢,哭得这样伤心,到叫我也伤心了,我得空正好来看看你,这一家子离了我那族兄,留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多谢王妃惦记着,如今也没法活了,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我也要随他去了!”薛林氏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薛氏叹息道:“可怜见的,孩子们呢?” “大的在照顾小的,小的病了!”薛林氏回道。 “怎么还病了呢?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可请大夫了?”薛氏问。 薛林氏摇头,道:“哪儿有心思请大夫啊,我这颗心都碎了,什么也不想做了,不想管了,这个家也快散了!” “可别想不开,日子还是要过的,我看你这些日子都瘦的皮包骨了,脸色也这样苍白,是不是也病了?瞧这眼睛,肿的都成核桃似的了!”薛氏心疼地道。 薛氏眼泪又掉下来了,道:“我没病,只是伤心罢了!” “哎……可不是伤心吗?连着我都跟着伤心,殿下在家的时候,薛大人还时常来走动,如今人都没了,真叫人不敢相信!”薛氏假意抹着眼泪,可眼睛却看着柳智哪边儿。 柳智忙过来,道:“王妃,薛夫人,我带着犬子给你们赔罪了!” “逆子,还不过来磕头认罪!”柳智对柳青呵斥道。 柳青忙爬过来,战战兢兢地道:“薛夫人,您节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啊!” “原谅?原谅?这两个字亏你也能说得出口?那是我夫君的性命,是人命啊,怎么能原谅。如何能原谅?” 薛氏眼神充满了痛楚和怨恨,她若是能够,恨不得亲手杀了柳青为夫报仇不可。 柳青看着自己父亲,不知所措。 柳智上前作揖,道:“薛夫人,犬子有罪,自然有国法惩治,我心恨他如此胆大妄为,可他也真的是一时失手,绝不是有心要杀人,争执之中,难免有个差池,薛大人之死,我也很心痛啊,但常言道,死者已矣,来者可追,薛夫人……咱们何不化干戈为玉帛,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开,我柳家能办到的,绝不推辞,一定满足你们,哪怕从此要养着你孤儿寡母一辈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柳智的话,让薛氏怒红了眼睛。 “我呸,你把我薛林氏当成什么人了?把我夫君的一条命又看成什么了?化干戈为玉帛,我凭什么要与你们化干戈为玉帛?我要的不多,就一条,你们若能做到,咱们也不用化什么干戈了,两清就是!” 薛林氏一番痛斥,将柳智骂得狗血淋头,无言以对。 “什么条件?”柳智还是硬着头皮问。 “让你儿子给我夫君偿命,自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若是他偿命,此时才能罢休!”薛林氏高声道。 柳智皱眉,道:“陛下已经答应免了我儿死罪!” “陛下免了你们死罪,你们还来我薛家门前请什么罪,何必来做这样一出戏?难道要世人以为,你们柳家仁义吗?我才不会成全你们这样虚伪的名声,你们纵子行凶,假仁假义,骗得了世人,骗不了我!” 薛林氏痛声斥责。 柳智脸都没处放了,只好求助于薛氏。 “王妃,您……您看这事儿……您帮着说说情吧,我们奉命来请罪,还请王妃帮忙说和!”柳智请求道。 薛氏满面愁容,道:“柳太尉,不是我不肯帮你说情,而是这事儿你也见了,薛大人那是一条人命啊,所谓人命大于天,你们杀了人,难道一句请罪,就能了了吗?柳家也太没有诚意了!” “这……依着您看,我们柳家应该要拿出什么诚意来才行呢?”柳智低声问。 薛氏看了一眼薛林氏,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总要薛家夫人满意才行!” “劳烦王妃帮忙说说,不管什么条件,我柳家能够做到的,必然尽力而为!”柳智承诺道。 薛氏看了一眼薛林氏,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薛夫人,要不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要进去也行,可有一件,柳青必须要磕着头进去,三跪九叩,直到我夫君灵前磕头认罪!”薛林氏提了个要求。 柳青一听,立刻就不干了,道:“怎么能要我磕着头进去?” “不磕头也行啊,那就不送了!”薛林氏冷冷地道。 薛氏道:“柳家公子,你理当要给薛大人磕头赔罪的,你伤了他一条命啊,磕个头还委屈你了?” 柳智道:“磕头就磕头吧,逆子,还不快磕头请罪!” 柳青不甘不愿地开始磕头。 薛林氏在一旁冷眼看着,薛氏对柳智微微笑着,道:“柳太尉,咱们里面请吧!” 柳智也陪着笑脸,道:“请,请……” 围观的见没有热闹可看了,都纷纷走了,蘅芷和紫苏站在那里,却没有离开。 “主子,还不走吗?”紫苏问。 蘅芷道:“还有热闹可以看呢,走什么走?” “不是都进去了吗?还有什么热闹看,总不能跑到里面去看热闹吧?”紫苏问。 蘅芷笑道:“我看待会儿就得闹起来!” 紫苏诧异地问:“怎么热闹啊?” “等着吧!”蘅芷笑着道。 紫苏不解,但看蘅芷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扫她的兴。 过了不多久,果然就看到柳家父子被打了出来,薛家的家丁气势汹汹的,手里都拿着棒子,凶神恶煞的。 第253章 恨不得杀了你们 柳青和柳智都挂了彩,显然已经在里面被打过了。 “你们放肆,放肆……薛林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本官都敢打了!”柳智一直在嚷嚷。 薛林氏就站在门口冷笑,道:“打你还是轻的,我恨不得将你们都杀了!” “你……实在可恶!”柳智气得不轻。 “爹,他们根本就是故意要打我们的,她就没想过要和解!”柳青倒是看明白了。 薛林氏冷冷地道:“和解?我夫君死在你手里了,这深仇大恨,如何与你们和解?杀人偿命,柳青,你若不偿命,我薛林氏就带着一双儿女去你们柳家门口吊死算了!” 柳智愤愤道:“我看你有什么本事逼着我儿子偿命,真是给脸不要脸,你当我们柳家真怕了你吗?来给你赔罪也不是为了你们,而是为了陛下,欺人太甚!” 薛林氏道:“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王妃,贾首尊,您二位可听到了吧?他就是没有诚心来赔罪,将来陛下问起来,我薛林氏可是问心无愧的!” 贾科和薛氏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回应。 薛氏嘴角泛着冷笑,就像个旁观客一样。 柳智脸色铁青,道:“好个刁钻的妇人,竟然还反咬一口,我们诚心来赔罪,你先是闭门不出,让我们在外晾着,接着又将我们骗进去一顿羞辱,现在又用棒子将我们父子赶出来,你没安好心!” “我能对我的杀夫仇人安好心?天下竟有这样以德报怨的人吗?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柳家再威风,我薛林氏也不怕,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本事你们将我孤儿寡母也一起杀了!” 薛林氏泼辣起来,也是相当有气势的。 薛氏在一旁假意劝道:“薛夫人,且别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啊,万事都有个解决的方法,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让柳青给我夫君偿命,否则我绝不与柳家善罢甘休!”薛林氏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薛氏道:“哎,此事我也是管不了了,你们两家还是让陛下明断吧!” 贾科也懒得掺和了,道:“我也去回了陛下,这和事老我当不了,无能为力!” 说着贾科也就走了。 薛氏对薛林氏使了个眼色,然后道:“薛夫人,我也该回了,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派人来告诉我一声,但你们两家的官司,就不要来问我了,我管不了,管不了!” 薛林氏福了福,道:“多谢王妃,您放心,这事儿我定不会去麻烦您和大皇子,我只带着我的儿女和夫君的尸首去陛下面前喊冤,陛下定会给我薛家一个公道的!” 薛氏叹息一声,道:“哎,随你吧,我先告辞了!” 柳智见状,也道:“薛林氏,咱们走着瞧,我柳家可不怕事儿!” 说完,就带着儿子走了。 薛林氏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充满了怨毒。 “柳智,你纵子行凶,你不得好死!”薛林氏怒吼出来。 蘅芷看着这样歇斯底里的薛林氏,却莫名起了一些心疼之意。 该是何等的悲伤和痛苦,才能让一个女人露出这样扭曲的脸色来? 丧夫之痛,给薛林氏带来的打击一定太沉重了吧? 蘅芷不禁有些同情她了。 更值得同情的是,薛飞死,还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薛林氏情何以堪呢? “咱们也走吧?”紫苏问蘅芷。 蘅芷点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若是薛飞没有为一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也就不会死了!” “您是同情薛林氏了吗?”紫苏一眼就看穿了蘅芷。 蘅芷苦笑,道:“有点,她的样子看起来太惨了!” “太子妃,您是只看到了表面罢了,有些事情,恐怕您还没看见!”紫苏摇头,觉得薛林氏并不值得同情。 蘅芷诧异地问:“什么事?” “薛林氏和薛飞之间,本没有什么深情厚谊,她的丧夫之痛,也不是真的!”紫苏道。 蘅芷皱眉,问:“不是真的?这是什么意思?她看起来的确很痛苦!” 紫苏见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悄悄道:“您随我来!” 紫苏将蘅芷领到了薛家的后门去了。 蘅芷诧异地问:“紫苏,你要带我去哪里?” “您不是想知道那薛林氏到底是不是真悲伤嘛,咱们进去一看便知了!”紫苏道。 蘅芷摇头,道:“进去?还是不要了吧,虽然说你有本事带我进去,但到底人家死了丈夫,我们都是男装扮相,这样进去了,岂不是败坏人家的名声吗?” 蘅芷不愿意节外生枝了。 紫苏冷笑,道:“不用我们败坏,她自己就先败坏了!” “这是什么意思?”蘅芷不解。 紫苏道:“薛林氏早就有了相好的,他们夫妻俩是同床异梦多年,薛飞和那胭脂好了,薛林氏自己也在外面有个男人!” “不会吧?”蘅芷非常震惊,这可是古代啊,女子不是最重视名节吗?怎么还敢背着夫君在外乱来的? 紫苏道:“怎么不会了,这事儿我可是亲眼所见呢!” “你亲眼所见?你怎么会见得着?”蘅芷问。 “殿下决定要利用薛飞和柳青之间的矛盾时,曾派我来薛家偷偷观察过他们夫妻,我便知道了!”紫苏回道。 蘅芷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薛飞在外面流连烟花地,薛林氏有此一举也不算离奇了,夫妻二人想必早就貌合神离,只是迫于现实才不得不继续当夫妻!” 紫苏道:“那也不能这样啊,如今薛飞死了,她倒是装出一副心碎欲死的样子来,欺骗世人!” 蘅芷有些茫然,道:“这我也就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迫于世人的眼光,不得不如此吧?如果自己的夫君被人杀了,她还无动于衷,岂不是让人戳脊梁骨骂她?” “那倒是,不过这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太子妃也不必同情她,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紫苏劝道。 蘅芷点头,道:“罢了,走吧!” 两人又回了素问堂,没成想,过了不过半个多时辰,薛家竟然派人来素问堂请大夫了。 第254章 薛家请医 来人着急得很,对着蘅芷道:“大夫,快去救命吧!” “怎么了,这么急呢?”蘅芷问。 “怎么不急啊,人都快不行了,快跟我走吧,诊金我们付双倍,您行行好,就听说素问堂的大夫医术高明,特意求来的!” 蘅芷听了,便道:“您稍安勿躁,我马上就去,你是哪个府上的?” “薛府!” 蘅芷微微一愣,道:“哪个薛府?” “就是王都州府的薛府,这还不知道么?”来人对蘅芷这种问法似乎不满地很。 蘅芷点头,道:“知道,知道……好,这就去!” 蘅芷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带着紫苏去了薛家。 原来是薛家的小儿子病了,人都烧糊涂了,薛林氏正在那儿哭呢。 “夫人请先别哭,我来替公子诊脉!”蘅芷道。 薛林氏看到大夫来了,勉强止住了哭声,眼泪却一直往下掉,捂着嘴,点头,也说不出话来。 倒是薛家的姑娘,年纪虽不大,却很懂礼数,让了蘅芷,道:“有劳大夫了!” 蘅芷去给薛家小儿子诊脉,发现只是受了寒,又没有好好治疗,才拖得这样严重。 “感染了风寒,怎么不早些吃药呢?”蘅芷问。 薛家姑娘道:“不瞒大夫说,这几日为了先父的事儿,母亲已经是心力交瘁,顾不上弟弟了,我又不懂,只胡乱请了个大夫,药吃了两剂,竟越来越坏了!” “原来如此,我给你们开个方子,照方子吃两服药便能好了,要仔细养着,吃食要清淡一些,注意不要再着凉了!”蘅芷叮嘱道。 薛家姑娘感激道:“多谢大夫了!” 蘅芷却写方子,没想到薛林氏竟然身子一软,昏厥了过去,惊得一屋子人都手忙脚乱起来。 薛姑娘去扶了她母亲起来,眼儿红红的,流着眼泪道:“娘,您可不能再倒下了,要是您有个好歹,我和弟弟该依靠谁去呢?” 薛林氏此时已经人事不省了。 蘅芷过来给她切了脉,又掐了人中,才堪堪将人弄醒了。 “扶到软榻上躺下,薛夫人这是伤心过度,这几日怕是寝食难安吧?身子太虚了!”蘅芷心头微微有些震动,紫苏说她不是真的伤心,可蘅芷却觉得这伤心是装不出来的。 薛林氏悠悠醒来,眼神却木木的,看着房梁,一言不发,只顾流泪。 “娘,您喝口水吧,已经几日了,您这样折磨自己,女儿看了心都要碎了!”薛姑娘哽咽劝道。 蘅芷也道:“薛夫人,要保重身子啊,遭逢此难,已是心力交瘁,若是再自己折磨自己,您这一双儿女,该如何是好呢?” 蘅芷心想,薛家小儿怕也是因为薛林氏太伤心,疏忽了照顾,才拖得病重了。 薛林氏听了,仍是不理会,薛姑娘递上来的水也不肯喝,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房梁,像是心死如灰的样子。 蘅芷实在不解,她刚刚还在外面把柳家父子骂得狗血淋头,这会儿怎么开始自暴自弃了呢? 薛姑娘心疼地哭了起来,道:“娘,你这样,叫女儿怎么好受呢?弟弟又病了,你又这样,爹没了,难道我们都不活了吗?” “不活了,都不活了!”薛林氏竟然这样回。 薛姑娘呜呜地哭了起来,道:“既然都不活了,索性大家一切拿绳子去柳家上吊算了!” “你说的对,我们就去柳家上吊去,我们都死了,王上或许就会惩治柳家,还你爹一个公道!”薛林氏冷笑着。 薛姑娘哭得泣不成声。 蘅芷见了,也于心不忍,道:“薛夫人,按理说,我一个外人,不该多嘴,可看着你们孤儿寡母这样,即便是不相干的人,也难免要动恻隐之心,请容我多句嘴吧!” 薛林氏看了一眼蘅芷,道:“你也想劝我想开点儿?怎么想开点儿?柳家杀了我夫君,王上却答应免了那混账死罪,还装模作样跑来给我们请罪,请的什么罪呢?杀夫之仇也能轻易原谅的嘛?” 蘅芷摇头,道:“我不是劝你想开点儿,而是劝你要坚强一点儿,你这样寻死觅活,作践自己,难道就能为你夫君讨个公道了?” “那我还能怎样呢?柳家势大,宫里有人,王上还偏袒他们,我夫君死了,怕也是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薛林氏已经是万念俱灰了。 蘅芷劝道:“事情还尚未有定论呢,不瞒您说,刚刚我也在您家门口看见了,您骂柳家那些话我也听着了,骂得倒是痛快,怎么一转眼,回到自家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呢?” “我已经没有余力再争再骂了,何况骂了又怎样?争了又如何?到底形势比人强,想想,还不如死了清静,死了就能去和他团聚了,也不必再受人摆布欺凌!” 薛林氏微微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过。 蘅芷道:“既然夫人对薛大人如此深情,就更不该寻死觅活了,你们还有一双儿女要抚养成人,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离了他,还如何能活下去呢?”薛林氏问。 薛林氏摇摇头,又接着道:“你不明白,他们都要逼死我们,不把我们孤儿寡母逼死了,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他们?他们是谁?柳家吗?柳家竟还要逼死你们?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蘅芷惊讶地问。 薛林氏道:“不只是柳家,不只是柳家啊……” 蘅芷微微一愣,问:“还有谁?” “罢了,罢了……说给你一个大夫听有什么用,我也是糊涂了,竟对你说这些话,你走吧,开完方子就走吧!”薛林氏摆摆手,不愿意继续说了。 蘅芷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慢慢地写方子去了,也顺便给薛林氏写了一个调养身子的药方。 蘅芷拿给薛姑娘,嘱咐道:“这是给你弟弟的,这是你娘的,不要弄混了,若有什么便去素问堂再找我们的坐堂大夫,多劝你娘一些,身子要紧!” “多谢大夫,您真是个好人!”薛姑娘感激道。 蘅芷摇头,道:“帮不上什么忙,唯有治病救人而已,可医病难医心,你娘的心病啊,还得你们自己来治!” 第255章 死一百次也不够 薛姑娘又再三谢了,还将蘅芷送出了门。 蘅芷和紫苏出了薛家之后,天色也渐渐晚了,她们直接换了衣裳回了东宫。 蘅芷洗漱吃罢了晚饭,才让紫苏去把宋君戍给请来了。 宋君戍见她神色黯然,以为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便问:“蘅儿,怎么了?在外受委屈了?” “不是,今儿我去了薛家!”蘅芷看了一眼宋君戍。 宋君戍蹙眉,问:“怎么还去薛家了?” “薛大人的儿子病了,到医馆来请大夫,我便去看了,索性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蘅芷有些为难地看着宋君戍。 “只是什么?”宋君戍又问。 蘅芷道:“薛飞的妻子看着叫人不忍心,一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样子了!” 宋君戍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觉得孤算计了薛飞,害了她们?” 蘅芷没有回答,却算是默认了。 宋君戍想要对付柳家,却把薛飞的一条命搭进去了,如今人家孤儿寡母无所依靠,宋君戍总是要负责任的吧? 蘅芷看着那一家母子三人的凄惨样子,心里实在难安。 宋君戍见她低头不语,便知她在想什么了。 “你是不忍心看到她母子三人的落魄样子?”宋君戍问。 蘅芷点头,道:“殿下是没看见,看见了,怕也是于心不忍的!” 宋君戍道:“我不用看,也可以想象得出!” “那殿下……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就没有丝毫想过那母子三人吗?”蘅芷问。 宋君戍回道:“想过了,但仍旧要这么做!” 看宋君戍如此理直气壮,毫无悔意,蘅芷很是不解,宋君戍不像是那么心狠的人。 “殿下,您……”蘅芷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君戍微微露出讥诮的笑容,问:“你是不是说孤没心没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蘅芷道:“本不想这样说,可殿下这一次,的确有些不择手段了,且有些狠毒,算计柳家难道没有更好的方法吗?非得要牺牲一条命?” “蘅儿,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善良,善良是好的,可有时候善良会变成阻力,会让你看不清事实真相!”宋君戍道。 蘅芷问:“那事实是怎样的?薛家人不值得同情吗?薛飞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非死不可呢?” 宋君戍抿着唇,一把拉起蘅芷。 “你做什么?”蘅芷问。 宋君戍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薛飞非死不可吗?我带你去看看真相!” 蘅芷被宋君戍硬抱着离开了东宫。 宋君戍带着蘅芷来到了王都西南角,这里是贫民住的地方,都是寒屋陋舍,破旧杂乱。 蘅芷也是第一次来,远远的就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让人皱眉。 “殿下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蘅芷问。 宋君戍道:“看看真相,看看为何薛飞不得不死!” 宋君戍拉着蘅芷,一路朝里面走。直到最里面一处低矮的草屋前,才停了下来。 宋君戍带着蘅芷站在草屋的窗户外,立面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极为昏暗。 屋子就一间,立面乱糟糟的,也没个正经床铺,地上的草垛搭了个铺子,上面铺着又脏又破的床褥。 油灯下坐着一个老妪,手里还在做针线活,满面的皱纹,又瘦又干巴。 “这是谁?”蘅芷问。 “一个老妇人,一个可怜的老妇人!”宋君戍回道。 蘅芷问:“她就一个人吗?这么晚竟然还在绣花,光线这么暗,也不怕眼睛伤了?” 宋君戍道:“她要活下去,唯有靠着替人做针线活挣一点口粮!” “她没有子女,没有情人吗?”蘅芷问,这么老的老人,孤苦无依,实在可怜得很。 宋君戍道:“从前有的,儿女双全,美满幸福!” “那……怎么会变成这样?”蘅芷不解,“是她的儿女抛弃她了吗?” 宋君戍摇头,道:“都死了,被薛飞逼死的,她的老伴儿也是被薛飞命人打死的,儿子在流放途中也死了,女儿上吊自杀了!” 蘅芷大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君戍。 “怎么会这样?”蘅芷问,“薛飞为何要逼死这一家人?” 宋君戍拉着蘅芷继续朝前走,在那老妇人隔了几家之后,是一处残破得小屋,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一家五口,全数死在了薛飞手里!” 蘅芷问:“薛飞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他为何要来逼死这些穷苦百姓?” “并非都是穷苦百姓,刚刚那一户老妇人,她的老伴儿本是王都一个小官,官职不高,但办事勤恳,尽职尽责,可因为对薛飞以权谋私,欺压良善不满,而得罪了薛飞,招来了横祸!” “小官的女儿长得有几分姿色,所以薛飞就像强占去,要娶人家做妾,可那姑娘不答应,薛飞便使毒计,先是害的小官罢官免职,又诬陷他儿子杀人,判了死刑,小官的女儿为了救弟弟,只好答应委身于薛飞!” “可薛飞不仅没有放过她一家人,逼死了小官,将小官的儿子流放了,又命人在中途杀了他,那女孩儿不堪受辱,上吊自尽了,独留了这个老妇人一人凄凄惨惨地活着!” 宋君戍将那老妇人一家落难的经过说给了蘅芷听。 蘅芷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愤怒,咬牙道:“他怎么这样狠毒?” “狠毒得还有呢,这破屋的一家,被他直接灭门了,只因为看上了这一家祖传的一把玉壶,想要拿去孝敬宋君仁,人家不给,就把人家一家都逼死了!” 宋君戍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蘅芷听了,简直要恨死了,道:“他死一百次也不够的!” “孤也是这么以为的,可他背后不仅有宋君仁和南夫人保着,王上也格外看重他,他是有恃无恐,越发变本加厉,这些年也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 宋君戍叹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无奈和悲悯之意。 蘅芷道:“果然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薛家那孤儿寡母三人,是被薛飞连累了,他们就不该有这样的夫君和父亲!” “薛家孤儿寡母……他们也不全是无辜吧,薛飞这些年搜刮了多少不义之财,他们是受益者,如今也该付出点儿代价了,比之那些被薛飞逼得家破人亡的人家,他们好歹生活富足,衣食无忧!” 宋君戍并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觉得同情心不能给不该给的人。 第256章 大善小善 蘅芷点点头,心里那股对薛家母子的同情已经淡了。 比之她看到的那个老妇人,薛家母子的生活已经够好了,他们有大屋子住,有锦衣美食,有病可以请大夫,有苦还有地方诉。 宋襄王虽然偏袒柳家,但到底还是给了薛家足够的面子。 可那些被薛飞害死的人呢?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诉冤的地方,也没有人会帮他们出头,更没有人回来负荆请罪。 蘅芷内心一片悲凉。 世上可怜之人太多,可恨之人也太多太多。 宋君戍对蘅芷道:“蘅儿,孤虽然不能说绝对没有私心,但我不会杀一个不该杀的人!” “殿下,是我误会您了!”蘅芷诚恳地道。 宋君戍摇头,道:“你的心是好的,你的误会也是有理由的,孤不可能照顾所有人的感受,有时候要达到目的,的确也要不择手段,我没有的选,因为我在走一条随时会万劫不复的路!” 蘅芷点头,面露愧色,道:“殿下,我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一些?总是苛求您,其实要争夺君位,本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儿,我却要求您善良正直,实在太幼稚了!” 宋君戍笑道:“你也是为了孤着想,你希望孤不要做双手染满血腥的人,希望我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地当个君王,对嘛?” 蘅芷点头,道:“我害怕您变成和宋君傲宋君仁那样,更怕你变成王上那样,我害怕自己跟随的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孤可以理解,你放心,孤心中自有孤的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宋君戍承诺道。 蘅芷微笑道:“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殿下有一颗仁君之心!” 宋君戍拉着蘅芷的手,道:“你知道就好,孤愿意被天下人误会,却不愿意被你误会!” 蘅芷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亮着油灯的小屋,道:“这婆婆太可怜了,她就这样孤独地一个人活着吗?” “是啊,因为不甘心死,不甘心看着仇人活的那么好,所以不管再艰难,她都努力活着!”宋君戍道。 蘅芷问:“不能帮帮她吗?她好像太辛苦了!” “如她这样辛苦的人还有千千万万,孤能帮的太少,孤能做的就是肃清朝纲,整顿吏治,励精图治,让宋国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让这些悲剧都尽可能不要发生!” 蘅芷听了,微微点头,道:“殿下说的对,您要做的是大善,而非小善!” 宋君戍笑了。 蘅芷又调皮一笑,从腰间取出几块银子,偷偷放在了那老妇人的门口,然后又跑回来。 宋君戍问:“你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大善让殿下来做,我就行行小善吧!”蘅芷笑道。 宋君戍轻抚她的头发,道:“也好!”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东宫,紫苏上了茶,两人便坐下说话了。 “蘅儿,有件事我要问问你!”宋君戍道。 蘅芷道:“什么事儿啊?” “周伊人的事儿,我总觉得她古怪得很,不像个女人!”宋君戍道。 蘅芷微微一愣,然后笑了,道:“殿下也这么觉得啊?我也这么觉得,她就像是女人的身体里,装了个男人!” 宋君戍立刻道:“对对对,孤也是这么以为的,她打扮成男人,混在男人堆里,真是一点儿也分辨不出来了,我真怕有一天周相知道了,会埋怨孤把他的女儿教坏了!” “哪儿是殿下教坏了,她原本就是那样!”蘅芷道。 宋君戍问:“这才是孤的疑问,周家世代书香,周相夫妇也是知书识礼之人,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呢?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周相没有儿子,多半是把女儿当儿子养了,所以才会这样吧?”蘅芷故意误导宋君戍。 宋君戍皱眉,道:“也有可能,只是让人不敢相信!” “殿下可别对外说,如今伊人在外人面前还是像个闺秀样子!”蘅芷嘱咐道。 宋君戍道:“我才不会乱说这种事情,到底她也不是孤的女儿啊!” “您还想要这么大的女儿?真是不害臊!”蘅芷揶揄道。 宋君戍伸手将蘅芷揽过来,问:“那你什么时候给孤生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儿?” “说什么呢,殿下宫里有的是人愿意生,我不愿意!”蘅芷故意扭捏道。 宋君戍却不依,低头在她耳边蹭,道:“可孤只想和你生!” “殿下……别这样!”蘅芷觉得痒要推开他。 宋君戍偏要黏着她,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弄得蘅芷打了哆嗦。 “殿下……” “嗯,我听着呢!”宋君戍低沉的嗓音略带沙哑,仿佛有醇酒醉于其中。 蘅芷早已招架不住了。 宋君戍将蘅芷抱起来,在怀中轻轻吻着,唇齿交缠,缠绵婉转。 屋内的空气骤然变得灼热起来。 蘅芷只觉得浑身都烫的很,仿佛被火烧了一样。 宋君戍的汗也滴落在她身上,与她的汗水交融。 两人渐渐意乱情迷,却不想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谁?”宋君戍没好气地问。 紫苏在外面小心翼翼地道:“殿下,太子妃,昆仑有事求见!” 宋君戍别提多郁闷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人打断好事了。 “有什么事,非得这时候来?”宋君戍口气很不善。 蘅芷笑着推他,道:“昆仑来,自然是有事情的,您不能耽误了正经事!” 宋君戍凑到她耳边,道:“孤以为,此时最正经的事儿,就是和你圆房!” “殿下,咱们来日方长!”蘅芷推开他。 宋君戍无奈,好兴致也都被破坏殆尽了,只好对外面道:“稍等,孤马上就来!” 宋君戍起来,替蘅芷理好衣裳,自己也将衣裳穿整齐了,才去开门。 “什么事?”宋君戍看着昆仑问。 昆仑道:“有人去君子楼闹事了!” “柳家?”宋君戍问。 昆仑点头。 宋君戍冷笑,道:“不必来找我,让瑶环去找叔公去!” 昆仑问:“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我不信柳家敢得罪叔公他老人家!”宋君戍笑道。 昆仑点头去了。 蘅芷倒是好奇起来,问:“叔公是指王上的小叔叔,老千岁吧?” 第257章 赏罚不公 “是啊,就这么一个老爷子还在,虽然上了年纪,却很爱好风月,喜好音律歌舞,是君子楼最尊贵的客人!”宋君戍笑道。 “我看是殿下您故意拉他下水的吧?好让他保着您的君子楼!”蘅芷一语道破。 宋君戍笑道:“蘅儿,不可太聪明了!” “听说连王上都对老千岁特别尊重,我看整个宋国都没人愿意得罪他!”蘅芷道。 宋君戍点头,道:“所以君子楼才能在出了命案之后,三日即可开业啊,虽然孤才是主人,可君子楼明面儿上,是老千岁在撑腰!” 蘅芷道:“您倒是会利用人的!” “有用的不好好利用,岂不浪费了?这君子楼还要长久经营下去,有老千岁撑着,谁也不敢动!”宋君戍笑道。 果不其然,过了两个时辰,昆仑回来报道:“殿下,老千岁已经去了,柳家的被吓退了,老千岁逼着他们赔了银子,已经没事了!” 蘅芷道:“柳家也真是不懂事,这个风口浪尖,还出来闹,无法无天的!” “他们不就仗着王上的恩宠么,且让他们闹吧,迟早有他们哭的时候!”宋君戍冷笑。 就在柳家和薛家僵持不下,宋襄王也不轻易开口的情况下,柳青只被关了起来,既不审也不判。 而宋君仁此时也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宋君傲也不落其后,前后脚就到了王都。 宋君仁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宋襄王面前邀功,称自己多么辛苦,才能督促淇州堤坝修建完工。 宋君傲不甘示弱,也将自己的功劳大大地宣扬了一番。 两个人都得了宋襄王的褒奖,厚赏更是令人羡慕。 满朝文武在恭贺宋君傲和宋君仁的时候,也不禁把目光投向了宋君戍。 大家都清楚,宋君戍的功劳才是最大的,可他回来之后,不仅半句夸奖没有得到,还被罚了,差点儿连太子之位也没保住。 这种对比,才是真的令人心寒吧。 所有人都觉得宋君戍肯定会受不了,可他从始至终,就只淡然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受褒奖,半句话也没有。 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谁受到褒奖,谁受到严惩似的。 宋襄王自然也将目光投向了宋君戍,冷眼看着他,想看出自己这个儿子到底能忍到几时。 可宋君戍不露声色,让人看不透。 “太子……”宋襄王喊了一声。 宋君戍向前半步,道:“儿臣在!” “你觉得孤王褒奖你两位兄长,是否合情合理?”宋襄王像是故意要为难宋君戍。 宋君戍微微抬头,看着宋襄王,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父王褒奖谁,如何褒奖,自然有父王的道理,不是儿臣能够评断的!” 宋襄王微微露出笑容,捋着胡须,道:“说得好,这才是为人臣子该有的分寸!” 宋君仁和宋君傲同时把得意的目光转向宋君戍,笑容带着浓浓的挑衅之意。 宋君戍也只当没看见似的,他根本不在乎这种待遇之差,他要的绝非眼前的利益。 宋襄王说了一声退朝,便走了。 群臣退出殿外,宋君戍也走了出去。 宋君仁和宋君傲忙追了上去,宋君傲笑嘻嘻地道:“太子,我们可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得到立功的机会呢!” “可不是么,太子……父王想必也褒奖你了吧?”宋君仁明知故问。 宋君傲睨了一眼宋君仁,道:“大哥,您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太子没有得到褒奖,还被罚跪祖庙了!” “瞧我,这记性真是不行了,抱歉抱歉,太子殿下可别见怪!”宋君仁阴阳怪气地道,那笑容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宋君傲道:“依我看啊,太子也不必叫屈,不是父王偏心我们,实在是你不懂父王的心思,总想着给自己挣功劳,想着民心所向,父王能不生气吗?” “就是啊,你做那些事儿,就是私心太重,这可要不得!”宋君仁也附和道。 这两人倒是第一次如此团结,一起嘲讽宋君戍。 宋君戍淡淡道:“二位皇兄教训地是,孤日后要向二位学习,不过说起来,大皇兄此次功劳的确不小,比五皇兄要早去,更受了不少苦,可这赏赐……倒是五皇兄更厚重一些,可见父王还是更心疼五皇兄!” 这话说完了,宋君戍就拍拍衣袖走了,宋君仁和宋君傲互相看了一眼。 宋君傲微微得意,宋君仁的眼里闪过一抹愤懑。 “父王可不是偏心我,大皇兄不要误会,父王是怜恤我年幼一些!”宋君傲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君仁哼了一声,道:“赏赐厚不厚的我才不在乎,谁的功劳大,父王心中自然有数!” “那也不是你的功劳大啊,你在淇州做的那些丑事,父王没有责罚你已经是厚恩了!”宋君傲讽刺道。 宋君仁脸色一拉,怒道:“宋君傲,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怎么得寸进尺了?我可不像大哥,这样有恃无恐,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儿,还能理直气壮!”宋君傲冷笑道。 宋君仁咬牙切齿,骂道:“你还敢说,我何曾做什么了?我是被人冤枉了!” “我记得临走的时候,那南风馆两个小倌儿来来送您了呢,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啧啧……我看着都恶心!”宋君傲根本不在乎宋君仁生不生气,他倒是恨不得气死自己的大皇兄。 宋君仁气不过,直接一巴掌打过去,宋君傲哪里能让他打,闪过去了,又挥拳上来。 两个人就在殿门口动起手来。 那些宫中侍卫赶紧上来阻止,两人却越发来劲,被拉开了又打到一起去,最后还闹着要去宋襄王面前评理去。 最后被宋襄王痛骂了一顿,两个人才灰溜溜地走了。 宋君仁一回到府里,薛氏就赶紧找他商议薛飞被杀的事儿,要宋君仁想办法以此做文章,对付柳家。 宋君仁自然就是为了这件事赶回来的,仔细斟酌了之后,道:“这件事我已经有了计较,你不必管了!” “那就好!”薛氏道,“薛家母子三人也是可怜!” “可怜什么,他们对我来说,还有大用处呢!”宋君仁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薛氏问:“您要如何?” 第258章 有猫腻 “薛飞死了,我等于损失了一臂,薛飞在王都里,可是能替我做不少事,如今他死了,我怎么能轻易就放过柳家,可单凭一个薛飞,还不足以让柳智兄弟吃亏!” 宋君仁知道,宋襄王又在拖延,想着等事情淡下去,才将柳青轻轻发落了。 宋君仁是不会让上一次钱菲菲的案子重演的,这一次,他一定要咬死柳家不放。 柳家在朝中势力一向大,可偏偏与宋君仁不睦已久,倒是和宋君傲走得较近,当然,柳家最终支持哪个皇子,宋君仁不知道,可一定不是自己。 只要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 宋君仁是肯定不希望柳家继续得意下去的。 薛氏问:“殿下打算怎么做呢?” 宋君仁摇摇头,道:“这事儿你暂时别问,到时候便知道了!” “我听闻昨个儿柳家去君子楼大闹了一场,被老千岁给撞见了,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令他们赔偿了君子楼的损失!”薛氏笑道。 宋君仁问:“君子楼?薛飞就是死在君子楼了,难怪他们要去闹,是为了一个叫什么的女人?” “胭脂!”薛氏回道。 宋君仁问:“那女人现在还在君子楼吗?” “应该在吧,官府叫去问过话,就被人保出去了,她也没参与杀人,官府也不可能把她关起来!”薛氏回道。 宋君仁冷笑道:“这女人可没那么简单,能惹得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以至于大打出手,还丢了一条命,尤其是薛飞,那可不是个良善之辈,竟为了她这么不管不顾,也是奇了怪了!” 薛氏也皱了眉头,道:“我对我这个族兄也有些了解,他一向贪财好色,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那青楼女子又狐媚,一时把他迷得五迷三道也是有可能的!” “我不这么想,薛飞虽然好色,但最多也就是强抢民女,但还不会轻易为了个女人把命搭上,更何况和他争的是柳家的!”宋君仁摇头,觉得这事儿不那么简单。 薛氏道:“那您以为是什么?那胭脂有什么问题?” “这事儿背后肯定有猫腻,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君子楼竟然这么快就重新开业了,背后没有个人撑着,我是不信的,得好好注意着点儿这个君子楼了!” 宋君仁眼神不善地道。 薛氏道:“在王都里开着那么大的青楼,生意又那么好,自然是有人撑腰的,不就是老千岁么,他老人家就喜欢这风月之地!” “老千岁?”宋君仁皱眉,“没听他老人家说过那是他的产业啊!” “老千岁还能什么都告诉你啊?我看他就算不是幕后的老板,也是有份儿的!”薛氏自以为精明地道。 宋君仁道:“先不忙说这个,等我查清楚来再说,就算是老千岁的产业,他老人家也没道理要弄出这么一茬儿来!” 薛氏是想不明白的,糊里糊涂地道:“我闹不清楚您在说什么,都听殿下您的吩咐吧,可有一点,您不能拿这个做幌子,跑到君子楼逍遥快活去!” 宋君仁脸色一变,不悦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岂会对那种地方感兴趣?” “没有兴趣就好,我这不是担心么,那些青楼女子,甭说她们多清白,到底都是不洁身自好的,我嫌她们脏!”薛氏轻蔑地道。 宋君仁道:“你就放心吧,我岂会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爷,您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薛氏微笑着倚在宋君仁的怀里。 宋君仁的心思却已经飞到了蘅芷身上。 自从淇州一别,又有许多日子没见了,在淇州,同住行馆里,还能见得着面,如今想见一见也是难了。 蘅芷正在屋里看书,猛然就打了几个喷嚏,觉得背后发凉。 “太子妃,您是不是着凉了啊?”碧鸢担忧地问。 蘅芷摇摇头,道:“没有,哪儿能就着凉了,我身子好着呢!” “您听说了吗?早朝的事儿?殿下又受委屈了!”碧鸢不高兴地道。 蘅芷笑道:“你这不是要告诉我么?咱们殿下又怎么受委屈了?” “还不是大皇子和五皇子,他们一回来就受到陛下厚赏,还夸他们办事办得好,立了大功之类的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像那俩个真的是什么大功臣似的!”碧鸢越说越气,脸都气得发红。 蘅芷笑道:“是故意要夸给咱们殿下听得吧?” “可不是么,夸完之后还故意要问太子殿下,说他褒奖得有理呢!”碧鸢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说大逆不道的话,咱们这王上,不仅糊涂,而且偏心偏得太过了,叫人心寒!” 蘅芷点头,道:“这话说的有理,天下没有这样当父亲的,他也不配当咱们殿下的父亲!” 碧鸢以为自己说的就够过分了,没想到蘅芷还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太子妃,这话万万不能说,叫人听见了,可了不得!”碧鸢忙劝道。 蘅芷噗嗤笑了,道:“你自己不也这么想么,又不让我说了!” “奴婢是这么想,可不敢这么说啊,总之,奴婢就是替殿下不平,明明差事都是殿下办好的,功劳却成了他们的!”碧鸢委屈地道。 蘅芷冷笑,道:“这样的事儿,我们早该习惯了,要争什么,也只能靠自己,不能指望王上的!” 碧鸢见蘅芷脸色不好了,又道:“不过有个笑话要说给您听呢,昆仑说给奴婢听的,说是那大皇子和五皇子得了褒奖,就在咱们殿下面前炫耀,还拿话气咱们殿下,可没想到殿下不过随便说了两句,大皇子和五皇子就吵起来了,还打架呢,闹到王上面前去,俩都被训斥了一顿!” 蘅芷听了也跟着笑,道:“真是没脸皮的两个人,就凭他们也想跟咱们殿下斗,不自量力!” “可不是么,就是不自量力!”碧鸢深表赞同。 主仆二人说着笑着,就听外面宋君戍道:“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宋君戍走进来,蘅芷唬了一跳,道:“您怎么突然来了,还不让人通报,故意要吓唬人是不是?” 第259章 难以服众 “孤也想听听你们平日里是不是在背后说孤的坏话!”宋君戍故意调侃道,“果然被我逮到了吧?是不是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 “是啊,就是在说殿下的坏话!”蘅芷点头道。 “说我什么?”宋君戍故意板起脸来。 碧鸢识趣地退下了。 蘅芷昂着下巴,道:“说您啊……蔫坏蔫坏的!” 宋君戍一听,将她一把拉入怀中,挠她的咯吱窝。 “呀,殿下饶我!”蘅芷最怕痒,赶紧求饶。 “还敢不敢说孤坏话了?”宋君戍一边挠一边问。 “不敢了,不敢了……”蘅芷都笑出眼泪了,连连挣扎求饶。 宋君戍见她如此,又忍不住挠了几下,两人又笑又闹,滚作了一团。 因为太闹了,竟没听到门外有人进来。 楚雎儿站在门口,看着宋君戍和蘅芷滚作团的样子,面红耳赤。 干咳了两声,提醒他们。 碧鸢刚刚跑开了,没想到这会儿楚雎儿竟然进来了。 蘅芷和宋君戍听到有人咳嗽,才惊得爬起来,见到是楚雎儿,蘅芷的脸色十分尴尬。 宋君戍倒是并不介意的样子,也咳嗽了两声,还体贴地帮蘅芷理理衣裳和有些散乱的头发。 “雎儿,你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一声?”宋君戍语气淡淡的,似乎也对被贸然打扰感到不悦。 楚雎儿忙跪下,道:“是妾身冒失了,守门的婆子说殿下和太子妃都在这里,我便进来了,没想到门口没人,我听到屋子里有声音,就冒冒失失地进来了,请殿下和太子妃恕罪!” 她这样浓重地道歉赔罪,到让宋君戍和蘅芷不便说什么了。 碧鸢此时端着茶水过来,见到此情此景,也微微一愣。 “碧鸢,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也不在外面候着,楚侧妃来了,也没人接待!”蘅芷故意责备碧鸢。 蘅芷心里清楚,楚雎儿原本可以等等再进来的,也可以让葳蕤宫守门的婆子来通报一声,她直接越过守门的婆子就进来了。 若说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蘅芷却不太信了。 就算不是故意的,听到里面有人笑闹,她也该在外面喊一声提醒一下吧? 贸然就进来看了,实在失礼。 碧鸢端着茶水就忙跪下道:“太子妃恕罪,奴婢去给太子泡茶了!” 宋君戍见蘅芷脸色不善,又看看被晾在一边还跪着的楚雎儿,有些为难。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都起来说话吧!”宋君戍抬抬手。 楚雎儿和碧鸢才起来了。 楚雎儿带着几分歉疚道:“太子妃,雎儿失礼了,请您勿怪,都怪我一时着急要来找殿下说话,下回必不敢乱闯了!” 蘅芷道:“楚侧妃言重了,殿下不都说了么,也不是什么大事!” 蘅芷让碧鸢倒了茶,自己闲闲地喝了两口,并没打算招呼楚雎儿和宋君戍。 宋君戍对楚雎儿道:“雎儿也坐下吧,有什么事慢慢说!碧鸢,给楚侧妃斟茶!” “是!”碧鸢又给楚雎儿上了茶。 楚雎儿看了一眼蘅芷,然后道:“回殿下,有件事儿,雎儿一直想说,可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说,如今您和太子妃都当着面儿,雎儿便把话说明了吧!” “说吧!”宋君戍道。 楚雎儿道:“太子妃如今身子也大好了,东宫的庶务妾身也该交还给太子妃管才对,总不能一直由我掌管着,别人还以为我霸占着权利不放手,我原本接手的时候,就一直想着等太子妃身子好了,就交给太子妃的!” 宋君戍看了一眼蘅芷,蘅芷则笑道:“楚侧妃说的什么话呢?我看你管得挺好的,我对这些事儿不懂,定不如你管得好,你还继续管着就是了!” “可使不得,我只是侧妃,上面有太子妃您呢,怎么能越俎代庖呢,原先也是因为太子妃您身上不好,我才应下的!”楚雎儿竟真的要把庶务还给蘅芷管了。 蘅芷道:“从前东宫的庶务也一直是柳侧妃管的,既然都是侧妃管的,她柳侧妃能管,你楚侧妃自然也能管,我这个人不善理事,偌大的东宫后院交给我,怕是要一团乱的,殿下且饶了我吧!” 蘅芷一边笑一边摇头。 她对着后院的事儿的确不感兴趣,如果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缠上了,她还有什么精力去管外面的事儿? 虽然没有管过庶务,但看着楚雎儿自从接手了这些事儿,就忙的团团转,便知道不好管了。 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还有里里外外的事儿一大堆,头都大了。 蘅芷可不愿意把精力浪费在这些琐事上面。 楚雎儿也并不是真心要交权,无非是找些借口来试探她和宋君戍罢了。 如今后院里那些风言风语,蘅芷也不是没听过,无非就是她这个太子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太子迷得神魂颠倒,占尽了风头。 什么一人独宠,一家独大,将来必然逼得后院里大家都活不下去。 如今蘅芷也成了众矢之的,可她不在乎,她的眼光没有放在后院女人的斗争之上。 宋君戍见蘅芷这样说,便道:“雎儿,你就继续管着吧,不必有什么顾虑,太子妃都不介意,你何必介意别人怎么说呢?” “可……可后院的姐妹们都不服气了呢,毕竟咱们都是有主母的,却叫我一个侧妃来管事,大家心里定有话说的!”楚雎儿一脸为难地道。 蘅芷问:“说什么话呢?事儿是殿下让你管的,难不成还有人对殿下的命令不服的?” 楚雎儿微微转了转眼睛,道:“那倒不是,只是她们不服我罢了!” “不服你服谁?”蘅芷问。 “自然是太子妃了,或者……或者柳侧妃!”楚雎儿犹犹豫豫地道。 蘅芷问:“服柳侧妃?柳侧妃不也是侧妃么?” “她出身好,宫里又有人撑腰,自然比我要尊贵些的!”楚雎儿苦笑道。 蘅芷诧异地问:“这都是东宫里的姐妹,你们地位相当,怎么还分期高低贵贱了?” “面儿上是一样的,可各人心里都有数!”楚雎儿道。 第260章 孤替你撑腰 宋君戍眉头一皱,问:“谁在背后说这些话?谁又敢说这些话?让她们当着孤的面儿说,是不是柳如昔又在背后使什么手段了?” “殿下息怒,雎儿不是这个意思,柳侧妃也没对我怎么样,只是……只是自打我接管东宫庶务开始,就总有些人给我使绊子!”楚雎儿颇为委屈地道。 蘅芷这会儿才算明白了,楚雎儿这是来诉苦告状了。 大概是柳如昔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楚雎儿一时对付不了,所以来找宋君戍撑腰吧? 宋君戍果然怒了,问:“谁给你使绊子?你告诉孤,孤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了!” “也不单单是一个两个的,不管我推行什么事儿,都有人说闲话,说我不按规矩,说我邀功,也有说我恃宠而骄的!”楚雎儿越说越委屈,眼圈都红了。 宋君戍见状,越发恼火了,道:“岂有此理,雎儿,你放心,孤给你做主,若再有这样乱嚼舌根子,不服你管束的,就直接打了赶出去!” 楚雎儿道:“这……” “不用犹豫,孤让你这么做,就这么做,否则岂不纵得那些奴才无法无天了?”宋君戍道。 楚雎儿听了,这才道:“是,妾身遵命!” “嗯,以后遇到这些事儿,你就自己拿主意,不必来问孤了!”宋君戍道。 蘅芷可以看得出,宋君戍对楚雎儿是十分相信的。 楚雎儿眉开眼笑,眼神似有无限温柔藏在其中,那看着宋君戍的目光,都像是能揉出水来。 蘅芷见了,内心一阵不舒服。 宋君戍倒是没有感觉似的,问楚雎儿:“还有别的事儿吗?” 楚雎儿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蘅芷,像是不方便说似的。 宋君戍眼神微微一转,道:“好了,既然没事你就先回去吧,孤晚上去绮罗宫看你!” “是,那雎儿告退了!”楚雎儿微笑着退下了。 蘅芷明显感觉到,宋君戍那刚刚的话里有别的意思,他和楚雎儿之间,有什么是她不知道? 楚雎儿走后,宋君戍也找了个理由走了,蘅芷都没机会打听他和楚雎儿要说的事儿。 碧鸢见人都走了,才道:“这楚侧妃也真是没眼力见儿的,这么这样呢?这明显就是过来捣乱的!” “她不是有委屈么,自然是要来找殿下撑腰了!”蘅芷道。 “我看不是,她手段高明着呢,后院里谁不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我也没听过什么风言风语,都是她自己瞎编的,无非是想在殿下面前装委屈!”碧鸢一语道破。 蘅芷道:“那也是殿下愿意相信她,否则她再多委屈也没地方说去!” 碧鸢见蘅芷面有愠色,知道她也是恼了,赶紧道:“太子妃也别多想了,殿下只是不了解实情,被她一贯的温柔做派给骗了!” “是么?我看不见得,是愿意相信才会相信,若不愿意相信,哪怕她平日里装得再温柔,再老实,也怕是没用的!”蘅芷心里堵得慌,觉得宋君戍对楚雎儿到底与旁人不同。 碧鸢安慰道:“太子妃,您别多心,殿下心里最相信的还是您,旁人哪里能比得上您呢!” “比不比得上有什么意义呢?”蘅芷觉得没意思极了,比不上,比得上,都不重要,她要的是独一无二,而不是与别人攀比争宠。 蘅芷对碧鸢道:“紫苏回来了吗?” “还没呢!”碧鸢道。 “她回来让她直接来房里找我!”蘅芷交代了一声。 碧鸢点头应了。 蘅芷便自己去忙了。 紫苏很快就匆匆回来,窃窃地对蘅芷道:“太子妃,那大皇子去君子楼了!” “去了?倒是好心急!”蘅芷笑道。 “肯定是去探底的,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紫苏问。 “不能去,他认得我,不过我倒是想作弄他一下,你去吩咐君子楼的姑娘,然后再想法儿把薛氏引去!”蘅芷一心想要让宋君仁丢脸。 紫苏一听,便明白过来,笑道:“太子妃,您真是好计谋,我走了!” “嗯,别忘了回来说给我听!”蘅芷笑着道。 紫苏点头,道:“放心吧,保准让您听得明白!” 且说宋君仁到了君子楼,想要见胭脂一面,好打听薛飞之死的真相。 可刚刚聊着,薛氏就追了过来,恰好看到宋君仁搂着胭脂,两人正卿卿我我呢。 薛氏气的大闹一场,差点儿没将君子楼给掀起来,闹得是沸沸扬扬,第二天整个王都都听说宋君仁逛君子楼,薛氏吃醋大闹的事儿。 宋君仁事儿是没打听出来,脸先丢尽了。 早朝的时候,宋襄王将宋君仁申斥了一顿,骂他不检点,没有德行,可把宋君仁骂得回头土脸,回去自然和薛氏一顿嚷嚷,夫妻二人又是一番激烈地争吵。 薛氏大哭着要回娘家,宋君仁是巴不得她早点走。 薛氏这边还没走呢,柳家又出事了。 那薛林氏竟然带着一双儿女闹到了柳家,每日就坐在柳家门前哭丧。 柳家不能赶人,也不能打不能骂,只能闭门不出。 宋襄王听说这件事之后,也是十分无奈,倒是南夫人给她出了个主意,派人将薛林氏给请进了宫里。 南夫人当着宋襄王的面,劝说薛林氏要想开一点。 “薛夫人,薛大人已经没了,你带着一双儿女这么闹,也无济于事,陛下自有公断,你且耐心一些才是!”南夫人劝道。 薛林氏只是哭,也不接话。 宋襄王被她哭得烦躁不安,也不愿意留在这里了,道:“夫人,她就交给你了,孤王还有事要处置!” “陛下您去吧,我会好生劝着的!”南夫人道。 宋襄王匆匆逃走了,像是很怕面对薛林氏似的。 南夫人在宋襄王走后,才拉起了薛林氏,道:“你做的不错,就该这么闹,不闹,他们柳家可不就逍遥了?” “夫人,您要为我做主啊,我实在是不想活了!” 薛林氏哭着央求道。 南夫人道:“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本夫人虽然身在王宫,却也知道你和薛飞也不是什么情深似海的夫妻,如今他人死了,你倒是对他念念不忘起来了?” 第261章 薛林氏自尽 薛林氏一听,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道:“夫人,不瞒您说,他还活着的时候,我是恨不得他死了好,可如今人真的没了,我才觉着,他还是活着好,我和他毕竟是结发夫妻,这些年他伤透了我的心,可我们好歹也生了一儿一女,如何能真的就没丝毫感情呢?” 南夫人冷笑一声,问:“你既然这么想,当初又何必如此呢?” “当初他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欺男霸女,却把我当草芥一般,我是伤透了心!”薛林氏道。 南夫人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不该心疼他,死了也活该!” “夫人,您怎么能这样说呢?亡夫对您和大殿下也是忠心耿耿,为您二位鞍前马后也做了不少事,如今他人被杀了,您二位怎么能不管呢?”薛林氏问。 “我们想管啊,可管得着吗?你只知道哭闹,有什么用呢?”南夫人问。 薛林氏问:“那我该怎么办呢?” “要闹就要闹得大一些,闹到柳家再也逃脱不了干系,闹到他们必定要为你们薛家偿命!”南夫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狠的笑容。 薛林氏不解地看着南夫人。 南夫人低头伏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 “夫人……这……”薛林氏露出震惊之色。 南夫人笑道:“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本夫人也只言尽于此!” 薛林氏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只瘫坐在那里,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南夫人道:“劝也劝了,主意我也出了,你且回去吧,记住了,这事儿都看你自己,若是你愿意,谁也勉强不了,但你从此以后也不必再喊冤了!” 薛林氏听了,瞪大了眼睛,问:“夫人……我那一双儿女……” “你放心便是!”南夫人只给了她一句话。 薛林氏便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薛林氏起来,默默然地走出去了。 南夫人在背后看着她,嘴角微微露出冷笑。 第二天半夜,薛林氏在柳家大门口上吊自尽了,留下一行鲜血淋漓的绝笔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圣心明断,还我公道! 一行字是让人触目惊心。 薛林氏的一双儿女得到消息之后,被家人带过来,在刘家门口哭得死去活来。 宋襄王还未上早朝就被人从芙蕖宫喊了起来。 “什么事啊,天还未亮呢,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时候!”宋襄王恼恨地骂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那薛林氏在柳家门口吊死了!”宋襄王身边的太监在外禀报道。 宋襄王一惊,从床榻上翻起来,问:“吊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个儿半夜,一早被人发现了,还在柳家大门上写了几个血淋淋的大字,要陛下换她公道!” 宋襄王脸色都白了。 付明雪见了,忙道:“陛下稍安勿躁,外面的是谁啊,回话也不会了吗?这么大清早的,说这些话,是成心要让陛下惊着吗?” 外面的太监吓得冷汗直冒,忙回道:“奴才顺喜,请陛下恕罪,请昭仪娘娘恕罪!” 付明雪起来给宋襄王倒了一杯温茶,道:“陛下喝口水,压压惊!” 宋襄王喝了两口,道:“这起子奴才不懂规矩,你不必与他们生气,你服侍孤王起来!” “是!”付明雪应了一声,替宋襄王更衣。 “陛下,这事儿已经出了,人也死了,您也就别太放在心上,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要以自己的贵体为重!”付明雪柔声劝道。 宋襄王拍了拍付明雪的手,道:“还是你知道心疼孤王,可那些人不懂事啊,整日要给孤王惹是生非,哎……柳家越发不消停了,这些年没少惹事!” “陛下,说句不中听的,这柳家得了您的恩德,却不思回报,却整日给陛下添乱,按理说,就不该给他们脸色了,该好好惩戒一番才是!”付明雪道。 宋襄王听了,叹息一声,道:“孤王还不是看在老太傅的面子上吗?且柳智柳勇还得用!” “可再得用,也不能让陛下您跟着他们为难啊,薛飞被柳青杀了,外面对您只关押不审,早就议论纷纷,连我在深宫内苑都听到了,我心里可为陛下叫屈呢!”付明雪委屈地道。 宋襄王问:“哦?议论什么?” “说陛下您偏心眼儿,纵容柳家行凶杀人,这不是胡说八道么?您是体恤功臣,您是心怀柔善啊,哪就被他们说的那么不堪了?”付明雪气愤地道。 宋襄王见付明雪如此义愤填膺,甚为感动,道:“还是你明白孤王的心,还是你体谅孤王啊!” “陛下说什么见外的话呢?我与陛下乃是一体同心的,如何能不体谅陛下呢?只是外人哪里懂得陛下的心意?这些非议也都是那柳家惹出来的,他们最该杀了!” 付明雪一心把责任都推到柳家头上去。 宋襄王却还有所顾虑,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若是那么简单,孤王也就不必烦恼了!” “臣妾只是一介女流,哪儿能想得和陛下一样周全,不过是心疼陛下,说几句替陛下不忿的话罢了,您若觉得有理就听着,若觉得没理,您就当我没说便是了!” 宋襄王一听,笑了,道:“还跟孤王怄气了?” “哪儿和您怄气啊,臣妾也没那么不懂事,只是心疼陛下,总是为柳家的事儿着急上火!”付明雪道。 宋襄王握着付明雪的手,道:“孤王明白你的心意,你不必为孤王担忧,柳家的事儿,孤王很快就了了,不会让他们继续闹腾下去的!” “可就怕这事儿会坏了陛下的圣明啊,您没听见么,那薛林氏在柳家门口写了血字,要陛下还她公道!”付明雪微蹙眉头,看着宋襄王,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宋襄王眯起眼睛,道:“这薛林氏真是够狠的,竟然给孤王来这么一招,以死相逼,好得很!” “陛下,您别动气,动气伤肝,依我看,薛林氏倒是刚烈之人,她为夫君能得到公道,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难道不可敬可贵吗?身为女人,我倒是对她有几分敬佩和同情!” 第262章 秉公处置 宋襄王问:“可敬可贵?她这是在逼孤王呢,你刚刚还说心疼孤王,现在又帮着薛林氏说话了!” “陛下,臣妾心疼你是真的,可敬佩薛林氏也是真的,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谈!”付明雪笑着回道。 宋襄王问:“哦?那你说说,怎么就是两回事儿了?” “自古痴情女子多,这薛林氏能为报夫仇,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不是最大的痴心吗?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可别怪罪,若是有人敢辱了陛下,让陛下受到伤害,那臣妾也是万万不能绕过他的,必定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付明雪说的诚挚,听得宋襄王心中很是感动。 “雪儿,你这话,孤王听了心里甭提多欣慰了,你说的有理,女子当如是,薛林氏虽然冲动了一些,可这份情意的确令人感动!”宋襄王道。 付明雪点头,道:“可不是么,若是薛飞地下有知,必然也会懊悔吧,自己为了个青楼女子丢了性命,而自己结发之妻却为他拼了性命!” 宋襄王点头,内心一股酸涩之感涌上来,道:“雪儿说的是,说的是啊……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这薛飞也真是该死得很!” “陛下就不是这样,陛下乃是真正痴心人也!“付明雪低下眉头。 宋襄王一愣,顿时明白了什么,眼圈儿一红,道:“雪儿,你也知道了?” “知道,陛下夜里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喊得却是那人的名字!”付明雪低低地回道。 宋襄王叹息一声,问:“你不怨孤王吗?” “不怨,也不能怨,相反,臣妾为陛下的深情而感动,虽然那人不是臣妾,可臣妾如今能替她陪在陛下身边,也是一种福分,若臣妾能够安慰陛下万分之一,也于心足矣!”付明雪含泪表白,情真意切。 宋襄王听了,只将她一把揽入怀里,道:“雪儿,孤王从未想过要伤你,在孤王看来,你就是上天赐给孤王的,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们是两个身子,一个魂!” 付明雪的眼里有一抹讽刺,但嘴上还是道:“陛下这样想,那是臣妾的福分!” “你真是懂事明理,比谁都贴心,孤王不心疼你,还能心疼谁呢?”宋襄王感慨道。 付明雪温柔一笑,并不接话。 宋襄王道:“好了,孤王该去早朝了,这事儿今儿不了了,是没安生日子过的?” “陛下要如何处置呢?”付明雪问了一句。 宋襄王道:“这事儿闹成这样,柳青自然是保不住了,薛家夫妻都死了,孤王要是再偏袒下去,那岂不是让天下人骂孤王昏庸吗?” “陛下言之有理,陛下圣明!”付明雪赞道。 宋襄王来到大殿,朝臣已经尽数都在等着了,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宋襄王。 宋襄王脸色一沉,看着底下跪了一地,心中不胜烦闷。 “都起来了吧!”宋襄王挥挥手。 下面又齐声谢恩,然后稀稀落落地站起来。 “今儿的事儿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吧?”宋襄王开门见山地问。 大臣们低头不语,只有柳智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道:“王上,臣有罪!” “柳智,你说说看,你什么罪?”宋襄王冷冷地问。 柳智道:“臣教子无方,惹出这一连串的事儿来,实在是愧对陛下隆恩啊!” “哼,何止是教子无方,你简直是纵子行凶,孤王命你到薛家请罪,求得薛家原谅,你敷衍塞责,反惹恼了薛林氏,她带着一双儿女去你府上哭闹,不好生安抚,反而置之不理,让孤王替你收拾残局,最后才惹得这薛林氏自缢于你柳家门前,你简直罪大恶极!” 宋襄王一番申斥,吓得柳智噗通一跪,满头大汗。 柳勇赶紧上前,道:“陛下恕罪,陛下息怒!” 宋襄王哼了一声,道:“好了,你兄弟二人也都别说了,孤王决定,将柳青交于刑部问罪,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刑部尚书吴大伟上前应道。 宋襄王道:“你就秉公执法,该怎么审怎么审,该怎么判怎么判,无需顾忌任何人,公公道道地把这个案子给孤王结了,别叫人说闲话!” “是,臣遵旨!”吴大伟应道。 柳智一听,脸色惨白,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 “谁也不准再求情,你柳家若是还敢干涉此案,就休怪孤王连你们一起问罪!”宋襄王怒道。 柳智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他明白,宋襄王这是已经下了狠心了。 退朝之后,柳智和柳勇相互搀扶着走了,宋君仁跟了上来,安慰道:“柳太尉,这真是无妄之灾啊,好端端的,听说父王都打算放过柳公子了,怎么就又改了主意呢?” 柳智看着宋君仁得意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却还是忍着,道:“多谢大殿下惦记着,是犬子惹的祸,咱们柳家自然要担着!” 宋君仁假意赞道:“柳太尉不愧是坦荡君子,颇有刘老太傅当年之风啊,令人叹服!” 柳智道:“大殿下谬赞了,微臣还要回去禀告家母,就不陪殿下说话了,告辞!” “柳太尉慢走,凡事都要想开些,劝老人家放宽心,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宋君仁高声说着风凉话。 柳智兄弟二人气的是心肝儿疼,可也只能生生忍着。 宋君戍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宋君仁大概还以为是他的功劳,才使得宋襄王改了主意,要严办柳青吧? 宋君仁回头,看到宋君戍,笑着问道:“太子殿下,今儿这事儿你怎么看啊?” 宋君戍道:“父王已有论断,旁人怎么看,不重要!” 宋君仁冷笑,道:“你倒是会说话的,我就不信,你心里不得意!” “孤有什么好得意?孤看大皇兄倒是得意地很!”宋君戍反唇相讥。 宋君仁又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得意,难得看柳家这样倒霉!” 宋君戍道:“那大皇兄就好好得意着,孤先走一步!” 说着,宋君戍就拂袖而去,看不得宋君仁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第263章 李代桃僵 柳青的案子开审了,君子楼里数位姑娘和伙计丫头都被传去作证。 柳家自然也都料到了,如果秉公办理,柳青这个杀人之罪是逃脱不了的,竟想着法儿地到君子楼里来买人做假证。 可不管是威逼利诱,都没办法圆满此事。 刑部审了几日,案情就明了了,按照宋国的律法,杀人是要偿命的,尤其是杀的还是朝中官员。 柳青又是个白身,并无功名,也没有爵位,是以布衣之身杀了朝廷命官,按律自然要处以砍头之刑。 吴大伟却不敢随意判死刑,呈报给宋襄王,让宋襄王做最后论断。 柳夫人到宋襄王面前哭求了几次,宋襄王都避而不见,为的就是怕自己心软。 宋襄王就一天到晚地躲在芙蕖宫里,除了付明雪之外,谁都不肯见。 柳夫人连连吃闭门羹,眼睛哭肿了,宋襄王也见不到。 付明雪倒是假意在宋襄王面前说情,道:“柳夫人已经来了十几次了,陛下当真不见吗?” “见了有什么用?孤王已经不能再偏袒柳青了,他杀了人,自然要偿命!”宋襄王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道。 付明雪替他揉着头,道:“陛下,柳夫人也是的,怎么就不体谅陛下的苦衷呢?只知道替她娘家侄儿求情,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柳夫人却一心惦记着娘家人,倒不把自己当宋家的媳妇儿了!” 宋襄王叹息一声,道:“她就是心软,禁不住自己两个哥哥求告!” “那也不成啊,她是陛下的妃子,自然要以陛下为重,您都发话要秉公处置,她怎么能无视陛下您的命令呢?”付明雪道。 宋襄王笑道:“那你说孤王该怎么办?” “我可不给陛下出主意,否则显得我落井下石似的,我只是觉得柳夫人这对娘家也太殷勤了一些而已,幸好臣妾我孤家寡人一个,不会因为娘家的事儿,给陛下您添乱!”付明雪自嘲道,眼神却哀伤极了。 宋襄王一听,心疼道:“雪儿,你没有父母兄弟,孤王就是你的亲人,就是你的依靠!” 付明雪眼睛一红,险些落泪,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妾还有什么好伤心呢?我这辈子什么都值了!” “乖,莫伤心,看你难过,孤王心疼!”宋襄王将付明雪抱进怀里安抚道。 付明雪道:“陛下,我不伤心,不伤心的!” “雪儿,你当真就没有个亲人了?连远亲也没有半个吗?若是有,孤王就下旨让他到王都来,让他沾沾你的光!”宋襄王想要补偿付明雪。 付明雪笑道:“亲人倒是没有,您这样一说,我想起,自己还有个恩人!” “恩人?什么人?”宋襄王问。 付明雪道:“淇州青崖县的县令,袁思长,他曾对我有救命之恩!” “哦?此人孤王听说过,这次淇州受灾,太子去赈灾,他倒是帮着太子做了不少事!”宋襄王微带不悦,他觉得袁思长会不会就是宋君戍的人。 付明雪道:“袁大人在青崖县为官五年,当地百姓对他赞不绝口,听说这次受灾,他的妻儿都没了,是个一心想着老百姓的官,赈灾之事,他忙前忙后,倒也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宋襄王问:“哦?他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臣妾能骗您吗?臣妾当初受难时,他仗义出手相救,否则哪有臣妾与陛下见面的机会呢?”付明雪感慨道。 宋襄王听了,立刻道:“既然他于你有恩,孤王不妨施个恩典给他,将他从淇州调入王都,你看如何?” 付明雪道:“这事儿臣妾可不敢做主,怕别人说我侍宠,竟要干预朝政了!” “这是孤王要给你的恩典,又不是你主动要的,怕什么,不必担忧,更何况,那袁思长官声不错,又会办事,孤王重用他,也是理所应当!”宋襄王笑道。 付明雪感激道:“多谢陛下恩典,也算陛下替我偿还了这份救命之恩了!” “你的恩人,就是孤王的恩人,只是……让他来任什么官职合适呢?”宋襄王有些为难起来。 付明雪道:“有什么空缺,就让他来补个缺呗!” “嗯……只有州府了,只是……”宋襄王不太放心,怕袁思长和宋君戍有所牵扯。 付明雪道:“陛下是不放心袁思长吗?怕他能力不够,还是怕他不忠心陛下?” “不是不是……都不是,既然是你的恩人,又是个好官,那自然是可以重用的,孤王做主了,就让他来补薛飞的缺吧!”宋襄王见付明雪眼里有了不高兴的意思,立刻就松口了。 付明雪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臣妾必定让人去给他提个醒儿,受了陛下的重用,一定要兢兢业业为陛下办事,切不可辜负陛下圣恩!” “好好好,你高兴就好!”宋襄王笑着道。 付明雪笑容灿烂,再三谢过了宋襄王。 宋襄王又叹息一声,道:“雪儿,你说孤王该下旨判那柳青死罪吗?” “不是交给刑部了吗?该怎么办怎么办呗!”付明雪似无意地回道。 宋襄王道:“刑部上了折子,说是按律当斩首,可孤王……” “陛下还是不愿意将事情做绝了,对嘛?”付明雪问。 宋襄王点头,道:“柳家毕竟对孤王有恩,而且柳智和柳勇又替孤王鞍前马后做了许多事!” “既然如此,臣妾就斗胆给陛下出个主意!”付明雪道。 “你说说看!”宋襄王道。 付明雪道:“陛下可以明着给处以极刑,暗地里吩咐柳家人悄悄用人替换了,拿去杀头,再将柳青给藏起来,从此就当他死了,虽然不能见天日了,但好歹保住一条性命,您说呢?” “你是说,李代桃僵?”宋襄王问。 “可不是么,还是陛下有学问,臣妾就不会这么说话!”付明雪恭维道。 宋襄王笑道:“你不用会这些话,你这脑子够机灵,会变通,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巧计!” 第264章 刑场风波 宋君戍得了付明雪的消息,微微露出冷笑,道:“柳家必定要感恩戴德了!” “殿下为何要放柳青一条生路呢?”蘅芷不解地问。 宋君戍道:“柳青是死是活不重要,他活着要比死了用处大,从此柳家没有柳青了,却多了一个不能见光的把柄!” “也对,殿下难道只是要这样的结果吗?那又何必大费周章呢?”蘅芷不相信宋君戍的心思这么简单。 宋君戍笑道:“还是你懂孤!” “殿下有什么后招?”蘅芷问。 宋君戍道:“先让柳家上演一出李代桃僵,再让宋君戍拆穿他,柳智就等于是犯了欺君罔上,知法犯法的大罪了!” “殿下果然高明,本来这柳青杀人,还不至于牵扯到柳智的,这下好了,柳智只要敢用这李代桃僵的法子,他这罪名就等于落实了,虽然是王上让他这么干的,可王上哪儿会承认呢?” 蘅芷不得不佩服宋君戍的计策。 宋君戍道:“一个柳青,还不至于让孤这么费心算计!” “是啊,柳青就算再金贵,也不过是个白衣之身,柳家最得力的人是柳智!”蘅芷赞同道。 宋君戍点头。 行刑当日,宋君戍带着蘅芷,乔装了一番,混在人群中看了。 监斩官是宋襄王指派的,自然是和柳家亲近的人,他坐在那儿,妆模作样地道:“验明正身!” 底下人去查看了一下,便道:“确系犯人柳青!” “嗯,时辰到了吗?”监斩官问。 “香燃尽就到了!” 监斩官点头,一群人静等那柱香燃尽。 百姓指指点点。 蘅芷笑着道:“柳家怎么也不装装样子派人过来送行?就这么不管,这就不怕引人怀疑吗?” “他们怕什么,仗着王上在背后撑腰呢,这会儿八成是在想如何安置被换下来的柳青本人!”宋君戍道。 蘅芷问:“那假柳青是谁?” “他们从外面买的人,身形和长相都有几分相似,可以蒙混过关!”宋君戍道。 蘅芷咬牙道:“好狠毒,竟买个无辜之人来受死,这人也肯的嘛?” “不肯能如何,柳家势大,只要银子给够了,自有那用命去换的!”宋君戍叹息道。 蘅芷道:“柳家多行不义,必自毙!” “放心,迟早有他们哭得时候!”宋君戍回道。 “宋君仁自己来吗?”蘅芷问。 “兴许也在旁边看着呢,他聪明着呢,不会出面的,待会儿必然是薛家人出面!”宋君戍对宋君仁倒是了解地很透彻。 果不其然,就在香快要燃尽的时候,薛家一双儿女忽然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帮家丁。 “求大人让我们亲自验过,那人不是柳青,不是杀我爹的凶手!” 哭喊的是薛家姑娘。 监斩官一愣,呵斥道:“哪里来的小丫头,不许胡闹,这里是刑场!” “我是薛家的女儿,柳青就是杀我爹,逼死我娘的凶手!”薛家姑娘大哭道。 薛家那小儿子今年不过七八岁,也不太会说话,只知道跟着大哭。 蘅芷见了,倒觉得这两个孩子可怜,父母不论如何坏,孩子大概也是无辜受牵连了。 如今先丧父后丧母,成了孤儿了。 宋君戍问:“你是不是又起了怜悯之心了?” “觉得他们可怜罢了,大人的错,却要小孩子来尝苦果!”蘅芷叹息道。 “等这事儿了了,孤自会安排他们的去处!”宋君戍道。 蘅芷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殿下仁慈!” 薛家一双儿女拼命大哭,围观百姓自然看不过去,都替他们说话。 “让人家验一验怎么了?是不是心虚啊?” “肯定是心虚,那绝对不是柳家公子!” “竟然敢用人假冒替死,简直可恶!” 议论声让监斩官也慌了起来。 薛家姑娘喊道:“若是今日不让我验明了,我必到陛下面前喊冤去,柳家仗势欺人,明明已经被判了死刑,竟买来一个替死鬼,这是欺君,这是知法犯法!” “你……你有何凭证?”监斩官问。 “我认得那杀人犯柳青,相信认识他的人也不少,是不是,我们看过便知!”薛家姑娘高声道。 “我可替她作证!”有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一身石榴红的裙子,端得艳丽。 蘅芷问:“这是谁啊?” “胭脂!”宋君戍回道。 “殿下怎么让她来了,这不是让君子楼彻底得罪了柳家吗?”蘅芷不解地问。 “是胭脂自己要来的!”宋君戍淡淡道。 蘅芷看着宋君戍,不明白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和柳家有仇?” 宋君戍点头,道:“仇深似海!” “必然又是一段旧事了,看来殿下手下有不少这样的人啊!”蘅芷挑眉看着宋君戍。 宋君戍忙解释道:“孤只是收留了一些与朝中大臣有些渊源的苦人,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偏偏都是些美貌女子,殿下的福气可不小!”蘅芷故意戏谑道。 宋君戍慌忙道:“你别误会,孤可没有你想的那种心思,她们都是可怜人,更何况……君子楼那种地方,总得安置女人,而不是安置男人啊!” 蘅芷噗嗤笑出来,道:“殿下别紧张啊,我不过是玩笑罢了!” “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明知道我怕你吃味儿,还要戏弄我!”宋君戍悄悄掐了蘅芷的腰,责备道。 蘅芷笑道:“别生气啊,我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该吃的醋吃,不该吃的,就不吃!” 宋君戍看着蘅芷的侧脸,眼神都是浓浓情愫。 “别顾着看我,也看看那边的情况,这监斩官不会为了柳家,硬不给她们去验明正身吧?”蘅芷问。 宋君戍道:“不会的,有宋君仁在背后谋划呢!” “也对,他可不会坐视柳家偷梁换柱!”蘅芷道。 果不其然,胭脂一出现,说要给薛家姑娘作证,立刻有人到监斩官耳边嘀咕了几句,那监斩官连连点头,道:“让他们验吧!” 那假的柳青披头散发,穿着破旧囚衣,脸上脏污不堪,难辨面目。 薛家姑娘牵着自己的弟弟走过去,胭脂就跟在他们身后。 “他不是柳青,不是!”薛家姑娘大喊道。 第266章 热闹开场(一) 宋襄王听了,对薛氏是又气又恨,薛氏一向霸道蛮横,他也有所耳闻,可念着薛家的功劳,宋襄王对薛氏这个儿媳妇儿虽然不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没想到这薛氏竟然开始多管闲事了。 “好了好了,孤王知道了,至于怎么处置柳家,是孤王的事儿,与你什么相干,无需你多言!”宋襄王摆手,明显对薛氏很厌烦。 薛氏委屈道:“父王,这可不是儿媳多管闲事,实在是为了天理公道,为了人间正义鸣不平!” “你倒是大义凛然起来!”宋襄王讽刺道。 薛氏道:“儿媳虽然是妇道人家,可也懂得何为大义,何为公里,柳家实在太可恶了!” 正说着话,南夫人和柳夫人也在外求见。 宋襄王冷笑,道:“今儿可真是热闹极了,对外面吩咐一声,今儿不管谁来见,都让进来,孤王索性看看,你们到底能闹出什么事儿来!” 薛氏听到南夫人来了,心里微微安定了几分,她寻思,南夫人在,柳夫人来也没用了。 果然,南夫人和柳夫人一起走进来,柳夫人摘了钗环,穿了布衣走进来,噗通一跪,道:“臣妾来给陛下请罪!” 宋襄王看着柳夫人,问:“你这是做什么?与你有什么相干?” “臣妾娘家兄弟子侄犯了错,臣妾自然罪责难逃,请陛下降罪!”柳夫人哭道。 南夫人在一旁,道:“柳姐姐这是做什么呢?事儿还没查清楚,您倒是先请罪了,这不是让陛下为难吗?” 柳夫人不理会南夫人,只是对宋襄王道:“陛下,此事定是有人在背后陷害我柳家,陛下明察!” “说是来请罪的,这会又喊冤了!”南夫人讽刺道。 柳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南夫人,道:“你闭嘴,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 南夫人道:“柳姐姐此言差矣,事关陛下的尊严和权威,事关天理正义,谁都有资格说句公道话!” “你……你哪儿有什么公道话,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柳夫人恨恨地道。 南夫人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道:“柳姐姐,你可别污蔑我,我哪儿想看你的笑话了,我是同情薛家这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特来看看他们的!” 宋襄王被她们吵得头疼,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这件事与你们都没有关系!” “吴大伟,此事孤王交给你审理,你却让事情变成这样,你可知罪?”宋襄王把矛头转向吴大伟去了。 吴大伟连忙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此事,微臣的确不知啊!” “不知才有罪,你若知道,何至于变成这样?”宋襄王怒喝道。 吴大伟简直委屈地恨不得以头抢地。 “陛下恕罪!” 吴大伟只能求饶了。 宋襄王也知道吴大伟没错,错的是自己,可如今能怎么办呢?他总不能承认是自己出的馊主意吧? 这可是事关颜面和权威的大事,宋襄王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还是要去问柳家的人才对,当务之急,是将真凶柳青缉拿归案!”吴大伟为了自己着想,还是要将柳家拉下水。 宋襄王知道,事到如今,已不是他能够挽回的了。 柳家注定要被推到风口浪尖,柳青也是必死无疑,能保住柳智已经不容易。 “来人,去柳家拿人!”宋襄王下了命令。 不多时,柳家老夫人也赶到了。 宋襄王叹息一声,让了进来。 柳老夫人给宋襄王行了礼,态度略带些傲慢,道:“陛下,老婆子我今儿来给您请罪了!” “老夫人,您言重了!”宋襄王忙道。 柳老夫人叹息一声,道:“自打老太傅走了,柳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人人都想来踩一脚,盼着我柳家倒霉,盼着我柳家家破人亡,他们才高兴,他们这不是为了对付柳家,是为了要剪除陛下您的臂膀啊!” 宋襄王微微一愣,道:“老夫人,您何出此言呢?” “不是么?我青儿本是好好的一个孩子,叫人领去青楼楚馆学坏了,被那什么妖女给引诱了,结果跟人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了薛大人,依着老身看,这绝不是一件单纯的意外,而是有人在背后蓄谋设计,要利用此事,将柳家整个拉下水来!” 柳老夫人振振有词,说的煞有介事。 南夫人看了一眼柳老夫人,又看看宋襄王,顿时觉得不妙,怕宋襄王耳根子软,很快就要妥协了。 南夫人眼珠子一转,用眼神示意薛家姐弟。 薛家姑娘倒是机灵,很快就明白了南夫人的意思,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宋襄王被她的哭声吸引过去,见她如此悲戚,便问:“薛姑娘,你哭什么?” 薛家姑娘朝宋襄王磕了个头,然后才道:“陛下,民女是为了先父先母,为了自己和弟弟而哭,是为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父母可以依靠而哭!” 宋襄王听了,悲从中来,道:“孩子,你别哭了,孤王答应你,必定安顿好你们姐弟,让你们不至于无依无靠!” 薛家姑娘哭得更惨了,道:“多谢陛下厚恩,民女何止是担心自己和弟弟无可依靠呢,更担心的是父母在天之灵无法安息,冤屈无处可申,真凶逍遥法外,恶人没有恶报啊!” 柳老夫人一听,顿时就恼了,怒斥道:“你这个丫头,说的什么话?谁是恶人?你这小小年纪,就会指桑骂槐了吗?” 薛家姑娘却道:“我何曾指桑骂槐,我说的就是你们柳家,仗势欺人不说,竟然还敢欺君罔上,用买来的人来替换犯人柳青受死!” “你……你……好个尖牙利嘴,胆大包天的丫头,你当着陛下的面,竟然也敢这样说话,说……是谁教你的?”柳老夫人还当这是她柳家,可以任由她发火骂人呢。 “我年纪小,却不是不懂礼,也曾读过几本书,知道礼义廉耻,可柳老夫人这把年纪,却似乎不如我,明明你们柳家理亏有罪,却还能如此理直气壮!”薛家姑娘说起话来,也是如刀子一般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