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雪 即翼山,偏处神州大地西北一角,人迹罕至,精怪丛生,世人谓之为妖山。 时至十一月,初入冬,已然冰天雪地,漫天纷纷扬扬而下的是鹅毛大雪。这平日里还有山下村民上山采药猎兽,如今,便是连飞禽走兽都钻了洞穴避寒去了。 白雪皑皑,偌大的天地间一片苍茫,早分不清哪里是河谷,哪里是山川,天与地之间也没了什么界线。 偶有几只麻雀饿极了在雪地里辛苦觅食,小小的翅膀上积落了一片片雪花,它们抖了抖翅膀,继续用细脚伶仃的小爪子刨了刨雪地,希望能找出些可以吃的东西。 她也好饿,肚子似乎在咕噜噜叫着。 只用一只眼睛贴着那破开的蛋壳一角,她看着辛苦觅食的小麻雀感同身受。 哎,可是她动不了。 她卖力抖了抖身子,盖着厚厚白雪的松树枝干也微微晃了晃。掉落下的稀松的积雪砸在了地上,觅食的小麻雀以为是有什么危险,扑腾着小翅膀便哗啦啦地全飞走了。 这天地间又安静地好像只剩她一人了。 “我跟你说了快些下山!你倒是好,偏要守着那陷阱又多呆了两日,这下好了,一无所获不说,这雪也越下越大,都被大雪封了山了,你说说你,这图什么?!” “我也不愿意的啊爹,可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我们总得带些什么东西回去啊!” 突然,下面传来了争吵声,声音由远及近,有两个男子走了过来,一老一少,腰上围着兽皮,头上戴着皮草帽子。缩着双手和头颈在这大雪天里互相埋怨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步履艰难。 “爹!快看,这是什么?!” 她被吓了一跳,那个年轻的男子突然仰头看着她重重喝道。 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兴高采烈的东西,那个男人的目光亮了亮,然后三步并做两步朝着她栖身的大松树而来。 这个男子像是属猴子的,飞快地就爬到了树干上,一伸手,她摇晃了两下身子就被拽在了那人手心里,跟着下去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那人把她捏在了手里还晃动着。 “爹,我们把这鸟蛋给吃了吧,我好饿啊!”那个人说道。 “带回去吧,你娘看我们出门那么多天都没带回去好吃的,该是要抱怨了。”另一个年长些些的说道。 诶?! 他们说的鸟蛋是她吗?他们这是打算把她给吃了?! 啊!!!!不可以啊!这怎么行! 突如其来的大危机搅得她心头剧烈跳动,连着困乏至极已然都僵了的身体都卖力动了起来。 那年轻猎户刚还在想着这蛋是何吃法,突然就听到手心里脆生生的咯嘣一响,那蛋,裂开了。 里面探出了一颗小脑袋,滑溜溜光秃秃,吐了吐信子,用一副初来乍到万事关照的姿态那么虔诚地盯着他看。 “呜哇!!!!!蛇啊!!” 那人吓得跌坐在地上,立马将手心里的蛋狠狠甩开。 她觉得自己飞离了那一直包裹着她的蛋壳,身上湿漉漉的粘稠的感觉瞬间在寒冷的西北风中被吹干了,头重脚轻一头栽倒在了雪地里,砸出个不深不浅的坑。 嘶。。。。。。好冷! 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想可爱地亮相然后求他们放过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该死的!这条毒蛇!!”看自己的儿子被吓得屁滚尿流,那老猎户抽出了背上的铁叉子恶狠狠地咒骂道。 她还在晕头转向,雪白的世界都摇摇晃晃地。毒蛇是在骂她吗? 晃了晃脑袋,她便看到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朝她气势汹汹地过来了,似乎非常不妙! 转头就扭动身子朝后逃跑,这冰凉的厚重的雪刺得她肚皮生疼,眼泪飞出了眼眶。她不过是安安静静地呆在树上,招谁惹谁了还不是他们两个把她捞下来的! 太不讲理了! 她拼命摆动着尾巴一路逃命,而身后的猎户对她穷追不舍,满脸嫌恶,欲杀之而后快! 慌不择路,她也不知道这是游到了何处,奈何天地都是浑然一体,她哪里还能分清东西南北?猛地身子一倾便是跟着那白色的积雪又滑了出去,身子凌空,天旋地转之中竟又狠狠摔了出去。 。。。。。。她才刚出生,为何要遭遇如此歹命?眼泪跟着那半空的寒风结成了冰凌。她猛地有了些许觉悟:莫非这个世道,甚是厌恶她的来临? “啊!!!”身后那猎户跟着她也摔了出来,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叫。像是追杀她追得急切了些,结果也没看清楚前路。 原来他们都是到了悬崖边上,不过是被皑皑白雪迷花了眼睛才没有看清楚。她飞起在半空,随即迅速落下,然后身子本能地一缠,挂在了悬崖峭壁的枯树枝上。 那棵小树也不知道是死了多久,干枯的枝条被她身子一撞就脆生生地发出了折断的声响。 她根本不敢动,往下望了望,一眼看不到头,如若是掉落下去,大概她会摔得连尸骨都找不到。 天荒地凉,她甚是哀伤。悬崖边离着她足有两丈远,如何是好。。。。。。她似乎真是条蛇,没手没脚只有条尾巴,更别说什么腾空而起长出翅膀。 万念俱灰,她不过刚来这世间,独独走了一遭,可以预见马上就要与这个雪白的天地作别。 擤了擤自己的鼻子,她耷拉着脑袋垂落在那枯木上。 甚是绝望。。。。。。 “爹!爹!你咋样了!你可千万抓紧啊!儿子我马上来救你!!”上头有人朝着下面大声疾呼。一看,原来方才追着她的那个猎户也死死抓着根藤条挂在了悬崖边上。 那人的儿子趴在岩壁边上一边喊着话,一边往下抛出了粗麻绳子。老猎户咬紧牙关够着那绳子,脚一蹬,还真的荡了过去抓住了那救命的绳索。 抓住了那长麻绳子往上攀了两步,那人突然顿住了动作。回头直直朝她看了过来。 “爹,还不赶紧上来!”悬崖上的年轻男子催他道,不明白为何还这么磨磨唧唧,这可是万丈深渊,马虎不得! “哼,待我收拾了这个祸害!”他一抽腰间的柴刀,那生满了铁屑的镰刀便转着圈圈朝着那枯木飞了过来。 她赶紧缩了缩头,只听咔擦一声,她盘踞其上的枝条,断了。。。。。。 这是何深仇大恨? 她不太明白,只是在快速地坠落中歪了歪脑袋。洁白的雪花一片片地从她的上空落下,然后擦过她的身子,飞舞着陪她一同直直坠去。周围的景物那么快,犹如是浮光,可又开始化为一色,似乎她便悬在了那里,没有动过。 降临到这个世上不过短短些许片刻,这方天地她都还没领略其中的美好。。。。。。除了灰蒙蒙的天和洁白的雪,她都不知道自己长成了什么样,为何,不能再给她些时光? 尽是遗憾,全是忧伤。可她不能言语,也无人会听她的哭泣。悲恸间身子突然一暖,竟是一团火光围拢而来,这火不灼人,却是温柔地将她托起。 眼前一亮,发现那明艳的红火中竟化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形。这是她在这世上见到的第三个人,如果,他是人的话。。。。。。可毫无疑问,她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明眸善睐,只是对着她浅笑了一下,这大雪,便如同都蒙上了光华,不再冰凉。如是有什么暖流流淌在她的身上,这一面遇见,便让她呆呆地忘记了顷刻将至的危险,忘却了这深谷,这寒风,这冰雪,还有她,快要粉身碎骨化成一地尘土的悲哀。。。。。。 那人指尖一点,红火就包裹着她将她送到了他的手间。红芒微露,青丝拂过他的面庞,一身火红的长袍让他在这苍茫的灰白天地里格外耀眼,似是破云而出的光,暖了这一方天宇。 他便这样带着她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谷底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淙淙的溪水因为四周冒出来的热气而未像其他地方那般冰冻三尺。 “小蛇啊小蛇,你真是运气好。若不是我在此处采药,怕是你今天要摔成肉泥了。”那个人的声音都这般好听,如是倾泻下来的月华,又让她只会呆呆看着他没了反应。 “你还很小啊,听得懂我说的话吗?”这人是在问她? 微微动了动头,吐了吐信子,那男子看她甚是有些灵性,便满意地笑了笑。 “该上去了,这里虽暖和,可却不是久留之地。”说完,把她放在了衣袖里,而后腾云驾雾平地而起。 一转眼的工夫,她又到了那悬崖边上。然而此刻躲在了他的袖子里,却是那么安心。 “你想去哪儿,我送你一程。”那个男人对她说道。 去哪儿?她一瞬间被问得脑中一片空白,只浮现四个字:无处可去。 “呵,无处可去吗?”那人轻笑着问道。 她脸上热了一下,这人怎么还能看懂一条小蛇的心思呢? “我救了你,可也不能收留你。我独来独往惯了,无牵无挂身无长物。你还是寻个好地方躲躲,待春暖花开再出来。”他又把她放到了袖子里,踏雪而去,却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足记。 她还有些不太懂他说的话,然而听这口气,她的心一下子就失望地重重沉了下去。 不能收留她吗?也是嫌弃她? 第2章 葭月 她在他的袖子里蔫蔫地把身子蜷缩在一起。她有些委屈。。。。。。 大概她便是长得不好看吧,不然为何人人都讨厌她呢? 能怪谁,怪天怪地,还是怪把她生下来的爹娘?然而,她连自己的爹娘在哪里都不知晓,这么想着,小蛇耷拉着脑袋长长出了一口气。 走了不知道多远,她突然被那人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握在手心,让她竟然有些害羞。 “便是这里吧,这即翼山的冬天冷,你可别再出来了。大雪都封了山,这厚厚的积雪下也不知道冻死了多少条像你这样的小蛇了!”将她塞入了一个岩洞的小小缝隙里,那人低下头和她缓缓说道。 看她愣了一下,笑得甚是狡黠。 这地方的确温润,泥土还是柔软的。她的确喜欢这个地方,可是,看着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她却直觉地游出了那洞穴的缝隙跟了上去。 她还不敢跟得太近,怕被他发现了打发回去。 所以只能东躲西藏,歪歪扭扭地游着,一会躲在岩石后面,一会又缩到了积雪里。 “阿嚏!”这冰雪冻得她打了个喷嚏,抬头,就发现那人不见了! 诶?!怎么不见了! 她甚是忧伤,真是没用啊怎么转眼就跟丢了! 不过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人的一股特殊的味道,她嗅了嗅,用舌尖捕捉着空气的味道,便开始又有了目标。 不知道是那人走得太快了,还是她这爬虫爬得太慢,一直到天都暗了下来,她还是寻找在一片冰原之上。 冻得快要僵了吧,她又是饿极了。 可是她一点不敢懈怠下来,发现那人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兴高采烈地卯足了吃奶的力气在雪夜里前行,她便知晓她离得那人不远了。 终于到了,已然是精疲力竭。一块巨石牢牢封住了那洞穴的入口,还有数道长长的冰棱倒挂在门口。 她用头顶了顶那块巨石,那石头纹丝未动,倒是上面的冰柱断了直插了下来,吓得她以为会被截成两断。 呼。。。。。。长长出了一口气。她该怎么办? 寒风卷着雪片又肆虐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也快成了冰柱子,不由往雪地里钻了钻,打出来个洞,团在泥土里可用来稍稍避寒。 对了!灵机一动,她终于知道怎么去寻她的恩人了! 。。。。。。 漫长的努力,不眠不休。小小的身躯,拱着泥土。 当她发现眼前有了亮光,将脑袋钻出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恩人住的地方很大,这是个天然的岩洞。 真是个好地方啊,洞里比外面温暖了许多。她摇摇晃晃一身污泥四处徘徊着看着这方天地,有些欢喜。 这里到处都是那人的味道,让她觉得很是安心。有张桌子,有个榻子,还有些用荷叶包起来的干果,看得她肚子饿得直叫。 恩人似乎不在啊。。。。。。她看了看周围,咽了口口水,爬上了桌子,眼睛里都是那圆溜溜的果实。 太饿了,张开嘴巴一口就吞下了那枚果子,连壳都未去。只听那圆不隆冬的果子咕咚一声顺着她的身子就滑下,甚是古怪地鼓起在了她的肚子上,好难看!看着自己古怪的样子,这着实让她非常懊恼。 “你这小东西,如何进来的?几天不见,居然还敢偷吃我的东西!” 诶?这声音好是熟悉!还没等她转头,就已经被一把揪住了尾巴倒挂着提了起来。 她看到是她苦苦寻觅的那个男子,甚是惊喜,刚开口想叫声恩公,然而她被倒提着一张嘴巴那先前吞下的果子就被抖落着从她肚子里又呕了出来。 啪嗒,圆咕隆咚的干果砸在了地上。。。。。。 这是偷吃还被抓了个现行吗?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了看恩公的神色,她转开了目光不敢看他真是羞愧难当。 “是来偷东西的?” 那人的一袭红衣染得她的脸颊发烫,听他这么问道,赶紧摇了摇脑袋。 呵,这人轻笑出声,揪着她的尾巴悠然坐到了那椅子上。 “那是来找我的?” 她听了滞了滞身子,这人还是那么清楚她的心思。可是她又不敢点头,只能紧张地把尾巴缩了起来缠在了他的手指上。 “我知晓你在想什么。可我也告诉你了,我桃良一人独来独往惯了,这偌大的即翼山向来只有我的仇敌,却没听说过有谁和我亲近的。你不要害了自己。” 那人笑着说道。 桃良?。。。。。。原来恩人的名字叫桃良啊!这么好听! 小蛇已然陶醉在这个名字里,如何还能将后面的话听进耳朵里? 桃良看她没反应,拎着她的尾巴晃了晃继续说道:“你若是为了报恩来寻我那也就不必了。方才不过举手之劳,况且,我是日行一善为自己积功德,并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功德满了,我才好飞升成仙,位列九重天上。” 飞升成仙?日行一善? 她不是很明白。 然而这偌大的洞穴里空空荡荡,真只有桃良恩公一人,她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帮他些什么都好,只要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还不肯走?你当真要留下来?”桃良看着她问道。 小蛇点了点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透着灵气,这是她非常认真地在回答他的问题。 “那好吧。这冰天雪地的我若是将你扔了出去,你冻死了,可是折我的德行。你便先留下来吧。不过。。。。。。” 桃良将她放在桌子上,负手走了几步,回头说道,“你要想留下来便在七天之内化出人形,我讨厌蛇,你这副样子,我可不会留你的。” 。。。。。。原来恩人其实是讨厌她的。她的心像被重重拧了一下,很痛。 “还想留下来吗?”桃良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凑近了问她。 小蛇抬头点了点,眼神很是倔强。 “好!七天之后你还是这副样子我便把你送到别处去,这回,可不是你这小蛇能跟在我后面一路找来的地方了。” 恩公对她说道。 她还是点了点头,稳稳地盘踞在果盆边上。 “好了,既然这样,你先吃些东西吧,我看你这瘦得都像根蚯蚓了,甚是难看。” 恩公的嘴巴真是毒辣,她被说得都不好意思张嘴去吃那剥了壳的干果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桃良将一个剥了壳的果子塞进了小蛇的嘴里,他问她。 名字? 小蛇的目光又陷入一片茫然,桃良扶额,也怪他问得多余了,这小野蛇怎么会有名字呢?! “我给你起个吧!我呢,出生在三月,父母给我起名叫桃良,你是在这寒冬的十一月出生的,便叫葭月吧。” 桃良缓缓说道。 葭月?! 她的眼中顿时闪现了光芒,真是太好听了! 葭月。。。。。。这名字,让她想到了半空中那初露了华光的弦月,朦胧淡雅,虽不是花团锦簇可是就和她这尾小蛇一样。这世上,本于她便不是锦上添花,虽有孤凉,可她是寒冬中初露绿芽的葭草,遗世而独立,只一轮月华相伴,便是遥遥相望,也是三生有幸。 “喜欢吗?”桃良托着腮帮子问她。 嗯!重重点了点头,这种心情无法言表。于是只见这条小蛇在这狐狸洞里高兴地团团乱转着,游来游去,爬上爬下,雀跃了好久。 桃良看着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正色说道:“别忘了七日之约,我去闭关了,若是出关之时你还是这般在我的狐狸洞里用爬得,别怪我将你这小东西扔得远远的。” 说完,那恩人化成一缕青烟便不见了。 葭月愣愣看着恩人消失的地方,两眼闪着盈盈的光,她一定会努力的! “桌上那绿色的果子是我刚采的,你每日吃一颗,不可贪食。” 蓦地,虚空中出现了桃良恩公的声音。葭月一回头,就看到那张圆桌上果然多了一盆新鲜的绿果子,水灵灵地,看起来便是好吃。 葭月噙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她真想大声道谢,可张开嘴巴只是露了露蛇信子。 对了,她还不会说话。。。。。。痛定思痛,她定要不负恩公嘱托,在七日内化出人形,亲口对恩人说声谢谢。 七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妖物化形,讲得是集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 葭月不知晓是不是自己在此处有些天赋,她对这天地间的灵力甚是有天生的感触。 不需五日,便已经达到与这方天地相融的境地。在这风水宝地里她全身灵力涌动,运气于通体毫无塞堵。力量源源不断涌入,让她浑身绽放光华而又灼灼。似是在浴火重生,她每一寸蛇皮都在撑胀裂开,疼得她一直哆嗦。 很痛苦,然而她明白若是不冲破这道阻碍,挨不住这疼痛她终究只是一条蛇。咬紧牙关,想到她还要向桃良恩公报恩的,不可如此就言败了! 饿了,吃恩人给的鲜果子,渴了,接点岩壁滴落下来的露水。 如此,一遍遍经受拔鳞拆骨的痛苦,她似乎过了千年万年的煎熬和折磨,可其实,不过短短七日光阴。 最后的关头,葭月只觉她的神识冲破了那周身的一片混沌。耳边传来重重轰鸣声,小小的蛇身如是散了架了又像是融入了虚无之中。 眼前一黑,她一头栽倒了在了地上,头好重。。。。。。 昏死前,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小小的手掌。勾唇艰难地笑了笑,那手上有五根白嫩的手指,她一笑,指尖微动,让她觉得这种感觉很是陌生。 她成功了!她。。。。。。还未说出一句桃良恩人,她成功了的欢呼,葭月体力不支地沉入一片黑暗之中,人事不知。 第3章 拜师 有水,灌入了她的喉头。葭月觉得好喝,便一抬手紧紧按住了那方源泉咕咚咕咚喝得急切了些。 “咳咳!”她显然是被呛到了,咳嗽地憋红了脸,有人把他轻轻地扶起了上身,帮她顺了顺喉头。 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能拿东西了还能发出声音,便觉一阵巨大的惊喜袭来,迫不及待撑开了自己如有千斤重的眼皮,水灵灵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便看到近在咫尺的恩公桃良的脸。 咕咚,她不禁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何在他面前总有如此古怪的反应。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眼里有赞许和欣慰,她用稚嫩的声音喜极而泣道: “恩公,我是成功了对吗?” 她也不知晓自己为何如此爱哭,被人欺负了要哭,化出人形了要哭,伤心了会哭,高兴了还是眼泪先掉了出来。 “嗯,甚是不错,没想到你这小蛇倒是有几分悟性和天资。”恩公夸她了,葭月更是喜不自禁。 突然想到如今的她已然能说话了,有手有脚,便赶紧下了榻子,跪在地上,小小的人儿朝着桃良拜了拜,叩头道:“多谢桃良恩公救我,请受葭月一拜。” 如今的葭月不过是三四岁稚童的样子,可她却是一板一眼恭恭敬敬地在那里于桃良面前行礼道谢。 桃良看着她这乖巧懂事的样子,颔首笑了笑,觉得她与这即翼山中大多想着为非作歹逞凶作恶的妖怪们不太一样。 “起来吧,你小小年纪便知晓得人恩惠千年记,看来是有些慧根。”桃良端坐在椅子上,让她起身。 然而葭月却依旧团着小小的身躯恭敬跪坐在那里,继续说道: “恩公,请问有什么是葭月可以帮您做的吗?虽然我还小,可是打扫啊,做饭啊,帮恩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好。求求恩公不要赶葭月走了,葭月无父无母,也不知道从何而来,恩公是我在这世界上遇到的最好的人了,请收留葭月吧。” 小蛇奶声奶气地求着,说完,又是拜了一拜。 呵。 桃良还当真没见过这么认真的孩子,垂头一笑,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能在七日之内化出人形,我就照着约定收留下你。至于这往后嘛。。。。。。说来惭愧,我本是一只火狐,在这即翼山吸收天地灵气化为人形已经五百年了,可你也看到了,孑然一身,无亲无友,连徒弟都没有半个。 这样吧,你若是真心想留下来,便还是拜我为师吧。你我师徒缘分,自此,就可安心留在我这狐狸洞里,帮我做些琐事,也算是你报答我了。” 师父。。。。。。?! 葭月心头大喜,有些震楞。 没想到恩公肯收她为徒,真是让她有些喜出望外。 “怎么?还不高兴?”桃良看着这孩子傻乎乎的样子,故意打趣道。 “不不不不不!”小葭月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稚气地辩驳道:“我很高兴,特别高兴,高兴地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葭月差点喜极而泣,眼眶红红的。 然而想到这拜师是大喜事,若是哭哭啼啼怕是会让恩师不开心,便努力地擤了擤自己的小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朝着上方端坐的桃良磕了三个响头,虽显稚嫩却万分郑重地拜道:“徒儿葭月,见过师父!谢师父收留!” “起来吧起来吧,为师这是头一遭当师父,不当的地方小葭月可要提点一二。”桃良上前扶起了她,笑呵呵说道。 桃良伸手忍不住刮了刮这孩子小巧的鼻子,引得葭月傻呵呵地笑了。她这也是头一遭当别人的徒弟,也希望师父不吝赐教。 便这样一面缘起,岁月尽长。 一晃眼,从桃良收她为徒,葭月已经在这狐狸洞里呆了十二年了。 只见又是一个万物复苏山花开得烂漫的季节,春风拂面,让人神清气爽。 狐狸洞外,一个身着碎花小袄梳着双髻的姑娘看来正是豆蔻年华。 冰肌玉肤眉目如水含情,顾盼间熠熠生辉。虽还未长开可已经是楚楚动人。 只可惜那张小脸儿被这烟火熏得红了眼睛乌了鼻尖脸颊,像是只花猫一样。 可她恍若不察,拿着一把大大蒲扇,正对着碎石搭出来的小炉灶卖力得扇着,唯恐这一不留神火候便不对了。 “葭月,小葭月!” 她正看着炉火看得聚精会神,冷不丁便听到有人喊她,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有人啊? “这儿呢,这儿!”声音不满地高了几分,仔细听了下,居然是从下方传上来的。一低头,果不其然是阿四。 阿四是她的朋友,他是只大老鼠。此刻正从土里钻出了脑袋,露着两颗大大的门牙,朝她大呼小叫着。 “阿四,你怎么回来了呀,你不是说这次肯定能得到人参果,然后变成个人样子回来的吗?”葭月说话便是这般实诚。许是跟着那毒舌的师父桃良久了,本来甚是聪明伶俐的丫头如今说话也就这般容易得罪人了。 果不其然阿四的脸色不太好看,捏着小小的前爪子咳嗽了两声,还是难掩满脸的尴尬。 他都已经三百来岁了,居然被个才十二岁的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取笑! 想想当真是世风日下,这世间道德沦丧啊! 惨绝人寰,真是惨绝人寰! “阿四,你哭什么啊?别难过,人参果会有的,你也一定能修成正果的。”小葭月完全不懂这老鼠精是在伤感什么,伸出手摸了摸阿四毛绒绒的脑袋安慰道。 “去!没大没小,叫你别碰我的头的!我可比你这条小蛇整整大了三百二十岁!”阿四一把擦掉了自己的眼泪,非常痛心疾首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啊,他整整比这小蛇丫头大了三百二十岁!可是,人家出生七日就化出了人形,而他呢?看了看自己的样子,阿四非常气馁地长叹一口气。 老鼠和蛇本是天敌,他当初便是听闻那桃良的狐狸洞里竟有如此天资异禀的小蛇就想偷了她炼药用的。没想到被那那凶狐狸抓了个正着,差点把他给炼成药了。 “阿四,莫要难过,我师父说了,修行之事自在天定。不要操之过急,一定能有悟通道法的一天的。操之过急反而得不偿失。” 小葭月看阿四甚是泄气,轻轻把他托起放在了自己的手心,站起身来踮起脚尖,将阿四放在了一棵荆桃树的树干上。 此刻那荆桃树正开得花满枝头,阿四原还想抗议,让这小蛇别随便把他提来提去有失他身为长辈的体统,可猛地一阵风吹过,这粉色的花瓣便拂满了老鼠的头顶肩上,眼前全是这落英漫天的美景。 一片绯色迷花了眼,好美啊,连着老鼠精满肚子的埋怨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嘿嘿,漂亮吧。我最喜欢这荆桃树了,若是有什么烦恼都像这花瓣随风而去,有多远飘到多远,就没有忧愁了。” 小姑娘晃着脑袋在树下转着圈圈,粉色的花瓣落了她一头。 阿四眼巴巴看着树下这笑眯眯的没心没肺的女娃娃,叹了口气感慨真是少年得志不知愁滋味啊。 她早早修出人形,当然不懂他这种修了几百年还是未脱原形,走到哪里都被其他妖怪嘲笑的心情了。 “要不你请教一下我的师父吧,说不定能有所裨益。”葭月说道。 “切!我和这凶狐狸从来都是冤家,若不是你这小蛇住在这狐狸洞里我过这山头都会绕路走,就怕看到他晦气!” 阿四相当嫌弃地说道,“你也就运气好,这凶狐狸向来油盐不进的,没想到会把辛辛苦苦采集来的七颗人参果都给了你用来化人形,这才成就了你这小爬蛇。” 阿四说到此处又想到了自己的无功而返,甚是伤心。看了看那一脸可爱的小葭月,又往狐狸洞的方向张望了一下,问道:“你师父还在闭关?” “是啊,是啊,师父最近可忙了呢。”小葭月说到这里,看了看手中蒲扇,赶紧又回到了那土灶前卖力扇起风来。 师父出关了可得好好补补,她特意熬制的河鱼鲜藕汤一定要煮得非常好吃才行! “诶?说起来这凶狐狸桃良也快要渡劫了吧,他可和你交待了什么后事?”阿四坐在荆桃树上,漫不经心问道。 “嗯?后事?什么后事?阿四我跟你讲啊,你虽然和我师父不和,可也不能总是说他的坏话啊!我可是师父的徒弟,你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葭月撅了撅嘴巴,她不高兴了。 “呵,小丫头,年纪小小倒是和我耍起威风来了。”阿四看着这年少无知的小蛇,嗤笑了一下就从荆桃树上蹦了下来,几步跃到葭月的身边,很是神秘地说道,“他当真没和你说过?” “什么啊!当然没有,师父是要渡劫了,可是凭着师父他的修为和能耐,一个天劫又怎么会难得到他呢!你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葭月其实被老鼠精这么一说,心里其实很是在意。 师父很少提他渡劫的事情,这些年倒是关照过许多次,他是一心求道要羽化登仙的,若是他走了,这狐狸洞就留给她了,不可胡作非为,不可为害人间。 本来觉得这日子还长呢,可听阿四这么讲来,似乎分别就在眼前了。。。。。。 “啧,你这丫头说你傻还是真傻!”阿四翘着两条细细的鼠腿跳到了一个小土坡上坐下,看着葭月说道,“这天劫你以为这么容易过?要是当真这么容易,偌大的即翼山上哪里还有这么许多的山精林怪,早就飞上天庭位列仙班了!你说是也不是?” 第4章 做贼 。。。。。。 虽然葭月没说话,可是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的确如是。 世人都说神仙好,哪有宁做妖怪不成仙的呢? “是不是真的很危险啊?”葭月皱着眉头问阿四道。 “自然危险啦,天劫乃是修道路上最难过的一关。不然天上的神仙岂不是比我们妖怪还多?”老鼠精摊手说道。 “那。。。。。。那我师父他不一样。我师父桃良是这即翼山最厉害的狐妖,他一心向道,法力高超。且心无旁骛,行善积德无数,老天爷一定会看在我师父的一片赤诚上让他达成所愿羽化登仙的!”葭月捏了捏小拳头,一脸坚毅反驳道。 “傻丫头啊,老天爷有时候开眼,有时候不开眼的。 这天劫本就凶险万分,不是你功德圆满法力无边就能成那神仙的。你要明白,我们这些妖怪生来都在畜道,能修出人形已经是万幸。你看看我,修了三百多年了到现在还是四条腿走路呢!至于你还想往上而去,踏入仙界,便得承受比凡人难得多的考验!你说,这是你求求老天爷就能让你如愿的事情吗?” 。。。。。。 一时间,葭月被说得心情很是低落。 的确啊,怪不得即翼山上的妖怪宁可自立山头占山为王,也不见几个诚心想要修成神仙的。原来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这着实太难。 “其实要我说啊,能有人形,可自由变化活得潇洒自如就好了,何必成天操着这份心。可这桃良一家,似乎都是在这么个秉性。当初你师父那双亲便也是如此,日日想着修仙,到最后,还不是被雷劫劈得尸骨无存? 他们这儿子倒是出息了,凶狐狸年纪轻轻就化出了人形,可还愈加贪心,想着位列仙班了。。。。。。” 阿四甚是不解地说道。 “诶?师父的双亲?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葭月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种事情他哪里会说,一来他死要面子,二来双亲离世对他也是打击颇大,如何还会拿出来说道。” 葭月听了愣了愣,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怪不得师父这狐狸洞里只有他一个人,都不见有个家人。 “那可如何是好啊阿四,你说师父的双亲都这般遭了厄运,渡劫便是会丢性命的大事吧!我先前还想着师父登仙了留下我一人我会寂寞,也想着好好修炼去仙界找师父的,被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这事情有多严重了。” 葭月也顾不得看火了,她急得坐立不安,团团转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阿四咕噜噜转着贼溜溜的圆眼睛,负手走得很是得意。 “什么办法?”小葭月很焦急地问道。 “记得你化形之时,你师父给你吃了什么?”老鼠精问道。 “那个。。。。。。那个不就是人参果嘛。” “对,就是这个!人参果可是很久之前,即翼山上的大妖怪从皇母娘娘的蟠桃园里偷回来的。那大妖怪吃了肉,扔了籽,没想到就在咱们即翼山落地生根了。 人吃了延年益寿,妖怪吃了可是功法大涨,特别在化形和渡劫之时都是大有益处。没你师父给你的七个人参果,你哪里能如此快得有了人形?” 阿四酸溜溜地说道。 “道理我懂,可是师父如今都没有再去摘那人参果了。他说看守人参果树的穷奇乃是上古凶兽,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妙。”小葭月嚅嗫道。 “嘿~瞧把出息的!你师父的话你倒是句句清楚啊,那你可是眼睁睁看着我单枪匹马就去招惹那凶兽的,也不见你之前帮我一下啊,真是没有义气!”大老鼠抱臂怨责道。 “。。。。。。可是,可是你也好端端回来了,我当时劝你你也不听嘛。”小葭月有些愧疚的说道,“还有别的法子吗?你看看阿四你都空手而归,我若是去摘那个什么人参果,定然也是无功而返。” “那可未必,你和我,精诚合作。俗话说得好,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先前我是无人照应才会失策。若是你我两只大妖怪同去,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果子偷回来!”阿四两眼放光喜滋滋说道。 大妖怪? 小葭月纳闷地眯了眯眼睛一脸困惑,她这阿四口中的小奶蛇如何成了大妖怪了? “别犹豫了,如今正是偷人参果的好时机。那穷奇还在冬眠,都没醒来呢!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况且那人参树本就是即翼山上的妖怪都有份的东西,凭什么被那家伙独占着!你不觉得太过霸道了嘛! 小葭月,那东西真能提升功力增进修为的,我不骗你。你师父当初摘那人参果回来也是为自己备着的,可后来都被你给吃了,你想想,这趟,是不是你该还他的?” 阿四问道。 小葭月皱着眉头非常认真地想着,虽然她在出生的第七天就已经化出了人形,可她到底才十二岁,无论如何,这精明世故的老鼠精做她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绰绰有余,如何不能说动一个奶娃娃?! 更何况,阿四早就知道,只要有关那个凶狐狸桃良的,这条小爬蛇都会义不容辞,只要是为了她的师父好。 “那好吧,你等等我,我把鲫鱼汤给师父准备下就来,不然他出关会饿的!”小丫头一拍胸膛豪气万丈。 “嗯嗯,快些儿。”阿四点点头。 看那丫头小心翼翼从土灶上端着那锅鱼汤往狐狸洞里走,阿四拉住她的袖子小声说道:“我们两个悄悄去,然后悄悄回来。别让你师父知道。” “哦。”小蛇顺从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师父不喜欢她和阿四一起玩,所以答应了。 一会儿,小蛇拍拍手就从狐狸洞里出来,她红扑扑的脸看上去一脸轻松,似乎是要来场说走就走的踏青。 。。。。。。阿四莫名有些无力,为啥这丫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虽然他的确是口才极佳,能把死的说活过来。可是她真的知道穷奇是个什么东西吗?! 两人移形换影一路飞腾越过这丛林溪涧,往人参果树所在的地方而去。 那里,叫仙人岭。说来有缘,十二年前葭月初遇师父的山崖就在仙人岭,桃良也正是为了采集人参果,才会偶然间搭救了坠崖的小奶蛇的。 葭月不会再怕当年对她来说如同无底地狱般的深渊了,轻巧与阿四一起飞身跃了下去。想当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长出翅膀腾云驾雾,在师父的悉心教导下,她果然可以了! 在不断急速的坠落中,她和阿四小手拉着小手,脸上带着笑容像是在做一个有趣的游戏。 大老鼠活了这么些年了,本不该这么幼稚的。但是和小葭月一起,他也生生变得贪玩起来。老鼠的身体那么灵活地游荡在峭壁的倒挂藤条上,拉着小蛇一起一路玩得雀跃。 玩得正在兴头上,他们两个就落地了,到了仙人岭的谷底。 “嘘!”阿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葭月赶紧收起了满脸的嬉笑,看着阿四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觉吞了口口水。 “轻点儿,别吵醒了那个大凶兽。我们两个只能偷偷挖洞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果子摘了就走,切记,不要让人参果落地,也万不要动用法力。那穷奇鼻子灵地很,你啊,须现出原形。” “啊?”小葭月对着那大老鼠歪了歪脑袋一脸莫名。 “让你现出原形和我一起打洞过去,不然我叫你来干什么啊!靠你这个奶娃娃那丁点法力和穷奇正面较量吗?” 阿四像看着个小白痴一般看着她。小葭月挠了挠脸颊觉得大老鼠说得有道理! 唰地一下,那梳着双发髻的可爱小姑娘不见了,大老鼠终于不用仰头看着她了。露出门牙得意笑了笑,阿四的脚旁出现了一条蛇。 圆不溜丢的脑袋和圆滚滚的眼睛,正一派天真看着大老鼠。 “好了,加油啊葭月,我们得在天黑前把洞打到人参树的旁边!那穷奇到了晚上就会醒过来巡逻一圈,会很危险。” 地上的蛇点了点头,原来阿四说了半天是少了个掘地三尺的好伙伴啊!早说嘛,她很乐意帮他的! 一鼠一蛇对视一下,就埋头开始了打地洞的勤勉劳作。 离他们大概几十丈远的地方,有一颗巨大的树木叶冠遮天。而粗壮的树干下,是一只长相狰狞的庞然大物。 那凶兽头上的犄角锃亮,闪着寒光,獠牙露在了外面,正重重打着鼾声。它的鼻息所过之处都喷起了落叶和尘土。 有一群不识好歹的小虫子绕着它的尾巴嗡嗡飞来飞去,似是被它身上的腥味给吸引了,盘绕飞过不肯离去。 大凶兽睡得正酣,许是觉得尾巴甚痒,突然就狠狠抽动着尾巴将那恼人的虫子赶跑,然后巨大的长着倒刺的尾巴又重重落回了地面上,让这山谷的地面都为之颤抖了两下,飞鸟惊起而逃。 “怎么了?!”地底下勤恳挖洞的葭月被震地头晕,问阿四道。 “嘘,别说话,我们快到那树下了!不要停!”阿四鼓励道,小葭月点了点圆圆的脑袋,继续埋头干活。 第5章 铜镜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正当葭月已经气喘吁吁觉得蛇骨头都要节节松开的时候,阿四低下头,前爪子抓了把泥土嗅了嗅,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鼠爪子往上指了一指,葭月叹了口气,这终于是可以收工上去了吗? 两个小脑袋拨开了被钻得松软的泥土,朝着四周看了看。穷奇还是睡得鼾声如雷,很是惬意。 他们成功了,抬头往上一看,人参果如同是莹莹发光的星子,倒挂在树冠下,美得炫目。一鼠一蛇欢欣鼓舞,太好了,这位置真是绝佳。 阿四非常赞赏地拍了拍葭月的肩膀,觉得真是孺子可教也!这山谷里很幽静,因为有凶兽看着这人参树,也没有什么旁的妖怪在这里。偶有几只飞蛾子扑打着翅膀萦绕着果子舞动,轻轻一碰,那绿色的漂亮果子就弱不禁风地倏然落下。 阿四眼疾手快,一步跃了上去,把果子接了塞进自己的怀里,回头和小葭月炫耀地笑了笑。好险,这果子会遁地,一碰到地面可就什么都没了。 厉害啊厉害!小蛇就差鼓掌了,然而反应过来发现她现在只有尾巴而已。 兴高采烈,大老鼠嗖嗖嗖地就往那巨大的人参树上爬去。 事不宜迟,他心心念念的仙果就在眼前!葭月也跟着游上了树,太好了,师父有了这些果子,一定能够安然度过天劫登临仙境的。 蜿蜒爬到了树顶上,葭月更是感慨这人参树真不愧是仙界之物,清香扑鼻。她站在树上俯瞰四周,被这美景迷住了眼睛,都一时间忘记该先干什么了。 看到阿四拼命往自己的墟鼎里装着人参果,葭月不甘示弱,然而苦于没有手采不到,看着阿四采得欢腾,想了想便还是现出了人形。 这样,就可以了!一个,两个,三个,小女娃娃够着手,拼命往自己的身上塞着这些珍贵的果实。 落地了,便会化为尘土。这大概也是天上之物的金贵之处吧! 他们两个正得意,可突然的一阵阴风袭来让他们浑身一颤,从树下平地起了波澜。 葭月和阿四皆是停滞了动作不由一怔,巨大的危险感让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山谷该是比外面暖和地多,可她和阿四的身上此刻都起了一层疙瘩,只觉刺骨阴寒。。。。。。 他们二人不自觉地慢慢垂头看去,有双黑洞洞的大眼睛正直直看着他们两个。 穷奇醒了,它头大如斗,像牛又像虎,不断朝他们龇了龇牙齿,恐怕心情不是太好。 。。。。。。小葭月和阿四都不禁往后面退了几步。可这种僵持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庞然大物对这两个胆敢太岁头上动土的小东西显然动了大怒,不由分说一个虎扑就朝他们两个迎面跃了过来! “啊~~~~~~~~~~~” 直上云霄的尖叫像是要捅破了仙人岭的天空。远远地看去,有尘烟滚滚从那山谷里翻涌而起。 狐狸洞,桃良终是出关了。他此次修为大进,越过洞虚直奔大乘,一气呵成甚是顺当。如此,他的天劫,将至了。 “葭月,葭月?” 桃良往洞里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 走出了自己闭关的密室,看到狐狸洞中央的炕几上放着一碗鱼汤。 那汤还是热乎的,袅袅冒着白烟。不食人间烟火的狐妖不自觉地柔柔浅笑,他和葭月这丫头说过很多次了,他如今只采集天地灵气不再进食都可,可她还是一日三餐悉心弄好了送到他的面前,说是这样才能表她身为徒儿的一片孝心。 鱼羹旁还有一张字条,桃良拿起来了一阅,上书的弯弯扭扭的字是葭月的笔迹: 师父大人,徒儿有些事先离开一会,请师父大人出关把鱼汤喝了吧!补气养身,延年益寿,小徒儿葭月敬上! 呵呵,桃良看着字条笑得情不自禁。 他倒是没动那鱼汤,指尖捻着那张字条悠悠转身坐在了榻上。他这徒儿七窍玲珑,天赋异禀,奈何就是这字写得着实太难看了。 不知道教了多少回了,她写出来的字便是软绵绵地毫无砥砺。莫非是这小蛇本就无手,所以写出来的字也如无骨一般? 桃良正在心中揶揄着小葭月,忽地指尖一颤,心头也随之重重震动了一下。 这是凶兆! 他掐指一算,顿时脸色大变。没想到葭月竟然胆大包天去那穷奇盘踞的仙人岭了!当真是稚子无知! 桃良倏然起身,周身红芒乍现,只是如同星子一般闪烁了一下,便从这狐狸洞里消失了,隐没入空中,虚了身形腾云驾雾朝那仙人岭急急而去。 “我的妈妈呀~~~~~~~~~~!” 阿四吊着嗓子一边逃命一边发出连串诡叫。 他第一万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到如今还不能化成人形,这四短的身材,蹬上风火轮都无法离着那穷奇的獠牙远一些. 脑后是熏死人的腥气,穷奇不知道吃了什么,这口气让大老鼠觉得非常恶心。 “啊!” 阿四发出一声惨叫,穷奇险先一口就咬断他的尾巴。 “阿四?”葭月跑得比阿四快,她已经抓住了一根藤条,正要攀登上那峭壁。 眼见朋友有难,小葭月身形一闪就跃到了大老鼠的面前,一下捧起阿四放在了手心上,想要飞着就离开这里。 “吼!”穷奇张嘴嘶鸣,从那凶兽口中发出的巨响如有实形,音浪犹如惊涛巨浪卷起一下把葭月腾空而起的身子重重拍落了下去。 那黑洞洞的乌黑的眼睛得意地瞧瞧摔得一身污泥的葭月,摇着钢鞭般的尾巴一步步靠近。 “葭月,葭月,你没事吧?!”阿四从她的怀里钻了出来,着急地用小小的鼠爪子拍了拍她的脸颊,小葭月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就发现黑影逼近,那巨大的凶兽爪子带着寒光朝着他们两个重重按了下来。 砰! 谷底刹那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人参果树都为之晃荡,那脆弱而又珍贵的果子如同流星一般从枝头上络绎不绝掉落了下来,带出了阵阵流光,轻轻落到了地上,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吼!!!!”穷奇吃痛地仰天发出了长啸,它退后几步,使劲踩着自己的右前掌却无法将那上面的狐火灭掉。 葭月在最后关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应该会被踩成一团肉饼。 可等她在恐惧中足足失神了好一会都没有感到什么痛楚,才敢稍稍睁开了眼睛。身子一轻,被人带入了怀里犹如迎风而起。 “师父!”小葭月看着这人的脸庞,惊呼出声,喜极而泣。 眼泪流着流着就不敢看师父了,红了眼睛耷拉着嘴角是真的开始哭得伤心。 她又给师父惹麻烦了!她又干了坏事了! 桃良怀里搂着小葭月与那扑上来的穷奇斗法,电光火石间,那凶兽的利爪与通红的狐火一时间将这寂静的谷底变得恍如修罗场地。 尘土飞扬,四周碎石炸起。还有原本被埋在人参树地下的尸骨残骸也被纷纷卷起,抛入半空,随后又掉在了地上重重一摔断成了好几截! “难怪这味道如此难闻!”阿四趁着桃良吸引了穷奇的全部注意,忙不迭又跑到了人参树下接了好多掉落的果子。看着四周从土里被翻上来的尸骨狼藉,阿四扭开头很是唏嘘。 这穷奇该是把抓到的人和妖怪都吃了,将他们的尸骨埋在谷底,才会有如此腥臭的味道。 他们今日若逃不出这凶兽的爪牙,该也是这个下场! 这狐妖倒是好,要么不出手,一出手把穷奇的老窝都快给掀了个底朝天,这凶兽报复心重,如何还能放过他们?! 阿四一想心中害怕,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子,看着那方打斗的场面,狐妖桃良虽厉害,然而这里是穷奇的地盘。 且这凶兽在这谷底设了结界,除了它自己,其他的妖怪进入这里便会触动结界,根本无法施展全部的法力! 这不,一转眼的工夫,这狐妖的狐火明显就落于下风了。 俗话说得好,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阿四可是还没瞧见自己化成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如何能这样丢了性命呢?! 一咬牙关,大老鼠拔腿就兀自朝着悬崖峭壁而去。 大约是问心有愧,阿四的老鼠腿才迈开跑了数丈远便脚下生滑,结结实实脸朝下方飞扑了出去,摔了个狗啃屎。 “哎哟。。。。。。”阿四趴在地上扶着自个儿的腰哀嚎着。 他恨恨地回过头,发现自己的一只腿正踩在一方亮晶晶滑不溜丢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阿四猛地起身过去一看,那地上竟然倒映出了他的老鼠脑袋。 铜镜? 阿四用爪子抹掉了掩盖在这镜子上的尘土,从地上拿了起来。 说是镜子可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镜面上漆黑的一团,可一折光线却又亮得刺眼,甚是奇怪。且这做工一看便知道不是寻常物件,镜子左右各盘绕着两条活灵活现的小龙,龙身上鳞片密密排列,雕刻得栩栩如生。龙的眼睛镶嵌着红绿宝石,老鼠拿爪子抠了抠,根本弄不下来。 一看便是价值不菲,阿四觉得该是被穷奇吃掉的哪个达官贵人身上所带之物,便一把藏进了怀里。 他得赶紧逃命去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第6章 折过 “师父,你别管我了,你还是快走吧。” 葭月虽然只有窝在桃良怀里被带着飞来飞去给师父加加油的份,但是这眼下情势她也看得明白。 这凶兽似是黑暗的化身,力量来自于夜晚。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这穷奇没了之前的拖延战术,力量喷薄而出,越战越勇。 而师父桃良,有些渐渐地力不可支起来。葭月趴在师父的肩上,往上头一看,才发现白日里被隐没的结界发动了,如同张大网覆盖在了山谷的上方,夕阳西下,结界也是活跃起来发出盈盈灼光,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你给我藏好了!少说些有的没的,自作主张来了此处还敢和为师顶嘴?!”桃良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杀气腾腾垂头怒道,小葭月委屈巴巴红了眼眶只能乖乖点头。 她也是急糊涂了,那穷奇如今哪里会把她放在眼里而放过师父? 若是说她能引开这凶兽的注意让师父先走一步还好,可她法力不济哪里来的这般能耐?方才那说的还不全然是废话!她根本帮不上忙,只能靠师父他老人家杀条血路出去方才有一线生机,而她,至多就是个包袱罢了。。。。。。 葭月抱紧了师父的脖子,只能用自己的法力在桃良的周身布上一层结界来帮师父御敌。 一声嘶吼,穷奇的音波排山倒海般拍来,桃良自然不动如山。 凶兽看着这法力不俗的狐妖,弓起身子摆开了架势。它看看自己爪子上被狐火烧起的伤口,眼神残暴地舔了一舔,一鼓作气又猛攻而来。 时间在凶兽那边,它并不着急一下子就弄死他们。 在这谷底,它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 阿四四肢并用,麻溜地爬在那峭壁的藤蔓上。 看着下方打得如火如荼,他倒是有些佩服起这狐妖桃良。穷奇所布的阵法叫四方琼宇阵,凡是进去这阵法里的妖怪敢动用一丁点法力就会被全数吸尽。 方才小葭月这丫头不过稍稍化成了人形,就催动了结界惊醒了那穷奇,而此刻这狐妖一边要全力与这穷奇相抗,一边还要应对这妖法的抽离,真是祸不单行。 阿四摇了摇头,他法力低微,虚长了年纪罢了。就算留下,也帮上什么忙。 哎,山高水长,有缘再见吧。。。。。。 大老鼠叹了口气,眼下这状况,他自个儿逃命也算是随机应变吧!哪里有明知是死还自投罗网的道理? 讷讷地往上爬了几步,阿四突然听得下方有巨石崩裂的声响。 往下一看,竟然是穷奇声东击西击碎了一处岩壁,在引得狐妖分心之时将小葭月一把掳了过去。似是看出了这狐妖对葭月的万分紧张,凶兽把她小小的身子拧搅在那长着倒刺的尾巴里,示威一般举着葭月高高晃荡,随后便是在桃良面前像是摔着一个泥陶罐子一般举高了就往地上一下拍去! “葭月!”桃良顿时化为虚无,身子猛地扑了过去,他用自己的身体帮葭月垫了一下,再现身,浑身都是被那穷奇力大无比钢鞭般的尾巴抽到的累累血痕。 “吼吼!!!”这凶兽仰天长啸似是发出了高声大笑。 葭月眼巴巴便看着师父为了她伤成了这般模样,伤心不已,宁愿她死也不要师父这样为她。 哎! 阿四一爪子拍在那岩壁上,惨不忍睹!这穷奇居然如此无耻敢拿葭月当挡箭牌。 慢着! 阿四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开始沉思。 他似乎早些年就听说过这穷奇乃是出自混沌的黑暗之兽,怕光,所以才会长年呆在这 谷底。 怕光?。。。。。。阿四已经爬到了挺高的地方,日落西山,然而峭壁上还能照到些许余光。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了那面奇怪的镜子,反正此刻是死马当活马医,朝着谷底大喊一声穷奇你这只死猪,然后就把那面漆黑的铜镜高高举起。 “吼!!!!!!” 这叫声太过凄厉和瘆人,连着远处归巢的鸟儿都被吓得又四散惊起,纷纷逃去。 阿四手中的漆黑铜镜毫无偏差地将夕阳的斜晖凝集随后直直折在了穷奇身上,如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直插入这凶兽的眼睛上。 地动山摇,这一刻连那阵法都摇摇欲坠,该是穷奇重伤而产生了崩坏的迹象。 趁着穷奇吃痛倒地之时,桃良已然在这刹那间接住了从半空掉下的葭月,将这女娃娃紧紧护在怀里,狐妖身形一跃,便直直腾空而起,向上飞去。 我的娘哎! 阿四目瞪口呆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方镜子,真是如获至宝。赶紧把这东西塞到了自己的墟鼎之中,唯恐他人觊觎。 便这样,三只妖怪匆匆逃离了这仙人岭。穷奇虽未死却已然盲了眼睛,一时半会该不会出来兴风作浪了。 深夜,狐狸洞。 本来这种时候,小葭月都已经早早上床睡觉了。可现在,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儿跪在了洞口,夜色中形单影只甚是可怜。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掉着,也不全是在为自己伤心,而是师父被穷奇伤到了,一回来就让她在门口罚跪,自己进里面疗伤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小丫头!” 葭月猛地听到有人叫她,擤了擤鼻子,低下头果然看到了先前逃得无影无踪的阿四。 “阿四,你怎么来了?师父不让你来狐狸洞的,被他看到了又该和你打起来了。”小葭月抽泣着说道。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睛红了一圈,如此会哭,哪里是什么蛇妖,分明是只小兔子嘛! 老鼠精腹诽着,看着她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你会被那臭狐狸骂惨罗,所以大发善心过来看看你这小丫头。没想到他还真是铁石心肠,你这么为他,他都无动于衷?” 阿四很是不快,为葭月抱打不平。 “也不是,师父没骂我,只是让我在洞外反省一番。 其实我比较担心师父的身体,他刚出关我就给他捅了这么大个篓子,且你也说了,师父渡劫将至了,我这是好心帮倒忙,连累师父了。。。。。。我真没用。” 葭月一说,就又难过地捂着脸痛哭流涕。 哎哟哟,阿四看着这小姑娘哭得那个撕心裂肺,死去活来的顿觉自己的老鼠头都大了。 跃上小葭月的肩头爪子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慰说道:“喏,我就是来给你送人参果让你将功折过的。你采的那些果子都掉了吧?” “啊?。。。。。。嗯!”小葭月耷拉着眼皮甚是痛心地点了点头。 别人的墟鼎都是严实的,若想强行掏出那鼎里的东西除非那人死了。她可好,咽下去的东西一抖就掉,连带着自己的墟鼎都不牢,她被那穷奇抓去用尾巴箍着上下舞动的时候她采来的人参果就都纷纷掉光了。 当时还未得空想,如今细细想来,真是肉痛心痛哪里都痛!她法力不济,连东西都藏不住,呜呜呜呜呜! 葭月嚎啕中,把自己的襦裙都哭湿了。 “小丫头,别哭了,快别哭了。你阿四哥哥我是有良心的鼠妖啊,你看,我把自己带回来的人参果分你一半可好?你拿给你那个没良心的师父吃,他也就不会怪你了。” 大老鼠托着腮帮子坐在小葭月哭得不断抖动的肩膀上,非常大方地摊手说道。 “当真?”葭月一听果然眼泪止住了,感激涕零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你阿四哥哥我何时骗过你?!”大老鼠眉飞色舞,好不得意。 小葭月撅了撅嘴巴,心里想着你骗我的时候多了去了。。。。。。不过如果这时候能把人参果给师父,肯定能让师父身上受的伤好得快一些吧! 这么一想,小丫头也不哭了,抹了抹脸又笑了。 “算你有些良心,我还以为你在仙人岭的时候想把我和师父扔了呢!” 小葭月委屈说道。 “啊?。。。。。。”阿四一脸尴尬,抬头看了看星空,一派淡然说道,“不不不,我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了。只是苦于无法事先告诉你们。若是说了,那凶兽就有了防备了,肯定不能一击即中!” 阿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当真是这几百年来慢慢修得的最大能耐,若是他的妖法也如这嘴皮子这般灵光,大概早就化身成玉树临风颠倒众生的翩翩公子了。 “真的啊?我就说阿四你不会这么不讲义气的!事实证明,我果然没看错你!” 小葭月手里捧着那只大老鼠,眉开眼笑说道,“阿四你这么好心肠,一定会得善报。以后化出的人形又高又帅,英俊潇洒,迷倒万千少女,让无数女妖精为你折腰!” 葭月这哄人的功夫约莫是跟阿四学的,嘴甜起来真是不遑多让。 “哼~给你师父送人参果来了就知道哄我开心,方才哭得天崩地裂的也不知道害臊!”阿四无奈摇头说道。 “嘻嘻。”小葭月露齿调皮一笑,心情放松下来后想了想又一本正经与阿四说道, “阿四啊,你方才说得不对,你如何成了我哥哥了?你平日里可都说我若喊你爷爷都是把你折了辈分了。而且,我师父好得很,可不是没有良心的!” “切,小丫头骗子,护那狐妖倒是护得周详。我比你大了那么多年,让你喊什么你就喊什么,我想当哥哥的时候你自然得喊我哥哥啦~人参果要不要?要的话喊声哥哥听听!” 阿四蹬鼻子上脸不依不饶,在那狐狸洞外和小葭月闹得不可开交。 小葭月和大老鼠打打闹闹间,一转眼发现师父桃良已经站在跟前看着他们了。 “师父师父,阿四说把偷到的人参果分我们一半!师父你的伤怎么样了?”小葭月急不可耐问道。 “进来吧,我有话与你们讲。” 桃良低头看了看那老鼠精,一边说着一边转头进了狐狸洞。 “诶?”小葭月和阿四都颇感意外,面面相觑。桃良从来不让别的妖怪进这狐狸洞的,没想到今日却破了例。 第7章 争夺 “桃良兄,这大恩不言谢。我救你一命还给你人参果的事情你便不用对我感激涕零了,我是看在小葭月的面子上,才会不计较过往那些恩怨的。你啊,记得以后对我阿四客气点便好~” 大老鼠很得意,负手跟着桃良进了狐狸洞,龙骧虎步走得甚是威风。 他只觉得这几百年受的窝囊气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他居然救了即翼山中那鼎鼎大名的狐妖桃良,哈哈,被请进了狐狸洞成了这座上宾!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狐狸洞不错,宽大敞亮,干干净净,一个洞穴连着一个洞穴,气派得不行。到底不是一般妖怪居住的地方啊,大老鼠心生感慨,双腿一跃上了那炕几,抓起一只苹果就吃得簌簌作响,好不热闹。似乎这便是他自个儿的地方了。 啊!这个干果也不错,还有他最爱的香瓜子呢!伸手欲扑上前去抓一把来吃,可他的后颈衣领子却被人轻轻拎了起来,咕噜噜在半空转了一圈,然后晃晃荡荡被提到了那狐妖的面前。 啧!这狐狸精的脸凑近了看更是精致万分,怎能如此好看!他他他他,他化人形了也定然要生成如此模样!不然如何弥补他这几百年的苦苦期待! 桃良不知这大老鼠贼溜溜的两只眼睛为何闪着灼灼光芒直愣愣地戳在他的脸上,颇为嫌弃,把他拎得远了些,冷冷说道: “阿四,你骗葭月去偷人参果害她差点丢了性命不说,倒是还觉得自己居功至伟了?” 桃良便这么瞧着这只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的老鼠,甚是无语。嘴巴里的东西都塞到了后槽牙,这老鼠想要说话却是被狠狠咽了一下。 “师父师父,阿四他这次来是给我们送人参果的。是葭月没用,把果子都弄丢了,害得师父白白受伤。。。。。。”小葭月拉着桃良的衣袖在一旁求情,他也不知道师父叫阿四进来干嘛,若是兴师问罪的,她可不能看着师父和阿四又打起来了。 一个是她的好朋友,一个是她最最敬爱的师父,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桃良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傻徒弟,叹了口气。这丫头何时能长点心,为何与阿四这狡诈油滑的老鼠精都能玩得甚是投契。 “啊呸!敢情你不是请我进来好好款待一番多谢我的救命恩情啊,啧啧,那真是大爷我高看你了。本还想着看在今日同生共死的份上与你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呢!既然如此,大爷我要走了!这人参果我就留下五个,算是共同抗敌也没亏欠你们的!” 老鼠精挥动着自己的四肢,奈何实在太短小,根本连桃良的手指都够不到。 “凶狐狸,放我下来!我警告你啊,快把老子放下来,不然我。。。。。。” 阿四还没说完,桃良就松开了手指扭头走开了几步,啪嗒一下,小老鼠皱着眉头就砸在了地上。 他以后化形定也要有这狐狸般的身高,身高八尺!不对,他要长成十尺才够威武!! 老鼠咬了咬牙关,两眼望着洞顶握爪子发愿道。 “阿四,你没事吧?”小葭月担心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身子,帮他理顺了些毛。大老鼠灰仆仆地从地上起来有些狼狈,小葭月不明白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总是要为难阿四呢? “哼,好心好意都被当了驴肝肺了!” 阿四揉了揉自己的后背,想了想还是从墟鼎里掏出了几个人参果子,交到了小葭月的手中,说道,“喏,拿去吧,你这油盐不进的师父我算是看明白了,活该一辈子孤孤单单连个朋友都没有!收好了,掉地上没了可不管我的事!我这用性命换来的果子自己也就留了五颗,还等着吃了能化形呢!” 说完,就甩开了步子朝洞外走去。 “还有呢?那面镜子你打算自己藏着吗?” 突然,狐妖桃良发话了,连着狐狸洞里都是平地卷起了一阵妖风,狂风扫过,阿四被堵截在了原地,周围空气似在瑟瑟发抖,皆为之颤栗。 大老鼠心头一惊,他不觉用前爪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顿时如临大敌。 一旁的小葭月看得脸色都变了,这是怎么了?方才还说得好好的,阿四也把果子交出来了,如何师父还是生气了?! 她着急,赶紧把手里的人参果放到了桌子上,自己则跑到师父身边求道:“师父,你不要生气了,阿四他那个时候没想自己逃走,他是心生妙计才会自顾自先行离去的。那镜子,那镜子应该是阿四自己的,我们便不要让他拿出来了吧。” 小葭月那时被穷奇所掳,到底是个什么宝贝东西救了他们三个她自然不太明了,可看师父如此紧张,一定是个宝贝吧。然而在她心中,就算是件再好的法宝,也不能为了它而动起手来伤了和气啊。 “呐呐,桃良我看你白活了这么些年,还不如这小葭月明白事理。这镜子它的确是个宝贝,稀罕得很,可这俗话说得好,天上掉下地上捡,谁捡到就归谁的。你还能从我这儿动手抢了不成?” 大老鼠转过身子,朝着桃良摆开了架势,虽说他没化出人形,可这数百年也不是白白修炼的!若是这凶狐狸真敢明抢,他便也不会跟他客气! “呵,你若真是不肯交出来,我看也只有硬抢了!” 桃良说着,指尖动了动便是红芒绽现,狐火摇曳而生。桃良怒气越盛,那手中的狐火随着平地而起的妖风在指尖燃得越烈,那火舌摇摆着伺机而动,随时都可能朝着那大老鼠猛扑而去。 “你来试试啊狐狸,老子我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阿四也不甘示弱,大喝一声,扎着马步顿在原地像是在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身形一晃已然变大了好几圈,瘦小的鼠身不断覆上了尘土,似是他的铠甲,变得刀枪不入。 只一会,两人之间便剑拔弩张,形势万分紧急。 小葭月夹在中间,左边看看师父,右边瞧瞧阿四,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觉得他们两个似乎是当真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连连在一旁喊着让他们停手,可就是没人搭理她。 小葭月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晓得这阿四是她朋友,而师父平日里最疼着她是决计不会难为于她的。 千钧一发间,她眼看着两人就要动起手来,竟然一下蹿了出去横在了他们两个中间。 桃良心头一惊,指尖的狐火都被吓得熄灭了不少,斥道:“葭月,你做什么!若是被狐火烧到,你这道行可就全毁了!” 葭月其实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她如何不知晓这狐火的厉害,可是白日里他们三人还并肩作战,怎么如今说翻脸便翻脸都快打起来了?! “师父,你往日里那么宽和大度,今日怎么会为了区区一面镜子便这般咄咄逼人了?” 小丫头红着眼睛撅着嘴巴,一脸怨尤。她心目中的师父是不会这样的,师父他才不会觊觎别人的东西呢! “你不知晓那是何物,这老鼠精更是不明白其中的厉害。让他拿着这法器定是祸害!我不是要占为己有,只是想毁了这东西永绝后患而已!”桃良对葭月说道。 第8章 抉择 “什么?!你要把我的宝贝给毁了?!”阿四一听,顿时雷霆大怒,比方才听闻这狐妖要抢他的宝贝还要震惊。 “我告诉你,你要毁了这方宝镜就先杀了我!我把这镜子藏在墟鼎之中了,只有我死了旁人才可取出!否则,你想都别想碰我的宝贝镜子!” 大老鼠怒了,跺着脚恶狠狠说道。 “愚蠢至极!”桃良大喝一声,掀起这狐狸洞里的一片气浪,气浪翻滚,大老鼠被这浪头拍得有些站不住脚,直直被逼退了几步。可他依然一脸坚决,誓于法宝共存亡! 小葭月看着这固执的两人,头疼不已,只能又上前打着圆场。 “师父啊,那东西既然救过我们的性命,你把它毁了是不是也不太好啊?那面镜子会觉得我们恩将仇报的。”小丫头嘟囔着说道。 桃良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腹诽着这丫头便是长不大的小孩心性。再说下去,就该说那面镜子若知晓要被毁了就该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哭上七天七夜了。。。。。。这秉性,遇上些邪魔歪道凶神恶煞的她可如何是好?! 太过单纯,一尘不染地让他都觉得心头烦躁。 他渡劫了,成与不成皆会离她而去,葭月日后,孤身一人可如何是好?连个人心险恶都不知道提防。 像这只老鼠虽满肚子坏水可对她还算将心比心,可若是遇到个处心积虑哄骗于她的,葭月可真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小葭月眨了眨眼睛,他不知晓师父为何如此盯着她看。诶?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葭月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悄悄用衣袖擦擦自己的脸。师父的眼睛当真是好看得紧,一看她,她的心就扑通扑通乱跳,好像快要蹦出来了! “葭月说得没错,你这只狐狸就是恩将仇报!不论是对我,还是对我这面宝贝镜子,你不想着感激我们,却反而要毁了它,良心何在?良心何在啊!”阿四怨怼道。他此刻被桃良的妖风困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拼命拉着葭月与他一边,不然真是毫无胜算。 “罢了,我与你们也说不到一块儿。阿四,你也该知晓我桃良为了修仙这数百年间若非逼不得已是从不杀生的。我杀你,功亏一篑得不偿失。况且,这丫头也不会让我杀你。” 桃良说着又看了看一旁的小葭月。 葭月此刻心头还在乱跳呢,被师父这么一说,头都快要钻进假装擦脸的袖子里了。 又害羞又窃喜,她甚是开怀。她便知晓,师父是全天下最在乎她最疼她的。师父是个好妖怪,他是最好的大妖怪! 透过衣袖间,葭月偷望着那边长身玉立的桃良。 她许是不知,除了孺慕之情,她看恩师的眼中还有那秋波泛起缱绻万种的名为爱恋的丝丝柔情。 情窦初开,这单纯地剔透洁白的情意,不沾染一点点尘埃。 “哼,那便是了。你想让我乖乖自己拿出这方宝贝让你毁了去是断然不可能的,还是识相些放我走吧!大家同在即翼山修炼,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也不用做得太绝!”阿四说道。 “我可以放你走,不过有两个条件。”桃良与那大老鼠说道。 “还有条件?你说来听听。”阿四愿闻其详。 “第一,这镜子你便当作寻常玩物拿来把玩即刻,不可使用它。”桃良说道。 “使用它?如何用?拿它再去晃哪个妖怪的眼睛?”阿四嗤嗤笑着摊手说道,“莫非你知晓这镜子是何方宝物?要不说来听听?” 桃良冷冷看了那只老鼠一眼,并不搭理,转身继续说道: “第二,我与葭月要离开这里,既然你要留着这面镜子,就不要再来找葭月了。” “师父?!”这话说得那大老鼠和小葭月皆是齐齐愣了一愣。 为何?这狐狸洞可是师父住了几百年的地方,为何要离开?! 阿四也是瞪着一双老鼠眼睛一眨都不眨,这狐狸在说什么?他要带葭月离开这即翼山,再也不回来了? 大老鼠的心里咯噔地沉了一下。 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有些难过,有些失落。他采了人参果,还拿到了这方连桃良都颇为忌讳的宝镜应当正是得意之时啊!可为何,心里会这般低落。 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那站于一边的小丫头,他竟然会不舍! “师父啊,我们为什么要走啊?这里是我们的家啊,我们走了去哪里?!”葭月又开始眼泪汪汪了,她也舍不得。她虽然不知晓自己的爹娘在哪里,这是这狐狸洞,即翼山都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况且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为何师父突然之间就要离开,如此仓促?! “葭月,师父想带你下山去历练。”桃良与她说道。 “历练?”葭月不解地看着桃良,她不太明白。妖精不都是躲在山上修炼的,为何师父突然想要带她去人世走走了? “胡说八道!要历练便去历练,能去多久?你方才说的明明可是不再回这即翼山的意思,到底是何缘故?你骗得了葭月可骗不了我!”阿四指着桃良追问道。 “为何?还不是你这老鼠做的好事?那穷奇报复心重,被你刺瞎了眼,怎会善罢甘休?待到它缓过了神来,定会追着味道来我这狐狸洞寻仇!我不想葭月被连累,只能带着她先去凡世避避了。而你,还拿了那方宝镜,我看穷奇对你这只小老鼠定也是不敢相忘的,你还是想想自己也去哪儿避避风头吧! 不过,你只要不和我们同路就行了,免得目标过大那凶兽一路都穷追不舍。” 桃良说得头头是道。 阿四听这话觉得有些道理,可是总觉得哪里透着蹊跷。这狐狸狡猾啊,突然带葭月下山这事儿似乎没有他方才说得那么简单。 大老鼠咕噜噜转着自己的眼珠子还在细细琢磨,然而桃良又说:“你若是不答应我方才说的两个条件,那便把镜子交出来,我毁了它。” “这怎么行?!”阿四听了心头一跳,转过身去,把自己墟鼎所在的胸口位置给牢牢护住了。 呵。 狐妖笑了笑,他便知道这贪心的鼠精会是如此抉择。 看了看葭月,小丫头眼睛红通通的甚是感伤。或许这分别对她而言来得太过早,可是他自己的天劫就在眼前,没有太多的时间让这丫头依依惜别了。 第9章 下山 小葭月坐在床边静静地打着包裹,小脸郁郁地有些失落。 她把自己的小花布袄叠了叠,平整地放到了包裹里。师父说,不用带太多的东西,山下都有得买,随身的衣物带几件便可。 可是,这狐狸洞里的每一样其实她都舍不得。小鞋子,还有她最爱的玩具拨浪鼓都被她塞进了包裹里,然而这样还不够,她其实想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奈何她背不动,再放,那包裹都快比她人都大了。 。。。。。。 桃良站在外面,看着葭月苦恼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走到了她的身旁拍拍她的小脑袋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什么都舍不得,最后只会什么都带不走。” 小葭月已经够难过了,奈何师父还要如此说。 她皱缩着小脸,默默打开了包袱,扫了一眼,还是觉得这些都是她的心爱之物,一样都不能舍。 “师父,你不会觉得难过吗?这个狐狸洞,你都住了五百多年了。”葭月看了看四周,连灰尘都是熟悉的吧,怎么能说走就走? 她是在这里长大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地方都留着她独有的记忆和念想。 那里有个蜘蛛网,她每年春天都会用笤帚把蛛网扫落下来然后催那只蜘蛛快点搬家,可是到了冬季,那只蜘蛛照旧还会回来,它和葭月说,整个即翼山,还是这个狐狸洞最让它住得舒畅了,还让她不要告诉师父桃良。 环顾四周,师父在那里收的她为徒弟,师父在这里教她一笔笔写字,师父不闭关的时候,就会和她一起在那张炕几上吃着东西拉拉家常。 偶有闲情,师父还会取出文房四宝画个画,练几笔书法。这个时候,她都会趴俯在师父的案头,帮他磨墨,然而看着他挥毫泼墨,执笔在纸上起承转合,那么洒脱。 十二年了,她所有的记忆里,全都承载着这个狐狸洞和师父桃良的点滴。 师父养育了她,而这个狐狸洞,给了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葭月,师父一心想要飞升成仙,再好的东西于我而言都是身外之外。你也应该如此,当放下便要放下,不可太过执着。万事自有天定,顺其自然便可。” 师父很少与她一板一眼地如此说话,葭月隐隐不安,觉得师父心中似是藏了什么事情,便跑过去拉着桃良的袖子说道:“师父,我和阿四去偷人参果,害得你与穷奇结怨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啊?我从来没见过您这般样子的。 徒儿我是不是闯了弥天大祸了?师父你说啊,是不是都是因为我?” “鼻涕虫,爱哭鬼,你和那大老鼠还没如此大的本事能把天捅破了逼我桃良弃洞穴逃路的,想得太美,瞧把你能耐的。” 桃良伸出手指戳了戳小葭月的脑门,看着这眼泪汪汪的小东西忍俊不禁。他知道这丫头多愁善感,最为柔软敏感,一时三刻便还是不要与她多说些什么。下了山,时日方长,慢慢点化她才是。 一旦渡劫,或是飞升亦或堕入六道重新轮回,他桃良与这小蛇都会变成陌路。这师徒缘分该是要尽了,且就在眼前不远处。 而这话,他此刻看着这丫头,讲不出来。 草草收拾了一遍洞穴,小葭月背着大大的包袱,跟着师父桃良走出了狐狸洞。也不知道那只蜘蛛今年冬天会不会再回来,看到他们都走了,它该也是要伤心的吧。 站在洞外回首望了望,葭月依依不舍,眸子里皆是眷恋之色。 落日溶金,暮云四合。 师父说今晚必须要离开,所以,咸鸭蛋一样的夕阳就照着他们的背影,她和师父动身启程了。 小葭月走得三步一回首,擦了擦眼泪望了望,可鼻子里又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 “师父,你怎么什么都不带啊?”葭月看着一身轻松的桃良,含着眼泪纳闷问道。 “为师带着你就够了,其他便都是身外之物了。”桃良一身红衣翻飞,青丝垂腰,随意抬手抚了抚耳畔鬓旁的发丝垂头对她微微一笑。 葭月猛地顿在原地,一时间愣愣地全然恍了神色失了反应。 师父的背影连着天边的火烧云,那大片璀璨的火红晚霞都似是他的衣袍随风舞动勾勒出来的形状,衣袂飞扬间那人的风姿便牵引起瞬息万变而又波澜壮阔的画面,像是在为她打开这方天宇的所有美好。 那身影,让这片天地都为之失色,小葭月的眼中心里只剩下这一人,是啊,她也独独只要和师父在一起就好了。 四海为家都没有关系。。。。。。 “傻丫头,愣着做什么?快走了。”桃良转过身来叫她。 “嗯!我来了!”小葭月一扫之前的悲伤,飞快地背着大包袱跟了上去。 她跑到了桃良的身边,拉着师父的袖子说道:“师父师父,我也只要跟着你就够了,走到哪里都不怕,其他,便也是身外之物了。”小丫头晃着脑袋害羞说道。 “哦?当真?那不如为师把你包袱里的东西都给扔了吧!”说完,便一把摘下葭月背上背的大包裹,故意拎得高些,不让这傻丫头够到。 桃良一边大步流星走着,一边大力挥了挥臂膀,还当真是要把葭月理了半天的包裹扔下山崖的模样。 “啊!不要啊师父,你还给我吧,千万不要扔了!我的衣服和吃食都在里面呢!”小葭月又快哭了,紧张万分,她急急追在师父身后,皱着一张小脸苦哈哈地求饶道。 师父他老人家法力高强,带些俗物也是多余,可她不同,早早化出人形算是笨鸟先飞,其他修为当真是没有什么长进。要是没了更换的衣服和填饱肚子的吃食,她可如何走完这下山的一路?! 即翼山,绵延八百里。 小葭月从未下过这妖山,更是对这未知的凡世充满了陌生和惶恐。 前路漫漫,索性她此刻一心念着追回被师父拿走的包裹,急急跑着,脚步不再犹犹豫豫。暮色中,是师徒二人追逐打闹相伴下山的身影。 桃良和葭月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皆是欢快的形状。 第10章 相伴 桃良在入夜后用了法力,带着小葭月连连用着狐族独步的逍遥穿梭一路穿山越岭,不多会,便带着小葭月到了即翼山山脚。 “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桃良俯下身子看着小葭月说道。 “嗯。。。。。。”小葭月抿了抿嘴巴,认真说道,“师父说,下了山要规规矩矩地,不能随便用法力,不能与人交恶。万万不能在人前现了原形,切记,切记!”小姑娘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学着老师父的口气说道。 桃良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笑着说道:“记得就好。下了山记得叫我哥哥,我们是兄妹两个,去这巴蜀之地是采购药材的,为家中生意忙活。” “哥哥?”小葭月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着师父。 “嗯,若说是师徒难免让人好奇。便还是兄妹相称吧。”桃良解释道。 “好!”小葭月点了点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如今不叫师父叫哥哥了,生生还把辈分拉低了不少,她心里美滋滋的,觉着离得师父更近了。 “不过师父,为何我们要去巴蜀之地啊?需要离开即翼山那么远吗?”小葭月还是有些怯意,这妖山是她的故乡,下山便下山,非还得跑那么远,也不知道师父是如何想的。 “我是带你去开阔眼界历练一番,若不走得远些,还能叫历练吗?”桃良反问道。 “哦”小葭月点了点头,觉着自己反正跟着师父就对了。 “你啊,自打出生就一直窝在妖山里,除了我和那只大老鼠便也没有亲近的人了。长久以往,该是变得姑娘不像姑娘,越发古怪起来!”桃良眯着狐狸眼睛,坏笑着垂头吓唬她道。 “诶?葭月有很奇怪吗?我不像个姑娘家吗?”小葭月慌了,用小手捂着自己的脸诚惶诚恐道。说来也是,她一直和师父生活在一块儿,阿四又是只公老鼠,如何做个窈窕淑女她还当真是摸不着头绪。 “莫急,为师带你去人世走一遭,你多看看人间的女子是如何言谈举止的,便也就明白其中奥妙了!”桃良拧了把葭月的小鼻子,笑着说道。 “嗯嗯!”葭月听得连连点头。 十二岁,正是很好哄骗的时候。况且,师父桃良在她的心中,比天还高,比山还重。师父的话,便是金科玉律,师父说什么,她都是无条件赞同。只是葭月忘了,她的师父桃良是只修炼了五百年便已经达到大乘境界的狐狸精,他若是想骗她,当真是可做得滴水不漏。 然而,桃良看着这小丫头深信不疑满是纯真的脸孔,暗自叹了口气。似乎骗她都让他觉得满是罪恶于心不忍了。 可他若不这样说,如何将那丫头带下山来躲开那穷奇无休止地报复。他要离开了,这世间惟余让他放不下心头的便是这个丫头了。如何才能妥善安置好她,桃良煞费了苦心。又知晓这葭月最是依赖他,若是直直说了此行的目的,怕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来的。 “葭月啊,天色虽然晚了,可我们还是要连夜赶路。你若是累了,便在师父的肩头睡一会,到了巴蜀,我叫你。”桃良一把背起葭月,他腾空而起,用指尖的狐火照亮了前路。 这萧瑟的即翼山下,人迹罕至,桃良不放心带着葭月在这里歇脚一晚,穷奇的眼睛虽瞎了,可鼻子甚是灵光。 他不能带着葭月冒险,便还是腾云驾雾,不敢有一刻地懈怠。 天上有些明明寐寐的星子。 月亮露出了些脸,可还是被烟云遮住了只洒下些许华光。 葭月揉了揉眼睛,有些困,趴在师父的背上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腾空而行,离得即翼山远些了,天空逐渐放晴。阴霾退散,漫天的星子犹如铺成了他们脚下的长河,时光悠悠,徜徉其间而自得不已。 小葭月在桃良的背上看了会皇母娘娘用簪子划下的天河,伸出小指头数了数那眨着眼睛的星辰,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不一会,便困了。 她还是个小孩子,师父每天晚上早早便让她上床睡觉了,没想到今晚上会披星戴月,飞在半空中急急朝着巴蜀赶路。 一会工夫,葭月便趴在桃良背上睡得迷迷糊糊,该是风大觉得有些凉了,小丫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桃良转头看了看她趴在他肩头的睡脸,很是香甜,笑了笑,一条硕大的火红尾巴乍现,卷上了葭月的身子如是被褥般盖在了她的身上。 小葭月睡意正沉,觉得身上毛绒绒地围了一圈很快便暖了起来。她惬意地呷呷嘴巴,双手一把抱住了那暖和的尾巴,紧了紧,睡得非常酣畅。 “小丫头。” 桃良笑着抬手轻轻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脸。看她睡得如此香,他的心头都倏然暖了起来。这修仙的时光清冷,五百年犹如匆匆一瞥。其实,小葭月陪着他的这十二年,也是此生最让他铭记的岁月。 葭月便这样睡了一路,醒过来的时候,天也亮了,不远处还有公鸡打鸣。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破落的庙中。 “师父?师父?”葭月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往四周瞅了瞅,没人。 “嗯?师父去哪里了?”葭月嘀咕着,晃晃悠悠跑出了这残破的小庙,心里发慌。这人生地不熟的,且是在巴蜀了吧,怎么连师父都不见了。 “师父,师父,师~~~~~~~~~~~~~父!!!!!”她一着急,捏着小拳头卯足了力气一声破锣嗓子高声叫起,话音未落,眼前一个人影乍现,师父桃良就在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 呃! 小葭月被吓得倒退了一步,看着师父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便低下头难为情地挠了挠脸,她一情急就这样了,好糗。。。。。。 “师父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把我丢了呢!”跑上前,葭月发现师父的手里满满当当拎着好多个锦盒,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小傻子,让你不要叫我师父还叫,还叫得那么大声!讨打不成?”桃良拧了拧了她的小鼻子。 “哎哟!疼!可是师父明明也说不能用法力的,你自己还不是用了?!”小葭月红着鼻尖委屈道。 第11章 衣裳 “你火急火燎地喊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被大火烧了蛇尾巴了呢!还怪我用法力?你个臭丫头!”桃良腾出手来欲要拍她脑袋,葭月一看,捂着自己的头傻笑着跑开了。 “嘻嘻,师父一大早出门也不与我说一声,我不就着急了嘛。”葭月蹦跳着跟着桃良回了那破庙,桃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说道:“我看你没醒,便先去集市买了些东西。” “哇!是什么好东西啊,快让我看看。”小葭月猴急地扑向那几个花花绿绿的锦盒,打开了盒子一瞧,里面竟然都是女孩子的衣裳,做工精致,花样时兴,是她这个久居深山的乡下小妖怪从未见到过的。 “好漂亮啊师父。。。。。。你买来送给谁的啊?真是太好看了!”小葭月手里捏着衣裳,舍不得放下。 她的衣服只有一件是师父用法术变的,但是穿着实在是很扎人一点都不舒服。 小葭月不满意不说,连师父自己都觉得很不好看有碍观瞻,便还是拿狐狸洞里的东西与那心灵手巧会用花朵树叶编织衣裳的桃花精交换了几套。葭月长得很快,眼下能穿得下的也就那么两套了,轮替换着,一眨眼就穿了好些年,那衣裳上的小花图案都有些褪色了。 “这里不比即翼山渺无人烟,既然来了凡世,便还是要入乡随俗,你总归是姑娘家,要穿得体面点。”师父笑着说道,“去换上试试合不合身。” “啊?”小葭月捏着手里的漂亮衣裳楞了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师父替她买的。。。。。。顿时心中一阵柔软和感触。 “行了,快去换上,别眼泪汪汪像只小狗一样看着我。搞得我平时多刻薄你一样!”桃良敲着这丫头的脑壳打趣说道。 “哦。”小葭月点了点头,怀里抱着新衣裳就进了破庙的后面去换了。不多会,她就犹犹豫豫颇有些害羞地出来了。 看了看师父,悠悠转了一圈,葭月问道:“师父,挺合身的,你看怎么样?” 桃良有一刹那的晃神,被葭月这么一问立马点了点头,说着不错。 原来葭月已然是这么漂亮的姑娘了,豆蔻年华,虽是生涩可也最为生气勃勃。再过两年,不知道这丫头能好看成什么样子,遗憾啊,他的宝贝徒弟引得男人们争风吃醋的场面,他怕是看不到了。 “嗯?师父怎么了?”小丫头很敏感,她看师父似是有些神伤,便问道。 “没事,只是感慨岁月如梭,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桃良笑笑说道。 “嘻嘻,可是师父还是这么好看,一点都没变呢!”葭月眼里闪着仰慕的光芒,她脱口而出道。 桃良向来都对自己的外貌颇为满意。狐族天生妖媚,而他在同族之中都生得出类拔萃,如若不是一心修仙,这即翼山的女妖怪哪个能逃出他狐妖大人的手心? 生出来的小狐狸都能把这偌大的狐狸洞装满了! 奈何,一向自认风流倜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桃良,此刻却突然因为这小丫头的一句话,脸红了。 他这活了五百年,听得最多的便是别人对他的赞美。 他天生便能颠倒众生,自然也就对这些阿谀奉承的讨好不当回事了。所以,此刻这悄然而生的心头暗喜让桃良自己都觉得甚是惊讶,只是为了这小葭月的一句真心夸奖,原来他能满足成这样。。。。。。 许是葭月这丫头直性子,向来都是实话实说的,也不会曲意逢迎,所以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才格外地讨他欢心吧。桃良如此想着,却久久没有平静。 狐妖桃良五百年来只会修仙,却从未真正地修过心。他参得破天机,却参不透自己的心意。 便这样,两师徒各自悄悄心悸着,有些局促地收拾着这破落庙宇。待桃良把他心头的波澜平复下来,他便说带着小葭月去外面领领市面,到人多热闹的地方赶集游玩。 葭月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实在是太好了,她既紧张又激动,只听别的妖怪说过这赶集有多好玩,却从来都不知晓自己也可以亲身体验一番。 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周身,觉得她如今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放心地跟着师父走了出去。 七兜八转,离开了这荒僻的废弃小庙,葭月拉着桃良的袍袖走得亦步亦趋。 对她来说,什么都是新鲜的,什么都能让她定住了脚步细细探究一番。路边的茶摊,农户家园里的菜田,还有大户人家门口的两尊石狮子,都能让葭月忍不住停下脚步伸出手去摸了摸。 人世果然不太一样啊,到了大街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一眼看去这集市上全是乌压压的人头。葭月的周旁都是络绎不绝的人流,擦着她的身子急急走过,把她都挤到了一旁。葭月人小,陷在人流里不得不缓了步调,不然就会撞到别人的身上。 “抓紧了,可不能一会儿走丢了哭鼻子啊。”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葭月的手,有力而又温暖,小葭月被挤得踉踉跄跄的身子定了定,稳当了些。她抬眼看了看师父,自己的手被牢牢裹在了师父的掌心,那么让人安心。 其实师父的背影便是在人山人海之中她都能一眼认出,如何会走丢呢?葭月在心中暗暗想着,脸上是一抹温暖的笑意。小手反握住了桃良的大手,默默跟了上去。 她不敢花太多的银子,所以一路走一路都只是看看。 泥人,风车,蜜饯,干果,小丫头看得眼睛闪闪发光,连连发出惊叹。 桃良问她要不要买,小葭月都摇了摇头想替师父省钱。别的妖怪来人世都是靠点石成金的障眼法,用石头变出的银两换喜欢的东西,法力失效了就会变回石头,搞得妖怪在凡人眼中甚是可恶,喊打喊杀。 而她知晓师父的都是真金白银,一个方外之妖存钱不易,且早上已经给她买了不少东西了,她不能再乱挥霍的。 “真的不要?”桃良好笑地看着这个丫头对着糖渍梅子垂涎三尺的脸,问道。 第12章 小妾 。。。。。“那就买三个好了。”小葭月咽了口口水,看到三个梅子只要一文钱。 “店家,来一斤。”桃良爽快地掏出了十文钱,递给了那杂货铺的老板,老板笑呵呵地赶紧称量了一斤糖渍梅子,用桑皮纸包好了递给了一脸期待的葭月。 “你哥哥对你真好。”店家看这小姑娘乖巧可爱,这哥哥又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便忙不迭夸赞道。 葭月手里捧着大大的一包梅子,看了看师父桃良,笑开了颜。 逛集市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中午了。 桃良带着小葭月到了一处食肆,里面香喷喷地飘着食物的味道。 葭月在山上大多跟着师父食素,不过师父说她还小,偶尔需要沾些荤腥来长身体。然而小葭月自己做的鱼汤烤肉什么的如何能同这里的比,看着小二手里端来送往的各色美食,葭月的眼睛圆滚滚的跟着飘来飘去。 “想吃什么自己点。”桃良看她这副样子,忍俊不禁。孩子该是要多带着出来外面走走长长见识的,不然就会和这个小丫头一般见什么都大惊小怪了。 “师。。。。。。哥哥吃什么我也吃什么,银子花太多了,往后可怎么办?”小丫头蹙着眉头相当慎重地说道。 “臭丫头,年纪小小倒是会过日子啊!怕我没钱吗?放心,你这点胃口还吃不穷我,赶紧点吧。” 桃良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捂了捂自己的鼻子,觉得这地方烟火味道太重了些,让他有些满腹浊气。可是知道小葭月喜欢好吃的,便带她来了这处蓉城有名的食肆,馄饨肉包都是这里的招牌吃食,看小葭月犹犹豫豫,便叫了两客小笼包,还有一碗馄饨。 等美食上桌了,葭月的眼睛里果然满是辉芒,闪闪发光。 桃良偷笑了一下,这丫头真是可爱,见到个什么都能当宝了一样。 “哥哥,你不吃吗?”葭月对着这美食早已经喜不自禁,不过看师父没动筷子,便也不敢吃这第一口。 “你自己先吃,我要去买些东西,别离开这儿知道吗?我一会就回来。”桃良叮嘱道。 “啊?哥哥还要去买什么?可别乱花钱了。”小葭月一本正经说道。 桃良噗嗤一声掩嘴偷笑,不知为何,他突然明白了凡人嘴中那贫贱夫妻百事哀是何意思了。这丫头年纪小小,为何总喜欢操心这么多事呢! “好了,吃你的!记得我回来之前千万别擅自离开!”桃良摸了摸小葭月的头,再次关照道。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真啰嗦。”葭月嘟囔着,用小手抚平了被师父挠乱的刘海,目送师父离开了。 馄饨滑溜,肉包子喷香,葭月吃得津津有味,邻座还有男女老少谈笑着拉着家常,好不热闹。她正自得,猛地觉得桌子底下有人撞了一下她。 什么? 小葭月慢慢地俯下身子往桌子底下看去,结果,却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缩着身子钻在了桌子底下正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小葭月低声问道,也有些紧张,她没和生人打过交道。怎么这女孩会钻到她的桌子底下来的呢? “嘘!”那姑娘对着葭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把把桌布又拉下了些,盖住了她的身形。 “走开,都走开!” 正在此时,从食肆外面进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 他们显然不是来吃东西的,手里提着棍子,推推搡搡着便入了这店门,将正在吃东西的食客们都吓得避开了些。 “诸位,何事啊?你们这样会坏了我的生意的。”掌柜的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迎上了前,阻止他们道。 “生意?哼,你给我起开!你这小小食肆算是什么生意?! 告诉你,大爷我是这蓉城最大的绸缎庄御锦园家的家仆,奉老爷之命前来抓这还未过门就敢逃走的十九房小妾的,你们都给我听着,我家老爷财大势大,谁见着那个小丫头了都给我乖乖交出来,不然,休怪等会儿搜到了那丫头该是自找罪受!” 那凶巴巴的男子插着腰,指着一众食客威吓道。 一听这话,四下所坐的食客们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这御锦园的锦老爷都该当爷爷了吧?还在娶偏房?” “可不是,前年就过了七十大寿了,可这锦家家大业大,又仗着朝中有人,锦老爷色心不改啊,谁能说什么?”食客中有人微微摇着头甚是无奈低声说道。 “是啊是啊,蓉城中人哪个不知晓这个锦老爷,哎,一个个小妾都是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这回,又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女娃娃遭殃了。”有一妇人也是低声怨责道,惹得周围之人皆是皱眉摇头,却无人敢出头说话。 啊。。。。。。凡人七十都快是要入土的年纪了吧,这小妾难道说的是这个姑娘? 葭月不禁又往桌子底下偷偷打量,那女孩似是在瑟瑟发抖,抱着身子也惊恐万分地回望着她。 小葭月装作没事一样收回了目光,趴在桌子上呆呆地吞了口馄饨。看来当这姨太太并不是什么好事了,看这姑娘吓得不轻,而这锦老爷爷也不是什么好人,怪不得这姑娘要逃出来了。 “说什么呢?你们一个个都说什么呢!” 锦家的家丁听食客们这般议论,自然是横眉怒目起来,提着木棍子指着这些人骂道, “胡说八道,胆敢辱没我家老爷?小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告诉你们,这小妾是我家老爷花真金白银买来的,签字画押了的,抓那丫头回去天经地义! 她爹娘穷,我家老爷看她可怜才收房的,赏她口饭吃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如此菩萨心肠,你们也敢黑白颠倒?!” “呸,我看颠倒黑白的分明是你们!你们锦家也太欺负人了,你家老爷这把年纪了还收十九房小妾?简直是为老不尊,恬不知耻! 若是那姑娘真心想嫁,何故要你们这些狗腿子气急败坏四处抓人?定是又干了这欺男霸女的勾当强迫人家卖了女儿吧,简直是蓉城之耻!” 一声大喝,葭月看到食客里有个年轻男子出头骂道。 那人一身蓝衫,书生模样,义愤填膺间便是不吐不快。旁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有他拍案而起,竟快人快语起来。 第13章 恶棍 “嘿,这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还出来个这么不知好歹的敢出言不逊辱骂我家老爷的啊,该是刚来这蓉城不久的吧?哈哈哈!” 那领头的男子一声大笑,手一挥,就见身后的那些壮汉齐齐朝着那书生围拢了过去。 那书生自然一脸慌张,他没想到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还有人敢当街行凶作恶,真是无法无天了! “你们,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书生斥责道。然而那些壮汉怎会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放在眼里,三下五除二便制住了这年轻男子,把他一脚蹿在了地上,扑上去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葭月看不过眼,但是她答应师父的,在凡世不能用法力,更不能施法招人眼。 爱莫能助,小葭月不忍直视只能别过了脸,索性这些人也不敢惹出人命,只是恐吓了那书生一番,便让那年轻男子连滚带爬逃出来食肆。 看着那书生狼狈逃走的身影,恶棍们叉腰在那里仰天大笑,好不嚣张。 见这情状,四下的食客们哪里还坐得住,纷纷作鸟兽散逃了出去。 掌柜的看了也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几次上前阻拦却也被一把推倒在地只能任他们横冲直撞,在他的店里四处搜罗。 清场清得差不多了,那家丁得意洋洋便里里外外找着,突然看到临窗那个位置居然还有个小丫头没走?! 。。。。。。 以为便是他们找的那个小姑娘,一群人杀气腾腾便过来了。 走近一看,这丫头比那逃走的段家姑娘还小了一些,竟然只顾自己埋头吃东西,并不搭理他们,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领头的那恶仆觉得自己被无视了,狠狠一拍桌子,把葭月面前用来沾包子的米醋都拍飞了,溅地到处都是。 小葭月抬手揩了揩脸上的醋,一闻,酸酸的还带着肉包的味道。 甚是冰冷地瞅了那人一眼,眼神犀利,带着天生的凛然之态。这样子倒是让面前这帮子地痞流氓都愣了愣,没想到区区一个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气势。 “哎哟,这丫头胆子倒是不小啊,还敢瞪我们?”为首的那锦家家仆冷笑了一声,一抬手将木棍敲在了葭月的面前,恶狠狠地说道,“小丫头,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没看到大爷们在清场找人吗?” “我哥哥让我在这里等他的。”葭月波澜不惊,如实说道。 “哦?那你可看到什么可疑的姑娘没有?比你大了那么两三岁吧。”那锦家的家丁上下打量着葭月,继续问她道。 小葭月果断摇了摇头,她并不想搭理这个恶棍。 正说着,先前被这人打发了去四处搜查的手下们都纷纷回来了,禀报那人说道:“管事的,全都找过了,二楼包厢还有厨房里都没有找到那个姓段的丫头。” 那锦家的家丁一听皱起了眉头满脸不悦,他分明瞧着那老爷的小妾跑进来的,如何会不翼而飞了? “哼,果真没有?奇了怪了!”这人恨恨地四下打量,觉得蹊跷。猛地低头一看却发现面前这桌子的台布有些长,便这么垂落在地上。。。。。。 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眼葭月,狞笑着说道:“小姑娘,若是你识相便自己乖乖招认了吧,我看你脸生,该也是外乡来的吧。闲事莫管,可别和刚才那不自量力的书生一般自讨苦吃啊。” “我是来吃好吃的,不想吃苦。”葭月认真说道,她从不与人废话,奈何这人便是啰啰嗦嗦没完没了。 啧!那锦家的家丁啐了一口,眼神狠辣地便直接将整张桌布从葭月的面前掀了起来。 桌上的东西哗啦啦地随着被揭掉的台布落了一地,杯子碗筷全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还有葭月特意为师父留的一屉包子,也掉了下来,沾了尘土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出了好远。。。。。。 那些恶棍低头往桌下那么一看,却发现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发现。不禁大感意外,满脸失望,真是奇怪啊! “娘的!见鬼了不成!”那恶仆大骂一声,将那台布一把甩在了地上,领着一众人扭头就走,“给我把这条街都封了!我就不信那丫头能差插上翅膀飞走罗?!” “是!”他的手下们听了命令,手持武器竟还真的朝店外走去,青天白日居然为了抓人便可随意封道,小葭月歪着脑袋看着他们,觉得凡世果然不负所望地危险和荒谬。 而桌子底下那已经吓得眼泪鼻涕横流的女孩子瞪大着眼睛全身僵硬,她刚才与这些人一个照面就以为自己的死期到了,可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看不到她?! 这是何道理?! “慢着。”小葭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知道不该惹事的,却直直伸出了手,一把拧住了那恶仆背上的一撮衣物。 迈开了步子大步流星正往外走的那锦家家仆顿觉身体如有铅坠,一下被定在那里。 他纳闷地回头一看便直直迎上了身后那双凌冽的稚嫩眼睛,心头大惊,直觉地升起一股畏惧,这可真是邪门!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他怎会害怕起来,后背都不由冷汗涔涔。 恶狠狠地使劲挣了挣,却发现他竟然可笑地在原地踏步根本没有些许用处。前面的手下们都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这管事的是在搞什么名堂?! “放开?!你给我放开?!知不知道大爷我是谁啊~你敢妨碍大爷我办事,我让你在这蓉城无处容身!” 葭月听了,一下乖乖放开手,于是那本在拼命挣扎的恶仆猛地一个前倾便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啃屎,还磕掉了一颗门牙。他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嘴巴坐在地上指着葭月像是在咒骂着,奈何牙关漏风,血流不止,谁都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要陪我一屉包子,我留给我哥哥吃的。家里穷,你知道我家得攒多久的银子才能买它们吗?暴殄天物,你活该!” 葭月在即翼山上从不惹是生非,但或许也是因为她的师父桃良名头甚响的关系,大大小小的妖怪各自占立山头,泾渭分明,也没有哪个妖怪胆大包天地敢越界到狐狸洞的地盘里挑衅生事。 如今,看着这帮恶人,葭月才明白,自己的脾气其实并不太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先教训他三分! 第14章 侠女 “你。。。。。。你好大的狗胆敢惹我锦家!给我把这丫头抓起来!!” 那锦家恶仆的舌头似乎终于是捋直了,从地上捡起了那颗崩断的门牙,气急败坏指着葭月狠狠说道。 葭月看着如恶犬般扑上来的打手,觉得自己这蛇胆约莫今个儿便是发育了比往常大了许多。她便不信了,这天道昭昭还能容这些恶棍无法无天横行霸道? 她今天就算不是为了这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姐姐出头,也定要为了那无辜牺牲的师父的小笼包报仇! 如此下了决心,葭月横眉冷对这些地痞流氓,她不能下手太重搞出人命,但也不可让这帮子恶棍看轻了她去! 这第一次与凡人动手,小葭月在心中范着尺度,她擅用凝水为冰的法术,但是若把这些人化为冰棍冻结在了当场,她又有些怕这些凡夫俗子也没个真气护体,万一冻死了或是不小心被人敲裂了一角碎开岂不是人间惨剧? 啧,想来想去甚是麻烦,葭月觉得还是撸起袖子自己上吧,反正这些只有空把式的痞子倒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她试试自己的拳头威力如何,以后在这人世间行走便也有个分寸了。 他们几个人,她就一条蛇,他们虽是凡人可各个还提着棍子刀子,而她赤手空拳,也不用法力,这也算是公平较量了吧! 想她小小蛇妖在这即翼山修行十二年方才下山,刚到这凡世便要大打出手行侠仗义一回了!葭月不由内心澎湃,蛇血沸腾,谁说蛇无好蛇?没错!她便是一只行走江湖好打不平的侠女蛇! 捏紧拳头,小葭月拧眉聚气,准备再敲断几颗恶棍的门牙方能解气!小笼包之仇,乃是不共戴天。师父的银子用一些便少一些,浪费吃食便是该天打雷劈的罪孽! 她葭月如今便要替天行道,好好让他们明白这恶人自有天收的道理! 那些地痞二话不说,听得那锦家恶仆的吩咐斗大的拳头便朝着葭月挥来。 好极了。对着她如此孱弱的姑娘他们都能如此丧心病狂,她还有何理由不敲断他们满口的烂牙?! 看着一地的狼藉正是欲哭无泪的店家坐在地上,他眼见着这锦家的爪牙们为虎作伥竟是连个小丫头都不放过,几个大汉提着拳头便扑了上去,这分明是要那丫头的命了! 惊慌失措,店家一边大叫着要出人命了一边扭过了脸面都不敢正眼瞧了。 这几双拳头砸下去,那小丫头还能活命?! 作孽啊,今日他这食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何路神仙,竟然惹了这样的祸端! “住手!快让他们住手!惹出人命官司了你们锦家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店家站起身一把拉住那磕断了门牙的锦家仆人,想要替小葭月求情。 呵,没想那恶仆抹了抹一嘴巴的血恶狠狠冷笑,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全然没把这人命放在心上。 这人正得意,没想,一错眼的工夫,几道人影便猝不及防朝这边飞来,嗖嗖地在他们眼前横掠而过随即撞在了墙上,发出砰砰的重响。 一瞧,竟是那帮子打手不敌,如同是被随手扔掷出来的麻袋沙包,很快便败下阵来。 方才气势汹汹如同猛虎下山的壮汉此刻哀嚎着重重掉于地上,堆叠成了一堆,似是被宰了的死猪一般鼻青脸肿,连爬起来都吃力更别说还有反击的力气了。 。。。。。。 店家满脸震愕,而身边的那恶仆瞪大了眼睛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虚张的嘴巴里能塞入一枚鸡蛋,他惊恐万分,直直地往后退开了两步。 “你,你你你你好啊,有本事!”那人咬着牙齿冲葭月竖起拇指,然后指着她直直说道,“小丫头有本事你别走!给我等着,大爷我便不信没人收拾得了你!” 葭月无奈看着他漫不经心掸了掸手,这一动就把那人吓得连连后退,跑到门边还被那食肆的门槛给绊倒了一头栽倒在了门口的大街上。 哈哈哈哈哈!店门外早已经有行人围观,看着这往日里狐假虎威的锦家恶仆如此狼狈,都是发出了一阵嘲笑,让那人更是颜面无光,丢脸丢到了姥姥家了。 “你给我等着!我找人收拾你!” 那人气不过,连滚带爬一边逃着一边还冲着葭月叫嚷威胁着。一看领头的都逃走了,那些被葭月打得眼冒金星的打手们也赶忙扶着腰背,一瘸一拐从这食肆逃了出去。 明明是落荒而逃,却还逃得威风八面了。小葭月看着这些人摇头,觉得甚是无聊。 “出来吧,他们走了。”葭月走到桌子旁,蹲下身子朝着那姑娘说道。 那女孩吓得魂不守舍,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在桌子底下蜷缩成一团。她只觉外面一阵兵荒马乱打得血肉横飞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结果,埋首在自己的双臂间,根本不敢去看。 听得葭月叫她,才缓缓抬起了头,她喜出望外,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小小的女孩保护了她。那姑娘热泪盈眶,伸出了手,拉住了葭月朝她递来的手。 “女侠,干得不错啊,这是要在蓉城扬名立万一战成名了?” 忽而脑后一阵冷风卷过,话音未落便让葭月抖了三抖。 呵呵。。。。。。小葭月笑得谄媚缓缓转过了头,果然一个高大的人影落在她的身上,那人长身玉立便这么嘴角抽搐地看着她。 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额头上的青筋颤得比她背上的汗毛还高。 完蛋了,被师父知道了。。。。。。! 小葭月正想讨好地与师父大人解释一番,此番争斗着实是无可奈何,她无心惹事,可奈何这恶人太过咄咄逼人! 嘴巴里正喃喃着,桃良一挥衣袖便盖住了她的脑袋。葭月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着被师父用法力虚化了身形,移形换影间便被带离了这是非之地。 “我说姑娘啊,你赶紧走吧,锦家可不是好招惹的。在这蓉城,他们便是一方霸主啊!”店家擦着脑门上的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摔了一地的杯盘狼藉,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那姑娘人没事,可她与那些人打架之时也弄坏了他好几张桌子,哎,这两天算是白忙活了! 店主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一回头,却发现方才还站在那里的小姑娘,竟然已经不见了! 第15章 恩人 “师父,你放我下来!师父,你放我下来,这样好难看啊~”葭月此刻像是只兔子,被桃良揪住了后衣领子两脚离地着被高高拎起。 她挣扎着舞动四肢,一路嘟嘟囔囔地,奈何桃良便是不理她只顾自己走路。她手脚太短,够不到也落不到地面,当真是胡乱挥舞,甚是难堪。 葭月赔着小心,转头往上看了看师父的神色,咳,师父的脸色铁青,也正拿着狭长的狐狸眼瞪她,啧,果然生气了!吓得葭月赶紧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了。 哎,她现在这样活脱脱像一只被抓住的癞蛤蟆!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只能手舞足蹈呱呱乱叫! “嘤嘤嘤,师父,我错了,你放我下来吧。这样子,被人看到了会被笑话的,你都说我是大姑娘了~”葭月只能眼泪汪汪求情了。她的确是冲动了,可师父都说日行一善是好事情的,为何他能行善,而她不行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桃良猛地顿住了脚步,站在那里把她提高了些也不说话,便这么四目相接直视着她。 啊!师父的眼神好犀利啊,看得葭月真是无言以对。是是是,她是闯祸精,她吃着东西都能和地方一霸打起来的,她如何是个好姑娘呢? 葭月委屈巴巴看了眼桃良,垂着头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 还好这是荒郊野外,也没旁人在场,师父要打要骂就随他吧,只要能消气就好。葭月看了看师父的一脸盛怒,终于是低头认命,不敢反抗了。 突然,跟在他们身后徐徐走着的那个姑娘急急跑了上来,噗通一声跪在桃良脚边磕头道:“请神仙大人不要责怪恩人了,她是为了救我才会惹事的。若是要打要骂,还是全由我来替恩人受过吧!” 说完,那姑娘又在桃良跟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这女子便是葭月在食肆里救下的那个姑娘。 方才桃良施法带走葭月之时,一怒之下竟然未发现这丫头手里还拖着这么个尾巴! 直到了郊外,才发现他还把这麻烦也给带出来了。 在这凡人女子面前露了法术,那姑娘便神仙神仙叫着甚是让人心烦,若不是看在小葭月方才与人大打出手费了一番力气才救了她的份上,他早就把这女子远远扔在后面不管了。 “不是让你走了吗?如何还跟着我们?”桃良挑眉冷冷问道,他并不想与这凡人有太多瓜葛,奈何葭月小丫头便是道行浅,不知世事险恶还很喜欢干这两肋插刀的事情。 “神仙大人,恩人,小女姓段,名缈缈,若非走投无路了是绝不敢叨扰两位的。 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无处可去啊,这蓉城,我也断然不敢再回去了。 不满二位恩人,我爹娘真是把我卖了那御锦庄的锦老爷,他下月十五就要娶我过门了。缈缈虽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可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年我才十六,是死也不愿嫁给那个已然能当我祖父的那个锦老爷的。 原本我打算若是被锦府的人捉住了便一死了之。 如今,我还能活着便全是仰仗恩人的拔刀相助。恩同再造,缈缈不敢有一点非分之想,只想报答两位的大恩,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不敢相忘。” 段缈缈哭着说道。 第16章 缈缈 桃良一手拎着那惹是生非的小葭月,一边看着这哭哭啼啼说要做牛做马的凡人女子,头又开始疼了。 他一脸微笑地侧头看看小葭月,言下之意便是她惹出来的事情她自己解决。 葭月被师父提在半空中,看着桃良的眼色表示心领神会,向着那跪在地上的段姑娘说道:“缈缈姐姐,你可别说得如此严重,举手之劳,况且我其实也是因为那些人的无礼冒犯才会出手教训的。 你感谢我师父的那屉小笼包就行了,不用谢我,真的。”葭月一脸真诚说道。 “啊?”段缈缈听得一头雾水,满脸疑惑。不过她也不是笨人,看看他们两个,似乎是知晓他们并不想买她的账多管闲事,便一脸心酸地蔫蔫跪坐在地上,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 “我知晓了,小女这就告退了,多谢两位恩公搭救于我。。。。。。”那姓段的姑娘又对着桃良和葭月磕了磕头,站起身来,朝着相反的方向往回走。 她的背影很是悲凉,身子在逐渐暗下去的天幕中好像透着绝望。 葭月愣了愣,不放心地朝她大声喊道:“緲缈姐姐,你去哪里啊?” 那姓段的姑娘停了停脚步,转过头来朝他们两人笑了笑,微微欠了欠身子与他们道别后便又走了,并没有回答。 树丛里有两只乌鸦从葭月的头顶掠过,带起几声怪叫,让人听得浑身不自在。 “师父,你看着小姐姐这样是不是去寻死啊?我可好不容易救下她,你倒是好,这般铁石心肠赶走她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吗?”葭月伸出手在桃良面前挥了挥,她原想去够师父的头发,没想到桃良已然把她放到了地上。 “你自己揽的麻烦可自己收拾!”桃良便这么丢了一句话,也不搭理她,转身就走了。 “嗯!”葭月眉开眼笑,她明白师父是同意帮这段姐姐一把了,便蹦跳着追着那段緲缈的身影而去,一边大声喊着,“段姐姐,你慢点走,段姐姐。。。。。。” 来蓉城的第一天,小葭月便这样当了回侠女,路见不平一声吼,救回了一个身世可怜的落难姑娘段缈渺。 这该是缘分,这也是葭月第一次遇到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很是亲切,又甚为惺惺相惜。葭月觉得段姐姐楚楚可怜,温柔可人,该是人们口中说的窈窕淑女。而她,甚是向往成为这般的柔情女子。。 破庙里,桃良折了些枯木枝,生起了一堆篝火。 小葭月看那段姐姐睡着了,便偷偷看了看师父的脸色,蹲着身子一点点往桃良那边挪着,脸上一副拍马奉承的谄媚之相。 “别过来,找你的段姐姐去,你们姐妹情深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如今还想得起我这个师父?”狐妖的眼尾飞翘,眼睛一瞥朝着葭月飞来一记眼刀。可因着他长相太过妖娆美貌,这一下仿若抛来一个媚眼似的看得小葭月的心砰砰直跳。 “嘻嘻,师父生气了啊?这是叫吃醋吗?”小葭月调皮地捂着胸口问道。 “小鬼头,我堂堂狐妖桃良还吃你的醋?!”小葭月的额头被重重戳了一下,仰面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小丫头捂着额头也不在意,坐在干草堆里傻笑着问道:“师父,你给这段姐姐施了法术了吗,如何这么快便睡着了?” 方才还跟着小姐姐说笑着,一眨眼,这人便睡得人事不知了。 第17章 心动 “没,许是累了吧,这姑娘忙于逃命,该是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你别去吵她,让她多睡会。”桃良看了眼那段姑娘,嘴里噙着笑。 他堂堂大妖怪如何会说看着小葭月与这才认识一天的凡人姑娘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他便有些觉得寂寞所以让这人早些入了梦乡? “哦,那这段姐姐也真是辛苦啊!”小葭月托着腮帮子感慨道,“师父,原来这做人也并不太好,还不如咱们即翼山的妖怪自由自在呢。” 桃良看着她笑了笑,葭月才十二岁,要明白的道理要经历的事儿还多着呢,此刻他倒也不想告诉她太多人间疾苦,世事无常,只觉得她能这样一直保持着这份纯真与赤诚便是最好。 但愿他的小葭月能一直这般古道热肠天真善良,这意味着,这丫头便被上天一直眷顾着,没有受到过什么伤,也没有尝过痛楚的味道。 桃良这么想着,不禁伸手温柔地抚了抚葭月的脸庞。小葭月笑笑,她挨着师父靠拢了些,依偎在他的身边,看着篝火里的枯枝化为缕缕青烟。 段緲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然酣睡了一夜了。身上,盖着小葭月为她披上的外袍。 她动了动身子起来,好多天夜不能寐,这一觉,真是睡得深沉。 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不远处,是恩人葭月和她的哥哥桃良靠在一块儿睡着。两兄妹感情真是好,段缈缈看着就不由心生羡慕。 她是家中独女,父母都穷得把她卖给了七十岁的锦老爷,若是她也有个哥哥,该会不会也这般疼爱照顾她呢? “你醒了?” 桃良冷不丁出声让那段缈缈惊了一惊,赶紧拿起自己身上的外袍走到了桃良面前,恭敬递上低头说道:“谢谢恩公收留,这衣裳该是您的吧,昨晚葭月妹妹把它给我盖了。” 段緲缈到现在都不敢直视这恩公桃良的眼睛。 不经意相接,都感觉三魂六魄要被勾得飞出了体外。 她知晓恩公并不是故意而为之,可天地间如他这般绝色的男子,便是不屑一顾冷冷站于那里,又有多少如她这样情窦初开的女子会因为一面初见便心动不已?! 她昨日浑浑噩噩,如是要奔赴黄泉,见着这桃良恩公的庐山真面后都心头狂跳不已。如今,她活了过来松了口气,是如何都不太敢再去细细瞧着这恩公的长相了,她怕她再瞧,会不由自主陷入那人的眼神里不可自拔,心中若是烙下了这样一个人的身影,这世上的男子还有几个能看到眼里?! 段缈缈不敢,她承了这兄妹俩个的大恩如何还能生出些旁的心思? 她不敢,也知晓自己不配。。。。。。 “葭月给你了那你便留着吧,往后风餐露宿的时候多着呢,你穿得单薄,留着御寒罢。”桃良淡淡说道。 段缈缈心头不由升腾起一股欣喜,捏着那件衣裳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紧,她眼里含着笑点了点头。觉得这件衣裳,像是她劫后重生得到的最好馈赠。 上天垂怜,她段缈缈今生能遇到恩公已然是大幸。她不求其他,便让这一念心动寄托于此刻相赠,止于这件衣裳便好了。这一生,她会把自己的念想连着这件衣裳好好藏起。 “哎呀,你们都好早啊,公鸡都没打鸣呢,就都醒了?”葭月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支起了身子。 第18章 师命 “恩人,你醒了啊,我去给你弄早膳吧。”缈缈说要为葭月当牛做马以报大恩,这便开始为奴为婢起来,让小葭月揉了揉眼睛有些不适应。。 “缈缈姐姐,我们昨晚说得挺好的,你怎么又来了。”葭月站起身子拉住了段渺渺,甚是不解这小姐姐怎么就这么固执,说了不用她这样的可还是毕恭毕敬似是要伺候她一辈子一样。 “不,恩人对我客气是心地好,可我不能便理所当然地忘了恩人的大恩德。葭月妹妹,你就让我伺候你吧,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段渺渺拉着葭月的手说道,“缈缈身无长处,在家除了洗衣做饭便是伺候爹娘,如今,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服侍葭月妹妹你了。” “哥哥,你快说说段姐姐,她啊,总是这样。。。。。。” “你当真要报葭月的恩情?”桃良却冷不丁突然说道。 诶?小葭月皱了皱眉头,甚是不解地看着自家师父,她让他劝劝这段姐姐的,如何还越说越当真了?不知道这师父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报恩,只要你是真心的,这个恩你一定能报。”桃良微笑着说道。 段渺渺看着桃良重重点了点头,觉得恩公吩咐她的事情便全是天命一般,她任劳任怨绝无二言。 炊烟袅袅,三人生了火,早饭热乎乎地煮地瓜吃。 这地瓜是桃良变戏法一般变出来的,看得小葭月都目瞪口呆,想着师父难道是昨个儿晚上趁着她睡着了去外面野地里拿狐狸爪子刨来的吗?想了想不由地开始偷笑。 “段姑娘,你如今家中可还有放不下的事情吗?”桃良问道。 “恩公,我的处境您也知晓,我如何还有什么牵挂?父母将我卖了,便等于是把我当作一瓢子水泼了出去,我如今便是天生天化孤单单一人了。能别被锦家抓了回去问罪便是大幸,如何还敢回家? 爹娘大约也想着让我跑得远远的可别连累了他们了。。。。。。 自此,我的命便是桃良恩公和葭月妹妹的了,你们有什么吩咐尽管让渺渺去做吧,渺渺万死不辞。” 段渺渺放下了手中的地瓜,恭恭敬敬说道。 “嗯。段姑娘这样说,我便心中有数了。其实,也不是什么要你万死的事情。我也是看着你孤苦伶仃,又有那些地痞追在后面无处容身,才想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来可报葭月对你的救命之恩,二来,你也有个可庇身之处。” 葭月皱了皱眉头,看着已然当真的段姐姐和不知是何用意的师父,满脸疑惑。 “哥哥,你要说什么啊?搞得神神秘秘的,怎么回事?” “葭月,我本来想着这件事情到了峨眉再告诉你的,不过现在这位段姑娘来了我便觉得这是天意。该和你说了。” 桃良看着小葭月,伸手帮她轻轻擦去了嘴角边的地瓜,说道:“我想送你去峨眉的仙霞门,让你日后有个可以正经修炼的地方,本还想着你一个人会孤单,如今有了这段姐姐,我便放心了。” “啊?” 葭月一听,捧在手心里的地瓜都倏然落在地上,木灰堆里的星火点点,烧得那吃了一半的地瓜又焦了些。她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是在做这样的打算! 怪不得千里迢迢带着她离开了即翼山,怪不得要来这巴蜀之地! “我不去,我不会离开哥哥你的。”果不其然,葭月一口拒绝。她哪能和师父分开?!师父在一日,她便跟着一日,才不去什么仙霞门! 嘟着嘴巴,葭月生气了,没想到师父什么都不和她说,竟然悄悄打着送走她的主意! “葭月,这不是你说不去就能不去的事情!我的决定,你敢不从?这仙霞门,你必须去!”没想到,桃良板起脸来,负手而立,很是威严地说道,眼神里一贯的玩世不恭和调笑都不见了。 “不。。。。。。!”葭月撅着嘴巴也是一脸倔强,在这件事情上她也万不能退让!师父的天劫将至她一点不敢忘,正是紧要的关头还把她送走,不知道师父是如何想的! 她真是笨啊,早该想到师父千里迢迢来巴蜀便是有图谋的! 狐狸洞不能呆了,他竟然想到了把她塞到什么仙霞门去,当真岂有此理! “葭月!我是不是太宠你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一声怒吼,小葭月都被师父吼得傻了。 耳边嗡嗡作响,多少年了,师父从来没有这样凶过她。。。。。。于是眼睛都不知不觉红了,葭月蔫蔫地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她哆哆嗦嗦抽了抽鼻子,憋屈的模样。 一边的段渺渺也被吓得不轻,后退了两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如玉般的绝美公子如何突然满身煞气,看得她心惊胆颤的。 “段姑娘,你出去再挖些地瓜回来。我觉得这东西不错,中午便做汤吃吧。”桃良盯着葭月,长身玉立,将段渺渺支开了去。 “是,我马上就去。”段渺渺明白何意,转身就走出了破庙。他们两兄妹该是有事说不让她在旁听吧。 段渺渺前脚刚走,后脚桃良便坐在上方,让葭月跪下。 葭月红着眼睛,只能噗通一声恭敬跪下了。她知晓师父动气了,他怪她不听师命。 “我当初收你为徒,你是如何答应我的?”桃良问她道。 “好好修炼,不为害人间。”葭月一字一顿说道。 “还有呢?”桃良问她。 “。。。。。。听师父的话,孝敬师父。”葭月低着头懦懦说道。 “你倒是还记得清楚!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桃良冷哼了一声。 “不一样啊师父,徒儿万不敢忤逆师父的,可是你身边只有我一人了,我们师徒两个相依为命有个照应不好吗? 离开了即翼山,你还要送我走,师父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其实你不用瞒着我,你的天劫快要来了,我知道的,此刻正是万分危险的时候。”葭月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 桃良看着这小丫头,转头抿了抿薄削的唇,淡淡说道:“我桃良一人活了五百年了,失了你这小丫头在身边便万事休矣?你还当真是太高看了自己。” 葭月听了楞了楞,师父说的话好伤人心。 不过知晓师父也是嘴硬心软故意激她的,便擤了擤鼻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想气走我,但是我也跟着师父你这么多年了,如何不懂师父你的打算? 还不是怕我以后无依无靠所以想先安顿好我,你便这样说吧,你赶不跑我!” 第19章 倔强 葭月一脸你能奈我何有种你打死我的倔强,瞪着眼睛横着眉毛与桃良便对峙在那里。 “诶,你个臭丫头长本事了!”桃良抬手就像要打了过去,而葭月硬着脖子便一动不动跪在那里,眼睛都没眨一下。 通红的眼睛满是强硬和固执,她什么都能听他的,可此事如何能依了师父?这天劫如此可怕,成败在此一举,她虽小,可便是守在师父身旁为她护法也好啊。 桃良看着她一脸决意倒吸了口气,看着这个冥顽不灵的丫头捏了捏拳头却没有打下去,手悬在半空滞了滞。这葭月也就这种时候拧得像条蛇了。 收回了手,桃良默默地坐了回去,重重叹了口气。 葭月擦了擦眼泪看了过去,师父大人也不骂她了,只是坐在那里似乎很是失望和灰心。 打她骂她倒不怕,可葭月最怕师父不理她了。 葭月抿了抿嘴唇,便这样跪在地上慢慢挪到了桃良的身边,双手搭着师父的衣摆求道:“师父,你别生气了。气大了伤身体。” 软声软气,哪里还有方才的那股野性? 桃良撇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不敢啊,葭月女侠爱如何便如何吧。反正你都是大姑娘了,已经有自己的主见了,为师我管不了你了。” 故作老态地咳嗽了两声,看得葭月明知师父是故意如此作态还是忍不住心里发疼。 “我放不下师父。”葭月嚅嗫地说道。眼泪蜿蜒着如同小溪,慢慢淌过了她的脸颊,桃良不禁伸出手去,轻轻地帮她擦掉。 “平日里为师如何教诲你的?一切随缘便好。 你跟着师父是白白修了这十几年吗?如何这般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呢?你这般执意,会误入歧途的。” “可是。。。。。。葭月心痛,葭月不想和师父分开。” 小葭月哭得更凶了,难道一定就要分别?然后眼看着最亲的亲人离开,她心无波澜无悲无哀的才叫得道吗?这样的得道升天她不要也罢了。 “你这样便不对了,师父是去登临仙境修成正果的,你怎么说得我便是去遭罪一般? 傻丫头啊,为师苦苦修了五百多年,等的便是如今这一关了,你应该高兴而不是哭哭啼啼知道吗?”桃良语重心长说道。 “但是,阿四说,妖怪要渡天劫可是九死一生,危险得很。葭月如何放心?师父。。。。。。做神仙有什么好?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葭月去当什么神仙?” 。。。。。。葭月说完,看到师父凛然的目光便赶紧垂下了头知晓她说错了。 “胸无大志!”果不其然,桃良训斥她道。 葭月觉得她和师父在狐狸洞里的生活就挺好的,所以暗自腹诽着嘟着嘴巴委屈巴巴也不敢回嘴。 “葭月啊,逍遥自在固然是好。可师父也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 当初,我不让你跟着我,便是怕如今的场面,似是生离死别一般,弄得我也甚是伤感。” 桃良的眼睛猛地红了一下,看得葭月心头重重一跳!师父如何哭了?师父怎么会哭呢!她,她是不是太无理取闹把师父惹哭了?! “师父你别哭啊,你一哭,我更加想哭了!” 葭月跪着靠在了师父跟前,帮桃良擦眼泪。 师父如何能哭呢?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大妖怪掉一滴眼泪!这一哭,在葭月的心中便是天塌地陷江河倒流一般的异象。 这一慌,葭月自己的眼泪倒是收住了。 “师父,是徒儿错了。徒儿惹得师父生气了,徒儿该死。”葭月跪着退开地远了些,朝师父拜了拜道歉着说道。 桃良看这小顽固低头服软了,抹掉了自己的两滴狐狸眼泪,语重心长说道:“这就对了,渡劫的事情师父自有主张,何须你这般操心?况且,安顿好了你,师父才能心无旁骛啊,你便不要让师父分心了好吗?” “好!”葭月不想看到师父伤心的表情了,干脆地点了点头一脸了然。 她这样倔强着苦苦纠缠,真如生离死别一样,师父该是要心痛的。那她,岂不是又在给师父添乱吗? “葭月,我便知道你是说得通的。那仙霞门的掌门五十年前见过我,那时候她比你还要小,如今也是一派掌门了。我与她师父有些交情,看在这渊源上,她定会安顿好你,将你收为门下弟子的,你无需担心。” 桃良说道。 “可是,仙霞门乃是修道宗门,我这个小妖怪去了会不会让人讨厌啊。。。。。。?”葭月有些害怕。她自小跟着师父长大的,真没有和生人一起生活过。 “当初我也是忧心这点所以迟迟没告诉你。不过,你恰巧救了段缈缈,那姑娘要跟着你,你们两个一同上峨眉拜师,这不就有伴了嘛。 况且,她是凡人,人情世故自然比你明白,你不懂的多问问她便好了。我看那姑娘也是个无依无靠四处飘零的可怜人,你们去了仙霞门互相有个照应不是正好。 她既然一心想报答你的恩情,让她与你作伴就再好不过了。” 桃良如此说道。 葭月想了想,觉得师父说的甚是在理,恩师的一番话让她感触良多。师父如今就要渡劫了还一心为她谋划着将来,葭月真是心中生愧,便点了点头,再也不敢有异议了。 “师父,那你去哪里啊?”过了好久,葭月才幽幽问道,眼神中都是恋恋不舍。 “傻葭月,我没去哪里。等把你送到仙霞门,我便在峨眉山找个物华天宝的好地方,凝心修炼静待时机飞升。那儿仙气缭绕,灵力充沛,可是比即翼山更好。只是普通妖怪不敢进去罢了。”桃良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此说道。 “当真?!这么说我还是可以经常去看看师父啦?太好了!你早点说嘛,害得我好担心啊,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了!”小丫头破涕为笑。 “小傻子!”桃良无奈笑着,拍了拍葭月的脑袋,两师徒便这么吵吵闹闹后又和好了。 等段缈缈回来,这两人早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两兄妹和乐融融地正不知道聊着些什么,她便也笑着给他们做饭去了。 第20章 修仙 午膳,就是缈缈姐姐做的甜甜的地瓜汤。 葭月觉得甚是好吃,便一连吃了好几碗。 “姐姐,你怎么做的啊?为何比我做来的好吃了那么多。”葭月快把碗都给吞下去了。 “呵呵,葭月恩人说笑了,只是我平日里这烧饭做菜的事情干多了,便是孰能生巧了吧。”段缈缈笑着说道。 “哎呀,这恩人恩人的听着甚是奇怪,不如就叫我妹妹吧,我比你小,叫你姐姐,怎么样?”葭月歪着脑袋说道。 “这怎么好,恩人便是恩人,我当是给您为奴为婢才能报答救命恩情的,还当恩人的姐姐,实在是愧不敢当。”段缈缈不好意思地说道。 “段姑娘也不必客气了,以后和葭月便姐妹相称吧。我这傻妹妹她年纪小小,还一身鲁莽,日后去了仙霞门你要好生照拂于她,别让惹是生非了”桃良顺势说道。 “恩公,我当真可以跟着你们去峨眉的仙霞门吗?我,我不过是个山野丫头,什么都不会,只会做饭烧水伺候人。你们能让我跟着已然是大幸了,缈缈不敢造次,这和恩人一同去拜师的事情,真是太折煞我了。” 桃良看这姓段的姑娘眉目玲珑,自有一副聪慧之相,说什么山野丫头什么都不会便是在自谦了。 这峨眉的仙霞门乃是道法正宗,千年传承,名门大派选徒严苛倒是不假。 “段姑娘不必担心,那仙霞门虽是名闻遐迩的七大修仙大派之一,然而我与那掌门有些交情。看姑娘骨骼清奇,着实是有慧根的,到了那儿与葭月一同修行,也算是你与那仙霞门的缘分。”桃良说道。 “恩公说得可是当真?缈缈从来不知自己竟还有这般天赋。。。。。。”段缈缈听了万分高兴,真是喜出望外。 “不瞒恩公,其实家父一直都迷恋修道之路,与我娘亲生下小女后便早早就离家去了各大门派拜师,可不想,那儿的人都说我父亲天资甚差乃是与修仙无缘之人,没一个肯收他的。。。。。。 爹爹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整日郁郁寡欢,连着家中的生计都不顾了。我娘亲无法,才会哭着同意把我卖给了那锦老爷。毕竟御锦庄有的是钱,我娘以为如此,往后我便不会受穷挨饿了。。。。。。” 段缈缈说着,眼中全是凄凉和心寒,她对这修道,有着别样的感慨和触动。 “这便是天命不可违,万般皆是缘分二字吧。你父亲苦苦求索而不得,而你却阴差阳错因祸得福,这一切,便是注定的,随缘便好了,该是你的便是你的,强求不得。”桃良微笑说道。 段缈缈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再三谢过,她知晓,这一切都是这个如天人下凡般的男子赐予她的。若说缘分,她和恩公桃良的缘分便也是如此注定的吧!她段缈缈这卑微不堪的人生,一切的转机都是从遇到他开始的。。。。。。 傍晚,桃良说这个破庙已然不太安全。 段缈缈听了吓了一跳。 “恩公,可是锦家的人追来了吗?”段缈缈问道。 “或许吧,方才有人在庙外鬼鬼祟祟,想必是我们的行踪被人盯上了。你们两个快去收拾了行囊,一会我们便离开了。”桃良说道。 “好!”葭月和缈缈点了点,说是收拾行囊,无非就是把桃良从集市买来的东西都收好了带走。 葭月都不知道师父如何能买这样多的东西,好多个盒子她都还未来得及打开,只能草草捆扎起来背在身上先跑了。 有段缈缈在,桃良并没兴致腾云驾雾空耗时间,只是一手一边拎着两个丫头的衣领子就用逍遥穿梭如一阵风般从那破庙遁走了身形。 只觉天地化为虚无,如是在浩渺宇宙自由徜徉,当段缈缈捂着砰砰直跳的胸膛重重吐出一口气,眼前的景象已经斗转星移四周皆暗了下来。 这是一处荒僻的山岭,乌鸦发出几声怪叫,而黑漆漆的林子里窸窸窣窣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姐姐别怕,就是几只田鼠而已。”小葭月一脸轻松地捡起脚边的石子,往发出声响的黑暗处扔了过去。 果不其然野草晃动,那东西一路远去,像是逃走了。 段缈缈这才如释重负,看着小葭月笑得弯弯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平日里我在田头干活也不怕这些东西的,只是。。。。。。只是这儿阴森森的有点可怕。” 葭月听了点点头,看师父已经在一边捡了枯柴架起篝火,便拉着缈缈姐姐到了火堆旁。 火焰烧得红彤彤的,有了亮光,这山野间的飞禽走兽便也不敢靠近了。 桃良让她们两姐妹呆着,自己朝着黑洞洞的林子里找吃的去了,缈缈拉着葭月的手很是担心,倒是葭月一脸轻松地让她放心就好。 果不其然,桃良只离开了一会便采了不少野果回来了,段缈缈看着眼前这个什么都会,什么都能的翩翩佳公子,眼中的倾慕和眷恋便又更盛了。 “这儿已经是峨眉山下了,歇一晚,明天上山了自然不必如此艰苦了。”桃良把果子分给两个小姑娘填肚子,自己则什么都没吃。 葭月知晓师父是在辟谷,便是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都没事,便也没放在心中。倒是段缈缈,以为桃良是饿着肚子把东西省给她们两个了,便又把自己的果子捧在手心递给了桃良。 她的脸映着篝火的火光,站在桃良面前自是看不太清这满脸的羞红。少女因为羞怯而涨红的脸被当做是被那篝火给染红的,桃良看了看她,并没有在意。 “我不吃,你吃吧。”桃良说道。 “不,恩公你吃吧,我不饿。”段缈缈一说完,肚子居然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这一叫,她脸更加通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呵。。。。。。桃良不禁低头捂嘴轻笑,他这垂目一笑,段缈缈觉得自己都快站不住了如是这黑夜都天旋地转起来。 如何有人能笑得这般好看?!似是这星辰落于他的双眼,璀璨生辉,眼神虽冰凉却有让人目眩神迷的魅力。 火光映着这个男子的鼻梁,挺拔俊秀,眉目勾勒如画,带着笑意,更是让人恍然间沉迷。 “段姑娘,我真不饿,你自己吃了吧。以后呢,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更喜欢我妹妹这样直来直往的。况且我不喜欢别人说谎,不管是出于何种用意。”桃良说道。 第21章 步摇 段缈缈听了,愣了愣。 心似乎是被重重刺了一下,带着让她很不舒服的刺痛。 她看了看桃良,很是窘迫,点了点头后,赶忙手心里捏着那果子又狼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葭月方才跑开了,现在又兴高采烈风风火火跑了回来。 她手心里也捏着个东西,正吱吱直叫,走近了,段緲缈居然看到葭月手中捏着只大老鼠,吓得蹿了起来。 “葭月,你干嘛呢?”桃良皱着眉头问道。 “哥哥,你看看~这是什么啊?”葭月别提多开心,蹦跳着跑到了桃良的面前,一抬手,便有只肥不溜丢的大老鼠瞪着黑豆般的眼睛,绝望地在这丫头的手心里拼死抵抗挣扎,灰扑扑的毛都倒得横七竖八,肥短的四肢挥舞着,奈何就是逃脱不开葭月的魔爪。 。。。。。。“葭月,你饿得要吃老鼠了?”桃良皱眉,一脸匪夷所思。莫非是这丫头饿得蛇的本性都出来了,饥不择食? “才不是!我刚才在那边玩就看到它了,你看它肥肥的多可爱,是不是很像阿四啊?!”葭月笑得眼睛弯弯的,把老鼠一下提到了桃良面前问道。 那田鼠在桃良的鼻尖下蹬了蹬腿,桃良反应过来猛地退后了一步,盯着那老鼠看了看,他觉得全天下的老鼠都是长得一个模样,便应该是像的吧! “哥哥也觉得很像吧!”看桃良一脸默认的表情,葭月高兴坏了,捏着老鼠团团转着,嚷嚷道,“我要把它养起来~” “葭月妹妹,阿四是谁啊?”一边的段缈缈听了更是一头雾水,不解道。 “阿四是我最好的朋友啦~他是一只老鼠。。。。。。”这个精字还没出口,葭月的嘴巴就被桃良一把捂住了。 这丫头便是容易乐极生悲,段缈缈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如此冒然说了,怕是会吓到她的。 “阿四是她以前养的一只老鼠,前不久被我放跑了,这丫头便心心念念再养一只,这不就找到了。”桃良解释说道。 “哦,原来如此啊。”段缈缈看着他们笑了笑,说道,“没想到葭月妹妹喜欢老鼠,真是特别。” 以往在田头,哪家哪户看到这东西不都喊打喊杀的,真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养啊,段缈缈笑得局促觉得甚是稀奇。 “哥哥~把你那些装东西的锦盒理个出来给我养阿五吧,你看它被我捏得都快哭了。”葭月抓着手里的田鼠道。 桃良无语地看了看那只毛皮棕黄的田鼠,觉得何止是要哭,这老鼠该是快被捏断气了。 “连名字都取好了,你的阿四知晓这么快有了兄弟,该是何等高兴啊!”桃良一边戏谑着,一边翻了翻那些装物件的盒子,理空个出来,给葭月装老鼠。 “哎呀,好漂亮的衣服。” 锦盒被打开了,桃良随手把里面的东西放在包袱布上堆叠在一边,若不是段缈缈惊叹了一声,忙着给田鼠做窝的葭月大约还没看到呢。 “哥哥,你又乱花钱了。。。。。。”葭月看着那边琳琅满目的东西拧着眉头肉痛不已,原来在她行侠仗义大打出手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又去买东西了! 师父这是要渡劫了,所以把偷偷藏了五百多年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不花光了不罢休吗?! “葭月,你上了峨眉便不能时时下山来了,这些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看着不错便随手买了一些衣裳,春夏秋冬薄裙厚衫各备了几套。 还有,这首饰也是给长大后的小葭月的,虽在修仙的门派,然而也不可太过寒酸,姑娘大了总归得有些首饰,我想着我家丫头就爱抓个老鼠玩玩,对这些事儿也不上心,看到好看的便都替你收了。” 桃良笑着说道。 葭月原先因为舍不得银子而割肉一般的小心脏此刻更痛了。她呆呆地望着师父,看了看这些东西,想到这是师父的一番心意,或许便是分别的礼物,如何能让她欣然接受? 她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的段缈缈倒是听出些分离的味道,问桃良道:“恩公这是要和葭月妹妹分开吗?去哪儿?回老家?” 听段缈缈这一说,葭月的眼圈就红了。她垂下了头,伸出手抚摸着这些漂亮的衣裳,精美的首饰,哽咽着说道:“是啊,哥哥把我送到峨眉山就要返乡了,家里就哥哥一个独子,爹娘如何能让他陪我在这儿呢。。。。。。段姐姐,你也挑几件吧,这上了峨眉山,便不是说下山就能下山的了。” 葭月替桃良回道。 桃良不知晓这丫头如何变得这般懂事乖巧,仿佛一夜间就从那哭哭嚷嚷无理取闹的疯丫头长成了大姑娘。 他没看错她,葭月日后没了他的管教,定也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她会变成端庄秀雅济世为怀的好姑娘,这样他便放心了,没有白白师徒一场。 桃良心中感慨着,该是欣慰的,可是隐隐地却又那么遗憾。 他也不明白这飞升的关头近在眼前,他却为何越来越留恋起来。是不是他与葭月相识得有些晚,他还有许多事情未替她打算,只是十二年,葭月今后就要独自面对这尘世万千。 “这怎么行?这是恩公买给妹妹你的呢,我不能收,如何都不行的。”段缈缈看着这些衣物首饰,只有她明白自己的心中是如何的五味杂陈。 她真是羡慕葭月如此好命,似乎天生就被亲人当做了宝贝捧在了手心。而她,贱如草芥,孤苦伶仃。她倾慕桃良恩公的风流倜傥神通广大,更对他的温柔细心无法抵挡。 普天之下,竟还有这般好的男子。 真是完美无缺,既有品貌,又是深情柔肠。 “段姑娘,你便听葭月的吧,当时去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有你同行,索性买的也多,你便选几样喜欢的吧,算是葭月送给你这位姐姐的见面礼了。 日后,在峨眉山上,这丫头少不更事无理鲁莽之处,还请你多加提点我家妹子。”桃良顺水人情道。 “这般。。。。。。我,我也不知道什么好,葭月妹妹随便拿几样给我便好,妹妹挑喜欢的,不喜欢的给我就好。”段缈缈说道。 “呐,这支步摇簪子甚是衬姐姐的肤色,葭月送给姐姐。”小葭月往一堆首饰里只看了一眼,就挑出了一支别致的鎏金玉步摇说道。 步摇上两只蝴蝶翻飞,栩栩如生,匠心独特,工艺材质皆是上品。 第22章 约定 桃良看着葭月轻轻叹了口气,这可是首饰中最为贵重的一件。为何这丫头就这么没有私心?大度,宽和,对谁都好,唯独缺了些心眼。 这是幸,亦或是不幸? 他心疼这样的葭月,可又庆幸她有难能可贵的如此秉性。 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与人有路,于己有退,葭月该是得道多助的那种孩子,今后没有了他的庇护,希望她的善良大度能多带给她些幸运,一路顺畅,无险无阻。 “姐姐,我帮你戴上看看吧。”葭月拿起手里的步摇往段缈缈的发髻上比了比,觉得漂亮极了。 “嗯!”段缈缈很是开心,她其实也一眼看中了这件。只是因为怕太过贵重,才不敢开口言明。没有想到葭月便是这样给了她了,当真还只是孩子,葭月她不太懂这首饰的珍贵之处吧。 段缈缈心中暗自窃喜,有几分侥幸喜不自禁。 那鎏金玉步摇带在碧玉年华的段缈缈头上,当真是相得益彰,漂亮非常。 那活灵活现的两只蝴蝶如是停驻在如花似玉的少女发上,便是人比花儿更娇。 夜深了,两个姑娘盖着毯子睡在一起,篝火还在燃烧着,柴火噼啪作响。 葭月睡着睡着,突然揉了揉眼睛竟有些醒了,睁开眼发现师父桃良还没有睡,双目凝望着篝火,像在出神思考。 “师父,你做什么呢?”葭月看着他甚是不解地问道,师父的眼中有些明明昧昧的流离斑驳,似乎,并不平静。葭月缩着小手坐到了桃良的身边,陪着他看着火焰。 “没想什么,不过是突然忆起了些往事,想起了爹娘,不知怎么的,离着峨眉山近了,反而心绪不宁起来。” “啊?可是有不祥之兆?如若是那样的话,我们还是走吧!”葭月一听有些心慌,大妖怪的灵通都甚是敏锐,趋吉避凶还是能做到的。 “别傻了,说过了随缘而已,各安天命,你便不要杞人忧天了。能如此轻易地趋吉避凶,便不会说人算不如天算了。你这丫头,每天多思多虑,很快都成了那老太太了!”桃良故作嫌恶地打趣道。 “不会的!我还小的很呢,师父莫要诳我!”葭月胸有成竹地说道,她当真才十二岁,别说是在妖怪当中,就是凡人,这个年纪都只是个小娃娃。 “呵,这点倒是不假,你的确还很小啊,前途无量。”桃良看着这小蛇,脸上都是满意和骄傲。他像她这般的年纪,远还未化形,茹毛饮血,便是一只灵智未开的的小狐狸。 “一定要好好修炼,明白吗?不可浪费了你的天资,你这丫头就是性子太过恬淡,所以这些年反而没了什么长进了。”桃良说道。 “嗯!师父以后成了仙人,就是葭月学习的榜样了,一定会鼓足干劲加倍努力的。以往觉得呆在师父身边这样无忧无虑便什么都好,我就有些懈怠了。。。。。。嘻嘻,但是日后不一样了,葭月也想到仙界去找师父你团聚,所以不敢有一丝偷懒的。” 小丫头捏着拳头两眼闪光说道。 “去仙界找我?”桃良听了这话不由愣了愣,他从来没和这个丫头说过若是登仙了会前尘往事尽消,仙身铸成,脱胎换骨,带着尘世的过往都会烟消云散成了虚幻一场? 若非是在尘世还有偌大的因缘未消,天人登仙后才会重返尘世了结前缘,不然,过往一切便都是泡影,悲欢离合,苦痛哀乐,皆会消散在飞升之中,即便是他桃良,到那个时候,怕是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桃良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葭月,突然发现他竟然真的从未和这丫头提过此事。 许是担心她太过伤心,便一直没说。然而到此刻了,他似乎越发说不出口了,怎么办,桃良竟然一时有些发懵,便是如他这般聪明的脑袋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说了,那葭月岂不是连修仙的心都没了吗?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回骗她了,索性便这样一路骗到底,凭着这丫头的天赋异禀,说不定真的会奋力一搏,出了奇迹! “师父,你这眼神不怀好意啊,在打什么主意?”小葭月一脸不满地问道,她看得出师父满脸狡黠又在做着什么盘算的表情。 “呵呵,没有没有,只是想到小葭月七日便能化出人形,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飞升成仙,为师有些期待和好奇罢了。”桃良笑着说道。 “如若师父在天宫中等着我的话,我一定加倍努力,相信很快我们便又能师徒团聚的!”葭月托着腮帮子满脸笑意。 “嗯,师父也是如此觉得的,所以你入了仙霞门后更要加倍努力,没有我在旁鞭策也要勤勤恳恳不可怠慢了去。为师可就这么眼巴巴等着和你这小蛇在仙界团聚了,不要让为师失望啊!” 桃良笑眯眯地说道。 “嗯!葭月和师父说好了,我们定要在仙界再见的!师父等我嗷,不许甩赖皮!”葭月蹦跳着起身站在桃良面前,郑重地伸出了自己的尾指,和桃良说道,“师父,我们来拉钩钩,这样才算约定!” 啊? 桃良皱着眉头看了看这天真的小姑娘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好,拉钩就拉钩。”说着,狐妖也伸出了自己的手,细长的尾指勾住了葭月的小小手指,两人便这样喊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能忘的说词如是办家家酒一般定下了这重若千钧相隔三世的约定。 殊不知,一语成谶,这约定又太长,再见,当真是百年之后了。。。。。。只是此刻,狐妖桃良和小蛇葭月,便都只觉得这是他们师徒分别前最美好的诺言。 天亮了些,三人终于启程上了峨眉山。 苍松劲翠,仙气浩渺,这峨眉山真是恍若仙境。罡气凛冽,灵力汇聚,集天地精华,无怪乎被奉为修炼的圣地。 只是一般修为的妖怪并不敢来这里,罡气太盛,未免太过凌厉。葭月缩了缩了身子,觉得有些寒冷。 桃良拍了拍这小丫头的肩膀,让她在周身筑起真气抵御,葭月运气,这才好了一些。 陡峭的山道阶梯绵延如是直通云霄,葭月抬头望了望,不远处道道牌门矗立,连成一片,很是气派。 第23章 仙霞 “你们累吗?要不要歇歇?那道牌门的地方便是仙霞门的地界了。”桃良说道。 他这个大妖怪明明不用登山登得这般辛苦,但是,他是来拜托人的,总归要拿出些诚意。 便带着两个小丫头,并未动用法力,老老实实从那山脚一阶一阶爬到了山顶上。纵然是狐妖,鼻尖也出了些汗了。他含笑远眺,又垂头看了看葭月,希望她喜欢这个地方。 “不累,哥哥我们继续走吧。”小葭月拖着师父的手,卖力地爬着石阶。她甚是好奇这仙霞门是何宝地,能让师父他老人家都不远万里前来。 “哎呀,这山道可真够陡的。。。。。。”段缈缈背了背肩上的包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小脸有些苍白,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感慨道,“这便是修道先要修心,入门之前将这慕名而来的弟子们先考验一番吗?” “正是!段姑娘说的极是。所以这段路得由你们自己走了,我是爱莫能助。”桃良笑着说道。 “嗯嗯!”段缈缈听了桃良这般讲,便擦干了脸上的汗,与葭月一同卖力攀登,即使腿脚酸疼地如灌铅一般也在所不惜。 终于是到了,那巍峨的牌门上遒劲书写了仙霞二字,门柱上左右各有紫霞染天,仙气浩然的工整对仗,让初来乍到的葭月和段渺渺都不禁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 “我们进去。”桃良和两个小姑娘说道,没想才往前迈了一步,便感觉一道寸力猛地冲撞过来,将葭月和段渺渺都给弹了出去。桃良倒是没提防这仙霞门如此谨慎,在这牌门处便已经设置了结界。 他脚尖轻点,身形如清风流云般轻巧避开那结界的冲撞之力,倒退着一手一个提住了那两个丫头的后衣领子,滑开了一段距离,离着那牌门远些了才把她们两个安然放于地上。 葭月揉了揉眼睛,本来空无一物的牌门下面出现了水蓝色的波光,晃了晃,如同是被小石子激起了涟漪的水面。 他们的到来,显然触动了这结界。 桃良也不敢冒然动手,若是破坏了结界怕是会惊扰了这仙霞门的清净,强闯,于理不合。 “哥哥,他们不让我们进去呢,不如我们还是下山吧。”葭月觉得甚好,她还是跟着师父随便找个山洞住下来的好。 桃良看了眼这幸灾乐祸的小丫头,戳了戳她的额头,让她不要动这些侥幸的小心思!这仙霞门是一定得去的,休想日后无拘无束做条没有章法的小蛇! 还未等他们三个商量定如何是好,那牌门下面水光晃动,从结界里出来了几个年轻女子。 “大胆狂徒,是何人敢越过我仙霞地界,还不速速报上名来!”那几个女子皆是素衣持剑英气傲然,眉心一点朱砂更是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味道。 为首的紫衣女子打量着桃良他们,不由更加深了警觉。她虽修为尚浅,不像师父和师祖已臻化境,可眼前这男子的来历却十分让她吃惊。 并不是凡人,周身真气浑厚,修为道行自然是远在她们这几个之上。 像是仙人,却还未摆脱凡胎,难不成是妖? 紫衣的领头女子这么想着不由倒退了一步,让身后的师妹也是拔剑戒备起来。 若说是妖,却为何浑身皆是罡气灵动,与这天地间的能量相互呼应,并没有普通妖邪的一身邪气。若不是大妖怪,是决计做不到如此的。 紫衣侠女一手执剑,看桃良笑着看着她们并没有先攻上来,便指向那面貌绝美的男子问道:“你们到底是何来历?到仙霞门所为何事?” 桃良微笑着款款走上前道:“我与贵派掌门静默师太几十年前便是旧识,前些日子飞鸽传书到峨眉山顶与她说了近日会拜访一事,不知为何,师太似乎没有回信。可否一问,师太她身体还安好吗?” “你与我师祖认识?”那几个年轻女子皆是很吃惊。 “师祖?哦。。。。。。这几十年未叙旧,原来那小丫头都成了师祖了,哈哈,甚好,甚好!”桃良笑得眼睛弯弯甚是爽朗,把对面那几个年轻女子都笑傻了。 小丫头?她们的师祖静默师太都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竟然被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如此称呼!且看这男子眉眼俊美,顾盼生辉,说不出的风流肆意,自有一番情韵风骨惹人频频侧目,这般调笑着,当真是让人目瞪口呆面红耳赤。 这些仙霞门的女弟子如何见到过如此勾魂摄魄大胆妄为的男子,顿时面面相觑,说话都结巴起来,其中一个皱着眉头涨红了脸面挥剑便朝着桃良刺去,大喝道: “无礼!我派师祖你也敢拿来玩笑!看来是来者不善,看剑!” 桃良一愣,这没说几句如何还动起手来了? 护着葭月和段渺渺在身后,弹指一挥,这女弟子不知怎的剑便被打落在了地上,她一惊,更加恼怒,还想要动手上前,却听身后那为首的紫衣女子制止道: “住手吧,你绝不是他的对手。” “大师姐,这人如此亵渎师祖,如何能饶了他?!”那女弟子愤愤道。 “他并非凡人,或许所言非虚。如今,便只能去通报师父和师祖,此事自有分晓。”那紫衣女子看来是她们的师姐,便是沉着稳重了许多,桃良听了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 “这位姑娘说得极是,与其在这里同我置气纠缠,不如还是替我通报一声,便说是即翼山的桃良到访,有事求见静默师太。” 桃良恭敬作揖说道。 “好,你们等着。青轩,你回去找师祖通报。我们在此看着这些人。”那紫衣女弟子吩咐道。她身后的一个青衣女子便领命了,急急转身往回走,身子进入牌门下的结界,顿时消失不见。 而其他的几个女弟子持剑将桃良他们围了起来,严阵以待,并没有丝毫松懈。 “哥哥,她们都好凶啊。”小葭月结结巴巴拉着桃良的袖子说道,天知道以后要和她们天天相处于一块儿她该如何是好。 小葭月可怜巴巴地满脸不甘愿,而段缈缈看了看这些拔剑相对的女子们也是吞了口口水。仙霞门果真是名不虚传,还未进去便已经如此威风赫赫了。 第24章 真身 而那紫衣的大师姐本来防范着桃良,现在,倒是把眼光全挪到了葭月的身上。看这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周身的气脉却非常古怪。 看她的年纪尚小,不知道为何那真气却喷薄雄浑,说是凡人打娘胎里修仙的也不可能到如此地步。 莫非也是妖?大师姐瞧了瞧桃良觉得不无可能,可她身上为何没有邪佞的妖气?如此小妖,却已臻化境?这万不可能! 她紫叶天生一双通灵眼,师父说她尚需些时日便能看清这六道间虚妄化形可去伪存真,可今日这来人皆是让她乱了主意,看来她还是修为太浅,不能辨明他们的真身。 葭月眼巴巴看着这个紫衣裳的大姐姐就这么双眉紧锁地牢牢盯着她,咽了口口水有些害怕,抓着师父的衣袍悄悄躲到了桃良的身后。 紫叶看这情状,挪开了目光,看了眼段缈缈。凡胎肉体,根骨不错可却毫无修为。与这另外两人同行,不免有些奇怪。 段缈缈看到这师姐在看她,正要上前熟络一番,牌门下的结界微微晃动,从里面出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皆是女子,仗剑而行,与之前那些侠女皆是相同的打扮。纱裙曳地,随山风起舞,犹如落英翻飞袭来。 而众人簇拥间有一个白发老妇虽满脸褶皱却步履轻盈,一身紫霞道袍拄着拐杖,微笑着朝着桃良他们款款走来,桃良看到她也是会心一笑,看旧友身体无恙,甚是欣慰。 “拜见师祖!” 原本持剑围着葭月他们的那些女侠看到来人竟是静默师太,纷纷跪在地上恭迎师祖尊驾。 “狐君大人,好久没见了,你还是这般风流倜傥,而我,已然是个老太婆了,哈哈哈”静默师太上前甚是熟稔地拉着桃良的手说笑道,叹了口气,感慨这人世岁月匆匆一晃好几十年,当真是转眼即逝。 “静儿小丫头,你都成了这师祖了,便也不要抱怨了。当年你师父还总是数落你不争气,老是给她添麻烦,说以后仙霞门落到你手里可不要被折了千年基业的好,如今,还不是这般威风凛凛,师门兴旺。”桃良大笑着说道。 被桃良这么一说,跪在周围的仙霞门的女徒们皆不好意思地面面相觑,低下了头。 “诶,这声小丫头叫得老身好生舒坦啊!你不知道啊,这些徒子徒孙每日都在那边师祖长师祖短地叫着,简直让我不服老都不行。哎哟,全是冥顽不灵一丝不苟的古板丫头啊,不好玩,不好玩!” 静默师太摇头揶揄着说道,“方才这些丫头冒犯了桃良大人了,可不要与她们一般见识啊!” 师太笑眯眯地拉着桃良的手说道。 “不会不会,我看这仙霞派门禁甚严,师门中又都是女弟子,这般规矩森严,倒也是好事啊。”桃良觉得他托对了地方,这小葭月入了仙霞便不会四处招惹些轻佻放浪的不良之辈,有仙霞门的庇护,他甚是放心。 “你们都起来吧,桃良大人不与你们计较,这番失礼便算了。下次不可再如此鲁莽顶撞了。” 静默师太与众徒孙说道。 “是!谨遵师祖之命!” 那班弟子领命后站起了身子,由紫衣女子领着,走到了石牌门下。 她们施法,手中长剑凌空,从剑身上发出道道芒光,犹如颗颗流星划过这虚空,蔚为壮观。 葭月和段缈缈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顿时都攥紧了拳头,仰头叹息着,折服在这绚烂的法术里。 那剑气道道汇集入镜面的结界中,霎时间结界犹如水波被分开了让开了一条道,后面,便是仙霞门的所辖。 静默师太道了声请,便带着桃良他们往里面去了。 小葭月和段缈缈亦步亦趋跟在了后面,随着众仙霞门的弟子入了结界里面。 峨眉山顶烟云缭绕,巍峨宝殿重重叠嶂,这结界后面竟是这样的气派万千,未曾想这里犹如皇母娘娘的蟠桃园一般,奇花异草遍地,满目皆是葭月从来没看到过的东西。 琼宇楼台,阆苑仙葩,大抵,天上就是这样的吧。。。。。。 三步一溪涧淙淙,五步一亭台楼阁飞檐翘角,有泉水叮咚落于九天,还有仙鹤翠鸟在枝头流连嬉闹。仙姝遍地,天宇的流光华彩挂于不远处的山峦。 流云从身边拂过,清风带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微寒。此时应该是傍晚了,火红的落日犹如一方宝镜垂于他们的面前,照着人暖洋洋红通通的,甚是慵懒。 何止是段缈缈看傻了眼睛,便是连葭月都拖着师父的手走都快走不动了。 她以为所有的山都如同即翼山那般雄浑粗犷,不想,这峨眉的仙霞峰竟然是如此地如梦似幻,到处都是别样的芳华飘逸,流光溢彩。 “这是天宫了吧。。。。。。好多仙女啊!”葭月呆呆地呢喃了一句,引得周围同行的仙霞弟子们捂嘴偷笑。 葭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偷偷看了眼师父,发现他也正满脸笑意看着她。 仙霞门真是个好地方,要是师父也能留下来就好了。葭月看着这人,便是恍恍然这般想的。 静默师太引着桃良一行人进了内殿,室内檀香袅袅,水声潺潺。小葭月好奇地往窗外一看,这大殿居然依着峭壁而建,窗外,便是仿若银河落九天的垂瀑,水花飞溅,离得窗口近些,悄悄打湿了葭月的脸。 “葭月,你过来,见过静默师太。”桃良突然发现身边的小人儿不见了,一转头,果不其然这丫头又在走神,盯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看。 葭月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朝着那师太恭敬拜了拜,柔声说道:“葭月见过师太。” “起来吧起来吧,不必多礼。”师太乐呵呵看着这小姑娘,挑了挑眉毛,她似乎是知晓了桃良此番千里迢迢亲自前来仙霞的目的了。 师太抬头笑了笑,对桃良说道,“这是。。。。。。?” “师太啊,这两个小丫头长途跋涉一路登高都累了,能否先带她们下去休息一下,容我慢慢和你道来?”桃良微笑着说道。 静默师太点了点头,吩咐道:“紫叶,你带这两个孩子下去安顿了住下,好好款待。” “是!”先前为首的紫衣姑娘领了师祖之命,便起身带着葭月和段缈缈往殿外走去。 葭月不安心地回头看了看桃良,桃良朝她挥了挥手,让她放心跟着去便是,葭月这才跟着那叫紫叶的大师姐离开了。 第25章 狐君 “狐君大人,方才碍于人多眼杂多有不便,老身未能先和狐君大人您行礼,还望恕罪啊。” 等这殿中的仙霞弟子也都下去后,静默师太竟走到桃良面前,放下拐杖,跪倒在地欲要向桃良行那大礼。 “诶,师太万不可如此啊,这般大礼反倒让你我交情生疏了去,快起身快起身,被你徒子徒孙们看到了可如何是好?”桃良说着连忙搀住了那静默师太将她扶了起来。 “看到便看到了,你本就是我师父的莫逆之交,是她们这些后生晚辈的太师祖的知己好友,我向狐君大人您行礼,理所应当不过分的。”静默师太笑着说道。 “什么狐君大人,小静儿你也莫要再取笑我了。 虽我爹是箕尾山的狐帝子嗣,可祖父过世之后,兄弟分家,我父亲带着娘亲早早就离开了那里了。在即翼山生下的我,大约那狐族族谱之中还没有我桃良的名字呢,如何算得是什么狐君呢?不过是山野闲妖罢了!” 桃良摇着头打趣道。 “我师父蕊芳说,你若回箕尾山争这狐帝之位,胜算可是不小的。毕竟您法力高强且您的父亲乃是老狐帝的长子,光凭这点便深得同族之心。 不过是您桃良大人一心登仙,并不想与那箕尾山的一脉争那长短罢了。”师太请桃良上座,给他斟了杯清香四溢的茶。 “呵呵,你师父和你说得可真多,连这都和你说啊小静儿。”桃良端起茶盏吹了吹这水上浮着的绿茶叶片,啜了一口,沁人心脾。 “自然,我五岁的时候便跟了师父,随她云游四方,随她除暴安良。我与师父的感情如同母女,师父她老人家这一世万事看开,可只有一件事情直到仙逝了还是耿耿于怀。。。。。。” 师太未说完,便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对面那英俊非常的狐妖。 人非草木,纵然师父是仙霞门不世出的奇才,武功盖世早早参透生死又如何,却逃不出这冥冥之中可望不可得的情,爱。 桃良对这静默师太说的话心知肚明,局促放下这手中的茶盏,尴尬地低头笑了笑。 “你师父。。。。。。便不该一心牵挂在我这个无情无义的妖怪身上。” “不,师父从来没怪过你。她说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静默师太似是怀念起了恩师,老眼有些湿润。 “师父说,你与她讲过,这一世,你定要在六百年内登临仙境的,这是你的夙愿,也是你此生定要完成的责任。她不怪你。。。。。。你们人妖殊途,可师父却说,倘若你愿意与她一起,她便连这仙霞门的掌门都不做了同你在一起。 可到底神女有意襄王无心。” 静默师太提起这陈年往事,还是忍不住唏嘘不已。 “万不可如此说,你师父蕊芳配得上这世间的任何男子,是我,一心修仙,无暇顾及这红尘凡念罢了。蕊芳在我身上浪费了一生,是我,辜负了她,怪我,怪我不知好歹,无心无念,便是孤煞性子。” 桃良也是悲从中来,不由地幽幽说道。 “桃良大人,说到这无心无念,老身倒是有一事不太明白。” 师太悠悠然又拿起茶壶往这桃良面前的杯盏里斟满,桃良被这静默师太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里发虚,这静默小丫头何时这般犀利起来? “当初,我师父说要同你一起,而你却说自己不日便会飞升,于这世间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才是万全之策,免得害人害己,不得安生。 可今日,我看桃良大人你也并非孤身一人,不知道,您是否已经改变心意了?” “噗!”桃良喝着那盏热茶,听师太如此说,当真是一口清茶便直直喷了出来。 哎呀呀,堂堂狐君大人竟也有如此失态之举,真是让静默师太和桃良本人都齐齐大吃了一惊。 “小静儿啊,你说什么呢,你可莫要因为你师父的事情而想要吓死我啊!”桃良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嘴角,静默师太看了看自己被茶水喷湿的道袍,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拂过,茶渍便消失不见了。 原来连桃良大人他自己都还未看分明,这事情,当真有些出人意料了。。。。。。 “狐君大人,那小姑娘是你什么人?”静默师太不依不饶问道。 “你说哪个啊?我桃良大人人见人爱,身边的小姑娘可是如蝶恋花一般数都数不过来!”桃良收敛了方才的一脸窘迫,挑了挑长眉故意戏谑说道。 他的狐狸眼轻佻着眼波流转,视线所到之处如是桃色翩然而至。 静默师太怔愣一下,无奈笑着,虽说桃良大人一向克制守己,可这狐族的天性使然便是如何都藏掩不住的勾魂摄魄啊。她这般年纪了看了都怔怔的,更何况怀春的少女了。 “诶~桃良大人莫要打马虎眼,既然方才都让她给我磕头了,便是那丫头吧,你千里迢迢带来仙霞门想要有求于我的。”师太笑呵呵说道。 “哎呀,这如何都瞒不过小静儿的一双法眼啊!”桃良看已然说到此处了,便也开门见山说道,“她叫葭月,是一条才十二岁的小蛇妖。那年冬天,我在仙人岭的谷底捡到了这条差点粉身碎骨的小蛇,本想着萍水相逢就此别过的,可这小蛇刚出生,她便是赖上我了。我当时心一软,又见她能在七日里化成人形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便还是留她在了狐狸洞里。” 桃良一五一十说道。 “蛇妖?才十二岁?”师太听了显然也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她看得出那丫头不是凡人,可到底是何方神圣倒还真没辨清真身。 “这丫头竟然能有如此天赋悟性,怪不得桃良大人你对她另眼相看了。 我看她性情纯真,一身凛然正气,若是蛇妖能修成如此气数当真是不容易,看得出桃良大人你甚是费心啊。”静默师太称赞道。 “不敢不敢,是葭月那丫头自己就有此天资。正因为难得,所以我更想为她谋个好前程,等我不在了,她也不至于无依无靠到处飘零。如若能在仙霞门得师太你的指点继续修炼,她日后必成大器。静默师太,不知道你能否收留下她,让葭月拜入仙霞派?” 桃良起身恭敬作揖问道。 第26章 相托 。。。。。。静默师太缓缓起身,她显然未曾料到桃良大人会有如此郑重其事如是将性命相托的时候。 那女孩当真如此重要? 静默师太看着桃良,赶忙扶起向她行礼的狐君大人,对这桃良如是托孤的举动,师太心中不胜唏嘘。 如此来去自如,无牵无绊的人也有了今日的牵肠挂肚。若是她的师父蕊芳看到此情此景,真不知道是何滋味了。 “桃良大人有所求,我静默如何能推却呢?再说那葭月天资如此出众,除去是妖,能收此等弟子入师门对我仙霞派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机缘。只要那孩子在师门中能谨守门规,修身养性,定然可得仙霞真传,在修为上更上一层。”师太说道。 “这么说,师太同意了?”桃良满脸都是笑意,看静默师太点了点头,更是两眼放了光彩,喃喃着太好了一下如释重负的模样。 “看把狐君大人你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自个儿生了个孩子呢!”师太笑着打趣道。 “哈哈哈,小静儿你真是的,越来越调皮了。”桃良放心了心事,笑得开怀。 “不过葭月是妖,从仙霞门开山创派以来收这妖精入师门还从未有先例,哎呀,我得好好想想如何安排才行。”静默师太一边说着,一边在内殿中走来走去,像是在考虑个周全的法子。 “如此便全仰仗小静儿你了,桃良先谢过。”桃良又躬身拜了拜说道。 “狐君大人不要如此客气了,你的心血能托付于仙霞门,也是对我派的信赖和器重啊,更是种缘分。来来来,我这新沏的茶水你都没好好品呢,既然事情说完了,我们便再仔细尝尝。” 师太请桃良入座,两人便又品茗起来。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那同行的凡人女子是葭月在蓉城救下的农户之女,身世可怜且如今有家回不得,我便想着让她与葭月一同拜入贵派门下,也好让葭月身边有人照应。” 说了半天,桃良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 “哦?没想到这小蛇妖还如此古道热肠啊,有我仙霞弟子的风范。”师太点头赞许道。 “是啊,也是机缘巧合吧,那段緲缈根骨不错,大约也是与仙霞门有缘之人,我看师太便好事成双吧。”桃良笑着说道。 “狐君大人,我发现你变了。”静默师太端着茶盏意味深长看着桃良说道。 “哦?此话怎讲?”桃良不解道。 “我八岁便认识你了,掐指一算这都认识大半辈子了,这啊,是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好听的话了。你记得你以前看到我叫什么吗?”静默师太一脸神秘说道。 “啧,时日太长我忘了。”桃良故作忘性大了,转头看着窗外飞流而下的瀑布感慨道。 “三尺豆丁!” 两人忽而异口同声说道,说完,便是相视齐齐发笑,甚是默契。 故友重逢,便是如此的轻松惬意。恍如昔日时光重现,开怀欢畅。 静默师太看着对面坐着的桃良,夕阳余晖落在这狐君精致的脸孔上,这身影像是把她带回到了过去,这毒舌的狐君大人喊着还未长大的她是三尺豆丁。 只是,物是人非,师父蕊芳早就化为尘土不在了。。。。。。而狐君大人也已然集了天地的大乘,离登仙只有一步之遥。 岁月,太匆匆,奈何人的思绪又太漫长,没有太多时间慢慢回味念想,很多遗憾空余一声叹息。静默师太同桃良一起喝着茶,远眺山峦间的霞光,两人便这样静静地似是在这茶香中回到了好多年前,那时候也是悠悠的恬静时光,岁月静好。 。。。。。。 葭月和段缈缈跟着大师姐紫叶到了一处偏殿。那里地处幽静,虽比不上方才静默师太招待他们去的地方,可是这远远比这两丫头平日里呆的地方好的多。 狐狸洞开阔,天成天化。然而师父桃良哪里有心思把那洞穴装点地如同这里一般富丽堂皇,精工细致。方外之妖,洞内陈设自然是能免则免的。 所以葭月背着包裹,手里拎着好几个锦盒悠悠在室内转了几圈,便看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雕花的窗棂,上面的仙鹤活灵活现,葭月伸手用手指戳了戳,似要展翅高飞了一般。这帐幔,随风轻轻扬起,散发着阵阵兰草的幽香。还有那帐幔后的床,是葭月没有见过的样子,垂柱镂空了四面架子,开了个月洞般的门,睡上去,不知道是何感受。。。。。。 她当真以后要在这里生活吗?难以想象啊,葭月顿时觉得她往后的日子会有翻天覆地的大变样。这一切,似乎都是如此陌生。不论是这仙霞门的芸芸众弟子她要融入其中,还是如这井然有序甚是讲究的房间一般,这里充满了葭月未曾得知的条条框框。 虽然堂皇华丽,可是却不像和师父一起那般闲云野鹤自由自在了。。。。。。 葭月不由叹了口气,她也说不出这儿哪里不好。可是比起狐狸洞,陌生的地方都让她紧张。就好像她恍恍惚惚进入了一个全然陌生和崭新的世界,这里,和即翼山完全不一样。 那边是妖怪的世界,而这里,是属于凡世的。她有好多人情世故不懂,她也有许多的惆怅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突然,非常想家,想那个狐狸洞了。 “如何?这里还满意吗?”大师姐紫叶不经意看到葭月脸上的忧伤,便关心地问道。 “姐姐,这里实在太漂亮了!我们都很喜欢啊,谢谢姐姐!”段缈缈看葭月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便抢先一步笑着说道。 她当真是喜出望外的,仙霞门果真是非一般的名门大派,连这弟子住的地方都如此气派,更不用说门派中有身份的人了。 她当真来对了地方,幸运之至。那句老话说的是对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那甚好,你们先各自安放好东西,等会我带你们去用膳。”大师姐说道。 “好的,谢谢姐姐,您人真好。”段缈缈忙不迭弯腰道谢,看葭月没反应,抬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不可失礼。 “谢谢姐姐。”葭月回过神来,也恭敬弯腰说道。 紫叶看了看她们两个,点头笑了笑便先离开了。 “哈哈,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住在这里了!!葭月妹妹,你看这房间,好漂亮啊!”紫叶走了,段缈缈转着圈心花怒放地一下躺到了那高床软枕上。 第27章 憧憬 段缈缈看着头顶的雕花床顶,瞪着腿儿快乐非常。 葭月看了看她,把包裹放在一旁,愣愣地坐在那月洞门的床上,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何,这里很漂亮,可她有些笑不出来。 她环顾四周,这太过富丽堂皇的地方让她拘束着放不开手脚。好像,她来到了个不得了的地方。。。。。。 不过看了看对面的缈缈姐姐兴高采烈的,好像很喜欢这儿,这些天都没看到她如此开心过,真好。 “葭月?你不开心吗?”段缈缈欢天喜地地觉得自己重获新生,然而却听到对面的葭月幽幽叹了口气,起来一看,果然那小脸儿干巴巴地皱着有些苦大仇深。 生龙活虎的小葭月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没有不开心,只是觉得太陌生了。我有点怕生。。。。。。不过缈缈姐姐好像很喜欢这儿啊,看你这么开心我也就开心了。”葭月勉强笑了笑说道。 段缈缈放下包裹,从自己的床上跑到了对面葭月的床上,并排坐着,拉着葭月的手说道:“葭月妹妹,你难道不喜欢这儿啊? 我可是高兴坏了,不瞒你说,我家里穷得很,哪里住过这么好的房子?我呀,此刻觉得自己好像入了皇宫成了公主一样,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呢!”段缈缈陶醉地摸了摸身边的雕花大床,笑着说道,“你可不要笑话我啊葭月。”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笑话姐姐你呢?其实我也觉得这里漂亮,到处都是仙境似地美轮美奂。不过。。。。。。”葭月有些忧虑地垂下了头,“我怕我不讨人喜欢,这里这么多的人,我怕我讨人嫌。” 葭月不会忘记刚来到这个世界,那两个猎户便是如何地对她喊打喊杀。她并没做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可她原身是一条蛇,是条让人憎恶的蛇,哪怕她什么都没做,好像讨厌她都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这些年一直离群索居跟着师父在狐狸洞生活,虽清冷可她也落得个轻松自在。没想,这么快就要独自面对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了,这么多的仙霞弟子,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得来。这样的突变,让她不觉手足无措,忐忑不安起来。 自此,师父不能陪着她了,她要学着开始全新的生活。想到这些,就不禁戚戚然。 段缈缈看出了葭月心中的顾虑,拉着她的手说道:“桃良恩公回去了,不是还有我在这儿陪你嘛!恩公他叫我一同来拜师,便是想让我们两个彼此有个照应不是?妹妹你怎么还如此担心? 放心吧,有我在呢!葭月妹妹你是我的恩人,往后在这仙霞门中,我们就是最亲的姐妹了。洗衣服啊收拾房间这些我都会做好的,你就好好修行就好了!” “不用,既然同是拜入仙霞派的门下了,我们两人便是同门,没有什么孰高孰低的。 姐姐你根本不用做这些的,其实家务我也会做,我才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只是你一直说要报恩,哥哥才会让你做那些生火煮饭的活的,到了这儿,你我一样,才不需要你为我做这许多。缈缈姐姐,其实你能陪着我我就满足了,真的安心许多。” 葭月握着缈缈的手甚是动容。她很少与人这般亲近过,看着这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凡人姐姐,她真心地觉得她们是有缘分的。 葭月与段缈缈谈了会心,便也没有方才的那般忧心了。心情好转了些,两人开始收拾起各自的行囊。 既然要长久住于此处了,那物件用品总也不能都用锦盒装了堆于一角。 衣裳很多,都是桃良给她们买的。 段缈缈比了比几件新衣裳,转了转圈圈问葭月好不好看,葭月自然笑着说好看。师父的眼光哪里会错呢? 她看了看手里的几件新衣裳,依着大小整齐叠好。其中有一件水蓝色的群裾很是特别,那衣裳的领口裙摆上都镶嵌着银丝线,勾出的是藤蔓交织的形状。 葭月不禁抖了开来依在自己的身上看看,师父不知道是如何觉得她日后能长得这般高的,这水蓝色的衣裳比她现在的个子长出了好大一截。 窗外的轻风拂过,这水蓝的裙摆微微晃了晃,似是水波涟漪中那蔓草在轻舞摇曳。 葭月捏着裙裾在手心里,脑海里有些奇怪的念头恍若这藤蔓般浮动。 她若干年后如若真长得这般亭亭玉立,穿上这件衣裳,能和师父并肩而行该有多好。 他们行侠仗义,云游四方,无拘无束,闲云野鹤般自在徜徉。 这样的日子,便是神仙也会羡慕的吧。。。。。。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葭月的脸变得通红,低头看了看这乱人心智的衣裳,赶紧把它折了起来放到了柜子里去了。 她在肖想什么啊,真是不知害臊!葭月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颊,滚烫。 段缈缈在旁偷偷张望了一下神色古怪的小葭月,一下蹦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揉了揉葭月的脸打趣道:“哎哟哟,小葭月是在想以后穿上漂亮衣裳和情郎相会的场面吗?哈哈哈,妹妹真是长大了~” “才没有呢~姐姐不要胡说!”葭月被这么一玩笑,这脸更是像要滴出血来,就差找个缝隙钻到地下去了。那不是情郎,她对师父只是孺慕之情,真挚无暇,她方才绝不是故意冒犯师父的。。。。。。 该说,这便是一种憧憬吧。她只是憧憬着还能相伴师父左右,伴着他看尽这日出月落。 “还说不是?这脸啊,都像个熟透的大柿子了哈哈。没事没事,姐姐我不会和人说的,但是日后真有了情郎得一定告诉我啊,我得帮葭月你物色一下,品貌俊秀的才配得上葭月你这么好的姑娘!” 段缈缈这般打趣,葭月自然是不好意思地追着缈缈姐姐让她不要再说了。两个小姑娘追逐打闹,好不热闹。忽而听得房内有一阵吱吱作响的老鼠叫,段缈缈吓了一条,葭月看了自己的床边一眼,没想阿五这只田鼠已然自己跑出来了,看来是受不了这盒子里的憋闷,爬出来遛弯透气的。 “阿五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我会帮你做个舒服的窝的,在这之前可不要乱跑啊!” 葭月抓起了那只田鼠,摸了摸它的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段缈缈看在一边,甚是不解地摇头苦笑了下。也不知道葭月妹妹如何这般喜欢与这种蛇虫鼠蚁为伍,还把这么个东西当宝贝一样。 第28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等葭月又把阿五放回了锦盒里,她才发现自己藏于包裹中的拨浪鼓也掉到了床脚边,正静静地躺在那儿,甚是孤单。 葭月捡起来拿在手中晃了晃,虽是老物件了可还是发出了清脆的悦耳声响。 “妹妹,这是你的?”段缈缈好奇问道。 “嗯,我还带了许多的旧东西过来,我怕我不在了它们孤单。。。。。。”葭月打开了自己一路来都小心翼翼收着的包裹,里面果然都是些陈年的褪了色的衣物和小玩意儿。 段缈缈愣了愣,她更是不解地看着葭月。她不懂,这老物件有什么好的,葭月这孩子当真还是太小不懂事吧,所以想着不带着这些日后便没了更好的了。 说起来,她想的便和这葭月妹妹不太一样。 她身无长物,爹娘更是靠不住了,她只能自己不断拼命着,不断努力着,这仙霞门想来才是她日后的蔽身之处,有这大树依靠,她定要好好修行,在这里呆得下去才是让她脱胎换骨日后一飞冲天的地方。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段缈缈定会活得越来越好的。 段缈缈看着葭月这些个陈年旧物,缺了兴致,便又回了自个儿的地方细细理着衣裳首饰。桃良恩公赠予她的东西对她而言才是件件珍贵,是她此生头遭得到的稀罕之物。细细翻看着,她脸上美滋滋的,心里也洋溢着丝丝温情。 这些馈赠,更是寄托了她段缈缈情窦初开对那恩公的一往情深。 小脸一红,突然想到了什么,段缈缈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一边的葭月,看她没有在注意这边,便打开了自己的随身行囊,从里面,她取出了一件羽毛刺绣的长袍。 这袍子是男人穿的,精工细作宽大飘逸,亦如桃良恩公给人的惊艳之感。 那是在破庙里,葭月给予她御寒的。这是桃良恩公之物,她想还给恩公,但是那人说袍子给了她御寒便是她的了。。。。。。想来,这也是恩公的一番心意吧。。。。。。 这样想着,段缈缈将那件长袍赶紧细细折叠好了,悄悄塞进了自己的衣物柜子之中。将长袍压在了最底下,这样,便无人知晓她的秘密了罢。 段缈缈的脸上泛着桃花般的娇羞之色,床头边还有面铜镜,少女坐下了身子,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她今年十六,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爹娘都想把她嫁出去了,自然也明白这男女之情思慕缱绻了。 她看了眼葭月,心中埋了很久的话便是想问问这桃良恩公在家中有无娶妻了。 她知晓她如今该好好在仙霞门中修行才是,可万一,万一若是桃良恩公尚无良配,她日后学成得以下山的那天,便是去找他给他做个侍妾都是好的。。。。。。葭月救了她,而桃良又是她的兄长,她若是以身相许报答这番恩情便也是美事一桩吧。 她愿意为他为奴为婢的,那人,这世上再难寻第二个了。 “葭月?”段缈缈吞吞吐吐。 葭月转头看了看正对着镜子用木梳梳着长发的缈缈姐姐,不甚纳闷地看着她。 “姐姐怎么了?” “我。。。。。。”段缈缈鼓足勇气,刚想将这话问出口,可没想外面便来了几个仙霞门的师姐。 为首的紫衣女子便是紫叶大师姐了,她进屋看了看她们两个,让人把两件道袍放在了她们面前让她们换上。 “师祖要收下你们,自此,你们两个便是仙霞门的一份子了。当以师门为重,勤勉修行,锄强扶弱为己任。”紫叶师姐看着她们两个嘱咐道,“先把衣服换上,我们仙霞门门规森严,你们是刚入门的弟子,虽还未决定拜于哪位师尊门下,可已然不能穿着山下的衣裳在这里行走。 紫叶说完,葭月和段缈缈恭敬站着齐齐看了眼那道袍,灰蓝的颜色甚是粗糙。幸好都是按着十几岁的小姑娘的身形剪裁的,唯一透着秀美的地方就是领口袍袖处有些透明的钩花荷叶边,否则,真是有些没法子看了。 都是懵懵懂懂很是爱美的年纪,葭月和段缈缈这么一瞧,不禁都有些望而却步了。 紫叶看出了她们两个眼中的小小失望,又说道,“未出师,便都是这道童打扮。日后你们经过了试炼能顺利出师了,便可像我们这般穿着。” 葭月看了看这几位师姐,她们玉簪盘发,纱罗曳地一身仙气,当真是英气勃发毫无媚俗之态,虽不倾国倾城可也是冰肌玉骨好看得很,心里顿时有了期待和底气。 “谢谢师姐。”葭月接过了道袍,去一旁换上。 段缈缈也赶紧接了那道袍,道谢后穿上了这仙霞门的弟子行装。 “你这玉簪子得拿下来,门中初级弟子是不可佩戴饰物的。”紫叶看到转过身换衣裳的段缈缈的发上有那蝴蝶的鎏金玉步摇,提醒道。 “啊?”段缈缈手里扶着那步摇满脸不舍,倒是葭月上前一步说道: “大师姐,这是葭月送于缈缈姐姐的结义信物。我们二人本不是一处的,机缘巧合才一同上山拜师,这步摇是葭月的一番心意,所以才让姐姐她时时都带着的。不知晓,师姐能不能通融?” 葭月说完,还恭敬揖了揖,很是乖巧。 紫叶身边的女弟子刚想上前说这门规是一视同仁毫无破例之处的,然而紫叶却制止了她的师妹,有些意外地看着葭月,脸上带了些许微笑。 她原以为这丫头来历不凡,该是只把这凡人当做跟班使唤,没想,还挺重情义的。 “你们是义结金兰的姐妹?”紫叶问道。 “是,我和缈缈姐姐虽然相识不久可是甚是投缘,她长我几年便是姐姐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该有所表示才是,所以那玉步摇便是我给姐姐的信物了。请师姐不要收了那簪子,让缈缈姐姐戴着吧。” 葭月觉得紫叶师姐没有了方才阻拦他们入内时候的威严和凌厉,倒是挺可亲的,想来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便求道。 紫叶想了想,看了看她们两个,便笑着说道:“如此,我倒是也觉得情有可原,不可为难了你们两个姐妹情深了。” 这话说完,葭月和缈缈都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位大师姐如此亲切宽和。 第29章 阆苑仙葩琼花玉宇 “不过你将那步摇别于发髻后面不显眼的地方吧,不可招摇过市了去。”大师姐又说道。 “好,好!”段缈缈连连点头着,将步摇别在了脑后不显眼的地方。 段缈缈看看葭月,又看看大师姐,她的心头欣喜万分。原先葭月说要认她做姐姐她还有些不敢信,没想到葭月说这步摇是义结金兰的信物。 竟是当真的!葭月妹妹是把她当做姐姐看的呢,并非是侍奉于她左右的奴仆婢女,而是姐妹。。。。。。 段缈缈心头热了一阵,而此时门外又来了一人,竟然看到她们两个换上道袍后的样子捂嘴偷笑出声。 “哥哥!你笑什么呢?!”葭月越过师姐们居然看到桃良师父正倚在门边笑得眉飞色舞,看他这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葭月当真脑门子冒火。 明明是他一定要把她送入仙霞门,如今却取笑于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哈哈哈,葭月啊,你穿这身真合适。以后听师姐们的,可要老老实实做个小道童!哈哈哈哈。” “哥哥?!”葭月跺着脚上去就拧巴着眼睛鼻子要找这人算账,可无奈桃良伸出一只手抵住了她的脑袋,她的小胳膊小腿便又无计可施了,只是手舞足蹈却根本够不到这人半分。 “你别耍赖!”葭月皱缩着脸很是不满地嚷嚷道。 “有本事长高些啊,这如何是耍赖了小葭月?” 桃良调笑道,他轻轻倚在门前,身后是那阆苑仙葩,水红的海棠花压了满树,低低垂下枝头。 如是那片片芳菲落英也留恋这男子的眉眼绝艳,风把花瓣送到了他的身边,花儿缱绻落于他的发间肩上。 山风拂过桃良的笑颜,让这满树的花开都瞬间失了绯色。花恋蝶,蝶恋花,而这天地间的风华似乎都眷恋着这不可方物的男子,垂青于他。 夜幕微垂,琼花遍地,可也比不上他的莞尔浅笑,举手投足间的随性张狂便又让他的冶艳不似女子那般柔弱娇媚,美得如此张狂偏又生出了暗香浮动勾魂摄魄的味道。 这人,当真好看得出神入化,比化了这空灵幽山的灵草奇花。 这两人的打闹引得周围的女弟子们皆轻轻偷笑,又像是被桃良的绰约风姿给羞臊到了,便是如那海棠花般都不由地纷纷垂下了脸,不敢再去直视那人的绝代风华。 而段缈缈看着恩公桃良的身影,便又陷入了一阵恍恍惚惚的心悸和出神。 她,已然有些情不自禁。飘飘然如是陷入了只有桃良恩公的世界里,少女怀春,还是对这样一个可望不可即的男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几分的理智和冷静去抗拒这排山倒海的痴心。 她好生羡慕葭月啊,能离着那人如此地近。。。。。。 “桃良尊上,不如随我们一起去用膳吧。师祖让我好好招待你们的。”紫叶大师姐帮着葭月脱离了桃良的魔爪,一边上前恭敬请道。 峨眉山顶的天色暗得较晚,一眨眼,已经过了酉时了。 “好,那便多谢这位师姐了。”桃良笑着说道。 伸手帮葭月理了理她额前被挠乱的头发,自然而然地拉着小葭月的手便随着紫叶同行而去。 天色全暗了,静默师太的祖师大殿外瀑布飞流,水花四溅,有海棠花的花瓣随着风儿落在那倾泻的垂瀑上,被那激流又送到了师太的窗棂上,于夜风中微微发颤。 “师父?你当真要收个妖怪进我仙霞门?!真是史无前例闻所未闻,这着实太荒谬了,请师父您三思而后行!” 说完,仙霞门的现任掌门岚峰重重跪在了她师父的面前,如此荒诞之事,大约也真只有她这位随心所欲洒脱不羁的师父做得出来了。 哪门哪派,都从未听过说过收这妖怪入门为徒的,如同引狼入室,贻害无穷。 静默师太坐在那枫木嵌玉石的罗汉床上,正圈着腿目光灼灼对着一盘残局琢磨得津津有味。 这是方才她和桃良下的对弈残局,她又输了两子,不免心有不甘又想扳回一城。 几十年了,不能回回都输啊,再这么输下去,当真是要输一辈子了。 灵光乍现,执白子落定于棋盘之上,这才眉头舒展,不禁点头露了笑意。 “岚峰,你是说我年纪大了老糊涂了?”静默师太横了一眼这个满脸肃穆比她还要老气横秋的徒弟,反问道。 “徒儿不敢!只是此事万不可草率,不如还是等各峰首座来了共同商议决定才好。”岚峰禀道。 “不必了,这个葭月我已然决定收入仙霞门了。等你那些婆婆妈妈的师姐妹来了一顿七嘴八舌,我这日子便也不用过了。一个两个比我还要啰嗦着实吵得我头疼!我当初怎么会收了你们这班烦人的小东西的?!” 静默师太放下棋子,很是懊恼地叹了口气。 “如此甚是不妥啊师父,这般大事您怎可就这样草率决定?” “怎么了?我将掌门之位传于你岚峰了,这收徒弟的事情我如今都做不了主了吗?”静默师太转过身子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悠悠看着下跪的掌门问道。 岚峰脸色一滞,赶紧低头作揖道:“徒儿万万不敢。” “不敢便好,本还想让那小葭月拜入你的门下,此刻看你的态度该是不肯收她了。容我再好生想想吧。”师太不太满意的看了眼这岚峰,喃喃道,“哎,若是你二师妹岚兰还在就好了,那丫头最懂我的心思了!” 师太遗憾叹道。 听到自己的师父又心心念念起自己的师妹岚兰,岚峰的脸色也全是哀伤,愤愤地说道:“是啊,她便是也潇洒自在的主儿,自然最懂师父您了。可惜,她便是太随性了,才会听信了那妖物的甜言蜜语中了他们的圈套,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师父你若是真的心疼二师妹,如何还要收个妖怪进师门呢?这仙霞门,哪一个不是以除妖战魔为己任?!您倒是好,还打开这门户请那妖邪进来了!” “诶~此妖不是彼妖,修行之人该胸怀广大不可太过狭隘。葭月到底如何你见过便知晓了,这天地万物皆有灵性,难得有这样的精怪愿意修行正道,我们更该海纳百川了,你说,是也不是?”师太说道。 第30章 出世入世两相争 “师父说得自然是对的,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绝不可太过放松警惕了。”岚峰严苛说道。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一板一眼了。性子一点都不烂漫,哎,太不可爱了~”师太很是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大徒弟,揉着眉心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挺天真烂漫的呀,所以我才会收你为徒弟的,没想到这越长大越是死板,哎,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在骗我啊,入了这仙霞门都成了老古板了!” 静默师太用袖子掩了掩眼角,似乎马上就要老泪纵横。 “师父啊,我也是为了仙霞门好,你别这样,徒儿并不想忤逆师父您的。 这样吧,再过几日正好也是我仙霞门三年一次招收入门弟子的考试,你让那小妖参加试炼吧。” “啧,你这真是画蛇添足。。。。。。!”师太皱着眉头甚是不满。 “师父您听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要留下她,然而我们对于这小妖的法力品行知之甚少。我听说送她来的那狐君桃良是蕊芳师祖的故交好友,可是这仙霞门还是个讲究规矩理法的地方,若是任何门槛都没有就收下,难免让其他弟子们不服。 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她在仙霞门的,只是这试炼她也必须得参加,不然,我如何知晓该把她收于哪个首座师妹麾下? 更何况。。。。。。” “不用何况了,我在先前召见你之前已经叫紫叶把那两个丫头安置下了。她们二人我过目过,都是修仙的上品资质。岚峰,你师父我这点慧眼还是有的。 另外,我方才突然想到,若是你不肯收葭月这丫头为徒,那就由为师亲自收了她罢!呵呵,你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分明可以收个高徒的,却生生多了个师妹了,哈哈哈。” 静默师太灵光一现,便笑着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笑眯眯地看着下跪的岚峰脸色都变了,更是得意。 “师父啊?!您如何能这般。。。。。。?”这掌门岚峰大吃一惊,也算是明白此事师父心中定了主意,师父平日看来云淡风轻不理闲事,可这事儿她若是要管起来,便也是雷厉风行的。 “这般霸道?岚峰啊,你便是做事太不会随机应变了,狐君大人都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材料白白便宜了我们仙霞门了,你倒是推三阻四这如何能做大事?! 葭月是桃良大人一手带大的,品性德行我信得过。你若是觉得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会引得门派内不得安生,传得沸沸扬扬,那便只要你知我知就行。 葭月虽是妖,可她出生七日便化了人形。她知晓如何像个寻常女孩那般在我门派中谨言慎行,好好修行的。师父再教你一件事,这同道不同道,不可看形,得看心。她便是妖又如何?只要一心正道,她便是我派同道中人。” 。。。。。。岚峰面色并不好看,她并不苟同师父的主张。且一下就收了那蛇妖入了岚字辈的弟子当中,与她这个掌门同辈,师父真是太过随性而为! 如今世道,妖魔蓄势待发,四处兴风作浪。人世不过安生了几百年,便又开始了风雨飘摇的乱象之中。 这种时候,当广收对仙霞门有所裨益可开阔门户的优秀弟子才可。可师父却硬要破例留个蛇妖,这传出去真是让本门威望扫地,让其他大派猜忌。 “师父,既然您执意要留下那小妖,那徒儿也斗胆和您求一件事情。”岚峰跪在地上作揖说道。” “哦?这是要和我谈条件了?可以啊,说来听听罢。”静默理了理自己的紫霞道袍,盘腿坐得端正了些,颇有兴趣地看着下跪的掌门徒儿,不知道这新掌门有何高见。 “师父,其实近些年蜀山,琼芳等名门大派皆在广收门徒,且收的都是氏族高门的后生子弟,有些,甚至有皇亲贵族入了修道门派。。。。。。” 岚峰知晓师父一向主张仙霞派当遗世而独立,她的这般说了便颇有些不安地抬眼看了看师父。 “继续说,我听着呢。”静默师太其实心中已经有数了,岚峰这入世而为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变过,然而以往都被她一口否决了,原来此刻拿葭月的事情和她讨价还价起这个了。 “我知晓师父和师祖之前的宗师们都是要绝这仙霞的烟火世俗味道的,所以即便有名门望族的女眷想到此处来修行也断然不收。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入世才能让我门派更有施展抱负之天地。 师父方才也说了,我派当不拘一格降人才,既然您连妖都能允了收入门中,为何却要拒那些一心向道的普通女子们于千里之外呢?她们只是家中富贵些,其心,也是诚诚恳恳很是虔诚的。” 。。。。。。静默师太别有深意地看着这首徒弟子,岚峰当真是出息了,她心中藏了好久的话便是这些了吧。 转头看向窗外的飞瀑激流,她叹了口气。她静默老了,再过两年都过百岁了。这世间新旧更替,时移世易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若是她一力阻拦让这仙霞门墨守成规的确也是没有多少年可以守了。 她虽一贯不赞成这种渐渐弥漫起来的世俗风气,可那蜀山和琼花等大门派也的确为了扬名立万壮大声势在拼命拉拢着俗世间可依仗的权贵豪门。 不得不说,有了那些皇亲贵族的支持,那些修道之人出了师门之后入世反而有了更大作为。有些,甚至成了辅佐皇帝的国师,随之各种学堂遍地开花,向往修道的人便更是络绎不绝了。各家门派师门兴旺,所来拜师之人络绎不绝,而这出类拔萃的好苗子便也好上挑好,优上选优,让这各大派的生源更上一层。 这倒也是相得益彰的事情。 “岚峰啊,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眼光也颇守旧了些。我总是认为,修道讲得是清心寡欲,不可沾染太多俗世荤腥。不过既然你是掌门且有心革新一番,我这老顽固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谢谢师父!”岚峰好不容易等到师父松口,神色大喜。 “诶~不用谢得太早,我说过了,仙霞根基不可动,这无论富家贵女还是穷人孩子,上我仙霞一视同仁。莫要让我有生之看到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事情!” 师太重重说道。 “自然,自然!多谢师父!”岚峰磕了一头,她仿佛已然看到了仙霞门的锦绣前程。 第31章 小师叔送别老师父 桃良只在峨眉山顶呆了两日,待葭月和段缈缈熟悉了这仙霞门的环境,他便要孤身离开了。 而明日,就是仙霞门公开招徒的日子,声势浩大,上山的道上人头攒动。桃良不想人多眼杂的扰了他的清净,便一早就决定离开仙霞门。 “葭月,你乖乖的,哥哥回家了会托人送书信给你的。”桃良由静默师太和紫叶师姐她们送到山门外,葭月拉着师父的袖子依依不舍,眼泪汪汪。 “恩公,你一路走好啊,到了家给我们报个平安。”段缈缈也是甚为感伤,她也想上前揽着恩公的袖子依依惜别,可是那里已经有了葭月。 “哭什么呢?你这笨蛋,我又不是真的回去了,别人不知,你怎么也跟着离愁别绪起来?” 桃良捏了捏葭月那小馒头一样的脸蛋,轻声耳语道。 “可是,可是师父你别骗我,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就立马告诉我。这峨眉山荒凉,师父你没吃没喝的又没人作伴葭月会担心的。” 葭月也不知道桃良师父到底是不是真的会留在仙霞门的附近,他这大妖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一个腾云驾雾就十万八千里。若是哄骗她将她扔在了仙霞门而师父他老人家自个儿就此销声匿迹了可如何是好?! 其实师父和阿四一样,狡猾得很,葭月心里其实都是明白的。 只是葭月知道,师父的谎话从来都是为了她好。而阿四的,便没那么无私了。 桃良蹙着眉头看着这个啰里啰嗦在这种时候还特别有心眼的丫头,拍拍她的脑瓜子说道:“别哭了,让人笑话。你新师父静默师太看着你呢,她老人家德高望重能破例收了你个黄毛丫头做关门弟子,你真是三生有幸明白吗?好好修行,我晚上就会给你传讯的,别担心个有的没的。” “真的啊!那太好了!”葭月有了师父这句话就踏实了,看来桃良师父真打算在峨眉山渡劫了。不乱跑就好,师父最危险的时候,她得守着他才好。。。。。。 “师太,诸位师姐,桃良先行告辞了,请日后多多关照舍妹,多多照顾缈缈,就此别过。” “桃良大人一路走好,老身恕不远送了。”静默师太点头对着桃良笑笑。 她知晓这狐君大人天劫将至,好在峨眉山也是钟灵毓秀之处,该是会有福祉的。桃良一心一意修行了五百多年,不恋红尘不享凡福,这般赤诚,上天也应当动容吧。。。。。。 目送这多年故友一路远去的背影,师太心中为他祈福。 葭月虽知晓师父不是真的离开,可是看着孤身一人走远的桃良的背影,却很想跟着上去。她已然习惯了,追随着师父的背影而行。直直地迈出了一步,却是有人揽住了她的肩膀,抬头,是紫叶大师姐,师姐朝她摇了摇头。 她长大了,前方的路终要自己独立而行。她太过依赖桃良,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分别,便这样难掩伤心。 葭月擤擤鼻子,明白大师姐的意思,既然师父要她在仙霞门好好修行,她一定得好好努力才行,绝不给师父丢脸。 紫叶揉了揉葭月的脑袋,看着她笑了笑。觉得这丫头看着生人不近甚是冰凉的模样,其实倒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心肠也是柔软非常。 “葭月,你哥哥走了,以后就跟着我这个老太婆了,可别不高兴啊?”静默师太乐呵呵地笑着对葭月说道。 “葭月不敢,多谢师太收留。”葭月双手合十,恭敬拜道。 “诶~虽还未正式拜师,可是你往后便是我静默的关门弟子了,喊我师太可不太对哦小葭月?”静默师太提醒道。 这话,让周旁的仙霞弟子都有些面面相觑,她们都是静默师太的徒子徒孙。在仙霞这么久了,当真没听说过能有一刚入门的小弟子便直接越过了好几辈的众多弟子被师祖静默收了当徒弟的。 况且,这新弟子入门考试便在明日不是吗?这丫头什么来历啊,竟能如此让师祖刮目相看?!周旁不明真相的弟子们纷纷看着葭月,眼光各样。 “葭月拜见师父!”葭月慢慢走上前,朝着静默师太拜了拜。老人家慈眉善目,扶起了她。她还小,不懂世事,并不明了这一拜,身后有多少艳羡和不甘的各色目光。 其中段缈缈也是甚为失意,她虽也不用经过考试就已经收入仙霞门中,可到底拜入哪位师父门下还是未可知。 她看着葭月尘埃落定,这一磕头就成了仙霞门中与掌门同辈的岚字辈弟子,既高兴又有些为自己担心。 她是不可能被静默师太收入座下了,自己的师父不知道会是哪个了? “师祖,我带着缈缈先去打扫大殿了,明日招收门徒的考试就要开始,得早做准备才行。” 紫叶说道。 “嗯,好。”静默师太点头道。 “我也去,我和缈缈姐姐一起。师太。。。。。。不是,师父,我也一起去。”葭月一听也要同去,立马求着静默师太道。 “去吧。”静默师太看着这个乖巧的小徒弟和蔼笑着说道。 “那便小师叔一起吧。”紫叶甚是打趣地喊道,叫得葭月脸一红,小师叔是什么?她如何一下就成了小师叔了?! “大师姐,你还是喊我葭月吧,这怎么一下就成了大师姐的师叔了?”葭月纳闷地抬头看着她们,眉头皱得和蚯蚓一般,她全然捋不直这笔账了。 葭月有些算不清这辈分。向来狐狸洞里只有她一人,便是连个师弟师妹都没有过的,就只有师父一人。什么师叔师伯,徒子徒孙,那都是名门大派才有的事情,这下,她突然就发懵了。 “哈哈,小师叔你慢慢就会分得清了。咱们仙霞派开山立派千余年,可是根深叶茂,桃李满天下的。你一旦拜了我师祖为师父,在这仙霞门,可是好多人得喊你师叔和师叔祖呢!”紫叶一手一边拉着葭月和段缈缈往前殿走,亲切解释道。 “当真?!”葭月心事重重地仰着小脸看着大师姐,她很是忧心道,“那我还是拜紫叶师姐为师吧,做师叔不好,我太小了。” 葭月觉得应该有个先来后到,一下子都成了师姐的长辈了,于理不合。 第32章 月半纸鹤寄心绪 “啧,人家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你倒是好,还推脱了起来。别被师祖听到,她可是要伤心的。会说你嫌弃她个老人家~” 紫叶师姐戏虐着说道,说完,还捂嘴偷笑。 葭月愣了愣,也笑了笑,原来这紫叶师姐比第一面见到的时候远要活泼得多。 段缈缈觉得有些插不进话,小心翼翼地问紫叶师姐道:“大师姐,我会拜入哪位师父门下啊?” “是啊大师姐,缈缈姐姐能一起拜师太为师吗?我们是一道儿的。”葭月也求道。 “小师叔,这拜师修行不是儿戏。师祖收你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而缈缈嘛,等其他新入门的弟子一并收了以后便会有安排,不必多虑。”师姐说道。 两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是不舍。以为可以同门作伴的,哪里想,会是各拜师门各奔前程的局面。 仙霞门的前殿很大,小葭月和段缈缈一同拿着笤帚细细打扫。 两姐妹说说笑笑,缈缈发髻后面的蝴蝶翩然跃动着如是她们二人那般,同落于花丛之上,正是悠然自得无烦无恼的最好时光。 晚上,回了自个儿的住处,葭月躺在床上碾转反侧。 峨眉顶的月亮好亮啊,华光从窗口洒进来,刚好映照在她的床边。葭月转了个身子,这月牙洞的雕花大床果然很舒适,睡在里面像是当初她被那蛋壳包裹着的感觉,很是安全。 不过如果桃良师父还在这儿的话,她会更加安心的吧。。。。。。 葭月看了看对面的缈缈正睡得香甜,她蹑手蹑脚起来。呆呆拖着下巴倚在窗边。这漫天的繁星有哪一颗可以告诉她,师父怎么还没有传讯息过来?她法力不济,这偌大的花香鸟语的仙山,她要想寻到那人的踪迹怕是无能为力。 师父会如何告诉她他此刻在哪里呢? 是让半空掠过的果蝠,绕着仙草盘旋飞舞的蛾子,或是这风吹落海棠花的呢喃声音? 葭月微微叹了口气。 师父他不会言而无信的,可是,这是她十二年来第一次离得师父那么远,远得好像已经隔了千山万山,甚是惦念。 山风拂面,小葭月的发丝轻柔地擦着她的脸颊。 月上中天,往常这个时候她早早就睡着了,可是现在她眨着大大的眼睛,一点都没有困意。抬头望着半空中的明月,月华落在葭月的眼眸里,似是融化在了里面,让她的双眸辉映着宝石般的光彩。那眼中皆是毓秀的神采,熠熠无暇,比世俗凡人多了通透灵性,比草木又泛了些温情柔性。 缈缈姐姐翻了个身子呓语着睡得很是香甜,葭月转头看了看她,嘴角扬起浅笑。 她只知道桃良是她的哥哥,此刻回家去了。却并不知晓,有更大的难关就摆在师父眼前,成了,是飞升得道,不成。。。。。。五百多年的修为毁于一旦。 让她如何能不惴惴不安? 她都知晓的,只是这样乖乖地听了师父的吩咐呆在仙霞门里才是真的成全师父吧。 让他觉得她很好,才能让他放下牵挂,全力赴劫。 小丫头枕着窗台,便这样对着明月似在吐露心底的愁绪。她们住的殿宇外面是一棵无比巨大的海棠树。 满地的琼花掉落,扑叠了厚厚的绯色一片。 若不是这纸鹤飞到了葭月的面前啄了啄她的鼻尖,葭月被这山风带起的漫天绯红都迷花了眼睛,哪里还能察觉到其间有这么一只被施了法术的小东西扑腾着翅膀在落英缤纷之间飞到了她的身边! 葭月惊喜万分地将纸鹤放在自己的掌心,那纸鹤发出了一团朦胧的萤光,带起了一个葭月万分熟稔的声音:“小葭月,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好睡觉的。” 是师父,是桃良师父! “师父!哥哥!师父哥哥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我一直在等着你呢,担心地睡不着。”葭月高兴坏了,她压着嗓子,却是差点喜极而泣。 。。。。。。桃良拿着另一只纸鹤坐于一块悬崖边的巨石上,对月长叹,这孩子如何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到底是师父还是哥哥?葭月你这孩子睡得太晚,才会如此连话都讲不清楚的。早和你说过峨眉山灵秀之地,找个栖身的地方不难。”桃良笑话她道。 “不是,我看缈缈姐姐在的,就想喊哥哥。可是后来又想到她睡熟了,这才改口叫师父。叫来叫去我都快喊岔了。” 葭月委屈巴巴解释道,“不过师父你总算是和我传口训了,我都等了好久了!你现在在哪儿啊,安身的地方好吗?师父你饿吗,我给你送些吃的过来吧,晚膳的时候大师姐带我们吃的包子,可好吃了,我偷偷藏了个给师父。” 葭月一听到师父的声音就打开了话匣子,像只小麻雀般叽叽喳喳。 “不用。”纸鹤那端的声音很清冽,带着不容置否的威严。 “你如今是仙霞门的弟子,一定要谨记门规,不可总想着与以前那般毫无章法地任性而为。况且,明日开始,这仙霞门大开门户广收弟子,峨眉山上来往之人该多了起来,我多有不便还是先闭关些时日。你好好听从静默师太的话,不必担心我。我让你来了自然会告诉你在哪里,收着这只纸鹤,知道吗?” “哦。。。。。。师父闭关吗?那好吧,闭关好,闭关能让师父修为更上一层,渡劫也就容易些。。。。。。”那边传来的葭月的声音有些蔫蔫的,桃良捏着那纸鹤如何会听不出来呢? 可是他只能重重吸了口气,狠下心肠先不见她了。 这小蛇自打破壳而出便一直是跟着他的,人都说这雏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活物当做父母,而这小蛇对他约莫也是差不多的感情。 如兄如父,如此多年了,他如何又舍得葭月一人在那仙霞门?可是,无其他的法子。桃良望着远处的星辰烟云捏起拿纸鹤,柔声说道: “去睡吧,明日有的你忙的。记住要好好孝敬你静默师父,听她的话,不可任性了。” “嗯,知道了师父。师父你也早点睡吧,记得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同我讲,徒儿我会飞奔过去帮你的!”葭月喃喃道。 “知晓了,再不睡你明日里就该眼下泛青了小婆婆!” “哦,那我去睡了师父。”葭月依依不舍别道。 “好。”桃良看着手中的纸鹤,眼中的温柔便是连那月华都要比化了。。。。。。 第33章 仙霞招徒人气旺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仙霞门前人声鼎沸,石牌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拖家带口的,垂髫小儿大声哭泣的,这峨眉顶一时三刻都没了什么绝尘的缥缈味道,不知道还以为哪里的私塾开学报道呢。 “师姐,这怎么这么小的孩子都来了?”仙霞的女弟子们看着这一片人声鼎沸的不免有些头疼,她们到处分发着排队的牌子,一边和大师姐紫叶抱怨着。 五更天,仙霞弟子们便都起来了,为的就是应付从山下早早就出发来峨眉顶排队的附近村民们。 越是穷人家的孩子越希望能被仙霞这样的名门大派看中了进山修行,一来减轻家中负担,二来,何尝不是一条很好的出路呢? 石牌门前人满为患,仙霞门还管一顿中饭,所以不少都是拖家带口来的。连襁褓里的奶娃娃都被母亲抱着一边拉着稍大些的女娃娃来排队要号,着实是热闹非常。 “别慌,第一关看过根骨就能刷去一大半了,等会便好了。”紫叶安慰师妹们道。 果不其然,各峰首座不多会就都从结界里出来了。 让那些大大小小的来征召入仙霞的女孩子们排成数列队伍,这些宗师们便依次过目而去,很快,那队伍便缩短了不少,许多女孩子都被排除在了适合修行的范围之外了。 被刷下来的女孩子的爹娘自然是很失望,摇头叹气着,只能领过了仙霞门为他们准备的一些香包草药作为纪念品而垂头丧气下山去了。 这么一小会,人山人海的石牌门外,就只剩下百来个都不到的女孩子们庆幸自己过了观骨第一关了。虽然接下去还有数道考验要过,可是过了第一关的孩子都满脸洋溢着笑容,陪同前来的亲眷们也是喜上眉梢。 “大师姐,我们把水送过来了,大家都喝一点吧。” 葭月和段缈缈干不了其他的许多,便自告奋勇两人各拎了装了山泉的水桶来了。这日头一晃眼都已经爬得老高了,不光是这来考试的女孩子们都累了,连着各位首座和师姐们都累得口干舌燥。 一看有人送水,各位首座宗师和师姐妹们都纷纷围拢过来舀水喝,大家虽是对葭月和段缈缈都甚为眼生,不过都夸她们两个乖巧,送水送得很是及时。 两个丫头被赞许了自然都很开心,相视而笑。 葭月还舀了些水送给那些前来考试的女孩子们,她们的爹娘也甚是辛苦,被山顶的日头晒得脸都红了,喝些山泉该是能解了这暑气。 “求求你们了,收下我的女儿吧,我求求你们了,我给侠女们磕头了!”不知怎么的,葭月听到角落处竟传来了一个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虽是离了一些距离,可还是断断续续传来让人觉得有些悲哀。 葭月放下了水瓢,看了看缈缈姐姐,她正忙着给各峰首座送水似乎并没有听到,便擦了擦自个儿的手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在下山的石阶方向,有个大婶破衣褴褛地跪在地上,拉着一个师姐的手不肯放。那个师姐一身青衣,葭月记得她叫做青轩,师姐她满脸为难看着那大婶,衣服被拉住了不知道如何才好脱不得身。 而那下跪的大婶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子,竟然是一对双生子。虽然也是衣衫褴褛,可是还算干净的小脸蛋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求求你了侠女,至少收留一个吧。我实在是养活不了她们两个,我本就是流离失所之人,我,我真是没有办法了!”大婶泪流满面哭道。 “诶!你放手啊,你这样不是耍泼吗?若是人人都和你这般,过不了考验就打滚卖惨的,我们仙霞门如何还敢开门收徒弟呢?你回去吧,这里真不是什么人都能留下来的地方。你的两个女儿观骨都没有过,如何能进仙霞修行呢?” 青轩实在是无奈说道。 “师姐,什么事情啊?”葭月轻轻走上前去,问道。 “小师叔。”青轩跟着紫叶,早早就知晓了师祖要收葭月为徒的事情,看来人是她,便恭敬转了转身子行礼道。 “师姐,你叫我葭月就行了。。。。。。”葭月甚是难为情,这师叔二字她还真是担待不起,听着就觉得臊得慌。 正说着,那大婶一听说是来人是仙霞门的师叔,顿时放开了青轩,一把扑向了葭月,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拉住了葭月灰色的道袍,她的两只手上都是开裂的口子,看得人触目惊心。 “仙人,求求你了,收下我女儿吧,她们,她们真是没有活路了。”大婶还是如此哀嚎着。 小葭月定定看向了那旁边所跪的两个女孩子,她们的娘亲又跪又求,可她们却小手拉着小手只是默默流泪着也跪在地上,并没有哭喊也没有嚎啕,低着头默默承受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可愈是如此,葭月看着就愈是心里发紧。似乎她们连哀嚎都已经深深埋在了心里,并不奢求别人能够听在耳中看到眼里。 “大婶,她们是一个聋一个瞎吗?”葭月直直问道。 “啊?当真?”青轩这么一听,也是愣了一下,过去蹲下身子细细一看,这才发觉葭月说的是真的。 “大,大仙啊!你如何知晓的?当真是仙人啊,竟然一眼就察觉了我两个女儿的天生顽疾。就是如此,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了她们两个,是丫头也就算了,却没一个是好的!她们的爹爹嫌弃她们,抛下我们走了。我本想带着她们一死了之,可是想着孩子无辜这才含辛茹苦把她们拉扯到了这般大,我尽力了,如今走投无路,想着仙霞门收徒弟,或许有缘,可是。。。。。。” 大娘痛哭流涕。 “小师叔,你如何知晓她们有顽疾的?”青轩很是诧异,她看着这还没她半人高的葭月眼中带上了敬佩之意。 果然师祖肯收的弟子便是各个不凡啊! “只是方才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她们两个反应很是古怪,便先细细观察了一番。” 这两个女孩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世界,她们虽然是两个人,可却充当着彼此的眼睛和耳朵。小手没有放开过,手握着手似乎就能交流各自从外部世界看到的听到的一切。 她们不发一言,青轩师姐被大婶哭得焦头烂额,更是难以察觉其中的蹊跷了。 第34章 金枝玉叶同来朝 葭月的五感本就与常人不同,一个女孩哭着却从来没有眨过眼睛,而另一个女孩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发出来的却是嘶哑的悲鸣声。青轩没有听到,葭月却远远地就洞悉了这些,她甚至能感到她们心里的悲泣,不可言喻。 “大婶,其实她们二人应该能治的,并不一定要拜入仙霞门中修行啊。我师父。。。。。。”葭月想说师父桃良定能治得了她们,然而话一出口才想到师父他老人家闭关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而青轩听了以为她说的是静默师太,恍然大悟想到了她该去请示济世为怀的师祖才好,如此,才是两全之策。 “你们等着,我去找师祖问问看,她虽然不问世事许久了,可是你们母女三人这般可怜,她老人家该是会大发慈悲扶危救难的。”青轩说着,就一溜烟往师门跑去了。 那大婶怔怔着,方才是绝望地疯魔了一样,此刻泪流满面都是动容之色。看了看自己两个双生的女儿,心绪也缓和了不少。 她没想到竟有人愿意如此帮她,一瞬间感到了安心并也没有那么慌张绝望了。 大婶拉着两个女儿对着葭月又是磕头又是道谢,让人很是无措。 “我并没有做什么,大婶不必如此。”葭月扶起她们三个人道。 “不,我都已经急糊涂了,就一心想着把女儿扔给仙霞门就可,都没有好好和你们说出实情,当真是魔怔了。小仙人,谢谢你啊。若不是你,这仙霞门中的高人又如何肯出手相帮呢?” “不会的,我师父静默师太她是个好人,德高望重,便是我今日不在她也会帮你们的。但是再困难,你都不该有舍弃你女儿的念头啊,我师父他就是,再苦再累都带着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舍下我。”葭月不自觉呢喃道。 “小仙人说得是,我当真是一时糊涂了。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生的,她们再不济我也不该动了抛下她们的念头,一家人,如何能这般寡情?小仙人放心吧,纵然仙霞门也治不好她们,我也不会再胡乱扔下她们了。”大婶擦了擦眼泪说道。 葭月点了点头,正说着,青轩师姐飞奔回来了。 “师祖说她可以试试,你们快随我来吧。” 大婶一听喜出望外,热泪盈眶,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就先拜了拜葭月和青轩。跟着青轩往仙霞门走了,一边走,一边还不断和葭月道谢。 葭月欣慰地笑了笑,其实她真什么忙都没帮,只是大婶太过心乱,舍本逐末,不免看不清这症结的所在罢了。 她看着大婶母女三人有了一线希望,心中舒坦了许多,便又回到牌门前去帮忙了。 她一回到那儿,第二场的测灵根考试就要开始了。 师姐们拿来了测凡人灵根的仙缘石,此石头据说很是神奇,将它握在手掌心,便能发出各色的光芒,各位见多识广的首座们一看便知晓是何种灵根了,大抵也在这儿,各峰首座就会相中自己麾下的合意弟子,在后续的考核中有针对性地选拔了。 女孩子们正依次用那灵石测着自己的灵根。那石头闪现各色光泽,既是让人紧张又让诸位考生期待万分。 连着陪同而来的家长们都甚是好奇,有些竟自告奋勇说能不能也测测灵根,看是否与这修仙有着奇缘。 现场很是热闹,伴随着一声声叹息和惊喜,场面蔚为壮观。 突然,上山的道上竟开始锣鼓喧天起来,声势浩大,蜿蜒的盘山石阶上有一队列鸣锣开道朝着山顶浩浩荡荡而来。 大师姐皱了皱眉头,从未见过还有人这般上峨眉顶的,好大的威风架势! 不少人都围拢过来低头往山道上张望,这仪仗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享用得起的。 八抬大轿,连那轿夫都穿着锦缎衣裳。前有小厮鸣锣开道,后有一众丫鬟带着行囊,手捧锦盒如是朝贡一样,便这样的一列人有条不紊朝着峨眉顶徐徐而来。 “哎呀,这,这像是皇家的阵仗啊?!” 有个考生的父亲也算是入的仕途,虽是小小县役可他看着那慢慢近了的队伍蹙着眉头越看越是震惊。 “这,这便是皇家仪仗啊!”待看清了,他脱口而出,说着就拉着自个儿的女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般一跪,其他的小老百姓如何还站得住?便也软了膝盖了,拉着自己的孩子纷纷跪在了地上。 “你们去通知掌门,说是有不一般的人物来了。”大师姐紫叶吩咐身边弟子道。 那人领命后便入了结界,去禀报掌门岚峰了。 待那花团锦簇威风凛凛的仪仗前后簇拥着那轿子到了仙霞门前停下,周遭的考生和仙霞弟子们俨然都被震慑住了,没了先前的热闹,只敢呆于一旁静静看着,不知道轿子里是何方神圣大驾光临? 葭月也伫立在一旁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皇族?是说凡人中的金枝玉叶皇子皇孙吗?她入世才几天光景,凡人都还没见过多少个,这就有幸得见皇亲贵族了?不禁有些雀跃起来。 段缈缈悄悄走到了葭月的身边,伸出手来拉了拉葭月的袖子,轻声耳语道:“葭月,没想到这仙霞门竟然还会有皇室子弟前来,他们能收下我们两个,该是多大的面子和荣耀啊!回头一定要帮我和桃良恩公再好好说声谢谢,我如何能有这般好命?全是仰仗你们两兄妹了。” 段缈缈还没客气完,就被小葭月踮着脚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缈缈姐姐,让你别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你还说,以后再这样我就要把你的嘴巴堵起来了。”葭月调皮笑着和缈缈嬉戏在众师姐们的身后,反正她们人小,别人也看不到。 “仙霞门紫叶,敢问来者何人?” 她们听到紫叶大师姐上前冷冷言道,让葭月和缈缈更为好奇,一起齐齐看着那不远处的金鸾御驾,为大师姐的威严叫好。 紫叶师姐不愧是仙霞众弟子的榜样,一身傲骨,全然没有卑躬屈膝的谄媚之态。 “大胆,这是。。。。。。”轿子旁的小厮刚要呵斥上前,却听得轿子中有一柔缓娇嫩的女子声音说道: “退下。” “是!”那小厮拱手领命,退到了一边。 万众瞩目中,那轿帘缓缓被一旁的丫鬟掀起。里面竟然是两位少女同端坐在里面。 第35章 昭若郡主衔玉生 紫叶冷冰冰地看着她们,并未上前行礼。 还是其中一个稍大些的少女伸出了戴着翡翠手镯的芊芊玉手,由丫鬟扶着自觉地从轿子里出来了。 珠钗满头,绫罗长裙曳地,锦绣披帛在山风中徐徐舞动,华丽地让人目眩神迷。那衣裳,如是天宫里的织女才能做出来的绣品,比小葭月曾经见识过的桃花木精的作品不知道要精致繁复多少。。。。。。 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孩,看着那少女的一身贵重,再瞧瞧自己的灰蓝道袍,葭月和段缈缈都不觉面面相觑,有些艳羡的目光。 “这位师姐,您可真是冲撞了我表姐的御驾了。她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女昭若郡主,我呢,是郡主的表妹锦七弦!” 还未等那位雍容华贵的少女说话,同坐在轿子里的另一个女孩倒是抢先一步自报家门,头仰得高高的,站在紫叶师姐面前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 “昭若郡主?!” 周遭之人听得这来人的身份如此尊贵,皆是议论纷纷,惊叹不已。没想到这仙霞门广开生源,竟然连当朝郡主都亲自前来想要入这仙霞门修行。 “姐姐,郡主是什么?”在周围一片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葭月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 “啊?郡主啊,好像,好像就是皇帝的亲侄女,方才那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已经说了。”段缈缈解释道。 “那侄女是。。。。。。?”葭月又开始陷入到对她来说很是繁复的辈分漩涡之中,她无亲无故,除了师父,就是些飞禽走兽的朋友了吧。所以不论对于这名门大派中的论资排辈,还是世家里的血缘关系亲眷称呼都是一头雾水。正要掰着手指理清一番侄女和表姐妹到底是何种脉络关系,就见一神色严峻的师太从石牌门的结界里走出来了。 “拜见掌门!” 身边的师姐们都齐齐跪下行礼。 这就是仙霞门的现任掌门了?葭月和段缈缈在这两日里听过掌门岚锋的大名,却从未亲眼见过其人。 这掌门岚锋是静默师太的首徒,年纪自然比师太轻了不少,可那派威严架势着实凛凛,比一脸慈祥的静默师太看上去严厉地多了。 不苟言笑,满脸都是骄傲。她越过众人走到了那御轿前,却对着那打扮华贵的昭若郡主笑了笑。 “郡主,一路上辛苦了。” 岚锋一派威仪并未上前行礼,反而是昭若郡主扶着自己的裙摆走到了岚锋面前,竟然恭敬欠了欠身子行礼请安道:“见过岚锋掌门,昭若与掌门好久未见了,一别十年了吧,看掌门依旧神采卓然,昭若开心万分。” 这皇女便是皇女,举手投足间皆是小门小户难比的高雅华贵。昭若郡主只是请了个安,便让周遭之人明白了何为云泥之别,何为鱼目与珍珠的残忍差距,别说是其他师姐妹了,就是大师姐紫叶都愣了一愣,恍然间发觉她在仙霞如此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掌门师父笑得这般舒心的。 “本尊也很高兴你今日能前来,十年前,我就与你父王说过,你天资不凡,虽是生于帝皇之家,可却是难得的修仙之材。 那时候在遗憾你的富贵出身会让你无从选择这条道路,然而今天,你父王同意了你来仙霞,而仙霞也敞开大门欢迎郡主前来,这也是莫大的缘分啊!” 岚锋看得出事真的很高兴,向来紧抿的嘴唇都微微扬起,眼中都是满意。 “见过掌门师父,我是昭若郡主的表妹锦七弦,这厢有礼了。” 方才那颇为凌厉的姑娘又上前来露了个脸,喊着掌门师父,却没想,岚锋看了眼她点了点头,并未有什么好脸色回应她。 “紫叶,第二关考试都完成了吗?剩下的还有哪些人?”掌门问道。 “禀报师尊,第二关试炼还未结束,因为郡主大驾光临,所以耽搁了。”紫叶如实说道。 “哦?原来如此啊!那便接着考试吧。 郡主可随我直接入内,她骨骼清奇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上品,我十年前便看中了她,这便无需再观骨了吧。”岚锋直直说道。 周围又有了窸窸窣窣交头接耳的声音,仙霞门招收弟子向来公平,没想这郡主凤驾一来,却已经连试炼都不必了。 “掌门师姐,我看郡主也是天资卓然的修行奇才,观骨自然是不必了。可是,这灵根未测,掌门师姐如何知晓她该投入哪个首座门下为徒?若是因着师姐你十年前就看中了郡主这天之骄女而独自霸占了去,我们其他各峰首座可是不依啊!” 火灵峰的首座宗师出面打趣说道,岚锋已经做了这仙霞的掌门,眼见着还要将这天资超然的皇女都收入麾下,其他首座们自然是不服气的。 “掌门师父,无妨,昭若在大家面前测试灵根,便也无人有异议了。” 郡主请示过岚锋,便亲自上前接过了紫叶递上的仙缘石。 芒光乍现,竟然能在白昼之中自那手中灵石散发出通天光柱,直插云端。 此光淡淡青绿之色,乃是天灵根中的风灵根,当属岚灵峰的首座岚锋麾下为徒。四下之人皆是看着那漫天青霞瞠目结舌,之前,便也有天灵根的优秀弟子,却未曾能让仙缘石这般绽放华彩,光彩夺目。 岚锋满脸得意,她拉着昭若郡主的手,便往结界里缓缓而去了。 剩下的郡主侍从,包括那锦七弦便也亦步亦趋跟了进去。掌门特,赦,这昭若郡主的随从可将郡主所带的衣物用品搬入门中,其他外人,自然是没有这般荣幸可亲自踏足仙霞宝地的。 其他峰首座看着那远去的岚锋甚是有些眼红,岚锋便是如此好运: 师父静默的得意爱徒岚兰死于妖物的勾引蛊惑,岚峰这个首徒便顺理成章做了仙霞掌门。 而如今皇女驾临,偏又是个风灵根的奇才,顺理成章拜入了岚灵峰,真是什么好事都落到了岚锋的头上了! 或许是看到了那昭若郡主的天赋卓绝,测试灵根的考验再开始后,各位首座宗师对选拔的女孩子们也越来越严格。 伪灵根便不用说了,直接淘汰。就是真灵根都有些入不得法眼,纷纷寻思着能找出个和那郡主一般出类拔萃的天灵根,暗地里都较着劲儿呢。 第36章 火灵首座难收徒 “葭月,那郡主好生厉害啊,你说我是什么灵根呢?”段缈缈看到这样的天潢贵胄,又是如此地天赋异禀的郡主大人,真是觉得羡慕不已。然而也仅仅限于羡慕,这可望不可即的身份地位的差距,让她连妒忌和不甘都可省下了。 去妒忌这样一个皇女,还是连掌门师尊都青眼有加的在同门中都超然不凡的昭若郡主,她段缈缈才不会如此傻自己找那罪受! 段缈缈只是不禁感慨,这天底下便有这样的人,明明出身皇家已然尊贵不凡,可大家同入仙霞门修行,该是一样的始发之处,她只是刚来,便已经到了大家只能仰望的地方了,高出了如她这般的芸芸众生不知道多少。 “缈缈姐姐也想测测吗?等会让紫叶师姐把仙缘石给。。。。。。”葭月小声与缈缈正耳语着,就听那火灵峰的首座宗师一声大吼,“怎么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 砰的一声,那位宗师手里的仙缘石便如那压咸菜的大石头,被重重拍在了给她乘凉歇息的木桌子上了。 “来了来了~”葭月和段缈缈两个穿着小道童的衣裳,提着水桶就一路小跑过去了。 紫叶大师姐看了看这火灵峰首座岚焰的脸色甚是不好,该是先前被掌门师父收郡主为徒的事情刺激到了,而这考试过了大半了,还真没有一个在火灵根上资质突出的人才出现,真是心越急柴越湿啊。。。。。。 “你们两个小弟子也不知道眼头活络些,我都渴得七窍生烟了你们还在一旁玩乐呢,当这考场是什么?!把这仙霞门的招徒大计至于何处?!哪里来的两个不懂事的小顽童!” 岚焰论资排辈是静默的三徒弟,火灵峰的首座宗师。 其实,平日里除了脾气火爆性格倔强点也并不是那么泼辣不讲理的人,约莫是真的很介怀昭若郡主的事情,所以,难免便迁怒于葭月和段缈缈了。 。。。。。。“对不起。” 葭月和段缈缈低着头,乖乖认错。这人生地不熟的,宗师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仙霞门中她们只和紫叶师姐她们熟络些,眼前这个戴着赤红玉冠的师长一脸盛怒,的确是脸孔都被烈日晒红了,发了脾气上了怒火也是情有可原。 她们两个后生晚辈着实也抱怨不得,便毕恭毕敬地拿水瓢子往岚焰的杯子里舀上了泉水。 岚焰喝了一口,让下一个排队等候的姑娘过来测试灵根。 那女孩先前就有些害怕,听岚焰吼了一嗓子更加紧张。其他峰的首座似乎都比较慈爱,就她倒霉怎么就轮到这位凶巴巴的师长了呢? 小手一放,那姑娘干巴巴地吞下了一口唾沫,一旁的葭月和段缈缈也是万分紧张,四双眼睛都齐刷刷地往那石头上看着,结果。。。。。。那仙缘石如同是那路边的小石子般毫无变化。 “哎!”岚焰一拍自己的额头,竟然连个伪灵根都不是,她今日当真又要空手而归?头疼欲裂。把喝水的杯子都快拍碎在了身边。 那前来测试的姑娘看看这宗师的脸色,又不甘心地捏紧了仙缘石,可是任她拳头握得再紧,这手心里的顽石还是顽石,并非变成了通灵的宝玉。别说什么光柱,就是那萤萤的一点幽光都没有。 “给我放下!下一个!”岚焰顿时变了脸色,呵斥道。 没想,后面本还三三两两在岚焰这儿排着队伍的女孩一见此状顿时呼啦啦地都做了鸟兽散了,这火灵峰宗师的面前,门可罗雀,一下没了人了。 。。。。。。 “呜哇!!!!”那测试失败的女孩吓得把手里的仙缘石都丢在了地上,她爹娘都从来没如此凶过她,一边揩着眼泪鼻涕,一边扭头就跑开了去。 周围的各峰首座那儿也是鸦雀无声,都齐齐看着这岚焰火冒三丈,吓得一帮子前来考试的女孩子都噤若寒蝉。 千万可别测出是火灵根啊,哦弥陀佛善哉善哉,无量天尊仙神保佑!在场的考生们心中都不禁默默祈祷着,求着可万万不能落入了这火灵峰首座的魔爪之中了! 岚焰打量着四周,瞧着其他峰的首座师妹们看她如是看着一出滑稽戏一样,心高气傲的她咬着牙关深深吸了口气,挥了挥拂尘便要离去。 也是,自从她做了这火灵峰的首座,火灵峰门下便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弟子由她栽培出来过,这掌门岚锋的脸色可想而知了,连着其他峰的后生晚辈徒子徒孙都在暗地里笑话于她!当真是气煞她了! “宗师大人,您的仙缘石忘记了。。。。。。”段缈缈弯腰上前想把那石头捡起来还于首座大人。 可没想岚焰一下冷冷回头,喝道:“住手,休用你的脏手碰我火灵峰的石头!” 段缈缈当即震楞在了那里,她的指尖颤了颤。。。。。。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是被骂地现出了原形,便是那个在乡下捡着牛粪淘着馊水的穷苦丫头。到最后,还差点被爹娘卖了去给个糟老头当填房小妾!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段缈缈的手在离着仙缘石几寸远的地方僵了僵,然后红着眼睛站直了身子不敢再去碰了。 或许这宗师大人是无心的,可是听在她段缈缈的心中便是字字都如针扎一般在挑破她那脆弱不堪的尊严。她最怕别人瞧不起她,也最怕别人说她生来就是低贱的一辈子便是如此了。 “姐姐她哪里脏了?你。。。。。。” 葭月哪里容得下有人这样数落自己的缈缈姐姐,皱着眉毛不高兴了。 她知晓应该对首座尊长以礼相待,可是这人也着实得寸进尺得些! “岚焰师叔,她们二人都是师祖刚招收入门的小弟子,不太懂事,请不要怪罪她们了。” 紫叶看着这岚焰师叔的脸色,知晓若再如此下去便是大事不好,上前拦在她们中间打着圆场。紫叶捡起了地上的仙缘石,亲自向岚焰恭敬呈上。 “哦?师父她老人家还有这般闲心管收弟子的事情?看着这两个也不过是庸碌之辈,长此以往,我们仙霞就该攀炎附势要全靠那天之娇女昭若郡主了!哈哈哈哈!” 岚焰接过自己的仙缘石,冷笑着,转身就走了。 紫叶和一众弟子在后面拱手相送。岚焰师叔只会观气,却不如她有通灵眼,这二人到底是不是庸碌之辈,怕是日后才可知晓,紫叶在心中暗忖道。 第37章 处处比较气量小 晚上,忙活了一天,葭月和段缈缈觉得自个儿便是骨头都快散架了。 躺在床上,揉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两个女孩相视着笑了笑。成千上万前来征召考试的女孩子,最后只有百来人有资格入了这仙霞门,可想而知,她们两人能进入仙霞该有多么地荣幸。 “葭月,真是名门大派啊,我瞧着好些女孩子都是家世不俗哭着喊着要来仙霞的,这儿,当真是声名远播的贵重之地。我今天看着她们千难万险才能入门为徒,而我如今和她们在一处修行,想想都和做梦一样!那个郡主啊,今后都是我们的师姐呢,你说说是不是很荣耀?!” 段缈缈眼睛笑得弯弯地,也淡忘了岚焰数落她的事情了,心情很好。 葭月有些好奇地看着缈缈姐姐,觉得姐姐她似乎很喜欢在比较和丈量中得出自己的身份高下,他人的目光和态度对她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分量。 或许凡世里的人都是如此的吗? 葭月歪着头这般想到。 葭月小蛇没有经历太多世事,不明白这样的人性叫做虚荣,她也更不懂,缈缈姐姐这样的性子,最容易成了那反复无常,趋炎附势的小人。 “我觉得那郡主的衣裳好看极了,其他的倒也不太知道。便是尊贵得紧吧,她一身的行头我看都没看到过。”葭月实话实说。 “何止是行头啊,她父亲是王爷,便是当朝天子的兄弟,你要知晓,这种人天生便是和我们不同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 段缈缈叹息道。 “噗。”葭月突然喷笑出声,像是一下被戳到了笑穴了,捧着肚子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诶?你怎么了葭月?我说了什么这般好笑?”段缈缈很是稀奇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娘,想想她方才并没说什么笑话啊? “哈哈哈,不是,我突然想到我的朋友了。对了对了,我明个儿要给阿五做个笼子,它今天都和我抱怨了,这锦盒又闷又小,都溜不开步子。”葭月郑重其事说道。 段缈缈看了眼葭月床边的那个锦盒,想到里面是只吃得肥硕的老鼠,便一阵无力。 葭月也算是个奇怪的孩子了,不懂世事,为人处世又清高地很,该是在家中被保护得太好并未吃过苦头的缘故吧,听她的语气像是连郡主都不太放在眼中。。。。。。 她如此想着,不禁又想到了葭月的哥哥桃良,有这样的一个十全十美的哥哥护着,便是如葭月这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顾的人都能幸福地和泡在糖罐子里一般吧。 人比人,当真是要气死人的。 不自觉地,段缈缈的心中就起了这样的念头,她似乎忘了,到底是如何与葭月相识的,又到底如何进的这仙霞门。 只是葭月不让她说道谢的话也并不以这恩人自居,段緲缈自个儿便也渐渐忘了这层了。 只觉得,她和葭月如今是同门师姐妹,义结金兰,她们穿着一样的衣服,住着一样的房间,连床,都是一模一样的。。。。。。 深夜,给昭若郡主摆置用品的奴仆才络绎不绝从这仙霞门屏退下了山。 偌大的殿宇内,这昭若郡主和锦七弦的随身物品便是满满当当放了个齐全。 郡主得了掌门特,赦,这吃穿用度自然比别的弟子考究,而能随身带入仙霞门的用品衣物也不是一般弟子可比拟的。 大大的檀木衣箱子便是放满了角落,锦七弦看着这从王爷府里带出来的稀罕东西,当真是满脸得意。 “表姐,我们两个今日里可真是够威风的啊!你没看到那些仙霞弟子们看着你的目光,那全是艳羡和仰慕啊!!表姐果然是天之骄女,堂堂郡主不说,连着天资灵根都是高人一等的,让那些庸庸碌碌之辈只有不甘的份啊~哦,不对,何止是高她们一等啊,我看是云泥之别,这辈子都别想赶上您了。” 锦七弦手里把玩着从王爷府里带出来的翡翠把件,珊瑚串珠乐不思蜀。 她娘亲真是会为她谋前程,离开御锦园,跟着郡主表姐入了仙霞,沾着这修仙奇才的表姐的光,连着这仙霞门的掌门都对她另眼相看了。 这别的人乌压压地还在门外苦苦考试呢,她便已经优哉游哉入了这仙霞宝地了。如此殊荣,这仙霞门能有几个人可曾有这般恩待? 峨眉顶仙霞门如同仙境,遍地奇花异草灵鸟珍禽,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住在这儿,又有郡主表姐照拂于她,当真是和飞升入了天宫做那仙女都没有分别。 更别说日后她学有所成,从这仙霞门出去后,更是身价百倍了。堂堂仙霞门弟子的身份,便是彰显她的才华与不凡。 如今世道,连着皇孙贵族都兴起修行入道之法,想来,她锦七弦日后找个贵重公子配个良人便也不难了。 锦七弦得意非常地转着自己的眸子,流连在昭若带来的华美衣裳珍贵饰品上,可却见自己的表姐脱了那曳地的繁复锦衫,去了那满头的璀璨发饰,只着了身道袍,挽了个发髻便持剑要出去了。 “表姐,如此晚了你干嘛呀?”锦七弦站起身子问道。 “你先睡吧,师父让我早晚都要修习练剑的,我在王府便日日如此,今日上了师门正式拜师更该如此了。” 昭若郡主换了身行头顿时都精神十足起来,少了白日里在石牌门前的雍容端庄温婉贤良,多的是她眉宇间的勃勃英气。 她昭若若不是靠着这数十年的潜心努力,如何能在今日的考试中大放异彩让众人心服口服?! 天赋异禀是一回事,自身若是懈怠了,那也是明珠暗投宝剑蒙尘了! “诶?!”锦七弦没想到表姐居然如此认真,顿时有些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陪着昭若去练剑了。 如此拼命这是作甚?含着金钥匙长大的郡主表姐当真是她不太理解的那种贵人啊! 锦七弦坐在榻边有些怔愣,她想了想还是抱着披风随着昭若郡主去了。娘亲吩咐过她的,一定要照顾好表姐大人,能上这仙霞门修行,康王府和御锦园两家可是商量了大半年的事情了。要她好好侍奉表姐,这才允她来这仙山。 锦七弦一走,这偌大的殿内便空无一人。 一只檀木大衣箱突然动了动,发出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动,衣箱盖子从里面被打开了,暗处,露出了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正透过缝隙,往外面打量着四周。 第38章 夜半来客是阿四 看四周没有人影很是安全,咚地一声,有只老鼠从大木箱里爬了出来,一身灰毛,威风凛凛,睁着大眼睛环顾周围,不是阿四,正是何人?! “嘿嘿。”阿四满意地瞧了瞧四周,从衣箱里拖出了一把比它自己要大的铜镜,漆黑的镜面闪着幽魅的光芒,四周是金灿灿的镶边,两条龙盘绕其上,栩栩如生。 这一只老鼠拖着铜镜卖力爬出檀木箱子的画面,着实有些滑稽,不过阿四本鼠毫不介意。这铜镜简直就是他的心肝宝贝,除了闪瞎凶兽的眼睛,居然还能告诉他这小葭月到底在哪里! 嘻嘻嘻,阿四眉飞色舞甚是得意。 他一把把镜子扛在了肩头,踮着着两只鼠腿就往外跑去。桃良那凶狐狸总想撵走他,可他阿四大爷是这么任人差遣的鼠吗?! 小葭月,等着他,阿四哥哥来了~~~~~~~~~! 阿四想着格外让人激动的久别重逢的画面,身上背着那铜镜一溜烟地就差飞起来了。 跑到了门边,突然想到了什么,阿四又匆匆回来了。 他把铜镜放在了一边,一下又蹿回到了檀木箱子里。想想,这可是分别了许多日子的和小蛇葭月的重见,他都是当祖爷爷的辈分了如何能不给这小蛇带点什么见面礼呢? 这么想着,阿四用爪子在昭若郡主的檀木箱子里努力拨了拨,翻开了一件件绫罗绸缎的衣裳,看到压在衣服下面的是珠钗首饰,还有环佩挂饰。 “嘶。。。。。。这郡主还真是富贵啊!敢情老子我这三百多年全白活了呀,这般的好东西真是见都没见过!”这么一翻箱倒柜地,阿四倒吸了一口凉气,两只圆不隆冬的老鼠眼睛闪着惊艳的光芒。 他一下看中了一块白玉双鱼玉佩,这环佩剔透光洁,工料皆是一等一的上品。这东西定是从皇宫中拿出来的啊,寻常人家如何拿得出这样的东西! 阿四目光灼灼,他方才藏身在了箱子里,黑漆漆地也未看清楚,如今看得仔细了,才发现这箱子里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不免有些心痒。 “哎!算了算了,老子是来找小葭月的,这发财的事儿还是先搁一边吧~待我出了这峨眉顶,可以去皇宫试试,那里定然有更好的宝贝!” 阿四搓着手,就挑了那件白玉双鱼玉佩拴在了腰间便跳下了箱子,还不忘把檀木箱子的盖子盖上。阿四在即翼山那么些年了,一心想着变人形,都没想过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天赋技能。 人都说这俗世便是浮尘铅华,红男绿女的,可在阿四看来却到处都有乐子,五光十色精彩热闹。也到处都是辛酸疾苦,煎熬苦难。 大老鼠一路跟着小葭月下了即翼山,偷过路边摊的包子,钻过驿站的马厩过夜。 施法术赶路太累,又怕跟得太紧被桃良发现,于是就缓了步调搭了过往的马车,这一路,他倒也是历经风风雨雨,领略了这凡世的沧桑百态。 慢慢地,阿四得出了一个体验。 这里,钱是真的重要!有钱便是大爷,无钱没处容身。他虽是只老鼠,不过觉得有些人便是活得连他这只老鼠都不如。 叹息着这郡主随身携带之物,再想想与他同宿马厩的乞丐穷人,阿四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些东西都搬了出去普渡众生。 不过他现在只能对着这些东西望洋兴叹了,仙霞门的结界甚是厉害,他若不是藏身在郡主的行礼之中被搬了进来,若说要打洞,这到峨眉顶的天道能刨秃了他的四只老鼠爪子。 来日方长!阿四看了眼那些珍玩财宝,想着他阿四不过在这凡世闲逛了几日,随随便便就发掘出了自己的一技之长,倒也是意外之喜啊! 这往后,天大地大任他来去想想便是快活! 以往的三百多年他和个傻子一般只想着化人形了,真是浪费了大好的青春时光! 想来,他这只老鼠便不该修什么仙的,还是做他喜欢的事情得好。想想,躺在那珍玩钱币上如何地舒畅,阿四欢乐地都快插上了翅膀。 劫富济贫也算是好事一桩,并不折损他这只老鼠精的功德的,说不定还能有所裨益! 一下子,有了今后的奋斗目标,大老鼠觉得格外充实。连着一向因为化不出人形的郁郁都淡了不少。 葭月是个小丫头,珠钗首饰她如今也用不了,这环佩让她戴着保平安最合适了!阿四美滋滋想着,反正这郡主有的是金山银山,少了这么个小物件她也察觉不了。 殿门咯吱响了一声,开了条细缝透了点山风进来回荡,便又轻轻地关上了。 神不知鬼不觉,阿四便这么消失在了昭若郡主的寝殿里。 第二日,葭月早早就起来了。 新入门的弟子们都簇拥在前殿之中接受笔试。 一关一隘,连笔试都有,葭月和段缈缈连连咋舌,不知道她们两个这般考下来还能不能进这仙霞门,真是万里挑一地严苛。 段缈缈见葭月被她们使唤地脚不着地团团转,便想自个儿抽个空摸个鱼,回房间去歇息一下,她刚一打开房间的门,便见一只肥肥的老鼠居然晃着双腿大咧咧坐在了葭月的床上。 四目相接,双方都显然很是出乎意料。 “啊~~~~~~~~~~~~!” 一声惊叫,响彻半边天空。在前殿考试的考生们都不禁抬头直直愣了一下。 “继续考试,不要分心。”监考的掌门宗师脸色不好,赶紧让紫叶去看看什么情况,而葭月听出了是缈缈姐姐的声音,便也急急跟着紫叶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她们两个的房间外,段缈缈吓得爬到了海棠树上。她抱紧了树干,皱着鼻子泪眼婆娑。看到有人来,连滚带爬从树上想要下来。 “缈缈姐姐,出什么事情了啊?你小心点,小心点,别摔着了。” 葭月看这缈缈姐姐也不知道如何上的树,此刻看有来人,便挪着身子想要下来。奈何,上树容易下树难,她这不上不下地当真是要急得满头大汗。 紫叶身形一跃,便轻巧上树,然后托着段缈缈的后背就一下把人带到了地上。 段缈缈双脚刚着地,就大声疾呼:“吓死我了,好大一只老鼠啊!它,它它它居然像个人一样坐在了床上!” 第39章 神秘礼物双鱼佩 紫叶师姐一听,剑锋出鞘,这峨眉山顶,竟有什么老鼠?还像模像样坐在了床上?!难不成是有妖邪? 葭月一听,顿时脸色一滞,赶紧拦上前去讷讷道:“紫叶师姐,那老鼠该是我养的,它叫阿五。。。。。。” “才不是阿五!那只老鼠那么大,还和个人似的,我可不会看错的!”段缈缈一口否决道。 紫叶绕过葭月,拔剑便一下踢开了房门。 床上的老鼠巴掌大,似乎也被惊吓到了,发出了一阵吱吱吱的叫声,急得乱窜。 一剑刺去,那在床上也是满脸惊恐的田鼠阿五被吓得魂飞魄散,它好好地在锦盒里睡觉的呀,怎么一下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了?! “就是这只老鼠?”紫叶挑眉有些无力说道。剑锋对着那老鼠鼻尖,阿五就算不会说话,也是满目恐惧,看得出快要被吓得痛哭。 “呵呵,这好像是只田鼠嘛!”其他师姐妹笑着说道。 “不是啊,明明不是这只!”段缈缈奇了怪了,她方才明明看到的不是这个啊! “葭月,这峨眉顶是世外桃源,你可千万管好了自己的阿五。” 。。。。。。“是的师姐,我会把它放笼子里的,以后不会再到处跑了。”葭月低着头不好意思说道。 紫叶收了剑便回去复命了,留下段缈缈看着这房间很是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 “葭月,我明明没有看错,我。。。。。。!” 段缈缈有些生气,为何紫叶师姐她们便是不信她的?她真的没有看错啊! “缈缈姐姐,你不要生气,该是今天太累了,你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吧,来躺下午睡一会,便不头晕眼花了。” 葭月陪着缈缈到了床边,然而段缈缈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睡在这屋子里的。 “我出去了,这房间让我浑身不舒服!”她一下推开了葭月的手,青着脸色就出去了,人微言轻就是这样了,她说什么,别人都不信! “缈缈姐姐!”葭月追在后面唤她,可姐姐显然是生气了并不理睬她。 她叹了口气,看了眼藏身在床底下的阿四,也是无法,真没想到阿四会跟着也上了仙霞门了。 “阿四,你这样师父会打死你的。”葭月撅着嘴巴说道。 “切,你还真是你师父的乖徒儿,你阿四哥哥这般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倒是一句好话没有就想着你师父生气了!”阿四叹了口气从床底下出来,负手看着窗外蓝天,很是沧桑的感觉。 “阿四,你好像瘦了呀。。。。。。”葭月看着消受的大老鼠的背影有些心疼,其实她看到阿四心底别提多开心,当初离开狐狸洞的时候,她还想着这大老鼠以后会去哪里,日后和她天各一方,见面都是难了。 没想到,竟然又能看到了这一路伴着她长大的好伙伴,真是开心! 葭月一把抱住大老鼠,阿四一下就愣住了。传说中很是犀利很是狡诈的老鼠精阿四居然擤了擤鼻子潸然泪下,这一路的风霜,似乎尽在不言中了。。。。。。 两人叙旧了不少工夫,直到师姐来敲门,说师祖找她,葭月这才和阿四暂且道别,让他寻个安身的地方好好呆着,可别再四处闲逛吓人了。 阿四眨了眨眼睛甚是无奈地看着这条小蛇,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孩子啊,居然还教训起他个长辈了! 很是不屑地点了点头,看着葭月出了房门,这才想起来一时热络,忘记了把自己的礼物给这个丫头了。 啧,从墟鼎中掏出了那白玉双鱼环佩,大老鼠转了转身子,一下跳到了葭月的床上,嘻嘻,他便把这小礼物放在葭月的枕头底下吧,这样子那丫头看到这东西才会有大大的惊喜! 心满意足地把双鱼环佩藏掖在了葭月的床上,阿四跳下了床,然后看了眼方才被他用来掉包的那只田鼠,伸出手去捏了一把。 这葭月也真够缺德的,叫什么不好,叫阿五? 这只知道吃东西,把自己的嘴巴都塞得满满当当的笨东西哪里有一点像他了?! 阿四捏了阿五一把,欺负地那只小田鼠含泪讨饶他才悠悠哉哉翻过窗户,又走了。 这峨眉山不错啊,他得先去溜达溜达。 静默师太的大殿中,流水依然冲刷着窗棂,把朵朵花瓣送到了窗台上。 葭月恭敬喊了声师父,静默师太笑笑,朝她摇了摇手让她过去。 屏风后面,竟然是那日她见过的母女三人。 那大娘该是心定了些,看着躺在床上的那对小姐妹笑得很是慈爱。 “哎呀,小神仙你来了啊!多亏了你了。。。。。。”大娘又要跪地道谢,葭月哪里敢当啊,忙不迭说着不必了,这救人的是她师父静默师太,如何又对她行了大礼了?! “大婶你起来吧,要谢,谢我师父就行了。”葭月看了眼师父静默,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都要谢,都要谢。这恩人不分大小的。”大婶今日里显然清醒了很多,说出来的话也在理了。 “师父,她们两姐妹如何了?”葭月看了看在榻上安然入睡的双生女,关切地小声问着师父。 静默师太看了看那母女三人,带她走出了隔间,却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她们这病只能控制,却是仙人也难救了。好在她们姐妹二人心有灵犀,相扶相持,也算是彼此有个照应。” “师父,你已经尽心了,不必难过。大婶她看来也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了吧,我看她脸色好了许多。” “我和她说,即便两个孩子治不好,我也收留她们三个在仙霞门中,那妇人便在这儿帮厨吧,又能谋营生,还能带着一双幼女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师太慈祥说道。 “真的啊,怪不得大婶看着安心了很多。师父,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葭月笑着说道。 “呵呵,你个丫头,倒是挺热心肠的。不是你,她们也决计见不到我的面。这仙霞派啊,以后该热闹了。又是你个爱管闲事的小妖怪,又是那个什么郡主公主的,哎,我啊,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好地参练我的真经吧!” 静默师父坐在了自己的高榻上,盘着腿翻看着手里的经书。 葭月匆匆看了一眼那书,上书洗髓易经四个大字。她并不十分感兴趣,便圈着着腿也坐静默师父对面的蒲团上,闻着殿内的幽幽香草味,开始静下心来冥想打坐。 第40章 记名弟子锦七弦 仙霞门招徒考试,经过三天两夜的快马加鞭,层层筛选,终于确认招收六十名新人入仙霞。 算上葭月,段渺渺,昭若郡主和锦七弦一共是六十四名新徒弟拜入这仙霞门下。 招生考试圆满完成,可喜可贺。掌门岚锋看着手中的新入弟子名帖,颇为满意。 明日就是拜师大典,想着自己一手发掘的修仙奇才昭若郡主不日就要拜入她的座下,真是春风得意,喜上眉梢。 “段渺渺,你明日里打算拜入哪位宗师门下啊?” 掌门看到葭月和渺渺两人夜深了还在打扫考场,便放下名册问道。 段渺渺跑到掌门面前,很是恭敬地说道:“渺渺还不知晓哪位宗师肯收渺渺。不知道,渺渺有没有这个福气拜入掌门您的门下?” 葭月成了这静默师太的关门弟子,她段渺渺自然也不想太差分了,看到掌门问她,便以为岚锋甚是满意她,便毛遂自荐道。 “呵,想入我的门?”岚锋看了眼一旁还在打扫的葭月,觉得这小妖怪把身边的亲信都想安插到她的身边来了,倒是盘算打得挺响。 “我收弟子甚是严苛,且不是风灵根的一概不收,明日你和那锦七弦便一同用仙缘石测试一番,按照先天灵根属性来决定吧。” 岚锋悠悠站起了身,到了葭月身边,冷笑说道,“劳烦小师妹了,这里的桌子都要擦个干净,这儿以后是新生教学的的学堂,可别马虎了!” “好的掌门。”葭月认真点头应道。 她才不知晓这岚锋眉眼里藏着是何冰凉和敌意,反正她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觉着自己这样能很快融入到这个大家庭里。 岚锋走了,葭月在水桶里浣洗着抹布,干活干得很是仔细。 段渺渺跑过来神色慌张地同葭月说道:“葭月,你说明日我会测出何种灵根?若是那石头根本没反应可如何是好?” “不会的,连我哥哥都说渺渺姐姐你有慧根了,定是有仙缘的,不要担心!”葭月笑着安慰道。 。。。。。。你都被收为掌门的同辈师妹,师承静默师太,自然不必担心。 段渺渺叹了口气,腹诽道。 那晚,段渺渺碾转反侧,久久都没有入睡。 看着睡得安然的葭月,她心中七上八下,觉得不论是葭月,还是那昭若郡主,全不是她这种小老百姓能比拟的。 段渺渺惴惴不安,又有些气懑不甘。 月亮爬过了中天,直到天都快亮了,她才睡着。 峨眉顶撞钟声隆隆,五彩朝霞染红了天际。 六十四名弟子身着正装,庄严拜在仙霞门祖师祠堂之中,朝着祖师奶奶三跪九拜,焚香祈福。 行过大礼后,各峰首座赠予座下弟子拜师信物,弟子对恩师敬茶跪拜,这才算礼成。 待其他人都拜了师父,葭月,段渺渺,昭若郡主和那锦七弦的归属便是大家关心瞩目的所在了。 都听说是内定的弟子,昭若郡主那天在试炼中一鸣惊人自然不必说了,而其他的三人看着甚是普通。那个叫葭月的似乎还比别人小了一轮,不知道有何德何能能让仙霞这般器重了。 “葭月,你上来。从此,你便是我静默的第十四个弟子了,你啊,是我的关门弟子。”静默师太将岚字辈的徒弟信物交于了葭月,葭月跪下拜师后,双手接过,看着慈祥的静默师父,笑得很甜。 居然是师祖的关门弟子?! 一片哗然,很多人在下面议论纷纷。 许多仙霞的徒子徒孙都知道,师祖已经四五十年没有再收弟子了,这次竟还收个小弟子,真是破天荒的事情! 锦七弦凑到了昭若郡主身边,小声道:“她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让师祖收她?” 锦小姐以为自个儿的表姐才是天潢贵胄这仙霞门中独独的一枝玉叶,竟没想在这拜师大典上,被这叫葭月的丫头抢去了风头了! 前两日在考场上端茶倒水,拿着抹布到处干活的小道童居然是她们的小师叔,当真是可笑得很! 昭若并没说什么,还是一派皇家天女的风范,倒是一边的锦七弦为她抱着不平。 “昭若,你过来,自此你便是我岚峰的徒弟了,虽是排行第三,可是你前面的师姐们甚是不成气候,我这岚灵峰日后可就指望你了!” 众多弟子在场,包括岚峰的大弟子和二弟子,这掌门还不顾忌她们的颜面便这样直直说道。 昭若拜了拜,跪下接了信物,掌门都已然言明这郡主日后的地位超然了,岚峰的另外两个徒弟只能勉强笑着向着郡主师妹道喜行礼了。 “好了,剩下的二位,段缈缈与锦七弦便上前来测试灵根吧,灵根何属性,就收入哪个宗师门下。”掌门扶起了昭若,看着剩下的二人说道,“谁先来啊?” 锦七弦看了看旁边的段缈缈,想着自己乃是皇姐昭若的妹妹,再不济也差不到哪里去!便自告奋勇抢先着说让她先来。 “好,你来吧。”岚峰将灵石交于了锦七弦,那锦小姐神色凝重,憋着一口气就将仙缘石握在了手中。 石头的确是亮了起来,可却是五颜六色的一点点彩光,其中蓝色和绿色又稍微明显了些,夹杂着红色黄色的光芒,倒也甚是好看。 “哈哈哈,如何?本小姐的灵根不错吧!你们看多漂亮!”锦七弦手握那灵石洋洋自得,喜不自禁,却听到下面众人传来的捂嘴偷笑声。 她一看,上座的各位宗师也在轻笑,她脸色顿时变了,火辣辣地甚是难堪。 “这是杂灵根,虽水与风的灵根属性有所突出,可是你这样的资质算是下等了,并不是什么可造之才!”岚峰说道。 “什么?杂灵根!”锦七弦脸红得像个猴子屁股,方才的志得意满全没了,她,她可是昭若的亲表妹!如何表姐是这样地百年一见,而她,竟然落了下品了?! 锦七弦一下懵了,她怔怔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表姐昭若。 “师父,这次上仙霞,若不是七弦肯陪我同来,父王母妃是决计不会答应的。请师父看在昭若的份上,留下七弦吧。” 昭若郡主便是郡主,就是护短都那么光明正大,明目张胆的。 静默师太看了眼这皇女,喝了口茶,也不说话,倒是要看岚峰怎么处理了。 “这样的话,那便收这锦七弦为记名弟子吧。还是拜入我的门下,好让她照顾你。”掌门说道。 “什么?记名弟子?这。。。。。。我连个正式弟子都不算吗?”锦小姐顿时更加恼怒,她一路风光惯了的,如何丢过这样的脸面?! 而且看这状况,若不是表姐的缘故,仙霞门都不会收她! 第41章 火灵首徒段缈缈 “七弦,还不快点谢过师父!”昭若郡主使着眼色说道。 锦七弦无法了,只能一跺脚拜下说道:“徒儿见过师父!” 掌门岚峰笑了笑便让她起来了,这师徒信物也是给得草草,让这记名弟子锦七弦更是颜面无光。 “呵。”岚焰看着这场面冷笑。 师父居然容得这岚峰这般胡闹,该有的体统都没有了!记名弟子?该是封个昭若郡主的跟班还差不多吧!火灵峰的首座岚焰这次一个弟子都没有收到,本就是干坐着看别人得意,其他人都是师徒情深,独独她座下人才凋零。 心里不是味道,又觉得这记名弟子这事儿恶心到了她,便一脸索然无味地离席朝后殿而去。 剩下的,就只有段缈缈没有拜师了。 “缈缈姐姐?”葭月轻轻戳了戳她的身子,看姐姐两眼僵直,非常紧张的样子。 “啊?!”段缈缈方才醒悟,是轮到她上前了。 讷讷地握住了那手心里的灵石,她害怕地眼睛都不敢睁开,可没想通天一片红火璀璨照射着这大殿,将大家的脸都映红了。 已经转身离开的岚焰只觉背后一个激灵,她猛地回头,看着这满殿的红光似火,一时间也呆住了!! 竟然,竟然有这上品火灵根的是她啊!! 岚焰匆匆地走回到了殿中央,甚是动容地看着这段缈缈。她先前甚是不入眼的丫头居然是这样地资质出色! 段缈缈也愣住了,她看着原本对她不屑一顾的火灵峰宗师如此惊艳地看着她,高兴坏了,她一宿都没睡着,唯恐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留在这儿,没想到,这老天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缈缈姐姐,太好了!你,你好厉害!”葭月高兴地蹦跳着跑了过来,揽着段缈缈的身子转了好几圈,她的桃良师父便是不会看错人的,缈缈姐姐真的很厉害! “哈哈哈!大家看到了吗?我火灵峰十几年来甘于平庸,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掌门,我这徒弟的资质似乎也并不比你的昭若郡主差吧!师父,我火灵峰后继有人了!!” 岚焰如何都藏不住这样的欣喜,拉过端缈缈的手便是向着周遭直直宣布道,似是终于出了一口郁结的闷气。 段缈缈高兴地哭了,她被这眼高于顶的火灵峰首座给认可了,她,她终于有了归宿了!不是依仗别人的施舍,她这一次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得到他人的认同的!! “葭月,你看到了吗?我成功了!”段缈缈非常开心地拉着葭月的手说道。 “看到了看到了,好厉害的灵根,姐姐我说你一定能成的!”葭月也很开怀,激动万分。 “葭月,虽上这仙霞门是你和你哥哥带我来的,可如今这是我自己的本事,是我自己的能耐对不对?葭月,你喊我姐姐,便也不委屈你了是吧?”段缈缈该是忍耐了太久,一高兴便说出了心里话。 。。。。。。 葭月听了这话不由愣住了,小手抓着段缈缈的手,怎么有些恍恍的心凉? 什么叫不委屈她了? 她叫她姐姐本就是真心实意的,哪里来的委屈? 缈缈姐姐的念头有时候好生奇怪啊。。。。。。 静默师太看火灵峰终于有了优质弟子,便也开心地点了点头,说道:“段缈缈,以后你便是火灵峰岚焰宗师的弟子了,她徒弟不多,你又天资出色,日后会对你严加管教,你可能受得住这份苦啊?” “缈缈定当不辱师父和师祖的众望!”段缈缈扬眉吐气地跪下说道。 “那便拜师吧!”师祖静默颔首说道。 岚焰重回了那座位之上,这次,她高扬着头,一脸满意。 见这端缈缈恭敬跪在她的面前奉上了香茶,顿时更觉神清气爽。 看了眼上方位置上的岚峰,岚焰心情好了不少。她终于也有了一个弟子能和岚峰的座下徒弟相抗衡了。 “段缈缈?”锦七弦方才臊得无地容身地藏在表姐身后,此刻突然回过神来听到这名字觉得甚是耳熟。 “表姐,你可还记得我祖父上个月要娶的那小妾可是姓段?祖父本是要娶第十九房小妾的,可没想人财两失,差点气得背过气去。”锦七弦与表姐耳语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祖父都多少年纪了还在娶小妾,要我说便该收敛着好好在蓉城安身立命。你们锦家什么都有,别再干些糊涂事了。我父王说了,若是再找他摊些混账事,他就撒手不管了。” 昭若郡主知晓锦七弦性子冲动,方才又被下了脸面有些气不过。她这表妹的小心眼她也明白,若是此时这个灵根出众的段缈缈能比她出更大的丑,她可不会三思而后行。 事情闹大了,还不是师父师叔之间都丢了颜面,便语气甚重直接训诫说道。 “哎呀表姐真是的,我不过问问而已。 你可不要吓我啊!我家祖父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甚光彩,我如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大家都难堪呢? 你不说我也不会胡言乱语的。” 锦七弦听出了郡主的意思,便不敢造次了。她看着那得意洋洋的段缈缈,心中如何都很不舒坦! 她堂堂一个锦家大小姐论天资居然比不过一个乡下穷丫头,段家丫头的爹娘可是签了卖身契的,真金白银拿去了,可人却跑到了仙霞门拜师学艺? 真是好一出金蝉脱壳,更可恨的是一路来竟然还有人帮她! 听说这段缈缈该是葭月小师叔带来的人,今日拜师大典上,这小师叔都没有测灵根就一跃成了这岚字辈的弟子了,想来,这葭月来头不小,便是帮着这段家丫头逃走的人了! 好啊好啊,打了她锦家的仆人,抢了她锦家的小妾,这葭月小师叔真是高人啊! 不是冤家不聚头,狭路相逢勇者胜!她锦七弦便不争这一时长短,来日方长吧! 葭月觉得身上落了道恶意的目光,朝四周看了看,却也不知道是何人在如此看她。她行的正坐得直也不怕别人恶意相待,便也没在意,只是为缈缈姐姐寻了好师父而高兴。 半夜,累了一天的葭月该是去歇息了。 然而她怀里装着什么形色匆匆到了后山。看四周没人,便敲了敲那山洞的门,喊了声阿四,那只大老鼠便探出头来了。 “哎哟,饿死我了,你可来了!”阿四扑向了葭月手里的吃食,好像饿了好几百年。 第42章 通灵宝镜寻踪迹 葭月托着腮帮子,看着这阿四吃得狼吞虎咽,这是她从自个儿的伙食里扣下来的,没想,没送给师父吃,倒是先给了阿四了。 “你拜师入了仙霞门了?”大老鼠和葭月并排坐着,嘴上吃个不停,还问她道。 “嗯!师父说让我拜入仙霞他才放心,我不能让他失望的。”葭月点了点头。 “切,你听那老古板的桃良的话也是没救了。不如啊,跟着阿四哥哥我偷偷溜下山去吧,外面天大地大,比困在这什么尼姑庵强吧!”老鼠翘着二郎腿说道。 “什么。。。。。。什么尼姑庵?”小葭月皱了皱眉头,一脸莫名看着这老鼠。他的嘴里经常能吐出来些让她觉得很新鲜的字眼,比如仙霞门怎么就是尼姑庵了?桃良师父可从来没和她这么说过的。 “嘿嘿。”阿四看着这单纯的小蛇一头雾水,好笑地捂了捂嘴巴,一副神秘的模样。 他偷笑了很久,抹了抹吃完东西的嘴巴,说道,“哎,也难怪你,你自小跟着那一本正经的凶狐狸,哪里懂得这许多啊? 你可知这人世最美妙的可是何事?” “何事啊?我觉着师父他老人家最爱登仙了,该是做那神仙才最美妙吧!” 果不其然,小葭月理所当然地如此认为道。 “错!错错错错!大错特错!”阿四一口否决道,“修行之路绝情绝念,该是最苦,你可别也成了那一心只会修行的傻子了!” “啊?那是什么?有什么比做神仙还快活?”葭月天真年少,便这么顺理成章地被大老鼠给带偏了过去。 “这不论是人是魔,是妖是仙,最快活的自然是。。。。。。” 葭月瞪着大大的眼睛,听得很是认真,还不觉把头歪了过去,她以为这阿四要悄悄告诉她天大的秘密。 “等你大了就懂了!小笨蛋!” 没想,阿四突然在她耳边吼了一嗓子,顿时嗡鸣声在葭月耳边回荡! 见了鬼了!她便知道这老鼠精是个坏东西! “你给我站住!嫌我小你还哄骗我,你把我方才送你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葭月揉着自己的耳朵追着那老鼠团团转,他们二人这般早就打闹惯了。虽老鼠比他大了好几百年,可是葭月觉得这阿四便是与她没有什么距离,什么都能说到一块儿去,就是怕被师父教训而不敢说的话都能和阿四说。 夜幕中,一小女孩和一只大老鼠拳脚较量,像是比试又像是玩闹。 打得累了,便又齐齐坐回到了横倒的枯木大树干上,虽是满头大汗,可心情舒畅。 “我说真的葭月,你师父想得不妥。他自己升仙了,把你就安置在这女人堆里,这可不是让你做尼姑吗? 以后如何找个如意郎君欢快度日?你师父就是自己清心寡欲,也得赶着让你步他的后尘,还不如跟着阿四哥哥我下山闯荡江湖!” “诶?阿四你要去闯荡江湖?”葭月眉头一挑,还真没想到这大老鼠已然想得这般长远了。原来他们离开了即翼山,便都有了自己的打算,似是往后,他们再相见会是格外精彩的模样。 “是啊,既然来了凡世,我可不会躲在这远离人烟的地方,这世间的精彩纷呈你都没有领略一番,岂不是枉费这人间走一遭?”阿四志得意满说道。 “。。。。。。阿四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师父他希望我留在仙霞,我便留在这里了。你若是想我了,就来峨眉山找我吧,我年年都在这里,也不想找什么如意郎君。桃良师父在峨眉一日,我也会在这里一日,他在这里渡天劫登仙了,我也会一直守着这里好好修仙。我是他的徒弟,才不会想那许多。” 葭月笑着说道。 阿四眼中流转着波光,他该想到是这样的答案的。 隐隐地有些落寂,可转头就一爪子拍在了葭月的头上,惹得葭月皱起了眉头捂着自个儿的头一脸愤慨地看着他。 “你打我做什么?!”葭月怒道。 “傻子就该打,你活该!”老鼠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说道。 “你。。。。。。!” 夜幕中,这两妖又少不了一番恶斗。到葭月打架打得浑身冒汗,这才放下了卷起的袖子,要回去歇息了。 “诶?小葭月,你看到我送你的礼物没有?”阿四问她。 “什么礼物?”葭月疑惑地看着他。这两日她忙得脚不沾地倒头就睡死过去,可不曾过目什么礼物! “啧,说你是傻子还真是,你赶紧回去看看自己枕头底下吧!那可是好东西啊,你阿四哥哥这次给你带的见面礼知道吗?往后,我每年上峨眉来看你都会给你带礼物,你就等着吧!”阿四得意笑着和她挥手作别。 葭月点点头微笑着也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开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阿四道:“师父说他为了避开穷奇,一路来都隐匿了行踪的,你如何找到我们的阿四?” 阿四的道行比起师父桃良来还是捉襟见肘的,葭月不禁有些奇怪。 “你猜?”大老鼠眼睛闪闪发光很是神秘地卖着关子。 葭月到底是小孩子好奇心重,便屁颠屁颠又蹦跳回了阿四身边。 夜风凉凉,吹干了葭月脸上的汗水,头发一缕缕粘在了额头脸颊上。她很是认真地看着阿四,希望他解开谜团。 天底下莫非还有什么不用追踪术便能寻到人的法子?她当真很是好奇。 “叫声好哥哥就告诉你!”阿四厚脸皮地笑着说道。 “好爷爷!”葭月一本正经叫得虔诚。 。。。。。。“那算了,你回去睡觉吧!”阿四转过身去负手朝着洞里走去。 “哥哥,好哥哥!”葭月瘪了瘪嘴巴,为了这好奇心也不管叫得违心不违心,要是这样带着疑问就回去了,她晚上定会睡不着觉。 好奇心害死猫,还能害死一条蛇! “嗯,乖!过来!”阿四开心了,咧着嘴巴招手让葭月过去。 他从自己的墟鼎中掏出了面铜镜,便是在仙人岭的谷底找到的那面。葭月伸出手去想要摸摸那漆黑的镜面,却被阿四小气的一把挪开了。 “只可看不可摸。”老鼠关照道。 “哦。。。。。。”葭月很乖巧地点了点,问道,“这镜子这般神奇?还能告诉你我和师父去了哪里?” “自然!”老鼠得意洋洋说道,“你师父简直是暴殄天物,当初还要毁了它,若不是我以命相搏,你如何还能看到这般好的宝贝?!真是我的心肝宝贝儿~” 阿四捧着那宝镜又亲又蹭,着实腻歪,看得葭月憨笑着抹了抹头上的汗。 第43章 以血为媒噬命存 “这个怎么用?莫非通灵?”葭月抚了抚镜子上的两条小龙,活灵活现地盘踞在幽黑的镜面两边。这镜子原先她只听师父和阿四提起过,没想到这般漂亮,让她又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摸摸。 “喂喂喂,镜子镜子你认识我吗?”小葭月看着镜子剔透玲珑得很,闪着幽光如有灵性。不知怎么的,她看到这镜子还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便忍不住歪着脑袋朝着镜子里喊了喊,这小傻瓜的模样让阿四忍不住又敲了敲她的脑袋。 “跟你说的听到没有,别把唾沫溅上去了!”阿四哈了一口气,拼命擦着他的宝贝,拉着小葭月的小辫子让她离开远点。 “你好小气啊阿四,不就拿出来一起玩玩嘛!还有,你快告诉我如何寻到我的,我也要试试,快说快说!”葭月撅着嘴巴气鼓鼓说道。 “啧,说了别碰它!居然还想用它?你休想!” 阿四很是吃惊的样子,把镜子宝贝非常地一把拥在胸前。轻轻拍打掉了葭月还想伸过来的手,吹了口气掸掉了镜子上落下的灰尘,看着葭月说道,“让你看看也就罢了,可不能再告诉你用法了,你那老古板师父为了这个宝贝要与我绝交,都不让你和我来往了,若是知晓我还教你如何用这宝贝,岂不是真要灭了我?” 阿四搂着自己的镜子拧着眉头说道。 葭月瞧着这一本正经严词拒绝的阿四,索性灵机一动换了副神色,拍了拍手一脸了然地干脆说道: “。。。。。。也对,师父不想让我碰这东西,我更不该好奇了。那阿四你收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葭月像是突然想起了桃良的教诲,竟然毫不留恋起身就要走了。 “诶?!葭月,葭月?!你你你,你当真不想知道了?”阿四一下子傻了,方才还围着他转的小丫头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这滋味不好受,好像他阿四哥哥根本没有什么魅力嘛! 老鼠精顿时不服气了,他如何在那桃良面前次次都被比得和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一般呢?!这丫头只要提起桃良,就全不顾上他这个好哥哥了!! 看着葭月头也不回匆匆下山的背影,大老鼠那个生气啊!站起身子手里握着那面宝镜,顺着山风吼道:“以血为灵,这东西它噬命而生!” 吼完了,葭月也走远了,都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哎。。。。。。阿四有些垂头丧气。他知晓,自己这叫情场失意一时间有些赌气了。 葭月虽然还小,指不定还搞不清何为情情爱爱的。可是,那丫头分明对桃良和对他是不一样的! 说来说去,他不就比桃良差了那么一个英俊潇洒的人形?! 有些颓废地低头往山洞里走,他为了找葭月,足足被这宝镜喝了三四次的血了。 这宝贝还不光要用血来驱使它,还耗精气,他找到这里不容易啊。。。。。。阿四仰面躺在草堆上叹了口气。 那桃良要毁了这东西,该是知晓这宝贝损人元神吧,让葭月离着远些也是对的。 但愿,他方才一冲动说的话那丫头没听到吧。 阿四不太痛快,枕着自己的胳膊转了个身子闷闷不乐。 葭月顺着夜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以血为灵,噬命而生。 似乎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怪不得桃良师父要毁了它了。 原来阿四为了寻她,竟然是如此耗费自己的精气去驱使宝贝一路找到峨眉山顶的?! 如此一想,葭月心中很是感动,回头不禁朝着那后山上又怔怔望了过去。 阿四不在那儿了,该是回山洞休息了。。。。。。那大老鼠为了找她,居然这般心切! 改天,她得和阿四说说,这东西还是不要再去动它的好,为了找个人就损耗自己的性命,代价着实也太大了吧。 她和阿四分别的时候也很难过,可是她还是听师父的话与阿四做了最后的道别。然而大老鼠没有怪她,却这样依然不离不弃地想来见她。 他说以后年年上峨眉顶来看她,给她带礼物,葭月想着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在她稚嫩的胸膛里翻腾。 当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葭月心中,隐隐约约对这份真心很是触动。然而,她当时并不明白,阿四对她,算不算是好伙伴间的深情厚谊?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小葭月的心有些一跳跳地,觉得有些乱乱的还带着悸动。 这答案,大概只有风儿知晓了吧。。。。。。。葭月指尖揉过一团带着草香的清风,让它们在自己的指尖留恋缠绕,如同是在婀娜起舞。这心情,酸涩芬芳,久久回味在小葭月的心房里,带起回响和阵阵涟漪。 不知不觉,等她回了自个儿的住处,月亮爬到了房门外的海棠树上,天色已然不早了。 原本夜深人静了,该是要歇息的时候。没想,外面围了一群师姐妹,正闹哄哄的。 “何事啊?这是怎么了?” 葭月难免奇怪地走了过去,却见段缈缈用自己身子护在了房门外面,后背抵着门,很是紧张的样子。 “哎哟,这不是葭月小师叔啊,这么晚了刚回来?”为首的是锦七弦,看着葭月才会来阴阳怪气说道。 “嗯,吃撑了,去晃了一圈。”葭月面不改色,淡然说道。 “呵,那你来了便好,你来评评理啊小师叔,这段师妹啊无论如何都不让我们进去搜查,真是见了鬼了!这般紧张,难不成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锦大小姐一脸纳闷问道。 “我,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不要信口雌黄!葭月,你可回来了,她们兴冲冲过来说要搜查我们的房间,当真是无礼得很。” 段缈缈向着葭月求助,这锦七弦带着一群师姐妹过来就说要搜房,人多势众地,她只能这样拦着门不让她们进去。 “搜房间?为何?”葭月皱着眉头不太开心。即便是在即翼山上,哪个小动物还没点领地意识,随随便便就让外来的妖怪凌虐了自己的地盘,那可是要被所有妖怪笑话的! 如此想着,葭月走到了段缈缈前面,看着这锦大小姐的气势凌人她也毫不示弱,要来人给个交代。 第44章 阴差阳错好糟糕 “咳。小师叔,不是我们无礼,而是我表姐带来仙霞的一件随身环佩不见了,价值连城不说,且是祖上所传的皇室之物。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啊,掌门师父命我们来搜查的。可不是这儿一处,其他师姐妹都去了别的地方查找了。” 锦七弦没好气地说道。她没想到,这葭月年纪小小,自己却被她压了一头,站在这小丫头面前,她居然还气短了一些! “哦?是这样?可如若是东西丢了,那该去郡主走动过的地方寻找,我们这里僻静,想来郡主是不会来的吧?”葭月说道。 “不,东西是在我和表姐的寝殿里丢的,神不知鬼不觉插了翅膀飞走了,小师叔,这事情颇为奇怪,所以师父她老人家才会兴师动众要查个明白。毕竟,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锦七弦骨碌碌转着眼珠子,一边说一边还横了葭月和段缈缈一眼,其中深意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你如何说话的?你这是在诋毁我们!便是到掌门面前说理,也不容你这样污蔑。”段缈缈刚刚才拜入了火灵峰首座岚焰门下,她发觉她的师父岚焰心高气傲,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徒儿都是严苛非常。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让火灵峰丢了颜面。 可如今锦七弦这样讲,岂不是在挑衅火灵峰的威严?!若是让师父大人知晓了她被怀疑做贼,肯定会责怪于她的! 段缈缈不敢有一丝马虎,她如今是火灵峰的弟子,与以往大不相同,此事不止关乎她自己的颜面,更关乎整个火灵峰和师父的尊严。 锦七弦撅着嘴巴看着这个也敢对她盛气凌人强硬起来的段缈缈,环抱手臂摇了摇头。 这可真是好啊,她大慈大悲不揭她的老底了,没想到这人倒是猖狂起来,如何?这有了师父,成了火灵峰的优秀弟子便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锦七弦看看周围也有不少师姐妹,正想将这段缈缈的过往一一细数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何为生来低贱,大师姐紫叶却是突然来了。 “你们乱哄哄地不用睡觉了?” 紫叶脸色冷峻,将这本来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镇了下去。 葭月原先不懂为何紫叶大师姐在师门之中如此有威严,谁见她都恭恭敬敬的。 后来听静默师父说了才明白,这紫叶师姐是水灵峰首座岚兰的大徒弟,岚兰遭遇不测后,静默师父甚是缅怀她的爱徒,这水灵峰的首座并没有更替了他人。 所以,作为水灵峰首徒的紫叶师姐说是静默师父的徒孙,其实这些年来,水灵峰全是由紫叶师姐在主持大局,她俨然是与各峰首座宗师平起平坐的后辈才俊。 “紫叶师姐,掌门师父让我带人来寻找那白玉环佩,可是葭月师叔和缈缈不让我们进去,才会这般起了争执。” 锦七弦说道。 “师姐,她污蔑我们偷她殿里的东西,这可欺人太甚了!”段缈缈忙不迭也告状道。 “这事情,的确是掌门吩咐的。我方才带着人已经查了一遍弟子们的住宿之处了。不过锦七弦,你到底也是后生晚辈,竟然如此言语冲撞师叔?于葭月师叔这儿未免太失礼了。还不快和师叔道歉!” 紫叶看着锦七弦说道。 “啊?!”锦大小姐一脸窘迫全然愣住了,这紫叶师姐看来是偏帮这葭月的,一来就给她下马威! 水灵峰有何了不得?不就仗着师祖静默对过世首座岚兰的一点怜惜,这紫叶真把自己当首座宗师了! 心中腹诽着,可此刻锦七弦也只能吞下这口恶气,朝葭月拱手说道:“师侄方才失礼了,请小师叔原谅!” 葭月颔首,她不喜欢这人,所以才不会上前做那好人与她和乐融融。负手而立,高扬着头,葭月就是故意气她的! 锦七弦看葭月年纪小小倒是一派长辈架势还真的拿她当徒子徒孙了,目瞪口呆一肚子窝囊气。 她气不过,转身离开要去请掌门岚峰过来,却听身后葭月说道:“紫叶师姐,既然这事是掌门吩咐的,诸位同门都已经被搜查过了,若是独独我们两个例外倒也不合道理,这样吧,师姐你和这锦师侄一同进去找,也免得别人说我和缈缈姐姐心虚了。” “葭月啊!你。。。。。。”段缈缈脸色一变,她很是着急。 那什么环佩自然不是她偷得,可是她的衣柜里还放着桃良的男子衣袍啊!若是让这些人翻了出来可如何是好!! “缈缈姐姐,我们两个清者自清,就让她们进去看看吧,再说,掌门吩咐的事情,若是我们阻拦着,不是更糟糕?” 葭月这边劝着,那边锦七弦已然带着数位师姐妹一把推开段缈缈长驱直入。 她们一进去就打开了衣柜,翻找着里面的衣物用品,气势汹汹。 “小心点,葭月师叔和缈缈从山下来也是带了不少好东西的,不是只有你们才有家当。”紫叶师姐跟着进了屋子,看这些人重手重脚粗鲁翻着,便叮嘱道。 不一会,葭月的衣柜里被翻出了不少首饰,不过都是翡翠鎏金的,并不是什么玉器。 而段缈缈那儿,一套套衣裳倒也不少,锦七弦看得眼花缭乱,找来找去都不见白玉环佩,自然心情急躁。 葭月看着这些人,悠哉哉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她们查了,谁那么空啊,去偷那郡主的东西!她师父给她的才是最好的!天底下无双! 葭月如此想着打量着四周,突然想到阿四说往她枕头下面塞了礼物了,便开心地伸手一下把枕头拿了起来。 诶?! 葭月怀抱枕头全身僵硬,似有晴天霹雳道道轰过她的头顶!! 这是什么? 葭月揉了揉眼睛,震楞当场。她的一脸轻松瞬间崩溃千里。 一件白玉环佩静静地躺在她的床上,两条鲤鱼雕工细致似要跃然而起,而此玉佩玉质剔透,在发着润泽的光芒。 啊。。。。。。好刺眼!她要瞎了!! 阿四这个老鼠精居然偷了昭若郡主的随身之物来送她当礼物了!! 轰隆隆,葭月的脑海中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她呆若木鸡,脑中顿时一片混沌。 “这是什么?!”突然的一声大叫让葭月猛地抓起这环佩往自己的墟鼎里塞去,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发现不是在说她。 怔怔回过头,却是看到锦七弦抖开了一件男子衣袍,满脸玩味地看着缈缈。 第45章 忐忑不安各心事 “这是什么啊缈缈师妹,你可是火灵峰寄予厚望的优秀弟子,居然在这儿偷偷藏了男子的衣裳?呵呵,没想到段师妹早有了情郎了!” 锦七弦便是故意这般嚷嚷着让别人都看了过去,那么多双眼睛都齐齐盯着那件宽大的男子衣袍,接着便又神色古怪地瞧着段缈缈。 仙霞门可是清净之地,凡是门下弟子没有出师之前如何都不能动这些野心思的! 况且,仙霞门中即使是有婚配,那也得经过师父和门中长辈首肯才行。历来仙霞门中的婚配弟子不少都与其他修仙大派的青年才俊结了侠侣,倒也是两全其美的好姻缘,但是,如此好事,也并不是每个弟子都有的机会。 其他大派的俊杰青年可是不多,而仙霞门自然也只有最出挑的女弟子,才能有这样的好缘分了。 可这段缈缈才刚入门,便这般偷偷动了杂念,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那死要面子的火灵首座岚焰还不知晓要作何反应呢! 呵,说不定要将这段缈缈从自己座下除名了不可! 锦七弦虽没找到那丢失的双鱼环佩,可这意外之喜让她得意洋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不是的!不是,我没有情郎,我。。。。。。”段缈缈其实心虚地很,她担心的事情终是发生了!这。。。。。。桃良恩公的衣裳她藏在了最下面了,可还是被这些人给翻了出来。段缈缈很是害怕,因为太过惊慌,于是连给自己辩驳几句的反应都没了。舌头似乎是打了结,她脸色变得煞白。 其实锦七弦说得没错,这便是她爱慕男子的衣物,被这锦七弦一针见血戳中了心事,这段缈缈的心都快跳了出来!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了,如何能大白于众人面前?! “这衣裳是我哥哥的,我那日借了緲缈姐姐御寒,她洗好了之后便忘记还于我了,有何不妥?”葭月一看这些人都没发现那环佩在她床上呢,便定了定心神,帮段姐姐解释道。 已然乱了分寸的段缈缈这才醒悟过来,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对啊,不是还有葭月嘛!! “是啊,这就是葭月兄长的衣裳,不过是借于我御寒之后我便忘了还给葭月了,为何你们要这样诋毁我的清誉?!葭月的兄长,可是师祖的至交好友,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同去师祖面前说个分明。” 段缈缈为了自己脱身,便这样将桃良,葭月和静默师太的关系交代了出去。 锦七弦看了这葭月小师叔一眼,明白了原来是这层关系,这小丫头才被师祖收了做这关门弟子的。 葭月的兄长?!原来他才是幕后高手啊!也不知道他们家中是何背景,能让师祖静默这般承情。 锦七弦总不能真的押着段缈缈把她带到师祖那儿质问,只能狠狠甩了那件男子衣袍在一边,让师姐妹去其他地方找。 自然,那环佩在葭月的墟鼎之中,她们搜了一圈,一无所获。 “看来不是同门师姐妹拿的,锦师妹,你还是再和郡主一同好好想想,是否是遗漏在了何处。可别随意冤枉好人了。”紫叶说道。 锦七弦无功而返,铁着张脸就离开了。 葭月和段缈缈都是不由自主长长舒了口气,面面相觑。 葭月如何都想把这东西送回去,怎么这烫手的山芋就落在了她的手里?! 想着隐没了身形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郡主寝殿,可是,这鬼鬼祟祟的举动不就说明之前确是有仙霞弟子偷了这东西,只是扛不过这来势汹汹的追查才会物归原主?! 不行不行,即便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也会让别的同门师姐妹遭到怀疑。 如此行事,着实让师门蒙羞,也会让那个皇女将一众仙霞的师姐妹们看低了去。 葭月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先承认错误去。 她在这仙霞,最信任的便是静默师父了,做了决断,葭月第二日就去了师祖殿,看着门外进进出出的各峰首座,当值同门,葭月有些望而却步。 探着脑袋往那殿后看了看,看到那垂瀑飞腾,发出了轰鸣之声,葭月灵机一动,便还是偷偷进去罢,免得人多眼杂。 大殿内,静默师太为自己沏了杯新上的雨后龙井,呷呷嘴吧很是惬意。茗香四溢,又是一个安宁的崭新早上。 师太悠哉哉将茶盏捧在手心,吸了口香气,神清气爽!茶水过了喉头一派温润,她喝了一口顿觉五内舒畅! 摇头赞叹着还想饮那第二口,突然听到那面朝着垂瀑的窗户有些动静。 “师父~”葭月探出了小脑袋,扒拉着窗棂怯怯地往殿里看着。发丝汩汩留着水柱,那模样当真非常好笑。 “噗!”师太一口香茶呛得遍地开花,哈哈哈哈地发出了一串大笑,笑着笑着像是咽到了,又开始老泪纵横起来。 “师父。。。。。。我快坚持不住了!”葭月蹲在窗外看着静默师父在榻上打滚,一脸委屈哀嚎道,没想这飞溅的瀑布如此汹涌,她的脑袋如被灌水了一般。 “葭月,有正门不走何故爬窗?且这地方你怎么爬上来的?!” 师太笑得肚子疼,扶着腰起来打开了窗户,放这浑身湿淋淋的小葭月进来。真是调皮过头的娃娃,害得她把龙井都浪费了! “我怕别人看到,就偷偷上来的。我有话和师父您说,很重要,而且还挺严重的。。。。。。”葭月戳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说道。 “我正要喊你来做早课呢,有何事不好进来告诉我的?傻孩子!”师太拿干帕子擦了擦葭月的头。 “啊?对啊,今天是拜师第三日,我该来和师父您请安并聆听教诲的!”葭月顿时一拍脑袋觉得自己真是傻瓜!本可以大大方方从正门进来的,何故把自己搞成如此模样?! 约莫是她昨晚碾转反侧,心事太重都没睡好,所以今天这脑子都不活络起来了。 “师父!”葭月从正在给她擦水的静默师太身边退开了些,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请罪道,“师父,弟子是个惹祸精,昭若郡主丢的环佩在我这儿呢!可这真不是我偷的!” “。。。。。。怎么是这事儿?”静默师太显然没想到葭月前来是为了这事,想了想,把葭月扶了起来,郑重说道,“葭月,师父相信你,来,你起来,慢慢说于我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葭月点了点头,站在静默师太面前,一五一十细细说来。 说完了,从自己的墟鼎中掏出了那双鱼白玉环佩,双手呈上,交给了静默师父。 第46章 千年传说屠龙记 “哈哈哈!”师太听葭月说完,竟不禁大笑了起来。 葭月跪在下方,本来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听师父笑了,她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静默师父,以为说出来后师父会雷霆大怒然后至少劈头盖脸责骂她一顿。 没想,这慈祥的师太竟然还笑了。。。。。。 “师父。。。。。。”葭月瘪瘪嘴看着静默师父,满脸愧疚。 “你那老鼠朋友倒是深情厚谊,还眼睛尖,一下就挑了这郡主身边最贵重的东西给你了呵呵。”师太打趣说道。手里捏着这白玉环佩把玩掌中,这东西当真不是俗物。 “可不是?我那时也没多想,以为和在妖山中一样,阿四定是打了几条鱼,采了几个野果子送于我了。哪里想,他居然拿了那郡主的贴身之物。。。。。。” 葭月嚅嗫着,不安地看看静默师太的脸色,小声问道,“师父,我原想把环佩悄悄送回去的,可是又怕郡主误会,葭月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想将此物交于师父定夺。有师父您作证,我想郡主该相信我说的。” “你这小丫头想得倒是周到,也对,郡主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若是冒然去送还这物件,难免引起争执。” 师太看着这东西,那上面灵气四溢,便又对葭月说道,“葭月啊,你也是有修为的精怪,可看得出这东西有何特别?” 静默将双鱼配握于手间,垂在葭月面前说道。 葭月仔细瞧了瞧,摇了摇头说道:“葭月不知,只觉得这东西甚是稀罕,价值不菲。若是寻常,阿四也是瞧不上眼的。可要说有什么特别,我倒是说不上来了,葭月见过的宝物太少。” 小蛇如实说道。 “嗯,那我便与你讲个传说吧。就当做你拜师入仙霞,为师给你上的第一课了。”师太悠悠说道。 “好!”葭月兴致盎然,她最爱听故事了。本来心里都做了准备要被静默师父狠狠教训一番的,没想到师父不但没责罚她,还要和她讲讲这关于环佩的故事,真是大喜过望。 “传说千年前,这世间有一龙神,他法力无边,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是龙王的二子,叫螭吻。” “哇!好厉害啊,那然后呢?”葭月不知不觉已经盘腿坐在了静默师太面前的蒲团上,托着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 “这螭吻啊原是保天下太平,佑世间和美的神明,可不知道为何,有一天,他却突然性情大变,开始觉得这凡世太过糟粕,没有一点可取之处,性子日渐古怪脾气也暴躁得很,动不动就唤来大水浸没良田,驱使那暴风肆虐人间,百姓苦不堪言。” “为什么啊?螭吻不是好龙神,他为何突然就这样了?”葭月皱着眉头相当苦恼地问道。 “这就无人知晓了,有人说龙神是被情所困因而性情大变,有人说是他爱上了一个凡人女子,却遭到了背弃和戏弄因而才会报复凡人。总之,这传说便是传说,说法各异,也无从考证了。”静默师父笑着说道。 “然后呢?螭吻后来如何了?”葭月急切问道。 “刚开始,人们想了各种办法去求和,让螭吻不要再如此破坏下去,可没想,螭吻不接受,反而变本加厉。 这事传到了天庭,玉帝派了天兵天将来降服这螭吻,可是那龙神却发了狂性,竟然入了魔了,不但法力大增,且凶残异常,把天兵天将杀得杀,吃得吃,一时间没了理智,震动了天庭。” “啊。。。。。。那螭吻如何变成这样了?难道没人弄清楚其中缘由吗?”葭月叹息道。 “无人知晓其中缘由,而且,螭吻狂性大发早没了常性,危害人世,更是对天界造成了威胁,让玉帝颜面扫地啊!这天庭里的众仙如何还能看着这螭吻再如此无法无天下去?便召集了人世中法术高超的修行之人,再另外指派了两位与螭吻法力相克的上仙——流火与囚地共同去屠那恶龙。” “师父,这是要屠龙吗?真是太可怜了。”葭月听得甚是动情,听到这里眼中泛着泪光,擤了擤鼻子说道,“如何也该听听那螭吻如何说啊?哎,让他有口莫辩啊!” “傻丫头,事已至此,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若不是有这屠龙一事,这凡世约莫还不会有如今的七大修仙门派,我们仙霞门也就不存在了。” 师太笑眯眯说道。 “这和我们仙霞也有关系吗师父?”葭月歪着脑袋不解道。 “是啊,你可知晓那参与屠龙的众多人马中有从凡世挑选出来的修行高人,两位上仙带着众修士与那螭吻一场恶战,大战了七天七夜,险恶非常。” “那最后,到底是谁赢谁输啊?螭吻他死了吗?”葭月听得揪心,小脸都缩起来了。 “傻丫头,若是螭吻赢了,怕是人世都被他捣毁了,江河倒流日月无光,你我师徒如何还能坐在这儿悠哉哉讲故事呢?”静默摇头笑道。 “啊。。。。。。那就是螭吻输了。。。。。。”葭月叹了口气,她虽然知晓魔龙不除,世间永无宁日,可她总是觉得那不是条坏龙,甚是惋惜。 “战斗的最后,两位上仙与螭吻同归于尽这才结束了这场毁天灭地的大战。哎,螭吻败了,可两位上仙流火,囚地也死了。 其间更是死伤无数,能活下来的凡人修士自然都是法术高超且福大命大之人,而其中便有一位女修士,她叫紫霞,乃是我仙霞门的创派祖师爷。”静默师太说道。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祖师爷那真是百里挑一的女英雄了!”葭月听到这里,眼睛闪闪发光,又甚是憧憬的目光。 “自然,能从屠龙战役中活下来的人啊,都成了这世间的英雄,受人爱戴尊崇。其中有人想继续修行,便开山立派,布道收徒。 如今,这天下修仙大派分为七门,分别是蜀山派,方琼派,蓬莱派,清虚派,黄枫谷,偃月宗,还有我们仙霞门。 这些门派差不多就开创于屠龙大战之后,而各门派的创派宗师便都是参加了屠龙大战的幸存修士。” “原来如此啊!想不到这传说与各大门派的创立还有这般关系!” “是啊,其实这世间还知道这场屠龙战役的人不多了。我所知道的这个传说就是从祖师爷那里一代代传下来的,还是我的师父蕊芳在我小时候讲给我的,现在,我便再说于你听了,葭月。” 静默师太慈祥地说道。 第47章 龙神下场惹心伤 “谢谢师父收葭月为徒还讲这个故事给葭月听!”葭月双手合十谢过静默师父,又问道:“敢问师父,那这昭若郡主的环佩到底是何来头呢?和师父方才说的屠龙传说可有关系?” “呵呵,你这丫头不笨嘛!绕了好大一圈还记着我讲这故事的初衷呢?”静默笑呵呵地看着葭月。 “嘻嘻,这东西在我的墟鼎里戳了一夜了,我如何能忘了这茬?!”葭月嬉笑说道。 “好吧,你想知道我便都告诉你。 方才我也说了,屠龙大战过后,有人开山立派做了宗师扬名天下,有人却入了仕途。而且大战后幸存下来的修士各得了一方宝物,成了后来七大修仙派的镇派法宝。 这入了仕途的那个修士,将自己的法宝带入了皇室。这双鱼环佩,应是当时的那个修士传下了的。” “师父,葭月不明白,如何那大战后的幸存修士都有了法宝了? 是天庭赏赐给他们的吗?”葭月眨着眼睛问道。 静默被这问题问得震楞了一下,她颇感意外地看着小葭月,发现她倒是一针见血,很是敏锐地揪住了这事情的关键。 “怎么了师父?这事情不能说吗?如若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师父您还是不要说了,葭月不想知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葭月直直说道。 “秘密倒也不是秘密,只是我看你方才对那螭吻很是同情,就想着全说于你听了不知道会不会让你这孩子伤心。” “螭吻他怎么了?不是死了吗?。。。。。。”葭月一听,果然又揪起了一颗心。 “死是死了,可螭吻是龙神,天庭并不放心给他留个全尸。 于是,这几件法宝,便是用螭吻的骨血鳞片和龙角做成的。。。。。。而螭吻的魂魄也被锁在一处秘密之地,仙界将法宝分开赠予了幸存下来的修士高人,为的就是让螭吻永世不得超生。 说来,当时年幼的我听了之后都很是难过,觉得太可怜了。” 静默师太重重叹了口气。 “呜哇!怎么这样!!”果不其然,下面坐在蒲团上的小葭月已经哭开了,拉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的。 “哎哟哟小祖宗,你小声点,可没人知道你在我殿里,被你外面的那班古板师侄们知道了,你岂不是白白爬了那悬崖峭壁?” 静默师太扶着葭月,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着眼泪。 葭月哭得太厉害了,师太慈祥地从蒲团上抱起她把这孩子放在了自己的榻几上,喂了些糕点和茶水给葭月吃。 那绿豆糕好吃地很,葭月吃了口吃进了味道,便有些转移了注意力。 眼珠子挂在眼眶外,大大的眼睛楚楚可怜,但是已经止住了雷打般的哭声,吃着绿豆糕啜泣着。 “师父,你把这环佩收走吧,我看到就难受。一想到是那龙神的骨血做的我连吃东西都没味道了。” 葭月一边吃一边喃喃说道。 “好好,我收了,过两日我去把那昭若叫来,与她说通说通,便说是我这老太婆走路的时候捡的,那郡主看是我,便也应该息事宁人了。”师太宽慰道。 “不行,如何能让师父你背这锅,葭月不怕被责罚的,先找师父您老人家作证是怕掌门和郡主她们不相信我。”葭月一口吞了那好吃的绿豆糕,一边郑重其事说道。 “嘿,你个顽固的丫头,骨头倒是挺硬。”师太笑了,揉了揉葭月的脑袋,说道。 “嗯,桃良师父都说倔强乃是蛇之本性,惹他生气了便喊我小爬虫。师父其实很讨厌蛇的,所以我一早就修出了人形,根本不会轻易显露本态的,我怕吓到别人。” 葭月哭够了,捧起杯盏,啜了口茶水漫不经心说道。 “葭月啊,其实不用太介怀自己的本相。你在修行的路途上,修的便是超越本心本态,出身是什么不重要,待你飞升那日,就是脱离苦海本相之时了。 如今你才入仙霞门,师父替你瞒着身份,待你在这儿久了,大家都知道了你的品性为人,到时候,便是知晓你的本相也没什么要紧。所以,无需太过介怀。仙霞门,会有你的容身之地的。” 葭月呆呆看着这静默师父,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好像又要下来了,赶紧喝了口茶定了定神。 “谢谢师父,听您一言,徒儿茅塞顿开!”葭月下了榻几,朝着师父拜了拜,她真心感谢静默师父这般开导于她。 “起来吧,起来吧,这有什么好谢的。 不过你桃良师父何时开始怕蛇的?我认识他快百年了,怎么不知晓?”师太打趣说道。 “诶?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说我若是七日内修不出人身就把我扔得远远的,就不收留我了。”葭月委屈巴巴说道。 “哈哈哈,这桃良大人真是爱开玩笑。他啊,定是瞧出你有慧根灵性,便想考验你罢了。他既然救了你,就不会不管的。”师太颔首笑着说道。 葭月听了这话一时震楞,不禁回想起当日师父救她的景况,恍然大悟。是啊,师父若是讨厌她也不会飞身来救她了。。。。。。桃良师父原来是想鞭策她啊! 葭月经过静默师太一提点,顿时醍醐灌顶。她心中阵阵暖流涌动,非常动容。 她是何等幸运,两位师父都这般悉心教导于她,对她关爱有加,她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蛇了。。。。。。 “葭月谢师父教诲!”葭月重重磕头,然后笑着起来便告退了静默师父。 她心里此刻全是桃良师父,想去给师父好好磕头道谢,便连着要从原路回去都忘了。 “诶?这不是葭月师叔?她何时进去的?!” 葭月出了这祖师殿的门,脚步轻松地往外跑,门外当值的两个小弟子正扫地呢,看着她的背影不禁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这小师叔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高深莫测地很啊! 葭月此刻无比想念桃良师父,她已经四五日没有见到他了,因为师父说没事不要去打扰他,所以葭月随时身边都揣着那纸鹤,却不敢用法力传话。 经过静默的一番指点,她拿出那纸鹤,看着便已经热泪盈眶。 现在她才明白,桃良师父对她真是用心良苦! 一番栽培,煞费苦心。而她为师父做的,难报其恩的万分之一。 第48章 怕雷怕雨怕沐浴 “师父师父,你吃过饭了吗?”葭月看段姐姐不在房里,进了自个儿的房间便趴在床上拿着纸鹤喃喃自语。 果不其然,这纸鹤静悄悄地没有反应。 哎,葭月在自己的架子床上转了个身,看着这纸鹤真想自己也长出翅膀,把峨眉山搜罗一遍,看看师父现在在干什么。 桃良师父也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吃了饭睡了觉休息好了没有? 葭月操不完的心啊,据说精怪渡劫升天之前会全身发光,气脉倒流,不能施法,也不能被人打扰。 这种时候,她去护法该有多好。可是师父却说她个小妖怪去了倒是引雷去的,别害他才好,呜呼哀哉,她如何会害师父呢? 要是真有雷,她定奋不顾身替师父顶了! “轰隆隆!” 暗下来的天外传来闷雷阵阵。乌云翻滚着向着这边山头而来,葭月刚一发完愿,这当头一声雷鸣吓得她在床上抖了三抖。 哎呀娘哎,原来这发愿当真不能胡乱发的,她一说顶雷,这乌云便压下来了。。。。。。 雷声滚滚,似是在无情地嘲笑缩在床上发抖的葭月。 笑话她空会讲些大话,其实,自己都害怕得不得了。葭月愈加害怕,这天雷,便愈加嚣张猖狂。一声响过一声,徘徊在这高耸入云的峨眉山顶上。 葭月捂着自己的耳朵,她其实很怕下雷雨的天气。不,应该说,整个即翼山上,妖精们都怕打雷。 都说天雷是长了眼睛的,只打好人不打坏人。而妖怪得道之前全被归为邪魔歪道,自然这电闪雷鸣的时候,便更是妖怪们的禁忌了。 连着渡劫,对妖怪的考验,也比对凡人的要苛刻很多。 葭月觉得自己很窝囊,她偏不信了,自己克服不了这大雨倾盆雷声四作的恐惧?! 想到桃良师父对她的恩情,葭月捏了捏小拳头鼓起勇气,看着窗棂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的景象,一把推开了窗户,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我不会怕你的!我绝对不会怕你的! 有种你给我下来,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师父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要劈就劈我身上!!” 葭月对着空空如也的外面呼喊着,她这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葭月此生最大的恩人是桃良,最大的倔强也是师父桃良,谁若是伤他,便是老天,她都不会罢休的! 葭月大概不知晓,此刻她那张稚嫩青涩的脸上展露的表情有多么坚硬和霸道。 “葭月,你干嘛呢!你喊什么呢,疯魔了不成?窗户开那么大,雨都打进屋子里去了!” 段缈缈打着纸伞回来了,大老远就看到葭月居然探着身子往窗外在大喊大叫。 雨点如豆子大,砸得她伞都有些撑不住了,也没听清楚葭月在喊些什么,只是这向来温顺的姑娘满脸都是倔强。急急跑回了屋子里,一把拉过了葭月,将窗户关上。 窗边的地都湿了,再看葭月,身子也被淋湿了一半。 “呵。。。。。。”葭月怔愣地看了看缈缈姐姐,顿时抿了抿嘴巴很是尴尬。回过神来不禁傻傻笑着,她刚才的确有些疯魔了。 “小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你看看,这夹风夹雨的,你这床上的被褥都快要被打湿了。” 段缈缈把伞收了放在一边,摸了摸葭月的被褥,还好上面只飘了几点雨滴,倒还是能睡的。 “对不住啊姐姐,我刚才有些。。。。。。”葭月说得吞吞吐吐,她总不能说她打算给师父顶雷,所以在练就自己的胆量克服下妖怪天生对雷雨天的恐惧感。 “你这丫头我看就是想家了,在家中众星捧月的,来了仙霞不习惯吧。”缈缈拿了铜盆架上的巾帕给葭月擦了擦脑袋脸颊,说道,“便是想家也不能这么折腾啊,哪有人自己往大雨里去淋的?可别等会着凉了!” “不会的,葭月很结实的,谢谢緲缈姐姐。”葭月看着段缈缈,笑着说道。 “结实什么?还不是个小丫头,你若是病了,你哥哥问起我来我可如何交代?他可是把你都托付给我了,上这仙霞门,便是让我与你作伴的。”段缈缈取了些热水,让葭月洗个澡才好。 “不必了吧,我擦干了就好。”葭月吱吱呜呜说道。 葭月有个小秘密,不知道为何,她很容易在水中现出原形。出生七日就化了人形,葭月无论何时都能保持这样子的,可一到了水里,便很容易破功。 桃良师父也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法子化解便只能让她自己多加注意,下雨打伞而若是沐浴的时候就避开他人。 所以,她怕雷怕雨,连着洗澡都不太敢。 这样想来,她刚才真是挑战了自己的天性了,不但熬着那打雷的恐惧,连大雨倾盆她都没放在眼里! “我,我我我。。。。。。我不洗!”葭月看着装满热水的大木桶,她龇牙咧嘴很是抗拒。 “葭月你听话!你这样把我的衣服都要弄湿了。”段缈缈生拉硬拽着这丫头,感慨葭月的力气当真是大,怪不得都能把御锦庄的一帮子恶仆都打跑了。 “姐姐,我紧张,你让我放松一下我就进去,你,你别催我”葭月讨饶道,皱着眼睛鼻子像是受刑一样。 “不行,再不洗水都凉了!”段缈缈追着葭月绕着浴桶团团转着,出手迅猛扒拉着葭月的衣裳,也不肯有一点示弱。 “葭月!你给我过来!!” “啊~~~~~~~~~~~~不要啊!!” 若不是这雨声太大,这二人房间里传来的怪异声响大概能让四处巡逻的紫叶师姐带着人手冲进来了。 葭月不敢与缈缈姐姐真动手,终于噙着眼泪被扔进了浴桶里。 緲缈往她身上浇着热水,好烫啊,她都快要脱层皮了!葭月一脸悲凄。。。。。咬着牙关,她得保持住清醒,可别泡着泡着就现了原形了。 “你这孩子,洗个澡和杀猪一样,在家中可如何是好?看你挺干净的,定是有人与我一般这样督促你了!”缈缈觉得葭月身上的皮肤冰凉且滑嫩,如同丝绸一般很是特别。 “嗯!是我的家人监督我的,要是很脏,根本不让我回家。我们家在大山里,通常都是在温泉池子里去洗。” 其实每次都是师父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不对了直接把她扔进温泉里,让她没洗干净别回狐狸洞。 师命难违,葭月泡温泉的时候最喜欢化出原形,优哉游哉慢慢洗。 第49章 夜半雷击大火起 “温泉,那可真是太奢侈了。我还没在温泉池子里泡过澡呢!葭月,你说你哥哥回到家里了吗?”段缈缈不禁又问起了桃良。 不过提了一下,段缈缈就两颊羞红,似乎这如玉公子的身影便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不晓得,或许快到了吧。到了家中,哥哥会给我写信的。”葭月转头笑笑。身上有些发痒,完了,她快憋不住了! “姐姐姐姐,雨都停了,您赶紧出去看看我方才晾晒的衣裳是不是都被大雨冲跑了?” “啊?什么衣裳?你忘了收了吗?”段缈缈纳闷道。 “是啊,在海棠树的下面,刚晾出去了就狂风大雨,我来不及收,不要已经被风吹跑了才好。”葭月苦哈哈说道。 段缈缈将信将疑望了望那海棠树下,一地殷红,隐隐看到了几件湿透的衣衫落在花瓣堆叠的地上。 奇怪,她刚才撑伞过来怎么没有看到? 段缈缈离开了房间,关上房门让葭月好好洗,自个儿跑到门前的海棠树下捡衣服去了。 “嘻嘻。”葭月擦了擦脑门上倒逼出来的汗,利索地从水里出来,用干浴巾抹干了周身,穿上衣裳才安下心来,等段缈缈回来,她已经把头发都摁干了。 “你这丫头!”段缈缈咋舌地看着这葭月,倒是没发现那几件衣裳是葭月施法丢出去的,就是烙下了印象,这姑娘很不喜欢洗澡。 那一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狂风暴雨反反复复,电闪雷鸣歇了又起。这葭月和段缈缈在那一夜都睡得不甚安稳,葭月被雷鸣声惊醒了,很想冲出去到师父的身边看看他如何了才放心。 蜷着身子捏起纸鹤,她施法术传了一句话过去:“师父,你那边还好吗?葭月好担心。。。。。。” 小纸鹤幽幽亮了一下,话是传到了,可是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叹了口气,葭月碾转反侧。 “葭月妹妹,你说梦话了?是怕打雷吗?”黑暗中,段缈缈竟然也没有睡着,她听到小葭月长吁短叹,以为她是怕得睡不着。 “嗯,雷声太大了。”葭月喃喃说着。 “害怕的话就到这儿来与我一快儿睡,姐姐唱歌给你听。”段缈缈说道。 “诶?”葭月三分吃惊,七分动容,她在黑暗中虽看不到段缈缈的样子,可是缈缈姐姐那么温柔,说要唱歌哄她睡觉,让她心头很是感动。 “姐姐,你真好。。。。。。可是我独自一个人睡惯了,就不过去了。”葭月知晓自己全身冰凉,虽是夏日了,可难免让人感到不舒服。 “那好吧,我唱首我家乡的小调儿给你听吧,你听着歌,就不会在乎这雷声了”段缈缈说道。 “好!”葭月一个劲地点头。 缈缈姐姐躺在床榻上,清了清嗓子,清唱道: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 几家飘散在他州。 月儿弯弯照九洲,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高楼饮美酒, 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 依呀呀得喂, 声声叫不平, 何时才能消, 我的心头恨。。。。。。” 歌声婉约,透着凄苦,葭月真是觉得雷声远了,可这歌声却让她觉得难受。 “缈缈姐姐也是想家了吗?想爹娘了?”葭月问道。 “不想,他们将我卖了,我便当他们死了,”段缈缈转过了身子,在漆黑中含着眼泪恨恨说道,“以后我便努力修道,不会给我师父丢脸的。” “嗯,缈缈姐姐如此受火灵峰首座的器重,将来定是一派宗师风范,谁都不会小瞧你的。”葭月宽慰道。 这话,说到了缈缈的心坎里,她抹了抹眼泪很是开心。 “葭月,你哥哥在家中可有婚配了?”许是这周遭的黑漆给了段缈缈很大的勇气,她冷不丁突然问出了这个久埋心底的问题。 “啊?我哥哥?”葭月被问得猝不及防,师父他老人家显然是没有婚配的,可他都快渡劫了哪里有什么心思想着婚配的事情?! 葭月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那边的段缈缈却猛地直起身子非常紧张地问道:“已经有了吗?你哥哥他有心上人了吗?” 段缈缈她如何能不着急? 这一路和桃良恩公虽同行了好几日,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前路究竟在哪里。一个逃婚的小妾她无脸和恩公表白什么爱慕之心,可如今她不一样了,在仙霞门有了立身之地,众师姐妹也不敢小瞧她,桃良这般好的男子,她若是不早点表明心迹,怕是那人一回了家中便该被别的女子惦记上了! “我哥哥他。。。。。。”葭月为难地皱起了眉头,真没想到缈缈姐姐会问她这个,说是有了还是没有妥当呢?! 轰隆隆,不远处一道落地雷震天般地响,吓得绞尽脑汁的葭月和满脸焦急的段缈缈都齐齐吓了一跳。 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击落了,有轰然倒地的声音。 葭月猛地挺身下了床,她打开窗户看着外面,暴雨那么大,电闪雷鸣竟比傍晚时分还要肆虐。 “葭月你去哪里啊!”段缈缈在闪电的火光中竟然看到葭月拿起一柄纸伞就要冲了出去,赶紧一把抓住她,这丫头为何雷雨天就这般失了常性,甚是疯狂。 “别拦着我,我要去外面看看!”葭月的心很慌,这是落地雷,劈到哪儿了?葭月心中为师父担心,被段缈缈拉着还是直直往门外跑去。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啊!!” 突然,不远处有一众师姐妹奔走疾呼的声音,拉扯中的葭月和段缈缈都是愣了愣,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你们怎么还在这么,别和塔的塔顶方才被雷击中了,着火了呢,还不快去救火!”一师姐看到她们二人在雨中打着伞拉拉扯扯不知道在做什么,就急急过来说道。 “是仙霞门的塔被打中了?”葭月一听,赶忙和段缈缈一同撑着伞往那火光冲天的地方而去。 大雨瓢泼,可这火却烧得很旺,这别和塔,葭月只远远望过,以前并没有靠近过。到了那里,师姐妹们和各位宗师都在,连着师父静默师太都一脸焦急地在那里驻足观望。 “师父,您年纪大了先回去吧,这火,马上就会灭了!” “岚峰啊,我要亲自上去看看,你在下面指挥灭火。”静默师父一脸凝重,她急急说道。 第50章 镇派之宝不翼飞 “师父,我派弟子上去看看吧,这火势如此凶猛,您可别去犯险。”岚峰叫了几名水灵峰的弟子上塔顶,而紫叶大师姐也来了,要将师祖拦在下面。 可是静默师太虽然年纪大了,却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一直要自己亲自上去塔顶看个究竟。葭月并不知道是什么在上面让静默师父这样担心,不过师父她老人家都要亲自登塔了,自然她也不能干看着。 “师父,我陪你一起去!”葭月自告奋勇跑到师太身边说道。 “葭月?!”段缈缈从她身后揪住了这丫头的腰背上的一块肉,让她可别犯傻了。 这火烧得连大雨都浇不灭,她居然也要上塔顶?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久了还是怎么的?! “我没事的缈缈姐姐,你忘了我也会些法术的,而且和师父还有紫叶师姐她们一起,没关系的!”葭月小声和拉住她的段缈缈说道。 “怎么会没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哪怕烧破点皮留个疤的我怎么和你哥哥交代?!”段缈缈皱着眉头满脸焦虑道。 “呵呵,姐姐你真逗,我先上去了,等会回来再与你说~”葭月一闪身就溜开了跟着静默师太她们准备登塔。 “不行,你不能上去。”避开了段姐姐的阻拦,岚锋掌门却又一把拦住了葭月,让小葭月满脸疑惑很是纳闷。 “怎么不行了?葭月她是我的徒弟,难得一片孝心保护为师上塔,你这做师姐的如何这么不通人情?”静默师太反问道。 “师父,我怕她别有用心!”岚锋盯了这小蛇妖一眼,轻轻与静默师太禀道。 “这火都烧成这样了,还别有用心?!你倒是随便找个手下弟子陪我上去别有用心一番?!那个谁?对了要不昭若郡主或是锦大小姐吧?!”师太针锋相对说道。 “师父!昭若她金枝玉叶,如何能亲赴火场,万一有个好歹。。。。。。”说到岚锋的心头肉了,这掌门的脸色都变了。 “那就是了!这么多人,我也在,谁还能生出个用心来?不跟你废话了,再废话这别和塔的塔顶都快要烧穿了!” 师太拉起葭月的手,与紫叶她们几个水灵根的弟子便一下冲入了火场之中。 那大火肆虐,紫叶摆开阵法,幽蓝色的水阵保护着她们几个破开了火蛇浓烟朝着塔顶而去。 下面的弟子们看得惊心动魄,刚入门的更是不知晓这塔里有何物让师祖这般紧张了。 葭月也甚是好奇,里面黑烟滚滚,这全木质的高塔烧得很快,也不知道是到了第几层了,火越来越大,都快睁不开眼睛。 “师祖,为何这天玄五行罡阵被人破了?!”紫叶在前头惊呼出声,葭月看到身边的静默师父脸色大变,她老人家急急上前察看,果不其然,这哪里还有那千变万化的玄妙机关?布阵的晶石被断成了两截,切口整齐,并不是火烧的缘故。 静默师太不言语,神色凝重直直往上一层而去。 “师祖,你小心!”紫叶带着其他弟子也随即跟了上去,大火漫天,而紫叶与水灵根的弟子们长剑出鞘,共同驱散这已经遮蔽了视野的烈火。 她们已经到了别和塔的最顶层,被落地雷击穿的塔顶漏下了雨水,在烈火包围之中如个水帘洞般淌着大水。 待浓烟被驱走,熊熊烈火被阵法压制在两边,面前的视野清明起来。葭月看到塔中央有个博古架,原本的雕花落地罩都被火烧得漆黑,冒着缕缕青烟。 静默师父一步步走到了博古架前,将各个箱格挪移了一阵,那中间出现了个宝箱。 “师祖,我来开!”紫叶大师姐走上前对静默师太说道。 静默摇了摇头,这阵法都被破了,宝箱的机关还算什么?!那破阵法的人早就将这小儿科的把戏给看穿了! 她心中已然有了最坏的打算,可打开这宝箱,看到里面果然如预料那般是空的,心一下还是沉了下去,双手颤抖着捧着这空宝箱,静默师父低着头久久没有言语,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师父的背影让葭月觉得很难受,身边其他师姐妹也是不安起来。 “龙角丹被盗了。。。。。。”静默师父紧紧拧起了眉头,她看着这一地狼藉和空空如也的宝箱摇头着呢喃道,满脸愧疚和心痛。 这在仙霞流传了千年之久的镇派法宝龙角丹,居然在她手中被盗了!她愧对仙霞祖师爷,愧对世代掌门宗师,愧对恩师蕊芳!一时间,静默师太老泪纵横,一众弟子也是沮丧万分。浓烟夹杂着头顶的雨水,不知不觉又弥漫而来,并没有半分减退。 “怎么会这样?!便是天雷击穿了塔顶有人乘虚而入也是偷不走这宝物的!” 紫叶也是焦急万分,她往四周看了看,却突然发现了角落的浓烟处隐隐有个人形。 大家上前一看,竟然是静默师太好心收留的那一聋一哑的双生姐妹。她们齐齐昏死在博古架旁。 “怎么会是她们?”葭月瞬间就愣住了,怎么会是这两人出现在塔顶?她看了看师父,静默师太也是一脸疑惑。 葭月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她是不是又好心做了坏事了?! “还有一口气,带她们回去好好盘查一番就清楚了!”紫叶扶起了地上的姐妹两个,虽然吸入了很多浓烟,可并未身亡,“我们要赶紧下去,这儿快塌了。” 正说着,静默师父和紫叶师姐的头顶上轰然倒下了一根烧了半截的横梁,几个正施法布阵的弟子脸色一变,想要上前抵挡却已经晚了。 葭月一下朝着师父和紫叶扑了过去,将她们撞开到了一边,那带着火星子的横木一落地就压在了葭月的腿上,折成了两半。 “嘶。。。。。。!” 葭月皱着眉头疼出了冷汗,可她并没有大声叫嚷,有时候痛极了,她却反而发不出声音来了,哀嚎好像被咽下了肚子里,她便生生忍着。 “小丫头你没事吧?你过来干什么?!”静默师太和师姐把她从横木下拉出来一看,虽然只是脚踝被压到了,可是骨节肿起,那白色的靴子上染上了血红的印记。 “师祖,我们下去再说吧,快顶不住了!!” 几位布阵的水灵峰弟子艰难说道。这火势太大,浓烟将她们几个都围困了起来。 这景况也由不得她们再多言语,葭月由紫叶师姐背着便往塔下而去。 大雨下得天地没了边际,那一晚的火海,烧断了仙霞门中的禁地别和塔,塔顶中历代掌门奉为镇派之宝的龙角丹,不翼而飞。。。。。。 第51章 渡劫飞升难关始 葭月的脚没什么大碍,不过师父静默很担心她,便留下她在师祖殿里敷药治疗。 “没什么的师父,就是蛇尾巴被压扁了罢了。”葭月打趣笑着说道。 “傻丫头,这时候了还开玩笑。哎,人老了不中用了,竟然一时间都没察觉到危险。”静默师父熬了一宿,很是疲累的样子,现在天都亮了,却还要照顾她,葭月有些心疼。 “不是这样的师父,你只是一时太过震惊才会失了警觉。你看我也不是一时情急了嘛,明明可以用法术的,却自己莽莽撞撞冲了过去。”葭月笑得眼睛弯弯地,安慰师父道。 “也是,一下子看到那宝贝丢了,我这三魂六魄啊也快飞走了。真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失传在我的手里。” 师太一掌打在炕几上,她蹙着眉头,觉着自己有辱师恩。 “师父,掌门和紫叶师姐她们已经在四处找线索了,您不要灰心,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会把宝贝找回来的。”葭月拉着师父的手,劝师父不要伤心。 “嗯,但愿如此吧,不然我日后真是无颜面对仙霞门历代祖师。” “师父,这龙骨丹莫非便是你所说的,我派祖师爷紫霞从那屠龙大战后得到的宝贝?” 葭月疑惑问道。 “正是,螭吻被屠,他的龙角便被做成了这龙骨丹。这丹药可是天下独独一味的至补灵丹。说这上古有大椿者,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可是,若有谁用了这灵丹,这春秋岁月便已然不是需要记挂之事了。。。。。。” “就变得与天地同寿了?”葭月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问道。 “呵呵,是否与天地同寿不好说。若是凡人吃了脱胎换骨,这要是精怪吃了,肯定能登峰造极,成那一方霸主。非同小可啊,所以仙霞门中世代都死守着这件宝贝,在别和塔中布下阵法,才防范了许多觊觎这东西的邪门歪道。没想,今日却遗失在我手中。。。。。。” 师太苦闷地摇了摇头,一脸懊恼。 “师父,别难过了。那坏蛋偷了我派法宝他也不一定能得偿所愿,我桃良师父说,越是厉害的宝物越是有着灵性,可不是任何人得到了就有化为己用的。我想着,这龙角丹这样霸道,开派祖师爷,历代师门宗师只把它供着当镇派法宝却并未有谁亲自试验过,大约吞服这丹药也是危险至极吧!那人偷了去该不要自食恶果的好!” “葭月?”师太很是惊喜地看着这小丫头,颔首叹道,“你可真是聪慧啊,怪不得桃良收留你而且助你七日就化了人形,的确是孺子可教! 这龙角丹便是这样的一方大杀器,霸道无比药力迅猛。没有必死决心的根本不用去试它的效力。 祖师爷紫霞其实曾经剐下过一片龙角丹亲自试药,结果。。。。。。险先入了魔道。因此祖师爷才下令后世掌门任何时候都不准碰这丹药,龙角丹只能作为镇派宝贝世代传承,作为我派创派灭魔的功勋。 现如今也不知道是谁处心积虑破了阵法盗取这丹药,为师心中真是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虽然如今的掌门是你师姐岚峰,可依着仙霞门规,老掌门不死新掌门是不能继位的。若不是我的岚兰爱徒死于非命,我伤心欲绝根本没了管理门中事物的心思,岚峰不该这么早接任掌门之位的。 出了这般大事,便都是我的责任啊!”师父说着就又自责起来。 看静默师父这样,葭月也是不好受。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一小弟子通报,说是她们从塔顶救出来的那对孪生姐妹醒来了。 可是任凭掌门如何问话,她们就是没有吐露一点线索,两人只是哭着,根本问不出什么,且这两姊妹的娘亲也不见了。似是突然从仙霞门消失了。。。。。。 “糟了师父,该不会偷这龙角丹的人是那大婶吧!可我看她明明是个凡人,也并无异样啊,她要那东西干什么?!” “葭月,你呆在这儿,我去你师姐那儿看看。”师太沉思一下,便起身离开。葭月说她要同去,可静默师父说她的脚不能落地。虽然是妖怪化形,可这血肉骨头还是一个道理,如今逞强,日后会留下顽疾的。 葭月点了点头,在师父的祖师殿里躺着不准动。 什么都做不了,小葭月掏出了那桃良师父留给他的纸鹤,当真是重重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未说话,突然这纸鹤闪了闪灵光,竟然传来了声响。 “葭月,你在仙霞门才几日就七老八十了?” “师父!!”葭月大喜过望,听到桃良师父的声音她觉得自个儿好像找到了定海神针了,乱了方寸的心顿时舒展了一下。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桃良问道。虽是通过纸鹤传音,可葭月听得出师父的嗓音有点闷闷的,很是虚弱的样子。 “没,没什么,我就是走路不小心扭到了蛇尾巴哈哈。”葭月自嘲道,师父老人家自己的天劫就够受的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担心了。 葭月想了想,还是决定什么都别告诉师父,让他安心渡劫就好。 “师父,昨晚上那么大的天雷,可是你飞身渡劫的紧要关头已经到了?”葭月问道。 “是,昨晚只是开始。葭月,我听到你捎给我的话了,但是师父现在不能见你,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知道!”葭月听到师父这么说眼泪就来了,她便知晓师父如今是定成败论生死的关键一刻,绝对不能打扰他的。师父躲起来是对的,可不能被别的事情分了心了。 “师父,你好好闭关,我在仙霞很好,静默师父可慈祥了。若是你飞升成功了,托个梦给我,让我瞧瞧师父您老人家成了那上仙尊神的模样也好。便是梦里看看,徒儿我都会笑醒的。”葭月含着眼泪笑嘻嘻说道,“我先不与师父说了,缈缈姐姐叫我了,叫我一同去吃饭。” “好,那你便去吧。多穿衣裳少偷懒,你天资如此好,一定要勤勉发奋。”桃良师父谆谆教导,葭月重重点了点。 收起了纸鹤,她抹了一把眼泪,突然,就想到了那后山的阿四了。 对了,阿四有那宝镜啊,是不是可以帮忙找到那贼人?!可是葭月转念一想,那宝镜嗜血吞命才能驱使,且师父说了不让她碰那东西的,该还是听桃良师父的话才好。。。。。。 第52章 鬼王摄魂控怨灵 葭月刚说完缈缈姐姐,段缈缈还真的来了。 给葭月带了些吃的,然后看了看她肿起来的脚,摇头扶额叹着果不其然这便又是作孽了。 “姐姐,我没事,你别唉声叹气的。”葭月苦笑着说道。 “哎,比我想得还要严重!居然折了腿了,完了完了,你哥哥还不骂死我?”段缈缈何事都能奔着桃良而去,这次也不例外。让葭月听了无奈笑笑,心里思忖着师父他别说骂人了,有时候连话都懒得讲呢,缈缈姐姐当真多虑了。 “葭月师叔,掌门请你过去。”祖师殿来了一个弟子,通传道。 “诶?”葭月和段缈缈面面相觑,皆很意外。 “这位师姐,敢问何事啊?”葭月问那人道。 “小师叔去了便知晓了,师祖和掌门都等着呢。”那弟子说道。 “那好,扶我起来。”葭月撑着身子便要下榻,段缈缈看了说她背她过去,可那弟子却说掌门只传唤了葭月一人。 “那我便这样一路踮着过去吧,呵呵。”葭月勉强笑着。看着这位师妹似乎是紫叶手下的弟子,并不脸生,不过今日说起话来有些不近人情的,葭月倒是局促了起来 是不是那孪生姐妹是她引荐给了静默师父,所以掌门现在要拿她兴师问罪?! 走得停停顿顿,葭月金鸡独立有些艰难,那弟子却偏往弯弯绕绕的地方拐去。慢慢地,葭月觉得不太对劲了,如何这不是去前殿的呢? “是去哪儿?”葭月不解地回头问道,却觉得两眼突然漆黑,有一团黑烟灌入了她的口鼻里。完了,她大意了。。。。。。! 还未有任何挣扎和反抗,葭月被人暗袭得手,这便人事不知晕了过去。 葭月昏沉沉地感到有人在踢她,脚踝那处伤口疼得她竟从迷茫麻木之中开始苏醒过来。 睁开眼睛,这黑漆漆的像是在一处地下岩窟里,湿哒哒的水沿着头上的钟乳石聚集于一处,然后嘀嗒嘀嗒地滴落在葭月的脸边。 葭月睁开眼,看到的居然是那手脚被捆缚于一处的锦七弦。这人嘴巴都被封上了,和她同被扔于一处,正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地朝着她嘟嘟囔囔,想要说些什么。 嘀嗒,又是水滴打在了葭月的脸边,她突然觉得很腥,便挪了视线往头顶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是一具尸骸被倒吊在了洞顶!那肿胀的面孔分明很是脸熟,葭月盯着那双不甘死去的眼睛看了看,发现是那双生姐妹的母亲! 葭月本能地打了一个滚,避开那从尸体上流下来的水。她也被人五花大绑,说话都不行,脑袋嗡嗡作响,不知道方才还好好在仙霞门,如何到了这种鬼地方! 还好,这绳子倒也不怎么牢,葭月用力一挣就挣开了。有了穷奇那会儿的前车之鉴,她算是明白了,有时候蛮力比法术好用,一些精怪对这法道很是敏锐,一用就让对方察出了异样。可这气力,却要隐蔽得多。 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子,葭月过去帮锦七弦松绑。 这锦大小姐虽然和她不投缘,不过同是仙霞弟子,这种时候如何能见死不救?! 锦七弦看着这葭月过来帮她松绑都快哭了,她起先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后来看到这小师叔竟能自己脱身又很是害怕。 为了那双鱼环佩的事情她们可是结下过梁子的,这人该不会扔下她吧?!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约莫便是如此了,直到葭月替她撕开了封住嘴巴的那黏糊糊的东西,锦七弦才嘶哑着喉咙哭出了点声响。 “我以为我死定了!黄泉路上凄凄惨惨,还好你也被抓来了!” “。。。。。。”葭月看着这大小姐一时无语,敢情她是来这儿陪她同赴黄泉省得三途川边一人独行太过孤单的。 “滚!你个白痴,让你抓那昭若郡主,你一个两个抓回来的是什么玩意儿?!你是不是想让我毁了你的骸骨,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突然,邪佞的吼声犹如一阵刺骨的寒风扫荡了整个洞窟,葭月和段缈缈不禁都哆嗦了一阵,同时看了看洞顶的上方,说的便是她们头顶上的这玩意儿吧! “我。。。我想。。。见见我女儿,我的女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虚弱无力很是缥缈的颤音让人浑身站起鸡皮,锦七弦更是被吓得不计前嫌宽宏大量地一把抱住了葭月。这便是鬼说话的声音了,好是幽怨,悲凄地让人不寒而栗。 “你女儿?呵呵,你是说那一个聋一个哑的双生子吗?现在倒是想起她们来了,你当初投河自尽之时,怎么没有想到呢?!死了,都死了,该是被火火烧死在了那塔中了吧!哈哈哈,你们一家三口该可以团聚了!” 那邪魔的声音无情地嘲笑着那亡灵,而那魂魄开始了凄厉的哭喊声,尖厉嚎叫着:“你说我若答应帮你,你便治好我两个女儿的,你说会治好她们的!!呜呜呜呜。。。。。。” “鬼话!那仙霞门的老尼姑都救不好她们,我有什么法子? 况且你得弄明白了,是本王让你多活了七日!你这七日在仙霞门与那双女儿一起合家团聚,衣食无忧,很是幸福吧! 那不就结了嘛!本王是鬼王,只役魂魄从不救人,你若说我会救人,那可是会被幽冥三界的妖魔众生给笑掉大牙的哈哈哈!”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忽而阴风阵阵,那大婶的鬼魂发怒了,只觉得这地面开始不住抖动,洞穴里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然而,幽魂的反抗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声凄厉惨叫过后,这让周遭虚空都布满怨气的鱼死网破终还是沦为了徒劳一场。 “你还真是蠢,你个小小怨魂本就是本王手中的棋子,如何会是我的对手?本王摄了你的魂,你便别妄想还能去轮回转世了!本王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可以勾了你那两个女儿的魂魄来供我驱使。 呵呵,她们二人被你这亲娘利用,惨死火场,该也是满腹戾气极其容易控制的吧!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伴随着隐隐约约那怨灵的哭泣嘶鸣,凄凉非常。 葭月义愤填膺,没想大婶那日说的是真的。 她走投无路竟然真的投河自尽,只是满腔怨气被这个鬼王趁机摄了魂魄,就此,便难以摆脱这魔物的控制了! 第53章 追截阻拦寻救兵 锦七弦死死抱住了葭月的身子,不让她动弹。这小师叔是疯魔了,居然一副想要抱打不平出头行那仗义的架势。 这是行仗义的时候吗?这是吗?!她们二人原来都是昭若表姐的替死鬼啊!这本来对头冤家没想此刻成了这一条船上的蚂蚱! 她这个杂灵根连这仙霞门都是靠着裙带关系开后门进去的,没想入门才几天啊,好事还没遇上,就在自个儿的住处收拾着衣裳便被神不知鬼不觉拐带到了这里! 如若这葭月一冲动被那什么鬼王给灭了,她就真的孤掌难鸣,死定了!毕竟,她看方才这小师叔挣脱束缚的样子,当真比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要能干不少! “小师叔,我们快走吧!你这样冲出去会害死我们两个的!全军覆灭你懂吗?至少我们逃出去还能回师门通风报信,把这鬼王的事情告诉师祖她们!”锦七弦因为怕死,脑子此刻特别活络。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是这么个道理!她锦七弦绝不硬碰硬。 葭月看了看这锦大小姐,这话在理,但是锦七弦不明白这大婶和那双生姐妹与她是旧识。想到她们的凄苦遭遇和大婶在仙霞门中那面带希望的笑容,葭月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平复才能对如今的局面隐忍不发。 “姑奶奶,你打不过人家!你虽然是小师叔,可你也掂量下自己的分量!那个是鬼王啊。。。。。。!”锦七弦晃了晃葭月的身子,重重提醒道。 冤鬼被折磨的凄厉惨叫不绝于耳,和着头顶上从大婶的尸骸滴下来的水声犹如和鸣,在她的心上扎出了一个个窟窿。 明知道那是泡了水的尸体上流下来的腐水,可似乎那脸上是倒流的泪水,死不瞑目。 摄魂术施加之后,死了的人会以为自己还活着。大婶她以为自己没死,谁知道,早已经成了傀儡了。连着带两个孩子入仙霞门的念头,都是鬼王强加给她的! “识相的快去把昭若郡主和那双鱼佩也给我找来,不然。。。。。。” “啊!!!”怨灵又是一声凄厉哀嚎,葭月和段緲缈偷偷从暗处张望着,发现冤魂被一脚踩在了鬼王的足下。 那便是鬼王了吧,身形像座小山,肩头的盔甲撑起麾袍,更是显得他虎背熊腰,似乎足足有十尺来高。 便是他偷了那龙角丹? 葭月看了看一旁有些光亮的地方,那里该是洞窟的出口了,她得先和锦大小姐活着出去。回了仙霞门通报了师父,才能找人来对付这个鬼王。 锦七弦光瞧着这背影就怕得两腿哆嗦。这东西可别转过身子来啊,她胆子小,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千金小姐!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锦小姐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响,那原本对着脚下幽魂说话的鬼王突然顿了一下。 他的头并未转过来,可是盘在他肩上盔甲处的獠牙怪兽却突然转动了眼珠子朝着她们二人看来。 “快跑!”葭月一拉这已经傻眼的锦七弦就往那有亮光的地方跑去。 跑了几步,她的脚踝就疼得不行。该也是应了静默师父说的那句话,是蛇是人都是骨血长的,这痛,还真是没有半分差异。 葭月提起这锦七弦的腰封施法飞身而去,她知晓鬼王便追在了后面,她们二人不是逃脱就是丧命! 幸而师父教的逍遥穿梭她学得不赖,门口有巨石封堵她竟然也一下闯了出来。 两人跌跌撞撞,这也不知晓是峨眉的哪个山头,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是不断奔逃。 “你先走,我拦住他!”葭月嗅到了死气正在不断迫近,便停下来和锦七弦说道。 “啊?”锦大小姐从来没见过这般阵仗,向来要追杀也是她锦家的家仆追杀别人啊,怎么今个儿她倒是成了被围猎的对象了?! 她愣愣看了看这葭月小师叔,咽了口唾沫好久没回过神来。 这小丫头是什么耿性?干嘛要护着她?! “你要不走,那就换你断后。我回仙霞门通风报信!”葭月看着眼前正在迫近的幽魂追兵,直直说道。 锦七弦一听顿时回过神来,不再怔愣提起裙子拔腿就跑。 “哈哈哈,你想拦我?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鬼王对天大笑,手指一屈,便是有骷髅亡灵披战甲持利剑声势浩大朝着葭月从四面八方扑来。 葭月手间结印,她手中未有武器却有寒光在她指尖闪烁。 腰身一转,手臂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圆弧,那冲锋在前的鬼兵顿时像被一鞭子抽到了,骷髅裂开了两边。 白骨森森断成了很多块落于地上,还在不住抖动。 这长鞭无形,结天地间水汽而成。葭月与人打架至多动拳脚,但是这鬼王不同。 妖魔同道,葭月亮这武器,倒也不算欺负人了! “哈哈哈,小丫头,你挺有趣啊!方才看你气脉不凡,以为是仙霞门的高徒,没成想,却是个妖!”鬼王见手下不灵,便亲自朝着葭月袭来。 这鬼王一身黑衣,将自己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张面具。 葭月掌中的长鞭如灵蛇舞动,凌厉出击,鞭尾被鬼王一掌切断,却化为水浪猛地便冲掉了鬼王脸上的面具。 纵然见惯了即翼山的妖魔,葭月还是惹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锦大小姐走得真是及时,鬼王的真面目一般人看了定是终身阴影,做梦都能吓醒。 这带着些许血肉的骷髅头便像是刚从新墓中挖出来的,死都死得无法清净。 鬼王裂开满口血牙狰狞笑了笑,问道:“怕了吗?” “你是因为自己这具生不生死不死的身体才偷龙角丹?”葭月问道。她的脚疼得不像话,因为根本就是缓兵之计想让那锦七弦跑远些,所以她索性与这鬼王说起了话。 这样的邪灵也不知晓存活了几百几千年了,满身死气森寒,葭月自知要想单打独斗降服他是不能的,只能盼着那锦大小姐回到仙霞搬救兵来了。 “不,我这样子怎么了?”鬼王似是意外非常地看了看葭月,大笑道,“你觉得很可怕吗?我倒是挺喜欢自己这模样的!哎,小姑娘啊,你以为我会在乎自己这个模样而去费尽心机偷那仙霞的镇派之宝?哈哈哈哈,真是笑话!” 鬼王仰天大笑着,突然鬼手一出,竟然直直伸长了许多,出其不意地朝着葭月身前一下击打而来。 第54章 险象环生吓破魂 葭月挥动手中水鞭,却是有些鞭长莫及。她身子太小,这水汽凝结而成的鞭子又太长,突然间回防无力,水鞭还未撤回,那鬼手就已经到了葭月的眼前。 “呃!”葭月被打得凌空向后飞起,然后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皱着眉头还想起来,一左一右已经有死魂用钢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呵呵。。。。。。”鬼王飘到了葭月的面前,黑洞洞的眼窝子闪了闪幽光,一截白骨捂上了葭月的嘴巴,死灵架起了葭月的身子,把她往回拖去。 。。。。。。 阿四觉着自己好饿啊。 昨晚一夜狂风暴雨,他随便挖了些地瓜吃便也算了。今晚想着小葭月该给他带些好吃的了吧,结果,都快望着山路化成石头了,那丫头居然还没有来! “把大爷我当什么了?还真的以后不理我了?小气!”阿四有些坐不住了,爪子胡乱拍打在自己的胳膊上。 阿四想了想,索性站起身子,朝着仙霞门而去。他得自个儿去找葭月那丫头,看她是不是还在生气。顺便,去仙霞找些好吃的,这地瓜吃了屁多,有损他英俊潇洒的形象! “师父,您莫要着急,七弦她能安然回来,葭月定也会没事的。” 仙霞门大殿中,众弟子和各峰首座齐聚一堂。这锦大小姐倒也是运气好,她一路逃,一路都有野鬼孤魂在身后追着她,眼看她摔得满地泥泞一身狼狈,几次都快被鬼兵抓到了。幸好在半道上遇到了正搜山的紫叶大师姐。 师姐们打退了追着锦七弦的鬼兵,可是再回去,葭月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可是仙霞门从未有过的事情。竟然能三番两次从我门中带走弟子,先是锦七弦,再是葭月!竟然还想要绑走昭若郡主!奇耻大辱!?!” 掌门岚峰一掌打翻了桌上的茶盏,盛怒之下,众弟子跪下请罪道:“掌门息怒。” “借尸还魂,操控那双生子破了我门派阵法,这鬼王看来对龙角丹觊觎已久,处心积虑啊!连着昭若在我门中都知晓!”静默师太沉思道,“岚峰,也不必太过苛责自己了,这鬼王来头不小,是幽冥三狱的王者之一。 他会来我们仙霞,便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祖师爷布下的阵法杀尽一切妖邪,可却独独防不住封了五感且又配合默契的凡人,这鬼王,真是对我仙霞门的状况下了番苦心了!” 各首座宗师听了这邪物来头如此之大,都不禁面露惊色。 “师父,若是被这鬼王吞了龙角丹,怕是这世间顿会陷入大难啊!我派定要阻这妖物于峨眉,绝不可让他得逞了为害人间!” “没错,杀了这鬼王!” 众弟子群情激奋,拔剑宣战,誓要阻那魔头出深山,抢回镇派法宝,挽回一场人世浩劫。 “好!众弟子听命。岚灵峰下弟子留下一半守于门中,听昭若郡主调遣。其他人随我往西边搜查,火灵峰,水灵峰,木灵峰,土灵峰等各峰弟子由首座宗师带领,分往八个方向细细搜查,发现异样鸣箭示警。” “是!”仙霞门众弟子得命后,兵分几路从大殿鱼贯而出。 “师父,您和昭若一同在门中就行,您年纪大了,除魔之事交于徒儿我就好。”岚峰一转身正要率弟子离开,却见师父静默手执宝剑竟也要同行,便说道, “况且,郡主她身份尊贵,那鬼王又看中了她,弟子想让师父您守在门中坐镇。” “诶~你徒儿尊贵,我的徒儿葭月就不稀罕了?况且这昭若丢了双鱼佩的事儿那鬼王还不知晓,不然怎会兴师动众来抓她?也就你把她当做那天宫里的仙女了!”师太挤兑那岚峰道。 “师父?!你要亲自去救那葭月?”岚峰甚是来气,师父她老人家如何能这般任性?!昭若郡主才是那鬼王眼中的目标,此刻该全力保护她才是! “师祖,我同你一块儿去吧,葭月是我妹妹,我也得去救她!” 段缈缈跟着火灵峰首座岚焰刚要离开大殿,却听到师祖和掌门这般说,便跑了过去自告奋勇。一来她的确是担心葭月,二是看到师祖这么疼爱葭月妹妹,她这个做姐姐的如何能置身事外呢?锦上添花,还能博得师祖好感。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段缈缈,火灵峰的任务是搜查西南方,离着天亮还有五个时辰,这儿本就人少,你是想让为师我独自搜完不成?!”岚焰在后面疾言厉色说道。 “我。。。。。。”段缈缈转头看着岚焰,一脸为难的样子。 “去吧,都是一样的。找到了鬼王便找到了葭月,你跟着师父搜查仔细些,便多一分找到葭月的机会。”静默师太微笑着说道。 “嗯!”段缈缈点了点头,她看到了师祖眼中对她赞许的目光便很开心。 持剑跟着岚焰乖乖离开,走前瞥眼看了看旁边的锦七弦,这大小姐的一身狼狈真是解气,不过听说是葭月救了她就心中愤愤很是气恼葭月的滥好人。 这种人有什么好救的,本就是个记名弟子,还帮她脱身自己却陷入危险,不知道葭月这丫头说是天真好还是愚笨地好了! 段缈缈面带嘲讽,从锦七弦身边擦身而过,头扬得高高地。 待静默师太和掌门岚峰也陆续离开后,外面的天空又开始乌云重重,朝着这边的山头压了过来。风越来越大,吹得大殿外的花草树木东倒西歪,拉着长长的影子似是幽魂在鸣泣。 “表姐,我好害怕啊。。。。。。”锦七弦这次是真的吃了大苦头。 她发髻凌乱,本为了炫耀家世而偷偷戴在发间的金钗都在半路上丢了。金箔打造的叶片耳环摔在了泥里,如今与她一般浑身都染上了污浆,哪里还有半分大家千金的样子! “七弦,你去洗一下吧,这样会得风寒的。”昭若陪着她,握了握她的手,冰凉的,好像吓得魂不附体。 “我不去,表姐我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锦七弦被吓得瑟瑟发抖没了脾气,原本那得意洋洋的傲慢之态浑然不存。她趴俯在表姐的膝盖上,回想着方才的死里逃生,后怕不已。她以为上仙霞就是享福修仙来的,却忘了这名门正派最是招那妖魔鬼怪的。 “等小师叔回来了,你要好好谢谢她。”昭若与那锦七弦说道。 “嗯!”锦大小姐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她自小就只服郡主表姐,如今又多了一个。 第55章 多活一日做药引 “哎呀!” 葭月的脚被一只死骷髅狠狠踩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这死灵兵是故意的,踩过葭月就端着一杯鲜红的液体朝着那鬼王走去,恭敬奉上。 眼泪水在眼眶里飞快打转,不过看到对面的鬼王正举杯畅饮让人作呕的腥红东西,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像是在看好戏,葭月就把眼泪吞回去了,她不能丢人! 真是稀奇啊,这鬼王赤鬼没血没肉,没脸没皮,葭月居然能看懂他脸上的表情!看葭月在看他,赤鬼举杯朝着葭月敬了一下,仰头将那腥红的鬼东西一饮而尽。 当那鬼王喉头滚动只咕咚咽了一下,一块腐肉连着发绿的尸水就从他的脖子处耷拉了下来。赤鬼像是习惯了,竟然抬手又把那腐肉按了回去,心中毫无波澜地把手中的饮品喝完。。。。。。 葭月蜷缩了下自己的身体,她也不是怕自己要死了,是不由被恶心到了。 “哈哈哈,我很让人害怕吗?”赤鬼将那空杯子放在了一旁的骷髅手中,自己却迈着步子朝葭月洋洋得意走来。 “我才不怕!你别得意,我门中高人定会收拾你的!”葭月虽不示弱,可看着鬼王朝她走来就心底连绵不断起了一层毛毛,暗念着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她不免有些外强中干,心中强烈拒绝,可惜这鬼王还是毫无意外地站到了她的面前。 “你门中高人?敢问是哪位?你说的是掌门小岚锋,还是那静默老师太?她们啊,都不够看的!我赤鬼,只要吃了那龙角丹,别说是小小仙霞,就是将这凡世七大门派全部灭了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你信吗?” 这鬼王悠悠说着,得意地蹲下了小山般的身子,手骨中芒光一现,便出现了个用骨头做的小匣子,而龙角丹正在其中发出灼灼光芒。他似是炫耀般将匣子拿在手中在葭月眼前晃了晃。 “你快把我派宝物还回来!”葭月也不管自己被绑着,探出了脑袋一下就想咬了过去,可惜骨匣子没叼到。自己倒是扑了个空,踉跄倒地摔个狗啃屎。 “把龙角丹还来。。。。。。”葭月撅着屁股下巴撞得生疼,咬紧牙关不甘地恨恨说道。 “哈哈哈!莫非你原身是条狗不成?把你绑了还不老实!” 用白骨森森的手一下捏住了葭月的下巴,鬼王将葭月凌空拎起。 欸! 葭月脸上满是嫌弃,完了,她这脸算是毁了!死命挣扎,可这白骨的指节却是捏着她骨头生疼,力道很大。葭月胡乱蹬着腿也无济于事,被悬空箍着喉咙提到了鬼王面前。 狠狠瞪了那丑八怪一眼,那鬼王的瞳孔闪着幽红的光芒,像是在仔细探究着她。 “你是蛇妖?。。。。。。” 这叫赤鬼的鬼王竟不自觉皱缩起了眉骨,这让人一见作呕的血肉模糊的骷髅头为何要凑她那么近呢?!是眼神不好? 葭月秉着呼吸一脸痛苦地瞥开头去,这赤鬼长得让她这个妖怪看了都要心中落下阴影,身体血脉近乎倒流,真是煎熬啊离得这腐尸这么近! 不经意一瞧,这赤鬼努力探头朝她逼视的时候,脖子上的腐肉又要掉下来了!是可忍疏忽不可忍!葭月索性大大咧咧骂道: “小姑奶奶我蛇妖了好多年了!你个有眼不识泰山的鬼东西!” “啊哈哈哈哈哈!本王活了两千多年了,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当面这么骂我!好,好!” 骷髅的森森手骨在葭月脖子上不断拧紧,像是生生要把葭月那纤细的脖子折断了去。 葭月脸色发白顿觉喘不上气,她,她没想自己最后竟然是被这么个丑东西捏死的她不甘心! “不过,听说这蛇妖的元丹可是妖中奇珍,非同寻常啊。”赤鬼突然低头深思一下,又看了看小葭月,喃喃自语道,“嘶。。。。。。这可真是天助我也!我正愁龙角丹阳性太烈,吃不好了反而被反噬了法力!蛇乃至阴之物,岂不是正好给我和药了用?!” 啪嗒一声,葭月被重重丢在了地上。她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小蛇妖,本王留你活到明天晚上!到时候掏出你的灵蛇元丹给我做药引,高兴吗?你能多活一日了哈哈哈!” 这赤鬼踢了葭月一脚,然后看着她痛苦扭成一团的表情仰天大笑。 天似乎是亮了,鬼王打了个哈欠,去睡觉了。 葭月抱着自己的身子皱眉咬着嘴唇,赤鬼说要掏她的元丹?!恐惧攀上了她的后背,可她不甘心跪地求饶,且求饶也是无用的。便只能皱着眉头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心中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她想活下去啊。 被别人掏了元丹的妖怪,与堕天的神仙没有两样。她还想活很久,变得很厉害了羽化成仙,同师父桃良如约定那般在天庭再见。。。。。。 阿四到了葭月住处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他在半路上躲了会雨,这狂风暴雨肆虐的天气让山上的滚石都松动了落下,等放晴,晨曦微露。 “葭月?小葭月?!”阿四从窗户跳入了葭月的屋子里。 以为小丫头正睡得香甜,可是这偌大的屋子里竟然一片死寂,没半个人影。看了看屋子里的两张床铺,连被褥都是整齐叠着没有摊开过。 “这是去哪儿了?”阿四摸着脑袋纳闷道。 “吱吱吱!吱吱,吱吱!”有老鼠的叫声传来,阿四一看,果不其然,是葭月放于锦盒中的那只田鼠在吵闹。 “什么事情啊,吵死了!”阿四可不是看在同族的份上放他出来晾风的,纯属是这肥田鼠叫得他头疼。 “吱吱!吱吱吱!”这肥田鼠看到阿四,居然也没问他要吃的,却是一脸惊恐地捧着自己的脑袋说葭月不见了, “哪里去了?!好好地在仙霞怎么会不见的!”阿四一听脸色都变了,一把捏起这田鼠在手中晃着说道。 “吱吱吱吱吱吱!”阿五发出一连串尖厉而又急促的叫声,阿四听了更是慌了神色。 “她被鬼王抓走了下落不明?!”阿四猛地松手,那肥田鼠就掉在了地上。这些事情也是阿五偷偷听过往仙霞弟子们的谈话才得知的。 原就想告诉自己的大哥阿四的,可是苦于它小小田鼠还被关在盒子里,没有办法啊! 第56章 掩饰危险报安好 “谁和你这只田鼠是兄弟!” 阿四嫌弃地念叨了一句,不过也没时间和这只恬不知耻的田鼠计较了。葭月如何会陷入那种魔怪手中?!这什么修仙大派不过如此! 阿四一下就想到了他的宝贝镜子,那些没用的仙霞门人搜了一夜都是空手而归,只能靠他出场去救那小丫头了!! 芒光一现,那面幽黑的宝镜如是知晓会有它的用武之地,很是有着灵性的漆黑镜面波光粼动。 “好宝贝儿,你可一定要找到那丫头啊!我便是把命给你都成!”阿四看着那漆黑镜面里自己的倒影,正准备咬开自己的手指头奉上鲜血为祭品。 突然,他的后面暗戳戳探过来一只小老鼠头。 “吱吱吱吱!”阿五也是好奇非常,它爬上了阿四的肩头,也往镜子中瞧着,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很大。 阿四无奈磨了磨自己的牙齿,揪住那田鼠一提了扔回了那锦盒里。阿五正要大叫着抗议,盖子又掀开了,大老鼠阿四随手丢了块桌子上的糕饼给它,接着又将盖子合上。 “别捣乱,葭月回来还要和你玩的,你好好呆着,别乱跑。” 说着,阿四一下咬开了自己的手指,将带血的手指放到了镜子上,用血写下了葭月的名字。 那宝镜之中顿时如浩渺天宇,有星辰翻涌,缀满里面深不可测的世界。 随即在那片星空下,宝镜的画面开始俯瞰连绵的山脉湖泊,这是峨眉!像是匆匆搜罗了地上的一草一木,这视野便开始不住地往地下而去。 钟乳石,地下河,接着是蜿蜒的狭小地道,突然,画面一转,宝镜上出现了写有杨氏将军墓的墓碑。 那是峨眉山中最赫赫有名的氏族大墓了。仙霞门的那些尼姑定然是疏漏了这世家葬墓群也可成为这鬼王的藏身之处,更不会随便冒着惊扰世家先人的罪名去那里搜寻了。 嗯。。。。。。阿四叹了一声,将宝镜收了起来,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葭月,葭月?” 葭月躺在地上,她被鬼王一番胁迫恐吓,四下无人了竟也累得睡了过去。听到有人在叫她,葭月乏累地睁开了很是沉重的眼皮。 她的头晕乎乎的,两眼有些发花。一天一夜没吃没喝,脚上的伤口似乎也加重了,让她的唇都没了颜色。 抬头看了看,还是空无一人啊周围。 听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竟然是桃良师父的声音。 诶?!师父桃良?。。。。。。 葭月猛地支起身子,她被鬼王捆住了,脱不开双手去拿那纸鹤,便只能弓着背,让自己的嘴巴离着腰间的纸鹤近一些。 “师,师父,我在呢。”葭月听到了桃良的声音,不自觉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很害怕,可是得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和忧伤,完全不能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她如今的处境。 装作若无其事地,她甚至打了一个哈欠,好像自己在高床软枕上刚刚睡醒。 “葭月,你没事吧?”桃良幽幽问道。声音越发空灵,似乎一片羽毛拂过了葭月的心头,那么松软,温柔,又带着不轻不重的威严和关心。 一滴眼泪,说掉就掉了,落在了纸鹤的翅膀上,很快染湿了那一片桑皮纸。 “我,我很好啊。静默师父对我很好,她这几天开始跟我授课了。还说徒儿我天资很好,让我好好努力不能辜负你们两位师父的期待。”葭月咽了口唾沫,咸咸的,原来眼泪还能倒灌呢! 转头离着纸鹤远些,葭月吸了吸她的鼻子。再说话,已经压下了先前的结结巴巴,甚是轻松欢乐的模样。 她这条小蛇不打紧的,师父才最重要,不能让师父分心,一定不能让师父分心。 五百多年了,师父为的等的就是这一天了! “当真吗?你若是有什么事情。。。。。。”桃良却又说道。 “当然没事啦,师父你在说什么呢!我这儿风和日丽,天气好得很,要去上早课了师父,我得起来洗漱去了。缈缈姐姐她等着我!”葭月笑着胡诌道。 “。。。。。。那好吧。这只纸鹤你带在身上知道吗,为师会随时找你的。” 桃良的声音带着师父的威严,口气不容置否。葭月听了点了点,待她嗯了一声,纸鹤便又没了动静。 希望在她明日死之前,师父已经羽化登仙了。 失信于师父很是抱歉,可是,她大约便只能如此了。。。。。。师父达成夙愿了,她便是死了也会含笑九泉的。 葭月正在垂头丧气,却突然看到一张鬼脸弯下腰来也看着她。 喝?! 葭月倒吸了一口凉气,退开些才看清楚是那双生子的母亲。 葭月还未说什么,那幽魂居然用自己的精魄之力掰开了束缚住葭月的妖锁,大婶的手上都是青色的被侵噬腐化的伤口,可却没有哀嚎一下,她拉起葭月的手就走,飘浮在半空帮葭月带路。 “大婶,我逃走了你会倒霉的!”葭月跑得一瘸一拐,低声说道。 “我。。。对不起。。。我带你出去!”幽魂说得断断续续,可却满脸羞愧地看着葭月。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被摄魂了让那鬼王操控,我没有怪你。还有,你的两个女儿还活着,她们没死,我师父到了塔顶救出了她们两个!” 听葭月这么一说,顿时那透明的背影哆嗦着似乎在抽泣。 这是条暗道,与鬼王带她进来时候走的通道不同。 “你快,快。。。出去吧。。。这里是,杨,将军墓穴,出去,往东。。。。。。就能回。。。。。。去。”大婶的魂魄浮起到了半空,她刚要按下了巨大石门的机关想要放葭月出去,可是猛然间这身后的甬道里掀起了阴风阵阵,脚步声沉重,风卷起她们身边的尘埃,寒气逼人!。 葭月猛地攥住大婶的手,飞身而出。 到了外面,竟又是狂风大作,乌云压顶的天气。鬼王醒了,难道不知不觉又是到了晚上了?! “你们想趁着我休息逃跑?简直是白日做梦!” 鬼王张开鬼手朝着葭月身后抓来,然而葭月就算此刻精疲力竭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她拉着大婶的手连续施展了三个逍遥穿梭,等落地,已经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她好没用啊,要是当初多和桃良师父学着点,如今也不至于逃走都累成这样,要了她的命了。 第57章 竹林森森千般劫 “你。。。。。。你快走。。。。。。”大婶突然浮在葭月面前,不再跟着往前走了,她推开了她,且在她们之间打起了一面鬼墙。 “大婶?”葭月触碰着这面鬼墙,吃惊地看着她。 “我错了。。。不该轻生。。。请关照我的女儿们,她们。。。是好孩子!” 大婶说完,转身便一下挡在了葭月的身形面前。 鬼王这么快就来了。这四周是竹林,天空中没有一点星光,太阳和月亮都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白天或是黑夜,只有寒风犀利吹过这竹林的上空,漫天是竹叶飞舞,犹如凛冽的锋芒在扫卷着这乌云压顶的苍穹。 鬼墙被赤鬼的杀气撞得不住嗡嗡鸣响。大婶的魂魄成了一团青色,她打算和这鬼王同归于尽?! “快走。。。。。。”大婶的脸孔变得很狰狞,可是看着葭月还尚存一丝曾经的和蔼可亲。 葭月点了点头,她转头拼命朝着东边而去。 她听到呼呼的风声,她的脚很疼,浑身没有力气。想要施展法术,却被身后的凄厉鬼叫声吓得跌倒在地。 脸埋进了厚厚的掉落在地的竹叶里。葭月往身后看去,那里尸气满溢,发出的是一点点被挫骨扬灰,万千虫蚁啃噬的哀鸣。 葭月流下了眼泪,她的手指抓紧了那片片竹叶,猛地又站了起来,她不能浪费大婶的一番好意。 飞身而起,竹子太密,竹梢和薄如纸片的叶子却在逃命的她的脸上刮出了道道口子。 火辣辣地,葭月无瑕去理。穿过密集的竹子,以为很快就会飞到这竹林的尽头,可是这片竹林却像是一个无穷尽的牢笼,那么大,待葭月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掉落在了地上,目之所及,还是竹林! 她瘫坐在了地上,葭月第一次如此无助,她失去了方向。抬头看着被柱子环绕的天空,乌云更加厚了,还有滚滚的电闪雷鸣闪现在翻涌的云层中。 如若是在劫难逃,那刚才的牺牲和逃命是不是成了无妄的笑话? 她想站起来,哪怕一瘸一拐也要逃出这个囚笼,奈何她刚用力站了起来,却又重重跌倒。脚踝不知道何时变成了这样?!似乎是被那骷髅踩了一脚,旧伤没好,还浸染了尸气,此刻尸毒出来了,她的一条腿,变得紫黑。 怪不得她像是天旋地转,没了力气。 鬼王真是个恶心的东西,居然想到她要逃走,却故意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 奈何她不是老鼠,绝不会束手就擒! 手腕一转,长长的水鞭在她周身划出了锋利的圆弧,水波像四周发散,如利剑刺穿那随着狂风从枝头而落的竹叶。 空中弥漫着千钧一发的危险,葭月屏气凝神,她若是要死,也要和那鬼王挣个鱼死网破。 突然,一团黑雾变化着形状向着葭月猛地扑来。 葭月腰身一转,这长鞭也形随身动,似蛟龙出洞一下向那黑雾拍去。这机会找得极准,可她浑身的力道却早已经没剩下几分。 鬼王被水鞭抽到现出了身形,然而葭月这孤注一掷的攻击却只在他的前胸撕裂了一道口子。 一声很脆裂的声响,赤鬼惊讶地低头一看,居然是他自己的胸前肋骨断了两根。森森白骨折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尾端垂在了他空空荡荡的胸腔里。。。。。 “呵呵呵,哈哈哈哈!” 赤鬼双目腥红,他握着拳头发出了可怖的让空气都颤栗的大笑声。 葭月被他浑身激起的气浪一下冲倒,重重跌坐在了地上。她原想去探他的心脏的,可是,鬼王却没有心脏! 她失败了。。。。。。 兵出险招,便是要打得他出其不意。可她却错过了这不会有第二次的良机! 有些认命地闭上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葭月,觉得她自个儿要死了! “我服药的时候快到了!小蛇啊,把元丹献给我吧,我让你死得稍微痛快些!”鬼王居高临下地走到了葭月的面前,他摘去了手上的手套,尖利的手骨朝着葭月的身上刺去。 “蛇胆得活杀,嘿嘿,有些痛,不过一下就好了!”赤鬼像是很享受这种虐杀,他在葭月耳边喃喃自语,让他手中的猎物更加恐惧。 葭月咬紧了牙关,她不哀嚎也不哭泣。她只抬头看着上苍,这十二年,全是仰仗师父才多活下来的,她没有遗憾。 森森白骨刺入了葭月的腹腔,无法言语的疼痛和感觉,鬼王在细细看着她煎熬的表情,故意在她的体内搅动着内脏。 葭月的嘴角流出了汩汩鲜血,双目一黑,以为是赤鬼要掏出她的元丹了,却没想那鬼王猛地收回了手骨,将葭月丢在地上,自己则飞身闪开。 竹林发出了呜呜的巨大悲鸣,凛冽的风却不是那鬼王的尸气引起,这是罡风,至刚至烈,净那时间一切不洁之物,自然会让那赤鬼见之匆忙闪避。 咬着牙关,葭月晃了晃已经开始迷蒙的视线。 那一团金光从天而降,红衣,长发,赤着双足悬在铺了一地的竹叶上,朝她而来。 葭月的瞳孔顿时聚拢了些,她抓了抓手里的泥土,摇着头哭了:“师父,你回去!你回去!我没事的!” 。。。。。。桃良的脚步顿住在了那里。 他的气脉倒流,浑身真气外泄,不出所料,今晚,便是最后的一关。 他知晓自己出关来寻葭月意味着什么。可是,他早已经听出了葭月在说谎了。身处险境,却那样装作若无其事,一切的一切都为了他能渡过天劫。 葭月肚子上的伤,流了一地的血,染红了片片竹叶。 桃良目如寒冰转头看了过去,那赤鬼正一脸警觉地看着他。桃良手间运气而起,发丝在半空浮动着,丝丝都带着杀气。 他一抬眼一招刚劲霸道的攻击便往那鬼王身上打去。 赤鬼裂开血牙想要迎面而上,却被这罡风凝结而出的气团猛地掀翻往后退去,小山般的身子被禁锢在风阵中失了自由。 这招式好生厉害,竟然如同是天上的神仙那般能将天地正气化为己用,狠狠压制住了他身上的鬼气。 神仙?赤鬼像是一下想到了什么,他便奇怪为何这几日日月无辉,河川倒流。连着他这鬼王都可不受这白天黑夜的束缚,行动自如。 原来,这里有个大妖怪要飞身渡劫! 哈哈哈!赤鬼在那罡风之中纵然被切断了手骨脚骨,狼狈不堪,可却发出了阵阵狂笑声。 第58章 羽化而散师徒情 葭月被师父抱在怀中,桃良带着他冲破了这赤鬼设下的迷障,急急而去。 “师父。。。。。。”葭月便这样看着师父的脸,感到桃良的手按在她的伤口上,他在用自己的气替她疗伤。而她奄奄一息,连师父你回去这样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师父的全身发出了道道金光。很是璀璨,可又是那么虚弱。犹如缥缈地要融入这方天地间,快要羽化而去。 葭月微微抬手想要说什么,桃良的发丝被风吹动着飞舞在胸前,碰到了葭月的指尖却很轻巧地就穿过了她的掌心,犹如无形! “师父?!”葭月张着干涸的嘴唇,怔怔看着师父。 “没事的,今日便是大劫之日了,是这样的。”师徒看着她,微微笑着解释道。 葭月喘了口粗气定定一看,师父飞扬在半空的身形隐隐现了透明。原来渡劫,如同这桑蚕吐丝结蛹化蛾一般,只要能过了这关,便是该脱胎换骨了。自此登临仙境,如是那蝶化而出有了翅膀,飞上了天空,便也远离凡尘俗世无忧无虑了罢。 今日似乎也是她的大劫吧,如若这上苍定要他们师徒间择一而存,她觉着如何也该是她被这老天收了去。 保佑师父平平安安,化险为夷,葭月仰面看着头上的苍穹,默默祈祷着。 她才活了十二年,除了师父桃良,她什么都可以放得下舍得去。可是师父他不同,他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孤身在这世间坚持了这数不尽的岁月,为的不过就是这一刻的羽化登仙。 孰轻孰重,老天该分得清的吧!都说这老天爷是长眼的不是吗?! 雷鸣,似是追在他们的身后一阵响过一阵,天空雾沉沉地,有昏黄的火星在空中瞬间被点亮后又呲地一下熄灭下去。 这是鬼火?! “别怕,这里是墓葬群,又是这样的天气,难免的。”桃良安慰她道。 桃良的赤足踩在这狂风肆虐,竹叶如羽毛般随处乱舞的世间,他含着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葭月,青丝成了银白之色,瞳孔是妖异的金色。桃良的长发被狂风吹散在身前,发尾却极尽温柔地拂过葭月的脸,摩挲着她的鼻尖。 葭月含泪笑了笑,这种时候还这般逗她,师父他不害怕吗? 等了盼了五百年了,却似乎眼睛里都是她,将那雷劫视若了等闲。 师父的全身精气在不断沸腾四溢,所以这具妖狐的身体也在匆匆化为极细小的颗粒,融入这宇宙天地间,升华着等待重聚。 葭月瑟瑟发抖,头上有大大的雨滴掉落下来,嘀嗒嘀嗒,重重拍打在葭月的脸上。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凉。桃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可师父的身体已然隐没成了透明,并没有温暖的感觉了。 有无数飞升上天的璀璨星点从他的身上溢出,连那方才温柔抚着她脸庞的发丝都在化为小小的亮点从她身边离开。。。。。。 葭月还是哭了。 明知道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师父要飞升了,他的身体会在仙界中重塑,自此,便不再是妖身了,他如那万千浩瀚星海中的一颗星辰,葭月能遥遥瞻仰着桃良师父的仙姿,也是足够了。 虽然没了温度,虽然不能再捏着她的鼻子喊她小丫头,可他的夙愿达成,这一切便都是圆满的。 这是高兴的眼泪啊,莫非高兴的眼泪也是又苦又涩的吗? 有一滴闪着金色幽光的液体不偏不倚打在了葭月的鼻尖上,葭月怔怔地,看到师父的脸上竟也在淌着眼泪。 “本不想与你再见面的,就是怕你看到这样的场面。葭月。。。。。。保重啊!” 桃良幽幽说道。这声音听来已经犹如从天外传来。 “会的!一定会的!师父,保重。。。。。。”葭月没有嚎啕大哭,使劲全身力气一把搂住了师父的脖颈,她抱着师父紧紧的,感觉着怀里的这人在一点点从她的手中指尖如流沙般挥散。 金色的光泽升腾,跟着风扶摇直上,这原本充满煞气的竹林也被这飞升的灵光荡涤地那么干净。 桃良消失了,拥着他的葭月慢慢落到了地上。 她抬头看着天空,云海叠嶂,阴霾中微微露出了辉芒。那里有仙台吗?师父他以后也会在云端看着她的吧。。。。。。破涕为笑。葭月忘了一身伤痛,惨白着脸色却那样欢畅地咧开了嘴角。 她呆呆地,都忘了身后有阴风逼近,一截白骨如利刃般朝着她后背袭来。 噗呲一声,这白骨从她的背后穿了个透心凉,又从前胸扎了出来。 葭月呕出了一大摊血,低头才看到自己的胸前的景况。 “哈哈哈,那飞升的妖狐走了吗?!小蛇妖,你休想逃出本王的手心,我说要拿你下药便定是说到做到,天皇老子来了也休想救你!你看看,世人都说神仙好,那大妖怪为了升仙哪里还管得了你这小小爬虫!” 葭月在鬼王的嘲讽中朝后跌去,她的眼睛不禁看向了天空。。。。。。 不是的,桃良师父才不是这样的! 她自己心中知晓,老天爷是听到她的发愿了,她小小蛇妖死得其所,她死得很是甘愿。 不是师父不管她,是她,想用自己的命交换了桃良的这一劫! 身形还未倒地,这竹林中顿时却又狂风大作。 似有一只手轻轻托住了葭月的身子,那风竟一时间幻化成了师父的模样环绕在葭月身旁,朝她心疼地皱了下眉毛。 “师父?!”桃良师父竟然去而复返?他怎么可以回来! 风卷着竹叶,扶稳了葭月的身形后便直扑赤鬼而去。 “原来方才的风阵虽将你挫骨扬灰,却是没毁了你的要害让你得了再生机会,是我大意了。”桃良的声音似是天外而来。 这次,风刃并未再寸寸拧断赤鬼的骨架身躯,却是钻入了他的胸腔里。 “不要,不要!”鬼王察觉到了桃良的意图,开始大惊失色,却还是被掏出了一块血魄晶石。 历经上千年的修行,赤鬼的心早被他自己化成了血晶藏了起来,他能身骨寸断却重生,便是靠着这东西的力量。 “求你了!我将龙角丹也乖乖双手奉上,大仙绕我一次罢!”赤鬼说着就乖乖从嘴里吐出了那骨匣子,竟恭敬地朝着虚空递了过去。 第59章 天劫易过心难放 “这东西本就不是你的!何来的讨价还价!”虚空中,桃良的声音很是淡漠。 那赤鬼楞了一下,眼睁睁便看着那血晶在风中似被无形的铁拳重重一握,在半空中便碎开了去。 那鬼东西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悲鸣,小山般的身子轰然倒塌。 遍地,都是碎开的白骨。在风中很快成了尘埃,像是扬起的沙土,被吹散了。那里,只有赤鬼的头颅还在,腥红的眼睛如同熄灭的烛火,顿时暗了。有条蜈蚣慢慢从那眼窝爬了出来,这鬼王的骸骨竟一下像是枯了成百上千年,血肉风干。 葭月的眼前卷起了微风,如春风般和煦,微微吹动了她苍白脸颊旁的碎发,看着面前师父的虚影,她裂开了嘴角想要开心地笑,可眼泪却先行一步下来了。 “师父,你回来做什么?”这是师父的魂魄,他在飞升之中中途折返,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不该回来的。。。。。。”葭月伸出了小手往桃良的脸上抚去,可却摸不到任何东西。她抽泣地更厉害,一哭,身上的伤口牵引着痛楚。 “我放不下你,葭月。。。。。。”桃良的身形随着气流微微晃动,他像是随时都会化为一团虚无从葭月面前消失殆尽。葭月如何还能忍得住?!她想紧紧地抱住师父告诉他她也万般舍不得! 然而头顶上的天,却又猛地暗了下来。 那汹涌而来的乌云,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怖。桃良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看了看头上的天,突然把葭月狠狠推了出去。 葭月还在一片晃神之中,就被师父一下扔出了好远,落地后还滚下了一个山坡。 “轰隆隆!” 这响声大得如是要天崩地裂!这是雷声。。。。。。!这巨雷,落在了哪里?!大地为之颤动着,似乎这座山头,都要被劈成了两半! 葭月也不管自己摔成了何种模样,猛地翻身就想跑回去,可她脚下一吃痛,便又滑到了烂泥里。手指抓着这两旁的树根野草,她不管不顾地往上爬去。 天,开始倒灌下无穷尽的雨水。 葭月被冲刷得几次都站不起身子!可这些都没在她的心里,师父呢?师父呢。。。。。。她师父怎么样了?!她的脚陷入了泥地里,雨水和着眼泪不断流入她的嘴角。 分不清天地,倒灌而下的大雨让她睁不开眼睛。 暴雨浇湿了葭月的全身,衣衫和头发贴在了她的身上。葭月不知道自己何时化出了原形,大雨倾盆中,一尾小蛇游走在泥泞地里,不断爬行。 近了,她呆呆地望着那里。 竹林被巨雷劈倒了一片,而在焦黑的那块被雷击中过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嗤嗤冒着白烟。 她的脑袋空空如也,只是凭着本能慢慢爬了过去。 想要努力看清眼前,可却怎么都是模糊的一片。。。。。。 “师父。。。。。。”小蛇喃喃着,钻到了那横卧着的焦黑的狐狸身下。 师父桃良是只有九条漂亮尾巴的红狐,他的毛皮光鲜漂亮,好像火焰那般明亮。葭月特别喜欢师父的尾巴,因为很冷的时候,桃良都会把尾巴借她当做那御寒的外衣。 “师父,你起来啊?”小蛇倔强地用身子拱了拱狐狸的腹部,可是,那焦黑的身躯没有一丝丝反应。只是带着焦味,发硬地躺在那里。 “师父,你起来啊!!师父!!” 葭月突然发出了悲鸣,她只恨自己太渺小,现在没手没脚连扶他起来都不行!! “老天,你不是让师父通过天劫了吗?!!你如何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呢!!”小蛇仰头对着天空大喊,“我恨你!!!我恨你老天爷!!!!!我恨你。。。。。。你把师父还给我,你把师父还给我!啊!!!!!” 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她在恨天,不如说她更恨自己。她似乎才是师父桃良的克星,一切,又是因她而起。 瓢泼大雨,雨水如刀锋狠狠劈打着山中的草木生灵。 下得久了,竟然又开始雨过天晴。 阿四手握宝镜翻山越岭赶到这竹林之时,他只看到竹林的深处,有一尾小蛇静静地躺在一只狐狸的身边。 狐狸一动不动,虽有九条尾巴,可是已经失了生气。 “葭月!”阿四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这一夜发生了什么?! 这是桃良?!他不是已然到了大乘可飞升登仙了吗?!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 “葭月?”阿四拨弄了一下小蛇的头,小蛇虽不言语,可愣愣地还是眨了眨眼睛。 天空露出了第一道晨曦,太阳又要出来了吗?这若是一场梦就好了。 葭月身上干了,她又恢复了人形。 可是桃良师父,还是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葭月看了看阿四,没有说话。她的眼泪都似乎已经哭干了,无话可说。只是伸出双手,一下趴俯在那狐狸的身上,紧紧环着狐狸的脖子,用自己的脸贴着桃良额头上的皮毛,不愿意放手。 阿四也不知道说什么,他重重叹了口气。 这天劫九死一生,桃良该也是早做了这样的准备,倒是葭月,她年纪还小,如何受得了这般亲眼看到? 阿四站在一旁,视线无意中落到了一个骨匣子上。 那骨匣子熠熠发光,里面的宝贝在牵引着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阿四捡起了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枚金丹。 “那是龙角丹,是仙霞之物,要还回去的。”葭月哑着嗓子轻轻说道。 “嚯,百闻不如一见啊!”阿四看着那金丹,又看到葭月生不如死的神色,便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正要把骨匣子还给葭月,却突然感到背后阴风炸起。 “啊!”阿四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狠狠咬住了身体,竟然被直直往后拖去。 葭月眼见阿四遇难,顿时从悲恸中苏醒了过来。 她看到赤鬼的头骨居然死死用牙关咬住了阿四,往身后的幽黑之处拖去。 那赤鬼不是死了吗?! 葭月飞身扑去,拉住了阿四的两只前爪,用力喊道:“阿四,你坚持住啊,你别撒手!”葭月一只手拉住了大老鼠,一只手攀在了一棵粗大的竹子上,卯足了全力,可没想这仅仅剩骷髅头的赤鬼还有这般大的力道! 第60章 幽冥天堑吞鼠精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将自己的血晶分开两处藏了!你该怨那个狐妖,他为何没将我的头骨也毁了哈哈哈!他活该被雷劈啊,笨蛋!” 赤鬼一边咬住阿四不断拖行,一边还嘲讽着桃良,让葭月更加乱了心智。 “本王要回幽冥,这天亮了,本王要回去了!托你们的福,本王上千年的修为毁于一旦,只剩下这一个头骨了!!”赤鬼恶狠狠说道,“不过,我要吃了龙角丹,不出百年我定当再来地上找你这小蛇报仇!!你师父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葭月咬紧牙关,她一手拉着阿四,一手抱住了一棵很粗壮的竹子。她知晓这赤鬼在故意激怒于她,等她一放手,就趁机带着龙角丹逃回地下。 这竹林,不知为何开始灼热了温度。太阳明明还没有出来,可是连地面都烫得吓人。 “哈哈哈,我要回去了,小蛇,快和你的朋友告别吧,幽冥之门已开,你再不放手,就要大家一块儿去了!” 赤鬼说话间,这四周的地面竟然真的裂开了无数缝隙,深不可测,一探,竟是滚滚岩浆在内里沸腾! 葭月咬紧牙关,即便她早就没了力气,可如何都不会撒手放开阿四的! 她的师父走了,陪了她整整十二年的便只有阿四了。。。。。。她一定不能让阿四有事的! 赤鬼似是看出了葭月的决心,竟然狠狠一咬牙关,顿时阿四的老鼠身体飞溅起了血花,点点沾上了葭月的脸,把她的视野都映红了一片。 “葭月,你放手。。。。。。噗!”阿四一说话,竟然吐出了一大口血。 岩浆的热气灼得他们脸上都是大汗,葭月直直摇了摇头,她不能放手,不。。。。。。 “你放手,我便是到了幽冥也会活下去的!你相信你阿四哥哥!”再如此僵持下去,葭月终也是难逃厄运。大老鼠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突然将自己墟鼎中的东西全部扔了出来。 赤鬼又是狠狠一咬,阿四忍痛把自己手里的龙角丹也扔掷了出去,却被早有准备的赤鬼伸长了舌头又卷了回来。 “不要,不要。。。。。。”葭月不肯放手,她不断朝着阿四摇着头,然而阿四却是自己将手松开了!没了葭月的钳制,赤鬼的头骨一下拖着阿四的身体往那岩浆炽烈的地下世界而去。 “阿四!!!!!”葭月手中长鞭而出,还要去勾住那大老鼠,可长鞭却击碎了骨匣,鞭尾捞了个空! “阿四哥哥!”葭月冲到了地陷的边缘,她往下看去,却只见那龙角丹不偏不倚掉到了阿四的嘴里。 而赤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被老鼠精给吞了,顿时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一口将阿四整个囫囵吞下。 “阿四。。。。。。”葭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趴在那岩浆喷涌的地缝旁哭喊着,“阿四哥哥,你回来啊!!!” 地面隆隆作响,赤鬼回去后,这地缝一下就很快合上了。 葭月用自己的手掰着不让大地合拢,哪怕留条缝隙让大老鼠爬上来都好,可是根本徒劳。 地面晃动着,一会儿,竹林还是竹林,哪里还有什么岩浆地狱。 葭月的目光呆滞着,看着阿四扔出的一地的东西,僵硬着身子一瘸一拐走了过去。她木讷地走了过去,将地上散落的阿四的东西一一捡起,塞进了自己的墟鼎中。 阿四哥哥最在乎这些他收藏的好东西了,不能丢了,要帮他收好了,阿四说他一定会活下去的!!葭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天,终于是亮了! “葭月,葭月!”不远处有声音传来,葭月回头一看,是缈缈姐姐和众仙霞弟子们过来了。 她并没有迎向她们,只是收好了阿四的东西以后,便把师父的遗体用外袍裹起来,抱在了怀里。 “葭月,那个赤鬼呢?!”掌门岚峰如是兴师问罪,环顾了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妖邪,便气势汹汹责问葭月道。 葭月没理她,径直抱着师父的遗体往山下走去。 “哎呀,葭月你抱着什么啊!好恶心啊一团黑漆漆的!” 段缈缈盯着葭月的怀中之物看了看,突然跳开了些惊叫道。 葭月看了眼缈缈,她深深吸了口气,却依旧没有说话,埋头走着。 “葭月,你松手啊,这东西太脏了!好可怕!”段缈缈哪里知晓这就是她倾慕已久的桃良,只是看着那焦黑的尸骸直直说道。 “你走开!” 突然,葭月对着段缈缈一声咆哮,她的眸子冰凉,一下,把段缈缈吓得缩回了手,没了反应了。 “葭月,你怀里的是何物?!快些放下来让我们看看!” 岚焰拦住了她的去路,看她反应异常,定要查个明白。 “让开!你们谁都别拦她!” 静默师太终于来了,她在雨中陷入了泥潭,好不容易才上了岸。不得不感慨年纪大了,不中用了。竟然连狐君大人的最后一程都没送到! 半夜的那个雷落,静默便知大事不好了! “师父,葭月这丫头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们让她放下也。。。。。。” “闭嘴!你们谁都别管她,让她走!”静默师太看着衣袍里的一团焦黑,她心痛地闭上了眼睛。 谁能想到苦苦修行了五百多年的桃良大人最终落了这么个下场?! 也无人知晓此刻葭月的心情到底成了何种状况。 葭月搂紧了怀中的狐狸,视若无睹地越过一众仙霞弟子继续低头走路,下山去了。 她要寻个好地方,将师父埋了,不能让他遭野兽啃噬,风雨侵淋。 待她用手挖出了足够掩埋师父骸骨的大洞,她的双手鲜血淋漓。 不过葭月没觉得痛,她将师父挪到了土里。然后看了最后一眼,便用手捧了泥土往九尾狐的身上盖去。 “以后,我便一辈子在峨眉陪着师父。时时来看师父,这样,您就不会孤单了。” 葭月将狐狸的身体盖上了厚厚的土,师父的这个样子只要她一个人看到就好。师父是最漂亮最厉害的大妖怪,他死后的样子,她不会让第三人看到! 腰间的纸鹤在桃良的墓旁飞舞了几圈,像是用尽了最后的法力,不再发光,安静地躺在了泥土之上。 这是一处天然的岩洞,是这只纸鹤带着葭月寻过来的,不远处,还有另一只纸鹤,被安放在巨大的一块岩石上。 那是师父留下的,这里,应该是师父这几日闭关修炼的地方。 第61章 缈缈负气冷脸色 离着师父桃良渡劫的那一日,已经过了一个月。 葭月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把阿五抱在了怀里,眼神却是僵直地盯着桌上的杯子。 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她这些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安静下来,她便只会盯着虚空的地方满脑子都是悲哀。 又叹了口气,她哭得只要用力一想那日的事情,就脑子抽疼。 她不能再想了,再想,她一定会走火入魔误入歧途。 “吱吱吱?”阿五用两只小爪子抱住了葭月,抬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她道。 葭月看了看阿五,摸摸它的脑袋,回答道:“阿四他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但是他一定会回来的。” 是的,阿四纵然满口胡话,可这句一定是真的,葭月抿了抿唇,她毫不犹豫地与怀中的田鼠说道。她,如此坚信着。 “吱吱吱,吱吱吱。”阿五听了很高兴,它也明白发生了何事,所以这些天便陪着葭月一起吃饭歇息,还总是满脸关切地注视着她,生怕她想不开一样。 “没事了,我好很多了。”葭月笑得很勉强,摸了摸阿五的头,眼睛中没了以往的雀跃和身材。 似乎,灵魂飞走了一大半,留在这儿的便是行尸走肉般。 葭月正和阿五说着话,房间门突然开了。 “缈缈姐姐,你回来了。”葭月赶忙站起来笑着说道。那日,她抱着师父的遗体全然失了常性,言行举动大约是把缈缈姐姐给吓到了。这几日,两人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之间的气氛很是古怪。 即便现在葭月叫她,段缈缈也冷着脸,只是应了一声便走到了自己的衣柜前。 葭月陪着小心走到了段缈缈的身边,叹了口气。她知道姐姐生气了,无缘无故被她那样吼了一头谁会不介意呢? 自然,这些都不是缈缈姐姐的错,姐姐她也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何事。说来说去,便都是她自己的错了。 “姐姐。。。。。。”葭月唤她。 只见段缈缈从柜子中取出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地整理叠好了放在床上,竟然还拿出了包裹布,把衣裳都打包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啊缈缈姐姐?!”葭月拦住了她急急问道,“你是生气了吗,要搬走?不要啊缈缈姐姐,那日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葭月,你我之间难道还当真有如此多的事情不能说的吗?我问了你许久了,问你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何那般模样,可你呢,你根本没把我当做姐姐。你便什么都藏在心中,什么都不和我讲,嘴上姐姐姐姐地叫着,其实心中压根没有我!” 段缈缈怒了,她把自个儿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打成了包裹,压在心头许久的话也一并道出,她不想连葭月都在敷衍她!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葭月很着急,想要夺下缈缈的包裹不让她离开。 “那你告诉我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你这一个月来魂不守舍,每日以泪洗面!” 段缈缈逼问道。 “这。。。。。。”葭月看着段缈缈,她哑口无言。本来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情,况且姐姐她根本不知道桃良师父的真身,这事情在门派中也只有静默师父知晓,让她不要宣扬出去的,她如何说?怎么说?! “还是不能说吧,那便算了。今日开始,我师父要我搬去火灵峰同她一起,方便指点我修行。葭月,你多保重。”段缈缈提起包裹便朝门外走去。 第62章 葭月的善意谎言 “缈缈姐姐!”葭月急匆匆追在段缈缈的身后,脚一触到地面便是一阵渗疼,哎呀一声就痛呼出声。 段渺渺听到葭月的吃痛叫声,回过头来看到葭月坐在地上鼻尖挂着汗珠,便还是把包袱放下把葭月扶到了床上。 “你乱动什么?都说你的腿搞不好会落下毛病,你怎么还乱动!” 渺渺责怪道。 “姐姐,你不生气便好。这腿,随他吧,我如今也不在意这些。倒是渺渺姐姐你,若是真为了那天的事情要和我绝了来往,我真的会很难过的!”葭月嚅嗫道。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师父没了,阿四掉入幽冥,她的渺渺姐姐再不要她了,葭月真的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她会受不了的! 她不是故意凶渺渺姐姐的,她不是故意的。。。。。。 “葭月,你不要多想。我不是因为和你怄气才走的,实在是师父想要好好教导我的心很切。她说,这么多年了,眼看着其他峰的弟子人才辈出,可火灵峰却是在她手里日渐凋零,师父她不甘心。所以好不容易收了我这个徒弟便想严加管教,不想有一丝松懈。 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人陪伴,可是。。。。。。我答应你,会时常回来看你的。不是要和你绝了交情,说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仙霞,也是因着你我段渺渺才有幸入门为徒的,我哪里会记恨你啊! 我先前说的是气话,你可别往心里去了。”段渺渺擦了擦葭月脑门上的冷汗,慢慢说道。 “真的?你没生气吗?”葭月看着她问道。 “没有,我承你们兄妹的大恩都还没报呢,如何会生你的气?”段渺渺说道。她觉得,她始终和葭月没在那公平的一处地方,葭月对她大喊大叫,不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怎样?! 她段渺渺就是与葭月的身份地位是有差别的,她对她有所隐瞒,她这本该做了奴婢的有何资格去要求葭月一五一十都告知了她去?! 段渺渺笑话着自己不自量力,也开始对葭月的这声姐姐产生了怀疑。 或许,一切都是她段渺渺太把自己当回事情。毕竟,她不过是个被爹娘卖了的孤苦低贱之人。让葭月对她掏心掏肺,实在是太过奢望了! “姐姐,你没生气就好。那日的事情,我真不能说,请你谅解我的难处。”葭月拉着段渺渺的手求道。 她不能告诉渺渺姐姐,那焦黑的丑东西就是桃良师父死后的样子,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师父生前是如何地英俊潇洒,死后便有多么地凄惨悲凉。她不能让师父的遗容让人嫌恶。况且,缈缈姐姐很是仰慕师父的,便让姐姐她一直留着师父俊逸无双的印象长存于她的心间吧。。。。。。 这是她作为师父的徒弟,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是嘛。”段渺渺听了,皮笑肉不笑了下。心里叹着葭月这丫头也就是嘴上的客套吧,她知道了。 “姐姐,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葭月看着渺渺,突然想到了那晚上段姐姐问她的话了。她曾很焦急地问她桃良师父有没有婚配。 “何事?!”段渺渺问道。 “哥哥前几日给我写信了。他回了家中,便奉父母之命成婚了。”葭月替桃良师父撒了个谎。 “什么?!”段渺渺站起身子一下脸色煞白,像是心中空捞捞地被捅破了一个窟窿,她芳心暗许,为何天不遂人愿?! 第63章 静默师太弥留际 葭月在渺渺姐姐的眼中,看到了几多失望几多痴心,知晓她该是对桃良师父有着好感了。这般情意,到底如何打算本该让师父自己决断的。 可是,桃良师父走了,他不会再来看她们了。。。。。。早些和渺渺姐姐说,便也是让她早一些解脱。 段渺渺一听这话全乱了,她手足无措。内心有多伤心和落寂只有她自己知晓,她上前一把揽住了葭月的肩膀,急急问道:“怎么会啊?怎么如此之快?葭月,你何时知晓的?你哥哥与那新娘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哥哥他喜欢那人吗?” “这。。。。。。”葭月没想到姐姐她反应如此之大,一时间被问得舌头打结。 她本就不太会说谎,没想到,只是说了桃良师父他成亲了想让缈缈姐姐放下的,却似乎要继续编很多谎话才能圆得下去呢! 正在苦思如何说才好,突然,外面传来了峨眉山顶的撞钟大作声响,又是命全门派的弟子紧急去前殿集合。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葭月由段缈缈扶着,出了房间,随了人流去往前殿。 她们走得慢了些,到了那里,大殿前已经黑压压跪了仙霞门上下上千弟子。各峰首座宗师也都在,齐齐跪在首排的位置。 葭月虽小,可辈分不低,她由段缈缈搀着,踮着脚穿过下跪的众弟子,到了掌门岚峰面前,跪在掌门身边问道:“掌门师姐,这是怎么了?如何这般阵仗?” 岚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小师妹这些天一直在自己的住处养伤,当然不知晓师父她老人家的身体抱恙了。师父她宠你,说不要再去打扰你养身体,连着病榻前都未让你这个刚入门的徒弟侍候在旁尽那孝道。” “怎么会?!师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就身子抱恙了?!”葭月蹙起眉头万分意外,她这些天整日关在自己的屋子里,惶惶不可终日。不是夜里被噩梦惊醒,就是白天如魂飞天外,这静默师父的事情她当真未有听说。 静默师父回来后就允了她先养身体,不必日日请安,其实便是知晓她受了那般大的打击,给她喘口气的时间。 “为何抱恙?这不是还得问小师妹你吗?!龙角丹呢?去哪里了?!你明明与那鬼王有一战,却还是眼睁睁看着龙角丹失了踪迹!你可知晓这宝贝对我派意味着什么?对师父她老人家意味着什么?! 师父回来后,每天夜不能眠食不知味,她已尽百岁了,如何受得住这般煎熬?!你可知师父呓语时候是如何说的? 她说龙角丹丢了,无脸去见仙霞门的历代掌门,无脸见祖师爷,连蕊芳掌门她都无脸去见!我自小跟着师父,都没见师父一把年纪了哭成个泪人过!!” 岚锋如何难听便如何说,她只字不提自己带着仙霞上千弟子搜遍了峨眉,可是,却根本未敢踏足杨将军墓的地界,才使葭月要与鬼王孤身苦战,差点小命不保,连着龙角丹都失去了下落。 祖师殿的大门突然开了,轮值的小弟子跑了出来,走到前排所跪的各位宗师面前看了看,发现了葭月,便急急跑过来说道:“请葭月小师叔入内,师祖要见您。” “什么?!”旁边的师姐们自然很是惊诧,连着掌门岚锋的脸色就更是难看了。 师父在这弥留之际,居然连下任掌门都还未见,便先传见这小师妹葭月了,这是何道理?! 第64章 轮回转世新开始 葭月由一位小弟子搀扶着,一瘸一拐进了祖师殿。 窗外的垂瀑冲刷着繁花的残片掉落到了静默师父的案几上。那里,有师父随手写的墨宝,有她还未看完的书卷便这么随手摊开着,上面落下了流水送来的琼花的花瓣,却已经风干。书籍旁,笔尖干硬的狼毫置于墨都干了的砚台上,蒙了些许尘埃。 原来静默师父已经有段日子未下床榻了。 “是葭月来了吗?” 还未到师父的床榻边,便听到静默师父干哑着嗓音如此急切地寻着她。葭月眼圈红了,急急用一只脚跳了几步,穿过帐幔,便看到静默师父躺在床上,看到她来了朝她伸出了手,唤着:“葭月,你过来。” “师父!”葭月跪在了静默师太的床边,伸手拉住了师太苍老的双手。 这是怎么了?这才多久没见,怎么静默师父就满头白发,连着两眼都昏黄起来,竟然是油尽灯枯之象!葭月看着静默师父这样,她不自觉就流下了眼泪,是因为龙角丹吗?师父郁郁寡欢才会一下失了生气。 “哭什么啊傻丫头,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不用哭,不用哭。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师父我早就把这些都看开了。过来,离着我近些,我们说说悄悄话。” 静默师太把那小弟子遣退了,然后,拉着葭月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床边,慈祥地对着葭月笑着。 “师父,龙角丹没了都怪我,怪我!”葭月自责道。 “算了,这宝物掉入幽冥自该是天意。我昨个儿晚上都梦到我蕊芳师父了,她安慰我说不必太过难过,我啊,今天就觉得身子骨轻松多了。”静默师太说道。 “师父?”葭月眉心蹙起,这不是回光返照吗?!顿时心中更痛,为何对她好的人都不长命,她是天煞孤星亦或是福分浅薄? “葭月,你别难过,你哭得都瘦了你知道吗?小脸蛋儿这都凹了进去了,怎么好看?”师太抹掉了葭月眼旁的泪水,轻轻捏着她的脸颊心疼地说道。 “我觉得一下什么都没了。什么,什么都没了。。。。。。我都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现在静默师父你又要离开我了,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好残忍啊师父,我受不了!” 葭月哽咽着话还没说完,就泪如泉涌,她扑进了静默师太的怀里,哭得染湿了师父的衣裳。 “葭月啊,哎哟,你别哭了,别哭了。你活着自然是为了成长了傻孩子,你哭得师父我心都碎了。”师太揉着葭月的后背,安慰她道。 “成长?”葭月皱着问头不解问道。 “当然了!你才那么小,前路漫漫,怎么可以为了一时间的难关而说些丧气话。 我啊,都活了快百年了,于凡人而言也算是活够本了。你看我,身为一派掌门,如今门下徒孙遍地,想想也没什么遗憾的。 而你桃良师父呢,他花了五百年修仙,虽然功亏一篑甚是可惜,可是,这也不过是一个轮回。你师父他啊,该早就去投胎转世重新开始了,他虽未登仙,可这一世修行极高,又是行善无数,该是能脱离畜道的。 这不是终结,不过是新的开始罢了。小丫头,你懂吗?”师太安慰她道。 “新的开始?。。。。。。师父他当真会比这一世好吗?”葭月听了,急急问道。 “会的,一定会的。”师太笑着回答道。 第65章 缘分已断不可寻 “那师父,桃良师父以后看到我了还会认出我吗?我,我可以去找他吗?”葭月很是期待地问她道。 静默师太的话像是给了葭月一线希望。她从来没想过,这原来并不是一切的终点。 “葭月啊,听我一句话。桃良与你的缘分应该在这一世便断了,再见,你即便认出了他也该擦身而过,老天爷不喜欢太执着的人,你这个小妖怪,莫要钻牛角尖。 桃良死于天劫,这一世与你的师徒缘分便是了结了。那下一世,你是你,他是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莫要再去寻他或是纠缠不清,你的好心和重情不过是在影响他的气数和命运,知道吗?” “影响师父的气数和命运?!”葭月震住了。她突然想到竹林中,师父为了救她而飞升之中又折返后的悲剧。 是啊,她这一世已然拖累师父了,怎能不知好歹地还要去扰了师父下一世的日子?! 葭月这样想着,擤了擤鼻子重重点头。她决不能再和桃良师父的下一世有什么瓜葛了,她这个克星,不但帮不了师父还处处给他挖坑害惨了他。 “葭月,你这般懂事就好了。 虽然以后我们不在了,不过仙霞门还有这么多师姐师侄和你一起啊,你不会孤单的。开心些,不要愁眉苦脸的。你这样,师父我如何能把重任交托于你?”静默师父吃力地支起些身子,与葭月说道。 “重任?是何重任啊师父?”葭月纳闷问道。 静默师太看着她笑了笑,从自己的墟鼎之中拿出了一块环佩,葭月定睛一看,还是那块双鱼佩! “这怎么还没还给昭若郡主啊师父?你想让我自己去还给郡主吗?我知晓了,师父定是想让我自己去认错,不能这般逃避!”葭月一脸决意,想要取了那环佩就出去还给昭若郡主,郑重道歉,绝不回避。 没想静默师父手一躲,没给。 “谁跟你说让你还给她的?傻孩子一个!”静默师太满脸嫌弃。 “诶?”葭月纳闷了,说道,“郡主的东西不还给她还能如何?徒儿不懂。” “不能还。这龙角丹的前车之鉴还在那儿呢。若是双鱼佩也还了回去,定然也是被邪魔夺走的下场!”师太呢喃道,“我们仙霞出了叛徒了,不然那龙角丹不会丢失。” “师父?这龙角丹丢失乃是那大婶中了鬼王的摄魂之术,然后利用她的双生女儿破了别和塔的机关所致。 师父您也说了,那两个女孩一聋一哑但是心有灵犀,又能天生封闭自身五感,用来破天玄五行罡阵乃是一物克一物。这鬼王便是看中了这点才会勾了大婶的魂魄的。 门中应该不会再有内应了,师父不该胡乱怀疑同门师姐妹的。”葭月说道。 “鬼王选那母女三人来破别和塔的机关的确巧妙。 可他如何知晓的这五行阵破解的法子?这阵法,可是我蕊芳师父独创的。 门派中知晓破阵法子的人除了我,便是我收的那些徒弟了。现在,我的那些徒弟们各个都成了各峰首座宗师,还有岚锋,她是掌门! 这阵法最妙的还是会随着天上星辰的季节变化而变化。 没有人告知那鬼王其中玄妙,我想那魔头想破脑袋都是想不出来的!葭月,你可知晓我那日在别和塔为何那般失落痛心吗? 不光光是为了丢失的龙角丹,而是我方才意识到,我辛苦养大的孩子们,她们有人背弃了仙霞,有人,弃明投暗!” 第66章 葭月接过棘手物 葭月听了这话,恍然大悟。 师父为何先叫了她进来,却将掌门师姐和一众首座留在了外面。原来师父在怀疑自己辛苦栽培的徒弟中出了叛徒。 “师父,葭月从来没学过那天玄五行阵,所以师父也因此最信葭月是吗?”葭月问道。 “呵呵,是。”师太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这小蛇妖虽到仙霞门的时间最短,你我师徒缘分也最为浅薄。可我一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岚兰徒儿,那么天真烂漫。 发傻的时候呆呆的,然而却也是最聪明的。可就是因为乖巧懂事,经常会吃亏。那些觉得你什么都不计较的人啊,非但不觉得那是你宽和,却想着那是你傻,便渐渐变本加厉起来。 葭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欺人太甚了,便还是不要太留情面了。 人心隔肚皮,不要信错了人,切记切记啊!师父没什么时间教你其他的了,便只有这几句肺腑之言你要记住。” 静默师太语重心长说道。 “嗯,葭月记住了!谢谢师父!”葭月拉着静默师父的手,看着她弥留之间竟然还在这样谆谆教导于她,其中感触真是一言难尽,突然抱住了静默师父,枕在她的怀中说道, “师父,我真舍不得你,你还是别走了,多活个一两百年,陪陪葭月,葭月还有好多好多的东西不懂呢!” “呵呵呵,傻丫头哟。。。。。。又开始犯傻了。”静默师太慈祥笑着摸了摸葭月的头,说道,“这人啊,生老病死各安天命。只是我已然能窥得自己大限将至,所以能提早叫你们师姐妹过来安排好后事。什么都安排妥当了,我也就能安心去了。” 师太看着窗外飞流直下的瀑布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正色道: “葭月,你跪下。” 葭月看着师父一下肃穆起来的神色有些惊慌,不过还是跪在了师父的床头。 “葭月,我现在把双鱼佩给你,你是替本门,替我这个师父保管这块玉佩。龙角丹被偷了,双鱼佩不能再被人夺了去。在那个叛徒水落石出之前,你一定要将这玉佩妥善保管,知道吗?” “师父?可是,这是别人的东西,我。。。。。。”葭月皱着眉头有些为难。 然而师太颤抖着手将双鱼佩交到了她的面前,葭月还是用双手接下了。尽管她明白,这东西在她这儿要是被人知晓了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葭月啊,师父不是为难你。 可是昭若郡主在明处,那人在暗处,若是堂而皇之将玉佩还回去,就是让人将矛头对准了那皇女了。防不胜防,仙霞门不得安生啊。师父走前,想来想去只能将此物交托你,让你藏于秘密之处,方可让这仙霞保得太平。 其实我也想到了日后若有一天真相大白,同门之中会有人为此难为于你,所以,早就写下了一封亲笔书信来证明你的清白。葭月,你一并拿着,到紧要关头再拿出来,证明是我把东西交于你保管的,而不是你私吞的。” 静默师太从枕头下取出了一封密信,交给了葭月。 “多谢师父,徒儿知晓了。那葭月把东西藏于哪里才好呢?听师父说的,这便不是要藏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葭月说道。 “你将此物藏于你桃良师父的墓穴之处吧。你师父是大乘境界的狐妖,身虽死可在他的下葬之处定灵气犹存。 那儿,就如同是设下了一道结界了,外人很难进去,自然安全。”师太说道。 第67章 白玉环佩藏玄机 “是,徒儿知晓了。不过师父,龙角丹吃了能让人法力大进,这双鱼佩是何用处啊,为何还有人想千方百计得到这东西?” 葭月看着手里这白玉环佩,不禁想到这是千年之前的龙血龙骨凝炼成的,便不免有些心中发怵。 “这也是我心中纳闷之处啊! 听闻那鬼王要找那双鱼佩,抓昭若郡主,其实为师我也甚是意外。 不过,在师父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倒是听你蕊芳师祖提过一次。虽只是随口一提,不过我便是觉得惊诧而记忆犹新。” “师父说来听听啊。”葭月将那信件和白玉环佩都放入了自己的墟鼎中,让师父讲给她听。 “这白玉环佩不同于七大门派镇守的其他宝贝,或可吞服了增进功力,或是能用来降妖除魔法力无边,虽都是出自那龙神的身上,可这双鱼佩比起其他的宝贝来名头要小得多。甚至,很多修士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件东西传到了皇室之中。 然而,我师父蕊芳却说这宝玉其实是镇那龙神的魂魄的,它是开那龙神墓穴的钥匙。当年那龙神的龙骨龙身虽被化了,可天庭还是将他的魂魄封印了起来,煞费苦心啊!” 葭月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昭若郡主带来的这环佩名不见经传的却是有这般来历。 “师父啊,那些妖邪是要开龙神墓?他们要干嘛?!”葭月担心地说道。 “这啊。。。。。。也不知道是何时兴起来的流言,在妖魔之中,竟有开了龙神墓便能得到螭吻之神力的说法。 你想想,当年天兵天将都拿螭吻没辙,而流火和囚地两位上仙牺牲了自己才得以杀了螭吻,这是何等毁天灭地之力啊!那些邪祟听了自然心痒,蠢蠢欲动了!” 师太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我得把这东西藏好了才行,万一被人拿去了打开了什么神龙墓,天下苍生岂不是都要遭殃!”葭月点头说道。 “是啊!葭月你想明白了就好。师父托你的事情很重要,虽是烫山山芋,可你也得委屈接下了。师父谢谢你了。”静默师太竟道谢道。 “师父哪里话,师父病了多日,我都没在您的床前尽孝道,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何足挂齿。桃良师父他知晓了定也会答应的。”葭月笑着说道。 “呵呵,不愧是桃良恩公教出来的好徒弟。明大理行大义,好啊!。。。。。。咳咳,咳咳咳!”许是放下了一头心事,静默师父说完,竟是乏累地咳嗽起来。 “师父,您还是别说话了,多休息,我给你倒杯水来。”葭月拍了拍师父的后背,觉得自己一时话多让师父受累了着实不该,便跳着脚过去倒水。 “你回来,都成这样了还跳来跳去。”静默师父板着脸招手让葭月回去,葭月点了点头,端了杯水来给师父喝,喝完了,静默的脸色好了许多。 “我如今这时辰有限啊,不多说说话更待何时?葭月,你在这腿让紫叶瞧过了吗,可怎么说得?”师太看着葭月的脚,很是担心说道。 “紫叶师姐说,原本不该这样严重。可是被那死灵踩了一脚,尸毒入了骨了,仙霞门中的药物不太好治。她去和掌门师姐说了,让她传书给蓬莱派,听说蓬莱岛上有种仙草,才能对这尸毒对症下药。”葭月说道。 第68章 身后之事尘埃定 “师父莫急,徒儿不要紧,掌门师姐这几日操心师父的身体也甚是辛苦。”葭月说道。 “如何不要紧?等会让岚锋进来了我便催促她。你的脚伤不是小事。那日在杨将军墓,我们其他人若是能早到了一步,便也不会累得你和你桃良师父。。。。。。”师太说起来便有些动气,一动气,就又咳嗽起来。 “师父,事已至此,你不要责怪自己。桃良师父他虽未成仙,可你也说了,他行善积德,下一世定然过得好的,方才你不是也这般安慰我的吗?”葭月小声说道。 “哎,虽是如此说道。可你知晓你桃良师父为何为了登仙这般一心一意苦苦坚持?” “不知。”葭月摇着头说道,“莫非师父如此执着,并不是因为做神仙好吗?” “小丫头,你师父不是为了他自己才痴迷修仙的。他是为了他的爹爹和娘亲。” 师太缓缓说道,“你师父的爹爹啊本是箕尾山老狐帝的长子,可却迟迟不能化为人形,于是在家族中被其他兄弟嘲笑无法容身。没法子,只能带着妻子到了即翼山了。 他们生下你师父桃良后,憋着一口气更是急于修炼化形,难免急功近利了些。 在你师父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他们便双双死于化形的雷劫,留下你师父一人在妖山孤苦伶仃。桃良大人后来从那老狐帝的口中得知,若是他能在六百年内飞升登天,他的爹娘便能摆脱那畜道轮回的苦难。自此啊,修仙变成了他此生唯一的念头了。 不分寒暑,不管白日黑夜,五百多年了,桃良大人便只想着如何早日登仙。不理红尘,不问世事。只是不知道如何想的,竟然将你这小蛇妖带在了身边十二年,自己要飞升了,还把你托付到我这儿。 初次见你,我都大吃了一惊。因为桃良大人他,从来未和别人如此亲近过。哪怕是箕尾山的同族胞亲,也未见他这般亲厚过。” “师父你别说了,你越说,葭月心中越是。。。。。。”葭月听得垂下头哽咽了一阵,才说道,“师父不该收留我的,我才是他的克星罢。那年大雪,我便应该掉下山谷粉身碎骨的。” “可别再如此说,你这十二年来,桃良大人他花了何等心血栽培于你你可知晓?如此自暴自弃的话你师父听了会生气的。 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自责的。是想着你师父与你别离得甚是仓促,肯定没有把其中原委告诉你,便自作主张替他讲了。 你师父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会为了做那逍遥神仙而舍你而去。你只要记着这些便好了葭月。” 师太开解道。 “嗯!葭月都记着呢!”葭月点头道,已然抽泣得不能自己。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师父若是铁石心肠那倒是好了,他要是铁石心肠,如今定然站在那云端上,仙袍翻飞,俯瞰凡世的滚滚红尘而意气风发,谈笑风生。 。。。。。。 葭月与静默师太一番长谈让门外所跪的众弟子议论纷纷,揣度不断。 掌门岚锋也更为焦躁不安。 直到师太将她们都叫了进去,一一嘱托了她过世后座下众弟子的职责,并终于将掌门指环交到了岚锋手中,众弟子才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是安心了。 葭月随着师姐们跪在静默师父的床榻前。 仙霞门中的丧钟还未敲响,她便已经红了眼睛。她看到师父的魂魄离体,慢慢走向了门外。 看到葭月在看着她,静默师太便朝着葭月摆了摆手做了辞行。 第69章 八年之后各景况 葭月十二岁的那年初夏,她失去了这世上对她最好,与她最亲的三个人。 师父桃良,好友阿四,还有静默师太。 原来这世间岁月如此匆匆,聚散离合又太过无常。 一晃眼,春去秋来,便是八年光阴。 仙霞门那日格外热闹,人头攒动,本是一众女弟子的峨眉顶,竟然来了不少眉清目秀的少年侠士。 他们由各派师尊带领着,白衣翩然,从五湖四海来这仙霞门参加三年一次的修仙大会。 此乃修仙门派中的大事,以武会友,切磋法术,还可让七大门派的弟子们互相交流下感情。各派宗师笑脸盈盈,互相拱手道好,攀谈着一派和乐。 “缈缈大师姐,你今天可真漂亮!”一个下级门生打扮的小跟班跟在段缈缈身边拍马屁拍得热络。这让穿戴一新,精心拾掇了一番的段缈缈更加得意。 “别胡说,其他峰的弟子们都看着呢,你这样张扬,可是会被人眼红的。”段缈缈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翡翠鎏金步摇,甚是扎眼。身上的衣裳虽不艳丽,却是别具匠心,一针一线绣得上面蝶恋花的图案惟妙惟肖,裙摆随着风儿舞动,凸显了段缈缈这些年愈加玲珑有致的好身材。 “是的大师姐。不过放眼看去,这儿还当真是没有像您这样的大美人儿,你看,又是个少侠眼巴巴看着你呢!嘻嘻,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看他身上的穿着,应该是蜀山的。大门派啊师姐,不如上去。。。。。。” 段缈缈身边的小跟班还在喋喋不休,段缈缈却在人群里看到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身影。 她脸色一沉,立马皱起了眉头。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了,发现果然是没认错。 “葭月,你怎么在这儿啊? 掌门让你呆在藏经阁里守着,你不能随意出来的。” 被段缈缈叫住的那个女子悠然转头,冰肌玉肤,螓首蛾眉,虽是一身白衣,却一回眸间就带起流光涟漪,将那本还是上等姿色的段缈缈衬得很是庸脂俗气。 段缈缈不觉就心中吃了一惊,不过就几个月没见,这小丫头怎么又变漂亮了!美得不可方物,且竟然比她更为抢眼。明明以前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怎么这两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缈缈姐姐,我给掌门师姐送那抄好的名录过来。”葭月淡淡笑了一笑,她这个写字如蚯蚓爬的如今却被掌门安排在仙霞门的藏经阁中专门誊写古籍,这些年日夜苦练,硬是把一笔烂字练得行云流水。 若是桃良师父知晓了,不知道是何表情。。。。。。 “那,那你快去吧。走路小心些,别摔了。”段缈缈抿了抿了嘴,故作关切说道。如今的葭月没了静默师祖的庇护,早没了先前的得意势头,掌门岚锋似乎有意刁难于她,连着她这个当姐姐的都有些不敢与她太亲近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段缈缈无依无靠,不能为了一个葭月得罪了掌门不是?!日渐疏远,自从葭月搬出那个漂亮的寝殿,她便渐渐从每日一探到如今的几个月才去藏经阁顺道看她一次。 时移世易,葭月没了师祖静默,连着家中的人都未有书信来过,在这门派之中被挤到了墙角。别说修习那仙霞门的法术,便是掌门的布道授课也轮不到她这个小师叔了。 每日便是在藏经阁中闭门誊抄,有些新入门的小弟子连还有这么个岚字辈的师叔都不知道。 第70章 心如止水没喜悲 “嘻嘻,快看快看,跛脚小师叔出来了!” 葭月抱着名册有些踮脚着走过回廊,却有不知道哪个峰的弟子两人窃窃私语,说笑着扬长而去。 葭月听到了,不过她心中毫无波澜,便这么擦身走去。 “胡说什么!你们是哪个峰的弟子,敢对师叔无礼?!”突然,一声大喝,吓得那两个小弟子顿时缩着脑袋钉在那里不敢动弹。 葭月听到声音转过头,便看到是紫叶师姐,回身朝她笑了笑。 那两个小弟子看到葭月过来了,赶紧转身面朝她说道:“小师叔对不住,我们不是故意的。 是你长得那么美,可是腿却。。。。。。我们替你惋惜而已,真的,不是故意笑话您的。” 说得唯唯诺诺很是诚心,可葭月明白她们是因为害怕紫叶的责罚才会道歉的。 紫叶师姐如今是水灵峰的首座宗师,年轻一辈的翘楚,为人又端正得体,很是受一众晚辈的爱戴,所以她这一斥责,那两个小姑娘都快哭了。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葭月淡淡与她们说道。 她这腿伤,当年师父静默临终前让岚锋写信去蓬莱派要那仙草的。可是师父走了以后,掌门师姐说很是不巧,那蓬莱与仙霞因为过往恩怨而不肯送药过来。 说她是蛇妖,便是没那仙草应该也会痊愈的。 葭月明白岚锋掌门是故意刁难她,便也没再去要。没想,尸毒当真是用她的法术驱除得不干净,累叠在身体里,这条腿,跛了。 这人身虽是化形,可是即便变出原身,她也是条歪了尾巴的蛇了。 走路拖着腿的确难看了些,可葭月这些年每日在藏经阁中,心如止水,倒也不太在意自己的样子。好看了,她又能给谁看呢? 桃良师父不在了,阿四这个骗子没有回来。 她,纵然美如天仙给谁看?葭月冷冷笑了笑,她只有不去想,不去念,每日沉浸在那藏经阁楼的书堆里,才能忘记那一日的毁天灭地般的悲恸。 她的心境与八年前判若两人,那一日的突变,把她的整个世界都毁了。 似乎毫无波澜的一滩死水,美与丑还有何干系? 那两个小弟子频频朝着葭月道歉行礼,葭月扶她们起来。 她们二人抬头又看了看这美得不像话的小师叔,毫无烟火之气。美则美矣,不知道为何正视她的眼眸竟会让人不寒而栗。 这眼眸冰凉地不似常人,扶着她们的手也是温度低得吓人。怪不得门派中有人说这跛脚小师叔来历神秘,甚是古怪,还是离得远些才好。 “小师叔,紫叶首座,我们,我们还有些事儿,我们先走了!” 两个小弟子结结巴巴,挣开了葭月扶着她们的手,扭头就逃走了。头也不回,似乎葭月会吃了她们一样。 看着她们慌张失措的样子,紫叶摇着头很是不满。 “哪里来的没有规矩的东西,我看掌门师伯最近收入门中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懂礼法成何样子?” 紫叶师姐数落着,她甚是看不惯如今入仙霞的弟子中有那么许多的富贵千金。八年前的昭若郡主便像个榜样,让许多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们对仙霞门趋之若鹜,那些达官贵人便是给仙霞门捐出许多财帛也要将自己的孩子塞进门中来。 如此一来,便多了许多爱搬弄是非势力浅薄之辈了! 第71章 修仙大会好热闹 “葭月,你这拿这么多东西沉吗?我帮你拿些吧。”紫叶师姐看她走路不方便,便跟着她想要帮忙。 “不必了紫叶师姐,你今日定是很繁忙,应酬各派掌门都来不及,如何还有这闲工夫呢?我自己就行了。”葭月掂了掂怀里的那叠名录,一脸轻松说道。 其实,这东西还真是蛮沉的,幸亏她不是那寻常女子,不然,这一摞沉甸甸的,还当真能把人压垮了腰背去。 “师父,师父!方琼派的掌门说有要事找您。” 葭月正说着,便有水灵峰的弟子急急来找紫叶了,一看便是有了棘手的事情要紫叶师姐前去。 “我先走了,紫叶师姐,谢谢你。”葭月笑着别过紫叶,就沿着临水回廊继续往前走。 八年了,什么都变了。可是紫叶师姐的侠肝义胆还是那么让人动容,整个仙霞门,似乎只有紫叶师姐的关怀让她能回想起刚入门时候的那青葱岁月。 那时候,段姐姐与她住在一起,那时候,仙霞中还没有那么多的是非恩怨。 “快点啊,昭若郡主马上就要出来了!她要和那蜀山派的严大师兄比试剑气呢!千万不能错过了!” 两个小姑娘跑得风风火火,从侧旁的小径穿了出来。她们提着裙子,走得匆忙,便是为了一睹那昭若郡主的风采。 郡主本就天资不凡,这八年又在掌门岚锋的一力栽培下,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她俨然成了整个仙霞门中最名闻遐迩的一位后起之秀。 今日修仙大会上,指名道姓要和她比试的别派弟子也是络绎不绝。 “呵呵,那个严大师兄可不要也三下两下就败下阵来的好,我看蜀山派当真丢不起那个人了!”两个小丫头一边走一边聊得热火朝天。 “哈哈,我看那些想和昭若师姐交手的都存了别的心思吧。本来想在郡主面前一展丰姿,没想到师姐她那么厉害,把他们都打得屁滚尿流,毫无招架之力,这才是最有意思的!” “诶~我看也是。全是一个个自命不凡想要攀龙附凤的。可其实呢,我们昭若师姐哪里看得上那样的货色?!不知道啊,天底下会有如何的少侠才能打动郡主的心啊!” 两个女孩说得津津有味,葭月动了动耳朵,听得一清二楚。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会心一笑,原来这三年一次的修仙大会倒成了这牵线搭桥的鹊桥相会了。 过去几年,这修仙大会都在别的门派开。葭月还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今日虽只是远远观望了几眼,倒也真是别开生面。 “我的妈呀,来不及了!这都开打了!” 一声嗡的锣鸣远远传来,让那两个姑娘顿时急得跳脚,她们发现这回廊是捷径,便犹如插上了翅膀的兔子,嗖地一下毫无征兆地从葭月面前横掠而过。 。。。。。。葭月猝不及防,她退身闪避,然而那腿不听使唤,一脚踩空了去。 双手不禁松开,怀里的名录倒头歪去,颠入空中雪白地片片扬起,瞬间,葭月的视野之中又只有白色。 她有些踉跄的身形朝后仰去,如同那日在漫天飘雪中正在下坠的小蛇的身体,不知道会跌入哪里。 只有蔓延的铺满天地的白色,在纷纷扬扬朝着她的脸上身上飘落下来。 她那时候感慨自己还那样小,才出生,能不能给她再多些时间品尝这世间的百味。 然而此刻,便已经恍如隔世,她却乞求就这样跌落下去,如若这世间只剩下磨灭不掉的深入骨髓的痛楚,她便应该这样毫无顾忌地跌落下去。。。。。。 “姑娘,你小心啊!” 突然,一声男子的惊呼传入耳中。腰后,有一只手托住了她,让她摇晃着跌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葭月甫一抬头,便瞬间睁大了双目,她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72章 丰神俊逸少年郎 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她便已然开始做梦了吗? 可其实,这八年来,她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桃良师父来她的梦中重聚。 她以为是师父不想再见她了才会如此决意,可是当这张一模一样深深刻在她的骨血里的脸庞重现在面前的时候,葭月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一个表情都没有。 哭泣的,开心的,震惊的,错愕的,统统泯灭在这比梦境还要荒唐的时刻里。 葭月看着这人,她知道,他只是个凡人。比桃良师父看起来显得稚嫩,比她这个二十岁的蛇妖还要小了些,玉簪盘发,青衣道袍,这不是桃良师父。 可那双眸子,也像是被葭月的眼光所深深吸引,在她怔愣的工夫,竟也一动不动直直看着她。 眼中有不自觉的惊艳和欣赏,还有很是稚嫩和青涩的红霞飞过脸庞。 “走开!”葭月突然推了这人一把。 那人被她过分激烈的反应给吓得脸色通红,扶起了葭月的身子,才松开了手。 “对,对不起啊姑娘,我是看你快摔倒了才扶你一把!不是故意要抱着你的!” 说完,抿了抿唇,发现这番解释比不说话更加惹恼了这天仙般的姑娘。 葭月的脸火辣辣的,她很久都没这么动气过了! 这人长得像桃良师父也就算了,竟然还如此油腔滑调,当真是糟蹋了这张俊美无双的脸孔,说出来的话毫不知羞臊,简直是在亵渎她恩师的脸面! 葭月看着这人的脸,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她的恩师桃良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美男子,为何偏偏出来个愣头青与他的师父长得一般无二?! 不,这人绝不是师父的转世,师父如今至多不过八岁,绝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葭月的心中风起云涌,一向波澜不惊的心底竟然卷起了无数狂潮,重重拍打着她的心岸。 其实她知晓这人是好心,可怪就怪他为何要长了一张和师父一模一样的脸,还如此不期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如同是老天和她开的一个卑劣的玩笑,嫌她伤得还不够,便生生又让这么个人闯入她的世界里。 不断提醒着,师父当年是如何地俊逸潇洒,灿若骄阳。。。。。。 “姑娘?你没事吧?在下苗至玉,给姑娘赔礼了。”那人看着葭月神色不对,便还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如是怕她魔怔了般。 看了看自己的手,莫非这姑娘冰清玉洁,容不得别人碰她一下,他这好心相扶倒是让这姑娘受了什么刺激了? 葭月猛地挥开这人的手,蹲下身子,开始捡方才掉落一地的名录。 她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离得这人远些!苗至玉?她的师父是狐妖桃良,和这个愣头愣脑的少年没有丝毫干系! “姑娘姑娘,我帮你捡吧,你这么多的东西拿得过来吗?” 苗少年古道热肠,跑到葭月的对面蹲下身子帮她一起捡。他看了看葭月冰封雪冻的脸色,不觉跑远了些,去捡那些掉得远远的纸头。 。。。。。。葭月不自觉地看向了那个在不远处仔仔细细捡着名录的少年郎,丰神俊逸, 连背影都和师父桃良的如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人就是无法克制心头的愤懑和恼怒。 好像他得了自己不该得的,占了那本应该独一无二的桃良师父的东西。。。。。。 第73章 恍如隔世的湖底 “姑娘,这都齐了吧,你看看。”苗至玉捧着怀里的一堆名录兴高采烈跑到了葭月的面前,笑着递给了她。 葭月看着这人的脸,叹了口气,还真是好脾气。 点了点头,她接过这少年捡来的名录,与自己的那叠合在一起。细细数了一遍,发现还缺了两页。 转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竟然有两张飞到了那露了尖尖角的荷叶上。葭月看了看那两张并未湿,恰好被荷叶承托在上面。 掌门师姐要名录要得急,再回去重新誊抄了两张怕是她会心急。葭月想了想,还是一手拉住了回廊的雕花护栏,一手伸长了往那水上够去,指尖戳到了那嫩生生的荷叶,可是,离着那两张纸头还有些远。 “姑娘,我飞过去拿吧,简单的很!”苗至玉看到这姑娘一脸艰难,想着自己也算是赫赫蓬莱派的弟子,到池子中央取个东西自然不在话下,举手之劳而已! “别过去!”葭月一声喝阻还未说完,那少年已然腾空而起,英姿飒爽,御风而行,奈何才飞到了池子中央,便顿感无形之力牢牢缚住了他的身体,苗至玉挣扎了两下就直直从半空摔了下去。 噗通一声,溅起了大大的水花。 哎。。。。。。葭月不忍直视地低头哀叹一声。这傻小子哪里有半分像她的桃良恩师? 这湖叫缚仙湖,仙霞门中的著名一景。湖上但凡有用道法妖术的,全会失灵。 他这远道而来的外派弟子,难道没听说过这山顶之湖的神奇之处?!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会游泳啊,姑娘救我~~~~~~~” 那傻小子突然猛蹿上了湖面,伸出双手朝着葭月大声呼救。一叫,他的身子便又沉了下去,一颗脑袋在湖心浮浮沉沉,一出来就连吐了好几口水,却是越挣扎越被湖水没了顶。 葭月脸色大变,她根本没来得及多想便一头扎进了缚仙湖里。 “师父,师父!苗师弟落水了!快来人啊!”周旁似乎有这苗至玉的同门,看着湖面的景况,惊慌失措拉开了嗓门大声疾呼起来。 葭月一碰到了水才大感不妙,她可不能现了原形了! 吸了口气钻入水中,下潜了一丈才看到这苗至玉还在挥舞四肢往水底沉去。 她朝着他游去,从后面环住了这人的身子,用力往上拉去。 苗至玉的发髻散了,那玉簪子往下沉入了湖底。长长的乌发在水中环绕着葭月的脖颈,不经意看着那张失了血色的脸孔,葭月的脑中一片空白,连划水的动作都忘了。 水下,万籁俱寂,葭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听到了那苗至玉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竟然好像是桃良师父死而复生了,终又回到了她的身旁。 苗至玉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已然失了神智,他也呆呆看着葭月,看着她一动不动注视着他。 两人视线相接,这湖底,犹如另外的一个世界,让不可能重逢的人重逢,让不会再见的人活生生地再次出现在彼此的面前。 这恍如隔世的相遇,让葭月再难克制,眼泪汩汩流出,情难自己。她一把拥紧了苗至玉的身子,垂头在这人的肩上,她记得师父死的时候化出了原形,她只能用小蛇的身躯紧紧依偎在他的皮毛上。 “咳!”苗至玉本还是断断续续有着呼吸,被葭月这么一抱,呛了口水顿时脸色如猪肝一般涨红了起来。鼻子嘴中不断吐出了一串串的泡泡,倒灌入了不少的水。葭月一看不好,立马抱紧了这人用力往水上游去。 第74章 葭月救那苗至玉 葭月推着苗至玉一直到了回廊的边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一把将这人扔了上去。下一瞬,她就知晓自个儿现了原形了,刺溜一下钻入荷叶底下,摇着尾巴朝另外的岸边游过去了。 “师父,师弟在这儿呢!快来啊!!” 苗至玉刚一上了岸,他的同门就急匆匆赶来了。 一群人围着他又是探鼻息又是掐人中,还有个师妹还是师姐的跪在他的旁边哭得甚是闹人,这架势,那傻小子死不了的。 葭月暗戳戳游上了岸,一路爬回了藏经阁。 出去的时候还是整整齐齐的,回来就成了落汤鸡。阿五正抱着一颗花生米吃得热闹,突然从窗户处游进来一条大蛇吓得它老鼠胆都快破了。 花生米啪嗒一下就掉在了桌子上,两只眼睛圆滚滚地陷入了呆滞之中。 “别怕,是我。”葭月出声说道。这阿五也是个小傻子,这么多年了,还不熟悉她的味道。 “吱吱吱吱!”阿五很久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爬下了桌子看着葭月问她怎么成了这样。 “给我去取块干帕子来,帮我把身子擦擦干。”葭月和阿五说道。今日这仙霞门到处是人,她还真不能大大咧咧地躺倒草地上去晒干了身子,只能拜托这只肥田鼠了。 “吱!”阿五吓了一跳,它最怕蛇了,居然让它帮这种忙?! 葭月吐着蛇信子便这样瞪着它,阿五想了想还是麻利地拖了块面巾过来,闭着眼睛在葭月的身上摸索着。 呵呵,葭月不禁苦笑。这算是非礼勿视吗?! 阿五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终于是擦干了。阿五觉得它这只被蛇妖收养的老鼠活得很是不容易啊。 葭月卷了卷尾巴,已然从一条小蛇变成那大蛇了,也难怪田鼠看了害怕。一团青烟而过,藏经阁里出现了一个貌美如仙的女子,而不是那条大蛇。 此刻,藏经阁的门很是时候地被推开了。 “葭月小师叔,嘻嘻,你在吗?”竟然是锦七弦。 葭月听到响动就警觉地躲到了巨大的木架子后面,她没穿衣服。一听到是那锦大小姐,倒也松了口气。 “等下,我在换衣裳。” 葭月说着,就去自己的衣柜里取出了件干衣裳。 说来,自从她被掌门差遣到了这藏经阁,三天两天来这儿的人居然不是段渺渺,却是这锦大小姐。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便是这般难以预料,葭月八年前就如何都想不到,这很是恼人的锦七弦如今却会是经常来嘘寒问暖给她和阿五送好吃的人。 “阿五,我给你带了花生米!”锦大小姐说着,就从袖子里取出了花生,塞给阿五。 阿五那开心地龇牙咧嘴的样子,很是喜庆。 “怎么又来了,掌门师姐都让你不要总往这儿跑的。”葭月换好了衣裳,走出来淡淡说道。 “小师叔,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唠嗑的,我是替我表姐来的。”锦大小姐笑着说道。 “嗯?昭若郡主不是在打擂台吗?让你来是遇到对手了?”葭月坐在案几边,磨了些墨,这名录也没捞上来,她得赶紧补一份了。 “真是神机妙算啊小师叔,我表姐呢被那个蜀山派的严大师兄缠上了。今天打了一架,居然斗剑气输了给他。 我表姐那脸拉得可长了,你要知道她这几年来何曾输过啊!所以。。。。。。”锦七弦笑得狡黠。 “蜀山派的武功心法都被记录在右边第三层的书柜里了,你自己去看看。”葭月还没等她说完,就干脆指点迷津道。 第75章 与人斗其乐无穷 “谢谢小师叔!”锦七弦很是殷勤地欠了欠身子,走到了书柜边翻找着葭月说的典籍。 自从八年前葭月在杨将军墓救了她,这锦大小姐就小师叔长小师叔短地马匹拍得周全。 葭月说自己救她不是那么自愿的,完全是情非得已,让她不要再来了。她这人有些固执,锦七弦的势力骄纵她都看不过眼,自然,也就不会因为那么一件事情就将与她化干戈为玉帛了。 可锦七弦却说,她最佩服义薄云天有能耐的女子,将葭月从里到外夸了一遍,顿时,让她连赶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转眼那么些年,锦七弦还是说天下她只服两个人,第一个是她那昭若表姐,第二个就是葭月小师叔,听得葭月哭笑不得,每次来看她还给阿五带了口粮,慢慢地,葭月也就随她了。 如今的她,一身孑然,并没什么可让人图的。 锦七弦这些年在门派中还是一如既往跟着昭若,狐假虎威,拉帮结派,修为没见得长进,就是渐渐地,搅得岚灵峰和火灵峰势成水火。 段缈缈与昭若郡主各成后起一辈中的佼佼者,新入门的小弟子暗中分成了两派,拥戴者互看不过眼,经常针锋相对。 也许是锦七弦经常来这藏经阁的关系,缈缈姐姐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见到,段姐姐都是身为火灵峰的首徒而被前呼后拥着非常威风,擦身而过,唤了身葭月便也这么过去了。 葭月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她和缈缈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似乎都没有争吵过一次,可却那么笑脸盈盈地便走散了。 她搬到藏经阁之后,段姐姐不止一次问过她,桃良什么时候会再来看她们。 葭月说,再也不会了,桃良哥哥娶亲后入赘了江南的一户大氏族,他的娘子凶得很,把哥哥看得死死的,怕是千里迢迢来看她这个妹妹都不能。 段姐姐当即就哭了,说她是个骗子,只会胡说八道。桃良便是娶妻也绝不会娶个母老虎,更别说卑躬屈膝去入赘什么江南氏族。 若是不想再让她见桃良就直说,何必编造这许多的谎话! 那次气匆匆走后,葭月明白,缈缈姐姐不会原谅她了。果然她这样的傻瓜,就是圆个谎话都是那么艰难。 她不想缈缈姐姐伤心,只想将师父生前的一切悄悄泯灭于众生,只要她自个儿知晓,师父桃良被她埋在了这峨眉山的一处角落,其他的便任凭他人去猜测。。。。。。 “小师叔,你在干什么啊?” 锦七弦往怀里揣着那本书,伏案看着葭月问道。 “名录啊,我方才丢了几张。”葭月奋笔疾书,说道。 “诶?掌门还是让你在这里抄抄写写啊,真是委屈师叔你了。”锦大小姐替她鸣不平。 “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葭月抬头反问道。 “葭月小师叔能干的可多了,只要你肯出山,就是想拿个首座当当也不为过啊!小师叔八年前都能与那鬼王单打独斗了,是掌门小气啊,不肯让师叔展露锋芒,连我昭若表姐都说,她很想领教下师叔你这些年在藏经阁闭关研习的成果。” 锦小姐又开始拍马屁了。 “闭关研习?那是岚峰掌门将我安置于此处不得不拿来说的由头。如若羡慕,你可与我换换,抄个八年,你也能成那不世的大能!”葭月调侃七弦道。 “诶~我哪成啊,我这个杂灵根在外面与人斗其乐无穷,让我关屋子里看书誊抄,还不减寿了去?这好差事,小师叔你自己留着吧!” 第76章 蓬莱派兴师问罪 正和锦七弦说着话,掌门岚峰身边的小道童就进来了。 “葭月师叔,掌门有请。” 果不其然,葭月赶紧低头又抄了几行,把那落水的名录给补好了,才跟着那道童出去了。 师祖殿如今换了岚锋入主,掌门将静默师父最爱的黄花木雕花炕几换了,将上面的书香墨宝也换了,换了玛瑙玉翠,精贵摆件,让从窗外流水送来的落花都没了可落脚之处。 大殿里早早就站了不少人。 除了仙霞的几位宗师,掌门岚锋,居然还有一帮外门派的人。 这衣着打扮有些眼熟,葭月慢慢走着,看了看他们,那些人也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走近了,那帮人中有个年轻姑娘颇为好奇地直勾勾盯着她的脚,约莫她是个瘸子,让她看着觉得稀奇了。 “葭月拜见掌门。”葭月上前,恭敬朝着岚锋行了个礼。掌门是师姐,虽然她们的关系不甚和睦,可该行的礼数和尊重她一分不会少了去。 礼毕,就抬头挺胸面无表情站于那里,遗世而独立,没了其他的热络言语。倒不是她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而是她这八年习惯了,少攀关系少言语,她这条蛇性子冷,也不想结实太多的精彩人物英雄豪杰,便只说自己想说的,其他人于她而言,有何干系? “咳!”站于一旁的那虬髯胡须一派威严的外派高人看着葭月目中无人的冷淡模样,心中很是不快了。 他冷笑一声先于掌门岚锋说道:“这位,便是害我徒儿落水的那个葭月了?” 看着这女子模样俊俏,却冷冰冰地很是傲慢。这仙霞门与他蓬莱派向来不和,修仙大会在峨眉举行,他便不该千里迢迢从那东海之上赶来。看这女子的态度,毫无怯意,说不定至玉落水便是仙霞故意给他这个蓬莱掌门的下马威! 指不定便是有意而为之! 如此一思忖,蓬莱掌门怒气更盛,看看葭月,又看向掌门岚锋,大有兴师问罪的意味说道:“岚锋掌门,这害人之人已经来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葭月听了眉毛一挑,一脸冰凉地看向那位虬髯胡子的大叔。这话没凭没据,没头没尾,她何时害人了?当真莫名其妙。 虽还没言语,不过葭月这目光如冰还带着几分犀利,让蓬莱掌门与一众弟子甚是不快。顿时都觉得这仙霞门的女弟子盛气凌人,故意给蓬莱难堪。 “你,你还敢瞪我爹爹,你你,你好生无礼啊!”方才盯着她跛脚看的那位年轻姑娘跳了出来,到了葭月面前伸出手指戳在葭月的鼻尖前,与她对峙道,“害得至玉哥哥落水不说,你如今是死不承认要赖账了吗?我告诉你,众目睽睽,有人看到你了,至玉哥哥落水前便是同你一道儿的。 你把他哄骗进了缚仙湖,自己就逃了!” 。。。。。。葭月的视线从这戳着她鼻尖的姑娘的手指悠悠挪向了虚空一点,思量了一下,反问道:“苗至玉?” “啊!你根本就是记得的!爹爹,岚锋掌门,你们看啊,她不打自招了!”小姑娘跳着脚大声说道。 这女子约莫十六七岁,个子不如葭月高,却扬着下巴很是泼辣的模样。说是质问于她,于是为了压她一头,还故意踮起了脚尖显得她不比葭月矮,这稚气而又刁蛮的模样让葭月看着她觉得有点好笑。 她是那苗至玉的何人?似乎甚是关切苗至玉那呆瓜。 第77章 息事宁人不管用 “葭月,这是蓬莱派的仙岳掌门。”岚锋坐于上方,刚才一言不发,如今像是看够了好戏,这才悠悠起身,走到了那虬髯胡子的外派高人身边将他引荐给了葭月。 “仙岳掌门,诸位蓬莱同道,这位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我的小师妹葭月,方才多有失礼之处,岚锋替她向诸位赔不是了。” 掌门慢慢拱了拱手,看了眼葭月说道。 “哦?这女子竟还是静默师太的关门弟子?怪不得这般傲慢目中无人了。行事作风更是诡谪,好好地却为何骗我徒儿掉入那缚仙池中,害得我派被其他门派看了笑话!” 仙岳掌门一掌拍在那身边的茶几上,很是愤懑说道。 “我没骗他,是他不小心掉下去的。”葭月如实说道,她自己都已经跳入那池子里去捞他了,还要她如何?他们这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不说要去捡那什么名录,我至玉哥哥会去那缚仙湖中?!别以为至玉哥哥他现在昏迷不醒,你就可以信口开河,推脱罪责这样的事情,你当真是做得没脸没皮!” 蓬莱派的掌门千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般火气,指着葭月的鼻子骂她。 八年了,葭月发现她突然很想生回气,收拾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可看看她,青涩莽撞的模样,如若真是与她较真了,那可是她自己的不是了。 “苗至玉还未醒?”葭月拨开了那戳着她鼻尖的手指,淡淡问道。 。。。。。。那蓬莱派的掌门千金抿了抿嘴,不知怎么回事听了这话更是涨红了脸怒不可遏,吼道: “我至玉哥哥他醒没醒关你何事!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如今是要追究你害他落水的事情,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休想掩人耳目转移话题!” 蓬莱派的大小姐急得跳脚,她恨不得立刻让人把葭月绑了去。 这脸,这冷若冰霜,全让她这位掌门千金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恨不得让这叫葭月的女子永远不要出现在至玉哥哥的眼前! “仙芝,你做什么啊!” 掌门千金正发着脾气,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竟然是苗至玉让师兄弟搀扶着也过来了。 看了葭月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脸就有点红了。 “至玉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你好好休息才对啊,那个湖里那么凉,你喝了好多口水呢!” 掌门千金一脸心疼,方才还和葭月疾言厉色,看到这苗至玉了,顿时温顺地和个小猫一样。。。。。。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葭月不由叹道。 “师父,岚锋掌门,诸位同道师兄妹,这件事情我便怕其中有误会,所以特意赶来解释一下。” 苗至玉抱拳朝周围行了一礼,看了看葭月,说道,“这位师姐她是无辜的,是我好心做错事,不知晓那缚仙湖的厉害,便自告奋勇帮她去捡湖中之物,没想。。。。。。其实我落水后,是这位师姐把我救上来的,只是不知道何故,她救了我以后就暗自走了,这才让师父你们误会她了。” 苗至玉一五一十说道。 “至玉师兄,你不必为了这女子开脱,她方才于师父和师妹都甚是无礼,想来也是故意不告诉你那缚仙湖的玄奥的。今日你落水一事,让蜀山和方琼的人可看了我们的笑话了,事已至此,这仙霞门也该给我们蓬莱一个交代!” 蓬莱门中一弟子出来说道,看来这苗至玉想息事宁人,奈何蓬莱便是打算找她出口恶气了。 第78章 冷心冷面顶撞人 葭月心中明了,她这是出门遇这苗至玉,是福是祸都躲不过去。 看向岚锋,掌门师姐自然也想让她顶了这罪过。蓬莱,不就是当年不愿给她仙草治尸毒的门派吗? 原来,这苗至玉是蓬莱弟子啊,真是冤家路窄,她今天算是出门没看黄历。 “掌门师姐,我先把这遗漏的两张名录交给您,送个名录的事情还多生了是非,葭月今日便不该出藏经阁的。” 掌门岚峰的案几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摞名录放在身边,该是这蓬莱派作为罪证帮她搬过来的。 岚峰接过葭月手中的名录,似笑非笑着看了看,叹道:“小师妹如今这记性真是愈来愈好,不过誊抄过一遍,连其中漏的是哪两张都心中有数。” “师姐过奖了,掌门命我在藏经阁闭关研习的,葭月自然不敢怠慢。八年来,这藏经阁的书籍我没有一一誊抄个遍,也抄完了一半有多。武功心法,道术典籍,该也有不少装在我的心里,师姐虽未亲自向我授业布道,然而这番栽培,葭月如何能辜负师姐的苦心?” 说完,果不其然看到岚峰师姐的嘴角下拉着该是笑不出来了。 她岚峰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不过是想用藏经阁圈了这小妖怪,让她没日没夜誊抄古籍免得她出来兴风作浪。 没想,这小蛇妖竟然闷声不响还当真在藏经阁呆了八年,并未离开,也未有丝毫埋怨,不知道心里装着什么打算。 好在,仙霞门藏经阁中的书籍都是凡人修仙才能派得上用场的,于这妖物没什么大用处,不然,她也不会这般放心把她关在这无人问津的藏经阁里了。 八年了,竟然还练就了过目不忘的好本事,这丫头,真是难缠得很啊! 岚峰将那两张名录重重拍在了案台上,她就不信她赶不跑这妖孽了! 幸而师父过世得早,不然,凭着师父对她的放任,这丫头如今会不会骑到她岚锋的脖子上作威作福真是不太好说! “藏经阁?原来你这女子竟还看守着仙霞门的藏经阁?那我问你,你可在藏经阁看到过一本古籍,叫《洗髓易经》?”虎视眈眈盯着葭月的仙岳掌门突然发话了,他很是来了兴致,便直直问道。 葭月看了看他,并不想买他的账,冷冷随口回道:“忘了!” “你!。。。。。。”坐于太师椅上的仙岳掌门被气得拍案而起。 他身后的一干蓬莱弟子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那先前就看不顺眼葭月的掌门千金更是拔剑要上前与葭月动起手来。 “师妹师妹,不要动气!大家冷静一下。”苗至玉上前拦在他们中间,忙不迭做着和事佬。 其实他也被葭月这态度惊得目瞪口呆。他师父最重面子了,这位师姐竟然如此耿直性子,丝毫脸面也不卖,倒是让他想两头做好都很是为难啊。 “师兄,你到底哪一边的?这无礼的女子敢这般顶撞我爹爹你倒是也不吭声啊!哥哥你如何能这样?!仙芝不依啊~~~~~~~” 说着,就开始拉着苗至玉的袖子作娇,眼圈红红的我见犹怜,好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苗至玉安慰她,小姑娘便顺势揽着师兄的腰,依偎在他的身前。 葭月瞥眼瞅了瞅,她为何当初就不会和桃良师父这般撒娇呢? 果然便是条蠢小蛇啊。。。。。。 第79章 众矢之的最讨打 “仙岳掌门切勿动气,我这师妹生性如此,脾气古怪。约莫是我辈师父过世得早,她少了教训才会如此的。”岚峰嘲讽般看了看葭月,蓬莱派对她印象越差,她岚峰便越是能从中做好,让葭月尽管如此放肆了去! “说起这洗髓易经,我倒是有些印象。只是师父过世后,她生前所阅的典籍也一并当作了遗物随着师父火化了去。”岚锋抱歉说道。 “什么?!火化了?这,这洗髓易经可是世所罕见的孤本啊!你们门派之中难道没有拓本?便是誊抄的也该留了吧!”仙岳掌门大为困惑,与岚锋说道,“这样吧,我徒儿落水之事也不必追究了,你让我进藏经阁查阅一番,看看是否还有洗髓易经,如若有,誊抄一份于我,便也当作是扯平了!” “不可,非我派之人不可进入藏经阁。”葭月守了这藏经阁八年,容不得外派之人踏足禁地便是门规。她直直说道,也不顾蓬莱派已然把她当了眼中钉了。 “放肆!贵派掌门都还未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小辈大放厥词!” 仙岳掌门这下可真是动了气了,就差自己出手教训葭月了。葭月后退了两步,身前还是苗至玉这愣头青护着她,仙岳也有些为老不尊,竟然还真红了脸面要和葭月较真动手。 一来二去,这葭月倒是没被打到,苗至玉倒是挨了不少揍。 岚锋眼见着闹哄哄地还真是不像话了,这才劝开了仙岳掌门,让他上座,宽慰道: “掌门莫怪,莫怪,我这小师妹便是这样的,您不要往心里去啊。不就是洗髓易经吗,这书,并不是什么仙霞的独门秘籍。 其实当年七大门派创派之时,各派都有一本的,可时代久远,这书之中记载的又都是些养生保健的杂学,便被各派忽视了,慢慢地,倒是只成了我们仙霞还能翻到的古籍。 掌门要,不是不可以。只是,葭月说的也是实情,藏经阁非我派弟子,是不能进去的禁地。她虽是无礼了些,可也是门派规矩,不能破了。 如若掌门执意要去找那洗髓易经,我倒是有个法子。 蓬莱派只要有弟子能打赢葭月,便能进那藏经阁,这修仙大会的擂台赛正是热火朝天,明日开始,你们便可向我师妹葭月下战书。 若是三轮擂台赛中有人赢了我小师妹,藏经阁,便可让赢得人入内,这便也不坏我派规矩了。”岚锋笑着说道。 。。。。。。这一说,蓬莱门中弟子皆是剑拔弩张齐齐看着葭月,新账旧账一起算,打赢了她还能入藏经阁。葭月看着这些蓬莱弟子的目光,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当真成了那众矢之的了。 这掌门师姐真是她的好师姐,不是这讨打的好事便也轮不到她。 “好,掌门师姐如何说那便是如何。葭月恭候蓬莱各位高手,不吝赐教!” 一拱手,她便先行告辞转身离去。 苗至玉原先还未看清葭月走路的样子,这下,他才明白这姑娘为何会在回廊摔倒,竟是腿脚有些不方便。 怎么会,这姑娘如同天仙一般貌美,怎么脚会成了这样? 直直看着葭月离去的背影,眼中都是疼惜和不舍。 “苗师兄?至玉哥哥?!” 仙芝伸出五指在苗至玉眼前挥了挥,一声大吼把他魂都快吓掉了一半。 “干什么啊仙芝?”苗至玉觉得这师妹到了仙霞就特别喜欢发那脾气。 “你眼珠子快掉出来了,走了啦!也不怕别人笑话!”仙芝一把拉过苗至玉,气呼呼地朝外面走。 第80章 命犯桃花的苗师兄 “什么眼珠子掉出来了,师妹你真是的,就算我是你师兄,你这丫头也不准胡说!” 苗至玉被师妹仙芝拉着到了祖师殿外,一把甩开了仙芝的手,很是恼火地说道。看了看前面那葭月师姐已经走远了,这才放下心来。 苗至玉当然知晓这仙芝在挖苦他,可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任他脾气再好,可被他师妹当众戳穿了心中的点点旖旎还是会恼火了去。 “师兄!你来了这仙霞不过几日就只会对我横眉怒目了!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芝儿了?我们可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你居然对我这般凶,嘤嘤嘤,我要和爹爹去说,说你欺负我~” 仙芝蹲在地上,捂脸哭诉道。红通通的眼睛泪水汪汪,即便知晓师妹常常会用这招让他举手投降,可苗至玉还是软了心肠。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师妹,师兄对你凶巴巴的是我不对。可你不能胡说辱了那师姐的名节啊,我是念着别人下水救我才会帮那位师姐的,你莫要胡说了。”苗至玉拉起仙芝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师妹哭起来红着眼眶满脸委屈,她是蓬莱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师妹,师父的掌上明珠,还与他一同在蓬莱岛长大。师妹虽然被宠坏了,可是对他苗至玉,那真是没得话说。 事事都帮着他,让他这个没爹没妈的苦孩子在蓬莱派有了立足之地。听说他一出生就被扔在了蓬莱门的大门口,不会哭不会叫和个离了魂的痴子一样。 他苗至玉足足长到了十岁才开了灵智,而在他痴痴呆呆的十年里,掌门师父仙岳也没有赶他出师门,这便是再造之恩了。抚养之恩大过天,师父和师妹便是他最亲的家人。 “师妹,你别哭了,哭花了脸就成大花猫了!”苗至玉替仙芝擦了擦脸,笑着说道。 “哎呀,师兄你好讨厌啊~就知道取笑我~”仙芝娇俏笑着,也不哭哭啼啼了,和师兄和好了,他们打打闹闹追逐嬉戏着从祖师殿的台阶上下来。 擦身而过,段缈缈蓦然回首,一下子,身子僵在那儿,忘了周遭的景况颜色。 她如何能忘了这张脸,这个人?!虽是青涩稚嫩了些,可这人竟然与桃良一般无二! “桃良恩公!” 段缈缈情不自禁就喊出了声,转身追了上去,她跑到了离那人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又慢慢停了下来。 真的一模一样,如同她午夜梦回,牵肠挂肚会想到的那抹身影,那张脸庞。 苗至玉与仙芝听到了喊声,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然后苗至玉指了指自己,朝着段缈缈纳闷问道:“桃良恩公?你是叫我吗?” “你不是吗?桃良恩公,你这些年去哪里了?为何都不来看看我,看看葭月?你是把我们都忘了吗?”段缈缈一下子情难自己,红了眼眶。 仙芝心里很不舒服,先是那个叫葭月的女弟子与自己的师兄颇有纠葛,现在又来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叫他的师兄什么桃良? 看这痴缠的模样,竟然一步步就朝着她的苗师兄步步紧逼过来,想干嘛?师兄他到了仙霞就是命犯桃花吗?! “站住!你干什么呀?你到底是何人啊,在这里装得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师兄叫苗至玉,不是桃良,你啊,认错人了。” 仙芝拦在了至玉面前,警告道, “我知道我师兄长得俊俏,可你也不能胡乱找个由头就想和我师兄套近乎啊!” 第81章 段缈缈错认至玉 “。。。。。。真的不是桃良恩公吗?” 段缈缈那么失望,她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哪怕葭月和她说桃良已经远去,娶妻成家了,她还是不太相信。 葭月是有事瞒着她的,她们姐妹相称,可葭月却没有把她放在对等的位置上过。所以,哪怕她苦苦哀求,葭月就是不肯告诉她桃良恩公到底是怎么了,他的下落就成了谜。 八年了,桃良没有再来过仙霞门。 没有来过一封书信,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可是,救命之恩,情窦初开的一往情深却不会因为时间的流淌而悄然散去,只是不断在她的心里留下更为浓重的烙印。不能割舍的眷恋深情,让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如玉少年恍恍然如堕梦境。 “大姐,你别看啦!我家至玉哥哥的脸呢,都要被你看穿了一个洞来啦~ 我说你们仙霞门的是不是都没见过男人啊,一个两个都这样,恨不得把我至玉哥哥扑倒了生吞了去! 哥哥,别理她,大约是疯魔了吧,青天白日都能认错人!” 仙芝一把挽住了苗至玉的胳膊,把他给拖走了。这仙芝本就性格泼辣,如今看到如此多人觊觎她的至玉哥哥,更是醋味漫天了,言辞犀利,好不讽刺。 段缈缈今年二十四了,比起仙芝这脆生生的丫头来的确是长了不少。而被仙芝这么一说,便真是有几分嘲讽她饥渴难耐的味道了。听得自视甚高而又极要面子的段缈缈脸色白了白,看了看苗至玉,真是无地容身。 苗至玉被小师妹拉着身子,走得跌跌撞撞,回头和段缈缈抱歉地笑了笑,说道: “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从小都是在蓬莱岛长大的,从没有到过中原大陆,这峨眉也是头一遭来,你真是认错人了。抱歉。。。。。。” “师兄!你不要再和乱七八糟的人说话了,再说,就该把你留在这仙霞门当和尚啦!”仙芝拉着苗至玉,没好气地说道。 “胡说什么呢,什么和尚!” “可不是吗?这里的女弟子啊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俊俏郎君,各个看了你都眼睛发直,和那尼姑有什么两样?你若是留在这儿不就是和尚了?” 小师妹戏虐道。她至玉哥哥长得好看她知晓,自从入了这仙霞派,一个个女弟子便如豺狼虎豹似地直勾勾瞧着。她看得还是不够紧啊,一不小心被那个叫葭月的招了眼了,现在好好走在路上,还跑出个大姐要认亲的,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哼,果然好看的男人哪里都是个宝! 这么想着,仙芝整个人都快贴到了苗至玉的胳膊上,缠得死死的,不让这师兄再去招惹些莺莺燕燕的了。 “仙芝,你给我放手!成何体统?被你爹爹看到了准是要训你一顿了,十六岁了,你不小了!”苗至玉训斥道。 “不管!你才十八,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就各个对你虎视眈眈,往后还得了?我便知晓不能让你离开蓬莱派的,我回去要和爹爹说,日后不准你出蓬莱岛了,省得那么多人惦记你!”仙芝吃着飞醋。 段缈缈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怔怔地没了反应。连身边的小弟子唤她她都回不过神。 十八?他才十八? 葭月今年都已经二十了,桃良恩公如何都比这姓苗的少年年长啊,这么说,当真是她认错人了?! 第82章 深夜有那不速客 夜深了,葭月在藏经阁内收拾书柜上的古籍。 阿五捧着个玉米棒子咬得簌簌作响很是惬意。葭月站在那高高的梯子上,一本一本,将破旧的古书捋平了褶皱然后再整齐放在书架中。 “吱吱吱~” 阿四放下玉米叫了两声。葭月点点头表示她知晓了,便从梯子上下来,打开了门。 门外,段缈缈正犹犹豫豫抬着手,对着藏经阁的大门正要拍去,可手还没落下,门已经咯吱一声开了。 四目相对,葭月看着段缈缈,段缈缈也看着葭月。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两姐妹,可中间像是筑起了一面无形的墙。让她们两人无法再像八年前那般毫无芥蒂地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进来吧。”葭月侧了侧身子,让段缈缈进来说话。 段缈缈进了藏经阁,看了看这四面的书墙,散发着陈年的霉变味道。掩着鼻子,挥了挥手,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藏经阁,但是离着她上次来这里看葭月,都快半年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味道她也快忘了,没想到下了几天雨就这么难闻。 颇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葭月,想当年她由桃良恩公宠着,静默师祖疼着,哪里想过如今会被发配到藏经阁里来看守着这些破书烂籍的。 世事难料啊,当年的大小姐是葭月,可如今这般不济又有谁能料到呢?而她段緲缈,如今却稳坐这火灵峰的首徒之位,师父器重,师妹晚辈们都得恭恭敬敬唤她一声緲缈大师姐,这便是能人自有出头之日。 “缈缈姐姐,你许久没有来看我了,今日是所为何事啊?”葭月开门见山,她睡前还要好好整理一下那些发了黄的古书。今日被那蓬莱派的掌门一提醒,她发现自己的确是好久没看到那本洗髓易经了。 静默师父生前,似乎很喜欢那本书,经常在祖师殿里看的。 “葭月,我今日见了一个人,他。。。。。。就像是桃良恩公年轻了几岁。”段緲缈探着葭月的口气,小心翼翼问道。 “苗至玉吗?我见过了。他不是哥哥,愣头青一个罢了。”葭月言简意赅,烛火下的眼光虽微微跳动了下,可依旧波澜不惊,一派平静。 “你已经见过那苗至玉了?!真的不是吗?可为何这般相像?!”段緲缈又是失望又是疑惑,普天之下竟还有这般相似之人?是不是葭月瞒着她什么? “听起来,你似乎与这苗至玉甚是熟稔嘛。早就认识了?”段緲缈追根究底问道。不知道为何,她听这葭月的口气,便更加在意起来。 “不熟,只是今日阴差阳错才认识了这人,但是我很确定,他与我哥哥桃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是他,哥哥是哥哥,就他那笨手笨脚傻里傻气的模样,哪里比得上我桃良哥哥的万分之一。”葭月面无表情数落那苗至玉道。 段缈缈抿了抿嘴,虽这葭月的话太过刻薄和偏私,可是回想起来,苗至玉的确与桃良恩公不太相同。 虽是一样的眉眼身形,可恩公桃良更为神秘,他缥缈俊逸如雨如风,伸出手想去触碰,却是望尘莫及。才发现,这中间隔了天与地的距离。 而苗至玉。。。。。。便是如那天边初露的一抹晨曦,那么朝气蓬勃,清澈见底。 苗至玉,显然比那桃良恩公更让人觉得安心。 段緲缈细细想着,不知怎么的,失落之后竟又染上了希冀的眼色。 这也算不上是移情吧,只是恩公桃良既然不可能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葭月都让她要绝了心思了,或许这苗少侠,便是老天爷让他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的。 第83章 夜半搅动尘封心 “葭月,这些年苦了你了,姐姐我也没有时常来看你,真是对不住。”段缈缈说得这般客套,葭月觉得她该如何说呢? 说不用客气,这些苦都是她该受的? 其实自己这样还留在仙霞门,不过是想守着师父的陵墓,在这门中到底过得如何,是否意气风发,她并没有放在心里。 “我,我这次来得急,也没有给你带些吃食过来,葭月,下次,下次我来看你了再带最好的雨露芳杏糕给你好不好?都是火灵峰的师妹孝敬我的.” 葭月看着她笑了笑,其实这下一次到底是何时,她们二人都不太知晓。 段缈缈要走了,都到了门边,却突然不放心似地转头问葭月道。 “葭月,你似乎不太喜欢那苗少侠啊,你们二人。。。。。。” “嗯?”葭月皱了皱眉头,却看到了段缈缈眼里的纠结和好奇。 不知为何,她如今似乎挺了解缈缈姐姐的心思,之前能为了桃良师父与她疏远,现在来了个苗至玉,自然很是在意那人的一举一动。 “毫无交情,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像是我的克星,遇到他我便会调头走的。”葭月冷淡说道。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都是七大门派的同道之人,同气连枝的,可不要坏了蓬莱和我门派的交情。下次见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不要太任性了。” 段缈缈脸上全是惋惜之色,不过葭月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抹不经意显露的欣喜。 她点了点头,送走了段缈缈。 如若她也能因为一个酷似桃良师父的人出现而欣喜若狂便好了,她不懂变通,便是那师父口中固执地只有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小蛇,什么见异思迁,时移世易,随机应变,这样的巧妙之处她全不懂。 见到苗至玉,让她变得更加思念桃良师父。 想他的一颦一笑,想他的举手投足,想他生前的恶毒嘴巴却又菩萨心肠,想他的点点滴滴,在即翼山狐狸洞里的相依为命。 葭月看着窗外的明月,又满月了,明日是十五。 她在师父走后才知道,原来师父渡劫的那一日便是十五,本该银盘大的满月却在那日的天劫异象中被掩了辉芒。 八年来,她每月十五都会去看师父。打扫下师父墓穴,让他的骸骨在那里长眠,哪怕知晓师父的魂魄早已去别处了,可她葭月不会离开,会将这墓穴守到海枯石烂的那一天。 明日,她便又要去看师父了。 葭月收走了阿五爪子里的玉米棒,把它放进了笼子里,熄灭灯上了床,只有丝丝月华倾泻在这藏经阁里。 “吱吱吱~”阿五还不肯睡,透过笼子看着葭月说了两句。 “苗至玉?”葭月看了看这大田鼠,转了个身子有些心烦气躁,“不过是个傻瓜,他不是桃良师父。这世上,总有人长得想象吧。只是我讨厌他长得与桃良师父太过像,还那么大咧咧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葭月没好气地说道,这阿五居然不睡觉还关心起这个人来了。 不经意想到在缚仙湖中自己的一时忘情居然还把他当做了桃良师父,葭月冰冻三尺的脸庞便不自觉熏红了一下。 她以后见到这人定是要调头就走的,赶紧回蓬莱吧,她不想见到他! 她的师父桃良是最好的,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美男子,没有人比得上他,可这苗至玉偏偏长得与师父如那孪生兄弟一般,一看到他就像是有把刀子一下下地在掘起她已然冰霜尘封的心。 她的痛,她的念,她的悔恨,在看到这个人以后又开始波涛汹涌搅得她不得安生。 她讨厌这个人! 第84章 十五祭拜桃良墓 第二日天还未亮,葭月就挎着小篮子去师父的墓穴了。 天雾蒙蒙的,都看不到前方。不过,这条路她都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就算闭着眼睛她都能找对方向。 葭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梢上,一只小鸟都没有。今天的林子里有些太过安静了,是她起得太早了吗? 突然,窸窣一声响,葭月停下了步子。 虽然眼睛被雾霭蒙蔽了官感,不过她这条小蛇最灵的却不是眼睛。有什么东西跟在她的后面。 呵,葭月勾着唇角笑了笑。 她往浓雾里走了两步,就一错身化开了身形遁走了。 不管是谁跟着她,桃良师父的墓穴所在只有她一人知晓就可以了。那里,是第三人止步的禁地。 谁都不要去打扰师父,胆敢擅闯者,她定不会轻饶。 葭月穿过洞窟外面的结界,往石洞深处走去。 正如静默师父所说,哪怕桃良渡劫失败,师父他只留下了狐狸原形的尸骸埋在此处,整个洞窟还是被强大的灵力覆上,这灵力八年来未曾有一点衰减,固守此处,保护着师父的骸骨。 “师父,我又来看您了。” 葭月跪在简陋的石冢前,从篮子里取出了糕点,手持三柱清香,朝着师父的墓穴拜了拜。 虽然没有人回应她,可葭月每次来便是这么安静地跪着都觉得很心安。 好像师父没死,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书,然后听她说些近况和家常。 “对了师父,昨天我看到个傻小子,他长得好像你啊,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都快哭了。不过还好,那小子傻里傻气的哪里有师父您的半分英姿俊逸,我一下就知道他是个冒牌货了。” 葭月瘪了瘪嘴,冷哼了一声,在师父面前告了一状这才心里舒服。 画骨画皮难画心!那个苗至玉,怎么看怎么糟心! 葭月拜祭完了师父,悠悠起身到了那放着纸鹤的巨石下。 那里藏着一堆物件。 有阿四掉落幽冥之前扔出来的他的毕生收藏,还有静默师太交于她保管的双鱼佩。 葭月觉得那双鱼佩和那面宝镜格外重要,便一起收在了一个首饰匣子里。等阿四回来,她要把宝镜和那堆珍藏都还给他的,虽然,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 打开匣子,里面放出了一阵豪光。葭月眯起了眼睛,摸了摸里面的龙镜和玉佩,觉得这两样东西似乎越放越剔透光亮了。 莫非这宝物和宝物放在一块儿,能交汇灵气,相得益彰?! 葭月看看它们,不由觉得这两件宝贝也在看着她。 不禁嗤笑了一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觉得她当真是有些想多了罢。 将东西收好了依旧藏于巨石之下,她起身摸了摸那巨石上的那对纸鹤。 “师父,我下个月再来看您,您好好休息。” 葭月在坟冢前欠了欠身子就出来了,她在洞口就隐没了身形,直接到了山涧小径才又开始慢慢走了起来。 她这腿脚不方便地,走个下坡路有些吃力,小石子从她的脚边滑过,走得快了,有些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 “小心!” 葭月正走地悠然,却猛地听到背后一声大喊。还未看清是何人,一只野兔子就蹬着四肢如是猛虎下山一般朝着她扑了过来! 腾地一声,葭月只觉自己的面门被那只腿力矫捷的兔子给蹬了个满脸。 留下了四个黑乎乎的兔爪印子不说,人也被推翻了去。 好个生猛的兔子?! 她正要竭尽全力稳住身形,可还没等她把身手施展开,一团黑影便已经连滚带爬贴到了她的面前。 “苗至玉?!”葭月如临大敌,刚要飞身闪开,可这小子愣是张牙舞爪地将她扑了个满怀,本来他一人滚下山去也就罢了,生生还要拉她这个垫背的! 第85章 冤家路窄总相逢 “啊~~~~~~~~~~”山谷间荡漾起一阵哀嚎声。 葭月如何都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被这个臭小子一起拉下来,两个人抱成一团翻滚地如同个木桶一般。 她信了这小子的邪了,真的是八字不对盘才会这般冤家路窄。 噗的水花飞溅声,跟他们一起滚下来的岩石砸进了他们脚底下的水潭里。苗至玉抓住了头顶上的一根树杈子才让两人的炒货翻滚有了个终结。 葭月的脸很黑,她抓着苗至玉才至于掉到下面的水潭里。 不是不会水,是怕现出蛇身吓死这个毛头小子!她是好妖,仁至义尽! 话说这个修仙大会到底何时才会完结?这乱七八糟的闲杂人等何时才会离开峨眉?! 葭月脸上便顶着那四只黑乎乎的兔子爪印,一脸无语目光犀利地看着这罪魁祸首。 苗至玉被看得很是不好意思,目光偏移,温润如玉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葭月师姐,好巧啊。” 。。。。。。葭月的嘴角抽了抽,这真是巧啊! 一大早走个山路都能被这混账扑翻了,他是在逮兔子还是逮她? 葭月已经尘封了八年的脸上表情在这一瞬像是突然活动起来的火山,彻底崩裂。 抬手就是一个暴栗砸在了苗至玉的后脑勺上。她应该是愤懑过度,忘了自己的手这样抽了出来行凶是要翻落下水的。 果不其然,苗至玉被这么一抽,手一抖就和葭月一起掉了下去。 糟糕!葭月想起这人不会水,而自己又落不得水。在那直直坠落的霎那,身形翻飞,脚尖只轻轻点了水面便如同鸟儿跃然而上,腾跃而起。 她没忘了苗至玉,在这人落水的一瞬便拉住了他的胳膊,顺势一带,苗至玉便被葭月揽入了怀里。 衣袂翻飞,葭月的青丝浮掠着擦过他的脸庞。 苗至玉呆呆看着这位神仙姐姐,凶了凶了些,可是,美得让他目瞪口呆。 手不自觉地收拢了环在了葭月的腰上,他觉得葭月师姐虽然冷冰冰的,可是与其他的女子不太一样。 哪里不太一样呢? 苗至玉也不知道,反正他和师妹仙芝从小也是打打闹闹,仙芝便是勾着他的脖子缠在他身上,他的胸膛也不会如此刻这样,跳得好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轻松落地,葭月直直站在地上。 目视前方,看着这苗至玉的双眼一动不动钉在了她的脸上。 “放手。” “啊?” “放手!”葭月一掌拍开这人几步,苗至玉这才发现他居然抱着葭月师姐的腰忘记撒开了。 “对不住啊师姐,我吓傻了。” 苗至玉这次学乖了,他没有脱口而出说自己看傻了,却说这魂不守舍是被吓的,免了一顿打。 葭月皱了皱眉头没理他,油腔滑调,便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离开了这人走得有些急,雾已经散开来了,晨曦初露,头顶上明晃晃地正是亮堂。而葭月的心却七上八下的。她一见到这苗至玉心中就很乱,好像被猫爪子抓成了一团,想要理出个思绪,却怎么都找不到症结所在。 “哎哟!”葭月一乱,连着脚步都乱了。她一下崴了脚脖子,扶着旁边的小树弯下了腰来。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你走这么快干嘛,我又不吃人。” 苗至玉本来跟着神仙姐姐的背影离得不近不远,在后面亦步亦趋着,看她突然崴了脚了,飞奔上前。 第86章 毛遂自荐治葭月 “我呸!谁怕你了?再说我打你。。。。。。” 葭月看着这人气不打一处来,捏起拳头就要朝他挥去。 “好了好了,师姐我们不开玩笑了。你说你都这样了,和我怄什么气啊!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坐下来,我帮你看看。” 苗至玉扶着葭月坐在了那一块大石头上,葭月说着自己没事不让他瞧自己的腿,可苗至玉说他懂些医术的,只是看个脚踝,不算男女授受不亲。 他很细心地蹲在那里,把葭月的脚踝放在了他的手心。左右微微转了转,看了看葭月的脸色问她是不是这个方向比较疼。 葭月点了点头,还没等她说话,苗至玉却突然对着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便是风吹树叶的霎那,时间都停住了流淌和飞奔。 眉眼形状,情韵风采,与葭月心中的那个刻骨铭心的倒影重叠在了一起,晕染得毫无两样。 似乎是时光倒流回了桃良师父还能对她盈盈微笑的过去,活生生的,将她刻意锁住的心房侵入地猝不及防。 “啊!”葭月一声大叫,骨头发出了咯吱的声响,这苗至玉居然已经把她的脚踝扭了过来,疼得她鼻尖冒汗。 “呵呵,这下好了。我师父说这一下子一定要在别人最不设防的时候,这样才不会疼。” 。。。。。。 葭月眼神发直看着这人,呵呵,她真是魔怔了,把这坏东西当成了师父桃良。 她的小篮子丢了,自己一个人还是不发一言匆匆走在了苗至玉的前面。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这人跟在她的背后,总让她不自在。 “师姐,我背你吧,你这脚回去还是要用热水多敷敷,总有些淤血的。”苗至玉好心说道。 “不用。” 葭月草草回答道。 “师姐,你这腿是尸毒吗?我看骨头伤得不重,但是有尸毒遗留在了脚上。”苗至玉突然说道。 。。。。。。葭月突然停住了脚步,扭头过来看着这人,原来,嬉皮笑脸地还有几分真学识。 “你果然懂得些医术?”葭月问他。 “哈哈,师姐这话说得,若是不懂,方才难道是故意吃师姐你的豆腐吗?”苗至玉年少轻狂,一不小心就又说错话了。 咳,揉了揉鼻子。他很容易在这神仙姐姐面前忘乎所以,轻飘飘地得意忘形啊! 他要淡定! “尸毒的确是尸毒,不过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知道是何缘故也没法子清了。” 葭月淡淡说着,转头继续走着自己的山路,她不与这毛头小子计较。虽说她也不过比这苗至玉大了两年,可这人顶着桃良师父的容颜却尽是干些幼稚的事情,让她看不过眼。 “不会的不会的,我有信心能医好你的腿!” 苗至玉却猛地抄到了葭月的面前,很是激动地拦住她说道。 看葭月在看着他,苗至玉满脸真诚地说服她道, “其实比起蓬莱派的法术武功,我对本派的独门药理更敢兴趣。 师姐该知道,蓬莱岛远离中原大陆,那岛上气候独特,雨水充沛,上面长了很多中原没有的仙草灵虫。蓬莱派的药和毒都是冠绝七大修真门派的,葭月师姐,你的腿还有得治的,你给我次机会试试好不好?只要能把尸毒逼出来,你的腿就会痊愈的。” 苗至玉像是怕她不答应,竟然急急求道。 第87章 神医至玉脸皮厚 “为何帮我?”葭月问他。山风徐徐,看着这人,葭月不自觉想靠近,可偏偏要冷了心冰了脸,才能保持这疏离的距离。 “啊?这,这哪有什么缘由。不过是,是医者仁心,我既然喜好行医,而葭月师姐又对我有恩,力所能及啊!这次来仙霞,能结识你,真是莫大的缘分。。。。。。”苗至玉说着脸还红了一下。 “我对你无恩也无怨,萍水相逢而已。你便不要操这个心了,我不想承你的情。” 葭月还是拒绝了,苗至玉越是像师父桃良,她便越想逃开得远远的。 别说他不是师父的转世,就算是,她也应该避开。上一世的师徒缘分已然了结了,这一世,山高水长,师父他有自己的前程和天命。 容不得她这个小蛇妖再做纠缠和拖累,她只能远远相望,心中盼着他的好,可是却不能再让自己横插进那人的命运中,她和师父自此便是陌路。 她可念,可盼,可每日为他默默祈祷,然而,却不能再有别的纠葛和情愫了。 殊途,他们已然不同路。。。。。。 “为什么啊?葭月师姐你这样是不相信我?什么不想承我的情?说的我像是另有图谋。”苗至玉一脸委屈,他很不开心。 为何这神仙姐姐见了他便绷着一张脸,他对这葭月师姐一见倾心,很想与她相熟,可是这人却对他拒之千里,都不知道他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的腿便这样一瘸一拐的我乐意。你快回去吧,自己一个人在这山野里逮什么兔子。”葭月转头又要走。 “你给我回来,明明长得如天仙一般,怎可如此自暴自弃!” 身后的愣头青苗至玉却突然发了脾气,一把将葭月拉了回去,这一回身,她便差点撞进了苗至玉的怀抱。 虽然两人还不至于太过亲昵,可这苗至玉紧紧箍着她手的架势倒是凌厉,那少年站在山坡上方,就比葭月高出了不少,之前还那么呆呆的现在却一脸怒意很是霸气,倒是让葭月吃惊不少。 苗至玉好像是在气头上,也不管葭月冷冰冰瞪着他,便是豁出去的样子,拉起她的手俯视着直直问道: “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对得起关爱自己的亲人吗?!没见过你这样的,如此放任自流! 我又不收你钱,为什么不医?!你这么不自爱真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亲者痛,仇者快? 她还有亲人吗?! 葭月想了想,好像死得都差不多了。 不过苗至玉这话说得气概万千,雷霆万钧,倒是让葭月很是意外。 她对这傻小子颇为刮目相看。 苗至玉口直心快,一时意气用事便把什么都脱口而出了。 说完,方才发现葭月便那么眼睛都不带眨地看着他。 瞧了瞧自己的动作,他居然把葭月师姐拉到了身前,拘着她的手抓得死死的到现在都没有放开。 脸倏然红了,他这才把葭月放开,然后不好意思地后退了些。 他看葭月抬起手,以为是要削他,都梗着脖子准备好挨揍了,没想到,葭月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便转头走了。 “师姐?师姐,你等等我。” 苗至玉真是勇气可嘉,他也不气馁,竟又直直跟了上去,看葭月走得小心翼翼,便轻轻挽着她的胳膊说道,“你小心点,山路滑。你说你把腿脚治好了该多好,现在下山就不用我搀着了。” 第88章 温柔多情识本心 葭月默默叹了口气,这人当真脸皮厚得可以。 这番软磨硬泡的功力,就是桃良师父当年也是要甘败下风的。 “我治不治没什么打紧的,一副皮囊而已。”葭月本就是蛇身,不过是怕别人看了她的真身会害怕才化为人形。 如今,她若不是为了守着师父陵墓也不会继续呆在仙霞,她本就是天生天化无爹无娘的小蛇,化了原形钻入那山野地下,谁还管她的蛇尾巴断了骨头? “不行!你爹娘看了会心痛的。”苗至玉很倔强地说道。 “我没爹娘。”葭月回道。她哪里来的爹娘? “那你的至亲之人也希望你好好的,你,难道没有心中牵挂之人?” 苗至玉像是与葭月卯上了,他不依不饶又问道。还一下凑到了葭月的跟前,看着她的眼睛想让她说实话。 葭月抬眼看着面前的这张脸,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句有。 苗至玉听了这才如释重负,开心地说道:“那就对了,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既然有心中牵挂之人,你更该好好的,难道你不想看到那人日后的景况?看他过得好不好? 或许如今不能相见,可是日后定会遂了心愿的。难道你就这般落魄地去见那人?那人定也是会为你难过的。” 葭月听了,倒是哭笑不得,反问道:“我如何落魄?” 也不知道这苗至玉脑瓜子里装了什么,为了让她治脚,竟能说出这么一大段的道理。 “呃,不是,不是落魄,就是。。。。。。姑娘家的,应该漂漂亮亮风风光光才行,葭月师姐,你长得如此好看,这美玉有瑕更是让人可惜啊。你就听我的吧,我不收你诊费,还倒贴你药钱如何? 我偷偷给你治,若是需要个仙草灵丹的我都包了。” 没想到,这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苗至玉居然这般耿性子,认准的事情便是一定要做。 “好,这腿我治。 每次诊费都给你一两银子。你别推脱,我有些积蓄的。 另外,这要用什么仙丹灵药的你也不用和我客气,该花多少钱都要告诉我。 你是蓬莱弟子,别坏了你们门派的规矩。不然,我受之有愧。” 葭月终于服软了,她拗不过他,便这样吧。 蓬莱门下弟子是出了名的妙手鬼医,却也向来视财如命,没有真金白银堆着或是不入他们的眼,便都是不医的。 没想到,苗至玉却如此慷慨,真是破了例了。 他是大夫,她是病人。能把这尸毒解了,能够不这样走得磕磕绊绊倒是方便。 “那好吧。。。。。。你就是不想承我的情,我知道了。葭月师姐,我很让你讨厌吗?” 苗至玉问道,“我觉得你在缚仙湖里抱着我哭的时候。。。。。。” 后面的话吐出嗓子眼说得很小声,犹如蚊鸣。 “你说什么?”葭月猛地转身看着苗至玉。 “不,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你能跳入缚仙湖中来救我就是大恩大德,我做的都是应该的。” 苗至玉赶紧把嘀咕的话收了回去,那个时候他其实没有被水呛得昏迷啊。他看得清清楚楚,葭月师姐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融化的坚冰,那么柔软,那么伤心。 到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还记得师姐拥着他的时候是如何地缱绻温柔,一想,便心脏跳得都加快了。 他知晓葭月不是天生的这般冷漠无情,只是她好像将一切都埋进了心里,不愿意再拿出来让人看到她的多情。 第89章 刁蛮小姐佳公子 葭月不说话了,她只低头走在山路间。 从师父的墓穴到仙霞门,往日里慢慢走着,也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可是今天,她不知道是路滑所以她走得慢了些,还是她的心乱了,原本不过一条羊肠小道,可与苗至玉同行,却兜来转去怎么都没有尽头了。 苗至玉跟在她的身后,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 气氛一时有些静谧,两人皆是心绪难平,无端地波澜迭起。 “至玉哥哥~~~~~~~~至玉哥哥~~~~~~~你去哪里啦!” 听这声音,该是那仙岳掌门的师妹仙芝小姐的。葭月看了眼这苗至玉,原来是与他师妹一同入山来玩的,却无端追着只兔子就胡搅蛮缠跟着她跑了。 苗至玉发现葭月看他的眼神中颇有戏虐的神色,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说道: “我是和师兄妹们一同入山来玩的。 他们说峨眉山高峰陡,仙气缭绕,好不容易来一次,不攀登一下就白来了一趟。” 苗至玉解释着,他真不是那种登徒浪子,会约着师妹二人来这深山幽会。 “恩,蓬莱门在那蓬莱岛上,自是另一番海天岛色的景致,和这里是险峰阔海两不相同。 那你快去吧,别让你的同门等急了。” 葭月正要走,苗至玉不放心地绕到她面前又提醒道:“我在仙霞呆的时间不会太长,今晚,你便来长生殿,我带着药材过来给你医脚。” “嗯,好。” 葭月点了点头。 长生殿,本是仙霞门中一位宗师的住处。 不过后来那位宗师不知所踪,这长生殿便渐渐被废弃了。如今里面只是堆了些杂物,用来储物之用。 她住在那藏经阁,苗至玉自然是不能进的。还是他想得周到啊,这医者仁心,对她这病患也是关怀备至。 “嗯,好。”葭月点了点头,就径直沿着下山的路走了。 苗至玉笑了笑,朝着方才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 “师兄,师妹,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苗至玉的声音很欢乐,葭月走得远了还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声音。 “苗师兄,兔子呢?” 刁蛮小姐问道。 “跑了。”苗至玉无所畏惧地说道。 “什么?追了这么久你居然让兔子跑了?跑了你为什么不回来?这么会工夫你在做什么?”仙芝小姐很是恼火。 “好了好了师妹,你这问得苗师弟他哑口无言啊。我们师兄弟们听着都替苗师弟担心地很啊,若是日后师父将你许配给了至玉,他这日子真是不好过啊,哈哈哈。” 旁边有人打趣道。 “就是就是,你啊,可不能对苗师弟这么凶巴巴的,不然师弟他可不敢娶你。”又有人起哄道。 “诶?师兄们你们别胡说啊,我和仙芝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不假,情同兄妹,可不能这么开玩笑。再说,师妹金枝玉叶,我个穷小子配不上的。” 这便是苗至玉的推托之词了。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客套话。 “怎么会呢,我们师兄弟中,师父最看中的就是你了。这娶仙芝做掌门的事情,还不是都眼巴巴地等着你啊!” “哼,你们别说啦,没看到人家苗至玉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嘛!走开,我回去了!” 山坡上闹哄哄地,蓬莱门的弟子们哄着那掌门千金就离开了。 他们的声音离着葭月越来越远,她只是默默听着,众星拱月的仙芝小姐,和寄予众望的苗至玉少侠,似乎,的确是很般配的一对。 第90章 温柔时光好蹉跎 那一日,格外漫长。 葭月理着架子上的古籍,才发现真的有那本洗髓易经。 “原来在这儿啊。” 不知怎么的,有些松了口气。那无利不早起的蓬莱掌门会提起,该也是内藏玄机之物,况且苗至玉又要帮她治腿,先找到了有备无患。 葭月拍了拍上面的灰,仔细平了平书上的页角,放在了显眼的地方。 外面响起了打更声,戊时了,她该去长生殿了。 “吱吱!” 才要开门出去,阿五挂在木梯子上眯着老鼠眼睛很是起疑地问她道。 “我有事,稍微晚些回来,你吃饱了就睡觉。”葭月笑着说道。 阿五只是只普通田鼠,离着化形大概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可是,它却很是聪明。 经常猜着葭月的心事,对外面的事情叽叽喳喳长篇大论。 这八年来,他们好像是姐弟,幸亏有阿五陪伴,藏经阁里才有了生气。 “吱~”阿五大声叫着,似在抗议。 “你也要去?”葭月皱着眉毛问道。 阿五一下蹿下了木梯,跳到了葭月的肩膀上非常郑重地点点头。 “吱吱吱~” 夜深了,姑娘家一人出去不安全。阿五是这么说的。 “呵呵。”葭月笑了笑,将阿五藏在了腰间的小布囊中,然后锁上了藏经阁的门朝着长生殿去了。但愿苗神医不怕老鼠。。。。。。葭月捂着嘴偷笑。 长生殿中黑漆漆地,葭月目之所及都是凌乱的杂物堆砌。 用手一碰,差点摔下来一个旧物。 “当心。”有人在她身后一挡,葭月被那黑影护在了身前。 她转头,苗至玉笑盈盈地看着她,手中提着一小盏虫灯。 “随我来。”苗至玉领着葭月找了处干净的地方让她坐下。 “把靴子脱了,我先用针灸。”苗至玉说道。白日里他已经看过了葭月的伤腿,病况了然于心。 那虫灯的灯光莹莹地,照在苗至玉的脸上。 他的高鼻,他的美目,如同是峻峰清泉相得益彰。这抹身影,葭月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追随求索过。 此刻,在暗处映着那从窗棂中倾泻而下的月华,让她看得挪不开眼。 苗至玉打开了药箱,却发现葭月愣愣看着他,没把靴子脱了。 浅笑了下,也没有打扰她看他的兴致。伸手扶着葭月的脚,去脱她的靴子。 “吱!”突然,有个小小的黑影从葭月的腰间布囊中蹦了出来,朝着苗至玉一把抓了过去。 “阿五!”葭月这才回过神来,一拉阿五的身子把她攥回了自己的手中。 苗至玉吓得坐在了地上,不过待提高了虫灯照了照,才发笑说道:“这是你养的小老鼠?” 看来,苗神医并不怕老鼠。 “吱!”阿五挥动着两只小爪子还想往苗至玉脸上抓去,嘴里嚷嚷的是登徒浪子,抓花你的脸让你变成丑八怪之类的。 本是激动非常,不过阿五在微弱的光芒中看清楚了这登徒子的脸,却不禁安静了下来。 “吱吱?”它回头看了眼葭月。 阿五在问她,是不是桃良大人回来了。 葭月摇了摇头,摸了摸它的皮毛安慰着它。 这不过是个美妙的巧合,虽然,她看着苗至玉也会情不自禁就想到了很久之前的温柔时光。不过逝者已逝,苗至玉不是别人,他只是那蓬莱派的弟子苗至玉,葭月不想把过多的遗憾和不舍移情在他的身上。 第91章 长生殿中夜思长 长生殿内微光明寐,苗至玉与葭月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长长地,像是依在一处。 分明只是苗至玉在帮她针灸,可不经意看到这交融的身影还是让葭月心生涟漪。 苗至玉的针扎在她的脚踝上,却又投入她的心田,一圈,一圈,犹如不太平静的湖面,是什么让她的凉寒孤凄在渐渐消融。 “葭月师姐,你觉得有疼痛或是别的感觉吗?”苗至玉问她道。 “还好,方才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酸痛起来。”葭月如实说道。 “觉得疼就是好事,我先把你的经脉疏通了淤血,最后再驱赶那尸毒,只要七天,余下的便好办了。” “七日?要这么久啊。我的诊费。。。。。。”葭月没想要诊治那多次,不好意思地看着苗至玉,一脸抱歉。 “噗。”苗至玉居然笑了,还好手没抖,不然就走针了。 “你笑什么?”葭月有些气恼地瘪了瘪嘴,她在藏经阁中每月的俸禄就这么些,一两一次,她这个月大约是要和阿五一样捡玉米粒吃了。 “哎,你的诊费啊,先欠着吧。不然我说不要,你定会觉得我藏了其他什么心眼。”苗至玉一边施阵,一边忍俊不禁。 他算是摸准了葭月的脾气,看着冷冰冰的,其实还有些孩子气。一相处多了,那可爱的样子便出来了。 阿五吱吱叫着看着他们二人你侬我侬,好不融洽。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便拖着老鼠尾巴这里走走,那里逛逛,还攀上爬下四处搜罗着有没有好玩好吃的东西。 “阿五,你小心点,别摔着了。”葭月小声说道。这里东西堆得那么杂,阿五窸窸窣窣爬来爬去好不热闹。 “吱吱吱!”阿五居然还踩在了一个跷来跷去的木板上,它玩着自己的游戏,抱怨着葭月看这苗大夫看得脸染红晕,把它阿五都给忘了。 哎,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谁让人家长得那么好看,还和桃良大人一般无二! 葭月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一定会心动的,它虽是一只大老鼠,不过这其中的人之常情它也明白的! 阿五一边玩一边碎碎念着,幸好这苗至玉听不懂这大老鼠说得是什么,不然葭月真是要以头抢地了。 “哎呀!” 葭月被阿五说得心烦意乱,胡乱动了动自己的腿,苗至玉针一动就扎得偏了位置。听葭月吃痛出声,手不自觉还握在了她赤裸的脚踝上,这一触碰,四目相接,便更是霎那间就有火光迸裂。 “吱~~~~~~~~~~~!”阿五眼见他们两人已经突破了男女设防的底线,它这只大老鼠如何能坐视不理?!尖叫着就气得扑了过去。 它脚下一蹬,身下小山般的杂物便失了平稳,砰地一声,重重掉落了一地。 “怎么回事?长生殿有人吗?” 外面,是巡夜的仙霞弟子。 苗至玉眼疾手快立马用罩子罩上了虫灯,揽着葭月的身子躲在了蒙了厚厚灰尘的帐幔后面。 苗至玉的身上有着很浓的药草的味道,她前几日怎么没有发现呢?。。。。。。葭月不禁仰头看了看身旁的人,这就是苗至玉独有的味道了吧。 “吱吱~~~~~~~”阿五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现身在仙霞弟子的面前,成功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后就跑出殿去了。 “有老鼠?这里怎么会有老鼠?!” 巡夜弟子们打着灯笼看清楚了是只老鼠,便放下了警惕。 “这里多久没打扫了?怎么乱成这样,还引了老鼠了!”一弟子碎碎念道。 第92章 怒红杏不可出墙 噗。 葭月忍俊不禁,她没想到阿五还能在此刻派上用场。 不过一笑,就直觉着自己要坏事情,还好,一只大手很是及时地捂上了她的嘴巴。 掌心贴着她的唇瓣,有着一股草药的味道。 一下子,这意外的柔软触碰让两人都有些晃神,葭月的心多跳了一拍,而贴着她后背的那苗至玉的胸膛,似乎鼓动得比她还厉害。 “行了,深更半夜的,就先别管了。明日让人来打扫一下就好了。” 领头的仙霞弟子在口鼻前挥了挥手,黑灯瞎火的,随便一碰都满是灰尘。一帮女弟子都是爱干净的人,看了看这里除了老鼠也没什么异常,便离开了。 看人走了,葭月和苗至玉才从暗处出来。 “今日便先到此吧,我给你施了药灸,回去再用热水敷敷。明日,还是这个时辰。” 苗大夫谆谆教导,葭月点了点头不敢有违。 月光很朦胧,倾泻在长生殿的地上。 葭月缓缓走着,从东边的侧门出去,而苗至玉一手拿着药箱,一手提着虫灯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好生奇怪的感觉啊,明明是相背而行,却偏偏如此眷恋,想要停下脚步多看那身后之人一眼。。。。。。 葭月回到藏经阁的时候,阿五捧着玉米棒子吃得很欢。 “吱吱!”打了声招呼,想让葭月夸夸它。 “阿五,干得好!你果然是我的好儿子!”葭月很是疼爱地一把抱起它揉了揉老鼠脑袋。 呸! 小阿五怒了,它提醒葭月,自己半夜三更在外面卖力跑了这么一大圈可不是为了让她红杏出墙的! 要记得阿四啊,不过八年,葭月怎么能忘了阿四了呢?! 它的兄长阿四,定是能身披金甲战衣,脚踩五彩祥云回来的! 阿四义愤填膺吱吱吱叫着说道! 葭月看看这它,叹了口气,躺倒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她熄灭了灯,抱着被褥卷成了一团,不太想说话了。 “吱~~~~~~~!”阿五不甘心这样被忽视了,就一下蹦到了葭月的床上,还想抗议。没想到葭月伸出手一把把它塞进了被子里,把它环在了胸前。 “睡吧阿五,我知道那人不是桃良师父,我不会搞错的。”葭月闭起了眼睛,一脸沉静。 阿五看了看她酣睡的样子,也就乖乖住嘴了。 哎。。。。。。但愿葭月不是自欺欺人的好啊!它得帮着阿四兄长看着葭月的! 第二日,葭月去看了秋华和冬月两姐妹。 她们便是当年被赤鬼所控,破了天玄五行罡阵的双生姐妹。 大婶走了以后,静默师父说一码归一码,不可把龙角丹丢失之事怪罪在她们二人头上,身世苦楚,母亲又离世,让岚锋将她们二人留了下来。 不过,葭月都被打发去了藏经阁,她们二人能留在门内做做杂活便已经不错了。 “葭月姐姐!”冬月正在厨房里揉着面粉,转头朝着门外唤了一声。 秋华看到葭月来了,笑着迎了上去。她不会说话,可是眼神里的浓浓笑意让人看了暖心。 “我啊,给你们带了些吃的和穿的,我都好几日没来了,实在是分身乏术,没人欺负你们吧?”葭月问道。 秋华和冬月听着这话都笑了,心里叹着葭月姐姐真是一年比一年厉害了。 以前她们二人因为一个聋一个瞎难免被人嘲笑,而且还有弟子知晓,她们便是被鬼王当了傀儡上别和塔偷镇派之宝的小偷,暗地里的确是打骂过她们。 但是那些人被葭月发现了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门中之人只敢避开她们,也没有再敢欺门踏户公然羞辱她们的了。 不过她们就像瘟神,除了葭月也没人与她们亲厚。 第93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教你们的打坐修炼法子可有用?”葭月问她们二人。 “有用,我和秋华按照你说的法子每日打坐,觉得神清气爽,周身血脉通畅了不少。不会再头晕发虚,整日浑浑噩噩的了。” 冬月说道,拉着姐姐秋华的手,两人齐齐点头。 她要说的就是秋华也想说的,她们二人心意相通。 “是嘛,我还想着有没有什么奇效能冲破你们脑内的淤血,让你们二人的官感有所裨益。哎,看来还是不行。” 葭月这些年在藏经阁抄书,只要看到是关于移经易穴的就会记下来和她们两姐妹说说。 据说血脉堵塞也会造成人体的官能失调,看着冬月的眼睛乌溜溜水汪汪的那么漂亮,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当真是让人惋惜。 “葭月姐姐,这样已经够了。我们两姐妹能活着就是万幸,虽然是有所缺失,可是秋华和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说,我便是秋华的嘴巴和耳朵,秋华是我的眼睛,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的,这样不是很好吗?” 冬月拉着秋华的手,笑着对她说道。 “你们姐妹一心真是让人羡慕,也好,或许很多人健健康康的却没有得到过这般的深情厚谊。若是注定孤身一人直到沧惶,还不如你们这般谁都离不开谁。”葭月淡淡说道。 她便该是注定孤身走一路的人吧,原以为段姐姐会和她相互扶持的,可已然越走越远。 “才不会,葭月姐姐这么好看,以后定会出现个如意郎君与姐姐双宿双栖的。”冬月宽慰她道。 秋华眨了眨眼睛,看着葭月眼露笑意。 然后冬月点了点头,像是也看到了秋华眼中那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貌女子。 “嫁人?好啊,原来你们两姐妹早早动了这般心思了。说,你们是不是春心动了?可是这几日修仙大会,偷偷出去瞧上谁了?” 葭月猛地扑上去,挠着她们两姐妹的痒痒。 两姐妹被葭月挠得躺倒在了炕上,乐得不行,咯咯笑着。 真要闹腾起来,双生姐妹也不想束手就擒,竟还还手了。 秋华和冬月两人真是默契地很,竟然还把葭月捉住了拧着她的痒痒肉,冬月反击了说道:“是葭月姐姐动了春心了吧,今天来脸色都不同了,秋华说你红粉菲菲的,与以往的气色完全不同!要说什么春心,可也是姐姐你动了!” “诶?!”葭月被捉住了手脚歪在炕上很是惊讶,一转脸色就辩驳道,“冬月,你别听秋华胡说!她骗你的!” 顿时,还被说得不好意思了。 “嘻嘻,秋华说你现在是慌了,还死不承认,看来真是遇到了心上人了。说说,是何人?可不能瞒着我们!” 比寻常人敏锐了好多,双生姐妹二人通透得很,她们一左一右架着葭月不让她躲。 “才没有!我气色好是因为。。。。。。对了,我这个傻瓜怎么把那个苗神医给忘了!真是该死!” 葭月一拍后脑勺,紧紧拉着她们两姐妹的手说道,“我气色好是因为蓬莱们的鬼医圣手愿意给我医脚了。你们想想,我这脚都伤了多少年了,他居然信誓旦旦说帮我治好,我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可是有一丝希望不是也很让人高兴嘛! 哎呀呀,我当真是罪过大了,怎么就忘记你们两个了! 秋华,冬月,我逮个机会就带那苗至玉来给你们看看,说不定他对你们二人的状况会有另一番的见解。毕竟,蓬莱可是以医术和用毒见长的。” 葭月兴高采烈说道。 第94章 比武擂台风云起 双生姐妹听了,拉着彼此的手点了点头。 冬月像是和秋华悄悄商量了什么,对葭月说道:“我们可不是为了让那苗少侠治病,只是想见见葭月姐姐的心上人是如何的人,是否配得上姐姐,可不用逼着人家把我们治好。” “什么心上人?!休得胡说!”葭月恼了,但也不由心虚。 这两姐妹心较比干多一窍,她们都这样打趣她,莫非她如今真是不太一样? 想着,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触手生凉,没什么不同啊。 时候不早了,告别了双生姐妹,葭月走在回藏经阁的路上。 幸好身边有阿五在,她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让阿五帮她看着会藏经阁。 悠悠盛夏,她看着仙霞门中的奇花异草心情大好。 门派中,还是如她八年前初来时候那般漂亮。 只是仙境不再高处不胜寒,七大门派的杰出弟子近日齐聚一堂,以武会友,一派蓬勃朝气。 也幸好这几日修仙大会正是开得热闹,擂台打得如火如荼。掌门岚锋每日顾着昭若都来不及,便也少了很多让她日夜誊抄不停的古怪任务。 “严大师兄,加油啊!师兄,加油!!” 葭月看得那处擂台打得热闹,便悄悄挤了过去。人山人海,七大派弟子轮番上擂台应战,谁都不服气谁。 今年仙霞门便是众矢之的,因为昭若郡主的赫赫大名让各派弟子心向往之。 堂堂康亲王府出来的郡主,天赋异禀的风灵根,只是在仙霞八年就已经成了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这一切,都能让其他门派的少年侠士趋之若鹜,就是被打败了,也能领教那昭若郡主的风采。 擂台上,一个很是英俊的少侠玉冠束发,剑气如虹。他身姿潇洒轻灵,可那剑气却被他舞地如蛟龙出海,力拔千钧。 “严师兄,再赢一场,你便是昭若郡主的命定之人了!” 擂台下,蜀山派的众多弟子都在吵吵嚷嚷大声起哄。说得台上落了下风的昭若脸蛋涨红,说是命定之人,其实是有个打擂台的规矩,七大门派能在擂台赛中获得前二十名次的弟子便能入选甄秀阁。 这甄秀阁是当今天下七大修真门派联手打造的顶级门生才有资格进入的组织。里面会有七大派推举出来的盟主掌持,手下弟子优中选优,好中挑好。 被选入甄秀阁各派弟子除了能得到更好的指导,修习各派更上层的法术武功,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便是这甄秀阁中的修真弟子,能自行寻找合适的侠侣。 这是在各大门派中的普通弟子所无法企及的让人眼红的好处啊!要知道,修真对普通人而言都是戒欲戒念的,别说结侠侣,就是偷偷在门派外面勾搭个小媳妇俏郎君都不行! 若说缘由,修真宗师会满脸肃穆地告诉你,随意与人有了交合,修行之人真气会散气脉会乱,精气若是逆行,别说什么修成正果,就是原有的修为根基都会前功尽弃。 这般后果,不是一个辛苦修行十几载,乃至几十载的修士所能承担得起的。 顶级的修士寻找侠侣其实并不艰难,难能可贵的是找到的侠侣也是修真界的顶端女修士。 比如,昭若郡主。 此次来仙霞门,其他门派的男弟子早已经摩拳擦掌,心中蠢蠢欲动。 又是进入甄秀阁成为七大派最拔尖的门生,又能寻个如花美眷,此等好事,让这比武场比以往都更为杀气腾腾,竞争激烈。 只羡鸳鸯不羡仙,修真之人中到头来能有几人成仙?还不如抱个美人归实在。 第95章 滴水不漏被击破 如今这比武场打了过半,蜀山派的严秦风与仙霞门的昭若郡主可都是榜单排行上的风云人物。即便后面场场皆是输,也定然能被选入甄秀阁。 这不就是命定之人? 女修士中万众瞩目的昭若郡主,和比武榜上独占鳌头的蜀山派大师兄严秦风,俨然已经被众多弟子看好,让他们二人凑成一对的呼声极高。 葭月在台下看着,发觉昭若是真的急了。出手不稳,周身也都是破绽。 剑气涣散,失了往日里的锐气。该是心乱了,急于想胜这严秦风。 郡主也是要面子的人,向来都高高在上地站在云端,突然这般被人戏虐着让她与严大师兄成双结对,心里似乎颇为忌惮。 看来,眼高于顶的昭若郡主根本对这严秦风没有好感。 锦七弦应该已经把蜀山派的武功路数告诉了昭若,奈何这严师兄的确是有能耐的,他已然把蜀山剑法学得融会贯通,炉火纯青。 昭若会去研究蜀山的武功招数,而这严秦风又怎会打无准备之仗?反过来是把仙霞的路数吃得更透。 两人知己知彼,凌厉攻势与见招拆招间,郡主被逼得退到了擂台一角。 “严师兄,你可别把未来媳妇儿逼急了,印象不好!” “哈哈哈哈。” 台下的蜀山弟子又开始这般喝倒彩,起哄的,这便是欺负仙霞门都是女弟子,脸皮薄,无人敢和他们这些四处嚣张惯的蜀山大派弟子们对峙。 葭月捡起脚边石子,甩手扔掷出去。 严秦风正是打得得心应手,占于上风,他一个凌空飞跃,剑锋朝着昭若迎面压了下去,又狠又疾,势如破竹。 突然,一颗小石子从严秦风的左肩飞过,并未是朝着他的要害而去,可严大师兄还是十分警觉,侧转了身形,以为是昭若的暗器,翻飞往后掠开,落地后还不放心,又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这严师兄一柄长剑舞得周身滴水不漏,可却也是防卫过甚,难免犹如惊弓之鸟。 昭若一看,顿时明白过来。严秦风也是心思缜密处处不露破绽之人,她昭若要是与他一招一式算得仔细,得不到什么好处。 倒是声东击西,猝不及防的奇袭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昭若得了提点,立马反守为攻,她如今是背水一战,便是只有一成的胜算也该搏上一搏。 严秦风根本没料到昭若会这样釜底抽薪地猛扑上来,像是要和他同归于尽,一剑封喉直刺而来,根本没有任何迂回的手段。 严秦风果然觉得不妥,他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的。 避开了昭若的锋芒还想着如何出招十拿九稳,就已经被郡主的风咒一击,打出了擂台的边界。 。。。。。。周围顿时万籁俱寂,谁都没想到连输两场的郡主居然能反败为胜。 旋即,四面又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昭若师姐好样的!昭若师姐虽是当前的榜单排行第二,可已然是我仙霞的荣耀了!” 仙霞女弟子们看昭若赢了,迸发出了齐齐的喝彩之声。 掌门岚峰在观赛台上满脸喜悦,原先蹙起的眉毛都平整了下来。 她的爱徒昭若赢了那蜀山派的大弟子严秦风!真正是意外之喜,让仙霞门上下增光添彩啊! “岚锋掌门,这昭若郡主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仙霞门这些年人才辈出,与我蜀山比都不遑多让啊!” 蜀山掌门邱机老人上前贺道。 第96章 苗至玉不可小觑 “多谢老者夸奖,还望日后昭若进了这甄秀阁,能让老者多花些心血好好栽培。” 蜀山派乃是七大修真门派的翘楚,掌门邱机老人便是甄秀阁如今的盟主,他能夸赞昭若,这让岚锋非常高兴。 她慧眼识珠,八年苦心栽培,今日的昭若果然让她意气风发,扬眉吐气。 “不过,比起昭若郡主的破釜沉舟,有勇有谋,我对台下那个丫头更为好奇。 一眼就能看出我秦风徒儿行事上的弱点,可是有大智慧啊!” 邱机老人目光落在了擂台下,人群里,有个女子淡雅素着,她神态自若,遗世而独立。只默默看着台上的昭若郡主与七弦她们一众姐妹相拥庆贺着,嘴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未有大悲大喜。 岚锋朝着盟主的目光看去,竟然看到了那个小妖葭月,不免脸色难看起来。 让她好好呆在藏经阁中,如何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还偏要多此一举,抢昭若的风头! “她,似乎不是个凡人?”邱机老人远远看了一眼,便察出了这女子身上的异样。 说是妖,却也不像,这世界之大,鬼灵精怪,神魔仙妖,无奇不有。 邱机老人活到这个岁数,还不能看透她究竟是何来历,也是觉得稀罕。 “便是个小妖怪,不足为奇的。乃是我师父生前受人之托收下的小徒弟。 后来师父辞世了,我怕她出去为祸,就还是个她留在门中。” 岚锋低头恭敬说道。 “嚯,这静默师太真是大手笔啊,不拘一格降人才!这仙霞有今日的繁盛倒也是理所应当了。好!岚锋啊,如今仙霞的女弟子都这般出色,真是值得其他六派学习啊。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你师父做得对!” 邱机老人摸着垂到胸前的长长白须,不住颔首夸赞道。 说完,便转身走了。 下面,输了一场比赛的严秦风面色冷峻,心情也不太好。看自己的恩师从观礼台上下来了,抱拳和师父道歉。 “徒儿让师父蒙羞了。” 严大师兄对自己很是严苛,他没有败过,也从未想过会输在昭若郡主这个女子手中。 “秦风啊,有输有赢才是人生。不要太过纠结。师父我就是怕你不输,日后太过自得啊哈哈哈!输得好,这场你输得不冤枉!” 盟主在众人簇拥着仰头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家大弟子的肩膀,便离开了。 “葭月?你怎么在这儿啊?”段缈缈一身红衣,如火艳丽。手持长剑,带着火灵峰一众师妹朝着她走来。 “缈缈姐姐也是来参加擂台赛的吗?”葭月问她道。 “自然,我是火灵峰的出战弟子。和昭若郡主一样都有入选甄秀阁的机会。你看,那是我的排名。” 顺着段缈缈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上方的参赛者中段缈缈那个铭牌排在了第七。 “姐姐成绩真好啊,不出意外,定也是能进甄秀阁的。”葭月说道。 段缈缈六胜四负,分别输给了方琼派的井昊天,清虚派的花林,偃月宗的陈水生和蓬莱派的苗至玉。 诶?苗至玉?!葭月看到最后都不禁蹙起了眉头。 那个呆呆的苗神医?他除了行医还会别的? 葭月不禁疑惑地看向段缈缈,问道:“这苗至玉是怎么回事?他用了毒了?” 段缈缈心领神会地不好意思说道:“擂台上是不准用毒的,那苗至玉却不像看起来那般文弱。 蓬莱派的擂台赛都在后面,之前其他门派的对手也挺不看好苗少侠的,结果,他倒是替蓬莱连赢了好几场了。 我也是一时大意,该是看着他这人就想到了桃良恩公,有些失手了。” 第97章 对头见面惹讥笑 “嗯,原来如此。多谢段姐姐提醒,看来我也得多加小心了。”葭月说道。 “啊?妹妹你也要参加擂台赛吗?你可是师叔辈的,怎么也想入选甄秀阁吗?”段缈缈颇为紧张地说道。 “不,不是为了那甄秀阁。只是之前与蓬莱派有些恩怨,掌门师姐替我揽的好事儿,要我与蓬莱派的弟子较量一番。 算是江湖事江湖了,他们若是打输了,也无话可说。” “哦,是这样啊!那妹妹你可要小心了,那蓬莱派不好对付。苗至玉的武功路数也甚是诡谪,想来那蓬莱派偏处东海小岛上,与其他门派至刚至猛的法道很是不同。 蓬莱派在我看来是以柔克刚的轻灵一脉,靠着迂回婉转却又出其不意的招数致胜。” 正和段缈缈说着话,台上的司仪敲响了三声锣鸣,该又有新选手要被排上赛事了。 那人举了举一张木头小牌子,示众过后,挂在了上方。 “仙霞门,葭月” 台下有人念念有词,纷纷打听着这是何人。 “表姐你快看,葭月小师叔也要打擂?”锦七弦拉着昭若的手,看着葭月的铭牌,也很是惊喜。 在人群里探着头,不一会就找到了葭月和段缈缈。 锦七弦没好气地对段缈缈嗤之以鼻,却对葭月笑脸盈盈迎了上去。 “小师叔,你终于要大显神威了啊,我很期待啊!” 锦七弦拉着葭月的手高兴地说道。 遥想当年,小师叔还那么小,面不改色让她先逃,自己却留下来断后,那份霸气和凛然让她锦七弦毕生难忘。 “不,是用打擂来了结一些私人恩怨。”葭月说道。 “不管是何缘由,师叔能一起来给仙霞撑门面真是太好了。 方才,若不是师叔你提醒我,我还真是胜不了那严秦风。昭若谢过葭月师叔。” 昭若郡主为人冷傲,话不太多,可此刻对葭月倒是道谢得很真挚。 葭月一时间有些尴尬,她自以为是地做了些小动作,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被昭若洞察得很是明晰。 但愿方才观战的各派掌门尊者不要找她算账才好。 “不必挂怀,举手之劳。只是看不过蜀山派的人如此猖狂,看准了你一定会输,让人生气。” 她只是吓了吓那严秦风,暗中出手算不得光明磊落,这道谢让葭月无言以对。 昭若郡主却不以为然,还是很热络地与葭月说着前两次跟严秦风交手的经过,很是亲近地与葭月边走边说,渐渐,倒是把锦七弦和段缈缈凉在了一边。 锦七弦跟在后面有些无趣,看了看身边那段缈缈的脸色,不禁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段缈缈心里当然不舒服,她和葭月才是自小一起的姐妹,一同来拜得仙霞,如何现在她倒是和那昭若郡主这般亲厚?! 昭若眼高于顶,除了表妹锦七弦与何人都甚是疏离。 况且,这郡主分明没把她锦七弦放在眼中,一声招呼没有,视若无睹。 葭月八年来默默无名,她段缈缈才是火灵峰的堂堂首席!这个门派中可与昭若一争高下之人,却偏偏无视于她,真是让人恼火!! “我笑你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副癞蛤蟆想和天鹅比肩的模样~”锦七弦口中毫无留情,她看着段缈缈小人得志的样子便冷嘲热讽道。 第98章 七弦威胁段缈缈 “你说什么?!” 段缈缈如今是堂堂火灵峰首徒,她如何受得了这般轻蔑诋毁。 知晓锦七弦是个狐假虎威的货色,她平日里根本也没放在眼中,只当她是个跳梁小丑。没想今日,却能当着她的面如此挑衅,简直不知所谓! “你再敢放肆,我可不会看在昭若郡主的面子上给你留几分颜面了。 呵,区区杂灵根,你若是真想和我段缈缈起争执,可真是不够看的。” 锦七弦最讨厌别人杂灵根杂灵根地叫她。 她脸色一凛,咬了咬牙关。心中暗笑,段缈缈如今真是出息了,还敢这样和她讲话。若是不挑明了八年前的那桩事情,这姓段的丫头大概连自己姓甚名谁,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都给忘了吧。 “不不不,我锦七弦从来不与人动粗的。 我啊,和段师姐算的是一笔经济账。你我之间,可是有些旧账未清,钱财相欠的~” 锦大小姐狡黠一笑,轻轻说道。 “胡说八道!我段缈缈上仙霞八年,在火灵峰全仰仗师父岚焰照顾,与你锦七弦何干?你若是说这俸禄之事。。。。。。你本就是记名弟子,与我堂堂火灵峰首徒之月俸自然是天壤之别,呵,你该不会如此便眼红,觉得师门对你不公吧。” “你。。。。。。!” 锦七弦被戳了痛楚,一张俏脸蛋涨得通红。看着这个死要面子的段缈缈,她转而一笑,觉得自己这八年给她留足了面子,反倒是这人日渐嚣张不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了。 “段师姐既然这么阔绰,那不如把欠我锦家的三万八千两都还了吧。 当年你不过十六,就狮子大开口值这价钱了,啧啧啧,我今日看着你这姿色便是卖到那窑子里也不过区区几千两,庸脂俗粉,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锦七弦随口念叨,她说完,得意地看了旁边的段缈缈一眼,果不其然,原本志得意满一脸骄傲的段大师姐彻底变了脸色。。。。。。 “哎哟,还记得起来吗? 三万八千两够你那卖女求生的父母挥霍一阵子了吧!你跑了,你爹娘也连夜逃出了蓉城的段家村,我祖父气得差点去见了阎王呢!段大师姐厉害啊,人家说得人恩果千年记,你欠我锦家的,难道不该还吗?” 锦七弦看段缈缈终于蔫了,乘胜追击补了一刀,哈哈哈,当真是痛快非常。 “你。。。。。。”段缈缈真没想到,原来这锦七弦竟然是那御锦庄的大小姐。 她这八年来一直盯着昭若郡主试比高,倒是完全没在意这个杂灵根的锦七弦。 “你什么你啊,我这么多年都不捅破这件事情,是看在我表姐好言相劝和葭月师叔救我一命的份上,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安生地在这仙霞做火灵峰的段师姐? 呵呵,据我所知,你师父岚焰可是最要面子的,她若是知晓你是这样上的峨眉山,为了逃婚拜入仙霞,你现在在哪里做着杂活还不好说呢!” 段缈缈听了这话,果然脸色又差了差。 锦七弦说得没错,她师父岚焰是个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 她要求座下弟子各个身家清白,谨守门规。决不可有半分污点,更不能行差就错了。 每日谆谆教导,严厉苛责的便是让她段缈缈胜过那昭若郡主,替她这个被岚锋抢了掌门之位的屈就之人扬眉吐气。 第99章 卑贱过往成心病 “口说无凭,锦七弦,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八年前的卖身逃婚,我一概不知。 我段缈缈身家清白,家中虽算不上大户,可也是知书达理的规矩人家。你,认错人了!” 段缈缈深知如今的仙霞,家世出身是何等重要。 自从掌门岚锋广开门户之后,越来越多的富家小姐进了仙霞。同门中若是有人知晓了她的过往,别说那些与她作对的,就是火灵峰中的师妹们也定会将她当做笑话,在背后非议于她! 威信全无,名誉扫地。她这八年的苦心奋进岂不是全打了水漂?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段缈缈便是不认,锦七弦又能如何?! “哎呀!”锦七弦捂着嘴巴故作一脸吃惊害怕,她倒是对这段缈缈刮目相看了。 本来以为只是心高气傲与那火灵峰的岚焰首座一般死要面子,没想到,今日才知晓这人能如此厚颜无耻。 “厉害啊段师姐,我锦七弦真是对你佩服得紧啊! 人要脸,树要皮,你真是个能豁得出去对自己也下得了狠手的主儿。 数典忘宗,前事尽弃,你以为就没有凭据了? 行,我这就差人回锦家送了那卖身契过来,那上面该还有你的画押吧,这三万八千两买的可是你段缈缈的一生,你以为过了八年就无人认识你了? 对了,我再去问问葭月师叔好了,她该对你知根知底的。” 锦七弦说着,就快走了几步作势要去喊住前面的葭月。 “她不会帮你的!”段缈缈脱口而出怒道。一说,自己都明白是露馅了。 “哈哈哈,段大师姐,你心虚了吧?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啊,知道害怕就行了!大家同门,也大眼瞪小眼地过了八年了。我锦七弦这人呢,其实很好说话的。你平日里看到我毕恭毕敬些,乖乖地别太嚣张,我自然也就放你一马了!” 锦大小姐终于在这段缈缈的脸上看到了示弱和害怕,心中很是满意,“对,千万别在我面前再把头抬高了去。我锦七弦可不想看到一个区区十九房小妾下巴扬到了天上! 嘻嘻,说来你若是当初嫁到了我锦家,我现在还得叫你一声小姨奶奶~ 小姨奶奶,若是不想我锦家旧事重提,上这仙霞门来问你师父要人,日后你可得懂事些。记着自己的身份啊,不要再在我面前装那高贵之人了!” 锦七弦得意笑着,趾高气昂地从段缈缈的身前走过。 还故意撞了她,让已然慌乱的段缈缈踉跄了一下。 三万八千两便买了她段缈缈的一生?! 拳头紧紧握住了,指甲尖都陷入了她的掌心。 段缈缈深深吸了口气,是啊,这锦七弦说得好啊,要不是她提醒,她还真忘了自己过往是如何卑贱之人了! 锦七弦,御锦庄。。。。。。? 她记下了,总有一天会加倍奉还的! 那日走着走着,段缈缈就不见了。锦七弦说段姐姐被火灵峰的人叫走了。 到了晚上,她却又在藏经阁中迎来了段姐姐这位不速之客。不觉有些奇怪,这缈缈姐姐往她这儿跑得这般勤快,该是有事的。 “葭月,我们姐妹情分还在的吧?”段缈缈很是突兀地问道。 “自然,我和你的情分一直都在。”葭月点了点,回道。 “那如是有人问起你我过往的遭遇。。。。。。我的身世来历,你能替我守住秘密吗?” 这世上,只有葭月知晓她的过去了,她不得不来。 第100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缈缈姐姐,你的过去并没有什么丢人的。你不必太过介怀。”葭月不太懂她,似乎,这枷锁在段缈缈身上背负了太多年了。已然,成了她的心病。 “不,葭月你不明白的,我好不容易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我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出身来历。若是我师父知道了,我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她最讨厌出身不清白的人了。说修仙之人若是有很多凡尘往事纠葛,就是与修道无缘,她会弃我不顾的。 我,段缈缈,可是被我爹娘卖了做小妾的人,我的卖身契还在别人手里呢!” 段缈缈拉着葭月的手,红着两眼说道。 “姐姐,都这么多年了,谁还会揪着这些事情不放呢。我自己都快忘了当年初遇你的景况了,更别提会有人来打探了。 我葭月难道还是多嘴多舌,四处论你长短的人?”葭月觉得段缈缈的想法她不敢苟同。如此这般患得患失,真的好吗? 是否这仙霞门中的一切,对缈缈姐姐而言,真的是那么重要? “那便好,那便好。我给妹妹你带了许多的好东西,好吃的好用的,对了,这些粟米给那老鼠。” 段缈缈说的是阿五,不过显然阿五不太喜欢她,看也不看那些东西就跐溜一下地蹿上了梯子,不见了。 葭月看着段缈缈出手阔绰地把一堆好东西放在了她的面前,心里并不高兴。 段缈缈看着葭月的脸色,反问道:“难道只准你送我东西,不能我这个做姐姐的送你些什么吗?葭月,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瞧不起我?” 没想到姐姐她反应如此过激,葭月倒是始料未及。 “怎么会?缈缈姐姐,何人瞧不起你啊?我觉得,你今天有些怪怪的。” 被葭月这么一说,段缈缈这才也觉得自己是失了常态,一副操之过急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你以后和锦七弦她们走远些。”段缈缈提醒道。 “我没和她走近啊,是那锦大小姐有空了就往这儿跑,我与她说了也不听。” 葭月说的是实情,然而听在段缈缈的耳中倒有了几分别样的味道。似乎在卖弄自己的好人缘。 葭月这个失了势的小师叔,还真是有能耐能让昭若郡主都对她恭恭敬敬。 为何? 是她段缈缈没有这般的本事? 她原也想过是否可以让葭月去说情,让锦七弦把那卖身契还给她。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若是让葭月去说了,不是代表她段缈缈俯首低头和那锦家示弱服软了吗? 凭什么?她有什么错?为何要她低头! 而且,她最讨厌葭月八面玲珑的样子了。像是那昭若和锦七弦,都成了她的好友了。 “是嘛,那妹妹你还真是有本事啊。 我只知道郡主和那锦大小姐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像我这样的卑微之人,她们根本没把我看在眼中。”段缈缈讥诮道。 葭月无话可说,两人之间是这般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多会,段缈缈就走了。 看天色不早,葭月也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去长生殿了。 她是病人,也不能总让那苗至玉等她。 “吱!”阿五探出脑袋朝她尖叫。 “。。。。。。我去医脚的,不是红杏出墙!”葭月抿了抿嘴,也是服了这小阿五了,整日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吱吱!”阿五又叫嚷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医好了脚就再也不见那苗至玉啦。人家是蓬莱派的,修仙大会以后就要走了。你以为他还死赖在仙霞不可?少操你的老鼠心了!” 葭月反唇相讥。 第101章 皎若秋月已入心 “吱吱吱吱!” 阿五翘着二郎腿让她不要言而无信了,气得葭月甩了根玉米棒子到它的头顶上。 大田鼠一把接过了玉米吃得簌簌直响,瞅着葭月毫无惧色。 “哼。”葭月朝它做了个鬼脸,然后带上了门,又去了长生殿。 “我看恢复得挺好的,只是施针了两次血脉就通畅了。接下来这药草用得得法些,你这腿上的尸毒应该能逼出去。” 苗至在那虫灯下,施针施得仔细。说得云淡风轻,其实鼻子上已经泌出了小汗珠,相当辛苦。 “我。。。。。。我会把诊费攒齐了给你的。不会平白让你这么辛苦。 况且,你说得容易,驱除尸毒的药草很稀罕吧,别说得像是田里的白菜明日便能割了似的。” 葭月不好意思地说道,她知道苗至玉为了治她花费了不少心思了。 “好好,你慢慢攒,攒齐了诊费我就再能见你了。我不急。” 苗至玉笑得那么好看,染红了葭月的脸颊。 “驱尸毒的药啊,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是十年才长一片叶,二十年才开一次花。是我蓬莱岛上独有的仙草。所以这价钱,你也就别计较了。要是真按这真金白银地算,你得以身相许才还得起~” “你!”葭月一恼,苗至玉就双手捂脸,笑嘻嘻地唯恐挨巴掌。 不过看葭月并未打他,便慢慢从手指缝间偷偷望着她。 “师姐别恼,我打个比方而已。师姐像天仙一般,能娶你的人定然是人中龙凤,非同寻常。我这种穷郎中,自然是高攀不起的。” 苗至玉乐呵呵打趣道。 “穷郎中?我看该是仙岳掌门的好女婿,仙芝小姐的意中人。”葭月也不知道怎么了,脱口而出便说道。 说完,抿了抿唇,这苗至玉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平日不多话的,这是怎么了?闲言碎语,真是八卦得很。 。。。。。。 葭月很是局促,然而苗至玉却是兴致盎然地看着她。像是她的脸上能瞧出朵花来。 “看什么?”葭月心虚道。 “嘿嘿,葭月师姐这般在意我,似乎不是这么简单啊~” 苗至玉把药箱合上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葭月的身边。身后是破破烂烂的窗棂,月光透着缥缈,又让两人间的距离变得愈加暧昧。 葭月听到自己的心在一下一下鼓动着,她干嘛紧张?! “死小子,哪里不简单啊?!”葭月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索性抡起拳头要往苗至玉身上招呼而去。 拳头却一下被这人半路截住了,手被他握在了手里。。。。。。 “放手!” 葭月挣了挣,可苗至玉便是壮着胆子如何都不肯放。见葭月在月色下羞红了脸庞,却并未真的动气,他很高兴。 “你能这么关心我,我做梦都会笑醒的。”苗至玉说完,还真的垂头偷笑着,贼兮兮地让葭月很是羞恼。 “你笑什么?我又没有说错。” “错了,大错特错!”苗至玉便这么拉着葭月的手并肩坐着,朝着她温柔笑了笑,“我日后只想济世为怀云游四海,做个能帮到别人的郎中就好了。传承掌门衣钵我可从来没想过。至于师妹,她与我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心动过,直到。。。。。。在那回廊上看到了你。皎若秋月,般般入画。” 第102章 至玉倾诉衷肠 葭月咬着嘴唇,她生来冷血的身躯,居然有些热血沸腾。 苗至玉这是在说什么?他说他对她动了心?! 他。。。。。。是在跟她吐露心意? 便是一条冷了心肠的蛇,突然被这般倾诉爱意,也会脑中一片空白。 更何况这人是苗至玉,与桃良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苗至玉! “葭月师姐,若是日后我想四海为家,你愿不愿意陪我看尽日出日落,走遍海角天涯?” 苗至玉见葭月垂着头并没有反感他的话,更是趁热打铁,一股脑把心里翻涌的念头尽数倒出。 他认真的,小小的蓬莱岛偏于一隅并不适合他,他看到了葭月,便有了各种非常遥远,甚至是想入非非的幻想。 或许,他真是太过鲁莽,与葭月师姐相逢不过短短几日,他却已经有了相许终身的念头。 “师姐,说来或许你不太相信,我觉得我该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我觉得一早便认识你了。” 苗至玉在这静悄悄的破旧长生殿中,娓娓道来,尽诉衷肠。 葭月傻傻地听着,她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苗至玉看了看葭月的神色,与他一般,心跳到了嗓子眼,全然无措。 “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我只想让你知晓我的心意,你慢慢想好了再告诉我!” 苗至玉像是怕她一口拒绝,一把背起了药箱便要离开,走开了几步却又回身说道,“我身无长处,若是离开蓬莱岛该是要行医为生的,锦衣玉食我约莫还供不起,师姐要是不嫌粗茶淡饭我苗至玉一定会陪你一世的,不离不弃! 葭月师姐,你好好想想,不用那么快回答我,我等你!” 说完,这不循常理的愣头青直接就走了,留下葭月一人在这长生殿里出神。 那抹背影,直到消失在了夜色中,葭月还是一动不动看着没有偏移了目光。 她对这身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浪迹天涯,双宿双栖,苗至玉的话与葭月小时候的遐想那么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不,她这是怎么了?明知晓这苗至玉不是桃良师父,可为何情难自禁。 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竟然是滚烫着似乎又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 就为了苗至玉的几句话,她就已经乱了方寸,心动不已。若她对师父是孺慕情深,那她对苗至玉怀着什么心情? 这感觉,很是青涩,却又那么汹涌地毫不讲道理。犹如在她心中留下了火星,只待在她寸草不生一片荒芜的心田间勾起了无名烈火。 野火肆虐,烧得她晕头转向,把持不住。 葭月啊葭月,她竟然不知晓自己是个如此多情之人。 为了苗至玉的这番话,葭月魂不守舍地从长身殿出来后走错了好些路,到了藏经阁,夜已经很晚了。 一开门,阿五就唰地一下蹿到了葭月的肩上,吓了她一跳。 “做甚?你如何还不睡?”葭月讷讷说道。 “吱吱!” 阿五说她比平日里晚了一个时辰,用探究的目光直直盯着她,似是她脸上真是开出了一朵花。 呼地一声,葭月吹灭了桌子上的灯盏,不让阿五再看她。 倒头睡在床榻上,她也不知晓自己怎么了。满脑子都是这苗至玉的身影。。。。。。 莫非妖物天性不羁,她也就没那凡人女子的矜持和害臊? 啊!!可恶的苗至玉,害她心慌意乱!明日在那擂台上,定要给这小子好看! 葭月蒙上了被褥,把自己裹了起来。 第103章 一夜未眠擂台前 第二日,天朗气清。 葭月的眼睛却有些红肿。都怪苗至玉这个小子,他害她失眠了! 鼓声擂动,她揉了揉眼睛站在擂台下。 打擂接近尾声,台上的入围名单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前二十名可入选甄秀阁。榜首的可高枕无忧,而在二十名左右的排位当然是争抢得异常激烈。 第一的蜀山严秦风,第二名是仙霞昭若郡主,第三名是偃月宗的陈水生,第四名是方琼派的井昊天,第五是清虚派的花林,第六是黄枫谷的林天凤,第七,仙霞的段缈缈。。。。。。 葭月的视线在榜单上一路往下,不知不觉就在长长的名录中找那分外惹眼的三个字了。 苗至玉是第十五。。。。。。 不高不低,不上不下,倒是很有那人一贯的风范,温吞水一般,与世无争。 这么想着,突然就又忆起昨晚的事情。 约莫这和风细雨的苗至玉也就只有在昨晚的事情上生猛些了,居然那样冒失,劈头盖脸就问她要不要跟着他私定终身。 也不知道害臊,这般直截了当,吃错了药了! “葭月师姐!” 正想着,身后猛地响起了苗至玉的声音。似乎是刚好戳到了葭月的穴道上,让她整个人都蹿了起来。 一蹦三丈高。 苗至玉也是被葭月过大的反应吓了一跳,本想去拍葭月肩膀的手缩了回去悬滞在那里,很是纳闷看着她的反应。 苗至玉看着葭月眼底的乌青好一会才是恍然大悟,他心里高兴,没想葭月师姐因为他的表白而夜不能寝,竟然噗嗤一下偷笑出声。 “苗至玉!”葭月恼了,这始作俑者搞得她一晚上没睡好觉,现在竟然又笑话她! “别恼,别恼,葭月师姐饶了我罢,是我不好。” 苗至玉一边求饶,一边还在发笑。 葭月卷了卷袖口,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等会上了擂台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定要打得你哭爹喊娘!” “哎哟~这谁啊,要打得我苗师兄哭爹喊娘?这不是仙霞门名不见经传的葭月小师叔吗?” 葭月和苗至玉其实是打情骂俏,没想,却被从后面而来的仙芝听到了。 还有蓬莱派的一众弟子都听到了葭月的这番话,顿时觉得这是仙霞在藐视蓬莱,不由各个都横眉怒目,很是敌视葭月。 “仙芝小姐也叫我师叔,真是愧不敢当。” 葭月知晓自己说漏嘴了,让这大小姐抓了辫子。 可是苗至玉也不过叫她师姐,这小丫头居然叫她师叔,恭敬未必可见,可把她喊老了才是真的。 若是以前她也毫不介意,可此刻,苗至玉还在旁边呢。。。。。。 “不不不,我和苗师兄呢,都与您老人家不是一辈的,该言语上尊敬些得好。”仙芝扬了扬下巴便是要提醒这个葭月,她仙芝小姐年方十六,苗哥哥才十八,她这个师叔辈的切莫忘了身份为老不尊才好。 “不过等会擂台上呢,手底下见真章,葭月小师叔,我仙芝礼待在前,等会若是出手有失偏颇折了您的面子,您老人家可要多多包涵~” 仙芝小姐扬了扬眉毛,挑着抹冷笑说道。 似乎这仙霞门的小师叔不知不觉与苗师兄热络了许多,真是让人看着碍眼。她便是要杀杀这仙霞的威风,别一个个地连她的苗师兄都敢觊觎。 第104章 仙芝挑衅不相让 “好,先君子后小人,等会若是我赢了,仙芝小姐可别说我仗着虚长你几岁就欺负人!” 葭月便不会虚伪客套,仙芝小姐咄咄逼人,她可不能让这大小姐失望了。毫不示弱,迎头说道。 “你。。。。。。”仙芝还是第一次瞧到这么气焰嚣张的女子,手握佩剑紧了紧,顿时二人之间剑拔弩张。 “诶?你们都一人少说一句,不过是切磋而已,没必要这样吧!” 苗至玉傻眼了,仙芝性格刁蛮他知道,没想到连葭月都似乎也要动真格的,于是在她们中间左右为难,想做和事佬却被丢了双倍的白眼。 一身锣鸣,擂台赛起。 葭月要连续和三名蓬莱弟子对垒,而仙岳掌门缓缓上了观礼台,他满脸自得,似乎胜券在握,坐在了岚锋掌门和邱机掌门的身边,朝着他们拱了拱手。 “盟主,岚锋掌门,你们怎么也在啊。先恭喜蜀山严秦风和仙霞的昭若郡主拔得头筹,成为各派弟子的表率。”仙岳掌门恭贺道。 “过赞了,蓬莱派以药和毒见长,这打擂禁止用毒,这才让蓬莱门有所势弱。不过,贵派的后起之秀表现也是十分抢眼,那个叫苗。。。。。”邱机老人有些健忘。 “苗至玉。”仙岳掌门提醒道。 “对,就那个苗至玉。虽然人很温润,没什么杀气,可是灵气十足,应是一点就通的好苗子。你怎么只派他打了四场啊,若是你们蓬莱的赛事都交给他,第六或是第七的位置绝对是蓬莱门。”邱机掌门说道。 岚锋一看第六位置上的仙霞段緲缈,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什么苗至玉,毛头小伙,有这么厉害吗? 站在一旁陪同掌门的紫叶倒是往下面看了一眼那人,这人灵毓俊秀并不奇怪。 曾经八年前,她也看到过这么一张脸,一个人。惊为天人。 那是静默师祖口中的狐君大人。虽然不知晓为何他会与那狐君如此相像,可他能再次出现在葭月的面前真是太好了。 葭月八年来心如死灰,或许,等的就是这样一个重逢的机会。 “呵呵,我家至玉啊,他与世无争的,不想锋芒太露。这便是如我蓬莱门规一般,藏锋隐锐,才能静待大起之势!” 仙岳捏着胡须洋洋得意说道。 “哦?真能大起?第一场,可是已经输了。”岚锋在旁淡淡说道。 锣鸣一击,裁判喊道:“仙霞门葭月胜!” 场下掌声雷动,一片叫好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师叔果然出手够凌厉。 仙岳掌门变了脸色,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他的徒弟跌坐在擂台下面轻易就被打飞了出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第二场,仙霞门葭月对阵蓬莱派的仙芝。” 裁判一声令下,仙芝小姐提剑就跳上了擂台,苗至玉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他看得提心吊胆,一个是他青梅竹马的妹妹,一个是痴心相许的葭月,两人就不能和和气气?为何非要这般杀气四溢啊。 “葭月师叔,请赐教!” 仙芝一拔长剑,便猛地劈了过去。 蓬莱门的剑法可不是走凶狠一脉的,这仙芝小姐该是想另辟蹊径自创门路了。 葭月不想与这刁蛮的小丫头一般见识,不过这仙芝咄咄逼人,在擂台上她倒是也退无可退。 几次想打中她的手肘卸下她的武器,却均为如愿。 这仙芝小姐斗志满满,看来轻易是不肯干休了。 第105章 连赢两场众人赞 仙芝身形翻转,带起犀利的剑花舞得寒光道道,如是猛兽一般蹲伏在葭月周身寻找着她的漏洞。 这小丫头真够倔强的,明明已经落于下风,却绝不肯放弃。 葭月的水鞭未出,对付这仙芝小姐自然不必动真格的。如何把她打落下擂台又不会伤了她,倒是有点让葭月为难。 躲避仙芝的连番进攻中,葭月还抽空瞄了一眼下面的苗至玉。 愣头青,傻愣子! 急得好像鼻尖都冒汗了,生怕他的好妹妹仙芝吃亏吗? “你别给我三心二意的!本姑娘我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仙芝对葭月的轻慢很是愤慨,提起手中长剑直刺过来。 这剑太长,配着仙芝可爱有余不算高挑的身材又是有些顾头不顾尾了。 好机会!葭月瞅准了这一时刻,偏转身子很是巧妙地擦过了那长剑的锋芒,仙芝一愣,直盯葭月朝着她的面门靠近,可是收回长剑却已然晚了。 一个手刀落在了仙芝的肩膀上,她一声闷哼,手中的武器落地。 仙岳掌门眼看爱女被袭,心痛地一下站起。 而仙芝吃痛得踉跄歪向了擂台一边,快要跌落下去。刹那间,竟是苗至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半个身子,而葭月拖住了大小姐的一只胳膊才帮她稳住了身形。 皮娇肉嫩的大小姐,若是摔得青一块紫一块倒是破了相了。 葭月念她是个女孩子,便出手帮了一把。 苗至玉很是意外地看向葭月,知晓她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不与之前无礼的仙芝计较, 便微笑着朝葭月颔首。 这副亲昵都落入了仙芝的眼中。她怒气更盛,一把狠狠甩开了葭月的扶持,故意搂着苗至玉的脖子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娇嗔道:“苗师兄,你看看,这跛子她欺负我!” 这一说,擂台四周的人便都对着葭月指指点点了。 “还真有点跛,这仙霞门厉害啊,出来个跛子都这么能打。” “是啊是啊,长得好像天仙一般,可惜了!” 七嘴八舌,顿时让葭月很是难堪。 “仙芝,你怎么越来越不讲道理了!”苗至玉恼了,一把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在了地上,训斥道,“葭月师姐好心拉你一把,你倒是变本加厉了啊!刚才就该摔你一身泥!” “师兄!你居然帮着这个跛子骂我?!你。。。。。。你。。。。。。!” 仙芝气得脸都绿了,她跳着脚就冲开人群跑了。 观礼台上的仙岳掌门一看宝贝女儿受了屈辱输了比赛,也急急下了楼去,哄宝贝女儿去了。 “第二场,仙霞葭月胜!”台上裁判又宣布道。 “没想到葭月师叔这么厉害啊,我还以为师祖过世得早,她根本没学到什么呢。” “说你傻还不信。那藏经阁是何地啊?有心之人在那里八年,便是扫地的杂役都能修成那大能了。” 葭月连胜两场,周遭本来对她甚是陌生的仙霞弟子开始议论纷纷。 “呵呵,这么厉害啊!那改日向掌门请命,也送你去那藏经阁好了。让你守一辈子,这渡劫飞升该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你敢?!那地方能是我这样的人呆的?还不关疯了去!” 两个女弟子在那里说得热闹,段緲缈刚来,就听到了这番让她心中不快的话。 她可是排行榜上的第六,而葭月不过是只赢了那蓬莱门两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第106章 水鞭出手气势汹 “第三场,仙霞门葭月对阵蓬莱派苗至玉!”擂台上司仪这么一喊,原本已经发着大小姐脾气拉都拉不住的仙芝突然顿住了脚步。 “仙芝,听爹的,别和那目中无人的粗鄙女子一般见识。她是何身份?你又是何身份?犯不着惹自己生气啊!” 仙岳掌门安抚着自己的女儿,两人又回到了那擂台边。 三场打擂赛,蓬莱连输了两场,仙岳掌门最后的希望就是那苗至玉了。 “至玉,你可得为我门派好好争气啊!师父我还想要那本洗髓易经呢!” 仙岳走到了苗至玉的身边,郑重关切道。 苗至玉点了点,走上了擂台,看着对面的葭月施了一礼。 他有点为难,本想着露个破绽输给葭月师姐得了,可没想师父对那本洗髓易经这般重视。 他也听说过这本古籍。想当初,七个修仙门派都是有这本书的。刚开始还奉为珍本,由历代掌门亲自收藏。 可慢慢年代久了,几任掌门研习下来都觉得这古籍乏善可陈,并未有什么稀罕的地方。于是,遗失的遗失,残破的残破。 蓬莱门到了这一代,便是连个封壳子都找不到。真不知道自己的师父这样紧张这本书,到底是为什么。 一声锣鸣,打破了葭月和这苗至玉之间的沉寂,打擂开始。 他们是彼此的对手。 葭月朝着苗至玉拱了拱手,她先朝着苗至玉发起攻击。 众目睽睽下,他们各为其主,她全力以赴才能不负师门之名。况且对手是苗至玉,她不能小觑。 过了几招,发现苗至玉果然是深地蓬莱武功的精髓。 葭月出手迅疾以此来试探他的能耐,都被一一轻松化解。如是拳头打进了沙包,你灌入了千钧之力,他能化成无形的绵软。 苗至玉似乎在让着他,只是拆招卸下她的进攻,却不曾发起攻击。 这让在观赛台上看着的仙芝小姐甚是不满,她跳着脚,身子探出了雕花栏杆朝着下方喊道:“至玉哥哥!不要躲啊,好好进攻!这个跛子脚不好,你该反守为攻才是!打得她退避不及!” 这一出声,让周围门派的宗师都一脸不满地看着这个蓬莱派的大小姐。 性子尖酸,还缺了些仁义,专攻他人弱处,真不愧是那蓬莱掌门仙岳之女。 苗至玉听了,朝着上方瞪了眼师妹。刚才已经训斥过她了没想到还变本加厉,唯恐葭月听不到吗?!他可用不着仙芝这般帮他动摇对手军心! 想来,小师妹是被师父和其他师兄弟惯坏了。全门上下就她一个女弟子,还是掌门千金,她出了蓬莱岛便还是觉得天大地大,她这个千金小姐最大。 可却不知晓,中原大地幅员辽阔,岂是一个小小海岛能比的? 苗至玉看葭月一脸凛然看着他,以为生气了,就退到了擂台的角落想再赔个不是。 没想,葭月却手心一转,凭空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鞭子。朝着他的置身之处横扫而来。 众人哗然,不知晓这赤手空拳打了好几场比赛的葭月小师叔竟还有如此法道! 水鞭重重抽过苗至玉原本所立之处,鞭尾如是潮汛狠狠拍打着擂台的木柱子。扫过之处如是卷龙吞水,水花四溅,打湿了周围众人的衣裳。偌大的擂台都为之轻轻晃荡。 “没事,苗至玉你尽管用你蓬莱的独门步法攻过来!我今日便让这仙芝小姐知晓,她那点小伎俩输在我葭月的手中,到底冤枉不冤枉!” 第107章 逆势上扬引瞩目 葭月长鞭一抖,在身后掀起一丈多高的水花,冷冽眼神往后扫去,便见那鞭子带起的水滴打湿了那凭栏俯瞰的仙大小姐的脸庞,留海上都滴滴答答正流下了水来。 眼尾一挑,葭月目光犀利勾唇笑了笑。笑得那楼上的仙芝被气得瑟瑟发抖起来。 这鞭子横空出世,气势汹汹如长虹贯日。 周围不少仙霞弟子都未见过这般凭空化形出来的武器,顿时满目艳羡。 而在上方观战的紫叶更是满脸惊喜,葭月当初入门的时候并未测试灵根,没想到她的拿手武器竟是用这水气凝结而成。 与水灵峰的道法似有想通却不相同。 水灵峰的弟子只能借水化力,可葭月显然是驭水成器。这般道行,不是普通人短短十几年或是几十年便能办到的。 她当真不是凡品。 苗至玉愣愣站在那儿,他一脸呆呆的倒不是被吓到了,而是太过惊艳所致。 葭月师姐气势凛冽,如那腊九寒梅,虽是浑身肃杀却也美得令人窒息。 只见水汽氤氲间,这人衣袂翻飞,似是置身云山雾海便是从那九天之上翩然而来,不食人间烟火,纤尘不染。 那透明的长鞭如同是龙骨,节节分明,盘绕在葭月的周身自带灵性。有任何风吹草动,那水鞭子便如蛟龙翻滚徘徊,蓄势待发,护葭月在安全之处。 仙岳掌门看着爱女被欺,怒不可遏,可这观赛台上,连那盟主邱机老人都在,他若是对着仙霞的一个后生晚辈亲自动手不免失了宗师风范。 只能双目盯着那苗至玉,看他到底能不能为师门一雪耻辱。 “你。。。。。。”仙芝小姐一把推开在给她擦脸的同门师兄,怒吼道:“师兄!你若是打不赢她,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苗至玉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葭月师姐性子也倔,又有恩师和师妹看着,他放水怕是不行了。 正在左右为难,葭月长鞭出击。朝着苗至玉直直攻去,她手执这软鞭,身形翻转,带起的水珠犹如天女散花,鞭尾所及之处虽不至于排山倒海,可也是力拔千钧。 葭月腿脚不便,可有这水鞭在手,擂台的边角也全在她的掌控范围之中。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水鞭与葭月浑然一体,比她之前赤手空拳之时攻势凌厉了百倍。 苗至玉看葭月动真格的了,也不敢再有怠慢,他手中执起拂尘,以这绵柔之武器卸去水鞭惊涛拍岸的力道。 下面比武正打得胶着,邱机老人捏了捏胡子,笑着对岚锋说道:“只以为仙霞门的岚灵峰傲视七大派,风灵根的昭若郡主乃是个中翘楚。没想到这个叫葭月的女娃娃驭水之能如此高超,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盟主过誉了,若是论这驭水之能,还是我派水灵峰首座宗师紫叶来得更为能耐些。” 岚锋心里不乐意,她即便是提携了紫叶也不想小小妖怪在盟主面前涨了脸面。 没想,紫叶却在一旁拱手说道:“掌门谬赞了,紫叶潜心修炼多年,可今日看到葭月小师叔的化水之能,只觉过往十几载皆是虚度,有失首座宗师之名了。” “哈哈哈,岚锋掌门啊,你门下人才济济,老夫很是羡慕啊!这次甄秀阁选拔,老夫倒是大开眼界了。”盟主夸道。 “岚锋受之有愧,全凭历代恩师兢兢业业才有仙霞如今之声势。”岚锋嘴上自谦,可她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第108章 陷入仓惶出狠招 本来让这葭月打擂是想搓搓她的锐气,让她明白自己究竟是何斤两。可八年冷遇,这小妖竟然还逆势上行,引得盟主都对她青眼有加。 这,可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了! 葭月与苗至玉对垒,水鞭掀起的惊涛骇浪一遍遍扑向苗至玉看似守拙的堤岸。 她明明想将苗至玉甩下擂台,可几次三番都被他巧妙脱身。 看起来她手中握着主动,可其实固若金汤的却是那人。 苗至玉守势,看了看葭月,觉得该尽快了结这场比武。比武难免伤到旧患,他得赶紧制住她的水鞭才行。 针灸才两日,他这个大夫也不想葭月的腿毁在和他的动手过招里。 苗至玉步伐灵动缥缈,似虚如幻,慢慢逼近葭月。 葭月的水鞭凌厉起舞,如是在周身筑起藩篱。以为万无一失,可苗至玉却像是知晓葭月心中所想的,每一招都能轻巧避去,还能趁机抓住她的攻击疏漏,在须臾间突破了这屏障。 一抬眼,那张让她心脏陡然加快的脸孔竟然近在眼前。 为什么总是他? 为何总被他轻易卸下了防御?总在她以为滴水不漏,深锁禁锢之中闯入她的禁地? 葭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苗至玉究竟是何人?刹那间出手袭向他的身前,可那人白衣微晃,便又是卸了她的力道将这一招化去。 苗至玉反手扣住了袭向他的葭月的手腕,两人身形翻转,葭月跃然而起,像是鱼儿猛地侧身腾空而起,带着千钧之力要将苗至玉甩下擂台。 可那人却柔柔拉近了她的手腕,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借力使力反拖曳住了她的身形。 葭月攻击向苗至玉的力道无处可施放,只是反弹回她自己的身上。若不是苗至玉还拉着她的手腕,她定当一下就飞了出去。 身体被这人扼住了在半空不断回旋,知晓是苗至玉在帮她撤下反噬之力。 而苗至玉的脸便这样如一帧帧书页,上面跃动的全是他一颦一笑的画面。 这张脸,这身形,竟让葭月难辨分明,桃良师父?苗至玉?如是陷入梦魇,她只知道直直盯着这人,没了反应。 这是不是老天在和他开玩笑? 这般熟悉的感觉让葭月越来越慌乱。 “师父,葭月何时才能打过你?”小葭月每次和桃良师父过招之后总喜欢托着腮帮子问道。 “你啊,省省吧,便是百年千年,你都打不赢我的。” 桃良笑着说道。 “为何?葭月那么差劲吗?”小葭月不服气。 “你这丫头啊不会藏心事,我看着你的眼睛都知道你要攻向哪里,如何会打不赢你呢?” 桃良师父的话再次响起在她的耳畔。 葭月还在不断朝着苗至玉攻击,可招数已乱,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袭向哪里。 别看她的眼睛,别看她的眼睛! 葭月最后一击,直直攻向了苗至玉的面门,观赛台上仙芝大喊一声小心! 葭月这才发觉自己出手竟然如此阴狠,可想撤回已然来不及。 她大惊失色,那一掌离着苗至的额心只有稍许距离,霎那,她的掌心传来了一道酸痛的撞击感。 惊愕抬眼,是苗至玉用指节一下抵在她的掌心,截住了她的突袭。 葭月顿时白了脸色,她慌忙后退了两步,看着这人,她无地自容。 为何好好地切磋,会被她弄成这样?她居然会这样出手对付苗至玉?! “对不起。。。。。。” 葭月手中的水鞭瞬间化为水汽消散在空中。而她头也不回自顾自跑下了擂台,留下苗至玉一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第109章 缱绻柔情遭人议 一声锣鸣,打擂终止。 葭月自己走下擂台,这擂台赛的结果自然是还留在台上的苗至玉获胜。 这分出胜负的方式虽是古怪了些,不过这两人皆是打得精彩万分。 棋逢对手,又似乎接招拆招间有那相得益彰琴瑟和鸣的缱绻味道。周围观赛的各派弟子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不少人,还看着台上的苗至玉暧昧笑着像是猜测着些什么。 “蓬莱派厉害啊,才来峨眉几日,门下男徒便已经与仙霞女弟子暗通款曲了。” “呵呵,这峨眉山曲径通幽,便是他们二人早已经有了些什么,也是情理之中的。还没进这甄秀阁,就已经有此等福气了,真是让吾辈艳羡啊!” 仙芝听着楼下的流言蜚语,简直气得快拔剑冲了下去。 “胡言乱语,我苗哥哥如何会看得上这个跛子?!” 仙芝被气哭了,她一把擦了脸上的眼泪鼻涕。不可否认,便是长了眼睛的都可瞧出他们二人间那非同一般的交情。 这擂台打得便是天雷勾动地火,她就是不愿意承认,可也清楚苗师兄对那葭月定是有心。 仙芝跑了,虽然蓬莱派终是扳回一局,可是这结局,她宁愿从来都没见到。 擂台下的段缈缈捏紧了手心,她的眼睛里都是恨恨的寒意。 好个葭月啊,在她之处说得一派清高,似乎压根看不上这苗至玉。可其实呢? 是她太傻,总是把别人的话当得太真了。苗至玉这般才华相貌,哪个女子见了不会动心? 葭月对她兄长桃良依恋极深,如今遇到了这苗至玉,怕是早就芳心暗许了! 呵,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媚手段,让这少年郎对她魂不守舍,一脸痴样! “打得好!苗少侠与那仙霞的小师叔真是珠联璧合啊!这场比武比得赏心悦目!交手间心意贯通,灵犀一点。便不知道岚锋掌门与仙岳老头儿可有两家联姻之意思啊?呵呵呵!” 观赛台上,有一黄发老道儿拍手称道。他一脸阴鸷,枯黄的头发与身上的五毒道袍让他显得更为诡异。 这人是七大派中黄枫谷的掌门蟞鹤尊者,他行事诡谪,亦正亦邪,看着外貌,还真不像是正道中人。 “胡说八道!你休得在这儿胡言乱语!我派弟子如何会对那粗鄙的女子有意!” 仙岳掌门当真是恼了。 他女儿前脚刚被气走,后脚这老毒物就来开他的玩笑! 这蟞鹤与他也算是老对头了,若不是看在盟主的面子上,他现在就提剑上去让他知晓谁才是七大门派中的医毒双绝! “仙岳掌门,此言差矣。 我派小师叔葭月虽然性子耿直倨傲了些,得罪了掌门您,可也不能如此折损于我师叔。 她不是什么粗鄙的女子,而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论修为道法,也是我辈后生所敬仰尊重的师叔。” 看掌门岚锋黑着脸色不发一言,紫叶便又上前维护葭月道, “况且,那位苗少侠到底是否对我师叔有意,也该问过他们二人的意思。 他们两人如若真是情投意合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依晚辈看,也甚是般配,若能结成侠侣,倒也是仙霞和蓬莱的缘分。” 紫叶知晓这苗至玉对葭月来说绝非寻常,便顺水推舟说道。 苗至玉站在擂台上,听到了师父他们的说话。脸一红,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若是师父他能与仙霞化干戈为玉帛,同意让他与葭月在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110章 乘龙快婿娃娃亲 “不可!苗至玉早有婚配,他乃是我仙岳的乘龙快婿,与我小女仙芝自幼便订有娃娃亲!如何能这般乱点鸳鸯!” 仙岳掌门被逼急了,话一出口就引来四下的纷纷议论。 苗至玉更是脸色都白了,娃娃亲?为何从来都没有人和他说过?! “当真?” 紫叶大吃一惊,竟不想还有此等事情。 “师父,我。。。。。。”苗至玉匆匆下了擂台,他几步跃上了那高处的台子,想要与师父一问究竟。 他是孤儿,怎么一下子成了仙芝的未婚夫婿了?! “苗至玉,你跟我回去,休得在这儿丢人现眼!这些人便是呈口舌之快!竟然对我门派之事妄加非议,哼,简直荒谬!” 仙岳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留下一脸震楞的苗至玉。 他比任何人都心急,想知晓这事到底是何内情。便和诸位宗师拱手告辞,追着自家师父去了。 葭月回了藏经阁,关上房门,一声不吭。 阿五在外面看得心焦,它觉得她神色古怪,很是异常。 “吱吱吱,吱吱吱!” 田鼠在外面闹腾得很,像是为她担心着,上蹿下跳不得安生。 葭月起身拉开了房门,看着地上的阿五,将它抱了起来搂在怀中。 “阿五,你说我这蛇妖是不是本性不善。今日,我与那苗至玉打擂之时,一时气恼竟然对他下了狠手,险先酿成惨祸。我觉得,我都没脸见他了。。。。。。” 葭月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自己戾气如此之重,听着仙芝挖苦她,就对苗至玉发了脾气。 她以为她不怒不恼,无悲无喜,心如死灰已然八年了,可没想,却是没有碰触到自己最为在意的那处。 苗至玉于她而言是不同的。与其他人大不相同。 她如今也分不清自己这甚是矛盾的是什么心情。她会为了苗至玉的表白而彻夜未眠,可看着他像极了师父桃良却又如此反感。 像是,像是种不可言说的禁忌。苗至玉的出现,让她看清了自己心里所藏的秘密。 “吱吱吱~”阿五松了口气,它还以为是什么事情。 “别胡说,我,我没有爱上他。”葭月有些恼地说道。 “吱吱吱吱。”阿五老生在在,沿着床走来走去,像是万分慎重地在给葭月分析问题。 “没有,我只是恼他为何会和师父一模一样,连看我的眼神都像!可是他明明不是啊!我头疼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五,莫非我对师父的孺慕之情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才会如此在乎他吗?”葭月问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需要一个明白人指点一二。 哪怕,这局外人是只田鼠。 “吱吱。”阿五很确定地说道。 “胡说,我才没移情别恋。不对,我也没恋过桃良师父,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亏你说得出来。” 葭月嘴硬,一撇脸满是不高兴。可她其实是心虚,连阿五都看得这般明白,莫非她当真早已经生了不该有的私情? “我是问你如今怎么办的,你可不要趁机耍笑于我。”葭月抿了抿唇,不满道。 “吱吱吱吱!”阿五很是轻松摊手说道。 “当真?道歉就可以了吗?万一苗至玉他不原谅我可如何是好?”葭月没想到这事情如此简单。在擂台上她那样冷血无情,与他动了真格。 苗至玉当真不会心怀芥蒂吗? 关心则乱,阿五无奈看了看葭月叹了口气。平时挺伶俐的,果然一入爱河成痴呆。 第111章 睡眼惺忪闹笑话 葭月听了阿五的话,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 苗至玉该是今晚还去长生殿给她医脚的,所以满心期盼,正襟危坐地呆在了窗边好几个时辰。 “吱吱。”阿五取了根玉米棒子给葭月吃,这食不知味为伊消得人憔悴地还说不是恋爱了?连鬼都不信啊! “不吃,我不饿。”葭月拾掇了一下自己。拍了拍有些倦怠的脸色,她得好好去和苗至玉道个歉才行。 葭月看时候不早了,就还是像往常那般出门去往长生殿。 推开那咯吱咯吱响的破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她有些失望,不过想着应该是她来早了,便也就静静地坐在原处,等着那人。 月光倾泻,缓缓流淌在了她的身上。 这长生殿为何今日会不太一样? 葭月不明白,这处满是柔软和温情脉脉之地为何她现在会觉得格外冰凉。 往苗至玉平日会坐的地方看去,那里空荡荡的。自己形单影只,没了融于一处的斜长的影子,也不再勾画缱绻的画面。 只余下她一人,既是后悔又是不安。 等了很久,葭月知晓苗至玉不会来了,这才回了藏经阁。 她久久不能入眠,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还没等她开始沉入梦乡,藏经阁外传来一阵阵重重的敲门声。 “葭月,葭月!” 葭月听出是岚锋掌门的声音,不知道如此早就来叫她是何事。便揉了揉眼睛,抓了一把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非常懒散地下床去开门了。 门一拉开,葭月以为自己看错了,顿时僵在了那里。。。。。。 一脸威严的掌门岚锋眼中透着惊色看她蓬头垢面睡眼惺忪。 再往她身后看,竟然是仙岳掌门和蓬莱派的一群人。一瞧,苗至玉竟也在其中!正上下打量,也愣愣看着她。 “啊!” 葭月大叫一声猛地一下把藏经阁的门又关上了,全然不顾快要把掌门们的鼻子撞扁。 “你们等一下!” 葭月在里面喊了一嗓子,就急匆匆往自己房间跑。 她真是没睡醒糊涂了,一瞧自己连衣带都系错了位置,更别说此刻是如何地一副邋遢面貌。 她哪里知晓这一大早的掌门便会带着蓬莱派的人来这藏经阁啊,完了,没脸见人了! 呆若木鸡吃了闭门羹的一众人在外面面面相觑。 岚锋掌门自然满脸怒色,而仙岳掌门叹着不像话,这女子不像话连连指责。 其余人有捂嘴偷笑的,也有踮着脚尖看好戏的。 苗至玉立在那儿,哭笑不得,葭月师姐有时候真是马虎大意地好像个孩子一样,让他既 不放心又是怜惜。 昨晚他跪在师父面前,苦求解除与仙芝的婚约,想趁着葭月师姐还未听到什么风声便把此事解决。 师娘苦口婆心,说这是他的父母与蓬莱派结下的约定,要反悔便是要找他的父母前来两家相商。 天大地大,他这个早被遗弃的孤儿哪里去寻自己的亲生父母? 而听他要退婚,师父仙岳自然勃然大怒,指责骂他苗至玉忘恩负义,师妹仙芝更是哭着喊着不依不饶,还要死要活。 鸡飞狗跳了一夜,他昨晚没去长生殿,也不知道葭月师姐昨晚有没有去等他。。。。。。 苗至玉打着肚皮官司,藏经阁的门又开了。 出来的葭月妆容整齐,正经了神色。 苗至玉心想着果不其然她方才慌里慌张是拾掇行装去了。 只是,看过她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再看她现在的故作清傲,当真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苗至玉垂头咳嗽了一声,他的葭月师姐还真是可爱得紧啊。 第112章 藏经阁中私下会 “葭月,你既然在擂台上输给了苗至玉,那我仙霞门就该遵守约定,将那本洗髓易经借于仙岳掌门誊抄一份。你快让开吧,我带他们进去。” 岚锋见葭月出来了,便上前说道。 却没想葭月想都没想就伸开了双臂,将他们一众人拦在了外面:“不可,这藏经阁的规矩可是历代的宗师们定下来的。掌门您让我守着此处,便也是要我看紧了,闲杂人等不可踏入这藏经阁半步。” 葭月看了眼这声势浩荡的蓬莱派众人,一本洗髓易经而已,这架势,莫非是要扫荡了藏经阁?! “你!何人是闲杂人等!大放厥词目中无人,岚锋掌门,仙霞门下怎会有如她这般逆徒?当真是匪夷所思!” 仙岳挥着衣袖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葭月还胆敢与他爱女仙芝抢夫婿,着实是祸害! “我输给的是苗至玉,只有他一人能进去,其他人等不是闲人是什么?还是仙岳掌门觉得我仙霞藏经阁没了门禁,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吗?”葭月反问道。 “你!。。。。。。妖女!”孤男寡女,居然大庭广众之下便只让苗至玉进去。 如今他们二人之间的暧昧早就在各大门派传得沸沸扬扬。若是有些矜持的女子自当更加避嫌,没想到葭月竟然反其道而行,便是私相授受只让苗至玉进藏经阁,不免让在场之人更为浮想联翩。 葭月毫不介意,这声妖女倒是叫得妥帖。 她本就是妖,且也是就事论事。洗髓易经既然答应了他们自然不能食言,可是藏经阁重地,哪里是外派之人可随意踏足之地。 “掌门师姐,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苗至玉是蓬莱门的人,他赢了我,我让他进去誊抄那书籍已经是信守承诺了。其他无干人等进去作甚? 我仙霞门的藏书重地,不能如此轻率,毫无章法了。” 葭月有理有据,让掌门岚锋自己定夺。 “仙岳掌门,葭月说的也是在理的。苗至玉是你的爱徒,他进去和你进去是一样的,这样,既不坏我们两派间的约定,也不坏我仙霞的门规,一举两得。” 岚锋顺水推舟,拦下了仙岳。 这蓬莱掌门野心勃勃,藏经阁被他进去过,也着实是有些不妥的。 “哼!”仙岳甩了甩袖子很是不悦,可他看事已至此,只要能拿到那本洗髓易经也不枉此行,便还是说道,“好吧,至玉,你快快进去誊抄了那份古籍就出来,切莫耽搁太久。” “是,师父!” 苗至玉作揖领了师命,便上前走到了葭月面前。 “你们便在外面等着吧。掌门师姐,你要进去吗?”葭月问岚锋道。 “不了,我陪着仙岳掌门去别处坐坐,紫叶,你一同进去,看苗少侠有什么需要相帮的。” 岚锋将盯梢的事情交给了紫叶,自己领着满脸恼怒的仙岳掌门便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葭月这才推开了藏经阁的门,领着苗至玉和紫叶一起进去了。 仙霞门的藏经阁不愧是七大门派藏书最多的地方,琳琅满目,四面皆是书墙。 苗至玉接过了葭月递上的那本洗髓易经的古籍,颔首道谢,坐到了案台边,开始研墨抄写。 “小师叔,我去那儿查阅一下书籍,你多帮着点苗少侠。”紫叶意味深长笑了笑,便转身去了别处了。 。。。。。。葭月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紫叶师姐真是的,都弄得她局促起来。 第113章 互许终身 “师姐,你昨晚去找我了吗?” 本是埋头抄写的苗至玉看紫叶不在了,就立马抬头问道。 没想到还是苗至玉先开的口,葭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一下子心中的纠结和苦恼都消散不见了。 苗至玉和她不同,明朗地如同蔚蓝的天际,她闷闷不乐地正在苦思该如何开口,而这人已经一脸明媚地和她说起话来了。看样子,他真没生气。 葭月坐到了苗至玉的身边,问道:“你没被我打伤吧?昨日擂台上,我有些急躁,出手重了些。。。。。。” 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便是苗至玉恼她了昨日没去长生殿也是情理中的。 她有时候怎会有如此大的戾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葭月自己都不太懂,其实仙芝的挑衅不该让她如此生气的,而苗至玉已经步步退让了,可她却出手如此狠辣。 说来说去都是她自己不对,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不安地看了眼眼前这人,苗至玉会讨厌这样的她吗? 想来让人唏嘘,她葭月从来都不在意她人目光的。 以前是小,一直和桃良师父避世生活在狐狸洞中。后来,她到了仙霞门,可桃良师父却离去了。像是原本的安好美景轰然倒塌,她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废墟,她的心也随之死了。 以为自己日后都将无牵无挂地独自活下去,更是不把世俗眼光闲言碎语放在心里。 可是,与苗至玉认识不过几日,她便已经如此依恋这人了,怕他生气,怕他介怀,怕他觉得自己太过暴戾。。。。。。 惹他嫌弃。 葭月目光灼灼看着苗至玉,期待着他的回应。 苗至玉显然是惊喜的,他在葭月师姐的眼中看到的是浓情厚意。对他,已然不再是冷冰冰的回避。 “不会,怎么会!我怎么会生葭月师姐你的气呢?我知晓你不是故意的!”苗至玉高兴极了,不枉他昨晚在师父面前抗争了那么久。他所做的葭月虽然不知晓,可是,他明白自己的感情有了回应,高兴坏了。 情不自禁一下拉起了葭月的手,如释重负。 葭月也笑了,她何尝不是悬着的一颗心终是放了下来。 她便也这样反握住了苗至玉的手,想明白了一件事。师父是师父,苗至玉是苗至玉。 师父桃良对她有恩,苗至玉对她有情。 她仰慕师父,却对苗至玉动了爱恋之情。 或许是上天垂怜她孤苦无依,才让这人到了她的面前,她对他也有意的,苗至玉的性情品性都值得她相托终身。 看明白了自己的心,葭月便不是拖泥带水会再三逃避的人。 “那日的事情我答应你,若是你想四海为家,我便随你而去。自此浪迹天涯,结伴而行。” 葭月郑重说道,她看着苗至玉的眼睛,没有丝毫迟疑。 “真的?!师姐你说真的吗?!你,你决定了吗?!” 苗至玉高兴地拔高了嗓门,什么洗髓易经都忘了。笔还执在他手上,就想猛地拥上前去。 突然发现那笔尖的墨汁会染污了葭月身上的衣裳,便赶紧把毛笔放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手,然后傻笑着看着葭月。 两人心意相通,视线交融,便是情难自己地缱绻柔情。 “葭月师姐答应我了!太好了!” 苗至玉索性蹦了起来,一把抱起坐在那里的葭月,把她举得高高地,抱着她在藏经阁里团团转着圈。 “吱!” 藏在书架后面的阿五一副果不其然地抖了抖老鼠胡须。 它身边的紫叶捂嘴也是开心地偷笑。 珠联璧合,也是为他们开心。 第114章 田鼠阿五泼冷水 苗至玉与葭月私定了终身,待誊抄好了那本洗髓易经,便依依不舍离开了。 紫叶看着他们两个你侬我侬,跟在后面偷偷瞧着,忍俊不禁。 葭月这才想起来还有紫叶师姐在呢,顿时脸孔红得要滴出血来。不好意思地看看苗至玉,苗至玉也含情脉脉看着她,两人都是娇羞的模样。 “我走了,小师叔放心,我嘴紧得很。”紫叶临出门还不忘打趣道,让葭月捂起脸来娇嗔不已。 等他们都走了,葭月这才关上藏经阁的门,有些魂不守舍地坐在窗边,心情难以平静。 为何以往的八年,她无悲无喜地,岁月便像是一瞬间的流星擦过那般短暂。 而认识苗至玉不过是几日,就处处都是惊涛骇浪,所有的一切让她又是雀跃又是意外。 完全无法设想其他,似乎身在漩涡之中,情难自己地便被他牵动着所有的心绪。开始为了他而担心,为了他而高兴。 既是开心,又是担心。她这样如何还像曾经的那个葭月呢? 葭月捂着自己跳得猛烈的胸口,脑子里乱哄哄的,嘴角擒着笑。 不由对着台子上的铜镜照了照,她觉得今日的自己格外漂亮。镜子里的那个傻瓜全想着方才二人的甜蜜,眼睛如是融化了坚冰的春水,洋溢着暖意,流光溢彩。 “吱~” 阿五负手走过她的面前,瞥眼看着春心荡漾的蛇妖。 “吱吱。”阿五说的是别怪我不提醒你。 “啊?什么?”葭月赶紧收敛了神色,看向那只田鼠。 “吱吱吱吱!”阿五急促说道,一副他是葭月亲爹亲姥爷的口吻。 。。。。。。葭月听了这话像是从头到脚被泼了一身的冷水。果然从那恋爱的绮梦里彻底清醒过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 她不是人,她是妖。且她从来没和苗至玉说过这点,万一,万一被苗至玉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虽然心中波澜横生,很不太平,可葭月却好强地与阿五说道:“不会的,苗至玉他不会嫌弃我的。 是妖又如何,我修为不差,且一心正道从未害过人。连静默师父都肯收我为徒,与他苗至玉一样是修仙门派的弟子,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葭月这话说得是心虚的,六道众生,哪怕她再人模人样,可妖与人如何会一样呢? “吱吱吱?!”阿五又泼她冷水道。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看到我的原形的。这么多年了,我在仙霞门相安无事,才不会在苗至玉地方露了破绽。”葭月很是倔强。 “吱~”阿五摇着头又戳她旧事。 上次让它这只田鼠拿着抹布帮一条大蛇擦身子的事情才过去没几天,就忘了吗?! “那是意外。况且,我相信苗至玉修道多年,不会对我心存成就的。 我师父桃良是大乘境界的狐仙,虽然我的修为不及师父,可我修行正道,不敢有一丝逾越。我愿意与苗至玉一起,济世为怀,行医为生。这便也是行善积德对我们的修为有所裨益的好事吧。 苗至玉自己说的,他并不想再在蓬莱门修成什么大能,他希望往后的日子里有我,与我在一起。。。。。。” 葭月含着笑说道,一提起情郎,脸又绯红。 “吱!” 阿五看着葭月这小女儿的情状,有些恼了!真是急死它了,就知道苗至玉不是省油的灯,才不过这么几日就勾得葭月浑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大哥阿四到底在哪里啊!有人抢他媳妇儿他知道吗?! 第115章 打嘴架 与阿五一番争论,葭月立场鲜明,她就是这么相信苗至玉。 没有理由,她偏帮他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唇枪舌战,蛇妖和田鼠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 “吱吱吱吱吱吱!” 阿五急了,发了大招,直接就戳中了葭月和苗至玉两人不得不面对的最紧要的问题:修仙大会结束了,他们两个不在一处,到底该如何是好? 葭月愣了一下,虽说苗至玉说要离开蓬莱和她去浪迹天涯,可是,毕竟他们二人的关系发展是有些仓促。 一时间儿女情长,的确是忘了考虑很多现实的问题。 难道她真能让苗至玉二话不说立马退出蓬莱派,然后和她一起去云游四方? 别说苗至玉,就是她,也不可以不顾着师父桃良的墓穴就离开了仙霞门啊。 她身上还有静默师父的重托,守着昭若郡主的双鱼佩。。。。。她说要等阿四回来,然后将那面宝贝镜子物归原主。 被阿五这么一提醒,葭月才冷静下来。她与苗至玉间的爱恋不假,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问题万万千。 她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更害怕这难能可贵的美好犹如昙花一现。 和苗至玉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什么都是可以不计的。然而此刻想想,他们不过认识了七日,却已经情定终身了。 是意外,却不荒诞。 “往后到底如何,我会和苗至玉说说的。阿五你别担心,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带着你。。。。。。”葭月摸了摸田鼠的头,和它保证道。 “哼~”阿五大爷很是骄傲的模样。它压根就不喜欢苗至玉,它可是要等着它的阿四大哥回来的,让苗至玉这个愣头青抢先一步打动了葭月这个丫头,它很不服气。 夜深了,葭月匆匆用过晚膳,又往长生殿跑。 只是和那人分开了几个时辰,她就又想着见苗至玉。阿五说她不害臊,可她觉得自己这样不是再寻常不过吗? 和自己喜欢的人厮守在一处,才是人之常情。 虽然,她只是个陷于爱恋中的小妖。。。。。。 推门进了长生殿,她看到了地上的那盏幽幽的虫灯,还有早就等在那儿的苗至玉。葭月朝着他会心一笑,走了过去。 苗至玉让她坐下,帮她脱了脚上的靴子,开始第三日的针灸。 他安静如斯,行医之时全然是不动泰山的架势。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没了白日里在藏经阁中的鲁莽和冒失。 苗至玉定会成为一个悬壶济世造福一方的好郎中的。 葭月想着,眼中充满了爱慕和希冀。苗至玉专心致志地医治着她,而她,专心致志地看着这人。 长生殿里很安静。 连蜘蛛在角落里吐着蛛丝慢慢结网的声响都能听在耳里。 可葭月并不觉得寂寥,这与前一日的孤身等待全然不同。哪怕他们之间不说一句话,可是只是视线相接,便已然成了一方完整的天地。那么安心。。。。。。 “好多了,你看脚踝这儿都没那么肿了。”苗至玉施完针,才松了口气,抬头与葭月说话道。 “全仰仗苗大夫您医术高超。”葭月笑着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小生应该做的!”苗至玉站起身来看着葭月也打趣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都是温情。 第116章 情意绵绵 苗至玉还是默默地坐到了葭月的身边,他看着月华下的美人,有些心旌摇曳。 手不自觉地抬高了,慢慢揽到了葭月的肩膀上。 少年郎很是青涩,他的手指有些犹豫,还有些哆嗦。触到了心上人的肩膀,壮着胆子还瞥眼看了看葭月的脸色。 葭月嘴角擒着柔柔的笑。 白日里在藏经阁里抱都抱了,此刻倒是这般循规蹈矩起来。真是个愣头青! 葭月索性缓缓斜了身子,便顺势靠在了苗至玉的肩膀上。 苗至玉的脸一下红了,他紧了紧搂着葭月的胳膊,觉得自己幸福非常。 “葭月,我师门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的。你给我两年,我就带你离开,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不会再让你无依无靠地在仙霞门中独自一人。” “两年?”葭月抬起头来看着这人,似乎她心里想的这人都猜得到。 所以她还没把自己的不安告诉他,苗至玉就又先行一步说了他做的打算。 “师姐是觉得两年太长了吗?”苗至玉看她不说话,就急急问道。 “不,不长。我只是觉得我在仙霞门也已经八年了,不能说走就走。也该留些时间处理好一些事情。”葭月说道。 “那就太好了,我还害怕师姐你生气呢。”苗至玉如释重负地笑着说道,“其实我还是想把医术学得再好些,日后和你在一起能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我不能让师姐你吃苦的。而如今的我,还太过生涩了。” 苗至玉不好意思说道。 “嗯!我等你。只是你回了蓬莱之后,与峨眉路途遥远,该是见一面都难了。。。。。。” 葭月说到此处有些难过。 她害怕分别,尝过了和桃良师父的生离死别,她不愿意再尝那种牵肠挂肚的别离之苦。 “葭月,你还不知道吧,我这次离开仙霞后,会去蜀山的邱机老人所掌持的甄秀阁,并不回蓬莱岛去了。我们,不会分开得太远的。”苗至玉说道。 “当真?”葭月喜出望外,虽然蜀山与峨眉也是有些距离,可是比起茫茫东海之上的蓬莱岛,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甚至,她想见苗至玉了,用法术偷偷过去蜀山找他也是可行的事情啊!就算不让苗至玉知晓,她偷偷地去看他一眼也好。 这么想着,葭月心事轻了不少。 “当然是真的。这次擂台赛,我是蓬莱派中唯一一个进入前二十排名的弟子,入选甄秀阁是肯定的事情。我这两年,便是去那甄秀阁中学习的。 蜀山乃是七大门派之首,我听闻邱机老人不但道法高超,对于医术也是自己独到的见解。 博采众家之长,我想对我今后的行医之路肯定是大有裨益。只要葭月你别怪我就好。” 苗至玉拉着她的手说道。 “才不会,我岂是那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之人。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该把握这么好的机会。 甄秀阁不是人人都能去的,你能入选,我很高兴,也很骄傲。”葭月轻轻说道。 苗至玉听着这话,脸上乐开了花。 葭月会为了他的荣耀而自豪,显然已经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你真好葭月,我苗至玉能得你的心意,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肺腑之言,他们二人望向对方的眼中都是柔情缱绻。 第117章 谈资 郎情妾意,不由情难自己。 苗至玉垂下了头,犹豫着将自己的唇缓缓送向葭月的唇边。 葭月慢慢合上了眼帘,她并不抗拒自己心爱之人的碰触。甚至,微微仰着头,心如小鹿乱撞,既是期许又是羞怯。 苗至玉的唇像是羽毛般轻轻擦过了她的唇畔,哪怕只是轻轻一下,都让她心悸地很大力。 似乎是展开的花瓣期待着被晨露润泽,她慢慢凑了过去,却发现一下扑了个空。 有些气鼓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苗至玉调皮笑着满脸都是雀跃,又很是温柔地说道:“师姐,待我娶了你,再行亲昵之事才好。我苗至玉不能白白占你便宜。” 说完,紧紧地把葭月拥抱进了自己的怀抱。 葭月愣了愣,莞尔一笑,把头搁置在苗至玉的肩膀上,她蜷在他的怀里笑得很甜。 发乎情,止乎礼。这个拥抱,比缠绵悱恻的吻更能融化她的心。 两人在月华中交颈相拥,耳鬓厮磨中,不负这韶华流年。 自此,葭月明白自己的的一颗心都被苗至玉收得服服帖帖。 她无力抗争,便想这么随着苗至玉一生一世。不再如那无根的落叶无处落脚。她心里所爱的那人,许了她成家立业的锦绣前景。 有了盼头,像是泡在了蜜糖之中,也不知道时光怎么过得那么快。 一眨眼,便又是过去了三日。 七大门派联袂举行的修仙大会也到圆满落幕的时候了。那日,葭月想趁着苗至玉还在仙霞门中,领着他去见见秋华和冬月。 即便他此刻不能医治好那对双生子,可往后,至玉就要去甄秀阁修习更厉害的医术了,先让他看看两姐妹的顽疾,到时候可多留心些,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想出医治的法子了。 葭月前往蓬莱弟子在仙霞门的落脚之处走去。她想找苗至玉。 她没想那么多,整日不是闭门在藏经阁,就是在长生殿中见至玉,别人的议论纷纷她虽然略有耳闻,可哪里会听在耳中? 有何可避嫌?她不喜欢扭扭捏捏。 “诶?这是那个仙霞的小师叔葭月吧?”有几个外派弟子与葭月擦身而过,只错身走开了几步,便在那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是啊,就是她,打擂的时候我见过她。脚还有些稍稍跛呢,如何会认错?” 另一个立马虚掩着自己的嘴兴致勃勃地说道。 说话间,还不约而同回头悄悄打量着她。 葭月五感敏锐,她如何不知晓她们在做什么?不过听两人的口气,像是拿她谈资了,并不想理。 她和苗至玉行得正,坐得端,并不怕别人在背后非议。 “呵呵,真是厉害啊。在擂台上出手便是又狠又稳,没想,抢起那蓬莱派的美男子来也是毫不手软。 我看啊,那蓬莱派的掌门千金真是要哭了,她年纪小小,又是孩子脾气,哪里对付得了这厉害货色?” 她们一边往前走,一边还是不住说着。 葭月只怪自己听觉太好,她并不想听到。头也不回只往前行。 “可不是嘛,那仙芝小姐有个未婚妻的名分又如何?两人订了娃娃亲又如何? 人家苗至玉少侠说了,他对仙芝小姐可是兄妹之情,对那葭月才是爱得赤诚。 到了这仙霞门不过七日,就已经对这女子爱得死心塌地了,还说两人间是清清白白,一见如故,谁信啊?!” 第118章 心都碎了 “哎哟哟~男人啊,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也不知道,这仙霞门的道姑有这般手腕啊,这短短几日,若不是给了男人甜头吃,如何能将那苗至玉套得死死的? 裙下之臣,不足言说啊。” “就是就是!” 两人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根本没发觉不远处的她们口中的葭月还驻足在那里。 未婚妻?娃娃亲? 葭月的脚步一下顿在了那里。 苗至玉竟然和仙芝是这种关系?苗至玉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啊! 仿佛晴天霹雳,葭月懵了,她想了想还是回去了藏经阁,不敢再去找苗至玉了。她的心好乱,大概需要好多时候来理理这思绪。 她不在乎别人非议于她,说她不安分守己。 可是,若是苗至玉真的与仙芝早已经有婚约,那什么都当另议了。 葭月脸色白了。 她木木地往藏经阁又走了回去。 苗至玉啊苗至玉,他该不会是骗她的吧? 如真是如此,那她算是什么?她葭月宁可孤独终身,也不会将就一个始乱终弃满口谎言的男子! 哪怕,哪怕她早已经爱他爱得没了自己。 便是这样想想,她就那么害怕。怕她真的看错了人。 阿五看着葭月的脸色,一下都不敢说话了。它知晓葭月是真的难过。 不过这丫头也变化得太快了,早上出门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如是天崩地裂。它都已经不想问了,定是为了那苗至玉。 田鼠很是识相地自顾自在木梯和书架间嬉戏玩闹。它从这里爬上去,又从梯子那端滑下来,玩得不亦乐乎。 想引起葭月的注意,可葭月一动不动僵坐在一边,如是已经石化了,失了反应。 脸色很是不好看,让阿五感慨着这男欢女爱便是害人的东西。 快快活活逍遥自在不好?非要找个人如此折磨自己。 一会哭,一会笑,生生成了个傻子了。 下午,紫叶师姐敲了好一会藏经阁的大门都没得到回应,若不是阿五帮忙着开了门,紫叶都该觉得是里面出事了要踢门进来。 “葭月啊,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紫叶师姐看着面如土灰的葭月,不禁吓了一条。 前日还看着她和苗至玉两人情投意合的,应该满面春光啊,怎么成了如此模样了? “紫叶师姐。。。。。。” 没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葭月见了她一下就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皱缩着小脸,哭了。 “呜呜呜呜,我,我,苗至玉这个该死的,他骗我!” 葭月扑倒在了紫叶师姐的肩头,这仙霞门她也无处去哭诉,见了紫叶便是忍不住了。 “什么?” “吱!” 异口同声大吃一惊的是紫叶师姐和阿五。 两人都是不敢相信。 阿五在那边到处跳脚着,更是激动。它若是能化形定当执起菜刀把苗至玉那小白脸劈个干净! 紫叶看着哭成泪人的葭月,和在一边上蹿下跳不断尖叫的田鼠,真是一个头都变成两个大了。 她一把抓过了阿五把它塞到了小笼子里让它不可火上浇油。 “葭月,你说清楚了,苗至玉怎么骗你了?”紫叶问道。 两人才刚互诉心意,怎么一下就起了波折了。 葭月点了点头,然后将今日所听到的事情告诉了紫叶。紫叶却并不意外,说她知晓此事。因为那日仙岳掌门说的话,在观赛的人都听到了。 “师姐,你都知道?”葭月皱着眉头,更为苦恼。 第119章 相信 “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什么娃娃亲,未婚妻的我看也是仙岳掌门不想看那苗至玉被你带跑了随口胡诌的吧。 连那苗少侠自个儿都不知晓有这回事情。 知道此事后,苗至玉早就去师门那儿退亲了,可还是堵不住很多好事之人的悠悠众口。” 紫叶说道,“苗至玉据说是孤儿,你说这娃娃亲,什么父母之命不是笑话吗? 仙岳掌门,该就是急了拿出来留住苗少侠的。” “当真?苗至玉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情?”葭月疑惑道。 “当真,当真,那日说这事情的时候便在七大门派的打擂场呢。还是我嘴快,和那蓬莱掌门说若是你们两个互有情意,也是仙霞和蓬莱的缘分,那仙岳掌门这才心急慌忙抬出了什么订婚一事。 我看当时仙芝那丫头都是满脸吃惊,显然也是不知晓这事情的。” 紫叶劝道。 葭月被她这么一说,果然脸色好转了些。 “可是。。。。。。可是苗至玉他见我的时候居然一句不提,我这样被蒙在鼓里还是很不甘心。” 葭月的心七上八下的,仿佛苗至玉的一句话一个反应都着实会成了她细细揣摩的重心。 紫叶噗嗤一下笑了,真是唏嘘那飒爽英姿冷面无情的小师叔不见了。多了个被情郎牵绊了七窍玲珑心的小儿女。 “你让他如何说? 这次入选甄秀阁,蓬莱派只有一个苗至玉被盟主看中了挑入其中,想想那蓬莱掌门的秉性,恨不得让苗至玉立马就入赘了他仙家,如何还能让他这么容易撇清干系? 你也该体谅下他,一边是养大他的师门,一边是你,便是此刻那仙岳掌门跳出来故意为难于你们两个,他也不能太绝情啊。 难道真的让他说翻脸就翻脸,与蓬莱派闹得至此恩断义绝才好? 葭月,苗至玉若是真这样做了,如此翻脸无情的男子你敢要吗?” “不敢。”葭月摇了摇头断然说道,“他说让我等他两年,想来还有这样的缘由在里面啊。他若是对我是真心,定会把蓬莱派的事情理清了来找我的对吗?” “嗯。其实我都没有遇到过合心意的男子,所以,对男欢女爱的事情也并没什么心得。刚才说的也是就事论事。我觉得苗少侠不错才帮他说话的。 况且,我这个旁人都觉得,苗至玉对你是真有心,至于他的师妹仙芝,是如何地胡闹蛮缠也是看在眼里的。 苗少侠都铁了心要退婚了,便是有这桩事情,他定也会妥善解决的。” 紫叶拉着她的手说道。 葭月点了点头,她终于不哭了,擦了擦脸。 “我不逼他,过去那么多年到底是蓬莱派养育了他。师门之恩重于泰山,我给他时间,我相信他。” 葭月想通了,这才想起来问紫叶师姐,来这儿找她是所谓何事。 紫叶恍然大悟,这么大的事儿她居然也给忘了! “邱机老人说,想见见你。所以让我带你过去。”紫叶说道,“你赶紧洗把脸,哭得和花猫一样可如何是好。” “邱机老人?可是蜀山的掌门?他要见我做什么?”葭月愣住了。 “是啊,还是那甄秀阁的盟主啊!你快些,别问为什么了。那样的大人物要见你,我要是你都得高兴坏了。”紫叶催道。 第120章 邱机老人 纵然葭月是个桀骜不驯,不通人情的妖怪,可当她见到这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时,还是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这便是邱机老人? 她看不到这人身上的浊气。与那食五谷恋财气的凡夫俗子大不相同。 这位老人家,是真的得天地灵气,与日月星辰同辉。 “见过蜀山掌门!”葭月抱拳恭敬拜道。 “叫盟主!”紫叶急了,戳了戳葭月的胳膊肘提醒道。 “呵呵,没事没事!是葭月吧?来,过来坐。” 邱机老人看着她们很是慈祥,招手让她们过去。 没想到邱机老人这般和蔼可亲,葭月和紫叶相视而笑,走上了前去。 这里是峨眉派的最高处,位于石峦峰之上的观星台。 邱机老人凭栏远眺,不占星,只观世间百态。 “这峨眉派啊真是个好地方,灵气充沛,在这儿数日,我觉得都年轻了不少。” 邱机老人很是风趣地捻着胡子叹道。 葭月一听倒是很认真地看了看他。仔仔细细打量了很久,居然也没看出这个老人究竟多少岁了,真是让她唏嘘不已。 “盟主过奖了。谁不知道蜀山也是个好地方啊,千仞陡峰,蜀山派便伫立其上,与天宫为邻。” 紫叶回道。 “呵呵呵,紫叶小丫头真是会讲话啊!这马屁拍得好,老夫受用了!” 邱机老人与紫叶师姐一唱一和甚是投契,听得葭月都笑了起来,没了先前的紧张之感。 “既然我蜀山门这般之好,你们两个丫头有没有兴趣去千仞陡峰之上修行,和神仙做邻居啊?” 盟主摸着花白的胡子,笑着说道。 这话让葭月和紫叶都是齐齐吃了一惊,满脸疑惑地看着邱机老人,不明所以。 “盟主,你是想让我和葭月改投蜀山门下?”紫叶反问道。 “不不不,你们还是仙霞的弟子,只是往后会多一重身份,那便是甄秀阁的门生。” 老人笑着说道。 “甄秀阁?”葭月和紫叶更是意外。 为了这甄秀阁门生的名额,七大门派的弟子们打擂台都打了足足七日,这才选了前二十排名的优秀修士进入这最高的殿堂。 甄秀阁不止是修士们修习最高层道法的所在,成为甄秀阁的门生更是七大派弟子梦寐以求的荣耀。 真没想到,邱机老人这般抬举她们两个。 “多谢盟主抬爱,只是我们二人并未在前二十名单之中,何德何能让盟主这般厚待我们?” 葭月是吃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好有紫叶在,比她镇定地多了。 “是啊盟主,我打擂台是为了了断与蓬莱派的一些纠葛,才用比武的法子解决的,并未有入甄秀阁的资格啊。”葭月也是诚惶诚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虽然她一想到甄秀阁,便想到了苗至玉。 两年说长不长,可其实说短也不短。如若真能还在一处朝夕相对,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可她又很是惶惶不安。甄秀阁?蜀山派?那便又是另外的一方天地了。 “诶~你们两个丫头都是与道法有缘之人,我这老不死的看中你们自然是慧眼识珠而不是老眼昏花所致,就不必过谦了。 当今天下,虽是很久没有妖孽为患生灵涂炭了,可广纳正道中的有用之才为天下苍生着想,便是甄秀阁的宗旨。 仙霞门中能有你们二人被破格提拔,也是上下同门皆有荣光的事情,如何还推却起来了?” 邱机老人说道。 第121章 机缘 紫叶和葭月皆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觉得受宠若惊,真是意外极了。 “不知道我派掌门是何意思?其实紫叶心中很是向往甄秀阁,但自从我师父岚兰过世之后,紫叶虽还未被奉为水灵峰宗师,可其实大小事情皆是由我在掌持。若是去了甄秀阁,怕是门派中的事务。。。。。。” “这个简单,你将琐事交于水灵峰的其他弟子就行了,有重要事情飞鸽传书。蜀山和峨眉山没有离得那么远,御剑而行不过一日,耽误不了的。至于岚锋掌门啊。。。。。。我这老头在她地方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不必担心,有我呢,只要你们两个想去甄秀阁。” 这话说得真是格外亲切,好像这高高在上的盟主是她们的祖父一般。 葭月的心暖暖的,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慈祥的人。 她想到能和苗至玉在一处,就不免更加向往了。 “葭月呢?你怎么想的?”邱机老人问她道。 “我。。。。。。我倒是想去,可是。。。。。。”葭月甚是不安地看看盟主。 不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是否知晓她的来历。 “紫叶,我与你便这样说定了。你先回去水灵峰好好物色个有担当的弟子替你主持,明日傍晚,我们便要启程去蜀山,你早作安排。”邱机老人捋着胡子嘱咐道。 紫叶如何聪慧,一点就通,她明白盟主是有事要和葭月私下相谈。 看葭月方才有些紧张,现在倒是放松下来。邱机老人是个通达事理宽宏大量的长者,她便也放心先离开了。 “葭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可你应该放心,静默师太都有收你入门的气魄,我堂堂七大派之盟主,难道会因为你的身份来历而容不下你吗?你这丫头多思多虑了。” 邱机老人慈眉善目,笑着说道。 “原来盟主您都知道了?是葭月造次了。。。。。。盟主,您把我这样的小妖都收入甄秀阁,不怕葭月日后学有所成,心生歹念不走正途吗?”葭月直言道。 毕竟,妖是妖,人是人,六道众生,皆是不同的前程。 虽也有妖飞升成仙,可邪门歪道才是众多妖物乐意所走之路。 修仙多难?九死一生!而作恶容易,可在这世上胡作非为。 葭月如今已然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那股戾气,她也有些因为自己蛇妖的本性而隐隐不安。 生而为妖,虽用人的伦常拘束着自己。可哪个才是真的她呢? 如此大的抉择面前,葭月又不禁踌躇起来。 “呵呵,小丫头啊,如若你此刻走的是正途,到了甄秀阁却入了歪道,那只能说明我这个盟主教导无方。 你若作恶,是你葭月的过错,也是我邱机老人的过错。 到时候,我必然命七大门派之弟子联手绞杀于你清理门户,然后我也将为你这个看走眼的徒弟而谢罪于天下苍生。 葭月,我这般说,你可明白了?”老人语重心长说道。 葭月顿时语塞。 她和这位长者非亲非故,可盟主愿意用自己的毕生声誉担保她的德行,如此机缘,真是可遇不可求的。 “葭月谢过盟主的提拔和信任!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请受葭月一拜!” 葭月跪下,重重磕头在邱机老人面前。 “起来吧,起来吧。你既然跪我了,就是答应做这甄秀阁的门生了。日后,当以匡扶天下正道为己任,一心为善,不可行差就错。” 老人笑着说道。 第122章 枯尸草 “葭月定当谨记盟主今日的教诲,日后严于克己,心向正道,济困解围,以匡扶正义为己任。” 葭月跪在邱机老人面前,一字一句拱手恭敬说道。 她心中很受鼓舞,对这样的一位深明大义的老人更是敬仰。 也对甄秀阁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那天晚上,苗至玉让紫叶带了口信过来,说自己今晚上不能去长生殿了。 七大门派要一起举办饯别宴,为入选甄秀阁的弟子送行。 他还托了紫叶师姐送了片干巴巴的小草叶子交到了她的手里。 葭月甚是不解地翻来覆去捏在指尖看了看,不太懂这算是什么枯叶寄情吗? 可只听说过送有情人干花做书笺的,从来没听过这快枯得碎开的草片都能传递相思。 苗至玉真是别具一格啊。。。。。。 紫叶显然是在葭月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便偷笑了一下说道:“这不是给你看的,这叶子金贵的很,你可别看来看去给弄掉了。” “嗯?”葭月很是疑惑。这小小叶子有何玄妙? “苗至玉还不知道我们也去甄秀阁呢,便今天特意找我,要我把这尸枯草交给你。说是以后每月给你寄一片,用来解你脚上的尸毒的。 我当时听了可感动了,然后心一横,就不打算告诉他我们也去蜀山的事情了。 呵呵,我想看看明日那傻小子被惊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紫叶师姐甚是调皮地捂嘴笑道。 “尸枯草?”葭月这才把那叶子放在了自己掌心,当初蓬莱派的掌门如何都不肯给的就是这小小的貌不惊人的小叶子? “这,这贵重的东西,苗至玉他还每月给我一片?他哪里来的这么多?” 葭月觉得不好,她和苗至玉相恋乃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事情。 一旦私相授受了这无价之宝的尸枯草,倒是显得她和苗至玉对不起蓬莱派了。 她不想今后在仙岳掌门和仙芝小姐的面前理亏气短,便想出门去找苗至玉把这东西还了。 这脚伤的确碍事,可是,她宁愿瘸一辈子也不会要苗至玉从蓬莱门讨要来的东西。 “诶~你干嘛去啊葭月!” 紫叶急急拉住了她,看她脸色不悦就知晓她误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苗至玉出卖美色换来的,你啊,什么表情!” 紫叶笑开了,她今日真是调皮了些。 “苗至玉说了,这是他自己栽培的枯尸草,不是求着那什么仙岳掌门,讨好仙芝小姐得来的。看把你给急得!” 紫叶不紧不慢说道。 “师姐,你今日好生气人,戏弄那苗至玉不够,还戏弄起我来了。” 葭月听了这话又羞又恼,赶紧又从门边回来。 那尸枯草被她虚握在手心里,真是个宝贝了。这是苗至玉的心意,重于千金。 “不如此,我怎能知晓你们在彼此心中的分量到底如何啊?看来,还是那苗至玉懂小师叔的心啊!” 紫叶打趣说道, “像他这样的男子的确天下难寻,实数小师叔你的福气。 幸好我们也一同去那甄秀阁,不然分开两地,那里又汇聚七大门派的各方翘楚,难免让人不放心。” “紫叶师姐你真是越说越过分了。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被那人听到还不得意洋洋?” 葭月嘴上嗔怪着,其实心中别提多高兴。 “我可是说真的!那甄秀阁啊,可是结侠侣的好地方。要我说,你和那苗至玉还是该快些成亲有个名分,这样,别的人也就不敢觊觎了。” 紫叶师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话,说得葭月都呆了。 成婚?! 第123章 拜别 “紫叶师姐,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葭月叹道。 她看了看周围,幸而阿五玩累了去睡觉了,不然一定又是一番大闹。 “咳!”紫叶正襟危坐,老生在在端起了长辈的架势和葭月说道,“小师叔,你人小,自然不懂这男人心海底针,风中絮抓不牢,趁着此刻苗至玉被你吃得死死的,又是一同入甄秀阁的天赐良机,得当机立断!” “呵呵,敢情这择良配和上街赶集抢年货是一个道理?” 葭月笑着说道。 她在仙霞门这么多年,也只有一次下山跟着紫叶师姐去庙会上置办年货,那场面,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买个东西和不要钱似的。至今,印象深刻。 “一样啊,怎么不一样?” 紫叶摊手说道,“这人啊,和奇货可居的好东西一样,都是眼馋的人多,能得到手的就那么一个。你可别太马马虎虎大大咧咧的,被抢跑了哭都来不及。” 葭月听了,心悦诚服,对紫叶师姐这番道理佩服得五体投地。 紫叶师姐也是个奇女子。 人情世故和道法仙术皆精通,出世入世两相宜。 葭月和紫叶她们两个便这样绕着这婚娶之事羞红着小脸聊了好一会,夜色暗了紫叶才走。 她叮嘱葭月要快些收拾好随身行李了,明日傍晚就要启程去蜀山。 葭月点了点头,这时候,阿五揉着眼睛从葭月给它做的木板小床上醒了过来。 “吱吱?”田鼠睁着惺忪的眼睛不解地问道。 “明日,我们就一起去蜀山。我也被选入甄秀阁了,是盟主邱机老人亲自应允的。”葭月笑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阿五。 “吱!!” 阿五从小木床上跳了起来,一蹦三丈高。吓了葭月一大跳。 “怎么?你不想去?”葭月问道。 “吱吱吱~吱吱吱吱!” 说完,阿五一下蹦下了自己的小床,它去打包它的随身行李和一堆宝贝了。 阿五和阿四一样,都喜欢收藏。看到什么上眼的东西就想往自己的窝里藏。 葭月也不知道它把自己的珍藏都放在哪里了,反正看着它现在紧张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 虽然这只还未得道化形的田鼠能收集到的东西都是些小卵石小花小草之类的小物件,但是依然很宝贝。 葭月看着它笑了笑,周身虚化成了一团雾气,说了句我去去就来就从藏经阁中遁了身形。 转眼间,她已然到了师父桃良的墓前。 洞外的结界于她就像是亲人那般熟稔,自然不会排斥于她。 她跪下,双手合十,向着师父墓碑拜了三拜,恭敬与师父说道:“师父,葭月明日要离开仙霞去蜀山了。 师父对我的教诲葭月一日都不敢忘。努力修行,秉持正道。 葭月去甄秀阁,修为上定当会有很大的长进,且那邱机老人与静默师父一般都是好人。葭月觉得,定能学到许多。 师父,不知道您现在在哪里。是继续修行还是像个普通孩童般享受幸福时光,葭月甚是牵挂。 若是有缘,哪怕擦肩而过都好。请让葭月知晓您现在是否安好。。。。。。 不孝徒儿拜别,往后不能隔三差五来看望师父您了,望师父海涵。” 葭月红着眼眶,又重重磕头在地上。 葭月与桃良墓辞行后,还去了静默师父的安葬之处。 等她回到藏经阁,阿五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哼哧哼哧打着一个比它身子都大很多的包袱。 第124章 启程 “你这是干嘛?都有这么多东西了?”葭月目瞪口呆,敢情阿五的家当比她都多了。 “吱吱~”阿五甚是得意地抚着自己的额头。 它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张小床,是用木片铆起来的。 小床是葭月最近才给它做的,很是精致小巧,阿五立马又跳了起来想把小床也收到包裹里。 “都收起来了,你晚上睡什么?” 葭月一看哭笑不得,瞧阿五心急成这样。 “吱~”阿五居然撒娇着说要和葭月一起睡。那圆不溜丢的眼睛乌黑地还眨了眨,柔软着葭月的心房。 这些年,也多亏了阿五和她同甘共苦。要不然,日子定会更难熬的。 “好。”葭月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了。 时光是样很神奇的东西。 那时候,她十二岁,什么事情都缠着师父桃良。她跟着师父离开狐狸洞的时候,大约和如今的阿五的心情是一般无二的。 很留恋,很彷徨,可因为有自己所信赖的亲人同行,所以,又充满了雀跃和好奇。 葭月躺在床上,往阿五小小的身上掖了掖被角。 小田鼠睡得很安详,好像已经迫不及待想等到天亮了。 “阿五,你忘记把那梯子打包了。以后没了那东西,你可玩不了滑梯了。” 葭月在一片黑漆中突然说道。 “吱!”阿五挺身而起,还真的要把那巨大的梯子也打包了。 被葭月笑着一把摁了回去。。。。。。 第二日,葭月自己整理着包袱。 除了当年桃良师父买给她的首饰衣物,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些衣物首饰还是崭新,她保存地很好。 睹物思情,难免一边整理着一边勾起了很多回忆,很快,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有人敲了敲门,葭月知晓是掌门派来接替她的同门过来了。 开了门,倒是不脸生,这该是岚锋掌门的亲信弟子了。也对,这藏经阁到底是汇集了很多武功道法精粹的地方,让她这个小妖看了八年,才是让人意外。 “小师叔,你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那弟子朝着葭月揖了揖,接过了葭月交给她的阁楼钥匙。 一瞬间,这四面的书墙和高高的竹梯都似乎在和她作别。 葭月点了点头,将阿五放在自己的肩上,背着两包行礼,就出门远去。 她未回头,因为远处的夕阳让她觉得那么熟悉。 这便又是新的启程了,与那一年拉着师父的手,离开即翼山时的斜晖一般辉煌。 仙霞的石牌楼前,七大门派的弟子们都在和入选甄秀阁的同门告别,祝愿他们前程似锦。 作别之后,各门派掌门就带着众弟子离开了仙霞下山去了。 “师兄,你可一定要经常给我写信啊!”仙芝拉着苗至玉的手不肯放,她就气恼怎么自己进不了前二十,她想和苗师兄一同去蜀山啊! 奈何求也求了,闹也闹了。 甄秀阁是盟主邱机老人说了算,自己的掌门爹爹倒是派不上用场了。 “好了仙芝,我们该走了。 至玉是替我们蓬莱涨脸面去的,别给为父再丢脸了。”仙岳掌门今日倒是干脆利落,竟然板起脸来训诫着自己的女儿。 他自从拿到了苗至玉誊抄的那本洗髓易经,便一连研究了两日了。 连仙芝都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反正一丝不苟,如获至宝,明明,不过是本普通又无趣的养生古籍。 “师父,诸位同门,一路顺风。”苗至玉与师父和诸位师兄弟郑重告别道。 大家都回去了,而只有他一人留了下来。 还好峨眉还有葭月在,不然当真是要孤单了。 第125章 却还是来了 苗至玉正这样想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邱机老人身边的葭月和紫叶,一时间很惊喜 莫非是来送他的?! 可邱机老人却在和葭月说着什么,看样子,又并不像是特意来跟他道别的。 “你们。。。。。。” 苗至玉还满脸疑惑地问她们,就被段缈缈抢先一步先声夺人了。 “小师叔?紫叶师姐?你们怎么也在这儿,来送行?” 段大小姐来给表姐昭若送行还没走,看到葭月她们竟也来了,很是意外。 看了看旁边的苗至玉,贼兮兮笑了一笑以为是小师叔来送情郎的。 段缈缈嗓子尖,她这一招呼,连着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其中便有一身红装,气宇飞扬的段缈缈。她承恩师岚焰之命,去甄秀阁是扬眉吐气光耀师门的。 昨晚高兴得一夜未睡,今早却是神清气爽,似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火灵峰的弟子们隆重送别了她,才刚离开。那场面和架势,连着外派的弟子都羡慕不已。纷纷打听她段缈缈到底是何来历。 原先都只知道那昭若郡主名声斐然,不想这段缈缈更受仙霞同门爱戴。 她受到了众人艳羡和仰慕的目光,高扬着下巴一副傲态。 今日真是涨了颜面,她更是喜欢被人瞩目的感觉。 听到那锦七弦的声音,她也跟着看了过去。眼神扫过竟然还看到葭月和紫叶了,心中一滞,她们来这里作甚? 脸色有些沉了下来,段缈缈如今,并不太想看到那葭月。 似乎在葭月面前,她满身的光环都会消散,被看得太清楚了,连着过往的狼狈和不堪,都被尽数记了下来。 在别人眼中,她段缈缈是天纵奇才,一身的荣耀和不凡。 可到了葭月面前,她便觉得自己又被打回了原形。且葭月看她的目光总是那么清凛,似乎早已经把她看了个透彻。她,无处遁形。 注意到诸位修士的好奇目光,邱机老人郑重和二十位七大派的精英修士说道: “这是仙霞门的葭月和紫叶,她们两人虽未参加擂台赛。但老夫觉得她们天资卓越,潜力无穷,便特开方便之门招收她们二人入甄秀阁。 这届的甄秀阁弟子,史无前例,是二十二位。” 邱机老人一说完,下面汇集的修士们都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看着紫叶和葭月,像是在好奇他们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真是破天荒了,竟还有盟主保荐直接入甄秀阁的。” “是啊,那紫叶我知晓,实力已然到了仙霞首座宗师的水准,还这么年轻。 而那葭月嘛,不是前些天因和男修士的事情穿得沸沸扬扬的仙霞小师叔?据说出手狠辣,似乎也是真人不露相的,修为能耐也是个谜。” “对了对了,那男修士叫啥? 苗。。。。。。” “苗至玉啊,蓬莱派就这么一个弟子入选,你在擂台上还输给人家一场,怎么忘了。” 七嘴八舌,还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完全愣神中的苗至玉。 苗至玉是太开心了,他张大了嘴巴一把拉起葭月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敢情紫叶和葭月合起伙来瞒着他,害他昨晚还惆怅起来。 这消息一宣布,反正在场众人神色各异,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有人怀疑,有人感慨,还有人艳羡不已。 至于打扮出挑,准备入了甄秀阁就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段缈缈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仙霞门外的竹山翠柏迎风发出沙沙地响声。 八年前,她们一起到了仙霞。 八年后,她以为她飞上了枝头成了凤凰,自此,平步青云,是葭月望尘莫及。 可没想,葭月,却还是来了。。。。。。 第126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真好啊,你们两个也去甄秀阁?哎,我今日才恨自己怎么是个杂灵根,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锦七弦本就不舍和表姐分开,这下好了,连着葭月小师叔都走了,这仙霞门,她没了朋友,连段缈缈这个可以吵架的对手都没有了。 哎!锦大小姐脸皱得和朵菊花一样,苦哈哈地,很是绝望。 “这里和蜀山不远,应该会有机会见面的。你也别因为自己是杂灵根就日日荒废了光阴。 我们都走了,你没了可闹腾的事儿,该能静下心来好好长进一下修为了。” 葭月很是耿直地说道。 “哼,我便知道你们都嫌弃我修为不行,就都跑去蜀山玩了。我表姐这样,你也这样!” 锦七弦故意拉长了脸来,和她们逗乐,昭若也过来了,向葭月和紫叶道贺。 苗至玉该是最开心的人了,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红着脸粘在了葭月身边,寸步不离地看着她们几个姑娘说说笑笑。无论都不想再和她分开。 人都到齐了,邱机老人挥了挥自己的拂尘,便上了一朵云彩。 “诸位,这里离着蜀山大约是十几里路,大家各展所长,跟着老夫别走丢了。 若是不落下,还能赶上我蜀山的晚膳呢!伙食很好,请大家不要懈怠!” 说完,老人家捋着胡须哈哈大笑,掸了掸拂尘便向远方飞了出去。 啊! 锦七弦看得目瞪口呆,这敢情就是活神仙啊! 她还没纳闷完,蜀山和其他门派的弟子便都催动法术御剑而起。 蜀山派的大师兄严秦风站在那柄乘风而起的长剑上,还很是关切地回头看了昭若一眼,提醒大家道:“蜀山路陡,崖高千丈,大家不要掉队。若是跟不上了便说一声,蜀山孤峰林立,仓促间撞上了会很危险。” 周遭的众人都连连点头。 没想这严秦风在擂台上那样咄咄逼人,平日里为人倒是不错。 一行人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御剑的御剑,召唤坐骑的便上了自己豢养的飞行坐骑,陆续离开了地面跟着那邱机老人而去。 昭若御剑,腾空而行,朝着下面摆了摆手,与表妹七弦再见。 锦七弦拿绸缎帕子摸了摸眼角,她正在思忖着怎么让王爷姨夫显个神通,也把她弄到蜀山去。 都走了,她在仙霞还真当那劳什子的道姑吗? 葭月还在犹豫,怎么个法子去蜀山才合适些。用云游穿梭这样的妖法似乎不太合适。 “我带你。”苗至玉刚想拉着葭月一同御剑而行,紫叶就揽着葭月的腰肢乘风而起。 她将葭月揽于身前很是得意地看了看苗至玉,说道:“记得以后抢美人呢要眼疾手快,像你这般愣头愣脑不就得空手而归了嘛!” 说完,紫叶还憋着笑。 “紫叶师姐~!”葭月被说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苗至玉,苗至玉笑着不说话,只默默御剑飞在了她们的旁边。 眉目相接中,点点皆是不言而喻的深情。 他看着葭月能一起入甄秀阁就满足了,其他的,什么都好。 晚霞如是锦缎染红了这壮丽河山。 从高处看,大江东去西峰峻,一山更比一山高。 慢慢到了蜀山的地界,便已经是直插云霄,群山连绵间不断向高处攀爬。欲与天公试比高。 第127章 蜀山 腾云驾雾,众人跟在邱机老人后面不敢有丝毫懈怠。 山峦叠嶂,避开一个险峰,又穿过一个石窟天门,如此峰回路转,迎面还是千仞陡壁。 以为又是要避开,没想那前面的邱机老人和严秦风都是直接沿着斧劈刀削般的岩石山壁直直而上。 大家伙便也跟了上去。 云山雾海,诸位甄秀阁弟子看不清前方,只是凭着直觉御剑前行。 该是到了崖顶了,一个个没刹得住冲高的疾行,一下都飞过头犹如越出水面的鱼儿,在云端徘徊着稳不住身形。 一看,邱机老人不断往下落去。而从云雾间往下望,那孤峰的崖顶竟不是一片荒凉。 层层殿宇铺叠,有仙鹤环绕鸣叫。 落日便在那山崖的后面,飞流瀑布奔腾倾泻,彩虹高悬其间。 众人也朝着这别有洞天的石峰崖顶落去,猛地下方处传来一阵齐声高呼,在巍巍云海之间,声势浩大,于陡壁间回荡:“恭迎师尊回山!” 跟在邱机老人身后的甄秀阁新弟子们都被下面的雷霆万钧给惊到了。 有人御剑不稳,差点在狂风中一头栽下。 “小心。” 严大师兄很是及时地出手扶持了一把。那人面带局促,抱拳谢过。 飞得近了,这才看清。 在下方的香鼎祭坛前,皆是白衣翻飞,仙气不凡的蜀山弟子列队迎接。 他们玉簪束发,各个气宇轩昂,势如旭日,与这正气浩然的蜀山相得益彰。 “蜀山不愧是蜀山啊!这下面的弟子可真是蔚为壮观。”紫叶师姐都不禁咽了口唾沫,赞叹道。 葭月也是点了点头,连紫叶师姐都叹为观止,她就更不曾见过这般阵仗了。 “蜀山可是七派之首,甄秀阁历年选拔的弟子都会在蜀山修行,论生资,自然越来越优秀。”说话的人是偃月宗的陈水生。 这少侠很是有趣,总是微微笑着,大约是弯月似的眼睛的关系,让人觉得他就没有严肃的时候。 陈水生说完,摇着扇子,很是潇洒地御剑飞了下去。 葭月和紫叶面面相觑,她们二人擂台打得少,除了苗至玉,还有同门的昭若和段緲缈,其实和其他的甄秀阁入选弟子并不熟稔。 这陈水生说来也是榜单上的探花,没想人还挺随和的,竟找她们说话。 紫叶看大家都下去了,便也带着葭月落到了地上。 “掌门,恭喜掌门带着新入选的甄秀阁弟子回来。吾辈再此恭候多时了。” 蜀山门人中出来一位中年男子,仙风道骨,蓄着山羊胡子,身材高瘦,看着很是精干。 “罗凤,这些时日辛苦你了。门派中可都好吧?”邱机老人询问道。 “好,好!掌门尽可放心。我听闻掌门今日要回来,便将二十名甄秀阁新弟子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你们了。” 一行人跟着前面的邱机老人和那罗凤道长一起往大殿里走去。 众多的蜀山弟子们在向掌门请安后便也纷纷散了去。如今是晚膳时分,蜀山门的弟子课程严格,晚上还有晚课,所以并未有太繁琐的恭迎仪式。 “罗凤啊,我忘了和你说了。这次,我破例收了两位仙霞的弟子入我甄秀阁,所以,不是二十人,而是二十二人!” 进了大殿,甄秀阁的新弟子们都止步恭敬站在台阶下。 邱机老人和罗凤道长上座,指着下面的葭月和紫叶说道。 “二十二人?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情了。”那罗凤很是好奇,探着脑袋往下面看着。 第128章 红莲湖心 果然都是掌门师兄从七大派中挑选出来的拔尖的门生。 罗凤道长的目光一一扫过下列弟子,很是满意。一看便知他们天资卓绝,且在以往的修行中踏踏实实,根基打得甚为牢固。 然而天赋与勤奋兼具的弟子又是何等难得?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凭白得来的成功。 甄秀阁选来的门生犹如凤毛麟角,所言非虚啊。 诶? 正感慨着,突然,罗凤道长侧着身子往下站弟子的最后方看去。 那里,有个长相标致一身素衣的姑娘。该是师兄说的破格甄选的那个仙霞弟子吧? 他眯了眯眼睛,觉得她浑身的真气淳厚,虽修为不浅可又与其他弟子不太一样。 妖气?! 罗凤直觉地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上前看去,被一旁的邱机老人扯住了袖子制止了。 邱机老人如何不知晓这师弟是在想什么,看罗凤甚是探究地看着葭月,眼中露了诧异之色。怕也是端详出了异类的气息,便说道: “罗凤啊,这些弟子刚来蜀山,都乏了,你先让他们去甄秀阁住下。 明日早课,我一一把这些少年英杰介绍于你认识。” “对对,师兄说的是。 我引诸位去甄秀阁,大家今晚呢,先好好吃个饭,洗个澡,休息休息! 在蜀山有什么不习惯的不满意的尽管便告诉我。我啊,道法一般,处理内务倒是一把好手。” 罗凤道长的风趣引来下站门生的一片轻笑声,大家忍俊不禁,气氛很是轻松。 众门生初来蜀山,难免有些拘谨,这下,倒是都放下了心。长辈谦和,和乐融融,这蜀山派是可以安心修行之地。 “谢过盟主,谢过罗凤道长!”台阶下的诸位弟子恭敬作揖后,便由罗凤道长带着往甄秀阁去了。 蜀山派本就在那云海之巅孤峰之上,众人随着罗凤却像是游走在无边的天宇,出了大殿,眼前的视野也越来越开阔起来。 走着走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张大了嘴巴满脸震惊。 这悬崖峭壁的峰顶,竟还藏着如此大的一汪深湖,别有洞天啊。 真不知道这湖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上千年间,蜀山的大能修士们人工所致。 一时都赞叹不迭,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全部目光。 此刻湖面很平静,波光粼粼似是明镜。湖水在微暗的天色下被衬得很是悠远。 湖面映衬着天色,斑驳着,将深蓝的天色与晚霞的红火都调和在了一处。 水波荡漾,晚风徐徐,还有那矗立在湖中遗世而独立的宫阙殿宇,都是美得惊心。 “我们日后该不会是住这儿吧?” 门生中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声,让罗凤道长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 他走到了湖边的一处凉亭,像是触碰了什么机关,飞快地,两排莹莹纱灯就鳞次栉比点亮了起来。 众门生都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气,这地方风景如画不说,机关也是设置地非常巧妙。 原来,湖中央筑起了一条长堤,连接着湖心的建筑。 而飞檐翘角的殿宇矗立在湖中心的岛上,傍水而起,别具情调。 贯穿湖面的堤岸点上了纱灯,一路铺去,直通到那殿宇的地方。灯盏幽光如是红莲,绽开在湖心,与湖面的倒影相互辉映,便生出了如梦如幻的佳景。 “那小岛就是诸位今后的所住之处,大家快随我过去吧。” 罗凤道长笑了笑,领着一行人往那纱灯引照,碧波生涛之处而往。 第129章 水之彼方 “葭月葭月,我还从来没有在这么辽阔的水中央住过呢~”走过了湖心长堤,紫叶师姐拉着葭月的手很是雀跃,“你说,大海,是不是也就这个样子啊?” 紫叶师姐难得露了孩童般的天真笑颜,她能到甄秀阁来,是打从心底里开心的。 他们一行人跟着罗凤道长上了岸。 小岛上矗立着的华美宫殿近在眼前,比在湖对岸看到的更为壮观。 面前的殿宇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一盏盏,透着温暖的芒光。 回望来路,纱灯如点点茱萸,缀在湖面上,美得朦朦胧胧,给这地方平添了许多旖旎。 葭月笑了笑,她也觉得这里很美。不过。。。。。。住在被水围绕的地方,既让她觉得舒适,又觉得有些担心。 太舒服了,她会不会不小心露出原形? 虽然此刻,这新鲜的地方看得她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也不该太多考虑这种扫兴的事情。 噗嗤。 苗至玉默不作声跟在葭月和紫叶身后,听紫叶这般兴奋地说着,免不了忍俊不禁,脱口而出道:“哪天我带你们回蓬莱,你们就该知晓海比这儿大多了。” “哎哟哟,苗少侠这是取笑我啊!” 果然,话一出口,立马引来紫叶女侠的怒目相视。 “哼,谁跟你回蓬莱?想骗我们葭月随你回师门,你未免想得太便宜了。 我葭月小师叔如何是随便之人? 告诉你啊苗至玉啊,你要和葭月在一起,三媒六证一样都不能少了。要风风光光娶小师叔才行! 你的聘礼呢?在这里可别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我在呢!我随时都看着你!” 苗至玉被紫叶说得吞了口口水,紫叶师姐好厉害啊,真是讲得他哑口无言。 不过也对,他都没攒够聘礼钱,要葭月师姐跟着他是有些轻率了。 “紫叶师姐~别说了,再说别人听了又该笑话我们了。” 葭月扯了扯紫叶的袖子。虽说他们几个走在最后面,可是这调侃的话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又该生出事端。 而其实,有心之人还当真是有的。段緲缈便不近不远地走在他们几步开外。 她没有回过头来,却是把他们的对话听得很是明白。 呵。聘礼? 原来苗至玉和葭月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葭月真是不容小觑啊!口口声声说讨厌苗至玉,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吗? 不过,葭月从小便是如此就对了。 往往装成一副纯良无辜的善良模样,却其实心中打着最多的盘算。 口是心非,阳奉阴违。乃是这个女人的天性使然! “大师兄,我在蜀山如此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进入甄秀阁。这里可真是漂亮啊!” 进入了殿宇之中,前面的蜀山弟子都发出了连声赞叹。 这偌大的地方,不见一块砖瓦,全是木头相铆衔接而成,抬头望天,这头顶上的彩绘藻井更是让人目眩神迷。 “呵呵,这里可不是什么甄秀阁。这不过是邱机老人给我们安排的住处。 甄秀阁不在凤来,碧珠,回天三大峰上的任何一处,到底在哪里,该是明日里才能揭晓的谜团。” 嗤笑出声的正是那笑弯了眼的陈水生。 偃月宗不像蜀山派,能有八名弟子同时被选入甄秀阁。陈水生虽是榜上的第三名,可也与苗至玉一般,是师门中入选到甄秀阁里的独苗。 他摇着扇子半是揶揄地纠正着蜀山弟子的无知,让严秦风和其他师兄弟都觉得脸上无光。 第130章 又招人耳目了 “陈兄,你看来倒是对我蜀山知之甚详啊!偃月宗一直对蜀山七大派之首的位置很是眼馋,虎视眈眈。可时至今日,入选甄秀阁的偃月宗弟子也只有你一人,这两派的个中差距,看来不是越来越小,而是日益增大啊。 在下看,贵派,也只有在小聪明之处显示能耐。” 严秦风不是出口伤人之人。可显然陈水生的话让他这个蜀山派大师兄很是不悦。 师弟被笑话了,他这个大师兄若不站出来,蜀山颜面何存? “呵。”陈水生冷笑,抖开了手中的纸扇。 谁都知道他的武器便是手中的扇子,顿时,蜀山派的弟子们都很警觉,朝着这陈水生摆开了架势。 似乎,在那擂台上的比赛还未完,两方对垒着又要开战。 “这是做什么?”罗凤道长不过走开一会,便看到蜀山弟子和这偃月宗的陈水生呈水火不容的状态。 看他们神色,这严秦风还和陈水生对峙着。 “秦风,你是大师兄,怎么带头挑事?这是你们进入甄秀阁的第一日,难道你就忘了蜀山的门规了?” 罗凤道长很是生气。 “师叔,是这陈水生先挑衅在前。他奚落我派同门,我身为蜀山的大师兄如何能忍?” 严秦风怒道,“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他们可都是看到的。” 被这严大师兄一说,入选甄秀阁的门生们都有些局促,真不知道该站在哪边才好。 偃月宗的掌门天纵奇才,的确是有点恃才傲物,不服这蜀山的统领。连着座下弟子陈水生也是眼高于顶,自视不凡得很。 本是不同门派的弟子,如今开始要共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言语间冲撞其实也难免。只是陈水生嘴刁,而严秦风又是天之骄子,自尊心极强。 这不才相处了一会,就成了这番局面了。 如今大家同在甄秀阁,严大师兄率领着其他蜀山弟子与这独独一人的陈水生较劲,似乎,说与不说,都有些不太公平。 其他人正在为难间,突然听得后面有人说道:“其实方才陈水生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快人快语了些。” 声音冷冷的,像是一柄利剑刺穿了这凝滞的气氛。 干净利落,却也直戳要害。 语毕,众人视线便不约而同寻着那声音看去。 在那里的,是一个花容月貌却满身冷峻的女子。正是葭月。 哎哟! 在她身边的紫叶顿时想捂住自己的眼。 她千算万算没算准这小师叔便又这么招人耳目了。 她应该刚入蜀山就告诉她的,这里不比仙霞,不要心中想什么都往外说。 圆滑一些,婉转一些,便是没错的! 可哪里想啊,她的动作没小师叔的出口快啊。 果不其然,严秦风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他没想这个区区仙霞的小女子敢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他的面子。 今日是甄秀阁新门生入蜀山的第一天。他既是蜀山派的首徒,也是甄秀阁新入门生中的第一名。 他便是要给这陈水生来个下马威也是平常之事!谁让这偃月宗的人如此目中无人? 若是由着他轻视蜀山,日后他蜀山派如何立威于七大派?他严秦风如何立威于甄秀阁?众多弟子又如何信服于他,以他马首是瞻? 如此多人不说话,难道只有她长了嘴巴了? 顿时,目光犀利,严秦风直直怒视看向了葭月。 第131章 火上浇油 苗至玉顿时也知晓他的小葭月又得罪人了,赶紧含笑着出来朝着大家抱拳说道: “诸位同门,今日我们这些人能同入蜀山成为甄秀阁的门生,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和缘分。 大家以往并不熟稔,可今后是要在甄秀阁同气连枝,一同修行的。 我看,今日这事大家还是都消消气,一人少说一句吧。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苗至玉是好心,又不想这严大师兄与他的葭月结下什么梁子。 毕竟,这里是蜀山的地界,严秦风又是蜀山的首徒,还是该给他几分面子的。 这第一日就针锋相对,日后如何能在甄秀阁如手足同胞般互相提携? 偃月宗与蜀山派的确互相看不过眼,可不能因此伤了甄秀阁门生们的团结。 他这人不太会发脾气,整日和风暖煦地,觉得礼待天下之人,天下人必也回之于礼三分。大家都和和气气,放下成见,不就天下太平,相安无事了吗? 何苦处处为难,让人觉得憋气不可? 甄秀阁是除魔卫道之处,门中更该守望相助。正道一心,邪门歪道才无机可乘啊。 他说完,严秦风看着苗至玉冷冷笑了一下。 他倒不是被苗至玉的劝说给打动了,而是不解地看了这个蓬莱弟子一眼,觉得苗至玉冠冕堂皇,道貌岸然。 突然想到了什么,严大师兄又往他的身后扫了那葭月一眼。 这才觉得自己是弄明白了。 就说这两人有些面熟,原来就是在仙霞被传得沸沸扬扬当做谈资的那对男女啊! 他们二人私相授受不守礼法,丢人现眼沦为他人笑柄。 如今还好意思搬出这副和事佬的嘴脸来打圆场?真是不知所谓。 刚入甄秀阁,这蓬莱弟子看来就想讨好那女的,该是早就对结侠侣之事心切得很了。 也难怪会正义凛然地出面说道,是怕他这个严大师兄日后为难他的小情人吧? 冷哼一声,严秦风很是不屑,全然没把苗至玉的好意放在眼中。 “这位,是那榜单之上的区区第十五名,蓬莱派的苗至玉吧!” 严秦风没说话,只是目光凛冽,而他身边的蜀山弟子看有罗凤道长在便也不敢多言了。 说话的人是黄枫谷的,可却不是排在第六位的林天凤。 他是林天凤的师弟,叫刁杰,排行榜上的第十二名。 长得甚是阴险。双眼细长,尖脸猴腮,说不出来的让人敬而远之的味道。 苗至玉认识他,毕竟在擂台上交过手。刁杰也是黄枫谷用毒的高手。 虽说在擂台赛上输给了苗至玉,可刁杰打满了赛事,排名十二倒是真的比他苗至玉高了几位的。 如此,似乎这居高临下的口气倒也不奇怪了。 “是,在下正是榜单之上的区区第十五名,蓬莱苗至玉。不知道刁兄有何赐教?” 苗至玉听得出这人奚落于他,但是也不恼。争这一时的风头,不是他苗至玉的秉性。 “听苗兄的说法,我们进了甄秀阁的门,便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我看这倒也未必要如此罢。 这世上,对便是对,错便是错。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如何能不分原委,毫无衡准,就揉稀泥一般化为一团和气呢? 我看方才的事情,严大师兄做得对。 陈水生目中无人,刚入蜀山便如此不给这主人家颜面,该是要受处置的。 不过既然大家都是甄秀阁中的一员,惩戒也就罢了,却少不了要赔礼道歉。” 刁杰原来不是来劝和的,却是火上浇油。 第132章 入门第一训 “要我道歉,你黄枫谷哪里来的脸大如盘的颜面?” 陈水生一身怒气,他早已经听不下去。 不过是提点那蜀山派的愚徒一二,如何还招来了这些长短? 明明是那严秦风借题发挥,定要揪住此事给他偃月宗的人一个下马威,蛮不讲理,仗势欺人。 而黄枫谷的人倒是也来凑热闹了。卑躬屈膝,向着蜀山派奋力讨好。 那蟞鹤尊者是个五毒俱全的东西,果然手下弟子也各个不是好东西! 陈水生恃才傲物,向来不与蠢货打交道,此刻被气得脸都青了。 他陈水生若不是听闻甄秀阁中藏尽天下奇书,定然二话不说,此刻扭头就走。 谁还稀罕这什么甄秀阁! “好了!都给我闭嘴!”罗凤道长重重出了一口气,怒道, “一个个都以为我不说话就是个摆设了?吵吵嚷嚷,入门第一日就非得争个高下立见!真是气死我了!” 一听这罗凤道长生气了,四下倒也无人再敢多言。 纷纷恭敬地朝着长者垂下头来作揖请他赎罪。 严秦风立威不成,反倒是惹了师叔的怒气,便赶紧朝着罗凤道长抱歉言道: “师叔息怒,是秦风不对。不该不识大体,当众与水生师弟怄气。 七大派本是一体,甄秀阁更不该分彼此。 是秦风不对,请师叔责罚。” 严秦风很是聪慧,他一下就明白了师叔罗凤的意思。一番话,更是说到了罗凤道长的心坎里。 其实来龙去脉,罗凤听着也就知晓个大概了。 这严秦风本是蜀山当之无愧的大师兄。他以身作则,修为高超不说,对身边同门们又很是维护。深受众弟子们的真心拥戴,在本门威望极高。 如今入了甄秀阁,七大派的高手齐聚一堂。自然不是一家独大的事情了。 这里的每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同辈中的翘楚。 难免生了斗志,彼此都不服气。 其实,这也是甄秀阁所存在的意义。有了竞争,才能激发潜能。 如果总是一人遥遥领先,比如秦风在蜀山之中,那便早就失了更进一层的意义了。 让他们彼此较劲是好事,不服输也是好的,这样才能激起斗志。 然而,这斗志不是敌意,更不是无理取闹般地刁难。 “秦风,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叔说你错,你可认同?”罗凤问他道。 “。。。。。。是,秦风认错。”严秦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敬说道。 “你错的不是维护同门,而是忘了如今的立场身份。你不只是蜀山的大师兄了,还是这甄秀阁的一份子。 他们这几个是你师弟,难道水生不是吗?”罗凤问他道, “几句言语上下,便开始分了彼此,日后如何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今日,你们入甄秀阁第一日,便统统给我记住这句话! 日后,你们将受益匪浅!” 罗凤道长正色说道,他这话,不止是说给严秦风听的,更是说给所有的新入门生听的。 “是!弟子谨记罗凤道长今日教诲!” 众人异口同声说道,心中,也油然而生了成为甄秀阁一份子的归属感。 听了这话,都是心悦诚服。 陈水生的神色也转圜了些,知晓自己方才也是卖弄了些,便也是不把其他人当做自己人了。 “谢师叔提点,秦风日后定当牢记自己的身份。身为甄秀的一员,与其他同门不分彼此,结成手足之谊。共进退,不再为了这些事情伤了情谊。” 严秦风一身正气,言之凿凿。 第133章 树顶窝棚 “好了!这事情到此结束。 谁都不许再提!什么蜀山派偃月宗,黄枫谷蓬莱派的,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为的是一心求正道,匡扶天下苍生。 这入了甄秀阁的第一日,大家虽有口角,可如今也是化干戈为玉帛,更应该把酒言欢,互相熟络熟络。” 罗凤道长训完了话,居然神色一转又很是随意亲切起来。 拍了拍手,便有小道童为大家端出了道道琳琅满目的菜品,看得一众人眼睛直转,口水直流。 这堂皇的大殿里,罗凤师叔还命小童摆开了一大桌宴席,让人看得垂涎欲滴。 “我听掌门师兄说了,他和大家伙说过这蜀山的伙食不错,定要让你们好好尝尝这晚膳的。 所以啊,我就走开了一会去给诸位准备了!不要客气,来来来,放开肚子吃。” 罗凤道长让他们都围着殿中的圆桌子坐下,率先举起酒杯,起身向各位新门生敬道: “罗凤以清茶代酒,先祝各位在甄秀阁中大展抱负一展所长。” “谢过道长!吾辈定当竭尽全力,不辱甄秀阁门生之使命。” 列席诸人也用清茶代酒,回敬罗凤道长。 一番良言,乃是最好的鼓励和鞭策。 祝词过后,这晚膳终于是可以开席了。 葭月看看大家吃得狼吞虎咽好不热闹,便也是肚子饿得够呛,不再客套。 蜀山的东西还真的是好吃。是用素食材做出了各种大鱼大肉的菜色,连葭月这种对吃食并不做太多要求的人都一下吃得很是投入。 “葭月,你多吃点,饿了吧。” 偷偷地,趁着其他人吃得热火朝天,苗至玉就夹了筷素烧鹅过来,很是体贴地放在了葭月的碗里。 葭月看了眼他,想到日后都能跟苗至玉在一起吃饭,和他一起修行,就含笑着点了点头甚是开心。 “好了好了,不要拘谨。大家赶紧吃,吃饱了好早些歇息。 这天色都不早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奉陪了,大家随意啊!” 罗凤道长简单吃了些,便甩了甩袖子要先离开了。临走前和诸位新门生说道, “这筑心岛上共有十一间房间,因为历来新入门生都是二十二人。每间房的门口都挂着写有大家名字的标牌,各自找到了便住进去就是。 而多出来的两人嘛,方才我已经命人粗略打点了番。 是葭月和紫叶两位姑娘吧~你们的住处,在那边!” 大家正吃得热火朝天,不约而同顺着罗凤道长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噗!顿时喷饭的喷饭,呛到的咳嗽连连,筵席上状况不迭。 。。。。。。葭月也看到了,索性嘴巴里的东西不多,倒还绷得住没有吐出来。 那不是什么屋子,而是突兀长在这座岛上的一颗大树。 树上,冠叶茂盛,犹如撑开的巨伞,而上面,该是罗凤道长说的粗略打点。 一个木头打造的小窝棚映入眼帘,外面是粗麻簔衣覆着阻挡风雨,里面,约莫是小得只能容下她和紫叶两个人。 幸好她和紫叶都没带太多的行礼,不然,都不知道是该放人,还是放东西了。 “呵呵。”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嗤笑声。 她们二人破格入选甄秀阁,想来本就有人心中不满的。 此刻同为门生,人家住漂亮的屋子,而她们却住起了树顶窝棚,应该是让那些非议之人心中舒坦了几分。 第134章 做门生不易 “这,这条件如此艰苦,她们两个女孩子风餐露宿怕是不行吧。 我。。。。。。” 苗至玉自然是第一个出来替她们说话的。 可罗凤师叔摇了摇头,说道:“不但她们的住处不可换,就是你们任何一个也不得私自调换住处。 好好看看门外的标牌,若是住错了地方,可是该门规处置的” 没想,罗凤师叔态度坚决,没了方才的随和样子。他摆了摆手,便大公无私地走了。 葭月和紫叶面面相觑,都如此说了,看来,她们二人还是得早些习惯。 罗凤道长走了,宴席间便多了很多觥筹交错互相攀谈的热闹。 许多人都是千辛万苦才能挤到了排行榜二十名,自然今夜正是志得意满一身轻松的状态。 以茶代酒,举杯相庆,很是开怀地说笑着敬着身边的同门。 而像排行榜上的前几名,更是成了其他人奉承敬酒的对象。 只是,诸如严秦风,陈水生和昭若等人并未沾沾自喜,喜不自禁。罗凤道长方才的一番话早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便该知晓这甄秀阁的门生不是那么好当的。 罗凤道长一定要他们按照门中的安排住宿,这筑心岛上的房间,或许另有玄机。 而这酒菜,像陈水生之流的更是取出了银针开始暗中一一试探。 便是如段缈缈这样的,看到那比她排名靠前一位的黄枫谷的林天凤往自己的碗里在验毒都顿时不敢大意了。看了看四周,不再尝试新的菜品,只敢吃着先前碗里留下来的东西。 “别担心,没毒。”苗至玉轻轻和葭月说道。他是良医,也是下毒圣手。 在蓬莱派中,时时保持对周遭吃食用品该有的警觉和灵敏是每个弟子的必修课程。 “我也知道没毒。”葭月回道。她本就是条毒蛇,有毒没毒她如何会不知晓呢? 两人相视一笑,别人不敢吃了,倒是便宜了他们。 等一众人酒足饭饱,就都沿着九曲折桥往后面的住处而去。小童子给他们引路,手里捏着一盏灯笼,将前路照得影影绰绰,很是朦胧。 “葭月,你觉得委屈吗?”紫叶悄悄问她。 “嗯?你是说那树上的住处?我在藏经阁的古书堆中住了八年了,或许这树顶上空气开阔更适合我呢。委屈什么? 紫叶师姐你呢?”葭月问她。 “我也觉得不错,本来还想着若是和不太熟稔的人共处一室,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起码,现在我们二人住在一起不是很好。” 紫叶乐呵呵说道。 两人正说说笑笑,后面传来一阵悲凄的声音,充满了被抛弃的幽怨之情: “哎呀,你们倒是好了。又是空气清新又是姐妹为邻有个照应,我这也不知道要和谁住一起呢,葭月,你就不担心我会和个女孩子共居一处?” 苗至玉探过来脑袋,很是顽劣说道。 葭月的脸沉了沉,看了看前面,除了昭若和段缈缈,方琼和清虚派都各有一名女弟子入选甄秀阁,还都生得端庄秀丽,很是不错。 “你心中想着和谁共处一室呢苗少侠?”葭月问他道。 “你!”苗至玉便知晓葭月会上当,飞快地在她身边耳语道。然后还没等葭月回过神来,就笑着跃身而过逃了出去,像是怕葭月会揍他那样。 “花林兄,井兄,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苗至玉调戏了心上人很是开心,嬉笑蹿入了男弟子堆里,拍着前面二人的肩膀说道。 第135章 苗至玉这个高人啊 “哦~苗兄啊~我们刚才该是在一处吃饭的吧。你这是重色轻友啊,如今才看到我们两个。” 原来打擂之时,这苗至玉就和方琼派的井昊天,清虚派的花林甚是投契,方才只顾着陪着葭月,现如今才去打招呼,自然让人揶揄起来。 葭月红着脸瞪了那苗至玉一眼。 觉得这人狡猾得很,便知晓她面子薄就处处欺负她! “啧,我要看紧你了小师叔。 这苗至玉不简单啊! 看着一派温和老实,其实保不准他便根本是个最会撩人的公子哥~ 真是嘴上抹蜜,甚是刁滑得很啊!” 紫叶走在葭月的身旁,看着前面的苗至玉高谈阔论道, “诶?这苗至玉看他的人品相貌,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也不知道究竟是个如何的身世背景,为何他的父母要把他扔在那蓬莱派呢? 为人父母能如此决绝定地要把孩子托付在东海之上的蓬莱岛,想是当年也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情非得已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 紫叶今日一高兴,倒是思绪发散,想得甚是广阔起来。 葭月淡淡一笑,说道:“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与他的双亲何干? 出身富贵也好,贫苦人家也罢,我如何会把这些放在眼中呢?只要,苗至玉好好的,他对我好,我便也此生无憾了。 况且,他如今一人,双亲离他而去,还追究这些没有踪影的事情干嘛。 我只知道苗至玉自小孤苦,日后该对他更好才是。 他呢,看起来似乎油嘴滑舌了些,可心地善良,又能体恤他人苦难,是个慈悲心肠的人。” 说着,那冷冷的美人儿望着远处的情郎,竟是春回大地般地一笑,全然是少女怀春的幸福之态。 紫叶看得都顿住了步子愣在那里。 她知晓葭月是没救了,可不想已经丢盔弃甲到了此般境地。 想她也算是看着葭月长大的,可全然没料到心高气傲的葭月会被那臭小子收得如此服帖啊。 顿时,对苗至玉的敬佩之情发自心底,再见面都要尊称他一声高人了。 去往门生们住处的路很快到了尽头。 除了葭月和紫叶,其他人都照着标牌所指的方向去寻找自己的住处了。 苗至玉和朋友们热络完,还特意跑了回来和葭月郑重保证道:“放心吧葭月,便是嫦娥和我共住一处我都不会动半个心眼。 除了你,什么人在我眼中都是那朽木蠧枢,不要担心啊,晚上好好睡个好觉!” 说完,又一本正经地跑开了。 葭月看着这傻小子抿嘴轻笑了两声,旁边的紫叶不禁捏了捏眉心,觉着自己跟着这两人同行,活该是找虐来的。 “葭月,小心点,这梯子有些松。”紫叶手里捏着小童子给她们的灯笼,往树上爬去,一边回头还和葭月关照着让她小心。 “嗯!”葭月点了点头。 这树木参天,走近了看才知晓这地方其实甚好。 就在其他门生所住的殿宇后面,爬到一半,就可俯瞰着蜀山的全貌,只觉烟云缭绕在周身,仙气浩渺。 “其实这里没有外面看起来那般简陋破败啊!” 葭月和紫叶看着那用蓑衣覆盖的木头窝棚,对里面的状况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干干净净,还挺宽敞。 里面的两张木床虽是简易了些,可足以让她们二人酣眠。 这不就足够了吗? 葭月和紫叶相视而笑,都挺满意这个地方。 第136章 这是什么地方?! “吱!”葭月还在收拾东西,把带来的物件一一放在那树上的小窝里。 而她的包袱里突然蹿出了一个脑袋来,紫叶定睛一看,正是阿五这只田鼠,果然也被葭月带着来了蜀山。 呼~~~ 那圆不溜丢的田鼠一探出头来就甚是夸张地做着深呼吸。 像是在里面被闷坏了,可爱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不多会,像是终于喘上了气,阿五开始伸了个懒腰打量四周的环境。 “吱?”他显然对这狭小的地方有些吃惊。 “给你的,我吃饭之时特意给你留的,你饿坏了吧。”葭月把一些甜点和花生粒放在了小盘子里,然后递到了阿五面前。 这小东西睡得还真香甜,一觉睡到了现在。不过也幸亏如此,她也省得关照它不要乱蹦乱跳在甄秀阁门生们的面前到处闹腾了。 她偷偷把阿五养在这儿,该是谁都不会在意的了。 “吱吱?”阿五歪着脑袋似乎有话讲。 “呵呵,它说什么?”紫叶蹲下身子笑着按了一下阿五的脑袋。 以前就觉得这只田鼠甚是有趣。是只老鼠当做宠物养也就罢了,居然好像还能和葭月对话。 这小东西只要观察它一会就会发现,它甚是通那灵性,一举一动和成了精一般。 也不知道葭月是如何听懂它的说辞的,经常便看到一个吱吱吱叫着,一个慢条斯理回着话,甚是有趣。 “它说这里太简陋了,般配不起它阿五老爷的身份。”葭月皱着眉头一脸无奈说道。 哈哈哈哈!听得紫叶师姐捧腹大笑,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啧,你这身份可抬得够高的了。一入蜀山,连着你都成老爷了?” 葭月数落着阿五道,“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就不错了,我都住着呢,你还嫌弃?” 葭月的脸色很是高冷,她训着阿五像是训自个儿的儿子一般,让一旁收拾衣物的紫叶忍俊不禁,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吱吱吱~~~~~~~~”阿五东西也不吃,如是孩子般撒泼打滚在地上胡乱窜着聒噪乱叫。 显然是对这甄秀阁的条件相当失望。 它昨个儿夜里幻想了一夜,等着它的会是如何美轮美奂的仙山宫殿。 结果觉都没睡好,这才在葭月的包袱里一打瞌睡就醒不过来了。 哪里想啊,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睁开眼睛一看,这破旧的木屋子还不如仙霞门的藏经阁呢!起码那里大些! 葭月一看它胡闹,也不理它。 开始自顾自地收拾东西,拾掇床铺,时间不早了,小童子叮嘱他们明日卯时一到就得早起修行。 这甄秀阁的规矩森严,她可不能迟到了去。 诶? 阿五眼见谁都不理它,顿时怒了,张大了嘴巴屏住呼吸,卯足了全力发出了一声大叫。 “吱!!!!!!” 这是树顶,四周空旷,阿五这一叫像是扩音了一般,还传出了老远,甚是惊天动地,让它自己都很震惊。 葭月一把提起阿五的后颈,低头出了那木屋子,把它拎在手中说道:“这里不好,要不你自己下去住吧。” 阿五往下一看,顿时便觉得头晕了。 云山雾海,这破屋子怎么在这么高的地方?!只是多看了一眼脚下的景物,鼠眼之中就开始出现涡旋的形状。 开什么玩笑,它绝对不下去的!阿五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葭月便又把它拎了回来。 熄灯,上床睡觉。 与天相接的树顶上,葭月和紫叶便在这里开始了甄秀阁的生活。 黑暗中,阿五委屈地背对着她们,抱着花生米坐在角落。 冷血的蛇妖,居然还敢吓唬它! 一边哭唧唧,一边吃着葭月留给它的东西。 “那包袱里还有你的小床呢,你可别忘了。” 葭月在暗处说了一句,阿五一愣,呐呐地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第137章 早起的虫子有眼袋 葭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好像是雾蒙蒙的,大概是离着天空太近的缘故,云雾缭绕着自然都分不清阴晴。 用法术所催动的小木鸡还没有开始叫,卯时是还没到了。 大约是她心心念念着今日要到甄秀阁第一天上课,所以比较早地惊醒了。 看向一旁,昨晚闹得不可开交的阿五睡在自己的小床上。 它还把小木床搬到了葭月的床头边,睡得正酣。 葭月微笑着伸出了手,拉了拉阿五的胡须。 阿五并没有醒,皱了皱鼻子就又翻身睡死了过去。 呵呵,好像个四五岁的孩子一般。葭月瞅着它好笑,昨天夜里她怕阿五太大的响动惊醒甄秀阁的其他人,不免对它严苛了些。 思忖着它该记仇生气了,看来,倒是她多想了去。 阿五该吃吃,该睡睡,雷打不动,一脸满足。这小东西虽然孩子脾气,可胸怀,倒是不小。 葭月拨弄了会阿五的胡须,看看时辰快到了,便叫醒了紫叶。 两人粗粗拾掇了一下,吃了几口干点心惦记,就下了那大树,往小童子昨晚传达的地点而去。 甄秀阁入门第一天,便是在蜀山派凤来峰的灵兽园外集合。 紫叶怕迟到了,御剑飞行,直穿过筑心岛外的红莲湖,载着葭月腾云驾雾急速而去。 路上分不清蜀山三大峰的方向位置,差点还搞错了地方。 幸而,得了一个上早课的蜀山小道童指点,才来到了凤来峰。 “哎哟,好重的味道啊!这里准是灵兽园没错,一股子飞禽走兽的屎尿味道。” 紫叶带着葭月落地后,就捏起了自己的鼻子说道。 葭月点了点头,凤来峰顶的中央,是两座巨大的神兽雕像。 雕刻得栩栩如生不说,触手冰寒。非铜非铁,锃光发亮。 晨曦从这接天的云雾间露出了微芒,将这两座神兽雕像的影子拉长着落在地上,很是壮观。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这般好看。” 葭月和紫叶仰头看着雕像顶上,那里,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了五彩的光环。 “千年寒冰。乃是蜀山的祖师凭着一己之力从极北冰原挖掘回来的。” 突然有声音传来,她们二人觉得耳熟,回头一看,果然是那博学多才的陈水生。 “陈师兄,你好早啊,我们都以为自己是最早的呢。”紫叶笑着说道。 正说着,她和葭月还都不约而同看到了不远处的严秦风。 嚯~! 这敢情是越厉害的人越是刻苦努力啊! 真是让人汗颜,榜单上的头名和第三名高手都起得如此早,可让别人怎么睡觉? “严大师兄早!”紫叶朝着不远处的严秦风拱手打了个招呼。 严秦风绷着脸色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了。但似是不愿意与他们多做交谈,严大师兄又负手溜达开了。 “真是佩服啊,陈师兄,葭月日后也要以你们为榜样。 勤学苦练,毫不懈怠,方才能成大器。” 葭月甚是感佩地叹道。 这地方缥缈地很,似是很难察觉时光流逝,更让人会搞不清时辰了。 这榜上的高手便是高手,毫不被迷惑,这也是修行。 “呵呵,什么勤学苦练,是昨晚压根没睡而已。”陈水生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被他这么一说,葭月和紫叶才看出了他眼底真的有那乌青。 第138章 天妒英才 “诶?难道你们的住处不舒服吗?不会啊,我和葭月睡那窝棚都睡得很熟。” 紫叶不解问道。 “哎,其他便也算了。 你知晓为何我和严秦风会一同呆在此处?这罗凤道长该是故意的,居然让我和那严大师兄住于一处。 我怕我不光昨晚睡不着,日后夜夜都不用睡了。可悲可叹啊~” 陈水生说着,满脸绝望地仰天长叹。 可惜他一代青年才俊,居然会被活活折腾至此。 夜不能寐,与对头抬头不见低头见。往后的画面太美,他想想都已经心如死灰。 要是知晓会有此种状况,昨日打死他都不会与那严秦风为了一时意气而非要争个长短。 这下可好了。 避无可避,这严大师兄放个屁他都得闻着了。 呵呵。觉得自己无事不通的陈水生只能长吁短叹。唏嘘这是天妒英杰,要亡他。 也不知道如此大眼对小眼,能和那严秦风熬到哪一天。 不知道是这严秦风郁卒而死,还是他陈水生先精疲力竭而亡。。。。。。 大概不止是他,此刻那蜀山的大师兄也正在苦思冥想,这番安排,算不算是罗凤道长对他们两个的惩戒了。 “啊?你和严大师兄住一屋?”紫叶指着陈水生一脸莫名惊道,愣了一会,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面当场笑喷。 紫叶师姐先是捂嘴转身偷偷笑着,肩膀一抖一抖着完全忍耐不住。 葭月看了看陈水生,也是忍俊不禁。她向来一脸冰凉,此刻都不由觉得世事难料,这安排也太过虐心了些。 又是同情又是觉得莫名喜感,葭月和紫叶在陈师兄生无可恋的目光中,笑得如秋风落叶瑟瑟发抖。 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约莫便是如她们这般了。 “你们,当真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陈水生被笑得脸孔抽搐,吊梢着眉头看着这两个丫头,他这悲惨遭遇居然还没人同情了? “也许,也许你们两个相处久了,就觉得彼此顺眼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 “打住!”陈水生被这么一说,立刻做出了要恶心反胃的样子,他就不该将此事告诉这两坏心眼的丫头的。 是他错了,这一说,约莫要笑话他很久了。 哈哈哈哈!紫叶师姐看陈师兄这样,反倒笑得更舒畅,前俯后仰,笑到后来扶着那神兽的雕像都快站不住了。 葭月用手肘戳了戳完全笑崩的紫叶,用万般同情的神色看着面前的陈水生师兄。 看来这甄秀阁是个不好惹的地方啊。可不能随便挑了事端了。 他们三人正说得热闹。 半空中徐徐来了许多人。看来,那些睡得好的甄秀阁门生也起床赶来了。 葭月远远就看到了那苗至玉。 他约莫是睡得很好的。一脸神清气爽,不急不恼,也不知道昨晚和哪个天姝分到了一处。 葭月抿了抿唇顽皮地想着。 “葭月~你好早啊!”苗至玉果然也在一行人中立马看到了她。 甚是雀跃地几步蹿到了她的身边,亲热地打着招呼。 “啧,一大早就黏黏糊糊,这还没到结侠侣的时候吧~” 有个不太熟识的女门生从他们两个身旁走过,瞥眼看了一眼,冷哼着说道。 而一身红衣,手持长剑的段缈缈也从坐骑上下来了,她看到了葭月和苗至玉,却装作了没看见。 第139章 谁都不可信 “切,关你什么事。 我和我家葭月打招呼,碍着你什么事情了?”苗至玉怼了回去。 略~ 朝着方才多舌的女门生做了个鬼脸,苗至玉那古灵精怪的样子非但没惹得那女子气急败坏,反而有些脸红起来。 苗至玉这张俊脸便是做了鬼脸都是别有一番味道,不惹人生厌反倒是更为吸人眼球。 段缈缈看着这人,觉得十成十像足了桃良恩公。 可是,过了那么些年,怎么会越发年轻,竟然比她都小了那么多岁? 好古怪啊。。。。。。段緲缈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葭月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 看着那苗至玉与葭月形影不离,柔情蜜意,段緲缈其实很是在意。 她虽未主动上前再与那苗至玉攀谈,可是,这人的一颦一笑都偷偷落在了她的眼中。 翻涌而起的陈年往事却还是那么分明清晰。 救她于危难的那个男人,如天人下凡的桃良恩公。她段緲缈此生第一次产生爱恋,也该是她唯一的挚爱之人。 他离开地那么仓促古怪,如今却又回来地很是离奇。 葭月太有心眼了,八年之前没有告诉她桃良的踪迹,八面后却如此得意地与那苗至玉成双入对。 呵,真是个心思诡谪不容小觑的女人。 她,不甘心便这样处处输于她了,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样子却无可奈何。 按捺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段緲缈不会总让她如此得意。。。。。。 忘不掉也割舍不了的那个钟爱之人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段緲缈的心早已经魂牵梦萦,只是她不再像以前那般什么都和人说得坦白。 这世上,没人可让她相信,没人可让她期待。 她所想要的,还是得靠她自己去夺过来。 “好了,你给我正经点。这才来甄秀阁一日,你还真想让别人把我们两个当成一对活宝啊!”葭月揪了把苗至玉的耳朵教训道。 苗至玉如此作怪,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引得周旁之人频频侧目不说,还有人在暗地里捂嘴偷笑。 他们这两人本就扎眼,如此一来,倒是门生中人尽皆知的了。 “好葭月~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对着其他女子做鬼脸了,我哭,我笑,我任何一个表情都是独独属于你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葭月横了他一眼,苗至玉最近口舌越发伶俐,说出来的话都不知道让人如何接起来才好。 便是知晓她面子薄,索性就专门说些没羞没臊的话堵她的嘴。 “我是为了这个生气的?苗至玉,你这一套套地和谁学的?”葭月又想去揪他的耳朵,让他老实些。 本就是假老实真滑头,如今更好,嘴上抹蜜,越发有种公子哥的做派了! “嘻嘻,无人教我,只是看着葭月你,就无师自通了。 葭月你现在红着脸的样子真可爱。” 这人一脸巧笑着又对着葭月眉目传情,这番情意绵绵似要将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连紫叶看着都觉得肉麻非常。 她摇了摇头,抱紧了自己的胳膊,非常嫌弃地咋舌走开了几步。 葭月也很是嫌弃地瞪了这人一眼,脸皮这般之厚,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她得想个法子让他老实些才行。 “葭月,你那枯尸草用了吗?” 葭月正想着怎么约束这个猖狂的小子,突然,那嬉皮笑脸的苗至玉又换了副神色,似是医术高超沉稳持重的苗神医又回来了。 他约莫是看着她脸色不好,便特别转换了医者仁心的身份,对着她软磨硬泡,这般机灵,可是很让人服气啊! 第140章 是因为脸的关系吗? “昨晚太晚了,没用。”葭月说道。 “这样啊!那正好!我还不放心你自己用药。晚上烧盆热水,放得温些,等我来给你施药。”苗至玉对她说道。 “嗯。”葭月点了点头。 苗至玉是大夫,她是患者。患者听大夫的总是没错的。 不过,这人该是要来那树上的小屋找她,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单独见面。可这次是要到她的闺房。好像又有些不太一样? 这窝棚虽简陋,不过,也算是她的闺房吧? 葭月这么一想,耳根红了一些,她是不是应该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不能太凌乱了才好? 葭月正这样思忖着,半空中有个迟来的身影御剑而行很是匆忙地往凤来峰而来。 剑都还没收回来,他就一下跃下了半空,朝着周围望了望,看甄秀阁的导师还未来,这才松了口气。 “苗师兄,苗师兄,你怎么起来了也不叫我啊!”那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到了苗至玉就很是熟络地跑了过来。 看着有些面熟,似乎是方琼派的,是井昊天的同门,名字有些特别,叫。。。。。。 “沐木兄,我叫了你很多次了!你睁开眼睛差点打了我一拳你记得吗?” 苗至玉抱臂很是无奈地说道。 他可真是比窦娥还冤,敢情这人全都忘了?! “啊?嘶。。。。。。我有醒过来过吗?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那叫沐木的方琼弟子挠了挠头皮,似乎有些忆起了断片的画面,看着苗至玉很不好意思地憨笑说道,“对不住啊苗兄,你没事吧?” 他的起床气的确是大了点,所以以前他在方琼是出了名的迟到大王,因为和他住一块儿的师兄弟都不敢叫他。 平白无故被揍得鼻青脸肿,谁都不敢担这样的风险。 “还好还好,幸亏我闪得快,不然这第一日上甄秀阁的课我就该出洋相了。” 苗至玉很是庆幸地说道,“沐木兄,往后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叫了你不少时候,你都鼾声如雷,最后一次终于捏着你的鼻子把你弄醒了,可迎面就是一个斗大的拳头挥来。 我好怕啊,吃不消!” 苗至玉摇头苦笑着无奈说道。 那沐木看了看一旁的葭月和紫叶,脸都被说得红了起来,拉过苗至玉悄悄说道: “苗兄,给些面子啊,你没看到那两位美女姐姐都看着呢,你这样让我今后如何在甄秀阁混下去?我还想着找个侠侣相伴江湖呢!” 那沐木一脸老实巴交地局促说道。 说完,还朝着葭月和紫叶友好笑了笑,想挽回几分自己的形象。 “诶~沐兄,这位白衣服的姑娘虽然高贵典雅美貌非常,时常冷着脸可依旧人见人爱,可你不用想了。因为她已经有我了。” 苗至玉飞快挡在了葭月面前,护犊子一般把葭月给圈在了自己的地盘。 葭月被他这么一圈,脸稍稍红了下,却也是默认着垂下了头很是闭月羞花。 “啊?!怎么这样?”沐木满脸震惊,很是遗憾的表情。 他指着苗至玉说道,“苗兄弟啊,我还以为我们两个都是甄秀阁吊车尾的排名,该是能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你怎么能捷足先登舍我而去,会如此走那桃花运?!果然是因为脸的关系吗?!” 那方琼派的弟子也很是好玩,一听苗至玉这般说就是痛心疾首的模样。 看来,苗至玉的舍友就是这位沐木无疑了。 看着他们二人插科打诨说得热闹,葭月和紫叶又开始忍不住发笑了。 看来往后在这甄秀阁不怕冷清了,修真之人中的佼佼者,却也各个有血有肉,风趣幽默,都是相当精彩的人物啊。 第141章 记仇的大鸟 “啧,这可不是光凭长相的事情。 我家葭月该是看上我苗至玉为人老实,心怀广阔,善良忠厚吧~ 反正,我与葭月可是天生的缘分!你遇到你的命定之人就知晓这番感受了!” 苗至玉以过来人的姿态指点道,看得紫叶连连摇头,觉得他真是脸皮厚地可以,一与葭月互许终身,更是时常拿出老夫老妻的姿态羡煞旁人。 “当真?我的命定之人在何处呢?”沐木眯着小小的眼睛往四周打量着,然后笑嘻嘻地看向了紫叶。 苗至玉不让沐木盯着葭月看,倒是指着紫叶说道: “至于旁边的这位紫叶师姐呢,你就要问她本人的意见了。不过,我觉着紫叶师姐该喜欢小白脸的,你量力而为。” “诶?谁喜欢小白脸?!苗至玉你休得胡说!”紫叶有些恼这人的口无遮拦,抡起拳头捶了苗至玉一下。 可转头就发现那沐兄很是欢喜地盯着她,似乎她不喜欢小白脸就会喜欢他一样。 “我,我是准备回仙霞做那一辈子的尼姑的!你莫要看我!” 紫叶慌了,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让葭月都不禁偷笑起来。 “啊?!我便说着葭月和紫叶二位姐姐的名号怎么那么耳熟呢!敢情这两位就是久闻大名的仙霞的那两位师姐啊! 听闻你们二位可是被盟主钦点进的甄秀阁,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在下是方琼派的沐木,那甄秀阁选拔榜单中排名最末的那个,有礼了,有礼了。” 沐木对紫叶的态度也不见怪,恭敬地行礼道。 “沐师兄过谦了,我们两人才是侥幸进的甄秀阁。” 葭月和紫叶赶紧回礼道。 几人正客气来,客气去,这天都大亮了,在灵兽园外已经等候多时的门生们都议论纷纷起来。 七嘴八舌,以为是罗凤道长或是邱机老人来教导他们,可是谁的人影都没看到呢。 都快卯时之末了,今日可是入门第一课,这导师究竟是来也不来了? 一群门生挤在这来凤峰顶上,晒着个大日头,难免焦躁。 头顶上,葭月听到了一阵古怪的鸟叫。 她抬头,望着那巨大的神兽雕像,顶上,不知道何时停驻了一只大鸟。 那鸟儿的羽毛通体翠色,其间还夹杂着红色的斑点。像是丹顶鹤,可又比丹顶鹤体色艳丽了许多。 长长的尾羽垂下,嘴喙为白色。葭月看着它,它也低头打量着葭月。 突然,那鸟儿腾空而起,向着门生汇集的场地中央而来。 葭月看到它有三只翅膀,飞起来很是迅疾,还鼓起巨大的狂风。一时间飞沙走石,让众多甄秀阁弟子连连退后了几步,扬沙迷得快睁不开眼睛。 “什么怪东西!也敢来此地兴风作浪!”有人持剑朝着上方大喝一声,以为是灵兽园中逃逸出来的坐骑。 没想,他这么一叫唤,那只大鸟一个眼刀就飞了过来,原本已经飞开的身子突然转了个弯又飞了回去。 众人不知道这怪鸟是要干嘛,只见它掠过大家的头顶上空,直直往方才口吐狂言的那个门生而去。 哎?!那人一看不妙,连连后退,可他逃也没用,那大鸟便是盯紧了他扑楞着翅膀低空盘旋而来。 那门生被追得连连躲避,也不知道怎么这坐骑就听懂他的话还如此记仇起来?! 好大的脾气! 第142章 毕圆师叔 “别过来!再过来我不客气了!”那人眼看要被追上了,一把拔出了手中长剑,朝着那大鸟挥舞起来,像是要就地反击。 如此不敬,那只大鸟抖了抖头上鲜红冠翎,竟然一团青色火焰从嘴喙之中喷出,直扑朝着那人而去。 “哎哟~!” 那人一慌,后仰着摔在了地上。 而那团火焰便这么有惊无险地擦过了那门生的头顶,可怜那人的脸都黑了,一头乌黑发丝顿时都发出了阵阵焦味。 吓白了脸色,那人坐在地上抬手一摸自己的头顶,欲哭无泪,好像都烧焦了! 人虽没事,可也足够惊心动魄。 那被攻击的门生是清虚派的,花林一看如此景况,赶忙上前护住同门,向那怪鸟厉声质问道:“何方神圣敢伤我师弟?” 而那蜀山的弟子们早就看清了来者为谁,由严秦风为首向着那大鸟行礼拜道: “弟子拜见毕圆师叔。请师叔不要生气,这位同门刚来蜀山,并不知晓师叔的身份。还望海涵。” 这一说,四下皆惊。 师叔?敢情不是只灵兽坐骑?! 那大鸟听了,盘旋在半空看了看他们,终是点了点头。 身份被拆穿,他便也不能再继续开这恶劣的玩笑下去。大鸟看着底下众人,说道:“还不错,处变不惊,临危不乱,虽有瑕疵,不过瑕不掩瑜。” 传来的竟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花林扶着那个一脸炭黑的瑕疵师弟也起来了,没想到这甄秀阁中的导师竟是一只神鸟,倒也是让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大吃一惊,始料未及了。 “毕圆师叔,我师弟他无心冒犯于您,还请师叔见谅。”花林作揖赔礼道。 “弟子给师叔请安,方才弟子口无遮拦,还望师叔包涵!”那被烧焦了头发的门生知晓自己太过鲁莽,便也垂头向那毕圆道歉道。 “嗯~玩笑而已,算了吧~我也不该和你们这些后生晚辈计较。 啧啧,看你这脸,成何体统?快随我进去洗洗干净罢。” 毕圆老生在在端着架子说道。 他最恨别人说他是鸟身,方才那是不是玩笑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不过,导师说是玩笑,那便只是玩笑了。那满脸漆黑的清虚派弟子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到了甄秀阁还嘴上不把门,胡乱说话得罪了人。 毕圆飞到了众人前面,嘴喙一啄那身后的雕像开关,灵兽园的大门便开启了,巨大的木吊门慢慢升腾起来。 虽不知道这甄秀阁的第一课为何是在灵兽园中,不过,经历方才的风波,每个门生都谨言慎行,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一进灵兽园里,倒没看见什么灵兽。只闻着各种草木香夹杂着动物的腥味,却一路只有密密的树林,很是繁茂。 “葭月,这鸟,不是,这师叔好生厉害啊!吐出来的是三味真火吧。” 紫叶一边走,一边和葭月小声说道。 “似乎是吧,我也没见过什么三味真火。不过方才那火焰的确和平日看到的有天壤之别。 该说,师叔他的确是开玩笑的,不然,方才那同门被烧化了去都不用一时三刻。” 葭月赞同说道。 “甄秀阁就是甄秀阁,藏龙卧虎之地。我等平庸之辈真是大开眼界! 别说,我现在都不敢随手碰这些花花草草的,怕是又是师叔辈的人物,一生气还不把我脑袋拧下来?” 那沐木和他们一道打趣着,甚是风趣,惹得紫叶忍俊不禁。 第143章 医痴 灵兽园啊灵兽园,这里不见灵兽,古古怪怪的仙草异木倒是遍地。 有些叫得出名字的花儿开得正艳,姹紫嫣红很是漂亮。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仙草珍木,散发着异香,让人眼花缭乱。 “哎?苗至玉呢?”走着走着,葭月发现本还在身旁的苗至玉不见了,停下脚步四下打量。 一找,便发现那药痴还真的是被这里的奇花异草给吸引住了,蹲下身子正在一处青黄色的小花旁边细细琢磨着。 “苗至玉,该走了,不走就跟不上前面的毕圆师叔了。”葭月跑回去提醒他道。 “葭月,这甄秀阁我真是没来错。这儿的花木与外面全然不同。 该说,便是像蓬莱岛这样的世外桃源也不会有这样的珍惜药草。 我们,是不是真在天宫啊?” 苗至玉开心地抬头四处看着,他的双眼迸发着衷心的喜悦。 葭月也笑了,她知晓苗至玉的愿望就是济世为怀,能救人危难。 比起甄秀阁的功法仙术,这里的草药丹方才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所以你是不想上课了,蹲在这儿先把这些药草弄明白了再说?”葭月看着这个呆子吃惊问道。 “未尝不可。”苗至玉捂嘴笑道,“这花稀奇得很,我之前只在很老的古籍上看到过。 说是辰时开,巳时就要凋零了,每次花期就开这么一个时辰。 巳时为地支第六位,属蛇,所以这花又叫蛇见愁。” 苗至玉兴高采烈,看到了传说中早已经灭绝的药草,高兴地和稚童一般说得头头是道。 和葭月普及起这草药小知识来两眼都笑得弯弯地,一派天真,好像捡到宝了。 “哦。”葭月看了眼这蛇见愁,蹲在那里托着腮帮子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怎么不叫鬼见愁? 她现在还真发愁。苗至玉这医痴看到这药草都迈不开步子了,她如何不发愁? “哎哟,我得先把这难得一见的花给收集起来。 看这天色,辰时都快过了。这花若是凋谢了就不能入药了。” 苗至玉说着赶紧打开了挂在腰间的小囊袋,把这青黄色的花朵小心采下放入了其中。 刚放好,葭月正要拉他走。 苗至玉突然眼睛一亮,然后再往林子深处走了两步,一脸欣喜若狂的陶醉之状。。。。。。 葭月一看他这个样子就大叹不好。他再这么耽搁下去,那大鸟师叔就该拿那三味真火来烤他了。 “苗至玉啊!我看你真是个天字号大傻瓜。”葭月拉住他说道。 “嗯?哪儿傻了?”苗至玉心不在焉,还蹦跳着往林子深处不断张望,似乎那里有衣不蔽体销魂蚀骨的大美女等着他。 “你第一日上课就摸鱼开了小差,毕圆师叔这般较真之人,他如何会不把你记入黑名单?你今日一日能采多少药?这灵兽园可是师叔他管辖的地方,你也不想想。”葭月说道。 “这。。。。。。可是,这草药都好难得。。。。。。”苗至玉真恨不得立刻把这里的药草都尽数采了去。 让他现在不动手采药简直和守财奴看到满地的金元宝不能捡回家一样,真是心痒难耐啊! “你想啊,先过了毕圆师叔这关,乖乖听话好好上课,讨了他老人家的欢心,日后想何时来这灵兽园采集药草还不是进出自如的事情? 你现在这样躲起来偷懒,让师叔他记住你了,你这次来过一遭,下次可就难了。” 葭月摸准了这药痴是何心态,故意板着脸吓唬他道。 第144章 这里没有兔子 “啊!也是啊!”苗至玉顿时清醒过来,恍然大悟地站起身子,如果师叔记住他了往后都不让他来这里,岂不是损失更大! 苗至玉皱了皱眉头终于是忍痛割爱,为了日后能痛快地在这里和仙草们卿卿我我,他终于一扭头拉着葭月急急往前赶去。 跑得风风火火地,单纯地像是个小孩。葭月看他这打鸡血的样子,捂嘴偷笑。 苗至玉如此酷爱医术,日后定当会是个济世为怀,能妙手回春的好大夫。 这人说了,给他两年,他对这这甄秀阁的一切都不会留恋。 修道为尊,修仙成神。在他苗至玉的眼中都不如与她相伴天涯,过着四处行医却儿女情长的日子重要。 这或许,也是她想要的日子吧。 与苗至玉相伴到老,时常去祭拜下那峨眉山中桃良师父的陵墓,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 如此,也是圆满的。 当初,师父一心升仙,她便也想成就飞升的大业。 可此刻,她不想了。 做了神仙又如何?那天宫之中,已然没有她要寻觅的故人了。。。。。。当那神仙,不过是凭白虚度。 苗至玉拉着葭月跑得一阵烟似地,很是及时地赶上了前方的门生。 毕圆师叔拍打着翅膀,回头瞄了眼飞奔而至的两人。 葭月不好意思地朝着大鸟点头笑了笑,师叔他老人家一脸倨傲地转过了头,飞上了一处高高的枝头,说道:“此乃蜀山禁地灵兽园。 今日,只对你们这些新入门的甄秀阁弟子开放。 不为其他,就是让你们在此处觅得心有灵犀的合适灵兽做为坐骑。” 毕圆师叔刚一说完,就有弟子举手插话道:“师叔,我有坐骑了,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毕圆一口回绝道,“你那从别处带来的坐骑便当做宠物养着吧,在这甄秀阁没什么大用处!不要小看了日后的考验和要经历的难关。 不怕告诉你们,没这灵兽园里的灵兽当坐骑,你们连甄秀阁的真正所在都是到不了的。”师叔很郑重地说道。 听这话,众门生都是面面相觑,脸色很是凝重。 这还真是大事了! 如若因为没有坐骑而连甄秀阁的所在都到不了,说出去真是要贻笑大方,成天大的笑话了。 “那毕圆师叔,这灵兽在哪里啊?我怎么走了这么久了,连只。。。。。。连只兔子都没看到?” 那人差点脱口而出说自己连只鸟都没看见,然后目光一聚就看到了师叔这只大鸟。 想到师叔他老人家脾气暴躁,该是不喜别人说他是鸟的,便慌忙改口道。 “哼!兔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这里没有可爱的兔子,只有吃人的猛兽凶禽。 我没放那些灵兽出来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不然,凭着你们的那点道行,此刻,该是哭爹喊娘,尸骨遍地了!” 毕圆扬了扬头,很是不屑地说道。 这话,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地。 若是别的人说这话,门生们大概会觉得是故意吓唬他们的玩笑话。 不过,毕圆师叔可是只睚眦必报的火鸟啊,这话,的确是让这些嫩生生的小门生们压力很大。 第145章 前方高能 “师叔,究竟要怎么才能从这灵兽园中找到自己合适的坐骑啊?” 下面有人心急了,关切问道。 “简单,说是你们找它,也可说是灵兽挑选你们。看到那边的山洞没?灵兽都在那里呢。等会你们听我的嘱咐一个个过去,自然就觅得自己的坐骑了。” 师叔的一只翅膀一挥,直直指向了左侧的一处岩洞。 以为那里黑布隆冬是废弃之处,竟然是猛兽藏身之地? 毕圆刚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那些灵兽听到了这话,顿时一阵咆哮传来,让周旁的树木都震了三震,树叶缓缓飘落,让新弟子们都很心中发涩。 “师,师叔,我想问一下,这个,灵兽们对我们友好吗?会不会,一进去就出来头穷奇梼杌之流的凶兽把我们给吞了?” 这人倒是问得实在,说出来很多人的心里话。 狮子老虎倒是不怕,怎么说他们也是修行之人,这些能耐还是有的。 万一这甄秀阁的大能们高看了他们这些门生的道行,放出些凶神恶煞的上古神兽出来,那可就要了卿命了! “这个嘛!什么梼杌穷奇倒是你们想多了。 不过我们甄秀阁豢养的灵兽倒是与外面的灵兽不可同日而语,危不危险就要看什么样的灵兽与你有缘了。 简单来说,若是性格暴烈的家伙看上你了,想和你打一架看看你是否有资格做它的主人,那么,请那位少侠自行保重,自求多福。 此乃天意,你们就使尽浑身解数好好接招就行。打得投契了,那些个家伙只要觉得满意,也是能被收为己用的。” 毕方悠哉哉说道。 “诶?如此说来还真是前途未卜啊!” 门生们一听就炸开了锅,到这甄秀阁第一日,都还未修习什么上等法术,这小命就有危险了。真是让人惴惴不安起来。 “稍安勿躁!这灵兽呢,乃是依着个人的气脉运数而被吸引过来的。 所谓物以类聚。 能让性格残暴的灵兽看上的人大约自个儿也是好斗之徒,那这种时候,便不妨较量较量。 若是真能收服那样的大家伙,你们日后骑着这样的灵兽徜徉三界都是非常有面子的! 不是我说,掌门能让你们在这灵兽园中挑选坐骑,可是你们的福气。 其他人,怕是等了几辈子都未必能踏足这里。 好了,多说无益。不想去怕死的可以自动退出,反正这次还多收了两名弟子住处都不够呢,谁不愿意今日就可以下蜀山回去。” 毕圆师叔拍了拍翅膀很无所谓地说道。 可千辛万苦都到了这里了,谁愿意无功而返? 气氛有些沉重,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这样被吓退了去。 “都想试试是吧?那好,便按照考试的名次一个个进去。”毕圆师叔飞下了树枝,踱步在大家面前。 翅膀一指,对着严秦风说道,“你先进去吧,严大师侄~给大家做个榜样!” “是!”严秦风拱手道。 他正了正神色,手握那方宝剑,提起步子便率先往洞穴之中而去。 走得远了,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后面的门生探着头,垫着脚还不住往那里看着,想多观望一二。 可是洞穴黑漆漆的,好像是把那严大师兄给吞没了。 第146章 不会都被吃了吧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辰,严大师兄没回来,倒是毕圆师叔又示意昭若进去。 也不见得里面传出什么动静,其他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数着自己是还有多少时候就要进去了。 一颗心悬着,这甄秀阁的下马威倒是挺厉害的。 怎么说他们也是意气奋发万里挑一的年轻修士中的佼佼者,没想,这么一个区区驯服灵兽的事情,就让他们怀疑人生,顿时都不自信起来。 “苗兄,你怕吗?”沐木扯了扯苗至玉的衣袖,问他。沐木是最后一个,可是越是如此,这等待中的恐惧就越是长久,加倍煎熬啊。 “不怕,想来什么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灵兽也看不上我。 我觉着仙鹤仙鹿什么的便最合我的性子了。”苗至玉心中已然有了期望。 “你倒是想得轻松,也不知道这洞穴里究竟是什么状况啊。连选个坐骑都要如此艰辛,还真麻烦。。。。。。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该侥幸到了第二十名,” 沐木该是所有人中最没底气的,不免说了丧气话。 “沐木兄,打擂台的人千千万,你可是第二十名,如何是侥幸呢? 安啦安啦,吉人自有天相的。”苗至玉揽着沐木的肩膀笑着说道。 沐木擤了擤鼻子,他便没什么自信觉得自己是那吉星高照之人。 被沐木这么一说,苗至玉倒是立马想到葭月了,葭月该是比这沐木还要晚进去啊。 “葭月,等会我进去后在前面等你,我们一起走,这样安全些。” 苗至玉拉过了葭月的手,附耳轻声说道。 “嗯。”葭月点了点头,温柔地看了眼苗至玉,他总是什么都想到她。 “紫叶师姐,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吧,有个照应。”葭月立马也和紫叶悄悄说道。 “咦~不了,你们两个还能说偶尔遇到,三人行那算什么。被毕圆师叔发现了小心要被罚!” 紫叶女侠一身正气,她可不害怕,更不要和他们这两个黏黏糊糊的小情侣同行。 沐木听到了满脸欢喜地跑了过来,想要诚意相邀,被紫叶一抬手挡在了几步远的地方。 敬谢不敏,这灵兽她自己搞得定。人多壮胆这样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说话间,陈水生,井昊天,花林等前十人都已经进了灵兽洞了。 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进去的人越来越多就是不见出来。 “嘶。。。。。。该不会都被吃了吧!”方才被毕圆师叔的真火烧焦了头发的那个清虚派弟子又在胡说八道了。 说完,看了眼旁边神鸟的眼色,顿时噤声。 “呵呵,法术不行,胆子还挺小。哪儿来的自己吓唬自己!该是这洞穴通向了别处,出口在另一端了。”刁杰说完,便执起剑往洞里走去。 这一晃眼的工夫,剩下的人寥寥无几,很快到了苗至玉。 这小子回头朝着葭月眨眼笑了笑,就一身轻松地走了。 “苗兄~保重啊!”沐木在他身后挥手摇着小手绢,眼泪汪汪依依作别,满脸悲切。 然而,很快连沐木都脸色发白地走了进去,最后,只剩下葭月还在洞外。 “你不害怕吗?”伫立在树顶上的毕圆师叔问她道。 “不会。万物有灵,这洞里的灵兽也是一样的。我不伤害它,它也不会伤害我的。况且,我对它们没有敌意,自然也不会树敌。” 葭月笑着说道。 第147章 走岔路 “嗯~你倒是挺懂飞禽走兽的心思的!好吧,那祝你好运了小姑娘!” 毕圆在地上踱了两步,就让葭月也进去了。 看着这女子的身影,毕圆不禁抖了抖翎羽,琢磨着为何他这只神鸟上千年的道行都还不能化出人形,而如此小妖,不过区区活了十几二十载,混在人堆里却已经难辨真身了。 若不是他的眼睛被三味真火锻造过,今日怕也要当她是个寻常女子了。 说到化形,毕圆瞧了瞧自己的样子,又看看葭月,不禁生出艳羡。 约莫化形也是有天意的,他是时候未到吧。不过这姑娘挺有意思,他打算改天向她讨价一二,问问是否化出人形也有个诀窍。 如此,公正不阿,从不徇私的毕圆师叔在葭月身后提点道:“若是遇到岔路了就往左拐,那里,约莫有更合适你的东西。” 葭月站在洞口愣愣,回头朝着师叔笑着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师叔是何意,不过应该是一片好心。葭月不想辜负了毕圆师叔的一番好意。 进了洞穴,里面安静地很。 不知道前面进去的人都往哪儿走了,连先她一步的紫叶师姐的身影都没看到,更别说苗至玉了。 啊!约莫那个呆子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情难自己地又在哪儿摸鱼了。 反正甄秀阁应该不会伤害新入门的弟子的,她倒也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黑漆漆的洞穴里,很快就有了岔路。 右边一条道儿,左边一条道儿,葭月觉得毕圆师叔是可信的,便选了左边。 刚过了岔路,这道儿便延伸着将她引入了一方神奇之地。 那里,别有洞天,如梦似幻,没有黑漆漆的洞顶,脚下踩的也没有湿漉漉的砂砾。 她犹如踏足了另一个世界。 狭小的甬道深处竟然还藏有这般玄机,葭月呆呆看着眼前的场景,都不敢大力呼吸一下,唯恐这是梦境,一用力,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海里,还是在半空?为什么这里广阔地无天无地。。。。。。 看到有人来,颜色绚烂的花朵似是有着自己的魂魄,曼妙起舞起来,成群的蝴蝶从摇曳生姿的花丛里飞舞而出,忘情地她的眼前洒下了粒粒的莹莹粉末。 好香啊,葭月摇了摇头,怕是有迷幻的作用,便闭气起来并不受迷惑。 蝴蝶绕着她团团起舞,可是飞了半天,却没看到葭月有任何心神恍惚的样子,似乎有些泄气了,便自觉没趣地飞到了别处。 幻蝶看来是对她没了兴致。葭月笑笑,继续往前走,这里比即翼山的妖山更为广阔。 而其中稀奇古怪的草精木灵凶兽妖精更是数之不清。有些,她在妖山上见过几次,有些,连她都叫不出名字。 师叔所言非虚,若是放这些东西出去,这灵兽园还不成了妖物们戏弄修士的游乐场? 该是历代的甄秀阁高人将捕捉到的猎物封印在此处,而新入门生如能驯服于它,便可为己所用。 葭月走着,路边的树叶缓缓伸长过来,轻柔地挠了挠了她的脸颊,带起了一阵痒。 葭月朝着那颗漂亮的蓝色大树笑了笑。它在逗弄她玩呢。 比起其他人,这里该是更能接受她这样的妖怪。 所以许多灵兽精怪也只是在不远处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像是琢磨着她的能耐,并未上前攻击她。 但是,它们都藏着不出来,便也是对她毫无兴趣之意。望了望四周,该挑何灵兽做为坐骑,还真挺难。 第148章 封妖瓶 突然,葭月听到了一阵幽幽的歌声。 她朝着那里跑去,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这是。。。。。。大海?这里居然有海?! 海中央的岩石上,有一位女子抚着琴弦似在吟唱着忧伤的曲调。葭月仔细看着她的背影,觉得美极了,再看向下半身,竟然不是修长的双腿,而是一条鱼尾。 鱼人?!哦,不对,桃良师父曾经和她说过,这种半人半鱼的妖物该叫鲛人。是生活在大陆之外的海洋上的。 爱唱歌,也爱勾引男子。性情因人而异,她若爱上了便是佳偶,若没爱上,会杀了对方吸食脑髓果腹。 葭月一想起这么一段,顿时什么兴致也没了。 刚想走,突然,后面的水中响起了巨大的浪花拍打声,再回神,一双长着尖厉指甲的双手已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虽是松松地箍在她的脖子上,可若是她动一动,身后的鲛人该不会客气。 “什么嘛!是个女人!”葭月的脑后传来幽怨的抱怨声。 “呵呵。”她干笑了两声,是个女人有什么不对吗?便不好意思的道歉说道:“琴声太好听了,姐姐唱得又好,我就不知不觉被吸引了。” “哦?我唱得有那么好听吗?”那鲛人竟然凑近了葭月的耳廓,伸出舌尖若即若离地舔了一下她的耳垂,让葭月全身都起了一阵微痒。 回头不禁看了看那掐着她脖子的鲛人,面貌冶艳,双眸更是直勾勾地像是能攫出人的魂魄。葭月不自觉往下多看了一寸,就不禁捂上了自己的眼睛,那鲛人没穿衣裳。 不过,这一瞬间的视线扫过,葭月倒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立马放下了手再回头看那鲛人。 上上下下看个仔细了,才发现是个男的。 “好看吗?”鲛人问她。 葭月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很局促,好像怎么说都很无礼。 “算了,你这种小丫头我懒得理你。以为是那外面的牛鼻子道士送吃的来了,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妖。你走吧,妖怪的肉不好吃。我没胃口。” 那鲛人又徜徉进了水里,非常慵懒地说道。 “诶?师叔让我来挑坐骑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了这里。你,是坐骑吗?”葭月居然很直白地问道。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那鲛人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在水里笑得前俯后仰。 “哪个老道儿这么捉弄你的?你该是走错路了吧。那些能当做坐骑的可爱玩意儿都在另一个封印之中,而这里,是用来困住大妖邪的封妖瓶。 我被关在这里上千年了。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路。你说,我若是用你的命作为交换,那些牛鼻子道士会放了我吗?” 葭月听了这话不觉倒退了一步。她觉着这鲛人不是开玩笑的。。。。。。 “呵呵呵,害怕了吧?不过你放心,我从不杀一只妖。我要杀的是那些神仙,我连区区凡人都懒得动手,何苦会在这里为难你呢?” 那鲛人看她怕了,便缓缓说道。 重重出了一口气,葭月这才松了心。也对,同类何苦相残。 “你为何在这里啊鲛人大哥?”葭月蹲在水边问道。好似这地方也不常有人来,她便好奇心重,想问问他。 “作孽太重,满手人命。难道,你闻不到我浑身的血腥味吗?”鲛人漂亮的脸孔上浮起了危险的笑容。 第149章 血鲲 。。。。。。葭月听了拧了拧眉头,身上泛起寒意。 她只和桃良师父这样的大妖怪共处过,师父连条鱼都不随便杀生的,自然看到这样的妖怪有些怕。 “丫头,听你说什么来选坐骑,莫非你是甄秀阁的人?”鲛人问她道。 “是啊,我很小就在仙霞修道了,此番来甄秀阁就是想更上一层楼的。”葭月如实说道。 “哈哈哈,妖怪修什么仙法正道。”鲛人无情嘲笑于她。 “可不能这么说,我师父也是妖怪,可是他就一心修道成仙的,我师父很厉害的。”葭月也不服气,劝那鲛人道。 作恶是不对的,所以这鲛人被关在此处也是情理之中。 “胡说八道!你和你师父都是听了那些道士和神仙的胡言乱语而信以为真了。 这世上,最信不得的便是神仙,什么正道,狗屁不通,全是笼络人心的把戏。你是妖,无论怎么一心向善,他们都不会接纳于你的。 记住了,你还小,再过个几年,你就会明白我今日所说是何意思了! 杀伐果决,随心所欲才是为妖之道,呵呵呵,这样才是痛快的!” 那鲛人伸手,用修长的手指抚过了葭月的脸庞。媚眼如丝似是在寸寸侵入她的魂魄。 “才不是!”葭月一下站了起来,离得那鲛人远了些。她不会听这种妖怪蛊惑人心的。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她有桃良师父的谆谆教诲,自小教导她的都是对的! 葭月不再理那个鲛人,转身就要匆匆离开。 突然,那鲛人却在身后说道:“你这样无功而返,必然让甄秀阁的道士起疑。你不是要灵兽坐骑吗?我送你一只。” 那鲛人说着,伸手从水中一捞,便有一只红通通的很是可爱的小鱼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葭月几步上前,看了看,像是河豚,可是模样比河豚还古怪。 “血鲲,以前是我的坐骑。我被那些道士封印之后,它也只能变成了这样小的样子。这天上地下只此一只。”鲛人说道。 “啊?这么珍贵,我还是挑别的好了。”葭月不想要,再说这鲛人甚是邪气,他的坐骑该也不是什么善类。 “哦?嫌弃?呵,这倒是好了,我千年来第一次送人东西,竟然还被拒绝了。” 海面上波涛翻涌,天空也风云突变起来,这乌云压顶,很是瘆人。 “不不不,我觉得它很珍贵。。。。。。”正说着,这粉色的小鱼竟然已经游起在半空,然后朝着葭月过来了。 大大的脑袋蹭了蹭葭月的脸颊,居然是讨好亲昵之状。 真可爱啊!葭月一下动了心,抵挡不住这粉色小鱼的亲近,没想到鲛人那么凶险,坐骑倒是可爱得紧。 怎么办?若是不收下,这鲛人是不肯让她走的。 “那我收下了。你以后要是想收回去我是不肯的。”葭月直言说道。 毕竟,她养阿五这只田鼠都能养出感情,这么有灵性的小鱼儿她是不愿意再物归原主的。 “走吧,你骑着它就能出去了。这血鲲是你的了。 它与你有缘。” 鲛人笑着说道。 葭月点了点,眼见着那血鲲大了许多。鱼鳍和鱼须都长了出来,如是在水中自由徜徉,浮起在半空。 粉色的鱼身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葭月摸了摸,感到很欣喜。 第150章 兵不厌诈 葭月骑在了浮起在半空的大鱼身上,晃了晃身子感觉很是新奇。 “不过,我怎么出去?你都说了是封妖瓶了,我如何进来的都不知晓,这骑着你的血鲲更是不知晓如何出去了。” “这封妖瓶不是封你的,你就让血鲲带着你从瓶子出口的缝隙出去就行了。”鲛人与她说道。 “能这样?”葭月半信半疑地看着鲛人,然后身下的血鲲已经晃悠悠开始游向了一处裂隙。 似乎是天空开了个口子,她方才怎么没注意到? 她朝着鲛人大哥招了招手,就让那血鲲驼着她往出口而去。 那里,很亮,刺目的光芒向她逼拢。 似是身体挤过了缝隙,一下子,天地又实实在在环绕在她的周身,葭月有些睁不开眼睛,待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却发现还是在洞穴的岔道那里,多了个罗凤道长站在自己的眼前。 他一下用自己的袍子卷起了地上的一个小瓶子,然后葭月便看到里面有树有海,还有方才的鲛人大哥正在朝着他们不住打量,他看到罗凤道长大吃一惊。 虽然听不到声音,可他满脸盛怒,顿时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咒骂着什么。 “太好了,果然如我所料,你把血鲲带出来了!” 罗凤道长笑着说道。 “道长,是你让我进去的?我。。。。。。” “是,我知晓今日毕圆会带你们来这儿,便将封妖瓶打开让你入内去找那鲛人。我从掌门师兄那里得知你也是妖,便想着这法子该是有用的。呵呵,那鲛人千年没有与人说话了,你又是他的同类,他定是会把你当做知己。” 这话,听得葭月一时间很是纳闷。 “道长,你所为何故?”葭月看着这慈祥和蔼的师长,觉得自己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这鲛人作恶多端,他见你是妖定当劝你向恶,然后将他这坐骑赠送于你。 这血鲲,可吸食生灵鲜血,然后为其主人所用。他知晓自己出不来了,所以循循善诱劝导于你去作恶人间。葭月,你不会听他的吧?” 罗凤师叔问道。 “不会是不会,可是这做法,我觉得欠光明磊落了。”葭月说道。 “诶~对付妖邪还讲什么光明磊落? 兵不厌诈啊葭月,况且,这血鲲乃是上古灵物,被这鲛人占了多不值当? 奈何这血鲲认主人,便在封妖瓶中一起被关了这么多年。暴殄天物了!索性,你收服了它,能将它带出来真是天大的好事! 如今南方大旱,这鲲,可是有妙用的!” 罗凤师叔说着,就伸手往那血鲲的头上摸去。 没想,他一出手,这圆头圆脑的鱼儿竟然露出了獠牙,竟然不像葭月方才看到的那般可爱乖巧。 “啧,这畜生。”师叔有些生气。可看了看葭月,又说道,“你养着它也是好的,过几日便随我去南方赈灾,让这东西好好施展一下本事!” 罗凤道长也不介意,释然说道。 葭月看了看那道袍里的封妖瓶,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坐骑。 她觉得这事情似是正义凛然,可又哪里不对。 “罗凤,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就说葭月这丫头去哪儿了,我让她去的地方就不见她的身影。还以为被吃了呢!”火鸟拍打着翅膀在洞中卷起一阵狂风,朝着他们而来,看着罗凤生气说道。 不过,当毕圆的视线落在了葭月身下的坐骑上,就不禁吸了口凉气,惊叹道:“血鲲?!你们,你们如何拿到这东西的?” 第151章 简单的妖怪 “哈哈哈,说来话长!我略施小计,便让那鲛人上了当了。他以为葭月是如何进去封妖瓶的? 还想让葭月带着这血鲲出来兴风作浪,可惜啊,我对他的心思了若指掌,一切,全然在我的掌握之中。” 来凤道长很得意,捏起了自己怀里的封妖瓶晃了晃。 “那鲛人并没什么过人之处,倒是因为有血鲲跟随他,才在千年前为非作歹,掀起腥风血雨。现在这宝贝东西也取出来了,看来,也该让他归于尘土了!” 罗凤说着,就指尖一结印,想要把这封妖瓶化了去。 瓶子中的鲛人似有预感,拼命地抖动着那个封妖瓶,像是做着垂死挣扎。 “不要啊!”葭月一下大喊起来,而她身下的血鲲张开了大嘴猛地朝着那罗凤道长浮游而去。 罗凤猝不及防,以为这巨大的血鲲是要攻击于他,一闪身正要躲避,却没想那鱼儿张大了嘴巴竟然一下把地上的封妖瓶衔起含到了嘴里。 它的鱼鳍翻飞,在半空中摇着尾巴转了一圈,咕咚一声,直直把瓶子咽下了肚子里。 。。。。。。这状况谁都没有想到,葭月也傻眼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坐骑,又瞧了瞧师叔,面面相觑。 “血鲲通灵性的,虽然认了新主人,可也不会让你伤害它的旧主人。 算了吧罗凤,这封妖瓶在这鲲的肚子里,那鲛人也算是恶有恶报,不能出来做坏事了。 你便留他一命吧。”毕圆师叔说道。 “哼!这倒好,这血鲲便是看我不会动它,居然还使了这般招数!也罢!你这畜生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在人间行善举,替你那作恶多端的旧主人将功折过,倒也不枉费我的一番心思了!” 罗凤道长说着,转头挥着衣袖又风一般走了。 来去自如,潇洒如风。 葭月怔怔看着他,竟然也不知道该对这道长做何评价。 世上之人看来都很复杂。不可用一句非黑即白概括吧。她觉得还是做妖简单些。比如桃良师父,从来都没和她说过,为了对付恶人,可以不折手段,所谓的兵不厌诈啊。 “哎,别怪他。罗凤就是这般,他只看重结果,不太在乎这中间使了何种手腕。 你被吓到了吗?” 毕圆师叔陪着葭月往原本该去的洞穴的道上走,一边说道。 “吓到倒是没有。只是,我一时间有些糊涂了。似乎,这甄秀阁与我想的不太一样。 是我见识浅薄,所以想得太过简单了吗?” 葭月慢慢走着,而那血鲲又缩回了一只粉色的小鱼形状,跟着她慢悠悠游在身后。 “葭月啊,我们所捍卫的正道,还是会殊途同归看中那终点的目标的。 如罗凤,他虽然手段偏激了些,可出发点与目的地都是对的,所以便也是正道中人。 不过,正也因为他的方法有失偏颇,所以掌门只让他处理门中内务,也是想要牵制于他。 而那鲛人,你如今看得到他落魄可怜之状,可是当年他的胡作非为你却未必历历在目了。 所以,不必太过彷徨。” 毕圆师叔没想到如此有耐心,一一为她解开心中疑惑。 葭月点了点,虽然对方才的事情不敢苟同,可对毕圆师叔的开导很是感谢。 大约,妖怪的世界还比较简单吧。 而这人世,还有那么多她所不太懂的非黑非白的地方。 第152章 麒麟现身 世事纷扰,世态沧桑。 这世上还有那么许多她没有触及,此刻也不太懂的事情。 可纵然如此,她还是只想做那简简单单的葭月,始终如一,便是那即翼山的一只小妖。 不懂人情世故也好,她秉持着自己的善和恶。而这是非黑白,早就由桃良师父教她了。 若是她,绝不会为了那共同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的。 万事只求一个对的结果,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只会朝着自己认为对的那条路上无怨无悔地走去。 不论那终点,在哪里。。。。。。 葭月跟着毕圆师叔很快通过了甬道,出口,已经有不少甄秀阁的弟子们在等着他们了。 “葭月,你可来了呀!” 紫叶好似都等急了,看到她出来急急上前看了看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了心。 “你怎么这么慢啊,急死我了。” 紫叶念叨着。而她肩膀上,伫立着一只很漂亮的鸟儿。 “嘻嘻,好看吧。毕圆师叔说这灵鸟叫翠鹏,它可以化成巨大的形状,然后带我翱翔九天呢!我一进去啊,它就看中我了,可爱得很。” 紫叶让那鸟儿站在她的手掌心,笑着说道。 葭月环视了四周,果然众门生都觅得了自己的坐骑。 正相互展示着,好不热闹。 “哎哟,你热死我了,别趴在我肩上,这大热天的。”沐木更是滑稽,一边嚷嚷着,一边就有只大熊直起身子压在他的身上。 这熊,倒是和沐木有些相似啊。。。。。。怪不得毕圆师叔说物以类聚了。 葭月忍俊不禁,却没在人群中看到那苗至玉。 正得意洋洋摸着飞虎脑袋的严秦风,被幻蝶环绕在周身的昭若郡主,还有白狐陪伴的陈水生他们都在,怎么,怎么就是不见苗至玉? “哎?苗兄弟不是说和你一起走的吗?怎么他没和你一起出来?”沐木问道。 被他这么一说,紫叶也是打量着四周,发现了这个问题。 “是啊,苗至玉人呢?我们都以为你们两个谈心去了,就耽误了这么多工夫。” “苗至玉没出来?”葭月顿时急了,她看了看毕圆师叔,一转身朝着洞穴里又走了回去。 她刚跑了几步,突然,鼻尖就好像顶上了什么东西。 嗤! 那东西的鼻子动了动,一口气喷得葭月昏天暗地,如是被洒了细细的雨滴。 她好像听到了身后众人的倒抽凉气的声音,缓缓抬头,与那不知何物的庞然大物四目相接,看到它狮头,鹿角,虎眼,麋身,身上还有龙鳞。。。。。。 “麒麟?!”门生中有人惊呼出声。 不约而同都朝着这边汇聚了目光,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都以为自己的坐骑已经是最好的稀罕物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此等神兽! “葭月,有没有很惊喜?”那麒麟的背上,苗至玉一下跃了下来,满脸笑着拉着葭月的手说道。 葭月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吗? 毕圆一下腾空而起,他也是始料未及。 这苗至玉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引得麒麟现身?! 第153章 帝皇之命 “真的是麒麟啊!老天,这洞穴里竟然还有此等祥瑞之兽?为何我没见到!” “我也没看到啊!这苗至玉运气怎么如此之好!” 七嘴八舌,门生们都是羡慕不已。 连严大师兄都不禁怔怔站起了身子,他本是很悠然地坐在自己的坐骑之上,抚摸着这老虎的头很是沾沾自喜。 如虎添翼,他像是已然看到了自己的飞黄腾达,心想事成。 很显然,这挑坐骑便也是甄秀阁的一道测验。 灵兽会随着各人的命数气运而来,他的飞虎已经是称霸称王的神兽了。 却不想,还有人能引出了麒麟? “师兄,不必介怀,不过,不过是麒麟,让我说,还是您的老虎威风些。”长年跟在他身边的一个蜀山弟子看他脸色不悦,就自作聪明劝道。 “闭嘴!”果不其然,那人的话反而是火上加油。让严秦风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为何是这名不见经传的苗至玉? 论在甄秀阁的排名,这家伙连前十都算不上!如何与他严秦风相抗衡? “真是够厉害啊,麒麟都出来了。你可听说过,这麒麟乃是仁兽,说是腾云驾雾便是为了足下不踩死一只蚂蚁。看来,苗至玉这人心肠不错啊!”旁边有人轻声议论道。 “可不是!除了是仁兽,这麒麟还是那万兽之王! 老虎狮子算什么?那些不过是凡物,麒麟,才是真正的大地之主!据说,这瑞兽看中的人都是有帝皇之命格的!” “啊?不是吧?!”听到这话,有人大声叫了出来,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苗至玉看他这懒懒散散的样子,还帝皇之命?别吓唬我了哈哈。” 旁人无心之言,落在严秦风的耳中却是句句锥心刺骨。 他不发一言,转身就走。想他严秦风在蜀山如此多年,没想到,却有朝一日被人这般羞辱! “大师兄?大师兄!你别走啊?”他身后的那些如同随从的师弟们便也都跟着走了,旁人不知道何故,便也没放在心上。 “大师兄,那些人不知晓您是本朝的二皇子才会胡说八道的,您别在意啊!论这命格天运,谁能比得上您啊!”一个师弟宽慰他道。 严秦风站在一处断崖的边上,他看着晴空万里,脚下的孤峰险岭,双眼皆是寒戾。 他原名暮严秦风,乃是堂堂当今二皇子。 因为父皇推崇修道,他为讨父皇欢心,小小年纪拜入蜀山门中,隐姓埋名,将皇室姓氏暮严改为严,便成了严秦风。 索性他天资卓越,很快便成了邱机老人的首徒。父皇知晓此事之后,非常高兴,让他好好修行,二十岁之后学有所成再回皇宫,到时候必有重赏。 他在蜀山兢兢业业,勤勉刻苦了这许多年,到底是博得了父皇的欢心。 而他那位只晓得吃喝玩乐的大哥,却早就人心尽失,迟迟未被立为太子。 这太子位,难道不是悬空着在等他暮严秦风回去吗?! 苗至玉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他争什么帝皇之命! 这般想着,严秦风捏紧了手中的拳头。 他日后倒是要让那苗至玉好好吃些苦头,看看这人究竟是否有那天定的命数,胆敢和他当今二皇子一较长短! “你们帮我去蓬莱岛打听打听,这苗至玉究竟是何来历。 之前我约莫是小瞧他了,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严大师兄正色说道。 第154章 不祥之物 “大师兄,你也不必太过介怀。那苗至玉就是地上的泥,与您这高高在上的二殿下如何比啊?费这心思作甚?” 有个不太会瞧三色的还在大发高论。 而严大师兄一个脸色甩了过来,他顿时就知道这大师兄是当真的,并非一时气话。 严师兄谨小慎微,看来真是把此事放在了心上了。 苗至玉当然不晓自己已然成了那严大师兄的眼中钉肉中刺,却还没心没肺乐呵呵地与诸位同门一起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神兽麒麟。 麒麟喷了口热气,生人勿进。只是碍于苗至玉的面子,才没有将这些簇拥在它身侧,想要动手动脚的毛头小伙们用气浪掀翻了去。 “苗兄,你不得了啊!真是让我这个舍友与有荣焉!” 沐木和那只躲在他背后的大熊十足是兄弟相,想要靠拢却又胆怯,而麒麟像是故意捉弄他们,还一个劲往他们那里喷出白烟,吓得沐木的大熊坐骑都呲溜一下躲得老远。 “哈哈哈!没事的没事,别怕,它不伤人。”苗至玉约莫觉得这神兽麒麟与他一般没有脾气,招呼着大家都过去与这麒麟亲近亲近。 葭月都能看到那瑞兽很是不满地翻了翻白眼,大概对苗至玉这毫无架子,平易近人过了头的德行也甚是无奈。 噗!葭月站在一旁捂嘴发笑。 “葭月,你笑什么呢?”苗至玉温柔地靠了过来,一瞧葭月身后的粉色小鱼,顿时满脸惊叹,“诶!你这身后跟着的小东西是你所得的坐骑吗?漂亮得很!” 苗至玉这么一说,其他门生也才注意到这浮游在半空的小东西。刚才都被苗至玉的麒麟震慑住了,而这粉色小鱼还那么小,不仔细看,真没察觉葭月也带了坐骑出来。 “葭月,这小东西真可爱啊!还吐着泡泡绕着你呢!”紫叶情不自禁走近了探头看着血鲲。 这血鲲竟然还有些羞涩,看到这么多人一下围着它瞧着,指指点点,缩小着身子藏在了葭月的肩颈发丝间。 那羞怯的小模样更加让大家忍俊不禁,连连惊呼可爱。 “这不是血鲲吗?”陈水生博览群书,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他之前虽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上古灵兽的样子,可是古籍图鉴中均有记载这种遨游在天空的大鱼。 “血鲲?那是何物?”其他人不解,纳闷问道。 陈水生不语,只是慢慢再走近了瞧着这粉色小鱼,这该是它蛰伏的假态,若是现出真身,会是非常壮观。 “我倒是记得仙霞藏经阁中有本齐海志,上面便有记载此种独一无二的灵兽。 生于云山雾海之巅,靠吸食万物精气而生。据说,长大成年之后还爱饮血蓄养主人的法力,凡是所在之处,必然有不详之事发生!乃大凶之兆。” 突然,有人娓娓道来这血鲲的来历,让众人听了齐齐倒退了三步。 啊?这小东西如此可爱,竟是不祥?! 围观门生都不由自主地退后了,走上前来的竟是那段缈缈。 她盈盈笑着倒也不怕葭月怪她多言,反而直直问道:“葭月,我说得对不对啊?这也真是巧合,藏经阁中那么多书,我独独对这本齐海志有些印象。 若是说得冒犯妹妹了,还请你多多见谅。” 段緲缈那么久了没喊她一声妹妹,此刻倒是分外亲切。 葭月知晓这人已与她渐行渐远,可不知道为何还要出来搅和一番。 第155章 我会守着她 刚入甄秀阁,门生之间本就不太熟识。 今日大家都得了宝贝坐骑,本来该是好好熟络感情的契机,可被段緲缈如此一点破,葭月身边环绕的人都纷纷退远了些,只有紫叶还不怕事地站在她的身边。 “陈兄,这果真是血鲲?”有人听了段緲缈的话还不敢相信,便向那博学多识的陈水生请教道。 陈水生本不想在众人中引起恐慌,可现在被说破了,倒也是不置可否,看在他人眼中也算是默认了。 这不祥之血鲲会选了仙霞门的葭月,大家虽嘴上不说,可心中,却已经对这冷若冰霜的美貌女子有了别样的成见和隔阂。 物以类聚,此番选的是坐骑,其实考验的也是诸位门生的本性。 对这葭月,该还是敬而远之地好些。 “大家不要害怕啊!这鱼儿被葭月收复了,以后就不会作恶了,大家尽管放心好了。”苗至玉看着旁人的眼神中逐渐对葭月起了疏离,纷纷回避。心中着急,便上前解释道。 “这一物降一物,该是天性之相吸引。便如麒麟选了苗师弟你,我们大家便知晓你心怀慈悲,乃是仁义之人了。 可若是这血鲲。。。。。。我也不知晓葭月妹妹如何会招惹了这般的不祥之物?不知道是妹妹她也不祥,还是,与这血鲲性情相投了?” 段緲缈说着,还很是为难地垂下了头不去看葭月。怯怯的样子像是怕葭月开罪于她。 她如此,更是显得这番话说得很是公允,就事论事,并不是故意针锋相对了谁。 又很是恰好地点出了其他门生心中所想,倒是引起了一片共鸣。 可不是嘛! 这葭月能收服血鲲,必然不是什么善辈。 这番慷慨直言,让葭月感叹段姐姐惺惺作态起来原来是这样地信手拈来。 她看了看大家,想说什么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收了血鲲乃是实情,一时三刻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替自己开脱。 本来就少言寡言,被人如此孤立,葭月心中有些难受,嘴上却是词穷。 她的性子本就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刻让她说些什么安抚人心替自己说情的动听话来却也是做不来的。 或许,血鲲的确是被她的妖性相吸引。 “这。。。。。。段师姐也说得没错。我这人就是能被瑞兽麒麟看中意的吉祥和好运。 所以,我和葭月多亲近些,不就化解了这血鲲的煞气了嘛! 诸位同门放心!葭月有我守着她,而血鲲还有这麒麟的祥瑞之气压制,大家都不会有事情的。 也不必担心这血鲲会害到大家!” 苗至玉众目睽睽之下非但没有疏远葭月,反而一下拉着她的手,如同是名正言顺的看护人一般将她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中。 苗至玉。。。。。。葭月情不自禁转头看了这人一眼,四目相接,两人甚是默契地相视一笑,便胜了那山盟海誓,爱语万千。 苗至玉笑盈盈地,可口气笃定,挨着葭月并肩而立毫无迟疑犹豫。 这便该是老夫老妻才有的患难与共同舟共济的决心了吧! 如此一说,其他人倒是都被苗至玉的至情至性给震慑住了。不禁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 苗至玉说得也没错,麒麟也出现了,或许,真能让这不祥之物老实些吧。 段缈缈觉得这苗至玉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冥顽不灵,想嗤笑他却又笑不出来。 第156章 误会一场 “苗兄,没想到你这人挺仗义痴情啊!在下佩服!”有人在下面拱手对着苗至玉打趣道,对这个排名区区十五的蓬莱弟子刮目相看。 “是啊,这么男人,跟你这脸可是大相径庭了些!”此前觉得苗至玉是小白脸一个的门生感慨道,如今知晓苗至玉为人宽和,便尽情开起了玩笑。 “哈哈,大家谬赞了!其实我家葭月也是好得很,只是不爱说话,才让大家对她有些误解,日子久了,你们便知晓了!” 苗至玉毫不避讳与葭月的情意,这深情款款让不少男弟子叹服,女门生暗生羡慕。 还以为在仙霞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两人不过是一时兴起,露水情缘而已,可没想,倒还真是一场真情。 段緲缈枉做了小人,她没能掀起什么风浪却不过是让葭月和这苗至玉成了众人眼中公认的一对璧人。 她看着他们,脸上凝了层寒霜。可又不得不收了涌上面皮的嫉恨之色。来日方长,她在仙霞门顺风顺水,到了这甄秀阁也定然不输人后。 葭月有什么?苗至玉的爱? 呵,苗至玉不过是一时间被葭月的温言软语哄骗了而已。总有清醒的一日的! “不要吵了! 这件事情另有玄机,大家莫要听风便是雨,误会了葭月。” 看着这场风波的毕圆师叔出来慢慢说道,“这血鲲是凶煞不假,可却是罗凤道长与我示意了葭月去特意收了此灵兽的。 她与你们所去之处不同,带回这不祥之物也是非她所愿。没有所谓不祥之人与血鲲性情相投之说。” 师叔?。。。。。。 葭月看着毕圆师叔有些惊讶。 这事情其实师叔也是被蒙在鼓里,他大可以袖手旁观。此刻却替她说话,让人动容。 “啊?为何啊师叔?”门生们听了纷纷问道。 “不为其他,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是想让葭月点化了这曾经作恶的血鲲为我正道所用。 用它能翻云吐雾之能解救正在大旱中的老百姓。所以,今日才事先瞒着葭月实情,让她去收服这血鲲。 倒是引起大家的恐慌了。”毕圆师叔踱步着说道。 “这样啊?师叔,你怎么不早说,若是说了,我们也不至于如此错怪葭月。” 门生们恍然大悟,纷纷释怀道。 也是,这方才在洞穴里就根本没看到这葭月啊,原来是被毕圆师叔和罗凤道长安排到了别处啊! “葭月师姐真是厉害啊,刚入甄秀阁便被师叔们委以重任,真是让吾辈佩服!”有人很是活络,立马在下方抱拳向葭月道歉说道。 “是啊是啊!方才得罪了,葭月师姐莫怪。”众人纷纷换了脸色,这毕圆师叔都出面澄清,该的确是误会了。 “不会,只是刚才事出突然,我自己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葭月不太会说话,日后还请多担待。” 葭月也笑了笑,回礼说道。她若是能说会道些,该不会让人如此误解的。 因为有毕圆师叔的一番解释,其他门生纷纷松了心,场面轻松了不少。 又有人上前与苗至玉称兄道弟想骑一骑麒麟,还有人感佩苗至玉的为人,七嘴八舌和他开着男人间的玩笑。闹闹哄哄,彼此间倒是熟悉了不少。 第157章 她没有错 众人都想与葭月和苗至玉化了方才的嫌隙,而段缈缈深深吸了口气,也上前过去,一脸忍气吞声的委屈模样。 “葭月,方才姐姐我快人快语了两句,你不会怪我吧?我真只是想提醒诸位同门,这血鲲凶猛,还是应该注意些为好。” 段缈缈亲昵地要拉葭月的手,葭月却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躲开了。 倒不是有意的,不过这是她如今的本能反应。 她葭月不会睚眦必报,可也不会再与她姐妹情深。 虚情假意的热络她做不出来,段缈缈变了,不是那个会和她共寝一室,唱着童谣,会关心她冷暖的那个女孩了。 她没怪她。 八年了,什么都变了。 她不能苛求段缈缈还要如当时那个十六岁的少女那般,在她面前低声下气,说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 那个时候的姐姐口口声声叫她恩人,说要以后侍候于她,照顾她一生。 或许,是她葭月让段姐姐不必对当初的救命之恩太过挂怀,所以慢慢地,她不提,姐姐也忘了。连着当初的相扶相携的结义之情也消散在了光阴里。 还好,即使如今,段缈缈的发髻上还是戴着那支翡翠鎏金的蝴蝶步摇,只有那步摇没有变,看来,姐姐是真的喜欢这东西的。 也算是一场见证,虽已然变了味道,可至少,她和当初那个温柔婉约的段姐姐是曾经姐妹相待过的。 “葭月?” 这一下,段缈缈的脸色真是五彩缤纷,不知道安上什么表情好了。 这葭月还真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古怪之人。竟然连三分薄面都不给,莫非还想当场与她翻脸不成? 段缈缈没想到这八年来,葭月这脾气愈发大了。 眼神中冰凉着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凛冽和倨傲。 就像在峨眉山,她好心好意让她把那一团漆黑的肮脏东西放下,可她却不给她半分颜面,吼得她这个真心为她好的姐姐伤透了心。 是啊,她当初就是欠葭月的人情。 没有葭月,她只能做那十九房小妾,所以,她活该一辈子就这样在葭月面前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葭月开心了叫她一声姐姐是大仁大义。 她不开心了对她呼呼喝喝也是人之常情? 葭月和她说,这救命之恩只是她顺手而为,不是特意施救于她,让她不必太过介意。 她们二人同上仙霞,年纪也只相差几岁,恩人前恩人后叫得太过见外,所以姐妹相称更为熟稔。 她信了她的话,觉得葭月真是仗义热心之人,也为自己有这番机缘与她结为姐妹而高兴不已。 可后来与葭月的疏离,她有什么错? 她不过就想争气些,日后才能扬眉吐气。她段缈缈也是有自尊的人,她天赋异禀,火灵根之卓越乃是仙霞百年难求的。 师父器重她,同门欣赏她,她自然要做得更好,这样才能在仙霞立稳脚跟。 她葭月是小师叔,辈分重,可她自个儿不求上进如何开罪了岚锋掌门也不知,难道让她段缈缈也在那藏经阁中陪着她? 葭月上仙霞之前,就已然与一般女孩不同,早就有了修为的。她耽误这么些年还能入选甄秀阁,被盟主邱机老人钦点入门。 而她段缈缈怎么和她相比? 若不是巧合,她不会在仙霞门,也不知道是做了那老头子的小妾还是逃到了哪个荒村山岭靠着流浪度日了。 她不如此,削尖了脑袋力争上游,老天爷都不会可怜她啊! 究竟是谁先伤了谁的心? 段缈缈抿了抿,便这样直直看着葭月,她不服气。 她何错之有?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 陈年旧事 苗至玉看着她们两个,觉得那视线相接中暗潮翻涌,气氛甚是诡异。 便让麒麟陪着其他门生玩,自己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这位是段师姐吧,你和葭月很熟吗?在说什么呢?” 苗至玉记得这段缈缈,在仙霞门的第一面就将他认作了别人。 后来在擂台上交手过,她是火灵峰的首徒,身手也相当狠辣。 看她们两个对峙着,情况不妙,想来是方才这段缈缈说的话让葭月不痛快了。他知晓自家小葭月的秉性,她生气了便是生气了,都没个面子可以卖的。 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和这段缈缈争吵起来,反而让别人看了笑话了。 他想做个和事佬,毕竟葭月和这个段师姐同属仙霞,这样便闹翻了脸了,可不是让别人觉得他家葭月很小心眼吗? 葭月不语,还是一动不动看着这段缈缈。她和段姐姐熟吗? 只能说曾经很熟。如今,该是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便也是罢了。 段缈缈看着这小情人来了都不变脸色的葭月,知晓她是铁了心和她卯上了。 好啊,既然她要与她宣战,那她就奉陪到底好了。 葭月喜欢把这较量放到明面上,她就随她的意。省得她段缈缈还要忍辱负重,碍于过去的情分与她姐姐妹妹地扮作情深。 段缈缈瞥了眼苗至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勾唇转而笑了一下,对苗至玉说道:“是啊,我和葭月可是好多年的姐妹了。 当年,我和葭月妹妹是一同上峨眉山拜师学艺的~那时候,还有位酷似苗兄弟的。。。。。。” “段缈缈!”葭月突然出声喝止了她。声音之大,让周旁的甄秀阁门生都齐齐愣了愣,回过头来看着他们。 想翻陈年旧账给苗至玉听,她要干什么? 呵呵,如段缈缈所想地那般。她果不其然在这葭月的脸上看到了紧张的神色。 是吧,这苗至玉肯定对桃良的存在一无所知。 葭月也不会告诉他,如何她这个眼高于顶还油盐不进的高岭之花会一下子就深陷在苗至玉的情网里。。。。。。 苗至玉大约还觉得葭月是真心待他的吧?殊不知被人当做了替身还沾沾自喜。 那时候,她段缈缈还太小。十六岁的孩子,桃良和葭月说他们是亲兄妹,她还真的信了。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思来想去,桃良如何会走得这般匆忙? 葭月知晓她也喜欢桃良后的反应,便是一口咬定说是桃良恩公成婚了远走他乡。 这莫名其妙的交代约莫是葭月自己想出来的,为的是绝了她对桃良的念想。 如今回想起来,处处纰漏,便是如何都说不通的! 什么兄妹情深,葭月和桃良真是兄妹吗? 是她段缈缈太糊涂了才会相信着葭月。为了桃良娶妻生子而心伤了好久好久。 她虽不知晓这眼前的苗至玉与桃良恩公究竟有何干系,可是,她若在这苗至玉身上多下些工夫,必然能解开当年的诸多谜团。 “怎么了葭月?如何生这么大的气? 你与段师姐同是仙霞弟子,可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就置气了。” 苗至玉不是第一次听这段缈缈说他像一个人,在仙霞门时他听过也就算了,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今日葭月居然如此大的反应,苗至玉倒是有些上了心。 第159章 心中禁忌 葭月也没有说话,看了眼段缈缈转身就走。 她冰凉着神色,对段姐姐无比失望。桃良师父是她心中的禁忌,应该也是段姐姐心中的珍贵之地。 把已经消失的桃良师父当做彼此的回忆虔诚地珍藏起来不好吗? 为何要把师父他端出来当做谈资说于苗至玉听?尘封的不止是过往,还是葭月容不得别人再提起的悲恸。 苗至玉是苗至玉,桃良师父是桃良师父,她分得很清楚。不需要她段缈缈来特意提醒。 “葭月,葭月,你走慢点啊!”苗至玉看到葭月生气了,也顾不得段缈缈了,转身追了上去。 “葭月,你别生气啊。气大了伤身体。”苗至玉跟在她的身后劝道。 葭月她若是不想说,绝口不会提。或许,葭月还没到会和他苗至玉诉说心底一切往事的时候吧,但他不着急。 他只要知道葭月是真心对他的,那么其他事情,包括葭月并不开心的以往,他并不想事无巨细地知晓。 此刻,他不想追问什么。那些事情不说也无关紧要。 葭月明明是个豪情万丈不拘小节的女子,却成了如今这般冷情拒人于千里的人,过往于她而言,该不会太过开心。 或许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便不说了吧,这又有何关系? 那些悲哀的就让他成那烟云消散,不提也罢。 以后,有他守着葭月,一定不会再让她伤心难过的,他,会一生都让她幸福的。。。。。。 “苗至玉,你先回去吧,我已然让人觉得甚是坏脾气了,你不能再失礼了。” 葭月停驻了脚步,对他说道,“你那麒麟还是大家的心头好呢,虽是仁兽,可你这主人不在,万一被逗弄得发了脾气如何是好?” 葭月喘匀了几口气,心平气和了些,与苗至玉说道。 粉色的血鲲从她的肩膀上探出了头来,吐出几个泡泡,像是在附和着葭月的话。 “那好吧,我晚上再来找你,记得等我。”苗至玉点了点葭月的鼻尖笑眯眯说道。 “呵。”葭月被他这调皮的样子有些逗笑了,点了点头,看着苗至玉离开的背影心头涌上的是安心。 有苗至玉在真好,他总能这般云淡风轻地安抚了她的心情。 从来不咄咄逼人,像是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真是奇妙的事情,他们相识才多久?可苗至玉,好像才是最懂她的人。 葭月带着小血鲲回了树上的木屋子,阿五一看这粉色的小鱼顿时危机感十足。 葭月再三说明这是甄秀门的坐骑,可阿五看着粉嘟嘟的小鱼就是不怎么放心! 它觉得葭月已经变心了,居然还养其他的宠物?! 阿五作天作地,很是伤心。原来不止阿四哥哥被葭月给淡忘了,连着它自己,都渐渐失去了原有的重要位置。 突然,外面变天了,乌云缓缓朝着这个山头涌了过来。 葭月刚想去外面整理一下木棚子上盖的蓑衣,让这简陋的屋子不至于漏下雨水。 本来藏在她肩头的血鲲就突然朝着外面游了出去,只听嘭地一声,原本和阿五差不多大小的粉色小鱼一下子变得遮天蔽日。 那身躯大地都盖住了整个树冠,犹如是在这木屋子上撑起了一顶雨伞。 “吱!”刚才还闹着要争宠的阿五,顿时惊讶地合不拢嘴。 它抬头和葭月一起在门外看着这大鱼,感觉嫣红的一片都遮住了天际。 雨水哗啦啦地往下下着,拍打着这周围的树冠,发出沙沙响声。 而血鲲像是很欣喜,它抖了抖身子,发出了一阵阵好听的幽幽叫声,像是在雨中嬉戏着承接着这雨水。 第160章 它要当小祖宗 雨越下越大,葭月抱着阿五在木屋子里看着那血鲲尽情遨游在将天地连接成一片的雨幕中。 嗷呜~ 血鲲发出了阵阵舒畅的幽鸣,叫声空灵,它大大的鼓起的肚子擦着树冠的枝叶,仿佛是将这大树保护在自己的身下。让这唯余簌簌雨声的树顶很是安谧,犹如远离尘世,可不受纷扰的世外仙境。 葭月坐在木屋门口,看着血鲲尽情沐浴雨水,十分开心。像是被这欢乐感染了,她也觉得烦恼尽消,无忧无虑。 在封妖瓶中被关了如此多年,这鱼儿重得了自由,该是在庆贺。 有它在上方遮挡着,这小木屋滴水不漏,葭月也不必担心自己弄湿了身子。 “吱吱~”阿五说那血鲲在不断喝水啊,还比刚才变大了不少。 它早就看呆了,刚才还与这样的庞然大物争风吃醋,真是不自量力啊!灵兽就是灵兽,现出真身以后可够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 “嗯,它好久没有这样享受过雨水的洗涤了,鱼儿就是离不开水的,这大雨从天上而来,最是合它的心意。” 葭月摸了摸阿五的头,两人欣赏着烟雨朦胧的蜀山奇景。 “吱!”阿五坐在葭月的怀里,有感而发,问她,往后会不会一直带着它。 葭月嗤笑了一笑,这高瞻远瞩的地方到底不一样,看着面前的朦胧浩瀚之景象,咋咋呼呼的小田鼠都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像是在思考鼠生,又多了几分老成持重的味道。 “自然会了,我会养你一辈子的。”葭月摸了摸它的头,笑话它为何突然这般伤感起来,患得患失地。 “吱吱吱。”阿五的小爪子拉着葭月的手,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让葭月震愕不已的话,回过神来后,都笑得直不起腰了。她没想到阿五已经想得那么多了。 “好好,我绝对不重色轻友,你啊,和苗至玉一样,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葭月笑得前仰后伏,看着这阿五真是觉得它离着成精不远了。 若是不好好待我,只顾着苗至玉,我就是投胎都要过来寻你们,哼,就变成你们两个的娃娃,然后整日折腾地你们两个不得安生! 阿五方才便是这般说的。 这般威吓,真是不得了啊。葭月哪里敢再怠慢这个小祖宗。 她和苗至玉的娃娃?葭月一想,脸还红了。这小田鼠在藏经阁也不知道整日埋头看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书籍,还知道这些个东西。 “吱吱吱吱吱吱!”阿五继续撒娇道。看着葭月和苗至玉越来越亲近,阿五还是很吃醋的。 凭什么它辛辛苦苦陪伴长大的葭月就交给了那个苗至玉了? 哎,可怜阿四哥哥直到现在也杳无音信,生死未明。或许,他当初的承诺就是为了安慰葭月,让她不至于太伤心。葭月心中也应该明白吧,幽冥天堑,掉下去还能活命? 只是这真相太过让人伤心。葭月不提,它阿五也不会再说了。 苗至玉就苗至玉吧。。。。。。只要葭月喜欢就好。 她认识那个愣头青以后,好似的确是笑得多了。不再那么郁郁寡欢,冰着一张脸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嗯,往后都把你当小祖宗供着好不好?我再也不吼你了~阿五啊,祝愿你长命百岁啊,你也不用等着来当我的娃娃了,因为这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如今,我就把你当做小祖宗供着!” 葭月笑着求饶道。 第161章 破开胸口的痛 葭月抱着阿五闲话家常,很快,蜀山的雨停了。 烟云翻滚着,放晴后又是豪气万千,波澜壮阔的浩渺之状。 傍晚,雨过天晴,有彩虹悬挂在云海间。那长虹之上,白云之巅,似乎有仙姝悠然起舞,神仙谈笑其间。 葭月遥遥看着,曾经她觉得日后天上也会有这么一位仙尊,虽然不再时时陪在她的身旁,可却会在云端微笑着保佑着她。不会再体贴入微关怀她的衣食冷暖,可他所在的地方,定然是她孜孜不倦,终身求索的向往。 她时至今日,都不相信,桃良师父就那么难逃天劫。 “葭月和师父说好了,我们定要在仙界再见的!师父等我嗷,不许甩赖皮!” 她的尾指和师父的相勾,还稚气地拉了好一会。以为这样,一切都会花好月圆,一片真挚能感天动地。 那时候觉得这前景可期。现在念来,只余下那么多的遗憾和惋惜。 曾经的誓言,突然就好像翻涌而起的云海狂浪拍打得葭月失魂落魄。原来,她不是忘了和师父的约定,而是她故意把与桃良师父相关的回忆都死死锁住在了心底。 当初的约定有多天真,如今的失落就有多伤人。在这云海之巅,她终于有勇气回忆起和桃良师父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可哪怕过了那么多年。 这感受还是犹如破开了她的胸口,让她的心房鲜血直流。 这仙雾皑皑的天际云端,不染纤尘。本应该是师父站在这极高的地方俯瞰众生的,可如今却是她领略到了这气象万千的仙境。 她抬头望天,不知道老天爷这般安排所谓何意? 若是还有机会,她还是想拿自己换师父的仙途峥嵘。这沧海桑田纷扰万千的凡世,配不上她的桃良师父。 “葭月~”突然有人喊她,葭月一惊,回过神来往下一看,是紫叶师姐。 “师姐?”葭月探着头往下看去。紫叶师姐与其他几个女门生一起来的,站在树底下好奇地观望着上面的木屋子。 “各位师姐,你们要一起上来坐坐吗?方才下那么大的雨也没漏水,其实没想得那么糟糕。” 葭月看人缘好的紫叶已经结交了其他的好友,便好客地邀请道。 “啊?我们。。。。。。”那几位女弟子看了看葭月,又瞧瞧在树顶上翱翔的血鲲,还是有些望而却步。 “葭月,晚上甄秀门中没有晚课,师叔说看我们今日收服灵兽辛苦了,便放我们一马可在蜀山随处玩玩。 严大师兄说请大家伙吃饭呢,你去吗?” 紫叶师姐原来特意回来筑心岛是为了这个。葭月探着脑袋笑了笑,她也不太懂为何大家同门之间还要宴请之类的。 昨个儿晚上刚到仙霞门之时,不是都已经一起吃过饭了吗? “师姐,你们去吧,我晚上还有些事情,就不去吃了。”葭月婉转回绝道。 “那好吧~我看到什么好吃的,给你带些回来好了。”紫叶点了点头,就和其他几个女门生又走了。 葭月趴在树上,点头笑了笑。突然想起苗至玉晚上说要给她来医脚,她不去了,那苗至玉说不定也要缺席了。 “紫叶师姐,紫叶师姐?”葭月远远叫了几声,紫叶听到后御剑又回来了。 “麻烦你和苗至玉带个话,他今日得了麒麟风头正劲,我可以任性,他还是得乖乖去应酬下的,别和我一样得罪太多人。”葭月不好意思地说道。 第162章 看不上这人 紫叶当然将葭月的话一五一十带到了,她笑嘻嘻地用手肘戳了戳苗至玉,很意味深长地说道:“可以啊苗少侠,葭月说起你来都像是自家人的口气了,你这灌迷魂汤的本事不赖~” “哪里的话啊,紫叶师姐,我哪里有灌什么迷魂汤。 我对葭月是真心实意的,大约是和她相识的时间短,所以你才对苗某人有些误解。” 苗至玉解释说道。 他家葭月都这般吩咐了,看来他还真不能脚底抹油也开溜了去。 哎,严大师兄在这蜀山也算是一呼百应的人物,甄秀阁各位门生也是卖他的面孔的,他一说请客,这么多人就都来了。 前呼后拥地,排场十足。他若是不赏脸,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苗至玉,你等会可得拘着点,别太因为今日得了那麒麟就找不到北了。我可是看在葭月的份上才提醒你。 方才那方琼的师姐可是和我说,她们依稀听到蜀山的那两个弟子议论着,严大师兄为着这麒麟的事情不太高兴。” 紫叶一边走着一边和苗至玉提醒道。 苗至玉点了点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懂得。 蜀山峻峰林立,他们骑着各自的坐骑也不知道跟着严秦风到了蜀山的哪个峰了。 严秦风驭着飞虎落了下去,他们便也跟着降落在了一处空旷之地。眼前是个三层小楼台,飞檐翘角,还有红灯笼高悬在檐下。 红漆大门洞开,上挂牌匾,书写了摘星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里面传出了阵阵香味,酒香饭香混于一处。 气派不说,还弥漫着众人久违的那人间烟火的味道。 众门生东瞧瞧,西望望,确认还是在蜀山派无疑,不过不知晓这蜀山派门中竟然还有酒肆这样的地方啊。 “严大师兄,你预定的宴席早就准备好了。请~”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匆匆迎了出来,非常恭敬地将领头的严秦风接了进去。 “呵呵,这是什么名堂?蜀山之中竟然还能开酒馆?”陈水生本就不太乐意来,若不是其他人劝他往后还得一处修行,他是不想费这时间的。 再者,他回了住处,一抬眼还能看到严秦风的床铺,心里膈应,想想也没地方可去了。 “这便是如你这陈半仙都不知晓的事情了~”前面大步流星走得甚是豪迈的井昊天回过身来,很是神秘地于他们说道,“据传,这摘星楼酒肆可是邱机老人特允了在蜀山做这买卖的。 不为其他,只是这酒楼背后的主人似乎来头颇大。而且,有人说便是严秦风家中的长辈怕他在蜀山吃食不好,才千辛万苦和盟主求了这个人情。 你们猜猜,严大师兄到底什么来头?” “嚯!这可真不得了了。这不是特地在此处为严秦风开了个小灶嘛!究竟是何来头,吾等凡人可是不敢乱猜了~”花林很是风趣地叹道。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吃不准这严大师兄的来历,便也少些妄语。 既然开罪不起,日后就少与这严秦风起什么没必要的争执,犯不着讨那晦气撩他的虎须。 “哼,我倒是越来越看不上这人了。修道便修道,还摆阔气到了这。。。。。。”陈水生话还没说完,就被在他身旁的井昊天捂上了嘴巴了。 “陈兄,多吃东西,少说话!记得你前几日刚祸从口中的教训啊~”井昊天笑着戏虐道。 第163章 门中特赦 昭若郡主走在前方不远处,凭着她的官感灵敏,其实也听到了后面的议论了。 她看了看前面的严秦风,她也看不上这人。 修为高超,富贵阔绰,却怎么都算不上名门大派的首徒之风范。 在擂台上也看得出,谨小慎微,气度胸怀也不似看上去的那般广阔。 至于他的来历。。。。。。她久离京畿,一直在仙霞门中修行,倒是不清楚达官显贵之中,究竟有哪户姓严的高门把后辈送到这蜀山来了。 严秦风,虽是一等一的修真高手,可她昭若却也并不将他看在眼里。 入了这摘星楼,严秦风带着大家直奔三楼贵客厢房。 作为东道主,严大师兄很是客气,一一为众门生拉开了椅子请他们入座。 “诸位同门今日能来,真是让我严秦风脸上有光,倍感添彩。谢谢大家赏光,多谢。” 严秦风这做派真是出世入世两相宜。 陈水生嗤笑了一下,先喝口水漱漱口,解解自己满腹的牢骚。 刚才被井昊天那么一堵,他这愤世嫉俗要喷涌而出的言辞激烈都被硬堵了回去。 此刻隐隐回荡在他的胸腹中,成了那一口浊气。 不吐不快,可是,似乎这些旁的门生都不想让他畅所欲言,将这饭局搞得又剑拔弩张起来。 悲哀,晚上回去又得对着这严大师兄。可怜他昨晚上就一宿没睡,今日,不知道能不能习惯这严秦风的一股恶俗之气。 严秦风看了眼这陈水生,并不将他的怠慢放在眼里。放任自由,他也懒得理他。 如今,他这矛头已然转向,什么陈水生,不足道矣。 “诸位不要客气,好酒好菜尽管点着,这里与自个儿家里没有分别,我们也是有缘才能同入甄秀阁,便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了。千万不要和我秦某人客气!” 严秦风率先端起了酒杯,站起身和围坐在一起的同门说道。 其实这琳琅满目让人食指大动的菜品已经陆陆续续被端上了菜桌,一桌子都快放不下了,哪里还需要点些什么。 “严大师兄实在太客气了,不必破费,我们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况且,饮酒怕是会坏了门中规矩吧?”有人不放心地问道。 而严秦风看着很多馋涎欲滴的同门,很是得意地说道:“今日秦风请示了师父和师叔,说我们大家共聚蜀山实属不易,我来做东,今晚便破例一次,大家可以开怀畅饮,师门特赦!格外开恩!” “哦?当真?那可太好了!还是严师兄厉害啊!”四座之人皆是兴高采烈,纷纷也端起酒盏,闻着里面的佳酿。 不住称赞着好酒,好酒,一杯没下肚,馋虫都勾得老高了。 “多谢严大师兄!同饮,同饮!” 门生中不少人都已经被严秦风超然的地位和身份所折服,果然是蜀山万千弟子中说一不二的严师兄啊,还可请得邱机老人的格外开恩。 顺水而为,跟着这个严秦风,日后在甄秀阁是决计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严秦风说可以开怀畅饮,许多人就放心大吃大喝了起来。 那昨日的接风宴,有罗凤道长在,哪里能吃得无拘无束的?许多千杯不醉的人便是没放开手脚呢! 今日这地方没有长辈师尊在旁,山吃海喝也无妨,不少人举杯痛饮,轮番敬酒。 第164章 劝酒 苗至玉端起酒盏,嗅了嗅。 好酒是好酒,而且还添了几味药材,壮阳强体,不过。。。。。。 “紫叶师姐,少喝几口,女孩子喝这个不好。”苗至玉劝身旁坐着的紫叶说道。 她和另两个女门生也是豪气万丈,像是要与人拼酒。 “有什么不好?女子当自强!”紫叶横了这脆生生的年轻人一眼,很是不习惯有个人在她旁边啰啰嗦嗦的。葭月不在,这苗神医都管到她头上来了。 “就是!别理他!”沐木笑着又和紫叶碰了一杯。 苗至玉挨了白眼,苦笑不迭。紫叶师姐明日上火了口舌生疮可别怪他。 “昭若,你喝这个。”严秦风坐在昭若郡主的身边,很是体贴地给郡主斟酒。 那酒小小一坛,瓷白的酒瓶子装着甚是精致。与其他人喝得也不太一样,瓶口一开,就有幽幽清香。 “桃花酿,最适合女子喝的!不冲不辣,你尝尝。” 昭若甚是疏离地婉拒严秦风夹菜给她,没想严秦风还端出了特地准备的好酒来了。 郡主有些为难,到底太过拒人千里了也说不过去。 端起来浅尝了一口,绵柔可口,倒是不错。 严秦风终于看到了昭若脸上赞赏满意的表情,昭若一点头,他的脸上也不禁挂上了开怀的笑。 这笑,发自内心,在严秦风脸上很是难得看到。 “苗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一杯都不喝啊?” 听到有人劝酒,严秦风看了过去。原来是那故作清高的苗至玉干坐着不喝酒,引得同门数落了。 他和身边的蜀山弟子使了个眼色,三四人也端着酒盏纷纷围拢上去。 “苗兄,说起来今日你才是最该开心之人,怎么滴酒不沾?是看不起我们大家?”蜀山派的人上去便是夹枪夹棍地挑衅道。 有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起哄。 “是啊是啊,大老爷们不喝酒,你就是不和我们混一处!嫌弃我们!哈哈哈。” 大家伙三杯下肚,喝得无所忌惮,耍笑起来。 “不不,在下不太会饮酒。”苗至玉站起来解释道,还想着他也就与花林他们熟稔些,没想这么一会工夫就有人向他来劝酒了。 便是今日那麒麟招人耳目了罢。 “小酌几杯不碍事的~”井昊天也被人灌酒了,他红着脸,摇头晃脑和苗至玉说道。 “呵呵,那好,就小酌几杯!”让苗至玉却之不恭。接过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好酒量啊!”众人拍手称赞。 于是一杯喝完,还有一杯。八个蜀山弟子便是跟在那个敬酒的人后面轮番上场。 苗至玉方才开了先河,那就不能顾此失彼,只能一个个挨个地喝。 酒桌之上,旁人看那么多蜀山弟子都和这苗至玉敬酒,有些是跟风,有些瞎起哄捉弄这长相俊俏的苗至玉,围拢过来,都让他干了这杯才行。 越喝越多,越喝越凶。苗至玉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身体燥热,快喝到了大海里,脚下发颤飘飘然起来。 “好啦,苗至玉都快喝死了!”紫叶拦在苗至玉身前为他挡酒,结果自己还被人灌了几杯。 这些人耍起酒疯来真是与七八岁的孩童无异。 把苗至玉灌趴下了,用筷箸敲着风卷残云的空空如也的杯盘,有人哼着小调,有人引吭高歌。 鬼哭狼嚎,万象森罗。 严秦风吃着小菜悠悠看着苗至玉的醉态很是满意。这人就算今晚不乱了性闯了祸,明日里也让他颜面扫地不可! “为何要故意灌醉他们?”昭若掩了掩自己有些发红的脸颊,问道。 第165章 红颜知己 “郡主真是聪慧。”严秦风兀自喝了口酒,淡然说道,“什么都瞒不过郡主的法眼啊。只是师父要考验他们的定力而已,秦风略施小计。” 严秦风坦白说道。 “是吗?又是一次考验吗?不过,你似乎让苗至玉喝得太多了些。” 昭若郡主蕙质兰心,一眼就看透了严秦风的用心。 严秦风愣愣,局促笑着也难掩脸上的窘迫。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轻易就被人看破,但是他并没有恼。 换做他人敢这样拂逆了他的颜面,这严大师兄早就该发了脾气了。 可是,昭若不同。严秦风看了眼这聪慧美貌的女子,眼神中是自己都未发觉的柔情。 从来没有人能赢得了他严秦风,可那擂台上,这昭若郡主的兵出奇招打得他输了一场,自那以后,他这个从来不甘心认输的人,却对这个女子格外上心。 慢慢发现,冷美人自有冷美人的一番味道。 她不哗众取宠,也不千娇百媚,却在他心头留下了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我不喜欢别人抢了我的东西。 小小捉弄下苗至玉,无伤大雅。再说,也是大家伙看他今日博了头彩,闹闹他罢了。” 严秦风直言不讳说道。 这般坦诚不公,他甚至希望这眼前的昭若郡主能多了解他一些。 知道他的脾气秉性,知晓他的为人处世。且不论对错,都能与他站在一处。 “严师兄,你如何能说那麒麟是你的东西?”昭若觉得这人倨傲又自狂,而且,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呢? 严秦风虽然只喝了几杯,可看着昭若的眼神中已然有了恍惚忘情之状,情不知而起,一往而深。 他也想要个知己,红颜知己,能让他这个步步为营的人可得一处安心歇息之地。 “普天之下,若是这麒麟不是属于我的,那何人都不配拥有这神兽。 今日,我不与那苗至玉争而已,是我大度,麒麟也不过是坐骑。”严秦风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这话,像是说给昭若听得,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苗至玉一介山村野夫,就算骑上那麒麟也变不成太子,他又何必太将他当回事情? 那麒麟也是走了眼了,鱼目珍珠根本分不清楚! “呕!” 严秦风正和昭若说着话,方才也喝了不少的井昊天很是汹涌地吐了起来。 “哎哟,井师兄,你没事吧?”沐木上去,扶着他,自己都差点被吐了一身。 看着这井昊天坚持不住了,和另一个方琼派的弟子扛起这人,与严秦风作别道,“严师兄,我们就先回去了,井师兄他一高兴就喝成这样了。” “好,好,你们先走吧。”严秦风点头应允道。 方琼派的人走了,刁杰也扶着林天凤来告辞,说是喝多了要先回去休息。 严秦风记得这林天凤一言不发地,与旁人也没什么交集,似乎没人灌他酒啊?怎么也醉得不省人事? 心里想着该是自己喝闷酒给灌倒的,便嗤笑了一下目送这黄枫谷的人离开。 “严大师兄,我们也走了,今晚多谢设宴款待了~” 趴在桌子上胡吃海喝还睡了一觉的其他人苏醒了点,看宴席散了,便也结伴离场,往筑心岛的住处而去。 原来二十来人,三五成群,都走得差不多了。 “哎,我得回去看葭月了,我要走了!”苗至玉打了个酒嗝,揉了揉眼睛五迷三道地直起身子摇摇晃晃起身说道。 第166章 难以自持 “我送你回去吧。”昭若郡主起身对苗至玉说道。她倒不是真的想送那苗至玉,而是不想和严秦风单独相处。 严秦风脸色一变,他如何能让这昭若去送苗至玉? “不用~太麻烦了~”苗至玉三分清醒七分醉地,摇了摇手拒绝道。 他看到紫叶还趴在桌子上,与另外两个女门生喝得比他还醉,拉了拉紫叶的肩膀,想要让她们和他一块儿走。 “紫叶师姐?回去了?葭月等着我们呢!”苗至玉知晓自己先前备下的解酒药有些用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苏醒过来。 可无奈实在被灌得太厉害,他晃了晃脑袋,目眩得厉害。 “小心啊苗师弟。”苗至玉觉得身后有人扶了他一把,回过头一看,这不是段师姐吗? 本来以为大家都醉了,想不到段緲缈两眼清明,像是没沾什么酒气。 “谢谢师姐,你不用扶我,我稳着呢!”苗至玉甩开了段緲缈的手,不过稳不稳旁人一看就知晓了。 段緲缈勾着唇角,轻笑道, “苗师弟,你同我一块儿走吧。紫叶师姐她们还睡着呢,这儿有严师兄和昭若郡主,不会有事的。” “嗯?不用了,这么麻烦,我一个人能行。”苗至玉知晓葭月不喜欢这段緲缈,当然懂得与这段师姐保持距离。 然而,话一说完,就觉五内翻腾,喉头涌出一股酸味。 他捂着自己的嘴巴就跑到了摘星楼下,寻了处犄角旮旯作呕起来。 有双手,很温柔地拍着苗至玉的肩膀,还给他递过来了一条巾帕。 “擦擦吧,不能喝的,却被灌成了这样。”段緲缈含笑说道。她眉目含情,一声冶艳装束,伴着夜风香气袭人,让苗至玉有些错愕。 他直觉地伸手去接,可手指触到了那方柔软却突然悬滞了动作,又放下了手臂。 “师姐,你这帕子好生漂亮,还是别拿出来给我糟蹋了,我现在这味道自己闻着都受不了。”苗至玉起身兀自走到了一条小溪边,用溪水冲了冲自己的脸面,弄干净了嘴巴说道。 。。。。。。段緲缈看着这苗至玉,吸了口气,也蹲下身子婀娜地靠在苗至玉的身边,用手沾了些溪水,风情万种拍打着自己的脖颈面颊。 抬着眼帘看着这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眼角眉梢都是段緲缈自觉最为勾魂的妖娆,她盈盈笑着说道:“是因为葭月不喜欢我,所以苗师弟也要与我见外吗?” “哦,这,这倒也不是。 葭月也没有不喜欢緲缈师姐。而我,与师姐你见外就更是无从说起了。” 苗至玉与这段緲缈本就不太相熟,这见外一说的确是无中生有啊。 他们此刻在摘星楼外的一处小溪旁,流水淙淙,晚风徐徐。 还有山上的花瓣顺着流水淌下。 段緲缈看着这人的脸便看呆了。她无论如何都难以忘记,桃良恩公明眸浅笑,身后是海棠花落都要对他纠缠,眷恋环绕在他周身的绝美画面。 那时候,她只能看着葭月上前与恩公说说笑笑,撒娇哭闹,她却只能远远躲在一边看着,连上前说句话都不敢。 苗至玉虽然青涩了些,可是浅浅笑着,就不由自主将那画面重叠。 “哎呀!”段緲缈也不知晓是看得走神了还是那长满青苔的小石头本就湿滑,她竟身子踉跄,俯身落到了溪水里。 还好这溪水很浅显,苗至玉扶起她,不过是弄湿了衣裳前襟。 第167章 自取其辱 “嘶。。。。。。好凉啊!” 段緲缈用手指绕着自己垂在胸口的青丝,娇嗔着,竟然一下草草地拉开了身前滴着水的衣裳,似是不经意的举动却春光乍现,她身前绣着芍药的裹胸赫然入目,也湿透了贴在她的胸口。 香肩半露,玉肌如雪。好一出旖旎的场面!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呆了神色。 段緲缈前倾着身子,觉得如探囊取物般,该已经让这青涩少年迷了眼光。 哪里想这苗至玉反应更快,如被蛇咬,一下跳开了去,都不带直眼睛的。 段緲缈刚要环到这人脖子上的玉臂,便这么倏然落了个空。 她怀里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就好像她的心。 “师姐,你,你还是赶紧回去晾干下衣裳吧。天色不早了,我,我先去看看我的麒麟怎么样了啊!我先走了!”说完,头都不回,一步三晃逃也似地飞奔而出。 “苗师弟!”段緲缈直起身子,浑身滴着水喊道。 可那人,却连回头都没有。 这小溪边的鹅卵石好滑,段缈缈还想追上前去,可却被小石子绊倒了,这下,是真地重重摔倒在了冰冷的溪水里。 手心被小溪里的砂砾磨破了,血丝像是蔓草在水里悠然荡开。 她看到苗至玉根本没察觉,只是自顾自地飞身逃开,犹如逃命。。。。。。他的身影离着她越来越远,就好像她怎么追都追不上的桃良恩公的脚步。 呵,她有这么吓人? 段缈缈约莫是被这冰凉的溪水刺得,脸色也白了起来,唇角挂着凄惨的笑。 她坐在溪水里,前胸后背的纱衣被这溪水沾湿了,粘附在她肌肤上缩成了一团。半是通透地隐隐显着她的曼妙曲线。 风一吹过凉飕飕地,她忍不住颤了颤。 她今日好好打扮了一番,花了好些心思的。让她自己那么明艳动人,我见犹怜。 她觉得自己完全有倾倒众生的魅力,可为何苗至玉不理她? 那漂亮的衣裳如今滴着水,汩汩流到她的裙摆上。如此丑态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尿了。 赶紧捂着自己的前胸,她唤来了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头灰狼。 段缈缈神色仓促地骑着灵兽飞快离开了此地。 葭月到底有什么好? 不过就是会端着架子故作姿态。她对苗至玉是真心的啊,为何男人都喜欢那种假惺惺的女子?! 她段缈缈哪里不如葭月了?! 身材?样貌?还是对苗至玉的心? 她哪里都不输人,可她心仪之人每每总是让她寒心。 奇耻大辱!她咬着牙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桃良对她不告而别,苗至玉对她不屑一顾。她难道真的那么不值一文? 已然那么努力了,她这么努力,就是想做个配得上恩公的体面女子,可是,为何要如此羞辱她?! 为何如此忽视她?她好不甘心!! 摘星楼上,出来透口气的昭若郡主看着不远处的情景,皱了皱眉头。 原来段缈缈和葭月师叔如今翻脸是为了这苗至玉吗? 苗至玉虽然好,可还是太过生嫩了。 若是她,该是会倾心于那顶天立地的男子的。 他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更是一诺千金,重情重义。 却不知道她昭若今生有没有那个运气遇到心目中的那个良人。。。。。。 第168章 霸道表白 “昭若,你在看什么呢?” 身后,严秦风也走了出来。昭若看了看他,想要避远些,可这严大师兄今日对她有些痴缠。 许是酒喝多了,竟然又端着酒盏随着她出来了。 “没事,我有些头晕,出来醒醒酒。”昭若看了眼醉眼迷离的严秦风,退开了几步。她往日都是和表妹七弦在一起,一心一意想的都是修行。 这论与人打交道,人情往来的事情,还是她的表妹七弦深谙其道啊。 此刻真是僵局了,她要走,可紫叶她们都还没醒。难道让严大师兄送她们回去? “昭若,你真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女子。不知道何人有幸能得你昭若的芳心,相伴到老,也是不枉此生了。” 严秦风意有所指,昭若也不笨,她此刻再不知晓严大师兄对她有意,那便是真傻了。 “严师兄,昭若自小就酷爱修行。可以说,在别的事情上便没花费过什么心思。 往后如何,也不做他想。只是想在甄秀阁兢兢业业,更上一层,不辜负岚锋师父对我寄予的厚望。” 郡主委婉拒绝,她对严大师兄并没有什么好感。 这场面尴尬,只有她和严秦风两人,便也就装傻,顾左右而言他。 虽然甄秀阁中,时常有人拿她和严秦风开玩笑,说他们天生一对,地上一双。可是,到底能不能配成一对,总归也不是旁人说的算的。 “哦?郡主你入了甄秀阁也心如止水,莫非,你父王早就给你订了亲事了?” 严秦风也算是酒色壮人胆,直言不讳问道。 “不,我父亲知晓我一心向道,并未给我安排亲事。只是昭若自己。。。。。。” “那不就行了,昭若,我言已至此,你该明白我的心意吧?你慢慢想,我相信你会爱上我的。我严秦风对你,那是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普天之下,他严大师兄,堂堂的当朝二皇子若是看上了哪个女子,那定也是那人的荣幸罢。郡主虽是金枝玉叶,可他严秦风,却是未来的太子。 说来,他如此一心一意相待于一个女子,自然会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好事情。 “严师兄,我。。。。。。”昭若从未涉及过这儿女私情。 她被严秦风单刀直入的告白给弄得措手不及。脸颊好烫啊,可心却没有那种欢喜的悸动。 她也不明白芳心相许是何感受,可是看着眼前的严秦风,她除了哑口无言,便是没了往常的冷静凌厉。 到底该如何说才好呢? 她对严秦风虽不至于厌恶,可是结为侠侣,却好像又不是那么一种心意。 昭若张口结舌。 而严秦风凑近了过来,很是随意地用一只手扶在了昭若身侧的木栏杆上,便这样凝视着,将昭若半圈在怀里,暧昧而又霸道。 “郡主,你在干嘛呢?我们一起回去吧?” 严秦风觉得此刻气氛正好,却不想被身后的一声疾呼打断了。 “紫叶,你醒了啊。”昭若像是见了救星,身形一闪就摆脱了严秦风的怀抱,一把拉起紫叶往楼下而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怎么才醒啊,我一直都等着你。” 紫叶看着这手忙脚乱的郡主抱歉地很。 她看到刚才的状况了,没想到严大师兄如此心急,这么快就先下手为强了。 紫叶往楼上看去,果然严秦风一脸冷色看着她们。该是嫌她碍事了。 第16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郡主,你若是不喜欢那严师兄,直接拒绝不就好了,不必惊慌。” 紫叶御剑带着郡主往筑心岛而去,看着昭若很是局促,便说道。 “什么喜不喜欢。我压根没想过这种事情。 刚才是一时慌乱了,现在想想,我似乎还被那严秦风占了便宜了啊!” 昭若郡主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也是让人忍俊不禁了。 “嗯,我看他就是要弄得你措手不及才好浑水摸鱼。你糊里糊涂的,不就不好拒绝他了嘛。其实,你若是真不喜欢他,还是早些表明态度的好。 我看严师兄是不会罢手的,往后,还有许多的柔情蜜意等着和你倾诉呢~”紫叶回头看着魂不守舍的郡主说道。 “啊?!那可如何是好?! 他,他要是再敢,我一剑劈了他!”郡主终于是恢复了往日的气概,一咬牙带着几分孩子气地说道。 又羞又恼,从未想过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她可真是急得团团转了。 可紫叶瞧着她觉着便是嘴上逞强而已,郡主心思单纯,如何吃得消那严师兄的花花肠子? 怕是到时候一套套地轮番上场,明里暗里花样百出,郡主是防不胜防。 “我倒是觉得,你身边少个泼辣刁蛮的人帮你护驾。 郡主你知书达理的,又不会故意与人为难,很多曲意逢迎场面上的话你也说不出来。 难道严秦风下次再和你表白,你真的要抽出刀剑和他杀个不死不休?” 紫叶说道。 “也是,那可如何是好?哎,我便是一心只会钻研道法,旁的,以前都是七弦在帮我打理。可七弦这丫头不争气,这甄秀阁,她怕是。。。。。。”昭若叹了口气。 想到今日的景况,要是表妹在,七弦泼辣,她定能让那严秦风远离她。 绵里藏针弄得那严大师兄哑口无言,根本不会给严秦风亲近于她的机会了。 “那便把那锦七弦再喊来此处吧。你身边多个人而已。”紫叶建议道。 “怕是不妥吧。我知晓在仙霞之时,我带着七弦就有人暗地里说我架子大了,其实,我便是想让表妹与我作伴而已。我一门心思都在修道上,旁的,真的无暇分心,少了七弦,就成了今日的窘状。” 昭若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如今被这难缠的严秦风纠缠上了,总也不能去和邱机老人告状吧?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况且,大家现在同在甄秀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真要翻脸闹得太僵,怕是也不妥当。 “郡主啊,旁人如何说不要紧,总比你一人之时被那严秦风占了便宜得好。 那严秦风不要脸,就该找个比他更泼辣无赖的来对付他! 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是我夸你表妹啊,锦大小姐真是天上地下难找的刁钻泼辣。 只是她这恶人守着郡主你,倒也是一身本事用在了刀口上!不浪费了。” 紫叶调侃道。 “呵。其实,我娘亲也是这么说的,她便是不放心我才会让表妹陪着我上仙霞的。 表妹的确不是什么温婉顺从的女子,可她就是嘴上使坏,真要是大奸大恶的事情,七弦她也做不出来。 所以,我便也懒得管她,让她到处结了不少小怨。” 郡主说道。 “我让七弦来,她定然很愿意的。怕只怕,蜀山是否会同意。” “他严秦风都能来蜀山开个酒肆,你郡主大人找个陪读也不是不能通融。” 紫叶说得很是在理,昭若听了点了点头,醍醐灌顶。 “对,看来我还真是舍不了七弦,她是我的护身符罢。”昭若苦笑不迭地说道。 这边,昭若和紫叶终于想出了对付严秦风的法子。那边厢,葭月伏案昏昏欲睡,冷不丁听到树下有人叫她。 一瞧,是苗至玉涨红着脸,跌跌撞撞满脸惊恐地回来了。 “见鬼了不成?你如何这般样子?” 葭月看着爬进木屋子里的苗至玉,偷笑了一下,看这人仓惶的样子,还真是从未见过的狼狈啊。 第170章 小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葭月葭月,后面真的有鬼追我!” 苗至玉一下躺倒在了木屋子的地板上,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还不住哭丧着脸和葭月诉苦道。 浑身的大汗,一半是在宴席上被灌酒灌出来的,一半,是被那段缈缈吓出来的。 夜风微凉,可他坐着麒麟在回来的一路上,感觉还是如芒刺在背,密密出了不少汗珠。 这段师姐真是让人后怕,如何能做得出这种事情?他若是那时候没那么眼明手快反应活络,被人看到了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抬眼看了眼心爱的葭月,葭月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要是被误会了定然不会原谅他的。 真是好险!他日后还是离着那段师姐远远地才好。 “快擦一擦,你如何喝了这么多的酒?”葭月心疼地搅拧了湿巾帕给苗至玉擦了脸,然后又用帕子给他敷额头。 这人一身酒气,熏得人都睁不开眼睛。苗至玉是很克制的人,定是那些人灌他了。 “严师兄他们都闹我,我却之不恭,只能如此了。幸好你没去,不然,肯定也闹你~” 苗少侠笑着说道。 “我谁的面子都不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看他们谁敢灌我。倒是你啊,重面子,被人整了吧~”葭月打趣说道。 “葭月,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葭月小姐姐说是对的,那都是对的。 葭月小姐姐说是错了,那便的确是错了! 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你喜欢的人。。。。。。我照旧不喜欢! 我苗至玉只喜欢葭月小姐姐!” 苗至玉喝多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啧!嘴上抹蜜,油嘴滑舌。苗至玉,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今日这情状,似乎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 葭月故作纳闷地逼近了苗至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双手撑在他的脸孔两旁,一脸探究地看着这个人。 “嘻嘻。”苗至玉看着这张让人魂牵梦萦的脸孔,突然使坏,脚下一伸居然将葭月绊住了,她倏然倒下的时候,差点砸到了这人的牙关。 苗至玉揽着她的腰背就是一个翻身旋转,便成了拥她入怀中锁在了那方寸之地。 面前的这个少年巧笑嫣兮,有些坏坏的表情让人心跳都剧烈了起来。 苗至玉像是怕压坏了她,只是虚虚地覆身在她的上方。 气氛很是暧昧,让葭月脸红心跳地,可其实这人并没有和她有什么相贴之处,只是四目相接,苗至玉的脸背着屋外的月色,很是让人迷了心。 “吱!” 正是忘情之时,也不知道两人相拥这般是要如何。 一只田鼠慢悠悠地从他们旁边漫步而过,目不斜视,直接掠身走过。 葭月和苗至玉不禁被阿五吸引了注意,都一起呆呆瞧着它是要去哪里。 只见那田鼠跑到了角落的柜子里,拉开了抽屉,捧了一串葡萄又从他们二人身边径直走过。 和葭月说了声你们继续,就跳到了自己的小木床上,开始吃夜宵了。 “苗至玉!”葭月猛地回过神来,捶了上面的人一把。 苗至玉也像是酒醒了,立马直起身子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很是难为情起来。 傻笑着擦了一把自己的脸,赶紧用面盆里的冷水清醒了一番。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那枯尸草我知道如何用了,明日还要上课呢。” 葭月也垂着头羞涩说道。 “嗯,好,那你早些歇息。”苗至玉局促着转身离开,紫叶师姐恰好回来了。看到苗至玉的脸都红成了这样,以为他这是酒劲还没过呢。 躺在床上,葭月碾转反侧,闭上眼睛都是苗至玉的脸。 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着。却又听到紫叶在叫她,睡意朦胧间,紫叶说是听到了什么怪叫。 第171章 半夜惊魂 “唔。”葭月哼唧着揉了揉眼睛支起了身子,睡眼惺忪看了眼紫叶。 还没等她再问些什么,门口猛地灌入一阵冷风,吹得葭月顿时在一阵刺骨冰寒中苏醒过来。 阿五张大了嘴巴,惊恐地很,差点把刚才吃下肚子里的夜宵吐出来。 而窝在葭月枕头旁的血鲲如同一道鲜艳的血红闪电把那诡异的骷髅虚影一把顶了出去。 “嗷!” 那鬼影发出了低沉森寒的鬼叫。 紫叶抽出挂在床边的长剑,灵力汇于剑锋一点,劈将上去,算是将那眼泛绿光的鬼东西砍成了粉末不见了踪影。 “嗷~”没想,他们刚赶出一只,木屋门口密密麻麻争先恐后地又挤过来了一群,团团围在门口,鬼火森寒。 那骷髅上空荡荡的眼窝里闪着磷光。 葭月一看,不禁就想到了那竹林中暗算她的鬼王。 顿时浑身杀气弥漫,手中水鞭现形,狠狠一鞭子抽了过去,顿时把扒拉在门口的邪祟抽得鬼哭狼嚎,有细小的灰色粉末在空中扬起,尸骨无存。 “吱!”阿五好害怕啊,抱头鼠窜。 有一只鬼影钻进了角落,追着阿五的尾巴咬着。看来只要发现活物就会盲目攻击,葭月的鞭尾扫过,将那鬼魂的一只头颅敲碎,幻影的身躯便消失殆尽。 若那时候,她能把赤鬼的头颅击碎,阿四便不会被拖入幽冥地狱,也不会成了她终身的愧疚。 血鲲冲出了屋外,一下膨大了身躯。 遮天蔽日的大鱼在半空中张大了嘴巴,一晃脑袋便一口把那些冒着鬼气还想逼近小木屋的幽魂都鲸吞到了肚子里! 血鲲嚼了嚼,连骨头都没有吐出。 葭月和紫叶站在屋外,这才能看得清。从树顶上往下看,甄秀阁弟子所住之处更是瘴气重重,犹如是淹没在了罗刹地狱之中。到处弥漫着诡异的浊气。 而那红莲湖心的灯盏已然熄灭,湖面一片漆黑。 水里摇摇晃晃地竟是不断有鬼影爬上岸。这山巅天湖,此刻就像是三途川的岸边。 对了,这湖心堤岸的绵长灯盏像是什么? 不就正如那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花开不败,皆是轮回冤魂之血泪浇灌而盛开。 靡荼花开,叶落彼岸。这究竟是仙宫还是地狱?! “苗至玉!”葭月一想到那人,飞身而下,直往那鬼气最为凝集厚重之处俯冲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葭月?!”紫叶看葭月奋不顾身,大惊失色。 血鲲拍打着鱼鳍,追随葭月落下。这众门生的住处上方还有一道瘴气凝成屏障,竟想将里面的人困死。 葭月的水鞭抽打在这结界上面,破开了个小口子,却又很快合上。 “啊!!”有个男弟子衣衫凌乱,惊慌失措地从下方的屋子里跑了出来,他的裤腰带被一只饿鬼咬着,于是边奔逃,便拉着被咬到了膝盖下的长裤,跑了几步一下重重绊倒在了逃离筑心岛的木堤岸上。 。。。。。。他一摔倒,堤岸上本来徘徊往前走着的饿鬼幽魂都纷纷转过了头来,然后朝着他猛扑而来。 “妈呀!”那人看着森森恶鬼汹涌袭来,什么仙术道法,此刻大概都忘在了脑后,若不是身后有赶来的同门把他一把脱离了众鬼之口,估计会被啃噬地只剩一副白骨。 酗酒过后,本来就神智涣散,睡得浑浑噩噩。 睁开眼睛就被这么一吓,连平时一半的法力都施展不出来的大有人在。 “大家都退后!他们把这儿当做了黄泉路,别去那长堤上!” 葭月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透过瘴气,发现是苗至玉。。。。。。她终于安下了些心。 然而,还有更多的幽魂从沸腾的冒着浊气的湖面冒了出来。 第172章 众鬼之怒 鬼魂也分很多种,有安心上路的,也有想自己死了,便是拖个活人垫背也好的。 那些半醉半醒,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的门生,狼狈躲在了几个清醒的师兄的后面,吓得脸色苍白。 也有个人不知道之前是做了什么,口吐白沫应声倒地。 “师弟!”严秦风倒是衣冠楚楚,像是根本没有睡下。看着一个蜀山弟子晕厥,更加愤慨。 他知晓今晚有甄秀阁的试炼,却没想,竟是这样的难关。恶鬼络绎不绝源源不断从这红莲湖心里出来,似乎是鬼门关的大门敞开着,而他们,正好在那鬼门关之外。 而与他同屋的陈水生自然也是皱着眉头,虽满脸疲惫,可只能强打着精神一心防范着,恶鬼如此之多,靠他们几个便是杀到天亮也杀不完的。 这和恶心之人同宿一处倒是好了,半夜还有这种突袭,睡熟了就该完蛋了。 苗至玉一手持木剑防备,一手拎着沐木,沐木居然还没醒来,半坐在地上,像是被苗至玉生拉硬拽才从房间里出来的,此刻,很是香甜地打了个饱嗝。 葭月在半空用水鞭劈不开这鬼气森森的屏障,血鲲把葭月载在了背上,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笼罩在上方的瘴气慢慢吸食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葭月抚了抚自己坐骑的脑袋,真怕它把肚子给吃撑开。 这瘴气被渐渐吃完,倾覆在众甄秀阁弟子头顶上的浓雾也薄了下来。 下方木长堤前的众人终于感到了视线清明。 “葭月,你怎么来了?” 苗至玉高兴地朝着上面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抬头,他还以为天亮了呢,原来是葭月师姐来救他们了! “你们没事吧?”葭月坐于血鲲上,偶有几只恶鬼从湖水中一跃而上想要攻击她,也被血鲲全数吃到了嘴里,咬得咯吱作响。 “呵。”段缈缈冷笑一声。 葭月就想着到处出风头,她段缈缈都还未出手呢,如何轮得到她耍威风?! 段缈缈一剑横扫向了湖面,烈焰如那火龙转着圈就朝那里而去。 “住手!”苗至玉出声制止,可为时已晚。 那湖水此刻如何还是湖水?却都是冒着阵阵尸臭的沼泽。有大大小小的气泡从里面冒出,那上面磷火点点,本就自燃着发出呲呲火光。 而段缈缈的火攻一去,顿时是炸开一声巨响。 幽魂野鬼被滚烫的火焰灼得嘶声鸣叫,站在岛上的众人也是躲闪不及。 炸裂声带着饿鬼的尸骸和头骨如火球般四散飞溅,而法力高些护在外面的严秦风昭若等人也被这爆炸的巨大气浪给冲倒在地上。 原来想要渡过长堤的幽魂们鬼眼森森,闪着绿光,化为厉鬼一下将浑身的怨恨都转移到了这些在岛上的活人身上。 比方才更加凶猛,齐齐朝着门生们而来。 紫叶一抽剑,在鹏鸟坐骑之上用凝冰之术冻结了在湖面上越燃越大的火焰,葭月一跃而下,水鞭节节击碎那些被激怒的鬼魂,护其他人在身后。 “大家万不可用火攻!”苗至玉也被气浪拍在了地上,他一边抵挡恶鬼进攻,一边起身说道。 段缈缈咬了咬牙关,自知她立功不成还帮了倒忙了!该是太过急躁,才没发觉这湖上的异常。 便这样,众人围成一圈,将伤患保护在里面,抵挡着厉鬼一波接着一波的车轮大战。 这鬼魂前仆后继,无穷无尽,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哪怕像严秦风之流都渐渐力不可支,嘴唇白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东边,也不知道还有多久,这鬼夜才会到了终点。 比起这猛鬼,看不到的尽头才最是消磨人的意志。而猛鬼,何时会离开这里啊?! 第173章 狐火 “天快亮了,大约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到卯时了。”陈水生给众人打气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很是精致的小东西,一打开,是个小巧玲珑的日晷,打开盖子,便有影子刻画在圆盘上。 “太好了!大家撑住啊!”严秦风这种时候倒是对这陈水生的表态很欣赏。偃月宗的各种奇巧淫技层出不穷,平日看着华而不实,这种时候倒还是有些用场了。 “好!”想到天马上亮了,所有人便又鼓舞了精神,执剑而上,奋力顽抗。 这里的冤魂实在太多,而那一阵天摇地晃的冲天炸响,更是让门生们拉了十足十的仇恨,成了众矢之的了。 冤魂无处宣泄愤懑和怨恨,便想要把这些活生生的人拆骨扒皮才可泄心头之恨。 他们是无处诉苦的冤魂,只是盲目地蜂拥而上,能咬一口活人的血肉也好。 被击退,也不害怕和畏惧,后面又有一波怨灵如潮水般涌上来妄想将他们淹没在尸山血海里。 这一柱香的时间真是难熬。 大家都是感到快要力竭,才听到了不远处的一声公鸡打鸣。 天亮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大喜过望的神色。 而鬼魂们突然像是得到了什么号角,竟也军行令止地齐齐立在原地张望。 头顶上,有第一缕的晨光刺穿了这云雾缭绕间的森罗地狱。 那些冤鬼看了眼岛上的诸人,虽有不甘,可一步步往湖水里退去。鬼身淹没在水里,慢慢渗出了血水,越来越多的怨灵爬回湖里,这曾经纯净如明镜的湖面便成了血池,咕咚咕咚冒着鲜红的气泡。 大家都不禁松了口气。 果然天亮了,恶鬼们便都退散了。 想想这一夜,还真是凶险万分。以为在蜀山地界,这如何都是背靠大树自得庇佑的,怎么会想到好像刚从那十八层地狱晃了一圈回来? 与群鬼为敌,真是酣战。 葭月也把水鞭收回了手中。 聚少成多,积水成渊,哪怕是蝼蚁,都能汇聚成无穷的力量,排山倒海,让人抵挡不及。 望着面前的一汪湖水,慢慢隐退了殷红,重新又恢复了往日的粼粼波光,仿若刚才的恶魂群鬼,都像是一场噩梦。 苗至玉松下了心,就把眼光看向了葭月,看她无恙,笑了笑。 将木剑重新按回了剑鞘里。这一夜,有惊无险,还不算太糟。 他正要上前去和葭月说话,却突然发现葭月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泛着绿光?从被打烂的木地板下探出了脑袋。 “小心!”苗至玉反应过来,已然飞身扑了上去。 他将葭月护在身前,而自己肩背上一下钝痛起来,像是被什么野兽咬住了,还不肯放。 “苗至玉!” 葭月被扑倒在了地上,她看到苗至玉的肩上挂了只小鬼,张开血盆大口狠狠一下咬在了他的背上。 呲! 艳红的一道幽光在葭月还没动手前就将趴在苗至玉背上的小鬼弹了出去。那小鬼魂如是碰到了极烫的东西,疼得龇牙咧嘴一下掉落在了湖水里,逃走了。 虽然速度极快,可葭月还是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团红火。赤红而又明媚的眼色看得葭月一时间呆愣了神色。 她便被苗至玉抱着压在了身下,她的脑袋都有些僵。 方才那是什么? 她见过的那真火!虽然就像是茅草星火一闪而过,可是,她真的记得这团狐火! 八年前,她经常看到师父的指尖捻起这小小的狐火为她照明取暖。 虽被阿四时常取笑是暴殄天物,可师父还经常帮她用狐火点燃灶台,好让她生火容易些。 葭月的目光发直,刺眼的阳光从上面的天空直穿而下,像是要劈开她的脑袋。 她抱着怀里的苗至玉,心钝痛地一下又一下。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师父他走了,不会回来了。 可是,这电光火石间的刹那花火又代表着什么? 上苍啊,求别那么残忍地对待她!让她再次满怀了希望,让她奢望师父又回到了她的身旁! 第174章 鬼门关 “苗至玉?苗至玉你没事吧?” 其他门生一看这苗至玉被咬伤了,纷纷围拢过来。 葭月这才回过了神,一下抱着苗至玉在怀里,慌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让开,快让开,盟主来了!” 有弟子惊喜喊道。 众人一抬头,果然看到那邱机老人腾云驾雾挥着拂尘而来。 “盟主,苗至玉被那恶鬼咬了一口!”众门生七嘴八舌急着说道,这鬼牙毒得很,苗至玉肩膀上渗出了黑紫色的血,脸色也已然白了。 “盟主,你救救他啊?你一定要救救他!” 葭月颤抖着嘴唇,她用手死死捂着苗至玉的肩头。可血没止住,透过她的指缝流出来的污血黏腻了她的掌心,葭月顿时害怕起来,说话都变了声调。 “别着急,让我看看。”邱机老人给苗至玉号脉,然后让跟随而至的小童子递给他一粒药丸。 丹药放到了苗至玉的口中,颔首说道:“不碍事的,一会就会醒了。” 盟主安慰众人说道。 果然,这入口即化的仙药很快起了效用。 发青发紫的嘴唇恢复了血色,而那处被咬开的皮肉也不再流污血了。 “咳!”人事不知的苗至玉像是终于通了气,扭了扭脸庞重重吸了几口气。 葭月看着怀里这人渐渐有了生气,这才破涕为笑。她摸了摸苗至玉的脸庞,脸颊贴着他的脸,她便知晓他会福大命大的! 段缈缈被其他人挤在了外面,她垫着脚张望着也很担心苗至玉啊,可是那人的身边却依然没有她的任何位置! 看着被葭月紧紧拥在怀里的苗至玉,段缈缈觉得自己依然就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 她总被葭月抢先一步,然后,变得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真厉害啊这药,一下就好了!” “是啊是啊,灵丹啊这是,太好了。” 门生们看着苗至玉脸色渐缓,都很是欢欣鼓舞地说道。 “也不尽然,下次遇上这冤鬼,定当要格外谨慎。今天是运气好,咬伤苗至玉的还是个新化怨气的小鬼头,若是上百年的老怨鬼,那就麻烦了。” 邱机老人捋了捋胡须说道。 “对了盟主,昨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的住处如何成了这个样子?”看苗至玉脱险了,众门生都对昨晚的遭遇很是困惑。 “嗯。。。。。。”邱机老人摸了摸胡子,好像也很是不解,正在沉思什么。 “其实昨晚,鬼门洞开,是你们入甄秀阁后必修的第二课。 我还让秦风给你们灌了些酒,好好给你们上一课引以为戒,如何叫做酒色误人。” 毕圆师叔拍打着翅膀也落在了大家面前,踱着步子说道。 “第二课?”诸位弟子皆是面面相觑。他们已经上过课了?! “当然,第一课是驯服灵兽,第二课便是戒心中欲念记住要时时不可松懈。”毕圆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原来严大师兄是这样要请我们喝酒的啊!”大家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 “不过毕圆师叔啊,我们这鬼门关过得也太凶险了。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弄不好真会丧命!” 吃了小童子递上的药,先前口吐白沫的那名弟子也清醒过来站起身子,他听到师叔做着解释,想想自己的惨状,便颇有些抱怨地说道。 说来,他还是蜀山本派的弟子呢,却没想这筑心岛是这么个地方。 他喝多了躺在床上做着美梦,梦到有美人儿入怀,呵气如兰还要与他亲热,然后他就搂过了那人,一把大力吻了过去。。。。。。 “呕!”那人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自己一亲芳泽的是什么鬼东西! 苗至玉被咬了一口就昏迷,他与冤鬼亲昵得热乎,不死也是大幸了。 此刻想来真是五内翻腾,让他痛不欲生啊! 果然,是他自己太过松懈,酒后乱性!活该! 第175章 马首是瞻 “不过吧,这么多的鬼会一下子涌出来,也的确是有些奇怪。” 毕圆师叔挥了挥翅膀,也很是感慨地说道, “难道是你们运气比较好?这次鬼门关开,所有的恶鬼都争先恐后要出来赶热闹?” 师叔真是风趣啊,四下的门生们听了皆是哭笑不得,为自己的运气跺脚连连。 “好了,此事以后再议。你们赶紧都回去,好好拾掇一下,昨晚一夜未眠,又是战况惨烈。今天便给大家休息一日了。明天开始正式上课!” 邱机老人挥了挥拂尘,说道。 “正式上课?那就是前头没有什么明刀暗箭的考验等着我们了吧?” 有些人真是被这甄秀阁弄怕了。 连个安生觉都睡不了啊,群魔乱舞,众鬼追咬,简直是惨绝人寰! “诶?怎么说话呢?我看你这样就是欠考验!” 毕圆师叔飞了起来,看着那个口吐怨言的弟子,让那方才快人快语的门生有些紧张,咕咚一声咽下了口水,生怕师叔拿大火烤他。 “呵呵呵,好了好了,别怪他们了毕圆。他们这两日也不容易,有些抱怨也是应该的。 老夫不能保证明日,不过今日你们的确是完全安全的,好好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新的挑战等着你们!” 邱机老人也不见怪,和蔼地与众门生说道。 “谢过盟主!弟子们知道了!” 大家拱手作揖送盟主离开筑心岛,看着这犹如天灾过后的狼藉之地,全身都有些瘫软。 “好了,大家都先去补个好觉,昨晚众志成城,辛苦了。”严秦风拱手和诸位同门说道,“这请大家喝酒一事。。。。。。不论怎么说都是秦风不对的,请诸位海涵。” 严秦风如此心思缜密,思虑周全之人,纵然有掌门和师叔撑腰,却还是不忘和大家事后赔罪。 陈水生看着这个做事滴水不漏,故作大义的严大师兄,冷笑了一声,转头就先走了。 他没被灌酒,不过,受不了有人惺惺作态。 “不不不,严大师兄也是受师命所托,何错之有?是我们修行不够啊,这才丑态百出,不怪大师兄你的!”众人纷纷说道。 事情过去了,且严秦风如此受盟主器重,试炼一事他肯定心中有数。 可就算心里是有几句怨言,难道他们还能反过来指责这严秦风不够意思? 经此一事,众人更是明白,甄秀阁执牛耳者非这严大师兄莫属,仰仗他的地方日后多了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严大师兄也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刁杰巴结说道。 而他说完,身边的林天凤也朝着严秦风恭敬作揖,全是恭谨。 林天凤? 严秦风看着这同为黄枫谷的林天凤,突然发现这人怎么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方才冤鬼肆虐之时,有看到过此人吗? 说起来,这林天凤虽是排行榜上的第六,却极其没有存在感。 众人汇聚一处也不太说话,要不是听到他和他的师弟刁杰说过几句话,还真是要觉得这人是个哑子了。 呵。 不过,这林天凤看来也是以他为马首是瞻的,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严秦风与他们作揖回礼,周围的门生陆陆续续都回了自己的住处。 “昭若,你没事吧?”严大师兄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孤身一人正要离开的郡主。 他与她昨晚并肩作战,更是欣赏起她的胆魄和能力。 巾帼不让须眉,有她在自己身边,他还真的得了不少助力。 “没事,多谢严师兄关心。”昭若只是淡淡笑了笑,便不冷不热地走开了。 第176章 她都不会内疚吗? “苗至玉?苗至玉?” 葭月用手轻轻拍了拍怀里这人的脸,可他好像睡着了,依然没睁开眼睛。 “葭月,别担心。盟主都说没事的。”紫叶终于把那福气好得让人眼馋的沐木给打醒了。 这人就这么睡了一夜,方才送药的小童子还以为他也是伤患,正要胃药呢,结果,这无所畏惧的壮汉还躺在地上发出了鼾声,让其他人都不由送去了很是钦佩和感慨的眼光。 “是啊,不要紧的。苗兄该是累坏了,来,我扛着他回屋里歇息一下就好了。” 这沐木还知道将功折过,一把拖过了葭月怀里的苗至玉,轻松把他扛在了肩头,往屋子里送去。 “你轻着点,别把苗至玉颠坏了!”紫叶追了上去,叮嘱那力大如牛的沐木道。 葭月也从地上站起了身子,正要跟上去,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定睛一看,居然是段缈缈。 “段师姐有何事啊?” 葭月这声姐姐着实叫不出口。她便是个较真的人,既然她和段缈缈已经不复昔日情分,那还是分得清楚些好。 桥归桥,路归路,姐姐妹妹地喊着让人心惊肉跳。 “呵,葭月,你不认我这个姐姐没有关系,可你也不该这样害苗至玉啊。”段缈缈却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义正辞严地站在她的面前,大约觉得她脾气还是那般柔善,她一句指责,她就要泣不成声,三省吾身。 “我如何害他了?你如今说话真是越来越颠三倒四了。” 葭月皱了皱眉头,也不留情一下驳了回去。 仿佛这过去的几年光阴,她段缈缈与苗至玉才是青梅竹马的交情。 当年一起上仙霞的两人,难道不是她和段缈缈吗? “你。。。。。。!”段缈缈没想如今的葭月性子这般坚硬,果然还把她当做当年的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是轻敌。 “苗至玉为你受伤,你都不会内疚吗?要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如何会让他替你被恶鬼咬了一口?!” 段缈缈愤慨说道。 “是啊,他是为了我才被咬了一口,可这与你何干?”葭月反问道。 “我,我就是心疼他怎么了?葭月,我难道连心疼他都不成?你也太霸道了,如何什么人在你身边就都是你的了? 你们有什么?不过也就相识了这些日子,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要说起与这苗至玉有婚约之人,还是那回了蓬莱的仙芝小姐吧! 我便是也中意这人又如何? 你和我,差得了多少?呵呵,不过是你一时迷住了苗至玉而已。” 段缈缈说完,看葭月脸色变了,便知晓自己说到了这葭月的痛处了。 名不正言不顺啊,她段缈缈早就看清楚了这两人之间的症结。 虽现在看着是葭月占了上风,苗至玉被她吃得死死的。 可只要他们一日未成婚,她便是还有机会的。 说她不自量力?那仙芝小姐若是知晓这葭月也在甄秀阁,一定会飞奔过来找她拼命的。 这局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不知所谓。段师姐,你这些年也过得顺风顺水的,我不太明白你如何成了今日这般强词夺理厚颜无耻的德行。 幸亏我没和你在一起,不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了你这样可如何是好?” 葭月不再和这人多话,段缈缈一定要抢,她也不能杀了她。 是因为桃良师父吧,段缈缈对这苗至玉如此疯狂。 第177章 此情不可忆 看葭月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再和她多说,段缈缈更是气得瑟瑟发抖。 好啊,如今都懒得理她了,是她连当她的情敌都不配吗?葭月真是狗眼看人低! 她段缈缈才不会死心。 为何天下的好东西都是葭月的?她不过要个心爱的男人,怎么就不成了? 说她厚颜无耻?那她葭月横亘在苗至玉和那蓬莱掌门千金之间就很光明正大了? 人啊,为何总拿这些操守去拘着别人,假仁假义,也不拿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段缈缈在葭月背后啐了一口,也兀自回了她的住处。 葭月没有回树上的木屋子,她放心不下苗至玉就去了他和沐木的住处。 紫叶和沐木都在呢,苗至玉还是沉睡在床上。 大家都累了一宿了,紫叶师姐更是困地坐在凳子上都打起了瞌睡。 “师姐,你去睡吧,这里有我呢。” 葭月心疼地抚了抚紫叶垂在脸前的乱发,昨晚上的百鬼夜行让大家都精疲力竭。紫叶的发髻都乱了,长长的几缕发丝胡乱耷拉着一脸疲倦。 “啊?我,我撑得住。”紫叶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都睡着了,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陪着苗至玉,你回木屋子看看阿五,它胆子小,现在约莫正躲在被子里哭呢。”葭月说道。 “哦,那好,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快点回来睡一觉,你看看你这脸色差的。”紫叶关切地说道。 “好。”葭月点了点头。 紫叶说完就离开了,而房里的沐木兄鼾声连绵起伏,葭月回头一看对面的床铺,这人竟然又睡着了,雷打不动。 不禁嗤笑了一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沐木兄的这番能耐,真不是别人能效仿的。 回眸,她一动不动看着沉睡中的苗至玉的脸。 伸手慢慢拂过他的脸庞。 这眉眼,这高鼻,这嘴唇的形状,她熟悉无比,甚至,不需要这人在眼前,她就能分毫不差地描摹出这俊美绝尘的容颜。 以为不过是巧合,可今日的那团狐火却让她心生了惊喜且又开始畏惧。 若他真的是桃良师父,为何才十八岁? 若他不是桃良师父,如何会有狐火护着他的身躯? 苗至玉,他究竟是谁?! 被尘封了八年的心底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一想,那震耳欲聋的雷鸣便又好像炸响在她的脑海里。 嘶。。。。。。葭月不禁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她不能回想,她用了那么长的时光才让自己不再去碰这段回忆。 突然地想起,脑壳里就泛起一阵生疼。 师父走后,她不止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她听到电闪雷鸣都会瑟瑟发抖,情不自禁地陷入癫狂。 好几次,外面倾盆大雨,雷声大作,而她在藏经阁中用脑袋撞了墙,若不是有阿五在身边一直唤醒着她,她一定会疯了罢。 她恨这雷劫,她也更恨自己。 总是不能释怀,为何死的不是她? “苗至玉。。。。。。” 她口中喃喃叫着他的名字,拉着他的手枕在了自己的脸下。 这人没有应他,却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原来是真的太累睡着了。。。。。。 葭月情不自禁趴俯在了苗至玉的身侧,便这么依偎着他。 好像这样,她才能得到一些心安。 闭上眼睛,有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 苗至玉是谁,他为何会到了她的身边,他们今后会怎样,太多的事情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幸好的是,那时候的她无论如何拱着桃良师父的狐身,他都一动不动。 可现在,苗至玉是活生生地在她身边啊,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那么有力。 而他手心的温度也传到了她的心里。 第178章 帅不过一时半刻 也不知道这样半睡半醒地在苗至玉身边趴了多久,葭月突然发现有人在轻轻抚着她的脸。 她惊起,便看到苗至玉醒了。 正支起身子轻轻抚过她的长发。 葭月很高兴,一下站了起来,看着苗至玉气色好转,便想问问他渴不渴。 “姑娘,你是谁啊?”突然,床头坐着的这人微笑着说道,“小生认识你吗?” 葭月正往杯子里倒水的动作顿时凝滞。她回头猛地看向这人,都忘了这杯盏中的水已然满溢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你不记得我了?”葭月重重放下手里的茶壶杯盏跑到了床边,她前前后后看着苗至玉的身子,没有撞到脑袋啊! 又摸了摸这人的额头,还是正常,并未发烧。 难道被小鬼咬一口还有这般后遗症不可? 她心惊肉跳,拔腿便要飞奔出屋子去找邱机老人和毕圆师叔过来,却一下被床上那人扼住了手腕拖了回去,葭月一踉跄仰头倒在了那人的怀里,竟被抱了个满怀。 苗至玉一向生嫩,便是使坏也是脸上带着调皮的表情。他再如何邪魅狂狷,在葭月眼里都只有想揍他的份。 而此刻。。。。。。这人勾唇浅笑,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样。不过眼眸扫过,凝望于她,四目相接中便是魅惑丛生,能勾动人的三魂六魄,让人恍恍然不知所措。 葭月愣愣看着这人,心跳足足漏跳了一拍。 不会,这不会是。。。。。。 “嘻嘻,这位姐姐如此貌美如花,不知道小生有否这一亲芳泽的荣幸啊?” 说完,就本相毕露,嘟着嘴巴往她脸上印了下去。 这破功破得还真是快啊! 葭月叹了口气,抖了抖自己的唇角,一记响亮的拍蚊子的声音就回荡在了房间里。 “哎哟!打死我了,葭月你这么凶干嘛!” 苗至玉捂着自己的脸,苦哈哈地很是委屈地说道,“我看你很担心我的样子睡在一边,和你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啊!这也打我?” 使劲往自己脸上揉了揉,要是破相了他得找葭月负责! 最好立马把他的终身大事都给负责到底的那种! “啊?什么事情啊?发生什么了?” 这一巴掌把冬眠的沐木也给惊醒了,那壮汉一下从床上鲤鱼打挺而起,朝着四周看了看,还是没什么事情嘛。 “诶?苗兄醒过来了啊!太好了!” 沐木一看苗至玉醒了,很是高兴,跑了过来乐呵呵地说道。 葭月立马红着脸从苗至玉的怀抱里起身。 这人真是没个真形,她也是糊涂了,竟然一时间被他装模作样地晃了眼睛,骗了过去。 “那是,我金刚不坏之身啊,被鬼咬一口算什么!”苗至玉很是得意地捶了沐木的胸膛一把,开玩笑着说道。 “哟呵,要不是你大哥我把你背回来,你能好这么快?” 沐兄不甘示弱说道,两个男孩打着嘴仗,很是热闹。 葭月看苗至玉和沐木说说笑笑地,倒是看得出恢复得很好,没事了。 “我先回去了,你饿了吧?我等会带些吃的来给你。” 看苗至玉和沐木你打我一拳,我拍你一下玩得热闹,葭月让苗至玉先喝了些水,便要回去了。 “不用了葭月,我好得很,再睡会自己会去吃东西的,不用那么麻烦。况且我又不饿。”苗至玉赶忙笑着说道。 “你啊,饿不饿都得吃些的。况且,你不吃,沐木师兄总要吃的。沐师兄,帮我看着点这苗至玉,我先走了。” 葭月正要离开,在门边关切说道。 “好嘞,弟妹,你尽管放心去吧!”沐木摸了摸肚子,好像已经饿了。 葭月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什么弟妹,别胡说!叫嫂子!”苗至玉纠正道。 “哎哟哟,你个小后生,给你面子还长脸了,要不是哥哥我刚才背你,你能好这么快?” 沐木也和他闹着。 第179章 未断的前缘 葭月回了小木屋,看着床上的紫叶和阿五睡得直流口水,不禁垂头微微笑了一下。 阿五眼角还挂着眼泪,本就胆子小,昨晚该是被吓坏了。 它蜷缩着身子躺在紫叶师姐的枕头旁,小小的一只爪子还拉着师姐的手,睡得哼唧了两声,好像在做梦。 幸好紫叶师姐为人随和,并不讨厌阿五,还抱着它一起躺着,甚是慈爱。否则,这阿五看她回来了定是作天作地要撒娇好一阵子了。 她随手拿过了一边的毯子,盖在了他们身上。 浑身像是要散架了,葭月脱了外衣,倒头躺在了床上。眼前,闪过了许多走马灯似的场景。 有师父桃良的,还有苗至玉的。。。。。。葭月抬手盖上了自己的眼睛,好像这样,能让她的内心,得片刻安宁。 难道是她思念过重,所以一时间会错了眼将苗至玉当做了桃良师父? 可是,那的的确确是桃良师父的狐火无疑。 罢了,她真的得歇息片刻了。想得头疼,心便更加乱了。 再如此将缕缕忧思牵动,会更加深地作茧自缚,反而失了慧眼明心。 记得静默师父说过,桃良师父没有渡过天劫,他便已经是走了。 一世尽,往事清。硬要抓在手中,固执地纠缠,只会害人害己。 为了师父的下一世能好好地,不受前世的因果牵绊,葭月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去寻他,逆天而为。只能在心底向天祈祷,如今的桃良师父健康安泰,一切安好。 可是,可若是师父他自己回到了她的身边呢? 葭月心中不禁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如此想着她一下泪如泉涌。 她是不是和桃良师父还有前缘未断今生还能团聚?师父,是不是也在想念着她啊? 葭月没敢哭出声,用被角一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哽咽着又把哭泣声堵了回去。 “我放不下你,葭月。。。。。。” 师父用快要消散的身躯拢着她,然后在那雷劫之前对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至死难忘。。。。。。 小木屋里万籁无声,可最汹涌的眼泪却浸湿了葭月的被褥,染红了她的眼睛。 眼泪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在枕旁。 她没有悲鸣,可从心底倾泻而出的血泪却最伤心。 苗至玉对她情深意重,若是真能在他身边守着他一生一世,看他平平安安地,她葭月此生也无憾了。 不求相认,不求太多,她与他之间将心比心,未有辜负,那便是他们注定的缘分一场,弥足珍贵,如是天赐的大恩。 屋子外面又下起了雨。 血鲲浮游在了树上,又在尽情享受这酣畅的雨露。 抖了抖身子,发出了一声幽幽的鸣叫。 葭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这么多年的心结似乎舒展了些许。 苗至玉过去的那些年过的好吗? 她想睡醒了去问问他,他为何今年才十八?师父八年前才过世的,因为这样,她也决然没想到苗至玉和师父有什么关联。 若不是今天的机缘巧合,他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默默陪伴在她身边许久许久吗? 就只是那个对她好,逗她笑,还对她无比宽和包容的苗至玉? 这缘分,她做梦都没有想过。 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哪怕能和桃良师父再次擦身而过,都已然是奢望。 睡梦中,葭月眼角也和阿五那般挂着泪滴。可嘴角上钩着,像是在笑 血鲲往小木屋里望了望,上下摆动着身躯,鱼鳍如是翅膀,翻飞舞动。 主人的心情它感受得到,这种悲喜交杂的惊喜,让血鲲也很欢欣鼓舞。 第180章 少年意气 这一夜,格外漫长。 筑心岛上风平浪静,众门生得了盟主的保证,睡得四仰八叉,踏踏实实。 一场酣战,他们许多人都明白了过来。 入选甄秀阁,既是对他们以往成绩的认可,却也是有更高的巅峰等着他们攀登。日后,险山峻岭,只有更多的难关在等着他们。 在七大门派之中,他们还是一心学习努力修行的修士。 而入了甄秀阁,他们在拔高自身修为的同时,更已然是那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战士。 这里,没有佶屈聱牙的法道经文,也没有只流于表面,点到为止的同门竞技。 不过入甄秀阁第二日,面对百鬼夜行的考验,这些新入门生便已经要以命相搏,靠大家守望相助并肩作战来求得生存。 这般体会,就算是事先有些准备的严秦风也很是吃惊的。 入门之试就严峻至此,往后,若不严加修炼,怕是真有性命之忧。与邪魔外道打交道,布道讲理并没有用,还是要靠手中之剑,方可披荆斩棘,一路前行。 许多人睡得迷迷糊糊,很快到了旭日东升之时,才都醒悟过来这便又是崭新的需要迎接挑战的一天了。 二十二名弟子整装待发,他们器宇轩昂,衣袂飞扬。 每个人脸上都书写着少年狂傲,意气风发。 他们不惧日后的难关,只想更加磨炼自己,身为甄秀阁一员而倍感责任重大,也为自己能站在正道之巅冲锋在正邪交战的前列而倍感自豪。 “呵呵,很好!”邱机道长,罗凤道长和毕圆师叔都来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并没有被前夜的考验而吓得畏缩不前,都点头称道。 “你们,日后将是匡扶正义的一柄宝剑。 剑锋不磨不利,人不摧折不成器。 望吾辈始终如众鬼阵中那般,同甘共苦,携手共进。 前路,则是任重而道远。若能负重前行,不忘初心,定也不枉尔等的砥砺前进,少年意气。” 一番话,更让通过了试炼的新门生们热血沸腾,他们双目熠熠发光,这天下正道,皆在他们的漫漫前路之中,需要他们舍身守护。 “吾辈定不忘甄秀阁栽培,不枉初心,负重前行,矢志不渝。”众门生抱拳,齐齐朗声道。 他们在蜀山之巅,向着师尊,向着朗朗乾坤,宣誓立志。 清风浩渺,烟云回荡,最难得年少恣意,雄心满腔。 纵然千山万水,他们定也能跋山涉水,到那道之彼方。铲除邪佞,还这一片山河的日月分明。 邱机老人颔首,他让诸位门生坐上自己在灵兽园所得的坐骑,要带他们去真正的甄秀阁所在之处。 众人一听,都很是激动和好奇,纷纷上了自己新得的灵兽坐骑。跟在盟主之后,朝着朝霞飘荡,云雾弥漫之处而去。 他们一行人破开厚厚的云层,如是置身九重天上,慢慢地,已然不知道飞了多高多远了。 “葭月,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去天宫啊!” 紫叶很是激动,她坐在鹏鸟之上问葭月道。 “啊?”葭月这才把目光从苗至玉身上挪了回来,她摇了摇头,并不知晓。 紫叶一边跟着大部队飞着,一边往前望了望。发现葭月今日有些不太一样,如何这眼睛直勾勾地往那苗至玉身上落下了就移不开?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哦!紫叶想了想恍然大悟。该是苗至玉在鬼夜英雄救美,终于让葭月一颗芳心全系其上了吧! 第181章 眼角眉梢都是情 “噗。”紫叶忍不住笑出了声,让葭月收回了心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如何笑我?”葭月害羞问道。 “没有没有,少女怀春而已,对着心上人眼角眉梢都是情韵,看得我叹为观止。” 紫叶一调侃,在血鲲上的葭月的脸,顿时红得和她的坐骑一般,几欲滴血。 沐木被一只大熊背在背上,那坐骑竟然是和人一般直立行走的。 他侧了侧耳朵,似乎听到紫叶在和葭月说什么心上人之类的,便拍了拍大熊的肩膀,让坐骑背着他快速越过其他人,闪到了紫叶她们的旁边。 他飞在鹏鸟的旁边,便很是感兴趣地问紫叶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也讲于我听听?什么心上人?谁怀春了?!” 被沐木这么一说,葭月的耳根子都红透了。 。。。。。。这人的耳朵还真好,奈何睡着了就是在旁边鸣锣都醒不了,这也可真是奇了。 “去去,我们姑娘家的说笑,关你何事了?真够讨厌的。”紫叶一脸嫌弃地不去理他。可沐木也没恼,反而笑呵呵地打量起了血鲲。 他也只见过这血鲲缩化成一团的模样,粉色的,很是娇俏。没想到,现出真身是这样的啊!不愧这凶兽之名。 沐木看着,觉得蔚为壮观,频频惊叹。 这可是和苗至玉的麒麟坐骑一般,在门生中久仰大名的了。 瞧瞧前面的苗至玉,正和几位师尊一起并驾前驱地飞在前头呢。看来那麒麟一出,便是邱机老人也很是感兴趣,拉着苗至玉一路说话着甚是亲厚。 “呵呵,你们不会是在说这大鱼儿红得太难看吧!血红血红地,还是那粉色时候的小模样可爱啊~”沐木看紫叶和葭月都不理他,便自言自语叹道。 啧!紫叶白了他一眼,为这人的冷幽默感到无奈。 没想,葭月还没说什么,她身下的血鲲却突然转动了鱼鳍,朝着沐木的头顶游过去了一些。然后,倾盆大雨,便如数洒落在了沐木和背着他的大熊坐骑上。 “哈哈哈哈!” 苗至玉也不明白这盟主为何拉着他说了一路,非常器重。还很关心他的身世来历。 正说着,却突然听到身后有大笑声,回过头去,便一眼看到了众人之间,那沐木浑身滴着水,抹了一把脸正满脸郁卒。 “血鲲,你如何能这样?!”葭月很是惊讶,没想这鱼儿脾气这般大。沐师兄不过开了它的玩笑,就当真了。 她惩罚式地拍了一下它的大脑袋,让它不可如此顽皮。 血鲲发出了一声幽鸣,像是不甘心的孩子,正在生气。 “算了吧葭月,都是沐木他自己要太岁头上动土,怪不得血鲲生气啊。” 旁边的陈水生也骑着白狐凑近了过来,摇着纸扇笑话着这落汤熊。 “是啊是啊,这次我们都站在血鲲这边,是非黑白一看便知,是沐木不好,就是他不好,祸从口出哈哈哈。” 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调侃着。 经过了鬼门关的并肩作战,大家对葭月和血鲲的态度改变了不少。 到底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了,葭月她的沉默寡欲与冰凉疏离,似乎也不是那么大的问题。 各人有各人的秉性,也不见得天天笑容满面的就是好东西。 葭月她们明明在瘴气之外,却全力来营救大家,看来,冷面却不冷心。 苗至玉回头看着自己心爱的葭月,见她和大家在一起并没有被孤立,反而好像融入其中,被同门们护着,心里很是开心。 第182章 毗邻仙境 邱机老人也转身看了看后面闹哄哄的众门生,又回头瞧了眼苗至玉。 他活了那么久了,也曾经年轻过。明白这少年专注的眼神中蕴藏了多少爱意。 “至玉啊,你对于未来可有什么打算?”盟主很出其不意地问道。 苗至玉不禁被问得愣了愣。 邱机老人竟然如此关心他,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盟主,若我说我以后想娶妻生子,做个江湖郎中四处行医,您会不会骂我胸无大志,白白浪费您和师尊们的心血啊? “哈哈哈!”邱机老人捋了捋胡须,仰头大笑。 悬壶济世,医者仁心。果然,这回答,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确像是这个年轻人的选择。 可苗至玉却还年轻,并不知道这个世上,瞬息万变,世事难料。 大概更未想过,人算不如天算,有些注定的逃都逃不掉。 谁不曾年少轻狂过,可真到那时候,往往只余一声身不由己的叹息。 邱机老人骑在仙鹤之上,笑得很是开怀。旁边的罗凤和毕圆也瞅了瞅这苗至玉,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摇头不迭。 功名利禄没放在此人心中啊,倒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孩子。 不过。。。。。。 不过这麒麟看中之人,除了仁义宽厚,必然还身负皇气。苗至玉的命格该是帝皇之命,非一般之人。 可他却只向往寻常百姓之生活,是福是祸,该也只能让他自己去领悟了。 前路跌宕,他却与世无争,着实是凶险难料。 “盟主,各位师尊,你们干嘛如此看我?搞得我惴惴不安,似乎方才说的很大逆不道啊。” 师长们又不说话,却还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苗至玉惶恐笑着,与他们说道。 离着他们不远的严秦风一直看着前面的苗至玉与师尊们越说越热闹,甚是亲密,他无论如何都按耐不住了。 驾驭着飞虎上前,想要探听一二。 却只见邱机老人慈祥地笑了笑,拍了拍苗至玉的肩膀,宽慰道:“事在人为。” “嗯!”苗至玉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晓为何盟主要这般口气,似乎他做个江湖郎中都像是要千难万险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完成的事情。 可他也明白这道理,他一定会学好医术,与葭月成亲,给她一个安安乐乐的小家,过一些风平浪静的生活。 这往后的日子,有他苗至玉的愿望,也有葭月的未来。 他抖擞了精神,迎着这刺眼的辉光,一抬头,隐隐就好像真看到那天宫仙境了。 “快看啊!这难道是南天门!我们这是到了仙境了!” 后面,一群人早就已经嚷嚷开了。 葭月坐着血鲲也不敢相信,如何还真的能到仙界来的?不是只有羽化登仙的仙人可以到达这天宫吗? “稍安勿躁!这还不是天宫。只是人界与仙界的交界之处。 不过,离着仙界不远了,你们再嚷嚷分了心,直接被罡风剐了下去,可没人救你们!” 毕圆师叔话音刚落,这漫漫云海之中便真的掀起了狂风。 似是巨浪滔天,朝着众人迎面拍来。索性,他们在灵兽园中驯服的灵兽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载着门生迎风前行,稳稳当当。并未陷入那涡旋般的风眼里。 看来,毕圆师叔让他们每人都去收只坐骑,便是此刻派上用场的。 “千年前,我蜀山派斩妖有功。 本门开派之祖师爷便和天庭要了赏赐。 作为七大派之首,讨来了与地府相接的筑心岛红莲湖,以及,与这仙界为邻的忘忧宫。” 邱机老人一跃下了坐骑,挥了挥拂尘,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气势辉宏的仙宫之前。 金光万丈,背倚紫霞映天。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甄秀阁之所在。 第183章 一日千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随着盟主入了这无忧宫。 大门缓缓开启,然后又渐渐闭拢。严丝合缝。 这重达千钧金碧辉煌的缕刻铜门在他们身后阖上之时,四周气氛一下肃穆了下来。 大家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明白这甄秀阁从不按常理出牌,此刻都有些警惕起来,唯恐出来机关暗器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嗯?不错不错,有防备之心了。” 邱机老人看着一众人的反应,捋了捋胡须,甚是欣慰地说道。 吃一堑长一智慧,孺子可教也。 “盟主,我们今日难道出不去了吗?” 有人看了看这铜墙铁壁的地方,仙宫的确是仙宫,可也不至于这么滴水不漏,严防死守吧。 吞了口口水,宫殿中塑有四大金刚的巨大雕像环绕四方,正居高临下瞪着他们,龇目欲裂,甚是威严。 “不是今日,而是往后的一个月都不能出去。”盟主一言,真是让众人皆惊。 “啊?不是吧?我们不出去,在哪里吃饭,哪里睡觉啊?”这一说,下面的人果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难道这鬼门关过来,到了这无忧宫,还要经历辟谷之关,不准采食五谷? “诸位稍安勿躁,我师尊这样讲,自然是有其中的道理。 我想,甄秀阁会把这里当做大本营,如此辛苦送门生们上来仙界修炼,这儿,定然是有玄妙在其中。”严大师兄面朝大家安抚道。 “呵呵,秦风所言非虚。这里毗邻仙界,又能让吾等凡人上来,就是修炼起来一日千里事半功倍的宝地。 蜀山虽也灵气毓秀,可与这儿比却是及不上万分之一。如此说,你们该明白了吧,为何如此多的修士都想入这甄秀阁。 在这里一日,人间相当于修行半载一年。甚至天生慧根之人,入了这无忧宫,便如脱胎换骨,可一跃过好几道关结。对自身修为裨益很大,可遇不可求啊!” 盟主笑呵呵地说道。 “真的吗盟主?这么说来,这可不是什么难关,可是甄秀阁给我们这些入门弟子的天大好处了啊!怪不得我方才一进入这里就感觉五内气息通达,浊气也在排出体外,原来是这仙宫的妙处啊!太好了!” 那人说的眉飞色舞地,让其他人悬着的一颗心也是放了下去。 修道之人何人不想一日千里?甚至一日万里都不嫌多啊!这简直就是此生难求的好机会,怪不得人人都对甄秀阁趋梦寐以求。 七大门派之首,这从神仙手里讨要来的修炼圣地,真是三生有幸才能有来此一趟的殊荣! “如若这么好,盟主大人啊,为何就不见这里有其他的人长久呆于此地修行?甚至,我们为何只能呆一月呢?若是日日在这里,大家不就都成仙了吗?” 此话,虽是打趣,可不无道理。 “是啊是啊,师尊大人,我修为比不上严秦风师兄,是不是可以让我在这里多呆几天,一个月不行,两个月如何?是不是如此,我就可以赶得上大师兄了?”蜀山一弟子笑着说道。 呵,严秦风嗤笑一声。笑着师弟的异想天开,自不量力。 “不,一个月的对你们来说已经是极限。仙凡有别,你们虽是修道之人,可到底是肉体凡胎。 这地方是好,却不是你们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的。 呆得太久,身体无法承受之重。轻则五内俱伤,重则魂飞体外无法再灵肉合一。 此处,相当于修道之人的炼炉,甄秀阁是在淬炼你们这些可造之材。 从这里出去,各人修为长进多少凭的是悟性天赋和潜能,可若是一味猛火急攻,反而会弄巧成拙。” 盟主谆谆教导,为各位门生解开疑惑,也让他们万不可起了贪念,到时候害了自己。 第184章 入定闭关 “谢师尊教导!”众门生拱手听命。 知晓了其中厉害,便卯足了劲,决心要在这一月里尽其所能在仙宫中挖掘自身潜力。 毕圆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大鸟展开翅膀,从里面盘旋而出。 “都明白其中厉害了吧?明白了就随我来。 修炼之时都是各人闭关,未有互相干扰和谁得了甄秀阁厚待一说,公平得很。 若是等一月闭关完成,出来还是原地踏步,该让你收拾包袱走人,也是毫无怨言吧!” 毕圆师叔说话真是刻薄,给本就互相较劲的门生间平添了更激烈的竞争气氛。 排行榜上前几名的虽然厉害,可是这无忧宫中的一个月,无疑是让自身的修为突飞猛进,甚至绝地逆袭的好机会啊。 如何不让人满怀斗志,对这仙境的闭关充满期待? “听好了,心无杂念,该长进多少就长进多少,顺其自然就好。 不可求着一劳永逸,更不可心存杂念在闭关中想入非非。 若是有走火入魔或是身子不适的症状,立马就收功出来。要是有人情况严重,我和盟主也会强行进去阻断你们继续闭关。” 毕圆师叔说着,把众人领到了仙宫深处。 这是个很长的回廊,呈弧形环绕而上。 布局甚是奇特,是回廊也是阶梯。一间间的小房间鳞次栉比,不远不近地依次排了开去,呈涡旋状沿着回廊一路朝上。 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高,更不知道还有多少房间在上方。 “都别东张西望的,该收收心好好汇聚精神才是。再瞪着眼珠子看得像是要吃天鹅肉,进去闭关一时半会就该失败出来了!” 师叔一提醒,很多弟子才回过神来,垂下眼帘不再去探究这旋转的弧形阶梯了,低头却泛起一阵头晕。 沿着阶梯而上,每过一间房间,师叔就开门让一个弟子进去。 一边关照着说道,“切莫逞强,有些人闭关时间长些,有些人闭关时间短些,都是应着个人之能力来的。 顺其自然,不可强求,不可贪心,不可急于求成。切记啊切记!” 毕圆师叔苦口婆心,约莫这操之过急是人之常情。 凡人好不容易来这仙境,修炼一日如同一载,何人又能真正保持了一颗平常心? 原来,说是闭关一个月,可约莫会有不少人在中途就会失败而被淘汰。 能在这仙宫中增长多少修为,其实是各安天命,各凭本事。其中缘由和各人的修为,耐性和运气都有关系。 或许,自身能适应这仙宫环境的,会闭关的时间长些。反之,就会成长不了多少就要抱憾离场。 谁都希望自己是熬到最后一天的那个。 毕竟人生匆匆几十载,除了飞升成仙,谁还会有来这仙境的机缘? 葭月被师叔安排在了转角的一个房间里,她和紫叶点了点告别,然后看了看不远处的苗至玉,他也已经进了小房间闭关了。 她人进去后,房门门就自动关上了。 屋子里甚是简洁,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一床一桌,桌上,是个香炉。 这炉子里燃烧的不是熏香,无色无味,只是白烟袅袅飘出,弥散在房间里。 葭月盘腿坐上了床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不差。定性定心,摒除杂念。 慢慢就开始入定,进入打坐闭关之状态。 “毕圆,你这天罡正气别送地太厉害了,他们到底都是凡人,有些杂念,有些劣性,也是人之常情。” 看门生们都进去了,盟主与那大鸟叮嘱道。 香炉里弥漫的是来自仙界的天罡之气,至阳至刚,至纯至净。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师兄你心软,想着他们好不容易来次无忧宫,让他们在里面多呆几日长长修行,我心中有数的。” 话音刚落,没想,就有人猛地从小房间推门出来,一个劲咳嗽着,像是立马要晕死过去。 “这么快?!”毕圆目瞪口呆,这可是荒天下之大谬,这个不肖弟子是来搞笑的不成? 第185章 仙宫修行 “咳咳咳,师叔,你香炉里放着什么?我凑近吸了一口,觉得甚是舒服,就再吸了几口,然后身体如要炸裂,我会不会死啊!” 那是个蜀山弟子,哭丧着脸和毕圆说道。 “傻子!谁让你这么吸的?”毕圆恨不得用翅膀拍死这个白痴,还有人把这东西当烟草吸的,活该! “哎,你怎么如此不长进啊!”邱机老人过来了,看了眼这地上躺着的小弟子,执起他的手号脉了会,才幽幽叹道,“还好,没伤到经脉,也算你聪明会及时跑出来求救。” “师尊,我这是不小心啊,您让我再去里面闭关吧?” 蜀山小弟子瞅着大家都在里面,他居然就这么阴沟里翻船出来了,真是要悔恨终身。 “不行,这天罡正气逆了你的气脉,你得在外面好好调理才行。 再进去,十有八九也是走火入魔。”盟主对着他摇了摇脑袋,如此浪费天赐良机,也只能道声可惜了。 那蜀山小弟子一听,顿时耷拉了眉眼,很是泄气。 “毕圆师叔,好好地往里面放什么天罡之气啊,呜呜呜,我这下可惨了!” 用衣袖擦了擦脸,这人眼泪都下来了。嘴里碎碎埋怨着。 “混账!自己蠢还怪别人,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架起篝火给烤熟了啊? 天罡正气可是一味猛药,用得好,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便是最好的催醒潜能的助力。 如你这般傻的,便与人无尤了!”大大的翅膀一下拍打在那个弟子的头顶上,那人懊悔哭着就被掀翻在地。一脸委屈,甚是伤心。 不过,那名蜀山弟子很快擦干了眼泪,他只是在外面苦闷了会儿,便找到了同病相怜之人。 一个方琼弟子,受不了罡气侵袭,连滚带爬从房间里逃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口吐鲜血,很是吓人。 一问,竟然是想起乡下青梅竹马的表妹了,念头一起如何都止不住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便这样熬不过一个时辰,觉得还是性命要紧,便慌忙跑了出来讨救兵。 毕圆师叔给这人吃了粒丹药,倒是不咳血了。 等那人清醒了些,他跪在盟主和毕圆面前惶恐请罪道:“弟子该死啊,平日里挺清心寡欲的,与表妹也只是两小无猜,可不知道为何,进去之后就安不下心,心中如有蚁虫啃咬。。。。。。弟子真是有辱师门了!” 连连磕头,懊悔不迭,悲痛万分。 “罢了。你快起来吧,无人责怪于你。”邱机老人很是体谅地将他搀扶了起来,说道,“你知晓当机立断没有逞强,也是欣慰之事。 先前毕圆也与你们说了,这在仙宫中修炼,各人情况皆不同,对此处的环境适应也不同。 你会起欲念,其实并不是心存污秽,而是你受不住这罡气的烈性。” 盟主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与之前的那个弟子一起去旁边休息。 毕圆看着这两人,摇了摇头。 没有仙缘,自身再努力恐怕也是勉强。还不如早早出来,免得受苦,折损了肉身的元气。 抬眼看了看回廊上其他还房门紧闭的房间,希望其他人也能认清自己,不可一意孤行。 时间,便这么一点点流淌。 应该是毗邻仙界的缘故,即便是在外面打座疗伤,却也无人觉得饥饿和困乏。 而不知不觉,一天,两天,这岁月,悄无声息,流淌地比在下界之时还要湍急。 慢慢地,有越来越多的人从闭关的密实里疲惫地出来。坚持不下去,只能放弃。 第七日,沐木满头大汗感觉自己都瘦了一圈,两眼泛黑地推门冲了出来。 师叔还没扶住他,他就两眼一花重重跌倒在了回廊上。毕圆以为他晕厥了,结果,想起了鼾声,立马把这壮汉扔下了自己的翅膀。 骂了句怪胎! 第十七日,段缈缈和紫叶也都熬不下去,纷纷收功出来。即便离着一个月还远,可已然浑身真气充沛,提升之快,让出来早的那些人艳羡不已。 一个月的时间眼看只剩下最后七日,还能继续闭关的,只剩下严秦风,昭若,陈水生,葭月,苗至玉,以及那沉默寡言的林天凤。 第186章 蛟 即使是在排行榜上第四和第五的井昊天与花林,也都在第二十日收功结束了闭关修行。 井昊天是被盟主发觉状况不妙,强行破门进去救出来的。 毕圆师叔说他心中太过急躁,有些急功近利了,差点就走火入魔出了事情。 众门生一看他的脸色,果然是血脉倒流气息混乱之象。 没想到,平日很八面玲珑风度翩翩的井师兄,却是心中藏了猛虎野心勃勃之人啊,果然人不可貌相。 而说到这花林,他失败的原因则更是让人动容。 花师兄说他是孤儿,养父养母抚养了他十年,然后他被恩师玉清真人看中,领回到了清虚派修行。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未得空再去探望二老,实在是问心有愧。这才在仙气涤荡之中勾起忧思,心中有愧,在密室里竟然哭得泪流满面。气岔了,便还是结束闭关,不再强求。 “诶?打赌来吗?”沐木睡醒了,闲着没事情干,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那个门生,轻轻问道。 “什么打赌啊?说来听听。”原来无聊之人挺多,趁着毕圆和盟主去巡视还在闭关的门生了,一时间都凑过了头来很有兴致问道。 “就堵谁最后一个出来!现在还有六个人还在里面吧,买定离手!”沐木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名字,然后依次排开,让大家伙选。 紫叶瞪了这人一眼,有够无聊,等会师叔来了就揭发这个沐木,让他还开赌局! “我们都买严大师兄!”七个蜀山弟子一致通过,沐木傻眼了。感情这赌局没法玩了,严秦风的兄弟多啊! “我自然买我的师兄林天凤!”刁杰上前说道。沐木觉得他还有些骨气,这种时候还知道护着同门,没去拍严大师兄的马屁。 正玩着,陈水生打开了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出来了。 而昭若郡主也紧随其后,结束了闭关。 沐木抽掉了六张纸片中的两张,这是第二十六日,还有四天了。 紫叶气不过葭月没人下注,就自己买了葭月赢不说,拉着另两个新结交的女门生一同下注。 陈水生一听说有赌局,居然很感兴趣。他也买了葭月,大概是上次葭月帮他说话他都记得。 “我买葭月小师叔。”昭若郡主居然也下注了,让沐木吞了口口水觉得很吃惊。 一看,这葭月还真是黑马啊,下注的人都快赶上那严秦风了。 “我买苗至玉。”段缈缈本来不理会他们,此刻,她也上前来下注。很是别出心裁地买了苗至玉赢,让不明内里的人都看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段缈缈和苗至玉是何干系? 紫叶瞪了她一眼,真看不顺眼这种人。 好好地硬要横插一脚,搞得她和苗至玉有什么格外的交情一样。 正说着,那在巡查的盟主一下撞开了一间房门,施法将里面的人一把提了出来,扔在地上,狠狠骂道:“都已经走火入魔了还不出来!你是不要命了!” 大家一看,是林天凤。 他嘴唇黑紫,额间隐隐冒出了邪气。可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嘛! “来人!”盟主一声吩咐,这空空荡荡的仙宫里真的出现了几个道士,他们扶住了林天凤,把他带到了别处。 “盟主,我师兄怎么了?”刁杰问道。 “他走火入魔了,不过还有法子可以恢复。别太担心。”邱机老人与下方众人说道。 只是刚说完,却猛地听到另一个密室中也发出了一声巨响。 “哎哟!”竟然还隐隐传来毕圆师叔的哀嚎。 众人如临大敌,都要上前去看个究竟,可邱机老人如有什么感应,他一抬手让其他人都退后离得那回廊远些,只有他自己一人上前去查看。 这是葭月的房间啊,毕圆是进去看她闭关的情况了。 他眉心微微颤了颤,脸上竟有几分惊喜的神色。 该不会是。。。。。。 他让其他门生都呆在下面,自己一开门进去,果然,一条蛇不像蛇,龙不似龙的庞然大物盘踞在小小的房间里。而毕圆这只大鸟则扑腾着翅膀被重重压在了下面,挣扎不开,羽毛都脱掉了好些。 这是蛟。 葭月果然是天生灵性,大有可为。 第187章 再造之恩 蛟,似龙,却不是龙。龙角有开叉,而蛟的角却是平而直。 蛟虽和龙一般身上长出四足,可龙有五爪,而蛟却只有四爪。 一般的蛇修炼几百年之后可化为蛟,而蛟,又是龙的前身。 若是待得好机缘,通常再过数百年,蛟历经雷劫就可再化身形成为龙,飞升上天。 这是寻常之况,而葭月却甚是特殊。 葭月从蛇化为蛟不过用了区区二十载,再化形为龙似乎指日可待。 邱机老人甚是感叹这小蛇的天赋灵性,对她未来之飞升拭目以待,满怀期许。 “葭月?葭月,醒醒!”盟主上前抚了抚葭月的头,想要将她唤醒。 蛇化为蛟,该是突然间灵力迸发失了神智才会现出了原形。得让葭月清醒过来,恢复人身了才好。 毕圆被蛟身压着,都已经快断气了。 “诶?。。。。。。”蛟扭了扭庞大的身躯,眼睛半开半阖,眼神涣散着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葭月,醒醒,别陷入混沌之中,快醒醒。”盟主的拂尘在蛟的头上抚了抚,蛟晃了晃脑袋,然后视线恢复了清明。 葭月听到毕圆师叔的哀嚎声,才惊觉自己怎么会成了这样?!她一惊慌,尾巴摆动,发现师叔叫得更厉害,立马挪动了身子,让那大鸟勉强钻了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 葭月恍然大悟,这庞大身躯竟是她的! 闭关打坐之中,她只觉慢慢到了化形为无,飞腾入空,腾云驾雾的忘我境界。 浑身灵力充沛,沸腾着汩汩朝上涌出。 这感觉,与当初在狐狸洞里化出人形时相似,却比那时更甚。 犹如沉睡在她身体中的巨大力量正被一点点唤醒,已然无法压抑和隐藏。 她顺势而为,沉入化境之中便浑然不知。一睁开眼睛,就有了如此奇迹!她不再是一条区区小蛇了吗?! “你成了蛟了葭月,真是可喜的大事啊!不过你现在得先变回来,动静太大,难免让人怀疑。” 盟主笑着说道。 毕圆顺了顺自己的一身鸟羽,窝在角落里甚是羡慕。 看着这如有神助的小蛇,不但化人形这么快,成了那走蛟都是一晃眼的事情。 捡起自己掉落的羽毛,唏嘘上苍不公。 葭月点了点,慢慢蛟身蜷拢缩小,又是一个美貌的女子躺在了那里。 她真是幸运,若不是入了甄秀阁得以在仙宫之中闭关修行,都不知道何时才能脱离蛇身。 葭月跪在盟主和师叔面前拜了拜,感激说道:“葭月今日如同再造,感谢盟主和毕圆师叔对葭月的大恩。” 重重磕了三个头,她能脱胎换骨,全仰仗甄秀阁的栽培。 桃良师父便说她大有可为,今日能在这里化蛇为蛟,得此造化,终于没有辜负师父当初对她的期望。 这种心情,无以言表。如此多年,她没有长进,今日终于做了件让桃良师父会含笑欣慰的事情,便是高兴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别哭了,让外面的同门们听到会更奇怪的。赶紧出去好好休息一下,你这筋骨如今像是得了重生,好好休养一下。” 盟主颔首,将她扶将起来,笑着说道。 葭月点了点头,跟着盟主他们出了闭关的小房间。 “葭月,你可没事吧?怎么那么大的动静,吓死我们了。”紫叶上前前后左右看着她,发现葭月好手好脚地这才放心。 “是啊,到底是怎么了?听到那么大的响动还以为你也走火入魔了。”陈水生说道。 哼!刁杰在一旁冷了脸色,他林师兄不小心走火入魔倒是成了这些人嘴里的谈资了,何处都要说一说。 不爽着脸色,便很快走开了去。 段缈缈看着这葭月,平头正脸地也没什么异样啊,心中顿时觉得乏味起来。 没好戏看,她也走开了。 “呵呵,貌似,我还有些赢面啊?”段缈缈不服气地和那沐木挑衅道。 这赌局,如今还有她下的注结果未知。沐木没好气的瞥了眼她,这女子真让人讨厌。 他从怀里也掏出了些银两,压在了写有苗至玉名字的纸条下面。 “我也赌我苗老弟赢,好处不能让你一个人占了!” 第188章 脱胎换骨 如此,离着一个月期限,转眼到了最后一日。 看着那房门紧闭的最后两间闭关密室,大家都盘坐在大殿中央,抬高着脖子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苗至玉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虽知晓他不应该在排行榜的倒数位置,可不经过此次闭关,还真不知道他如此能耐能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与严秦风一道儿成了最后扛鼎之人。 想来,两人该是势均力敌,胜负,也不过是在须臾之间。 突然,一扇门开了,大家伙紧张地齐齐站了起来,想看清楚究竟是谁。 “严大师兄。。。。。。”沐木两眼放光,他押对人了! 一下子抬高了手臂又蹦又跳,哈哈哈!得意忘形了。 。。。。。。其他的蜀山弟子瘪了瘪唇角,瞪了那沐木一眼,赶紧上前恭迎自家大师兄,不敢怠慢。 而陈水生和紫叶他们也都欣慰一笑,虽然没赢钱,但是,是苗至玉坚持到了最后一个,他们与有荣焉! 严秦风看着这沐木古怪的反应,又瞧瞧蜀山同门的沮丧样子,用他们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水,不解问道:“何事啊?这副样子。”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为严师兄开心啊!师兄,要不去后面休息一下吧,您一定累了。” 师弟们众星拱月地说道。 “是啊是啊,大师兄您太了不起了!我们可都早早就出来了,哪里如您这般能坚持得了这么久!大师兄仙风道骨,乃是吾辈表率!” 一个师弟马屁拍得炉火纯青,都知道严大师兄喜欢听好话的。 而严秦风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把把自己擦过的帕子塞回到了师弟的手里,自己下了回廊就走向昭若,问道:“郡主,你也已经出来啦?感觉可好?” 紫叶在一旁无奈地眨了眨眼睛,果然这严师兄看到昭若郡主和狼看到了肉一样。 “挺好,我第二十六日便出来了。”昭若退后了一步,保持距离回答道。 “是嘛,那也很不容易了。我也是经历无数难关煎熬才撑到最后一日的。现在感觉像是重铸了根基,修行也是一跃千里。” 严大师兄握了握拳头,心情大好。他看了看周围,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早他一步结束了闭关。 那么,他便是赢到了最后的那个。果然,甄秀阁中,他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无人能出其右啊。 “郡主,过两日有空的话,我们二人再切磋一下吧。上次惜败于郡主你,秦风一直念念不忘郡主的漂亮身手,想再寻寻自己的短处和不足。放眼这甄秀阁,也只有郡主你能当秦风的对手了,还望,不吝赐教!” 说着,严大师兄低头还朝着郡主拱手行礼。 这话,听在周遭人的耳朵里的确不是滋味,很是挑衅,明显是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之意。 说是切磋,傻子都明白这严秦风是看上郡主了便是如蛇爬竿顺势而上,被他逮到了个由头就死缠着不放了。 其实这严大师兄,自认天下第一,说什么短处不足都是言不由衷,他压根就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不好之处吧。 “这。。。。。。”郡主头疼,正要拒绝,却听沐木在旁边嗤笑了一声。 这笑声很是突兀,立马引来了严秦风的冷眼。 “怎么了?我有何话说得不对?”严秦风换了副脸色,朝着沐木冷言道。 沐木那是忍俊不禁,其实并无其他意思。他也不敢得罪这严秦风啊,赶紧低下头捂住了嘴退到了一旁,佯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呵呵,井底之蛙,还以为自己真是那万里挑一之人了。你看看上面,到底谁不配做你的对手了?” 陈水生毫不客气,看严秦风咄咄逼人惺惺作态,便悠然指着回廊上面说道。 众人随着陈水生所指之处看去,那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还是一身道袍,可先前用玉簪竖起的长发却是垂散在胸前后腰。随着微风徐徐飞扬。 他艳若骄阳,却又不浮不躁。微微朝着他们笑了笑,似是和风暖煦,让人不禁心神荡漾。 这,不正是苗至玉吗?他终于出来了! 看他一身自在,很是坦然。云淡风轻,似乎这一月,他只是去云游天外了而已。 可仔细看,他浑身真气却是闭关之前所不可比拟地雄浑浓厚。看似柔绵之力不露锋芒,却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喷张汹涌。 隐隐地,其他门生居然还能察觉到他身上有几分若有若无的仙气在包裹着他的周身,像是这具身躯已然化境,不再是区区凡胎肉体。 “苗至玉!你可出来了!” 沐木第一个回过神来,猛地冲了上去,他高兴地擒着苗至玉的肩膀,一把抱住了他。 “可急死你老哥了弟弟,你可能耐了啊,都最后一天了,我们老早就出来了!” 沐木一说,其他人也纷纷围拢上去,对这苗至玉的变化连连称赞,艳羡不已。 这才叫仙风道骨啊,闭关前后犹如是两个人。 哪里还有之前那个青涩愣头青的样子,道法超然,一身正气,真是大开眼界了! “桃良恩公。。。。。。”段缈缈站在原地,口中自言自语,她早已经看得发呆了过去。 而之前洋洋得意的严大师兄更是变了脸色。他如何都没想到却是败给了苗至玉! 不,他严秦风怎么会败给苗至玉? “葭月呢?怎么没看到她?”苗至玉没看到葭月,探着脑袋,往四周找了找。 “葭月被毕圆师叔带到后面去歇息了,好像她出关的时候很是疲惫,盟主给她在输功。”紫叶说道。 “是嘛,我去看她。”苗至玉也管不着自己披头散发了,径直越过大家往后殿走去。 “苗至玉!”哪里想,脑后突然一声大喝,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严大师兄一掌朝他袭来。 第189章 切磋 “这是作何啊严师兄?”苗至玉轻轻一闪就避开了严秦风的攻击,那一掌的掌风擦着他的面门便过去了,甚是凌厉。 居然从背后突然袭击,苗至玉被打得一头雾水。 “呵呵,我来试试你闭关后的成果啊?你苗少侠不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吗?该比我厉害些吧!” 严秦风恨恨说完,继续连连猛攻。出手之快,电光火石间就有千钧之力,浑身汩汩真气四溢,像是耀武扬威的猛兽想要炫耀武力。 “苗至玉,你小心啊!”紫叶在那边提醒道。这严师兄该是气恼苗至玉抢了他的风头吧,居然二话不说就动手! “怎么办,盟主和师叔都在后殿照顾葭月,我们上前也没办法啊?”沐木捏着两只拳头,望着前面的两人,大惊失色,他好像刚才说错话惹到严师兄了,不然也不会让苗至玉被严秦风给盯上了。 “陈水生,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知道严秦风为人,还刺激他!”沐木想了想,一口锅甩到了陈水生身上。 哼!陈水生本就看不惯这严大师兄,要出手是吧?好啊!他一抖自己的纸扇,也要上前加入群斗,他去帮苗至玉! “你可给我安分点吧水生兄,你再去凑热闹,不是火上浇油!”幸好,花林和井昊天一左一右架住了正要上前参战的陈水生,不然,场面可是真热闹了! “我去找盟主和师叔他们过来!”井昊天一见状况不对,严师兄毫无克制,越打越凶,便一转身去请师尊了。 严大师兄未用武器,可闭关之后浑身内力充盈,虽赤手空拳,可这拳拳似要断石碎骨的威力早已经比剑锋刀芒来得厉害。 这是切磋较量? 可似乎这杀气之重,倒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 苗至玉只守不攻,身子异常轻灵,能将严大师兄的杀招化解于无形。虽然险象环生,看得其他人都是吸了数口凉气,可他总能迎刃而解,化险为夷。 严秦风看似占了上风,却是铁拳打到了棉花里,有种憋屈不能发泄的感觉,便更是来了火气。只想撂倒苗至玉,忘了形,浑身杀气。 苗至玉觉得严秦风的出招中杀气毕露,缠斗数百招,竟然还不停手,顿时被打得更为莫名。 看严秦风越打越凶猛,缠斗不止,如此下去,可不好收手。 他脚尖轻点,身子轻跃就与这严秦风拉开了一段距离。负手身后,并不出招,也想卸了严师兄的敌意,退后说道:“严师兄,点到即止吧,我还要去看葭月。” 呵!原来这人是没时间和他动真格,却不是怕他!敢对他严秦风目中无人,找死! 严秦风冷笑着,他心中如有滔天怒意扶摇直上,哪里还管得了自己身处何地。 二话不说,满身劲道汇于手掌之间,他飞身攻上前,那一掌,排山倒海,灌入了严秦风此刻所有的力道和狠厉。 “苗至玉?!” 后面紫叶和沐木他们都是看呆了,此刻才是惊呼出声。这严秦风怎么回事,切磋需要这样用杀招,动真格?! “严师兄你住手啊!”昭若郡主眼看事态突然失控,她持剑也飞身而上,想要制止这严秦风的狠辣出手。 毕竟,论身手,苗至玉还是落于下风的,而这里,也只有她能制止这场恶斗了! 苗至玉连连后退,可再一步,却是抵到了无忧宫的大柱子前。 退无可退,眼看这严秦风一掌袭来直击他的面门死穴! 苗至玉抬手一挡,本来是要硬生生接下严师兄的这一掌,却没想一团真火从他手心像是迸发而出的流矢回击而去。 速度之快,那真火之汹涌,让严秦风目瞪口呆,措手不及。他顿时收回了掌力,直觉危险,后撤身形间用胳膊护住了自己的脸。 轰隆隆! 逼人的炙热气浪随着那炸响的火光汹涌袭来,让不远处的其他门生皆身形踉跄,像是要被冲得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却见烈焰滔天,仙宫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呛得人眼睛睁不开,喉咙里也是灼痛起来。 “啊!!”昭若郡主本想劝架,可她在半空中回撤不急,反而比严秦风离着火焰更近,一声吃痛惊呼把人都吓了一大跳。 “郡主!”严秦风扑将上去,在半空中抱住了昭若,回身一把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火舌,把昭若护在了自己怀里。 严师兄竟然舍身救她?昭若顿时陷入一阵失神中。 “昭若郡主!”苗至玉也是吓白了脸色,这是意外,他不是故意的! 莫名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他向来不修火灵的,这火是怎么回事?烈焰滔天,竟然从他灵气中化形喷涌而出。 似是蝶变,破茧而出,这大火,让以仙霞火灵峰首徒自居的段缈缈顿时自惭形秽,哑口无言。 第190章 都反了 “你们在做什么?!”邱机老人一生大吼,让陷入慌乱中的众人都回过神来。他拂尘一挥,便是天降甘露。 有倾盆大雨簌簌而下,顿时将肆虐的大火压制住了,火焰越来越小,在甘霖之下慢慢被覆灭,成了伶仃星火,在焦黑的狼藉之处发出幽幽的光。 紫叶抹了把黑乎乎的脸,她快哭了。 她的水灵对苗至玉的真火居然一点用都没有。。。。。。而且,还越烧越旺起来。 “苗至玉!”葭月随着盟主过来一看究竟,看到浓烟中,苗至玉愣愣地站在角落里,很是后怕的神色。 仙宫起火,昭若郡主被他伤了,他一时间六神无主,懊悔不迭。突然听到葭月叫他,苗至玉才从惊愕中回过了神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葭月的面前,一把拥住了她,甚是动容。 还好葭月没事啊,这才能稍许放下了心来。 火渐渐被浇灭了,浓烟也散开了去。 甄秀阁一众门生捂着口鼻,咳嗽连连。昭若躺在严秦风的怀里,脸上黑乎乎地,有些失了神智。 “昭若?昭若!”严秦风晃着昭若郡主,可仍旧没有反应。 盟主走到了严秦风的面前,俯下身子给郡主看了看。 “师父,怎么样啊?郡主没事吧?”严秦风这会儿知道害怕了,他没想到郡主竟然上前来劝架。 不偏不倚被那火焰给伤了! “没事,交给你毕圆师叔吧。马上会醒的。”说着,大鸟走上了前来,从严秦风怀中接过了昭若郡主,把她背在了背上,往后面飞去。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邱机老人一脸肃穆,环视四周问道。 “是,是苗至玉他暗箭伤人,居然突然用火灵伤了昭若郡主,还把这仙宫给烧成了这样!”严秦风站起身子,义愤填膺指着苗至玉喝道。 “不是啊,是严师兄说要和我比试,我失手才会如此的!我不是有意的!”苗至玉一脸委屈地说道,他从来不用什么火灵之术的。 “请盟主明见,的确是这严大师兄率先动手的,苗至玉退让不过才会反击。” “是啊,是啊,而昭若郡主是被误伤的,她看师尊们还没到,他们两个越打越凶,再如此下去会有性命之虞这才出手的。” “对,实在是一场意外!” 紫叶,沐木,陈水生等人七嘴八舌,被烟熏得才刚喘匀了气,就忙不迭替苗至玉开脱。 言之凿凿,让严秦风瞪了眼他们,很是气恼。一群乌合之众,早就看出来是要与他作对的! 蜀山其他弟子发觉师尊脸色不悦,赶紧拱手替严师兄说话道:“师尊明察,虽然的确是大师兄先找的苗至玉比斗,可同门切磋,严师兄他赤手空拳可没用什么法术。哪里像苗至玉,他竟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使用火攻,真是居心叵测心狠手辣,往死里打啊!” “胡说!谁在往死里打大家可都是看清楚的!别信口开河!” 段缈缈站了出来,喝了那些蜀山弟子一头。她对其他事情都可以置身事外,唯独苗至玉,她段缈缈可不会坐视不理! 连着这段缈缈都公开顶撞严秦风替苗至玉出头,其他人都甚是意外,而那些蜀山弟子被戳穿了顿时哑口无言,蔫了。 这局面,让下跪在邱机老人面前的严秦风捏紧了拳头,更加怒由心生。 反了,都反了!想他之前一呼百应,现在,一个两个都敢明着与他唱反调了!还有没有天理皇法了?! 第191章 各打五十大板 “大家。。。。。。”苗至玉其实自己都被方才的意外吓得魂不守舍,局促不安。 看到大家伙被这场大火害得满身狼狈,灰头土脸,可还有那么多人都替他说话,不禁抬手用袖口掩了掩自己的眼角,让他有些想落泪的冲动。 葭月站在苗至玉的身边,点了点头,让他别害怕,公道自在人心,大家都会替他作证的。 这火烧了甄秀阁仙宫,误伤昭若郡主的事情,他不会含冤不白的。 “师父明鉴!我没有要伤苗师弟的心,只是看他是最后一个闭关出来的,这才一时兴起想看看究竟他变得有多厉害了!请师父明察!” 严秦风知晓邱机老人教导了他十几载,既是得意门生,又是情同父子,这师父就是他最后的一道依靠啊。 哭丧着脸,很是悲痛地一头磕在了地上,求着盟主主持公道。 哎。。。。。。孰是孰非,盟主岂能不知晓? 秦风终于是遇到了对手,他心中定难以接受。 邱机老人看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这孩子不到十岁就投入蜀山门下。 天资甚好,又聪明伶俐,他亲自收他为徒,孜孜不倦,栽培至今。可以说,严秦风是他一手带大的,师徒之情让他对严秦风时常有所偏袒。 可或许正是他这个掌门的偏爱,才让秦风愈发骄纵。 自小,这孩子聪慧,乖巧,却也太过骄傲。时间长了,便再也难以认输了。 “至玉,你也过来跪下。”盟主对苗至玉说道。 苗至玉点了点头,与葭月相视了一下,这才走到了邱机老人面前,跪下。 “你们二人,都是甄秀阁的优秀门生。出类拔萃,都是拔尖的弟子。但愈是杰出,愈要守望相助。相互促进而不是红了眼睛。 苗至玉,你虽然不是有意为之,可无忧宫乃是甄秀阁的重要所在,你如今用火把仙宫弄成这样,可知错?” “弟子知错的!弟子心中已然万分懊悔,只盼将功折过。还有,昭若郡主不知道怎么样了,希望她安然无事。” 苗至玉跪着说道。 “嗯,那便好,你回去后罚你在思过崖面壁半月,你可领罚?”盟主问道。 “盟主,明明是严大师兄。。。。。。”紫叶听了,跳脚了都快,刚在后面异议就被沐木一把拉了回去。蜀山几个弟子低着头,小人得志地笑笑,想来师尊还是偏帮大师兄的。 “弟子愿意领罚!”苗至玉磕头道。 严秦风正得意,却听到盟主在他上方说道:“秦风,你身为大师兄,却如此鲁莽,好勇斗狠不顾同门之谊。你日后如何做众师弟的表率? 为师罚你回蜀山面壁思过一个月,不得有违!若是下次再被我发现你欺负同门,我定然严惩不贷!” 邱机老人严厉说道。 “师父?”严秦风从来没被罚过。他顿时慌张起来。 面壁思过一个月?!在思过崖那种地方?!! 他可是大师兄啊!让那些师弟们知道了颜面何存?! 师父。。。。。。严秦风甚是失望地看着邱机老人,可是发现师父他很是决绝,不可能收回成命了,这才蔫蔫地磕头领命。 如此,在无忧宫一个月闭关,便是历经一场风波,才就此了结。 大家都又重新下了仙宫,回了蜀山。 昭若郡主醒了,脸倒是没事,手背上有些烧伤。包扎用药后,被毕圆师叔带着飞下了仙宫。 第192章 师姐你这样我不太习惯 “师叔,苗师兄这个火怎么那么厉害啊?我其实火灵根不弱的,但是如果发功,肯定和苗师兄的有云泥之别!” 飞行在回蜀山的路上,大家看毕圆师叔背着昭若郡主飞得不慌不忙,便凑近了过去和师叔打听着。 这一场大火,真是伤得众人心服口服啊。 苗至玉就是传说中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种大人物了! 严师兄若是真的再相逼下去,大约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这一场闭关修行,脱颖而出,破茧重生般的竟然是苗至玉,真是让人没有想到。 “啧,这个怎么说呢!”毕圆师叔拍打着翅膀,见大家都很有兴趣的样子,便吊高了嗓门说道,“苗至玉的乃是真火,可不是普通水灵火灵能比的。你那点道行的火攻烤烤麻雀吧,不错。” “呵呵,师叔你不带这么奚落人的。”方才挑起话题的那个门生被说得挠了挠脸颊,甚是不好意思。 “我看着苗至玉的真火呢,和我不相上下。不过,我可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被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得来的本事,至于苗至玉如何在无忧宫中闭关三十日就得了如此无根流火,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只能说这苗至玉天赋异禀,大约是高人托生,今世有此等机缘福报吧。” 毕圆师叔说道, “他若是能一心一意苦心孤诣修炼下去,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嘴巴恶毒的毕圆师叔难得如此夸赞一个人,看得出师尊们对这苗至玉,也是寄予厚望。 段缈缈离着大家不近不远,她一听到是关于苗至玉的谈资便竖起了耳朵悄悄听着。 她的火灵根如何修炼都比不上苗至玉的千分之一。这般差距就真的如同云泥,让人望尘莫及。 然而,她心中非但无落败之感,却生了欢喜。 本来只是因为这人和桃良恩公的渊源才一见倾心,此刻,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倾慕之情。 苗至玉原来也是擅长火灵之术啊,和她段缈缈,倒还真是相配呢。。。。。。这般想着,嘴角不禁勾起了个弧度,她望向了和血鲲上的葭月并驾齐驱执手前行的苗至玉,觉得心中,更是对他痴迷。 “师叔,你为何会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被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坐在师叔背上的昭若郡主突然发话了。她的关注点还挺特别。 其他人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致,被吊起了胃口。 “是啊师叔,你是故意去那里修炼的?”有一弟子刚如此说道,就差点被毕圆一翅膀拍飞了。 “胡说!哪个傻子会去那种地方修炼?那是太上老君炼丹药用的,他当初就是想炼化了我!我是不要命了故意去钻那炼丹炉?! 还好啊,我的兄长来得及时,替我求情,这才能保住我的命。 还因祸得福,得了真火。” “师叔,那个太上老君为何要炼你?你兄长又是谁?莫非你以前做坏事了师叔?”众弟子七嘴八舌问道。 “哎,说来话长。这都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们在哪里都不知道呢~”毕圆飞翔在空中,俯冲而下,像是回忆起了往事。那段峥嵘,不知不觉已然消散了百年了。 “曾经,我也年少轻狂过。因为迟迟没化出人形,免不了生了怨气。 于是为了发泄,便干了些横行霸道的事情。 惊动了天庭,玉帝就派天兵天将把我给捉了去,交给太上老君炼丹了。” 师叔感慨万千说道。 “师叔,你还有此等辉煌过去啊?!失敬失敬!”周遭弟子一听,调侃着纷纷对大鸟抱拳作揖。不想,甄秀阁这藏龙卧虎之地,还有个感忤逆天庭的师长在啊! “哎,好汉不提当年勇。而且,我那时候的确是错了。 在火炉里挣扎了四十九天后,我兄长毕方这才求得众多神仙的原谅,放了我一马。 自此,我就洗心革面,到了这蜀山,一起打造甄秀阁的百年基业。如今,渐成气候,也算老怀安慰!” 毕圆师叔呷了呷鸟嘴,颇为自得。 “师叔,你的兄长,该不会是毕方吧?”被大鸟背在背上的昭若好奇问道。 “聪明!郡主真是博学多才且冰雪聪明!”毕圆夸人起来也毫不吝啬,赞得郡主都笑开了。 “神鸟毕方?”周围门生都是大吃一惊,看着师叔如是仰望神明。 毕方乃是上古司火之神鸟啊!怪不得毕圆师叔也这么厉害了! 顿时,觉得能被毕圆师叔用大火炙烤一番,也算是不枉此生。说不定,被神火烤一烤,还能重塑仙骨呢! “师叔,下次你再烧我一次吧!我觉得那次被你用火喷了以后,我那几日都神清气爽!” 刚入门时被毕圆追着跑的清虚弟子自告奋勇说道。姿态之犯贱,被花林一个暴栗揍了过去,引来大家的哄堂大笑。 前方,葭月和苗至玉手拉着手,相视而笑。 “思过的半月,我日日来看你,给你送饭,别担心。”葭月轻柔说道。她的手指绕着苗至玉的,无需再问什么,她已经知晓这人就是桃良师父。 如蒙大恩,她都不敢多问。 怕是太高兴了,得意忘形,被老天爷发现了这茫茫人海间她和师父轮回的重逢,又将这恩赐收了回去。 心中怯怯地,终于是看着这人千言万语,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话到嘴边,便又消融在两人的对视里。他们的缘分,将他们二人再次牵引在了一处。 她默默地,悄悄地,就这样陪着这人一世就好。她,什么都不求。 只要师父这一世,和乐安康,能得此生圆满。 苗至玉点了点头,觉得葭月师姐看他的眼神中都是化不开的温柔。像是压抑着什么,那情,浓得化不开。 “师姐,你今天都不说我几句,我不太习惯。”苗至玉苦笑着说道。 。。。。。。葭月直觉地就要骂出一句傻子,可突然想到这是桃良师父,就如何都张不开嘴了。 “自然是你如今厉害了,我不敢再说你了。”葭月抿了抿唇,低头笑着揶揄道。 第193章 冤家对头又来了 “可别这样,这样不就生分了吗? 葭月,你该如何便如何,别跟我客气。我觉得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的直率小葭月才可爱!” 苗至玉这滑头又开始哄人了。听得葭月脸红了一下。 本来当他是个愣头青,油嘴滑舌的倒是还没什么,葭月还能反唇相讥数落他几句。 此刻知晓他的真身,真是句句戳在了她的心里。好慌,气血上涌着就害羞起来了。 “师姐?”苗至玉拉了拉葭月的手,怎么今天师姐都不肯和他闹了,说了两句话就撇头不去看他,好生害羞的模样啊! 哎?莫非这道法变厉害了,连着自己的魅力都顿时拔高了许多?苗至玉一脸纳闷,甚是不解。 不多久,一众人终于又回到了蜀山。 他们降落在凤来峰的灵兽园外。 毕圆师叔让他们把各自的坐骑牵入园中,园中遍地的仙草奇花就是这些来往于仙宫和蜀山间的灵兽食物,它们也辛苦了。 “师叔,我上次就想说了,我想进去采集些草药,不知道可不可以。。。。。。”苗至玉纵然法力大涨,可还是那个药痴。他凑到了毕圆的身旁,笑眯眯求道。 毕圆看了眼他,觉得这傻孩子挺可爱的。 “嗯?好吧,你随我一同进去。掌门让你明日再开始思过,你今天还是自由的。”毕圆点了点头,苗至玉笑得和个孩子一样,跑到葭月身边说了一声,就高高兴兴地跟着毕圆师叔进去灵兽园里面了。 大家将灵兽安置好后,便都成群结队说笑着朝着筑心岛而去。 累了一个月了,各人都有所收获,真是苦并快乐着。 不过一想到筑心岛,有些个被鬼夜吓坏的弟子就有些踌躇不敢回去。 “盟主都说,这筑心岛和地府相接,我现在想起来都有些瘆人。。。。。。就不能给我们安排个别的住处吗?哎,住在鬼门关外,还能不能好好睡觉了?”一门生埋怨着。 “就你胆小!天宫都让你去了,你现在啰啰嗦嗦怕个地府?你啊,不入甄秀阁,下地无门,上天也没你份,干不干?”有人揶揄他道。 “咳,这倒是!”他甚是无奈地说道,然后看到前面的井昊天便跑上前拉着他的袖子说道,“井师兄,你最好了,要是鬼又出来了,你要保护我啊!” 这排行榜前,严大师兄自负,昭若郡主是女子,陈水生桀骜,就只有井昊天井师兄深明大义,顾全大局,人缘也最好了。求得他的庇护,最是安好。 “哈哈,你倒是活络!行,以后跟着我,你井大哥我罩着你!” 井昊天很是爽快的搭着那人的肩膀,哥们义气地潇洒走了。 这讨好井昊天的是个蜀山弟子,其他人戳着这人的脊梁骨都在后面觉得这厮是个叛徒。 呸,大师兄不过就被罚了一次,他就急着找别的靠山了,没骨气! “不过。。。。。。没想到掌门师尊还真的为了那苗至玉罚大师兄。这还真是自打入了蜀山的门后,破天荒第一次了。”其他蜀山弟子纷纷摇头感慨道。 “是啊,也难怪让人觉得严师兄不受宠了。哎,怪只怪那苗至玉怎么会如此厉害? 先前看他嬉皮笑脸还没什么脾气,觉得顶多不过是个油腔滑调的没用小白脸而已。 没想啊,人不可貌相! 他现在比严师兄更得师尊们器重吧,难免,就有人见风使舵了!” 严秦风的一众跟班很是失落,心情不好。 在这蜀山,严大师兄,还是第一次输得这么惨。 男弟子们走在前面,而葭月她们几个女弟子就没那么愁眉不展了。 说说笑笑,很是热络。 她们看了看昭若的手,都很关心她有没有在其他地方留下伤疤。女子的容颜何等重要啊。幸好郡主的脸没事。 “郡主,苗至玉自己调配了很多生级养肤的药膏,我去问他拿些来给你用,保证不留疤,还比之前更加光滑。”葭月也没说其他的客套话,想了想,觉得还是这样实在。 “好,我还想变得白些呢,天天舞刀弄枪,我觉得我都黑了。”郡主也很是坦率,毫不见外说道。 “哎哟哟,我也要。怪不得葭月这么冰肌玉肤,原来是那苗神医给了你不少独门护肤膏啊~”紫叶在一旁起哄道。 三人说说笑笑,让另两个女弟子也笑开了。 呵。段缈缈在她们身后冷笑了一声,敢情她们都是姐妹情深啊,就她一个万人嫌弃。 “段师妹,段师妹?”段缈缈正冷眼旁观,身后竟然有人叫她。回头看,是那黄枫谷的刁杰。 “刁师兄何事?”段缈缈收了自己的一脸戾气,笑脸相迎。 “哦,是这样,我看你刚才在大火里也有些被烫到了吧。这是我黄枫谷的特制良药,比那蓬莱派的好多了,送给你。”刁杰一把把个药瓶子塞到了段缈缈的手里。 段缈缈愣了愣,这是何意?转念一想,笑开了,说道:“多谢刁师兄美意。恭敬不如从命。” 原来,这刁杰是对她有好感啊!呵呵,虽然根本对这人无感,可是,段缈缈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得意。 在苗至玉那儿得的挫败感,似乎得到了些许补偿。 她手里捏着这药瓶子,正走得美滋滋地。突然,抬头看到前方一个人影很熟悉。 “表姐~~~~~~郡主表姐~~~~~~”声音嘹亮,一下就让大家看了过去。 那女子跳着脚,肩上背着个包袱,拼命和她们挥手着,像在前面等了许久了。 “锦七弦?!”段缈缈一下僵楞在那里,她如何会来蜀山的?!! “七弦?!”昭若郡主看到这人很是开心,也一下迎了上去,两姐妹抱着蹦蹦跳跳,算是久别重逢后的惊喜。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啊?”郡主喜出望外。 “还快?我都在蜀山等了你三天了,这里的师尊说你们去闭关修炼了,今日才会来,这不,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了。小师叔,紫叶师姐,别来无恙啊!” 七弦与大家打招呼道。 她说话着,转眼就看到了一旁的段缈缈。她扬着下巴恣意笑了一下,还朝着这段师姐做了个鬼脸,故意气她的。 哼!此等杂灵根都来了,简直混账!段缈缈果然一挥衣袖就被气走了! 第194章 暗伏 “我才给家中修了书信,没想到啊,这么快!”郡主很是开心,一边拉着七弦的手,一边说道。 “自然啊,康王府嘛,可不是寻常之地。蜀山和仙霞都得卖几分面子的!”七弦转过身,她都这么多天没见到表姐,小师叔和紫叶师姐了,看着她们一阵感动,真是快要喜极而泣。 她不住拉着她们的手诉说着自打她们走了以后,她在仙霞一个人有多无聊透顶快要抑郁而亡的事情。 连吵架都没人吵,她都快要和岚锋掌门一样的脸色了。一脸苍白麻木不仁。 幸好,这郡主表姐还有用的着她的地方,这才让她脱离苦海,真是可喜可贺啊。 “对了表姐,你在信里提到过的那个什么严大师兄。。。。。。”锦七弦往四周张望着。 听说有人敢打她表姐的主意,她顿时斗志满满要来护驾,此事非她莫属,义不容辞! “没在呢,现在没在。”昭若拉回了探头探脑踮脚张望的七弦。 说到严大师兄,她倒是此刻心中有些矛盾。 之前很提防他,也并无好感。可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没想到严秦风会舍身救她。 这倒是她全然没想到的。 虽说,她并没有以身相报的念头。除了感激,也没有生出旁的念想。 可是,她改日还是要好好谢谢他。 她这人是非恩怨分明的,不想亏欠谁的人情。 “七弦,有从家中带什么好东西来吗?我想送些东西给别人还人情。”昭若郡主问表妹道。 七弦最是机灵精明,既然离开仙霞还回了康王府,肯定带了不少稀罕东西。 “书信有,是你爹娘托我捎给你的。 另外的,无外乎一些银两,几件首饰和玉佩。不过,都是普通货色了。最好的双鱼环佩,不都在仙霞丢了找不到了嘛! 我这次回去,姨母还在问那双鱼佩的下落呢。我说没找到,不见了,她可是担心地很,说那是保你平安的性命根子怎么会不见了的。。。。。。” “别说了,不见了那东西都如此多年了,我还不是好好的嘛。别听那些江湖术士胡说八道。”昭若不想提,倒是看了看紫叶和葭月她们,唤着她们去她的住处坐坐,说是七弦带回来的好东西想分给大家。 “七弦,双鱼佩对郡主如何重要了?” 葭月私下问那锦七弦道。她之前不知道郡主和那环佩的渊源,只以为是流入宫中的至宝。 “那是郡主自小佩戴大的,她出生的时候就有术士说,郡主和环佩不可分,环佩可保郡主一生平安。 玉佩安好,郡主便也安好。可是啊,我表姐并不当回事情,她嫌那东西戴着丁零当啷响很碍事情,只肯一同带到仙霞去。没想,还找不到了。”锦七弦为了这事还冲撞过葭月,此刻想起来也是不打不相识嘛,甚是有趣。 “是嘛。”葭月点了点头。她把环佩好好收藏起来了,那便不要紧的。她日后定会把这东西还给昭若的,只是不是现在。昭若定会见谅的吧。。。。。。 久别重逢,女孩子之间说得很是热闹,一众人谈天说地就快到了筑心岛了。 七弦对别的事情不敢兴趣,倒是追着表姐一定要打听那严秦风的事情。身高,长相,来历,人品,要葭月她们全都告诉她。 也不知道哪个想吃天鹅肉的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她说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此,才能打消那严大师兄对自家表姐的穷追不舍痴心妄想。 话题被带跑了偏,跟在她们后面亦步亦趋走着的那人也不感兴趣了。 折了个方向,并没有直接回筑心岛自己的房间。 双鱼环佩居然早在仙霞之时就不见了?怪不得他在昭若郡主的房中找了好几次都一无所获。 林天凤皱了皱眉头,甚是气恼地一拳头砸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如此,八件宝物之中便是鹿角丹被盗,而双鱼佩失踪,但愿没有落在同一人手中! 突然,他感到手心一阵灼痛,低头一看,一个魔印在若隐若现闪着幽光。 林天凤捏紧了手心,他很谨慎地往四周打量了一下,这才钻入树荫之中,沿着一条小径,往后山去了。 “天凤见过尊者!” 一处僻静的河谷旁,林天凤低头拱手向一个戴着面甲的黑衣男子恭敬作揖道。 “呵,林天凤,你好大的架子啊!本尊传唤了你半个月了,却直到现在才现身。该不是入了甄秀阁觉得今非昔比,所以起了异心了吧?” 那人转过了头来,戴着斗篷面甲也看不清楚脸面,只是身材魁梧高大。说话间,两眼闪着殷红的凶光,他朝着林天凤的眉心伸出了尖锐的手爪,面具下所藏的脸面,该更是瘆人。 “天凤不敢,尊者误会了。”林天凤在那魔爪之下并不惊慌,继续禀道,“这一个月来,天凤随着邱机老人去了无忧宫闭关修行了。 魔尊之前所料果然非虚,甄秀阁被蜀山设立在了仙界。今日,一众门生才得以闭关结束回到这蜀山。所以,尊者才迟迟未得到天凤的回复。”林天凤不急不忙解释道。 “哦?哈哈哈!原来如此。蜀山的老道们真是煞费苦心啊! 那你去仙宫闭关可有露出什么马脚?在那至纯至刚之仙界,你身上的魔气,可是会显露无疑啊!” 那魔使看了眼林天凤说道。 “属下机灵,到了无忧宫后便让气脉逆行。在闭关之中故意走火入魔,让那老道们来搭救于我。 如此,他们才会看走了眼。以为我身上带着的些许魔气是练功失败走火入魔所致。顺理成章瞒天过海,并未引起怀疑,尊者放心。” 林天凤甚是自得地笑着说道。 “好!算你聪明!这是奖给你的栖魂丹,赶紧吃了吧。你一月失踪,我还以为你是不在乎身上的咒发作了。”魔使听了这话,收回了魔爪,狰狞笑了笑。将一颗丹药递给了林天凤。 林天凤也没有犹豫,一口便吞了下去。 那魔使负手看着面前流水淙淙的河谷,继续说道:“林天凤,给你的时间不多。你每月不食我冥主的栖魂丹,会有何下场你自己明白。赶紧的,完成使命,早点脱离这苦海。” 第195章 分开两边 一个魔使居然还劝他脱离苦海? 林天凤自嘲般地笑了笑,他知道在他们眼中,投身幽冥,逆转天理伦常,才是世间之极乐。 为此,他们让他潜入甄秀阁中,为幽冥三君之一的栖魂冥主卖命。 “所以,你如今是怀疑,蜀山的镇派之宝并不在蜀山,而是在那甄秀阁的无忧宫中?” 魔使问他道。 “是,属下在蜀山的这些天,已经寻遍了凤来,碧珠,回天的三大宗师殿,二十七座观宇经楼,一无所获。 属下想到,当年仙霞丢失龙角丹一事,定然是让其他门派引以为戒了。所以,蜀山的镇派法宝不会轻易呈现在门派之中。 只是,无忧宫中的玄奥,弟子尚未参破。那里,别有洞天,闭关之时,我疲于应付邱机老人与毕圆的盘查已经自顾不暇,这要找出藏宝之处,尚需时日!望尊者回去告诉冥主,天凤需要一些时间。”林天凤禀道。 “呵呵!好!我回去会与冥主说明的。不过,你也不可懈怠。虽如今,我冥主与刀手灵尊联手对付那鬼君。 可是这鬼君太过霸道,划了那冥河为界大家各守一方还不肯罢休。赤鬼死后,幽冥三君鼎立之势早已经被打破。 新鬼君咄咄逼人,就不能怪我主上与他血战到底了!” 魔使说到此处,甚是气愤,捏紧了拳头,看着川流不息的水面眼中汩汩流出鲜血,自言自语喃喃道,“不过是吃了小小的龙角丹,还真当自己可一统幽冥。。。。。。?!” 林天凤也不是第一次见这魔物如此情状,气急了而已,像是体内的污血便会倒流而出。 就像是人,会被气得口吐鲜血。 不过,他似乎从这魔使的口中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尊者,你在说什么?龙角丹?” “没什么,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把在甄秀阁中得到的情报悉数向我禀报就行了”魔使看了他一眼。 被气得眼眶溢血之后,这面甲上都是血痕,甚是可怖。 “是!天凤遵命!” 说完,一股烟雾飘散,这魔使就从林天凤面前消散了去。 “师兄!天凤师兄!”不远处,传来刁杰的声音。 林天凤看了看自己掌心已经消散的魔印,便朝着刁杰走了过去。 “师弟,何事啊?” “哦,没什么。是罗凤师叔,他说让我们两个去替他打扫一下经搂。”刁杰刚在段缈缈的面前献了心意,此刻正高兴,满面春风。 “罗凤道长?呵呵,他为何叫我们?这么多人都在。”林天凤已经尽可能地稀释自己在甄秀阁的存在了。 他在排行榜上第六,虽优异,可也不冒头。 就是不想太引人注目。 “谁知道呢?或许,罗凤道长行事也桀骜不驯,和我们黄枫谷的人才对脾气嘛,所以才叫我们的!”刁杰说道。 林天凤想想,也没什么错,便像无事人一般跟着师弟走了。 时已近黄昏。 筑心岛中,葭月给苗至玉收拾着衣物和一些随身用品。 “葭月,我又不出远门。不用这么多了吧?”苗至玉看着葭月忙前忙后,生怕他忍冻挨饿。 “姐姐,你今日里真是与以往不同,特别,特别。。。。。。有爱心!早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早早地去关禁闭几回。你才会这么心疼我!” 苗至玉就知道葭月会抬手揍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跑开了。 “别胡说,这面壁思过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如何还三番四次了?”葭月看着这人,全然是孩子心性。 约莫是师父上一世过得太过孤凉,小小年纪就承受父母双亡之苦,连何为童年都不懂吧? 在妖山,独自为了存活为了立足而拼命。所以这一世,便格外爱玩爱闹。 以前,是师父关照着她,呵护她长大。 如今,她也要好好照顾好他。不能再让他一个人胡乱过着。 “呵呵,我逗你的。我才不要去思过崖呢,去了那里得好一阵子见不到我的小葭月了!” 苗至玉说话间,已经靠在了葭月的身后,虚环着她的身子,脸颊靠在她的发上。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也是记起来葭月问他要的东西了。 “对了,昭若郡主那儿麻烦你替我道歉了。姑娘闺房的,我就不亲自登门了。 这瓶呢,雪花玉肌膏,给昭若郡主。 这瓶呢,百草除毒霜,给你擦在脚上的。诶?对了葭月,说起来你闭关出来后,怎么我看你走路一点都不。。。。。。” 苗至玉这才回过神,一下蹲下身子就去看葭月的脚。 “傻子,我好了!”葭月被他撩裙子脱靴子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他起来。 “啊?如何好的?这用枯尸草也得慢慢来才能清除尸毒啊?莫非,莫非是你此次闭关功法也大进了,连着这脚伤都好了?” 苗至玉也算是说对了,葭月点了点头。 从蛇化形为蛟,身子骨都像重铸了一般,这脚上的顽疾自然是被根除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葭月,我真高兴啊~”苗至玉这人高兴起来就忘形,抱着葭月又在屋子里团团转了起来。 不巧,刚出去买吃食的紫叶和沐木回来了,站在门口捂上眼睛干咳了一声。 “啊?你们这么快回来啦?”苗至玉干巴巴笑着,缓缓把怀里的葭月放在了地上。 “对不住老弟,我们回来得快了。”沐木吃着手里的玉米棒子,大步流星走进来说道。 苗至玉看到他们手中,买了很多干粮。有馒头还有干素饼。 “你们两个要出远门?”苗至玉奇怪地问道。 “不止我们两个。还有葭月,昭若郡主,再加个井昊天。”沐木咬着玉米说道。很是得意的样子。 “葭月,你们去哪里啊?你怎么都没说?”苗至玉蹙着眉头,有点小情绪。 “忙着给你收拾东西,我忘说了。就是上次罗凤师叔说的南方大旱要去赈灾一事。 方才毕圆师叔说,此趟任务便由我们几人先去。”葭月说道。 “啊?怎么这样,我也想一起去!”苗至玉看了看他们三人,感觉自己被抛弃。 “苗老弟啊,你先把思过崖的墙壁给面完吧。出来再说不迟!”沐木拍拍他的肩膀,很是幸灾乐祸地调侃道。 第196章 苗至玉的私藏 一失足成千古恨,苗至玉真是懊悔不已。他也想和葭月一起去南方啊,为何时间挑得这么好! 而同样懊悔不迭的还有严秦风,他一听说昭若郡主也去赈灾,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这天大的和昭若共游的好机会,便葬送在了苗至玉这个祸星手里! 苗至玉也管不了自己要去思过崖了,搜罗着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翻箱倒柜地,甚是热闹。 “你这是做什么啊?”葭月看着他一脸严肃如临大敌,不解问道。 苗至玉将自己的那些珍藏抱了个满怀,统统放在了桌上。 “药,什么都有。你们自己挑。治风寒咳嗽,水土不服,湿毒燥热,应有尽有。我这么多年的心血结晶啊,好好用,可别浪费了。” 苗大夫一边让他们随意挑,一边又甚是心疼地关照道。 唯恐他们把仙草当了稻草,把他多年心血都胡乱挥霍了。 “都是你自己调配制作的?”紫叶甚是惊喜地挑出了一个小瓶子掂量了一下,瓶身上写着百归散,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你怎么还用蜂蜡特意密封了口子?” 苗至玉一看这百归散,顿时脸色变了,他一把抢过紫叶手里的那小瓶子,紧张说道:“这个不行,这个绝对不行!我真是糊涂了,一着急什么都给拿出来了。” 说完,便小心翼翼又放回了床底下的匣子里。 “嗯?是什么这么神秘?”葭月也纳闷问道。苗至玉还把匣子给锁了,那东西非比寻常? “这啊,是我在调配药剂的时候不小心制出的毒药。很毒,非常毒。虽然是无心之举,偶然调配出了这么个东西,不过,我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原想扔了的,但是一想到,若被不知内情之人捡到胡乱用了那就更加糟糕,所以我还是自己保管着,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如何解嘛!” “哦,你这神医原也是个毒医啊!”一向把苗至玉当做少不更事的如玉少年,此刻看他,沐木和紫叶眼中都多了几分敬畏。 “苗老弟,以后你叫我起床我都不打你了。切莫毒我。”沐木挠着脑袋求饶道。 听得葭月低头偷笑。 “这个呢?这么大一罐子。。。。。。” “师姐!这个也给我!”苗至玉还真是怕了这个紫叶师姐了,眼光真毒,怎么她挑出来的丹药都能让他措手不及! 也怪他关心则乱,把自己的私藏都一股脑拿了出来。也没看清楚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了! 他耳根都红了,扑过去想抢,却被眼明手快的紫叶给闪了过去。看这苗少侠这般着急,像是不得了的好东西啊! “嘿嘿~春魂丹!啧啧,苗至玉啊,看你一脸正经八百的,没想到私下里还挺兴致盎然啊!”紫叶这一打趣,把苗至玉整张脸都给憋红了。 葭月佯装都没看到,转头轻轻咳嗽了一下,有些窘迫,还害羞起来。 “不是啊!这也是我凑巧制出来的!几味药丢了有些浪费,所以。。。。。。”苗少侠比方才更加慌张,七嘴八舌想解释,却只引来其他人意味深长的嘲笑。 他想着葭月他们要出远门,自己又不能同行。便一腔热血将自己的心血和盘托出,倾囊相授,没想,把自己的老底也给揭露得一清二楚! “真是冤枉啊!就是这么凑巧!你们可别不信!”苗至玉哭诉道。好人不易做,一个两个为何如此眼色看着他?看得那苗少侠很是心慌。 “哈哈哈,大家都是男人,明白的!弟妹也明白的!以后记得也给我用用啊~” 沐木又来了,他真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眼泛精光拍着苗至玉的肩膀。 呃!这个坑!苗至玉握紧拳头,一脸委屈,还真想毒他了! 第197章 春芳 “喏,我觉得你们应该带这些。 南方湿热,这可以解乏驱虫,还能振奋精神,防治水土不服。” 安全起见,以免再被逮到什么小辫子,苗神医将自己的心血结晶还是收了回去,给紫叶师姐挑了瓶百搭的药,让她带上。 紫叶这头号危险份子,便这么被苗大夫给打发了。怀里揣着小药瓶,甚是满意,吃着东西坐到了一旁。 “我呢我呢?有没有那种能助神安眠,到了陌生地方也不会睡不着觉的?” 沐木的话让人心惊胆寒,大家都齐刷刷看着他,无言以对。 “沐木兄,你别这样。这种药我给了你,罗凤道长还不找我秋后算账?大家远行本就不易,你可别再给她们这些女孩子添乱了。”苗至玉语重心长劝他道。 “怎么说话呢?我看你就是妒忌我可以和她们姑娘家一同去南方! 那里山青,那里水秀!那里鸟语花香!”沐木仿佛已经神游到了那水乡,与众多美人同行,他不甚欢喜和荣幸。 就是多了个井昊天让他有些觉得多余。万花丛中一点绿,本该是他沐木一个人的殊荣啊! 苗至玉横了这人一眼,在一堆药罐中找了半天,拿出了一瓶瓷蓝小罐子递给了沐木,说道:“这个适合你,带着吧。” “哦?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解百毒,强身健体吗?”沐木大喜过望,以为苗至玉对他有如何关照。 “消食的。”苗少侠言简意赅,他觉得这人就是吃得太多还清醒的时候太少。 清理一下满腹的浊气,便不要在那儿做着美梦了! “噗!”紫叶捂着肚子开始无情嘲笑,笑得沐木一脸郁卒。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悻悻然地接过了那瓶药,不拿白不拿。苗至玉调出来的药剂都是好东西,也许真有用得上的时候。 “葭月,这是给你的。”苗至玉看紫叶和沐木都去一旁吃晚膳了,拉过了葭月便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像是什么稀罕之物,他藏得还挺牢。 “是什么?”葭月接过这个上绘有牡丹吐蕊图案的颜色嫣红的细长小瓷瓶,轻轻问道。 “这个真是好东西。还记得上次我在灵兽园里收集的蛇见愁那味稀罕药材吗?已经都细细研磨成粉末了。配上了我今日在灵兽园采到的其他几味仙草,便制成了这方药剂了。我给它取名为春芳。 犹如那春回大地,能让万物复苏,这药啊,就有如此奇效。 更妙的是,常说是药三分毒,可这春芳不单是解奇毒愈患处的不二灵药,自身还无毒害,便是没事人吃了都不会有害处。 反而能强身健体,让人元气充沛!” 苗至玉洋洋得意说着,一把就将这个稀罕东西塞到了葭月手里。 他也就这么一瓶,就舍得给葭月了。 “这么好,你自己留下一些吧。我与你一人一半。”葭月说道。 “不了,我这半个月就要在思过崖呆着,也没什么用的。你出门在外可要小心,都带着吧,防身也好。想到师姐你很久没下山了,我可担心死了。 外面不比门派内啊,如今世道险恶,你万一被人骗了可怎么办?也没有我在你身边,真是愁死人了! 哎,你这个丫头又少言寡语,又是善良老实,还古道热肠喜欢帮助别人。心肠这么软,脸上虽凶巴巴的可也是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啊,保不准便被哪个狂蜂浪蝶给戏弄了去,这若是吃亏了怎么办?!” 苗至玉把春芳交给了葭月,一边和个小老头一般在旁喋喋不休啰嗦不停。 “苗至玉!”越说越不像话了,葭月瞪了他一眼。 苗至玉不念叨,她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愣头青眼中有这么虚弱无力,敢情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了。 看他满脸愁容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第198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第二日一大早,昭若郡主,井昊天,沐木,紫叶与葭月五人,轻装出发,跟着罗凤道长前往南方旱灾之地。 临出发,苗至玉依依不舍与葭月话别了一会,就被门中之人带去思过崖开始面壁了。 葭月也不放心他,苗至玉在甄秀阁又没有其他同门了,便只能托了七弦去给他送饭。 “好,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苗老弟忍冬挨饿的!”锦七弦甚是顽皮地打趣道。 葭月忍俊不禁,点了点头。便与昭若郡主他们一起上了坐骑要走了。 昭若的幻蝶坐骑都飞出了老远了,像是一抹流光溢彩的飞霞染过天际,却大老远听到身后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昭若,我等你回来,你保重啊!昭若,你可要小心!” 郡主回头,却是那严大师兄被其他蜀山弟子架住了,在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大声喊叫。 山谷间,回声荡漾,竟是那般嘹亮而又遥遥。 “大师兄,你快跟我们去思过崖!你这样师尊又该不高兴了!”他身边的师弟们几个才架住了他,也不知道一向冷静克制的大师兄这些日子怎么这般冲动起来。 都不考虑后果,快到了思过崖了一听说郡主要走,就撒丫子飞奔着跑了出来。 很快,蜀山顶上的人影都小得看不到了。可严大师兄的声音,却依然回荡在耳边。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紫叶幽幽叹了一声,直教人生死相许的话她便一半留在肚子里。 郡主何尝不是一半动容,一半彷徨疑虑。 这就是爱恋之情?严大师兄对她的感情,若之前还能一笑了之,可此刻,竟也被弄得心烦意乱起来。 严秦风不是个完人,甚至,诸多的毛病都会在他的身上发作。 小性子,爱面子,骄傲容不下人,那么多的缺点,让昭若之前的确看不上他,对他敬而远之。 可是,他却把自己最明亮温暖的那一面都保留给了她。 对她昭若,严秦风似乎的确是真心的。 他收起了他的虚伪和骄傲,没了堂而皇之的伪装,勇敢赤诚地让人无法装作不见,装作不懂,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是不是严大师兄如此待她,她也该试着放下身段再靠近他一点?是不是她若是给些回应,便也能够体会何为爱情? 成全了那人,也成全了自己? 昭若没有爱过,不知晓是不是女子本就如此。有人爱自己,于是便被牵引着,她也会渐渐爱上那个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她何时才能明白那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感情? 昭若垂着头,她羡慕苗至玉与葭月小师叔的琴瑟和鸣。 不知道那严秦风,到底是不是会让自己也深陷其中之人。 蜀山越离越远,昭若的儿女情长也被牵绊着如那幻蝶的尾翼,迤迤然绵延着悠长的斑驳流光,掠过天际。 罗凤道长带着大家腾云驾雾飞得很快,大约到了傍晚,已经到了目的地。 一行人眼见着下方干涸的大片土地而揪心,民不聊生,大地像被撕裂开来,都是横竖交叉的裂纹。 葭月感到一阵心疼,她看着下面没有饭吃的小孩走在干得板结的土地上,连捡些草籽树皮都很是困难。 葭月轻轻拍了拍血鲲的头,那庞然大物就在云端抖擞了精神,摇晃着身子,从大嘴中喷洒下了些许水花。 “啊!下雨了!太好了,下雨了!!”两个孩子欣喜若狂,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见到过雨水,顿时望着天空,又蹦又跳。 下面,一下子聚集起来附近的村民,一听说下雨了,都纷纷跑出了屋子,哪怕是淋到些雨水也是喜出望外。 第199章 灾民 “看啊!那里有条大鱼!” 血鲲在夕阳之余晖下,艳红的肚子更是灼灼,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有个小女孩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云端翱翔的大鱼。高兴地手舞足蹈地指着葭月他们叫嚷着。 “是神仙啊!那是神仙啊!”周围的大人看到了,才发现原来这场甘霖下得这般突然,并非天公作美,而是有神仙在帮忙! “多谢神仙!多谢神仙!”黑压压的一群人,赶忙聚拢过来,朝着天空纷纷跪拜磕头。 不住把葭月他们当做神明膜拜着。 “我们下去吧!”罗凤师叔与门生们说道。一行人,便都缓缓落下了云端,驾着坐骑朝着地上的村民而去。 看着云端上的人影由远及近下来了,村民们磕头磕得更厉害。以为是哪路神仙临世到了他们这穷乡僻壤之地。 顿感惶恐,毕恭毕敬。 葭月留血鲲在半空布雨,自己从坐骑上一跃而下,她衣袂翻飞,发丝缕缕伴着晚风扬起,看在地上所跪的几个小女孩眼中,顿感九天玄女下凡,张大了小嘴巴倾慕不已。 有个小女孩很是大胆,她突然站了起来,一路小跑着到了葭月的面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拉住葭月的手问道:“姐姐是仙女吗?姐姐你真漂亮啊!” 葭月被问得愣了愣,笑了。 “诶?你这孩子!拉都拉不住,你怎么可以这般对神仙无礼啊!还不放手!”身后有个男子一脸惊慌,生怕这无知孩童冲撞了仙人,忙不迭也追了上来,要把小女孩拽回去。 “没事的,不必拘礼。 我们不是神仙,而是修真之人。知晓此处有难,特意到此地帮扶一下诸位乡亲,赈灾解困的。” 罗凤道长解释道。 他这么一说,才让对他们格外敬畏不住磕头的村民们明白过来,原来是道法高超的方外之人啊!怪不得还能行云施雨,如此神奇。 村民们口中不住道谢着,一听是高人们而不是九天之上的神尊,便也敢从地上起来靠近他们一行人了。 “多谢道长啊!多谢道长!你们真是活神仙!我们这儿,三月滴雨未下了!你们来了,就觉得有活路了!”一个长者上前,握着罗凤道长的手,说得老泪纵横。 “老人家放心,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罗凤笑着点头说道。 “哎,我们这儿是三月未下雨,再过去百里地的牛家村那更是要命,都快四五月了,颗粒未收,庄稼都干死了!熬着熬着,以为肯定会有转机,可是都这么久了还是未见雨水! 不瞒诸位高人,我们其实都快背井离乡去他处寻活路了,幸好,有你们这些济世为怀普度众生的活神仙!才让我们大家不至于流离失所。” “是啊!我们这些乡下人看这村子里的河道沟渠都干涸了,便想进县城去避避难,好歹,城里还有一条磁河贯城而过,可以维持一下生活啊,这老虎蝇子他不让我们进!” 村民七嘴八舌地,诉说着旱灾以后的遭遇,便越说越气,好像是骂人的话都出来了。义愤填膺。 “老虎蝇子是谁啊?”葭月纳闷地低头问那个身边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与她很是投缘,叫着她仙女姐姐,拉着她的手不肯离开。 “就是县令大老爷啊!百姓们都叫他老虎蝇子。”小女孩仰头天真笑着说道。 第200章 老虎蝇子 “住嘴!你这娃娃,别胡说八道的!”前面引着大家往村里去的长者不高兴了,回头教训着那个童言无忌的小女孩。 “行了村长,那种人就是凶如老虎贪如蝇!叫他一声大老爷真是污了老爷这两个字眼,没错,就是老虎蝇子!小花花你说得没错”一个壮年汉子愤愤说道。 “哎,不要说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县里的官差又来了,被听到了拉你去大牢里。”村长叮嘱道。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葭月看了看四周的村民,看来真是敢怒不敢言,那县令定不是什么好官了。 “道长啊,小老儿这儿简陋啊!今晚,恐怕是要让诸位高人在我家委屈一宿了。至于这吃食。。。。。。”村长一脸为难。像是在挖空心思想着何处能找些吃的。 “村长,我家还有两个馒头,不过,可能会硬得像石头。”一个大婶举手说道。 “我家还有些红薯,我藏在地窖里了,我去找找。。。。。。”有个人怯怯说道。 “嘿,你个小气鬼,你不是说你家都在吃土了吗?”说藏了红薯的那人引起公愤,被大家伙纷纷指责。 “那,那我也是以策万全啊!像现在,高人们来给我们施雨,难道让人家和我们一起吃草根吗?我现在就去拿!”说着,这人就转身回家去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都是修道之人,一顿两顿不吃没什么关系的,就当做是辟谷修炼了。 倒是大家伙,肯定没怎么吃饱吧。” 来凤道长说着看了几个门生一眼,大家心领神会,打开了随身的包袱,把带着的干粮拿了出来要分发给村民。 “这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承蒙各位大恩,怎么还能吃你们的东西呢?!”村长感激涕零,不敢消受。 “拿着吧小花,你肯定饿了。”葭月二话不说就把苗至玉给她塞到包袱里的大堆吃食捧了出来,送到了那小女孩手里。 那叫小花的孩子眼睛闪闪发光地看了看葭月,点了点头,急不可耐地就把一个白面馒头咬了一口。 “姐姐我也要,我也要!” 这下,那些不敢上前的孩子也来了,都朝着葭月伸出了手。 “大家都来拿吧,我们会另外想办法的。”紫叶师姐也招呼开了,这样一说,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村民们便也不客气了。领了食物,急急吃了起来。 那老村长也吃着,一边吃一边流泪不止。 晚上,他们一行人住在老村长家中。沐木摸了摸肚子,他太失策了。相信苗至玉的话居然拿了消食的丹药,他应该拿些吃一颗药就抵上好几日饭量的灵丹的,此刻,懊悔不已。 “村长,为何那县令不让你们入县城谋生啊?”井昊天看来对此事甚是上心。入夜了,村长抱了床被子给他们,他便顺势关切问道。 “哎,高人们,你们乃方外之人,我们这一肚子苦水倒了像是扰了你们的清净了。不是老朽不想告诉你们,可实在是。。。。。。县城磁阳城有这磁河环绕,甚是富庶的。 我们嘛,都是穷苦人家,不就怕我们这些流民进城扰了城中安宁嘛!还有怕我们大家去抢水。 就由着我们自生自灭。可这也不算什么,你说不帮我们就算了吧,那县令居然还来收苛捐杂税。 这不是让人活不下去?” “岂有此理!那什么老虎蝇子看我怎么收拾他!”紫叶怒了,一拍桌子,拿起剑就要进城去。 “给我回来,你以为你绿林好汉啊,还夜袭县令府!”罗凤道长责道。 第201章 有失远迎 紫叶一听,蔫蔫地回来了。觉得师叔说得也有道理。 方外之人,狭义之士,难道还能拔剑抹了那县令的脖子一了百了来给百姓出口恶气? “你们稍安勿躁,我会和掌门师兄再商议一下,会有办法的。”罗凤说着,便进去了里屋,该是去和盟主禀报今日所见的旱区景况了。 “这帮贪官,朝廷就是用了这些奸贼,才会天灾人祸让此处百姓民不聊生!”井昊天竟然一拳狠狠砸在了桌子上,很是愤慨地骂道。 这桌子本就陈旧,被这么一揍,更是四脚伶仃,快塌了。 “井师兄,你消消气,消消气。”沐木看了,凑上前来劝道。一边细细瞧着这桌子,生怕真把老村长家里仅剩无几的家具再给毁了。 大家平日里都没见过井师兄这样动过脾气啊,不禁都侧目过来看着他。 井昊天向来玲珑八面的,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 “师兄,没想到你如此关注民生疾苦啊,拳拳报国之心,让我等汗颜。”沐木坐在旁边,佩服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且,今日之事,让我有些忆起家中前事。所以就情难自己了。”井昊天蹙着眉头,脸色肃穆,脸上没了往日的一团和气,只是叹气说道。 “哦?井兄家中以前也受过灾?”沐木趴在桌上,歪着脑袋问道。葭月她们也甚是纳闷,便也在旁边安静听着。 “。。。。。。不,只是同样受过这些贪官污吏之苦。不提也罢了,都过去了。大家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早晨起来,我们还要去牛家村呢。”井昊天像是回过了神,最后还是把许多话吞下了。 其他人点了点头,井师兄不想说,那便不要勉为其难了。 三个女孩子一起睡一屋。而罗凤道长,沐木和井昊天便在另一屋休息。 大家都是长途跋涉,累了,便很快入睡了。 大约天刚亮,就听到门外有嘈杂的声音。葭月直起身子看着窗外,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围拢了不少人。 “哎呀,大家起来没啊?不好了,县令派人来了。”老人家拍着房门,很惊慌地说道。 “什么?”葭月,紫叶和郡主听了都赶紧起身了,穿上外袍,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罗凤道长他们已经在了,正和那些衙役说着什么。 “什么东西!肯定是来欺压村民的,我教训他们,让他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紫叶刚要拔剑,却见其中两个差役看见她们三人过来了就嬉皮笑脸地迎了上来。 还满脸堆笑地鞠躬作揖道:“三位女侠,是尹县令派我等来此处接引诸位入城的。 这里条件太艰苦,我们老爷一知晓诸位高人已经到了磁阳城附近了,这才天没亮就让我们出发来这儿了。 有失远迎啊,望昭若郡主,望各位高人海涵!”说完,又弯腰拜了拜。 “你们滚回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是啊!还不滚!别想再来收钱了!” 有村民从家里扛来了锄头和铁耙,赶着这些官差出村。 每次来便是挨家挨户搜刮民脂民膏,看到他们,比看到阎王还可恨。 “诸位,还是跟我们快走吧。你们看看这帮刁民,简直要反了!回去我便禀报县令大人让他们。。。。。。”那差役龇牙咧嘴还没说完,紫叶的宝剑出鞘,一把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嗯?你说什么?谁是刁民?”她威吓这狐假虎威的喽啰道,“你们如何知晓昭若郡主到了此处?谁告诉你们的?” 紫叶一针见血问道。 昭若也是一脸纳闷,是啊,他们如何认得她的? “紫叶,把剑收起来。”罗凤师叔说道。他让村民稍安勿躁,然后便拉着村长去一旁说了一会,老者连连点头,与村民说这些人不是来收田赋的,这才让大家稳住了情绪。 第202章 那位公子 “诸位乡亲稍安勿躁,既然县令来接我们入城,我们便前去一会。 进城后,这里的旱情也会着重与那县令商议,磁河之水是否可接引出城,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解决法子的。” 罗凤道长与村民说明道。 大家都觉得这办法倒是可行,便纷纷道谢,送了他们一行人出村。 “葭月姐姐,你还会来我们村子吗?”那叫小花的姑娘拉着葭月的手,问她道。 “自然会啊,我们入城是为了找那县令相商赈灾之事,这里大家伙的事情都没解决呢,如何会走?” 葭月笑着说道。 “嗯!”小花高兴地点了点头,朝着坐上了坐骑的葭月摇了摇手。 “葭月,紫叶,你们两个先去牛家村布雨,然后进磁阳城到县令府,我们在那里汇合。”罗凤道长骑上了差役牵来的马匹,郡主上了一辆马车,与她们二人分头行动。 “好!葭月拍了拍血鲲的脑袋,她和紫叶二人便先往牛家村去了。 而昭若郡主,则当被那尹县令当做了贵客,三跪九叩,恭敬相迎。也不知道这老虎蝇子尹县令是如何地神通广大,不出一晚就知道昭若来了这磁阳城外。 当真不能小瞧了这凡夫俗子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百姓有难佯装不晓,贵人来了,便是狗都追不上他闻风而动的速度。 呵,官场的事情啊,或许有些时候比六道轮回还复杂了些。 葭月心中感慨着,迎着朝霞,与紫叶一起往东边去了。 磁阳城内,虽两月未雨,可大街上依然繁华热闹,人来人往,一片喧嚣。 护城河的磁河依旧湍流不息,虽比多雨的时候浅了不少,然而维系城内民生寻常用度,便已经够了。 集市街道旁的一家酒馆里,二楼雅座僻静,临窗的位置只有一男子举杯独酌,像是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不远处的彩霞飞荡,思绪飘远。 这酒馆因为菜品不好吃,所以生意不太好。 不过,倒是很清净。偌大的酒馆进进出出没有几个人,倒是这黑衣男子凭窗远眺,喝着一壶酒,坐了许久了。 “公子,还要酒吗?”小二的上前问道,难得来个不嫌弃他家东西难吃的,自然格外热情。 “不了,给我来些下酒的小菜好了。嗯,就来一盏花生米。”那英挺高大的黑衣男子说道。 “啊?”那小二看了看这人,有些震楞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般相貌堂堂器宇不凡的公子哥还喜欢用花生米下酒啊,真够朴实无华的。 小二退下了,迎面差点撞上了一个格外壮实的上楼来的黑衣男子,抱歉地颔首,便下楼了。 “君上,属下都打听清楚了!”那男子见小二走了,来到那临窗的酒桌旁,抱拳禀道。 “叫我什么?”那男人侧脸一笑,扬了下巴,勾了唇角便是邪气四溢,瞥了眼属下反问道。 “公子,属下一时嘴快,望公子见谅。”那魔人用黑衣黑巾遮挡住了全身大部分的皮肤,可今日日头甚好,他一番奔波打听,早就被晒得晕晕乎乎,便喊错了。 “呵,如今四下无人,便算了。不许有第二次,”那俊美男子端着酒盏,饮了一口杯中索然无味的酒水,问道:“城中最有钱的是哪一户啊?可搞清楚了?” 他的属下有些惊诧,如何鬼君大人不问这刀手灵尊的手下在城内蠢蠢欲动所谓何事,却先问起了城中首富了。 “禀公子,磁阳城首富是那开米庄的王员外。不过,那都是明面上的,依属下打听,那县令尹照恩的家中才是金银堆叠成山,珍宝不计其数。”魔人说道。 “果然如此啊。。。。。。”魔人面前的那男子微微笑着颔首道。 他凤眼,高鼻,薄唇,独酌着盈盈一笑便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窗外的天光勾勒着他完美无瑕的侧脸线条,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唇瓣和下巴,精致流畅,却不显一点阴柔味道。 他墨发垂腰,脸孔是雕刻般地深刻明晰,便是坐在那里也身姿硬挺,气势威严。 不过遥看浅笑,便有了勾魂摄魄,惹人遐想的味道。 第203章 故人 罗凤道长一行人,由官差鸣锣开道,浩浩荡荡被引向县令府。 紫叶和沐木坐在高头大马上,迎着对他们夹道指点的百姓目光面面相觑,场面尴尬。 罗凤道长本想着,坐飞行坐骑入城太过引人瞩目,没想到,随着这官差一行人进入磁阳城更是兴师动众。 “走开,走开!闲杂人等都走开!”如此顺利就接来了昭若郡主,差役们更是眼睛长在了头顶上,感觉面上有光,更不把街道两边围观的百姓放在眼中了,声势浩荡,穿街走巷,唯恐别人不知晓有贵人驾到。 “这是谁啊?尹县令如此劳师动众?”街旁有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是上头来的达官贵人。好像,好像是什么郡主。”另一人也是道听途说。 可小道消息总比兔子跑得快,一听说是郡主,便更是好奇,此消息被风一吹就不胫而走了。 “哎,金枝玉叶就是好啊,我们磁阳到处缺水,她是还来这儿游山玩水吗?倒是没个巡抚过来查查这老虎蝇子把磁河河水卖给谁了!” “嘘,你小声点,祸从口出啊!” 罗凤道长骑在高头大马上,却把四周的窃窃私语听了个明晰。 井昊天也是皱了皱眉头,知晓罗凤师叔会愿意接受县令款待,也是想入城来摸清实情,亲眼所见才知底细。 “这是何人啊?架子比我还大?”由远及近一阵锣鸣,那俊美的黑衣公子凭窗俯瞰,见到了下面的热闹景象,好奇心起,玩味问道。 一壶劣酒他细细品尝也不嫌弃,拿筷箸轻轻敲着面前酒盏。 一手托着腮帮子,意兴阑珊地靠在窗枢边,看着街上的好戏。 “禀公子,听说,是尹县令的贵客,从京城来的郡主吧?”一名手下禀道。 他的身边此刻已经站立了四个手下,各个人高马大,膀粗腰圆,像是在这俊俏公子的身边筑起了一道人墙。他们都是之前被派了出去打探消息的,现在,都回来复命了。 这架势,让那小心翼翼上楼来的小二哥端着花生米都有点不敢靠近过去。 “花,花生米来啦~~”他怯怯吆喝了一声,等那几个异常高大的奴仆都退开了些,他才敢把下酒菜给那位公子送过去。 “慢用慢用!”小二哥笑着将花生米送到了黑衣公子的面前。那公子还挺客气,朝他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如此一客气,小二便不紧张了。 别说,他见着这身份尊贵可又很是亲切的公子便是投缘,果然人还很好啊! 他搓了搓手,听他们在聊街上之事,便凑热闹般说道:“不是京师来的郡主,我听街坊说,似乎是从修真门派来的郡主大人。好像,好像之前是在仙霞门吧!反正,那昭若郡主也不是寻常人物。可是大有来头的!” “仙霞?!”没想,那黑衣公子听了顿时脸色大变,全然没了之前的调侃神色。他猛地站了起来,还差点把酒盏给碰翻了。 “真的是仙霞来的?”他又问道 “这个。。。。。。是街坊的亲戚也在县令府里当差,昨晚上就得了消息了。到底如何,小的不能保证啊。公子见谅,您慢用,慢用!” 小二哥说完,笑着就端着茶托又走了,留下了那位公子在原地满脸震愕。像是又惊又喜,又像恍恍然不知所措。 “快,去打听一下,这郡主会在哪里落脚!” 黑衣公子嘱咐道。 “公子,恕属下直言。此次我们带来的人不多,对付刀手灵尊的人才是目的。若是再惹上仙霞等修真门派,怕是节外生枝。况且,公子您身份尊贵,还是不应该亲自露面地好。” 一属下劝道。 “不,此次便是邱机老人自个儿来了磁阳,这趟还是得我自己去的。 八年了,我如若再错过,便真是该千刀万剐抱憾终身了。” 第204章 劫富济贫 县令府衙前,那脑满肠肥的县令尹大人早早就侯在了门外。 他看着郡主一行人被他请来了,真是笑得别开生面,眉飞色舞。 近了,提起官袍就躬身迎了上去作揖道:“见过一众高人!” 说完,瞅了瞅后面的马车,几步跑到马车前,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前面,五体投地地拜道:“下官见过昭若郡主! 郡主万安!一路辛劳,下官有失远迎,望郡主海涵!” 说完,又是一个响头磕下。 他昨日里才得了当今二皇子的急令,没想竟然是昭若郡主和皇子的同门来了磁阳城附近了,命他好好候着,安排好他们的食宿不得有误。 还特别关照要照顾好昭若郡主。 天啊,他尹照恩一个小小七品县令,哪曾想过有朝一日还得二皇子惦记,让人特意来传话给他。 为二皇子效劳,那真是他祖上几辈子积下来的福分啊! 他早就听说,二皇子才是真正的皇储之相,太子位悬空,皇上是有意等着二皇子修行完成回去再颁布诏令的。 一想到这里,尹县令昨晚都没睡着,觉得自己是鸿运当头,如有神助啊! 他为二皇子办事,还在康王府的昭若郡主面前露了个脸面,这门道,便是他花光积蓄跑断腿都难撞上的好机会! 他感谢自己的八辈祖宗,他尹照恩这是要飞黄腾达之兆! 沐木他们下了马来,挑了挑眉毛冷眼旁观。要不是这磁阳城的县令在马车前差点把头给磕破了,他们都忘了昭若是堂堂郡主大人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磁阳县令老虎蝇子? 这溜须拍马的本事的确是像只苍蝇,让人厌烦。 昭若撩开了马车帘子,点了点头。她也不知晓何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难道是七弦多事,用书信告诉了家中她要来南方赈灾? “郡主,小心啊!” 尹大人见郡主要下马车,本来已经直起了身子了,突然又蜷缩了下去跪在了地上,他抬头朝着郡主谄媚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背,竟然让郡主踩着他的背下马车。 郡主摇了摇头,她自己一步就跨下了马车,往府里走去。 听村民们说,县令府中白玉为床金做马,她得先去开开眼界。究竟磁阳城的七品县令府是否比她父亲的康王府还要奢华? “见过郡主!” 一进门,衙役们居然不当差,都分开两列站在庭院里恭迎他们。 “县令大人,你家库房在哪里啊?”郡主也不客气,既然这人如此慑于她昭若郡主的名头,那她也就摆摆郡主威风了。 “啊?这,小的给诸位准备了好酒好菜了,郡主您昨晚住在那种破烂地方,定是委屈了吧,不如先随我去前厅,下官好好为您接风洗尘?!” 尹县令看着这风风火火的一众人,突然就有些心虚。这似乎来者不善啊?! “师叔,我们沿路来都看到百姓挨饿缺水,不知道这尹县令府上的粮食可够救救急?” 郡主朝着罗凤道长作揖说道。 “嗯,这得看县令府有多少存粮了,不过我想磁阳城市井繁华,该不会拮据到哪里去的,也能解燃眉之急。” 罗凤看这郡主倒是机灵,尹县令越是对她毕恭毕敬,她便急火烹油,弄得这贪官措手不及。 “这,我。。。。。。”怎么回事?这郡主如此,不是要他难堪? 昭若郡主却已经与那管家模样的人再次问话道:“库房在哪里?百姓叫苦不迭,本郡主没有心情吃那宴席。尹县令,你是不把本郡主的话当话了?” “下官不敢,不敢!”尹照恩说着使了个眼色给那管家,如此,那老头儿才哆哆嗦嗦摸出了腰间的钥匙,带着一行人往县令府的库房去了。 “井师兄,沐师兄,等会开了库房,还劳烦你们将粮食和干净的水用飞行坐骑往外周围的村落里。”郡主原来早就拿定了主意,要来这县令府搜刮一番,劫富济贫。 第205章 卖河水 “是,听凭郡主吩咐。”两位师兄学着那县令大人的样子,格外恭敬领命道。 将那尹县令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郡主把他的库房大门洞开,一堆一堆往外搬着粮食。 搬不动,还让他叫来差役一起帮忙。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有种马屁拍在马腿上,还被踢得鼻青脸肿的感觉。 昭若看到尹府的后院有口水井,便是连这口井都没放过。让人取来水桶,都让沐木和井师兄带上。飞行坐骑快得很,一日的时间,足够往周围的村落来回好多趟。 尹照恩甚是头疼,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看着把他家存粮搬得热火朝天的郡主大人,顿时如鲠在喉,有苦难言! “郡主,您休息一下吧?去吃些东西?”尹照恩大人真是心疼啊,不过好在他为人谨慎,心头肉的金银珠宝都藏在别处呢。不然,他便是跳井的心都有了。 “不了,城外的百姓还都饿着呢,我们便也留到晚上再吃了。”郡主如此说道。 “好,好!那下官不打扰郡主了,下官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退下了!”尹照恩作揖禀道。 “好,你去吧!对了尹大人,晚膳一起来,我师叔久仰你的大名,还有些赈灾济民的大事要和你商议。” 说完,郡主顽皮一笑,看向了罗凤道长,罗凤满意地点了点头。 什么?。。。。。。原来搬完了他府上的粮食还不敢?这还要磨刀霍霍地和他商量何事?! 这回,他便真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了。 还以为郡主不过一介女流,他小心翼翼伺候着就行了。 本想这些修道之人故作风骨,千里迢迢来什么救济灾民也就是扬扬名声,带他们四处游山玩水好吃好喝一番,便就是承了二皇子的皇命了。 竟然真是为了赈灾的事情来的! 尹照恩一时间有些心烦,他哼了一声,便负手往书房而去了。 呆在书房中有些惴惴不安,他叫来了管家,问郡主他们可是都折腾完了? “老爷,井水都被快打光了,还别说,那些人真是高人。 来去无踪地,一下午,就把我县令府里的粮食搬完了,看来,郡主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啊。” 管家缩了缩手,禀道。 “哼!方外之人就该好好去修行,来什么磁阳城!要不是有二皇子的命令在,我也不会如此被动!” “老爷,要不收手吧。郡主他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大约,会和你商议那引流挖渠之事。磁河之水,还是别卖了。被发现河水都在接往他处,该是要出事的。” 管家是个明白人,他也是县令大人的军师。 “我也赚得差不多了,也想收手。不过,那个大富人不知道同不同意。。。。。。我现在觉得他们那些人也是来去无踪,我心里凉飕飕的,不敢得罪啊!管家啊,你说他们买河水作甚?还非要买我们磁阳城里的水?” 当初尹恩照很是高兴,有个傻子要出大价钱买河水。 简直笑死他了,像是天上掉了馅饼。 可不想,凑巧就赶上这连月大旱,城外百姓要进城取水他都不让,就怕被人发现这河水被他给偷偷卖了。 此刻是骑虎容易下虎难。他也是在战战兢兢难度日啊。 夜深了,给灾民救济了一些饮水和粮食的沐木紫叶他们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餐了。 看着桌子上山珍海味,想想今天那些灾民的景况,拿起了筷子,却又有些下不去口。 “哎!”井昊天一放筷子,问道,“那个县令人呢?是怕我们跟我们对质,所以故意不来?” “诸位大人,县令有些事情耽搁了,还在书房呢,请郡主和诸位大人先吃,先吃。”管家胆寒,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一边郡主他们要县令引流救人,一边却是那磁河水的买主也来找尹大人了。 这可真是糟糕! 第206章 鬼君谷四 管家说着,便作揖先退了出去。 “师叔,我们先吃吧。到底后面的事情还有许多呢,先填饱肚子才好办事。” 紫叶宽慰大家道,“这尹照恩避得了一时,却避不开一世。我们就住他府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候,听他如何解释这不放河水的事情。” 罗凤道长点了点头,便叫大家先吃饭。 一天的辛劳,虽然救济灾民的只是杯水车薪,可既然在了县令府里,那便肯定会有法子让那贪官答应放水一事。 昭若郡主吃了些,觉得挖渠放水一事还得她用郡主之头衔和这县令施压才行。 于是饭后,她独自便往县令的书房而去。 县令府的府邸屋顶,有一颀长身影横躺在琉璃瓦上,他不像是来做贼的。倒像是闲来无事,来此处乘凉。 双手枕于脑后,一双美目仰望星空,不时叹气着,既是焦虑也是期盼。好像那遥远的星空中正描摹着什么画面,让他神不守舍。 八年了,竟然一别八年了。 葭月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算算,她才二十岁,呵呵,却也该是个大姑娘的模样了。。。。。。 不自觉地,那人唇角微微勾起,他笑了。美眸生辉,竟比那星子还亮。此人,正是白日里在酒馆中独酌劣酒的那个俊美公子。 一个人影闪现,恭敬立在他的身侧,低头禀道:“公子,打听过了,府上的人都说没有一个叫葭月的女客。 来的是三男一女,只有那昭若郡主是女子。”魔人如实禀道。 听了这话,那人直起身子叹了口气。 看来,葭月此次便是没有来这磁阳城了,虽然遗憾,但那昭若郡主也是仙霞之人,应该知晓些葭月的近况。 当年,他还是藏在了这郡主的随身行李之中才躲过峨眉顶的结界进入门中找到葭月的。 如此一说,一晃八年过去了,他居然又撞上了这昭若郡主,还真是有缘。 那时候,他身无长物,还拿了这郡主大人的白玉环佩送给葭月当见面礼呢!想来有趣,他那时还是只老鼠。 恨不能成人形,下了即翼山,便想闯荡江湖。 行侠仗义为生,劫富济贫为愿。 却难料,人算不如天算,他会坠入幽冥天堑。。。。。。 “公子?”魔人看着鬼君大人脸上阴晴不定,似是欢喜又是悲哀,拿不定主意。便问道。 “公子,我们回去了吗?天色已晚,公子便是想要结识那昭若郡主,此刻也不是什么好时机啊。” 鬼君风流,魔人跟随着鬼君南征北讨也有些时日了,知晓他对昭若郡主有兴趣。不过,良家妇女此刻是不会与来路不明的男子打交道的,所以还是劝道。 这里是县令府,他们此行另有目的。不能为了一个郡主就打草惊蛇。 “好吧,回去之前我想看看那尹县令的珍藏中有没有我感兴趣的!呵,他在磁阳为官三年,该是盆满钵满了!”说完,这黑衣公子就笑着跃身而下,先那属下一步就往尹县令的府库而去。 身后的魔人追都追不上,更别说拦着他了。 君上真是厉害,他都没说这尹照恩把珍玩藏在哪里了,他是如何知晓的? 幽冥都传这鬼君谷四有两样心头好:一是风流成性,二是视财如命,果不其然啊! 第207章 杀人灭口 “尹县令?尹县令?”郡主敲了敲房门。 里面没有人。 好生奇怪,那管家不是说他在书房里?郡主看四周也没仆人可以问,发现门虚掩着便推了进去。 里面黑漆漆地一团,她觉得气氛有些凝滞诡异,便不觉往更里面走去。 “啊!”一声闷闷的惨叫是从更深处的地方传来。 可是,昭若已经走到了书房的尽头。往四周看了看,看来有暗室。。。。。。 她在博古架上摸了几个暗格,果然,墙壁上开了一道小门。 “尹照恩,你出尔反尔啊!我们尊主对你这小人很是不放心。” 昭若潜入暗室中,只见那县令被几个身着大氅看不清容貌的可疑之徒制住了,还挨了打,流着一嘴巴血正倒在地上。 尹照恩满脸恐惧地坐在地上,而那些神秘人背对着昭若,也不知道是何来历。 “呜,呜呜。”尹县令有什么话讲,可是喉咙像被堵住了,才不能大喊大叫发出呼救声。 “呵呵,你这种人不配留遗言。灵尊大人就是知晓你这种小人贼性,以防你坏事情,还是让我们来除了你干净。 果不其然,你已经想要出卖我们!你可知晓,收我们尊主的钱,还想着吃里扒外,就是死罪!” 言毕,其中一个神秘人手一抬,顿时手掌成了那锋利巨斧之状。寒光道道,闪得人不能直视。 他狞笑着走近那不断往后爬着的尹照恩,就要一斧子狠狠下去了结了这个狗官性命。 “你们是何人?!”昭若一见不妙,飞身而起,她用长剑一挡,截住了这重重一击。 突然有人横插一脚,行凶之人也是诧异,没想到还有旁人埋伏在场。瞬时便朝着昭若郡主连连砍去。 尹县令吓得屁股尿流,不断往外爬着,他喊也喊不出。这些果然不是人啊!他一说不和他们做生意了,就立马翻脸要杀了他灭口。 昭若将尹照恩护在身后,便也边打边往外面而去,她一道风咒过去,有两个对手惊叫一声,便凭空化成了烟雾,失了行踪。 她的青岚宝剑灌入真气,剑锋带起一阵风阵却并未控住为首那人的行动。 大风吹起那大氅,里面空空如也,竟然什么都没有! 一剑刺了个空,昭弱抬头,发现大氅里并没有实体。瘴气反而从那大氅中喷薄而出,直扑她的面门。 顿时屏住呼吸,却依然眼前黑了黑。这瘴气好毒! 昭若不吃眼前亏,不再缠斗,拎起这尹县令的后衣领子就往书房外奔逃。 这尹照恩是要被灭口的,定然知晓些什么,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吓!为首的那神秘人看他们要逃,大吼一声化作黑雾朝着昭若猛扑而来,而昭若一提那尹照恩的肩膀便连用法术,直接带着县令身形化了虚形穿墙而出! “啊!!!”约莫是这直撞南墙的刺激让尹照恩太过吃惊,县令大人冲破了法力的束缚,一嗓子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这是何事?!”前厅用饭的罗凤等人这才惊觉有异样,持剑赶往声音发出的地方。 县令府后院之中,顿时打斗混乱成了一片。 差役们提着棍棒过来,可是被那神秘大氅连番掀倒在地。 “郡主!” 井昊天和沐木跃身上前,他们来帮郡主解围,而那神出鬼没连杀好几个差役的神秘之人却并不肯罢休。 他一看有帮手,竟然瞬间又幻化出好几个难辨虚实的分身。 井昊天,沐木他们与这些影子般的杀手打得难分难解。这东西速度极快,喜欢声东击西,如若一剑劈下,又顿时成了两个虚影,像是杀都杀不完,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第208章 又去管闲事 “啊!!!!!救我!”尹照恩发出了闷闷的惊叫声。 混战中,一件大麾劈头盖脸裹住了缩在地上的快要吓尿的尹县令。如同出洞的猛兽一下把尹县令如拖小鸡般拖了过去。 县令笨重的身子猛地被拽飞了出去 目标原来始终是这尹照恩,那大氅不过是在乱人耳目。 郡主飞身而起,紧追不舍。 井昊天沐木他们已经被越来越多的虚影给缠住,分身乏力。像是给他们设了迷阵,论他们一路冲杀,却脱不了身 罗凤道长在甄秀阁中只是掌管内务的师叔,他也已经被这些恼人的东西给阻了去路,难以抽身。 突然,一条嫣红大鱼从他们头上掠过,大鱼一张嘴,就将这些幻影一口吞入了肚子里。这才使得下面打得很是吃力的其他人摆脱了这迷局。 紫叶抬头,果然是葭月回来,赶忙说道:“葭月!快去帮帮昭若郡主!” 葭月点了点头,她身下坐骑腾空而起赶了上去。 “葭月?”听到后院有动静,便赶来看个究竟的黑衣公子有了意外收获,他脸色一凛,喜上眉梢。 一把将怀里偷到的古玩奇珍都藏到了身后的属下怀里,说了句看好了,就也化为一团黑雾,融入夜色中。 “公子?!哎!我们说好不管闲事的!”这真是乱上加乱,君上自己出面管那修真门派和刀手灵尊的事情干嘛?!这不是自惹祸端? 方才说是来看热闹的,君上果然又骗他!那魔人咬了咬牙,怀里抱着鬼君的心头好也急急追了上去。 大氅包裹着尹恩照往县令府外的小树林而去。 这里也是尹照恩的私产,所以并无什么闲杂人等,夜深人静,很是僻静。 他原想划了这片地界儿盖个私宅用来金屋藏娇,这样就不怕那家中的母老虎知道了。 没想,却似乎要命丧此地。 “呜呜呜,放开我?!” 大氅终于吐出了他,而尹照恩重重被砸在了地上,哎哟惊呼一声,他那肥不溜丢的团起的身子便如同一个球一路滚到了一棵树下,撞了一下,才止住了滚动。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尹县令求情道。虽然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异想天开。 然而,那大氅又恢复了人形,站在了他的面前,呵呵地发出了冷笑,二话不说就左手化为刀斧,又朝着那尹照恩的头颅上劈去。 煞气如那暗器。 电光火石间打断了那森寒发亮的尖刀。刀斧被截成了两半,竟然还流下了滴滴鲜血。 呃!那大氅的虚形好像很痛苦,有人竟然能打到他的实处,何方神圣?! 抬头一看,一个黑衣男子立于他的面前,飞身从容而至,气势逼人。 那人身材颀长,一半的面甲护住了他的口鼻,只露出了眼睛,看来对他们幽冥南府的影灵军很是熟悉。 他们善于避人耳目,让人难分虚实,可最厉害的还是无处不在的毒瘴。能杀人于无形。 “你是谁?敢多管闲事!”那影灵将手上的刀斧收了起来。这化出武器的部分才是弱点,这人连这些都知道,莫非也是幽冥之人? “刀手令尊派你们来此处是意欲何为?说了,或许我能放你一马。”黑衣公子墨发飞扬,他的眼眸微微眯起,犹如危险的信号,在散发着杀意。 影灵不禁倒退了一步,却不甘心被吓住,他化为毒瘴,大声驳道:“凭你也敢管我尊主的事情,不知量力!” 一拥而上,影灵的毒气开始漫布在这个小树林。 坐在地上的尹照恩不过是个俗人,一闻这毒气,就顿时厥了过去。 第209章 误会 “站住!”昭若郡主也紧追而至了。却看到还有个陌生男子在场。那人只露出了一半的脸,一双眼眸却甚是出彩,让人一眼就过目不忘。 是敌是友?看了眼那陌生男子,再看看又现出人形的大氅,昭若发现那县令昏死在地,以为尹照恩被杀,便认定这黑衣人该是同伙无疑! 她一剑劈将上去,将那影灵和黑衣公子均当成了敌手。 黑衣公子退而不攻,挑眉轻笑,这郡主的性子还挺果敢,一人冲锋上前敢同时对战他和那影灵军。 不过,似乎是弄错敌手了。 黑衣公子像是根本不把昭若的进攻放在眼中,他只揪着那影灵不放,不让这来去无踪的东西遁入瘴气中趁机而逃。 昭若觉着这陌生男子该是那大氅虚影的首脑,擒贼先擒王,索性不管这影灵,而直接一剑朝那黑衣公子直直刺去。 只听叮的一声,昭若手中宝剑却被那正在和影灵缠斗的黑衣公子单手截住了悬滞在了那里。 青岚宝剑剑身轻颤,锋芒在这陌生男子的两指之间发出砥砺回响。 昭若咬了咬牙关,她怒视那黑衣公子,手中使了劲道,却发现抽不出来! 那人左手的两根手指牢牢钳制住了她的宝剑,而右手一抬,一掌便打飞了那虚了身影的大氅,闷哼一声,这大氅竟也痛苦哀嚎出声,然后跌落在了地上。 “姑娘,你弄错对手了。”这黑衣男子瞥眼轻笑,解释道。 眼尾扫过郡主的脸孔,七分撩拨,三分轻蔑,让昭若胸口如是被重重击了一下,更是窘迫非常。 这人面甲遮脸,墨发在夜色中徐徐飞舞。 虽看不清长相,可是这一双眼睛,已然足够浓墨重彩,惑人心魄。他的视线所过之处如是月华流淌,格外迷眼。 那黑衣公子眼中带着笑意,视线不过轻轻拂过,便像是有羽毛挠着人的心房。 昭若像是被摄住了,其中的暧昧轻佻,竟能让涉世不深的郡主一下面红耳赤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昭若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风流恣意的男子,也从未在交手中遇到过这般强敌,一时间场面尴尬,她竟是措手不及。 她自认为天赋甚高,便不是最厉害的,那也是年轻修士中的翘楚! 何曾想过,她居然在区区数十招中就败下阵来,此刻,武器被制,而她在这男子的视线中,竟然还脸颊发烫,心烦意乱起来。 只得怒道:“你给我放开!” 她还想用力拔出长剑,可那黑衣公子却发现那影灵想逃,一手钳制着青岚宝剑,一边带着昭若身形飞转着紧追那影灵上前。 昭若的身子翩然在空中翻转,趁着这陌生男子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将宝剑抽出,脚尖凌空轻点便又是一招过去想要暗袭。 她是气不过被人这般戏弄。于是,失了往日的从容冷静。 她不甘心便这样败了,赢这人一招半式也能解些心头怒气! 却没想,宝剑扫了个空,而她自己却又被那公子扼住了手腕,毫无自制地就被一把带了过去。 避开了昭若的一剑,黑衣公子右手猛地一掌出去像是狠狠击穿了那大氅的要害。 “啊!”那影灵身子剧烈抖动着,如是遭了排山倒海之力,大氅鼓动,却还是被固定在了原处,无法逃离。 昭若视线回转,满目都是近在咫尺的那人的眉眼。 后背一靠,她落地之时才发现被这人钳住了肩膀,按在了那人身前。 青岚剑剑身偏转,居然抵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只单手,这陌生男子便制得她挣脱不开! 还半是被搂抱在身前的姿态! “放开我!!”昭若羞恼,用力挣了挣,却无计可施。 “说,到底来这儿干什么?”黑衣公子并不理昭若,只是束缚她了的行动,却问那影灵道。 “呵!下地狱问阎王爷去!”突然平地一声炸响,这影灵居然自裁当场。 第210章 你的阿四哥哥回来了 “放开昭若!” 半空中,一女子声音缓缓落下,清冷而又动听。 谷四渐渐抬头,他双目凝视,看着那素衣女子从血红坐骑之上飞升而下。顿时,天地为之失色,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没了反应。 葭月救郡主心切,竟然也是一剑刺了过来。 昭若郡主喊了声葭月,而她身后那公子的目光便是僵在了那里。他看着那女子持剑朝着他逼近过来。 一时间谷四浑身都是破绽,更是没了些许杀意。 “阿四,你肯定有一天能化形的!难过的事情就别想了吧!”小女孩笑盈盈的样子铺天盖地般涌现在他的脑海。 接着是那幽冥大门洞开,他的手紧紧抓着葭月的,葭月这般倔强,宁可被折断了骨头,也不愿意放手。 “葭月,你阿四哥哥在哪里都会活下去的!你放手!”他当时是用了如何的勇气才说出了那般话语。 纵然他如今脱胎换骨,可想起那时候的景况,还是唏嘘不已。 其实,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那谎话,是说给眼前这个小丫头听的。 葭月刚失去了桃良,定是会搏命想要留住他。 于其一起死,不如这般哄骗于她,哪怕他最终没有回来,葭月也会有想明白淡忘他了的一天。不能让葭月为了他一起殉葬。 幽冥,他这只鼠精九死一生之地,也不知道曾经是如何的决心和意念才支持他活到了如今。 他与那赤鬼争夺了七天七夜,才能夺了那龙角丹之力,在赤鬼的口中反噬了他的法力。化了那鬼王白骨,铸成了他谷四自己的身躯。 好几百年都没有化形,却终于在濒死的境地,才从赤鬼口中逃生,且消食了龙角丹的全部法力,因祸得福化成人形 葭月。。。。。。夜色中,晚风吹着林影明明寐寐。那双风流多情的眸子一红,他真想立马就拥住这女子,告诉她,他的阿四哥哥回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了!从此,有阿四哥哥为她遮风挡雨,不会再让她一个人漂泊流离,孤孤凄凄。 可是,他变了,葭月也长大了。。。。。。他顿时收住了自己想要上前的脚步。 既然葭月还投在仙霞门下,他这个身份便不能在此刻与她相认。 他也想过去仙霞把葭月带走,可是,幽冥的腥风血雨还未平息。他满身血腥还没有荡涤干净。 此刻带了葭月到他身边,他怕让葭月这个一心正道的小蛇为难,也怕自己这个臭名远播的鬼君给她惹上污名。 流光飞舞,也在他们二人的对视中暂时停驻了脚步。 葭月的一剑如有彷徨,她不明白这人为何如此看她? 这眼神,像是陌生,却又熟悉。 这人是谁?他们曾经见过? 她有些收回了凌厉攻势,不明白他为何攻击了昭若郡主,却对她丝毫不做戒备。 像是忘情在她的凝视里。 谷四一把推开了昭若,嗡地一声,指尖轻捻,便将葭月的剑弹了回来。 昭若连连退了两步,她执起青岚宝剑也朝着谷四袭去。 “慢着!今日不过一场误会,二位姑娘不必如此为难于我吧?”明明胜券在握,那黑衣公子却拱手想让,退了一步说道。 他并不接招,反而负手立于原地,看着她们两个说道。 “呃。。。。。。救我。。。。。。”毒瘴在那影灵死后也渐渐散了开去,昏死的尹照恩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便又活了过来。 他孱弱地躺在地上,朝着昭若他们呼救。 昭若郡主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真的冤枉人了,脸都一下红了起来,看着这黑衣俊美公子眼神闪烁。 她竟然一开始就搞错了! 第211章 回眸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月光明晰,由小树林的枝丫间倾泻下来,葭月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男子的长相。 虽是遮住了一半的脸,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只是含笑凝望,就如此深邃,道不尽的风流多情。 葭月看了看昭若,昭若郡主像是羞红了脸,把自己的青岚剑急急放回了剑鞘之中。 “葭月,我好像真的怪错人了。这位公子,他不是敌人。” “什么?”葭月吃惊地看向了昭若,方才明明看到这人胁迫于她的,怎么一会又搞错了? “就是如此,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不想被这位姑娘误认为了贼人。”谷四盈盈笑着说道,“应接不暇,又不想伤了这姑娘,所以才会有些冲撞。唐突了这位姑娘,请多见谅” 黑衣公子娓娓言道。 冲撞? 昭若脸一红,她方才和这位公子的误会还真是大了,此刻回想起来真是让人欲要掘地三尺找个地方钻下去。 除了窘迫,她更多了分女儿家的羞涩之态。 谷四说话间,目光却一直落在了葭月身上。 他想过葭月以后定会长得亭亭玉立,却不想出落得如此漂亮。 便是天女也不过如此吧。 小丫头没了之前的稚气,眸似秋水唇若樱,娉娉婷婷,隐约中还是带着孩童时候的娇憨情态,让谷四一时间看呆。 当年的小丫头,已然是风姿绰约的迷人女子了。 他怀中有那重逢的喜悦,还有为如今的葭月一见倾情所摄动的心,都让谷四满目希冀,很是激动。 昭若郡主知晓自己错怪了这位公子,便满是愧疚地看着他。 而谷四,却直直看着葭月,真希望她能再叫自己一声阿四哥哥。 葭月被这位陌生公子看得局促,脸颊上发烫了一下。 她甚是奇怪地回看这个黑衣公子,她为何觉得这人像是旧识?可是,她又在哪里见过他? “呃。。。。。。好疼啊!你们,你们怎么都没人来管管我。。。。。。”突然,这很是微妙的气氛被那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尹县令给打断了。 三人回过神都看向了那人。 命还真大啊,这个贪官污吏,今晚不死也算是运气了。 “昭若,葭月,你们在哪里啊!昭若,葭月?” 小树林外,紫叶沐木他们一起寻了过来。无奈这林子里起了夜雾,只能呼喊着。 听到有人来了,谷四还是觉得自己该先行离去。 他虽在幽冥与那栖魂冥主和刀手灵尊打了好几年的大战了,可是,见过他真面的人寥寥无几。 他只要找到了他的小葭月就好,并不想与太多的所谓名门正派打交道。 便拱手与她们告辞道:“在下先走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还没等葭月她们回过神来,谷四腾空而起,穿梭在树枝间,飞离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公子?我想和你道个歉。”昭若郡主方才恍恍惚惚,看着这俊美公子想着自己的莽撞,便连赔不是都忘了。此刻看到他要走,才想了起来。 “在下姓谷,两位姑娘保重!” 八年前的生离死别,今日的难得一见,却不得不这样匆匆散了。 谷四很是不舍,他回头,又看了那原地的葭月一眼,却不想,树梢的枝丫一下勾落了他的面甲。 衣袂翩飞,身影幽远,唯余那绝世姿容留于晚风轻云之间。 真颜一现,恍然韶华凝住,如此回眸,却又恍似一眼万年。 沧海桑田间,竟还有这样的男子,倾顾芳华,只一瞥,便让人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饶是葭月,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更别说早就心如小鹿乱撞的昭若郡主。 两人很久都没言语,呆呆望着半空,失了反应。 直到罗凤师叔他们赶来,这才明白过来,她们身为女儿家,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给勾了魂了。 第212章 凶相毕露 “你们二人没事吧?尹县令呢?”罗凤道长关切问着,往四周瞧了瞧,终于看到了蜷缩在大树底下,苟延残喘的尹照恩。 “你们,你们来得也太慢了!差点害死我了!”尹县令回过了神,发现自己今晚是死不了了,居然横眉怒目发起官威,倒是像他们都欠了他的。 “嘿,你个龟儿子,没死透你不甘心是吧?爷我再赏你几下!” 沐木来气了,方才被那些漂移不定的鬼东西弄得他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救了这老虎蝇子的狗命他倒是嚣张起来,提起拳头就要打过去。 他们拼死拼活地倒是还要被这贪官给数落起来。以为自己是谁呢,敢情他们是来给他护驾的? “好了,留着他还要问话的。”紫叶拉住了沐木,被他再砸一拳,这尹县令就该真的归西了。 或许是知晓了自己老底败露,尹照恩非但没有服软,反而对他们也强硬起来。 一不做二不休,他就来个死不认账他们又能拿他如何? 尹照恩抹了一把自己满脸的血,索性坐在地上说道:“我堂堂七品朝廷命官,你们胆敢对我用私刑?怕是有违皇法吧! 虽说,你们是贵客,还有昭若郡主同行!可你们都是修行的方外之人,想查本官的事情,也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这老虎蝇子开始显露穷途末路后的险恶嘴脸,反正事已至此。他最后还能仰仗的便是朝廷给他的权力了。 他是朝廷命官,便是郡主在,也无权干涉他的事情。这都是公事,他一县地方父母官,他们这些人压根也拿他没有办法! 呵呵!尹照恩便在众目睽睽下,冷笑着,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尘土,犹如死去还魂,淡定了神色,竟然开始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中。 这狗官,便是有如此的胆量和卑鄙,才能做出如此多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倒是他们这些人小看这个尹照恩了,以为在他身上定能寻到突破口,却不想救下他居然还被反咬一口。 井昊天早就按捺不住了,因为家中际遇,他最恨这些贪官污吏。 他失了往日冷静,大步上前越过沐木和紫叶,一记重拳就狠狠打在了尹照恩的脸上,直把他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你。。。。。。你做什么?你敢打本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皇法?!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胆敢打朝廷命官!” 这泼皮无赖还真敢倒打一耙,他的老底被揭穿了,更是撕掉白日里的伪善,凶相毕露起来,“郡主大人,并非本官不识礼数。而是这些人太过得寸进尺。 本官受贼人胁迫在前,居然还要受他们辱骂在后?本官冤枉啊!郡主,您都看到了,本官原本是恭迎郡主您的凤驾才礼待他们,现在,真是有苦难言,有冤难白!” 论这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本事,尹照恩论称第二,定然无人能称第一。 他到了昭若面前,还敢如此恶人先告状。 对,就算他被郡主瞧见了暗室之事又如何?郡主听到的不过只言片语,除了说明有人要杀他尹照恩,其实根本成不了他县令大人的罪证。 他尹照恩的脸皮历经官场磨炼,抵得过铜墙铁壁,谁怕谁?没有铁证,谁都动不了他! “大人,尹大人,你在哪里啊尹大人?”小树林外,有通红的火光映照过来。 原来是这尹照恩的差役举着火把排着长蛇队伍来找他了。 “还真是及时,都打完了才来。方才在后院,也没见这些衙役如此人多势众啊!”紫叶摇头叹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人,本就是一丘之貉。 “大人,您怎么变成如此模样了?!”尹照恩在县衙的师爷冲了上来,扶住了他。 “他,还要他!要打本官,你们都给我看仔细记清楚了!明日里我就办他们个对朝廷命官大不敬之罪!” 尹县令看到了援兵,让人搀扶着他,回身指向井昊天和沐木恐吓道,一边说,一边踉跄着就往自己的宅邸而去。 第213章 江洋大盗? 刚到县令府门口,迎接尹照恩的是他家管家一张哭哭啼啼如丧考妣的脸。 “谁死了?我还没死呢!哭丧着脸干嘛?” 尹照恩今日诸事不顺,大难不死回来了,居然还有人这般脸色,简直晦气!尹县令满身狼狈地急急走入府中,也不管后面跟着他的昭若郡主和罗凤道长一行人。 “老爷,不好了!”管家紧追着他,在他耳旁啰嗦着。 “什么不好!你老爷我好着呢!”尹照恩最恨别人出他霉头,更加暴跳如雷道。 “府库被人偷了。。。。。。”管家的脸色很是苍白,他哆嗦着说道。 “什么?!”尹照恩听了,这才像是晴天起了霹雳,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他这样子,竟比方才被人追杀之时更要绝望。 他哪里还管得着自己的一身伤,提起衣摆就拼命往府库跑去。 边跑,边冲着后面的一群衙役骂道:“谁让你们都过来救我!让你们看好府库的你们都是聋子吗?!我要把你们统统革职查办,我要将你们全都丢进大牢里痛打五十大板!” “老爷,我们就是追着那盗府库的贼才会去了小树林的。我们都看到了,是两个黑衣人所为,其中一个个子特别高,另一个带着面具,看不到长相!” 小喽啰们纷纷提着棍子也追在后面往府库而去,忙不迭为自己辩解着。 “带面具的男子?”昭若和葭月听了都是齐齐愣了一头。这说的不正是方才的那个黑衣公子吗? 他说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来竟是为了偷这贪官的财物才会来县令府的江洋大盗? 看尹照恩方才都没这么癫狂,此刻却是没了主心骨了。 罗凤道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契机,他带着其他门生紧随其后,决定去看个究竟。 这府库原是县衙府里放置文书兵器的地方,此刻大门被破开,散落一地的都是金银珠宝。 尹照恩对地上散落的金银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跃动着肥胖的身子迈过了这些俗物,往里面跑去。 葭月他们跟着他进去,还没到那库房里,就听到里面发出了杀猪般的悲鸣! “呜哇!!!!我的唐三彩镶金马!我的珐琅彩绘天女图。。。。。。嘤嘤嘤,天煞的,要了我的老命了!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尹照恩痛不欲生,他哭着哭着滑倒在了地上,神情憔悴,竟然是生无可恋之状。 郡主走了进来,她看到角落里的大箱子都是被打开了,原本该是装满的珍宝被拿走了不少。遗漏了被挂在木箱一角上的珍珠足足有桂圆大小。 而尹照恩一个小小七品县令竟能藏下如此多的宝贝,也真是贪婪成性,可想而知平日里如何地四处搜刮了。 “县令大人,你可真是会筹谋,这里的东西足够你买个三品大员当当了。”井昊天似乎对这官场的事情很是懂行,他扫了眼这屋子,相讥道。 尹照恩听了才警醒过来,他一听说自己的宝贝被盗,都忘了还有这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修真之人跟着他。 “不,你们误会了。郡主您听过我说,这都是公家的东西,我放在府库之中,便是想要好好保管公家的财物!可没想,这些胆大包天的飞贼,连公财都偷! 我,我立马在城中张贴通缉令,定要捉住这些盗贼!还我磁阳一片清明!” 尹县令恬不知耻,还大言不惭,大手一挥当真要下令全城通缉盗窃府库的盗贼。 师爷立马叫来了画师,还奉上了墨宝官印,不一会,描绘着粗糙画像的通缉令便出炉了。 本来还有些担心那黑衣公子是被人瞧见了容貌,但当葭月和昭若上前看了那通缉令后,便都松了一口气。 那黑衣公子如何有这般丑?根本不像。 第214章 露陷 郡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知晓那谷公子是大盗后,没有一丝嫌恶,反而,看着尹照恩此刻被击中命门的样子还在心中拍手称快。 这样的恶人,还真得这么收拾他!这便也算是盗亦有道吧! 昭若抿唇一笑,然后,便看到了角落里有几串散落的珊瑚珠子。 血红的,通体在暗处会闪闪发光。 “那罗湖的血珊瑚?”昭若情不自禁就叫出了声,她一把将珊瑚捡了起来,捧在手心里如获至宝。 “昭若,这珊瑚怎么了?”紫叶他们也凑过来看,不明白郡主怎么这般大惊小怪。 “尹县令,你这可是哪里来的?本郡主在康王府都只见过一次,还只是一颗,你居然当做了垫脚石垫在了箱子下面?!”郡主真是为这些明珠暗投的珍贵珊瑚鸣不平。 “不,不是垫脚石,我保存在箱子里的,是那大盗给我偷了出来!”尹照恩一时口快,说完,竟然又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上了。 其他人还不明所以,而井昊天却已经笑了。 “那罗湖的血珊瑚乃是皇宫特供的珍品。我想郡主府上看到的也是皇上赏赐给康王府的。 而小小的七品县令尹大人的府衙之中居然有数颗!恐怕,若不是大盗窃取了些许,原来还不止这些吧。 尹照恩,这血珊瑚就算是公财,磁阳县令府私下克扣皇宫贡品的罪名也是逃不掉的。 若是窝案,那便是你们县令府的公差都有罪!” 井昊天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听得那尹照恩顿时双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 而旁边的军师和小衙役一听顿时也满脑门的瀑布汗,有个胆子小的立马跪在了郡主面前,磕头认罪道:“不不不,这都是尹大人,不是,尹照恩一个人干出来的好事! 这库房里的都是他私藏的东西。都是他搜刮民脂民膏多年积攒下来的,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一点关系!” 说完,其他差役也纷纷跪下来替自己开脱。 尹照恩看着身边之人反水,可真是被逮了个正着! 他脸色苍白晃晃悠悠再也支撑不住了,竟然一下瘫倒在了地上。 这下,他算是完了。。。。。。 可恨的盗贼啊,竟然把他压箱底的血珊瑚都给掏了出来,这才让郡主抓了个正着! 尹照恩不知道那江洋大盗是何来历,只能咬牙切齿地咒着那贼不得好死,可自己却已经被井昊天捏住衣领子一把给提了起来。 井昊天冷眼逼问他道:“关于这磁河河水是怎么回事,尹大人现在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吧!” 如此,也不必刑讯逼供了。尹照恩为了将功赎罪,让郡主少写下些他的罪行上报朝廷,便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说完,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县令老爷不挖渠放水给灾民,竟然是拿河水换了银子。 “还有人买河水?真是荒谬。”大家也没想到是这么个事情,便都很是惊讶。 “或许,这磁河河水与众不同?今日与我们交手的敌人根本不是人。他们用这河水做何用途,应该大有玄机。我们要细细查探一番才行。”紫叶说道。 “是,邪魔歪道蠢蠢欲动,这件事情的确不能轻易放过。我立马去和掌门禀报此事,既然不是简单赈灾了,该多找些同门前来相助。或许,这磁阳城的暗处早已经险象环生!” 罗凤道长点头赞同说道。 时至黎明,等葭月从这县令府衙出来,第一道晨曦刺得她晃眼睛。 没想到,她刚从牛家村施雨回来就遇到了连番意外。 她看着晨曦,想到了那个黑衣的谷公子,因为他太过神秘,深不可测。 也想到了苗至玉,因为她已经三天没见到他了,会不由自主想念他。 面壁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安全。这磁阳城,似乎隐隐有些腥风血雨的味道,不太平。 第215章 无福消受 葭月在想念着苗至玉,苗至玉何尝不是呢? 天微微亮了。苗至玉打了个喷嚏,从石床上起来了。 没想到思过崖这么冷,他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可还是被冻得一把鼻涕。 他走到了天窗边,看着外面的朝霞,才过了几天,就似乎有一万年那么长。 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就是这般滋味。他也算是尝到了相思之苦。 葭月现在在做什么呢?不知道赈灾路上是否一切顺利。 正想着,石牢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苗至玉以为是昨天来过的那个道童,给他送吃的来了。 可一抹艳红闪过,婀娜多姿,在这山风盘旋的冰凉之地袭来一股香风。 “段师姐?你来这里做什么啊?”苗至玉直觉不好,看到这段缈缈有些心生怯意,往后缩了一步。 自从上次尴尬散场后,他有意无意避着这人。以为段师姐该是个明白人,他心里只有葭月,总归会知难而退。 没想到,她竟然来思过崖探望他。 “苗师弟,饿了吧,来,我给你做了饭菜。”段缈缈手里拎着一个竹编食盒,盈盈地在石牢外坐了下来。打开食盒,里面都是吃食,喷香精致,冒着热气。 “师姐,我有吃的,你这是。。。。。。?”这才多早啊,段缈缈却生生给他整出了一顿美味佳肴,还是热食。 也不知道是何心情,反正,苗至玉心里七上八下地,倒也不是感动。段师姐这样,有点让他望而却步了。 本来的确是肚子饿了,不过,这东西还是不吃的好。 “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忍饥挨饿的,心里不好受,所以,洗手作羹汤。快过来尝尝吧,我知道那些道童送来的都是冷硬馒头,委屈你了。”段缈缈就是看着这人受苦,心里不禁牵挂。 她对他好总可以吧?她对他好可没碍到旁人什么事情吧? 边说着,边将自己做了大半天的膳食推到了苗至玉的面前。 苗至玉对这盛情款待真是有些无奈,他该怎么和段师姐说才好?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故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像段师姐提起过的故人?苗至玉正琢磨着,有人也拎着竹篮子进来了,这思过崖百年清冷,今日倒是别开生面,热闹地很。 “哎呀,见鬼了!大清早的这是谁啊?”锦七弦张牙舞爪地故作惊愕,一下蹿到了段缈缈的身边。 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段缈缈怨怼地瞥了眼这碍事的,没想到这锦七弦也这么早。 “哎,我还真是不能有一丝马虎的。晚来一步,苗至玉你就快被狐狸精给叼走了。”锦七弦揶揄道。 “谁狐狸精?”段缈缈气不过,一下站起身子问道。 “你啊,好大的骚味。除了你还有谁?人家心上人刚离开一时半会,就逮到你见缝插针了,你还不是狐狸精?”锦七弦气势十足,将段缈缈做的那些饭菜都一一从石牢中取了出来,然后将自己命人准备的饭菜递了进去。 “你做什么?我给苗师弟吃的东西,你凭什么拿出来?”她寅时就起了,为的就是给苗至玉做顿好吃的。 她的一番心意啊,这锦七弦凭什么这般亵渎?! “苗至玉,你自己说,要吃哪边的?是我带来的膳食,还是这狐狸精的?”锦大小姐发难了,她可是听从了葭月小师叔的吩咐照看好苗至玉的,如何能让段缈缈从中作梗? 苗至玉为难地看了看这两人,似乎锦大小姐与这段师姐之间一见面便剑拔弩张地,犹有前怨。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让段师姐明白他的决心不可。 “哦,这个是小葱拌豆腐吧,我最爱吃了。是葭月跟锦小姐你说的吗?我最爱这道菜了。”苗至玉接过了锦七弦手里的吃食,大口吃了起来。 然后抬头看着段缈缈说道:“段师姐,你的菜品虽好,可未免油腻了些,至玉无福消受啊,还是请师姐拿回去给有心之人吃吧。”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段缈缈被苗至玉给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便是些许余地都不留。 第216章 好人 “哈哈哈!你不聋吧?都听懂了吗?人家不喜欢你啊,还不走?” 锦七弦本就讨厌这人,看到她此刻备受打击,浑身发颤的模样更是乘胜追击,落井下石。 这段缈缈便是不懂自己几斤几两,以为如今改头换面了不得了了,就可以与葭月抢心上人。 苗至玉也是果断,对这种人就不该拖泥带水。 若是给她几分颜色,定是能蹬鼻子上脸还开出染坊来了。 这一闷棍打得好,这段缈缈这下该死了心了吧。 锦七弦得意洋洋看着段缈缈,而段缈缈也看着她。她恨苗至玉,可更恨锦七弦。 为何这姓锦的一家人总要置她于死地?如同鬼魅般纠缠着她? 不论是八年前的锦老爷,还是如今的锦七弦! 他们怎么就不放过她?像是看不得她有半点好,生生要把她踩入烂泥之中才甘休! 啊?这是为什么?他们为何一定要咄咄逼人与她段缈缈作对?! 段缈缈气得发颤,她咬了咬牙关。悻悻然拿起了地上的食盒,将自己半夜开始熬煮的膳食都收了起来。 苗至玉看她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便在她身后劝道:“段师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看严大师兄还没吃呢。要不,你给他送去吧,我吃小葱拌豆腐就行了。” 他是想缓和下气氛的,段缈缈的样子让人有些生怯。看着这锦大小姐的目光,似是不共戴天之仇。 “不,我丢了喂狗。”段缈缈决绝说道。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 咳,苗至玉看着她的脸色甚是可怖,差点被自己嘴里的饭一口呛死。 “锦大小姐,对不住啊,为了我和葭月的事情,让你得罪这段师姐了。她似乎有些记仇。” 苗至玉与锦七弦说道。 没想,锦七弦悠哉地挑了挑眉毛,无所谓地说道:“就算不为了今天的事情,她和我也是仇,化不了的。谁让我知道她太多秘密呢?” 七弦颇为神秘地说道。 “啊?”苗至玉吃着小葱拌豆腐,不由好奇道,“还有秘密?呵呵,这么蹊跷啊。” “当然,我们都是在仙霞一起呆了八年了,知根知底。 至于这段缈缈嘛,与我锦家也是颇有渊源。说起来。。。。。。葭月小师叔也是知晓的。 不过,我就不与你说了吧。 我要拿这秘密时常去要挟一下这个得意忘形的段缈缈的,说给越多人听,杀伤力越差啊~”锦七弦打趣说道。 “锦大小姐其实你是个好人。”苗至玉听着就笑了。 “好人?”锦七弦被说得局促万分,她锦大小姐靠着一张嘴说死人不偿命的,居然还有人说她是好人? 敢情苗至玉是不知晓她在仙霞的名声! 这句好人,让她非常没有成就感。她该是人人胆寒,刁蛮横行的锦大小姐啊! “可不是好人,你能把对头的秘密藏那么多年还不说出去,便是知晓其中轻重,给段师姐留了面子的” 苗至玉说笑着,一碗饭都吃完了。 不过是小葱拌豆腐,他也吃得很是开心,干干净净。 “苗至玉,你也不错啊,看着嬉皮笑脸的其实聪明得很。记得对葭月师姐好点,她从小不容易。” 锦七弦说完,就收拾好了碗筷,走了。 “明日我再给你送饭,老三样啊!”锦七弦拎着竹篮就走了。 老三样就是豆腐,米饭和白菜。 这蜀山不比其他地方,她锦七弦能带吃的来就不错了,折腾不出什么花样。 苗至玉点了点头,他素食斋戒,给远方的葭月祈福。 第217章 调查 磁阳城内,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一听说这府台的文书下来了,要撤换尹照恩这个贪官污吏,全城百姓都很是高兴。 虽然还是没有下雨。可是,这老虎蝇子终于被革职查办了,也算是老天开眼,如降甘霖。 葭月和紫叶他们走在大街上,分头行动,去探查磁河河水被窃取一事。按照尹照恩说的,那些人在河堤挖了通道,半夜会抽取河水引入地下。 他也没有细细勘察过,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也不知道那里有何玄机。 尹照恩说他想收手,是幡然醒悟及时回头。于是便遭了那群邪祟追杀灭口。 然而,凭着这老虎蝇子的秉性,该是害怕事情败露,万一挖渠引水,会被人发现磁河水道中的蹊跷才会想要退出。 “葭月,我们几个中,我和井师兄的水性都不错,等入夜后,便先由河堤潜下水去看个究竟,你和昭若郡主还有沐木便在岸上接应我们。” 磁阳河岸边,虽然已经是大旱了几个月,可河面还是波光粼粼,很是宽广。 这磁河不浅,一眼也看不出水下究竟有多深。 “紫叶师姐,你们小心啊!”葭月拉着紫叶的手说道。其实,这些人中,她才最识水性。可是,她一下水,就会现出原形。 “放心吧。我和井师兄会小心的。恐怕经过昨晚一战,那些邪祟知晓那尹照恩肯定会招,已经连夜逃走了也说不准。”紫叶笑着说道。 “嗯。”葭月点了点头,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不远处,谷四带着他的手下在一处茶摊喝茶,他们围坐在树荫下。他也没有离着葭月他们太近,却是一路尾随而至。 “公子,我们回去吧?”跟着他的魔人有些不放心,眼看着鬼君殿下这是兴致大起,竟然还干起了跟踪姑娘的事情。 如此懈怠,可如何是好?幽冥北府还有一堆事情等着鬼君大人他处理呢,着实让人着急。 “不急,难道你们对刀手灵尊在这磁阳城做什么,不好奇吗?”谷四喝了一口茶,悠然说道。 “不好奇,我们回去就攻下南府的所辖领地,他便是在人界反了天了也没用。我们在幽冥攻占他的老巢,一统七洲四陆。鬼君陛下千秋万代,为这幽冥之主!” 说完,三个魔人还甚是默契地抱拳向他作揖道。 啧,谷四抄起手里的茶勺就敲到了这些呆子头上。 魔人被打到了脑袋,都缩了缩脖子,却仍然耿直地抱拳拱手拜着。 “还千秋万代?不想活了,要不要去集市口喊鬼君万福啊!”谷四压着嗓子喝道。 那几个魔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这鬼君不是为了弄清楚刀手灵尊的图谋才留在磁阳,却是为了修真门派的那两个姑娘。 昨晚在小树林的状况,他们几个隐蔽在暗处都看了个仔细。 鬼君大人左搂右抱,竟然撩动郡主芳心还不够,似乎对那个着素衣冰山脸的女子也很是在意。 最后,竟然还来了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露了真颜给那两个女子看见。直招惹地那两个姑娘看直了眼睛。 鬼君出手,便着实是高! “公子,我们还留在这磁阳城不方便吧?”一魔人劝谷四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是一张大大的通缉令贴在了城墙之上。 上书,捉拿盗取府库重金之盗贼。 第218章 收买 谷四公子悠悠站起身,走到了那墙壁旁,贴墙而立,指着那画像上的人头问几个手下道:“像吗?” 魔人们纷纷摇了摇头,他们的鬼君陛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画像,简直是指鹿为马。 看来,这官府的通缉令也是白贴的。 “哈哈,公子你可真风趣。那江洋大盗如何会生得与公子您一般俊俏呢?” 茶摊的小二来给他们添茶水,一看这英俊公子的举动,倒是乐不可支笑了起来。 “公子,您快回来,别比划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调来的县令马上就要来了,那些府衙差役正火烧屁股巴不得找个人来填了这府库失窃的罪才好。您可别招惹他们。” 小二哥好心相劝道。 虽然尹县令栽了,可也不知道这新来的县官是否会秉公清廉,前途未卜啊。 往日里尹照恩的手下可都还在呢。为了自证清白,每日和巡山的豺狼虎豹一般,拿着通缉令在城里城外地一个个对着路人比对长相,哪个运气不好的被怀疑上了,难免牢狱之灾。 “呵,还真是一群酒囊饭袋。就知晓栽赃陷害。”谷四讪笑着说道。 他突然想到了个点子,勾勾手指头,让一个魔人凑近了听他吩咐。 那魔人听了点了点头,他们的鬼君便是如此与众不同,乃幽冥七洲四陆的一股清流。 只留下些古玩奇珍,金银全部分发给城中百姓和城外灾民? 如此有违幽冥魔界无恶不作千古传统的鬼君,让人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这魔人恶事做多了,头次做这种济世为怀的好事,有种别样的新鲜滋味跃上心头,领命后便忙不迭去执行鬼君命令了。 谷四笑盈盈喝了口茶,看着其他两人还坐在原处,不觉蹙了眉头,好奇问道:“你们不去吗?没听到我说的?” “咳,我们在此保护公子您。”两个魔人对视了一眼,如此说道。 鬼君陛下像是要溜,该是想去泡妞了吧。然而,他们不能让他为所欲为,与修真门派的女子牵扯太深,会妨碍天纵奇才的鬼君陛下的千秋大计,万世功勋。 所谓红颜祸水,所谓美色误人。 谷四没想这几个傻大个想得还挺多,一眼把他给看穿了。 他放下茶盏,眼眸一转,便心生妙计循循善诱道:“你们跟着一起去吧,我怕那些好东西都被私藏了。 对了,看到自己喜欢的可以每人挑出两三样来,算是本君打赏给你们的。 此次来磁阳,你们每日风吹日晒,该是脸上都没块好皮好肉了吧。辛苦了。” 谷四笑盈盈地说道,大手一挥,便这样将那两个魔人用宝贝买通了。 坐在那里喝茶的两个魔人顿时眼露喜色,抬手摸了摸自己用黑布蒙住的鬼脸,真是快被磁阳城里的烈日给晒化了去。 心动了,忙不迭拱手谢过鬼君道:“多谢公子体恤下属,属下们定然尽心竭力,为公子死而后己!” 谷四点了点头,看他们说完便争先恐后走了,唯恐好东西被人先挑了去。 呵呵。 鬼君洋洋得意,他终于自由了。 入夜,紫叶他们便趁着夜色悄悄潜入了河道中。说好半个时辰为约,让其他人在岸上等着。 来凤师叔竟然也要亲自下水,于是,葭月,昭若和沐木三人随时待命,伺机而动。 他们坐在夜宵摊头里,每人点了碗阳春面。 本来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佯装路人,没想,沐木兄连吃三大碗,还直呼太过好吃。 葭月和昭若看着他,皆是叹服。 第219章 劫富济贫 “你们不吃?”沐木反问道。 这些女孩子便是如此,明明饿得很,却为了身材不走样便时刻忌嘴着,当真是辛苦。 他还是喜欢他的紫叶,落落大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毫不做作。 真是个爽快人啊!合他的性子! 沐木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一边在心中把紫叶夸了几百遍。 情人眼里出西施,紫叶在他心中便是完美无缺的存在啊! 哪里像这昭若和葭月都不动筷子,眼巴巴看着他吃,真是没劲透了。 “哎哟,这是哪位活菩萨给我留的钱啊!谢谢菩萨,谢谢!” “诶?怎么床上有钱?还是银子啊!” “娘亲,娘亲,我们有钱啦!观音菩萨显灵,我们家凭空多了银子啦!” 本来,只有打更的人穿街走巷来来去去去,夜深人静地。 可不想,这已然沉寂起来的市井街坊又亮起了一盏盏的油灯。 只听哗啦啦的钱财落地的响声,挨家挨户竟然像是都苏醒了过来。 开窗户的开窗户,打开大门跪地朝天拜谢的也是频频磕头。真当是菩萨显灵了一般,感恩戴德,救他们于水火。 “怎么回事?”葭月他们正是纳闷,没想,那宵夜摊的上方也有一道黑影闪过,然后几锭银子落于那摊主的面前,白花花地,看得那人眼睛都直了,真是天上掉下了真金白银了呀。 “多谢大仙,多谢菩萨!多谢了,真是太谢谢了!”那摊主捧着银子用牙齿咬了咬,是整锭银元宝无疑! 他也高兴坏了,也不想再摆摊了,急急收起了担子,就要回家。 突然发现葭月他们三个还在,便回过身笑着说道:“三位客官,我先回家给我媳妇儿看这银元宝了,今天这几碗面就不收钱,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说完,撒丫子就走了。 “如何?是府库丢的银子吗?”葭月问道。方才昭若郡主眼疾手快已然查看过那天上掉下来的银元宝了。 “嗯,是尹照恩的银子。上面却没有官印。这便不算是公财了,只能说,是尹县令贪赃枉法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又被那大盗送回了百姓手里。” 郡主说着,还欣慰笑了笑。没想到,堂堂郡主,居然还为个江洋大盗说话,沐木听了心中便奇怪了。 这么说,这盗贼还是替天行道? 暗处,鬼君大人抱臂靠在墙角偷偷发笑。他终于也是做了一件一直想做却又没机会做的事情,圆了心愿了。 那时候,小小的老鼠初入凡世,便眼见着这世间许多的穷困潦倒,不公疾苦,当时的愿望是能逍遥自在做个侠盗。 偷尽天下有钱人,一来可以满足他收藏珍玩的嗜好,二来,劫富济贫,好事一桩。 他会变成如今这样,倒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葭月他们在原处又干等了好一会。 可是,说好的半个时辰,紫叶他们竟然一直都没有上岸。 沐木按捺不住了。他说着自己刚吃饱,正好下去活动活动,便二话不说,也潜入了河底去看个究竟了。 “我同你一起去吧。”昭若觉得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沐木一人也没照应。 便将留守的任务给了葭月,自己和沐木一起下水去找紫叶他们。 葭月点了点头。 她与他们说,她不会水,不过,知晓事情并不顺利,那她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待昭若他们潜水进了河道里,她身形一晃,便化作一股幽光也一头扎入水里。 暗处的谷四看了,勾唇一笑,身形隐没入暗夜中,化为了黑雾紧随而去。 第220章 漩涡 葭月一入水,便感到刺骨冰寒。明明不是寒冬腊月,可这河水却让人一个激灵就仿佛掉入冰潭之中。 顺着水流往那磁河河底而去,果然,在堤岸的一侧,有个很是明显的引水通道。 葭月眨了眨眼睛,在幽深河道中探着前路。 明明昭若和沐木就在她前面下水的,可此刻已然没了踪影。 水流湍急,还有好几处漩涡。 这河水,从表面根本看不出其中的暗涛汹涌。 葭月闭气,用法力护着自己的周身不让河水弄湿了自己。然而,好几次的暗漩转动,都把她的身子不禁吸了过去。漩涡之处犹如一个无底深渊,若是进去了肯定无法脱身。 她想逃脱,离着这涡旋远一些,可身不由己。犹如一叶轻舟,风高浪急,随着水流被冲得不能控制。 这磁河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闭气一边还要保持人形,相当吃力。眼看那盗洞就在面前,却似乎怎么都游不过去,让她咬紧牙关很是着急。河水里偶尔有虾蟹爬过河底,也会被那漩涡给吸入其中。 河底的滩面犹如张开了一个口子,吸入这些小鱼小虾后又消失不见了。 漩涡开始继续移动,在这片地方横掠而过变换着位置,似乎在给那个盗洞把门。 难道紫叶和罗凤道长他们被这涡旋给吸进去了? 葭月这么想着,猛地觉得身上刺痛,不知道何时开始,周身有许多的透明水母围拢过来,在蛰着她的手臂。有些还想钻入她的衣领袖口里,被葭月一把扯了出来扔到了外面。 一吃痛,急急咳嗽一声,她呛了一口水。 怎么办?纵然水鞭出手,抽打着这些看似美丽其实剧毒无比的小东西。可却只是激起水痕道道,这些水母,柔软无骨,根本就不怕她。 这地方古怪得很,再如此纠缠下去,她还没进去就会被发现了不可! 漩涡方才挪移过去,现在又挪了回来,葭月被水母群团团围困,她竟冲不出去。 “过来!” 一只大手猛地扼住了她的手腕,葭月在水中已然颠簸不稳的身子被拉入了一人的怀里。 她诧异抬头,竟是昨晚树林中的那个谷公子。 江洋大盗?他来此处作甚? 来不及思考其他,她的气已经憋到了极致,脸都涨红了起来。周身屏障也像是要破了,糟糕透顶! 那人看了她一眼,似是知晓她憋得辛苦,便大力出掌在水中狠狠推去,一侧的水母如被浪头打飞了出去。 河底也掀起汹涌浪潮,将他们反方向地往外送了出去。 漩涡没能追得上他们的步伐。 那男子带着葭月很是恰好地滑入了那盗洞之中。四周一片狭小幽黑,葭月咕隆隆地吐出了几口水,她像是要窒息。。。。。。 “你没事吧?”不知道何时,牵引着她的手往前游动的谷公子却靠近地能在她的耳畔呢喃。 声音悠然,像是直直传入了葭月的心底。这声音怎么。。。。。。怎么并不陌生? 特别在这种一片漆黑的视觉被遮蔽的地方,耳旁的声音便特别让人敏锐和惊心。 她都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大手就这样突然攫住了她的下巴,腰背也被这人环绕着禁锢在那里,唇上一热,是什么那么炙热地相贴而上? 葭月因为不能喘气而黑了一阵的脑海顿时空白起来。 她一抬手直直朝着那人挥去,却又被擒住了手腕,反被拉拢了些,硬被渡了好几口气。 第221章 她先乱了 葭月使劲挣了挣,可这谷姓男子好大的力道! 她越是挣扎,便越是称了他的意,让她猝不及防间被锁入在了他的宽厚怀抱之中。 身子被裹挟在那人双臂间,谷四带着葭月飞快地沿着被引入的河水顺流而去,身子越漂越快,最后猛地被水流冲出在通道的尽头。 “呕!”身体一下悬空,葭月被水冲飞了出去,她跌坐在了地上,嘴里还连连吐出了好几口咽住的河水。 视线顿时亮了一阵,这是从幽黑的水道里出来了吗? 肚子里是冰凉的刺痛感,可嘴边。。。。。。葭月一下回过了神。 她咬了咬牙关,抹了一把脸,觉得甚是屈辱和愤慨。 她的嘴唇。。。。。。她的嘴唇方才是被哪条恶犬给啃了?! 谷四顺当落地,潇洒抖了抖浑身的水珠,他见葭月跌坐在地上,正要上前查看她的状况,却只见那人一下提起手里的长剑,回转身来抽剑一下抵在他的胸口上,骂道:“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杀了你!” 她葭月如何是能被随意戏谑的轻佻女子?还以为这人盗亦有道是来帮她的,没想到是如此狂蜂浪蝶之辈。 瞎了他的狗眼了! 谷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便如此在她的剑下似笑非笑静静凝视着她,也不抵抗。 多年未见,这眉眼,这生气的表情,其实还是一如往昔,并未有什么更改。 变得是他吧,他变得太多太多,于是连葭月都认不得他了。 他有些后悔了。 若是没化出人形,还是那大老鼠的模样,葭月现在是不是就会飞奔上来一把拥紧了他再唤他一声哥哥? “阿四哥哥。。。。。”耳畔像是有那孩子的远远的呼唤声,让谷四的心不自觉就微微颤动着陷入回忆里。 这方思绪绵延地那么悠长,他看着眼前生气的姑娘,又想到了葭月小时候可爱的小脸庞。葭月以前,是不会这么凶巴巴地对他的。 他和小蛇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他们是毫无嫌隙的玩伴知己。 葭月害怕让师父桃良知道的事情都会偷偷告诉他,打打闹闹,从不分大小 葭月没有认出他。虽然,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可他心中,还是油然而生了失落之感。 他甚至希望,他们只要一个眼神相对,葭月就能认出他,然后扑向他的怀抱,在他的耳畔再唤一声阿四哥哥。 这奢望。。。。。。的确是有些妄想。 葭月是不是不记得他了?葭月是不是早就以为他死了,所以把他这只并不太好的老鼠哥哥给淡忘了呢? 也对,他总是骗她,哄他一起去偷人参果。可其实不过是想让小蛇帮他一起挖洞而已。 总是欺负葭月,让她唤自己哥哥,其实,凭着他的年龄却是这条小蛇的爷爷辈都不止了。 倚老卖老,一身鬼主意。然后总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哄骗这条天真无邪的小蛇妖让她帮自己的忙。。。。。。他以前的确待她不够好,所以,被忘记了,也是他活该吧! 谷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眼眶红了,然后猛地低下了头哽咽了一下,将自己的脸孔埋入了阴影处。这么些年没有流出来的眼泪,像是在酝酿着溢满的势头。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和葭月相认吗? 还是因为顾着她的安危,所以跟踪至此,想助她一臂之力。 他想帮她不假,然而刚才的情难自己也是真的。 他不能对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说他的心意,可是葭月现在长大了,她长大了,而他,也化了人形,不再需要那么卑微地藏在土里了。 是不是这样,他就可以说出自己一直深埋的心里的那些话了? 又是如此的表情和眼神,葭月手里的长剑颤了颤。她抿了下唇,满腔怒火,本是去兴师问罪的,可她自己却先乱了。 第222章 釜底抽薪 水流被接引进了这偌大的密室里,轰然而出的巨大奔流声,盖过了两人间奇怪的沉默。 不多会,谷四像是平复了神色,长出一口气,柔声说道:“葭月姑娘不会恩将仇报的,方才失礼之处,请多多包涵。” 谷四脸上又带上漫不经心的笑,抱拳说道。 葭月被这男子搅得整个人都乱了。她和苗至玉之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没有方才的狂浪行径。 正也因为如此,她才格外生气。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她手中的剑如有千钧重量,剑锋抵着那人的胸口,却只是虚触着,丝毫没有伤到那人半分。 “谁说的?我若是生气了也是翻脸无情!”葭月嘴硬着不服气说道。 昨晚才刚见过这人,这么快便又出现在她面前,她不无好奇质问道,“你来此地作甚?难道也有金银珠宝让你偷?” 葭月觉得这人很是奇怪,似乎出现的时机都那么巧妙。 好像,并不是偶然遇到。倒像是。。。。。。倒像是特意来寻她的。 “我。。。。。。”纵然像谷四这样的大魔头都一下被问住了。他方才还在扪心自问,他是来做什么的。 此刻葭月也这样问他,真是有些百口莫辩了。 正在二人对峙间,突然,由远及近有说话的声音。 “这里!”谷四毫不介意葭月的那柄长剑还戳在他的胸口,手一够便把她拉了过去。 葭月瞪了他一眼,可谷公子恍然不知男女设防,便这样半揽着葭月在身前,庇护着她躲在暗处的角落里。 葭月很是抵触地挥掉了谷四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肩上的手。 谷四纳闷了一下,随之笑开了。他以前还坐在小葭月的肩膀上呢,也没见她如此大的反应。 看来,她倒是把他当做男人看了。 正窃笑着,有一队幽魂般的东西飘荡了过来。 葭月偷偷看去,便是如在小树林里见过的的大氅虚影一样的鬼东西,还成群结队,为数不少。 他们脚不沾地,幽幽飘过,排列整齐,像是夜晚巡逻的哨兵,手持长戟飞了过去。 果然是影灵没错! 看来,这隐蔽极深的河道边的秘密工事是刀手灵尊的无疑。 他方才下水之时,只觉浑身寒气逼人,这感觉倒是很像幽冥界的冥河之水。 而这冥河,因为他鬼君谷四数次与南府的大战皆是得胜,早已经被他划入了北府的地界,控制了水源。 莫非。。。。。。谷四心中有了推断。 冥河之水乃是刀手灵尊炼器制兵的必需之材,他当初掐断了流往南边的水源,便是想要不战而胜,让南府慢慢枯竭。 没想,刀手在人间选到了新的炼兵之地了! 看来他这次亲自前来没有来错,既可保护葭月,也可对这秘密基地探个虚实,一举两得。 呵呵,自作聪明的刀手该如何都没想到,他谷四会对他来个釜底抽薪! 影灵们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又瞧了瞧地上。自悬顶的白骨里掉落的磷粉完好无损,看来没有什么异常。 一队巡逻兵刚要消散去别处,后面却有一个影灵追了上来,对为首的那只禀道: “灵尊说让我们今晚就撤退。至于那些抓到的多管闲事的人,还是。。。。。。”那全身着大氅,其实里面是一团虚无的鬼东西做了个抹杀的手势。 “知道了。我看炼炉里还有些火,不如就直接扔他们进去炼化成兵器得好。都是修真之人,炼出来的武器该不是凡品。” 为首的那只讪笑着说道,没有脸,却只有外面的斗篷在随着他的笑声阵阵发抖。 “呵呵,大将英明。这些人可不比那些凡夫俗子,炼化了定也是宝器。 不过,灵尊一定让我们把炼好的兵器和影灵都带回去。这批兵器和新士兵费了不少工夫,还要与那狗贪官做了交易花了许多银子才得来的,代价颇高,灵尊急需要他们来填补战力!” 第223章 哥哥只有一个 葭月听着这些鬼东西的对话,一下明白紫叶师姐他们定是被抓了。 她正要起身执剑直接攻上前去,逼这些鬼影放人,肩膀又被那谷公子给按住了。 他朝她摇了摇头,虽然影灵并不是什么法力高超的存在,可是葭月这般轻率,怕是会与她的同伴一般,陷入刀手的炼兵场中不能脱身。 谷四让她仔细看看地上的东西,和头顶上高悬的机关。 葭月一看,更是纳闷,这到底是何地?磁河河水自那通道被引入之后,便如曲水流觞被接引在歪歪扭扭的输送沟渠里往里面流去。 洞里,好像还有打铁般的叮叮咚咚的声响,让葭月更是不解。 葭月抬头看了看工事的顶部。 这才看到上头挂满了一个个骷髅,却是极小,闪着隐隐绿光。不断有发光的磷粉从顶上掉落。 一条水蜈蚣爬出了送水的沟渠,只被掉落的粉末砸到了些许,很快在呲呲的火光中燃成了灰烬。 葭月发寒了一下。这地方真是诡秘。不细看的话,很难察觉地上密密铺着的一层粉末。看明白了,便觉地浑身汗毛倒立。 那群幽灵兵已经过去了。他们飞散到了其他地方巡视,而葭月慢慢站起身子,只站在原地。不像方才那般鲁莽了。 若不是这人提醒她,她大概也会如那虫子般被烧得浑身喷火,后果堪忧。 葭月看了这黑衣男子一眼,觉得他还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谷四也正巧看着她,盈盈笑着,很是得意。 葭月看着他的面庞,不禁想起方才的事情,这人眉开眼笑地甚是气人。 她不禁有些赌气,觉得她能够靠自己闯入其中救出同门。 她收回了剑,打算纵身飞起,觉得既然不可触地,那她不碰这些粉末不就没事了? “慢着。”没想这多事的人又把她从半空中拉扯了下来,拽着葭月的衣袖不放说道,“你要是想飞掠而过,扬起的粉尘入了你的口鼻之中,照旧是完蛋。你太小看这幽冥的绿尸骸骨了。 这小小尘埃,可比影灵的毒雾还难以让人消受。你便不要自取其辱了。” 谷四笑笑,他戏弄着葭月,便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五光十色地甚是有趣。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倒是如何是好?你怕死闪一边去,我一个人也能救出我的同门。”葭月火大,她在这个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又是戏弄的意味。 这江洋大盗该不是专程来取笑她的吧?没脸没皮跟着她作甚?! 不过,这地方的机关如此诡谪,连罗凤师叔他们都中了招被虏,这盗贼又是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 洞里有什么,这人为何也要冒着危险进来? “这样吧,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带你进去。这机关,我自然有办法对付。”谷四又开始起了玩心,他想听葭月叫他哥哥。看着她左右为难,手足无措,竟然还兴致十足起来。 葭月抽剑想要砍了这人,却又忍住。 紫叶他们危在旦夕,她光凭着自己的力量的确是捉襟见肘。 这人愿意帮她是最好,可叫什么哥哥她着实叫不出来。 “我哥哥只有一个!叫不出来。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我自己一人去。”葭月咬了咬牙,如此说道。 她的哥哥只有阿四一个。其他人休得哥哥妹妹地占她便宜。 说完,她用法力遮蔽在周身,能挡掉多少粉末便是多少。苗至玉反正给了她春芳,她若是中毒也会有办法! 毫不犹豫,葭月飞身而起,纵身朝着密室深处而去。 却不想,那身后之人比她动作更快,他一揽住葭月的腰身,便是一阵风卷残云般地掠过这工事秘境。 葭月没有领会过这般急速,便是云游穿梭也做不到如此。 “便冲着你这句话,你的同门,我帮你救。”谷四垂头,与她说道。 第224章 最后一炉 “走快点!要死不活的,买你们过来才几日啊,就病殃殃地好像要断气了!说你呢!” 狠狠地鞭打的声音听得人胆颤心惊。 这里是秘密工事中的最深处。 这个谷姓大盗对一个落单的幽魂严刑拷问,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才从那东西口中得知,这被抓获的紫叶师姐他们,是被关在了水牢里。 说是今晚,这秘密基地里的所有活口都要被拿来炼化,日后便脱离凡尘苦海,一心一意为什么刀手灵尊效力。 脱离苦海?原来这什么灵尊竟把屠戮人命当做了行善积德,帮人超度了,真是闻所未闻,不愧是邪魔歪道。 而紫叶他们也会被一并处置。葭月一听就急了,这个工事之中小径交错,横七竖八都是岔道,怎么才能寻到水牢? 还是这江洋大盗比较冷静,他带着葭月混入了被驱赶着从牢房中鱼贯而出的难民中。 如此,跟着大流走,他们便能找到被抓住的罗凤道长他们。 “大爷,饶了我吧。我们一家三口是因为受灾了逃难出来的!尹县令说给我们安排了矿场的活儿,我们才来的! 可千万不能杀我们啊!” 突然,前面的人流停了下来。葭月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斗篷一看,竟是有个庄稼汉模样的人,跪在了地上,朝着那些根本没有良心的鬼东西求饶。 他这一跪,堵住了移动的人流。 影灵们像是赶着时辰,气急败坏将那汉子踢倒在地,全不顾他的哀嚎和后面孩子的哭叫,用鞭子擒住那人就往前面大力拖去。 这便是被羁押在这地下密室当中,到今日还尚且存活的平民们。 葭月之前不明白,这些邪祟如何会为了磁河河水来收买尹照恩。 其实,这盗取河水只是一部分。更为丧心病狂的是,尹县令正愁郊外涌入城中的流民会坏了他的政绩,于是,统统以挖矿为名骗到了此处,枉顾人命。 革职查办都是轻的,这尹照恩敢如此交易人命,她出去了定要让他分筋错骨,痛不欲生! “快走!赶紧给我走!” 影灵们抽着鞭子,像是赶着牲口。今晚便是最后一炉,炼完了,会有五千魂器,和五千新兵。 将这些新生力量带回幽冥,也够那嚣张狂妄咄咄逼人的鬼君谷四再喝一盅了! 只要南府接上了兵源,便还能支撑一阵子,这胜负还未可知,北府的势力也未必就能笑到最后! 葭月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若不是谷四拉着她,她此刻便忍耐不下去。 终于是被赶到了目的地。 好几百号人便被推搡着揉在了一边。有个红色大氅的影灵上前,将人们面前的一方大炉鼎打开。 里面,是熊熊烈火肆虐。 一开了炉子大门,便有炽烈的热气扑面袭来。热浪滚滚,红通通的火光都映红了周旁人的脸。 “妈妈,我怕!”葭月面前的一个小孩子像是预感到了危险。 他伸出手来,抱住了身旁的母亲。 他的妈妈何曾不是害怕得站不起来呢?流着眼泪,抱紧了自己的孩子。 她不该带着孩子来这里的!以为挖矿能赚些钱的,可是,却不想是来送命的! “呵呵,大家不用怕!不用怕!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世上,平贱富贵早已命定。你们,没得老天爷的厚爱投个好胎,才会沦落至此,成了这世间无根漂泊之人。” 炉鼎旁边的那红衣影灵居然循循善诱说道,“入了这里,便能超脱苦海了。你们会随我们一起去那幽冥之境,自此,无苦,无悲,无痛,无灾。 生为我灵尊生,死为我灵尊死。这便是超脱六道之外,大幸之至!” 第225章 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葭月实在是气不过,她从未看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事!她往四周察看着,只要找到了紫叶师姐他们,她就动手,和这帮子杂碎拼了! 他们这是要活炼了这些难民,却还像是自诩不凡,普度众人之状。这伪善之态让人作呕! 谷四冷笑,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南府的影灵如此蛊惑人心了。 可其实,一旦进了这炼魂炉中。 肉身连着三魂会被铸造成那魂器。这兵器与普通兵器不同,对他手下的魔人伤害极大。 一旦被刺伤砍中,会带着尸毒没入对手的体内,这才使得这刀手灵尊对这魂器如此看中。 而被炼化之人的六魄,本应该随着身死而消散。可刀手灵尊便是如此狠戾决绝,还要捏着这些人的六魄,让他们在丹鼎中化成为他的鹰犬爪牙,成为新的影灵供他驱使。 南府的影灵兵,其实都是这世间的不幸人。 “看到了!罗凤道长和紫叶他们都在那边呢!还有郡主!”葭月终于是发现了同门的下落,她很高兴,拉了拉这江洋大盗的衣袖,一脸雀跃说道。 谷四看她这天真娇憨的模样,终是忍不住笑了。 他的眼睛里都是温柔的光,便是如此的样子,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忍不住都想伸出手去捏她的小脸了。。。。。。 谷四沉迷其中,而葭月则发现紫叶他们不对劲啊。 “怎么都昏迷着?难道是中毒了?”葭月发觉他们没一个清醒的,莫非,是中了那个骷髅的剧毒? “说不准。这些影灵最喜欢暗箭伤人了。正面敌不过,便处处来个阴险毒招,杀不死你就毒死你,可没有什么廉耻之心。”谷四说道。 “不行,我得赶紧把春芳喂给他们吃。这解百毒的药我还真是带对了,苗至玉有先见之明啊!”葭月本来还觉得这人杞人忧天了,去赈灾为何要带上这种灵丹。却不想,还真的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苗至玉是谁?” 谷四脸色一滞。他还是第一次从葭月口中听到除了桃良以外的别的男子的名字。 “他。。。。。。”葭月不自觉就想介绍苗至玉其人,但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那红衣大氅的影灵布道完了却发现无人上前自愿献身,便鞭子一甩,从这众人中擒住了一个小娃娃出来。 “哇!!!!!”小孩子一下就吓懵了,而他的母亲也扑倒在了地上向着这些妖邪求情。 “不要啊,不要啊!他还小啊!” “不不不,小点好。小孩子魂魄干净,炼出来的魂器才是上好珍品。”那红衣的妖邪在半空中甩着长鞭乐呵呵笑着说道。 说完,他一挥手臂就将这孩子往丹炉里面丢了过去。 “住手!”葭月水鞭出手,穿过人群直扑而去。 自从她化形,这水鞭便也变化了形状,此刻竟能幻化出一条活灵活现的蛟龙,张开大嘴朝着邪灵猛扑而去。 水凝结而成的蛟龙一口咬断了那缠缚小孩身体的鞭子,并朝着那红衣大氅的虚灵劈头盖脸甩了过去,刹那间水花四溅,飞溅的水流都让炼炉中的火苗熄灭了些。 看得四周影灵都是痛心疾首,焦急万分。 时辰到了,如若丹炉中的精火再被熄灭,这最后一炉可就炼不成了! 这半路哪里杀出来的陈咬金?!连刀手灵尊的事情也敢管,简直是自不量力找死不成。红衣的影灵飞腾在半空,盯着葭月,杀气四溢。 而葭月飞身而上,一把接住了掉落下来的那个小童,将他送还到了他母亲手中。 难民们顿时都慌做了一团,一看有人出手,争先恐后的往外逃去。 “站住,站住!”手持兵器的影灵士兵围追堵截,想把逃掉的流民给抓回来,却有一股黑雾袭来,排山倒海,将他们掀翻在地上,直直击中他们的要害——六魄凝结之处。 第226章 相救 那红衣影灵眼见着这最后一炉子的资材都跑得七七八八,而场面难以控制起来。 作乱的不过是两个人,却已然搞得天翻地覆,完全搅乱了他们今晚撤离的计划! “啊!!”红衣大氅的首脑大喝一声,怒火滔天。 “谁敢多管闲事,坏了我灵尊的好事!让你们两个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盛怒之下,那只影灵的大氅突然变大了许多,往整个密室的角落铺成开来,竟是像要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统统吞了下去。 谷四长身伫立,巍然不动。 他的身前似有万千铁甲雄兵抵挡,黑雾滚滚,幻化成了千军万马的虚像,马蹄哒哒,破开那影灵吐出的腥红长舌,从大氅中延伸出的古怪之物丝丝粉碎成了衣料碎片,破布乱飞,谷四的幻兵直奔那大氅的要害而去。 “呃!” 红衣影灵也不敌,眼看着手下皆被一批批地吞噬在这黑雾之中,毫无还手之力。知晓自己不是对手,飞身而下欲要附在那几个修真之人身上。 葭月已然将整个丹炉的内堂都用水填满,看着火苗越来越小,水龙抽身而出,吭地一声关上了炉子门。这炼化无数人命的炉子算是彻底被废! 她一回头,便发现这影灵欲要打紫叶他们的主意。 水鞭重重直挥而去,将那半空中的红色大氅锁在了鞭中,她顺势一拉,没想,那影灵突然回转身来,全力调转了方向竟是趁机朝她扑来。 声东击西! 谷四发现之时已经晚了,他已然护紫叶他们在身后,没想,这影灵的目标是葭月! 若被影灵附体,要强行抽离出来会很是麻烦,这种邪灵最喜欢具有法力的肉身。可折磨至宿主直到身死。 红衣的影灵已经有几百年的灵力,的确有这种附体的麻烦能力。 葭月眼看躲闪不开,突然面前一阵漆黑,身子被一团黑雾绕在其中,猛地被向后重重抛开。 而化出实形的谷四从后接住了她在半空飞荡的身体,拥着她在千钧一发间回身转了个方向,也来不及用什么法力了,只能拿自己的后背生生挡住了追击而来的影灵穷途末路的最后一击。 扑。。。。。。葭月发现这男子口吐鲜血,嘴角有血丝汩汩流了出来。 “你没事吧?”葭月慌了,她如何能让这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舍身救她?这是为何?! 谷四皱眉轻笑,他身上黑雾缠卷周身,用自身的力量填补住了被破开的腹部的大洞,然后把附错了地方的影灵一把推了出来。 红色大氅闷哼一声,反弹回了地上,滚了好几步。 “你,你也是幽冥之人?!”附体失败,影灵这才发觉这黑衣男子的异常。 呵呵,谷四轻笑,他可没必要回答这个蠢问题。 还没等这虚影想要遁地逃跑,他手中力道轻拧,这红色的影灵便像被扼住了头颈,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谷四直击他衣服上六魄凝结的要害,一下子,这影灵便奄奄一息,斗篷瘪了下来,这样,便是死了。 尘归尘,土归土,离散了许久的六魄终于是逃离了六道之外的无妄罪孽。 “你没事吧?”葭月看向这人的伤处,冒着黑色的血,此毒甚剧。 谷四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腰腹,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去救你的同门。” 葭月看向了那边,的确各个都是唇色发青。 “你等我一下。”葭月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春芳,每人一颗,往同门口中喂去。 入口即化,一下子,他们脸色就有好转。 葭月看这边没事了,抬头看到那谷姓公子竟然想走。 “你去哪里啊?”葭月问道,这人真是奇怪,竟想偷偷走了。 “我这里有奇药,解百毒的,你试试。”葭月追了上去,把一颗药丸给了谷四。 谷四在幽冥八年,从来不吃来历不明的药,但他看着葭月,还是点点头,一口吞了下去。 第227章 相认 吃了药,黑色的血倒是不见了,可是伤口太大,殷红的血还是汩汩流出。 “你多吃几颗吧?”葭月不安地说道。她心里如何都很忐忑,非亲非故,一面之缘,她如何能承这般大的恩情。 “不必了,一颗够了,留着给你同门用吧。”谷四他急急走开了几步,竟是头也不回又要走。 葭月这个心怀正道的丫头,还是记得曾经的那个阿四哥哥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是阿四,却又不完全是。他是化了龙角丹之力,炼化了鬼王白骨,以鼠精之魂魄为根基重铸而成的鬼君谷四。 他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看着自己的满身狼狈,觉得硬要把葭月拉扯进他的世界中,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纵然千般不舍,可是,他暗中护着她就够了。 相认,只会让葭月横亘在正邪之间左右为难。幽冥,与仙道永远是水火不容。 葭月一心像桃良那般修仙求道,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不能用过去的情分牵绊她,这样,会害了她。 “为何救我?”葭月望着这人的背影问道。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人受伤了转头离开的身影,她的心在阵阵发痛。像是被揪起了一处,扯得她胸口生疼。 无数似曾相识的场景和情愫都交汇在一处,葭月心底升腾起了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测。 曾经也有只老鼠,那么死要面子。 一旦打架受伤了,就会负手,头也不回地离开。消失一阵,直到伤好了才会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是不是认识他啊? 但是,但是,只差这最后一步,就能够将自己心中的妄想化为确定。 “不为什么,顺手而已。我要去疗伤了。你别多事了。”谷四负手背对她,冷冷说道,抬腿又要走出去。 “你的宝镜被我砸碎了!我故意的!”突然,葭月在身后大声喊道。 “什么?!你怎么搞的!那可是稀世珍宝!”前面那人果然满脸震愕地回过头来大声质问道。 话一出口,谷四愣住了,四目相接,他这才发现,葭月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染红了眼眶,她却是喜出望外地笑着看着他。 他漏馅了。。。。。。 “阿四哥哥!”葭月飞奔而去,一下扑在了谷四的怀里。 他现在那么高大,很轻易就将她拥在了怀里。葭月的头只到他的前胸,于是,她嚎啕大哭,哭得和个泪人一样,眼泪,早就已经染湿了谷四的衣襟。 “葭月。。。。。。”谷四再难压抑,他也一下回抱住了葭月,这八年的风风雨雨,生离死别,哪里还料想到今日的再续前缘,他们相拥着哭成了一团。 鬼君谷四向来沾满血腥的脸孔此刻被眼泪荡涤,他哭红了眼睛,这古灵精怪的丫头还知道拿那宝镜讹他,真是让他始料未及。 如今,只能乖乖就范了。 “阿四哥哥,你还活着啊!”葭月把自己的眼泪鼻涕都狠狠擦在了谷四的身上,她看到了阿四,好像又回到了十来岁时候的样子了。 这般调皮,这般无拘无束。 “你好狠的心啊,八年了,不曾来找过我,如今,明明知晓我是谁,却想一走了之,默默离开!你是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你说你若是活着你定是回来找我的!” 葭月抬头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可眼底的温柔还是阿四哥哥的没错,这只大老鼠真是铁石心肠! “对不起葭月,对不起。。。。。。阿四哥哥有苦衷的,对不起!” 谷四哽咽着说不出来,他只能将葭月紧紧揽在怀中,抱紧了,泪眼决堤而出。 哭得竟比葭月还要厉害。 第228章 以后,我来保护你 “死阿四,若不是我讹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告诉我你是阿四了!你这个坏人!”葭月哭到了喘不上气,她的拳头重重捶打在阿四的身前,一脸怨责。 “你太没有良心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每每想到你的事情,都会整晚哭得睡不着!我觉得是我害了你,我是个害人精! 你怎么就不来找我呢?哪怕让人传个口讯说你活着都好!阿四哥哥,你真的太狠心了!” 葭月高扬着脸,她的眼泪顺着脸颊不住流下,却是都落在了谷四的心上。 谷四捧着她的笑脸,用自己的大手帮她兜着满脸的眼泪呢,疼惜地抚着她哭红的眼帘,心中很是愧疚。 他是真的狠心。 他不止对自己狠心,对葭月也是如此。他憋着一口气,在幽冥之中杀了鬼王,收服了他的一众手下。 扬威,起势,收着一帮妖魔于他新鬼君谷四麾下,壮大幽冥北府,再挥兵南下。 这其中的腥风血雨,也亏得他狠心决意才坚持到了如今。 也正是因为战事胶着,幽冥各方势力打得如火如荼,他更不能来找葭月了。 他不能把祸事引到葭月的身上。更不能,让对手知道他谷四的弱点,以此为要挟! “对不起啊,葭月,我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到如今才来寻你。你别怪我,我日后会千倍万倍补偿于你的。” 谷四擦干了这张小脸上的眼泪,心中满是疼爱怜惜,又不禁被犹豫彷徨所萦绕。 葭月若是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会如何作想? 葭月,该还是不知晓他就是幽冥中那令人闻风丧胆,恶贯满盈的新鬼君谷四的好。 “阿四哥哥,你掉入了幽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若不是我有些许感应,觉得你不是生人,还真是完全想不到你如今的样子! 还有你何故要做江洋大盗啊?”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葭月的问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们生离死别后能够再见,恍如隔世,千言万语也诉不尽心头的情义。 “葭月,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日后定会一一告诉你的。你别着急。 我们既然再见了,便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再分开。阿四哥哥答应你,日后,没人再能欺负你。 桃良不在了,便有我来保护你。 你以后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阿四哥哥会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有所求,我便一定会办到的。 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受苦了!”谷四温柔捧着葭月的脸蛋,发誓说道。 葭月含泪看着面前的男子,这张脸有倾城之色,可眼底闪现的,却又是别样的霸道强硬。 阿四哥哥好像有些变了。 以前,他都是闪烁其词地应对于她的任何问题,哪里有现在的这般决意。 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虽然性子变得果决狠厉了,可那也是因为八年的磨难所致吧。 掉落幽冥天堑可不是随口一说的事情。那里,与这人世,与妖山,都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阿四哥哥在幽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他能活着便是万幸了,若是有些变化,那也是情非得已,环境所迫的事情吧。 “嗯!”葭月对着谷四点了点头。 阿四哥哥当真是疼她的,却忍着一直没来找她。该是有着难言的苦衷。 两人正叙旧着,突然旁边的紫叶闷闷呢喃了一声,似乎毒清了,快要醒了过来。 “葭月,我要走了。我不想让你的同门看到我们在一起。 别担心,我不会再离开你的,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等着我。”谷四拧了把葭月的小脸,笑着说道。 第229章 赠药 葭月知晓阿四哥哥如今的身份大概不便透露,也不想阿四为难,便点了点头,让他先走。 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那瓶春芳,又想到阿四哥哥身上的伤,葭月几步追了上去,说道:“你把这药带着吧,今日救出我的同门,多亏了哥哥你了。 葭月和阿四哥哥不说报答不报答的。但是这药你得拿去,权当做我的一片心意了。 你要是连药都不收,我可是会很不安心的。” 葭月嚅嗫着说道。 她方才一顿哭,现在冷静下来,直直看着这面前的谷四,愈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四哥哥如何变成了这样? 将他以往的小老鼠样子与现在的翩翩美男做个比较,其中之震撼让葭月都有些目眩神迷起来。 若不是自己方才一时胆大试探,这风流倜傥,眉目传情的美男子她约莫真会当成个登徒浪子了。 “好了,我收下。不过既然这么好,你自己也得留下一些。” 谷四说着打开了瓶盖,取出了几颗丹药送还到了葭月手中,然后说道,“你小心点,快带着你的同门离开吧。” 谷四收好了那红底描绘牡丹的药瓶子,揉了揉葭月的脑袋,就转身走了。 果然,外形变了,连着言行举止都变了起来。 以前,可都是让阿四哥哥坐在她的肩膀上的,可不像现在倒成了她被这人拍脑袋的待遇了。 “葭月。。。。。。”葭月正出神,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一看,是紫叶和沐木他们醒过来了 葭月很是高兴,一下上前扶起了紫叶,看着她恢复了神智,很是高兴。 “我这是在哪儿啊?一下水便是让那涡旋给吞入了河滩底了。诶?其他人这是怎么了?” 紫叶看着还没恢复意识的郡主和罗凤道长,关切问道。 “没事,他们吃了解毒药,也会很快醒的。这里的一切,我等回去再告诉你们吧!”葭月扶起了紫叶,她环视四周,还看到了不少悬挂在工事顶部的发着寒光的兵器。 这些,便是用人活活炼成的鬼器了。 她得让这些亡灵得了安息,便在罗凤道长他们醒后,一起把这批本要运去幽冥的武器给一并带了出去。 磁河河水森寒,滔滔不绝从东向西滚滚流淌。这水,本应该是用来解城外大旱的,却不想,成了那贪官污吏谋财害命的契机。 葭月与他们几人诉说了自己从河道进入秘密工事后的所有经历,只是,她隐去了阿四的出现。 似乎阿四哥哥甚是忌讳被她的同门所熟知,如此,她也只能默不作声,把解决这事的功劳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了。 尹照恩的罪孽可是滔天,应郡主和康王府所说情况,京城那儿果然掀起轩然大波。 没想,小小的七品芝麻官,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与妖邪勾结残害人命。 尹照恩也不用去府台受审了,直接被关在囚车之中,羁押去了京城。尹照恩出城的时候,沿街的百姓纷纷戳着他的脊梁骨痛骂,臭鸡蛋和烂菜叶砸了他满脸。这人,让许多京畿中的朝廷命官都大开眼界,定要让他去大理寺好好受受该得的报应! 天上,虽还没下雨。 不过,磁河的水渠开闸放水,顺着早已经干涸的细小河道蜿蜒流向了远方。 周遭的百姓沿路庆贺,这水,能帮他们熬到雨季来临。 磁阳城赈灾一行,算是落下帷幕。 葭月他们,该功成身退了。 第230章 原来是他! “混账!红衣大将也能被杀了,你们这帮子酒囊饭袋是在干什么吃的!”幽冥南府,一面目可怖的男子头戴牛角顶冠重重发怒道。 他的手非常奇怪,左手为刀刃,右手为枯骨。 似乎是只螳螂,在那里举着大刀耀武扬威,气急败坏着瞪着下列的属下。 “灵尊息怒!红衣其实已经炼好了那五千魂器和五千影灵了。 可惜,功亏一篑,在最后关头被人直捣黄龙,坏了好事!”下面,皆是各色影灵跪在地上请他息怒。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幽冥南府的刀手灵尊。想当初,他与赤鬼,栖魂冥主三足鼎立,依冥河划分地盘,各占幽冥一方。 可现在,他炼个魂器还要去人世买河水,花了钱不说,此刻魂器丢失,有人毁了他的兵工厂,前去的炼兵的属下也丢了性命。 雪上加霜,让刀手的脑门都在开始抽痛。面皮上根根青筋直立,让他的面目更为狰狞。 “究竟是何人所为,我定要报仇雪恨!让他们知晓与我刀手为敌的下场!” 他左手狠狠一挥,面前的一张案台边被破成了两半。凌空飞起,然后在几道寒光闪过之后,就成了木屑。 “是,是修真门派的人。有仙霞的,似乎还有方琼派的,蜀山派。。。。。。”一个影灵上前禀报道。 “呵,甄秀阁吧。七大派的普通弟子还没那么大的胆量敢搅和我的好事!邱机那个老匹夫,怎么还不死?该是嫌命太长,想要我送他一程了!” 刀手恶狠狠说道。他这次失财又失人,着实该好好与这些道士清算旧账了! “灵尊,其实那些修真门派的弟子在入磁河河底的时候,就中了我们的流沙涡旋机关,最后,只有一男一女二人潜入我们的工事之中。 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然后你们几百号人居然就败给了区区两个人?!呵呵,说出来当真不怕我拧断你的骨头?!” 灵尊怒气更甚,上前一步按住了那影灵虚着的头颅。让人胆色发寒。 恰好,从殿外,有个黑衣影灵急急跑了进来,跪在刀手面前献上一个骷髅禀道:“灵尊,兵工厂中的灵录已经取回来了。 那些人打扫地太干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说着,把那头骨呈上。 刀手接过那只骷髅,握在手中,然后那骷髅的眼窝子就发出了两道光芒,似乎在半空中展开了一幅画卷,竟是记录了葭月和谷四在炼炉前捣毁工事的场面! “对,灵尊,就是他们两个,女子应该是修真门派之人,这男的,我们却没有头绪。” 其他影灵也纷纷看了过来。 最后,画面还定格在那一对男女相拥相泣的场景,虽然没有声音,可也看得出两人甚是动容。 倒不是刀手恶趣味地故意把画面停在此处,而是这被杀死的影灵录下来的场面里,那男子身形如飞,又有黑雾笼罩在周身,很难看清真颜。只有这里,他垂头低泣,画面清晰了不少,这样细细看去,男人的脸庞才一览无遗。 “哈哈哈!竟然是他!他也去了磁阳城?!哈哈哈哈,我以为是谁呢,短短时间就单枪匹马捣毁了我的炼兵之地!哈哈哈哈,竟然是他!” 刀手灵尊突然仰天大笑,像是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着笑着,扶着自己的虎背熊腰坐在了上方宝座上。 “灵尊,你认识他?谁啊?”影灵们都不禁好奇发问。 “白痴!自然是那幽冥北府的主人,鬼君谷四!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刀手愤懑大喝道。 第231章 鬼君的弱点 “什么?!这小白脸是那鬼君谷四?!”四下皆惊。看着画面上的英俊美男子真是犹如被当头一棒。 他们在战场上几次三番被打得屁滚尿流的对手,如何是这样的男人! 赤鬼可是身如小山,力拔山兮的外貌。 而新鬼君每每立于他的魔军之后,在战场交锋之时也多是操纵幻兵上前与他们厮杀,若不是今日看了个分明,他们怕是到死也不知道这鬼君谷四的真貌! 看清楚了,这人长身玉立,翩翩风度,容貌倾城,让人看了不禁咽了口口水。想想以往的败绩,更是无名之火蹿上头,觉得甚是窝囊。 横扫幽冥七洲四陆的如何是这样的一个男子?!不可思议! “灵尊,这鬼君谷四在幽冥与我们作对不止,还赶到人间欲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末将自愿请命,率影灵三百,我要渡过冥河,去往北府行刺那谷四! 杀了他,北府的那些魔人便是一帮乌合之众,定会做了鸟兽散了!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一影灵出列,跪在刀手面前求道。 “不,你率三百手下去偷袭,这主意就是浪费我的兵力了。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害我又丢三百人马。”刀手来回转着他的骨手,像是早已经有了主意。 “灵尊,难道我们就要忍气吞声不可!” 众手下不甘道。 “那倒未必,只是,这谷四看来也不是铁板一块,毫无破绽啊!呵呵,这次,他捣毁了我的一个炼兵场,而我,却发现了他身上的弱点,也算彼此彼此,有来有往。” 刀手甚是得意说道。 “弱点?”影灵看向了那停驻的画面,被一提点,才醒悟过来。莫非说的就是这女子?! 谷四无亲无故,在这幽冥横空出世,大杀四方,对其他势力毫不留情。 虽身边女人不少,可从未听闻过他钟情于何人,所以,便是想对付他的身边之人都难以找到下手的目标! 被如此一提点,众属下恍然大悟,不禁纷纷感佩,抱拳向着刀手大呼灵尊英明! 鬼君若能对着她相拥而泣的女子,难道不是至亲至爱之人吗? 幽冥南府,蠢蠢欲动,将目光挪向了那蜀山上的小小女子,而谷四之前担忧的也终是应验。 晨曦渐露,一夜疾行,归心似箭。 葭月他们终于是在清晨到了蜀山的凤来峰。风尘仆仆,这般一来二去,也已经大半月了。 沐木打了个哈欠,若不是紫叶拎着他,差点又睡倒在地上。 他方才在大熊坐骑上就睡熟了,留下那只熊独自前行,一脸生无可恋。 “那我们先回去了师叔!”众人抱拳朝着来凤师叔作揖辞别,道长点了点头,各自散了。 昭若和井昊天也是相当困倦,跟着紫叶往筑心岛而去。 而葭月看着渐渐明亮的天色,却有些消散了睡意。 她想去看看苗至玉,这好多日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在思过崖如何了。 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 直到在那牢房的外面,看到这人裹着小被子睡得正香,她才放下了心,笑开了。 这也快到一个月了,苗至玉马上可以被放出来了。 想来,苗至玉这些天定也是憋坏了。不知道他是比较想她呢,还是想灵兽园里朝开暮落的仙草多一些。 葭月偷笑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可那睡在石床上的人像是有着感应,慢慢睁开了惺忪睡眼,然后瞧着牢门外的人,惊喜万分。 “葭月!”他急急喊着,也忘了身上还裹着被子了,从那石床上翻身起来就朝着她飞奔而来。 一不小心被被角绊了动作,于是抱着被子扑倒在了地上!还滚了几圈,看得葭月满脑门的汗。 第232章 他该不会介意的 “苗至玉,你做什么啊?摔疼没?”葭月急了,一个闪身就穿梭进了牢房里。 一看脚边的苗至玉抬起头来对她乐呵呵笑着,她才发现自己越界了。被人看到她私自施法进来,不好。 起身正要走,地上的那人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拥在了自己的怀中,他都那么久没见她了,刚见面就要走,真是好狠的心啊! “别走,我方才还以为自己做梦呢!摔得鼻子疼,才知道这是真的!葭月,我对你日思夜想你知道吗?”苗至玉的头蹭在葭月的脸庞,也管不上自己磕得破了一块皮,这模样,甚是让人可怜又可笑。 “好了,和个孩子似地撒娇你也不害臊。头碰破了,我给你揉揉。”葭月拿着自己的绢帕捂了捂苗至玉的额头,陪着他一起坐在了石床上,嘴上调侃着,其实她心里很是心疼。 苗至玉被关在这种不见日头的地方,虽是小惩大诫,可到底人都消瘦了,还脸色发白了些。哪里还有在外面活蹦乱跳时候的精神? 索性,一个月就要到了,也就脱离这阴森森的地方了。 葭月拿着自己的帕子,轻轻帮苗至玉擦了擦额角。 “你也不知道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才这么些日子,瘦得和个猴子一样。”葭月一看到这人的孩子气,忍不住就怨怼他,取笑他几分也是乐子啊! “葭月,其实你也瘦了,在外面风餐露宿可是吃不好睡不好? 南方那边严重吗?赈灾顺利吗?”苗至玉按下她帮他擦着伤口的手,关切问道。 葭月摇了摇头,便与他说了这一路在磁阳城外看到的民不聊生的惨状。 又将磁阳县令尹照恩的卑劣行径一一说来,当然,也提到了那磁河河道下的激战,只不过,她还是把阿四哥哥给隐没了。 苗至玉不是桃良师父,他并不认得阿四哥哥了。说了,他也不明白。 苗至玉听着葭月的讲述,一时间是脸色忽变,以为只是去赈灾,也未带去太多的同门,没想到还如此险象环生,战事激烈。 “竟然还有幽冥的邪祟在磁阳城中滥杀无辜?葭月啊,你真的没事吗?你们一行人才寥寥几个,那些可是成百上千的灵兵,你不说,我还真是没料到,原来这赈灾都成了以命相搏了!” 苗至玉皱着眉头,只恨自己没有陪在葭月身边,听着,心也拧了起来。 “对了,我的那瓶春芳可有发挥用场啊!我本来是想给你防身的,听你说得那么危险,定然是派上用场了吧。” 苗至玉问道。 葭月一愣,她连连点头,却也有些不敢去看他。 当时情急,她一心想着给阿四哥哥疗伤,倒也忘了苗至玉很是宝贝这个药的。 她借花献佛,成他人之美,似乎有些对不起这苗至玉啊。。。。。。 “我这里还有几颗,给紫叶师姐他们每人也吃了一颗。剩下的。。。。。。不知道被我落在哪里了,连着瓶子不见了。” 葭月真不习惯说谎,一说,就神情局促起来。 也不知道苗至玉信不信了。她好像是第一次对他说谎,看着苗至玉不觉内疚起来。 苗至玉挑眉纳闷看着她,不过是一瓶药,丢了丢了,何故如此神色? 好像有些对不起他苗至玉的意味啊。 “算了,没了就没了,能帮到你们就好了。改日我再去毕圆师叔的灵兽园里采集些蛇见愁来,只要管用就好。”苗至玉轻描淡写并不追究,而葭月更是惭愧了。 那仙草如何是这般好采的,得守在那林子里日夜等着时辰到才行。 不过,阿四哥哥是她的亲人,也算是苗至玉的亲人吧。 至玉他该不会介意的。。。。。。葭月想着,顺势靠在了苗至玉的肩头,两人你侬我侬,甚是甜蜜。 第233章 第两百三十三 重见天日 “你们有完没完?我还睡觉呢,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两人说得正热闹,突然,对面不远处传来了严秦风的咆哮。 葭月和苗至玉愣了一下,这才发觉他们二人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忘了这才大早上,同样被关押在思过崖的严大师兄还要睡觉呢。 葭月和苗至玉面面相觑,两人尴尬笑着很不好意思。 苗至玉甚是顽皮地用手捂着葭月的嘴巴,耳语道:“都是你,严大师兄生气了!都是你,见着我这个俊俏情郎就身不由己了!” 瞧他,葭月点着他的额头笑话他的自以为是,两人打情骂俏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嬉笑声。 葭月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撩起床上的被褥就一把盖在了苗至玉的头顶上,然后压着他的身子,隔着棉被揍了他几下。 这森寒冰凉的思过崖一下就回荡着暖意,这毫无拘束的有情人间的玩笑嬉戏,当真是刺痛了这冷风徘徊的悬崖峭壁,还有睡意全无其实还是听得很是清楚的孤独之人。 哼。。。。。。 严秦风本就已经睡不着了,听着不远处的打打闹闹心中甚是难平。 葭月回来了,昭若郡主也该回来了吧。 怎么不来看他?要知道那天他喊得嗓子都快哑了,郡主又不是木头,难道还不知晓他的心意? 啧!严秦风很是怨尤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嶙峋的岩壁他感到了失落孤寂。 他堂堂二皇子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哪个人,他便真是对昭若痴了迷了。来送饭的师弟都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样子。 其实,他又何曾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莽撞,不管不顾地像是要豁出所有为了讨美人儿一笑? 那日,他送别昭若之时,所说的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天地为证,这份痴心未有一丝作假。他等着她回来,他定要再告诉她,他严秦风爱上她了,这前所未有的满腔炙热独独只给她一人。 这样想着,严大师兄面对着墙壁,不自觉地就笑了,向来步步为营,谨言慎行的严秦风笑得像个孩子,眼神闪着希冀的光。盼着他能早点出去,出去了,他便能见到昭若了。 不多会,东边的天空露出了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这悬崖上的石牢里,竟也不似往日那般森寒。 石头缝里开出的小花,沾染了晨曦的露水,在风中摇摇晃晃,被云烟缭绕,似是充满了希望。 当苗至玉终于能打好包袱从思过崖出来的时候,七夕都快到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刺眼的晴空,有种被关了上百年的沧桑和感慨。 严秦风也抱着自己的行囊跟在后面,出了石牢,他们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一月未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严大师兄,我们在这儿呢!”不过出个思过崖,严秦风身边的师弟们便是劳师动众,手捧花束,还拉了横幅来接他。 上书几个大字:恭迎严大师兄重见天日! 严秦风脸上僵了僵,这些傻子会不会说话?! “噗!”陪着葭月来接苗至玉的紫叶忍不住了,嗤笑出声,看着严大师兄脸色不好,便又生生忍住了。 “苗至玉,我们走吧。”葭月帮苗至玉拿了些东西,然后一起说说笑笑下悬崖而去。 严秦风心中破天荒地油然升起一股羡慕之情,苗至玉这小子命真好,他爱的女子也那样深爱他。 “昭若郡主呢?”严秦风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扔给了几位师弟,冷冷问道。 第234章 红鸾星动 “郡主啊?郡主。。。。。。她应该和那个锦七弦在一起。据说是她亲表妹,两人要好得很。” 严秦风的师弟打着哈哈,簇拥着他就下山了。 果然大师兄对这昭若郡主是用情颇深,也不知道襄王有意,神女会不会无心。。。。。。 一群师弟看着严秦风不算太好的脸色,都有些担心。 “表姐~我给你在房间里放些鲜花吧!招,桃,花!” 七弦蹦跳着走进了昭若郡主的房间,她平日里和蜀山的下等门生一起住,条件不算太好,蜀山虽同意她来照顾郡主,可也不会让她得太多优待。 七月里,蜀山到处都是百花遍地,芬芳开得绚烂。可也到了盛夏的尾巴,其实是花开靡荼,转眼,这花团锦簇,便要谢了。 锦大小姐从普通弟子的住宿之处来到这筑心岛,眼看遍地都是艳丽的鲜花,采了许多,抱在怀中,来了这郡主的闺房。 她找了找,寻了个花瓶接了些山水放在桌上,将鲜花插上,这才多了女子闺阁的脂粉气。 表姐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清了,从来一门心思在修道上,也不见得多打扮一下。 七弦摆弄好了鲜花,回头,却看到这郡主表姐居然坐在铜镜前,细细梳理着自己的云鬓,然后,还从万年没有打开过的首饰盒里取了朵珠花戴在了发髻之上。 戴好了,昭若还侧了侧脸往铜镜里细细端详了一下。大约是觉得不好,竟然不厌其烦又将珠花取下,把首饰盒中的碧玉簪子换了上去。 这下满意了,她唇角含笑,甚是妩媚妖娆,全是一副小儿女的情态。 “我的天,表姐你这是怎么了?”锦七弦那样吃惊。她忙不迭凑了上去,看着铜镜里的标志脸蛋儿,满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的震撼。 “怎么了?我稍微打扮一下都不行吗?嘴巴张这么大,都能塞下鸡蛋了。”郡主回眸朝着这少见多怪的七弦娇嗔道。 “哎哟哟,表姐,你这不对啊!说话都如此娇滴滴地,这么了?该不是红鸾星动,有了意中人了吧?” 七弦跟在昭若身边最多年,也最亲密。便是康王爷康王妃都没有如此了解她的。 昭若看着这表妹,有种心事被一下看穿的心虚感。 她假装生气地瞪了这人一眼,又把梳子给放在了台子上。起身执剑朝外去了,并不理她。 她每日都是这个时候晨起练剑,今日也不例外。 “表姐,等等我啊!你都还没告诉我呢!”锦七弦哪里肯罢休,急急追了上去。 拉着她的袖子求道:“好表姐,告诉我嘛!是不是有人让你心动了啊? 表姐啊,我以为你一辈子都未必能看上一个男子的,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快啊!” 锦七弦真是好奇得要命,她仿佛看到了日月逆行,天有异象啊! 到底是如何的男子能让自家郡主表姐芳心大动?!她曾经还怀疑过普天之下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人! 真是猝不及防,天意难测啊! 锦七弦一路叽叽喳喳就跟在昭若身后,定要问出个黑白长短,而郡主垂头,只笑不语。 她该如何说? 这算是一见钟情吗?没想到,她昭若向来清心寡欲的,却会有这种心悸不已,浮想联翩的境遇。 昨晚,她做梦还梦到了那谷公子,早上起来脸都在发烧。 情窦初开,她虽比别的女子晚了不少,可是,却格外汹涌和炽烈。 第235章 芳心暗许 “表姐!你到底说不说啊!” 锦七弦急得抓耳挠腮,这真是天大的事情啊,万一若是姨母问起来,她却一问三不知,岂不是会被责怪? 堂堂昭若郡主,不知道私下里看上了什么人,这可是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郡主站于巨大的紫藤树下,在花荫之下站立身形,花香袅袅,她亭亭玉立。拔剑起势,舞得剑花翻滚,如那流水行云,甚是潇洒恣意。 “你打听这么多作甚?又要去和我母亲通风报信?”昭若边舞剑,边反问道。 “我,我关心表姐你啊。万一你看上的是个坏人,或是狂蜂浪蝶贼匪强盗可如何是好?姨母也是关心你啊!”七弦找了个好地方蹲下身子,双手托着腮帮子关切问道。 这郡主表姐为人单纯,涉世未深,一出了这蜀山派就遇到了心上人。如何都让人不能放心,若是郡主不说,她便要去问问其他通行的人,可不能有行差就错。 昭若转头冲她笑了笑。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手腕转动,她一把长剑挑起地上之落花,身形翻转,犹如那晚在小树林里,谷公子带着她在虚空飞旋而下。 花瓣在刀光剑影中倏然落下,漫天飘散,在她周身如那彩蝶翻飞,满目旖旎难分真假。 眼看这飞花就要飘远,昭若不愿这美景消散,一回身便是用剑气扫起无数紫藤花瓣,飘飘扬扬,一时间,这大树底下,便是有那花雨不断。 谷公子。。。。。。落英缤纷,乱花迷眼,昭若像是又把自己带入了那晚的阴差阳错之中。因为误会,她和那人曾经离得那般亲近。 昭若手腕似是被什么牵引着,一举一动都如有一个人影在她身畔共舞。 她这所舞之剑招,已然不再像以往那样凌厉孤冷,却是琴瑟和鸣,潺潺婉泣,似是在等着所盼之人上前与她共鸣。 又像是虚空之中已然有了陪她练剑的另一人,和她对练剑招,心有灵犀。 昭若的剑锋之中失了戾气,多了那绵延婉转的无限柔情。 “便是贼匪强盗我也认了,他若是,那也定是个侠义之士。”昭若突然说道。 这话,听得锦七弦吓了一跳。 “什么?!”她一下弹跳了起来,被昭若郡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态度给惊到了。 昭若表姐真是非同寻常的女子,这像是一头栽进去便就此认命的决意如何能不让她胆颤心惊? 完了完了,她便是此刻去告诉姨母也来不及了! 郡主表姐这是对那人一见钟情了啊!锦七弦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愁眉苦脸只能寄希望于表姐的心上人不要真是强盗才好,不然,郡主这姻缘还真是劫难了。 “我长大了,到底喜欢谁我心中有数,也能自己拿主意。 你可别再像之前那般,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父王母妃了。我一去南边赈灾,你这丫头就飞毛腿一般传了口信去康王府。弄得我倒是措手不及,官府的人都来接我,甚是扰民。” 昭若说道。 “什么?官府的人来接你?我没有啊,我可刚到蜀山,就是飞鸽传书也没那么快去通知姨母的。你弄错了,这不是你父王母妃安排的。”锦七弦说道。 “嗯?不是你那是谁?”昭若站定在花瓣雨中,正纳闷。 脑后却突然袭来一股剑气,虽没有杀气,可她也猛地回身防范,接下了那招。 剑锋相抵间,她一错眼以为是那小树林里的谷公子再现,正要启唇微笑,定睛一看,却发现来人是严秦风。 他也正笑盈盈看着她。 “严大师兄,你怎么来了?”昭若有些失望。 第236章 七夕探亲 “昭若,我一直想见你。我从思过崖出来了,你都没来看我。” 严秦风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委屈,那低声下气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傲气。 昭若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心软了一阵。她想起出发之时,严秦风对她的深情倾诉,不免有些愧疚,就说道: “严师兄,对不起,我和表妹一同在忙迎亲会的事情,所以,一时间忘了。。。。。。” 昭若倒也不是搪塞他。 七夕将至,这修真门派不能相庆牛郎织女相会,有缘人终成眷属,倒是有个别开生面的家属入蜀山探亲的团聚活动。 据说蜀山派每三年就举办一次,算是对少小离家入蜀山修道,无法回家探亲的门中弟子的照顾。 门中上下听闻此讯息都是一派喜气。 心上人或许没有,可这亲人家眷可都是心心念念,想起来便是满眼泪花的牵挂。 有人八岁离家,好多年都没见过父母了。有人一知道此事,便是马上写好了书信,要接父母过来蜀山团聚。 若是有路途遥远,父母年迈,家中拮据的,蜀山都会派弟子前去接送,甚是宽厚,弟子们自然满心感激,只盼着七夕合家团聚的那一天。 而昭若,刚赈灾回来便被掌门委以重任,她身为皇室子弟,掌门说她定能操持如此大事。 郡主晨起练完剑,便还是要去准备七夕探亲会的事情的。 她看了看严大师兄,希望他不要介意才好。 “真的吗?其实,方才师父也同我说了,我来,就是给昭若你帮忙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好了!” 这一句吩咐真是严秦风打从娘胎里出来头一遭说的。说完,他自己都颇感意外。 这约莫就是爱的魔力吧,他觉得这话一点都不损他的皇子威严,反而让他此刻心里软软的,非常惬意。 “诶?这就是严秦风大师兄?”锦七弦过来了,她隔开了自家表姐与这人的稍许距离。 这严大师兄被关在思过崖一个月,搞得她这个本是为了给表姐挡烂桃花的人都甚是无趣。 每日无所事事,没想,今天还碰巧撞上了。 一来,果然就目光灼灼只盯着表姐看着,好像能把人看得融化了。 哎,一看便知道是对表姐痴缠上了。可惜啊,表姐心中的那人定然不是这严秦风了。 闻名不如见面,这严秦风感觉有些骄纵高傲,一脸精明,与表姐的确不是那么合适。 “这位是。。。。。。?”严大师兄看着这个甚是无礼横插进来的女子有些不高兴,若不是看在昭若的面子上,他定会发了脾气。 “表妹七弦,前不久刚来的蜀山。”昭若介绍说道。 “哦,原来如此,果然和郡主您一般秀外慧中,很是出挑。”严大师兄说着违心的话,让锦七弦有些忍俊不禁。 就算好话说尽又如何呢?听在表姐耳中也似清风拂过,入不了心。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怕是这大师兄做什么便也是徒劳了。 但愿这什么大师兄不是个一根筋拧到底的人,能知难而退就好。 她知晓自家表姐脾气,看上了,是如何都不会变的了。 一个表姐如此倔强已经是麻烦了,若是再来个同样执拗的严大师兄,这往后的场面,怕是她锦七弦也收拾不了。 第237章 转了性子的严师兄 三人会面,场面正是僵持。 严秦风想找个机会和昭若好好亲近,可这锦七弦却不识好歹地堵在眼前。 让严大师兄有些来气。 突然,有一只大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身后带着葭月,苗至玉和紫叶他们几个, 像是特意来寻这昭若郡主的。 这大鸟不是毕圆师叔还是何人?昭若这才发现,她忘了时间了。 “师叔,我这就去前殿了,让你们久等了,抱歉。”昭若一看时辰不对了,道歉道。 她原来早该去的,可没想舞着剑,和七弦说着话,这就一下子过了时间。 “没事,请帖的事情,你们来凤师叔交给林天凤他们了,你们几个还是去辟邪谷采一些般若花和石笋过来。 探亲大会总要有些装点。般若象征慈悲,乃父母对尔等生养之恩,石笋乃是节节冒头,寓意很好,如家人所望,祝大家都能成器啊!” 没想,毕圆师叔说起这鲜花的典故来头头是道,让他们几个听得很是叹服。 “我能去吗我能去吗?!”锦七弦听了,非常向往。她个杂灵根处处排不上用场,可是去山谷里采花这样的事情,她一定没问题的。 毕圆师叔停在枝头看了看她,细细琢磨了一下说道:“嗯,多个人,采来的花儿也多些,好是好。不过你小心点,辟邪谷已经不算是蜀山派的门内范围了,若是遇上猛禽走兽之类的危险,你可要好自为之。跟着你表姐,别走丢了。” 师叔提醒道。 “好啊好啊!让我去就行,我会跟着他们的!”说完,她拉着昭若蹦跳了一下。而严秦风甚是嫌弃地横了这女子一眼。 “最近天气多变,辟邪谷中雾气又重,早晨下雨晚来晒的,你们大家都带上雨伞。”毕圆师叔说着,就让苗至玉和葭月把伞具和箩筐分发给大家。 发完了,严秦风却发现没有他的份。 毕圆师叔说完正要飞走,严秦风着急了,他追上来说道:“我也要去啊师叔,你怎么都不给我备一份。” 他看了看其他人手里的工具,只有自己被遗漏了,甚是不满。 “啊?”毕圆师叔回头看着这严秦风。 他和掌门等几位宗师都是知晓这严秦风的真实身份的,堂堂二殿下哪里干过此等粗活?他身边围绕着的小师弟们都包揽了这皇子殿下的日常琐事,更别说背着锄头去掏笋了。 这可真稀奇了! “你要去?”毕圆一脸莫名地问他。 “是啊,我和郡主,还有和大家一起去!”严秦风好像一下子转了性子,竟然对这种事情感了兴趣。 往日里,他只是拼命习武修行,只想争那本门第一。 “我们也去,我们也陪着大师兄一起去。 严大师兄的跟班们望风而动,争先恐后也举手道。 毕圆眯了眯鸟眼,觉得这场面甚是古怪。严秦风画风突变,连着这些小徒弟也勤奋起来。 “嗯,你们想去是好事,不过天黑前记得回来。 辟邪谷可是一日天气多变,绕错了地方只能等到天亮才能辨清方向了。豺狼虎豹,蛇虫鼠蚁,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毕圆觉得人多有个伴,也挺好,便点了点应允了。 “不会迷路的师叔,我们会紧紧跟着严大师兄的!”那几个蜀山弟子高兴说道。 “去去!”严秦风不乐意了,他可是为了郡主才去的,这些没眼力劲的笨东西,跟着他干嘛?!真是恼人!严大师兄不禁腹诽道。 第238章 野趣 辟邪谷比蜀山低了不少。 人烟罕至,连绵浩渺。无从说这山到底是仙山还是俗界,有野兽嗷嗷嘶鸣,也有珍禽立于枝头比翼飞起。 还有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野雉鸣叫,竟然像是公鸡在打鸣,让人听了忍俊不禁,没想,这地方的人间烟火味道还挺浓郁,充满了野趣。 不似蜀山仙山,人气淡薄,快接了天宫,至高,也至冷。高处不胜寒便是如此了吧。 一行人像是来采药的小药农,顶着浓雾细雨,走在蜿蜒徘徊的山路上,背着箩筐,手拿锄头,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苗至玉更是如鱼得水,说起来,寄情山野,每日过些采药行医的日子才是他的期望。 闻着满山的泥土芬芳,他乐不可支,脚步都格外轻松,也不怕连下了好几场暴雨后的山路泥泞,深一脚浅一脚也没关系。 兴致高昂,任由烂泥糊了他一腿。 而跟在后面的严秦风之流便是心中叫苦不迭,脸上面色也不自然起来。 他想用法术,可是毕圆师叔临行却说这里偶尔也有附近村民过往的,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哎哟,大师兄,你走好啊。”师弟们怕泥水弄脏了他的衣袍,便是忙不迭搀着他往干净的地方走。 绕着曲线,走得比前面的苗至玉和葭月都慢了很多。 紫叶和沐木方才在前边的河塘里采了莲花叶子,还有莲蓬。 他们用莲叶当做雨伞遮挡着细小的雨丝,还剥出莲子当做早餐,比其他人都是自在不少。 紫叶跑到葭月身边,把一顶大莲叶盖在了葭月的头上,两人笑着,同撑在一叶之下,真是诗情画意,好不有趣。 七弦看到了,真后悔自己没有采摘几朵莲叶过来。她这样的大小姐,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玩法。 不甘心地问沐木讨要了一朵大大的莲叶,跑到了郡主身边,也玩着两人共撑叶的游戏,看得一旁的严秦风很是羡慕。 “葭月,我帮你拿,你累了吧?”苗至玉看葭月背着箩筐走得颠簸,便上前拉下了她肩上的箩筐系带。 “不用了。”葭月推却着,可奈何这人此刻一身活力,拗不过他。苗至玉把葭月的箩筐背在胸前,然后自己的那个背在后面。 苗至玉的样子引来紫叶和沐木的一阵嘲笑,可葭月却是眉眼含情,望着苗至玉的眼神能将百炼钢化成了绕骨柔。 原来这样也可以讨得女孩子欢心!如此一看,严秦风茅塞顿开,他立马按捺不住了,跟在郡主身后也要帮她提箩筐。 “严大师兄,那就谢谢了!”锦七弦真是无处不在,严秦风刚一开口,七弦小姐就把自己背上的箩筐解了下来,塞在了严师兄的怀里。 严大师兄皱了皱眉毛,一脸怒气地看着这个匪夷所思的女子。 满脸写着都是你算哪根葱的疑问。 “严师兄,我自己背就行了。七弦她身子弱,容易累,你帮她就好了。”说完,和七弦颇有默契地一笑。 “哦。。。。。。”严秦风甚是失意地抱着怀中的那个筐子,一脸不高兴。 看着郡主又走开了,重重叹了口气。郁闷地一把把锦七弦的药筐子顺手塞给了旁边的一个师弟。 他觉得郡主回来后和他离得更远了些。 这是怎么了?当中还隔了个半路杀出来的锦七弦! 以为他那日的送别定然让昭若有所感动,为何,郡主现在却是如此反应?像是不禁又退远了些! 他定要寻个四下无人的时候好好问问昭若,他的一番苦心难道她当真视若无睹?! 山路难走,当他们翻过了一个小山头,很快,满目的花海便铺成在眼前。 第239章 花海 毕圆师叔要的般若花便在花海之中散落着,开得很是稀疏,得一朵朵细细采摘。 他们栖身在这一片鲜花的海洋中,三五成群,找着般若摘了放在箩筐里。 苗至玉则趁机寻得了好些可入药的花草,兴高采烈,忙得不亦乐乎。 腰不疼,腿不酸,不似其他的人,在花海中摘着摘着眼睛都看花了,得每过一会就直起身子休息一下,不然,身子骨硬得咯咯作响。 严秦风的跟班们以为跟着大师兄有肉吃,没想,却是这样糟心的活,从早上开始,采到了中午,一个个都累趴下了,倒在花丛中,满脸汗水。 “怎么样,这活比修行还累吧?” 紫叶看了眼他们,然后看向同样体虚乏力的沐木,笑着说道。 “累,累死人了!这越是平凡的活儿越是不易做啊!”满脑门汗的沐木感慨道。 若是用了法术怕是毁了这娇弱的花儿,只能耐着性子一朵朵亲自采集。 “我们分开两边吧,这都挤在一处采花,怕是很快天都要暗了。石笋由我带人去掏,你们便在这里摘般若,如何?” 严秦风走到了苗至玉身前,看着蹲在地上勤勤恳恳的苗至玉说道。 苗至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抬眼看到其他人一副快要升天的魂不附体状,便笑着点了点头。 对外行人来说,这种活的确是需要太大的耐心和毅力,掏石笋该简单些。 “那好,郡主,你和我一同去掏石笋吧。这般若花便让苗至玉和葭月他们采摘了,分开行动,也能快些完事回去。” 严秦风整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带着人多势众的一众跟班要去掏石笋,然后还把昭若给一起叫去了。 无边的花海,便留给苗至玉,葭月,紫叶和沐木四人去慢慢寻觅目标。 “我。。。。。。”昭若显然有些顾虑,“我还是在这里帮葭月他们的忙吧。” 她刚推却,而嘴唇苍白的锦七弦一下从花海里蹦跶了出来,飞一般跑到了郡主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 “好啊好啊,我们赶紧去掏石笋吧。表姐,我受不住了,在这里我浑身都痒,你看看,都起了疹子了。” 锦七弦一说,大家都看了过来,苗至玉放下锄头,给七弦诊断了一下说道: “锦小姐是不该在这里呆着了,她这是致敏之症。这里有这么多种花,也不知道究竟哪种才是源头。郡主,你们还是走远些,这致敏之症可大可小。” 郡主看七弦的皮肤上红红地一块块凸起,点了点头,将方才采的般若花交给了苗至玉,带着七弦,跟着严大师兄和几个蜀山弟子离开了花海。 他们走了,这偌大的地方,便更显空灵寂静。 紫叶本还盯着沐木,让他专心采花。可她刚专心致志自己低头工作了一会,旁边的花丛中便隐隐有了打呼声! “你给我起来!”紫叶怒了,来时死皮赖脸跟着要一起过来,真来了居然是来花丛里睡觉的,没出息! 以天为幕以地为床,居然还睡得如此舒服,真是天大地大此人的心最大啊! 紫叶在那边和沐木懒虫做着斗争,这边,葭月和苗至玉轻笑着对望了一眼,他们倒是得了机会独处了。 这花海,漫天飞舞的彩蝶花瓣,都让两人之间泛起丝丝缱绻。 “葭月,你累了吗?累了歇会。” 苗至玉帮葭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们二人心照不宣,只一个眼神相会便是柔情蜜意。 如此形影不离一同干着农活,似是一对闲云野鹤的夫妻,隐世于这远离人烟的荒野花海之中。 正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一派恬淡。 “不累。我觉得这儿甚好,看这大片的花海,顿时什么烦恼都没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满是清香。 葭月还记得在即翼山上,她便喜欢在山野间肆意玩耍,她这个野孩子,到了这种地方才像归了家园,没有人情往来,没有森严规矩,自由自在。 第240章 我怕害了你 “我也觉得这里很好。 远离俗世,却又能男耕女织自给自足。你说若是我们以后能天天这样就好了。 我来上山采药,你带着孩子在这里游戏玩耍。然后,我们就在那边的山坡上盖一间茅草屋子。屋前屋后种满了梅花。” 苗至玉站起身子,像是看中了哪一方的风水宝地,视线远眺,笑着说道。 别人是指点江山,他所望到的,却是平平凡凡且又那么简单的未来。 。。。。。。葭月都呆住了,脸颊绯红。 孩子?他都已经想得那么遥远了,竟然,竟然都已经想到了他们的孩子了。 “为何要是梅花?”葭月抿了抿唇害羞问道,她还以为这小子会说屋前屋后种满蛇见愁呢! 毕竟凭着他的本性,种些稀罕的仙草肯定比什么桃花梅花玫瑰花强。 “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寒冬腊月,却能嫣红一片的花才是最为特别,也最让人感佩于心。试想一下,我若是在大雪皑皑的季节,在山头采集药草,一片雪白的天地间,只有我们的小家开满红梅,那是多漂亮的景色。 我便知晓,你和孩子在家中等我,纵然冰天雪地,我却如沐春光。那团红火的颜色,让我永远都能寻到你我的家园,不至于迷路了去。” 苗至玉深情凝望于葭月,葭月脑海中浮想着他所说的画面,不禁甚是动容,挨近了他,轻轻靠在他的身上。 苗至玉说得没错,嫣红的一片在冰天雪地间便是最为温暖的颜色。 就像当年,师父救她于万丈悬崖间的那团狐火。 若是有那么一间茅草屋的话,她就在屋前屋后种满红梅,这样,苗至玉无论在哪里,定都记得回来的。 “至玉,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吗?”葭月不禁问他道。 之前的情话,都是初识后惊艳于彼此的天雷勾动地火。葭月也是凭着一腔热诚便满口答应着。 其实细细想来,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隔阂。 苗至玉是人,她是妖。 苗至玉虽是师父的转世,有着桃良师父的容貌和狐火,却并没有师父的一身重担和惆怅。 他一身轻松,初来乍到,都是蓬勃朝气和满怀希望。 而她不同,她是知晓他的前世今生的,她甚至还想到,静默师父在临终前和她说的话。 她说桃良师父不是为了自己才想要登临仙境的,他想修成正果是因为有爹娘的夙愿在身。 苗至玉在这一世,倒是什么都忘了。。。。。。 他抛开一切,不行修道,却想着和她沉沦红尘是否妥当? 她更害怕,虽然她是那么希望和师父桃良再相聚,可她若是锁着他这一世,是不是真的就给了苗至玉幸福了? 桃良师父变成了苗至玉,来到这个世上,难道就是为了和她厮守一世的吗? “葭月,你怎么到如今还说这样的话?!莫非,你不信我说的吗?”苗至玉揽着她的肩膀,正视她道,“若是这般不信,我们立马就成亲,我才不管甄秀阁的什么规矩,要赶我们走,我们立马就浪迹江湖去。好不好?” 苗少侠急了,拉着她手说道。 “傻子!”葭月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娇嗔着又靠在他的肩头。 “我不是不信,我怕害了你。”葭月终是说出了心底的话。 她不是不信,而是太过珍视这份感情,才会如此犹犹豫豫,不敢前行。 她的心里,有个结,一直都没有解开。她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桃良师父,这一世,师父该还是离得她远一些才能求得毕生平安。 她怕,很害怕。 越是靠近苗至玉,就越是怕失去他。 第241章 无疾而终的求亲 “怎么说这样的话!”苗至玉捧着葭月的脸,发现她的眼睛还红了。 “葭月啊,你怎么还哭了?我苗至玉有那么没用让你担心成这样?”苗至玉赶紧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然后去抚干葭月的眼泪。 花海中,葭月染得有些殷红的双眸让人看着既是爱怜又是疼惜。 葭月对于他们的未来如此没有信心,是他苗至玉太孩子气的关系吗?说来,的确他还比葭月小了两岁。 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当个好丈夫和好父亲啊! 说会害了他苗至玉。。。。。。这又何从说起? 他苗至玉做人洒脱,来去自如。一不留恋权势,二不贪图富贵。 有什么好被连累的。 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成婚可是好事,葭月却像是害怕起来,不知道是在犹豫什么。 该是葭月多思多虑,便是束缚了手脚了吧。要他说,早些和他成亲才是正事,真的做了他的妻子,便不会有如此多的顾虑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没用,只是有些隐情,你不明白。”葭月哽咽着说道。她哪里会嫌弃苗至玉呢,只是许多事情,苗至玉根本不清楚原委。 “隐情?是何隐情啊葭月。”苗至玉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问道。 没什么能改变他娶她做妻子的决心,所以,葭月说的,他都能接受的。 然后宽慰她,这些不用藏在心中独自承受,以后,他都会替她担着的。 可眼看着葭月的嘴巴张了张,却又无端把话咽了下去。 她竟然不敢说出口,说她不是人,说她不过是一只蛇妖。 人妖殊途,他们虽有师徒前缘,可是如今,她对他而言,却是异类了。 苗至玉是有仙缘的,连甄秀阁的邱机老人都数次提及苗至玉的仙根不同寻常,福报深厚。勤加修行,日后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而苗至玉却想这样草草地将一世都交到她的手里,让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承接。 她怕日后桃良师父知道了会怪她,怪她扰了他的清修,为了一己私欲便是又断送了他的仙缘。 “葭月?”苗至玉叹了口气,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横亘在他们中间,为何他都如此说了,可葭月仍然没有下决心。 “苗至玉,你们那边怎么样了?”紫叶在远处背着一个装满花朵的箩筐过来了。天色不早了,她和沐木两人早就已经采满了般若花。 葭月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她把自己采来的花朵也放到了筐子里,不知不觉倒也有大半筐。 “该是差不多了吧!那我们走吧。”葭月不再去看苗至玉,她收拾好了东西就朝着紫叶走去。 苗至玉的求亲便这样无疾而终。 他重重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堵心。明明他和葭月的感情水到渠成,如何就不能早些答应他呢? 他想有个自己的家,他想让葭月做他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定然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娃娃。 会每日缠在他的身旁,喊着他爹爹的。 苗至玉是孤儿,他这份成家的心情格外迫切。他不想这么形单影只了,希望和心中的这人早日完婚,然后,能生几个娃娃就生几个娃娃,一大家子和乐融融,才是他最期盼的。 可是,葭月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苗至玉脸上都是失意,他的心疼了一阵。 第242章 电闪雷鸣的恶疾 辟邪谷的天,是三岁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葭月和苗至玉他们背着满箩筐的般若花正要离开,天色却完全暗了下来,突发的狂风暴雨倾盆而下,顿时让他们打着雨具避闪不及。 幸好,下山的路上有一处岩洞,他们四人便暂且在那里面躲雨。 “这雨可真可怕,一下子就劈头盖脸,电闪雷鸣的!”沐木朝着外面张望天,毕圆师叔还真没说错,山谷里的气候甚是诡异。 轰隆隆! 视野所及之处都亮了一片,一道刺目的闪光过后,巨大的雷声就紧随而至,滚滚而来。 葭月听着落地雷的声音,一下环抱着肩膀靠在了岩壁上。 真是不凑巧,如何这会就下起了这般大的雷雨。葭月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但是她的头,一听到巨大的雷鸣声就会开始发疼。 一抽一抽地,让她想用脑袋往墙上撞去。 不过一时半刻,晴空当头的天气,就开始打雷闪电,似是掀翻了皇母娘娘的瑶池,水如江河倒灌。 根本出不去,连不远处的路都已经看不清了。 “我们在此处呆到雨停吧!”紫叶说道,她拿出了藏在腰间锦囊里的火折子,随便找了些枯叶干木,架起了篝火堆,让洞穴里亮了些。 也能给大家烤烤打湿的衣服。 苗至玉以为葭月缩在一边是因为方才的事情不愿意理她,没想,一转头就看到葭月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甚是可怕。 惨白着,嘴唇也在不断发抖。 “你怎么了葭月,是生病了吗?我给你诊脉。”苗至玉要去拉葭月的手,却发现她的整个身子都很奇怪地僵硬着,拧成了一团。 脉象不太平和,可并不是什么外症所致。 似乎是太过惊慌害怕,而导致的体内真气混乱,五内失和。血气还一直往头上冲去。 “葭月,头很疼吧,你别害怕,别紧张,放松就好了。”苗至玉从来没见过葭月这个样子,她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哆嗦着喘着粗重的气息。 紫叶和沐木都围了上来,也看到了葭月的异常。 “葭月好像特别怕打雷,不过我没想到她都怕到这个地步了!”紫叶也是惊讶万分,她上前帮葭月捂着耳朵,可却没什么用。 “葭月,你看着我啊,葭月!你别害怕!” 苗至玉从来没想过,葭月还有这样的一面。她如同个完全失措的孩子,魂不附体,眼神很是混沌。又突然一个惊雷,好像劈中了洞穴附近的石头。 “啊!”葭月猛地蹲在了地上,她抱着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处于六神无主的境地。 “葭月,你看着我啊!我是苗至玉啊,没事的!我会保护好你的!你别怕!”苗至玉看着一向冷静的葭月成了这样,心疼不已。 他拉着葭月的手,慢慢捧起她的脸蛋,将她拉近在自己的面前。 四目相接,葭月在这样的魔怔之中逐渐清晰了视线,看到了这样的一张脸,师父桃良的脸。 那雷没有伤害到他啊!她就知道她的师父不会死的! 一下子,热泪盈眶,葭月猛地扑倒在了苗至玉的怀中。她眼中闪烁着泪光,而那含笑的表情又格外天真和稚嫩。 苗至玉愣愣,却也毫不犹豫伸出手臂回抱住了她。 虽然不明白葭月为何会在电闪雷鸣的时候变成这样,可是,在他的怀抱里,葭月的哆嗦好了许多。 第243章 又被抢了先机!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打雷停歇了,但是暴雨还在继续。 四人无事可做,又不能出去,只得围着篝火休息。 沐木这天塌下来也没事的人,自然已经酣然入睡。紫叶也困了,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这么一耽搁,该是夜里了。 苗至玉将自己的外袍盖在葭月的身上,他像是安抚着一个孩子,用自己的手轻轻拂过葭月的头。 看她闭着眼睛睡得安然,便按了她头上的几个穴位,这样,能帮葭月的头痛症好得快些。 葭月缩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肩膀睡着。 像是梦到了什么,竟然还呓语了几声。苗至玉垂下头去听,却听不太清。 葭月对他们的亲事犹犹豫豫,他之前还觉得莫名其妙。此刻看着她如此脆弱不堪的样子,除了心疼,作为一个大夫,隐隐也猜到了几分。 是不是以前的事情让她有些惊恐不定。心中如是有挥散不开的阴霾如影随形。 葭月的症状是心病,她对这雷鸣有种发自心底的畏惧。 不知道是在以前的雷雨天发生了什么,她才会落下这样的怪病。 傻葭月,他身为大夫,如何会介意这种事情? 苗至玉拥紧了她,脸颊贴着她额角的发丝,想让她觉得更加暖和些。 “也不知道郡主他们怎么样了,这雨大得离奇。哎,但愿那严大师兄带着昭若也找到避雨的地方了。”紫叶看着外面的疾风骤雨摇头说道。 水冲刷得太急,还有石块从山上滚落下来。现在这样,便是想出去找他们一起也是不行了。 苗至玉和紫叶本是醒着的,可不知道为何,洞穴中有一阵黑雾袅袅飘过,他们两个,便开始觉得眼皮子重得不行,也昏昏欲睡起来。 待洞穴中万籁俱寂,有一个黑衣的身影慢慢浮现在虚空里。 他缓缓从半空落下,走到了揽着葭月的苗至玉身前,细细看着这人。 像,真像! 为何会有个后生凡人长得如此像桃良?!可桃良八年前才死,而这个人,怎么都是十七八的年纪。 看到他怀中紧紧搂着葭月,谷四不太乐意地挑了挑眉毛,觉得刺眼了些。 他手指微动,一团瘴气朝着苗至玉弹射而去,本是想打开他抱着葭月的手,也没想伤他性命。可不想,虚空中突然有狐火凭空出现,呲呲作响着,竟护着那后生把他的瘴气阻挡在了一边。 “桃良?!”谷四惊愕。这分明就是那狐狸的狐火啊! 然后看着躺在他怀里的葭月,顿时有些不甘心起来。 这么快,桃良的转世就已经找到了葭月?!他却又是慢了一步,让这只可恶的狐狸抢了先机?! 甚是不服气地大步上前,拉开了抱着葭月的苗至玉的手,然后把葭月接过在自己的怀里。 他轻轻拍了拍葭月的脸,她的睫毛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四哥哥?”葭月看清楚了面前这人,甚是惊讶。阿四哥哥怎么在这里? 然后发现苗至玉他们都倒头在地上,不免惊慌,正要上前去察看,可谷四却不肯松手放开她,还是环着她的身子说道:“没事,施了些小法术,一会就醒。” 葭月听了,觉得阿四哥哥的确也不会无缘无故害人的。便点了点头。 她发现自己现在躺在阿四哥哥的怀里,虽然知晓他的本体是那只和她亲密无间的大老鼠。可阿四现在今非昔比,她对他的这个样子还是甚为生疏。 男女有别,难免,这个样子被拥入怀中,让她脸孔红了红,扶着阿四的臂膀,自己站直了身子。 第244章 她在阿四的面前,永远是个孩子 “怎么了?脸还红了起来。”谷四看着葭月害羞的样子,却是心中美滋滋地,她还知道男女设防,便是没把他当做大老鼠看了吧。 谷四如今对自己的样貌有十成十的自信,他玩味笑了一下,看了眼昏迷在地上的那个青涩的少年,觉得他不过如此。 抢先一步那又如何?他鬼君谷四可不是以前的那个阿四了。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他的对手,只要葭月,也是心里有他这个阿四哥哥的。 “没什么,不过是这篝火烤得太热了。” 葭月擦了擦额头,方才头疼欲裂陷入魔怔之中是冒的冷汗,如今和这阿四哥哥四目相接,就觉得口干舌燥地,冒的是热汗了。 阿四哥哥如今化成了这般模样,当真是了不得啊!便是看人一眼靠得近些都能让人浮想联翩情难自己地,和那大老鼠的样子云泥之别。 虽说他的性子葭月很熟悉,可这举手投足间的风流恣意,眉宇间不经意的顾盼生情,便还是让她一颗心蹦跶地快了起来,犹如小鹿乱撞。 也不是她肖想了什么,可如今的阿四哥哥就是有这般的勾人心魄的魅力。 这等了好几百年才化出的人形果然是了不得,像是把阿四许久以来的心愿都给达成了,还索性额外补偿了他许多。 “是吗?那便好。”阿四狡黠一笑,他如何不懂葭月也会为了他的外貌神魂颠倒。 当初只是一只大老鼠,葭月就对他很好了。如今这样,谁说这小丫头不会对他动了心呢? 纵然桃良与她有师徒缘分在前,可谷四如今很有自信,他一定不会落于下风,再一败涂地了。 “对了阿四哥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葭月问道。她细细瞧着谷四的脸色,未有抱恙。看看他的全身上下,哪里还有那日的狼狈啊。 “好了好了,不就那么点小伤,有什么了不起的。”谷四拉着葭月独处,站在洞穴一侧,看着外面还没有停歇的大雨,悠悠说道。 “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阿四哥哥你的伤情,也不知道如何寻你。哥哥,你如今在哪儿啊?不能告诉我落脚的地方吗?葭月想你了想和你叙叙,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葭月不无遗憾地说道。 阿四哥哥甚是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磁阳城不过匆匆一面相聚,便又别过了。 回去后,葭月牵挂至极,仿佛是离散许久的至亲之人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只想经常见见,嘘寒问暖也好。只想知晓阿四哥哥平安无事。 “傻丫头,我这个做江洋大盗的自然只能四海为家了。难道还建个府邸专门让人来抓吗?”阿四却并不相告实情,她认为她是大盗,那便是江洋大盗吧。 葭月知晓的太多,百害而无一利。 他想保护于她,便让葭月还觉得他是那个上蹿下跳,视财如命的小偷好了。 “是这样吗?可是这样,葭月便不能常常见哥哥你了。”八年了,葭月真怕阿四又突然不见了。 “不会的,我答应你的。我不会再消失了,我每个月都会来看望你,只要你别告诉别人。 我会在暗处保护你的葭月,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哥哥说,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会为你摘下来。你的身后有我,不用害怕。” 谷四说着,伸手抚了抚葭月的脑袋,这样可亲,满是兄长般的关爱和体贴。 让葭月听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仰着头还是非常动容。 失而复得的心情已然有过一次。却还是让她满怀感恩。 “对了阿四哥哥,过几日七夕,蜀山上下都有探亲会。 我,我想邀请阿四哥哥你来,虽然我知道你不方便露面。可是,葭月如今也是有你这个哥哥的,他们都有父母长辈来探望,葭月也想有家人前来。” 葭月甚是孩子气地说道。 第245章 他们感情很好 她在久违的阿四的面前,不禁就会袒露那最为本真的一面。 七夕那一日,苗至玉也会有蓬莱岛的师父和师妹不远万里来看他,而她,也想着有亲人能前来探望。 好像还是个孩子,心中的话便这么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她的确还是那个葭月啊,在阿四哥哥的面前,便没有什么可以忌讳的。 虽然有些撒娇的意味,可她看着阿四哥哥笑盈盈看着她,便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好,我一定去。到时候,带上好酒,和小葭月畅饮一番。别人都有亲人陪伴,我们葭月也绝不是没有家里人的。阿四哥哥去陪你。” 谷四点头答应道。 葭月立马眉开眼笑,她重重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了,每每看到别人有父母家眷前来仙霞探望,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别提多难受。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滋味,不好受。 阿四看着葭月又快高兴哭的样子,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 他是今日才知晓葭月在这蜀山的甄秀阁中,才会立马飞奔前来寻她的。 属下们都拦着他,觉得他这个鬼君只身前往蜀山太过冒险,会有危险。 可是他如何不是对葭月牵挂甚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如今已然与她重逢,便再也不想分开了。 这几天他在幽冥之中,便是仰望着没有星辰的夜空,脑海里都会浮现出葭月的样子。 这小丫头,对他而言,其实早就重过其他一切。 当年,他是为了留住葭月的性命,才会甘心被拖入幽冥赴死的。 生离死别他们都经历过,若说还有什么不能承受,那便是相认却不得相见。 “阿四哥哥,我其实心中还有好多疑问,我想问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葭月很想知道阿四这些年的际遇。幽冥天堑中,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才得以重见天日。 “对了,还有阿五,我都没敢告诉它你还活着。我怕它太高兴了大吵大嚷惹人怀疑。这么些年,何止我思念着你,阿五也是,它都是只大田鼠了,可还每日任性得很。” 葭月拉着阿四哥哥的手说道。 “好,你等我,七夕那晚我去找你。 这八年来,我到底去了哪里,我如何成了现在这样,都一五一十告诉你。” 谷四心头奔腾过一阵暖流,在幽冥界无血无情无心的日子让他麻木,大约也只有葭月能让他回忆起曾经的自己。 还有那只跟在他屁股后面叫着大哥被他很是嫌弃的阿五,竟然还跟在葭月身边吗? 这些年,倒也是劳苦功高了。 “不过葭月,你也告诉我好吗?那个和桃良一模一样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谷四看了眼旁边倒地不醒的苗至玉,突然问道。 葭月愣了一下,看向了苗至玉,想了想后说道: “他应该是桃良师父的转世,我和他现在是同门。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准备告诉他我们的前缘。” 葭月低声说道,“他叫苗至玉,是蓬莱派的弟子。自小孤身一人,不知道为何,今年已然十八了。若不是他有师父的狐火护身,我也不敢相信他就是桃良师父的转世。 不过,苗至玉就是苗至玉,他不是谁的影子,也不是谁的替身。 他性子和师父完全不同,一派青涩天真,我和他,我和他感情很好。他是傻兮兮的笨小子一个,绝对没有师父那么聪明的。。。。。。可是,为人好得很。” 葭月说着,脸颊有些泛红,眼波流转着看了眼地上的那人。 她一边说着他笨,可那目光,却让谷四深深吸了口气。 这如何都是瞧着有情人的模样。 感情很好?怕是不止很好吧! 第246章 区区一个凡人 原来,他们已经互许了心意了吗?桃良这一招先发制人倒是卑鄙啊! 狐狸不愧为狐狸,他的转世能傻到哪里去?不过是这般藏愚守拙的模样会让葭月更加倾心,失了防备而已。 谷四突然脸色冷了下来,他心中郁郁如有浊气,问道:“既然都找到了,为何不相认?你该是对桃良思念万分的吧?他都回来了,为何不都告诉他呢?” 桃良的死,对葭月定然是一场浩劫。 谷四不明白,这么多年终于是等到她师父回来了,怎么还不说?让这小年轻知晓他们的缘分,难道不好吗? “不,逝者已矣,往事太过悲伤繁重,已经烟消云散了便不要再提了。我怕苗至玉知晓了反而倍感压力,我也是担心,怕他觉得我是因为师父才对他好的。 我为师父做的,这八年来的辛苦和磨难,不该让苗至玉来心生愧疚。 阿四哥哥,我喜欢苗至玉开朗爱笑的样子,没心没肺的。不像桃良师父,终日里似乎总在倒数着日子,和谁都不亲近,便是怕有朝一日要面对别离。 苗至玉就这样好了,他虽是桃良师父的转世,可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不用继续束缚在师父的过往恩怨之中,被前世牵绊着。 我也时常想,到底是苗至玉好些,还是桃良师父好些。可其实,师父对我如兄如父,而苗至玉才是那个让我觉得可相伴相随之人。他们虽是同一个人,可于我而言,又并不相同。” 葭月宁愿自己隐忍,也不愿意苗至玉这个小子心头笼上前世的阴影,背上那包袱吗? 谷四朝外看着这大雨瓢泼,心头更是难以平静。 原来,葭月对他的感情,不止前世对桃良的孺慕之情,是为了报答桃良的教养之恩,却已经对这苗至玉动了真心了。 他不甘心,也不会甘心。 虽然葭月先对这小子动了心,可苗至玉与他谷四之间,并还未分得胜负。 如今他回来了,他会让葭月明白的,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那人。 他有无尽的时间可以守着她,而那桃良的转世呢?不过区区一个凡人。百年之后,怕是寿终正寝,早就撇下葭月而去了。 葭月虽是只妖,可她才二十岁。 于这世间的生老病死,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她能懂得多少? 慢慢地,她就会明白,在这漫无止境的坎坷岁月之中,谁才是真正合适她的人! 谷四如此想着,轻启唇角笑了笑,他的衣袖微微拂过,为苗至玉他们解开了法术,他抚了抚葭月的脑袋,说他要走了。 他要回幽冥去了,大门,并不总是开着的。 “阿四哥哥,你这么快要走了啊!外面山陡坡滑,还大雨瓢泼,要不再呆会吧,我想苗至玉他们会很欢迎你的。其实在磁阳,也是你救了紫叶师姐他们。” 葭月也想把自己的阿四哥哥介绍给苗至玉和紫叶他们认识。都是亲朋好友,不用这么疏离。 “不,我不会和除了你之外的人见面,切记,不可将我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葭月,我除了你,谁都不信。” 谷四却很是肃穆地说道。他鬼君谷四的真面不是何人都能见到的。 况且,他们正邪有别,非同道中人,除了葭月,他对这甄秀阁上下的其他人便也没什么情面。 第247章 山中遇险 谷四说完,身形化为黑雾就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葭月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中有些疑惑却也不敢无端猜忌阿四哥哥。 哥哥现在好生厉害啊,来无影去无踪的,别说她,就是蜀山派的那些宗师也揪不住他的行踪吧。 做江洋大盗,需要如此高的法力吗? 虽然同为妖,可她便是如今化形为蛟,也是难敌阿四哥哥的千分之一的。 葭月望着外面,看着天地都被狂风暴雨连成一气,心中颇有些踌躇。 然而,阿四哥哥就是阿四哥哥,无论他现在是谁,在做些什么,她还是全然相信他的。 阿四哥哥不是个大奸大恶的妖怪,虽然性情狡诈却又良心未泯。 他对他自己所做的事情该是有担当的,定也不会做那十恶不赦太过出格的事情。 葭月正如此想着,苗至玉和紫叶他们都醒了过来。 倒吸着凉气,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似乎是睡觉时候落枕了,怎么后颈那么酸疼。 “诶?葭月你醒了啊!”苗至玉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身边的葭月不见了,他这个照顾这病人倒是自己先睡着了,真是不知所谓啊。 起身走到了葭月的身前,看着她的面色,关切问她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早好了,吓坏你了吧?”葭月拉着苗至玉的手说道。 是啊,桃良师父早就不在了,她在魔怔之中看到的,是苗至玉吧。 苗至玉和她说不要怕,他会保护她的,然后,那温暖的怀抱才让她安下了心。 “奇怪啊,我怎么都睡着了?本来还听到沐木的鼾声的!”紫叶觉得很是蹊跷,她可不是沐木如何会睡得这般之熟。 “啊?谁叫我?谁叫我!天亮了吗?是天亮了吗?!”沐木大喊一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把其他三人倒是吓了一跳,搞什么鬼! “你啊,再睡死过去吧!别说天亮了,雨都还没停呢!”紫叶揶揄道,让沐木往外看了看很是绝望。 这雨水,真是吓人啊!辟邪谷中不辟邪,竟是这古怪天气。如何一场疾风骤雨,能连绵下个没完呢! 他揉了揉肚子,吃了早饭后,便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若是今晚都困在此处,非得把他饿瘦了不可。 洞穴外面,泥水顺着山坡汩汩往下而落。 有那么一处地方,小地和个兔子洞一般,上方,还长了茂密的芒草而将这洞口掩盖地更为隐秘。 水流和着沙土不住往下漏下,溅在了翘首以盼希望能有人经过的昭若的脸上。 她白净的皮肤上都沾染了泥水,很是狼狈。 而她身边,则是已经昏迷的严秦风。 严师兄方才看他们二人一起掉落进来,太过着急,用了全身之法力想要强行破开这穹顶,不想,动摇了这岩洞的根本,巨石纷纷落下,一块石头猝不及防砸中了他的头部,他便直到现在也没醒。 严秦风脑门上冒着冷汗,情况并不太好。 昭若也着急了,她又用剑气横劈过上方唯一的破口,想要将这洞开得大一些好带着严师兄出去。 哪里想,却又听到了土石微微崩裂的声响, 头顶上的岩壁晃了晃,掉下来更多的沙石砸在了她的头上身上,想要一鼓作气破开这穹顶出去,是她有些高估自己。 说来丢人,他们二人好歹也是甄秀阁数一数二的门生,却不想在争执中马失前蹄,失足滑入了这深不可测的天然陷坑之中。 一路下滑,他们掉到了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 幸好,头顶上还有个洞,能让他们透个气。 本该顺着这滑落的通道原路爬出去的。无奈雨水实在太大,他们进来的下行的通道,如今像是个瀑布,汩汩朝着他们二人所处的空洞倒灌入了泥水。 要逆流爬上去,根本不可能。 不过一会,水就在洞里积攒起来,没过了昭若的膝盖。 第248章 如蒙垂青 这头顶上的土石又厚重又结实,似乎皆是万年沉积而成的大块磐石。 昭若数次用法力强攻,也不过是让头顶上的小口变大了些许。 她怕再用法术,这个地方,都会整个塌了下来!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郡主最后连穿墙术都试过了,然而,差点憋死在几十尺厚的土石里,还是中途退了回来。 昭若其实离着葭月他们不远,可无奈这天气太过恶劣。 暴雨落地的声音如是擂鼓,她大声往上喊着,却没有人听到她呼救的声音。 昭若很是失望,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害怕。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脱身,也从未遇到过这样让她束手无策之状。 。。。。。。 “昭若,你为什么避着我啊!你知不知道我在思过崖中天天都想着你,惦念你,为何,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明明说是去掏石笋的,可是严秦风却趁机支开了她的表妹七弦和其他蜀山弟子,与她二人七兜八转也不知道转入了哪个山头。 独处之时,便是连连逼问着她,让她毫无喘息的机会。 她知道自己该和严秦风说个清楚,可是,严大师兄越问越急,竟然都堵着路不让她走,真是让昭若招架不住。 “严师兄,你很好,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想过和你。。。。。。”昭若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很明白严秦风对她的心意,可是她回到蜀山之后,便更加抗拒他了。 心中不是没有感动,可是,她像是突然开窍了。 她对严秦风的至多是同门之谊,也对他的深情厚爱心存感激,可的确不是什么男女之情。 “为什么啊?昭若,这甄秀阁上下难道还有人比我更配得上你吗? 那你喜欢谁?你说啊,陈水生?井昊天?你别说你也喜欢苗至玉啊!” 严大师兄简直已经快疯了,他猜着自己的假想敌,一下便想到了苗至玉。 “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这不是这么回事情啊严师兄,你何苦如此呢?” 昭若进退两难,她,她的确是寻到自己的情缘了。 可不是这面前的严大师兄,也不是甄秀阁中的谁。那个人,她只知道她姓谷,江洋大盗一个,何处落脚,从何而来,她都一概不知。 一面之缘,她却发现自己情根深种。虽荒谬,可她也庆幸自己能够和他邂逅。 这便是情缘,她抗拒不了,也无从多想。虽不知道和那人是否有缘再见。 可是,她已然明白,她接受不了严秦风对她的感情。 她不可能爱上严秦风。虽然,严大师兄什么都不差,什么都不错,对她,也是一片真情。 感觉到昭若的闪烁其词,还有她目光中的犹犹豫豫,严秦风很是敏锐地发觉事情不对。 不,昭若一定是有原因的,她本不该如此冷漠地对待他的这片痴心。 难道,不是甄秀阁中的人,却是外面的什么陌生男子? 昭若没有机会认识门派外的人啊。。。。。。严秦风一想,恍然大悟,昭若不是刚去了南方吗?是她去南方之时认识的什么男人吗? “昭若,你告诉我,你这次去磁阳,可是遇到什么狂蜂浪蝶之辈了?”严秦风一句话将昭若逼到了死角。 她怔愣了一下,便拼命摇头。那人不是放浪形骸的轻佻男子,他行侠仗义,本领高强,绝不是泛泛之辈! “真的是吗?你怎么可以轻易相信外面的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啊昭若!” 严秦风从昭若的眼神中看到了许多,他如临大敌,感到五内俱焚。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昭若的肩膀不放,两人便这样纠缠着,一个想避开,一个却死抓着她的手不放。 谁都没料到,这山中的陷坑会这样深,而她和严秦风会如此巧地落于此地。 怎么办。。。。。。昭若抬手抹了把自己雨水混杂着泪水的脸。 她难道当真要和严秦风死在此处吗?她为何如此不甘心呢? 她方才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却只能见了一面,便不再有那缘分了吗? 泥水在不断涨上来,昭若的裙子贴在了她的身上,很快,就要齐腰了。 “真是巧啊,莫非郡主喜欢和情郎在这种地方幽会吗?”寒意料峭,昭若突然听到这略带揶揄的声音,她浑身一个激灵,抬头。 像是老天的垂青,竟然是那让她朝思暮想之人! 透过那方小洞,谷公子看着底下的她。大雨磅礴中,他发现了她! 第249章 生了良心的强盗 天上还是泼洒着雨水,冲刷着这方山谷。 谷四很轻易就破开了那方小洞,然后用绳索将郡主和严秦风一道从这陷坑里拖了出来。 昭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眼前的男人满是感激和动容。她做梦都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人。扶着还没醒来的严秦风,她不知道如何感谢才好。 “谷公子,大恩不言谢,我。。。。。。” “诶,以身相许就免了,郡主身份金贵,谷某人愧不敢受啊!路过此地,听闻有人呼救便过来看看。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谷四也没想到,他前脚刚离开葭月,后脚就撞到了这昭若郡主。 这也是甚为奇妙的缘分。 只见郡主花容失色,还抱着个已经晕了过去的男子,想来这般天气,还和同门师兄弟畅游山中谈情说爱,也真是颇有情调了。 郡主注意到谷四的眼神,然后很是局促地看向了靠在自己肩头的严秦风,顿时慌了神色,结结巴巴解释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谷公子,这严师兄不是我的。。。。。。我们是来山间掏笋才会意外跌落洞中。” 昭若郡主淋着大雨,很大声地朝着谷四解释着。 她可真是着急了,为何不偏不倚让她的心上人看到了这一幕。昭若又没办法放下人事不知的严秦风,真是急煞她了,脑门上流下来的有雨水也有那汗水。 “好了好了,郡主大人,你和他如何与我无关。 谷某人还有事情。便先不打扰了,你能自己回去的吧?” 谷四眼看幽冥天堑的通道就要闭拢,说什么都得回去了,再拖延下去幽冥北府上下该以为他这个鬼君失踪而乱起来。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就要离开。 “谷公子!”郡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一步上前急急喊住了他。 谷四顿住了脚步,伫立在那里,疑惑回头看着这满身湿透的郡主,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事情找他。 这人能和她再见,这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想再错过。 便鼓起勇气,问道:“不知道谷公子在哪里落脚,日后,昭若可还有幸和你见面?今日的恩情,昭若定是要报答的。” 她不只是想报恩,她还想了解他的一切。 他到底来自哪里?有着怎样的经历。昭若对这个男人,已然深深陷了进去。 看着谷四的背影,便是这大雨滂沱,夜色漆漆,也无法阻挡她想要靠拢他的一片爱慕之心。 谷四很是意外地挑了挑长眉,葭月问他这些还情有可原,可这郡主算是哪门子的亲近? 她这是对他追根究底,想要纠察他的底细? 还是。。。。。。那日小树林一见,郡主对他这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有了些许期许? 谷四到底活了那么些年,在幽冥北府中也有成群姬妾,这女子的心思,他也算了如指掌。 天色太暗,昭若在大雨中被淋得很是狼狈,也看不出什么眼底情意,媚眼如丝了。可是看郡主的神色,却也非常可疑。 谷四玩心大起,若是寻常人他定会上前好好戏弄挑逗一番,看一个金枝玉叶为了他而倾倒,倒也是颇为让人得意的有趣事情。 不过,他突然想到葭月和这郡主如今是同门,便开始强盗生了良心。 他若是玩弄这郡主的一番少女柔情,保不准被葭月误会,还给她招惹了是非! 鬼君难得网开一面,讲起了天地良心。 看来消失已久的良知也在遇到失散多年的小蛇后被唤了起来。 谷四这个花花公子决定还是放这昭若郡主一马吧,这小女子如何是他的对手? 罢了,他如今寻到了葭月,便是心有所属,不想再过那逢场作戏左拥右抱的日子了,那百花丛中任意穿梭的游戏也该是时候收手了吧。 “郡主,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相忘于江湖的好。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郡主不必挂怀我这区区庶民,告辞。” 谷四抱拳告别,身形腾空而起便融入了这天地一色的雨夜里,独留下昭若郡主站在原地。 她很久都没回过神来,只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一颗心空荡荡地。 第250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昭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地幸运才能在这里又遇上了他,可是,却像是根本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谷公子还是这般来去如风,说走就走。她似乎是这狂风暴雨中的一夜扁舟,被卷入了那情动的漩涡里,却又无依无靠,无法自拔。 那人是在和他划清界限吗?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昭若悻悻然地转身,大雨之中背起了严秦风一脚深一脚浅往山下走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的情窦初开却遇上了那人的不理不睬,这般滋味,之前从未尝过,竟不知道如此苦涩。 严秦风很重,又比郡主高大了不少。昭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还是在泥地里打滑着摔倒了好几次。 幸好,走不了多远,那几个寻不到他们的蜀山弟子便是过来了。 七弦打着伞,手上脸上起了红斑却还是冒着大雨连夜来找她,昭若看了很是难受。 或许,是因为这山路太难走,或许,她是恼自个儿太没用了,又或许,她头一次对一个男子表露情意,却被这般轻描淡写拒之千里,心中没了着落,太过失望所致。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昭若的脸上流下。 七弦吓坏了,她可从来没见过自家表姐哭成这样! 几个蜀山的师弟接过了严秦风,用雨伞遮挡着这大师兄的身子,抬起他往避雨之处而去。 而昭若,握着七弦的手,一直说着对不起,双手搂着七弦在纸伞之下哭得比这大雨还要倾盆。 “表姐?表姐,你没事吧!你和严师兄是遇到什么了?你们吓死我了!” 锦七弦看着表姐的狼狈自责不已。 她浑身出了疹子,以为严秦风是好心让其他的弟子陪着她去一旁休息,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就把自家表姐给拐跑了。 那毕圆师叔都说了这辟邪谷里地势崎岖,七兜八转难寻到路,而且天气说变就变不能单独行动的。 眼看天黑了,这两人还没回来,想着严大师兄和郡主表姐都不是普通人,肯定没事的。 哪里想到这场狂风暴雨能把这两人都弄得如此憔悴。 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更不用说了,这雨下得山洪爆发,把他们几个藏身的地方都给淹没了。。。。。。 “七弦,我是不是很没用啊?”郡主向来都那么志得意满,不甘人后的。便是锦七弦,都从未听过她说这样的丧气话。 “怎么会!你可是天之骄女,堂堂昭若郡主。还是那修仙门派中出类拔萃最为优异的女弟子,哪里来的什么没用啊!” 锦七弦觉得事情不对头,郡主表姐怎么这般伤心? 她一把拉开正埋头在她肩上的昭若,仔细看着表姐的脸,问道,“是那严秦风欺负你了?那小子不会对你。。。。。。你让他得逞了?!” 锦七弦暴跳如雷,在这大雨滂沱中气急败坏叫了起来。 昭若急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幸好,那几个蜀山弟子抬着严秦风走远了些,不然让人听到可如何是好! “你别胡说啊七弦,哪里来的事情!我有这么没用吗?若是他真敢,我定杀了她!” 想她昭若也是血性女子,严秦风真敢这么做,她定然饶不了她。 可她却也不会被严秦风伤到的。。。。。。因为,她爱的不是他。 第251章 他自己任性 般若花和石笋倒是都采到了,可是,毕圆师叔看着这些一夜未归还搞得自己各个灰头土脸的门生们,拍打着翅膀不太高兴。 “和你怎么说的?如何搞成这样?严秦风怎么会和昭若单独行动的?” “师叔,是严大师兄他对我表姐居心。。。。。。唔唔。”锦七弦一嚷嚷就被昭若捂住了嘴巴。这丫头嘴巴太大了,居然还敢当着师叔的面说! “是至玉不好,严师兄说分开行动快一些,我便让郡主和严师兄去掏石笋了。我们所在的东山坡还好些,没想西山坡还有山洪,才让他们蒙难了。” 苗至玉这个老实人又自己出来担责任。葭月看了他一眼,都不知道师叔会不会罚他,有些心疼。 “罢了,这辟邪谷的天气便是如此骤变,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好了。其他的,也怪不得谁。” 毕圆想想那严秦风的脾气,定是他自己要拉着昭若独处的,怨不得任何人。 索性没什么大碍,就是被石头砸到了后颈的穴位,头部有些淤血,待掌门帮他把脑中的淤血清了就没事了。 想想这七夕探亲会,严秦风这个皇室贵胄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亲眷到来,到时候见了他这个样子,总是有些不太好看。 不过现在问清楚了,是他自己如此任性遇了天灾也非蜀山的责任了。 毕圆一边想着,一边抖了抖他的羽冠,看了苗至玉一眼。 这小后生倒是真老实,人人自危,这严秦风的师弟们都缩着脑袋生怕怪到他们头上呢,也就只有他个小笨蛋出来认错了。 “好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毕圆看他们全身都泥浆的样子也甚是可怜了。训话也训完了,人也回来了,便如此吧。 “是,师叔!”大家如释重负,放下了采集来的花朵,都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苗至玉,你过来。”毕圆踱步走向他道。 葭月回头看着被叫住的苗至玉,不知道师叔是有什么事情。 “你去睡一觉,再过来帮我把东西都拿到灵兽园去,你最会打理这些花花草草了。保存两日,没问题吧?”毕圆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苗至玉果然来者不拒,笑着说道。 “嗯,你上次看中意的蛇见愁啊,师叔我给你留好了。谁要我都没给呢,都留给你这个小后生了!” 师叔一只翅膀搭着苗至玉的肩头,像是哥俩好的模样。 “真的啊师叔,那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吧!我上次做的药都用光了,正在发愁呢!” 苗至玉一听乐坏了,与毕圆师叔毫不生疏地说道。 葭月看着这一人一鸟并肩走着,很是热络,不禁捂心地笑了一下。 苗至玉性子好,自然人缘好。这甄秀阁中的宗师们虽是蜀山派的,可如今对这苗至玉也毫不生分。 便是掌门,都快把苗至玉当做嫡亲弟子来对待了。 于是,除了严师兄有些抱恙,去辟邪谷采集花草的风波便这么过了。 严秦风在掌门的悉心调养下,脑中的淤血清了,人也能下床走动了。 就是他昏迷之后淋雨了,脸色不好,嘴唇发白,还需静养。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三四日就又过去了。 到了七月初七那一日,蜀山特别举办的探亲大会也隆重到来。门派对外开放,许多门生的亲眷都不辞辛劳登高而来。 蜀山中人头攒动,到处张灯结彩,亲人相逢,热泪盈眶,跪地请安,甚是一片喜气。 第252章 都来了 “爹,娘,孩儿这厢有礼了!”蜀山大门前,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花林急急跪在了前来探亲的父母面前。 他激动万分,说来,这便是花师兄口中的养父母了。 上次在无忧宫中闭关,花林就是想起了对自己有抚养之恩情的爹娘而泪流不止,伤心过度不得不中断了修行。 此刻,可想而知他有多高兴了! “起来吧,林儿,你看你,这么多人看着呢,哭的和个三岁的娃娃一般是做什么?” 花林的爹娘其实早就老泪纵横,虽是养子,可从小视如己出。被清虚派的玉清真人说骨骼清奇,有仙缘,才会忍痛割爱送他走的。 这么快,花林果然是学有所成,都能出类拔萃被蜀山掌门邱机老人看中了带来此处,真是老怀安慰啊! “爹爹,娘亲!”花林与他的父母相拥在一起,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真是让旁人看了无不感动。 葭月,紫叶,陈水生他们都立于一旁,不禁扭头擦了下自己眼角的眼泪。 “师姐,你的哭什么?”葭月擤了擤鼻子,问站在一旁的紫叶道,“你又不是非亲非故,我早听闻师姐你家境不俗了,爹爹还是员外老爷呢。” 紫叶红着眼眶,不服气地说道:“爹爹是员外老爷就不能被感动了?你这丫头,真是越大越会挑刺儿。”紫叶辩驳道。 “啊?我丈人来了吗?哪里哪里?”沐木的顺风耳再次发挥了神效,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了想要见紫叶的父母。 “去你的,谁是你丈人?等会我爹娘来了,再如此无礼可别怪我不客气!”紫叶说着仰头就往前一步,这样看起来山脚的人流更清楚。 入山修行那么多年,哪个人不是对多年不见的亲人翘首盼望呢? “那你呢?陈师兄你在哭什么?”葭月发现陈水生今日特别多愁善感,也不怼人了,自顾自地看着如织人流,抹眼泪擦鼻涕。 “我被花林兄的阖家团聚所感动然后想到了自己便不觉戚戚然。为何别人一家团聚便这般父慈子孝,欢乐轻松,而我。。。。。。”陈水生刚说着,就见有一大帮子人上来了。 门中小童上前阻拦,却被为首的一个膀圆腰粗看起来很是霸道的男子瞪了一眼。 那人把请柬拿出来,竟然也是门中弟子的亲属。这不说,还以为是在哪个赌场外的恶霸来讨债了。 “哦,原来是陈师兄的父亲啊,请进,请进。”小道童把请帖还给了那个男人,那男子便虎目圆瞪,似在一众人群中找着什么。 陈师兄?花慕清正好奇,就发觉陈水生已经一下低俯下了头来,躲在了她的身后。 “我先走了,他们真的来了!我去避避风头!”陈水生遮挡着自己的脸,转头就跑一路狂奔。 然而那恶霸模样的男子也不是吃素的,一下就从人流中看到了他。 那人带着一老一小两个女眷,身后跟着数名家丁模样的仆从,追在后面急急喊道:“水生,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臭小子!爹爹把玲儿带来了,你们快成亲吧!再不成亲,你明年都二十五了!我们陈家三代独苗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那人扯着嗓子喊道。 看陈水生跑得比兔子还快,竟一使眼色,让那几个家丁从各个方向朝着近路去截陈水生的道儿! 旁人哪里见过来修真门派催婚的事儿啊,捂着嘴巴想笑。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那霸道的男子挥着袖子怒道,这吃相看起来凶猛,也是让周围的人不敢笑话了。 这是陈水生的爹娘?葭月不禁瞠目结舌。 陈师兄这样恃才傲物的人,却有如此的一对爹娘。 天下之事,本就是荒诞离奇,五彩缤纷的一出大戏啊。 第253章 往后的每个佳节,都会在一起 “葭月,你在这儿干嘛呢?害得我到处找你。” 苗至玉找遍了蜀山上下,才发现葭月站在门派口,望着上山的路,似乎也在等待着亲人来看她。 “师叔让我在这儿纷发药囊和花灯,药囊驱虫,花灯寄托思情,都是要紧的活儿。” 葭月似是故意不去看他,淡淡说道。 “我也要,我也要!等会我们去放花灯吧葭月!”小后生苗至玉很是雀跃地说道。 没想葭月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说道:“你还是免了,给你两盏花灯,你去和你的仙芝师妹一起放吧。” 这话,苗至玉一听就听出了一股浓浓的硝烟味道。 “葭月。。。。。。你知道的,我和仙芝真的就是兄妹之情。师父他为了留住我,才说什么我和她有婚约的。我自小孤苦,都靠师父师娘他们养育我,我要是在这事情上一点情面也不留,和他们断了往来,我。。。。。。” 苗至玉有些赔小心地说道。 “我知道,七夕探亲节,他们会来,也是理所应当的。我没生气。你是蓬莱门派中人,仙岳对你而言就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虽然没生气,可是葭月还是觉得甚是可惜。 这是她和苗至玉第一次一起过节,还是七夕。 若是恋人,七夕相会,他们该在一起。 若说是探亲,一家团聚,苗至玉作为桃良师父的转世,更该和她一起。 放花灯,祈福,许愿。等会阿四哥哥来了,他们三人就像在即翼山中那样一起相聚,畅饮相谈才对。 可这样的日子里,苗至玉要去陪他的师父和师妹。 叹了口气,心中有些难受。 “葭月,你这样子,我有些担心。”苗至玉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在她身边说道, “我知晓你想让我陪着你,可是,师父师母他们远道而来,我不能不去见他们。 再说,我们以后是要永远在一起的。今年的七夕虽然不能陪你了,可是我们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好多年的七夕都能在一起。 不光是七夕,还有端午,中秋,除夕,新年,我每一天都陪着你好吗?葭月,你别这样。” 苗至玉拉着她的手,说要陪她过往后许久许久的佳节。 “嗯!”葭月笑了,她也真是傻,为何明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是还会使性子呢? “苗至玉,你说话得算话,往后每一年的每个佳节都得陪着我,不然,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葭月终于是开心了,还假装要揍他。 这边苗至玉终于是赔礼道歉哄到葭月开心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葭月一看,对面盈盈走来的不是仙芝大小姐还是谁呢? 她好像长高了一些,她这年纪,正是长个头的时候。脸也长开了,显得更有女人味道。仙芝和苗至玉分别大半年,三步并作两步小鸟一般飞了过来,结果看到了苗至玉,也看到了和苗至玉站于一处的葭月。 果不其然,仙芝小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比葭月的还差些。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仙芝急了,千里奔波来甄秀阁看苗师兄,结果还看到了这个女人,如何都让仙大小姐笑不出来啊! 这是阴魂不散吗?如何她都跟来了甄秀阁!! “至玉。。。。。。这个女子怎么和你在一起啊?” 仙霞掌门仙岳也是诧异非常,以为自己的宝贝徒弟在甄秀阁中潜心修炼的,怎么会和这个路数不正的刁蛮女子厮混在一起? 这可是蜀山啊,她来这里做什么?! 蓬莱掌门一家三口看着葭月,都是眼神不善。 第254章 恶语相向 葭月看着他们,知晓自己不太受欢迎,便把药囊和花灯都给了苗至玉,自己则要走了。 “慢着!你是心虚了吗?为何你也会在蜀山?不说清楚,你哪里也别想去!” 仙芝哭丧着一张脸,而仙岳掌门更是恼了,一把拦住了葭月的去路,还不让她走。上下打量着她,好像她便是瞧见他们理亏了似的。 “真是奇了怪了,这蜀山莫非是仙岳掌门的地盘,没您的准许,我还不能来了?”葭月本不想和苗至玉的师长又起争执的。不过,看着他们的样子无端就来气。 他们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蓬莱派的人。 “嘿!你个目中无人的臭丫头!不要脸了你,还敢杀到蜀山来勾引我们至玉!”仙岳掌门见到这冷脸淡漠的葭月,便怒火中烧,口出恶言。 大庭广众地,也不知道大家都往这边看着,这副嘴脸,很是为老不尊。 “师父师父,不是这样的。葭月如今也是甄秀阁的门生。你们误会了!”苗至玉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师父他非但没消消气,看到葭月还这样恶语相向。 顿时很愧疚地护在葭月身前,自己的师长如此对她,都是他的错,没有事先和师父师娘说明。 “什么?她也是甄秀阁的门生!”师妹仙芝一脸委屈,泪眼汪汪起来。 当初是爹娘同她说没有办法让邱机老人破格收她的,她才死了心回到蓬莱。没想竟然让这葭月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让她如何能受得了这憋屈?! “爹,连这个丫头都能来甄秀阁,我看甄秀阁也没什么了不起!至玉哥哥,你跟我们回蓬莱吧,这什么破地方也别呆下去了!” 仙芝以为这里还是她的地盘,也不知道收敛,当着众多蜀山弟子的面便嚷嚷开了。 “胡说八道!蜀山重地,你是何人,竟敢辱没我师门威名!” 她这么一说,周旁的蜀山弟子持剑而上,将他们围了起来。仙芝缩了一下,躲到了自己爹爹身后。这蜀山还真是仗势欺人了,她不过随口说一句,就如此大阵仗! 仙芝正在委屈,苗至玉为了师妹的失言忙着和蜀山弟子解释,而葭月,看着这出闹剧,倒是心疼苗至玉,这傻小子夹在她和师父师妹之间,甚是为难。 她想息事宁人的,可是这蓬莱掌门便是对她满怀敌意。 说来仙岳也是七大修真门派的掌门之一,不知道何故气量如此之小。与她结下的梁子,根本无从化解。 仗着苗至玉自小靠他们一家抚养长大,又心软,便得寸进尺起来。 “蓬莱掌门,你来了啊!有失远迎!”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幸好迎面走来了罗凤师叔。 他似乎和仙岳掌门交情甚笃。与仙岳一家嘘寒问暖之后,那些被仙芝妄言给激怒的蜀山弟子也看在罗凤道长的面上退下了。 “掌门一家远道而来,从东海蓬莱岛来我蜀山探望爱徒,拳拳之心让人动容啊!” 罗凤道长看了眼左右为难,此刻才松了口气的苗至玉,发落道,“还不快陪着你师父师娘进去,站在门口如此怠慢了可不行。” “是的师叔!” 苗至玉终于找到了替他解围之人,忙不迭听从罗凤道长的话,请仙岳一家进去再说了。 他和葭月对视了一眼,葭月点了点头让他先走。虽然她讨厌这蓬莱掌门,可是苗至玉的确在蓬莱岛上长大,教养之恩情,并不能相忘了。 这委屈,她既然要和苗至玉在一起,便是只能咬牙隐忍的。 第255章 大失所望 这边,仙岳掌门一家被苗至玉和罗凤道长引入蜀山内,和乐融融,一家团聚去了。 葭月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也想回去了。 阿四哥哥应该不会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来的,所以,她还是去别的地方清净一下。 心头,被那仙岳和仙芝弄得有些烦躁,好好的日子,非要和她伤了和气,大动干戈。 正要走,掌门竟然与毕圆师叔一道,从里面出来了。 严秦风虽然脸色不好,可居然也盛装打扮,跟在邱机老人的后面,很是隆重。 像是一同来恭迎谁的大驾。 此时,已经过了傍晚,该来的门中弟子的亲眷也都来得差不多了。 上山的路上也渐渐冷清起来,大家,都陪着各自的亲人去吃团圆饭了。 “葭月,那药囊和花灯还有吗?”掌门看到她在,便问道。 “还有,剩下了三四个。”葭月把纷发剩下的两盏小花灯和小药囊递到了掌门手中。 邱机老人把东西转手给了严秦风,微笑着说道:“等会你自己给他们。东西虽普通,可礼轻情意重。这么多年没见了,作为儿子,要表表孝心。” “是的师父。”严秦风点了点头,珍重地将这小玩意儿揣在怀前。 葭月看得也是好奇,这像是严大师兄的爹娘要来吧。不知道是何来头,掌门这般重视。 而严师兄看起来也很是开心,像个小孩子一般手里拿着花灯伫立在那里,翘首以盼。 掌门都等着,葭月也不好意思走了,便一同陪在那里。 不多会,上山的路上有了人影。 严秦风大步上前,好像是看到了眼熟的人了,笑开了很是激动。 父皇和母妃百忙之中能来蜀山看他,这是何等的大事!昨晚都让他一夜没睡着。 严师兄盼望的人终是来了,走近了一看,是个面色红润头发花白的老者。 葭月看他精神抖擞的,皮肤细腻,脸上半根胡渣子都没有,虽是一身富贵样子,可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老朽拜见掌门,拜见二公子!”来人到了邱机老人面前,先拱手恭敬作揖行礼。 他的声音像是捏着鼻子发出来的,很是古怪。 “怎么,怎么就你一个人?”严秦风皱着眉头大失所望,往那老者的身后探了探,可是除了十来个抱着各色锦盒的仆从,便没有其他人。 “这。。。。。。”那老人像是很为难,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什么话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说。 葭月拱手和掌门告辞,她这闲杂人等也该退下了。找个赏月的好地方等着阿四哥哥就好,反正哥哥他神通广大的,哪里都能寻到她。 掌门点了点头,便让葭月先退下了,而严秦风的脸色已经从满脸狂喜成了一脸沮丧。 “二殿下,这也是无可奈何啊。您这儿是探亲会,可大皇子那儿呢,今晚可是成亲啊!陛下和皇后都去了,毕竟是大皇子,他立皇妃如此大的事情,怎么能缺席呢?” 来者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贴身太监刘金宝,宫中的老人,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一般,这宝儿公公可是不会出宫的。若不是二殿下的七夕探亲会,皇帝和皇妃都临时变卦,改了行程,他也不用千里迢迢来这儿了。 “又是大哥!我早早地就和父皇母妃说定的,他们也都答应要来蜀山的,如何这么凑巧一会他要成亲了?大哥他都立了多少侧妃了,这会想起来要立正室了,还定要选在七夕?一定是故意的!”严秦风也知晓这刘公公是向着他的,便也不避讳,急急怒道。 第256章 情关难过 “诶!秦风,你都多大的人了,这东西能乱吃,话岂是能胡乱讲的。越大越不懂事了!”邱机老人看着这严秦风气急败坏的样子,呵斥道,“到底是你大哥,今日他成亲,也是花好月圆的好事,如何能这般说话呢?” 严秦风被师父一教训,这才憋着一口气,神色郁郁地不再说什么了。 他的确是失态了。 大哥到底是大皇子,他心中再如何轻视他,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若是有好事之人将他方才说的话传到了他父皇的耳朵里,到底会让父皇心生成见。 “是啊二殿下,我是知晓您是无心之言,可在陛下和皇后面前可不能这么说的。大皇子虽然是让陛下很操心,也很烦心,可他是皇后的独子,您的大哥,千万要谨言慎行。” 刘公公也劝道。 严秦风无奈点了点头,他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却只等到了刘公公和这些无关紧要的礼物。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刘公公,里面请吧,也别站着了,一路辛苦,吃些粗茶淡饭吧。”邱机老人甚是随和地与那公公说道。 严秦风在这儿修行,这刘公公每过几年便会来探望一次,和门中的各位宗师也甚是面熟。 “好,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啊,也甚是想念蜀山上的清茶淡饭,去浊气啊!” 刘公公谈笑风生,与邱机老人攀谈道,“这一年年的,像老朽这种凡夫俗子啊,都快油尽灯枯了,可看掌门您,十年如一日,让人好生羡慕!” 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果然格外会说话,他一开口便让人顺心顺意,听得邱机老人都抚着胡子笑得很是开心。 严秦风低着头,他期待的阖家团圆没有实现。便更加想念他的昭若了。 那日的事情,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硬拉着她去了别的山头,还发生了那样的山洪。 听他师弟说,可怜昭若一个小小的女子,在狂风暴雨中硬是背着他逃脱险境,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心中有愧,他养伤期间都不敢再去找她。 七夕佳节,也不知道康王府中可有什么人来看她?还是与他一般,茕茕孑立,又是自己一个人? 严秦风想着昭若,昭若却念着另一人。 她托着腮帮子望着窗外升起的明月,也不管身后那几个婢女忙得脚不沾地,将许多的好看衣服和首饰从箱子拿出来,放入她的衣柜之中。 “表姐,你看一眼嘛!这些东西好看得紧啊,姨母千辛万苦让人送来蜀山,又千辛万苦求那掌门允你收下这些,多好啊,你怎么都不笑一下?” 七弦真是败给她了,这么副笑容都没有的样子,让人担心。 “你喜欢什么,随便挑吧,我出去转转。” 昭若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离开了,留下七弦很是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 昭若收到书信,说父亲领兵去了关外了,母亲要守着王府,这便是不能前来了。 母亲甚是想念她,可她心中七上八下的,其实觉得还是不要让母亲见到她此刻的疲态的好。父母视她如珠如宝,若是见她这般郁郁寡欢的样子,定然会心疼,无端让他们担心。 虽然这些日子她已经叹气了无数次,可心头依然这样坠坠着,似乎哪里少了一块。 食不知味夜不能寝,这滋味没有亲自尝试过,根本不知道其中的蚀骨刻心。 昭若啊昭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既然都已经知晓了,如何还是放不下呢? 情关当真难过吗? 郡主看着夜空,幽幽叹了口气。第一次发现,她的心中,竟会被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如此深深牵引。 第257章 心中所愿 昭若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去哪里。 蜀山门中,格外热闹,哪里不是亲人相聚,团团圆圆的景象? 此刻便更是触景伤情。 而昭若发现自己心中,除了思念爹娘,还有那人的影像如何都挥散不掉。 她这是中了什么邪了? 说来不过非亲非故,可她在这个七夕佳节,却格外想见到他。 昭若觉得自己约莫是病了,怎得这般不可理喻起来。 正如此踌躇着,昭若发现那边的僻静处,还有一个人形单影只,背影甚是苍凉地坐在了凉亭的台阶上。 同时天涯沦落人,昭若不禁就走上前去。一看,却是方琼派的井昊天。 如何他一人在这里? 昭若以为他是一个人在喝酒赏月,却没想他从怀中掏出三柱清香,用火折子点燃了插在了地里的泥土上。 井昊天焚香,然后恭敬跪在那里,朝天上明月拜了三拜,似乎是在祈祷什么。一下一下皆用额头结结实实磕在地上,甚是虔诚。 那井师兄拜完了,还从旁处拿来酒壶和酒盏,往杯子里斟满后手里端着那杯清酒,却将这酒对着虚空相敬后便洒入到了泥里。 这酒,是敬给亡故之人的吗? 这亲人相聚的美好日子,井昊天却独自在这里祭奠。 看来,是家中亲人都已经亡故了吗? 昭若心中难受,看来井师兄是比她还要可怜之人。 她是一片相思无处安放,而井昊天,却已经与想见之人天人永别。 她无意中撞见了这一幕,若是不声不响走开,难免是对亡故之人大不敬。 昭若摘了枝头上的鲜花,恭敬上前将鲜花献于清香之旁。 井昊天显然很是吃惊,他是太伤心了,都没察觉昭若郡主站在后面。 “井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无心打扰,碰巧看到了。”昭若道歉道。 “没事,是我看到大家都和爹娘团团圆圆,一时间也想到了我的爹娘,便独自来这里祭奠他们。”井昊天看着半空的一轮明月,眼中似有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师兄,难道你的爹娘都已经。。。。。。”昭若也是心肠柔软之人,平日里看井昊天八面玲珑,甚是开朗,决计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 “是,我爹娘都不在了。若我不是入了方琼派,可能我也已经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井昊天甚是唏嘘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井师兄家中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昭若问道。 上次一同去磁阳,就觉得井师兄心中藏了不少事情。 说他是方外之人,却更像是出身官宦人家。对这官场之道都甚是熟悉。 井昊天看着昭若郡主,突然单膝下跪,拱手说道:“郡主,今日你能撞见我祭拜爹娘,说不定就是我双亲在天有灵,给我的启示。我想请郡主听我说个故事。” “井师兄,你快起来吧,大家都是同门,你朝我行什么礼啊?快起吧。”昭若赶紧搀扶起了井昊天,与他一起坐在凉亭里,开始认真听他有什么事情要说。 听完井昊天所说,郡主这才明白,为何当日在无忧宫中,这井师兄会因为急功近利操之过急而险先走火入魔。 他背负了如此之多,会多思多想也是难免的。 井昊天,原来的确是出身于官宦世家。 父亲乃是四品大官,为人清廉,秉公执法。可不想,因为太过刚直,不愿和其他的贪官同流合污而反遭了陷害。 井昊天十三岁那年,突然父亲得罪而锒铛入狱。且得的还是连坐九族的罪名。 母亲,家中兄弟姐妹都被抓了进去,受牢狱之苦。 而他,得以侥幸逃脱,被送入方琼派中避避风头。可不想他到了方琼不到三日,就传来全家都被斩立决的噩耗。 这灭顶的灾难差点将他击垮,若不是尚存一份要为父母平反伸冤的念头,约莫支持不下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井师兄如此痛恨贪官污吏。”郡主甚是扼腕叹息道。 “是啊,我平身最大的夙愿,就是为我父亲翻案。让他老人家得以洗清冤名,沉冤得雪。”井昊天目光灼灼,坚毅说道。 “那井师兄与我说这些,是想让昭若帮师兄找出当年那些坏人污蔑您父亲的罪证吗?”郡主问道。 “不,昊天明白郡主久离康王府,一心向道,不敢让郡主劳心这些官场上的尔虞我诈。 只是,昊天希望日后离开甄秀阁之后,能有机会入仕途为官,如此,才有机会替我父母翻案。可我如今无亲无故,也无人举荐。不知道郡主到时候,是否可以向康王爷提起昊天一二,为我引一条入仕的明路。” 井昊天说出了心中所愿。 第258章 芳心 “这。。。。。我倒是可以一试。”昭若甚是同情井师兄的遭遇,便答应了下来。 井昊天一听郡主答应了,正是开心,还想行大礼道谢,却发现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郡主一看这身形像是严秦风,便立马抽身而退了。 “井师兄,我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没见过我。”昭若仿佛撞见了鬼,那慌张的神色让井昊天甚是不解。 直到郡主走了,严秦风风风火火走了过来,井昊天才恍然大悟。 原来郡主是躲着这严大师兄啊! “严师兄!”井昊天恭敬行礼道。 “嗯,你有看到昭若吗?”严秦风探头探脑到处找着,问他道。 “没有,就我在这儿呢。”井昊天原想挡住严秦风的视线,可没想严师兄如有感应,仰头视线一下越过了井昊天,便看到了飞快转入拐角的昭若的身影。 “昭若!昭若!”严秦风飞速绕过井昊天就追了上去,急急跟在后面。 晚风徐徐,明月期许。 葭月寻了个既安逸又僻静的地方,在石墩上放了几束鲜花,几盆瓜果,便安心等着阿四哥哥前来和她团聚。 周身都是静谧的夜色,葭月凭栏远眺,下面就是树海松涛,让人不禁心神恬淡,甚是舒畅。 一双大手突然捂住了她遥望的眼睛。 葭月微笑了一下,伸手抓着这双手,唤道:“阿四哥哥。” 她身后的谷四笑了笑,一下就被猜到了,既是开心,又未免少了些乐趣。 “如何知晓是我?我还以为你会吓一跳呢。”谷四松开了手,转身坐在了石桌子旁。 这蜀山的确是个好地方,随便寻个地方,就能听风赏月,让人乐不思蜀了。 葭月笑着转过身,便看到了阿四哥哥的颀长身影。 他长发垂腰,被晚风徐徐吹动,还是一身黑衣,在月色下显得更是俊若松柏,幽然如兰。 “当然知晓。除了你还有谁敢如此待我?”葭月撅了撅嘴巴,说道。 这阿四哥哥从来都只知道戏弄于她。 大老鼠的时候如此,化了人形也是如此。并未有什么两样。 “呵,你知道就好。普天之下啊,只有我阿四能欺负你这个小丫头,别人若是敢,我打断他的腿!”阿四伸手,想要如以前那般捏一捏葭月的小脸蛋。 可手凑到了她的脸畔,却有些下不去手了。 这张脸蛋儿很美,清冷脱俗,别有一番情韵。 若是在这脸颊上掐出几道红印子,那还真是可惜了。 阿四缩回了手来,转而抚了抚葭月额前的碎发,良辰美景,他便先不欺负她了。 静若观花,他的目光盈盈,都是许多旖旎婉转的情绪。 葭月有些害羞地低了低头,给阿四哥哥斟了酒,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敬道:“葭月等了八年,终于是把阿四哥哥你盼回来了。先干为敬。” 一口饮尽,她真是为自己庆幸。 找到了桃良师父的转世,还迎来了如获重生的阿四哥哥。 这般圆满,如何有幸。 “我也敬葭月你,这么些年,你一人受苦了。阿四哥哥来得迟,你不要怪我。” 谷四也仰头喝了这杯重逢的喜庆之酒。 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甚是唏嘘。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在幽冥的经历便可用这一句话来形容。”谷四起身,转头看着蜀山的浩渺山色,感慨道。 他答应要把原委都告诉葭月,便开始诉说自己在幽冥之中的死去活来的一番化形经历。 如何在赤鬼的口中,夺了那龙角丹之力。 又如何与那修行近千年的鬼王角力,让他功亏一篑,反而被他这只老鼠夺了性命。 “阿四哥哥,你太不容易了。我以为我害死了师父,又害死了你。没想到,你如此坚韧,锲而不舍,这才有了今日的蜕变。实在让葭月感佩。” 葭月走到了阿四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说道。 “只有感佩吗?在葭月心中,对如今的阿四哥哥,真的只有敬佩,却无丝毫动情的芳心吗?”谷四垂头,望着葭月的眼眸,如此暧昧低语道。 第259章 表露爱意 动情的芳心? 葭月震楞了一下,她诧异地抬头看着阿四,觉得他双眸如是星子,泛着点点光华。 又像是将一池春水揉碎了,满目涟漪斑驳。一圈圈晕染开来,都是徐徐浓情氤氲。 阿四哥哥的眼眸很深,眼底的情意与八年前那样,厚重而又炙热。 葭月像是明白了。 她总觉得还是大老鼠时候的阿四哥哥,看她的目光很特别。 那时候她根本不懂。 然而此刻,她才心头一跳,算是完全明白了过来。 少不更事,却是原来将阿四的一番心意都当做了寻常故友之情。 这可如何是好? 葭月全然没想到阿四哥哥会突然这样问。心头猛地跳了起来,她双颊微微发烫。 今日是七夕,可她让阿四哥哥来是当兄长那般相聚的,如何就成了这个场面? 看着这张俊美绝伦的脸,阿四直勾勾看着她,探究的目光似乎能一下看到她的眼底,毫不避讳。 葭月猛地低下了头,不去看他。想要避开这灼灼目光冷静一下已然乱了的心房。 可谷四的大手一下握住了葭月的肩膀,哪里给她喘息的机会,让她抬起头来,老老实实看着他。 “没关系,你便按着心里想的说,我与你之间,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 你说是,我欣喜若狂,你说没有,我也不会怪你。 葭月,你告诉我,这次重逢,你可对我动了心?” 谷四决意要知道这个答案。 他这人不喜欢朦朦胧胧的雾里看花,更不喜欢镜花水月。 他不是逼她,而是他已经和之前不同了,他有自信能给葭月幸福的。 也希望让葭月看到他的一片真心。而不是一颗心吊在那个桃良的转世身上。 比起他们之间那尚不成熟的青涩感情,他谷四对葭月,才是从未变过,始终将这丫头放在自己的心尖上。 “葭月?”阿四垂头,他期待她回答。 “阿四哥哥,我始终将您当做自己的哥哥。若说是惊艳于你此刻的相貌,我承认,我的确为那小树林中来去如风潇洒恣意的谷公子倾倒过。 不过,这不是情动。而是一时的意乱情迷,阿四哥哥你如今便有这样的魅力。 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很多其他的女子在看到你的俊美外表之后为之折腰。” 葭月如此回道。 果不其然,他便只是她的兄长吗? 阿四眼底有失望,也是不甘心,继续问道:“我不要其他的女子,葭月,他们沉醉于我的外表那与我无关。难道你也只是看到我如今的容貌,却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对你的用心?” “不,不是这样的。哥哥的外貌只是锦上添花,葭月念的想的,都是即翼山上,陪伴着葭月长大的那只老鼠哥哥。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唤一声哥哥不是吗?”葭月急急解释道。 她没想到阿四哥哥七夕前来,却是来表露爱意的。 哥哥真是个长情的人。明明如今的他,该也是许多女子心头的至爱吧。 他却还眼巴巴等着她的回答,这番用心,让葭月很是动容。 谷四凝望着这张可爱的小脸,此刻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好不容易能与她重见,他真想抱紧她,亲上她的唇畔。 可看着葭月的眼中,对他还是那般诚挚的仰慕兄长的神情,他靠得她这般近,稍稍低俯下身子便可一亲芳泽的,却始终没了下面的动作。 阿四放开了抓着葭月胳膊的手,重重叹了口气。 他再如此下去,情不自禁的出格举动该吓坏葭月了。 将满腔鲁莽终还是憋了回去,不能操之过急,他不能冒犯了他心尖的公主殿下。 第260章 这男子是何人?! 谷四缩回了手,离着葭月远了一些。又兀自坐在了石凳上,他手间轻捻酒盏,仰头闷下一杯苦酒。 他是有些焦心。 特别是看到桃良的转世又回到了葭月的身旁。 他们形影不离,似乎这缘分,便是天注定的一样。让他诚惶诚恐,总觉得葭月,并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把她放在心上,可是葭月的心中,却始终被桃良的影子所环绕。 他们师徒之间,早有的默契和前缘,难道真是他难以逆转和改变的吗? 他以为不过区区数年,等他一统幽冥,铲除那栖魂冥主和刀手灵尊再来找葭月也决计来得及。 没想到,桃良却比他更为心急。 想当初,桃良一心修仙,他将葭月收于座下,该也只是当个天赋异禀的修仙之才才破例而行。可这傻丫头便是一门心思在他的身上了。 连着桃良的死,都能改变了这丫头的性子。在如今的葭月身上,还看得到那场意外给她带来的烙印和阴影。 葭月的目光如此之冰凉,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那样爱笑爱闹的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妖,却被这一心修仙的桃良给伤成了这样!既然想着登临仙境,如今又来纠缠什么? 那狐狸当真是狡猾。走也走了,重生之后便是云淡风轻地又执着地回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葭月这小傻瓜更加深陷,不可自拔。 谷四心中郁结难抒,对着桃良的转世苗至玉也甚是不满起来。 他们师徒缘尽,本不应该再见面的。若不是桃良不肯放手,如何来世还会现身在葭月的身边?便是那狐狸死性不改而已。 他前世想着修仙,今生又是投身修真门派,难保往后会不会又扔下葭月去做些什么大义凛然为了天下苍生的事情。况且,他不过一个凡人,会老会死,如今的他根本配不上葭月。 若说是长相厮守,更是笑话而已。 谷四又给自己斟酒,痛饮了一杯。他心疼葭月,如何就这么被桃良世世纠缠着? 那狐狸既然自己都顾不了,凭什么总要让葭月为他牵肠挂肚,无端受苦?! 突然,有道目光让谷四警觉起来,他抬起头来看向了那边的树荫之下。 虽是夜幕笼罩,却是有人的。 谁?晚风徐徐,吹出了稍许红色的衣角。 那人还以为她藏得很好,却不知晓早已经曝露了行踪。 是蜀山的门生?谷四举杯勾唇轻笑了一下。这女子倒是有趣,是葭月的同门吗?看到他们在一起,并未现身上前,却只是偷偷摸摸观望着他们二人的举动。 谷四本想出手了结她,他最讨厌有人暗地里窥视于他。偷偷摸摸,无胆之辈。 然而,这里是蜀山。他的小葭月还要呆在这里修行的。他若是如此做了,一条人命,蜀山非倾巢而出找他这个鬼君拼命不可。 他还没在幽冥解决那两个老对手呢,还不想与这些修真门派公然为敌! 如此想着,谷四左手执起一枚干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飞掷到了那人的面门上。 “啊!”那人一声惊呼,然后转身仓惶逃窜。段缈缈没想到自己离着他们那么远,却还是被发现了。 那人是谁?好生漂亮的男人啊,没想到葭月在仙霞八年,还认识这样的人物?!看他们方才那般亲近,到底是何关系? 段缈缈今日一声孑然,门中探亲之日,而她,却比谁都孤单。 本想着来这里独自走走,避开别人的团聚热闹,却发现了葭月与一陌生男子私会? 葭月身边还有亲人?不是那桃良恩公,却换了个人?!! 第261章 这次不是偷的 “怎么了阿四哥哥?”葭月听到远处的树丛里似有动静。 她凭栏远眺,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平复着心情。阿四哥哥的告白如此突然,让她都手足无措起来。 吹着夜风,可脸还是有些烫。 忽而听到有女子的惊呼声,她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却又没瞧见什么人影。 跑得还真是快。 “没事,就是有好事之徒偷窥,我给她点教训而已。”谷四并不当回事情。今日是蜀山上下与亲人团聚的日子,门禁大开。 他来探望葭月,也并未有什么稀奇。只是,那人看到他与葭月在一起,该是有些浮想联翩了。他和葭月,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分明是一对郎情妾意的登对之人吧! 谷四如此想着,坏笑了一下。 若是此事传入到了那苗至玉的耳朵里,让那小子心生疑虑,倒是有趣! 谷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不知道从哪里凭空就取了件雪白的披风出来,盖在葭月身上。 葭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披风摸起来细密柔滑,材质上好,针脚也是缝得细密,并不是法术变出来的唬人眼的东西。 “莫非阿四哥哥为了要来看我,还特意买的不成?” “嗯,不是偷的。堂堂正正在蜀山下的集市里买来的。”谷四打趣说道。 嘻嘻。说完,两人相视而笑,甚是默契。 此情此景,葭月一下又想到他当初偷昭若郡主的环佩送于她做礼物的事情了。 想来那时候阿四哥哥也是刚出妖山,并不理会这世俗规矩。虽然是好心,可也给她带来了麻烦。 大约阿四哥哥如今早就忘了这件事情了,可那白玉环配,却还藏在桃良师父的墓穴里呢。 “哥哥,你既然回来了,我将那宝镜还于你吧。我自己藏着也没用,还有你被赤鬼叼去之前,交于我保管的那些珍玩,我也一并还你。 原来还当着是你的遗物,我小心保管着,都不太敢拿出来看,既然你回来了,我便都物归原主。”葭月说道。 “不,你替我藏了那么久了,就依旧放在你那里吧。 我找到你了,要那面镜子也没什么用。普天之下,再没有谁值得我拿命去寻。若是我往后有用处了,再来你地方取。” 谷四如今的幽冥北府烽烟四起,每日都是磨刀霍霍要与南府战成水火之势,好东西放在他身边飞反而危险,不如就交托给葭月。 葭月点了点头,她倒是不介意再帮阿四哥哥保存一阵。 两人并肩而立,齐齐远眺。这里的风景独好。 夜风吹动着脚下的树海沙沙作响,有萤火虫从树林里飞了出来。 荧荧点点,很是好看。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时间过得可快了。别看眼下是盛夏,可很快,就该天凉了。葭月,你可要兀自保重啊。 哥哥今日来见过你后,可能会有段日子要离开。最多三月,等哥哥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我们再聚头。” 谷四捏了捏葭月的脸蛋,朝着那捂着脸孔有些害羞的丫头说道。 幽冥之战,对于刀手和栖魂那两个老顽固,他鬼君谷四至多只会再给他们三月时间。 降或是不降,便看他们自己是想寻死,还是寻活了。 他已然仁至义尽。若是还不降,他便将幽冥南府杀得片甲不留。反正,那两个老东西坏事做绝,他就当做替天行道了。 第262章 回眸一笑百媚生 “哥哥这是要走了吗?”葭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看着阿四哥哥,很是不舍地说道,“哥哥也要兀自保重啊。 “嗯,知道了。”谷四送好了七夕节的礼物,觉得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幽冥。 他刚要身形化成浓雾消散而去,却突然想到这里是蜀山重地。 此刻他掩去了一身魔气倒还没什么,若是发动法术,怕是会让门中高手有所察觉。 比如这蜀山掌门邱机老人,便是不能小觑的得道高人。 没法子,还是只能步行出去。 谷四和葭月潇洒挥了挥手,拿了只果子,一边吃着,一边往蜀山的后门而去。 他为了今日和葭月的七夕相会,还专门派人取了这蜀山派的地形图。细细琢磨了一番,才决定从后山而上,避人耳目。 走远了几步,阿四突然顿住了脚步立在那里。葭月还正是奇怪,以为他遗漏了什么东西。 而谷四像是想到了什么,故意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他眼尾飞翘,掠过流光,丝丝暧昧倾泻,轻风伴着月色留恋于他的眼波流转之间。 他对着葭月遥遥一笑,勾魂摄魄,倾国倾城。 真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葭月还真是被他看呆了去,然后恍然大悟这阿四是故意在戏弄她的!像是故意要迷死她也不用偿命。 发现自己已然羞红了脸,葭月反应过来,便气急败坏地抓起盆子里的鲜果朝着他的头上砸去。 “大老鼠,别得意!小心我砸得你变回原形!” 然后嗖嗖嗖地几只果子就争先恐后朝着谷四的后脑勺飞去。 阿四后背像是有那眼睛,竟然一只不落地都接住了。把果子捏在手里后,他还抬手摇了摇像是多谢她的馈赠,让葭月又好气又好笑。 她在背后笑得咯咯作响,权当他是本性毕露,又开始耍宝。可谷四却垂头苦笑。 葭月约莫不知道,他已经再也化不出老鼠的原形了。 他是魔,也是妖。不再是那只简简单单的老鼠精了。若是可以,他真想变回那只老鼠,藏在葭月的袖子里,让她带自己下山去。 这边,葭月与谷四刚分别。那边厢,罗凤道长与蓬莱掌门的聚首也是酒足饭饱,接近尾声。 罗凤和仙岳似乎是多年的交情,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敬了不少的酒。 连着苗至玉,都被灌了不少。 苗至玉满脸通红,摇着手推辞不迭道: “我说了我不会的!师父你们非让我喝。”苗至玉叫苦不迭,可是为了不扫师父和罗凤师叔的兴致,舍命陪君子。 有了上次被严大师兄灌酒的教训,他这次学聪明了,多吃了几颗解酒丹。 现在看着东倒西歪胡言乱语的熏醉样子,便只是装出来给师父他们看的,其实,他清醒得很。情非得已啊,他这点小聪明,希望能瞒过师父的眼睛。 就让他少喝几杯吧!贪杯误事! “师兄,我们回蓬莱吧!蜀山又什么好!那个妖女,我讨厌死她了!她总是和我抢至玉哥哥。” 仙芝倒是真的醉了,也不管师父和师娘在场,拉着他的袖子靠在他的胳膊上喃喃念着,歪头歪脑,坐都坐不住了。 “师妹?师妹?诶,女孩子家家喝那么多干什么?” 苗至玉不太好意思地拨开她的脑袋,又把她送回到了师娘怀里。 仙芝和他一块儿长大的,同他的妹妹一般。本来亲昵些也没什么,不过仙芝如今也长大了,不是个小丫头了。他也心有所属有了葭月,再这般搂搂抱抱地,不太好。 第263章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自家闺女对这苗至玉投怀送抱,结果还被一把推了回去。 喝得酒气上头的仙岳掌门满脸不悦。他若不是看在这蜀山罗凤道长的面子上,今晚,该是不会让苗至玉如此轻松过关的。免不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他辛辛苦苦把这小子养大成人,现在翅膀硬了,入了甄秀阁便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仙芝对这小子有多好啊,掏心掏肺的,可这小子见着了那叫葭月的小妖女,便是被勾了魂了摄了魄了。在仙霞之中私相授受也就算了,竟然还一同来了甄秀阁如影随形?! 此事瞒了他这个师父这么久,着实是目中无人,让人光火啊! 不过,他仙岳也不是替他人做嫁衣裳的傻子。 苗至玉有他的张良计,他仙岳自有过墙梯。 想要踢开蓬莱,扔下仙芝不认账?呵,可没这么容易。 幸好,他当年精明。 不愿意平白无故做那好人。这才让那前来托付苗至玉的女子无法,留下了凭证。 要他蓬莱收留苗至玉可以,但是哪一日这小子飞黄腾达之时,却也是迎娶仙芝之日。 这样,才不亏了他这十年花的灵芝仙草,米饭银两。 当年若不是他仙岳用蓬莱的仙草奇药养着空有躯壳的苗至玉,如何会有今日的他?! 这笔恩情,不可谓不重。幸好,他不是个会白白行善之人。 他仙岳手中握有凭证,还真不怕苗至玉这小子翅膀硬了就飞了。 落得个鸡飞蛋打的,可不是他蓬莱掌门的一贯作风。 只不过如今,苗至玉虽然入了甄秀阁。可前途未明,他的身世,也还未公之于众。 他仙岳也是老谋深算之人,此刻还不用杀手锏,放任苗至玉与那葭月厮混,自然有他的道理。 苗至玉的身世,其实是双刃之剑。 好了,是一飞冲天之命。不好,那便是有性命之虞。 一切还是未知之数,他便也是在观望之中。 苗至玉还在给他的来往书信中提到,他日后要去做个浪迹江湖替人看病为生的郎中。 悬壶济世,并不图什么功名。 呵呵,这傻小子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还这般胸无大志,日后如何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若是他能认祖归宗,恢复身份,他仙岳就定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背靠大树好乘凉,他蓬莱派也可借机威风威风。 若不是,这沧海遗珠难以归还,苗至玉所过的居无定所的日子,他的宝贝女儿仙芝可是吃不了这份苦的。 所以,其实一切尽在他仙岳的掌握之中。他只需静观其变即刻。 “师父,徒儿敬你一杯。” 苗至玉只晓得师父仙岳脸上不悦,为了葭月和他的事情生气,便大气也不敢出, 还端着酒杯恭恭敬敬上前,去给仙岳敬酒。 仙岳故作不理,板着脸不去理睬。 “仙岳兄,喝了吧。小孩子嘛,难免有时候不听话了些,你不要和晚辈怄气。”罗凤道长圆场,做着和事佬。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苗至玉便是太会讨姑娘的欢心,所以,把仙岳掌门给惹恼了。 “呵,我还以为苗少侠你不记得我这个师父了。”仙岳听劝,从苗至玉手中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苗至玉看师父肯理他了,这才露了微笑,连忙说道:“师父对至玉的大恩大德,至玉毕生难忘。千万可别说这样的话,我孝敬师父您还来不及。” “诶,苗少侠话不要讲得太满。孝不孝敬,日后自然见真章。”仙岳也不与他多言,只是如此说道。 第264章 苗贵妃?! 苗至玉觉得师父话中有话,一时间如鲠在喉。 他不想让师父生气,可也不能辜负葭月。仙芝还小,身为蓬莱掌门千金,又是花容月貌的,日后找个乘龙快婿还不简单嘛? 如何就非他这个穷小子不可? 姻缘二字最讲求缘分,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苗至玉叹了口气,蔫蔫回了自个儿的座位。索性,今日还有罗凤师叔主持大局,不至于让这场七夕团圆宴,变得太过狼狈。 “至玉哥哥~你如何对我这般呢!你说啊,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葭月那丫头了?!” 仙芝原来躺在她娘亲的怀里,看到苗至玉过来了,还是嘟嘟囔囔地不肯罢休。这是借酒壮胆,直起身子又是想要朝着苗至玉拥了过去。 幸好,师娘看不过眼,把仙芝一把拉了回去,箍着她的肩膀训斥道:“女孩子家家的喝这么多酒,还酒后失态!我平日里如何教训你的?没个闺阁女子的样子!” 师娘生气了,她真看不得仙芝这般毫无礼法的样子,都是平日里被她爹爹给惯坏了。 苗至玉吓了一跳,已经挪开了些距离,见此景况,这才笑着松了口气。 还是师娘靠得住啊,印象中,师娘虽然话不多,可一直是个很很明事理又慈爱的长辈。 仙芝性子像师父,比较骄纵。可师娘为人沉稳,虽然不太说话,可是端庄持重,蓬莱上下弟子都很敬仰她。 “娘!你也帮着苗至玉欺负女儿,嘤嘤嘤,我不依,我不依!”仙芝一扑未扑到苗至玉,反而被她娘亲给箍住了身子不准她乱动。偷袭没得逞,便红着眼圈躺在娘亲怀里,不住作娇着。 “诶~小孩子家家地喝了些酒便胡闹而已,你生什么气啊!你们娘俩先回去吧,让芝儿早些歇息。” 仙岳掌门心疼了,人都说慈母严父,不过在仙芝这儿倒是反了过来。 师娘还会责骂仙芝几句,而师父,则是真的把独生女儿捧若珍宝的。别说责骂,就是板起脸来的日子都没有。 这也是蓬莱弟子全不敢惹仙芝的原因。 谁招惹仙芝,谁便是和师父作对,那便有的苦吃了。 苗至玉看着师娘带着仙芝走了,站起身来送她们到了门口。 他刚要陪着师父和罗凤道长再喝几杯,却听到师父也让他离席即刻。 苗至玉一听,有些意外。不过,想到现在还没有太晚,他还能去找葭月聚聚,便拜别了师父,也走了。 晚风微凉,苗至玉走在外面终于深深吸了口气。 他这一顿饭吃得不易,此刻出来了,浑身骨头都松了松。 得赶紧去找葭月,这七夕佳节,不能让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苗至玉如此想着,心中着急,想到葭月之前还为了他去陪伴师父师妹而不高兴,脚下步子便走得更加匆忙了。 “哎哟!”迎面拐角突然冒出来个人,苗至玉低头走路也没看得仔细,这一下,便是实打实地迎面撞上了。 他个小后生也捂着自己的额角甚是发疼,更别说那个被他连连撞退了两步还哀嚎出声的人。 “您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撞疼了吗老人家?” 苗至玉发现自己撞到的是个长者,赶紧搀扶上前。 他可真是莽撞啊,今日蜀山门禁大开,门派里自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他还走路不瞻前顾后,这下麻烦了。 “嘶。。。。。。小后生,你可真是力大如牛啊。老朽的牙都。。。。。”那被苗至玉撞得龇牙咧嘴捂着牙关的不是别人,正是来探望严秦风的刘金宝刘公公。 他本是要兴师问罪的,可甫一抬头,看到苗至玉便震愕当场。 这月夜里的影影绰绰,未能遮挡住苗至玉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孔。 “苗贵妃?!”刘公公像是见到了鬼。 “啊?”苗至玉觉得这人约莫是喝醉了,他是男的都看不出来? 第265章 失踪的皇子 “老人家,你坐这儿,我帮你看看牙齿。” 苗至玉自知自己鲁莽犯错,便扶着刘公公坐在了路边的石墩上,借着月色,给他看被撞到的那颗牙齿。 “里面,里面那颗臼齿。”刘公公的一边脸颊肿了起来,他指了指嘴巴里面说道。 虽然牙关渗血,疼痛难当,却还是不住往凑近了的苗至玉的脸上看了过去。 像!真是像! 幸亏他是宫中的老人了,不然,何人还认得出这张脸啊?! 想当年,苗贵妃姿色倾城,比得六宫粉黛都毫无颜色,如今,这张脸出现在了一个少年身上,真是蹊跷啊! 没想到,他来蜀山探望二殿下,竟然还遇到了这样一个少侠! 当真是让人错愕不已! 想起来,苗贵妃当年的确也产下了一皇子,可是,却不会哭,不会笑,像是空有一副躯壳。 陛下听了有心之人的谏言,觉得这孩子甚是不吉利,怕这孩子会影响皇室气数,便想命人偷偷将这苗贵妃的孩子除去。 可贵妃爱子心切,她知晓有人要害自己的孩子,便是什么都不管了,竟然带着那如是没有三魂六魄的孩子自此从这世间消失。 陛下对苗贵妃思念深重,甚是悲痛,找遍了中原大地,多次暗访均无结果。 如今,这事情也是淡了,可陛下每到苗贵妃诞辰,还是会去她的寝宫坐一会。这其中的眷念之情,可见一斑啊。 “你别看我,看着我指尖啊。”苗至玉身为大夫,妙手仁心,别说是他自己的错,便是不相干的老人被撞倒在地,他也定然要出手诊治的。 让刘公公盯着他的手指,苗至玉由近及远变换着手指的位置。 还好,双目灵活,视线能汇聚于他指尖一点。 看来,就是把这位长者的牙齿碰伤了,其他地方倒是没事。 “小公子,你几岁啊?”刘公公被苗至玉检查着嘴巴里面,却还是按捺不住,急急问道。 “我啊,今年十八。”苗至玉看着这位老人,觉得也是纳闷。他的牙齿都快被他给磕下来了,也不觉得疼吗,还一个劲盯着他,问他几岁了。 “你家住哪里?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啊?”刘公公越看越蹊跷,皱着眉头如是发现了奇迹,忙不迭问着苗至玉。 “老人家,你牙齿都裂了半颗,不疼吗?我区区一个无名小辈,您对我的事情倒是关心得很啊。”苗至玉倒不是有什么戒心。而是心中自责,他这一头撞得可真够狠的,把人家的臼齿都磕裂了。 他虽自诩全能,可在这牙齿之上,倒是有些生疏。 怎么办?要不先给这老人家些许止痛药吧。 苗至玉有些抓耳挠腮,他这可怎么赔人家才好?牙齿坏了,可也是关系吃饭喝水的大事情啊! “这位老人家,不知道您是谁的亲眷,至玉今天失礼了,害得你受伤。 这样吧,你跟着我去住处取些药。实不相瞒,如何修补这裂开的坏牙,我心中还没什么数。这。。。。。。” “你叫至玉?” 苗至玉还在踌躇该怎么办,那长者却还是拉着他问些家长里短。 “刘,刘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啊?” 他们正说着,有人喊了一声,回头一看,这不是严大师兄吗? 原来这长者是严秦风的家人? 而严秦风走近一看,也甚是奇怪。 怎么刘公公和苗至玉在一处? 第266章 兄弟 “严大师兄,这位长者是你的亲人啊,抱歉抱歉,我不小心撞到他了。”苗至玉甚是难为情地道歉说道。 他在暗处看到严秦风的脸色十分不悦,这还真是巧了,他撞谁不好,还偏偏撞到了他的家人。 弄磕了人家半颗大牙,要命啊要命! 苗至玉不禁有些惶恐,但愿这七夕佳节,严师兄不要再大发脾气,害得他也被关到思过崖的好。 前车之鉴,苗至玉没忘,而看着这人便来气的严秦风也更是没忘。 他捏了捏拳头,胳膊还没提起来倒是也忍住了脾气放下了找苗至玉打架的架势。 气势汹汹,只斥责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刘叔年纪大了,你还把他磕成这样!存心的吧!” 言语挑衅,反正他没先动手,苗至玉受不受得了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对不住啊,我真不是故意的。”苗至玉看着那刘金宝嘴里不住有血冒出,甚是愧疚不住道歉。 “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我说你便是故意的!” 打架不行,找茬总行吧!严秦风这几日过得甚是不顺,看到这苗至玉就不觉头上冒火。这人不知好歹,还专往他严秦风的刀口上撞,这苗至玉真是胆子肥了! “好了好了,二公子啊,老朽没事情。这位至玉公子他的确不是故意的。 黑灯瞎火,走得匆忙,便是不小心撞上的。哎,年纪大了不中意,牙齿本来就松,怪不得这位公子。”刘公公看得出他们二人之间剑拔弩张,似乎不甚和睦,便打圆场说道。 “刘叔,这苗至玉和我有些过结,你别看他乐呵呵的,其实阴险地好,说不定就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找我晦气呢!”严秦风挑了挑眉毛,敌意满满地说道。 “啧,哪里的事儿,我何时阴险了?”苗至玉真是哭笑不得。严大师兄还真是横竖看他不顺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般仇怨。便是要盯着他不放了! “苗,苗至玉?!” 刘金宝一个激灵,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这个后生。 顿时如有晴天霹雳,震得他躲闪不及。 天下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这后生像极了当年的苗贵妃,且也姓苗。。。。。。不,这若是一场误会那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年龄也对得上,十八,苗贵妃就是十八年前生了那个如同灵魂出窍的皇子的吧! “公子公子,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听老朽一言。” 见二殿下在为难那苗至玉,刘公公赶紧劝说道,“老朽真不要紧。今日是团聚的日子,切莫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你们师兄弟间的和气。 至玉少侠说要给我药的,我想我吃了定是会好很多。其他的,待我回了家,找人把这早就不济事的牙齿补补,便也没打紧的。你们不要吵了,不要伤了和气。” 刘公公看着严秦风和苗至玉,感慨万千。 没想,他们已然都在蜀山之中了。 这该如何说?苗至玉若真是苗贵妃的孩子,那他们可就是亲兄弟啊!也不知道为何,看他们之间像是针尖对着锋芒,并无同门间的深情厚谊。 “苗师弟,你怎么在这里?毕圆师叔正找你过去呢!” 苗至玉和严秦风正僵持着,不远处盈盈走来了一个女子。 鲜红衣裳,香风袭人,不是段緲缈还是何人?! “毕圆师叔?”苗至玉纳闷道。 “是啊,就是毕圆师叔,你快跟我来吧。”段緲缈笑着说道。 苗至玉对段师姐这人还是有些戒心的。不过,毕圆师叔也的确将很多般若花和石笋交给他保管了,此刻找他倒是也不意外。 “那你快走吧苗少侠,老朽也要陪着我家公子回去了。”刘公公如何地活络,一下,便放行了。 “刘叔!”严秦风挺生气,还很意外,这刘公公可是父皇身边的红人,在宫中可是一呼百应的太监总管。 一口好牙被磕成这样,如何非但不生气,还帮这苗至玉解围了?! 第267章 你这个傻子,对葭月了解多少? 苗至玉与刘金宝说,他明日就会将止痛药送到山门前,去给他送行。 严秦风本想呵斥他让他少管闲事。可刘公公却很乐意让苗至玉送他,还很热络地连声说好。 这一下,严大师兄只能板着脸,不情不愿地看在一边,觉得苗至玉这厮甚是会拍马奉承。 刘金宝这样在宫中前呼后拥甚是难处的大公公,居然也被他给收买了,弄得服服帖帖没了脾气。 “那我便先走了,刘大叔,明日再见。”苗至玉拱手说完,便跟着段缈缈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刘公公还不住站在原地眺望着。 说起来,连身影都那么玉树临风,颇有当年苗贵妃的风姿啊! 心中很是唏嘘,老眼不住看着,想多望一会,并不急着离开。 “刘公公,风大,我们该走了。”严秦风催促道,便不明白这样一个乡下小子有什么好看的。刘公公可是很疼爱他的,从小他闯祸了便会在父皇身边替他开脱。纵然他是皇子,却也是敬这大太监几分,小心翼翼扶着他,并不敢怠慢了。 苗至玉跟着段缈缈走了一段,他看这路带得不对,便慢慢停了下来,不走了。 “段师姐,多谢你方才为我解围,有劳了。不过至玉还有事在身,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段缈缈反应,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看到苗至玉又要走,段缈缈冷下脸色质问道,“我帮了你,你倒是一点良心都不讲。翻脸不认人的,和我说两句话都不行吗?” 今日乃是七夕,她段缈缈形单影只地一个人,想找苗至玉说两句话都不行?她又不是毒蛇猛兽,这般反应,真是让她伤心。 。。。。。。苗至玉叹了口气,无奈回身看了看她,说道:“不是至玉不讲情面,不过,我们男女有别,这样私下会面,我觉得不太妥当。况且,今日是七夕,我得去找葭月呢。” “葭月!又是葭月!你这个傻子还真是痴迷不改,葭月当你是傻瓜,你还真是傻瓜!” 段缈缈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纵然苗至玉脾气好,可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反驳道:“段师姐,我苗至玉是不是傻瓜于你何干?况且,我和葭月之间的事情勿需你多言。她待我如何,我最清楚。便是我真是个傻子,她对我也是一心一意,未有更改的!” 说完,他气呼呼地头也不回就要走了。 “你可知晓她今晚与一个陌生男子相会?你对她了解多少?你对真正的葭月知晓多少?!她八年前,身边就有一个叫桃良的男子,与你生得一般无二,她叫他哥哥,可是对他百依百顺的! 如今,桃良不见了,她便找了你来当替身。对你好些,你便以为是什么日月可表的真感情了?别傻了你! 她方才趁你不在,和一个风流倜傥的俊美公子在私会呢!这些,她告诉过你吗?她告诉过你她的身世过去吗? 苗至玉,你可真是个傻子,我段缈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来告诉你,而你,还把我当做了恶人!对我避之不及!真是好歹不分,活该你做傻子!!” 段缈缈一番话说得苗至玉顿足立在了那里。 桃良?替身? 葭月身边还有另一个风流倜傥的俊美公子? 苗至玉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他被这话说得如同五雷轰顶,心里震愕不已。 段缈缈微微笑了笑,她便知晓任何男人都会介意这种事情。她缓缓走上前,以为苗至玉定会问她详情,可没想,这呆子却还是拔腿就走了,竟然并不想在她这儿探得些葭月的秘密。 第268章 吃醋 “葭月,葭月!”苗至玉一路小跑着到了葭月和紫叶所住的树屋下。 他很着急,该说是心如火焚。 蹬蹬蹬地小跑着上了阶梯,却看到里面空无一人,顿时更加失望。 “吱~”一团黑影突然出现在了苗至玉面前,差点吓得他从梯子上滚落下去。 待看清楚了,才发现是阿五捧着核桃,很是嫌弃地看着他。屋子外面的月光拉得那姿态怪异的影子很长。苗至玉一晃眼还真的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了。 “呼,阿五啊。我还以为什么怪东西呢。” 说完,苗至玉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低头一看,果然阿五龇牙咧嘴地,好像马上要发火了。 “呵呵,不是,不是。是我老眼昏花,瞧错了。” 苗至玉知晓阿五在葭月心目中地位非凡,就好像她的弟弟一般,所以,无论如何不能把这田鼠给得罪了。他只知道葭月与这田鼠沟通无畅,而他呢,却并不知道阿五说些什么,真是遗憾啊,他现在满肚子的话,或许先找阿五讲讲也是好的。 他怕自己现在的心绪,气势汹汹去找葭月兴师问罪,反而会越搞越糟。 被阿五吓得一个激灵,苗至玉反而冷静了不少。 他也不急着去找葭月了,坐在了树屋的门口,两条腿搭在梯子上,托着腮帮子看着天上的月亮如有所思。 段师姐这人,说话添油加醋,且有些居心叵测,他本不该相信她的。 可是,他听了后如是热锅上的蚂蚁,这种心情便也无需解释了。他以为他和葭月之间这般纯粹,他一心一意对她,而葭月也只有他一个苗至玉。 他们之间这般亲密无间,容不下任何第三人。 却不想。。。。。。怎么还出来了那么多闻所未闻的人物?! 阿五被这人扰了清梦,一肚子火。 今天可是七夕,蜀山上下都有团圆宴。可怜它一只小田鼠,爹不疼娘不爱,葭月去外面好吃好喝也不带上它,正在郁郁寡欢,听得有声响,还以为葭月回来了,却没想是苗至玉这个愣头青! “吱!”阿五问他来干嘛。 苗至玉重重叹了口气,摸摸阿五的脑袋,坐在了那里,好像满怀心事。心中乱糟糟地,魂不守舍,却是在脑海里浮想联翩,到底葭月现在在干什么。 她还和那个门外来的英俊公子在一起吗? 这酸溜溜的醋味快把他给淹死了。 苗至玉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如此小家子气,擤了擤鼻子,好似快哭了。 他不是要锁着葭月,可是葭月的确没有和她说过这些事情。 那个桃良,真的和他这么像吗?。。。。。。苗至玉不安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挥了挥头,强迫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走开。 段缈缈说的便是最坏的情况了吧。 可他和葭月都是真情实意的人,他不会三心两意,葭月也不是那种虚意逢迎会哄骗人的。 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等着她回来。 她若是今晚都不回来,他便在此处坐一夜,一定要问个明白! 如此下了决心,苗至玉不动如钟,便呆呆独自等着。 阿五看着这人仓惶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还同情起他了。 抱了个核桃走下小木床,坐在苗至玉的身边,默默把一只小核桃塞给了他。 安慰一下这人吧,看他人高马大的倒是快要哭出来了。 第269章 一醉方休 “谢谢你啊阿五,你真是只好老鼠!” 苗至玉被感动了,他一把抱起阿五搂在怀里,还在脸颊上蹭了两蹭。 吱!它是田鼠!白痴啊!阿五有点火,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搂搂抱抱地成何体统! 还把什么鼻涕之类的东西蹭在它的毛皮上了。 阿五小小的一爪子打在了苗至玉的鼻尖上,让他淡定点。 男子汉大丈夫,这般惊慌失措可是太没样子了! 苗至玉看着阿五的眼神,虽然不明白它在吱吱地说什么,不过,想想他现在方寸大乱的样子,的确是太失态了。此刻,这只老鼠都比他坦然自若些。 不好意思地放下了阿五在地板上,苗至玉敬它也是条汉子,便和它并肩坐着,像是哥俩好,秉烛夜谈。 “阿五,其实我应该是知晓葭月的心性的。她那个脾气,会去七夕相见,定是相识已久的故交好友。也定不会如那段师姐说的那般,刻意隐瞒,有所企图的。 可是,我原来以为我便是她的全部了。一时间知晓了她还有别的至亲故交,又是个翩翩美男,我便很是担心。 哎,如是旁人,我定直接问清楚了。可正是因为葭月对我来说那么重要,我才有点害怕。 我居然不太敢问她。我怕她和我说,她曾经的重要之人回来了,我苗至玉便被冷落到了一旁。阿五,我的心情你理解吗?” 苗至玉似乎挺痛苦的,站起身子,四处找着什么。 不理解。。。。。。阿五腹诽道。 它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和它说那么多作甚? 不过,苗至玉是遇到什么对手了?就是情敌吧! 可是,葭月喜欢这个傻小子喜欢地不得了。凭着那条蛇又臭又硬的秉性,要移情别恋大概和西湖水干,太阳从西边出来那般不易。 到底是谁啊,有这么大的能耐? 故人?葭月的故人都死光了吧,她身边是何故人回来了? 阿五正这样想着,就见苗至玉从木屋里的柜子中找到了一壶好酒,居然擅自打开喝了起来。 “吱!”阿五蹿了上去,想要抢过来。 这可是它偷偷藏着的佳酿啊! 天煞的,这小子偷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和它的美酒佳酿过不去! 苗至玉太失意,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仰头就喝得畅快淋漓。 他的葭月,他的葭月有别的美男子作陪了! 这眼泪化成了下肚的酒水,直喝得哗哗作响,看得阿五心疼成了七八块碎片,他失恋关它什么事情?为何要埋汰它的珍藏! 眼看这就酒便是被当做了忘情水了,根本不要钱,拿在苗至玉的手中,喝得如被倒下了一片汪洋之中,难寻踪迹。 阿五恼了,狠狠一掌打在了苗至玉的脸上,在他的脸颊上抡出了一个老鼠爪子印,苗至玉吃痛捂着脸,终于是把酒壶给松开了。 阿五一把跳起接住了掉落的酒壶,它一看,这酒哪里还剩得了多少?索性便也喝了干净! “葭月,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嘤嘤嘤!葭月,你在哪里啊!” 苗至玉这下是真的喝醉了。摇头晃脑,在树屋里步步踉跄。 “吱!”阿五等把酒壶喝得见底了,也是两眼冒着星星,看东西都摇摇晃晃起来。 “吱吱吱~”老鼠大叫着,笑话着苗至玉被甩了,普天同庆,可喜可贺。 然后噗通一声跌倒在了地板上。 “哈哈哈,小老鼠,起来我们接着喝啊!一醉方休!醉了,就什么烦恼都没了哈哈哈!”苗至玉又想去拿阿五手里的酒壶,结果刚一俯下身子,就觉得头好重,咚地一声也翻倒在了地板上。 “葭月。。。。。。”这人闭着眼睛像在说梦话。 他扭了扭身子,在地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等葭月和紫叶回来,便看到这屋子里不得了了。 苗至玉和阿五一起四仰八叉睡在地上。而苗至玉的脸上,还起了个细长的梅花印子,像是个图章。 噗!葭月看了忍俊不禁。 第270章 她是痴了吗? “苗至玉?苗至玉?”葭月上前,拍了拍他的脸。 “葭月,你别离开我。。。。。。”苗至玉呓语着,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很是无助地把她的手垫到了自己的脸下面,不肯让她离开。 像是个孩子,还稚气地蹙了蹙眉头,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似乎有苦在心头难说。 奇怪了,苗至玉向来都劝别人戒酒的,今日怎么自己倒是喝了起来,还喝得这般凶? 醉得不省人事的,葭月也没办法问他。便想要找阿五了解情况。 “吱吱!”葭月碰了碰这田鼠,结果它也是喝高了,睡得十五十六。一边梦中还呢喃着恭喜苗至玉失恋了诸如此类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苗至玉失恋了? 葭月不明所以。她怎么和紫叶一起放花灯回来,这人就失恋了? 她这个当事人可不知晓啊! 又好气又好笑,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脸。苗至玉这是怎么了? 本想将床褥铺在了地上,苗至玉便和阿五一起,今晚在这树屋安睡了。 紫叶看着这如何都走不动路的苗至玉,睡得和石牛一般沉底了,便说自己和昭若郡主一起去睡。 她那里房间大,锦七弦也不住在那里,自己今晚去和她做个伴,七夕是个特别的日子。也是可以的。 葭月看了看苗至玉,脸红了。这里的确不太合适紫叶休息。不过,她和苗至玉便这样共处一室,似乎有些不合礼法。 “没事,你们小两口尽管卿卿我我,我就先走了!”紫叶打趣说道。调皮地朝着葭月挤眉弄眼,让葭月脸更红了。 苗至玉也真是的,占了她们的树屋,要让紫叶师姐去别处投宿。葭月拧了拧这人的脸,看到这人酣睡着,可脸上的老鼠爪印如是烙印,不禁笑开了。 七夕,这便也算是一起过了吧。 虽然不知道何故,他喝得那么醉,又有心事的样子。 紫叶下了树屋,她朝着筑心岛上的门生住处而去。 昭若应该还没睡吧,方才还看到她从七弦那里拿了两盏花灯,坐在老桂树下乘凉的。 也不知道何故,郡主好像也有心事啊。睹物思情一般,也不放花灯,却只呆呆看着。 哎,便是修仙了,可她们到底还是凡胎肉体。有太多的纷扰揪心之事,便是那金枝玉叶的郡主也不免俗吧。 还好,她紫叶目前还是潇洒来去,希望今后,也可以这般轻松自如。 紫叶扣了扣郡主的房门,却是锦七弦开的房门。 “诶?昭若还没回来吗?”紫叶好奇道。天色也不早了,便是来探亲的那些亲眷也歇息了,怎么郡主还不在? 七弦请了紫叶进去,然后拉着她的手说道:“紫叶师姐,你来得正好。我表姐说她再一个人呆会,让我先来这里休息好了。你快来陪我聊聊天。” “聊天?我都困了。”紫叶进了屋子打了个哈欠,不明白这些夜猫子的乐趣。 “今晚可是七夕啊师姐,你可是正当年纪的美貌女子,这么早睡什么睡?我们来划拳喝酒。”七弦来了兴致。 她家中就来了个家丁给她捎了些东西,有没有情郎可以相会,心情也是空虚,便不想放过紫叶,得趁着七夕还没过,寻个乐子。 一边还抱怨道:“表姐啊,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别处了,我这个表妹她都快忘咯~” 说起来似乎很有深意,让紫叶不禁皱了皱眉头好奇看着她。 “嘻嘻,秘密!”锦七弦卖着关子说道。 窗外的月亮很圆。 昭若坐在桂树下,拿着手里的花灯,反复翻转着这小玩意儿。 她是痴了吗? 第271章 缺了一页的地图 忽而,桂树之下卷来一阵污秽邪风。 虽然稍纵即逝,可昭若正在沉寂之时,特别敏锐。她执剑朝着那上风处而去。 今日蜀山门中人流混杂,诸位宗师也是应酬不及,若是有所疏漏,放了什么妖邪进来,也未可知。 一道黑影从她眼前闪过,昭若看到有人偷偷摸进了三清殿。 昭若顿时警觉起来,并不打草惊蛇,而是也悄悄跟在那贼影身后潜入了三清殿中。 这大殿乃是掌门平时跟诸位宗师议事之处,里面放着的都是门中卷宗,弟子名录,这人不知道何故要去那里? 昭若在一片漆黑之中也入内,偌大的大殿中却没了人影。 刚才那人去了何处?她屏气沿着墙边慢慢摸索,待眼睛适应了这一片漆黑,这才能看清周遭环境。 仙岳躲在暗处,他本想从身后袭击这尾随他而来的多管闲事之人。 一瞧,竟然是昭若郡主。 他方才在和罗凤喝酒聊天中探知,这蜀山派竟然也有一本保存完好的《洗髓易经》,便趁着夜深,想自个儿来查找一番。 竟然还把这郡主给招惹来了。 切!狗拿耗子! 仙岳躲在隐蔽之处,他瞧了瞧这三清殿上下两层。也不知道那本《洗髓易经》在何处! 他手中的那本是苗至玉誊抄给他的,他细细研读了两月有余,终于是有了眉目。 果然蓬莱祖训不曾骗他,这七大派中都觉得这本书是多此一举,无关紧要。可其实,这《洗髓易经》却是暗藏玄机,神龙墓的位置便隐藏在此书之中! 这不是什么乏善可陈,老生常谈的养生之书,却是一本地图! 眼看神龙墓的位置已然近在眼前,可不知道为何,他手中的誊抄本却少了至关重要的一页! 莫非苗至玉是故意的? 仙岳曾这么怀疑过,但是他看那小子傻乎乎的样子,便也不可能如此多的心眼! 难道,是那叫葭月的女子害得苗至玉没抄完全? 不管如何,既然蜀山也有一本,他便想过来对照下。只缺那一页了,神龙墓便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啊!!”隐隐地一声惨叫,昭若被吓得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一个激灵。 她猛地推开窗户,声音是从殿后传来的。一个跃身而起,她便从三清殿的窗户翻了出去。 仙岳看着那昭若郡主离开,松了口气。 他也不想大动干戈,不过是看本书而已。正要飞身上那二楼,却见又有人进来了! 仙岳不觉光火,不过是看本书,如何还这般难了! 他的眼睛早就适应了这黑漆漆的环境,不过往下一张望,就认清了来人。 来者面熟,似乎也是甄秀阁二十二名弟子中的一个。 且因为蟞鹤和他仙岳甚是不和,所以,他门下入了甄秀阁的两名弟子他都记在心中。 这人是黄枫谷的林天凤,鬼鬼祟祟,深更半夜却也独自来了三清殿。 意欲何为?莫非,也是暗藏鬼胎? 仙岳狡黠一笑,藏在暗处打算看看那林天凤是来干什么。却不想,门外有了亮光,有一人提着灯笼很是突然地出现在林天凤的身后。 仙岳眯了眯觉得刺目的眼睛,只听那人说道:“天凤啊,已经这么晚了,便不要来三清殿打扫了。明日再做也是一样的。师叔我不着急。” 听声音,居然是那方才与他拼酒之时,好像醉倒的罗凤! 呵呵,也是老奸巨猾,骗他喝醉了,却是自己出来晃荡! 第272章 如何又见到你? 林天凤似乎根本没料到罗凤会在他的身后,脸色在那灯笼的光照下便是惨白了一下。 转身很是局促说道:“师叔,我看大家都在前殿热闹,便想先把白天没做完的活儿给做完了。不想,倒是惊扰师叔你休息了。” 林天凤如何都没想到,被罗凤看到了他来三清殿,不免眼神闪烁,有些慌了。 “诶~师叔我如何这般刻薄了?今天大家都休息,等着自家亲人前来团聚,天凤啊,你怎么还想着干活呢?都不去前殿和大家热闹热闹?” 罗凤并不追究他私闯三清殿之事,倒是问起了他的家事。 林天凤挺是尴尬地避开了师叔的目光,低头说道:“我爹娘早没了。我是在灾荒之中一路流浪到的黄枫谷。师父他也忙,今日没空抽身来看我。刁师弟他陪自家家人去了,就剩我孤家寡人一个了,想想,还是来师叔这儿干活得好。” 林天凤从来不在他人面前说自己的家世。也没觉得什么伤心不伤心的。 反正,他五岁流浪到黄枫谷的时候,便已经这样了。爹娘死掉的场面早已经模糊,师父蟞鹤为人阴险,还经常拿他试毒,他对师门也没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 就这样了,他别说对周围的人有什么特别深厚眷恋的感情,就是对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要紧的。 “那怎么行!今天可是七夕探亲日。 来,我带你去放花灯,吃酒聊天。你再和我说说你在黄枫谷的这么些年。 师叔我对黄枫谷挺好奇的。蟞鹤座下啊,弟子不多,且经常有些传闻传到掌门师兄的耳朵里。也难为你能从那里熬到了甄秀阁。” 罗凤说着,就拉起了林天凤往外走。走了几步,似有想起了什么事。他从腰间掏出了钥匙,回身把三清殿给锁住了。 诶?!仙岳大吃一惊! 这可如何是好,这蜀山的钥匙可是带着封印之力,他这一锁,果然窗户都立马紧闭着,关得严丝合缝! 外面的灯笼光亮逐渐远去,这罗凤带着那黄枫谷的弟子兀自走了。 留下仙岳在一片漆黑中傻了眼睛! 混账!这下他可如何出去走好。蓬莱掌门急得额头冒汗,他也顾不上找那本书籍,却开始动用法力,想从里面破开这被锁住的门窗。 昭若寻着那叫声感到了后山小门那儿,她看着那人的身影,便是停驻了脚步,呆呆凝望在那里。 谷四灭掉了最后一只影灵,终于是可以收工了。 浪费这些工夫,害得他都错过了幽冥大门洞开的时辰。很是生气,鬼君手里不留情,将那影灵的最后一丝生气也掐灭了。 没想到刀手灵尊的动作这么快,已经驱使了影灵来蜀山找葭月。 想要混在人群中来搅了他和葭月的七夕相会?还真是异想天开。 “你怎么会在这儿?”昭若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鲁莽,都还没想明白,就已经上前一步问道。 谷四一愣,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也很是意外。 夜风徐徐,周围万籁俱寂。 他以为这儿僻静,便将影灵都引来了此处一网打尽,没想,还被昭若郡主看到了。 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 “我怎么到哪儿都能见到你?”谷四无奈地笑着说道。 他一笑,昭若就不禁感到了自己心如小鹿乱撞。 是啊,她怎么在哪里都能看到他?明明想好了便要痛定思痛,好好静下心来把他给忘了。。。。。。 第273章 我是来偷心的 “我,我可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昭若本就又惊又喜,被谷四这么一说,像是戳穿了她的心事,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起来。 她神色慌张,不自觉地垂头,面红耳赤都不敢去看面前这朝思暮想之人。 噗!谷四忍俊不禁,偷笑起来。他仿佛看出了这郡主心中所藏的小小心思。 也难怪,他如今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这三界之内,能比他还玉树临风的估计一个巴掌都数得出来。 昭若郡主也是女子,见了他,还以为他是盗亦有道,便心生爱慕,一时间少女怀春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谷四眉眼含笑看着她,虽然自己心有所属,但是能让昭若对他念念不忘,倒也是不枉风流一场。 他对这位郡主虽不至于爱慕,可也觉得她如此很是可爱,且是葭月的同门,便也与她并不生分。 “你,你笑什么?”昭若羞恼,她便是知晓这人是在笑话她的。可是,看着谷公子的样子,她便是恼怒的声音都似娇嗔,无论如何都不能真的发脾气起来。 看着他调笑于她,昭若索性反问道, “这里可是蜀山重地,你今晚难道又是来做贼的?小心被蜀山弟子抓到了,没你的好果子吃!” “哦?郡主冰雪聪明啊,如何知晓谷某人的一举一动?便是今晚我来蜀山做贼都被你发现了,让人佩服啊!”谷四走近了她,居高临下看着郡主熏红的小脸,满脸玩味说道。 “你当真来做贼?不要命了!你,你可偷了什么?”昭若很是着急,她看着这人周身,也没发现他身上携带着什么银两宝贝。 不知道这胆大妄为的侠盗为何把主意打到了蜀山派头上!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偌大的蜀山如何会轻饶他? 郡主听到有人做贼,担心的并非是蜀山派丢了什么,却满脑子为那贼而担心。诸如怪事,当真也只有如今的她想得出来了。 “我来偷一个人的心。你说,是不是做贼啊?”没想,谷四便如此使坏地俯下身子在她脸庞耳语道。 声音幽魅,似是蛊惑了人的心房。 昭若只觉脑袋里嗡了一声,便全身血气涌上了她的面颊,彻底呆了。 她从不知晓,只是有人靠近她说了句话,就这样轻而易举击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只剩下心头的狂跳。 狂蜂浪蝶这四个字,她之前从未领教过。如今知晓了,却也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任由这人看着她的反应,仰头大笑,似乎,如是坠落蛛网之中,她扑打着蝴蝶的翅膀,却不可自拔。 谷四调戏够了,便打算走了。 他看昭若还在出神,便嗤笑着要走出蜀山派的后门。 “等一下!”昭若却突然叫住了他。 谷四回头看她,发现昭若满脸通红,站在那里说道,“你,你能帮我个忙吗?蜀山上下每人都分发了花灯了,我这里有两个,你陪我一起放了吧。。。。。。” 说到后面,声如蚊鸣,可谷四还是清楚听到了。 他脸上戏弄的味道没了,不禁诧异地看着昭若。他方才只是觉得好玩逗弄她的,可没想,郡主这样子像是陷得很深啊。 罢了,只是放花灯而已。便允了她吧。 他谷四怕是为她做不了其他,但是此刻这小小的愿望,他还是可以满足她的。 看着谷四微微点了点头,昭若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他会拒绝呢。毕竟,上次在辟邪谷,这人说了那么绝的话,将她的心意推却得一干二净。 第274章 花灯许愿 星月齐辉,照着蜿蜒山路。 昭若为了不引人注目,还特意带着谷四出了蜀山后门,也算是送行了,一路送谷四下了蜀山。 山脚下,有条格外宽阔的小溪,昭若看着这奔腾不息的溪流,才觉得是个放花灯的好地方。 点亮了莲花灯,她很虔诚地捧在掌心。阖上了眼帘,她像是在郑重许着愿望,然后,便在谷四的注视下,将手中的盈盈火光如那盛开的莲花,顺着水流送了而去。 带着她这芳华的美好愿景。情窦初开,这一年的七夕又有这人陪在身旁。 哪怕暧昧不清,哪怕似是幻影。可她还是愿这良辰美景年年长存,陪着她的人也日益亲近。 她的情愫能得以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如若有情,便许她一世不离。 谷四看着许愿的昭若,这女子如此认真看着飘远的花灯,双手合十,似乎还在注视着那一点火光。 他觉得这应该是人间的习俗,或许在这七夕佳节会很灵验。 于是,他便也效仿着,点燃了自己手里的花灯,虔诚捧在掌心,在心中许着愿望。 平定混战,一统幽冥。他谷四要娶葭月为妻,一生一世给他所有最好的东西。 自此,葭月会无悲无苦,岁月静好。因为,有他为她遮风挡雨。 然后,谷四也轻轻将花灯放入了流水之中。 随着水流漂离而去,两盏花灯载着满满情意往远方而走。 虽是件小事情,可谷四觉得在这夜晚之中,放一盏花灯,许一个佳愿,倒也是让人神清气爽,满心欢喜之事。 他看着昭若笑了笑,觉得郡主知书达理,是个很不错的女子。 若不是她,他还不知道七夕还有这般的风俗。 错过了如此良机,岂不是少了心愿达成的助力?这样想着,他对郡主也颇多好感,觉得这便是他意外结识的投缘之人。 “谷四谢过郡主,放花灯很是有趣。也有劳你陪我下山了。”谷四真心道谢道。 “谷四?原来谷公子是叫这个名字啊。。。。。。”昭若的眼眸中盈盈闪着光芒,她得知了这人的全名,便是这样窃喜。 似乎离着他又近了一步,这人不再是谷某人谷某人地自谦了。 昭若看着他笑得很开心。 萤火虫一只只地从小溪两旁的树丛里飞了出来,绕着他们二人飞舞。 像是天空的流火,虽是羸弱,却无比璀璨。 萤火虫的微光照着这人的脸,给他精致无暇的脸上染了光晕,像是一幅画,便是让她终身难忘的画面。 正是四目相接,如诗如画的场面。昭若悸动着,羞怯地正不知道说什么,谷四却先开口问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先走了。本是上山来探亲的,却耽搁到了这个时辰了。” 鬼君此刻回不了幽冥,可是,他觉得昭若的满目爱慕甚是刺眼,搞得他有些心虚。 这是何等认真执着的眼神?谷四一看,便觉得自己好像是惹了不得了的事情! 方才一时兴起就戏弄她的,若是偷心,那也是来偷葭月的心。希望这郡主大人不要误解地好。 这场景甚是旖旎,他想带葭月来。 和昭若二人孤男寡女地呆在此处,难保不让人想歪。 “探亲?原来你在蜀山也有故人?我还以为。。。。。。”昭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她一想到谷四方才说的话,便是情不自禁害羞起来。 第275章 谁才是你的意中人?! “是,我在蜀山之上有亲人。怕她七夕孤单,便来探望她的。”谷四想起心头的那个小丫头,眼神中便柔软了一阵,他觉得郡主是个真情真性的好姑娘,还是该早些和她说明白的。 他心有所属了,虽然他们的确有些缘分,可是,葭月于他而言,早就是认定的了。 他便不耽误她了,做个好友就行了。若是放不下他之前的无礼冒犯,便还是直说了责怪他的好。 谷四没想到堂堂郡主对他这样认真,在幽冥之中,这样的女子可是稀罕地很。 “是吗?那倒是我无礼了,无端揣测。。。。。。不知道谷公子探望的是谁?可是公子你的妹妹?”昭若很有兴趣地打探道。没想到,就是这样有缘分,她和谷公子的亲人同在一处。 “不,不是妹妹,他是我的心上人。我们自小就认识了。”谷四说完,果不其然在昭若的眼中看到了瞬间熄灭的盈盈光芒。 若是方才还和那花灯一般璀璨,可现在,便是像被寒风吹灭了,只有不可置信的凉意。 明明刚才秋月高悬,虫火点点,正是两情缱绻的花好月圆。 可猛地,天色突变,俨然成了那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的遗憾! “心,心上人?”昭若的心重重坠了下去,她险先双脚一软便是重重跌落在了水里。 “诶,小心。”谷四也是好心,心疼地搀扶了她一把,可踉跄间,奔流的溪水弄湿了她的鞋子和裙摆,这好好的一番旖旎婉转,怎么蓦地转眼就成了那镜花水月的幻灭?! “不,不会的,你怎么会有心上人?”昭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居然喃喃着说出了这样的话。然后反手一把握住了谷四的手,不让他松开! 这举动吓了谷四一跳,没想到郡主如此端庄贤淑之人,竟也会有这般出格的举动! 昭若此刻如何还能意识到这些鲁莽? 她像是已然落入深水的人,转眼,便被没了顶了。她握着谷四的手,便像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来做垂死挣扎。 什么郡主仪态,男女设防,她统统忘到了脑后。 她是真的喜欢他的,可是从来没想过,这爱慕,竟然如此短暂,顷刻间就似乎要灰飞烟灭了。 难以接受,她不想接受。 她这是第一次对一个男子如此钟意。心心念念,一心牵挂,虽然只有寥寥数日,可是已然茶不思饭不想! 便这么告诉她这些,这不是让她绝了念想?! 谷四看着昭若失望至极也悲痛至极的眼神,有些愧疚。他这是四处撩拨撩出了祸了。 可他哪里知道,这昭若郡主如此单纯。他不过暧昧一二,便真的当真了。 他把这场邂逅当做了纵横情场的玩笑,可郡主,显然是入了心了。 短短数面,他当真已然占了她的心房吗? 谷四有些仓惶地避开了昭若的眼神,这眼神像是在拷问他的良心。 慢慢用力松开了被昭若反握住的手,他怔怔地,才发觉这件事情已然不是那么简单。 这样,便定然还是要说清楚了。 拖得越久,对这场错爱,越是无法弥补和挽救。 “真的,郡主,谷四若是之前冒犯了郡主,还请您多多包涵。我是同你开玩笑的,觉得郡主温柔可人,便不觉多亲近了几分。 其实,我已经心有所属了。眼里心中都是她,并不能容下其他的女子了。。。。。。 若是逢场作戏,我谷四倒是随性之人。可是,对郡主,我想直言相告,毕竟,我觉得郡主是真心待在下的,我也把郡主当做了朋友,不想欺瞒。” 谷四讷讷说道。 “朋友?不,我不想做谷公子你的朋友。是谁啊,你告诉我,蜀山上下的女弟子屈指可数,到底是谁,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 第276章 情债难偿 “郡主,你冷静点。”谷四被她弄得措手不及。 这兴师问罪地可如何是好? 他怎么出了一趟幽冥还无端地惹上情债了? 而这郡主和葭月还是同门,不知晓说了之后,她是否会为难葭月? 哎,都怪他,便是知晓自己今非昔比了,却还是抱着戏谑之心四处玩闹!这下可好,撩动了郡主芳心,却是难以回应。 “你冷静点昭若,我们还是朋友啊。为何要这般样子。。。。。。” 谷四其实在战场之上,心硬起来也是铁石心肠,但是在对待男女之情上,却又狠不下心肠。 他扶着昭若的肩膀,想让她放松些。自知理亏,也明白了昭若对他用情很深。 可如此一场风花雪月的深情错付,他此刻懊悔也来不及了。 满心歉意,便是如何都绝情不起来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和你做什么朋友!我。。。。。。我本来想着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即便你是个江洋大盗,我也可以舍下郡主的身份和拥有的一切随你浪迹天涯的,可是,可是你为何这般待我?” 昭若哭了,她明白自己是有多荒唐。 可是这样的念头堵着她的心窝好几天了,似是到了极限,她不吐不快。 感情的洪水一旦漫过了边界,便是覆水难收,一溃千里。 这情缘,无根而起,却是不受她控制地在她心田野蛮生长,直直箍紧了她的心房,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失了所有的抵抗。。。。。。 “我们是有缘分的,你为什么如此回绝我?难道你的心上人真有那么好?我与她比,便是让你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她?” 昭若还想挽回。 她从未想过,她会在一个男子的面前卑微至此。 她在求他给一个机会。 若是以前,她定然对这样的女子嗤之以鼻。可是,真的落入情网之中,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全身而退? 道一声珍重,然后潇洒转身,在这一场人间的你追我赶之中抽身而出? 昭若明白她该如此做才对,可惜,她在谷四面前根本做不到如此洒脱。 “说什么傻话?你乃堂堂郡主,若想择一良婿还不简单?有的是高门子弟般配于你。 何苦与我做什么鸳鸯大盗呢?” “不,我要的是你。。。。。。”昭若郡主毫不遮掩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听在她自己的耳中都是这样的出人意料,撼动人心。 谷四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痴情的女子。 身为金枝玉叶,却又如此满怀诚挚。可惜,却偏偏遇上了他这爱骗人的混蛋,真是遇人不淑啊。 谷四真想抽自己两下,他当初为何要与这样的姑娘戏耍?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账东西! 可若再如此纠缠下去,只是让她作茧自缚。 她对他谷四不曾有假,可他一颗心也都牵挂在了葭月身上。 “昭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个好姑娘,自有良人来相配的。我这一生,只会为了她而动真情。你别再浪费工夫了。” 如此说,的确是伤人心。可他若是首鼠两端,三心二意,只是更会害了她而已。 说完,谷四转身就要走了。 他往后,也不会再随便出现在昭若郡主的面前了。 “我等你!若是有天你回来找我。。。。。。!”郡主在他身后说道。 “不用了,若是我的爱也是错付了,我便孤身一人。韶华流年,人世间不过匆匆一瞥,你勿要为了我浪费这好年华,把我忘了吧!” 谷四说着,就头也不回真的走了。 眼泪不自觉就溢出了昭若的眼眶。 论痴情,她昭若恐怕及不上这谷四的万分之一。 还说她傻。。。。。。虽是对她无意,可谁说她爱上的是个放浪形骸,无心无情之辈? 她知晓自己没有爱错人啊。 第277章 谁敢与郡主抢心上人? 等昭若摇摇晃晃回到自己的住处,看到屋内紫叶和七弦早就抱着酒壶睡得鼾声连绵了。 她像是魂飞体外,直直地坐在了凳子上,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未解开。 她昭若到底输给谁了?在谷公子的心中,到底哪个女子如此不俗,便是最后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也要一心所系,毫不动摇? 她昭若不是想横刀夺爱,她只是心疼谷四。 若是那女子对他不好,并不一心一意待他,那谷公子这样,又是何苦呢? “表姐,你回来了?”七弦打了个饱嗝,她今晚是遇到了对手。 没想到紫叶的酒量如此之好,她被直落三局,差点喝吐了。 “嗯。”昭若的眼神有些发直,她有口无心地应了一声。 这声音,格外落寞。听得七弦一下放下手中的水,甚是纳闷地绕到了她的面前去看她。 “怎么了?表姐你哭了啊?”看到昭若有些红肿的眼睛,七弦一下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自己去乘凉的吗? 怎么是这个模样回来了?表姐被谁欺负了?! “是不是严秦风?!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如此欺负你?他上次裹挟着你遇到山洪还不够?今日七夕又赶来和你胡言乱语了? 莫不是还动手动脚?!我找人打断他的腿!”锦七弦义愤填膺,把账算在了严秦风的头上,一拍桌子就要去找人了。 “你明日帮我查下,蜀山到底有多少女弟子。”郡主突然说道。 “啊?”七弦愣了愣。 这蜀山多少女弟子和表姐是何干系? 她很是纳闷啊,蹲在表姐身前,仰头看着她,说道:“表姐,你怎么这么奇怪?到底怎么了?蜀山我看清一色的男弟子啊,便是有女门生,也是如我这样的记名弟子。 倒是甄秀阁,女弟子还稍微多几个。” 甄秀阁?! 锦七弦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她怎么把甄秀阁忘了。而且,那谷公子所言,像是对她昭若郡主的身份并不陌生。 她之前芳心大动,还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七弦,你今日在门中,可看到有个高大英俊的黑衣公子前来探望甄秀阁中的何人?” 昭若一下扶着表妹的肩膀,急急问道。 “啊?嘶。。。。。。表姐,你捏疼我了。”七弦只觉得表姐的手劲好大,捏得她的肩膀生疼。她可没见过表姐这般鲁莽的时候。 “哦,对不起,对不起。”昭若被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 她松开了钳制着七弦的手,垂下了头,一脸抱歉。 她的心似是有烈火焚烧,怎么都不能如往日那般心平气和起来。 “你啊,别着急,我明日会好好去问问的。若那公子真的这般英俊潇洒,定是让人过目不忘的。不过,难道表姐你说的就是你的心上人?” 七弦如何地机敏,她一下就想明白了这层。 怪不得,郡主表姐哭红了眼睛回来,该是她中意的男子七夕却也来了蜀山,却是会了别人! 昭若只是重重抽气,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满脸倔强。 锦七弦一看就明白了。居然还有人敢和她的郡主表姐抢男人? 她倒是一定要好好查查了,便不能让表姐这个天之骄女受了委屈! 七夕之夜,错综复杂,暗流涌动。 这蜀山之上,也是各怀鬼胎,人心浮动。 三清殿内,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老鼠打翻了烛台,可其实却是那蓬莱的仙岳掌门为了在天亮被人发现之前开锁出去。 树屋里,葭月牵着桃良的手,隔着那只小田鼠与他一起睡在了地上。 她好像听到了苗至玉说他很爱她。 “我也爱你。”葭月喃喃回应道。 第278章 送行 第二日,山门前人声鼎沸,离愁别绪,一眼看去,都是抱头痛哭面临分别的家人。 花林和父母自是不用多说了。他都跪下了,说自己不能在他们二老跟前尽孝,便磕三个响头。 陈水生被他父亲揪着耳朵,耳提面命,谆谆教导,说这个不喜欢那就再换一个,他们家三代单传,一定要他开枝散叶。 “爹,你能不能不要给我丢人了?!你没看到别人都在笑话我吗?”陈水生忍无可忍,这什么探亲会简直就是他的受难日。 赶紧结束吧!他哪里看得上这样的庸脂俗粉!甚是气恼地横了那姑娘一眼,结果那姑娘对着他冷哼了一声,转头就先跑了。 “爹怎么还没来啊?还有苗师兄,这都什么时辰了,连人影都没有!”仙芝嘟着嘴巴,她陪着娘亲站在山门口,背了背肩膀上的包袱,很是不高兴。 她要苗师兄和她一起回蓬莱,可没想被她的娘亲教训了一顿。 说作为女子该自重。 哼,她哪里不自重?明明是叫那个叫葭月的女子死缠烂打! 可恨,爹爹明明说过她和苗至玉可是有娃娃亲在先的,为何到现在还不把他们定亲的凭证拿出来! 空口无凭,连苗师兄都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了吧!真是委屈死她了! “娘,爹爹昨晚没回房吗?”仙芝等得脖子酸,不耐烦地问道。 “你别瞎嚷嚷,再等等吧。”仙芝的娘亲也不知道这仙岳到底是去哪里了。虽说这酒喝得晚,可也早该回来了。 两母女甚是焦急地张望着,突然,在一旁的小树后面看到了一脸憔悴的仙岳。 “过来,过来啊!” 一看仙岳朝着她们招手,两母女这忙不迭上去了。 “爹,你急死我了。昨晚去哪儿了?”仙芝嗓门大,被她爹横了一眼,赶紧噤声了。 “快,拿件干净的袍子给我。”仙岳用妻子递上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很是小声地说道。 仙芝的娘亲拿出了一件干净衣裳,才发现仙岳身上穿的这件真是狼狈不堪。 像是被火烤了,还沾上了许多尘土。 “这是昨晚上干嘛去了?怎得弄成如此?”妻子问他道。 “哎,别提了,出去再说吧。我们去和罗凤还有邱机老人道个别,就回蓬莱。”仙岳偷鸡不成蚀把米,正是心头郁卒。 “爹,苗师兄还没来呢!”仙芝跺着脚说道,她还心心念念要把苗至玉带回去,可不能便宜了那个葭月死丫头! “别胡闹了,你再闹,蜀山之人都看着我们的笑话呢!”仙芝的娘亲责骂她道。 “不嘛~爹~你最疼我了,帮一下女儿啊!帮我把苗至玉带回蓬莱啊!爹~” 仙芝觉得他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也是普天之下最能耐的人。 整个蓬莱岛上,哪个不听她爹爹的话,哪个不服她仙芝大小姐的管教? 如今这般被人抢了心头好,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好了,稍安勿躁。不就那个葭月也在蜀山嘛,让他们此刻去猖狂,我日后,会有办法替你出口恶气的。” 仙岳拍着女儿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仙岳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神龙墓上,若得了神龙之力,别说教训一个小小的丫头,就是邱机老人看到他,也得毕恭毕敬。 到那时候,蓬莱凌驾于七大门派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的宝贝女儿仙芝,便也不会受气了! 仙岳整理了衣冠,带着夫人和女儿,像是刚从门内款款出来。 他们看到不远处,是苗至玉和葭月一道儿站在山门前,似乎是等着给谁送行。 而一个白发,却满脸红光的老人则抢先上去,与他们甚是热络。 “刘大叔,我就先只有这些药给您了。待我配制出其他的妙方,我再托人送给您。” 苗至玉本是来送师父和师娘的,可看不到他们的人,倒是这刘大叔还特意过来找他。 第279章 沧海遗珠 葭月看着苗至玉的反应,也不知道昨晚他是闯了什么祸事了,一脸愧疚,不断和这长者道歉作揖。 早上起来,他看到和葭月同宿一室,惶恐不迭。脸上全是欲要滴血的惊喜。 一夜宿醉,时辰都不早了。他猛地想起还要去山门前送别自己的师父仙岳,又是因为看着葭月害羞,几乎是从那树屋的梯子上滚下来的。 葭月揉了揉惺忪睡眼,都没来得及问他昨晚如何借酒消愁,便一同先陪着苗至玉到了蜀山派的门口。 果然,人山人海。七夕探亲会真是盛事,连送行都是别开生面。 “老朽没事了,少侠不用太在意了。只是,你既然想送药给我,那老朽倒是却之不恭了!苗少侠好生厉害啊,在这甄秀阁中修行,自己还会行医制药吗?” 刘金贵眼看自己要回宫了,他赶紧多打探些苗至玉的底细。也好回去后和陛下禀报,能说个周详。 “是啊,至玉出身蓬莱派,立志行医的。虽然现在还不是妙手回春,不过,日后定能治好你的牙齿!” 苗至玉这耿性,念念不忘刘金贵被他磕坏的半颗牙齿,惹得刘公公哈哈大笑。 “没事没事,苗少侠和我也是有缘之人,这不撞不相识,我刘某人少了半颗牙齿,却结识了苗少侠这样宅心仁厚的大夫,也是缘分啊! 不知道日后,老朽若是有些头疼脑热,可否与苗少侠互通书信,请教一二?” 刘公公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和苗至玉说道。 苗至玉有些惊讶,不过看着这位长者与自己甚是热络,也无恶意,便点了点说道:“可以,刘大叔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捎书信给我。不过这牙齿乃是人之根本,大叔你回去后,还是要按时敷我给你的药,不然,食不下咽,便伤身了。” “好好,一定谨遵大夫的吩咐。”刘金贵笑着点头说道。 “大人,轿子来了。”刘公公身边的侍从跑了过来,提醒他道。 “好,好,那苗少侠,老朽先不打扰了。我们甚是有缘啊,日后定会再见的!苗少侠一定要保重!”他拉着苗至玉的手重重握了握。 这少侠若真是苗贵妃的孩子,他日被接入宫中,与皇帝陛下父子团聚,他便也是功臣了。 且这孩子为人宽厚,陛下看了定也会喜欢的。 沧海遗珠,他日回归皇子之位,指日可待! 刘公公与苗至玉道别后,便去寻那二殿下暮严秦风了。方才还陪着他的,也不知道这二皇子去了哪里。 昨晚便看得出殿下他有心事。虽是与蜀山掌门一起给他接风洗尘设宴款待,可其实那心思啊都在别处。 他刘金贵在皇帝身边当差多年,这些眼力还是有的。 呵呵,刘公公寻不到二皇子,便也只能先上了轿撵先行下山了。皇子们都长大了,该有自己操心的事情了。 “苗至玉,你昨晚上到底是闯了多少的祸?你居然还伤人了?” 葭月站在一旁,本没有言语。不过看那刘大叔走了,便和苗至玉打趣道。 “我。。。。。。我还不是为了急着去寻你,陪你一起过七夕,便撞倒了这位老人家。” 苗至玉颇有些埋怨地说道。一想,又想到葭月昨晚另外有男子作陪,便顿时一脸委屈地望着她。 他皱着眉头,似有怨气。看得葭月一脸莫名,怎么好像是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苗师兄!苗师兄!我们在这儿呢~” 忽而,苗至玉身后一声大喊,仙芝看到了他,甚是开心,蹦跳着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第280章 你是在笑话我吗? “爹爹,苗师兄在那儿,我便说他会来的!”仙芝叽叽喳喳,不过一转眼看到葭月,就变了脸色。 “怎么师兄,你还是不肯和我们一起,要和这个丫头留在蜀山?” 仙芝又开始无理取闹了,苗至玉重重叹了口气,拉着她离着葭月远了些。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苗至玉也只能带着她离开葭月远一些。 葭月也明白他为难,便故意转身避远了些。 “至玉啊,你在蜀山要保重啊!天气马上转凉了,这件厚衣你备着吧。”师娘说着,递给了苗至玉一件亲手做的衣裳,让苗至玉眼眶都红了。 “谢谢师娘。”苗至玉甚是感激说道。 “至玉,你长大了,日后为师管教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仙岳倒是在一旁不咸不淡负手冷笑着说道。他像是在为了仙芝的事情与他生气,端着师长的架子。 “是,徒儿遵命!”苗至玉地下头,拱手说道。 “师兄,你别和那女子厮混在一起了!我爹说了,你愿意回蓬莱娶我的话,那蓬莱掌门的位置。。。。。。。” “胡说什么!你有没有点羞耻!”若不是仙芝的娘亲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到了一旁,这无法无天的掌门千金也不知道要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了。 葭月其实都听到了,她叹了口气,觉得眼不见心不烦,正想走,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抬眼一看,鲜红的裙摆飞舞,这是谁,她一目了然。 “真稀罕啊,段师姐找我何事?”葭月保持着距离,问她道。 “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你和苗至玉今早一起从树屋里出来,便很是佩服你。 葭月,我一直以来都小瞧你了吧?以为你不过是个有些脾气的大小姐,没想到啊,苗至玉都已然知晓你脚踏两条船了,却还是被你收得服服帖帖! 你还要不要脸?!你和苗至玉根本没名没分,却已然共度春宵,你便是靠这样的本事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的吗?” 段缈缈毫不避讳,便如此劈头盖脸地骂道。 葭月看着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昨晚偷窥她和阿四哥哥相聚的是她段缈缈。 而苗至玉喝得烂醉,似是闷了一肚子的话却又还没讲,便是她从中作梗了。 “原来你昨晚一直跟着苗至玉?”葭月问她道,“你为了抓奸成双,该不会在树屋外的草丛里过了一夜吧?当真辛苦你了。” “你。。。。。。”段缈缈没想到葭月还如此不慌不忙,掷地有声地反而质问于她。 她在树屋外面守了一夜倒是不至于。可是看着他们二人同呆一个屋子,随后又熄灭了灯盏,她昨晚上即便回了自己的住处也是一夜未眠。 心如刀搅!她觉得葭月像是会迷惑人心,为何都这样了苗至玉还是对她百依百顺? 而她段缈缈呢?像是到处枉做小人! 她一片好心,反而被人当了狼心狗肺了!可恨,可恼,她是满肚子的怨气! 葭月看着这人,原想说,昨日七夕探亲,乃是至亲之人相聚相见之日,她段缈缈却到处盯梢偷窥,搬弄是非,着实是可悲! 可她一想,段缈缈是何身世来历她还不清楚吗? 她家中爹娘又是怎样地唯利是图,冷血残酷,她也是一清二楚。 她对段缈缈也算是知根知底,虽然如今不睦,可若是拿这话来激她,便也是太过了些。 葭月如此想着,还是把心中的话咽下了。 大约这探亲会孤身一人的滋味不好受。将心比心,这感觉她也尝过,甚是难受,便不要与她斤斤计较了。 她抬起脚就要走。 却只见段缈缈一把提起手中之剑,拦住葭月的去处,冷笑说道:“你走什么?欲言又止是何意思?你在笑话我吗?。。。。。。” 第281章 你欠我一个回答 葭月没想,这人会对她拔剑相对,倒是吃了一惊。 她看着她,虽不是好姐妹了,可说什么也没理由这般剑拔弩张。 “你干什么段师姐?”葭月不知道段缈缈为何狠厉成这样。她葭月虽说现在与她不再是姐妹,可也总算是同门。 看她满眼杀气,倒是把她当做仇人了?! “干什么?葭月,我想和你来场堂堂正正的较量。时至今日,你我都是甄秀阁的弟子,谁也不比谁差!我便是好奇了,如今的你究竟有多厉害?凭什么让邱机老人破格便收了你入甄秀阁?” 段缈缈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八年前,她被当时还是小女孩的葭月所救。 于是每日都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这女子许多。她也低声下气过,想要报答她的恩情。 可葭月并不当回事情,对她来说,嘴上叫着什么姐姐,其实便是把她看得卑贱至极。 内心中觉得她段缈缈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索性,她自己争气,也能在如今与葭月扬眉吐气,同处在甄秀门中一较长短! “较量?我看你杀气腾腾,倒是像把我当做仇人了。” 葭月冷眼看她,世人常说一步错,步步错,究竟她的缈缈姐姐,是从何时开始偏离了方向,与她渐渐南辕北辙? 是从桃良师父的消失开始的吗? “仇人。不,你是我的恩人,大恩人!没有你,我如何能从一个卖身为妾的小丫头成为修仙门派的女修士?葭月,你不用讽刺于我,你的高高在上我很早就懂。没错,你是救了我。可在我心中,桃良恩公才是对我真心真意之人。 你,不过,是将我当做个可以随意施舍和打发的比衬!我越是卑微,就显得你葭月一身仙气,愈加超然。而你又菩萨心肠,顺手就搭救我于水火之中! 举手之劳,让我不必挂怀?呵,你哪里来的这般傲气?! 你的虚情假意我看够了。这么些年,我也看懂了你的嘴脸。别假惺惺地,出招吧! 我们一战解恩怨如何?”段缈缈执意挑衅说道。 “恩怨?我与你无恩也无怨。”葭月目视前方,她眼神清凛,原以为自己对她失望透顶,心中不会再有波澜。 一叶飘下,恰好从段缈缈手中闪着寒光的剑锋之处坠落下去。 一刀两断,落叶被切成了两半,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段缈缈的性子就像是这把锋利的长剑,她便是硬要把她们之间曾有的情分都悉数斩断。 “段师姐,你错了,自从我不再叫你姐姐,便和你恩怨两清了。你在我心中已然如那泡影,不见了。我心目中的姐姐虽然落魄,可贤良秀气。她会教我好些东西。我不懂人情世故,我不懂如何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而这些,段姐姐都会帮我。 你再看看你此刻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影子?” “呵?恩怨两清?”段缈缈却执剑冷笑道,“不,你还欠我一个说法。你还欠我一个回答,桃良恩公究竟怎么了?为何他八年前便失踪再也没有出现?! 你告诉我啊葭月!苗至玉是不是桃良?你说了,我们才算是恩怨两清,互不相干! 我对桃良恩公的心不比你少一分一毫,你凭什么故意欺瞒不让我知晓?!” 段缈缈眼见着葭月与苗至玉都生米煮成了熟饭,她五内俱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期盼便像是镜花水月一场,如何,都已经按耐不住了。。。。。。 第282章 克星 “都是陈年旧事了,你非要知晓作甚?”葭月反问道。 这一问,段缈缈但是仓惶起来。 她要作甚?她,自然是要找回那对她真情实意,关怀备至的桃良恩公,再续前缘! “若苗至玉若便是桃良,他对我一定是有情分的!他此刻都忘了才会对我如此冷淡对不对?是不是你故意让他疏远我的,苗至玉才会对我避之不及?! 葭月,我段缈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待我!” 段缈缈已然失了理智,她像是压抑了许久了,也想了好多法子让苗至玉离开葭月。 可是,为何苗至玉像是中了邪一般,哪怕知晓葭月三心二意还是对她如此好? 为什么。。。。。。 她想不通啊!她段缈缈难道不是个值得他疼爱的女子吗? 爱,她毕生渴求。 她生来困苦,亲情不可期。便只想着寻个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好好相爱,共度余生。 只要那人对她好,她段缈缈定当会十倍百倍报答他的。 她心中住着的桃良恩公,为何先是被葭月给藏了起来,连下落都不告诉她。 如今来了苗至玉,却已然忘了当年的情分了。这让她如何自处? 她不过是想要个可以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人! 很难吗? 她觉得葭月就像是她命中的克星,什么都要与她抢,与她争。 她有的,葭月都有,还是唾手可得。 她没有的,葭月也有,依然是那么漫不经心。葭月似乎被所有人都宠着,她费尽心机才能实现的一切,葭月却是信手拈来,还很是漫不经心。 为何这世间如此不公平? 她段缈缈苦受得还不够多吗?她不够努力吗? 可大家常说的苦尽甘来又在哪里?!不公平,这如何公平? “段师姐,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像是钻了牛角尖一般。当初,若不是我执意留下你,桃良哥哥是不会答应带你一同上路的。 你为何本末倒置,这般歪曲我的好心?” 葭月这才明白,千人千面,森罗众相。在她看来,是少年耿直地抱打不平。善心大发也好,顺手而为也罢,她想的不过是想帮她。 而在段缈缈看来,却原来早就变了味道。在她眼中,好心不是好心,善意不是善意,她不求报答也是太过傲慢所致。 而这一切的症结,都是因为,她段缈缈其实早就对桃良师父有了爱慕,而与她葭月有了争锋之心。 可是,那日在峨眉山上,段缈缈却指着化出原形的师父大叫着是脏东西。 葭月想到此处,无奈苦笑。 人啊,一叶障目,还以为自己感天动地,其实,不过都是为虚妄所耽误了而已。 “你还敢笑?”段缈缈更是来气。 她今时今日,便不会被这人如此耻笑了! 剑锋一转,便朝着葭月而去。 寒光道道,她们所在的地方离着山门有些距离。所以那里的骨肉分别,却也碍不到这边的刀光剑影。 葭月没有带兵器,也没有使出水鞭。 便只是赤手空拳,应对段缈缈的得寸进尺。 这仇怨,原不该算在她葭月的头上的。可那时候,师父桃良便说人心叵测,很多事情随意管不得。 然而她不听。 看着那时的段姐姐孤身远去的背影,她怕她孤苦伶仃,根本没有活路,便一口保证说要带着段缈缈。 不分青红皂白的这般怨气,也是她活该惹上的吧。 她心思太过简单,想要行善,却不懂人心。于是进退亲疏间没了尺度。 可纵然如此,如若让她再回去那时候,她葭月还是会救这段缈缈。段缈缈小人之心,她却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该与她早早分别。便也不会有如此多年的宿怨。 “段缈缈,你在干什么!” 旁边突然一声大喝,竟是锦七弦带着家丁过来了。 该是途经此处,却看到这段缈缈正对着葭月步步紧逼。 第283章 不怒自威 锦七弦原本是来送御锦庄的家丁下山的。 她一边走一边还嘱托着回去以后要给她捎些什么来。蜀山收留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普通弟子那里的条件比较艰苦,她便趁着这个机会罗列了一串物品单子让他们带回去,让家里过段日子再送过来。 罗帐暖炉蚕丝被统统要,眼见着天要开始凉了。 这蜀山立于千仞山峰之间,也不知道到了大雪纷飞,万物冻结之季,会有多冷。 七弦觉得自己和其他那些修为深厚的高人不能比,便还是多准备些过冬之物,有备无患。 一啰嗦,便和家丁一起走得远了些。还凑巧让她撞见这事儿了! 眼见着树丛中有打斗的身影。这种时候,别人都是深情话别,就只有这儿刀光剑影,很是突兀 斑驳的花丛间,血红的衣衫很是扎眼,她一眼便看到了段缈缈。 只见她凶神恶煞,似在频频亮剑出招攻向对面那人。 锦七弦走近了些,便看到那段缈缈是在朝着葭月出手!岂有此理! 段缈缈的剑气逼人,像是要砍尽这些年的积怨,红了眼睛,也全不留情面,若不是有旁人大喝阻止,她如何会饶了葭月? “段缈缈你疯了你,怎么和疯狗一般乱咬人?”锦七弦提起裙子便跑了过去,拦在了中间。 因为她的出现,这场厮斗才戛然而止。 段缈缈重重吸了口气,像是要按捺下满腔的怒气。她上下打量着这锦七弦,若不是她背后有那昭若郡主撑腰,她段缈缈要收拾的人定然也包括她! “看什么看?看什么啊?没见过本姑娘如此浑身正气之人吗?我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怎么样?” 锦七弦看着段缈缈的满脸凶相,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不过,这里可是蜀山,她身后还有葭月小师叔呢!方才葭月根本是不屑和她动手,才会让她占了上风。没想,厚颜无耻,还变本加厉起来。 以为自己什么东西! “呵,葭月,你看看,锦七弦当年可是为了那什么环佩和你为难过的。 这么一晃眼的工夫,她便和你沆瀣一气了。可真能耐啊,得罪人的事情都推到了我身上。而自己,早就和昭若郡主冰释前嫌,化敌为友了。 我还傻傻地想着,我在仙霞,还有你和我一路呢。不和这世俗势利之人低头,你也定是如此想的。 哈哈,我该如何笑话自己这个傻子才好?论心机,谁比你葭月重啊?可怜那苗至玉,怎么都不是你的对手?被你玩弄在鼓掌之间,却浑然不察!” 段缈缈怕锦七弦的动静引来旁人,便收回了手中利剑,站于那里,声声质问道。 葭月走上前,看着这个痴人,说道:“段缈缈,方才不出手,是我葭月最后的仁至义尽了。你若是还有第二次无理挑衅,我不会再如这次这般,轻易放过你。 我方才让的,是我心目中的缈缈姐姐。 你若不是了,我们自此,就是陌路。你要是再敢欺我一分,我必然十倍返还于你!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葭月在锦七弦身后,目光冰凉,那视线如有实质,便是寒意森森,横扫千军。让大放厥词的段缈缈不由心头一惊! 又是这样的眼神! 葭月眼中的霸道和凌厉并不需要强装,哪怕当时她才十二岁,段缈缈便能从那个傻乎乎的孩子眼中看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凛冽威严。 她不甘心地挺了挺胸膛,葭月只威吓了她一句,她心中便有些生畏。 这便让她更是愤慨! “段缈缈?”站在一旁的御锦园的家丁挠了挠头,他不禁自言自语道,“这名字好生熟悉啊。。。。。。” 第284章 旧时噩梦 这一下,段缈缈才醒悟过来,这锦七弦身边的那个家丁为何看着有些眼熟。。。。。。 她脸色大变,脑子中顿时翻山倒海般袭来的皆是那一年的光怪景象。 她家穷,父亲整日痴迷修道,不事耕作。母亲觉得比起她自己忍穷挨饿,被父亲折磨,还不如让她脱离苦海,嫁去有钱人家做小的好。 她眼前的场景斗转星移,出现在那间恍如梦魇般的小茅屋里。 她很听话,大冬天地,手指沾满了馊水,她刚刚喂猪回来。家里因为要过年,刚杀了一头,还剩下一头,便是全家的生计。 也不知道,来年要如何。 过年,她十六岁,也不算小孩子了,想出去找份活干,但是,姑娘家的能干什么?爹娘每日想的,便是让她嫁人。说她长得漂亮,还非得找个有钱人,不能亏了。 “缈缈!”娘亲一大早就出门的,现在和那个见到她半分笑脸没有的爹爹一起回来了。推开屋门,她满面喜色,一脸红光。 “娘,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十六岁的她衣着单薄,见到娘亲笑了,她便也开心,以为家里有了别的生路了。 “天大的好消息!你这丫头的命好啊!御锦园的老爷说要纳你为妾,这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我们家了!” 娘亲只是个地道农妇,当年为了爹爹家里的三头大母猪便嫁于了他做妻子。 大概一辈子都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和蓉城中鼎鼎大名的御锦园攀上什么关系。她的女儿居然能进这豪门贵族做个小妾,真是她此生最为绚烂的辉煌。 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连着那哑巴一样的爹都稍稍露了喜色。 “御锦园?我前几日去那里考过绣娘,可是。。。。。。他们说我不够格,进不了那里干活。”她段缈缈也是个为了养活全家而兢兢业业地,不敢有一丝马虎。帮着家里去集市上卖菜,却又私底下偷偷去考绣娘。想着如若是能进去了,那便也是一条好出路。 可惜了她为了练针法刺得双手红肿,还是没被掌绣看上。 “诶~傻女儿,什么绣娘啊!你啊,便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啧啧,谁让我家女儿这么好看!露脸了,便让大老爷看上了,今日我和你爹还想去二傻子家里问问,聘礼再加个一百两,这门亲事看能不能定下来,没想到,哈哈哈,真是喜从天降!” 娘亲拍着大腿笑着,看来是走到半路便被御锦园的人给找到了。 她是不甘心嫁给那打铁的二傻子的。她觉得那粗人配不上她。毕竟,她才十六,如花似玉,毕竟,她觉得自己和周围的村妇完全不同。 她长相娇艳,楚楚动人,秀外慧中。 她看到过街上坐着轿子而过的大小姐,如若没有那些绫罗绸缎,珠花玉簪衬托她们,她们一个两个给她段缈缈提鞋也不配。 所以爹娘说给她找个有钱的,她是赞同的。 毕竟,她打从娘胎里出来,好像就输在了穷字上。打铁的二傻子愿意出五百两银子娶她,算是这些日子上门提亲的人中出的最高的。所以,娘亲首先考虑的就是这个铁匠。 娘亲说,有了五百两,他们会先在这儿翻新一座楼房,就算她嫁过去了有什么委屈,也可以让她时不时回娘家倒苦水。这样,男人便不敢欺负她了。 段缈缈信了,所以虽然根本看不上那个男人,可还是让她母亲去讨价还价。 “娘,到底是御锦园中的哪位老爷啊?”段缈缈有些期待地问道。 要知道御景园祖孙三代,若说老爷公子也是有好些位的。 既然是小妾,该也是大老爷或是二老爷吧。 说起来,她去考绣娘的时候也见过御锦园的不少人。两位老爷虽然都比她大了十几岁,可是有钱人保养得好,还都是面如冠玉地,仪表堂堂。哪里像她爹爹,和老爷们年龄相仿,却已经形如槁枯。 第285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段缈缈这么一问,她的娘亲脸上有稍纵即逝的心虚。 “哦,是。。。。。。是刚经商回来的三老爷,只比你大了六岁。可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地。”段缈缈的娘亲笑得和朵花儿一般,隆重介绍着。 “御锦园还有三老爷?我怎么没听说过?”段缈缈有些疑惑,况且,比她大了六岁,那不就还只是二十二? 想想,这年轻有为,家财万贯地,她可是做梦都没想过如此好的事情。 她真是幸运!没想,长得漂亮便是有这般好,随便去御锦园一趟,便还被这样的青年才俊看上了。 喜上眉梢,她段缈缈终于扬眉吐气了。可她如何都想不到,养育了她十六年的爹娘,会说谎。 那一天,正是她凤冠霞帔,满脸羞红,等着锦家的大红花轿来迎接她的日子。 爹娘也是一身喜气,早早便起床了。 前两日,他们全家已经拿到了三万两的聘礼,照着娘亲的话来说,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便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两。 老天开眼,让他们生了这么个漂亮的丫头。山沟沟出来的金凤凰,摇两下便会掉银子的宝树啊! 段缈缈也没多想,觉得这都是爹娘夸她的。她能光耀门楣,她也很自豪。 只是,不知晓为何爹娘却收拾了行囊,好像就放在了他们的罗帐之内。 外面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这段家村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许多村民都来看热闹,这便是更让段缈缈脸上有光。 想她娘亲还一直为了只有个独女而未给爹爹添个男丁而耿耿于怀,村里人也经常为了这事对着他们一家指指点点。 说她段缈缈克性重,有了她,便克得她娘亲生不出弟弟来了。 这下好了,她终于让这些三姑六婆闭嘴了! 三万两,都够他爹娘买下几亩田地,置办一处别院,好好地过下半辈子了。而她段缈缈,也会在御锦园中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必战战兢兢,不必缩衣节食,还有个与她举案齐眉的相公疼爱她,余生足矣。 段缈缈在铜镜前抿了抿红纸。 娘亲帮她梳着长发,却哭了。 “缈缈啊,以后日子靠你自己过了。你别怪爹娘啊。” 出嫁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段缈缈转身搂着娘亲,点了点头。她以为,这是每个娘亲在闺女出嫁前都会有的反应。 爹爹冷漠地看着她,两只手缩在衣袖里,便是不发一言地看着她。 “段大娘,迎亲的轿子到了,快让缈缈姑娘上花轿吧!”喜婆来了,摇着花扇在楼下唤着。 段缈缈知晓自己出嫁的时辰到了,便由娘亲扶着,盈盈下了楼。 “你们保重。女儿会回来看你们的。”十六岁的姑娘正是青春年华,盖上鲜红的盖头,她的风华绝代,便在此刻,成了最为灿烂的绽放。 在喜气洋洋的一片嫣红之中,纷纷扬扬的花瓣从丫鬟手中的花篮里被抛洒而出,又悠然落在她的脚边。 铺就着她出嫁的每一步。人常说,嫁人就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她该是如何有幸,怎得嫁得这般之好! “诶?听说了吗?锦家拿三万两买这段家丫头,三万两啊!”旁边有人看着热闹,还叹为观止道。 “听说了,光是挑银子来的挑夫便足足有八个。前两日,都被这段家大嫂拿到城中换成银票了,啧啧,真是生个女儿也能发财啊!” “要是我,才不换呢!那太老爷多大岁数了,这卖女儿的事情他们也干得出来?哎,小心有报应啊!”一个妇人说的话格外刺耳,让红盖头下的段缈缈愣了下。 “嘘,别多嘴多舌地,被锦家的人听了小心打你一顿。” 。。。。。。七嘴八舌,段缈缈站在花轿旁停驻了脚步。 “怎么了?请新娘子快上轿吧!段家村离着蓉城还有不少路呢!你磨磨蹭蹭的错过了吉时可如何是好?”催促中,虽心生疑惑,可段缈缈还是上了花轿。 第286章 这世上,都是骗子 段家村离着蓉城,大概有十里路。 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走在荒郊野外,颠簸着,让坐在里面的段缈缈越来越心慌。 到了御锦园,该是到晚上了。 轿夫抬着花轿,大约行了半日,却见面前有一大群水牛过河,上岸了,很是整齐地堵在了道儿上。过不去了。 “哎!怎么回事儿!这些牛可真会挑时候啊。”喜婆摇着扇子,前后张望着,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如何就耽搁在此处了。 “没办法啊,这牛脾气大,还不能硬赶。我看都到饭点了,大家都累了,还是先停下来吃点东西吧。”为首的轿夫说着,就放下了花轿,也不听喜婆的催促,坐在路边开始吃起了东西。 段缈缈知晓队伍停了下来,掀开帘子便故意与那喜婆套近乎,说她想吃些东西。 喜婆满脸堆笑,把丫鬟手里的糕饼递给了新娘子,笑呵呵地说道:“姑娘,别着急,等牛过去了,我们就动身。” 段缈缈怀着心思,讷讷问道:“喜婆,我的夫君,到底是御锦园中的哪位老爷啊?”喜婆一愣,随即笑着,却压低声音说道:“三老爷,刚从外面经商回来的!你啊,运气好!” “是吗?”段缈缈点了点头,她又稍微安下了些心。 吃着东西,她又喝了点水,直到内里有些不适,才和喜婆说她要去旁处方便一下。 喜婆一听便答应了,让两个丫鬟陪着她。一个还忙不迭吃着东西,甚是嫌弃地看了眼段缈缈,让另一个年纪小些的陪着她去树林茂密的地方解手。 “姑娘,你看到过三老爷吗?”段缈缈还是有些疑心,问她道。 “啊?什么三老爷。我们御锦园便是只有两位老爷。”小丫鬟满脸纳闷地看着她。 段缈缈险先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那和我拜堂成亲的是。。。。。。?” “是太老爷啊,你是她的十九房小妾,你莫非不知道?”小丫鬟比段缈缈还小了几岁,也算是童言无忌了。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这太老爷如何比她大了六岁,便是大了六十岁才对吧! “你怎么了?”虽然蒙着红盖头,丫鬟看不到段缈缈的表情,可新娘子身子微微颤着,像是要昏倒一般。 “没事,我好像吃坏肚子了。你离我稍微远些。”段缈缈装作肚子痛,跑到了大树后面。 以为新娘子闹肚子,两个丫鬟便老实等了许久,都未见她出来。 突然,有人喊道:“哎?这不是那个新娘吗?如何跑到河里去了?” 这一喊,大家都齐刷刷看了过去,果然,有一个女子,一边跑,一边扔掉了从身上脱下的凤冠霞帔,往过河的牛群堆里奔去。 “哎哟!天煞的,居然敢逃?!快抓住她!”喜婆大喝一声,指挥下人都去抓她。 可河中正是群牛汇集,蹚水而过。段缈缈像是不要命了,从牛肚子下钻了过去,摆脱了那些人,往自己家中逃去。 等她浑身滴水逃到了段家村,天色都暗了。 嘶。。。。。。好冷。 段缈缈环抱着自己的身子,衣服已经风干了,她便这样在初春的冰寒之中拼命拍打着家门。 她不嫁了,她不嫁了! “爹!娘!爹,娘!”她大声叫着,可她家里大门紧锁,竟然没有人来开门。 里面黑漆漆地,都没有掌灯。 “哎呀,是缈缈啊!你怎么回来了!”离着她家最近的大妈听到她的叫声,举着灯笼就过来了,一看是段缈缈,很是吃惊。 “大妈,我爹娘呢?他们去哪里了!”段缈缈急急问道。 “你不知道吗?你前脚刚出嫁,后脚他们就收拾包袱走了呀。我还以为是用你的聘礼在城里买了大房子,所以搬家了呢!你不知道?”看她浑身发抖,大娘拉着她往自己家里走了走,从里屋拿出了一件旧衣裳,给她披上。 。。。。。。“走了?!”段缈缈心中那方天地,便是轰然坍塌。支撑着她一路跑回来的意念,也在瞬间土崩瓦解。 她像是白活了一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要如此对她?她是哪里不好?! 呵呵。。。。。。段缈缈冷笑着,她像是魂飞魄散了。只是瞪大了无助的双眼,满目凄凉。 原来这世上都是骗子,包括生她养她的爹娘。 第287章 当年的贱丫头 这让她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的刺骨冰寒,已然在那个春寒料峭的夜晚,浇灭了她生而为女,生而为人,全部的天真。 信赖?她这才明白,谁都不可信。 邻居的大妈好心想要收留她过夜,可是锦家的人便是举着火把排成了而一队长龙前来抓她! “大妈,我不嫁了,你和他们说我不嫁了,聘礼我还给他们还不行吗?” 段缈缈躲在了大妈家的鸡舍里,而自家的屋子早已经被一众大汉围了起来,门,咚地一声便被踹开了。 “缈缈啊,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还给他们?赶紧走吧!” 大妈心疼她,给她打包了两件衣裳和几个馒头,便让她赶紧逃出段家村,“去哪里都好,别回来了,你那杀千刀的父母会有报应的。” 段缈缈在一片火光中,钻了一堵土墙的狗洞,在喊打喊杀中满身尘土逃离了段家村。 她要去哪里,她不知道。她的前路究竟如何,她更不知道。 只是,那个一直带着狗腿子追在她身后的那个锦家家丁她认识。 扬言说要是逮到她了,锦家也不会再要她入门。卖到青楼去,被万人践踏,只等到她赚够了那三万两为止。。。。。。 段缈缈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以为自己忘得快差不多了,可甫一对上这狗腿子的脸,她脑海中的记忆便是如开闸泄洪的奔流,早就冲垮了她的所有防备。 脸色一白,段缈缈本能就感到了畏惧。 无论过了多少年,这阴影,如影随形,根本无法抹掉。 那家丁也是甚为好奇地看着段缈缈。 这姑娘长得很俊,可不知道为何,总好像很面熟。 段缈缈这个名字。。。。。。 “啊!”那家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抬手便指着段缈缈大叫了一声。 葭月看着那个家丁也脸熟,这不是那个八年前被她狠揍了一顿的锦家狗腿子吗? 岁月流淌,她和段缈缈长大了,而这人,却是已经两鬓花白,眼睛也耷拉了下来,老了。 许是那时候她才十二,还未长开,与如今的样貌变化了许多,这人只看着段缈缈,却并未察觉她葭月才是当年狠狠打了他一顿的女孩。 锦七弦一愣,瞧着这诡异的场面立马反应过来。 糟了,看来当年就是这个丁管家带人四处抓段缈缈。 这人与段缈缈和葭月都结下过梁子,她可不是故意让他来蜀山的。老家随便找的人来看她也能这么赶巧了,真是见了鬼了! 锦七弦眼看大事不好,当年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被翻出了可不是闹得蜀山上下都不得安生? 况且,那三万两对锦家来说其实不算什么,祖父都快驾鹤西去了,这种事情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她索性一挥手猛地拍在了那家丁的后颈脖子上,怒道:“啊什么啊?这都是甄秀阁的弟子,如此大呼小叫不懂礼貌。 便是那红衣服的也是我的同门,我这做主子的可以吆五喝六,你个奴才也敢大呼小叫了?杵着干嘛?还不快下山去?” 锦小姐一叉腰,扬起下巴摆着大小姐的威风。 那家丁揉着自己的脑袋,连忙不住点头。不过,他阴冷的眸子扫过段缈缈,没错,这丫头虽然长了个子,脸也长开了,可是,她还是当年那个骗了锦御园三万两雪花银的贱丫头! 他为了这个贱丫头,当年还被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娃娃教训了一顿,磕掉了门前的大牙,回去后只能镶了一颗黑乎乎瓷牙,被人笑到了现在。如此一想,便是满肚子的怨气和恨意。 怎么,当年的贱丫头摇身一变还成了什么蜀山门的侠女了? 呵呵,那人朝着锦七弦揖了揖,转身却在眼底掠过狠厉。虽一过八年,可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 这死丫头和御锦园之间的旧账,该也是要好好算算了。 第288章 得了相思 “我先走了!”段缈缈看着那远去的锦家家丁,突然收敛了对葭月的一身脾气。 她扭头就走,像是后面有鬼跟着她一样。形色匆匆,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锦七弦看她离开,便关切问葭月道:“葭月小师叔,你没事吧?” 葭月摇了摇头。 她看着段缈缈离开的背影,便想到了她曾经为了这个人而抱打不平。 两人亲如姐妹,共入仙霞拜师,可如今,却成了这样的光景,难免有些唏嘘。 看着缈缈发髻后面所戴的翡翠鎏金蝶恋花的步摇,熠熠闪光,却是道道流光扎进她的心里,着实让她不太好受。 “段缈缈怕你揭穿她的老底呢,现在肯定害怕心虚得紧。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事情这么巧!哎,这七夕探亲啊,倒是探出了一堆的事情。” 葭月看着她笑了笑,是啊,有时候便是无巧不成书,这人和事都凑到了一块儿,就是成了意想不到的局面。 “我如何会出卖她呢?只是段缈缈她应该不相信我了。”葭月说道。 “嘻嘻,我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谁让她老是仗着自己是火灵峰的首席大弟子就和我表姐作对。气气她,便想让她收敛些。 段缈缈这人心思重,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看她真是怕,怕我们锦家和她翻旧账。既然不想嫁,也不知道收了那聘礼干什么。说起来,我祖父也应该是使了些手段的。 前些年他老人家太过张扬了,搞得我锦家在蓉城名声甚差。 不过现在他老了,也折腾不动了。” 锦七弦调侃道。 “段师姐也是可怜人,切莫再为难她了。她或许之前还心存一丝信赖的,是我,也怪我不太会开解她。才会让误会越来越深,心结越来越重” 葭月替段缈缈说情,锦七弦笑了一下,她就知道小师叔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哎,小师叔啊,可惜呢,段缈缈她根本不会识得你这君子度,她总是一颗小人心啊。” 拉着葭月的手,两人边走边说,往筑心岛上而去。 “算了,她无须知晓。我葭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葭月说着,看锦七弦一边走,一边还采了许多的鲜花抱在怀中,像是要往郡主房中而去,便好奇问道: “你表姐很喜欢花吗?我看你最近天天都去换。” 说起来,今天还没见到那昭若郡主,只有康王府里的一众侍从浩浩荡荡下山去了。 “不是啊,我给她随手添点喜气,能让她心情好转些。不然过些天姨母来信问我表姐状况,我都不知道如何回复才好。 好好一个天之骄女,如今垂头丧气地,都快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造孽!” 锦七弦掐断了一根鲜花的鲜嫩茎叶,恨恨说道。 “这是怎么了?郡主她这样的洒脱人物还会有烦恼?” 葭月被锦七弦的样子给逗乐了。她们两姐妹感情真好,看似精明世故的锦大小姐其实才像处处照顾昭若的姐姐。 什么事情都给操心到了。 “哎,洒脱那也是以前了。如今我表姐可真是一言难尽了。 昨个儿夜里半夜才会来,人和落汤鸡一样,然后还鬼使神差地让我打听一个相貌非常英俊,身材非常高大,身着黑衣的男子! 我早上问过了呀,没人看到,没人知晓。 你说昨天晚上在蜀山的闲杂人等该有多少啊,我怕是要石沉大海了。” 锦七弦无以解忧,唯能掐着花枝摧花泄愤了。 “相貌英俊,身材高大,一身黑衣?” 葭月停顿了脚步,难道,是阿四?!她疑惑地挑了挑眉头,想起来,昭若在磁阳,不就也见过那来去如风的阿四哥哥? 第289章 不枉这青春年少 “你见过?”七弦看葭月的迟疑样子,问道。 “哦,不,不是。”葭月摇了摇头。阿四哥哥如今很是神秘,似乎并不愿意他人知晓他的过多底细。便也佯装不知。若是他想让昭若知道,那也该他自己开口说明。 “哦,是嘛,这可真是大海捞针,难为死我了。好好的,找什么来路不明的男子! 她若是想寻个合适的郎君,有个好姻缘,那到康王府上门提亲的人都能排到山海关去!真是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锦七弦喃喃道。 “那郡主如今找那黑衣男子是。。。。。。?”葭月虽然猜到了几分,可还是犹豫问道。 “得了相思了!”锦七弦答疑解惑道。 葭月一听,倒抽了口凉气,又停驻了脚步,呆呆立在那里。 她如何都没想到,阿四还真的拨动了郡主心弦,便是让那眼高于顶的昭若郡主茶饭不思。 “还不止是得了相思,我家表姐都有了情敌了!”锦七弦看葭月一脸凝滞的样子,回过神来颇为神秘地说道,“我表姐芳心大动是很稀罕。可更稀罕的是,我表姐似乎还没上那男人的心头,便被别的女子给比下去了! 昨晚上,那男人也入了蜀山,可不是来看我表姐的,他却是来探望别的女子的! 哎呀,我就奇怪了,哪个男人眼睛差成这样,连我家表姐都看不上。。。。。。你说他是不是瞎!” 七弦义愤填膺地说道。 葭月无言以对,干巴巴笑着。 “我是真好奇,还有谁比得过我这昭若表姐?论家世出身,论样貌才情,我表姐真是无懈可击!我觉得那男子不是眼睛瞎,就是个痴情种。 放着我表姐这样的天姿国色不要,还害得她郁郁寡欢,让我看到了,绝不饶了他!” 锦大小姐握了握拳头,愤慨说道。 葭月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昨晚阿四哥哥来探望的是她,在这郡主的心目中,俨然是把她当做情敌了。。。。。。 葭月倒抽了一口气,怎么她好好地还成了郡主的情敌? 她有些百口莫辩的感觉。 心生气恼,她该和阿四哥哥好好谈谈了。他如何招惹了郡主,这个媚眼横飞惹是生非的家伙! 葭月握了握拳头,撅着嘴巴甚是愤懑。 风流成性,始作俑者,便知晓他如今这般倜傥样貌少不了又去四处生情! 葭月正打着肚皮官司,和七弦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郡主的住处前。 看到郡主房门紧闭,而严大师兄居然像根柱子一般杵在那里。 这背影,看着就甚是仓惶。 若不是他回头,谁能料想这威风凛凛的严大师兄会这般满身憔悴,似是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那里一脸委屈。 “你们,你们回来了,你们和昭若说说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那么冒失了。你们让昭若见见我。” 哎。。。。。。又是一个可怜人啊。 看着这个没了章法,连看见她们两个都能当做救兵的严大师兄,七弦觉得甄秀阁该让大家念念清心咒了。 一说甄秀阁可以结侠侣,这一个两个便都如此争先恐后。 “等着啊。”七弦神气活现地看了眼严秦风,抱着花束就敲了敲郡主房门。 里弥漫一听她的声音,门就开了。 结果,只是让七弦进去,严秦风想要夺门而入,险先撞歪了鼻子。 严大师兄泄气地转头,看到葭月还在,便甚是尴尬地站远了些。 葭月是转移了目光,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在所爱的人面前这般卑微,连严大师兄都不外乎如此。 她丝毫没有笑话他的意思,情之所至,便是旁人所根本不懂的痴狂。 虽有荒唐,却不枉了这青春年少一场。 第290章 妄言 “咳,外面的人注意了。我表姐说了,今天暂不见外人。嗯,葭月小师叔除外。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说不定明日她心情好些了,便自个儿去找你了。” 锦七弦靠在窗边,故意提高嗓子喊道。 “那。。。。。。”严大师兄本还想挣扎几下,不过想到昭若会去自个儿找他,便强压下了一腔焦躁,还是叹了口气,兀自走了。 外面没了动静,锦七弦从窗户往外探着笑了笑。 然后开了门,请葭月进去,笑着说道:“嘻嘻,这严大师兄终于是走了。” 进了屋子,花瓶上的鲜花还没有换上,蔫蔫地,似是脱了水一般。 郡主也是一脸疲倦躺在床榻上,她的手撑在了自己的脸颊处,与那干枯的鲜花一般无二,没精打采的。 这如何还是那个生气勃勃意气奋发的郡主? “打扰郡主休息了,紫叶早上和我说,昨晚一夜宿醉,她早上落了东西在郡主你这儿了,让我来取。” 紫叶师姐的家人对她也是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这分别的工夫,是抽不开身来了。便托葭月帮她取回去。 “是这个吧,紫叶师姐的香囊做得真别致,心灵手巧。” 七弦找了一圈,在床脚旁看到了这个东西,便交给了葭月。 “你们说,过了七夕,还有什么节啊?”郡主坐在床头,突然说道。 “啊?”七弦听了这话,和葭月面面相觑。 锦大小姐掰着手指说道:“过了七夕嘛,便是,中元,中秋,重阳,腊八,除夕。表姐,你问这个干嘛?” “为什么不能天天七夕呢?这样,他就能上蜀山来了。” 郡主居然自言自语道。说完,才自觉自己的失态。 抬眼像是刚看到葭月也在,便忙不迭从床榻上起来。她正了正神色,其中的无措很让人心疼。 堂堂的郡主为了一个男子成了这样。 像是陷入了梦境之中不得醒,她也不愿意醒过来。 “别傻了表姐,你这样胡思乱想可是要生病的!于其如此折磨自己,要不就干脆找高手,全天下地找他,把他抓了,抓到你面前来! 天天看着,也免得你害相思之苦。” 锦大小姐当真霸道,她以为郡主看上的是个寻常男子了,说抓就抓。 “谈何容易?他的身手我根本不敌,如何去抓?”郡主倒是也不置可否,像是若真能抓了那人绑在身边,便也真是要动手了一般。 “那这样,把蜀山上下的女弟子都找出来,比你漂亮的一个个严刑拷问,让她们老实交代,究竟这表姐的心上人是何来历,去了哪里!” 锦七弦该是开玩笑的,她不过是想逗逗郡主,让她开心些。 可郡主却垂头思量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女弟子中,只有葭月小师叔比我漂亮,其他的不过是庸脂俗粉。” 说着,目光灼灼便朝着葭月看了过来。 看得葭月心头一惊,顿时发虚起来。 。。。。。。 气氛一时尴尬,锦七弦都愣住了。 凝滞着不明所以的微妙僵持,葭月和昭若间,竟然一时间有些隐隐的对立。 “哈哈哈,表姐你胡说什么呢!谁不知道小师叔和苗至玉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啊,你可别一时间糊里糊涂地乱猜测了!小师叔痴情地很,可不会做那两面三刀的事情!” 锦七弦觉得表姐魔怔了,恍恍惚惚不说,连着这胡思乱想的劲头都是异常离谱。 “嗯,也对。我也知晓小师叔心中只有那苗至玉的。可是,一旦想到那人的心上人却根本及不上我,我便更加难过了。” 郡主坐在了花瓶前,托着腮帮子看着那鲜花绽放,脸却很是忧伤。 “对不起啊小师叔,我妄言了。”昭若道歉道。 第291章 情敌 “啊?哦,不会,不会。郡主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葭月知晓自己嘴巴不活络,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人。 想想,阿四哥哥是不是那天晚上和昭若说了些什么,她才会如此消沉? 真没想到啊,郡主看上的居然是阿四。。。。。。 “小师叔!”葭月正在沉思,突然锦七弦在她背后大喝了一声,吓了葭月一大跳。 “哎呀,葭月你鼻尖冒汗了。”七弦凑近了看着她,葭月一抬手,还真是。自己冒什么虚汗啊,这又不是她的错。 葭月这个老实人便是如此,看到昭若受苦,她便想骂那阿四一通,还心生了愧疚。其实这事情就是误会一场,却又很难和这郡主一五一十说个明白透彻。 无缘无故成了昭若的假想敌,她始料未及。 “没事,有点热而已。”葭月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当真是有些忐忑难安了。 “给你,你把这东西都给忘了。”葭月一看,果然她把紫叶托她来取的香囊都给遗忘了。 接过这东西,葭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可真是好记性啊,一下子把来这儿的正事儿都给忘了。 抬头,葭月的视线越过锦七弦的肩膀,却冷不丁看到昭若还在那儿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那眼神如此犀利,似乎在探究着什么。。。。。。郡主这样的眼神,葭月还是头一次看到。 这一对视,葭月便如芒刺在背,匆忙回身闪避了开去。 人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她这算什么?哪里有做什么亏心事啊,不过是阿四哥哥又无端惹了个麻烦给她! “我先走了。”葭月走得匆忙,而背后的昭若郡主的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 回想起来,那日在磁阳县令府外的小树林里,她和葭月是同时见到那谷公子的。 原来,不止是她与谷公子重逢过,葭月后来定也见过他。 在辟邪谷,他会救了她,谷四也是来找葭月的吗? 呵呵。。。。。。昭若有些凄楚地苦笑。 她还以为,谷四与她千里姻缘一线牵,所以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他。 可若是这般想起来的话,这红线牵绊的竟然不是她和谷公子啊,却偏偏是葭月? 昭若用额头抵着雕花的床柱,她很痛苦。 谷四对葭月到底是在那晚一见钟情还是他们早就相熟?这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真真假假间让郡主的脑海里千头万绪更是缭乱。 她的心乱了。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才好。 葭月小师叔的确是超凡脱俗的美貌女子,可是,她已经有了苗至玉了! 为何,还要对谷四纠缠不休? 而那人却偏偏这般冷眼待她,与她早早划清了界线,却说就是最后落得孤身一人也要等他心中那人。。。。。。 这其中的情思难断,寸寸绕心,折磨至极。 本来,她还不相信段缈缈与她说的话。以为这人居心叵测,暗箭伤人是故意挑拨。 可方才的试探,昭若却直觉地感到了异样。 葭月的确是在撒谎。 她的心中,有许多的事情是在瞒着大家。不论是对苗至玉,还是对她昭若,葭月小师叔没有坦露真话。 光这一点,便足以让她更为愤懑。像是这些年都看错了人,她一直以为葭月和她昭若一样,是傲然骨气的女子。爱恨分明,绝不马虎。 可没想到啊,段缈缈非议小师叔的话,却像是言中了几分,得了印证。 她昭若如此一心一意相待的男人,为何却会对葭月这样首鼠两端的女子爱得痴狂? 她为谷四不值,更为自己不值。 第292章 挑拨 “表姐,你头疼吗?我用热毛巾给你敷敷吧?”七弦叹了口气,往铜盆里盛了些热水。 然后用巾帕拧搅了,让昭若躺平在床上,给她敷额头。 “我觉着吧,昨个儿夜里凉,你又弄湿了裙子和鞋子回来,定然是有些受凉了。生病的时候,人最会胡思乱想了。等好了,就什么都想通了,也豁然开朗了。 别急,我再到处打听打听,总能知晓那个黑衣男子是来探望何人的。” “不用了,我知晓是谁了。”昭若躺在床上,目视顶上的床框,一脸冰凉说道。 “啊?谁啊?”锦七弦吃了一惊。 她不过趁着一大早,大家都在山门前送亲人,便和几个女弟子粗粗问了一圈,问有没有人看到过一个俊美的黑衣男子,怎么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一个你我都认识的人。不过,会是段缈缈告诉我这事儿的,我倒是做梦都没想到。” 昭若自嘲般地笑笑。 “段缈缈?!她,她今天来过这儿?”锦七弦惊讶非常。这段缈缈向来和自家表姐唱对台戏的,今日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难道她有看到你那心上人?”锦七弦很是疑惑。垂头还看了看自家表姐的神色。 可昭若只是直勾勾盯着上方的悬梁,并没有说什么。 想到方才表姐有些怪异的神色,锦七弦劝她道:“表姐,那段缈缈的话不能信。她便是个说谎不打草稿的。 一个连自己身世都能胡编乱造的人,可想而知有多不靠谱了。我方才来的时候,还看到她和葭月小师叔起了争执。她可真是毫不留情面啊,对着小师叔,也是动刀动枪咄咄逼人。” 锦七弦看昭若的额头冒着虚汗,便帮昭若掖了掖那绣龙画凤的锦缎被角。 郡主表姐是第一次爱上一个男子,这便是天雷勾动地火动了真格了。 哎,其实那个男子若是真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许多女子醉心于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难得那人还那么念旧情,婉拒了郡主表姐。这便是让表姐更加深陷不可自拔了。 “傻表姐。”锦七弦托着腮帮子坐在床头看着她,这样子如何还是那个勃勃生气的昭若郡主呢?便这样,就仿佛已经大病了一场。 “什么?”昭若疑惑地看着她。 “你跟别姨母说啊,我叫你傻表姐!为了一个来历不明还不爱你的男人弄成这样,你不是傻是什么?”锦七弦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昭若不太服气。可是看着七弦少年老成的模样还教导于她,倒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她一笑,心情平复了不少。是啊,她是有多傻? 不过区区三面,便要了她的命了。可更傻的是,她已然痴了。 像是执迷不悔,心中,再也放不下。 “七弦,我真想看看你日后会寻个怎么样的夫君才能镇得住你。许多事情上,我远不如你豁达。” “嗯?这哪里是豁达。只是表姐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对这些糟心事儿知晓得太少了。我可不同,你看看我爹娶了几房小妾了,我听我娘诉苦都快听得耳朵起疹子了。 终身大事,表姐可不要冲动。过了这村儿,还会有别的店的。 放宽心,啊~”锦七弦这架势,十足十地一个老嬷嬷模样。 昭若笑了,笑着笑着还哭了。 她如今知晓为何爹娘这么不放心她了。 她总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和修道一般。 勤勤恳恳孜孜不倦,总归会有回报的。一颗赤诚之心,定然也能求得相同的报答,可不想,爱情两字便是如此难预料。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定也是最难参悟的天机了。 花香幽然,淡淡飘逸,锦七弦知晓表姐肯定昨晚一夜未睡,便陪着她,宽慰中哄她睡着了。 想到那段缈缈今日来过这里,锦七弦总觉得不太对劲啊。 山雨欲来,像是有狂风暴雨逼近。 第293章 下跪 葭月重重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树屋。 她和昭若也这么些年的同门之谊,害她被阿四祸害成了这样,当真是有些愧疚和心疼。 正低头走路,一抹红色的身影忽而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便让她直觉地顿住了脚步站在那里。 怎么又是段缈缈? “葭月,你回来了?”段缈缈放柔了语调,与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葭月点了点头,她心中已然明白她是来干什么。 段缈缈的心中,就那么对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吗?她也不过是受害者,何必这样惶惶不安。 “葭月,我知道你讨厌你。可是,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段缈缈老生常谈,她又是如此卑微,好像自己低到了尘埃。 “我们还有情分吗?”葭月问她道。 “有的,自然是有的!” 段缈缈眼睛都不眨,扑上前拉着葭月的袖子说道。 离着她对她拔剑相向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这脸,变得便是比翻书还快。 葭月不理她,兀自上了梯子。 段缈缈却也紧跟而来。 “葭月,我求求你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行,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以前的事情啊!” 求饶着,段缈缈低三下四的样子让葭月摇了摇头。 “你当我与你一样?做事不留余地,什么都要做绝了吗?”葭月上了树屋,并不去看她。 段缈缈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回想当年,她爹娘收下那三万两可是属实,直到今日,怕是钱都已经花光了。 她是被卖了的,即便她如何说自己年幼无知都于事无补。 方才看到了那家丁的脸,她便陷入了心惊肉跳的魔怔之中。想来想去,还是来求葭月。 阿五本在睡觉的,听到她们的吵声便睁开了一只眼睛,一看是段缈缈,很嫌弃地裹着自己的小被子钻到了木柜子里。 “我知道,你定会端起这副高高在上将我视作敝履的样子来教训我的,就算是这样,你有什么气就直接撒在我身上。 刚才我得罪你葭月了,你要打要骂都随便,可是,只有一桩,你千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我上仙霞是为了逃婚,我不想做那老头子的小妾的事情。 我给你跪下都行。。。。。。” 说着,还真地失心疯一般红着眼睛就要给葭月跪下。 “段缈缈,你疯了不成?”葭月退后一步,可那人却真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让人大吃一惊。 “葭月,求求你了。只有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能出卖我!”段缈缈苦苦哀求,她像是快到了崩溃的地步。 “你起来吧,我什么时候出卖过你?”这人说话便是如此暗箭伤人。 “不,我不起来。还有一个人,你必须帮我去堵住她的嘴。”段缈缈这人真是得寸进尺,她哪里是在跪葭月,便是生生在威胁于她。 “你说七弦?她更不会了。” “不,他们锦家没一个好东西。她之前就几次三番威胁过我了,如今,还让当年的那个家丁上山认出我,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葭月啊,当年的事情,你有办法打了锦家的人后,还能和昭若郡主,和锦七弦冰释前嫌,这次,你也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说起来,锦七弦还说过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呢!这些面子,她一定会给你的!我求求你了!” 段缈缈是真的害怕,六神无主地跪在地上,便这样爬到了葭月面前,拉着她的手求道。 这般凄惨,让葭月不忍看她。 何必如此? 根本无人要害她。可她谁都不信,定要这样作践自己,才能相信她葭月会放过她。 第294章 你发毒誓我便安心 她是锦七弦的救命恩人,难道不是她段缈缈的救命恩人吗? 葭月对这人的表情,只有眼底的心冷和失望。 “你起来吧,我答应你了。”方与她为了苗至玉而大打出手的段缈缈,这样低微到了尘埃,苦苦哀求。 她与她说,这便是多余的,可根本没人相信。 如此,这也是段缈缈的心病吧。 像是走火入魔,在这件事情上,她逃避了那么多年,今日凑巧了被她发现那当年的家丁又上了蜀山,便是如又坠入梦魇之中,被人点中了死穴。 这太过激烈的反应,让人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便只能应承下来,先让她起来再说。 这样哭得一脸泪痕地跪在她面前,真是让人消受不起。 “不,你发誓。你发誓了我便放心。”段缈缈却斩钉截铁说道。 “什么?”葭月看着这个人,真想扭头就离开,当她不存在。可想到这里是她和紫叶的住处,要走也没有她走的道理啊,便一脸震惊地看着脚边这人。段缈缈真是个不可理喻之人。 “你发誓,如若我的事情被人知晓了,你与你心爱之人便是有缘无分,此生,注定不可能长相厮守!三生,都会分离两处,不得善果!” 段缈缈跪在她脚边,目光如此森寒说道。 她这真是魔怔了,竟然要她发如此毒誓? 三生,都会分离两处,不得善果? 葭月猛地想到了劈散桃良师父魂魄的那个惊雷,当初的灭顶之灾浮现眼前,像是漫上的冰凉的水,快要没过她的头顶,让她无法呼吸。 不由看了这人一眼,段缈缈怎地能说出这样歹毒的话来?! “住嘴!我不会发如此毒誓的。段缈缈,你有没有良心,当初若不是我救你,哪里来的今日的你!” 葭月生气了,她这些年来,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她根本不以这人的救命恩人自居,可这段缈缈的歹毒已全然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忍无可忍。 “呵。”没想,脸上泪痕未干,红肿着眼睛的段缈缈却突然冷笑了一下,她方才有多慌张,此刻,便有多淡漠。 “呵呵,你不敢发誓,是为了苗至玉还是那个黑衣的俊美男子啊?葭月,难得你也会怕?”段缈缈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的反应。 似乎她葭月露出了惊慌,倒是安抚了她一般。 这人笑得那么讥诮,像是看着什么好戏一样。 “你给我滚,我以后都不要再看到你。段缈缈,你心如蛇蝎,我当初便不该救你。” 葭月此刻后悔了,她悔不当初,一腔天真便救下了她。还带着她同上了仙霞。 “哈哈哈,真是笑话!这心如蛇蝎,我该原封不动奉还给你才好。论歹毒,我段缈缈在你面前,便是望尘莫及。” 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葭月忍无可忍,抬手就挥在了段缈缈的脸上。 段缈缈瞪大了眼睛猝不及防,捂着脸被打翻在了地上。 “葭月,葭月,你回来了吗?”突然是苗至玉的声音传来,他上了树梯,直奔而来。 “葭月,你别打我了?是我错了?葭月,你饶了我好不好?!” 段缈缈突然直起身子,抱住她的腿凄惨哭喊道。 苗至玉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一番光景。段缈缈红肿着半边脸,跪在葭月脚边啼哭不迭。 第295章 赌气 “哎呀,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葭月,你怎么打段师姐?”苗至玉上前,一把把段缈缈从地上扶将了起来。 他倒不是怪葭月,只是这场面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段缈缈被葭月欺负了。 再来个人,可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对葭月的名声不好。 “苗师弟。。。。。。你可来了!葭月,葭月她为了为昨个儿晚上我和你通风报信的事情正找我算账呢?” 段缈缈灵机一动,顺势扑向了苗至玉的怀抱。 像是小鸟依人,又如是不经风雨摧折,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委屈。 幸好苗至玉像是早有防备,用两只手握着她的胳膊推开了些,这才没让段缈缈投怀送抱的举动毁了他苗少侠的一世英明。 “什么?!段缈缈,你再血口喷人,我定饶不了你!”葭月上前一步,顿时恼了。 她没想到这个无赖还真是能反咬一口!这是她和紫叶的住处,这人心事重重找上门来,却说是她找了这人算账?!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方才还求着自己答应不要揭穿她的过往,她不答应这人的威逼,不愿发下毒誓,一转脸就成了向苗至玉颠倒黑白地告状了! “苗师弟,你看啊,她又想打我!”段缈缈索性一下躲到了苗至玉的身后,葭月想拉她出来,而苗至玉则拦在了她们中间。 这是一下将这硝烟味弥漫到了葭月和苗至玉身上。 苗至玉原本不想提昨晚的事情的。 他酒醒后想了想,七夕探亲会,有个他不知晓的葭月的故交亲人来看她也是平常,段师姐是故意来说的。什么目的,他也不是傻瓜。 可是,现在倒是不提不行了。他没想到葭月反应这么大,第二日还找了段缈缈算账? “葭月,无论怎么样,你这样打人是不对的。况且段师姐昨晚。。。。。。” “昨晚怎么了?昨晚你闷声不响喝醉了,便是听了这个恶人的话了吧。 你当时心里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葭月看着这一脸隐忍的苗至玉便来气。他们二人有什么话不能讲,若是怀疑她,大可以直截了当说出来。为何这般吞吞吐吐? 难道真是不相信她所以宁愿自己醉了也要当做不知晓吗? 段缈缈是故意挑拨不假,可苗至玉这忍气吞声甘愿自己受委屈的样子也让葭月很是生气。 他这样,如何不是在相信段缈缈,却心中对她葭月生了疑心? 苗至玉是想息事宁人。这昨晚的事情他喝了酒,醉了,吐干净了,便也烟消云散了。 可此刻被葭月咄咄逼人地当面戳中这心头痛处,还是难免一脸难堪。 “你说啊,这个段缈缈跟你说了什么?你都说出来,也不必这样闷在心里了。 我葭月无缘无故不会打她的,你问问她,刚才都说了什么混账话!” 葭月很久没发脾气了。她这一动肝火,就是怒火烧心。 “葭月,段缈缈没说什么。我也不信,你我之间的事情你不必为难段师姐的。” 苗至玉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样说。 仿佛是怄气,葭月这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便是又堵得闷闷地,甚是难受。 他是好意,也是好心。觉得葭月和这个段缈缈再吵下去,引来了其他人,定是葭月吃亏的。 可不想,他这好人难做。葭月还和他赌气起来,让他一下也有些动气。 “为难?我,我为难谁了?你是说我故意迁怒她?”葭月看着苗至玉,一下就红了眼眶,她气得瑟瑟发抖,苗至玉这愣头青说她刁难段缈缈?! 段缈缈躲在苗至玉身后可是得意非常,探出头来,楚楚可怜继续加油添醋地说道: “苗师弟,你宅心仁厚,这般忍辱负重,真是难能可贵,可惜,葭月就是这样的性子。 她认准的事情啊,十头牛都拉不回,怎么说都不听。 方才便是一个劲地责怪我多事,我都说了自己没说什么了,可她就是不相信。 你别怪她,葭月是太在乎你了。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 段缈缈这嘴巴,顺手拈来便是背后一刀。 被葭月打了一巴掌,她不趁机煽风点火,在这对有情人间制造些裂口便也是值不回这一下挨打了。 索性她拉住了苗至玉,将这战火彻底引到了苗至玉的身上。 让苗至玉看看葭月气急败坏地也好,这样苗至玉自然就会明白,他便是被她一贯的伪装给骗到了! 第296章 原来,是她不够心狠手辣 段缈缈心生一计,她此刻看着苗至玉和葭月,倒也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之前在怕什么?还跪地求饶?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纵然她之前有把柄在葭月手中,可她如今,不也握着她的尾巴吗? 葭月若敢说她是逃婚上的仙霞,她就把七夕那晚,她私会陌生男子的事情说出去。 看葭月现在的反应,应该是不想别人知晓那个黑衣男子究竟是何人的。她都对苗至玉守口如瓶,没有解释,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更庆幸的是,昭若郡主似乎找的也是这个男子。 没想到,这堪比九天仙女不食人间烟火的郡主大人竟然动了凡心?! 段缈缈顿时惊喜不迭,她赶紧地把这事捅给了昭若郡主知晓。 想来这么多年,她段缈缈都在葭月眼皮子底下夹着尾巴做人,也是可怜。 她若是不趁机搅合搅合,到处煽风点火,如何对得起这天赐良机? 不过,她早上却忘了让郡主回她人情。 嗯,她怎么那么笨? 还苦哈哈来这儿求葭月原谅?! 便让郡主承她的情,将锦家手中的卖身契当她的面烧了,不就一了百了? 呵,段缈缈这一闹,顿时想通了。 她和葭月回不去了,再如此仰仗着这人的施舍过活,当真是痴人说梦了! 索性便如此吧。 她要苗至玉,昭若要那俊美的黑衣男子,若是葭月身败名裂了,没办法装这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她和昭若不是都很圆满? 段缈缈挨了一巴掌,就像是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她原来不是没有底气和葭月争一下高低,而是之前,她不够心狠手辣而已! 。。。。。。葭月看着苗至玉。苗至玉也看着葭月。四目相接。 他们此刻心里都很后悔,为何这么冲动,有什么话不能私下两人好好说的? 为何要当着段缈缈的面争吵起来?! 段缈缈原来是这样的人。 她一句不分青红皂白说得葭月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她便知晓她葭月有底线,不会把她卖身为妾,又同上仙霞的旧事告诉苗至玉,所以才这般信口雌黄。 她若是真气不过,与她如那泼妇一般互相揭对方的底儿,倒是会让段缈缈称心如意。 这便是告诉苗至玉,她葭月便是这么一个毫无德行,不可相信之人。 这种闹剧,她懒得演下去。段缈缈也不必再作梗了,她也不想吵了。。。。。。 “你们都走吧,我想静静。”葭月转身,坐在了自己的床边。她重重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撞上了。 先是知晓昭若郡主爱上了阿四,然后又被段缈缈纠缠地急火攻心。 害得她大动干戈,失了常性。 她现在回想一下,昭若是不是已然知晓了阿四哥哥上蜀山是来找她的?所以才会那样试探她,那样打量她? 她不该打段缈缈的,更不该与苗至玉发脾气。 段缈缈是毒蛇,你打她,她只会顺竿而上,越让她寻到可乘之机。 苗至玉这样好脾气的人今日都和她急了眼,可想而知,她方才是失了分寸了。 段缈缈就是想看她这个样子吧? 她如愿了,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了吧? “葭月,我。。。。。。”苗至玉看着葭月一脸泄气的样子,也很懊悔。 他这算哪门子的劝和,自己倒是和葭月伤了感情。 不过,今日他们二人都太莽撞冲动了。 究其原因,他看了眼躲在他身后的段缈缈,苗至玉不觉对这个女人更加心生畏惧,只想日后能有多远避开多远。 葭月不是个会随便动手的人。 可他明知道这点,刚才片刻之间,却因为心生妒忌而失了冷静。便也对葭月冷言冷语起来。 真该死。。。。。。他看了眼葭月,想想还是大家分开片刻,等他想好了道歉的话再来和葭月说。 苗至玉离开了,而段缈缈怕被葭月打,当然也紧跟着出去了。 “谢谢你啊苗师弟,我就知道你人好。”段缈缈边走边说道。 “我人好,可我也不傻。以后,段师姐还是不要再来找葭月了,还有我,你也别来找我。”苗至玉生气起来一张俊俏脸蛋如结了霜一般。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第297章 讨要人情 “诶?”段缈缈愣在那里。 看着苗至玉逃也似地走开,她觉得这男人真是愚不可及! 都这样了,他不怪葭月,却反而疏远她? 气得捏紧了拳头,她一定会让苗至玉乖乖地爱上她的。 如此想着,她直奔昭若郡主的闺房而去。 如今想想,郡主一定对葭月以前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呵呵,她便随便去说道说道,让郡主答应把那卖身契还给她。 自此,她段缈缈就可以扬眉吐气地做人了!谁都不能威胁她! 以前的那些卑贱不堪全都会烟消云散,她会活得开开心心地。 段缈缈满脸都是笑意,用山泉水洗了一把脸,便往昭若的住处去了。 “表姐,你好歹吃一些嘛~”锦七弦真是纳闷了,表姐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一旦陷入情网之中便是如此。。。。。。如此执迷不悟? “我没什么胃口啊。”昭若只要一想到谷四和葭月在一起的画面,就什么胃口都没了。 生生被人从心头剜肉的感觉。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锦七弦叹了口气,起来开门。 “你来干嘛?”七弦看到这段缈缈也是稀奇了,怎么今天老往这里跑?信不信她用笤帚扫跑她这颗灾星! “不找你,我找郡主。”说完,冲着那床榻上的昭若郡主盈盈一笑。 一起在仙霞八年,都不知晓这人讨好起来是这副德行,让人看着恶心。 “让她进来。”昭若却说到。 “表姐?!”七弦不让开,可段缈缈早已经一把越过她,自己先进去了。 “参见郡主。”段缈缈在昭若面前扶了扶身子。 七弦无奈关上了门,这可真是要人命了。表姐居然上了段缈缈这条贼船了,都不知道这恶妇是怎么迷惑表姐的,竟然连她的话都听不进去,却和这段缈缈走得近了。 “郡主,缈缈是突然想起一事,想请郡主帮忙。”段缈缈看门见山说道。 然后,并不说,只是意味深长眼光往旁边扫了扫。 “七弦,我想吃鱼汤,你把这吃食给我换些来。” “表姐?!”昭若想要支开七弦,锦七弦当然不愿意。可是,这表姐一脸固执,便是不肯听。 锦七弦无法,端起了桌子上已经凉了的吃食,去另做鱼汤了。 也不知道段缈缈要和郡主表姐说什么,今日这事情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这到底是何缘由?为何表姐突然和这恶妇走近了起来? 锦七弦一头雾水,只想快些换了鱼汤,赶回去好探个究竟! 脚下生风,锦七弦走得飞一样。 等她终于是让人熬好了鱼汤,再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窸窸窣窣果然是还有女子的交谈声。 “郡主,此事便全凭您替我做主了。这么些年,我因为和锦家的恩怨便也与您有了隔阂,真是罪过。今日才知,郡主真是个好人,知书达理,不愧为天之骄女。” 段缈缈得了昭若的应允,答应要把在锦御园的卖身契还给她,真是高兴地如同再生。 欢天喜地,就差磕头谢恩了。 “不必多礼了。其实当年之事,我略有知晓。不过并不清楚其中细节。 今日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锦家霸道了,欺负你个落魄无依的弱女子。” 昭若颇为同情段缈缈的遭遇,说道,“七弦回来后,我会和她说的。大家一场同门,还是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再横生枝节了。 段师姐,锦家把卖身契还给你后,你便自由了。” “段缈缈多谢郡主!”段缈缈没想到这昭若这般好说话,,三言两语就愿意把此等重要之物还给她。 她膝盖一软,就要行大礼。 还是昭若扶住了她,让她同门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段缈缈心花怒放,她看着这郡主真是后悔自己没有早些来找她求情。 郡主便是郡主,可比那虚情假意的葭月好多了。 不过也是葭月如今犯了众怒的关系吧?看来,郡主还真的是很在意葭月七夕私会那黑衣公子的事情,心中生了怨气,便也与她段缈缈投契了。 第298章 心中的那根刺,那个结 “表姐,鱼汤来了。”七弦推门而入,她便是故意的。 段缈缈知晓锦七弦的臭脸是摆给她看得,索性便与郡主告辞,先走了。 “顺便带上门啊~”锦七弦吆喝道。 段缈缈吸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她便先看在昭若郡主的面子上忍上一忍。 待门关上了,七弦忙不迭跑到了郡主跟前,问道:“难道昨晚和你心上人幽会的女子是葭月?” 锦七弦也是纳闷了,这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方才郡主表姐与葭月说话的时候这般阴阳怪气。 “嗯。”昭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不是真的吧?段缈缈这种人她说的话你也信?算了吧表姐,于其这样疑神疑鬼还要卖这个泼妇人情,你下次遇到那位公子问问清楚不就好了? 况且,真是葭月小师叔的故交也没什么要紧吧?他们可能只是朋友而已。”锦七弦没想到此事竟然如此错综复杂。 这段缈缈是喜欢苗至玉的,而郡主表姐又看上了那俊俏男子,于是乎,两人便一拍即合,都把葭月当做对手了? 一这么想,她全身都凉了凉。 表姐可不能和那泼妇同路啊,那段缈缈心思恶毒地很。 她忙不迭来找表姐讨回卖身契做为回礼,便看得出这人有多市侩精明。 “不,是他亲口和我说的,他来看的,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是他的心上人。 若是葭月也坦坦荡荡,我没有什么话说。便当做自己真是差劲了,败下阵来。 我输得心服口服。 可葭月她明明和苗至玉这般好,为何还要招惹那谷公子?你说她是不是两面三刀,首鼠两端?!” 昭若说着便又激动起来。 她心中有个死结,知晓得越多,便越是解不开。 她一想到此处,便更不甘心放手。 谷四还劝她,让她不要这样执迷不悟,对他心心念念地,此生,他只会为了那人而动情,让她昭若忘了他。。。。。。 她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 一想到葭月并不是全心全意对待她的谷公子,她便更是胸口痛得厉害。 她知晓段缈缈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若她不说,也不知道她昭若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所以,那张卖身契,的确是她给段缈缈的回礼了。 “七弦,你写信去御锦园,让人送那段缈缈的卖身契过来。我答应她了,烧了那卖身契,还她自由。”昭若说道。 “表姐啊,我若是真想追究这件事情,早就把段缈缈的老底给揭穿了,还会等到现在? 段缈缈这人呢,太过狡诈,手里捏着这东西她才不敢乱来的,你可不能这么大方啊,她没了威胁,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 锦七弦说道。 “当初,便是你们锦家欺负了她年少无知,家徒四壁,才会有了这一纸凭据。 如此多年了,她过得战战兢兢唯恐你们来找她算账。 算了吧,别再折磨她了,你听我的话,把卖身契带来,当着她的面烧了,让段缈缈早些安心吧。” 昭若还是如此说道。 。。。。。。锦七弦看着昭若,看来表姐已经铁了心了,她还能说什么? 便只能答应道:“好,我写。我听你的表姐。” 锦七弦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似乎她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葭月坐在树屋前,她怀中抱着阿五。 阿五说苗至玉是个蠢材,段缈缈这样的恶妇都瞧不出来。 “不是瞧不出来,而是他心里真的有根刺。他等着我告诉他,那七夕晚上的黑衣公子是谁,而我,却没有开口。”葭月说道。 “吱?”阿五果然也好奇了,问她那黑衣公子到底是谁。葭月何时认识的这号人物?连它阿五都不知晓。能让苗至玉失恋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你认识的阿五。”葭月看了看田鼠,说道,“阿四回来了。他变成个高大英俊的美男子,无比风光地回来了。” “吱!!!!!!”果然,一声尖厉的老鼠叫声响彻夜空。 葭月一把捂上了阿五的嘴巴。 第299章 情关难过 “吱吱!”阿五哭了,虽然嘴巴被捂住了,可抱着葭月的手,眼泪汪汪。 “阿五,下次我带你一起去见阿四。我当初知道的时候,哭得比你惨多了。”葭月红了眼眶,摸着阿五的头说道。 “吱吱吱!”阿五不住点头。 然后便要求葭月,以后去哪里都得带上它。不然,像阿四大哥回来这样的惊喜它都不知道,实在是太过分了。 葭月看着它迫不及待的样子,便答应了。 随身多带一只田鼠而已,放在腰间的锦囊里,并不费事。 “葭月,今天是怎么了?我去昭若郡主那里,你猜我看到谁了?” 紫叶师姐回来了。 好不容易见一次爹娘,送别,都送到了日落时分。 “段缈缈?”葭月并不惊奇,她一说,看了看紫叶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看来,阿四和她七夕见面的事情,段缈缈已然和昭若说了。 虽也不知道段缈缈添油加醋和昭若说了什么,但是郡主那么看重阿四,肯定是对她有所误会了。 “葭月?你们到底怎么了?段缈缈与你说来也是一同上仙霞的,当年你还和我说,你们便是亲姐妹,自个儿的东西都会分她一份的。为何如今成了这个样子?” 紫叶甚是唏嘘,八年前这两个小小女娃娃上山拜师的景况她还历历在目。 为何一眨眼,说变就变了。还成了这样? “是啊,因为她怪我食言了。 我说过什么都会分她的,所以,她觉得我如今只顾着自己不管她了。 她说我自私,说我小气。说我什么都藏着掖着瞒着她,没有把她当做姐姐。说我虚情假意,两面三刀,心中,指不定怎么瞧不起她。” 葭月自嘲般地笑笑。她与人掏心窝子说的话,此刻,倒是成了那曾经的姐姐用来伤害她的罪证了,真是世事难料,让她啼笑皆非。 “啊?她要你分她什么?”紫叶皱着眉头问道。 “男人,比如苗至玉。或是我的桃良哥哥。”葭月重重叹了口气,苦笑说道。 这笑真是涩啊,她如今想起和段缈缈初识时候的景况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那时候的姐姐多好。 如今,却物是人非,她的缈缈姐姐,不见了。 “她疯了她!怎么能想出这种横刀夺爱的事情。不过,就她那样,也夺不到。 所以,便因爱生恨,自己得不到就迁怒到你的身上吧?”紫叶到底比她们都年长,听的看的也多。 虽然仙霞是个女子修道的清净地儿,可若是真有了心上人,师门也并不阻拦一桩好姻缘的。 所以,这因男女之情横生的波澜却也常有耳闻。 说起来,她的师父,也就是仙霞门的水灵峰宗师岚兰,便是因为情劫而离世的。 这感情二字,最为伤人。是福是祸其实甚是难料。 便像是老天爷给每个人的一个考验。 有人顺利过了,自此风调雨顺,幸福美满。 有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自此便不撞南墙不回头,还心生怨恨,机关算尽。 这情关,不蹚过的人根本不明白,便是有那般的魔力,能将人摧折得面目全非,丢了本性。迷途知返,愿意潇洒解脱出来的又能有几人? 段缈缈这便算是走火入魔了。 她本就争强好胜,急于出人头地。如今发现葭月是她的情敌,定然会想尽办法缠住她不放的。 “若不是你哥哥桃良的情面,她段缈缈来历不明,静默师父怎么会轻易收下她? 你可知晓,我仙霞门收弟子,可是要查家世来历的。祖上三代作奸犯科,不清不白的人不要。 有官非在身,惹了俗世祸端的人不要。 还有钱财相欠,为了躲债才遁入道门的人不要。 这些人啊,便不是真心来修道的。为的不过是想借仙霞的势力庇护自己,心思不纯,日后,也做不出什么匡扶天下的义事来。” 第300章 她来这世上,是来讨债的 紫叶一言,让葭月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所以段缈缈才会如坐针毡。觉得她葭月便是时时扼住了她的咽喉,为了这事儿提心吊胆,疑神疑鬼。 “师姐,我本无害人之心,可还是惹得段缈缈日夜不得安生。 这么些年,她生怕随时被我出卖了一样。你说,是她自己吓自己,还是我没有太过关心她所致。若是我善解人意,八面玲珑些,我们之间的心结,是不是就不会结得这么深,这么难以解开?” 葭月知晓自己从桃良师父死后,她就成了一尊木头了。 与段缈缈的疏远,有她自己的原因,也有段缈缈的刻意。 虽也只是一说,可还是感慨万千。其实很多事情就是覆水难收。不知不觉间,早就南辕北辙,回不去了。 “傻话!你善解人意啊,此刻就有善解人意的错了。 段缈缈这样的人,你如何待她,她都不会心存感激的。这世上,她可是最苦最可怜的那个,你帮她是天经地义,你让她不满了就是罪大恶极。 她是谁?她段缈缈可是全天下都亏欠她的苦主啊,明白吗?她活在这世上,是来讨债的。 找不到那杀千刀的爹娘,她便只能与身边之人处处折磨,你离得她还是近了葭月。” 紫叶摸了摸葭月的头发,让葭月豁然开朗点了点头。 她靠在紫叶师姐的肩膀上,有人能这么宽慰她,一下子,眼泪又出来了。 “不过师姐,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我可从来没和你说过段缈缈的事情。 方才,苗至玉看到我和段缈缈争吵,竟然指责我欺负她!气死我了!我以为这世上就没人懂我了。” 葭月说着,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种委屈,真是万箭穿心。 “这啊,你得感谢静默师父了。她派我去查过那段缈缈的底细。我去段家村走了一遭就都明白了。回来和师祖禀报过后,她便说既然是你和桃良先生救的,也算是救苦救难,佯装不知算了。 段缈缈也是个可怜人。希望她能斩断尘世宿怨,好好修行,好好做人。这才没有声张出去,罚她离开仙霞。”紫叶笑着说道,“静默师父若是看到如今的段缈缈,该是要失望了。” “师姐,我从来没想过拿她的伤心事去要挟她。就连现在,我都没这么打算过。我葭月不屑这么做。”葭月一脸郑重说道。 “我自然是信你的。可你知道吗?就因为你葭月活得如此傲气,段缈缈便更加恨你。 她会觉得这世间不公平啊。你是她身边之人,如何自己这般卑贱,可像你却又活得铁骨铮铮。 她若身陷泥潭,总得拉你一起下去。 葭月,以后别听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你识本心便可。这世间的纷繁复杂,远超我们的想象,你我都是简单之人,便也不必随波逐流,自然有人懂你。” 紫叶拉着葭月的手,真是说得她醍醐灌顶。 “师姐,你如何这般聪明?”葭月满是感激地说道。 “嗯,就是这般聪慧啊。师祖可是很看好我的。说我素来就有慧根,乃是可造之材。你看看我,大你们好多岁,可还不是没心没肺活着,那什么锦绣良缘如玉公子我也不求,荣华富贵平步青云我也不贪,要的少啊,人自然就通透。” 紫叶打趣道。 “说得真对!可我觉得仙霞门的下任掌门定是紫叶师姐你!我觉得门中,再也没有像你这样胸襟气魄的侠女了。” 葭月敬仰地看着她道。 “哈哈哈,再说吧。要是实在没人,我倒是也乐意一辈子修道图个清静。哦,对了,我回来的时候,苗至玉让我带个东西给你。”紫叶说着,从自己的腰封里取出了张小纸条。 第301章 月下美人 “他干什么?还让师姐你传纸条?”葭月有些娇嗔地说道。 “你自己看啊,你们俩的小情书我如何能偷看? 我回来的时候便见苗至玉在外面转来转去,想进来又怕被你赶出去,呵呵,可真够怕你的。”紫叶捂嘴偷笑。 “哼,刚才正义凛然说我欺负人的时候可不见得他怕了。”葭月梗着脖子倔强说道。 “小两口的,计较这么多干什么?苗至玉这人什么秉性你不知道吗?他怕你和段缈缈吵下去,你自己吃亏!字条上怎么说来着?我看看。”紫叶一把抢过那小纸条瞅着上面的清隽笔迹念道,“今晚酉时,在老地方不见不散。” “老地方是哪里?”紫叶不免好奇问道。 “灵兽园,还能哪儿?”葭月对这苗至玉的想法毫不意外,“他一边想哄我开心,一边还想着多去毕圆师叔那儿采集仙草呢。今晚该有满月,一到这种时候,这呆子就活跃得很。” 葭月嘟了嘟嘴巴,把那纸条揉成了一团,扔掷到了地上。 “哈哈哈,果然是苗神医独到的品味啊!好,你今晚好好去相会啊,不要急着回来。”紫叶乐呵呵起身说道。 走了两步,就看到缩在角落的阿五居然在照镜子。 呃!这手里拿的是梳子?阿五一只田鼠居然正在认真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皮毛?! 她目瞪口呆地看向葭月,真是惊世骇俗。 “它这是怎么了?”紫叶纳闷问道。虽说昨晚这阿五也喝了不少酒,可也该醒了吧。 “别理它,它说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才好意思出去见人。” 葭月无奈笑笑。 阿五一听说阿四哥哥如今是个美男子了,就成了这副德行。 “葭月,你便是养只田鼠都如此不同,当真是高人。”紫叶由衷叹服道。 说话间,她们一起吃了晚膳,酉时一下便到了。 葭月嘴里抱怨着,可出门前还是仔细打扮了一番。 “够漂亮了,快去吧,苗至玉那傻小子等得都快化成石头了。”紫叶推了一把,让她出了树屋。 葭月下了绳梯,就往灵兽园而去。 看大门锁着,葭月翻墙而入。 “苗至玉?苗至玉?”葭月也没带什么灯笼,反正她也不怕黑。 在花丛中走了两步,并未寻到人,倒是前面隐隐有什么东西绽放着莹光,甚是亮眼。 她不禁走了过去,才发现是这处的一大片昙花开了,刚好又是月满时分,月华照在这洁白如玉的昙花之上,便有了幽光。 昙花一现,可也美到了极致。真不愧是月下美人。。。。。。 “葭月,好看吗?”苗至玉看葭月看呆了,一下蹦了出来,吓得葭月抡起拳头差点把他揍飞了。 “哎哟,你可别谋杀亲夫啊?”苗至玉捂着自己的脸,淘气说道。 “呵呵,你还知道你招人恨了?”葭月明白是这傻小子让她来看昙花的,想让她消消气。其实早没什么气了,不过就是偏要嘴硬几句。 说来这景色,还真是轻易寻不得。 昙花短短一时绽放,却要苦苦守候许久,苗至玉头发上都有了露水了,葭月松了拳头,伸手揩了揩他发丝上的水。 苗至玉笑着放下了自己的手,高兴得很。 他也早就没什么气了,想想为了段缈缈的三言两语就和葭月这样闹脾气,他也真是魔怔了。 “葭月,我白天那话不是真心的,就是一时说的气话。你别往心里去。”苗至玉没了嬉皮笑脸,道歉说道。 一正经,便让人舍不得责怪他了。 “嗯。”葭月点了点头。两人在花丛里依偎着坐在一起。 “你若是此刻问我,我就什么都说。”葭月看着面前的月下美人,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说道。 前尘往事,以为已然逝去。可其实千丝万缕,还是纠缠在一起。 苗至玉若是想知晓,她便都告诉他,原原本本,不留任何在心底。 “葭月,我其实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情。”苗至玉看着她正色说道,“你心上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葭月以为他会问什么,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一愣,随即,眸子里的惊诧便化成了暖暖春水,爱意入心。 “自然是你,从头到尾都是。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你若是信我,我便生生世世不相离。” 第302章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葭月。。。。。。”苗至玉得这话,便是终于心中有了底。 他们在这幽幽的朦胧花色中相拥。 昙花开到了极致,爱也到了不问来路不寻去处的时候。他们此刻在一起,便已然心有灵犀,心意相通。 苗至玉亲了葭月,温柔至极,也甜蜜至极。 直到毕圆师叔出现,他们二人才惊觉园子里还有其他人。。。。。。 往后的十来日,段缈缈三天两头往郡主的地方跑。招了许多七弦的白眼不说,连着昭若都开始嫌她太会挑拨。 “我早就说了,她这人真是见缝插针,煽风点火。 你啊,稍微给她点颜色,就开了染坊了。葭月小师叔其他不去说好了,她是那种对男子曲意逢迎,会作践讨好的人吗?连苗至玉和小师叔共度一晚她都知晓,我想想她听墙脚的样子就恶寒!” 锦七弦叹道。 “我知晓了,下次她来,你便和她说我出去了就行,省得她往我这儿跑得太勤。” 郡主也是多听了,听出了些许味道。 当初葭月对她也是有救命之情的,这点段缈缈自己都不可否认。今日却把葭月当做了讨好她的谈资,这人的品性,的确可见一斑。 昭若正说着,却不想段缈缈已然站在了那里。 昭若和锦七弦看去,那人一脸尴尬笑着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脸好像都僵了,该是听到了不少。 她看郡主在看她,便还是大步上前,凑到昭若面前说道:“郡主,我给你采了些花来,我给你换上。” “不用了,我表姐房间里的花我会自己换的,你啊,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再把这儿当做倒苦水的地方,啰嗦个不停了。”锦七弦疾言厉色。 “我。。。。。。”段缈缈脸色难看,她以为郡主此刻和她是同仇敌忾啊。怎么现在又变了脸色了? “段师姐,我这两日觉得身子骨轻松多了,想多去练练剑。我练功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你也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昭若婉转说道。 断缈缈倒吸了一口气,她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嘴角抽了抽,以为郡主和她如今是知己好友,没想,还被下了逐客令了。 “那,那缈缈就先不打扰了。我先走了。”段缈缈颇为失落的转身离开。 “段师姐,那答应你的东西过两日就送到了,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昭若在她身后说道。 段缈缈停驻了脚步,回首笑着点了点头,虽是场面局促,可她也达到了目的了。 艳若桃李,毒如罂粟。 段缈缈幡然转身间,背对着昭若的脸上笑意全无,一个两个都嫌弃她呢!金枝玉叶便是了不起啊。 不过一想到再过两天她便是自由身了,得意的笑还是攀上了她的嘴角。 这女子,扬了扬下巴,擒着轻笑,走了。 锦七弦把段缈缈走过的地方都用笤帚扫了扫,这丧门星终于是被自家表姐给撵跑了,她真想放个鞭炮庆祝一下啊! “表姐,你终于清醒了,我真是开心。”锦七弦松了一口气说道。 “我何时不清醒了?只是这段缈缈想要言语蛊惑间便利用我对付葭月,我也不是那傻子啊。”昭若拿起自己的宝剑,许久都没有去练剑了,她得去动动筋骨了。 “就是,她那我表姐当枪使,自不量力!”七弦怒道,“我觉得小师叔根本没那么不堪,是她段缈缈下作而已。” “葭月来历神秘才是真的。你我二人太过天真了,大张旗鼓上仙霞,却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第303章 细水长流 黄昏西下,苗至玉和葭月背着箩筐,并肩前行。走在石子铺成的小径上。手拉着手,斜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葭月,这几天总是让你陪我去灵兽园采摘药草,辛苦你了。”日常修习课完成,苗至玉便又多了一项任务——去灵兽园采集仙草。 他取得了毕圆师叔的首肯,可以随意进出那里。这药痴兴高采烈,比上甄秀阁的课还要积极。葭月便也被带偏了,两人的相会成了每日去那园子里采药。 “还好,毕圆师叔让我看着你的。不然,他怕你把园子里的药草都一锅端了。”葭月抿嘴偷笑道。 吵了一架,可这两日却越来越如胶似漆起来。心有灵犀,无需再追根究底。 苗至玉是如何地信任她,葭月心中只余海枯石烂永不悔的深情。 不过,她还是得找个机会与他说明,她的来历,她的身世,她和他的前世今生。 苗至玉有这个胸怀气魄,在阿四哥哥的这件事情上并不耿耿于怀,她若是与他什么都坦白,这人该也会坦然处之。并不会多思多虑,反而生了疑虑。 便这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葭月和苗至玉犹如是这凉意徐徐中的藤蔓,无所谓烂漫花开,就这样青葱枝叶,春光灿烂也好,北风萧瑟也罢,缠缠绵绵,细水长流。 “呵呵,我都看到他们在凤来峰的灵兽园卿卿我我的,虽说这甄秀阁弟子可以结侠侣,可这两年的修习时间都等不了,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蜀山也不是只有毕圆师叔去灵兽园,偶有其他弟子走过,便看到这对神仙眷侣地,莫名就会生了揶揄之心。 与自己身边之人当做谈资,说笑着,也只是让大家一笑而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段缈缈停驻了脚步,她和那些三五成群的蜀山弟子擦肩而过。顿时心中五内俱焚,妒意滔天。 怪不得好几次去找苗至玉都找不到人,原来又和葭月厮混在一起,去了那只大鸟的灵兽园! “段师妹,你在这儿干什么呢?”突然有人喊住了她,段缈缈回头,便看到这个阴魂不散的刁杰又在佯装偶遇。 其实他在这儿等了她多久,她段缈缈会不知晓? 其实刁杰也算是家世不错,样貌嘛,也过得去。比那什么二傻子,快入土的锦老太爷之流地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她段缈缈如今也不是普通人了。 她已然脱胎换骨,可不再是段家村里那个满手泔水的苦丫头! 若是心中没有桃良恩公,此刻眼前没有那苗至玉,其实和这个刁杰处处,也是不错的选择。 起码,他也算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甄秀阁中的二流修士。 之前,还嘲讽过苗至玉在弟子排行上仅仅第十五。不过如今,苗至玉在无忧宫中显示的天赋异禀,早让人刮目相看。 连着邱机老人和毕圆都纷纷特别关照于他。 “刁师兄,你又在这儿看风景?”段缈缈挑眉笑了笑,她揶揄道。 “啊。。。。。。是啊,看风景,这落日真漂亮。”刁杰用手指着西边的红日,可一抹鲜红的身影已经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带起一阵风,并不理他。 “段师妹,段师妹,缈缈!”刁杰一把堵住了她的去路,心似火烧。他喜欢这个艳丽逼人的女子,像是一团火焰,虽是嚣张,可也让人心生向往。 怯生生的女子他看多了,不知怎么的,就是对段缈缈一见难忘。 “做什么啊刁师兄?你帮罗凤道长打扫的阁楼都弄干净了吗?有空来这儿堵我,不如自己多干些活。”段缈缈扬高了下巴冷哼道。 “缈缈,我帮罗凤道长做这些杂活也是日常修行啊,别这么数落我。那苗至玉还不是在帮毕圆采药草?” 刁杰颇为委屈地说道。 第304章 这一日开始,她便不一样了 “这能一样?”段缈缈反讥道。 “哪里不一样。都是师门长辈派的杂活啊!”刁杰一看到段缈缈的反应就上了火气。 他也不是瞎子,每次说到苗至玉,这缈缈的反应就会对他特别地不屑一顾。 “苗至玉是苗至玉,你是你!也不拿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段缈缈对这种人嗤之以鼻。还真是没有看清楚自己,和谁比不好,偏要拉个苗至玉。 转头就要离开,被刁杰一把扼住了手腕拉了回来。 “你说什么?” 刁杰来气了,被其他人数落倒是尚且能忍, 被自己喜欢的姑娘与那苗至玉做比较,他刁杰可咽不下这口气。 “你放手啊,我说让你去好好照照镜子!别以为自己长着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就能和苗师弟可攀比!” 段缈缈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她趁着刁杰不备,抬手就用手中长剑的剑柄偷袭了他,刁杰闷哼一声,被一下打中了胸膛,倒退了几步。 “哼!”段缈缈挑眉笑着,扬高着下巴,得意走了。 留下刁杰在晚风飒飒中,一脸失落很是狼狈。可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并不还手。 被段缈缈击中的时候,却又好像雷霆万钧间被什么戳中了心房,他就喜欢段缈缈这泼辣不讲理的样子。 坏得很有味道! 与那些莺莺燕燕的全然不同! 虽然是痛,可是这鲜活热烈的女子让他更加意犹未尽。都是那苗至玉不好,定是他个小白脸勾引了缈缈! 刁杰如此想着,便更加想在年末的门生大试中打得那苗至玉屁滚尿流了。 区区的榜单第十五名,现在可是左右逢源,上蹿下跳,他不能让苗至玉再如此嚣张下去! 定要搓搓他的锐气不可! 很快,夜深了。 云烟袅袅,今日月亮还是很圆。异常皎洁。 段缈缈坐在窗台,她看着窗外的明月,到了下半夜都还未睡下。 八年了,她战战兢兢过了那么久担心受怕的日子。 明天,终于是可以解脱了。锦家的人明天就上蜀山,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 昭若郡主说会当着她的面烧毁的,那可是郡主,定会一言九鼎的。 想她一个小小庶民,为了这件事情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地隐忍了那么久。 有郡主为她出头,也算是帮她这个小老百姓沉冤得雪。她身为段家的女儿,糊里糊涂被父母卖了这么久了,从今往后,她要堂堂正正为自己活着。 她不用再躲躲藏藏,授人以柄了。不论是葭月,还是锦七弦,或是那御锦园的恶仆,从明日起,便再也不能胁迫她段缈缈什么了。 段缈缈笑了。她如释重负。 。。。。。。 一大早,苗至玉伸了个懒腰,听着沐木的呼噜声还在连绵彼伏很是响亮,便觉得今日该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苗至玉打开了窗户,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猛一开窗户,便是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待看仔细了,发现还是段缈缈。 他想都不想要把窗户关上,可段缈缈扒拉着他的窗框,满脸恳求地说道:“我就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哎。。。。。。苗至玉又不能真的用门框夹断她的脑袋,便放开了手还是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我今日起,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的。我不是说我之前做错了,可是以前,我是那个满心惶恐和不安的段缈缈,从今日起,我会堂堂正正地活着。 只要你一日没成亲,我便会多爱你一日。 我等着你回头多看我一眼。我会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好的,一定。” 段缈缈说着,竟然还哭了。她胡乱擦着自己的眼泪,苗至玉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段缈缈就转身走了。 她要去山门前等锦家的人,郡主说会在那里烧了她的卖身契。 大步流星,这个女子很快消失在了苗至玉的视线里。 这是怎么了?苗至玉哑口无言,一头雾水。 第305章 乐极生悲 段缈缈觉得眼前的阳光都格外璀璨,天边有只云雀飞过,发出了声声鸣叫。 这是预示着她破茧成蝶的好兆头吧。 雀跃地跑到了山门前,往上山的路上俯瞰了一下。 还没有人影,不免有些忐忑和心焦。 呼。。。。。。段缈缈拍了拍胸膛,让自己一颗乱跳的心脏能安静下来。 她都等了八年了,不差这一时三刻的。 虽然是如此安慰自己,可她还是抱臂不住在山崖边徘徊,张望。 这一纸卖身契,是她的爹娘烙印在她段缈缈身上最大的耻辱。 自从逃婚的那一晚开始,她便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亲情了。可爹娘背着她签下的一纸凭证,上面应该还按着她的指印。 现在回想起来,那便是趁着她熟睡的时候,用鸡血沾了她的指尖,不声不响画的押吧。 她还问那日为何把家中的老母鸡给杀了,爹娘说给她补补。。。。。。 不觉嗤笑出声,段缈缈讥诮的笑容中,眼眶里却隐隐都是眼泪和恨意。 若是不把那张卖身契烧了,她便是十张嘴都说不清这孰是孰非! “段师姐,段师姐,掌门让你过去。”不远处,有个蜀山的小道童跑了过来,向她喊话道。 “掌门?掌门唤我何事?”段缈缈有些惊讶。她要等的是昭若郡主和锦家那来送卖身契的仆人,而非邱机老人。 “你先过去再说吧。”小道童与她说道。 “好吧,那你带路。”段缈缈虽然心存疑惑,可还是跟着去了。 那道童引她去的是三清殿。 段缈缈在门外看了看,发现不仅邱机老人在,两旁还有戒律堂的几位宗师。 面色肃穆,齐齐看向了她。 而锦七弦,与昭若郡主也都在这儿,便更让她狐疑。 和郡主约定的是蜀山山门见面,为何她们会在这里? 段缈缈的视线满是疑惑地扫过她们二人,她心中顿时乌云翻滚,满是不好的预感。 而她往里面刚又走了两步,便发现那锦家的恶仆居然也站在三清殿内。 犹如晴空霹雳,段缈缈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她不经意间便与那虽已满脸老相,可眼中依然露出奸险的家丁对视而过。 那人在得意什么? 他在笑什么?!段缈缈心中如有山洪海啸席卷而过,而后脑中开始发懵。 “段缈缈见过掌门!” 段缈缈只觉得背后发凉,她方才看了昭若郡主一眼,可郡主只是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并无什么异样的神色。 “师兄,的确是段缈缈的指印,这凭据上的手指印与她入我甄秀阁之时,弟子名录上所留的指印相同。” 有一只大鸟,羽翼尖捏着一张发黄的纸头从后室出来,段缈缈终于是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盼了许久的卖身契,却是被送到了掌门手中! 她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好像是一击重锤直直落在了她的头上。 打得她眼冒金星,如是五雷轰顶。 “这,这怎么会在师叔地方?!”段缈缈转身看了看郡主,然后看向了那个恶仆。 她的脑门上冒出了森森汗滴,而周旁所立的宗师们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什么。 “段缈缈,你别以为上了山躲起来修行就可以往事尽消,一了百了了。我锦家老爷说了,太老爷当年的事情乃是我御锦园的奇耻大辱! 既然找到你了,定要和你算算干净。 小姐不懂事,还想让人送这东西上山了还给你,可我们锦家被你段缈缈一家戏弄了八年,这口恶气,我们老爷如何都是咽不下的!定要讨个说法!” 那狐假虎威的家仆言之凿凿道。 “我说我爹是猪油糊了心了吗?没听到我郡主表姐是如何吩咐的?!你个狗崽子也敢私自上蜀山!” 锦七弦气恼的扶额叹息,随即发飙了起来,她捏起拳头就要揍这阳奉阴违的臭东西,倒是旁边戒律院的弟子把她拉住了。 第306章 被打回原形 “小姐,郡主,小的只是听从大老爷的吩咐而已。我们锦家没有一纸诉状告到官府,那便已经是给了这臭丫头天大的面子了。 蜀山和仙霞都是仙门,可这段缈缈隐瞒身份,混入其中八年,难道如今,我们来讨个说法都不行? 这也太便宜这个丫头了。” 其中道理那个恶仆很明白,如今的段缈缈身为女修士,已经不再是被他追着满街跑可喊打喊杀的贱丫头了。 可是,他便是能让她臭名昭著,身败名裂也好。 她这丫头在仙门肯定不敢和盘托出当年的事情! 那可是三万两啊!段缈缈悔婚,而她的爹娘却连夜拿着锦家的彩礼从段家村消失了。 人财两失,这走到哪儿,都没有让他们御锦园白吃亏的道理!所以,他将此事禀报了老爷,正赶上自作主张要偷段缈缈卖身契私自送上山来的家贼,这才赶上了这出大戏! 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拿着这凭据来邱机老人面前,便也免得七弦小姐和昭若郡主从中作梗了。 段缈缈听了这话,不禁摇晃着身子倒退了一步。 她脑中嗡地发出了鸣叫。 她以为今日便能彻底了结此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却是以这种方式来个了结? 她段缈缈辛辛苦苦了那么多年,却被这恶仆带着一纸契约赶到这蜀山将她所有的过往戳穿?是要把她打回原形吗?! “掌门,我,我是冤枉的!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段缈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已然慌了心神,似乎是那常常纠缠于她的噩梦真的成真了。 锦家,锦家居然真的带着卖身契来与她对质! 将她想要掩埋入土中,一辈子都守起来的屈辱如此堂而皇之地公之于众! “我,我不知情!他们骗我的!!” 段缈缈哪里还有什么理智,便是眼前,也是被泪水模糊成了一片!她哽咽着争辩。 她不要被赶出甄秀阁,她不要被师父逐出仙霞!!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啊! 段缈缈嘶声哀嚎着。 她有如何惊恐和害怕,旁人都是感同身受。 “段缈缈,你起来吧,我爹这次的安排我事先不知道,不然,我定不会让他们来为难你的!” 锦七弦看她哭得那么悲惨,又是自己父亲和祖父惹出来的事情,便也是满怀同情地上前要去搀扶她。 “你给我走开!猫哭耗子假慈悲!”没想,段缈缈虽哭着,可一把挥开了锦七弦的手,她通红着眼睛指着锦七弦的鼻子骂道,“你们锦家没一个好东西!你们锦家,该受天罚!” “你休得张狂!我们锦家可没亏欠于你段缈缈半分。 你若不肯嫁,早可以退了彩礼,我们御锦园要结亲,多的是女子挤破了头想要嫁进来。不知好歹。” 那恶仆看自家小姐被辱,便上前反驳道。 段缈缈趴跪在掌门面前,她浑身发颤,瑟瑟发抖。像是已然掉入了冰凉刺骨的冰水里。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被自己亲身爹娘卖掉的事情,是她最大的忌讳。谁都不能再提起了!她求求他们了,她求求他们不要再揭开她的伤疤了! “掌门,其实这事情不怪段缈缈,是她爹娘自作主张,拿了那彩礼之后便连夜跑了。直到现在,也不知所踪。” 突然,有人很是淡然地说出了这句让段缈缈万箭穿心的话。 像是伤口上洒了盐巴,段缈缈猛地睁大了眼睛,木讷回头,便发现,原来是那应允了要帮她的郡主大人,却在那里道貌岸然地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啊,竟然是这样。”四周的景致在天旋地转,段缈缈看到好多人都在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 “是被爹娘给卖了啊?竟然是给个老头做妾?”交头接耳地,这是在笑话她生来卑贱吧? 汗水顺着段缈缈的脑门一直流下,顺着她的鼻梁,挂在了鼻尖上,啪嗒一声,便掉落在了三清殿的地上。 她讳莫如深,却偏有人自作聪明! 第307章 穷图匕现 “便是如此又怎样?为人儿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爹娘要将她许给我家太老爷,也受了聘礼,她段缈缈,生便是我锦家太老爷的人,死,也是我太老爷的鬼。 这卖身契便是证据。由不得她抵赖! 虽说她逃了八年,可此刻,若是我们想抓她回去,你们这不理世俗的修仙门派该也是奈何不了吧?!” 那恶仆看着段缈缈无计可施,便更是猖狂,竟然还得寸进尺起来。 “不,我不走。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段缈缈眼色一凛,她被逼到了这般田地,哪里还有什么情面可寻。 她执起手中长剑,用真气震开那剑鞘,一道锋芒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锦家恶仆的胸膛直刺了过去。 “段缈缈!”昭若发觉她的意图,果断出手,一掌打在了她的手腕上。 “呃!”段缈缈闷哼一声,吃痛松开了手,她掌中所握长剑掉在了地上。 铛地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激起了那锦家恶仆的一头冷汗。 他擦了擦自己的脸,指着段缈缈道:“你们都看到了,这丫头如何毒辣,她骗婚在前,现在还想杀人灭口,要杀了我!” 退缩了几步,那恶仆躲到了昭若郡主身后。 “表姐!”锦七弦也没想到段缈缈被逼急了会来这招,紧张地走到了郡主身边,看着这跪倒在地的段缈缈,头顶也是被惊得发根直竖。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你也看不出是非曲直吗?郡主,你说你会帮我的啊!!” 段缈缈握着自己被打伤的手臂,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这昭若。 昨日,是谁说在山门前烧了她的卖身契一了百了的,如何都这般翻脸不认人,都这样助纣为孽!! 连郡主都在骗她?! “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好好说的,这里没人逼你,是非曲直大家都心里有数。 有掌门,各位师叔在,谁都不会委屈你的!你何苦这样偏激?我仙霞门向来是劝人向善的,蜀山更是。你若是有冤屈,大家都会帮你的。 三清殿之上,你居然私自动手,兵器出鞘,可是犯了大忌讳了!” 郡主只是不想此事再闹大。 这家丁虽然是作恶多端,今日也是从中作梗让段缈缈不能如愿解决这桩陈年旧事。 可若是他死了,这事情便更是难以消停了。 到时候,锦家更加不肯罢休,把蜀山闹得乌烟瘴气,她昭若便会在锦家和蜀山两头为难了。 “呵,帮我?郡主,你是在取笑我还差不多吧。。。。。。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在乎什么是非黑白吗?你在乎我的处境的吗? 郡主,这出戏好看吗?你觉得看够了吗?” 段缈缈诡笑着,眼泪汩汩流下,不住从她的脸庞滴落。她的目光充满仇恨,便这样讥诮地打量着面前的昭若郡主。 这目光如此森寒,看得锦七弦都倒吸了一口气。 觉得这个女子该是疯魔了,如何这般可怕的神色。 就像是疯狗,红了眼睛,不分青红皂白在找着乱咬的目标,可供她泄愤之处。 “你,你胡说什么呢,这事情我表姐根本不知情。”七弦辩解道。 “够了!”段缈缈像是一只破碎的傀儡,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了身子,她看了看这对表姐妹,真是一丘之貉,她能怪谁?只怪她太过轻易相信别人。 如此愚蠢而又天真,无怪乎谁都可以耍弄她!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三清宝殿,道门重地,哪里来的这般放肆!” 邱机老人终于发话了,他正色,威严说道。 第308章 这本就是我应承的事情 “此乃蜀山重地,便是段缈缈欠着你们御锦庄一身的债,此刻,也轮不到你这个仆从在此撒野。 要想把她从我蜀山带走,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邱机老人声如洪钟,他一如此发话,三清殿中戒律堂的门生便是由盘腿而坐变成执棍伫立,这声势,让方才险些丢了性命的锦家恶仆顿时一脸恐惧,没了嚣张气焰。 那恶仆张望了一下四周,自知这里不是他大发淫威的地方,便缩了缩脑袋,可还是咬着不放说道:“就,就算这里是修仙门派,你们人多势重。可到底,到底也得给个交待不是?” 说完,他像是为了避开锦七弦的逼视,而偏转了头去。 他背后有大老爷撑腰,也不怕七弦小姐责罚于他。 锦七弦气急,她那日千叮万嘱让这老家伙不要兴风作浪的,没想到,自己塞给他的五十两银子还是没封住他的嘴! “好,御锦园要交代,我蜀山便给个交代。这事情,拖了八年,是时候了结了。 段缈缈的确是有欠债在身,隐瞒了实情在修仙门派中一藏八年,也是有错的。” 邱机老人说道。 “掌门,我,我真的没拿那一两银子,我。。。。。。”段缈缈一听,更加急了,跪在邱机老人面前,爬到了掌门跟前。 她真是有苦难言,不上修仙门派躲着,她怕是现在尸骨都化成了灰了。 她真的是有苦衷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昭若郡主和锦七弦都念在与你同门一场,想化干戈为玉帛,那今日这事,还是钱财两清自此便两不相欠了。”邱机老人与段缈缈说道。 他命掌管蜀山内务的罗凤师叔入了三清殿,交给那锦家家仆一叠厚厚的银票。 “三万两,好好数数。虽说八年了,可我想,锦家也不好意思问我蜀山收什么利息吧。自此,段缈缈欠下的债便算是偿还了吧。” 罗凤嘲讽地看着这个恶奴,看他手里捏着这厚厚的银票一脸惊讶,便是没想到此等俗事,蜀山会出面替段缈缈清了。 厚厚一叠的银票拿在手中,那家丁没想到蜀山还真管定了这件事情。 数了好久,这才一脸谄媚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是三万两,是三万两。” “都数清楚了吧!还不给我滚!尽给我丢人,人家以为我御锦园缺这三万两呢还大闹三清殿!” 锦七弦气急,也不知道她爹被谁吹了耳旁风,竟然如此想不开。 也不想想,她和表姐都在甄秀阁中,往后别人如何想她们两个! “是,清了,清了,那,那张段姑娘的卖身契,便交由掌门处置了。小的先走了,走了!” 那人揣下了怀里的银票,向着大殿上的人点头哈腰,然后作揖着匆匆走了。 “多谢掌门,多谢掌门!段缈缈日后,粉身碎骨,报答掌门大恩!”段缈缈声泪俱下,她这才恢复了稍许冷静。 “哎,平白无故多出了三万两的支出,我看全门上下的伙食得改改了。我让膳房最近都改素食,缩衣节食一些,就当做是修炼了。” 罗凤师叔心疼钱,摇着头刚要走。 却听一旁有人说道:“且慢。” 罗凤一回头,便看到是昭若郡主走上前来。 她从自己的发髻上拔下了一根玲珑剔透的碧玉发簪,递给罗凤师叔说道: “为了这事情,让同门们都受牵连,昭若心中有愧。本就是我应允了段师姐的事情,却没想,半途出了这样的茬子。 这三万两,说什么,都不能让师叔你操心为难。” “郡主这是何意?”罗凤反问道。 “这簪子,虽不是什么皇室传承之物,可玉质剔透,做工精巧,去山下哪个银庄都能抵个三万两。师叔,段师姐的事情是我应承下的,这钱,该我出。不能让蜀山破费。” 昭若说道。 第309章 跪地求饶 “表姐,你这簪子可是很喜欢的。”七弦对今日之事也甚是无语,怎么就搞成这样了,还要表姐出钱。 “没事,不打紧的。”昭若说道,她朝着段缈缈看了一眼,说道,“段师姐以后自由了就行,钱还了,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而段缈缈跪坐在三清殿的地上,她遥遥看着这对表姐妹,恍恍惚惚,眼前的景象在拉长缩短而后又扭曲着变形。 “没想到啊,昭若郡主随便一支玉簪子都值三万两。” “是啊,还如此宅心仁厚,愿意替段缈缈赎身。” “哎,这段缈缈,来生可真是要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人家了。” 明明是离着那么远的几个蜀山弟子的小声议论声,可却像是凑近在段缈缈的耳边不住呢喃着。直往她的脑子里钻。 段缈缈也不知道自己在傻笑着什么,她只是听到了自己周身有什么分崩离析的声音。 她的自尊心,她八年来怒力脱胎换骨的决意,她流血流汗换得的同门对她的尊重和赞赏,她为了能摆脱不堪的出身所带给她的耻辱而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在顷刻间,飞灰湮灭。 昭若果然是郡主啊! 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原来不过是和锦七弦联手,给她设了这么一个局。 她是何等天真,何等无知,才会觉得有人是要帮自己? 她怎么会这么笨? 人,生而就有三六九等。郡主头上随随便便的一根玉簪,便抵得上白银万两。 而她段缈缈为了这些钱,藏头藏尾,惶恐害怕了八年。整整八年。。。。。。 三万两,她跪也跪了,求也求了。 当初的那锦家恶仆好像追赶野狗一般追了她一路。 几天几夜,仓惶四顾,忍饥挨饿。她脑中的梦魇,没有哪一个女孩轻易承受得住。 三万两,她以为是她段缈缈十六岁时候的身价。 没想,如今她还是值这三万两。 她的卖身契,由那锦家人的手中,到了昭若郡主的手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段缈缈真的想不通,她想得头疼。 她只有恨,弥漫在心头的恨,让她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只是面目全非地看着这三清殿上的一场荒诞。 “郡主胸怀大度,想要亲自化解锦家和段缈缈的恩怨,罗凤,你便收下吧。” 邱机老人说道。 “那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代蜀山上下多谢郡主了。”罗凤拿过那价值不菲的碧玉簪子,便走了。 毕圆也甚是唏嘘,他将段缈缈的卖身契交到了郡主手中。 昭若来到了段缈缈的面前,和狼狈不堪的段缈缈说道:“师姐,这东西我答应你当面烧毁的,不会食言。自此,你就放心吧。” 锦七弦用火折子点着了那卖身契。熊熊的火团瞬间照红了段缈缈的脸庞。 呵呵。。。。。。段缈缈坐在地上,看着这顷刻间化为灰烬的纸头,只是不住发笑。 真是好啊!果然是妙! 把她段缈缈伤得体无完肤,揭得遍布鳞伤,而她还要结草衔环报答她们。 她今日才明白,这世上所谓仁义便都是这样的虚伪。 所谓善心,便只是要她磕头求饶,永远被他们欺凌。 这纸头烧了,她段缈缈今日开始,也是什么都没了。 她用了八年时间在自己身上镀上的光环没了,拼得的荣耀也没了。 不过,她心中唯一的恐惧倒也像是没了。 咔擦一声,好像是有什么禁锢在她的心中悄然开锁。 段缈缈捋了捋自己额间的发丝,她明白,她不用再遵守什么是非黑白,善恶分明的枷锁。 这世上,她自由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要看看,她到死的那一天,可以看到多少人像她今日这般凄凉,又会有多少人,与她今日这般,跪地求饶! 第310章 洗心革面? “段缈缈,虽然昭若郡主帮你了结了此事。可是,你隐瞒自己的出身,在入甄秀阁的弟子卷宗上胡编乱造,有违修道之人的本心,你可知错啊?” 邱机老人看着她说道。 “段缈缈知错,缈缈甘愿受罚。”段缈缈的脸埋在长发的阴影中,根本看不到她此刻的神色。 “那好,你作为甄秀阁中的弟子,对师门有所欺瞒,便罚你去思过崖面壁半月。好好想想,自己日后该如何做人。 念及你当年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而那锦家也的确是咄咄逼人,此事,我知会仙霞一声,便算到此为止了。其他的,等你出来再说吧。” 邱机老人说道。 “是!多谢掌门宽宏大量,还能留缈缈在门中,缈缈日后肝脑涂地,定当为甄秀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段缈缈重重磕头,像是毕恭毕敬领受了师命。 邱机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段缈缈随即起身,走到了昭若郡主的面前,她跪下,恭敬拜向那郡主说道: “郡主一言九鼎,大仁大义,段缈缈铭记在心。待日后,缈缈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定当要报答郡主今日的大恩!” 说完,她又要五体投地在昭若面前跪地行那大礼。 “段师姐,你快快起来吧。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我同门,哪里来的如此多的规矩?”昭若一下扶将起了这人。 只见段缈缈双目腥红,布满血丝,脸颊上还有道道泪痕。发丝被冷汗浸湿了贴在脑门和脸上,甚是狼狈和憔悴。 方才的事情该是让段缈缈受了惊吓了,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般光景。 “段师姐,这件事情真的不怪我表姐。她根本不知情,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有管教好家仆。”锦七弦在一旁说道。 段缈缈震楞了一下,她居然听到了锦大小姐如此低声下气的话?还想求得她的原谅?! “不,你们两个都想帮我,都是我的恩人。我段缈缈之前所为太过狭隘了,还望两位师妹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今日,我一直想苦苦隐瞒的事情,终于是真相大白尘埃落定,我这颗悬着的心便也落地了。 想想,之前为了争强好胜,与郡主,与锦小姐都横生过枝节,真是不该! 不知道郡主和锦小姐,还会不会与我既往不咎,冰释前嫌?” 段缈缈今日,一无所有。 她的脸面,早已经支离破碎在了那纸卖身契中。 她现在,还有什么不可丢的?不过就是讨两个丫头片子的欢心,让这场面成了诸位宗师都喜闻乐见的皆大欢喜,她懂的,她明白! 正因为什么都没了,她才更要在甄秀阁呆下去。 从哪里被夺走了全部,便要从哪里重新开始。 不过就是演戏,不过就是曲意逢迎,她段缈缈如何连演戏都不会呢? 她若是想演,定是比这昭若和锦七弦高段了不知道多少!要骗得所有人晕头转向,难辨虚实,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锦七弦看着这个很是温善的段缈缈,蹙了下眉头,与郡主面面相觑。 “段师姐若是能想通,那就最好不过了。卖身契烧了,你自由了。 以后,没人能胁迫你了。你可以堂堂正正做回自己。 段师姐,今日虽有波折,可也是圆满的结果。日后,你就可以放心了。” 昭若宽慰道。 圆满的结果? 段缈缈嗤笑了一下,双手,握住了昭若郡主的手,点了点头。 她便这样明眸善睐,巧笑倩兮,让人觉得她像是一下就豁然开朗起来。 段缈缈茅塞顿开了?锦七弦看着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第311章 她回不去了 段缈缈跪地谢完,就被戒律堂的弟子带下去了。 虽是在思过崖面壁半个月,可是比起段缈缈欺上瞒下的举动,已经算是小惩大诫了。 她在甄秀阁弟子卷宗中所填写的,不可谓不费尽心机。。 出身于出香门第,爹娘皆是小富之家,与人为善,做茶叶生意。家住蓉城中的清茗居。 而甄秀阁的弟子前去查实的结果也是如此,此家是姓段,且有一女一子,只是家中生意做大之后,便搬去了南方更富庶之地。 邱机老人命人看着这段缈缈,让她每日誊抄清心咒戒嗔戒痴,望她真能顿悟,痛改前非。 “师兄,段缈缈这事,便由我写信给仙霞掌门和岚焰宗师吧,也不知道仙霞会否还留段缈缈的弟子籍。”毕圆也不是不知仙霞掌门岚锋的秉性,这段缈缈的师父岚焰也是严苛之人。 虽是确有苦衷,可段缈缈一入师门就满口谎言,其实与修道修仙并无什么善缘。 可偏偏灵根出众,又能从仙霞如此多的弟子中脱颖而出,如今成了甄秀阁的一员。 “和她们多做规劝,八年前,这段缈缈在俗世已然无了活路,收她入门这也是行善积德之举。若是静默师太在,定当会包涵一二。 法中也该容些情面,今日,在我蜀山,此事就是有了了断。 望仙霞诸位宗师也能宽以渡人。” 掌门说完,挥了挥拂尘。这世间缘起缘灭,自有天意。 段缈缈不想离开蜀山,便是与仙门缘分未断。她与仙门是善缘也好,孽缘也罢,都只能静观其变。逼人太甚,与那赶上蜀山非要捅破这件事情的锦家恶仆无异。 只是生恨,却无善业。 “知道了掌门。”毕圆听了吩咐,便拿着段缈缈的弟子卷宗走了。 这一日,从日升到日落。 恍如隔世。 凄冷的悬崖峭壁顶上,夜晚的寒风这般刺骨。 苗至玉与严秦风这两个大男人,还是盛夏时候来这里呆着的,都冻得瑟瑟发抖,更何况她一个女子? 段缈缈抱着自己的胳膊,小道童便只给了她两个馒头,其他的被褥厚衣说是让她找个亲近之人来送。 亲近之人? 段缈缈看着那道童笑了好久,然后让他赶紧离开。 她段缈缈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只有数不尽的与她作对之人。 没有人来探望送东西也好,免得让那些别有居心之人看到她的落魄样子。 段缈缈冷得受不住,便颤颤巍巍地用自己的法力在指尖燃起一些火焰,只有一小撮。 她捡了些飘落在牢房里的落叶枯树枝,用风中飘摇的豆子般的火苗点着。 枯叶堆终于冒出了点热气,还有星火的光。 她赶紧搓了搓手,在上面烤着点热气。 呼~~~~~~ 断崖间撞过来一阵风,呼啸翻卷着往段缈缈的面门上吹去。吹了段缈缈一脸一身的灰尘和火星。 “啊!”她被烫到了,赶紧跳脚着掸落脸上的火星。 低头一看,身上也有,她的衣衫上都灼出了像被虫子啃咬的小洞。 而等她手忙脚乱拍灭了身上的火点,回头却发现好不容易点着的火堆已经被风吹灭了。 一堆死灰,在那里,不再复燃。 段缈缈心中一片绝望。她如今与那死灰又有什么两样? 当初在外面流浪之时,也是如此光景吧?赤着脚,冰天雪地,就靠着一堆枯叶堆取暖求生。 何人在乎她?何人理解她?何人真的关心她的生死过? 她段缈缈的日子,像个循而复始的噩梦。自以为今日便是梦醒之日,却原来,她永远都走不出去。 像是被困住了,兜兜转转又是一条绝路。 仙霞,师父?她明白,今日之事,待蜀山通告了峨眉山顶的师门,她段缈缈往日的地位和声名将是荡然无存。 她不会回去了,回不去了。待她日后离开了甄秀阁,便还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第312章 但愿得以宽慰 “你说今日在三清殿上,段缈缈的来历身世都被当众揭穿了?”葭月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刚和苗至玉采完了仙草从灵兽园回来。 “是啊,蜀山弟子们都在传呢,这么大的事情。说她段缈缈差点害得蜀山仙门还得为她垫付卖身钱,简直是贻笑大方,千古奇谈。 若不是后来郡主仁义,我们全门上下都得缩衣节食一整个冬天,也不知道能否填得上这三万两白银的窟窿。”紫叶说着,叹了口气,“事不关己,又都是道听途说,自然是沸沸扬扬间皆是戏虐之言了。 虽说这段缈缈也是活该,可到底都是仙霞的人。看她今日如此,我是于心不忍。 她几次三番胁迫你,就是为了这桩事情吧?其实人算不如天算,瞒不住的始终瞒不住。” “我给她送点东西去,那里那么冷,她熬不住。”葭月站起身子来便说道,打开了木柜子翻找着衣物。 “诶!你着什么急?你葭月此刻送东西过去,她段缈缈会觉得你是好心? 你啊,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要送也找个面生的同门去送。” 听了紫叶师姐一言,葭月动作一滞,这才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没想到锦家那恶仆竟然如此小鸡肚肠,如此多年了,还记着我当年打得他满地找牙的事情。他这是故意找段缈缈的晦气啊,见她如今重获新生了,便是想让她在蜀山抬不起头来。” 葭月心中五味杂陈,当年这事情她也有份。虽说现在的段缈缈不是当初的段姐姐了,可她也不愿意看到缈缈落到如今的场面。 那人最爱体面的。 在各位宗师面前,被人一口一个卖身为妾,句句皆是指摘她的卑贱,可想而知,会是让她如何地生不如死。 其实葭月心中有数,段缈缈会有如今的这般偏执激烈,大抵都与她心中这道过不去的坎儿有关。 这是段缈缈的魔障,她找不到出路,便总是责怪别人挡在她的前方,让她活得这般痛苦。 其实是挥散不去的心头阴影笼罩着她,可她却总只是怪身边的人抢了她的雨露阳光。 如今,噩梦成真了,还不知道她是如何地胡思乱想,将怨气迁怒到谁的头上。 “仙霞也会知晓此事吗?”葭月问道。 他们几人,在甄秀阁中只是研习两年。时间到了,还是要回各自的门派的。 或是离开仙门,入世去行那正道之大义。 也有不少甄秀阁的门生会入仕途,成那朝中的肱骨之臣。 可不论入朝为官匡扶社稷,还是隐于俗世,他们终生都是甄秀阁中的门生,秉持正道,行侠仗义,乃是毕生使命。 段缈缈于尘世之中早就没了归宿,她在仙霞这些年兢兢业业便是想往后有个皈依之处。 可怜如今是鸡飞蛋打,她怕什么便来什么。 “自然会知晓,弟子卷宗中的落笔可都是段缈缈自个儿编造出来的。 这对哪个师门不是大不敬之罪?我都能想到岚锋掌门和岚焰师伯知晓了此事,会是如何的一副神色。 随随便便这一条罪状就能把段缈缈从仙霞除名了。我看,她现在肯定也手足无措。 要是我啊,干脆就下山,自个儿去谋些营生。师门需要我的时候再回去。 做仙霞的女修士的确是威风,可平平淡淡地也未尝不可。 不过段缈缈这人想得可不好说。 她这样争强好胜,一心要出人头地的,今日之事该是灭顶之灾。”紫叶说道。 葭月点了点头。 段缈缈这些年,将仙霞看做了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希望岚锋掌门和岚焰宗师都能宽待于她,让她心中得个安慰。 第313章 初来乍到的钱沁儿 “段缈缈一心等着岚焰师伯将火灵峰首座宗师之位传给她呢,现在这样,我看她是要落空了。”紫叶唏嘘不已,还不忘劝她,“葭月,你这些日子少去招惹她。被褥衣物就由我找个同门送过去,怎么说,仙霞门同期也就你,我,段缈缈和昭若郡主入了甄秀阁。 这种时候,我这个大师姐出面去表表心意便是最合适的了。 你们之间都到了这个地步,就别想着和好如初了。” “我知晓,多谢师姐你提点。” 葭月坐在了自己的床边,她懂这道理。 破镜重圆,虽是佳话。可不论是姐妹之情还是夫妻之爱,碎了,破了,缝缝补补纵然看起来圆满,可道道裂隙还是纵横交错地横亘在彼此之间。这是如何消弭不掉的遗憾。 况且,就算她葭月想与她段缈缈和好如初,她段缈缈也不一定会乐意。 她和段缈缈之间,并不是一句原来误会了就可解开的心结。 此后几天,这段缈缈虽人在思过崖,可俨然成了这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有人说她是居心叵测,便是想故意挑起蜀山与御锦园的纠葛。 有人说御锦园背后是那康王府,其实段缈缈是与昭若郡主不和。 还有的便更为卑鄙些,拿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当谈资,还说段缈缈是上过锦家的花轿的,如何还能是个黄花大闺女? 她啊,在锦家服侍了好些日子,因不堪羞辱才逃了出来。残花败柳一个,也不知道仙霞门当时是如何筛选的弟子? 此话,伤人甚重。毕圆师叔听到有弟子这般胡言乱语已然狠狠惩戒了一顿。 可这话,到底是谁先编造出来,而后以讹传讹,便是早就找不到那个始作俑者了。 人心可怖,人言可畏,葭月看着这些漫不经心嬉笑杜撰着的旁人,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段缈缈把她的遭遇来历,守得比命还紧。 这世上,最可怕的约莫不是明刀明枪,却是众口铄金。 苗至玉虽然是不敢去思过崖看段缈缈的,怕段师姐又心存希冀。但是听了段师姐的遭遇,却也做了些御寒活血的用鲜花仙草调和而成的药膏,让人随着衣物一起送去。 深秋了,思过崖上能冷得人耳面生冻疮。 段缈缈这么爱美的人,自然是用得到的。 又过了几日,深秋都已经渐渐远去,隆冬,便是来了。 蜀山上的雾凇高悬,将整个山头都染成了银白一片。一个女孩,身姿轻盈,鼻尖挂着颗汗珠子,盈盈笑着,看着这仙山的绝妙景色,喜不自禁。 “钱姑娘,我们走快些吧,掌门已经在大殿等候多时了。”引路的道童回头说道。 “好。”那女孩背了背身上的包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葭月与紫叶他们,一大早就在宝殿中集齐了。该是说甄秀阁的弟子都来齐了。 “今日,我甄秀阁有喜事。仙霞门人才辈出,火灵峰岚焰宗师又为我甄秀阁保荐了一位天资卓越的后起之秀。钱沁儿,你进来吧。” 掌门话音刚落,大家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看向了大殿之外,有个水灵灵的姑娘,一身白衣,脸蛋儿秀丽,如是天空飘下的一朵洁白雪片儿,霏霏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仙霞火灵峰岚焰宗师座下弟子钱沁儿,见过各位师兄师姐。日后,同为甄秀阁门生,请诸位前辈多多指点。” 那姑娘拱手作揖朝着两侧拜了拜。 而后,又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说道:“见过盟主,见过蜀山各位宗师,钱沁儿初来乍到,不足无知之处,望师尊们多多提点。” 好一张巧嘴,好一个玲珑八面的妙人儿。 第314章 以为是真情 宝殿上的甄秀阁弟子们看着这个生嫩嫩的丫头,都很好奇。 这女孩生得清秀雅致,让人不觉地就感到了人在身旁,如沐春光。 虽不是什么惊艳绝绝的大美女,可是这温柔可人的模样儿,便是让人觉得小鸟依人,我见犹怜。 “没想到岚焰师伯收到了这样的徒弟,该是我们走了以后的事情吧。”紫叶轻轻叹道。 “谁说不是。可仙霞如何这时候保荐新弟子上甄秀阁?”葭月问道。 “怕是要把段缈缈除名,可蜀山又保了她。所以便又送来个出类拔萃的钱沁儿来蜀山,为了挽回些颜面吧。” “她来顶替段缈缈?”葭月问道。 段缈缈也跟了岚焰八年了,师徒一场,火灵峰宗师岚焰,难道是铁石心肠?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怕是这钱沁儿日后才是火灵峰的首徒了。”紫叶没想到,段缈缈狠,她师父岚焰更是决意。 这么快,就已经找好了更优秀的弟子来光耀门楣了。 。。。。。。 刁杰在段缈缈面壁思过期间,一共去看了她三次。 虽本来说是每隔三天去探望她,可来了第三次后,段缈缈便再也没瞧见他了。 晨昏夕落,这半个月,过得比一年都长。 等道童来给她开锁,引她下山,段缈缈竟然发现,自己对着外头的太阳,连眼睛都酸涩地睁不开。 她朝着思过崖的小童作揖,然后下了山,沿着小径往筑心岛而去。 “哈哈哈,刁师兄,林师兄,你们在干什么啊?摘柿子也不能爬得这么高啊,呵呵呵。” 银铃般的笑声让段缈缈感到一阵心头空寂。 这声音好陌生,却又明朗地让她觉得刺耳。 好像她刚从暗无天日的地下出来,而这无忧无虑的笑声,便清脆犹如空谷黄莺。 正在拍打着翅膀,很是欢畅地翱翔。 段缈缈站在那里,看着前几日还不住与她献殷勤,说着患难见真情的刁杰,正像是窜天猴一般用法力在攀登大树。 然后,一步步挪向被霜打得脆生生的枝头,那里,有只结了白霜的柿子。 “没事的,沁儿师妹,你喜欢吃柿子不是?我就帮你把这柿子给摘下来!”刁杰的手刚够到了那枝头的果实,却突然看到了那抹鲜红的身影。 冰天雪地间,如是一团烈焰撩动着这沉寂的雪色,让人一下挪不开眼。 刁杰脚底一滑,差点摔了下来。幸好林天凤拉了他一把,这才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虽不至于出丑,可还是神情尴尬。 “缈缈,缈缈师妹你从思过崖出来了吗?哦,对了,我今日正要去接你的,以为是黄昏才放人,没想这么早。。。。。。” 刁杰结结巴巴说道。 “现在就是黄昏了。”段缈缈看了他一眼,不由冷笑。刁杰看了看天色,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差点就当做真情的男人,原来也不过如此货色。 转而抬眼扫过这沁儿师妹,真是水嫩通透,好像夏日河塘里的露珠,正是朝气蓬勃。 “想必这位就是段师姐吧!沁儿虽然才上蜀山,可是对段师姐的威名如雷贯耳!师父也经常向我提起您呢!”钱沁儿一脸惊喜,垂头作揖道。 “哦?哪个师父啊?难道你也是仙霞来的?”段缈缈好奇地打量着她,她可从来没在仙霞见过这个女子。 “自然是岚焰师父,我是她的关门弟子,自然,得喊您一声段师姐。”钱沁儿笑着说道。 第315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段缈缈听了这话,不由微微颤了下身子,她的睫毛如是筛子般瑟瑟发抖,像是这夕阳灼眼,刺伤了她的目光。 “是啊,岚焰师父一年前去江南游历,恰好便收了我这个徒弟。师父很疼爱我,说此生能够收我入门便无遗憾了,待我上仙霞入门拜师后,岚焰师父便说她不再收徒弟了,要好好栽培我。” 钱沁儿一脸娇滴滴地,她如是沐了晨曦朝露的荷尖,绚烂得很是迷眼。说话间的愉悦自得,更是衬得这片萧瑟景致都退避三舍。 树上结了的霜花随着一阵寒风慢悠悠地飘落下来,段缈缈的胸口冰凉,便也不觉得这鼻息间的冰晶霜片有什么刺人的了。 “哎,这恼人的地方。”刁杰看着段缈缈一动不动与钱沁儿对峙着,眉宇间有煞气,殷红的嘴唇都有些发紫起来,便插科打诨想缓和一下气氛。 他向沁儿献殷勤被抓了个现形,也是心虚,拍打着飞扬而下的满身的霜花嘟嘟囔囔。 钱沁儿小兔子一只,如何是段缈缈的对手?她们可不要因为他而坏了和气了! 他刁杰毫无疑问是真的喜欢段缈缈的,可是这些天听了不少流言蜚语。越想越不对,心中便也彷徨犹豫起来。 听着旁人都说段缈缈嫁过人,在锦家服侍过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他心中这根刺儿就扎得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他很痛苦。 幸好沁儿师妹来了,真是一抹亮色,让他整个人都开心起来。 沁儿师妹人畜无害,一笑,天也晴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移情别恋,反正和段缈缈比,各有千秋,别有味道。 段缈缈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她不这样,怕是立马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最怕的终是来了,似乎是镜花水月一场,她八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岚焰师父找到了更满意的徒弟,她拼了命了,可却做不到那个最好,最让人满意的唯一。 岚焰师父会收做关门弟子的,定然是万里挑一,无与伦比的天赋奇才。 看这师妹,锦绣年华,讨人喜欢的模样,定然是无忧无虑长大的,巧遇师父去江南,便这么幸运地成了她的关门弟子了。 命好的人如有天助,而不被老天爷宠爱的人就是连滚带爬,遍体鳞伤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段缈缈怎么比? 她这个出身卑贱,被人践踏在脚下之人如何比? 龙生龙,凤生凤,她爹娘只会骗人钱财,将她当做牲口卖了。 而别人,这钱沁儿大小姐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她一直渴盼的东西。 啊。。。。。。段缈缈长长叹了口气,仰头看向了天空。 天色灰蒙蒙的。偶有几只孤雁飞过,也是如她这般,输得一败涂地,犹如那丧家之犬。 “沁儿师妹,我怕你只向我作揖是不够的。或许你不知晓,我乃火灵峰首席,你初次见我,不跪下来磕头请安,只是随便鞠个躬,可是说不过去的。” 她想看人拜她,她想看别人跪地,她,不会总是被踩在泥里的那人。 钱沁儿一愣,看了看段缈缈,旋即也不客气地说道:“段师姐,是你不知道,师父已经把你从首座弟子的位置上除名了。原因嘛。。。。。。你欺师,师父发了雷霆大怒,若不是邱机老人替您求情,岚峰掌门怕是也容不下你。 所以师姐你。。。。。。该知些轻重才好。” 钱沁儿看着一脸无辜,其实便是绵里藏针。她娓娓道来,说得故意发难的段缈缈苍白了脸色。 除名?! 似是被寒冰寸寸从脚底冻住了全身,森寒直刺她的骨髓之中。 她这个首徒当了八年,只是因为这一桩事情就这样功亏一篑,成了可轻易替代和抛弃的傀儡?! 段缈缈心头滴血,她被气得一口气没有缓过来,便这样翻着眼睛直直往后倒去。 砰地一声闷响,吓坏了刁杰他们,慌忙往四面喊人着,几人七手八脚把她抬进了屋子里。 “葭月,你别着急。苗至玉去看她了,给她施完针便会回来的。”紫叶正说着,苗至玉抖了抖纸伞上的雪花,便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了?”葭月问道。 “气急攻心,还好。段师姐也是修行之人,真气护住了心脉,若是换个人,怕是就没了。” 苗至玉掸了掸身上的雪花,这蜀山上的雪下得真早。 “我还是去看看她。”葭月忍不住了,她没想到此事对段缈缈打击这般之大。 她变了自己最多不去理她,可是她都快死了,她葭月没有狠心到这个地步。 第316章 疯了 “葭月!葭月!”紫叶都没来得及拦住她,葭月夺了苗至玉的纸伞就冲入了大雪之中。 远方白雪皑皑,地上也开始积起了雪粒。 葭月差点了滑了几跤,可还是倔强地往筑心岛的红莲湖上而去。 段缈缈醒过来的时候,以为是有九天玄女陪着她,神女幽幽啼哭,也在怜悯她的此生悲凄。 待看清楚了,却是早与她恩断义绝的葭月坐在一旁,不由勾动唇角,诡谪一笑,问道: “你哭什么?哭我段缈缈怎么还没死吗?” “段姐。。。。。。你醒了?”葭月脱口而出便是段姐姐,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关切的话语还未吐露,便已然被段缈缈的讥诮堵在了嘴里。 段缈缈的嘴唇都是白的,全无血色。人更是像白纸叠成的,憔悴地一阵风便好吹走了。 “我给你倒些水喝。”葭月不想和她吵。 她起身,走到了桌子旁,想给段缈缈倒杯水。 “你放下。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让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你出去!” 段缈缈直勾勾看着床顶的帐幔,眼尾有眼泪流下来,却像是死不瞑目的人,连眼皮都是僵直的。她的声音很平直,干枯得像是锯子拉在了朽木上,让人听了就心口发紧。 半死不活的,她好像都没了生气。 “你别倔了,这里除了我也没人会照顾你了!你真想死了不成?”葭月重重放下杯子,转身怒道。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每次这人都分不清别人的好意歹心! “我们认识这么些年,便是之前再大的过劫,现在你都成了这幅样子,你还在和我怄什么气啊? 就算是我犯糊涂了想来看看你,给你段姐姐倒杯水也是常情吧,你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一点余地都不留了?” 葭月说着,就难过地哭了。 她们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她们之间,何必到这种地步? “我就是想死!我就是不能让你看到我这种样子!!我不需要你照顾我,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你给我出去,你给我出去!你给我出去!!!!!!” 突然,床上的段缈缈厉声嘶吼起来,她红着眼睛像是疯了一样,便这样直直地盯着葭月看着,眼里是翻滚而出的戾气,她便这样用拳头捶着身下的床板叫道,声嘶力竭。 “你不用可怜我,你不用可怜我!!我段缈缈不会就这么完蛋的,我不会一辈子都被人踩在脚下的!! 我段缈缈不会再让你葭月看我的笑话的!!!!! 啊!!!!!!!!!” 刺穿耳膜的凄厉叫声和段缈缈失心疯般手舞足蹈的样子吓坏了葭月,葭月拿在手里的杯子都不禁滑落了掌心,砰地一声砸碎在了地上。 房间的门被苗至玉从外面撞开了,他就是不放心跟过来看看的。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发现了这种场面。 葭月吓呆了,她看着段缈缈的样子,瞠目结舌都说不出话来。 同来的还有隔壁房间的甄秀阁门生,沐木让苗至玉把葭月先带出去,他和另外一个甄秀阁弟子生把发狂的段缈缈按在了那里。 段缈缈力气可真大,沐木为了制住她,脖子上还被她抓出了深深的血痕。 “给她吃些安神的药!”苗至玉想起来随身带着的药物,就给了沐木。 几个男弟子七手八脚制住了段缈缈,点了她的穴道才把药物喂了下去。 不一会,段缈缈的房间里终于是安静了。 这一番激烈嘶鸣,让其他的门生们都闻讯过来了。 昭若郡主和锦七弦也在门外看着,刚才的叫声吓得人心惊胆战。 第317章 冰天雪地,有我陪着你 “对不起啊紫叶师姐,昭若师姐,我不知道我那句话会刺激到段师姐。对不起啊,我一不留神就和她说了被火灵峰除名首徒的事情。” 钱沁儿逞一时之快,并不是一不留神,可是事到如今,却发现差点害了段缈缈一条性命。 她也吓坏了,还能如何说呢? 她也只是争个风头而已,哪里知道事情会成了这样! 昭若郡主已经说过她了,以为人醒了就没事了,为何会愈加严重起来。 “葭月,你先走吧,段缈缈醒了再看到你,怕是又要发狂。”昭若如此说道。 。。。。。。 葭月看了看昭若,其实心中委屈。 她是好心过来的,为何郡主话中隐隐却有责备之意。 她没辩解什么,便淋着大雪,转头从屋檐下出去了。 雪白的铺了厚厚一层的地上,踩出了葭月的脚印。 她的鼻尖有些红,眼泪好像凝固在了眼眶里。 她真不是去看段缈缈笑话的。。。。。。 有些绵里藏针,有些含沙射影,让葭月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却又无处说出。 苗至玉看着葭月离开的背影,将自己的药留下了,交给沐木给段缈缈吃,自己取了纸伞,撑开来,直追着葭月而去。 天地又是一片苍茫。 雪还在无声无息下着。 葭月往树屋走去,踩着高高低低的冰雪凝结而成的小径,她突然很是难过。 一顶伞不经意间在她的身上投下了影子,有个怀抱一把将她揽了过去。 伞和那人的半边身子,为葭月挡去了大半的风雪。 突然,这纸伞之下,有人与她风雨同行,一起呼着这冰天雪地间的寒气,咯吱咯吱,脚下的踩雪的步子也变得热闹起来。 “傻丫头,我就知道你在哭鼻子。”苗至玉看了看她,温柔说道。 葭月吸了吸鼻子,她红着眼眶却又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苗至玉。”她喊了声。 “嗯,在呢。”苗至玉揽紧了她的肩头,将她更加拢地拉近他的怀抱。 “苗至玉。”葭月只是轻轻唤着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葭月,小傻子。”苗至玉的口气不像往日那般孩子气,他此刻是这般沉稳持重,满是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在极力安慰着她。 “呜。。。。。。苗至玉。。。。。。”葭月突然停驻下了步子,她抬头看了眼这人。 看他对着她温柔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只有他会如此,何时何地她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只要她想,就如此和风暖煦地护着她。 也不问缘由,便是和她站在一起。 哪怕这方天地,只剩下她葭月一人,苗至玉也会陪着她,走完这风雪交加并不平顺的一路。 她猛地扑在了苗至玉的怀里。伸手紧紧拥着苗至玉。 抱着这般紧,生怕他不见了一样。 苗至玉一手撑着伞,一手也拥住了她,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别难过,我在呢。”苗至玉耳语道。 葭月勾着他的脖子,拉下了些他的身子,垫着脚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重重点了点头。 “苗至玉,你别离开我。”葭月如泣如诉。 “说好的,当然是一生一世。”苗至玉点了点她的鼻尖,唇畔轻轻贴在了那有雪片掉落的唇上。 雪花在这交融的喘息间化成了雨露,冰凉,转而升华成了痴缠的热烈。 大雪,纷纷扬扬下着。 白雪皑皑间,只有彼此的呼吸是这般温暖。 两人便这样相拥立在那里,雪片环绕在他们周身,似是化成了这漫天雪舞的彩蝶。 不经意间,这冰天雪地,便是回了春花烂漫的季节。 第318章 春天到了,新的征程 段缈缈这一病,病了整个冬天。 连着这年末的门生大试都没有参加。 邱机老人悲悯她,特允她在筑心岛上养病,不必参加试炼,仍可保留甄秀阁门生资格。 大家都说,是仙霞派的做法让盟主恼了。 将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逼到了走投无路,他甄秀阁不可坐视不理。 有盟主的发话,其他人便也不敢多言了。 纵然段缈缈不去上课,也不必参加大试,每日都在房中闭门誊抄经书,休养身体,也无人再说她的蜚短流长了。 毕竟,谁都不想造那口业,害了段缈缈一条性命。 也有蜀山门生知晓了段缈缈的性子,说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倒是挺佩服她这个烈性女子的刚强骨气。 如此,对段缈缈的冷嘲热讽,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不少人开始对她心生怜悯,觉得她一个女子着实不易。 葭月是不敢再去看段缈缈了。 只是苗至玉会以门中大夫的身份,和紫叶一起去看段缈缈。 葭月会随后问几句,知晓她身子都无恙了,心性也平和了许多,便放心了。 “段缈缈如今,每日都在按着盟主的意思,誊抄经书。 清心咒啊,法华经,太上感应篇都不知道从头到尾抄了多少遍了。 说是这些经文能让她看透过往恩怨,舒畅心怀,还有盟主经常在三清殿与她探讨天理法道,段缈缈都能对答如流,像是真的受益匪浅。” 紫叶理着春天的薄装,一边说道。 今日日头好,一晃眼,寒冬便要过去了。天色又开始回暖起来。 葭月给阿五梳着皮毛,听了也会心一笑。 “她若是真能想通了就太好了。 以往那般,真是作茧自缚,我都替她难受。”葭月说道。 “诶~以后呢,不管段缈缈成了如何的心怀坦荡之人,你葭月还是离她远些。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再怎么转了性子,与你葭月,还是不会冰释前嫌的。” 紫叶劝她道,一边用竹拍子掸落衣服上的灰尘。 这树屋,晒东西不错。 血鲲怕冷,沉睡了一个冬天之后,也渐渐苏醒过来,又摇头摆尾飞翔在大树顶上,很是活络。 “小鲲,你给我走开点,挡到我的日头了。”紫叶师姐挥着竹掸子抬头说道。 “为何啊?为何就和我不能冰释前嫌?”葭月纳闷问道。 “为什么?她再怎么想得开,一个情字,她能大彻大悟? 还是你愿意把苗至玉让给她?”紫叶反问道。 “她如今还是对苗至玉。。。。。。?”葭月捏了捏阿五的小爪子,幽幽问道。 “当然,她嘴上没说,可是呢,我这个明眼人一看吧,就觉得她眼底内藏玄机。可不是斩断情缘那么简单。 幸好,苗至玉每次去给她诊治,我都在一旁,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出好戏。” “师姐,你是要和我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葭月笑着问道。 “没错,特别是你。段缈缈心中,最大的对手就是你。别自讨没趣了。” 紫叶说道。 “嗯,我知道了。”葭月点了点头,她听师姐的,再也不自己意气用事了。 看着紫叶一边训诫她,一边正把许多衣裳往包袱里装,不免笑道:“师姐,我们是要去江南,你带这么多衣裳干什么?都春天了。” 葭月其实和紫叶是在一起收拾行装。 腊九寒冬过去了,而他们甄秀阁的一班人,也要踏上新的征程。有新的任务等着他们。 “正是因为去江南,正是因为春天到了,才要多带几件!”紫叶调皮笑道,“江南多美女,我们定也要打扮得考究些,才不会被人比化了!” 第319章 江南 去江南,不论是葭月还是苗至玉,都是头一遭。 看着这水乡三月春光好,甄秀阁一行人御剑而行,不住往下面的水光潋滟之处低头张望。 湖泊像星子般密布,花香怡人,村落里炊烟袅袅。河带环绕着灿黄的油菜花地,将这喷香绚烂的花田切割成了一块块。 “看得我肚子都饿了,真像个切开的烧饼。”紫叶揉了揉肚子,嘀咕道。 “哈哈哈,紫叶你真可爱,等会我到集市上给你买烧饼吃。”沐木果然来占便宜了。紫叶御剑撞了一下他的坐骑,大熊被撞歪了一些,嗖得一下就要掉下去。 幸好苗至玉接了沐木一下,这才帮他稳住了坐骑。 “多谢了苗老弟,诶?你怎么不把麒麟带出来?整日就见你宝贝地把它拴在灵兽园里吃仙草晒太阳,该带出来的时候也不见你骑着它来耍耍威风,真是无趣!” 沐木抱怨道。 他还想着跟着苗至玉骑着神兽麒麟到偃月宗来个大杀四方,让人艳羡一番呢,没想到苗老弟这么低调。 “沐师兄,这你就不懂了。苗师兄这叫深藏不露,当年选拔入甄秀阁之时,不过榜单上的区区十五名,如今,可是我甄秀阁中的翘楚了。”说话的是钱沁儿,她来蜀山不过几个月,就已经彻底不把刁杰之流放在眼里。 年末门中大试,苗至玉一路高歌猛进,成绩卓越。 本来蓬莱派以用毒见长,可苗至玉不但医毒双绝,火灵之力更是天赋突出。 他自从在无忧宫中突破了难关,便是如有神助,灵力法术突飞猛进,潜力无穷。 他的蜕变备受各位师尊的瞩目。同门弟子也是敬仰他,觉得苗至玉不止是为人谦和,还能在扶摇直上之后不骄不躁,保持本心。都不禁对他心悦诚服,愈加钦佩。 钱沁儿也是火灵根的修士,看到甄秀阁中除了段师姐,竟然还有这样天纵奇才的火灵修士,还是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俊杰,自然,面上心上都是难以掩藏的对苗师兄的倾慕。 哪怕她早已经知晓,苗师兄有心上人了,那人是葭月师姐。 她觉得自个儿也不过是偷偷喜欢一下,无伤大雅,所以常常会向苗至玉示好,却并不会如段缈缈那般太过刻骨。其中的分寸被这心思细密的钱沁儿掌握得很好,而她的心思,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钱沁儿的示好,有些暧昧,可又没有过了界线。 纵然葭月看到了,她也不能这么霸道,蛮横拦在那儿让钱沁儿连倾慕一下也不行。 自然这感觉,如鲠在喉,让人时常不太舒服。 苗至玉傻笑着,御剑飞到了葭月的身边,对着葭月笑了笑。 他这时常看着葭月脸色说话做事的样子让后面的钱沁儿不太开心。 她觉得葭月师姐并没有那么爱苗师兄,时常冷着一张脸,对苗师兄也是倨傲的态度。 苗师兄乃是甄秀阁出类拔萃的首席修士,为何要这样看她的脸色,低声下气的? 她垂头瞪了一眼葭月的神色,很清楚地落在段缈缈的眼里。 呵呵,段缈缈不禁勾唇轻笑了一声。如今的苗至玉,该是对这大姑娘小妹妹更是有了过人的魅力。 他年岁长了,脸也更加成熟稳重。不打打闹闹的时候,与当年的桃良恩公如出一辙。 如何能不让人神魂颠倒,浮想联翩? 她段缈缈不出手,看来多的是人去搅和这一对儿的情缘,她作壁上观便可。 她要的,她很明白!已经不单单是一个苗至玉那么简单! 而钱沁儿这么一说,不光葭月如鲠在喉。 刁杰,还有被抢了榜首之位的严秦风更是心中不快,不禁脸色冷峻起来。 第320章 小盘算儿 一起相处了段日子,其实不少人都心中有数,钱沁儿这丫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地那般人畜无害。 绵里藏针,心思缜密。这让当初放弃了段缈缈却转而向她示好的刁杰非常后悔。 至少,段缈缈在思过崖的那段日子里,是真心要敞开怀抱接纳他的。 而他,却笨地乱花迷了眼,被这沁儿师妹给始乱终弃了! 一旦知晓他刁杰不过平平无奇,在甄秀阁中不上不下,而林天凤师兄在入门一年后的大试里也只是十名开外,不进反退。 这钱沁儿,便再也不与他们黄枫谷的人热络了。转而对苗至玉青眼有加。 刁杰想到此处,就懊悔万分。 他又不禁将目光转向了段缈缈,可段缈缈却是何等的硬脾气,她再也不理他了。 如今一同出来江南,刁杰心中便寻思着,定要好好献献心意,能挽回缈缈的一颗芳心。 纵然缈缈嫁过人,可她长得如花似玉,也是配得上他刁杰的。 虽然知晓段师妹与那钱沁儿一般,都鬼迷心窍念想着苗至玉,可段缈缈到底与钱沁儿不能比。 沁儿年轻美貌,听说祖籍便是富庶之地的钱塘。家中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大家闺秀。 而段缈缈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也是靠着邱机老人大发善心才能继续留在甄秀阁中,在蜀山有个安身之处。 如今无虞,可一年后呢?一年后他们这些门生就要各奔东西了。时间飞逝,一年的工夫可是转眼即逝的。 他刁杰在甄秀阁中不起眼,可回了黄枫谷中,却也是出类拔萃的老资历。 再不济,故乡家中也略有产业,为自己的女人遮风避雨养其一生不难。 俗话说得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刁杰觉得段缈缈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退而求其次的道理。 毕竟女子相夫教子才是好归宿,何必打打杀杀的,也想着建功立业? 刁杰这么想着,慢慢靠近了段缈缈的灰狼坐骑,试探地问道: “段师妹,第一次来江南吧?听说这儿的丝绸是特产,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买,我有钱!” 段缈缈还以为谁在和她说话,如蚊子般嗡嗡嗡地叫得人心烦,一看,原来是刁杰啊! 她看着这人的一脸谄媚,再看看眼巴巴望着苗至玉的钱沁儿,觉得这事情真是好玩,荒谬且又怪诞。 “刁师兄,你这么有钱啊,我也喜欢丝绸,能不能给我买件衣裳啊!” 段缈缈对着那刁杰,一个滚字还没说出口,突然,有人接了话茬儿过来,刁杰一看,是沐木这五大三粗的大汉骑着大熊过来打岔了,一时间脸色尴尬。 “这,沐木兄心宽体胖的,怕是江南的衣铺子里没你这号的。”刁杰打发道。 心中咒着真是见鬼,他与段师妹说话轻声低语,这死胖子怎么听到的?! “哈哈哈,没事,衣服我也不稀罕,你有银子请我吃西湖醉仙楼上的糖醋鲤鱼,牛肉藕羹也成。反正,刁师兄有钱!”沐木挤兑他道 “好啊好啊,我们也想吃!没想刁师兄今日如此豪气,要请大家伙吃饭啊!” 其他的甄秀阁弟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拥而上也纷纷打趣道。 他们要去的偃月宗便在钱塘江上游的富春山上。 他们这些修真之人御剑而行,从富春山去那名满天下的钱塘一游,也不过半日行程。 难得来一次江南,完成任务之余,去商贾云集,繁花似锦的钱塘领领世面便也是应当啊! 第321章 榜首的苗至玉 “那可太好了,我前几日与我爹爹通书信还说,师门让我们来富春,不知道能否回家探望。没想,师兄师姐们要去钱塘吗?来我家吧,我爹爹定会作为东道主好好接待大家的!” 钱沁儿本来一脸不悦地看着苗至玉与葭月并肩前行,听到大家在那里说要去钱塘游玩,顿时高兴起来。 说来,她也有快两年没回家了,一听这个提议,正是满脸笑意。 “大家先别高兴过头了。我们此次出来是有任务在身的。不是春游!不是来钱塘领世面!你们这样嘻嘻哈哈地,跟着我去了偃月宗,可是会被我师父赶出来的。” 陈水生也不客气,他本来在前头带路,看他们身后这大部队,越来越神采飞扬,像是去赶集一般,便不由想到了他师父——偃月宗掌门青木真人。 师父他老人家最忌喧嚣,也不喜欢人多热闹。 这么闹哄哄地,扰了师父的清修,怕是会被他老人家扔到富春江里喂鱼! “呵呵,陈师兄,你别吓唬我们了。偃月宗那么可怕?”有人讪笑着问道。 “谁说不是呢?偃月宗向来恃才傲物,仗着门派处于江南富庶之地,门徒多是富商乡绅,可没把我们大家伙放在眼中啊。别说蜀山,连甄秀阁,在偃月宗的眼中也不见得有多稀罕。陈水生,你说是不是啊?” 这一路,严师兄的气都不太顺畅,随手拈来,挑衅说道。 “严秦风,事到如今,你也该收收脾气了。甄秀阁的榜首可不是你了,此次出行,盟主可是让苗至玉主持大局的。 我师父性格便是如此倨傲,可没有坏心。你不必挑拨我偃月宗与其他门派的关系,只要大家不要扰了富春山上我师父的清净,偃月宗是以礼相待,欢迎四方来客的地方。” 陈水生身下坐骑是只白狐,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说话,摇了摇三条长长的尾巴,也眯着眼睛回头望了望。 这狐狸就如同陈水生,眼中的戏虐和嘲讽,并无遮掩。看得严秦风握紧了拳头,眼睛就要喷出火来。 “好了好了,大家就稍安勿躁。的确是不要高兴得太早。 若是任务顺利,完成得早,我们便一起去钱塘游玩一番。若是偃月宗的事情棘手,那还是要一门心思先完成师尊们交代的任务才行。” 苗至玉眼看着这火又要烧到了他的身上,便忙不迭地劝道。 他也是身负重任,委实无奈才会挑了这领头的担子。 偃月宗与蜀山向来有些矛盾。 出于这方考虑,邱机老人才会命他来带领大家主持大局。若是由严秦风带头,他性子又冲,与陈水生都能水火不容,到时候遇到了偃月宗的青木真人,便是会坏了事情的。 事实如此,这番安排也是盟主的一片苦心。 并非如陈水生所说,是因为年末大试,甄秀阁弟子排名发生了变动,他苗至玉一跃成了榜首之故。 不过,严师兄似乎对被他苗至玉反超的事情便是非常在意,很长时间了,一直耿耿于怀。 “是!一切听苗师兄吩咐!”周旁甄秀阁弟子听了苗至玉的话,都拱手恭敬领命。 而严秦风看着此情此景,真是恼极了!他严秦风居然屈居人下,还要听这苗至玉的差遣?!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呵!”严秦风冷笑一声,驾着身下的飞虎,越过众人急急往前先去了。 “大师兄,等等我们!”蜀山的其他弟子也跟着他先走了,虽然严大师兄最近有些颓势,可是二皇子就是二皇子,他们这些人得更紧了不是? 郡主看着这负气而走的严秦风,摇了摇头。 顺境惯了,严大师兄都对第一的位置习以为常了。如今要他听命于别人,便难免受不了了。 其实她昭若何尝不是如此?正在逆境之中苦苦煎熬。 她不禁看向了葭月。眼中有艳羡,也有妒忌。 葭月如今和苗至玉出双入对如此登对,能不能大发好心告诉她,谷四去哪里了? 她要去哪里才能找到那人? 第322章 偃月宗 富春山不高,却是苍翠欲滴,山脉连绵。 江南自是烟雨朦胧中格外多情。 蜀山千仞陡峰,满山遒劲苍松,而富春山绕着江水,犹如那温柔斜倚在江畔的神女,在一片云雾间犹抱琵琶半遮面很是娇羞之态。 近了,漫山遍野都是翠竹,迎风摇摆,发出沙沙的鸣响。让人心旷神怡。 “陈师兄,这儿真是漂亮啊。”不少甄秀阁弟子都甚是羡慕地说道。 山好水好,气候宜人,真是养人的好地方。 “呵呵,是吧。我到了偃月宗后啊性子都好了不少。以前我在家天天被我爹拿鸡毛掸子追着打。。。。。。我提这干嘛啊,先跟着我上去吧,快到了。” 陈师兄看起来很以师门为傲,到了富春山整个人就笑逐颜开。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师父!” 偃月宗的观宇不雄浑,却是依山傍水,别有一番格调。灰瓦白墙,线条错落有致,简单明晰,在一片幽绿林海之间格外出尘。 大家都很是惊艳于这片水乡清幽景致。 而偃月宗内也是小桥流水,曲水流觞蜿蜒着,别有情致。似乎精致而又婉约的一首牧童笛曲,出世却又平凡,并不高远而又饱含诗意。 意境深邃,又亲切地萦绕身边。 偃月宗的确底蕴浓厚,让人不惹亵渎。无怪乎陈水生不喜欢他们吵吵嚷嚷地扰了这一番清净。 旁人都看得兴致勃勃,紫叶他们更是对浅池里接着山岩水的竹笕好奇不已。 那长长的半边竹筒,正随着嘀嗒,嘀嗒掉落的山泉水,如跷跷板一般两头晃荡,将山岩水沿着竹筒送到了末端的桶里。 只是陈水生观望着四周,不由蹙了蹙眉头,怎么那么安静?门口连个守门的道童都没有? “师父?师父。。。。。。”陈水生奇了怪了,他到处转悠着却还是没看到有人。 “怎么了陈师兄?”葭月看陈水生很是不安,便问道。 “奇怪啊,我回来了,怎么没半个人出来迎接,我和师父说过今日会到的。” 陈羽生急急说道。 他心中焦躁,急急跑往师父的住处,半路里却发现甄秀阁弟子带来的灵兽坐骑发出了阵阵地鸣,像是在预示着什么危险。 他自己的白狐也在不安地抖动尾巴,似乎道观后面的竹林子有什么东西。 “吼!!!”严秦风的飞虎突然往后展开了翅膀腾空跃起,然后四肢抓地,在地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抓痕。 一众人武器出鞘,没想到,这偃月宗外面看着一派宁静,里面,却暗藏杀机。 道观周围都是成片的钻天绿竹,此刻的风回旋扑来,吹得风沙走石,满地竹叶翻卷。 “何人在那里!” 昭若摧动罡风之咒,她掌间的真气便犹如一道无形巨剑,直直劈开摇摆不定的竹海。 几根翠竹被劲风拦腰砍断。 有东西像是幽红的眼睛,终于现出了庐山真面。 待大家看清楚了,却都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个巨大的傀儡,机关巧工,朝着他们走近一步,便是震得观宇后面山坡上的泥土松了松,参天竹海,犹如只是这庞然大物周旁的小小竹竿,那傀儡一抬手,就顺便折断了一根,捏在掌心,当做了武器。 大家都是如临大敌,纷纷摆开了阵势。要与这铜墙铁壁般的庞然大物来场殊死搏斗。 而陈羽生见了,便是面露惊喜。 他跑上了前,朝着那傀儡跳脚着招手,大叫着:“师父,师父,是我啊!我回来了!” 那傀儡手中断竹正要横扫而来,苗至玉一看,上前正想用真火护住陈师兄,没想,那傀儡巨大的手掌在陈水生面前突然停了下来。 那钢铁浇筑的大东西中,竟然发出了一声叹息,怨责说道:“水生,你怎么认出我的?我还想试试甄秀阁的门生有多了不起呢,你干嘛戳穿我?!” 语毕,那庞大的傀儡脑袋上开出了一道门,钻出个鹤发童颜的道长。 他站在傀儡的肩上看着他们一众人,没想,这人一头银发,却是个看着才三十出头的俊朗男子。 这便是偃月宗掌门青木真人? 第323章 苗至玉这个名字不好听 这是偃月宗掌门青木真人? 甄秀阁的一行人这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是青木真人在和他们开玩笑啊? 便纷纷收起了兵器,站在那里仰望着遮天蔽日的精致傀儡,觉得偃月宗不愧是奇术巧工天下第一的门派。 “师父,你没事啊?担心死我了,我还在想怎么师兄弟们都不在。”陈水生看到青木真人笑得傻傻地,服服帖帖说道。 那面如冠玉的白发道人从傀儡上一跃而下,重重出了口气,不耐烦地说道:“我让他们去山下避避,各个慌慌张张挤做一团,妨碍我抓梼杌。” 青木真人走近了他们,看了看四周的甄秀阁弟子,没好气。像是也嫌他们多事了。 “在下苗至玉,受盟主之命,前来偃月宗相助青木真人,多有叨扰,还望海涵。”苗至玉走上前去,向真人行礼道。 其他的甄秀阁弟子,也拱手作揖。 “嗯。。。。。。都说不用了,你们一定要来,那就随便吧。”那真人似乎并不买账,负手随口答应道。 轻描淡写,态度甚是轻慢。让原本就不乐意来的严秦风很是来气。 “青木掌门若是真能自己抓到梼杌,便也不用求助甄秀阁了吧?”他直言道。 “非也!并非本真人和邱机老人求了援兵的,而是盟主他有事求于我,才特意让你们过来帮我。” 青木老人打量了一下这个莽撞的年轻人,还有点眼熟。该是蜀山的大弟子吧,在他的地盘儿,气焰还很是嚣张,不知所谓。 “怎么可能,我师父堂堂蜀山掌门,才不会求你什么事情!” 严大师兄还没说完,就被其他的师弟拉开了。祸从口出,怎么说也是偃月宗的掌门,对别派宗师长辈无礼,这可是师父最忌讳的。 “是不是,你问问这个领头的,叫苗。。。。。。”青木真人指着为首的苗至玉,像是一时间梗住了喉头,想不起来了。 “晚辈苗至玉。”苗至玉也不恼,拱手说道,“晚辈只是听从盟主之命,知晓偃月宗近两日会有凶兽来袭,便带着同门前来解困,其他的事情,晚辈并未听说。” 苗至玉否认道。 而葭月和紫叶她们也是面面相觑。 都不知晓盟主让他们来偃月宗是还有其他事情相求,原来另有隐情。 “哦,原来你这小兄弟也不知道啊。那这邱机老人的关子可埋得够深的。 苗至玉?这谁给你起的名字,古里古怪的。” 青木真人还不忘揶揄了一句道,让好脾气的苗至玉都一时间愣住了,舌头打结起来。 他这名字不好听吗? 呵呵,沐木开始偷笑,他老早想说苗至玉的名字是挺特别,还有点拗口。青木真人真有意思,一见面便一针见血地。 “至情至性,如玉至透至清,青木掌门您不会欣赏而已。” 葭月不太高兴,说苗至玉比数落她还难受些,便直直上前顶撞道。 “哦?”青木本来还没仔细去看那几个女弟子,葭月一说,目光才落在她的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像是领悟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看来你们甄秀阁,还不全是狐假虎威,难登台面的小儿科。是有几个有趣的弟子的。” 青木看了看葭月,便负手转身道:“都跟着我进来吧,别在外面杵着,小心碰到我的机关。” 他一说,大家这才警觉起来。 细细听,满山的树林沙沙作响中,还混杂有悦耳轻灵的铃铛响。 偃月宗中布有机关,还不止一处两处。 第324章 青眼有加 “师父,其实,盟主让我带了信给你。” 待大家都进了厅堂里面,陈水生才吱吱呜呜把怀里揣着的信件取了出来。 “这是什么?”其他弟子都纷纷好奇问道。 “我也不知道,临行前,盟主托我交给我师父的。”陈水生摇了摇头,这信件用油蜡封了起来,他也只敢看看外面。 看来,的确是如青木真人所说,倒是邱机老人有事相托于这偃月宗的掌门。 严秦风很是好奇,他探头探脑,青木真人如是背后长了眼睛,走远了几步,抖开信件后,一目十行。 “呵,果然是为了此事。” 像是不出青木真人的预料,他轻笑说道。 “是何事啊师父?”陈水生与其他门生一般好奇,便直直问道。 “这个嘛。。。。。。诸位少侠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了。虽是梼杌来犯如此小事,可你们受盟主之命,也是职责在身。既然来了偃月宗,便是客人。水生,带大家下去先休息休息,凶兽都喜欢昼伏夜出,若是真想帮我,戌时再来这儿汇合便可。” 青木老人打发了他们说道。显然,并不想与他们详说。 “岂有此理,何事我们不能知晓?”严秦风自然是不满,他堂堂的蜀山派大师兄,有什么事情他还不能知情吗?这般神神秘秘作甚?吊人胃口! “严师兄,不可和青木掌门无礼。”苗至玉上前规劝道。他一说,严秦风横眉怒目火气更甚,他还真是成了这苗至玉的手下了?随口说两句都不行?! “既然真人还有要事斟酌,那我们先下去了。戌时,再来此处等候真人。” 苗至玉说完,其他门生也是持剑作揖告退。 当他们打开房门正要出去,青木掌门却在后面说道:“苗老弟,你请留步。此事,我也正想找人商量商量,看看如何与盟主说明的好。你留下来,与我一同斟酌斟酌。” 大家齐齐回头,发现偃月宗的掌门留的是苗至玉,便都很惊讶地又看向了他。 眼色各异,有钦佩艳羡的,也有气急败坏红了眼的。 苗至玉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也只有他,有资格与偃月宗的掌门相谈甚欢。 苗至玉自己也很吃惊,转身拱手道:“却之不恭,那至玉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没想青木真人一口一个苗老弟,很是性情中人。真是让他这个后生晚辈,受宠若惊啊! 葭月看着他笑了笑,便和其他人一起先走了。 苗至玉如今风头正劲,又和青木真人投契,那便也是好事啊! 想想不久前还打打闹闹的愣头青,如今倒是能独挡一面了,葭月心中也是甚为欣喜。 青木真人留苗至玉闭门会谈,说的什么机密要事其他人也无从得知。 陈水生也被他师父赶出来了,便带着一行人去了后面的弟子住处。 让他们稍作休息,送了些吃食过来。 大家吃东西的吃东西,梳洗的梳洗,从蜀山到这富春,日夜兼程,也甚是辛苦。 得个空稍作歇息,不容易。 “哎,我什么时候能让师尊长辈们对我青眼有加啊,便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沐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吃着东西还堵不上他的嘴。 严秦风本就脸色如霜降,一听这话,扔下了手中的干馒头,不服气地走了。 “诶?你不吃就不吃,你别糟蹋粮食啊!”陈水生在严师兄身后喊道,这便让严秦风离开的步子走得更急。 “别走出这院子啊,中了机关概不负责!”陈水生像是故意气他的,还拉长了声调在身后喊道。 第325章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陈师兄,你别激严大师兄了,你知道他的性子,容易出事的。” 葭月拦着陈水生。如今苗至玉也算是木秀于林,可别再给他招什么麻烦了。 “呵,这严秦风啊,迟早要习惯的。他便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不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让他冷静冷静也好,免得他总不清醒。” 陈水生今日很是痛快,像是往日的大仇得报了。他就觉得苗至玉不简单,连葭月这般傲如霜雪般的女子都被他收得服服帖帖,日后必成大器啊! 果不其然,这便是冒头了。 “啊哟哟,弟妹啊,你可真是疼我苗老弟疼得紧,这般贤惠,着实让人羡慕。” 沐木就是个喜欢嘻嘻哈哈到处开玩笑要热闹的,他性格实诚,与人为善,毫无恶意。 说话间,便让围坐在桌子旁的其他人捧腹大笑。都看着葭月,拿她和苗至玉二人打趣。 “弟妹,赶紧和盟主说了,允了你们二人的好事吧!我们都等着你们两个开这甄秀阁中结侠侣的先河呢! 你们两个成了,我们这些蠢蠢欲动的才能更大胆不是?” 沐木说着,便挤了挤紫叶的身侧,被紫叶师姐用筷子差点把手指给夹断了。 “哈哈哈。”大家都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便都笑得前俯后仰。 “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师兄师姐们慢慢吃。” 清脆的筷子落地的声响,很突兀地带起失落的冰凉。钱沁儿站起身子,也不看旁人,垂着头便告辞了。 她显然是魂不守舍,逃一般离开了饭桌。 刁杰白日里被沐木出了霉头,也没讨得段缈缈的好,一看此刻沁儿师妹便是那失意之人,就赶紧也放下了碗筷追了上去。 其中这投机取巧的意味,让明眼人都很是不屑。 他在段缈缈和钱沁儿之间左摇右晃,心思不纯,却怕是两个女子都对他无意,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大家其实都知晓钱沁儿的心思,可惜,这便注定又是一桩要失落的单相思了。 甄秀阁中,何人不知晓苗至玉是天字号的头等情痴。对葭月那是一心一意,情定三生的。 让他苗至玉移情别恋,怕是比登天还难。 况且,他和葭月那是珠联璧合,两人都是出超凡脱俗的人物,便是心中有些心思,该也明白注定落空,还是祝福他们二人的好。 毕竟,这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事情,在苗至玉身上也不是头一遭了。 白白费那心思,还不如收心找个对自己好的。 同门多日,每人心中那些心思,其实都和明镜一般,是瞒不了的。 “希望沁儿师妹也早早地开窍,领悟明白,苗师兄她是别想了,可别搞得和段师姐一般。” 冷不丁地,有个清虚派的女弟子看着钱沁儿离开的背影,脱口而出唏嘘道。 她一说完,饭桌上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看着她。 “说什么呢师妹,饭能乱吃,话可别乱讲。”花林赶紧指责道。 “是啊,谁和你说的。我可从来没和你说过这样的话。”紫叶也一脸莫名,她和清虚派方琼派的两名女弟子平日里都甚是要好,听她说种话,也是吃惊非常。 葭月倒抽了一口气,她愣在那里,呆呆地。 那名女弟子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用很怀疑的眼光看着她,便赶紧辩解道: “哎呀,不是我说的啊。也不知道蜀山内是谁在传,说段缈缈也是因为一心爱慕苗师兄便惹葭月师姐不开心了。 还说葭月师姐性子霸道,手段又强,把苗师兄守得滴水不漏地,还在段缈缈最为危难的时候,说了很多,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才会把段师姐逼得差点失心疯了。。。。。。” 说完,那女弟子瘪了瘪嘴,很委屈的模样。 第326章 毕竟,她连血液都是凉的 “混账!谁在无中生有,造谣生事!”花林一听,很愤慨。 他一拍桌子,还不忘训诫自己的师妹道,“你也是的,听风就是雨,不知道哪里来的谣言你也信,难道葭月是什么样的为人你不知晓吗?” “不是啊不是啊,我是不信的。只是刚才,看到沁儿师妹那么失落,觉得她有点可怜,才会有感而发。” 可怜?。。。。。。葭月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些胸口堵。 “我去走走,吃饱了。”葭月站起身子看了看大家,局面很是尴尬。 她明白,自己的确没有沁儿师妹来得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葭月,葭月,你等等我。”紫叶赶紧站起身子,陪着她去散心了。 “哎呀,花师兄,葭月师姐生气了。怎么办啊!我有点害怕。。。。。。”葭月的背后,那清虚派的师妹在拉着花林的衣袖求饶道。 似乎她会吃了她一般。 “怕什么?同门师姐妹,人家会要了你的命不可?”花林气坏了,这糊涂的师妹,不知道收敛还在这儿胡言乱语。 “可是,你们不觉得葭月师姐冷冰冰地,眼底都没有一丝热度,和我们大家都不太一样吗?恍如,恍如。。。。。。一个异类。” 那清虚派的师妹该是把此话藏在心中许久了。 说完,身后的大家都一时间愣住了,没了话语。看来,也不光是她一人察觉到了。 葭月的耳力甚好,她其实都听到了。 异类,的确,她就是异类。 她一直都和他们不一样。尽管,从十二岁开始,桃良师父将她托付入仙霞修道,她也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可她长大了,和其他修士的差异,便也逐渐显露出来。 她在甄秀阁中,与他们这些凡人修士修的课程都不一样。邱机老人说,六道众生,本就不同。 之前在仙霞,她与其他人一般修行,所以才未有什么大的长进。 若是修妖道却又违反了当初静默师太收她入仙门的初衷,所以为了帮她更上一层楼,盟主是费了一番心血的。 年末大试,她葭月并未参加。 若是她也参加了,其实苗至玉能不能夺得榜首,并不好说。 至玉虽是桃良师父的转世,可到底,如今只是个凡人。 “葭月,你别把刚才的那些浑话放在心里。也不知道哪个人如此没有德行,这般造谣中伤于你。”紫叶师姐宽慰她道。 “嗯,我知晓。如今我也算是树敌众多,不再是那个不惹眼的小丫头了。 别人费尽心机伤我,我可不能服软了。”葭月说道。 “对,说得好。您这样,我就放心了。苗至玉啊,便是太好了,给你惹了一群情敌。她们得不到,只能嘴上占便宜了。” 紫叶师姐不住点头宽慰道。 她陪着葭月,沿着卵石小径随意走着,微风徐徐,周围又是竹海的鸣响。 “师姐,你,有没有怕过我啊?”葭月伫立在鹅卵石的小径中央,她抬头看着天空中半圆的月亮,突然幽幽问道。 她的眼底,的确没有温度。就像是被冻结的河流,毕竟,她连血液都是凉的。 师姐不会没有发现,紫叶师姐,她是看着她长大的。 “葭月,你眼里再凉,我知道你的心是热的,便好了。”紫叶拉着葭月的手,温柔地说道。 这信任,让葭月红了眼眶。 正说着,这小径上,又走来了一人。 罗裙随风舞动,那人看着葭月说道:“葭月,我想和你聊聊。” 昭若郡主不想再等了,她开诚布公说道。 第327章 你真当他是哥哥吗? 竹影婆娑,影影绰绰。 郡主的目光直直看向葭月,冷峻且又坚定。一看便知晓不是来和葭月说笑的,也不是寻常闲暇攀谈。 她的眼底有那不甘服输的斗志,似乎便是下了决心,要将心底的话和葭月说明白,毫不退让。 葭月心知肚明,微微叹了口气。 郡主还是没有忘记阿四哥哥。这些时日,阿四哥哥其实根本没有再出现过。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他。 以为郡主该是想开些了,看来时间并没有冲淡她对阿四的一片执着。怕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加思念起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了。 “哦,你们有话要说啊,那我便先走了。段缈缈还没吃饭呢,说身子不舒服在房间里打坐念经。我给她去送些吃的。” 紫叶这样的明眼人其实一下就看出了她们二人之间气氛的异常。 可思来想去,葭月和郡主也没什么需要这样对峙的,为何郡主的脸色语气都这般冷硬? 颇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葭月,这丫头也不知道招什么灾星了,段缈缈钱沁儿尽给她添堵不说,连郡主都上赶着来了。 “嗯,师姐你先回去吧。”葭月和紫叶点了点头,眼神中的关切她明白,可郡主终是按捺不住了,来找她,只是迟早的事情。 紫叶虽不放心,可看了看她们两个,还是转身走了。当初入甄秀阁也就她们四个女弟子,不知道为何,如今,是这般错综复杂纠葛不断的局面了。 师姐走了,郡主缓缓走向葭月,看着她道:“我们去那边走走。” 葭月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前一后,到了那可一眼望见竹海连绵,起伏摇曳的空旷之处。 郡主背对着葭月,听着翠竹沙沙作响,犹如心潮跌宕。 “我知晓你认识他,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 郡主说道。 “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真的,他向来都是如此,来去如风的。” 葭月看着郡主痴情的样子,她不想装傻。 郡主是个好女孩,她这情窦初开,可望却不可及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 可恶的阿四,便是知晓自己招惹了昭若郡主,才会脚底抹油再次开溜的吧! 葭月不免一脸愤慨,落在郡主的眼里,却另有一番见解。 “他连你都没来见吗?小师叔,你和我说实话。”昭若回头,在夜色下眼光清凛逼视道。 “昭若,说来或许你不信。我那日在小树林并没有一眼认出了他,我和他自小便相识,却因为一场意外分开了八年了,大家也都有了些变化。之前一直断了音信,也是那日才久别重逢。 所以,我根本没必要瞒你些什么。七夕,是我让他来蜀山看我的,因为探亲会。 我葭月也没别的亲人了,阿四哥哥如是我的亲哥哥。”葭月解释道。 “哥哥?你当真只把他当做哥哥?”昭若没想到葭月会和她开门见山地说话,便也少了些淡漠。 “嗯,我自小就把他当做哥哥,以前是,现在也是啊。若是让郡主你之前误会了。。。。。。” “不,不是误会。”郡主听得这话,却并没有任何开怀之感,反而想起了谷四之前所说: 他只会对她一人动情。 若是最后落得孤身一人,便也是认了。深情错付,可宁愿覆水难收。 原来谷四早就知晓葭月身边有了苗至玉,却还是不肯将他的心意收回一些。 哪怕是一点,都吝于放在她昭若的身上。。。。。。 这,让昭若的眼色更冷,心,便也更加失落。 葭月小师叔,真是让人艳羡,甚至是妒忌的女子。她昭若第一次知晓,这让人心生怨恨面目丑陋的妒意,竟然是这般滋味。 如是一把钝刀子剐着人的心窝,死不了,可折磨得人连本心都不禁扭转弯曲。 第328章 清清楚楚 “你可知道他是如何对我说的,你真以为你一句哥哥,就什么都可以撇清?” 郡主心中有气,她还没被人比得这样一无是处过。所以葭月越是说得无辜,她便愈是生气。 口中之言自然也失了往日的平和公允,哪怕她心里知晓,葭月说的,并无虚假。 “撇清?我和阿四哥哥本就是清清楚楚的,是昭若你想得太多了。我。。。。。。” “我想得多?你知道吗?谷四对你是如何地一往情深。 他说,他此生,只会对你一人动情。哪怕他深情错付,哪怕他日后孤身一人,他也绝不后悔,不会回头!” 昭若说着,眼眶就泛红。 她便是连个等他的资格都没有!她堂堂昭若郡主,在他的心上,连个小小的守候的位置都吝于给予!这让她如何心平气和面对葭月的一脸无辜? 还说什么清清楚楚? “他真这么说?” 葭月余下的话语一下堵回了喉头,她呆呆地看着昭若。没想到,会从郡主的口中听到阿四哥哥这样的一番决意。 情深似海,还无怨无悔,这让她葭月如何报答才好? 她如何忍心看着阿四哥哥孤身一人,为了她便耗尽心力,却落个郁郁寡欢的下场? 此番错爱,她葭月今生应该难以回报了。 看着眼前同样一往情深为爱而苦的郡主,葭月明白她的确是真心喜欢阿四哥哥的。 若不是阿四的身份来历昭若并不知晓,她真想撮合他们两个。 阿四是妖,如今这般神秘,连她葭月都不知道哥哥到底在做什么。 昭若是人,金枝玉叶,堂堂的一国郡主。 不是怕他们不相配,而是她葭月经常一心单纯却好心办了坏事。便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说要帮他们的话。 不是她要独占阿四哥哥,而是她已经做过太多多此一举,一腔好意却被倒打一耙的事情。 她有些怕。 所以许多话,还是留着昭若自己问阿四。她不能替哥哥说太多。 “八年了,没想到哥哥他看起来玩世不恭,却是个如此执着之人。 我与他青梅竹马,也有过命的交情。所以,比着昭若你才更入他的心。 可你该知晓,我的心中有那苗至玉了,也是一心一意至死不悔的。 怪我,怪我和阿四哥哥表露得不够决断,所以,阿四他才会一时间执迷不悟的。” 葭月只能如此安慰昭若道。 “当真?你对谷公子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摇摆不定?”昭若便是要问葭月的心。她若是脚踩两只船,左顾右盼,将谷四玩弄在鼓掌之间,她昭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她的! “没有。我把阿四当做亲哥哥,他回来了,我喜极而泣。八年了,我以为自己无依无靠,形单影只,不过是个天煞孤星。阿四能回来,我高兴地无以复加,却从来没有把他和苗至玉比过。 他们本就不同,昭若,你明白吗?我对阿四哥哥的感情,光明正大,便是兄妹之情。 并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心虚之处。” 葭月说道。 她知晓这个结,在昭若心中藏了许久了。 从段缈缈从中作梗开始,昭若对她,便失了之前的投契。她也不知道从何破开这个误会,今日既然郡主直言不讳,她便也敞开心扉。 “好个兄妹之情!葭月小师叔,我信你!请你也记住今日的话。我不要求你在谷公子面前替我说话,可与谷四之间清清楚楚这四个字,却也是你许下的。” 昭若振振有词道,她用清清楚楚四个字提醒着葭月。像是要在葭月和阿四之间划下条不可逾越的界线。 说完,便提起手中长剑,毅然转身,离开了。 葭月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 昭若原是想找她帮忙的吧。郡主傲然,没有直说而已。 可她却只字不提成全他们两个,看来昭若是对她失望了。 第329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葭月一路若有所思地回去了。 戌时快到了,苗至玉也已经回来了,他让大家去前厅集合。 “苗至玉,青木真人和你说了什么啊?”沐木撞了撞他,和个小孩子一样好奇心很重。 “往后大家自然都会知晓的。既然真人现在不想将此事公之于众,便还是等我与盟主先行禀报后再做决断吧。”苗至玉笑着说道。 “呵,苗兄做事就是不同。低眉顺眼,左右逢源,谁都不会得罪,自然,能讨得师长们的欢心了。哦,对了,你啊,还很会讨得大姑娘小妹妹的喜欢,凡是你苗至玉身旁的女子,便各个都是浮想联翩,春心大动呢!” 严大师兄回来了,显然,绕着院子疾走了一阵,没有消了他的气。 看到苗至玉一派堂皇为众人之首的模样,他便不禁冷嘲热讽道。 这话,让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钱沁儿像是被言中了心思,局促低头,很是尴尬。 段缈缈听在耳中,心中也甚是不畅。她倨傲地抿了抿唇,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别过了脸埋入阴影之中,不让旁人察觉她的神色。 苗至玉知晓严秦风是故意挑衅,便兀自长舒了口气,站起身来想和严师兄讲讲道理。 结果,他都还没出声辩驳,布置在观宇四周的铃铛却突然响了起来。 声声急促而又刺耳,是什么东西触到了机关?! “来了!”青木真人带着陈水生率先冲了出去,苗至玉带着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风中,传来了不同于竹木清香的味道。 似乎是烂了很久的尸骸,血腥味都透着让人作呕的味道。 “这什么啊这么臭!呸!”沐木觉得他刚吃下的东西也快呕出来了。 “别说话!”埋伏起来的青木真人抬了抬手,让他们都不要发出响动。 蓦地,山坡之上,有竹子临风而倒的声音响起。噼里啪啦,视野里明明还没什么凶兽的身影,可那一路的竹子却像被割倒的芒草,依次倒地。 那么多双眼睛都齐齐看着竹海之中,这梼杌会隐形,像是正从山顶猛扑下来,已经近了许多了,直逼偃月宗的观宇而来。 全神贯注,正当所有人都防备梼杌之时,葭月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直觉地抬头,发现他们的头顶上有一团巨大的影子直扑而下,正是朝着他们俯冲而来。 “躲开!”葭月大喊,地上的其他门生们这才察觉上空的异样。 巨大的翅膀,这能轻易穿透一堵墙壁的利牙,葭月没想到,过了如此多年,却会和穷奇在此处相遇。 梼杌也从山上下来了,这次,袭击偃月宗的凶兽竟然有两匹。 青木真人跃上自己的傀儡战具,那傀儡面上的两只眼睛闪了闪红光,便开始迈开了步子。 本来是要众志成城,围困住梼杌的,没想,偃月宗找了帮手,而这梼杌竟然还找了穷奇过来相助,好一场恶仗! “吼!!!”穷奇瞎了眼睛,即使到此刻,也没有复原。它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也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顿时对着长空高声嘶鸣,四肢利爪和嘴中獠牙皆是伸展到了极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旧账,这毁目之仇,让穷奇发了狂性! 葭月飞身往后跃开,避开这凶兽袭来的致命一击。可被穷奇用獠牙咬住的观宇木柱却是被拦腰崩断,土石掉落下来,一片狼藉。 其他甄秀阁弟子四散而避开,看得也是诧异,这凶兽怎么好像只追杀葭月一人?! 招招皆是朝着葭月而去。 第330章 葭月的死敌,若是死了多可惜! 苗至玉,严秦风,沐木,井昊天和花林他们几个本领高强的男弟子本就在最前面准备围捕梼杌,所以此刻与青木真人一起正与这凶兽在不远处缠斗。 梼杌擅用风雷阵,它周身数丈便是电闪雷鸣,天地连为一体的阵法。 闪电的牢笼将苗至玉他们困在那里,不将梼杌制服,并不好强行突破出来。 所以,眼见着还有穷奇落入道观之中,阵中之人便也是干着急。 没想到凶兽也来了个里应外合,吸引了他们几个的注意,却在后方安插了如此偷袭。 “葭月!”苗至玉看着那穷奇对葭月紧追不舍,心急喊道。 他的真火绕着这风雷阵的边界,与闪电锁成的禁锢之地做着角力抗衡。 他们的攻势越猛烈,梼杌便隐没身形,像是在和他们捉着迷藏,并不急于和他们硬碰硬,只用风雷阵困住他们。 青木真人发现它吃一堑长一智,前一年来偃月宗寻仇没得了什么好处,于是这次,对他的傀儡格外小心翼翼,并不轻易陷入傀儡战具的攻击范围之内。 真是后院起火,这梼杌便是故意让他们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轰隆隆!这穷奇横冲直撞,用獠牙和利齿捣毁了好几道墙壁。 偃月宗的小桥流水被捣得一塌糊涂,满目残墙断垣。 这蛮力,让有心堵截它的甄秀阁弟子都是自顾不暇。葭月水鞭抽出,惊涛骇浪之势狠狠朝它拍去。 而穷奇的尾巴露出了根根倒刺儿,便也是迎着鞭子而上,在半空中与长鞭纠结在一起,过招得难分难解。 昭若一掌,将一股罡风劈向那与葭月缠斗的穷奇。穷奇突然回头,嘴巴一张,却把郡主的风符吞进了口中。 “走开!” 葭月知晓它的招数,果然话音未落,那穷奇便张大了嘴巴,音浪砰地一声带着罡风从凶兽的嘴巴里喷射而出。 像是反弹了昭若的攻击之力,力拔千钧,所过之处花木连根拔起。 不少甄秀阁弟子猝不及防,被猛地一下掀翻在了地上,四仰八叉,看那气浪横扫而来,纷纷躲着漫天敲落下来的重物砖瓦。 穷奇眼睛虽然瞎了,可这鼻子和耳朵却是异常敏锐。本来不过是帮梼杌来报仇的,没想到,它一下就嗅到了那让它终身难忘的味道! 便是这小小蛇妖,当初有份弄瞎它的眼睛! 穷追不舍,其他的人便不在那凶兽的眼里。它一定要先收拾了葭月! 凶兽四爪抓地,重新鼓足力量,朝着葭月猛扑而去。 葭月站定在原地,她如此逃下去无济于事。于是她手指结印,于虚空中布下阵法。 她可不是八年前的那个小蛇妖了! 这法印,是邱机老人传于她的。手中水汽凝结之长鞭,顿时在她手中化作五芒星的样子,撑开了巨大的法印出现在葭月的身前。 只是这结印从头到尾都是由一条蛟龙盘旋而成。一条游龙鳞片陡立,游过这水盾之五芒。 穷奇弹射出的声浪轰鸣朝着葭月攻来,却如同是打落进了深潭里。 “葭月,我来帮你。”紫叶刚从瓦砾堆里起来,擦了擦一头的灰土,一跃而上。 昭若郡主与紫叶相配合,一左一右趁机在那穷奇身上锁上了两条束妖锁。 这绳索要七条才能锁死妖魔。周旁狼狈的其他同门也一拥而上。 方琼清虚的三名弟子也从废墟里爬了出来,展开这需要同门之间互相配合,齐心协力才可施展的束妖锁。 还差两人! 葭月用水盾抵挡住了穷奇的所有进攻,而穷奇发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嘴中喷涌而出的音波更加猛烈。 吼声震耳欲聋,如是要生生穿透他们每个人的耳朵。 “缈缈,沁儿,你们快过来!”紫叶满头大汗,发现废墟,她们两个还有意识。 段緲缈和钱沁儿对视了一眼,便也赶紧抽出所佩绳索,念动法咒朝着那穷奇而去。 七条束妖锁终于集齐,锁妖阵发动! 葭月如释重负,从水盾中唤出水龙,要给这凶兽致命一击! 电光火石间,段緲缈看着葭月和那穷奇间的你死我亡,突然心底浮现了个念头: 这凶兽,看来是葭月的死对头啊,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她指尖轻拈,用一团暗火刺向了钱沁儿的手臂。 “啊!”钱沁儿一缩手,顿时,锁妖阵中七连心便被绷断了一角,让穷奇看到了一线生机! 第331章 这样都不死?! 穷奇趁机蛮力大发,砰地一声将剩余六条束妖锁全部挣断。 它一脱身,便在千钧一发间躲闪开了水龙的致命一击,施展锁妖阵的七名弟子皆被反噬之力弹开了数丈,砸入一片废墟之中。 穷奇甩了甩头上的领鬃毛,腾空而起重振旗鼓,嘶吼一声便朝着葭月所在的方向如离弦的箭俯冲而下。 葭月的水盾五芒阵法在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后已然消失。这水盾之阵要重新施展尚且需要时间,而穷奇的獠牙利爪瞬间到了葭月的面前。 若不是那一剑裹挟着千钧力道用真火卷起屏障将葭月护在后面,穷奇定然是能报这旧怨的。它一闻味道,只是个小小凡人,可这火,烧得它钻心般地疼,与八年前的狐火并无二样。这便又是多了一个可以复仇的目标! 苗至玉从那梼杌的风雷阵中强行突围而出。他并不攻那凶兽,却用奇门遁甲之术,找到了阵法最为虚弱的破口。 他在半空看到下面的形势,一时情急,从未有过的烈焰从他体内勃然而出,带起毁天灭地之势,直冲着穷奇而来。 葭月手中水鞭与苗至玉的九道缠卷而出的真火朝着穷奇袭去,顿时,那凶兽惨叫声撼动天地。 风雷阵被破,梼杌被青木真人的傀儡爪手擒住,其他人趁势而上,梼杌眼看就能被生擒。 青木真人很是开心,他正要用其他傀儡爪手拧住这上古凶兽,却突然发现梼杌的周身鳞甲滑动了一下。 金蝉脱壳!梼杌冒着危险,竟然将浑身的硬甲脱下,而自己则化为一阵青烟逃之夭夭。 “吼!!!!”水火相生相克的攻势中,穷奇的嘶吼让残垣断壁皆碎成了更小的沙石。偃月宗内犹如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破,紫叶和昭若尚且有神智,她们二人带着昏迷的几名同门往安全之处转移。 段缈缈一边往后跑,一边咬了咬牙关。 葭月这样都不死,没有天理。。。。。。苗至玉为何要这样护她! 而钱沁儿被沐木放在了大熊坐骑之上,她的额头被飞弹的碎石砸中,已然晕了过去。 梼杌甲厚,受了青木真人和苗至玉等人的轮番围攻,竟然还有余力带起穷奇一起逃命。 上古四凶兽之间似敌似友,却也已经共存了好几万年。虽是狼狈,可两只凶兽却还是能逃出生天。不一会,梼杌和穷奇便消失在了这火光冲天,瓦砾成片的偃月宗的上空。 “哼!竟然又让梼杌逃了!”陈水生很是气恼,他和花林他们还要追击上去。 虽不知道为何梼杌总是来攻击偃月宗,可看了看下方的观宇,一片破败,师门便是被毁了一大半了! “穷寇莫追!”青木真人从傀儡战具里出来,看了看爪手上所获的梼杌鳞甲,却很是满意道,“随它去吧。” “师父,你看看下面,这两只畜生把我们道场弄成了这样!怎么能刚过它们?!”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那凶兽也留了补偿给我们了。”青木真人捋捋胡子笑道,“想当年我锯了梼杌一只脚爪来做傀儡机关,它就寻仇寻了这么久。 这次多亏你们了,这梼杌还不得不把整副鳞甲留下,哈哈哈,真是意外之喜!” “什么?是你拿梼杌的爪子做机关道具所以才年年来偃月宗寻仇?!”严秦风问道。 “是啊,所以我让弟子们都下山避难了。这观宇还能再起,可梼杌的铠甲可是几百年才会长出新的,这回可捡到宝贝了!” 青木真人不愧为这精通奇术巧工的天下第一怪人,他并不心疼偃月宗的如画景致,跃过傀儡的臂膀,细细摸着那副鳞甲两眼熠熠闪光。 第332章 她命硬,死不了 “葭月,你没事吧?!”苗至玉在这一片瓦砾硝烟间看着她,他的手紧紧扶着葭月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她的周身,像是怕疏漏了她身上一丝一毫的伤。 葭月为了躲避穷奇的追咬,难免也是灰头土脸,白色的烟灰盖了自己的乌发,很狼狈,也不太好看。 苗至玉的九道真火,即使此刻,也未完全收拢消散。火焰灼烧摇摆,晃动着跟在这人的身后,卷起漫天热浪,像极了他身后多出了那九条狐尾。 葭月看着这人,不禁喜极而泣。每一次危难似乎都在唤醒苗至玉体内潜藏的无穷法力。 她很为他高兴,苗至玉正如邱机老人所说,福报深厚,又是天赐的修仙之才,前途不可限量。 甚至,苗至玉在年末大试中的成绩一出,便已然让许多人惊喜不已。甄秀阁中的师尊们都满心期待,说苗至玉会否成为近五百年来,第一个超脱凡胎肉体,飞升仙境的甄秀阁弟子,只需拭目以待。 哪怕苗至玉说他志不在此,才不去做什么仙人,门内师长们还是对他满怀厚望,翘首以盼。 看着面前这人,五官俊美脱了之前的稚气,眉宇间的器宇轩昂英气勃勃,都让他越来越像桃良师父,葭月心中的感触无以言表。 “以后别这样奋不顾身来救我,我命硬,死不了的。”葭月最怕这人为了他不管不顾。苗至玉的手掌抚着她的面颊,却听到葭月眼眶红红地如此说道。 他很意外地看着葭月,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说。 “什么叫你命硬?葭月,你是我一生都要保护的人,若是让你受伤,那便是我最大的过错。傻丫头,别把逞强说成什么自己命硬。我才不信那些东西,男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不是天生的责任吗?” 苗至玉双手捧起她的脸。葭月灰仆仆的脑袋顿时掉下了许多土灰。 可真够丑的,葭月发现自己现在定是很难看。 若是再流泪了,可真是石灰涂墙了。她鼻子一酸,却是想到了这茬儿又嗤笑出声。 苗至玉忍俊不禁看着她。看她像哭又像笑,小脸儿皱巴着了一团。 旁人都说葭月冷如冰霜,心思冷硬。其实是他们不懂,葭月的心性与孩子没有两样。 冷硬的模样,不过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伪装。赤子之心,葭月从没有遗忘。 两人便这样含笑着,相拥在一起。 陈水生花林他们走过来了,看着他们二人相亲相爱的模样,不禁都偷笑着别开了目光。 而严秦风冷哼了一声,觉得苗至玉真是事事得意。让他更为光火。 方才那真火,着实让人大开眼界。也印证了蜀山各位宗师皆说苗至玉前途不可限量的看法。 严秦风眼见苗至玉真的把他越甩越远,他心中如何能波澜不惊? 想他入蜀山之时也是让诸位师长惊艳的,可是,苗至玉便如是横空出世的天纵之才。 轻而易举,不过在入甄秀阁的第一年,便已然盖过了他这个严大师兄的风头。 在修道之路上一帆风顺不说,苗至玉竟然还在情缘之上也是顺风顺水。与那葭月两情相悦,两人看起来真是情比金坚。 在道法之上,他严秦风尚且可说输赢未定。可在这感情的事情上,他却已经没了丝毫的底气。昭若对他,越来越疏远。一颗心也不知道系挂在了哪个男子身上,对他如此的堂堂俊杰丝毫都不放在眼里! 他是二皇子,他是当今天下的皇子! 苗至玉再能耐,日后也不过是个落魄庶民!要想入仕途,难免还是要过他暮严秦风这关! 严秦风甩袖离去,他心中仅有的自尊,与苗至玉的比量,便终于只能落在了皇子这身份之上。 第333章 拆不散他们啊! 一场浩劫,在天亮的时候终于是落下帷幕。 这一片狼藉的废墟里,甄秀阁的门生们虽是满身疲惫,也有人受了轻伤,可终究是恢复了这竹山和烟云间的风平浪静。 沐木累得仰面躺在废墟上,看了眼走过来的苗至玉,哈哈大笑,两人伸出了拳头,互相碰了碰,这酣战后的天朗气清,便是格外让人畅怀。 青木真人抱着那梼杌褪下的鳞甲,如获至宝,傀儡落地,便蹦跳着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陈水生看着自家师父的得意忘形,不免有些无奈。他看了眼这周遭的残壁断垣,也不知道同门师兄弟何时可以回师门。 没办法,便只能到处看着地上的残破狼藉,随手捡起些还未损坏的书籍卷宗,锅碗瓢盆,同门的衣物放于一边。 苗至玉,花林他们看到他的失落,便一起过来帮他打扫,收拾残局。 昭若和紫叶在给受伤的同门包扎伤口。有些人是被穷奇的气浪给震晕了,紫叶点了他们的几个大穴,不多久便也醒了过来。 而钱沁儿则是额角上还有撞伤,所以又棘手了些。 “苗至玉,你过来看看呀。”紫叶推穴在钱师妹身上,却没看到她有反应,便连忙叫来了苗至玉。 苗至玉放下了手里的笤帚,给钱沁儿号脉。 “没事,额头的伤只是轻伤。我给她施两针。”苗至玉说着,便从腰封里拿出了银针,往钱沁儿的后颈扎去。 “嘶。。。。。。”钱沁儿像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终于是有了感觉,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便看到面前的是她一心痴念的苗师兄。 “苗师兄。”她甚是孱弱的模样真是让人怜香惜玉,剪水双眸看着苗至玉便是情不自禁如陷梦境之中。她蹙着眉头,像是弱不禁风般地顺势就要往苗至玉的身前靠去。 “诶诶诶,师妹啊,你可终于醒过来了!”一旁的紫叶真是反应灵敏,她出手一揽,便把那东倒西歪的钱沁儿师妹揽到到了自己的怀中。 钱沁儿一愣,在紫叶的怀里才像是真的醒了,一脸局促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问道:“师姐,我这是怎么了?那凶兽呢?”好一派如梦初醒的模样。 “没事了,凶兽被师兄们赶跑了。”紫叶笑着说道。 “哦?真的吗?太好了!我还以为。。。。。。”钱沁儿正说着,便突然想到方才锁妖阵中的异常。 她明明没有松手啊,为何她的那条束妖锁会突然断了?! 似乎方才,有什么东西灼了她一下! 钱沁儿被紫叶搀扶着站起身来,她一张小脸儿满是委屈。等会葭月师姐过来,不会以为是她故意放手的吧?! 那种生死关头,就算她再讨厌葭月师姐,也不会干那种事情啊! 凶兽当前,若不是师兄们有后招,锁妖阵破,他们几个可是指不定都会完蛋的!她钱沁儿没那么鼠目寸光。 才正说着,葭月洗完了脸,把头发上的墙灰也拍掉了,终于有些恢复往日的姿容,可不是那灰头土脸,苍白了头发的那个怪模样了。 “葭月,你回来了。”苗至玉跑了过去,便又是两人卿卿我我小声耳语的甜蜜模样。 看得钱沁儿和角落里的段缈缈皆是眼红起来。 “紫叶师姐,是谁赶跑了那两只凶兽啊?不会又是苗师兄吧?”钱沁儿喃喃问道。她真觉得自己命苦。 这样完美的男子为何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出现也就算了,还名草有主,生生是让她眼馋!真是让人哀莫大于心死,她怕也不是葭月师姐的对手,拆不散他们啊! 第334章 前去钱塘 钱沁儿心中犯嘀咕,而站在角落的段缈缈也是冷眼旁观。 葭月得意不了太久,她也不会让她再得意下去。她便不信葭月身上没有处弱点,没有些许疏漏。 冷笑着,段缈缈转身就要离开。 “缈缈,你没事吧?”葭月却还是看到了角落的她,不禁问道。 方才锁妖阵中,她似乎也被气浪掀翻了出去。段缈缈自从生病之后,便反反复复说头疼,胸口也发闷。 苗至玉一直都有给她诊治,说她这病恹恹的模样倒不是装的。 便是那日锦家恶仆上山追债,而钱沁儿又告诉她火灵峰首席不保的事情,让她受了很大的刺激。 段缈缈太要强了,当众被拆穿身世来历的遭遇,的确是让她生不如死。丢失首席一事,又如是雪上加霜,岚焰做得太决绝,有些不念师徒之情。 落井下石间,也难怪段缈缈落下了心病。 心病还需要心药医。纵使苗至玉时常给她施药诊治,但是心上的那处伤口,也只能靠她自己治愈了。 葭月尽量少与她单独接触,怕不小心又碰触到她异常敏感的神经。 但是看到段缈缈方才也齐心协力加入到七心锁妖阵中来帮她,葭月又隐隐觉得,或许段缈缈也有那么一点幡然悔悟,整日沉浸在经文道法的熏陶之中,多多少少该找回了些以往的性子。 段缈缈勾唇冷笑,她擒着笑转身过来,和葭月说道:“不碍事,就是气浪冲得我有些发晕。这破败的地方,也没哪里可以歇息了,正想去后面的竹林里小憩一会儿。” “那怎么行。才开春,受凉了可如何是好?不能幕天席地地休息。” 葭月虽然如此说着,但转眼看看周围,穷奇闹得这里飞沙走石,无片瓦可遮头。 偃月宗哪里还有什么可休息的地方?!这可如何是好。 “这还真是问题,大家或多或少受了伤,总要找地方休养。也得吃些东西睡个觉吧。”紫叶看着这场面说道。 正为难间,本来还蔫蔫的钱沁儿突然说道: “我们大家一起去钱塘吧!我家有足够的地方让大家住的!我爹爹定会好好款待大家的!师兄们受的伤,也尽可以在我家医治。”钱沁儿的提议让同门们都很动心。 本来就有意去钱塘的,现在凶兽都已经走了,偃月宗又成了这般模样,想要在这里稍作停留都不可了。 “沁儿师妹说得倒是不错,她如此热情相邀,那你们便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师父。”陈水生心疼自己的师门。他不想撇下师父自己去钱塘玩,看着满目狼藉,还是想拾掇好了再说。 “别给我多事了,跟他们一起去钱塘吧,这儿我自会安排。请一帮山下的工匠,两个月便能恢复了。”陈水生正闷闷不乐地,却是青木真人来了。 他丝毫也没有什么惆怅,大步流星走出来说道。 “可是师父,我不放心你。”看得出陈水生很敬仰他的师父,这偃月宗,便是他的家一般。 “费什么话?我青木真人还需要你保护不可?小孩子家家,跟着他们去玩吧!去去去!” 青木挥着袖子,甚是嫌弃地说道。 “那太好了,水生兄跟着我们一起去钱塘吧!大家一起多热闹!”沐木很高兴,拉上了陈水生就上了飞行坐骑。 帮助偃月宗打退了凶兽,而邱机老人与青木真人相商的事情也得了回复,他们此行也算是功成身退。 天才刚露出晨曦,甄秀阁一行弟子便纷纷驭灵兽而行,与偃月宗的青木掌门告别后,往钱塘而去了。 第335章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钱家,原来在钱塘颇有威名。 祖上做药材生意,到了这一代,还开了好几家的药铺与皮草铺子。 “钱通药店。。。。。。”沐木站在人潮汹涌的钱塘闹市一角,看着上头的闪光金字招牌,颇为感慨地摇头叹道,“怎么也该开个钱庄啊,开个药店做什么啊!不合适。” “哈哈。”花林他们都被逗乐了,忙不迭都点头称是。 钱家有钱,可不就该做钱庄生意啊?闻着这满屋子的药材味道,再看看这金碧辉煌的门面装潢,总觉得走错了地方。这里也不像是给平民百姓看病的地方。 店里只有三三两两来取药的人,有个掌柜的听到动静,正眯着眼睛从柜台后面探头探脑,打量这是谁呢,成群结队吵吵嚷嚷进入他们的钱通药店钱塘总店。 刚想责问是何人这般喧哗,没想,定睛一看领头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这不是离家一年多去仙霞拜师学艺的沁儿大小姐啊?! 本来还一脸嫌弃的掌柜顿时换了一张脸色,小跑着哈腰出来迎接道:“哎哟,大小姐回来了啊!这可真是喜事临门啊!大小姐,你辛苦了!” 掌柜的甚是机灵地一眼扫过小姐身后同行的青年才俊,便知晓这沁儿小姐带着道门的师兄师姐回来了,立马唤来一个仆人,招呼他们进去坐。 “还好还好,不辛苦,对了,我爹爹呢?”沁儿问话间,已经有仆从沏好了上等的西湖龙井,用青花瓷茶盏盛着给一一送到了众人面前。 茶香扑鼻,这店面气派,后面的宅邸也是古色古香,红木雕缕,飞檐翘角,好不玲珑精致。 “老爷刚有事出去一趟,立马就回来了。诸位少侠,你们把这里当自己家便成了,千万别客气,随便坐,随便坐!” 掌柜拱手说道,哪里敢有一丝怠慢。沁儿小姐可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他这个钱家的老仆人见着小姐都高兴坏了。看着小姐真是精神奕奕,在仙山之中像是渡了一层仙气回来。 “好啦,童掌柜~你自己去忙吧,万一有人来了岂不是耽误店里的生意?好了好了,你先去忙吧!”钱沁儿在这老家仆面前,也是跟个孩子一般,回了家来兴高采烈。 她笑着搀着老掌柜的胳膊就往外走了两步,说说笑笑喜上眉梢,像是在聊着家常。 看在甄秀阁其他弟子眼中都是艳羡。 钱沁儿何止是出身书香门第,该说家中富甲一方还差不多。 井昊天闻了闻那仆人送上的龙井,浅尝一口便说是今年新采摘的顶尖货,更让其他弟子也忙不迭地饮茶起来。这顶级的西湖新茶价比黄金,算是开了眼界了。 “啧,沁儿师妹不得了啊!怪不得一定要我们来她家住。我要是她啊,天天泡在蜜罐子里似的,还离家修什么仙啊,这里不比山上强许多?” 一个蜀山弟子甚是夸张的神色,呷了口茶,感慨道。说完,就发现严大师兄凛冽的眼神横了过来,连忙讨好笑着说自己在开玩笑呢。 又有一人站在窗旁,踮脚看着后面的几重深院,也是不由说道: “这是何出身啊,便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一看沁儿师妹,就明白这浑身的贵气必定来历不凡。今日来了她家中,才是明白,身来金贵,可不是空口白话可以编造的,没有与生俱来的命数,长年累月的门庭熏陶,家风教养,是如何都得不来由内而外的淑女风范的!” 砰地一声,话音刚落,有一杯盏落地的清脆声响。大家闻声转头看来,却是段缈缈手中的龙井掉落在了地上。 大家都看着她,而她,缓缓下腰,一边捡着青花瓷碎片,一边说道:“对不住,手滑了。” 第336章 为什么不信我? “段,段师姐,我不是说你啊!”方才那凭窗远眺大发情怀的同门恍然大悟,有些慌了,他是有感而发,可不是在挤兑谁啊。 可他这么一说破,气氛便愈加显得尴尬。段缈缈伪造身份来历蒙骗师门一事,其实蜀山上下都知晓。只是因为她生病了,无人敢再提起而已。 这一捅,便像窗户纸一般,破了。 段缈缈蹲下身子,指尖触着那破碎的瓷片儿,听着这话微微僵楞。 是啊,她这个下三滥的下等人,混在他们中间修什么仙,装什么清高?还不是一朝露陷,便被打回原形了?何人,从心里真的看得起她? 来了个钱沁儿,便如同是面照妖镜,这真正的富商之女,大家闺秀,便是高下立见,生生衬出了她的一身粗鄙! 嘴角挂上了有些自嘲的冷笑,段缈缈独自蹲在地上捡着碎片儿的背影格外荒凉。 “葭月,番薯汤要这么煮啊才好吃。用火呢别太大,就这样轻轻扇两下就行。” 不知怎么的,葭月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心惊。思绪浮动,情不自禁。 “我来帮你。”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破开这窘迫,倒是不由自主上前要去帮她捡起那碎了一地的杯盏。 “不用!”段缈缈一把重重挥过葭月的手,却听葭月闷哼了一声,瞬间,一条很深很长的血痕便被生生拉了出来。 顿时,血腥味弥漫开来,让其他人都是大吃一惊。 “哎哟,快拿纱布和止血药来!”紫叶心疼地拉着葭月的手,怎么会划得那么深啊! 她不住和钱家的仆人说着,那伺候在一边的仆从也慌了神了,赶紧一溜烟出去去取药箱来。 苗至玉看在眼里脸色都变了,和要了他的命一样。一看葭月流血了,便是挤开了其他人,握着葭月的手,心疼得不得了。 说来段缈缈也不是故意的,这倒也是巧了。就这么推了一下,那锋利的上等官窑瓷片儿便如同一把刀子般狠狠划过葭月的掌心。 长长的一条横贯其中,这要留了疤痕倒是成了断掌了! 段缈缈愣愣抬头,她看着葭月的血止不住地往下流,便是自己也愣住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方才是生气,可真没想这东西那么锋利啊! “别说了,以后离着我家葭月远些,我也会让葭月不再管你的闲事的!” 苗至玉这是第一次显露出这样生气的神色,似乎气恼极了,根本不想和段缈缈再多说一句话。 没了和颜悦色的苗至玉冷若冰霜,犹如三九寒冬,能让人感到瑟瑟寒气逼人。 老实说,同门中谁都没见过苗至玉这样的神色。 哪怕之前一直数落苗至玉区区榜单十五,明里暗里说他是个没用小白脸的刁杰都未有这样的待遇。 关心则乱,能让苗至玉动气的,大约也就只有葭月受伤这样的事情了。 他接过仆人递上的纱布,拉过葭月,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细细密密给她包扎着伤口。 昨晚穷奇要葭月的性命,今日倒是好,让段缈缈差点割了葭月腕上的经脉了! 苗至玉看着这人,真想把她给藏起来,他这番含在嘴里还怕化了的心思可还不能让葭月知晓了,不然,定当揶揄他一番。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苗至玉,你为什么不信我。。。。。。?”段缈缈便这么站在离着他们不远的地方。 她手里握着捡起来的瓷片儿,红了眼眶。 第337章 谁说我不去? 自从生病开始,苗至玉经常来给她看病。每次诊治,他都会和紫叶一起来。 她明白,定是葭月不肯让他们单独见面,所以才会与紫叶同行为了避嫌。 苗至玉真是温柔体贴,所以每次他来给她医治,都成了那噩梦般的日子里,段缈缈唯一的心中寄托了。 可此刻看着这人对她失望至极,也满脸恨意的表情,段缈缈竟觉得,这比那日在三清殿中,被万夫所指,从云端打落地狱还要让她心碎难过。 苗至玉是她最后的内心支柱了,如若连他都弃自己而去,段缈缈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她继续下去。。。。。。 眼泪情不自禁就流了下来,段缈缈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让周遭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钱沁儿不过是离开了一会,与童掌柜聊了聊家中近况,等她回来,怎么都是这番场面了! 碎渣子掉了一地不说,地上还有血。而段缈缈竟然哭得泪流满面。 这次和她钱沁儿可没什么关系吧!因为之前说漏嘴,告诉段缈缈被免除首徒一事,她可是被昭若郡主和紫叶师姐教训了好久了。 “缈缈,你过来,别抓着一把瓷片儿哭了,没人怪你。”紫叶看不下去,这都什么事情? 刚来了钱塘说要高高兴兴地,一眨眼,这就又风雨交加了。她接过了这人手里的碎瓷片儿,真怕这段缈缈万念俱灰的模样,想不开就干什么冲动事儿了! “是啊是啊,大家都饿了吧,我爹刚回来了,在醉仙楼订了宴席,让我们都过去。要给诸位师兄师姐接风洗尘!” 钱沁儿可不管段缈缈是为了什么哭呢!她爹爹回来了,还一个劲问她有没有在蜀山上看中意哪个俊俏少侠一起带回来。 虽然,虽然她和苗师兄八字没一撇,不过,先让爹爹过过目,倒也没什么大碍吧~ 这样想着,钱沁儿便不由自主看向了苗至玉。 “葭月不去了,我也不去了。”苗至玉今日是真的很动气,头也不回就闷声说道。 一副谁的脸面都不买账的架势。 “谁说我不去了?”葭月却突然说道。她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很期待去醉仙楼吃顿好的,就为了苗至玉的一句话,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了。 果然,听葭月一说,沐木他们几个便都嘴角露出了笑意,就知道葭月弟妹没那么小气的。 “葭月,你想去吃?”苗至玉纳闷看着她。手都这样了,有什么好去应酬的。 “去啊。我可从来没来过钱塘,还是醉仙楼呢,钱老爷这么大方,我怎么能缺席呢?” 葭月笑着说道。 苗至玉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葭月很重人情的,他刚才这么一发火,的确是让其他师兄弟难堪了。 “那好,我们一起去。”苗至玉笑了,终于冰冻三尺转了春光旖旎。 钱沁儿撅了撅嘴巴,心里想着这葭月师姐可真了不起。敢情苗师兄吃个饭,都得看她的心情了! 不过,苗至玉去了就行! 大家伙便又恢复了一派和气,跟着钱沁儿往门外走去。 段缈缈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当她存在。 “缈缈,快来啊?”最后,还是紫叶回身叫她道。 “不了,我乏了,想去休息一会。”段缈缈疲惫说道。 其他人见她不去,也没说什么。而钱沁儿便顺手吩咐了那仆人,带着段缈缈去客房歇息。 第338章 红顶商人 葭月的手,其实疼得很。 虽说不是被什么法器利刃所伤,可这钝痛的感觉却最是钻心。 而且,入肉三分,苗至玉给她服了止血药了,纱布上却还有血渗了出来。 醉仙楼上,钱沁儿的父亲钱老爷包下了整个雅间,上了一桌子的招牌菜来款待他们。 甄秀阁一众弟子都是喜出望外,受宠若惊,出了蜀山还真是没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个好觉,赶上了这钱老爷热情好客,还真是宾至如归啊。 醉仙楼的美味又是闻名遐迩,让不少甄秀阁弟子是大呼过瘾。 钱沁儿的父亲钱老爷,那可是钱塘一带响当当的红顶商人。 他们家开的钱通药店,寻常人家是轻易不进去的。一进那门面,里面摆放的便都是人参鹿茸,普通人家也买不起。 钱通药店也不怕客人来得少,因为这店铺的生意,靠的是每年皇宫里来的采办赚的买卖。 庶民,其实并不在钱通药店的顾客之列。 钱沁儿大小姐因为父亲的阔绰而大出风头,连着严秦风和昭若他们两个也是感叹江南富庶,吃穿用度倒是一点不输给皇宫御用。 “紫叶,我可知晓段缈缈的那个首徒是怎么没的了。”方琼的那位女弟子坐在紫叶的身旁,对钱沁儿的身家尊荣是又眼红又羡慕,和紫叶念叨,“那岚焰宗师定是被钱家的富贵给摆平了,钱大小姐自己相当首徒呢~” 紫叶看了眼这人,这姑娘便是话多,还喜欢喝酒。一喝得多了就又胡言乱语。 “吃你的西湖藕羹吧!我们仙霞够乱的了,你可别再掺一脚,等会让钱小姐听到,她和段缈缈一般哭得梨花带雨可怎么是好!”紫叶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里,让她多吃菜少说话。 “她可看不到,我看钱大小姐就直勾勾盯着苗师兄呢~哪里会注意到我们?”那方琼派的女弟子很是揶揄说道。 紫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钱大小姐眼巴巴望着苗至玉喂葭月吃东西,便是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不用了,我自己能吃。”葭月看了看一桌子的人,这苗至玉今天还真是拧,更他说了许多次了,却还是这样不依不饶。 大家伙吃吃喝喝,其实谁不知道苗至玉粘着葭月正在恩恩爱爱卿卿我我?连着他一共喂了葭月三口藕羹,四次素烧鹅都数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次,乖,啊~~~”苗至玉像是置若罔闻,他才不管别人看着,便是举起筷子对着葭月说道,“你手都这样了,总不能让你换个手吃饭,我喂你不是应该?” 葭月看着这人,举着筷子一动不动,她不吃,还真的是就和她杠上了。 葭月点了点头,说着最后一口,然后乖乖凑了过去,把东西吃了。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那钱老爷在场,苗至玉可真是豁出去了,脸比城墙还厚。 其实苗至玉为何如此,葭月心中有数。 “你是不是太得意了?真以为钱大小姐带你来见老丈人?还故意这样子做给别人看。”葭月一边吃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嘀咕道。 “嗯?你说什么?”苗至玉看了眼这秀外慧中的佳人,还故意装糊涂问道。 葭月看着他笑了笑,苗至玉做什么都是思量周全,全为了她着想。 “沁儿,沁儿,你给我过来。”钱老爷已经看了不少时候了,他有些闷闷不乐,放下了筷箸,便喊自己女儿离席去私下聊聊。 第339章 天意 葭月看着钱沁儿闷闷不乐被钱老爷叫到了一边,然后父女间的对话稍显局促,不太愉快。 她回眸看了眼苗至玉,两父女间的对话稍用耳力其实便听得很明晰。 苗至玉的样子看起来成竹在胸,便是不听也知道自己的办法奏效得很。 没想钱师妹还真的在打这个主意,钱老爷则说她有失体面,堂堂钱家小姐,却硬要去腆着脸面。照着精明商人的眼光,钱老爷觉得,还是那严公子严秦风他比较看得上眼。 苗至玉微微笑着,又夹了筷鱼肉给她吃,被葭月倒塞回了他自己的嘴里。 沐木觉得这调情的法子不错,也想试试,差点被紫叶用那吃食糊了他一脸,很是凶神恶煞之状。 众人吃得正欢,有钱家的仆人上楼来找那钱老爷。钱老爷一听,便是万分重要的事情吧,顿时连女儿也顾不上训了。 “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越大越糊涂,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浪费自己的青春!” 钱老爷句句精辟,说完,瞪了那钱沁儿一眼,便转身下楼了。 钱沁儿撅了撅嘴巴,他看了眼严大师兄,真是从头到脚都不喜欢。也不知道他老爹是从哪里闻到了铜臭味,硬要说严师兄尊贵。 钱老爷一边下楼,一边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像是慎重非常。 到了一楼天字号的厢房里,有一位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的老人家正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眺望远景。 “刘公公!钱侯芳见过刘公公!”钱老爷哈着腰,恭敬行了个大礼。 今年的宫廷采买真是早了些,这才开春,皇宫内务总管刘金贵公公便来了,真是让他又惊又喜。 “呵呵,钱老爷请起吧。老朋友了,不必太拘礼。” “谢过公公了。您如何也来了醉仙楼?是侯芳怠慢了啊,本该在钱府为您接风洗尘的。” 钱老爷笑着说道。 “不不,此次不单单是来采买的,相陪贵人游江南,想到钱老爷处该有不少上好的滋补佳品,便先来采买些。”刘公公吃着莲藕糕,露出唇边的一颗门牙,金光璀璨,甚是耀眼。 钱侯芳颔首称道,一边说自己府上的确有上好的鹿茸奉上,一边不禁想着,这刘公公乃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都说是来陪游,还说是贵人,这莫非……? 醍醐灌顶,忙不迭谄媚说道:“刘公公,既然有贵人在,在外住着多有不便,不如来我钱府……” “诶,不必麻烦了,钱老爷太客气了。”刘金贵知晓这钱侯芳定是猜到了来者何人,可他并不想引荐一二,万岁爷来游江南,早说了不想被叨扰。 “哦哦,那,侯芳便先回去,准备好药材就速速送来。今日赶巧了,小女也带着蜀山一众少侠在醉仙楼相聚,侯芳才会没在店铺里候着,怠慢公公了。” 钱侯芳一说,刘公公倒是来了兴致。 “蜀山?可有那严秦风苗至玉等少侠在?” 钱老爷没想,这刘公公比他还熟悉这班修仙门派的少侠,顿时满脸意外。 “是啊是啊,他们都在。刘公公,您认识他们,那正好,他们在二楼雅间,不如。。。。。。” 刘金贵想了想,却摆手说不去了。 他思量了一下,让钱老爷附耳过来,便和他悄悄说了句话。钱老爷频频点头,说一定把话带到。 苗至玉可真是有福之人,这赶早了不如赶巧了。这样都能与万岁爷在江南撞上,不正是天意吗? 第340章 旧相识 甄秀阁一众人,吃饱喝足尽兴而归。 西湖三月风光旖旎,不过这和风暖煦吹得他们这些在昨晚鏖战了一宿的侠士们无心留恋美景,反倒是哈欠连连,困得撑不开眼。 “爹爹,我们先回去歇息了。师兄师姐们都乏了。” 钱沁儿带着其他人与他老爹告别后,便往钱府而去了。 钱老爷看大家都走远了些,却从后面叫住了苗至玉,说他有话要和他讲。 诶?这钱老爷找他何事? 苗至玉被叫住了神色有些古怪,心里犯着嘀咕。 “少侠,别紧张。我是给一个老朋友传个话,不是为了沁儿的事情。”钱老爷也知道苗至玉在想什么,便乐呵呵负手和他并肩走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啊。”苗至玉不觉就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不知道钱老爷是有何要事要告诉我,您的老朋友我也认识?”苗至玉挺好奇。 “认识,认识。他姓刘,说你给他捎去的药啊都很不错,吃了以后牙齿便消肿了许多。知晓苗少侠也在此地,便想邀你出来一聚。”钱老爷看了看这苗至玉,没想,他纵横商场几十年,竟然还看走眼了。这苗少侠与刘金贵公公居然这般熟稔,还真是不简单啊! “啊?是刘大叔啊!我就说呢,这江南怎么还会有人认识我。他在哪里啊,我定去登门拜访。”苗至玉笑着说道。 “他。。。。。。他说明日中午还在这醉仙楼恭候苗少侠大驾,不过,你只可一个人来,也不要把此事告诉了其他人。”钱老爷原原本本说道。 苗至玉想了想,便欣然答应了。他磕断人家牙齿的事情本就愧对,难道还敲锣打鼓带着师兄妹们同行去赴宴不成? “不过刘大叔真是神人啊,他不是在京畿之地买卖营生吗?如何来了钱塘了?”苗至玉问道。 “这。。。。。。也是为了买卖嘛!与我,还是生意场上的朋友。” 钱老爷不敢泄露半分刘公公的真实身份,他只是传话的,别的事情也不敢多打听。他还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苗至玉,之前觉得自家女儿不过是被这年轻人的外貌所吸引,此人眉宇间没什么傲色,觉得不过是出身寻常人家,比不得严秦风言谈举止之间的凛然。 然而,刘公公都会对他特意相邀,钱侯芳心中其实非常好奇。这般神秘,到底之间是有何干系? 葭月回了钱府,被安排在一处厢房内歇息。 钱家前前后后好几重的深院,自然是每人都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很是阔绰。 葭月昨晚与穷奇一场恶战,早就困了,她倒头便睡,等她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月上中天。 窗外,飘荡着饭香和菜香。葭月不觉得饿,她静下来,便不禁回想起即翼山上的一幕幕。像是走马灯一般。 穷奇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她很是奇怪。 难道,为了毁目之仇,真像桃良师父说的那般,这凶兽下了即翼山找了他们八年? 葭月正在好奇,却突然有一团幽光乍现,有一串甚是诡异的文字浮现在被幽光照到的地上。 这是妖楔子,妖怪之间留下的通讯暗号。一会儿便消散不见了,并不会让他人看到。 “不想连累无辜,速来栖霞岭。”最后落款还有个巨大的爪印,葭月一看便认出,这是穷奇。 葭月看着这地上的妖楔子慢慢不见,头上却浮上了冷汗。 这里是钱府,若是穷奇还来寻仇,肯定会牵连甚广。况且,八年前的事情,的确与旁人没有干系。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葭月逃不了。 翻身越出窗口,葭月神不知鬼不觉潜出了钱府,直往西湖边的栖霞岭而去。 第341章 是我刺瞎了你的眼 栖霞岭间,漫山遍野都是桃树。 春花三月,花瓣随着夜风起舞,好一派芳草萋萋,落英菲菲,乱花迷人眼的景致。 可惜,葭月双眼冰凉,浑身警戒,她却是来此地了结仇怨的。并不细细领略这番芬芳缭乱。 “出来!”葭月立于山坡之上,冷冷喝道。 突然一阵妖风肆虐而来,铺天盖地地掀起这漫布山坡的落花。 花瓣迷了葭月的眼睛,穷奇趁机一头撞来,头上的犄角顶到了葭月的腹上,一阵剧痛贯穿身侧,葭月一脚踹在了那穷奇的头上,借力将兽角从自己身上拔出,身形往后翻转,落地的时候,已经吐出了一口血。 “卑鄙。。。。。。”葭月咒道。 穷奇闻到了这小蛇妖的血腥味,抖了抖青紫的再也睁不开的眼帘,像是在仰天大笑。 “啊哈哈哈,小蛇妖,你也有今天!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穷奇发出了苍老低沉的声音。如是垂垂老者,声音枯槁,又带着一些狠厉。 穷奇,梼杌,混沌和饕鬣其实都会说话。 只是上古四大凶兽,却因为活了太久,根本不屑和其他的妖怪或者凡人说话。 这一开口,葭月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穷奇的声音。 “当日,可是你定要至我们于死地,被逼无奈才会毁了你的双目。 若不是因为和你穷奇结仇,我和师父怎会离开即翼山?!不离开即翼山,我,师父,阿四哥哥如今,定然会是另一番光景。 没想如此多年了,你还在四处找我们报仇!” 葭月捂着自己的伤口,站起身来说道。 这八年的红尘漂泊,其实一切的开端,便是从这穷奇开始。 “呵呵,小蛇妖,如今你以为自己不一样了,便觉着可以假借仙门之力杀了我? 我穷奇虽老了,可此仇不报死不瞑目!人参果是我用来维持天寿的,你们却偏要偷! 反正现在人参树也死了,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再此之前,还能找到你这蛇妖报仇雪恨,不枉此生!” 说完,穷奇就朝着葭月又猛地冲了过来。 “人参树死了?这仙树如何会死的?!”葭月一边躲避,一边很是震惊地问道。 即翼山可是万妖存活,灵气聚集之地,她离开八年,从未回去过,怎么一下这仙树就死了?! “死都死了莫要多问!反正,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此仇不共戴天!”穷奇满身戾气,苍老着声音,不断朝着葭月攻击而来。 凶兽嘴中的气浪狂扫而过,将这一片桃林冲撞地落花漫天,便是新开的花骨朵都跌落在了地上。 葭月听了方才穷奇的说话,并不像之前那般决意要杀它。 若是当年这凶兽也肯说句话,讲明它霸占人参树的原委,何至于两败俱伤弄到这般田地! 她葭月还不至于杀那穷途末路的年迈之兽,倒是穷奇招招紧逼,不肯罢手。 突如一股夜雾袅袅而起,弥漫在这桃林里面。 穷奇很是警觉地伫立在原地,靠着耳朵听和鼻子闻,洞察着周旁的异样。 猛地一股黑雾迅猛逼近这凶兽,在它额上狠狠一击,那穷奇便被揍得腾空飞起,重重跌落在几丈远的地方。 那黑雾中闪现了一个高大身影,葭月一看,不正是阿四哥哥还是何人? 谷四浅笑,与那穷奇说道:“当年,是我刺瞎了你的双目,你不找我报仇,却欺负葭月,这是何道理?” 谷四说完,并不给穷奇喘息之际,飞身而起,灵力幻化成箭雨,便是朝着穷奇齐齐而去。 第342章 留穷奇一命 “阿四哥哥,留穷奇一命!”葭月突然在谷四身后急急喊道。 已经有不少幻箭贯穿了穷奇的身体,四周的黑雾如是枷锁,将穷奇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每扎入一箭,这年迈的凶兽便发出了一声哀嚎。 谷四回头看着这丫头,微微抬起了手悬滞在了半空,而那即将贯穿穷奇头颅的幻箭便倏然停住,只是围绕在巨兽四周,蓄势待发。 “做什么啊小丫头,你不会大发善心想要放过这穷奇吧?你看看你自己,差点被这东西给杀了。” 谷四似笑非笑看着她,一脸无奈。 葭月捂着自己肚子上的伤,走向了那穷奇,和谷四说道:“阿四哥哥,它当初霸占人参树似有隐情。而且,我想问问它这些年即翼山上的状况。” 谷四看着葭月便是一脸宠溺,虽觉得葭月多此一举却还是颔首答应了,他挥了挥手,卸去了那些幻箭。不过地上的黑雾如是有实形的枷锁,牢牢捆缚住了穷奇的四肢和身体,他冷冷威吓道:“好好回答我妹子的话,不然让你尝尝这万劫不复之苦!” 哼!穷奇冷哼出声,扬了扬巨大的头颅,满是冷漠。 “即翼山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告诉我啊。那里也是我葭月的故土,我自小和师父一起生活的地方。”葭月蹲在了穷奇身旁,满是牵挂地问道。 嗯。。。。。。那巨兽躺在地上重重出了口气,或是迫于谷四的胁迫,或是听出了葭月的一片担忧,开口说道:“自从你们离开了即翼山,山上开始久旱不雨。 刚开始,我还去远处取来泉水灌溉人参树,可后来,越来越严重。很多小妖怪都举家迁徙到了别处,而我,为了守着仙树,整整等了这么多年,却还是眼见着人参树萎蔫死去。” 穷奇竟然也会伤心,葭月听出了它的一腔无奈和难过。 “所以你来钱塘,是找梼杌帮忙?”葭月问道。 “切,梼杌个靠不住的老东西,明明说帮它和青木老道儿报仇后,便找饕餮帮我去即翼山施雨。结果,自身难保,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穷奇说完,便是一肚子火气。 饕餮以嗜吃而闻名天下,不过它的确也是龙子。穷奇该是想找来施雨,解救即翼山上千年难见的大旱。 “我若是能帮你救活人参树,你如何说?”果然不出谷四所料,葭月这丫头便是这么菩萨心肠。又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番宅心仁厚,真是不枉桃良那只狐狸送她上修仙门派一心求正道。 “呵呵,别口出狂言。这人参树若要复活,得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的大雨灌溉才可死而复生。你便是去天上求神仙罢,也没人理你。”穷奇不屑说道。 “我能施雨,我不是蛇了,难道你察觉不出我的真身?” 葭月说道。 这么一说,不止是穷奇很为震惊,连着谷四也来了兴致,几步走上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瞧着葭月。 他倒是匆匆数面,在葭月面前来去匆忙,也没辨认个明晰。 这么一提醒,穷奇和谷四都是错愕不已,恍然大悟间终是明白,为何葭月如今脱了一身的蛇味。 “小丫头,你竟然这般能耐了!连我都看走了眼,没想,没想,你已然是化身为蛟了。”谷四一把扶着葭月的肩膀,喜不自禁。 脱离蛇身可不是容易之事,况且,葭月才多大啊,便已然有了这番造化! 不光是谷四惊喜万分,连着穷奇都是错愕不已。它活了那么久,还真没见过小小爬蛇如此际遇。 穷奇想了想,便说道:“你若是救活人参树,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的这双眼睛,便算是拿来换人参树了!” 第343章 不仅贪财,还好色! “好,一言为定!我两月之内必回妖山,到时候,我救活了仙树,你可回那山谷生活,我们前怨尽消,你也不可再找阿四哥哥和我师父报仇了。” 葭月说完,还伸出手按在了穷奇巨大的爪印上,击掌为约。 “哈哈哈,好!一言为定!”听说自己赖以续命的仙树还能活过来,穷奇顿时老怀安慰。它抖了抖环绕在脖子上的鬃毛,很是期待。 葭月不好意思地看向身后的谷四,求了个情面说道:“阿四哥哥,穷奇这么大年纪了,还瞎了双眼,过往旧怨,如此作罢吧。” 谷四负手而立,他看着葭月,哭笑不得地长出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将那困住穷奇的黑雾撤去。 葭月便是如此的性子,他早该知晓的。当年,他听说有只小蛇出生七日便化了人形,所以便去狐狸洞偷了这小奶蛇出来。 寻思着吃了她是不是自个儿也能很快化出人形。 结果,这娃娃没心没肺以为他是和她闹着玩呢,与他嬉笑打闹了一路。 阿四在即翼山上从未有如此开怀大笑的光景,看着那小奶蛇粉嘟嘟的很是可爱,下不去手了便还是还给了桃良那只狐狸。 虽然他这大老鼠没吃了葭月,可却多了一个朋友。隔三差五,他便会打个地洞去狐狸窝里寻葭月玩。 一来二去,葭月成了他在即翼山上,交情最深也是牵念最重的那个唯一。 穷奇站起了身子,抖了抖毛皮,它和葭月约定,两月之内要在即翼山看到她回去施雨。葭月点了点头,答应了。穷奇腾空而起,甚是满意地走了。 葭月和谷四看着穷奇离开,两人相视一笑,这前尘往事,是该了了。 阿四走上前,看着这丫头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衣裙上鲜血淋漓,还未风干。上前一把横抱起她,让葭月大吃一惊。 “做什么啊阿四哥哥?”葭月如今也不能再和阿四哥哥毫不设防地胡乱瞎混了,她是大姑娘了,阿四哥哥也不是那只能坐在她肩膀上的大老鼠。 被人看到了,可是说不清楚。况且她又不是腿受伤了,抱她做什么?! “嗯?你乖乖坐下,我给你治一下伤口。”谷四看着怀中葭月娇羞的模样,有些坏地笑道。 他喜欢看到葭月为了他而羞红了脸蛋,葭月娇小的身子窝在他的怀里,骨骼纤细,似是稍微用些力道便不禁摧折,心头油然而起的恋爱之情便是让谷四心旌荡漾,情难自禁。 他把葭月放在了一处顽石之旁伸手便探向了葭月的腰际。 “做什么?!”葭月顿时脸更红了,阿四哥哥还真是动手比动嘴快啊,这么肆无忌惮胆大包天的动作连迟疑都没有。 葭月护着自己的身前,稍稍扭转了些身子便这么满怀戒备地看着他。 她这样子七分惊恐三分娇羞地,落在谷四的眼里真是别具挑逗的意味。 “我帮你上药?”阿四笑着说道,这眉目间的流光溢彩看得出他很兴致勃勃,让葭月见了更是急眼,她一下打开了谷四又探过来的手,觉得自己鼻尖都冒出了汗。 阿四哥哥如今真是不得了,这浑身上下狂蜂浪蝶的撩拨味道让人目瞪口呆防不胜防。 以前该是老实多了,才不会像如今这般浪荡不羁起来。 “你把药给我,我自己会用。才不劳烦你。阿四哥哥如今怎么这样了,和个花心大萝卜一般!”葭月嘟囔着埋怨道。 阿四哥哥样子变了,这性子也变了。以前不过是贪财,现在还很好色! 第344章 昭若为难你了? “嗯?你说什么?”谷四坏笑着,扬了扬一侧的眉毛。他便这样意味深长地看着葭月,这一副邪魅的痞笑模样,反倒是让葭月更为窘迫起来。 “你也是这么挑逗昭若郡主的吧!逗完了就跑!人家郡主可是为了你吃了好大的苦头,现在居然还敢在我地方装模作样,做那风流公子的轻佻,看我不打死你!” 葭月气鼓鼓地说完,就一抬手佯装要去打阿四,却很是轻巧地被谷四扼住了手腕,反而拉着她靠向了他的胸膛。 “小葭月,我如何风流轻佻了?昭若她和你说了什么?” 谷四脸上没了坏笑,这深邃的目光,逼视着葭月。葭月被看得更加来气,阿四哥哥如今顺手拈来,都是万般风流千种情调,如何是个正经人?! 小脸一红,抽了抽谷四掌中自个儿的手,却是抽不出来,便让她更是仓惶局促起来。 索性不去看他的脸,垂着头愤愤说道:“郡主为了你害了相思病了。你倒是好,与人不知道如何撩拨的,将郡主整个人都弄得神魂颠倒。郡主她情窦初开,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连着我都被你这臭阿四连累了。” 葭月嘟嘟囔囔说道。 “那昭若为难你了?”谷四一听,却突然冷了神色,他便该料到那日自己说得太多了,会给葭月招来麻烦。 葭月吃惊地抬头看着他,阿四哥哥变脸变得真快,这一下子就从春光旖旎到冰冻三尺地,便只是她一句话的工夫。 “才没有,郡主知书达理的怎么会为难我。倒是你啊,和昭若胡说八道在讲些什么? 明知道郡主对你一见钟情,却无端把我扯了进去。你这人当真是。。。。。。” 葭月是想寻个契机和阿四哥哥开诚布公,说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算,小时候的情谊是两小无猜,亲密无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不能真让人误会了去。 “我没胡说。” 谷四却突然拉拢了葭月的手一把把她按在了自己的胸膛前,很是郑重地说道, “我是会在别人面前拿你当玩笑的人吗葭月?我与昭若说的,就是我的肺腑之言。 昭若不错,可我心中有人了。八年来,我在幽冥如何暗无天日,负重而行,想得都是同一个人。我想出去,我想能风风光光地回去见那个人。我想和她说,自此我阿四不同了,不会再让她觉得我不过是只永远化不了人形的鼠妖。那么渺小,那么无能,在紧要关头,总是只想着自己,遇到危险只能望风而逃。 那人就是你啊葭月!” 谷四的眸子这样灼人,葭月被看得心头重重一跳。 这便如同那日在蜀山上一般,不是嬉皮笑脸故意使坏的阿四哥哥,反而让她难以招架。像是被这目光就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被瞧得快要融化了一样。 “阿四哥哥,我也已经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我。。。。。。”葭月也急了,这阿四哥哥如今真是霸道,她以为他们之间该没什么好纠缠暧昧的地方。 毕竟,一句兄妹之情,难道还不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为了苗至玉?因为他是桃良的转世?”谷四却是不慌不忙说道。 “阿四哥哥,你怎么这么固执。我喜欢苗至玉,不是因为他是师父的转世。 况且,我现在说的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和别人无关,你可别再东拉西扯地了,就算没有苗至玉,你也是我哥哥,我真没办法把你当做。。。。。。” 葭月抿了抿唇,这情郎二字她都说不出口。 第345章 我爱你,与你无关 有些感情便是这么根深蒂固,哪怕阿四哥哥如今风流倜傥,倾倒众生,可她看着这人就像是见了打小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哥哥,这不是长相的问题。 葭月有些言语无力,她便是这么嘴笨,急得团团转,可说来说去就这么两句,也不知道阿四哥哥听明白没有。 谷四看着她为难尴尬的模样却是勾唇一笑,葭月想什么其实他都明白。 他在她的心中,还是一如既往,是与她最为投契,也最为合拍的阿四哥哥。这小傻瓜执着得很,让她一时间开窍,该是难为她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只能当你的哥哥呢?苗至玉再好,他也只是个凡人,而我,才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你。葭月,你别把我推得太远。 就当做我们之前不认识,如今我谷四重新追求你,你可以拒绝,却不能阻止我爱慕钟情于你是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就是只看中你一人,你能奈我何?” 说完,谷四便在葭月震楞的目光中挑眉一笑,这无赖样子若不是有他英俊的相貌衬托,真是被人打死了十次都不为过! 啊?!葭月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歪门邪说却还一脸义正言辞的男子。脸皮如此之厚实,像是理所当然。这人竟还是她的阿四哥哥!! 葭月都快忘记自己肚子上的伤了,被谷四这一番离经叛道的谬论说得两眼开始冒着金星,她本就笨嘴拙舌,被这人一绕,一下都反驳不出半句话来。 阿四哥哥在说什么?葭月皱着眉头,全然没怎么理清思绪。 他的意思,难道在说他喜欢她和她无关,她葭月无权干涉?!这如何和她无关? 谷四看着怀里的小丫头都呆住了,似乎是在思量什么想破脑袋都想不通的问题。 满脸纳闷,很是可爱,谷四看着这丫头娇憨的样子不由笑开了。笑得满脸得意,前俯后仰起来。 葭月就奇了怪了,阿四哥哥哪里来的这么多歪道理?! 然后听到他笑,便知晓他在笑话她。抬头看着,落花飞满他的青丝肩头,真是红粉菲菲夜色浮动的美景。 嘶。。。。。。葭月被这人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想要缩回被谷四按在胸膛的手,却还是没抽出来。 谷四垂头,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宽厚的胸膛上,暧昧笑着说道:“葭月,你听我的心跳。一下一下,都是为了你而悸动着。我此生,做过最无悔的事情,便是与你说过的那个谎。 那时候,我甘愿为了你去死,也是如此决意,才会在幽冥置之死地而后生。 既然回来了,我这一身荣耀和重生,都是为了你。 哪怕你把我当做哥哥,可我,还是有爱你的权利。别对我太残忍好不好?” 夜风徐徐,那人的长发裹挟着花瓣在风中飞扬。 他便这样笑着看着她,葭月深深倒抽了一口气。她脑海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葭月,你们在做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葭月回头,看到夜色中,一少年御剑而来。他剑眉星目,却掩不住的满脸怒气。 苗至玉? 葭月这才回过神来,一下从谷四手中重重抽出来自己的手。 苗至玉怎么会在这里? 她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面朝这人艰难站了起来。 苗至玉满腔火气,可看到葭月捂着的伤口和腰际殷红血痕便顿时换了神色。 葭月居然受伤了! 第346章 一肚子坏水 “葭月,你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苗至玉顿时慌了,他又恼又急,却没了些许兴师问罪的口气。 拉开葭月的手看着她的伤处,是被钝器刺穿的外伤,哪里还管得了这高大陌生的黑衣男子还伫立在那里,只管拿出了药来给葭月外敷着伤口。 苗至玉也直直伸出手去帮葭月解开腰封,葭月一怔,脸红着看了看苗至玉和不远处的谷四,拿过了他手里的药,说自己来就好。 苗至玉愣愣,脸也红了。他平日里没这么鲁莽的,今日是有些乱了,又看到了久闻大名却从未见面的黑衣男子,便是什么礼数都忘在脑后了。 “那行,你先把这药吃了,然后去那边把外伤药敷上。”苗至玉给了葭月一些内服药,又把外敷的伤药也一并给了她。很是警觉地看向了身后,他也真是糊涂了,有这外人在旁,他居然就想帮葭月治伤。 葭月点了点头,看着苗至玉的脸色甚是局促。 好像做错事情的孩子,拿着药就一路到了顽石后面,用这石头挡着,她才不至于春光外泄。 苗至玉看葭月去敷药了,这才松了口气,转过头来,仔仔细细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眉目含情,嘴角轻挑,便是一副浪荡轻浮的模样。看苗至玉在看他,并不回避,反而迎着苗至玉的目光,挑衅一笑。 苗至玉感觉到了这个陌生男子眼中的敌意,质问谷四道:“你是何人?” 原来,段緲缈说的那个神秘男子真的存在,而且,还真是个不容小觑的轻佻放浪之辈。葭月心思单纯,定是这男子有心纠缠她的! 看着眼前这人一脸戒备,如临大敌,谷四心中暗道你这凶狐狸也有今天! 他心中得意,便是轻笑浮上了嘴角。他谷四不容易啊,终于有一天,能让桃良这只狐狸精对他刮目相看,正眼相待。 这苗至玉终是把他当做了棋逢对手的劲敌了吧,而不是连争,都没有资格一争的小老鼠! “葭月没告诉你吗?我是她的什么人。”谷四是何人?他如何不知道苗至玉此刻心中在猜想什么。 可便是如此一派轻松明知故问的调调,才更是能吊起苗至玉的心火。 果然,他这么一说,年轻气盛的苗少侠重重吸了一口气。手中所握长剑也紧了紧,换做别的男人,便定是要抽剑挥砍过去了。 不过,苗至玉想到葭月在后面疗伤,就还是强忍住了一口怒气。 葭月不会故意瞒着他的,是他没有追问。既然如此,此刻定也不能自乱阵脚,中了这邪气男子的存心挑拨。 谷四看苗至玉居然还不妒火攻心,倒是有些敬佩起这桃良的转世了。凶狐狸便是凶狐狸,没了上一世的狡诈心机,这一世,倒是也不笨嘛! 明明是他谷四自己不让葭月说的,此刻却如此挑衅苗至玉,便是他瞧见了桃良的转世,所以一肚子的坏水也忍不住作怪了。 好个苗至玉啊!这青涩少年居然还没上当,谷四挑了挑眉毛,觉得有些失望。 转而好胜心更盛,谷四心里又盘算着别的坏主意。 凶狐狸以前可没少欺负他谷四,在苗至玉身上讨回些,该也是天理报应! 呵呵,在与葭月的关系上,他谷四越是做得水中望月雾里看花,这小小凡人该是最为着急。 他一急,定然露了红尘男女的本性。让葭月瞧瞧他这世俗凡人的劣根,倒是会让那小丫头对凡人男子了解得更透彻些! 谷四眸子一转,一派轻松间,显得更是不将苗至玉放在眼里。 “对了,是苗少侠吧?上次葭月把这药给了我疗伤,如今我痊愈了,却看这药还有多,还是请你还给葭月吧,替我多谢她的美意。” 谷四说着,掏出了一瓶红底绘牡丹的长颈瓷瓶。他把药罐子递给了苗至玉,果不其然看到这人的脸色变了。 如他所料,这药,是苗至玉给葭月的。 “春芳?!”苗至玉不禁怔在那里。 葭月从磁阳回来便说把药弄丢了,却原来是在这个神秘男子的手里?原来,葭月从那时候开始就对他说谎了?! 苗至玉把药瓶子捏在手中紧了紧,皱着眉头,他这下,是真的懵了。 第347章 说谎 “你们在聊什么?”葭月匆匆收拾了一下腰腹部的伤口便忙不迭出来了。 她怕阿四哥哥欺负苗至玉。 以前,桃良师父总是凶阿四,如今,这情形该是要倒转过来了。 “呵,没什么,和苗少侠闲话几句而已。”谷四瞥了眼已然脸色不对的苗至玉,心中暗喜。他这也不算是挑拨离间吧,只是这苗至玉生嫩,被他三言两语便说得乱了心智,若是这样便动摇了对葭月的感情,这也不能怪他谷四了。 只能说,情比金坚,在这凡世中,不过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诳语而已。 葭月看透了,看懂了,心也就不会再被这桃良的转世所牵念了。桃良是桃良,这小小凡人却只是个凡人。 桃良能为葭月做的,他谷四可以,而这不过凡胎肉体的苗至玉,却尚未能及。 谷四志得意满,他是追着刀手灵尊的那帮残兵败寇从幽冥一路到了这江南。凑巧了,还能和葭月遇上。 看时辰不早,再不走,大日头都快出来了。 谷四微笑着和葭月很是亲密地说道:“我先走了小葭月,你回去好好休息。记得好好照顾自己,阿四哥哥我有空再来看你。” 什么?还有下次?!苗至玉一听这话,上前一步顿时更为光火。 这是葭月的何人?为何说来探望葭月便像是来看自家人一般。随随便便他想来就来! 苗至玉眼睛喷火,而阿四,如此作别后,勾唇朝着葭月莞尔一笑,不用看都知晓苗至玉是何神色。反正他,放了把火后便转身偷笑着贼兮兮跑了。这火上浇油的事情他干得极好,后事可期。 这残局,也只能留给葭月了。 可怜的小葭月,这苗至玉定然对今晚之事耿耿于怀。若是和葭月闹了吵了,倒也是称了他谷四的心,如了他谷四的意了。 飞花缭乱之间,谷四腾空而起,化为一团黑雾便这么消散在葭月和苗至玉的眼前。 邪风刮过这片山头,让桃花挂在枝头更是不堪摧折的,纷纷掉落下来。 苗至玉捏了捏手里的药罐子,转身与葭月说道:“这到底是何人,一身邪气。葭月你何时认识的此等邪门歪道?” 声声质问,苗至玉的确是口气不佳。 “他不是什么邪门歪道,他是我的阿四哥哥,我们自小便相识了。”葭月如实说道。 阿四哥哥也不知道和苗至玉说了什么,看这人一向温润的脸上都是愠色,便知晓那阿四绝对是干了什么诡计多端的事情。 可惜苗至玉不是桃良师父,他又不知阿四的秉性,定是受了气,把阿四的话当真了。 “阿四哥哥?你怎么凭空还冒出来个哥哥?”苗至玉很是纳闷问道。 “我十二岁就上的仙霞,之前,总也有个落脚的地方。阿四哥哥便是从小陪我长大的。”葭月叹了口气,走到了那桃花林里,看着满目菲菲落英,不急不缓说道。 “葭月,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是我不知道的?”苗至玉这才发现,他对眼前的葭月其实不甚了解。心中有些失落,还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他真的是被那黑衣男子给气到了,那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样子,像是他苗至玉才是被蒙在鼓里的傻瓜,真的让他心中太不舒服。 而且,他决计没想到,葭月竟然说谎。 第348章 误会 “还有很多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苗至玉,我一直都想说,可是。。。。。。”葭月有些心虚,她以前觉得只要她和苗至玉是真心相爱的,她是人是蛇,是不是妖有什么关系? 可是,在甄秀阁呆得越久,她就越踌躇起来。 连邱机老人都说人妖殊途,她与苗至玉他们都不同。让她独自修炼,与其他门生不可混为一处。 盟主说她有自己的道,而苗至玉他们与她是异路。 虽然邱机老人没有明说,可葭月从他的话里几次都听出了玄机。盟主并不赞同她和苗至玉结侠侣。 原本苗至玉不过是甄秀阁中的下游修士,成绩平平,自然不受关注。宗师们也是放任他们自由。可如今显然是不同了,甄秀阁对他寄予厚望。自然,并不希望她这个异类去拖了苗至玉这个天纵奇才的后腿。 人妖结合,有违天道。葭月自从知晓了这句话,便将原本该一早告诉苗至玉的事情拖到了如今都还没说。 连邱机老人都说人妖殊途,她是不是之前想的有些太过天真和草率了? “很多?你是有很多关于那阿四的事情没和我说吧?”苗至玉矛头直直对准了阿四。 他从未对葭月发过脾气。可这次不同。 从磁阳回来,他便觉得葭月说到这春芳遗落一事,脸色便有些怪异。 他没在意以为真的丢了,便日日去那灵兽园,守着那蛇见愁好几个时辰,就等着那花儿开了再给葭月做一瓶。没想,他今日却从那叫阿四的男子手中拿到了这瓶药。 这全是他对葭月的一番心意啊!为何葭月如此不珍惜,还随随便便给了那叫阿四的男子?! “你说什么?”葭月好像没听明白,又问道。 “我说你怕与我说的,是和这个阿四的过往吧葭月?”苗至玉真是妒火攻心了。他什么都能忍,可不能忍葭月和他说谎。还是为了别的男子与他撒谎! 明知道不该对葭月发火,冷静下来就能听到解释的事情,却为了自己的一番心意被葭月转手送给了别的男子而不可自制。 葭月眼中露出愕然的神色。 “不是的,我和阿四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葭月蹙紧了眉头。 苗至玉从来没这样疾言厉色过,他是真的生气了。。。。。。 “那这是什么?你不是说你把药弄丢了了?”苗至玉拿出了那个红底牡丹的药瓶子,给葭月看。 葭月瞧了,一下倒是哑口无言起来。该死的阿四,他是故意使坏的! “苗至玉,你听我说,我在磁阳看阿四伤重,想着你的药好,所以才会给了他疗伤。我知道你宝贝这个药,所以。。。。。。。” “所以你与我撒谎?”苗至玉接了话,反问道。 “我,我怕你不高兴。”其实是阿四在磁阳的存在,她谁都没说。毕竟,阿四哥哥并不想让甄秀阁知道他做的事情。 “葭月啊,那阿四到底是谁啊?我可没在沐木和紫叶口中听到过关于这个男子的任何事情,他也在磁阳?”苗至玉看着葭月惊慌失措的样子虽是生气,却又是心疼。他不想看她为难的样子,可是,他更讨厌一头雾水被人蒙蔽的感觉。 他们不该是无话不说,最最亲密的人吗?如何突然多出了个什么阿四哥哥,看他与葭月的交情,竟然比他和葭月之间还要深厚了许多。 是,他是有些借题发挥,那是因为他真的在乎。无端横插进来一个神秘的黑衣男子,他一下子就心慌了起来。 第349章 妒忌 “至玉,许多事情我要是开了话匣子一时半会根本讲不清楚。你不要心急,我都愿意告诉你。可是,你真的别误会我和阿四,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且,我已经断然和他说过了,他永远都是我的哥哥,我有你了。” 葭月便是这么个老实人,看苗至玉心急,一下子就和盘托出,让苗至玉听了更是恍然大悟。 “什么?你拒绝他了?这么说,他当真是对你有意?”苗至玉没想到,他一会没看住葭月,去了趟磁阳,后面便跟回来这么个大尾巴狼! 那狂蜂浪蝶果然是对葭月虎视眈眈,打着歪主意,没有按那好心啊!好在,葭月心中有的是他苗至玉。 “葭月,我便知道你是念着我的。。。。。。”苗至玉火气消了些,他长长松了口气,上前揽着葭月的肩膀,对她说道,“葭月,答应我,以后别和那个阿四见面了。那种花花公子,他有的是办法让你泥足深陷,你那么单纯,他骗你易如反掌啊!” 苗至玉真是担心,那种男子,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会对葭月紧追不舍,必然是心中有所企图。 葭月再和他见面,是如何危险的事情! 葭月看着苗至玉,她明白,她只要答应了他,其实苗至玉根本不会再追究下去,也会原谅之前的所有。 可是,她却垂下了头,想了想说道:“苗至玉,阿四哥哥他不是花花公子,我们从小就相识相知了。是,他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不会害我的。我们之间有过命的交情,八年前,他为了我吃了很多苦,我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还能再和他重聚,我做不到如你说的这般绝情。 若是你,你也肯定做不到。” 葭月叹了口气,她如实说道。 没错,春芳的事情是她做错了。她对苗至玉说谎了。 可是,这种保证她答应不了。阿四哥哥和她,大约便是这样难以割舍的关系。 “葭月!你看着我啊,到底有什么比你我之间的情意还要重的?你们八年前分离,如今重聚,所以你现在是觉得他比我重要了是不是?!” 苗至玉顿觉晴天霹雳,葭月的态度,让他难以接受。 他不是她最重要的那个唯一? “苗至玉,我们两个之间,其实有好多好多的问题。你要是现在有耐心听我讲,我立马就都告诉你,你听完了再来指责我好不好?”葭月看他的样子自己也很难过。 苗至玉不知道来龙去脉,她和阿四之间,他定然是不理解这种感情。 “不,我觉得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个阿四吧,你之前不肯答应我的求亲也是因为他吗?你一直在等他?” 红了眼眶,苗至玉居然哭了。他们八年前就认识了,这八年来,葭月是为了他所以这般冷了性情? 葭月连忙说着不是,他还真是把所有事情都想到了歪路上去。 可苗至玉到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生涩少年,他一时间的妒火都烧光了所有的理智。 原本那么从容缓和的性子,却在阿四的故意挑衅之下,全化作了火气,他不想冲着葭月生气,所以甩开了葭月拉着他的袖子,匆匆地往山下走去。 他需要静静,他是在妒忌。 “苗至玉,苗至玉!苗。。。。。。嘶。”葭月一追着跑,就感到肚子上的伤好像又撕开了一处。 她脚滑了下,便差点滑下了山坡。 苗至玉转过头,看着葭月的样子,顿时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回来。 该死啊,他怎么忘了葭月还受伤了。 倔强地也不和葭月说话,却是拉起她的手一下把她背在了自己背上。 苗至玉揩了揩了自己的鼻子,像是眼泪鼻涕都要出来,眼眶红着一脸委屈。 第350章 这八年,我等的都是你 葭月看着苗至玉的样子,甚是动容。 苗至玉宁可自己憋着,也定然顾着她的心情,这样的男子,她三生有幸。 “苗至玉,我把什么都告诉你,其实八年前,阿四哥哥他。。。。。。”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关于那个阿四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 苗至玉这发了脾气倒是好,居然还捂着自己的耳朵,倔强摇着头和个小孩子一般耍起性子了。 他讨厌死那个男人了,一副迷倒葭月的风流模样,根本不把他苗至玉放在眼里。 他更讨厌自己,为何面对这这样劲敌,却没了底气。 他这般生嫩,根本没办法和那个城府颇深法力高强的阿四相比。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会如此发了脾气。 他在这叫阿四的男人面前相形见绌,突然没有自信。正是这般心思在作祟,让他失了常性,如此不淡定起来。 他和葭月相识快两年了,可那人却与葭月自小青梅竹马。他此刻没什么底气,觉得葭月一定会选择自己。 真没想到,葭月身边的神秘男子,会是一个如此优秀出挑的美男子。 仰头长长叹了口气,苗至玉仰望着夜幕,居然情不自禁黯然落泪。 葭月看着这傻小子的伤心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用手臂揽了揽苗至玉的脖子,让她自己的脸颊牢牢贴着苗至玉的后脑勺。 “别给我撒娇,这次可不是你撒娇就能轻易蒙混过去的事情!”苗至玉撅着嘴巴,气鼓鼓说道。 “不是撒娇,我是真想抱紧你一些。”葭月一说,苗至玉还立马脸红了。 “哼,和那阿四学的吧,这么会哄人。”苗至玉嘴硬道。 “至玉,我这八年,等的不是阿四,是你。一直都是你。”葭月撑在了苗至玉的肩头,稍稍探出了些脑袋。 啾地一口,她闭上眼睛,重重地亲在了苗至玉的脸上。 风,还是这样飒爽。 可苗至玉眼前的景象却像是一下从昏天暗地成了满目绯色的恍然。 花非花,雾非雾,云彩不是云彩,天边的亮光像是让他混混然脚下没了实感。 这是葭月第一次主动亲他,虽然,他说了撒娇没用的,可若是一个吻,便好像有着无穷的法力,能让他一下从伤心的谷底捞了回来。 他转眼看向趴在他背上的葭月,这丫头正含笑看着他,真是个坏丫头啊,便知晓他心肠软,于是,就想一个亲亲解决了所有事情? “还生气吗?”葭月在肩头笑着看着他。 “你不能保证其他,那就保证以后只能亲我一个,不然,天打雷劈,我苗至玉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苗少侠这好大的醋劲,听得葭月都忍俊不禁。 “好好好,都答应你。阿四是我哥哥,我如何会去亲他?你这飞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劲道。”葭月笑着说道。 “还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身边的神秘哥哥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地,把我苗少侠都比了下去。男人嘛,如何受得了这些!” 苗至玉居然还得了理了,说得头头是道。 “呵呵,我便知晓你是在较劲这个。阿四哥哥以前可不是这样,可是不管他什么样,他都是我最亲的哥哥。他救过我的命,我和他的交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可是,我对他真没有儿女私情。 七夕,我让阿四哥哥来探亲会。想着这么多年,也总算有个亲人来看我了。没想,被别人看到了背后无端嚼了舌根。” 葭月说道。 “我不是你的亲人吗?我知晓那日你孤单,还特地早早地去找你,可是,没找到你却遇到了段师姐。。。。。。”苗至玉委屈巴巴说道。 “你当然是我的亲人。苗至玉,你上一辈子是我至亲的大恩之人,这一生,你会是我葭月唯一的至爱之人。你今日真是误会了。” “还上一世这一生,你这丫头多大了,就拿这种前世今生唬人。”苗至玉其实很得意,也很开心。 葭月这丫头一哄他,他便什么气都没了。 第351章 你与我的前世今生 “苗至玉,你可别小看我。以前,我未入仙霞之时,是被一个大乘境界的高人抚养长大的。我看得到你的前世,也知晓你的今生。”葭月故作神秘说道。 “当真?那我前生是何人,今生,是否是你缘定之人?” 苗至玉将葭月背高了些,调侃问道。 “前世,你一心修道登仙,今生,你却想做个自由自在的普通之人。可惜,你天赋异禀,该没你想得那么随心所欲了。”葭月怕一下说了,苗至玉会接受不了,所以慢慢地,便当做是个故事讲给他听。 “诶,你说错了。今生,我只想娶你为妻,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才是我的毕生所愿。”苗至玉笑着说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葭月听了,不禁愣了一下,不自觉脱口而出说道,“若是我不会老呢?” 葭月最担心的,也莫过于这点。 她以为他和苗至玉是三生有缘,哪里想到,她和他如今原是不同的。一句殊途,倒是成了她此刻的心结。 苗至玉听了也是愣了一下,但是他回过神来还是掂了掂背上的葭月,笑着说道:“青春不老,乃是这世上女子的毕生所愿啊。娶妻如此,如何有幸!葭月,你可待我真好!” 葭月明白苗至玉是故作调侃,其实,心中定也是疑惑非常。 “苗至玉,盟主说,想留你在山上继续修炼,他日前途必不可限量。若是与我成亲了,你的修仙之路,说不定。。。。。。” “我不想当神仙。做神仙有什么好?况且,你我双修之侠侣,说不定对于修道更是大有裨益。你啊,总不嫁我,才是气人。”苗至玉不觉又置气说道。 看着这人一脸执着,葭月终是觉得如此打着哑谜,不是办法。苗至玉不知道前尘往事,所以一心要与她成亲沉沦在红尘之中也在所难免。 “苗至玉,你放我下来。”她也是该到了说明一切的时候了。 “什么?”苗至玉奇怪地回头看着她,慢慢把她放在了一棵桃花树下。 “葭月,都快下山了,我们回去说不行吗?”苗至玉纳闷问道。眼见晨曦都快浮上了天际,葭月这还受伤,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的? “不行,下了山,人多嘴杂,我怕说不明白。 苗至玉,我想和你成亲,可是,一直都没答应的缘由绝不是因为阿四哥哥。”葭月站在晚风徐徐间,身姿翩然。她娓娓道来。 这些事情只有她一人知晓,倒是让苗至玉受了许多的憋屈了,也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 他那么爱自己,这些曲折将他蒙在鼓里,着实是不公平。 “苗至玉,我一定要和你说明白。我不是人,我是妖。” 葭月开口便把最难启齿的说了出来。然后抬眼,看到这人果然满脸错愕。 “葭月。。。。。。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你好端端一个甄秀阁门生,如何。。。。。。”苗至玉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像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你别说话,你听我说完。”葭月怕自己现在不说,又没了勇气,所以还是一股脑地说道,“八年前,我的恩师桃良把我送入了仙霞,因为,他要渡劫飞升了。怕我误入歧途,所以让静默师太管教于我。” “桃良?”苗至玉又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未见其人,却已经不止一次在段缈缈和葭月的口中听到了。 “是,你从段缈缈口中听到的桃良就是我的师父。他乃大乘之狐妖,一心向善,功德无量。这事,连段缈缈都不知晓。她一直以为,我和桃良是普通兄妹,不过是凑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便救了她上仙霞。其实。师父是有天劫在身,所以才会不得已将我托付给了别人。” 往事历历在目,葭月只是提到,便已经红了眼眶。 “等等,葭月啊,你说得我一头雾水。。。。。。我,我和那桃良真的很像?”苗至玉这才听出了蹊跷。怪不得段缈缈第一眼看到他,就喊他桃良恩公。 “像,自然像,因为,你就是我师父的转世。”葭月泪目盈盈,与那花海之间凝望于他。 落英随风舞动,不变的是这四目相接中,早已沉淀,铭心刻骨的深情。 “桃良他不是渡劫。。。。。。成仙了吗?”苗至玉话才说出口,才惊觉,葭月已然哭得泣不成声。 “葭月,葭月,你别哭啊!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了,啊?”苗至玉上前拥住了她。 “我不好,我连累了师父,他,死了。。。。。。”葭月咬了咬唇,忍住了哭声却只是大力抽泣着。她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苗至玉的肩头,如此,她才不至于哭得失了控制。 苗至玉陪着她坐在树下,很久很久,久到他终于把葭月说的想明白了,天,终于也是亮了。 脑袋里因为一下接受了太多的事情,此刻,苗至玉还是有些发懵。 他揽着葭月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身前,那不远处的天际,露了微光。 “葭月,葭月,你别哭了。”苗至玉轻轻抚着她的背,说道。 葭月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眼睛好红,一旦说出了口,旧事浮现,脑袋便是生疼。 “你不怪我吗?”葭月问道。 “怪你什么?别有用心接近我?我记得,可是我死缠烂打追的你,葭月师姐一开始可是对我嫌弃得很。”苗至玉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个傻小子,根本不配和师父长得一样。”葭月垂下了头,有些局促说道。 “所以后来,发现我便是桃良,你便开始不敢欺负我了?”苗至玉可是想得开,一下子,还轻轻捏着葭月的下巴,打趣道。 “苗至玉,你不怕吗?我是。。。。。。”葭月还没把妖字说出口,却被苗至玉的手指按住了唇瓣,他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前世我是你的师父,今生,我只想做你的夫君。葭月,我会到你的身边,这便也是桃良的心愿。你怎么那么傻,有什么好怕的,战战兢兢藏在心里好久了吧,说出来,怕我跑了不成? 你啊,害得我胡思乱想也战战兢兢了许久,罪过!” 苗至玉责备道。 第352章 再难,我们都要在一起 “至玉,我还有件事情一定要告诉你。”葭月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便又说道。 “葭月,你今日一股脑地说得也太多了,让我缓缓,啊!一下告诉我太多,我脑壳子疼。”苗至玉也算是淡定从容之人了,但也没想到葭月身上还有如此多的秘密。 这不说的时候,他也曾经碾转反侧,患得患失过。 一下说了,还真有些脑筋转不过弯来,看葭月这郑重的样子,怕她又说出什么天大的事情。 “就这一件了。”葭月看着苗至玉,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好,等等啊,让我平复一下心绪!”苗至玉这愣头青站起身来,对着朝阳伸了伸胳膊,抖了抖腿,然后像是振作了精神,又一脸严肃地回到了葭月面前,让她可以继续说了。 “呵,没那么吓人。你做什么啊?”葭月忍俊不禁道。 “嗯,娘子说的话为人夫君的要洗耳恭听,所以,难免要郑重些。”苗至玉没个正经过说道。 “去,谁是你娘子,你又来了。”葭月半是玩笑地憋笑说道。 “你看看,都说要与我成亲的,现在脸皮薄又不认,哎,我做人怎就如此不易呢?!”苗至玉蹲在葭月面前,托着腮帮子甚是孩子气地说道。 “苗至玉,我桃良师父修仙,是有原因的。他一心想救自己的爹娘脱离畜道,一家团圆,所以才会甘冒雷劫大险。我希望,你不要断了修仙之路。此生,你虽什么也不记得了,可是,千万不能半途而废。 若是你因为我而不思进取,只是沉沦于儿女私情中,让师父他的努力付诸东流,我心中着实有愧。桃良师父若是知晓了,他不会原谅我的。”葭月看着苗至玉说道。 苗至玉看着她微微笑了笑,他便知晓葭月是最重情义的,便说道: “好,我答应你,我定然不枉费了桃良师父的一番心血。修仙之路虽遥遥,我苗至玉尚存一息便不会放弃。 可是葭月,你也得答应我。再难,我们两个还是要在一起。修道成仙是桃良的毕生夙愿,而我苗至玉,只有娶你为妻的愿望。你不是什么山精野怪,虽是妖却入仙门多年。你我之间,没有那么多阻隔障碍,别胡思乱想地,也不许再犹犹豫豫拒绝我了。” 苗至玉说的,何尝不是葭月的心中忧虑。 葭月看着他,从他的眼底便是瞧到了那抹晨曦,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苗至玉这么有信心,她也不用再独自背负那许多的东西。 “嗯!”像是如释重负,她朝着苗至玉重重点了点头。 初升的日头照着紧紧相拥的两人,露珠,都闪着晨光的通透和心意交融的缱绻婉转。 等苗至玉背着葭月回了钱府,大家才知道,原来葭月还受了伤了,这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没什么没什么,那穷奇又来了。葭月为了引开它不至于连累大家,就受了些伤。”苗至玉知晓了葭月的事情,更是全力维护于她。在同门面前,替她解释道。 “那穷奇,似乎就是追着葭月师姐来的吧?幸好,没有伤到我钱宅。”钱沁儿看他们二人亲密的模样,便有些吃味地嘟囔道。 苗至玉扶着葭月,知晓钱沁儿有意刁难,便与她说道:“穷奇不会再来了,若是钱师妹怕殃及家人,我和葭月去别的地方住吧。”苗至玉说完,就要出门。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苗师兄!”钱沁儿忙不迭追了上去,这葭月还真是苗师兄的心头宝了,怎么随口说一句都说不得了! 钱沁儿嘟着嘴巴觉得很委屈。 第353章 不让葭月受委屈 “哎哟,苗少侠苗少侠,别动气啊!我这女儿被我惯坏了,难免嘴巴刁钻了些。沁儿,你怎么这么无礼?!” 钱沁儿正不知道如何和苗至玉赔礼道歉呢,没想,自己的爹爹比她还殷勤,居然一下上前打起了圆场。 他爹和她使了个眼色,钱沁儿这才不紧不慢上前道歉道:“对不住啊苗师兄,葭月师姐,我无心的,师兄师姐都在呢,你们别走了。” 其实,她就是想留下苗至玉。这葭月和个灾星一样,真是走到哪里,哪里不太平。 葭月看了看苗至玉,挠了挠他的手心,让他别意气用事了。 苗至玉难为葭月的面子,这才缓和了神色,想想也是,其他同门都看着呢,这次出行又是他领头,这样甩了脸色的确不太顾大局。 “穷奇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它以后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大家尽管放心。”苗至玉在下山的路上,也听葭月一五一十讲了栖霞山上的事情,对葭月的故乡即翼山甚是好奇。 他虽然一下子听了太多葭月的秘密有些措手不及,但也甚是欣喜,他终于离着葭月那么那么近。两颗心,都毫无芥蒂地依偎在一起。 自然,葭月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呵!严秦风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看着好戏。他冷冷一笑,虽不知道这葭月和苗至玉搞什么名堂,可看着这苗至玉如今不好得罪的模样,还是眼带轻蔑扫视而过。 反正他再过一年就要回皇宫,这甄秀阁到底留何人下来继续修炼与他无关。 苗至玉要出风头,便做那一辈子的道士吧!成仙?呵,不如他暮严秦风日后君临天下来得畅快! 严秦风一挑眉,便扬长而去。其他人看着事情没闹大,便也打着哈欠又回去睡回笼觉了。 紫叶刚醒,一出来就看到葭月这番模样,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查看。 “没事的,苗至玉给我用了药了。”葭月说道。 “我们进去吧,你这衣衫要换换,药嘛,也重新上一遍。”苗至玉和紫叶就陪着葭月一同进了屋子。 留下钱沁儿被晾在一边,苗至玉真是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哼!葭月葭月,她有什么好!”钱沁儿在自己爹爹面前发着脾气。她以为到了钱塘,苗师兄看到她家祖业昌隆,家大业大,该对她有所改观,没想到,竟然还是围着葭月转。 “诶,傻女儿,来日方长,你啊,别露了这刁蛮小姐的脾气让那苗至玉讨厌了便好。”钱老爷看着女儿的神色,劝她道。 “啊?爹爹,你不是瞧不上苗至玉的嘛,怎么一下就转了风向了?”钱沁儿甚是奇怪地看着她老爹问道。 “呵呵,我这次是看走眼了。苗至玉啊,说不定真是前途无量的大好才俊啊!再说,你喜欢人家,我更该支持了不是?”钱老爷笑眯眯地赞许道。 “呵呵,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不过爹啊,你昨天和苗至玉说了什么?神神秘秘地。” “啧,这个嘛!现在还不好说,我等会还要出去一趟,回来嘛,自然见分晓。”钱老爷老谋深算地,在自家女儿地方也是口风颇严。若是苗至玉真和刘公公交情匪浅,这刘公公要帮他引荐之人可就是。。。。。。 钱老爷一脸期待,笑着就走开了。 钱沁儿撅了撅嘴巴,觉得这老爹都奇奇怪怪。一转身,看到回廊角落处的那抹人影, 差点吓了一跳。 第354章 醉仙楼之约 “你干什么啊鬼鬼祟祟的!”钱沁儿本就一肚子火呢,看到段缈缈阴阳怪气地站在那里,难免上前发难道。 “没什么,看有些人的落魄模样而已。”段缈缈嗤笑着说道。 “你。。。。。。”钱沁儿看了看四周,还好,同门们都进去了,这里是宅邸的一个偏僻角落,应该也没人看到她们的争吵。 钱大小姐这口恶气其实忍了很久了,她段缈缈自己送上门来可怨不得她! “哈?我落魄?段师姐,你照过镜子吗?还有闲心来看我的热闹,你为了那苗师兄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可真是没少看你那疯癫的模样!”钱沁儿来气了,她为了这段缈缈失心疯的事情,可没少被师姐们教训。 可其实关她什么事情? 是段缈缈不知好歹,居然一出思过崖就耀武扬威到她钱沁儿头上! 还让她给她下跪?真是不知所谓! 段缈缈的眼色一下冷了下来,她目光冰寒地看向这钱沁儿。钱大小姐虽然对她的样子有些怯意,可还是扬了扬下巴说道:“哦,我说错了。苗师兄对你不屑一顾,你倒也不是为了情伤才死去活来的罢。 想想,段师姐你这样的可真是算对自己心中没数的那类了。你以为真能脱胎换骨,从麻雀变凤凰? 师姐啊,做人量力而为的好,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钱沁儿说痛快了,她勾唇笑了一下,便沿着长长的走廊,恣意走远了。 段缈缈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她似笑非笑,眼神中的暗流汹涌,眼底的光怪陆离,让人不寒而栗。。。。。。 苗至玉安置好了葭月,稍微休息了一下,便想起自己今日还约了刘大叔。 看已经中午了,正要动身,遇上钱老爷也正来找他。 “苗少侠,我怕你忘了,特意来提醒你的。”钱老爷笑盈盈地说道。 “多谢了,我没忘,正要出门呢!钱老爷这是。。。。。。” 苗至玉看他两手都提着锦盒,像是要去拜访谁。 “哦~是这样,那刘老爷昨日问我订了些珍贵的人参鹿茸,我想和你一道儿去见他,顺便,把他要的药材亲自送过去。”钱侯芳满脸堆笑说道。 “那好啊,一起去吧。”苗至玉其实心中明白,那刘大师非富即贵,所以钱老爷想寻着他和刘大叔的这条关系再套套近乎。不过,他这哪里算什么路数啊,把人家门牙磕掉了才攀上的关系,不要帮了倒忙才好。 苗至玉心中哭笑不得,和这钱老爷二爷一起出了钱府。 醉仙楼正是热闹的时候,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走得近了,这酒楼的生意更是热闹红火,几辆马车运着货物正往里面搬着。 “诶~往后门去往后门去,别堵着客人们进来啊!”小二的擦着脑门上的汗,生意太好,酒都不够了,这运货的马车也不懂规矩,直接就停在了大门外。 苗至玉和那钱老爷穿梭在人流间,正要走进里面。突然,一坛子老酒从堆叠得老高的马车上落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一个男子的头。 苗至玉飞身上前,轻巧一接,这一接,才让眼看酒坛子落下却无力回天的店小二和劳力都长出了一口气,大呼好险! “对不住啊客官,您没事吧!”醉仙楼的掌柜眼看就要出意外了,忙不迭亲自出来察看。 “不要紧不要紧。”险先被砸到的男子摇了摇手,让他们稍安勿躁。转过身来,也是仪表堂堂。 虽然上了些年纪,可这人很是贵气,保养得甚好。 他看向了苗至玉,想瞧瞧谁顺手救了他。没想,这一看,便微微皱了皱眉头,愣住了。 第355章 认亲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刘金贵不过是先行一步去点几个菜,没想,这便出了事了。 “没事没事,这小兄弟他。。。。。。” 那贵重的老爷一说,刘金贵便看到了苗至玉,顿时喜出望外。 “苗少侠,你来了啊?老爷,这便是我为您引荐的那位苗少侠,来来来,我们赶紧上去吧,天字号雅座,菜都点了。” 刘公公拉着苗至玉的手,瞧着自家万岁爷的脸色很是欣喜。 苗至玉还赶巧了救了陛下,这下,什么那痴子不祥的蜚语该是不攻自破。万岁爷心中的那个结,定然会结开了。 帝皇心深似海,可刘公公服侍了他那么多年,便是万岁爷抖一下眉头他都明白是何意思。 此刻,陛下虽未表露什么大喜之色,可他看得出,万岁爷对当年之事已然后悔。若他不是狠下心肠要诛杀三皇子,苗贵妃便不会私逃出宫,到如今,也杳无音信。 而此刻站在万岁面前的苗至玉,神采飞扬,器宇轩昂。有着苗贵妃当年的绝色容貌,而言谈举止间又有陛下年轻时候的影子。 万岁爷看了,不可能毫不动容。 “刘老爷,刘老爷?”钱侯芳提着两手的锦盒,也亦步亦趋跟了上来。他把刘公公叫到了一边,还不时打量包厢里的状况。 这定是九五之尊无疑了!他一激动,险先把药材都掉到了地板上。眼巴巴看着,真希望自己也能凑上前热络几句。 “哎~我请苗少侠给老爷诊脉呢,你别探头探脑的。”刘公公便是嫌这人多事,非要跟来。挡着他的视线阻到了门外。 “是是是,小的不敢打扰,这药材,我昨晚上挑了许久了,真是珍品中的珍品,请公公帮我多美言几句! 钱老爷拱手不住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刘金贵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刚转身要走,突然回来问道,“对了,那严秦风少侠还在你府上吧?” 刘公公心疼苗至玉,也很是在意二皇子。陛下上次答应了去蜀山探亲会,却没有赴约,让二皇子伤心了很久,此次既然都在钱塘,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你跟严少侠说一声,晚上,我在这儿等他。明白吗?”刘公公甚是神秘说道。 “哦,明白明白!小的明白!”钱侯芳心中澎湃,五内翻腾,这严秦风他可没看走眼,的确是富贵非凡之人。没想,他当初百般不情愿送沁儿去仙霞,如今竟还有这般造化!同门之中藏龙卧虎啊! 钱老爷搓着手,真是老怀安慰,好似金龟婿,近在眼前了。 苗至玉也不知道刘大叔引荐这位老爷与他相见是何意。只说这贵气逼人又甚是威严的暮老爷到了钱塘有些水土不服,让他过来诊治一下。 可其实,这满大街的郎中,也不知道为何定要他看了。 暮老爷问了他许多,家世,年纪,出身,家中还有何人。苗至玉虽觉得突兀,可也一一作答。那暮老爷听得甚是用心,更是在听到他孤身一人,家中爹娘都已经亡故的时候,兀自站起了身子,看着窗外的湖景久久没了言语。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暮老爷问他。 苗至玉摇了摇头,说道:“我十岁之前像是行尸走肉般什么都不知道,对什么都没反应。我师父说,我是离魂之人。肉身虽在,魂魄却还在别处,直到十岁那年一个惊天巨雷劈在我蓬莱岛的上空,我才猛地有了意识。 而师父,用他岛上的金贵药材,奇药良方,养了我这具躯壳十年。没有师父,我一定活不到现在。” 第356章 洗手作羹汤 “这。。。。。。老爷,您听听,您听听,这,这完全就对得上啊!”刘公公老泪纵横,已经上前激动说道。 而那暮老爷也是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苗至玉红了眼眶。 此事,乃是当年宫中的大忌,他堂堂九五之尊,却和爱妃生了个没有魂魄的孩子。他把当年给苗贵妃安胎的御医都给治罪了,时至如今,世上根本没有几人知晓。 “至玉。。。。。。苗至玉。”暮老爷甚是动容地颔首着,一边喃喃着他的名字,像是其中意味深长。 “这名字我娘亲取的,上次青木掌门还说我的名气奇怪呢,呵呵。”苗至玉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那你娘亲呢?”刘大叔和那暮老爷异口同声都很关切问道。 苗至玉有些震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娘亲的事情。 他低下头来,虽是陈年往事了,可还是甚为伤感地说道:“我师父说,我娘亲是身染重疾不想传染给我,才会不远万里到了蓬莱岛把我交托给我师父的。 师父说,凭着他当时的医术,便认定我娘亲没救了。所以,只留了下我,却让我娘默默离去了。娘亲说,她若是没死,三年内必然再来接我,可到现在,我都没见到我娘亲。” 苗至玉不太会和人提起此事,也根本没人关心他这个孤儿是何来历。 说来,他也根本不知道娘亲长什么样,他那时候便是根不哭不叫的木头,可娘亲,却还是将他捂在自己的怀里,如此舐犊情深。 苗至玉说完,暮老爷居然扶着自己的额头晃了晃身子,像是马上就要昏了过去。 “小心啊!”苗至玉上前一步急急扶住了他,这样近在咫尺,苗至玉看着这头次见面的老爷却有种奇妙的感觉。像是这人与他根本不太陌生,又好似,早就见过一样。 “老爷,身子要紧,节哀啊!”刘公公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也上前宽慰道。 那暮老爷知晓逝者已矣,他看着眼前的苗至玉,便更是重重反握住他的手,眼眶之中皆是溢满的泪水,动容非常。 又像是瞧见了眼前的少年如此成器,甚是欣慰的模样。 刘公公看着陛下重重握着苗至玉的手,便知晓这苗至玉认祖归宗已成定局。 亲自端着酒壶,恭敬在苗至玉面前的酒盏上斟上了美酒,沧海遗珠,自此便是失而复得。 从今往后,这苗至玉,便是一跃龙门,身份地位全然不同了。 苗至玉看了看刘大叔,又看看这暮老爷,不明所以,可他隐隐觉得,这眼前的暮老爷与他渊源颇深,便也并没有与他生疏了去。 。。。。。。 葭月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虽已经用绷带密密绕了几圈,不过一觉醒来还是生疼。 “至玉?”葭月不自觉就找着那人。往屋子里看了看,揉了揉惺忪睡眼,瞧着窗外的黄昏斜阳,这才清醒了些。 她怎么胡乱就喊苗至玉,明明就住不同屋! 葭月的脸颊泛红,她起身看到桌上的粥,胡乱便吃了些。虽然身上有伤未愈,可她已然许久没有如此轻松过了。 终于,她告诉了苗至玉一切。未有什么心事深锁心底,便神清气爽起来。 苗至玉还是那个苗至玉,哪怕知道了所有,他未曾有一分改变。 也正是如此,她对他的爱意,化成了绕骨柔,缠绕牵绊,更浓更深。葭月的情动染红了脸庞,她很想为苗至玉做些什么。 啊!对了。 葭月突然想起昨晚栖霞峰上的桃花林,就身形一闪,又往栖霞山而去。 不过一时半会,葭月便又回来了。手上,采了把琥珀一般晶莹透亮的东西。 这是桃花泪,熬粥最好吃了! 葭月很久没有自己动手做东西吃了,上一次,还是在狐狸洞外,帮桃良师父熬鲫鱼汤。 这么想着,葭月挽了挽袖子,开始往门外而去。她找着钱宅的厨房,想为苗至玉洗手作羹汤。等他回来一起吃。 第357章 胸无大志 苗至玉与这刘大叔和慕老爷一道儿用了一顿午膳,东西吃得不多,话倒是说了不少。 一直到日落西山还没散席,便是在雅座中聚了许久。也是缘分吧,明明初次见面,可苗至玉觉得,这暮老爷对他甚是亲厚。两人言谈间也很是默契。 苗至玉喜欢的,这暮老爷也甚是有兴致。两人还能时不时能切磋交流几句。 原来,暮老爷也爱这仙家法道,也爱种些花花草草。听说苗至玉酷爱医术,便还真的撩起袖子让他号脉看了看舌苔脉象。 苗至玉说的,暮老爷都点头赞同。说来也稀奇,一老一少便是一见如故,让苗至玉对这长辈心生好感和熟稔。 暮老爷还称许这么些年,他一人在外漂泊,却是如此长进懂事,他娘亲在天有灵,一定心怀安慰。 而刘大叔便很是巧妙地上前附和道,说是苗至玉的娘亲若是能看到今日的景况,定当此生无憾了。 “大叔,你们认识我娘亲吗?”苗至玉怎么着也听出了些苗头。如此多年了,还真是头一遭有人如此关心他的娘亲。 “认得,如何不认得。”那暮老爷听了苗至玉的话,又微微红了眼眶。他看着苗至玉,感慨时光如梭,当年那个孩子,他一心想要诛杀的孩子,竟然已经玉树临风,长成个大小伙子了。是他鬼迷心窍,是他悔不当初,是他,害了自己的爱妃。。。。。。 如此想着,那暮老爷居然已经泣不成声,他掩面流泪不止,让场面,一下子局促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苗至玉起身想要再安慰几句,可那暮老爷却摆了摆手,让他先行回去吧。 “苗少侠,今日便如此吧。我家老爷乏了,多谢你的相陪,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这一聚,真是意义非凡啊!”刘大叔把他送到了包厢外面,和苗至玉语重心长说道。 “啊?意义,非凡?”苗至玉甚是纳闷地看着这刘大叔,虽然也知晓那位暮老爷定是来历不凡,身份贵重。可他苗至玉也不图什么功名利禄,便是娘亲的故交好友也只是一个寻常长辈,对他而言,也并没有什么非凡一说。 看他一头雾水的模样,刘金贵笑着,拍了拍苗至玉的肩膀,说他日后自然会知晓。 天色已经暗了,苗至玉便拱手和刘大叔道别后匆匆出了醉仙楼。 他想到了葭月,便又顺道买了些糕点,脚步轻快地往回赶。 严秦风盼着日落盼了很久。 他知晓父皇最是遵守时辰的,早一刻晚一刻都会让他不悦。 便踩着这个点,到了醉仙楼外。 他刚站定,便看到了有个惹人厌的背影从那酒楼里出来。 “苗至玉?”严秦风直直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他确定自己没看错,便是最近得意忘形的苗至玉! 他来做什么? 严秦风在心中犯着嘀咕,不过,看这人的样子,定是来帮葭月那臭丫头来买些吃食。毕竟,苗至玉这小子除了会讨女人欢心,便也没什么别的大志了! 严秦风勾唇冷笑了一下,便整理了一下行装,匆匆往楼上去了。他有两年没有见父皇了,定要好好表现,才能让父皇更加器重于他。 “葭月?葭月?”苗至玉提着糕饼进了葭月的屋子,发现这丫头没在。 去哪里了?正想着,一双手捂上了他的眼睛,视线顿时黑了起来。 第358章 深藏不露的贵人 苗至玉叹了口气,他一下就知道背后那人不是葭月。 他一使巧力就抵开了身后那人的靠近,反拧着她的手腕,把捂着自己眼睛的那双手给掰了下来。 “嘶,疼疼疼疼!”钱沁儿没想到这一脸温柔的苗师兄出手还真够重!便是连她的手都没碰一下,却是直接拧着她的关节把她给制住了。 “沁儿师妹,你别再调皮了,万一我以为是敌人,失手打伤了你可怎么办?” 苗至玉算是小惩大诫,不然,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钱沁儿尴尬笑着,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倒是没想到苗至玉这么不留情面。难为她舍了大小姐的架子去亲近他,结果反被将了一军。 她看了看一旁的角落,说道:“爹!你自己出来说,你女儿我不讨人喜,没这么大的能耐请得动这苗师兄啊!”然后,负气站在了一旁。 这一叫唤,角落那里倒是出来了钱老爷的身影。他一脸谄媚笑着便迎了上去,和苗至玉说道:“苗老弟啊,我呢,想让沁儿请你过去,晚上我在家中设了个很寻常的宴席,想和苗老弟你再聊聊。” 这一声苗老弟,倒是让钱沁儿听了都不禁瞪了自家老爹一眼。什么乱七八糟,这是她的苗师兄!差了辈了! “不了,我才刚吃完回来,吃不下了,钱老爷是有什么事情吗?”苗至玉问道。 “啊?没事没事,我请你苗老弟吃饭能有什么别的事情啊!哈哈哈。”钱老爷刚说完没事,却又旁敲侧击道,“苗少侠今日和刘老爷他们一同吃饭,聊了什么?” “哦,没什么,都是闲话家常而已。”苗至玉笑着说道。 万岁爷和这苗至玉闲话家常?!这钱老爷更是眼珠子咕噜噜转着更为好奇了。苗至玉到底是何身份啊,竟然能有此殊荣! 正说着,葭月端着桃胶羹回来了,一看自己屋子门口还真是热闹。不光苗至玉在,钱沁儿和钱老爷也在。 她和钱老爷行了礼,请他们都进去坐,可钱老爷拉着自己女儿的手便说不打扰了。 苗至玉倒也是实诚,一点也不挽留,挥手送他们父女俩离开就跟着葭月进了屋子。 “什么好吃的啊葭月,馋死我了。”他搓着手很是好奇问道。 “你没吃过?”葭月问道。 苗至玉上前一看,还真没吃过,很嘴馋地吃了一口,大呼好吃。 “葭月葭月,这可是桃树分泌的树汁?”苗至玉还不算笨,一尝味道,就知晓了。 “嗯!没错!”葭月看他吃得开心,便托着腮帮子很是满意。 “我也给你带了吃的东西了。”苗至玉笑嘻嘻地和葭月献宝,两人交换了着吃食,倒也是蜜意横生。 “对了,我今天呢,见了两个人。”苗至玉一边吃着,一边就和葭月说起了今天在醉仙楼的奇遇。这也算是奇遇了吧。 走廊外,钱侯芳拉着女儿走得匆忙。 “爹,你干嘛呀!我怕那葭月不成?!”钱沁儿便是卯上苗至玉了,她可不服气。手生疼,也没见过这么不怜香惜玉的男人。 “诶~着什么急?不必争一时之长短。”钱老爷老谋深算道。 “怎么?爹爹你同意我和苗师兄一起?”钱沁儿甚是奇怪地问道 “嗯,我不止同意,我还很支持。甚至,我日后还会帮你。”钱老爷捋了捋胡子,郑重道。 “真的?哎呀爹爹,你可总算开窍了,你终于知道女儿的眼光有多好了吧!”钱沁儿拍手道。 “是啊,你眼光的确好。苗至玉,乃是深藏不露的贵人!”钱老爷很是笃定地说道。 第359章 我想再见他一面 苗至玉吃了桃胶羹,与葭月聊了会天,看天色不早便打算回去了。 葭月点了点头,送他到了房门口。 “我回去便和盟主说,我要娶你,让他为我们两个证婚!成亲后,我就可以留在你的房里,和你引颈交卧到那天明。。。。。。”苗至玉咬着葭月的耳朵说着这话,自个儿的脸都红了起来。 葭月一愣,随即就明白这愣头青在调戏于她,娇嗔着捏起拳头虚虚捶了他的胸膛一下。 “胡思乱想地什么东西,记不记得盟主说过,美色误人!”葭月垂下头害羞说道。 “你是我的娘子,误一下便误一下吧,有什么关系?我如何有幸才能让你误我一辈子呢。。。。。。”苗至玉轻轻抬起了葭月的下巴,两人蜜里调油,正情不自禁,倒是都忘了两人站在房门口。 “咳。”昭若轻轻咳嗽了一声转开了脸,她可不是故意来瞧他们二人亲热的。 苗至玉和葭月一听有动静,像是才回过神,被人抓了现形般都赶紧站直了身子。 两人面面相觑,还真是有些忘形了,这里可是钱府。不好意思地往那边看去,不知道这昭若郡主是何事情。 “我找葭月小师叔。”昭若看严秦风出去了,这才出了房间来找葭月,她被那严大师兄扰得很心烦意乱。 一直要让她陪着他下棋练剑,可是她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闲心下棋? 看着严秦风对她的一片痴心,昭若便更是煎熬。 快半年的工夫,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谷公子了。不知道自己的一颗痴心如何安放,难道,那日在蜀山上的表白却成了她和谷四之间的藩篱了? 谷公子不接受她的心意不说,连着面,都不再与她见了? 昭若不能接受那人如此绝情地对待她。 他怎么能如此决然? 她以为,她只要葭月的一句清清楚楚就能放下,可是回去后,却更加让那人的身影萦绕心头,挥散不开。 除了七弦,此事她也不知道如何和旁人说。闷在心中,更是难以纾解。 于是她还是想到了葭月,毕竟,这里有人,比她离着谷四近了许多许多。只有葭月,才能告诉她关于谷公子的一切。 几日前,她太咄咄逼人了,回去想了想,她的确是在迁怒于葭月小师叔了。今日看到小师叔和苗至玉的情意绵绵,其实她很是羡慕。 若是她和谷四也能到如此心意相通的那一步,她愿意为了这缱绻付出一切。 以前,她以为自己会超脱凡尘,凡尘俗世锁不住她的,却没想,不过一个情字,就把她搅得全乱了。。。。。。 “哦,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葭月。”苗至玉和葭月轻笑了一下,看了看昭若郡主,便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葭月看着昭若,请她进屋里坐。 看她的样子,该又是为了阿四来的。 可惜,她不能把阿四的所有都一五一十告诉郡主。所以再多的解释,在昭若看来,估计都另有蹊跷,是她葭月故意隐瞒了许多。 真希望阿四哥哥若是真能感受到昭若的心意,也能坦诚布公地与她说明一切。好解开郡主心中的结。 这样故意躲着她,不与昭若见面,也不是办法。 昭若一坐下,就甚是尴尬地叹了口气。 “我。。。。。。我那日太盛气凌人了,小师叔,你别怪我。”昭若是真心道歉的。她如今一沾上与谷公子有关的事情,便是如此急躁鲁莽。 她自己都有些看不懂自己。 “没事,我知道你的心情。”葭月给昭若盛了碗桃花泪。 “你能帮帮我吗?我再见他一面就好,真的,我若是再见不到他,我都不知道如何自处了!”昭若痛苦说道。 第360章 暗戳戳出卖阿四一回 “见他?”葭月面有难色。这天大地大,阿四哥哥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昨晚上倒是突然出现,然后,什么交代都没有,就一阵风般又不见了。 “怎么?你也是丝毫办法都没有吗?”昭若重重叹了口气。她这副样子也不敢在他人之处显露。谷公子也没给她什么海誓山盟,她却已经这样了,甚是荒唐。 “也不是丝毫办法也没有。如若只是见一面的话,我倒是可以。。。。。。”葭月看昭若这样惴惴不安,心绪不定的,心肠一软就松了语气。 “当真?”看葭月松了口,昭若一下拉住了葭月的手,高兴得无以复加,急急说道,“小师叔,我就想见他一面,我想,我想见他一面。。。。。。” 昭若也不知道怎么了,便只是将这句话说出口,就已然潸然泪下。 她忙不迭抬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泪,看了看葭月,流着眼泪苦笑着。好像葭月肯帮她,她便是看到了希望。她知道自己是可笑又荒唐,可是,可是当真没人明白她的感受。 她只是想见他。只是,想见他。 “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不过,阿四哥哥要是来找我了,我便悄悄告诉你,与他另约个时候见面。你看这样,好不好?”葭月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知晓这样擅作主张,定然会让阿四哥哥发火的,可是,身为女子,她对昭若的相思感同身受。 若是有个人,她想见却是见不到,每每只能出现在梦里,那还不一样失了心落了魄不可? 臭阿四不懂,他向来心肠硬得很。如何能体会小女儿的一番柔肠百转,魂牵梦绕? 昭若一听葭月的话,连连点头,破涕而笑。 “好,好!太好了!只要能再见他,小师叔你怎么安排都行!” 无论是在富春山上咄咄逼人的昭若,还是此刻手足无措眼泪汪汪的昭若,都只是让葭月更清楚,郡主对阿四,真是一往情深。 阿四哥哥若是能开窍就好了。她甚至这么想着,往后,她和苗至玉,郡主和阿四哥哥,齐齐全全,成双入对,该有多好。 苗至玉能接受她,说不定,昭若即使知晓了阿四哥哥的身份,也不会心存芥蒂。 葭月因为苗至玉的包容,而此刻满心乐观和欢喜。 所以之前种种犹豫和矛盾,如今倒是烟消云散了。或许,她这也不是多事,阿四和郡主之间该也是有缘之人。 这么久了,昭若放下身段来她地方哀求,不过就是为了见那人一面。 若这还不是痴情,这世上,倒也难寻真爱了。 如此想着,葭月便答应了昭若,暗戳戳打算出卖那阿四一回!成人之美,说不定,他们二人正也是缺这样的一次机会! 房间里,昭若得了葭月的允诺,如释重负,她连声道谢,很久很久,没有如此开怀笑过了。 段缈缈从葭月的房间外走过,她吹着夜风,孤零零还是一个人。 听着葭月和昭若的亲密言谈,她眼底泛着寒意,勾唇冷冷笑了。 独得命运恩宠的人总是好像活得比较开心。而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到底怪谁? 昭若有命,葭月有运,她段缈缈,只能静待时机。 她们从前如何羞辱她的,她段缈缈会一分一毫,慢慢全部还回去! 第361章 黄枫谷被困 在钱宅暂住了两晚,第三日,甄秀阁一行人就由苗至玉领头,和钱老爷道谢后,准备回蜀山去了。 “苗老弟,一定要再来啊!”钱老爷也不管这差了辈分了,甚是熟稔地拉着苗至玉的手像是依依不舍,甚是难离。 严秦风嗤笑了一下,提剑便自顾自先走了。 这什么钱老爷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尽顾着和苗至玉攀交情了。什么钱通药庄,还不是靠着和京城里的御用采办才发的家。 等他能主持大局了,定要换了这个没有眼力劲的钱通药庄! “严师兄,你等等我啊?严师兄。”严秦风脚下生风,飞快往城外而去。他的小跟班们也紧随而至。 苗至玉看天色不早了,便拱手和钱老爷道别,与其他甄秀阁门生出钱塘城去了。 这城里商贾往来,人流如织。一行人为了不惊扰百姓,便徒步出城。 门生到了郊外荒僻之地再用飞行坐骑,低调行事,才不违反甄秀阁门规。 他们几个一直走出了钱塘门好远,才总算是渐渐远离了人烟。 苗至玉正要带着大家打道回府,葭月也已经上了坐骑血鲲了,正徜徉在半空。突然,苗至玉佩戴在腰间的盟主令牌突然有了响动。 苗至玉取出来一看,是邱机老人传输而来的急令。他催动法力,这令牌便放出了一道暠光,在众人面前以虚空为幕,展示了蜀山上的画面。 “至玉,你们现在在哪里啊?”邱机老人问道。 “师父,我们还在钱塘门呢!”有个顽皮的蜀山弟子探头过来,站在苗至玉背后抢过话茬说道。 那人很是欢乐的模样,好多天不见师父了,挥着手臂说道。 苗至玉忍俊不禁,点了点头,回道:“禀告盟主,我们正要回蜀山,现在离着钱塘门不远。应该日落时分便能回到蜀山了。” “先不要急着回来!”邱机老人却突然一脸肃穆地说道,“你们都赶紧去黄枫谷,蟞鹤尊者那里受到了幽冥鬼兵的围攻,你们先去黄枫谷全力支援。” 盟主一说,一行人都神色凝重起来。 “什么?我师父那里没事吧?怎么突然会有鬼兵去围困黄枫谷?”刁杰急急问道。 “目前还只是散兵偷袭,未有大损伤。可是,蟞鹤尊者向我蜀山发来了求援,说是有越来越多的幽冥鬼兵在黄枫谷中集结,你林师兄已经先行赶去了,你们也速速前去支援。” “是!”苗至玉听完,立马收起了令牌,带着其他人飞身上了坐骑,直往黄枫谷而去。 黄枫谷在黄山天都峰中,地势险峻。 刁杰一马当先御剑在队伍前面,到了黄山,夜幕缓缓降落,地上险峰峻岭,烟雾缥缈,也看不出哪里有敌况。 “还有多远?”苗至玉也甚是着急,七大门派这么些年相安无事,突然幽冥会出兵发难黄枫谷,这的确是让所有人未曾料到。 “过了这个山头就到了”刁杰正说着,一回头间他像是迎面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啊!”一道诡异的幽光反弹了刁杰御剑飞行的身躯,他猝不及防,从半空急急掉了下去。 沐木所骑的大熊很是利落地朝着坠下的刁杰而去,等刁杰回过神,发现自己被那只大熊坐骑抱在了怀里,还是公主抱。。。。。。 一看刁杰被什么东西所挡,其他人也是纷纷停驻了快速飞行的坐骑,只徘徊在半空查看情况。 “是阻挡外来救兵的魔障,看来幽冥打算在黄枫谷大打出手了。”紫叶用水息探了探这结界的状况,说道,“我们只能从下方结界薄弱处潜进黄枫谷,这里,怕是破口没打开,反而打草惊蛇。” 诸位同门都点了点头,纷纷下了坐骑,在山岭小径间夜行,靠近蟞鹤尊者的道场。 第362章 苦肉计 蟞鹤尊者的道场,名为通天观。 在黄枫谷中四泉环绕,风水最为俊秀之地。 蟞鹤尊者在山后还有个洞穴用来研制秘药,不过,显然刀手灵尊对什么仙丹灵药不敢兴趣,只是坐在这通天观的道场中央,洋洋得意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蟞鹤尊者,舒展,捏紧着自己的拳头。 “别固执了。你看看你的那些徒子徒孙,有哪个能顶事的?你黄枫谷以毒见长,可论这毒攻,你黄枫谷还比得上我幽冥?蟞鹤,识时务者为俊杰,交出来吧。你也一把年纪了,还真不要命了?” 刀手灵尊笑着,冷嘲热讽地揶揄道。 “呵,我黄枫谷再不济,也是七大派之一。蜀山可不会坐视不理!”蟞鹤尊者朝着那面目狰狞的刀手灵尊,啐了一口。 “哈哈哈?援兵?你说这个?” 刀手灵尊大笑着,让一个红衣影灵拎上来一个人,那人也被五花大绑,被一脚踹到了蟞鹤尊者的面前。 “林天凤?!天凤,你怎么只有一个人回来啊!援兵呢?邱机老人呢?!”蟞鹤看着这人也被抓了,顿时大惊失色。 “师父,师父,我没用啊!想着先来一步帮师父您的。可是。。。。。。”林天凤蜷缩在地上,像是中了什么毒,嘴唇发紫,额头上都是冷汗。 “你,你居然也被抓了?没用的东西!”蟞鹤并不关心林天凤的生死,却甚是懊恼地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其他人呢?其他甄秀阁的人呢?!” 说什么七大派同气连枝的,结果,就只是让林天凤这个本门弟子来回防?! “别问了,蟞鹤。我会把手下大军压境你黄枫谷,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别说什么甄秀阁,就是邱机老人自己来了,我也不会怕的。 快,把四方仪交出来吧,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刀手放下了拳头,举起了刀手,一步步靠近蟞鹤。 “呵,什么四方仪,我这黄枫谷里毒药最多,你喜欢的话可以随便拿一瓶。。。。。。” 蟞鹤尊者还没说完,寒光一闪,便被刀手灵尊用右手刀背狠狠打了出去。 “老匹夫!”刀手灵尊没什么耐性,他一路被那鬼君谷四追杀而来,好不容易在黄枫谷控制了局势,拿到了四方仪,他定可扭转败局! “咳咳!”蟞鹤的虬髯胡须上染上了口中吐出来的血。他却趴在地上低声笑了笑,骂道:“你个蝼蚁枯骨,有本事杀了我!”竟然是一心求死的模样! 啧。。。。。。林天凤没想到,自家师父这个老妖道,居然到此刻都还不肯说出镇派之宝四方仪的所在。平时那么阴冷刻薄,此刻,倒是讲起了骨气。 而本门法宝四方仪,他林天凤肯定是第一个细细查找过的,结果,他这个门下弟子都一无所获,完全不知道蟞鹤将那东西藏在了何处! 他若是真的死了,可倒是麻烦了! 林天凤看到刀手灵尊又是重重一下砍来,怕蟞鹤就真的这么死了,他一咬牙从地上跃了起来,背朝上将蟞鹤掩护在了身下。 “啊!”一声惨叫,林天凤背上血花四溅,刀手这一下便全落在了林天凤的身上。 “天,天凤。。。。。。天凤啊,你没事吧?!”蟞鹤尊者很是吃惊,没想到这节骨眼上,林天凤居然会为他以身相挡。 想想,这林天凤自小进了他黄枫谷以后,他这个做师父的待他也不好啊!林天凤无父无母,漂泊至此。若不是看他体质特殊,很适合用来试毒试药,他蟞鹤可不会养着个白吃干饭的! 此刻,黄枫谷大难临头,却只有这个林天凤还会保护他!蟞鹤尊者悔不当初,他阴鸷的脸上,第一次满目愧疚地看着林天凤。 第363章 功亏一篑 “老匹夫,我再问你一次,四方仪,到底在哪里?!”刀手灵尊逼近一步问道。 蟞鹤看了眼为了救他而身受重伤的林天凤,想了想说道:“好,我告诉你,不过,这地方你找不到,你给我松绑,我带你进去。”蟞鹤尊者笑着说道。 “呵,你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样。”这无异于挑衅,若是他刀手灵尊便如此怯步了,倒是让人看了笑话。 “灵尊,属下随他一起去取就好。”一个红衣影灵拱手说道。蟞鹤的样子甚是古怪,怕是个圈套。 “不行,那里我设了阵法,像尔等三魂六魄都不齐全的鬼东西怕是连进都进不去。莫不是连刀手灵尊都怕了不成?”蟞鹤激将道。 刀手狰狞一笑,挥手便断了捆绑在蟞鹤手脚上的绳子。 蟞鹤搀扶起林天凤,要带着他一同走,红衣影灵上前,欲阻拦这林天凤同行。 “我徒弟我必须带着。”蟞鹤说得很是决意,让林天凤都不禁意外地看了眼这人。 这老妖道,从小那样折磨于他,今日,倒是难得师徒情深了? 刀手大约也是不介意蟞鹤带着一个身受重伤的累赘同行,他使眼色示意了属下,那红衣影灵便退下了。 通天观外,四泉之中竟然有那机关。 一条水路在蟞鹤的施法之下徐徐展开,阶梯在水中延展而开,直通下面。 “不错啊,这机关倒是巧妙,怪不得我的属下掘地三尺还找不到。”刀手跟着蟞鹤沿着阶梯而下。 有影灵要跟着一起下去,却被什么咒术灼伤了身子,惨叫一声退了回去。 “呵呵呵,说了尔等三魂六魄都不齐全的根本无法靠近。忠言逆耳,自讨苦吃!”蟞鹤嘲笑着他们,带着刀手便入了泉水底下。 四周黑漆漆地。 蟞鹤打了个响指,那通道两侧的灯盏便燃了起来。厚厚的一层灰,这地方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了。 蟞鹤走进了一间密室,他跪在一张案台之前,先焚烧了三支清香,恭敬作揖再往炉鼎里上了香。 “赶紧地,把东西拿出来!”刀手可没这么好的耐心,横刀一挥,抵住了蟞鹤的脖子。 “急什么,这里好几十年都没人来了,我和祖师和师父打个招呼,才能让他们莫怪罪于我。” 蟞鹤念念有词,拜了拜,然后又靠近了香炉,突然一拧转。 便有什么东西从上方掉了下来! 刀手果然最快飞身而上,想要去接住那宝物,可他刚一碰触,这用布包着的降落之物便猛然炸响开来。 尘土粉末迷了整个密室,而蟞鹤在这瞬间竟从那案台前的蒲团里取出了一方司南。 “赶紧走!我困住他,你一定要把四方仪带到蜀山!这东西,可是比你的命重要!”蟞鹤居然还给这刀手使了计谋,猛地一推林天凤,便将他推进了一处暗道。 林天凤手里拿着这久闻大名却从未见过的四方仪,还未站住身子,便不由自主随着盘旋而出的水中滑梯被冲了出去。 “蟞鹤,你自己找死!”身后,有那刀手灵尊的大声戾叫。他被骗后定当凶相毕露,朝着蟞鹤招招致命攻去。 扑!林天凤从嘴里吐出了一口水,很快就浮上了通天观后山的水潭,没想,水下都是想通的。他一下就逃开了这么远! 他用自己的袍子裹住了这四方仪,爬上了岸。 蟞鹤知晓他百毒不侵,且外伤很快便能自行治愈,这才把四方仪交到了他的手里让他带出去。 林天凤嘴角勾着一抹冷笑,这倒是好了,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四方仪,终于到了他的手中!他可以把这法宝交给栖魂冥主完成任务,看在如此大功之上,冥主定也会把魂咒替他解开。 林天凤转头就要走,却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林师兄!”一声叫唤,让林天凤皱眉看去,竟然是刁杰,还有苗至玉等甄秀阁一众门生。 居然,这么快就赶到了?!林天凤嘴角抽了抽,想佯装笑意,却笑不出来。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功亏一篑! 第364章 混战 “林师兄,你怎么受伤了?师父呢?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刁杰一连三个问题让林天凤愣愣。其他人被这么一说,显然也把注意力落在了他的手上。 “快,快去救我师父!”林天凤却突然说道,“师父他为了保护我,与那刀手灵尊同困在四泉水底的密室里!” “什么!”刁杰一听,顿时着急了,他急急往那通天观而去。 而严秦风一听幽冥三君之一的刀手灵尊也在此处,立功心切,也带着蜀山弟子急忙赶去。 苗至玉看看他,发现林天凤的背后是一处很深的刀伤,浑身滴着水,冒着一股血腥之味,便把随身所带的一瓶药给了葭月,说道:“你们女弟子便在此处接应,葭月,你保护好林天凤师兄。” 说完,便和沐木他们也往通天观去了。留下紫叶,段缈缈,郡主和葭月等女门生戍守后山小径。 林天凤捧着手中之物,有些恼羞成怒。可恶的苗至玉,竟然还留了人来看管他,简直是从中作梗,坏他的好事! 他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得到七大派的镇派之宝去换自由?! 苗至玉他们还未走远,那通天观前一声炸响,水花足有十几丈高。这黄枫谷的水下暗室竟也没困住那刀手,那魔物死死抓着蟞鹤尊者一同跃向高处,然后又狠狠一掌把蟞鹤从半空打落了下来,欲要取他性命。 谷中一时间魔气四溢,杀气腾腾。瘴气也随之弥漫开来,让这四周变得更为阴森。 “我和昭若郡主也去支援师兄他们,葭月,你照顾林师兄吧!” 段缈缈按耐不住了,她急急说道。此次出来,她是求着邱机老人说自己要为甄秀阁立功而来的。若是没有表现,怕蜀山上下又该拿她当做资质平庸毫无用场的弱者看。 这一战,至关重要! 郡主点了点头,她觉得这里有紫叶和葭月保护受伤的林天凤便也足够了。就与段缈缈一起,御剑急急往那硝烟弥漫,打得难分难解的战场而去。 葭月也甚是着急,不过看到林天凤浑身滴水,还有血渍淌下,便捏着手里的药瓶子,要为他疗伤。 “不,不必了。”林天凤看此刻只有紫叶和葭月二人了,其实心生侥幸不住往四周看着,他想寻机会脱身,完成栖魂冥主交代的任务。 “林师兄,你就别客气了,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眼下这情状,还是你的命比较要紧吧。” 紫叶看着林天凤不断推脱,觉得他是害羞,便规劝道。 正说着,他们潜入进来的小路那端传来了厮杀声。 山野间鬼气森森,在这一片漆黑的夜幕中还有厉鬼的嚎叫。好像又有人突入进来,发出了一片打斗声。 葭月和紫叶护着林天凤,注视着小径那边的景况,也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 突然,一队影灵发现了他们,飞到了他们三个的面前,朝着葭月和紫叶连连发起进攻。 又是这鬼魅大氅,飘浮在半空中快速地飞来飞去,让人眼花缭乱。 其他地方皆是虚像,只有手上所擒魂器是实形。影灵刀刀砍向他们,把林天凤背靠的树干都截断了。 “葭月,你带着林师兄走啊!”紫叶一人独挡,掩护葭月带着林天凤撤退。 这林师兄手中所拿的该是重要之物,不然,他也不会像性命一般揣在了怀里不放。 第365章 螳螂捕蝉 葭月带着林天凤从影灵的围攻中先行脱身,她搀扶着林师兄,而林师兄怀里紧紧抱着那用衣物包裹的宝物。 葭月没有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既然蟞鹤尊者会舍身保护林师兄出来,他身上所带的,定然是至关重要之物了。 而林天凤,他终于等到了只有一人看管着他,顿时勾了勾唇角,阴谋阳谋浮上了心头。 他不能再等了,这栖魂冥主下在他身上的魂咒每每发作就折磨得他生不如死。虽有使者每月前来与他接头,让他用情报交换栖魂丹,可是,他林天凤心中有数,栖魂丹既是解药,也是毒药,再如此下去,他定当会成为栖魂冥主的傀儡,丧失了自己的神智。 这四方仪已经在他的手上,没有理由再错失如此好的良机! 他暗暗瞥眼看了一下葭月,觉得这小小女子,应该不难对付。甄秀阁中,也只有苗至玉,才配做他林天凤的对手! “哎哟!”林天凤先前就假装重伤,此刻,更是一下踉跄栽倒在了地上。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痛苦皱着眉头,起不了身。 “林师兄?!你没事吧?”葭月对他深信不疑,看他九死一生伤痕累累的模样便甚是关切。他后背的衣服都被血模糊成了一团,看着甚是吓人。 “葭月师妹,你别管我了,你先走吧!”林天凤哆嗦着身子,这毒发之态他顺手拈来,幽冥之毒甚剧,他直到现在才自行解了大半。 这也让他不得不正视一桩事情,不知道何故,他身体的解毒和治愈之力在随着年纪的增长不见变强,反而,转弱了。。。。。。 这到底是之前蟞鹤拿他试毒太过频繁所致,还是他吃了栖魂丹伤了根本之故?林天凤自己也很疑惑。 “不行啊林师兄,我要保护好你的!”葭月想要扶起他,可林天凤的身子好沉,像是坠了铅块一般。 “葭月,这是我师父交给我的四方仪。”林天凤满脸痛苦地将东西从自己怀中掏出,慢慢塞到了葭月的手里,颤抖着说道,“这是黄枫谷的镇派之宝,刀手灵尊也是为了这个东西才围困本派的,师父要我以命相护,定要把这宝物送到蜀山交给邱机老人!” “四方仪?”葭月看着这用湿衣服包裹着的东西,顿时大为吃惊。 这就如同龙角丹之于仙霞,这四方仪,便是如此的贵重之物。怪不得蟞鹤尊者和林天凤师兄如此舍命保护! “是啊,这便是我派传承了千年的法宝四方仪。葭月师妹,我怕我恐是难以完成师命所托了。身上不止有外伤,还中了那刀手灵尊的毒。此刻,黄枫谷中如此局面,若是再耽搁下去,四方仪被抢,我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不如,你先行带着这宝物回蜀山吧! 没了我这个累赘,你也能快些回去!” 林天凤很是凄惨地相托道。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葭月很是关切地问道,扔下林师兄在这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你放心,他们要的是四方仪,我身上没有这件法宝反而安全!我在这儿休息一会,等苗师弟他们来了就好了!” 林天凤思虑周详,这话,滴水不漏。 看着他满身狼藉一脸痛苦,葭月点了点头,她接过了那四方仪抱在了怀里,给林天凤留了瓶药,便急急往黄枫谷外而去。 第366章 黄雀在后 葭月神色匆忙,她觉得自己怀中之物如有千钧之重。 这可是黄枫谷的镇派法宝,她这次可不能再弄丢了! 如此想着,葭月便不觉更加紧张起来。 不知道为何,这四方仪让她想到了龙角丹,想到了八年前的峨眉山上,想到了师父渡劫的那晚。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身形跑得飞快。出了这刀手灵尊布下的结界,她便能驾驭血鲲,一路护送这宝贝往蜀山了! 脑海里思绪翻滚,葭月被委以重任正是全神贯注,身前抱着那四方仪在瘴气中寻着方向一刻也不敢耽误。 突然,一道寒光从她身后直直射来,扑呲一声扎入了她的后颈里。 葭月顿时感到从脑后传来一阵麻木和僵硬的感觉。随即,身子也开始失了平衡。 “暗器?”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视线摇晃着便一头重重栽倒而去。 她的眼前,景象模糊成了一团。 她只能微微看到些许轮廓。一个人,正从她的身后走了过来。 葭月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那银针上面所带的药很是迅猛,一下便游走到了她的全身。 视线全然暗了,葭月虽然使命咬着牙关想要坚持,可还是失了意识。 “葭月师妹,对不住啊!我一定得把四方仪带去完成任务,总得找个人背锅。你运气不好,便帮帮我吧。” 林天凤缓缓而至,他轻笑着对躺在地上的葭月说道。这不是什么让人致命的剧毒,不过,让一个人昏迷三天两夜绝对没有问题。 等葭月醒过来,他早就把东西交到了栖魂冥主的手上,解开了魂咒一身轻松回到蜀山了。 只要他说,最后是把东西托付给了葭月,那遗失之过,便怀疑不到他林天凤的头上! 林天凤得意笑笑,随手拿起了掉落在葭月身前的四方仪,兀自走了。 林天凤也很着急,可这该死的刀手灵尊设下的结界却是不能让人使用飞行坐骑。 他也只能带上这宝贝,在团团瘴气之中找寻着离开山谷的方向。他知道栖魂冥主的属下在何处等他,只要把这四方仪交给他们,便是大功告成万事大吉! 时至半夜,林天凤兜兜转转居然还没有离开黄枫谷。 他整整找了半个时辰,却依然绕路在一片白雾茫茫,瘴气森森的山谷之间。 林天凤死死抱着胸前的四方仪,他便不信了,就差这么最后一步却是难以实现! 看了看星空,终于,大风把遮盖头顶的烟云给吹开了些。星子露了出来。 林天凤笑笑,他凭着星辰很容易便找到了对的方向。 黄枫谷的结界边缘近在眼前,林天凤正要走出这迷障,却突然察觉,背后有人。 “林师兄,你去哪里啊?”女子清冷而又冰凉的声音顺着山风传来,让怀抱四方仪的林天凤霎那间顿住了脚步。他的身子僵了一下,而后又转头看向了那个方向。 葭月衣袂翩飞,正站在离着他数丈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看着他。 她的眼底,泛着刺骨寒意,浑身都是逼人的凛然气势。这丫头,竟没平日里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呵,葭月师妹啊,我自然是带着四方仪回蜀山了。”林天凤一看周遭没有旁人,还是只有葭月一个,杀心暗起,面上故作轻松地说道。 他真是轻敌,那银针上的药,绝不可能只让人昏迷一时半刻! 第367章 这俊俏小脸,险先保不住! “回蜀山?”葭月瞧了瞧四周,显然是不相信的样子,她对林天凤满怀戒备,说道,“这可不是回蜀山的路啊林师兄。” 葭月的眼眸,直抵人心。目光锋利冰寒,像是早就刺透了这迷雾重重。林天凤本就心虚,让葭月看得倒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散去。 “葭月,你是何意?难道林师兄我还会骗你?” 面上还在试探,林天凤的毒针已然捏在了手指间。他本不想杀人,可这葭月却太过特别,居然过了半个时辰就醒过来了,还找到了他,阻了他的去路。 “林师兄,你将四方仪交托给我,刚刚还伤重不治的模样,如何现在又好了?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葭月说话间,手中水鞭便往林天凤手上之物缠绕而去。 林天凤如何肯将这宝物交给葭月,闪身一避,便又是数枚毒针往葭月身上袭去。 葭月跃地而起,翻转着身形轻巧闪过,伸手一抓,林天凤的毒针被她擒获在了手指尖。 “林师兄,要我把这针与方才扎入我后颈的那根做比较吗?你到底意欲何为?” 林天凤趁着葭月抵挡毒针的工夫,带着四方仪便是直直往结界外逃去,出了山谷,天高海阔,他定可以脱身! 不想,葭月又是急速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不肯放他过去。 “葭月,你少管闲事!”林天凤恼了,他紧紧抱着那方宝物凶相毕露,“我念在同门之谊想放你一马,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师兄,这四方仪非同小可,你真的不能带走!”葭月说道,“你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回蜀山和盟主说,何故这样执迷不悟!我们都会帮你的!” “帮我?”林天凤冷笑了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不,谁都帮不了。葭月,要怪便怪你太多管闲事!” 林天凤看这人既然如此执意,便也只能动了杀心。 他在葭月面前站定,浑身真气突然充沛雄浑起来,他的背后有一面巨大的孔雀翎展开,虚像间便是无数的毒针朝着葭月凶猛袭来。 葭月倒抽了一口凉气。林天凤的此等能耐,可从来没在甄秀阁中展露过。 她用水鞭挡掉了大半,可还有不少便是朝着葭月的面门飞来。她心中对林天凤的本事根本没有防备,此刻便是乱了阵脚。 她往身后逃去,而汇聚成一片寒光的毒针犹如蜂群一般会直追葭月而来。发出了嗖嗖嗖的犹如虫鸣的声响。 林天凤手中施着法术,他既然开了杀机,定然是要将葭月灭口不可! “啊!”葭月没看清前路,在迷雾中一脚踏空,就要从山坡边缘滚落下去。 沙石滚滚与那追击她的毒针一起俯冲而下,形势万分危急。 一双手撑住了葭月的后腰,将她一回旋拉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黑雾腾腾,让这本就四处瘴气的地方弥漫地更为诡异。 林天凤察觉不对,发出更多毒针往葭月的方向猛攻而去。那黑雾便幻化成了一堵高墙,尽数将林天凤疯狂涌出的细密攻击挡了回去。 “葭月,你在哪里捅的马蜂窝?若是真中招了,这张小脸如何还看得到半分俏丽模样?” 谷四怀抱着葭月,从断崖处徐徐浮了上来,看着怀中之人调侃笑着。 谷四看都不看一眼林天凤,似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是何人?!林天凤大惊失色。 第368章 这是我做的! “好啊葭月,看来你也不简单啊!这人一身魔气,你却与他如此亲厚。既然如此,大家多是一丘之貉,你又何苦为难于我?”林天凤冷笑着说道。 这男子身形高大,面目俊美,却是满身鬼魅邪气,这定也不是正道中人!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救了葭月! “谁与你一丘之貉?林天凤,你若是有心悔改就把四方仪交出来,这可是黄枫谷的镇派法宝,你想私自带到哪里去?”葭月从谷四的怀里挣脱了开来,上前一步质问道,“蟞鹤尊者用性命相护之物,你能忍心看你师父对你失望至极,觉得他看错了你?” “呵,我师父?”林天凤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下,脸上毫无动容之色,“他也不过是穷途末路了才会相托于我,你不知晓,我这些年在黄枫谷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别再挡我的路了!” 林天凤突然大喝一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又一抖背后的孔雀翎,无数的银针便朝着葭月和谷四而去。 谷四抬眼看着林天凤满脸杀气,如今还真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葭月好心规劝他,这不识时务的东西竟敢放冷箭?!他执起掌中凝结成一团的魔气,挥手间便将灌入了千钧法道的魔球丢掷了出去,小小魔球凝结无穷法力,如一点黑墨入了水中,迅速在半空翻滚铺卷开来,很是厚重。 林天凤看着黑压压的一团黑雾遮天蔽日朝他滚滚而来,忙不迭退开了些许。 他发出的毒针尽数被吸入了黑雾之中,困在在烟云间,团团打转,根本出不来。 林天凤自知不是这男子的对手,可是却鬼迷心窍,不肯功亏一篑。他念动法咒,还是发出更多的毒针妄图穿过这阻障,朝着葭月和这黑衣男子而去。 呵。谷四勾唇轻笑,这男子如此阴毒,该尝尝何为害人终害己的滋味! 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谷四指尖捻转,那数丈高的烟雾便是回旋了方向,像是天地间陡然出现了龙卷。 黑云在那里滚滚涌动,不断吞噬着林天凤放出来的毒针。倏然,那旋转停滞了,林天凤的毒针也被吞噬殆尽。 周围刮过了一阵邪风,林天凤便知不好,他猛地转头朝着身后逃跑。 可他背后的龙卷掀起狂风,伴着肆虐风卷便是将吞入其中的无数毒针尽数吐了出来。 “啊!!!!”林天凤已然跑开了数丈远,可是,这络绎不绝的银针还是劈头盖脸地,像是那狂风骤雨中的雨点统统朝着他的脸上身上打落下来。 葭月听得这惨叫,大惊失色,没想到阿四哥哥下手这么狠!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葭月待那银针雨下完后,才敢上前去看那林天凤。 他背部朝天趴在地上,居然将四方仪护在了身下,而全身,扎了无数道银针,惨不忍睹,好像一只刺猬。 “葭月?!”苗至玉带着甄秀阁其他人刚好匆匆而至。 他们追了那刀手灵尊一路,看到这边有龙卷过境的异象便来看个究竟,却没想,便不偏不倚看到了这么一幕。 葭月身后,是那个阿四吧! 为何林天凤师兄会浑身毒针,倒地在那里,已然没了反应。 紫叶上前,探了探林天凤的鼻息,大呼不好,这针上有毒!苗至玉号脉后,立马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解毒救命的药,托起了林天凤的脖子,给他吃下。 “葭月,你好大的胆子,敢残害同门!”严秦风举剑对着葭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大声喝道。 “这不是葭月做的!”苗至玉驳斥道,他虽不知道来龙去脉,可绝不是葭月所为。 “没错,不是葭月做的,是我做的。”葭月身后,谷四缓缓从黑雾中现身。 第369章 迷雾重重 昭若听着这声音,心头便是一颤。 谷四?!是谷公子!昭若情不自禁双眼满是期冀。她急急走上前,为了更早地看到那人的庐山真面。 严秦风察觉到昭若的异样,心中更是起疑。他本就对昭若的事情很上心,此刻见她的反应,便更是对那男子充满敌意。 其他人也是大为好奇,究竟谁在葭月身后,还敢如此大言不惭说是他伤了林天凤师兄! 甄秀阁众门生皆是齐齐看向了声音发出的黑雾那里。 只见一高大男子,缓缓上前,一身肃穆黑衣却压不住他眉眼间的绝艳轻佻。 那人扫视着他们,唇角一勾,便是轻蔑和玩味。 “你是何人?!胆敢伤我林师兄!”同为黄枫谷门下弟子的刁杰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执起手中武器,也要上前朝着谷四逼近,却被葭月拦在了前面。 葭月并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可林天凤现在全然一副受害之状,还不能言语,的确让不明原因的人误会了他们。 “刁师兄,是林天凤他要私自带走四方仪,我才会与他起了冲突,他还想害我,若不是我阿四哥哥出手相助,此刻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我!” 葭月说道。 “什么?”苗至玉一听,赶紧上前搂着葭月的胳膊浑身上下打量着她,还好,虽有外伤,却也不严重。他看向了葭月身后的阿四,的确又是他赶到救了葭月。心中也满是懊悔,他怎么总是在葭月危险的时候没有保护好她?! “胡说八道!什么加害于你!这凭空冒出来的阿四哥哥又是何人?!我看他一身魔气,可也是邪魔歪道!” 刁杰当然不信,而其他人听了葭月的话也是满头雾水。 林天凤怎么会突然要害葭月,而且,这叫阿四的男子的确是太过诡异。 “这便是四方仪,黄枫谷流传了千年的法宝!刀手灵尊前来此地要盗取的也是此物。”葭月上前拿起了地上的那个包裹,郑重交给了苗至玉。她看了看周围同门颇是怀疑的目光,说道,“林师兄身上所中的毒针便是他自己放出来的,我绝无半句虚言。孰是孰非,你们等他自己醒过来就知分晓!” 葭月不可能让刁杰伤害阿四,便还是阻拦在严秦风和刁杰的身前。 “是啊,谷四公子不是坏人。他在磁阳城其实也帮过我们。”郡主上前,不想大家误会谷公子,便也替着他说情。 严秦风一听,顿时醍醐灌顶。 谷四?!磁阳?!这便是那个昭若在外面结实的野男人?!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邪魅男子,眉头紧蹙,心中光火,顿时醋意大发,如何能不为难这叫谷四的男子? “呵,荒唐!先不论这林天凤是否要私自带走四方仪,可这叫谷四的男子来路不明,你们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明摆着有心接近!如今,一不做二不休,把林天凤伤成如此,便是空口白话随着你们两个辩解了!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葭月想要抢取四方仪而暗害了阻拦你们的林天凤?!” 严秦风大声质问道。 这样一说,倒也全然合情合理。 四下门生议论纷纷,皆是拿不定主意。 段缈缈也上前,她细细看着那黑衣男子,觉得很是眼熟。一想,这才惊觉不就是七夕那晚与葭月幽会的那个男人! 第370章 各执一词 “你们别胡说了!葭月怎么可能暗害林天凤?刚才林师兄重伤,你们都看到了。我和葭月拼死保护他出来,便是为了护送他带着这宝贝回蜀山。 不想半路里,遇到了那些鬼东西,我才会让葭月和林天凤先走,自己断后。葭月若是要抢,早就逃之夭夭了,如何还会在这里?” 紫叶也上前为葭月说理。这些人,便是看着眼前场面,就不分青红皂白诬陷好人。 “那可不一定,或许葭月自知难以脱身,等的便是这位谷公子的到来。”段缈缈袅袅婷婷从那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一旁煽风点火说道。 “你。。。。。。!”紫叶气急,没想段缈缈如今还是这副德行。什么洗心革面,她便知晓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葭月看向了她,重重叹了口气。她早就应该清楚的,段缈缈与她的恩怨便是毕生难解开的。不奢望重归于好,可也着实不该在此刻胡言乱语捏造是非! 苗至玉看两方争执不下,便还是拿着那四方仪回到了林天凤身边。他方才急着去救蟞鹤尊者,倒是真没仔细看林师兄的伤势。 此刻一细细察看,果然发现了蹊跷。 “林师兄背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并不像之前想的那般严重。”苗至玉拉开了这人的后背衣物,只有很浅的一道疤痕。紫叶一听,也探头过去,果然和之前林天凤满脸苍白走路都踉跄的样子不太符合。 “林师兄根本没伤得那么重,他佯装体力不支,要我带着四方仪回蜀山,自己却在背后偷袭我。他肯定有事隐瞒,并不想将这宝贝送去盟主那里。”葭月说道。 双方各执一词,四周门生也是觉得雾里看花,着实分不清真相。 “这的确是蹊跷,我想还是要趁早救醒林天凤,不然一家之言,的确让人分辨不清。”花林上前看着林天凤,甚是公允地说道。 “没错,到时候林师兄醒了,就真相大白了!”其他人也觉得他说的有理。 林天凤的武器的确是银针,可数量如此之多的阵仗他们也没见过。 林天凤此刻身上大大小小都是针眼,让人望而生畏。 “好,我明人不做暗事。等林天凤醒来,你们大可以自己问他!”葭月说道。 “如此,那只能先将林师兄送回蜀山,让盟主救活他。”苗至玉最怕的也是死无对证,这林天凤死了,葭月便是难洗冤屈。而林天凤身上如此多的伤口,怕是他一时半会也处理不了,便与紫叶和沐木说道,“你们二人一定要把林师兄活着送回蜀山,让盟主医治好他。对了,还有蟞鹤尊者,也一起护送回去,他伤得很重。” 苗至玉嘱咐道。 “好!”沐木说着已经一把扛起了林天凤,而他们还要带上蟞鹤尊者,在今晚赶回蜀山。 “其他人,便再搜山,一定要让那刀手灵尊无处遁形。”苗至玉说道。 “那也不必,有这四方仪在,刀手自然而然便出来了。”谷四却轻笑着说道,“这种无胆小辈,自然是伺机而动望风而逃的!” 谷四讥诮说道。 “放屁!谁是无胆小辈!”谷四话音刚落,便有无数大氅浮现在半空中,竟然将甄秀阁一众人和谷四围在了中央。 原本空空荡荡的山野间,倏然乍现千军万马。 第371章 负隅顽抗 呵。谷四抬头看着那刀手轻笑。这便是自己出来了。这招引蛇出洞着实不错! “护好四方仪。”谷四头也不回,像是和苗至玉说着,自己则飞身而起,往那半空朝着刀手灵尊直击而去。 “你。。。。。。!”严秦风看着这叫谷四的男子头也不回如此猖狂,像是把他们堂堂甄秀阁众人当做了陪衬,执剑就要上前将他拦下。 林天凤的事情,他如此可疑,还没说清楚现在却想脱身? 可严秦风还没上前,便顿觉这黄枫谷中邪气满溢,谷四和刀手灵尊法力相抵间荡涤起来的气流便是让这方天地飞沙走石,寸草不生。 众人也看不清在瘴气弥漫间那半空中的打斗状况,只知道这黑衣男子着实厉害,方才他们甄秀阁数十人才能将刀手围困住,除了苗至玉能独当一面,其他人皆只能助阵而已。 没想,他一来,形式便有如此逆转。 两人斗法之间,周围的影灵便都如豺狼般朝着甄秀阁的门生扑将过来。 葭月摆开了水盾之阵,将怀抱四方仪的苗至玉护在身后。 其他人也顿时明白,这影灵就是来夺这黄枫谷的千年法宝的,葭月所言非虚。 苗至玉身上,火灵化成道道冲天烈焰,随风舞动朝着那些幽魅飘荡的影灵横扫而去。 纵然影灵神出鬼没,数量无尽,可这由七魄凝结而成的怨灵便是在碰到苗至玉的真火之后,皆是惨叫不迭,化成了青烟,直往九天而去。 一时间,杀气弥漫,无边法道鼓起的罡风烈火,水灵风阵便是在五行间净化着影灵众兵的污浊之气。鬼气和瘴气处于下风,被压制了下来。 而半空之中,谷四也把刀手打得无处遁形。 这千万年间吞噬了万千冤魂汇聚而成的刀手灵尊,锐气被挫,招招不敌,看着下面自己的手下皆是被甄秀阁的人超渡而灭成灰烬,更是气急败坏乱了阵脚。 一掌,被谷四贯穿了心肺。 口吐鲜血,直往地上坠去!他,他竟然会败在谷四和仙门的联手绞杀之中,这让他胸中怨气沸腾,如何都不甘心! 砰地一声,那刀手灵尊巨大的身形砸穿了一个土坑。 山坡都为之重重抖动。 谷四轻笑,飞升追着这刀手而来,他看着落败的灵尊,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今日定要除这心头一患,他一统幽冥,近在咫尺! “谷四,你算什么鬼君!居然与仙门道家联手追杀于我,你这传出去也不怕幽冥众鬼魔笑话!哈哈哈哈!” 刀手灵尊口中不断吐出鲜血,却都是黑色的,滴在地上让花草枯竭,污了沃土。 他手指着谷四不断咒骂道,其实,是想趁机寻找机会偷袭对手,绝地反击。 “呵,你不过我手中区区败将!苟延残喘逃到此处,还以为设下结界我的鬼兵便进不来了,你不也打算让我寡不敌众? 人算不如天算,你没料到,却是你自作聪明了吧!” 谷四手中法力凝结,黑色光球又在汩汩壮大。他的魔气甚剧,比之老鬼王赤鬼不知道要淳厚多少。 这便是龙角丹的法力啊! 刀手灵尊啐了一口,他不甘心,他也不服输!这魔不是魔,妖不似妖的谷四,不过吃了龙角丹,今日便如此欺辱他幽冥三君之一的刀手,明日还不将幽冥七州四陆搞得天翻地覆不可?!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要死,也绝对要拉个垫背的让谷四痛不欲生!! 第372章 必死无疑! 谷四知晓这刀手穷途末路间会有绝地反击,他说着话,却一丝不敢大意。 猛然间,刀手一掷他背后的大氅便朝着谷四的面门扑了过来,鬼君一掌就化了这魔衣,瞬间眼前又恢复清明。可发觉这刀手却没有趁机给他补上一击,直接飞身跃过他的身侧,直往后方而去。 糟糕!谷四大惊失色,没想,这好歹也是影灵之首的刀手灵尊居然会干这种金蝉脱壳的事情。 不与他谷四堂堂正正战个痛快,却像要去偷袭别处。 葭月? 谷四一个激灵,他身形顿时化为烟雾便是为了追上那疾如风行的刀手灵尊。 那刀手的整个身子都已然虚化,他这是最后一击,全身法力都灌入在了那右手魂器之上。 就算是魂飞魄散,也不能让谷四笑到最后! “小心!”葭月正施着水盾之阵,她并未提防身后。忽而听得背后有疾呼之声,她回头,便看到从夜空中有柄锋刃疾驰而来,迅如闪电猛如虎,对着她直刺而下。 苗至玉也管不上怀里的宝贝了,一身烈焰皆是脱离自己的本体朝着葭月伸展而去。他定要护住葭月的! 烈焰冲天,热浪席卷而来,可这魂器甚是诡诈。 被真火一灼,却是像融化了一般化为了虚无,再出现,便是在葭月的眼皮子底下。 寒光一闪,直插葭月的眉心! “葭月!!!!!”苗至玉已经惊呼出声,他飞奔上前。 魂器穿骨刺肉又破魂魄之根本! 葭月竟然被一招中的,让周遭之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错愕不已! 这便是必死无疑! 黑雾中谷四化出实形,葭月在他的眼前被伤,让他顿时失了心智。长长的发丝在半空舞动,浑身魔气都难以自抑。 他空手就握住了刀手化形而成的魂器,纵然那锋刃不断挣扎,戳进了他的手骨里,可他依然咬紧牙关绝不放手。 英俊的眉宇抖动着,双目腥红,鲜血汩汩从他手间流下。 却又用灼灼暴虐的法力,将这妄图逃脱的魂器死死困在自己的掌心里。 “谷公子!”昭若上前喊道,看着往日波澜不惊的他这般失了理智,便明白全是为了葭月才会如此疯魔。 葭月仰头倒下,她看着头顶上的天空,觉得这感觉甚是怪异。 脑海里向被什么东西劈开了,汩汩翻涌着惊涛骇浪。不疼,却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苗至玉哭喊着将仰面栽倒的她接住了,然后抱在自己的怀里。 身体没有冷却反而发烫,葭月渐渐听不到苗至玉叫她的声音。 好好的山谷间,突然狂风肆虐,乌云密布起来。这也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厚重的雨云,将他们的上空皆是笼罩地阴霾。 轰隆隆!一个闪电落下,接着就是雷声滚滚传来。 苗至玉发现葭月的眉心居然没有流血,却是双目失神地怔怔看着他。 他正要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发现怀里的葭月在幻化身形。 苗至玉还没瞧个仔细,突然地一道刺目暠光平地而起,刺得周遭之人的眼睛都是睁不开。 等他们能睁开眼睛了,却发现葭月不见了! “那是什么?”花林抬头一看,却发现云层中有一道狭长的幽光一闪而过。 这道光如有实形,正游走穿梭在厚厚的云层之间,很快隐没不见。 第373章 刹那间,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众人脸上,让所有人都是恍恍然不知所措。 苗至玉便这样在滂沱大雨中抬着头,他看着葭月化成的那缕幽光扶摇直上,在云层间远去。 葭月没有死。。。。。。苗至玉不禁勾了勾唇角。 虽然,他也是错愕不已,可是想到这点,却还是欣慰笑了。 严秦风和其他甄秀阁门生也上前往云端那里看着,这才发觉,葭月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仙霞弟子。 怪不得,邱机老人会破格将她留了下来。 段缈缈站在众人身后,她愣愣地看着天空,手中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葭月,莫非真的和她不同? 看着她像是遥遥上了天际,段缈缈心中,也似乎破开了一个口子。 原来她们生来便是如此差距?所以葭月处处不凡,而她,就是沦落在这凡尘的泥地里打滚求生? “呵,段师姐,你这满脸的妒恨可别被苗师兄看到了。惹了他的厌烦又该生气了。 什么叫云泥有别,这下明白了吧!” 钱沁儿虽也看傻了眼,可她到底是钱府大小姐,见识自然要比这卑贱出身的段缈缈高明些。葭月不是凡人,但是那又如何? 滚滚红尘千般劫,便是天女下凡也得历经磨难。便是对手是皇母娘娘的七仙女,她钱沁儿也不会轻易落败的。 呵,葭月越是如此不凡,她和苗师兄之间,便越是重重阻碍。 看了眼这趾高气昂的钱沁儿,段缈缈长长出了口气。她便暂且咽下这口气,权当做她段缈缈翻身前的修炼。 “刀手,我本不想让你死得如此难堪!可你却敢动葭月!” 谷四掌间的魔气翻涌,他便是用这逆天法力要生生销毁刀手的魂魄,让他万劫不复! “哈哈哈!谷四,你今日敢联合仙门诛杀于我,来日,你也必有此报!” 话音刚落,谷四便再没给他喘息的时机,法力灌入,生生折断了这柄魂器。 顿时,那利刃断开处黑血直流,落在雨水里冒着黑气。 幽冥三君之一的刀手灵尊终于是丧命在黄枫谷。 他若是肯投降,谷四原本也愿意给他留一线生机,可惜,他却敢伤了葭月! 谷四也顾不上其他,一下转身就要走,昭若心疼看着他,上前一步急急喊道:“谷公子,你去哪里啊?你的手受伤了!” “自然是找葭月,她被魂器所伤,我不能放任她一人。”说完,这人黑衣飞舞,便又化为烟雾不见了。 昭若一脸失望,她虽然也担心葭月,可是,看着谷四这般模样,她的心头,便是紧拧了起来。他将葭月看得太重,早就已经超出了兄妹之情了。 果然,葭月说的不足信吗? “我也去找葭月,严师兄,昭若郡主,你们带着其他同门,先把这四方仪护送回蜀山吧。其他事情,等我带着葭月回去,自然会向盟主解释。” 苗至玉将怀里的法宝交给了严秦风。 严秦风看着这东西,笑着点头答应了。这便是天大的功劳一桩,苗至玉如此识相,那他当然却之不恭了。 “我,我也留下来帮你找葭月小师叔吧。”昭若其实也想留下来,因为她好不容易见到了谷四。并不想就此离去。 严秦风皱了皱眉头,脸上妒意泛起,直直说道:“昭若,兹事体大,这法宝由我一人护送可是太过危险了。若是出了差池,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言下之意,便是定要昭若同行! 这般责任在身,昭若被说得哑口无言,便也只能如此了。 第374章 丑态百出 “苗师兄,我留下来帮你找葭月师姐!”钱沁儿上前一步,自告奋勇道。 苗至玉看着这偌大的山谷,周围也是群山林立,绵延不绝,若是他一人寻,的确是费力了些。 “那好吧,有劳钱师妹了。”紫叶和沐木不在,苗至玉身边的确没有帮手,便点头答应道。 “我也留下来。”段缈缈竟也上前说道。她倒是想看看,葭月是不是九天仙女落了凡间! 苗至玉看着这段缈缈,却一阵犹豫,然后委婉拒绝道:“段师姐,你身子不好,还是跟着严师兄他们回蜀山吧。若是病了,倒是给我多生事情。” 噗!钱沁儿捂嘴嗤笑。 笑得段缈缈脸色一白,很是难看。没想到如今,这苗至玉毫不遮掩对她的反感。 真是自取其辱! 段缈缈恨恨咬了咬牙关,便唤来灰狼坐骑,自个儿先走了。 苗至玉看着这人,也是叹了口气。 本来也没什么,可是,他如今知晓葭月是妖,肯定是受了伤化了原形藏起来了。这便不好让段缈缈来帮倒忙。 万一这人暗中害了葭月,他可万死难辞其咎了。 “至玉,我也留下来帮你找葭月吧,其他人都护送四方仪回去,你也需要人手帮你。”花林如此说道,正合苗至玉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与严秦风和昭若等人分道扬镳。 大部队护送四方仪回蜀山,而苗至玉带着另外两人,便开始在这山川间寻找葭月。 他知晓她走不远,定然,定然会寻到她的! 雨一直下到了天亮,他们三人寻了黄枫谷上下,看天色亮了,便往山谷外而去。 山路泥泞,钱沁儿跟着苗至玉和花林一直从早上寻到了晌午,好好的鞋子都变得乌漆墨黑,不免心中有了怨责。她这个人情真不好做,想着讨苗师兄的欢喜,结果,把自己搞成了这副熊样! “大婶,你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吗?一身素衣。”花林在一个村子里问着村民,他们打听过后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讯息,便又要赶往下个村庄。 “女孩子倒是没看到。不过昨晚后山上倒是落了个什么东西。好大的一声。吓得大家还以为遭雷劈了。村长正要带着我们前去察看呢。 山上的林子都被折断了一片。”大婶抱着娃娃说道。 苗至玉都想走了,听到这里却突然双目泛着光芒,急急上前道:“在哪里?是那边的山头?”苗至玉指了个方向。 “嗯,是。不过,你们不要独自上去,万一。。。。。。”大婶还没说完,就发现那三个外乡人已然走了。 “苗师兄,那是葭月师姐?”钱沁儿甚是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先去看看吧。”苗至玉没有说太多,便如此直接上山去了。 。。。。。。 葭月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四周湿漉漉地,洞顶还在滴着水。 她梦里见到了什么? 葭月长长叹了口,发现已经都忘了。只觉地很是辛苦,其他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苗师兄,你别进去了,那里危险!”突然,洞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葭月一听,这不是钱沁儿? 她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身子笨重地滑了一下,根本站不起来! 葭月大惊失色,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竟然,竟然是一条长长的布满鳞片的尾巴! 然后看看自己的双手。。。。。。哪里有什么双手!她现在根本是蛟龙之状。 葭月瞪了瞪眼睛,想要化成人形,结果憋了半天却发现,法术失灵了,她,她她她居然变不回来!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苗至玉如此说着,越走越近,葭月都快哭了,她现在这庞大的身形根本藏不到哪里。 虽然已然告诉了苗至玉自己是妖,可是,可是这种模样,不是逼着她丑态百出吗?! 第375章 暴露 葭月急得团团转,可她尾巴都还没盘拢,却发现苗至玉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果然,那人一脸愕然。 便这么呆呆看着她。 葭月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她此刻的样子一定不好看!于是索性装不认识,扬起了头,像是没看到他。 结果,苗至玉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发出惊叫,便这么一动不动看着她。 这个愣头青! 还是葭月忍受不了这凝滞的气氛,喷了两口热气,白烟袅袅,扭头就想游走。 “葭月,额头上的伤怎么样了,你担心死我了。”苗至玉却突然拉住了她巨大的尾巴,不让她走。 。。。。。。葭月甩甩自己的长尾,下定决心装不认识,可苗至玉却笑着跑到了她的面前,仔仔细细看着她,笑着说道:“不难看,跑什么啊,傻子。” “你才傻子!”葭月气不过,她可不能让这愣头青说她是傻子!话一出口,顿时发现自己这是暴露了,垂头重重叹了口气。苗至玉真狡猾! “哈哈哈哈!”苗至玉看着垂头丧气的蛟龙,捂着肚子笑得欢畅。洞外的人听到了,面面相觑,也要进来。 “我出来了,葭月不在这儿,我们去别处找找吧。”苗至玉朝着洞外说道。 “葭月,我晚上再来看你,您想吃什么?”看葭月除了化不出人形,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碍,便也放下心来,苗至玉和盘踞在那里的葭月轻轻说道。 “随便。。。。。。”葭月垂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她这样一点都不漂亮,苗至玉一定是骗他的! 等愣头青带着洞外的钱沁儿和花林走后,葭月又往洞穴深处挪了挪。 毕竟这洞口太浅,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真得吓死不可。 葭月绕着一块石头,不断绕着圈,鳞片擦着地面沙沙作响,在这寂静的洞里显得颇是诡异。 一来她无聊,二是被苗至玉这么快便看到了真身,心中忐忑。不绕着石头画圈圈,她内心难以平静起来。 “村长,别往里面去了,这洞穴以前可是经常闹鬼的。” “是啊!昨晚那该是落地雷吧,把树都劈歪了。”隐隐约约,洞外传来了七嘴八舌的声音。 听脚步声,人数不少,该是山下的村民听到她昨晚掉落下来的动静,便成群结队来查探状况了。 “什么落地雷,也不见起火啊!再往里面瞧瞧吧,现在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的。”便还有人大着胆子说道,看来甚是好奇。 “就是就是,再去看看吧。”说话间,络绎不绝地有重重的脚步声往洞穴里来 葭月一惊,赶紧往洞穴的最深处而去,她游走地匆忙,那些人还追在后面,索性眼前一亮,发现了个水潭。 潜身进了水里,葭月庆幸这水道很深,不住往外面游着,这才把那些村民甩开。 “什么都没有啊,走吧走吧!阴森森的。”水面上,葭月看着那些村民没发觉什么异样,便又扛着锄头铁揪走了,顿时松了口气。 她怕那些人再回来,便还是在水里蜷缩着,想等着苗至玉。 水波徐徐荡开,这水路是和别处相通的,葭月摇了摇尾巴,便掀起波澜,还有水草和小鱼儿顺着水流往这边涌来。 意兴阑珊间,葭月一回头,眼前突然是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她,扑!她不禁呛了口水。 退缩着游开些一看,竟是一具白骨随着水波漂到了她的面前。那白骨上还被封了数道法咒,很是奇怪。 第376章 女尸 “葭月,葭月!”天暗了,苗至玉手里提着吃食又回来了。 他在洞中四处看着,却没看到葭月的踪影。 正奇怪呢,突然水浪翻涌着从那水潭里冲了出来,苗至玉倒退了一步,发现水面上探出了蛟龙的脑袋。 “葭月,你怎么在这里啊?”苗至玉擦了擦一脸的水花,笑着说道。 “钱师妹他们走了吗?”葭月有些害羞,还是不敢出来。 “早走了,我让他们先回蜀山复命,自己便又折回来了。”苗至玉手里提着一个桑皮纸包着的油腻腻的东西,打开来一看,是只烤鸡。 “快上来,你饿了吧。”苗至玉用香味诱惑她道。 “嗯”葭月点了点头,长长的身子游上了岸边。本来想离着苗至玉远些,不过这愣头青还直直靠过来,离着她如此之近,让葭月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吃了吧!”苗至玉把烤鸡递了上来。 “你吃一半,我吃一半。”其实就葭月现在的体量,十只烤鸡都是塞牙缝的事情,不过,她不能饿着苗至玉,也不能在他面前狼吞虎咽地。葭月便如此端着一颗少女心,保持淑女防范。 呵呵。苗至玉心知肚明,偷偷笑了一下。 在葭月的白眼中把烤鸡撕开来后,便按照她说的每人一半。 果不其然,只是吧唧一下,半个烤鸡就落入了葭月的肚子里。根本没什么感觉,果然是来塞牙缝的。 “要是我一直这样,可怎么办才好?”葭月有些难过地扭开了头,她微微叹了口气。 “不会的,怎么会化不了人形呢?一定是刀手的魂器伤了你,等元气恢复些,就可以了。”苗至玉还伸手摸着她的鳞片,让葭月不自觉抖了抖身子,有些害羞。 “或者,我们直接回蜀山,盟主和毕圆师叔一定有办法的。”苗至玉说道。 葭月一听,倒是振作了精神。她心一慌,把这茬儿都给忘了! “你说得对,我不该胡乱躲藏,回了蜀山,见到盟主了一定会有办法的!”葭月点了点头,决定趁着夜色先和苗至玉一起回去再说。 “没想到你平日里呆呆的,这种时候倒是机灵。我还以为会吓到你。” 葭月摇摆着龙尾,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贬他。 苗至玉看葭月甚是介怀的样子,嗤笑出声。 “你才吓不到我,你是我的葭月,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苗至玉揉了揉葭月的额头,那里有道刀疤,觉得该还是让盟主来帮葭月的好。 一龙一人刚要出了洞穴,葭月却突然又转头游了回去。 苗至玉紧随其后,发现她从水里推上来一副骸骨。 虽只是森森白骨了,可这尸骨上有几道法咒,手指上,还有一枚指环套在上面。 “真奇怪,这是哪里来的骸骨?”苗至玉蹲了下来细细看着,他身为一个学医之人,一眼便看出这尸骨该是女子的。 “这指环,甚是像我静默师父当年传给岚峰师姐的掌门扳指。我们带她也一起回去吧。让她一个人总是浸在水里不得入土为安,太可怜了。” 葭月说道。 苗至玉点了点头,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将这女子尸骨裹了起来,然后施展法术,便和葭月一同腾云驾雾,在夜幕中,往蜀山而去。 第377章 未有彷徨 夜色正沉。 邱机老人并未休息。他盘腿坐在榻上,浑身真气行了个周天。 一道快如闪电的幽光一头扎入邱机老人的禅室,将他头顶上的琉璃瓦破开了个小口,然后咚地一声,便似有重物砸在了他的面前。 盟主眉头抖了抖,他微微睁开眼睛,便见一条巨大的蛟龙盘踞在他面前。 门外的守夜道童听到了重响,揉了揉眼睛急急跑过来在门外问道:“师祖师祖,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你下去休息吧。”邱机老人和外面的道童说道,一边,走到了葭月的面前,揉了揉她长角的脑袋。 “怎么成这样了葭月?”长者很是慈祥地问道。 “对不住啊盟主,我不小心把你屋顶撞穿了。”葭月对这蛟龙的身形不甚熟稔,所以,便是横冲直撞,落下来时和屋顶的瓦片撞了一头。 “呵呵,盟主,叨扰了!”正说着,苗至玉也从屋顶那个破洞钻进来了。 他嬉皮笑脸着,甚是调皮。 “嗯。。。。。。事情我都听门生们说了。这次,你们功不可没,也是辛苦了。”盟主赞许道。 “至玉没什么好邀功的地方,倒是葭月,还被那刀手灵尊伤到了。都是我照顾不周的缘故。”苗至玉有些愧疚地说道,“盟主,可一定要帮帮葭月,她这样,我是没什么,不过其他同门看了,该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自然,葭月突然现出原形,的确是被那魂器伤了元神所致。不过幸好,那一刀虽然直插葭月眉心,可却像是并未伤到她的根本。”邱机老人抚着那蛟龙的头,很是欣慰地说道,“我一会传功后,定能恢复了人形,不用担心。” 葭月便这样老老实实蜷缩起来趴在自己的尾巴上,让盟主看她的伤,听了这话后重重点了点头。 “是啊,我找到葭月的时候,她眉心的伤也已经愈合了。不过,当时那一刀似是很深,不该只是伤了表面。要我说,该是葭月生命力极盛,现出了真身来自愈这致命的一击。 随后元气大损,自然一时半会就化不出人形了。”苗至玉说得头头是道,还蹲在葭月身边,摸了摸她的角。 葭月朝着他的脸面喷了口热气,这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甚是讨厌! “苗至玉,你别妨碍盟主给我疗伤,快回去休息吧!”葭月嘟囔着说道。 她便是在害羞,好好地,露了真身给他看到,就好像什么都被看光了! “我不困,我在这里守着你。盟主给你传功,我在一边护法也好。”苗至玉固执地说道。 盟主也不嫌这两人斗嘴甚是聒噪,盘腿坐下,便开始给葭月传输起了真气。 葭月只觉汩汩暖流涌动周身,很是舒畅。不知不觉,她像是陷入了梦境之中。沉睡中,那长长的蛟龙之身也慢慢化形,到了天亮的时候,便已然是个曼妙身姿的女子躺在了那蒲团上。 苗至玉笑了笑,拱手谢过盟主相助。盟主看着怀抱葭月的苗至玉,问道: “你看她露了真身,可有什么彷徨?” 苗至玉却摇了摇头,诚挚笑着说道:“没有,在葭月面前,我从未彷徨,哪怕她和我,本不是同道。” 呵。邱机老人垂头一笑,他该想到苗至玉会这样。 “对了盟主,我和葭月从外面带回来一具女子的尸骨,葭月觉得,那尸骨手上的指环很像仙霞派之物。觉得事有蹊跷,想请盟主做主。”苗至玉禀道。 第378章 相信 “哦?竟还有此等事情?至玉,你带我去看看。”邱机老人觉得兹事体大,便不顾更深露重,随着苗至玉出了禅室,去察看那具女尸。 葭月便这样睡了一晚,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木屋中了。 阿五大大的眼睛凑得她很近,看她醒过来了,更是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好像葡萄一般水汪汪地,看来是要喜极而泣了。 “乖,我没事的。”葭月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葭月一下支起了身子,低头看着身子,很是高兴。 她终于恢复人形了! “葭月!你醒了啊!”紫叶也刚从外面回来,看到葭月清醒了,几步跑到了她的身边,高兴坏了。 “还好还好,这脑门就一个小疤,到底没什么大碍。”紫叶说话实诚,葭月一听,倒是挺疑惑。起来,照了照床头的铜镜,果然自己眉心有一道疤痕,竖在眉宇间。 “葭月,苗至玉定能把这条疤去掉的,别担心。而且也不难看啊,好像特意在眉间画上的花钿呢!”紫叶宽慰她道。 “嗯。”葭月点了点头,她看着紫叶笑着,仿若那刀手灵尊的舍命一击只是一场噩梦。 能安然无事,的确是不幸中的大幸。 “吱吱!”阿五蹦到了葭月的肩头,坐在了她的肩膀上,甚是不满地叫唤着。 “怎么了这是?”紫叶问道。方才这田鼠明明也很感动啊! “它怪我呢,没带它一起出去执行任务。说我打诳语。”葭月解释给紫叶听。 “哼,这小东西,还真是被你惯坏了。”紫叶数落着阿五,然后让葭月多吃些东西。看了看葭月,还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了?”葭月问道。 “你看看你,此番,差点连命都丢了。可是,一旦醒过来,便是还有好多的问询等着你。”紫叶甚是心疼地叹了口气,郁郁说道, “林天凤的事情,四方仪的事情,连着那来去如风的神秘男子阿四的事情,宗师们也都只等着葭月你去一一说明。” 这般折腾,紫叶真为葭月鸣不平。 “林师兄醒来了吗?”葭月并不意外。这些事情也真的只有她知情,所以甄秀阁问询她无可厚非。 “没有,你回来前,盟主从林天凤身上取出了整整一千一百十四枚银针,根根有毒。说来,林天凤的确甚是奇怪,盟主发现他身上有异样的自行解毒和愈合的能力,这才让他在中了如此多的毒针后还能活下来。 不过,到现在也是没有意识。罗凤道长还看着他呢,一有动静,便会通知盟主的。” 葭月说道。 “林师兄真是个诸多谜团,还深藏不露之人。”葭月不禁说道。 说完,发现紫叶师姐也是一脸深意地凝视着她。 “怎么了?师姐为何这般看着我?”葭月知晓紫叶没有恶意,便笑着问道。 “当年,我看着那桃良大人带着你和段緲缈来投靠仙霞,我便该知晓,葭月你不是池中之物。”紫叶师姐这话不是调侃,却是很认真地赞许道。 “师姐,这些年,无论我葭月逆境还是顺境,你始终待我如一,这般情意,永世难忘。”葭月站起身,拉着紫叶的手说道。 “葭月,不论你是何身份来历,你都始终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师叔,除了苗至玉,我也是那个始终相信你的人。别担心。” 紫叶像是明白她心中的思虑,很是体贴地回答她道。 葭月重重点了点头,红了眼眶,这一句相信,胜过万千言语。 一趟江南,回来已然又是五月。 葭月接下来的几天都被禁足在蜀山上的戒律堂接受宗师门的问询。黄枫谷被幽冥鬼众围困一事,让蜀山非常警惕。 除了交代当日的一些来龙去脉,葭月竟还被问到了那具女尸的事情。 原来,短短几日间,仙霞派的岚锋掌门和岚焰等几位宗师都来了蜀山。目的,竟然是为了那具她和苗至玉带回来的尸骨。 第379章 见面三分情 一连被问询了三日,葭月出戒律堂的时候,觉得头顶的光芒都那么刺目。 虽然不至于严刑逼供,可戒律堂的宗师们都格外严苛。 问询自然也不是闲暇攀谈。咄咄逼人,设套盘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葭月有些精疲力竭,除了不想牵扯出桃良师父渡劫身亡的事情,其他的她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苗至玉和其他人也都被叫来询问了一番,可主要还是她葭月。 这些事情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戒律堂也甚是头疼。 总觉得,这一环套着一环,葭月身上有如此多的谜团。 幸好邱机老人与各位戒律堂的宗师事先说明了她的身份,不然这些事情,都足以让葭月难以洗清干系。 “葭月!你终于出来了!”紫叶沐木和苗至玉都等在戒律堂的门口,看葭月神色有些疲惫,便都簇拥了上去,关切地看着她,知晓她受苦了。 “没事。盟主替我说话,当然让各位宗师网开一面了。”葭月说道。 “哎,明明不关你的事情。没有你及时制止,那林天凤都不知道带着四方仪跑去哪里了!本是大功劳一桩,现在可好,那真的叛徒昏迷不醒,而你,倒是成了众矢之的了。” 紫叶很是不平地怨责道。 “谁是叛徒?!”刁杰和严秦风他们一行人正好过来,不偏不倚听到了这话。 师门黄枫谷被幽冥鬼众所破,刁杰正是脸上无光胸中愤懑之时,一听紫叶如此说,更是火冒三丈。 “我林师兄还没醒呢,轮不到你们仙霞派在这里大放厥词!到底谁是叛徒,还未可知!”刁杰说着,就直直看向了葭月,像是她才是始作俑者。 “仙霞大放厥词?谁在那里无礼叫嚣?”刁杰的火气都还没发出来呢,就听身后一声气势汹汹的质问声。 众人回头,竟是仙霞派的掌门岚峰,她带着身后的诸位仙霞派宗师,也凑巧了打此路过。 。。。。。。刁杰介于尊长之礼不可失。很是局促地低下了头,和一脸怒气的岚峰掌门作揖道:“见过岚峰掌门,晚辈方才一时冲口而出,失礼了!晚辈不是说仙霞派,是说。。。。。。” “好了!这些甄秀阁的孰是孰非我现在没空管,不过,无论是仙霞门中之人,还是你们这些后生小辈,胆敢辱本门威风的,我定然严惩不怠!”岚峰冷哼了一声,她目光扫过这些晚辈,然后看着葭月,便明白就是她惹得仙霞被他人诟病。 当年便劝说师父绝对不能收下她在仙霞门下,如今果然是祸事不断! “紫叶,昭若,你们两个跟着我来。”岚峰掌门形色匆匆,似乎也是往戒律堂而去。那里,还停留着那具无名女尸。 “是!”紫叶和郡主上前,便跟着岚峰走了。 段缈缈看到了自己的师父岚焰,这可是她离开峨眉之后第一次见师父,不觉上前,作揖道:“师父,缈缈见过师父!” 她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怠慢。虽然对师父不是没有怨言,可八年的时间,她跟着师父在仙霞的八年也是她最开心的岁月。 荣耀,宠爱,师父岚焰虽然严厉,可对她这个曾经的火灵峰首徒还是寄予了许多期望和疼爱。她段缈缈能有今日,师父岚焰的确是花了心血的。 岚焰站定,她瞥眼看了眼段缈缈,叹了口气,像是在替谁惋惜。 “我栽培了你八年,可你却用一番谎话来报答于我。缈缈,为师对你甚是失望。日后,若是甄秀阁能留下你,你便好好呆下去。我火灵峰,是不需要你这般不忠不孝的弟子的。” 一番话说得决绝无情,让段缈缈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师父!”纵然她知晓师父生气,可是,可是见面三分情,为何师父她连一点点情分都不留! 第380章 亦正亦邪 “段师姐啊,让让!师父她就是这么个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别求了!”跟在岚焰身后的钱沁儿趁机说道。 。。。。。。段缈缈冷眼看着钱沁儿,她眼里都是恨。她知道,身旁的同门都在看着她出丑。 可是,她真的想回仙霞,想跟着师父回火灵峰,那里,她曾经以为是自己终其一生为之奋斗和效力的地方。 在那里,她第一次尝到了胜利的滋味。她段缈缈的所有荣光,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可师父岚焰却说,那里,不需要她了。 “葭月,我们先回去吧,你也累了。”苗至玉不想再留在这里起了纷争,便拉着葭月的手说道。 葭月点了点头,也不管其他同门对她投来的异样的目光,跟着苗至玉离开了。 “没想到真的回来了! “是啊,听说中了那刀手灵尊劈头一刀,眉心不是还有刀痕吗?” 也不知道谁在背后七嘴八舌窃窃私语。 黄枫谷中的事情,不胫而走,蜀山的许多弟子都知晓了此事。 虽也不敢说什么流言蜚语,不过,葭月知晓很多人都在刻意避开她。她这个异类,知晓会有今日的,不过,苗至玉还在,紫叶师姐还在,真心对她的人都在,那便是足够了。 “戒律堂的宗师们有没有为难你啊?”苗至玉帮葭月解释了许多,可宗师们也都知晓他们二人的关系匪浅,他说的,便是大打了折扣。 “四方仪的事情,现在林师兄没有醒过来,我说的,他们不置可否。虽有所保留,可还是信我的。最质疑的还是那半路杀出来的阿四哥哥,同门们都说他一身邪气魔性,必然不是正道中人。我说阿四哥哥与我自幼相识,的确不是修仙门派中人。 他帮我,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我险被林天凤所害,便出手了。 可他们问我阿四的来历,我却说不上来了。只说是幼年结识的哥哥,许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如今是何身份了。” 葭月苦笑着说道,“师尊们一听,便觉得我定是有所相瞒。” “葭月,那阿四。。。。。。”苗至玉有些踌躇道,“亦正亦邪地,现在是帮着我们,可若是以后他与七大修仙门派为敌,你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阿四哥哥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论原则和道义,他一样不少。我始终相信他虽不是正气凛然的侠士,可他良心未泯,做不出天理不容为祸苍生的事情。 若是真的他做了这样的事情,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葭月替阿四求情道。 “嗯。”苗至玉点了点头。他拉着葭月的手,往那木屋而去。 苗至玉急于想调配出良药,帮葭月去掉那眉心的刀伤。可很奇怪,他那些生肌养肤的膏药全然无用。疤痕,便这么烙在那里。 傍晚,葭月正在屋子中与阿五说道此次南行遇到阿四哥哥以后发生的事情。 阿五听得目不转睛,对阿四一脸崇拜之情。 突然,紫叶回来了,竟然脸上都是泪水,眼睛也红了。 “怎么了师姐?”葭月问道。 “葭月。。。。。。”紫叶一下拥住了她,满脸都是悲恸说道,“那尸骨竟然是我师父岚兰的,我师父这些年居然死无葬身之处!” 第381章 死不瞑目 “这怎么会?”葭月被说得也是震楞住了。这传闻中的水灵峰宗师岚兰,静默师父眼中的得意弟子,怎么会就是那具飘浮在水中的白骨? 葭月顿时也凉了一整颗心,没想,她却是以这种方式见到了这岚兰师姐。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知晓岚兰师姐死于非命,可当年难道连尸骨都没找到过?”葭月不禁问道。 紫叶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 那时候的事情历历在目。。。。。。 “小紫叶,你拜我为师我很高兴。可是,我要走了。他说他一直在等着我,我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下去了。所以,我和师父说了,离开仙霞。” 那一年的岚兰师父不过十八,可她已然是仙霞门中最被寄予厚望的弟子,三岁便被静默掌门收养,性格单纯,修道之上,悟性很高。静默掌门对她疼得如珠如宝,本来便是内定的掌门继承人,可不想,她情窦初开芳心大动,一心追求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毅然决然要为了心中那人而离开仙门。 紫叶那时候已经十三岁了,她入门有些晚,可是能拜这岚兰师父为师很是高兴。 岚兰小姐姐性子好,对她也好,虽相处时间不长,可她很是舍不得。 “师父,你走了,我怎么办?”小紫叶哭了,她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了。 “没事,你虽是我的弟子,可是我离开仙霞后水灵峰日后就指望你了,师祖会把你当做自己的徒弟悉心管教的。”岚兰师父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她捏了捏紫叶的小脸说道,“我人走了,还是会不时给师父写信的。小紫叶若是想我了,也可以来看我。” “当真?师父会在离着仙霞不远的地方安家吗?”紫叶开心地问道。 “不,我们会去南方。他喜欢依山傍水气候温润的地方。不过,有了落脚的地方,便立马告诉你。” 岚兰师父满脸小女儿的期盼,与方才那赫然入目的森森白骨重叠在一起,紫叶不觉踉跄了一下身子,葭月扶着她坐到了床上。 说起来,虽早就明白岚兰师姐不在人世了,可突然看到她如此只剩一副骸骨地回来,的确让人难以承受。 “我定饶不了害死师父之人!当年的那个男子定是罪魁祸首,是他,一直蛊惑我师父离开仙霞。”紫叶捏了捏拳头,怒道。 “岚兰师姐跟着何人走的,无人知晓吗?”葭月问道。 “师父她很固执,我那时候还不明白,直到师祖说她出事了,可能不在人间了,我才听得师父竟然爱上了一个妖魔的传闻。 她知晓师门容不下他们,可她却那么爱那男子,执意为了他离开仙霞。师祖也是疼爱我师父,竟然还真的答应了。 师祖过世前,曾和我说过,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放岚兰师父走。以为她一身法力,便是遇到什么事情也能应付。可直到看到岚兰师父放于师门中的魂灯灭了,师祖才知道,她出事了!师祖用追魂之法,一直赶到了南方一个叫犄角村的地方,可是很奇怪,搜遍了方圆十里的山脉,却是没有寻到师父的遗体,追魂之法在那个地方便也是断了。” “原来如此,可是和封在那骸骨上的法印有关?”葭月问道。 “是,正是如此,师祖当年才没找到师父的骸骨。” 紫叶说着,重重一拳砸在了墙上,满脸愤恨说道,“真是歹毒!怕我师父的魂魄回仙霞,居然如此困住她,让我师父在无尽的徘徊里慢慢魂飞魄散! 葭月,你说到底是如何的狠辣心肠才做得出此事!” 紫叶说着,潸然泪下。 葭月听了也甚是难过。 勇往直前的爱情,换来的却是客死他乡。这痛楚,岚兰师姐该是如何瞑目? 第382章 守夜 “紫叶,岚兰师姐她会让我带她回来,定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这血债,迟早是要算的。那人以为封了她的尸骨残魂,沉尸水中便再也无人知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是让我们见过了岚兰师姐的遗体。 虽然晚了,可朗朗乾坤,真相定会大白!”葭月宽慰她道。 “嗯,是!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紫叶重重点了点头,拉着葭月的手说道,“葭月,我替我师父谢谢你,没有你,也不知道我师父的骸骨哪一日才能被发现,她的魂魄也不能被超渡升天,重回轮回。”紫叶说着,竟要向葭月行重礼。 葭月自然是扶住了她,她哪里受得起。 “都是同门,她也是我的师姐,你这样,不是见外了?”葭月说道。 “是,你说得对啊葭月,我还真是一时间糊涂了。”紫叶动容地拉着葭月的手,又说了许多岚兰师姐生前的事情。 那晚,岚兰师姐的骸骨就停留在戒律堂的大殿里,有仙霞弟子给她守夜。 盟主也要为她做法超渡,摆放三日后,便要火化,让岚锋掌门带着她的骨灰回去,葬于峨眉山上,入土为安。 岚兰师姐得了这样的下场,闻者掉泪见者伤心,皆是唏嘘不已。 好好一代仙门宗师,却为了情爱二字陨落于此番境地。 也有人知晓些当年的内情,便开始指摘人妖殊途,仙门中人与异类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说岚兰师姐就是活生生的教训! 也说静默师父便是太过娇宠这岚兰,当年若是一力阻拦,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葭月听了,和苗至玉甚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可两人的手却拉得更紧了些。十指交缠,像是他们彼此间依偎的心。 他们相信,他们二人是不一样的,定不会重蹈覆辙,不会被区区的殊途之说捆缚在那里,不得善果。 开花结果,他们,是缘定三生的吧。 。。。。。。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蜀山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惋惜悲痛之中。 葭月第二晚也去给岚兰师姐守夜了,和她一块儿的还有段缈缈。这是掌门岚峰安排的,所以,也只能如此。 安静的灵堂里,葭月与段缈缈同处一室。中间摆放着岚兰的棺椁。 她们给她烧着纸钱,还有盟主特意写下的经文也一起烧给岚兰,望她能早登极乐世界。 四周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葭月没说什么,段缈缈也看着那火光,沉默不语。 “若是我,才不会为了什么男子放弃仙霞的掌门之位。”段缈缈突然说道。 “那是你。岚兰师姐是岚兰师姐。她可都听着呢,你要与我抬杠可不要在这里说。吵到她了,你吃罪不起。” 葭月明白,段缈缈是找她的茬儿,便如此训诫道。 段缈缈看了眼这棺椁,便也按捺下了胸中郁闷。关于葭月,她如今细细想来,不止是她古怪,就是桃良恩公的来历都甚是蹊跷。 这重重迷雾间,原来她一直是个被拒之千里,从不曾靠近他们的局外人。 黄枫谷中的事情,让她明白,从来没什么姐妹之情。葭月的身份,与她也是天差地别。 葭月左右逢源,善于周旋在不同男子之间。才有了桃良,有苗至玉,还有那来历叵测的神秘男子个个都护着她周全。 而这世上,相信真情的都沦落到了凄惨模样。 看着变成一堆白骨的棺椁中的岚兰,段缈缈只是摇头冷笑。 突然,风吹灭了殿内的蜡烛。 四周一片暗漆下来,葭月和段缈缈顿时警觉起来。 突然一道黑影,从外面的窗口处一晃而过。 第383章 证据 “谁?!”葭月执起身旁兵器,往戒律堂外而去。 外面正是死寂沉沉的后半夜,连鸟,都已经睡着了。葭月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晃过,便赶紧追了上去。 段缈缈站在门口,看着葭月消失在夜色中,又回头看了看棺椁,顿时浑身起了鸡皮。 不是这么邪门吧!她才刚刚说了句不敢苟同的话,这岚兰师叔就显灵了? 黑暗中,段缈缈背后发凉地执剑立在那里。 浑身有些冷飕飕的,也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这灵堂里停尸,自然而然让人不寒而栗。 她抱臂来回走着,这见鬼的地方! 突然,黑暗中,段缈缈看到棺椁中竟莹莹发出亮光。 她以为是尸骨上的磷光,可走近了看,却看到那尸骨的腰背一节脊椎骨中似有嵌入了一颗异物,正在那里发出幽光。 段缈缈眉头一皱,正要伸手往那发出亮光的地方探去,猛地背后一道剑气袭来,她弯腰身形翻转,才避开了这一击。 抬眼一看,竟有个黑衣人立在她的面前。那黑衣人裹头蒙面,只露出了一双气势汹汹的眼睛,也正在看着她。 段缈缈看着黑衣人露在外面的这双眼睛,一个激灵就浑身汗毛倒立,似乎不可置信,她愣愣瞧着这人,刹那间没了反应。 黑衣人眉头一皱,猛地上前探出了手,却是朝着那棺椁中发光的一截骨头而来。 段缈缈挡了一下,那黑衣人抵住了她的回击,两人来回对了数十招,那黑衣人执意要拿走那发光的一截骨头。 缠斗间,葭月已经回来了。她知晓是调虎离山,便迅速回头。水鞭又直扑而来,逼着那黑衣人离开了棺椁。 眼看不能得逞,那鬼祟之人只得往窗外逃去。 葭月吸取了教训,不敢再追,只是问着段缈缈有没有事情。 段缈缈挡在那幽光之前,她也没有多做考虑,突然指尖发出了一道火星,点燃了之前被吹灭的蜡烛。 如此,尸骨上的幽光,便被掩盖住了。 “没事,那人也不知道是何来历,竟然想偷袭于我。”段缈缈岔开了话题,却不把那人的真实意图说出来。 我去禀报盟主他们,这灵堂里突然有黑衣人潜入,兹事体大。 “好!”段缈缈点了点头。她看着葭月离开,然后便壮着胆子,用自己的绢帕将那一节骨头拿了出来。 果然,那人要取的不是尸骨,而是卡在骨头中的这颗异物。 取完,段缈缈将岚兰的骨头又放了回去。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摇头冷笑,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情! 段缈缈眼中闪着狡黠而又矛盾的光,她乐于找到这样的机会,可同时,她心中剩下的那点美好和寄托也在须臾间散尽,只是把她带入更加无底的深渊里。 葭月随后领着诸位宗师来了灵堂。 诸多察看,并未有什么发现。而棺椁中岚兰的尸骨也未有损伤。 介于有人竟然想损毁岚兰的骸骨,盟主和岚锋便喊来了擅长医术的苗至玉来仔细察看尸骨。 段缈缈冷冷一笑,若是早一日如此做,那人,该是要无所遁形了。 可惜,晚了一步。 苗至玉能粗略看出岚兰的死因是被人从背后偷袭而死,却再也找不到蛛丝马迹了。 无奈,这尸骨不便多做停留,还是在第三日便被火化了。骨灰就要被带回峨眉。 而仙霞门中的诸位宗师也要回去了。 葭月她们都在和掌门和诸位师长告别,段缈缈看着这对钱师妹慈祥笑着的岚焰师父,走上前,拱手说道:“师父,请您和缈缈再聚聚吧,这一别,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见面。” 第384章 师恩 段缈缈说得虔诚,似乎真是恋恋不舍师恩之状。 岚焰看着她,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她还不忘垂头和钱沁儿关照道:“沁儿,你在甄秀阁好好修炼,莫要辜负为师的一番苦心。师父和你段师姐去说说话,她许久没见我了,该有许多话要讲。” 钱沁儿点了点头,想着段缈缈自打从首徒之位上被赶了下来后,还真的未见过师父呢,定是一肚子苦水要吐,哭哭啼啼和师父求情! 她甚是轻蔑地瞥了眼段缈缈,就摆着胜利者的高高姿态,先行离开了。 段缈缈冷笑了下,师父对这钱沁儿的确是器重,还似当年要依仗她段缈缈,靠她为火灵峰争光时候那般的慈眉善目,亲厚之状。 不过,时移世易,如今,师父的厚爱,便只有钱师妹有幸看到了。 “师父,我们去那边走走。”段缈缈说着,就把岚焰往一处幽深的小径处领去。 蜀山上,云海浩渺,仙气弥漫。 段缈缈也不说话,只是慢慢走着,已经五月了,漫山花开正艳。好似她陪着岚焰师父走过的八年,的确是花开似锦。 “你要带我去哪里?”岚焰脸色阴晴不定,见段缈缈一直不说话,倒是自己先按捺不住了,站定在那儿。 段缈缈徐徐转身,含笑看着先沉不住气的师父,只是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她,说道:“师父年轻时候一定很美吧?” 岚焰挑了挑眉,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若你是想要我收回成命,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的好。你知道我这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岚焰硬着脾气,高傲说道。 “是啊,我知晓师父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段缈缈如今在您眼中是那瓦砾了吧,不值分文,所以便选了沁儿师妹这块美玉来代替我。”段缈缈揶揄道。 “你知道便好!我已经将你赶出火灵峰了,以后你我之间,不再是师徒。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讨饶求情。”岚焰扬着下巴,看向远处的险山峻岭,孤峰奇石,甚是不屑说道。 段缈缈眼色一冷,却又笑了笑,走向了岚焰身前和她说道:“我在火灵峰陪了您八年,为了您的荣耀和尊严,拼尽全力。可你如今收了钱沁儿做徒弟了,却把我视作敝履。 师父,你心肠真硬。怪不得,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妹都能如此痛下杀手。” “闭嘴!段缈缈,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你发疯了也不要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逐你出师门便是因为你满口胡言,没有一句真话。”岚焰逼视着段缈缈,气势不减当年。 “师父,昨晚那人是你吧?”段缈缈站在原地,开门见山说道。 岚焰听了,不自觉眼神中就起了波澜。可她勾了勾唇角,并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段缈缈,你不是来向我求饶收回师命的吗?既然如此,那我也没空与你废话下去。”说完,她捏了捏拳头,转身就要走了。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师父,我可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我还想着念在你我师徒一场,你也栽培了我八年的份上,便想着还是先和师父你通通气。你我师徒之间何话不可说?既然师父执意与缈缈划清界限,不留情面,那倒是缈缈,多事了!” 说完,段缈缈就手中举着那小小一片闪光的东西,笑着要从岚焰面前走过。 “站住!”果不其然,岚焰看到了她手上的东西,突然脸色就变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岚焰上前一步盯着她的指尖急急问道。 她会喊住她,自然一切都是段缈缈的预料之中。 果然,她没有看错,黑夜中的那双眼睛的确是师父岚焰的。 但是纵然是她段缈缈,也没料到,是她师父岚焰,当年亲手杀了岚兰师叔啊。 为了什么?掌门之位,还是都倾心于一个男人之故? 第385章 克水灵之秘术 “师父,你不问我这是什么,却关心我要去做什么。你可真是不打自招啊。昨晚你去灵堂,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吧?” 段缈缈问着岚焰道。 她脸上神色已全然是得意之状。她突然就看清了师父,看清了这世间,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向来如此。 并不是她段缈缈突然变坏了,却是她突然悟到了,要占得先机,要笑到最后,总归都是如此。岚兰化作了一堆白骨,岚焰师父却活得好好地,在仙霞为人敬重。 哪里有什么天理循环疏而不漏地,有的,不过是最后胜者的高高姿态而已。 “段缈缈,昨晚那人是我又如何?岚兰师妹死了那么久了,你以为凭着你一个仙霞弃徒的话,盟主就会相信你?!说我杀了她,你口说无凭!” 岚焰如何甘心被人钳制,便还是倨傲反驳道。说话间,眼睛不住往段缈缈手中之物看去,奈何这死丫头很是戒备,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呵,师父啊,我把你叫到此处,却没有直接禀报盟主和岚锋掌门,如此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徒儿并不关心谁杀了岚兰师叔,只是想一力保住师父您而已!” 段缈缈拱手作揖道。 一边暗中窥视这岚焰的神色,果然这人脸上已经心领神会,没了之前的不近人情。 “你愿意把这东西给我?”岚焰问道。 “自然,徒儿是师父的徒儿,自然是要保护您的周全。火灵峰不能没有师父您来主持大局啊!”段缈缈很识时务地说道。 “拿来!”岚焰伸手,便让她奉上此物。 段缈缈却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还是不肯?”岚焰看着这个死丫头,突然眼神便是狠厉起来。 “不是不肯,而是缈缈有所求。”段缈缈也明白自己师父的绝情,若是不图些什么,她何苦这般劳心费力。 “好!你说来听听!”岚焰嗤笑了一声,她还怕她无所求。既然有要求,满足了这个死丫头,就也不怕她反水了。 “师父,日后,我还是想回火灵峰,这首徒的位置弟子做了八年,突然一夕之间,便不是我的了。。。。。。” “好!首徒之位还是你的!”岚焰还以为她有什么要求,不过是区区如此条件,她还没等段缈缈说完,便已然答应了。 果然,段缈缈愈发明白自己此刻手中所掌握的证据,远远比首徒之位要紧地多。看岚焰如此轻率便答应了,她便壮着胆子更进一步说道:“多谢师父!徒儿还有一事想请师父指教。” “想问什么?想问我这到底是何物,为何我会如此紧张?”岚焰冷笑道。 “不是,徒儿听闻岚兰师叔的水灵之力当时在五峰宗主之间出类拔萃,师父您虽是师姐,可如何。。。。。。缈缈斗胆想请师父赐教。” 段缈缈兴致勃勃问道。 “呵。你想问我如何克制水灵之力,还想知道我是如何反败为胜的?” 岚焰颇为意外地看着段缈缈。这丫头真是心思诡谪,这股子狠劲,不愧是她栽培了八年的徒弟啊! “你把这东西给我。”岚焰指了指段缈缈的指尖,说道。 段缈缈自然有些犹豫,看着岚焰逼近还后退了一步,将东西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我岚焰既然答应你,便不会赖账的。我之所以能将岚兰一击制胜,除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更是有专克水灵之法的秘术。这是禁术,可我,不需要师父教我,自己便参透了其中奥秘。缈缈,你如此袒护师父,自然,这秘术,我会教于你的。” 段缈缈一听岚焰如此说,顿时满脸雀跃,抖擞了精神。 专克水灵的秘术? 太好了!她似乎已然看到了那张可憎面目的狼狈和落魄。 呵呵!段缈缈很爽快地就把那小东西交给了岚焰。 岚焰毫不迟疑,便是将这小小东西捻转在指尖将此珠子破了去。灰飞烟灭,不留丝毫罪证。 第386章 落叶归根 “缈缈,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弟。放心吧,虽然沁儿的火灵天赋百年罕见,可首徒之位,仍然是你的!只要你对为师一心一意,忠心耿耿,以后,火灵峰首座宗师,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岚焰终于宽心了,她笑着说道。 “是!多谢师父!”段缈缈双目贪婪,拱手谢道。 “师父,能否多和我多说说那秘术之事?”段缈缈摩拳擦掌,已然来不及了。 她很想看看葭月被她大败的模样。这便像是她孜孜不倦的追求,她定要大败葭月,她要得到苗至玉。 “瞧你这迫不及待的样子,能成什么大器?放心吧,我回去便和掌门通报,恢复你的首徒之身份。下个月,是你师祖静默的十年大祭奠,仙霞弟子都要回来。那时候,我便教你。凭着你的天赋,定能马上学会的。”岚焰说道。 “谢谢师父!”段缈缈很是高兴,能恢复首徒的身份确是她重新站起来的第一步。 而她现在和岚焰师父同坐一条船,师父要甩开她,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只要学会那秘术,她定会挽回颓势。 段缈缈看着岚焰,望着远方的青山浩渺,顿时舒畅着胸怀。她段缈缈,定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 幽冥东府,濒临水泽之地,幽幽传来鬼虫的声音。 仰头看去,天上没有繁星,也没有天河,甚是孤寂。 “少了刀手,少了那些影灵,还真是寂寞啊!”一男子,长袍曳地,立于那帐幔之后。 他幽幽叹道,这幽冥的死气徐徐缭绕,吹拂起他的鬓发,让他过于白净的脸庞,显得那么无情冰凉。 “冥主,刀手死了,那谷四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我们了。”手下单膝跪在那里,很是担忧的模样。 “林天凤没死吗?”那站在冥使面前,虽面庞年轻可眼眸深不见底的冷峻男子问道。 “没有,可是,他的身份怕是暴露了!”冥使很是惋惜说道,“不过差了一步,四方仪便是会在我们的手里!” 话语间满是怨责,功亏一篑的抱憾! “稍安勿躁,起码,四方仪不是现身了吗?这便够了。”帐幔后面的男子长身玉立,缓缓走出。 他便是那栖魂冥主,清秀儒雅的模样,该让很多饱受栖魂丹之苦的人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可鬼君那边。。。。。。他没有留给我们太多的时间。”冥使跪在那儿说道。 “他要谈判,那便谈。刀手太鲁莽了,和他非要硬碰硬。结果呢?得了小小龙角丹的谷四便有如此法力,这便是让幽冥众鬼魔更是对那神龙墓充满了期盼和贪念。 毕竟,还有更为强大的神龙之力蕴藏在那墓穴之中。我们此刻没必要,便这么折损在谷四的急兵锐进之下。 他此刻风头正劲,与他针尖对着锋芒,并不是明智之举。” “是!冥主说得极是。属下即刻便去幽冥北府,向鬼君递上议和之书,同他们慢慢谈判!” 冥使说完,栖魂冥主便点了点头。 那属下正要走,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站在那里,有些迟疑地说道:“冥主,蜀山上传来消息,岚兰姑娘的尸身找到了。” 栖魂冥主的脸孔还是毫无波澜,可只有眸子一瞬间的眼光流转,让他看起来有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蜀山也看不出什么眉目,便已经火化了带回峨眉。”那冥使说完,便作揖告退了。 留下那栖魂冥主独自立在那儿,狂风拂过,水泽之畔的成群鲜红鬼虫飞舞,竟也格外烂漫。 “岚兰,回去的好,落叶,总要归根的。”他说道。 第387章 正邪不两立 甄秀阁众弟子送走了岚兰师叔的尸骨,上下正沉浸在悲恸之中。 岚兰当年便是轻信了妖邪才会死无葬身之地,消息传开,甚是引得仙门中人的扼腕叹息。 这教训也让道门众弟子谈妖魔色变,让诸位宗师们三令五申,要求座下弟子引以为戒。 妖邪善于甜言蜜语,道貌岸然,任凭外貌如何冶艳,便都是砒霜毒药,口中之言无一句能信。 更是口诛笔伐,立下门派规矩,约束仙门弟子们一定要泾渭分明,黑白清楚,不可生了左右摇摆的愚善之心! 若有被蛊惑之辈,定当严惩不怠! 此为前仇,而黄枫谷被幽冥鬼众捣毁一事更添了新怨,引得仙门正道对妖邪的放肆猖狂恼怒不已。 所以不出半月,邱机老人便以盟主身份号令七大门派的掌门前来蜀山聚首。 七大修仙门派同仇敌忾,必须拿出个应对之策。 顿时,山门内防守森严,各派宗师络绎而来。更有蜀山上的戒律堂,三清堂和执法堂的弟子巡山戒严,蜀山中,只进不出,如铜墙铁壁。 黄枫谷一战,虽四方仪有惊无险还是被送到了蜀山。可蟞鹤尊者重伤,差点一命呼呜。 妖魔如此无法无天,正道如临大敌,皆是觉得正邪之战迫在眉睫。乌云拢聚,前方是惊涛骇浪渐起之势。 不过,任凭外面局势如何紧迫危急,葭月这儿倒是格外风平浪静。 她在学女红。专心致志,对着面前的布片儿绣着花。 她被戒律堂要求禁足在树屋之中。没有特别的事情,不许乱走。 林天凤不醒,她始终是个嫌疑颇深之人。 闲暇无事,葭月便学起了刺绣。修身养性,且也想自己做几件像样的东西出来。 可偏偏刺得十根手指都红肿起来,也不见得做出什么好绣品。真是让她汗颜。。。。。。 原来这寻常女儿家做的事情,比道法仙术还要难。 “嘶。。。。。。”葭月在做个小肚兜,不小心又是一针刺到了手指上。 她吮了吮自己的手指头,有些哭笑不得。 她将小肚兜往阿五的身上比了比,觉得虽然歪歪扭扭倒是挺可爱。 而阿五田鼠一点不感动,撑着脑袋睡在小床上,眨了眨眼睛,说葭月是拿它练手。 “嘻嘻,不是挺好。”葭月还在那小肚兜上刺了一枚五瓣小花,随性发挥,也瞧不出究竟是个什么花。 “葭月~”苗至玉来了,他提着一个食盒笑眯眯地走了上来。 “你怎么又来了?紫叶师姐吃完了会给我顺道带饭菜回来的。你这样,多麻烦?”葭月知晓苗至玉很忙,他如今侍奉在盟主左右,七大派的掌门闭门商谈,他定已经是忙得昏天暗地,挪不开步子。 “不麻烦,我想来见见你。”苗至玉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十指都被扎破了,嘴巴凑近了些帮她吹了吹。 “我知道你想做我的妻子了,不过也别那么卖力啊。我看着心疼。”苗至玉一说,果然引来阿五嗤之以鼻。 葭月都没来得及反驳,便看着那小田鼠的反应笑了。 “阿五都在笑话你脸皮厚呢!”葭月打趣道。 “哪里脸皮厚,我已经去求过盟主了,我想尽快和你完婚。”苗至玉说得很是认真。 葭月想了想,劝道:“不急,你在甄秀阁的正事要紧。最近的日子,盟主定也没空理会我们的儿女私情,你就不要去添乱了。” 葭月心中明白,苗至玉得到了怎样的回答。 盟主不置可否,但也不会给他们定下结良缘的日子。她知道邱机老人的为难,既想留下苗至玉又怕这桩亲事耽误了他原本可以一路坦荡的仙路前程。 的确,这种时候,她这个异类若是成了苗至玉的妻子,会让本可平步青云的苗至玉遇到诸多麻烦和阻碍。 第388章 君心如磐石 “葭月!”苗至玉像是知晓她又在多虑什么,伸出大手包住了葭月的脸,让她正视于他。 目光坚定,也等着她的回应。 君心似磐石,她甘如那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 所以看着这人的眼睛,葭月郑重点了点头。 苗至玉放心了,站起身子拎起阿五手里的那个小肚兜,夸奖道:“做得很好啊,再大些,我们孩子就够用了!” “吱!”阿五火了,什么你们的孩子?!一蹦三丈高,蹿上了苗至玉的胳膊狠狠就往他的脸上蹬去。 苗至玉像是早就有了防备,去年七夕阿五趁着他醉酒所踩的脚印子好久才消散,可让他被人笑话得不轻。如今,他还要出列七大门派掌门汇聚的场合,如若脸上多个小小的梅花印子,岂不是让人觉得轻慢了不可? 于是一人一鼠,便在葭月身边你来我往,打得热闹。 阿五的修为进步神速,葭月只是教它一些普通的打坐运气之法。这田鼠闲暇时候就练练,便经脉顺畅,灵智大开。 它一心一意憧憬着和阿四见面,说日后,定也会和阿四哥哥一般,成为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苗至玉自然是与阿五玩笑地,和阿五逗弄打闹了一阵,在葭月身边玩地不亦乐乎。 “咳。”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咳声,抬头一看,竟是严秦风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昭若郡主。 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贵客,有些让人不知所措。 严秦风横了他们一眼,然后便无可奈何地长出一口气。师父最近很喜欢让他和苗至玉培养一下同门之谊,真是滑稽! “苗至玉,你师父来了,别在这儿没个正形了。”严秦风一身凛然,很是不屑地看着正和阿五打闹的苗至玉。这还真是和乐融融,与一只老鼠玩得掐鼻捏脸斜嘴歪眼地,不明白师父怎么会器重这样的小子! 没上没下,没个尊卑礼教,一看,便是出身下等,毫无规矩之人! 葭月止住了自己的笑声,站起身子把阿五从苗至玉身上扒拉了下来,让它莫要闹了。 蓬莱离着蜀山远,所以仙岳比其他掌门晚到了几日,不过终究也是来了。 “我师父来了啊?”苗至玉说着还回头看了葭月一眼,葭月点了点头,便目送他们出了树屋。 昭若郡主走在最后面,看严秦风和苗至玉已然往前去了,便又折返回来与葭月说道:“小师叔,掌门师父说,她有话要与你讲。晚上,你来一下三清殿外的紫竹林。” “好。”葭月点点头。虽然颇有些意外,不过郡主既然这样传话了,她定是要去赴约的。 郡主说完,便也走了。 葭月看着她的背影,兀自叹了口气。她在钱塘答应郡主的事情,可是有些食言了。 如今蜀山固若金汤,严防死守不让一切妖邪靠近,阿四哥哥便是想来看她,都难了吧!当初答应的事情便是勉强了,她这样,不知道郡主有没有介怀。 葭月便这样有些惴惴不安地等到了天暗了下来。 虽说是禁足,可是戒律堂也没有派弟子在门外守着,只是让她自律而已。既然是岚峰掌门叫她过去聆讯问话,那这也不算无故外出吧。 葭月披了件斗篷,往那紫竹林而去。 蜀山极高,又是寒气逼人,从南方移栽的花木也就紫竹长得茂盛。 多少年了,在三清殿外,长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第389章 试探 夜深人静,七大派掌门议事休寝之处离着这三清观甚远,所以这地儿,便也格外寂寥起来。 诶?说是岚锋掌门要见她,为何却到处不见掌门的踪影? 连着郡主都不见了。 葭月正好奇,突然身后一道剑气袭来,横扫起四周的落叶飞扬。 寒光一点,犹如流矢,朝着葭月脑后逼近。 她许久没有动手了,却不想自己察觉到杀气,体内便涌起滚滚雄厚真气,这内力四溢,竟然让身后那人剑锋未抵便已然被冲开了身形。 “啊!”一声惊呼,葭月才在黑暗中发觉来人是昭若郡主。 她正要上前搀扶,可郡主自己倒退了两步,便用手中长剑支撑在了松软的泥地里,站住了身子。 “你做什么啊昭若?”葭月纳闷问她,刚才那一击虽然不是朝着要害而来,可也裹挟着凌厉杀气,这才让她的回击过重了些。 昭若收回了手中长剑,她深深吸了口气,索性没被葭月的真气所伤。 没想她自诩仙霞后起之秀中的第一女修士。却如此轻易就在葭月小师叔面前败下阵来。 可是,不是她昭若无用,而是小师叔的法力突飞猛进,与当初刚入甄秀阁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葭月小师叔,你到底是何人?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师祖收下的孤女,可自从黄枫谷中与刀手灵尊一役,我才明白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昭若急急问她道,像是这话已然藏在了心中许久,“你到底是人是魔,还是妖?为何掌门师父此次见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我提防于你?还说,如若不警醒,岚兰师叔的下场就是对我的告诫。” 昭若倒也是心直口快,并无隐瞒说道。 “什么?岚峰师姐她真这么与你说?”葭月本就奇怪昭若怎么会一下子偷袭于她。 刚才,并不是要她的性命,却更像是试探。 当初,岚锋掌门便是不赞成她拜师于仙霞门下,有了岚兰师姐的事情,对她的厌恶便更是根深蒂固了吧。 “是,师父知晓黄枫谷的事情后,还听说你眉心中了刀手灵尊的一刀却并未死,便说当初师祖不该留你在仙霞,而邱机老人更不该把你纳入甄秀阁麾下。 还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他们这样留下你是在养虎为患。 葭月小师叔,这到底怎么回事?若你不是人,那是不是阿四他也。。。。。。?”昭若皱着眉头,甚是担心地问道。 葭月看着昭若,原来还真是瞒不住她了。果然女子的直觉对心上之人最为敏锐。 “若是,那又如何?”葭月还未回答,却有声音似是天外而来。 竹林之中扫过一阵狂风,有一道颀长人影徐徐从枝繁叶茂的竹林上空飘落而下。 他衣袂飞扬,黑发张狂地在他身后舞动,犹如从那半开半阖的月宫之中乘风而来的谪仙一般。烟云挡不住他浑身的煞气,可纵然如此,依旧美得惊心。 “谷,谷公子。。。。。。”昭若真没想到,她竟然能在此刻见到他。目光全被他所牵引,刚才她说的,都全数落在了谷公子的耳朵里? “葭月,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想一心秉持的正道,呵呵,你与他们同甘苦共进退,可他们,可没把你当做自己人啊。”谷四看了看葭月,冷笑着说道。 “不是,谷公子你误会了,我方才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诋毁小师叔和你的意思。” 昭若急急解释道。 第390章 吻 “是啊,昭若要是真与我为敌,怎么还会找我来说此事?她只是想问个明白而已。”葭月看昭若一脸焦急,如何不懂她的心情?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终于是让昭若见到阿四了! “那你如今问明白了,是如何作想的?”谷四却并不肯罢休,方才昭若那般气势汹汹,幸好点到即止,不然,敢伤葭月,他定当出手。 看着葭月眉心那疤痕,谷四甚是疼惜。 他没想,他寻遍了黄枫谷外的连绵山脊,却还是得到消息说葭月早被苗至玉带回了蜀山。 顿时可叹又可气。 “我。。。。。。我自然是相信葭月师叔的,我,我也相信你。”昭若这么一说,便微微垂下了头。纵然谷四公子是妖是魔,可是,她昭若的心意不改,也相信谷四公子绝非大奸大恶之辈。 “诶~不必了。你不必相信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谷四却勾唇笑着,拒绝着昭若的好意,“我觉得你师父说得没错。六道众生,各不相同。还是不要勉为其难殊途同归地好。 人是人,魔是魔,妖是妖。 善恶不两立,黑白泾渭分明。郡主啊,我要与你说的便是如此。我们不同路,你也莫要固执了。” “你。。。。。。!”昭若没想到,她好话说尽,可这人区区三言两语便又是拒人千里,让她失望至极。她的满腹心思,一腔诚意,难道真的让谷四弃若敝履?! “阿四哥哥,你怎么。。。。。。”葭月颇为怨责地看着这人,郡主的真情难道阿四他看不到吗?她一个金枝玉叶如此不畏险阻,只求着阿四点头能接纳她的感情,这样的柔肠百转在阿四这个杀千刀的地方如何就油盐不进了?! “葭月,我要对你说的也是如此。你不听我的话,可有的苦头吃。苗至玉和你,如今也是殊途,你还是趁早收了心思罢,这样,对你也好,对他,也是好事一桩。” 谷四直直看着葭月,劝道。 葭月刚想说为何他如今讲话这般绝情,可让郡主伤心难过了,没想,矛头一转就对准了她了! 阿四连着她都一起教训了。一针见血,句句刺心。 “。。。。。。我和苗至玉的事情,阿四哥哥你别管!”葭月很是气闷,撅了撅嘴巴赌气说道。 让他和昭若好好说说话,互诉衷肠的,干嘛非要拉扯到她和苗至玉的身上? “呵。所以谷四公子的意思,是你和葭月小师叔才是同心同德,同路同道?”昭若听明白了谷四话中之意,她甚是愤懑地冷笑了一下,原本那温柔的情话,此刻都成了她的一句讥诮。 “不是,昭若你别误会,我和阿四。。。。。。”葭月瞪了这恼人的阿四一眼,让他不要再惹郡主伤心了。 可阿四却故意回敬了葭月一眼,便直直与昭若说道:“没错,我和葭月才是注定的一对,地上的一双。我必定会娶到葭月的。” 厚颜无耻,惊世骇俗! 他这么一说,别说昭若听得瞪大了眼睛快被气哭的样子,就是葭月都一脸震愕,觉得阿四哥哥真是坏得流油,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不要脸不要皮! “阿四,你别乱说!”葭月火气上来了,她是来撮合阿四哥哥和昭若郡主的,可不是故意让他来胡说八道的! “昭若啊,你别听他胡说,阿四他最喜欢开玩笑了,他故意恼你的!”葭月刚说完,谷四却突然伸手掰过了她的脸。 眼前一道阴影落下,葭月顿如五雷轰顶,一个吻,便这么倏然落在她的唇上。。。。。。 第391章 你走! “阿四!”葭月在一瞬间的失神后抬起手来一个巴掌狠狠挥过了阿四的脸。 清脆的打脸声让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格外惊奇和突兀。 有鸟从旁边的林子里飞出,咕噜噜叫着,格外刺耳。 谷四的脸被打红了一边,他歪着脑袋便这样直直站定在那里,也没了反应。 可他只震楞了片刻,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唇角,唇边有些血丝,是方才被葭月咬破的,也不恼,勾唇坏笑了一下却不以为然。 他轻描淡写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转过头来便这么意犹未尽地看着葭月。 “我说真的,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谷四并不罢休,他一定要让葭月明白,什么兄妹之情,不是,从来都不是假惺惺的兄妹之情! 葭月捏了捏拳头,她被气得浑身发颤。如何会有这般蛮不讲理的人? 没错,他们患难与共,同生共死过!阿四在她心中,便如那最后的亲人一般可贵。 可是,时移世易,当年只会和她说些小谎的阿四,今日却这样欺辱于她?! 葭月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既生气又愤懑。 他们都不小了,他们再也不是即翼山上无所顾忌的小妖怪了!正因为如此才,说话做事才更要讲究个礼法分寸!可阿四竟然当着昭若的面做出如此破格的举动,太过无礼,怎能如此霸道残酷? 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浑身流淌的血比她葭月还冰凉不可? 当着一个如此倾慕他的女子,他怎么能用这种法子去断了人家的痴心?! 葭月气得浑身哆嗦,她唇舌间还留有阿四与她纠缠翻腾带上的痕迹。 血腥味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被咬破的阿四的嘴唇留下的。 “不,不,不!!!!!啊!”昭若一声惊叫,刺破天空。 葭月这才收回了与谷四对峙的目光,脸色苍白地看向了郡主。 连着她都措手不及,魂飞体外,何况目睹这一切的昭若郡主?!她可是个视谷四为心头至爱的痴情女子!她怎么受得了如此刺激?她怎么受得住眼前的荒唐和打击? 这一幕,对她而言,无异于毁天灭地,要了她的卿卿性命! “昭若,昭若!你别哭啊!”葭月慌忙上前,她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怎地事情会成了如此模样? 阿四他不止变得法力高强,高深莫测,连着性子也格外古怪刁钻起来! 这般横行霸道毫不顾他人的感受,如何还是她的阿四哥哥?!葭月狠狠看了眼阿四,她对这人失望透顶! “你走开!!”昭若却并不领情,她一下推开了葭月要去搀扶她的手。 捂着自己的耳朵闭着眼睛只是蹲在那儿哭着喊着。 郡主她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端庄持重,她爱谷四有多深,此刻,就被伤得有多重。好像万箭穿心,已经把她的胸口破出了一个大洞。 “葭月,你别又被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让我和郡主在一起,你就可以和苗至玉双宿双栖了?我谷四可不是能被随意打发之人。既然话也讲不通,劝她也不听,便还是做给她看了。” 谷四居然还不收敛,却是如此站在一边毫不怜香惜玉地说道。 “别说了!你怎么能这样冷酷?我许多年没见你了,现在才明白你是变了多少。我都不清楚,你还是不是我的阿四哥哥!你走!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葭月怒气冲冲地说道。 第392章 不伦不类 “呵,你要我走?你居然就为了这么件小事要我走? 你可知晓我为了来蜀山找你,看你伤势如何恢复地怎么样,冒了多大的危险?! 你居然说以后都不想见到我?葭月,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谷四难以忍受葭月如此待他。他怒气浮上了脸面,也甚是生气地说道。 葭月便是如此心软,和昭若说清楚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他好言相劝昭若不听,那就下剂猛药让这郡主彻底死了心不是很好? 葭月居然对着他生气了,还说以后让他不要来找她! 谷四浑身浮腾着嚣张戾气,在夜风中被气得咬了咬牙关。她居然这般恼他,根本不知晓他为了找她,在黄枫谷周围徘徊了多少天!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怕! 风餐露宿,披星戴月,总想着她受着伤,会有如何悲惨的遭遇。便是连幽冥都没来得及回去,夜以继日,在那里找她。。。。。。 “何人!何人在那里!”突然一声大喝,有点着火把的巡山弟子注意到了这里。 昭若的哭声让人听着头皮发麻,而那些蜀山弟子一下就循着声音过来了。 “你先走吧!快走吧!”葭月看着谷四说道。她也不知道,蜀山上下如此戒备森严之时,阿四到底是如何进来寻她的。 这样的能耐,让人望尘莫及。 葭月其实心中清楚,阿四所做的都是为了她。来蜀山寻她,来蜀山探望她,为了她,毫不留退路地把昭若郡主给伤了,还是伤得体无完肤! 阿四如何变成了这般决意的一个人?孤注一掷,做事如此霸道决绝,没有给自己,也没给其他人留些许的盘旋余地。 谷四直直看着她,并不言语。 只是脸带愠色地一闪身,化成了一团黑雾,便这么消散在了狂风中的林子里。 葭月看着消失的阿四,心中也是如这夜色一般,化不开的愁云惨雾,惆怅心痛,既是怨着,却又心疼这人。 和阿四说这样的话,她其实更不好受。 如何一定要这样?他们像在即翼山上那样无话不说,做那最好的兄妹不好吗? 是不是长大了,心也大了,便一定要如此决然不可? 非要把他们之间原来剔透纯净的情意,变得像现在这般不伦不类,难道这样阿四他就开心了吗?! “你们是何人?!”蜀山派巡山的弟子围拢过来。用火把一照她们的脸,有人认出了昭若郡主。 “怎么郡主深更半夜在这里?可是遇到了什么妖邪?”一看郡主神色狼狈,脸上都是泪珠,蜀山派的弟子顿时警觉起来,举着火把四处照了照。 郡主深深抽泣着,她不看任何人,只是捂着自己的头,像是蜷缩在那一方无人打搅的可让她逃避的地方。 “郡主。。。。。。你起来再说。”葭月上前,想要搀扶起她,可昭若却依旧重重挥开了她的手,瞪着葭月说道,“小师叔,我终于明白自己有多蠢了。是我错了,是我太天真了!” 昭若说完,狠狠甩开了葭月拉着她的手,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便这样一脸倔强地走开了。 “昭若!”葭月在身后喊着她,可是昭若根本头也不回。 不是啊,她是真的想撮合他们的!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葭月红了眼眶,她知道郡主此刻有多心碎,可她也不好受啊! 如果愧疚和道歉有用的话,她会跟她道歉一万遍的。 但是,怕是今日的事情便是覆水难收,阿四哥哥他,做得太绝了! 第393章 网开一面 天亮了,葭月和昭若一起跪在邱机老人面前。 虽然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可是昭若的眼睛,还是红得和兔子一样,肿肿地。 “怎么回事?”盟主和岚锋掌门都在,看着他们,满堂肃穆,问道。 葭月咽了口唾沫,看向了昭若。 昭若直直盯着眼前的地面,也不说话。 “我问你们怎么了?还不老实交代!昭若,可是葭月欺负你了?” 狠狠斥责的是岚锋掌门,眼见自己的爱徒哭得伤心欲绝,她自然是袒护徒弟要为昭若做主的。 葭月知晓会这样,她被掌门训斥倒是没什么。不知道昭若如此被阿四羞辱之后,会不会将他的事情和盘托出,让本就不太平的仙魔两道间再添波澜。 “是,就是葭月师叔她欺负我!我要和她比武,可她却说我学艺不精,还出手将我羞辱了一番!”郡主突然说道。 啊?葭月吃惊地看着她。旋而,便又松了口气。 果然,昭若爱那个狠心之人爱得无怨无悔。到这种时候,还是在袒护他的。 “葭月!昭若如何都是你的师侄,你竟然出言不逊还敢动手打她?”岚锋本就对她很是看不过眼,要不是当初盟主一力保荐,说她本性纯善不会和正道为敌,这葭月,便应该被囚禁在藏经阁中一辈子! 岚锋怒了,打昭若就如同打她这个掌门,盛怒之下,一抬手,就要屏气一掌朝着葭月身上打去。 “诶!岚锋掌门,小辈之间打打闹闹开玩笑的,你可不能也意气用事啊!”幸好邱机老人一掸拂尘,就把岚锋的一掌给挡了下来。 而那掌风,吹过葭月的面门,让她脸颊旁的发丝猛地抖动了一下,逼人寒气,扑面而来。 岚锋掌门,可不是与她闹着玩的。 。。。。。。岚锋横了眼葭月,又看了看邱机老人,便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又把满腔的怒气给压了回去。起码,在盟主面前,她要动家法,也得顾忌甄秀阁的颜面。 “葭月啊,同门之间,最忌私下出手比斗。你还是昭若的师叔,这次,惊动了戒律堂和岚锋掌门,你可知错了?” 盟主显而易见是偏帮她葭月的,葭月点了点头,昨晚的事情,能这样过去就是最好不过了。 是她的错,便是她的错吧。 “你还在禁足期,便出了门,按理说,这次就轮到你去思过崖思过了。不过,是昭若约你在先,是这样吧郡主?” 邱机老人转头问跪在一旁的昭若说道。 “是,是我约小师叔比试的。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仙霞的第一女修士,可是最近觉得师叔的修为突飞猛进,大有超越我的架势。我不服气,以师父的名义约她去了那竹林,还偷袭了她。” 郡主倒也说得爽快,谎话编得圆满。听得岚锋掌门变了脸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果然一向乖巧懂事的昭若进了甄秀阁后,被葭月这样的野丫头给带坏了!居然还假借她这个师父的名义去约定私斗。 “既然如此,便是都有错的事情。现在啊,七大门派的掌门都在山上,若是昭若和葭月一起被重罚,对蜀山和仙霞的名声都不好听。 不如这样吧,岚锋掌门,她们两个,各在自己住处禁足十日,便当做是反省了。 反正,也没闯出什么大祸,我们这些师长,便网开一面,不要小题大做了。”盟主乐呵呵地说道。 “这哪里是小题大做?你看昭若哭成了这样?!”岚锋掌门甚是护短,她对昭若花费了毕生的心血,想着葭月这个死丫头居然能打得昭若落花流水,啼哭不已,便觉得自己也被葭月给欺辱了。 她胸中是郁结难平。 第394章 恨意 葭月和昭若同时被戒律堂的人叫去问话了,这让其他同门心中都很是疑惑。 紫叶和锦七弦都是探头探脑地站在外面,等着她们出来。 门开了,葭月和昭若都平头正脸走了出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 锦七弦一步上前,就搀扶着自家表姐。 看着她满眼的血丝,眼睛都没消肿呢,真是心疼得紧,可也不知道自家表姐昨晚如何会哭成这样,好像天崩地陷一般。 她被她哭得心都碎了,似乎,遇到了这世上最让她伤心欲绝的事情。 “葭月啊,你吓死我了,好好地怎么又被戒律堂给叫去了?” 紫叶一把拉过苗至玉的手,扑到葭月身边关切问道。 这次还是和昭若一起,便更是让人想不明白了。 “没什么大碍。紫叶师姐你放心吧。”葭月拉着紫叶的手,摇了摇头。昨晚突然被戒律堂的人带走,紫叶该是为她担心了。 正说着,葭月看到前方那两人走远了,便追在后面走近了几步,在郡主身后喊住她,说道:“昭若,谢谢你。” 葭月这话是发自肺腑的,阿四这般无情,也只有昭若还会情深义重地包庇他了。 昭若一听,却僵住了身子,顿住了步子。 “谢我?你以什么身份和立场谢我?”昭若转过了身子,眼神凛冽地看着葭月,反问她道。 “我。。。。。。”葭月被反呛了一声,她知道郡主伤心,可是,这一声谢谢也不单单是为了阿四,也是为了她自己。 昨晚的事情,阿四做得让她也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更别说,若是说开了会让他人如何作想。 “你若是替他谢谢我,那就不必了。你既然对他无意,便与他也是寻常交情。我和他之间,不用你来道谢。我对他的用心,也用不着你来做人情!”昭若眸子中寒意逼人,态度,也是从未有的冰凉疏离。 “昭若。。。。。。”葭月怔怔看着郡主转身离开,看来,阿四真的伤到她了。 紫叶甚是奇怪地看着这场面,直觉昨晚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看了看葭月的一脸憔悴,想想还是先带她回去再说。 可不想,才走了两三步,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苗至玉,这人身边,不就是那让人头疼不已,一说话就聒噪的仙芝? 再一看,苗至玉这可是桃花运泛滥了去,钱沁儿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呢,和那仙芝大小姐大眼瞪着小眼,谁都不服气的较劲模样。 “葭月啊,我方才才听说你被带来了戒律堂,到底怎么回事?林天凤醒了吗?” 苗至玉自打蓬莱掌门来了以后,便根本抽不出身。所以直到现在,才匆匆赶来。 “没事的。不是为了那件事情。”葭月垂下了头,她觉得自己有些愧对苗至玉。 “哎哟哟,果然你这丫头还是犯了清规戒律了呀,像你这么泼辣刁蛮的女子,戒律堂直到现在才罚你,也算是你本事了!” 这仙芝小姐根本不知道来龙去脉,只是因为看到葭月有麻烦,便很是开心地顺手补刀。 “苗至玉,管管你的师妹,别总是一来蜀山就胡说八道!葭月不计较,我可是会忍不住教训她的!” 紫叶的威名,仙芝可是早就领教的。不是仙霞宗师,可其实便是水灵峰首座。 没想葭月身边还有人这样护她,仙芝重重冷哼了一声,便不敢再落井下石了。 第395章 意见相左 “苗至玉,跑到哪里去了?你师父我好不容易来蜀山一次,一转眼就不见人影,又来这儿摸鱼了?” 葭月和苗至玉没说上两句半的话,远远地,那仙岳掌门便在小径那端唤他了。 “是啊苗师兄,反正葭月这丫头也没事啊,就别在这里耽搁工夫了。你也是我蓬莱派的一员,今日就要各大门派联名表决了,少了你可不行。”仙芝亲热地挽了挽苗至玉的胳膊,像是在葭月面前示威,却又被她师兄给卸下了不安分的动作。 苗至玉叹了口气,走上前和葭月凑近了耳语道:“那我得空了再来找你,盟主今日有要事要和大家做出决断,我是得先走了。”苗至玉很是不舍放葭月一个人又去树屋禁足,不过,忙过了这两日,应该就有空陪着她了。 “你去吧。”葭月点了点头。她和苗至玉相视一笑,格外温馨默契。 “好啦,走吧!”仙芝撅着嘴巴,便拉着苗至玉往仙岳掌门的方向走去。 钱沁儿也颔首告辞,葭月禁足,其他甄秀阁弟子其实都被叫去参与七大门派掌门齐聚蜀山的盛事,商量的,自然也是万分要紧的大事。 看着他们走远的方向,葭月其实有些恋恋不舍。她想和苗至玉说说话,说什么都好,觉得一肚子的委屈和惆怅,和他说说,便该是会好很多。 “葭月啊,你别难过,盟主是觉得你被禁足,才未让你参与这七大派聚头的大事的。” 紫叶宽慰她。 “嗯。我不是为了这个。”葭月说道,她和紫叶慢慢往树屋走,看着紫叶不慌不忙,像是很有闲暇,便知晓紫叶是故意留下来陪着她的。 “师姐,你也走吧,我一个人也没事。等会去睡一会,起来,做做女红。时间很快就过了。十天而已,说不定等我出关,我都能给您也做件衣裳了。” 葭月打趣道。 “这敢情好啊!你就多努努力,我还等着穿呢!气死苗至玉!”紫叶说道。 葭月一听,乐了,捂嘴偷笑。 “葭月啊,你知道神龙墓吗?”紫叶陪着葭月回去了树屋,突然说道。 “神龙墓?可是千年前因为违扛天庭律法,祸害人间而被处以极刑的神龙螭吻之墓?”葭月问道。 “是啊,其实七大派重新聚首蜀山,便是为了此事。”紫叶很是神秘地说道。 “师姐,我还在禁足,盟主也从未和我说过此事,既然如此机密,还是不要和我提了,等会掌门怪罪于你。”葭月笑着说道。 “什么机密啊,甄秀阁上下弟子都知道的事情,没理由你不知道啊。”紫叶不以为然说道,“还是和四方仪有关呢!这不就和你有关系了?” “四方仪?”葭月无奈摇了摇头,说道,“我为了这东西还没洗清嫌疑呢,怎么又和这四方仪有关?这环环相扣地,倒是把我给弄糊涂了。” “四方仪,又称龙心司南。据说螭吻肉身被做成的八件宝物中,就算这四方仪最为要紧。因为有了四方仪的指引,便能寻到其他的宝贝!”紫叶很是神秘地说道。 “找到其他的宝贝?”葭月大吃一惊,她反问道,“当初天庭要把宝贝分别交于七大派保管的,为何如今仙门却又要用四方仪找齐这些东西?这似乎有违初衷啊!” “没错!所以现在,七大派的掌门争执不下,也是分成两派意见相左。有主张仙门率先找到神龙墓严加看守不让邪魔觊觎的,也有极力反对的,觉得如此兴师动众,便是让邪魔歪道更是对神龙墓虎视眈眈。一旦八件宝贝齐聚,保不准被别有用心之人趁机打开了墓穴封印。所以,这每天唇相舌战,很是激烈呢!” 紫叶说着一下瘫倒在自己的床榻上,疲累不堪中难得偷了浮生半日闲。看来她请辞不去,也是被各位掌门的争吵扰得头大不已。 第396章 永世不得超生的神龙 “四方仪居然是找到其他法宝的关键?”葭月听到这话,也很是吃惊,喃喃道,“所以,那刀手灵尊不惜一切代价直杀黄枫谷便是为了夺得四方仪好让其他的法宝也现身?” “没错!所以葭月你保护了黄枫谷的镇派之宝,是天大的功劳一件呢!哎,可惜,这林天凤现在生不生,死不死地,有些人还怀疑你。” 紫叶叹了口气说道。 “我相信清者自清,他们迟早会明白冤枉人了。”葭月坦然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然而难为你这大功臣又成了被圈禁之人了! 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看看那大场面!此刻啊,前殿定是又吵得汹涌澎湃,那些掌门们修为厉害,吵起架来也是风风火火,不甘人后地,还有横纵连横,便是为了在今日表决之上能压对方一头。” 紫叶说起来颇为风趣,葭月笑着便也当做寻常谈资听了。 “要我说,这也是多此一举。八件法宝分别保管,本就图个安全。 若是都找到了,觊觎的人,暗中打着盘算的,可就层出不穷了。”葭月一边在布片上学着刺绣扎针,一边感同身受地说道。 “可如今不止仙霞的龙角丹不见了,连着偃月宗的龙鳞镜也遗失。这么一说啊,其他掌门顿时炸开了锅!”紫叶摇头叹道。 “龙鳞镜?偃月宗守护的法宝是龙鳞镜吗?”葭月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免更是好奇。 “是啊,上次去富春山之时,盟主不是托了陈水生带去一封信嘛,便是想邀青木真人将本门法宝送上蜀山保管的,结果你猜怎么着?青木真人居然说,他接任掌门之时,这镜子便已经丢了,还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听得其他掌门火冒三丈,对偃月宗指责不已,说他们一派玩物丧志,整天专心奇技淫巧,却不把这世代相传的镇派法宝放在眼里!” 紫叶似乎忆起了有趣的一幕,四仰八叉躺在那儿偷笑。 “哈哈哈,青木掌门如此潇洒不羁,该是让其他掌门头疼了!”葭月也笑着说道。 两人想着那些谨小慎微的掌门们被青木真人气得头顶冒火,便都是笑得肚子疼。 “紫叶师姐啊,我觉得螭吻虽是有错,可如此下场,也够凄惨的了。何故还要去开什么神龙墓啊?让它安睡在那里不是更好?” 葭月甚是同情地说道。想当初听静默师父的故事,尚且年幼的她可是哭得悲情不已。 原来触犯天条如此可怕,龙神死后龙身龙骨还被做成了法宝分别保管于各派之中,便是要让螭吻永世不得翻身。 “诶~你不知道。听说神龙螭吻之魂还被封印在那墓穴之中呢!三界流传的谣言,说是打开神龙墓便可得那螭吻神力,其实盟主怀疑,是有人在暗中故意放出消息,想要放那螭吻出来。你说,这要是那恶龙出来了,再掀起场毁天灭地的大战,生灵涂炭,岂不是太过悲惨?” 紫叶悲天悯人地忧心道。 “的确,这墓穴不能开。更不能放螭吻的魂魄出来。想来,这八件宝物便也是神龙墓的线索所在吧,所以变成了各方争抢的目标了。 我总觉得,四方仪一出,这不论是仙门,还是妖魔界,都太平不了。”葭月唏嘘道。 第397章 怪事 “不过葭月,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啊。如何刀手灵尊直奔黄枫谷,便是如此确定这四方仪在那里!”紫叶纳闷说道,“当年龙角丹也是如此,别和塔上有那阵法机关,可还是被偷了。我总觉得,除了林天凤,还有他人在为那些邪祟出卖同门。” 葭月点了点头,说道:“这事情,静默师父早就想到了。她说仙霞宗师之中有背弃师门之人,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眉目。” “当真?!”紫叶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她想得没错,问题还真的不是出在寻常弟子身上。那人在仙霞定然辈分极高,不然,别和塔的秘密和破阵的法子,可不是轻易就能知晓的。 “若是让我知晓是谁出卖仙霞,定当不轻饶!”紫叶也明白静默师祖当年是被活活气死的,太过失望才会一命呜呼。她愤愤道,“想不通,着实想不通,有什么比师门的安危重要。却要去为那些妖魔卖命!” 葭月也是摇了摇头,说到龙角丹,便又想到了阿四哥哥。 虽然那日说的重话定然是让阿四生气了,不过也正好。如今七大门派要找寻八件法宝的下落,阿四该还是离着她越远越好。 若是仙霞派要对付阿四,她真不知道何去何从才好。。。。。。 便如此,葭月被禁足到了第四日,七大门派掌门间终于有了一致的主张——决定用四方仪寻找那八件法宝。 没有遗失的,便统统带入蜀山保管。 遗失的,由苗至玉和严秦风带领甄秀阁众人,顺着四方仪的指引一定要找到失落的宝物所在,将它们重新带回蜀山。 邱机老人亲自坐镇,与蜀山的其他十九位宗师大能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结界阵法,此阵一开,犹如八大金刚十二罗汉亲自下凡。 妖魔鬼怪不得靠近,阻挡一切邪祟于蜀山十里之外。 盟主更是告示三界,这便是七大修仙门派正式对蠢蠢欲动的邪魔们的宣战。 妖来斩妖,魔出灭魔,神龙墓,不是他们这些邪魔歪道可觊觎之物! 。。。。。。 夜,一弯明月挂于天际。 葭月靠在苗至玉的怀里,一起看着半空的明月。 她的手握在苗至玉的指尖。 “葭月,盟主答应我了。等我和师兄弟们找到遗落的法宝回来,他便让我们成亲。” 苗至玉笑着说道。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葭月的额头,缱绻柔情,化不开的期许。 如此久的愿望终于是要实现了,自然是万分高兴。 “你此去小心,四方仪所指引的方向定然是万般艰险之地了。我等着你回来。”葭月深情款款抬头望着他道,她不能跟着他一起去,便只能在这树屋里等着他回来。 “好!你马上是我的妻子了,这两日有没有给自己做好红盖头?我不出两日就会回来的。”苗至玉喜笑颜开问道。 “两日?你最近可是越来越猖狂了。虽有四方仪的指引,可要把流落在外多日的法宝找到,如何有这般容易?莫要轻狂,还是万事小心地好。”葭月笑着说道。 “说来你或许也没想到,今日盟主用法力驱动了四方仪,却发现了一桩怪事! 原来那偃月宗丢失的龙鳞镜和昭若郡主的双鱼佩其实就在峨眉山上。离着仙霞门的道场根本不远,你说,是不是天助我也?” “什么?!”苗至玉说完,葭月直直站了起来,她的头一下撞在了繁茂的枝干上,隐隐皆是头晕目眩之感。 第398章 隐瞒 葭月只觉得眼前隐隐发黑,她愣了许久,才一抬手像是要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你干什么葭月,这样打自己,我可是会心疼的!”苗至玉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很是纳闷问道。 “苗至玉,我好像犯了大错了!”葭月喃喃道。 她怎么能将双鱼佩的事情一下丢在脑后,她只记得师父吩咐她要保管好双鱼佩,莫要让仙霞的叛徒也抢了去。 却忘记这七大修仙门派各保管一件宝物,而第八样法宝就是昭若郡主的双鱼佩了! “怎么了葭月?”苗至玉被她的样子吓坏了,纳闷问她道。 “我。。。。。。双鱼佩在我手里,怕是那龙鳞镜也是我藏的。你说的那地方,是我桃良师父的墓穴。” “啊?!”苗至玉对葭月所说的也全然反应不过来。 只是看着她,捂了捂她的额头,约莫觉得是葭月糊涂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双鱼佩她倒是说得清楚,有静默师父的信件为证。可是那龙鳞镜。。。。。。为何这螭吻龙神的法宝都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身边?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蜀山正是草木皆兵严防死守之时,后半夜,突然有巡逻在后山的弟子看到黑暗中有一人缓缓走来。 “谁?!”那执勤的蜀山弟子拔出兵器问道。 “师兄莫慌,是我,苗至玉。”说着,苗至玉很是从容地走了过去。 “哦,是苗师兄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要出去?” “是盟主吩咐我去外面办事,有令牌,该可以放行吧?”苗至玉掏出盟主腰牌,问道。 知晓苗至玉是掌门的心腹,蜀山上下弟子对他也是颇为敬重,那人点了点头。答应了。 “多谢师兄。”苗至玉拱手谢过,便出了山门。 他急急御剑而行,似是十万火急,迫在眉睫的事情。 “苗至玉,来得及吗?”葭月化出了小小的原形,盘缩在苗至玉的袖子里。 “来得及。严秦风他们要天亮了才出发。我一定会把那两样东西放到别处掩藏。” 苗至玉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可他只相信葭月说的。别的,无暇顾及。 “苗至玉,你这样,万一被盟主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葭月没想到苗至玉护她护到了这般田地,她只是三言两语和他说了当年的事情,苗至玉毫无迟疑,便说定要帮她瞒过此事。 还说她受了许多不白之冤了,若是让人知晓这失落的法宝和她葭月还是有着干系,便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葭月,我知道你会解释不清,所以这事情,我必须替你担着。甄秀阁,修仙路,我留与不留,走或不走并不在意。可我不能看着你被同门误会。林天凤之事,你已然被冤枉了,若是再有此事,你如何说得清?甄秀阁怕是不止会赶你出师门那么简单!” 苗至玉急急说道。 他知晓,那两件宝物所藏之处是桃良的墓穴,若是明日甄秀阁之人强行闯入,葭月定不会坐视不理。 “谢谢你,苗至玉。。。。。。”葭月微微抬起了小小的蛟龙脑袋,便这么看着这人。 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如此又受他一力保护着,她怎么反倒不好受起来。 两人行了不到三刻工夫,便到了桃良墓穴外面。 葭月现出人形,她带着苗至玉穿过了结界,进入了里面。 环绕在师父墓穴外的屏障像是认识他们两个,全然没有阻挡的意思。 第399章 重回桃良墓 “师父,我带苗至玉来看你了。”葭月跪在桃良的墓冢前,朝着师父的遗骸拜了三拜。 一座小土包,前面立着一块打磨得光滑平整的牌位 苗至玉看着上书桃良师父之墓,殷红颜色到如今都没褪去,便知晓是葭月咬破手指写上去的。 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不甚流畅,可每一个字都是用尽力气。当初还是孩子的葭月,如何一边哭着一边埋了她至亲至爱的师父,似乎,一切都历历在目。 苗至玉也跪在了桃良墓前,朝着这小土包恭敬拜了拜说道:“桃良师父,虽然知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可是,我没有您狐仙大能五百多年的跌宕回忆,而你,大概也不知晓我苗至玉这十八年的红尘际遇。 所以,我跟着葭月喊您一声师父。希望,今日有您见证,能放心把葭月交托给我。 我与葭月,福祸共担,生死相随。” 苗至玉拉着葭月的手,相视一笑,然后一起在桃良的墓前磕了三个响头。 拜过桃良师父,葭月起身从那巨大的顽石下,拿出了藏了八年的宝镜和双鱼佩。 “至玉,这原来就是龙鳞镜。真是想都没想过,这是偃月宗丢失的镇派法宝。我,为何总和螭吻龙神的法宝有着莫大的关系。这其中,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葭月不无担忧地说道。 “傻姑娘,没事的。不过是巧合了而已。双鱼佩可是静默师父交托给你的,你有信件为证,便不用怕。龙鳞镜,我们还是找个附近的山洞藏起来。甄秀阁其他人来了,不过差了稍许距离,便也不会起疑。” 苗至玉安慰她道。 “嗯!”葭月点了点头,将两件宝物和那份信笺取出,而将其他的珍珠宝贝藏回了顽石下面。 “葭月,没想到你还喜欢收藏这些东西?”苗至玉颇为意外地问道。 “这不是我的收藏,是阿四哥哥的,连那龙鳞镜也是。”葭月如实说道。 “阿四?又是阿四。。。。。。”苗至玉不无怨尤地感慨道。 “至玉啊,阿四哥哥他不是故意的。当年,还是他用这面宝镜刺瞎了穷奇的双眼,让我和师父得以脱身。说来,穷奇也不知晓是从哪里得来的龙鳞镜,便是巧合,被阿四哥哥慌忙中捡到了。说来说去,可能冥冥中自有定数。阿四哥哥被赤鬼拖入幽冥之时,自以为活不了了,才会让我替他保管这宝镜和诸多收藏的宝物,一管,便替他收到了现在。 当年师父是要毁了这龙鳞镜的,说此物不详,没想,今日还真的就要惹出滔天大祸了。”葭月叹道。 “那阿四差点命丧幽冥?”苗至玉很是吃惊地问道。关于阿四的这些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葭月说起,其中竟然还有如此多的隐情。原来阿四,是来自幽冥? “嗯。。。。。。其中很多原委你不懂。所以,阿四哥哥如今再怎么样我都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便是因为这一路的同生共死,我还欠了他许多的情。 阿四哥哥虽有许多不好的地方,可若是到了与我生死相关之处,他便是自己不要了性命也会保我。至玉,这羁绊和感情,怕是我日后也撇不清,你会不会怪我?” 葭月问他道。 苗至玉摇了摇头,拉着葭月的手说道:“既然阿四对你有情有义,那我便也拿他当做兄长看。” 苗至玉和葭月相视一笑,带上了龙鳞镜和双鱼佩,往洞外而去。 一出桃良的墓穴,突然从天而降这天覆之罗网,这是甄秀阁用来捕捉大妖怪的法宝,竟不想出现在了此处! “盟主,我说的没错吧,葭月便是我甄秀阁的奸细,还蛊惑了苗师弟为她驱使。”段缈缈首先现身说道。 第400章 人赃俱获 段缈缈?葭月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原来她之前每月来祭拜桃良师父,总觉得有鬼祟之人跟在后面,却原来是段缈缈?! 看着身陷阵法无力逃脱的葭月,段缈缈勾唇朝着她在笑,期待已久,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啪啪啪! 苗至玉护着葭月还在这天覆罗网之中挣扎,事发突然,一时间都有些手足失措,旋而听得一阵响亮的鼓掌声,埋伏在旁的严秦风也按捺不住出来了。 他甚是解气地说道:“苗至玉是不是被蛊惑的便还很难说,或许,他本就是贪恋美色却毫无是非立场之人,师父,你看错苗至玉了。” 严秦风一口恶气堵在胸口许久,难得看到苗至玉被抓了现形,如何还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呢? 葭月在罗网之中只觉眼前视线顿时亮了起来。 火把照亮了半边的天际,将这原本静谧安宁的地方映照得如是白昼。 原来这里等候着他们出来的不光是段缈缈和严秦风,蜀山,仙霞的许多人都来了。 掌门岚峰也是一脸敌意地看着他们,似乎这处地方,倒是成了什么藏污纳垢之地了。 邱机老人看着他们两个,重重叹了口气。垂头沉思,很是伤心失望的模样。 “不是的,盟主,不是这么回事情!我和苗至玉绝对不是奸细叛徒!”葭月叫屈道。 “住口!人赃俱获还敢狡辩!白天盟主用四方仪找到了两件宝物的位置,我就心生疑惑。这峨眉如何会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个失落法宝的藏身之处?且还是两件都在一起!葭月啊,原来当年双鱼佩无故消失也和你有关系!郡主和锦七弦与你交好那么多年,难道你的良心都不会自责吗?!” 说话间,段缈缈看向了一边的昭若郡主。 郡主竟然也在。。。。。。或许,除了和她交好的紫叶不知晓今晚的行动,旁人,便都是听了段缈缈的话,在这里等他们! 或许,原本只是等着她葭月落网的,而苗至玉,根本是被她拉下了水。 葭月很后悔,早知道如此,她一个人来不就好了? 为何要和苗至玉什么都说了,还给他惹了一身骚? “盟主!葭月的确不是刻意隐瞒的。这双鱼佩的来历,我们有静默师太的信件为证。” 苗至玉此刻也冷静了下来,他向盟主急急解释道。 “休得胡言乱语,为了替这葭月开脱,居然还辱没我先师之声誉。”岚锋怒道。 “真的,孰是孰非,自有分晓,你们先放开我和葭月再说。”苗至玉镇定了神色,便也不再慌张起来。自乱阵脚要不得,他们还是可以和盟主解释的。 “师父,莫听这苗至玉狡辩了,先卸了他们身上的法力,把他们二人分开拷问。如此,事实真相一问便知分明,绕不得他们抵赖!” 严秦风似乎用上了他那严刑厉法才得以平定天下的治国理念,高高在上很是严苛地建议道。他瞅了瞅苗至玉,心中似乎已然有了如何严刑逼供的主意。 “秦风,他到底是你的同门师兄弟,你如何能这般绝了情义?也不听听葭月和苗至玉如何辩解?”邱机老人看着严秦风反问道。 “还有什么可辩解的,说来说去不过是百般抵赖的伎俩。盟主,葭月在仙霞和甄秀阁已然好多年了,对我修仙门派知根知底,是莫大的威胁。缈缈斗胆,还是请盟主尽快处决她的好,不然,一旦她背后势力发现此事,蜀山有难,七大门派的镇派法宝有难,天下苍生也有难啊!” 段缈缈深明大义状地谏言道。 第401章 谁都不许进去! “段缈缈,我和你何仇何怨你居然要置我于死地?!”葭月震楞过后,不禁急急朝着这人的方向大声反问道。她们难道已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葭月,我和你曾是最好的姐妹,不过,如今正邪大义之前,仙门重担之下,我段缈缈毅然决然选择大义。葭月,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可这大是大非之前,我段缈缈虽微不足道,可也是知轻重缓急之人。我知道,我带着盟主和掌门来这里,你定是恨我了,可我,着实也是痛心不已,万分矛盾之下才做了如此的选择,你要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好一个大义灭亲啊! 她这话,自然赢得了仙霞不明真相的小弟们的敬佩之情。 段缈缈话说得凛然,可眼眸里,皆是小人得志的奸佞味道。 她走到了罗网阵前,便这样直直看着身陷囹圄的葭月,眉眼间都是喜色,畅快不已。 苗至玉护着葭月在自己怀里,身上有处处鳞伤,皆是被这罗网所伤。 他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段缈缈,这人竟然将葭月恨到了如此地步!始料未及,他倒也小看这女子的狠毒! “师父,你既然想再细细审问一番,那便将葭月和苗至玉带回去再说。我看这洞穴也甚是古怪,外面的结界虽强,可是强行破入进去也未尝不可。葭月和苗至玉如此行踪诡秘,不如我们大家再去洞穴里面细细搜罗一番,或许,还有别的收获也未可知。” 严秦风竟然还不死心,他看着苗至玉和葭月轻易便进去了,就更是好奇。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葭月突然大声吼道,便是方才,她都没有如此激烈反应过。 现在,倒像是要了她的命了。 严秦风和其他蜀山弟子皆是一怔,脚步顿在那里。周旁众人也很是意外地看着葭月,不明白这洞中还有什么蹊跷让她如此大惊失色。 而段缈缈则挑了挑眉,逼问道:“为何不能进去?难道,葭月你在洞里还藏了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段缈缈,你休要再胡说八道!这里,是我重要之人安息之地,谁要是敢进去肆意捣乱,我就对谁不客气!” 葭月咬了咬牙关,她的怒气不禁浮上了眉心。谁敢亵渎和打扰她桃良师父的安眠之地,她葭月定然与他不共戴天! 突然,段缈缈在葭月的眼底又看到了那抹摄人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凶光,这妖异的目光虽一闪而过,可杀气腾腾,不觉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这死丫头还敢吓她?段缈缈气不过,上前禀报道: “盟主,掌门,我看这洞穴葭月以前每月都来的,还带着果品糕点,说不定,里面便是有她偷偷藏匿的妖邪才会如此紧张。请盟主还是下令弟子们强闯进去看看,不能放过如此可疑之处!” 段缈缈得寸进尺,不肯放过葭月。 “是啊,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峨眉山竟还有如此的结界保护之地,真是稀奇。”七嘴八舌地,跟着岚锋掌门而来的仙霞弟子也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而葭月急得浑身发颤,她定不能让他们肆意而为。眼见这严秦风带人跃跃欲试想要施法闯入结界中,葭月觉得自己浑身真气乱走,似乎,逼得她都快失了理智了。 第402章 原来他真的,早就已经死了 “你们都别闹了!”苗至玉突然一声大吼,把正要用法力突入洞穴中的蜀山弟子吓了一跳。 随之一道真火便破开了这天覆罗网之阵,把缠缚在他们身上的阵法给强行打开了去。施法的蜀山弟子纷纷仰面摔倒在地上,让周遭之人都是倒退了一步。 “苗至玉,你好大的胆子,还敢不服管教,居然反抗!”严秦风拔剑劈将上去,苗至玉一挡,他带着葭月飞开了些距离,与众人对峙在那里。 岚锋带着昭若郡主正想攻了上去,盟主挥了挥拂尘,将她们都阻拦了下来。 “盟主,这是葭月的师父桃良大人的墓地,里面并没有别的东西,请看在大家一场同门的份上,不要再为难葭月了。”苗至玉拱手求道。 而葭月,已然按捺不住浑身四溢乱窜的真气,陷入难以自制的崩溃边缘。 苗至玉紧紧搂着她的身子,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安静下来。 “没事的葭月,有我呢,有我在,桃良师父的墓冢一定没事的。”苗至玉安慰她道。 “桃良?”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面面相觑着不明所以。而岚锋掌门则是思索一下后,便回想起桃良就是那个与自己师父静默交情颇深的大狐妖。 也是当年带着葭月前来仙霞拜师之人。 兹事体大,岚锋掌门走上前,与盟主轻轻耳语了几句,邱机老人点了点头,一下喝止了和苗至玉大动干戈的严秦风,让所有蜀山弟子收了兵器,不可在此处无礼放肆。 蜀山弟子当然都很纳闷,不知道此处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掌门发话了要他们保持尊重。严秦风更不知道自己师父为何听到桃良这个名字就转了脸色,还勒令他们不得动粗强闯。他看着面前保护着葭月的苗至玉,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收了兵器,思忖着这苗至玉还真是好运气,难道这样都能让他脱了罪不可?! 严秦风冷哼了一声,不甘心地带着一众蜀山弟子退了下来。 “盟主,虽然私自来这里的确是我们两个有错在先,可我和葭月真的有苦衷。 葭月她最近受了很多不白之冤,我怕师门对她有更深的误会,才会一时间行差就错。 可代为保管那双鱼佩,的确是葭月在静默师太弥留之际被托付的重任。这是静默师太怕大家误会葭月而留下的信件,是否是师太的笔迹,岚锋掌门该是一看便知。” 苗至玉说着,便交上了那封密信。 岚锋颇有怀疑地走上前,抖开密信一看,果然神色有了大变。 “的确是我恩师静默师太的笔迹。”掌门一说,四周之人更是雾里看花,孰是孰非一团迷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盟主接过岚锋递上的信件,看了看,便对葭月和苗至玉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先带着宝物跟我回蜀山吧。其中曲折,你们可慢慢解释。” 邱机老人说道。 “谢过盟主!谢谢!”苗至玉很是高兴,他揽着葭月的身子,看她也是慢慢冷静了下来,便长长舒了口气,带着她跟着邱机老人一起走了。 郡主看着葭月,心中也是万千疑惑不得解。 她的双鱼玉佩如何到了葭月的手里,其中到底是何原委?腾云驾雾,一众人便又都折返蜀山而去。 天快亮了,晨曦的微芒渐渐探出了云层。 “缈缈师姐,你不回甄秀阁吗?”仙霞一个火灵峰的小弟子认识段缈缈,看她一动不动立在原地,像是魂不附体,便上前问道。 哐当一声,段缈缈手中长剑倏然落在了地上。 她双目殷红,哭不像哭,笑不想哭,一下瘫坐了在了地上。 原来桃良恩公,真的早就死了。。。。。。 第403章 众口铄金 大殿里,苗至玉和葭月便是跪在众位宗师的面前,上方位置上坐着七大门派的掌门。 两边是执法堂和戒律堂的弟子手持法器威慑于众,这偌大的宗师殿犹如是审判他们的法场。 葭月看了看苗至玉,她是不是又害了他了? 蟞鹤尊者被刀手灵尊打得鼻青脸肿,在盟主的悉心医治之下,竟然也颤颤巍巍地出来了。 之前听说自己的徒弟林天凤被葭月指摘是要携四方仪私自叛逃的奸细,蟞鹤尊者憋屈了好多天。出现在其他掌门面前也是觉得脸上无光。 如今,葭月被抓了个现形,如此他也暗地里松了口气。倒不是多心疼林天凤,而是顾着黄枫谷的面子要紧。 “葭月,静默师太的信件,我看了,其他掌门也过目了。师太怀疑她的座下弟子中有人暗通妖邪,才会将双鱼佩交给你,这件事情就算解释通了。” “师父!”看自己师父如此就轻信了葭月,让严秦风很是不满,而其他掌门也都开始低声非议起来。 毕竟,如今死无对证,静默师太过世了,此事连岚锋掌门都不知晓,只凭一封信件,到底草率了些。 盟主抬手,让大家稍安勿躁,他走下台阶,继续问道:“可这龙鳞镜,连青木掌门都不知道被偃月宗先代掌门遗落在了哪里,你是从何得来的?” “盟主,葭月真是无意中捡到的。”苗至玉按捺不住,抬头替葭月解释道。 “苗至玉,你别再信口开河了。无意捡到?呵呵,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一块双鱼佩也就算了,竟然连龙鳞镜和四方仪都和这葭月有关系!” 严秦风哪里会给苗至玉脱罪的机会,上前与众位掌门宗师禀告道,“那日弟子在黄枫谷,看到葭月和那个叫谷四的神秘男子在一起,便大感疑惑。 葭月乃是我修仙中人,却和那个一身魔气的男子同行,把林天凤师兄打成了那般模样! 我觉得,若不是我们去得早,四方仪,连着双鱼佩龙鳞镜都会被葭月带到别的地方!”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邱机老人回头,甚是责怪地看着严秦风,喝道:“秦风,你给我退下!” 黄枫谷的事孰是孰非要林天凤醒来当面对质不可,所以,关于那半路冒出的神秘男子谷四,盟主并没有透露口风给其他掌门。 严秦风擅作主张将此事传扬了开来,果然各派掌门宗师都是脸色大变,觉得葭月愈加可疑起来。 “什么?原来当日我天凤徒儿不是被葭月所伤,却是有别的人帮他?盟主,我蟞鹤这次吃了魔道的大亏了,你如何却将此事都瞒着我?” 蟞鹤尊者怒目而视,很是不满的模样。 “是啊是啊,盟主这样便是偏袒这叫葭月的丫头了。当日黄枫谷中除了刀手灵尊,还出现了别的势力,为何不一早讲清?若是如今晚这般,万一放跑了这丫头,后果不堪设想。”华琼和清虚的掌门也甚为不满,觉得盟主有意相瞒。 一石掀起千层浪,众口铄金,让苗至玉和葭月都无从辩驳。 蓬莱掌门看着下跪的苗至玉,叹了口气。以为这小子终于出息了,深得盟主器重他还高兴万分,没想,果不其然是掉入温柔陷阱,被葭月这小妖女给坑害了去。 保还是不保?一时间,仙岳掌门有些摇摆不定。 第404章 林天凤醒了 “葭月,我问你,那神秘男子到底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岚锋上前,质问道。 她看着葭月,心中很是不满。 如何师父仙逝之时,却是将双鱼佩这样的重要之物交给了这小小精怪,却没有和她岚锋提起过只言片语。 如此情状,静默师父岂不是连她这个接任之人都怀疑在内? “阿四是葭月的。。。。。。”苗至玉刚想接过话茬替她回答,却看到上方岚锋的怒气更盛,怒斥道: “苗至玉,我没有问你!” 苗至玉被吼得愣了一头,盟主都没有治罪葭月,为何这岚锋身为仙霞掌门,不但不帮葭月,却咄咄逼人似在特意找她的麻烦?! 这一问,自然让葭月成了众矢之的。 旁听在大殿两侧的各派弟子也是窃窃私语。毕竟葭月身上,谜团诸多,平日里不说,不过是碍于盟主的庇护和苗师兄的颜面。 葭月和苗至玉成双入对的事情在甄秀阁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突然出来这么号的人物,哪里不让人好奇心起,浮想联翩? 而昭若听到谷四的名字便抿了抿唇,她的心又开始抽痛起来。 “阿四哥哥是我自小认识的挚友,他看着我长大的,在黄枫谷他看我被林天凤偷袭,自然出手帮我。”葭月澄清道。 听她这么一说,周遭同门,还有蜀山弟子们窸窸窣窣更是议论开了,这巧合太多,总觉得很是牵强。 “哦?这还真是巧合,你遇到危险了,你的故交好友青梅竹马便在黄枫谷中救你于危难?”岚锋一脸讥诮,显然不相信葭月的话。 葭月是山精野怪,自然与她一起长大的那什么谷四定也是妖魔。双鱼佩一事,让岚锋更加确信,葭月必须离开仙霞。不然,仙霞派必然被她累得声名扫地!而她,也会被这小妖怪搅得惶惶不可终日! “葭月与那阿四相识的事情我也知情,阿四虽然来历不明,可他曾与我们甄秀阁联手对付那刀手灵尊。此事,盟主也知情!岚锋掌门,你不可以此事为由刁难葭月。” 苗至玉拉着葭月的手,敢冒天下大不韪,如此直言道。 “苗至玉!我看你是色令智昏!”突然,本在后殿照看着林天凤的罗凤师叔却出来了,他一脸怒气冲冲走了上来,拱手向掌门禀道,“盟主,诸位掌门,林天凤醒了,他方才已经与我简单说了当日的事情,的确是有人在说谎,却不是天凤那孩子!” “什么?”听这话,大家都是震惊不已,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了葭月身上,照着罗凤道长的话,难道,真是葭月诬陷了林天凤,且觊觎各派的镇派法宝?! 苗至玉和葭月听了此话也是吃惊不已,他们面面相觑。 葭月使劲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林天凤到底和罗凤道长说了些什么。 “罗凤啊,林天凤醒了吗?不是说起码还得等十天半个月?”邱机老人也颇为奇怪,罗凤之前在给林天凤换血清毒,算着日子没有那么快醒过来。 “咳咳,林天凤不才,可也不想蒙受不白之冤。算是老天有眼,今日让我醒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让我来戳穿这葭月的谎言的!” 从殿外,慢慢进来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人。他双手滑动轮椅,向殿中徐徐而来,正是昏迷了许久的林天凤。 他面上都是一点点的红印记,甚是瘆人,这是取出那些毒针后留下的痕迹。 第405章 指鹿为马 “林天凤,你醒过来就好,我葭月,并不怕与你当面说个清楚。”葭月面朝着这人,怒道。 “葭月,若不是有罗凤师叔和盟主在照看着我,你回了甄秀阁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想杀了我灭口吧?毕竟,我那日知晓了你和那个谷四的太多秘密,若我不死,你定是日夜不安。” 林天凤看着葭月,言之凿凿。 “什么?”葭月皱着眉头,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人口若悬河。看林天凤不慌不忙的样子,倒是半点心虚和无措都没有。似乎,早就成竹在胸,在心中打好了主意了。 “盟主,各位掌门。那日在黄枫谷,我与葭月动手了不假,可事实并非像她所说那般,我林天凤欲要私自窃取四方仪而被她制服。”林天凤朝着诸位师长拱手道,“事实是,紫叶师姐替我们二人断后,这葭月便一路佯装帮我逃脱。却不想在我体力不支倒地后,以为我昏迷不醒便悄悄拿走了四方仪。可她不知,我林天凤天生就有百毒不侵可自行解毒的天赋异能,不多会,葭月便让我追上了踪迹。 起先我不知道她为何要私自带走这法宝,直到我在树林里,看到了她和那个叫谷四的男子见面,并听了他们的对话,才是恍然大悟。” 林天凤说得头头是道,这故事编得相当精巧,将事实原委彻底反了过来说,却也合情合理,竟不像是他才醒过来后就匆忙想出来的。 “林天凤,你竟然如此颠倒黑白!若是如此,我后颈的那枚毒针你如何解释?”葭月义愤填膺道。 “是啊林师兄,从葭月后颈取出的毒针与从你身上取出的银针明显出自一人之手。只是葭月后颈上那枚涂的是曼陀罗花毒,此毒,可致人很快昏迷。 想来那时候,你并不想杀葭月。之前你惺惺作态把四方仪交托给她,然后又暗中偷袭,弄晕了葭月想带着法宝私下离开,如此,你既能把宝物丢失一事怪罪于葭月,又能在事后佯装清白回来甄秀阁,是这样吧? 林天凤,我们都已经在你的住处找到了你的银针和暗藏的武器孔雀翎了,证据确凿,要不要拿上来让你认一认?” 还是苗至玉处变不惊,他并不像葭月那样情绪激动,反驳得一针见血,条理很是明晰。 便是把事实真相还原了出来。 林天凤听了脸色一变,他瞧了瞧上方的诸位宗师,吞了口口水兀自镇定后便又说道: “不错,孔雀翎的确是我的武器。我入甄秀阁只想低调行事,便是平日里未曾施展这本事,也不能说我就是处心积虑!” 林天凤拱手和诸位掌门说道,“葭月是被我袭击的,可我自然是有理由!葭月她和幽冥魔头暗通款曲,那什么阿四哥哥,就是如今的幽冥北府之主,鬼君谷四!!” 此言一出,顿时是晴天霹雳,捣得宗师殿中一片狼藉。 “什么?!”葭月顿觉五雷轰顶。 阿四哥哥是幽冥鬼君?!她耳边都是嗡鸣,也听不清楚其他人在说些什么。 诸位掌门或愤怒或震愕的神色落在她的眼里,更是搅得她天翻地覆,无处容身。 昭若郡主若不是由七弦扶着,也险先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谷四公子竟然是幽冥三君之一,那不就是他们七大门派的天敌对手? “葭月,葭月?”苗至玉发现葭月脸色不对,似是恍恍然丢了魂魄,赶紧掐了掐她的手上穴道,这才让她又拉回了些神智。 第406章 清理门户 “苗至玉,我根本不知道此事。”葭月靠在他的肩头,和他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苗至玉抚着她的发丝,知晓葭月被冤枉的。今日林天凤甚是反常,他如此镇定自若,还能言明那阿四的身份,看来背后,定是有高人指点了。 可恨他们手中除了那毒针为证,却是也拿不出别的证据。 当时,除了葭月和这林天凤,唯一在场的阿四竟然是幽冥鬼君?这下,谁还会探究这林天凤在四方仪一事上的颇多疑点,全都把矛头对准了与谷四结交的葭月了。 “葭月!当年我百般劝说师父不要留下你,可师父她老人家心善,就是不听我的,才会留你这个妖孽在我仙门之中!没想到,你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居然与那鬼君私相授受,真是丢进我仙霞的脸面!” 岚锋掌门满脸恼怒,她走下了台阶几步便来到葭月的面前,兴师问罪道,“葭月,诸多事实面前,你也是再无狡辩之言了吧!既然你是我仙霞门下弟子,我身为掌门,今日便将你就地正法,以儆效尤,为我仙霞清理门户!” 震怒之下,岚锋说着,居然就一掌要朝着葭月的面门打去。让周遭之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电光火石间,苗至玉一下拥着愣愣的葭月在自己的怀里,硬生生用自己的后背接了岚锋掌门一掌。 扑!苗至玉口吐鲜血,抱着葭月在这岚峰掌下被打飞了出去,看得仙岳一个激灵就起身过来了。 杀葭月不要紧,杀了苗至玉可是要了他的老命!他在苗至玉身上花的心血可都没收回本钱呢! “岚锋,你打我蓬莱弟子作甚?!打坏了你赔不起!”仙岳与出了杀招的岚峰过了一招,将苗至玉护在身后。 而此刻,紫叶急急冲入了大殿,她跪在了岚锋面前,死死拉着她的袖子求她开恩。 “掌门!切莫一时冲动就对葭月下杀手啊!事实如何,此刻不也是只听了林天凤一人的片面之言?!” 紫叶一言惊醒众人,大家又都频频点头。 的确,如此便要处死葭月,清理门户,的确是太过偏激了些。 “掌门,求你饶葭月小师叔。”七弦也猛地跑了过来,阻拦在掌门面前求情。 没想到掌门性子如此急躁冲动,这便是要打死葭月了。 段缈缈静静看着这一切,她只恨这一掌为何没有落在那葭月的身上! 她该死!她最该死!连着桃良恩公的死讯,都不让她段缈缈知晓。。。。。。 “咳咳咳。”苗至玉嘴角流着血,他捂了捂胸口,岚锋这一掌还好打在了他苗至玉的背上,不然,当真会要了葭月的命的。 “苗至玉。。。。。。苗至玉。。。。。。”葭月慢慢抚着他的脸庞,她不想看到他受伤,不想看到他流血,不想他露出痛苦的模样。 她不要,她不要! “葭月,没事的,我不过受点轻。。。。。。”苗至玉说着,居然两眼一闭就倒在了葭月身前。 “苗至玉!”葭月的眼泪夺眶而出,沐木冲了上来,一探苗至玉的鼻息说道,“没事的,不过是晕过去了。”沐木探着苗至玉的周身,拿出了一瓶药,赶紧给他嘴里含了一颗。 邱机老人也过来了,看苗至玉无性命之虞,便也松了口气。 他看向那先斩后奏的岚锋,怒道:“本盟主还没死呢!要如何处置葭月也还没定论,轮不到你岚锋在我蜀山上喧宾夺主!” 岚锋垂下了头,她从未见过邱机老人如此生气过,便收敛了脾气,拱手道:“盟主息怒,是岚锋造次了。”说完,还是瞪了葭月一眼。 第407章 葭月和谷四有染 紫叶安慰着葭月,看着苗至玉在盟主的施法之下渐渐还转了神色,便指向那林天凤说道:“为何这人随口说了一句你们便都相信他?他当初佯装重伤我可是也看在眼里的。 说葭月是叛徒,我说他才是贼喊捉贼!他逼死了葭月才能洗清嫌疑。 再者,那阿四到底是何身份,我们都不知晓,为何林天凤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幽冥鬼君?怕是你为了诬陷葭月才胡诌的吧!” 林天凤眼泛寒光,对紫叶的指责不以为然,回道:“我说了,我是听了那谷四和葭月的对话才知晓这神秘男子的身份的!却不小心反被他们发现,这才痛下杀手,想要将我林某人诛杀灭口。 其实那鬼君是一路追杀着刀手灵尊才来的黄枫谷,更是为了修仙门派的法宝而来。而葭月,与他早就有染,他们二人的确是自幼相识,只是鬼君舍得把自己的心爱之人放在仙门之中以小博大而已。那谷四野心勃勃,心里想的,可不止是一统幽冥!” “你胡说!我和阿四哥哥清清白白!”葭月不禁大喊起来,她如何还能受得住这般诋毁,看了看受伤昏迷的苗至玉,顿时五内翻腾,比被直直捅了一刀还要难受万分。 周遭之人更是投以或吃惊或鄙夷的神色,似乎林天凤的头头是道便是亲眼所见,比她葭月的区区几句辩解要来得让人信服得多。 听不清楚他们都在说什么,反正,葭月的耳边又隐隐起了鸣响。她和阿四哥哥不是他们想的那么肮脏。。。。。。不是的! 昭若深深吸了几口气,她虽也明白,林天凤在四方仪之事上或许并没有那么无辜清白。可是关于谷四和葭月的关系,一番话语却是解开了锁在她心头的诸多疑问。 这人说的,或许是真的。不然,谷四如何这般袒护葭月?两人又为何行迹如此可疑?但凡葭月有难,谷四总是在她的身边?! 兄妹之情?谷四对葭月的用心,该是夙世眷侣还差不多! 段缈缈捏了捏手中佩剑,看着大殿中百口莫辩,也已经词穷的葭月,心中憋闷已久的郁结在缓缓疏解开来。 只有看到葭月受苦,受难,段缈缈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她才觉得,自己受的那些罪,吃的那些苦,终于是有了落脚之处。 她也曾在众目睽睽下受尽屈辱,老天还是公平的啊!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葭月啊葭月,她终于也尝到了如此滋味了? 有口难言,满腹委屈,百口莫辩。。。。。。呵呵。 段缈缈的唇角擒着一抹笑意。葭月完蛋了,她终于要完蛋了。 这样的场面,便是邱机老人再如何袒护她,葭月也不可能和苗至玉双宿双栖了。 把她赶出甄秀阁都是轻的,岚锋掌门和其他的修门宗师都不可能放过她。葭月啊葭月,那个神秘的黑衣美男竟然是幽冥鬼君? 她对这心机深沉,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葭月倒是格外开了眼界了。 她就说,葭月绝不简单!她可不是个会对苗至玉一心一意的纯良之辈! “好了!都给我住嘴!”邱机老人气沉丹田,在这四处非议声起,妄言不断的大殿中大喝一声,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此事,已然牵连甚广,兹事体大,本尊为了仙门安危着想,只能先查明林天凤所言是否属实再来决定。来人,将葭月带入刑天宫看押起来。” 第408章 你这样根本不值得啊! 刑天宫?紫叶一听护在葭月身前求饶道:“盟主,葭月她不会逃跑的。求别把她关押在那儿了。” 邱机老人此刻却也已经是爱莫能助了,他说道:“待本尊查明了真相,会还葭月一个清白的。”然后摆摆手,便让戒律堂弟子带葭月走。 “苗至玉?苗至玉?”葭月只是回头不住看着苗至玉,他还没醒。 “葭月,我们会照顾好苗至玉的,你别担心!”沐木愁眉不展,哭丧着脸和她说道。 刑天宫按照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建造而成。 一进去,葭月便觉得周身真气被如数抽尽了去,她觉得有些发凉,这说是宫,却其实只是个用玄铁锻造而成的牢笼而已。位于一个巨大的岩洞之内,四周点着火把,却感受不到些许暖意。 阳光透不进来,就好像葭月的心情。 她念着苗至玉没事就好,她自己会如何?大概只能听天由命了。 。。。。。。 苗至玉躺在床上,他兀自深深吸了口气,动了动眼皮。 伺候在旁的钱沁儿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羹汤,忙不迭唤着他的名字。 苗至玉睁开眼睛,看到钱沁儿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葭月在哪里。 “葭月师姐啊。。。。。。她。。。。。。”钱沁儿眼神闪避,支支吾吾,苗至玉心头一惊,一掀身上的被褥便是要下床去。 “诶?苗师兄,你不能动啊!”钱沁儿放下了手里的碗,上前搀扶他,苗至玉受了岚锋掌门一击,只觉脚下轻浮,两眼发黑。 “至玉,你不能下床啊!”沐木和紫叶进来了,赶忙拦住了他。 苗至玉头一晕,握着沐木的胳膊便瘫倒在了地上。 “葭月怎么了?盟主怎么处置她的啊?嗯?你们告诉我啊!”苗至玉很是慌张,他已经想了一堆吓人的结果,差点自己把自己吓死。 “哎哟苗至玉,没事的,就是把葭月押后处置了。你先顾好你自己啊。”沐木把这不安分的人有扶起来,让他好好躺在床上。 “我和紫叶在找你的那些瓶瓶罐罐,还以为喂错药了呢,居然这么久才醒。”沐木叨叨着,可苗至玉的样子像是全然没关心这些。 “押后处置?有什么好看押的?葭月她是犯人吗?她又不是甄秀阁的叛徒,凭什么这样对她!”苗至玉捂着自己的胸口,一着急,脸上表情便又更加痛苦起来。 “苗师兄,你别动气了,好好休养一下吧!岚锋掌门那一掌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真够不怕死的,这样都敢硬生生去接。”钱沁儿很是嗔怪地说道。 沐木和紫叶看着钱沁儿的样子,无奈至极。不让她来,倒是不依不饶,来了,又很是不安分。 “把那瓶红罐子的春芳拿来,我吃几颗就没事了。”苗至玉有些病急乱用药。他这几颗还真是赌气说的,内伤,得慢慢调理。 “给你吃过了,要等明日再吃一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盟主说了,你也是禁足,不能去看葭月的。”沐木告诫他道。 “什么?盟主如何能这般霸道!葭月被囚禁在哪里啊,快告诉我!”苗至玉一着急,又急急咳嗽了几声。 他一心牵挂葭月,手忙脚乱失了冷静的样子让钱沁儿心中很是不舒坦。 她索性直言不讳道:“苗师兄,你这样是做什么啊?葭月她背着你和那鬼君牵扯颇深,你却这样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根本不值得啊!” 第409章 葭月这个傻瓜 “胡说八道!谁与你说的这些?林天凤他才是那背叛甄秀阁的宵小,他为了诬陷葭月脱罪,何话说不出来。咳咳!”苗至玉突然疾言厉色起来,他没了一脸温和,对钱沁儿也是毫不留情纠正道,气急攻心,便又是连连咳嗽。 “好了好了,钱师妹,你先回去吧,啊!别添乱了。”沐木一看不好,这不是让苗至玉伤上加伤?便赶紧下了逐客令。 “我不走,你们怎么都如此瞒着苗师兄?让他这样继续被葭月骗下去,不是更加不可收场吗?”可没想,这钱沁儿还有一股倔脾气,竟是不服气地反驳道。 “葭月何时骗我了?你们不知情就不要瞎说!”苗至玉很是愤懑地说道。 “林天凤说,他之所以会受到葭月和谷四的袭击,便是因为听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 葭月师姐和谷四有染,才会如此费尽心机在仙门中帮那鬼君。。。。。。” “出去!”钱沁儿话还没说完,苗至玉身上居然真火浮动,便这么在他和钱沁儿之间筑起了一道火墙。 火蛇凶猛,烈焰逼人,钱沁儿吓得惊呼一声就猛地逃开了一些。 她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脸,惊恐万分中怕自己险先是被这火焰给毁容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苗至玉,往日温润厚道的苗师兄竟然会如此对她?!葭月自己邪门不说,把苗师兄也是带得不可理喻起来。 紫叶也吓了一跳,看来苗至玉真是被刺激到了,慌忙拦着钱沁儿让她离着苗至玉远些。 “你会后悔的!苗师兄,你如此轻信葭月,执迷不悟,你会后悔的!” 钱沁儿哭闹不已,让赶来探望苗至玉的仙芝倒是愣了一头。 看钱沁儿一脸狼狈,旋即笑话她道:“哈哈哈,被我师兄收拾了吧?你啊,别以为我师兄没脾气,他若是发火了呀,便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的!” 仙芝走到了苗至玉面前,给他带来了许多珍贵仙草丹药。 “我爹让我来看看你,便知晓你这次是真动气了。”仙芝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让灰头土脸的钱沁儿更是难堪,她抹着眼泪便奔走了出去了。 让仙芝在她身后看着笑话。 “你也出去?”没想,苗至玉却是靠在床头,冷冷说道。 “师兄!”仙芝跺着脚朝她撒娇。 “出去。”苗至玉这次可是谁的情面都不卖了,他挥了挥手,便下了逐客令。 “仙芝小姐,我们走吧,让他一个人呆会。”紫叶劝着这大小姐,便还是都出去了。 门关上了,苗至玉心中更是思念葭月。 他知晓葭月的处境,果然,林天凤为了脱罪,便是把所有的污水都往葭月身上泼去。 葭月这个傻瓜,当初那么尽忠职守做什么?四方仪丢了才好,丢了才不会有今日的万众声讨! 苗至玉第一次,生了这样的私心。 呵,他苦笑着把脸埋入自己的掌心,为自己今日的愤怒,自私,鲁莽而感到陌生,却并不后悔。他首先是个男人,而后才是甄秀阁的门生,才是匡扶正道的修仙弟子。 葭月若是有事,他便是孑然一身了,此刻的一切都失了意义。 他好想去看看葭月啊。。。。。。葭月定也很想念他。 窗外,有那一轮明月,苗至玉看向半空,不过转眼的时间,本来还与葭月高兴地说着他们好事将近,为何,一下成了此刻的境地?! 第410章 你要先自保 整整一天一夜了,葭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便是瞌睡了一会,又起身看着牢笼外面。 头顶上的石窟倾泻下稍许月光。竟然很是朦胧在地上映照出了一些奇异而又特别的阴影图案。 嗯。。。。。。这像一只小兔子。 这呢?像是一个背着孩子的老人。啊,这就像是一条鲤鱼了! 随着月亮在天空的位置转移,葭月看着牢笼地上的画面也在不断变化着。 她便这样托着腮帮子坐在一旁傻傻乐着,如此放空自己,才不至于太过纠结和胡思乱想。 守在外面的蜀山弟子甚是好奇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这古怪的女子在傻乐什么?都快穷途末路了却还是一副悠哉之态? “怎么样了?”刑天宫外来了一人,正是罗凤道长。 “禀师叔,送来的饭菜她都吃了,并无什么异常。不过,也没看她有什么惊慌失措的样子,从刚才开始,就盯着地上的影子看了好久。傻兮兮地。。。。。。” 听那人如此说明,罗凤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等掌门调查证实那个谷四的真实身份,有得她哭的。”罗凤甩了甩袖子,说了句严加看管便又走了。 。。。。。。 另一边厢,苗至玉看着沐木端给他的药汤,重重叹了口气。 “我这是心病,不见葭月好不了,你就别尽给我灌些没用的汤药了好吗?” “诶!大少爷,你就别任性了!你拿自己的身子赌气,盟主也不能网开一面还放你去刑天宫啊!你可也是帮凶,自己身上的罪还没撇清楚呢,此刻去看葭月,你除了让她罪上加罪,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沐木摇着头说道。平日看着挺冷静睿智的一个人,这便是遇到葭月的事情便全乱了。都没了章法。 “我帮葭月干嘛了?我还帮凶?”苗至玉急急恼道。 “好好好,你和葭月都是无辜的。但是你也太偏私了些,知晓葭月把两件法宝藏在她师父的洞穴里,为何要私自前去,先到盟主那里坦白不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 我看你就是关心则乱,这便是乱上加乱!”沐木平日里都是比较迷糊的,可这番话倒是说得苗至玉哑口无言。 是啊,他的确太过在乎葭月而失了该有的冷静了。 这才让场面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还有那林天凤,突然就这么凑巧醒过来了,还说谷四是鬼君?!葭月都不知晓的事情他是如何知道得这般详实的? 蹊跷,这其中其中必有蹊跷! 苗至玉端来了沐木手里的大腕药,一口气就海饮下了自己的肚子。咕咚咕咚喝得气概万千,让坐在一边的沐木目瞪口呆。 喝完,便下了床榻,穿上了外套,他定要亲自去查看一下林天凤的伤势。他之前的诊断应该没错的!而且林天凤体内似乎有什么异常之处,他这解百毒自愈伤口的能力也很是奇怪。 “哎呀,苗至玉,你现在出不去的,这么风风火火地是想去给葭月找证据证明清白吧!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啊,盟主和其他掌门早就知道你护葭月护得紧,你与她的事情,甄秀阁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你的证言,早就不被采信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和他们证明自己的立场吧!” 沐木摇头说道。 “连你都要我放弃救葭月?”苗至玉捶了一把这沐木,没想他最好的兄弟都如此劝他。 “不是让你放弃,是让你先自保。你连自己都保不住,救葭月不就更没戏了?” 沐木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苗至玉看着他,居然也反驳不出半句话来。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他转头重重捶了一下墙壁,可恨那阿四,什么都是他给葭月惹出来的,现在,倒是鬼影都没半个了! 第411章 先带葭月走 “苗至玉啊,你说那个阿四,真的是鬼君吗?”沐木皱着眉头耷拉着脸甚是忧虑道。 “我怎么知道?我也就见过他两次。葭月都说,与他好多年没有碰面,之前以为他掉入幽冥天堑死了,结果,这人改头换面又回来了。”苗至玉愤愤说道。 “哎,这人不是鬼君倒是还好。若是真的是幽冥北府的主人,可就麻烦了。你可知晓当年仙霞门的镇派法宝龙角丹是被谁窃取的吗?” 沐木这两日在外面听说了许多事情,该是苗至玉不知道的。 “谁?”苗至玉问道。 “便是那幽冥北府的原主人鬼王赤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幽冥三君之北府的主人竟然还换了?!” 沐木一说,苗至玉顿时觉得这还真是盘根错节,理不清头绪,一下头都大了。 “再告诉你个不好的传闻,也和你家小葭月有关。当年静默师太对龙角丹失踪一事并未追究,只草草说是遗失了。当年原委和事实经过,据说也只有葭月清楚。如此,你明白岚锋掌门为何要杀了葭月了吧?这怕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误会和恩怨了。” 被沐木这么一说,苗至玉捂着自己的胸口更是难以平静下来。 正如葭月说的,她看来的确和那些龙神留下来的法宝有千头万绪的联系。他相信葭月定然是无辜的,可其中的关联和因果,不是如今的他能参透的。 如此下去,葭月的安危定然是个问题。正道之中也不乏有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决绝之辈。一旦认为葭月有异心,不会轻饶了她的。 “沐木兄,我想带着葭月离开甄秀阁。若是宗师们不听葭月的解释,我也不想呆下去了。”苗至玉思忖了一下,居然如此大胆地说道。 “那怎么行?!这不是畏罪潜逃?你啊你,难道想和葭月一起亡命天涯不成?到时候七大修仙门派都会四处追捕你们,你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沐木也是着急了,没想到苗至玉都想到了这种破釜沉舟的法子。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葭月为了这种不白之冤而被甄秀阁处置的。岚锋已经想动用私刑打死葭月了,她若是还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既然此刻,我和葭月都无法自证清白,不如先出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苗至玉想用时间的流逝来换取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看来真是被逼急了,也是把葭月看得比自己都重要。沐木叹了口气,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被这痴情种子给折服了。 “你要是打算真那么干,告诉我,我帮你。”沐木很是哥们儿义气地说道。 “嗯!”苗至玉点了点头,也回敬着拍了拍沐木的肩头。 正说着,门外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快开门!”紫叶的声音传了进来。苗至玉和沐木一愣,立马给紫叶开门。 “完蛋了。”紫叶向来从容淡定,可一进门便说了这话,其他两人更是如临大敌了。 “紫叶啊,我今天听到的坏消息够多的了,你可别再吓唬我了。”沐木哭丧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胸膛。 可苗至玉已经等不及了,急急问道:“你说啊,发生什么事情了?说半句,我岂不是更着急?!” 第412章 完蛋了 哎。。。。。。紫叶大概是跑得口干舌燥了,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喘匀了一口气,看着苗至玉心急如焚的样子说道: “盟主派去幽冥的暗探回来了。葭月那什么阿四哥哥还真的是幽冥北府的鬼君。手下三百万鬼灵魔兵供他调遣差使。据说他八年才出现在幽冥界,将原鬼王赤鬼给灭了,然后占据北府势力便大有横扫幽冥的势头。刀手灵尊之所以会去黄枫谷,便是因为在幽冥界大败于那谷四,落荒而逃。那谷四应该不是特意去帮葭月的,却是追杀这刀手灵尊一路奔袭到了黄枫谷。” 紫叶说完,咽了口口水,她是得了这个密报就过来通风报信了,此刻心中都噗通噗通狂跳,难以平静下来,她摇着头说道,“葭月的这个哥哥可不是什么小儿科的人物,比那赤鬼不知道狠辣骁勇了多少。他自从掌控了北府的势力,便想要将其他幽冥二君赶尽杀绝,如今,刀手已死,而栖魂冥主正在与他求和讨饶,若是一切顺利,这三足鼎立了上千年的幽冥界七洲四陆,统而合一便是指日可待!” “我的天,这要是让幽冥众鬼魔都集齐在一君麾下,这幽冥界的天堑还关得住那些妖魔鬼怪?人世可还有安宁之日?!”沐木连连惊叹道。此事,已然不是什么幽冥界的事情了,三界六道到时候全会牵连其中。打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势均力敌,相互牵制。 “我便知晓这谷四来历定不简单,没想居然是新任幽冥主人!葭月这傻丫头,定然还被蒙在鼓里!”苗至玉一掌击在了桌子上。砰地一声差点打翻了水杯。 “据我推断,这谷四定然是瞒着葭月他的真实身份的。这八年来,幽冥众魔竟然也是听闻他名头的人多,得见他真面目的人少。都说他行事诡谪,行踪诡秘,除了几个手下亲信,还真没几个神魔精怪与这谷四有过什么交集。他便如此,暗中指挥北府的群魔鬼兵,在短短的八年内荡涤了幽冥一大片的地界,让刀手和栖魂的手下闻风丧胆啊! 也是因为他不轻易露面,兵出神速,身份秘密,所以我派仙门中人竟是直到今日才知晓这幽冥界的剧变,对这新鬼君谷四的名号也是生疏得很。 几位掌门都说,这谷四如此势如破竹,成竹在胸,杀气腾腾想要一统幽冥,定然是早已经布局,志在千里,决不可小觑!” 紫叶说完,看了看很是震愕的苗至玉和沐木,也是重重叹了口气。 葭月被卷入的可是个无底深渊,黄枫谷中,谷四对葭月一力相护的事情,可是甄秀阁的众弟子亲眼所见。怕是没法宝的事情,葭月便已经麻烦了。 “真是没想到,当真没想到,这新鬼君居然和葭月还有这层关系。葭月可真是多灾多难了,有这么个鬼君当哥哥,她说她一心正道,可关键是没人信啊! 再加上林天凤的一番证言,这是真的完蛋了。。。。。。”沐木像是脚软了,一下坐在了凳子上。 “不行!我得带着葭月走。”苗至玉起身便直直往门外而去,被沐木和紫叶一左一右给架了回去。 紫叶很是谨慎地瞧了瞧门外,关上了房门,说道:“你这样子直接冲过去,是和葭月一起去殉情才是真的,脑子呢苗至玉,你脑子呢!” 紫叶点了点被沐木按住的很是激动的苗至玉的头,训斥他道。 第413章 回天峰的严刑 “别按着我!我要。。。。。。”苗至玉耿起性子来,还真是有股蛮力,沐木这五大三粗的按住他都有些吃力。直到他们听到紫叶说道:“我也想救葭月,难道只有你一个人在乎她?傻不傻你?但是一切要从长计议啊!” 沐木听了和苗至玉对视了一眼,他笑着便放开了苗至玉,很是欣慰地一把抱向了紫叶道:“我便说紫叶师姐会和我们同仇敌忾,同心协力的!” “走开!我可是为了葭月!”紫叶避开了正要熊抱过来的沐木,看着苗至玉,看着沐木,没想原来他们胆大包天地早就在计划劫走葭月了! “要做,便必须今晚做!诸位掌门对盟主的做法已然有了不少非议,说盟主在偏帮葭月。所以,现在知晓她和鬼君的交情匪浅,更是一定要逼葭月招供了。明日一大早,七大派的掌门会在回天峰上审问葭月,这次可不是那么轻巧的事情了。 回天峰上的酷刑,可不是那么容易挨过去的。”紫叶又喝了杯水,她一说到这个心就跳得慌。 “混账!这不是要屈打成招?他们如何这般对待葭月?!”苗至玉怒道。 “还不是几大掌门都怕葭月泄露了太多仙门的事情给那鬼君知晓,所以,这便是给她入了罪了。如葭月这般的,逐出甄秀阁便是放虎归山,这可是你的好师父仙岳亲口说的。苗至玉啊,你可给葭月招了不少仇敌!”紫叶怪道。 苗至玉长出一口气,自责道:“是,我师父不喜欢葭月,便是因为我没和师妹在一起的缘故。如此,我更要救她了。”苗至玉握了握拳头,下定了决心。 “好,一不做二不休,我们三个还是先救葭月离开这里。若是葭月现在就被害死了,日后就算真相大白也是晚了!”紫叶赞同道。 她竟然早就有了准备,从袖子里还取出了一张地图,摊开来同苗至玉和沐木说道: “我打听过了,刑天宫的看守是如此轮换的。。。。。。”紫叶果然比他们心细不少,她给他们两个看了关押葭月的刑天宫的具体布防人数和位置,这筹谋已久的架势,让苗至玉和沐木瞠目结舌,自叹不如。果然紫叶师姐是个人物啊,连这些都早已经打探好了。 月黑风高,有三人,悄悄往刑天宫逼近。 “苗至玉,等会你和葭月先走,我和沐木替你们垫后!”紫叶也像是豁出去了,叮嘱苗至玉道。 “嗯!”大恩不言谢,他朝着紫叶和沐木拱了拱手,代替葭月谢过他们二人。 突然,刑天宫中却发出发出了一声女子的悲鸣!苗至玉一听竟然直接就往洞穴里冲了进去。 “葭月!刚才你与何人在说话?”那领头的看守朝着牢笼里问道。 他用一条束妖锁死死缠着那囚笼中女子的头颈,那似是葭月的女子被拖倒在地,很是痛苦的模样。 “没有,我只是看到一个影子晃过,还没看清楚来人呢,你们便进来了。” 或许是被勒住了脖子的缘故,这声音听起来像是葭月,又不像是葭月。 模棱两可间,竟然也分不太清。 “少胡说八道!我看你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看守说着,便要加大手中束妖锁的法力,苗至玉起先还躲在石头后面探查,一看如此景况,如何还忍得了?! 他一步上前就打晕了那个看守和他身边的数十个蜀山弟子,捡起那人别在腰带上的钥匙,打开牢笼就是开门进去。 “葭月,我带你走!”他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女子扶在怀里,却不想,那人朝着她微微笑着,竟然是段缈缈! 中计了! 苗至玉幡然醒悟却已然徒劳,连着沐木和紫叶也被抓了个现形,刑天宫外,岚锋掌门带着一众弟子前来围住了他们。 “至玉,我真想和你一起走,可我明日还要看着葭月怎么死呢,所以,陪不了你了!” 说话间,她便直直将一蕴含有闪电之力的伏魂棍捅到了苗至玉的肚子上,顷刻间,万钧之电击游走在苗至玉的周身,他一下,便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段缈缈你要做什么?”沐木呵斥道。 “没什么,不过是掌门知晓你们定会来救葭月,所以事先有了防备。”段缈缈拍着岚锋的马屁对紫叶说道,“紫叶师姐,葭月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她若是被严刑拷问,你定也不舍得,便和苗至玉一起乖乖呆在这刑天宫吧,也算是为你们设想周到了。”段缈缈笑着说道。 第414章 请君入瓮 “段缈缈,你真是恶毒!”紫叶怒道。 “哎哟,掌门师伯,你看紫叶师姐她,毫不知错,还怪罪于我呢~”段缈缈佯装害怕,躲到了岚锋的身后。 “紫叶,你枉为水灵峰首徒。居然如此徇私舞弊黑白不分。”岚锋上前,看着这同来劫囚的紫叶训斥道,“你如此意气用事,可真不愧是岚若的好徒弟!”岚锋重重斥责道。说完,使了个眼色,便让人押着紫叶和沐木进了那囚笼里面。 囚牢门关上后,上了重锁。便将打算救葭月的苗至玉,沐木和紫叶三人统统关在了刑天宫中。 “掌门师伯,你不能这样对葭月!她对我仙霞是有功的!”紫叶不死心地冲了上去,抓着囚笼栅栏说道。 “有功?呵,葭月若是不来我仙霞,哪里出来的这些浩劫!她就是个始作俑者!明日会审,葭月她自然会吐出实话。她,究竟做了哪些事情,孰是孰非,你就明白了!”岚锋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紫叶还想挣扎,可感到周身的法力都被这囚笼给尽数吸了过去,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沐木也是着急万分,可是他的力气,还不足以损毁这个牢笼。 “昭若!”紫叶喊住了走在最后面的郡主,郡主缓缓回过身,看向了她。 “昭若,你也帮帮葭月吧!如此屈打成招,绝不是我等正派所为啊!葭月说的当真都是真话,林天凤才是那出卖甄秀的霄小!”紫叶觉得郡主通情达理,该是会有恻隐之心。 “紫叶师姐,我也想相信葭月小师叔,可是,如今的事情哪里是我做得了主的?”昭若却并未靠近紫叶,只是淡漠说道。 “你可以啊,你放我们出去,昭若啊!”紫叶求道,眼看着天就要亮了,等着昭若的,除了几位掌门的严厉逼供,便是回天峰上的刑罚,葭月为何要被如此对待?! 昭若看了眼那锁,却摇了摇头。 “盟主和掌门师父都在,他们会有分寸的。紫叶师姐,你们今晚不该来的。如此,不是让葭月小师叔多了一条罪状?”昭若说完,便是转身要走。 “昭若啊,你怎么也铁石心肠的?”紫叶问道,“你和葭月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昭若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身,只是说道,“这不是误会。葭月和谷四的事情我早就知晓了。谷四为了葭月三番四次闯入蜀山的结界之中,为的,不过是来看葭月一眼。若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师姐你信吗?” “什么?”紫叶皱着眉头,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昭若郡主竟然也对那鬼君不陌生的样子。 “葭月小师叔若是肯一五一十都坦白出来,诸位掌门也不会为难她。除非,她自己要袒护那谷四。”昭若说这话的时候,垂下了眼帘。 谷四。。。。。。昭若一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胸口钝痛起来。原来,那人真的是鬼君,原来,他和葭月早就私相授受。 其实,众位宗师是为了要以葭月为饵引出她背后的鬼君谷四,才会打算对葭月动刑的。 这其实是一出请君入瓮。 明日,她就等着,等着这在幽冥界所向披靡的谷四敢不敢来救葭月!! 而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期待那人来,还是不来。心中万分矛盾。 来了,葭月和谷四都逃不出诸多修仙门派的围剿。 不来,他对葭月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吧?可是,昭若唇角擒着苦笑,她心中隐隐有着预感,谷四,会不来吗? 。。。。。。 葭月被粗重的锁链锁在了回天峰的祭坛之上。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眼前的亮光有些刺眼。 原来,昨晚上的吃食让人动了手脚。不知不觉,已经从刑天宫出来了。 第415章 我好恨你! “葭月,这滋味怎么样啊?”段缈缈走上了祭坛,蹲在她的面前轻声耳语道。 “山好水好,风景独好,你要来试试吗?”葭月却轻笑着调侃她道。 “呵。看来你是有恃无恐啊?没关系,等会会审之时,自然有办法让你笑不出来。”段缈缈看着被粗重锁链捆住的葭月,心中有些不太舒坦。为何还没见到她哭出声来? “我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就算天皇老子来审问我,我也问心无愧。”葭月一派泰然说道,“盟主做事清明,我相信他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呵,盟主?葭月,你还真有脸说。盟主一力保荐的你和紫叶入甄秀阁,如今,你居然与鬼君暗通款曲,而紫叶更是为了你徇私舞弊,毫无水灵峰代首座的自觉。盟主如今被其他门派的掌门口诛笔伐之中,你觉得,他还能做主袒护你?” 葭月想起当日邱机老人在仙霞观星台上对她的谆谆教导,她没辜负他的一番期望,不过,事与愿违,她也没有铁证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连着盟主都被她累得脸上无光,或许,她真不该来甄秀阁。 “葭月啊,你别这么淡然自若的样子。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吗?”段缈缈越是在她的脸上看不到裂隙,就越是不甘心,“苗至玉不会来了,他被关在了刑天宫中,处决完了你,接着就轮到他了,你知道吗?” 这话说完,葭月本来风平浪静的脸上果然是起了波澜。她的脸色一下变了,直直看向了段缈缈,眼底的诧异和疼痛让段缈缈嗤笑出声。 这才对啊,这反应才对! “苗至玉也算是色令智昏,遇到你这个祸星是他倒霉!好好的前程,好好的仙路,你非要拉着他一起万劫不复?!”段缈缈在葭月眼中看到了动摇,她便是要她的痛心疾首,后悔不迭! 葭月根本不该和苗至玉在一起,她怎么能和苗至玉在一起?! 葭月直直看着这段缈缈,心急如焚间便想站起身子。可她脚上手上锁缚的笨重链子让她根本挪动不了,于是刚用力地一下直起了身子,却又踉跄着被锁链拉了回去,重重跌坐在地上。 锁住葭月的锁链在地上摩擦着发出很刺耳冰凉的声响,让段缈缈看着她的狼狈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没想到吧?还是我和岚锋掌门说的,苗至玉昨晚一定会去救你。他必然不会看着你受刑。。。。。。还有紫叶呢,她也热血冲脑就去劫囚了,哈哈哈,一网打尽!” “你不过就是想看我受苦受难,你不过就是针对我,何苦连着苗至玉和紫叶都要一起害了?!”葭月问道,“你一直都问我,桃良师父哪里去了,你现在都明白了吧!当日你说的我怀里的脏东西就是。。。。。。” “你被我闭嘴!”段缈缈突然狰狞了脸色,恼怒地看着葭月,愤愤道,“都是你,你把我瞒得好苦。你这个灾星,要不是你,桃良恩公哪里会成那模样?” 看着葭月的脸色果然又更是难看,段缈缈冷笑着便明白她猜得不假。 这两日,她自己去桃良恩公的墓穴外呆了好久。也硬闯了好几回,可是,那结界却根本不认她,根本不让她再靠近! 明明,对着葭月,这墓穴外的屏障却把她当做亲人的啊?葭月可自由出入的地方,为何她段缈缈进不去?! 桃良恩公好偏心啊,太偏心了! “你好好等死吧!你嘴巴越倔强,等会就受越多的苦头!葭月,我等这一天好久了你知道吗?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段缈缈咬牙切齿说完,转头就要离开。 “你根本没有爱过任何人,恨我,也不足为奇。”葭月勾了勾唇角,讥诮道。 第416章 你放手,我也放手 段缈缈眼色泛着寒意,她转过了头来,似笑非笑看着葭月,走近了几步反问道: “是啊,因为你们不配我去爱。你,桃良恩公,苗至玉,岚焰师父,紫叶师姐,对了,还有我那对该被天打雷劈的爹娘,哪个人,值得我去爱? 啊?你告诉我啊葭月?这世上有什么爱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段缈缈活到如今这岁数,没有被人真的爱过,自然也就明白,爱人,又有什么用呢? 或者,是我这个薄命之人太苦,所以,不配有人爱吧?葭月,你能不能告诉我,被爱,被人宠着捧在手掌心,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段缈缈不无疯魔地靠近了她,狠狠一把拉起了束在葭月手上的锁链,逼问道。 葭月看着她的眼睛,痴狂,迷茫,而又麻木着没有些许热度涌动,这如何还是一个人呢? “你真可怜,是不是如此恨着,就觉得这世间,都是对不起你的。你这般痛苦,该都是别人的错呢?”葭月可怜她,可怜她作茧自缚,可怜她穷途末路。她原是个人,可现在已然不像了。 “呵!可怜我?”段缈缈把捆着葭月的枷锁勒得更加紧,似要拧断她的胳膊,看着葭月额头疼得冒出冷汗,段缈缈觉得自己很久都没这样开心了。 不禁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你好好可怜一下自己吧!我段缈缈会活得比你好,我会活得很风光!我不过是错信了一个又一个虚伪的人,没看清楚这个凡世的真相而已,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犯傻了。放心吧,你若是死了,尸骨我会带到桃良恩公的墓前,让他好好看看你死后的惨状!” 段缈缈一推葭月在地上,终于把那暗中拧搅着葭月手臂的锁链给松开了。 那些掌门宗师们会收拾她的,她段缈缈旁观看好戏就好。 “你如今头上还戴着八年前我送你的发簪呢!你怎么能说我和桃良师父都是亏欠你的?以你段缈缈的心胸,还真是不懂何为真情。。。。。。” 葭月刚说完,段缈缈就毅然决然拔下了发上的那枚鎏金蝴蝶步摇,然后捏在掌心,便一下狠狠砸在了台阶之上。 这清脆的声响让葭月晃了晃神,她直直盯着那化为碎片的步摇,突然,心还是痛了起来。 “这也算是我师父留下来的遗物,你一直因为他的事情怨恨我,如今做的,可却是断情决意?!”葭月问她。 “是,往后我段缈缈不需要谁来施舍了。葭月,你乖乖看着吧。”她凑到了葭月面前,耳语道,“苗至玉,我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你要是想害他,就大可以再与他甜甜蜜蜜着纠缠不休。我今日能让他进刑天宫,明天,也能让他同样被锁在回天峰上! 记住,若有那一日,都是你害他的!” “段缈缈!”葭月怒不可遏,可满身的真气勃发,却被这玄铁打造的束妖锁给全数吸进了去。反噬的法力让葭月皱着眉心痛苦喘息。 “呵呵,葭月,你可以考虑考虑。若是你放手,我也放手,好不好?你也该明白,我喜欢的不是他,我只是喜欢和你抢而已!我喜欢看你落空的样子,我喜欢看你比我还要落魄,比如现在!啊哈哈哈!” 段缈缈仰头笑着,就走下了祭坛,在旭日东升之时,又剩葭月一人在这回天峰上。 葭月看着满地的发簪碎片,却突然流下了眼泪,她为了这师父买的漂亮发簪流泪。 一点点捡了起来,捏在掌心。 她就说,桃良师父这个方外之妖,不该花这些冤枉钱的。。。。。。 第417章 光明正大 回天峰,祭坛上。 葭月跪在中央,周围十根法柱旁皆是一位宗师坐镇,在她周围形成了阵法。 盟主深深叹了口气,还是语重心长问道:“葭月,你可还有什么瞒着师门的,瞒着甄秀阁的?” 葭月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手腕红肿,挂着沉重的链条,让她不禁疼得倒抽着气。 “没有。四方仪之事,真相如何,我早已经说个清楚明白了。林天凤狡诈,他才是贼喊捉贼那人。双鱼佩和龙鳞镜也是,你们怀疑我,可若是我真要背叛师门,何故会等到如今才把那两样宝物带出我师父的墓穴?真是要偷,这东西早就销声匿迹了,你们如今还见得到真面?” 葭月也算是冷静了下来,那日遭林天凤突然反咬了一口,她许多的思绪也被淹没在一片声讨之中。 可在刑天宫中,她反而想了许多。 宝物之事,孰是孰非各执一言。其实甄秀阁和众位掌门,对她的指责如今都落在了她与阿四交好的事情上。 想要逼她承认为阿四所驱使,可她,问心无愧。 “葭月,没想到时至如今你还嘴硬?你该知晓,你会被押解到回天峰上,那谷四的身份,可是已然水落石出了。你还心存侥幸,以为,那鬼君会来救你吗?”岚锋上前,看着葭月依然淡漠的脸庞,冷冷讥讽道。 “不,我知道你们在蜀山周围设下了重重结界,我周身的这厉害阵法,也是为了阿四哥哥布下的。不过,你们该是要失望了。 本来,我与他就没什么联络。阿四哥哥想来找我叙叙旧便来了,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回去哪里。八年未见,我根本不知晓如今的阿四,是那幽冥鬼君。 我只知晓,他待我如哥哥一般,我也是如兄长般敬仰他。”葭月堂堂正正说道。对于她和谷四的关系,她并未有些许躲闪和回避,这光明正大的样子,让等着看她好戏的段缈缈皱了皱眉头,让昭若郡主也是心中不太痛快。 似乎这回天峰上的刑罚,并未让葭月有一丝埋怨谷四,也并未有一点胆寒。 哪怕她痛哭流涕,哪怕她自保着说一切都是谷四刻意隐瞒,她才会被利用胁迫,露出点因为怕死而反水的狼狈,都不至于让等着看这出戏的人失望了去。 可葭月,没有怪他。 他能活着回来,她就心满意足了。 阿四只是区区鼠妖或是声名赫赫的鬼君,与她都不重要。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与彼此的身份没什么关系。 “好一句不会害你!”仙岳看着阵法中,到此刻还硬着骨头的葭月,讪笑着走上前来,“那我问你,鬼君谷四是否也对龙神墓虎视眈眈?你们知不知道那墓穴究竟在哪里?墓穴地图,是不是已经到了幽冥北府的手中?!” 仙岳本打算自己绘出墓穴位置,可他发现《洗髓易经》中缺了一页,便只能功亏一篑了。 这寻找龙神墓这般大的事情,眼看着凭他一人之力无法达成,便觉得,让七大派和甄秀阁一起想办法,到了最后再想想法子如何渔翁得利,倒也不亏了去。 而正好,若不是葭月与鬼君有关,而她又像是要私自藏匿三件法宝,这七大派的掌门,估计还不会同意集齐法宝,共同守护神龙墓吧! 葭月这死丫头,也是正好给他帮了忙了。 “龙神墓?地图?闻所未闻。”葭月冷笑着,看了眼这仙岳,说道“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你要问我什么便是无可奉告。如今,这句话我还是原封不动送给你,无可奉告!” “嘿,你个死丫头!”仙岳被下了面子,亲自上前便是发动了机关,捆缚在葭月身上的锁链开始不断收紧,把她整个人慢慢拖了上去,捆在了祭坛柱子之上。 第418章 回天峰之较量 “盟主,诸位掌门,依我所见,葭月这丫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还是用刑吧!她知道痛,便也明白其中的利害了。不然,她以为身后有那鬼君护着,还不把我们几个老东西放在眼里了!” 仙岳朝着身后,和诸位掌门挑唆说道。 “仙岳,我仙门之中讲求宽大为怀,葭月既然坦荡,纵然有做错之处,可她是否背叛了甄秀阁,却还不能过早下了定论。一旦九天玄冰阵开了,可不是等闲的小刑小罚。我看。。。。。。” 盟主显然不赞同,可严秦风却上前一步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宅心仁厚,可这葭月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抵死不认的!若不给她尝尝苦头,如何正我仙门纲纪伦常?” 严秦风一说,他身后许多的蜀山弟子也是跪地求道:“请师父严惩葭月,立我蜀山威名!” 其他掌门面面相视,均是点了点头,觉得严秦风说得很是在理。 甄秀阁中,苗至玉,紫叶和沐木不在,于是只有花林和陈水生觉得动刑不妥,其他人,皆是觉得严大师兄讲得有理。 “师父,葭月她应该是被冤枉的。”陈水生上前和青木真人求情道. 青木真人摆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盟主下不去手,那便由我来吧!”岚锋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她弹指间就用法力催动了葭月身边的十根法柱,顿时,刺目光芒笼罩了葭月身后的巨大柱子。有咒文浮现在了法柱之上。 葭月只觉周身刺骨冰寒,接着,便有千刀万剐的剧痛倾覆而来。 “啊!!!!!!!!” 这一声惨叫,穿过蜀山诸峰天际,让关押在刑天宫中的苗至玉都顿时竖起了全身的汗毛。 “怎么办,他们真的对葭月动刑了,怎么办!”紫叶红着眼睛,她也开始六神无主起来。 “放心!就算今天和葭月一起死在回天峰上,我也不会让她独自受苦的!” 苗至玉说完,竟然浑身法力都从头顶喷涌而出。他的束发倏然松了下来,发丝缕缕浮动在半空,这苗至玉双目皆是决意,双手握着这囚笼的栅栏,居然便开始运行周身法道,让这特制的牢笼悉数吸尽他的法力。 被吸了多少,他便再放出多少,他就像是不要命了,与这牢笼相较劲!真火缠绕在这牢笼之上,苗至玉竟然想用过人的内力把这囚笼销毁了去。 “疯了,苗至玉你疯了?!”紫叶和沐木都是大惊失色。 “我便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去回天峰陪着葭月一起死,我一定要出去!” 刹那间,刑天宫的洞穴里从内而外爆发出了一阵炸响,门外的守卫被里面翻涌而出的热浪气流尽数冲开了数丈。 不远处的蜀山弟子们正想着前往刑天宫支援,却没想,回天峰上的天空突然叠起了厚厚的乌云。 电闪雷鸣,滚滚邪风扑面而来。这蜀山,竟然失了往日的浩渺仙气!似是被什么妖邪反而压了一头,让蜀山上下如临大敌! 玄冰阵中,刺目的寒光里,葭月浑身鲜血,早已经快失了意识。 她只觉捆缚她的锁链清脆折断之声,然后她掉落在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鬼君谷四,你终于是来了!” 七派掌门皆是严阵以待,武器出鞘。飞身上了那法柱之上,将谷四团团包围了起来。 第419章 以一抵七 葭月的眼前泛着黑,她努力聚拢了视线,才看到此刻抱着她,在对她微微笑着的是阿四。 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自己是要哭,还是要笑。 为什么都那么傻。。。。。。? “阿四哥哥,你给我回去!不许,不许来蜀山闹!”葭月看到阿四真的来了,他身后的乌云之中还有人头攒动的数量不少的魔使鬼众,正张牙舞爪地与仙门众人对峙。 眼看一场浩劫将至,她并没有大喜过望,反而眼中更是悲痛,怨责地抬起手,想要往阿四的胸膛上轻轻捶打着。可手指碰到了那人的胸膛,却又无力垂落。 葭月想要平息纷争的声音很轻,可邱机老人还是听到了。他是真的想留下葭月,可奈何正道沧桑,却是偏偏有如此多的阴差阳错等着她!像是这冥冥中的天意,连他都参透不了。 “葭月,你果然与这鬼君早就有染,才会对我在黄枫谷中痛下杀手!我修仙七大门派,定当不会善罢甘休的。” 下面,看谷四被众掌门团团围住,林天凤从人群之中坐着轮椅出来了。 他也是今日才知晓,虽然身上的毒针皆已经拔除,可是他全身的余毒都到了下体,双腿怪不得一直会无力! 罗凤道长怕他激动,便瞒着他,没有告诉他实情。其实,他的双腿已经废了。 便是大罗神仙下世,都不可能再治好。。。。。。 他便是故意上前对着鬼君挑衅的,他一定要看着葭月和这鬼君死在回天峰上,才得以平复他心中的仇恨! 他林天凤何故要受这样的折磨和屈辱!!盟主告诉他,他这辈子连子嗣都不会有!! 以为最大的折磨便是反复被师父试毒了,现在倒是好,他的腿废了,他再也站不起来了!!连做个男人,都不成了!! 此仇,此怨,定要让葭月和谷四拿命来偿还! “呵,你怎么还活着?自作孽不可活说的不就是你吗?!” 谷四周身突然黑气弥漫,他站在原地根本身形未动,却已经有数千幻兵朝着下面林天凤而去。 谷四被一激,果然先动了手,林天凤暗笑着,滑着轮椅往后退去,而一众仙门弟子则如潮水般一拥而上,迎战上去。 对峙的僵持场面被打破,七大派掌门便也是气势汹汹迎着谷四的幻兵上阵杀敌,云层之上的鬼众魔使也朝着回天峰逼近,场面混乱地无以复加,葭月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厮杀打斗,竟比方才受玄冰阵之时还要心痛! 为什么要如此? 为什么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枉顾人命起了冲突?! 这蜀山,这甄秀阁,都是她最为看重的地方,这里有同门,这里有苗至玉,有紫叶师姐,有昔日的欢声笑语,还有邱机老人的殷殷教导,却绝不是此刻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她错了,她或许真的错了。 不该来蜀山的,不该来甄秀阁的,更不该,拉着苗至玉下水,把什么都告诉他,让他和自己共进退,同担当。 谷四以一抵挡七大门派掌门的合击,还要护着怀里的葭月,再大的能耐都是捉襟见肘。 岚锋出手最无所顾忌,招招都是落于要害,要把他们置于死地。 “阿四!”葭月转头,看到背后突然闪现的岚峰和仙岳,惊呼声未落,两人已然一掌逼近。谷四化为了黑烟,下了那高处的柱子,飞身入了仙门弟子的包围之中。 邱机老人和其他的掌门也是紧追而来,如铜墙铁壁般把谷四困在其中。 鬼众魔使还在不远的地方与蜀山弟子缠斗,被仙门弟子与鬼君隔开了数丈。到底这里是蜀山,七大门派连夜调集了人马,便是打算让这鬼君有去无回,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而谷四,怀中抱着葭月,像是闲庭信步,独自一人在众多仙门宗师和甄秀阁弟子的注视中,缓缓往前走了几步。他把葭月放在了一张石椅上,自己则是回头看着他们,笑了笑。他一笑,无数对着他的兵器还齐齐后退了一些,惊艳绝绝,纵然是为正道所不耻的幽冥邪魔,可他的姿色,无不摄人心魄。 第420章 不在三界五行之中! 昭若也执剑相迎,将锋芒对准了这人。 她看了看被他护在身后的葭月,心中,却是那么遗憾而又失落。 是不是只有葭月才能让他如此舍命忘情,才能让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此兴师动众便是为了葭月一人,要与整个仙门为敌?! “阿四哥哥,你不要再把事情闹大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来救我,可我也不准你在蜀山滥杀无辜!”葭月咬了咬唇,虽是流了太多的血让她整张脸都如白纸一般。可她还是吃力地伸出了手,往前努力够了够,拉着谷四的袖子求道。 语气之熟稔和亲昵,让周遭之人皆是明白,他们的确是相交甚厚。 鬼君,毫不介意葭月的干涉,却是回过些身子,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了擦唇边的血,温柔说道:“谁敢害你,我便是捅破了九层天都不怕,何况,不过是区区七大修仙门派。” 此话,让与他兵戎相见大动干戈的诸位宗师更是来气,原来这嚣张的幽冥之主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那倒是定要让这无礼猖狂之魔头看看他们仙门的厉害了! 诸位宗师联手施法,回天峰的上空突然有五芒星的寒光乍现,葭月和谷四的脚下地上,突然像被数道锋芒给切割了开来。谷四一手抄过葭月,她方才所坐的位置顷刻间便被削成了两半。他另一手掌中魔气涌动,朝着那头顶的五芒法阵中央,喷涌而去一团黑色烟雾。 这能降龙伏虎,斩妖除魔的玄妙阵法,便如此反被黑雾污染了灵力,开始失了锐气。 渐渐,暠光不在,停止了对下方照耀之处的肆意侵袭,五芒星阵下,玄石铺就的地面是道道深达几寸的凹陷痕迹,可鬼君用黑色衣袍裹着怀里的葭月,两人皆好好地,并未受了重伤。 接连两个大阵开启,可都无功而返。这让仙门诸位宗师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着又是对这鬼君毫无伤害,岚锋上前大喝道: “谷四,你究竟是何来历!你这邪魔竟然不在三界五行之中?!” 其他掌门宗师也是震愕不已。 若说方才的玄冰阵是个意外,是谷四出其不意趁其不备才会救了葭月,可现在,这个芒星阵法对捕捉进入其中的妖魔可是轻而易举。而谷四却又是轻巧破解。 理由只有一个,他非魔非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邱机老人蹙着眉头,更是对这谷四的来历感到稀奇。这新鬼君只用八年就横扫了幽冥,像如此的魔头,却并未引起修仙门派,甚至是天庭的注意,这全然不合常理。 但凡有魔星降临,凡世必有荧惑守心等异象出现。可对于这个谷四,若不是因为葭月的事情牵扯出了这个新鬼君,他们竟然毫不察觉他的存在。 而各派的占星台,也未有异星显现,当真是古怪! “本君是何来历?呵呵,你们还不配知晓。今日,让我带走葭月也便罢了。她不希望我大开杀戒,我便姑且饶了你们!若是谁还敢阻拦,我定当不饶。” 谷四一抬手,周遭的仙门小弟子便是吃不住煞气,纷纷武器落地,倒在了地上。 这气吞山河之势,震慑了在场一众仙门之人。 “葭月!葭月!”重重包围外面,葭月听到了苗至玉的声音,看向了那里,果然,那傻小子满身狼狈,和紫叶和沐木一起赶了过来。 段缈缈惊诧地看着苗至玉,没想到,刑天宫的牢笼还是没有关住这苗至玉,居然还想着来帮葭月! 第421章 最后的秘密 “你们都反了不成?!居然敢私自逃出刑天宫!来这儿,莫非你们三个也想助纣为孽!” 岚锋气急了,大喝道。 “呵,苗至玉早就被葭月的美色迷惑了,你们看他这个样子,浑浑噩噩,说不定也早就是鬼君收买之下的傀儡了!” 严秦风趁机将矛头对准了苗至玉。葭月肯定是不能再留在这甄秀阁了,若是能一并赶走了苗至玉,这才叫一箭双雕! 苗至玉看着谷四身边的葭月,哪里还有原来的模样。 这玄冰阵法如是让人千刀万剐一般,为何要真的如此狠绝,对葭月动酷刑?! 葭月也看着她,他们遥遥相望,也想缓缓靠近。可葭月动不了,她全靠谷四揽着她的身子才不至于瘫了下去。而苗至玉想穿过众人靠近葭月,可严秦风使了个眼色给身后众师弟,他们便团团围拢上去,亮剑将苗至玉和紫叶他们堵在了原地。 “苗至玉,你若是再敢过去,便是背叛我甄秀阁的心意已绝,你们三人将不再是我同门中人。今日,我这蜀山的大师兄,也不介意将你这个色令智昏黑白不明的败类清理出甄秀阁的门户,以儆效尤!” 严秦风公报私仇说道。 “苗至玉,不要。。。。。。”葭月看着她,虽未发出大的声音,却是望着苗至玉喃喃道。 苗至玉要继续修行的,他前途大好,天赋绝佳,他是桃良师父的转世,承袭了师父五百多年的潜能法力。多加磨炼,说不定就能达成桃良师父的夙愿,在这蜀山中修成正果。 不能为了她,不能为了这么一件子虚乌有的栽赃陷害,就将苗至玉,紫叶师姐和沐木的前程都断送了! 苗至玉摇了摇头,他明白葭月的意思,可是,这样的场面,让他如何束手旁观下去! “严秦风,你疯了不可?这可是我苗师兄,要是伤了他,你十个脑袋都担待不起。”躲在仙岳身后的仙芝也上前来了,和钱沁儿一同斥责着这些蜀山弟子。 “是啊,大家该同仇敌忾对付鬼君和葭月才是,如何能此刻同门相争?!”钱沁儿说道。 然而苗至玉听了这话,一点都不领情,反而朝着周遭同门问道:“今日,到底是有何铁证,让你们如此对待葭月?!林天凤是醒了,可他也不过是空口白话!葭月从小和这谷四相识,而如今这谷四又成了鬼君,本就不是她能预料之事,如何这就成了葭月的死罪了?!” 苗至玉大声咆哮道,“若说是同门相争的残剧,如今这便是了吧。我是甄秀阁之人,葭月也是啊!如此苛责葭月,如此重罚一个对甄秀阁尽心尽力之弟子,难道你们没有稍许愧疚?!” 被如此重重反问,钱沁儿和周遭的其他同门倒是有些应接不出来了。不禁垂下了头。 可就在气氛稍许缓和的时候,却又是林天凤出来了。 “苗师兄对葭月一片痴情,到如今都执迷不悔,当真是让人感慨不已啊!难得盟主如此器重于你,而你,却根本只恋美色不思进取,如何对得起甄秀阁的一番栽培?” 这人讥诮着,从容不迫,膝盖上盖了条毯子,上面还放了个四四方方的用包袱裹起来的物件。 苗至玉看着这最为卑鄙,根本恬不知耻的混账东西,忍不住就要冲上去抓了他暴揍一顿才能为葭月出口气。 可身旁的蜀山弟子却都拦住了苗至玉,不让他上前行凶。紫叶也上前一步,用手中武器指着这霄小骂道: “都是你,想自己洗脱罪名便栽赃给葭月!你还有脸出来!” “诶~紫叶师姐所言差矣,你们如今还相信葭月,是因为都还不知道一件天大的秘密!” 他突然一揭开自己腿上的包袱,里面是四方仪。 突然,四方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暠光大放,那司南晃来晃去,最后,直直指向了那重围之中的鬼君谷四! 原来,这谷四身上,竟然还有龙神法宝?! 第422章 谁都不能把葭月从他身边带走 这下,众人都是齐齐看着鬼君谷四惊愕不已。 八件法宝之中,已然集齐了七样,照理说,也就只有这七样了! 因为,仙霞的龙角丹八年前便失踪不见了,据传为了这镇派法宝失踪之事,当年的仙霞掌门静默师太都是含恨而终。 八年了,居然在这鬼君谷四的身上发现了这龙角丹的踪迹! “龙角丹在哪里?!还不快快交出来!”仙岳居然比岚锋掌门还要激动,早就听说这龙角丹乃是八样宝物之中最对修行有所裨益之物!吃一点,便是能长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法力! 呵!谷四冷笑,并不搭理。 没想到啊,他还真小看了这林天凤。他居然会知晓他鬼君谷四吃了龙角丹的事情,拿出四方仪来让这形势更为严峻,新仇旧怨想要一并算清吗?! “不对,这谷四已经吃了龙角丹了!”邱机老人恍然大悟,他便说为何天象未有昭示如此魔头的降世!因为,他便是吃了龙角丹才凭白得了这毁天灭地之力! 岚锋也像是想通了,她高声大喝道:“葭月,没想到当年便是你从中作梗,还说龙角丹找不到了!却是从那时候开始便里外勾结,帮助这谷四吞噬我派法宝,你,为虎作伥,机关算尽,师父她老人家真是错看你了!!” 如此一点破,仙霞当年知晓此事的宗师们也都是觉得事实便是如此。 葭月,早就与这魔头有勾结。 他们可是蛰伏已久,用心之险恶,当世无双!便众怒难平,朝着中央的葭月攻击而去。锋刃齐齐对着谷四怀中的葭月,想要将她千刀万剐,才解此恨! 段缈缈轻笑一下,天助她也!她指尖一道火灵升起,也朝着葭月而去! 葭月眼中没有旁人,也没有朝她袭来的兵刃锋芒,她只是透过谷四的斗篷,看向了那边的苗至玉。 苗至玉已经愣住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地也回望着她。眼神中,有不可置信,有吃惊,还有,稍许的彷徨和迟疑。 对,苗至玉不知道这事。 她也从来没说过。因为事关阿四哥哥的安危,她并不想让人知晓,阿四哥哥误食了龙角丹的事情。 苗至玉是对她失望了吧! 紫叶师姐也露出了怀疑和惊愕的神色。好像一时间根本难以接受这件事情。 对不起啊,她说了她是灾星的。她辜负他们的一番誓死维护了。。。。。。 葭月的眼睛有泪水涌出,但是她猛地垂下了头,便这样让眼泪直接滴落在地上。 她不知道林天凤是如何知道的这些秘密,可由此看来,从一开始,他就是有备而来。在背后指点他的人,也对所有的来龙去脉,了若指掌。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谷四周身魔力喷涌而出,将齐齐围拢上来的仙霞之人震开了数丈之远,而岚锋不死心,屏住内息强攻而上,却被谷四单手便搅住了长剑,昭若眼看师父被擒,便飞身而上,也朝着谷四刺去。 原来,谷四和葭月竟然还有如此多的阴谋阳谋。 昭若心乱了,她的心好痛,眼里都是这人拥着葭月的身影,剑锋也在发抖,很轻易被谷四闪避了过去。 他像是不胜其烦,对她们的步步紧逼甚是光火,周身幻兵涌现便将岚锋和昭若她们重重推了出去,却未伤任何一人的性命。 “啊!”岚锋不敌,败下阵来,段缈缈看准了时机飞身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掩护在掌门身前,如此,她便重重替岚焰挨了那幻兵的侵袭,与岚锋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缈缈!”岚锋看着口吐鲜血的段缈缈很是吃惊,没想到,这段缈缈居然如此孝敬于她,危难之时舍身相护。 “你们有完没完!我只是要带走葭月!哪里来的这些纠缠不休!”谷四怒吼,便又是数道邪云压顶,飓风卷过这回天峰。 “盟主,这谷四该是化了整颗龙角丹之力才会如此法力逆天,我们不能放他走啊!”仙岳急急说道。 “你休想带走葭月!她如此堂堂正正的甄秀阁弟子,却全是被你累成了如今的地步!”一团烈焰带出冲天火光,苗至玉大声嘶吼着,双眼腥红便是朝着谷四扑了过去。 苗至玉是疯魔了,他不能看着任何人抢走葭月!不能看着任何人把葭月从他身边带走! 第423章 他们是该分个高下 葭月只觉身形一回转,天旋地转间便被阿四用魔雾送到了一边的角落。 谷四看来也想和苗至玉堂堂正正地较量一回,无关什么正邪仙魔纷争,也和龙神法宝没有干系。他很早,很早便有如此的想法! 为了葭月,为了这几百年的一场相识,他谷四是该找这苗至玉争锋一回! 葭月只有一个,他们两个,总得比个高下! 作为男人,都深爱着葭月的男人,他们之间这一战,不可避免! 看着眼前这同样杀气腾腾无所顾忌的苗至玉,谷四冷笑一声迎战上去,看来这人和他想的一样! 惊天的法力相抵间掀起排山倒海般的气浪翻滚,似乎那刹那间的对垒便是让这回天峰的山顶都要被撕碎成了两半。 黑色瘴气化出的巨大鬼斧便是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苗至玉劈头盖脸砍了下来。 “啊!!!!”后面的钱沁儿发出了一声惊呼,她甚至和其他几个女弟子都不敢看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段缈缈脸色煞白,她一下前倾着身子,唯恐真的看到苗至玉被劈成两半。 苗至玉的真火却是毫不示弱,如有实形般缠绕上了那魔气化作的武器,在半空中把那巨斧悬滞在了半空。他身后本要慌忙逃离的仙门弟子一看这旗鼓相当的较量,便又重振旗鼓,大喊着苗师兄必胜,高举手中武器为他助战打气。 谷四的风头本来一时无二,可却在苗至玉来了以后,有了被逆反的形势。 诸位掌门也是一脸扬眉吐气之状,谁说苗至玉要背叛甄秀阁?!他不愧是邱机老人最为看好的新进弟子! 严秦风看着这场他插不上手的较量和周围拥戴着苗至玉的把他当做英雄的一众同门,气急败坏,心中万分不解,这怎么反而让这小子涨了颜面收买人心了! 根本是一伙的!根本都是演戏! 他很是恼羞成怒,于是把目光挪移到了在角落的葭月身上。 他只要胁迫了葭月,这什么鬼君,什么苗至玉,还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严秦风正要上前,却发现有一人已经先他一步朝着葭月而去了。 呵,段缈缈。。。。。。 “你们别打了!苗至玉,你别打了!根本不值得,这不过是误会一场!”葭月哭喊着,她此刻挪动一步都难,瘫软倚靠在回天峰的一座奇兽石像上便只能眼巴巴看着苗至玉和谷四自相残杀。 “阿四哥哥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巧合而已。我们,我们根本没蓄谋什么。。。。。。” 葭月重重抽了两口气,她没有力气再喊出声了,喉头像是在冒火,便视线模糊着看着他们越打越激烈。 “这不值得,你们为何要这样。。。。。。?”葭月一头倒在了石像上,她的声音轻若蚊鸣,而打斗正凶的两人根本听不到。可葭月却是越说越伤心,这么多的巧合,苗至玉不会再相信了吧? 他是在迁怒阿四哥哥,其实,苗至玉在气的是她葭月,是她。。。。。。 突然,有一双手从石像的背后猛地把她拖了过去,葭月如是一滩烂泥,失了谷四的庇护便是毫无反抗的余地。 她看到面前的人是段缈缈,这人,正高高举着一柄利剑,对准着她的喉咙说道:“的确不值得。就为了你这个三心两意,脚踩两条船的贱货,苗至玉他真是不值得!” 段缈缈恶毒说道。 “段缈缈,你要干什么?”葭月皱着眉头直直看着这人。 “杀了你,就什么事情都没了。你看苗至玉,为了你失心疯一般如何还像个前程似锦的仙门翘楚?你死了,什么麻烦都没了。苗至玉,便再也不会被你左右了!” 第424章 谷四的弱点 说完,段缈缈眼底掠过杀意,她毫不犹豫,手中剑锋就朝着葭月的头颈扎了下去。葭月伤重,要杀她,易如反掌! 电光火石间,突然一团很小的黑影从段缈缈的头顶蹿了下来,吱地一声一口咬在了她的手指上。鼠牙尖厉,且阿五倾尽全力。 “啊!!!!!”顿时,这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让激战中的苗至玉和谷四都回过了神,他们都不禁看了过去,葭月呢?!葭月怎么不在那里了?! 谷四飞身上前,他在石像后面找到了葭月。 段缈缈手中长剑落地,捂着鲜血直流的手,惨叫不迭。 “吱吱吱!”阿五在地上有跑又跳,看到了久违的阿四哥哥,真是激动非常,直直嚷嚷着是这段缈缈妄图加害葭月。 谷四脸色大怒,她抄腰抱起葭月,狠狠一掌便要往段缈缈身上打去。这女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暗袭葭月?鬼君毫无意外是要取她的性命。 紧追而至的苗至玉接下了这掌,帮段缈缈躲过一劫。 “至玉。。。。。。”段缈缈满怀感激地躲到了他的身后。 苗至玉看了眼她的手指,才发觉她是被阿五的牙齿咬伤的,顿时反问道:“你在干什么?!” 阿五爬上了谷四的肩头,不断张牙舞爪叫着,愤慨之色让苗至玉都像是懂了,他怒不可遏看着这个阴毒的女子,居然又要加害葭月?! “你的同门,留给你们自己处理!时辰不早,本君要走了!苗至玉,若是还想打,我谷四随时奉陪!”鬼君说着,便打横抱起了葭月,他看了看葭月虚弱的模样,准备回幽冥。 “你不能带走葭月,她走了,便永远都洗不清身上的冤屈了!”苗至玉拦住道。 “苗至玉,你好歹也是那桃良的转世,如何这般天真幼稚?葭月若是真的交到你手里?你保得了她?”谷四往后退开了一步,他重新召集了鬼兵魔使聚集于他一方,与苗至玉对峙道,“就你身后那歹毒的女人你就防不胜防,方才,她便是想杀了葭月吧。什么仙门正道,不过是乌合之众!” 桃良恩公的转世?!段缈缈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一个颤栗传过全身。 她毫不介意苗至玉一脸愤恨地看着她,却是两眼闪着泪花,像是要喜极而泣。 对了!这便对了!苗至玉果然和桃良恩公是有关系的!和她段缈缈更是有再续前缘的际遇! “段缈缈,你真是无耻啊!”苗至玉喝道。 “放肆!” 听谷四一说,岚锋大喝道:“鬼君,你血口喷人!我仙霞门下弟子除了葭月都是光明磊落之辈!呵,你便只管信口开河,如今,我看你还怎么跑得出回天峰!” 重整旗鼓,仙门众人已然看出了鬼君和他一众魔使的疲态,便想乘胜追击。 “盟主,鬼君该是吃不住这回天峰的皓空烈日,天地正气,所以打算逃回幽冥暂避,我们得抓住这良机,此刻日头最盛,他的魔力便也最弱!一鼓作气捉住这妖孽,可不能放虎归山!”方琼掌门艾老居然立马就识破了其中蹊跷。 这大概,也是这神通广大的鬼君身上,唯一的弱点了。 谷四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如今是幽冥鬼君,的确得在幽冥门闭之前赶回去,才不至于损耗自身的法力。若说现在的烈阳刚气让他只能发挥出六成实力,也不算是胡诌的了。 第425章 我们大约只是梦一场 原来如此!各派掌门一听,望着头顶上的灼灼骄阳,更是摩拳擦掌,想要用人多势众强行留下这鬼君。 日头行过中天,正是阳气最盛,阴气最弱之时。岂能放过如此良机! 葭月虽然已经视线发昏,可她抬头,看得到阿四哥哥额头上的汗滴。 是啊,当年赤鬼也是急着要回幽冥,似乎,那里是他赖以生存的维系之地,幽冥之鬼,留了根在那里。 没想到,阿四哥哥如今也是如此。虽然有了无边的法力,俊俏的容颜,可他不能再在地上的世界随心所欲地生活。 他见不得天日,受不了这朗朗乾坤的浩荡正气。 阿四。。。。。。葭月甚是心疼地看着她。他们,都回不去了。 一只小蛇妖和一只大老鼠的叽叽喳喳没心没肺的日子。。。。。。 “葭月,你不能跟他走!”苗至玉看着葭月看谷四的眼神,万箭穿心。他很慌张,更是没了之前十拿九稳的淡定。 “我们都快成亲了,你说好要和我成亲的。”苗至玉的烈焰让身后的仙门众人不得轻易靠近,便这么一步步走向了葭月和谷四,与她如泣如诉道。 “苗至玉。。。。。。。”葭月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可是,苗至玉的身后,有邱机老人,有各派掌门宗师,有成千上万的仙门弟子都仰望于他,信赖于他。把苗至玉当做了这蜀山最后抵挡邪魔的一道屏障。盼他可以逆转颓势,眼神中,无不是把他当做可以挽回七大门派威名的英雄。 他是仙门众弟子的榜样,是修仙门派尊严和荣耀的寄托,苗至玉也应该在这里继续走下去。 她根本不想发生如今的事情,阿四带着魔使横扫蜀山,看着一地的伤患和狼藉,她愧对盟主和甄秀阁,她无地自容。 她葭月身败名裂也就算了,可苗至玉不能再如此折损了去。 苗至玉有这样的潜质,而桃良师父也有这样的夙愿。 或许,她葭月和他苗至玉,是有缘无分了些。 “我要走了,于你的一切大约是场梦。”葭月一说,眼泪就止不住,她无法面对着苗至玉心碎,所以一转身,便搂住了谷四的脖子,趴俯在他的肩上不再去看他。她怕自己看着苗至玉,根本说不出诀别的话! “葭月!”苗至玉痛彻心扉,他没想到葭月便这样动摇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哪里是一场梦,根本已经刻骨铭心! “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岚锋命水灵峰弟子化水成冰,用巨大的冰棱想汇集更多的阳气在这回天峰上。 谷四觉得晃眼,一捂自己的眼睛,便是有好几十个仙霞弟子执剑而起朝着鬼君要害而去。 谷四靠听声辩位连连闪避,可此阵法中其实其他人都是声东击西,只有昭若那一击才是致命。 。。。。。。昭若在剑锋刺入谷四后腰之时便虚晃一枪,装作失手的样子,反被谷四扼住手腕一下打了出去。 “呃!”郡主连连后退,而谷四抱着葭月趁机破开了不断冰冻封盖的回天峰上空,往山门奔逃而去。 “葭月!”苗至玉也急急追了上去,他绝不肯放葭月离开。要走,也是他们一起走! 岚锋接住了受伤的昭若,皱着眉头满眼失望地看着她。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一手带大的宝贝徒弟昭若,居然对这鬼君有私情?!她这失手分明是故意放跑了谷四,她岚锋不瞎不聋如何看不出! 第426章 皇帝御驾 回天峰上正斗得昏天暗地,却有一支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爬到了那上蜀山的半山腰上。 天色有些忽明忽暗,一会乌云压顶,一会有是艳阳高照,真是风云突变,甚是奇怪。 “陛下,容老奴去里面通传那邱机道长一声,奴才事先也没和盟主打个招呼,陛下您突然亲临,该是让蜀山派措手不及了。” 有一个面色红润的长者上前,朝着轿子里作揖禀道。这人一排门牙上还镶了颗金牙,一笑闪闪发光,正是刘金贵公公。 “好!”里面的尊贵之人摆了摆手,让他先去。眼看着烈日当头,这蜀山山门前又是狂风卷起,似乎,这日子选得不太是时候啊。 突然,皇家仪仗的侍卫皆是察觉不远处有什么东西逼近过来。 还没抽刀而出,却是黑雾伴着狂风走石将他们都掀翻在地。 轿子中的那人出来一看,却冷不丁被一团魔气化成的幻兵挟持在了那里。 谷四抱着葭月落地,他只是刚刚站定,身后紧追不舍的苗至玉,邱机老人和岚锋掌门等人也是落于此处。 原本空旷的蜀山门前,却一下子是从天而降了许多人,这些手执兵器,满脸厉色的仙门中人如是神兵天降。 皇家侍卫看着凭空冒出的众多之人。回头便看到万岁爷居然被劫持了,顿时大喝一声,纷纷搭弓上箭,抽刀而出,朝着谷四和被当做挡箭牌的幻兵束缚住的那尊贵之人靠近。 “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你胆敢冒犯御驾!”皇帝亲卫如临大敌,脸色大变。 “御驾?”阿四好奇了,他不过随手想逮个人质让这些纠缠不休的追兵放他和葭月离开,没想,怎么还来了什么皇亲国戚? 皇家仪仗外面的邱机老人和数位掌门也是面面相觑,根本未曾料到发生了何事。 而严秦风听到了这话,更是心生奇怪了,哪里来的皇家亲兵?! 还是苗至玉,他离着谷四他们最近,一下就认出被幻兵挟持之人便是那在钱塘醉仙楼中与他共进午膳的暮老爷。 “暮老爷,你怎么在这里啊?!”苗至玉吃惊问道。 葭月脸色煞白靠在谷四身旁,也感到万分惊讶,这人,苗至玉还认识? 暮老爷? 葭月想起在钱塘之时,苗至玉曾和她提起过,有个和善的商贾老爷姓暮,请了他吃饭,还与他甚是投缘。 “阿四哥哥,放了这人吧,他是苗至玉的朋友。”葭月微微抬起了头,看着谷四说道。 “大胆!什么暮老爷!此乃堂堂当今皇帝陛下,九五之尊!尔等有几个脑袋,胆敢挟持天子!” 那为首的皇家亲卫一声喝斥,顿时,苗至玉看着这暮老爷的脸色更为诧异,这,这是当今皇帝陛下?! 邱机老人越过众多的皇家守卫上前一看,还真是数年不见的陛下啊! 没想到,今日御驾会突然到访蜀山,还被鬼君谷四给掳劫了去 “谷四,你快放了陛下,你与我仙门的事情,与天子无关!”邱机老人出面保道。而上前围拢过来的仙门众弟子也是怒目而视,对这谷四所为义愤填膺。 天子亲临,却在蜀山山门被这魔头扣为人质,若是让天下之人知晓,岂不是真让七大门派颜面扫地?! “阿四啊,你快放了他吧。”葭月也劝道。兹事体大,且还是苗至玉的朋友。 “谷四!你敢对我父皇不敬!我暮严秦风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声大喝传来。严秦风急速跑到了众人跟前,剑指那鬼君说道。 此言,倒是更让一众仙门宗师和门生更为震惊了。 “父皇?暮严秦风?!!”不禁四下都是窃窃私语之声,真是没想到不但皇帝来了,连这严大师兄还是皇子?! 第427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秦风啊!你来救朕,朕很高兴。我的孩儿,长大了。”皇帝看到严秦风赶来救他,很是高兴。又是红着眼眶,看到自己的两个皇儿都在,动容之情溢于言表。 皇帝很是感慨地看着苗至玉和严秦风,一眨眼,自己的孩儿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仙风道骨,还同是仙门中的翘楚,真是让他老怀安慰啊!这样想着,皇帝稍缓了脸上的焦虑,心绪也渐渐平复了。 严秦风是皇子? 苗至玉看了看旁边这人,仔细一看,和暮老爷,不对,和这天子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啊。 “二皇子?”昭若也是震惊非常。她听闻陛下的二皇子是自小在仙门中修道,所以便从未在京畿皇宫中见过,没想到严秦风居然是那二皇子,那不就是她的堂兄? “还有至玉,钱塘一别,你别来无恙吧!”皇帝自己深陷危险,可和蔼的目光扫过他们二人,便忙不迭问起苗至玉的近况,满脸慈祥。 “我。。。。。。苗至玉一切无恙,让陛下今日受惊了。害陛下牵连于我派祸事之中,至玉羞愧难当。不过请陛下不要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苗至玉这么一说,皇帝竟然还真的点了点头,很是信赖之状。他看得出,身后那两人,不是要真的害他。 “什么不会伤害我父皇?!苗至玉,你别胡说八道了。你陷我父皇于危难之中,还心向着葭月和这魔头,你居心何在?!要我说,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邪门歪道,不安好心!” 严秦风觉得甚是怪异。苗至玉和自己的父皇是旧识不说,父皇他还如此关心这人。 这苗至玉凭什么?!心中更气,严秦风调转了剑锋,便要刺向身旁的苗至玉。 葭月倒抽了一口凉气,喊了句至玉小心,想要上前便还是身子一软瘫在谷四的怀里。 苗至玉对这严秦风的攻势,连连退避,可这严秦风却在此刻公报私仇,不肯罢休。 “秦风,你做什么?!”邱机老人上前大喝道。 “师父,这苗至玉显然和鬼君他们是一伙的!我抓住他,用他的性命换我父皇的!” 说完,便更是招招凌厉。看得身后师弟和一众同门都是干着急,真不知道该出手帮苗至玉还是这严大师兄了! “秦风,不可啊!你不要伤了至玉!”这一下,倒是皇帝老爷更为着急,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幻兵更紧地捉住了肩膀,只能探着头用力喝止道:“住手啊秦风,你不可如此对至玉!至玉他是好孩子,你们是兄弟,怎么能执剑相向?!” 皇帝陛下或许是真着急了,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许多,本要拜访邱机老人关上门来细细商谈苗至玉的事情,却不想一时间便全然吐露了出来。 “什么?!”缠斗中的苗至玉和严秦风皆是一脸震愕,他们看着彼此,竟都是不敢相信。 邱机老人擒住了他们相抵的兵器,内力一震便分开了他们两个。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别说是当事之人,就是周遭的一干仙门宗师和同道修士都是被惊得猝不及防。 这,这是什么事情?! 严秦风更是如遭雷劈,愣愣看着苗至玉,嘴角勾了勾,他不知道什么表情才好? 如此令人发指的山野小子,他严秦风的眼中钉肉中刺,怎么会是他的兄弟?! 苗至玉,苗至玉竟然也是父皇的儿子?! 葭月双目发直地看着苗至玉,她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 她只知晓至玉是孤儿,却不想,真相大白后,这人,却是贵不可言的皇子殿下? 她笑了笑,记得静默师父就曾说过,桃良师父生前行善积德,自有善报。天理循环,不会亏待于他。 所以,他来生,定会是个福泽深厚之人。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他不仅承袭了桃良师父的百年法力,更是有这常人不可及的身世来历。 苗至玉福泽绵延,乃是皇室贵胄,金枝玉叶。 第428章 痴情种子 “陛下,您别开玩笑了。我苗至玉,无父无母,孤儿一个,如何是什么严大师兄的兄弟,您的皇子呢?”苗至玉觉得荒唐至极,他也并不想高攀。 说话间,不禁看向了葭月,葭月也正看着他。 “不,至玉啊,你可不是孤儿。”仙岳掌门拨开众人,也缓缓走上前,他一脸惊喜,老生在在说道,“你身世的确不凡,且为师手中,有你母亲的亲笔信件一封作为凭证。今日,也该是到了让事情水落石出之时了。” 瞠目结舌,四下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本是仙门与鬼君大战的关键时候,没想,却还引出了这苗至玉和严秦风皆是皇子的认亲大戏。 他们居然还是兄弟?! “是,是爱妃留给朕的信吗?拿来,快拿来给朕瞧瞧!”皇帝一听,顿时六神无主,也忘了幻兵的武器正抵在他的喉头,竟然急急想看那封书信而忘情着大步上前,吓得严秦风大叫了一声父皇别动! “呵,这戏码还真是精彩万分,高潮迭起。不过,本君得打断你们这父子情深的相认了。”谷四眼看这山中阳气愈烈,而葭月也是体力不支,急需医治。再这么耗下去,对他们太不利。 他冷笑着说道,“既然此人是天下之主,九五至尊,我谷四也得给他三分薄面。只是若我安然放了他,你们可否保证,让我带着葭月回去,不再横生枝节?”谷四与看着邱机老人问道。 “不行!葭月不能跟你走!她是甄秀阁弟子,我会为她证明清白的!”苗至玉一听还是急了,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如是快要举手投降的孩子。 他一定会保护好葭月的,他一定会护好她的周全的!葭月是他苗至玉的妻子啊! 谷四听了,却甚是讥诮地笑了笑说道:“苗至玉,你既然是皇亲国戚,堂堂的皇子之尊,还是放葭月一马吧!她已经成了这般田地,你还要留她下来,难道非要眼看着她枉送了性命才能罢休吗?!” “不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葭月跟着你才是弃明投暗,谷四,你把葭月还给我!” 苗至玉说着,便又要冲动上前抢夺葭月,却是被身旁紫叶和沐木给拉住了。 “苗至玉啊,你看看葭月的样子,你再这样纠缠下去,是让她死在这里吗?”沐木小声提醒道。面上,却是帮着苗至玉对抗那鬼君之状。 “呵,父皇你看到了吧!苗至玉如何会是您的孩子?他这黑白不分,迷恋妖女的模样,哪里有父皇您的风范!”严秦风厉声数落道。 可那皇帝陛下看了,倒是也理清了其中几分内情。 看来,至玉很是钟爱那叫葭月的女子。他看着苗至玉的眼神,非但没有些许怪罪,反而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暮严皇室尽出情种,苗至玉不是不像他,而是太像他啊! “谷四,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乖乖把皇帝陛下放了,我们还能饶你不死!”岚锋暗中派人围住了葭月和谷四,她根本不甘心就这样放了这个私吞龙角丹的罪魁祸首! 她要把这鬼君带到静默师父的墓前挫骨扬灰,方能解仙霞门所受耻辱! 其实此刻,盟主都觉得应该以大局为重。 严刑拷打葭月,本就不是万全之策。结果逼得鬼君现身,又是惹来祸事滔天纠葛难清的一场混战。 此刻,皇帝陛下还被牵连其中,其他掌门该都是心生了暂且各退一步的想法,可偏偏这岚峰掌门,因为龙角丹的事情,便是咬着这鬼君,并不甘心放手。 第429章 他该怎么补偿这个孩子才好? “谷四,你吃了我仙霞镇派法宝龙角丹,既然吐不出来,只能杀了你告慰我仙霞历代祖师的在天之灵了!动手!” 岚锋性子之倔,如此逞强让周遭宗师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岚锋掌门,有话好说!” 还没等其他掌门出声阻止,岚锋便已然勒令手下弟子发动进攻。顿时,细碎的冰晶漫天遍布,空气又陡然冷了许多。雪不像雪,雾不似雾,小小的一粒粒冰晶又飞速凝结在一起,在谷四周围竖起了道道冰墙。将他和前面被挟持的皇帝都隔了开来。 外侧的皇家亲兵和其他仙门弟子皆是被冰晶反光刺地睁不开眼睛,犹如是有数道镜子高悬。 这下,谷四被烈阳灼光所困,而外面的人也是视线被阻,一时间都辨不清方向了! “快去救陛下!岚锋掌门真是糊涂了!”盟主一声令下,严秦风他们就飞奔冲入了到处冰墙竖立的犹如迷宫的阵法之中。 而幻兵,则只得了若有人攻击鬼君便进攻人质的命令。 他们是谷四魔气的化形,并不懂分析利弊,判断轻重缓急。哪怕,他们手里是当今天下之主,堂堂的真命天子,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谷四护着葭月,在岚锋发动突袭之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皇帝? 他拥着葭月在怀里,还要应付虚实交错的攻击。仙霞门着实难缠,在冰镜四布的阵中,毫不给谷四喘息的机会,连连出手朝着他怀中的葭月而来。让他很是恼怒。 黑雾滚滚,弥漫在这犹如幻境的分不清虚实之地。 他若不是念着葭月出身仙霞门,才不会对这些胡搅蛮缠的女修士手下留情! 邱机老人和其他掌门一看岚锋激怒了幻兵,皆是飞身上前营救。 可四周皆是冰晶雪片,将这方天地变得斑驳交错。盟主率领蜀山弟子到了皇帝跟前,可一击击去却全是冰棱所成的幻像。 “父皇!!!!”严秦风看着天地倒置,分不清孰真孰假的无数倒影虚像,也是扑了个空。 皇帝眼看着幻兵手提大刀便是要他殒命当场,已然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却突然有汹涌火光朝着这边一路肆虐而来。 真火燃尽了所过之处的冰墙。 眼看着幻兵一刀就要砍到他的脖子上了,皇帝心一提认命地闭上了眼,以为自己劫数难逃了,却不想千钧一发间有人一把护住了他。 扑呲一声,似乎是皮开肉绽的声音,可皇帝睁开眼,没发现自己受伤。看向了护着他的那人,竟是他的至玉孩儿。 “至玉,你受伤了?!”皇帝看着鲜血染红了臂膀的苗至玉,心痛不已。 在这种事关生死的关键时候,他更是后悔当初要抹杀自己孩儿的决定。 他不配至玉如此舍命相救啊!皇帝陛下老泪纵横,他这个不称职的爹爹,该如何补偿这个孩子才好?! “父皇!”严秦风他们也终于到了,看到苗至玉已经救下了皇帝,顿时松了一口气。 突然,数丈外一声炸响,这周遭的冰冷镜墙都如数被震裂了开去,土崩瓦解成了碎片纷纷掉了下来。 “岚锋,我今日若不是看在葭月的面子上,你这老妇,决然活不过此刻!”鬼君谷四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传来。施法的仙霞弟子竟然被法力反噬,尽数往后弹飞了出去。 岚锋不可置信的样子,她不信这朗朗乾坤,浩荡正气间,她还斗不赢一个幽冥鬼君!! 第430章 别离 岚锋还要追上前,可从谷四掌间发出的魔球便已然让她防御不及,重重被打落了下来。 谷四身后,是集结的魔兵鬼使,黑压压地如同乌云一片。天空,顿时暗了下来。像是夜幕,要重新笼罩这蜀山。 “你们这些正道仙门,毫不顾礼义廉耻,只知晓以葭月为本君弱点不断纠缠,如那街上的泼皮无赖一般!”谷四虚化着身形,背靠那云端的千万魔兵,这从幽冥新来的援兵,让各派掌门都不敢再造次。 他们已然失了生擒这鬼君的最好良机!没想,这魔兵到达地如此神速。 “住口!你这魔头,吞了我派龙角丹,犹如毁我仙霞千年基业,我岚锋,只要还活着,定然与你不共戴天!”岚锋倒在地上,说着又吐了口血,甚是狼狈。 “师父!师父!”昭若,钱沁儿和段缈缈都围在她的身边,看她重伤,担忧不已。 “呵,本君吃了那龙角丹乃是天意!你们仙霞门定要找个罪人,那便朝着我来,此事,与葭月无关!本君,拭目以待,等着你来报仇!” 谷四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葭月,朝着诸位掌门说道。 他看了眼苗至玉,轻蔑一笑,转头就要离开。 “谷四你别走!”苗至玉眼看葭月被谷四抱在怀里转眼间就要融入乌云浓雾之中,他心急如焚飞身而上朝着那鬼君和他身后的众魔使追了过去。 皇帝陛下站在地上,他看着自己孩儿如此,心焦万分,可又没有办法。只能抬高着头干巴巴驻足看着,满脸愁容。 “苗至玉,你别再纠缠不休了。再如此下去,葭月还当真要被你害死不可!”谷四威吓道。 “我,我不会害了葭月的!把葭月还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苗至玉看着满身血迹的葭月,其实这话说着,他很是心虚。其实,他只是想带着葭月离开这里,什么甄秀阁,什么修仙之路,他甘愿都奉还,只要葭月回来。 “阿四哥哥,你放我下来。”葭月有些恢复了意识。她看着眼前的苗至玉,知晓他追上来是要说什么。 看着下面殷切望着的邱机老人,满脸关心的皇帝,还有许多敬仰苗至玉的同门师兄弟,葭月明白,这时候虽然很难,可已经到了不得不如此的地步。 静默师父说的对啊,苗至玉有他这生该走的路,该做的事。她葭月的出现,其实是毫无裨益,甚至是给他平添灾难。。。。。。 “苗至玉,你走吧。我想和阿四哥哥一起离开。”葭月站在云端,与苗至玉说道。 “葭月!你不要说糊涂话了!”苗至玉摇着头,他急了。 “不,这是我的真心话。谷四哥哥如今,什么都比你好。他是堂堂鬼君,他英俊不凡,他只手遮天,他能为了我闯入蜀山禁地与七大派为敌。我想,我这个异类大约和他更为合适。。。。。。”葭月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的这些话。大约是身上的血流了许多,所以连着心都麻木起来? “葭月,你别再故意说这种话了!没有你,我留在甄秀阁有什么意义?”苗至玉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有,当然有。匡扶正道,好好修仙。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我桃良师父的夙愿。苗至玉,你回去吧。你看看下面,盟主,你父皇,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等着你。可是,我只有阿四哥哥在等我。。。。。。所以,我们应该回到各自对的位置是不是啊?” 葭月遍体鳞伤,以为自己痛得早没了感觉。 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身后的谷四转头不禁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竟然还需要在苗至玉面前才能听到葭月对他的一番赞美和倾诉衷肠。 想想,还当真有点古怪了! “不,不是的,葭月。我。。。。。。”苗至玉上前一把紧紧拉住了葭月的手,他不会相信葭月说的这些的。 “别来找我了,好好的做你的甄秀阁首徒,好好修仙,好好做你的皇子。为天下黎民着想,匡扶正道,不忘初心。”说完,葭月含泪笑了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掌,就朝着苗至玉而去。 苗至玉根本没躲,便这样直直落下了云端。 “至玉!!!!”果然,下方的仙门众人都朝着他坠下的方向而来。 “快,快接住我的皇儿!莫让他受伤!”皇帝更是着急,他跺着脚命那些皇家侍卫上前护驾。 苗至玉眼中只有葭月,他看着她渐渐消失在那乌云后面。 指尖,还有她留下的温度。 视线,都被眼泪所模糊。。。。。。 第431章 马首是瞻 “葭月!”苗至玉猛地一头从床上支起了身子。他眉头一皱,额上冒出了虚汗。 捂着胸口,苗至玉感到了心痛。却不是因为被葭月虚打的那一掌。 听到动静,紫叶和沐木他们进来了,身后,还跟着那钱沁儿和仙芝。 苗至玉低下头,甚是丧气。果然,葭月都已经走了,那不是一场梦。 “苗师兄,你可醒过来了!那两面三刀的恶毒女人,临走了还打你一掌,真是该千刀万剐的!”仙芝用手帕摁着自己的眼角,甚是伤心欲绝的模样。 钱沁儿不敢再在苗至玉的面前数落葭月的不是,不过,甚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很是赞许的模样。 似乎,经过昨日的那一场大战,葭月这蛇蝎心肠的毒妇形象便是深入人心,谁都可以痛骂几句,万夫所指。 “。。。。。。出去!”苗至玉都不想和仙芝多说几句。 他正在生着闷气,结果发现自己的房间门口还站着两个侍卫,除了被放进来的紫叶他们,还有好多人挤在门口。 张头探脑地,都是甄秀阁和蜀山的弟子,看到苗至玉醒过来了,笑逐颜开,朝他挥手致意,却都被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侍卫拦在了门口。 “干嘛不让他们进来,让大家这样干等在门口作甚?”苗至玉奇怪了,他披上了衣服朝着门外走去。 “苗师兄,苗师兄你醒了啊!”花林和井昊天他们都在人群里,看他过来了,翘首以盼,喜出望外。而其他或是熟稔,或是只有几面之缘的蜀山,方琼,清虚,黄枫谷的弟子们也是对他的身体无恙感到高兴万分。 苗至玉在回天峰上力挽狂澜,独挡鬼君谷四,这番功劳,是挽回了七大仙门所有人的颜面和尊荣。功不可没。 “殿下!”那两个守在苗至玉门口的守卫看他过来了,竟然还拱手低头与他行礼。 苗至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震楞地看了看他们,缓缓才明白,这原来皇帝陛下说的认亲之事也不是梦里的场景。 “都是同门,拦着他们干嘛?”苗至玉问道。 “殿下,皇帝陛下怕探望的人太多,扰了您的休息,所以命属下们守在这里。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打扰。”士兵禀道。 “都是我的同门,怎么会是闲杂人等?以后,谁想来看望,都不得如此无礼。”苗至玉说道。 “是!”那两个皇家侍卫低头领命。 其他人都相视笑了笑,便知晓苗师兄好性子,就算鱼跃龙门成了那皇室贵胄了,定也不会摆谱端架子的。 “至玉没事了,多谢诸位来这里探望我。”苗至玉朝着大家作揖微微笑着说道。 台阶下面,很多同门以他为中心纷纷围拢过来,满脸敬仰地看着他。 “没事就好啊!我们大家还等着苗师兄你身体痊愈了,再引领群雄,带着我们大家斩奸除魔呢!”这么一说,四周之人皆是点头称道。 苗至玉的修为,当真不是寻常人等。在与鬼君的较量中,若是没有苗至玉的出头担当,执年轻一辈中的牛耳,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仙门之中,还有苗至玉这样的后起之秀,能一力挑起此等对抗新鬼君的重担,的确很是让人扬眉吐气,鼓舞了许多人的志气! “是啊!苗师兄真是吾辈榜样,让吾等引以为豪。依在下看,若是苗师兄再心无旁骛些,凭着师兄您的修为功法,将那些妖魔鬼众拿下,根本不在话下!” 苗至玉听了,脸上起了不太自若的神色。心无旁骛是在说葭月吗? 可是,葭月是他的全部,他如何能放下她? 看苗至玉的局促,旁的人戳了戳那多嘴的弟子,那人马上反应过来,知晓自己戳中了苗师兄的痛处,失言了,忙改口说道,“苗师兄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回天峰一战,让吾辈皆是以苗师兄您马首是瞻。日后,定当追随师兄您左右,共同匡扶正道,无往而不胜也!” “过奖了,大家对至玉是谬赞了。”苗至玉颔首多谢大家的美意,心中,却是独自怆然,念的想的,也是葭月的身影。 第432章 骨肉血亲 “至玉你醒啦!”正在苗至玉花团锦簇,众星拱月间,皇帝陛下和邱机老人他们便都缓缓朝着这边来了。 皇帝陛下满脸慈爱,也看着他。 世事无常。前段时间,不过是和这暮老爷在钱塘门共用了午膳。他以为是个和蔼可敬和他甚是投缘的长辈,怎么会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血浓于水骨肉至亲的关系? 更没想到,他苗至玉一介山野小子,竟然还有个坐拥天下江山的父亲。 苗至玉看到同来的还有他的师父仙岳。想到之前的那封信件,这么多年了,没想,师父也是知情之人。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揭开了他的身世之谜,也带来了如此多的与他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 皇亲国戚?他苗至玉何德何能,有种不甚真实的高攀不起。 他没有喜极而泣,也没有惶惶不可终日,更没有患得患失。 孤儿之时,他活得很好,自由自在,还遇到了此生他最爱的葭月。 若是真为皇子,他觉得自己也并没有改变了什么。 眼前的这位皇帝老爷看着他满目欣慰和慈爱,他若是唤他一声爹爹,却也是寻常的人伦团聚之欢,无世俗功名之利。 平白无故就成了什么皇子,周遭之人见了他,不觉就多了几分毕恭毕敬和因势利导。他明白倒也不是大家势力,却可能是人之常性。 这一切的变化,他苗至玉泰然处之,并没有增添一分得意,也没有觉得失了一份初心。 或许真如葭月所说,这尊贵的出身,也是那五百年间行善积德,做了无数好事的桃良师父带给他的福报。 他苗至玉,根本还没做什么,就已然有了同门的仰慕爱戴,师尊长辈的疼爱赞许,顺风顺水,好似麻雀一跃成了凤凰。 可看着眼前的花好月满,苗至玉不禁就更想念那人。若是他苗至玉真的功成名就,尊贵不凡了,难道葭月不正是最该站在他的身侧与他一起开心的那个人吗?为何,他现在却只得孤身一人? 这甜,和这苦,让苗至玉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愉悦。 这团聚,和那别离,也让他陷落在五味杂陈的境地,脸上更多的,是思念和触景伤情。 “见过陛下,见过盟主!”身边同门皆是恭敬行礼道。 “平生。”皇帝陛下颔首着和周遭仙门弟子微笑致意,一派慈祥。 苗至玉身后,紫叶沐木他们也都出来迎驾了。苗至玉看着这九五之尊,不过在钱塘初见,如今突然告诉他,这是和他有血脉之亲的亲生父亲,一时间还真是恍恍然不知所措。 他们走近了,苗至玉正要低头作揖,皇帝陛下却甚是亲厚地重重握着他的肩膀,让他不必多礼。 “至玉啊,朕来看过你几次,每次你都没醒,朕很担心。”苗至玉看着皇帝陛下为他牵肠挂肚的样子,也是应了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微微点了点头,虽这人如今才出现在他苗至玉的面前,说是他的生父,不过这番慈爱关切,他心中领受了。 “进去说吧。”盟主遣散了围在周遭的仙门弟子,让他们各尽其职,再接再厉。回天峰一战,不是终结,却是与邪门歪道相较量的开始。 “是!”大家都领了师命,看皇帝和苗至玉还有话说,便都回避离开了。 仙芝绕在他爹爹身边,像是在撒娇,有事相求。 “知道了,知道了。爹爹不会忘的。”仙岳点头道。就算他宝贝女儿不提,他可也不会忘记了去。 苗至玉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恢复身份了,呵呵,他如此多年前的心血终于没有落空! 第433章 三皇子殿下 大家进了屋子,苗至玉才发现,后面还有那刘大叔的身影。 “刘大叔,你。。。。。。”苗至玉这一声刘大叔叫得,让万岁爷和盟主都忍俊不禁。 “三皇子殿下,老奴是陛下的御前总管,老奴叫刘金贵。当不起殿下您的一声大叔啊!”刘公公说完,喜笑颜开地作揖鞠躬道。 “这。。。。。。原来是至玉怠慢了!刘总管。”苗至玉行礼道。 “殿下请起!请起!”刘公公不让他多礼,一脸欣慰地看着他道,“该是苗贵妃在天有灵,才会有今日的一家团聚啊!也不枉老奴我掉了一颗门牙了!”刘金贵公公打趣道。 “刘公公,朕能找回至玉,你啊,的确是天大的功臣。回了皇宫,朕定当要好好犒赏于你。”皇帝和盟主一同坐在上方,笑逐颜开道。 “谢陛下成全。”刘公公喜滋滋地谢赏道。 皇帝说完,还是满眼关爱地看向了苗至玉,还有些愧疚地问道: “至玉,父皇这么多年让你在外面受苦了。你有没有怪过朕?”皇帝陛下起身,缓缓走向他。这殷切深情,已然不是之前那个天下之主的架势了,他是个父亲,是个寻回爱子的父亲。 “至玉孑然一身,以为自己没有血亲在世了。今日却能这般和陛下重聚,已经于愿足矣,哪里还有怨言?”苗至玉坦然说道。 皇帝听了,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知晓至玉是个心胸宽广,本领高强的仙门侠士。胸襟气魄不是常人能比。自然,想着以往的过错,又看着如今失而复得的爱子,皇帝陛下又红了眼眶,情难自己。 “诶!怎么还叫陛下?至玉啊,你是皇子的身份确凿无疑,这般见外,可不应该啊。”仙岳立马提醒道。 苗至玉醒悟过来,他看着面前的九五之尊,眼里的期待已经溢满,就等着他的一声相认。 “父皇。”苗至玉这一叫,顿时让这皇帝陛下大喜过望。他对苗贵妃的孩子有多期待,苗至玉出生后他便有多失望。 便也是这不可想象的落差和打击,导致他当年一错再错,逼得他的爱妃带着孩子出逃。 这么些年了,还能听到一声父皇,皇帝陛下甚是唏嘘,他甚至觉得,此生无憾了。 “刘金贵。”皇帝陛下突然下令道。 “奴才在。”刘公公正色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传令下去,即刻就宣吏部,将朕的至玉孩儿之名纳入暮严皇室族谱,恢复他三皇子的身份,封赏京城中王府一座,良田千顷,昭告天下,不得有违!” 皇帝郑重说道。他都等不及带着皇儿回京,共享天伦之乐。希望至玉能常陪自己身边,能补偿他这些年的愧疚。也是为了让爱妃瞑目,他们的孩儿得以重回皇家。 “这,父皇。。。。。。至玉闲云野鹤惯了,如今,也是方外修士一个,这些东西,我看。。。。。。”苗至玉一时间很是意外,如此一来,他这身份可是真的天壤之别了。 父亲可认,可这些封赏和虚名,他觉得自己还是拒绝得好。 “至玉啊,这本就是你该得的。已经晚了那么多年了,你也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让朕好好拨乱反正一下吧!莫要推辞了!你若是不依,便是没有原谅朕啊!” “至玉不敢。”苗至玉也是体谅父亲的一番苦心,说道。 “那便好!至玉啊,你本姓暮严,你叫暮严至玉,乃是我鸾凤王朝的堂堂三皇子殿下。父皇我,没有看你长大,便定是要在余下的日子里,把最好的都留给你,至玉!” 皇帝说着,就重重握住了苗至玉的手。 此言一出,刘公公和仙岳掌门都是大惊失色。 天子一言,重如泰山!莫非,这沧海遗珠的三殿下如此就得了皇上的属意,才是那真命之主?! 第434章 我不后悔 葭月到了幽冥才知道,原来幽冥界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头顶上苍茫地一片,与这空旷寂寥的幽冥一样甚是死寂,除了风中时不时带来血腥味,这沉沉的死气,便是让人仓惶地很。也不知道阿四之前是如何呆了八年的。 “伤都还没好,怎么出来了?”阿四听说葭月醒了,百忙之中把手头事情一扔,就跑来找葭月了。结果,房间里面没人,却没想,她缩着腿,盘坐在池子边。 “吹了冷风就不好了。”阿四卸下了自己身上的大麾袍,盖在了葭月的身上。 她已经昏睡了七日了,一醒来,便来这里伤春悲秋。不用说,定然是在想苗至玉了。 “阿四哥哥,我之前让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还说得那么决绝。。。。。。”葭月想起那晚在蜀山上的事情,脸就不觉红了。 嘴唇虽然干裂了,可是那时候的触感,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谷四看葭月局促的神色,便嗤笑了一下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没忘啊,不过是亲了你一下,就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葭月啊,我可没看出来你这么小气!”谷四趁机调侃道。 果不其然,他一说,葭月的脸能滴出血来。 “阿四哥哥,你!”葭月一羞恼,胸口就疼了起来。谷四立马正经了神色,他蹲下身子看着葭月的脸色,忘了葭月还没好,这不能动气的。 “别恼了别恼了,我叫你小祖宗了,啊?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好不好!你骂了我之后啊,我便好好反省了一下。兴许是那日喝了一些酒,所以酒气上头便是糊涂非常,在昭若面前对你做了如此不规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谷四真是会哄她,这么一说就化解了她一身的尴尬窘迫。 明明之前她说了那么重的话,可是阿四哥哥为什么一点都没有生她的气呢? 葭月看着蹲在地上也能与她平视的阿四,这样的哥哥,真是既熟悉,又陌生。在她心中,阿四该还是那个每天大话连篇,又狡诈又滑头的大老鼠啊。。。。。。 “不是。你虽然做得不对,可是,我也太绝情了些。”葭月自责道。 “嗯,那便算扯平了。那件事情,我们都忘了好不好?”谷四邪魅一笑,乐呵呵说道。 “嗯。”葭月觉得在谷四面前,她就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很多心结,被他轻描淡写一说便化开了,什么烦恼,都不用留存在心间。 这点,倒是和之前完全一样。 她和阿四,无话不说,无事不讲。便是如此默契和投缘。 “好了!我的小葭月不生气,那我们进去吧。幽冥的风,带着死气,多吹了不好。若不是因为现在地上不安全,我还想在风景好的地方给你建个宅邸呢给你养伤。”谷四说着,就打横着抱起了葭月往里走着。举止自然,一点都不像葭月那么震楞,一下僵住了身子。 葭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阿四的脸,这让她如何说才好? 似乎他们本来就应该这么亲近,可是,又不该如此暧昧啊。。。。。。 “阿四哥哥,我太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是我,修仙门派不会视你为死敌的。”葭月抱歉说道。 “你我之间,无需多言。这样说话,便是全然伤我的心了。如今,你该明白了吧。我阿四有今日,可以说,阴差阳错间也是托了你的福。我不后悔坠入幽冥,我更不后悔,吃了龙角丹。”谷四垂头,与她说道。 第435章 男人都爱面子 “不用这么坚强的样子啊,阿四哥哥。我如今看到的是你最为光鲜的一面了,可想想你初入幽冥之时,我知道你是九死一生才能存活下来的。 我对你哪有什么功劳。不过是你宠着我,所以,什么都往让我心安的地方说。”葭月被阿四放在了熏香袅袅的罗汉床上。 谷四给她的背后枕了暖枕,然后给她拉高了被褥,生怕她在幽冥这严寒之地给冻坏了。 又抚了抚她的小脸,笑着说道:“葭月,男人呢,都喜欢耀武扬威,让人只看到他最为光鲜威风的一面的。你也太不懂事了,什么都看破了,还说出来。也不知道给我留些面子。”谷四打趣道。 “呵呵。”葭月点了点头,笑了。是,她还是该装作孩提时候那般,阿四哥哥说什么都不戳穿他。陪着他一起讲大话,认真听他说故事。他说自己一定会变成个威风八面的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葭月都会对着那只豆丁小老鼠点头表示赞许。 谁说美梦不能成真的,阿四却真的做到了。 “鬼君。。。。。。阿四哥哥的这番造化,希望能不负仙霞门的千年法宝之力。葭月不奢望哥哥能和仙门化敌为友。但是,若能拘束好幽冥的群魔众鬼不去人间为非作歹,四处生祸,谁说不是天大的功德?”葭月倒是通透,并不拘泥什么仙魔之分。 她一说,谷四便更是温柔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我一直瞒着你身份的事情,该在心中暗暗生气了。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谷四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葭月说什么,他都爱听,这莫非也是他拿她没办法的原因吧? 看她伤心,自己便也更加难过。这不得不说,便是一物降一物了。 “我本来是气的。可是想到你八年都不来仙霞找我,我便明白当初你为何在磁阳不肯与我相认了。阿四哥哥你本来想暗地里护着我,守着我,并不想表明身份让我觉得为难。 更不想因为鬼君的身份,阻了我在修仙门派中的前程。你的一番苦心,我当初还当做了无情,可是如今想明白了,我倒是觉得,能为我如此设想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阿四哥哥你了。”葭月无不动容说道。 “葭月,你终于知道谁对你最好了吧?”谷四邪邪一笑,眼底掠过深意。便慢慢俯下了身子,更加凑近了过去。 葭月不禁垂下了头,不得不说,阿四哥哥换了个身躯,这摄人的气势根本不是当初的小老鼠能比的。哪怕只是很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和动作,都带着撩动人心的危险和强势。 可这样似乎又不太对了。 谷四有意无意在她周身释放着这般的魅惑,逼人的眼色,都让葭月头皮发麻。她慌忙闪避了一下,错开了和谷四相接的目光,却发现他的脸庞还在不住靠拢着。 正是气氛凝滞不知道下一刻会如何的窘迫中,葭月身边的锦囊里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吱的一声叫唤,让阿四和葭月都是齐齐看了过去,震楞当场。 “阿五?”谷四立马认出了这只田鼠。一声大哥让他很是意外。 “哥哥你没发现吧?阿五也跟着来了。”葭月抿唇笑了一下,阿五出来的可真是时候!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 “吱吱吱!”阿五跌跌撞撞地,很是激动地跑向了谷四。然后三下五除二就一下跃到了谷四的怀里,毫不介意地抱着他的衣服放声大哭。 阿五是真的很崇拜阿四哥哥啊!葭月感慨道。比起对待苗至玉的态度,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一想,葭月又想到了那人。她如何又想到了苗至玉了? 第436章 想回狐狸洞 阿四见葭月有一瞬的失神,便知晓她又在想什么了。 他揉了揉阿五的头,便用旁边的好吃的,暂时止住了这只鼻涕田鼠的眼泪。 “又在想他了?”谷四身材高大,只是不经意地侧着身子坐在她的身边,便有如将葭月半拥入怀的姿态。 她抽了抽鼻子,拼命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我想好了,我再也不见他了。我要。。。。。。我回即翼山。”葭月四下张望,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然后脑袋一热,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什么?!回即翼山?!”谷四一下很是激动,他重重地握住了葭月的手,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葭月有些吃痛,眼神里带着惶恐,她抬头看着阿四,觉得自己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的确是任性了点。 可是,至少即翼山还有狐狸洞,能给她一个容身之处。能让她暂时忘了苗至玉,忘了这两年和他相识相爱的一幕幕。 “嗯,我想先回去。我和穷奇约好的,要回去帮它施雨,然后,我想回狐狸洞。。。。。。” 葭月挣了挣自己在阿四掌间的手腕,可是,阿四哥哥却是不放。 俊美的容颜浮上了稍许恼意,他阿四如今,就这么让她退避三舍吗? “我陪你。”谷四直直说道。 “不行啊,你如今可是鬼君,你不留在幽冥,回去即翼山做什么?”葭月急了,他知道阿四哥哥自此是不能离开幽冥太久的了,她任性,他也陪着她一起疯吗? “你知晓我离不开幽冥,却要自己回即翼山,其实是想离得我远远的吗葭月?那些什么仙门中人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样,让我怎么安下心?” 谷四问她道,“你阿四哥哥我千难万险才救你出来,你当真一点都不心疼我吗?” 葭月看着这人的眼睛,她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她很心疼阿四哥哥的,也很在乎他。可是,她也想回去狐狸洞住段日子。她离开了太久了,她甚至有些怀念,每年下雪,都会来狐狸洞结网的那只蜘蛛。 这么多年了,那里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我不是想撇开阿四哥哥你,就是去散散心,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葭月安抚地说道。阿四哥哥看着她的眼神灼灼,有多么在意,有多把她放在心里,她都明白的。 葭月其实也有些彷徨和犹豫。 留下来,哪怕之前的确是纯粹万分的兄妹之情,可是经过回天峰的事情,她若是日日都呆在幽冥北府里,和这样的阿四哥哥朝夕相对着,到底会如何呢?她竟然有些猜不到结局。 人非草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会生出如何的涟漪? 就如现在,她看着阿四的眼神,一个决绝的拒绝都说不出口。 若是可以,她想回即翼山的狐狸洞,如此避世着,一个人就活到老死。 情情爱爱太让她痛苦,一个苗至玉便已然让她胸口都要破开了。不能再和阿四哥哥纠缠不休地,离开了苗至玉,她并不是为了投入鬼君谷四的怀抱。 哪怕那一日,她说了那样的话来激苗至玉。 “那好,我陪着你去,再接你回来。”谷四板起脸色说道。 “不用了。。。。。。”葭月支支吾吾。她推了推阿四靠拢的胸膛,她是不是让阿四哥哥误会了她的心意。 “我那日说的,其实是为了。。。。。。” “为了让苗至玉死心?”谷四一下就猜到了,也知道她这样为难地是在顾忌什么。 第437章 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 “嗯!。”葭月老实地点了点头,垂下头说道,“虽然我说的都是阿四哥哥实实在在的优点,可是,可是我那日是为了故意气苗至玉的,不然他定然不肯让我们离开。” “所以,你怕我当真?”谷四意犹未尽地看着葭月,眼神暧昧,让葭月羞愧难当地点了点头。 “葭月,你这算是利用我吗?完事了,就想同我撇个干净回即翼山的老家了。”谷四反问道。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只是,我觉得我留在这里与你同住的确不妥。我们二人,说是兄妹,可是好像没什么人信。 方才都有你的属下叫我王妃了,我被喊得吓了一跳。所以,我该还是回去的好。” 葭月慌忙解释着。一急,就什么都说出来了。说完,脸都红了。 方才她一醒来就听到有人如此称呼她,如何受得了这般刺激,慌忙就逃到了外面,对着那一汪池水发呆。 “哈哈哈哈!”没想,谷四一听居然捧腹大笑起来。不怒反乐,让葭月看傻了眼了。连着旁边捧着东西吃的阿五都笑得四脚朝天,快把它自己给咽死了。 “你们?”葭月真不知道如何说道才好,怎么一个两个都像是笑话她?! “王妃?哈哈哈哈。”谷四像是没看到葭月的脸色,居然笑得越发舒畅,然后转身捂着自己的肚子站了起来,像模像样地朝外质问道,“谁叫的啊?给本君出来。” 其实守在宫殿外的魔使早就被他给支走了,哪里还有什么人? 葭月以为该是要处罚那胡言乱语的魔使,便告状道:“就是一直在给我送吃食的那个啊,捂着头巾,我也看不清长相。” “哦?他啊!哈哈哈,好,这小子我重重有赏!叫得太好了!”谷四脸色一转,居然称赞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聪明,不过,本君是鬼君,叫你,应该叫鬼后才更对啊!” 谷四居然还如此讥诮道。 “阿四!”葭月好恼,扔了个枕头过去想要砸在这人身上。 结果谷四身子也不闪避,伸手轻巧就接住了葭月飞掷而来的枕头,他几步上前居然一下又俯下了身子,身影笼罩着压了下来,让葭月蜷缩着腿不禁往后靠了靠。 谷四邪邪笑着,看她慌张之色怕吓到她了,便没了下一步的动作。他把枕头塞到了葭月的手里,轻轻拍着她的脑袋说道: “我便是当真了。那日你对我的倾诉衷肠我可是毕生难忘的。。。。。。” “阿四哥哥。”葭月还要解释,却被谷四用手指摁住了双唇,让她都不敢动一下。 “嘘,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就别想收回去了。”阿四便是一副赖定她的模样,说道,“我什么都依你,你要回即翼山,就回即翼山。不过,在那里,至多呆十天半月。时日长了,我怕那些牛鼻子道士又来缠你。” “好。”葭月答应,又急急解释道,“不过我真的是。。。。。。” “再同我胡搅蛮缠我就亲你了。”阿四突然压低了头来,凑到了葭月的耳旁,威吓道。 他还瞥眼看了下旁边吃的正欢的小田鼠,像是在考验葭月的脸皮厚度。 好汉不吃眼前亏,葭月立马重重点了点头。 她真是没阿四的好本事,一听这话,就乖乖就范了。谷四看这话对她很有威胁,便满意地点了点头,直起身子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便送你去即翼山。” 谷四还亲切笑笑,收起方才的霸道强势,转身便走了。 “阿四哥哥,你同他们说清楚,我不是什么王妃,也别叫我鬼后,不然,我还在这里如何呆下去?”葭月还不忘朝着这人的背影急急嘱咐道。 “知道了。等本君真的娶你做了妻子,再让他们改口不迟。”谷四居然头也不回,就大笑着走了。 第438章 造化啊! “阿四你个混账!”葭月被气得脸都白了,不禁咆哮出声,可还没等她说完,四个魔使就凭空出现在那里。 他们面对着她,恭敬单膝下跪道:“葭月姑娘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属下,鬼君之命,让我们保护姑娘。” 葭月看这阵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下面的怒骂都咽回了肚子里。这阿四,何时唤来的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 “吱!”阿五倒是开心,它立马跳到了那几个魔使面前递上了一颗核桃。竟然是让人帮它剥壳。 “阿五啊,你只是客人,别太过分了!”葭月揍了它的小脑袋一下。 “吱吱~”阿五可全然不把自己当客人,很是开心地如同大爷般被几个魔使轮流伺候着。 剥壳的剥壳,端水的端水。还有个魔使伸出粗壮的手指,用手指尖帮阿五按摩着背部。 啊!葭月顿时觉得脑仁发疼。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手掌间。 嘻嘻。阿五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 它可是鬼后大人的爱宠啊!更是鬼君大人的好帮手!阿五早已然准备把葭月卖给自己的阿四哥哥了。 。。。。。。 “苗至玉?苗至。。。。。。”沐木站在偏僻的小径上,名字还没喊齐全,就被人猛地一把从后面捂住了嘴巴。 “别叫了别叫了。”苗至玉很是担心地看了看四周,一把压着沐木的肥壮的身子躲回到了树林里。 “诶~没人,看把你吓得!”沐木摇头看着这人,一跃龙门真是身价不同了,连着各路野花彩蝶都是朝着苗至玉呼啦啦地迎面而来。 沐木托着腮帮子,生无可恋看着这个俊俏后生,问世间情为何物,这人饱到想吐,而他沐木大侠却饥肠辘辘,根本没有女人缘。 “是嘛,那就好。哎,我这些天都根本不敢回自己屋子去了。”苗至玉自从认祖归宗,这蜀山之上,便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络绎不绝上门来恭贺的同门不说,仙芝,段缈缈和钱沁儿都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在他面前争抢着风头。 段缈缈他还能不留情面地将她轰走,可仙芝和那钱沁儿他可真是拉不下脸面来再三责骂。 凶的次数多了,别人以为他苗至玉如今吆五喝六,还真是摆上了皇子威严了。 “诶,你可好了。什么穷小子穷小子,结果攀上了个皇帝爹。这门中女弟子啊,都是一个个眼冒精光地追着你呢。哪里像我。。。。。。”沐木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去你的,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我苗至玉是这种人吗?你又不是不明告白我此刻的心情。爹让我陪着他先回京城祭祖,可我想着,还是先去找葭月的好。她一日不在我身边,我一日就不得安心。” 苗至玉又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那日,葭月是为了大局着想才会讲那些伤人的话。 若是能单独见到她,他们一定会重归于好的。 “三皇子殿下,你怎么还在想着葭月啊?锦绣荣华大好前程不要了?你皇帝爹能同意你和葭月在一起?哎,自古多情空余恨啊,你还是想清楚了再去找人家吧,啊~”沐木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道。 “我不管!我这辈子认定的只有葭月一人。不管谁阻拦,都分不开我们两个。”苗至玉情绪激动,一下从花丛里站起了身子。 “啊!!!!”一阵尖叫,苗至玉一看身后,竟然是这几日还没减了热度的一群仙门小弟子。举着毛笔和纸追来要他签名。 奇了怪了。他有没多一只眼睛,有什么好留名的! 苗至玉拔腿就跑,要是被围住了,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啧。”沐木从花丛里起身,他怕这些三皇子迷弟迷妹们眼里只有偶像,把他踩成肉泥。 “三皇子师兄!等等我们!”发现目标蜂拥而至的一众小年轻如同浪花一般涌过,把沐木这样的大汉都差点推回花丛里。 苗至玉真是造化啊!沐木艳羡地叹道。 第439章 故土 即翼山,一下子,又是寒冬。 葭月出生在十一月,所以桃良师父会赐名给她“葭月”。 山野两边的葭草吐出了幽幽的嫩芽,在这万物萧瑟的季节,稍添了几分盎然生趣。 “吱吱!”阿五坐在谷四的肩头,抱着鬼君的一缕青丝不肯撒手。 “好了~乖乖陪着葭月在这儿住几天,有什么需要的交代给魔使,本君先回去了。”阿四揉了揉阿五的小脑袋,让这谄媚又一脸得意的小东西点了点头。 “葭月,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过十天,我来接你。”阿四也同样揉了揉葭月的脸颊,就好像她也是只毛茸茸的小可爱。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 葭月拢了拢自己的大麾袍,洁白的绒毛擦着她的脸颊,这是阿四哥哥给她的衣裳。 来了即翼山,没想到会冷成这样。她从蜀山上说走就走,阿四那儿哪里有她的什么随身行装。长长的黑色袍子一直拖到了地上。不用问,一定是阿四自己的衣裳了。 “阿嚏!”葭月哆嗦了一下。站在山头看着满目疮痍的即翼山,叹了口气。 果然如穷奇所说,这干涸的土地和快要见底的河滩,都不是她离开时候的水源充沛,植被葱郁的即翼山了。 即便是冬月里,一星半点的雪花都没有从昏沉灰暗的天空中落下。这在每年就早早下了大雪的妖山是极其不寻常的。 而据穷奇说的,这样的景况已经有好几年了。 风里,带着山泥风化后的尘土。哪里还有以往熟悉的飘散在空中的花果清香。 葭月带着阿五,往仙人岭而去。 那里,也是一片萧瑟的景象。到了谷底,袅袅的热气依然蒸腾而出,却都是带着硫磺的味道。甚是刺鼻。 “葭月?”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如同闷闷的雷声,翻滚而来。 葭月往山谷深处更加走近了两步,那里,是巨大的,本来枝繁叶茂能遮蔽这谷底天空的仙树。那一年,她和阿四因为这树上的闪烁着幽光的果子而兴奋不已。 穷奇酣睡在这人参树下。 而他们,蹑手蹑脚爬上了树去,沿着粗壮的树干,仰望头顶上的霞光璀璨的天空。。。。。。 如今,穷奇还是趴俯在树下。凶兽显得很苍老。而它身后的人参树,也全然是槁枯之状。 地上飘落的厚厚的仙树的落叶烂得成了土,干得成了灰,葭月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似乎,根本不是原来的地方。 “是,我来了。”葭月走到了穷奇的面前,她伸手摸了摸它的鼻子。穷奇喷出了一口热气,像是对葭月的过分亲近有些不好意思。 “我先施雨。”葭月把手掌心的阿五放下,一道光芒扶摇直上,让这死寂的山谷里一片刺目光照。 阿五目瞪口呆,葭月这丫头如今这般能耐了?!抬头一直跟着那异光往上,却发现云层在往这边滚滚聚拢。 一层叠着一层,天色都更加阴霾。 穷奇晃悠悠站起了庞大的身躯。它分明已经看不到了,却还是努力睁着被刺瞎的眼睛,往头顶的天上极力张望。 一点雨水,打湿了这凶兽干燥的鼻尖。 它抖了抖领鬃毛,似乎不太相信。这久违的被雨水浸润的感觉,让它既是激动,又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吱!”阿五跳着脚,一下爬上了那枯萎的大树,这样看得清楚多了! 它看到葭月了!好大,好大,好巨大!那盘踞在云端的蛟龙是葭月?!阿五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死丫头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个样子给它看啊! 再也不是小小爬蛇了,葭月如今是腾云驾雾的蛟龙! 雨水接连从头顶上落下,噼啪打着干枯的树干,打湿了一地的尘土,打在了穷奇皱缩打结的毛皮上。因为雨点很大,所以,灰尘就像浓烟一般在这久旱未雨的地方浮腾了起来。 就像是呛人的烟云,又环绕在这仙谷妖山间。 钻在洞里的小动物最早嗅到了湿润的雨水味道。纷纷探出了头来,朝着外面张望。 而病恹恹地因为不敢搬到其他地方固守乡土的小妖怪也出来了。用利爪承接着雨水,眼泪也下来了。这便是做梦,都好久没梦到下雨了。 “吼!!!”一声嘶鸣,穷奇用苍老的吼声,震慑着失了生气的即翼山。 半空的蛟龙盘旋在雨云之端。 滋养过她的家乡,她葭月今日同样可以反哺这方故土。 第440章 葭月是他的全部 “小鲲,你说葭月去哪里了?”苗至玉的肩头,浮动着那只漂亮的粉色小鱼。 这只小鱼吐着气泡,徜徉在苗至玉的周围。 葭月没有把血鲲带走,它又不让其他人靠近。所以,苗至玉变成了这小东西的饲主了。 苗至玉取了一颗小果子抛了出去,那血鲲一口吞下,然后摆了摆尾巴甚是满意的样子。葭月走后,饿了好几天,要不是紫叶发现它绝食,谁还会管这小东西? 这血鲲是甄秀阁之物,葭月是个不欠人情,要放手就绝不拖泥带水的人。 葭月连血鲲都没带走,看来真是要和甄秀阁一刀两断不会回来了。 也是要和他苗至玉一刀两断。她想的,无非是让他苗至玉去走那风风光光的阳关道,而她葭月自己去走那颤颤巍巍的独木桥。 她总是如此,怕她牵连了自己。知晓他苗至玉不是孤儿,却是什么皇子,更加谨小慎微,要与他撇清了干系,怕自己的事情会牵连了他的什么前程?! “葭月这个小傻瓜,我一定要把她抓出来!”苗至玉伸手戳破了小鲲吐出来的一只气泡。 下定决心说道。他可不能让她就此跟着谷四了! 葭月心思单纯,可同是男人,他苗至玉会不知晓这鬼君是如何想的? 再加上青梅竹马的情意在,葭月定当对这谷四并不设防。那鬼君虽不会对葭月唐突无礼,可那狡猾多端的性子,要想笼络葭月,迷惑了她,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愤愤焦急间,苗至玉顿时手上一用力,把喂给小鲲的果子给捏碎了。 血鲲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人,眼巴巴看着还没吃到的果子被捏碎了,一口水朝着苗至玉的脸喷出来,当做是对他捏坏食物的惩戒了。 扑!苗至玉吐出了口水,抹了一把脸。看着这调皮的小东西,连大气都没敢出。 葭月的血鲲果然是随了主人了,这脾气,够大的啊! “至玉,苗至玉!”苗至玉蹲在蜀山门中的一个角落。他听到紫叶远远地叫他。 “这儿呢!这儿呢师姐。”苗至玉这两天甚是辛苦,东躲西藏。他得等那些很是兴奋的小弟子们过了这阵热潮再说。 明明那严大师兄和昭若也是皇亲贵族啊,为什么偏偏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不依不饶地? 说起来,他见了那严师兄还得叫声二哥,见了昭若也是得叫一声妹妹。 想到这些,就不禁叹了口气。 他个孤苦伶仃的穷孩子,一下多了这么些富贵亲戚,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幸好,他这两日身份特殊,又是养伤的阶段,被另外安排在蜀山的别院中休养。 还没和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兄弟姐妹打过照面。 “盟主让你过去,你就别在这儿避难了。”紫叶师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是吗?可是有什么任务让我出去执行?我身体好了,好得很!”苗至玉拍着自己的胸脯逞强道。只要能放他出去,他就有机会去找葭月了! “想得美。别以为盟主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可不老糊涂!是你师父仙岳在那儿呢,神神秘秘说此等重要之事,要和你当面说明。” 紫叶揶揄道。 “哎,什么重要之事啊?我爹明日就下山了,这下,他们该消停了吧?”苗至玉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副失望之态。 葭月是他的命,葭月是他的魂,葭月是他的心肝脾肺肾。葭月一走,他六神无主,什么事情都没有找回她重要。 “什么爹啊爹的,那可是皇帝老子!”紫叶看他的样子觉得甚是可乐,打趣道,“你该不是想悄悄潜逃了吧?” “逃得掉,我就逃了。我爹那么多孩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高官厚禄,封王拜相,我也不稀罕啊。还有那京城的王府,都不知道要来有什么用。”苗至玉嘟嘟囔囔道。 第441章 皇子之位不可弃 “你是不是傻?”紫叶又开始戳了戳苗至玉的脑门,教训他个不开窍的东西。 “哪里傻?我本就是方外之人,要这些功名俗物做甚?”苗至玉回答道。 “记不记得葭月走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紫叶问他。 “咳,那是葭月的气话。她要不是怕我那时候脑子一热定要与谷四打到底,斗个两败俱伤,她不会这么说的。”苗至玉刚开始很伤心,可这几天脑子退烧了,便也想清楚了。 葭月知道自己在仙门中留不下去了,所以,于其让他苗至玉陪着一起被万夫所指,被师门当做了奸细叛徒,不如自己承担了一切,投靠谷四。 葭月想两全其美,却独独看轻了他苗至玉对她的决心。这让独自被留下来的苗至玉既是难过,又是更加想念葭月。 “是啊,她当然是故意赌气说的。可是我觉得,葭月说的不无道理啊!”紫叶挑了挑眉,笑着说道。 “什么?”苗至玉还真是不服气了。 “谷四如今,的确是什么都比你强!”紫叶就事论事道,“嗯。。。。。。外貌嘛,打个平手好了,身手?也算旗鼓相当,苗至玉你还年轻,到底生嫩了些,不太懂女孩子的心。” “谁说的,我是全天下最懂葭月的人!”苗至玉很是生气地反驳道。 “好好好,那就从心意相通上来说,你和葭月的那个青梅竹马差不多好了。可是,人家是鬼君,幽冥三君之一,不对,以后很有可能一统幽冥。苗至玉你呢?听说你打算和葭月四海为家,卖药过活?”紫叶一脸玩味问道。 “这,这你怎么知道的?”苗至玉红了红脸,他还的确是这么说的。 “葭月愿意和你漂泊,那是她的心意。可你身为男人,难道真的可以如此没有担当?要我说,你不仅不应该拒绝你皇帝老爹的好意,还应该好好接受了,这可是你和鬼君叫板的唯一利器啊!你想想,三界之内,有人要是说起,谁是鬼君的情敌啊?说是一个江湖郎中那多没分量!可要是皇子殿下的话,那可就大大不同了!” 紫叶笑着,像是在脑海里补了一出纵横三界,皇子魔君争夺葭月的浪漫大戏。她双手合十,眼睛熠熠生辉,好像已经被这一出唯美景象迷了眼睛。 这眉飞色舞的劲头,如同说书先生在茶坊里讲的故事,自己已然陶醉不已。 “咳。”苗至玉觉得这紫叶师姐应该醒一醒,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什么三界之内?紫叶师姐你也太危言耸听了。葭月可不是如此势力肤浅之辈。” 苗至玉抿了抿嘴。不过,他若是能给葭月最好的,为什么要让她跟着自己风餐露宿不可? 这样转念一想,倒也觉得紫叶说的是这么个道理。本来打算在今晚盟主为父皇设下的饯别宴上,还是拒绝了封赏。 可如此说来的话,他还真不能太过目空一切,视这皇子身份为粪土了。 “好了,你快走吧!一群人等着你这三殿下去吃饭呢。久了,还以为我这小弟子失职!”紫叶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走了。”苗至玉拱手道。走远了几步,还是回头与紫叶师姐作揖道谢,“谢过师姐,依然肯相信葭月。” “快去吧。其实葭月是被冤枉的,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林天凤虽还在甄秀阁,可他一直被软禁在凤来峰,不允许他再随便出去半步。葭月,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的。” 紫叶笑着说道。 第442章 定亲 饯别宴。 苗至玉进去的时候,人都齐了。 皇帝爹,盟主,师父仙岳,还有严大师兄,昭若郡主,连着仙芝师妹都在。 咳,苗至玉垂头咳嗽了一声。 这让他干脆饿着肚子好了。像是三堂会审一般,看着皇帝爹的慈眉善目,盈盈笑着,苗至玉又不能转头就走。 “父皇,盟主,师父,皇兄,皇妹,师妹,让你们久等了。”这一圈叫下来,苗至玉已经身心俱疲。 “嗯,乖!坐啊至玉。”皇帝招了招手,叫苗至玉过去坐在他的身边。皇帝把身旁的位置特意留给了苗至玉,严秦风和仙岳看在了眼中,一个满目愤怒,一个满脸得意。 开席了,皇帝竟然还一个劲给苗至玉夹菜,这偏爱和关怀,让盟主都觉得有点失了偏颇。便亲自动手,夹了菜给秦风和昭若吃。 “谢谢师父。”严秦风讷讷道谢。 他没想到,真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三弟,把他如此多年在仙门中努力修行,为了讨父皇欢心的努力给全部白费了。 如今,父皇的眼中,只有这暮严至玉了。对着这什么三弟,哪里还有那君王威严? 他心情不好,一饮而尽,喝光了杯里的酒。 昭若郡主心情哪里会好?也是一脸郁结。 葭月跟着谷四走了,她一想到他们现在成双入对,葭月像是也接受了谷四的一番爱意,她便心如刀割。 她是不是也是个傻子?知晓那人是鬼君,知晓他深爱着别人,可她,却还是没有幡然醒悟!她只知道,看着谷四接了葭月离开,她恨的,却是为什么自己不能代替葭月跟着他走! 宴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仙芝急不可耐地推了她爹爹的手一下。 仙岳看这机会也是甚好,便赶紧起身和皇帝陛下禀报道:“陛下。其实在下这儿,还有贵妃当年留下的另一封信。在下小心翼翼,如受重托,藏了这些年了。今日,想让陛下亲自过目。其实,认回皇子是一重喜,另一重喜事,也是正等着陛下您呢!” 仙岳说着,便将怀中所藏的信笺递给了伺候一旁的刘公公。 皇帝展开来一看,笑了笑。 “没想到,朕的苗贵妃还许了如此一桩娃娃亲啊!”皇帝陛下看了看苗至玉,也甚是吃惊地说道。 “什么?”苗至玉一听,顿时如临大敌。 他惊诧地看了眼师父仙岳和师妹仙芝,他以为,这什么娃娃亲不过是唬他的!一没信物,二没凭证。却没想当年娘亲走之前还真的仓促就定了这门亲事?! “这就是令爱仙芝?”皇帝看向了仙岳身边的小姑娘,笑着说道。 “是的,陛下。小女正是和苗师兄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芝儿了!”仙芝今日特意盛装打扮。爹爹说会圆她心愿,果然是如此啊! 。。。。。。 即翼山,半夜了。 葭月觉得有些凉。俯瞰下面的山川河谷,已经白茫茫一片。 她是来施雨的,却没想,下着下着就成了鹅毛大雪。 真漂亮。。。。。。就好像她出生时候的那场雪。 天地都被冰封成了洁白的颜色。只有起伏的形状,没了方才的萧索晦暗。 “够了,小丫头,你先回来吧!”穷奇在下面仰头说道。 它怕葭月听不到,还飞到了半空。 “不是要七七四十九日吗?我答应你要救活人参树的。”葭月变回了人形,她从云端翩然落下,和那凶兽说道。 第443章 走为上策 “你去休息下吧,人参树喝饱了水,也得让它歇歇。”穷奇虽然看不见,可感受着飘飘洋洋落在它鼻尖的雪花,似乎已经感到了仙树被雨雪灌溉的景象。 葭月点了点头,她一把抱起扑上前来的阿五,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背上,与穷奇说道:“我先回狐狸洞了。” “你回那儿?”凶兽问道。 “自然,那里可是我的家。”葭月点点头。那里是她的家,她不回那里,去哪儿? 身形消散,葭月如同半空的雪花,一阵风吹散了。 狐狸洞口,桃良师父离开时布下的结界还在。 亦如离开那时,狐狸洞依然清幽僻静。师父的笔墨砚台还在。葭月上前抚着上面的灰,阿五从她肩上跳了下来。发现案台上还有些碎核桃。 “吱吱。”阿五兴奋地说还能吃。 葭月浅浅笑着,环顾四周。突然眼睛一亮,就跑到了洞窟的一个角落里。 “你还在啊?”眼泪闪闪地在眼角打转。她还是那个多愁善感的小丫头。 蜘蛛垂挂在晶莹的蛛网上,似是楞了一下。然后慢慢挂在一根蛛丝上,缓缓下来了。它仔细看着葭月,挂在葭月面前不住晃动。真的还认出了她…… “我回来了。”葭月热泪盈眶和它说道。 …… 天还蒙蒙亮,苗至玉趁着大家都没醒,火速收拾了行装,打好了包袱。 他昨晚上一夜没睡,越想越不对。仙芝说要当他的王妃?师父仙岳也是一副板上钉钉的态度。苗至玉想到这里就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吓得不轻。 皇帝爹对着那张她母妃留下来的凭证不置可否。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倒是急得他师父仙岳昨晚上坐立不安。非要他皇帝爹天子一诺,当下兑现。 苗至玉快急哭了,而他爹到底也不是寻常人。当年贵妃病重,在何种情况之下托孤,又在何种状况下表明身份定下这娃娃亲求蓬莱收下至玉,皇帝陛下临朝治政多年,对仙岳的这点心思了如指掌。 蓬莱掌门再三暗示下,一顿饭下来,皇帝只对他安抚,并无旨意赐下婚事。 苗至玉思忖了整晚,决定还是走为上策。虽然皇帝爹现在没答应,可怕就怕在师父不肯罢休,而皇帝爹终会为了皇室体面,不好失信于蓬莱掌门。到最后,还是会劝说他,皇室子弟三妻四妾,嫔妃成群乃是常事,让他娶了便娶了吧! 苗至玉想到此处,一个激灵游走全身,直直打了个冷颤,毫不犹豫背起行囊便打算下山。 这皇子身份他不要了,甄秀阁首徒他也不当了。他找葭月,除了葭月,他哪个女子都不会娶的! 咯吱一声,苗至玉好像做贼,偷偷摸摸出了房门。他东张西望,看四下无人,正要一个法术遁走,突然间从身后被人叫了一头。 “苗至玉!” 苗至玉猛地转头,看到来人是严秦风,这才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吓死他了! “严大师兄……不对,见过二哥。”苗至玉一时间改不了口,喊出了声才发觉不对。 “不必这么客气。在父皇面前是一回事,你我私下里还是少些假惺惺地好。”严秦风知晓苗至玉的身份后,只有恼羞成怒,捶胸顿足,并无半点兄弟情分。 皇室兄弟,许多东西,有他没你,有你没他。幸而父皇子嗣不多,下面的皇弟皆为年幼。严秦风以为只有个草包大哥和他争锋,没想到,这个可恶的苗至玉便是苗贵妃那贱人当年生下的孽障! 第444章 不信没有图谋 “二哥,我们虽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不过到底都是父皇的孩子。之前有些冲突,可我们也是兄弟啊,二哥切莫以为弟弟我不敬重你,生气才好!”苗至玉解释道。 “敬重?原来你三殿下心中对我这二哥还有些许敬重?连大皇子也才娶亲,你可好,一认了父皇,就让你师父和父皇提亲,将那仙小姐嫁给你。为的,不就是争抢在父皇心中的位置?!知晓父皇一直想抱个皇孙,你还真是迫不及待想为皇室开枝散叶来哄父皇高兴啊! 苗至玉,你连这念头都打了起来,还说无心争抢?!” 诶? 苗至玉一拍额头,才知晓这严秦风怕也是一夜未睡,同是为了昨晚上师父仙岳的提亲一事而耿耿于怀了。 不过,这还真不是他苗至玉的主意。 什么赐婚争宠,想要快些喜添皇孙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一出出的,他苗至玉根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真亏得这二皇子能把其中利害都分析了个清楚。 想来暮严秦风这自小在皇宫里长大的皇子,与他这闲云野鹤是截然不同的,也根本想不到一处去的。 “二哥,你真是误会了。我对天发誓,我无论如何都没打这个主意。” 苗至玉掂了掂肩膀上的包袱,转身给严秦风看了看,说道,“瞧见没?你怕父皇赐婚给我,我更是怕这婚事落到我的头上!我先出去避避,你就别耽误我了!” 苗至玉说完,拔腿就又要跑,却被严秦风上前一步抓了回来。 “你想走?”严秦风反问道。 “是啊是啊,麻烦你放手。再和你啰嗦下去我便走不了了!”苗至玉看着严秦风死死扼住他胳膊的手,很是心急地说道。 “苗至玉,你当真愿意舍弃荣华富贵,离开甄秀阁,离开父皇,自此隐姓埋名浪迹四方?”严秦风是不相信他的,因为,他自己便根本做不到这样。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千里,功名利禄是生平最重之事。他不相信苗至玉能放手而去。 “当然了!你不喊住我,我此刻都下山了!”苗至玉苦笑着挣了挣袖子,可严秦风依然不放手。 “不对,你定是与那葭月妖女和鬼君谷四有些什么密谋,才肯悄悄潜走!莫非,你们已经暗地里找到神龙墓了?”严秦风严词质问道。 啊!!苗至玉重重望天叹气。 “二哥,我说了我不图任何东西了,求你放手好吗?你放我走,你所苦恼的事情不就烟消云散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苗至玉压低了嗓音再次说道。 难道他去找自己心爱的女人,还非得有什么惊天阴谋不可? “呵,你和那妖女藕断丝连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能帮那鬼君吃了龙角丹,就也能帮你找到神龙墓。你可知晓,墓穴之中的神龙之力可是多少三界六道芸芸众生垂涎之物?! 你不当皇子,也不稀罕甄秀阁首徒之位,除了为了这个目的,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会如此轻易离开这里!”严秦风猛地一把把正欲遁地的苗至玉拉了回来,他的手往苗至玉的包袱里探去。 苗至玉被一摔,肩上的包袱垂了下来。严秦风趁机夺过了他的行囊用力一抖,苗至玉包袱里的衣物便都掉了下来。 “你干什么?”苗至玉被甩到了一边,一回头就看到自己辛苦收拾好的行囊全被捣散了掉在地上,不免气恼。 “我看看你是不是偷了师父的法宝下山,呵,毕竟已经有葭月这个内贼了,多你一个也不足为奇!” 苗至玉知晓严秦风在羞辱他,正要上前捡起自己的衣物,却被严秦风抢先捡起了一块半旧不新的襁褓布。 第445章 被气到了 “这是什么?”严秦风很是戏虐地提着那块明黄的布袍,纳闷说道。 “还给我!”苗至玉一抢,严秦风来了兴致,居然还捏在手里不肯放了。 他细细一看,皱眉笑话道:“这就是你那狐媚子的娘亲带你出宫时候用的襁褓吧?啧,还特意选了这明黄的皇家锦织布料。生怕你这小子不能认祖归宗啊!” 严秦风无礼戏虐,甚是嚣张。 “二哥,虽然你是我的二哥,又是父皇的皇子,可是,我母亲不是你所能信口开河随意胡说的。她已经仙逝了,请不要再亵渎于她的身后之命。”苗至玉对母亲没有什么印象,可偏偏听了严秦风一口一个狐媚子,断然是不能咽下这口气的。 生身之恩,带他逃出皇宫求蓬莱收留的舐犊情深,母子连心,苗至玉听二哥如此诋毁生母,便脸色冷峻下来。 “呵,不是狐媚子那是什么?我母后出身名门,乃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你那母妃,身份低微,不过靠着狐媚之术才得了父皇宠爱。卖弄色相的贱嫔而已。 本想着,生了你这个皇子她能母凭子贵。可没想,你出生之后便是个痴子,三魂六魄都不齐全,更是被视为不祥之兆。其实这人啊,富贵贫贱早已经注定,妄想一步登天飞上枝头,也得看老天答应不答应! 你娘痴心妄想,难不成你也不懂尊卑之分?还想与我抢夺什么?!” 不光是父皇的隆恩和器重,严秦风知晓,各派宗师都在商讨找寻神龙墓一事。 若是找到了。神龙墓中封印的法力该如何处置,这便是重中之重。 有宗师大胆设想,为了防止被邪魔歪道再次捷足先登,找一个正道中的少年英杰出来承袭这神龙之力,日后为正道所用才是良策。 此等千年难遇的机会,他严秦风当然是势在必得。放眼整个甄秀阁上下,除了苗至玉,他还真想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所以,这争来抢去,苗至玉,便是苗贵妃这个贱人给他留下的无尽祸根。 苗至玉听着这人趾高气昂满口轻蔑地羞辱着他和他的娘亲,突然停下了手里收拾包袱的动作。 他站起了身子,看着这严秦风说道:“二哥,我这人呢,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 反之亦然。你今日所说的,我都记住了。本来想山高水长,我们兄弟日后再见定也能当做朋友闲话家常。不过,你如此目中无人,还得寸进尺。看来,还真被紫叶师姐说中了,我这皇子身份,当真弃不得。我也不走了!” 苗至玉一抱地上的衣物,索性大咧咧往回走。 “站住!我便知道你巧舌如簧,如何放得下这一身功名!”严秦风怒道。 “你说的没错。我留下来呢,就是要让你看看,我和我娘名正言顺重登皇室族谱,我要让我娘亲灵位入宗庙。她没有错,我如今也回来了。 我不是痴子,能为我父皇开疆扩土,匡扶社稷。我也能建功立业,威震四方。我要为我娘亲正名,她不卑贱,我也不是什么不祥之兆。 你就看着你三弟我如何平步青云吧!到时候,还请二哥和你的母后来我府上,登门道贺才好!” 苗至玉说完,进了自己的屋子,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你。。。。。。!”严秦风站在原地,咬牙切齿。赏王府入宗庙,他苗至玉也配?!严秦风目露凶光,看着紧闭的房门,甩袖而去。 苗至玉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他着实被气到了。 这一激动,倒是撂下了狠话,说自己不走了。 啧,苗至玉用手搓着自己的脸,苦恼不已。 他寻思着,既然他不能离开去找葭月了,那就得想个法子,让葭月自己来找他。。。。。。 第446章 我要是想今晚留下来 雪还在下着,葭月把狐狸洞内外都收拾个整齐。 阿五很是调皮,上蹿下跳,攀上爬低。把葭月以前藏着的小玩意儿,小衣服都翻了出来。 “呵呵,阿五你别闹了。”葭月觉得后颈处痒嗖嗖地,以为是阿五又拿这鸡毛掸子在挠她,可看到身侧落下的一个颀长的人影,一下觉得不对。 她原本趴俯在案台上的,顿时支起了身子,往身后看,还真的是阿四哥哥。 阿四神不知鬼不觉就来了,看她闭着眼睛很是闲暇地缩在炕上,竟然用自己的发丝儿搔着她的头颈,这酥痒的感觉,让葭月吞了口口水,有些不自在。 谷四看她脸上的红晕,笑了笑。他坐在了葭月对面,扫了眼桃良的案台上,那并无二致的摆设,便也回忆起了不少。 “阿四哥哥,你怎么突然来了?”葭月问道。这天寒地冻地,哥哥答应了她过十日再来接她的。才过了七天而已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七天了,我如何还等得下去?”阿四便是邪邪一笑,调侃道。 “咳。”葭月不好意思地垂头,避开谷四这惹人遐想的目光,她耳廓都有点红了。虽然知晓这阿四便是有意无意挑逗她,可她偏还招架不住啊。 “我还有几日就回去了,阿四哥哥不用担心我。”葭月给谷四沏了壶好茶。 茶香氤氲间,她看到谷四托着腮帮子居然就直直盯着她看,似笑非笑地,眼中还带着不一般的情致。 这眼神,让葭月不由吞了口唾沫,然后身子往后不禁靠了靠。 以往她和大老鼠阿四单独相处的时候多了去了,可从来没此刻这般如坐针毡过。 葭月觉得,她是越来越不会和阿四哥哥相处了。 在这专注的目光中,她都不敢随便动一下。谷四的视线如有实质,很是仔细地落在她的肌肤上,然后,还缓缓地往她心头拂去。 “我脸上有脏东西?”葭月吃不住这静谧的气氛,好像头顶上蜘蛛结网的声音都能听个分明。 阿四摇了摇头,却是温柔笑着说道:“看你好看而已。” 葭月咕咚一声又是口水咽下,她这战战兢兢的样子让阿四哈哈大笑。葭月抬头看着他的唇,便想到那日霸道的亲吻。 “别害怕,我可不能就此把你拆吃入腹了。”谷四这话,又是撩人心魄地很。 葭月趁着他挪开了视线,终于像是快要窒息般喘着粗气。 “我要是今晚想留下来,有没有地方给我睡?”谷四却突然逼近问道。 “啊?没有!”葭月如临大敌,断然拒绝道。然后看着阿四一脸失措而又失望的表情,她又立马解释道,“嗯,阿四哥哥是这样的。你看这里就我和桃良师父的两个房间。我的房间你自然不方便,然后桃良师父的。。。。。。” “他的房间我不会去动他的。你不用担心。其实我晚上还要赶回幽冥,不过和你开玩笑的而已。”谷四看葭月身子都僵住了,便叹了口气,甚是惋惜地说道,“本来还想和你秉烛夜谈呢,如此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阿四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葭月的脑袋。 这似是兄长般的宠溺,可又缭绕着无尽暧昧的两人间的情愫,让葭月当真消受不起。 她也很想问问自己。 阿四如今对她来说,还真的只是那纯粹万分的兄长情意吗? 她如此受他照顾着,慢慢地,会不会自己都有些分不清? 晚了,阿四走了。雪还是在下。葭月给穷奇送了些吃的。可那固执的凶兽说要陪着人参树,雪再大,都不肯挪个地方。 第447章 给你做件嫁衣裳 便这样,葭月施雨过后,即翼山下了连续十天的大雪。 小妖怪们都跑了出来,欢呼雀跃,激动不已。 “谢过大仙,谢过大仙!”这些小妖怪都认不得葭月了,连声喊着大仙。 也是,与桃良师父有交情或是有宿怨的大妖怪,差不多都因为旱灾而搬离了即翼山。 而她这个跟在桃良大人身边的小蛇妖,认识她的精怪自然更少。 “葭月。。。。。。”到了那要离开的最后一日,葭月突然听到了山道旁,白雪皑皑之处,有妇人的声音在徐徐喊她。 葭月一回头,四下无人。可这声音,分明是熟悉的。 “这里啊,小丫头。”一棵被厚重积雪盖住了大半的树木微微晃了晃,便抖落了一地的白雪。这树光秃秃地,可葭月一眼就认出了她。 “桃精婆婆!”葭月高兴上前,这便是当年给她织造过小衣裳的桃树精。 “您还认得我?”葭月问道。 “当然认出来了。婆婆我活了上千年了。还以为是哪位上仙降临给即翼山带来了连绵白雪,没想到是你啊葭月。雪水的滋味,老生真是太久没喝到了。桃良大仙仁善,果不其然他教出来的徒弟也是个饮水思源的好妖怪!” 桃精婆婆动容道。 葭月被夸得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说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只是没想到,我和我师父一离开,妖山就发生如此灾祸。婆婆你没事吧?”葭月看着无花无叶的槁枯桃树,问道。 “哎,我倒是没事,虽有损伤,可老生乃千年木灵到底有些法道。只可惜啊,我的那些树子树孙,却是挨不过这百年难遇的大旱,成了林的桃木便是都毁于一旦。 想来天有异象,即翼山的秘密或许守不了太久了。” 桃花木林的树干抖了抖,像是在叹气。 “秘密?这妖山还有秘密?”葭月纳闷问道。她从小在这儿长大的,师父他老人家也从未和她讲过什么妖山的秘密,如今听来更是好奇。 “这妖山,自然是有秘密的。只是过了千年,还知道这个秘密的,大约就只剩下我这个老婆子了。山妖精怪便是能活过千年,也逃不了天劫。不知道我这老婆子,什么时候也要去应劫了,想想,我死了以后这秘密无人得知,也甚是可惜。” 桃精婆婆刚沐浴了大雪,喝够了雨水,话便也一股脑地多了起来。 要不是葭月来得及时,说不定她蛰伏着,休眠着,慢慢就死了过去。于是她肚子里的话,可还能和谁说? “婆婆,我总觉得我知晓了太多的秘密,总是无端惹来一身麻烦。虽然我很好奇,可是,要不您还是不要和我说了。葭月如今,已经是应接不暇,祸事不断了。” 压下满腔的好奇,葭月有些调皮地凑近了讨饶道。别怪她明哲保身,这所谓秘密,最后便都被误解成了她的阴谋算计。 “呵呵,你这顽皮的小东西,就是想憋死我。”婆婆笑了。她的树干缓缓摆动着,像是在抚摸她的头发。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就让这秘密,烂死在我这桃花木里。 对了,桃良大人应该是登临仙境,做仙尊去了吧?好啊,他心心念念了这么久,本就该是这般的结局。这尘世,配不上他这样的好妖怪,还是天界,才适合他。”桃精婆婆感慨道。 葭月愣了愣,她点头,喃喃道:“是啊,这个尘世配不上他,师父他,是做上仙去了。” 师父成不了的事情,苗至玉一定会办到的。 他是邱机老人最看重的弟子,众位宗师都会相助于他的修行。如今又是皇室贵胄,享完了这一世的福报,苗至玉定会顺利登临仙境。 身边还没了她这个灾星,该是会平平安安,圆圆满满的了。 如此想着,葭月似哭似笑,满脸都是牵挂之情。 “葭月,你有意中人了吧?趁着婆婆还能动,给你做件嫁衣怎么样?”这桃精婆婆突然看着她就说道。 “啊?!我,我,我还小,出什么嫁啊!”葭月一听,顿时脑中就浮现出了苗至玉的样子,他们本来是该要成亲了吧。可是如今,天各一方。。。。。。 第448章 他不会来找她的 “诶~嫁衣做了备在那里又坏不了!你婆婆我啊,在你小时候给你做衣裳还收了你师父的好处了。如今想想,甚是愧疚。”桃精婆婆乐呵呵说道。 “怎么会呢,您做的衣裳好看极了,我小时候都是穿您的衣裳长大的。以物易物,应该的。”葭月笑着说道。 “不成,你这次可是我即翼山的大恩人。婆婆没你啊,也是要死的。我无论如何也要做件好看的嫁衣给你,你师父去了天上,管不着你了。婆婆我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等我准备准备,就给你编件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漂亮嫁衣!” 桃精婆婆说得眉飞色舞地,看起来非常高兴。 “嗯,好。那谢谢婆婆了。”葭月看婆婆这么热心,盛情难却。便点了点头,也是满心期待。 正说着,远远地有几个幽冥魔使向她走来。 “见过葭月小姐。”魔使走近了与她抱拳行礼道。 “不必多礼,是阿四哥哥让你们接我回去?”葭月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了,既然说好十日,时日到了她就乖乖回去,也不想留在地上多生事端。毕竟在蜀山惹了那么多的麻烦,还是老实跟着阿四哥哥呆在幽冥才安全。 “不,君上让我们来和小姐您说一声。北府刚来了个不速之客,鬼君觉得该还是让小姐继续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地好。所以,让我们为小姐送了些吃食和衣物过来。请您再在狐狸洞委屈几日。” 魔使禀道。 “诶?不,不委屈。这里本就是我的老家。我是怕给哥哥惹麻烦,才会想尽早回去的。”葭月收下了两个魔使奉上的东西,这里离着狐狸洞不远,看着这些衣物吃食,葭月不无担忧地问道,“哥哥那里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葭月小姐不用担心。是那想和鬼君议和的栖魂冥主突然到访。鬼君觉着这冥主不是什么善茬,若是小姐回去了和这人打了个照面,怕日后会平添麻烦。所以。。。。。。”魔使作揖回道。 “如此,那我便再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好了。仙门中人,知晓我来历的甚少,该不会追到这里来的。”葭月说道。 静默师父走了,想来,也就只有苗至玉知晓她和即翼山的渊源。 而苗至玉现在正是锦衣加身见富贵,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一朝入了皇家门第,身份尊贵今非昔比,哪里还会顾得着她葭月啊?不会来的。就是他想来,盟主和他的皇帝爹定也不会放他离开。 葭月不觉兀自叹了口气。她送走了两位魔使,又回了狐狸洞。 阿五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然后就看到葭月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和难懂。 “吱吱?”阿五盼着回幽冥追随它的鬼君哥哥。 “先不回去了。我们再在这里多住几日。”葭月说道。她抬头环顾四周。这洞穴里,到处都是当年桃良师父留下的回忆。 十日,的确太短了些。 葭月安抚好了小阿五,便又出去穷奇那里。 她这几日都给这凶兽送饭,或许是看它老态龙钟,她便又生了心软。 当年的恩怨,就如此过去罢。它最珍爱的人参树,也希望能重回生机。 正踏雪前行,就听到前面的穷奇发出了一声嘶鸣。葭月吓了一跳,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急急往前寻去,却是看到瑞雪之中,那仙树的枝头冒出了点点嫩绿。 亮得刺眼,美得让人心惊。 第449章 桃良的真身 “太好了!活了!”葭月一蹦三丈高! 她放下食盒,就拉着穷奇一起又蹦又跳。 穷奇此刻不是什么凶兽,却是一只见了奇迹的可爱长毛怪,和个孩子一样返老还童了和葭月高兴地转圈圈。 这么多年了,真是没想过还能看到人参树恢复活力。而穷奇自己,也好像年轻了几千年。 他们大喊大叫着。然后穷奇还载着葭月在人参树旁飞了好久。 凶兽的咆哮和葭月的笑声,久久回荡在仙人谷里。给这本来死气沉沉的地方,点燃了重生的希望。 “婆婆,真奇怪啊。穷奇眼睛都看不到,它怎么知道人参树抽绿芽了?” 积雪化掉了一些。下了大雪,天空也慢慢放晴了。湛蓝的天空重现,再也不像之前那般阴霾。 晒着暖暖的太阳,葭月闲来没事,就坐在桃木婆婆旁边。婆婆在给她编织嫁衣,而她跟着婆婆做刺绣,不会的还能让桃精婆婆给她指点一二。 桃木枝干间,有晶莹的丝线密密梳理整齐,穿插而过。这是在织造天下独一无二的花丝叶线的锦缎,每次看都如是神技,让葭月赞叹不已。 “它啊,别看它如今老了。当年也是威震四方的上古凶兽之一啊。来即翼山,便是和这人参树有莫大的关系。哪怕眼睛看不到了,可一嗅到这枯木回春的味道,便心中有数了。” 婆婆织布不停,嘴上也是和葭月拉着家常。 “这里绣的密些,不然不好看。”桃精婆婆低头看了眼坐在树下的葭月,耐心教导道。 “嗯,好。 葭月点着头,有阳光从头顶上倾泻下来。真是让人舒服。要不是天气还太寒冷,带着阿五出来晒晒太阳都能睡熟了过去。 “其实啊,你和你师父走了以后,那箕尾山的狐族来找过你桃良师父。” 婆婆一边用桃木梭子给葭月织造着嫁衣,一边和她谈天说地。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这茬,便和葭月说道。 “啊?箕尾山?他们来找师父做什么?”葭月纳闷问道。她的师父桃良自小出生在这即翼山。虽然爹娘都是从青丘箕尾山而来的狐族,可从来没听说过,狐族的人有来这儿探望过他。 不然,师父也不会在他的爹娘过世之后,一人在这妖山孤苦伶仃地存活了。 “我也不太知晓。好像说是老狐帝甚是想念自己的孙子了,想来接桃良去青丘。哎,谁知道呢?当初不是嫌弃你师父的爹爹不会化人形才被赶出来的,这么几百年了,突然又想到了桃良了。真是稀奇了。”桃精婆婆说道。 “说不定是老狐帝身子不好了,想接了师父去团聚一下。毕竟是一家人。”葭月想了想,说道。 “那可未必。老狐帝的心硬得很。我听谁说的来着?那雉妖有个亲戚,被二郎神君的属下收做了坐骑。据传是老狐帝去参加了次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席,打道回府后就来找你师父了。其中啊,必有蹊跷。”婆婆也是甚久没有找人唠嗑了,一说,这七大姑八大姨的听闻都出来了。收都收不住。 “如何?我师父还和天庭有关系?”葭月这下可真是纳闷了。师父他早早就化了人形不假,可登临仙境也是他毕生所愿。却直到如今,也并未实现啊。 “嗯。。。。。。这便是后话了。葭月啊,婆婆我琢磨着,那老狐帝定是在仙籍谱或是三生石上看到了你师父的真身,才会来即翼山找你师父和好的。” 第450章 走路要小心 “啊?我师父的真身?”葭月听了皱紧了眉头,“可若是仙人下凡,哪里有投身狐狸胎的?”葭月不免质疑问道。 沦为畜道可是那些高贵不凡的上仙所不能容忍的,想想师父若是本就为仙尊,像苗至玉那般投身帝皇家,成那皇室贵胄才说得通。 “嗯。。。。。。这倒也是。那便是婆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难道真的是那狐帝老头长了良心,怕自己孙子在妖山上吃苦了才来寻亲不成?”桃精婆婆织造的速度飞快,葭月的刺绣都没有刺出个样子来,半件的花叶锦缎布匹就已经出来了。 那一缕缕的细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漂亮。这布匹像是被桃木灵施加了魔法,颜色是在鲜红和淡红之间逐渐层层变化。 一动,便好像阳光下的水面,涟漪蔓生,色泽灵动。似乎本就有着鲜活的生命一般,迷得葭月都看呆了。 “好,好漂亮啊。”葭月到底也是待嫁的闺中女子。她对嫁衣的期盼和向往,不比其他姑娘家少一分。 看到桃精婆婆如是造着天女羽衣,葭月满腔心思都被深深吸引了过去。 她看看婆婆的手艺,再看看自己的,顿时觉得云泥之别,心头一顿暴击。 “哈哈哈,别伤心,这呀,也讲究天赋啊!婆婆我活了那么多年,没有别的啥爱好,就爱织布匹,做衣裳。”桃精婆婆安慰着她。 “这么说,我是学不会了吧!”葭月一拍脑门,果然如此啊。 “哈哈哈,傻丫头。学不会便学不会吧。叹什么气啊?你长得花容月貌的,想穿什么好衣裳,让你相公买!” 被婆婆一说,葭月的脸都红了起来。 “哪里的事情,谁会要我啊。。。。。。”葭月手指头又扎到了针了。再说,桃精婆婆打造出来的衣裳,可真不是凡世的那些俗物能比的。 雪在阳光下消融了,慢慢化作了雪水,在向四周流淌。 雪水缓缓汇聚成了小溪,流淌在了被雨水浸透变得松软的山泥上。 葭月看天色不早了,阿五醒过来发现她不在,该要叽叽喳喳闹腾的,便收拾了东西,要回狐狸洞了。 “看看,多好看。明日我再织一天,布匹就完成了。差不多再过个两三天啊,你的嫁衣就做好了!”桃精婆婆对自己的手艺也是非常满意。 树枝轻轻挑起这匹美轮美奂的花叶锦缎,瞧了瞧很是满意。 “谢谢婆婆。”葭月道谢后,便回去了。 “小心啊葭月,这山上太久没有下雨了。如今被积雪一泡,岩石泥土都有些松,你走路小心点。”婆婆在她身后说道。 她深深的树根扎在这土壤里,对这地质的变化最为熟悉。这两天,时不时有天坑陷落,这妖山,不平静啊。 “好的。”葭月点了点头。她觉着桃精婆婆小题大做了。这回狐狸洞的山路,她不知道走过多少次怎么会有事呢? 小时候就在这儿和阿四两个人撒丫子疯玩,那时候都没脚滑,如今长大了还能摔跤不成? 葭月正觉得桃木婆婆太紧张了,没想到前脚迈出去的瞬间就没了踏足的实感,顿时自己身子一滞,随后便是两眼一抹黑地天旋地转起来。 “呜哇!!!!”葭月发出一阵连续的惊叫。这掉落的地方还很深,一路有她自己尖叫的回音飘荡过来。 砰地一声,她终于砸落在了一处地上。觉得五内纠结,都快吐了。等她站起身子,发现四周都黑漆漆地。这坑洞还挺深。 第451章 似曾相识的大门 幽幽的风吹过葭月的脸颊,像是黑幕中有什么在撩动她的发丝。 一寸寸地渗入葭月的皮肤,背脊缓缓有冷汗渗出。明明四周空无一物,可沉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四周的泥土却透着让人心惊肉跳的阴寒的味道。 这是哪里?抬头看向上方,这一摔,摔得够重的。 “婆婆!阿五!”葭月蹦了几下往上跳跳。 这蜿蜒的洞窟居然如此之深,一眼,还看不到出口。 葭月重重叹了口气,正要身形一化飞了出去。上面猛地砸下来几块石头,碎土也噼里啪啦直往下掉着。 居然一下把洞口给堵死了! 葭月双眼一片漆黑,在这死寂之处更加让人胆颤心惊。 “你回来了。。。。。。”突然,沧桑的声音在葭月的耳边响起。 谁?谁在和她说话! 葭月在一片黑幕之中不住转头四处看着,谁在唤她?是在和她说话吗? “你终于回来了。。。。。。”又是遥遥的响声荡起,让葭月猝不及防地回身看去。 没有人,到处都没有。 “谁啊?谁在那里!”葭月惊惶大叫着。这里还是只有她自己。明明是在封闭的地下,却有过堂的刺骨寒风席卷而过。 呲地一声,洞窟墙壁上突然有灯盏点亮了这方暗漆。 葭月的眼睛被光一刺,生疼,不禁别过脸去。等她适应了,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前却有座巨大的红铜扇门出现在那里。 这是什么?这门往哪里而去? 葭月屏住了呼吸,往那里靠近了两步,像是有什么在召唤着她。葭月只是伸出手来轻轻触碰在门上,便有骇人的气浪汩汩从门缝里喷涌而出。 她看到这扇门似开非开,里面是一片白茫茫的光,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那迷蒙蒙的雾霭里看着她。和她在说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葭月问道。 时候未到? 她的身子朝外被一把推了出来,这里面的巨大力量并不接纳于她。 葭月在电光火石间什么都没看清,什么都没听到,却只是在那大门之上,看到了一个形状很特别的锁槽。 轰然关上的两扇大门,在中间合拢形成了双鱼的形状。 这凹洞很特别,又是格外让葭月觉得眼熟。双鱼佩?! 这分明是昭若郡主的双鱼环佩的形状! 。。。。。。 “葭月?葭月?!” 葭月拧了拧眉头,听到有人在耳畔叫她。 缓缓睁开眼睛,葭月看到是桃木婆婆和几只小鼹鼠在她的身边。 “哎哟哟丫头啊,你可醒过来了。让你走路小心点的,这下可真的摔到了吧!”婆婆很担心地问道。 葭月灰头土脸地,衣服也被倒灌进洞里的雪水给浸湿了。昏迷了好久才有反应,吓死人了。 “吱吱吱吱!”远远地,葭月听到阿五的叫声。 “看,你家那小老鼠都跑来了。”婆婆舞动着枝干,说道。 葭月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晃了晃头。 她刚才摔了一跤去了哪里了?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梦出现的。 那里,是做梦吗? “婆婆,你救我出来的吗?”葭月是真记得自己掉到地底下去了。摔得还不轻。 “是它们几个。挖洞挖到你了,不然,还不知道你要在那里被埋到什么时候。”婆婆指着那几只鼹鼠说道。 “谢谢你们。”葭月道谢后,那几只可爱的小东西就蹦蹦跳跳地走了。阿五一下跃上了葭月的肩头,伸出爪子揉了揉她的眉角。 那里是一道疤痕,刚才磕地上磕出来的。 “没事的,别担心。我回去晚了,你吓到了吧?”葭月抱着阿五在怀里。 她也真是的,如何这么些路,都能摔个大跟头。看来真是马虎不得。 “婆婆,我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门,似曾相识,可是却又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到过那里。觉得像是做梦,却又不是做梦。”葭月疑惑地问婆婆道。 “真的啊?那定是神龙大人想见见你吧。”桃精婆婆压弯了自己的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第452章 神龙墓 “哎?神龙?哪里来的神龙?”葭月纳闷了。阿五也是一脸惊奇地看着这桃精婆婆讲故事。 “啧,你不让我讲的。。。。。。说了,怕你怪我老人家唠叨。”桃精婆婆卖着关子故作迟疑地说道。其实便是激将她的。 “婆婆啊!”葭月娇嗔道,她果然按耐不住了,如何都要听这秘密了。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老生就长话短说讲给你们听吧。千年前,即翼山中也是这么一个冬天。老太婆我那时候还是正当年少的小桃木。有一天,一众神仙追杀着一条神龙到了这里。那架势,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神龙像是犯了什么错,才会遭到天庭和众多修士的围剿。那场面啊,如今妖山中的好多断崖绝壁都是那场大战留下来的。战了好几个日夜,神龙终于力不可支,不敌而败下阵来。” 婆婆仰望星空,在尽力回想着。 “你说螭吻?”葭月听过这个故事,静默师父说过,七大门派都流传着这个传说。 “不知道。老太婆我那时候初开了灵智,懵懵懂懂就知道这是一场大战。具体那来龙去脉我也不知晓。时间实在太长了,哎哟,这即翼山中,除了我这老不死的根本没人还知道这事情。” 婆婆摇头道。 “那后来呢?”葭月不免心急追问着。 “后来,神兵天降们悄悄就把那神龙给处置了。还把那被施以天刑的神龙埋葬在了这里。大概是天庭对它颇多忌惮,竟然还大费周章,在这即翼山中造下了一座封印周全的墓穴。”婆婆颇为神秘地说道。 “神龙墓在这里?在即翼山?!”葭月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那岂不是就在我们所站位置的脚下?” “不对,不对。神龙墓可不是寻常之所。天庭虽把神龙给杀了,可这神龙墓啊,便是天生带着灵气。哎,你说稀奇不稀奇,也不知道是不是神龙大人被杀后怨念太重,这墓穴啊,从来没在即翼山的哪个固定地方出现过。所以,有缘人才可得见,否则,便是日日在即翼山中寻找,也是难觅踪影的。” 桃木婆婆看了眼葭月,意味深长地讲道,“葭月,你和那神龙大人便是有缘了。” 。。。。。。葭月点了点头,婆婆说的没错。她感觉到了这种联系,可心中还是捉摸不透其中的渊源。 那声音是不是她的幻觉? 谁在等她回去?什么叫时候未到? 葭月听了这故事,心中的迷雾和疑团便是更深了。她带着阿五,告别了婆婆,天都黑了,还是该先回去了吧。 “吱吱~”阿五问她神龙是谁。 葭月摇了摇头,活了千年的桃木婆婆都不知晓的事情。她如何会知晓? 回了狐狸洞,一夜恍恍惚惚,眼前的场景始终是自己在那红铜大门前。 天亮了,她猛地支起身子一声大喊,把睡在旁边的阿五吓了一大跳。 葭月喘着粗气,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阿五问她梦到了什么,怎么吓成了这样?可葭月只是揩了揩脑门上的汗水,摇着头。 她梦中还记得自己看见的场景,可是一醒来,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大约是那一跤摔得有后遗症了。 她只觉得这梦很凉,很怨,也很是血淋淋。。。。。。 “吱吱~”阿五拧搅了一块湿毛巾给她。葭月用毛巾捂了捂自己的额头,才觉得稍微定下了心。 第453章 谢礼 后面的两三日,葭月偷偷去山里寻过那神龙墓的所在。 她想再进去一次,说不定可以解开更多的谜团。 可是正如那桃木婆婆说的,这地方,她再也没有寻到过。她那日失足掉落的坑洞还在,洞穴很深,再入内探察也是徒劳。哪里还有那红铜大门的踪迹? 时候未到? 葭月记住了这句话,她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终有一日,她还是会回到那个地方。 “哈哈!完成了,快看看!”葭月正在树下发呆,神龙墓的事情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怔怔间,便有一件似是聚敛了万千霞光的漂亮衣裳突然抖落在了葭月的面前。 葭月一抬头,被惊艳地合不拢嘴。这衣裳定是采撷自天边的一抹亮色,莫非有彩云揉进了这灵动的变换交叠之中。 粉色,玫色,直到那烈焰般的火红出现,葭月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看不过来。 每一种色彩都如同是最娇艳的花瓣,有着自己的生命,在面前徐徐绽放,盛开。 “婆婆啊,这,这也是太漂亮了!”葭月站起了身子,她从树枝上接过了这件衣裳,郑重地捧在自己的手掌上。 她看了看这衣裳,又看看桃精婆婆,快哭了。 “傻丫头呀,哭什么?快换上让婆婆看看,好不好看?”婆婆很是期待地说道。可惜她始终无法化出人形,所以看着葭月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能穿上这最美的嫁衣,也是圆了她自己的心愿了。 “嗯嗯。”葭月点点头。她用法术将嫁衣浮起在半空,自己腾空而起旋转翩飞而上。 手指穿过这薄如蝉翼可灿若星辉的嫁衣,让这霞云的衣裳披在自己的身上。 瑟瑟寒冬,周遭的天气都仿佛随着葭月变换了一身的行头而转换了季节。 脸蛋儿在这徐徐变化的绯红亮色衬托下,面如桃花,阿五和桃木婆婆在旁看着,还觉着这又是一年的春光烂漫。 阿五都不禁拍着小手,不住称赞。 婆婆对自己的手艺更是满意了。她宝刀未老啊,没想到还能在大难不死之后做出这样的嫁衣! “谢谢婆婆!”葭月郑重行礼拜谢。 “诶~不要这么大的礼数。我送你衣裳,心里比什么都高兴!”桃木婆婆动容非常,她也被自己神乎其技的织造技艺给折服了。 内心满是激动和欣喜。有生之年,做出了如此的杰作,她真是无憾了! “葭月,葭月~~”他们正说着,远远地听到有厚重的声音喊着她。 葭月抬头,却是那凶兽穷奇来了。 它眼睛不方便,怎么还特意寻过来了? 穷奇落地后,就在葭月面前放上了两个人参果,干干地,似乎藏了不少日子了。 凶兽晃了晃身子,精神抖擞地说道:“葭月,这是我以前藏着的果子,如今人参树活了。过了这个冬天又会开花结果的,所以这两个,我送你了。当做谢礼。” 葭月看着这干果,又看看穷奇,很是吃惊。没想到这凶兽还跟她客气了起来。 “这,这如何是好?这果子对你重要,你还是自己拿回去吃吧。”葭月有些受宠若惊了。 以前敢在穷奇面前偷人参果,那可都是要用性命相拼的。 “不,你收着吧。你救活了人参树,和救了我一样。这大恩,两颗果子不算什么。” 穷奇说完,大概有些不好意思,就腾空而起,又兀自回去了。 第454章 被赐婚的苗至玉 “没想到穷奇这么客气啊。。。。。。”葭月甚是意外地拿起了地上的人参果,很是感慨地说道。 “呵呵,它虽不是仁义之辈,可也是重情守信的。它会一直守着人参树,是在等一个人。” 婆婆看来知道的即翼山中的秘密还真不少。 葭月听了,大为吃惊,不觉问道:“穷奇在等谁啊?我还以为它只是想要人参树来续命。竟然还有这样的往事吗?” “小丫头,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情啦。穷奇不是在等什么有情人,却是它万年来唯一认下的主人。也是曾经收服过这头凶兽的仙人。”婆婆用枝丫刮着她的鼻子说道。 “唯一的主人?仙人?”葭月一思忖,便是恍然大悟道,“莫非人参树便是那仙人种下的?所以穷奇才不让任何人偷人参果?” “嗯,便是这么一回事情。不过,好像那仙人不在了,穷奇也是枯等啊。明明知道主人不会来了,却还是守着那树。”婆婆叹息道。 葭月听了有些伤感。不曾想到,那凶兽在这人参树上,还有如此的一段主仆情深,寄托哀思的意义在。 甚是感慨地收起了果子,这东西如今可是更加稀罕了。她也不舍得自己吃,便还是包在了桑皮纸里,告别了桃木婆婆,收着那极美的嫁衣,带着阿五回狐狸洞了。 离开八年,她重回这里,本是为了了结和穷奇的宿怨。没想到如今,却意外收获了这般多的礼物和回馈。 她这趟,没有来错。看着大雁成群飞过的苍穹,葭月似乎在洞口都看到了当年的桃良师父站在那里朝着她挥手。 她回家了,心,也终于是回来了。 “阿五,那果子给你吃吧。你不是一直也想像阿四那样化成人形吗?”葭月垂头与肩膀上的阿五说道。 田鼠突然震楞了一下,它呆呆看着葭月如是不敢相信。 “吱吱吱!”这小东西手舞足蹈地居然还婉拒说它还小,不着急。让葭月还是收回去好了,这么珍贵,连它都不好意思接受了。 “没事。早些吃,早些能说话,能化出人形。我便也不用多费心思照顾你了。”葭月摸了摸阿五的头,回了狐狸洞里就把干果给了阿五。 “吃了吧,一定会有所裨益的。”葭月说道。 阿五跳到了桌子上,它看着干果,居然眼泪汪汪起来。葭月对它真是好啊,它不过是只田地里随手捡来的田鼠,以为葭月养着它玩的,没想到,还真的把它当亲人了。 阿五一边热泪盈眶,一边慢慢走近了过去,然后双手捧起干果就感激地大口吃了起来。 它的榜样就是阿四哥哥,它也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妖怪的! 那一晚,阿五没睡好。它总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再睁开,就能看到自己化人形了。 搅得葭月也是不得安生。 一大早,葭月挠了挠头,黑眼圈都出来了。 “吱吱?”阿五甚是可怜地顾影自怜。 “没那么快的!跟你说了没那么快的!你这小子,有完没完!”葭月怒了,吃了人参果后,阿五像是要疯了。 葭月还在床上,突然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什么东西飞进来的响动。 她出去一看,顿时惊呆。怎么血鲲到这儿来了?!难道甄秀阁的人追杀过来了? 葭月如临大敌,但是看到血鲲摇摆着鱼鳍在洞口晃来晃去,就又是心软出了狐狸洞。 她没把小鲲带走,没想到这鱼儿还来找她。 “对不起啊小鲲,你是甄秀阁的灵兽,我便留下了你。”葭月搂着小鱼道歉道。 而血鲲与葭月主人一番亲昵过后,却游到了她的耳边,咕咚咕咚吐着气泡和她说着一件万分紧要的事情。 “什么?苗至玉要成亲了?皇帝下旨赐婚?!”葭月一听,顿时脸上都没了血色。这猝不及防的心头一击,直直都快让她两眼一黑,身子踉跄了一下。 胸口好闷,似乎都没办法呼吸。 第455章 不舍 “吱吱!”阿五双手叉腰,它吃了人参果后纵然一夜未睡,可依旧精神饱满。 纵身一跃跳上桌子,愤愤然骂道。 它说就知道苗至玉这小子是个薄情寡义的小混蛋,哪里像阿四哥哥那般情深义重,看着葭月揪心的表情,更是将苗至玉从头到脚骂了一顿。说得他便是惹了一身桃花债,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把苗至玉数落地不名一文。 可阿五越是这样说,葭月脸上的表情便越是落寞和伤心。 看她一言不发,万念俱灰的模样,阿五讲着讲着也说不出话来了。 血鲲游到了阿五的面前,吐出了一串的泡泡,像是在指责阿五的火上浇油。 “吱!”阿五怒了,跳上去和那条粉红色的小鱼打了起来。 葭月似乎是魔怔了,坐在那儿没有动一下。 打着打着,阿五和小鲲都有些担心起来。 小鲲甚是不安地游到了葭月的身边,晃动着尾巴,用自己的脑袋抵了抵葭月的身子。像是在催促她什么。 而阿五跳着脚又要去把这条鱼捉下来,不让它怂恿葭月。 苗至玉成亲了便成亲了,反正葭月也要和他一刀两断。自此各自安好,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葭月应该和阿四在一起才对! 血鲲也急了,它可是受了苗至玉的所托来的,怎么能被这田鼠给搞僵了局面?! 砰地一声,小鲲像是为了威吓阿五,迅速胀大了身形,然后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小小的田鼠逼近了过去。 “吱吱!!!”阿五发出一声大叫,这小鲲真是造反了,居然都敢欺负它了。 可其实现出原形的血鲲就像是堵墙般遮蔽住了阿五的视线,软绵绵滑溜溜的身子挤压着阿五,这般把它堵在角落后,让这说着苗至玉坏话的田鼠再也发不出什么声响了。 等阿五回过神,能看到眼前的场景了,狐狸洞里早已经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葭月的身影?! 它倒吸一口凉气,跳上去揍了血鲲小小一掌,葭月定是去找苗至玉了! 。。。。。。 葭月没有来过京城。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寻那苗至玉。只是满目繁华,高厦鳞次栉比,便让她目不暇接,在人流如织中一片茫然。 她腾云驾雾,可赶到京城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了下来。京畿中的每家每户都掌了灯。而商铺酒肆外面,更是红灯笼高悬。 来往商贩叫卖着,吃食香气诱人。葭月肚子饿了,可出来地匆忙,也没有带什么银两。 葭月在这满眼生人的京畿之地,恍恍然不知所措。 她到底来做什么?不是已经想好了要和苗至玉恩断义绝不再往来了吗? 可怎么听到他要成亲了便是像天崩地裂一般。急急赶来的步伐便是由着身子自己的主张,她的脑袋里还是发懵的。 苗至玉要娶谁啊?为何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对了。。。。。。是皇帝赐婚,重回皇室与册立王妃,双喜临门,苗至玉也是皇恩难却吧。 “这三殿下可真是得了万岁爷的隆恩了,那么大的王府,就是大皇子也没有这般的赏赐吧?”葭月坐在市井的一条小河边歇歇脚。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旁边的食肆摊里,有人在议论纷纷。 “可不是?大皇子那府邸啊,可是皇后娘娘在殿下生辰那日赐下的。万岁爷根本不想过问。哪里像三殿下,陛下对他的事情样样上心。都说这三殿下的母妃是皇上当年最为宠爱的妃子,如今她的孩子回来了,认祖归宗,可不就特别得了陛下的疼爱了!” “是啊是啊,如此一来,这悬空的太子位便也是不好说了。”老百姓自然把皇家轶事当做了谈资。 却字字句句都扎入葭月的心头。 她又想回去了。苗至玉与她越行越远,怕已然不是他们决意就能在一起的。 但是心中又有许多不舍。让她又顿住了身形。 只去看看吧,看一眼就好。看看苗至玉的王府,看看他如今春风得意的样子。 看看他与哪位千金喜结连理,共度余生。。。。。。 第456章 格格不入 苗至玉的王府一点都不难找。 葭月看着外面的大红灯笼高悬,里外张灯结彩,就有如坠冰窖的刺骨心寒。 这么快就成亲了,或许,那日她在回天峰说的话是真的伤到了他。。。。。。苗至玉当真了吗? 想想也是,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心上人当面如此挖苦,拿自己和别人比较。 她既然说了,覆水难收,苗至玉又一直很是在意阿四哥哥在她身旁。如若信了,一气之下就要与门当户对的女子成婚,倒也不足为奇了。。。。。。 还有那一掌,她何曾不是打在自己的心头上?若是真的如此失去了苗至玉,自作自受说的就是她葭月了。 她说了她以后要与苗至玉一刀两断。 没想,真的如此了,却是这般地痛彻心扉。既是不舍,又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挽回。 穿墙而入,葭月如是一阵烟雾穿过这前院厅堂,徘徊在这到处有苗至玉气息所留之处,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里。 不经意间,看到有间厢房的门上喜字高挂,屋外更是红帐幔垂悬,便明白这大约就是新婚那晚的洞房了。 她驻足,便在昏暗的灯笼下,呆呆看着贴于窗门之上的大红喜字。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苗至玉成亲了,而她,只能如此刻般地在门外驻足观望。 “你们快些啊,三殿下说拜堂的礼器要一应俱全,都给准备妥当了才行。还有凤冠霞帔,大红喜帐也要统统放到该放的地方,少了一样,可是会责怪我们的。” 葭月听到响动,身形一闪,便躲入了暗处遮蔽身形。从面前急急走过的是一众侍从,他们抱着喜被礼服便打开了那间贴着喜字房间的门,把那些东西安放妥当后,便又关上门退了出来。 “管家,三殿下这是和谁成婚啊?听说蓬莱掌门和那钱塘首富的钱老板都和皇上提亲了。说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只要能进三皇子殿下的门,便是做个侍妾都好。” 一个年纪轻些的仆人很是好奇地问道。这也没圣旨下来,而三皇子就如此着急地准备洞房花烛,喜房布置地一应俱全地,也不知道是要和哪家姑娘成婚。 “去~三皇子的事情需要你来多嘴多舌?主子让怎么办就怎么办!别以为殿下他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地就好欺负,他可是邱机老人的得意弟子,若是被他知晓你背后如此说他,小心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那大叔在小后生额头上砸了个暴栗,就带着那些下人大安分守己地走了。 葭月一听,便更是疑惑了。 不知道新娘子是谁吗?苗至玉这口风瞒得还真紧啊! 不过,皇子成亲如此重要之事,事先不露苗头倒也是常事。原来仙芝和钱沁儿都已经求着她们的爹爹和苗至玉提过亲了。这倒也不意外。 苗至玉身边本就桃花泛滥,她葭月走了,堂堂皇子殿下要册立个王妃,怕是这属意于他的千金,都能排到三里外。。。。。。 葭月勾唇惨淡笑了笑。她鬼使神差就进了那婚房。 进去了,才意识到,她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为何要来看苗至玉和别的女子的婚房? 屋子里的红烛是点着的。红通通的亮光映照着这喜气洋洋的房间。 葭月不太懂这些繁文缛节,她不过是个天生天化的山精野怪,与这王府,与金枝玉叶的三皇子,与这周遭花团锦簇的摆设陈列,都那么格格不入,极不相称。 第457章 你会喜欢吗? 葭月重重叹了口气。 却突然因为肚子太饿,而在房间里发出了几声咕噜噜的闷雷般的响声。 一捂自己的肚子,葭月很是悲哀地哭笑不得。 本是伤春悲秋地,她最爱的男子要和别人成亲了,眼泪都已经溢满了眼角,可她如何还能这般想着吃的呢? 无奈,这饥肠辘辘甚是不懂她的忧心。自顾自就继续抽痛起来。似乎是在抗议她一整天的不吃不喝,视线扫过周遭,看着那放在圆桌上的糕点都顿时眼睛发亮起来。 桂花糯米糕? 葭月一看,就更加饿了。 她最爱吃这个了。苗至玉在钱塘的醉仙楼里给她买过一次,还特意带回来给她。 葭月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 她跟自己说,就吃一块好了,吃完,她就回去。再也不来了。。。。。。 包裹在桂花糕外的糯米纸也是好吃。葭月都不舍得浪费一点,安安分分坐在角落,把这桂花糕给吃完。 她和苗至玉的最后的联系,就好像都汇聚在这一块桂花糕里。 葭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吃得那么慢,吃着吃着眼泪还下来了。她想去倒杯水喝,却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一慌张,葭月囫囵吞枣地就一口吃下这剩余的糕点,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咽到,身形一化就翻梁而上藏了起来。 门突然从外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苗至玉。 看到这人的脸,葭月瞬间就忘了情。嘀嗒一下,脸上竟有泪水直直掉了下来,滴落在了地上。葭月心一跳,在微弱的烛火下看着他的脸,更是明白了何为恍如隔世。 回天峰一别,不过半月不见,她已然情难自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不久前阿四哥哥才说过。那时候她以为此话不过是戏言,真是落在了自己头上,才明白这其中的苦涩和无奈。 进来的苗至玉环视四周,房间里还是空空荡荡的。虽然让仆人点上了蜡烛,怕葭月来了怕黑。可红烛燃得这般急促,一晃眼烛身烧得又是过了大半,葭月今晚,还是没来吗? 苗至玉有些沮丧地入了屋子,关上了门,然后坐在了葭月方才坐的地方。 他虽已让血鲲出去寻找葭月,可是到底如何,他心中并没底。 葭月若是跟着那鬼君在幽冥,怕是血鲲也找不到她。却也是渺茫希望中的一点盼头,他最后还是让小鲲出去了。既然血鲲认葭月为主人,上天入地,总会找到她的。 苗至玉环顾这喜房中的礼器陈设,便不禁想着葭月身着凤冠霞帔嫁于他的场面。 葭月穿红色一定很漂亮,他们的婚事,其实早该结下的。 那傻丫头,却如此执拗。她什么时候,才能不如此亏待自己呢? 正想着,苗至玉却突然发现,这桌上琉璃盘里的糕饼少了一块。。。。。。! 他凑近了一抹桌角,这上面的糕饼沫子更是让他喜出望外。 他急急想要起身,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强忍着心中激动而慢慢坐了回去。 他坐在了原处,仔细一听,果然房梁上有别的呼吸。 苗至玉背对着葭月,其实已然热泪盈眶。他慢慢拿起那桂花糕,放在掌心说道:“葭月,我知道你喜欢吃,特意托人去钱塘的醉仙楼买回来了,你会喜欢吗?” 只是这一句,葭月便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怕自己的哽咽声会让苗至玉听到。 第458章 我们成亲吧 苗至玉。。。。。。葭月的视线里,那人的背影已经模糊。 “葭月,其实回天峰的事情,我都快忘记了。你说的话很伤人,可我却也不得不承认,我与那阿四比,的确是少了些许火候。可是葭月,我还年轻啊。不论日后是做浪迹江湖的卖药郎中,还是当朝的三皇子,我都会待你如珠如宝,照顾你一生一世的。 我苗至玉虽只是凡人,可我们的缘分却那么深。。。。。。 都在桃良师父的墓前,说我们要成亲的,如何又能儿戏呢?” 苗至玉缓缓起身走了过来,原来他早就发现了自己,慢慢站到了葭月藏身的横梁之下。 只见他抬头,伸出了手,朝着葭月递上了那块桂花糕,眼睛红红地说道,“我是庶民也好,皇子也罢,我知晓你根本不在乎。你都不在乎,难道我苗至玉会留恋这点俗名利禄? 你总把自己看做我的灾星,可你却不知晓我到底有多在乎你!回来吧葭月,我们成亲吧。没有你,我这王府,这三殿下的封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徒劳。你答应我好不好?” 苗至玉的眼睛在那虚空之中,像是已然看到了葭月的身形。 葭月的身形没有现出,可眼泪却从那虚空暗处滴落下来,砸在了苗至玉的掌心。 “嗯!”葭月终是显露了身形,她从那里落下,像是一片轻羽倏然落在了苗至玉的怀里。 “至玉,我好想你!”葭月的头埋在这人的怀里,她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说话都含糊不清。 苗至玉紧紧把她拥在身前,再也不肯松开。两人相拥而泣,不肯分离。 葭月哭够了,缓缓抬起了头。 苗至玉怎么又变高了,她不过稍许时日没见他,为何这人能如此轻易地用身影全然笼住了她。他垂头,他们两个才能四目相接。葭月脸红了一下,看着缓缓靠近的苗至玉的唇,没有躲闪。 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这一吻,便是海枯石烂。 “葭月,我们今晚就成亲吧?”苗至玉拥着她,两人呼吸可闻,葭月听了,脸都红透了。 “这么快?”葭月不是嫌快,却是太过害羞了所致。她这样就做了苗至玉的妻子,诚惶诚恐,有些不知所措。 “我把什么都准备好了。这几日,就等着血鲲找到了你,等着你来寻我。”苗至玉用自己的额头点了点葭月的眉心,缱绻不已。 “原来,原来你和小鲲。。。。。。”葭月恍然大悟,这血鲲千里迢迢来找她,其实便是为了激将她自己来找这苗至玉?! “你们敢合起伙来骗我!”葭月半是羞恼地嗔怒道,余下的话却又被苗至玉的唇堵了回去。 “若不如此,我何时才能再见你?葭月,我们其实早该成亲的。 我知道如此仓促委屈了你,可是除此之外,我也已然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吗?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苗至玉拉着葭月的手,在这暖暖烛火之中,诉着衷肠, “你放心,成亲之后,我便会和父皇禀明。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什么侍妾侧室我都不会要的。若是父皇不允,我便带着你离开,双宿双栖,我。。。。。。” 苗至玉还想说些海誓山盟,可葭月已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摇了摇头,说道: “我岂是会在乎这些的?我葭月天生天化,也不知晓父母是谁。没有三媒六娉的繁文缛节,我们便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我要的,不过是你苗至玉的一句誓言。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别人认不认,与我何干?” 葭月拉着苗至玉的手,相视一笑,她觉得,桃木婆婆给她做的嫁衣,正是时候。 第459章 三千红线交织 葭月穿上了那件桃木婆婆给她做的嫁衣。 苗至玉本来在上方案台上点燃了一对龙凤烛,可一看葭月的这件衣裳似乎是天女的羽衣,便不觉点燃了更多的红烛,让这喜房之中一片亮堂。 待他看清楚了,才不觉惊叹道:“真好看啊!原来我准备的衣裳还配不上我的新娘子。”美轮美奂叠变着层层色泽的火红嫁衣,映照着烛火,将葭月装扮地如那九天仙女下凡一般,浑身不染凡尘俗气。 葭月平日里太清冷,今日这样一身花团锦簇的衣着,还有戴在头上的凤冠,珠钗满头,都是不同往日的热烈娇艳。看得苗至玉便是眼睛也直了。 “傻瓜,新娘子不都这样。”葭月害羞道。她不禁抬眼细细看着一身火红喜服的苗至玉,其实他也是英俊非常,漂亮地让葭月挪不开眼睛。 “娘子,你这便脸红了。夫君我今日里格外俊俏吗?”苗至玉倒是也不谦虚,拉着葭月的手上前调戏道。让葭月慌忙挪开了眼睛,怕被看出自己的心旌摇曳。 可纵然垂下头,脸颊上的红晕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嘴角擒着的幸福的笑,便是最好的妆容,让她人比花娇。 苗至玉拉着葭月的手,一双璧人便跪倒在了蒲团上,拱手拜道: “天地为谋,日月为证,我苗至玉,今日与葭月结为夫妻。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良缘永结,白头之约。” 说完,与葭月一同,朝着上方的龙凤红烛与三柱清香重重磕头拜谢。 “天地为谋,日月为证,我葭月,今日与苗至玉结为夫妻。 看此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炽尔昌。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三生石上定良缘,此生隽永。”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又朝着清香烛火磕了三个响头,这便算是拜完天地。 苗至玉扶起葭月,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案台边,取出了早就备好的婚书。 他提笔,将他们二人方才所发誓言一一书写,然后落款为葭月之夫君苗至玉。 葭月也接过笔墨,在婚书上落笔写道,苗至玉之妻葭月。 合拢婚书,将此契约压在床头龙凤枕下,从此刻开始,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娘子,红烛过半,夜已深沉,不如我们早些歇息吧?”指尖轻抚过葭月的掌心,惹得葭月脸更是红透了。 情到浓处,这周公之礼便是两情相悦,人伦之乐的事情。 葭月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她连耳廓都红透了,垂头娇羞道:“那便一切随夫君的主意。” 苗至玉笑了,他既是紧张,又是动容。 红鸾喜帐缓缓落下,他们二人相拥于一处。大红喜袍一件件轻缓落在地上,似是融成了一池春水。冰肌玉骨,耳鬓厮磨,呢喃倾诉。 佳偶天成,终是遇到了良辰美景。 葭月回抱住苗至玉,他们二人如那并蒂的莲花攀结于一处。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窗外皓月繁星,见证着这一场地老天荒的爱情。红烛灼泪汩汩淌下,终是燃尽了一身的妖娆。房间里的火光熄灭,黑夜中,帐幔里一帘旖旎,才最是缱绻。 三千红线,交织这一世牵绊缠绕。 第460章 没有白白挨下一掌 段缈缈跪在仙霞门的祖师殿里,对着这长达七天七夜的法事厌烦不已。 可面上,却是紧紧抿着嘴唇,恭敬跪在那处。眼角些许湿润,纵然内心毫无波澜,可还是得摆出孝顺徒孙的架势。 这场面,也不知道是几个人真怀念,多少人假孝敬了。 静默师太死了整整十年了,岚锋掌门召集了全门上下的弟子回来,齐聚一堂,这么劳师动众地办场祭奠的法事,段缈缈觉着,不过是想收买人心而已。 “师父,龙角丹一事,已经查明下落。竟然是葭月这个不孝弟子私相授受给了鬼君谷四。 弟子不才,惜败于那谷四手下,可龙角丹一事,师父您含恨而终的遗憾,弟子从未敢忘怀!岚锋此生,定当要为师门一雪前耻,为师父您报仇雪恨!” “一雪前耻,报仇雪恨!”岚锋说完,身后所跪的众弟子也是齐声发誓道。 这祭奠,倒也有些意思了。没了悲恸,竟像是对那葭月和鬼君的誓师大会。段缈缈如此一作想,脸色不由好看了几分。 不管师祖静默怎么想,反正岚锋掌门把葭月当做了叛徒和死敌,这便已然足够了。 岚焰师父跪在她的身前,已然在昨日和掌门上禀了要恢复她首徒的事情。 段缈缈知晓,她师父如今和她是同坐一条船的,不会再让她失望的。如此手握着把柄,才能让岚焰不再把她当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阿斗。 世间之关联,亲情,爱情,师徒之情,剥开那仁义道德的伪装,一切不过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她段缈缈想清楚了,才能一击必中,不再有那多余的愚善和愚忠。 岚锋在师父静默的灵位前磕头完,便由昭若扶着她起来。 她视线扫过下面,看到了段缈缈,便想到了昨日里岚焰和她呈报的事情。 之前,她也甚是厌恶这段缈缈的欺上瞒下,故意遮掩自己的身份,被御锦庄的家仆戳穿身世后,害得仙霞在甄秀阁中出尽洋相。 不过,与鬼君谷四的一战,段缈缈为她受的那一掌,倒是真的舍身护她这个掌门。 若是这一击差了半分,段缈缈心脉俱损,怕是会有性命之虞。 罢了。 能如此维护她这个掌门的弟子,仙霞门中便也是不多了。 岚锋眼神扫过昭若,昭若便不觉垂下了头。她虽然打死不说和鬼君谷四的相识之事,可自己的师父这般精明,怕是早就猜到了七八分。 对她的失望之情,便也是更盛了。 “缈缈,你此次在回天峰上,作战英勇果决。虽之前有所过错,可本座也顾忌你是一念之差,且贵在知错能改。此番大战,你为我仙霞声名而甘愿舍生忘死,以身殉道。此等英烈,便是我仙霞众门生的榜样!今日,在师祖静默大祭之上,我以掌门之名恢复你火灵峰首座弟子之荣,望你日后继续秉持此等刚强烈性,不为邪门歪道蛊惑,不左右摇摆徇私枉法,为其他年轻一辈的仙霞弟子树立榜样!” 岚锋说完,瞪了瞪跪在下方的紫叶,此话,便是与她这个和葭月交好的糊涂之人说的! “是!缈缈定当遵从掌门之命,黑白分明,永循正道。不敢有分毫行差就错,恪尽职守,以护我仙霞门之声名为毕生荣耀。” 段缈缈重重把头磕在了地上,她心甚喜,那一掌,她没有白白挨下! 第461章 栖魂掌 “段缈缈,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你呢?”祭奠完成,众弟子走出了祖师殿,段缈缈搀扶着自家师父岚焰,往火灵峰而去。 看上去二人师慈徒孝,可其实,说的却是这样尔虞我诈的腔调。 “嗯?徒儿答应过师父什么?徒儿只知道答应掌门要护我仙霞声名,好好保护好师父您的,其他的什么事情,徒儿早忘了。”段缈缈巧笑着,甚是云淡风轻说道。 呵。岚焰看着段缈缈这样,满意一笑,这死丫头也算是把她们之前的约定给做到了。 她恢复她首徒之位,而段缈缈,则要对当日岚兰尸骸上的蹊跷守口如瓶。 她忘了,自然最好。 “师父,您答应我的,要教我最厉害的本事!”既然是秘术,段缈缈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她学会了,杀人于无形,便是该有多恣意畅快? 想当年,岚兰师叔可是师祖最得意的门生,却还不是死在了自己师父岚焰的手中,这一击便反败为胜的杀手锏,她一定得好好学了去。 毕竟,她段缈缈在这世上,仇人太多,而她要讨回来的债,便也是数不胜数了。 “好!你既然与为师我一条心,我便把这秘术教于你。日后我们师徒,相互照拂,自然有一番大业可为。”岚焰说完,便是趁着夜深人静,反手一道暗力打了出去。 砰地一声闷响,这中招的是一棵月季。本是四季常青花开不败的低贱花木,却被岚焰的掌风掠过之后,渐渐失了生命之象。 不出一会,花败落,绿叶枯折,而根茎,更是槁枯萎蔫下来。 段缈缈几步上前,她惊异地看着这死去的花木,问道:“这是毒?” “不,不是中毒。便是自然而然地失了生气,顺其自然地殒命而已。”岚焰狡黠笑着,这面容,格外阴冷。 “怪不得连邱机老人也看不出岚兰师叔尸骸上的异样。若是人,死了之后便是无迹可寻?”段缈缈更是来了兴致。 “对,没有外伤,没有中毒之状,却已然是死了,失了活命的机会。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岚焰看着段缈缈,盈盈笑着说道。 段缈缈站在岚焰的对面,突然意识到了危险,她身子凉了一下,如是有芒刺在背。 “别害怕啊缈缈,师父我也一手领着你长大的,你有今时今日,为师我何尝不是呕心沥血?”岚焰像是知晓她在怕什么,便上前一步,宽慰她道。 段缈缈低下了头,觉得岚焰若是想连着她也杀了灭口,大约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便兀自淡定了神色,壮着胆子拱手道:“是,师父对缈缈的大恩大德,栽培之情,缈缈永生难忘,自然是对师父您惟命是从。” 缈缈忙不迭拍马奉承道。只要岚焰将此秘术教于她。 “此秘术名为栖魂掌。一掌毙命,且表象上并无外伤。此掌,破的是人之魂魄。 而中此掌的亡命之人,尸骸之中必有一颗骨髓粉末凝结而成之物。” “就是师父想要拿走的那颗异物?”段缈缈问道。 “没错。若是被邱机老人看到,难免会对岚兰的死因再做排查。我自然,要一并消除了去。”岚焰说道。 “师父,其实这栖魂掌并非仙霞门派之招数,便是让人发现了,也断然怀疑不到您的头上。”段缈缈一语道破,却惹来岚焰的冷眼相待。 “我的初衷,用不着你来揣测。的确,这栖魂掌不是我师父静默教我的。可是,却是我岚焰收到的毕生最为可贵的礼物。”岚焰说着,目光竟然一下缥缈起来,像是陷入了遥远的记忆之中。 第462章 圆梦 呵。段缈缈居然在她师父岚焰的面容上,看到了如此柔缓的表情,真是如那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一样。 师父在惦念谁呢?她嗤笑。看来岚焰也是一往情深过的,只是到了如今还未曾醒。 不过,只要岚焰肯教她这所向披靡的秘术,管这栖魂掌是何来历,都不要紧! 段缈缈下了决心,她仿佛看到了葭月败落在她的手里,奄奄一息,跪地求饶。 “师父,徒儿还有一事相求。”段缈缈走到了沉思的岚焰身边,拱手求道。 “哦?你还有何事?” “师父,如今苗至玉认祖归宗成了那三皇子了。钱师妹的爹爹都忙不迭去向王府之上求亲。缈缈,无爹无娘,不知道师父是否可以为我做主?” 她段缈缈也不输人,大好青春年华如花似玉。若是皇帝要为苗至玉选妃充实后宫,她段缈缈可也不能甘于人后了。 “哈哈哈,我以为什么事情呢!”岚焰突然诧异地放声大笑。 “师父是同意了吗?”段缈缈喜出望外道。 “段缈缈,你既然要和我岚焰同舟共济,如此肖想还是作罢地好。你与沁儿不同,她是何出身,你是何出身?便是你这人,那三皇子见了都退避不及,你以为,真是去求亲就会有望的事情?!痴人说梦!” 岚焰说完,便狠狠瞪了她一下。这段缈缈贪心过重,竟然还痴心妄想攀龙附凤了。当真让人生厌。 “你明日来道场寻我,我把栖魂掌教于你。日后,好自为之,记得今日与我说的话,不该想的,还是乖乖断了念头的好!” 岚焰说完,甩甩袖子便转身走了。 段缈缈垂着头,道了一声是,送走了岚焰。 再等她慢慢抬头,哪里还有半分的顺服? 说她痴人说梦?可她,并不会像她岚焰一样,成这仙霞山上无人问津的老姑婆! 。。。。。。 天亮了,葭月裹着大红锦被,往苗至玉的方向侧转着身子,盯着他看着。 视线慢慢拂过这人的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下,好像蝶翼一般。 做着什么美梦呢,他的嘴巴动了动,像是还在呓语。 苗至玉的鼻梁真好看,犹如一道挺拔俊秀的山脉。葭月不禁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让这人觉得微痒而侧了侧脸庞。 昨晚,他还喜欢用他的鼻子擦着她的鼻尖,就好像孩子般抱她在怀中撒娇使坏。 嗡地一声,葭月脑海里翻滚起昨晚的绵绵缱绻,便一下又面红耳赤起来。 她推了推苗至玉揽在她腰上的手,想要自己偷偷起来。 她该回去了。成亲了,便像是圆了她很久很久的梦。 现在,天亮了,她还是要回即翼山,不能留在苗至玉的身边。 葭月窸窸窣窣地找着她的衣裳,只是稍许的动静,便把身旁的苗至玉吵醒了。 “葭月,你找什么呢?天还早。”苗至玉伸手勾着背脊上的发丝,柔柔问道。 “我的亵衣呢?怎么找不到了。”葭月用锦被捂着自己的胸口,她不敢回身看。怕是脸上能红得滴出血来。 “嗯?我找找。”苗至玉也支起了身子,在床榻上翻找着。 一下,就发现葭月的衣裳被他压在了身下,他笑着便取了出来,献宝般递到葭月面前。 葭月伸手一接,苗至玉却突然又缩了回去,与她悄悄说道: “在这儿呢。娘子别急,夫君我帮你穿上。”苗至玉这一说,葭月可是被臊得慌了。 可看这人是不肯轻易还她了,便点了点头,乖乖转背。这人,何故生了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第463章 孔雀东南飞 苗至玉的手,环过葭月的纤细脖颈,他将她的青丝绾到了一边,亵衣系带在他的手中,仔仔细细被打成了个蝴蝶结,绕在了葭月的脖颈后面。 “葭月,我想给我母妃挣个名分,让她可以瞑目。当年她都是为了我,才背了罪名。”苗至玉的下巴抵在葭月的肩上,柔声说道。 “嗯,我明白你的心思,既然你我成亲了,你的娘亲就是我的娘亲。我们二人今后要面对的风浪还有很多,我也帮不到你什么,但在你背后默默支持你,我还是做得到的。”葭月倚靠在苗至玉身前,与他十指交握,说道。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苗至玉叹道,可他也很是愧疚地与葭月说道,“夫君我定然也要为娘子你洗清冤屈,仙门中人误解你的,诋毁你的,统统要让他们对你认错道歉。” “好。”葭月点了点头,她便这样被苗至玉拥在身前,缱绻凝望间,不禁又双唇相贴,如是朝露眷恋着花瓣。 到底寒冬,苗至玉怕葭月冷,在她打了个喷嚏后便赶紧找来了她的中衣,外袍,把怀中之人裸露的身子都严严实实包了起来。 昨晚太过动情,衣裳东零西落,苗至玉赤着脚又寻了半天,总算是把他自己的衣裳也找齐全了。 呵呵。葭月穿戴整齐了,看着苗至玉的样子掩嘴偷笑。 “好哇,娘子你偷笑我。”苗至玉又扑上床榻,咯吱着葭月,两人闹成了一团。 咚咚咚,门外起了一阵敲门声,有家仆的声音传来:“殿下,陛下宣您进宫。” “知道了,下去吧。”苗至玉遣退了仆人。他很是不舍地拉着葭月的手,为何成了夫妻了,却还是要别离。 “你保重啊至玉,我走了。”葭月怕越是拖延,两人越是难以分开。便索性下了床榻,虚了身形就要不见。 “娘子,你何时再来看我?”苗至玉虽明白,他这样,不过是徒劳而已。可他还是一下从背后抱住了葭月,不想撒手。 “不知,我大概快要跟着阿四哥哥回幽冥了。去了那儿,便也不能如此随性来去自如地。” 葭月如实说道。她一说,苗至玉果然满脸焦急和痛苦。他想生气,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发脾气。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苗至玉没用,不能庇护葭月,连给她个安身之处也不能。 砰地一声,苗至玉一拳头还是砸在了墙上,他真想捶死他自己。 “你干什么啊?”葭月心疼地揉着他的手背,都起了红印子。 “我除了怪我自己,无人可怨。与你成亲了,本该带你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尽为人夫君的责任,可我却又办不到,还得让谷四护你周全,你说,我是不是该死?!”苗至玉自责万分。若是可以,他是不愿葭月离开他半步的。 “至玉,别怪自己。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难处。会有一日,终是风平浪静,你我可海阔天空自由翱翔。到时候,我们朝夕相对,便再也不分开了。”葭月拉着至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极尽温柔地安抚着他。 “嗯。”苗至玉点了点头。虽然很不放心,可葭月举目无亲,如今,还能照拂她的只有那个鬼君。若是葭月再被各派掌门抓住,回天峰上的教训,他历历在目。他苗至玉,如今还做不到为了葭月与天下为敌,他还不能以一己之力与各派掌门宗师相抗衡。 心如刀割,可还是得放手。 葭月在他的身边,的确是危机四伏,并不安全。 他看着葭月渐渐化去了身形从他眼前消散,便更是下定了决心,他定要找到林天凤的破绽,还葭月一个清白。 就算甄秀阁日后没她的容身之处,而他苗至玉,也要光明正大接她回来! 第464章 瞧出端倪 葭月从京城回来,到了即翼山都已经天暗了。 她吸了吸鼻子,冰冻三尺。 “阿嚏!”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一团雪从树枝上掉下来,正好砸中了她的脑袋。 雪花落进了她的领子里,这一激灵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像是做贼心虚,她又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反正也不知道自己在小心翼翼什么,就是想洗个热水澡,然后不觉捂紧了领口,朝着狐狸洞而去。 里面静悄悄的,阿五和小鲲去哪里了?葭月奇怪,里面也没掌灯。 “回来了。”突然,阿四的声音从黑暗中突兀响起,随之,案台上的灯盏便也倏然亮了。 葭月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她虽然视线只是直了直,可其实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拍打得她找不到北了。 “嗯,嗯,我回来了。”葭月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反正,就如同干了什么坏事的小孩,被兄长抓了个现形。 她和苗至玉成亲是好事啊!他们真心相爱,早就互许了心意了。如今拜堂成亲,在婚书上镌刻下自己的名字,自此名正言顺,结白头之约,有什么好畏畏缩缩的? 可葭月不禁看了看在烛火旁明暗不定的阿四哥哥的脸。烛火照着那张英俊的脸孔一半通亮,一半却笼在暗影里。显得他本就深刻的五官轮廓,现在更是锋利明晰。 特别是阿四哥哥此刻直直看着她的眸子,深不可测,既是威严又是让人心里没底。 “阿四哥哥,你来了啊?阿五它们呢?”葭月按捺了下砰砰跳的心,她顾左右而言其他。 “先接回幽冥了。”阿四站起了身子,声音低沉,缓缓走来,竟有泰山压顶之势。葭月不觉退后了一步,这身影靠拢了些,都足以从头到脚覆住了她。 “我,我先去换身衣裳。”葭月不太会说谎,可是如果直截了当说了,她看阿四哥哥脸色不善,怕会激荡起什么波澜,就想先闪避一下再说! 谷四很轻易就扼住了葭月的手腕把她拉了回去,他对这小丫头掩耳盗铃的样子既感到可气,又感到可笑。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他谷四还真是欠了这丫头的! “去找苗至玉了?”鬼君一脸沉凝地看着她。 “嗯。”葭月索性点了点头,她如今得阿四哥哥庇护,也得和他说实话。她明白阿四哥哥对她放的心思,不是照顾妹妹这般简单。所以,她才更不能隐瞒了。 “你倒是老实。葭月,你难道还想回什么甄秀阁?”阿四拉拢了葭月,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好个倔强的丫头啊,都如此了,心中还想着那人,竟然为了那苗至玉偷偷离开狐狸洞,去了京城。 “我即便不回去,和苗至玉也不会分开的。我们。。。。。。”葭月嚅嗫着,她仰着脖子,突然,阿四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像是胸口被重击了一下,便是手上力道都大了起来。 他勾着葭月的腰肢,把她更加拉拢了一些,在烛火下,视线落在了她纤细嫩滑的脖子上。 “干什么啊阿四哥哥,你弄疼我了。”葭月看着谷四一脸的古怪神色,挣了挣手腕,可没脱身。 “苗至玉对你做了什么?啊?”谷四的眼中是滔天怒气,他松开了钳制葭月的手,可自己捏着拳头却是怒气更盛。对于他这样久经风月的情场老手来说,如此的一点痕迹便足以让他看出端倪。 葭月一夜未归,回来了,却已然是被那苗至玉这小子给占了便宜了?! 第465章 错爱 葭月糯米糖一般的软糯脖子上,是一点点的刺目的密集红印。 “他居然敢轻薄于你?便是皇帝老子,我也摘了他的脑袋!” 葭月从来没看到谷四如此发火过,他一下转身越过了她,然后大步就朝着狐狸洞外而去。 “阿四哥哥你干嘛啊?”葭月急了,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干嘛?自然是。。。。。。宰了那小子!”阿四说得咬牙切齿,这杀气,让洞外的寒意都被盖了过去。 “不行!你不能去!”葭月急了,拽住了阿四的手,拖着不让他走。 “你这小丫头给我走开!被苗至玉给骗了还替他说话,我简直要被你气死了!”阿四五内俱焚,怒火中烧。他待葭月如珠如宝,既是像兄长一般呵护她,又如是她身后最坚强的依靠。 既然葭月说他是她最亲的亲人,那葭月如此被苗至玉轻薄了去,他如何还能隐忍?! 正是大力一挥甩开了葭月的手,葭月在雪地里便一下滑坐在了地上。 她的腰很酸,双腿也有些发软,这才被轻易带倒在了地上。 阿四听到响动,回首看了过来,见到葭月呆坐在了雪地上,愤懑交加间却也上前来扶她。 “我和苗至玉成亲了。” 哪里知晓,葭月的这句话,便是如同一把锋刃,直直插入了他的心尖上。 葭月感到了阿四的手凉了凉,她垂下了头,还是说道:“我本就答应要嫁给他的。除了他,我此生的夫君,也从未有过别的设想。阿四哥哥,我亏欠你的,我下辈子再还你吧。你别在我身上花那么多心思了,不值得。” 葭月说完,看到阿四的眼眶红了。 雪地映照着从烟云后浮现出来的月色,四周却也不像寻常的寂夜那般伸手不见五指。 葭月发现阿四便这样半跪在她身旁的雪地里,僵滞了动作。 她缓缓抬头,竟发现阿四哥哥此刻像是失了所有的霸道和锐气,便这样一动不动地呆楞在那里。双肩依然宽厚有力,却是衬着他垂头的样子更加沮丧和泄气。他的脸上,是从未展露过的脆弱,显得他魅惑精致的脸孔是那样纤细,却也格外让人心疼。 “哥哥,我还是不去幽冥了。对不起。”葭月说完,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自己起身慌忙走回了狐狸洞。 她也很难过,可是,苗至玉和阿四哥哥,她只能选一个。 夜,便还是如此孤寂。 葭月回了狐狸洞,在自己的房间里换了身衣裳,擦洗了身子,便枯坐在了床榻上。 她蜷缩着双腿,埋头在自己的臂弯里。 对于阿四,她满心满意都是愧疚。阿四哥哥如此在乎她,照顾她,可是她,真的已经心有所属,只能把这错爱相辜负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着的,等她醒来,雪地里早没了阿四的踪迹。 回去了吧?葭月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失望,有些傻傻地在洞里徘徊,走了走去,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饿了吧?”突然身后是阿四的声音,葭月转头,看着他又凭空出现,根本失了反应。 “你傻愣愣看着我干什么?给你打了点野味,陪你吃顿好的,我们就回幽冥。”阿四笑着说道。 他收敛了昨晚的失望伤心,可眼底下还是泛着淤青。葭月知道他根本一夜未睡。 第466章 是她太当真了不可? “我。。。。。。我说了不回去了。”葭月还是如昨晚般毅然决然拒绝了阿四的好意。 谷四放下了手里的野味,看着这个丫头。他知晓葭月的性子,她不是个含糊其辞,到处利用人情四处讨好的姑娘。左右逢源根本不是她的盼望。 既然选了苗至玉,他谷四,便自然而然被她推到了合适的距离。 “这么说,和苗至玉一成亲,便要和我恩断义绝了?”谷四问她道。 “不是,不是这样。”葭月摇着头说道。 “那是不想白沾我的好处?”谷四又问道。 葭月想了想,似乎是这样,又似乎不是这样,一时间被问得也有些说不清了。 “说你是傻瓜你还真是。”谷四大爷叹了口气,走近了葭月,捶了她的脑袋一下。 葭月被捶得闷了,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明所以。 “所以你是觉得你的阿四哥哥,唯利是图,见色起意。你若不对我以身相许,我便转身走人,自此与你老死不相往来了?”谷四问她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角色啊,啊?” 谷四的发问让葭月句句扎心。 葭月又使劲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 “既然不是这样,那你如此呆在狐狸洞里,不想与我回幽冥,岂不是又在想着让我舍生忘死去为你拼命?”谷四揉了揉眉心,反问她道。 “也不是这样,我绝不想给阿四哥哥添麻烦。可是,我再如此受你的照顾,今后该是还不清的。”葭月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还不清就不要还。”阿四凑近了,揉了揉葭月脑门前的留海,像是在安抚着个小孩。 “不行,我知道我伤了你了。如何还能这样承你的情?”葭月较真着,她是苗至玉的妻子,不该再利用阿四对她的痴情。 “傻子,你阿四哥哥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又是堂堂鬼君。钟情于我的妖怪魔女无数,难道少了你一个,就真的活不成了?”阿四却突然故作潇洒地说道。 “啊?”葭月甚是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昨晚的一场心碎纠葛,居然到了早上,就听到了如此儿戏的调笑之话。 难道,还是她自己太当真了不可? “哈哈哈,别看我的幽冥北府未有一个侍妾宠妃,可其实,你阿四哥哥我也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你小葭月把我当做那为了一桩情爱之事便要死要活的人,也太小瞧我了。还是说,你便觉得你葭月是这世上最难得的天女下凡,男子见了你都活该死去活来?”谷四如此戏虐着,眉眼含笑,和昨晚上判若两人。 葭月看着他,也不知道谷四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阿四哥哥是这种放浪不羁,声色犬马之人吗?她不知道。阿四哥哥比她活得洒脱通透地多,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明知是谎话,可却又无法反驳和戳破。 “好了,别想了!我们吃顿好的。你收拾收拾,还是跟着我去幽冥。这即翼山,不久就会有大的动静,你住在这儿,太不安全。”谷四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 “诶?什么大动静?这妖山才刚缓解了旱灾,难道还有什么灾劫?”葭月问道。 “栖魂冥主和仙门众人,似乎都已经察觉到那神龙墓在即翼山了,很快,这儿便会格外热闹起来。”谷四说道。 第467章 皇子选妃 皇宫内院,一众打扮地或是清丽脱俗或是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摇着宫扇等在护城河边的小拱桥上。 寒风凛凛,天气也是正放晴。钱沁儿也在其中,她今日特意施了脂粉,着江南最好的丝绸铺子出来的罗衫襦裙,焦急万分地眺望着台阶之上。 可惜台阶上只有丹陛,还有四周角落的石雕须弥座,竟然还是没有一人从那宫殿里出来。别说那三皇子苗师兄了,连内务府的总管太监都不见半个。 “诶,好晒啊!”一位小姐用宫扇遮住她生嫩的脸庞,很是娇滴滴地抱怨道。 皇帝陛下要为刚回来的三殿下挑选王妃人选她们才来的,这天寒地冻,等了都半柱香的时辰了,别说三皇子,就是鬼影也没见一个啊! 钱沁儿甚是心烦地看了看她们,这些小姐也都是非富即贵,没想到苗师兄如今更是抢手,一呼百应。看看这架势,皇帝自个儿选秀女也就如此场面了吧! “别急啊,听说三殿下像极了当年那倾国倾城的苗贵妃,我啊,就是来瞧瞧当今的三殿下是如何地貌比潘安的!”一位小姐拉住了那抱怨的女子,用扇子掩着嘴,调笑着说道。 她这破锣嗓子其实遮都遮不住,立马,周围的几位与她相熟的小姐也很是雀跃地说开了。 “是啊!我也是听说三皇子异常俊美才会来的。而且陛下可从来没对哪个皇子如此上心过,看看,这场面。”回头一望,这眼巴巴在庭院里等着的千金小姐便是乌压压一片啊,怕是全京城待字闺中的贵族小姐都来了。 钱沁儿飞了个白眼,这些个庸脂俗粉,说的话便是让人觉得低俗。 哪里像她,和三皇子殿下可是同门之谊。她钱家又是钱塘首富,她爹刚买了个四品府尹当当,入了官籍,也算是和苗师兄门当户对的! 如何像她们这些一无是处的闺阁女子,连苗师兄的面都没见过。 钱沁儿挺了挺胸膛,她像是觉得自个儿已然先了这些庸脂俗粉一步。等会苗师兄在人群里看到她,如何都是会有几分薄面的。 突然,大殿的门开了。姑娘们翘首以望,却不是英俊潇洒的三殿下过来,一个小公公掸了掸手中拂尘,跑过于她们说道:“诸位小姐们,对不住了,这选妃一事暂且作罢。” “什么?!如何这样,我们生生干等了许久了!” 众愤难平,如此被怠慢了,任谁都不服气啊!堂堂皇室,如何朝令夕改地,害她们白高兴一场! 小公公硬着头皮,他也是无可奈何之状,只得尽力安抚道:“诸位小姐静静,静静。不是三皇子不选妃了,而是如今仙门之中突发大事,三殿下心系师门,已然回了蜀山了,虽对选妃一事颇为欣喜,可也无可奈何。望诸位小姐海涵!” 这总不能直截了当说,三皇子不服皇帝陛下安排的选妃一事,入宗庙祭祖过后已然跟着邱机老人回蜀山了吧! “真的吗?早听闻三皇子乃天下第一派蜀山掌门的首座弟子,看来所言非虚啊!”那些对三殿下未见其人,已然一派仰慕的无知小姐们便这么三言两语被小公公给糊弄了过去。 至玉殿下不光是容貌不凡,就是能耐才干也是出类拔萃,这不知道让多少春心大动的闺阁小姐们更为憧憬向往。本是一片怨声载道的,却在小公公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大肆渲染中,让小姐们眉飞色舞地簇拥向了那个小公公。只求三殿下再回宫之时,让这位公公给多多打点一下,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让殿下对她们能有些许印象。 钱沁儿一听就知晓苗至玉根本无心选妃! 她沉下了脸色,抚了抚被风吹得冰凉的脸庞,很是愤懑地跺了跺脚,忙不迭也赶紧出宫了。 前两日紫叶师姐飞鸽传书来唤她回甄秀阁,说是邱机老人有重务,她还死皮赖脸等在这里,为的就是选妃! 没想到,苗师兄居然自个儿逃了!气煞她了! 第468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葭月回到幽冥已经三日了。 她呆呆坐在飞满魔虫的池子边,看着咕咚咕咚冒着气泡的水面,和飞来舞去的血红的魔虫玩着。 魔使说这魔虫喜欢吸人的血,不过她不是人,所以陪她解解闷正好。 “小姐,主人说让您多吃些红枣,补血的,对了,还有红豆饭。”一个将近九尺身高的魔使很殷勤地站在她的身边,说着非常贴心的话。 让葭月不禁寒了一下,她傻笑。 她又不是去生孩子了,阿四哥哥可真够劳师动众的。 “哥哥人呢?”葭月问那魔使道。 “鬼君大人去了幽冥南府的地界巡视,还有些刀手灵尊的手下不服,总是伺机作乱,鬼君想收拾了他们。”魔使说道。 “那会不会有危险啊?”葭月站起来看着这身材异常魁梧的魔使,问道。 “鬼君大人以一挡万都没问题,自然这收拾残兵的事情,不在话下了。小姐,你不用担心。君上说,你能安心留在幽冥,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魔使看起来五大三粗,说的话倒很是细心。还时不时传达下阿四哥哥对她的嘘寒问暖之情。 葭月点了点头,又问道:“哥哥他之前不是还见了栖魂冥主了吗?谈得如何,还会和那边的势力打起来吗?”葭月虽然在幽冥时日尚短,可也知晓栖魂冥主占据了幽魂之中地势最为险要,易守难攻之地,名为百鬼森林。 有这百鬼夜行,幽魂罗森之处,栖魂冥主的确是让哥哥他头疼。 不能如那刀手灵尊般用武力猛攻即可拿下,迂回之术,似乎这器魂冥主也甚是在行。 “一时间倒也不会打起来。毕竟,那栖魂冥主的法力不如君上。可是,他若是想负隅顽抗,守着那百鬼森林不出来,我们这边,也倒是没有立即剿灭其一干党羽的胜算。 况且,那栖魂冥主竟然主动来我北府示好,求着鬼君同他一起联手,图什么称霸三界的大业。” 魔使一说,葭月不觉皱了皱眉头。称霸三界?这栖魂冥主好大的口气啊,如此,不是挑唆阿四哥哥与正道为敌? “那哥哥他怎么说,可也对此事颇有兴趣?”葭月急急问道。 “鬼君大人只说了句,但愿幽冥不再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便好,三界,他如今还未有这般打算。那冥主一听此话,便知晓鬼君不会为他所利用,便也不提了。可他一直在和君上提起神龙之墓,像是那墓中还有了不得的好处。索性,鬼君大人他不为所动,说自己得了龙角丹已然是万幸了,其他好处,他不敢觊觎。”魔使禀道。 葭月听了,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阿四哥哥虽狂傲,可贵在不骄不躁。 人心不足蛇吞象,冥主如此怂恿阿四哥哥,便是想搅浑了水,他可渔翁得利。 怪不得阿四哥哥说,那即翼山,是要热闹起来了! “小姐,其实那冥主本还想亲自见见你,似乎对您很好奇。可君上说您身子不适,并不想引见,这才作罢的。那栖魂冥主诡计多端,君上可是时时都防着他的。所以您如今,更是要小心才是。鬼君大人为了您,冲冠一怒为红颜,亲自上蜀山把葭月小姐你抢了回来,这一怒之下把仙门七大派都给惹恼之事,在幽冥之中也是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我?”葭月还不曾想过自己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连着那栖魂冥主都知晓她了?不禁神色有些局促,缓缓点了点头。 第469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敢问魔使大哥,那栖魂冥主可说,他下一步会如何对这神龙墓出手?”葭月思忖了会,便不觉向那魔使打听道。 “咳。”这魔使人高马大地,可也不笨,他的整张脸都被布条缠着,是幽冥魔役都惧光之故。只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颇为吃惊地看着葭月,干咳一声,偷偷问道:“小姐你打算做什么啊?可不要背着鬼君大人偷偷出去啊。你若是出事了,我都会被责罚的。” 这伺候人的活儿不好办,鬼君是看他性子温和才叫他来侍奉葭月小姐的。 若是出了事情,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绝对不是。嗯。。。。。。我就,我就随便问问。只是有些担心。”葭月甚是踌躇地说道。 她便是担心苗至玉。这栖魂冥主如此诡计多端,绝不像刀手灵尊这般好对付。 况且,那冥主先向阿四哥哥议和示好,便是不想让鬼君阻挠他的一番图谋。 他与仙门为敌抢夺神龙墓,说起来,是与鬼君同仇敌忾。可他若是真得了那好处,让他图谋得逞。到时候这冥主与阿四之间势力此消彼长,会否还和阿四如此恭敬客气,便是不足信的事情了。 看魔使还很是犹豫,支支吾吾不想说,葭月便继续说道:“你可要知晓。那栖魂冥主如何是真心投诚的?他现在是不得不屈居哥哥之下。真要是他得了那神龙的法力,还能如此安生地与我们相安无事? 阿四哥哥他仁厚,这冥主一议和便休兵了,若是形势逆转,那什么栖魂冥主,定然不是如此宽和之辈。”葭月说道。 “是啊,姑娘所言极是!属下也是这么劝君上的,这神龙墓之中还蕴藏有无限之力量。君上他不觊觎,甚是大度,可一旦这神力落入了旁人的手中,特别是这个栖魂冥主,可是对我北府大大不利啊!我心甚忧,与姑娘想到了一处。”那魔使很是激动说道。 “如此,我们更不能坐视不理了。”葭月志同道合地赞许道,一拉魔使大哥缠满绷带的手,便郑重说道,“这位大哥,你也是为鬼君哥哥尽忠职守死而后已的忠心属下,定能理解我的心思!其实,我们只要能阻挠栖魂冥主得逞其图谋不就可以防患于未然吗?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所以,我们暗中帮帮那些修仙门派先找到神龙墓,是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葭月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斗志高昂地说道。 “诶?!”魔使被看得脸一红,然后对上葭月沉鱼落雁的俏脸儿便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个。。。。。。这个的确不错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对嘛!”魔使抓了抓脑袋,被绕得晕晕乎乎,可又好像是这么回事情啊! 栖魂说什么要与鬼君结盟,为幽冥找到神龙墓。可其实,他若是真占了先机,哪里还会有君上的好处?! “哈哈哈,对啊,就是这么回事!魔使大哥你真聪明,一下想通了!” 葭月大力拍了拍魔使大哥的肩膀,她便这么说服了这位耿直的魔役,然后拉着这位大哥坐在水池边共商大计。魔役在幽冥中甚久,对栖魂冥主善用的手段和脾气秉性都比较清楚,便在葭月的询问下,一五一十讲给了她听。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阿四有了强大的法力还能自制,若是被那栖魂冥主得了,这天下定是要大乱的! 于公于私,葭月都决定帮帮苗至玉。 第470章 探妖山 苗至玉终于如愿换回了一身道袍。 青衫粗布,仗剑而行,这才符合他的脾性。 让他穿上绫罗绸缎,皇冠压头,出行轿撵,回府全是点头哈腰下跪磕头的仆人,这都是让他浑身上下自在不起来。 左一个殿下,右一个皇子千岁,当真是让他拘谨得很。一入宫门深似海,苗至玉知晓父皇对他已经非常亲切了。可这皇室之中,处处都要谨言慎行,与周遭之人,便也全不如寻常人家这般随意。 父子不是那么简单的父子,兄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兄弟。 这与他苗至玉的天性,背道而驰,不堪重负。 他若再不回蜀山,一出选妃之闹剧便让他头如斗大。都是师父仙岳开了个头,父皇便想了个两全其美之法。广纳女子入他的王府,这般既不失信于仙岳师父,又能让他从中选出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纳入府中,如此妻妾成群,在父皇看来,他这三皇子便不委屈了,也可以接受和仙芝的亲事。 然而,他此生认定的只有一个妻子,便是葭月。他们生死相许,他根本容不下其他女子在侧。 只是这些,他还无法和父皇言明。 一说,葭月处境会更危险。 其实苗至玉一回到蜀山,头等大事便是又去看了林天凤。 他不信林天凤做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不过,此趟探望,他除了看出林天凤双腿已然废了却也瞧不出其他什么。这人明知自己在被软禁之中,却很是笃定,像是有恃无恐。 究竟,谁在这人的背后为他出谋划策栽赃葭月呢? 。。。。。。 “苗至玉,你烤得都快焦了。”沐木在一旁,用胳膊戳了戳苗至玉,让他不要一副深思熟虑之状,做了皇子了,莫非连着神色表情都是肃穆起来,不苟言笑了? “啊?!哦,哦!”苗至玉着急慌忙,这才回过神来,这花林和井昊天好不容意打回来的野食,可不能浪费了去。 甄秀阁一众弟子,跟着四方仪的指示,走走停停,一日御剑而行,到了天黑了,便落脚在了此处郊野之地。 “苗师兄该是吃惯了皇家御膳,便连着如何野炊也忘了吧!被陛下疼爱成如此,还回来做什么?好好地坐拥美人,三妻四妾,为皇室开枝散叶岂不更好?!” 这话戏虐,是严大师兄身边的一个蜀山弟子调笑着说的。 苗至玉抬头看了看他,发觉二哥严秦风那里也是勾着嘴角揶揄一笑,便明白这也是他要说的话。 “至玉可是我甄秀阁堂堂正正的首徒弟子,仙风道骨,便是认祖归宗了定然也是洁身自好。只要初心不改,是否皇子,是何出身有何要紧?!我和严大师兄也是,难道,你是想说让我们都回去,做那受祖宗庇护的皇孙贵胄便好?” 紫叶还没开口,倒是昭若郡主先发难起来。这话,可大可小。若是真追究起来,这蜀山小弟子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不不,郡主,严大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那人本是想替严大师兄找那苗至玉的晦气的,不想,还惹到了郡主了。 “苗师兄,对不起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切莫怪罪师弟我啊!”那人忙不迭弃械投降,哪里还敢占嘴上便宜。 “不用如此,同门之间攀谈几句,哪里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大家随意就好,我还是那苗至玉,和之前并无二致。”苗至玉自然并不放在心上,甄秀阁中众人同生共死并肩作战的情谊,可不是一句皇子庶民能挑唆的。 这人听了,这才缓和了神色。 严大师兄瞧了郡主一眼,这倒是好了。知晓是一家人,可还是和苗至玉亲些。 “就是,你有这工夫多嘴多舌,便还是吃快些,替花林他们去值岗放哨才是正事!都说了这一带快入了即翼山的地界了,还如此不知轻重。”紫叶三下两下便把烤熟的吃食给吞了下去。 邱机老人也关照了,这妖山,方圆十里都有鬼怪出没。让他们万不可松懈了警惕。 第471章 翻案 匆匆吃完,紫叶去接替了花林和井昊天的班,巡夜的任务路遥遥兮其修远,每个人就只能睡一两个时辰,然后轮换。大约到了下半夜的丑时,该是苗至玉和严秦风的班,可已经值夜过的井昊天又起来了,说是他不困,可以替他们。 “那便让我二哥歇息吧,我和你一道儿。”苗至玉说道。 严秦风冷冷一笑,倒头又钻进了睡袋里,背对着他们不领情。 苗至玉和井昊天相视一笑,倒也像是料到了严大师兄的反应,两人提剑便走了,接替了两个困乏的蜀山弟子。 这妖山有一股刺骨的冰寒,才到山脚,便是白茫雪原,空气中皆是雪花的纷扬飘洒。 “三殿下,你也去睡会吧,我一个人足够了。”井昊天不知为何,无故就客气起来。他比苗至玉年长,纵然如今苗至玉是首徒,可也不必这般恭敬。 “井师兄,你怎么也客气起来了?有话直说,我们还是不是同门师兄弟了?”苗至玉看他欲言又止,便直来直往开门见山说道。 没想,井昊天一思量,便是单膝跪地,朝着苗至玉拱手道:“三殿下,昊天的确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至玉师弟你能否帮我这忙?” 苗至玉看他说得殷切,便赶紧想搀扶了他起来。同在甄秀阁门中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这一跪,他担当不起。 “请三殿下为在下做主!昊天祖上三代都为朝廷命官,清廉奉公,可不想到了我父亲这一辈,却突遭变故。家中被抄没,兄弟姐妹中我是唯一一个能幸免于难的。虽投身方琼门下,可心中系挂的都是如何为我井家洗刷冤屈!血海深仇,父母之冤,昊天无论如何都要为父亲沉冤得雪!恢复我井家世代官籍,官至正二品的荣誉,便是我活下来的意义。昊天,无论如何都想替父亲翻案!” 井昊天抱拳毅然决然禀道。 苗至玉愣了愣,没想到,井师兄还有这般的坎坷身世。 “师兄啊,我虽是与父皇相认了,可你该知晓,我一无爵位,二来在朝中也无相熟的官员,让我如此。。。。。。” “三殿下,若是你也推脱,那我井家可如何还有出头之日?!”井昊天半跪在苗至玉面前便是不起来,“皇帝陛下对您厚爱有加,如若能在皇上面前提起当年黄河决堤,历城百姓死伤无数的惨祸,陛下应该记忆犹新。当年,那些贪官污吏无人敢担此罪责,便把这筑堤疏漏,玩忽职守的罪名全推给我父亲,我父亲名叫井凛正,乃当时的历城道台,专督黄河汛期筑堤事宜。” 井昊天看来已经思虑甚久了。他已然将自己的身家来历和盘托出。若是不信任他苗至玉,便也不会如此甘冒杀头的罪名表露身份了。 “起来吧井师兄,此次探得神龙墓后,我便传书给父皇,让父皇替你井家翻案。想来当年的案宗该还在大理寺,我不能保证定能成功,不过,再彻查清楚,也是无妨。若是你井家确被冤枉,定能沉冤昭雪。” 苗至玉扶着井师兄的肩膀,安慰他道。 井昊天终于得了苗至玉的亲口承诺,这翻案一事已然在望。他大喜,也站起身来反握住了苗至玉的肩膀甚是动容。甄秀阁中藏龙卧虎,他井昊天能和皇室贵胄结识,不枉他的一番苦心啊! 只要能彻查当年他父亲被陷害一事,是非黑白定昭然若揭。那些贪官陷害他父亲的手段并不高明,如今有三皇子殿下和皇帝陛下为他井家做主,此事,易如反掌! 井昊天正如此作想,从这即翼山的山顶便飘来了数道乌云。这暗夜,隐隐浮动着悄然而至的危机。 第472章 略施小计 雪花,如何会带点粉色? 苗至玉不解,刚皱了皱眉头,便听得他们一班师兄弟休憩之地,传来了纷扰争吵之声。 往回走近了一看,却见这场面真是荒诞不堪,一片靡靡。他和井昊天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给我走开,你这小贱蹄子!苗师兄是我的!”钱沁儿狠狠一把推开了段缈缈,抱住了身边的男人,而段缈缈却又软着腰肢一脸媚笑着扒拉了上去。她们二人说是争抢着苗至玉,可在这苗至玉的面前,却都和刁杰搂搂抱抱在那一处。 颠三倒四,神情恍惚。衣衫不整,该是刚从睡梦中起身。 “昭若啊,你别跑啊昭若!快到堂兄怀里来啊!啊哈哈哈!”严大师兄也已然中招了,片片的绯色冰花粘附在他的发上,脸上红粉菲菲,犹如喝醉了一样。 他的手不断往前够着什么,可在苗至玉看来,那里空无一物,是幻象而已。 真正的郡主呆立在一边,她痴痴地望于半空,也并没有什么狂乱之象,却是定在那儿泪如泉涌。 一颗颗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便是让她牵肠挂肚,深锁心底的情愫。她的眼底都是悲怆,哭得和个孩子一样,一步步走向树丛深处,而井昊天一眼发现那里是悬崖。 苗至玉和井昊天两人一前一后截住了梦游般的昭若,苗至玉一个手刀打晕了她,然后给郡主喂下了一颗春芳。 “快屏气,这是毒。”他迅速取出了别在腰间的药罐子,他和井昊天也一人一颗。 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毒,这万能灵丹春芳的妙用便是能解燃眉之急。 井昊天想先分开刁杰和段缈缈他们,这三人都宽衣解带,不成体统了。可他刚一过去,便被发了狂性的刁杰一掌击了开去,且段缈缈和钱沁儿也是联手袭击于他。 在他们眼里,早就没了半分清明。 苗至玉看到紫叶,花林,和陈水生三人在地上屏气盘坐,便先将解毒丹药给了他们。 他们三人恢复了,便多了帮手。 其他人看来是被迷惑了心智。但凡心中有些动摇和阴影,就会被这毒趁虚而入,失了常性了。 得了护身的灵丹妙药,紫叶和花林他们几人一同上前,这才把钱沁儿制服了,给她喂下解药。 “段缈缈,你给我松手!”紫叶发现段缈缈发狂地尤其厉害,里面的亵衣都被拉扯了出来。其他男弟子都是非礼勿视,只能找那刁杰下手。三四个人使了浑身解数,这才把这对如胶似漆的发狂之人给分开。 花林一个巴掌打肿了刁杰的脸,随后由陈水生箍着他的头颈给他喂下了解药。 刁杰翻着白眼,突然哀嚎一声直直倒在了地上。他中毒很深,是一下用了猛药,所以才失了意识。 而段缈缈竟然也发出了怪叫,叫着苗至玉,如是疯魔了一般又要扑上去。 紫叶箍不住她的身子,只能也先打晕了她。 段缈缈瘫软倒地后,其他男弟子皆是捂上了自己的眼睛。这情状,还真是看都不能多看一眼。 粉红的雪花也落在了葭月的脸上,她急急和那个魔使一起寻找着苗至玉他们的踪迹。 魔使告诉过她,这栖魂冥主最善操控人心,他的法术多是迷心之术。 可若是事先有了提防,便也不难防备。 这粉色的冰雪,只是栖魂的略施小计,也不知道苗至玉他们中招了没有? 第473章 拦截在前 段缈缈醒过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然醒了。 这即翼山的山峰陡峭,连绵不迭。又刚是下了雪,山路十分难走。 段缈缈发现自己被沐木的大熊背在了背上,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口干舌燥,头也有些犯晕。 “你醒过来啊,太好了。”沐木拄着捡来的木棍攀登着,与她说道。 狂风吹了过来,岩石上的积雪被裹挟在北风之中,好像暗器一般刺人。 段缈缈往回看,这里怎么离着他们休憩之地的四周地貌差了那么多? 不知不觉,这是走到哪里了? “快了啊,离着四方仪指引的地方不过半个山头了。”沐木摸了摸大熊坐骑的头,知晓它辛苦,加油道。 “我是怎么了?”段缈缈觉得自己身子酥软,想用力却提不起劲道。 “没怎么,就是你啊,丢人现眼地很。”钱沁儿是走不动了,才会慢慢落到了队伍后面,恰好听到了段缈缈的说话,便也凑过来回道。 她自己也是毁了一世的清誉。刚才还哭得要死要活,还要宰了刁杰泄愤的,不过等她醒来知晓了段缈缈更是失格,便开始五十步笑百步。为的,不过是让自己心里舒服点。 “你说什么?”段缈缈的脸孔一下白了起来。 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肩头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悄悄垂头往自己的胸前肩上看了一眼,顿时花容失色,像是见了鬼一般。 “谁?!刚才是怎么了?!”她突然大叫了起来,被闻声赶来的紫叶捂住了嘴巴。 “你别激动,也不要嚷嚷。这一段路很是危险,藏在周围伺机窥探的妖怪昼伏夜出,你一叫惊了他们,我们肯定会受到围攻。”紫叶劝阻道。 段缈缈隐隐约约地知晓这痕迹是什么!她,她是梦到苗至玉了,两人纵情缠绵着,接着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这不是梦?! “苗至玉呢?!”段缈缈突然问道。似有期待,眼睛也突然绽放光彩。 “呵,做你的大头梦吧!那人啊,是刁杰!苗师兄,才不会落你手里呢!”钱沁儿冷嘲热讽道。她一针见血就戳破了段缈缈的奢望。也是过来人,她醒来之时也有如此肖想,可惜,现实却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 “小姐,那栖魂好像在前面的山头收买了好些妖魔鬼众,要沿路给那些仙门弟子设下陷阱。这神龙墓据说是月圆之夜特别容易出现,就在后天晚上了,他们若是被陷阱给耽搁了时日,那栖魂便胜算大些。” 魔使被葭月一通好话,收得服服帖帖。 不但放葭月出来不说,自己都跟出来帮忙了。阿五留下来在北府当掩护。虽说欺骗他的阿四哥哥这田鼠本来不答应。不过一听魔使说,是为了阻止对头变得比阿四厉害,它就义无反顾地成了帮凶了。 “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帮这些仙门弟子扫清阻碍!”葭月挽了挽袖子,决定大干一场。 她虽然露不得面,可是这暗地里的活儿她却是跃跃欲试。 正说着,旁的树缝里溜过去一群豺狼虎豹的妖怪,这即翼山一场大雪,倒是把他们都给招了回来。 看他们行迹诡秘,便知晓是伺机而动。而且若无要紧之事,这几大家族的兽妖可不会联手出动。 葭月和魔使相视一眼,便也急急跟了上去,他们要拦截在前。苗至玉对付这些山精野怪没什么问题,不过栖魂的意图是拖延住他们,她可不能让苗至玉正中那栖魂冥主的下怀。 第474章 撤退 “你们,用狼烟迷阵把这些小小修士困在巨石阵中。然后,虎族和豹族的兄弟便可入阵围捕他们。 只要我们通力协作,把那为首的修士给吃了,其他的,便不足为据,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狼妖首领已然派出哨兵跟踪了那群修士一整天了,他分析敌我强弱,并拟定了个万全的作战之策。豺狼虎豹齐聚首,还没有狩猎不到的猎物! “呵呵,虽是凡人,可到底也是仙门弟子,吃他们一个,抵得上凡人百千!” 而豺族首领得意洋洋,食指大动。突然,他动了动鼻子,率先发现了靠近过来的异样气味。 葭月带着魔使只是稍许靠近,便发现几只豺狼从树上跳了下来,从身后包抄了他们。 “来者何人?”那几只首领妖兽甚是奇怪地打量着他们。 发现那高个的是魔,而那女子,三分妖气之中竟然还带着七分仙气。 这人不似人,妖不像妖的,究竟是何来历?! “咳,我家姑娘说了,这即翼山的所有妖众都不可对那些仙门弟子动手!他们爱上哪里就上哪里,爱干嘛干嘛,若有违者。。。。。。”魔使看了看葭月,葭月也回瞪着这位魔役大哥,她何时这般说过?!居然还扯她的名号,可她葭月哪里来的什么威名?! “若有违反者,定不轻饶!”魔役大哥轻咳了两声,居然还如此狐假虎威地威吓道。 “呵呵,笑话!连自家山门都不敢报,也敢对我们吆五喝六!”豺狼虎豹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都是一脸嘲讽之色。这长相不俗的小小女子胆子够大,居然敢如此颐指气使地指挥他们?一众妖兽龇牙咧嘴,伸出了獠牙利爪。便还是江湖规矩,手下功夫见真章! 妖兽们凶相毕露,纷纷向着葭月围拢过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吓唬得了的!况且那些修士,胆敢冒犯妖山重地,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葭月知晓他们没那么好糊弄,也已经亮出了手中武器。这即翼山何时是那种好言相劝便能相安无事的地方?只是,这豺狼虎豹四个妖兽家族在这妖山势力甚广,便是今天打退了他们一干人,保不准过不了一时三刻又有妖子妖孙跑了出来围追堵截。 只能硬着头皮,擒贼先擒王了!葭月飞身而上,准备先拿住这些猛兽的头领再说。 而这些妖兽们也纷纷扑将上来,团团将他们包围在里面,定要将葭月和那高个子的魔使咬成肉渣,当了晚餐吃不可! “吼!!!!”一声嘶吼,竟是震动了这方天地。 积雪都从树干上纷纷扬扬掉了下来。 葭月猝不及防中了一只小狼的偷袭,手臂上被长长的爪子一抓,立马现了血痕。 “住手!”苍老的声音从半空浮现,庞然大物缓缓落在这乱斗之地的中间,葭月一看,竟然是穷奇来了! “穷奇大哥,你怎么来了?”这些妖兽头领没想到小小围猎还惊动了穷奇。穷奇乃是整个妖山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古凶兽,寻常妖兽自然以它为尊! “住嘴!你们可知晓,这即翼山的大雪是谁帮咱们施的?!”穷奇低声吼道。 “啊?!这。。。。。。不是说,穷奇大哥您去外面请来的大仙帮着我们降了雪水嘛!这才解了妖山的燃眉之急。莫非。。。。。。?”那些猛兽面面相觑看着穷奇,然后恍然大悟般看着葭月。这才一激灵知晓他们是得罪了何人了! “哎哟,原来真是仙女大人您施的雨水啊!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得罪了!” 那几只妖兽首领神色变得飞快。从那气势汹汹到低眉顺眼的恭谨样子不出稍许工夫,这架势,把葭月倒是看呆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她看着有几只小妖怪还跪在了她面前,特别是刚才抓伤了她的小妖,更是惶恐不迭地道歉。 “仙女大人,我们之前离开妖山也是迫不得已。这即翼山还留着家中太过年迈不能迁徙的长辈,若不是您及时降下甘霖,这惨况便是一言难尽!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妖兽们竟然如此恩怨分明,也是让葭月始料未及。 “这。。。。。。只要你们答应不为难那些入山的仙门弟子,我与你们,哪里来的仇怨?”葭月说道。 “你放心吧葭月。我们即翼山如此多的妖怪承了你的情,这点小小要求,定然会如你所愿的。”穷奇答应道。而它身后的众猛兽头领也点了点。 “不光是我们,其他的妖怪也会得了消息。这仙门中人私闯即翼山虽是冒犯了我们的领地,可有你仙女大人的一句话,我们便权当做没看见了。不会再为难他们!”说完,妖兽们便又纷纷化作了兽形,带领着族群,四散而去了。 它们在悬崖上,厉声嘶鸣,在各个山头间遥相呼应,正在传递着撤退的讯息。 。。。。。。 听着此起彼伏的野兽嚎啕,躲在岩洞里的甄秀阁一众人都有些惊醒。 “妈呀,刚才那一声大叫就和雷鸣一般,这地方,都藏着些什么怪物啊?”一个蜀山小弟子缩了缩衣袖,他又冷又害怕。 第475章 乾坤缩地 “你怕什么?!有苗师兄在,还有严大师兄昭若郡主在,安安心心呆着吧!这山精野怪地,断然不敢冒犯我等仙门中人!” 有一方琼派弟子大声呵斥道,他像是要鼓舞士气,可话说来,却是虚张声势,颇有些逞强之感。 即翼山乃是万妖之山,本就不是凡人的地盘。若不是四方仪显示了神龙墓的所在,他们这些人,该是不会轻率踏足此地的。 “别担心。只要在月圆之夜赶到神龙墓将会出现之地,师父,还有各派掌门宗师都会接应我们。我们不过是探路的先锋,到了目的地,张开乾坤缩地之阵,待将神龙墓挪移到掌门师父设下的结界之中,这妖山,再诡异便也与我们无关了!” 陈水生劝慰其他人道。 说起来,这乾坤缩地的法子,还是他师父青木真人独创的机关阵法。 一听说有如此好的办法能将神龙墓纳入仙门的势力范围之中,其他掌门便更是下了决心定要找到这神龙墓了。 邱机老人本是觉得这神龙墓方位飘忽,且在妖山之中甚难防范周全。一听到偃月宗竟然有这样的首创阵法,很是欣喜。其他掌门这才觉得,青木掌门不是每日疯疯癫癫只会奇巧淫技的。紧要关头,出此良策,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了。 有了这乾坤缩地的法子,想搬移这墓穴的所在便不是痴人说梦。只待他们在神龙墓现身之机布下阵法,与另一边施法的宗师们遥相呼应便是大功告成了。 所以,他们抢的也是时间。得赶在神龙墓又隐蔽之前到达,便是一切的关键。 “大家再睡个把时辰,都喝点米酒暖暖身子。天稍微亮了,我们再启程!”苗至玉鼓舞道,“我们已然算是顺利了。要知道当年师叔他们进即翼山来,可是被群妖围困地寸步难行。短短的路,便是耗费了好几天的时间。” 苗至玉心中既是纳闷,又是庆幸。 他已然做好了恶斗的准备,可一路来,虽有零散兽群尾随,却也不见真的攻击他们。 “呵,什么群妖之山。我们堂堂仙门弟子还怕这么些飞禽走兽?我看便是无胆匪类,早就被吾辈声势给逼退了下去。如何还敢猖狂?” 严秦风轻蔑地看了一眼苗至玉,便是个庶出的东西,战战兢兢,没有胆色之辈。 “是啊,肯定是严大师兄身上乃有真龙之气,那些妖邪哪里还敢靠近?”他的跟班们明目张胆拍着如此枉顾礼法,大不敬的马屁。严秦风却也不恼,只是勾唇得意笑笑。 苗至玉看了看他们,坐到了一边并不接了话茬。 身上有真龙之气,九五之尊的乃是他们的父皇。这几个蜀山弟子如此大逆不道地奉承,却像是甚得二哥的心意。皇室之争斗,看着风平浪静,其实早已经激流险滩,遍布危机。涡旋暗涌之处,苗至玉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皇室之中,是否还能置身事外? 而他的本心,却向来都是田园牧歌的随性。与这尔虞我诈,争权夺势,南辕北辙。 。。。。。。 飞雪停了了下来。 栖魂冥主坐在了一处孤崖之上,掌心施展的法术也渐渐收拢。 一属下抱拳禀道:“那些妖兽家族出尔反尔,居然未在半道拦截下那些仙门弟子。属下办事不力,请冥主责罚!”那魔怪低头请罪道。 第476章 为何不现身相见? “呵,让他们猖狂。本冥主岂是他们这几个毛头小子能防范的? 不过,即翼山的妖众精怪居然能放他们通行,看来,是有高人在暗中保护他们。” 栖魂冥主也不恼。他这一路只是略施些惑人心魄的法术,看的,也不过是这些甄秀阁弟子的秉性弱点。 当中虽不乏高手,不过,既然是凡人,只要心存私欲,贪嗔痴一样不缺。总有疏漏可寻。 比如,这姓段的姑娘入狂已痴,走火入魔不过如此。 还有那蜀山大名鼎鼎的严秦风,据说还是皇帝之二子,可不但心慕堂妹,更是五内焦虑,怕极了自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一朝皇帝心意移转,他输给了才刚认祖归宗的弟弟,便是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呵呵。。。。。。这般形势,让栖魂心中不由敞亮了一下。这盘棋局,虽然他如今是稍显颓势,可却仍然大有可为。 冥主手下跪地在侧,他抬头看了看冥主,便觉得如今的状况,自家主人并未落于下风。手中,已然掌握了越来越多的应对之策。 “好好在即翼山中查查,究竟是哪路高人在帮着这些修士。那些首领自然是不肯说的,你也得好好用用脑子,该从些容易松口的妖兽身上下手。”冥主下令道。 “是!”下跪属下抱拳领命。对主人的话不敢有违。 。。。。。。 甄秀阁一行人,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终于穿过这危机四伏的群妖众魔之地,到达了四方仪所示的山头位置。 面对浩瀚重山,登高远眺,众人都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这一路,便是这样翻山越岭,也算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是到了目标之地。紫叶和另两个女修士都是差点相拥而泣,想着刚要出发之时,知道是要深入妖山腹地,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啊。。。。。。这群妖还真是给苗师兄您面子啊,我们一行人毫发无伤,实属大幸!”钱沁儿走到苗至玉的身边,感慨道。 大家都在稍作休寝,只等着夜幕降临,能让神龙墓现身。 一旦阵法发动,他们便也会随着这乾坤缩地之阵,转移到掌门们选好的位置。 这妖山,便也是与他们作别了。 “不,我总觉得是有人在暗处保护我们大家,并不是我能耐啊。”苗至玉遥望四方,他不禁想到了一个人。即翼山,不是她的故乡吗? 是葭月吗?如若是,为何不现身相见啊,她知不知道他对她是如何地魂牵梦绕。 钱沁儿听出了此话中的相思和柔情,瞧着苗至玉的双眸,她已然知晓他在想什么。 便甚是不甘心地说道:“师兄,您当真如此决意吗?葭月她根本与你不是同路中人。您堂堂皇子之尊,为何一定要这般执拗?难道天底下除了葭月,便没有一个让你可以寄情的好女子吗?” “没有,我与葭月的缘分,便是命中注定的。我与她二人,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沁儿,我知晓你也去选妃了。可若你想嫁入皇家,便还是去二哥那儿试试也未尝不可。至玉,只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了。” 苗至玉说完,甚是拘礼地拱手别过,转身走了。 “苗,苗师兄!”钱沁儿被说得一脸郁卒,他看了看那严秦风,这嚣张狂妄之人如何和苗师兄比?!况且,她如何是为了做皇妃啊,她对苗至玉的难道不是爱? 她还想追了上去,可迎面就看到了一脸讪笑的段缈缈,这人该也是盯着苗师兄才来的这里。所以偷听在旁,此刻还准备笑话她?! 第477章 首次行凶 “你笑什么?”钱沁儿一旦知晓这段缈缈也觊觎着苗师兄,便觉得反胃作呕。 这女子,全然不知尊卑有别,如此卑贱低下,却拼命还想往上攀爬。手段卑劣,吃相难看,简直不知所谓。 本来被戳穿了那低贱的身份,岚焰师父都已经要驱逐她出仙霞了。这个贱人,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段,居然能让师父她回心转意,一转眼又把首徒之位还于了她。 出身低下之人,便是不择手段。 “钱大小姐也吃瘪了吗~听闻你还去选妃了,结果连苗师兄的面都没见到,这才火急火燎回了甄秀阁,还是同门情谊才比较好套近乎,对吧?”段缈缈冷嘲热讽道。 “是啊,本小姐还有选妃的资格,而你呢?你段缈缈倒是有能耐踏进皇宫半步吗? 段师姐,我老早想说你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和苗师兄别说那一撇,便是一点都没有可能,你明白吗?别总是一副怨妇的样子盯着三皇子殿下。 云泥之别,要别人打击你几次你才懂啊!真是痴子!”钱沁儿真不屑和这人多言,她便是讨厌这虫蛆一般的下贱货色整日虎视眈眈着苗师兄。 翻着白眼,钱沁儿如今也懒得再装那无知小师妹的天真样子,扬了扬头,便是扭着腰肢走了。 段缈缈被一句痴子骂地变了脸色。 她突然眼底掠过寒光,有一团邪气在她掌心凝结。这栖魂掌她学了有个把月了。可一直都未真正派上用场,不如,拿这钱大小姐开开刀? 段缈缈诡笑了一下,她瞧着钱沁儿走远的身影,杀气溢满了眼睛。 妖山之中,四下无人。其他同门不是歇息就是搭建营帐去了,她说这钱大小姐被妖怪侵袭没了神智,便也说得过去啊。。。。。。 岚焰说,刚中了栖魂掌并不会立马咽气。可是在这悄无声息如是睡眠之中,慢慢死去。 无人知晓是怎么回事,待他们找到神龙墓回了仙山,这钱大小姐早就已经一命呜呼死得透透的了。 不是说云泥之别?那她段缈缈便赏她个与众不同的死法。栖魂掌这秘术,配得上钱大小姐如此高贵之人! “钱师妹,你去哪里了?”段缈缈的掌风带着暗劲刚朝着这人后背发出,拐角处猛地冒出了刁杰。段缈缈也是心虚,心头一跳,这一掌便落入旁处的花木丛中。 积雪重重落地的声音传来,钱沁儿回头奇怪地看了过来,便发现那枝枯木压着积雪在瑟瑟发抖,晃动得厉害。 “你在干嘛?”钱沁儿奇怪地看着背后的段缈缈。 这人一脸阴森笑容,让钱沁儿觉得发寒。 “没什么,刚才一只小兽蹿了过去。怎么,师妹这就害怕了?”还是嘴角擒着冷笑,段缈缈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刁杰也看到了段缈缈,他想到前日的事情,便也是颇为异样地垂下了头。 “段师妹,你也在啊?”刁杰白白占了段缈缈的便宜,可他却并不想认账。 只是来叫钱师妹与他一同去吃些东西,看到段缈缈也在了神色倒是挺不自在。 第478章 被搬走的墓穴 “段师妹,要不你也一起来吃点?” 刁杰看到这个段缈缈也是头疼不已。之前是想娶她的,他们都已经在同门面前有了如此的肌肤之亲。 可哪里想,他刁杰好心好意去和她说。说是他刁家也算名门望族,立她为正妻大约无望,但是侧室的话,待他和家中父母禀报过,便也是有情面可寻的。 结果段缈缈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巴掌,都把他给打懵了。 看来,她段缈缈真想着吃苗至玉三皇子这块天鹅肉了,他这个青年才俊她还看不上!刁杰见她如此不识抬举,便也作罢了。 反正,他原本喜欢的就是钱沁儿。堂堂钱塘首富之女,才与他门当户对不是? “不必了,我不饿。”段缈缈果然拒绝道。她怕看着这个刁师兄,会忍不住先杀了他,以报那日的轻薄之仇。 钱沁儿觉得段缈缈有古怪,可又说不出什么。很是纳闷地瞪了段缈缈一眼,并不知晓自己刚与鬼门关擦身而过,便还是和刁杰一起走了。 段缈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间。她第一次有了可操控别人生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欣喜,也有稍许迷醉。 她很贪恋这种感觉。 之前,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可如今,她若是想让一人悄无声息地死去,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哈哈哈。段缈缈突然笑了。 对了,她还真不能用岚焰教给她的栖魂掌杀了这钱沁儿,被师父发现,可吃不了兜着走。 她得想个更有意思的办法,让那钱大小姐尝尝得罪她段缈缈的下场为何?! 这妖山遍地精怪,却不及她心中的獠牙怪兽迅速膨胀。她被逼入绝境太久,终是按捺不住,要脱身那牢笼而出,欲所欲为,好好尝尝这报复的滋味!! 风萧瑟,段缈缈狞笑着。 她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畅快! 半夜,月挂枝头。满月,是苗至玉他们翘首以盼的满月。 终于是到了。 四方仪的指针一动不动指着一个方向。这便是锁定了一个位置。 万众瞩目。苗至玉和陈水生他们摆开了架势,哪怕神龙墓穴只现身一瞬,也要牢牢捉住这神出鬼没的神迹。 葭月带着魔使,也很是紧张地蹲在不远处的树丛里。 她看着苗至玉安然到了这处山头,这才松了口气。她看着不远处的这人的背影轮廓,满眼都是温柔。 突然,大地瑟瑟抖动,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拔地而起。 “小姐,那神龙墓来了!”魔使大哥也是激动非常。能亲眼看到这名闻遐迩的隐秘之迹,真是不枉此生啊! 一道金光缓缓浮现,在这山头之间缭绕。 苗至玉和一众修士发动阵法,外面之人是防御之势,呈护阵之态。 而苗至玉,严秦风和陈水生几个道行高超的,便立马飞腾而起在那半空,将这整座墓穴施法围困住了。 这乾坤缩地之法施展后便呈现了光壁,把刚露了一半形态的墓穴围若铁桶。 “定!”陈水生大喝一声,便是开启了阵法。与千里之外的掌门师父们有了呼应。 这瞬间的光芒万丈,如是打通了相隔路遥的两处出口。山头上本还刺目的亮光,还有苗至玉他们一众甄秀阁弟子的身影,便在眨眼的工夫里化了身形,不见了。 抖动的大地恢复了平静,静悄悄地,也没了继续的骚动。 一切恢复如常,便在葭月的眼皮底下,那巨大的墓穴凭空消失了。 她和那魔使大哥相视了一下,这神龙墓被仙门搬走了,应该是好事一桩吧! 起码,栖魂冥主不能再随意觊觎了才是。 第479章 会化形的阿五 “葭月小姐,我们快走吧。时候不早了,幽冥的大门快要关了。”魔使看天色不早,今天一定得赶回幽冥,便忙不迭在葭月身边劝道。 “好。”葭月点了点头,但是目光还是流连在那山头上。 苗至玉回去了呢,他已然回仙山去了。 葭月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真想再多看他些时候。带着魔使在身边,都未能与他现身相见。罢了,心中虽遗憾,可苗至玉带着神龙墓回去达成师门之命,她心满意足。 魔使带着葭月化作一阵黑烟,也从这即翼山消散而去。 连绵的妖山还在一片睡梦之中,人参树下的穷奇也是舔了舔自己的尾巴,觉得没了轰隆轰隆如是地动的声响,它该能睡得更加安稳些。 北府之中,葭月和魔使两人探头探脑,一路走着战战兢兢。 “姑娘,看来鬼君还没回来,您先回房间,我也去拾掇拾掇自己。”魔使大哥一路辛苦,他脸上手上缠绕的布片都被日头灼得化开了,露出了里面灰黑的皮肤,像很是辛苦。 “好!魔使大哥您受累了。”葭月别过魔役,便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蹑手蹑脚,做贼也不过如是。 推开了房门,葭月刚进去转身掩上了门,背后,就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你,回来了。。。。。。” 猛地回头,葭月在微弱的光线中发现了阿四哥哥正坐在她的床沿上。 “阿四哥哥?!”葭月全身都抖了个激灵,怎么他在这里?明明守卫都说鬼君没有回来啊! “咳咳咳,是啊,我是你的阿四哥哥。”细细听来,这声音竟然有些古怪。阿四的声线低沉,可不似这般捏着嗓子眼地尖锐。 葭月皱了皱眉头,只觉得面前的阿四两只手端在身前,头还稍稍侧向一边的姿态有些古怪。 这样子她甚是眼熟,只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配着阿四的身形样貌倒还真是稀奇古怪,哥哥他原本俊美无双的外貌,便被糟蹋在了这很不妥当的体态中了。 “呵呵。”葭月不禁垂头用袖子捂住了嘴巴,偷笑。 “笑什么?!”坐在床边的阿四生气了,他猛地站起了身子,大步朝着葭月走来。而他的两只手还是如爪子一般提起在胸前。 这样子,便是格外熟稔了。。。。。。 葭月震楞看着,不觉脱口而出:“阿五?” 听了这话,正朝他走来的鬼君大人眼神一滞,便再也保持不住这玉树临风的姿态了。 砰地一声,这身高九尺的英俊男人顿时缩成了一团。葭月挥散烟雾,便看到地上果不其然是那只大田鼠阿五! “我的天!阿五你什么时候会化形的!是人参果的功效吗?”葭月喜出望外抱起了它,然后看着得意非常的阿五,心中也是乐开了花。 “吱吱吱。”阿五捧着自己的小脸,似是骄傲又是害羞。支支吾吾说着自己还是修为不行,模仿着阿四哥哥的样子才不过一时半刻就坚持不住了。还埋怨自己不会说话,一开口就被葭月发现了端倪。 “很了不起啊阿五!你这小子,没想到还有这般的天赋!你知道吗?刚才若不是你说话露了破绽,我看到你化形成哥哥的样子,都快吓破胆了!” 葭月毫不吝于赞美,对阿五的化形充满了溢美之词。 第480章 到底进不进去? “吱吱吱。”阿五很害羞地低垂着被葭月夸得泛红的脸,它也是在无意中发现自己虽没有化出人形,可是吃了人参果后通体舒畅,想着阿四大哥那风靡三界,横扫一切仙女妖精的身姿,便不由化出了他的样子。 这不算是它的人形,可是,能从一只普通的田鼠成长为能有变化之能的妖,阿五不甚感动。也对葭月的恩情铭记在心。 “阿五啊,你有空多练练,肯定能保持得越来越久的。还有说话,多听听,多试试,定当说得会越来越好。”葭月看到阿五没有白白吃那两颗人参果,高兴得和个老妈子一样。 她摸着阿五的头,又使劲亲了亲这小东西,让阿五害羞极了。 。。。。。。 神龙墓,在那日半夜,轰然落于辟邪谷的山脉一侧。 半座墓穴深深扎入土中,在这连绵的山丘河谷间发出了巨大的震响。 邱机老人,青木真人,还有其他的仙门掌门皆是坐镇此风水宝地的四方,他们为了选这一处既是僻静,又方便仙门守护墓穴的位置,用了整整七日。 “盟主,弟子们回来了!”苗至玉带着大家拱手复命道。 “好!好!大家都辛苦了。这神龙墓能被护送到我蜀山地界,大家都是功不可没!” 邱机老人说话间,岚锋掌门和那仙岳掌门的神色,看起来颇为不乐意。 七大门派,各自守护一件法宝,结果,找到了神龙墓却成了这蜀山派的所有之物了。 “呵呵,蟞鹤啊,你可有什么话讲?瞧瞧,流传千年的神龙墓便在你我面前,还是用黄枫谷的四方仪寻到的。说来,你们黄枫谷该是居功至伟的。到底要不要开了墓穴进去,你也说个话呀!” 仙岳自知他一个人的态度不足以被邱机老人采纳,便怂恿着重伤刚愈的蟞鹤尊者。朝思暮想的神龙墓终于是找到了。若是枯守在外面却不得亲自入内一窥究竟,他仙岳是绝不甘心的。 “这个。。。。。。盟主啊,神龙墓我们已经找到了,这墓穴,我们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啊?”蟞鹤心中也是琢磨着,为了这个神龙墓,他的黄枫谷被毁得一塌糊涂。 四方仪从他师门的历代宗师那里流传下来,时至今日才知晓这法宝的神通广大。说起来,能让这神迹现身,他黄枫谷也该有个发言的权利。 “依着我看,这神龙墓一定要开。不可让那妖邪占了好处还肆无忌惮。承袭神龙之力者,必须要杀了那鬼君谷四不可,如此,才能告慰我仙霞门的先祖先烈。”岚锋主张明确,她为了对付鬼君便是激进主战之派。 “哎,这墓穴当初是被天庭封印的。还被施加了重重法印。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可这墓穴会自行挪移位置便是其灵力的表现。我看啊,这打开墓穴,招来的不是神力,而是灾劫。盟主,既然神龙墓在蜀山地界了,我们还是先严密看守起来的好。 一没万全对策,二无合适的承袭神力的人选,草率为之,怕是逆天而行,福祸一念之间啊!” 青木真人在此事上,却是尤为慎重。他主张挪墓,却不打算打开墓穴封印,让岚锋和仙岳嗤之以鼻。 其他的掌门便是左摇右摆,既对墓穴之中的状况非常好奇,却也担心青木说的疑虑。一时间,又争执不下了。 而说到承袭神力的人选,严秦风便心中打起了盘算。他看了眼一旁的苗至玉,眼底皆是敌意。 第481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甄秀阁一班弟子,除了苗至玉,其他人,也没有资格和他这个二殿下争了吧! 严秦风十分盼望自己能承袭那神力。毕竟,至高无上的力量,能手握他人的生杀大权,难道不是莫大的一件快事吗? 他暗中窥探着苗至玉,总觉得自己该趁早收拾了这个庶出的麻烦。 至于如何动手,他得找他的舅舅——国舅爷糜三思好好商量商量。 邱机老人看着这千年神龙墓,又举头望了望上天,觉得这事情,如是冥冥中皆有注定,在引导着他们一步步前行。 墓穴找到了,但是开还是不开,事关重大,他还需要好好斟酌。 青木说得没错,福祸一念之间。这千年的封禁,到底是被何方因果羁绊,向着那不能预料的方向一路牵引。 “这神龙墓,便先由我蜀山派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邱机老人沉思片刻,便下令道。 “且慢,此话差异。”仙岳掌门上前禀道,“盟主啊,寻找神龙墓乃是七大派联手之事,这如何到了戍守之时,便独独只用蜀山弟子了。不是我们不相信蜀山,但是神龙墓内里暗藏玄机,万一有个好歹便是说不清楚了。还是七大门派轮流守墓地好,可相互督察,万无一失。” 仙岳别有所图,自然不能眼看着神龙墓全然落了邱机老人的掌控之中。 “是啊,我们仙霞弟子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在盟主您做出决断之前,由七大派轮流守候,该是最为妥当。”岚锋一听,觉得这似乎在理。 “好,那每日,便由两个门派共同守在此处。神龙墓再现,必当有妖邪为了这其中的传说而蠢蠢欲动。大家万莫松懈。”邱机老人看仙霞和蓬莱颇多异议,便退了一步,答应让其他门派共同守在辟邪谷。 “连着各派都可推出一名弟子,做那承袭神龙之力的候选,不知道掌门,是否同意?” 方琼掌门艾老讲话,一针见血。如此,让甄秀阁中的众人一听,不禁都心头暗喜,跃跃欲试起来。苗至玉虽是拔得头筹,可若是进了神龙墓大家机会均等,谁也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状况出现。 盟主叹了口气,看着各自私心的诸位掌门,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强行占有神龙留下的法力,轻则经脉逆行,重则走火入魔性命堪忧。如此,你们还想试试?” 盟主也不是吓唬他们。他觉得匡扶正道,如今的甄秀阁的弟子中有苗至玉,有严秦风和陈水生等作为中流砥柱已经足够。 定要觊觎这传说中的法力,怕是会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反而损兵折将。 “弟子们都甘愿冒险,为盟主分忧解难。”不想,严秦风却首先上前应承道。这便是七人皆有机会,盟主之前偏向的苗至玉,也不过是那七分之一! “弟子们愿为盟主排忧解难。万死不辞,甘冒危险!”刁杰也上前抱拳作揖道。他师兄林天凤定当不可能进神龙墓了,所以黄枫谷的候选名额便是落入他的手中无疑! 方琼掌门这么一说,群情激动。 盟主看着不问福祸,却只是把神龙之力当做战利品欲要瓜分的众人,愁容浮起。 千年前的那场祸事,如今对现世之人来说,只留下模糊的记忆。 许多之人惦念的,也只有那可违抗天庭的神力。 第482章 糜怀恩 便如此,七大修仙门派相约共同守护神龙墓。 而这辟邪谷中,随即也出现了一团若隐若现的邪云魔障。他飘忽在这设了结界的神龙墓附近,却离着看守的仙门弟子一段不被察觉的距离。 “冥主,终于有个即翼山的小妖肯说了。原来那帮着甄秀阁的高人您也早就有所耳闻。”那飘忽不定的邪云下方,来了一个魔怪,跪在下方禀报。 邪云落下,现身的是那一脸阴郁而又脸色苍白的栖魂冥主。这幽冥三君之一的栖魂冥主,其实相貌不凡,可是眉宇之间那化不开的寒气便是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不过,这样的冰山美人若是肯笑,便该是大地回春,别有另一番的景致了。只是,看过这冥主笑容的,该都已经凉了尸骨。 “谁?”栖魂问道。 “是个女子,便是鬼君之前从蜀山手中抢来的那个仙门叛徒葭月。”魔怪不无惊奇地说道,“此女子看来来历非凡。鬼君谷四将她护得甚是周全,上次冥主拜访北府之时,便是遮掩着不让相见。没想到,她还和即翼山有关联。” “葭月?她多大了?”冥主却突然问起了这女子的年纪。 “小的不知。且是人是妖都不知道。身世很是神秘,那即翼山的众妖念及她施雨行云的恩情,都讳莫如深,属下兜兜转转,才问来了如此些眉目。”那魔怪拱手说道。 “呵呵,原来如此。看来,谷四把他的心头所爱藏得如此之深,便是有其他蹊跷啊!葭月。。。。。。”栖魂冥主喃喃着这个名字,像是若有所思,眉眼间,也不觉多了几分涉猎之心。 “可有合适的身份助我使用一段日子?”冥主突然问道。 “您,您要离开幽冥?”整整快十年了,冥主便一直锁居在幽冥之中,从未听说过他要重新来人世间再走一遭。毕竟,那事情过去也有十年了,冥主虽未再提起,可其实,心头也从未放下过吧。 “有,有!还是个富贵人家。该是这几日便要断气了,刚好给冥主您来栖身。”手下忙不迭禀道。 栖魂冥主,能操控人之七情六欲,私念邪心。更是可以栖附在那将死之人的身上,借那人的尸骨在人世再行一段孽缘。 “哦?如何富贵?”想起之前栖魂的那个身份,也是出身不俗的商贾之家。冥主不禁思绪飘远,他又想起了许多,许多。 “当朝国舅爷糜太傅的幺子,糜怀恩。”魔怪站起身来,禀道。 栖魂冥主听了笑了笑,官宦世家,的确够有意思。。。。。。 葭月凭栏远眺。 幽冥界看久了,倒也看出了别的名堂。 大地苍茫,天空虽阴霾,且无日月星城,可缕缕烟云成群飘荡,倒是很像倒挂的江河。 小鲲大概也这样觉得,现出了原形,开始飞向那天际,在那里浮上沉下,好不自在。 “君上!”侍候在两旁的魔使突然行礼道。 葭月这才回过神,竟是阿四哥哥回来了。 回头,看到阿四今日一身兽脸纹样黑色铠甲,气概万千地迎面走来,让阿四哥哥原本太过阴柔精致的脸孔平添了许多精干和英气。 “真漂亮!”葭月不禁赞叹道。阿四哥哥竟然都未卸下盔胄便来看她的,是担心她吗? 一别快十日,她对阿四哥哥也甚是挂念。 第483章 拜帖 “小丫头,你也学会占我便宜了。”谷四走近了,刮了刮葭月的鼻子,揶揄道。 “嘻嘻,实话实说罢了。”葭月笑得和个孩子一样,就如小妹妹敬仰着兄长,看他威风凛凛,凯旋而归,自然是与有荣焉! 阿五站在一旁,它都看呆了。 果然,它虽然能模仿阿四哥哥的样貌,可这风流体态,气势万钧却是难以企及。仔仔细细瞻仰着,阿五越看越觉得自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它模仿阿四哥哥,是自不量力了。 自惭形秽,阿五一下便躲藏到了葭月腰上所挂的小布囊李,这样子,惹得葭月和阿四都是相视一笑。 “葭月,我给你带来了很多东西,吃的玩的,穿的用的。幽冥界荒凉,你可觉得无趣了吧?”谷四与她面对面坐着,看着葭月的小脸儿,便觉得自从她来了,北府的肃杀便都染了暖意。 他身在南府,可心却早就越过了冥河,日日想着葭月的衣食住行,是否如意。 “阿四哥哥,你本就繁忙,如何还把这些琐事挂在心上?魔使大哥人好得很,什么都想周全了。而我,也没那么娇生惯养地,在你这儿住着,已经麻烦了。。。。。。”阿四对她还是如此周全用心,可她葭月,受之有愧。 谷四的脸色凝滞了一下。 葭月愿对苗至玉以身相许,与他谷四之间,自然更是划下不能逾矩的藩篱。 “哦,都是随手得来的。并不费事,你别太过介怀了。行军打仗甚是无趣,一路南行,一路收些有趣的东西,也是一桩乐事不是?不都是给你的,那些珍玩,我便自己收下了。” 谷四不想让葭月不自在,便如此说道。 葭月看着阿四哥哥,如何不懂他是故意在寻着由头对她好,阿四哥哥用心良苦,真是折煞她了。 站在一旁的魔使,看着自家鬼君,明明爱在心头却难开口,嘴上还要这样编着各种借口才能对葭月小姐一表心意,真是鼻子酸涩,替鬼君掬了把辛酸泪。 正如此说着,从后面来了个魔使,他弯腰在鬼君身边禀道: “君上,百鬼森林那儿来了使者,说是栖魂冥主在他的大本营想要邀约君上您。 重月奇景,特意递上拜帖,他说上次冥主来北府叨扰了,这次,想让君上您去他们的地方,一尽地主之谊。” 魔使说完,葭月不觉脸色变了变。 “哥哥,还是不去了吧!您是光明磊落,明刀明枪,可这栖魂冥主却心思诡谪。他一边对那即翼山上的神龙墓虎视眈眈,一边却又邀您去百鬼森林,必有古怪。” 葭月才刚在即翼山上看到这冥主的阴谋手段,一转眼,这人又在幽冥对着鬼君出了招数。事出古怪必有妖。难道,是为了牵制住阿四哥哥,不让鬼君去地上坏他觊觎神龙墓的事情? “葭月啊,你回过即翼山?”谷四的着眼点相当刁钻,居然在那句话里听出了如此门道。 他只关心葭月的动向,却丝毫也没把栖魂的盘算放在心上。 “啊?!”葭月被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她方才,说漏嘴了吗?! 谷四一看她的神色,便了然于胸。然后一个眼刀飞向了跟随在葭月身边的魔使。那魔使立马回避了目光死死压低了头,做贼心虚。 “本君若是不去,那栖魂在幽冥的七洲四陆便又有别的说辞了对吧?”谷四笑着,反问道。 “是这么个理儿。他栖魂冥主敢孤身来北府,而君上您若是不赴约,难免,让人非议。这便输了阵仗了。” 第484章 高下立现 “如此,那本君自然更不能失了约了。”谷四向南遥看,这满目的雾霭迷障,阻不了他的金戈铁马,一统幽冥的决心。 “哥哥,我陪你一起去吧。有个照应也好。”葭月自告奋勇道。也是因为在这幽冥北府只当贵客被伺候着,让她心中有愧。如若能帮到哥哥的忙,她也算是不枉费了阿四的一番情谊。 “葭月要同去?”谷四皱着眉头问她道。这百鬼森林可不容小觑,葭月其实还是呆在北府中安全些。这一路山高水长,幽冥看似混沌,其实七洲四陆处处气候和地貌都不同。 “自然要去。日日呆在家中,如是被圈养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也没有那么不济吧!”葭月颇为不平地说道。她这白食吃多了,自然会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再如此,她还正要被北府的魔兵们看扁了去。以为她真是阿四哥哥金屋藏的那妻妾了。 “好!那你便与我同行去南边。幽冥之中,也是各洲有各洲的风景,葭月没有领略过,也甚是可惜。”谷四下令道,“传令下去,三军将领多挑一半精兵同行,带上金蚁兽探路,务必保证此去一路畅通无阻。” “是!”魔使领命道。 “哥哥,不用这么大的阵仗!”葭月一听,慌忙拉了拉谷四的袖子,压低了嗓门说道。如此浩浩荡荡兴师动众地,她想要陪着阿四同去百鬼森林的本意岂不是变了味道? “你听我的吧。这幽冥,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谷四反手握住了葭月的手背,眼神决意,霸道却又温柔地说道。 。。。。。。 京城,太傅府。月上中天,太傅府书房中灯火通明。 “舅舅,事情就是这样。你可是我母后唯一的亲弟弟,我也是你最疼爱的外甥吧,你能帮大哥出谋划策让他用成家立室向父皇争宠,难道和我就不能推心置腹,帮外甥我想想法子?”严秦风与邱机老人告假三日,回了京城,直奔国舅爷府上。 糜三思捋了捋胡须,这二殿下向来心高气傲地,一门心思在仙门中修行布道来讨皇帝的欢心,没想到今日也有如此低眉顺眼的时候。 为了那苗贵妃的儿子暮严至玉吧?也难怪,皇帝当年对那苗贵妃有多宠爱,有多愧疚,如今,便是如数补偿到了三殿下身上。 呵呵,让这向来目中无人的二殿下都要回头来找他这个舅舅出谋划策,看来,暮严至玉这庶出子,的确对他糜家威胁颇大。 “舅舅,你倒是说话啊!外甥我和大哥一样都是你的亲外甥。日后谁继承大统,你这国舅之尊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若是落入苗至玉那小子的手里,我母后,还有您,该如何自处啊!!” “哎,舅舅我当然知道了!所以,就算往日里你对你大哥再失礼,我和你母后有说过一句什么吗?你啊,和你大哥都是我姐姐的孩子,我们糜家,乃是鸾凤王朝的第一外戚,突然杀出来个死而复生的三皇子,你以为,我和你母后心中不急?” 糜太傅捋着长须,负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他这忧思之重,并不比二皇子少。 因为大家心知肚明,二皇子慕言秦风与大皇子以及其他皇子比,的确是出类拔萃。可与那半路杀出来的暮严至玉比。。。。。。高下立现啊! 第485章 洪水无情 “所以啊,舅舅,你得给你亲外甥想个法子不是?”严秦风拖着亲舅舅的袖子,这才是一副家长里短很是亲厚的模样。 “嗯,这个。。。。。。我答应帮你这个亲外甥也是理所应当过的。不过。。。。。。”糜三思看了眼严秦风,甚是忧虑说道,“近日里,你那怀恩表弟身子不适,请了御医来看也是无计可施。都说就吊着那一口气了!二殿下啊,如若你能用仙门的法子,帮着治好你表弟,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啊!” 糜太傅满眼关切拉着严秦风的手说道。 “怀恩表弟?”严秦风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舅舅还有事情相求于他。还真是一点不肯白帮忙的主儿! “是啊,这逆子,我便让他不要太过放纵了,适可而止!可是他呢?”糜三思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事儿也不能大肆宣扬,太过丢人现眼了! “什么病?”严秦风觉得舅舅脸色古怪,便问道。 “花柳。。。。。。”糜三思压低了嗓门,讷讷道。 。。。。。。严秦风也不知道如何言说才好。荒唐!终日寻花问柳,便是要将这性命都搭上去了。 “行,等会我过去看看。京城医治不了,我便带他回仙山上去医治。”严秦风为了对付苗至玉,这也是豁出去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师父和师叔们应该会帮他的。 “好好好!秦风啊,舅舅这便都拜托给你了!”糜太傅如是得了救星,拱手弯腰对着严秦风行大礼。 “好了舅舅,言归正传,你到底可有把握对付这苗至玉?”严秦风关切问道。 “有,自然是有!你舅舅我岂会坐以待毙?且苗至玉他可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不过刚寻回皇子身份,便忙不迭地想要在我糜三思的手中,把天捅个窟窿。我糜家,是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如此枉为的。” 糜太傅心中已然有了筹谋,刚才竟还和他严秦风装糊涂。真是老狐狸一只! “舅舅所指何事?”严秦风面上,还是恭敬地问道。 “他想替当年的历城道台井凛正翻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糜三思冷笑着,走到了自己的书案前,说道。 “舅舅,当年那事,外甥记得,似乎,与我糜家也是有所关联。。。。。。”严秦风说得自然委婉了些。其实心中很清楚,修筑历城堤坝的国库下拨银两,大半都进了糜三思的口袋里。苗至玉居然一上来就敢和母后的娘家人作对,也是自己找死了。 “呵,放心吧。皇帝答应了那三殿下要彻查,那便彻查。我明日便上禀,希望三皇子殿下能亲自赶赴历城,查证此事。”糜太傅不知道如何作想的,竟然反其道而行。 严秦风知晓,这糜三思做事向来狠辣。如此,自然不是想自投罗网了。 “舅舅是想。。。。。。?”严秦风意有所指地问道。 “这转眼啊,又到了黄河汛期了。洪水无情,三皇子殿下能否大难不死,再逃过一劫,谁又能说的清呢?”糜太傅一脸讪笑道。 严秦风也笑了。他便知晓,论这暗箭伤人,他这舅舅便是比他高明了许多。 。。。。。。半空,浮云掩住了月光。明寐不定。 第486章 附魂 严秦风第二日回仙山的时候,多带回了一个人。 马车的门帘捂得严严实实,不透风,也不见光。 “师兄,这谁啊?”半道上,有个跟班小师弟去接他,便看到严秦风一脸郁卒的模样。 严秦风都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家表弟!堂堂国舅之子,居然终日留恋勾栏污秽之地。 如此不洁身自好,当真是败尽国戚之尊严。 他早上去看这糜怀恩的病况,那副尊容,让这二皇子殿下差点吐出了隔夜饭。 全身溃烂,都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貌了。如此尊容,可如何是好啊! 带上了蜀山,让师父和师叔们看了,也会被笑话。出尽洋相! 糜三思这老狐狸,真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他。 “随身带着什么灵丹妙药吗?随便给他吃一颗,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严秦风叹了口气说道。 “师兄,这药不能乱吃啊!可是什么病患,我来看看。”那师弟自认在医术上有两把刷子,便兀自揭开了马车门帘,不顾严秦风阻止就探头进去看。 不看还好,一近身,便是一股恶臭传来。 这哪里还是个人?!浑身溃烂,面无好皮,便是样子,也已经认不出来了。 “呕!”那一番好意的蜀山弟子赶紧一扭头跑到了旁边,靠着树呕吐起来。是他自不量力了,这人,也不知道如此瘫了多久。 脸孔又是溃烂,又是浮肿,哪里还看得出原来的容貌?!作孽了,这还救得活? “师兄,你怎么带个将死之人回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那师弟直言道。 “我如何不知救不了了?可受人之托,怎么也得装个样子。你先随便去山上拿些药过来。解毒,愈外伤,退浮肿的都要。反正,我得让他死得好看点。入殓了,也对我舅舅有个交代。”严秦风喃喃说道。 “舅舅?”那师弟一听不禁又看向了马车里面。严秦风嫌他多事,便瞪着他让他快去快回。 马车,停靠在了蜀山山脚下的凉亭边。严秦风甚是嫌恶地瞪了那糜怀恩一眼,自顾自去凉亭里喝茶歇脚了。 这一马车的恶臭,当真是亵渎了他的皇子尊荣。 于是,看都不多看一眼。他离着远远地,兀自眺望远处风景。对这昏迷不醒,肿胀地和落了水的死猪一般的表弟,他并无半点关心。 趁着严秦风心不在焉,一道迷障在马车边一闪而逝。 栖魂终于找到了这个可附体之人。他没想到,手下人还给他找了这么具身子。 这一副溃烂之相,大概他日后显露自己的外貌,都无人会觉得异常吧。 一道透明身影,便这么横卧到了糜怀恩的身上。 两厢重叠,这半截身子入土的国舅之子,竟然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的眼睛睁开,随后,咕噜噜转了转,便又安稳地合上了。 “大师兄,大师兄,我把药拿来了。”方才被严秦风差遣出去的蜀山弟子回来了,背了个药箱。要说,这苗至玉的医术好啊,不过,想着他们两位皇子间的过往恩怨,便也还是不和严大师兄提这茬了。 “有多少给他喂多少。反正,死相好看点就行了。我也算是尽心尽力,对他家人有个交代。”严秦风头都不想回。怕是那糜怀恩会脏了他的眼睛。 “是!”他手下师弟应承下来,背着药箱过去,死马,当那活马医。 第487章 鬼君南巡 冥河之水,看似清透,待葭月走近了,才发现河底似有什么影子在和她双目齐视。 她正疑惑,欲要上前微微弯了身子看个仔细,一双大手捂上了她的眼睛。 “别看,这水中有迷惑人心的亡魂,你与它打个照面,它便盯上你了。你别想过这冥河。” 葭月双手掰着阿四捂在她脸上的大手,听了阿四哥哥的话,不觉背脊发凉。 “那我不看了。”葭月点了点头,应道。她也就是好奇,幽冥和地上的世界全然不同。 开在水里的妖花,飘在湖上的木屋,还有这悠悠吟唱的勾人魂魄的兰草。 一转眼,却在极尽妖娆的姿态里,从花蕊之中探出了獠牙,差点一口吞了葭月的手指。 啊。。。。。。这一路,葭月既是好奇,又是洋相百出。 若不是阿四哥哥一路带着她,定然都走不到冥河边了。曲折离奇,这七洲四大陆让葭月大开眼界。地下的世界危机四伏,是全然想不到的光怪陆离。 阿四接她上了巨大魔怪驮着的轿撵,那狰狞巨兽便载着他们蹚水过冥河。 魔怪长着倒刺的铁甲四肢踩在冥河底,便像是碾碎了河底的枯骨,发出了一串刺耳的干裂声,还有亡魂的惊叫。 眼睛是看不到了,但是耳朵听着也是惊心。巨兽毫不留情地摧枯拉朽,捣碎了这冥河中的暗伏汹涌,却死寂沉沉的怪异。 咕咚咕咚,有气泡冒了出来。一只骷髅挣扎着跃了上来想要袭击他们,被谷四一掌击碎在半空。 “别听了,这些怨气,你还是不要听的好。”谷四捂上了葭月的耳朵。只有在三界无处轮回的冤魂才会坠入这幽冥之中。 冥河水载满了怨尤,谷四怕勾了葭月伤感。便一下从身后堵上了她的耳朵。 葭月转头看着谷四,阿四哥哥护她护得滴水不漏。可八年前,他掉落这方诡谪的险境之时,又有谁在护着他? “阿四哥哥,我有朝一日也能保护你的。。。。。。”耳朵被捂住了,所以葭月以为自己的心声根本还是徘徊在心底。 却没想,捂着她耳朵的阿四的手已然微微颤了一下。 “好,我等着。”谷四在她背后,在一片冤魂的嘶声尖叫中笑着呢喃道。 过了冥河,便是幽冥南境。南府的鬼兵失了旧主人刀手灵尊,十有八九都臣服于鬼君谷四,弃旧主而投入这所向披靡的新鬼君麾下。 便是有那自不量力想趁乱而起的,还没在南边搅浑了局势,便已然被谷四给带兵平定了。 这鬼君谷四率领北府魔将鬼役,一路浩浩荡荡,如是君主南巡。除了些不知趣的散兵流寇,也无别的魔怪敢出来拦道作祟。 谷四声名赫赫,另其他魔众鬼道闻风丧胆,再也不敢造次。这一路看似游山玩水的威风堂堂,闲暇恣意,也是新鬼君在向四方暗中窥视的势力警示:顺者昌,逆者亡。 这幽冥时隔千年,将会有第二位一统七洲四陆的君皇出现。 “那与鬼君同乘一骑的女子是何人?” 魔树之后,有一盏鬼灯笼在那里飘来荡去,看着夜幕中的北府行军,问道。 “好似,是鬼君的新宠?不对,据传鬼君为了她还亲自杀上了蜀山回天峰。应该是心头至爱才对。”一团鬼火呲地烧了起来,用甚是鬼祟尖细的声音议论道。 第488章 献宝 “哦?至爱?嘻嘻嘻,这幽冥界如何出来的真爱真情?真是笑话!”鬼灯笼像是兴奋非常,燃起了一团诡异的紫光,在那里摇晃不定。 “的确是如此传说的,此女子叫葭月。鬼君为了她,以一己之力杀上了蜀山,虽攻破了七大修仙门派的阵法结界,却只带回了这个女子,与仙门居然秋毫无犯,又全身退了出来。此事,早在北境传开了。”鬼火卖弄着,彰显着自己的见多识广。 “呵,如此,那便更要去通传百鬼森林里的主人了!计划有变,说不定我们都能看一场好戏了!“鬼灯笼狡黠说着,便像是在和那团鬼火在狰狞诡笑。 葭月看着漫天的落雪,才知晓幽冥也有四季之分。雨雪风霜,皆一样不少。 “葭月,别淋着。”阿四看她呆呆看着天空,将属下递上的一件裘皮披风披到了葭月身上。 葭月垂头抚了抚这披风,却脸色一变,又很是干脆地把狐裘还给了阿四。 谷四震楞了一下,随即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是谁准备的?!谁准你把狐狸毛皮拿出来献给葭月小姐对她大不敬的?!”谷四满脸怒气,向属下追责道。 “是属下准备的!我不知道。。。。。。对不住啊葭月小姐,请赎罪!”一个魔使眼看鬼君就要发怒,赶忙上前领责道。 “算了,不知者无罪。不过,我不想第二次看到你们伤狐狸的性命。”葭月说道。这件狐裘皮毛,一直能掩到她的脚面上。一件披风做下来,也不知道要伤多少狐狸的性命。 可其实避寒挡风,其他棉麻织物都可的。 “是!属下谨记葭月姑娘教诲!”魔使看着谷四的一脸愠色,忙不迭应承道。 “哦,对了,其他的动物皮毛也免了。我不喜欢裘皮。还有,我在幽冥之中,日常的衣着用度,也不用太过奢侈。还是一切从简,切莫为了这些花什么特别的心思。” 葭月自小在仙门修行,能不杀生就不杀生。她看不得与师父桃良一般的狐族受苦,也瞧不得其他的飞禽走兽遭殃。所以,先关照了他们,免得这些魔役为了讨鬼君哥哥的欢心,在她这儿穷奢极侈,想法层出不穷。 咳。那下跪的几个魔怪属下面面相觑。本来是为了投鬼君所好,才特意寻了这件在人世都难得一见的纯黑狐裘皮献给葭月姑娘。没想,这鬼君的心上人还真是别具一格啊,这番悲天悯人地让他们这些魔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了看鬼君的眼色,那魔使便还是拱手领命道:“是!一切遵小姐的意思。日后,属下们再也不为了这无用之物来枉杀禽兽性命。葭月小姐的菩萨心肠,让吾辈甚是钦佩! 君上有小姐陪伴身旁,真是福泽深厚!” 那魔使看来甚会说话,他这献宝不成,便还是趁机向谷四拍着马匹,全是讨好之言。 葭月都被讲得五迷三道起来。 “咳,阿四哥哥,前面便是百鬼森林了吧,我们现在便进去吗?”葭月岔开了话题道。 正说着,前方进入森林的探子回来了。 “君上,里面有一处桥基被连日的大雪压断了,我们的辎重过不去。只能减员轻骑而行。”探子半跪在谷四面前,禀道。 第489章 轻骑入谷 “断了?”谷四勾唇轻笑,他倒是真想看看,这栖魂冥主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君上,百鬼森林气候多变且很怪异,不过,这过百岁谷的桥会断,倒还是第一次碰到。”那探子也觉得事出蹊跷。 “君上,不然,还是算了吧,让那栖魂出百鬼森林,来我军营帐见您!”有属下出谋划策道。 “不过,这请柬上所写,是邀约鬼君去百鬼森林的栖魂老巢中看那重月奇景。这便也只能在那百岁谷里可见。若是如此便却步了,岂不是会让栖魂那些余孽笑话咱们没有胆量?” 虽明知是鸿门宴,可又不得不前去赴约。鬼君谷四与这栖魂冥主,可也算是如今幽冥中你死我活此消彼长的不二劲敌。 可偏又互相按捺着屏住这一触即发的战局。 谷四忌惮这栖魂的老巢百鬼森林不好连根拔起,而栖魂,也曲意逢迎,先用低伏之状向鬼君投诚,换得更多的转圜余地。 “去,一定要去。本君不是来看重月奇景的。本君要看的,是这百鬼森林和这百岁谷如何地易守难攻!” 谷四大手一挥,便勒令道,“栖魂自己打开老巢的门户让本君前往,如此好的机会,本君怎能瞻前顾后?精锐轻骑随我进入百鬼森林,其他辎重和重甲之兵,留在外面等候命令!” 鬼君并不胆怯,他当机立断下令道。 “是!听凭鬼君调遣!” 数万魔兵声势浩荡,抱拳向鬼君领命道。 葭月看着行军打仗中的阿四哥哥,竟觉得自己有些不敢相认了。阿四哥哥脱胎换骨的可不止是一副身躯。 他一言九鼎,深得手下信服。 “葭月,你还是不要进去了。由我手下保护你在森林外安全些。”谷四私底下与她说道。 “不可,你这样动摇军心。如此偏私护短,可是让人笑话!”葭月说道。 “好!我便知晓我的妹子艺高人胆大,定不会被吓唬住的。”谷四如此说道。 葭月一听,重重点了点头。阿四哥哥终是想明白了吗?这声妹子,喊得她拨云见雾一般很是敞亮。 “嗯!”葭月脸上都是笑开了。而谷四愣愣,才发觉葭月眉开眼笑如释重负却只是为了他的一句兄妹之称。他不觉长长叹了口气,葭月在他和苗至玉之间,其实态度一直都那么坚定。 鬼君带着葭月,一骑轻骑,往那百鬼森林腹地进发。 大部队留下了一大半。还有那攻城伐地的辎重武器被留在了原地。 轻骑魔兵为鬼君开道,朝着栖魂的老巢而往。 。。。。。。 蜀山之上,有一间格外僻静的小柴房。里面只有最为简易的一张桌子和一张床,连着板凳,都是瘸了一条腿的。 窗户纸早就已经破了窟窿了。风,便这么徐徐灌入其中,让这幽僻之地更加冷寂。 严秦风把糜怀恩带上蜀山后,便将这个将死之人塞到了此处。 也不想给邱机老人等师叔们过目了。这人的样子太过不堪,让他堂堂二皇子丢了颜面。 “冥主。”有一魔音传递到了糜怀恩的耳侧,冥主微微动了动头,示意他正听着。 “禀报冥主。那鬼君谷四来到了百鬼森林,正朝百岁谷而来。其中,他还带了一个女眷,名叫葭月。其他,便如冥主所料。他将重兵辎重都留在了森林外。”那魔音缓缓禀道。 第490章 赏他个花好月圆 “葭月?又是葭月。她去了百鬼森林?呵呵,看来鬼君对她还真是寸步不离啊!”躺在床上的那人,浑身都被扎满了绷带。 直挺挺躺在那里。只是一双眼睛朝着这破败的柴房顶上翻动着。如不是如此,和一具停尸在此的骸骨便无分别。 “是!他们如影随形。”那手下附和道。 栖魂笑了笑,想坐起身子动动筋骨,可一动,这浑身没块好肉的身子便是扯动筋骨的疼。 好久都没感受到这样的疼痛了,还不禁闷哼了一声。 “主人,您没事吧?”那头的属下听得动静,便不觉问道。 “哎,没事。你这给我找的什么肉身。皮无好皮,肉无好肉,从内到外烂得比那腐鬼还要厉害些。”栖魂盘腿而坐。他都不禁要运行一下体内魔气才可镇住这病灶,着实头疼。 “对不起,主人。属下以为,这国舅的幺子的身份,能让主人您如鱼得水,办事更为得力些。没想到。。。。。。” “算了。这不就阴差阳错借着这肉身上了蜀山了嘛!也算是因祸得福,我便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吧。”栖魂冥主浑身魔气运行了个大周天,缓缓吐纳。 “主人,神龙墓您倒是有可乘之机了。可鬼君那边该如何是好?属下并不觉得,百岁谷里的机关足够让他身陷囹圄,为我军所俘。” “自然。七大仙门掌门之合力都没有动他分毫,本君可没打算,凭着区区迷魂摄魄之术还能让谷四失了反抗。”栖魂冷笑道。 “那该如何?我们留在百岁谷中的兵力不足以一举歼灭那北府魔兵。”属下甚是忧虑道,“如被那鬼君到了百岁谷的冥府,发现冥主您根本不在谷中,摆的不过是空门阵,这便是露陷了。” “不着急。他不是到我百鬼森林,身边还带着那葭月小丫头嘛!哈哈哈,本冥主便赏他们个花好月圆,水乳交融!这销魂蚀骨,意乱情迷的滋味,该能让鬼君在百岁谷中消磨不少时候!到时候,说不定他连我冥府在何处都已然混混然不知了!” 糜怀恩那腐烂流脓的脸上,露出了诡谪狡诈的笑容。 他手下一听,顿觉冥主真是技高一筹,实在是高啊!顿时,在那一头的魔怪也发出了鬼祟的笑声。 这鬼君可是艳福匪浅了!他们冥主所施加的迷情之魔障,便是心无旁骛清心寡欲的神仙陷落,也定然会五迷三道,自制全无。 嘻嘻嘻,想想那场面。。。。。。那百岁谷冥府之中的栖魂属下搓着手,笑得那样奸险下流。 “苗师兄,就是这里,你还是来看看吧。虽严大师兄说不用医治了,可这一天天地,我这个管理后山的可是心惊胆战的。万一死在我这儿,可如何是好?” 栖魂刚还和人说话,一听有动静,立马躺平了,又挺尸在那里。 柴房的门开了。 进来的竟然是那即翼山上为首的修士。叫做。。。。。。苗至玉? 栖魂冥主从那绷带的间隙里偷偷斜觑了这年轻人一眼。近处看,这年轻修士真气喷薄,年纪小小就有如此修为,倒也是不多见的。 怪不得,邱机老人会把寻找神龙墓的重任交给了他。 苗至玉放下了药箱,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腐臭之味。这味道,的确有些像尸臭。待他走近了一号脉,倒是惊讶发现,这糜少爷的脉象怎么反而如此有力搏动着。 第491章 极炎 天干物燥,葭月坐在锯齿魔兽的驼峰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方才还在林子外面大雪纷飞,有魔使看她寒冷的样子而将一件狐裘披风拿来跟她献宝。 怎么一转眼,就如此燥热起来? “葭月,葭月?你是不是中了暑气了?如何脸这般红?” 阿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忽近忽远,她转头,就看到阿四那张异常英俊的脸孔犹如工笔勾画的那般,在她面前极尽颜色,可虚虚实实不太真切。 “中暑气?”她可从来没有过这般的症状。不禁又恼又热地抬手直直扯着自己的衣襟。感觉再这么下去,好像置身于蒸笼里,她快死了。。。。。。 喘不上气,像是有什么勒住了她的脖子。葭月抬手抚着自己的脖颈,扯开了衣领子,便开始挠自己的脖子,转眼,便是抓起了红印子。 谷四眼睛一直,立马大力地把葭月胡扯自己衣裳的手给逮住了。 看她还在胡乱动作,怕是要走了光了,便一手箍着她的手腕按在身前,一手,忙不迭拉拢了她敞开的衣领。把葭月已然露出内里风景的胸口遮掩住了。 谷四喉头一干涩,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从来不敢对葭月太过逾越的他,如何想过会有这般旖旎的意外? 便是亲她一下都是他大着胆子的邪念了,此刻的乱花渐欲迷人眼,让他如何不心旌摇曳? 葭月便只是如此娇态,在他怀里羸弱之状,便是已然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谷四按下了心头燥火,把手捂上了她的额头。 这体温一下变得滚烫起来,难道,葭月对这百鬼森林的气候格外不能适应? “呕!”没想葭月被这么一拉高了领子捂着胸口,立马脸色苍白,更加厉害地伏着身子似是要反胃作呕。 “停!都给我停下!”鬼君慌了神色急急喊道,前面的开路先锋便也立马勒住了身下坐骑的缰绳。 “原地歇息片刻。”谷四下命道。 “是!”不知道为何,鬼君脸色急躁地抱着那葭月小姐就往一处山洞里走去。 咳。看此火急火燎之状,谷四的随身近侍面面相觑,权当做自己的脑袋里没有那浮想联翩的画面,又各自心知肚明地转过了身子背对山洞,指挥其他魔兵在此处安营扎寨。 这天气,真是热得不像话啊!好好地,怎么就如同到了极炎的赤洲? 百鬼森林的气候一日三变,却也不会这般极端!这炎气,让不少魔使的坐骑都开始虚弱地呆在树荫下乘凉。 “为何没有幽鬼上来纠缠?这百鬼森林,名不副实啊!”有魔将好奇道。 “呵,自然是震慑于我君上的威名。小小幽鬼,能奈我何?!”很是不屑地嗤笑了一笑,他们并不把这异象和古怪放在眼里。鬼君横扫幽冥,战无不胜,手下们自然也是气势如虹,觉得鬼君收服栖魂冥主如那探囊取物,小小波折不过是个插曲而已。 “葭月?葭月!”谷四拍着葭月的脸。这处山洞阴凉,旁边还有个寒潭,真是天助他也! 葭月一脸涨红,她呢喃着,可是觉得眼皮很重,抬不起来。 谷四赶紧用双手接了点寒潭里的水过来,可等他跑到葭月的身边,已然滴滴哒哒漏了一路,捧到葭月面前之时,漏光了。。。。。。 鬼君皱了皱眉头,他索性跑到了水潭边,往自己嘴里猛喝了几口。 他缓缓走到了葭月面前,便这么看着她。 鬼使神差地,谷四俯下了身子,他将唇凑了过去,密密贴上了葭月的。 他便是想亲葭月,且如此景况,也只能这般喂她水喝。 第492章 阴阳双泉 “冥主,虽然鬼君一行人为了绕道,进了那极炎的火油锅,不过,这热,怕是热不死他们的。前面是冰寒天,这一热一冷的确要脱层皮,可属下也不知道这迷幻之阵该设在何处,在哪里下手的好。” 栖魂手下又在传音石前与冥主请示。眼看鬼君的大军压境,都到了百岁谷中了,离着冥府仅一步之遥。这空城计唱地,让他们这些手下很是提心吊胆啊! 鬼君会否落入这迷情之陷阱中,也是存着变数的。若是鬼君识破了这招数,直接挥兵攻破他们的冥府,这老巢一失,便和当初的刀手灵尊一般可是丧家之犬了! “放心。鬼君身边带着那葭月,我便是不帮着他们添油加醋,怕是那谷四也是盼着干柴烈火之时。火油锅和冰寒天不可怕,怕就怕在天干物燥,突然又是冰寒刺骨,难免同时碰了阴阳双泉。。。。。。”说到此处,栖魂不由嗤笑出声。 传音石前的魔奴恍然大悟,他这才明白冥主下令炸毁桥基的原因!让他们绕道,原来不是为了伏兵突袭。 “主人高明!这阴阳双泉乃是百岁谷中的天生天化之物,若是鬼君自己碰了这两样,有何后果这也不是我们冥府的责任!于主人您,更是毫无干系了!高!主人真是棋高一着!”属下忙不迭奉承道。 “嗯,其他的,你便视情况而定。若是能在这鬼君颠鸾倒凤,琴瑟和鸣之时,拿下他的头颅或是活捉了他,我重重有赏!”栖魂眼底掠过狠意,他很盼望见到这谷四成了他冥府阶下囚的场面。 “是!属下一定吩咐下去。鬼君一旦忘情,与女子交合之时,便是杀他的最好良机!” 魔音渐弱,逐渐飘远,而栖魂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剿杀谷四一事,不必亲力亲为。让百鬼森林中的无主幽鬼和鬼灯野火去办就可。进可攻,退可守,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遵命!”暗处,那领命声渐渐没入了沉寂之中。这小柴房,又是成了四面透风的破败之地。 “紫叶师姐,你也太好心了。苗师兄刚看过他,你又来给他送吃的。这糜少爷,我看也是有福气啊。” 不知道又是何人来看这糜怀恩了,栖魂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不过用了两日就修整了面上腐肉,配着苗至玉开的药,事半功倍。 他也不知道糜怀恩先前长成何样,便由新生之肌随着他这栖魂冥主的样貌长。 “别这么夸我,我也不是好心。是苗至玉啊,你知道他菩萨心肠地,已经给这人开了药方了,我便把药研磨好了带过来。你也知道,严大师兄如今整日想的都是守那神龙墓,估计连他在后山扔了个亲戚都忘了吧。救人一命不容易,今日我替苗至玉跑一趟而已。” 紫叶说道。 “是,是,三皇子师兄和您,都是好人!”那管理后山的人给她开了门,屋子里有股臭味,那人站在门口都闻到了,赶紧退了出来。 “我帮他上药就好了。”紫叶看他的脸色,便屏退了这人。那师弟拱手笑笑,便逃也似地走了。 栖魂睁开了眼睛,看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手里挽着药箱。 今日是要上外敷之药的,苗至玉便让这么个姑娘来替他? 栖魂在心中暗笑了一下,并不做声。 第493章 极寒 紫叶解开了包在这糜公子面上的绷带,一层层,一圈圈,终于看到了流着脓水的这张脸。 栖魂突然睁开了眼睛,让紫叶拿着绷带愣了愣,然后她和这人相视一笑,说道:“别怕,我帮你来上药的。”紫叶说道。 她打开了药箱,然后拿出了消炎之用的药水,慢慢用棉球棒蘸取了些许,往这糜怀恩的脸上抹去。 糜怀恩也看着她,紫叶?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紫叶给这男人抹着药,她看着这人的眼睛,觉得有一种很是古怪的感觉。 这糜少爷是二皇子的表弟,也就是说,该比严秦风还小了几年。可这眼眸,却绝不像是一个终日游山玩水吃喝玩乐的公子哥的。 况且,这脸虽还未好,可是,五官轮廓和眉眼神色,都让紫叶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 “呵,姑娘常去烟柳坊?”糜少爷盈盈笑着,眼神很是放荡地看了过去。 “烟柳坊?那是哪里?”紫叶直直问道。 “哈哈哈,京城第一寻欢作乐的地方!姑娘若是常去那儿,我们该是见过面的。”栖魂冥主知晓糜怀恩的秉性,便故作挑衅地说道。 砰地一下,紫叶重重放下了手里的膏药。这人身无好肉便如此放浪了,怪不得会得了那种肮脏之症,离着阎王殿也不过半步之遥。 “呵呵,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姑娘莫要生气了。” 那糜少爷看紫叶脸色骤变,故作害怕地满脸讨好说道。 紫叶想着来都来了,便还是拿起药膏,给这死性不改的花花大少涂药。被这么一闹,她方才心头聚拢的疑惑倒是消退了不少。 待涂了脸面和上身,糜少爷居然还要去解自己的裤腰带。紫叶慌忙站起了身子,她看着这不知羞耻之人,气得耳根都红了。 “既然你如此精神百倍地,便还是自己给自己上药吧!我回去便和苗至玉说,你这种人,死不了的,让他别再多管闲事了!” 紫叶留下了药,便背起药箱,飞一般地夺门而出了。 看着被从外重重关上的破门,栖魂冥主心情大好,恣意大笑。 紫叶?甄秀阁的女弟子?莫非,是从仙霞派挑选上来的? 栖魂眼眸一暗,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 “尚轩,我有个很可爱的小徒弟哦~她叫紫叶!” 栖魂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了这叫紫叶的女子是在哪里听说过。原来,她是岚兰的徒弟啊。。。。。。岁月如梭,那个当年的小女娃都这般大了。 栖魂冥主的眼中摇曳不定的是旧时画面。他想忘了,可依然还是不断忆起。 。。。。。。 百岁谷中,葭月躺在谷四的怀里。他们依旧朝着那森林深处而行。 “还有多久才到那栖魂的冥府?”谷四不耐烦地问道。方才喂了葭月一些水,体温倒是降了下来,可是,这未免也凉得太快了些。 不止葭月身子不适,他喝了那冰凉的寒潭水后,也逐渐浑身发烫起来。 这是何道理?! 知晓栖魂冥主的惯用伎俩,他所指派的开路先锋兵中,便是带足了破那惑心之术的金蚁兽。可那些魔兽并无任何反应,可见并不是迷魂之阵的缘故。 “快到了,过了今晚,就能到那栖魂的老巢了,君上。”身边侍奉的魔使说道。 他看着自家主子满头大汗,可他们都瑟瑟发抖,满目冰霜的景象,觉得甚是蹊跷。此次受邀来栖魂的老巢,他们只知林子中幽鬼层出,却对这诡异至极的气候防备不足,该也是他们的失责。 第494章 温泉 “葭月?葭月?”谷四揉了揉葭月的脸。这体温,怎么和冰块一样! 而他此刻全身滚烫,葭月不太清醒间,便直直往他的怀里钻着取暖。搂着他的腰,抱得很紧,很紧。 谷四深深按捺着心悸,葭月冰凉的身子贴上来,非但没有让他消了高热,反而,更加沸腾了血脉。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他不想冒犯葭月的。一声妹子就让她那么开心,他不能再让她失望。。。。。。 谷四咬了咬唇,他再是心烦意乱,血气乱行,也是秉着一身铁骨,不想屈服在这种意乱情迷的魔障里。 “君上,前面的路被暴雪阻断了。金蚁兽怕寒,怕是不能继续再往前走了。继续夜行,已然不行。”前去探路的属下禀道。越是靠近冥府,这气候便越是恶劣。 栖魂冥主这肖小之辈,真会选地方藏身! 谷四抬手,勒令行伍停止行军。北府魔兵停了,而葭月被安置在谷四的营帐里。 谷四不想再让葭月贴着他,便用最保暖的衣物盖在她的身上。可奈何裹了层层保暖之物,谷四却觉得是用被褥衣物包裹着一块冰块。 冷得冒着寒气的葭月根本无法离开他的怀抱,突然又搂着他的脖子缠身而上。 谷四倒吸了一口气,他到底也是男人,若如此还能坐怀不乱,便根本是对这投怀送抱之人毫不动心了。 可惜,他对葭月的心,不比苗至玉少一分一毫。不过是苗至玉占了天时地利,而他,总是爱得名不顺言不正,皆是不能言说的委屈。 “葭月。”谷四再也不能把她推开,也反手紧紧搂住了她。将她压在自己的怀抱里,便想这么守着她一生一世。 哪怕,葭月的体温,像是刺骨的冰寒在往他的皮肉里渗了进去。 他们彼此需要,此刻更是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他知道,葭月意识不清才会如此的。可是,即便是如此,这样拥着葭月的谷四却恍如是在梦境中那样欣喜和庆幸。 这便是一种侥幸。奈何,他根本不想清醒。也不希望,有旁的些许动静来打搅了他们。 “君上。” 谷四眉头一皱,显然是烦恼这突兀的声音。 “葭月小姐好些了吗?”那营帐外的声音问道。 “没有,有话快说。”谷四心烦意乱,听得这声音是他的随身近侍的,便急急让他快说。 “是这样。属下们在离着这营地的后方发现了一处温泉。看着水温甚好,便想到葭月小姐的寒冻之状。或许,泡泡就好了。”门帘之外,那身影说道。 “哪里?这地方还有温泉?!”谷四不觉大喜。 “便在我军营地东北方向,离着不过。。。。。。”那魔使还没说完,便发现鬼君打横抱着那葭月就出来了。 天空下着缓缓的雪,一点点,如是慢慢飞扬的羽毛浮起在半空。 谷四带上了斗篷上的帽子,帽檐在他英俊的脸上落下了阴影。他没看那个魔使一眼,因为心焦万分,便顺着那人指引的方向去了。 “主上,小的为您引路吧!”站在谷四身后的那个魔使说道。 “不必了。”鬼君说道。他可不想葭月泡澡的样子被人看到。 “是。。。。。。”那魔使抬眼,用阴鸷的眼神盯着走远的谷四。果不其然,鬼君此刻全然失了常性,一门心思都在那女子身上。连他这个假冒的手下都瞧不出来。 呵呵,那温泉,该是他们二人抵死缠绵,也终是会丧命之地! 第495章 错便错了吧 雪依旧在下。 可是不大。。。。。。 温泉里有水汽冉冉上升,遇到那雪片,顿时化成了点点水雾。 泉水中有气泡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着,谷四抱着葭月,伸出手往泉水里探了探水温。 于他如今浑身滚烫的体温,这温泉并不舒畅,可葭月似乎是感到了这怡人的温暖水汽,挣了挣便向下探去。 “小心。”谷四环着她的腰,就把她揽回了怀里。 若是连着衣裳都一起弄湿了,那便麻烦了。 谷四定睛看着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这眉眼,这娇俏的鼻梁,鼻尖,花瓣似的唇,都让他挪不开眼睛。 手往她的腰际探去,一把撕扯开了葭月身上的腰封。他不想冒犯她的,葭月心中有那苗至玉了,他,不想逾矩的。 他的鼻尖和手心都出了汗,重重压着自己的喘息才能稳住自己的手,不让他大力地弄疼了葭月。衣裳滑落了她的肩头,手臂,像是这雪舞里的天女的羽衣。 剥落之后,难得窥见的便是这秘色的诱惑。 谷四喉头滚动了一下,他僵直着身子,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葭月心中,一直都是桃良,如今,对苗至玉忠贞不二。他爱她,很爱她,所以,他原本想退到那哥哥的位置,如她所愿吧。。。。。。至少,那样他们还能朝夕相对,来一场地老天荒的偷偷念想。 可是,他连嘴唇都在颤抖,僵滞的动作,如是在强制压下体内那越来越汹涌澎湃的喷薄。 谷四秉着呼吸,他像是用最后的力气,终于将葭月的衣物如数卸下,把她抱到了温泉之中,让泉水半是朦胧地遮掩着她的身躯。 这便好了吧,如此,他便算是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了吧! 他不能再看她,他不能再碰她。他谷四绝不是乘人之危的混蛋啊! 眼前,如是氤氲着让他脑袋发懵的水色流光。雪片一点点地落在鬼君的肩上和发上。 他宽厚的双肩微微颤动着,然后直直转身背对着葭月,捧起地上的雪,在自己的脸上胡乱抹着,他需要清醒一下。 闭上眼睛,也都是葭月此刻的媚态,他耳边,还能听到她的轻轻喘息。 这是不是哪里不对劲?!鬼君一个激灵起了全身的防备,拧紧了眉头后他警觉地刚要站起,却有一只软弱无力的小手猝不及防地拉住了他的斗篷。 噗通一声,谷四便这么浑身湿透地一脚踩空滑到了这温泉池子里。 水花飞溅,泉水涌上了岸边。 他站直身子从池水里起来,还没来得及捂一把自己滴着水的脸,一团绵软无力的身躯便靠了过来。 “我冷。。。。。。”水蛇一般的手腕绕到了谷四的背后,她还是渴求着这阳刚灼热的体温。 葭月温香暖玉般的身子贴着他的躯干,旁的寂静的冰天雪地里,谷四只听到自己脑海里炸开的一声轰鸣。 他们在哪里?或许,是一场无妄之灾里。。。。。。可他的头一垂,已然重重将唇压了上去。便是粉身碎骨也无妨,只想一亲芳泽,一夕温存而已。 让他死,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葭月,他便想这么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半阖着眼帘。 看着近在咫尺的葭月的脸,他甚至想要哭泣。 他是不是错了?葭月会原谅他吗? 心中有挣扎,可是圈着葭月的手却更加发紧了。 错便错了吧!他这一念之错,愿用毕生来补偿。 第496章 逐客 栖魂直瞪瞪看着面前的横梁,他笑了笑。 算算时辰,谷四该是中招了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鬼君谷四,该是会好好答谢他的吧?! “哈哈哈哈。”这破败的屋子里,不禁就响起了瘆人的笑声。门外的锦七弦步子一悬滞,就觉得这屋子里的人莫不是疯了? 哐当一脚踹门而入,让躺在床上的栖魂冥主吓了一跳。 “呵呵,你精神不错嘛!我昭若表姐让我来看看你,想着大家也算是远亲,你没死,我还挺高兴。”锦七弦这段日子都安抚着表姐的情绪。 奈何心病只能心药医,她锦七弦说破了嘴,也抵不上她心上人的一句话啊! 这什么谷公子,到底是何来历?!表姐为了这事情,还被岚锋掌门训诫了许久。 掌门师父甚至说,表姐她再浑浑噩噩,对那男子死不了心。她便要好好处置她,把表姐押回仙霞门,关个三年五载! 如此一说,锦七弦都怕了。 表姐不得自由,她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怕是真的关了起来,非但不能让昭若表姐死心,反而会让表姐思念成狂落下不得愈的毛病! 哎。。。。。。锦七弦心事重重看了这糜怀恩一眼。 都说后山这人甚是恐怖。烂得面无好肉的。 她可是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来的,没想,这脸去了绷带不是还挺利落? 嗯,不光是利落。这花花大少,看着怎么还挺有点俊朗不凡的架势? 特别是那双眼睛,直直看过来有种攫住人心的深邃,似乎心底的事情都被看了个通透! 锦七弦慌忙别开了自己的目光。这小子不简单啊,都不是说快死了吗? 严秦风带着这人过来死马当做活马医,怎么没过几天还都好了? 苗至玉现在的医术,是已然出神入化妙手回春了不可?! “你,看什么看!再看啊,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七弦甚是凶神恶煞地说道。 她最讨厌这种寻花问柳的男人了,死了活该!活了,若不幡然醒悟,回头是岸,便是浪费了苗至玉的药了。 “呵呵呵,没想到仙门之中还有你这般泼辣的女子,有性格,哈哈哈。我喜欢!”糜怀恩还是调笑着说道。 “闭嘴吧你,大难不死也不见得有后福。说不定是阎王爷觉得太便宜你了,稍后慢慢收拾你!”七弦近日里心情不畅,为了表姐的心结自己也是脾气火爆。看这国舅公子这般轻佻,便也一股脑撒气着和他怒怼道。 “诶~糜某人是去阎王殿和阎王爷说了个明白,这身无长物地去他那儿也没什么建树。便还是留在这混世之中慢慢消磨这无聊日子好了。” 栖魂看了这性子刁钻的姑娘一眼,人世,还是如此多姿多彩啊! “哦?阎王爷还能听你的?”锦七弦瞪了他一眼,什么东西,还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重重一放食盒,拿起苗至玉给的药膏,想要帮他涂药,却发现绷带下的肌肤如是重换新生,比她这姑娘家的皮肤还滑溜了些。 啧,这人都好齐全了吧! “你这都好了,还不麻溜地下山?”锦七弦总觉得这人眸子里深不见底,在这仙门之中很是膈应人。 “哈哈,姑娘你可真是有趣。本公子死里逃生,如何还不能在这蜀山多呼吸下仙气,洗洗我这浑身的晦气了?”栖魂冥主在心中暗笑,这丫头,还真是难对付啊! 第497章 最贪之人 “姑娘,我看你眉头郁结,印堂也有些发黑,不如,我来跟你玩个游戏,帮你答疑解惑如何?”糜怀恩讪笑着与锦七弦说道。 “呸!鬼才和你玩游戏!这里可是仙山,满目的道士修士,我用得着在你这儿答疑解惑?你如此好的本事,便该算算青楼里哪个姑娘身染恶疾,你也就能趋吉避凶,不必逃到这儿求生了!哼!” 锦七弦显然不吃这套,放了食盒和药汤,就挽起篮子要走了。 栖魂冥主看着这软硬不吃的死丫头,冷笑了一下。 “姑娘,你还会来寻我的。本公子话先撂在这儿,且有言在先,若是下次真的来找我,便不是这一顿饭的事情了。”床榻上坐着的糜怀恩目光凛冽,如是直直就剖开了这锦七弦心头的疑云。 她为郡主的愁思而忧虑,为了表姐的心结而烦恼。他栖魂冥主便是有直达心底,一窥他人心房的本事。有思虑,有忧心,有恐惧,有贪婪,这才能让他这个冥主有迹可循。 他可是无孔不入的幽魂之主! “呵,你能干嘛?拆字卜卦?笑话。”锦七弦虽觉得这人不像开玩笑的,不过这种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能有什么好主意?且背后寒了寒,觉得邪门得很。 难道人起死回生之后,便真有通灵摄魄的能力? 打了个寒颤,反正郡主表姐交代的事情她已经办到了。这什么国舅公子,神神道道地她可不想再见第二面了。 忙不迭走出了房间,又将那糜怀恩关在柴房里面。 “主人。。。。。。”锦七弦前脚刚走,后脚,就有魔奴的声音传来。 “又怎么了?”栖魂冥主很不耐烦地问道,“那鬼君可落网了?” “是,鬼君与那葭月中了阴阳双泉的迷情之效,已然在那阳泉之中幕天席地缠绵起来。”那魔奴声音鬼祟,似是憋着一股得意之劲,前来邀功了。 糜怀恩脸上狡黠一笑,点了点说道:“好啊,让他们再风流快活会儿,越是忘情,你们下手的胜算更大些。切莫着急,鬼君这厮,其实太有城府,刀手灵尊便是轻敌,才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魔奴狞笑着,在冥府的传音石前领命。 “还有事情?”栖魂见这魔奴还没退下,便问道。 “主人,您如今在蜀山,可知晓我们控制下的那黄枫谷弟子林天凤也在这门中?”魔奴失了与这林天凤的联系已然过了一个月了。 他本还不敢说,不过,冥主就在蜀山,这事情,恐是瞒不住。 “林天凤?哦。。。。。。记起来了。便是黄枫谷中那日日试毒,心存怨恨才被种下栖魂丹的那个林天凤吧?”冥主沉思片刻,便说道。 “是,属下和他一月有余没有联络。找不到他,他也不听号令。 那林天凤没有吃属下给的丹药,怕是现在已然撑不住了。若是露出狂性,怕会搅了冥主的大计。不如,还是把他灭口算了。”魔奴禀报道。 “。。。。。。此事,你该早些与我通报!”栖魂一个眼神扫过,锦七弦送来的那碗汤药便是裂成了两半,砸碎在了地上。 “主人饶命!主人饶命!以为林天凤不可能不听话的,如今的状况,可能是已然被仙门圈禁了起来,才断了与属下的联系!”那魔奴如临大敌,缩着头跪在传音石前,不敢起来。 “退下!”栖魂喝道。他手一挥,便将那办事马虎的手下给遣退了。 幸好,他借着这具尸身还留在蜀山上。 看来,这便该去门中拜访一下这糜怀恩的堂兄秦风殿下了。甄秀阁中,属这二皇子最贪,也是最容易摆布之人。 第498章 荒唐 “葭月。。。。。。” 谷四的唇细细吻过葭月的耳畔,两厢纠缠着,便如此在这温泉之中犹如盘根交错的枝蔓一般,揉成了一团,长于一处,随波涤荡。 葭月的手攀着谷四的背,她似是抱着一块浮木才能苟且活在这激流汹涌之中。 这是何感受?为何,她如此难受,却又像是畅快不已,从喉头泄出了细碎的声音? “葭月。”谷四狠狠攫住了她的腰肢,便如此随着这喷薄而出的本性一发不可收拾。 他真的太渴盼这样的温柔和悱恻。 做梦都想,却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不是也在一场镜花水月的梦里。 像是为了要唤醒这一场绮梦,他身下的动作更加失了分寸。这让本就不堪承受的葭月闷哼出声。她身上的体温恢复了正常,没了方才透心的凉气,便也随着与她相贴的身躯逐渐攀高了温度。 她的额头密密挂着汗珠,这异样的感觉让她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是那么沉重。 谷四太过忘情,他迷醉在这温香暖玉之中无法回头,无法抽身。葭月吃痛地皱起了眉头,然后在一片昏天暗地的视野里,急于寻着清明。 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啊? 葭月感到身上之人的紧追不舍,她便这么被予取予求着,如是花枝不堪这狂风暴雨般的摧折。 “至玉,别。。。。。。放开我。”葭月直觉地哀求,她觉得浑身的力道都是被抽尽了,用力挣了挣身子,可却没有从那滚烫的怀抱里脱身。 谷四一下愣住了。他痛苦地看着葭月,一番缠绵,却只从她的嘴里,听到了苗至玉的名字。 “我不是苗至玉啊葭月,我不是!”谷四把她箍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子里。 葭月是他的了!他如何都不想再听到,从她的嘴里喊出其他男人的名字! 谁?谁与她在一起? 苗至玉不是这样的。哪怕在新婚之夜,他也不会过分索求。他宁愿自己忍受,也不会逼迫她到如此境地。 猛地睁开了眼睛,葭月的视线直直盯着这落雪纷飞的天际。视线聚拢,她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是有多么不堪和荒谬! 不,不!她抽出了手就往欺身在她上方的男人脸上打去。 很是响亮的一个巴掌,虽偏了些许力道,却让葭月和谷四两人皆是惊了。。。。。。 “阿四哥哥?”葭月眼中一片死寂。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根本不知晓,自己为何会和阿四一丝不挂地纠缠在这温水之中。 “葭月。。。。。。”谷四看着她醒过来的面庞,既是高兴却又是担心。他的梦是醒了吗?眸子里的颜色又深了深,他贪婪于这缱绻,而又恐惧再次失去。 仓惶和不甘让他更加重了力道,急于在葭月身上,留下永远都抹不掉的痕迹。 “啊!”葭月哀鸣,她想逃。可谷四却鬼使神差地反而更加大力地压制住她。这汩汩冒出的温泉,和两人交缠的四肢,都在诉说着一场刻骨旖旎,一场始料未及的露水之情。。。。。。 “你放开!”葭月还没说完,余下的话便又被蛮横地堵在嘴里。 起先,是葭月失了魂,而如今,却是谷四丢了魄。 这若是一场至死方休的仪式,怎么着,也不该草草结局。如是无底的漩涡,谷四便不给她任何独自逃脱的契机。 葭月被钳制了身形,被迫着承受在这一场风流的荒唐里。 第499章 人各有命 “这,这是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葭月小姐?” 不远处,谷四的下属已然寻到了这温泉附近。 曾经伺候在葭月身边的那个魔使,听着葭月的哀嚎很是惊心,便想直直上前去探个究竟。 “别!你个傻子,敢上去坏鬼君的好事,还不把你的头给拧下来!”其他的魔使听着这动静,已然心知肚明。 鬼君到底也是男人,日日看着心上人在旁,会忍耐不住,便也是常情。 “可是,葭月小姐像是不太乐意。”那魔使探头探脑着,觉得葭月小姐像是在哭,便很是揪心。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都这样!你改天娶个老婆就明白了!嘿嘿嘿。”周遭魔使揶揄着那个老实人,并未察觉,四周不断有野火鬼灯渐渐朝着他们聚拢而来。 。。。。。。 蜀山,青宇阁。 林天凤看着窗外晦暗的天气,脸上,也全是不甘和愤恼。 葭月那死丫头,和鬼君在一处,他想要报双腿之仇,怕不知道何时才能如愿! 他的手指,紧紧拧着自己的双腿。竟然如此,都毫无知觉! 呵,他废了!他废了! 林天凤重重一提这盖在他腿上的毯子,却在大肆撒气之时,整个人都从轮椅上摔了出去。 咚地一声响,他磕倒在了地上。 阁楼的门,也在这儿开了。进来的是苗至玉,并不是日日来给他清理身子,送吃送喝的罗凤师叔。 苗至玉一愣,看着倒在地上却起不了身的林天凤,赶紧放下了药箱上前把他搀扶了起来。 林天凤坐回在了轮椅上,他看着苗至玉的脸,却是脸上怒气更盛。他冷笑着,觉得这三皇子殿下是来故意看他的笑话的。 他与葭月和鬼君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 “林师兄,你何苦呢?只要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暗中指使你,让你在甄秀阁中做内应,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竭尽全力治好你的。”苗至玉为了洗清葭月的嫌疑,他便也是豁了出去。哪怕如今还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他费尽毕生心血也会治好林天凤的腿的,只要,他肯说一句葭月是被栽赃陷害的! “哈哈哈哈!”林天凤闻言大笑道,“三皇子殿下啊,你可真是个痴情种子!时至今日,便还是要我替那葭月翻了口供,让她洗脱罪名回来吗?她不在你的身边,日日追随着鬼君在侧,你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吧?” 林天凤颇为挑衅地看着苗至玉,眼底,都是嘲讽的意味。 “林师兄,盟主并不糊涂,你如今被软禁,便是最好的答复。别以为你不说,把罪名都推给葭月,就万事大吉了!盟主等的,难道不正是你愿意弃暗投明,改过自新的时刻?! 林天凤,你有什么苦衷,为何被人胁迫,这时候不一五一十说出来,还在等什么?” 苗至玉并不受他挑衅,却很是心平气和地规劝道。 苗至玉很是真挚,也说得甚是动容,似乎,还把他林天凤当做了同门师兄。。。。。。 “改过自新?呵,我还有机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苗至玉,你是堂堂三皇子,你不懂。我不巴望着什么荣华富贵出人头地,只要安安稳稳太太平平就好。可是啊,人真是有命的,你看看我,如今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什么重新来过的机会?” 林天凤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辛辛苦苦入黄枫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求得一顿饱饭,求一处不漏雨的地方容身? 呵,不过,到头来他还不是这样双腿残废,成了废人了? 第500章 毒发 林天凤正犹豫。他眼下这个样子,苗至玉若是真的肯倾力相助让他双腿恢复,至于其他的一切,他都豁得出去。 他看了看苗至玉,对他的劝导已然心动。若是盟主真的肯听他的辩驳,那倒也可迷途知返了。 “我,我是被。。。。。。”林天凤正要说出自己是被何人指使来甄秀阁当那细作的,突然,他脸色一下苍白起来,浑身都是浮起的魔咒和逐渐熏染上了眼眸的黑气。 “啊!”林天凤因为痛苦,先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然后一爪子朝着苗至玉挥舞过来,哪怕身子重重倒地,可还是挣扎着想要爬过来攻击眼前的人。便是迷了神智,犹如发狂的猛兽。 苗至玉连连后退,他撞到了身后的凳子,巨大的动静,让守在门外的戒律堂弟子都冲了进去。 “这是入魔了,看来林天凤的确早就通了妖邪。我去通知掌门!”一看林天凤的状况,蜀山之人便已然明了。林天凤确是叛徒,掌门将他囚禁在此,便终于等到了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林师兄,你说啊!是谁指派你来的啊?鬼君和龙角丹的事情,是不是那人告诉你的?你说啊!”苗至玉心急,他要林天凤亲口招供,这才能还葭月的清白。 他上前给林天凤服用了一粒丹药,这入口即化的春芳,果然对克制魔性也有些许用场。 林天的双眼如是充斥着混黑的瘴气,样子也甚是恐怖。 面上青筋站立,皮肤呈现淤青之色。被灵丹压住了稍许魔气后,林天凤翻着眼珠子有了些许意识。他知晓是自己身上栖魂丹的魂咒发作了。没有栖魂冥主,他在劫难逃! “找。。。。。。帮我找栖魂。。。。。。”林天凤的手指抓在了地砖上,磨出了刺耳的声响。他看着苗至玉说道。 “啊?”苗至玉急急上前欲要听个仔细,他方才说的是栖魂?!突然,一道掌风袭来,却在苗至玉的面前把林天凤给打晕了过去。 苗至玉回头一看,是罗凤师叔赶到,也是他,一章击中了林天凤。 “三殿下,请退后,这入魔之人丧心病狂,没有些许理智。你要是被伤到了,便是大事了!”师叔急急说道。 可苗至玉重重叹了口气,他哪里管得了这些?真话已经在嘴边了,可这节骨眼上林天凤却没了意识。他不死心,使劲摇了摇林天凤,可这人歪着头,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不多会,邱机老人和一众掌门便过来了。 黄枫谷的蟞鹤掌门一看林天凤的浑身魔印,知晓这弟子真是叛徒,便是重重跺着脚,觉得丢人现眼一甩袖子便走了。 “将林天凤关押在水牢之中!待他清醒,即刻来报!”盟主下令道。 “是!”蜀山弟子用镇魔锁缚住了这人,把他抬了出去。林天凤原来早就入魔,在那无忧宫中故意装作走火入魔,便是为了遮掩一身的魔气。 “盟主,方才林师兄他已然愿意招认自己的一切罪行了。他想迷途知返,亡羊补牢。若是他醒了,能否让至玉继续审问他。”苗至玉并不放心把此事假手于人。便如此请求道。 “诶~审讯一事,戒律堂弟子自然会亲力亲为。三殿下啊,这青宇阁本就不是你擅自来的地方。方才多危险,我晚来一步,说不定你便被发了狂性的林天凤给伤了!” 罗凤师叔责备道。 第501章 噩梦 “可是,我与林师兄有约在前,我还要帮他治腿。”苗至玉急急说道。 “呵,至玉殿下如此热心,该也不是为了我们七大门派着想。却是要让林天凤改了口供,说先前是故意冤枉葭月的对吧?” 岚锋掌门上前,对苗至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苗至玉看着这很是固执的仙霞掌门,便不觉重重叹了口气。说来葭月在仙霞门也多年了,如何现在阻挠他为葭月鸣冤的却是仙霞的掌门! “我只是想找出事实真相。若葭月真是被冤枉的,无端受了回天峰上的酷刑,难道不应该讨回公道?”苗至玉问道。 “是你三殿下偏私而已!不肯相信葭月早就处心积虑。”岚锋却也不肯让步道, “要我说,便是林天凤是叛徒,可也难以证明葭月她便是无辜的。三殿下,你此刻别怪我不提醒你。葭月身上,如此多的迷雾疑云,绝非偶然。你还是死了心吧!道不同,不相为谋,葭月她与仙门自此是分道扬镳。而三殿下你,也还是收起心来,好好匡扶天下社稷,莫要存那过多的侥幸之心了。。。。。。殊途,便难同归。” 岚锋掌门意味深长地想要点醒苗至玉。咄咄逼人,很是霸道。 苗至玉听了,知晓她指的是何意,脸色变了变,可是心中,如何都是不肯作罢的。 葭月与他是夫妻,福祸同行。他是皇子也好,庶民也罢,这件事情的真相,他定然竭尽全力追查,决不能因为葭月她是异类而石沉大海。 邱机老人甚是赞许地看着苗至玉,说道:“当初葭月入甄秀阁,也是我一力保举的。她是否受了冤枉,此事定然要查明清楚。至玉啊,你既然想参与此事,那等林天凤醒了,你可与戒律堂的宗师一起进水牢审问清楚。若真是我七大派误判,让葭月蒙受不白之冤,我这盟主,便第一个向她赔罪!” 邱机老人一说,苗至玉脸上终是拨云见月地明朗。 其他掌门听了,神色各异,岚锋更是脸色不善起来。这倒是好了,荒天下之大谬! 他们堂堂仙门七大派的掌门要和个异类道歉赔礼,真是闻所未闻!” “掌门,或许葭月小师叔真的被冤枉的也说不定啊?她不像是那种野心勃勃之人。” 岚锋身边有个小弟子伺候,走出了青宇阁,想着方才的事情,便不觉说道。 “闭嘴!你的意思,是我错了?”岚锋顿住了步子,眼神凛冽地看着她。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觉得。。。。。。”那小弟子吓了一跳,垂下头不敢多言。 “你记住,我岚锋是不会错的。葭月,她绝不是善类!”岚锋撂下此话,便快步离开了。 。。。。。。 夜已经深沉。 可那阳泉之中,谷四却仍不肯放开葭月。 他知晓这便是穷途末路了一样,他对葭月做了如此的事情,他们日后,该还如何相处?! 葭月,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葭月一身虚汗,她挣脱不开这抵死缠绵,眼睛很是无神地望向虚空一点。 她想死啊,她好想死了算了。 阿四哥哥,阿四哥哥如何这般待她?! 她不堪承受这般凌辱,垂头一口就死死咬在了谷四的肩膀之上。鲜血立马从他的皮肉上流了下来。 这铁锈般的血腥味道,让葭月泪流满面。她的阿四哥哥,不会这么做的! 这是不是噩梦而已啊?! 第502章 伏兵 谷四的双目僵直,他在这疼痛中找回了些许清明。 呆呆看向身下的葭月,他们这一夜过后,便是面目全非。他是被什么迷了心智,竟然如此强迫葭月! 他哪里有半分怜香惜玉,看着葭月身上的伤痕,斑斑点点都是触目惊心。 本不该如此的!他说他要娶了葭月,然后陪着她海枯石烂的。可是如今,他已然一步错,全盘皆输! 覆水难收,是否他如今以死谢罪都不能让葭月原谅他了? 他挽回不了了,什么都挽回不了!看着搂在怀里的葭月,她用空洞的目光憎恶地看着他。这眼神如此虚无,好像已然魂不附体。 这双眸子没有温度,眼底皆是失望和悲恸。他这一夜伤的,何止是葭月,还有他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共历生死的情意。 被葭月最为珍惜的他们二人间两小无猜的羁绊,却在他谷四自己的手里,寸寸撕毁,分崩离析。 他,该死啊。。。。。。 嗖地一声尖锐鸣响,谷四直觉到背后的危险。葭月也看到了从后方飞窜而来的紫蓝色鬼火,抓着谷四的手臂便是紧了一下。可谷四没有躲闪,他便这么还用肩背对着那危险。 当务之急,他手臂箍着葭月身子一提,便把她提上了岸边。 葭月眼前有一道黑幕落下,她从头到脚便被包裹在了谷四脱下的斗篷里。 鬼君的魔气如有实形,虽在半空阻挡了那鬼火流矢般的一击,可落下的火星还是能灼烧坚冰。谷四穿上了亵裤,用袍子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形,而手臂和肩上都被零落的火星灼烧起了焦痕。 “有埋伏!”不远处的营地里,传来了魔兵们的鸣锣示警。 这都快天亮的时候,连坐骑魔兽都睡得最是深沉。 若不是葭月的牙口让谷四从那欲念之中挣脱出来,这鬼火本该可以灼透他的胸口。 “君上,您没事吧君上!”魔将带着一众魔兵远远赶来想要护驾,谷四勒令他们止步在远处,不可过来看到他和葭月的靡靡之状。 葭月裹着这斗篷,其实底下空荡荡地。 她很害怕,心中也是胆怯地无可复加。她想挖个洞钻下去,她看着如同流星群一般朝着这里砸来的鬼火,便有种还是烧死她才干净的丧气感。 好冷,她在斗篷下瑟瑟发抖,想要起身逃离这个让她如坠深渊的地方,却双腿发软,身子骨都不像是她自己的,又重重跌坐在地上。 地上的砂砾和坚冰,磨着她下肢的伤口,雪上加霜。 提醒着这便不是什么梦境。她现在,现在,真的好想一死了之! 葭月垂头,眼泪落满了她身上的斗篷。 谷四看着她踉跄起身想要逃离,可最终却羸弱地磕倒在地,他胸口一紧,心中懊悔万分,而又痛苦万分,他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鬼君一把抄腰抱起了葭月。也不用法力抵挡,背后,便是不计其数的流矢箭雨般的鬼灯野火汹涌而来。 他竟然敢用自己的肉身抵挡这蜂拥而来的密集攻击,像是要以死谢罪,只求葭月没有性命之虞。 葭月摇了摇头,他看着谷四舍身相护的模样,便既是痛着心扉又恨透了他的决意。她才不要他这般折损自己来相救,她,她要远远地离开这里! 众魔使迎战而上,而阿四抱着葭月往后撤去。追在他们身后的幽鬼凝聚成了一股飓风,掀起邪风平地而起,把这落了冰雪的山谷野地搅得风沙走石,如是要天翻地覆。 “你放开我!”葭月再也难以忍受这个怀抱,她在他怀里胡乱挣扎,还打了他个使劲全力的巴掌。 这一巴掌,谷四被打得偏转了脸面,回头,嘴角都流出了血。 护在鬼君身旁的魔使们都齐齐愣住,在这一片混战之中失了反应。 第503章 第五百零三更 求情 “你要我的命都可,可此刻,你只能在我的怀里。我不能让你有事的。” 谷四说完,便更加大力地压制住了葭月的身子在自己的怀中。 葭月哭闹着,却又被钳制在这铜墙铁壁般的怀抱之中。 鬼君身上皆是焦黑的灼伤,可这幽鬼和野火并不打算后撤。看鬼君似乎心绪不定,便更是乘胜追击。 这百岁谷里,本是寂静地如同无人之境。可一下子,便是鬼哭狼嚎,犹如修罗战场。 这些幽鬼,野火,皆是无主孤魂。看似胡乱围攻,可其实,若没有人背后指使,如何会在他鬼君最为意乱情迷之时齐齐扑将上来围猎! 谷四护着葭月,看着自己的手下与这百鬼谷中的群鬼殊死搏斗,唇角挂上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栖魂冥主,真是名不虚传!他这份大礼,日后他谷四定当十倍百倍偿还! 。。。。。。 严秦风大半夜地以为谁来了,开门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表弟糜怀温。 “见过二皇子殿下!”糜少爷很是恭敬地拱手行礼道。 “咳。不必多礼了。你是我的亲表弟,私下里,便也不必如此客气了。”严秦风看着这人,没想到这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法子,竟还真的替这糜怀恩捞回了一条命? “不不不,应该的!怀恩这条性命都是您救下的!”糜少爷很是真挚地看了严秦风一眼,让这皇子殿下不觉愣愣。 他有好多年没见这小表弟了。这糜怀恩之前是长这样? 没想到啊,还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模样,呵,却日日流连青楼烟花之地,真是白瞎了这一副皮囊了。 “不必拘礼了。本就是为了你父亲的面子,我才带你上蜀山的。看你身子大好了,我也算是对你父亲有个交代。”严秦风带着这糜少爷坐在了罗汉榻上。 他看着对面这人生龙活虎地,便是心中窃喜。本来死了,也有些难以启齿和那糜三思交代。如今还他个活蹦乱跳的儿子,这糜三思,该会更不遗余力地扶持他这个二皇子了吧! “表兄,这大恩不言谢。怀恩日后再图报答。不过,怀恩虽和父亲修书说身子大好,已无大碍。可父亲还是叮嘱我,要一日三省吾身,不让我下山再胡乱图乐。您看。。。。。。这可如何是好?”栖魂冥主自然是想趁机留在蜀山的。 神龙墓,还有这葭月的同门的都在这里。 他好不容易捡了这具尸身,用他冥主的栖魂之法,便是神仙也瞧不出他李代桃僵的秘密。如此,若不好好利用,他如何对得起这天赐良机! “你想呆在蜀山?”严秦风好奇地看着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如何受得了仙山上的寂寥,这地方可不要被他搅和地乌烟瘴气才好。 “是啊,二殿下,您帮帮忙。父亲不许我再下山去胡玩。说我大难不死,定要在蜀山多谢谢神仙的庇护!父亲说,能让我留在这儿也沾沾仙气,什么都好商量。”糜三思的确是送了家书来到蜀山。原来已然对管教这放浪形骸的幺子没了信心。想着把他困在蜀山上,便再也搞不出寻花问柳的幺蛾子了。 这正是让栖魂冥主称心如意,他顺水推舟,便先拉拢这贪婪心切且又自高自大的严秦风再说! “其实,要留下你也不难。毕竟,昭若她还从本家带了个表妹锦七弦伺候她。你要是想在蜀山跟随我,便安安分分,识相些。不兴风作浪地,我倒是可以和师父给你说说情。” “自然,自然,那一切,就拜托给堂兄了。怀恩今后必然循规蹈矩,洗心革面!”糜怀恩一看严秦风松了口,便站在那里弯腰鞠躬。 严秦风虽是跟班不少,可他觉得,那些蜀山弟子都不太可靠。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家人去办才好。 第504章 招供 水牢之内。 林天凤被镇妖锁绑缚住了身子,垂挂在阴冷水面之上。 这森森的寒气,能稍许减缓他体内的魔气肆虐。可也冻得刺骨,让牢房外面的罗凤感到了一阵心痛,他不禁捏起了拳头,眉头蹙紧。 “嘶。。。。。。”林天凤不知道是被冻醒的还是疼醒的。栖魂丹的魂咒发作,如有万蚁百虫啃噬着他的身子骨,这折磨,活人根本抵挡不住。 他的腿没有知觉,已经废了。可却在栖魂丹的侵蚀之下,腰部之下都是剧痛难当。 真是作孽啊!他林天凤做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苦难? “天凤?天凤!”罗凤师叔看他像是清醒了,殷切叫唤着他的名字,因为心切,连平日里一贯的长幼尊卑也没了。关心则乱,罗凤已然乱了。 林天凤眼皮子动了动,时至今日,有谁,还会这样关心他?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原来,是罗凤师叔! “师叔,果然如今只有你来看我了!” 林天凤苦笑着。他有今日,也算是自作自受! “天凤啊,你没事吧?你什么时候被种下的栖魂丹?!”罗凤捏了捏掌心,他没想到,栖魂冥主竟然找上了林天凤。原来是他指使了天凤偷四方仪,且用魂咒控制于他。 来甄秀阁中,约莫也是为了那镇派法宝吧! 看着林天凤如今的样子,他也是痛彻心扉,好像这分筋断骨的痛苦,一丝一毫也都映在了他的身上。 为何要找林天凤?这是为何?! 罗凤的双目开始布满血丝,为何偏偏要找林天凤来做这个叛徒!! “师叔,我反正都这样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等会戒律堂的人来了,就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他们!是栖魂冥主控制于我,让我身中栖魂丹入了魔。葭月的确是无辜的,她是被我栽赃陷害。而那龙角丹和鬼君之事我也不知道究竟真相如何,因为那日在回天峰上我所说的,都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神秘之人告诉我的! 我那时候穷途末路,不想受严刑,所以,为了解燃眉之急便听了那人的话将事情道出。这才让岚锋掌门对葭月恨之入骨!这般挑唆,我没想到会这般顺利!” 林天凤在罗凤道长面前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出来。他不想再给栖魂卖命了,说出来,无论是这腿,还是身上的魂咒,都会有人帮他的吧! “黑衣人?你可知晓那人是何人?”罗凤问他道。 “不知。但是,我昏迷不醒之时,除了罗凤师叔你,便是那黑衣人时时来看我。我清楚记得,这浑身的毒针之伤,也是他在偷偷帮我医治。不然,根本没有如此快地好起来。 若没那人相助,我能不能醒来,也是未知之数!” 林天凤说道。 “是嘛。。。。。。看来那黑衣人对你甚是友善,并无恶意。”罗凤喃喃道。 “师叔,你快去把盟主和苗至玉他们叫来,我要把这些话都告诉他们!我弃暗投明!我原本就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也根本不想当叛徒。若不是师父在黄枫谷总是拿我试毒,我心存怨恨才会被栖魂的手下种下了魂咒,这些欺师灭祖的事情,我也根本不会做!” 林天凤急急辩解道。 “什么?蟞鹤总是拿你试毒?” 罗凤眼中,有阴戾的寒气浮起,他看着林天凤这才明白,为何不过区区二十几载,林天凤自身解毒和自愈的能力便是衰减地如此之快,到了身中毒针的意外后,就更是难以自行恢复了。 第505章 我送你出去 “呵,我自己知晓就好了。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我大错已铸。只能低头认错,甄秀阁要我如何赎罪,我便如何!我林天凤,便是无爹无娘的贱命一条。就算天赋异禀又如何?就算当初甄秀阁选拔之时,我能以榜首之成绩考入又如何? 在门中,我与刁师弟这样的高门子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而与严师兄,郡主这样的皇亲国戚更是比不了了!我,走投无路,大概,只能跪地求饶,才有一线生机吧!” 林天凤甚是泄气说道。他心中的不甘愿不服气,皆是溢于言表。 如今想要招供,他是知晓栖魂冥主定是把他当做了弃子,孤立无援,也只能俯首认错。 虽然,他觉得自己是被逼无奈,被妖魔挟持在先,很多事情,他也情非得已。 “不,你不能招供。便是都说了,盟主和苗至玉也帮不了你。”可没想到,罗凤却如此说道。 “为什么啊?!不都说回头是岸,我林天凤敢作敢当!况且,再一往无前,我的前方已然没有可以收手的机会了!何处是岸啊,我也寻不到方向。”林天凤甚是仓惶地说道。 “这栖魂丹无药可解。只有种下魂咒的那人可以解开。你便是如今和盘托出,除了让甄秀阁以叛徒之名将你放逐蛮荒,让你在那里自生自灭,根本毫无裨益。”罗凤与他说道。 “怎么会?”林天凤一听,脸色顿变,他摇着头说道,“怎么会这样?苗至玉说会帮我治腿的!” “他不过是想让葭月回来。除了我,谁曾真心关心过你的生死啊天凤!”罗凤道长叹口气说道。 他看着林天凤一脸不可置信的天真模样,便是直直说道,“我放你出去。也定会找人帮你解开这魂咒。” 林天凤一听,震惊万分,刚还要说些什么,罗凤便是一道掌风灌入他的身子,顿时,他两眼一黑便又晕了过去。 随之传来的,是入口处蹬蹬蹬下了石阶的脚步声。 “师叔,这林天凤可醒了?”有戒律堂弟子过来察看,发现罗凤已经在水牢里。 “没有,他的栖魂咒发作了,以后每过一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看来要问出些什么,已然难了。”罗凤摇着头说道。 那日深夜,果然如那罗凤所言,这林天凤在水牢的痛苦哀嚎震动着整个蜀山道场。 让大家都于心不忍,可又爱莫能助。 。。。。。。 两日之后。 严大师兄的房间内,一颗棋子倏然落地。 坐在罗汉床上的糜怀恩很是困惑地面对棋局,却从指尖掉落了自己的黑子。 “诶!不下了。这日日鬼哭狼嚎地,我可没有表兄您的胆色,如何还能想什么妙招呢?” 栖魂听着这声音,便知晓是那林天凤的。 他没有按时服用解药,自然已经发动了魂咒,生不如死了。 看来,他还是要早早送他往生了才好。 这弃子,不要也罢! 糜怀恩脸上挂着残酷的微笑,他把捡起来的棋子丢到了棋盒里。 “真是烦死人了!我们过去看看。”严秦风也扔下手中棋子,往外走去。他若是能先苗至玉一步,让那林天凤开口认罪,也是功劳一桩。 早早让那林天凤认罪了,将他押解到仙门叛徒该流放的蛮荒之地,耳朵就也清闲了。 雅兴都被打断了,严大师兄索性带着糜怀恩往水牢中走去。 正合心意!栖魂冥主准备了第二道魂咒招呼这林天凤。只要这道咒下去,林天凤定然暴毙当场。 不过这日日摧折地,不如早点归西才好吧! 第506章 意外 “严大师兄。”水牢外面的戒律堂弟子看是严秦风来了,恭敬行礼道。 “嗯,这林天凤怎么回事?可能说话了?真是吵得让人不得安生。”严秦风怨责道。 “是,让严大师兄您受惊扰了。这林天凤入魔越来越厉害,别说招供了,便是神智都不清起来。怕是悬了,什么时候没了气都未可知。” 那两个守卫说道。 “进去看看。”严秦风带着糜少爷和两个戒律堂的人便往石阶下面走” 可等他们走到水牢之中,几人顿时都傻了眼睛! 哀嚎声缭绕,远远近近,可是林天凤的人在哪里?! “这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们是多久没有进来巡查了?”严秦风大声问道。 “不是啊师兄,我们不过就半个时辰没有来看,怎么人就不见了!!” 那两个戒律堂的弟子一看这场面,也是哑口无言,大惊失色!听着这林天凤正在牢中被魔咒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声音,他们便是有一会没有下来。也是一时的懈怠之心,怎么一下就没人了?! “我,我去通报掌门!”一看大事不好,一人拔腿就往上而去,前去通风报信了。 这可真是蹊跷了! 栖魂冥主看着这水牢,四面皆是岩壁。然后望向了水中,果然,里面有个魔阵,他用邪眼才可见。这让他不由愣愣。 呵,不会的。他记忆中,会使用这个魔阵之人已经死了啊!况且,他救林天凤作甚? 不光是仙门之弟子如临大敌,找来了盟主亲临。连附身在这糜怀恩身上的栖魂冥主都是大感意外,陷入沉思之中。 林天凤小小蝼蚁,到底谁会大费周章地救他出这蜀山?! 。。。。。。 百岁谷中,野火鬼灯联合无主幽鬼,与谷四的一众魔兵打得惨烈。 幸好,鬼君虽受伤,却并无大碍。 他看葭月情绪稳定了些,便自己也收敛了心绪。 他披挂上阵,周身之魔气便又化为千军万马,穿梭在魔使之间,率先向那半空的野火鬼灯猛扑过去。 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响彻山谷,野火被谷四的魔气侵袭,如割倒的芒草般掉下了高空。而鬼灯逃窜不急,被魔障吞入黑雾之间,失了闪动的光亮,犹如没了魂魄。 幽鬼还凝结在一处,低声嘶吼。 它们虽是三魂六魄不全的鬼物,可看着下方横扫千军的男子,便也感到了本能的恐惧。 一切的阴谋阳谋本来都建立在鬼君遇伏击重伤或是身亡之下的,可如今,鬼君竟然只受了些许轻伤,这让看在魔眼之前的栖魂手下胆颤心惊!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他万万没想到,在纵情声色之间,鬼君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警备!他不死,那些无主幽鬼便是小喽喽! 咕咚,魔奴咽了口口水,心慌不已。他得赶紧禀报冥主才行! 。。。。。。 那边厢,蜀山水牢之中。 青木真人已然发现了这林天凤不翼而飞的原因。 “这水中,有个魔阵。相当古老,居然还有人会使用啊,真是稀奇!”青木说这话的时候满口惊喜,并不理会其他掌门的脸色,便是当做稀罕玩意儿琢磨了起来。 “林天凤应该早就被传送出了水牢。可你们听到他的声音却滞后了半个多时辰。这个魔阵不比我的乾坤缩地差呀,现在追出去,肯定已经追不上了!哎,我们是棋差一招!没想到,指使他的人,还如此看重于林天凤,会来带走他!” 栖魂听着这青木真人的话,不由脸色僵了僵。他可从未打算搭救这林天凤! 只是不想,林天凤这小卒子竟然还会有人救他?!这事情,越发让人意外起来。 第507章 她是我娘子 “不过盟主,我们蜀山,该是要好好排查一番了。门禁不严啊,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来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青木掌门快人快语,让同在蜀山上的其他派掌门也觉得羞愧难当,颜面尽失。 虽然能从水牢带走林天凤的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可蹊跷不断,便是多事之秋了。 “命四方守山宗师,将天罡结界重新开启,山中之人无我首肯不许下山。而外面访客,也暂时谢绝。辟邪谷中的神龙墓,更要严加看守,不得有误。” 邱机老人下命道。 他这一说,其他掌门便也点了点头。他们暂时也不离开蜀山了,毕竟,神龙墓在这里,这是七大门派共同的大事情! “掌门,我师妹岚焰已经在来蜀山的半道上,望盟主放她进山。”岚锋没想到蜀山突然会禁严,便先向盟主请示道。 “好,岚焰宗师来了,我会让守山宗师放行。”邱机老人点头说道。 蜀山封山,对神龙墓自然是有好处的。其他掌门纷纷颔首赞同,而一旁的糜怀恩听了,神色一变,不觉皱紧了眉头。 这蜀山的天罡结界可是名闻遐迩,发动后,怕是他这个栖魂冥主都没法子和百岁谷中的冥府联络! 这下可是麻烦了,不知道那谷四是否中了圈套,在纵情欲海间着了道儿了没有! 还有那岚焰,他可真不想在蜀山上见到这人! 如此一想,严秦风身后的糜少爷,便是脸色凝滞。很是不好看起来。 “怎么回事?林天凤不见了吗?!”水牢里,各位师长还在说话,苗至玉便是一阵风般地跑了下来。 他跑得太急,险先掉下了阶梯。 “小心啊,至玉,不要莽莽撞撞。”盟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怎么会啊,林师兄他都要招供了!这个节骨眼,怎么一下不见了?”苗至玉心急如焚。 他差点就可以还葭月清白了,哪里知晓功亏一篑!离着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三殿下,我们这些长辈师尊都还在呢,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岚锋怒道。 “敢情是三弟为了自己的红颜知己太过揪心了,所以才会如此失了章法了。不过三弟啊,红颜祸水,你可万莫太过痴迷地好。逢场作戏便也罢了,那种女子,不可当真的!” “什么逢场作戏!我此生,只有葭月一个妻子!二哥你切莫胡言乱语,亵渎了我的娘子!” 苗至玉一时情急,也实在按捺不住满腔激动,便脱口而出。 葭月。。。。。。? 正在一旁心烦意乱的栖魂冥主不觉神色愣了愣,这苗至玉说,葭月是他的娘子? 呵呵!他很是意外地惊讶笑了笑。 真没想到,原来鬼君的女人和这甄秀阁的苗至玉还有这般干系?始料未及,这出戏,倒是一出惊喜连连,波澜壮阔的好戏啊! “娘子?至玉,你何时与那葭月有了如此干系?你如此,把你仙芝师妹,把我这个师父放在何处?!”仙岳一听,顿时暴跳如雷。 苗至玉不认婚约,却口口声声称那叛出仙门的死丫头为娘子,可真是入了魔障一般!气煞他了! “至玉,你跟我来。”盟主与他说道。这场面,再一通众口指责,苗至玉也听不进去的。 便还是想和他私下好好开解一番。仙门若对葭月不公,日后定当还她清白。可苗至玉,身份贵重,又肩负重任。不可如此为了私情,失了章法了。 第508章 罪证 “至玉,你可是当真的?”宗师殿内,邱机老人负手而立,问他道。 “是,至玉对葭月的一片真心,海枯石烂。此生,也只认定了她一人。”苗至玉拱手跪下道,“盟主,若不是父皇对至玉的一片疼爱,至玉也想为母妃正名,我此刻,该不会再留在甄秀阁了。” “你。。。。。。”邱机老人看着这一腔痴心和冲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如何指摘他才好! 苗至玉和葭月的真心,他看在眼里。若不是他们二人实在是殊途,根本不该再纠缠一道儿,他这个蜀山掌门,该早就为他们证婚了。 苗至玉的一番至爱,却放在了葭月身上,似乎如何都拆不开。原来认祖归宗,于别人而言梦寐以求的皇子身份,在苗至玉这儿,却是为了那钟爱的女子,皆是可抛之虚荣。 他和葭月,命中便是该有如此的缘分? “至玉啊,若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硬拦也拦不住你。只能盼葭月也与你一般坚守。不过,眼下神龙墓之事,你该有身为甄秀阁首座弟子的担当吧!”盟主问他道。 “自然,至玉虽然不能辜负葭月,可是这仙门的荣辱,黎民百姓的安危,至玉也不敢忘怀。 盟主您放心,至玉不才,虽然满心情爱,可在匡扶正道天下苍生面前,还是不敢有丝毫逃避和懈怠。 盟主需要至玉的时候,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甄秀阁所托。” 苗至玉呈情道。 “好!有你这句话,老朽便知,甄秀阁没有白白栽培于你。至玉啊,皇上刚刚有飞鸽传书送到了老朽这儿,你看看。”邱机老人喊苗至玉来这儿,原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他怕诸位掌门对葭月满是戾气,便也迁怒了苗至玉。 苗至玉笑笑,他恭敬接过信件,其实对盟主的维护之情感怀于心。 “父皇说,他看了我的上书,觉得十年前,历城中黄河溃堤一事的确是疑点重重。 也认为将罪责悉数归结在历城道台井凛正的身上,用刑太过严苛。所以,同意让大理寺翻案了!”苗至玉看着书信上的内容,很高兴地与邱机老人说道。 “哦?原来,你还为你井师兄在出头伸冤啊?”盟主欣慰笑笑,言明道。 “我觉得井师兄全家若的确是有冤屈,我这皇子身份,倒也是用对了地方,便自作主张了。请盟主海涵。”邱机老人道法高超,他未卜先知,早已洞明井昊天的身世,其实不足为奇。 “至玉你宅心仁厚,重情重义,对同门也是手足情深。老朽只是庆幸有你在甄秀阁,如何还有什么责怪一说?”邱机老人点头赞许道。 “多谢盟主夸奖。不过,至玉可能为了这事情还得亲自去趟历城。当年溃堤之地,后来的地方官员竟然将那里引入海水成了浅滩。大有欲盖弥彰之嫌。我亲自走一趟,对井师兄才有个交代。请盟主准许至玉离开蜀山几日。”苗至玉向盟主请辞道。 “离开几日?你可想好了?你的那些师兄师弟可都盼着老朽开神龙墓那日呢!”邱机老人故作刁难状。 “盟主说笑了,这神龙之力,至玉是不敢觊觎的,其实,若不是其他掌门定要借这神力洗刷仙门之前的落败之耻,盟主您定也不会去碰这千年禁忌。”苗至玉说道。 “哈哈哈,知老朽者,至玉也!”邱机老人仰头满意笑道,“既然你已然决定为井家翻案。这亲力亲为,倒也是应该。 至玉啊,下山要小心,你如今身份大不同了,有时候,人,比那妖邪还要可怕些。 速去速回,一路平安。”邱机老人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嘱咐道。 “是!至玉明白。”苗至玉拱手回道。 第509章 葭月小姐跑了 百岁谷中,冥府的大门,如那獠牙张开的血盆大口,已然在那鬼君面前。 呵呵。 谷四眼底,是嗜血残酷的狠厉。这一仗,他甘愿舍命一战,也定要揪出那暗中作祟的栖魂冥主,把他碎尸万段,方能泄他心头之恨! 他谷四,最恨被人暗中利用和唆摆。这背后捅刀的伎俩,他实为不屑,所以才放那栖魂活着离开北府!可不想,倒是还让那厮变本加厉,将他鬼君引入百岁谷,成了他手中的操控之物! 这栖魂所做的,远比这暗箭伤人还要下作卑劣!他竟敢设计害他,害他折辱了葭月! 这般深仇,栖魂就算上天入地他谷四定也要讨回来!! 一道力拔千钧的冲击之力,从那谷四身前的幻兵阵里汹涌而出。 重重撞在了这铁壁铜墙之上。 门虽还未开,可整个冥府都在摇摇欲坠,似要崩塌一般。 “快逃啊!快逃啊!鬼君攻打进来了!!!!!!”冥府之中无主人坐镇,躲藏其中的魔奴和幽鬼便是如无头苍蝇,四散而逃。 一时间,这栖魂的老巢,便是一片狼藉之象。 “主人,你快回话啊!魔奴不知道如何是好?主人,我们的老巢守不住了!鬼君就在门外!我们,根本是溃不成军啊!” 传音石前,那魔奴泪流满面。 他坚守在此,一直等着栖魂冥主的回音。可是,无论他想了什么法子,这上了蜀山的冥主便是没有音讯传回。 如何会这样?难道,冥主他出事了?! 魔奴心头一惊,他满眼都是绝望。 正如此在魔眼之前,想要施法找到冥主的踪迹,身后猛地有那杀气袭来。 魔奴背后遭了重重一击,一声哀嚎便是撞在了洞壁之上。 一个九尺多高的魔役几步上前就一爪子抓住了他的头颅,尖厉的魔爪刺入他的额头,便这样使力着,要一下捏爆他的脑袋! “慢着!本君要活口!”谷四随后即至,他大声喝道。 那魔奴的汩汩鲜血已然流了个满面。若不是谷四喝止,大约他已然被拧下了脑袋。 只用了两日,谷四便率领这些亲兵,从百岁谷的阴阳双泉之中杀到了冥府洞外。 他捉了个幽鬼,才得知自己是中了何圈套! 栖魂真是好主意啊,原来从一开始,便是要他死在温柔乡中,杀他个措手不及! 而他更是悔恨,如何就带着葭月来赴这百岁谷的约?!他宁肯伤害自己,也不想把葭月冒犯到了如此地步! 一想到葭月事后看他的眼神,如他是十恶不赦的衣冠禽兽,谷四便是满腔悲怆,痛不欲生。 “不好了,不好了!” 谷四正要向那魔奴问出栖魂冥主的下落,而从后方又急急跑来一个手下。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谷四回头一看,不正是照看着葭月的那个属下吗? “不好了,君上,葭月小姐她。。。。。。”那魔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还大喘气。 谷四脸色一变,他便知晓葭月这两日是神色异常,根本魂不附体的模样。 “她怎么了?!”谷四大惊失色,他上前一把提起那魔使的领子,便这么生生将巨大体型的魔物拎起了,双脚离地,那魔使本就大喘气,如此,更是快被提得断气了。 “葭月小姐跑了。”那人终于战战兢兢说道。 。。。。。。啪嗒一下,谷四的手松开了。他的脸色一滞,竟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第510章 被攻陷的冥府 “我的妈,你说话能顺溜点吗?!吓死我了,我们以为葭月小姐。。。。。。”旁的魔众对这人的咋咋呼呼也难以消受,听说葭月小姐只是离开了,悬着心也稍稍放下了。 虽然他们觉得谷四和葭月小姐是天作之合,有了夫妻之实也是理所应当。 可葭月小姐这几日不吃不喝,眼神发直的样子,便是让他们这些粗糙的汉子看着都心惊胆战,更别说鬼君是如何地忧心忡忡了。 一听这人大喊着不好,怕是鬼君心中也是怕那葭月小姐一时间想不开,寻了短见了。 “君上,不要太过担心。小姐冰清玉洁的,怕是一下子受不了打击。所以,先行离去了,到别处散散心。”属下宽慰鬼君道。 “。。。。。。她能去哪里?她此刻一个人,根本不安全。”谷四便这么在手下众人面前,喃喃着,满目踌躇。 他没了方才的义愤填膺,满脸杀气。只是念着葭月的事情,便是满目柔情,肝肠寸断。 “属下即刻去找小姐,我不会惊扰到她的。只在暗中保护,君上放心吧!”和葭月熟识的那个魔使自行请缨,鬼君点了点头,他便化作一道黑烟,离开了。 。。。。。。 栖魂冥主背着手,他在这四面漏风的小破柴房里,急得鼻尖冒汗。 他感觉不妙,甚是不好。 怕是百岁谷那里,他的冥府老巢,该是被攻破了! 砰地一声,栖魂一掌打在了身旁的茶几上。这四条腿还不太平整的破落木架子,险先便碎了一地。 好个谷四,竟敢如此绝了他的后路! 如此,他回不了冥府,便只能继续栖身在这糜怀恩的身子上。尽快进入神龙墓,探明里面的虚实便是当务之急!他要夺了那神龙之力回幽冥,让谷四这个嚣张之徒,趴俯在他的面前磕头求饶! “咚咚咚。”这小破屋子,突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糜怀恩一声大喊,倒是把外面的蜀山小弟子吓了一跳。 “我,大师兄让我过来的。他说有事邀糜公子相商。”那蜀山弟子讲话都不利落了。这糜公子还真是气势汹汹啊! 吱啦一声,柴房门开了。 糜怀恩一副温和之态,拱手微笑道:“原来是表兄相邀,有劳师兄引路了。” 这变化之快,让那小弟子不由愣了神色。冰天雪地地,他看着这糜公子,后背寒了寒。 时近春节,这蜀山上白雪皑皑,又是一年的大雪封山。 遍野都是雾松和霜花,一片洁白。 从后山出来,上碧珠峰上观宇的铁索吊桥摇摇晃晃。雪在木板桥上结了一层薄冰。 栖魂冥主心中想着百岁谷的攻陷,内心久久难以平复。而这尸骨在寒冬腊月便又僵了一些,突然腿脚不利落便是滑了一下,他一跤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啊哟糜公子,你小心!”那蜀山小弟子看身后的糜怀恩摔跤了,赶紧上前搀扶。 如此一滑溜,糜怀恩的靴子便都从脚上滑了出来、 那小弟子扶起了他,还帮他捡来了掉在一边的靴子,让他穿上。 糜怀恩半截的脚踝露出了足衣,那俯身蹲下帮他穿鞋的小弟子突然眼睛直了直,面色一凛。这糜公子腿上的暗红一块,呈现云雾状散开,这莫不是尸斑? 顿时,他手中提着那糜怀恩的靴子,身子便是僵住了。 愣愣地抬头,发现这糜怀恩垂头看他的神色,如是鬼魅一般。。。。。。 第511章 巧遇 “这位师兄,我的脚好像扭了,你再帮我看看。”糜怀恩一笑,让那蜀山弟子咽了口唾沫,只能又垂下头去。 此地寂寥,又是铁索桥上,若是他死了,说是失足掉了下去,便也并不可疑。 风,席卷着索道上的积雪,一点点,飞入空中,冰寒刺骨。 糜怀恩的身影笼在他的头顶,犹如是泰山压顶。 那小弟子尽管听话地,像是毫无异样地给他看着脚,可其实头顶上慢慢逼近的危险便是让他冷汗涔涔,浑身僵硬。 逃,也逃不掉。他除了佯装不察,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晓,还能如何逃出生天?! “喂,你们在干嘛呢~还不快些过来!”突然的一声女子叫唤,让栖魂冥主的手悬滞在了那人的头顶。 他可将他一掌毙命,然后让他落入这万丈山谷,如此,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可不想,有人经过了此处。 糜公子回头,看到不远处却是那昭若郡主的表妹锦七弦立于吊索桥头,她像是刚采了什么野菇回来,冲着这边摇着手。 “哦!我马上来了七弦师姐,你今天也来采野山菇?”离着栖魂的魔掌不过毫厘之间的那个蜀山小弟子,如是见了救星。 他立马拔腿就跑向了锦七弦,一路越过了那半截的铁索桥。 “是啊,看到没,都是上好的食材呢!我郡主表姐可等我回去,给她熬汤!说是没了我的手艺,她都不知道在这蜀山上如何度日才好。” 他们身后,栖魂冥主也幽幽跟了上来。 他看着前面走得不急不缓的锦七弦,便是没发觉她有些许仓惶和害怕。 难道,刚才的那幕,她真的没瞧见? “师父,如何又让段师姐做那承袭神力的候选之人?难道我比她差吗?” 走过了铁索桥,不远处,却看到了岚焰宗师和她座下弟子钱沁儿。 真是热闹! 栖魂冥主把掌间的法力收了起来。今日看来不宜杀人。 方才最好的机会,被这锦七弦给坏了。 “为师自然有为师的考量,你如此,莫非是不服吗?”岚焰面如冰霜。她以为岚锋掌门无论如何都是偏袒昭若的。可没想,却又想把段缈缈也带入神龙墓中,试试她有无这个造化。连岚锋都被她笼络了,这个段缈缈,看来一个火灵峰首座弟子的位置,满足不了她。 “见过岚焰师叔,见过钱师妹。”锦七弦很是恭敬地上前行礼道。 她今日便是这般巧合,走到哪里,都能撞上一些意外情况。 听墙脚的事情干不了,可偏偏她们师徒说的话,就这么都听到了。钱沁儿不敌那段缈缈,正在哭诉。 想想几年前几欲发了狂丧了心的段缈缈,今非昔比,真是小人得志。 岚焰视线扫过他们几个,然后不觉落在了糜怀恩的身上,目露惊诧,对着锦七弦的请安都没了反应。 “锦师姐,你们这是去哪里?”钱沁儿被人听了沮丧之言,有些局促,便扯开话题问道。 “我回筑心岛给我表姐熬汤。而这位师弟和糜公子,似乎是。。。。。。”七弦看向了那个蜀山小弟子。 “哦!是秦风师兄和糜公子有事相商,我去请他而已。时候不早了,我们便还是先走了,秦风师兄等着我们呢!”那小弟子与岚焰他们作揖别过,便带着那糜怀恩走了。 糜公子? 岚焰的目光一直跟着那糜怀恩的背影远去,直到走远了,她还是看着他们。久久地,如是忘情。 第512章 狼狈为奸 过了后山,这一路便越来越热闹。 那带路的小弟子特意选了一条大道,看着擦身而过的诸位同门,都热络地行着礼,让身后的糜怀恩无处下手。 栖魂知晓是自己一时大意了。 他的附魂之术可谓天衣无缝,却不想,这糜怀恩的尸骨却在那脚踝的细微之处起了尸斑。 严秦风站在台阶之上等着他们。看来他心急如焚,已然在等着这糜怀恩为他出谋划策了。 “多谢师兄引路。”糜怀恩站定,朝着那蜀山小弟子拱手谢道。似乎方才便是如此一场误会而已。 “在下先告退了,大师兄,糜公子。”那小弟子想笑,嘴角却有些僵硬。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转身便溜了。糜怀恩是大师兄的亲表弟,他没确凿证据,如何敢冒然多言? 还是先逃为妙。一转身,形色匆忙,那人白着脸色拐入小道便不见了。 糜怀恩眼色一寒,只能看着这人从他面前溜走。便只能让他多活两日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严大师兄上前问道。他一听说苗至玉已经出了蜀山,便是觉得此机不可失。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两日看下来,这表弟也并非只会花天酒地之辈,便还是喊了他商量。 “表兄,何事如此着急?雪厚路滑,我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栖魂冥主顺势说道。 “苗至玉下山了,此刻入神龙墓,不是最好?少一人,可多了不少机会!”严秦风觉得,承袭神龙之力的候选之人再多,那都是平庸之辈。只有苗至玉,才是他严秦风最大的对手。如今之关键,便是如何让邱机老人下决心开墓穴。 “可惜,师父他总是顾虑太多,说是千年禁忌,吾辈修真之人该默默守护,并不敢冒然进墓!”严秦风关上了门,在屋子里与表弟商榷道,“若是可以,让一群乌合之众为我们开路便好,可惜,结界一开,那些邪祟根本进不来!” 堂堂蜀山大弟子,却想引狼入室,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栖魂冥主看着他,觉得他们还真是臭味相投,他借着这糜怀恩的身份在这二皇子身边,倒也是选对了附身之人。 “邪祟不行,找些对古墓有兴趣的人,不也可行吗?”糜怀恩一说,严秦风便是恍然大悟。他想了想,便是开怀大笑。 “怀恩,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和舅舅一般足智多谋啊!甚好,甚好!那此事,便交托给你了。要做得不露痕迹,切不可沾了麻烦。”严秦风嘱咐道。 “自然,怀恩愿为表兄打点一切!”糜公子拱手笑道。 二皇子急功近利,正是他栖魂冥主可妥妥善用的一枚好棋子啊! 。。。。。。 锦七弦提着自己的篮子,她已经到了筑心岛上了。 一边走,一边还往身后不住看着,好像怕有鬼追着她一般。 一进了昭若的住处,便猛地一把把门关上了。 “你做什么啊七弦?这般慌张。”昭若在翻看一本书籍,不想七弦过来了,便猛地合上了那本书,故作镇定地藏掖了起来。 锦七弦咽了口口水,她在后怕。 “何事啊?啊?难道在后山遇到老虎了?”昭若上前,揽着她的胳膊说道。 “不是老虎,老虎也没这么可怕。”七弦放下了手里的篮子,站到红泥暖炉旁暖着身子。倒不是冻的,是被吓的。 她分明看到那糜怀恩动了杀机,欲要行凶。 “表姐,那国舅之子糜怀恩你可相识?”七弦如今背后还是冷汗涔涔,她分明感到那人一路都在虎视眈眈,就想寻个机会把她都给一并解决了。不知道那小师兄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竟然要如此下了杀心。 “糜怀恩?他乃皇后的亲外甥,小时候见过,后来,便从未得见。” 第513章 历城 “他怎么留在蜀山还不走?难道,想学着我的样子,侍奉那二皇子?”锦七弦知晓自己留在这里也是开了先河了。 二皇子见故,便也学着表姐的样子,在身边留了亲信? “谁知道呢。在家不学无术,便还是在这仙门里才好管教吧。”昭若心不在焉说道。她看着暖炉,想着刚才古籍上的阵法,便不觉七上八下,觉得自己如今的念头便是入了魔障了。 她想去幽冥找谷四。不为其他,便是想再见他。。。。。。 问问他,鬼君谷四,是否曾有一时片刻在心中念起她昭若? “表姐,你刚才在看什么啊?可别太乏累了,你每过三天还得去守神龙墓,平日里也歇息不好。如此下去,身子骨吃不消。”七弦看表姐神色憔悴,便也不想把自己方才的遭遇告诉她了。 这糜怀恩若有古怪,她便多长个心眼盯着他。等有了证据,便通报掌门,这才能将这狂徒抓个正着! 七弦下了决心,便镇定了神色,去给昭若安排膳食了。她能在仙山上,本就是仰仗了表姐的面子,她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了。 区区杂灵根,可也能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 历城中,弥漫着慌张的气氛。 路上行人形色匆匆,知晓洪水又要来了,能走的,拖家带口都走了。 走不了的,便是老弱病残,横卧在榻,等着听天由命了。 “二殿下,您来这儿,和我们共担危险,真是皇恩浩荡!殿下心系百姓,下官感佩至极!” 府衙门外,一地方官得了皇令,在门口恭敬作揖相迎道。 “不必拘礼,堤防之处可还防守完备?”苗至玉马不停蹄,虽然已经去黄河岸边看了一遭,可还是想来府衙见见道台和一众官吏。士气不可失,人心不可散,黄河大汛,并非不可抵御之灾。 “哎哟哟,这是二皇子殿下?”从府衙内又出来一个官吏,虽接了传令,可此刻大汛在即,没想堂堂皇子之尊还真的来了历城?! 他一大呼小叫,四散萎靡在各处的衙役们倒都惊醒了。 巡夜堤坝,苦不堪言,本想着大人们自个儿避难还来不及,不想却是皇室贵胄来了,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排列整齐,等候殿下检阅。 “诸位兄弟坚守历城,劳苦功高,朝廷定然论功行赏。”苗至玉一说,府衙中的官吏衙役便都来了精神,连呼殿下千岁,皇恩浩荡! “陈大人,听闻历城府库里,案宗卷本保存完善。可否带我一览?”苗至玉开门见山对道台大人道。 “可以,自然可以!殿下请随我来。”陈大人显然早有准备,忙不迭引路道。 “里面,可也有近二十年的账簿流水吧?”苗至玉问道。大理寺的确也有案卷账册留下,可那些都是誊抄之本,原册,该都在历城府衙内。 “有,有!殿下一看便知。”陈大人哈腰说道。 道台引着苗至玉去府库了,而有数道阴森目光却在暗处窥探,将苗至玉的行踪掌握在手中。 府衙之外,有一女子身披斗篷,她呆呆望着苗至玉进去的方向,便留在街角的阴影里久久没有离去。 有一守门的衙役发现了,刚要提刀上前质问,却发现那女子不见了。 “怎么了?”另一人问道。 “见鬼了,方才明明那里立了个人的。”衙役疑惑道。 第514章 尾随 “殿下,天色都暗了。属下为您备下了膳食,不如去吃些吧。” 看着秉烛翻看案卷账目的皇子殿下,那陈大人也不觉得为难。他老早就准备妥当了,这三殿下,如何能查出些什么? 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要瞒天过海,还不容易? “嗯,大人吃过了吗?”苗至玉转头微笑说道,他到底也是修行之人,一顿两顿不下肚,根本不碍事。 “没有,我等着殿下一起用膳呢!”陈大人马屁不迭道。 “那便不必了,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让府衙上下人等都把晚饭给吃了。吃完,我要和你们一道儿去夜巡堤坝。”苗至玉出其不意地说道。 “什么?一刻钟后?可是此刻夜路难行,风高浪急,殿下您这样,下官诚惶诚恐,万一有个闪失,下官担待不起。”陈大人不知道这三殿下葫芦里卖着什么药,颇感意外道。 “无事。父皇会让我来这儿,便是知晓我可胜任此次微服出巡。大人您和手下们打点一下,我们即刻出发。”苗至玉说道。 既然皇子如此决断,道台大人不敢再多言,便只能领命退下了。 他不安地看了看府库里的案宗,应该没有什么疏漏吧。。。。。。 北风很冷,葭月坐在一棵光秃秃的柿子树的枝头,她想等着苗至玉出来。 可大约苗至玉出来了,她便又会情不自禁躲起来。 她没脸见他,便还是远远看着他,护他安好便足够了。 幸好,小鲲被苗至玉安置在京城的王府里。 当初苗至玉用小鲲骗她去京城看他,而她也是依样画葫芦,偷偷召唤了血鲲见她,然后,便知晓苗至玉下了蜀山要来历城了。 黄河正是大汛期,这堤坝,在这不断上涨的河水浸泡下,并不坚固。这个傻子,别人做皇子是去享福的,他倒是好,却自个儿凑上前要来吃苦。 葭月心中怨怼着,很是心疼。 突然,下面有一群人举着火把便是列队出来了。苗至玉和一个官员走在后面,交谈着什么。 突然,苗至玉在马背上如是得了什么感应,抬头便往这柿子树枝头看去。陈大人也跟着看了过来,可那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马背上的苗至玉愣愣,一行人便这样出了府衙。 陈大人让皇子殿下视察的,自然是城中甚是热闹瞩目之地。可苗至玉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海防图,指给那陈大人看道:“我要去的是这处。” 陈大人不由脸色变了变,这不是十多年前的海防图册?怎么会到了三殿下手中?! “请带路吧陈大人。”苗至玉微笑着说道,他并不想私自去那被淹没的老海堤里取证,因为那样,旁无佐证,这些人,多的是辩解之言。 。。。。。。 蜀山上,夜已深沉。 糜怀恩还在严大师兄之处,他陪着他在下棋。 “表兄,不必乱。神龙墓之事,你定能赢了那苗玉的,井凛正的案子,你也不会败于下风。” 糜怀恩宽慰道。 “我真是没想到,苗至玉居然不是冲着那账簿去的。他要去旧处海堤搜罗证据。”严秦风放下手中棋子,叹道。 “我父亲可是准备动手?”糜怀恩问道。 “是。可我怕,那些酒囊饭袋,治不住苗至玉。”严秦风也怕,国舅当年之事连累母后,事情一旦败露,他这个皇后之子,更是失了父皇的器重了。 第515章 收买 “此事,父皇让苗至玉着手调查,可不像其他巡按那般可以收买的了,头疼!事情真的牵扯出国舅,本殿下的前程,母后的尊荣,可都岌岌可危。”严秦风沮丧道。他显然是忧心忡忡。 井昊天找了苗至玉替他翻案,真是始料未及。他也没想到,井昊天就是井凛正的儿子,这倒是好,他这堂堂皇子殿下,还和朝廷钦犯的儿子成了同门师兄弟了! “其实殿下有没有想过,追本溯源,最该收买的不是去查案之人,却是那执意要翻案的井昊天?”糜公子眼睛一眨,便是计谋万千,他与那严秦风说道。 “什么?”严秦风还真没想过这茬儿。若是如此,难道让他去收买井昊天? “井昊天自然是想还他父亲清白,他忍辱负重如此多年,如何会善罢甘休?!便是苗至玉手里的海防图,说不定也是井昊天这些年暗中收集的。哎,那小子手中不知道还有些什么证据,又有了苗至玉给他撑腰,到时候,牵连甚广啊!” 严秦风眼底涌起杀意,可惜井昊天人在甄秀阁,断不可冒然动手。如今要让井昊天闭嘴,要想把他灭口已然不可能了。 “所以,殿下得在他把杀手锏拿出来之前,好好安抚他才对!”糜怀恩收拾着严秦风留下的残局,坐在罗汉床上,梳理着棋局。 。。。。。。 严秦风没想到这整日流连风月的表弟会这般足智多谋,不觉很是惊奇地看着他。 “怀恩啊,我觉得当朝相爷也不过你如此吧!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严秦风叹道。 “表兄过奖了!怀恩这次大难不死,痛定思痛,便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存活于世,求的,还是要建功立业。功名利禄谁不喜欢?所以,苗至玉是否能被收买这不重要,关键,是让井昊天能松手而已。” 糜怀恩笑得很是狡黠,虽然心中,对这什么当朝相爷的笼络之词视作敝履,可面上,还是与二殿下说道,“我想,井昊天定也是如此作想的。他若是真的目空一切隐世于仙门,此刻,便不会找那苗至玉帮忙了。这人,要真是铮铮铁骨,有那血性为求翻案不惜代价,早在几年前就该亲自往京城喊冤了。可他藏在苗至玉身后,看得出,思虑甚详。” 糜怀恩说道。 他这一言,让严秦风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表弟,表兄我愿闻其详!”严秦风第一次对人如此叹服,他毕恭毕敬作揖请教道。 糜公子起身,也回礼道:“怀恩如此,也是想报答表兄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是表兄真的登上九五之位,怀恩便于愿足矣。” 两人便如此互相恭维着,彼此心怀算计。 。。。。。。 蜀山上,井昊天等着的便是苗至玉的好消息。 他一听说三殿下亲自去了历城取证调查,便是日日高香上于父母灵位之前,希望他们在天有灵,能庇佑此番翻案,顺利洗清井家冤屈。 他们井家世代为官,他井昊天日后,定当子承父业,不会在仙门里,做一辈子道士的。 窗头,忽而有一道暗器袭来,让井昊天大吃一惊。 飞镖插入门柱之上,上面还有一份密信。 井昊天上前,拔下了暗器,展开一看后,便是脸色一凛。 第516章 人心之大 暗海生涛。 陈大人和一众衙役陪着苗至玉到了那旧海堤之处。海潮上涌,本是浅滩之处,此刻激流澎湃。脚边有海水翻涌而上,打湿了陈大人的皂靴,让他缩了缩脑袋,生怕被层层海浪卷走了。 “殿下,算了吧,明日等潮水退了再来可好?”陈大人说道。 “嗯。。。。。。本皇子以为自己有法术在身,便不免随性了些。看这情况,水底下甚是凶险啊。”苗至玉故作惶恐道。 “是是是,那不如我们回去吧?”陈大人一个劲点头附和道,“洪水无情,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到底也是会怕啊,这三殿下据传是法力高强的修士,可到底也是个凡人不是?陈大人稍微安下了心。黄河正是汛期,明日,水位只会更高。 “本殿下乃是堂堂千金之躯,的确不该冒险。可是,这皇命在身,要为井凛正一案搜集证据也是势在必行。明日,怕是洪峰过境,这水,该漫到我此刻站着的位置了。” 陈大人看了眼这生嫩的三殿下,不觉咽下了口口水,他小看这殿下了。似乎,不太好糊弄啊! “来人,给陈大人绑上绳索,务必保证他的安全。放到这浅滩之中,替本皇子去水下,打捞块当年溃堤之中的砖石上来。”苗至玉突然说道。 “诶?!不不不,老朽年事已高,且不通水性,殿下饶命啊!”陈大人原本看着这三殿下亲厚之状,以为是个老实人。绝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到自己身上。 可苗至玉立即命衙役抓住了他,问道:“陈远行,这道台当了七载,能从一小小堤工到了这历城道台,其中发迹难道不是因为你水性了得,当年曾在井大人落水之时救了他?随即,井大人重用你。你便是那黄河筑堤之时的监工了。井大人死后,陈远行不见了,多了个历城道台陈焕然。” 。。。。。。陈道台这下,僵楞了手脚。 “不,在下不叫陈远行,在下。。。。。。” “我方才在府库中,寻了数遍,陈远行的字迹和指印都还在当年的工程修筑簿里。虽岁月荏苒,不过这两样,很难改变。”苗至玉说道。 “下官知晓自己出身卑微,好不容易有了翻身机会,便找了算命先生更了名字。这,也是想要官运亨通,人之常情。陈某人抗洪有功劳,一路来为朝廷鞠躬尽瘁,升了道台乃是皇恩浩荡。” 陈大人眼神闪烁狡辩道。 “那好,陈大人肯认自己就是陈远行,那便容易了。你在十三年前亲自写下督工的军令状,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井大人命下属修筑的是最为坚固的石坝,银两划拨一清二楚。陈远行大人,请即刻下水打捞块巨石给本殿下看看。不然,你便不用上岸了。” 苗至玉一声令下,就要衙役扔那陈大人下水,那陈道台立马跪下拉住了苗至玉的衣角,恳求道: “殿下真是高人也。不过在我府库几个时辰,就怀疑我是那失踪的陈远行了。殿下,在下不想死,那堤坝就是土草坝,根本没钱建那石坝。我,我也不过是从那破口袋漏了些碎末渣滓吃吃。。。。。。” 陈道台叫屈道。 “可你为了那碎末渣滓,便这么做了伪证。井凛正的提携之恩,你都忘了吗?”苗至玉问道。 “没忘。可是,人心之大,便是不知足的。我做了监工,就还是羡慕他人。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便是这么一步步,被那些黑手攫住了喉咙,不想污蔑井大人,都不行了!” 第517章 不敢见他 陈远行说着,便瘫坐在了地上。 他这十几年,总是想着会有这样一日。可他没有想过,却是在今日。 “巡抚马上就到,到时候,你更要一五一十说出当年实情,才可将功折过。” “我能折过?”陈远行不禁问道。 “这案子,不是你一人犯下,只要如实坦白就可。”苗至玉说道。 “是!下官一定老老实实全都说出来!”陈道台终于服法,他被押解了下去,而走远了几步,还不忘回身问道: “殿下如何知晓我是陈远行?” “我在你府库中已然两日了,你以为,我真是今天才到访的?”苗至玉说道。 “。。。。。。原来如此!”陈道台知晓这殿下真的法眼通天,本领非凡,他这败下阵来,也是理所当然。 。。。。。。 “怎么办?陈道台居然这样就全然招了。”暗处两个鬼祟之人商量道。 “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另一人手起刀落之势,却不想,有一身影悄无声息站在了他们身后。 “哎哟!!!!!!!!”那几个小卒子还没反应过来,便是被捆绑成了麻花一般,干脆利落地扔在了府衙门口,苗至玉前脚刚回来,后脚便收到了这般大礼,着实吃惊不小。 他们的面门上,用又黑又粗的毛笔,上书四个大字,杀人灭口,让府衙里的人既是忍俊不禁,又是急急寻着四周。还是没发现半个人影。 苗至玉一看,这些人鼻青眼肿,甚是吃了点苦头。一拿出了塞在他们嘴里的布条,便是哭爹喊娘,说是自己也是被人唆使了才敢和三殿下作对。连声求饶,愿意把自己知晓的都说出来。 苗至玉让人押解了他们关起来。看了看这空荡荡的府衙门口,却是心头激动,觉得该是葭月来找他了。 这一路,有人一直跟着他。 他以为是那幕后黑手派来行刺的,可几次三番化险为夷之后,便明白来人是在帮他。 若是葭月,可又为何不现身相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可? 苗至玉即便心中有数,却也耐下心不去戳穿了她。便这样,悄悄守着也好。他如今皇命在身,该是众矢之的。葭月在暗处,也安全些。 他便这样,转身回到了府衙里。在葭月以为苗至玉回去了正欲离开之时,这人却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出来。看了看,放在了那颗老柿子树底下。 “吃吧,凉了不好吃。娘子,你回京城等我就好了。何故来这里担惊受怕?” 。。。。。。 四周没有回音,好像真的空空荡荡。 萧瑟的北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这空无一人的夜晚街道上,甚是寂寥。 苗至玉觉得葭月就在附近,可是,她却不想出来。葭月这是怎么了? 他隐隐觉得葭月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虽心中忐忑,可是更不想逼问她。 看久久没有动静,便转身离开了。 他不知道葭月是何故如此,可是她会躲起来,定是心中有事。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吧。 没关系,他们二人便这样相伴在一起也是甚好。葭月如若觉得在暗处看着他才安心,那便让她继续藏掖在他的身后也行。 “至玉。。。。。。”葭月捂着自己的嘴巴躲在那大柿子树的树干上。 她的眼泪都流到了嘴角里。 她不配做他的娘子,她也没什么胆子。 此刻,连现身见他,都没有些许的勇气。 “殿下,您明日可还坐船视察堤坝?”午夜,苗至玉还在整理今日陈远行所说的口供。 事不宜迟,他要连夜把此事上禀给父皇。 第518章 完全之策 “自然要去的。这历城的堤坝曲折,若是只在两岸看看,很多地方会有所疏漏。”苗至玉看过海防图册了。历城每逢大汛必要遭殃,这堤坝,着实是弯弯绕绕,一不留心,就发现不了这坝上的隐患。 “殿下,您是来查案的。其实,这抗洪固堤之事,并不是您的职责所在,实在太危险了。”这官吏也是对苗至玉讲了肺腑之言。 “皇子承袭天子皇命,父皇在忧心什么,我便也该殚精竭虑。没有来此处也就罢了,来了,如何还能当做没看到呢?”苗至玉说着,就让那人屏退了。 明日还要早起,他也该歇息了。 烛火熄灭。苗至玉在这暗夜里,揽着身上的被褥,不觉更加想念葭月。 那个傻丫头是在幽冥发生何事了,如何这般畏畏缩缩?等他到了安全之处,定要好好问问她。 。。。。。。夜已深沉,窗外枝头晃了晃。 有一身影如是烟云,飘落在苗至玉的床头。 葭月趴俯在苗至玉的床边,她又睡不着。自从那件事后,她一闭上眼睛,都是觉得自己还在阿四的身下受辱。那种快要支离破碎的痛苦,俨然像是一双魔爪,快要掐灭了她的呼吸。 她不知道如何才好,便还是来看看苗至玉。 是累了吧,睡得好香,葭月伸手抚了抚他的眉毛。呼吸好像羽毛,喷在她的手指尖上。 葭月用鼻尖碰了碰他的,看他眉头微皱,甚是孩子气的模样,便不觉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静静地蜷缩在他的身边,好像如此,便岁月静好。 。。。。。。 蜀山宗师殿上,几位掌门,还是在参研这神龙墓。 把各大派流传下来的古籍法典都搜罗了一遍,方才知晓,墓里面封印的除了有那神龙之力,还有当年被天庭处以极刑的龙神之魂。 “我们进去,不动那封魂石便好了,螭吻,跑不出来的。”仙岳掌门说道。他越看这古籍,越是对这螭吻龙神的神力趋之若鹜。 竟然能让天庭折损两位上仙神尊才能降服那妖龙,螭吻死了,可两位上仙也同归于尽,这神力,到底是如何可怕啊?! 贪婪想着这股可望不可即的力量。这让仙岳这样的,耗费毕生心血却仍然没有突破洞虚境界,离着飞升更是遥遥不可及的凡人,真是莫大的吸引。 能得此神力,说不定,他一跃过了洞虚,直达大乘,不,说不定便是连渡劫都可轻易越过便是上了天庭做了神仙了?!仙岳的胃口被越吊越高,他迫不及待想进神龙墓了。 “是啊,盟主。我们研习了好几日,汇聚七大派保留下来的古籍残卷,这不已然找到了应对之法了?进入神龙墓,不让那龙魂跑出来,我们只是让合适之人承袭那神力,定是万无一失的!我们仙门正道,得了这股力量,日后,披荆斩棘,涤荡妖邪,自然不在话下!” 岚锋寻鬼君报仇心切,她也甚是想将神龙之力夺了过来。 龙角丹便有如此法力,让鬼君叱咤幽冥,无视七大派。要是真的承袭了神龙之力,这天上地下,该是无敌了吧? 诸位掌门正在商议,有一道童急急跑来,砰地一声撞开了大殿的门,险先跌倒。 “不好了,掌门师父不好了,有一伙盗墓贼居然悄悄挖了个盗洞进神龙墓!虽然人是被抓到了。可是,墓穴也被破了个口子。你们快去看看!” 第519章 螭吻的怨气 “什么?!”如此一说,邱机老人也是神色匆忙起来! 辟邪谷向来寂静无人,他们防着一众妖邪,可不想被盗墓之人钻了空子! 墓穴一开,那里面的龙气便是跑了出来。 掌门们赶到辟邪谷中,便是看到头顶上乌云笼罩,山雨欲来,神龙墓之上一片妖异之象! 甄秀阁诸位弟子也是赶到了那里,他们捆缚着几个盗墓贼匪,正在狂风大作之中等候盟主发落! “师父,赶紧做决定吧!”严秦风带着其他的甄秀阁弟子见邱机老人和一众掌门来了,便是拱手请命道,“墓中龙气外泄,若是我们再置之不理,怕是会生出祸患!我们仙门弟子心中坦然,入墓穴察看究竟,也很是理所当然!” 严秦风垂着头,大喜过望。 “饶命啊大仙,我们,我们以为里面有什么金银财宝!饶命啊!”那几个被捆缚住的盗墓贼很是冤枉地叫道,“哪里知晓黑乎乎地一片,里面还有什么恐怖的叫声,吓死我们了!我们可什么都还没拿呢!” 原来,这些盗墓贼已经进去过里面! 这千年墓穴一旦沾了生人之气,会不会唤醒这墓中恶龙的怨气,可是让人忧心忡忡。 “我们进去!”盟主当机立断,这便是不能再拖了。 各派掌门也是点头赞同,让手下弟子守在那墓穴之外,而甄秀阁一众人便跟着几位掌门进去了。 大门洞开,有妖风扑面而来,严秦风之流却并不害怕。 为了等这一刻,已然等了许久了! 一进去墓穴,四周的煞气便是吹灭了众人手上的火把。 这螭吻死于天庭极刑,魂魄又被压制了如此之久。这腔怨恼和报复之心,便是化成了戾气幽怨,朝着邱机老人他们猛扑过来! 。。。。。。 风雨呼啸,历城之中并不太平。 苗至玉刚上了船,便是风狂浪急。他身穿蓑笠往那两岸的堤坝边细细查着缺漏。 任凭雨水打湿了他的身子,还是指挥若定。 葭月偷偷在岸边一路追着苗至玉。她便这么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苗至玉若是做了皇帝,这天下之人该是有福气的。他当年被那麒麟选中,的确就是真命之兆。 葭月欣慰笑笑,却又不禁往后藏掖了身形。如此,她还怎么配得上他?!葭月环抱着自己的身子,更加自惭形秽。 突然,有大团的邪云从那天边飘浮而来。 风变得更大,雨也是更加迅疾。河面上,水浪一波高过一波,竟然将小船掀了起来。 一看这景况,岸上的人大喊着洪水要来了,便是赶紧拔腿就跑。 “船夫,赶紧靠岸!快啊!”船上的地方官赶紧叫道。 “好!好!”船夫也心急了,他眼看这桨橹都控制不了船身,如何还能继续下去? 他调转了方向,往岸边划去。 逆风,水波却是推着船远离。满头大汗,就在着急慌忙之间,发现船身突然有了一道助力。竟然是后方的皇子殿下像是捏了个法诀,在劈开风浪送船过去。 “多谢,多谢!”船夫回头连声笑道。手中用力也顺畅了许多。小船缓缓靠近了岸边。 葭月本想下水帮他们,一看苗至玉自己便能解决,便倏然笑了一下。 可下一瞬,她便是身子骨剧烈哆嗦了一下。 如是有什么惊栗之感传遍她的全身! 这。。。。。。不是寒冷,似是无尽的怨气在涌入她的身子! “复仇,我要复仇!好恨啊!这天与地,这森罗万象,便都是我的仇人!!” 呃!葭月支持不住这巨大的怨念,一下身子如有千钧之重便跪倒在了地上。 是谁,是谁在她脑海里怨恨不已!让她的双眼也徐徐布满杀气,如像是被攫住了胸口。 第520章 化龙 葭月捂着自己的头,脑海里充斥的皆是要报仇,要血债血偿的呐喊。 这声音听来远远近近,像是鬼魅一般撩拨着她的理智。 嗜血的煞气让她渐渐翻涌杀意,历城的百姓皆是拖家带口匆忙逃出城去,而葭月,却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她急不可耐想要在这黄河大汛之时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被镇压了千年之久,是要谁的命,是偿谁的血,这并不要紧。 要紧的是,她急于来一场杀戮,来舒展这满身的怨念和复仇之心! 葭月的双目像是染上了烟熏火燎的猩红,她的印堂泛着黑气,然后那里隐隐地,便有一个印记浮现。煞气浮腾,便是魔印。 “殿下!您没事吧殿下!!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殿下落水了!!”突然,就在葭月要被煞气蒙蔽了双眼之时,不远处,便是那已然上岸的船夫在高声呐喊。 想要下水去救,可是这水面陡然就涨高了许多,没过了河堤。 他瑟瑟发抖,看着在水中上下沉浮的三殿下,便是吓傻了,鼻尖滴下了汗水。 三殿下用法术送他们上岸,可他自己,却在一个惊涛骇浪拍过来的时候被打落下了水里! 苗至玉不会水性! 本是已经入了魔障的葭月,一下子醒悟过来。 她死命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好像要把自己身上缠绕不断的魔气和杀念全都赶跑! 可惜,这煞气如是在她身上生了根,却是挥散不去。 一股巨浪又是重重拍来,苗至玉彻底被打入了水面之下。 噗通一声,葭月便是猛地扎入了河水之中。 她此刻没有自己,没有杂念,更不顾及煞气攫住了她的胸口,有个声音一直蛊惑着她的心神,让她大开杀戒开始报仇。 苗至玉。。。。。。苗至玉。。。。。。 葭月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就好像是此刻能让她保持清醒的解药。只是想到要去救他,便是拯救她于混沌与狂乱之中。 原来她还能挽回自己的一腔杀意,克制住这毁天灭地的怨气,只是因为这世上,还有苗至玉。 岸上的衙役官吏,都是脱了自己的衣裳,准备一起下水营救三皇子,可这抖然涌上来的水流便是将几个人又推远了一些。 靠着堤坝的小土房子在这瞬间被潮水给拍倒了,带去了泥沙,又退下。 “陛下?!!”地方官浑身湿透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苗至玉秉着一口气,他被水流越带越下。 他使用了自己的法力,可是,他是火灵根,在这水中,便是如铁牛入泥。 什么法道真火,都被瞬间浇灭在其中。 呵,这水,与他真是大为相克。 噗!!苗至玉捂着自己的喉咙,他灌入了一口水。憋着的气,也已然漏了。 眼前在渐渐发黑,苗至玉在这黄沙滚滚的深水里,他突然感到很孤独。 葭月。。。。。。他们才新婚啊! 葭月。。。。。。对不起。 正是失神之时,苗至玉本来逐渐黯淡的视野中,快速席卷过来一阵劈开水波势不可挡的大力,这是龙? 葭月入了水便化出了原形,这煞气让她沸腾了血液,也是在这惊涛骇浪间得了一阵久违的畅快。本来平整的蛟龙之角开始分开了岔角,而她身上的龙鳞也在变化着颜色形状。 黄河之水,在听从她的号召,把那远处的已经溺水之人的身形用水流送来托起。 那冒着黑气的龙一把带上了苗至玉,便托着他往水上而去。 岸上的官员捶胸顿足,懊悔也来不及! 三殿下这般的好人,如何会这般便遭逢劫难了? 突然,一庞然大物便是跃上水面,龙身飞腾直冲天际。 带出来的水花便是浇了那些岸上之人满头满身。 “快看啊!是龙!”有人大声高喊着! 第521章 他还能是何人? “看啊,好像那龙背上还有一个人!是不是三殿下?!”然后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激动不已,如是见了神迹。 “是啊是啊!是三殿下!那龙往那边去了!我们快过去!” 大喜过望的人们追着腾云驾雾的龙也往葭月飞去的方向而去。 葭月现出了人形,她把苗至玉轻轻放在了地上。 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心,还好,就是呛水了,并无大碍。 葭月嘴角,露着浅浅的笑。 她垂下头,想要更靠近苗至玉,可还没贴近他的脸,突然的一阵心绪浮动,便是让她眼前又熏染了杀念四起的腥红。 心口好像被什么拧紧着,在一个劲地往她脑海里灌入汹涌的滔天罪孽! 葭月眼前一黑,如是被什么攫住了神智,等她再回过神来,却发现的手,已然握在了苗至玉的脖子上。 苗至玉本就呼吸微弱,若是她晚清醒一步,那便是要了他的命了! 葭月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靠近苗至玉!她这是怎么了?为何看着苗至玉的脸,却有这样的爱恨交织的感觉? 为何苗至玉的脸,看起来是这般陌生而又熟稔。 不是桃良师父,不是苗至玉,他还能是何人?! “快看啊,三殿下在这儿!”追着他们而来的官吏衙役赶到了,葭月一慌,便赶紧化为了一道幽光,隐没了身形。 苗至玉有他们照顾,没事的。。。。。。她应该先理理自己是怎么回事?! 为何无缘无故会变成这样! 虽然蜕变了龙身,可她清楚感到,自己身上有一股邪气,这凶煞之气欲要盖过她的脑中清明。她得坚持,万不可被这邪念占据了理智! 。。。。。。 神龙墓中,众人终于打退了这封印千年的鬼煞之气。 面前,出现了一面红铜大门。 这大门,甚是诡秘。历经千年,可还是红艳崭新。发出刺目的腥红之色。便是通往墓室的正门了。 有人上前推了推,打不开。 “这是。。。。。。?”岚锋上前,看着这大门合拢之处,有一个形状特别的锁槽。 这双鱼环抱的形状,便是如此眼熟。 “双鱼佩?”陈水生过目不忘,他直直说了出来,让其他人恍然大悟。 岚锋掌门示意,便让昭若郡主取出了双鱼佩,放到了这门洞凹槽之上。 顿时,这笨重的大门,徐徐开启。 尘土飞扬。蛛网与这许久不流通的墓室空气掀起了一股狂风。 大家用衣袖掩面,待门完全打开,才点燃了火把沿着甬道一路朝下。 到了下方墓室之中,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石雕须弥座。一根白玉石柱直直连接到了墓室的顶上。而龙头白骨被道道锁链悬挂其上,甚是触目惊心。 邱机老人带着众人走到了这神龙尸骸被封之处,还是恭恭敬敬抱拳作揖。 这螭吻龙神虽是受了万世不得轮回之刑,可它在闯下弥天大祸,为害人间之前,也曾是是条为凡世行云施雨,在不周山立有道场的神龙。 相比于盟主的敬意,严秦风和仙岳等人,则是忙不迭地找着机关法阵。 这神龙之力被藏在了哪里?又该如何开启? “诸位让开。待我来看看。”青木真人对这封印神龙的仙界之术来了兴致。他举过火把,凑上前去察看。 他一边看着,一边满脸赞叹。显然,当初仙界用了很是精妙的法子来封住这螭吻,让青木沉迷其中,绕着圈子在这地上的石雕须弥座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第522章 不见的龙魂 “到底怎么样啊?神龙之力在哪里?”仙岳和岚锋都憋不住了,急急问道。 “水生,把龙鳞镜拿过来。”陈水生一听,便赶紧上前,从自己怀里掏出了这方宝镜。 青木真人把这镜子安放在了须弥座的一石槽之中,顿时,这幽暗的墓室便是亮起了一方的光亮。 像是这镜子反射了什么亮光,又像那龙的头骨在放出光芒。 众人叹为观止,这一有了亮光,便是发现原来那须弥座上,还有其他七个石槽,各自都是特别的形状! “原来如此!这八件宝物之中,双鱼玉佩是用来打开墓穴大门的钥匙,而其他七件,便是开启封印之用!” 天庭会用如此巨大的石须弥座,外加通天法柱镇压,下面定然是封印了不世之法力! 几位掌门看懂了其中门道,便是赶紧拿来了其他几件法宝过来。 岚锋看着那上面原本安放龙角丹之处便是空空荡荡,觉得颜面尽失。七大门派,便也只有仙霞失了镇派法宝,这便是欺门踏户的奇耻大辱! “原来这七大法宝是用来解封神龙之力的!怎么办?龙角丹没有了,被那谷四这魔头给吃了!”意识到这点,仙岳便是比岚锋掌门还要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盟主可没说今日就来承袭这神力啊!容我再看看。”青木像是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和盟主立场一致,并不想被牵制了去。 六道光芒,折向这须弥座上的白玉柱子,上面密密麻麻雕刻的是仙文咒法。用来加大束缚的力道。所有的咒文图腾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师父,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龙血龙骨所制之法宝交到了七大门派,而头骨也在这里。神龙之力用这通天柱镇压,该也是万无一失了。那这神龙墓,到底是来封印什么的?”陈水生也是足智多谋之人,相比于严秦风之流或是觊觎,或是贪婪的目光,他要清醒地多。 “这墓穴,是用来封住神龙之魂的。天庭最为忌惮的是螭吻魂魄。因为被惨烈剿杀,螭吻的怨气极重,且不甘伏法。所以,天庭便罚了它永世不得超生之苦。”邱机老人说道。 他这么一提醒,倒是让一众沉迷神力贪婪心切的众人醒悟过来。 说起这神龙之魂,怎么不见所踪? 封魂石呢?天庭当年把封魂石锁在了哪里? 听这么一说,想到那螭吻千年还未泯灭的魂魄还在墓穴里,不少人不由背后发寒。 往四周看了看,这周身回旋徘徊的风声,如泣如诉。 “糟糕,龙魂怎么不见了!”青木本来眯着眼睛,看着华柱之上的铭文,突然便是脸色一变,直直惊叫起来。 这么一说,邱机老人都是脸色大变,他几步上前,往那华柱之上看去。果不其然,在那所有咒文汇聚之处,有一处打开的封印,而本应该锁在那里的封魂石,也不见了踪影! 风呼啸着卷过周遭之人的身侧,吹灭了手上的火把。 邱机老人和诸位宗师脸上皆是惊魂未定!神色仓惶! 这封魂石何时不见的?螭吻魂魄又是何时逃出的墓穴!!如今又在哪里?! “秦风,把外面的盗墓贼押进来!”盟主如临大敌,不免气势凛冽起来。 “是!”严秦风知晓事态严重,赶紧从外面把那帮小贼带了进去当场质问。 听说龙魂逃离,封魂石不见了,严秦风背后也起了一层冷汗。他只是想让师父带大家进神龙墓好承袭神力,可没想过放那千年的妖孽出来!! 第523章 我要杀了你 “饶命啊大仙,饶命啊!我们,我们就走到了那红铜大门之外,根本都未踏足这里,如何会搞些什么破坏封印的事情!” 那几个盗墓贼大哭不迭,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入过这样的诡谪之地,看着巨大的龙头白骨,已然吓得魂不附体。 “盟主,封魂石可不是一般凡人能破解的。这其中原因,大概真和他们无关。” 青木真人知晓盟主是全乱了分寸,便不觉上前劝道。 邱机老人摇着头,看着这神龙墓竟然俨然成了一座空墓,痛心疾首。也为这山雨欲来的天下局势而担忧不已。 “师父,既然那螭吻已经逃了出去!当务之急,我们应该解封这神力,然后开始在三界找寻这作恶多端的妖龙转世啊!事不宜迟了!” 严秦风心心念念便是如何承袭这不世的神力。他看师父一脸焦虑,想来日后是有大灾劫等着他们,便更是催促道。如今正是用人之时,他不信师父能如此沉得住气! “把法宝都各自收好,我们先出去!”邱机老人思忖了片刻,便下命道。 “师父!”严秦风不肯罢休,他拱手相禀道,这便是让他严秦风承袭法力的不二机会。 “诶~师侄,你不要过于焦急。一切,盟主自会拿定主意的,况且,这龙角丹缺失,如何打开这须弥座和通天柱的镇压,也得想一番法子。” 青木真人最不贪心,他看过这神龙墓的机关阵法,已然心满意足。所以,便是上前解围道。 “这没了龙角丹,真的还能释放其中的神力?”仙岳本来蔫蔫站在一旁,一听青木如此说,便是又燃起了希望。他想将这法力占为己有的念头,已然盘踞很久了。 一步之遥,再来这墓穴,他一定要得偿所愿! “我命水生将墓中铭文都留了拓本,带我出去之后好好钻研,定能想出办法。”青木掌门说道。 “那有劳了!”仙岳很是谦逊拱手作揖道,“我代至玉徒儿多谢真人。” 如此一说,便是无人怀疑他的初衷了。 严秦风和刁杰他们都是面露不服。苗至玉不在,便还真的是无功而返?! 。。。。。。 葭月看着苗至玉被一众衙役抬回了府衙里,她一直跟在后面,尽其可能地离着近点,再近点。 甚至躲在外面,看到郎中为他号脉开了药方,说是无事之后才松了口气。 黄河的水位退下了点。 本来乌云盖顶的天气,也俨然缓和了不少。 葭月发现她有些难以自控,她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却不是发冷或是害怕。 而是这强大的怨念和仇恨,让她不堪承受。 她想放肆作乱,她想搅得这世界天崩地裂,无人得以安生。 什么都与她有仇,什么都让她满目恨意。 察觉到自己的危险,葭月便赶紧离开了府衙,她怕自己再伤害苗至玉。 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感到既是痛苦又是害怕。 葭月避开人流,飞入历城城郊的一处破庙里。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这弥漫在心间的仇怨却如此真切。 便这么克制着自己熬到了半夜,葭月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她蜷缩着身子,在这寒冷的地方竟然还做起了梦。 “不要,你放开我。。。。。。不要。。。。。。”梦里,又是那不堪受辱的一幕幕如是走马灯似地重现。 她的额头都是汗滴。那荒诞痛苦的屈辱感,让葭月如临其境。 突然,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可那双眸之中哪里还有什么清明。黑雾像是迷住了她的眼睛。葭月猛地站起了身子,声音阴沉地说道:“鬼君,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第524章 臭味相投 七弦觉得时间不早了,这才从后山挎着篮子回来。 她形色匆匆,面上,也有些不自在。对面差点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是段缈缈。 “什么啊!吓我一跳。”锦七弦故作镇定,绕过了这人又要走开。 “害怕什么?莫非,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段缈缈并不让道儿,阻拦在前笑着说道。 “别胡说!我锦七弦堂堂正正,坐得端行得正。要说心虚,也是你这样的死丫头心虚才对!” 锦七弦来后山,是借着采野味的机会,来窥探一下那糜怀恩的动静的。 可惜,那家伙一离开严秦风的住处,回了小柴房后便只是关着门。 她悄悄过去戳破了窗户纸,看了几回。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喃喃自语,虽说奇怪,可也抓不住什么马脚啊! 不过,她越发觉得这人诡异了。瞧着他躺在床榻上的样子,一动不动直挺挺地,便有些背后发寒。低头正思忖着便撞到了段缈缈,还真是名副其实地撞了鬼了! “你拦着我的道儿干嘛?几天不见想找我茬儿?”锦七弦看着这一身红衣的段缈缈,活像见了厉鬼一样。她现在就想调养好郡主表姐的身体,其他的勾心斗角,还是别来招惹她的好! “呵,你以为我想见你?不过是奉了掌门之命,来知会你一声。你家郡主表姐晕倒了,此刻不在筑心岛, 人在那宗师殿里呢!”段缈缈讪笑着说道。 锦七弦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她一把抓起段缈缈的胳膊,急急问道:“怎么回事?我表姐好好地怎么会晕倒的?!是不是你啊,害我表姐!” “放手啊,昭若自己出了神龙墓就失神倒地关我何事?!真是狗咬吕洞宾,不食好人心!”段缈缈一甩衣袖,就把锦七弦推了出去。 此刻正好紫叶御剑而来,看到这两人的冲突,便上前责怪于段缈缈。 段缈缈自然不服,可七弦着急去见自己表姐,便这么求着紫叶带她去了宗师殿,留下段缈缈一人在原地,正是七窍生烟。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她做什么都是错的!什么同门之谊!都是该死的东西!迟早,迟早要让她们都死在她的手里! 正这样满身怨气想着,段缈缈听到身后有动静。 警觉地转头看去,那是一介书生,青衣长衫,眉眼间的气质很是特别。 虽称不上是苗至玉这样完美无缺的美男子,可他别有一番情态。那双眼睛里,有段缈缈觉得很被吸引的东西。 似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又像是能斩断人情的锋利。 恭敬站着,却不知道他心中的打算。 这是个很危险的男人,可是,却也让段缈缈不禁就被吸引了过去。 臭味相投,他们该是一类人。彼此心照不宣地面对面站着,倒是多了几分默契。 “姑娘,你身上,似乎有重重心结未解啊!”那书生正是糜怀恩,他站在后山的吊索桥旁,一派闲淡,看着她道。 “呵,你在那儿站了多久了?本姑娘如何会没察觉?”段缈缈很久没有这种对男人一见倾心的感觉了,不免也开了话匣子,并不厌弃这人的多管闲事。 “很久了,看着姑娘被人误解,我替姑娘感到不值。”糜怀恩说道。 “有什么值不值的,这些,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不识好歹,自有报应。”段缈缈勾唇笑道。 第525章 囚地与顽石 天若不报,她段缈缈便自己动手,定要让这些人偿还欠她的许多东西! 笑靥如花,却也剧毒无比。 栖魂冥主也是好久没见过这般的女子了。活在了如何的人间炼狱中,才能变成她此般的性情? 他只笑不语,却也是看的出,这个段缈缈,对他有着微妙的好感。 。。。。。。 雾蒙蒙地,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自从这不周山被共工拦腰撞断,天柱便坍塌了一角。自此,天地倾斜,日月东升西落,江河之水便是自西往东流淌。亘古不变,万世长远。 遥想,这便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便是从不周山上落下的一块顽石。 随着共工怒触不周山而从天柱之上掉落,滚落在那浩渺而又空旷的大地上。她,以为自己今后便是会遭风吹雨打,自此,消弭成粒粒沙土,仰望着苍宇。 “好漂亮的小石头,你跟着我回家吧。”一个女子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的手将她包裹在掌心,笑得很是温柔。 女蜗娘娘,是她的知遇恩人。 若没有她,她如何入得了天宫?也不会在天宫中,遇到了那人。 那人,名为囚地。 他是司大地丰腴的仙尊。 她只见过囚地上仙的真颜不过一面,可已然丝丝缕缕镌刻在心里。 囚地上仙他经常黑纱遮面,甚是神秘。 仙宫之中的仙女神仆却都对他的样貌很是神往。 据说看过他长相的人,都会被他勾了魂魄,便这么痴恋上他的神颜,毕生不可解脱。 而囚地上仙,便如此一身黑衣头纱,把自己的倾世容颜草草掩藏。 可是,她这块小石头,却见过这囚地仙尊的脸。 因为,她只是块顽石。所以,囚地上仙便在她面前,不经意露了真颜。他还对着她笑了,赞她是块璞玉,日后必有大用场。 那笑颜,能让山河倾倒。 她这块石头都会为之融化,沉醉其中,久久难以自拔。 为何石头不能笑呢?她心中遗憾不已。 自此,她日思夜想,便在仙宫中等着囚地上仙再来。盼了许久,他也来了很多次。可他每次来了就走,她便期盼着下一次的见面。最后一次,便是盼着上仙除了妖龙之后,能再回来见她。 可那么久,那么久,等来的却是女蜗娘娘说,恶龙螭吻需要她这块顽石去封魂。 而囚地上仙,已然牺牲了。 闻此噩耗,她只恨自己为何没有眼泪,石头,为什么没有眼泪?! 漆黑的墓穴里,她便这样枯守着螭吻的龙魂,好几百年。 她恨透这妖龙,要不是为了它,囚地上仙如何会死得那样仓惶?! 她要永生永世镇压着这龙魂,让它永世不得超生。她要为囚地上仙报仇,她这块没用的石头,便只能如此为他报仇! 她更是不断修炼,她汲取这龙神墓中的灵气,在这精妙的天庭阵法之中,想要化出自己的灵智和身形。 起码,那样她就能哭,能笑。 有了自己的手脚,她才能去大千世界,三界六道茫茫众生之间,寻觅那让她一眼万年的身影。 终于,她得偿所愿。她能投身凡世之间,很快拥有血肉之躯。她要去寻她至爱的囚地。 临走之时,她自作聪明地带走了双鱼环佩。以为大门锁死,如此,龙魂便只能游戈在墓穴里,也惹不出什么灾祸! 她闯了大祸。 。。。。。。 “表姐?表姐!你醒醒啊昭若表姐!”耳畔,有谁的哭泣声正把她从梦境之中越拉越远。 第526章 她是封魂石 昭若猛地睁开眼睛,她泪流满面。 她在神龙墓中想起了一切。 原来,这便是她托生在这世间的目的。她是来找囚地的。。。。。。 “表姐,你吓死我了!怎么会一下子之间就这样厥了过去?你说话啊,啊?” 四周,锦七弦脸都吓白了。她知晓最近表姐难解心结,身子每况日下,可如此这般吓人的突然晕厥却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神龙墓中发生了什么?让她的表姐受了如此大的惊吓。可她方才问紫叶师姐,却是没人说的上来这其中的缘由。 便都只是万般戒备着入了神龙墓,而昭若表姐也在人群里,并未遭遇什么危险。 这便是奇怪了! 锦七弦看到表姐的额头,有那么多的汗滴,眼神还发着直,如是中了什么邪术一般,她浑身也是冷汗涔涔,敢情是撞鬼了?这墓穴里到底是不干净吧! “让本座看看。”邱机老人说道。 他走到昭若的身旁,为她号脉。发觉昭若除了心绪不稳,其他并无异样。 “昭若啊,你在墓穴中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为何会突然晕倒?”他问昭若道。 “啊?”昭若还在发懵,她脑海里有许多的画面掠过,每一样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其实已经找到了囚地上仙,可他如今,怎么会是那鬼君谷四?! 囚地上仙可是居功至伟的神尊,为何这一世,却成了那样的魔头妖邪? 昭若胸口发紧,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一旦记忆起了往事,对谷四的爱恋便与当初的痴念重合为一处。深重地让她无法喘息! 原来,不论是如今的昭若,还是当初的顽石,她的爱,从来没有变过。 可那人,却根本不明白她。 囚地神尊不明白她这颗顽石的思慕。而谷四,也没有对她的爱,感同身受过!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她的面庞。 昭若不禁掩面嚎啕大哭。她好委屈,她好不甘心! 她,如今会哭会笑了,可是,却只有流不尽的泪水! 她有手有脚,可却得不到那人的拥抱。 胸口的痛,让她不能呼吸。快要痛死在这铺天盖地的思念里。 “昭若,你到底怎么了?你如何哭成了这样,有什么如此可怕?”岚锋掌门上前一步,大声逼问道。 昭若定是在墓中发生了什么,不然,这神情不会如此万念俱灰。 可昭若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蜷缩着身子坐在床榻上不住悲恸哭泣。 她的眼泪止不住,用双手捂在自己的脸上,泪水顺着她的指缝落下。这呜咽之声,让周遭之人皆是不知所措,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盟主,师父,我陪着表姐吧。让她平复会儿,等下好了再说。”锦七弦看表姐泣不成声,便如此打着圆场。 她觉得,比起害怕,表姐更多的是一种痛到骨髓的心伤。 也不知道何人,能把表姐伤成这样! “昭若,昭若!你们让我进去,我要去看昭若!”突然,门外风风火火跑来了严大师兄。 他近日醉心于神龙墓中的神力,倒是很少再去打搅昭若的。 正如他想的,这男儿志在千里。日后他得了神力,得了皇位,昭若自然而然会倾心于他。 所以,他换了种法子去争取自己心爱的女人。哪怕他一早知晓,昭若是他的亲堂妹,他们若是结亲,于礼法不合。 可是,天子乃是天下之主。他若是够强大,便是想娶自己的堂妹,到那个时候,又有谁敢拦着他? 第527章 不见的昭若 夜色,已然越来越深沉。 昭若喘着粗气,她哭得喉咙干涩,眼睛也是虚肿了起来。 七弦不断安慰着她。可也并不知道昭若心中为了何事而激动如此,便只能给她倒了些水,还去准备了一些野味的羹汤来给她吃。 说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是啊,她如今是人。她是康亲王府的昭若郡主。 不再是石头了。于是,这具血肉之躯便更是铭记了相思之苦,痴缠之爱。 她现在脑海里,都是谷四。她想去见他。 索性,她早就暗地里偷偷有所准备。只是之前,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再死皮赖脸地去纠缠于那人。 可是现在,她有理由了。 这等候千年的重遇,她急欲倾诉的满腔衷肠,连她这具血肉之躯都是为了那人。难道这些理由还不足以让他见她一面,听听她所知晓的一切? 他不是什么妖邪啊,他分明就是那天庭之上的神尊上仙。为何要屈居在那幽冥之中,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她要去幽冥告诉他一切。 她想要告诉他,这么多年,她是如何才等到了那慈阳城中的重见! 他可知晓,那颗小小的顽石,为了能再见他一面,她是等候了多少岁月,而又呕心沥血经历了哪些? “诶?听说了吗?昭若郡主入了神龙墓就有些不正常起来。如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了,整个人大哭不已,甚是吓人。”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我看这神龙墓甚是不祥。后面便是发生些其他什么怪事,倒也是未可知啊!” 七弦听了昭若的话,出去膳房准备吃的了。她端着茶托过来,走到离着宗师殿不远处就听得这窃窃议论之声。 她顿时来了一肚子火气! 让他们扫地便扫地,表姐还在里面歇息呢!居然就这样在殿门外当做谈资说了起来! “你们,那边那么多落叶不去打扫,如何到这里来闲话家常?你信不信我把这些都告诉盟主,罚你们玩忽职守之罪!”锦七弦生气,语气不觉重了起来。 “咳。”那两个人干咳着,拿着笤帚就悻悻然走了。边走,还边数落道:“不就是来蜀山吃闲饭的,也敢如此猖狂起来,呵。” “什么?!”锦七弦怒目圆瞪,她就是表姐的跟班怎么了?居然还敢如此大咧咧笑话她! 锦大小姐刚想动怒,可却又转念一想,自己身无长处,全是仰仗表姐才来的这蜀山。 不比仙霞,她还有个掌门的记名弟子的身份。在这儿,她就是势单力薄啊! 没办法,七弦跺了跺脚,甚是愤恼。她更是下了决心要给蜀山立桩大功劳,如此,也能让表姐脸上有光! 锦七弦如此愤愤想着,推开了殿门。 盟主把这处大殿让出来,给表姐歇息了。又是女弟子,所以盟主和宗师们便也没有留守在这里。只是让她好好侍候着。 然而,七弦一进去就发现,这偌大的殿中哪里还有昭若表姐的踪影!一晃眼,这是去哪里了? “表姐?表姐?!”七弦放下膳食,急急寻着。寻了一圈都没人,她都快要出去喊人了,这才发现桌子上压着一封信,寥寥数语,是表姐留下的: 我去去就来,勿念。帮我遮掩一下,不要让旁人发现。 表姐这是去哪里了?! 锦七弦把那信揉成了一团。心中七上八下,她着实是搞不懂表姐在想什么了! 第528章 潜入 谷四攻陷了冥府。 却嫌那里幽深鬼祟,没有丝毫的生趣,便留了重兵把守那里。 自己,则又回到了幽冥北府。 “鬼君,是想念葭月小姐了吧?”一魔使牵着几头金蚁兽进了围栏。历经长途跋涉后,终于是回到了北府。进了这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城门,才真的是有回到故土的感觉。 说来奇怪,不过是去了百鬼森林一趟,还顺利攻下了那栖魂冥主的老巢,为何,回来之时,大家脸上丝毫没有凯旋而归的喜悦? “是啊,哎,看君上如此,我都是高兴不起来。早知道,就该上前阻拦。。。。。”另一魔使说道。 “呸!拦什么拦!要我说,葭月小姐就是咱们鬼君的,这样正好。反正我觉得,葭月小姐迟早会回来的。”那魔使正说着,便看到一道黑影蹿了过去。 这人身法极快,融入在夜色之中,一晃眼的工夫便不见了。 可那周身竟然浮现着极重的煞气,便是幽冥众鬼,都没见过如此的戾气。 “谁?!”那魔使发现这身影是往鬼君的住处去的。便一个箭步蹿出,想要追了上去。 “别。”可旁边那魔人却一下拉住了他,让他不得脱身。 “干什么啊,没看到嘛有刺客!”说着,便又要飞一般冲了上去。 “看到了!是你没认出这是葭月小姐!”拉住他的魔人很是无奈地说道。 “啊?”这一说,便是有了定海神针的功效,那魔人瞬间顿住了步子怔愣在那里。 两人面面相觑,很是意味深长的模样。 。。。。。 “如何,那魔奴肯说了吗?到底栖魂去了哪里?”谷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有些伤神。 倒不是为了那不见的栖魂冥主,却是因为葭月的不告而别。 午夜梦回,他都会望着外面的夜幕叹气。他宁可葭月宣泄出来,要打要杀都好,他都受得住。唯独这般不声不响地从他面前消失,便是让他的心中好像破开了一个口子。 血流不止,却无人能责怪。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没有。那魔奴是栖魂的贴身近侍。他定然是知晓他主子的下落的。可是,他打死不说,甚是古怪。甚至,几次寻了短见,竟想自裁。” 下属禀报道。 “呵。越是如此,那人越是要让他活下去。我一时间心急,攻陷了冥府,这等于是把栖魂的退路给斩断了。如今栖魂不知所踪,连个老巢都没了。接下去,他定然不惜一切代价要回来与我报仇。只是,他会用何种伎俩来反扑,便不可知了。”谷四说道。 “君上,栖魂冥主穷途末路。唯一能想的办法也就那神龙墓中的力量。他之前不敢与仙门正面为敌,便总是唆使鬼君您出面争抢。而如今,他更该对那神力一心向往了。” 魔使禀道。 “神龙墓在蜀山的地界之中。七大派轮流守着墓穴。况且要承袭神龙之力,其中还有不少机关门道。呵,我若是栖魂,绝不会硬闯。不过栖魂冥主这个阴险狡诈之辈,倒是有可能混迹在蜀山之中,伺机而动。”鬼君也是深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他推测道。 “那属下还是去仙门之中安插眼线,有任何动静回来禀报于君上!”魔使抱拳,领命道。 谷四点了点头,屏退了下属。 此刻,夜也已经很深了。 他宽衣解带,还是觉着自己该歇息片刻。如此,才能头脑清明地应付往后更多的麻烦。 等他睡下了,倏然,有一阵风刮过。他床榻之上的帐幔微微摇晃,而谷四并未醒来。 葭月便这样潜入了鬼君的寝殿之中,看着几步之遥的那人,满目都是杀意。 第529章 行刺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葭月看着床榻上的那人,她慢慢逼近,身上煞气毕露,行动却又失了灵活。印堂上的黑气弥漫,遮蔽了她眉眼间的灵动。 葭月似乎陷入在被无妄之宿怨所驱使的魔怔之间。 眼前的不是什么阿四哥哥,而是和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宿敌。 手掌间的法力凝聚。 葭月猛地就扑将了上去!她的身手此刻诡异猛烈,却没有了往日的轻灵矫捷。 床榻上的谷四瞬间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面前的葭月大吃一惊。 电光火石间,他抬手便擒制住了葭月的手腕,用自身魔气卸去了那凶煞化作的锋芒。翻身一拽,把葭月拉到了床榻之上,禁锢在自己身下,牢牢压制住了这失了清明的小丫头。 “啊!!!!!”葭月看着此种景况,便又是发出一阵嘶鸣,好像是猛兽极尽崩溃之间才发出的嚎叫。 她身上的千钧力道,却被束缚在这小小的女子胴体之中。 葭月的双目弥漫着不甘的怨气,她四肢被压制,于是拼命仰头挺起胸膛,这不熟悉的孱弱之感,这身子,不该如此无力而又脆弱! 谷四突然感到葭月正欲化形,身下顿时有坚硬的鳞片密布在他们肌肤相抵之处。 鬼君大吃一惊,他从未见过葭月如此样子。双手顿时结印,用魔气幻化成一个束缚之阵法,把葭月正欲变化的肉身定在了那里。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葭月面目全非,而更多的怨气争先恐后从葭月的胸膛冒了出来。她如此下去,定是要走火入魔! 谷四一早就察觉了有人潜入,不多会就知晓是葭月来了。 他故作不察,甚至想着是不是要以死谢罪,真的把命赔给她。可如今看她的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理智? 葭月怎么突然成了这副样子!! “葭月,葭月!”谷四不得其解,正是一脸纳闷,他在这人上方拼命呼唤着她的名字。可他越是喊她,葭月便越是失了心发了狂般拼命挣扎。 谷四指尖用了法道,往葭月印堂上的魔印压了下去。 那煞气被逼退下了葭月的面部,却在霎那之间凝气化成龙魂之状,从葭月的胸口跃然而出,血盆大口猛地一下咬在了谷四的肩头。 扑呲。谷四的血飞溅开来。 那龙牙深深扎入他的骨血之中,谷四咬着唇,竟然还没办法解开这怨念的獠牙。 那凶煞之气尝到了谷四鲜血的味道,很是开心。它把那獠牙又继续扎进了几分。 让鬼君捂着胸口发出了一声闷闷的悲鸣。 他猝不及防间被伤到了胸口!而龙牙还不肯罢休,紧了紧牙口,想要撕碎了他! 突然,谷四的血渗满了那煞气凝结的龙口之中,像是尝出了谷四鲜血的味道,那魂魄猛地就停住了继续的动作。 “吼。。。吼。。。啊!!!!”从那凶煞之气以为得逞,到被谷四的鲜血给浇灭了生气,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 不光那化作龙口獠牙的煞气萎蔫了下来,就是本在葭月身上猖狂唆摆的那些也慢慢隐退,如是在消散开来。 。。。。。。谷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并不知晓其中的蹊跷。 这煞气怕他的血?为何?难道是龙角丹的法力之故? 正如此想着,葭月拧了拧眉头,她好像终于是恢复了一些神智。 谷四下了床榻,他怕又吓到她。坐在床沿边,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 第530章 我是活该 葭月不觉重重出了一口气。 她的头脑之中似是被挥开了重叠迷障,又成了她自己。 她在哪里?本来死死攫住她胸口的怒气和痛苦,终于减退了下去。 可是她明白,这煞气和怨念并没有消失。 只是因为减弱了力量,所以,潜伏了下去,藏匿在她的心中,消融在她的血液里。 这一下,这股深重的怨念,倒是真成了她葭月的一部分了。。。。。。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眼前有一个神色狼狈的男子。 他垂着长长的墨发,用手捂着自己的肩膀。 腥红,染遍了他胸口的衣衫。让这本就妖艳的男人,显得更为冶丽。 阿四?他怎么满身是血? 葭月不由猛地一下支起了身子。动作太快,力不可支,又晃着身形险先掉下了床榻。 “你别动!”谷四不觉靠近了过去,他大手一揽,便是环住了葭月的身子。而葭月看着凑近过来的谷四,不由就脸色突变起来。 煞白的嘴唇,满眼都是惊恐。 谷四看着她忙不迭缩回的身子和很是拒绝的姿势,便不禁胸口抽痛了一下。 他又逾越了。。。。。。然后便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记得了吗?自己如何到了这幽冥北府?”谷四问道。 “我,我只知道突然很是失常。满心满念都是怨恨和杀戮。我不想牵连无辜,所以躲了起来。可是。。。。。。最后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杀了你的念头,便全然迷失了。” 葭月捂着自己的胸口,她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好想哭,然后眼泪流不出来。 她还是不是葭月啊?甚至会开始这样怀疑自己? 葭月不会对阿四哥哥下这样的狠手的。哪怕,他们之间发生了那样不能启齿的羞耻之事。 她恨阿四,却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杀了他。 是心软也好,怯懦也罢,她葭月是不会那样做的。 可是,瞧着阿四肩膀上那鲜血淋漓,如是被什么猛兽撕咬的惨状,葭月便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没想过这样报复他。。。。。。她没想过要他的性命。 一切发生地那么猝不及防,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入的魔障! “我干的吗?你怎么成了这样?”葭月微微抬头,看着谷四,她既是心痛,又是委屈。甚至,一句对不起哽咽在喉头,全然出不了口。 谷四把什么都毁了,他把他们之间的情意,毁得一干二净。她恨他,原本打算这一辈子都不再见他了,可是,却又是回到了这里,把阿四伤成了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她很愧疚,可是,她又不甘心跟谷四说什么对不起! “我没事,你别难过。”阿四苦笑着,葭月这丫头一脸倔强又懊悔的模样,不需要开口,他都知道她是如何的心境。 他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说道:“我是活该,你没做错什么。况且,那煞气来得蹊跷,你也不过是被蛊惑了。别哭。。。。。。”阿四竟然还如此温言暖语地说道。 让葭月淌着眼泪看了眼他,又愤懑地别过头去。 “吱吱!!”突然之间,有一声老鼠的叫声,竟然是阿五一蹦一跳冲了进来。 它听魔使说葭月回来了,正是万分高兴,结果闯了进来却是看到这样的一幕惨状。 大田鼠顿时张大了嘴巴呆在了那里,愣愣看着葭月和谷四。 这是怎么了?! 第531章 留下来的原因 “吱吱!!!”阿五迸发了很高声的尖锐叫声。 让守在外面却不敢靠近的魔使们也冲进了鬼君的寝殿,这下,才知晓刚才如此大的动静,还真的是差点要了鬼君的命! 葭月姑娘居然对鬼君下了如此重的手! “君上!!”魔使们围拢过来,欲要护驾。却被谷四一个眼神扫过便又顿住了脚步,明白他们不该逾矩,便又垂着头退了下去。 “我没事。这里留给葭月小姐歇息,我们走。”谷四打算自己离开。 可却听到身后的葭月说道:“不,我还是回以前住过的屋子,我和阿五一起。”葭月站了起来,从谷四身边擦身而过,头也不回直直走了出去。 葭月没有说离开,却是想留在北府? 谷四一听,便是心头雀跃起来。哪怕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可他已然觉察不到这痛苦。 谷四便这样一直看着她,看着她逐渐走开的背影。 胸口,有满溢的惊喜和庆幸。葭月会原谅他吗?她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我留下是不想出去为祸人间伤害无辜。在这北府之中,若是我发狂了,你和你的手下该能治得住我。”葭月很快察觉了背后那道焦灼的目光。她知道是谷四在紧紧盯着她,索性直截了当地解释道。 这冰凉的口气和决意的态度让鬼君顿时失望地垂下了眼帘,他点了点头,便让魔使送葭月去那个房间。 阿五担心地看看葭月,又回头看着一脸沮丧的阿四,很是不解,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了! 他们如今,怎么会这般故作疏离起来? 这让阿五想不明白,不禁也有些郁郁。 葭月便是要告诉那阿四,她没有原谅,也永远不会原谅他! 虽然对这人,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才好!她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大哥,她那么相信他。 哪怕苗至玉为了她跟随谷四而满心愧疚和不安,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对阿四是有那么多的了解。 阿四是君子,起码,对她葭月,是个地地道道的君子。 原来,她的一心信任,便都是太过天真所致的错觉吗? 葭月垂头,咬了咬牙关,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是之前那间房间。葭月入了里面,转身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阿五看着她的神色,很想问问她是怎么了,可又不太敢说。 它觉得事情非常严重。葭月真正生气的时候它没见过几回,这次,真的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才会如此吧! 它便是奇怪,如何葭月没有跟着阿四哥哥回来,原来,是两个人之间出现了误会和矛盾。 不知道这阿四哥哥,究竟犯了多大的错,才会把葭月惹恼成了这样?! “小姐,葭月小姐。我有话讲。”被关在门外,没得葭月一个笑脸的魔使大哥还驻足在外面。他看葭月正在气头上,已经走开了几步,可想想不对,便还是回来了。 “如果是给你家鬼君大人求情解释的,我看还是免了。”葭月坐在床边,熄灭了灯,便这么在黑暗里呆着。 “不是求情,也不是解释,而是实情。”魔使大哥说道,“葭月小姐,我们也算是一起在即翼山并肩作战过的,难道,你真的一点情面不给我吗?” 那位魔使便是谷四指派了贴身照顾葭月的,他不想自家君上被葭月小姐误会成了下作不堪的模样,所以,执意要替鬼君解释。 第532章 一眼万年 屋子里面安静了稍许。 魔使正是心中七上八下,葭月点亮了房里的灯盏,把门打开了。 那位魔使大哥便知晓小姐她是明理的,不由有了一丝希望。 “阿五,你去别的房间睡吧?”葭月软了声音,恳求道。 阿五一愣,它忙不迭就朝葭月点了点头,然后一溜烟就跑了。它不会偷听的,葭月不愿意说的话。 “请进吧,魔使大哥,方才我失礼了。”葭月抱歉说道。她对谷四甚是怄气,便对着北府其他人也是脸色不善起来。 “没事。葭月小姐离开后,我就一直在四处找着您。后来。。。。。。我看小姐去寻了那仙霞的苗少侠,便又折回来了。”那魔使大哥也是明眼人,他不想自己这幽冥魔众跟在葭月小姐身后,反而让她被人误解。所以和鬼君回报之后,便回来了。 葭月神色一滞,没想魔使大哥他这般关心她,便说了声谢谢。 “别谢我,都是君上放不下你。其实,你比我们这些属下更早结识君上,为何,在这件事情上,就是不肯听一丁点解释呢?”魔使大哥劝说道。 葭月坐在那儿,她也正想问自己,她一直那么相信阿四哥哥的,可为何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敢听一丁点的解释? 为什么? 或许,这疑问无解。这样的事情,对任何女子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她憎恶阿四,如何还需要什么解释? 或许,她是觉得听了,万一心一软便又成了傻子。 又或许,她怕阿四真的有苦衷,若是原谅了他,他们之间,便再也难是泾渭分明一清二楚了。 。。。。。。 这夜晚,已然一片狼藉。 都到了下半夜了,而鬼君却看着窗外的夜色,无心睡眠。 肩膀上的伤,让下属给他包扎了一下。 怨气能化成灵体之状,还能将他咬成重伤,这怨念,少说都已经留存了千年。 葭月到底从哪里沾染了这一身的仇怨之气? 为何那煞气,像是认定了她,并不肯放过葭月? 正如此想着,外面,却有属下禀报:“君上,北府入口之处发现了一个擅闯幽冥的凡人。是个女子,叫昭若,说是来找君上您的。” “什么?昭若?”谷四倒抽了一口气。 他如何都没想到,昭若郡主竟然敢来幽冥找他!这里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那位千金之躯的郡主,怎么有胆量只身来这里?! 谷四这样想着,可心知肚明,昭若会来这里,理由自然只有他谷四一人。 没想到,昭若却是这样的倔强性子。 “君上,要见吗?觉得麻烦的话,属下把她扔出去就行了。”魔使看他面露难色,便说道。 “让她进来。”谷四也是感慨这小女子的一片用心。幽冥之境,凡人要来必当是危险重重。且她定是用了特殊的法子才能来这里,冒了这样的风险,还只能停留一时半刻,昭若这丫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谷四叹着气,便让魔使带她过来。 昭若听说鬼君愿意见她,她大喜过望。 用青木真人的乾坤缩地,原来真的可以到这幽冥。 然而,她到了幽冥之后,浑身的法力被锁,身上也如背负了千钧的重量,这幽冥,对于凡胎肉体的她来说,的确是太过吃力了。。。。。。 还有半个时辰,她便是要被送回去了。 幸好,她能找到这里。 “昭若,你来这里做什么?” 昭若只是听着这声音,便是心头一跳。千言万语,缓缓都融汇成了她心头的悸动。 她走近了他,直直看着他,一眼万年却又不曾改变。 眼前站着的男子,长袍曳地,长发垂腰。他是囚地上仙或是这幽冥鬼君其实并不重要。 他的面容不曾更改,只是嘴角多了一抹沾染了七情六欲的笑。 他一直都是她心中最为渴盼和爱慕的那个男人,这便是足够了。 第533章 你不该在幽冥 “我来见见你。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久久地,昭若便这样热泪盈眶地看着谷四,她喃喃说道。 她的样貌,她的躯体,她的笑颜,她的声音,她之所以如今作为昭若郡主会出现,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想要用这有血有肉的样子,再次站在这人的面前。 千年之前的思慕,如今得以倾诉这衷肠。原是一颗顽石的痴念,如今,却能用她的玲珑美眸,顾盼生辉间,传达她的刻骨铭心。 笑靥如花,她此生只为这人守候。水滴石穿,她的心,千年间早已经为了这人而锁紧。 那颗小石头没有等到囚地上仙。 所以,她昭若,便到幽冥来寻找鬼君谷四了。。。。。。磁阳城中的一见钟情,却也并非一面而起,只是她的所有一切,早已经盼着这样的邂逅。久久盼望,终于有了今生的相遇。 便这样凝视着谷四,像要看到了那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她的情,她的痴,却也不是无根的浮萍。她不荒谬,她为了这人所做的一切,应该要让他知晓。 谁说她昭若和他谷四是萍水相逢,一场误会而已?其实,他们二人的缘分,早已经注定。 谷四倏然别过了脸去,他如今,甚是不忍见到昭若这般的眼光。 他便是种了孽果,让昭若深情错付了。而他自己,如何不是用这样的目光跟着葭月在不禁流转着。 “再见又有何用,该说的,我都在蜀山上和你说清楚了。昭若,你如今知晓我的身份,该明白,我和你不是同道。别再执着了。”谷四老生常谈,他对昭若,有种不忍相欺的愧疚感。 “不是,你错了,我们都错了!你不该在这里的,更不该统领什么邪魔歪道做这幽冥的什么鬼君!这其中,定然是有天大的疏漏,你根本不该投身妖道,却和葭月这样的邪佞沦为一路。”昭若直直说道。 她忆起仙宫之中那不染纤尘的仙尊,便如何都不能苟同这样的谷四。 他不该在这终日不见日头的地方。他不该被七大修仙门派喊打喊杀,视为魔头妖邪。 他为了除了恶龙而牺牲了自己,为何,老天却还要这样对他?这不公平! 更也是对她昭若不公平! 谷四把他自己视作是与葭月同流合污的妖物,可他殊不知,这便大错特错。 和他不同道的该是葭月啊!可为何如今陷入这迷障之中,反而对她昭若视作了陌路?! “昭若。。。。。。你若再如此说,我便立马送你回去了。”谷四不悦,他的葭月,谁都说不得。谁说她是邪佞?葭月是他心口的朱砂,亘古不变的烙印。 “我没说错。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谷四,你前世是天宫的仙尊,今生,绝不该委屈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幽冥之中!葭月她配不上你的,执迷不悟的也是你!你相信我啊,你绝对不该浪费岁月藏身在地底!” 昭若真想说服他,或许让邱机老人开天眼一窥谷四的前世便可解开这谜团。 这便是大错特错了!囚地上仙这样的有功之臣,怎么会成了幽冥鬼君? 若是天庭中的司命错了,定还有办法亡羊补牢的。 这人的慧根灵智还在,定还有办法脱去这一身魔气,重新修炼走回正途的。只要谷四他自己愿意迷途知返! “仙尊?呵,昭若你今日来得倒是奇怪。还能说出这样一番笑谈来哄我。”谷四摇了摇头,笑道。 “不是我胡诌的,你真的是仙尊转世,你不要再和这些乌合之众在一起了。不论是这幽冥,还是葭月,都配不上你!”昭若急了,她冲上前去,拉着谷四的衣袍袖角求道。 谷四如此,不过是在自毁仙根神格,她不能看他再如此堕落下去! 门外的魔使颇为敌意地看着昭若,这个女人胡说八道在唆使什么?!竟然想让鬼君离开幽冥,简直不知所谓! 第534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何必要现在,都这么晚了。 魔使大哥也没想到,自己和葭月小姐一说那百岁谷中阴阳双泉的事情,葭月小姐便很是震惊。她记起来自己在百鬼森林里的异样。那忽冷忽热如是入了无间地狱一般的感受,让她神志不清。模模糊糊当中,也的确曾经环抱着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而不肯放手。 她明明知晓,这事情其实不是谷四一个人的错。 正也因为如此,她便更不敢细细回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后经过。 她怕,她很害怕。她明明是一心一意爱着苗至玉,却为何做出如此朝三暮四的事情? 方才听了魔使大哥的话,她才恍然大悟。从入了百岁谷开始,先中了陷阱有了迷魂之症的是她啊。。。。。。 葭月觉得胸口很难受,像是被牢牢压在了巨石之下。 天都快亮了,她在房中也根本睡不着。 她想去看看阿四哥哥的伤。不然,她坐立难安。 “他已经睡了吗?”葭月问道。 “应该没有,刚才还有属下在帮他处理伤口。”魔使大哥看着葭月的脚步匆匆,回道。 葭月姑娘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其实心里,还是很担心君上的。转念想了回来,便还是往日的情分占了上风了吧。 “见过葭月小姐。”守候在谷四殿外的魔使和葭月行礼道。 他们没想到葭月小姐此刻竟然会来,不免面面相觑神情异样。 这犹犹豫豫地从走廊那端而来的竟真是葭月小姐?!本来还以为他们眼睛花了呢! 这可大事不好了! 一想到房间里,鬼君还在私会别的女子,便是替鬼君捏了把汗。葭月小姐这难得的回心转意,可不能就此鸡飞蛋打了呀! 如此紧张想着,两个侍卫连着站岗的身姿都更加笔直,往门前靠了靠,姿态僵硬地把门给堵了起来。 “怎么了?他睡了吗?”葭月问道。她有些遗憾,又很是庆幸。人到了门前,才更是犹豫。 “嗯嗯嗯!”魔使们便这样头如捣蒜地频频点头。让站在葭月身后的那位魔使大哥很是纳闷。鬼君明明没有睡啊,搞什么鬼! “若是睡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葭月到底是拿不定主意,其实站到了谷四的房间门口,便又都是踌躇。胸口跳得厉害,她有些怕见阿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来说什么的,刚才还一腔的冲动,现在,全然是打起了退堂鼓。 “嗯嗯嗯!葭月小姐请!”两个侍卫一听说葭月要回去,便如释重负。还弯腰毕恭毕敬地要把葭月请了回去。 葭月觉得他们虽然是有古怪,不过她自己也想逃走。 可刚一转身,房间里却传来了阿四的声音,他显然是听到了房外的动静,问道:“外面何人啊?” 两个魔使一脸丧气,鬼君这是作甚?!这不是让葭月小姐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自毁前程! “禀报君上,是。。。。。。葭月小姐。”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魔使,非常丧气地禀道。 屋子里顿时寂静了片刻,猛地,谷四自己走到门边,一下把房门拉开了,他喜出望外看着门外的人,他觉得自己莫不是在做梦? 。。。。。。葭月回身,便也这么直直看着谷四。 她看到谷四眼中的惊喜和灼灼,便不由又低下了头,兀自说道:“我来看看你肩膀上的伤。”她并不想提百岁谷中的事情,最好,他们两人便都忘了。这件事情,当是从来都没发生过。 “葭月,你怎么会在这里?!”谷四身后,蓦地走来一个人。 葭月听到这声音很是诧异。是啊,昭若郡主怎么会在这里?这该是她问她的事情。 第535章 夜色惶惶 昭若的目光很是敌意地越过谷四,便这样直直看向葭月。 原来谷四从回天峰上救了她之后,这人便如此厚颜无耻地跟在谷四的身后,以求得庇身之所。 呵,昭若面露不屑。半夜来谷四的房间,葭月小师叔,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昭若如今,一心牵念谷四。她长达千年的追忆一昔重现,这深念,如何还能让她视若等闲地看待葭月?她不该是那个被拒绝之人。葭月,才是闯入她和谷四之间的多余。 她太霸道贪心了。明明已经有了苗至玉,却依然攫住了谷四的心,不肯放。便是想要借力幽冥鬼君而已。 昭若看向葭月的眼神并不友善。其中,蕴藏着万般埋怨和芥蒂。 仔细看,葭月身上隐隐浮动着妖气。她之前看不出,可现在看来,葭月便是妖孽无疑。怪不得,如此会蛊惑人心,将苗至玉和谷四两人都牢牢掌控在手掌间。 这夜色惶惶,葭月驻足在门外,看着昭若呆在谷四的屋子里,觉得甚是尴尬局促。没想到,昭若下了如此大的决心,竟然会来幽冥找阿四。 葭月不免有些无地自容,觉得她此刻真是多余的。看看阿四,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还是转身便又要走。 “葭月!”谷四却浑然慌了神了,他上前一步拦住了她。手不禁握住了她的手,让葭月不禁颤了一下身子。 她看着他的眼神很是慌张,鬼君意识到了,这才倏然放手。他知道葭月怕被他碰到。 “别走,昭若刚来的,她来看看我。”谷四的话音那么温柔,听在昭若的耳中便是何等荒谬?!她来看谷四,天经地义,如何要和这葭月解释什么? 一句话,这其中的亲疏远近,便是显而易见。让昭若,一阵寒心。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是因为谷四还不知道全部的事情。他若是知晓了,他若是知晓了她对他的用心,她对他的千年痴情,必当不会如此对她的。。。。。。 “是啊,葭月小师叔和我也许久没见了。有什么好避讳的,大家重聚,不是很好嘛?”昭若上前一步,甚是挑衅地说道。 什么都是葭月,葭月。为何葭月便是如此特别?她在折损自己的元气,用凡体抵挡这幽冥的阴气,便是如此才难得与谷四说了几句话。可接下去的时间,却还是要和葭月争个高低。 看着葭月一脸淡漠地站在那里,被谷四捧在手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再见,昭若发现葭月和谷四之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们二人的目光皆不敢触及彼此的眼底。似乎是欲言又止,之间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暧昧在里头。 如此看着他们,昭若不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之前并不憎恶葭月的。她觉得爱便是盲目地。她输了,也不能迁怒到别人的身上,只是她和谷四的缘分不够罢。 可如今,她只觉得,这是场很是卑劣的陷阱。 堂堂的囚地上仙为斩妖除魔而亡,如今,却只能藏身在幽冥,与这妖女耳鬓厮磨,痴缠不已。葭月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了,你们说吧,我。。。。。。”葭月正要说自己回避一下,不打扰他们两个。可是,突然发觉自己眼前便是一阵晕眩。 刚才被谷四的法力强行镇压下去的煞气又汩汩涌现,似是一道黑雾又蒙上了她的眼睛。让她浑身又是凶煞之气。 第536章 谜底 葭月挣扎着陷入在这半梦半醒之间。 怎么会,这煞气带给她的魔怔便又是来了!半是迷失,却又使劲想要自己镇住这煞气,矛盾间,她看向谷四的眼神便又凶相毕露。 只是消停了几个时辰,这怨煞之气便又卷土重来。 她使劲晃着自己的头,告诉自己不可以再宣泄这股怨气在阿四身上了!他已经受伤了。 “葭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谷四一下接住了她仰面倒去的身子,而昭若也几步上前,要来看个究竟! 这煞气好是熟悉,这怨气她并不陌生。 昭若脸色变了,她拼命找寻着自己的记忆,想要在茫茫上千年的长河里,找到这问题的答案! 在昭若思索之间,葭月便是抓紧了谷四的身子。 她的手上有尖锐的爪子露了出来,可是又握紧了拳头不去扎伤了谷四。 她很是痛苦地抓挠着,这满腔的怨恨,让她无处藏身,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不,她不会去伤害别人的。她不会将这仇怨,发泄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脑海里的魔音在穿过脑袋,葭月捂着自己的耳朵,她告诉自己她是不会听从的! 谷四满脸焦急,他看她如此痛苦,便是一把搂住了她,想要再用自己的法力镇住这汹涌浮起的怨气。 葭月这般善良,这煞气定不是她的!该死的鬼东西,便是缠住葭月不放了吗? “把我打晕都好,怎么都好,别让我出去害人。。。。。。”葭月抓住了谷四的衣襟,拜托道。 “别怕,我会守着你的。”谷四看着她受苦,自己心中也是如被刀割。他一把抱着葭月往屋内走去,就这么几步越过了昭若。仿佛,他的眼中已然没了旁人。 寥寥数语,便是让昭若痛不欲生。。。。。。她冒着生命危险赶来幽冥,听到的却是谷四对葭月的倾诉衷肠。这让她这个为了他而苦苦期盼了上千年的顽石,如何自处?如何安放这满腔的钟情? 昭若的目光随着谷四的身影转移。 她失落伤神的同时,便是突然记起了这怨煞之气的由来。 对了,她镇压了那龙魂好几百年啊,如何会不熟悉这张狂邪佞的杀气? 这是螭吻的煞气,也是螭吻的怨念。 它说它是被冤枉的,所以根本不肯伏法!受了天刑,魂魄被她这块灵石给锁住在阵法之中,哪怕如此,螭吻却从未停止过怨恨。 总是在那墓穴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哀声恸哭,咒骂不迭,说它若是转世重生,定当要世间所有之人血债血偿。 它要向这天地索命,它要找那些神仙报仇!捣毁三界,杀遍六道,如此,它才能得以宽慰。 那时候的悲泣至今想起来都让昭若浑身发寒。 便是这暗无天日的看不到尽头的日子,让身为封魂石的她更为渴盼外面。更为渴盼与囚地上仙的重见。 她是闯了祸了。私自出了神龙墓,她以为她不会放跑那螭吻的。。。。。。可是,千年后的神龙墓,却成了一座空墓。 龙魂去了哪里?而这煞气为何会在葭月的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如是一道霹雳炸响在昭若的脑海。她僵滞了目光,看着葭月,猛地醍醐灌顶,找到了答案。 原来,这便是谜底了。也是一切的症结所在! 第537章 她是来报仇的! 昭若手中的利剑出鞘,毫不犹豫就飞身上前,朝着谷四怀里的葭月直直刺了过去。 她对准的是葭月的胸口要害,如若能一招毙命,自然是最好! 谷四带着葭月身形微闪,连连后退便是避开了这雷霆一击。 虽是猝不及防间,鬼君却也护住葭月周全。 “你干什么?”谷四不免怒火上涌,他朝着昭若喝斥道。 转而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便又是满目缱绻。 葭月就是龙魂的转世。所以这怨气才会纠缠在她的身上。而这妖女对谷四阴魂不散,揪住他落于这幽冥魔道间,便是螭吻对当年被囚地上仙诛杀的报复吧! 这妖龙定在暗地里窃喜,当年的神尊上仙,如今与她一般,陷入这魔道鬼众之间,不可自拔,毫无曾经的威风和尊严! “我杀她,自然是有我的理由!谷四,我一切都是为你好!葭月接近你,一切都是阴谋!你万不可再被蒙蔽欺骗了!” 昭若又是一剑挥去,她在剑锋之中灌入了数道法咒,全然不是和葭月开玩笑的。 谷四眉头一皱,他单手接住了这气势汹汹的杀招,而殿外的魔使便是冲了进来,重重包围住了昭若。大胆女子,敢在幽冥北府放肆,还敢出手暗袭葭月小姐,简直是自找死路! 魔使在昭若面前犹如砌起一堵高墙,把她逼退到了角落。 越过这些人高马大的魔使,昭若便是看到谷四紧紧搂着怀里的葭月,用一种戒备和仇恨的目光看着她! 谷四什么都不明白!他被骗了!! “我真的是为你好啊!葭月她是来报前世之仇所以才会接近你的!谷四,你听我的吧,让我杀了她,让我杀了她好不好!!”昭若失声痛哭,她根本承受不住谷四这般仇视的目光。 她好恨啊!为何她如今才想起一切!可是她又不甘心如实说出她就是那消失的龙墓中的封魂石。 若是被人知晓了,她定然又会被带入墓中,为了重新封印葭月而变成一颗不能说话,没有温度的小石子。 她不想如此,她不甘心如此! 所以,让她亲手杀了葭月,将她的魂魄重新关回墓穴之中,便是最好的结局! 谷四诧异地看着她,他虽然不知道昭若说的究竟是什么,却丝毫没有迟疑,还是把葭月搂紧在了怀里。 “若是我前世真欠她的,我这一生便愿意倾其所有都偿还给她。葭月要我的命都可,还有什么,是我会介怀的?若说害怕,我只怕有人伤了她。” 谷四明明白白,与昭若说道。 。。。。。。昭若愣在了魔使的包围之中。她手中的剑都不禁倏然落在了地上。 她真的是来迟了,当真是迟了。原来谷四,已经爱葭月爱成了这样! 呵。。。。。。昭若苦笑着,她的眼眸瞬间都被泪水溢满。 原来,是她来晚了。。。。。。 “啊!!”昭若一怒之下全身真气迸发,她想发动全部的罡气,便是玉石俱焚也要杀了葭月。 这座大殿的横梁屋瓦都在瑟瑟发抖,如是颤栗于昭若不可自制的杀气。魔使们见状齐齐攻了上去。可突然,昭若身形便是虚晃了一下,她的肉身,开始成了虚像。 时间到了,她要走了?! 魔使们还想上前捉住这个凡人女子,可她周身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图腾,随即,光芒一现,便是被传回了地上的世界。 第538章 嗜血 七弦眼看天就要亮了。正是急得七窍生烟。 她来回在大殿里走动着,生怕盟主或是别的宗师突然就过来察看表姐的情况。 这坐立难安,几个时辰,生生熬得她像是过了几年。 突然,床边一个法印闪现,昭若表姐便是凭空出现,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我的娘亲啊,表姐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七弦都快要抱着表姐感激涕零起来,可为了不让别人发觉异样,便是捂着自己的嘴巴压低了嗓音,悄悄跑了过去。 她把表姐搀扶着坐在了床榻之上。 表姐好像挺虚弱的,不知道这些个时辰,她是去了哪里了! 七弦看她安然回来,可高兴坏了。可昭若却靠在表妹的怀里,甚是疲惫之态。 她垂着眼帘,真是伤心欲绝的样子。 心中,却也有一股意念支撑着她。告诉她,不收拾了这场灾劫,她昭若的使命没有完结。 她不可以就此败下阵来,失了主心骨了。 “表姐?你是不是不舒服?”七弦问她。 “不是,我只是饿了而已。有什么吃的吗?我要好好恢复自己的体力才行。”昭若振作起来,说道。 “有啊有啊!当然有!表姐你有胃口了就好了,我都好久没看到你这样有食欲了!”七弦一阵惊喜。昭若表姐的心病,这算是好了吗?她是去了哪里啊!如此便是想通了吗? 锦七弦高兴万分,连忙拿来了自己一早准备的膳食,在小暖炉上保温着,到现在也是暖的。 昭若毫不犹豫,拿起来便是大口吃着。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能就这样倒下去!她要了结了葭月这条孽龙,她要让谷四迷途知返!知晓他自己不是那幽冥魔众的首领,他应该,立于那千阙仙台之上,俯瞰天下,不染凡尘。 。。。。。。 葭月被谷四的魔咒定住了身形,可是,这怨气却不肯有一点消减。 反而因为不能动作,而折磨着葭月的身体。横冲直撞又想从她身上出来,这煞气,真是难缠! 葭月咬着自己的牙关,她苦苦忍耐。靠着这痛苦的感觉,在维持着自己的一点理智。 这声音,贯穿脑髓,便是在驱使着她快快为所欲为,猖狂作孽于这人间。 煞气入了她的心,就好像这邪气便是她的本心。 让不肯随着煞气摆布的葭月很是矛盾和痛苦。 “葭月?葭月?”谷四不让她胡乱挣扎伤害自己,便扶着她坐起,靠在他的怀里。 谷四半是倚靠地坐在床榻之上,他揽着葭月在身前,让她不要用手去随便掐着自己。如此,他看着也心痛啊。。。。。。 葭月的眼神半是迷蒙。她好像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然后,眼底便是掠过一抹异色,她在谷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口,便抬起头来咬在了他的肩头。 魔使大哥正是带着郎中过来,一进来就看到这番场面,便是脸色大变。 “君上!”他想要上去帮忙,可鬼君虽一脸吃痛,却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后。 那里本就有伤口。而葭月的尖锐的牙齿便是贪婪地扎进了谷四的肩头。 鲜血,一点点又渗出了包扎的绷带。然后流淌到了葭月的唇边。 让她贪恋于这嗜血的眉眼,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妖冶。 “方才,那煞气也是因为我的血而平息了暴走之态。我想,该是龙角丹的关系。” 谷四和那魔使说着,便索性拉下了自己的衣袍,露出了线条优美而又宽厚的肩膀。 葭月没了羞耻之心,便这样趴在他的身上,毫无顾忌地喝着。 这血,能让她愤懑难安的胸口安静下来。 怨气,也一点点在平息下去。这让葭月很是满足,她搂着谷四的头颈,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 第539章 药引 “葭月姑娘,葭月姑娘?”葭月昏昏沉沉间,听得有人在喊她。 她睁开了眼睛,是魔使大哥,不知道怎么地,她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吱吱~”阿五跳上了床榻,很关心地看着她。 “我在啊。”葭月摸了摸阿五的头。 是啊,她还在。真是庆幸,她还是她自己,并未迷失了自己的本性。 虽然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这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和怨气而改变多少。但是,她一直都记着桃良师父的教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不会去世间为非作歹,祸害世人的。或许,到自己无法控制之时,让阿四把她关起来,上了封印都行。 只是,她想到苗至玉,便是如此满心不舍。不知道他在历城怎么样了。 或许,自己在陷入不可自拔的癫狂之前,该再去看看他。她想再去偷偷看看苗至玉。 那婚书上写得真好,三生石上定良缘,此生永隽。 可惜,她此刻隐隐觉得,她和苗至玉的这倾世绝恋该等不到那白头偕老的一天。 不管如何,她能有这段回忆,这人相伴一世的诺言,于愿足矣。 葭月这么想着,就红了眼眶。她对这叵测的命运感到了惊恐,对未知的去路而踌躇不定。 “小姐,再吃点药吧,你会好的。”魔使大哥看葭月心绪彷徨,便安慰她道。 鬼君为了葭月小姐的病情,真是操心又劳力。 一看自己的血对克制小姐的煞气有用,便是直接放血做药引了。 若是吃他的肉有用,怕是定会二话不说割肉喂她。 可惜,鬼君还不让他透露给葭月小姐知晓,这药,到底是何来历。 葭月端起药喝了口,有些怪怪的味道。虽说大部分都是被刺鼻的草药味给盖过去了,可仍然有股铁屑一般的腥味。 “这是什么啊?哪里来的药?”葭月问道。 “啊,这个,幽冥之中也有医术高超的鬼医圣手的,小姐尽管喝了就行了。有用就好了,别丧气。君上一定有办法让你恢复的。”魔使徐徐宽慰道。 葭月眼含热泪,点了点头。将那药一饮而尽。 魔使看她喝完了,就欣慰地点了点头,他还要去和鬼君复命,便拱手行礼后先退下了。 “小姐,好生歇息。什么都别想,别害怕。”说完,魔使大哥就关上房门走了 葭月从床榻上起来,她坐在窗边的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她想看看,自己如今是何面貌。 眉心,有一点煞气凝结而成的魔印。原本丰盈的两颊变得瘦削了。 于是下巴也尖俏了起来。 她的眉眼,开始熏染上了灼灼妖气。眼神中带着锋芒,虽此刻恢复了清明,可眸子漆黑着变得很深。她自己看着,都害怕掉入这深潭般的眸子里。 “吱吱。”阿五拿起一旁的梳子帮她梳理着长发。 还喃喃着说她变漂亮了。 “哪里漂亮了?我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犹如会吃人的妖女。”葭月叹气道。 这藏在眼角眉梢的妖娆妩媚她自己不是没看到。这怨煞之气带给她的,似乎还有那摄人的冶丽。 可是,她还是喜欢曾经的那个云淡风轻,不谙世事的自己。 她知晓自己在蜕变,可是,她宁愿自己永远是那个追随桃良师父的小顽童。 那时候真好。 葭月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然后把青丝绾成一个流星追月发髻。 她不会认输的。她一定会克制住这心魔,才不会成为一只无所忌惮大开杀戒的怪物。 第540章 还是走了 “昭若呢?怎么没看到她?”葭月镇定了些心绪,便不由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 她记得昭若来幽冥找阿四了。他们后来说了什么?她魔怔了之后,又发生了何事了? 葭月的记忆有些断片。 这可麻烦了,她都不记得谷四后来是如何安抚好她的。 “吱吱?”阿五感到莫名了,怎么昭若郡主来了吗?那金枝玉叶的昭若会来幽冥?! 阿五真是吃惊不小。她胆子也太大了! “是啊。昭若来了北府。她竟然用凡人之身,甘愿冒险闯入幽冥。她难得来见阿四,好像又被我给打断了。”葭月苦笑着说道。 她对昭若很是抱歉,不过,若道歉有用的话,她愿意道歉到海枯石烂。只希望时间可以回到她和阿四犯了大错的那一天。 就算是被阴阳双泉的寒毒和热毒折磨死,她也不能和阿四做那种事情的。 昨晚,谷四到底如何同昭若说的,她并不知晓。而昭若会是如何伤感地离开幽冥,她却是能猜到。 这世上,为何许多事情天不随人愿。明明很是般配的两个人,可阿四,却那么执着地独独是想要她葭月? 她心中不好受。但她如今这样被凶煞之气所困,对昭若郡主的愧疚,与阿四之间的纠葛,已经不知道如何挽回。 “阿五啊,我怎么回房间的?”葭月不由心虚问道。 “吱!”阿五给了她一个白眼。她如此昏迷不醒地,还能怎么回来? 阿五吃了人参果后,虽然有了短暂的化形之能。可是当它恢复了本态之后,便又不能说人话了。为了这事,阿五最近有些泄气,不太愿意化形。它觉得自己画虎不成反类犬,涂惹伤心。 “果然还是阿四吗?。。。。。。我该怎么办?”葭月这一声叹息有些长。对着天空,像是这幽冥的穹顶都快垮下来了一样。 昭若若是再问她,她葭月和谷四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联?她断然是要哑口无言了。 突然,不远处有一条粉色的小鱼,很是鬼祟地朝着这边游来。 虽然游得不是很快,可全力摆动着尾巴,竟也避开了下面魔使们的戒备。 “小鲲?”葭月不觉疑惑喊出了声。 血鲲听到这葭月喊它,高兴坏了,卖力地游了过来。 小鲲怎么会跑来幽冥找她?是不是苗至玉出了什么事情了?!她接这只小鱼在手里,而小鲲居然用大嘴抿着她的衣裳,拼命把她往外面拽着。 真是苗至玉出事了?! 葭月心头一跳。她什么都没顾得上,便想骑上变大的血鲲,让它带着自己去地上。 “吱吱吱!”葭月正要翻窗而出,没想,后面是阿五咬住了她的衣裳。 它对她说,此刻,她怎么能离开阿四的庇护单独外出?万一煞气发作,便是入了魔可怎么办啊? “阿五啊,你和阿四说一声。苗至玉有事,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地,对不住了。”葭月很是决然地松开了阿五的牙关,便这样骑在血鲲上,往远处而去。 “好大的鱼儿啊!这是什么?!”守着北府的魔使们都看到了,正要搭弓上箭把这鱼射下来,没想,却是鬼君从后面喝止了他们。 他们这才抬头发现,这大鱼上坐的是葭月小姐。 。。。。。。幽冥也会有光芒,却是鬼虫飞过天际被森森鬼气所点燃,随后大片燃烧后所迸发出的光亮。 谷四看着葭月离开的身影。他唇角勾着苦涩的笑。 他说过,他为葭月做什么都值得。可即便如此,此刻还是会有锥心刺骨地痛着。 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是受得了的。。。。。。可原来,并不是这样。 第541章 差遣不动 葭月离开历城数天,没想到这里已然成了一片汪洋。下面波涛滚滚,哪里还看得出何处是堤坝,何处是市集? 连着苗至玉曾经栖身的县衙府都是被没了顶了。 只有屋脊上的石雕小兽还在这水面探出了脑袋。昭示着这里曾经,是历城最为繁华的地方。 葭月看得心如刀绞,好好地,本来好好地怎么就如此了?! “小鲲,苗至玉呢?!他人呢?!!”葭月焦急万分。 都快急得现出原形跳入汪洋之中去搜寻那人的踪影了。 “嗷呜~~~~~~~”血鲲在半空幽幽鸣叫,传出了好远。葭月这才发现,原来在历城后山的一处凿空的岩壁内,似有人群涌动而出。 “快看!有人来帮我们了!”激动地大声惊叫地都是些老弱妇孺。 这山本就不高,如今被这倒灌的海水更是没了一半。。显得像是伫立在大海中的孤岛,急待救援。 “殿下,有位姑娘来了!”一同被困的还有数名地方官。 没想到那尾小鱼可以变化地这么巨大,当真是惊喜不已。它还找了位姑娘回来,不知道是何来历。 苗至玉为了转移受困灾民,数日不休不眠,他正垂头靠在岩壁上歇息,听到这话,却是猛地站了起来。 一看,果然是葭月和血鲲来了! 葭月看到苗至玉安然无恙,正从岩洞里走了出来。她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人白净生嫩的脸此刻居然胡子拉碴,眼窝下面还有淤青,似是好多天都没有休息了。。。。。。 葭月纵身从血鲲上跃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两人便是情不自禁相拥在一起。 “咳咳。”周围衙役们看了,便是红了脸避开了目光。得了苗至玉帮助才能转移到高处的百姓们也是笑开了,都自觉走回了洞里,不去打搅他们。 “葭月,你终于肯来见我了。”苗至玉的手抚着葭月的脸,他动容万分。 葭月含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是她不好,她都能去见阿四了,为何就是没有勇气来见苗至玉?害得他孤身一人在这里。她的手摸过苗至玉的脸,便知晓他这几日过的是什么日子,一下憔悴了那么多。 苗至玉原本甚是孩子气的脸颊上胡渣泛起,看得葭月既是心疼又有些忍俊不禁。 “呵。”葭月不禁垂头,眼含热泪笑出了声。 她真的好多天没有这样笑出来了。虽然知晓对不住苗至玉,可还是心一松,便是忍不住啊! “好啊葭月,你居然还敢取笑我?!”苗至玉假装气恼地说道,“我现在很丑吗?嗯?” 说着,就要上前抓住这调皮的小娘子。 “你还不是如此,故技重施。”葭月羞答答说道。 第一次苗至玉骗她,说自己要成亲,搞得她万念俱灰直奔京城。 如今,又让血鲲带她来这汪洋一片的历城,方才她又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 这人,总是想出如此的馊主意。 “姑娘,您误会三殿下了。此番请您来,不光是三殿下想见您。而是我们听闻这大鲲乃是姑娘所有,才来麻烦你的。”一旁的官吏作揖说道。 “哦?”葭月听了,更为不解。 “朝廷听说历城在海汛之期遭了海水倒灌的大灾,救援的物资虽在半路了可已然失了用场了。三殿下把我们送到了此处已经精疲力竭,再也带不动我们了。想着让那大鲲带着许多人出这地方,可是,这神物傲地很,不肯载我们。。。。。。三殿下说的它也不听,便想着,是不是找您来帮忙才好。”那官吏说道。 葭月一听,抬头看了看小鲲。 果不其然,它倨傲地一扭头,甚是别扭的样子。自顾自地上下翻飞,像是没听懂他们的话。 血鲲乃是上古神兽,它只臣服于主人。要指挥它救这些灾民,苗至玉的确是差遣不动它。 第542章 斗法 “小鲲!你下来。”葭月故作生气地板起脸喊道。 而血鲲扭着身子滑翔了一个圈,便是变成小鱼游了下来。 “自己明明能办到的事情为何不好好做?这水位漫上来了可如何是好?”今晚是十五,等会满月出来了,海水定然会涨高地更多。 这山洞,是灾民最后的避难之地了。这架子颇大的血鲲,还不肯帮忙。 小鲲幽幽叫了几声。它便是故意要葭月前来才救人的样子,让周遭之人都觉得好笑。 苗至玉不敢责怪血鲲。也只有它,才知道如何找了葭月回来。他谢它还来不及。 委屈这小东西还受了葭月一通责怪了。 “好了,别任性了,快点把他们带出去。”葭月摸了摸血鲲的头,说道。 小鲲听话地砰地一声又现出了原形。 衙役们赶紧将身子最为虚弱的几位老人和妇女扶上了大鲲的背,汪洋一片中,要送到安全之地也要花好些时候。 血鲲浮腾而起,载着灾民转移。 然后又折返回来,再背着被困住的人出去。 如此往复,一会的工夫,便是把洞穴里的人,都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没有狂风暴雨,只是一轮明月浮现。 这倒灌入的海水,便这样变得更加高涨了起来。 苗至玉御剑而行,那些衙役和官吏最后一批坐在血鲲之上飞翔在波光粼粼的历城。 葭月抓紧了苗至玉,与他一起站在长剑之上。 他们看着原本田地丰茂市井繁华之地,如今却是一片汪洋,皆是有些伤感。 微微起了点风,一波水浪追赶在他们的身后,滚滚袭来。 突然,隐隐听到下方有什么求救之声。声音很微弱,可苗至玉和葭月都听到了。 “怎么会有个孩子在那里啊?!” 只见下方一棵大树上,有个小孩抱着枝丫,也不知道是有多久了,他神色茫然,哭都哭不动。 只是发出微弱的声响。 苗至玉看到了,立马调转了御剑的方向,迎着那从后方涌来的浪潮赶去救那孩子。 这被浪头一扑,这小孩,必死无疑。 “殿下!您顾着自己要紧啊!”官吏中不知道是何人喊了一句,发自肺腑。 可苗至玉已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下去。 他抱住这小孩,便折返而上,浪花沾湿了他们二人的衣袍,甚是凶险。 不过好在,小孩被交到了衙役的手里,到了血鲲的背上,已经哭开了。 葭月和苗至玉相视而笑,这孩子真是可爱,软软糯糯地,能大难不死,必当会有后福的。 不知怎么地,两人视线碰触间,便懂了彼此的心思。 葭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而苗至玉也轻咳了两声。他觉得,他和葭月的孩子,必定是非常可爱的娃娃。 一行人正要离开,可这追着他们的海浪便是一波高过一波地盖了过来。 风声渐起,这月圆之夜,海潮居然汹涌至此? 苗至玉觉得这水浪像是在追着他,便让血鲲先送那些衙役和孩子去安全之地。自己则手上结了法印,把欲要扑面压来的水花又抵挡了回去。 葭月觉得这波澜生得也甚是古怪。 她也急急用法力抵抗,这一片洪水之中,倒是成了险象环生的斗法之场。 。。。。。。 “国师,您能出手相助,糜三思真是三生有幸,必当全力报答!” 国师府上,糜太傅与一头戴法冠的大师立于一水晶球前。 看着大水之上的苗至玉和葭月不断抵抗来袭的波涛。那法师指尖轻捻,便又是一个巨浪朝着他们拍去。 “不必。我当年会谏言皇上杀了这三殿下,自然是算出了他日后会给我鸾凤王朝带来灾祸。本国师绝对不会算错的。可皇上不听我的,妇人之仁执意要带三殿下回来。我便也只能出手了。” 第543章 现形 “是!国师乃是出世高人,自然不会为了糜某人的一些蝇头小利而仗义出手!苗至玉乃是天生祸胎,国师为民请命,为陛下分忧,着实是一片忧国忧民的苦心!” 糜三思拱手巴结道。 蜀山那儿,他的幺子与二殿下已经说服了那井凛正的儿子。果然无人会与高官厚禄锦绣前程过不去。纵然是深仇似海又如何? 他井家求的恢复官籍,为其父井凛正平反一事都可如那井昊天所愿,还许他根本不曾预料的高位。如此,那井昊天虽心知肚明,可也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明白这其中的水深,他替父亲翻案是捣了马蜂窝了。一定要刨根究底,对他不利,对朝廷不利,对他井家也更是不利。 两败俱伤,弄得头破血流鱼死网破根本是愚人之举。 毕竟,那井家还有个小妹罚没成了官妓,她的性命握在何人手中,井昊天如此聪明早已了然于胸。还等着这井昊天出人头地替她赎身呢! 威逼利诱之下,那井凛正的儿子早已经妥协。他可比他老子聪明得多了。。。。。。 大理寺那边若查出了当年的冤情,他国舅府这儿,便是找到个甘愿替他糜太傅担罪责的替死鬼就成。这年头,一条命换子孙后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多的是人抢着这活儿。 看看这水晶球中,搏命于惊涛骇浪的苗至玉。糜三思奸诈一笑,满脸都是嘲讽。 这三皇子如此不谙世事,好好地修仙不就好了,偏要管凡尘俗世。自个儿找死,定要与他堂堂国舅和嫡出的二殿下争锋,这样自己与自己过不去的主儿,死了也是活该! 正如此想着,国师猛地发动全身功力,掌心芒光一闪,一拔地而起的千尺巨浪骇然生成,浇灭了苗至玉的真火,不可阻挡地袭向了他。 “苗至玉!!!!!!”葭月眼看着苗至玉被巨浪猛地掀翻掉落水里,顿时奋不顾身一跃入了洪流之中。这水流湍急,她竟然一下还找不到苗至玉! 水面上,咕咚咕咚开始冒出巨大的气泡。 漫漫黑雾开始弥漫水上,那国师便感到了摄人煞气盈满了他的法眼之中! 再出水,葭月已然成了一条墨黑色的巨龙,张开血盆大口,急速横掠过这一片汪洋的虚空之上。那片片龙鳞闪着尖锐的寒光,龙角犹如叉戟,更别说龙口中的獠牙如何遒劲锋利。 那龙额心有一魔印浮起,似是突然对远在千里的的窥视有了感应! 一声巨大咆哮之中,黑龙张开大口,獠牙龇目立马飞窜着逼近了那站在水晶球前的国师和糜三思。骇人十足。 糜三思哀嚎一声,以为那巨龙要一跃而出将他吞吃入腹,顿时吓得面色铁青,不禁腿软了倒在了地上。 而国师大人用衣袖遮面后退了两步,刹那间,那助他打开法眼的水晶球法器,已经裂了开去,变成碎片残渣炸裂了一地。 “好个妖龙!这三殿下果然与妖孽为伍,必成大祸!”国师气急败坏,他性子刚硬至极。如此被损了法器败下阵来,已然是怀恨在心! 。。。。。。 葭月在水中,苦苦搜寻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是找到了苗至玉的身影。 他一动不动沉落在河底,像是昏了过去。 葭月把他带在身上,然后腾云驾雾飞出了好远好远,才终于找到了没被水灾肆虐过的安全之处。 第544章 私奔 葭月终于带着陈羽生去了一处安生之地。她放下了他,守在他身边。 手有些颤抖地探了探这人的鼻息。幸好,还有些微弱的呼吸。 葭月将自己的真气灌入苗至玉的体内,可苗至玉却并不接纳她的传功。 反而猛烈咳嗽起来,皱起了眉头。 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有些泛黑的魔气,竟然忘了她的入魔之怔,苗至玉一身道家罡气,自然是不愿意接纳她的邪气的。 索性这一下过后,苗至玉咳嗽出了一口水,气息也开始顺畅起来。 葭月背起他,先找了个山洞可以遮风避雨。想把他一身湿透的衣物烤干再说。 越到天明,越是寒冷。 山洞里,葭月看着苗至玉瑟瑟发抖的模样,她无计可施,便想了个法子。 面露局促之色,可想到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也无伤大雅。便还是动手解开了苗至玉的腰带,剥落下了粘附在他身上的冰寒刺骨的衣裳。 水珠从这人的胸前背脊上缓缓滚落下来。 葭月的脸颊不禁染了绯红,她用手抹过这冰凉光滑的肌理,掌心有些发烫。 苗至玉渐渐清醒了过来,发现他和葭月相拥相贴,如此坦诚相对,看着葭月羞红的脸竟然还笑开了,很是没心没肺。 葭月抬手佯装要打他,不过苗至玉索性大咧咧便枕在了葭月的肩头,全然不恼。她拉过葭月的手环抱在他的身上,这样,他们二人便是最本真的自己。 只是爱着彼此又相互依偎着对方,简简单单,也最是真实。 “葭月,你为何躲着我啊?”苗至玉轻轻问道。他们如今,才得空说说心里话。 他们之间有何不能言说,何须要避开不得相见?便是葭月她捅破了天,身为她的夫君,他苗至玉定也会挺身而出替她补上。 葭月没说话。洞里漏下了些许微光,好像天要亮了。她不禁想着这安谧的温馨也不知道能持续到几时。大约天亮过后,这堂堂皇子殿下的苗至玉便又要和她各奔东西。 “你看看我现在,不觉得奇怪吗?”葭月额上的魔印在若隐若现,她化为原形之后全身都是邪佞之气,直到现在也未消散。不过是眼前看着苗至玉昏迷不醒,她便满心满念都是这人,反而消退了欲要发作的狂性。 葭月便这样让苗至玉看清楚了她,她便是要让他明白,她不是原来的葭月了。 “眉心有个印记,其实还挺好看的,好像公主梅妆。”苗至玉仔仔细细看了会,看着葭月一脸凝重,却突然一本正经地夸奖道。 葭月悬着的心,便这样被他的一通胡说八道给搅乱了。 她想哭,又想笑,这傻小子,这种节骨眼还说这般的笑话调侃她。 “我是你夫君,你此刻不想着让我守着你,却一副要孔雀东南飞,分道扬镳的意思,葭月,你简直是在往我胸口扎刀!”苗至玉又伸手紧紧揽住了她,说道。 葭月听了,不禁垂下了头。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太相信了,又怕这样的自己只会连累他。 “别怕,万事都有个因果,我陪着你,找到源头,定然会寻到你入魔怔的原因的。直到你除了这满身的凶煞之气,再变成那天女下凡般的葭月。不管多久,我都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葭月,我不会让你入魔的。” 话音如流水涓涓涌入葭月的心间。让她已然狂乱而又惊恐不定的心,得了难得的平静。 葭月看着这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点了点头。她希望苗至玉陪着她,这样,她才不会时时都迷失在仇恨里。 苗至玉是她的光亮,是她的至爱,是她的命,有他在,她相信自己可以找到本真的那个最初的自己。 “我不回去了。答应你的要带你云游四海浪迹天涯,可是总是被诸多琐事缠得马不停蹄奔走东西。本是新婚燕尔的我们,都分开了如此之久,这回,我如何都要带着你一起找处桃花源,好好地与你相守。” 苗至玉拉着她的手,说道。 第545章 夙愿还是宿怨? “你带我私奔?那你父皇那儿和甄秀阁怎么办?”葭月踌躇问道。 “别管那么多了。父皇不是离不开我。还有大哥二哥和一众皇弟在。或许,我这次回去,已经让这些兄弟急红了眼睛。我若不在了,宫中也会太平。 而甄秀阁,虽之前答应盟主了,仙门若有事要相托于我,我定然义不容辞。可是,你现在这样,我便也只能愧对盟主的一番器重了。不过我觉得,有水生兄,有沐木,有紫叶师姐在,还有花林和井昊天他们,便也足够了。”苗至玉拥着葭月,宽慰她。 葭月点了点头,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除了这煞气。总是觉得耳边有人在咒怨着,说是让我去报仇。可是,这怨念却是要陷我于残暴无情,弑杀无辜的大不义之中。我很害怕,怕自己一不留神就鬼使神差地闯了大祸了。” 葭月一五一十说了自己心中的恐惧,她只有靠近苗至玉,才觉得自己可从这无底深渊一般的仇恨中,得到些许解脱。 或许,这便是爱吧。。。。。。 “小傻子,怨恨什么。这煞气尽管让它抱怨着,我啊,要让你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有了如意郎君,有了可爱的孩子,你便不会终日陷入这恨意不绝的陷阱里。你不被这煞气蛊惑,自然而然就会恢复一派清明了,这邪气,可是专门找心中有了恐惧不安之人,你强大了,心中亮堂,它便无处藏身,自然遁去。” 苗至玉说道。 “当真?”葭月被这么一说,半信半疑。觉得苗至玉说得有些道理。 不过。。。。。。这孩子是什么事情? 葭月想到这茬儿,便不禁红了脸庞。 “娘子,你是不是在想我们的孩子了。我看天色还早,不如。。。。。。努努力,我们说不定立马会有个孩子也不一定!”苗至玉咯吱着葭月,说着情话,可其实却是要逗她笑的。让这本来冰天雪地的山洞里,顿时泛起了春情,一片暖意融融。 葭月被挠得痒,便缩着身子倒在了一边。她很久没有开怀笑过了。压在心头的乌云惆怅也顿时消散了开去。 她爱苗至玉,爱他心中光芒万丈,毫无阴霾。像极了那春日的阳光,何时何地,都能让她将笑容挂在脸上。。。。。。 蜀山,掌门大殿中。 邱机老人得了皇宫来的急报。说是三殿下在历城的洪灾之中失了音讯,方圆十里都找不到殿下踪影。有人看到他被巨浪拍下了水里。 皇帝陛下念及至玉殿下的安危,已然病倒了。他将这好不容易寻回的三子看得十分之重,已然派出了人手,往全国张贴通告,悬赏找寻这三皇子的下落。 邱机老人叹了口气,把信放在了案台上。他负手远眺,似乎是在深思着什么事情。 以他七大派盟主的法道,开了天眼,其实已然捕捉到了关于那失踪龙魂的一些蛛丝马迹。 冰天雪地之中,一个小女孩,她牵着一个男子的手,缓缓走在一片深山之中。 他没有看清那小女孩的脸,可是,那男子却很像苗至玉。。。。。。该是个道行极高的妖怪。 重重又出了口气。邱机老人并未参透其中玄机。 螭吻和苗至玉之间,是否存在何种关联?可他们之间,这是夙愿还是宿怨,到底是吉是凶便不得而知了。 “盟主!”青木掌门受掌门相邀而来。 他这几天夜以继日,一直在研究龙墓中的拓本。也有了一些眉目。 第546章 贪心已起 “盟主,我通读了拓本上的咒文发现,不论是转移法力,还是发动其他七件法宝,这龙魂,还真不可少。”青木知晓其他的掌门为了承袭那墓中的神力而心切不已,盟主让他将研读的结果通报于他,却不可声张。于是他便何人都不见,闭门了六日,终于有了如此结论。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邱机老人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应该没有。龙魂,法力,与龙器法宝乃是三位一体,要想解封这沉睡千年的螭吻神力,定然要龙魂重新归位才行。”青木禀道。 不过,他看了看盟主凝重的神色,似乎并不愿看到龙魂归位。难道,盟主已然知晓这龙魂的下落?并不想抓它回来? “盟主,您是否心中有什么顾虑?龙魂和封魂石都已然失踪了甚久,是不是怕为了解封神力而抓它们回来,反而生出诸多事端?”青木疑惑道。 而盟主只是皱着眉头不语,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盟主,龙魂逃出龙墓,也不知道去了何处。若是转世为人,为非作歹在这世间掀起腥风血雨,可是灾劫一桩,为何,您却不命人去寻,也好有个准备?” 青木掌门问他道。 “龙魂不是这几日才不见的,若是要兴风作浪,也不会太平到如今。”邱机老人回道。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螭吻的龙魂是在伺机而动,只是等着强大起来,好向这世间报复呢?”青木真人又说道。 “是啊,也许正是如此,它在暗处修生养息,我们才得了那么多年的人世太平。可比起那龙魂寻仇,我如今更怕这墓穴中的法力蛊惑了贪婪之心,为了得到这逆天的法力,有人会铤而走险,不顾道义。所以,找不找那龙魂,我才有此般顾虑。” 邱机老人言明道。 一番话说得青木恍然大悟,他想了想,也不住点头。 “盟主说得有理。妖孽为祸可怕,可人心乱了却更为可怖!螭吻的逆天神力还在墓中,那龙魂便是转世重生,要想重新蓄积起可以逆天的法道,却并非是一朝一夕如此简单的事情。那不如,再将墓穴封禁起来,七件宝物还是分开保管。只是岚锋掌门和仙岳掌门似乎不会死心。”青木真人也不赞同凡人承袭这螭吻神力,诸多风险,前途难料。 况且,这般强大的力量加诸于一个凡人身上,他青木也觉得人心太过叵测,并不可草率决定。 他们二人在殿中说着,门外有一个值夜的小弟子却是神色异样地收起了耳朵。 他虽然没有听得全部,可是只言片语间便是知道了个大概。 “什么?!师父他又决定封禁神龙墓了?!”严秦风等到了深夜,却得了这么个噩耗。 不觉满脸失望,一掌重重打在了面前的案台上。 “是!盟主并不打算找那龙魂,也不打算解开墓穴中的神力。”那小弟子告诉严大师兄道。 “可恶!说什么怕是人心贪婪,其实不过是苗至玉不在,师父他便又把此事压下了!太偏心,师父他真的太偏心了!我才是蜀山的大师兄!我才是他的大徒弟!” 严秦风一时间难以自制,悲愤交加,急急吼道。 “表兄莫急,事情,总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不是墓穴还没有被封禁嘛?!”陪着他下棋的糜公子劝道。 第547章 知之甚详 “不急?我都急得火烧眉毛了!一帮没用的东西!” 严秦风匆匆回坐在床榻上,他一掌拍在案角,似要将桌案拍碎。 那报信的小弟子不禁垂下了眼帘,然后还不觉看了看旁边的糜公子。这没用的东西,骂的是他们二人? 呵呵,这倒是有趣。还未登基,便先有了皇帝威严了,这伴君如伴虎,说的便是此等昏庸之辈! 栖魂冥主勾唇,在严秦风背后冷笑。他不觉捏了捏拳头,被这严秦风的目中无人给惹恼了,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栖魂冥主可是幽冥三君之一,如今栖魂在这糜怀恩身上,却还要受此等鸟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可恨那鬼君捣毁了他的冥府老巢,离开这儿,他还真没有地方可去! “你就听来这些吗?”栖魂冥主按捺了自己一腔的愤懑,再问那小弟子道。 他当务之急也是得到那神龙之力,其他的,先放下不与这凡夫俗子的严秦风计较! “哦,对了,我还听闻龙魂转世该是个女子。是师父他老人家开了天眼所见。” 那偷听墙角的小弟子补充道。 “女子?什么女子?到底是何人可有说明?”这一下,连着懊恼不已的严秦风都是急急上前问道。 他们缺的就是龙魂。只要与其他掌门透露了这一消息,龙魂已然转世,这为了天下苍生,人世太平,与他一般心系这神龙之力,或是痛恨这螭吻妖龙的刚直之辈,定然会与他意见一致! 只要造起舆论,声势一起,到时候,师父他便是不想为也不得不抓那龙魂回来! “是啊,邱机老人可用天眼确认了那女子的身份?”栖魂冥主心头一跳。他其实早在怂恿赤鬼偷盗那龙角丹之前,就已然知晓了龙魂从那墓穴之中逃走。 可是,他试过,找了不少水灵根的女子试过。可如此多年一无所获。还徒惹了一身的懊悔和遗憾。 “这。。。。。。师父只是说是个小女孩。也没说是何人,更别说指名道姓道出家在何处了。”那人有些踌躇。他也就这么一听,便把自己知晓的全部告诉严大师兄了。没想,还让严秦风大师兄脸上更加不痛快起来。 大师兄他,如今真的有些变了。。。。。。 闻此言,严秦风满脸失望。他狠狠地一甩袖子,瞪了那不中用的师弟一眼,斥责道: “没用的东西,莫非要本殿下去街上到处抓那年幼女童过来验明正身?!” “对不起啊大师兄,我就只听到了这么一些。”那人被骂地垂头丧气。本是来邀功的,没想,却是被数落了一顿。 “其实,也不一定是女童。或许,早就长大了。”站在一边的糜怀恩喃喃说道,“这龙魂逃出神龙墓,已经好多年了。。。。。。” 栖魂冥主知晓很多,他对这神龙墓渴盼了也有许多年了。 只是,他似乎总是与这神龙墓失之交臂,连着那龙角丹都是鬼使神差落入了谷四的手里。 这让他心中更为愤懑,他才不信什么天命!他栖魂冥主,定然会得到那神力,成为三界无敌的魔君! “怀恩,你对这神龙墓似乎知之甚详啊?”严秦风不觉奇怪地看了过来。他并未带着这糜怀恩进入神龙墓,龙魂之事,他如何能知道得这般明了? 第548章 最后一桩 “哦,怀恩也是这几日听得表兄您和同门师弟们说的。虽然未亲自前往龙墓中一探,可是,已经知晓了不少。这都是为了更好地为师兄您出谋划策而已。” 糜怀恩拱手道。 “呵,倒是给我想点找龙魂的实在法子啊!总是臆测又有何用?”严秦风最近脾气愈加暴躁。他听说父皇认定了那苗至玉没死,便动用了全国之力去找他。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像是这苗至玉不可少了一样。 父皇如此,朝野内外皆说,这三皇子为了抗击洪灾拯救百姓而遭难,更是让陛下对他青眼有加属意于他,大有太子之相。苗至玉去历城一趟,既笼络了民心,又把父皇也是收得服帖。 如今历城百姓对他歌功颂德,父皇更是念及他的功劳而思念心切,而这苗至玉便干脆来个避而不见。 他知道这人没死,定然是想在朝野内外掀起一阵舆论声势,等民意沸腾,然后再装作是九死一生,大摇大摆地载誉而归。 可恶至极!卑鄙至极! 严秦风从来没觉得这般危机重重过。苗至玉,果然不简单!知晓身后没有母族的背景靠山,便这样收买人心! 他心急如焚,承袭了那神龙之力,他严秦风才能气势如虹,逆转这颓势。 “若是我能亲自去神龙墓中一趟,该会有些收获。这神龙墓中不是说雕刻了许多的铭文经法,拓本却被青木真人一个人独占了。通常这铭文里会有各方法器的用处,所镇之邪灵的来历,还有所受刑罚等诸多出处法道。包括,如何重新开启封印或是释放其中的力量。” 糜怀恩说得头头是道。 他对那青木真人所看到的拓本也甚是好奇。可惜,那老头的机关非常精妙,他自己去偷,却是风险太大。 严秦风更为好奇地注视着这曾经留恋风月不知悔改的表弟,为何这一次重新活了过来,倒是和变了个人一样? 他心中虽然有疑,可是,借力使力,如今,这糜怀恩再古怪也是他的好助力。其他的,他并不摆在第一要务。 “带你进神龙墓不太可能,可若是让人再去拓一份出来给你研究,你可能保证定当找到法子给我寻到龙魂?!”严秦风逼问道。他要的不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他要这糜怀恩保证。 栖魂冥主看着这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拱手道:“一定找到。请殿下放心!” 争夺太子之位,看来已然激化了严秦风和苗至玉的矛盾。这白热化的局势,栖魂冥主喜闻乐见。 这愚蠢之人便是他所摆布的傀儡,只是帮助他对那神龙墓的秘密越来越靠近了去。 “殿下,不如找那方师弟办这事儿吧?他不是已经和盟主请命,要还俗下山了吗?他走之前做了这事儿,您今后才能更好地关照于他,不是一举两得?” 栖魂冥主举荐了一个人。 这所谓方师弟不是别人,正是在那铁索桥上命大逃过一劫的蜀山弟子。 他果然是后怕不已,事发之后的几日便急急地和蜀山掌门请辞下山。说是父母身子抱恙,他想回去尽孝道。 呵。怕是急着去见阎王还差不多!如此,便更要杀了他不可了。 “方师弟?也对,他若是被抓了个现形,也可说是他下山之前想要窥视本门秘密。要是顺利下山了,我们便在山下接应他。”严秦风说道。 “哦?殿下您又要下山?”糜怀恩问道。 “自然,我的二弟丢了。本殿下会亲自向父皇请命。手足情深,我不出山寻寻他是死是活,如何像那苗至玉一般收买人心?”严秦风讪笑道。 “是,那怀恩也会跟着殿下您奔走一趟。这寻皇弟之名,正好可行找那龙魂之事。殿下英明。” “哈哈哈!”严秦风负手笑道。然后,便嘱咐了那小弟子去吩咐方师弟此件要务。 他前后给了那即将离山的小师弟好几千两的银子。区区小事,又是最后一桩,他不会不从的。 第549章 别多管闲事 “我说锦大小姐,你别缠着我了。我还要打好包袱即刻下山呢!” 方师弟对这爱管闲事的女子很是不解。好好地郡主身边不呆,跟着他作甚? 总是来问那日发生的事情。他都说他什么都没看到了,还想如何? 他虽然心有余悸。可是,他都要下山了,这件事情,他便已然忘在了脑后。 他替严大师兄办成了几件事情,拿了足够的银两,这就是还俗的家底。其他的事情,他可不敢管那么多。 糜怀恩可是皇子的表亲,去和严大师兄说此人有诈,吃力不讨好不说,凭着严师兄的秉性,未必会信。他便也不操这个心了。 “你差点被杀了,如何能这样放过他?”锦七弦奇怪地看着这人,努力劝说道,“你别怕,我和我郡主表姐都会给你撑腰的,只要你一五一十说出当日看到的古怪便行。” 锦七弦不肯死心。 “姑奶奶,你一个杂灵根不要那么多事情了好吗?我求求你了,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大小姐,行不行啊?你管这么多干嘛?这蜀山,多的是能人异士,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小人物扛着,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干什么?” 姓方的蜀山弟子很不耐烦。他根本不想回想那日的事情。再古怪,他也要走了。带足了家资盘缠,他要回老家孝敬父母,然后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 “你好歹现在还是蜀山弟子啊!没想过其他人的安危利害吗?”锦七弦问他。 那人颇感意外地看着这锦大小姐,没想到,还是出人意料地有那正义感。 “哎,别人的事情啊我管不过来,我自己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况且,那定然是个误会,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地有什么不好吗?真是!” 方师弟正在数落着七弦,有人来喊他了。姓方的弟子一看,一脸郁卒知晓是严大师兄找他,不过去又不行,便还是走了。让锦七弦也早些放下这奇怪的念头。 七弦气得跺脚。 她没想到有这么怕事的男人,和个窝囊废一样! 她嘟嘟囔囔走着,往回赶路。可不想,这真是不想见什么便来什么。 树丛里,月影下。 锦七弦偷偷张望了一下。那里,有一对男女在交颈相拥,发出了甚是靡靡的声响。。。。。。 我的妈!七弦猛地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段缈缈吗?她最近运势不佳,总是看到这个牛鬼蛇神。 而拥着她的男人被身后的花木给密密遮挡住了,也不知道是何人。 刁杰?还是这段缈缈又新找了个相好的。 不过,她不是口口声声,对那苗至玉是一生难忘嘛? 锦七弦不想看了,她觉得这女人迟早要完蛋。水性杨花,心思歹毒。能被她勾动的男人定也不是什么善类! 眼不见为净!锦七弦红着脸就走了。 而段缈缈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吻,吻得有些失魂落魄。 没想到,糜怀恩早就对她有了这番心思。方才偶遇,便把她带到了此处说是有话要讲。还未开话匣子,这国舅公子便是拥了上来。三分无赖,七分邪魅,真是混蛋。。。。。。 段缈缈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张为了她而意乱情迷的年轻公子哥的俊脸,便也不禁在唇舌上回应了这人。 她便说他们是一路的,很是惺惺相惜。 她段缈缈,终也有个像样的男人瞧上她了。不禁心头大喜,虽然觉得,糜怀恩还是比不上苗至玉。 第550章 枯木逢春 “缈缈,我便知晓你是喜欢我的。”栖魂冥主在这山上呆久了,便察觉了这副身子的放荡。前主人糜怀恩果然是声色犬马惯的。在这仙山上清净了几日,没想,还自顾自地蠢蠢欲动起来。栖魂冥主哭笑不得,索性,有那长相艳丽,且也对他暗送秋波的段缈缈。 “贫嘴,占了我的便宜,你可如何补偿我才好?”段缈缈娇嗔道。 她的头倚在了糜怀恩的肩膀上,胸口直跳。 她的神色间,有那风尘的俗艳。带着与生俱来的轻贱之相。 栖魂冥主以为她也是识风月,懂男人的知情识趣的女子,却不曾想过,这段缈缈看似风情万种,其实这吻,心甘情愿地还是头一遭。 “我娶你如何?带你回国舅府,风风光光。”糜怀恩打趣道。 段缈缈一愣,她不由自主直直看着这个男人。 刁杰也说过要娶她,可她只觉得是羞辱,并不像此刻这样,有些动容和心悸。 糜怀恩不论家世长相,都是配得上她的。虽然是为了养病才来的蜀山,可现在已然好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她段缈缈对这样的男人,并无反感。 “别开玩笑了,我段缈缈哪里有这样的福气。” 栖魂冥主看着这女子的神色,不觉有些吃惊。他是开玩笑了,怎么好像她还当真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突然,岚焰却出现在他们的背后,这肃杀的语气,让段缈缈和糜怀恩都是惊慌失措,犹如被抓了个现形。 “师父。”段缈缈作揖,拱手道。她的目光不小心与岚焰的相触,便是感到了滔天怒气。怎么师父这样气势汹汹看着她? “岚焰宗师,我和缈缈姑娘说句话而已,别责怪她。”糜怀恩甚是怜香惜玉地袒护道。 岚焰听了,看着段缈缈的样子更是凶神恶煞。她的拳头捏紧,在这青春貌美的段缈缈面前,一下意识到了自己正在槁枯的容颜。早已经没了之前的青春娇艳。 “回去,好好抄写心经一百遍,明日早上我便检查。”岚焰根本是无端责罚,让段缈缈很是不服,可是又没有办法。 “是!”段缈缈领命后便走开了,可她瞧着岚焰古怪的神色,便觉得定有蹊跷。 她支开她,自己却不走,要和这糜公子说什么? 段缈缈多留了个心眼,佯装走开,其实却闭气躲在了不远的暗处。 “岚焰宗师,我便也先行走了。告辞。”糜怀恩别开了视线,不去看她。拱手道别道。 “你如何知晓我是岚焰?我和糜公子之前见过面?”岚焰惨淡一笑。果不其然,这人是看着她心烦,便不觉露出了马脚了。 栖魂冥主一下面露诧异,他还真是失口了。不过旋即,他收敛了异色,知晓瞒不过这人,便背对着岚焰,沉声说道:“今晚子时,该是你们仙霞守那神龙墓吧?我来辟邪谷中找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先行离去。留下岚焰一人神色仓惶。 她似哭又似笑,捂着自己的嘴巴,身子,也不由自主微微颤抖起来。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是肯听她解释了吗?终于,愿意再见她一面了。 子时?段缈缈心中重重鼓动着。她对这糜怀恩和岚焰的关系非常在意。他们的年纪看上去都能做母子了,为何,为何岚焰师父如是枯木逢春一般满脸希冀地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第551章 你凭什么怪我? 时近子时,段缈缈那心经抄得断断续续,没了什么定性。 她不是关心自家师父,却是在乎那与她一吻定情的糜怀恩,到底与那岚焰有什么交情不可为外人道也? 段缈缈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对。她立马收拢了面前的案卷。 捏了个遁地诀便往那辟邪谷而去。 乌云笼罩了神龙墓上空的天际,让这夜色更为暗沉起来。 辟邪谷中松涛树海,发出沙沙响声。 “你们,去那里多守着些。那边的盗洞虽然填上了,可难免又被什么邪祟钻了空子。” 岚焰遣开了守在一边的仙霞弟子,让她们多往另一方向走走。 “是!”钱沁儿她们听从了岚焰的吩咐,而岚焰自己,则避开众人耳目,往林子深处走了去。 她环顾四周,那人还没来吗?她心绪浮动,不能平静。 直到看到眼前蓦地出现了那既是生疏,却又是恍如隔梦的人影,她眼睛才一下红了。 “尚轩。。。。。。”急急上前,一下就从后背环住了那人的身子。 她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情难自己。她一直等着他见她,一直都等着。。。。。。见面三分情,他会原谅她的对吗? “岚焰宗师,你自重啊!”栖魂冥主缓缓放下了那双环在他肩膀上的女人的手。他后退了一步,神色生疏,便这么看着她。 这眼色里的芥蒂和冷漠让岚焰更为神伤。 段缈缈藏于不远处的大树背后。 果然岚焰和糜怀恩竟然还有这样的不一般的干系!为老不尊。。。。。。她这把年纪竟然还和国舅之子有这样风月往事!段缈缈在心中咒骂了两句。 她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就是要听个仔细,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嫌弃我了?”纵然是岚焰如此厉害的女子,此刻,眼底也满是伤情和柔软。 她终是忍受不住如此的漠视和冷淡,猛地冲上前去,握着那糜怀恩的肩膀急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杀岚兰师妹,我没有!是她,她知晓了你一直在找龙魂,所以,觉得自己便是那个能帮助你的人,才让我试试地!” 岚焰怕声音引来其他人,便用力压制住了嗓门。可满腔的激动无处宣泄,她的嗓音跟着脸孔一起扭曲着,卖力地朝着栖魂冥主解释。 “别说了,你的性子我明白。我要带岚兰远走高飞,你怎么会肯罢休?”栖魂冥主冷笑道。怪只怪他自己,惹上了这样的女人。也怪他自己,不曾料想,他也会有动了真心的一天。结果,就是害得岚兰万劫不复。 “是啊!我当然不肯罢休!是我先认识的你,是我在豁出全部帮助你!你要找龙魂,我也帮你找水灵根的女子。你要龙角丹,我把别和塔的机关都告诉你。我师父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要不是我岚焰命大,她先走了一步,我哪里还有命和你在这里说话?!难道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入你的心吗?啊?” 岚焰的声音压得更低,可是,这嘶哑的声声质问中却满是濒临崩溃的激动。 她压抑了许久,也不解了许久。 “你接近岚兰,不也是因为她是水灵峰的天赋之才吗?从一开始,你就是有心接近她的,我不过是把实情告诉了师妹,你凭什么怪我?!”岚焰看栖魂冥主久久没有回应,便索性更加咄咄逼人的上前追问道。 可岚焰还没说完,她的脖子就被转身过来的栖魂冥主给一把捏紧,扼在了手掌间。 第552章 更为强大的助力 段缈缈的后背在发凉。 这是什么事情? 岚焰师父是师祖口中的叛徒。所以葭月说的,倒是实情? 呵。她勾唇冷笑了一下。 知晓了岚焰师父的真面目,段缈缈心中竟然也有一丝惆怅。接着,升腾起了扭曲的快意。 “岚兰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没告诉她。我要带她走,本就是想了结这所有的一切。我有她了,她也真心对我,便是跟着我回幽冥又有何不妥?为何,你居然用我教给你的栖魂掌杀了她?嗯?岚焰,你真是这世间最为狠毒的女子!” 栖魂冥主好多年不提这件事情。岚焰说的不错,是他们先结识在前。岚焰身为静默的大徒弟,也帮了他许多。甚至如何偷盗龙角丹,也是她一力相助的。 可是,这不能抵过她杀了岚兰的罪孽。这么多年不见她,并不是要避开她。 而是栖魂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不由自主杀了这个女人。 岚焰被栖魂冥主握住了脖子,便这样很轻易地从地上给提了起来。她的脚尖挣扎着,正在窒息的痛苦之中。 “你说的对。我记得你所有为我做的。所以,你才能在杀了岚兰之后,活到了如今。。。。。。” 砰地一声,栖魂冥主的手掌松开了,他把岚焰扔在了地上。 转身的瞬间,段缈缈看到糜怀恩的眼睛红了。这是真的伤心的模样。 段缈缈一下缩回了身子,她不敢露出些许的身影。 原来,这人也是邪魔!他不是什么国舅公子糜怀恩。 栖魂掌,却是这人教授给了岚焰,然后岚焰又教给了她。。。。。。原来如此。 段缈缈还记着方才的那个吻。她差点又被人给骗了。。。。。。 周遭很凉,呜呜的风声敲打着嶙峋山岩而发出悲鸣声。 段缈缈突然很想哭。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缩紧着身子,觉得很是寒凉。 不远处的岚焰趴俯在地上,拉住了那人的袍角,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一点骄傲。 她求着那个男人别离开他,她一定会补偿他的,她一定会帮他完成夙愿。从那幽冥脱身,可以自由翱翔在三界之中,凌驾于六道之上。 可是,栖魂并没有理他。走远了。头都不曾回过来一下。 “翱翔在三界之中,凌驾于六道之上?”段缈缈听着岚焰师父克制而又低沉的哀嚎,她抚了抚自己的唇喃喃自语道。 苦命的女子大抵相同。卑贱如蝼蚁,悲悲戚戚。岚焰的今天便是对她段渺渺最好的告诫。 寄情在别人身上,就是如此的下场。 段缈缈收敛了神色,她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眸子中就闪现了诡谪而又野心勃勃的精光。 那糜怀恩到底是谁?那栖魂掌到底有什么秘密? 于其跟着岚焰这个蠢货被呼来喝去,段缈缈突然发现,她或许可以择良木而栖。 这个男人,冷血而又强大。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阴狠,竟然越发合她段缈缈的心意。她需要的不是有情人,而是那更为强势的助力。 。。。。。。 蜀山山脚下。 严秦风带着糜怀恩,坐在马车之中。 他禀告了盟主,说要尽兄长之责,亲自下山找寻三弟。盟主和宗师们念及他们兄弟情深,便允了。 而钱沁儿,段缈缈等甄秀阁弟子也提出要下山同去寻找,同门情谊,大家都心中甚忧。 然而顾虑到还要守护神龙墓,门中,便只另外允了钱沁儿,段缈缈,花林和紫叶一同下山,跟着严秦风一起。 第553章 隐世 “大夫,我还治得好吗?”一位掉了牙齿的老婆婆,满脸焦急地看着面前的大夫,很是关切地问道。 她是老了,可也不想连着玄孙的面都没见到就早早地入土为安了。 那岂不是人生大憾啊?! “婆婆啊,您高寿啊?”她面前的那大夫一把虬髯胡子,与他这光洁白嫩的脸皮甚是不相称。眼睛是双勾魂的桃花眼,一笑,看得那婆婆都乐开了。 “我啊,不大,明年才一百岁呢!小着呢!”婆婆很是风趣地说道。 “哈哈哈,是不大,凭着您的身子骨再活一百年也不是问题。不过是偶感风寒,别担心啊~”那大夫提笔写了方子,便让那婆婆去一旁捉药。 “谢谢大夫。”婆婆被这么一说安下了心,由身边小辈陪着走向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那女子不施粉黛却别具情韵,犹如那西子之姿,淡妆浓抹总相宜。 “大夫,您好福气啊!娘子生得这般好的模样,该是天仙吧?”后面上来的大婶一边让苗至玉给她号脉,一边连声夸赞道。瞧着那郎中娘子,便是转身取药的姿态都是袅袅娉娉。 “咳咳,自然,自然!”郎中轻轻咳嗽着,心中得意地点头道。也不客气。 葭月从旁瞪了那苗至玉一眼,脸颊绯红,这人按了一把假胡子,更是脸皮发厚起来。 这是个很简陋的草棚子,也只有这云游到此的江湖郎中和他娘子两人在这小山村里行医施药。此处闭塞,一听说有郎中来了,医术还很是不错。村里头那些不方便出门的老弱妇孺便都来了。 “大夫,您会在这儿呆多久啊?我丈夫的肺痨,不是吃一回两回的药就能好的吧?”有个神色憔悴的妇人,陪着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过来了。 他们一进入这草棚子,其他乡亲看了就自觉退避到了一旁。 大家都知道这男人感染的是肺痨,怕被传染了。 苗至玉和葭月对视了一眼,他说道:“这不好说。我陪娘子来散心的,若是她想去了别处。。。。。。” “我们不急,等大哥的病好了再走。”葭月知晓苗至玉要说什么,却接过了话茬说道。这么一讲,那妇人和男子都是高兴起来。 每次去县城都得坐三天三夜的牛车,翻山越岭,很是辛苦。通常到了医馆,病情便又加重了三分。真是要人命的。 “哎哟哟,这郎中娘子不但长得漂亮,心肠也好。我们这小白岭真是逢了天仙下凡了!”周遭的村民也很是感激,他们这对夫妻要留在这村里,真是造福一方了。 村民们拱手频频道谢,让苗至玉和葭月也都动容起来。 他们离开历城数日了。 用了法术一路南行到了这浙闽交界的山区。翠山连绵,僻静幽远,倒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你本就打算留下来的,何必让村民们承我的情?这好人,偏要让我做了。” 葭月走到苗至玉的身边,他终于看完了今日的病人,伸了个懒腰。 “你我有区别吗?不过是相公我想好好炫耀一下,我有个德才兼备还貌若天仙的老婆!”苗至玉一揽葭月的腰身,埋头在她的颈窝,嬉笑道。 “可我连个像样的菜烧不出来,如何算是个好老婆?”葭月抿了抿唇,她满脸歉意地说道。好多次,都是苗至玉准备了膳食给她吃,想想,自己还真不是贤惠的娘子。 “没事~我娘子是用来宠的,是用来欣赏的,天仙下凡自然不会做饭,这都留着为夫做吧!”苗至玉理所当然地说道。 “苗至玉,再调侃我,我罚你。。。。。。”葭月还没想好怎么罚,苗至玉却一下凑近了脸面说道,“别罚我晚上不能和你同榻就好。” “你。。。。。。”葭月憋红了脸。追着苗至玉绕着那破旧的药柜子转了好几圈。 快除夕了,春天终要临近。笑语连连,只是从这屋篷之中传了出来。 第554章 大礼 蜀山脚下的惠安小镇。 严秦风突然得了官吏通报,说是历城不远的近郊,有人揭了皇榜,说是见过三殿下。 “表兄,那你们赶紧去看看吧。我这只能坐马车的累赘,便在此处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糜怀恩在客栈内,与其他的仙门弟子打算分道扬镳。 严秦风点了点头。他记得今日,便是与那方师弟定好的接头之日。他会把偷偷拓下来的铭文送来,要是都走了,也的确不行。 “那好,表弟你便在此处接应我们。若有其他的地方官吏传来消息,立马告知于我。” 严秦风嘱咐道。 “是!怀恩都记下了。”糜怀恩送这些甄秀阁弟子御剑而起,离开了蜀地往那海边而去。嘴角挂了一抹阴冷的笑。 他的确是要好好看看那墓穴里拓出来的铭文,况且,今晚便可解决了那个蜀山小弟子,一举两得。栖魂冥主负手上了楼梯,回了走廊左手第一间的天字号上房,等着那方师弟自投罗网。 段缈缈御剑之中,心中思忖不定。 糜怀恩想独自留下,定然是有别的蹊跷。她如今折返回去,说不定便能见识这人的真面目! 鬼使神差地,她明知道那个男人如何危险,可却还是想一探究竟。她若是和这样的男人有了默契,有他支持,总好比被那岚焰当做贱婢。 “哎哟。”段缈缈御剑之中,突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似是晕眩的模样。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紫叶赶紧扶住了她,险先跌下云层了,可是不得了。 “我近日太过担心苗师兄了,夜不能寐,吃得也少了些,许是如此,几年前的偏头痛,便是又犯了。”段缈缈很是憔悴的样子。 “早些怎么不说?我们这些人可无人会服侍你。你便还是先回去吧,看我表弟需要你做些什么。”严大师兄很是苛责道。 “好,那我便先回去了。”段缈缈拱手屏退。紫叶要送她回去,可她偏说自己能行,着实是不想给大家添了麻烦了。 。。。。。。 三更了,客栈的看门狗都睡熟了。 方姓的小弟子背着包袱,他来到了和严大师兄约好的客栈里。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他一下就上了楼梯,找着那天字号的上房。 最后一次了,他这是最后一次牵扯进这不太道义的事情里。往后,他就再也不干了。 正欲敲门进去,那方师弟却多长了个心眼,犹豫了一下。并未惊动里面的人。 他在窗户纸上戳了洞,看看是不是大师兄在等他。 突然面前却出现了一张杀气浮腾阴气森森的脸,让那小弟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里面那人居然是糜怀恩?! 他什么都不管了,包袱丢在地上,拔腿就要下楼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 仓惶间,他迎头就撞到了一个女子身上,抬头,正是那仙霞门的段师姐。 “师姐!救我!那糜。。。。。。”方姓弟子还没说完。他的胸口猛地便被一掌击中。 这感觉甚是古怪,剧痛袭来,他却是叫都叫不出来。 怎么了?这方姓小弟子视线开始发黑,一下瘫软了下去,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却在即刻,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那追上前来的糜怀恩的脚边。 栖魂冥主惊讶,这女子,竟然还会栖魂掌?她如此帮他,意欲何为? 段缈缈看到糜怀恩的神色,笑着说道:“这是缈缈送给公子的礼物,请公子笑纳。” 栖魂勾唇浅笑,这女子,倒是有些意思啊。 第555章 献身 “进来吧。”栖魂冥主将那方师弟的尸体随手丢入幽冥的混沌之中。 段缈缈一看,得意笑笑。他果真是非一般的人物,这次赌注,她该押对了。 “帮我做什么?你不害怕?”栖魂关上房门,看着这女子道。 “不,缈缈自觉与公子乃是同道。其实,对公子神往已久。”段缈缈说着,故作娇态间垂着脸庞,烟视媚行却是满目妖娆。 “缈缈,你对本公子有所求?”栖魂哑然失笑,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大胆,知晓他的来历竟然还敢对他示好。 这皮囊倒是好皮囊。。。。。。 糜怀恩的欲念久不得逞,已然让附身其上的栖魂感到心神不宁,很是烦躁。 看着这妖艳且身段玲珑的段缈缈,糜怀恩一伸手就将她勾到了自己的怀抱。 段缈缈一愣,随即软了身子便窝在那男子的怀中柔声道:“缈缈只求择良木而栖,自此便不用孤身一人任人欺凌,这理由还不够吗?” 她媚眼如丝,索性一揽玉臂环着这公子哥的脖颈,倚靠在他的肩头。 顿时,糜怀恩的喉头不自觉便滚动了一下,他的手紧紧贴在了这个妖娆女子的腰肢上。 段缈缈神色凝滞了一下。她明明已经猜到了这般撩拨的后果,不过,还是有些害怕。 可时至如今,苗至玉已然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刁杰,这无耻之徒她也看不上。 其他人。。。。。。还有什么其他人会对她段缈缈好吗? 豁出去便豁出去吧,起码这个男人,是连她师父岚焰都念念不忘,想要一心投靠之人。 “你真聪明,不愧是你岚焰师父的好徒弟!”栖魂的阴鸷眼神看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然后直起身子就把段缈缈往床榻之上抱去。 段缈缈立刻变了脸色,她一把抓住了那雕龙画凤的床架,惊慌失措问道:“公子还未告诉缈缈你为何人,且那栖魂掌有何来历。缈缈心中还有好多疑惑不得解。” “不着急,等你我有了那灵肉之欢,本君便什么都告诉你。” 栖魂冥主眼眸一深,便是将段缈缈掰着床架的手松了开去。 段缈缈被放倒在了这天字号客房的床上。她的衣襟被粗鲁打开,那男人邪笑着,就欺身而上。大手,在她身上撩拨着,撕扯着她的衣衫。 动作轻佻狂浪而又驾轻就熟。 纵然是段缈缈,也不禁浑身瑟瑟发抖起来。她有种被人随意亵玩的感觉。 糜怀恩这身躯淫邪,而栖魂冥主看着这自己送上门来的段缈缈也甚是恣意。女子他瞧得多了,而段缈缈这般敢与他栖魂冥主玩了心眼盘算的可谓是自不量力。 她既然已经学了这栖魂掌,便也算作是他栖魂冥主的人。 这般随意玩弄一番,也甚是得趣! 夜风徐徐吹动了那红鸾暖帐。 这本是段缈缈的初夜。可她委身人下,只是觉得自己像个娼妓,未得丝毫温柔相待。 她咬了咬牙,皱着眉头,糜怀恩听她吃痛闷哼,便堵住了她的唇。这靡靡的夜,便如此消磨在一场情事之间。 这体验有痛苦也有欢愉。可过后,看着那男人干脆起身穿衣,不过是让段缈缈两眼放空地更为空虚。 她求的到底是什么?她已然忘记来时,到底是何盼头? “公子明明知晓如何找寻龙魂,却还想着法子去让方师弟偷拓本,不知道是何缘由?”缈缈伏在糜怀恩只着了中衣的背上,她柔柔问道。 第556章 自作聪明 “栖魂掌虽也可以识别龙魂,可是代价过大。所受之人被灭的,是那三魂六魄。岚焰曾经为本君试过很多次,可都失败了。被杀之人魂飞魄散,无法转世。我让岚焰不要再用此法,没想,她居然还教给了你。” 那时候,岚焰为了他杀了多少水灵根的女子?栖魂自己也数不清。 所以最后,便报应到了岚兰的头上吗? “是因为岚兰?”段缈缈不笨,这人不愿意再用这赶尽杀绝的法子找那龙魂转世,定然是因为岚兰也死在了栖魂掌下。 “闭嘴。她的名字,你不配提起。” 突然,方才还与段缈缈翻云覆雨的男子转眼变了脸色,与她说道。这居高临下的肃杀之气,让床榻上的段缈缈不觉缩了脖子,低下了头。 她与他有了一昔欢愉,可是此刻,那人的神色语气,却是视她如匍匐在他脚边的奴仆,并没有半点情分。 “本君乃是幽冥三君之一的栖魂冥主,而你,学会了那栖魂掌,便是本君的灵奴。乖乖听话,本君不会让你一人受苦。”栖魂回身看着段缈缈,捏了捏她的下巴,说道。 “栖魂冥主?灵奴?”段缈缈一脸诧异,不觉倒抽了口凉气。 这便是与刀手灵尊,鬼君谷四齐名的栖魂冥主?而那灵奴又是什么? 看到她惊愕之色,栖魂冥主果不其然地笑了笑。 不出所料,岚焰什么都没告诉她。她只是沾沾自喜这栖魂掌的威力,对后果却一无所知。也并不知道学了这栖魂掌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段缈缈的眼神轻蔑,今晚的美人计,该是这女子的自作聪明,有些太过自负了。 以为能让他栖魂冥主对她神魂颠倒? 他与她行房用的是糜怀恩的身子,而他栖魂冥主,并不屑碰她。 “灵奴是什么?”段缈缈问道。她似乎背后有些发凉,早该知晓,岚焰哪里是那样的好人,会凭白把绝世的法术交给她? 她如此献身,是想将这男人收了过来让他言听计从做她的裙下之臣。 可没想,这男人只像是狎玩了一夜,既没有动情,也没有动心,只是狡黠一笑,转身给了段缈缈一个冷酷的背影。 “好好为我做事,我好,自然是你好,反之亦然。你记住这些便够了。”栖魂穿戴整齐,理着衣襟说道。 “缈缈定当帮助冥主得到那神力,只盼日后可以伺候在冥主身旁,伴您君临天下,叱咤风云。”段缈缈知晓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便退而求其次,向那男子邀宠道。 “你是我的奴仆,与本君早就命运相连在一起,乖乖听话,别自作聪明。” 栖魂冥主把玩着这销魂的小脸,转身走到了案台边。他拿起了方师弟留下的包袱,仔仔细细看起了那铭文拓本。 段缈缈胸口冰凉,她用被褥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只是奴仆,却什么都不是?!段缈缈背对着那伏案夜读的栖魂冥主躺下。 烛火照着她的脸孔半明半寐,她的眼神僵直而又麻木。 原来,这一身清白,却是喂了狗了。 。。。。。。 深夜,葭月缩在苗至玉的怀里。 她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在那里有些梦呓不迭。 “葭月,葭月?”苗至玉被吵醒了,他看着葭月喃喃自语的样子,很是担心。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的人。流火,囚地,我要让你们万劫不复。。。。。。”葭月的嗓音突然低沉下来,她的话语也变得如此阴沉。 苗至玉后背一寒,立马就感到了葭月全身的煞气浮现。 第557章 夜袭 苗至玉指尖运起了法力,他从葭月背后的几个大穴把真气灌入她的体内想要克制她的魔性。 可葭月体内乃是魔气,而苗至玉至纯至罡的真气一进入搅和,倒是起了反作用了。 突然,葭月的眼睛瞪大了睁开,里面是猩红一片,身子也像是被激怒的猛兽跃身起来。 她猛地拧住了苗至玉的手臂,一下大力地将他反压制在了床榻之上。 “葭月?”苗至玉在这漆黑的屋子里,只看到一双诡异的眼睛。这原本漆黑的瞳孔周围起了一道赤色的轮光。葭月好多天都没有入魔怔了,这煞气便在她熟睡之时操控于她吗? “流火。。。。。。你怎么还没死?!” 这声音悲恸,带着无尽的怨念和仇恨。月光被窗外的烟云给层层笼罩了起来,让葭月本是柔善的面貌也变得很是阴森狰狞。 流火?苗至玉正疑惑着,还没说话便被一下反扼住了喉咙。根本不知道葭月在说什么,不,这也该不是葭月说的。 这怨煞之气像是完全控制了这具躯体,动了动僵直的脖子后便是在眼底聚拢了杀气。 她看到苗至玉,俨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多的魔气从葭月身上翻涌而出,魔障化成了獠牙和利爪,带着必死的仇怨朝着苗至玉凶猛扑去。耳边,还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发出阵阵嘶吼悲鸣。 煞气搅住苗至玉的头颈,以为此刻杀这人如那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电光火石间,没想护在苗至玉周身的真火便是比本尊快了一步。 呲地一声,道道真火已然升腾在了他们的周身。苗至玉不是无法脱身,却是怕伤了葭月。 “别!”还没等他有意识地去阻止这火灵的攻击,真火便已然迎面蹿向了葭月。 “啊!”葭月惨叫一声,她的身子被火灵团团围拢。 苗至玉挺身一把抱紧了她,把自家娘子护在了怀里,那火灵在他衣服上烧起了好几个洞,便自觉又退开了。 再看葭月,她眼眸上的异色在逐渐消退下去,瞪大的眼睛也无力地合拢了。 看来这煞气怕他的真火,一看不敌又赶紧躲藏进了葭月的身子,不敢现身了。 看着失了神智又像是昏睡在他肩头的葭月,苗至玉重重出了口气。 他也想了些法子用药草克制这魔性。 但是这长久吃药必对葭月的身子有损,而且,这草药对这怨煞之气看来没有什么效果。 刚才这么一番折腾,苗至玉倒是灵光乍现,有了个好主意。 “葭月,你夫君我找到好办法了。不会那让可恶的东西再纠缠你了。”苗至玉揽着葭月的身子,着一声破破烂烂的中衣,笑着说道。 第二日,葭月发现苗至玉的额头胳膊上有几处伤。他已经自己抹了草药,给包上了。 “怎么了?”葭月觉得自己昨晚睡得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觉醒来,苗至玉怎么受伤了? “没事,娘子还是不要问了。”苗至玉故作神秘地说道。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葭月急了,她是不是狂性大发了? “没错,就是你昨晚狂性大发,睡着了还死命把我搂在怀中欲要轻薄。想我不依,便是如此对我又啃又咬,才把我摧折成了这番模样!”苗至玉掩面垂泪道,“娘子,你何苦夜袭于我?若要寻欢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 诶?葭月的脸僵住了。 第558章 狐火灯 “啊!娘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胡说了!” 病人到了草棚子医馆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了苗郎中的阵阵求饶声。 咳,打是亲,骂是爱啊!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扰。 还是那得了肺痨的男人重重咳嗽出声,才把里面举着笤帚追打苗至玉的葭月给惊到了。 她忘了已然到了开门营业的时候了。 苗至玉朝着她做了个鬼脸,很是淘气。葭月忍俊不禁,把笤帚放下,便去开门了。 “郎中娘子好!”村民们站在门外,朝着葭月作揖打招呼道。 “好,大家好。你们快进来吧。”葭月温柔点头笑笑,迎病人们进来。 自觉方才与苗至玉打闹间被人听去了不少,面露羞臊。几个大娘眉目含笑看着她,倒是把她的脸都瞧红了。 苗至玉忙了起来,而住在隔壁的大娘看葭月在择菜,便过来和她并排坐着唠嗑。 “小娘子,你和苗郎中成婚多久了?”那大娘看了眼她的肚子,问道。 “啊?没,没多久,就。。。。。。就三个多月吧。”说来,原来这才三个多月。 葭月却觉得,好像是已经过了三年五载一般。其中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才能厮守在这里。 如今的每一日,便是如做梦一般。这里,是他们的桃花源了。幸运之至,她也满足之至。 “那也不能放松了小娘子,得赶紧给苗大夫生个大胖小子。不对,儿女双全最好!”那大娘说道。 葭月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其实也着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和苗至玉在这里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了什么样子。 所以,给他留个孩子,是葭月也渴盼的。 “你家相公是大夫,我这偏方什么的就不瞎讲了。对了,我这里有个求子的宝贝,送给你了。你们两夫妇平日里帮我看病都不太收钱,权当大娘的一番心意了。”那大娘很是豪迈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坨用桑皮纸包着的小物件。 打开一看,葭月不觉往后仰了仰身子,喃喃道:“好臭啊!” “嘻嘻,观音庙外的公羊屎,很管用的!放在你们夫妻的床下,三年抱俩!”那大娘说得眉飞色舞,好像亲身实践过一样。 呵呵,葭月笑笑,看那大娘一脸热情,她便收下了。 三年抱俩不指望,能给苗至玉生个孩子就足够了。葭月颔首笑着。 晚上,该吃饭了。 葭月却看道苗至玉还在院子里捣鼓着什么。从诊治好了病人就开始了,像是在做什么手艺活。忙得不亦乐乎,还不准她偷看。 “苗至玉,吃饭了。苗至玉,过来吃饭啦~”葭月用盆子盖在菜上,免得凉了。 可她喊了很多遍,苗至玉总说来了来了,却一直都没来。 气得葭月走到了院子里,准备拎着这人耳朵把他逮回来。 “你在干嘛?”葭月走到了他的身边,却发现苗至玉做了一盏灯盏。 香木为架,绢丝用软竹子撑开成了个南瓜状的灯罩。 葭月一看这可爱的灯盏,顿时嗓门都软了,没了脾气。 “再等等,马上做完了。我想用我的生气为灯芯,给你做盏火灵灯。这样,日日夜夜守着你,那魔障,定然不会出来迷惑你了。” 苗至玉说道。 。。。。。。葭月一听,这才羞愧地低下了头,原来,昨晚真是她又入魔障,把苗至玉伤了。 “不行,那多耗你的元气?”葭月拒绝道。 第559章 许愿 “哪里会啊?你夫君我风华正茂,身强力壮,正欲要和你生一窝孩子的,用元气点一盏小小萤火,如何会折损元气?” 苗至玉没个正经,口若悬河说服道。 “。。。。。。呆子,谁和你生一窝的?”葭月垂下头,喃喃道。原来,她已然魔怔到了此般地步。要苗至玉用真火日夜守护才不至于丢了心智。 她发丝遮掩下的双目,泫然欲泣。 可想想,却还是勾着唇角,抬头给了苗至玉一个暖心的笑。她不想让苗至玉看到她被逼无奈无计可施的模样,可笑着却又微微红了眼眶,于是转身默默往饭桌旁走去。 苗至玉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追上了几步从身后一把紧紧地抱住了葭月,拥她在自己的身前耳语道:“我们夫妻一条命,你用我的,理所应当。对了葭月,今年你的生辰我都没送你过礼物,这个算补上如何?” 生辰? 她的生辰是十一月十一。那时候,她刚离开回天峰,跟着阿四去了幽冥。 自然苗至玉的礼物,她是收不到了。 可都已经要除夕了,还生辰? 虽牵强,可深情不可辜负。这番心意,相公是要倾力让她留着这一念清明。不可入魔了去。 “相公送的,自然什么都好。来吃饭吧~”葭月柔柔说着,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苗至玉期盼的,她一定会做到。葭月永远都是他的小娘子,永远都陪在他的身旁。若此人不离,她便永不相负。 “还有一点就好了,你再等一下。”苗至玉认真地很,固执说道。还不肯放下手里的活。 “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做。别急。”葭月今天跟着隔壁的大娘还学做了点菜色,苗至玉看着掀开了盖子来的菜肴,很是欣慰地如是蒙受大幸。 然后煞有其事地用筷子夹了口放到嘴里,脸上的表情五彩斑斓甚是精彩。 葭月一时间看得很是疑惑,这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自己也尝了一筷子,竟然是很好吃!她自己都没想到她可以做的这么好! “好吃吧~所以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娘子你蕙质兰心,秀外慧中,什么都难不倒你的!”苗至玉鼓气道。 “嗯!我知道。我不会服输的。”葭月郑重点了点。两人相视而笑间,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虽讳莫如深,可都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何事。 吃完饭,葭月和苗至玉一起做着那盏灯。 最后上了朱漆,便是大功告成了。 苗至玉运了真气到指尖,一点那灯芯,便是火光亮了起来。真火红艳,透着灵气,袅袅娜娜,虽不猛烈,却是如颗豆子般团团地非常可爱。 犹如也是在葭月的胸口点燃了那一团亮光。 有苗至玉在,她定然可以的。正像他说的,邪不胜正。这是盏长明灯,托付的都是他们这对小夫妻的愿景。 请让我快些有个孩子吧。。。。。。苗至玉的孩子,像他多一些就好了。 葭月对着这灯盏,却突然许愿起来。 看得苗至玉很是震楞,不觉问道:“娘子,你在作甚?” “不是生辰礼物吗?许愿而已。”葭月也调皮了,在漫天星空下,仰头说道。 “哦?何愿望?说来听听。”苗至玉蹲在她身边好奇问道。 葭月不语反笑,她一笑,犹如春回大地,让对面看着她的苗至玉木讷了神色。 原来勾魂摄魄便是如此的情状! 葭月变得好漂亮,清冷的人儿,突然染上了倾世的一抹艳色,犹如白雪皑皑里的一枝红梅,点缀天地,而又抢尽风姿。 这世上,再有没有别的景色落入苗至玉的眼中。 第560章 羊粪和猫屎 一吻,缓缓落在苗至玉的唇上。却是葭月挽着他的脖颈,将唇畔送上。 苗至玉红了脸庞,热情回应着,两人都是迷了眼睛,乱了心跳。 苗至玉一手拿着火灵灯,一把打横抱起了葭月,往屋里走去。 这灯光暧昧如纱,那床榻上的两人衣衫尽退,正是陷入一池旖旎春色之间。 葭月想着要给他开枝散叶,便也没了平日的羞臊拘束。她这格外的热烈反应,让苗至玉喜上眉梢,险先把衣衫都撕裂了。 听着布帛裂开的声响,才看了看自己手下,然后俯身和葭月说了声抱歉。 葭月今晚美极了,她双鬓似是染了红霞,权当做是那添了销魂的脂粉。 她玉指芊芊拂过了苗至玉的脸庞,在心中默念着,孩子一定像苗至玉那么善良就好。 情不自禁地相拥,如那春池中的交颈鸳鸯。 虽是寒冬,可这夜色格外明朗。月色盈盈,寒星满缀当空。枝头的小鸟叽叽咕咕说着夜话,而这暖帐之中早已经水乳交融,融了窗外的袭人寒意。 突然,苗至玉直起身子纳闷问道:“葭月,什么东西这么臭啊?你闻到了吗?” 葭月的脸上表情顿时局促了一下。随即忍着笑,勾着苗至玉的脖子说道:“不知道。或许是野猫钻到了我们的床底下,拉了屎了。”葭月说道。 “哎?这该死的。。。。。。”苗至玉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葭月玉臂勾来,抬头已经堵上了他的嘴巴,再离开,这如沾了晨露一般的殷红唇瓣,让苗至玉都说不出别的话来。 “娘子,我明天早上再去清理吧。”苗至玉直着眼睛,笑着便又沉溺在这温柔乡中,缱绻间不知道是何岁月了。哪里还有什么臭味,鼻尖满溢的,都是葭月的隐隐体香。 。。。。。。 “怎么回事?!如此狂徒连着皇榜也敢乱揭,给我好好惩治于他!”历城一众官吏都趴俯在严秦风的脚边,看着二殿下生气了,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比起三殿下来,这二殿下,果然是更为疾言厉色,有那不容冒犯的皇家天威。 “对不住啊二殿下,臣等未能保护好至玉殿下的周全,万死难辞其咎。如今还有那无耻之徒敢戏言谎报见过三殿下,让您千里迢迢却扑了空,实属罪过。请殿下责罚!” 历城水灾过后,一片狼藉,那县官顶了道台的官职,带领百姓重整家园,民望甚高。严秦风狠狠瞪了他一眼,倒也不能因此把他革职查处了。 “算了,起来吧,再有消息来,务必查明了再通报。”严秦风恨恨道。 他甩甩袖子转身便走,刚出了府衙门口竟有一老妇人拎着一篮子鸡蛋,看到贵人出来了就直直跑上前来,竟然拦住了严秦风的去路。 衙役们冲了上去,把那不知礼数的老妇人阻拦在外面,不让她扰了殿下圣驾。 “多谢皇上隆恩,多谢三殿下救我家孩子。老妇人无以回报,想送上鸡蛋聊表心意。大恩大德,下辈子结草衔环以图报道!”说完,那妇人还拉过旁边的孩子一头重重磕倒在了地上。 严秦风所到之处,阵仗甚大。老百姓不知晓里面究竟是何人,却只晓得是皇子来了。 “啊?”严秦风对着此情此景皱眉冷笑,一行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便是搞错了。 第561章 苦命鸳鸯 “老婆婆,您快起来吧。这是二殿下,三殿下他还没找到呢。” 紫叶上前,让那些侍卫不得无礼。 她扶起了那孩子和老人,甚是局促地笑着说道。 “哎哟,这可真是造孽了。让殿下舍命救我家孩子,他自己。。。。。。还有那姑娘,他们都是善心人,也不知道如何了。都是你啊,如此不懂事,洪水来了还贪玩啊!” 那老妇人说着就要去打孩子,被紫叶制止了。 “什么姑娘?!”严秦风倒是听出了门道,一皱眉便是上前急急问道。而他身后的钱沁儿等人听了也是心头一跳,十足疑惑起来。 哪里来的女子伴着苗师兄? 苗至玉看似随和,其实对待男女之事上很是循规蹈矩。对待女子也甚是疏离。哪个爱慕他的女子能随便接近他了?除了那个葭月,苗至玉其实是生人勿近。 “二殿下不知吗?有位叫葭月的姑娘帮着三殿下,一起帮我们大家伙转移到了安全之处的。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 旁边的衙役一听,便赶紧上前解释道。他们对那姑娘印象极深,便是不会弄错了。 “葭月?”花林和钱沁儿他们听了都是大惊失色。 以为回天峰上的一战过后,他们早已经分道扬镳,正邪不两立了。没想到,还是暗通款曲?钱沁儿不禁满脸妒色,怪不得苗师兄连着皇上安排的选妃之事也毫无兴趣!原来还是葭月在暗处撩拨着这人,勾了三殿下的魂! “呵,真是我的好三弟啊!阳奉阴违,与那妖女藕断丝连。原来,却不是被那洪水冲走了。该是和那妖女卿卿我我,乐不思蜀了吧!”严秦风的眉眼间浮上了诡笑,他即刻便要到父皇面前告这三弟一状。 与妖邪为伍,贪恋美色终成大祸!欺君罔上,枉顾皇家体统,这一件件一桩桩都足以让父皇对这苗至玉心灰意冷,看他还如何欺名盗世瞒尽天下之人! 严秦风捏着拳头便是打道回府了。苗至玉定然没死,而这要在全国上下悬赏寻找的人物该还少了一个! 葭月不在鬼君身边躲藏,还敢来地上,看来,是上次的教训太轻了! 严秦风一施展法术,便是召来了飞行坐骑。他在四周百姓惊叹之间,跃身上了飞虎,腾空而起。他这火急火燎却不是要回蜀山,还是直奔京城皇宫。 “葭月不会害苗至玉的,你要去做什么?” 紫叶一看不对,急急也御剑而起,她追上了严秦风,拦了他道。 “这妖女便是无视皇室威严,蔑视我们仙门的存在。我若是不和父皇说明,总有这样一个邪祟纠缠着三弟,如何是尽那兄长的责任?”严秦风冷笑说道。 他不怕事情闹大。他只怕,事情不够大。 “严师兄,林天凤入魔道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她那日离开甄秀阁是情非得已,葭月便是被冤枉的你也该心里明白。她和你三弟之间,你难道看不出这是难以割舍的真情?为何一定要拆散他们,一定要为难葭月?!苗至玉都已经决定离开皇宫了,你难道就不能放他们一马,发发善心吗?” 紫叶怒目而视,质问道。 她知晓,一旦此事捅到了皇帝那里,苗至玉和葭月无论藏身何处都会被搅地不得安宁。 已然是一对苦命鸳鸯浪迹天涯了,怎么如此还不肯放过于他们? 她也不明白,难道苗至玉离开甄秀阁,离开皇宫,不是让他严秦风称心如意? 这人何苦咄咄相逼! 第562章 死心 “紫叶,枉你也是仙霞水灵峰的代首座宗师,如此的话,难道你说不出来也不怕被岚锋掌门责罚?!” 严秦风一下脾气更盛,反了天了都敢指责他! 他愈加气势汹汹地说道:“况且,我何时盼着三弟离开甄秀阁,离开父皇了?这可是对本殿下的大不敬之罪!紫叶,我若追究起来,你怕是担待不起啊!” 严大师兄说着,身下的飞虎低声嘶吼着,朝着紫叶露出獠牙。 紫叶看着这人,这才明了,日子久了,人心变了。严大师兄也不再是那个顾全大局,虽是骄傲可还以身作则的严秦风了。 比起那曾经备受蜀山弟子崇敬和邱机老人器重的严大师兄,严秦风更愿意做回那个高高在上不可拂逆的皇子殿下。 他在怕什么?或许,打从发现苗至玉是他的兄弟,他便已经心生恐惧,觉得自个儿岌岌可危了。 “还不快让开?!”严秦风一脸肃杀,对着紫叶威吓道。 气氛很是僵持间,幸好花林赶到了。 “师姐,算了,让他走。”花林一看不对,他远远追了过来,赶到了半路果然便见到了这对峙之状。 他拉开了挡在前头的紫叶,护她在身后和正欲发作的严师兄拱手道:“严师兄,那便请你先行一步。我们几个也回蜀山了。” 呵,二殿下冷笑。如此,这才没对紫叶发了皇子脾气,一驭猛虎便掠身而过了。 “纵然至玉肯归隐,可严大师兄那么骄傲的人,你让他赢在侥幸之中,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至玉施舍他的,你觉得,他会放手吗?”花林看着远去的严秦风的背影,与紫叶说道。 “那怎么办?此局无解了吗?大家同门一场,何必两败俱伤!”紫叶很是忧心道。 “回去,找昭若郡主劝劝严师兄吧,我们说的,严师兄只会觉得是冒犯,便是让他心中更为逆反而为。” “嗯。”紫叶觉得花林说的甚是有理,点了点头。然后一起便回头去找钱沁儿。 他们在此处起了冲突,而钱沁儿并未寻来。再回历城,县衙里的人却说她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紫叶和花林不解了。回蜀山就这么一条路,难道钱沁儿不回甄秀阁也去了别的地方? 。。。。。。 深夜,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有些鬼哭狼嚎。 钱沁儿觉得自个儿该是魔怔了,怎么也不问问路就低头胡乱走着,一直走出了人多的城郊,便到了这不知道是何处的地方。 哎。。。。。。钱沁儿捏了捏手里的长剑,她这次是真的万念俱灰。 原来苗师兄,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葭月。也从未考虑过别的女人陪伴他一生。 呵。钱沁儿苦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地,越陷越深。便是对三殿下越来越痴心了起来。 或许,从第一面见到开始。或许,从知晓苗师兄也是火灵根,他所使出的火灵是她见过最漂亮的。 也许,还有些那么点怄气的感觉在里面。不允许她这个钱塘第一首富的女儿,甘心败给了区区的葭月。 苗师兄还说她若是想当皇妃,便可以去试试严大师兄那儿。 那几句话,让她钱沁儿毕生难忘。也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小瞧于她。 所以,她便是一路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如此局面,现在便是撞了南墙了吗?为何她的心冰凉,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钱沁儿孤孤单单一路凄楚,找不到东南西北,也不知道出森林的路。 突然,背后一道凉风掠过,钱沁儿顿时感到了惊戾,猛地回头,身后却没什么东西。 第563章 生不如死 “谁啊?谁在那里!”钱沁儿的灵根不弱,她环视四周,虽没有察觉任何妖气,也没有看到什么,可是,她觉得定有东西在跟着她。 佩剑拔出,一般的魑魅魍魉她倒也不怕。 她钱沁儿虽然修道的年月不长,可好歹也是师父岚焰从江南芸芸众生间慧眼识珠过来的,她手上的能耐便也不是假把式! 周围浮腾起不一般的鬼祟之气,林子里起了夜雾,孤身一人,钱沁儿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突然,有一道影子低空盘旋从她头顶上掠了过去,钱沁儿受了惊吓,慌忙举剑往自个儿的头顶上劈将了过去。 “嘎!”伴着一声怪叫,钱沁儿发现自己杀了一只鸟。她定睛一看,这鸟黑漆漆地竟然长了三只眼睛。 什么鬼玩意儿。。。。。。钱大小姐从来没有孤身行动过,要说她心里并不害怕,其实那不过是安慰自己! 她看着四周,慌忙再往林子深处跑。越跑,就越感到背后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她也管不了许多了,随便去哪里,反正只要离开这个林子!钱沁儿一念法咒想要御剑逃离! 砰地一声,她刚是要腾空而起,脚底便被重重一绊,身子飞扑了出去后又被猛地拽了回来。 她跌得满身污泥,还磕破了皮。 什么东西抓着她的脚踝? 一回头,后面却是一只惨白的鬼手拧紧了她的腿。身后,有个似人非人的东西破土而出,挣扎间还掉出了个圆滚滚的小弹珠。 那东西滚落到了脸色煞白的钱沁儿面前,却是眼珠子。 “帮我捡一下吧姑娘。”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 “啊?”钱沁儿全身僵硬,没了反应。 “把眼珠子还给我啊~~~~~~”那土里的东西一下抬头,一只眼珠挂在黑洞洞的眼眶黏连着血肉,而另一只。。。。。。电光火石间,腐尸张开参差的腥红牙口以飞快的姿态往钱沁儿的眼前爬来。 “啊!!!!!!”钱沁儿的嗓门刺穿了夜空,她凭着本能一剑挥出,全力朝着眼前的东西横扫而去。 斩断了那尸鬼利爪,她一瘸一拐继续不要命地跑着。 她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她钱沁儿来仙门修道可不是要和这些狰狞邪物打交道的! 她是大小姐,她是仙门翘楚。 那天宫中的神尊还未看到真面,如何这些鬼东西却是已然缠上她了! “滚开!全都去死!!滚开!去死啊!!”钱沁儿全然失了冷静,她的鼻尖额上都是冷汗。 她便这样一边跑,一边疯狂地使出全身真气点燃灵火,往四周的林子里胡乱攻击。 火灵肆虐在她周身,将地上的落叶灰土毫无节制焚烧成为灰烬。 她好怕,她为了给自己壮胆,便是用真火时刻护在自己的周围,然后边往后退。 她不曾熄灭自己的灵火一时半刻,她怕一旦火光不见了,便会被拉近最深的地狱里。 正这般提防身前,步步后退。 突然,她脚下一湿,等她回头之时,已然一脚踩入了一个水潭里。 刺骨的味道弥漫上来,这不是水潭! “把眼珠子给我捡起来!”她刚要上岸,再回头,那血肉模糊的脸刹那间顶在了钱沁儿的鼻尖。 “啊~~~~~~~~~!”伴着这颤栗的惊叫,钱大小姐四仰八叉整个后倾着身子掉入了这不深的水潭里。 这不是水,这是油! 等钱沁儿反应过来,想要收起全身的火灵,已然来不及了。 冲天的大火便这样猛地点着了整个水泽。 一个火人连滚带爬惊叫着想要逃出来,可是,这便是从地下冒出来的石脂。大火包围了那个可怜的人儿,只听到她的高声惨叫,在不住滚地挣扎。 火海中,早已没了什么美貌清秀的妙人儿。只是个四肢舞动,痛苦疯狂的火球。 嘻嘻。 一声轻笑从暗处传来。 她不想钱沁儿死,只是想要她生不如死。 第564章 夔皮斗篷 第二日早上。 紫叶和花林才在山民的指引下,找到了钱沁儿。 她是被听到惨叫声的山民们救下来的。但是。。。。。。俨然不成人形。 这血肉模糊的脸面,残破的四肢。 任凭花林和紫叶用了多少真气帮她护体,也只是帮钱沁儿吊住了半条命。 “死。。。。。。死。。。。。。”床榻上的钱沁儿还有些许意识,她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哀鸣。 紫叶红着眼睛上前,俯下身去将耳朵凑到了她的嘴边,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让我,让我。。。。。。死。”钱沁儿用黏连不清的声音含糊道,微微撑开被融化的眼皮,用剩下的余光眼巴巴地瞧着紫叶一心求死。 紫叶一听就哭了。谁曾料想这钱师妹会变成这样? 她都不敢跟她说什么,可其实钱师妹心中明了,她此刻是成了如何模样。 “师妹,我们带你回去,不要担心,甄秀阁会倾尽全力医治你的!”花林用自己的衣袍包住了她。然后与紫叶一起催动法术急急往蜀山而去。 “让我死。。。。。。”可钱沁儿已经没了生念,只想求死。口中喃喃自语,她不懂自己为何会遭如此灾劫? 蜀山下的惠安小镇。 还是那糜怀恩落脚的客栈中。一间客房里,四下无人里面空空荡荡。 突然门开了,像是有什么进来,然后又咯吱一声从内把门关上。 虽还是没有半个人影,可微微带起了一阵风,有什么在向桌旁缓缓走去,还碰了碰那凳角。 有一阵女子的轻笑响起,然后随着落下的斗篷帽子,一张艳若妖花的脸便显露在了那帽檐之下。 段缈缈旋即脱下了整件夔皮斗篷,身形便从虚空里露了出来。 她与栖魂冥主一夜云雨,虽然没得了冥主此生永隽的誓言,倒是得了一件斗篷。 “真是好东西啊!”段缈缈的手指拂过这件宝贝,开心不已。 好一口恶气,今日总算是出了! 段缈缈的神色张狂得意,眼底似有暗漩汹涌。她没有用栖魂掌对那大小姐动手,是因为她不配死得那么干净。 是谁总是说她下贱,是谁总是仰着下巴对她颐指气使呼来喝去?哈哈哈,如今钱沁儿那个鬼样子,该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万分! 钱大小姐该明白一个道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不过,就那钱沁儿如今的样子,别说凤凰毛烧光了,便是连着皮,都没有半分了吧? “哈哈哈!”段缈缈放肆大笑,她笑出了声。这是第一个,她段缈缈手刃的第一个仇人!原来,向人复仇的滋味这般美妙。 充满了酣畅淋漓的血腥之味,还有郁结得舒的畅快。真是让她欲罢不能,想要听到更多的惨叫和求饶。。。。。。 突然,门吱呀一声便被从外推开。 段缈缈回过了神,察觉有人进来了,一下收起了这斗篷,站起身来。 来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栖魂冥主。 他昨晚与段缈缈一番云雨,又是熬夜看完了那从青木之处拓过来的铭文,精疲力竭,便是休息到了此刻才起身。 他看着得意忘形的段缈缈,走进来问段缈缈道:“试过了那夔皮斗篷?” “是!妾身听冥主说得如此神奇,便想去亲自试了试。”段缈缈勾了勾唇角,她放下了手中的斗篷,又软着身子靠了上去,想要献媚于那男人。 可栖魂不着痕迹地卸下了她勾缠环绕的玉臂,让她不要太过逾矩。段缈缈脸色一凛,便也只能恭敬站在他的身旁,只是一个等候差遣的属下而已。 “结果如何?本君可有夸大其词吗?”栖魂冷笑着问道。 “不,冥主说的自然都是对的。这夔皮斗篷可掩盖一切气息灵力,别说普通人,便是法力高强的修士也无法窥探使用者的存在。不但能帮我隐蔽身形,更是能驱使地下的恶灵邪鬼,妙极了!让缈缈深得裨益!” 段缈缈极尽赞美道。 第565章 除夕 “好!我不管你刚才去做了什么。今后的七七四十九天,你每过三天送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童过来,要活的。不得有误。” 栖魂冥主对段缈缈用这斗篷干了什么好事并无兴致。他昨晚在铭文中反而发现了天大的玄机。 本来他只注目于那神龙之力上。如今才知晓,原来这天庭交于仙门保管的八件法宝才是件件珍贵之至。 区区一枚龙角丹便让谷四如获重生,神力贯通。 而四方仪为龙心司仪,连接其他七件宝物。除了这些已然知晓的法宝神通,剩余的几件法宝里,当属那原本该由偃月宗保管的龙鳞镜最为神奇。 龙鳞镜又称螭吻镜,乃是取了当年螭吻胸口的一片逆鳞所制。 以血为媒嗜血生。 这龙鳞镜一旦发动,便是有千般能耐,万般造化,藏魂,追魄,以命换命。 栖魂冥主看到此处,便再也不能坦然自若。他心神震动,一下想到了那蹁跹身影,他欠了那人许多。于是猛然间起了这般的决心。 他要拿纯阴女童的血供养这面镜子。他要复活岚兰,弥补他这么些年的遗憾! “冥主,这女童是有何用?”段缈缈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便不觉多嘴问道。 “这你不必知晓,只要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便可。切记,要活的。”冥主冷着声音下命道。 “是!缈缈听凭差遣。”段缈缈只得从命。 她好奇看着这人。 这栖魂掌和夔皮斗篷都是出自这栖魂冥主之手,为何还要假手于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本君既然如此大的能耐,为何还要豢养你们这些凡人为灵奴。”栖魂冥主突然说道,吓了正是如此作想的段缈缈一跳。 “这地上的世界,不是本君的归处。我借了别人的身子才可在这凡世行走,所以,你这样的灵奴便是我的左膀右臂。”栖魂站起身子勾了勾段缈缈的下巴,他亲着她的红唇,缓缓说道,“缈缈,好好为本君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本君身边,始终有你的一席之地。” 说完,理了理段缈缈鬓旁的青丝,兀自走了。 “一席之地?为何不是全部?”段缈缈甚是郁郁地闭上了眼睛,很是不甘不愿地说道。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是让她折服的男人。段缈缈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 虽然对这栖魂冥主,她全然没了对待桃良恩公和苗至玉之时的纯真赤诚,可是,这情不自禁的情潮翻涌,心弦勾动,谁又能说她没有动了一丝真情? 段缈缈将栖魂帮她挽到耳上的发丝又撩拨了下来,捏在了指尖把玩。红唇轻启,妖媚一笑。蛇蝎美人露了些许温柔。 。。。。。。 小白岭,山间飞起了白雪,今日,便是除夕。 家家户户点起了红灯笼,让这并不热闹的山村增添了不少喜气。 葭月从隔壁大娘家移植了几棵梅花。想着种下的时候晚,今年也该不会开花了。 可没想,扑鼻的清香沁人心脾,这花,却是开得格外红艳。 苗至玉设想的,这便都是实现了吗? 葭月望着门前门后的红梅,深深吸了口气。感觉一下都不反胃了。 “娘子,郎中娘子?”隔壁大妈看她在雪中发呆,便和她说话道,“苗大夫去县城置办年货还没回来?要不先来我家热闹热闹?” 第566章 你便是螭吻 “不用了大娘,苗至玉马上就回来了。我等着他一起吃年夜饭。”葭月说道。 这山村离着县城很远,一来一去的确是要耽搁不少时间。苗至玉的诊所生意一直很好,今天临过年了,才是有空去城中采办。他怕葭月辛劳,便不让她跟去了。 葭月想到这里,不禁摸了摸还很是平坦的小腹。她有了,终于如愿怀上了至玉的孩子。 天随人愿,葭月喜不自禁。她在门口布置了红灯笼,照着门前。这样红彤彤地,他便不会认不得回家的路。 “那好吧,你等着你的俊俏小郎君吧,我们可先开席了。”大娘搓了搓手,觉得冷,便又回屋了。葭月点头笑笑。 说是邻居,其实离着还有百来丈的路。葭月看大妈回去了,自己便也回身进了院子,准备拾掇下然后等苗至玉吃除夕团圆饭。 就在她转身关门的瞬间,一道寒光便是朝着葭月的背后直袭而来。 这剑锋带起一地的积雪和刺骨寒意,让久未动了身手的葭月招架不迭。 脚下险先一滑,可她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先稳住身形连连后退,避开了这气势汹汹的攻击。 “何人?!”葭月以为是邱机老人派人来捉拿她和苗至玉,可是看看四周,并未有什么埋伏和助力。 却是只有这蒙面黑衣的刺客一人。 “葭月,你和苗至玉原来躲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说完,便又是一剑刺来,而锋刃之间还带上了逼人罡风,吹得这屋瓦地上的积雪都寸寸飞扬。 朝着葭月猛扑而去。 葭月不敢乱动,执起手中水鞭迎面破解来势汹汹的芒光锐气。 索性这里僻静,不然,定是会牵连乡亲邻里。 葭月用水鞭束缚了长剑,她看清楚了来人的眉眼,便是心头一惊,她直直问道:“昭若?” 她想到有人会来追杀他们,可没想,却是昭若先到了这里?! 为何会是她。 “呵,葭月,你还认得出我,也不知道这是坏事还是好事。”昭若一把扯下了蒙在自己脸上的面巾。 她暗中学会了青木真人的乾坤缩地之法,到了这浙闵交界的小山村,只有半个时辰,她便又会被传送回去。了结了这里的一切,便是挽回了她闯下的弥天大祸。 看看四周,苗至玉不在吗?甚好。 “你知道我有魔障在心间难解吗?”葭月不禁问道。对了,那日她在幽冥北府一下失了心智,这昭若郡主也是在的。 “自然,因为这世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苗至玉,也不是谷四,而是我昭若。我知道你的来历,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现在满心的怨恨迫地你几乎发狂,也明白你这一身的凶煞之气无处释放。”昭若说道。 。。。。。。“你是谁?你真是昭若?为何,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葭月直直看着这人。昭若应该不会举剑对着她,也不会如此狠意招招都是要她的性命。 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她自己一身的魔障从何而来,这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葭月,你便是千年前被天庭伏诛的妖龙螭吻。你如今不过是慢慢变成了真正的自己。所以,不用感到委屈,也不用感到吃惊。你这魔障不可解,不得解,也不可能除去。如今你还有稍许人性,可慢慢地,你一定会被本性所吞噬,变成那祸害苍生,捣毁三界的妖龙!你本就是为了复仇而生,难道还寄希望于如此归隐便可求得安宁?” 昭若言明道。 第567章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寒风瑟瑟掠过葭月的周身,头顶上的枝丫被吹落了飞雪无数。 纷纷扬扬飘落在她的鼻尖,睫毛上似也迷蒙了些许落雪,便这样在刹那间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白茫茫地,几欲让她昏厥。 葭月拧了拧掌心,指尖戳入的痛让她才能保持清明。她皱着眉头,强打起心神。 她看着昭若,惨淡一笑,便是摇了摇头,她不信。 她是即翼山的小蛇妖,天生天化的小妖怪。得蒙恩师指点,才入了修仙门中,一心正道。 二十多年了,她未曾枉杀一条生灵。她曾想着,随桃良师父入了仙宫,做个侍奉左右的仙童也好。 纵然天不随人愿,可她如今很是满足。她有了苗至玉这样的夫君,他们的孩子也即将诞生,如此愿景,她却会无福消受?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你不信?”昭若的时间有限,可她也是感叹命运弄人。若是不和葭月说个仔细,她这杀手,便也下不去,索性今日便摊开了说,让葭月死也死个明白。 “我如何能信?如今,我和苗至玉与世无争,昭若,你也是女子,该明白我的心愿。无非是一家团聚,和乐融融。我想和苗至玉一世白头,如此而已。难道定要赶尽杀绝吗?” 葭月哀求,她心中其实起了惊恐,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不安。 她这魔怔起得突然,甚是奇怪。今日昭若一说,她心中像是被直直戳穿了这一团迷雾。 很多来龙去脉都尚不清楚,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却在和她说,昭若说的或许便是她入魔的症结所在。 她一定要弄个清楚! “我不是赶尽杀绝,只是亡羊补牢。葭月,我知晓你这一世心地不坏,可是,我不能饶你。是我犯的大错,是我,一时疏忽,终是造成了你这个不该现世的存在。 还有什么遗言吗?都说出来吧,我会替你转达的。”昭若看来并非玩笑,她身上从未有过如此杀气。眼神决然,她并不与葭月再做周旋。 锋芒刺目,这平地而起的罡风似是道道白刃,蓄势待发。 “杀人也有个由头,我竟然不知晓昭若你是如此蛮不讲理的蛮横之人。”葭月冷了神色,她死不要紧,可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念想,让她如何能坐以待毙?! “我蛮不讲理?葭月,若不是你的出现,我想谷四决然不会是如今的样子。他根本不该坠入幽冥成了什么鬼君!你可知晓,你虽然自诩善良,一脸无辜之状,可你冥冥中会害多少人,又连累了多少性命,你自个儿便是全然不知晓得!” 昭若提起如今身在冥府的囚地上仙,便是满腔愤懑无处可说! 这妖龙,罪无可恕!若不是她的存在,囚地上仙怎么会成了如今的鬼君。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便是我的原罪吗?”葭月突然心神皆是放空,她猛地想到了桃良师父,想到静默师太,想到了那日坠入幽冥的阿四。 难道,真是因为她的存在,所以这些人的命运,皆是得了变数? 那苗至玉呢?她和苗至玉现在,是在走向哪里?苗至玉与她说得云淡风轻,稀松平常,让葭月许久没有记忆起这些陈年往事了。 经昭若一提醒,葭月手中的水鞭直直垂落在了雪地上。她的脑海里顿时走马灯似的都是那些不忍回看的凄楚。一下,心神放空,她的目光也随即陷入僵滞。 时不我待!昭若便是看准了这一契机。她不能再心软! 葭月这祸害,本就不该存活在世!她一亮杀招,快如闪电疾驰如风朝着葭月的眉心一剑刺去。 心神不定的葭月对着昭若的狠狠杀招,便是没了反应和抵抗。 千钧一发间,有一道暠光却从葭月的腹中迸发出了摄人的力道,昭若被此芒光折煞,捂着眼睛连连后退中收回了剑锋。 站定后,昭若直直看向葭月的肚子。 “你怀孕了?!”昭若惊诧出声道!她终是晚来了一步?! 第568章 我为何要伏法? 昭若一被逼退,葭月才从晃神间幡然醒悟过来,她在做什么?怎么可以在此刻心神恍惚,忘记了护着自己孩儿的性命?! 顿时,葭月身上煞气翻滚,她身上所隐匿的法道果然让昭若无所适从,她无法再靠近葭月一步,被阻在了这小院的一隅。 “是,我有孩子了。所以昭若,今日无论是何理由,我都不会让你杀了我。”葭月说话间,只是抬手面朝着昭若一动指尖,顷刻间,昭若便觉有重重的念压压覆住了她的四肢,让她不能有稍许动弹! 果然,龙墓洞开,这葭月得了墓中倾泻而出的龙气,便是妖法大涨,已然不好对付! “你想怎样?继续这样害人害己下去?苗至玉和谷四都会被你牵连!”昭若大声呵斥道。 “不会的!阿四哥哥我会离得他远远地,我不会害他。至玉,至玉是我的夫君,我和他是一条命!我更不会害他!”葭月红着眼眶拼命反驳道,“我要的,就那么一点点。我会照顾好苗至玉的,我会安分守己呆在这里,我只要看着我的孩儿长大,如此而已!” 难道这样,这世间还容不下她一个小小女子的一点愿望?葭月神情激动间,让昭若身上背负的怨煞之气更是沉重,一下逼着昭若单腿跪在了那里,竟然无法起身。 “葭月,你今日若是听得进去我说的话,等你生下孩儿,我再来找你。希望你那个时候,已然想明白了。谁都不可与天争,你愿意自己伏法,那是最好。不然,我怕你遭遇更大的天罚,后悔莫及。” 昭若说得很是吃力。承受的千钧力道随着葭月的怒气加重而变得更为肆虐,昭若一把将手中长剑插入雪地之中,寸寸埋入土里,这才没让这念压压断她的身子骨。 天罚?呵呵。 葭月嘴角挑起冷酷的笑。昭若的话句句像是尖刀戳进她的心底。 好一个天罚。。。。。。 如此说来,桃良师父所遭逢的雷劫,莫非根本是冲着她而来?! 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的那具焦黑稀烂的狐狸尸体,葭月不可自抑地浑身瑟瑟发抖。 她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却听不到周遭的风声和鸟鸣。 屋子里的那盏火灵灯猛地蹿升了上来,察觉到了屋外的异样和妖气,让这火灵都不得安宁。 苗至玉赶着马车,猛地心头一跳,他有不详的预感。 急急挥动着马鞭子,他直奔小白岭而去。葭月一定要在家中等他,他们一家三口,这是头一次吃顿团圆饭啊! “伏法?我为何要伏法?因为我一心正道,虽是妖物却总痴心妄想?我为甄秀阁受的伤,我为仙门流的血,难道便还成了我的罪了?” 葭月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慢慢朝着昭若走近。 不好!昭若看着葭月的眼睛,便知晓自己激怒了她。这妖龙若是显露了残暴本性,她今日便是自投罗网,反累自身! “你说话啊昭若,我何罪只有?为何你们都这么对待我?天庭欠我的血债都还没有偿还,你又来索命!!”突然,一轮赤红轮光便是闪现在葭月的瞳仁之中。 她的手也是利爪长出,狠狠一下就掐住了跪在地上的昭若的头颈。 葭月的声音,变得低沉,这最后的嘶哑反问声似是闷雷滚滚而来。 昭若浑身一个颤栗,感到了让她后背发凉的恐惧。 第569章 我只是为你高兴而已 昭若无法呼吸,她的身子像要被怨煞之气和葭月的利爪狠狠撕开,一截两断。 眼看葭月陷入魔怔,就要拿这昭若血祭。 突然一道黑影奔袭而来,电光火石之间,便将她从葭月的手中救了出来。 到手的猎物便这么被人夺走了,葭月更是气愤,咬着牙关全身颤抖。正是煞气毕露,想要大开杀戒,突然,她肚子却是抽痛了一下。 这一下,便是让葭月如梦初醒,恢复了眼前的一道清明。她方才要做什么?她竟然真的想要杀了昭若郡主!若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提醒,她定然会犯下大错了! 葭月后怕,她转头,怔怔看了过去,救下昭若的竟是谷四。 她吃惊,昭若更是吃惊。郡主震愕之间,还有大出意料的惊喜。 她看着许久不见的谷四,动容之情溢于言表。被这人拥在怀中,她不自觉便是满目欢喜,眼底也全是爱慕和欣慰。 谷四曾是囚地上仙,他们自从天宫相遇便是有缘。 谷四虽然忘了前尘往事,可是,定然心中有一方位置会是为了她昭若而留。 他对她,果然不会弃之不顾! 谷四救下了她,将她带到了自己身前,而昭若双手抓紧了他的胸前衣襟,不自觉贴面靠了上去。这宽厚的胸膛她便是奢求了许久。 终于有一日,谷四为了护她而与葭月站在了对立的位置。她心中甚是安慰,如蒙大恩,喜不自禁起来。 昭若眼神很是挑衅地看向了愣在那里的葭月。她方才的真面目,该是被谷四都看在了眼中。孰是孰非,这葭月的本性到底为何,便也不用她昭若再赘述了吧! 葭月看着他们二人,的确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可是不知晓,阿四怎么也会到了这里。她以为,她和苗至玉的归隐之处,无人会知。 “葭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谷四不动声色间就拂开了昭若放在他胸口的手。 让郡主自个儿站直了,他上前走向葭月说道。 “知道,也不知道。她突然要来杀我,还说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我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难道还不能反抗回击了吗?” 葭月心情低落,她并不想在除夕之夜,却动了如此的干戈。 是啊,她根本不该动手的。今日,如何都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要是有了血光之灾,可如何和夫君他交代? 葭月勾唇浅笑。她或许真的已经变了。 她抱歉,不是因为对昭若动了杀心,而是怕这血光坏了她和苗至玉的除夕宴。 她这心思,如此邪佞,让葭月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你怀孕了?!”谷四直直上前一步反问道,震愕非常。 他让魔使在暗中保护着葭月,也知晓苗至玉和葭月一道儿隐居在此处。 可他并不知道,葭月竟然有了孩子了。。。。。。 一时间,谷四脑海里杂念四起,他的神色又惊又喜,还很是仓惶。 也不知道如何作想地,他心中一悸动,竟然觉得自己是要当了爹爹一样! “自然不是你的,你别高兴了!” 葭月看着这人的神色,便想到了百鬼森林中的耻辱。此事,她根本不敢和苗至玉提起。到如今,她都想抹去这段记忆。可是,阿四却总是在提醒着她,他们之间,早已经不是干干净净的兄妹情分。 “我知道。。。。。。我只是在为你高兴而已。”谷四有些受伤,他垂下了头,兀自伤感说道。 第570章 妖魔同道 葭月看着谷四的样子,也不禁别过了脸面。 他们之间,相对无言,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暧昧如斯。月上中天,将相对而立的两人的身影拉得颀长,便这么交错着映入在雪地里。 此情此景,这让站在谷四身后的昭若,一下像被狠狠击中,头晕目眩起来。她觉得,这气氛僵滞地让她窒息。 他们二人之间的亲密,已经无需多言。本是该向那葭月兴师问罪地,可此刻空气中,都满是缱绻。她摇着头,看着谷四看向葭月的背影,便是心如刀割!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谷四难道还没看清楚葭月的本来面目,不关心她要拿她昭若的性命,却反倒是关心起葭月的孩子来了? 他们方才说了什么?她说这孩子不是谷四的,让他不要自作多情? 他们。。。。。。他们何时有了这样的关联和羁绊?! “葭月,你和谷四之间,到底是不是兄妹?啊?我再问你一遍,你这个妖女是何时勾引的他?!” 昭若回过神来,她一下便是想通了其中的蹊跷。 真肮脏啊,葭月这个妖女真是肮脏!想到在仙门之中,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心爱着苗至玉,却全然不会对谷公子有任何非分之想的葭月,昭若如今对她只剩下了作呕而已! 她怒目而视,上前逼问道。 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谷四,她不容许葭月这个别有所图的妖龙亵渎了囚地仙尊! 她不允许,不允许这个不要脸的妖孽,如今便用这一身媚骨将谷四玩弄在鼓掌之中!! 昭若举剑又要劈将上前,却被一旁的谷四摁住了手腕,制止在了那里。 “昭若,我救你是义,护葭月才是情!你别弄错了!何人借你的胆量让你当着我的面伤害葭月?!嗯?” 谷四便如此稍一用力反手就将昭若推了开去。 这一下,并未伤了昭若的身,却的的确确伤了昭若的心。 她含泪摇头道:“你总有一日会知晓,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妖龙,她是为了复仇才会转世为人。用这女子的美貌将你们蛊惑其中。谷四,你不能再如此自甘堕落下去,我也一定要助你回到九天之上想起一切!我昭若便是豁出性命,也要让你回去的!” 昭若说完,周身徐徐起了芒光。 时辰到了,她却是又该走了!她能如何?她一块顽石惦念了仙尊千年,满腹委屈却也仍是一腔执意。 谁让她昭若是石头呢?她便是冥顽不灵!这为情而伤到底是何滋味,她曾经好奇而又渴盼,现在终是明白心痛会有多痛,却仍然是心甘情愿。 她抹干了眼泪笑笑,站在法阵之中举剑对着葭月,让她不要有什么妄想! 她不死,天下便不安宁。她不死,囚地上仙永无醒悟之日!! 身为龙墓中的封魂石,她昭若此生,定然是要重新捉拿这妖龙,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昭若走了。 积雪的院子里,谷四望着葭月,葭月也回看着他。 “昭若对你真是痴心。似乎,你们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前缘。”葭月淡淡说道。 “我不关心前尘往事,只是想看你安好便足够了。葭月,有了孩子,更该好好照顾自己,你有什么需要我。。。。。。”谷四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了马车的铃铛清脆作响,由远及近。 葭月也听到了,她朝着来路回身看去,夫君回来了。 “我先走了,本不想现身扰了你们的安宁,不过,昭若这般执意,倒是出乎我的预料。她那儿,我会去处理,你别担心。”谷四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我若真是妖龙,你会怎么办?”葭月问道。 “那我们妖魔同道,不是更好?”谷四轻笑,拂了拂衣袖,化作清风,不见了。 第571章 还是搬家 “葭月啊!葭月我回来了!”阿四刚消散了身形,远远地,苗至玉便朝着这边嚷嚷开了。 他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往家里赶来。形色匆匆,还这般大张旗鼓地,唯恐她听不到看不到一样。。。。。。 傻瓜,她在啊,哪里都没去呢。 葭月一下转身,打开了这棚户的院子大门。心中其实也是满溢欢喜。 不为其他,她看到这人便会开心。不过是离开了半日,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那人坐在马车上的身形轮廓由远及近,葭月便满怀感激。和苗至玉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是庆幸,他能来她的身边,便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雪地路滑,赶路的马儿上坡之时行驶地急了还脚上打滑,发出阵阵嘶鸣。让葭月远远看着就胆颤心惊,不禁往门前小跑了出去。 “别动!你别动啊!葭月,你给我乖乖站在那里!”苗至玉甚是紧张地一下制止了她。 他下车,挥着马鞭,牵起马笼头,把马车赶上了山坡。 然后,马蹄哒哒,铃声悠悠,这人,如此闲暇淡若地一步步到了她的面前。 雪停了,天空月朗星稀。深蓝一片,犹如垂落的帐幕。 苗至玉望着她的眼眸中似有浩渺天宇,那样广阔而又深邃。让葭月逐渐舒展了眉头,将方才的腥风血雨都淡忘了去。站在他的面前,她便只是一个清澈见底的小娘子,一心爱慕夫君,没有其他念头。 方才打斗的痕迹还在,其实苗至玉早就看到了。 可葭月不说,他也没问。苗至玉走上前,牵起她的手,只是说:“娘子在家等得心急了吧,我的孩儿可有想我?” 如此而已。 葭月点了点头。苗至玉信她,她也信苗至玉。两人到了如此默契,许多的事情便是不提,便是不说,却也早已经心知肚明。 索性葭月无事。 此处,好不容易住习惯了,门前屋后的红梅也开得正好,可惜,他们应该快要走了。 “来,我们回屋,别冻着了我的娘子和孩子。”苗至玉拉着葭月的手,一手牵着马笼头,便这样回了这虽是简陋,可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屋子里。 这是属于他们二人的一方天地。 葭月准备的菜肴都有些凉了。苗至玉让她坐下,自己去帮她热菜。 还暖了一壶米酒,这是苗至玉自己做的。 他这个大夫,除了会治病救人,还喜欢做些小酒,捯饬些美肤嫩肌的雪花膏给自家娘子。 葭月觉得他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大情大性,且开阔明朗之性情,让她望尘莫及。 她要是有他一半的豁达,或许,便也不会如此执拗,为了许多事情萦绕心头,耿耿于怀。似是快要钻了牛角尖了。 “娘子,你先吃些,别饿着了。”苗至玉用蒲扇扇着小火炉,暖着这壶酒。 “嗯!”葭月的确是饿了,便先吃了起来。她的孩子才两个多月,今后的半年,她如何也得寻个安全的地方才行。 纵然阿四说为她解围,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仙门中人却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看了眼至玉,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得夫君先说道:“葭月,我把那男子的肺痨治好后,便还是搬家吧。我们另外寻个地方,比这儿还漂亮,好不好?” 葭月一怔,没想到倒是他先开了口,不谋而合。 见她点了点头,苗至玉笑得如释重负,说道: “那便好!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你在哪儿,哪儿便是我的归宿。说好的浪迹天涯,与你四海为家。”葭月看到苗至玉的发丝上有融化的水珠,抬手,帮他拢了拢头发。 第572章 何事不能放下? 苗至玉顺势将她的手包在手心,很是动容地点了点头。 “只是委屈你了。”苗至玉轻叹了一声,揽过葭月的肩膀,拥她入自己怀中。 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不委屈,我能伴着你,如何都是心甘情愿的。”葭月淡淡说道。 她这话,发自肺腑。纵然她真的是那带着满身怨念而轮回转生的恶龙,有了苗至玉,有了这人给她的百转柔情,便是什么都值得了,何事不能让她放下? 有情人如此携手共度余生,前仇宿怨,便都不是她会理会的。 这是劫,也是缘。她与他一起,所有的一切都甘之如饴。便是天刑之罚,在她面前,都定会烟消云散了去。 苗至玉拥紧了她,除夕之夜,暖炉之中的火光跃动,柴火噼啪作响,而炕上的那对小夫妻也是燕语喃喃,耳鬓厮磨。 正是柔情蜜意之时,忽而听闻窗外一声巨响。 “啊!放炮仗啦!大家快出来啊!!”夜深了,不远处的小孩子出了家门,在雪地里点燃了爆竹,很是开心地又蹦又跳。 葭月和苗至玉相视一笑,将窗户支开了去,从里面往外瞧着。 爆竹声声辞旧岁,漫空礼花照亮了天际。 过了除夕,便又是新的一年。他们马上会迎来属于他们二人的新生命。 葭月看了看苗至玉,她微笑着依偎在他的肩头,喃喃道:“至玉,我若是前世做了孽,今生是不是不配有那幸福了?” “谁与你说的?我定要好好与那人理论一番!”苗至玉本不想在今晚提起这些扫了二人的好兴致,也知晓有人来过妄图扰了他们的团圆夜,可想着已然被葭月给赶跑了,便也不再问了。 可没想,葭月本就心事重重的脸上,又添了一抹忧虑。 “没有谁,我便是自个儿胡想的。前世业,今生果。你说,我前世是造了业还是积了德,能得你这样的夫君?”葭月不想让眼泪坏了这红红火火的新年,只敢看着满头的烟火,高扬着头颈,佯装随意说道。 “自然是我积德行善了才能有你这样的娘子!你如此善良,前世又能坏到哪里去?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听心怀叵测之人胡说。孕妇切忌乱想,想多了,孩子便也愁眉苦脸地了。”苗至玉抚了抚她的脸,安慰道。 “嗯!”葭月点点头,依偎在夫君的身前,看着这璀璨的烟火。 是啊,她马上要当娘亲了,这般自怨自艾地可如何为孩子立个榜样? “笑笑,你笑起来才好看。”苗至玉捧着她的脸说道。 葭月一下笑开了,犹如春风扫了满枝积雪。 雪地映照着这对璧人的脸,格外登对,真正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 除夕夜。 昭若和七弦也都回了康亲王府,一起过年。 “哈哈哈,我们家丫头还小呢~”康王妃和七弦的母亲凑到一块儿,便是家长里短,开始说起择婿的事情了。 康王妃笑逐颜开,听了几家上好的佳婿人选,便是喜上眉梢,开心极了。 昭若叹了口气,她不好扫了母亲的兴致,又不能拂了姨母的颜面,便只能拉着七弦出来,说去外面看看烟火。 七弦一听表姐叫她,也是拔腿就跑。 她或许是在仙门中久了,不免也沾染了浩荡正气清高了起来。年岁越长,却越不急着嫁人了。 想想少不更事之时,连上修仙门派都是奔着英俊少侠去地,如今想来,甚是脸红。 怎能如此庸俗!! 第573章 她没有委屈 “七弦,正像姨母所说的,你也这么大了,还是早些找个好人家还俗了下山来吧。别再在山上侍奉我了。”昭若和七弦坐在王府的台阶上,就像儿时那般,两姐妹说着悄悄话。 看着头顶的姹紫嫣红,璀璨花火盛开,昭若这话,听起来不免伤感。 “为什么啊?表姐你自己一个人在仙山上这么孤单,为何不需要我作伴了呢?你,你嫌弃我啦?”七弦很是失落地说道。 她不想离开蜀山,也不想离开甄秀阁。她虽然是杂灵根,可每日耳闻目染地,如今对这仙门也有了感情了。周围的同门们也都与她熟络,再让她回御锦庄和一群闺阁小姐争来斗去,攀比富贵地着实是提不起一点劲头来。 “不是,自然不是。我不想耽误你。”昭若解释道。 “不对,表姐你心里有事。你该不会支走我,想着去做些危险的事情吧?”七弦转过了昭若的身子,面对着她说道。可转念一想,表姐还有何事,不就是为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她不觉喃喃道,“难道,这次是铁了心了要和那人私奔?” 如此一遐想,七弦说着整个脸都快垮了。紧张万分,就差去把自己的娘亲和康王妃一起叫来,制止表姐的胡来之举了! “瞧你的样子,毛毛躁躁地,何处来的私奔?”昭若哭笑不得,可心中,却是更加苦涩。若是那人真的愿意带她远走高飞,她可是盼望不得!只不过,现在的谷四不明真相,被葭月玩弄在鼓掌之间,自然,是不会对她昭若有所动心地。 可恨那妖龙,化作了葭月这般千种妖娆的美貌女子,便是想杀人诛心吗? 可她还偏不能把实情都告诉了师尊们知晓。一旦说出葭月便是螭吻龙魂,她这擅自逃离龙墓的封魂石,便也定然会被识破原形! 她好不容易有了血肉之躯,好不容易让囚地上仙与她相识。她此刻,如何舍得下这凡世的一切再回到那个与世隔绝无人回应的死寂墓穴? 七弦正还问些什么,可她周身起了一阵迷雾,便这样猛然间合上了眼帘,蓦地晕了过去。 昭若一看不对,赶紧接住了她。 “谁?谁在那里?”昭若郡主人在身旁,却全然没事,她觉得有蹊跷,抬眼一看,果然在院子的圆形拱门旁,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把七弦送回了房间歇息,自己则急急跟了过去。 站定在那里的男人显然是在等她,并没有回避,着一身黑袍,长长曳地。 青丝浮动,暗香浮沉。 她没想到,这人如此心急。她不过刚去暗袭了葭月,谷四便还真的忙不迭跑了过来寻她。 昭若既是欣喜,心头又是难过。 那妖孽,对他而言真的如此重要? 是谁说日后不再相见的?可是为了那个女子,他却是主动现身找到了康王府。 是为了让她放过葭月? “昭若,你一向是心善温婉的女子。本君不太明白,除夕之夜,你却对葭月下这样的狠手,可是因为本君得罪了你,所以才如此报复?” 谷四转身看着她道。 “是。我便是如此小气之人。你辜负我的一番痴情,我定要你爱的女子不得善终。”昭若自暴自弃道。 她还能如何说?这坏人,她便做到底好了。 “说谎。我来这儿,是听你说真话的。若是换个女子我相信,可你昭若,不是性子如此狭隘之人。”谷四却没信,反而走近了她问道,“你说我本是上仙,不该在幽冥,可是与这些有关?” 昭若眼眶红了一下。她便是这样气量狭小之人,她没什么委屈。 为了见这人,她连自己身负天职都忘了,逃出了神龙墓,千年牵挂,才化了此刻身躯。 她没有委屈。。。。。。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已。 囚地上仙如今爱的,正是她当初放走的螭吻龙魂! 第574章 我会试着去爱你 “昭若,本君一直没得空好好问问你,到底是何事,让你对葭月一定要赶尽杀绝?” 谷四问她道。 昭若抿了抿唇,含着眼泪看着面前之人。 一朵礼花,砰地一下炸开在他们二人的上空,然后纷纷扬扬火树银光挂满了枝头,好美。 虽然是因为葭月来找的她。 可是,昭若却出乎意料地有些惊喜。 七夕曾一起度过,这回是除夕,这人和他在一起,让昭若本是空荡一片的落寞心绪稍微被填满了些,便也不似方才那样孤单。 如果之后的每一年,她都能伴着这人,这对她而言,千年的等待和期盼,便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因为是谷四,所以,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因为是谷四问她,所以昭若也不再想隐瞒实情。 “你本是天宫中的囚地上仙,而我,是一块无血无泪的顽石。”昭若轻启红唇,在这漫天的花火下,和这人娓娓道来。 她说得不急不缓,似乎这千年的往事不过一场云烟。 她告诉他,囚地上仙为了制服恶龙而死,告诉他,坠入魔道便是枉送了他一身仙根。 她告诉他,这千年来的沧海桑田一眼万年。而她昭若却是心心念念,只盼着有一日,可以如此刻这般,亲口告诉他这绵绵岁月间的痴盼。 此心不改,她昭若就是顽石一块。对他的痴情,早已经天荒地老不可更改。 谷四虽有预料,可亲耳听到这些,不觉还是震楞了神色。许久,许久,他都没有说话。 他完全没有囚地仙尊的记忆,所以怎么都想不到,他这个好几百年都化不出人形的鼠妖,竟然还有这般的过去? 昭若千年之前便认识他,为了他而托生凡世,只是想在茫茫人海与他相遇?! 谷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深深唏嘘着,为这弄人的前缘而感慨。 他为昭若心痛,他谷四早已经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仙尊了,可这傻丫头还如此一心惦念,他何德何能?真是不胜厚爱。 “你如此,让我觉得自己亏欠了你许多。”良久,谷四才说出了口。 “不,我不需要你的亏欠。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然后,也能用看着葭月般的眼神望着我。”她要的是他的爱,却不是什么同情。 “昭若,感情勉强不得。”谷四有些无奈,他知晓了这些,便更是冷不下心肠,责怪昭若的纠缠。 “是,可是你不试着爱我,又怎么知晓你对我没有感情呢?谷四,你也是倔强之人。我知晓你不甘心输给苗至玉才会对葭月那般执着的。旁的女子,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你如何会动了真心?”昭若求道。 “不对,我不是为了争锋才会意气用事的。”谷四否定道。 呵,昭若听了苦笑,更是失望,她急急说道:“你前世杀了她,她今生来向你索命的!我这般说,为何你就是执迷不悟呢!” “昭若,你如何这般肯定葭月便是螭吻龙魂?会不会搞错了?”谷四不无疑惑道。葭月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怎么会是那神龙墓中的龙魂? “当然不会,我这块封魂石镇了那龙魂千年,你以为,我会认错吗?”昭若直直说道。 这一下,谷四才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原来如此,这才是昭若不肯放手的原因! 。。。。。。谷四垂头,转身看着天际,问她道:“放葭月自由生活好吗?这是我唯一的盼望。纵然葭月是那恶龙魂魄,她如今重新开始,也罪不至死的。” 好好地正是缱绻,可这人却又开始为那葭月求情。生生在他们之间横插入了第三者。 昭若吸了口凉气,她这胸口溢满的便是愤恨。 “不,你和苗至玉相信她,不过是被她的美色所惑。葭月她现在羽翼未丰,所以还是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等到她恢复了千年前的法道,到时候,便是一场众生的浩劫。封印她,是我的天职所在。我不能意气用事,放虎归山!”昭若心灰意冷,她硬着心肠故意激谷四道。 谷四却不言语,昭若便也转身正要走开。 “昭若,我答应,我会试着去爱你。只要你放过葭月,让她自由自在。” 谷四思忖了许久,终于像是下了决心如此说道。他这话,让昭若一下顿住了脚步,愣在了那里。 果然是这样。 昭若勾了勾唇角,欣喜若狂,可眼泪却夺眶而出犹如泉涌。她的心头,五味杂陈,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这句话,是她逼着谷四说的。 纵然知晓谷四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可昭若却还是被心头的侥幸和贪恋所吞灭了。 试试吧,她一定会让谷四爱上她的! 她盼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偶然吗?! 昭若飞身扑到了谷四的怀抱中,顿时,拥着这人泣不成声。 第575章 皇帝迁怒 还在除夕,严秦风自然呆在皇宫中,趁着告了苗至玉一状而沾沾自喜。 他知晓父皇心中难受,便是万般讨好,邀了戏班子到宫中来给父皇解闷。 且一边还加紧了在全国张贴告示,把通缉葭月的赏金提了又提。 本来父皇听了他的话还不太确信,觉得自己爱子不会如此荒唐,色令智昏便是被一个妖女蛊惑而毅然舍弃仙门和父皇。 可突然国师便是帮腔说道,说他早就占卜到三皇子身边会有如此桃花灾劫出现。却想不到原来是这个叫做葭月的女子。 还说此女子乃是妖蛇化身,一心妄图蜕变成龙。诱惑三皇子,便是想假借皇子贵气来图谋一步登天。此妖物的出现,这才使得历城一带今年水患特别严重,引得海水倒灌,民不聊生。 。。。。。。严秦风不明白这向来倨傲的国师如何会和他同仇敌忾了,不过,既然目标一致,能意外地得了这份助力,便是天助他也的事情。严秦风求之不得。 皇帝听了这挑拨,更是恼怒。 这妖物听闻还是邱机老人格外开恩,想导她向善才收入门中的。可她不思师恩,不念教养之情,却是只会在他至玉孩儿身边施展媚术,勾引了他的皇儿,真是罪无可恕! 皇帝震怒之下,如此便是把找到这妖女葭月当成了朝廷的当务之急。 除夕,苗至玉易容去县城里采买,便是看到了满城墙的悬赏葭月的告示。 且城中守卫,对进出城池的女子都察得甚紧。 葭月如今怀孕了,最忌动用法力。不能化形,不好变了容貌,他们便只能朝着更为偏僻之地搬离。 不知道父皇是听了何人的谗言,竟然会责难起了葭月。 该是他一言不发便擅自离开了父皇,到底是九五之尊,父皇他是生气了吧? 忠孝难两全。 他知晓自己不孝了,可对葭月,他却是更难分离和割舍。 苗至玉在大年初三就开门营业,在医馆中给那肺痨的男子开了最后一贴药。 “大叔,你吃完这贴,就会好了。好了以后要自己保重,我给你写了些日常要注意的事项,你看完后按照我的叮嘱做到,必然不会复发的。” 苗至玉很是细心说道。 “多谢苗神医,多谢苗神医,您真是我的再造恩人!” 这脸色好转了许多的病人和他娘子一起跪倒在了苗至玉面前。救命大恩,他们也没有银子报答,只能三叩九拜。 “起来吧,起来吧。大叔不要这样。”葭月扶起了两位夫妻。 “是啊,切莫客气。我们当做给未出生的孩子积德了。你们二位日后好好照料自己,便不枉费我的一片苦心。”苗至玉说着,就收起了药箱脉枕,葭月也收拾着行囊。 “哎?苗大夫要走?”刚是过年的时候,可没想这苗神医小两口却像是要离开这里。 “哦,我们,是要回娘子的娘家省亲,所以,会离开这里。”苗至玉说道。 “这样啊?那还回来吗?”两夫妻都很是不舍道。 苗至玉看看葭月,葭月也看看他。其实他们也对这里不舍,可无可奈何。 “相公,别这样,有缘我们日后会再见的。不要让苗大夫他们难过了。”那男子身边的娘子宽慰道。 他们二人屏退后,天色也暗了下来。 满村庄的乡亲都在团团圆圆过年,可葭月和苗至玉却是收拾了家当,搬上了马车,悄无声息地打算离开了。 葭月从马车上下来,在隔壁大娘的门口放了几个鸡蛋,她能怀上孩子,说不定还是靠着大娘的偏方呢,羊粪虽臭,可很管用啊! 不能当面道别怕引起波澜,便还是如此悄悄作别了。 苗至玉看葭月回来了,便赶起了马车上路了。他看葭月有些红的眼眶,便说道:“我们还是找个荒野,自己造座小屋子吧。这邻居做久了都有感情,分离的时候难免伤心。” “嗯。”葭月吸了吸鼻子点头赞同。 第576章 元宵国宴 正月十五,上元节,家家户户吃元宵。 京城里,自然更是格外热闹。 这一天,万国来朝,还有随行各国使臣而来的马戏杂耍班子一同进京。让京城的百姓簇拥而上驻足观看,啧啧称奇。京畿集市中皆是戏台罗列,好戏紧锣密鼓地上演。 让百姓拍手不跌,喝彩连连。 这京城中,俨然一派与民同乐,天下和乐融融的盛况。 严秦风陪着皇帝在皇家园林里招待各国使节,元宵国宴,他盛装出席,作为父皇的左膀右臂,崭露头角,忙得不亦乐乎。 觥筹交错间,看得康亲王和王妃皆列席其间,可独独少了昭若身影,这让严秦风颇为介怀。 上前询问一番,才知晓昭若郡主竟然去市集上的元宵花灯会赶热闹了。 “郡主可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啊,可是和谁同去?”二殿下颇为怀疑的问道。 “和谁同去?”王妃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康王爷,这殿下问得可真古怪。他们的宝贝女儿除了和表妹同去,还能和谁一起? “自然是七弦了,她们两姐妹形影不离。”康王爷卸了戎装,今日也是玉冠束发,堂堂威风。罗刹国今日也派了使臣前来,让他这个边疆大帅甚是意外。 明明两个月前还在北疆打得不可开交,如何现在倒是想要休兵议和之相? 看了眼那罗刹国的使者,康王爷不敢有一丝马虎,总觉得事情蹊跷。 “是吗?本殿下还想着请昭若今晚共游,陪着父皇一起泛舟,绕京畿一圈夜赏花灯,瞧瞧民生安泰繁华。” 严秦风不无失望地说道。 “陛下等会要出宫?”康王爷顿时紧张起来。他蹙起了眉头。 “是啊,父皇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与民同乐,看看市井百态。由本殿下陪着父皇同行,加强警戒,定然会万无一失地。近日里,父皇总是为了三弟的事情郁结难舒,唉声叹气,秦风想让父皇开心些,出去散散心,该不打紧的。” 严秦风说道。 “那真是有劳二殿下了。二殿下一片孝心,陛下自然看在眼中,吾等臣子也甚是感佩。”康王爷作揖说道。 “王爷请自便,秦风便先告退了。”严秦风微笑拱手,他很乐意得这番美名。 他刚走开,立在后方不远处的罗刹国使臣便是眼泛狡诈之色,他的耳朵动了动,将方才的话尽数听了去。 然后端起酒盏便是往康王爷面前敬酒了过去,像是全然敬仰之情,甚是豪迈。可其实罗刹国与鸾凤王朝从未停止过战役。 光是上月,罗刹国便是偷袭了北疆数次。康王爷回敬着,却丝毫不相信这罗刹使者。 “父皇,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可微服出巡了。”酒过三巡,各国使节也拜谒了这皇帝陛下。 严秦风上前,与皇帝耳语道。想来集市之上也正是热闹,熙熙攘攘地,坐画舫游戈一番,定是别开生面,更得乐趣。 皇帝颔首,他甚是想念京畿上的川流不息。以前每到元宵,他也会微服出游。本想着今年,至玉回来了,一家人能过个团圆年,可却是又让他失望了。 元宵国宴正是歌舞升平,使者大臣都是喝得迷酊大醉。二殿下扶着皇帝陛下往后殿而去,留下大皇子一人周旋其间。 大皇子贪杯,也好这藩属国献上的美艳胡姬,对父皇离席并不在意。 可罗刹国的使者则是立马勾着头颈,与属下吩咐了些秘密之事,眼神阴鸷。 第577章 如玉公子陌上来 华灯初上。 彩灯高悬街市两边,枯了叶片的树枝却因为缠上了花灯了,而此刻火树银花,满头璀璨。 灯笼缀满了街道两旁,兔子的莲花的,还有各种可爱的形状。 许多姑娘家驻足流连,看着这摊贩面前的彩灯而惊叹不已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昭若今日打扮地格外漂亮,一袭水色长裙衬地她身姿绰约,袅袅娉娉。 她特意在双颊施了脂粉,让自己看起来格外娇艳。女为悦己者容,大约就是如此的心境了。 她没让七弦跟来,支开了她去宫中的国宴,只是想和谷公子好好地来场随性而至的游玩。这是谷四答应与她交往之后,头一次的约会。昭若定然格外紧张,也格外期盼。 未能在仙宫中,与囚地上仙共游九天,这凡世,却是圆了她千年来的梦了。 这让她如何不欣喜若狂?一颗心便是噗通噗通地直跳着,似乎快要蹦到了嗓子眼。 没想到,她说要来元宵灯会,谷四还真的同意了。 只是要等到日头落山,他才能从幽冥出来。 让她等会,这并无什么干系。 毕竟,如此多年都盼过来了,这么稍许工夫,便是顷刻之间。只是多了更多的期许和心悸。 “抱歉,我来晚了。”低沉的嗓音带着撩动人心的磁性。一下让昭若红了脸,她缓缓抬起了头,这人长身玉立,墨发轻扬。正到了她的面前,垂首看着她。 这目光,灿若星河,皎若皓月。这人本就俊美非常,如今这样站在柳枝之下,更是惊艳了这斑驳流光的闹市街景。天地为之失色,他这样款款而来,全是为了她昭若,昭若的胸口满被惊喜溢满。 一下,便看得她心旌摇曳。昭若不觉更加快了心跳。 她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而谷四也是换了一身行头来的。比起鬼君时候的邪魅不羁,此刻他玉簪竖起了些许青丝,显得他更是仪表堂堂,清隽不凡。他退了一身魔障,所着锦缎袍裾上绣着金缕纹饰。徐徐微风掀起他的衣袖袍角,玉树临风气宇非凡,让过往小姑娘们掩面耳语,频频侧目,满眼都是惊艳之色。议论纷纷地,不知道是京城中的哪位名门公子现身了。 风度翩翩,如玉公子,陌上来。 昭若心神荡漾,她不觉上前飞奔到了谷四面前。靠得近了,仰头看着他,更是凤眸悬鼻,美得让她迷了眼睛。 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才是当年囚地上仙的非凡气质。眉目中盈盈光亮,绝艳而又倨傲。 清澈的眸子里,闪着让她情不自禁就想靠拢的涟漪,昭若好高兴,她这样看着谷四,便好像回到了天上。 “走吧,想去哪儿?”谷四极尽所能温柔对待她。 他既然答应了昭若,要用心试着去爱她。便应该给她公允。 或许,他是该好好和昭若相处一下。 他对于葭月,那晚过后便怕是只剩下亏欠了。如若他能让昭若打消了伤害她的念头,让她和苗至玉双宿双栖,或许,这便是他的全心全意了。 谷四的眼眸垂落,有一抹伤情和遗憾扫过。 他已经伤害了葭月一次了,终身不可弥补的祸。他如今能为她做的,便是如此了吧! 昭若未察觉他树影下的脸色,只是望着周遭热闹的市集,挽着谷四的手臂,红着脸说道:“我想买花灯,我想吃好吃的,什么都想玩玩,你陪我~” 她从未这般撒娇过,这新鲜而又特别的体验,让昭若觉得她会毕生难忘,珍贵至极。 “嗯。”谷四点了点头,颔首看着她笑道。 刹那间,这一眼万年的震撼便是让昭若失了其他的反应。 只余下陷落,再陷落,陷落在这人的柔情中,不可回头。 第578章 北上入京 “葭月,元宵好吃吗?”苗至玉自己易容,帮葭月也稍许扮丑了一些。 他们二人坐在京城最有名的元宵店里,正两人吃一碗元宵。 “好吃,夫君你怎么不吃?”葭月微微笑着说道。 “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吃吧。”苗至玉说道。 “傻子,这儿倒是那么节省了。去关外的盘缠够用的,一碗元宵也不舍得买,让我和孩子怎么吃得安心?”葭月心疼说道。 她眼神里皆是小娘子的温柔满溢。简单地不能再简单,透彻地如是见了底,便是将自己所有的温柔细腻展露。 “才不是节省,是和你共用一碗特别好吃。”苗至玉笑盈盈地垂头嬉笑道。他这么一说,葭月果然用汤勺舀起了一个元宵塞到他的嘴里,让苗至玉猝不及防只能整个儿吞下,真的好甜啊! 外面的街道人流不息摩肩接踵,他们也许久没有赶上这样的热闹了,一直东躲西藏,难得赶上人潮。坐在这角落,暖洋洋地很是舒畅。 南迁的路途关卡林立,葭月居然反其道而行说不如直接进了京城再北上,让本就担心她的苗至玉更是吃惊不已。 犹犹豫豫,还是被葭月说动。她说正月十五想赶热闹,便只能乔装打扮入了京畿了。 京城里果然是一片人山人海。 “葭月,不如我们今晚回我的王府吧。不然也无处歇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明早天一亮我们出关。”苗至玉索性胆子更大了,如此说道。 “好,我回你的王府。而你,还是去见见你的父皇吧。”葭月突然说道。 “什么?”苗至玉迟疑道。 “别瞒着我了,南行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么多的悬赏告示,也听闻了百姓指摘我这个妖女拐跑了你三皇子殿下的各中种种流言。”葭月一说,苗至玉便是忙不迭要解释,可她纤长手指只是轻轻堵住了他的唇,说道,“那些市井流言,我也没放在心上,不过,都说皇帝为了你失踪而身子抱恙,该是不假的事情。至玉,去看看他吧。” 葭月劝道。 “葭月啊,我以为你怎么突然要折返回来北上出关,原来是让我回来见父皇?”苗至玉叹息道,“我此刻只想顾着你,你应该知道。” 苗至玉知晓父亲先是担心他的安危后来又知晓他是故意离开便生了闷气,入冬后龙体抱恙卧病了许久,其实他心中也很是挂念和亏欠。 可他为了葭月,是打算销声匿迹一辈子的。 “那是你的父亲,我知道你一直不放心。你看,我们不是安全进了京城了吗?你去探望他一趟也并非难事。跟他报个平安,让他放下心来不是很好?至玉啊,我是你妻子所以才如此做。若真是要诱拐皇子的妖精,便该把你抓去,将你圈禁地越牢越好,你说是不是?”葭月笑着说道。 。。。。。。“是!葭月,你说得没错。父亲他听了有心之人的挑唆,才会对你有所误会。我若是总避着他,的确是会让他对你的成见更深。我要和父亲当面说明,这桩婚事是你情我愿地,我们早就许了终身,才不是什么无媒苟合,更不是你祸害了我。” 苗至觉得父皇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把话说开了,更能护着葭月的安全。 况且,葭月如今还有了他的孩子,更应该让父亲他知晓了。 “嗯。”葭月握着他的手点头。 。。。。。。 谷四伴着昭若一路走走停停,随着她喜欢买什么便买什么,喜欢去哪里玩着便也一同陪去。 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反正,昭若于他,便该是如此的并不疏离,可又牵动不了他的思绪。昭若,填不满他的心。 第579章 她不是葭月 “谷公子,谷公子?”昭若轻轻唤着,她方才还和谷四并肩走着,可一下,却被人流冲散了。 正着急,环顾四周,终于看到那人俊美身影,立于那环城河的石雕拱桥之上,很是显目。 昭若手里提着个兔子灯笼,她找到了那人便一脸喜悦地径直朝他而去。这灯笼是她方才让谷四买给她的,点燃了之后,便是肚子红通通地,可爱极了。 郡主爱不释手,一路走着都紧紧捏在手心。可当她挤开人流,上了拱桥走近谷四了,却发现这人独自对着桥下的水面顾影沉思,似有满腹心事,并未听到她在唤他。 谷四是这样的吗?为何在这繁花似锦的闹世街头,他却像是只身一人,孤身落寞清冷? 遗世而独立,难道他并不喜欢这人流湍急万邦来朝的京城闹市? 还是,根本不喜欢陪伴着他同游的人? 昭若心头一紧,便其实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疏影横斜水清浅,只落那人对影独望。水里,有什么妖魅蛊惑着他的心间? 谷四眉眼沉凝,并不是开心之状。 难道,这一场相约同游,只有她一人欢心,一人醉了心神喜不自禁? 她究竟比葭月缺了什么? 容貌?身段?还是魅惑人心的手段?昭若不服输地捏了捏掌心,论起与谷四的这番缘分和心意,谁又能与她相提并论? 不会的,这才是刚开始。即便不习惯,即使他心头还有那人的影子,可是,她昭若才是对他一心一意之人。谷公子会明白的!谁与他才是天作之合。 他说他会试着接受她。接受她的一片爱意,回应她等了盼了千年之久的期待,谷四定然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这才是刚刚开始。 她不能沮丧,不能怄气,她,定要让他明白,这世间,他们才是最最般配之人。 昭若如此想着,收敛了脸上的伤心和恼意,她缓缓上前,手指绕上了谷四的臂弯。她知晓葭月是如何勾引谷四的。。。。。。所以,她意气用事间,不甘心地把身前曼妙玲珑似有似无地轻轻靠了上去,身子倚在他的旁侧。 这柔若无骨的软绵触碰,让谷四有些心惊。 他这才回过神,看向身旁的昭若,很是惊诧。 这决然不像是昭若所为。这诱惑之态,怎么会是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做得出来的? 若不是情到深处,又很是紧张于他,安于礼教的昭若,定然做不出这般逾矩。 她羞红的脸依在他的肩旁,其实却是尽力在遮掩害怕失去的一脸惊慌。 谷四明白她,他都懂得。他在尽力而为,也想过完全忘记那人,可是,原来感情才是最难控制之物。越是拉扯着缰绳想要悬崖勒马,却越是不断嘶鸣着在他心间横冲直撞。 葭月跟着苗至玉,该是搬到了愈加清冷的地方。 元宵十五,她可有好好过节吗?苗至玉会让她吃苦吗? 便如此刻,他看着依偎在他身侧的蹁跹郡主,心中念的却全是葭月。 得到过才愈加明白,原来要放手,要把葭月完全推到苗至玉的怀抱,却是他在为难自己了。他不是圣人,他也早就不是那神尊,葭月,是他今生的痴狂和魔障。 “郡主,冷了吗?我们去食肆里吃些好吃的吧?那里暖和些。”谷四很是轻巧地避开了昭若的亲近,他指着一处红灯笼高悬的元宵店,便往那里走去。 背后的昭若垂下了脸,她的双眼溢满失望和难堪。 谷四的眼神也埋在这夜幕的阴影之中。昭若不是不好,可是,她不是葭月。仅此而已,便是仅此而已,他的心没有丝毫的悸动,却只是愈加冷静。 谷四引着昭若走到了那名满京城的元宵店前,里面人满为患,座位都找不到几个。 他倏然抬头,却是看到一个农妇打扮的女子从店里走出。 只是匆匆一瞥,便全然将她的背影烙在了视野间。 葭月怎么在这里? 她怎么那么大胆会在京城之中!谷四不觉皱紧了眉头,心头愕然。 第580章 再难压抑 “怎么了?我们不进去吗?”昭若其实早就饿了,可是为了顾全在谷四面前的淑女风范,便是一直忍着没说。 现在到了这香气四溢的元宵店门口,她不觉就更饿了。 “去吃,闻着就好香。”谷四看葭月孤身一人,不觉心情有些微妙。他带着昭若进了店内,便点了两份元宵。 苗至玉不在吗?他如何留葭月一人在这街上晃荡? 谷四一想到葭月也同在京城之内,顿时心中起了波澜,眼神也有了光彩。他神色的变化,让昭若有些诧异。方才还大雪冰封地一片寒意,怎地突然暖意乍起? 或许是元宵好吃吧。。。。。。昭若微微笑着,她闻着那漂落在元宵上的糖桂花香,便是胸口舒然,觉得这样的谷四才是让人心旷神怡。 “昭若,你先吃,我出去买些东西。”谷四急急把元宵吃了,便是起身说道。 “诶?”昭若还没说什么,便见那人急急挤开人流,朝着店外而去。 “我和你一起啊!”昭若也忙不迭跟了上去。 “姑娘小心!”她一着急,险先与端着一茶托元宵的小二给迎面撞到。昭若垂头道歉,可等她再出店门,便是已然不见了谷四的踪影。 他去了哪里? 葭月并未施法直奔王府而去。她如今这个模样,该是无人能认出她。 虽是暗夜,可苗至玉画在她眉眼间的红色胎记,还是有些吓人。 有人仔细瞧了她的面貌后,便绕路避开了去,活像见了鬼一般。 呵。葭月轻笑。她许久没有在市井街头徜徉闲逛。不觉有些流连忘返。 她随意蹲在了河畔青石板上,看着上方明月,柳枝垂影,便不觉松了心房。后方有人靠近,她也全然没有警惕。 突然,那人大手一揽,便是环住了葭月肩膀,让她以为是遇到了劫匪强盗。正欲转身抬手回击,可那人早已料到了她的反应。 扼住了她的手腕锁于身前,却是比之前靠得更紧。 “我啊,连我的气息都察觉不出了,葭月你可真是粗心。”阿四这样半是责备地说着,可其实只是带这人入怀,便已然加速了心跳。 本不该如此放肆,谷四告诉过自己很多次。让她和苗至玉在一起,才是让葭月开心如意的法子。 可愈是这般压抑,愈是偏离了自己的本意去接受昭若,他心中对葭月的爱便是逆流而上,直直要挣脱了他的理智。于是,一见到这人,他便再也难以压制这欲要冲破胸口的爱意。 “阿四?”葭月顿时被这人的怀抱拥得有些喘不上气。不过,他大约是顾忌自己还怀着孩子,便没有稍许碰到她的肚子。 “葭月,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苗至玉如何把你单独留在这里?”谷四并没有松开臂膀,只是把葭月转了个身子,让她面对着他。手还是环在她的背上,让她陷入在自己的怀抱里。他贪恋这人身上的暖意,也想近处感受她的气息。 离开了她多久了?刻意压制的贪恋,便在这猝不及防的相遇中轰然崩塌了心防。他不能对其他的女子如此了,他甚至挤不出一个角落来容下昭若的至深心意。 他投降,他原来真是高看自己了! 谷四垂目,便如此贪婪地看着葭月。幽黑的眸子也深了颜色,让葭月很是失措。 阿四今晚这是怎么了?如何他也会在这京城之中? 看他的打扮,却像是来游玩赏景的?! 第581章 宁做那恶人 “你怎么也在这里?放开我!”葭月愣了一头。阿四明明没有酒气,怎地浑身都不对劲起来!他之前明明还不敢如此僭越,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失礼过,这是怎么了? 闻着谷四身上那并不陌生的味道,这人的粗重呼吸便是让她想起百岁谷中的肌肤之亲。葭月一下脸色变了,她很是畏惧这人的碰触,之前种种说是落入陷阱中的情非得已,她也在心中尽量原谅了阿四。 然而谷四今晚便又这般逾矩,这让葭月不能动用法力,可却是急得鼻尖都冒汗了。 “阿四你个混账,你要做什么啊?”她狠狠咒骂道。谷四却拥着她的身子拉她去了一处偏僻的小巷之中。这样夜深人静地,葭月如何不是急坏了手忙脚乱起来。 葭月使力挣了挣,可是谷四并未放她出了怀抱,却埋下头来捧着她的脸庞说道:“苗至玉呢?我要告诉他,你是我的,我不会再让着他了。” 谷四这话,知晓自己是恬不知耻。可他便是受够了什么大仁大义了,他不想做什么圣人了! 违着自己的心意和昭若相处,他才明白,他心中念的都是葭月。望着水中的倒影也全是这人的音容笑貌。 葭月他爱了那么久,也已然有了夫妻之实。他真的无法忍受葭月离开他,他便是个混账东西怎么了?反正,他这幽冥鬼君本就是个枉顾礼法的魔头不是吗?! 他真是个傻瓜!他这个魔头便是横刀夺爱又如何?却为何像是个牺牲小我的圣人,跑去向昭若求情? 昭若若是真的敢动葭月一根毫毛,他谷四,便也是六亲不认的! “什么?”葭月两眼发直,她觉得谷四便不是与她开玩笑的。顿时如临大敌,像是遭了晴空霹雳。 谷四是在何处受了刺激,便到她的地方撒野起来? 看着谷四低头就要吻上她的唇,葭月抬手就要朝着他的脸上打去。 然而,纤纤玉手却被全然握在了谷四的掌心,谷四的身子好烫。他拉着她的手,贴到了唇边,这一吻落在了葭月的掌心,便是灼得她浑身都发抖起来。。。。。。 “滚开!”葭月汗毛倒竖,无法自制地想要运功施法起来,可她没想到谷四却比她反应还快,一下封住了她的几处大穴,竟然将她的气脉堵住,让她无计可施。 葭月惊恐地看着他,这人撒野起来便是这般失了理智?!她却原来是怕他的,不知道何时,阿四哥哥便是如此的一个男人。让她战战兢兢,不敢轻易靠近的男人! 谷四邪魅一笑,便将葭月打横着抱在怀里,他飞身而入一处乌漆嘛黑的小院子里,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居住,便这样抱着葭月大步入内。 “你做什么啊阿四,疯了不成?!”葭月的身子被他锁在了怀里。脸上唇上落下的都是炙热的吻。狂风暴雨一般,让葭月无从躲避。 “这不怪我,谁让苗至玉把你这么孤身一人丢在街市之上,他根本不知,我这个魔头是如何觊觎你的美色。便是入梦之中,也全是你的音容笑貌。” 谷四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这些日子,克制到了极致。这将自己的全部念想和本心逼入到了死角之后,便在今晚全数发作。吞噬着谷四所有的冷静。 反正如此了,他还能如何? 葭月,他不会再让了!他不能忍受苗至玉日日拥她入怀中。 葭月是他的,葭月应该是他的。如若不是,便是抢了,他也要抢过来!去他的圣人,去他的成全,他宁做那恶人放肆去爱! 第582章 嫌犯 这屋子该是没人的。 谷四推开了门又一把关上,他把葭月放倒在了床榻之上。 “混蛋,我一定杀了你!”葭月被这吻亲得晕头转向,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是如此咒道。 “好啊,你下得了手就好!”谷四狡黠一笑,论发狠,葭月如何是他的对手? 伸手便压制住了葭月,让她不得逃离。 “阿四,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葭月真是看不懂这人!阿四怎么会成了这样?! 她的双手被谷四擒住了,压制在这床板之上,谷四看似疯狂却甚是忌惮于她的肚子,并未欺身压了上来,这让葭月明白,他并非毫无理智。 “不如何,我便是觉得苗至玉不配娶你为妻。”谷四徐徐抬起了头,葭月的眼睛习惯了这屋子里的黑暗,她看到谷四的神色,竟是痴狂而又痛心。 “我早就与你说过了,他既要顾着皇帝老子,还想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他哪里来的这般大的能耐?如今,却只能带着你东躲西藏,让你身怀六甲颠沛流离。别和我说你是自愿地,葭月,我能给你一切他所不能给你的!他有他的锦绣前程,仁义道德,可是却把你葭月陷于不仁不义之间,世人唾骂,你何苦啊?其实你早就和他殊途了,不过是你们二人的执意和天真还未清醒而已!”谷四字字句句皆是戳心,葭月竟然一时间难以反驳。 “是我带他来这儿的,我让他回去看父亲。我。。。。。。”葭月还没说完,谷四便垂头吻住了她,再分开,已经啄红了葭月的唇瓣。 葭月的眼眶很红,她的眼尾有泪水流下。 该如何说这样的阿四?狂妄,霸道,可他说的却句句在理。然而,她和苗至玉之间,又如何是什么道理可以解释? “我不允许你这般委屈自己。葭月,你该是我的。。。。。。”说完,谷四便愈加发狠地冒犯起葭月。让葭月失声啼哭,欲要大叫却是叫不出响动。 “这里没人,你死了心吧。若是你不离开苗至玉回到我的身边,我便也绝不罢手。有能耐,你让苗至玉杀了我。” 谷四说完,便下了决心,他狠狠一把拉开了葭月的衣襟,只见她香肩半露,便是埋头在她的肩颈,一寸寸吮吸着这冰肌玉骨。 贪婪让他不可自制,脑中如是燎原野火滋生蔓延。 葭月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却突然发现谷四直起身子,一道魔气朝着窗外袭去。 砰地一声,这本就破烂的窗纸上又多了一个撕开的口子,葭月挣脱了束缚,便是立马抬起身子,掩住了自己的衣襟。这是外面有人? 可是她却没有察觉任何气息! 谷四一下化为烟雾便朝着那可疑的踪迹直直追了上去。 真是奇怪,应该是有人在外面,可是,怎么一下却又销声匿迹了? 这对鬼君来说,也甚是蹊跷的。何人如此厉害,能来无影去无踪? 葭月从屋子里急急出来,却看到一个孩子,垂着脖子便这么挂在了这破落小院的树枝上。 葭月飞身上前,一把把那孩子接了下来。 可她抱在怀中之时已经察觉不对,这小孩身子僵了,且已经被捏断了脖子。 何人这般残忍? “快看!那孩子在那里!”突然,有大队的官兵绕到了这偏僻的小巷子里,转眼便看到抱着孩子尸体的女子。 这定然就是城中多起孩童失踪案的凶犯了! “拿下她!”一个官爷举着刀子朝着葭月吼道,身后的兵卒便也涌了上来。 “快去告诉国师大人,就说案犯找到了!”有官兵一看这女子有些法道,便急急寻求支援,朝着身后属下说道。 第583章 偏心 环城河的画舫船上,皇帝听着乐师的丝竹声声,立于船头,负手而望两岸的万家灯火,不由颔首轻叹,既是安慰又是感慨。 “父亲,何必长吁短叹地,您看这民生安泰,繁华似锦。自然皆是父亲您的丰功伟绩。您乃天下之主,万民称颂。天下之人,皆是您的子民。”严秦风上前宽慰道。 知晓父皇心中念着不告而别自此就销声匿迹的苗至玉,多了些佳节倍思亲的惆怅。 可他也是父皇的儿子,苗至玉才认祖归宗。却如何还博了父亲这般多的牵念,父皇对他,真是厚爱。 如此多的皇子,他不懂那野小子有何特别? 皇帝并不说话,却看到了街边的小娃娃,手里拿着糖葫芦,提着花灯,被他的父亲领着,说说笑笑去看杂耍。 “爹爹,你不生气了吗?我把家里的水缸砸破了。”画舫一拐弯,便是离着岸边如此近。 所以,那娃娃说的什么,皇帝听得很是清楚。 “傻孩子,父子哪有隔夜仇。碎了便碎了吧,爹爹把你屁股打疼了吧?”一个男子拉着那孩子的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 “嗯!不疼了,爹爹最好了!”小孩子的笑脸比那夜空中的花火还要璀璨。这一笑,便也照亮了皇帝陛下的心头。 是啊,父子哪有隔夜仇? 他何故和至玉那孩子怄气?这么多年,他流落在外已然不容易了。 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阖家团聚,皇帝陛下倏然松了皱成川字的眉心,释怀地轻笑了下。 “秦风,明日起把告示撤了吧,至玉到底是我的孩儿,到处东躲西藏,成何体统?你三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那女子对他到底如何,他懂得分辨的。我没有好好养育于他,如今他想与心爱的女子双宿双栖,我这老头子便不该再去横加指责了。”皇帝陛下眉目满是慈爱,像是突然想通了。 花火照亮了天际,皇帝陛下眼中的沉凝也被父爱消融,没了之前的怒气。 他这一把年纪,却还为难自己的孩儿,也是老糊涂了。 “父亲!” 严秦风听了如何不恼?这倒是成了他千里迢迢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了?况且,皇家之中何来的这般重的情面?苗至玉如此胆大妄为,无视皇家礼法威严。父亲居然还想原谅他?父皇对这苗至玉宽容至此,这更加让他觉得自己的将来岌岌可危。 苗至玉可不尊礼法,逾越臣子纲常,他在父皇眼中,便只是血脉相连的爱子,何事都可为,何错都可包容。那是不是今后,连这天子之位都能理所当然地馈赠于他?!只是因为父皇的偏心和恩宠! “哎。。。。。。我觉得至玉这傻小子像我啊,痴情种子一个,为了一个女子,便是什么都舍下了。不过,比我还要随性,到底年轻,自小也无人拘着他。”皇帝陛下说这些的时候,眉目间竟满是无奈和慈祥。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严秦风以为,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室之中,这最为寻常的父子情深,便根本是可望不可即的事情。 他在父皇面前唯唯诺诺百依百顺了如此多年,却第一次在父亲的脸上,读到了这般神色。而这心思,却是都给了苗至玉。 他为了讨父皇的欢心,事事顺着父亲的心意。到头来,父亲还是觉得,苗至玉比他这个嫡出之子要来得更为亲近。 苗至玉更像父皇?那他这二殿下算是什么东西? “对了,把那个叫葭月的女孩子的通缉告示也撤掉,她若真是我孩儿选中的妻子,便是一家人了。不要再通缉他们了。” 皇帝陛下金口一开,便是一言九鼎。 侍候在旁的刘金贵公公已然拱手领命了,留下严秦风在瑟瑟寒风里愈加心境难平。 苗至玉,便不该存活在这世上。父皇年纪大了,早失了公允。 第584章 刺杀 正当严秦风心如死灰,而又对苗至玉杀念已起之际。 突然,一抹人影便是让他得了救赎一般,眼前一亮。 这人今日好漂亮,她着一身水色曲裾,犹如轻晃在人间的仙子倒影。 严秦风刚要上前喊住她,可昭若脸上的表情很是焦躁。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从石拱桥下而过的画舫船。却是不住探着四周,急冲冲地找寻着什么。 方才在宴席之上,他便已经看到了与众位贵族小姐一起赏花观景的锦七弦。 这昭若,便该是寻了其他人出来共游。 到底是谁?他便不觉心中更为好奇。昭若是她的堂妹不假,可他对她的一番痴心更是不假。 “父亲,孩儿想去街市上走走。买些花灯和梅子送给弟弟们。我在山上修行多年,好不容易回次宫,却是与兄弟们都生疏了。”严秦风知晓父亲最看重他们兄弟间的情意。他在苗至玉这件事情上枉做了小人,如此,该能在父皇心中挽回些印象。 “好!去吧。”皇帝陛下纾解了心结,又看到秦风如此顾念手足之情,便甚是高兴。 他的孩儿都是好孩儿,他老怀安慰。 看父皇点头应允了,严秦风忙不迭施展轻功,飞身上了岸边。 他挤入人流之中,却是朝着那抹水色的人影而去。他对昭若,朝思暮想。可昭若对他愈加冷若冰霜。 今晚定要看看,那撩拨了郡主心弦的究竟是何人?! 严秦风眉心一皱,便是不急不缓跟在昭若身后。 。。。。。。 皇帝陛下捋了捋胡须,他觉得自己也乏了。夜风凉寒,便索性进去船舱之中喝起茶来。 “我们回去吧。今晚出来,看了看百姓安居乐业,心甚欢喜。”皇帝总觉得,他的至玉孩儿也会和那个闯祸的稚子一般,早晚知晓他这父亲的心意。会回来的,他会回来他的身边的。 “遵命!”刘公公见陛下脸色好了许多,也是松了口气。便吩咐船家将船往埠头靠去。 船夫等那严秦风离开等了许久。这画舫船上皆是酒囊饭袋,唯独那严秦风乃是蜀山派大弟子不容小觑。既然那人走了,便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船夫低垂着眉目点头说好,脸上却甚是阴森地笑笑。 船只穿过石拱桥,人山人海的夜市逐渐被甩在了身后,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突然,几把明晃晃的大刀便从甲板的角落被抽了出来,乔装成小厮的御林军猝不及防,想要上前护驾却皆被斩杀当场! “陛下小心!”这来势汹汹的刺客个个虎背熊腰,刀刀皆是朝着天子而来! 眼看皇帝陛下面前的茶盏都被劈成了两半,刘公公奋不顾身为皇帝挡了一刀,后背中招,血流如注便是重重倒在了甲板上。 老皇帝惊慌失措,他推翻了面前的矮桌板凳逃出了船舱。可看了看四周,已然没了帮手,这船只是在河中随波漂流,正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时候! “快走啊陛下!”刘公公爬了过去,拉着那刺客的脚不让他走,可如此只是激怒了那人,刺客一把转过了锋刃,只想杀之而后快。 同时,已然有另外的四个杀手红着眼睛包围而上,想要斩杀那鸾凤国皇帝于当场。 刹那间,老皇帝以为自己大限将至,若不是那从虚空中冒出的流火,他便是已然丧命在这刀口之下了。 “啊!!”那些刺客受了真火灼烧,发出惨叫之后慌忙后撤,一抬眼,发现那画舫船的船头上竟然有一布衣公子缓缓而落。 他仙风道骨,容貌出尘。让刘公公一看到他便激动地泪流满面。 “三殿下!三殿下你终于回来了!”刘公公这么一说,皇帝才是怔怔间回过了神。 心诚则灵,真是至玉孩儿回来了吗? 第585章 追踪 严秦风一路追着昭若郡主。 郡主到处寻着谷四,而鬼君呢?他在找着谁? 谷四不相信天底下还有人能逃离他的追踪。跃身而下到了京畿外郊的小林子里, 这夜雾之中,定然藏着什么东西。 稀奇,他直觉地感到已经追上了那东西,可是探着气息,却全然没有任何异样。 不是魔也不是妖?呵,他定要抓了那东西现形,敢偷窥他的墙角,好大的胆子! 段缈缈藏于那夔皮斗篷之下,她知晓鬼君找不到她。可是,却无端地感到惊恐和害怕。 她无论逃到哪里,那谷四便一直追在她的身后。明明这斗篷毫无破绽,便是隐没了她的所有行踪!可却依然无法摆脱鬼君。 这是怎么回事?! 段缈缈不敢再跑,她只等着这谷四自己离开。可是,她便是遇到了最难缠的对手了!这鬼君久久徘徊在四周,并不愿离开。似乎认定了她还在这里! 段缈缈吞了口唾沫。 她冷笑着回想起方才所见!果不其然,葭月便是如此一个贱人。 她与谷四之间,早就有染。方才那床榻之间,欲拒还迎,风骚惑人。勾得那鬼君方寸大乱,正是要共赴巫山,行那云雨之事!却在苗至玉面前装作那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的样子,骗得那三殿下团团转! 谷四这般死死追踪于她,不肯罢手。她便是危矣! 定然是知晓她方才看到了一切,按着这鬼君狠厉的性子,想必是要将她灭口的! 段缈缈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她拧断了那孩子的脖子便是不想曝露了行踪。可鬼君就是鬼君,却还是追到了此处。 鬼君阴冷笑着,一步步朝着段缈缈蔽身的树后而来。 他手中魔气凝结,只要那东西漏出稍许破绽,便定然杀个措手不及。 敢和他谷四捉那迷藏?还真是不怕死的宵小之辈! 谷四杀气腾腾,段缈缈突然脚下一滑,在这沉重的念压面前便是晃了一下心神。 她知晓自己马失前蹄,有了疏漏,纵身一跃,便又要转移位置逃离。 然而后方谷四放出的幻兵便是逮住了这一时机,蜂拥而上,张开了大口扑将而上。 段缈缈眼看着自己庇身的斗篷要被撕咬而下现了身份,突然,周围起了青色鬼火,这京畿的城郊有孤魂野鬼飘荡而来,帮段缈缈挡了那幻兵的攻击。 “啊!”段缈缈震楞间,被人从后面裹挟住了,她闷哼一声便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 从夜幕里冒出了的一个虚影便是闪现了一下,就藏掖住了段缈缈,带她离开了。 谷四挥了挥这尸气,呵,他勾唇浅笑。 这对手看来他并不陌生,便是那被他捣了老巢的栖魂啊! 没想到他也在京城之中,如此,才又现了身! 谷四正打算追击,可不远处的城中却传来了巨响和嘶鸣之声。 夜空上头乌云密布,他一想才觉得不妙。居然大意地丢下葭月一路追到了这里! 不好,有人欲对葭月不利! 鬼君化了身形,一团迷雾匆忙赶回了那京城之中。 。。。。。。 “至玉,至玉孩儿你回来了?”苗至玉扶起自己的父亲,看着这画舫船上的行刺,也是庆幸自己今日在京城之中。 不然,父亲定当难逃劫难。 那些杀手还不死心,欲要上前砍杀苗至玉,却是被真火锁住,犹如囚禁在了牢笼之中。 “说,谁指使你们赶来刺杀当今陛下?”苗至玉恼道。 “什么陛下?这中原大地迟早是我罗刹国的地方!你们这些蝼蚁之民,日后便都是我沙皇大帝的奴隶!哈哈哈!” 那些外邦杀手面巾被焚,露出的长相各个都是虬髯胡须,异色眼眸,果然是今日随着朝贡队伍混进来的。苗至玉看他们口出狂言,便加重了火刑,让他们哀嚎不已。 “至玉,留着活口就好。”皇帝握着苗至玉的手,很是动容。 至玉孩儿救了他两次,真是他命中的福星啊! 第586章 皇子归来 船被岸上的官兵牵引着,终于安全到了埠头。 “陛下受惊了!臣救驾来迟!”闻讯而来的将士们跪在埠头长堤之上,恭迎皇帝陛下安全归来。 而陛下颔首,他下了船,手中,还紧紧握着苗至玉的手,便是一刻都不肯松开。 那将军一看,便立马作揖朝着苗至玉拜道:“三殿下回来了,吾等未能及时赶来救驾,多亏了殿下英明神武才化解了此番危机,请受末将一拜。” “三殿下英明神武,请受属下一拜!”这救驾之功,让戍守京畿的将士们皆是叹服。三殿下救了陛下,也是挽回了鸾凤王朝天国上邦的颜面,意义非凡,真是功不可没。 “诸位请起来吧!至玉这些日子,牢大家操心了。”苗至玉甚是风趣地说道。 他指的当然是全国上下发动兵力,四处找寻他这逃匿皇子下落的事情。如此一说,让将士们都有些局促起来。 “至玉啊,父皇糊涂了。不过稍早些时候,已然命人把你的通缉告示撤了。本打算放你自由,任着你的性子来便好。外面海阔天空地,定是乐不思蜀了。没想啊,你倒是回来了。”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怀安慰叹道。 “父皇,至玉让您操心了,是孩儿不孝顺。有了事情,也不曾想着来当面和您商量一声。若不是我娘子提醒,这元宵节,我大概还不知晓藏身在何处,只敢远远惦念您。” “哦?娘子?可是你二哥所说的葭月啊?”皇帝并非真的老糊涂,至玉这般急着做好,便是想引荐那女子吧?看他神色间的小心翼翼,该是真的爱那葭月,也想着让他这个父皇能接受他所爱的女子。 “是!至玉此生,只认她是我的妻子。”苗至玉索性坦诚布公地说道。 他和葭月已经是夫妻了。他不能委屈了她。 父皇如此劳师动众四处捉拿葭月,这是伤了一家人的感情了。 “好吧,那朕倒是想见见她了。她人呢?”皇帝听出了至玉口中的决意,微微点头,问道。他也的确是该留些余地,至玉脾气倔强,与他母亲一般。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便是一声不吭地去流浪,对他这个父皇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是,我也正想让父皇见见葭月,而且,我们已经。。。。。。”苗至玉想把葭月有了身孕的好消息告诉父亲。可突然,头顶上却是乌云四起,狂风大作。 苗至玉心头一惊,这便是葭月出事了吧!! 他脸色大变,慌忙挣脱了父皇的手,想要赶去葭月那里。 “怎么了至玉?”皇帝不肯让儿子离去,还是拉着他的手问道。 “葭月出事了父皇,我要去救她。”苗至玉说完,便是身形一闪,朝着那乌云聚拢的方向而去。 “至玉,至玉?都给我护着皇子殿下,快,快!”皇帝心疼自己的孩儿,让将士们也跟了上去,而他自己,则让刘公公牵来了御马,定也要去看个究竟。 。。。。。。 那小巷子的棚屋被撞坏了,尘烟滚滚塌陷了下来。 葭月刚现出了龙身,可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便又收敛了煞气恢复了人形。 那鸾凤国的国师用一张大网网住了葭月。呵,这妖龙自作孽,胆敢跑到京城之中枉害人命,实在是罪该万死! 定要将她伏诛了不可! 第587章 不知者无罪! 硝烟弥漫之间,葭月用手撑住这释放法力的罗网,手心都是灼起的道道焦痕,却拼命护着自己的肚子。 “我说了这孩子不是我杀得,如何平白无故抓我?!”葭月急火攻心,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扑将上来攻击于她。 葭月方才受了法术现了真身,肚子抽痛,不知道有没有动了胎气了! “呵,你是葭月吧?皇帝陛下在四处通缉于你,你个妖女竟然胆大包天还敢来这京城之内为祸作孽!看本国师如何为民除害!” 国师才不管这三七二十一,此妖女虽易容扮作了丑妇。 可她现出了真身便是好认多了。这龙身通体混黑,龙鳞锋锐片片露着寒光。不就是在那历城水患之中坏了他的筹谋,将三皇子救出的那头妖龙?! 呵呵,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先斩杀了这妖女,再慢慢和三皇子计较! “住手!” 国师正要上前,将葭月先斩后奏诛杀在这缚妖罗网之中,忽而身后有一声喝止,像是谁来救她了。 呵。国师冷笑。 尽管听了身后大喝之声,却依然毫无迟疑,这便是下手的良机!他深厚法道凝于一掌,电光火石间便朝着葭月头顶而去。 苗至玉料到了这黑手定是不会听他之言,索性身形未至,有他的火灵一跃而起已然护在葭月之前。国师一掌未毙命,反被真火喷灼而伤,上前又要补上狠狠一击,却被人扼住了手腕,只能角力着僵持在那里。 “这位大人,你可知晓这女子是何人?她若是有个闪失,我怕大人你人头落地也赔不起!”苗至玉与这人对峙,眼神凛冽逼问于他,身形未动,却是千钧力道在掌间较量。 这人是何人?法道不低,却品性低劣! 他看不出葭月身子抱恙才会落于下风?这般乘人之危绝非大丈夫所为! 无论何事也不该斩杀当场,连个由头都没有! “不管何人,皇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你且看看,那孩子死得多无辜!这妖女,难道不该杀无赦?”国师看着苗至玉,其实早就认出了他。可手上法道却继续加重。 若不是苗贵妃那个贱人偷偷带着孩子去了蓬莱,而蓬莱仙山又有结界阻断了他的寻觅。这会给鸾凤王朝招来祸端的孽子便不该出现在此刻! 皇帝不听他的劝啊!他堂堂鸾凤王朝的国师,如何会有窥错天机的时候?! “没有,那孩子和我无关。”葭月朝着苗至玉摇了摇头。 “还敢抵赖!” 国师面上大怒,挣开了苗至玉的钳制,飞身闪退了一些,旋即全身法力喷薄而出。 既然三皇子自个儿送上门来,他们又未曾真正见过面。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他这国师便权当做浑然不察,索性趁此良机将他们二人一并除去! 如此好的被抓现行的当场,他若是放过了,日后要除了他们二人恐是难上加难! 国师心中一清二楚,他法眼早开。 看这妖龙似是有了身孕了,孽根不除,贻害无穷!一不做二不休,他眼中,杀气沸腾。正是要和苗至玉大动干戈,斗个你死我活。 “都给朕住手!”皇帝一把年纪,却是骑着马儿飞奔而来。身后的御林军和太监们都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至玉孩儿一下就不见了,皇帝若不是听闻手下将士说,国师在此处降妖伏魔,他还真是寻不到此处。 。。。。。。国师虎视眈眈盯着这葭月和苗至玉,听闻身后皇帝喝止之声,身形僵持。稍后,便只能重重出了一口气。真是时不我待,这二人又被侥幸逃过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把法力收了起来,转身向皇帝行礼。 一看御驾到了,在场兵士也齐齐跪地磕头,三呼陛下万岁。 可皇帝一下了马匹,便穿过众人,到了至玉孩儿的身旁,关切地看着苗至玉,又瞧了瞧被困住的葭月,就知晓他们冒然回了京畿之中,是被御林军和国师难为了。 第588章 回宫 “陛下,此女子。。。。。。”国师欲要恶人先告状,不想苗至玉却是赶紧禀道:“父皇,葭月她有我的孩儿了,该是父皇的长孙吧!” 葭月在这法阵之中都愣了一头,没想到苗至玉如此匆忙便与皇帝说了孩子一事。这倒是让她窘迫了一阵,甚是突兀,且有些母凭子贵的味道。 果然皇帝一听,也是震楞住了,旋即脸上全是惊喜。 他有孙子了吗? 他膝下终于是有那皇孙了?! 皇帝正欲上前搀扶起葭月,而那并未收起的罗网便是险先伤到了皇帝。 “国师,还不快快将葭月姑娘放了,你可知晓方才与你交手的少侠是何人?这便是三皇子至玉殿下!”刘金贵公公走到国师面前,责备道。 国师仗着自己道法高超,三朝元老,如今,便是连皇子殿下的面子都不看了吗?皇帝陛下来了,竟然还不收手。 国师抬眼看着刘金贵这阉人,觉得这厮便是狐假虎威的阉驴,很是轻蔑地冷哼一声。 不过违逆皇帝陛下,他倒也不敢。 念咒收了法器,葭月这才得以起身。 “葭月,你没事吧?”苗至玉拉着她的手,看她手间的道道伤痕如何都是愤懑难平。 他转头逼视着那国师,欺负身怀六甲的葭月,倒还真是好本事! 国师哂笑,他佯装抱歉地走了过来,朝着苗至玉作揖道:“臣方才不察,不知是三皇子殿下,还请殿下赎罪!” 不察?苗至玉并不释然。这人便是本朝的大国师?看来来者不善啊! “至玉,国师未曾与你见过面,情急之中便有了此番误会,不要放在心上。”老皇帝宽慰道。 一个是皇儿,一个是护国法师,皇帝从中调停,希望此事就此作罢。 苗至玉此刻也无心和这国师计较,葭月脸色不好,方才这番波折,也不知道动了胎气没有?! “父亲,葭月有孕在身,能否先让她歇息一下。现在月份还小,正是要紧。”苗至玉与父皇说道。 “好,好!来人,快备马车来,朕要带我皇儿和皇孙进宫!”老皇帝这便是盼孙心切,已然喊上了。 国师还想上前纠缠,将葭月这妖女的罪状尽数列举,可忽而旁处有一阵黑雾,便是迷障了众人耳目。 那小孩的尸体一晃眼,便从大家眼前消失了。 “陛下小心!”在场官兵皆是大惊,持兵器守在四周护驾,而国师眼看着葭月的罪证就要被什么妖邪带走,勃然大怒,施法追了上去,想要夺回那孩子尸体。 阿四哥哥? 葭月在片刻之间便认出了这魔障乃是阿四所为。他这是做什么? “陛下,我们先上马车!”刘公公一看周围还有如此危机埋伏,便是先护着御驾回宫。 葭月也被苗至玉一把抱上了马车,她看了眼苗至玉,知晓苗至玉也是心知肚明。 阿四如此是为了引开那国师,就又是如此想替她葭月背那黑锅了。 她不知道,究竟心里,是恨他多一些,还是心疼他更多一些。 无礼冒犯是他,舍生忘死是他,她葭月恨得最多是他,可觉得亏欠最多的也还是他。。。。。。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葭月脸上茫然失措,而苗至玉在一旁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再也不逃了。他既然和父皇表明了态度,定也要给葭月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这孩子,也是暮严家堂堂正正的皇孙。再带着葭月四处飘零,吃尽苦头,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 “呵,藏头露尾,定是无胆鼠类!”国师只是在激将,没想,一骂,骂到了鬼君的痛处了。 谷四面色冷寒,将孩子尸体扔入幽冥混沌之中,随手,便是要化出幻兵,将这老不死的妖道给打成一坨烂泥! 猛地,一阵罡风在周遭狂舞,谷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一下拖着衣袍,用缩地之阵带离了那里。 昭若?谷四没想到这丫头还跟着他! 第589章 我们算了吧 “你干什么啊昭若?”谷四一把甩开了这丫头的手,他正要大打出手,却没想被郡主坏了兴致。 那老道儿他会打不过吗?竟然敢伤他的葭月,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在干什么?你可知晓那人是何人?”昭若是看着市井一角妖气四作才赶到了那里。 没想,到了之时不光谷四正在兴风作浪,连着葭月和苗至玉都在,还有皇帝陛下。 这元宵之夜,倒还真是热闹非凡了! “何人?呵,就是天皇老子本君也不会放在眼里。”谷四理所当然嚣张说道。 “你,你便是为了葭月连是非黑白都可不分了吗?!那人可是鸾凤朝的国师,堂堂三朝元老,怕是邱机老人看了他,也得恭敬唤一声师兄!” 昭若很是愤懑,她眼看着谷四失了她的约,便是忙不迭去找昭若了,心头淌血。 她便该知晓地,一旦昭若出现,谷四便是赴汤蹈火也会到她的身边。 的确,别说什么国师,就是天皇老子,他鬼君也会为了葭月做到地。。。。。。 昭若垂下了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不过是短短地几日,她便是从那云端,坠落到了地上。摔得好疼,跌得很重,斑驳血痕,尸骨无存。 昭若捂紧了自己的胸口,她很痛。。。。。。 谷四看着昭若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元宵灯会之中突然离开了她。如此所为,的确失信于昭若,又欠了风度了。 便缓和了语气,上前说道:“昭若,对不住啊,我还是没有办法。。。。。。” “没关系,你不能看着葭月受罪,出手相助我不怪你。”昭若却抢先一步堵住了谷四余下的话。她这一句没关系,倒是让鬼君哑口无言。 其实,昭若知晓谷四要说什么。 可是,谷四才答应了她,试着与她相处,试着去爱她。 短短几天,他们的时间根本不够啊!不要一口回绝她,不要这么残忍,便是多给她些时间,他定会发现她昭若的可爱之处的! 她苦苦相逼,默默哀求,难道求来的真是镜花水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昭若捂着耳朵躲到了一旁,她什么都不要听,她不听! 谷四看着昭若的样子,便是胸口发紧。他知晓是自己一时动摇,想着将葭月让给苗至玉,便是在昭若的地方许了空口之约定了。 可他并没想欺骗她。 他现在便想弥补这个错误。既然知晓,此生不可能再寄情在别人身上,便是再多的时间也是枉然,何苦再让昭若痛苦,让她苦苦期盼。 谷四上前一步,抓住了昭若的肩膀,将她转过了身子,垂头说道:“昭若,对不起,我想我们不必再试了。我对你,动不了心。” 昭若霎那之间,便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一点点剥落,慢慢地风化,分崩离析,碎成了尘沫,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存在于那里? “昭若,你看着我。”谷四看着她万念俱灰的样子,也甚是抱歉,可是,这若是时间能带来一切。他也宁可守着葭月千万年,让她眼里只有自己才好! 可是,有时候情爱之事便是世上最残酷的事情。 爱了,便是看上一眼都足够痴爱万年。 可若是不爱,相对万年,却也没有那钟情的瞬间。 昭若这灵石,便是太过固执了。 “我们算了吧,趁着现在,我们牵扯地还不深。”谷四喃喃道。 第590章 别伤了自己 “什么叫我们牵扯不深?”昭若一下抬头,眼神清冷地反问道。 谷四是想要安抚她,可这鬼君,哪里懂昭若这芊芊女子的想法? 他这不是安慰,却在昭若的胸口里,狠狠地又砸了一下。 这句话,很重,是昭若全然不能承受之重。已经血肉模糊了,何故这般还要狠狠搅得她支离破碎? 她昭若郡主双手奉上了自己,赌上了全部的骄傲和尊严,不过想要圆了千年一梦而已。真是她奢求了吗?这今生无悔的爱恋,如同泡影,却在逐渐远去。 她将所有的希冀都寄托在了谷四的回心转意之上。 却是如此,不过短短几天便被打回原形?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做不到。”谷四看着此刻的昭若,心中有愧。他这大男人出尔反尔,的确是置昭若于伤心之境了。 但就是知晓昭若真心,才更不想骗她。哪怕是短短几日,哪怕是和她携手共游元宵灯会,他的心中便更是思念葭月。 有情之人不在身边,牵强附会两两相对?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此。 全力想去爱上,却发现,不过是无计可施。。。。。。他做不到,他爱不了。 他也无力再去爱其他人。谷四为难过,却还是承认,这种勉强,就像酷刑一样,让他反而更加疯狂。 这千年前的缘分,该是囚地神尊和这顽石昭若的,却不是他谷四想要的。 算是他自私,也是他骄纵,可他绝不能违心去接受一个根本不爱的女子。葭月一直都希望,他这个阿四哥哥能和昭若开花结果,偏偏,这世上的事情便是如此不随人愿。 他这个魔头回不了心,转不了意。也做不到葭月所期盼地,各自安好,往事尽消。 “谷四,你好残忍啊!我等了盼了千年,你却给我一句做不到?”昭若哭了,她痛彻心扉,又是感到奇耻大辱。 “是,我做不到。你若是想怨我恨我都行,我却不想继续这尝试了。日子越久,你便愈是不肯面对现实。还是如此吧,反正你知晓如何找我,想要寻仇的话,我随时奉陪。” 鬼君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要得到的不折手段,不想被牵绊的便是快刀斩乱麻,霎那之间,就翻了脸面。 是啊,他不是囚地了,也不是那胸怀正义公允的神尊上仙。 此生,他只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的所念所想而为。私心深重,随心所欲,他谷四向来如此。 昭若不是他所爱之女子,自然,他不愿意再勉强些许。 那人墨发飞扬,融入夜色之中就要消失,可昭若在他身后止住了哑声痛哭,却突然嘶声大喝道:“你给我站住!” 谷四顿住了脚步,他背对着昭若不知道她要作何。 正纳闷间,却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宽衣解带的声音。谷四眉心一皱,终是明白他把昭若逼到了何种绝望。 堂堂郡主,却如此以色侍人。他没有回头,却听到身后悄悄地靠近声。 一双玉臂环住了谷四的身子,昭若便是豪赌,她把自己押了进去。 “如此,我们是不是就有牵扯了?啊?” 谷四挣了挣,郡主却不肯撒手。如若谷四再离开,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后还有何脸面存活下去。 “葭月不就这样勾引你的吗?她可以,我也可以的!”性子倨傲的昭若她呜咽道。 谷四还是没有言语,也并未回头,他只是在这夜色里起了迷雾,将四周都笼罩在迷障里。 旋即,他转身的瞬间,将自己的外袍裹在了昭若身上。对她摇了摇头,说道:“昭若,适可而止吧,别伤了自己。” 昭若身子微微颤抖,她看向谷四,却发现他眼神清冷,丝毫,都没有动了情。 第591章 果然生气了 “这是为什么?这,这是为什么?”昭若崩溃了所以情绪,她不自觉抬起手来,轻一下重一下地捶打着谷四的胸口。 身子如是失了所有的力气,她的额头抵在了谷四的身前。泪如泉涌,嘶哑哀鸣。 爱让人痴,让人狂。原来,远远不如她这顽石所想得那般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啊! “我哪里不好,我哪里比不上她?你说话啊!是不是因为你忘了在天宫中的一切,是不是因为葭月用了魅惑手段把你蛊惑成了这样?!”昭若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周围的迷雾成了此刻最好的屏障。 似乎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昭若毫无顾忌地说出心中所想,她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这身躯,这容貌,本就为了眼前这人而生,可是,谷四不要她。。。。。。他不要她! “昭若啊,你别哭了。我便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好不好?”谷四从未如此哄人过,他便是头疼欲裂。比干脆拿着刀枪棍棒砍杀他一顿还要难受。 啧啧,这可如何得了?他一垂头就看到了昭若在大袍子里若隐若现的胸口风景,不觉局促地转过了头去。 葭月那丫头可从来没如此闹过,所以,他真是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昭若仰头,她的目光追随着谷四的。那故意别开的视线,望向了别处。 目光穿过这迷雾,眺望远方。似乎是另一端,才有能让他柔肠百转的牵念。谷四的柔软,却又是润物细无声地滋润在别人的心间。 “你在想谁?是不是又是葭月那个妖物?”昭若一旦提起葭月,她便猛地失了常性。 她曾是端庄得体,事事知晓进退的昭若郡主。 她看空一切,也并未在任何琐事凡物上争抢过什么。她自小就心性通透,或许和她本就是一颗灵石并不贪婪红尘浮华有关。 却独独在谷四身上,她便是动了尘根。想不开,剪不断,理还乱。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可她昭若如今,心中有了谷四。所以心境早已起了变化,斑驳间燃起的熊熊妒火,毁了她的大度。 她无计可施,她该怎么办? “昭若啊,我和你之间,与葭月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爱与不爱,与旁人无关。”谷四手指轻捻,便是施法把昭若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隔空取了过来。 他用法术帮人穿衣,倒还是头一次做。 没想,还挺顺利。昭若红着脸,只听衣物摩擦之间,她便被谷四拾掇好了行头。 昭若一低头,刚才一冲动脱下的衣服都已经回到了她的身上。 顿时耳根子都红透了,比方才宽衣解带之时还要让她羞愧难当。谷四对她还真是君子风度!全然是一片无干男女的情谊。 可越是如此看清楚了,她便越是戚戚然。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白活了一场了? 她过不去这道坎,她放不下这片痴。。。。。。 “若是没有葭月?你是不是就会多看我一眼?”突然,昭若甚是挑衅地说道。 谷四脸色一变,他不喜欢别人威胁自己。昭若这是怎么了,好言相劝,却是仍旧不听。 “昭若,你就是你。别再白费苦心了。”谷四听她这话,已然不悦。稍稍退后了一步,眼神冷峻看着她。 “哦?我什么都试了,可还是被你弃若敝履。本郡主何不试试封印葭月,看你会不会挪移了对她的心思,你说好不好?” 昭若还没说完,便发现喜怒并不隐藏的谷四,一下用大手扼住了她的脖颈,杀气也隐隐浮现。 果然生气了。。。。。。 第592章 不堪一击 “你这魔头,原来竟也藏身在京城之中,拿命来!”昭若和谷四正在迷雾之间爱恨难解,忽而旁边有一道寒光戳破这迷障,朝着谷四面门犀利袭来。 昭若一惊,反而为了保护谷四而回转了身形往后看去。 她根本不担心谷四会杀她。因为便是再决然,她都知晓,谷四不会伤害她。 而本是一怒之下缚住了郡主脖颈的鬼君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他以为在这迷障之中,无人会进来。 也是他对昭若的一番表白太过揪心,也就失了防备,竟然不察有敌人靠近。 一剑刺来,严秦风两眼喷火。 他走近了才看清楚,昭若到底是在为谁而哭泣? 鬼君谷四!!这灭了仙门威风,根本不将他严大师兄放在眼里的鬼君谷四,竟然就是让昭若一心期盼之人?! 昭若是中了什么魔障?! 他的长剑欲要抵到谷四的胸口,可谷四还未还击,昭若却先飞身迎面接招。 她错开了严秦风的剑锋,将他的一招狠厉尽数拆解。 “昭若!”严秦风不可置信看着这人,他是来帮她的,可昭若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帮着鬼君?! “我与他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与你无关。”昭若看着严秦风,护谷四于身后。 “什么?无关?他差点要了你的命!”严秦风苦笑道。 “不会的。我与他的渊源早就深地超越一切。他不会杀我的。”昭若说话间,眼眶红了红看向了身后的谷四。 她唏嘘,他不会杀她,却也不会爱她。这便是让她痛不欲生的干系。 为何,这折磨让她寸寸断肠,却又如此不舍? “渊源?昭若,你别傻了!你和这鬼君能有何渊源?他处心积虑便是想笼络你,让你为他赴汤蹈火步步身陷!!看我杀了他,便能结了你心头魔咒了!” 严秦风知晓了情敌为何人,顿时怒不可遏。 这邪祟,攻入仙门灭吾辈威风不算,竟还敢迷惑昭若。昭若心思恪纯,自然难以抵挡这邪门歪道的诱惑! 谷四看清来人只是轻笑,他还以为是谁?若是苗至玉他还得思量着要不要在此地大动干戈,可原来只是严秦风?! 严秦风跃过昭若,他直直朝着谷四而去。 呵。谷四轻蔑看他,只是笑了笑。 衣袖挥舞之间,便是汹涌幻兵从他的掌间释放而出。呈金戈铁马的澎湃之势朝着那二皇子扑头盖脸扫荡而去。 严秦风腾空而起的身子被倾泻而下的幻兵狠狠拍打在了地上。 而他一身的凛冽罡气,却在这谷四的魔兵之中犹如萤火之光,根本不可与日月争辉。 严秦风狼狈重重摔在地上,翻滚了一地,再起身,他脸上身上伤痕累累,皆是尘土。 谷四却依然负手立于原地,只是半是讥诮地看着他,把他满腔怒气当了等闲! “啊!!!!!!!”严秦风不甘受辱,摇晃站起,提起利剑便又是恼羞成怒冲将上去! 他是蜀山的大师兄,他是师父邱机老人引以为豪的弟子! 可如今,却连这个地下的鬼君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连番朝着谷四的要害刺去,可谷四并未还击,只是不断闪现在这迷障之中,便让严秦风束手无策。 呵。耳旁轻笑,谷四一掌,将这乱了章法只是胡乱攻击的二皇子给打了出来。 呃! 鬼君是如此厉害的吗?只是一掌,便让严秦风喉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 在回天峰上,那苗至玉都能和这鬼君势均力敌,如何他堂堂蜀山大师兄却挨不住他的一击?! 严秦风中招的瞬间,便看到了昭若对他投来的既是关切又是怜悯的眼神。 似乎他暮严秦风才是那可怜虫! 他不相信,他如何会这样不堪一击!! 第593章 气大伤身 严秦风只觉两眼发黑,他怎会落地一败涂地? 看着面前那不可战胜的对手,再瞧瞧站在一边欲要上前劝阻的昭若,二皇子殿下觉得他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呕! 他捂着胸口,一下呕出了一口鲜血。 那一掌,并不致命。二皇子殿下却是眼看昭若被夺,而他寻仇不成,还被这鬼君谷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郁结于胸,活活被气出了一口鲜血! 奇耻大辱,他严秦风向来盛气凌人,心比天高,却不想,今日却受了如此折辱! 情敌在他的眼前,可他暮严秦风却无力回天!这仇怨,不共戴天! 他如此落魄,谁之过?!他若是再强些,他若是再强大些,便不至于今日落得如此下场!! “严师兄?!”昭若急急上前扶起了他。 严秦风推开了昭若,他不想让昭若可怜他,可是,便已然是气大伤身,连连呕血,伤了心脉了。 昭若没想到谷四会出重手打伤了二殿下,顿时颇为责备地看向了谷四。 “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出了三层法力。”谷四嘴巴不饶人,还直直说道,“快带他回去吧。到底是皇帝的儿子,我谷四,还是得忌讳几分的!” 他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在严秦风的眼中,便全然是更加深重的侮辱! 三层法力?他严秦风如此便成了这般不入流的对手了吗?! 苗至玉不把他放在眼里,如今,连这妖邪也如此羞辱他!他是皇子,他是蜀山的大师兄! 他向来高高在上,不可拂逆。如何,会是这地上烂泥?! 严秦风一听此言,更是气急攻心,他捏紧了拳头便是倔强地屏住一口气想要自己站起。 可他推开了昭若,起身,便是两眼一黑,又直直倒向了地面,竟然撅了过去。 “严师兄?!”昭若看着满地的鲜血,顿时心惊肉跳。她立马扶住了严秦风的身子,施展乾坤缩地之法把他往皇宫带去。 走前,还狠狠瞪了谷四一眼。让鬼君甚是纳闷地笑了笑。 关他何时?这严秦风自己要呕血,与人无尤。 。。。。。。 葭月醒了,她方才在马车之上觉得很是疲累,竟然一下失了意识。 等她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这奢华的宫殿之中。锦缎罗帐,富丽堂皇。 竟然已经入宫了。 “别动,我在替你诊脉。”床头,苗至玉抬手抚了抚她的额角,看她醒了,很高兴。 “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昭若醒来,第一句话也是问着孩子。 这比她的命重要。她太冲动了,带着孩子就现了原形,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宝宝。 苗至玉松开了搭在葭月脉搏上的手指,把她的手放回了被褥里,掖了下被角,柔声说道:“没事,我们的孩子厉害着呢,身强体壮地,自然是无恙,。” “那太好了。”葭月点头,她如此才安下了心。 “葭月。。。。。。我不该离开你的。”苗至玉捧着她的脸庞,将额头轻轻抵在葭月的额上。 他亲了亲娘子的鼻尖,惹得葭月被蹭得痒了而不禁发笑。 “我们入宫了?”葭月眉目含情地问他。 “是,你可会怪我?”苗至玉很是忐忑地问道。 “你们父子和好了,我这个做妻子的,也为你开心。为了我,闹得你割断六亲,这才让我耿耿于怀。”葭月伸手,包着苗至玉的脸,亲昵道。 “其实父亲在我见他之前,已经原谅我了。正是把通缉我们的告示都撤下了。还说,我看中的女子定也不会大奸大恶。他其实是个宽和的长辈,葭月,我不想带着你和孩子到处流浪了。南下北上,你风餐露宿地,我看在眼中,却自责难当。本想和父皇解释之后,再带着你去过些无忧无虑的小日子,不过。。。。。。” 苗至玉面有难色。 “我明白,皇帝陛下很是疼爱你。看到你回来了,自然想留你在身边。也难为他,那么多年没见你,好不容易寻你回来。却又因为我,把你这三殿下拐跑了。”葭月打趣道。 第594章 冲喜 “千万别如此说。是我,要带你去个清净的世外桃源避世的。可是找来找去,却让你受累了。”苗至玉抱歉说道。 “至玉,我感觉我现在好多了。你也看到了,自从我有了宝宝,你又给我做了火灵灯之后,我的煞气便好了许多。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怨煞之气,只能用爱可解。这两情相悦,这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便都是解开我心头魔障的药。只要我一想到,我以后会有个活泼可爱的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我便许久都没被心中煞气操控了。这些,却也是你给我的。” 昭若亲了亲真的唇畔,绵绵深情道。 “葭月,日后,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定然会更加幸福和欢心地。你一定会是那个最最慈爱的母亲,是最最好的娘子。所以,别害怕这魔障。一心向善,没有什么劫数过不了。” 葭月重重点了点头,她信苗至玉,这人说的话,她全然装进心里。 近在咫尺的呼吸可闻,四目相接的缱绻柔情,都让这偌大的宫殿之中泛起了涟漪。正是情到浓处,突然,一声局促的咳嗽声在殿外响起。 苗至玉和葭月被打断了旖旎,才回过神来看向了门口。 竟然是刘金贵公公呆呆站在那边,看着他们轻轻咳嗽提醒道:“殿下,万岁爷来了!” 说完,身后果然出现了那一脸和蔼的老皇帝。 苗至玉上前行礼都被免了,皇帝看着床榻上的葭月,盈盈笑着徐徐走来,便是来看葭月是否母子平安的。 “见过陛下。”葭月要下床榻行礼,却被老皇帝制止了。 他没想过,还是至玉孩儿最解他的心思,为他带来了长孙了。 “葭月啊,朕不管其他的恩恩怨怨。你如今有了至玉的孩子,便是将为人母,而朕,便是要当皇祖父了。所以,你尽管在宫中安心养胎,没人会为难你,也无人敢为难你。” 皇帝如此一开口,便是让葭月心头动容。 这陛下,果然是个心怀大度的长辈。法外容情,也如至玉一般,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寥寥数语,倒是解了葭月身上千头万绪的枷锁,让她能松下心来先把孩子生下。 “谢陛下。”葭月颔首道谢。 “还叫陛下,该改口了。”老皇帝捋着胡须笑盈盈说道。 葭月脸一红,看了眼苗至玉,便赶紧改口道:“谢父皇。” “好,好!”老皇帝老怀安慰,顿时喜上眉梢。一旁的刘金贵公公也是潸然泪下,甚是动容。 陛下近日其实身子并不好。缕缕都有高烧不退的症状。 一来是为国事操心,二来,也是牵挂一众孩子,为鸾凤王朝的未来而殚精竭虑。 至玉殿下这回来得甚好啊!还带回了皇孙,这便是能冲喜的事情了,希望陛下的身子也能立刻好转起来。 正是和乐融融间,门外却来了一个小太监,他带着昭若郡主急急而来。 “陛下,昭若叩见陛下。”昭若郡主神色匆忙,入内跪在陛下面前,不肯起身。 “怎么了?”皇帝不解问道。看昭若这孩子脸色凝重,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陛下,二皇子受伤了。他吐了好多血,昭若带了他回来,可却无计可施。还请陛下和三殿下一同去看看。”昭若看向苗至玉道。 第595章 对峙 “什么?”皇帝听到噩耗,站起身子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秦风向来都是行事谨慎稳重地,又是蜀山的大弟子,如何会出了此等事情了。 看昭若埋着头,支支吾吾,皇帝赶紧起身,先去看自己的秦风孩儿了。 “父皇小心。我随你同去。” 苗至玉搀扶住了父皇,与葭月相视一眼,便先扶着皇帝去看二哥了。 葭月也很是奇怪,严秦风可从来没有落得如此境地过,到底是被谁而伤? 苗至玉都快离开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还不忘回头和跪在殿内的郡主说道:“昭若,我娘子交给你照顾了,帮我顾着些。这可也是你的嫂子!” “好。”昭若竟然还没走,她欠身遵命。 然后回头看着床榻上的皇嫂,不禁觉得世事难料,真是荒诞不已。她如今还得喊葭月一声皇嫂,而这妖龙肚子里的,竟然是她暮严皇室的长孙。 葭月一听苗至玉这多此一举,背后有些泛寒。满是警惕地看着昭若,甚是防备。 “你别紧张,我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此刻也不会为难你。”昭若关上了殿门,这空荡荡的大殿内,便只剩下她们二人。 宫殿中的纱幔被风徐徐吹动,撩起了这雕龙画凤富贵地的金碧辉煌,却让葭月陷入沉凝。苗至玉知晓有人要害她,可是却不明白,昭若郡主却也是其中一个。 昭若说她葭月的存在便是一个错。一个不可饶恕,只能尽力挽回的恶果。 因果轮回,若是有了恶因,才会有那业报。可她葭月,总是觉得事在人为,她该可以结束这恶果。尽管,郡主并不是如此作想。 须弥山上,她愿意为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在神明之前三跪九叩,一步三叩首,直到上天原谅她曾经的作恶。 如果这样还不够,她便不知晓如何才好。 她不想被封印。她还想伴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她要和苗至玉一世白首不离不弃。 都说慈悲为怀,她,能否蒙那上天垂怜? “葭月,之前我要喊你一声师叔,如今,却又是我的皇嫂。我们之间,到底是何种孽缘?” 昭若似笑非笑,她看向了葭月。很仔细地审视着她,眼中不觉多了那情敌之间的吃味和比较。 葭月真的很漂亮,她之前如何未发现呢?也没有细细瞧过。 葭月有了孩子,为人妻子,眉角眼梢更是多了勾动人心的妩媚妖娆。可她的妖娆却并不低贱,还有那出尘的傲然风骨。 在这纱幔微晃的妖冶间,竟也是惊艳绝绝,恍如神女天降。 呵,真是讽刺。这螭吻妖龙,定是为了迷惑人心,博得同情,才会变化出了这般样貌,让人不忍吧! 三皇子殿下这便是中了蛊惑了,还与她有了孩子。而这葭月的另一手中,还牢牢牵着红线,千种妖娆将另一端的谷四也给收得服服帖帖!谷四不知道泥足深陷,被绑缚地如痴如醉,毫无幡然醒悟的自觉。 这妖龙要做什么?!若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此刻定就饶不了她! 昭若眼神越发冰寒,让葭月倒抽了一口凉气。郡主待人宽和,从来未见她有如此之情状。 她葭月看来真是罪无可恕,竟然让这郡主大人都对她转换了脸色。怒目而视,似乎,她们有什么不可解的深仇大恨。 这对峙间,葭月脸上只余苦笑。 她与这尘世缘分浅薄。大家同门十余年,时至今日,人情间却只剩下遥遥相对,犹如宿敌一般僵持当场。 第596章 早已有染 “或许,我们也可以是种善缘。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若真是那螭吻转世,便也不是来寻仇报复的。只想好好地做至玉的妻子,当好我孩儿的娘亲,如此而已,便此生便无憾了。昭若,你别逼我好不好?” 葭月向昭若郡主恳求道。她希望昭若知她的本心,能对她释怀才好。 “逼你?葭月,无人逼迫你,我昭若在这世上,也有天赋使命。你是我放出来的,我将你关回去,便是遵了天道。如今我不动手,并不是可怜你,而是可怜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太自私。。。。。。” 昭若却毫不留情地反讥。她恨透了葭月,也恨透了自己。 她放跑了妖龙,又让妖龙有机可趁迷惑了谷四。这其中的报应不爽,真是她昭若自作孽不可活。 可她与葭月一般,已然知晓是天理循环,却还是不肯罢休。 她不想变回那无血无泪的封魂石,还想继续留着自己的肉身与昭若郡主的身份,在这滚滚红尘里,挽留和追逐根本不太可能之人。 “不,我对我的孩子珍爱至极。便是要我的性命都可以。身为人母的心情不可言语,此刻你大概不懂。可是,我绝对不是为了其他才要了这个孩子的。昭若,你也有所爱之人吧?如何能说我是自私才想要与至玉有个孩子?” 葭月知晓昭若如今与她势同水火。可那次在小白岭,她是听了昭若威吓,又是性命攸关之时,才会想要反击诛杀于她。 事后念起,也是后悔万分。心底的怨煞之气,每每在她失了冷静之时便会控制了她的心智。 此刻如此的机会,她或许可以和昭若将心比心地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她很爱苗至玉,也很在乎这个孩子。这世上有她如此牵念和深爱的亲人,她如何会毁了这个尘世,这般幸福?她要的不多,如此的亲情与爱恋足以,足够让她无憾终生。 。。。。。。 她所爱之人?! 昭若听到这话,陡然捏紧了拳头。 她心中,涌现的便都是谷四对她不念前缘的冷漠。 “我有,我所爱之人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可惜,你从中作梗,我便如此节节败退,落于下风!”昭若几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葭月,恨恨道。 葭月转念一想,这才明白过来,她又是提到了昭若的痛处。也是她们二人失和的症结之处了。 阿四他总是对她葭月一心执着。可也是狠狠伤了昭若的心。 然而事到如今,她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拍着胸脯说,她会替他们牵线搭桥,觉得郡主与阿四哥哥般配极了。。。。。。那时她不谙世事,却也是天真无邪的一番好意罢了。 觉得每桩姻缘都该有善果。觉得所有的挚爱最后都会苦尽甘来有那皆大欢喜的结果。 可不知道,之后会有如此多的阴差阳错,一错再错。 “怎么?你心虚了?你心中,还是在笑话我吧?”昭若看着葭月讳莫如深的表情,咄咄逼人道。 “我对你,只有说不出的抱歉。”葭月没有横刀夺爱,可又不能理直气壮地再喊什么冤枉。百岁谷中的一夜,她都无法释怀,更别说谷四,能将此事当做没有发生过了。 阿四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又如何会偏转心意,回应昭若的期盼?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她不该跟着阿四哥哥,她不该去百鬼森林,她更不该,毫无提防中了栖魂冥主的阴谋诡计! “抱歉有什么用?我若是把你和谷四的事情告诉苗至玉,你猜我三皇兄会如何反应!”昭若红着眼眶,压低了嗓门威吓道。 “别,求你了。”葭月果然一下慌了,她很是紧张地哀求道。 可这般反应,便是如同匕首死死扎进了昭若的心。 她之前只是猜测,如今,才得了确凿的回应。原来葭月和谷四之间,确实早已经有了瓜葛。。。。。。! 第597章 刚愎自用 “呵。。。。。。你可真是我的好皇嫂啊!”昭若步步后退,她的眼泪湿润了眼眶。 以为谷四就算放荡不羁,可至少葭月不是不守底线之人。她口口声声唤她妖龙,可其实,同门十余载,她在心中还是信这葭月的。 没想到,她却原来还是太过天真了!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昭若,你听我解释。。。。。。”葭月一时间又是羞臊又是窘迫,她不知道该如何说。 “不用说了。葭月,你好好地安胎吧,其他的事情,我心中有数,等你生了孩子,我再来找你一一清算。你若是有本事,便让苗至玉和谷四杀了我。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昭若郡主心中怅然,她知晓此事,已然无解。 她和葭月,大约真是要斗个你死我活不可。本来,这螭吻龙魂与她这封魂石,便是天命所定的宿敌。葭月聪明,如此怀上了孩子。便是连着伏诛她,都得等上一年半载!! 昭若不听葭月的任何言语,转头,就气势汹汹出了大殿。砰地一声,殿门重重关上。 葭月动了她心头念了千年的囚地上仙,这仇,无解。 “昭若!”葭月还想挽回,可在她话音还未落的时候,这大殿的门,就严丝合缝地合上了。周围依旧是金碧辉煌,却掩不住她心头的重压和眼前的发暗。 她僵滞在那里。 泪光闪烁了一下,却又忍住了。 “孩子,娘亲是做错了。可是,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昭若想到腹中的孩子,想到苗至玉和她说,有身孕的人每天哭哭啼啼地,孩子日后都会愁眉苦脸。 她抿了抿唇,她不怕。等她生下至玉的孩子,便再来面对昭若的仇怨好了。 昭若要对付的是她,她不怕。只要,她的夫君和孩儿平平安安地就好了。 葭月捂着自己微微突出的小腹,不禁转圜了神色,笑了。孩子长得真快啊。一下子,便好像在她的身体里有了稚嫩的身躯。 慢慢地,便该和她同呼吸,同感受。 所以,不能让她的孩子感到害怕和畏惧。她为人母亲,该是什么都不害怕的。 。。。。。。 “怎么样啊?秦风如何了?” 皇帝坐在床边,急急问着至玉。那些御医总是避重就轻,还不如让至玉实话告诉他。 “受了一掌,倒不至于累得这般心脉受损。其实二哥他。。。。。。”苗至玉看着父亲的满目忧虑,不知道该如何说。 “说吧,你也是我的孩儿,有什么不能说的。”皇帝看着苗至玉,便是天底下最寻常的父亲。秦风是至玉的二哥,大家一家人,不用如此忌惮。 “二哥是气急攻心。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气了,一下子经脉逆转便是伤了心脉,这才会呕血不止地。我这里有丹药,给皇兄服一颗,该能护住他的气脉。再稍加调养,便会无碍的。”苗至玉取出随身携带的丹药与父皇说道。 “那快,快让你皇兄吃了吧。这孩子,心高气傲地,我便知道啊。什么时候不顺心了,不如意了,他便是最想不开的人。”老皇帝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秦风其实很优秀。他不光在仙门出类拔萃,在他的诸多皇子之中,也是当之无愧地拔得头筹。然而,秦风却不适合这太子位,他太傲。 刚愎自用,月满则亏,他的秦风孩儿便是如此之人。 第598章 封王拜相 “陛下,二殿下如何了?”昭若离开了葭月的寝宫,就赶来了这边。 严秦风伤成如此,与她有莫大的关系,她心中当然有愧。 “昭若啊,秦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嗯?”皇帝护子心切,他问道。 “禀陛下,我和二皇子看到国师正在捉拿杀害孩童的嫌犯,便一起追了上去。那凶犯不肯伏法,却是暗中伤了二皇子。。。。。。”昭若眼神有些闪烁,她又不觉看向了苗至玉。苗至玉医术高超,严秦风是气急伤身,他该是已然说了。 “哦?可有看清那嫌犯的样貌?”皇帝问道。京城之中,接连有小孩失踪,闹得人心惶惶,他这皇帝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国师抓着葭月说是嫌犯,可是她自己便身怀六甲,定是做不出荼毒无辜孩童之举的。这事上,葭月该是凑巧了在那现场。 “没有,所以二皇子很是气恼。他说自己竟然抓不到这杀害幼童的凶手,一时间就呕了血了,该是气大伤身。”昭若顺水推舟,为方才之事做了掩饰。也是给堂堂二皇子严秦风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皇帝看着郡主,虽然这理由有些牵强。不过,既然已然如此,揪住此事追究下去也是徒劳。他便也点了点头,如此接受了这一解释。 严秦风吃了丹药还没醒来,老皇帝守在床头,关怀备至。看看昏迷不醒的秦风,又看看至玉孩儿,心中却是矛盾而又两难地。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这抉择,甚是艰难。 秦风从小在他身边,为了讨他这个父皇欢心上蜀山修道十多载。如今学成归来,他期盼什么,等着什么,他这个父皇,心中一清二楚。 至玉孩儿自小漂泊离散,随心而为至情至性。他本该放这孩子去外面平平安安无拘无束一辈子地,可是,他这个已然年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父亲,却更希望能留下他。 “皇上,您去歇会吧?这都快子时了。”刘公公担心不已。 皇上平日里处理公文都没有到这么晚的时候,这一整天风波不迭,也太操劳了些。 “是啊父皇,您还是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呢!我会照顾好二哥的。”苗至玉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也想给他们两个多些兄友弟恭的机会。便是在刘公公的搀扶下,要回去就寝了。 突然,外面却匆匆又来了一个侍卫,一进来便跪在皇帝的面前,说是八百里急报,从那北疆而来。 皇帝自然皱了眉头,知晓是出事了。 “陛下,罗刹国趁着康亲王班师回朝之际,突然兵犯我国北境。此刻,该是一连下了十余城了!”那兵士急急禀道。 “什么?!”皇帝今日还在这万国朝贡的场面上接见了那罗刹国,没想,这暗地里行刺不成,便是连夜重兵压境,想要打个措手不及吗? 老皇帝思虑深重,又是太过疲乏,突然两眼一黑便是身子踉跄。 “父皇!!”苗至玉上前,看到父亲眉心紧皱,却是精疲力竭晕了过去,赶忙上前施救。这一诊脉,便发现父亲身体抱恙,那是心力憔悴之状。 。。。。。。 葭月那晚没看到苗至玉回来,也不敢吃宫女送来的东西。 她自己去御膳房偷了点东西吃,填抱肚子便睡下了。 “宝宝,你爹爹似乎很忙。今晚,我们娘儿俩,便先睡吧。”葭月吹灭了宫灯,只留了苗至玉做给她的火灵灯散着萤火之光。 后面的三日,葭月只见了苗至玉寥寥数面。 再见之时,他竟是被皇帝封了龙骧大将军,与康亲王一同,领兵欲往北疆。 第599章 思归来 “一定要去吗?”葭月看着苗至玉一身戎装,甚是不舍又有些惊慌。 这好不容易见个面,城门之外却是有万千兵士,骠骑哒哒等着身为龙骧将军的苗至玉。 葭月的肚子有些鼓出来了,她甚是吃力,捂着自己的小腹登上了城门,去和苗至玉告别。 苗至玉身披盔胄,格外威风堂堂。他要当爹爹了,也要为了这黎民百姓,江山社稷而亲赴沙场。 保家卫国,戎马倥偬间,该是如何地刀光剑影险象环生。葭月如今有孕在身不能相伴左右,只能如此默默许愿让夫君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才好。 “是,父亲病倒了,二哥又损了心脉正在休养。眼下也只有我出征,才能安定民心,振作边关将士的士气!”苗至玉其实是临危受命。罗刹国来势十分凶猛,一路势如破竹,若是被攻破雁门关,京城也会岌岌可危。 葭月点了点头,她都明白地。牵着这人的手,她依依不舍,可是又很仰慕这样的夫君。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心系苍生,在这江山风雨飘摇之际,能定住这乾坤,便是他身为皇子的担当和责任。 “我等你回来。夫君一路顺风。将士们定能战无不胜收回失地!”葭月的目光扫过下方众兵士,朗声道。 “承皇妃吉言,吾辈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下面兵士起身高喝道。葭月之名虽还未入皇室族谱,可她身怀皇孙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宫中。 皇帝虽有众多皇儿,然而这皇孙,却也还是头一个。于是葭月在这宫中便也是蜚声四起。与三皇子私奔,又怀了龙种回来让皇帝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先斩后奏,其中魅惑手段,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只是流言蜚语,葭月置若罔闻。 誓师大会上,将士们如此尊敬她,让她很是惊喜,脸庞还红了。 葭月微笑着颔首,又望向苗至玉。此时该是壮志凌云,容不下太多的儿女情长。 她示意至玉离开,她便目送着夫君一路下了城楼,翻身上马。看他豪情万丈,领兵出征北上。 渐渐地他都走远了,可葭月还是在城楼上俯瞰着这雄兵精锐,浩浩荡荡越行越远。 她的心也跟着走远了,胸口久久激荡着万般愿景。 保佑苗至玉平安,保佑鸾凤王朝能扭转局面。而苗至玉回头也看了她好多次,可又是下了决心,挥着马鞭加快了步伐出了京畿,若再看,怕终是不舍离去。 葭月的眼中,都是这人的飒爽背影。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还好有孩子陪着她。 她便如此静静等着这人归来。他是苗至玉,何事都难不倒他,定会凯旋而归地。 葭月红着眼眶,在城楼最高处驻足远眺。 直到那北上的军伍变得好小好小,蜿蜒曲折着没入地平线的远方。 一群鸿雁整齐列队从她头顶飞掠而过。声声鸣叫,勾起离愁别绪。 葭月仰头望着天际,才知那人还未走远,可思念渐起,让她已思那人归来。盼归来,盼归来,她原来已经离不开夫君稍许。 。。。。。。 “段缈缈,我与你如何说的?你竟然闹出人命,还弃尸在了京城中?”国舅府中,栖魂冥主看着前来复命的段缈缈,怒不可遏。 段缈缈垂头立于冥主之前,甚是不服气。 呵,本就是邪魔外道,如何此刻这般慈悲为怀起来?! 第600章 自作聪明 “怎么?你还不服气?”栖魂冥主捏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神色道。 “不敢。只是缈缈觉得,那些孩子既然是用来血祭的,死活都无干系。” 段缈缈描眉画唇,她入了京城后便愈发浓妆艳抹起来。是心境变化使然,也是她以为日后跟着这个男人便可随心所欲了。 这魔头既有这国舅幺子的官宦身份,又是幽冥三君的栖魂冥主。段缈缈自信以后谁的脸色都不必买了,盼着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一番。 过完年开了春,邱机老人已然从仙门八大派之中选拔了下一批甄秀阁弟子。来接替他们这班老成员在甄秀阁的任务。 而他们这些在甄秀阁中即将学成而退的,两年之责已然完成,各人都有各人的门路和打算。各奔前程,自然锦绣与否,甚是落差巨大,不可同日而语也。 像苗至玉,严秦风和昭若郡主这般的皇孙贵胄自然是恢复了身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有井昊天花林之流打算投身仕途的,便也纷纷在开春来了京城打算参加科举,想报效国家为朝廷所用。 更有如刁杰这样的,高不成低不就,一入乡试便灰溜溜地落榜了,只得最后归了师门升任首徒的。而最有望过了科举的陈水生却并不愿意入世,便依然留在甄秀阁中辅佐盟主。 仙门中都以为她段缈缈乃是仙霞弃卒,孤苦伶仃一个人,离开甄秀阁除了灰溜溜地跑回火灵峰当那首徒,别无它法。 而她段缈缈没有回仙霞,却是跟着糜公子也来了京城。 想到那岚焰知晓她要跟着糜怀恩来国舅府的脸色,真正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她便不觉心头畅快不已。这不过是她才刚刚开始扬眉吐气。 仙霞出来的女弟子中,只有紫叶回了仙霞。钱沁儿疯疯癫癫还留在蜀山上,人不人鬼不鬼,往日辱没她段缈缈的仇也算是报了。唯一遗憾的便是葭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居然还有脸跟着三殿下来京城,皇帝还准了她留下来! 她段缈缈岂是肯罢休之人?不想,她才略施小计想要栽赃给葭月,便受了这栖魂冥主的责罚。她可是他的女人!自然是有些不甘心的。 “你说得轻巧。做好万全准备才可启动血祭,那龙鳞镜此刻也还在蜀山之上。我要你万事谨慎,你可倒好,居然还明目张胆杀了孩子丢弃在了街上!”栖魂冥主眼神凛冽,逼视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便是之前岚焰性子跋扈,也从未如此不听他的差遣自作聪明过! 段缈缈这个女人,可是自不量力!若不是想着要复活岚兰,他真想现在就了结了这个麻烦! “冥主~别生气了,缈缈下次不敢了~”段缈缈看眼前的男子眼神阴鸷,甚是恼怒之状。便赶紧软了语气凑上前去,一副献媚的妖冶之态。 她知晓,栖魂冥主也甚是喜欢她的美色,只要她撒撒娇,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风情万种间,段缈缈又是以色侍人。她觉得那葭月知晓如何笼络男人,她比那小丫头能耐多了,又怎会不懂如何讨好? 呵。栖魂冥主看着这个漂亮却不知晓轻重的轻浮女子,只是亵玩在自己掌中。 他要用她的命换岚兰的,自然还得容忍她的愚蠢一阵子了。。。。。。 “我说了要活的,你不可再擅自行动了。”栖魂冥主揽着这妖艳女子坐于他的腿上,说道。 “是!缈缈遵命~”国舅府的糜怀恩房中,隐隐发出靡靡之声。 第601章 皇妃娘娘 咚咚咚,门外的小厮敲了敲少爷的房门,发现怀恩少爷是独自一人在里面。 “何事啊?”糜怀恩上前问道。 诶?奇怪啊,明明听到了里面有动静的。小厮不觉脸红了一下,想着自家少爷便是房中藏了七个八个女子都不足为怪,便还是禀道:“老爷喊您去,是关于会试的事情。” 糜怀恩听了,皱了皱眉头,这可真是有意思了。他堂堂栖魂冥主居然还要去参加科举,真是闻所未闻,倒是有趣! “那走吧。”糜怀恩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段缈缈施法隐没身形,便带着夔皮斗篷一同离开了。 她问过这栖魂冥主,到底何时让她嫁入国舅府。她与他也是燕好了多次了。可每次,这人都顾左右而言其他,直到今日也没个准数。 她觉得栖魂冥主甚是让人难以猜透。说是不喜欢她,可每每寻欢也是欲仙欲死。可若说是喜欢,段缈缈却又一下没了底气。心中空落落地,不知晓究竟是不是她多心。 这栖魂冥主,该不是只把她当做属下奴仆吧? 段缈缈出了这国舅府,思忖着走在街上有些患得患失。该不会,那魔头还是心心念念着死去的岚兰? 这样一作想,她心里便咯噔了一下,直直坠入失望。 不会的,怎么会呢?她赶忙安慰着自己。什么痴情痴念,不过是世人自个儿编造出来诓人的而已。栖魂冥主那魔头,定是及时行乐的主儿,又如何会这般深情? 呵。段缈缈浅笑,她掂了掂自己的荷包。有了金主儿当靠山,不觉钱囊都鼓了起来。 京城之中集市繁华。只要肯出钱,什么稀罕玩意儿,珠钗首饰都买得到。 段缈缈决心好好再装扮一下,女人美貌了,机会自然也会多起来的。 “皇妃殿下,小心啊。” 段缈缈才刚行到一处京城有名的银楼前,想给自己出嫁前准备些金银首饰当嫁妆。 可突然,袅袅娉娉从那银楼上下来一个贵人。身前身后,花团锦簇,丫鬟侍女跟了一群。 还有这银楼的掌柜侍从蜂拥环绕,亲自相送到门口。 她锦缎罗衫,珠钗满头。虽略施脂粉,可已然华贵逼人,美艳不可芳物。 她一眼便认出了此人,竟然是葭月。而她自己看葭月出来,便不自觉地闪身没入暗处,不想让她发觉。 这银楼的掌柜送到了门口,只是不迭作揖送道:“娘娘慢走,皇妃娘娘慢走。鄙人这儿下月还有西域来的珠宝首饰,请娘娘务必再来光临~” 一脸谄媚着,便是众星捧月送了葭月上了轿撵,然后,便驻足远眺,还频频招手送别。 皇妃娘娘?。。。。。。段缈缈的胸口瞬间又冷成冰窖。 她还看到葭月的小腹微微隆起,走路也有了疲态。原来,她有了三殿下的孩子了吗?! 段缈缈觉得此刻的自己又是那街角的老鼠。这些日子累积起来的扬眉吐气和舒畅痛快,转眼间便又被葭月比衬地似那一地鸡毛,落魄不堪。 呵。她冷笑。 葭月要当娘亲了,苗至玉还真的认定了她! 她段缈缈呢?如何连嫁妆都要自己筹备呢?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这死丫头,她到底何时才能将她踩在脚底下! 葭月那个死丫头,风风光光又回到了苗至玉的身边,她还母凭子贵,当真做了什么皇妃了?! 第602章 弟弟 “姑娘,需要些什么啊?”银楼店的老板看着眼前女子一脸阴沉进来,便觉得不是好事。 “方才那人要了些什么,我便也要什么。”段缈缈冷着神色,很是嚣张道。 “什么?”那人以为听错了,不知晓这姑娘讲的是何人。 “听不懂人话吗?我是说,刚才那什么皇妃娘娘买了些什么,如数给我取一样的过来。本姑娘也买得起。” 段缈缈进了店中,也不挑自个儿喜欢的,便是突然如此要求道。 她必然要和葭月买一样的才能将她比了下去。不然,岂不是白来了一趟了? “哈哈,姑娘真会说笑。那可是三皇子殿下的妃子,身怀龙种。她买的,并不是寻常之物。姑娘真的也要来一份?”那店家乐呵呵说道。 “当然,本姑娘有钱,你尽管拿来便是了。她葭月能买得了的,自然我也要得到。”段缈缈不屑道。 “嗯,听这姑娘的,皇妃要的,尽数去取一份过来。”那店家捋着胡子,笑着吩咐仆人道。 “是。”那佣人找了会儿,不多久就端着个木托子上来了。段缈缈还想看是何物这般金贵,要葭月亲自出了宫门来采买。不想,琳琅满目皆是小娃娃的手镯锁佩,还有金子打造的小小生肖挂件。并无一样是女子所戴之物。 “开什么玩笑!我要这些有何用?!”段缈缈顿时光火,她怒道。 “是姑娘要求的啊?皇妃娘娘便是来给即将出世的殿下买小玩意儿的。我也想她买些稀罕的珠宝首饰啊,可娘娘她似乎对这些并不上心。姑娘,要不要我帮你包起来?”老板甚是揶揄地问道。 段缈缈狠狠回瞪了过去。她知晓这银楼之人也是故意讥诮她的。 好啊,一个个狗眼看人低! “我要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作甚!本姑娘可不会未曾婚配就大了肚子了!呵,下作之人的伎俩,本姑娘不屑如此。”段缈缈一甩衣袖,匆匆走下了银楼。 她的好心情便全被毁了去,都怪葭月!她不知羞耻,挺着孕肚招摇过市,真是个下作女子。 段缈缈心中正是不快,却无端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啊姑娘。”那人忙不迭退后了两步,便是道歉道。 段缈缈眼前,是个公子打扮的小少年。年纪不大,不过长得甚是清秀,文质彬彬还挺有气节。 “哼,走路长点眼睛!”段缈缈冷哼道。 那人看着她一脸惶恐,不知道她何故这般之凶。拱手作揖后,便也擦身离开了。 “小禾,这儿呢!快来。”那小少年听得不远处有人唤他,便急急抱着手中书卷朝着一家食肆奔了过去。 他投入了一对老夫妻的怀抱,喊着爹娘,一家人甚是和乐。 段缈缈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 她蓦然回首,一下目光僵滞在那里。那是谁啊?员外打扮,一身贵气。 旁边的妇人也是脸色白润,竟然比十年前段家村之时还要面嫩。 今日也不知道是何日子。她段缈缈居然在这繁花似锦的京城街巷中,遇到了她那对该千刀万剐卖女求财的爹娘! 他们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寒酸样子了。 二老慈爱地抚着那小少年的头,拉着他进了食肆里坐下。 “小禾,别紧张。连考官们都对你叹服不已,会试定也没问题的。你才十二啊,今年不成,来年我们再来!爹娘便是定要看着你高中榜首,光耀门楣的!” 段氏老夫妇一脸喜悦道。 。。。。。。段缈缈立于不远处勾了勾唇角。 眼泪却从她的眼眶中簌簌流下。原来,她段家还出了如此一位少年天才。 用她的卖身钱养大的,这福,可还消受得好吗?! 第603章 深宫重锁 段氏夫妇看着自家孩儿,喜气洋洋,老怀安慰。 天将麟儿,他段家世代为农,竟然还出了小禾这般绝顶聪明的孩子。他八岁便过了童试,十岁过了乡试。到今日,小禾才十二岁,已然是能参加会试。为今年上京赶考的考生中最为年幼的一个。 “小禾,多吃些啊!爹爹备足了足够多的钱,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段父离开段家村后,便在南方一处小镇捐买了个员外老爷当当,成了当地有名的乡绅。 家财阔绰,又乐善好施,很快便赢得了当地人的尊重。 若不是爱子年幼,要远行到京城赶考。段氏夫妇定然是不会离开居住之地,全家陪考到京城里的。 两夫妇正关照着幼子,一派祥和。突然,一抹逼人艳色便倏然落在他们一家三口的面前。 围着一张桌子,段缈缈共同落座。好久没有一家团聚了,怎能少了她呢? “你。。。。。。?!”段员外猛地抬头,看到这浓妆艳抹,却是肃杀脸色的女子,和段夫人一起齐齐愣了一头。 “你。。。。。。?”似乎是见了鬼了。段母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她惊慌失措间,把面前的馄饨都给打翻了! 段父直觉地一把想要拉过幼子,可段缈缈先他一步,她俯下身子,用手按住了段小禾的肩头。然后拍了拍这可爱少年的脑袋,笑得格外热情道:“你好啊,小禾。” 这本不该如此的亲切,反而让段家夫妇更为失措,悬滞了动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哎?姐姐你是谁啊?我刚才撞疼你了吗?”小禾一派天真,对这漂亮姐姐的接近,有些害羞。 “我啊?我就是你姐姐啊?是不是啊,爹爹,娘亲?!”段缈缈笑盈盈地看向了邻座的二老。她眯着眼睛不敢让他们看到她的眼底,她这一世的悲剧,始作俑者便是如此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阖家团圆,富贵安泰。说好的天理循环疏而不漏呢?说好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呢? 老天爷就是个瞎子,还不是什么果报都要由她亲自动手! 。。。。。。 葭月撑着额头,坐在宫灯之旁,她摆弄着给孩子准备的手镯锁佩,满心喜悦。 苗至玉在前线已经穿回了佳音,说是下月就能班师回朝了。 好快,一晃眼,便是夫君已然离开了两月有余。 “宝宝,你爹爹快回来了。他凯旋而归,我们一家人便是团团圆圆地,再也不分开了。”葭月抚着自己日渐圆润的肚子,脸上挂满了慈爱。这孩子长得太快了,已然会在她的肚子里乱动,噗通噗通地,不知道是孩子在舒展手脚,还是他在加快心跳? 不知道是个女娃娃还是男娃娃? 葭月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得那样温柔。 虽然父皇很是期待,她这胎,会是暮严皇室的长孙。可葭月却不以为然。 苗至玉的孩子,男女都好。女娃娃更像爹爹,所以,葭月倒是期盼这是个女孩子。 做个小公主,日后,便也不必为了什么功名利禄而奔波劳累。寻个好夫君,一世太平。 葭月如此为自己的孩子打算着,不禁甜甜地笑出了声。 她这娇憨之态,让那道朦胧出现在屏风后面的身影,顿时看得晃了眼睛。 “谁?!”葭月察觉到了异样,抬头看去。 那隐于暗处的身形一滞,旋即便衣袂轻晃,从那孔雀锦绣的屏风之后出来了。 第604章 夫妻之缘 这皇宫,深沉似海。宫苑重楼,一眼,也是望不到边。 即便是深夜,可这宫殿外戍守的兵士们还是严阵以待。而巡逻的羽林卫也不断在四处游戈。 能擅闯这皇宫,三千宫阙,重锁高墙,如入无人之境来去如风。 自然,只能是阿四这个目空一切,又无法无天的鬼君。 “你怎么又来了?我。。。。。。”葭月无言以对。这里是何处?这里是父皇留给她安胎的地方。而阿四还是如此肆无忌惮,恣意张狂。 况且苗至玉不在,她如此与阿四私会,难免心中有愧。 “我来看看我的小侄女~怎么不成吗?”阿四一撩袍角,很是随性地坐在圆凳上。 灯光冉冉,映红了葭月的脸。连着眸子都是晕染开来的窘迫。 “我不喜你如此蛮不讲理,死缠烂打的样子。”葭月直直道,别过头去,不去看他。 阿四软硬不吃,在她身上,似是情根深种。这孽缘,葭月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或许,这早已是解不开,理还乱。。。。。。快刀斩乱麻?她剪了,却又是生出如此多的枝蔓纠结,将她和阿四,缠得更紧了。 “那你喜欢我什么?能一五一十告知于本君听吗?”谷四眉眼邪魅,勾唇轻笑道。 他这万般风华,便如此慵懒间浮现在这眼角眉梢。似是看不到葭月的故意退避,居然还托着脸颊,低俯在灯盏旁,与葭月调情起来。 葭月重重叹了口气,觉得此人真是天生的风流情种甚是无赖。正欲起身走开,阿四却猛地按住了她的手,收敛了调笑,问道:“你自从跟着苗至玉,魔障便好了许多了。是他有灵丹妙药?” 葭月抬头看着他,看阿四眼中都是关切,便还是说道:“是,夫君给我做了盏火灵灯。乃是他的真火所铸。有这长明灯日夜陪伴我,煞气便不敢再冒头出来扰乱于我了,自然好了。” 谷四听了,脸上有些吃味。 一时间百感交集,甚是伤心地看着葭月。这狭长的凤眸似笑非笑透着凄凉,让葭月不觉别开了视线。她不曾亏欠这人什么,若是之前有,也已然还了吧?她何故要胸口发紧,觉得难受? “好吧,看来苗至玉把你照顾得很好,自然这儿是不需要我了。对了,我给孩子带了些小玩意儿,你收起来。娃娃日后会喜欢玩的。”阿四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个小包袱,打开了还会变大些许。 包袱一抖开,葭月便觉得珠光宝气甚是刺目。这哪里是什么小玩意儿,这根本是阿四压箱底的珍藏之物了! 葭月赶紧把包袱又包上,推到了他面前。 “孩子都还未出生呢,要这些做什么?如此稀罕贵重,我受之有愧。况且,孩子怎么会玩这些东西呢?”葭月有些埋怨道。 这阿四,自己喜爱这些珍玩珠宝,便是把她的孩子也当做小财迷了。竟然会将自己的宝贝如数送来,不知道是如何作想的。 “诶?不喜欢吗?那娃娃喜欢什么?我再去买吧。”谷四匆匆起身欲要再出去搜罗一番,可葭月却站起身来,拉住了谷四的袖子,郑重与他说道。 “阿四,你别这样。这孩子是苗至玉的,和你真的没有关系。你如此,不是让我更加羞愧?甚至,总会想起那晚的大错。求求你了,让我清净些吧,我只想好好生下这孩子,做个好娘亲,好不好?” 葭月哀求道。阿四这心结,便是那夜之后才走火入魔了罢。 他听不进稍许她的话,却是如此委曲求全,总是折煞了他鬼君的威风,如此讨好于她。 “何必呢?你我今生本无缘分,强求的,又有何结果?”葭月说道。 “葭月,那晚之情缘,是天注定。就算是阴差阳错,可对我而言也不是露水情缘。我说要娶你,是作数的。我们怎么会无缘?你我,才是真正的夫妻之缘。” 阿四从未和葭月说过,他当初用那龙鳞镜占卜过。 百年夫妻之缘,缘起又缘灭。 他和葭月真有夫妻之命。只是,仅仅百年。 第605章 符箓 然而,他谷四不会如此放手的。 百年不够,他会锁葭月在他身边永永远远,长长久久,任凭何人都拆散不了他们。 苗至玉一介凡人,能阻挡他和葭月的姻缘到何时? 他认定了葭月,又是天作之合,这苗至玉,才是镜花水月。 “你。。。。。。”葭月捂着自己的肚子,皱着眉心。她真是讲了又不听,动手?呵,她如何是这鬼君的对手。 “葭月你怎么了?”谷四看葭月一脸痛楚,甚是担心地上前搀扶。 葭月推不动他,只得让他扶着她坐到了床边。 “我不气你了,也不说什么你不爱听的话。反正,孩子是你的我便是疼爱有加。都说是小侄女来着,还不能来看看吗?这些东西不好,我便拿其他的过来好不好?”谷四还是哄着葭月,百依百顺道。 “你走吧。。。。。。这里是皇宫大内,你别再如此目无法度了。到底,苗至玉不在,你如此,我便是私相授受说不清楚。”葭月还是拒绝道。 谷四想了想,他不急着这一时半刻,葭月有孕在身,他可不会拿她的身子开玩笑。 鬼君点了点头,先行离开了。葭月不让他来,他便让手下把东西送些过来。 这鸾凤皇朝的老皇帝身子不好,顾不了宫中如此多人的。而葭月说来也树敌众多,苗至玉可放心去边关留她一人,可他谷四却绝放不下心。 “葭月,你身边也没个可信的丫鬟服侍,羹汤茶水,皆是宫女来送,也不方便吧?”谷四临要走了,却突然问道。 “没事,我自己能行。膳食和茶水都留了心眼了,不会有可乘之机的。”葭月在这皇宫之中,其实举目无亲。连着唯一性子淳厚的昭若都要杀她,而她却不敢告诉苗至玉。 天底下的仇人多了,她本是有理的,也变得如此失了道义。 都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时至今日,只有至玉和阿四还在她身边,难道,真是她错了? “别多想,你不让我来我便不来了。隔三差五地,我会让你那魔使大哥来探望你。”谷四说道。 “不用了。”葭月还想推却,可谷四却回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你还是乖乖听话地好,这是我的底线了。你若是还不依,那便还是我亲自来看你。”谷四说完,化作黑雾,就走了。 葭月对这人束手无策,知晓他是一番好意,倒也是推却不得了。 身旁有人便是好的。不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可忍受,却一定要保护好孩子。 捂着肚子,葭月收了满腔的杂念。不管其他,她如今,便是为母则刚的女子。 。。。。。。 夔皮斗篷下的段缈缈这次没有再敢动一下。屏住了呼吸。 她知晓,若是有稍许的差池,鬼君定然不会饶她分毫。 刚刚和那对杀千刀的父母相认,她还不想如此痛快地了结他们。于是一家四口吃了顿让她几欲作呕的团圆饭,满腔恨意无处疏解,便还是来了葭月的寝殿。 她不想让葭月这般得意。 她凭什么能为苗至玉诞下孩儿? 本是来往小贱人的茶水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些滑胎的药的。可不想,这便又是撞上了这偷情! 这不怪她。葭月自己不守妇道水性杨花,与鬼君这般藕断丝连地纠缠不休,她若是不让那三殿下知晓,可也真是枉费了如此天赐的巧遇了! 隐没身形的段缈缈轻笑,手里捏着一道符箓,尽数将他们二人之言复入其中。 不用假她段缈缈之口,葭月的下贱本性毕露,而苗至玉,也定会清醒过来。 孰是孰非,又何须她段缈缈多言? 今日,真是个绝好的日子。亏欠她的人,尽数有着果报! 第606章 愿天宽恕 段缈缈知晓苗至玉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事不宜迟,她便当即施法,将手中符箓传出千里之外万里之遥。 那符箓在她手中摇摇晃晃,旋即化为一股青烟没入虚空之中。 苗至玉也是个男人,他再迷恋葭月,此刻若还不清醒,便也是枉为男人了! 段缈缈在夔皮斗篷下轻笑,她这一得意,便出了稍许声响。 何人啊?葭月听得声响,便上前开了殿门。 如何这般古怪的感觉,似乎被人听了墙角一般。葭月正要转身,却看到一盏小灯笼从暗处幽幽出来,打亮了来人的脸,竟是七弦。 “是锦小姐啊,吓了我一跳。”葭月长松一口气。迎她入了殿内。 这几日是有贵族小姐在皇后处儿参加什么游园会。说的是春日赏花,可其实,却是皇后为了几位成年皇子在挑选合适的嫔妃。 皇子们成年了,该成家立业的,便都要遵从父皇母后的命令。 听宫女们说,身为皇子,妻妾成群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此乃孝道。葭月听了这话还心中堵了好几天,幸好苗至玉不在,他去行军打仗了。 说是小气,她还真的是小气。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地,他们之间,容不下其他。 锦七弦看起来甚是忧愁的模样,她便是来找葭月聊天散心地。明知晓是三更半夜了不方便叨扰,可是,一个人闷着也睡不着。 “没打扰你吧葭月,我实在是被娘亲逼得无法了,才会想要找人说说话。”七弦蹙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脸委屈,让葭月很是同情。 她们二人入内攀谈,段缈缈却发现这夔皮斗篷的效力快要失了,便也只能回去。 一个时辰。这斗篷只能使用一个时辰,便要放入幽冥的混沌之中吸纳魔障之气。 如此,才可不露痕迹。 更深露重,葭月和锦七弦却相谈甚欢。锦大小姐直肠直肚,对葭月还似之前那般热络畅快。看来,昭若还真是把她们二人的宿怨埋在心中,何人都没说呢。。。。。。 葭月知晓,昭若是个好人,七弦也是。 若说她为何会和昭若郡主结下仇怨,大约说是造化弄人也不为过了。 葭月也未和七弦提起任何。她们还是同门之谊,七弦说说笑笑间,让葭月许久没敞亮的心房都开阔起来。 如此真好,她其实并不愿意背负如此之多。 螭吻龙魂转世?她不知晓自己是不是那个千年前被天庭伏诛犯了天条的龙神。 或许,该寻个机会去神龙墓中瞧瞧,到底是真是假,自会有个分明。 曾经在梦中,那道朱红色的巨大扇门也曾扰了她的心中安宁。 若是那里真的有什么在等她,她只想告诉这千年的仇怨,她如今很好,她如今学会了爱人。 她是葭月,她也只是想做葭月,并不想回去,也绝非是为了报仇,而存在这世间! 就此作罢吧,一笑泯恩仇或许是她如今的盼望。上苍请放了她,昭若请放过她,她只想如此,像个普通的女子如此活着。 。。。。。。 “姐姐,姐姐,我们去哪里啊?我还要去温书呢。” 离着会考之日不足三日,夜幕将要降临,段缈缈从私塾之中接了这弟弟段小禾回来。 看他身上挂着重重的书囊,既是羡慕又是心生妒忌。 “小禾,你说天命是不是不公平?姐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日双手浸在馊水之中,喂猪做家务呢!” 段缈缈垂头,看着他道。 第607章 睚眦必报 “诶?”小禾虽然年纪还小,可看着段缈缈的神色便觉得很是不对。他已然被段缈缈带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郊外荒坡之上,不觉心中发寒往后退了两步。 他虽觉危险,可还是抱了抱书囊,与那一脸邪佞的家姐说道,“姐姐,圣人说,莫妒他长,妒长,则己终是短。莫护己短,护短,则己终不长。” “什么?”段缈缈脸上怒气更盛,这小娃娃在讥诮于她? “妒忌?我妒忌你?呵,若没有我那卖身钱,你如何有今日这般的私塾念?小小年纪便可入会试。爹爹娘亲给你请的先生,在你身上花的每分钱,便都是我的血,我的肉,你这小小儒生,还真敢于我计较道理?!” 她一把捏住了小禾的手,看着这高高的悬崖,觉着把他丢入其中都难解心头之恨。 难道她不该恨?难道她如此还不该嫉恨?! “姐姐,小禾从来不知晓自己还有个姐姐,若是知晓,弟弟我定然一早去找您的。姐姐莫要动气,只是看您眉头深锁,眼中皆是嗔意,便不觉卖弄了。”这小孩子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是如此张弛有度,淡然自若,倒是让段缈缈心头一惊。 她冷笑着看着她的好弟弟。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便是不同。 她段缈缈小时候想的,都是如何存活下去。 而他呢?已然是一身士族之气,幼小肩膀似乎能挑起这世间大义,言谈之间,竟然还让她落了下风! “果然是有望在殿试中舌战百家,与皇帝论道谈民生的英杰少年。我自然是不能与你相提并论,可你这番大仁大义埋葬的全然是我段缈缈的青葱年少!我的天真,我的赤诚,全都为了你的今天而化作了一地污泥!我找谁说理?自然是你了,我的好弟弟!” 段缈缈气急,一把提起了这小孩的衣领子,单手便捏着他的脖子执于掌间。 重逢后,段小禾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听了爹娘说起过这陈年旧事,竟然是一脸愧疚地看着段缈缈,被勒得脸色通红,却还是义正辞严道:“遇顺境,处之淡然。遇逆境,处之泰然。小禾定是亏欠姐姐的,竟不知晓姐姐如此多年都在受苦。可日后,弟弟我会好好孝敬姐姐,让姐姐再也没有仇怨!” 这小孩真是与众不同。看看她爹娘的人模狗样,段缈缈还当真想不到,他们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 她的手不觉松了一下,心头竟然也会有稍许彷徨。 可她转念一想,便又狠下了心肠,继续高高箍住小禾的脖子,告诫自己不可心软! 这便是鬼话!她段缈缈早已经不相信任何人的话! “什么补偿?你能补偿我什么?我最美好的岁月都已经匆匆走了,被践踏地支离破碎死在了那个雪夜里!如今你这小小孩童说要补偿我?哈哈哈哈!你不配啊段小禾!你欠我的,还是用命来偿还。对了,爹娘这般紧张你,自然不能让他们看不到你的尸首了。” 段缈缈说着,转身又把小禾从山崖边拎了回来,这孩子唇色发白,一脸惊愕看着家姐。 “姐姐不是一直在修道吗?如何这般入了贪嗔痴的魔障之中竟这般恶毒?”小少年不解道。 “呵,修道?我受够了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的鬼话!我若不强,不争,不狠,不狂,世上何人都能欺凌于我,踩在我的头顶上!让我宽恕于仇人,何人来宽恕我?还是睚眦必报,我如今,便是一分一毫都要把债讨回来!包括你和爹娘欠我的!” 段缈缈一掌打晕了这个孩子。 她要留着他慢慢折磨。反正,栖魂冥主那儿需要血祭的孩子还缺少了个,段小禾便拿去凑数吧!也让这少年才子尝尝何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 呵呵,段缈缈轻笑。她那猪狗不如的爹娘,还可以帮她闹出场好戏,给在皇宫中养胎的葭月添点闹心的戏码吧。 反正何时要杀了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第608章 凯旋而归 罗刹国,西伯利亚的冻土冰原之上。 一支队伍无谓严寒,赫赫威风,高举鸾凤皇朝暮严氏族之皇旗,浩浩荡荡横掠而过。铁蹄骠骑行于这冰雪皑皑的天地间,气概万千战无不胜。指挥调度间军行令止,彰显天朝上邦之军纪严明,威震四方。 天寒地冻。可首将乃是精通火灵之术的暮严皇室三殿下暮严至玉。 于是在罗刹国境内作战,反客为主。将那敌军的铁蹄伏兵,皆是打得落荒而逃,尽数败下阵来。本是罗刹国气势汹汹,势如破竹如是要攻入鸾凤国的中原腹地。 可不出数月,这凶悍蛮兵却已然节节败退,退到了谦河之外。若是再打下去,便该直指罗刹国的都城了。 这反败为胜,捷报连连,让鸾凤朝中民心激昂,对三皇子的能征善战皆是赞叹不已。 老皇帝从病中得了喜报,一扫满脸愁容,感慨这至玉孩儿幸而能在他的身旁。 此乃国家之幸,百姓之幸,天佑国运,上苍蒙荫。 苗至玉骑于骏马之上,看着这无边无际的冻土荒原,回首看着故土的锦绣江河,唏嘘不已。他心怀慈悲,感慨两国交锋,都是百姓遭殃。 既然给了罗刹国足够的教训,若再深入敌国腹地,怕是鞭长莫及,且军需后备之力也无法跟上。 得了皇帝的准允,又甚是思念京城中的葭月,苗至玉归心似箭,不知晓他那还未出世的孩儿,是否也盼着他的归来。 “放了他们吧。让他们回家。”苗至玉带着军队回到了两国交界之处,却命手下把那些兵俘给放了。 这让那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罗刹国残兵败将抬起眼来,甚是惊诧地看着这鸾凤朝的三皇子。 “你为什么放了我吗?俘虏乃是战利品,哪个傻瓜会放了自己的战利品!!”一蓝眼睛的大汉很是怀疑地问道。他虎背熊腰,却被这相貌英俊的翩翩美少年斩落马下,自然甚是不服气地叫嚣道。 兵不厌诈,怕苗至玉不过是讹他们,等他们转背,便尽数杀了取乐。 “回去告诉你们的沙皇陛下,鸾凤国乃是天朝上邦,不屑做那杀人放火四处抢掠的勾当。此番攻略你们罗刹国纵深几千里土地,其实都城便也不在话下。但我军可有抢夺这罗刹国的分毫财物?我连所到之处,罗刹国百姓上贡的金银财宝都未带走,要你们这些俘虏作甚?” 苗至玉笑着,严词质问道。 那些大汉看着容貌俊美的堂堂年轻将军,又想了想罗刹国兵士入了中原腹地后的行径,两相比较,便不觉惭愧难当。 似是被比作了蛮荒野人,茹毛饮血,毫无自制。 “皇子殿下若是肯放了我们,吾等回去后定然好好规劝沙皇陛下。鸾凤国堂堂上邦,愿与我国交好乃是荣幸之至,不敢枉费了天子的一番好心。自此,两国修好,定然不敢再造次!”战俘们纷纷跪下,拱手谢过后,便被释放了,朝着家乡故土而归。 三皇子的此番胸襟气度,过人谋略,令在场的鸾凤国将士们也是自豪不已,感佩于心。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便是比攻入罗刹国都城还要得人心。 罗刹国冰天雪地,幅员辽阔。其实对鸾凤国来说,修和,比占领这块无用的蛮荒冰原更加要紧。 苗至玉颔首,看着这一场战事终是得了平息。便也高举手中长剑,朗声道:“兵士们此番征战辛苦,随我班师回朝后,再好好犒赏三军。” 至玉殿下振臂高呼,马上战士皆是齐声呼和道:“三皇子殿下英明!三皇子殿下英明!三皇子殿下英明!” 雄师十万,上下一心。此仗,打得气势如虹,甚是畅快淋漓。 京城百姓翘首以盼这凯旋之师,而三皇子暮严至玉军功显赫,一时间,不止在鸾凤皇朝的军中威望极高,且也是民心所向。 第609章 动怒 回朝的军伍一连急行军了三日,便入了雁门关了。 苗至玉看天色已晚,便命将士们安营扎寨先歇息片刻。 他念着葭月,真的许久没有离开她如此多日了。还有他们的孩儿,该是长大了不少。 葭月大腹便便,会很辛苦吧。 元帅营帐之中,苗至玉除了盔胄,坐在盈盈烛火之旁。 他看着火光便傻傻笑着,没了之前领兵统帅之时的运筹帷幄,却只余满腔柔软和深情。 苗至玉一笑,便很显稚嫩。一派天真的样子,让人不觉为之吸引。他好像看着微弱烛光,便瞧到了葭月的身影。只是如此想念,便让他融化了一身的英雄气概。 稍作歇息,他便快马加鞭,明日中午回了京城,他便能看到葭月了。 苗至玉心潮澎湃,喜不自禁。 他在冰天雪地的冻土高原中,想的也全是娘子和孩子。他们在京城中,他如何能败呢?驱逐鞑虏保家卫国,是他为皇子的职责,更是他为人夫为人父的天性。 是这亲情和温暖,给了他绵延无穷的力量和胆魄。葭月和他们的孩子,其实才是真正的福将。 苗至玉正想着明日一家三口团聚的画面,却倏然虚空中有道符箓出现。 “谁?”苗至玉顿时起了警觉,可他刚起身察看,这符箓便飘然落在他的面前。而四周并无异样,竟然是隔空传送。 这符箓被苗至玉捏在手指间。到底是何人传来了此物,里面是什么? 苗至玉正在疑惑间,可这符箓碰触着他指尖真气,便是自动开启。 砰地一声,苗至玉的耳畔,便是不期然的葭月的声音。 他心头大喜,以为是葭月想他了,可细细听来,却一下冷了心头暖意。 “阿四,你别这样。这孩子是苗至玉的,和你真的没有关系。你如此,不是让我更加羞愧?甚至,总会想起那晚的大错。求求你了,让我清净些吧,我只想好好生下这孩子,做个好娘亲,好不好?” 的确是葭月,可她不是一个人。。。。。。? “何必呢?你我今生本无缘分,强求的,又有何结果?”还是葭月在求着。葭月似乎心力憔悴,可又无可奈何。她究竟对谁如此无奈,可偏偏又割舍不断其中牵扯? “葭月,那晚之情缘,是天注定。就算是阴差阳错,可对我而言也不是露水情缘。我说要娶你,是作数的。我们怎么会无缘?你我,才是真正的夫妻之缘。” 咯噔一声,苗至玉一下重重跌坐在了元帅椅上。 这声音,的确是那鬼君谷四无疑。夫妻之缘,他和葭月才是真正的夫妻之缘?! 大错?!是何大错!原来葭月和谷四早已铸成大错?。。。。。。呵,是何时的事情?!是在哪里? 苗至玉只是稍许作想,便一时间满心满念皆是排山倒海的痛心和妒忌。 葭月不会骗他的,葭月才不会三心两意! 可是,可是他们说的,却也是真的吧?!符箓中的话,犹如锋利不过的匕首,直直捅穿苗至玉的心窝!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原来,他们之间,已然多了那鬼君?! 葭月说她一心一意对自己,与那谷四绝无可能。难道,他们的两情相悦却敌不过那谷四的花言巧语,手段殷勤?! 不,葭月不是如此的女子!!她不会背弃他的。。。。。。 苗至玉不敢让营帐外面的守卫士兵听到他的啜泣。 只敢捂着自己的头发出阵阵嘶哑哀鸣。 他心好痛,他好痛苦! 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之缘?那他苗至玉难道是云烟一场?不作数的?! 谷四这个混账竟敢大放厥词,他竟然真的敢对葭月出手!他堂堂三皇子殿下岂能饶得了他! 砰地重重一声响动,竟是元帅大人把营帐内的桌案击碎成了两半。门口执夜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晓是何事让三皇子恼怒成如此,却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守在帐外。 第610章 班师回朝 “娘娘,娘娘,好消息啊!” 葭月正对窗托腮,茫茫然看着御花园中的花团锦簇,有些晃神。 突然,时常给她送吃食来的小宫女跑来了,她倒是与她亲厚,经常来和葭月闲聊解解闷。 “何事啊,这般高兴。”葭月近日腹大如球,还连连瞌睡。这不才刚吃了午膳,便又是昏昏欲睡像是要瞌睡起来。 “回来了,三殿下回来了!已经进了宫门了,方才京畿大道上,人山人海,百姓夹道欢迎,可热闹了!”那小丫鬟又蹦又跳,很是兴奋。 “真的啊?!至玉他回来啦!”葭月一下大喜过望,哪里还有什么睡意。便是忙不迭起身要去寻苗至玉了。 “娘娘你小心啊,你小心点走啊!”宫女一看葭月的样子,忧心忡忡,赶忙搀扶着她。容不得稍许马虎。 “至玉,你真是朕的好孩儿,不负朕之所望!”老皇帝今日脸色格外红润,他在正殿前等了好久了,看到至玉孩儿,大步上前,红了眼眶。大力地拍了拍苗至玉的肩膀,老怀安慰。 这力挽狂澜,至玉孩儿临危受命,一力守住暮严皇朝的江山,功勋足以载入史册,名留青史!罗刹国皇帝已然命人送来了修和之书,拟约定世代修好之约。 此乃功德无量,为黎民百姓万代造福。 老皇帝眼中的欣喜和器重,让至玉很是动容。他拥抱了父亲,想想自己能为这年老的父亲出一份绵薄之力,该也是为人子女的一份担当。 “恭祝三殿下凯旋而归,得胜归来!” 周围,一同随着御驾迎接的满朝文武,皆是下跪恭迎。这百官相迎,心悦诚服间便是声势震天。连着很是看不过眼的严秦风和糜太傅都只能低下头去,一同行礼迎接。 苗至玉被这场面愣了一头,连连请大家起身。 老皇帝看着这谦逊的孩子,更为满意。他心意定了,至玉这孩儿也能堪大任。 秦风孩儿,他也会有合适的安排。 “陛下,三殿下,还是快快入内,再慢慢相谈才好。接风宴都安排妥当了!只等三殿下您归来啊!”刘公公喜上眉梢,他便知晓,寻回三殿下是天大的好事! 这不,殿下他这就立了不世之功,解了鸾凤国的大危难了。 “好!爱卿们都随朕一同入殿内,同贺朕的至玉孩儿凯旋归来!我鸾凤国国运昌盛,得益于诸位爱卿的倾力辅佐,今日不分君臣,大家同乐!” 皇帝拉着苗至玉的手,朝着文武百官说道。 “多谢陛下,多谢三殿下!国运昌盛,乃是陛下治理有方!” 这盛况,君明臣贤,皆大欢喜。只是,除了二皇子暮严秦风一脸阴郁。连着糜太傅都是长吁短叹。这苗至玉真是除不去? 立下这大败罗刹国的军攻,大势似乎真的在他那里。。。。。。让他们这两人皆是憋屈不已,却又心中鬼祟心思不迭,不肯善罢甘休。 这暮严皇室的江山,天子宝座,到底只有一个。 “娘娘,我们便在这儿远远瞧着吧。那里,过不去。不准后宫之人过去。” 宫女陪着葭月都走到了护城河的石雕拱桥上,可羽林卫拦住了她,说是前面乃是国宴,不许女眷入席。 。。。。。。葭月只能站在那里。 她看到苗至玉,她看到他的夫君了。鲜衣怒马,比她这日日夜夜念得还要威风凛凛,俊美无双。 第611章 变得更像个皇子了 接风宴上,觥筹交错。皇帝说君臣同乐,百官们便也不分彼此,热络万分。 老皇帝喝着酒,却说自己有些乏了,让大皇子主持大局,自个儿便是由刘公公搀扶着,回了书房。 “恭送父皇!”一众皇子起身相送,苗至玉本也想离席去看看父亲的身体。可无奈周身官员们太过热情,围着他,酒过三巡还不罢手。 这众星拱月间,倒是把这大皇子和二皇子给冷落了。 呵。严秦风冷笑,他看父皇走了,自己便也出了大殿。夜风中,糜怀恩心领神会跟着他在身后。 “到底有无定论,如何才能开启那法力封印?”严秦风心如油烹。他便不信自己会落得一败涂地!待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便是父皇属意于这庶出之子,他定也要逼着父亲回心转意。 “有!臣正准备用血祭之法,强行开启那墓中封印。还请殿下稍安勿躁。另外,如何引开仙门中的一干守卫,甚至是邱机老人等宗师的注意,便还得看殿下您的本事了。”栖魂冥主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他也想复活岚兰,用龙鳞镜以命换命。而严秦风狗急跳墙,要逞强接受神龙之力,如此,他们便更可沆瀣一气了。 其实糜怀恩虽垂着头,心中却不由发笑。 这神龙之力如何是这严秦风的凡胎肉体能消受得了的?不过,他是否能成功,栖魂并不关心。 让这二皇子猪油蒙心,搞出天大的祸端,引得仙门众修士分身乏术,对神龙墓照拂不周才是要紧。如此,他才有可乘之机! “血祭?你。。。。。。”严秦风皱眉,他吃惊地看着糜怀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孩童失踪案件竟然是这人搞得鬼! “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糜怀恩却知晓严秦风不会反对,反而蛊惑着拱手劝道。 。。。。。。 葭月坐在院子里,她一直看着拱门外。 这处宫苑并不热闹,可也能隐隐听到正殿里传来的丝竹舞乐之中。 她突然很是想念在小白岭的日子。那里没有旁人,只有她和苗至玉。 纵然日子艰苦,可并不会像此刻这般冷落。 “葭月,葭月!”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苗至玉直直的呼唤声音。 葭月欣喜起身,她便是知晓这人回来了! “殿下您小心啊!”宫苑外传来的脚步凌乱,竟也不是苗至玉一人回来的。太监宫女们簇拥着他,前前后后为他打着灯笼,搀扶着身形踉跄的三皇子。 “至玉,你怎么喝酒了?”葭月蹙着眉头,这人酒量最差了,一喝就醉。如何都不自持着点,把自己喝成了这般模样? 葭月着急着挺着大肚上前相迎。 暖暖宫灯中,看到苗至玉一身蟒袍加身,玉冕束发。全然是皇室贵胄气派,富贵荣华。葭月脚步一顿,本是要直直扑到这人的怀里。可也不知晓是否是苗至玉这天潢贵胄的凛然气势太过逼人,一下,倒是让她直觉地收住了步子,甚是有些惊惶失措地站在那里,愣愣看着他。 怎么一下子,她好像有些不认识自家的夫君了?夫君如何这般眼神瞧她? 呵,葭月自嘲般地笑笑。她还真是一有身孕便傻了。苗至玉不过变得更像一个真正的皇子了,可她,却反而生出些许忌惮。如何还生疏起来,有些不太敢靠近了。 “葭月!葭月,你来了!”苗至玉半醉半醒间,他的眼中便全然是自家娘子的身影。 一别数月,葭月更是绝色倾城。 虽然大腹便便,却因着要做母亲了便更是漂亮了!晃得苗至玉心神摇曳,眼中,也顿时深了颜色。 第612章 无声胜有声 苗至玉一步步走向葭月,他在冻土冰原上对她日思夜想,此刻站在他的面前,自然是难以隐藏心中的激荡。 可也是在这万般思情之中,他也备受煎熬。 虽这几日一直用日夜赶路,马不停蹄来麻木自己。 可是,胸口的鞭挞和宛如刀搅的感觉却还是让他夜不能寐。 他不该如此无用,根本不能庇护葭月而让她去那鬼君的羽翼之下!如今出事了,他能怪葭月吗?不,他最恨的是他自己! “至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太多了不舒服?”葭月有些怔怔着抬起手来。她竟然能从苗至玉的眼眸里看到许多的挣扎矛盾。 苗至玉似乎是不想让葭月看到他眼里的怒意和妒火,他怕吓到她,一把用力地将她紧紧拉了过去,拥在身前。如此,葭月便看不到他此刻的狼狈之态了吧!他妒忌谷四,他恨这个混账!可是,他并不想责怪葭月,他是如此爱着她。。。。。。 看三殿下与葭月紧紧搂抱在那里,太监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宫人们便都退下了。 如此,这宫苑里只有他们二人。静悄悄地,苗至玉竟然是久久地搂着她,不肯放手。 “至玉,你怎么了?”葭月已然察觉到了他的反常。 苗至玉一向心绪平和,他根本不是如此充满戾气的样子。他拥着她的手臂好用力,都快箍疼她了。似乎很不安定,心烦气躁地全然是陷入了慌乱的境地。 “葭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守住你的。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了!”苗至玉的眼神在迷醉之中,还透着森森寒意。 他也是个人。他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何事都可忍。有人胆敢冒犯他的妻子,他苗至玉定然杀无赦! 本该是温情绵绵的团聚,可葭月未曾在这情话里听到什么浓情蜜意。反而是阵阵杀气逼人,让她身子寒了一阵。至玉在说什么?葭月从未听到过这云淡风轻的苗至玉说过如此执拗的话。他像是在和谁宣战,满腔皆是怒火。不可自制便是要发作。 “哎哟。”葭月在苗至玉不断收紧的臂膀里,被拥得甚是不舒服。苗至玉一听她吃痛叫唤,赶紧松开了她,紧张地看着葭月,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葭月恍恍然抬头看着他。苗至玉从来都是轻手轻脚,温柔地很。 今日果然是很反常,怎么会不顾她腹中孩子而抱她抱得这般紧? 葭月果然在夫君的脸上,看到了想要隐藏却掩盖不住的滔天怒气。至玉明明是凯旋而归,朝野内外正是弹冠相庆,他为何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心事重重,烈火焚心? 看着夫君眉头紧锁,葭月不觉也是如履薄冰。她隐隐觉得夫君动气是为了她。而她是怕苗至玉生气的,她太在乎他,根本不希望夫君脸上有稍许的伤心。 葭月并不愚钝。一颗七窍玲珑心,在这深爱的至玉面前更是敏锐。她何故让苗至玉生气了?心中左思右想,不经意就想到了自己与谷四的事情。 霎那,她便是直觉地心虚了一下。眼神闪烁间,惊觉这不可能,却又如遭了当头一棒,震楞当场! 也是这彷徨的刹那,让苗至玉却也不偏不倚捕捉到了葭月回避的目光。直直逼视过去,这算不算是欲盖弥彰? 相对无言,时间便像是凝固在了这一瞬间。他们二人真是太过默契。默契到心有灵犀,不需言语,便将彼此想要努力掩盖的情绪,反而分毫不差地传递给了对方。 葭月的愧疚,无地自容,混淆着苗至玉的震愕和怒火,最后便是成了此处无声胜有声,汇聚交错间变为混乱的涡旋,便这样将他们二人吞没。 夜色里,一片斑驳。 葭月无法面对他。她觉得至玉便是知道了。虽然,夫君是如何知晓的,她却无从得知。 第613章 妒火焚心 她退了一步,没了多余的作想。葭月只想躲起来,不让苗至玉再看到如此不堪的自己。 “葭月!”苗至玉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臂。他本是满腔怒火,可看到葭月窘迫而又害怕的神色,他心中便全然塌落了一块,再也无法和她僵持在那里。 “我知道不怪你。我没有怪你。”苗至玉说道。他恨的是鬼君谷四,他也恨自己当初太过无力。看葭月神色仓惶,便拉着她的手,想与她一起进了殿内再说。 夜风渐起,这里太凉。 “你应该怪我。”可葭月不想推脱。她根本不想让苗至玉知晓这件事情,她想永远瞒着他。如此,她在苗至玉的眼中,才是那个最冰清玉洁的自己。 她如此自私,此刻被揭穿了犹如天塌地陷无处容身,更无脸面对自己的夫君。满心愧疚,让她本就强硬的性子越发展露了棱角。 葭月不懂,此刻便是痛哭流涕都比她现在耿着性子一脸倔强得好。对于苗至玉而来,还有什么比她葭月的眼泪更来得受用些?然而葭月她,便是不会这些的。 “什么?你说什么?”苗至玉稍许平复的怒气,却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拉着葭月的手箍得紧了起来,让她有些吃痛地咬紧了牙关。 “是我中了栖魂冥主的陷阱,才拉着阿四的。是我不对,你要怪就怪我。”葭月别开自己的脸,痛不欲生。她已然担心苗至玉会不会休了她,可却未曾想过,夫君究竟在气什么。 苗至玉怒目而视,血丝布满了他的眼角。 葭月到此刻都在维护谷四,他苗至玉难道才是多余的那个?苗至玉被气得瑟瑟发抖,他未曾这样对葭月动气过。可看她闪烁其词,一张嘴,竟然还是为那鬼君辩驳着! 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之缘?妒火熊熊燃烧,原来,这妒忌,真能将人吞没。 “至玉,我今晚想一个人呆着,你回去吧。”葭月无话可说,无言以对,她想自个儿好好理理。她害怕,怕苗至玉一怒之下,不要她了。 她挣脱开了苗至玉的手,匆匆往殿内走去,一进入里面就转身想把门关上。 可苗至玉紧随而至,却猛地在外面抵住了这殿门。他一脸恼怒地看着这想落荒而逃的葭月,便不觉更是怒火焚心,越发强硬起来。苗至玉正是酒气上头,葭月看着外面这人如何都是心惊胆战!混账苗至玉,竟然还和她在门外较劲起来! “你。。。。。。”葭月不敢施法,也不敢用了大力,门一下合不拢反被苗至玉给推开了。 他一挤入身子,葭月却是直直往后踉跄而去。 眼疾手快,这人往前一伸手便接住了葭月让她落入了他的怀里,后背却往后靠去只听砰地一声就死死关上了这殿门。 苗至玉该是真的醉了,竟然觉得此刻的他并不想克制自己。他想要葭月,他想要一解这相思之苦。将葭月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葭月被他抱在了怀里,看着这醉醺醺的苗至玉竟然会涨红了脸面,羞臊起来。 “你个混账,放下我!告诉你今晚自己找个住处了,如何还进来?”葭月急了,可她还没骂完,苗至玉却已然垂下了头,死死地吻在了葭月的唇上。 他对她日思夜想,葭月呢?是否也想着他? “无赖!你不顾孩子了?!”向来文质彬彬,有礼有节的苗至玉,今晚真是昏了头了。他胸中妒意翻涌,竟是如此渴望与葭月重温那新婚燕尔的欢好。 第614章 雪上加霜 “苗至玉!你给我清醒点!你这样会害了孩子的。”葭月被至玉打横抱起上了床榻。她挣扎着四肢,觉得如此的苗至玉有些可怕。 一抬手胡乱挥舞着自己的臂膀,想要将不要脸的夫君把脸给抓花了!可苗至玉却一把大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葭月覆在身下。 “我是大夫,如何会不知晓这些?没事的,我会小心的。”苗至玉的眼眸这般深了颜色,他埋头探入葭月的颈窝,吮吸着她的肌肤便是沉沦其中。 他虽是渴盼,却也晓得控制力量。 宽衣解带的手很是轻重合宜,并未像方才那般似是红了眼睛。 葭月也是柔了目光。其实,她何尝不想念这人?只是,她突然被夫君知晓了这肮脏之事,顿时脑袋一片混乱,已然不知晓该如何面对。 葭月慢慢回抱住了至玉的背脊。她也很爱他,可是,她做的错事已然铸成。虽然不是有意背叛了夫君,可是,早已经不能挽回了。这会不会就成了他们之间永远磨灭不掉的隔阂?葭月很是惶恐,也很担心。 缱绻间,苗至玉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他的身子也不似方才那样用力。 虽然满心妒火,可是真的拥了葭月入怀,却不禁又放松了力道。他急迫地想要褪去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将这衣衫尽数扔于榻下。 可他的手指刚挑开葭月的亵衣,却在这宫灯暖光下,在葭月的香肩之上,发现了一处刺目的殷红痕迹。这痕迹已然发紫,并不是他留下的,该有了些许时日。 。。。。。。苗至玉的身子猛地一滞。便如此,全身的滚烫刹那间归于寒凉。 葭月发现了身上之人的异样,放开了自己勾着他身子的臂膀。她抬头只也是疑惑地看着他。苗至玉何故如此逼视着她,这眼神,好可怕。 “怎么了?”葭月不禁问道。 大殿中寂静无声,便是一根针落地都听得清楚。 可为何,她能听到自己惶恐不安的心跳? 呵。。。。。。苗至玉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却刹那间红了眼眶。 他一下落魄而又失意地坐在了床榻上。大手,撑在自己的额头,如是快要晕厥过去。 “你怎么了苗至玉?”葭月看了看他视线焦灼的地方,顿时自己也吃了一惊。如何她的颈窝里有处痕迹。偏偏,又是靡靡。 “不是的,这不是的。”葭月根本不知情,她也甚是纳闷,慌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 这便是雪上加霜,葭月不明白今日怎会连番出了这样的岔子。 她和谷四之间便只有百鬼森林中的那么一次,真的只有那么一次。阿四哥哥被她撵走后,就真的没有来过了。 可看苗至玉一脸沮丧,天崩地陷的表情,如何还听得进去? “葭月,你老实告诉我,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是不是天天来看你?啊?他是不是总来这深宫之中陪你?!”苗至玉抓着葭月的肩头,大声吼道,连连逼问着。 “没有,没有啊!至玉你不要想歪了,真的没有。”葭月哭了。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她真的没有。 “葭月,我想相信你的。我真的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妥协,我当做你和谷四之间什么都没有,而你,是如何做的?葭月,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啊?!”苗至玉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也只有葭月,能把他逼到了这崩溃的境地。 一想到这大殿之中,谷四曾和葭月私下相会,耳鬓厮磨,苗至玉便几欲呕血。 他一下下了床榻,竟然披上外袍,便是要寻了兵器杀气腾腾往殿外而去。 “你做什么?这真的不是啊!”葭月抱着苗至玉求道。她看着向来温润如玉的夫君犹如发狂的野兽,便是心如刀割。 “我要杀了谷四,你不用阻拦我,我定要杀了他!”苗至玉红着眼睛大喝道。 “苗至玉你清醒点啊,真的不关阿四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求求你了,你冷静点好不好?”葭月痛哭,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拉也拉不住,说了这人也仿佛听不到。 她怕苗至玉此刻失了理智,出去就出了事端了,便还是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剑,让锋刃搁在她自己的脖子上! “你要泄愤还是杀了我吧,苗至玉,是我不对,是我对你不贞。”葭月满目凄凉地哀求道。 可苗至玉看着如此模样的葭月,却是更加绝望。 “葭月,你身怀六甲,为了谷四竟然以命相护?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啊?啊?你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也是那鬼君谷四的吗?!!” 话音未落,葭月便一个耳光打在了这人脸上。 苗至玉手中长剑落地,这大殿里,顿时又安静地让人窒息。 第615章 心灰意冷 苗至玉脸上火辣辣地,这才眼中有了稍许清明,他回转目光看向葭月,发现这人早已经哭花了脸。 “葭月,我。。。。。。”苗至玉比谁都清楚,这孩子是谁的。可他真的是急了,乱了,所以张口就说了胡话了。 “你走,快走吧。我不想见到你。”葭月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苗至玉怎么会这样对她?她错了,所以就能被这样羞辱吗? 他们的孩子若是听到了,听到了自己的父亲这般怀疑他的存在,该是如何地伤心? 葭月赶他?她不想见到他了。苗至玉的眼眸一下变得空荡荡地,失魂落魄。 “葭月。。。。。。我想我们都该冷静一下。”苗至玉向来是不会和葭月怄气的。可是这件事情,他真的不能忍受。夫君做到这个地步,还要他如何包容和退让? 葭月与谷四,或许真的早就有了默契。 谷四不止一次舍命护她,而葭月,在蜀山之上也是决心要跟他走的。 若不是他苗至玉耍了小聪明,骗葭月去京城找他而结成夫妻之约,或许,他和葭月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 苗至玉眼中怒气消退,可有不能言语的悲痛和伤情涌上心头。 被至爱之人背弃的滋味原来是如此。 或许他真的该好好想想,自己是否真的太有自信了。葭月在蜀山上所说的,莫非是心里话?!瞬间,怒火浇灭,空气也顿时静谧下来,变得更加死寂了。 葭月看着苗至玉万般沮丧似是心灰意冷的样子,全然是惊愕不已。 “至玉?”今晚的争吵与以往全然不同。苗至玉对她,从来没有显露过这般神色。似乎是痛极了,心火灭了,连着他们之间的情意也冷却了吗? “至玉!”葭月还要追上去,她慌忙地拉住了苗至玉的衣袖。。。。。。她很害怕。 她宁可苗至玉发狂般地大怒,也不想看到他转身落寞离开。似乎这么一走,他们日后便再也难以寻回之前的感情了。 转身的瞬间,苗至玉感到了葭月的挽留。他顺着那被攥紧的袖袍看去,葭月一脸执着地拉着他。 葭月。。。。。。苗至玉只惨淡笑了一下。他此刻没有勇气再面对她了,他们夫妻间究竟还剩下些什么?若是虚情假意,镜花水月,他宁可不要! 回眸间,有一滴眼泪从苗至玉的眼尾滴落。葭月便看着那泪,落下夫君的眼角,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滴落在大殿的地上。 他没有哭出声,可却把哀鸣压在了胸口。狠狠一扯,葭月的掌心衣物便滑落而出。 只见那人墨发在身后飞扬,流转着从未有过的冰凉的弧度,这身影,竟然这般决意。 葭月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殿门关上了,顷刻间,葭月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嘶。。。。。。葭月捂着肚子,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大吵大闹,该是外面的宫人都听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会不知道爹爹娘亲吵架了呢? “没事的,你爹爹他不会生我们的气的。他性子最好了,放心吧,他会来找我们的。”葭月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 她好怕。苗至玉的性子最好了,所以,他这样的发了火气也是从未有过的。 真的没事吗? 往后的一连十日,葭月再也没有见过苗至玉。她惴惴不安,心中,越发彷徨起来。 第616章 真相 苗至玉虽然没有现身,可守在宫殿周围的侍卫却越来越多起来。只要葭月一想离开这宫殿,就有侍卫跟随,只准她在宫苑里晒晒太阳,并不会让她走远了去。 “娘娘,三皇子殿下吩咐了,让您安心养胎,不要到处走动。”侍卫用兵器挡在葭月的面前,不让她出这座宫苑。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丫鬟很是恼怒。如今,身边也只有这丫鬟伺候着她。 本来还有皇帝的一众嫔妃来她这儿窜窜门的。不过那晚的争吵,该是都听到了。宫中何处没有听墙脚的小人?于是,她这名不顺言不正的皇妃娘娘此刻无人搭理,倒也不意外了。 她算是失宠了吧? 葭月抿嘴勾了勾唇角,笑不出来。 何曾想过,苗至玉会这般对她。他真的相信,自己和谷四勾搭成奸了吗? 葭月拧了拧眉头,索性也倔强地回了头,不去找苗至玉了!这个混蛋,成了皇子便是如此翻脸不认人了! 她葭月,这么些天自怨自艾,这般下去,对她的宝宝也甚是过意不去。 “娘娘,您别生气,生气对孩子不好。”丫鬟很是贴心地说道。 “我知道,我不生气。”葭月捧着自己的肚子,她不要苗至玉这个坏人了!以后,便只有她和宝宝相依为命! 葭月擤了擤鼻子,又回到了殿中。她气冲冲坐下来,知晓自己不能再自怨自艾下去。她马上要临盆了,若是因为和苗至玉怄气而让孩子出了事情。她是会终身悔恨的。 “我肚子饿了,还是给我拿些吃的吧。”葭月一难过就想吃东西,她慢慢再和苗至玉算账!他真是越发不像样子了,如此,便是避着她十日不见! 葭月抽泣了一下,很快那丫鬟就从御膳房端了最好的吃食过来。 该是她腹中孩子的缘故,这宫人倒是绝对不敢在膳食上苛刻她。葭月化悲愤为食欲,日后,苗至玉就算不要她了,可他们的孩子,却是无辜的。 定要健健康康地,又白又胖才好。 葭月擦掉了眼泪,开始大口吃了起来。吃穷苗至玉这个傻子,这个二愣子,这个负心汉!! 葭月吃得卖力,而一旁的丫鬟整理着衣物却突然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葭月回头问道。 “天啊,这宫里怎么会有老鼠?我偷偷藏着的花生米被吃了好多!”小宫女一说发现自己露馅了,不过也知道娘娘不会责怪她,便捂着嘴巴调皮笑了起来。 “老鼠?约莫老鼠都是喜欢吃花生米的吧。”葭月想着,便不觉想起了阿五。那只大老鼠还在幽冥吧。幸好没跟来,不然看到苗至玉和她如今的景况,定然会怒不可遏去找苗至玉报仇的。。。。。。 葭月想到阿五,就不觉笑了出声。她想念他们了。 她想念桃木婆婆,她想念狐狸洞,她想念桃良师父。。。。。。 葭月惆怅中,眼泪又掉到了饭碗里。吃眼泪拌饭不吉利,葭月又收敛了情绪,扯着嘴角笑了笑。她吃了饭便困了,睡在床榻上,希望自己可以梦里回到过去。 她和苗至玉,该是缘分未断吧? 睡梦里,葭月流了眼泪,可迷迷糊糊间觉得胸前暖呼呼地,锁骨处还有隐隐约约地咬噬感。她眉头皱了皱,因为之前和苗至玉吵架的事情,而对这异样的感觉格外敏感。 难道,真的是阿四? 葭月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下挺起了身子。 她没能逮到正欲行不轨的鬼君,却从她身上掉下来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 葭月一看,竟然是阿五这只大田鼠!! “吱吱吱!”阿五还没醒,蜷缩着身子,两只小手虚抱着什么,竟然磨了磨牙齿,像是在啃着花生米。 葭月一垂头,果然身前又是一个咬痕!! 第617章 太子 “娘娘,我们这样出来会不会让殿下怪罪啊?”小宫女没想到皇妃娘娘这般厉害,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守在宫苑外面的几个士兵。羽林卫正是交接换哨的时候,葭月是瞅准了机会,才敢这样闯出去来的。 “吱吱?”被葭月藏在腰间布囊里的小老鼠探出了脑袋,很是可怜巴巴地看着葭月。 它偷偷溜来皇宫中,是想葭月了。本想着神不知鬼不觉伴着葭月和她的孩子两日,可不想,被这丫头捉了个现形,还狠狠骂了它一顿。 如此委屈,它吸了吸鼻子有些不知所措,果然孕妇都脾气不好。葭月凶巴巴地,好像它犯了弥天大错。 葭月带着阿五,她急匆匆去找苗至玉解释清楚。九曲回廊,葭月捧着自己的大肚,走得很是吃力。 夏日炎炎,竟然又是盛夏的季节。 天空蓝地很,知了都在这午后聒噪地叫着,叫得葭月有些更加着急慌忙。 她不想再和夫君冷战下去了。她受不了再多片刻的误会和隔阂。她受不了。。。。。。想到苗至玉那晚的眼神,葭月便一直心中抽痛不已。她让她的夫君伤心了,她让他难过了。可她和谷四之间,真的就是阴差阳错。 她葭月的心中,从来都是向着夫君的。不管如何,她知晓造成这误会的源头便是喜欢半夜磨牙齿的阿五,就忙不迭地冲出了深锁的宫苑。 她什么都顾不了,只是想让至玉他明白,她没有变心,她更没有曲意逢迎,始乱终弃。 她葭月,至始至终心中只有苗至玉一人。 “哎哟!”葭月心中期盼,一时间心也早就飞到了苗至玉的身边。可她的脚有些浮肿,走路走得急了便很是踉跄。 “小心啊娘娘,您在这儿坐会吧,我去找殿下来好不好?”宫女看得胆颤心惊。她扶着葭月坐在回廊边上,说道。 “嗯。”葭月走不动了,她点了点头。她等着,苗至玉会听她解释的不是吗? 抬头往那御花园的湖面看去。 骄阳如火,烈日当空。 湖面上的荷花正映着水色,碧叶满池。粉色荷花开得正艳,蜻蜓停驻在荷叶下,也是如那仙霞门中的荷塘一般郁郁葱葱,开得好漂亮。 和苗至玉初见,便是他落入水中。明明不会水,却执意要多管闲事。 葭月想起点点往事,不觉傻傻笑了起来。 “葭月,你如何在这里?”突然,背后有人唤她。 葭月转头,看到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昭若郡主。她看着郡主不免有些芥蒂,很是防范地退后了一步。 “葭月,你看起来快生了吧?”昭若并不回避,她便是一直等着葭月生下三皇子的孩子。她明人不做暗事,说是等她生下孩子再清算,便说到做到。 “昭若,你一定要苦苦相逼吗?”葭月问道。是啊,她马上要生产了。但是孩子生下来那么小,她怎么舍得孩子没有娘亲? 她想看着孩子长大,她还想给她做许多的小衣裳。这天大地大,昭若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 “呵,我就知晓你贪恋红尘,不愿意回墓穴中去的。不过,你只要生下了孩子,我便再无顾忌。到时候如何,你自己心中该有数。三皇兄承袭了太子位,他如今身份使命不一样了,该不会不顾天下苍生的安危,而一味纵容你的。” 昭若义正言辞说道。 第618章 公主联姻 “至玉承袭了太子位?”葭月很是诧异,她怎么什么都没听说? 昭若郡主看了看葭月的神色,果然如传闻那般,这葭月惹恼了至玉皇兄,不过是看她有孕在身才留她在皇宫中。 便是连他被封为太子这样的大事,葭月都不知晓,可想而知,他们之间,早已经今不如昔了。到底,葭月这般的水性杨花,至玉皇兄会弃她不顾也是在理。三皇子与正在养胎的葭月之间的矛盾,早就在宫中传开了去。 虽然宫中如今最大的盛事,就是空悬了十多年的太子位终于有了着落。太子应承各路官员道贺也来不及。可那晚,争吵之声如此激烈,其实早就传遍了三宫六院。她听闻葭月被软禁在宫苑之中,而至玉皇兄乔迁了太子东宫,便是许久都没去看过她了。 这不,葭月急了吧? 有种大仇得报的舒畅在昭若心中隐隐升腾。 其实她本不该这样地幸灾乐祸,可对象是葭月,昭若难免私心甚重。 她便是觉得葭月该有此报!她如此摇摆不定地周旋在谷四和至玉之间,如若还无人识破她水性杨花的本性,那才是笑话! 葭月自作聪明,活该得此下落! 昭若便这般看着此刻落魄的葭月,冷冷问道:“你该不会觉得在太子这儿失了宠了,转头又去讨好谷四吧?”这是郡主的心里话,也是她的忧虑。 “你胡说什么?我葭月何曾是这样的人?!”葭月听了,很是羞愤。昭若与她,还真是没了丝毫的往日情分。把她葭月当做什么?她便是自个儿一个人养大孩子,也不会去投靠阿四了! 她垂头,一脸恼怒地就要错开身子,从昭若身旁走开。可昭若伸出手臂,却拦在了她的面前,让葭月顿时更为恼怒。 “你要去找我至玉皇兄吗?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此刻,你现身也是自取其辱。”郡主转头,看着身侧的葭月说道。 这水上的回廊里,热浪滚滚,葭月额头上都是汗滴,她几欲被这气浪给热晕了过去。 听昭若这么说,心头更是诧异和憋闷。何故不让她去找至玉? “看,那边的御花园中,正是皇后娘娘举行的游园会。今日,是专门为了至玉皇兄而办的。挑选太子妃啊!”昭若一时间起了报复之心,她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刺激葭月。或者,从她这小小顽石知晓了何为妒忌之后,便老早想看到葭月如今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了吧! “什么?太子妃?”葭月觉得自己的胸口在被重重捶打,好痛。 至玉说只有她一个妻子的,他绝不会再娶别的女子! “呵,自然了。虽然你是有孕在身才进的皇宫,可你不过一介庶民,如何与那游园会上的诸国公主相比?皇帝和皇后都希望至玉皇兄立个公主做太子妃,如此联姻,才对我鸾凤王朝最为有利。葭月,至玉皇兄到底是皇室贵胄。婚姻大事从来不是儿戏,从至玉皇兄成了太子开始,这便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昭若看着葭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却并不饶人地说道。 葭月也会有今日!皇兄也算是终于清醒了过来!凭着他如今的太子身份,又是那样一表人才,哪里的公主不是慕名而来?呵,御花园都快挤不下了。 “不会的,至玉他不会如此的!”葭月本不想如此唐突地去冒犯这皇后的游园会。可是如今听昭若这般说,她便是悬着一颗心往御花园中而去。 不过是刚出了九曲回廊,葭月便一眼看到了苗至玉的身影,她大喜,几步上前正要唤夫君。可仔细一瞧,却有一位如花似玉盛装打扮的女子依偎在夫君的臂弯里。 “公主,你脚踝没事吧?”苗至玉局促不已,他直直起身,公主却又摇晃着身子似要摔了过去。 第619章 怄气 葭月未曾听到至玉的声音,却只看到那个女子再次扑倒在至玉的怀中。羸弱可怜,很是无助地依偎在苗至玉的身前。 从来未曾想过,苗至玉的怀中会拥着别的女子。也不曾知晓,她没有站在他的身旁。这人与其他女子相对而立,却也美得和画一样。 一滴,一滴,葭月好像听到自己心中滴血的声音。 她本来冲动万分的脚步,便嘎然而止。眼前的场面,如此轻易便全然击碎了她本来鼓起的勇气。 苗至玉的身边,日后定会出现一个个陌生的美丽的金枝玉叶的女子。因为他是太子,以后,会是皇帝。 所以,便是如此看着有人接近至玉便已经消受不了,承受不住的她,知晓苗至玉再也不是她葭月能独占着的夫君了。 而更让葭月惊诧的是,没有她,苗至玉对着那远方来的公主,脸上也微微笑着。他并不介意那位公主这般依靠他。就像曾经对待她葭月那般,和风细雨,润物无声。深深勾动着怀中女子的心魄吧? 葭月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流进了她的嘴角。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心痛抽泣起来。 至玉是怪她,他是怪她了,才会如此顺从父皇母后的安排。这是他的选妃之地,他与这些远道而来的公主见见,也是合情合理罢! 身为一国太子,今后荣登大宝,她葭月自然不会是母仪天下的那个尊贵之人。苗至玉做得没错,她原本就不该高攀了他。他们甚至,不该重逢在这世上! 静默师父一直都劝她,她和桃良师父的缘分断了,这一世,还是该对他的转世避而远之,不该插手得好。 然而她不听,她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苗至玉。此刻,面对这人与生俱来的尊贵不凡,她又如何能淡然自处?看着他日后三宫六院,妻妾成群? 苗至玉没错,是她葭月错了。。。。。。她以为,什么都改变不了曾经。她和苗至玉,永远不会有隔夜气。 说开了就好了。可原来最大的隔阂和阻障,却是不经意间,便悄然横亘在他们之间。她的解释,现在对至玉而言,还重要吗? 日头好猛烈,葭月微微晃了晃身形,她全然有些招架不住。眼前也有些发黑。 “娘娘,你怎么了?”丫鬟想要去叫太子殿下过来,可被侍卫拦住了。 她看葭月脸色不对,便跑回来搀扶住了她。 “我们走了。”葭月垂头淡淡说道,她不敢再往前去了。 “可是,太子便在那里啊?”宫女说道。就是这么几步之遥,区区几步之遥,难道有千山万水远?何故如此转身别过。 “走吧,他不会想见我的。”葭月秉着一股气,她便是个桀骜的女子。 低头认错?她知道自己错了。可让她走入这百花争艳的御花园内,与这些出身贵胄的皇室公主们一起簇拥在苗至玉身边?她办不到,她做不了。更别说在这样的场景里,让她做那怨妇之状,求夫君听她诉苦解释。她办不到! 她想回去了。或许,这真相对至玉来说,已然没有那么重要。 他是太子殿下,他这满目繁华,哪里还会在意她这个昨日黄花?若是真的在意,他早就来看她了。 “娘娘?”宫女看着葭月远去的背影,又看着不远处被众多公主环绕的至玉殿下,心头着急,可却还是跟着葭月走了。 第620章 勿念 苗至玉似有什么感应,他刹那间回头,却只在那回廊的绿荫繁茂之处看到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的花丛树影。 葭月?葭月她来找自己了? 苗至玉心中一悸动,便是要从这众美人环绕的御花园里脱身而出。 “至玉。”身后却听得父皇喊他。竟然是父皇和皇后娘娘一同来了。 “见过父皇,见过皇后娘娘。”苗至玉行礼。他这太子,来得突兀。若不是刘公公说,父皇得了不治之症,他是断然不敢接受的。 受了太子位,接着便是皇后安排的选妃大会。无端从各国来的公主他实在怠慢不起。 如此,就成了这荒诞的场面了。 一连十日,他未能去看葭月。也未能去看他们的孩儿。 难道葭月真的会来找他吗?依着葭月的脾性,从来都只有他低头服输的时候啊! “至玉啊,诸位公主都是远道而来,你可不能失礼了。可曾好好地与诸位公主一同赏花游玩,尽了地主之谊了?”皇帝看出苗至玉的三心二意,便还是亲自驾临,来此处压着他了。 “陛下,太子殿下可是礼数周全,如何有失礼之处?请莫责怪他了。” 这从楼兰来的公主便是方才崴了脚的女子。她如此与太子殿下一亲近,早就已经心猿意马,说话,都是全然帮护着太子。 如此一说,皇帝便是心知肚明地笑笑。果然,他的至玉孩儿若是肯换个心思,天下如何的女子降服不了?何苦独恋一枝花呢?幸好,如今便是也醒悟过来。没有再被那葭月掌握在了手心了。 男人大丈夫,何事都被一个女子牵制着,便也是不像话的。既然要让至玉继承大统,让葭月明白自己该处的身份位置,便也是要紧的。 皇帝捋了捋胡须,让苗至玉继续留在御花园中。苗至玉皇命难为,便想着等晚上,再去偷偷瞧瞧葭月。 他好想她,却是第一次,不敢让她知晓,他到底有多想念她。。。。。。 “吱吱?”阿五从腰袋里探出了脑袋。它看着葭月,觉得事情不妙。 这丫头可从来没这种脸色过。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我没事。”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是让大田鼠心中瘆得慌。 “小何,我睡会,别叫我。”葭月转身进了殿中,一下,就把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宫女踮着脚尖,却是连看,都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葭月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她呆呆坐在床边,却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眼泪流下来。 她额间有隐隐的煞气翻涌。葭月捏了个静心诀,她不能再依赖苗至玉了,她得自己把这煞气压下来。 孩子,她得为她的孩子着想。 “阿五,吃点花生米吧。”葭月自己也吃着桌上的膳食,与大田鼠说道。 阿五一看有花生米,便是高兴坏了。它抱起来就吃,全然都没有提防。没想,一下就软了身子瘫在了桌上。 “对不起啊阿五,我若是带着你,阿四哥哥肯定会找我的。可是现在,我最不想见到的便是他了。”葭月揉了揉老鼠的脑袋,如此说道。 她站起身子,看着案头的火灵灯。她既然带不走苗至玉,其他东西对她而言也是多余,便还是带着这灯盏吧。长明之灯,会为她引路,终不会让她失了本性了吧。 那时候的苗至玉,心中装的,也全然是她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葭月提笔,她还是该给至玉夫君留封信。写什么好呢? 还未动笔,可眼泪已然落下打湿了信纸。 “夫君,我离开了。孩儿我会好好照顾的,勿念。” 这一笔墨下去,却已然被她更加汹涌的眼泪花了墨迹。但愿苗至玉还看得清。 葭月再也忍受不住,她原来该生下孩子再做其他打算的。可是,这孩子也是她的,就让她再自私一回吧。 她要带着这孩子一起离开这皇宫。 第621章 人去楼空 月上枝头,游园会也渐渐进入尾声。 这百花之间,姹紫嫣红。苗至玉却越发不在状态,他的心已经飘远了。越走越远,甚至,皇后都唤了他好几声他才醒悟过来。 皇后娘娘脸色难堪,这苗至玉如此不识抬举,居然还敢对她的悉心安排有所不满? 她作为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亲娘,此刻局面根本不是她所想见到的。 可皇儿秦风让她稍安勿躁,先稳住皇帝再说。她这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便也只能如此顺水推舟,彰显大度了! 看着被众星捧月的那个贱人的儿子,真是从头到尾连着搔首弄姿之态都是如出一辙。还敢无视于她,仗着皇帝的一意孤行,便不将此盛会放在眼中! “父皇,母后,至玉有些醉了。想先行告退。”苗至玉借了个由头便想走。顾不了周遭的一众公主使臣,还眼巴巴地盼着他拿定主意。他如此一说,自然都是失望之色。到底今日谁能入了这俊美无双的太子法眼,便是都悬着颗心呢? “至玉啊。。。。。。”皇帝还想挽留这孩子稍许,让他即刻定下来太子妃的人选。然而,看着苗至玉的一脸心切,魂魄像是不在这儿了。便抬手挥了挥,准许至玉屏退。 强扭的瓜不甜,至玉这孩子定然是觉得对不住葭月和她腹中的孩子了,不能一时间定了主意,也情有可原。 苗至玉作揖禀退,他的心越来越乱,脚步也飞快了起来。 “皇妃娘娘今日可有出来?”苗至玉无故这般问着,让身边伺候的太监和羽林卫将士都愣了一头。甚是纳闷。 那身怀六甲的娘娘自然在宫苑之中养胎,如此严防死守,哪里还会出的来? 但是看太子殿下神色仓惶,便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为太子开路,一路气势汹汹往葭月所住的宫苑而去。走得近了,有一队人马正在巡逻,一切如旧,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看殿内灯火通明,娘娘该还没歇息。”兵士禀道。 “嗯,你们下去吧。”苗至玉望着殿内的一片亮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先屏退 他走到殿门前,悬滞着扣门的动作,有些犹豫不决失魂落魄。里头静悄悄地,葭月是故意不理他吗? “葭月,你睡了吗?”苗至玉唤道。他就像个怯生生的孩子,很怕葭月方才看到了御花园中的事情,再是生了闷气了。 “葭月,你若是方才看到了便还是骂我一顿吧。我推脱不过才去见各国公主的。这场选妃是皇后一手操办的,我若是不现身,便是会让父皇为难。葭月,父皇身子的确是不好,我给他诊治过。。。。。。大约是真的心焦,才会一定要我承袭了太子位。葭月?” 里面没有回音,苗至玉不觉就推开了门,进去了。 他以为,葭月肯定一脸冰凉地坐在角落听着他说话。 可比葭月的神色更寒凉的是,整座宫殿竟然空空荡荡,没有些许人影。怎么会,哪里都没葭月的身影。 “人呢!宫女呢?!”苗至玉大喝道,他的叫声让已然睡下的宫女慌忙跑了进来。 “娘娘呢?葭月她人呢?!”苗至玉大声质问道。他已然脑袋嗡鸣,一时间失了主张。 “啊?方才娘娘还在啊!娘娘让奴婢不要打扰她,她从御花园回来就。。。。。。”宫女被太子一质问,六神无主,便是不该说的也说了。 “什么?葭月出去过?”苗至玉重重吸了一口凉气,果然他的感觉没错! 他真的是晚来了一步,葭月看到了御花园中的场面,定然是动气了! 人去楼空。。。。。。 第622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殿下饶命!娘娘她说想与您解开误会,便打晕了侍卫自己去找您。可不想,她看到您和那些公主甚是熟络。又是御花园的侍卫拦着不让进去,便是看到太子您了,却又回来了。”婢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说道。 “葭月看到我了。。。。。。什么误会?葭月是要与我来说什么?”苗至玉满脸失措,他便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葭月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她此刻定然是郁结于心负气走了! “奴婢不太懂,只是娘娘带了那只大老鼠一起去。说您看到了就明白了。”婢女指了指一边睡得正香的老鼠,娘娘连它都没有带上,不知道去哪里了。 苗至玉眼神凛冽,一把提起睡得正美的大老鼠。可阿五吃了蘸着松露的花生米此刻是睡得欲仙欲死。磨着牙齿抱着苗至玉的手就啃了起来,好像在吃着瓜子松果。 这一吃痛,苗至玉这才是脑海里晴空一道霹雳闪过。 他如何这般糊涂?若说是欢爱痕迹,也未免太深了些。都扎破了皮,留下了紫色淤青。 他险先站不住,一下双手重重扶在了桌子上,身形摇晃。 不该的,他精通医术,不该这样的区别都看不出!可是,他那晚是妒火灼心,便是一股脑发泄着恼怒和火气。他妒忌,妒忌谷四和葭月的青梅竹马。所以红了眼睛,失了起码的判断,便是如此一个似是而非的痕迹,都成了葭月在他面前的罪证!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他苗至玉是否对葭月,也已然陷入了这样的执拗泥沼里。 疑神疑鬼,如鲠在喉。所以,葭月那晚哭着说不是,他却只觉得那是在狡辩而已。。。。。。 已然六神无主,苗至玉才明白过来自己也不过也是个自私的男人而已。 突然,他目光所及之处竟然还有一封书信。 苗至玉急急地把信笺从信封之中取出,抖开了一看。这被水晕开的墨迹,模糊成了一团。 虽已然看不太出写的是什么,可这纸上的一圈圈的如同雨打浮萍的晕染,便都是葭月的落泪吧。 苗至玉懊悔地一掌打在了案台上,震地阿五都猛地醒了过来,以为是地震了。 苗至玉跑出了这宫殿。他的心被撕扯着,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不是东西的混蛋! “太子殿下,殿下您去哪里啊!!”宫门外的侍卫一看形势不对,太子如是失心疯般直直跑了出去。便调动一队羽林卫也追了上去。太子一无令牌,二无皇上口谕,可不能随便出了宫门去的! “走开!我要去找葭月!”苗至玉眼中如无一物。他推开了许多围拢而来的兵士,双目腥红。 “太子殿下,您不能出去!陛下说了您不能出去的。”诸多侍卫阻拦不及,而严秦风一脸阴森看着此番状况。 该是葭月受不了这太子选妃之事与苗至玉分道扬镳了吧!如他所料! “走开!”严秦风一声大喝,飞身而上便是拦在了苗至玉的面前。 “太子殿下看来是被妖女蛊惑,乱了章法了!”他全身气脉涌动,找了个理所当然的时机欲要对苗至玉下手。 “二哥,我很清醒。你莫要借机发挥,给我让开!”苗至玉忍耐到了极致,除了追回葭月,他脑子里没了别的念头。一道冲天真火在这禁宫里轰然而起,照亮了本来死寂的暗夜。 第623章 我错了 这火光炸响,让安置在深宫别苑里的诸国公主使节们都是吃了一惊,不知道这夜深人静地大内深宫是出了何事了! “陛下,出事了!出事了!”刘公公急急闯入皇帝书房之中,面色惨白。 “何事啊?”皇帝打开窗户,也看向了着火的方向。正在疑惑怎么突然起了火光?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要强行出宫,与阻拦他的二殿下打了起来。”刘公公心急慌忙说道。 “什么?现在情况如何?至玉和秦风怎么样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皇帝忧心忡忡问道。伤了哪个,他都是心头发痛。 “二殿下拦不住太子,被打伤了。。。。。。索性兄弟之间,也未动了真格,二皇子他只是一些轻微擦伤。”刘公公看着皇帝的脸色,继续惴惴不安道,“但太子他执意出宫,说定要找到葭月不可。其他人都拦不住他,现在,已经在宫外了。”刘公公说着,就垂下了头,看了看陛下的脸色不善,不敢再多言语。 “葭月。。。。。。她到底要牵制我至玉孩儿到何地步?!而且,如此胆大妄为,敢带着朕的皇孙出走!!”皇帝没料到,不过是给太子选妃一事,便已然引起了如此大的波澜。身为女子,竟然不晓得三从四德遵从夫命,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葭月这女子的性子怎能如此乖戾?!桀骜不驯地,日后皇室如何容得下她?! “岂止是不识好歹啊!陛下可不曾听说那后宫的流言蜚语吧?”皇后本来已经歇息下了,可她在帐幔后面听了半天,便是又不怀好意地出来挑拨道,“太子与葭月何故闹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陛下听了可莫要生气啊!” 皇后故弄玄虚,还探着老皇帝的口气。 刘公公抬眼看了看皇后,便是觉得此事不好。皇后娘娘凑到了老皇帝耳旁,悄悄抬手遮掩着便是在皇帝处儿嘀咕了许多。 其实刘公公哪里不知晓那日传出来的流言?宫人们四处以讹传讹,说葭月的孩子不是太子殿下的,真是一派胡言,其心可诛! 砰,老皇帝听完一下重重捶在了桌角。他一心念着皇孙,可也万万容不下如此奸邪女子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皇帝重重咳嗽着,他本是看在至玉孩儿的份上,才会给葭月一个容身之处的,对她之前种种既往不咎。可此刻看来,这女子当真是本性不善的妖女不假!! 。。。。。。 苗至玉御剑而行,他离开了禁宫高墙,离着那赫墙黛瓦的重楼宫阙远了不少。 可是,这天荒地茫,他却哪里去找葭月的下落?! 天蒙蒙亮,几只鸟儿盘旋在苗至玉的头顶,不住悲凉鸣叫。 “葭月,葭月!!我知道错了,你出来见我啊!!葭月!!我知道错了!!”苗至玉团团转着,他只觉得心神恍惚,便是失了其他的思考,只想见到葭月,当面于她地方赔罪! 娘子快生产了!他如此受不了小人挑拨,为何要一回宫就与葭月闹到了如此地步?! 他难道就不该想想清楚,是何人这般别有用心地把符箓送到了他的跟前?他真是鬼迷心窍了!其实,葭月失身于谷四,他最该责怪的不是自己吗? 当初无力庇护葭月,只能让她委身在鬼君的羽翼之下,如今出事了,他却只会责怪葭月。甚至,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他不相信葭月,他竟然会不相信葭月。鬼使神差地,如此怀疑于她。 这曾经花前月下的誓言,他苗至玉的心,约莫是被狗吃了吧。。。。。。 第624章 夫君不要我了 葭月一怒之下,施法出了皇城。 可一旦法力用尽,她便再也不敢勉强了。这孩子,似乎并不喜欢她的娘亲飞天遁地地。 在她的肚子里挣了挣了手脚,让葭月泛起一阵心酸。天大地大,她捧着自己硕大的肚子,走得很是艰难。 她走不了太远,却还是往即翼山的方向而去。幸好,路上有赶着马车的老夫妇看她辛苦,便让她搭上了顺风车。 “姑娘,你都快生了,怎么还如此孤身一人出来?”老夫妇人善,也没多说什么,见葭月想离开京畿,便只赶着马车载她一同离开。 “我回娘家,我夫君不要我了。”葭月吸了吸鼻子,淡淡说道。 她和苗至玉相识的三年,患难与共,同甘共苦。便是千山万水阻隔于他们之间,却从来没这样南辕北辙过。是什么变了?为何结成了夫妻,却走到了这般田地? 难道,她和苗至玉,却原来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这么想着,眼角无端便又流下了眼泪。她用袖角轻轻揩去,只是看着路两旁的郁郁葱葱,流着汗,却寒着心。 老夫妇看她很是憔悴,只倚靠在马车边上不太说话,便这样赶了一天路了,也只是随便接过了干粮和水喝着。似乎,并不开心。 “姑娘,莫要想太多了!或许,你夫君已然知晓错了,在四处找你呢!”老婆婆安慰她道,“夫妻两个,哪里有不吵架的。说什么不要你了,我看哪个混账夫君都做不出来此等事情的。你看看你,如花似玉地,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貌三分,还怀了孩子。哪个没长良心的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和老伴儿一起生活五十载了,也有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不作数地。。。。。。” “五十载?”葭月甚是艳羡地看向婆婆和驾着马车的老公公。他们连着笑的样子都甚是相像。如此夫妻相,也是人间一桩福气啊! 突然又想到她和苗至玉约好的今生携手,白头到老的誓言。葭月又如何能不触景伤情? 她知晓自己福薄,生下孩子之后,会有许多祸事找到她的头上。可是,她以为自己和苗至玉的感情便是海枯石烂都不曾更改的,不想,孩子还未诞下,她如此奔走而逃,却是因为苗至玉如此伤她。。。。。。 “哎呀呀,别哭了啊姑娘,你别哭了。你要多笑笑,不然孩子也愁眉苦脸地。”大娘扶着葭月,让前面的老头子把马车赶得稳当些。 突然,马车里面还探出个小脑袋,是个可爱的小娃娃。梳着羊角小辫,似乎刚睡醒了,从帘子里钻了出来。 “奶奶,我们是到家了吗?”小娃娃甚是可爱地探着脑袋问道。 “没呢,你再睡一觉就到了。”老奶奶把这小娃娃抱在了腿上,她摸了摸孩子的一绺垂发,让他不要闹。 葭月甚是好奇地看着这娃娃,一路来藏得这么严实,她都没有察觉。 “哎,最近世道不太平。到处有孩子不见的,我们这三代单传,便也格外小心了。”老婆婆说道。 葭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何处的邪祟作怪,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此刻还没抓到真凶。 “婆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行。”葭月觉着自己不该再去人多的地方,看他们往城镇里赶,便微微笑着说道。身上有了力道,她该能施法而行。 “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姑娘您回哪里啊?”老爷爷也很吃惊问道。天色都要暗下来了,如何在这里还下了马车了。 第625章 记着她的些许好 “嗯,我自己走就行了,你们回家吧。谢谢二老载我出城。”葭月欠了欠身子,转头便款款而行,往上山的路而去。 她本就是山精野怪吧,还是这深山老林,与她更相宜些。 学什么大家闺秀,学什么金枝玉叶,她该走的独木桥与苗至玉的阳关道,本就分开了两边。 那两位老人赶着马车,听着周围这怪鸟嘶鸣,偶有蝙蝠从头顶上掠过,不住回头往葭月的方向看去。 “老婆子,这山上有人住吗?”老公公很是疑惑说道。 “没有吧?这黑咕隆咚地,哪里有人会这个时候往山上去的?”老婆婆说着,很是警觉地便把自己怀里的小孙子塞到了马车门帘后面。 “别出来,乖啊!”那老人家一边把小孙子塞回去,盖起来,一边还回头往这夜雾迷蒙间打量着葭月。可当她再看去,上山的路上哪里还有那美妇人的婀娜身影? “哎哟我的天,就说长得如此漂亮,哪里会是个寻常妇人?!老头子快走吧,我们怕是碰到了什么魑魅魍魉了!” 这么一说,那赶马车的老头更是狠狠挥动了马鞭子,车轮重重摇晃着碾过路上的石子,飞快往小县城而去。 溅起的山路上的泥水砸入了道旁的一处虚空,却让那里出了一声嫌弃的冷哼声。 她便说葭月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地。果然只要肯等,她端缈缈总会等到机会!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那若隐若现藏在魔氅中的蛇蝎美人勾唇一笑。 而夔皮斗篷飞闪而过追着那辆马车而去,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撩动一股不寻常的寒风。 虽然血祭的孩子已然够多了。可是,葭月正是落魄之时,不落井下石一番,便会让她又得了翻身的机会了! 她不许,她段缈缈不许这葭月,总是不染尘埃,高高在上地立于那云端。 。。。。。。 葭月施法,夜行万里。 即翼山的雪已经都化了。虽然是黑夜,可看得出漫山遍野一片郁郁葱葱。 走在山涧之间,有那淙淙溪流发出悦耳叮咚之声。让葭月指尖轻抚过绵绵绿叶,露水浸润着她的指尖。 她轻笑,自己的行云施雨能唤来这即翼山的变化。也是她葭月的功劳一桩吧,若是日后真的被封印了,希望这世道,也能记着她这恶龙的些许好。 鸟儿幽幽叫了几声,葭月不知不觉走到了仙人谷。 夜空中,那发散着幽魅光环的人参树虽然没有结出果子。可千年老树,唤发生机,树冠又是遮蔽了星空,如同当年她来偷果子的时候那样。 “谁?”穷奇本是熟睡着,它很是惊醒,一下嗅出了别样的味道。 葭月轻轻笑笑,走了过去。穷奇闻了闻味道,便又放松了姿态,匍匐趴在了原地。 “回来了葭月。”那凶兽很不见外地唤道。 “嗯,我想回来看看,不多会又要走的。”葭月说道。她想去狐狸洞再瞧一眼,看看桃木婆婆,谢谢她做的嫁衣。 天女羽衣一般,嫁衣披身,让她真的经历了此生最醉人的幸福。 葭月靠着人参树,与穷奇挨着坐在地上,望了会天。还是故乡好啊,这里的星空都比京城的明亮通透。 穷奇动了动鼻子,往葭月的肚子上凑近了些许,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挺意外说道:“小丫头竟然还要当妈妈了!” 呵呵。葭月也笑了起来。凶兽真是厉害啊,眼睛没看到,可什么都瞒不了它。 “是你师父桃良的,还是那死老鼠的?”穷奇问道。 葭月震楞了一下,却是软软笑着回道:“不是的,是我的夫君苗至玉的,他不是谁,就只是我的傻瓜夫君。” 第626章 不关你事 噗嗤。穷奇被逗笑了。 “不过既然是回娘家,如何你傻瓜夫君没有陪着一起来呢?”凶兽刚问出了口,却发觉周遭很是沉寂。 葭月默不作声站了起来,落寞地缓缓走远了几步。 “我去看看桃木婆婆,若是有人问起我有没有回来过,就说没见过我。谢谢了。” 葭月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这山谷的蔼蔼暖烟里。穷奇在她身后点了点头。 它眼睛虽瞎了,可心头敞亮。哎,何苦遁入红尘自讨苦吃呢? 这世间,还不是一个情字最为伤神? 正唏嘘间,凶兽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在葭月身后说道: “葭月,你去哪里啊?若是去看桃木精的话,便还是免了,她不在。” “诶?”葭月诧异地回过头,看着那边的凶兽。桃木婆婆怎么会不在?木灵难道还能搬家不成? “她得了雨水滋润,便是枯木逢春老当益壮了。说去别的山头看看自己的桃子桃孙。不过,临走前似乎她预感到你会回来,和我叮嘱了说让你回狐狸洞看看。她在那里给你留了东西了。”穷奇说道。 “如此?婆婆真当客气,还不忘给我备了东西。待她回来后,麻烦您和她说声谢谢。”葭月朝着凶兽欠了欠身子,便又用手扶着自己的后背,大腹便便地吃力走了。 “呵,小丫头,越发像个大家闺秀了!可惜,桃木她不会回来了。无论是木灵还是山怪,都难逃生老病死。天地亦有寿命,何况是生灵?”穷奇说完了桃木精的临终嘱托,便也垂下了头,憨憨睡了起来。它也终有离开的一天,只是希望在离开前,能看到曾经降服它的神尊上仙,肯再来这人参树下看看。 葭月回了狐狸洞。里面空空荡荡,那在洞里结网过冬的蜘蛛已经离开了。 每年气候变暖它就走了,到了冬天,又会回来的吧。 正在想桃木婆婆留了什么东西给她,却发现自己房间的床榻上,有一个包裹。她解开,里面竟是一沓小小的衣物。 触感绵软,做工考究。葭月一抖开已是动容非常,她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未卜先知的桃木婆婆才好。 “见过吗?见过这天仙般的女子没有?!”狐狸洞外,竟然传来了声声威逼恐吓之响。 葭月一听便知晓,是阿四哥哥的那些魔使鬼兵过来了。 她一下把小衣服包了起来,急急施法便遁地而走了。 她离开苗至玉,更不想见到阿四。阿四哥哥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她这次,便再也不需要别人庇佑。 她能行的,生下孩子,她自己带大这娃娃。 她谁都不想见,谁的情,都不想再欠了! 魔使闯入狐狸洞里,可里面空空如也,并未有葭月的身影。魔兵们叹了口气,便又转身离开想去别处。 刚一出了狐狸洞,外面,竟然有一凡人从天而降。 “苗至玉?!”魔使大哥看着这来人很是光火,他拧着眉头,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苗至玉愣愣,知晓是幽冥鬼君的手下,便不觉着急着大步上前问道:“葭月呢?葭月是否已然找到了!” “找没找到关你屁事?我们鬼君说了,他给过你机会。既然是你自己对不住葭月,气走了她,今后,葭月便不是你苗至玉的妻子了。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鬼君陛下自然会照顾妥当的。”魔使甚是挑衅说道。 第627章 一世情缘 这话,让苗至玉的掌心紧拧,浑身也是怒气勃发。谷四终于是原形毕露,对葭月的觊觎之心,便是不屑隐藏了吧! “葭月是我苗至玉的妻子,她一生一世都是我的人!你们这些杂碎,回去告诉谷四,我苗至玉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地算是什么男人!!” 苗至玉气急,也不再容忍退让,与谷四的这仇,定是要好好清算一下! 魔使一听这小小凡人敢如此亵渎鬼君,便是捏起了武器,小山般的身子,便在狐狸洞前,朝着这苗至玉,潮水一般汹涌而去。 顿时,这暗夜中,厮杀斗法之声轰隆作响。让穷奇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一个两个全是无礼之辈!葭月这丫头,年纪越长,便也越是显了红颜祸水的苗头了! 凶兽一个飞跃上了崖顶,朝着下面嘶吼着。 它若是不说葭月已然走了,他们在这里打到天昏地暗便也是无用,这苗至玉与谷四的手下,约莫真会战成水火,把这即翼山搞成修罗地狱不可。 “葭月去哪里了?”苗至玉腾空而起,到了那凶兽面前,满目担忧问道。 “自然是她牵念的地方,你是她的傻瓜夫君吧?你如何会不知道?”说完,穷奇兀自笑笑,便晃着钢鞭般的尾巴,又回去人参树下睡觉了。 苗至玉一想,顿时恍然大悟。 他的确不该在此处浪费工夫。。。。。。御剑而行,直直朝着峨眉山上而去。而众魔使也想前往,却被那领头的制止了。 那里是仙山,便不是像此处那般,容他们进出自如了。 。。。。。。 “师父你看,我怀了宝宝了。马上就要生了。”葭月跪在桃良墓前,的确是满脸幸福。 虽然离着仙霞门那么近,可她再冒险也总得来看看师父。不然,师父定然会说她不孝的。 有了可爱的徒孙,也不过来祭拜一下他。 葭月用自己的衣袖给师父擦了擦墓碑。她不是来告状地。苗至玉再混蛋,可既然曾经相爱过,便也无怨无悔了。 “师父,昭若说我不该存在。是心怀怨恨到了这世上地。可我觉得不是,起码,那时候在冰天雪地之中,从您救了我开始,我便一直心怀恩德。所以您放心吧,哪怕苗至玉不要我了,我也不会走错了路的。” 天快亮了,葭月在桃良的墓前磕了三个响头,与师父说道,“再来看师父,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师父默念,山高水长,我们终还会再见。” 葭月起身,看着那巨石上的成对纸鹤,嫣然一笑,便又施法离开了。 “葭月!”这便是擦肩而过的事情。 葭月前脚刚走,后脚苗至玉就也来了。 可桃良师父的墓穴里如何还是空空荡荡,让苗至玉找了一整夜的心,也顿时又悲泣起来。 桃良的墓前有一片叶子,刚好掉落在地上的土里。 苗至玉捡了起来,便知晓是从即翼山而来的葭月留下的。他顿时胸口满溢起来,朝着四周喊着葭月的名字,可却只有回音传来。 他是又晚来了一步?为何他觉得自己和葭月现在总是差了些许。 方才,她便是挺着大肚,跪在师父墓前定是说着他这个夫君如何是个混账东西! “师父,我的确是个混账东西。我失信于葭月来了。若你是我,该如何挽回才好?”苗至玉很是憔悴地瘫坐在了桃良的墓前。 突然,他自嘲般地笑笑。其实,他本就是这桃良师父啊,若不是桃良一心想要重回葭月身边,他苗至玉,又哪里来的和她一世情缘?! 第628章 失之交臂 天大地大,何处为家?浪迹天涯,她葭月,是不是该隐姓埋名才可守得孩子的平安降世? 葭月离开峨眉山,她用了最后的法力,却又去了钱塘。 晨曦微露,西湖边的柳树成荫,正是袅袅娜娜,随风摆动。和苗至玉曾经一起闲庭信步的地方,便还是如之前那般一片锦绣。 可物是人非,如今她身边没有苗至玉了,今后的路,各自安好。 苗至玉是太子,而她葭月,便还是不谙世事的小精怪,只想护着她的孩子罢了。 “去那边看看!”突然,西湖边来了一队官兵,便如此虎视眈眈看着过往妇人,似乎在认着什么人。 路上的女子纷纷避退,葭月便也躲到了一处假山上。 这是苗至玉在找她,或是皇帝下的命令?毕竟,她葭月如此不知好歹,敢从深宫中擅自逃脱,还带着太子的孩子,便是惹恼了许多人了。 她折回在山头的蜿蜒小径里,尽量往人少的郊野而去。 她抚着肚子,知晓自个儿太任性了。施法日行万里,气喘吁吁,肚子里的孩子,定也是累了。 她渴了,也累了。找了处溪流双手捧着喝了口水。葭月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能避开一日是一日。 的确,敢擅自从皇室逃脱,这中原大地,莫非当真无她的容身之处了? 灵隐寺的洪亮钟声传来,葭月举头望着遮蔽天日的古树巨木,不由心中也回荡着佛音木鱼。上天有好生之德,可她葭月,却何处都不是安歇之处。 如是得了启发,葭月一个激灵便想到了之前和至玉夫君的谋划。 鸾凤王朝虽是地缘辽阔,兵强马壮。可也有北漠的一处地方却是王朝势力鞭长莫及。 那地方叫龟兹。便是西域北道的三十六个小国之一。。。。。苗至玉说那儿虽小,可城池林立,甚是繁茂。 葭月拿定了主意,心中也不再彷徨。虽然如今夫君不能与她同去了,可还有孩子陪着她。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域,该能给她稍许容身的地方。 葭月起身,正欲走,然而脑袋嗡鸣一声,如是要轰然倒地。她昨夜一宿未睡,心灰意冷间便是如今才知晓乏累。 她心中叹着不好,可有人,却撑住了她的后背。 “葭月啊,我便知晓离开那洞穴的是你。还好跟过来看看,不然,你当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不成。”很是熟稔的怨责声传来,葭月晃了晃脑袋看去,竟是紫叶师姐。 葭月笑了笑,很是动容地一把拥紧了许久不见的紫叶师姐。只有师姐还是如故,便总是这般一脸责备地关心着她。 “哭什么?葭月你都快当娘亲了,还这般小孩子一样。”紫叶也拥着她,这好不容易的重逢,真是难得极了。 看有官兵来巡山,便是带着葭月赶紧离开。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如今,我知晓你谁都不想见,可我这个师姐,你总该不会赶我吧?”紫叶真是雪中送炭,对葭月,还是一如从前。 “嗯!”葭月点了点头。拉紧了师姐的手。 她们二人从这西湖边上的山岭中消失了身形,可不远处的西湖畔,却有一位俊俏郎君茫茫然徘徊在游客间,苗至玉失魂落魄,急急奔走在人海间四处张望。 醉仙楼,灵隐寺,栖霞山,他和葭月曾经去的每一处他都找遍了。 葭月,究竟在何处啊? 似乎离着很近,却一下又错开了身形,每每失之交臂。。。。。。 第629章 妖妃 西湖便,身边的人流摩肩接踵,湍流不息。犹如这大千世界的浩渺众生尽览无遗,却和呆呆坐在湖边长凳上的苗至玉没有些许关系。 万象森罗,皆如虚影,一下就从苗至玉的眼前飞逝而过。太子殿下便这样,再也想不到葭月还会去哪里,从日升,快要坐到了日落。 小白岭他也曾去过,可是,那草棚子空无一人。屋前屋后的梅花倒是叶子长得郁郁葱葱。 今年的冬雪一来,便会更加姹紫嫣红。 那隔壁的大娘问他,为何娘子没有同来。他便差点流下了眼泪唏嘘不已。 他回了皇宫后,便不由分心了。葭月很寂寞吧,在深宫里等了那许久的日子,可他一回来,便给了葭月这样的痛彻心扉的打击。 四周,为何纵然是人来人往,可这一切,却似乎都与他苗至玉没有干系。失了葭月,这西湖的盛景繁华,都犹如空无一物。 苗至玉垂下了头,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孔。与那最最失意的寻常男人一样,悔恨莫及,满心悲怆。 忽而,苗至玉便看到了还在来回巡逻的一队兵士,他们手上拿着画像,正一一排查游客中的妇人。苗至玉很是愤恼地过去一把夺了下来,果然是通缉葭月的。 “大胆!敢。。。。。。”还未冒犯,已然看到了苗至玉从腰间掏出的太子令牌。 一众士兵急急行礼,可苗至玉却质问他们为何又把这告示拿了出来。且比之前更是来势汹汹,竟然直接调动军队在如此繁华之处找人。 这不是让身怀六甲的葭月无处容身?! “启禀殿下。这都是陛下的旨意。此女子务必要赶紧抓回,她与最近的儿童失踪案件有关,身负命案。况且,她肚子里。。。。。。”那小兵士看了看正在面前的太子殿下,不敢造次。反正,这人,是一定要赶紧追捕到的,这便是皇命。 “胡言乱语!父皇他为何这般咄咄逼人?!”苗至玉胸口发紧。他不敢想这葭月并未去了幽冥北府,天大地大却四处都是皇帝告示追捕于她。 这般,非逼她远走他乡不可。 巡逻兵士们还未从地上起来,苗至玉便已然身形一晃,离开了钱塘门。 不出一时三刻,他面如寒霜急急走在了入宫觐见的道上。 宫门口的官员看到太子,既是惊诧又是满脸恭敬,纷纷向殿下作揖。可苗至玉今日哪里还有心思回礼,父皇这样逼迫葭月,难道也不顾着葭月的身子吗?! 他如入无人之境,便是直直往父皇的御书房而去。 “陛下!!!!!一定要为我段家做主啊!小禾乃是此届考生中最为年幼的举人,如今行踪不明,殿下定要明察!” 说完,便是重重磕头在宫门之外。 苗至玉觉得眼熟,走近一看,竟然还有段缈缈同跪在那里,这可真是稀罕!! 段缈缈看着来人是苗至玉,便觉眼前一亮。这人如今贵为太子,龙骧虎步间便是愈发有了凛然威风,摄人的气度。 当真是勾人心魄,迷人之眼。无怪乎如此多的公主远道而来,这苗至玉不定主意选谁为太子妃,便都齐齐赖着不肯走了。 “你们这是干嘛?”苗至玉隐隐觉得不安,便又是为了孩童失踪一事? 段氏父母不知晓来人为谁,却看这人衣着尊贵,便转了身子跪在苗至玉面前磕头道:“大老爷,救救我家孩儿!救救他吧!都是那叫葭月的妖妃干的,求您为我孩儿主持公道!” “胡说八道!此事与葭月何干?”苗至玉一下怒气大发,他脸色,也更是冷寒。 “这,这位是。。。。。。?”段家父母看这贵人勃然大怒,便问着段缈缈。 “这位便是当今太子了,那葭月,可是太子的宠妃呢~”段缈缈火上浇油,虽同跪在地上,却是句句僭越。 第630章 告御状 “放肆!段缈缈,皇宫重地哪里容得了你口出狂言?可知晓栽赃嫁祸的罪过,可不是你能担得了的!” 苗至玉从未如此动怒过,他知晓这人与葭月不和,没想到了此刻,还要如此陷害于葭月。无凭无据,却是定在这些受害人的面前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了不少。 这般兴风作浪,矛头直指葭月,便也是她段缈缈挑唆的。 “太子殿下,这可不是小女我说的。这小禾是我的亲弟弟,我只是想快快找寻到他。葭月之前便被国师抓了个当场而现行,可因为您殿下的庇护便是将此事压了许久了。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此事并非我段缈缈一人胡诌。还有别的孩子失踪之前也见过葭月!人证俱在,如此,太子殿下您还能说是我在此处信口雌黄?” “什么?”苗至玉皱着眉头反问道。一群混账,这造谣生事的究竟是谁?为何便是一定要咬住葭月不松口了呢!! “是啊殿下,当初便是我们两个老东西带着那妖妃出了京城的。我们是好心,看她肚大如球,行动不便,才载了她一段路。可是,可是谁想啊,她居然连我们的孙儿都不放过。殿下,我求求您了,孩子是三代单传,是我们家的独苗,他要是出事了,我们二个老不死的真的活不下去了!您要救救我们的孙儿!” 旁边还有一对老夫妇看到太子亲临也爬了过来,满脸泪水甚是悲惨。 和葭月分道扬镳后,一回到家中,二老的孙子便不翼而飞了。一回想,便也只有载了那美貌的妇人出城甚是蹊跷。看了告示才知晓,这便是太子殿下的宠妾葭月了!不是那妖女偷的,还是何人所为?!太子居然色迷心窍,庇护此妖女于身边。 天道彰彰,却容如此妖孽横行于世,真是让他们这般痛失孩子的百姓心寒啊! 。。。。。。 苗至玉看着下跪的百姓,不禁也是感同身受,于心不忍。 近日真是多事之秋,才平定北疆的战乱,可国内,又出现了此般乱象。 他当然是相信葭月的,可也不知晓为何,总有无形之手在抹黑于她。 “起来吧老人家,我定会查明真相,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可葭月是与我怄气才出京城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恩将仇报借机掳走你们的孩子。她自己也身怀六甲,怎得会做这般缺德事呢?”苗至玉兀自镇定了一下,扶起了来告御状的百姓,语重心长说道。 “这。。。。。。我们本也不相信会是那小娘子做的,可京畿中市井之间都传着这般说法。我们无法,才来告御状!太子殿下,其实,我们便是想找回孩子。”那两位老人说道。 苗至玉点了点头,看了眼别有用心的段缈缈,命人安顿好这些受害孩子的家人,便还是往御书房去了。 “殿下,皇上不愿见您。您还是改日再来吧。”苗至玉还未说什么,却已然有公公上前阻拦道。 果不其然,父皇知晓他是来给葭月求情的。 “殿下,殿下?”苗至玉突然听到角落里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是刘公公朝着苗至玉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向来刘公公都很维护他,苗至玉便赶紧佯装离开,跟着刘公公到了御书房外面的小花园。 “陛下正在气头上,本来,就是难为太子您一心想要葭月才准她进宫的。不想,殿下您与葭月一番争吵后,便有宫人起了坏心,流言蜚语进了皇上的耳朵里,说是偷龙转凤李代桃僵,陛下如此才会气急了不想听您为葭月辩驳。” 刘公公说道。 第631章 等着我 苗至玉听了,捏了捏掌心,还正欲发火质问是哪个混账敢如此诽谤葭月。 可他转念一想,还不是他自己办的糊涂事吗? “呵,是我自己笨。明知晓宫闱之内尔虞我诈,机关算尽。我却是只顾着自己的性子,天真如此,还不是害得自己的娘子和孩儿遭殃?”苗至玉摇了摇头,他真是昏头了。 正是踌躇之间,却有一封信件张开了翅膀,如那信鸽一般缓缓飞到了苗至玉的身边。 “这是。。。。。。?”刘公公看着这稀罕东西甚是惊奇。而太子殿下辩得出此乃甄秀阁的法术,便很是熟稔接下了这千里传书。 以为是蜀山上的邱机老人有事相托,却不想急急抖开看了后,刹那间让他郁结的眉宇间有道喜色掠过。如是雪中送炭般,竟然是紫叶师姐已经找到葭月了! “太子殿下,怎么了?”刘公公也是好奇,他欲要踮脚张望,却见苗至玉已然把那传书给收拢了起来。 “没事,是甄秀阁中的同门给我送来的书信,问我个安好而已。”苗至玉说着,拱手作揖便告退了刘公公,匆匆往外而去。 紫叶师姐已然寻到了葭月。可葭月谁都不想见,一时间很是心结难解。为护得葭月周全,师姐只敢默不作声陪同她出边关北上。 师姐想要让他们重归于好,便是暗地里告知了行踪。还问说若是旧情仍在,便该在葭月等待临盆最为虚弱之时来尽尽丈夫的职责。 天可怜见,他苗至玉何故在他人眼中都成了这般的朝三暮四之人? 紫叶定也是听了一番民间流言,以为他苗至玉如今有了太子之位,身边美女如云便是变了心了!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其实,他如何能忘,如何敢忘当年的相守之约? 他若还是那乡野小子,一身孑然的苗至玉,又如何会和葭月闹到了这番田地? 索性,北疆战事平了。父皇身体也日渐好转。他想再去为父皇诊脉一次,再尽尽为人孩儿该尽的孝道,便可义无反顾去陪伴葭月了。 太子位,帝皇位,其实于他而言,轻如鸿毛。重于泰山的,不过是和他海誓山盟的那心中之人。 北上,葭月说要去塞北关外。 苗至玉想到此处,便不禁勾唇欣慰一笑。葭月定是记着他之前说的。 他说西域北道诸国异域风情,一国一风貌各不相同。他想骑着骆驼,带着葭月母子俩看遍那古道的千年风情,贺兰山的日出日落,恍如仙境。 葭月都记着呢,还早已经入了心。。。。。。 “葭月,等着我啊。”苗至玉两眼含泪,握拳默默沉吟道。 正是下定决心之时,书房外的花园里,迤迤然来了众多侍卫宫女。 这阵仗,苗至玉知晓是定是哪国的公主,来父皇的御书房请辞的。 国宴之后他一直没有回应,有些公主恼了,该是要回国去了。苗至玉虽心里也过意不去,可他自然是不会有回应的。 “见过太子殿下。”近了,来人正是那楼兰公主。那人身着雀翎织造的华丽筒裙,面上蒙着朦胧面纱,露出了一双很是销魂的双目,抬眼看着苗至玉,又甚是羞臊地低下头去。 “公主好。”苗至玉拱手,他对这楼兰公主颇有些避讳。怕是葭月那日恰好看到的,便是这公主依偎在他的身旁。 往旁侧退了退,并不想再多瓜葛。 可公主却让太子殿下先行,并不肯先行离去。苗至玉点头,便直接越身而过,并不多看这公主一眼。 第632章 楼兰 “太子殿下,陛下宣您进去。”方才拦住苗至玉的小太监一下转圜了脸色。追上了苗至玉,说道。 父皇回心转意了?苗至玉有些吃惊,便跟着太监去了御书房。 老皇帝坐在榻几上,并不言语。只是朝着至玉孩儿招了招手,让他坐在他的身边。 苗至玉落座,看着父皇的脸色并不好看。打破这御书房中的沉默,却先说道: “父皇。。。。。。我替您把把脉。好几日未来看您了。”苗至玉很出乎皇帝的预料,并未开口为那葭月求情,他这么一说,让护子心切的皇帝倒是稍缓了脸色。 皇帝撩起自个儿的袖腕,便看着这孝顺孩子为他号脉。 “好了许多了,果然我这赤脚郎中还是有些管用的。”苗至玉笑着说道。 “胡言,你可是我鸾凤皇朝的太子,赫赫威严的储君!朕,不许你如此折损自己!”皇帝的面色甚是庄严,可心却全然是柔软地,爱之深责之切,皇帝想的,是给至玉孩儿这锦绣江山,自然,也希望能在自己百年之前,教会他君王之道。 “至玉,为帝皇者不可太过感情用事,你明白吗?”纵然先前还是有些生气,可看着这孩子在自己面前,老皇帝一下握紧了苗至玉的手,语重心长道。 天子,本就是孤家寡人。至玉他,还没学会如何心狠啊! 苗至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明白,为皇帝和为人夫君的确是相悖的。 可他宁负天下人,却唯独不能辜负葭月。 他不能如父皇所愿,成那贤德公允的君皇了。他知晓父亲是好意,想托付江山给予他苗至玉。可是,他天生便如此,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子!也望父皇能原谅他的自私,他这不成器的儿子,余生只能在塞外,为他默默祈福了。 “父皇,找孩儿可有要事?”苗至玉并不提葭月之事,他来去自如,安排好一切便会自行离去寻找葭月。不是他不孝,而是这宫中的阴谋算计,皇权纷争,根本容不下他和葭月两人。 “楼兰国公主要回去了。离开前,刚觐见于朕,递上了楼兰国王的修书一封。楼兰国王终于答应奉我鸾凤朝为宗主。”皇帝握着太子的手,说着脸上全然是欣喜之色。 一直以来的谈判终于有了结果。而楼兰肯归顺,与之前鸾凤王朝大败罗刹国不无关系。说起来,还是至玉孩儿军功显赫,震慑了塞外诸国。 “恭喜父皇,孩儿我与有荣焉。”楼兰乃是扼守西北古道的咽喉之地。楼兰肯归顺,那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自此,中原腹地与西北古道上的国家将会更加紧密。 互通有无,商贸昌盛。 “是啊,为父也很高兴。总算有生之年做了件可彪炳千秋的好事。朕本应该御驾同那楼兰公主一同启程,天子莅临,带去驻军巡行这新的疆土。可惜,为父的身子,此刻却是挨不住塞外的极寒天气的。”老皇帝面有愁容。 “父皇的意思是?”苗至玉也觉得父亲不该去西北古道。他熬不住这车马劳顿。 “至玉孩儿可愿意代天子出塞外体察民情?父皇觉着,由你去,楼兰国王才不会觉得朕甚是怠慢。” “我?”苗至玉面有难色。父皇如此信任于他,将这新属国的巡视之权都交托于他,乃是真正把他当了储君了。可他本不想再置身在这皇权的漩涡里,意欲抽身而退。两难之间,又顿时想到葭月也在塞外。 龟兹与楼兰,乃是毗邻。 若是与父皇再次不告而别,他心中也有些戚戚然。正是想要寻个由头去找葭月,巡行楼兰,倒是顺理成章的好机会了。 恕他假公济私吧。 苗至玉起身,向父皇作揖领命。 老皇帝没想至玉这么快就答应了,很是安慰。以为这孩子,终是有了身为君皇的觉悟。 第633章 再杀螭吻一次 八月,中原大地还是在一片盛夏绵绵,蝉声四起的骄阳灼烤之中。可西北塞外的贺兰山,正是雨水丰茂,如是气候宜人的春季。 这里山脉雄浑,气势恢宏。山坡之上植被繁茂,更有大片的草场供养着游牧民族的羊群马匹。 山坡上,群马奔腾,伴着阵阵放牧的口哨声。 一声吆喝,一个头戴皮帽,脚踩尖靴的牧民,挥着马鞭过来了。他看着身边的一群羔羊,觉着好像又少了几只。 奇怪了,这一路也未看到什么狼群啊,难道这山里,真有偷吃家畜的野人? 那个男子用当地的话语数着个数,羔羊最是值钱,且是他们来年的生计,怎么会一路迁徙,一路都丢了呢? 抓耳挠腮。那个脸孔晒得黝黑的外族男子很是纳闷,却也无计可施。吆喝着,便又赶着羊群和马匹往草木丰茂的地方而去。 咔嚓,咔嚓。 而在离着羊群不远的背坡处,有很是惊异的吮吸咬嚼声在断断续续地传出。 那东西,抓着被咬死的羔羊正一顿猛吃。长长的头发盖住了脸,茹毛饮血地,哪里还看出这是个人呢? 小羔羊被他咬断了脖颈,一边抽搐着,一边丧失了抵抗。 死了,血也渐渐凉了。如此,那野人一般的东西便再也没了兴趣。他剥掉了小羊的皮,撕扯着羊羔的肉,却没办法再感受到些许温热。 他全身的阴毒都在直逼胸口。。。。。。不喝这温血畜生的血肉,便像是时刻都要掉入修罗地狱之中。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天凤,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猛地,眼前闪现了一个黑袍裹面之人。这野人一看到他,便一下丢弃了手里的猎物,发疯一般想要急急往山坡下跑去! 可他本来盘坐在那里,双臂一用力便猛地飞出去了些许距离。姿态古怪而又诡异。那腿,在袍子下干干瘦瘦着拧巴成一团,竟然,还是个瘫子。 风撩起了他的蓬发,这人原是从蜀山地牢中逃脱的林天凤。 “天凤!”身后那黑衣人大怒间化了身形遁地追去。只一下,便拦在了林天凤的面前。 “和你说过不要出来,如何就是不听?!”那黑衣人很是恼怒,可却是担心多于责备,眉目间,并无杀气。 “不,我不回去。你救不了我,你救不了我!我要回蜀山,我要回蜀山!”林天凤像是见了这人便清醒了过来,摇着头,不肯跟他回去。 “你要我说多少次才信?你身上的魂咒我已经帮你解了,你现在这般根本不是魂咒发作!就算是邱机老人也帮不得你!!”黑衣人一听林天凤又如此嚷嚷着要回仙门,他便是怒不可遏。说完,便直直上前,一掌,把林天凤打晕了。 “孩子。。。。。。普天之下都是与我们父子为敌之人,你如何不相信爹爹我,却还想着仰仗那些仙门的伪君子呢?你再等等,再等等,爹爹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我能用那螭吻龙丹帮你续命千年,便定也能第二次杀了那孽障,再用它的龙丹为你续接阳气!”那黑袍男子甚是难过地拥紧了怀里的林天凤,说话间,两眼便是佛挡杀佛的杀气。 他真想立马就治好自己的孩儿。 可惜,如今时候未到,螭吻还未复生。可他天凤孩儿的阳体却已然支撑不住了! 没用的东西!栖魂那混账东西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处心积虑和他透露了如此多的螭吻的秘密,可这不成器的混账磨蹭到如今还没打开那墓穴里的法力封印!!正当急煞他了! 螭吻不复活,他如何再杀它一次?!。。。。。。 第634章 里应外合 林天凤此刻,其实是百毒攻心。 长年累月积累的余毒,与那千百道银针上的毒合为一处。游走在天凤周身上下,无孔不入。没想他的孩儿好不容易有了阳体却活得这般辛苦! 蟞鹤那老匹夫,徒有仙门尊者的虚名!却不想自己的孩儿会碾转落于他的手中,自小试遍百毒!殊不知,螭吻龙丹虽有奇效,可离开螭吻延续千年,本就没了根系自然法力渐衰,又被剧毒摧折,这才使得这龙丹提早就失了效力了! 天凤孩儿的自愈和解毒能力之所以越来越弱,便是因为他体内的龙丹逐渐归于死寂。到如今,他用一身法力帮他续命,也是难以为续。 造化,便总是在摧折他们父子! 可他不怕,他早就已经习惯逆天而行!这次,也决然能守得天凤的性命! 他要等着,等着那螭吻重生,他便可再取它的龙丹来救自己的儿子! 。。。。。。 国舅府里,糜怀恩看着面前的二皇子深深叹了口气。 他一直让二皇子稍安勿躁,可显然,这人便是再也等不下去了。 “我给你两条路!要么,赶紧地帮我承袭这神龙法力,我便可逼宫让父皇把皇位禅让于我。要么,你火速解决了那苗至玉,让他这代天子巡行北塞的太子,再也无法回到皇城之中!” 严秦风说着,便一下狠狠捏碎了掌中杯盏,茶水,泼溅了一地。 “殿下莫要着急。”糜怀恩上前,掏出帕子还想包扎一下此人被碎片割破的手腕,却被糜怀恩狠狠推开了去。这种稍安勿躁的招数对他来说已然无用了。 他严秦风若是讨不得好,反而被那小野种后来者居上,这皇宫之中,日后便也无第一外戚糜家的位置。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甚是怀疑地看着糜怀恩,不知晓他怎能如此笃定?! 父皇连巡视新疆土的封赏职权都给了苗至玉,显然,这储君的地位,便是板上钉钉! “少和我打马虎眼!他一日不死,我一日无法安心。你若无计可施,我便找他人相商。日后,可别怪我这个表兄不留了肥差给你!”严秦风气急,站起身来夺门要走。 糜怀恩自然留住了他。 “殿下莫要如此着急,怀恩自然是一心为殿下您效力的。况且,那太子领驻军出发之前,我已然做了全盘谋划。此刻说不定已然有了动作了。”糜怀恩拱手道。 “哦?那倒是要洗耳恭听了。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唯你是问!”二殿下气急败坏,他日夜只觉胸口压了石头,眼看着皇位便是在离着苗至玉越来越近! “里应外合,若是沿路的刺杀不成功,怀恩也在太子随行之人里留了后招!殿下静待好消息。此刻说来,为时过早。”栖魂冥主卖着关子说道。 “呵,火烧眉毛了还如此卖弄!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神龙墓呢?可想好了法子了?你这场风波闹得,可是让全国上下战战兢兢,民怨沸腾!幸好有葭月那妖女替我们兜着,不然,本殿下也是饶不了你!” 严秦风并不关心那些孩子,他关心的是,血祭到底能不能开这千年封印。 “陛下,这便是要等待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仪式,得挑个黄道吉日。”糜怀恩笑言道。其实,施如此邪术,却要挑个鬼煞之日,逢魔之时。 第635章 天苍地茫 出了雁门关,眼前所见便是天苍地茫。中原大地的锦绣河山逐渐被甩在鸾凤朝大军的背后。 旌旗招展,浩浩荡荡。苗至玉率大军踏上这西域古道,他盔胄加身,坐在骏马之上,腰背笔挺,身影挺拔而不失清隽。 楼兰公主透过那微微晃动的门帘缝隙,朝外不住张望着。一时间又心如小鹿乱撞,目含春光。可惜,太子殿下似乎心中已有所属,并不愿意娶她。 在宫中数日,也听闻了有个女子已然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一直在宫中养胎,不知何故,近日却是与太子大吵了一架,负气离开了。 若她是那太子属意的女子,定然是不敢如此的。只要至玉殿下肯娶她,她必然百依百顺,何事都不敢拂逆了夫君的意思。 人生有如此相许,夫复何求?她很羡慕那姑娘,又是替太子殿下惋惜。不知道那女子是否如天仙一般,才能让殿下他这般一心一意。 虽未言明,可楼兰公主心中有数。殿下对诸位选妃的公主视若无睹,并不是冷情。却是早已经心有所属了。公主心中甚是遗憾,却也对这天下罕见的痴情男子更为倾心。只怪她福薄,太晚遇到了这至玉殿下。 “公主,到了楼兰,多留殿下几日吧!我便不信了,天底下有如此铁石心肠的男子。身为鸾凤朝的太子,难道婚姻大事还能听之任之?鸾凤国的国君可是答应地,让太子娶您,如此,我国陛下才肯归降。”马车上的丫鬟道出了实情。觉得自家公主甚是委屈,明明已然被许了婚约,怎得那太子殿下正眼也不瞧一眼公主,好生气人。 公主垂首,她点了点头。她不求正室之位,只求此生能伴殿下左右。太子妃之位,殿下定然想留给他的心上人吧,她不强求。楼兰的异国风情,瑰丽美景,但愿能稍许改变这太子殿下的心意。让殿下,也能分些爱意温情在她身上。 公主不禁向长生天许愿,希望这罗布泊上的楼兰城,滋养古道千年的孔雀河,能帮她留下自己的心上人。 马车里是委曲求全的楼兰公主,前方战马上的苗至玉看着这异域的辽阔,也是思绪飞扬。 正像敕勒歌中所唱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是与中原大地全然不同的风貌。 若是此刻葭月就在他的身边该多好。他载着她,共乘一骑,在这天空格外高,大地也特别辽远的之处策马奔腾,自由徜徉,定是开心极了。 他们都是习惯自由自在之人。只想做那比翼双飞的鸟儿驰骋苍穹,却憎恨那泯灭天性囚禁真情的牢笼枷锁。 不知道葭月是否后悔,她一心作好,想让他和父皇解开心结,一家人可以团聚。可帝皇家,哪里会像葭月想的那般简简单单,只关乎天伦亲情?葭月一片好心好意,却换来他这个狼心狗肺的丈夫和妖妃之污名。她冷了心了,谁都避而不见,傻丫头定是在偷偷流泪,想把自己藏起来。 他如何才能保护好她?苗至玉胸口满是柔软。 四处流浪之时是苦了她的身子,入了宫还直直伤了她的心。余生,他还想让葭月好好指教于他。待他们离着近些了,他定然要全力抱紧她,与她说一千次一万次的对不起。再用一辈子补偿她,再也不分开了。 这世上,什么都分不开他们。 苗至玉正是沉思间,前面探路的小队人马回来了。 “殿下,前方好像有埋伏。”井昊天为首,与太子殿下禀道。 第636章 此处埋伏才是真! 苗至玉勒住了缰绳,让军队停驻在了原地。他抬手示意,身后亲卫立马围在了公主马车的周围,严防死守。 军行令止,这数万精兵停驻了脚步,原地待命。而拉着马车的马儿也被车夫急急刹住在了当场。两匹马高抬前蹄,发出了嘶鸣之声。让车子里的公主一个趔趄险先摔在了地上。她和丫鬟依偎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很是惊慌。 “是何人啊井师兄?”苗至玉问道。他便知晓出了雁门关外会不太平。 之前地势平坦,都是荒原,所以伏兵定是会挑选前面的山脉纵横的地带进行攻击。 而他之所以带上井昊天,也是想关照这昔日同门。更是因为井师兄法力高强,他会试之后任职于兵部,可算是得以一展抱负。这一路,有了他们师兄弟的并肩作战,求个万无一失。 “禀报殿下,该是鞑靼人。便在前方的山地高处,等着我们经过便俯冲而下进行突击。游兵多是伺机而动,想抢些财物。人数不详,请殿下下命。” 井昊天拱手问道。他心中,对苗至玉这声师兄很是受用,可太子便是太子,他不敢造次。 更何况。。。。。。井昊天抬头看着依旧明朗亲切的苗至玉,其实心中很是矛盾。 他有愧,也不想如此任人摆布,可殊不知,那些人的手里还握着他妹妹的性命。 “勿要打草惊蛇了,我们改道,从他们背后绕道过去。”苗至玉笑笑。 若是想抢掠财物,这数万鸾凤朝的军伍该早就吓退了他们。 他其实听闻的是,鞑靼人也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这何人如此大动干戈,在这塞外西北古道,一定要取他苗至玉的性命,他也心中有数。 苗至玉兵出诡谪,让井昊天心中很是意外,却又并不意外。苗至玉并不刚愎自用,反而甚是谨慎。至玉殿下便是如此之人。 他低头领命了,跟着殿下不再原路而去,兵马绕上了山道,竟想占领制高点来个黄雀在后。 井昊天心中清楚,太子身后是皇帝陛下,而二皇子身后是皇后和外戚糜家。这龙争虎斗,他井昊天很难独善其身。可若是真的加害至玉,他真是于心不安! 心烦意乱间,井昊天却并未注意到苗至玉也在暗中观察他。 太子看着井昊天眉头紧锁,勾唇轻笑了一笑。 他混迹官场后,当了这个劳什子的太子殿下。别的本事没有,却已然学会了察言观色。将之前的道行修行之法用在窥探这诸人用心上,却也很是通透。 井昊天心不在焉,或者说是心事重重,他这一路来便都已经看出来了。 井师兄在为难。他面上云淡风轻,其实该是天人交战,苦不堪言。 井家的案子并没有察透,他这个旁观者自然都能看得出来。最后井凛正虽然确认被栽赃陷害,可领受了陷害之罪的却是个无关紧要的告老还乡的官员。 苗至玉还是有所怀疑,可看井昊天却欣然领受,父皇也默许了这一结果,他便也没有挖根掘底。他苗至玉不是傻瓜。 这是弃卒保车,也是折中之法,帝皇之策。 父皇想用他苗至玉釜底抽薪,铲除皇后糜家的外戚势力。可让他改朝换代之后,诛杀糜家党羽,弑兄,掀起腥风血雨,成就那万骨枯冢的满手血腥的君皇,他自认没有这般杀心。他在仙门中,修习的是万法自然,济世为怀,父皇的重托,他并不胜任。 便已然在太子府中留书一封,望父皇原谅。 正这般想着,眼前山道上却突然掀起风沙尘暴。滚滚逼人风沙漫卷里,有无数黑衣人骑着骠骑等在上方那里。 苗至玉一惊,他身后人马也是慌了步骤。战马鸣唳,草木皆兵。 “井师兄?。。。。。。”苗至玉再回头,井昊天用衣领遮住了自己的口鼻,早有准备。 他与苗至玉同门数载,其实对这人的行事作风都很是了解。 前方伏兵是假,此处埋伏才是真! 第637章 孤立无援 井昊天不敢看苗至玉的目光,而他身旁的前哨探子都已然用衣领蒙面,与井昊天站于一处。 手中兵刃抽出,竟然在这风沙漫天的混沌里,杀气腾腾对准了太子殿下。 “为何?”苗至玉没想到,井昊天这般心急。他原想和他说,若是受制于人,他也正想抽身而退,或许,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对不起,至玉。我是个贪生怕死,也爱功名利禄的小人。。。。。。同门三载,昊天毕生有幸!可是,我还有个妹妹,我得继续活下去。对不起。。。。。。” 说完,井昊天便抽身而退了一步,那些他领来的手下士兵便是一下如猛虎般冲了过来。 在这黄沙滚滚,尘霾四起之间,趁机想要诛杀太子于这戈壁荒原之上。 而占据了制高点的鞑靼人也是手握弯刀俯冲而下!一时间马哨声尖锐,敌军杀气腾腾宛若排山倒海般冲将过来,踏足之处,皆是掀起更为剧烈的沙暴,让人窒息。 鸾凤朝将士们大喝一声,也是抽刀而出,英勇迎敌攻了上去。顿时两军交战在这风沙肆虐的千年古道上。 太子亲兵们欲要上前护驾,可这风沙太大,根本就看不清楚周围的情状。只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在哪里! “殿下小心啊!小心啊!”楼兰公主却在这迷障间一眼望见了苗至玉。她看到一群鸾凤朝的士兵竟然围住了太子,欲要行凶。 “公主,你别出去。丫鬟一把拦腰抱住了她。”公主殿下手无缚鸡之力,此刻出去,根本是自寻死路! 苗至玉捏了一个诀,真火在黄沙漫天的飘扬滚动里,已然小了不少的威力。 更为让人惊诧的是,这沙尘竟然带着克制他火灵的法力。 呵,原来如此。苗至玉冷笑。他到底是挡了多少人的路。竟然还有如此高人在暗中出手,对他苗至玉不除不快!与在历城之中的水患如出一辙,此人道法高超,并不是寻常修士! 那时候,他身边还有葭月与他并肩作战。也是葭月,现出原形在他溺水之时在激流之中救了他上来。 可此刻,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他是活该! 苗至玉与这些杀手动手间,突然,却发现脚下深陷,足下所踩之处慢慢柔软起来,实地成了沙坑,汩汩黄沙涌动,往两边溢出将苗至玉的脚拖入了流沙之中。 井昊天虽然没有自己动手,却让苗至玉陷入这险地只作壁上观。 帝皇之家,本就是杀伐果决的战场!苗至玉轻易踏足这夺嫡之争,却还是满心天真。是二皇子定要这人死,于他无关。 “啊!!!!”楼兰公主眼看苗至玉就要拦腰被拖入这流沙之中,都快没了顶了。一甩开丫鬟的阻拦,便是不顾一切跑了出来。她玉臂纤纤要去拉住这人,可是,流沙一下盖住了苗至玉的头顶,便如此将太子整个吞噬了进去。 “殿下,至玉殿下!!”公主哭声连连,她趴在那流沙冒出的地方,指尖只有无尽的流沙从她掌心如水般不断淌过。而太子,早就没了身影。。。。。。 “至玉!”葭月一下从马车里惊醒过来,她好像梦到了夫君身陷险境。即使清醒过来,胸口还是不断跳动着。 一下一下,那么激烈而又让她胆颤心惊。 “怎么了葭月?”紫叶守在她身边,她们还在这戈壁古道上。随着马车的一晃一晃,铃声悠扬。 第638章 越爱越贪心 “我梦到至玉了,他好像很危险,在一处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葭月捂着自己的胸口,她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不是无端的噩梦,她定是感应到了至玉的危机才会如此的。 她要去找至玉,她要去找他! 葭月觉得至玉就在不远的地方,她甚至能感到这向他逼近的杀气。万分危险,如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正在吞噬着夫君!她和苗至玉早就心有灵犀,这噩兆,定不是平白无故。 苗至玉离着她不远,并不远,他也在这丝绸古道之上! 葭月捧着自己的大肚子,她想要施法却根本无法收拢心神,她全身的元气涣散,没有办法感知夫君所处在哪里! 她慌忙拿出小心保管的火灵灯,仔细察看着!还好,那灯盏里的火苗虽然微弱,可仍然在徐徐燃烧。这便是说,夫君没事的! “葭月,你在干什么?你都快临盆了可别这样涉险啊!不能施法的,小心孩子又有异常的胎动!”紫叶这一路来,可是提心吊胆地。龟兹还没到,可葭月因为忧思深重,想念着苗至玉而一直茶饭不思,孩子胎象并不稳。 长途跋涉中,更是不能有稍许的差池了! 葭月摇了摇头,她现在全乱了。她以为夫君在皇宫中好好地做着他的太子,怎知也会到了这塞北西域! 突然,这无风的马车里,灯盏上的火灵却无端飘散了一下。火苗,也倏然变小。呲呲响着,似是在艰难挣扎。 长明灯,竟然有快要熄灭的征兆。此乃大凶,这是苗至玉的性命正在风雨飘摇之象。 “不,不!至玉怎么会有事的。他如何会有事?!不会的。”葭月喃喃着,紧紧搂着这火灵灯在怀里,像是在给这长明灯挡风遮雨。 紫叶也是眉头一皱,大感不好。苗至玉与她暗通书信过,说是为了封赏新属地楼兰而来了西域。他会趁机脱身,再来与葭月会合。他让她好好照顾葭月的,怎么自个儿倒是遇到了如此危险?! 葭月六神无主,她再也无法等待下去。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去找苗至玉。 至玉身边不能少了她的,她要守着他!她要守着他一世的! 葭月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她当初是如何说的?她说此生要好好守护苗至玉,再也不让他遇到危险。她要看他幸福,看他此世享尽福泽。说只要看他和乐安泰,她葭月便是穷尽一生,默默在他身后付出所有都无怨无悔! 苗至玉不单单是她至爱之人,更是桃良师父的今生! 她是要报恩的,她是要偿还师父的救命之恩的!可是,她却如何会负气离开苗至玉? 一气之下,便留他一人孤军作战?! 葭月捂着自己的胸口,她寻思着自己怎么会如此任意妄为?! 被情爱冲毁了脑袋,便是只把至玉,仅仅当做了自己的夫君了! 越爱越贪心,越爱越不满足。直到她眼里揉不进一点沙子,直到她对苗至玉的些许反应,都重到能要了她的命! 被爱迷了眼睛,被情混淆了理智。她都忘了自己的初衷了!如何,会和苗至玉成了这般宁愿双双溺死在这痴爱中的境地?! 葭月懊悔莫及,她便是直直要下了马车去寻夫君。 “等下,我带你去!”紫叶施法,召唤了自己的飞行坐骑。便如此载着葭月在那巨大的鹏鸟之上,横掠过沙漠上空的苍穹,用苗至玉的火灵灯盏做着指引。 第639章 早产 大鹏展开巨大的翅膀,翱翔在这风萧地阔的穹庐之下,漫天黄沙席卷。 这气候竟一时间变得如此恶劣! “葭月,算了吧,这沙暴快要来了,我们过不去啊!”紫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虽然她们都是身负法力,可是在自然界的力量面前,却是杯水车薪,孰不可与天斗! “不!至玉就在沙霾四起之处,他一定等着我去救他!紫叶,我不能不去啊!便是死,我这次也要和他死在一处!” 葭月什么都想到了。她如今这如坠冰窖的感觉,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年前。桃良师父与她的那场生离死别,历历在目! 那时候她来不及救他,那时候她无力回天。可如今,她明知道是赴死也要和苗至玉死则同穴。这是成亲之时,他们的誓言,白首之约。若是此刻苗至玉要死了,她便陪着他一起去! 恶龙是她,前世受了天罚也是她!葭月眉头紧蹙,面对迎面而来的连接天地的沙暴并不想回头。 决意如此,紫叶只能舍命相陪。她如何能让葭月带着孩子一人独闯这危险。 可正是在那掀起飓风的沙暴边缘,大鹏悬滞着身形,双翅重重鼓力欲要一飞冲破这天际,一鼓作气掠过这风沙交叠的阻障。 突然,葭月呜咽了一声,重重跪倒在了大鸟的背上。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也顿时惨白起来。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滑落。 一滴,一滴,鼻尖也开始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葭月,你怎么了?”紫叶回头欲要搀扶起她,以为她又是胎动,可没想,葭月的下体已经见红,血,染红了她的裙摆。 “葭月,你这是要生了啊!!”紫叶顿时也慌了,她看着四周,立马急急驭着大鹏回转方向,沙暴连接着天际,掀起遮蔽天日的霾,追在她们的身后。 大鹏鸟在这紧随身后的气浪追逐中,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载着她们绕过了一处高峰,躲避在山谷间这才落地。 天空,都顿时暗了起来。 沙尘太多,弥漫在这塞北古道之上。 紫叶扶着葭月,逃难一样躲入了一处岩窟里,葭月早已经给疼得哀嚎连连。这疼痛,从未有过。一阵阵撕裂,似乎要搅碎了葭月的寸寸脊梁。 她便如此倒在了紫叶用干草铺好的地上,手心里捏紧了沙土,可依然无法减退这分毫的痛楚。 好痛啊,为人母亲便是这般的磨难?她惊叫着,下身是一片黏腻。 紫叶愣愣,她也怕了,葭月羊水破了。这是早产了。。。。。。 苗至玉已然无法呼吸,他又是在那水底? 如果是的话,他的葭月一定会来救他的。 咳!苗至玉才有了稍许神智,却发觉自己已然想错了。 无数的细小砂砾灌入他的口中鼻腔里,正是往他的气管和口腔里涌入而去。 好痛苦。。。。。。 突然,周身如有幽幽火光包裹着他,火灵在竭力寻找四周的出口。可是,这沙地好深,哪怕火灵往四面不住冲撞着,可流沙还是变换着形状,将他往更深的地底送去。 阵阵法力如是打在了软绵之处,烈火的刚劲,无处可使。 如是作茧自缚,苗至玉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 眼泪,从他的眼中滴落。 那泪花闪着幽魅的光,如是一朵红莲乍现,徐徐盛开。这是他心头的血泪,为了不得见葭月和孩子最后一面,而蜿蜒流下了他的眼尾。 悔恨,不甘,他还有许多的心愿未尽。还有如此多的遗憾。。。。。。 第640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啊!!”葭月高高扬起了脖颈,她拼命使着力气,可孩子,便如同卡在了那里,出不来。一声声的哀鸣断断续续,似乎是在掐灭葭月的呼吸。 紫叶自己都是黄花大闺女,如何还给人接过生呢? 可是,这荒原沙漠,这戈壁古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哪里来的稳婆? “啊。。。。。。紫叶,你别管我,你去救苗至玉啊!我求求你了!”葭月的汗水流满了脸颊,滴落入脖颈里。头发黏腻在她的额上脸上。 她不愿意这样认命,她不甘心这样失去苗至玉! 葭月疼得像是要粉碎了身体,她的胸口也在不断撕裂着,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痛得死过去,几次眼前都是暗了一片,可又被那身上的剧痛给唤回了神智。 “葭月,你加油啊!快出来了!快出来了!你不要这样,苗至玉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你们一家三口会团聚的!!”紫叶紧紧拉住了葭月的手,她流着眼泪,她给葭月输入了法力,可葭月现在很排斥这至罡至纯的仙门道法,没办法,她只能从外面找来了一根枯木枝,让葭月含在嘴里。 “呜呜。。。。。。”葭月咬着木枝,不断摇着头。她知道的,她知道的,老天爷又要索命来了!如若是索命,她葭月在这里啊! 她不信自己的命硬成这样,每次都让自己最爱的人遭殃! 葭月居然想撑起身体,往洞外爬去。 “葭月!!”紫叶看着她疯了一般的样子,赶紧把她的火灵灯拿了出来,以为如此,葭月看到火灵灯才能安下心。 然而。。。。。。灯盏的火苗变得好小,几乎就像颗芝麻绿豆一般大。微弱抖动着,将要熄灭了。 紫叶吓得不轻,她看到躺在地上的葭月早已经一眼看到了这长明灯的状况,想藏起来也来不及了。便索性把灯盏放在了葭月的面前,让她安心躺下。 葭月的眼泪倒流过头顶,她的身子抽搐着,像是心火已灭,再也使不上力气了。 大片的血迹染红了她身下的衣物草垫。孩子的头出不来,既是早产,还胎位不正,难产了。 外面的天好黑,好暗,紫叶看着葭月,开始掩面哭泣,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会接生,也不懂如何处理眼前的危机。 紫叶哭得好伤心,而葭月却撇着头,只直直看着那愈来愈微弱的火星,她的瞳孔,开始扩散了开去。 这一次,她陪着他一起走。绝不让他一人上路。。。。。。 黄泉路上,一家三口,才能团聚。 这宿命,她无法改变。可怜了孩子和夫君陪着她葭月应这天谴。 紫叶看不下去了,她用自己的法力护着用苗至玉的元神点燃的灯芯。一点点,一点点,像是用自己的法力在给苗至玉续命。 哪怕再坚持一下也好,苗至玉活着,葭月便还活着,孩子,总该还有希望。 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这般对待他们?! 天若有情天亦老,上苍,如何不懂这蚀骨哀伤? 在一片死寂之中,苗至玉在那流沙中,眼前开始出现了另一个世界的景象。似是蓦然回首,葭月在前面等他。 水流湍急,水声潺潺,忘川的河畔,开满了血红的彼岸花。 “夫君。”葭月怀里抱着个孩子,笑盈盈地正在等他。 他很是高兴,欲要快步疾行,渡过这桥,他们一家三口便可团聚。 可他脚步顿住在那里。葭月和孩子如何能随他一起去? 第641章 诀别 像是刹那间的还阳,本来抱臂蜷缩在没有空气的砂层里的苗至玉,微微动了动眼帘。半开半阖的死气沉沉的眼眸里,走马灯一般出现了曾经的记忆。 “我生在三月,所以爹娘取名为桃良。小蛇你是十一月出世,我便给你取名叫葭月。” “葭月,师父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随即,那小小的女孩抱紧了他的脖颈。那俊美的男子正要羽化而散,可苗至玉感到他的心,却想留下来。 贪恋凡尘,便是难渡情关。 眼前,如真似幻,原来当初便是这样与葭月别离。 这是桃良的生前记忆吧,在此刻翻涌而现,让苗至玉又一点一滴全然领受了曾经的刻骨情意。 葭月和他,便是如此走过了两世,却每次都阴阳永隔。 还有来生吗?他只想和葭月说声对不起。 他苗至玉,说是要护她爱她一生一世,然后,食言至此。 心中的不甘似在他的胸口燃起了最后的心火。苗至玉知道自己时候不多了,这便是他的命数,在劫难逃。 他这辈子,虽然只活了二十一载,可能与葭月结成夫妻,却也无怨无悔。 只是他明白,葭月已然失去过桃良一次,若是再知晓他如此死于无妄之灾,必然痛不欲生。 可他希望她能活下去。她该能活下去。 葭月还有他们的孩子要守候。。。。。。 全身最后的火灵勃发而出,似是他的元神都在化为熊熊烈焰,用他最后的命,点燃在这砂砾浇筑而成的棺椁里。 紫叶正哭着,突然,面前的火灵灯猛地窜出了花火。 这明亮艳丽的颜色让葭月已然黯淡的眼神都被照得通红起来。 这抹艳色,点燃了这方灰暗的岩窟。 “葭月。”突然,有声音在呼唤着地上所躺的已然失了神智的葭月。 这声音,让葭月如是凝滞的血液都开始重新鼓动起来。 “至玉?夫君?。。。。。。”葭月喃喃着,重新收拢了心神。至玉夫君在喊她?三魂六魄又悄然附体,葭月的眼眸里有了渴盼。 “葭月,对不起。我辜负了你。”苗至玉的声音随着在这洞穴里呼啸徘徊的狂风而忽近忽远,也如那风中的烛火,忽明忽暗,摇摆不定。 “不是的,不是的!你没有,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葭月呜咽着,白着嘴唇。她本来听到苗至玉的声音,是大喜过望地笑,可此刻,却突然明白夫君是回光返照!苗至玉在用最后的元神用尽与她千里传音。 他要与她诀别?不,她受够了生离死别!葭月拖着狼狈不堪的下体,握着紫叶的手,将长明灯死死捧在了掌心,这似乎是她唯一的命! “我要走了。可你不许跟着我。我们的孩子,我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就留给我最爱的葭月了,你不许再辜负我!” 火灵灯的火苗蹿动了一下,苗至玉加重了语气。 “不要,我不要。我要跟着你一起去。你说我们一条命。”葭月抽泣着,她其实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可是,她还想听听苗至玉的声音,和他说自己有多爱他! 她是没脸见他,才会远走他乡。她,根本没有怪他。。。。。。 “不许任性,也不许自责。葭月,渡劫的事情不怪你。你这傻丫头为何要如此为难自己?是我自己想留下来,犯了天怒才会遭逢雷劫。你何苦怪了自己如此多年?” 突然,火苗窜动着温言软语间,语气便是变得格外厚重沉稳起来,让葭月的心头重重一跳,不敢相信,还能听到师父桃良的口气。 苗至玉想起了前世记忆?! 第642章 身死 “师父?”葭月眼泛光芒,她倏然喊了一声。 这声师父,恍如隔世。却真的已经别了许久了,自那峨眉山上的雷劫,以为此生终不得再聚。 “葭月,我是桃良师父,也是你夫君苗至玉,如此,是不是更该好好听话?才不枉费我们的两世缘分?”那边,苗至玉周身都是包裹着生气点燃的烈焰。 这火焰越来越猛烈,而苗至玉的身上,也越来越少了生机。他一动不动,只是嘴角上勾着,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愿景。 他用最后的元神化作了火灵,向着千里之外的葭月传递着心声和爱意。 最后的最后,能想起一切,也是这重重记忆,让他灵犀一点用尽全力,与葭月身边的火灵灯盏神交融汇于一处。 葭月那样无力而又单薄的声音,让他心疼得不行。 可是他便只能陪她到此刻了。他要走了。 “我要走了,珍重!或许有来生,或许没有。可是,我爱你,还有,对不起。”那火灵跳动着,好像已经燃烧到了尽头。 却并不匆忙和慌张,犹如在光晕间幻化出了那人的音容笑貌。说爱她的其实是桃良,因为,早已超越师徒情分的那句告白却到死都无法说出口。 道出歉意的是苗至玉,他与她夫妻一场,却败给了猜忌和妒忌。他对不起这修来的刻骨铭心。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受够了在这世上孤单一人。至玉,你别丢下我。你别丢下我。”葭月泪流满面,她又能感受到下体的阵阵撕裂疼痛。 孩子居然还在挣扎,他想降临在这世上。或许是感到了生父的即将离去,也如此努力而挣扎着。 紫叶一看,顿时心头激荡。她赶紧拉起葭月的手,让她努力,把孩子生出来,还能让夫君听听这婴孩的哭啼。 葭月重重点了点头,她的掌心捏紧了长明灯,像是竭尽全力挽留着苗至玉的命,不让他走。 “至玉,你听听我们孩子的哭声,你一定能撑下来的。你别走,你别走。。。。。。”葭月咬紧了牙关,她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不断用力。 她用自己的命在挣扎,这新的生命,是至玉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了,她如何能放弃?! 火灵温柔地晃动着,像是也在期盼着新生命的降生,柔软地好像至玉夫君的怀抱,还有桃良师父那温柔的目光。 “啊!!!!!!”葭月一声痛苦哀嚎,便仰着头是使出了所有的力量。 即使粉身碎骨,也要生下这难能可贵的新生命。 “哇哇哇!”大声的婴儿啼哭犹如利剑斩断了这悲悲戚戚。让生离死别间多了新生命降世的悸动和惊喜。 “至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葭月秉着一口气,她欣喜若狂,可转头看去,却在此刻,犹如是一阵风熄灭了仅剩的微弱火光,刹那间,长明灯,灭了。。。。。。 葭月的心也停顿住了,再也没了力气,她眼前全然黑了下来。 “葭月,葭月!!”紫叶急急唤着她,气息微弱,葭月已然晕死了过去。 “殿下!殿下!”鸾凤朝的将士们打退了伏击了鞑靼游兵,可是,太子殿下却是生死未卜,消失在这场沙暴里。 正是到处寻觅,突然,一道火光冲天而出,从那沙地下方喷涌出来。 “快!给我挖!”亲卫兵首领一声令下,许多人便抽出兵器,当做了挖掘工具,不断往沙丘下面掘着。 眼看越挖越深,已然露出了太子的战袍一角。周围众将士便更是卖力。 井昊天和他的手下面露胆怯,他没想到苗至玉还能脱身? 可最后将士们将太子殿下拉了上来,掸掉了他面上的黄沙却发现,至玉殿下,已然没气了。。。。。。 重重的跪地声,数万将士便如此,齐齐跪倒在了天妒英杰的太子身边。有泪不轻弹的铮铮铁骨却抹着眼角的泪水。 楼兰公主不相信,她直直跑上前去,紧紧抱起苗至玉的尸骸,却真的没了体温。 曾经那样英俊不凡的天人般的人物,却如此一动不动。她悲恸不已,瞬间便哀嚎痛哭起来。 头顶上,孤雁徘徊,发出阵阵哀鸣,似是寻不到故土的回乡路。 独自悲泣。 第643章 她不服! “至玉,你别走啊!至玉。。。。。。”葭月置身在一片血红的花海里,不知所措,彷彷徨徨张望。她四处寻着夫君,她和他约定一世白首,若成不了鸳鸯,也要在冥界重聚。 三途川边,生死边界。 在这一片阴阳交界之间看到了这满眼灿烂,是开得正浓艳的彼岸花。 满布的鲜红,就好像人生前的血,将这地下的花,灌溉得如此绝艳。 好刺目,真残酷。。。。。。花开糜荼,却是在最绚烂的霎那终结了她和苗至玉的夫妻缘分。 她不满足,她不甘心。还有那么多的说好的幸福,瞬间化为泡影。 这是谁的天命?一次又一次地夺走她手中最宝贵的东西。杀死她心尖上最珍惜之人。 她不服,她不服!她不会一次又一次逆来顺受,臣服在这种根本不该,也太荒唐的结局里。。。。。。她不服! “至玉!!至玉!!你在哪里啊!至玉,夫君!我会找到你的,我会找回你的!!谁都无法分开我们!这天意,我不服!!!!!” 葭月在这一片鲜红的花海里声嘶力竭疯狂呼喊,周身倏然起了一阵肆虐狂风,横扫着这火红的彼岸花畔。 一缕缕的花瓣如丝如缕飞扬席卷,遮蔽了葭月的视野。 满眼腥红,都是那红的刺目惊心的颜色。她的胸口是有汩汩压抑已久的愤怒和仇恨喷薄而出。再也无法克制,再也无法压制。 苗至玉死了,这世间,无人再是她的安身之处。无人,再能用温情化解她的满腹悲愁。 戾气,行走在她的周身。每一滴血里,都在叫嚣着报仇。 她的火灵灯熄灭了,她的夫妻缘了结。 她的心被撕成了碎片,她本想好好安身立命相托终身的人,再次被这汹涌翻滚无情滚滚流走的忘川带离了身边。 她的发,和着这殷红的花瓣在这狂风之间舞动,她的唇,红得几欲滴血。 眼眸,被混沌所迷蒙,只剩愤怒。 杀气,逼迫着她伸开了指尖的利爪。獠牙和鳞甲是她复仇的盔胄。 她要夺回自己的所有。她的至玉,她的夫君,是她的命,是她的所有。。。。。。 葭月露了妖态,她赤着脚,踩过这用血泪滋养而盛开的冥界之花。 将这花碾成花泥。周身的煞气将这花海连根拔起,让这些吸食了她夫君的花碎成片片飘荡在虚空。 奈何桥边的鬼差早就注意到了忘川边的异样。已然脸色大变,看着这冲天沸腾的杀气起伏,戾气逼近,不觉疏散了桥上排队喝孟婆汤的亡魂,壮着气势上前察看。 “大胆妖孽,你是何人?胆敢来这阎王爷的地盘耀武扬威?!”鬼差还没动手,却已然被这汹涌的彼岸花花流束缚住了手脚,像是被捆住了身形,牢牢钉在那里,不能再靠近。 “我的夫君苗至玉呢?我来带他还阳,你们把他还给我!!” 葭月瞪大了妖异的双眼厉声逼问道,伸出手,一下用利爪捏紧了无常鬼的脖颈,都欲要把他们的舌头拔了下来。 “呃啊啊啊啊!”那被折磨的鬼差痛苦非常,脸,瞬间从惨白成了灰土色。 “放放放放手,大仙饶命,饶命!”一个鬼差机灵,赶紧讨饶,还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生死簿,说他可以帮葭月查查。 葭月看着那簿子,这才在恼羞成怒中转圜了心意,先饶了这几个无常鬼。 第644章 以命换命 “叫什么,大仙的夫君叫什么?”那无常鬼很是谄媚地问道。 “苗至玉。”葭月面无表情冷冷说道。她就不信,堂堂鸾凤朝的皇子苗至玉,被他们索了魂魄,这黑白无常会不知道!这惺惺作态的姿态,真是让她觉得恶心。 那无常呼啦啦地翻着生死簿,突然脸色变变,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着葭月,一脸惊惧。 “人呢?为什么不说话?”葭月靠近一步继续质问道。 “对不住啊大仙,这苗至玉不在我们这儿。。。。。。”无常鬼甚是局促说道。他这畏畏缩缩的样子让葭月更为光火,她一下出手扼住了这鬼的舌头。 “说不说!”手上用力,一下这鬼差被拉得跌倒在地上,知晓眼前这女妖正是丧心病狂之时,惹恼了她绝没有好结果! 他还想多做几日鬼差,赶紧把实情相告:“姑娘,这苗至玉的三魂真不在我们这里。不知道何故,这生死簿上写的是他此生该享尽荣华富贵,贵为一国之君,子孙满堂,百年之后便可了断尘缘,飞身天界,位列仙班的。。。。。。不知道何故,怎么会,怎么会死于这无妄之灾?” 那鬼差不查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一跳。生死簿上本来鲜活的名字变成了灰色,这便是已然离开阳间了。是什么改变了这人的命运? 苗至玉的死,的确连生死簿上都没记载,便是瞬息万变间,由福转成了大祸。 可他们黑白无常真的没去带回这苗至玉的魂魄,这事也并不归他们管。 此事蹊跷,怕是藏着更大的玄机。天意如此,不归阎王管的事情,更加轮不到他们小小鬼差过问了。 “什么?”葭月往后一个趔趄,她的眸子里瞬间涌上了厚重的哀痛,如是愁云惨雾翻涌在她的双眸间,她满是愧疚。 她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苗至玉的此生。 是她,是她葭月,都是她。。。。。。 “大仙,节哀顺变啊!一切自有天意,还是。。。。。。”那欲要安慰她的鬼差话还没说完,又被葭月一把牢牢钳制住了脖颈,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我不相信这瞎了眼的天意,我要让苗至玉活过来,我要让我夫君复活!告诉我,苗至玉的三魂七魄在哪里?如若你们没有勾魂到这忘川,那他去了哪里?!” 葭月脸色诡谪,满是狠厉,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葭月了。 她心头已经有了死结。诸多变故,面对夫君的死,她再难释怀。 无法解脱,也不能再说什么顺其自然,有缘便能见面的鬼话!她要逆转这天意,老天爷带走了苗至玉,她要与天争,她要重新找回苗至玉! 她只要她的夫君。。。。。。 “这小的如何知晓啊?大仙,您别难为我了。这胡乱还阳也是天理不容,姑娘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可千万别糊涂了!” 鬼差苦口婆心。 葭月心头恼怒,可却并未真的下了杀手。只是冷若冰霜,喃喃道:“他原来该做皇帝的,他这一世原该能完成夙愿,渡过灾劫飞升成仙的。是我的错,我来弥补。我就算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我也要修改这结局!” “以命换命倒是可以,听闻那螭吻镜又在阳世现身了。。。。。。”旁边的一个无常听了葭月的悲泣,声声怨尤,也是心中难受。竟然不觉就把心头的话全数漏了出口,说完,才发觉自己是泄露了天机,回过神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葭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显然已经瞒不住了! 第645章 冥冥中早有注定 “葭月,葭月?”紫叶轻轻呼唤着她,用帕子擦了擦葭月额头上的汗水。 葭月嘴唇苍白,嘴上喃喃着什么。她是失血太多晕了过去,应该没事的! “葭月,你看看孩子啊!葭月?你快点醒过来啊,孩子又冷又饿,你抱抱宝宝啊葭月!” 紫叶用自己的外袍当做襁褓,将葭月的孩子抱在怀里。这孩子哭得厉害,紫叶也不知道如何哄他,没吃没喝,只盼着葭月早点醒过来! 另一边的三途川旁,葭月的周身起了迷雾。彼岸花在风中瑟瑟发抖,葭月知晓了螭吻镜的玄机,便放开了那无常鬼。她不禁嗤笑了一下,浑身煞气冉冉,却不再似方才那般狂暴。 她的夫君原来真的没在忘川,也没有过奈何桥。 原来,龙鳞镜就是黑白无常口中的螭吻镜!这宝镜竟还可以以命换命?! 像是冥冥中早有注定,当年阿四找到了这宝镜,桃良师父便说要毁了它。 是不是师父早就知道这宝镜的用处,他怕他万一渡劫不成,她这个傻丫头会剑走偏锋? 呵呵,原来如此,怪不得桃良师父说这镜子是害人的东西,不如早些毁了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葭月突然转头,仰天放声大笑。这鬼差都被她笑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道这妖女是悲还是喜! 葭月看着忘川的河水,听着亡灵的叹息,像是恍然大悟。用她的命换苗至玉的,这才是真的早已经注定的天意! 老天不是要罚她吗?老天这般考验她是不是就想看她敢不敢如此? 这贼老天小瞧她了!她有什么不敢的?她为了夫君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不过是自己的命嘛,她换! 葭月一把推开了无常鬼,低垂着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心中主意已定。 耳畔,便渐渐响起了缥缈的婴孩啼哭声。 是她的孩子在哭吗?是她和苗至玉的孩子?葭月倏然回头,往来时的路走。 鲜红的曼莎珠华随着葭月远去的身影,成片成片地伏倒在她的脚边。犹如这腥红的花海匍匐在地,为葭月让开了一条归途。 看着这妖女走得远了,离开了三途川,鬼差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小子,闯祸了!”一个无常鬼和另一个无常鬼说道。 “啧,我可不是故意的!那妖孽浑身怨煞之气,似是积累了千年的宿怨,若是一怒之下杀了我们,你现在可不能说这些现成话了!”被指责的那个可是不服气,也不知道阳间从何处多了这样的一个妖孽。这怨气和杀气,便是他们这些专司轮回的鬼差,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葭月,葭月?”紫叶看到葭月的脸色转圜,很是高兴,她抱着孩子凑近了瞧,果然葭月的呼吸不再那么断断续续。 倏然,葭月的眼眸睁开了。 可也是这一瞬间,紫叶却从那双眸子里迎来了逼人的妖气。冶艳的面庞,配着这双凉到眼底的双瞳,紫叶抱着孩子一下退开了几步。竟然觉得,这面前的如何还是葭月?! 葭月撑着身子,缓缓起来。 “师姐,给我看看啊,这是我和至玉的孩子吗?”葭月不知道为何紫叶师姐离着她这么远,像是故意躲开了些许。 怀里的娃娃在哭,是不是也知道他的父亲,死了。。。。。。 第646章 这才是真的葭月 。。。。。。紫叶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这到底是葭月自己的孩子,她要抱抱,并没有什么不妥。 紫叶有些局促地上前,然后把宝宝抱到了葭月面前。 “看啊葭月,是个儿子!可爱吗?多像你啊!”紫叶满脸喜悦,葭月九死一生生下了这个娃娃,该是对苗至玉有个交代了。人死不可复生,有这孩子,也是最大的寄托吧! 望她为母则刚,能看开些。 “像我有什么好?像我一点都不好。我更喜欢女儿,这样更像她的爹爹。”葭月抬手抚着孩子的脸,她的表情有些过于冷硬。甚至,也没有丧夫后的痛心疾首,泪流满面,让紫叶在一旁看着顿觉古怪。。 葭月的浑身煞气好重。若不是从小便相熟于她,此刻紫叶定当已然施法防备。 这如何是葭月?就如同是一只沉寂已久的大妖怪突然被放出了牢笼,挣开了枷锁,正龇牙咧嘴,蓄势待发,不知道要往哪个猎物露出獠牙,发了狂。 这样的葭月反而让紫叶害怕。 这不太对,这不是葭月应该有的反应。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失了苗至玉,葭月痴心成狂,丧了本性了?! “葭月,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如今要想的是如何好好照顾孩子,照顾好自己。你还要抚养长大苗至玉的孩子,其他的,你不应该。。。。。。” “他没死,我也不准他就这么死了。”紫叶还没说完,却被葭月一下倔强地打断。她的眼睛通红,眼泪似乎流干了,只是怀抱着孩子一脸冷漠。 她的血彻底凉了,眼泪,干了。 心底的柔软,也都被这决意变得很是坚硬。 无常鬼说,要复活苗至玉,得准备三样东西。一是苗至玉的遗体,二是龙鳞镜,第三样,便是她葭月自己的命。 第三样是最重要的,其实也是最简单。 只怪她知晓地太晚,她时至今日才知道这龙鳞镜真正的意义。 若是早些明白,她或许早就用这法子去复活桃良师父了。 所以,她和苗至玉的这一世夫妻缘分,说不定便是镜花水月的泡影,本就不该犯的错!她不该缠着至玉,不该和他结成夫妻,更不该,说是远远护着他就好,却最后,爱成了刻骨铭心,醉生梦死。 葭月看着自己的孩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这错,她犯下的。她来纠正。 苗至玉应该继续活着,做他的皇帝,修他的仙道,渡劫飞升,立于九天之巅。 而她葭月,既然是该遭天谴的孽障,那么尘归尘土归土,她殒命,也是应当。她不会再像十一年前,只能亲手埋葬桃良却什么都做不了。 怀里的孩子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居然一下又哭了。 哭声雷动,小小的孩子嗓门很大。 “宝宝是饿了吧?葭月,他饿了。”紫叶不知道,葭月如此神色究竟是在打算什么。葭月变了,变得这般深沉,她都猜不透她。 葭月解开了自己的衣带,想要哺乳这孩子。可那娃娃在她胸口吸了好几口,却什么都啜不出来,顿时哭得更凶了。 “对不起,娘亲没用啊,连奶水都没有。。。。。。”葭月本来面无表情,可看着孩子因为吃不到奶而啼哭,却也一下泪如泉涌,心中如是决堤,她的眼泪打湿了孩子的襁褓。 顿时,母子两哭成了一团。 “没事的葭月,你是没吃东西才没奶水的。补补就好了!我带你去找户人家,会有人帮我们的葭月,你别哭啊!”紫叶上前不禁拥住了葭月,这母子俩一哭,顿时她也泪流不止。可葭月的流泪,却也冲散了紫叶原本心头的不安。这才是真的葭月,上善若水,柔肠百转。 第647章 意欲何为 紫叶师姐为葭月找了户好心的牧民收留。 他们家里也正好有两个孩子,说来巧了,那牧民的妻子也正是上个月生了个孩子。 看葭月的孩儿嗷嗷待哺,很是可怜。 便索性先用自己的奶水帮忙喂养,让葭月看着甚是动容。 “谢谢你啊。”葭月不住道谢,可那牧民妻子只让她躺在床上。虽然语言不通,可看着这女子下半身鲜血沾湿了衣裙,同为女子,不禁心生同情,二话不说就照顾起了葭月。 她端着一碗羊奶给葭月,还送上了茶酥和羊肉,葭月也不推却,她使命吃着,也想多有些奶水,可以喂养宝宝。 那身着毡裘的外族女子连连点头,很高兴。 她拿出了自己的衣裳,给葭月换上。用她的奶水喂饱了那新生的生命,放在了葭月的身边,打着手势让她们好好休息。 紫叶道谢后,便也盖上了被褥,睡在葭月的身边。 天黑了,这塞外的寒夜格外凉。幸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紫叶看着葭月望着头顶的毡帐顶,眼神僵直,便心疼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像是安慰着孩子般拍着葭月的身子,轻轻说道:“睡吧。说不定明早醒来,什么都还是原样。葭月,你需要好好照顾自己,孩子还小。” “是啊,说不定一觉醒来,什么都还是原样。”葭月笑了笑,点了点头,看着紫叶师姐说道,“师姐,真的谢谢你。对我葭月不离不弃,始终如一。没有你,我和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什么傻话呢葭月,我们彼此照拂不是应该的嘛!你能这样平静下来,我很高兴。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你还有孩子,可莫要胡思乱想。”紫叶看葭月恢复如常,这才放下了心。 “师姐,你回仙霞吧,塞北发生的事情与谁都别讲。你就当做,你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我,也没见过这个孩子。”葭月说道。 “为何?其实林天凤逃脱后,仙门中已然有不少人明白是冤枉了你。只是宗师们碍于面子不想承认当初是判断失误,可其实你只要愿意回去,还有邱机老人愿意护着你,仙门中,还是有你的容身之处的。”紫叶劝道。她看葭月这番言辞,像是不想拖累她紫叶。 “不,我不回去了。师姐,我是妖,勉为其难一定要走修仙之路,执着于一心正道,才是我的错吧!犯了天怒众怒,还牵连别人。。。。。。”葭月重重叹了口气。她知道她现在满身妖气和煞气,不说,紫叶师姐也看得出。 不过是信任她,所以还是一切如常。 “葭月。。。。。。”紫叶还想劝她,她不忍心看到葭月万念俱灰的模样。她到底要做什么? “对了葭月,给宝宝取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着宝宝宝宝地。”紫叶赶紧岔开了话题,想让葭月高兴些。 “先不取了,等着他父亲回来再取名。”葭月说完,便不顾紫叶的满脸震愕,转过了身子。在这漆黑的毡帐里,留了个背影给紫叶。 这是怎么了?葭月要做什么? 紫叶心头有些七上八下,砰砰跳着,可终是不知道葭月意欲何为。她累极了,陪着葭月生产,自己也是身心俱疲,不多会,紫叶就沉沉睡去。 半夜,夜深人静。葭月不过是昏昏沉沉打了个盹,便又从惊梦里苏醒过来。 两行眼泪从眼角汩汩淌下,她的眼底一寒,满是恨意。 倏然一团煞气便从葭月身上弥散而出,一下就弄晕了累极的紫叶。 “对不起啊师姐,我先送你回去。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你别管我了,你也管不了。我只会害人的。”葭月甚是抱歉和紫叶道歉道。 第648章 托孤 葭月起身下榻,她怀中抱过自己的宝宝。第一次仔仔细细看着他。 真漂亮,其实眉眼像她,鼻子和嘴巴却像苗至玉。唇角上勾着,似乎随时都在微微笑着。 葭月的动作有些惊醒了宝宝,他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回看她这个娘亲,并不哭啼,只是天真地笑笑。 果然是她的儿子,也是呆呆的一副样子。可心中通透,知晓娘亲是去做件不得不为的事情,便很是懂事,安静躺在她的怀里,没有哭闹。 星子一样的眼睛对视着葭月,让葭月胸口发紧。该是那好心人的奶水喂饱了他,所以开心了些许。 “宝宝,娘亲想给你取名玥儿。苗玥,你说好不好听?不过,一切还是等你爹爹回来后再拿定主意。”葭月将玥儿抱得更加紧,她也舍不得,不想撒手,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血肉。 可是,她不敢再多看一眼。怕是多看了,根本割舍不了这份亲情。 也是这孩子命苦,父母不能双全。有爹没娘,有娘没爹,没有团圆。。。。。。 “玥儿,希望你长大后能明白娘亲的决定。我很爱你,很爱你。可是,我不得不如此。” 葭月说着,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她这是第一次给儿子喂奶,怕是也是最后一次。 葭月吃了些东西,此刻终于是有奶水了。小玥儿吮吸着娘亲的**,吃得很开心。 葭月笑了,可一滴眼泪也倏然落下,砸在了孩子的脸颊上。 还没天亮,她就施法召唤来了血鲲。把孩子放了上去,亲眼看着这大鱼载着玥儿离开了。 说来惭愧,她无处托孤,便是又只能拜托阿四。这欠阿四的愈来愈多,也不知道若有来生,是否还还得清? 看着毡帐里的紫叶睡得很香甜,便裹上了一件裘袍,身形隐没入荒凉夜幕中,寒风飒飒,葭月消失了。。。。。。 两日后,楼兰城外。 楼兰国王一声令下,命众将士开城门,鸣牛角号送行。楼兰万人相送,公主更是哭红了眼睛,跟着出城的队伍亦步亦趋。眼睁睁看着装载太子尸骸的棺椁,在一片雪白的纸钱里越离越远。 不要,她不要这样! 为何太子殿下这样的人物,却会如此无疾而终?这世道怎会如此? 旌旗招展,可鸾凤朝的将士们皆是换了孝服,人人都是哀痛之状,悼念着这一战震慑天下,为鸾凤王朝力挽狂澜的太子殿下。 风沙漫漫,这清晨甚是冰寒。护送着太子回程的军伍迤迤然,人们神色很是沮丧。 这原本能开疆扩土,该为鸾凤国创千秋伟业的太子殿下,竟然丧生在了沙暴之中!此番噩耗,已然传书告知了皇帝陛下。 陛下悲痛欲绝,便是一下病倒了,卧病榻间痛心疾首,连连在梦中都唤着至玉孩儿归来。让闻者伤心,见者掉泪,举国哀悼。 “殿下,至玉殿下!”楼兰公主挣脱了身边的婢女,又是几步朝着棺椁追了过去。 他们这还未开始便已经阴阳两隔的姻缘,难道是她太过痴心妄想所致? 楼兰公主拉着苗至玉的棺椁不愿意撒手,她求着父王,让她再送太子殿下一程。 楼兰国王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给了公主一匹马,让她记得要回来。人已经走了,送得再远,也是没有相遇的尽头。 如此,护送太子回朝的队伍便是离开了楼兰,朝着中土返程而行。楼兰国王以防游兵再来偷袭,还加派了一队楼兰国的铁骑相送。 浩浩荡荡,声势极壮,却无人知晓是这鸾凤朝的太子命丧他乡,魂归故里。 第649章 夫君,我来接你了 离开楼兰城不过几十里,鸾凤朝的护陵军伍忽觉这天气甚是异常。 头顶上,倏然有大片的乌云飘荡而来,厚重地如同在这荒原大地覆上了一个锅盖。遮天蔽日,难道是沙暴又要来了? 也在军伍间的井昊天皱了一下眉头,这不是沙尘天气,却是骇人的妖气阵阵袭来,铺天盖地,让他这样的修士都浑身发颤。 “停下!都停下!”井昊天抬手示意道。 他这一说,众兵士如临大敌,顿时停驻了脚步,围拢在太子棺椁之旁。 “这是怎么了?”公主看着井昊天的脸色,便不觉又想起了当日所见。 她事后听闻这人是太子殿下修道之时的同门,可不曾想,那日为何近在眼前却不肯救至玉殿下? 公主把此事告知了父皇,本想当着众将士之面拆穿了这人的真面目。可父皇却不准她如此。说是此乃鸾凤朝的国事家事,他们楼兰小小城邦,切莫掺和到这鸾凤国的皇室争斗之中。 况且,太子都已经死了。 便是说了,搞得鸾凤朝中四分五裂,内斗而伤,国力大不如前,他们楼兰可不是跟着遭殃? 公主听不懂父皇的话,然而,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敢违逆父亲皇命。可叹她明明可以为至玉殿下秉持公道的,可是,却不得不三缄其口,不敢声张。 “此乃妖气!众将士莫要大意!”井昊天在周身张开结界,防范在原地。 只觉这风越来越大,头上的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乌压压地,低得好像垂挂在他们的眼前。 井昊天这么一说,鸾凤朝的士兵哪里还敢掉以轻心?真是一波未平,灾劫又起! 好好地哪里来的妖气? 将士们纷纷将腰间兵器抽了出鞘,坐在骏马之上,气势凛冽。一动不动注视前方。 他们已然失去了太子殿下,何人阻拦,是何妖孽拦阻,都要送太子的遗体归去中原故土! 天空开始下雨,好大,好大,这干旱的大地,每年雨季能有酣畅淋漓的大雨便是万幸。 楼兰公主呆呆看着天空,她自从出生,都没有在这西北古道看到过这般大的瓢泼大雨! 天有异象,是太子的亡魂不肯安息? 好像是上苍流下的眼泪,倾倒一般从众人的头顶倾泻下来。 浇湿了众人的衣裳,模糊了大家的视线,把这本就苍茫的天地连成了一片。天地间,失去了界线。 雨水是这悲剧的幕帘,缓缓开启,又无声落下。就如同至玉殿下的一生,结束地仓惶而又无语凝噎。 “看!那里是何人?!” 军伍前方突然有个将士大喝一声,其他人纷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大雨滂沱之中,有个女子,她如是凭空出现。 从远及近,缓缓而来。 她一身雪白的衣裳,在这巨大的雨水里,竟然衣袂飞扬,发丝也甚是轻灵地舞动在身侧,未有些许湿润黏腻。恍如天人,她浮起在半空,踏着这雨点溅落地面而开出的水花,一步一步,朝着大军走来。 天幕在为这女子缓缓开启。 一路的水花都像她足下踏出的莲花,水滴落在她的肩上发上,飞快消散成了迷蒙的雾气,瞬间挥散在了虚空里。 如此,那女子的周身都是有道朦胧的水光,乃是肆虐的妖气与水汽相交而成。她孤身一人,立于离着大军不远处的雨中,却没有他们这般的狼狈。雨水随着她的身形如有默契地随风舞动,听她的召唤。 这是她的泪啊,她的双眼里只剩那被护在重兵中的棺椁,眼泪,从眼角落下。 夫君,我来接你了。。。。。。 第650章 破军 “葭月?!”待看清来人,井昊天不觉吃惊道。 葭月如何会成了这般模样?这浑身的妖气和煞气,让他井昊天如芒刺在背,手中兵器不觉紧了紧。 葭月在甄秀阁中并不算是顶尖的修士,与他井昊天不能匹敌,与苗至玉和严秦风更是不在一个层次。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她如今一下成了这样?她离开甄秀阁之时,与现在的法力不可同日而语。这呼风唤雨的妖气,竟是葭月所为? 葭月并不理睬任何人,只是用冰寒的双目扫视着他们这一干人等。这眼神,居高临下甚是摄人。让雨中的将士们皆是心头一寒。 此女子来者不善! “站住!葭月,你来这里做什么?皇帝陛下还在四处通缉于你,你好大的胆子敢阻拦至于殿下回京城的圣驾!” 井昊天说完,便在自己的掌心画上咒符,隔空朝着葭月一下打了过去! 葭月看着这法力凝结的暗器,只是稍一侧转脸面,这道符咒便从她身旁滑过。 雨水滂沱,葭月的发丝擦过水珠,她轻巧翻飞在这水幕之间,片片雨帘成了护身的屏障。 井昊天并不给葭月喘息的机会,他似乎预料到葭月突然拦道便是冲着那苗至玉的尸骸而来。若是让她抢回了尸首,这女子背后还有那鬼君撑腰,万一用了邪术让苗至玉还阳,他井昊天岂不是大大不好?! 昔日同门,如此不留颜面。二话不说,上来便是大打出手。 葭月心中虽未有太大意外,却也更是愤恼。 既然如此,那便索性破釜沉舟! “上!将这妖女捉拿住!”领头的将士一声令下,数万将士便是齐齐冲锋上去。 还有骑兵搭弓上箭,朝着葭月瞄准了万千弩箭。 葭月一抬手,这用水化成的天幕便听从她的调遣,犹如惊涛骇浪朝着这些士兵拍打了过去。 一下,马蹄胡乱踩踏着泥地,不少士兵从马上跌落。 箭雨敌不过这滂沱的雨水。犹如在水中突进,很快掉落下来。 “挡我者死!还不给我让开!”葭月的这一身咆哮,不似女子,却像是蛰伏了千万年的猛兽发出的戾声悲鸣! 战马被这一咆哮吓得高声嘶鸣不止。马失前蹄,大军乱了阵形,让葭月飞身向那棺椁逼近。 井昊天从她身后直追而来,他也是背水一战,一掌,正要打在葭月的后背上。 倏然,葭月回眸看来,一双诡异的妖瞳对视间便像是吞噬了这井昊天的魂魄,让这人偷袭不成一下迟缓了动作。 葭月一掌回击,猛地把这昔日同门打出了数丈之遥。 且她另一手便是一下使力推开了棺椁,里面,是苗至玉正一动不动躺着。 葭月情难自己,她从里面抱出了苗至玉,紧紧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夫君,你看看我啊?你说句话啊?你怎能如此狠心将我一人留下?!”葭月一时间悲恸非常,连着这雨,都更加肆虐了。 大雨似乎要吞没这方天地,将所有的人都淹没在这毁天灭地的哀伤里。。。。。。 数万将士又围拢过来,将葭月围在中央,手握兵器对准她一人。 这妖女,简直目无天条皇法! “葭月,你把殿下遗体还给我们,他是鸾凤国的皇子,自然是回到京城皇陵中安葬!”井昊天抹了抹唇边的血,气势汹汹上前大喝道。 他让葭月交出苗至玉。 “不,他是我的夫君,我与他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你们谁都别想分开我们,我不会再听你们的!”葭月将夫君抱在怀里,满脸倔强。 第651章 此心已决 “好话说尽,还如此执迷不悟!葭月,你可别怪我不念同门之谊!”井昊天做贼心虚,看葭月抢苗至玉的尸体,更是恼羞成怒。 一不做二不休,便是想要与葭月以命相搏。葭月不肯罢休,他也不能相退。退了,二皇子和那糜太傅定然不会放过他! 你死我活,葭月看出了井昊天眼里的杀气。可各为其责,也不能怪他。 葭月怀中抱着苗至玉,她要走的路无人可阻,无人能挡。遇佛杀佛,遇魔灭魔,她一定要复活夫君。别怪她的狠绝,她没有退路,此心已绝! 倾盆大雨,士兵捍卫当朝太子的遗体,与一妖女厮杀在这漫漫无边的西北荒原。 楼兰公主看着这满目激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井昊天手中咒法竟然是朝着葭月怀里的苗至玉而去。他这兵出诡谪,让葭月大吃一惊。 葭月自然以身相护,并不愿意让夫君的遗容有损,一掌,便是生生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喉头腥甜,葭月唇角有丝丝血红流出。 可她并不回身反击,却只是背对着井昊天,抱着夫君的尸骸,将他轻轻安放在了一处。 还好,夫君的遗容未有损伤。。。。。。 葭月神色古怪地笑了笑,这一笑,她背后的井昊天便觉得葭月的煞气更重了。葭月到底是何来历,竟然会有这般的法道?! 大雨冲刷着这一片泥泞。 鸾凤朝的士兵们抹了抹自己脸上的雨水。虽被这半路拦截的女子打得措手不及,可多是外伤,并未有人丢了性命。 此女还手下留情了!想来,她便是那太子殿下所宠幸的那个妖女葭月了! “夫君,我一会再来接你。你等等啊。”葭月擦了擦嘴角的血,倏然回头。 便是煞气凛凛,看得众将士后退一步。井昊天大喝一声上前来犯,却是发觉他枉为甄秀阁中的顶尖修士。葭月如今并没有把他放在眼中,便是方才他偷袭的一掌打在她的身上,也并没有折损到她要害之处。 葭月两眼透着入魔的痴狂,一身戾气牵引着法道澎湃,井昊天对垒数招便是连连不敌。而蜂拥而上的鸾凤国将士们却只被葭月驱使的狂风暴雨阻滞在了原地。 这女子,已然不是凡人兵将所能阻挡!她如入无人之境,便是要千军万马间,把至玉夫君带回自己的身边。 一旁的楼兰公主眼看众将士不敌。 她看着那妖女便觉得很是不安。她是冲着殿下来的,殿下堂堂太子之尊,遗体如何能落入妖邪之手? 她命身边守护她的楼兰骑兵也上前迎敌,而自己,则冒着大雨,悄悄往葭月的背后绕去。她跑到了苗至玉的身边,擦了擦太子被水打湿的脸。 殿下死了三日了,可还是这般面容安详。 她擦了擦殿下脸上从山石边滴下的雨水,想把苗至玉的尸骸搬回去。 突然,背后一阵阴风掠过,楼兰公主感到身后有人,还未回头,便听到有道冰寒至极的声音问她:“你要把我夫君带去哪里? “公主!!”身后众将士没想到这楼兰公主如此大胆,居然敢去那边偷偷抢太子回来。 可眼下已经来不及了,葭月已经倏然落在了公主身后,正满目杀气地看着她。 井昊天不敌葭月,早已经败下阵来,不想楼兰公主自作聪明送到了葭月手中,便觉大事不好! “我。。。。。。我和至玉殿下有婚约的,你,你别想害他。”公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还敢转头与葭月对峙着说道。 葭月一愣,随即,便笑开了。 “哈哈哈哈!”她狂笑,她认识她,这不是御花园中靠在夫君面前的公主?旋即,她不再恋战,带着苗至玉的遗体和这口出狂言的楼兰公主,掀起了连天的水雾法阵,一下,消失在众人面前。 第652章 他是我的夫君 黑漆漆的洞窟里,楼兰公主方才因为瞬间的挪移而晕了过去。 她一醒来便看到不远处的灯盏火光,这是在哪里?如此幽静。 有个女子正坐在那边,那是至玉殿下的遗体? “你醒了啊,公主。”葭月只是看着像是静静安睡的苗至玉,并未回头去看那楼兰公主一眼。 她带她回来干什么?杀了她?呵呵,葭月只是勾唇浅笑,意味不明,自己都不明白干嘛带了这个多余的人回来。 “你,你要做什么?至玉殿下已经够苦的了,你为什么还要抢他的遗体回来!不应该早些让他入土为安吗?”公主看着眼前的女子,便是不说,从她的缱绻眉眼间也知晓她也是钟情于太子殿下。可居然如此鲁莽地抢夺棺椁,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你真的和至玉有婚约?”葭月却不回答她,只是转过脸来逼视于她。 她不相信苗至玉会答应,至玉到死,都说要和她一起的。她已经误会了至玉,如今,根本不会听了这公主的三言两语就勃然大怒。 “当,当然了!鸾凤国的皇帝陛下便是如此答应我的父王的!”公主看着葭月,有些自惭形秽。方才打斗中根本没看清楚这人的相貌,这女子,好似天人之姿。 “果然如此,至玉夫君他根本不知道这桩婚约吧?”葭月苦笑,她也不知道为何那般置气。明明该知晓,夫君心中都是她葭月,可她为何便一气之下,扔下他走了? “夫君?你喊至玉殿下夫君?”楼兰公主的脸红了红,这妖女竟然如此大胆,这般轻浮地便把夫君二字挂在嘴上,当真是不知道羞臊!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她孤身一人被妖邪掠劫便早该吓坏了。可此刻,她看着太子殿下的遗体,便是心中有着不服输的斗志在支撑着她。她漂亮的眼睛直直迎向葭月,觉得这妖女在自作多情。 “自然,他是我的夫君。我和至玉同门三年,又在他的皇子府中以天地为媒立下婚书。我与夫君有白首之约,一世情缘。夫君为我甘愿舍弃荣华富贵,皇子之尊,我为至玉身怀六甲,诞下他唯一的骨血后人。你说,我与他,是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啊?” 葭月并未动用武力,只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告之于楼兰公主。望她好自为之。 葭月觉得自己太傻,她当日为何要置气出走?夫君是她的,她何故要自己放手? 她太痴,怎就如此沉不住气?不过些许的摩擦,旁人的挑拨,她便这般断送了和夫君的缘分,到头来害了至玉。 “你?你就是那有了太子骨肉的女子?葭月?”楼兰公主不觉低头看向葭月的肚子,这女子身态轻盈,小腹平坦,已然是生下了孩子! “是,公主还知道我。”葭月冷冷笑着,目光一扫而过,颇为意外地看着她。 “太好了,这么说,至玉殿下是有后了?”公主竟然喜上眉梢,好似有了稍许安慰。 这公主的反应,倒是让葭月更是吃惊,她很是警觉地上前问道:“你意欲何为?至玉和我的孩儿,关你何事?”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至玉殿下英年早逝,如今知晓他还留有子嗣,便不觉有些庆幸。葭月姐姐,你要保护好这孩儿,毕竟,若是让人知晓太子还有后,便该不好了。”公主也是口快,一下便说出了心里话。 “什么?”葭月听出了话中的味道,别有深意。 这公主虽然爱慕至玉,可看得出是个心思恪纯的人,她会如此说,定然是知晓些什么! 第653章 隐情 “有什么不好?”葭月逼视着公主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夫君,真是死于流沙吗?” “啊?!”公主顿时连连退后了两步。她真是嘴上没有把门的,父王让她何人都不要说,何时都不要提起。可她。。。。。。楼兰公主看着葭月身上隐隐有黑气浮腾,似乎竭力控制着情绪,可却一步步朝着她靠近,神色甚是吓人。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公主是个老实人,她这样子,便是欲盖弥彰。 葭月伸手握住了她的脖颈,因为公主的反应正好印证了她之前的怀疑。怒气涌上心头,葭月的眉心也有黑气染上了印堂。 “至玉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以他的法力,如此多人在他身边护驾,怎么会死于一场沙暴之中?!”葭月直觉自己的感觉没错。这事情,必有蹊跷! “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公主的脚慢慢浮起在了半空中,她是被葭月的煞气给提起来的。不知道葭月要做什么,只以为闭上自己的嘴就好了。 葭月指尖有一团法力凝结的黑雾,便是朝着公主的眉心而去。 她要看到公主所看到的一切。她知晓至玉死的时候,公主必然就在当场。她看到了许多别人没看到的,知道其中的隐情才会让她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这意外,却不是天灾而是图谋已久的谋杀?! 。。。。。。 井昊天身上缠着绷带,他被葭月打伤的地方并没有好。 幸好,完成了二皇子交代的任务,苗至玉死了,终于是,死了。 太子一除,皇帝陛下果然受了很大的刺激,身体大不如前,连连高烧都糊涂了。 太子的遗体还被抢了,又是雪上加霜。京城之中遍布那妖女葭月的通缉告示。 而朝野内外无人主持大局,皇后娘娘便是得了卧病在榻的皇帝口谕,让二皇子严秦风暂行大权,安排好朝政国事。 夜深了,井昊天坐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井府的园子里。这处,便是他井家重新恢复了官籍后所得的府邸了。 他,出卖自己的良心,害死至玉师弟得来的。一切,似乎很是繁华,却安静下来后,又空空荡荡地让人害怕。 他回了京城三天,每天早晚都会给自己的爹娘上香。 在他们的灵位前,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必要的代价。他不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却是站定的立场不同而已。 苗至玉太天真,他在这皇室里势单力薄,除了皇帝陛下器重他,毫无倚仗的势力。在这暗漩汹涌的权力之争中,不可能会赢。而他井昊天是良禽择木而栖,不怪他。。。。。。 “哥哥。”身后一声清朗明媚的嗓音传来,井昊天这才回过了神,他看到了妹妹,笑盈盈走来,让他心头一暖。 “过来啊小妹,让哥哥看看你。”井昊天朝着家妹招了招手。 他们井家被抄家的时候,妹妹才十三,他以为她死了。却不想,是被留下了一条命,卖入了青楼。 妹妹是个乖女孩,不知道,她这些年是如何熬不过来的。 “哥哥,去塞北累了吧?我去给你做些夜宵。”小妹起身,可井昊天却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好好坐着陪他一会。 “你回来了,我对爹娘便是有了个交代。哥哥一定会为你找门好亲事的!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井昊天不知道如何说,只能这般宽慰。 正说着,他发现妹妹的脸色变了变,她直直看着他的身后,好像一脸不敢置信。 井昊天也顺着妹妹的目光转过头去,夜幕里,烟雾冉冉,缓缓有一女子现身,便如此冰凉似水,看着他,看着他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654章 手刃 “葭月?来人,来人!”井昊天一看清来人为何,便顿时护着妹妹在身后,然后往四周喊着帮手,可他再叫,井府里都是空空荡荡。 那些家丁侍卫,如何是葭月的眼中对手?早已经悄无声息被撂倒在了夜幕之中。 “哥哥,她是谁啊?”井昊天的妹妹甚是害怕,她看着这如是鬼魅一般凭空出现的女子,如临大敌,可惜她手无缚鸡之力,却不是能帮到哥哥的。只是看着那女人的眼色,甚是可怖,似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是仇家找上门了? “我是来找你的,不关你妹妹的事情。让她走。”葭月的声音缓缓倾泻,她的凶煞之气仿佛是烟云遮盖住了朗月,让这死气沉沉的井府里更加凝滞了气氛。 寒意,让井昊天的妹妹不禁哆嗦着。 “你别伤害我哥哥,我们兄妹,同生共死地。”说着,那女子竟敢护在井昊天的面前。 “你担不起这责,快走吧。”葭月看着这场兄妹情深并不是没有触动,若是以前,她定然已经转圜了念头。 可面前这井昊天,罪无可恕,让她葭月除了手刃这仇人却也是想不到其他的退路。 似乎心间被怨恨填满之后,她葭月的血凉了,心也硬了,便是如此回不了头! 她一步步走近这井昊天,笑着看着他。道貌岸然,没想在甄秀阁三年同门,她和苗至玉都是眼瞎了! “妹妹,你先回房去,这里,哥哥自己会应付的。”井昊天明白葭月是为何而来,看着葭月浑身的杀气,便明白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 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幕的确不该让他的妹妹看到。他井昊天,为了井家,不择手段。 可他还想在亲妹子心中,保留那一些兄长的伟岸风范。 他的小妹无法,便只能泪眼汪汪看着兄长,迤迤然往房间走去。可她并未乖乖离开,却是转身躲在园子外的拱门后面张望。 只见那凭空出现的如同鬼魅般的女子往自家兄长的面前重重扔下了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便是冷冷呵斥道:“你自行了断吧!莫要让我动手。” 此言一出,井家小妹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女子果然是来寻仇的! “哈哈哈哈!” 井昊天看着那柄长剑,又看看葭月,并不愿意伏诛,却是负手仰天大笑。 这笑声透着悲凉,似是惊叹于他的报应来得太早。他预料到了自己终有一日会穷途末路,却又是扼腕葭月来得如此之快。此生荒唐! 井昊天知晓自己已然不是葭月的对手,可他,并不想如此去死。他还要官至上品,为井家光宗耀祖! “你笑什么?”葭月狠狠问道。她的身形未动,可却有万般厚重的杀气如有实质,弥漫在她的周身。此般阴森戾气,便是比那阴间的黑白无常还要让人泛寒。 “葭月,你杀了我,可知晓有什么等着你?我井昊天做了什么了?你竟敢对朝廷命官这般猖狂?”这厚颜无耻,让葭月愕然。 “我以为你也是修道之人,该有起码的廉耻底线。至玉为了你,当年两肋插刀出头翻案,在历城屡次涉险。原来你,心中丝毫没有愧疚。。。。。。” 葭月垂头苦笑,她的笑不是笑。却是心头滴血。 一下掌间汇聚起万般煞气,便是猛地瞬移到了井昊天的眼前。 井昊天躲闪不及,被死死勒住了脖子,他脸色越来越苍白,看着面前的葭月才明白,她本就是妖,此刻才是入了魔了! “我不能死。。。。。。我井家世代为官!官至二品。我井家乃是人上之人,如何能败落到市井之地?!苗至玉帮我又如何?我不害他,自然有别人要除了他,怪只怪他自己,为何一定要觊觎这太子之位!” 井昊天满眼不甘,他身子被葭月的煞气所缚,想反抗,却施展不开手脚。 他知道葭月真的要杀他,穷途末路间,却依然一脸执着说自己要荣华富贵,振兴家业。 “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井师兄,你这十几载的道也白修了。还是由我葭月,来送你上路吧!下辈子,切莫做了猪狗还想成那人上之人吧!” 说完,葭月一掌便震在了井昊天的胸口。 扑呲的喷溅声音很是明晰,顿时,井昊天张嘴喷出满口鲜血,心脏,被葭月的利爪贯穿,一下掏了出来。 “没想,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心却也是红的呢。”葭月握着掌心那还会跳动的东西,一下,便狠狠捏碎了去。 “啊!!!!!!”凄厉的惨叫刺破了天际。葭月看着那躲在角落的女子,却已然化成烟云,走了。。。。。。 第655章 盟主令 蜀山,天才刚亮,云烟缥缈间,山上的殿宇隐隐露出飞檐翘角在雾霭里勾勒灵动身姿。 风徐徐拨动檐角风铃,发出叮当作响之声,衬得这亭台楼阁一派安谧。 若不是突然的隆隆撞钟声扰了一派清宁,该是天下太平。 “真是葭月杀了井昊天?!”蜀山之上,邱机老人号召了诸位宗师齐聚正殿,他们接到了京城来的求援告急。 看了传书之后,才惊觉事态已然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邱机老人眉头紧锁,他心中还是相信葭月仍是坚守本心。林天凤逃脱后,曾与其他宗师商议要召回葭月,可无奈有人保持异议,总认为葭月不该再回仙门。 道不同,不相为谋。孽障,总难失那凶残本性。 “是!是井师兄的妹妹亲眼所见,葭月这孽障,逼井师兄自裁不成,竟然亲手。。。。。。将井师兄心脏掏了出来!真是。。。。。。丧心病狂!” 来禀报的弟子是井昊天的同门,也是从方琼派挑选出来的甄秀阁弟子,他一说,殿上列席之修士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被葭月的残虐暴行所震惊! “这孽障,终是到了如此地步!根本不将我仙门众人放在眼里,无冤无仇,居然对往日同门大开杀戒!我看,京城中的孩童失踪定也是她所为!” 七嘴八舌,皆说天有异象,葭月乃是离开仙门之后入了魔障,便索性以血肉为食,成了这般茹毛饮血的妖邪! “盟主!请即刻下达除妖令!我派掌门听闻井师兄被残害至死,已然勃然大怒,带着一众师兄弟,离开道场四处追查那妖女下落了!而仙霞的岚峰掌门和蓬莱的仙岳掌门,也表示会助我方琼一臂之力!” 这来传信的小弟子见盟主一直不发话,似乎还有心偏袒自己的徒弟葭月,便赶紧搬出了舆情人心。 “盟主,葭月如此残暴无情,枉顾师门一番栽培之恩。如今太子殿下意外身亡,让这妖女彻底丧失本性,已然是走火入魔的地步!盟主心中虽想感化于她,但若是再一味纵容,怕已然是众愤难平,天怒人怨了!”旁侧,也有其他宗师和门生出列,向邱机老人齐齐跪地请命。 “望师父能以大局为重,除孽障,为井师兄报仇雪恨!”蜀山上下,皆是被井昊天的惨剧所牵动了情绪。一时间,满殿皆是欲除葭月而后快之人! 群情激奋,邱机老人虽对葭月和苗至玉之事扼腕,却也不得不痛下决定。 除妖令一下。这世间,恐再无葭月容身之地! “活捉,不可伤葭月性命!”邱机老人下了捉拿葭月的盟主令,可依然顾忌往日师徒情分。葭月大错已铸,若真是入魔,那便只能带回蜀山中囚禁起来! 。。。。。。 因这一道除妖破魔令,蜀山上众修士云集。昭若郡主带着七弦也回了甄秀阁。 新一届甄秀阁弟子皆是列队相迎,对在朝中入了仕途的诸位师兄,还有名闻遐迩的郡主大人都是倾慕不已。 花林和陈水生这样的英俊师兄自然最为受瞩目。沐木因被外形拖累,在这些生嫩的新师弟师妹前缕缕受了冷落。 不过,他们这些老门生哪里有心思在乎这些?便是最爱热闹的沐木都无心应酬这些晚辈。 此番召集他们来,竟然是为了葭月! 至玉会如此意外而亡已经是让人痛不欲生,竟然连葭月,都成了他们要亲手对付的敌人! 紫叶的脸色最为憔悴。她是和段缈缈一同来的,看着这盛况空前,却是为了去捉拿葭月。一时间局促立于一边,愁眉不展。葭月离开她,带走了孩子,竟然是去做这件事情! 她到底为何要杀井昊天? 而七弦也是无法开怀。 她一直都觉得糜怀恩古怪异样。跟着表姐回京城后也没放弃。 她几次在太傅府外看到过段缈缈,可是奇怪地很,段缈缈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还能隐没身形,犹如人间蒸发一样。若说葭月与那失踪的孩子接触过,其实她锦七弦倒是也见过段缈缈与那失踪的孩童一道儿过。 这蛇蝎女子,拿着糖葫芦给孩子,甚是出人意料。 说于表姐听,表姐却无动于衷。昭若表姐,如今根本不理会任何帮葭月开脱的解释。倔强至此。 第656章 一拍即合 蜀山之上正是修士云集,盛况空前,突然,有阵阵仙鹤悲鸣传来。 有一人坐着那仙鹤,血染全身,正在蜀山孤云险峰间绕绕弯弯,跌跌撞撞而来。 紫叶最先看到,随即其他修士也是追了过去探着脑袋细细瞧。 “。。。。。。爹?!”仙芝一眼看出这浑身浴血之人正是自己的爹爹! 如何会成这般模样?明明说分开行动,他先去京城找二皇子殿下商议要事,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爹爹!”仙芝为苗至玉哭红的眼睛还没消肿,却又眼见自己的父亲似乎只有半条命了,顿时惊慌失措。 “快去,快去请师父过来!”蜀山弟子见这状况,顿觉是这蓬莱掌门临了大敌了,赶紧让小弟子去找掌门。 仙鹤之前受了惊吓,在半空本就飞得踉跄。看到眼前可降落之处,便是一头倒栽葱着从空中晃悠悠地掉下。 陈水生和花林飞身上前,接住了这蓬莱掌门,而邱机老人的身形如是奔腾的云海也霎那间到了受伤的仙岳身边。 “怎么了?仙掌门,这是怎么了?”邱机老人看着他手臂上的刺伤,很深,一剑捅入他的手臂里。深可见断掉的骨头。 “盟主,葭月,葭月她疯了!她想要杀二皇子殿下!欲要闯入皇宫之中,弑杀皇子!” 仙岳其实并未受什么内伤,却如此紧紧拉着盟主的手,在众多修士面前悲痛说道。 “什么?秦风可还好?”邱机老人刚刚失了至玉这个爱徒,又哪里能听到秦风也出事的噩耗? “还好,二殿下福大命大,又是在皇宫重兵守卫之中。那妖女妄想故技重施,却被打退了回去。不过是让我这糟老头受了些伤,二皇子却无恙。”仙岳甚是动情说道。 满脸悲恸,似是真在皇宫之中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恶斗! 葭月杀了井昊天,又去攻击秦风?这到底是意欲何为? 邱机老人扣着仙岳的手腕,正欲要询问他细节,却只听后面众多弟子已经抽出兵器御剑而起,纷纷扬言要杀了葭月那妖女。 三番四次,这残害同门之举,乃是天理不容! “站住!”邱机老人大喝道,陈水生也觉得此刻众门生太过激动,很容易被他人言语左右。便让自己的灵兽坐骑现出巨大的身形,阻拦在了半空。 此事其实疑点颇多,况且,葭月如何会伤了仙岳? 他是苗至玉的师父,葭月并不会这般僭越。 “师父?!”甄秀阁弟子们便是不解,事到如今,这葭月早就不是他们的同门了,还这般给她脸面是为何?!此等倒行逆施的妖女,便该永世不得超生! 一片蜚声之中,仙岳眼眸咕噜噜一转。果然,自己满身染血还是不能左右盟主决定。不过,他还有后招。 “盟主,盟主,如今葭月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法力大涨。她因为至玉的意外而入了心魔,满口胡言乱语,说是有人害死了自己的夫君。如此,便是要成她大开杀戒的借口啊!此妖女不降服了,定然是弄得生灵涂炭!盟主,事不宜迟,还是快快让人承袭神龙墓中的法力吧!秦风殿下便是合适的人选!” 仙岳满手结痂染着鲜血,牢牢握住了盟主的手臂不肯放,如是说着临终遗言。见邱机老人沉凝,竟是一副快要抽搐晕厥之状。 做戏,得作得逼真才是。至玉死了,他国丈梦碎了。 幸好,那秦风殿下倒是慧眼识珠,愿意登了大宝之后册封仙芝。 一拍即合,一拍即合啊! 第657章 回头是岸 “爹?!爹!”仙芝自然当真,她扑上了前去,悲痛欲绝。以为刚失去了苗师兄,葭月这妖女竟然连她的爹爹都不放过。 她恨透了,自然是要去找葭月拼命。 而邱机老人用手指探了探这人的鼻息,便说没事,只是失血过多,让弟子抬了这蓬莱掌门进去。 的确,这至玉和秦风的皇位之争甚嚣尘上,他也有所耳闻。葭月失了至玉,便觉着是秦风所为倒也是可能。 “师父!!!严师兄有难,我们这些师弟不可袖手旁观,请师父下令,我们即刻便可启程去捉拿那妖女葭月!”如此形势,年轻气盛的修士们再也按捺不住了! 秦风殿下是鸾凤朝最后的支柱,守护他,也是仙门的最后尊严! “嗯!”邱机老人一看时辰也不早了,便点头下令。 他的身后,顿时御剑而起众多的仙门弟子。他们齐齐朝着下方的师尊一拱手,便是犹如神兵天将,离开蜀山往远方而去。他们横掠天际,兵分几路。其中一支修士队伍便是浩浩荡荡往遥远的京城赶去。 太子身亡,皇子遇刺,老皇帝卧病不起。这便是江山将要更迭的关键时候,他们身为捍卫正道的仙门弟子,定然也不能置身其外。 “盟主,我们几个和葭月,和太子殿下都是同门三年,此刻为葭月求情,师尊能否饶葭月一命?” 其他人都走了,只留下沐木,紫叶,陈水生他们。几人上前,跪在了盟主面前请命。 沐木因为苗至玉的死,都消受了许多,此刻,知晓他们出去便是要捉拿葭月,更是难以承受其中的沉重。 段缈缈也未走,她看着这几个人的多此一举,不免脸色甚是难堪。看看昭若郡主似是若有所思,沉默站在一旁并未上去求情,她便也只冷漠站在后面,权当做看戏。 “起来吧。抓住葭月后,定然是要问清楚来龙去脉的。可葭月如今甚是狂躁,六亲不认地,你们自己也要小心些。她身上,本就蕴含无穷灵机和潜力。却不想,是至玉的死,让她引出了此般法力。哎,你们都要保重!”邱机老人红了眼睛,拍了拍几位弟子的肩膀,让他们尽力而为。葭月发狂,其实,谁也不想见得今日的局面! 紫叶他们点了点头,有了盟主的保证,便也驾着灵兽坐骑腾空而起,定要说服葭月,把她活着带回甄秀阁! “七弦,你留在这儿。别去了,太危险。”昭若便是觉得京城不安生才会把表妹重新带回蜀山,起码这儿,葭月是不敢来闯的。 “表姐,你小心啊!”七弦点了点头,她看到表姐置身于幻蝶坐骑上,跟着其他人一起往京城去了,便小跑了几步,前去送别。 她不知道表姐如今为何对葭月这般冷漠,可她也希望,葭月能冷静下来。好好地与昔日同门说出心中苦怨,一切都会化解的,回头是岸,不是吗? 。。。。。。 “哎哟,哎哟。仙芝啊,爹爹我疼得很,你帮我去弄些十方碎金散来。”蜀山的厢房里,仙岳哀痛连连,这都天黑了,他倒是比白日精神起来。 “爹啊,哪里来的十方碎金散。这药,可在蓬莱呢!”仙芝很是心痛,爹爹就和个孩儿一般怎么还学会撒娇了。这药是本门的特产,蜀山上哪里有? “没有,你不会回去取吗?难道,要我这病人腾云驾雾回蓬莱不可?” 仙岳竟然如此为难女儿道。 “那怎么行,我还要在这里照顾你,一来一去可得花不少时候。等我回来,天都亮了。”仙芝嘟囔道。 第658章 声东击西 “那便天亮了再回来。爹爹等你。”仙岳突然满是慈爱地看着仙芝,如此说道。 他的女儿亭亭玉立,不当皇妃太可惜了。 蓬莱派也不能总受各中原大派欺负啊!他这个当爹的,如此筹谋冒险,想来,应该能博到她宝贝女儿想要的一切。 当然,也是他仙岳梦寐以求的一切。 仙芝觉得父亲好像隐瞒了什么。不过,她看着父亲手臂上的伤,不忍拒绝。 用蓬莱的独门灵药,会很快复原的。让父亲少些受苦,倒也是应该。 “那我走了,爹爹你好好休息,天亮的时候,便可拿药过来了。”仙芝不知道为何,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出房门之前还一直注视着自家爹爹。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是蜀山,爹爹是蓬莱的掌门,行得正坐得端,能出何事? 便收敛了心神,兀自出门去了。 仙岳也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他笑了笑,挥挥手让她快走。 仙芝离开了,仙岳掏出了怀里的一小壶童子血,便是神色诡诈地笑了笑。 没想到,堂堂二皇子,为了这神龙之力,便是连血祭的法子都想到了!不过,他乐意来帮他这个忙!反正,如今蜀山便是如同空城,二皇子也正在来蜀山的路上。 这是严秦风想出来的声东击西之策。用葭月调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二皇子似乎心中有鬼,料到葭月定然会上门找他报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是先斩后奏! 他仙岳等得不耐烦,二皇子更是不甘心被邱机老人所钳制。严秦风想先承袭神龙法力,如此,才可高枕无忧!他许了仙岳许多,这才使得堂堂蓬莱掌门愿意自伤体肤,来蜀山众人面前演这场苦肉计! 仙岳如此想着,便忙不迭把混合着诸多纯阴孩童的血精藏在了自己怀里。 他受皇子所托,先一步去神龙墓打点一切。 今晚,便是血祭的好日子! 蜀山上下一心,去京城皇宫之中勤王。 而蓬莱掌门却是身姿鬼祟,悄悄失了遁地之法,向辟邪谷中前行。 他才不管谁死了,反正,越是混乱,这神龙墓便离着他仙岳越近。 都亏了葭月了。 “何人?!何人在那里?!”今日守神龙墓的是方琼和清虚派,他们这一板一眼的样子让仙岳在暗中嗤笑了一下。 却正了正衣装,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那些修士都认识他,赶紧上前作揖,拜见蓬莱掌门。 “你们怎么还在此处?井昊天惨死在妖女葭月之手,群情激愤,正在赶往捉拿妖女的路上!你们几个却和没事人一般,难道不怕你们掌门师父和盟主责罚?”仙岳激道。 “什么?!不过一夜之间,井师兄死了?” 这些修士都是连夜守在墓边,也不知道师门中竟发生如此大的事情了! “混账!这便是欺门踏户,把我们方琼派当做了一班死人!井师兄好不容沉冤得雪,洗刷爹娘冤屈,以为有光宗耀祖的好日子。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们同门师兄弟,定然是要替他报仇的!” 方琼的弟子自然不用说,清虚派的门生们也是义愤填膺。捏着拳头,要加入除妖卫道的大军中。不甘于人后。 “去吧,赶紧地。盟主等着大家呢!众志成城,才能马到功成!”仙岳心中巴不得他们脑袋一热,统统走了。 “可守墓之事如何办?今晚还是我们值夜。”那些弟子甚是为难道。 “不要紧,我让我手下弟子来轮换。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守着呢,定不会让妖邪进入此方禁地的。”仙岳说完,发现那些弟子还有迟疑,便亮出自己的伤处,说道,“看看,在京城被那妖女差点砍下一只手臂。便只能留下来了。”仙岳摇着头一脸悲痛。 “换防?”方琼和清虚弟子听了这个建议虽有些犹豫,但是眼前这位可的确是蓬莱的仙岳掌门啊!他如此一番好意,倒也不能辜负了。 “多谢仙岳掌门!待我们给井师兄报仇后,再来谢过!”说完,那些守夜弟子便走了。 夜色漆黑,仙岳看着面前的神龙墓,有种夙愿达成的欣喜若狂。 第659章 长生不老才是真的 仙岳怀揣童子血,匆匆走进这墓穴之中。 邱机老人为了防止鸡鸣狗盗之辈再次进入这里,一路施加了不少机关法阵。但这些对仙岳来说,破解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的脚步有些轻飘,却不是手上的伤太重了,而是高兴过了头。 他以为要打开莲花须弥座所镇压的神龙千年法力,是需要各方法器齐聚的。而要从其他门派掌门手中拿到法器便是要大动干戈。思来想去,却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 果然,还是严秦风这小子手段狠辣啊!竟然能破解墓穴里的铭文刻录,知晓了这般捷径,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开那些迂腐的老顽固。 只要将这提炼自一百七十七名纯阴八字的孩童血精浇筑在天庭施下的封印之上。 纯罡法道立马会被至阴至纯的精元所消融!真是好主意!严秦风这小子,做大事不拘小节,的确是比苗至玉这婆婆妈妈,妇人之仁的不肖弟子强! 呵呵!仙岳推开了赤红色的大拱门。里面寒气逼人,呼啸着卷过他的面门。 可仙岳丝毫不在意,他直直闯入门中,连回身关门都忘了!或许是他太过着急,一时间都失了提防。 连着七弦这般的杂灵根从蜀山的偏苑一路跟到了辟邪谷中他都没有发觉。 锦七弦是担心葭月而睡不着。 她也同入住在蜀山派的偏苑厢房之中,无心睡眠便在月下思量着腹中忧愁事。不偏不倚便撞见这受了重伤的蓬莱掌门,鬼鬼祟祟却离开了住处。 他明明说被葭月所伤,在众人面前一脸将死之相。如何这般生龙活虎,还很是雀跃之状? 鬼使神差地,七弦便如此偷偷跟在了后面。 这么一跟踪,她竟然发现仙岳掌门支开了今夜守夜之人,擅自进入了神龙墓中。究竟意欲何为?! 七弦区区杂灵根,根本没有进入过这如雷贯耳的神龙墓,可此刻周围空无一人。看着仙岳一派鬼祟,似乎另怀鬼胎。便也没有想太多,只是一路尾随而入。 堂堂一门宗师,难道,连着这身负重伤都是诬陷葭月的?这便是更加引起了七弦的怀疑,壮着胆子也尾随入了神龙墓。 “啊哈哈哈!”七弦藏身在盘旋而下的狭小地道里。一进去,便觉阴风阵阵,正害怕,却听得下方传来那仙岳的张狂大笑。 “老夫今年六十有四了,终是盼到了今日。螭吻龙神啊,你说,我要是承袭了你的千万年的法道。会不会一跃六道众生,羽化而去,成为那天庭之中能被载入仙籍的散仙?” 仙岳老头的背影在微微发颤。他自然不像是锦七弦,浑身瑟瑟发抖是被吓得。 他是大喜过望,太过高兴所致。连接墓顶的华表巨柱环绕着那封印神龙法道的莲花须弥座。这下面,这法印之中,便是世人渴求,连着堂堂储君都在觊觎的神龙之力啊! 仙岳笑着,绕着这须弥座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哆嗦着手,从怀里便掏出了这二皇子费尽心血,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蝇营狗苟拾掇来的珍贵童子血。一打开,冲天的血腥之味。 “呵,什么皇室贵胄。这世道,向来是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哎,人不为己天打雷劈!”仙岳看着这近在眼前的神力法道,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野心。 原本是和严秦风约定,子时在这神龙墓聚头。可他仙岳如此顺利便入了神龙墓,也是天意吧! 如此神力便在他的眼前勾动心神,贪婪之念如何还能藏掖? 且这墓穴之中有很是诡异的声音,如是阵阵蛊惑,让仙岳在国丈和成仙之间徘徊了一下。 旋即,他目露痴痴的精光,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长生不老才是最真的。 第660章 七弦 手里的童子血散发着让仙岳心神摇曳的味道。 唾手可得,那便索性先到者先得!仙岳从瓶子里倒出了满掌心的血,血液嘀嗒着从掌缝漏下,泼溅在了地上。满室的腥味。 好臭。。。。。。七弦眼见仙岳面目狰狞,将那血,往须弥座上涂抹去。 突然,有道凉飕飕的冷风从七弦的脑后猛地刮了过来。她一回头,视线暗了,便是被什么力量一掌打飞,随即整个人便被重重丢掷在了冰凉的墓室地板上。 七弦哀嚎一声跌落在墓室下方,让那仙岳也是大吃一惊,他猛地藏掖住了动作,塞上了血壶的瓶盖。 可即便如此,那滴落的些许纯阴童子血顺着那须弥座的花瓣,从尖端缓缓淌了下去,慢慢渗透在这石弥座的石缝里。虽只是一丁点儿,却霎时晕染开来,在仙岳转身遮掩的瞬间,便是像流入了石莲花的花茎叶脉之中,活了这僵滞千年的石头弥座。 “仙掌门,你在作甚?连后方有人偷窥,你都不知晓了!” 有一女子嗓音凭空冒出。甚是诡秘而又阴森。七弦被丢掷地一下眼冒金星,耳朵嗡鸣,恍恍惚惚间竟然听不出这是何人的声音! 她磕地全身都发痛,只听到有旁人的声音便是惊诧抬头。可周围空空荡荡,除了那仙岳站立在原地,并未有第三人啊? “何人?!”仙岳看了眼行迹败露的锦七弦,气急败坏,这丫头胆敢盯梢于他?! 其实他自己也很是心虚,没想,离着关键时刻仅仅一步之遥,却有人来坏他好事! “啊!”躺在地上的七弦才刚扬起头张望,便是面门上又被狠狠一踹,弹飞出了数丈。这下手之重,让仙岳都不禁冷汗涔涔。 原来严秦风没来,却又是何人?! “谁,谁敢打我?!”七弦牙关间流出了腥甜的液体,鼻梁肿痛,脸上全是屈辱。她心中很是害怕,可又拿出了平日里狐假虎威的架势,疼得龇牙咧嘴缩在了地上,喝斥道。 “谁?我自然是要和你好好算账之人!啊哈哈哈,锦大小姐,你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偏闯进来!今晚,我怕你是劫数难逃啊!” 说着,那女子才缓缓揭开了披在身上的夔皮斗篷,现出了真身。 “段缈缈?!”仙岳和七弦皆是大吃一惊,异口同声说道。 “段缈缈,你,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本小姐!”七弦嘴上乖张,可已然全身发寒。没等她说完,却又被人狠狠一脚踩在了下面。 段缈缈早就恨她入骨,没想今日竟会落在这个蛇蝎女子的手中。七弦不认命,可又隐隐觉得,似乎真是应了劫数! “仙霞弟子来此处作甚?本掌门之事何须你来过问!”仙岳手里拿着血壶,并不肯让步。 满眼敌意看着这仙霞的小弟子,竟然能如此隐没气息,来头不小啊! “呵,这可是本姑娘帮二皇子找的纯阴血精,仙掌门用来觉得可好?仙岳,亏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出尔反尔,二皇子让我先行前来,便是早料到你有此招!” 段缈缈随手打倒了七弦,飞身而上便是要抢夺这仙岳手中的血精,两人顿时缠斗了起来! 纯阴血精?原来,这孩童失踪便是被用作了如此用处! 这便是段缈缈和严秦风沆瀣一气,竟干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他们,居然还把此等恶行全数安在了葭月的头上! 七弦看他们打斗正酣,为了那血壶便是互不相让。她咬了咬牙齿,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她要逃出去,她要出去。 她不想死,她还要帮葭月作证! 这些无耻之人,竟下流至此! 七弦身上,血痕累累。她一起身,一口血水呕出了嘴角。肋骨好像折了,倒插进她的脏器里。 虽痛苦不堪,每走一步都几欲晕厥。可她不能死啊,她要出去,还要还葭月小师叔清白。。。。。。一步一步,七弦秉着一口气朝着那地上的阶梯而去。 似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念才撑住了身体不要倒地。 身后的刀光剑影,斗法之声忽远忽近。段渺渺看到了不远处的出口,她有气无力的咧嘴笑了笑…… 却也在这刹那,一道寒光追上了举步维艰的她。噗呲一下,有什么被贯穿的声音。 好痛! 七弦茫然低头,半截长剑破出了她的胸膛,汩汩鲜血如是喷涌,温热地飞溅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视线都染红。 第661章 老匹夫 “锦七弦,从今日开始你便是仙霞门的记名弟子了。是我掌门岚峰座下之徒。” “诶?这人是个杂灵根啊?真可怜,看她平日里这么凶,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 “表姐,她们都不喜欢我,所以我还是和她们凶一些,才不会被欺负吧?” “七弦,你该嫁人了!这蜀山上那么多的名门英杰,难道你就没有一个合眼缘的?别陪着你表姐修行,真把你自己给折进去了啊!你啊,就一个世俗凡人的命,不要什么都和你昭若姐姐比!” “表姐,你听我说啊!我真看到那个糜怀恩和段缈缈勾勾搭搭,行迹诡秘。你和我一同去查查吧,定然会有别的线索的!表姐?” 七弦的周旁是死一般的寂静。 可她耳畔,却是嘈杂的声音络绎不绝,都是交头接耳说着她的刁蛮霸道的。 这些都不要紧,她也不在乎。可为何表姐离着她越来越远,何事都不和她说了,什么都不与她讲了? “七弦,我与你说过。葭月与我势不两立,你若是想帮她,便不要再喊我表姐了。”表姐知晓她一夜宿在葭月的寝宫之中,便是劈头盖脸责备道。 “表姐,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我虽然是个杂灵根,可是论看人,我一定比你准!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你误会葭月了!”锦七弦的脑海里,轰隆作响着诸如此类的许多声音。 走马灯一般,眼前流转着她锦七弦平生的一切了。原来将死之人,看到的便是这些。。。。。。 血流如注,剧痛之中,她的视线缓缓暗了。锦七弦双腿瘫软下来,轰然倒地,是身后那人把长剑又猛地抽离了她的身体。 殷红的血摊了一地,直到她再也感觉不到什么多余的疼。 眼睛半睁半阖间,看到段缈缈朝着她笑了笑,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便如此,疲累地再也撑不开眼睛。 “你命可真好啊锦七弦,如若和钱沁儿一般落我手中,我定不让你死得如此痛快!”段缈缈收回手中长剑。若不是此刻千钧一发,有那仙岳蠢蠢欲动想要捷足先登抢了神龙法力,她定要好好陪这锦七弦玩玩。 段缈缈看着地上的尸体,正冷冷笑着。突然,感到背后杀气逼近。回转身子,竟然是仙岳从身后偷袭于她! 两人一掌一剑对垒一招,段缈缈法力自然不敌这八大派掌门之一的仙岳。 可她被震开的一瞬,却从那夔皮斗篷中放出了幽魂煞鬼几只。朝着那仙岳撕咬而去。 仙岳没想这心狠手辣的仙霞女弟子还能差遣魔役,回撤身形间便朝着段缈缈挥手撒下了一把粉末。 这细末在这风声鬼戾的墓穴之中旋即化成了雾气。 段缈缈猝不及防,便是撞了个迎面。虽旋即用真气护住了自己的经脉,可已然来不及了,她知晓蓬莱派善用毒,却不想无孔不入如此厉害! “嘿嘿!”仙岳大喜过望,他看到段缈缈立刻毒发倒在了地上,想要上前了结于她。 他的拂尘还没箍断这段缈缈的脖颈,却突然有人从上方飞身而下,一掌劈断了他的尘尾。 仙岳一看来人,竟然是二皇子殿下暮严秦风。耽误了这许多时候,二皇子竟然已经来了。 他竟也不带随从,是只身前来。 “仙岳,你果然对本殿下不忠不义啊!老匹夫,留你何用?!”说完,并不将仙岳放在眼里,直直攻了上去! 第662章 崩裂 严秦风不好对付,仙岳正欲故技重施,用毒克制这二皇子的逼人攻势。 突然,这诡秘的墓室,却发出了隆隆作响的雷鸣一般的声音。 脚下的地面抖动着,似是有什么在牵动着这龙神墓的核心。 突然,严秦风看到了那莲花须弥座上的异常。 这本来死寂的阵法,却在此刻开始复苏之状。一下,一下,跳动着诡异的脉搏。 竟然是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猛兽突然要苏醒了一样! “老匹夫,你干了什么好事!!”严秦风大怒。他只身前来并未带着糜怀恩,便是不想这“表弟”坏了他的好事! 他知晓自己身边的糜怀恩已经不是以前的糜怀恩了。可是,他便是要借这神通广大的“表弟”的手,为他披荆斩棘,杀开一条通往皇位的血路! 糜怀恩告诉他,今晚便是大凶之日,逢魔之时。也是最容易用纯阴童子血精破了仙法封印释放神力的时日。 可一定要在子时之后,阴气最重的时候。 莲花须弥座的石雕花瓣上,开始如有岩浆般的赤红在汩汩闪现。给这本来石刻的地方勾画了道道脉络。 有什么不甘于呆在这须弥座的法印之下,不断捶打着大地,想着上方汹涌冒出。 “蠢货,你居然敢坏我的好事!”眼前之状,让严秦风勃然大怒。显然仙岳迫不及待已然用童子血沾染了法阵,让这镇压了神龙之力上千年的须弥座在血精侵蚀之下,开始出现了崩裂之状! 没有算好时辰,没有准备好一切便如此冒然行动,严秦风看着已然失控的形势,狠狠一掌打在了仙岳身上。 仙岳也被眼前景象惊呆,他没想到只是有稍许神龙法力漏出,便是会这样肆虐毫无忌惮。这不过是万分之一的神龙力吧,便如此震动着大地,似乎,能让这天圆地方的辟邪谷整个吞噬而去。 他不备,受了严秦风一掌,心脉皆是受损。瘫坐在地上看着原本无魂的石须弥开始在龙神之力的催动下缓缓转动。 这法力,他毕生未见,点点的闪亮流光如是火树银花般呲呲绽放,像是要把这石柱和石须弥尽数融化。 “段缈缈,替我护法,我要去将这神龙力尽数承接!”严秦风命令道。 段缈缈身中剧毒,可也无法,只能听从严秦风命令,施法用自己的火灵护在这严秦风周身,看他缓缓入这法阵之中。 突然,有人一把抢在了严秦风的面前,却是见了这神龙力乍现便是红了眼睛。 犹如猪油蒙心,死活不管,向着那石须弥座上方跃然而起。 “我乃要羽化成仙的高人,这神龙之力等了千年,想必便是为了要助我不老不死,不毁不灭!”仙岳满口嚷嚷着,便是如同疯子一般,竟然率先盘腿坐在了那法印中的莲花座上。 “哈哈哈哈!”一声狂笑,仙岳感受着通体法力汇集,如是泉涌一般注入到了他的体内,顿时喜笑颜开,如痴如狂! 这便是神龙之力,这便是让天庭都为之胆寒的法力!他仙岳,终是盼来了这脱胎换骨,超脱六道轮转的契机! 道道红光从那莲花座的地下迸发而出,像是最为浓烈的霞光映红了这蓬莱掌门的脸,他的额头也开始亮得发光,竟然真是洗髓易经重结元丹的升华之状。 “你给我下来!这是本殿下的法力!这是本殿下的神力!!”严秦风恼羞成怒一声大喝,正欲要冲将上去将仙岳这老匹夫杀了。 突然,仙岳的五官开始扭曲。他兀自瞪大了眼睛,表情惊恐间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像是鼓得太满的皮囊,莲花座上的人开始膨胀起来,还没等这仙岳哀嚎出声,猛地一声炸响间,他的身体瞬间便是炸裂了开来。 四分五裂,躯干早就不承法力而碎成了小块,只有头颅飞了出来,差点砸在了段缈缈的身前。 这一下,神龙墓中更是华光四射,却不是什么祥瑞之兆,地动山摇,让其中之人立足都不能稳当! 段缈缈率先反应过来,她直直朝着墓穴大门飞奔而出,严秦风已然傻了眼了,呆呆立在那里,进退不得,却不敢再上那须弥座中承袭法力。 段缈缈正欲逃离,这朱红色的大拱门却在剧烈的颤抖中,倏然一下重重在她面前关上。墓中,芒光万丈。这囚笼,再也困不住这被捆缚太久的力量。 第663章 其中有诈! “开门!开门啊!”段缈缈看着后面死不瞑目的仙岳的头颅,惊觉不好,便是使劲拍打着龙墓之门,想要逃出生天。 可她用尽力气,便是使用火灵法力去冲破这紧闭的大门却都是纹丝不动。 头顶上,似乎有石块尘土塌陷之象,灰土掉了她一头,脚下的大地在发出呼哧呼哧的抖动和咆哮声,如是要把她整个吞噬进下方的岩浆里。她要离开,她要离开这里!! “段缈缈,你主子呢?!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严秦风看着死去的仙岳,顿时心中醒悟过来,“糜怀恩”在骗他,他从那铭文之中知晓了许多却把他严秦风当了猴子耍! 这混蛋要做什么?假借他二皇子的名义为他大开了方便之门,却原来是别有图谋! 他只能是利用别人之人,哪里能沦落到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二皇子气得浑身颤抖,他一掌便箍住了段缈缈的脖颈。这仙霞女弟子听命于糜怀恩,他本就察觉了异样。看她中毒已深,满脸恐惧,也是个急于逃命的主儿,小小威吓于她,定是什么实情都吐露了! 段缈缈的确只想活命。可她摇着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没说,只是让我来此处相助殿下您!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晓!时常与栖魂冥主同塌而眠,可是他们之间除了寻欢作乐,她却真的不知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她不想死,她段缈缈怎么能死呢? 她还没手刃葭月这个最大的敌人,她还没等到自己风光出嫁!冥主在哪里?他怎么没来救她?!段缈缈腥红着眼眶,朝着四周看着,严秦风满脸杀气,欲要杀她泄愤! 其实她和严秦风一般才顿悟过来,看到仙岳的前车之鉴,便明白这神龙力却不是能被凡胎肉身所承受的。之前种种蛊惑和怂恿,沸沸扬扬的渲染,让人来千方百计寻到龙墓除去封印,如今才知其中有诈,其中定是有诈!! 严秦风把段缈缈提了起来,恼羞成怒间还没动手勒死这恶毒女子,整个龙神墓穴便是更加剧烈摇晃起来,像是要拔地而起,破土而出! “啊!”段缈缈重重被扔在了地上,她额角被地面的石头猛烈一撞,倏然晕厥翻滚在了剧烈抖动的地上。严秦风也是身形不稳,看着掉落下来的石头,神色狼狈地只能抱着头躲藏于一角落。 。。。。。。 子时未到,京城皇宫之中悄然无声。只有巡视宫廷的来往羽林卫游戈,还有小公公打着更。 忽而,一团人影如入无人之境,翩然穿梭在这偌大的深宫重楼之间。 葭月的神色邪佞,目光冰凉而又死寂。 仿佛她已然不是活生生的那个葭月,却只是为了替苗至玉复仇而活着的恶鬼。 玥儿应该已经送到了阿四哥哥那里。血鲲果然带着阿四来找她了。 可葭月却执意回避,她不要与他们相见。她如今的样子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不见了,不见了。反正是诀别,她把孩子托给阿四,便是最后的遗言。 不见了,她不会见了。 她杀了苗至玉的仇人,便用自己的命换夫君的。自此,便再也不会心痛了。 第664章 报仇 东宫。这原本该是至玉入住之地。 太子殿,宫灯高悬,廊檐翘角斗拱飞梁。这金玉其外之地,里面住的却是个败絮其中的东西! 对,那时候井昊天什么都没说。临死前只嚷嚷着荣华富贵,只想着继续做那人中龙凤,也并未咬出幕后主使。 可她葭月,如今便是有这般的神通。她挖出了井昊天的心脏,揉碎在了掌心,便是不觉得知了这人所有的心底秘密。果然,井昊天何故要杀作为太子的至玉夫君?他是早就站定了立场,觉得至玉势单力薄,便选了二皇子严秦风投靠了。 至玉夫君好傻,也明白自己除了老皇帝的属意,在这皇宫中初来乍到一无所有。哪里争得过结党营私,有皇后外戚做靠山的二皇子?可他却不敢辜负父皇的厚爱,用一腔大爱拯救黎明百姓于危难,正欲功成身退,却惨死在这夺嫡子的漩涡翻涌中。 这东宫,真是漂亮。可也最见不得光。 挑这个夜最深的时候来,希望始作俑者的严秦风也能死在这暗无天日的时辰里。 便如至玉,他死在了流沙地陷之中,一定也很害怕,眼前没有光,他死得彷徨。 化而为黑雾,妖气勃然大作。 她也不再藏匿身形,便如此一鼓作气杀入了这东宫之中。门洞开,怒气掀起万丈狂潮,将一切阻拦推开。 “何人?!何人胆敢闯入东宫!!”守卫兵士吓了一跳。知晓近日会有敌人来犯,却不想这样大张旗鼓,敢孤身独闯皇宫禁地! 葭月抬手,顿时平地掀起妖风,冲散了围拢上来的羽林卫。而这正殿的大门哐当作响,犹如要被拆了门庭。 还未等里面那人反应过来,葭月已然一闪而逝,闯入殿中,立于那人面前。 “你是何人?严秦风呢?”葭月单手便锁住了那男子的咽喉。这堂堂太子殿,竟然不见严秦风,却是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堂而皇之坐在其中。 被打倒的羽林卫也一拥而入,闯入殿中却看到是那糜怀恩糜公子坐在里面,并不见太子身影。不禁都面面相觑,很是奇怪。 栖魂冥主以为是谁有如此大的法道,竟然私闯太子殿便是不将何人都不放在眼中。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眉眼如画,却泛着森森寒气。似有深仇大恨凝结在眉心,她的额心,有那魔印若隐若现,吐露煞气。 这便是。。。。。。葭月?! 糜怀恩大惊,不想久闻大名却是在今日情状下见面。 他只笑不语,本是等着骄纵肆意的严秦风自取灭亡,他便可舍弃这具快要腐烂的肉身而另获在阳世的身份,可没想,却先等来了欲要报仇的葭月。 真是意外啊! “笑什么?你是何人?我问你严秦风在何处,还不老实回答!”葭月看着这人一脸云淡风轻的诡笑,便不由情绪激动起来。她扼住这人脖子的手在发抖,她快控制不住自己,她想杀人。她想再嗅嗅血腥的味道,来平复她心头的狂躁。 葭月如今像是恍然换了个性子,胸口除了死一般的冰凉,便是快要澎湃而出的愤怒。 杀人,杀了一切害了至玉的仇人。 这是丧心病狂,她知道。这是穷途末路,她也明了。 可是,那又如何,这世上,只留下她一个人。便让她葭月为所欲为!了无牵绊,只为报仇。 “快去,快去请国师来,这里有妖孽闯入!”旁边,有士兵手持武器却不敢再往前靠近。往身后喊着,要搬来救兵。 葭月本欲了结严秦风,却是扑了个空,满腔失望。眼前男子非但不老实交代,却又是另一番算计模样。葭月气急,恼羞成怒。在这太子府中的,定然是那严秦风的鹰犬爪牙,她一个不留,没有情面可留! 眼中发寒,葭月勾唇轻启笑颜,掌间用力死死勒紧了糜怀恩的脖子。清脆的咔擦声响起,那掌中的头颅一下歪了一个方向。 糜公子的脖子,被拧断了。。。。。。 第665章 弃尸 “妖女!!你胆敢杀害糜太傅之子,你的项上人头定是不保!倾举国之力,我鸾凤朝定也会将你捉拿伏法的!” 一羽林卫统领杀到,却不敌,对着葭月大放厥词,却只换来葭月的讥诮冷笑。 葭月依旧将那糜怀恩的尸首捏在掌心,挑眉细瞧。这本就是尸体,早该入土的东西,怎么还在这阳间行走? 无怪乎这皇宫之中暗无天日,人心诡诈无所不用其极。却是有此等邪祟早就隐匿在了皇室其中。严秦风与此等妖邪为伍,还自作聪明!他与至玉兄弟相残,祸起萧墙,却也难逃被鱼肉的下场。 葭月随手扔掉了这早已经死透的糜怀恩的尸体。发现有什么东西从这尸骸破了百会穴而出。这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吧! 她定要追去看个仔细! 葭月身形隐遁便寻着那邪物的魔气而去。虽缥缈无踪,可葭月如今法力在日益涌现,追踪而上却也信手拈来。原来,她身上还有如此多的法力隐藏。是煞气,也是无尽的神通之力。 她知晓这还不是她的全部。还有什么在遥遥召唤着她。她只是那螭吻龙神的一部分。 螭吻的真正神力,却还不在她的身上。 “快追!那妖女跑了!”羽林卫眼见葭月要跑出皇宫,遁地而行,便也赶紧往殿外而去。 可突然,迎面有大队的人马从天而降,便是如天将神兵,到了这些凡人身前。 一看,不是国师,却是很多从仙门而来的修士。 “发生何事了?二皇子呢?!”邱机老人本该坐镇蜀山。可他确实是占卜出今晚严秦风会有性命之虞。到底这秦风从小跟着他,邱机老人护徒心切,再也难以泰然处之。 那羽林卫统领识得尊驾乃是蜀山掌门邱机老人,顿时悲愤交加说道:“盟主,请定要捉住那妖女。她今日前来是来杀二皇子殿下的,见皇子不在,竟然杀了,杀了糜怀恩公子泄愤!” 那将士一说完,众修士往殿内一看,果然,这糜公子的尸体僵直,眼睛瞪得很大,死不瞑目啊。 “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出了如此逆徒,便是要让仙霞门颜面扫地!葭月真是死不足惜!”岚锋掌门气急败坏,如同在自己手中,仙霞千年的颜面便被这么一个妖女彻底拂扫入地。她顿足痛骂,随后一跃而起,便又是腾空而起朝着羽林卫所指的方向追去。 邱机老人虽心中有疑,可此刻是火烧眉毛,真是怕葭月再犯大错。皇帝已然在弥留之际,若是秦风再出事,这鸾凤国的社稷江山该何去何从?!盟主也一挥拂尘便追上前去。身后的年轻修士们看了眼那糜怀恩的尸首,更加心中笃定,这葭月,便是已然杀人成性,嗜血成狂的魔头! 葭月跟着那从糜怀恩身上出来的邪物一路不断缩地飞行。她倒是要看看,这邪物要带她去哪里! 她几次用法力击中于他,可伤的不过是他的虚影,并未动得了他的根本。 这邪魔是何物?为何藏身在那太傅公子的身上?! 明明可以抵抗,却在她葭月动了杀机之时,却并未还手,而是丢弃了附身的尸骸,遁走而去!是为了栽赃? 葭月冷笑,她本就不在乎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只是成双。让他们下了地府有人结伴罢了。 她移形换影,如云烟,如疾风,转眼间已经追出了万里之遥。对那邪物不肯放过。 皇宫,早已经被甩在了看不到的地方。这是何处?怎么不经意间又到了塞外? 是贺兰山?葭月在半空看着起伏连绵的地貌熟悉的山脉,不解自己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那邪祟,莫非知晓她把夫君的尸骸藏在此处?! 第666章 遥相呼应 正是下半夜,黑漆漆地只有风吹草地沙沙作响的声音。 葭月看到那邪物飘入了面前的一处洞穴里。 呵,想看她敢不敢跟去吗? 葭月毫不迟疑,既然那邪物在糜怀恩的身子里,又是这二皇子的身边亲信。至玉身亡,定然与这魔物脱不了干系。 无论是人是魔,手上染着她夫君鲜血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浑身气脉蓬勃,便是用真气护住了身形,葭月往那洞穴里而去。 里面只有稍许的魔障挡路,她弹指间便也解除了这阻碍,畅通无阻。 “呜呜呜呜,求求你了,放了我们吧!呜呜呜呜。”葭月很吃惊,她走着走着,便听到孩童的啼哭声。急急走上前,竟然是数个牢笼,将那些泪脸满面的孩子如同牲口一般装在那边。 葭月一步步走近那些孩子,他们便是最近失踪的孩童吧?没想,竟然也是这二皇子身边之人干的。 “姐姐,你是何人?”牢笼中有个娃娃,脸色苍白,身形消瘦,却不似其他孩子那般惊慌,看到来人便只会朝着角落躲去。 葭月走近了他,正要说话,可突然,囚笼里有一团黑雾凝结聚拢,化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形。 “啊!!!!!”周旁的孩子们连连惊叫,都缩在了角落里。 而那终于现出真面目的男子便是一把拎起了那个乖巧的男孩,掐着他的脖子,走出囚笼,虎视眈眈与葭月对峙在那里。 栖魂冥主看着葭月如今的样子不禁大声发笑:“果然已经入魔了!葭月,你不去那鬼君身边呆着与他卿卿我我,却还到这地上来兴风作浪,可也不怕你那一夜情郎责怪于你?” 那男子很是熟稔的口气,如此揶揄道。 一听此话,葭月便是浑身汗毛倒竖。她和谷四的事情,为何这素未蒙面的男人都会知晓?! 看他眉目森寒,虽长相不差却是浑身鬼气,若不是寻了个身子藏匿,果然是无法在阳世行走。他也来自幽冥? “你到底是谁?怂恿严秦风杀了我夫君,包藏的是何祸心?!”葭月手中张开利爪,怒不可遏。 “我啊,我是你和鬼君之间的大媒人啊!那百鬼森林乃是我的地盘,你们自己误打误撞碰了阴阳双泉,干柴烈火之后便是余情难断吧?哈哈哈哈,葭月,你该如何谢我才对?” 栖魂冥主手里拎着那娃娃,这洞穴里照不到阳光,他便如此现了真身,却是虚着身形。 他与谷四不同。谷四还有鬼骨和妖身凝聚血肉,他在这阳间才是只剩孤魂。 所以,没有肉身可附体之时,便是如此的脚不能占地,也化不出实形。 “你。。。。。。你便是栖魂冥主?!”葭月大惊失色,她眉眼间怒气更盛,原来百岁谷中她和谷四的阴差阳错,便是这魔头一手安排! 为了缓兵之计?而他自己,则早已经藏身在了皇室贵族之中。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葭月想到那晚和至玉的争吵,想到夫君知晓她失身后的反应,便是双目顿时赤红起来,再也难以克制。 她的喉头有一声咆哮溢出。电光火石间,这汹涌的攻击让栖魂冥主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女子果然诡异,如此法力,便是让他这个幽冥三君之一的栖魂都有些招架不住! 到底是何来头?! 正是互不退让,形势僵滞对垒之中,突然,葭月的眉心魔印便是发出道道金光。 她一下跪倒在了地上。胸口开始澎湃跳动,越来越快。便是有什么在捶打她的胸口,也在捶打着她置身的地方! “你该回来了!该回来了!时辰,到了!” 耳畔,不觉回荡着那缥缈的声响。 而葭月眼前,便是有道朱红色的拱形大门在朝她猛然洞开。如之前所看到的那样,是神龙墓穴在与她遥相呼应,彼此牵引! 一时间,葭月竟然不知道自己置身哪里!天旋地转,这贺兰山如是要天崩地陷了一般! 第667章 螭吻苏醒 众修士随之而来,进入贺兰山便听到一声震天炸响。 如是平移了一处山头,地塌三尺地陷一丈! “这是。。。。。。?!”诸位仙门掌门驾驭飞行坐骑立在半空,看着下方地动山摇的异象皆是瞠目结舌。 尘烟滚滚中,这赫然入目的竟是那该在辟邪谷中的神龙墓穴。陵墓的平上坟顶整个露在地面之上。本是半藏的龙墓随着地动缓缓上升,直到完全曝露在众修士眼前。 墓穴四壁出现道道裂纹,里面金光道道如是露出地壳的岩浆,在不断蓬勃涌出。 其中蕴含的法力,让许多年轻修士都不敢睁开眼睛。捂着自己的脸面,不敢逼近这冲天的力量。不可承受之重,若是稍越雷池,便会灰飞烟灭。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龙墓会在这里!!”岚锋顿感不妙,她也顾不了许多,御剑而行便直直往下方的光芒万丈间冲了进去。 “吼!!!!!!”只听墓穴之中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不是人的,竟是蛰伏了许久的被困猛兽!这是螭吻要醒了?! 有几个修士也是随着岚锋一马当先,竟迎头飞身而下,执武器欲要进入墓穴。 可还未入了那朱红拱门,气流震动四方,掀起的气浪无形间如有万丈之高。 “啊!!!!”不自量力的岚锋才闯入光芒间数寸,已然被迎面的气浪冲刷地从半空掉落下来。昭若和紫叶立马飞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掌门,把岚锋接了回来,这才撤掉了这股不可见的杀人之力! “封印要毁了!诸位同道快来帮我!”邱机老人大喝一声,一掸拂尘,领着其他门派的掌门宗师也纷纷落于这无故飞离辟邪谷却在这贺兰山上现身的龙墓四周。 震天柱不可断,一但墓顶塌陷法柱断裂,这须弥座便再也难以压制住螭吻留下的神力了!这股力道若得了自由,还不捣得人世颠覆,生灵涂炭?! 随行的几位掌门皆是站在奇门遁甲的扼要位置。想要用自身法力再次将这苏醒的龙墓给封印,然而。。。。。。便是覆水难收,形势早已经不可逆转! 龙墓内,葭月置身在这万道光芒之中,石雕须弥座已然被这喷薄而出的法力染成了殷红之色。这石莲花徐徐盛开,不断展开着花叶。为葭月铺成了一条斑驳的流光大道,似是在召唤着她过去。 从残垣断壁的墓室周围侵入进来的仙门法力,想要束缚这已然盛开的须弥座,可却是杯水车薪,顿时被淹没在这倾泻而出的逆天法力里。 葭月的眼神迷蒙,如醒着,却又像置身茫然梦境里。忽远忽近,又是那个声音在呼唤她。 葭月顺着本心,缓缓走向那须弥座。 周遭,栖魂冥主用来藏匿孩子的洞穴此刻与龙神墓已然合二为一。 这神墓,却没有毁坏这个洞穴。覆盖其上,重叠在一处。神龙墓似乎超脱了这方天地,在这人世上,却又像马上会消融在这道道金光之间。 巨大的震天柱在不断分崩离析。 金光从那上刻图腾铭文中绽放而出,一点点随着崩塌的法柱剥落下来。落在地上,并未消失却是融入在已经化了的赤红地面上。 似血,似火,似是万千年流淌的血脉。 囚笼里的许多孩子本就虚弱,突遇变故无处藏身,在这逼人的力量面前晕厥了过去。 栖魂冥主被震慑当场。这便是他寻了百年的神龙墓?!这便是他寻了如此之久的神龙之力?! 呵呵。他嘴角有那讥诮而荒凉的笑。 师父果然临死了都在骗他!这暠光不过是道道照射在他的身上,便已然让他无处遁形,如是被烈日骄阳炙烤得几乎飞散魂魄。 如何承接这神力?根本是一场骗局!他枉费了这般心血,他枉费了岚兰的一条命! 幸好,他看了墓中的铭文后,幡然醒悟,这才没有如蓬莱掌门那般死于非命! 葭月是谁?他只道她不过是个小妖怪,却是为何这神龙墓独独为她而敞开。 冥主踏足欲要再近些看个分明,可莲花座周遭的法阵便是不容半点邪气靠近。 只闪现了一下,便让栖魂捂着面目发出了呜咽哀嚎,他本就虚着的身形如是快被烤焦,把他这凝结幽冥万千鬼气的冥主给逼迫地到处寻找藏身之处! 严秦风被滚落的巨石压倒了一只脚,他却眼中只有那通天神力奋力爬了过去! 他边爬便嘶吼着:“不,不!这神力是我的,是我严秦风!谁都别想碰,谁都不要碰!” 二皇子不死心,他拖着断腿不断挪移,可却是离着那封印中心十万八千里。 指尖抖动着,只是不住往葭月那边努力够着,可那暠光,却不许他片刻的亵渎,把他又一把弹飞了出去。 整个贺兰山,都在为这龙神苏醒而颤栗和哀鸣。 螭吻该是入魔的邪神了,可这法力,却是至阳至纯的先天罡气,神圣至极,也强悍到欲要封锁其法力的诸位宗师感到力不从心。 他们,真是在封印妖邪?却只觉这是神迹,不容冒犯! 第668章 同归于尽 “你回来了?我等了你许久。。。。。。”葭月全然在一片虚空之间。周围,浩瀚无边,却又极致宁静。 面前,是镜子还是水面?只折射出一双赤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与她相视,这声音,她并不陌生。 “我真属于这里?既然属于这里,为何要让我离开?”葭月问道。 “离开,是为了重生。为了让你更乐意回到这里。外面好吗?我的龙魂。。。。。。” 螭吻的嗓音缥缈,犹如回荡在耳畔,又仿佛远离在天际,它这么看着她,问道。 “好,又不好。”葭月笑了笑,眼泪从眼尾落下。 不知不觉,跌落红尘万丈。感受蚀骨之爱,却又痛到粉身碎骨。螭吻要让她回去了,是不是自此就没有葭月了? 可是,她还有最要紧的事情没做。 “能不能等等我?我还有牵挂,我还不能消失。”葭月说道。她的至玉夫君还没重回阳间,她还要用命换他回来。 “呵,等不了了。你心有执念,比我更为固执。或许,龙魂,龙力重聚后这便都是你的东西,你是魂,我是早该消失的幻影,一切,还是由你来做主。这红尘劫数,给你带来了什么,我愿拭目以待!” 这声音说着葭月听不懂的话,却只感到眼前是快要冲散她身躯的汹涌力量灌入她的躯体里。身子似乎被打散在这混沌里。而后,这寸寸光芒又开始重铸她的身躯。 一条龙,身披白玉鳞甲,在这熔炉般的赤火之地脱胎重生。她是水之神灵,有鳞却无鳍,生于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却在千年前被天庭伏诛在这龙墓之中。 斩断的仙根似是已然不见。眼前,是她死前的画面。 满身的仙气,而后又染满了仇恨的怨念。眼睛,晕染着腥红的血色。 眼前是一片虚景。即翼山? 天旋地转里,有一人执剑很是犀利地一下扎进了她的胸膛。那是一个上仙。。。。。。 殷色的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那片逆鳞。她的龙心在碎裂,被这上仙的一击捅穿了心脏。 她不甘受死,此刻,才恢复了稍许神智。为何,她会离开不周山的道场,到了此处。 神龙晃了晃自己的头,头上的角便撞断了山的半腰。 石块纷纷落了下来,让这妖山的许多小妖怪四处奔逃。她为何会在这里?面前的仙人还将炙热火灵顺着剑气送到她的心脏里,竟然是要她的命! 好痛!!!螭吻一声哀嚎用利爪一把拍下了那男子。那神仙已经受了重伤,受了这一击早已经在昏厥中遥遥坠了下去。 “流火!”一团紫色云雾过来相帮。 他能催动地缚之处,从下方土中探出数千条藤蔓将她的身躯一下重重拉了下去。 “吼~~~~~~~~”她嘶鸣,猛地重重坠地,破损的心脏让她喷溅出好多的龙血。龙血悠悠渗入这妖山的土里,顿时,滋养了这方贫瘠之地。 她是螭吻龙神,为何如此待她?为何如此待她?!她挣扎嘶吼间,长长的尾巴将半空的那紫色烟云也打落在地。 那也是个仙尊。竟然是天庭要灭她?为何?!她年年为人间施雨行云,为何要杀她?! 那紫衣的仙尊落于地上,便是掌间结印,让她被困之地成了用尘土藤蔓浇筑而成的牢笼,道道细小枝蔓缠绕在她的皮肉,折断了她的龙骨。 这个仙人,面纱遮脸,眉眼却甚是妖娆,这狠厉手段,让她受惊剥鳞断骨的痛苦,她的惨叫震动天地! “囚地!不能再放这螭吻出去!便是同归于尽定也要将它镇法!”那叫流火的上仙又扑将上来,赤色火精炼化而成的长剑,被注入了他的全部魂力。 一剑,直直插入她的额心! “啊!!!!!!”葭月猛地在万丈光芒间用手捂住脸面,犹如那时的毁灭便又出现在了眼前。 第669章 因果轮回 为何定要杀了她?两位神尊竟然愿意自毁仙身,自断仙根就为了杀她,与她同归于尽?! 呵呵,她千万年的法道,她螭吻龙神的仙根! 如此便被斩断了,自此,他们可都是会坠入畜道,连人世都不可入! 这代价,是否太大!! 她做了什么,让人神共愤,天庭竟然要如此灭了她! 她做错了什么?! 葭月捂住脸面的指间,便是有汩汩的泪水流下,瞬间,这大地像是被浇灭的炼炉。 葭月的眼泪滴落在下方的莲花座上,逐渐冷却了这犹如要爆发的火焰岩浆喷涌的地面。 大地叹息着平复了之前的剧烈摇晃,周围的空气也不再四处乱窜。只是愈来愈冷静,愈来愈冰寒。 可外面的诸位掌门宗师知晓,这却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们没能封印住这神龙之力,封印已经全然破了,螭吻,醒了! 地下崩裂出来的金光,随着那滚烫的温度,都被须弥座上的那个身影所浇灭。 眼泪倏然落地,便是龙神的水精压灭了这肆虐的炙热。 严秦风看着,看到这滚滚尘土在周围浮起,石块浮起在半空,却又一点点风化消逝而去。 犹如经历了千万年的摧折,一点点随着整个洞窟和这上千年的法柱一点点化为灰烬。 神龙墓要塌了,因为,这地方再也困不住重生的龙神螭吻。 螭吻醒了,天庭施加的赤练火精之术被她的一滴眼泪全然熄灭了躁动的狂暴。 四周开始非常安静,安静地头顶上的巨石都是被吞没在这风平浪静里。 神龙墓外的众多仙门修士却是满目恐惧,这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光芒消散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葭月足下的须弥座终于也不再迸发那夺目的光芒。 只听一点点灰土掉落的声音,石雕莲花须弥座的花瓣土结崩落,化作了那女子足下的一捧土。 “你,你到底是何人?!”严秦风没有死,他也算是命大。石柱子倒地,却有一端搁在了岩壁上,反而成了帮严秦风遮挡的屏障。他匍匐在地上,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他好像是看到葭月那妖女出现在芒光中央,此刻,一切都平复下来,神龙之力不见,葭月却还没死?她竟然能承受这逆天法道?! 一双赤足踏地,却不是脚心落在了灰土间,那抹身影凭空悬浮在离着地面数寸的地方。有发丝缕缕荡漾在她的背后身前。 眉目轻瞥,她看向了严秦风,眼中的倨傲和不屑让二皇子殿下心中一震动。 这是葭月?!她脚下所过之处,如是用水汽凝结了一层霜花,冷到极致,也嚣张到了极致。似乎根本不把他堂堂皇子殿下放在眼中。 葭月的头发长了许多,一丝一缕都几乎垂落在了地面。发梢擦着她的脚踝,在随着周身气脉而徐徐舞动,像是发尖都涌现着溢满的法力。 这便是神龙力,这便是神龙之力?!严秦风贪婪之心再起,他挣扎着从地上慢慢支起身子,他想要杀了葭月,他要杀了她再夺过些许龙神之力都好! 葭月垂头,她看着底下的冰霜凝结成的道路,每一步其实都凉得透心。 原来,螭吻是这样死的。 神尊上仙受命于天,便是同归于尽自毁仙根也要杀了她。。。。。。 其中原因,她并不知晓,可为何,那神尊这般像她的至玉夫君?不,该说是更像她的桃良师父! 如若是巧合,可天下便也没有这样的巧合。 难道昭若说的是真的,她真是为了寻仇才会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出生之日,便执着地一路跟着师父回了狐狸洞穴里? 不,她不是。。。。。。桃良师父,至玉夫君,都是她此生至爱之人。她如何会是为了报复才来到他们的身边?可若是说破,他们的死,却的确都与她难舍关联。 葭月想着这因果轮回,仰天长叹。 眼角的眼泪在脸上凝结成了冰晶,泛着流光落在这寒冷的地方。她的眉心,是一道魔印。正是被那流火上仙一剑刺穿的痕迹。 第670章 无血无泪 “妖女!!!把神龙力还给我!!!!”猛地,严秦风飞身从侧旁的阴暗角落扑了出来,看葭月正在走神,便以为有可乘之机。 可葭月的眼尾余光便是轻轻带过,就已然看到了那二皇子犹如慢动作一般的攻击。 葭月伸出手,只是悬滞着胳膊一掌推去,严秦风自认排山倒海的攻击便是被轻松卸去。 他竟然被个女人轻易制住。身形定格着凌空便如此僵持在那里。 葭月冻住了他,也冻住了周遭的一切。 包括,这快要塌陷下来的洞穴岩壁。。。。。。 “盟主,有什么东西出来了!”四周,成千上万的修士从四方赶来,全部聚拢在这贺兰山的山谷间。 看着这墓穴中没了其他的声音,方才似要撕裂苍穹的法力也不见了踪迹。 一切好像都归于平静,却让这仙门宗师们更加如临大敌。 有人得到了这神龙之力,有人,居然能将这神龙力全然侵吞进自己的身躯里! 轰隆隆的巨响滚滚传来。却不是雷鸣,而是因为方才的地动,这龙墓上方的山体开始有了崩裂的迹象。 仙门弟子们正欲一拥而入杀进这龙墓,可倏然,便被头顶砸下的巨石而驱散了开去。 以为这石头会砸穿这千疮百孔的墓穴,可不想,在半空之中便减缓了坠落的速度,而早就难以支撑的墓穴的残垣断壁便也在这时崩塌了开来。 葭月的头顶,是不断崩落的土石灰尘。葭月的手中,已经捏住了严秦风的命。她只要轻轻一用力,这二皇子,便会当场殒命。 “妖女,你何德何能与本皇子争这神龙之力?!快把神力还给我,快把神力还给我?!”严秦风挣扎着掂了掂脚尖,可他很轻易地被葭月单手高高拎在了半空。 如是蝼蚁,根本不足为惧。 “严秦风,这神力便是给你,你也消受不了。”葭月惊讶于自己的冷静,她应该一下捏死他才对,可突然间,她却不想污了自己的手,去杀这么个区区蝼蚁。 换命?不,她的至玉若真是毁了仙根的那神尊上仙,她此刻重获新生,有了如此法道,她可以为他做得更多。 为了替夫君报仇而杀了他这一世的兄长,会折损了夫君的仙缘的。 她竟没想过,原来她可以为他做得更多。不止是复活他的肉身在这尘世之间,甚至,她这满身的法力,或许可以达成桃良师父的夙愿! 葭月如此想着,妖异的双瞳却猛地淹没了杀念。狠狠一下把严秦风丢掷在了地上。 严秦风受不了此等漠视,他指着葭月叫嚣道:“普天之下,本皇子没有资格消受这神力,你个小小妖女更不可得此法力!还给我,还给我!”严秦风还要起来,却是吃痛地因为伤腿而又摔了下去。 “痴子,这神力本就是我的,如何还能给你?承袭神龙之力,怕是何人编造的谎话而已。”葭月目如寒霜,倨傲地扫过这严秦风。让这一心痴想的严秦风更觉天崩地裂,神色都恍惚了起来。 “啊!救命啊!!” 龙墓背靠的山体塌陷地更加厉害。众修士顾不得许多,听得里面还有孩童哭啼,便是要蜂拥上前。 突然,里面竟有一股大力瞬间把这些孩子给挪移了出来。 一个个牢笼飞出,被外面的仙门弟子接住,一看,才知晓那洞穴里藏匿的还有最近失踪的孩子。 山体顷刻间拦腰断了下来,眼看就要将下面的墓穴砸成了一片灰烬,可突然,有冰寒的厚重之力便是将这拦腰折断之处托举了上去。 连着那塌落的坟顶都飘浮在了虚空,并没有直直砸落而下。 犹如河川倒流,日月易换,这是何人所为?这便是螭吻神龙之力? 一步,一步,有徐徐的脚步声从那成了废墟的墓穴中缓缓而出。是何人出来了? 众人一动不动,眉头紧锁看着那龙墓出口之处。朱红的拱门都破开了,变成木屑飞散在半空。 那是一抹女子的身影,发丝垂地,拖曳出如水的弧光寒色。她手里拖着一个人,竟然是严大师兄! 而她的身后,还有静谧飘浮在空中的被砸晕的段缈缈,以及,那蓬莱掌门仙岳的人头,不远处,还有浑身染血的早已经没了气的锦七弦。。。。。。 看着如此模样的葭月,还有她身后所带出的尸骸遗骨,仙门宗师和众多的修士们都一时间失了反应。 昭若以为自己看错了,七弦怎么会在这里?七弦怎么会在这里!! “啊!!!!!!你这个妖孽!!!!!你还我爹爹命来!!!!”仙芝一声尖叫刺破死寂,她随即拔出了长剑,朝着面前这魔印现于眉心,眼中了无悲喜的葭月刺了过去。 。。。。。。 弹指间,葭月便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仙芝送了回去。仙芝重重倒地,她在她眼前,似是尘埃灰烬。 人不是她杀的,可是,她懒得解释。因为,解释了没人听。索性,便还是沉默而已。 她也是方才才看到七弦的尸体,那个傻姑娘,为什么要跟到这里? 葭月其实落泪了,但是,她的眼泪现在都会化成冰晶。还没氤氲红了眼眶,也没在她的脸上流下泪痕,便会倏然落地。 他们都以为她没血没泪,那便如此正好。 葭月根本不理会仙芝的咆哮痛哭,却只是捏着严秦风的脖子提到了自己的身前,与邱机老人说道:“盟主,我要螭吻镜,作为交换的,便是这二皇子暮严秦风的性命。” 说完,她眼底泛着寒光,把这严大师兄的命,死死捏在自己的掌心。 第671章 同归于尽 “孽障!还不赶紧放了二皇子殿下,你要这龙鳞镜有何用?!千算万算,没想到我仙霞门传袭千年,桃李天下。这满门的声誉,旦夕间便是毁于你葭月之手啊?!” 岚锋虽然方才被神龙墓泄露出来的法力震得心脉俱损,可她一看到葭月如今的情状,怒火中烧。便是由着周遭弟子搀扶着,站于前列,在葭月面前声声威吓指摘于她。 以为回天峰上,这女子胆敢搬来鬼君做为救兵,不服受刑与师门为敌,便已经是罪无可恕了。 原来她是小瞧这白眼狼的狼子野心,处心积虑!这神龙墓才是她的目的所在。 如今,眼看着小小妖邪成了如今的滔天祸患,让她岚锋如何自处?如何与仙霞上下宗师交代?! “我自有我的用处,你们少废话!”葭月看着对她成见颇深的岚峰,并不想解释。 夫君死了快七天,眼看着天又亮了,今晚便是头七回魂夜。她一定要在今晚了结所有的事情。她定要在今晚,了结这牵绊了千年的恩怨! 自此,尘归尘,土归土。夫君位列仙班,而她,会成为如何的孽障碾转在这六道三界之间,便已经无从思量了。 她葭月,便是如此的命吧。。。。。。 她并不听岚锋的,她所做的都是对的。所以,别人的妄议声讨便犹如穿堂风,直接掠过了她的耳畔。 掌中更加用力,便是要将严秦风镇法当场。 “我不介意再多杀一个,何去何从你们自己看着办!”葭月是愧对邱机老人的。所以,她的眼睛冰凉着温度,泛着凶煞的赤红,却并不敢去看这位长者。 她让盟主颜面尽失,失信于其他仙门中人。当初提携之恩,收她入甄秀阁才有了与至玉的细水长流,同门三年,这中间,盟主从未亏待过他。 反而是因为至玉的前程考虑,并不赞同他们结合。 或许,是早已经参破了他们二人之间并非良缘?迟了,什么都迟了。她葭月如今已然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她也只能再僭越一回,无礼犯上,冒犯长者师尊了! 眼看严秦风在葭月手中奄奄一息,他的法力被葭月轻易缚住,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像只傀儡,被提在葭月身前的半空里,任由她摆布。 “去取!”盟主看着葭月,摇了摇头,他不能拿秦风的性命玩笑,勒令陈水生和花林道。 葭月竟然会变成如此模样。。。。。。紫叶和沐木看着不远处的葭月,都是不敢置信。 神龙之力,最后,却是落到了葭月的身上,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造化弄人,葭月终是成了那恶龙,他们仙门定要收拾的敌人。 众人都以为葭月是处心积虑才得了今日的通天法力,再也不用把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放在眼中。可紫叶看着葭月,却并未感到她有丝毫的心花怒放,野心得逞的欢愉。 葭月一定很痛苦,葭月如今才是被逼无路的绝境。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同为女子,自小看着葭月长大的师姐,紫叶却为她感到心痛。 她额上的魔印,分明是历久弥新的伤疤。她俯瞰着他们,面无表情,无血无泪间似乎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可其实,这才是无人了解,无人怜悯,被这尘世所丢弃的绝望。 “盟主,请把其他的几件法器也取来,我定有办法封印这妖孽!!” 昭若郡主终于是下了决心。 她留恋红尘,没有当机立断,结果,就是有了眼前的惨剧。 如若她还不幡然醒悟,有那与葭月同归于尽的决心,便是枉费了娲皇娘娘当初对她的一番重托! 她死不足惜。。。。。。 第672章 物归原主 “昭若?”盟主虽不解,可一时间也是没了应对之策。于是颔首,命陈水生等人如此照办。那几个修士便是急急腾空而起,回蜀山去取由戒律堂守护的结界里面的镇派法宝。 看葭月的样子,已然是红了眼睛,多耽搁一刻,严大师兄便是有性命之虞。 各派宗师们看昭若如此成竹在胸的样子,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郡主是作何打算。 “葭月,我对你仁至义尽,等着你把孩子生下来。你呢?你便是如此回报我的?你知不知道七弦一直都在我面前为你求情?你这妖孽,果然连血都是凉的!!” 昭若郡主气急,她手中长剑凝结了罡风的杀意。然后便是剑指葭月,纵身朝着这熟悉万分,此刻也是陌生透顶的女子身上刺去。万千悔恨和狠意都灌入这气势如虹的一击之中。 她便是错了,对此孽障有了怜悯同情之心。其实,她还念着和葭月的同门情谊。 小师叔话不多,沉默寡言,可至少,她的心是好的。因为谷四,她们之间的仇怨,起得那般倏然。造化弄人,她虽嘴上咄咄逼人,可她还是给葭月留了余地的。 甚至想着,若她今后愿意带着至玉皇兄的孩儿隐姓埋名,或许她昭若也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有她封魂石在,不过是震慑着她让这螭吻龙魂有所忌惮。若说玉石俱焚,昭若并未下定决心。 所以,她的怯懦,她的犹豫就造成了眼前的恶果!就有了七弦表妹的尸首,正缓缓落在地面上。。。。。。表妹,不过区区杂灵根,葭月怎么下得了手?! 这剑,旋即无形,化为罡风,朝着葭月的眉心而去。 葭月可不想再尝这脑仁穿透的痛楚,于是身形翻转,躲开了这快如流星横掠的进攻。随即,她抬手,昭若的罡风便被她阻拦在了原地,缓缓地,她眉头都未动一下,便把这风阵推远了过去。 果然,昭若摇了摇头,她如今不杀身成仁,根本不是这葭月的对手! “七弦你带走吧。”昭若只是防范着旁人来救严秦风,却对昭若的靠近并不在意,“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相信。可我怎么会杀七弦?呵呵,区区蝼蚁而已。” 葭月嗤笑,让怀里抱着七弦尸体的昭若更为光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说,或许,是觉得自己时候快到了,快要与这些同门十载的过往道别了。最后的最后,便让她坏人做到底。 “我知晓郡主你要做什么。可你不用牺牲自己的锦绣年华来想着与我同归于尽,等会,再等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给众师长一个交代。我没想捣乱三界,也没想过用这一身邪力为祸苍生。我要做的事情,远比和你们这些鸡零狗碎之辈斤斤计较来得重要得多。” 葭月说完,还轻启唇角,故意说于仙门众人听。她的挑衅和嘲笑,果然让群情激愤,每个人都对她葭月的目空一切,狂傲自大而感到羞耻和愤恨。 可以想象,她最后死了,献祭于这一场人世荒唐。也是自寻死路,无人会为她悲伤。 他们,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会很欣慰吧。 呵,也算是挽回了之前对师门的种种挑衅和亵渎了。 他们不要急着送死,他们不用急着送死。她也就这么一些最后的时光了,不用他们动手,她知晓自己该寻的归途。 “混账!葭月,你不要以为自己得了神力便可如此嚣张放肆,你这区区小妖,妄想一飞冲天,学那螭吻龙神逆天而行,便是自作孽!”岚锋也看到了蓬莱掌门的尸骨。仿佛是被这小辈孽障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觉得葭月将墓穴里的死人活人都一并带了出来,并不是为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却是为了震慑他们这些宗师。给了他们一个顺者昌逆者亡的警告。 “呵呵,掌门师姐。你错了,我不用学什么逆天而行,我葭月便是螭吻。如今,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龙墓是我的,这法力是我的,你们八大门派保管的镇派法宝,哪一样不是当年从我的龙身上剥皮削骨,剜心割肉拿去的?物归原主,不对吗? 你们还帮我守了千年,可笑,可叹,可悲,可怜!!哈哈哈哈!” 葭月狂笑,随手一挥衣袖,便是平地掀起滔天怒气,犹如惊涛骇浪,让面前众修士连连后退,被掀翻在地。 什么?仙门众人闻言,皆是心头寒颤。这才知晓这葭月的真正来历,满目惊恐看着眼前这冰寒却也绝色倾城的女子。。。。。。 第673章 睥睨众生 一时间,这天高地阔碧草连绵之地,飞沙走石。 而仙芝看着葭月的目空一切,恣意张狂,杀父之仇不能不报。她又嘶吼着捡起身边的兵器,红着眼睛冲了上去想要偷袭。却被葭月一把扼住了手腕,丢掷到了仙岳头颅满地翻滚的旁边,与她说道:“别何事都怪别人。你爹爹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便是他该有的下场!他怎么死的,你问问段缈缈和严秦风自会知晓!” 葭月赤红的眼睛扫视着这芸芸众人。紫叶和沐木在看她。 大约不相信她会变成这样。。。。。。这是她葭月以命换命的地方,便让她这样,离开地万人唾弃,绝然不悔。 她不杀他们,她要的,是龙鳞镜。 “你说谎,你说谎!我父亲堂堂蓬莱掌门,岂会觊觎什么神龙之力?!葭月,你休得双手染满鲜血,还在我父亲身后诋毁于他!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仙岳怀里抱着仙岳的头颅,哭得声嘶力竭。 好吵。。。。。。葭月正欲用冰封之术堵住这大小姐的嘴,突然,仙芝便是看到了一旁昏迷的段缈缈了。 她冲了上去,拼命摇着段缈缈的衣襟,要让她说出实情!她和严秦风为何也会在这墓穴之中,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葭月根本无心理会他们,这什么真相大白,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是痴痴看着头上的天空,看着日头一晃眼就到了正当中,还有半日吧。。。。。。快了,快了。 夫君快回来了。 严秦风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装,他便是被困在葭月的法力束缚里,悬空被吊在那里。人事不知,倒是也没人逼问他这二皇子了。 “师尊,有个孩子醒了,却是说,并非葭月把他们囚禁在此处。”还是花林清醒,他已然离开这对峙的场面,去询问了那些被掳走的小孩,问出的答案却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那是谁?”紫叶和沐木也不相信葭月会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还好有人证,这些孩子并未丧生。 “其中有个比较大的孩子叫段小禾,说是他的亲姐姐段缈缈把他带来此处的。孩子们日日被放血,许多很是虚弱,只是哭,还好有这娃娃心性成熟,才说得清楚。” “段缈缈?!”邱机老人听了也是眉头紧锁,而岚锋一听这捋劫孩子的事情还是与她仙霞门有关,如何都不镇定了。 她大喝一声不可能,便是上前质问葭月道: “葭月,你自己作祟也就罢了,还要诬陷同门,唆使这孩子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岚锋这恼羞成怒间,也甚是不服气葭月如今的大杀四方。小小妖孽?何足畏惧!她自个儿一抖兵器,便是要与葭月过招。 可这便是自取其辱,她哪里还是葭月的对手?堂堂仙霞掌门便如此一下败退下来。这其中的实力悬殊,让其他宗师再也不敢轻易造次。 葭月如神祇,只是睥睨于芸芸众生。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修士,在此刻的她面前,的确不过区区蝼蚁灰尘。葭月,的确是那螭吻重生! “段缈缈!!你给我说清楚!!”葭月的身后,仙芝死命叫着,她要让段缈缈清醒过来。突然,一件诡异的东西从这人的胸口落了出来。 仙芝抖开一看,竟是间斗篷。夔皮斗篷一展开,便是腥臭之味弥漫,哪里是什么仙门法器,分明乃是来路不正的妖魔邪物。 。。。。。。 “师门不幸!”岚锋看着眼前场面,她竟然一下万念俱灰,不堪受辱几欲自裁。若不是紫叶知晓这岚峰掌门的性子,这仙门七大派掌门,便是又要少了一位。 呵。葭月云淡风轻,还是泰然处之。 管他们周旁哭哭闹闹,什么恍然大悟真相大明,她只是在等着黑夜的降临。 终于,在天幕微微落下的时刻,葭月看到了陈水生他们回来了。 她觉察到了那法器与她的感应,便是莞尔一笑。这镇派之宝都是她千年前的骨血所铸,所以,如今为她所用,倒也是理所应当。 本是一动不动仰望天际的葭月,瞬间把目光转向了那几个仙门弟子。 她不过伸手隔空一取,陈水生怀里的龙鳞镜便如此倏然到了葭月的手中。 原来,葭月要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她,并无此意。 水生兄长长叹了口气,把其他的法宝交给了师尊。除了龙角丹不在,其他的法宝便都已经齐聚此处。 日头,终于是落了下去,葭月笑了笑。她这一笑,让周遭的仙门弟子都是背后泛寒,不知晓她要作甚。已经这样,在这贺兰山的山谷中对峙了一整日了。仙门弟子都是身心俱疲,不知道该拿这重临于世的螭吻恶龙该如何是好。 看着葭月身形动了动,他们便也执起手中兵器,死死防范着葭月的一举一动。 第674章 因果自有报应 可被众修士围困的葭月不过是在这初起的夜色里,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在她的裙裾飞扬中,怀里,突然便多了一个人。 “夫君,时辰到了。”葭月接住了凭空冒出的那个人影,在他僵直落于地上之前,便环着他的腰,搂在了怀里。她还蹭着他的脸,笑了笑。亲昵之态,让许多修士脸红。只是她怀里的那人全身笔挺,并未有些许反应。 “至玉?!” “苗师兄!!”异口同声,待众人看清楚了。才发现这螭吻恶龙搂在怀里的那个人,正是被劫了棺椁的太子殿下的遗体。 “妖女,你到底要做什么?!”有人不忍看到这堂堂太子的尸骸被这妖邪亵渎冒犯,便是大声呵斥道。葭月与太子殿下的生平情愫虽然也有所耳闻,可是人死定是要入土为安的。哪里容得邪魔如此放肆,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还如此为所欲为? “葭月,你这是要?。。。。。。”邱机老人看着这一幕,方才恍然大悟。他对龙鳞镜的传说有所耳闻,可是,便也只是耳闻! “盟主,我葭月自己选的路,自己会承担的。你让大家退开些,若是有雷劫,你们可是遭了池鱼之殃了。”葭月抱紧了苗至玉,笑着说道。 铭文上虽说龙鳞镜可以以命换命,可从未有人真的那样做过。 一个孩子,本来眼眶泛青地躲在众人身后,突闻前方的骚动,便知晓葭月准备动手。 栖魂冥主不得已躲在了这豆丁身子里,他拨开了众多的修士,便是穿梭在人群里往前面看去。他要看看葭月会不会成功,若是成了,葭月死了是除了个心头大患,而他要复活岚兰的大计,定然也是有了希望! 静观其变,他没想到这小小女子便是螭吻转世!如今,便等着这仙门众人与这螭吻龙神的鹬蚌相争!他自然,会是渔翁得利的那个! “葭月,我们已然把螭吻镜给你了,秦风皇兄呢,快把秦风皇兄还来!”昭若到底与这严秦风也是同族兄妹,她看着严秦风奄奄一息的样子,也甚是担忧。 若是皇兄被这葭月害了,便又是她这优柔寡断的封魂石造的孽了! 七弦的尸体,她安放在了一旁,胸口破开的伤口是一剑穿心。虽然知晓如今的葭月已然不屑用兵器伤人,可孰是孰非,哪里还能在这里说清道明? 葭月是螭吻转世,不容置疑,便是如此一条,都足够仙门上下,杀她百回千回! 昭若一说,葭月抬头看了看半空的严秦风,还真的是忙于正事,差点把他给忘了。。。。。。 葭月挥了挥手,那佯装昏迷的严秦风便被一阵寒风送了下来。他这才睫毛微微抖动,知晓可以脱离这妖女的魔爪,一颗心也松了下来。 “大师兄!!”一群蜀山弟子纷纷围拢上去,接住了这飞掠而来的严秦风的身体。看他全身冰凉,以为是被葭月迫害至此,不禁更加同情起来。 “严秦风,我不杀你,是看在至玉夫君的脸面上。也是难为老皇帝如今弥留之际,若是再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消息,便是死不瞑目,含恨九泉。他曾喊我一声儿媳,我便也当他公公。如此,我与你们暮严皇室之间便也算是善了了。 不过你不必侥幸,因果报应,只是你如今还没尝那业报而已。我今日不杀你,是你气数未尽。望你日后好自为之,别枉费了盟主的十几载悉心教导。” 葭月抱着那苗至玉,她说完,便已然头也不回朝着身后的残垣断壁走去。 龙墓虽已经塌陷,可是,千年前神兵天将在那震天柱上所刻的法咒铭文却都带着仙气。于她的施法大有裨益。 仙芝拽着那被石头撞晕的段缈缈,目露恨意看着她。若不是葭月,她的苗师兄会死吗?若不是她,她的爹爹会死吗? “祸害!”仙芝豁了出去,挡在葭月的面前啐了一口,便是狠狠唾弃于她。 葭月却只是稀松一笑,随便动了动手指,这两个碍眼的东西就被她抛到了身后。 第675章 飞升登仙 “妖女,你要对至玉师兄做什么?”身后的修士们以为葭月背对着他们,便是悄悄潜伏上前,欲要逼近。 葭月偏转了脸面,只是用眼角余光扫过,然后喝道:“不想死的都给我退开十丈!” 说话间,狂风大作,那已经落地的废墟断梁便是又虚虚浮起在了葭月周旁。这方圆间,便是无人可入的禁地。 葭月用自己的尖锐利爪划破了她的掌心,滴滴鲜血涌出。 她的血,果然是冰冷的。可一想到她能完成桃良师父的夙愿,能让至玉夫君不再遭受红尘万劫,她的心便是暖的。 她很欣喜,把自己的血滴落在龙鳞镜上。这镜子,喝了她的血,才是有了逆天的换命法力。所以,传说虽早有,可却从未有人实现过。 夜风越来越寒,那漆黑的龙鳞镜顿时金光乍起,如是通了灵性。 一众修士都在不远处看着,不知道这螭吻恶龙到底意欲何为!这龙鳞镜,也从未迸发过如此灵力! “我用我的命,换至玉夫君的,你能否做到啊宝镜?”葭月手执这镜子,轻语道。 镜子也是有了回应,在葭月手中不住抖动,旋即,飞舞在那虚空之中。有一道芒光从镜子里折射而出,比当年刺瞎穷奇的那道日光还要耀眼。 而葭月顺着那光看去,竟然是一个透明的人影出现在那里。那人还是一身盔胄战袍。眉目安详。他闭着眼睛,却像是笑着。这是夫君的魂魄啊,龙鳞镜已然帮她找到了。 “快看那里!这是太子殿下的魂魄?!”众修士皆是齐齐看了过去,垫脚张望议论纷纷,严秦风一听此言,顿时大感不好,他怕自己同室操戈的事情败露,便是也突然睁大了眼睛,瞧了过去。 “夫君,你回来了。。。。。。” 葭月眼含热泪。倏然,那魂魄寻到了本体,便是回到了这苗至玉的肉身里。 葭月紧紧抱着这人的身体,这还不是全部! 在众目睽睽下,葭月突然现出了真身,带着这苗至玉的肉身直飞九天。而地上残落的法柱之上的神咒法印便也是随着金光闪现,这神符法咒,随着那螭吻缠绕而上,将苗至玉的肉身裹挟其中。 而这天色突然大变,本是皓月当空,却猛地乌云密布,闷雷阵阵,有闪电在云层间作响鸣动。 “葭月,这样太冒险了!!”邱机老人腾空而起,他欲要阻止葭月的一意孤行,执意犯险。可有道落地雷已经落了下来,砸落在这山谷之间。 “至玉夫君,我用我的命和一身龙气,送你飞升登仙。我欠你的,都还你。 苗至玉,你不用记得我,只要,我记得你就好了。 桃良师父,我把欠你的都还你。自此一别两宽,相忘于天地。你不要记得那即翼山的小蛇,你好好的做你的神仙吧!不见。。。。。。” 说完,葭月又是以一个女子的模样紧紧把这人的身体最后抱在了怀里,旋即,她一掌,把这螭吻的万千年法道自她的身上送入苗至玉的身体里! 顿时,半空中雷声四作,暴雨倾盆,天地为之摇晃。这是飞升渡劫之象! 半空的光晕里,那条没有鳍的龙,缠绕着苗至玉的周身。她千年等待,一朝重获新生。可她如今愿意用此神通之力,再铸他的不死仙身!助他,重列仙班。。。。。。 第676章 引雷劫 这一道道的落雷,比桃良师父渡劫那晚的雷声,还要惊心动魄。 天空是紫色的,像是要碎了开来,万千雨云密布,却在这不断聚拢的烟云间,犹如破开了一条仙路。 螭吻带着那弥散为微茫的精魄,直冲云霄。 差一点了,马上就要挣脱开这凡世的枷锁,登临无忧仙境。 苗至玉凡身消散,化为点点微芒。就如同桃良飞升之时那样。可如今,再也不是听天由命了,她葭月,可以一路相送,将这人送到那遥远的彼岸。 不受生老病死,再不必六道轮转。。。。。。破开雨云,化为光芒直越藩篱,是螭吻的煞气破开了这凡尘和仙界的沟堑。 “妖女,你要做什么!!”严秦风没想到这妖女如此决心,她这是要帮苗至玉飞渡?!岂有此理,竟然愿意为了这已然身亡之人折损这弥足珍贵的螭吻神力! 这是他的法力,如何能凭白浪费在苗至玉的身上! 不行,不行!! “妖女,莫再要迫害我的皇弟!”严秦风誓不罢休,率领众多蜀山弟子腾空而起,往那天际间风卷云涌的异象之处飞腾而去。 “秦风,你给我回来!”邱机老人大喝一声,可那二皇子视若罔闻。依旧执起武器要去破坏葭月的渡法。他还召唤出了飞虎坐骑,这可以上到无忧宫的坐骑,定能追到尘世的最远! 葭月感到浑身的真气都在往苗至玉身上涌去,可就差这么一点了!原来飞升需要这般大的力量才能涅槃。师父当初,也是感到了如此断骨分筋的考验,才能一路到达天庭。她感到了精疲力竭,浑身寒颤,可她不能停下。 还差了稍许,龙气横贯长空,破开了雾霭阻障,一路势如破竹,还差了那么稍许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 葭月口中有了腥甜,原来行到这天际的彼端,眼前便是仙界与凡世的天堑,虚茫沧桑,烟云滚滚如是川流不止的浩瀚水面奔腾而下。 这是凡人口中的苦海。 这沟壑好深,犹如自九天垂落的瀑布,轰鸣倾泻,汪洋间看不到尽头。天庭,便在这直挂云霄的瀑布上端。 传说天上最高之处的清微天有条般若河。河水可洗净一切尘埃孽缘。 这般若河的水自天界源源不断流淌,最终到了仙界的尽头,倾泻而下,就成了这阻断万丈红尘的苦海。渡了苦海,便也是到了无所哀,无所悲的极乐世界。 这天道凡世之间竟然离着如此遥远!她的法力还不够,想要再送得远一些,可这如同万马奔腾的汹涌苦海,却是渡不了的难关! 罡风倏然卷起,在葭月身上剐出道道鳞伤,像是不让她再靠近。 她过不去!便差着那么些许的距离,苦海那头,甚至,遥遥有着南天门的虚影。 “夫君,这便是差了我一条命。。。。。。”葭月呢喃道。 她一施法,手中的龙鳞镜,将云端的电闪雷鸣统统引了过去。 不过雷劫,难渡苦海。 瞬间,葭月身上,被顷刻落下的闪电劈在了当场。轰然落下的数道惊雷,汇聚于一处。 迸发着万丈辉芒。 下方的修士已经四处躲避落雷,可这一瞬间的惊雷鸣动却是连整个贺兰山都在发出颤栗。 这雷霆一击,顺着龙鳞镜的指引,皆是打在了葭月的身上。 三道雷劫,循序而来。 虽转眼即过,可葭月却还是一下重重跪地,眼前,也黑了一片。她用自己的龙身引了雷劫,奈何螭吻神力通天,可她竟然也一时间失了感觉。 连痛,都已然麻木了。 当初桃良为了救她一命而逆天意,自飞升之中折返。师父身受的雷击,该也有这般力道和痛楚。她如今,便全数还了回去,生生替苗至玉受这天劫。 雷劫过后,才能渡过无妄苦海。。。。。。她是在还今生的债,了前世的怨。 因果轮回没有停歇。 第677章 渡苦海 有人挨过雷劫,一下子,苦海的波涛缓缓平息了下来。 葭月的眼帘在慢慢合上,她身不由己往后倒去。逐渐暗起的视线里,在这苦海的尽头,从九天之间聚敛了万千光华。倏然,云海垂瀑间犹如架起了一座可渡过苦海的天梯。 指引着前路的方向。。。。。。 好了。。。。。。葭月累累伤痕的指尖轻轻抚上面前似是很近,又非常遥远的光壁。 这是仙界的屏障,她只能遥遥望着夫君越行越远。 而那像是镜子一般平滑而静谧的苦海里,映照出了苗至玉的脸。 他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她。 葭月觉得自己正也消散在这凡尘的彼端,她欣喜,却连勾勾唇角的力气都没有。 好累,一口血,便是顺着倾倒的身子喷溅了出去。 那人看着她,眼神却那般波澜不惊。葭月心头呕出的血,只有些许飞溅沾上了他的眼尾。 穿透仙界的法障,印染在了那男子的眼尾。本是一点,却如是活得,在那人的眼角氤氲开来,似是一朵逐渐吐蕊的彼岸花,开得璀璨而又冶丽。 这女子是谁? 脑海里虽然徘徊着这样的疑惑,可那男子顿时化为一道金光,朝着太上老君的司星宫而去。时不他待,神仙归位,便都是去那里报道的。。。。。。 他的仙身,正在雾霭重重,光芒万丈的仙宫之中等他。 飞渡已成,眼前的苦海和云宫都在慢慢消散。越离越远,在葭月的眸子里倏然消散。 砰地清脆裂响,竟然是葭月手握的镜子碎了。。。。。。 这千钧之雷力,便是击碎了螭吻镜,也让葭月感到快要咽气。嘴角溢血,飞渡中折损和耗尽的元气,犹如风中烛火,在透支她的生命。 她的长发本是铺叠在了无妄苦海边的云端,可在仙界之门又关上的霎那,泛起的苦海之水打湿了她的发梢。于是,如是得了净化漂染,从发尾一直退了乌黑的颜色,瞬间成了华发满头。 三千情丝,却被当做了俗世污秽之物。葭月嗤笑,她是情毒入骨。 如何今生,还恋上了前世杀她的仇人?且用这一身螭吻的煞气,送了那人回了天宫。 她痴心不悔,却也自寻死路。般若河的水渡不了她,所以留了她在苦海的彼岸独自徘徊。失了神迹,这里便只是普通的虚空云端。 直直坠落,葭月没有一点力气再飞身而起。她如同一缕残叶,在狂风肆虐中不断摇摇掉落。 下面,是粉身碎骨还是地狱冥火,她都甘之如饴。千年前的螭吻满是恨意,可她如今只是葭月,她有了至爱之人。 便让今生的她任性一回。她不能看着至玉上天不能,下地不行,成了孤魂野鬼孤孤凄凄。 是她改变了他的命运,那么,她这般亡羊补牢,便也是不迟吧? 呵,她死了,自此什么恩怨爱恨便也消散了。。。。。。仙门宗师们担心的恶龙螭吻,就此,献祭于这一场刻骨铭心的痴爱。倒也是化解了一场无妄之灾。 她葭月死,便是最好的结局。 “葭月,你敢如此多事!还不快快受死!”远远地,方才被雷劫阻挡在千里之外的严秦风这才追了上来。他手中结印,顿时万道寒光凌空追来,回转在半空的剑雨,铺天盖地向她涌来。 第678章 贺兰山的日出 葭月的全身因为雷击而早已经麻木僵硬。这剑雨袭来,纵然是有螭吻鳞甲遮挡,却还是让她受了重创。 她腹上被两支长剑戳穿,顺着飞逝而下的剑身猛地一头扎在了地上。 后背的撞击,让葭月仰头呕出了两口血,却是天亮了。。。。。。 严秦风乘着飞虎紧追不舍,手中长剑劈开虚空,便是直直要朝着皎月的要害而来。 “住手!秦风,你如何这般赶尽杀绝?!”邱机老人上前,一下制住了这座下大弟子和一众蜀山门生。他越来越不认识这徒弟,谨小慎微,不肯服输的性子,却是钻了牛角尖,变得如此偏激残暴起来。 黑虎挣脱不开邱机老人的拂尘,却是嘶吼了几声,无法动弹。 严秦风咬了咬牙关,师父总是妇人之仁怀他好事! “师父!你就是对这妖女一味偏袒纵容,才会让她害死了皇弟,害死了井昊天!害死我的表弟糜怀恩!别说什么万物之初,本是善念。再不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她,日后,我们仙门,便再也难以找到制服这孽障的机会了!”严秦风虽身形被定,却是气急败坏怂恿众人道。 其他派的掌门,和被葭月法力所震慑的一干修士听了,皆是频频点头。 螭吻被天庭判下的是永世不可轮回的刑罚,突然重现世间,他们若袖手旁观,难道让天上的神仙亲自下凡来伏妖不可?!到那时候,他们修仙门派,便就真的颜面扫地,愧对历代祖师了! “大师兄说的对啊师尊!这螭吻不能留在世上,此刻我们仁慈,到她恢复了元气,便是我们大难临头之时!”身后,有甄秀阁新弟子们异口同声道。 “替天行道,义不容辞!”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顿时人心浮动,觉得甚是有理。 螭吻擅自出了龙墓,便是逆天而行!他们此刻收服这妖孽,也是顺应天意! “替天行道!义不容辞!替天行道,义不容辞!”慢慢地,有许多修士便都是举剑齐齐喝道,以表立场决心。 不知不觉,主张杀了葭月的便是占了多数。只有紫叶,沐木,水生他们念着和葭月的一场旧识,仍然站在盟主的一边。可他们寥寥数人,竟也是难拂众人之见。 “她赎罪了,这难道还不够吗?”邱机老人观了天象,虽没有亲自跟去了那尘世尽头,可祥云飘荡在这微露晨光的天际,天上的星宿却多了一颗,这便是浩劫之后,神仙归位之象。 然而,邱机老人不能言明。他也是到了此刻才知晓至玉本就不是凡胎。 天机不可泄露。他看着葭月,没想到螭吻对至玉情深至此,愿意舍命成全。 “赎罪?呵,她赎什么罪?我看到的不过是她借着皇弟尸骸的九五之气想要渡过这尘世雷劫,妄图自己进入仙界!野心之大,不诛杀之难安人心啊师父!”严秦风回头,满脸奸佞。知晓师尊从不透露天机,便是继续蛊惑人心。 倏然,地上的葭月动了动,她身形一动,周遭的修士便是齐齐后退了几步。 如何还能行动自如?这孽障,真是可怕! 葭月站了起来,她拔掉了腹上的两道锋刃丢在了地上。 脚下踉跄,却是迎着晨曦,微微睁开了眼睛。 微露的晨光照亮了她的白发,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葭月脸上泛着微笑,她像是根本没看到周身有那重重的人墙围着她,便是摇晃着身子,朝着前方走了两步。 她一走动,那在她身前的修士便更加惶恐。犹如潮水悉数退后了去。可再往前就是断崖,他们退无可退,便是纷纷避开两边,都绕到了葭月身侧。以为这妖女是要做什么,却看到她的眸子直直望着远方,如入无人之境。 “好漂亮啊,这日出。夫君,你说的没错啊。。。。。。贺兰山的日出,真的好美。” 葭月口中喃喃,她的眼眸里映出了远方的天际。 层峦起伏的贺兰山被这辉芒勾勒得犹如画卷。画轴展开,天幕中的山体磅礴雄浑。可晨曦很是温柔,从这山坳间出来,将这天地,照成了一片绵绵。 她沐浴晨光,勾唇浅笑。 第679章 大开杀戒 晨曦间,葭月衣袂飞扬,她立在悬崖边,裙裾舞动。如是已然陶醉了一般。 身后之人如临大敌,却是谁都不敢率先上去发起偷袭。 倏然,葭月手中所握的螭吻镜砰地一声落地,那宝镜便是敲得更碎了。 这一声裂响,让那修士中的孩童一下瞪大了眼睛,他的螭吻镜!! “她在说什么?贺兰山的日出很美?”待周遭宗师听清楚葭月的话,这才更是恼羞成怒。 好个孽障,竟然全然不把他们一干人等放在眼里! 盟主不动手,其他仙门的掌门却早已经按捺不住,他们只有在这里将孽障伏诛,重新封印,才能永绝后患。 正要动手,突然人群里有个鲜红的身影蹿了出来。她重重一掌打在了葭月的背上。 倾注了万般的恨意和决然。 “呃!”葭月受了一掌,如梦初醒,闷哼一声便是双脚离地被推了出去。回身看去,原来是段缈缈啊! 她一身红衣,方才那击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背对着众人,却对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等了那么久,等了那么多年,竟是杀了她葭月才得了痛快! 背后是悬崖,葭月凌空,身子被打飞了出去。她视线一黑便是滑落悬崖,如此轻而易举地摔了下去。 “哈哈哈,是我杀了螭吻,是我杀了螭吻!”段缈缈喜极而泣,她向周遭的同门高声喝道。 当年岚焰就是这么杀了岚兰的吧!她知道大家都怀疑她了,也知晓仙芝定会追根究底。 她想要活下来,那葭月怎么能不死呢? 谁都不敢杀她,她段缈缈敢!她只要杀了这恶龙,有谁还敢指摘她的一点点小小过错?! 反正糜怀恩死了,她便全数推到那太傅公子的身上,她段缈缈,便是将功折罪了。 “蠢货!”修士中的那个孩子眼色一沉,螭吻镜碎了,他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段缈缈竟然用栖魂掌打了葭月,这里,很快会成为修罗地狱。 果不其然,众修士的欢呼庆贺声还没停顿,山崖底,便传来了呼呼的寒风肆虐之声。 栖魂掌杀人于无形,葭月不会不死的!所中之人该是魂飞魄散啊?! 段渺渺只是抬头,一个黑影便猛地从崖底蹿了上来,巨大的龙尾扫过一片,飞沙走石中,修士的人墙犹如被惊涛骇浪冲垮,哀嚎不迭。 一双赤红的发怒的眼睛盯着段缈缈,而螭吻的眸子里,只有怨恨,煞气和杀意在喷薄,葭月的人性和意志,全然不见了。 这便是螭吻发狂后的本性。栖魂掌只能杀人,当初让岚焰学这本事,却是用来辨明螭吻真身的。段缈缈,果然愚蠢! 螭吻,没了人性,便是全然的怨煞凝结。它还记着当初的惨死,看着满目修士,已然大开了杀戒。它一咆哮,便是让整个山头都为之崩裂。 修士们欲要反击,御剑上前,可螭吻只用水弹,便让他们全数消散。 身后哀鸿遍野,而那孩子,浑身黑烟,却已然悄悄溜走了,消失不见。 段缈缈第一次感到了濒死的恐惧,她不敢动,她只是看着赤红的龙目中,自己一脸惊恐。 “葭月,醒醒啊葭月!”紫叶和沐木不想看到这失控的局面,上前大声叫喊却也被螭吻的怒气震开。沐木想要用缚仙绳捆住发狂的螭吻,可是,却是被一口咬断了手臂,在紫叶的惊叫中被扔到了一边。 段缈缈想逃,可她一挪动身子,螭吻便双目如炬盯死了她。 “葭月,我。。。。。。”段缈缈正要开口讨饶,突然眼前一暗,血花扑呲着迸裂开来。 张开的巨口只是轻轻撕咬,獠牙瞬间就咬掉了段缈缈的半边脑袋,带着她引以为豪的俏丽脸面成了烂肉一团。 她的眸子里染上了死气,浑身抽动着被螭吻叼在嘴里。鲜血,顿时倾泻满了她曲线曼妙的身躯。 第680章 浩劫 鲜血,满目的腥红。这贺兰山,明明已经是郎朗乾坤之下。乌金该是当空。 可螭吻的勃然大怒,却是让这山谷欲要崩裂,苍穹之中满是乌云,分不出是黑夜还是白昼。 螭吻腥红的双目,早已经认不出谁是谁。 千年的积怨,再失了心智的枷锁。它毫无情面! 在这发狂的上古神兽之前,何人都该死,何人都与它有不共戴天的仇怨。 邱机老人本不想将葭月赶尽杀绝,可此刻,却也亲自上前,带领一众修士欲将这螭吻剿灭。螭吻失了理智,若是让它逃脱,将是天下大祸。 如若刚出龙墓之时,螭吻便这样大开杀戒。或许这贺兰山间,早就葬送七大修仙门派数千年的所有基业。他们在场之人,会无一生还。 庆幸的是,此刻的螭吻身上只剩下不足三成的神力。其余,已然折损在助人飞渡的雷劫里。。。。。。 “杀!!!!!”感到螭吻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神力通天不可战胜,浴血奋战的修士们重振旗鼓,在倾盆而下的大雨中做着誓死一搏。 螭吻发狂,它不死,苍生何存?! 葭月杀了不少他们的同门,残肢尸骸混于一处,血水顺着雨水染红了贺兰山的草坡溪流。 段小禾还没走,他虽然知道家姐不义,可还是想着一场血亲,在这一片混乱的沙场里小心穿行。他想将姐姐的尸骨带回去。 不远处,段缈缈只剩下的半边身子在雨水里,肠穿肚烂,惨不忍睹。 “姐姐,我带你回家,来生,我让爹爹娘亲都疼你!”段小禾抹了把眼泪,小小的身体拖不动段缈缈全部的尸骨,便是怀里抱了个头颅出来。 “啊!!!”身后,是两个修士一声哀嚎被螭吻击飞了过来。 段缈缈的身体被那两个坠落的伤亡者挤压得残破不堪,早已经难拼完整。 段小禾心惊胆战,只知晓带着家姐的头颅穿梭在这修罗地狱之间。身边,是呼呼的风声,哀嚎,咆哮,头顶的雨冲得他睁不开眼,惊叫和厮杀声不绝于耳,萦绕周身。 “哎呀!”段小禾小小的身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重重跌在了地上。段缈缈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咕噜噜翻滚在了地上。一下,滚到了远处。 小禾还要上前去捡,突然身子一提,被一个修士拉上了仙鹤坐骑上。 “你这娃娃,怎么还不走!再不走,可就见不到爹娘了!”奉师尊之命,要安全带着这些受难孩童离开。就觉得人数不对,原来这里还漏了一个。 旋即,仙鹤拍打着翅膀,便是腾空而起,一闪便飞速离开了这厮杀的血腥之地。段小禾便只能看着家姐的头颅被抛在了荒野,离着他越来越远。 雨水继续冲刷着,有块黑漆漆的东西顺着泥水被蜿蜒冲到了段渺渺的头颅旁。 竟是被雷击打碎的螭吻镜的碎片。这块小碎片孤零零地卡在碎石血水间。镜面沾染的泥污渐渐被暴雨冲洗干净了,变得明亮起来。 一个闪电划过天际,不偏不倚,镜子恰好照进了段缈缈半开半阖的眼珠里。霎那间,从那死目之中,有缕缕残魂便是被引了过来。 好恨啊,她便这么死了?葭月,葭月。。。。。。 那漆黑的碎片陡然发出了一阵幽光,里面,倏然现出了一张惨死的脸。只有半边面目! 。。。。。。 “纳命来!!”仙芝不要命了,她一看螭吻并不怕寻常武器,便是手执蓬莱派的镇派法宝皮爪手朝着螭吻的腹部狠狠抓去。 “吼!!!!”螭吻仰天一声长啸,瞬间,龙身上被撕裂的皮肉便是血花飞溅。 其他派的宗师一看,果然对付这螭吻只能用流传千年的镇派法宝!便纷纷取来了各派的宝物作为法器,誓要与这孽障血战到底。 昭若看着这满目惨剧,她也已经决然。念动心法欲要归元。待她现出封魂石真身,这一场浩劫,便可终结! 第681章 献祭 “吼吼,吼!!!”接连发出几声震动大地的咆哮,螭吻身上,龙血满溢,晕染开了那白玉般的鳞甲上。 接连被蜀山的冰血剑,方琼派的龙须尺,清虚派的筋骨鞭,以及蓬莱的皮爪手击中要害后,奈何是狂暴之中的螭吻,也难掩颓势。 这天庭铸造的本就取于龙神身上的法宝,件件都能与螭吻相克。伤及螭吻的本身,便是有摧枯拉朽般的威力。 本是刀枪不入的螭吻神龙,顿时,身上伤口难以愈合。 而仙芝看了看手中的那皮爪手法器,顿时笑着又冲了上去。往螭吻本就破开的伤口上疯了一般地攻击。她要报仇,她要报杀父之仇!! 螭吻的龙腹本就脆弱,被这善于钩抓攀附的皮爪手暗器攫住了弱点,螭吻便觉身上痛楚不迭,想要腾空而起,却是被一下拉出了更深更长的口子。 眼看着就要开膛破肚,这巨龙在地上翻滚,又挨了筋骨鞭的连连抽打。本是因为愤怒而发狂的螭吻顿时没了先前的气势。 它想要飞腾而逃,可已然被逼入了仙门所设下的地缚之阵中。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螭吻的眼睛更加腥红!像是困兽之斗,被逼入这绝境!螭吻竟也不管腹上的伤口,将皮爪手连着被钩住的血肉重重挥开。 暗器那端的仙芝倏然中招,她身前血花喷溅,倒地不起。 “别让它逃了!”昭若高声喝道。修门众宗师,倾尽全力,将受伤的螭吻用缚仙绳捆缚在了阵法里。绝不让这孽障有可乘之机。 旋即,昭若腾空而起。她身上已然开始出现虚化之状。元气涌动,石灵之真元,化作逼人的法力镇压着阵法之中的螭吻。 “昭若,你要做什么?!”手持蜀山派镇派法宝冰血剑的严秦风急急问道。 他看着昭若在点点弥散开来的虚影便是一下慌了,他除了苗至玉,他也能除了螭吻,自此,这大好江山便是他暮严秦风的天下了!这江山锦绣,他希望与昭若并肩俯瞰,阅尽人间繁华,为何昭若突然就像是要献祭自己?! 他欲要腾空而起,也进入这法阵里,可却被昭若一挥衣袖给挡在了结界之外。 “师父,盟主,诸位宗师和同门师兄弟,今日之惨祸,螭吻逃出龙墓为祸人间,都是我昭若一人铸成的大错。”昭若一边说着,一边便是继续在螭吻身上加诸着力量,欲要攫取龙魂而出,将这神龙再次封印。 螭吻挣扎,却感到力不从心。 “什么?这与你何干?!”岚锋大吃一惊!她仙霞如今折兵损将元气大损,她本想回去后便将掌门之位传给昭若,自己隐退面壁思过的,可为何连昭若都似要离开之状? “是啊昭若,你别傻了,这孽障处心积虑,在吾辈之中潜伏多年,今日被她一朝阴谋得逞才会酿成浩劫,你可不要冲动啊!”谁死都没关系,可昭若不能死啊! 他还要让她看着自己荣登大保,成那九五之尊,昭若不能走啊!! “大家不用为我伤神,我这一世是逃脱自己的天赋职责,擅自离开震天法柱所偷来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思凡所致。何其自私,何其罪过!如今,我也只有如此,才能将功折过,把这一切归于原位!”昭若的身形变得更加缥缈。五彩夺目的金光,在半空闪耀。 一块顽石,却有万年的灵力涌现,对着那螭吻,竟然有十足的威慑! 螭吻似是感到了自己的穷途末路,挣扎地更为疯狂。 “昭若。。。。。。”邱机老人开法眼,已然瞧到了昭若的真身。 “无量天尊,竟然你与这螭吻还有如此的溯源。娲皇当初欲要补天之石,原来施加在了封魂之上!”邱机老人摇了摇头,他挥了挥手中拂尘,闭上了眼睛。 心中哀痛,可已经无力回天。其他宗师和往日同门也是为了这献祭而哀叹不已。为她们诵起往生的经文,望这龙魂化身的葭月和封魂石灵的昭若皆能一路行好。 同归于尽,自此这天地间,少了两个鲜活的女子。 “昭若,葭月。。。。。。”紫叶已经泪流满面。视线模糊成了一团。 她们如何还能往生?不过是如此大家才能聊以慰藉罢了。 怎么会成了这般?! 昭若化为一块灵石,正要往那法阵中央垂死挣扎的螭吻额心而去。突然,一道瘴气袭来,顷刻间成千上万的幻兵将修士们包围。 而封魂石未能攫出龙魂,中途被截断了封印。却是瞬间,碎成了两块。。。。。。 第682章 不共戴天 “昭若!!!”严秦风目眦欲裂,他哭吼着,腥红着眼睛扑了上去。 双手捧起这失了灵光的碎裂开来的封魂石,顿时,瘫坐在了地上。 从雾霭间幻化出来的魔兵,则顿时冲将上去,杀开了困住螭吻的一条血路。 众修士往那幻兵涌动的源头看去,鬼君谷四渐渐现身,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他看着下方的战场,被困在阵法之中的受伤神龙,捏紧了掌心,顿时,脸上阴云密布。 葭月躲了他好久,他追到哪里,她便躲到哪里,竟然是一面,都不想再与他相见。 “阿四。。。。。。?”昭若未能用石灵之力将龙魂攫取,却是在封印间唤醒了失了意志的葭月。 葭月缓缓眨了眨眼睛,她感到好痛,可是,却也没办法发出声音,只发出了幽幽的呜咽声。 “鬼君,你来此处作甚!”修士们眼看封印龙魂不成,且昭若郡主白白枉送了性命,便是群情激愤,欲要上前讨还公道!可鬼君弹指间,便是化出更多的魔兵与这些以多欺少的修士对峙当场。 若是他们敢动,定是不会饶了性命! “如今,乖乖将葭月交给我才是明智之举!不然,你们仙门七大派的根基今日定会断送在此处!”谷四冷笑,他看着这一地尸骸和面前的残兵败将,却是噙笑说道。 森寒杀气,和从幽冥陆续出来的魔兵汇集一处,气势浩荡,让修士们不敢动弹。 与螭吻一战已然伤及仙门根本,若是再与鬼君开战,真是会覆灭千年流传的基业。 邱机老人看了眼已然恢复人身的葭月,知晓是她命不该绝。 他抬手,让前面的门生们退下,他同意将葭月交出去。 “师父!不能这样!我要杀了这孽障为昭若报仇,我要杀了这孽障!!”严秦风手里捧着碎开的石头,举着冰血剑便是冲将上去。 他要先杀了螭吻,再杀了鬼君!他的昭若便这样没了灵犀,离着他远去。 “秦风!”邱机老人一挥拂尘却是没有困住他,严秦风早就料到了,他闪身而过佯装要偷袭葭月。 果然,鬼君哪里还管得了许多,他便是几个飞身越过了众修士转眼就到了葭月身旁。 正要出手替法阵中的葭月挡下一击,严秦风却是突然调转了矛头,用这蜀山宝器狠狠一剑扎穿鬼君的身体。 可惜,离着心口差了几寸! 周围一片震愕,没想到严大师兄这般狠绝,却是用葭月当诱饵行的是声东击西之计! 谷四的手掌握住了这剑,顿时感到全身血脉都在受那法器牵引,往外涌出。 严秦风垂着头,手上狠狠使力,便是要杀得这人措手不及。冰血剑能融一切妖魔污秽之血,奈何这鬼君神通广大,伤口也不能愈结。 呵!活该! 是他,是这个男人!昭若眼里心中都是这个男人,为了他,竟然连他这个二皇子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可是临了,这男人却是生生要了她的命!封魂石碎了,昭若没了!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啊!!!!”严秦风红了眼睛,咬着牙关便是要拼个不死不休。他握着剑柄,便是一鼓作气将冰血剑抵着谷四的身子不断冲击而去,谷四用手掌抵在了这锋刃间,被严秦风一路推到了山崖边。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了?哈哈哈哈!便是也怕我蜀山的镇派之宝吧!”严秦风笑着,眼中恨意更盛,他压着嗓子质问道,“昭若那么喜欢你,你却能这样毁了她!!我要你血债血偿,拿命来偿还!” 严秦风只恨这剑不是捅穿这鬼君的心口,他欲要把剑拔出再狠狠扎入一剑,可谷四突然拂袖而过,便是将严秦风连人带剑横扫了出去。 第683章 不敢说的真相 “鬼君!”周旁与修士们对峙的魔使皆是杀气弥漫,看着鬼君受伤,便是要冲将上来大开杀戒替鬼君解围。 谷四却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一手勒令他们退下。 “我无意害昭若。这一剑,是不是让你心中舒坦了些?”谷四大步还是朝着葭月走去,他也是浴血,让躺在地上的葭月不忍直视。 这是何故?这是何孽?为何这人还要来救她?为何。。。。。。都不对她放弃了之,看着她就此死了不就好了! 葭月闭上眼睛哭泣,她不知道自己还活着是为什么!这尸横遍野,是她一手造成?!她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间?! 可惜,她便是想自裁,却没有力气。只能呜咽着趴俯在雨水的污泥里,垂头嘶声痛哭。 “你,你视昭若为何人?!敢如此欺辱于她!!”严秦风被魔障所袭,却全然不顾伤势,执剑依旧对着这鬼君。他胸口怒气难平,纵容师父不让他发难,可他也不肯退让。 谷四看着严秦风掌间紧紧握着的石头,觉得胸口也是一滞,发紧,发疼。 他该是没有那囚地上仙的丝毫记忆的,可那块顽石,一动不动地任凭雨水冲刷。在风雨里像是在嚎啕哭泣着,他如何会不难过呢? 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失手了。一时情急,他没顾忌那正在封魂的灵石。 昭若,却是折毁在了他的手中! 谷四垂头,不再去看那边。严秦风以为这鬼君是对他不屑一顾,却不知晓是谷四不敢再看昭若化成的灵石。 她是为了囚地上仙才托生了凡胎肉体,却也最后折陨在他谷四手中! 谷四百感交集,已然哽咽着腥红了眼睛。可他还是直直朝着葭月走去。那地上所躺的人,也已经危在旦夕。 她做什么?承雷劫帮苗至玉飞身成仙?呵呵,他知道葭月痴,知道这丫头傻,可是,如今她做出来的事情,却还是让他瞠目结舌,惊叹间只是扶起了泥水里的她将她紧紧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身子好凉,血也快流干了吧。。。。。。 她是一心寻死的。把孩子送到他的身边,便是想了断了自己,为那苗至玉倾注了全部的余力和生命。 “葭月啊葭月,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做的一切,可能他日都会让你悔不当初!” 谷四看葭月就剩下一口气了,他连最后的真相都不敢告诉她。 一旦飞升渡劫,便是前缘尽了。怕是她如今淌的血,流的泪,身上所受的三道雷劫,对那已入仙宫,位列仙班的苗至玉来说,早已经成了过往云烟! 过了苦海,平生所有便都化成虚无。 再见,那苗至玉早已经不是苗至玉,根本也不会记得,有个女子叫做葭月,如此感天动地成全他一身仙缘。。。。。。 “葭月,你好傻!”谷四说不出口,他不敢告诉葭月。他怕如今的葭月根本承受不住,若是知晓了,那便真的会一命呜呼。 谷四猛地拦腰一把将葭月抱了起来。 严秦风持剑还要上前,顿时鬼君周遭的瘴气便是逼退得他无法靠近。 “秦风,量力而行。”邱机老人不让他再任性妄为。惹恼了鬼君,吃亏的是秦风自己。 严秦风手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突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对正欲离开的谷四说道:“你要带走这个妖孽可以,但是,她葭月和我三皇弟生的孩子必须交出来!这是我暮严皇室的子嗣!” 严秦风这一说,周遭之人才恍然大悟。葭月离开皇宫之时,已然快要临盆,这孩子,定然是生在了外面。 呵!谷四嗤笑,他跃身就上了自己的坐骑,只是冷笑道:“这孩子是我的,他不姓暮严,姓谷,你们不要多费心思了!” 谷四全然不理会下面之人的反应,一拂衣袖,便是腾云驾雾,带着万千魔兵离开了这贺兰山。 第684章 我不要你死 “你,你莫要胡说。”葭月躺在谷四的怀里,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发出了微弱的抗议声。她的手抓着他的衣襟挣了挣,可是,谷四更加大力地圈禁她在他怀中,并不让她有稍许的躲避。 “这个怀抱,早已经是属于你一人的。什么胡说?我谷四便是把玥儿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如此说,有何不可?”鬼君不容她辩驳,便是如此倾诉衷肠。 他要照顾葭月一生一世,到天荒地老。 玥儿,他便也视如己出。 葭月喘着粗气,她直直盯着头顶上的男人,万分霸道却又极致温柔,如此矛盾却又是天上地下独独的只这么一个。 她该如何是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们怎么还能脱了干系,说是清楚分明?便如她对他的感情,已然是爱恨交织。 谷四看着葭月如此虚弱,而眼底又藏有千千情结,似乎根本无法解开。 万般纠结无奈的样子让人心疼。怕她太过伤神,一时间激得她伤势更重,便还是转圜了语气解释道: “我是为了孩子好,省得暮严皇室不死心,今后纠缠于你和孩子。严秦风若是以族亲之名总对孩子念念不忘,又该生了许多祸端了。”谷四抚了抚她的额头,葭月唇色愈发苍白,得赶紧回了幽冥施救。 昭若的封魂虽未得逞,可是他谷四若是晚去了一步,如今,便只能看到葭月的尸首了。 如此想着,他心中更是沉重,死死抱紧了怀中的人,不容抗拒。 “至玉便是被他害死的,自然这孩子,不能落到任何暮严皇室的手中。”葭月一提到孩子,倒也是想到了其中厉害。阿四如此考虑,或许也是没错。 “所以,所以你便只身一人前去报仇,一人想把天给捅破了也要为苗至玉讨回公道?!”谷四握在葭月肩膀的手顿时紧了紧。他垂头看着她说道,声声斥责几欲泣血,葭月到底为何这般倔强?! “我不想连累你。我,我是那该遭了天谴的螭吻,我死,对谁都好。。。。。。” “不,谁说的。纵然天下人都希望你死,你还有我谷四不是?我不要你死,葭月,我绝不会让你死!你为了苗至玉愿意奉上自己的性命!可却与我算得这般仔细。葭月,你好啊。亲疏有别,我便知晓是我谷四在自作多情!” 鬼君本是按捺着一肚子憋屈不想再多说,可听葭月依旧是一句不想牵连,便是如何都压不住这胸口的澎湃血气。 心口是痛的,不止有那冰血剑的捅破的伤口,还有他始终占据不了葭月全部的怄气。 “对不起。。。。。。”葭月竟然都不争辩了。 他为了她,连昭若都伤害了。 那封魂石碎成了两块,这都是为了她葭月。 她造的孽,因为她的牵连,谷四便也是步步身陷。再也无法推开这人,然后说他们情同兄妹,只此而已。 倏然看到谷四胸口的伤还在汩汩涌出鲜血,她余下的话便也耿在了喉头,说不出口了。 “阿四,你不该救我。救我做什么?让你好好待我的孩子的,你却还是不听我的。” 葭月转过脸不再去看他,她已经做完了此生该做的事情,也知晓阿四定会全心全意疼爱她的玥儿,了无牵挂本是可以走了。 可阿四,却还是这般赴汤蹈火留下了她。她无言以对,她自惭形秽。 第685章 生生世世不放过你 阿四说她傻,其实他便是比她葭月还要执拗百倍千倍。 不过一场阴差阳错的露水之缘,她一直将此视作耻辱。 夫君怨责她,而她便全然迁怒于阿四。让他照顾她和苗至玉的孩子,却是连最后一面都不曾想和这鬼君见了。 若是亏欠,她葭月才是亏欠最多的那人。 谷四待她,真是天底下最最好的,若是她也能全心全意爱着他,将自己的全部都回报于他,那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愿景。可惜。。。。。。这造化,便是这般捉弄于他们。 “阿四,若是真的有来生,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今生,我们便算了吧。我好累,我不知道自己活下去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双手染满鲜血的自己。阿四哥哥,你也放手吧,啊?玥儿,你便与他说,你是他的父亲,免得那孩子长大了难过,好不好?” 葭月看着云端下,贺兰山离着他们越来越远。可这溪涧沟壑里的血水尸骸,却依旧映入她的眼帘,如此清晰。这都是她的暴虐行径。 昔日的同门,师门的教诲,她却依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凶残天性。昭若说的是对的,她或许,本不该再出现在这世间。。。。。。 葭月的瞳孔慢慢扩散开来。 她腹部背上,被仙门法宝所伤的地方全然无法愈合。额头上的魔印也在染了血色。这是魂魄在离散之象! 谷四一看葭月此状,顿时六神无主,手忙脚乱起来! 昭若的封魂,伤的是龙魂。看似没有成功,却是伤及了葭月的根本! “不要!我不会答应你的!葭月,你不能离开我的,你不能离开我!”有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阿四的眼泪早已经把葭月的脸孔打湿了。 葭月抬手,她沾着鲜血的手指轻轻拂过了谷四英俊的面庞。 她一头华发,心也是千疮百孔。已然把爱都给了苗至玉,将怨恨都倾洒在了这贺兰山上的修罗地狱里。 这哀鸿遍野,曾是她同门的一张张的死不瞑目的脸。 所有的一切,让她已然抽尽了力气和勇气,再没办法无耻地活下去! 谷四不该来救她,她本就是自己在寻死啊!却白白断送了昭若郡主的性命! 油尽灯枯是不是如此?临了了,能和阿四诀别,大约是为了让她解开阿四心中的结。 “阿四,你真的对我是最最好的。可是,我是又要辜负你了。来世,就是来世,我一定嫁给你,好不好?” “闭嘴,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你给我撑下去!你给我撑下去!你若是再想一死了之,我不会原谅你的!”谷四突然勃然大怒,他腥红着双眼,魔性开始涌现在了这张绝美的脸上。 “你当我鬼君什么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葭月,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这么干脆地死去。你把一切都给了苗至玉,接下去的岁月里,你便是我的。你的眼中,你的心里,便全然只能有我谷四一人!若是敢再轻易寻死,你知晓我的本事,便是寻你百年,千年,我也要在六道众生之中寻到你的转世!我谷四说到做到,你信不信?你若是敢死,我就生生世世缠着你,让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鬼君捧着葭月的脸,让她不能睡了过去。说完,重重的吻便堵住了葭月的嘴,用力碾压着这冰凉的唇。 明明两人的唇上都是呕出的鲜血,可他却一点都不避讳这彼此的血污。 阿四啊阿四,何苦这样执迷不悟? 葭月本就气短,被这么一吻,更是浑浑噩噩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弥留之际,她只能凭着本能,拉着阿四的手嘱咐着,让他一定要照顾好玥儿。 她是天底下最没有良心的母亲。她是天底下最狠心的母亲。 第686章 棋差一招 随着鬼君的离开,贺兰山的上空终于乌云散去,露出了黄昏夕下的残血一般的红。 修士们愤恨,看着满目惨状,却又对鬼君无计可施,只能眼巴巴地任凭那罪魁祸首的葭月被鬼君带走。 此仇此怨,便是仙门日后与这鬼君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师父!求师父怜悯,救救昭若吧!她是灵石,她不会就这么消失的对不对?”可怜严秦风一片痴情,他捧着石头,重重跪倒在了邱机老人面前。 他朝着师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不住跪拜。 邱机老人摇了摇头,他从手中接过了这灵石,虽然碎了,此刻也毫无灵犀之兆。可若是日日为她诵经,用香火供奉,或许在吸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后,该会有一线生机。 毕竟,这可是娲皇宫中的万年灵石。 “若是他日我飞升了,你便把此顽石放在我的怀里。为师尽量把她带回天上去,她是娲皇娘娘宫中的顽石,回了天庭才有一线生机。”邱机老人如此说道。让周遭众修士皆是愣了一头。 盟主从不打诳语,如此,便是他已经知晓自己飞升在即。 “盟主万福!若是能到了仙界,定要把那鬼君谷四与螭吻为祸人间之事尽数告知于天庭!也不枉吾等今日在这贺兰山的舍生忘死!”众人皆是单膝下跪,抱拳呈请道。 邱机老人点了点头。这灾劫,的确是由千年前的弑杀螭吻龙神开始,天庭那边,的确不该放之任之。 这边,众修士在寻找着各自同门的残肢断骨,欲要送回本门派好好安葬超渡。 那边,却有一个黑影在鬼雾残障里隐隐浮动,一身黑袍从头捂到了脚跟,并没有露出些许皮肤。只是,他的怀里还带着那个双腿萎缩,早已经面孔浮胀的林天凤。 林天凤神志不清,百毒攻心,余毒走散在了周身。 他若是死,也应该死了七八百回了。可这些日子,却是一直由着这黑袍人往他身上灌输着真气。都咽了气了,却又被拉了回去。 林天凤半睡半醒间,他的视线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地上的一个方琼弟子的脸。 这人应该死了,满脸鲜血。 “这,这是怎么了?”纵然他已经半死,可也感到了天地崩裂。随即便被这自称他父亲的男人从不远处的洞窟里带来了这边。 “呵,这些没用的东西!如此多人对付一个螭吻,都是损兵折将,最后竟然还让鬼君救走了那孽障!只差这么一点,只差一点,我便能掏出她的龙丹给你续命了!!” 黑袍男子恼怒不迭,可他并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那女子是跟着去了幽冥吗?谷四,赶走了栖魂那个笨蛋,杀了刀手灵尊,如此便是一统幽冥七洲四大陆了! 没想到昔日小小老鼠竟然也能成如此气候,不应该,不应该啊! 难道,其中有什么因缘际会却是他还不知晓的? 那黑袍男子正思量着,林天凤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襟,求道:“我不要你为我做这些,我爹娘早死了。你赶紧也让我去死。我不想再这样遭罪了!” 说着,两眼上翻,如是马上要没了气了。 “天凤,天凤!!”那黑袍的神秘人声音里皆是惊惧,他在这世上,什么都不怕。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让这孩子活着。 他提着林天凤的肩膀便悄然消失在了雾霭里,千算万算棋差一招。为何螭吻如今,总是能从他的掌中溜走啊?! 第687章 庆生 三十年后。 幽冥的北府,因为鬼君谷四一统七洲四大陆,而俨然成了新魔君的皇宫。 魔君大人身披绛紫麾袍,立于那没有天日的地下世界之端,俯瞰这幽冥,众妖甚是渺小。 “魔君万岁!魔君万岁!魔君万岁!” 下方,前来为他庆生的妖魔们山呼海啸一般,让这混沌的大地发出了辽远的回响。 此盛况空前,还有从不肯归顺的部族逆军中特意前来拜访的使节。 新魔君不止能独霸幽冥,甚至,还与杀入地下世界的仙兵天将大战了一场,将那些天庭的鹰犬爪牙赶出了自己的领地。 待那些神仙灰溜溜逃回了仙界后,这新魔君谷四的威名,便是撼动天地,威震三界。 “陛下,宴席都准备好了。”魔君的身后,一个身高九尺的魔使恭敬禀道。 “知道了,让魔将们都入座吧。对了,玥儿呢?”谷四看了看周遭,却不见爱子身影,很是疑惑道。 “玥殿下好似有些不开心,我方才看到他在百灵洞周围晃来荡去。我喊他,他也不来。” 那魔使便是当初侍奉葭月的那个,自然与小殿下也很是投契。 “呵,这傻孩子。”谷四笑了笑,便负手往城楼下面而去,并和魔使叮嘱道,“你让他们先开席吧。幽冥不是天宫,也不是凡世,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不必等我。” “是,陛下!”身后的仆从恭敬领命道。 百灵洞,乃是幽冥之中难得的清净脱尘之地。葭月的棺椁,曾停驻在此处。 他很是羞愧,枉为魔君。当年却是连一息尚存的葭月都救不活。 想过上天庭寻那已经成仙的苗至玉,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缘由?没有缘由。葭月是他的,他的女人,他自己定会照顾周全。 然而,天不随人愿。 最后,他只能把葭月顺着冥河水送走,她不是死了,只是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重铸肉身和灵智。 魔君顺着冥河边的血虫群舞,在般若花丛间看到了小玥儿。 谷四没打搅他,孩子定是又想娘亲了,便只是静静坐在他的身旁,抚了抚他的头。 “爹爹,娘亲怎么还没回来?你不是说,她的病好了,就立马会回来看玥儿的吗?” 这孩子粉雕玉琢甚是可爱,眉目清隽。都说这儿子像母亲,谷四却觉着,更像那苗至玉多一些。 不过无妨,这玥儿,是他谷四的孩子没错。他的心头肉啊。 他叫谷玥,是他魔君谷四的独子。幽冥七洲四大陆的少主。 玥儿当年便是扶着葭月的棺椁入冥河水之中,眼睁睁送走了好不容易见面的娘亲的。所以每到最热闹的时候,他便最思念母亲。 “娘亲还没好呢。好了,自然就回来了。”谷四拥着孩子在自己的怀里,玥儿的性子和他甚是投契。 自学会认人走路开始,便一直都爹爹爹爹地绕在他的身边,不与他亲,还能与谁亲呢? 他的娘亲葭月,玥儿也只是隔着棺椁看过。 冥河水,载着两父子的思念,川流不息。 葭月虽被世人骂为恶龙螭吻。可待她元神俱损后,谷四却发现葭月却是仙身。仙根虽断,可并不适合在这幽冥修复伤患。 于是,就送她去了一处合适的幽静之处。 人世,虽最为繁杂。可世俗之气,好过这幽冥界的鬼气森森阴气阵阵。他每过一段日子便会去探望葭月。看着她从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如今也已经十三岁了。。。。。。 第688章 傻孩子 “爹爹,今天是您的生辰,是不是可以去凡间把娘亲接回来,我们一家团聚才能高高兴兴为您庆生啊!”谷玥小殿下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闪闪发亮地拉着谷四的衣袖,求道。 “玥儿啊,你娘亲十三年前,才重新褪去了龙身,化成了人形。可到底元神大损,已然暂时地退到了孩童的心智。我们若是冒冒失失到她的面前要带走她,怕是会让她害怕的。” 谷四摸着玥儿的头,含笑说道。孩子想娘亲了,他也想葭月。可是,他只敢偷偷去她如今寄养的地方瞧瞧她。给那收养葭月的人家留下财帛,却并不敢冒然现身。 葭月能重新醒过来,能凝结了元神化出人形,他谷四已然心满意足,并无他求。 那里,是一处世外桃源。依山傍水,灵气厚重。他把葭月放在这人杰地灵的宝地待她重化人形,本是走投无路,死马当做了活马医。可到底,老天是没有辜负他的一番所愿啊!葭月虽然变回了孩子,可他谷四却也欣然接受。 他是可以等的。 这么多年都盼过来了,他并不着急。 每次看到葭月如寻常孩子那般从嗷嗷啼哭到终于能蹦跳着自己走路,他的心情,又有谁能懂? “娘亲不记得我们了?那她把玥儿我都给忘了吗?爹爹,这可怎么办!娘亲她本就没怎么见过我,她如今又把我们给忘了,会不会扔下了玥儿不要我了!” 谷玥的脸顿时皱缩成了一团,愁眉苦脸地让魔君陛下既好笑又心酸。 “小傻瓜。你娘亲只是因为受伤了才会如此。她不是真的把我们忘了,给她点时间,她定能想起一切的。你是她的骨血,她怎么舍得扔下你呢?” 谷四抱着玥儿在怀里。如葭月最后所托,他从来没和玥儿说过他的身世。 他谷四便是这玥儿的亲生父亲。玥儿对他,自小也是最最亲近的。 他们是亲父子,嫡亲的父子。 “那好吧,还要多久啊娘亲才能想起我们?爹爹,你怎么放心把娘亲一个人留在外面啊?玥儿听闻如今世道大乱,凡世中兵荒马乱地。娘亲她如今肯定比玥儿还弱小吧,不如,便还是早点把她接回来。” 儿子是真的思念母亲,所以一直不依不饶缠着谷四央求着。 “玥儿啊,这事急不来。把你娘亲突然接回这地下的世界,对她有害无益。 其实爹爹也想让你去仙气灵慧之处多住一段时间。幽冥,并不适合你。按着凡人的年纪,你今年,该早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可是。。。。。。”谷四看着依然小小一团的儿子,不免有些忧心。 正如同葭月并不适合在这幽冥之中重聚元气,其实幽冥的鬼气瘴气也阻碍了玥儿的长大。 “哼,我不去。我不会离开爹爹你的。再说,敢问爹爹您多大呀,如何把我和那些凡人相提并论。略略略,我今年才没有三十岁,我才十岁而已!爹爹可不要也把玥儿送出去!我不依!” 儿子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一脸倔强和顽皮。还佯装生气地故意别过了脸。 “呵,傻儿子。”谷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知晓玥儿是怕他孤单才不肯离开。没想到,如今最疼他的,却是玥儿这个傻孩子。 第689章 陈家有女初长成 四周很静,葭月缩了缩冻得红红的小鼻子,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爱着两个男人。 一个,温润如玉,她爱他爱得如痴如醉,不要了性命。 一个,是深若华夜,虽杀伐果决不好接近,却是对她无微不至,百依百顺。 似乎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为她,去摘了下来。 此情隽永,却不知道为何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如有迷雾森森,她如今只身一人留在原地。只能看他们越走越远,要离她而去。 望着背影,便又是熟悉地让她落泪。他们要去哪里,为什么都在离她远去? “娘亲,娘亲!娘亲?”一个小娃娃,扶着她的棺椁,在她的身旁哭得悲泣。 周遭是淙淙流水,河底发出了可怖的怨魂的悲鸣。她的身子顺流而下,便是离着那孩子逐渐远离。 这是生离死别?炕上躺着的小女孩不觉也泪流满面。她才十三岁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满心苦楚? 很苦,锥心刺骨一般,痛得她蜷缩着身子往被褥里又钻了钻。 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可是,她明白,只要自己离开这梦境醒了过来,定又会不记得这些。 “葭月,葭月啊!”外面寒风凛冽,虽是过了冬至,可这初春,更冷。 一个穿着粗布夹袄的老妇推门进来了。她一进来,让这蓬牖茅椽的小屋里更是灌入了一道冷风。老妇的头发肩上都是飘落的零星雪点,还没有化。 她缩着手,往掌心哈了口热气。看床上的小女孩还睡得熟,便也不做声了。 只倒了杯热水,喝着暖了暖身子。 床上的小女孩蹙了蹙眉头,她正要追上去追问那两个时常出现在她梦里的男子,究竟他们是何人。 可这耳畔的呼唤声,便是全然打断了她追上他们的脚步。葭月重重叹了口气,很是惋惜。揉了揉眼睛,她醒了过来。 她发现她的手上好像还有湿哒哒的液体,一摸,眼眶更湿润。这是又哭了。 她每次做梦都会哭泣。怪不得村里的孩子说她是混世的魔头投胎,不止是天生一头白发,更是动不动就流下眼泪。 愁眉苦脸地,让人觉得晦气。 村里人虽多有风言风语,可幸好,爹娘不嫌弃她。 他们在陈家村的溪流里发现了顺流而下,嗷嗷待哺的女婴,便是不忍看她再漂泊无依,膝下又无儿无女,便收养了她。 她叫陈葭月,父母都已经花甲之年了,她得分担起养家糊口的营生。 “娘亲,爹爹呢?这么早就出门了吗?”葭月穿上了小棉袄,她乖乖起床。已然是赖床了,这天寒地冻地,她不能让爹娘自个儿操持家务。 “是啊,你爹他一早就割了菜去集市上卖了。他闲不住。”陈大妈看着葭月出落得愈发水灵漂亮了,满心欢喜。赶紧掏出了集市里带回来的热馒头,给女儿吃。 她和老头子两个真是将这孩子当做亲生闺女看护的。可惜,葭月过了年便十四了。 那经常接济他们粮食财物的神秘人,像是知晓这孩子的来历,说是到了她十五岁的时候,便来接回她。 到时会有丰厚的礼物犒赏给他们老两口,回报他们对葭月的养育之恩。可是。。。。。。大妈搓着葭月的小手,她并不舍得葭月离开他们。 养孩子不是为了要回报,只是这蓬荜间,有了葭月,就多了许多的乐趣和安慰。 葭月这个名字也是那人告诉他们的。 虽未见过那神秘人的庐山真面,可那人经常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送来粮食财物给他们。算是代为照顾葭月的谢礼吧。 也是怕葭月在他们家忍冻挨饿。 如此,陈氏老两口非但没有加重了负担,反而日子也宽裕了起来。看着这长大了的少女,心中既是欣喜又有些伤感。 以为有个孩子能为他们操持身后事,可没想到,葭月还是要走的。 这孩子天生一头银发,该是来历不凡。虽是不知晓为何会流落在这僻静的山坳村庄里,可十四年的相依为命,他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第690章 那抹身影 “娘亲,我跟你一同再去地里割些青菜给爹爹送过去吧。今日是元宵了吧,定是会有不少人上街赶集。多卖些银子,爹娘再去裁缝铺做几身厚衣裳才好。”葭月麻利地吃完了馒头,迎着晨曦,开门要出去。 呼地一下风声袭来,吹得整个屋子都凉了。葭月汗毛倒竖,鼻尖还黏上了雪花,顿时整个人都冻傻在了当场。 “哈哈哈,你这个傻孩子!”陈大妈看葭月这孩子僵滞了一张小脸,都硬了身子骨了,又心疼又好笑,赶紧把门又关上了,把她拉回了小泥炉旁。 母亲搓着她的小手说道:“别出去了,今天天气不好,说不定会有狂风暴雪。你爹都在回来的路上了。等会,我们一起吃元宵,等天气暖和些再出门。” 陈大妈以为女儿是想看县城里的花灯去赶热闹,便有些抱歉地说道,只可惜他们是住在这样的小山沟里。雪大了,便是出不了家门的。 “嗯嗯,好!娘亲做的元宵最好吃了。”葭月懂事地点了点头,在屋子里帮着母亲搓着元宵。 又是大雪。。。。。。 这外面的大雪飞扬,如羽毛般缓缓飘落的景象,都让葭月觉得胸口很满。 她好像和大雪纷飞的天气,有着别样的渊源。有一种情愫,渐渐牵引着她的思绪。让她被窗外的鹅毛大雪迷住了心神。 在这天地融为一色的苍茫里,似乎更应该出现一抹异色。 倏然,葭月的脑海里很是突兀地掠过一个男子的身影。一身红衣,便是在这皑皑白雪间翩然着扫开了这一片冰天雪地。他的身影,模糊而又遥遥。 却全然占据了葭月的视线,整个人,都被他的靠近而吸引。 那身影绝然出尘,让这天地为之失色。在这冰冻千里的寂寥中缓缓降临。犹如谪仙跌落了云端。 然后,然后,款款向她走来,一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哎哟。”葭月只这么一想,便突然头疼欲裂,脑子里有嗡嗡的声响飘过。让她险先站不住身形。 葭月放下了手里的锅铲,捧住了自己的头。 “这是怎么了?头疼?难道是受了风寒?”母亲立马走了过来,看着葭月的样子甚是紧张。她喋喋不休,却也最是关心。 “没事,没事。或许是昨晚没睡好。”葭月说道。 “又做梦了?”母亲却并不奇怪,只是扶着葭月坐在了炕上。 她捋了捋葭月的额前发丝,甚是慈祥地看着她道:“女孩子长大了,心事便也多了。我们的葭月,日后若是有了心上人,定要告诉爹娘啊!让我们也开心开心。” “娘亲,我才十四,还小呢。哪里来的心上人。”葭月红了脸庞。她究竟在梦里看到了什么?连娘亲都觉得她心事重。 “葭月,女孩儿的眼泪不能随便流的。只有真心爱你,真心待你的男子,你才能为她流泪。其他的时候,若是伤了,也一定要憋着,别让别人看到你伤心的模样。如此,才不会输人太多。” 娘亲抚着她的小脸,叮嘱道。 。。。。。。葭月甚是愕然地看着娘亲。村里人都说娘亲当年是跟着家境贫寒的爹爹私奔的,其实出身也是书香门第。以前不觉得,今个儿这句话,却是让葭月回味不已,而又很是敬仰。 母亲说的话,定是她平生的感悟。她虽然才十四,可也将此话深深烙印在了心里。 第691章 华发满头 “娘亲,我是不是经常在梦里哭啊,为何你都如此说?” 葭月有些羞臊地说道。她其实都忘了自己哭了多少回了,约莫真是水做的女子,她的眼泪那么多。 “呵呵,不多,不多。我们葭月前世定是有情缘未了,所以入梦了都会一直寻觅着心上人的踪迹。”娘亲握着葭月的手,笑着安慰道。 “啊。。。。。。娘亲,我的头发,也是因为太思念那人所以变白的呢?”葭月其实也是个爱美的女孩。虽然如此银发满头并不丑,可她也只是十四岁少女的心智,被周围的村民和同龄人指指点点多了,自然甚是介怀。 葭月和娘亲说着心事,小手托着腮帮子,有些烦恼。 人家说,伤心欲绝才会一夜白头。可她自出生,便是白了头发。 手中轻轻挑起一缕华发,白得如那屋子外面的冰雪,闪着凉寒的光。明明,她的胸口是滚烫的。可是看着这寸寸恼人情丝,便是有些羞怯。她如何和别人不一样? “别恼了。你爹爹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自己的满头银发,便是给你从集市上带来了好东西了!”娘亲说着,就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是什么啊娘亲?爹爹还给我买东西了吗?”葭月探着小脑袋,很是好奇。 “是啊,本想晚点再给你的。不过今日既然提起来了,便还是先给我家的葭月用上吧!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不用也罢了。若是入了县城去外面玩,用了这个就不必遮遮掩掩裹着那难看的头巾了。 陈大妈好不容易从那床头柜里终于找到了那小小的粉盒,捧到了葭月面前。 “哎哟娘亲,我用胭脂水粉做什么啊?我要帮爹爹种田下地的。”葭月笑着说道。 “不是胭脂水粉,是可以改变你这发色的好东西。你爹花了好些银子买来的。说是西域那边的商人走了好远的路才运到了县城里。用了啊,再用水一洗一,定然头发变得乌黑滑亮,好久都不会显露原来的颜色。” “真的?”葭月一听,欣然接过这粉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些草绿色的粉末,很细。还有股淡淡的味道。想来是珍贵得很。爹爹平时都不肯花钱的,没想还给她准备了这个! “喜欢吧?日后去逛集市,再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了。”娘亲抚着葭月的头,说道。 “喜欢,谢谢爹娘!就是太破费了,这个定是很贵的。”葭月摸着粉盒子,上面描绘着骊山春鸟图,像件精工细作的宝物。葭月爱不释手,藏到了自己的腰袋里,打算下次去县城了便试试。 每次外出,她都头巾裹发遮面。有了这个,便不怕了。 两母女正是说的热络,元宵也在锅里煮得沸腾。 突然,像是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叫声,打破了这屋子里的暖意融融。 “这是怎么了?”葭月和陈大妈都站起了身子,往窗外看了过去。 这山村向来只有鸡犬相闻的恬静声响,怎么会一下嘈杂了起来。 “娘,别开门,有很多人往我们这边来了。”葭月的耳朵动了动,她只觉不好。为何鼻尖,有如此浓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陈大妈本要开门的,听着外面的异常声响便也栓上了门栓。赶紧用毯子裹着葭月,和她一同躲到了床脚边。 外面,无端传来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哒哒的声响。还不是一匹,马蹄声凌乱,这无人问津的小山村竟来了这样的不速之客! “大爷,大爷,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不知道抓我们作甚啊?” 外面,好似是村长被抓到了马前,正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求饶道。 葭月从窗棂缝隙望了出去。那不是中原官兵,却是腰系毛皮围腰,脚蹬尖头马靴,头上,梳着编发的少民游兵。 第692章 兵祸 “哈哈哈,识相的把所有粮食都交出来,还有,把能看的姑娘也交出来,啊哈哈哈!” 那闯入山村的兵头仰头大笑着如此说道,他身后的少民蛮人皆是吹着口哨,晃着钢刀,耀武扬威威慑手无寸铁的村民。 这让立在他们马前的老百姓们皆是目露惊惧,顿时知晓这来者不善,兵祸终是蔓延到了这个世代太平的小山沟里。 “娘亲,他们这是干什么?”葭月在屋子里抓紧了母亲的手臂,缩在床尾瑟瑟发抖。 外面此起彼伏了女孩子的哭喊声,还有他们的爹娘在跪地磕头求饶的声响。 那些流兵欺门踏户,开始挨家挨户破门而入,要把村里的屯粮搜刮干净。大冬天的,简直比豺狼虎豹还要失了人性! 她没见过这么多的兵痞子。那些骠骑上的少民游兵皆是手上持着弯刀,掠起的寒光道道,从那窗棂的缝隙间直直穿刺而来,晃疼了葭月的眼。 “不行啊兵爷,这粮食是要开春上缴给府衙的,不能拿去啊!给我们留下些吧,给我们大家留下些吧!”村长上前阻拦,被那战马上的兵匪一脚踹翻了。 那虎背熊腰的外族兵头翻身下马,举起明晃晃的大刀便往地上砍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葭月的视线却黑了,母亲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只是个十四岁未经世面的孩子,一直只有早起农作日落而歇的平淡生活。最大的苦恼,不过是为何天生有一头白发。与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 “别怕,别怕,你不要动啊葭月。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娘亲苍老的样子最后映入葭月的眼帘,陈大妈看着四周,一把翻开了自家的地窖。里面蛛网密布,黑漆漆的都是霉变的味道。 “进去,千万别出来啊!葭月,你千万别出来。你爹爹还说开春就填了这地窖,真是万幸啊!”娘亲说着,就把葭月往黑洞洞的地窖下面推去。 “不要,我要跟您和爹爹一起。”葭月伸出了手,她猛地够到了母亲的手便再也不肯放了。娘亲要把出口给封了,可她不肯,她知道现在很危险,这陈家村,危在旦夕! 外面的那些坏人会杀好多人,窗外的雪地里会变得一片殷红。 血,她闻到了好多好多的血的味道! “娘亲,你和爹爹也进来啊,你们也躲起来啊,别出去,不要出去!”葭月哭喊着,可母亲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与她说道,“嘘,不要吵,葭月啊,娘亲年纪大了,没什么的。能养育你十四年,已然庆幸之至。不要哭啊孩子,这世上,还有人在等着你。他说要接你回去!所以,你不是孤单一个人的,活下去!” 老母亲说完,一下就挥开了葭月的手,砰地一声把入口给合上了。 “葭月,你要听话!”正说着,木屋子的门就被什么人重重地踹开了。上面,传来了锅碗瓢盆打碎一地的声响。 “老婆子,把你家的粮食都给我交出来,都交出来!”那些贼匪叫嚣着,四处翻找着,犹如饿花了眼睛的豺狼。 “只有这么多了,只有这么些,军爷,老婆子我很穷,就这么点。” 葭月流着眼泪往上面看去,母亲拿着一袋面粉颤巍巍交了上去。 “呵,这么点。”那梳着编发的混蛋讪笑着,并不以为然。他突然看到了床榻上的小棉袄,是小姑娘的对襟花袄,一下眼睛就闪着绿光,拉起陈大妈的衣襟,狠狠道:“你女儿呢?把小姑娘都交出来!” 陈大妈一下慌了连声说着没有,他们没有孩子,可这便是欲盖弥彰了。几个手下兵士色眯眯笑着举着弯刀将屋子里的棉被撕了,桌子劈了,把家里的米缸都踢倒了,便是在寻她。 第693章 屠村 “真的没有啊兵爷,我没有闺女的,我和老头子两人是无儿无女啊!”母亲看一个兵匪提刀往地窖那边而去。便突然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伸手阻拦着他们。 “呵呵。老不死的东西!”一脚,便是踹飞了陈大妈。 “娘。。。。。。”葭月觉得自己眼泪在眼角发烫,这些混蛋要做什么? 她双手握在头顶的横木上,使劲拍打着欲要冲出去。可只听上面是一声藏掖在喉头的哀鸣,像是什么重重倒在了地板上。 葭月的脖子一缩,便是有剑头戳破了古旧的地板,旋即又被大力地拔了回去。 “哼,不知死活。”葭月听到上面突然没了母亲的声音。心脏陡然拧紧,她的胸口被怒火盈满。嘀嗒一声,是血落到了她的手掌心。 然后,越来越多的血水便是陆续滴落在她的手上面庞。 葭月的眼睛闪过了失神惊惧后的赤红,她使命推着上面的封口,可是,母亲的声音便这样传了过来。透过那个地板上被兵器刺穿的破洞。 “我们真的无儿无女,福薄。。。。。。如此看你安好便已然足够了。听话。。。。。。” 说完,有人用自己的身躯整个盖在了地窖的口子上。 嘀嗒,血打湿了葭月身上的衣裳。将她的粗布小花袄染成了点点梅花盛开的形状。 “老婆子,老婆子,这是怎么了?你们这帮子强盗!”葭月浑身发寒间,听到了爹爹回家的声音。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喊一声爹爹,上面,却又是杀戮的声音。 “这么老!果然生不出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了!哈哈哈哈!”禽兽们肆无忌惮,一边嘲笑谩骂着,一边取过灶台上的勺子,将快要煮干了水的元宵舀上来吃。 “呸,什么粘牙的臭玩意儿。”将锅铲砸在地上后,随手就取过灶膛里的火薪点燃了炕上的棉被。 “哈哈哈,我们接下去要去哪里啊?听说这中原人的元宵节能赶集看花灯,有很多美貌的小姑娘吧!要不我们去那里!!” “如此?啧啧,那真是太好了。这些汉猪懦弱,但是女子扒光了后,如玉般嫩滑,真是馋死我了!嘻嘻嘻!”淫邪的笑声不堪入目,还伴着火苗蹿动,开始在梁顶的屋柱间蔓延开来。噼啪的火星四溅,炙烤声音。 “爹,娘?”葭月抬着小脸,只听到上面开始没了人声。 地板也过了火,很快,火红的跃动便是差点灼烫了葭月的面目。 死。 死气沉沉。 静。 让她仿佛窒息的沉静。 爹和娘都死了吗?轰隆的巨响,是木板断裂的声响。她抬头,便是如同刹那间天地塌陷的动摇。 “哈哈哈!什么破房子,真不如我们的毡裘帐篷,一烧,就没了!堂堂中原绵延几万里,没一个能打的!一群羊羔,哈哈哈!”两个异族壮汉蹬着马镫翻身上马。 此刻雪还在下着,可整个陈家村都已然是一片火海。 没了哀嚎声,厮杀声,却已经是经过了一番劫掠,血,染红了这晶莹的雪地。 被屠了村了。。。。。。 这两个游兵为了寻姑娘,却是耽搁了正事。匪兵大部队已然先行离开了陈家村往县城而去。 那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骑着骠骑,正欲出了陈家村赶上大部队。 突然,脑后有一阵冷风,虚空中改变了雪花飘落的轨迹。也在一道血光飞溅中,将其中一人的人头摘落。 伴着脑袋滚落雪地和那战马嘶鸣的惊唳中,另一个异族游兵赶紧拉住了缰绳,差点马失前蹄滑倒在了雪地里。 他定睛一看,同伴被斩首的身体已然重重落地,被马蹄踩得喷溅血水。而那骠骑上坐着的,是个银发垂腰,面容妖冶的小姑娘。 “你找我啊?”葭月赤红的眼睛盯着他,杀一个,如何能平她的心头悲怆?! 第694章 生祭 那马背上的另一个游兵,看着葭月,怯色显露。抽腰刀对着她,又一脸震惊地看看地上被一截两半的同伴,顿时睚眦欲裂。 “啊!!!”那游兵大吼一声,弯刀被抡起在了半空,一蹬马镫冲将上来,往这银发的少女头上劈了过去。 这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竟然敢杀他们鞑靼游兵?! 可倏然,他的弯刀被阻滞在了半空,这丫头身上似有什么无形的盾甲,让他的兵器砍在了离着她几寸远的虚空,使劲吃奶的力气,便再也难以压下锋刃。 而葭月,却突然夺过了那游兵手中的长鞭,然后手中握着这鞭子便是轻车熟路地一转腰身和手腕,鞭尾,如同蛇蟒灵动,飞快蹿向了那人的面门,啪地一声将那大汉从马背上击落了下去。 那匪兵还没有回过神来,可他的脖子已然被葭月套在了鞭尾之中。 “呃!!”他猛地用手抓住了马鞭,可惜,这犹如蛇舞一般的长鞭早就死死箍住了他的脖子。他这斗大的拳头,粗壮的臂膀,却还挣脱不开一个小女孩的鞭子! 一下,这男人的身躯便被拖倒在了雪地上。 “驾!”葭月一夹马肚子,骑在这塞外骠骑的背上,就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而身后,便是那翻着白眼的匪兵被拖曳了一路,那人虽想挣扎,可已然没了反抗的余力。 慢慢地,这雪地上逐渐有了腥红的痕迹。越来越浓,越来越多。葭月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坐在马背上往无穷尽的苍白浩渺的前方奔跑。 从陈家村一路出来,待那人死了,还是把他拖在马后,任凭他血肉模糊。 犹如为所有无辜死去的村民,为她的爹娘献上的生祭用的牲口! 。。。。。。 “爹爹,爹爹?!” 耳畔,谷四听到有人在喊他。嗯?是玥儿啊? 魔君大人醉卧在榻,倏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雕花床和绫罗帐顶。 他宿醉,此刻就是醒来了还是感到头疼。捏了捏眉心,揉着自家儿子的小脸,笑得很是慈爱。 “怎么了玥儿?”谷四问他道。 “爹爹,您终于醒过来了,担心死儿子我了。”玥儿托着腮帮子坐在谷四的床榻边,腿上,是一只同样托着腮帮子的田鼠,身子肥硕,眼放精光。 正是阿五是也! 四只眼睛乌溜溜齐刷刷地看着魔君大人,让谷四顿时醉意消了大半。 “嘶。。。。。。这仙界的东西果然碰不得。连个偷来的仙酒都这么要人命了,我可是千杯不醉的,这回真是让人给灌倒了!” 谷四重重叹了口气。庆生会上,各路群魔都是轮番敬酒,搞得他盛情难却。 而更有妖魔隆重献宝,上贡了一种琼浆玉液,说是好不容易从那仙宫之中偷来的。 是用瑶池的水,皇母娘娘的蟠桃酿制的,名唤仙人醉。 宴席上,群妖众魔皆是看着这仙家的东西不敢尝试。 还有来自叛兵部落的使节危言耸听,说是这东西,能让妖魔醉倒几百年。妖言惑众间,无人敢尝,谷四一看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便由他这个幽冥之主亲自来尝尝了! 一尝,真是千回百转味道如甘霖入了喉头。 谷四觉得自己好像以前喝过,这么一想,便不觉多吃了些。 “啧啧啧,头疼。”谷四下榻松了松筋骨,回身看着自家儿子,笑道,“你昨晚可吃饱了?看你一脸不高兴,爹都怕你饿着肚子。” “什么昨晚,你都睡了十日了。”玥儿嘟着嘴巴说道。 第695章 提亲 “什么?十日?!”谷四一听顿时瞠目结舌。 他堂堂魔君为了一壶仙酒竟然会昏睡十日?! “这么说,今日已经正月十五元霄了?!”谷四一脸惊讶道。 “不,元宵都已经过了,爹爹你可真是迟钝,都正月十六了。”谷玥抱着阿五,奶声奶气地说道,“爹,你说元宵节陪我去人世玩的。你都说话不算话了。”玥儿小殿下拉了拉父亲的袍裾,很是委屈地说道。 “哎,真是喝酒误事了!我还要去陈家村看你娘呢!这下好了,元宵都过了!”谷四想到葭月今年已然十四了,便是早早地为她准备了少女该有的行头衣裙做礼物。 想着元宵节送她,再和她正式见一面,当做是他们今世的初见。这下好了,全都乱了! “陈家村?爹爹,原来娘亲在这个叫陈家村的地方?”谷玥和阿五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暗自记了下来。 “咳。”谷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巴,便是赶紧轻咳两声权当掩饰。 他本来想挑元宵这个日子到陈家村向葭月下聘礼的,先让葭月与他熟识一下。来年开春,她十五了,便娶了她回幽冥。。。。。。 如此,葭月便是他谷四名正言顺的结发妻子了。 怎么好好地,一下就错过了良辰吉日了?! “你们给我乖乖呆着啊!”谷四挥挥衣袖,也不管这人世此刻正是半夜三更。提起自己那大红的锦盒便化作烟雾,离开了寝宫。 。。。。。。“阿五,爹爹又不让我去。你说,他是不是想独占着娘亲的宠爱?” 玥儿小大人的模样,嘟嘟囔囔。 “吱吱吱~”阿五一本正经宽慰着他。 “阿五,我真的很久没见娘亲了。求你了,帮我一次好不好?”小小男孩撅着嘴巴,抱着阿五说道。 “吱?!”阿五诧异地摇头。它就不该让玥儿知晓他能变身成他的模样!!要是阿四大哥回来发现它在顶替小殿下,还不骂死它?! “求你了,我把我的玩具和零食都给你,好不好?就一会,我去陈家村看我娘一眼就回来,好不好嘛~”论撒娇,谷玥那是一把好手。 看着他撒泼打滚,缠得人浑身鸡皮,阿五就不由叹着,这孩子真是得了苗至玉的真传了,不答应他,天理不容啊! 嘻嘻。谷玥小殿下拉着阿五的手,砰地一声,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孩子。 他高兴地蹦跳着,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化作一道雾气,消失了身形。 。。。。。。 谷四到了陈家村的时候,已然是黎明。 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曾经青山碧水,桃源乡一般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焦黑,在落雪和北风之中弥散着焦味和血腥味。 “啊!天煞的,爹娘啊,儿子出外一趟,如何会变成这样?!”有此起彼伏的哭吼声传来。本是该团聚的日子,却成了这般的生离死别! 一张张纸钱飞舞在半空,和着雪片。 已经有人家开始帮亲人入殓,这废墟里,皆是烧焦的看不出人形的残骸。 谷四手中的鲜红礼盒落在了地上。 他只觉眼前头晕目眩,然后顺着记忆里的道路,走到了陈氏夫妇的住处。 一看,也是断壁残垣,早已经被烧毁了一切。 “葭月!葭月!!!!!!!!!”谷四大声嘶吼着,他抬手一推,便将那废墟里的断梁屋柱移开了去。 下面被压的有两具尸骸,都是成人的,该是陈家老两口。 任凭他再喊,再寻找,都没在此处找到葭月的身影!! 这天苍地茫,她一个小女孩到底去了哪里?!! 第696章 南辕北辙 “你,快告诉本君,那个叫葭月的小女孩去哪里了?!快告诉我!!” 直到天亮了,阿四还是没有找到葭月。废墟里找了,陈家村附近的山野也找了。 天地苍凉,只有天空灰蒙蒙的颜色和大地冰冻三尺的寒冷。 陈氏夫妻被杀了,葭月她对自己的身世来历一无所知。她如今,真正把自己当做了才十三四岁,一夕间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孤女了! 颠沛流离,她会去哪里?她到底会去哪里?! 谷四知道葭月一定还活着,可是,不知道她离开陈家村去了哪里! 所以,找了一夜已经快要发痴发狂的魔君谷四便还是回到了陈氏夫妻的住所前,看到有人在收尸。便几步上前,大力地拎起那人的衣襟,把人从雪地上提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逼问道。 “葭,葭月?这老两口的闺女?”那人是陈家村的村民,他看着谷四的样子,满脸惶恐,声音发颤哆嗦道:“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我平日里和他们二老挺熟,昨晚去亲戚家过节才躲过一难。我我我我,我没看到葭月啊,没人给他们二老收尸,我这才来帮忙了。” 谷四两眼急得通红,他手背上青筋直站,想要发作的怒气将那人又提高了一些,想想此人无辜,便又克制住了脾气,还问道:“那些流兵去了哪里?” “好像,好像往宝郡县去了吧。他们是在村里糟蹋了不少姑娘,可是那些畜生是先奸后杀。如若没看到尸首,那便是还活着。公子,你莫要着急啊,有缘总能再见的。” 那人看出谷四是心急如焚才会如此,便宽慰道。 谷四长出了一口气,鼻尖和脸颊上落下的雪慢慢融化,刺骨冰凉浇灭了他满腔的怒火。听这人如此说,让他稍许冷静了,便兀自松了口气。 葭月还没来得及给陈氏夫妻收尸入殓,若是活着那么是去了哪里?难道是被那些流兵带走了?! 如此一想,谷四便是急急往宝郡县城而去。 正欲几步走远,却听到背后的那个大叔说道:“公子啊,宝郡县那里如今打得如火如荼,朝廷重兵还有仙门来的高人们都在,您要去那里?” “打起来了?”谷四没想这战火还真是蔓延得迅速,他便该早些把葭月带回幽冥。他的地盘虽然鬼瘴迷雾丛生,可起码,有他时刻守着葭月,是断然不会让她遇到如此的危险的! “天塌下来我都要去找她,别说什么小小的兵祸了!”谷四捏了捏拳头,根本不将这些杂碎放在眼中! “公子啊,容我多言一句。这些都是鞑靼游兵,天寒地冻越过边界来我汉人的土地抢粮食的。如今我鸾凤朝势弱,这几年便是缕缕兵犯我疆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他们不会掳劫活口带在身边的,自己粮食还不够呢,哪里还多带活口?或奸或杀,看看陈家村便知晓了。”那村民痛心疾首说道。 “哦?这么说,葭月该不是往宝郡县去了?”谷四发现葭月失踪,已然全乱了。听这个村民说的甚是了解时势,便也入了耳朵里。 “是啊,我觉得葭月若不是被流兵给劫持了,一个小姑娘家家如何会去那种地方?县城里的百姓拼命要逃出来呢,哪里还会上赶着去?!”那男子也是好心,他劝道。 葭月那丫头虽是陈老爹夫妇两的养女,可是性子乖巧,她不见了,他也着急不是? “是吗?宝郡的那些难民是往哪里逃了?”谷四问道。如若葭月从火海逃生,兵荒马乱地,她跟着其他流离失所的百姓四处躲藏才是小女孩该有的反应。 “那边,入了祁连山脉了。为了活口,哪里还有往兵乱之地去的?”大叔指了指西边说道。 陈家村村外有两条路,一条往东是去宝郡县城的。一条往西,穿过几个山村便是入了祁连山脉。 即翼山便是在这群山之中。。。。。。 又或者,葭月回了妖山? 谷四不做多想,便是急急往村口而去。出了陈家村,谷四隐没身形,直直欲往妖山和人迹罕至的地方寻寻。葭月此刻全然孩子心性,她肯定是会奔逃躲藏起来。 葭月。。。。。。谷四心慌意乱,一时间想岔了。顿时,便与葭月南辕北辙。 而那孩子心性的葭月,此刻正在宝郡县的一条小巷子里,捡起了路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了一个匪兵的后脑勺上。 一声惨叫,那人裤子都没系上,便已然脑壳碎裂,血,蜿蜒着流下他的眼帘面颊,然后翻着白眼倒在了那对母子面前。 第697章 修仙不能安世道 凌辱他们的鞑靼人死了,那一对母子抱头哭泣。女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小男孩被狠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此刻扑倒在他娘亲的怀里自叹不济。 “姑娘,谢谢你啊!”女人领着孩子跪在葭月面前。 倏然看到她故意藏掖在披风帽檐里的银发,不觉吃了一惊。但还是满怀感恩地不住磕头。 “不必这样,我还要杀更多的兵匪,先走了。” 葭月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爹娘横死的悲愤让她此刻都难以平息心头怒火。 她虽然连夜策马狂奔到了宝郡县,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累。脸上的泪痕在北风之中冻结,血液,却无比沸腾。让她弑杀了三个鞑靼游兵,却完全不觉得大仇得报。 她还要杀更多,更多,更多! 直到这些鞑虏永远滚出她的故土。直到他们再也不敢欺凌弱小!是谁说的,一群羊羔!! 葭月转身的瞬间,眼底闪着赤红光泽,她的血液既是冰凉,又是滚烫!! “小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娘亲。你要出城吗?你跟我们一起出城吧?”那个被搭救的小男孩几步上前,拉住了葭月的袖子与她说道。 葭月站定,回头望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就是特意来的。我要报仇。” 她如今父母双亡,却没有回去替爹娘入殓,而是一路追着兵匪到了宝郡县。 入土为安那是后话,她爹娘在天有灵,定明白她此刻杀人定要他们偿命的决心! 葭月的满脸戾气和冰寒,让那小男孩呆呆地有些害怕。 “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保卫家园,驱逐鞑虏的事情,该是男人和战士干的。你一个小女孩掺和什么啊?跟着我们走吧!我正要将我家的冬儿送到仙门去呢!世道乱了,什么生计都不好糊口,幸好,还有七大修仙门派还广开生源,要收孩子入山门。那里,不会缺衣少食,也不会有贼匪作乱,比这山下太平多了,你随我家冬儿一起去吧!” 那女子也急急上前,劝阻葭月道。 这女孩虽是一身狠劲,可如何这般大胆?人家都逃出城去,她却直往最危险的地方钻?! 修仙?广招门生? 葭月突然觉得胸口一滞,她从小在陈家村长大的,对这什么仙门七大派闻所未闻,该是陌生至极。可突然,她便是胸口重重鼓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给捶到了要害,让她皱了皱眉头,便是心烦意乱。 “是啊,小姐姐,一起去吧,我娘亲说,修真学本事,以后出师了也可以报效朝廷为民除害的!”冬儿小弟弟对葭月那是相当仰慕,他和他娘亲,今日全靠了她!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便是男人,在这兵荒马乱之中,也佯装没看到,悄悄跑了! “不了,如今这乱世,修仙求道只是保全自身,不能安这世间太平。我要去参军,我要为我爹娘杀光这些胆敢欺门踏户的虎狼!”葭月咬牙切齿说道。 就在昨日,她还是承欢父母膝下享受人伦之乐的小儿女,如今,她已然是身负血海深仇,定要让匪兵血债血偿的杀红眼的苦主! 她可没有那般闲心去修道修仙,这人间的事情自是有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的道理,那无量法道,也平复不了她此刻的满腔怒气! 说完,葭月便走了。她在这满目慌乱的市井间,寻了个成衣铺,给自己换了套男孩的衣服。 随即,她知晓自己银发刺目,便想到了藏在怀里的爹爹给买的礼物。 在一个被荒废的小棚屋里,葭月换掉了一身沾着血污的花裙袄,用绷带束着本就还没丰满的胸部。 染后的乌亮黑发全然绑在脑后,发丝绕紧,不带些许随风舞动的飘逸柔软。她再出门去,便是肃杀冷面的少儿郎。哪里还有半分少女情怀总是春的模样? 第698章 荧惑宫 天又黑了,宝郡县的驻军不多。 大部分平民已经趁着天黑逃出了县城。好好的元宵节,只剩下这一地狼藉。往日繁华的街道上寒风萧索,卷起落于地上的枯叶残枝,还有被踩坏的花灯破烂成了竹编架子。 冲进来的那些流兵已经被杀的杀,抓的抓。可鞑靼的大部队据说还在后面,而朝廷的援军也才到半路。 一时间,宝郡县的守将也是瞻前顾后,害怕不已。命人关起了城门,在工事上加固修筑,可已然,士气低沉,人人自危。 兵力不足,方才被小股游兵打得措手不及已然吃力,听闻后面还有鞑靼的大部队,便更是噤若寒蝉了。 守将虽在城门前张贴了告示,说是广招兵士,愿意守宝郡县的,家中老小皆能从奴籍农籍一下提到民籍,还有赏钱。条件优越,结果,来报名入伍的依旧寥寥无几。 寒风中,写着花名册的兵士哆嗦了两下,无论是这天气,还是来报名入伍的冷淡景况,都让他不觉颤抖。这样子下去,是要城毁人亡啊! 啪地一声,突然,有人把自己的入伍呈请状压在了那兵士的面前。 “我报名入伍。” 头顶上有冷冷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凌厉,让那士兵一下抖擞了精神。 他往面前的呈请状上看了看,陈家悦? 然后不觉抬头看着这格外精致俊俏的少年郎,有种意外和错愕。 “嗯。好!”如是平时,他不会把这个子不高,身形瘦削的小少年收下。可眼下,老弱残兵都上阵了。这个,拿来充数都好!! 在花名册上书写下陈家悦三个大字,用红笔一勾,这便是真正入伍了。为鸾凤朝的兵卒一名! “李将军,不好了,前方发现三万鞑靼大军朝我们宝郡县而来!”城门上,有士兵高声呈报道,让守将大人很是惊惶,几步上了城楼,的确是城外的官道上,有大量的骁勇骠骑在朝着这边涌动。 一时间,面对这万马奔腾,不可阻挡的气势,将士们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葭月已然在兵头那里接过了一套兵服盔甲,她头上带上了头盔,便更是难分雌雄。 这全都是吗?她只是个在陈家村长大的少不更事的女孩,从未见过这样的势如破竹,敌军来犯。 可葭月的神色却比何人都要倨傲镇定。她的手抓着城墙上的砖头,这眼眸里的决然,让她倔强的抿紧了唇,睥睨于这汹涌而来的兵灾祸害。这些乌合之众! 。。。。。。 人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人间已经流转了好几十年,转眼间,鸾凤朝便由盛转衰。 可仙宫之中,云烟袅袅,仙鹤幽鸣。好一派闲淡释然,好似这凡世的混乱兵灾皆是镜花水月,不值一提。 瑶池畔,皇母娘娘的百花林里,仙女们该说说,该笑笑,彩衣披帛飞扬,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却不如这天女巧笑嫣兮间的万般姿态。 一颦一笑,都是这天上的仙露灌溉,祥云滋养,自然凡尘里的庸脂俗粉与之相比,是被比化成了地上的烂泥。 特别是那其中的琼花仙子,更是生得袅袅婷婷,便是这婀娜身段窈窕背影,就让天兵天将们驻足流连,只盼每日在这百花林里多巡逻几回。 “姐姐,你又端着这琼浆玉液去哪里啊?”一仙子看琼花这般面露喜色,刚得到了皇母御赐的好东西便是忙不迭要出去,不禁好奇。 琼花仙子舞姿最为曼妙,前不久皇母一场仙宴,她又是万仙瞩目,所献舞蹈让玉皇大帝都赞叹不已,这不,这赏赐的好东西便陆续来了。 “呵呵,你们真是傻子。琼花姐姐自然是端去给那荧惑宫的流火上仙享用的。这都不知!”一个娇俏的天女嗤笑道。 第699章 离恨天 “呵呵,原来琼花姐姐的心上人是那流火上仙啊!真是眼光极高又极好!” “是啊是啊,原来是他啊~” 周围天女们发出一阵喧闹声,皆是围着琼花打趣不已。 琼花向来眼高于顶,在这百花园里修成人形,不用渡天劫就是那天生的仙女,只食天露仙气,对这寻常的神仙都是入不了眼的。 在前不久的皇母仙宴上,才第一次看到了重列仙班的流火上仙,便顿时一见钟情了。 那日,她所舞动的身姿特别情韵缭绕,那剪水双眸便是在回身翩然间皆是多了别样的余情,动人万分。原来是那隔了上千年才重回了天庭的流火所故。真是让人惊喜不迭,仙女们皆叹这琼花姐姐的春心终是动了! “哎呀,你们烦死了。叽叽喳喳地,我先走了!回头再收拾你们这些小冤家~” 琼花被问得羞红了脸,其实,她也就在那仙宴上见了流火上仙一面。前日又在那瑶池边上的九曲桥上偶遇了他与太上老君在闲谈,不过是蜻蜓点水般地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并没有她们说的那么羞人! “哎哟哟,琼花姐姐害臊了,跑了跑了!”身后,有年纪小些的天女在蹦跳着打趣于她,追逐打闹间,还招着手说道,“琼花姐姐,流火上神可是抢手得很。他才回来天宫几日啊,我就不止一次听到别的宫苑的仙女说到他了,你若是真在意,还是该和皇母娘娘早些说说,让西皇母为您拿个主意。” 这话,虽是远远从琼花的脑后传来,可也是正中了这仙女的心意。 她如何不知晓这荧惑宫的流火上仙潇洒俊逸,格外招人耳目,她琼花能一眼相中的人物,定也是让其他天女觊觎惦念的。 她是该好好表现,多于那上仙面前露露脸,与他表明一下心意的。 想起流火上仙,琼花仙子的眉目便含上了情韵。流火上仙虽是着荧惑宫星君仙袍为赤焰火红之色,可他的俊脸美目却都不带着温度。高岭之花,犹如云端皓月,与这天宫虽不遥远,却也难以伸手触碰。 冷是极冷,艳也是极艳。疏离之中便是凝聚了日月星辉,这人,当真是在天宫之中都出类拔萃地聚敛万千目光,天地间,便也难以有人和他能相提并论吧? 若是上仙肯启齿轻笑,定然是能让这无欲无求的九天之上,掀起众天女的情念三千丈。 这仙界,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仙子觉得自己该是病了,看到上仙眼尾那仿若妖花绽放的泣血烙印,便知晓他不是无泪无情之人。 只是把痴情深念藏于心底了吧!若是能成他心尖上的那唯一之人,定是三生有幸。这仙境之中,但愿她与此人能成这良缘仙侣。。。。。。 这般想着,琼花仙子嘴角噙着笑,小心端着酒壶往那清微天的荧惑宫而去。 到了仙宫门口了,却是有童子告诉她:“对不住啊仙子,上仙他不在,去凡世了。” “啊?怎么,怎么会去凡世了?是渡劫?不对啊,流火神尊才回来的。”琼花仙子一时间语塞,满脸失望。 “不是渡劫,大概明日就回来了。仙子莫担心。师尊该是觉得最近人世生灵涂炭,与司命簿上有所出入,这才会忧心苍生,亲自下凡去查探一番的。” 小童子说道。 第700章 孩子,你杀气太重了 城墙上,保卫宝郡的战斗打得正酣。 因为这些守县将士中,滥竽充数的多,并无什么作战经验,而军库之中,竟然连着兵器都已然钝化了。 有个胖壮的男人举着军刀,往攀上城墙的鞑靼人头上一砍,敌人没砍死,刀刃居然断了! “特么的!”那大汉骂了一句娘,然后端起脚边的石头就狠狠砸了下去!去特么的,这兵部天天干什么吃的,到这种时候了,武器生锈,辎重奇缺。还不如这板砖好使! 一看这汉子威武,其他人也是各出奇招。扔了绣花枕头的兵器,从下面搬运了石块砖头上来,还有烧开的水,便是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战争,便是如此。你死我活,只有以命相搏。若是败了,这次,鞑靼人要屠的便是宝郡城。 葭月用自己手上的绳索一套,也是勒死两个。然后鞑靼人的云梯便倒了下去,摔死了那几个妄图登上城墙的。 李将军命手下弓弩手朝着下方射杀,在这居高临下的地势优势下,鏖战两个时辰,天,便是又快要亮了。 鞑靼人一看死伤不轻,便鸣了号角往后撤军。 攻城车走了,大家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鞑靼人,顿时迎着晨曦重重松了口气。 这是又多活了一夜! “将军,朝廷援兵已然快到了。可鞑靼人在大路上设了埋伏机关,得有人出去接应才可。” 小卒子禀报那守将李大人道,“得找个熟悉这山岭地势,能带着援军绕道的才行!” 这话说的,当即四下兵士皆是面面相觑。 哪里还有什么宝郡本地的人,老百姓都出外逃难去了,很多来报名参战的都是外地流民,为了一个户籍才来卖命。 守将大人自己也才调任宝郡县三个月,出了宝郡,那便是两眼一抹黑,去哪里找什么熟悉山路的本地人?! “我!我去。”众人正在犯愁,突然,有一俊俏少年挺身而出,她的出现让人频频侧目,聚敛众人目光。 这少年生得好是标致,可眉目间虽精致却横掠道道寒光,散发着汩汩煞气。大家也不敢笑话她身形单薄,便是被这一身凛冽气势给震慑住了,觉得她定不是池中之物。 “你知晓这山岭小道如何绕到鞑靼大军后面?”李将军问她。 “知道。”葭月接过将军手中的令牌作为接头信物。她就是陈家村出来的,这来宝郡,每次都是随着爹娘翻山越岭从小道过来。可以前,数次都是为了赏花灯赶集市,而这次,她是为了报仇。 纵身上马,葭月趁着天还未全亮溜出了宝郡城门。她一抖缰绳,这马儿便在晨曦微露中风驰电掣。 城外,鞑靼人的大军从四面围困住了宝郡。像是也乏了,此刻只守不攻,把县城围了个滴水不漏。 “站住!!!站住!!!!”守在一侧的鞑靼人发现了城中有人要突围出来,便是抽了弯刀出来拦阻。 葭月低伏身子,拉高了这马儿的前蹄,马身便是高高腾空而起,从这些蛮子的头顶上横掠了过去。 嗖嗖的冷箭从葭月的脑后袭来,可皆是擦着她的身子而过,并未伤了毫发。 呵。马上的俊美少年冷笑,她便是驾着马匹不断狂奔,欲要把这些死到临头的东西引入密林之中。 跟在葭月身后的鞑靼骑兵只是追远了些许,一进入密林便觉这参天古木似是哪里都一样,东南西北在头顶的枝丫间骨碌碌转着,有些晕眩。 刹那间,便在几个骑兵愣神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时候,从他们头顶的树梢上便是飞窜下来了道黑影。速度之快,只能说是在电光火石间便抹开了那马上骑兵的脖子。 马儿受了惊吓,嘶鸣不已,可葭月身形犹如灵蟒出动,连杀三个后便是朝着第四个马背上的鞑靼人扑了过去。 两人皆是重重翻滚落地,一把明晃晃的短刀便在那鞑靼人的眼前狠狠扎入而去。 “饶命!!!”那鞑靼人发出一声讨饶的惊叫,可压制在他身上的少年波澜不惊,眼底根本未有稍许动摇。 她的短刀还是重重压下,然后整齐的刀口便是切断了那人的头颅。 鲜血喷涌,喷溅了葭月满脸。 “孩子,你杀气太重了。。。。。。”突然,本该万籁俱寂的古树林里,似远似近缭绕着这样的一道声响。 “谁?”葭月举头察看,绕着这参天的古木张望。 这声音,像是缥缈云烟之处,随着光华流淌。 第701章 箫声绕耳 “谁?谁在那里说些现成话?” 葭月直到现在,双眼都布满了血丝,满眼戾色。 旦夕之间,父母双亡,死于非命。家园成了一片废墟,尸骨埋葬雪地。 她的仇,她的恨,有谁能了解?却是谁这般高高在上,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教训于她? 杀几个豺狼虎豹一般的鞑靼人怎么了? 她现在杀的,还不够陈家村所死之人的一个零头!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她葭月要他们血债血偿,有去无回! 葭月如此想着,便是手执短刀,在这林子里小心徘徊查找。 流火看着这少年,摇了摇头。虽是骨骼清奇,世所罕见的良将之才,可实在是戾气太深,太甚。 况且,这性子桀骜不驯,太过烈性。 如此的秉性,将来不好约束引导啊。。。。。。 虚空中的流火想了想,虽是感到扼腕,可还是隐退了身形。这孩子不太适合做他的徒弟,他还是再看看吧。 葭月狠狠劈砍着挡路的枝丫,可是,怎么都没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 她咬了咬唇,觉得此刻胸口还在满溢某种奇怪的起伏情绪。 她是气那个人一派清高,胡乱指责于她。可她更觉得这声音如此特别,似乎并不陌生。 这上下求索却不可得的失落,让葭月心中更是烦躁。 忽而,听得身后还是有鞑靼的追兵赶来,便还是不做逗留,继续往前面的目的地而去。方才那如琴弦拨动般舒缓的男子声音,尽管已然消散在林子的沙沙作响和马蹄哒哒之间,可还是深深留在了葭月的心头,挥散不开。 “将军,宝郡县来了人接应我们。”到了援兵的驻扎之地,葭月被带去见了朝廷派来的大军首领贺将军。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便是点了点头,也未说什么其他,只让葭月先将捷径小路在地图上画下来,天黑了他们便按照她的指引动身暗袭那鞑靼人。 葭月看到援兵人数众多,装备齐全,不由也松了口气。她已经两天一夜不眠不休了。看着到天黑还有些许时辰,葭月悬着的心放下后,就觉得疲累起来,也想吃些东西。 “小兄弟,你不错啊!宝郡县被围城,你还能出来给我们带路,着实是智勇双全了。” 一个兵士拿了水和粮食给葭月吃,年纪有些长,可甚是和蔼。葭月终于笑着点了点头,她一笑,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哎哟,这是怎么了?小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啊!”那士兵在石块搭建的土灶旁,给她暖了一些酒,安慰她道。 “我知道,只是想到家中枉死的父母能大仇得报,便是开心。”葭月抹掉了眼泪,她说道。爹娘养育了她十四年,可临了了却说他们无儿无女,让她葭月不必挂怀。说是这世上,有人在一直等她,一直在寻她? 不,这般护犊情深,爹娘定是骗她的。她是他们的女儿,嫡亲的独一无二的女儿。 葭月抱着那老兵给她暖手的酒,还稍微喝了些。 “睡会吧,你看看你的眼睛,都红成了什么样子。”那老兵人好,看葭月这模样,该也是凭着一股子血性支撑到了如今,哪里会不累的? “好,多谢大哥。出发了你叫我。”葭月故意沉下嗓门说话,她如今年纪还小,便是稍微露了尖细嗓音也不让人怀疑。 帐篷里,葭月裹着军袍靠在一堆辎重上沉沉睡了过去。 她很久没有合上眼了。久地恍若隔世。。。。。。 耳畔,慢慢地有箫声,拨开迷雾,在她耳边缭绕。 谁? 第702章 入梦 葭月只觉自己脑袋很沉,可身子却已然置身于一片梅林之间。 周围又是白雪皑皑,她甚是爱着这雪天,可如今,又如此痛恨这冰雪无情的天地。 红梅绽放,犹如洒在这洁白世界里的血。一点点,一滴滴,这般刺目,又刺痛了她的心。 何人在吹箫?箫声悠远而又缥缈!明明是沉凝静谧到了极致,却又勾得葭月被什么攫住了魂魄,一步步身不由己往那箫声传出的方向而行。 何人在她的梦中如此吹奏悲凉音调,让她不禁落泪,让她不由瑟瑟发抖,展示了柔弱。 眼角,有泪倏然落下。 这人在吹什么乐调。犹如月下直立船头,遗世而孤傲。 头上还真的起了明月,周身的烟云也被这箫声引来,绕着葭月缭绕飞舞,犹如彩蝶。 夜深沉,夜深沉,何人在思长? 相思长,绕心肠,丝竹绕梁,不过两处坟头各凄凉。 葭月不知怎地,竟被这箫声引得泪流满面。 。。。。。。 “原来,这便是你如此痛下杀手的原因啊?”忽而,有一阵风从葭月眼前掠过。 这风,来得那么倏然,卷起了地上的雪花冰晶,让红梅都摇曳着散发出更浓郁的清香味道。 葭月觉得这是她的梦境,可又觉得不像,因为,这香味都让她觉得历历在目这般熟悉,这人究竟是谁?这声音,竟又是白天教训于她的那人! 抬头,终于是有一抹身影出现在了一处枝丫之上。 他也不下来,便这样继续吹着箫,半是慵懒地坐在高高的大树上。长腿随意搁置其上,把他的身形拉得更为修长。 这人没有看葭月,像是一曲未了,便还是垂目在认真吹着那箫曲。 这五官轮廓,从那云雾间的月华下露出了真面,一眼,便让葭月的胸口悬滞了起来。 她有一瞬忘记了呼吸,却是被心口的抽痛所惊醒! 这人是谁?为何入她的梦,却根本不看她,一派淡漠疏离,高高在上? 这人是谁?为何只消一眼,便让她失了反应?她如今是悲是喜?是醒了还是睡着? 这个男人,离着她万丈之遥却又似乎和她呼吸相闻。 她发尖脸庞,都还留着他的味道? 突然,葭月浑身颤栗了一下,她从这迷障之中突然回过了神。 这是在想什么?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如此不要脸地还胸口直跳,竟然肖想了起来?! 葭月脸红,便将自己的头更加低得压了下来。 她逆着月光,有阴影打在她的脸上,让流火并未看出她眼底的暗漩涌动,深了的颜色。 只觉得这个少年长相虽过于阴柔,可那血性与狠劲,却也是当世无双的气魄和胆量。 好好栽培,或许是一柄可拨乱反正,挑破浊世乌烟的利器。 流火并未靠近那少年,却只是从上方看着他。 瑕不掩瑜,虽性格太过暴戾,可不失为一块遗落凡世的璞玉,很是有那打磨锻造的前景。 所以,他还是回来了。 似乎,在那林子中见了这少年后,心中也有隐隐牵动,总觉得此人,才是与他有师徒缘分的那个。 那便如此吧,他要收他为徒。 “喂,问你话呢,你是谁?如何入我的梦境,又不理人?”葭月有些恼,这人目中无人的样子真是可恶。白日里还说她杀气太重,此刻又在梦中寻她。到底为何? “哦?你知晓这是在你的梦境之中?”流火终于收了乐器,起身,立在那半空的树梢上,微微笑了笑。 这嘴角擒着的微笑,让梅花林里的暗香浮动,撩起似有若无的心弦。 第703章 梦长梦短俱是梦 “你笑什么?你到底是谁?!是不是还偷看了我心底的秘密了?”葭月一下很是紧张,看这人如月华般高洁,不染纤尘。身无世俗恶气,觉得如是烟云浩渺虚无。站在葭月的面前,仿若快要乘风归去! 难道,是仙人? “我是谁不要紧,方才看的,也不过是你心头的仇怨从何而起。索性,你也并未以杀心取乐,却是的确有着原委。本尊觉得你根骨不凡,想收你为徒,你看如何?” 流火笑了笑,问葭月道。 “收我为徒?”葭月被问得措手不及,很是愕然。 怎么突然还冒出个要收徒弟的?他不是说她杀气太重,瞧不上她?! 葭月心头是有欣喜的,可是,转念一想,看着上方那一身仙气不染尘埃的男子,便是置气般倔强地撇头说道:“不了,多谢你的好意。本少爷是要投身戎马,驱逐鞑虏报效国家的!修仙我都不去,更别说拜你为师了!哼,况且你藏头露尾,竟然还入我的梦境里来寻我,我怎知晓你是好人坏人?!” 葭月无不嚣张地说道。她浑身逆鳞,自目睹爹娘被杀后,便是如此充满戾气,不服管教。 一个陌生男人,来路不明便想收她为徒?!她葭月可不是好糊弄的! 况且。。。。。。葭月情不自禁又多看了这个男子一眼,感到了心旌摇曳间,自己便如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悸不已。 如此这般,她如何痛下决心先为爹娘报仇?还没将鞑虏赶出家园,她如何还开始动起了别的心思?想来,这人定是以为她是少年,便是如此不避嫌地入梦来找她了吧! 葭月铁了心,她抿了抿唇,转头避开了那人的审视目光。 “本尊乃九天之上的荧惑宫星君流火神尊。并不是什么坏人。”身后,流火朗声说道,“收你为徒乃是看你根骨不凡,是可造之材。你如今,年岁还小,纵横沙场凭着这点本事却是不能逞强太久的。还不如先随我修炼两年,日后,对付区区流兵祸患是游刃有余。” 。。。。。。 葭月顿住了脚步。 荧惑宫的星君流火?葭月转头回望着他,这人果真是尊神下凡啊。眼尾还有那一朵赤色火焰般的花朵盛开,让他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没想她一个小小农家女,还有如此荣幸,能被尊神仙人这般看重。。。。。。 “多谢上神了。可葭月还是觉得自己不想修仙。便在这混沌浊世打滚便好。是好是坏,是成是败。便还是随着天命吧!” 葭月转身,拱手和那上神作揖谢过。然后,便又转身离开。 她感到那流火仙尊还在看着她。 大约像她这样的凡人便是冥顽不灵世所罕见了吧! 可她,心中已然起了莫名的顾虑和害怕。 比如此刻,离着这神尊远了,她还是按捺不住这鼓动的心房,魂不守舍之状。 她还是离着他远一些好。 她刀山火海不怕,怕的是靠近了不该靠近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怦然心动,却在这梦里的虚无之中。 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 但愿她醒来,不会为这梦境所嗟。。。。。。 “你叫葭月?”很久很久,那仙人却是余音环绕,追问着她。 “是啊,我叫陈葭月。”葭月头也不转,兀自回道。 第704章 闲事莫管 葭月还在那梦境中独自徘徊,总觉得那箫乐和那神仙的话余音环绕,浮动在耳畔。如是微微花香撩拨,也如夜风拂起她的发尖。 一丝一缕皆是难解的情缘。。。。。。那神仙,好似在哪里见过? “小兄弟,小兄弟?”倏然,耳旁有人在唤她,葭月皱了皱眉头,终于从那一场黄粱美梦中清醒过来。 “小兄弟,别睡了,天黑了我们该出发了。”那老兵拍了拍她的肩膀,叫醒了她。 “好。”葭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果然是湿润地,她便是做梦哭成了瘾。这样如何像个战士?她立刻用袖子揩掉了泪痕。振作了精神。 又是虚无和梦境,与她面对的血海深仇,峥嵘岁月无关。 如何会有什么神尊上仙看上她要收做徒弟的?葭月嗤笑了一下,自己这是打算打退堂鼓了吗?她红了红脸,觉着她这一场梦发得格外不像话。 天人俊颜的神仙,入她梦境里来寻她?她葭月何德何能,也真是能肖想! 面对着帐篷外的呼呼北风,葭月望着浓密的夜色自嘲般笑笑。她搓着手一跃翻身上马,只是把这场邂逅当做了大战前的惶恐害怕,只得梦中拖个神仙出来聊以安慰了。 不做数的。。。。。。 “驾!”葭月吸着满肺腑的冰冷空气,把方才的梦境都摇头晃出了脑袋。 她此刻不需要别人帮她,不需要别人可怜她。也不会逃避这血肉横飞的沙场。无处是她可以躲避的港湾。谁都不是她的救星,她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咬牙,葭月踩着马镫夹紧了马肚子,迎着这呼呼的北风毅然决然,飞驰着往那宝郡县回防而去。 。。。。。。 “嘶。。。。。。”谷玥小殿下缩着脖子,往自己的双手间哈了口热气才得以舒坦了片刻。这人世真冷啊,他收敛了一身法力,如个普通的孩童一般,混在了难民之间。 以为在里面能找到娘亲,结果,一无所获。 他便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娃娃,哎,与母亲如此缘薄。 自他懂事开始,母亲大人就在百灵洞的棺椁里躺了整整十七年,爹爹每日都去看她。然后,哽咽着,红着眼睛。 可怜他小小年纪,身边嘘寒问暖的就只有爹爹,没了娘亲。爹爹自然是极好的,他要月亮,爹爹都能率兵去攻打广寒宫的。 可是,他谷玥自然是不会提这样的无礼要求的。只是希望,娘亲能早点回来。然后,便可一家团聚。 那些难民们拉着谷玥还要往深山里行走,可小殿下他不乐意了。走得脚下都快起泡了,他便寻了个人少的时候,悄悄隐遁走了。 离着幽冥大门开的时辰还有些许时光,谷玥漫无目的走在了无边的雪野林子里。 人间便是如此啊,其实也不怎么样。 他也去了陈家村,面对一地的焦炭尸体,残垣断壁,谷玥觉得很难受。到处问了人,发现自己的娘亲葭月该是已经逃脱了,这才松了口气。 娘亲去了哪里? 谷玥擤了擤鼻子,抹掉了被冻出来的鼻涕。爹爹该是也急疯了吧! 正如此想着,突然,他看到前面的林子里似有什么人在窃窃私语。谷玥小殿下好奇心起,几个闪身就猫腰靠近了过去。 “红林谷中的机关可埋好了?莫要让他们过去。宝郡,是相爷答应要送给阿磨可汗的。”有一男子,负手而立,询问属下道。 “安排好了。反正贺之章那个二愣子只是个区区新上任的骠骑将军,看不出门道的。” 那手下之人贼眉鼠眼道。 谷玥眼底一沉,便知晓这是里通外敌,怕是这山岭里要发生惨祸。 可他本就不是凡世之人,他知晓这些也没用啊。还是缩了缩袖子,走开了。 当做没听到吧,他幽冥界的小殿下还是闲事莫管。 第705章 娘亲 “驾,驾!”倏然,离着谷玥不远的山道里,有一股骑兵在尘土飞扬的夜色里急行军。 这大概便是去送死的那些士兵了。。。。。。 哎。玥儿小殿下叹了口气,爹爹不让他私自离开幽冥的,更别说私自出手管凡间的事情了。虽然心中有些起伏不定,可是,他这个小豆丁的孩子要想力挽狂澜,倒也有些自讨苦吃。 如此想着,小殿下踢着脚下的石头,垂头看着下方的山路间那人头攒动,便不免有些伤感。跑这么快,阎王爷等着收人头呢。他若是和那阎王抢了买卖,定然讨不得好的。 真的当没看到罢了!心中有些三心二意,谷玥在那山崖边摇摇晃晃,蹲在灌木后面探头探脑又往下看了一会工夫,便还是转身离开了。 可还没等他进入幽冥的大门,却发现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璎珞佩不见了。这可是爹爹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谷玥又折了回来,一看,这东西果然挂在那断崖边的树梢上。 哈。。。。。。这可真是好了!欺负他个子小吗?!谷玥看下方的骑兵大部队还没走完,便没有施了法术。他卷了卷袖子,很是不服气地爬到了延伸出半空的树杈上,然后一点点往外面够着。 他就不信了,他谷玥是个小豆丁就被这么欺负了!! 秉着一口气,小手就这么一寸寸往外够去。终于是一下把璎珞佩抓在了掌心,谷玥顿时眉开眼笑。可他还没哈哈哈得意笑出声,倏然间便是身子一个落空,他小小的人儿穿过了树杈,如此直直往下坠去。 视线黑了一道,正要施法,下面的泥地已经快贴到了他的脸上!呜呼哀哉,他堂堂幽冥小殿下居然是狗啃屎摔死了?! 谷玥一下泪崩! “小心啊!”突然,有一人从横掠而过的马背上探下了身子,便是常人不可见的急速一把捞起了那快要摔成肉泥的从上方坠下的小东西。 这电光火石间,连战马都是受了惊吓,葭月后面的骑兵便是勒住了缰绳才不至于让马儿失了步调。 一看,这陈姓少年怀里抱着的是个小男孩。 这孩子命真大,这样掉下来都能被接住了,也是福大命大了! “娘?”谷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万分动容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便是天意吧!像是上苍听到了他的祈祷,如此重逢,还是娘亲救了他玥儿的性命! “啊?”葭月被喊得愣了一头,这孩子眉清目秀这般可爱,她本是觉得极亲厚的,可冷不防被这么一喊娘亲,便是整个耳根都红了起来。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来的娃娃?! “哈哈哈。小兄弟,这娃娃吓傻了,逮着谁都喊娘。放下他吧,我们要跟上前面的大部队。”那颇为照顾葭月的老兵笑着说道,也替葭月解了尴尬局面。 葭月一想也是,她如今扮着男装,这娃娃便是认错人了也不该喊她娘! 摸了摸这娃娃的脑袋,觉得定是从那高处落下,一下吓傻了。 “娘亲!!!”谷玥哪里管这母亲的脸色,便是眼泪鼻水横流一下扑到了葭月的怀里。 娘亲的怀抱好温暖。。。。。。他的小手死死揽着葭月的头颈,这眼泪,把葭月的衣襟都要哭湿了。 。。。。。。葭月心中不是没有触动。 她仔仔细细看着这孩子,总觉得眉眼间有些难以割舍的情愫。 看他哭花了脸了,于是也觉得切肤之痛。失去爹娘的孩子都是这般吧?她也同病相怜。 “小兄弟,快放下他,我们要落下了。”其他的骑兵都已经往前去了,只有那个老士兵还在等她。 “好!”葭月一把把这娃娃从她的身上扯了下来,拍拍他的脑袋,帮他擦干了泪水。她此去,便是为了不再有孩子失去家园失去父母,所以,只能先把这孩子留下了。 “乖乖回家,前面别过去了,危险。”葭月拧了一把这孩子的脸,真可爱啊!。 然后她一抖缰绳,身下的坐骑便又载着她,在这徐徐冷风中飒爽而去。留给呆呆的谷玥一个坚毅而又温暖的背影。 第706章 又是欺负他人小! 重生后的娘亲好帅啊。。。。。。 谷玥手里握着那璎珞佩,便这么大眼睛闪闪发光地立在山道中间,久久地,一阵风吹冷了他的身子。小殿下哆嗦了一下,才倏然想起方才的林间密谋。 他一个激灵便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在那尘土滚滚,扬长而去的战马身后跳脚着大喊道:“不行啊娘亲,你不能去啊!你快回来啊,前面有危险~~~~~~~~” 谷玥声嘶力竭。可跑在最后的那个老兵都只是回头笑了笑,并没有真的把他说的当做一回事情。 又是欺负他人小?! 小殿下头顶七窍生烟,此刻来不及再去找爹爹过来帮忙了,谷玥一捏拳头,便是催动法力往前而去,他要拦下娘亲,可不能让她前去送死啊!! 虽然自己身形都未长成,法力更是不济!可是娘亲在上,他是万万不可见死不救的!! “那孩子在喊什么?”葭月听到了,她不觉往后探了探,发现那孩子已经不见了。 “好像说是前面有危险。呵,我们当兵的,前面若是没危险,那定还不去呢!”老兵笑着说道。 葭月坚定地点了点头。既然在行伍之中出生入死,那她也就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 正如此思忖着,突然,前方山谷之中却发出了犹如天崩地裂的声响。 战马惊唳,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有埋伏!!!!”不远处的士兵高声大喊着,可已然是迟了!山谷上方有人朝着狭长甬道之中射出箭雨,弓弩嗖嗖袭来的阵仗铺天盖地!更别说还有人故意将巨石从山坡上撬落下来,一时间,这贺将军为首的为数众多的援兵,便在这危机四伏的红林谷中,被这么瓮中捉鳖了! “怎么会这样?”葭月看着眼前的惨状,她不可置信。 旁边的士兵都倏然远离了她,甚至很是警觉地抽出了佩剑把她当做了细作! “不是我!”葭月直觉地说道。 正在此刻,突然上面有一块巨大的礌石正对着葭月的头顶倏然被推了下来。 葭月因为顾忌周遭人的目光而一时间失了反应。 “小兄弟!”而她身后的那老兵看她走神,竟然也来不及提醒她了,就直接跃身飞扑过来,一把,将葭月从坐骑上推了出来。 砰地一声,这礌石非常大,瞬间,就浮起了甬道中的尘土飞扬。 “大哥!”葭月回过头,却发现那老兵竟然代替她被压在了巨石之下,看着她正要说些什么,葭月上前只是拉住了他的手,那人被压扁的身子,便这样折了生气。。。。。。 “杀啊!!!!!”突然,甬道两端皆是滚滚敌军包围而来,贺将军坐在马背上,只有少数的亲兵保护,没想到,这援救宝郡县竟然是个陷阱!! 葭月通红了双眼,她捏紧了手里的佩刀,深深吸了口气。 “啊!!!!!!!!”大吼一声便是朝着身后的鞑靼人冲了过去。 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又累死了一条命!! 葭月一个腾空,就把前排几个鞑靼人从马背上砍了下来。然后便是不要命似地,两眼猩红中与团团围上来的这些蛮子做着殊死搏斗。 反正没有活路了,砍死一个算一个!她要死,定也不让这些畜生活着!! 被葭月揪住的几个鞑靼兵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可发现,合几人之力却也不是这个小孩的对手?!好大的蛮力。 第707章 马革裹尸 激战正酣间,上面便是响起了一声号角,那些鞑靼骑兵也不再与剩下的鸾凤朝士兵缠斗,却是齐齐退到了两端。 葭月还想抓几个给自己垫棺材,可倏然,上空如是下雨了,竟有什么东西泼溅而下,一看,便是那些扼守制高点的鞑靼人在往他们身上洒下液体。 “石脂水?!”有人一闻便闻出了这味道。 而上方举着火把的鞑靼将军便往下喊话,“尔等投不投降?!投降,尚且有一命可存!” “贺之章只知,将士马革裹尸死于沙场乃是荣耀!”说完,贺将军便是高举利剑,带领着将士们仍旧冲向了敌军! 一时间,被点着了箭头的弓弩如是雨点,万箭落下。顿时,这山谷甬道成了一片烈焰火海。葭月便在这火场之中,只想在死前再多杀几个鞑靼人。。。。。。 可到底不过是负隅顽抗,不出一会,便只剩下寥寥数人。 几个亲兵想要护送将军出去,可是,不敌这鞑靼兵而纷纷死去。 “啊!”贺将军胸口也中了一箭,重重跌落马前。 葭月飞身而上,杀死了欲要围拢过去的几个敌军,然后把贺将军拖到了岩石的后面。 “将军,我不是细作!”葭月嘶哑着嗓音,这浓烟,把她的喉咙都熏哑了。她红着眼睛,觉得自己该以死谢罪! “我知道。。。。。。我知道!”贺之章握住了葭月的手,然后从腰间抽出了一封信,说道,“你若是能活着,便将此家书送到我妻儿手中。若是不能,贺某人在九泉之下等着小兄弟!” 说完,将军便一下僵直了身子,嘴角呕血着断了呼吸。 “哈哈哈!堂堂鸾凤朝,竟然沦落到如此田地!小子,你还不乖乖求饶?” 偌大的山谷中,竟然只剩下葭月一条活口。那些鞑靼人如是虎豹般围拢过来。 葭月面无惧色,把那信,藏在了战甲的最里面。 “将军说了,兵士马革裹尸乃是荣耀!”说完,抽刀还是扑了上去,便是不死不休!! 数枝燃着火苗的弩扎入了葭月的胸膛。 便是盔胄厚重,可如此近的距离,便是铿锵之中击碎了葭月的防护,箭头插入了葭月的胸口。而她的衣衫上早就染上了石脂水,遇到了火,窜天的火焰席卷了葭月的全身。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头顶,顿时,这便是成了一个火人。 “哈哈哈哈!”鞑靼人围观取笑。 葭月剧痛中跌倒在了地上。视线,也暗了下来。。。。。。 倏然一阵风起,来得突兀。飞沙走石让这些鞑靼人睁不开眼。 以为这小子身上的火焰会被风吹得更烈,可不想回头一看,地上早没了那疼得打滚的臭小子!便是如此诡异,像是挥挥衣袖间便被收走了失了影踪! “怎么回事?”鞑靼将军上前,看着地上漆黑的一块痕迹,就是烧成灰也不至于没了踪影! “还我娘亲!!!”猛地,鞑靼人身后一阵浓雾袭来,谷玥喘着粗气终于是赶到了。 迷障开始蔓延在这红林谷里,这瘴气有毒,便是吸入一口也是常人所不能消受。 “呃!”这些蛮子还没搞清楚来者何人,便陆续有士兵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竟然是中毒死了!! “回撤!给我撤到外面去!”鞑靼将军一看不对,这甬道之内毒气很难散开,便也不恋战,捂着鼻子往外面撤退。 第708章 云端 玥儿一看这些贼兵都落荒而逃了,便是在魔障之中到处寻找娘亲的踪影。 “母亲?母亲?孩儿来了,你来看看我啊!”谷玥一点点找着,他绝不相信母亲就这么死在一场人间的战乱里。 一具具尸体地找,一直找。 甚至,把压在礌石下面的尸体都翻了出来,就为了看清楚那人的脸。 可一直到了天亮,又是一个天亮,他都没看到自己的娘亲。 谷玥小小的身躯支撑不住了。他累得瘫坐在地上。迷障在渐渐散去,他蜷缩着坐在一块石头旁。怎么办?他没力气了,娘亲也没找到,自己,好像还错过了回幽冥的时辰。。。。。。 此刻,他再也没力气动一下了。驱使魔气法障已经要了他的命了。 小殿下喘着粗气,他想要去找爹爹,可是,头一靠那硬邦邦的石头,便倏然睡了过去。 他还是小孩子,昨晚上,昨昨晚上,都没睡呢。。。。。。 这边的谷玥小殿下陷入昏睡,而那边,即翼山的一处山头,便是打斗声轰隆,惊起了山头上的飞鸟怪物无数。 “谷四,我警告你啊,别每次葭月不见了就来我们妖山闹!你再这样,我们怕你这魔君不成?过分了,定也拉开架势和你对上了!!” 豺狼虎豹四大家族的首领气势汹汹围着魔君对峙在那里。 这情痴,不见了葭月便来这里捣乱找人,真是忍无可忍!!小小的鼠妖,如今却有这般气候,看着魔君,便让群妖不解,也甚是眼红。 “她如今不记前事,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你们手下要是有人胆敢掳了她,趁现在乖乖交出来的好!”谷四找的已经全乱了。找遍了祁连山脉,葭月怎么好像凭空消失了? “别胡说八道,我们四大家族的子子孙孙很久没有出去外面狩猎了!哪里会把葭月逮回来?!”妖怪首领不服,磨着獠牙呵斥道。 “真的!你看看你背后那狐狸洞,全是结了蛛网,哪里有人回来过的样子!”穷奇觉得他们扰了它的清梦,便是蹒跚着步子过来了。 谷四重重叹气,回眸一看,果然,这狐狸洞都成了蜘蛛窝了! “混账!葭月到底去哪里了!!”魔君撒气地一拳打在了地上,让这山头又是摇晃了一下。 情痴而已,许多的妖怪首领甚是嫌弃又很是同情地瞪了这无端挑事的魔君一眼,不去理他了。 。。。。。。 “杀,杀!杀!”葭月口中喊着,眼前,犹如还是在那红林谷的甬道里。她浑身是火,却仍然手执武器在与敌军厮杀。 倏然,她一个仰头就挺起了身子,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 方才是梦,还是如今是梦? 她怎么,好好地躺在床上? 葭月看向四周。这地方,真是堂皇。却又不是那种俗不可耐的格调。 风很暖,不像方才在山道里那般寒气刺骨,让人冻酥了骨头。 往桌上看,那里有一个镂空的银器花瓶,上面插了两束海棠,开得正艳,竟像是春花灿烂的时节。 这是哪里?葭月疑惑更重。 她听到外面檐角下的风铃被风吹地发出阵阵轻灵的声响。叮当作响着,似乎能稍稍抚平了她心头的怒火杀意。 葭月推开窗,却倏然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慑住了。 这云烟浩渺,如是堆叠起来画中仙境的模样!重重宫阙,却飘浮在半空,盘踞在彩虹的彼岸。仙鹤,祥瑞地徘徊在雾霭仙宫中间。 葭月听到了水声,却看到雾霭如奔腾的垂瀑一般往另一边落了下去。 虽看不到这直落云霄挂九天的雄浑景色,可这壮丽,便也不难想象。 葭月看呆了,而脑海里,却又空空如也。 她定是又在做梦了。。。。。。怎会栖身在了云端? 第709章 适得其反 “你醒了?”倏然,背后有人推门进来。 葭月转头,不偏不倚,便如此撞入来人的眸子里。 四目相接,一眼万年,她只是迎着这人款款走来的身形,他也看向她的目光,便有些不知所措,恍恍然间天地都为之失色。这红衣似火,艳若骄阳。可若是与这人的容貌相比,却又少了几分颜色。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都是丹青国画,笔笔勾勒。眼眸中如是满溢的湖光水色,有她自己的倒影,聚敛了她周身所有的辉芒。让葭月在被窗外仙境震慑之后,却又猝不及防地跌落在一个男子的视线里。 他盈盈带着笑,很是长辈的和蔼。可葭月看他,却是一颗坚硬的铁石心肠成了百转千回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柔软春光。 她被这一眼惊艳所折服,有些害羞地别开了脸。她可不晓得自己是这样的女孩,会对一个男子看得目不斜视,都绯红了脸庞。 抿了抿唇,察觉到此人擦过她的身旁立于房间贡台前,兀自上了香,拜了拜。但是,闻着这檀香清凛香味阵阵,还是没有把葭月从恍恍惚惚间拉回了片刻宁静。 这男子,似乎便是那晚箫声红梅之间所见的仙人啊!竟然,不是她自己心生侥幸的黄粱梦吗? “敢问仙人,我是死了,还是。。。。。。活着?”葭月故意沉着嗓音作揖问道。 她很是恭敬,该是小辈的顺从之态。 流火看着这小子从一身桀骜成了如今的恭谨之状,有些忍俊不禁。想想那日入他的梦境,却是一副十头牛都拉不回的脾气。 “自然是死了,活人如何入这仙宫?”流火玩心起,面不改色轻轻咳嗽一声,甚是惋惜道。 “果然是死了吗。。。。。。”葭月心中也如此揣测,她哪里来的这般命大,红林谷中全军覆灭,她哪里还能幸免于难?可恨啊! 葭月得知自己已然丧生,无法再改变和挽回些许,便顿时瘫坐在了地上。眼泪,滚落下了眼眶,她也懒得擦,反正死都死了,悲啼哭泣有谁理会? “诶?”流火端坐在上方,喝着茶呢不时往葭月身上打量。开个玩笑而已,结果这小子哭得和个泪人儿一样,这让流火星君顿时有些局促。 以为这小子一身铁骨硬脾气,便是如此吓吓他好让他长个记性,没想,竟然先哭得昏天暗地。这一哭,流火倒是没了脾气了。地上瘫坐着身着破旧兵甲的少年不住啼哭,让星君大人茶都喝不安稳,这家伙,让他好难拿捏分寸啊! 梦中好言规劝不听,如今稍稍吓唬一下便又这般模样,好似他堂堂神尊上仙欺负了他一般!不像话! “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刚愎自用,便是落得你如今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流火砰地一下把手中的茶盏按在了桌上,拿出一派师尊威风训斥道。 梦里导他放下屠刀,不要意气用事全然不听,置若罔闻,不过是发觉自己死了,就这般撒泼打滚!气煞他了!如何有个被他流火上仙看中的根骨清奇与众不同的样子! 流火听着哭声,如是万千蚂蚁啃噬心房,自己都乱了,不免脾气大了些。 葭月被这么一训斥,更是瞬间震楞了神色。 他说的没错。。。。。。她是个什么东西,如此自不量力便想力挽狂澜,扭转形势,结果,却是让贺将军和许多战友入了陷阱枉送性命,她真是对不起很多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爹娘对不起!!!贺将军对不起。老兵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 止住的眼泪在片刻的沉寂和停顿后,犹如回头潮一般瞬间决堤。这闷雷般的哭声传出了好远,静谧的荧惑宫,这异常的响动让门外值守的仙童都好奇地往里面张望进来。 流火星君眉头颤抖了两下,没想到他完全没料对这小子的路数。本想一番鞭策该是清醒过来,结果却是反其道而行,这小子反而哭得更加凶猛! 这人是水做的不成?哪里来的这般多的眼泪!猛地,星君大人也手忙脚乱起来。不敢说重话了,凑近了蹲在地上瞧着葭月,唯恐他把自己哭死了过去。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适得其反了!让路过的仙友听到,还不成了大笑话了! 第710章 不识时务的臭小子 “你小子,哭够了没啊?”流火其实被弄得手忙脚乱,满是无措,觉着这少年也不容易。为了报爹娘之仇,小小年纪有这般血性也是难得。虽固执了些,钻了牛角尖,可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日后,定会多多顾及周遭,不要凭着一身自命不凡的根骨,再刚愎自用横冲直撞便好。 葭月发现这仙人居然也靠着殿柱坐在她的身边,哥俩好似地揽过了她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时间,眼泪收住了,脸也不禁红了起来。 她抽泣着,稍稍别过了脸面,不去看这仙人。干嘛啊,她这男人是扮得很像吗?如何一个神仙都看不出她是男是女了?莫非她如今是真的很丑很糙吗?真是气死她了! 葭月无端别扭想着,心中腹诽着便是擤了擤鼻子,转过了肩膀。如此,这仙人的手便不能碰触到她了,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心跳加快了。 啧。流火看着这倔强又别扭的小子,又看了看自己倏然落空的手掌,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头次收徒弟,他想要表达一番亲厚的关爱之情,结果遇到这样的待遇。说出去真是让他脸上都挂不住了!叹了口气只能一脸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 天宫之人都说他流火向来最为淡漠,好不容易在这新收的弟子面前慈爱一回,结果,还被嫌弃了。。。。。。 他是自讨苦吃啊!天下根骨好的少年千千万,他还真是会自找麻烦,找了这么个软硬不吃的臭小子回来当徒弟! 看葭月把眼泪收住了,流火拍了拍自己星君仙袍上的仙尘,然后负手很是伟岸地背对着葭月说道:“你叫什么啊小子? “陈葭月。”葭月终于哭够了,能带着一腔哭腔说话了。 “嗯,陈家悦,本星君既然有意收你做徒弟,又看你如今幡然醒悟之状还不是无可救药。便是知晓自己的性子上的弱点了。如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亲自教授你行军打仗,奇门遁甲的阵法武功后,让你回去弥补自己的过错,你可愿意啊?” 流火老生在在说道,一派师尊的堂皇。 “啊?回去?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葭月顿时惊诧极了,她不觉摸了摸自己身子上下,一碰,便是发出火辣辣地疼痛,竟然,是那灼烧的伤痕! 所以,她这肉身是还没完蛋啊!! “傻子!”流火不觉回眸横了这二愣子一眼,他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徒弟?这么一瞧,就又让葭月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去。 “到底愿不愿意啊?本尊收徒弟竟然还要看你小子的脸色,三邀四请,难道还要本尊用八抬大轿来抬你不可?”流火一下上了火气,一个臭小子竟然婆婆妈妈犹豫不决,娘们兮兮! “啊?”葭月被这么一调侃,顿时脸都涨红了许多,再如此下去,她便真的是不识时务了!便赶紧恭敬跪在这上仙面前,磕头拜道:“感谢上仙大恩大德不计前嫌愿收葭月为徒。小徒弟这就给师尊行礼,请师父不要生气。日后,葭月会乖乖听话的。” 说完,便又磕了三个响头。 如此,流火才消了点气,坐在了葭月面前的凳子上,让小徒弟给他斟茶行拜师礼。 “师父请喝茶。”葭月跪在地上,把茶盏端到了师尊的面前。 “嗯,自此,你便是我流火星君座下的弟子了,要听从师命,不可再鲁莽行事。”流火叮嘱后,接过了葭月手中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礼毕,这便是成了师徒了。 “这是荧惑宫宫羽,别丢了。”流火扶起了葭月,从腰间摘下了一束佩饰亲自为她挂在了腰间。 葭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又情不自禁偷偷打量着面前的师尊,还是有些惶惶不安,难以平静。她是不是应该把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告诉师尊啊?他一口一个臭小子的,似乎毫不知情。 第711章 守心池 葭月正要和师尊禀报她的真身,可突然,外面的仙宫里便传了一阵阵优哉游哉的呼唤声。 “流火,流火星君?你在不在啊?快出来~” 流火往外探了探,看来是南极仙翁来找他了,便对葭月说道:“此仙宫中除了值守仙童,便是你我师徒二人。有什么不懂的问问仙童便好,还有,自己去换身道袍,然后去仙宫后面的守心池洗洗澡。” “啊?洗澡?”葭月困惑道。 “你这浑身的烧伤还是用池子里的仙水每日浸泡一回才好。不然留了疤了。。。。。。不过你是男人,留疤倒也没什么,不泡也行。”流火扫了眼这硬骨头的小子,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连命都不要的人,如何会计较这么多? “不不不,我会去泡的,多谢师尊指点!”没想,他这么一说,葭月倒是猛地紧张起来,立马低头作揖恭送了这师尊上仙。 嗯?流火甚是纳闷地拧眉毛打量着这臭小子,看来还挺在乎自己的外表。摇了摇头,出了门,去找那南极仙翁了。 葭月看着师父离开,这才松了一身筋骨。 她在他面前就有些放不开手脚,好像甚是局促。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了。。。。。。 摸了摸自己身体上下,还好裹胸都还在。想必神尊师父施仙法带她回来后,便也没有动手为她这个凡人更换衣裳的习惯的。 仙人都是爱干净的,看看她现在的样子,灰不溜秋一身血污,倒是和这出尘的仙境格格不入。 葭月思忖着,便又取出了那封贺将军的家书。上面,虽染了些许焦痕血污,可是并没有被火烧毁。葭月恭敬拜了拜,然后放到了床头的一个小木盒里,藏了起来。 “贺将军,待我学成下凡,必当讨还今日的血债!” 脸上染了炭黑的少女目光毅然,她需要一个师父,为她指点迷津,传授本领! 。。。。。。 仙宫后院,水声潺潺。葭月从小长大的陈家村虽然也是世外桃源,一片宁静,可与这真正的仙宫比还是有不小的差异。 四周很是安静,方才她到处看了看,除了门外有两个昏昏欲睡的仙童把门,里面,还真的只有她一人在走动。 师尊跟着那骑五色梅花鹿的南极仙翁出去了,所以,这里便只剩下她一人。 这池子露天,葭月本想问问那小仙童,可有木桶浴盆之类的能让她打个水。 可是,初来乍到,看小仙童酣睡着正是舒服。她开了宫门,又没敢开口,还是把门关上了。池子四周,载满了荆桃,这便是仙境的春天吧,花开得随风摇曳,片片飞舞落在了水面上。 葭月走到守心池边,用手指撩动了一下这泉水,竟然是温热的,一点都不瘆人。便更是欣喜万分。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看周遭,还真是一片寂静无人。 应该没事吧? 这天上的仙鹤徘徊,祥云奔腾,水池里的水汩汩冒着暖气真是舒畅人心。葭月经不住这仙池的诱惑,便不由地解下盔胄,扔了黏腻的血腥味重的夹袄,噗通一声跳到了池子里。 她一股脑都浸入了水中,想要洗去这一身的血污和死气。 呼。。。。。。葭月再从水底冒出来的时候,便是吐出了一口深深的浊气。 她解开了发髻,乌黑的长发旋即披散在了肩背胸前,遮挡住了这用绷带一层层禁锢的胸口。她再细细看了四周,便还是把身后的结头打开,这绷带,黏腻了血和汗水,束缚地她甚是难受。 该要洗洗干净了。 第712章 师尊真可怕啊! 漫天飞花之下,一片粉红绯色间,一个长发垂落水中的少女,如是西子浣纱,洗着一大捆的纱布。 这东西现在对她来说要紧地很,比那一身道袍还重要。 师尊若是知晓她是女子,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收她当徒弟! 她在努力浣洗裹胸的纱布,而乌黑的长发逐渐浸湿在了仙池之中。慢慢地,长发都湿透了,终于露出了原本的发色。 一片片的粉红花瓣落在了葭月的发间和身前。 水面滚滚微波,恰到好处地用花瓣掩住了她才稍稍露了起伏的胸脯。 葭月也不管这染发的颜色褪了,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水里。 好像之前的一幕幕,如今的流年停驻,在仙宫中的祥瑞静谧都是一场梦境。她究竟在哪里?哪个是真实的,哪个又是虚幻的自己? 头有些晕乎乎地,她真是精疲力竭,所以,这水温和袅袅的热气都快要让她昏昏欲睡了去。 不知道泡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魂魄飞离了身体。 她越飞越高,将这荧惑仙宫尽收眼底,俯瞰遥遥宫阙仙境的十万里,这里,就是九重天上了。。。。。。 “星君,您回来了。” 突然,葭月的耳畔,倏然传入了这一声突兀的动静。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便是听到宫门大开的声响。 “完了!”她倏然起身,可是因为池底的青苔稠滑,让葭月一下又摔进了水里。 这一身水波涤荡的声音让刚进门的流火皱了皱眉头。 这鸡飞狗跳的什么声音? 他正要往那守心池而去,就见一个人影穿着宽大的道袍,头上顶着什么破衣烂衫地便是风儿一般从他眼前晃了过去。 跑得风驰电掣,流火刚想抬手让他徒儿小心点。 砰地一声,这身影便是重重摔了一跤,这猛烈的程度,如同要在他的荧惑宫中砸出一个大坑。 啊。。。。。。流火捂着自己的额头,感到他好像收错徒弟了。 虽然衣衫不整泡在池水里的确有失体统,可是,也没有必要这样风风火火吧! 怕这小子跌得不轻,便拉大了步子上前要去看个究竟。 “家悦,你没事吧?”仙尊大人一脸体恤弟子的关怀。 哪里想,那方才还平平趴在地上的小徒弟便是听着他的声音反应激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又活了过来,然后电光火石间,如是遭了雷劈一般飞窜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吭地一声,流火还要上前两步,便被毫不留情地关在殿外。 。。。。。。仙尊大人不免疑惑地看了看这宫殿的上方。是他的仙宫没错啊,为何他鼻子都快被这急速合拢的排门给挤扁了? 这陈家悦什么毛病?!一身古怪! 流火上仙在外面沉着脸色嘀咕,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收个徒弟却丝毫没有师徒和乐的气象。 怎么和官兵抓强盗一般,如此不成体统? 葭月在门里,已经滑坐在了地上,她抱着一团衣裳,狼狈不堪。 道袍被她松散地披在身上,里面挂空,根本没来得及穿什么亵衣!! 天煞的,心口,跳得好像响雷一样,吓死她了。。。。。。 刚才一下,便是差点摔得她魂飞体外了。 好疼啊!她往自己磕破的手心里吹着气。火辣辣地疼。她重重喘着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葭月记得自己七岁的时候,误入深山被那山里的狼群给追赶,也没刚才跑得那么快! 这师尊真可怕啊!! 第713章 收错徒弟了 “咳。”流火在门外目瞪口呆也很是尴尬,缓了片刻,还是上前拍了拍门,沉声问道,“徒儿,你没事吧?磕坏没有?” 虽这小子根骨不凡,可也是肉体凡胎,流火还是关切道。 洗澡便洗澡,吓成这样,他是会吃人不成?!仙尊大人有些脸色不好,他重重叹了口气。冒然收个世俗弟子回来,是不是他过于草率了? “我很好啊师尊,我,我在换衣裳。现在如此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便还是不见师尊了。请师父体谅。” 葭月粗着嗓子解释道。 她的个娘亲,这师尊怎么会如此没有眼力劲呢?这般,她都不好意思说她是个女子了。怕是被这仙人嫌弃,学艺不成一脚踹下这云端去! 葭月如此想着,便也一不做二不休,就一直瞒下去吧!如今才说她是个女子,怕是仙人师父会失望的,而她葭月定也不能空手就回去! 葭月抿了抿唇,开始抱着衣裳悄悄爬回了床边,开始给自己胸前又缠上厚厚的绷带。然后一看身前满眼的白发,便又是找那染发的药粉往上面搓了搓。 也不知道拜师学艺要多久,反正得过且过先留下来学艺再说! “好吧。。。。。。你收拾完了来我殿中,我有东西给你。”流火上仙板起脸色,拿出师尊的威严,说道。 “好的,师父!”葭月在房内送走了一脸纳闷的流火上仙。 流火仙尊摇着头,思忖着这徒弟除了刚愎自用,还多了一个缺点,那便是生性古怪,让他这个师尊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他这满肚子心事是藏了何种蹊跷。 反正,这收徒才一日,流火便已经对这小子越发坏了印象了。 咳,想起仙友同道说的,收徒需谨慎!流火仙尊如今才是领教到了其中要义,可为时已晚,这陈家悦已经是他座下的唯一弟子了。 如此缘分,便是知晓这徒儿不好教导,却也只能更加严加管教,不让他行差就错了,辱了荧惑宫的威名! 葭月从房间的门缝里,偷偷往外打量。 瞧见自家师尊终于走了,她这才抱着自己的一地衣裳,长长叹出了口气。好险啊,心口都快炸裂开来,现在,也是后怕不已,余惊未平。 为了拜师学艺,为了和仙人师尊学一身好本领,葭月咬了咬牙,横了一条心。 她这女儿身便是过去了,她要如那真正的男人般活着,做一个战士,直到一雪前耻,直到将鞑虏赶出中原大地! 葭月如此想着,也顾不了自己鼻尖出的虚汗。她牢牢裹住了自己的前胸后背,直用纱布绷带把自己束缚成了虎背熊腰的样貌。 瞧了瞧镜子里面,虽然和她的纤细脸蛋不甚搭配,可是,便还是如此放心些。她如今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很快,便是会显了女子该有的特质身段。她要尽快学会师尊教导的本领,如此,才不枉费来这仙境的一遭! 取出炭笔,葭月对着铜镜,还把自己的眉毛勾画得更加粗了些。 看着镜子里面浓眉的自己,说不出的古怪和好笑。可是,葭月憋回去了笑,如今,她是为了学会本事好回去大展拳脚。 样貌和身段,两者皆可抛! 晚上,荧惑宫的正殿里,流火看着一本古籍,坐在案头边等着这姗姗来迟的小徒弟。 “徒儿拜见师父。”葭月被这绷带勒得甚是难受的。不由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很重的鼻音,正好。 “起来吧,坐到为师身边来。”流火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蒲团,说道。 第714章 我不识字 “哦。”葭月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她小碎步跑到了仙尊的身边,乖乖端坐在了蒲团上。 没想到,师父这么快就要传业授课了。她就是个会干农活,然后稍许识得几个字的农家女。竟不想,师父如是私塾先生一般,先将几本书籍放到了她的面前。 “行军打仗,皆要巧用兵法战术。你只有一腔冲劲血性,毫无战略计谋,便是会如在红林谷中那样,正中敌人下怀,明白吗?”流火问徒儿道。 “嗯嗯嗯!”葭月当然知道这兵法战术的重要,古有鬼谷子,孙膑之兵法大家,她也略有耳闻。可是,她一个小丫头,干农活也来不及,家中拮据,自然是连上私塾的机会都没的,哪里来的什么学习谋略兵法等大智慧? 说她区区草莽她是不介意的,在家中,便是做做女红学会些煲羹汤的手艺。爹娘都说过了十五岁便把她嫁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师尊一下与她讲什么兵法大计,谋略行军之策,葭月真是紧张地额头又出虚汗了。 难道,师尊都不教习她一下武功法术吗?她只想做个横扫千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杀将而已! “今晚,便把这第一本的武穆遗书给念通了,不懂的问我。我一边教你行功运气之法,如此打坐念书,功效百倍,既可以汇聚你体内真气,又能让头脑清明,记下兵法谋略。” 流火理所当然地说道,他知晓这徒弟心急,还挂念着凡间的战事,如此之法,便是双管齐下,文武皆修了。 “啊?今天便是一本?!”葭月便是再佯装镇定,这么一听,就已然大惊失色。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她翻开面前的古籍,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群蝌蚪朝着她的脑门游了过来。这般密集,这般张牙舞爪,竟是让葭月觉得开始晕眩! 呜呼哀哉,她该如何是好?!这便是要了卿卿性命了! 啪嗒,一滴汗珠从葭月的鼻尖滚落,让流火看这小徒弟满脸凝固,便是又起了疑惑。 “徒儿啊,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不会责怪你的。不用如此正襟危坐,师父不会吃人的。”流火看徒弟重压之下的模样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看这小子在凡间很是张狂肆意,怎么到了他地方,便十分放不开手脚,如此战战兢兢起来?他是他师父,有什么好惴惴不安的? 上仙摇了摇头,又挨近了葭月坐过去了些,如此,他才能知道这人哪里不懂,哪里不会啊。 莹莹烛火下,葭月因为这师尊的靠近而更显身子发紧。 她倏然抬头,这仙人的脸离着她这样近。红火冉冉,把本是挂着淡漠表情的仙人师父,氤氲在了一片暖光之中,更显轮廓分明,眉眼出尘。 不能看师父的脸!到底是仙人,若是看得太仔细了,她怕自己回了凡尘便是无人能再入她的眼了!这般提醒着自己,她一抬手用袖子撑住了自己的脸颊,垂下眉目避开了师尊关切的目光。 她也因为师父的宽和而矛盾。既是松了心房,又更加局促。师尊怎得看上她这乡野丫头做徒弟的?这下可是麻烦了。 自己这女儿身还能瞒得了,她根本大字不识几个如何能骗得过去? 于是,葭月还是放下了面前的兵书,端坐着身子,面朝着师尊叩首后禀道:“师尊,小徒儿觉得自己不配当师尊的徒弟。” 葭月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她是有些自不量力了。爹娘一死,她失了心智。凭着蛮力干了如此多的不敢回想的厮杀。可是,入仙宫做仙人的徒弟,这是凡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情,却如此落到了她的头上。 欺瞒师尊已然不对了,还想滥竽充数那便更不对了。 “呵,怎么,让你看本书就难倒你了?莫非,你只想学仙法道术?”流火摇头笑道,这小子莫非根本不喜念书吗? “非也,徒儿也想做那文韬武略之人。可惜。。。。。。徒儿不识字。”葭月飞快说了一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这舌头都没捋直。 “什么?”流火自然没听清楚。 。。。。。。葭月抿了抿唇,什么脸什么皮都不要了,便是目光直视师尊,大声地重复道:“我不识字!” 顿时,这仙宫之内万籁俱寂。皑皑夜雾仙气里掺杂着很是暗海生涛,风卷云涌的意味。 葭月红透了脸,再看向师尊,师尊也看着她。 “噗嗤。”流火居然会憋不住了捂着嘴巴转身过去。身子拍在桌案瑟瑟抖动之状甚是臊人。 “师尊?”葭月头顶冒着烟,这仙人在笑话她? “啊哈哈哈哈!”终于,流火憋不住了,真是笑得地动山摇,荧惑宫的这阵大笑便是隔着几个仙桥,都传到了其他神仙的行宫里。。。。。。 第715章 笨蛋仙人 “呐。笔要这么握才对。手腕用力,起承转结都要有起有落,如此,字写出来才会漂亮。” 深夜,荧惑宫的正殿中,流火星君不睡,却又在桌案添了一盏宫灯。把大殿照得亮堂堂地,很是璀璨。 他如此,就是为了教徒弟写字。怕是光线昏沉,会坏了这孩子的眼睛。 “嗯,好。”葭月的手在颤抖,她握着毛笔,师尊握着她的手。还以为她是因为头回写字而紧张,殊不知却是因为他离着她如此之近。。。。。。 葭月觉得,师尊手掌心的温度都在丝丝缕缕传到她的手背上。融入她的脉搏,然后缓缓随着血液流到她的胸口。 这一下一下的脉搏的鼓动,是如此激动而又异常。葭月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这不可遏制的反应,哪里还容得下她用理智来插手的余地? 便是感觉着这人的体温,她便由衷的高兴。 甚至,魂魄都在熨帖着他手心的一点温度,在享受着师尊的一点点的靠近。 她。。。。。。她是这样的人吗?葭月不禁被自己心底的大胆和恣意而吓得不知所措。师尊可是遥不可及的神仙。她一个小丫头如此心猿意马地在肖想什么? 葭月重重咽了口口水。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是跟着流火的动作,一点点用手中的画笔在宣纸上书写出自己的名字。 “好了,陈家悦,你小子的名字就这么写。”流火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教导出来的作品,看着身边的少年。 一看,这小子还是正襟危坐,似乎比刚才还要紧张些,不知道为何如此慎重的模样,是他这个师父当得太过严厉吗? “我,我的名字其实不是这么写的。”葭月受不住了,她觉得自己还是老实坦白地好。师尊知晓她是女孩子,便不会如此失了尺度,与她并肩而坐,还握着她的手写字吧。 “嗯?我可是看了你在宝郡县的入伍申请状的,就这么写啊?”师尊一本正经说道。他跟了他一路了,如何不知晓徒弟的名字? “不对,我的名字其实这么写。”葭月按捺下砰砰跳的心口,用毛笔往砚台里沾了点墨,然后一笔一划很是吃力地写了上去。 字虽然很是难看,可她也是写得毕恭毕敬,旋即,在那流火帮忙下写出的陈家悦三个大字的旁边,另外出现了一个名字。 陈葭月。 虽然字迹潦草,甚是难看,可是,流火也是看清楚了。 竟然是这个葭月? 他奇怪地看着这小子,原来是天寒地冻十一月的隆冬季节出生的,怪不得一身臭毛病。 “你爹娘很疼爱你啊,取个女孩子似的名字,便是想好养活些。”流火也知晓些这凡世的民风民俗,便摸了摸葭月的脑袋如此说道。 。。。。。。 “不,不是。”葭月沉默了一阵,泄气了,她也结巴了。 她话已至此,这师尊居然还没开窍?! 葭月如鲠在喉,胸口这憋屈真是堵得她心慌!照此下去,会不会她和师尊直接说她就是个女孩子,师尊也会当做个玩笑仰天大笑三声就了事啊?难道非要她验明正身才能相信啊! 葭月一捂脑门,很是苦恼。她有这么难看吗?她给这仙人的印象便是如此五大三粗铁汉阳刚? 为何就不能想一下她就是个实打实的女孩子啊?! 葭月抿着唇,气鼓鼓地瞪着冥顽不灵的傻瓜师尊,站起了身子便是闷声不吭要走了。 旋即想了想,还是回身过来把那写着两个名字的宣纸给揉成了一团,往地上丢了过去算是泄愤了。 “诶?葭月?你干什么啊?自己字写得难看,在为师面前相形见绌也不必如此销毁证据啊!”流火很是好笑地说道。 啧!这个让她几欲抓狂的笨蛋仙人!! 葭月腹诽着,便是一咬牙噙着眼泪跑出了正殿,一下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地把门关上好,葭月仔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果然没有半分姑娘家该有的样子吗? 这么一想,耷拉着脸,垂着眼睛便是更加沮丧了。 第716章 苦行僧 第二日,葭月没给自己画那两道毛毛虫一般的粗眉毛。 听师尊说是要教她武功法术,便也是在胸前缠了绷带的,方便行动。 可是,也并没有像前一日那般夸张了。 她有点赌气,所以,尽量自如地出现在师尊的面前,倒是让流火对眼前的小子有点耳目一新,刮目相看的感觉。 怎么好像精神气有点不同了,身子骨看着也小了一圈,仿佛苗条了不少? 这脸嘛。。。。。。倒是有个清隽少年的样子了,比之前在凡世中满身血光煞气,一脸凶神恶煞地好。 嗯,果然昨晚的一番教导没有白费了心血。人之初性本善,葭月这孩子,便也不是天生的暴戾之徒。多修习诗书,多看看兵家谋略,便定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苗子。 流火满怀安慰,他笑盈盈走向了自己的徒弟。今日,他还有空闲,便是要抓紧了机会教这徒弟本事了!再过两日,是皇母娘娘的蟠桃宴,到时候,他便没有如此空闲了。 葭月看着自己师尊的笑脸,无端地又是一口闷气凝滞在胸口。 她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其实才是让流火摸不着头脑。别人家徒弟看师父脸色,到他这荧惑宫,便是他这师父还得留心徒弟脸色了。 呵呵,怪哉! 南极仙翁到荧惑宫找流火星君下棋的时候,便看到他这仙宫中多了一个人。 那孩子身子骨不错,正倒挂在树上,手里提着两桶水。 “哎哟,如此不会伤了小身板吧?你这仙水,可是漏不光的呀。”南极仙翁走到教练场地,看着正在接受流火考验的葭月,便是从那梅花鹿上盘着腿,仰头悠哉说道。 “诶?怎么会?师父说两个时辰便会漏光的!”葭月耳朵尖,一听,还不跳起来! 无奈,这倒挂在树上,双手还拉着两个水桶的姿势着实是太吃力了。她想回身过来,可被流火一拉手里的绳子,便是倒垂着头,怎么都起不来了! 师父在骗人!刚才就觉得这木桶的重量一点都没减轻,被这老仙人一说,顿时感到了恍然大悟! “哈哈哈,流火星君,你收个徒弟看来是玩得不亦乐乎啊!”南极仙翁捋着胡子笑哈哈道。 “老翁说笑了,小徒弟顽劣,本尊要好好得锻炼一下他的意志和筋骨,所以,便是给他一些盼头而已。没想,你倒是给说破了哈哈。”流火笑得很是开怀,然后和那骑着梅花鹿的仙人一起走了。留了葭月还挂在老大的桂花树上手里举着两桶水,头重脚轻的,血脉逆行。 “狮虎虎,我什么时候能下来啊?这要多久啊?!”葭月在他们远去的身影后面大叫着。口齿不清。 “等我下棋回来吧,你可别放弃啊,不然,明个儿还是练这个。”流火脚踩祥云,随着那胡子很长的老公公一起走了。留下苦命的葭月在那里倒垂杨柳。 还有个仙童乐呵呵地走到树下看着她,眉开眼笑,好像在看什么好戏。 “走开~再笑小心我揍你。”葭月五官皱缩成一团吓唬道。 “嘻嘻,仙尊让我看着你,莫要偷懒啊。”这小娃娃,居然还是个眼线!让葭月咬牙切齿,累得汗流满面! 这不过是仙宫修炼的刚刚开始,葭月便如此,比十个铁打的汉子都要挨得住。前路不易,这仙宫,终不是让她来享福之地! 。。。。。。 谷玥重重喘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都不知道是那红林谷大战后的几天了。 话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在凡间施法,这便是动了元气了。 当时只想着快些救出娘亲,便也没有量力而行。 果然,对他这个并没有长成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勉强了。 第717章 爹爹我错了! “玥儿啊,你感觉可好?”黑漆漆的屋子里,传来的竟然是爹爹的声音。谷玥大喜,以为自己是回了幽冥,可看看四周,除了父亲颀长而又伟岸的身影坐在床头,这根本不是北府行宫,而是一处很破落的小棚屋。 “爹爹,你怎么在这里?找到娘亲了吗?”玥儿满身酸疼,可还是在父亲的臂弯里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靠着爹爹近了,才发现父亲被霜花冰雪结白了两鬓,堂堂魔君满脸憔悴,似乎是马不停蹄找了许久时候了。 看父亲的神色憔悴,竟是还没寻到吗? 果不其然,父亲听他这样问,便是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无力地摇了摇头。 葭月会去的,曾经去过的地方他都寻了,然后,一无所获,便是如同在人间消失了一样! 如此想着,不禁捂住了胸口,感到一阵憋闷窒息,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父亲,您怎么了?您别吓孩儿啊?来,来这榻上躺会吧!爹爹是不是不眠不休找了好多天了?如何挨得住呢?定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的。” 谷玥说话间便红了眼眶。他就是个苦命的小孩,与娘亲缘浅,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爹爹病倒的。要是爹爹有事,这天大地大,谁还与他谷玥相依为命呢? 虽然不知晓自己置身哪里,也不知道爹爹与他为何会在如此破落的小房子里,可是,谷玥还是把床上的所有被褥都拿来给爹爹盖身子取暖。 看还有帕子挂在那边的铜盆上端,便立马下床去取了来。帮父亲擦了擦发间额头上的白色冰晶,酸了鼻子。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爹爹没事,而且,你娘亲这般福大命大的,定也不会有事。你这孩子不要哭哭啼啼地。”谷四伸手拂去了玥儿眼旁的泪花,真爱哭,说来也不小了。便是爱缠着他撒娇。 “对!孩儿也是这么想的。”谷玥也振奋了精神打气说道,看着父亲眼中的赞同,突然,断了片的脑海里涌现出了娘亲一声戎装,骑于马背上的飒爽英姿。 “爹,孩儿忘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与您说了!孩儿看到过娘亲,就在祁连山的红林谷附近!娘亲她不记得孩儿,而且一身男装,像是个兵士,还在山道上救了孩儿一命呢!!” 谷玥这才醍醐灌顶,他这是昏昏沉沉地就迷糊了,如何把这般重要的事情忘在脑后。见了爹爹却先自叹悲苦两父子自怨自艾起来?! “什么?!你当真见过你娘亲?!”谷四一听这话,便是眼睛里放出了光彩。像是眼前这几天的晦暗昏沉终于露出了一抹曙色。 “是啊!我在红林谷中拼命施展法术,本就是为了救娘亲的,但是奇怪的很,娘亲不见了!不在那死去的军伍尸骸间。爹,会不会被鞑靼兵带走了呢。” 谷玥才刚这么一说,这破败的屋子里,哪里还有父亲的身影。魔君便是化为一阵雾气,倏然消散了。 “哎呀爹,你带上我啊,孩儿我不知道怎么回幽冥了?!”谷玥一看急了,这什么情况?果然爹爹听到娘亲的事情就是把他这个小可爱抛诸脑后了! “玥儿,你先留在此地。说不定你娘亲还会回来,若是回来了,便告诉于我。”谷玥从虚空里听到了父亲的回答,一看床头,父亲留下了一串铃铛。千里传音,便是可以通了讯息。 然后。。。。。。父亲居然忍心丢他这个宝贝疙瘩在这种地方? 谷玥小殿下不可置信地举头四处打量,这屋子,嗖嗖地漏着冷风,哪里是与他日日住的魔君宫殿所能比的? 吱吱的叫声传来,他翻开床底,是几只老鼠和蟑螂。 小殿下捂着胸口也感到心痛了,这是哪里?!爹爹让他一个孩子留下来,是要让他如何存活啊?!刚想施展法术与幽冥的贴身魔使侍卫或是阿五来个求救的支援信号,谷玥便发现自己所学的魔界法术竟然被封了! 天,这是爹爹干的?!他要作甚啊?!!!! 啊~~~~~~~~~~~~~谷玥三十年没有离开过爹爹身旁,没有离开过幽冥。没想有一朝,却被自家亲爹给封印了法术丢到了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 “爹爹,我错啦!我不该私自离开家的,爹爹,快回来啊!!!!!小玥儿需要您!”小殿下一头扑在这破了好几个洞的被褥里,还想从哪个破衣烂衫里把魔君爹爹给找出来不可。 北风呼啸,这陈家村里为数不多还没被捣毁的一间小木屋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哭吼怪叫,惹得住在邻屋的家主都点亮了煤油灯,不知道这孩子是出了什么状况了。 第718章 心如小鹿乱撞 葭月浑身湿透,从头到脚清淋在了清微天云山雾海之下。 这云雾本该无形,可却是如同万千骏马般奔腾而来,发出了震撼天地的鸣响。 然后,便是如决堤之水,汹涌倒灌在葭月的头上。 “徒儿啊,我们今天要练的便是不灭意志,钢铁铸成的体魄,你可还撑得住?”荧惑星君着火红仙袍,脚下踩着一片莲叶,和风暖日般浮在葭月的上侧虚空,看着下方经受天水涤荡的好徒弟,一脸盎然兴致,一点都不心疼。 “撑得住师父!”葭月捏了捏拳头,她咬紧了牙关。 过了这关,便可以真正修习师父教授的武功法术了。她一定熬得住! “好,好!”流火满意点头。这小子一身缺点,却是有个不容忽视的优势——心比金坚。 他的意志,无疑是凡人之中十分出众的。大约,他流火星君慧眼识珠,便是找了个瑕不掩瑜的好徒弟吧! 星君点了点头,他依旧飘浮在半空看着下方,让葭月有些心急。 “师父,你怎么还不跟南极仙翁去下棋啊?快迟到了。”葭月居然也不需要恩师在旁指点,反正苦行僧一般她自己都熬得过来,这人在身旁关注瞧着,反而加重她的负担。 “诶?你不需要为师看着你吗?这水,可是很急的,若是冲走了。。。。。。”流火星君抱臂说道。他可不是玩世不恭的师父啊,要是不小心被冲下了般若河,顺流掉进苦海,那可不好了。 “不,不会的师父,我站的住。你去下棋吧!”葭月一说完,水就往她的鼻子口腔中猛地灌入,让她话都说不清楚。然而这区区洪流算的了什么,她一定可以的!别小瞧她! 师尊大人平时都任由她在树上挂半天,日头底下晒得浑身蜕皮地,今个儿居然还特别关心起来,让葭月心中暖了一阵,然后,脸还泛起了羞红。 虽然在这急瀑下面也看不出这害臊的情态,可是,她还是不觉闭上了眼睛,为了平复又莫名其妙加速的心跳。 “咳咳,那好吧。我过一个时辰再来看你啊。”流火知晓这垂瀑下的危险性,所以这次,倒是有些心中忐忑了。可想想,陈葭月这小子便不是一般的人,他单枪匹马就杀得那些异族蛮兵哭爹喊娘,他如此不舍得放手,便反而显得他这个师尊婆婆妈妈呢! 嗯,孩子总需要自己长大!流火怀揣一颗可怜天下师父心的慈悲和感慨,便还是足尖轻点水面,翻身上了那半空横掠而过的仙鹤了。 仙鹤鸣啼了两声,拍打着翅膀,载着流火星君往南极仙翁的寿星宫而去。 葭月以为师父走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可正当她慢慢睁开眼睛,在瀑布下面屏住气运功,倏然,半空却传来了忽近忽远的缥缈声响: “葭月,你还是把头上的裹巾摘掉吧,为师看着觉得头疼。吸了水该多沉啊!” 这声音随着仙鹤的远去拉得很长,在这一片清幽高远的仙山雾海之中显得格外突兀而又特别让人尴尬。 “不用你管啦师父,你快些走吧~~~~~~~~~!”葭月的头探出水帘朝着半空大吼了一声。吼完,仙鹤飞远了,她脸都憋红了。 师父在想什么啊,居然千里传音还跟她说这种事情,臊人啊!这余音袅袅,也不知道能传出多远,被别的仙人童子听到了,她不成了笑话才怪?! 葭月又羞又恼,心中腹诽着这个傻瓜的笨蛋仙人师父多管闲事。 在这天水的沐浴下,竟然身子还滚烫了起来,真是让她吃不消!师尊他总是无意间惹得她心如小鹿乱撞,还全然不自知呢! 第719章 仙女姐姐 她也知道头重啊!可是,不裹头巾,这满头的白发该吓死人了。 葭月叹了口气,想来这幕天席地的,也该是有不少仙人来往经过,被看到了岂不是招人耳目? 这仙宫,本就不是她这个凡人该踏足之地。便是该谨言慎行些,别惹出什么麻烦。 到了学成回去,便又是她自己的地盘了!她定要那些鞑子们洗好脑袋等着她!! 葭月正如此目露煞气倔强地在垂瀑天水浇淋中燃烧着斗志,突然,顺着这一路奔腾的天水河,来了一个很是袅娜的仙女。 葭月不认识仙女。她这几日除了修炼便是修炼,哪里还出过荧惑宫见识过什么天女仙子呢?宫中除了师父也没旁人了。 所以,她第一次瞧到这一身羽裳斑斓,披帛飞天的仙女,便是看得醉了一阵。 好半天,直到那漂亮的仙女到了她的面前,她都没回过神来听出这位仙女姐姐在说什么。。。。。。 啊,无怪乎人们总是说俗世的女子便是庸脂俗粉,这的确不能与一身仙气的天女大人相比。 葭月都看呆了,她的头微微探出了水帘,发现那天女从盈盈微笑变成了一脸嫌弃和怨怼。 “我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哪里来的装聋作哑的小子,这般没有规矩!” 琼花仙子急了,她方才分明在半空听到这流火上仙的声音,怎么一落地,便全然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她一连去了荧惑宫三日了,可是日日都说仙君在忙着教导徒弟,没有空见面。 还以为是何仙姿卓约不可一世的珍贵人物,琼花不觉眼高眼低地上下打量着瀑布下的少年。 哼,不过是个寻常货色,凡夫俗子,也不知道星君如何想的居然收这么个榆木疙瘩的小混蛋上天庭!! 瞧他正一脸痴痴地看着自己,便是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样子,着实是亵渎了她百花园第一仙子的尊荣! “我问你,你师父流火星君去哪里了?方才都听到他的声音了。”琼花仙子没好气地再问道。 “啊?我师父?”葭月一下子醒悟过来,原来漂亮的仙女姐姐是追着师父来的。 咳咳,这才对。哪里有人会追着她这个没什么看头的凡夫俗子? “他去南极仙翁处了。”葭月老老实实说道。他师父没走多久,应该还追得上。 说完,葭月就继续整个人都浸泡在水里,为了能更加磨炼自己的意志。 “又是南极仙翁?”琼花垂头不免喃喃地怨道。她与荧惑宫的小童子说了数次了,让他多在星君面前提起她,便说自己在那百花园中每个满月都备了好酒在等他。 可是,便是又白白空等了许久了。 老寿星那个老顽童,如何会日日拖着流火星君在一处厮混?!害得她便是想见也见不到流火! 那老寿星的宫中,野鹿甚多,只要见着花灵木精便会啃咬,她乃是琼花花灵,定是不敢去那里的。 正是心中愤懑,突然,看到那一心一意沉在水里锻炼意志的小徒弟了。 “喂,我说你呢。叫什么?”仙女姐姐颇为居高临下地问道。 “啊?”葭月在水里正闭气,一听她这么说,便还是浮了上来。皮肤,早就被这寒冷刺骨的天水给浸泡地紫红了起来。 所以,葭月此刻就像只刚从娘胎里出来的皱皮小老鼠,丑得让琼花都没正眼看她。 “你既然是流火星君的徒弟,能帮我带个话吗?姐姐我重重有赏的~”琼花也知晓凡世之人见钱眼开,功利市侩。所以不止看葭月没用正眼瞧,连着说话,都不免学着那上人打赏下人的腔调。 第720章 臭小子! “啊?姐姐要我传什么话?葭月只是星君的徒弟,不敢邀功的。”葭月便也不卑不亢地回道。什么赏赐?她只想手握青龙偃月刀,把那些放火劫掠的强盗统统杀了,对其他的才没有兴趣。 她从水里露出了脑袋,朝外吐出了一口水,抹了抹脸,这粗糙的举止动作一气呵成,让琼花仙女不觉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这水渐湿了她的罗裙。 “是这样的小弟弟,如果你能说动你师尊,让他今晚来百花园中,你提什么要求我便都答应的。”琼花仙子勉强朝着葭月露出笑脸,毕竟是有事相求,她不得不低了姿态。 “啊?”葭月歪了歪脑袋,突然有些醒悟过来。 虽然她还不谙情爱之事,可是,这仙子的请求和一脸期盼,便是让她这个小丫头都觉得恍然大悟,的确,就是那么回事情吧?! 原来师尊这个笨蛋仙人还挺招人喜欢,竟然有如此美貌的仙子想要相邀于他。 这么想着,她别开了琼花的灼灼希冀目光,有些心绪复杂。 她在复杂什么?葭月一时间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 就好像胸口被压了一块石头,倏然砸到了她很在意的地方。然后,道不清,言不明,便让她有些落寞和冷寂。 “仙女姐姐,这不是我的分内之事。还是请姐姐自己和我师尊说吧。” 葭月说完,便转身又慢慢潜回了瀑布底下。让那琼花仙女一时间目瞪口呆,对这臭小子的冷心冷面,毫不买账的样子给气到了! 区区一个凡夫俗子,竟是对九天仙女要给的好处一点不感兴趣。真是折煞了她天女的面子! 葭月才不管那琼花的脸色,面无表情依旧闭目,淋在了那瀑布之下。 好像要让冰寒的水,直直冲击地她头脑清明。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她这个徒弟不掺和也不理,反正,她是来修行的。 其他事情,置若罔闻,视若无睹。心如明镜,她才不学那鸿雁传书。 “你,你好啊!”琼花没想到这流火仙尊不给她面子也就罢了,居然连荧惑宫的小小弟子都这般忤逆!当她这个仙女便是一团空气了! 好气人,简直气煞她了!她,她备受皇母娘娘疼爱,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因为流火的忽视,琼花这百花仙子之首,早就闷了一肚子窝囊气。 如今,还被葭月如此怠慢了去,真是气急败坏,把她好好一张出尘俏脸都生生气得扭曲。 “你小子,不识时务!”琼花斥责道。她便是看不惯这狐假虎威的臭小子。区区凡人,竟然敢如此对她! 葭月听了这话,更加不理琼花了。她天生逆骨,最听不得这种威慑的话。 她难道还怕她? 葭月继续沉下了心,在那瀑布之下陷入了无我无为无人的境界,将仙女晾在岸边,真是把她脸都气白了。 琼花碰了钉子,本是要转身走的。 可转念一想,又咽不下这口气。 好好地原想买通了这流火星君的徒弟,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不想,这臭小子这般找她的晦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定要给这混蛋小子一个教训! 琼花如此想着,突然想到这天水的上游好像前几日还落了几块石头,便是堵住了河口让水变缓了些的。 呵,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一个泥足子在仙宫耀武扬威还修炼?她便是要给他个教训,让他知晓了这仙界的天高地厚不可! 琼花如此想着,飞身前往上游。把那河口的几块礌石给挪掉了。 如此,这上游的水便是突然加急着冲泄奔腾而下。比那之前,要汹涌澎湃了不少。 第721章 躲难 葭月在汹涌水流的冲击之下,正是盘坐在了瀑布底下。 百会穴被这仙水不断冲刷,周身的气脉随着师父所教的心经口诀缓缓调动。这样,的确是有汩汩气流在身上大穴汇聚冲撞。 她感到了巨大的力量在从丹田涌出。这种力量不似之前那般,是因为杀念和愤怒而凭着本能肆意破出。随着刻意的引导,便是有了章法。 强大,却又不失控制。连带着葭月的心境,都感到了久违的平静。就好像四处乱窜的野马,终是被套上了缰绳。之后,便容易被驾驭和驱使了。 葭月心绪平和,周身有了缓缓的真气浮现。如是雾气笼罩周身。 本来以为这仙人师父变着法子在折腾她,是闲的过头有戏耍之意呢!原来是她井底之蛙了。师尊还是了不得,不得了的好师尊! 葭月倏然勾了勾唇角。她闭着眼睛,心中油然而起了孺慕之情。 虽然与师父的初次见面不甚愉快,这两日同在荧惑宫中也常有过节。 可师尊却原来是真的要倾囊相授,帮助她的。并没有与她这几日的小性子给斤斤计较了。 想来师尊大人虽然不太通人情,还经常反应迟钝,直到现在都不晓得她这小女儿的真身。可着实是真心要收她做徒弟,恩重如山的。 如此,她日后定要好好孝敬师父了。 再也不说他是个笨蛋了。。。。。。 葭月冥想中,情不自禁便是千般思绪浮上了脑海。不知不觉,笨蛋师父不过与她相处了短短几日,可是,葭月静下心来,便有了他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 师父一本正经的时候犹如半空皎月冷若冰霜很是倨傲,可教授她功课道法的时候却又兢兢业业,毫不端了架子。 本觉着该是个脾气很大不好亲近的人物,可其实自打她进了师尊门下,倒是她绷着脸大吼大叫任性的时候更多些。 这么想着,葭月心中很是羞愧。她这个徒弟是怎么当的? 万万不该啊! 正如此想地投入,葭月对周身水流开始变得湍急倒也没了察觉。 一片枫叶,顺着上游本是在慢慢流淌的,可陡然,便是犹如入了漩涡之中,盘旋着不断翻滚着叶身在水流之中打转。 瀑布,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大了水量,汹涌而来。还因为上游的堵塞一下被搬开来了,积蓄已满的天池之中便是满溢着不少天水倒流了出来。 一路来生出了暗漩,直直汇聚入了瀑流,在云端雾绕的水路折断后,发出轰然声响。 诶? 葭月听到了不一般的响声,她的身子在激流中有些打坐不稳了。便是不禁仰头往那响声雷动的半空张望了过去。 闷雷?天界不同凡世,葭月也不懂这云山雾海是个什么地形,等她迎头看到那飞溅三千尺的惊涛骇浪倏然下来,已然来不及逃开了。 葭月的身子,好像那一片小枫叶,被打翻在水中,旋即淹没到了天水河里。 。。。。。。 “呵呵,将军!你又输了啊仙翁。” 南极仙翁的寿星宫中,一处悬空而建筑在云台上的凉亭里,流火星君一子落定,便是又赢了一盘。 老寿星皱着眉头怨怼地看着他,方才还夸下海口说是围棋不行,象棋却是天宫第一的棋艺。没想,又被杀了个满盘。 “诶~不下了不下了,真是没劲!天天缠着我下棋,还把我赶尽杀绝,真是岂有此理!” 南极仙翁甚是孩子气地说道,摸了摸一直垂到地上的白胡须,被流火给惹恼了。 “哈哈,别啊!我让你两子好不好?”流火笑笑,他看着这仙宫中的满园仙鹿,嚼着那些奇花异草。便是来这南极仙翁的行宫中避难的。 “诶,你这星君,便是明知晓人家琼花仙子等你等得苦,要么佯装忙碌,要么便到我这儿来退避。瞧把你能耐的!好歹,那也是西皇母百花园中的第一花仙,你啊,也别太过分了。” 南极仙翁蹙着眉头讥诮道。他眼明心亮,明白着呢! “老寿星见笑了,便是为着这几分面子,所以才日日躲到您这儿,见谅,见谅!”流火被说破了心事,便也索性坦诚相认。 只是琼花仙子这耐性,超出了他的预料。 第722章 四海生潮 “哎哟,看你这样子,倒是人家琼花仙子还惹得你嫌弃了?”南极仙翁故作讥诮道。 他便是羡慕这些成仙早的,或是天生便是有这仙籍的神尊上仙。 看看人家这一身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样子,自打这荧惑战神回了天庭,甫一在众仙面前露面,便是白白耽搁了多少天女的芳心? 哪里像他家福禄寿三兄弟,仙界之中吃不开,凡世里,他们的画像还被当做门神贴的,让人生气! “哎,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寿星公摇头感慨着,收回了棋盘。 他们二人正这般调侃揶揄着,忽而听得半空里,有一只仙鹤急急拍打着翅膀,迎头飞了下来。 “星君大人,不好了星君大人。” 这是仙鹤童子的化身,那白鹤一落地,便是成了个孩子的模样。 双手一拱,与荧惑星君说道:“流火上仙,不好了,你家那小徒弟被天池倒流而出的洪流冲到了好远的地方。此刻都快掉落苦海了。” “什么?!”流火急急起身,这一个时辰都还没到了呢,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眉头一皱,还没等老寿星反应过来,这荧惑星君便不见了。一跃仙身急急出了千里之外,这神速,让仙翁目瞪口呆。 “哎呀,等等我啊星君!等等我啊~”南极仙翁听了,也急急爬上了自己的梅花鹿,追着而去。 “噗!噗!”天水河中,葭月被暗漩带着,在这河里不住上下翻腾。 她从小水性就好,不然,早就沉到河底起不来了! 不过,这河水越来越奔腾,力道千钧。葭月眼看着自己一路就要被冲落到了前方的拐角处,便是死死扒住了河中央的一块裸露巨石不肯撒手。 这河道越来越低,通常前方定有断崖之处。这般掉下去,她葭月还不粉身碎骨? 葭月一连吐出了好多水,哪怕水流冲得她快要散架,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稳住身形,绝对不可再随波逐流了去! 忽而,有一块体量巨大的石头却是顺着水流也被冲刷了下来。摇晃着在水面,直直便是从高处落下朝着葭月迎面奔来,眼看就要撞上! 她的娘啊!这是要绝她的路啊!! “啊!!!!”葭月只得撒手,顺着这河流被冲刷着一路朝下,被急速拐弯的惯力大力地甩了出去。正如她之前所想,天河水到了边缘,下面,是一眼望不到边际和水底的雾海云潭。 掉下去,自己都不知道终究会落到哪里! 死死闭住了眼睛,葭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咬紧牙关,却突然感到身子猛地一滞,她的手被什么东西给够到了,双足已经悬空挂在了那里。 哎?是谁?葭月死死闭住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些,看到是师尊一手攀着上方的垂松枝条,一手,拉着她的手臂。 千钧一发,这刹那间的生死,便是定格在了那里。 流火看着她的样子,眼中露出了些许惊诧。 “师父?!”葭月喜极而泣,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风顺着河面吹来,隐隐吹散了他们周身的水雾朦胧。这是天界的边缘,这是苦海的入口。 怕被这一同汇入苦海的般若水沾到身子,此处没有仙兽坐骑愿意过来。便是只能凭着流火仙君自己施法,垂挂在折断的云崖间。 流火往下看,这是陈葭月? 满头的月华倾泻般的长发,亮得让他觉得刺目。这银丝缕缕,泛着寒光。。。。。。 “小心啊你们!流火星君,你定要小心啊!很容易被卷进去的!” 边上的南极仙翁拄着拐杖不住叮咛着。他担心不已。 要知道荧惑宫的流火星君可是最不擅水性的,且苦海之上风云万变,颇为诡谪。仙人掉入其中会去哪里可是谁都说不清楚。 “葭月,你还有没有力气啊,自己再上来些!”流火星君说道。 倏然,这云海之上起了罡风狂浪。葭月的脚底,已经是四海生潮。 第723章 星君的心,乱了 “啊?”葭月正疑惑,往脚下看去。 这雾海云潭,竟然在这些许工夫便涨高了不少。 下方,发出波涛翻滚的阵阵拍岸声,脚底下,寒风席卷而上,往葭月的身子骨里钻。 “嗯,我知道,我还有力气!便是没力气了,我也得行不是?!” 葭月咬咬牙关。她这是求生的意念滚滚燃烧了起来。 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她还没学成下山。如何,都不能枉死在这里的! 葭月咬牙,便是凭着自己另一只手的臂力,往师尊的身上够去。 自家师尊这样挂在垂松之下,已经两手都动弹不得了。法力在他周身化成缕缕红光,把追着葭月上来的罡风和水浪给按住了打压下去。 这苦海似乎是知晓她葭月乃凡夫俗子一个没有资格入天庭,所以便这般穷追猛打欺负于她! 若不是师尊一边用法力护着他们的周身,定也是被大浪拍了下去! “师尊,你忍忍啊,葭月有点重的!”葭月手脚并用,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风度颜面。 命要紧,她便是如那打蛇上棍的无赖,四肢并用卯足力气缠上了流火的腰肢后背。 小手一抓一个稳,便是这样,秉着一口气,往师尊的手臂,前胸后背,还有肩膀脖颈处缠绕攀登。 等身子挂上去了,双手死死抱住了流火的脖颈,她简直耗掉了大半条命!累得一直在流火的耳畔大喘气! 其实,流火也已经累出了大半天命! 咕咚一声,星君大人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口水,他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鼻尖,是葭月的味道。身前,是葭月不时传来的体温。和着那酥痒的碰触和周身被葭月抓得火辣辣的疼痛,终是让一向清明的仙尊心有旁骛。这身躯如藤蔓纠缠过来,化为了呼吸交错间的绕骨柔软,让流火不禁开始晃神。 他的另一只手,慢慢地也回抱到了葭月的腰背上。 葭月的身上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胸口。却原来,这徒弟并不是想的那般结实精壮。 腰肢很细,细的他环过半个手臂就把她箍紧了。只是盈盈一握。 这般胸膛相贴,因为葭月手麻而倏然滑下了些许的动作,便是让流火星君的脸上,红晕染遍。 徒弟身前是什么?为何有些鼓鼓地却又很是柔软。 他为何从未发觉,葭月的手臂这般纤细,身子,也是柔若无骨。 大约,是先入为主。看惯了葭月如孤狼一般在军伍间厮杀,便是已经觉得这孩子铁骨铮铮,却从未想过,这孩子还有如此纤弱无依的一面。。。。。。 悄无声息地,流火的心,似乎在起了变化。 失神间,流火险先松开了另一只手,带着葭月两人都是险象环生,震了震身形。 “星君大人,愣着干嘛啊!还不快过来?!”南极仙翁都急了,他的梅花鹿踩着脚下的祥云不再往外过去,让他干着急。 流火收敛了心神不做他想,他虽有疑惑,可还是抱紧了葭月飞上了那松枝之上。 便是有水波气流从下方席卷而来,也已经追不上这师徒俩的身影了。 仙宫也有白天黑夜。 等他们脱离那险境,都已经是入夜了。 葭月好像是喝了太多的水,呕吐不止,还拉了肚子。 这狼狈尴尬之状,让流火也不知所措。 他去拿了些仙丹灵芝给徒弟熬了汤药喝,一颗心七上八下,竟然已经不太笃定了。 葭月。。。。。。?恍恍惚惚地,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记忆起方才的触感,便是又脑袋成了浆糊。 他正在煽火守在丹炉旁,想给徒弟炼几味药。 忽而后方葭月的房间里,竟然传来了一声悲鸣。 “怎么了?!你怎么了?!”师尊不好当,葭月这一咆哮让流火也没多想就手忙脚乱闯了进去,吓了缩在棉被里的葭月一跳。 她愁眉苦脸,已然蔫了。 “师尊,我受伤了。。。。。。流血了,还肚子痛!”葭月哭丧着脸哀嚎。 她不过小憩片刻,起身便看到一屁股的落红。而且,肚子里面有什么在翻滚,好像千刀扎来,刀刀翻滚。 轰隆隆,似乎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这荧惑宫的流火星君终是幡然醒悟。 果然!这么一听,什么都明白了!!捂脸转身,流火默默出了葭月的房间。脚下也生了匆忙,心全乱了。 他如何会收个女娃娃上来?! 葭月以为仙人师父不理她了,这便是哭得更惨。害得流火听着哭声几步踉跄,差点撞倒殿门外的仙草盆栽。 第724章 招安 黑漆漆的幽冥北府,魔君寝殿里。 魔使想给陛下送些饭菜过来,却被魔君大声呵斥了出去。便只能端着茶托又弯腰出来了。 门口的守卫也是一脸沮丧的模样。关乎葭月小姐的下落安危,魔君陛下如此颓废,便也是可以料想的。 魔君从人间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寝殿里。 案台上,都是喝得半空的酒瓶子。 横七竖八排了一长排,有几个翻倒了,嘀嗒嘀嗒地还在滴落酒水。打湿了大殿的珍贵地砖。 “葭月,你究竟在哪里啊?啊?”谷四快疯了,他手里举着酒壶,便是海喝胡灌。这哪里是喝酒,便是想生生喝死了解了千愁! 他入鞑靼人的营帐内,杀了好多人为葭月报仇。可是,无人说的出葭月去哪里了! 只说是鸾凤朝的那支军队之中,无人生还。 不是被大石头砸死了,就是被浇了石脂水,烧得面目全非,葬身火海。 谷四听了,也随手把他们的营帐给点了。看着这些蝼蚁在大火中哀嚎奔逃,却也不能让他感到些许痛快! 葭月若是死了,他要天下人陪葬。 葭月若是死了,他活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呵呵呵,葭月!!!!!!葭月!!!” 魔君喝醉了,他朝着这个空旷的大殿用力嘶吼,如是走投无路的发狂的野兽。 他咆哮着,叫着葭月的名字,却丝毫没有得到回应。只是余音袅袅,无限放大了他的悲泣。 “葭月,你在哪里。。。。。。?”谷四狠狠地把手里的酒壶砸碎在了地上,这声响,让门外的魔兵们都胆颤心惊。 找不到葭月小姐,魔君真的会疯的。可是,到现在都毫无回音,真是吉凶叵测了! 外面的微茫透进大殿,谷四长长的衣袍拖曳在地上,拉长了那孤寂悲凉的身影。 这憔悴的绝艳容颜,与他身上的华衣相得益彰,让窗外的烟云都蒙上了暧昧缱绻。魔君很美,可总是被情所困,伤神,伤心,伤了自己。 他袍尾的绣花如是活的,大朵大朵嚣张地盛开。可也只是美得跋扈,让魔君大人看起来更为孤独绝迹,那么悲愤和仓惶。 。。。。。。 魔使进来禀报的时候,谷四只是托腮坐在大殿的台阶上。 他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喜怒无常,他在这三界,只为一人或悲,或喜。 所以,那人不见了,便是捣毁了他的全部一般,他的心都空了。 “陛下,有那珞珈洲传来的消息,关于葭月小姐的。” 魔使如此一说,便发现魔君大人的眼神亮了一下,果然,陛下站起了身子,正直直盯着他让他快说。 “记得上次在您的庆生会上,有珞珈洲的魔使送来了天庭的仙酒,说是他们有一种小虫怪,可以潜入仙界之中,便如此偷了仙酿出来。”魔使大哥缓缓道来。 “仙界?!”谷四一听,眉头皱起,顿时脑中一个激灵闪过。 “是,您画了葭月小姐的画像让七洲四大陆的魔怪都去寻找。那边便是有人说,他们饲养的小虫怪对这女孩有些印象。前两日在仙宫里曾经有见过。但是。。。。。。” 魔使还没说完,谷四已经匆匆往外而去。 “陛下,您等等啊,您不能这样冒然杀上仙宫去啊!兹事体大!” 魔使大哥慌了,怕陛下关心则乱,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一下,便是拼命拦住了这魔君。 门外的侍卫见状也是齐齐跪倒在了魔君陛下面前,恳求他慎重考虑。幽冥要与仙界开战,到底是关乎三界六道的大事! 谷四被围地动弹不得,叹了口气,很是郁闷地说道:“本君是如此鲁莽愚蠢之人吗?传封议和信去给那玉帝,便说本君可以考虑他们仙界提出的招安之策。不过,本君要亲自上天庭当面商谈才行。” 第725章 牵连很长 葭月这几日都趴在床上,有种死去活来,生无可恋的感觉。 真是糟糕,这是什么体验? 就算被鞑靼人用火攻箭雨,双管齐下濒死境地,也没这罪受得大。 葭月浑身冷飕飕,屁股底下血流成河。师尊好像故意避着她,让小童子送了两回药过来,然后便是不见了师尊大人的踪影。 他嫌弃她了。。。。。。 葭月用被褥捂了捂自己的脸,整个一副入被褥为安的龟缩状态。有些哆哆嗦嗦,这肚子,怎么就那么疼呢?娘亲也不在,没人和她讲个明白啊! 葭月抽了抽鼻子,她感到很彷徨。 正想着,却听得咯吱一声,是有人推门进来了。 这都已经夜深了,是谁啊? 葭月是被肚子的绞痛给疼醒过来的,一般这种时候,早就已经睡得打呼噜了。 偷偷地从掖着脸面的被角缝隙张望向了站立在床头的那人。那人身影在幽幽的灯火中氤氲着暖色。其实荧惑宫中,就她和师尊大人,不是师父,又是谁呢? 葭月半眯着眼睛,看师尊在看着她,她便也悄悄用眼角余光偷看师父。 这身形轮廓,竟然能在她的心头落下很是清晰的倒影。倒影晕开了,似乎那里有面镜子,照进她的心底,那人是流火师尊,好像又不是。。。。。。 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地,竟然还勾起了另一重的影像。如水波微晃,一圈圈,随着豆大的火光跳动,晕开了心中的涟漪。 那是谁啊?她想要仔仔细细看去,可却猛然间陷入迷障雾霭之中。心神涤荡,一时间连腹中的搅痛都有些淡忘。只是胸口更加猛烈的唐突起来,声音大地好像都要被别人听到了。 倏然一股热流随着拧搅的疼痛滑下身体,葭月缩着肚子呜咽了一声。 流火这才惊醒,他在做什么?居然呆呆看着床榻上的徒弟一时间乱了思绪,竟然会心神恍惚起来? 但是看着葭月皱眉痛苦的表情,倒是没有避嫌地上前坐在了床榻边,伸手一把拉下了她盖在脸上的被褥,关切地责备道:“你在作甚啊?居然把自己捂得这般严实,想憋死不可?” 师尊怒气冲冲,可是言语间透着的关心则乱的味道,却又与之前的玩笑态度大大不一样。 葭月一从被褥里露出了小脸,水汪汪的眼睛便是与流火的视线不期然地相触。 情不自禁的凝视里,有什么蹿动着连接起他们两个。 这异样,让他们齐齐皆是震楞。夜化了,流光停住。仙宫不知岁月流淌,而他们之间,好像牵念很长。 道不清,说不明。流火发现自己的心头在葭月的视线里,浑然落到了别样的天宇里。 置身其中,分不清虚影实形。眼前掠过一个素衣的女子,让流火顿时窒息了一阵,再回神,发现小徒弟也很惊诧地看着他。 他的手抚在了徒儿的脸上,指尖传过的温润。却是陌生而又熟稔到让他心疼。。。。。。 倏然,流火倒抽了一口气,缩回了手来直直后退。 “师尊?”葭月像是留念他的亲近,竟然坐起了身子,还想靠近。她朝着他伸出了小手想要够去。 “葭月,你竟然是女子。为何不与本君早早言明?”流火转身,负手而立,他板起了脸色,似乎在他们之间,刻意疏远了距离。 葭月眼神泛起失落,缓缓把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对不起师尊,我本就是女子。不过是想为爹娘报仇才如此乔装入了军伍之中。葭月错了,但是,不是存心相瞒的。师尊,我是不是要死了,流了那么多的血命不久矣?若是葭月死了,劳烦师尊下凡把我的尸骨与爹娘同埋在一处。葭月谢过。” 说着,葭月跪在了床榻上,还拜了拜,一副当真诀别之状。 流火本想动怒的,他这怒,对着葭月而来,却并不是因为葭月瞒着女儿身。 他是在怒自己。也是位列上仙之位的星君,怎么如此轻易就乱了心? 所以不免语气重了些,倒是吓到了葭月。 “你不会死的。只是来了月事了。女子都如此,你长大了而已。”流火没有转过身子,背对着葭月说道。 脸,还隐隐红了。 第726章 劫数难逃 “不会死吗?可是我好像受伤了,肚子像是破开了一块,很疼。”葭月担心说道。 虽然也不知道怎么受伤的,反正,真是刀山火海般煎熬不已。 “是我不对,不该让你在瀑布底下站那么久。抱歉。”师尊居然还和她道歉?葭月彻底懵了,她肚子疼得死去活来关师尊什么事? 水灵灵的乌黑眸子瞪大着,仿佛小鹿一般呆呆看着对面的英俊男子。师尊对她做了什么?居然能让她疼得死去活来?莫非是惩罚她平日乖戾嚣张而施的仙法? 看葭月用如此震愕的神色可疑地打量他,傻乎乎中还带着女孩子的娇憨,流火一下就心跳加快,还觉得耳根又热了起来。 这死小子!不对,是这死丫头又在满脑袋稀奇古怪地想什么? “你别这么看着我,也不能全赖我!你啊,早说自己是个姑娘家我会这般训你?早知道你是个姑娘家,本君便。。。。。。” “师尊便不会收我为徒了吗?师尊您就不要我了吗?!”葭月一听,便是急急接了话茬,小脸皱缩成了一团,眉毛拧得和蚯蚓一般,因为疼痛而格外红润的嘴唇也嘟了起来。 她便知晓,这事情不能露馅的!露陷了,这世人皆是重男轻女,便是觉得她个小丫头无用,不会再教她学问和法术了! “咳,其实。。。。。。也不是这样,不过。。。。。。”流火看葭月这个样子,倒是气短了。明明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可是,看她这委屈巴巴的被辜负的样子,便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了。 舌头打结,流火上仙都解释不通自己的本意了。 “不过什么?我便知晓师尊不喜欢收个小丫头做徒弟的,所以在梦境里我便说不去的!还不是害怕师尊您失望?!”葭月拉起棉被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样子,竟然是万分委屈和可怜。 这么一说,大有错已铸成,木已成舟的假象!让流火一时间语塞。 “这么说,怪本仙君眼拙了?试问天底下哪个姑娘家和你这般?啊?真是强词夺理!” 流火替自己鸣不平,无论何人,看这人一脸杀气,在沙场间命都不要的狠劲,可不就是个初出茅庐的狼崽子看待?何人会觉得她是个女娃娃来着?! “不怪您!都是葭月我的错!都是我!给仙尊添麻烦了!我不学艺了,我这就跳下去,回爹娘那里!”葭月一撩自己的被褥,便是捂着肚子竟然要下床榻。 葭月这架势看着流火立马没了底气。他把人带上天宫的,居然还把她逼着从仙宫跳下去?! 不知道的仙友还以为他把人家怎么着了呢?!真是要了他流火的一世英名?! “哎哟小姑奶奶,我怕了你了。你师尊我,啊,本星君求您留下来好不好?!”流火一把拦住这横冲直撞的臭丫头,当真是脾气大的吓人,说不得了都! 葭月吸了吸鼻子,她才不是小姑奶奶,师尊这样,便是讨厌她了! 顿时,两坨好大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这眼泪多的好像要汇成汩汩洪流,把荧惑战神的星君仙宫给冲走了。 劫数难逃啊! 流火星君扶着自己的额头把这丫头又按回了床榻,求爷爷告奶奶让她莫要动气。 一生气,便更是肚子疼。 葭月被这么一说,果然发现刀割般的疼痛是更甚了。 呜咽声不迭溢出喉咙,身下,黏黏糊糊一片凄惨。 第727章 宠爱 流火仙君使出浑身解数,安抚了好一阵,把他千万年来没怎么动过的嘴皮子功夫都给使上了,这才把葭月这丫头的情绪安抚下来。 等葭月乖乖躺回了床上,他自己已经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床榻旁的地上了。 真是天意弄人,他流火也有今天?! “葭月啊,师父没收过徒弟,又觉得你是个性格刚硬的小伙子,所以对你的态度难免差了点。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流火来硬的已然败了,所以,赶紧转圜了语气。先安抚下这个要跳云端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丫头,免得他稀里糊涂犯了天规又得下凡。 做神仙也很难。。。。。。他这个荧惑战神杀业太重,之前与螭吻同归于尽后,竟然浑浑噩噩在畜道和妖道碾转了千年才重新归位。 想来其中心酸,他可不愿意再为着这无端的由头,去下世遭劫了。 虽然他不太记得在凡世的事情了,可是想起来,心中便是疼痛难当,定也不是什么好际遇吧。索性忘了,便也免得神伤。 “不是,是我不对。我要是个男子就好了,爹娘也不会死了。”葭月裹在被褥里,突然哽咽着说了一句,很是伤感。 冷静下来了,她便觉得自己很是孤单。 师尊想收个能干的徒弟也没错,哪里想,把她这个假小子带了回来。 失望,也在所难免。。。。。。 流火一听,心头触动。便是赶忙说道:“女子也好,师父我从来不分男女尊卑的,你呀,莫要想太多。既然收了你做徒弟,你便是我流火星君永远的徒弟了,师父不会放弃你的,也不会不要你的。” 流火本不是什么嘴巧心热之人。他的桀骜孤冷在天宫便也是出了名的。 只是此番离开仙界太久,他重新回来后才收敛了脾气。 琼花苦苦相邀,他如今只是避让着也没发了脾气。若是照着他之前的性子,琼花仙子便早就是被出了洋相,要以泪洗面了。 他之前脾气很冲,杀心也重。想来和如今的葭月便是有几分相似的。 这师徒缘,说是阴差阳错,说不定便是注定如此吧! 看小丫头吱吱呜呜间已经倒头昏昏欲睡了,流火抬手拍了拍葭月的被褥,哄她睡觉。 睡着了便太平了,他居然还吵不过这丫头!真是哭笑不得。。。。。。 流火倏然一笑,便是目光中全然聚敛了暖意和宠爱。 收了葭月做徒弟,便不是儿戏的事情。他会照顾好这个小丫头的,教她识文断字,教她武功法术。如此,便是重新回了凡世,也不会让人欺负了。 星君大人心头满溢温柔,眉眼里化了冷傲。 大约他自己都未发觉。这是他荧惑战神,千万年来,第一次对人服了软,缴械投降。。。。。。 夜还很长,星君大人看着葭月睡着了,便悄悄出了她的房间。 外面的仙气袅袅,沁人心脾。流火想了想,还是去歇息片刻再去给徒弟讨些药来。 太上老君的仙宫里该是有不少仙丹良药的。 看葭月这么难熬,老君该有办法。 不过,这事情说来便是有些让人难以启齿啊!。。。。。。不如,他偷偷去拿些就好! 流火星君勾着唇角笑了笑,这便是安心去睡觉了。 等天快亮了,他便驾着祥云,飞出荧惑仙宫去往大罗山的八景宫了。 玄都紫府,乃是太上老君的行宫。 第728章 “星君大人,您怎么来了?”八景宫外,有一小弟子揉了揉眼睛,值夜在宫门外,便是迷离双眼,睡意未绝。 “你家老君呢?可在?”流火知晓老君喜爱游乐,经常不在行宫。若是游山玩水去了那倒是极好,便笑着如此问道。 “在呢,不过师父喝了不少佳酿,睡着了。都第八天了。”小童子嘟嘟囔囔说道。 喝醉了?喝醉了也好! 流火一撩仙袍下摆,便是要夺门而入。小童子倏然起身跟在后面,忙不迭说道:“星君您去哪里啊?师父都睡着了不省人事呢!” “没事,我自己逛逛。对了,鹿童子,你可知晓你师父把那止痛化淤的仙丹放哪里了?拿给我些,有用。” 太上老君虽是三清天尊之一,在仙界之中身份地位极高。可他又是个十足十的老顽童,人缘极好。连着流火星君这样的冷面战神都能与他交情斐然,素来没长没幼,没大没小。 如此,入老君的玄都紫府,流火便也丝毫不见外,一边说着一边穿过仙宫的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往炼丹房而去。 “诶?星君受伤了吗?”鹿童子满是好奇地问道。视线一打量,流火星君大人精神饱满,还脸颊有些绯红,并不是受伤的样子啊? “哦,不是我受伤,是我徒弟。让她练个聚气凝神地都能受伤,现在的年轻人,太过没用了。”流火佯装嗔怒,可眼眸流转间却是让鹿童子都好奇起来。 这满脸宠溺,便也不是真的生气的样子啊。看着流火星君神采飞扬,原来是收了徒弟了? “您等着,我给上仙去取了药来。” 童子让流火等在炼丹房里,自己蹬着木梯子就爬到了上面的阁楼。 这什么止痛化淤的药,一般神仙都用不着,所以,老君便是把此等药物都藏在了平时不甚接触的地方。 二楼阁楼,又小又黑。 鹿童子钻来钻去,虽身形小巧也很是艰难。这里绊了一下,那里撞了一头,倒是把下面的流火给看乐了。 “哎,和老君说了这地板也是老旧,该修缮了。可我家师父只管游山玩水,便是这行宫中的一丁点事情都。。。。。”正这么满口抱怨着,突然,流火转个背的工夫,这鹿童子便高喊一声我的娘亲啊,接着,便从二楼阁楼踩破了地板摔了下来。 那可真是地动山摇,轰隆隆地好大一声响动! “哎哟。”童子被二楼搁板上的杂物埋了个严实,从底下伸出了一只手抽搐,看得流火顶着一脑袋的灰尘,不敢相信这是三清天尊之一的仙府所在。。。。。。 太上老君之境界,大概真是高远非常,乃尔等晚辈不可比拟。 鹿童子哀嚎着,拨开杂物好不容易钻了出来。看着一地狼藉和阁楼的破洞便是嗔怒不已。 他头顶上还顶着个木箱子,锁砸开了,里面的东西纷纷扬扬掉了一地,里面正有那流火星君要的仙药。 “给,仙君要的药。我的脑袋都快破了。”鹿童子自认倒霉,等老君回来定是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哈哈,有劳鹿童子了。劳烦劳烦。”流火作揖笑道,伸手帮鹿童子把盖在他头顶上的几张碎纸片拿开。 倏然,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那几张碎纸上写着他流火星君的名字。 诶?细细一瞧,这纸头还不是普通的纸页,却像是从那司命簿上撕下来的。大概,上面记载的该是有关他流火星君在下界的生平往事。 流火好奇,正要拿在手里细细看,却被鹿童子一把夺了回去,匆忙放入那木箱子里。 童子笑着劝道:“星君大人不要看了。司命交给老君之物便是已然销毁的命数,既然已经如此了,那便是不作数了。过眼烟云而已。” 鹿童子说道。 第729章 天条律法 “是,既然已经回了天宫,的确是过眼云烟了。”流火嘴上如此说道。可心中却是难免起了疑惑。 何故要撕毁? 便是已经过去了,又何故要这般交于老君如此保存? 他还想跟上几步去探个分明,可鹿童子已然将木箱锁上。还在铜钥上加了封印。 别过头看到流火探头探脑,站在他背后讪笑,鹿童子起身作揖道: “无量天尊~星君大人乃元始天尊之徒,我家师父的师侄,想必对这不可觊觎,也不该窥探之物,该不会心存侥幸吧?鹿童子难为您与我家师长的交情才放您进来的,上仙大人不要难为童子我了。” 鹿童子以退为进,知晓这不该露面之物已经引起了星君大人的好奇,便垂头劝诫。 “鹿童子,本君对下凡之事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今日若不是见到这司命簿的碎页,根本也不曾回想些许。只不过。。。。。。” “忘得一干二净便是最好的。星君大人在凡世,因为与螭吻同归于尽而元神大损,跌入畜道化为狐身。然而短短些许年数就化了人形,接着勤修苦练,以狐妖之身直奔大乘境界。终于是在跌落凡间的第六百三十四年,渡过三道雷劫而飞升重列仙班。” 鹿童子看着星君大人,重复了一遍流火苏醒之后,司命告知于他的一切。 简简单单,清清楚楚,星君大人便是落入畜道也是灵智通达,承袭天命,回到天庭不过是众望所归,皆大欢喜。 流火看着这照本宣科的鹿童子,听着这番熟稔的话,心头却并未平静。 司命大人的确也是这么说的,且告知他,他在凡世唯一未了的尘缘,便是在托生畜道之时,曾经答应赐予狐身的父母,助他们脱离畜道,偿还生身之恩。 “如今,流火大人已经帮助曾经的生身爹娘回到了青丘箕尾山。老狐帝也认回了自己的长子和长媳,自此,上仙您一世清,一世了,还有什么可放不下呢?” 童子知晓他心中的疑惑,却如此反问道。 这天庭,天条律法甚重。清规戒律,等级森严,可不是能胡来的地方。 行差就错,犯了金科三百六十科,玉律三十卷一万五千条的任何一条,等着的,便是天庭诸多严酷刑罚。 流火星君不会不知,司命簿只有司命可见。 而司命归这玄都紫府管理,太上老君要尘封起来的东西,难道流火星君还敢强抢了不成? 鹿童子便如此收敛原本的稚气玩笑之色,却是一本正经,用老君之名示威。 “是,流火自然不敢如此僭越。只是怕司命是否还有疏漏。本星君不喜欢欠人人情,若是还有未还的,还了便也是了。” 流火星君也同样作揖说道。 这纸上究竟写的是什么?鹿童子这般神色,他倒是好几百年都不曾见过。 瞧了一眼那封印,竟然是玄都紫府的加持法咒,与他恩师元始天尊一流却也是不太相同。 “司命对荧惑战神能重回仙班一事可是万分上心的,老早便已经在恭候了。哪里会有错呢?星君大人不要再多心了。”童子还是如此说道。 他请流火出了炼丹房,一副恭送之状。 流火看鹿童子如此架势,便先告辞了。 袖子里揣着仙药,脚踩祥云一路朝着荧惑星宫而去。 流火眉眼间有心结未解。太上老君向来豁达,一般的事情他根本懒得管,也不会放在心上。 师父元始天尊眼中的要务天机都能被师叔当做了玩笑随口揶揄,却会把他的过往尘世锁在隐秘之处。 这其中,到底是何玄机? 流火心头隐隐觉得难安,想到三日后的蟠桃盛宴,也算是自己祖父的老狐帝会携爹娘一同前来,这便起了好好打探的心思。 他们,是否知晓些什么? 翩然落地,流火正要往葭月的房中走去。只听咯吱一声门被拉开的声响,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钻了出来。 还能是何人?便是这冤孽的小弟子葭月了。 第730章 师徒 葭月眼睛浮肿,看到面前的师尊大人一脸惊喜,眼放光芒。 还没等流火说什么,这孩子便几步蹿了上来,飞身扑到了他的怀里。 流火稍稍后仰着身子,却在这霎那之间,看着无邪笑着朝他张开双臂的葭月,一时间失了反应,并未有避开这小小的怀抱。 无处可躲,终也是躲避不了。。。。。。 “师父,我在梦里看到你了。可是你头也不回就走了。我在寻你。” 葭月这是第一次在梦中看清那其中之一男子的容貌,竟然是师尊大人。 或许,他会收她为徒,便是早有预兆的吧! 寻他?流火胸口一滞。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她孤独无依之时寻他,便也是没错的吧。。。。。。 伸手拍了拍葭月乱糟糟的脑袋,轻声哄道:“你肚子不是疼吗?我去我师叔那儿拿药了。快进去,受凉了又会不舒服。你已经落下不少功课了,得快些好起来啊。” 流火很是温柔,可他看着葭月心中却倏然起了异样。 所以言语间,更是拿捏起了师尊长辈的风度仪态,并不像之前那般更随心所欲些。 “哦。”葭月点了点头。 她看着师尊很是仔细,似乎是为了确认眼前的人儿,便是她梦里看到的。 这眉眼鼻梁,这脸盘身形,便和她梦里的一般无二。 对了,梦中的那个男子似乎更为青涩些,二十来岁。他也不像师尊这般日日穿着火红的仙袍,笑起来没心没肺,离开时却又痛断肝肠。 一把紧紧牵起了流火师尊的手,葭月今年十四,身量只到师尊的腰际上方。如此牵着,如同寻找长辈的娃娃,便也并未让流火往其他地方想。 她开始信任他,依赖他。于是,也收了一身的脾气和逆鳞。不再如之前那般浑身是刺,为了掩饰而处处倔强了脾气。 她在这天宫,只有师尊。 师尊说会一辈子照顾她的,这对失了爹娘的葭月来说,便是落下了心间的承诺。 她信他。。。。。。 “吃了药好些了吗?”流火坐在床头,摸了摸葭月的额头。 这张脸,很是稚嫩,想想这丫头刚来之时,故意描粗了眉毛,弄黑了脸孔,流火便有些忍俊不禁。 是他这个师父眼拙,才会让她装得那么辛苦。 “好多了师父。谢谢师父。葭月好了以后会更加用功的。”葭月看着流火师尊,认真说道。 “好,不过过两日便是西王母的诞辰。百仙都要去蟠桃园里祝寿。师父可能会没空陪你,你自己要每日好好读书练功,我回来要查你功课的。” 流火叮嘱道。 “嗯!师尊放心吧,我哪里都不会去的。葭月知道自己是荧惑星宫的徒弟,一定会给师父守好师门的。”葭月倒也不眼馋那热闹非凡的众仙宴,很是懂事说道。 想想之前这小徒弟油盐不进的样子,流火这才发现,葭月是如此的性子。 谁对她好,她便百倍千倍偿还。虽说是个面上很冷的性子,可其实最为实在心肠。 这倒也好,日子久了,俩师徒知晓了彼此的本性,倒是也不会惹出刚开始的乱子了! “对了葭月,既然是女孩子,便还是不要故意扮作男子了。身为女子又不是什么可耻之事,没必要遮遮掩掩。” 流火说着,将早已经准备在旁的衣裳和简单几根头钗指给葭月看。 “千万不要再用布条缠住身子了,你还小,如此下去,会坏了身体的。”流火心中坦荡,收个女弟子便女弟子了。 若是明知身份还故意遮掩,这才是心中有鬼,且也是对葭月不公。 他看葭月一见这罗裙衣衫两眼放光,便也是知晓女孩子哪里有不爱美的?没必要为了在他门下学艺而委曲求全。 第731章 瑶池宴 “真的吗师父?我可以轻轻松松穿回女子的衣裳?不用那么麻烦了吗?”葭月一听很是开心。裹胸其实压得她喘不上气。 “自然,另外练功的时候有别的衣衫可替换,师父我都准备好了。别用蛮力箍着自己,小心得病啊。”流火关心道。 “好!”葭月欣喜,她很是感激地看着师父。 流火师尊真是好仙人,面冷心热对她照拂有加。葭月不知不觉间,更是以拜入荧惑宫门下而庆幸不已。 。。。。。。 如此,葭月吃了太上老君的灵丹,躺了两日就已经恢复元气了。 换了小仙女的衣裳,她盈盈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转了个圈,便是腰间宫羽翻飞,罗裙翩然间,她的眉眼,含情脉脉,化不开的潋滟水色。 “咳。” 门外的流火轻轻咳嗽了一声才敢进来。 莫非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之效吗?为何这孩子,看着不一样了许多? 剪水双眸,如雪冰肌,状若花瓣的嘴唇微微扬起,他当初如何会把她看成了一个男人?! “好看吗师父?”葭月一派天真,她这话,问得顺从天性。 便是和全天下得了新衣裳的女孩儿一样的天真烂漫,嘴角噙笑,艳若桃李。 头上的发簪子本是简朴至极。只有一颗小珍珠坠在那里晃动。 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葭月一身风骨,便是不繁复打扮,也是好看的。 “好看。你不把自己故意弄得奇奇怪怪,便是顺眼了许多。”流火笑着说道,他简单夸了几句,不再赘述太多。 “葭月啊,师父要出门了,你乖乖的。晚上,师尊也是在瑶池行宫吃王母娘娘的仙宴,不回来了。荧惑星宫便是你可随意走动之处,至于外面。。。。。。” “葭月明白,徒儿不会乱走动的。守门的小仙童说过,师尊不让我去的地方那便是我这个凡人不可去之处。天规森严,徒儿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清晨,葭月便是听着天空数道礼花炸响而早早苏醒,只见紫气溢满整个东方。 今日便是西王母的诞辰,百仙齐贺,乃是天大的盛事。她葭月只敢在仙宫之中翘首领略下霞光异彩的美景,并没有心痒难耐定要去长个世面。 天上的仙人,她只见了师尊一个。 他是好说话,且没什么尊卑之分。可如此,不意味着其他仙人也是这样。 索性葭月性子本就内敛清冷,她是没有赶热闹的心思的。 如此安静呆在师父的仙宫里,她才自在。 “那好,我便先走了。有事情,让小童子去瑶池畔找我。” 流火今日也是盛装打扮。头上的玉冠发出温润光泽。 师尊的仙袍曳地,绛紫的颜色,领口袖袍后摆处,皆是天女用金缕仙羽绣出的宝相花纹。 葭月在师尊转身的时候,才敢直直打量着,视线追出去了好远。 长长的袍尾托在一尘不染的仙界行宫里,师尊这打扮,今日更是引人瞩目,让人折腰。连着她这不谙事理的小丫头都看得如痴如醉,不知道要让多少天女倾倒了。 流火觉得背后有道视线,倏然在祥云上回头,便看到这丫头慌忙别过脸去,还捂嘴偷笑。 呵呵。流火看她这个傻样子也垂头笑了。摆了摆手,让她回了房间。 这种感触很是特别。 他自从下凡,这宫中便是冷清了好几百年。如今,却有一个小丫头在背后目送他离开。 这视线,有着温度,却并不让他厌烦。 流火星君嘴角挂着并不自觉的笑,便如此到了落英缤纷的瑶池畔。 见了诸位仙友才知晓,今日这仙宴竟然甚是特别。 据闻,之前一直拂逆玉帝招安之意的幽冥之主,魔君谷四也要亲自前来。 第732章 魔君 “流火神尊~”流火一落了云端,便是三三两两的神女天仙上前迎接。 流火拱手一一谢过,多谢她们的一片盛情。自打他重回天庭,虽也列席了几回仙宴。可哪一次,都没这次盛况空前。 眼前这一张张或是几分熟悉,或是还想不起是谁的面孔,都让他颔首点头,应接不暇。 一晃眼,便是离开了好几百年,这天宫,似是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流火上神,敢情今日您才是主角啊?”福禄寿三兄弟坐在树下,赏人赏花赏美景,还暗戳戳拉了拉流火的衣角,喊他道。 流火正被这人情往来弄得有些晕头转向,看到他们三兄弟,便是找了一处歇脚的好地方。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让我好找。”说着,流火便又喝过了一位神女递上的佳酿,虽是盛情难却,可也有些不胜酒力,佯装微醉匆忙闪身到了福禄寿的身边。 “找什么呀?我看流火兄流连百花从中不亦乐乎啊!”与他最熟的老寿星便是吃味说道。 “呵呵,王母娘娘的蟠桃都没堵上老寿星您的嘴巴,还真是喝醉了。”流火打趣他。 “啧啧,看那儿,琼花仙子要过来了。要不要为兄替你喝了?”老寿星揶揄道, “上神您去了趟凡间回来,脸色都泛上了暖意,这便是让诸位天女大动干戈啊!我看还是你以前那般好。” “哦?我以前哪般啊?”流火明知故问。 “自然,是不近人情,冷血残暴。”福星公冷不丁补刀。 “嗯,正是,正是。”流火都还未说什么,三兄弟齐齐点头,便是给他下了定论了,弄得流火哭笑不得。 正如此说着,上方仙台之上便是飘来万朵祥云。 金光刹那绽放,这是玉帝和王母娘娘来了。 众仙家起身行礼,王母示意平生同乐,无须多了礼数。 玉帝和王母一来,这庆生之宴便是进入了最为热闹之时。百花园的众仙女打扮夺目,入了瑶池仙台,为四方宾客献舞助兴。 流火一抬头,便是有一道勾魂媚眼抛来,正是琼花仙子。 她回身折腰皆是朝着这荧惑战神的方向,其中深意,让福禄寿三兄弟戳着流火的后腰,让他连佯装不察都不行了。 闷头喝了一盅酒,觉着还是明人不说暗话,找个机会和琼花说个清楚才好。如此下去,惹他心烦。 正是觥筹交错,玉帝身边的仙仆便是从迂回的九曲桥上引来一个黑袍曳地的男子。 阵阵魔气逼近,便是不通传,也是引来了众仙人的目光道道,不约而同打量着此人。 流火也看了过去,这男子一身煞气阴戾,眉心一点魔印,双目邪魅张狂,不做他想,便是敢亲自上了天庭的魔君谷四吧! “谷四见过玉帝,见过王母。小小薄礼,恭祝王母诞辰!” 这男子目不斜视,气势凛然。将一宝物呈献,便又兀自垂袖站于瑶池仙台中间。 他只身一人在这天庭行走,竟也岿然。 此般气势,让周遭神仙皆是诧异不已,对魔君刮目相看。而仙家们的仙兽坐骑遇到魔气,不禁放出浑身凛冽仙气,欲要示威于他。 而这一切,却都并未让那魔君谷四有稍许慌乱之色。 泰然处之,一派气概。 更让众仙人想不到的是,这魔君,居然有不输于天人的姿色! 幽冥界,何时出了这样的一个人物?! “多谢魔君的一番好意,老生自当受用了。”王母看着谷四,点了点头。能让这魔君臣服于天庭,且为她贺寿献礼,倒也是天庭乐于所见。 “赐座。”王母一声吩咐,魔君列席在这仙宴之上。他举手投足皆是一番别样的风情气质,比那天庭第一美男荧惑战神竟也不遑多让。 这魔君,连流火身边的福禄寿三兄弟都探头探脑看呆了,更别说瞧了魔君惑人真面,便有些魂不守舍惊叹不已的仙子神女了。 当真妖孽祸害!只听闻魔君跋扈暴虐,可谁曾想,却是如此尊容真面! 怪不得有胆量亲赴蟠桃盛宴,这便是给众仙家的下马威了呀! “流火,你今日定要好好出那风头不可,可别让这什么谷四抢了我们仙家的风头。” 老寿星甚是愤懑道。 真是气人,如何随便来个魔头,都是这般绝色!! 第733章 故交 “仙翁你可真爱开玩笑,本星君难道还和那魔君争锋比量,看谁独占鳌头倾倒众生不可?” 流火摇头叹着荒唐,揶揄打趣道。 果然,这魔君一列席,流火上神顿感轻松不少。身上的视线便没那么密集而又深重,战神大人顿感舒畅。这魔君横扫仙宴,现身瑶池,便是惊艳四座了。 也不管皇母的眼色,团团簇拥的众天女络绎不绝向魔君敬酒,一派风靡抢了不少仙家的风头了。 这般喧宾夺主,自然惹来不满。 “哼!说是来议和,却与玉帝周旋,多是推诿。又不曾真的立下和书将幽冥实权交了出来,还有脸列席瑶池仙宴,便是不把我们这些仙家放在眼中!” 流火喝着酒,便听到旁桌有仙友抱怨道。 看那边魔君周遭有仙女频献殷勤,其他仙君定然有些非议。看不惯这魔君高调亮相,完全不知谦逊的魔头,便是惹了一班仙人的怒气了。 “可不是!这王母膝下的仙女们也不长些骨气。看魔君并非狰面獠牙便如此亲近!看这一派和气融融,别人还以为我们仙界和魔头亲如一家了,真是贻笑大方,不成体统!”另一仙友也甚是看不惯这场面,多喝了几杯,数落道。 是魔君来仙界求和,可不看他到处逢迎巴结,讨好四方大神,却是被一众仙女攀附,真是本末倒置,可笑至极!看着魔君,谈笑间,一派嚣张气焰。便是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哪里可把其他仙家放在了眼中?!如此招人耳目不知意欲何为! “可不是,也不是王母特意请他前来。却是自己上赶着要来这众仙聚头的场面!要我说,便是来示威的。而皇母膝下那一班天女便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看看这些轻飘飘的模样,甚是丢人!” 仙友喝多了,语气也不免重了起来。 正说着,皇母也击掌三下,召唤众仙女回来。命琼花带领天女又开始在仙云瑶池间翩翩起舞。为众仙家助兴添乐。 “呵呵,皇母都看不过去了。这魔君,想要仙界的宽赦,却是做得太没分寸了些。”南极仙翁压低声音说道。 “我倒是觉得他不是来求和低头的。只是不知道意欲何为。”流火目光扫过对面,忽而发现那魔君也在看他。 刹那间,这一闪而过的什么怪异思绪便又绕上了流火的心头。 他竟然觉得这谷四有些面熟。却低头沉思中,如何都想不起何处见过这个魔君了。 仙家们还在谈笑风生,各自谈天论道,别有一番雅兴。 倏然,瑶池中间的仙女们却为了避开这扬长而来的魔君而变换了舞阵。 几位娇俏天女心里一怔,与那魔君擦身而过便是漏跳了一拍心跳。恍恍然疏漏了舞姿身段。让领舞的琼花仙子忙不迭救场,便是随着那魔君一道走入了席间。 与诸位饮酒的仙家上神靠近了互动嬉戏起来。 本来很是热络的各自闲谈的四方仙人,便是都看了过来,本来不知晓这魔头是要往哪里而去。却原来大摇大摆到了那荧惑战神的面前。 流火纳闷抬头,发现上方高大身影竟是那魔君投落。这两人甫一照面,便是电光火石间有了雷霆万钧,旗鼓相当的对垒气势。 不知不觉,仙宴便又倏然安静下来,大家齐齐看着敢和流火上神挑衅的魔君,不知道这场面,他到底是意欲何为?! 第734章 情债 琼花很是紧张,她在这近在咫尺的地方,竟然感到魔君身上的勃发敌意。 这两个人是有何过节?流火神尊才回了天庭,可不能惹上什么麻烦! 琼花心慌,一下,柔着腰身,便流连依靠在荧惑战神的后背臂膀旁。这多此一举,让流火一时间有些头大。 回眸瞪了那琼花一眼,却是让看着他的谷四双眼更是露了讥诮之色。 果然,这人什么都忘了。他高高坐在瑶池的仙台上,与这美丽的天女调情依偎,哪里想过为了他这仙身神位,葭月连命,都快没了。 倏然眼底沉下了浓重的深意。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便最好。 他谷四解脱了,葭月也解脱了。 这人走他的阳关道,他们走他们的独木桥。日后,便是陌路之人,终于是不用怕葭月受伤了。 “本君敬仙君一杯,甚是有眼缘。似是故交一般。”魔君在这仙宴上,只敬酒了玉帝和王母,却不想,对这荧惑战神还另眼相看。 他所说,自然让其他仙家颇多疑惑,争相恐后窃窃私语起来。 流火一愣,这话说的,他们仙魔不两立,他能与这魔君有什么故交?真是可笑,也是荒唐! 流火起身,回敬道:“本君向来只结交同道中人。怕是与魔君你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句故交,是折煞本君了,也甚是荒谬。今日乃是初见,多谢魔君这一杯水酒,流火自是尽了地主之谊,却之不恭,先干为敬。” 流火说完,将他们间的交情说的泾渭分明,黑白无干,然后一仰头,便是喝了那杯酒。 呵。谷四试探后发现的确是全然忘了一切了,这也心下欢喜,仰头喝了那杯酒。 他看了看还在周旁流连起舞的仙女们,便又兀自回了自己的座上。 他的目光朝着四处打量。细细看着一众仙家侍童,却还是不见葭月的行踪。 珞珈洲的消息是否准确?谷四心头疑惑。可却不放过任何机会。他要带葭月回去,他要带她回家! 听闻王母大宴,这瑶池畔的仙筵要大摆三日。他得尽快找到葭月才可。 谷四喝着仙酒,眼神中却是明寐不定。 几多焦灼,几多希冀。这让注视着他的流火更加确定,这魔君,并不是存心求和而来。他在找什么东西。 “这魔君究竟是何来历?我下凡的几百年里,幽冥如何出了这样的角色?”流火对这魔头起了好奇,便问道。 而福禄寿三兄弟便坐在那绯色花瓣片片落下的瑶池边,和他说起了这魔君的生平来历,却也是相当惊奇。 原是一只小小鼠妖,却跌落幽冥之后重铸骨血魔身,将老魔君时候三足鼎立的局面逐个击破,只用了百年不到便一统幽冥界。 此种奇闻,便是天庭中的仙人们也是诧异不已。不知晓这魔君到底是何造化,竟然有如此机缘。 “原来我下了凡世的几百年间,幽冥原来也生了如此变数。”流火听了,挑眉一笑。 说来,那千年前一统幽冥的老魔君胥厍还是他荧惑战神的手下败将。 一场大战,他重伤那胥厍,老魔君丢盔弃甲回了幽冥,听说没过多久,便不治身亡了。 “流火兄不知道的多了。这魔君也是个人物,可偏偏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有人说他在幽冥修了魔后行宫好久,却依然未娶了那女子,也不知道是何种倾城绝色,把这魔头迷成这样!” 南极仙翁三杯下肚,便是话锋一转开始揶揄起魔君私事。流火听了只笑不语,他转头看着瑶池里的锦鲤仙鱼,许多事情,他才回了天宫便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若说为之牵挂的女子,他在凡世六百多年,应该没有什么情债未偿吧? 这世间,最难偿还,也最难了断的,莫过于一个情字。 第735章 你把心给了谁? “上仙,喝杯我的琼酿自人醉吧?我往荧惑星宫送了好几回了,皆是没有碰到上仙您。” 流火正是兀自喝酒赏鱼心中沉凝着出神,蓦地,便听得身后有那动静。 回头一看,还能是何人?便是这琼花仙子了。 流火看着这甚是大胆的仙女,再瞧瞧她特意端上的美酒,却有些不敢受用,推却道:“流火消受不起,还是请仙子收回吧。这琼花仙子的酿酒乃是百花园中的极品,该给有情有心人喝。” 流火一说,琼花仙子便是含情双目悄然冰凉了下来。 原来荧惑战神不是不知她亲手酿造的仙酒饱含深意,却是故意拒人千里?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流火星君却是不愿意沉醉在她琼花的良缘浓情之中。。。。。。 “哎~琼花仙子,别理这不识风流的荧惑灾星了。来来来,我们福禄寿三兄弟陪你喝一杯!”寿星公和福星宫刚要上前打了圆场,没想琼花仙子却是根本不领情。 她执意跟在避让开的流火身后,离着诸位仙家的席座远了些,脸上皆是疑惑。 这都多久了?她琼花如此低三下四跟在这荧惑战神身后多久了? 没想,这上神真是个冷心冷面毫不怜香惜玉的可憎之人! 她在千年前的确还是个王母百花园中的小仙草,并未化形是和当年的荧惑战神不太熟识。 可是她这几百年来在天庭也是风光体面地过来的。与她示好的上仙真人不计其数,如何受过这般羞辱? 她本想着,若是流火星君对她也有些回应,便和西王母去说情。成了他们两个的好事,自此,便真是天宫之中神仙眷侣美不胜收。 可是。。。。。。可是这流火眼中丝毫都没有她琼花! 这是何故?不是说流火上仙沦落畜道,之后便是清心寡欲一人执着修仙便是为了重回天庭吗?何故这样瞧不上她琼花仙子的模样? 难道,她这西王母的掌上明珠,还配不上这历经劫难,重列仙班的荧惑战神? “流火上神,今日,你定要给我一个答案。”琼花紧追不舍,一直到了瑶池旁的荆桃树下。 仙界三月,流火倏然转身,发上肩上都是脆弱而又红粉的花瓣。 看着满天落花,很美,却总觉得,该站在他面前的这人,不该是琼花。 蹁跹身影,一身素衣。这容颜呼之欲出,可是,却又如何都难描摹出些许。 所以,他的心头是在等着什么? 拧了拧自己的眉心,流火对这心头的烦躁和眼前的恍惚都有些错愕。 “上神,我是真心的。琼花有什么不好,你尽管告诉我便是。我会改的!”琼花仙子虽是怄气,可是看到流火星君怔怔看着她,便猛地心头一跳。 她以为星君大人在注意她的美貌,便心中大喜,还是油然而生了希望。 “琼花仙子,你没什么不好。可是流火与你本就无缘,日后,也不会有些许干系。赎在下无礼,日后,也不要再去荧惑宫找我了。仙子自该将美酒呈给有心之人。” 流火说完这绝情之话,也不顾琼花的满目怒色,转头就要回了席间。 “上神!”琼花却又猛地喊住了流火,上前一步,痛心疾首地问道。 “上神把心给了何人,如此这般对琼花绝情绝念?何人配得上您的这般用心啊?” 这一问,倒是把流火问住了。他的心给了何人?他难道真是把心落在了哪里,所以面对这样的仙女,都毫无动情? “荧惑向来都只是为天庭征战的粗人。仙子的柔情美意,荧惑无福消受。这般用心,我也并不太解其中风情。仙子莫怪,是本君不识好歹,抬举不起。就此别过。” 流火不再逗留,抬起腿来风一般走了。 “上神?!”琼花仙子还欲挽留,可是,她如何追得上战神的脚步?崴了脚了却还想跟上那人步伐。 “琼花,别作践自己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见她这落魄之状,早就窥视于一边的十二金仙之一的广成子大步上前将她拦下。 第736章 收了徒弟 琼花一看来人是对她千般殷勤万般讨好的广成子,便不觉更是恼怒。 她讨厌这容貌不太出众的广成子,可这人便是如此纠缠于她,真是让人生厌。 “本仙子如何与你无关!不要再纠缠于我。”琼花一把推开这广成子的手,撩起些许裙摆走得很是狼狈。 她的腿是用来给王母和众神仙跳舞的,却不想今日为了寻求真爱而绊成了如此狼狈模样! 琼花难受,她一瘸一拐继续往筵席间走。 广成子好意被如此怠慢,当然不怪这心上之仙女。怪只怪荧惑这灾星回来作甚?只是狠狠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树干上,对这流火星君空凭一张俊颜便俘获琼花芳心的结果,甚是不服。 “哈哈哈,我的小徒儿啊,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根骨,真是天资卓越!要不是如今还留在我在下界的道场之中,定是要带出来给大家看看的!我这师父,也是与有荣焉!” 说话的是太乙真人。他在凡世,以收了哪吒三太子为徒而名闻遐迩。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又收徒弟了,自然是让众仙家的谈资一下挪移到了收徒之上,纷纷夸上了座下弟子。 这个说自己的徒弟天生仙根,便是下凡的哪个大神转世。那个说自家徒弟不出百年便可悟道参破天机,定能位列仙班壮大天宫势力。 神仙其实也好面子,这便同父母夸夸自家孩儿一般,都是场面上的寻常事情。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较劲别着苗头,竟也是谁都不甘人后。 说的热火朝天间,渐渐地,还有仙人传来了自家徒弟,竞相在这席间表演施展身手。引得诸位上仙尊神都很是开心。 流火回了南极仙翁身旁,看福禄寿三公都齐齐看着他。便是兀自笑笑,一派轻松。他终是与琼花说了清楚,如此,便也是解决了一桩烦心事情。 琼花和广成子也回来了。 琼花依旧不死心地看着荧惑战神,她琼花,究竟哪里不好了? 这满眼痴情,落在广成子上仙的眼中,自然是格外刺目。 他突然想起一事心生计谋,看了看流火,又瞧了瞧琼花,便是突然大声说道: “本上仙听闻流火星君也收了徒弟了。这可是千万年间都没有的事情。如此盛况,怎么不听这星君大人提起些许啊?听闻还是特意从下界带到了荧惑星宫之中,怎地也不见星君大人带着好徒弟来给我们大家见见!藏得这般之深,可是不好啊!” 说着,广成子便笑开了。 他这么一提醒,其他诸神便都看向了不发一言的流火星君。 哎?这荧惑战神还收了徒弟了吗?怎么大家都不知晓啊? 流火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他收了葭月为徒的事情可是除了南极仙翁谁都没提。如何这广成子会知晓? 老寿星看着流火连连摆手,示意不是自己说出去的。 “呵,本仙子见过那小徒弟。一脸黑鳅鳅地,甚是土气。广成子你特意提起,该不是为了让流火上神故意丢脸不可?!”琼花仙子不高兴地直言道。 她一说,广成子便更是嗤笑出声。原来这琼花都不知道流火星君收的是女徒弟?真是有趣,有趣! 其实,广成子也不是偷窥那荧惑宫的墙角知晓了此事。而是他座下童子与荧惑宫的守门仙童很是要好,一来二去,这便是露了口风了。 第737章 静待一场好戏 “诶?荧惑战神会收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徒弟吗?我可是知晓流火上神向来眼光绝顶的! 千年前,有小仙童请愿要拜入荧惑宫门下,星君大人可是都没同意的。 若是凡人,还相貌并不出众。那看来,定是仙骨超然才能让流火星君这般破格收徒,还直接带回了天宫中!” 太乙真人这么一说,自然让众仙家都频频颔首表示赞同。有些仙友千年前就与流火相识,一听说他收了徒弟,如何不是满心惊讶和纳闷? “是啊是啊,星君大人眼光这么高,肯定不收凡夫俗子的。到底是个如何人物,带出来见见呀!”周旁有仙人起哄说道。 被这么这么一闹,流火这万年淡若的脸上,有了不经意的裂隙。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好好地,如何扯到他的头上了?! 谷四正在饮酒,他本是已经有些灰心。那珞珈洲的小虫妖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岔了,他寻遍了齐聚各方仙人的蟠桃宴席,都没瞧到葭月的身影。 她这样的小丫头,若被神仙搭救回了天宫,顶多做个小仙童侍奉在仙人左右。 以为人多热闹的地方,见面的机会定然也多些。 可他一遍细细查找,这瑶池畔桃红李艳尽是芬芳,却独不见那沁人心脾的一缕勾魂幽香。 谷四眉目拧紧,阴鸷地看向了对面的流火。 这人收了徒弟了?! 呵呵,不会的。上天该不会开如此的玩笑,命运,该不会如此捉弄他们三人吧?! “星君大人,别藏啦,让我们好好见见你的小徒弟啊!大家都落落大方领了得意门生出来了,你这样好不爽气,可是有违荧惑战神说一不二的威名啊!” 不依不饶,见流火面有难色,便更是来了兴致定要见这荧惑宫的新弟子的真面。 “流火星君,快快将徒弟领了上来!不然,我们可就直奔荧惑宫自己去瞧了!” 神仙们酒过三巡,便是用筷箸敲着杯盏,起哄地和一群孩子一般。吵吵嚷嚷,哈哈大笑。 这盛情难却,却之不恭,若是再推脱,他流火星君便更是难以自处了。 似乎,他还真的藏了掖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诸位仙友了。不过是下界刚好看到那孩子蒙难,便是举手之劳救了回来。也是有师徒之缘,想着如今乱世,若能有凡世之人能替天行道,拨乱反正,那也是一桩好事。只是我这徒儿性格有些倔强,不服管教,怕领出来冲撞了诸位同道这才没有让她同行。。。。。。” “诶?听听,这荧惑战神都有吃不准的时候了!这天庭之中,想当初风风火火谁都不敢惹的急脾气可不就数星君大人您?这才没过多久吧,到了也有人能让流火星君直了眼睛没办法的时候?!快快,我们定要见见了!便是其貌不扬的凡夫俗子,能让您为难,那也真是人物了!” 众仙异口同声要见流火的新徒弟,似乎荧惑战神如今收了个徒弟蒙难了,便是太快人心,齐齐拍手称快啊! 流火招架不住众仙的声讨,便让身旁小童子去荧惑宫召唤徒弟前来。 一时间,这仙筵,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倒成了这流火星君新收的徒弟了。 “哼,那小子有什么好瞧的。古里古怪,无礼至极!”琼花仙子踢了一下桌案边的仙草,有些莫名的不服气。 那粗鄙的凡人被众仙当了笑话看了也是活该,可怜流火星君大人定会颜面无存。被同道耻笑不可! 狠狠一眼瞪向了多生事端的广成子,广成子却是举杯遥遥朝着仙子敬酒,静待一场好戏。 第738章 假传师命 葭月手腕一转,木剑裹着她的周身画了个大圆满的周天,然后腰身慢慢下去,木剑朝天一指,后背后仰着朝着地面贴近。 这一招卧鱼便是要做得行云流水,才可锻炼习武者力量和敏捷之间的平衡感。 好在她年纪还小,这招式倒也难不倒她。犹如横卧之斜柳,柔软腰肢轻轻贴了地面,便是完成地尽善尽美,犹如这荧惑宫的地面便是能一跃而入的明水浅滩。 葭月猛地一跃而起,随后,又向着反方向慢慢下腰,身体能与这手中长剑合二为一,在静若处子之间方蕴藏动若脱兔的无限蓄力。 她以反卧鱼之姿下腰倒在地面上,一边拧紧了身子,剑指长空,侧脸贴地,一边呆呆看着上方的仙云雾霭之间。 师父说,荧惑宫的上面,还有清微天。 清微天是三界之中最为幽远和圣洁的所在。神仙们此刻便是在那清微天里,王母的瑶池边畅饮欢聚,谈笑风生吧。 神仙和天庭,居然离着她如此之近,当真有些神奇。 葭月看着头顶的仙台云端,突然有种恍恍然的错觉。 是不是她以前也曾这样仰望过天际,幻想着一个重要的人能高高在上登临云台? 那人衣袂飞扬一派圆满。然后谈笑风生,睥睨众生,不再被那世俗凡尘羁绊,不再受那颠沛流转的苦难。。。。。。 这么一想,葭月倏然觉得胸口好疼。 她皱了一下眉毛,起了身。 放下手中木剑,用手掌,捂着自己的胸口,这疼痛,竟然也不陌生。 “葭月,葭月!”葭月沉浸在这异样的熟稔感里,脑海里很快掠过许多电光火石的虚影,她正想牢牢抓紧看个仔细,而猛地耳边却又被人唤醒。 转头一瞧,竟然是跟着师尊去了瑶池宴的守门小童子回来了。 他回来做什么? “你不好好练功却如何在走神呢?”小童子仰着脸讪笑道。似乎看到葭月脸还红了便是抓了她的痛脚一般嬉笑。 “没,没走神。只是有些许岔气罢了。我且问你,你怎么又从仙筵上回来了?师尊呢?” 葭月与这小童子亦敌亦友,两人平时吹胡子瞪眼没少斗气。 此刻这小童子手捧一叠绯色罗衫衣裙站在她的面前,便是使坏的神色,让葭月很是纳闷。 “咳咳。师尊有命。命你速速换了体面衣裳随我去赴王母仙宴,不得有违。” 小童子鸡毛当着令件,扬高了头来和葭月朗声道。 “什么?”葭月以为听错了,让她去赴宴?师尊是被灌醉了不可,才胡诌了这样的主意?! “就是如此啊,各方仙家都带了徒弟去瑶池赴宴,唯独师尊没有。其他仙人问起,师尊可是好不丢脸了。所以,就让我回来叫你了,还不赶紧的啊,大家都还等着见你呢!” 小童子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儿大的模样,一本正经道。 他这衣服,是广成子坐下的小仙童给的。说是如此,才更好玩。 这小门童一想也对。葭月平日对他吆五喝六,连着流火师尊都得忍着她的脾气。 让她穿上这仙宫的天女羽衣,打扮地不伦不类些那才更加洋相百出! 瑶池边那么多的仙子神女,葭月却还敢东施效颦,那便是能让众仙家乐上三天三夜不可。 嘻嘻!小门童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主意真是妙计!他便也暗戳戳听了好友的计策,把这绯色流光裙衫给带来了。 。。。。。。“这衣裳是干嘛?师尊本是让我在这里练功的,哪里都不许去。”葭月蹙着眉头,她浑身不自在。 “啧啧,瞧瞧你这一身。粗布麻衣,不甚粗鄙。我家师尊千万年也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你若是不打扮地体面点隆重亮相,如何让流火神尊长脸啊?快些快些,别耽搁了太久了。” 小童子推着葭月进了屋子,然后便是迫不及待把那天女才穿的流光溢彩的罗衫衣裙从门缝里塞了进去。叮嘱葭月一定要换上! “对了,师尊嘱咐发髻也得漂亮,把珠钗也戴上不可。反正,如何招人耳目,如何打扮便对了!”说完,那小童子捂嘴跺脚在门外乐不可支。 第739章 谁说是个丑男?! “哈哈哈!”那小童子哑着嗓门按捺不住而大笑。 他便是要整整这趾高气昂的臭丫头! 这一笑,听得葭月在屋里更加纳闷了。 “你可别骗我,若是骗我闯了仙筵,看师尊怎么收拾你!”葭月吓唬道。 “切,你自己赶紧的吧。我是那哪吒三太子长了三头六臂了不成?还敢如此霍霍你去闯王母的仙宴?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啊,这天庭酷刑一样都承受不来,一个落雷下来都能魂飞魄散!哪里来的这般胆子?好了好了,别胡扯了,你快些啊!” 小童子缩着袖子等在门外。 捂嘴偷笑间,一想到这葭月将是牛嚼牡丹与天衣甚是违和的装扮,便是不由张头探脑,等着看这丫头的笑话。 谁让她平日里这么凶巴巴的,活该~~~~~~~! 小童子扒拉着眼皮转身做个鬼脸,倏然,这殿门便打开了。 天羽之衣如是霞光点翠,又在葭月行走之间便是水光潋滟,道道微波水汽氤氲开了涟漪间。 这光景甚是刺目,让小童子倏然都固定了动作愣在那头。 这丫头,不是五大三粗壮如牛,凶神恶煞就是母夜叉一头?! 如何,如何穿上天衣竟然像是摇身一变,那母夜叉还成了仙姝奇葩了。。。。。。 “流火啊,你家那徒弟可是与你一般瞧不起我们这些老神仙啊?到现在都没来!” 一位鹤发童颜的仙家显然都已经喝醉了,等得焦急,不耐烦着便已然耍起了脾气。 “不,请仙翁再稍等片刻。葭月立马就来了。” 流火作揖,请那位仙翁消消气。 葭月?四周嘈杂之中,坐在不远处的魔君谷四的耳旁倏然只余下这一记轻唤之声。 起了涟漪的盏中酒面,映照的是他已经空寂了的凝望眉宇。 眸子的落影深了颜色随着酒面微微晃动,风吹乱了他头顶上方的仙树,撩起他的泼墨垂腰长发缕缕飞扬。更是刹那间撩动这深潭般的眼底,揭开虚妄的伪装,便是道道波痕摇晃。 一片落英随着风,擦过谷四的面颊,轻拂他的鼻尖,刚倏然飘落进他指尖所轻捻的酒杯里。却还未轻触仙酿酒面,便已然随着这滑落掌心的杯盏而一同向地上掉落。 酒水翻溅在了案台和地上的茵茵绿草上。 他还来不及多做思量,便是有小童子朗声朝这边通传道:“流火星君座下荧惑宫首徒陈葭月到。” 这一嗓子喊得早就吊足了众仙人的胃口。 来人是从那连接大赤天太清境的九曲回廊中过来的。 这桥迂回徘徊,一时间,云雾皑皑,仙气弥漫,只觉有个人影影绰绰走来。 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还不能看得真切。 既然琼花仙子说是个粗鄙的丑小子,这便是要瞧个仔细了! 铁拐李捏着酒葫芦,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趴俯在了案台上。吕洞宾一听是个男的,还丑,便是用眼角余光懒懒斜觑了过来。 很是淡若自如地咪了一口酒,并不当回事情。 何仙姑盈盈笑着一派和善,想要见见能被荧惑战神看中之人是何能耐。 其他众仙人也是大抵相同。 或是聚精会神,引颈相探似要看看这陈葭月是有何特别。 或是翘首以盼,是为了看那荧惑战神的笑话的,眼尾余光匆匆瞥来,带着不屑。 倏然,一阵风吹过了瑶池。 这九曲桥尽头的云雾也散了开来。 顿时,犹如流风回雪之姿,这被仙风吹拂撩动的绯红衣袂裙摆,翩然间显山露水,衬着那来人云鬓雪肌,剪水双眸一点朱红小口,美得化境。犹如拨云见月一般让人眼前一亮,视线全被吸引。她蹁跹走来,衣袂飞扬中,便是皎若皓月,灿若星河。不知晓,这蟠桃宴的众仙女,哪个曾有这番折煞四方之态? 噗!吕洞宾最是反应灵敏,酒杯掉在了地上,嘴里还喷出了一口仙酿! 铁拐李葫芦的酒水也被他倒握着滴滴答答漏了出来。 便宜了瑶池里的鲤鱼,皆是争先恐后游了过来,醉饮之态。 之前到底哪个没长眼的说这流火的徒弟是个丑男?!众仙家皆是陷入腹诽不已之间。 第740章 绽放的花 葭月不知晓为何大家都这样看着她。 满目震愕,目光随着她的身形紧追不舍。 这便是众仙人的盛宴,传说中的西王母的瑶池了。。。。。。葭月视线随着脚步挪转,这水波盈盈,碧色连天间,枝头上不见翠色只有满目绯红花片。 把这云巅池畔,晕染地国画丹青也难描摹些许仙境美态。 葭月走得很是恭敬。可她盛装打扮,便是每走一步,都是婀娜多姿,化不开的流光溢彩。偏偏惹来万千道视线汇聚,如盛景一般。 看那边的师尊流火星君也直了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葭月顿时垂下了些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师尊让她打扮成如此模样的吗?她还往头上少戴了点翠凤簪,不然,定然更是隆重。 葭月半是羞怯,半是窘迫。 行走在落英铺地的仙筵间,这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便好像走了半辈子那么久。 她是那倏然闯入众仙间的魅影幻象,于这花海里惊起了道道涟漪。搅乱了一池风平浪静。 蹁跹姿态,袅袅婷婷,美得比这仙境还要朦朦胧胧,不甚真切。 但这女子还年岁太小,羽衣落在她的身上,便是显得更为羸弱了。 眉眼间有那稚气,却还没到完全绽放女子媚骨的年纪。若说是遗憾,便只有如此一点美中不足。 欣赏赞叹间,仙人们心中不免有了如此感慨。 她不是仙女,却在这眉宇风骨间,比天姝多了别样的情韵姿态。 仙女如这云台之霞光,夺目缤纷,可她却如这瑶池之水,摇曳生姿中,能晃动心神,让人为之神魂倾倒。 真是美不胜收,不曾想,下界有女子能美至此般境地。 等葭月到了自家师尊面前,发上肩上都是落英,她盈盈拜在了师尊面前。 恭敬行礼道:“葭月见过师尊,葭月见过各位仙尊上神。” 朝着四方皆是行礼后,她才敢往师尊落座之处退了几步。 琼花早已经瞠目结舌,不曾想,这当初的臭小子却是个女子,所以当日不曾帮她传话,其实便是有着这层干系?! 看如今的真面,真是与当日的傻小子判若两人! 想想自己方才的谈吐,却不想出了洋相要被众仙家嗤笑的是她琼花了! 琼花仙子不经意间,便看到了流火星君眼眸中的几分欣赏,与那弟子谈话中的和颜悦色,与对她之时大相径庭。便是更觉如遭重击。 流火真是温柔,竟是对着他那狡诈的小弟子的! 。。。。。。广成子冷哼了一声,不想这流火的徒弟竟然还有几分颜色! 这羽衣,本是为了让她出丑的,让流火星君成那仙家的笑柄。不曾想,倒是让他们师徒还大出了风头了。 但是看到不远处琼花仙子的面如土色,该也是不枉费他的苦心了吧。 这流火,早就不把琼花放在眼中,仙子如此睿智该是知晓进退。 “哈哈哈,流火上仙,你这荧惑战神太不老实!哎,太不老实了!还让这凡人女子穿上天女羽衣来吾等面前炫耀一番。可气啊,着实是可气!”有仙翁步履蹒跚上前哈哈大笑揶揄道。 看看眉眼如画的葭月,再看看那一脸纳闷的流火,便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戏谑。其他神仙都喝醉了酒,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拘谨慎重。便都上前打趣起来。看着葭月的可人样子,不肯饶了这流火星君。 这荧惑战神没想也存了这样的心思,把徒弟藏得这般之牢,却原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娇娘! “诸位误会了。小徒平日里甚是朴素,并不喜欢这般打扮的。今日也不知道如何作想的。” 流火嘴上有着责怪,可其实心头眼里还全然是葭月方才翩然而至的身影。哪里有重了半分语气?落在旁人耳里,便全然是宠溺偏袒了 “师,师父?”葭月看着仙人发酒疯的样子甚是害怕,她躲在流火身后,拉着师尊的袖子问道,“不是师尊你让我穿这样的吗?” “啊?我何时?”流火被这么一说倒是哑口无言。 周遭起哄的神仙们听了更是哄堂大笑,说是流火自己想要炫耀徒弟美貌,却还不肯承认。 戏谑间,众仙人说是定要灌了这荧惑战神三罐子仙酿才能放过他。 于是七手八脚一拥而上,便是要架起流火灌酒。葭月一看急了慌忙上前要阻拦这些仙家。 却不想,不知道混乱之中被谁推了一把,这神仙之力岂是她个小女子能消受的。 脚跟一崴,倏然便是后仰着身子朝后踉跄。 “小心啊葭月。”脑后倏然起了一阵轻风,葭月还未长成的羸弱身形便踩着过长的裙摆很是匆忙地全然落入一个怀抱。 那人大手一揽,便将她拦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谷四抱着她身形翻转,离着那些仙家远了些。他把葭月抱在怀里,对着她不过垂头倏然一笑。便让这还没开了窍的小姑娘羞红了脸庞。 她绯红的裙摆随着那人的身形偏转而绽放。似是过早绽放的花,脆弱而又娇俏。 第741章 井底之蛙 “你是何人?”葭月看着这面前的男子,却并没有感到惊诧窘迫。这人的发很长,被风吹动着缕缕贴在了她的额角鬓旁。搔动似有似无的轻痒。 她一个小姑娘,被如此一个陌生英俊的男人全然拥在怀中,该是要心惊肉跳,或是惊呼出声才对的。 可是葭月很安静,她只是直直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觉得有些惊艳,还有几分怀念。 怀念?她倒是对心头油然而起的古怪感觉更为错愕些。 这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谷四的眼睛好像深潭,陷入其中,葭月有些恍恍然不知所措。 她看到过这双眼睛。 她觉得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畔都不陌生。一时间,竟然有些情不自禁地抬手,万分大胆地用自己的指尖轻触到了这人的眉心,眼角,然后顺着他漂亮的轮廓曲线,一直描摹到了他的鼻尖,唇上。 谷四很吃惊,他感受到葭月的指尖摩挲在他的皮肤上。 轻柔眷恋,竟是这般直截了当。 他毫不阻止,反而轻笑起来。动容间用手一把包住了葭月的手指,紧紧握在自己的掌中。 她还是认识他的吧?她还是记得她的阿四哥哥的是不是? 谷四高兴极了,他甚至想要喜极而泣,手臂用力紧紧搂住了葭月。再也难以放她离开怀间。 这人眼眶红了,葭月怔怔看着他,这好看的男人为何似要泫然欲泣。 她做错什么吗?她哪里惹得他伤心了? “葭月,你们在做什么?!” 倏然,师尊大人的一声呼喝传入了葭月的耳中。她猛地身子一震,这才回过神来。 慌忙看了过去,却是看到不远处的众仙都瞧着他们。 而师尊大人更是满脸匪夷地直直看着她葭月,好像是又惊又怒,眼中,也有暗流涌动。 “我。。。。。。”葭月支支吾吾间这才知晓自己的失态,她一下推了推这陌生男子的胸膛,让他把自己放了下来。 可脚却是崴了痛处,倏然落地便是有些吃痛闷哼了一下。 腰身处有只大手毫不避嫌地支撑着她,葭月回头,那男子还是没有离开,只是温柔笑着直直注视于她。 众仙都是惊愕,知晓魔物向来作风大胆肆意。却不想,这便是立马看准了这美貌绝伦的小丫头展示了一番魅惑本事了! 今日,还真是一波三折,意外不断的仙宴啊!比往年的都格外精彩纷呈! 荧惑战神回了天界,这幽冥的新魔君也凑到了一块。 再瞧瞧那满脸惶恐的倾城貌美的小女子,别样思绪在心头啊!一出好戏,着实高潮迭起! 本就是围着看热闹,这打趣起哄的仙友同道们瞧着流火星君的脸色,再看看那边卿卿我我的光景,皆是讳莫如深地捋了捋胡子,却也并不阻止,心中装着那玩味,都想看看这流火星君是何反应。 流火甚少这般错愕,他也不懂此刻这般翻腾腑内的是何脾气? 酸不溜丢,又说不出的愤慨恼怒。 葭月素来性子冲动鲁莽,如何对待这魔君的轻薄也不光火发了脾气?!一时间也不知道缘由,只是转不过弯来甚是责备地看着葭月。 成何体统?穿着这样招人耳目已然不该,却竟然还在仙筵之上如此失了分寸,逾矩至此! 葭月虽是年少,可如何却连男女设防,该自重本身都不知晓? 流火虽没有斥责出声,可葭月看着师尊的脸色,便已然知晓是让师父生气了。 “师父,不是,我。。。。。。”葭月看到师父眼中的失望和震惊,她顿时就手足无措,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身后的男人却并不退让,还垂头在她耳畔轻语道:“脚若是疼的话,我给你上些药。” 这魔君对葭月的体贴爱护,全然落在众仙家和闻讯赶来凑热闹的仙女眼里。 一时间葭月脸都涨红了,他们根本不管前因后果,却是如自己看到的状况,又在心中添油加醋了不少。 “呵呵,没想到魔君似是对流火星君的小徒弟也颇为属意啊!”琼花仙子本是心疼流火,来向各位仙家劝酒说情的。 恰好,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小娃娃便是又惹上了火了。 真是不知所谓,以为自己这般打扮便是艳压群芳,于是便连着幽冥魔君都敢这般勾三搭四了! 可惜,井底之蛙,便是想出风头做得过头了!! 第742章 轻贱骨头 “哎?魔君?”葭月纳闷,她回身看了看身后帮扶她的那个男人,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之王可以长得这般好看。 “葭月,还不过来!”流火看这小丫头却还是回头盯着那擅于迷惑众生的魔君脸上看,流连忘返之状便是让无名焰火蹿上了星君大人的头了。 他这么一喝斥,吓得葭月赶紧缩回了脑袋,踮着脚朝着自家师尊走去。她便只是觉得这人面善,便想多亲近些。 看来师尊并不希望她和这魔君有什么熟络,赶紧听话地转身离开。 谷四伸出手,却是在踌躇间捞了个空。 原本,葭月找到了。他便是直接强抢了她逃回幽冥那又如何? 可是,葭月阴差阳错又成了这流火的徒弟,她虽不知晓他们之间的纠葛前缘,可是定然已经很爱戴于他。 他这么一抢,怕是会把葭月吓坏了。自此,他谷四就是那十恶不赦的魔头,把她从仙宫中掠回了地狱,还不恨死他不可? 上天竟然真的这般捉弄于他!一切归零,把这葭月送到了那苗至玉的眼前,接着,才又让他谷四寻回了她。 他守了她那么多年,便是喝了一杯仙酒的工夫,葭月再次来到了这人的身边,又成了他的徒弟了。 魔君心中竟然也会颓然起来。难道,他真的是棋差一招,无论如何机关算尽,却都是输给了这命运?! 摇了摇头,他看着稚嫩的葭月满眼委屈地仰望师尊。却还是不忍心出手捣毁仙筵,强抢了她回幽冥成亲。他知晓葭月的性子脾气,强扭的瓜不甜,还会让她终生耿耿于怀,成了难解的心结。 他爱她,却不是要使劲手段强占了她。 如果不是天意弄人,谷四可以那么确信,葭月一定会全心全意爱上他的。爱得心无旁骛,爱得两情缱绻,可偏偏,每次都有那么一个人,或是桃良,或是苗至玉,如今又是重回天庭位列仙班,然后将葭月的一切消除抹净的流火上仙,一脸倨傲,理所当然横在他和葭月之间。 呵呵。谷四垂头冷笑。 这人,何时才能放过葭月? “别责怪她了,是众仙尊酒后鲁莽,把这小姑娘推到了本君的怀中。见她可爱,便小小戏弄一番。诸位不会介怀吧?”谷四佯装轻佻肆意,却其实是在为葭月解围。 他这么一说,众仙人眼中皆是讪笑,便知晓这魔物本性不改,却将这魔爪伸向了少不更事的凡人小娃娃身上。 可怜这小女子,如何见过这幽冥之主的手段?便是瞬间沦陷,失魂落魄地,折煞在这谷四的容貌手段之下了!成了亵玩对象,却还毫不自知,真是可怜! 早就听闻这谷四风流成性,若是论那勾魂摄魄的本事,便是无人能出其右,今日一看,果然如此。这流火星君的小弟子到此刻还是一副出神痴迷之态,便是回不过神来。 本是吃味地簇拥在周围的仙子神女,听魔君这般一说便是捂嘴盈盈笑着,用甚是悲悯的眼神看着葭月。魔君这般姿容气度,也真是不会将个小丫头看在眼中的。 谷四一言,本是可以平息风波,却有贪慕魔君姿容而暗中窥视的仙子火上浇油道:“方才我可是看到这凡人对着魔君的脸爱惜不已,动手动脚地,没想魔君还袒护于她,当真温柔啊!” 这样一说,四周仙家更是错愕,不想流火的小徒弟这般大胆,竟是主动的那个?! “才不是,我只是,我只是……”葭月一时间自己都说不清缘由了,她便是觉得这人很是熟稔,又甚是好看,的确是情不自禁了…… 她这一哑然,流火更是动了怒气。不想,还是自己徒弟先动手的啊!这倒是好了,他荧惑星宫果然是不得了了! “呵呵,诸位仙家莫要为难她了,本君只是见这小姑娘道行不深出手帮扶,本君与她玩笑而已。” 谷四又再次替葭月说情。让四周非议声悄然而起, 葭月脸上涨红,原来自己方才的举动全数落入他人耳目,真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听魔君如此一说,让本来甚是怄气的天女们心中更是不舒服。 小小女子毫无自知之明,自轻自贱想要与仙子比美。可不想,这心比天高的货色,还真能兴风作浪,让魔君都向着她替她说情。 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让荧惑战神破例收她为徒,又让魔君开口维护于她,真是可恨,可恶至极! 第743章 落荒而逃 而流火如何听不出这魔君对葭月的维护之情。看这魔头一双勾魂眼盯着葭月不肯放过,便是更为光火。 “葭月,真是如仙子所言?”流火质问徒弟道,这问题,让葭月如何回答? “流火星君别急着责怪徒弟。若你方才能看紧着点她,她又如何会落到本君手里?该是你这师父不太称职罢。”谷四看着这一身坦然,毫无自觉的神仙,早就有气。如今看他责骂葭月,如何还能按捺得住? 这一下,流火的怒火全让被魔君点破,他本就不是朝着葭月动怒的,一丝一毫都是冲着那魔君! 一时间,两人间的目光便是雷霆万钧,剑拔弩张。 流火手中拳头捏紧了些,若不是这魔君现在是玉帝邀来的座上宾,他便是要杀将上去!毫不留情! 瑶池畔,寒风阵阵,祥瑞之地竟一时间杀气腾腾,似要掀起巨浪万丈。 “师,师父……”葭月傻眼了,不知道这是如何景况?! 周遭看着热闹的仙人们也傻眼了,这针尖对锋芒,荧惑战神才回天宫,难道这首战便是要对阵魔君谷四,为了小徒弟在这瑶池仙台大打出手?! 南极仙翁一看不好,赶紧上前圆场说道: “诸位诸位,天色都黑了,我们快移驾王母的别有洞天吧,别让王母和三清尊者等久了。” 这么一说,大家看着瑶池上空已经流光道道,斗转星移,再也不是亮了天色。看着这凡人小丫头的热闹,如此之快,一下,就到了晚上了。 “正是,正是,还是早些去吧。三清尊者可是要出席这别有洞天宫的晚宴的。我们在这凑着热闹,该是失礼了。”被如此一提醒,众仙家也是怕出事,纷纷劝架道。 晚宴有三清天尊列席,自当更加隆重盛大。 看流火还是死死盯着那无礼冒犯的魔君谷四,福禄寿三仙翁赶紧架着他拉走了。 荧惑战神在众仙起哄间,被灌了不少的仙酒。就怕酒气上头,一时冲动大动干戈。 到时候,王母的寿宴成了神魔战场,还不出了大事了! 谷四垂袖而立,迎着流火星君的怒目逼视冷笑不语。 明明把葭月害得差点丢了性命的不是他这个道貌岸然的神仙吗?! 此刻,却是还敢对葭月颐指气使端那师尊架子!不知所谓! 谷四气极,旋即还是把目光倾注在葭月身上,让也偷偷打量他的葭月匆忙将视线别开。 这魔君,真是坏人吗?他为何这般维护她?一时间,葭月有些七上八下,却也甚是顾及周遭人的目光,不敢看魔君了。 她加快了步伐,追着自家师尊而去,背后,还有那人的目光紧紧追着她。 葭月跟在流火身后,看着师尊脸色知晓自己出丑了,也给师尊丢脸了。无地自容,正要请辞,却有三三两两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仙女,看着葭月的样子,捂嘴偷笑着压着嗓门议论: “嘻嘻,快看这丫头,方才啊,居然对魔君投怀送抱了。” “原来方才在林子里闹出如此大动静的便是她啊!”有神女还不识葭月,纷纷探头过来为了看清葭月,待看仔细了还不迭叹道,“人不可貌相啊,便是流火神尊都被她楚楚可怜一本正经的样子给蒙骗了吧?居然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什么楚楚可怜,便是魔君都对她偏帮不已,别小瞧人家。” 这揶揄讥诮,真是句句扎心。 “葭月,你先回去吧,好好练功。还有,葭月是本君的座下弟子,要管教也是我荧惑宫的事情,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说完,流火目光凛冽扫视周遭,顿时把仙女们吓得做了鸟兽散。 “是的师尊。”葭月虽觉得此刻师尊脸色有些可怖,可她却心头发暖。 葭月拜别了师尊,匆匆向着人流的反方向而去。 这绯红的人影与谷四擦肩而过。魔君仔仔细细看着她,视线焦灼让葭月不敢相迎,落荒而逃。 第744章 认亲 回了荧惑星宫,都已经不早了。 可葭月却睡不着。 她端坐在了铜镜面前,看着一身羽衣从未如此打扮过的自己,竟然觉得有些可怜。 心酸酸地,兀自叹了口气。 仙女们穿羽衣才是理所当然,她这是东施效颦了,让众仙家觉得她野心勃勃,不甘寂寞。 这混账小童子此刻都没回来,葭月红着鼻子有些恼。也是怪自己,师尊如何会让她往花枝招展打扮了去?!便不该听信的。 气鼓鼓地,葭月撅着嘴巴抬眼看到了镜子里很是憔悴狼狈的自己。 这如何还是陈葭月?! 虽然是丢人现眼了,可她不能自怨自艾。她来仙界是跟着师父学艺的。仙家们如何说她,如何想她,又有何干系?! 葭月本是眼尾垂下了一颗泪滴,然而倏然想到这点便又猛地揩掉了这颗不争气的眼泪。 “没错!”砰地一声,葭月一把将从自己头上拔下来的发簪子拍在了桌子上。 很快,换掉了这一身红装。她高高扎起了自己的马尾,一用粗布腰带扎了扎腰身,她恢复如常。 气呼呼地,外面夜风萧瑟,繁星如洗。 “啊!!”葭月这才挥散了仙筵上的阴霾,气急败坏大吼一声,拿起自己床头的木剑,便是开了门飞身到了院子里。 舞动手中的长剑,她舞得行云流水而又杀气腾腾! 冲杀刺将间便是把心头的郁结都全然挥洒在这大汗淋漓的舞剑之中。 这不要脸的小混蛋,等守门的小童子回来了,看她如何把他吊起来打!! 葭月想明白了,方才她是在众仙宴上一时间傻了眼睛愣了脑袋了。 因为头次见这样的世面而战战兢兢胆怯不已。于是唯唯诺诺地成了那束手无策楚楚可怜的模样。 格外小心翼翼,束手束脚起来的样子便是让仙女们觉得好欺负吧! 如今想想,真是想捶烂自己的一颗笨脑袋!哪个胆敢下次再嘲笑她,她定要撕烂他们的嘴巴! 葭月直到回了荧惑宫很久,才有了平常心,也终于是将一肚子憋屈发泄了出来。 “混蛋!”她气急了,一剑砍在了师尊院子里的大树上,树叶晃动着摇了摇,几片落叶掉了下来,还惹起一串轻笑。 “呵呵。”这笑声无故生了风流,竟然也是和旁人的不太一样。 葭月纳闷抬头,以为谁在那树上看她撒野。不想,一瞧便是瞧到了这魔君谷四了。 他怎么在这里?!葭月一时间又傻了。 。。。。。。 “爹,娘,祖父大人。流火这厢有礼了。” 别有洞天里,众仙齐聚,场面恢弘隆重。 这列席的各路仙家,比在瑶池边的还要多。连着青丘箕尾山的老狐帝携着长子长媳也现身了。 流火看着前世的爹娘,很是动容。无论如何,也是他们赐予他重新轮回的身躯。流火有今日,也离不开这狐妖夫妇在儿时的哺育之恩。便迎着他们施了大礼。 “上仙折煞我们了。岂敢岂敢。真是没想到,我们的孩子桃良却是仙胎,如今想来,犹如做梦一样。”那妇人很是感触。 和她的夫婿对视一眼,便是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更想不到,这流火上仙重列仙班,便是还记得他们两个。记得他们渡雷劫失败之后,这孩儿对他们的承诺。 真是重情重义,帮助他们两个脱离畜道苦海,重新回了青丘了。 “哈哈,儿子啊。你虽然一直不能化出人形,可却与荧惑战神有如此父子之缘,也是福气啊!当年,本王在你们二人渡劫之后便是找遍了你们所住的地方,可惜,人海茫茫,寻不到我的乖乖孙儿,这才让上仙那时候一人凄楚流落在外。罪过,罪过!” 老狐帝真是上千年的狐狸精,他这话冠冕堂皇。让全然没了前世记忆的桃良听了,都有些感到别扭。 看到前世父母的脸上,有些不太自然的神色一晃而过。 早就听司命说过,这老狐帝当年是嫌弃他们一家三口的,不过是时过境迁,如今忙于攀附关系了。 他想到或许从这狐族那儿能知晓些他前世的隐情,便还是笑着应承下来,并不想戳穿这场骨肉情深的认亲。 流火附和着老狐帝,给前世的爹娘夹了菜,斟了酒。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他流火该做的。 第745章 求亲 葭月愣愣抬着头,看着大树上斜斜倚靠的慵懒男人,一身泼墨华衣,如是月光流淌,垂落树梢。葭月与他视线相接,便倏然忘了男女设防,闺阁女子该有的仪态了。 这魔君怎么总跟着她?他们认识吗? 树上的谷四也目不斜视盯着她看。葭月还是葭月,便不是那安于三纲五常矫揉造作的女子。看来胆子大得很。。。。。。 轻声发笑,倏然从那树上翩然落下。这俊逸姿态,惑人笑颜,任哪个女子见了都会被攫了魂魄,葭月也不例外。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不太正常。 晃神间,她的眼前便多了这个翩翩风度,只一眼便能倾倒众生的男子。 魔君是又来戏弄她吗?葭月记得他在瑶池畔的话,心神摇晃间,还有些记仇。 “你喜欢我的脸?”谷四信手拈起葭月脸庞的一缕碎发,低垂着头,似笑非笑柔声问她。 “嗯,很好看。但是,我又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所以不免留恋了些。”葭月也没那寻常女孩的羞答答模样,抬头挺胸光明正大地夸奖着魔君的容颜。 虽知晓这丫头根本没有恢复记忆,可正也因为如此。谷四被她这么一夸,便反倒是他这个混世魔王有些脸红起来。抬起衣袖,捂着嘴巴倏然一笑。 魔君这么一笑,竟然是倾国倾城的发自心底的开怀。 葭月虽听师父说这人不是好人,但是,她晓得他对她没有恶意。便也更加自在了些。 “葭月,我便知道你是记得我的。还是跟我走吧,这仙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流火,你更加不该拜他为师。错了,都错了!”谷四一看到这重生后满脸稚嫩,一腔天真赤诚的葭月,便不想她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他立马就带她回去。倾尽所有把她呵护地无微不至。 想不起以前的一切便也是种幸运,只要那些锥心刺骨的疼痛离得葭月远一些。 让她这一世,不必再尝那般的苦楚。 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他们可以再从初见开始,一朝一夕重新开始。。。。。。 周而复始,他不会觉得厌倦。 只是希望,葭月能永远保持此刻的天真笑颜。毫无阴霾,无忧无虑,干净璀璨。 谷四紧锁着眉头,对着葭月喃喃道,他眸子里有葭月看不懂的牵念和深重。 好像很心疼她,似乎,她就像是件极其珍贵的宝物,要被他的宠溺目光看化在了这夜色朦胧中。 疑惑间,葭月费力领悟在魔君很是突兀又不太好懂的深邃目光里,这人的漂亮脸孔愁眉紧锁,却也是格外别样的摄魄风情。 “错了?哪里错了?我在仙宫中很好。学成能给爹娘报仇了我便会离开的。到时候,自然不会再给师尊添麻烦了,仙女们也不会说我闲话了。” 葭月以为魔君说的是她方才在仙筵上的丑态,才来宽慰她。 “我替你报仇,你要杀谁我便杀谁。这三界,与你为敌的,便统统是我的敌人,让我杀遍天下人我都毫无怨言!” 这高大的男人又逼近了一步,看葭月仰头看着他,下巴抬得高高地有些吃力之状。 倏然,魔君便一下弯曲了膝盖,半跪在了葭月的面前。 这样,他便是与她呼吸相闻,能看清彼此眸间的眼波流转,再也难以逃开。 “不,你别乱杀人。我不要你杀人。”葭月的嘴中,吐出了这看似无意却直击谷四心底的话。 魔君的眼眶又红了,葭月还是葭月,他不曾变过,她也没有。他知道的。。。。。。 “跟我回去吧,我会娶你的。这辈子,再也不让你难过了,好不好?我会照顾你到天荒地老,到地久天长。只要地老天荒。” 这是求爱,也是乞求。魔君牵起葭月的手,看着她的幽深眸子中翻滚着蚀骨爱恋。他谷四卑微至此,大概除了这女子,三界中,再也难以有第二人看到。 荧惑宫的满园花色,全部融化在这绝色男子的一句求亲话语里。枝头微微晃动,葭月更是心底浮起奇怪的感觉。 守心池的水,笼上了烟云,可又清如明镜。 犹如葭月的心头,浮现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真是古怪,古怪到她面对这陌生男子的唐突,却并没有觉得他是玩笑了。 “爹娘说,我早就有了婚约的。是娃娃亲,我一出生就说好的。所以。。。。。。” “那人是我,我是来天宫找你的葭月。”还没等葭月说完,谷四双眼便氤氲上了水雾。 红红的眼眸,藏着让葭月难以抗拒的这般温柔。 她是真的认识这双眼睛的,朝朝暮暮,一岁一年,似乎,从未离开。。。。。。 第746章 那多出来的二十一年 别有洞天中,老狐帝喝得吆五喝六,似乎有了流火星君做靠山,在这天庭之中便是人脉更旺了,很是高兴。 喝得半醉半醒,老狐帝一口一个自家人,真是占尽了荧惑战神的便宜。 流火倒也没动怒,此番下凡,一去去了快千年。他大概也是经受了六道轮转的洗礼和磨难,性子比之前,内敛了,也更为稳重。 老狐帝在他荧惑战神地方卖够了人情,便又左右逢源地去了其他仙君真人处联络感情。流火一看祖父走了,摸了摸已然恢复原形的双亲爹娘的皮毛,轻轻唤醒了母亲。 “娘亲?娘亲?” 母亲也是一只有火红皮毛的狐狸。虽然脱离了畜道,可是和爹爹一般,只是能短暂地保持人形。不过如今有他这个儿子给他们撑腰,青丘也没人敢欺负他们了吧。 狐狸娘亲微醺,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便是睁开了狭长的眸子。 正要打千作揖,却倏然发现自己手里抬着的是狐狸爪子,还吓了一跳了。 “哎哟哟,这可如何是好,喝醉了便是现成原形了。”母亲有些局促,可她和父亲便是只有这点法术,此刻匆促间想变回人形,却又变不出来了。 “不打紧的娘亲,在孩儿我面前忌讳什么?”流火将娘亲接到了自己身边的蒲团上,与娘亲很是亲厚地说道,“便只是想和母亲拉拉家常,不必这般恭谨。” 听流火星君这样说,那火红的狐狸也眉开眼笑。 他们两夫妻命运多舛,可幸而得了这样的仙君下凡做了他们的儿子。 “说来,我们不过照顾了你才区区几年,便死于雷劫。真是对不起啊桃良,你一个人很辛苦吧!”说着,母亲就不觉唤了流火星君在凡世的名字。 桃良?和自家徒儿葭月的名字真是异曲同工之妙。想来,爹娘都是想到了一块去了吧! “娘亲,你再和我多说说在妖山里的事情吧,我出生在青丘吗?”流火对以前的事情浑然没了记忆。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得那司命在他醒来后念叨了几句。 虽只字片语,可他却分外留心。虽然记不起来,可总觉得像是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种悬而未决,放不下又记不起的念头,却是最磨人的心! 他到底哪里疏漏了?为何,他的眼角多了这千年前不曾有过的血红花染? 殷红的烙印,晕染在他的眼尾。倏然吐蕊,丝丝绽放,活灵活现,如是呕血的杜鹃。。。。。。 谁曾在他的面前泫然欲泣?而他这从不流泪的荧惑战神,为何会在自己的眼角眉梢留下这般的像是泣血的痕迹? 他该是个绝情绝念的孤单之人。从他成为荧惑星君开始,概莫能外。 “不不,你是在即翼山出生的。那里是妖山,蛮荒,却也是我和你父亲的选择。你小时候啊,性子还很活泼呢,可是一直都交不到什么朋友。。。。。。” 母亲回想往事,便是轻声细语,却又讲得滔滔不绝。 流火听得顿时来了兴致,专心致志,很是认真。 果然,他便是个天煞孤星。荧惑乃是主战的灾星,他这个星君大人,自然是克六亲决七情的,父母雷劫死后,他独自一人在那妖山之中该是茕茕孑立,身无长物。 “我和你父亲虽然一直在畜道轮转,可是却并没有忘记你曾经答应我们二老的许诺。每次死了,便在奈何桥边问阴差,问说我们的儿子桃良何时能渡劫飞升啊,我们等着他来救我们。阴差每次都笑我们,说是让我们认命吧。还有好久呢!这苦苦等着,便是六百多年。” 母亲说这些的时候,眼泛泪光。流火很是感触,也幸而自己终是实现了诺言。 “呵呵,后来啊,这畜道之中生生死死便不过阳界十来年的事情,那阴差终于是被我们给问烦了,便直接告诉我们说,凡世的天宝五十七年,我和你爹爹就有上仙来搭救的!” 狐狸娘亲很是感慨说道,“没想,盼星星盼月亮地,一等,又多等了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为何?”流火看似闲暇慵懒,其实根本没醉。他将母亲说的话都一一记在心中。 “天宝五十七年,该是我下凡的第六百十三年,母亲,那多出来的二十一年,我在哪里?” 流火听出了症结所在。 第747章 铁血温柔 “诶?我,我刚才说了吗?”狐狸母亲一听,顿时尾巴上的毛都倒竖了起来。 一下,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好像是晴天霹雳的模样。 糟糕,父亲让他们两个切莫胡言乱语的!若是泄露了天机,可有更大的惩罚等着他们,还会让重列仙班的儿子再遇劫难!她怎么这么粗心大意,给一时间说漏了?! 顿时,那火红的狐狸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扭头过去,很是夸张地藏在了蒲团底下。 流火星君本也是疑惑间随口问问,然而看到母亲的反应,他顿时如芒刺在背,也倏然冷了全身。 看来,这被隐瞒的二十一年才是他此番下凡的最大禁忌所在。他流火星君当时在何处,心头徘徊的牵念和放不下的挂心究竟又是为了什么,谜题,定然藏在了这谁都不提的多出来的二十一年里。 这便是司命都忌讳的,硬要将司命簿中的记载撕成碎页交于太上老君保管的缘由吧! 他本该第六百十三年就飞升天界,重列仙班。可是,却在人世又足足拖延了二十一年,到了第六百三十四年才回来。 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什么牵绊了他的命数? 流火本没想得这么多,然而,看着娘亲的反应,他知晓定然是讳莫如深的天机。 他不勉强娘亲,若是硬要母亲说,定会害了她。 “娘,您出来吧。我就随便问问。方才酒喝多了,口气有些重,儿子吓到您了吧?” 流火星君很是轻柔地与母亲说道。 “嗯?”火狐狸听星君大人并没有再逼着追问她,这才敢又回头看了过来。 “嗯!”流火点了点头,给母亲一个温暖的眼神。他不会强人所难的。 这谜题,他会自己去解开。断然不会逼着母亲说一些大不韪的话。 “娘亲,方才所说的是我们母子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他人知晓了。”流火做了噤声的姿势,很是调皮地说道。 “嘘!”火狐狸也捏起爪子做了个暗戳戳的姿势,然后,便满是慈爱地看着这荧惑战神。 她明白,星君此举是维护她方才的失言。算是为了她这个娘亲设想周全。 桃良就是如此重情重信,一身骨气却也柔肠百转的好孩子。 看来流火星君亦如是。只是盛名在外,他的暴戾和乖张不过是世俗愚见,战神内心的温情,却也是埋在这一身血性和骨气之下,轻易不可察觉的极致体贴。 对她这前世只生了狐身予他的娘亲都如此关照,谁说星君大人是临世必出灾劫的荧惑凶星? 火狐摇着尾巴,很是欣慰地躺在了流火星君的身边。 流火抚着娘亲的皮毛,极致远眺,视线掠过这清微天玉清境的琼宇楼台,一下跃然到了很远很远。。。。。。 他要下凡,他得下次凡间才能了结心中所有的惦念。 “流火神尊,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有请,请入内室聆听教诲。”流火正如此想着,倏然,便是有仙童上前传唤。 流火一听竟然是师尊和师叔传他,赶紧正了衣冠,与狐狸娘亲告退,急急往那别有洞天的内府而去了。 这仙府之中。还是仙乐阵阵,歌舞升平。 流火星君被传唤入了内府听训,而悄然离开不少时候的魔君谷四才不慌不忙地回来。 天女们看了,这才是喜上眉梢,纷纷举杯盏围绕在魔君身旁。 说是尽地主之谊,可其实,便是觉得不能时常看到这魔君的盛世美貌而扼腕叹息,得赶紧了多亲近亲近才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魔君眼眶有些殷红,可却很是高兴的模样。 对仙子的敬酒来者不拒。 两年,葭月看到他拿出的订婚信物,便是许了他两年之约。 不论江河倒流,日月逆转,她葭月在十七岁的生辰之日,定然嫁给他谷四做妻子。 这两年,她葭月,只为了报仇。 第748章 回头无岸 “什么?去无妄海对付鲛人?”流火坐在内府中,以为师尊久不见他定是要布道垂训一番,让他要收敛脾气不要如千年前那般在天宫鲁莽挑事。 可不想,他刚刚打算下凡,这师尊却让他往无妄海走? 那里,是妖界与天庭的边界,离着凡人的世界可是很远。 “怎么?为师差不动你了?”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对视着笑笑,抚着自己的长须慈眉善目问道。 “不是,自然不是徒儿不愿意了。不过。。。。。。” “不过什么?”太上老君捏着长寿眉,问他道。 “不过我刚收了徒弟,要好好教导才行。去无妄海要离开这么长的时间,对她的修行不利。”流火打算用葭月做掩护,想要师尊和师叔放他一马。 没想,他们二老便是心领神会对视了一眼,元始天尊笑呵呵说道: “流火啊,你命里没徒弟,也别收徒弟。听为师的话,把那凡人小徒弟送回去吧!给些天书教些本事就算了,不要留在身边。你这一次劫难,在人间足足逗留上前年,还嫌自己的命数不够波折吗?听我们的话,把那什么小徒弟送走吧,然后去驻守无妄海。” “驻守?你们这意思,是让我一时三刻都别回来了?” 流火大惊失色,这无妄海乃是蛮荒之地,此番命令大有把他流火星君发配边疆的意思啊! 师尊可向来待他不薄的,如何此番这般计较! “呵,让你去建功立业还吵吵嚷嚷。你这战神当得便是失了本分了!去吧,别再牵挂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戍守仙境,为天庭立下赫赫战功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元始天尊说完,便和老君齐齐笑了笑,一掸拂尘,这便是化为青烟离开了内府。 “师父?师叔?!你们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我。。。。。。”流火急了,几步正要追了上去,却听闻虚空中传来了师叔太上老君的话: “荧惑战神,你该收收心了。千年渡劫已然是一场虚妄,你该好好目视前方。身后是一场浩劫一场空念,不要回头。做你天命所归,该做的事情吧!” 声音飘远了,而流火闻言便是愣住,他听得出师叔的意思。 遣他去无妄海打仗,是为了让他不要再纠缠过往的凡世尘缘。这是警告,也是师尊们给他划下的界线。 不可越雷池一步。否则,回头无岸罢。。。。。。 真没想到,他的心思,终究逃不过师尊们的法眼! 。。。。。。 荧惑宫中,葭月呆呆坐在殿前的台阶上。 她想着方才魔君所说的话,久久地陷入其中,回不过神。 “我的生辰?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生辰是何时?” “十一月十一,所以你才会叫葭月。” 想起这魔君对她的了如指掌,葭月便更是惊奇。这世上,真有人比她自己还了解自己。 她追问了他许多,可魔君却说她以后定会都想起来的。 只是,今日之婚约乃是天崩地裂都不可变的誓言。 葭月点了点头,她是言而有信之人。 爹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说这与她有婚约的公子是他们家的大恩人。自小就一直在照顾她。也接济他们全家。 葭月肖想过这与她有婚约之人是何长相,没想到,却是这般倾世容颜的美男子。 还是能列席仙筵的魔君陛下吗? 想想她这个小丫头能配上这样的姻缘,该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她有什么怨言和不满意的? 葭月拢了拢自己的胳膊,她对这样的未来夫君觉得甚是高攀,也心中很是庆幸。可是,那隐隐而现的落寞却又是什么?便这样似有似无地缭绕在她的心头,不知道,她这样的小丫头,有了如此天赐的姻缘之后,究竟还在期盼和等待着什么。。。。。。 第749章 阳奉阴违 三天的仙筵结束了。 葭月也苦心修炼,终于把自己周身气脉打开了。身体,便觉得有了真气护身,暖气融融,自在轻松。 等流火回到了荧惑宫,看到园子里的葭月手持木剑,一身飒爽英姿正在把剑舞得虎啸生风。 “师尊您回来了!”葭月回眸,便看到身后驻足看他练功的师父大人,顿时笑盈盈地小跑了过去。 为何仙界的三日这般漫长,怪不得世人皆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了。 “葭月啊,你开窍得挺快,以凡人的速度来说,真是突飞猛进,悟性卓著。”流火不吝溢美之词,夸奖着葭月。 可葭月却了歪了歪头,觉得师父有些怪怪的。她还是喜欢师父凶巴巴的样子,没有这么些听不清的委婉曲折。 话说着好听,可好像师父藏了很多情绪。 “师父,您要说什么啊?你似乎不太开心。”葭月执剑放于身后,然后很是懂事地站于师尊面前。 她仰头认真看着流火的样子,让荧惑战神竟有些不敢直视其双眸。那透彻犀利的眼光,犹如剖开迷雾的亮光,让他这个素来直来直往的流火星君都有些招架不住。 信誓旦旦把她带回天宫,可是,才不过几日啊,他却又要把她赶回去。 这话,让他如何说出口? “葭月啊,你过来。”流火没有急着与她说明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很是亲切地坐在了殿门前的石阶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天机要密,师父元始天尊都遣他要离开天宫去往无妄海的边界。或许,他遗忘之事兹事体大,或许,他该就此作罢? “师父,我们要分开了吗?”突然,葭月冷不丁说道。 “诶?!”流火一愣,怔怔看向了身旁的女孩,他竟然没发现,葭月却是这样的敏锐如斯,七窍玲珑,一点便通。 “葭月啊,不是的。师父永远是你的师父,不会舍你而去。只是,师父接到天庭的号令,要去无妄海驻守仙界边境,所以。。。。。。”流火都不知道如何说才好。他以为这小丫头会难过,起码,会很失望吧。 可却见葭月双眸似有灵犀点过,便是淡淡地释然一笑,就此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徒弟我在仙筵上给师尊丢脸了,要逐我出师门。”葭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师父在红林谷中救她一命,她虽然嘴上很是逆反,其实,这当中的恩情她早就领会内心。 当初横冲直撞,不死不归的决意,此刻看来,她是一时间杀红了眼欲要同归于尽而已,差点就因为自己的鲁莽而丢了性命。 师尊是真的救了她。还愿意悉心教导,葭月如今冷静一想,都还从未谢过师父的救命恩情,当真是没有良心。 流火有些错愕地看着徒弟。 自从第一次见面,这孩子便一身逆鳞,嚣张跋扈,根本不听人劝。 相识越久,却又愈发碰触到了她的蕙质兰心。既是疼惜又是爱怜,葭月真是个外刚内柔的女孩。最是刚强,却又最是脆弱,让他不禁心中发紧。 只是区区数日,他当真有些不舍得送她离开。 正如此想着,却突然看到葭月放下手中木剑,恭敬跪在了师尊面前: “师父,虽是相聚短短几日,可是师父对葭月的教诲一生受用。葭月谢过师父的救命之情,栽培之恩。葭月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约束己身,绝不再刚愎自用。请师尊放心吧!葭月与您就此别过,立马就回去!” 葭月说的甚是有些悲凉,似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不是啊,师父以后还会陪着你的,别想的太严重!” 流火原本该是老老实实听了元始天尊的师命,送走葭月便当没有收过这个徒弟的。可是此情此景,他竟然心都揪到了一处。 不自觉地,他便是头一次,对玉清元始天尊的法旨阳奉阴违。 第750章 勿相忘 流火一想到葭月曾经单枪匹马浑身浴血的模样,便决心不可如此断了师徒缘分! 谁说他没有当师父的命?这葭月,还不是他的唯一的弟子吗? “拿着,这月桂枝乃是我从广寒宫所得的神木,便是分隔两界,只要用了它,我们师徒该是能时时闲话的。”流火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块广寒仙子赠予他的古木,用法术分开两边,给葭月的还细心雕刻了一番,不一会,便递给葭月一个刻着娃娃脸的小木雕。 一边还不住叮嘱道,“别掉了,嫦娥仙子可不大方。吴刚千年所锯的,便也只有这么一小块。” 葭月看着师父亲手所雕的梳着团子发髻的小木偶本就喜欢,一听师尊这般讲神木的珍贵稀罕,更是视若珍宝。她喜笑颜开地搂在怀里,爱不释手。 “进来,我还有东西给你。本君这师父当得不甚称职,以后,只能靠你自学成材了。” 流火领着葭月入了内殿。 这么些的兵法奇书,武功心经地,却只能统统施了法术印刻在一本天书内。 打开,便是浮空出现那道道金光,可让葭月自行诵读。 葭月看着眼前蹿动的天书咒文很是神奇,她没想到师尊这般对她用心。看来自己真不是弃徒,师父只是身兼重任,无暇分身罢了。 “回去了,也要好好用功。师父我要来查功课的。对了,切不可和外人道此番在天宫的际遇。”流火知晓葭月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可是离开天宫,未得道的葭月本是应该被施加咒术,遗忘和仙界的一切的。 可让她以为不过是做了一场上了仙界的梦,流火却又心生不甘。 星君知晓自己又是在此处使了心思,坏了规矩了。 可是,他还是希望徒弟记着他。记着这在荧惑宫中的一切。点点滴滴,一丝一毫。他们师徒虽短短几日聚首,却也酸甜苦辣皆具,吵吵闹闹很是不同寻常的师徒缘分。 流火不止想自己记着这段时日的因缘际会,也想让葭月记着,不可忘怀。 这茫茫人海,他一下凡间就看中了这浴血而战的乖戾弟子,是种别样的缘分吧! 对他这天煞孤星的荧惑战神来说,弥足珍贵,倍感珍视。 “嗯!葭月定会守口如瓶的。”葭月点了点头。师尊所说,她都牢牢记在了心中。 流火把天书交于了她,语重心长道:“学了天书上的本领,你自然会是凡间不可多得的人物。日后如何,我相信你自己心中定然有数。替天行道,拯救苍生是大义,但是。。。。。。” “葭月明白。葭月跟着师尊段文识字,能明白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杀戮太多,谁又能拍着胸脯说,没有枉杀过一个好人呢?” 葭月聪慧,她已然知晓便是要报仇,却也是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敌军睚眦必报杀得血流成河。 该如何,她定然会下了凡间自己好好琢磨。 “好,不可明珠暗投,不可助纣为孽。这中原形势,乃是因为皇帝昏庸才会被周边小国欺负,本尊是上界之人,不可插手凡间之事。将这扶危助难的大任交于你了。师父相信你能做好!” 流火便是全天下最语重心长的师父。不肖一时半刻,便把要和葭月嘱托的话都垂训讲完了。 一下子,这荧惑宫的仙殿中,便无端安静了下来。 这突然的静谧,让两人皆是有些无措和惊诧。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可对视间,却又根本挪不开彼此的相接视线。 葭月坐在大殿下方的蒲团上,仰望着师尊。 师尊坐在上方,他华冠束发,鲜衣如火,红艳璀璨。犹如一道最最夺目的流光,虽在他身旁的日子很短暂,可葭月明白,此生,她不会相忘。 便是遥遥看着,都已然不能相忘。 “徒儿拜别师尊。终须一别的。葭月还是先走了!师尊此去无妄海,望兀自珍重。待有空了,待方便之时,师尊若是能来看看葭月,葭月此生便是再能见师尊一面,也了无遗憾了!” 葭月说完,哽咽着在蒲团上磕头拜别。她不敢抬头,怕师尊看到徘徊在她眼眶里的泪。 凡人匆匆一瞥不过能存活百年,师尊却不同。但愿,师尊也勿相忘,能还记着这一场师徒之缘。 第751章 魔君请留步 “自然,我一定会去看你的。葭月,师父我一定会看你的。”流火急了,他甚至想冲上前去扶起葭月。 可一动身子,却又愣住了。 他不成体统了!他如何这般失了分寸?便又兀自端坐在原处。 “葭月,不用伤感,无妄海和人间并没有离得多远。我答应你,一年后,师尊定去凡间寻你好不好?”流火知晓自己身为仙人,如何能许诺这般的诳语承诺? 无妄海与人间不远?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而葭月一听,这才抬起了头。果然,眼眶都已经红了。 听说师父还会去人间看她,倏然落泪,然后看到师尊很是无措地看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她本不是这般会流泪的人。 真是奇怪了,看到师尊,听到要和师尊别离,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师尊,这样会妨碍你戍守无妄海吗?徒弟只是一说,其实你。。。。。。不方便的话。。。。。。”葭月也不是矫揉造作,而是心中有些顾虑。 她的小女儿性情,可别影响了师父的正事。 凡人都是多愁善感的,因为,在她眼中,岁月易逝,而师尊已然成了很重要的人。 可是师尊,对她或许太过迁就和包容。。。。。。葭月收了收自己的眼泪。不是一定要见的,不见也可以。 她已经把流火师尊的身形样貌牢牢印刻在脑海里。他在她前无去处,后无退路间,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处。 这荧惑宫,将是她一辈子都记得的地方。 师尊乃是天神,不见,理所应当。再见,好似太过贪婪。 “不会,我说了无妄海与人间不会太远。葭月,有事了用月桂枝传话给我。有难处了,也要告诉我,师父会帮你的。一定。” 流火心意已决,他想做个好师父,小小地破了一些天宫规矩,便也无伤大雅吧? 一年,他在无妄海该早就平定了鲛人的为祸,抽身看看徒儿的功课修习,再正常不过。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顺其自然。。。。。。流火如此,才是自己为自己找够了理由和借口。 或许,葭月一走,这荧惑宫便会很快安静下来。可他终究要回到孤身一人天煞孤星的荧惑战神,所以,他看着葭月的盈盈泪目,还是点头示意她退下。 终须一别,让她收拾包袱,带着天书就让童子送她下凡。 而自己,久久地坐在这大殿里。竟然想不起来去无妄海要准备些什么。 不知道是否下凡历劫太久,他觉得自己变了不少。 那隐隐约约空落的心田,便是跟着葭月离开的背影追出了很远,很远。 嗤笑,他开始不懂自己了。 如何能说出无妄海离着人间不远的话? 天知晓,他现在的心头,踌躇成了什么样?真想时光荏苒,转眼就是一年。 那时候的葭月会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自嘲般笑笑,流火摇头间起身。也开始收拾起了去无妄海的出征行装。 那剩下的一半月桂木他揣在了怀里,便是看看,都好。。。。。。这世间,有个小徒弟在等他。 。。。。。。 王母宴席结束,魔君谷四也该回去了。找到了葭月,他已然心满意足。 他走到了扶桑木的旁边,这春发的神树,重新连接起了幽冥和仙界,也只有在此刻可以成为通路。 “多谢司命星君送本君到这里,替我谢谢太上老君的盛情。”谷四说完,作揖后便转身要走了。 可司命星君却是看着远去的谷四久久未走,待其他相送的仙人散去后,终是朗声说道:“魔君请留步。” 第752章 封号帝君 谷四倏然回身,好奇地看着这不远处的司命星君,不知晓这神仙私下叫住他是有何事。 “魔君不急着回去吧?请借一步说话。”司命星君一摆手,请魔君再暂留片刻,他有事说。 谷四知晓这司命是玄都紫府的太上老君派来的,便也微微一笑,转身又从这扶桑树的通道旁走了回来。 这是仙界的彼岸,往外面看,苦海奔腾,川流不息。直挂云帆济沧海,好一派气势奔腾。 他遥遥望着,似是目空一切。可心中想到的,不过是当年葭月是如何助了那苗至玉渡过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苦海。 真是讽刺,真是笑话! 那人如今一派堂皇,竟然还有脸收葭月为徒! 若不是知晓他又抢先一步,在万分危急之时救了葭月的命,他定然直接抢了葭月回去。 再也不让这害人不浅的荧惑灾星再和葭月有任何瓜葛!! 这般想着,魔君身上的念有些乱,周身气场也有些混淆肆虐。 司命星君甚是诧异地看着一身戾气沸腾的魔君,若不是自家师尊太上老君亲自示下,他还真不知晓,这魔君,便是当年的囚地! 此事非同小可,甚是机密。 当年囚地的真颜,仙界中见过的都屈指可数。 不想一场仙筵,却是让元始天尊认出了当年为诛杀螭吻而跌落神格的囚地神尊! “魔君可知晓,你与仙界,本是有着极深的渊源。魔君今日之所以为魔君,却是因为你本就不是畜道妖身。”司命提点道。 “哦?”谷四挑了挑眉毛。他佯装吃惊,心中却并无波澜。 昭若当年与他说过,他的真面,在天庭之中本无几人知晓。以为来仙界也并无大碍,可不想,逃不过三清天尊的法眼啊! 呵呵,他还真是造次了! “魔君是坠天的神仙,名为囚地。当初,您和荧惑战神为杀螭吻,而与那孽龙同归于尽才元神大损,折落了仙根。”司命如实相告。 谷四一听果不其然,他这魔君太过嚣张,直闯仙筵,却被识破了真面。 “哦?本君竟然还有如此前尘往事?今日不听司命说,本君真是毫不知情!哈哈哈,本君竟然还是神仙?你看看,我像什么神仙吗?”谷四也不惊愕失措,竟然很是玩笑地仰天大笑,这般稀松之状,却让压低嗓子极尽神秘之状的司命星君大吃一惊。 这魔君如何这般反应?从那高高在上的天神,却如今沦为邪魔歪道,他如今知晓其中的原委,不应该是这样的轻慢反应啊! 司命看着这毫不扼腕的魔君,垂袖继续恭谨说道: “魔君,本司命不是与你开玩笑的。当年,你与荧惑战神这般陨落,本就是天宫中最大的憾事!如今,流火星君已经回来了。可您,却阴差阳错出了六道五行之外,成了如今的幽冥魔君!三清天尊皆是对您的际遇感慨非常,想相助您脱身魔道重返仙班!若您能参透,三位天尊定当倾力帮您重塑仙身,并且,您若回来,玄武帝君,将是您的日后封号!” “玄武帝君?”谷四知晓天庭对他这入魔的神仙会有所表示,可不想,却是直接拿出了帝君的尊位相邀。 他便是有所准备,却也吃惊不小。 一看谷四脸上有了惊讶之色,司命知晓魔君有所动摇,更是趁热打铁道: “是啊,囚地上仙当年之陨落,便是让玉帝和天尊们都无比惋惜。机缘巧合,能在如今见得魔君您,也是天意啊!魔君您还犹豫什么?难道,回归天庭,这正道浩荡,身为九天之上的帝君,还不比这幽冥之中的魔君强吗?” 第753章 此意决然 舍弃魔君的身份,离开那暗无天日的幽冥,回到仙界吗? 谷四刹那间的震愕过后,便陷入了沉思。 他其实在哪里不重要。 可是来了天界,葭月怎么办?还有玥儿怎么办? 葭月是螭吻,在人间短短昙花一现后便又蛰伏下来,仙界虽是有了瞩目,也曾来幽冥探过螭吻的下落虚实。 可是那里到底是他谷四的地盘,仙人被打退了回去,并不知晓葭月又碾转去了哪里。 螭吻从龙神墓逃脱,本就是一场老天都没料到的意外。 所以,司命星君的司命簿上,该是没有葭月的存在的。 也因此,被天庭下了诛杀之令,割断仙根,永世不得超生的螭吻,现在倒是没那么容易被天庭捉拿到了。 这也算是葭月险象环生,九死一生之外的意外福祉了。 只要葭月不现形,不惹这些神仙,便是谁都拿不住她,寻不到她的踪迹。只要他谷四好好保护住她,让她在幽冥中一世平安,有他在,葭月定是岁月静好,无灾无难。 看这魔君一脸沉凝,心深似海,不太好琢磨的样子。 司命倒是踌躇起来,怎得三尊如此盛情相邀,却换来了这般的沉默?难道,魔君还有什么别的打算不可? “莫非魔君陛下却是对这样的封赏还不甚满意?或是您在幽冥还有什么牵挂,才不肯听从天尊所言回来天宫?” 司命问道。魔君是胃口大,还是有别的顾虑?难道,不相信他说的话? 一下子,本是劝降的司命星君反倒是自个儿心里没了底。 “非也。三清天尊的好意,本君很是领受。也相信司命所言的前世仙缘。 然而。。。。。。” 魔君长身玉立,站于这仙界的彼岸之巅。望尽这仙山雾霭,心中沧桑却又深沉似海。 原来,囚地坠天陨落仙格,真是与螭吻同归于尽所致。 可他谷四早就将葭月视作了自己一生的挚爱。将她视作要一生相护之人。 他不能离开她,更不能将她留下。 有他这个幽冥之主在,葭月哪怕日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却终究还能有一栖身之处。 他若是也回了仙位,如何还能庇护葭月周全?他不能走,不能和苗至玉一般,如今成了前缘尽散,万念尽消的不知廉耻之辈! “然而什么?”司命看不明白了。世上之人皆以求道升仙为毕生追求。 妖魔鬼怪经历轮回劫难,求的不过也是一个得道圆满。哪里有天庭的帝君不做却还留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终日与那些魑魅魍魉为伍的道理? 真没想到,昔日那性子倨傲一尘不染的囚地上仙,如今却这般自甘堕落起来? “然而,我如今叫谷四。不再是囚地了。。。。。。司命,此一时彼一时。囚地当初折落毫无怨言,如今我谷四在那幽冥之中乐得自在逍遥,也毫无埋怨。各有各的活法,神仙清高,可却没有魔物活得洒脱逍遥。我也算是百种滋味轮番尝过。并无什么遗憾。” “囚地上仙?”司命还想上前一步苦口婆心劝说。 可谷四却抬手让他无需多言,只是收了一身嚣张气焰,很是恭敬拱手道:“谷四多谢三位天尊的一番美意。这般仙缘前业,让本君很是唏嘘,又对天尊们的好意很是感怀于心。日后,幽冥绝不图谋与天庭为敌,只要,众位曾经的仙友也不犯我幽冥分毫。” 说完,便是深深作揖转身朝着扶桑树的入口而去。 这身姿决然,并不是欲擒故纵之态。。。。。。 当真连玄武帝君之位都留不住他?司命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魔君这般决意! 星君还要说些什么,可谷四已然消失了身形,从那仙界,屏退了。 第754章 暂别 葭月背着包袱,徘徊在南天门前,走来走去,有些探头探脑。 “你快走吧,师尊说不来送你了。”捂着自己的屁股,小童子一脸嫌弃地说道。 他被流火星君狠狠抽了一顿屁股。小惩大诫,这是让他假传师命的后果。 可尽管如此,葭月最后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个小坏蛋了,师尊今日也要启程去无妄海。 这便是不来送了。 “哦,知道了。你替师尊要好好守好荧惑宫啊!”葭月有些婆婆妈妈说道。一步三回头。 “切,知道了啰啰嗦嗦,你小心我踹你下去!”小童子刚想嚣张威吓,结果屁股上又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立马就不敢再造次了。 很是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端正了对葭月的态度,把一些师尊命他转交的干粮仙药给了葭月,作揖恭敬送行。 “快走吧,这南天门的守卫快来了。人多眼杂地,问东问西地多麻烦!你到了凡间少给师尊惹麻烦啊!”小童子很是老成地训话道。 哼!葭月冲着这冤家对头做了个鬼脸,接过了师父给的好东西,环顾四周,还是不见师尊的身影,终还是死心了。 “流火,你干嘛呀!这么舍不得去见见吧!”南天门的仙云之上,有荧惑战神率领的十万天兵天将,银甲森寒,骑着仙兽坐骑,翱翔在九天之上。 南极仙翁来送行,看流火眼光一直往下面瞟着,都不知道这战神是在分心什么。 也这么一看,才发现端倪。 这不是他那个小弟子吗?终是乖乖遣返回下界了吗? “不了,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便如此作别吧!”流火一副心肠很硬的模样决然说道。 他鲜红战衣,坐于那九头神鹰的坐骑上。此去无妄海也是一场硬仗,他和葭月已经约定了一年后再见,若是再婆婆妈妈,这便也是妨碍军心。 只是暂别,定会相见! “多谢仙翁相送,流火先走了。” 荧惑战神一示意,便是带着身后众多天将,驰骋在这仙云雾海之间。 流光道道,如是在这九天之上扑叠开了缤纷色彩。似是霞光,却红若火烧的云彩。 葭月都走到了下界的仙台旁边,背着包袱听到半空的动静,倏然转身,便看到了这气概万千,而又万分夺目的景象。 只是一眼,她便立马看到了那万丈流光之间的领兵天神乃是自家的师父流火星君。 “。。。。。。”葭月本要一句师尊喊出口的,可是她看着横掠过头顶的仪仗威严,便只是仰着小小的脸,在这辉芒之下咽下了嘈杂的叫嚷,只余下那不断追随仰慕的目光。 荧惑战神!师尊这坐于神兽坐骑之上,领兵千万排山倒海而去的气势,竟也让葭月深深折服,倾慕不已。 她不敢造次,却只是追着那流光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胸口,有很激烈的跳动。 “师尊不愧是战神啊!”葭月不觉喃喃道。 “喂喂,葭月?葭月?看够没啊,师尊都走了,你还不走?下去吧你!” 小童子一看流火师尊都走了,立马抬起一脚把发呆的捧着胸口状的葭月给踹了下去。 真是没完没了,看得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啊~~~~~~~~~~~~~~~!”倏然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叫,葭月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便是一下跌落了云间。 砰地一声,葭月摔得四仰八叉,可觉得自己的身子跌在了哪处软乎乎的地上。 她从那云端掉下来了?会不会死?葭月这么一想,后背一寒,还真的两眼一黑就没了知觉。这小童子她是一定要收拾的,居然把她从云端踹下来了!! 第755章 七年 “葭月,葭月?” 葭月拧了拧眉头,她觉得自己云里雾里,还分不清置身何处。 谁在叫她? 谁在唤她?师尊呢? 对了。。。。。。师尊脚踏五彩祥云,身着鲜衣战甲,已经走了。 他领兵打仗去了。 而她,也终是回了凡世。 就好像一场梦,匆匆一场师徒缘分。虽知晓是暂别,可心中的滋味,有些一言难尽。。。。。。她不过在天宫呆了区区七日,还没来得及报答师父的栽培之恩,却已然跌落凡间。 铭记心间,可还是觉得遗憾。不禁有些心酸。 这么一想,葭月缓缓睁开了眼睛。这屋椽房梁又很是眼熟。 她记得自家的屋子也是这么修缮的,因为陈家村这里只有这样的木材可以盖房子做椽梁。 陈家村?! 葭月这么一想,如是大梦惊醒。猛地瞪大了眼睛! “葭月,你醒过来了!!老头子,葭月醒了,真是福大命大啊!” 这么一嗓子喊过,葭月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同村的陈三伯家里吗?他们家没事?竟然躲过了那一场兵灾?! 视线跟在三婶身后打转,葭月倏然发现三婶老了许多。 她印象中,婶子的头发没有如此花白。身板,也不曾这般佝偻。 “哎哟葭月啊,谢天谢地,真的是你!我们两个这阵子都还在心中难受呢,你爹娘这么好的人,如何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幸好你没事啊!一家三口你能存活下来,我相信你爹娘定然是死而瞑目了。” 那三伯听得屋内动静,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也从门外进来了。一眼,葭月也看出陈三伯同是老了许多。 抽着旱烟袋,可脸上沟壑纵横,都不是她印象中的样子了。 三伯的身边,还有一个葭月觉得甚是眼熟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的英俊少年。 那少年虽是一身粗布蓝衫打扮,可却眉清目秀,身材颀长,看着她盈盈笑着,很是动容之状。 葭月看到他心头如有触动,眼前一亮,觉得像谁,可却又联想不到。 “娘亲!”没想,对面的那少年更是激动,居然双目含着泪光,几步就冲到了床榻旁,双膝跪地间一把抱住了床榻上的葭月。不肯松手,扑在葭月的怀中连声叫着娘亲。 哎?这阵仗,把才醒过来的葭月和这陈三伯一家都给看傻了。 “娘?!”葭月顿时被抱得脸都羞红了。 她如何做这么一个小哥哥的娘亲?!她才十四啊! “哎哟,玥儿,你莫不是在方琼派修行修傻了吧!怎么这般无礼吃葭月的豆腐啊!”三伯的娘子看直了眼睛,一下熟稔地拿蒲扇拍着谷玥的头,甚是埋怨地教训道。 “你是?”葭月想到爹娘的去世,本是双目含泪,可倏然被这么一叫,便是局促呆愣了起来。这是谁? 为何和红林谷见过的那孩子一般喊她娘亲? “我啊我啊,娘亲,我们在红林谷外的山道见过的,就在七年前,你不记得了吗?!” 谷玥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不过他也真是糊涂了,忘记了父亲和他说过,娘亲这些年都在天庭。幸好她才去了七日,若是再久一些,他便是愈发喊不得她娘亲了! 他谷玥自打被父亲从幽冥赶出来后,便寄宿在了这陈家村,且在三年前拜入方琼派门下。 他果然比较适应这人间的烟火味道,在幽冥三十年未曾怎么增长的身量体型便都有了成长。 看他的外貌,如今瞧着是该有十七的少年郎了。 父亲说今日娘亲会回来,果不其然,在这陈家村真是等到了母亲大人!! 第756章 天生默契 “七年?什么七年?!难道,你是红林谷的那个孩子?你怎么长大了?。。。。。。”葭月看着已经老去的陈三伯夫妻俩,再瞧着这一夜之间忽然长大的孩子,一下拧紧了眉毛顿悟起来。 她拍着自己的额头,直叹自己真是糊涂了! 原来如此,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她只是以为自己离开了七日,可其实这凡世已经足足过去了七年了!当然物是人非,连着陈三伯都老成了这样!! “葭月啊,你这些年去哪里了?是真的有奇遇吧?不然,如何回来还是当年的那副模样?你三伯和三婶都老成了这样,你却还是亦如七年前那样!瞧瞧,这可都是我家的孙子辈了!” 老人家笑呵呵牵着那两个娃娃的手,葭月全然是错愕之状。方才还把他们认作了当年的同村小伙伴,真是全然错了! “我。。。。。。”葭月不知道该如何说,师尊叮嘱的不可泄露在天宫的事情的。 “我家娘亲定然是去了水龙王的龙宫玩了,对不对啊娘亲?”谷玥眼波一转,便是含笑替葭月解释道。 他熟络地坐在葭月的床边,和她寸步不离,哪怕已经被陈大婶好好教训了一顿,却也仍然喜笑颜开,全然不顾脸面地粘着葭月。 “啊?嗯!就是这么一回事!”葭月还能如何说?便是和谷玥一唱一和打着马虎眼。 “是吗?这可真是太大的奇遇了!造化呀葭月,你这孩子真命大!大娘能再看到你真是高兴!!对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啊!” 大娘说着揩着自己的眼泪,转身去弄吃的了。三伯也让葭月好好休息,高兴地吸着旱烟袋出去了,去给老太婆帮忙。转身的时候要拉着谷玥这臭小子出去,可这小子就是脚都生根了,根本不肯移开半步。 屋子里一下静悄悄地,葭月看着这长相俊俏的少年,有些局促不已。 “谢谢你啊,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啊,我叫谷玥啊娘亲。”玥儿小殿下眉开眼笑。他这么一笑,葭月就觉得更加熟悉。 真是眉眼间有种别样的熟稔和亲切感。 “我叫葭月呢,真巧啊。”葭月笑了笑,想让气氛别这么古怪,她如何能做这人的娘亲呢?她自己都照顾不了。 “不巧,这便是娘亲你给我取的名字。娘亲现在不记得了,才会这样说的。不过爹爹说,娘亲迟早什么都会想起来的。所以不打紧。” 谷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了娘亲。七年前匆匆一别,虽对他这个幽冥小殿下来说,七年,自然不像凡人这般漫长。 可是说短,也真是不短了! 他很想念母亲,非常非常!所以一这么说话,他便又情不自禁红了眼睛,然后也不管自己已经俊朗高大,依旧埋头俯靠在了葭月的肩头,拥着她,亲昵地不得了。 葭月虽然有些错愕,可又不觉得这个少年是在唐突冒犯于她。 这拥抱,带着温度和不可割舍的亲昵。 似乎,这少年真和她有非同一般的天生默契。她只是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身前传来的温度便已经融化了她的一身防备。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僵滞在那里。 这个拥抱很温暖,也那么地理所当然。。。。。。 这孩子是谁啊?只是一个怀抱,便已然能让她感到无以名状的安心,松了心防。 第757章 同行 第二日,陈三伯陪着葭月去了她爹娘的坟前。 明明那惨祸还在眼前,可爹娘的坟头草都这么高了,真是让葭月唏嘘不已。 葭月为爹娘奉上贡品,上香祭拜。磕头过后,帮爹娘清除坟边的杂草乱石,平整地更为干净。 七年了,可陈家村却并没有恢复往昔的世外桃源,安谧祥和。只显得很是萧索,那场兵乱后,并未恢复了元气。 “哎,这世道愈加乱了。何止陈家村,到处都是这样。鞑靼们可是嚣张地很,连着其他周边小国都敢欺负我们鸾凤国!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陈三伯不禁怒道。 “皇帝呢?这天下之主在干什么?”葭月想到红林谷中死去的贺将军,死去的同袍们,如何不是刺骨锥心? “皇帝?呵呵。本朝皇帝原是蜀山大弟子,在位三十七年,却是只临朝听政了四年。他便是觉得做皇帝不过尔尔,一门心思都钻研在了炼丹化汞之上。想着做神仙呢!哪有什么闲情管我们百姓死活?!现在,外戚糜家才是我鸾凤朝之主!!” 陈三伯说的义愤填膺,而三婶一看他这个样子,顿时上前捂住了老伴的嘴巴。 祸从口出。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如何还和个后生一般冲动?虽说是荒郊野外,可也不能说着这般无礼犯上的话。 “葭月,我老头子糊涂了,你听听就好了。这些国家大事,战事纷争与我们女子有何干系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别走了。我们家中虽是拮据,可好歹还有个让你容身栖息之所。这村子的乡亲,走的走,死的死,还好葭月你还好好的。听三婶的话,留下来吧?” 三婶拉着葭月的手,诚意相留。 可谷玥看着母亲坚毅的眼神,却已经帮她提起了地上的包袱,就知道娘亲她志不在此,不会避世苟且偷生。 “大娘,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的好意,我都心领了。” 葭月拱手谢过二老,然后接过谷玥手中的包袱,如昨晚所言那般,还是要出去闯荡。 葭月行礼毕,转身间英姿飒爽,都看呆了这陈三伯二老。却根本不像之前那腼腆内向,因为自己一头白发而唯唯诺诺的乡村丫头了。 “这。。。。。。谷玥,你也要走吗?”三婶在他们身后问道。 “是啊,我陪着娘亲一起,得照顾她不是?”谷玥小殿下走得吊儿郎当,嘴角噙着很是欢快的笑。他少年意气,正是奋发向上。 能这样陪着娘亲,他都不知道从小想了有多久了呢! 看着二人结伴离开,陈三伯两夫妇便也站在那里挥手相送。 葭月和谷玥也都回首告别。这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这一世安宁的桃源乡,终要有人披荆斩棘才可守护这一方太平。 葭月身为荧惑宫的师尊座下弟子,师父说的行天道匡扶正义,她不敢相忘! 而且,她的包裹里还揣着一封七年前的家书。贺之章将军的嘱托,竟然就这么转眼间被耽搁了七年。 葭月心中忐忑,着实不敢再有丝毫的拖延。 “娘亲,我们去哪里啊?”谷玥跟着娘亲走得神清气爽,迎着朝阳,意气奋发。 崇山峻岭,不过脚下浮尘。谷玥小殿下这人世七年历练其中,长了身子壮了胆色,看似玩世不恭,性子,却也愈发沉稳起来。 “去洛阳吧,这封家书上的落款便是贺将军的家宅所在。”葭月说道。 她苦口婆心昨晚劝说了一夜,可谷玥依旧要喊她娘亲。实在犟不过,便还是随他的性子来。 “好!”谷玥小殿下施展法术,半空一朵羽毛倏然展开。 他置身其上,然后飘浮到了葭月的面前。 “上来吧娘亲~”手一摊,便如此潇洒自如地接了葭月上了他的轻羽坐骑之上。 第758章 家书抵万金 洛阳,此刻正是花开正浓,牡丹争艳。 葭月按着贺将军的信上所表,寻到了一处很体面的垂花门前。 可上面挂着的牌匾,却并非贺府。葭月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毕竟时过境迁,都已经七年了。 “贺家?贺之章大人?哦,这家早就被朝廷查封抄家了,你外地来的吧,这事情都不知晓?”葭月一打探,却倏然得了这般噩耗。 “为什么?贺大人以身殉国,为何还会被抄家?”葭月不懂了,她很是吃惊。拉着那在宅邸前长年摆摊卖云吞的老板说道。 “以身殉国?这话不能乱说,朝廷可是把他以叛将之名革职查办,然后查抄满门的。你竟然还能这样口无遮拦,小心惹祸上身啊小姑娘。”那云吞店的老板用古怪神色看了看葭月。 “什么?”葭月义愤填膺,还要上前说些什么为贺将军正名,可谷玥一看不对,便还是挽着娘亲的手,把她带到了人少的地方。 “娘亲,这都已经七年了,世人不知真相,便是冤枉了贺将军,可也不能由着你当街伸冤啊!非得把你抓起来不可。”谷玥提醒道。 “是!可我葭月受将军所托,却是让他所托非人了。这么一晃眼,耽搁了七年。贺将军泉下有知,如何瞑目?我良心难安!”葭月本是想交了书信问个安好便离开的,可是眼见事情成了这样的无头冤案,就更是揪心不已。 “娘亲,其实这朝廷已经昏聩不堪。朝堂上,糜太傅和那李宰相把持朝政,虽然段尚书是个想秉持清明之人,可也是螳臂当车,孤木难支。皇帝不问朝政,上梁不正下梁歪,凭着您的一腔热血又能如何?”谷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本就觉得这凡世与他无关,自然是冷眼旁观。 只是不懂,父亲让他投身仙门去修炼是何意图? 方琼虽是八大修仙门派之一。可在他幽冥小殿下看来,还是不够瞧的。 特别是自己的掌门师父沐木,真是一言难尽。。。。。。想来便也有些怀疑人生和父亲的决断。 他们两人皆是惆怅,突然,从不远处的角落出来个小娃娃,梳着羊角辫,便是方才在云吞摊吃着点心的小娃娃。 “你们两个,找贺家的人有什么事?”那小娃娃壮着胆子上前问道。 葭月和谷玥被问得面面相觑,这小娃娃竟然像是知情之人。 “我是贺将军的故交,受了他生前所托,想要找他的家人,不知道小弟弟你。。。。。。”葭月看着这小娃娃不明白他和贺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而这娃娃很是聪慧的眼睛转了转,便带上了哭腔,拉着葭月的手,让她一定要救救贺家的人。 。。。。。。 傍晚,葭月看着卧病在床榻,栖身于破庙的贺夫人,不禁是戳动心肺,都有些泫然欲泣。 “你,你真是我夫君生前的故交?”贺夫人罚没为奴,得了肺痨被主人家给丢了出来,此刻已然命不久矣。那带他们来的孩子一直在帮忙照顾她。 贺夫人听说葭月是贺将军的曾经部下,看着她的年纪却有些不敢相信。 “当真,这里有何将军的家书一封,请夫人过目。”葭月把这迟到的家书呈现,给了贺夫人一丝亮光。 这七年,她大约盼的就是这么一封家书! 第759章 万芳楼 这抵过万金的家书,贺夫人细细看来早已经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她几度都快背过了气,看着都没了进气了!葭月实在不忍,一想,才想到自己不是有师尊给的灵丹仙药?! 顾不上许多,先给这贺夫人来了一颗。 这下,该是有了起死回生之效!葭月看着这贺夫人的脸色好了许多,便是觉得是仙药起了功效了。 可谷玥小殿下却是负手站于一旁,看着贺夫人依旧一身死气,心中有数,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多谢你了葭月,可是,我还请你看在与我夫君昔日同袍的份上,能否找回我的孩儿们?我与之章有一儿一女。我。。。。。。咳咳咳咳。”贺夫人说得急了,便是捶着胸口几欲吐血。 “夫人,您慢慢说话,我听着呢!”葭月眼见如此场景,如何还有二话? 她便是赴汤蹈火,也得答应了贺夫人的请求。 。。。。。。 傍晚,葭月换了一身公子哥的打扮。 “怎么样?”葭月从那成衣店出来,还特意买了一把折扇。信手甩开扇面,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拿出一派翩翩少年的风流姿态。 “娘亲,很不错!这身行头,逛窑子足够了!”谷玥小公子真是口无遮拦,在大街上光明正大朗声说道。 诶?被谷玥这么一说,街上的来往路人皆是好奇地频频侧目过来。这两人道貌岸然,却原来是衣冠禽兽?!这衣冠楚楚之状,居然是要去逛青楼?! “啧啧啧,你没事吧?不能小点声?!”葭月拉过这不知晓低调行事为何物的谷公子,真是一脑门的虚汗。 如此丑事都能在大街上若无其事声张出来,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谷公子便是出身不凡,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家风范。连着这事都要说地大张旗鼓,真是让她汗颜不已! “瞧,有什么好瞧的?!”谷玥却不以为然,被娘亲教训了,还冷下脸面故意呼喝周遭瞧热闹的路人,不让他们指指点点。 围观人群鸟兽散,谷大公子得意地说道:“瞧,这不都走了?我们一起逛个青楼有什么了不得的!娘亲别听他们七嘴八舌!!” 啧啧,葭月瞧着这一本正经满脸正气的谷玥却是混世小魔头的架势,便不免有些吃惊扼腕。 这是谁养出来的好孩子?若是真是她的儿子,定是要好好打一顿才能正其言行的! 夜幕落下,这洛阳城中最有名的青楼万芳楼便是门庭若市,到了这花花柳巷最为热闹的时候。 “客官~常来啊!”老鸨便是挂上了招牌式的笑容,挥着帕子迎来送去,好不热闹。 突然,迎面走来的两位公子便是让她眼前一亮。 真是好相貌啊!且都一身贵气!这便不是寻常人物吧? “两位公子,请入内啊!今晚,花魁娘子献舞,可是难得的凑巧呢!保准你们一饱眼福!” 老鸨觉得葭月有些生嫩,便是一勾手拉住了谷玥小殿下往里面生拉硬拽着走。 啧啧,他又不跑,拉那么紧干嘛?!谷玥拧着眉头,回头不住看着自己的娘亲。 娘亲犹犹豫豫地,哪里来过这样的地方?!便是有些踌躇再三不愿进来。 可惜,这地方他们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那贺家被抄家之后,那些缺德的官差衙役便是把贺家小姐卖入了青楼之中。 那娃娃都说自己瞒着贺夫人呢,怕她受不了更是支撑不下去。便只说是与她一般卖给有钱人家做了佣人。其实,这曾经的贺家大小姐贺飘飘已经在这青楼之中沦落七年了。 第760章 花魁献舞 进了这洛阳城人满为患的万花楼。 里面真是花花世界,别开生面。 妖娆多娇,逢场作戏。文人墨客,富商游人,全都在这里玩着一掷千金求美人儿笑颜的游戏。。 葭月嗅着一鼻子的脂粉香味,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赶紧用折扇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本是这般来佯装老成的,调戏姑娘用的。 可不巧,一进入这万芳楼,葭月便是赶忙打开折扇用来盖着这扑鼻而来的水粉脂香,倒是把她自己遮地有些羞羞答答了。 若不是旁边还有谷玥小殿下气势凌然地坐镇。这众星拱月般被一群美貌小娘子围绕着,这谁调戏谁便就不好说了。 “公子~你好害羞啊!多喝酒啊~~~” 谷玥果然大手笔,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是包了个二楼雅间。这扶梯之上的观礼台,就是自在舒适,还能把下方大厅的场面看得一清二楚。 等会那花魁贺飘飘献舞,便是能尽收眼底。 “咳,我自己喝,自己喝。。。。。。”葭月赶紧用折扇一挡这作陪女子的殷切动作。 无骨般的玉手缠过她的腰背,这都起了一身的冷汗了。 不知道谷玥搞什么名堂还要这般大张旗鼓。要她说,便是直接带走贺小姐就好了。 她母亲这样的状况,可是心心念念等着见这一面呢。 甫一抬头,便是看到那青楼女子很是困惑地看着他们两个,把葭月看得起了鸡皮疙瘩。 “嗯?两位小哥哥,你们两个究竟是何干系啊?为何,我觉得你们有些相像?不,是眉宇间这神态便是一模一样。” 倏然,底下舞台上的献舞还没开始,这阅人无数过尽千帆的青楼小娘子却是好奇起来,她眼尖,一下,就觉得这英俊不凡的二位公子很是神似。 若说是兄弟,可是这稍大些的公子却又处处殷勤于那小公子。可若说是主仆,却又没有那么的疏离关系。 “诶?我们真的很像吗?”葭月只听得谷玥一直唤她娘亲,可也没有真的当真过。听这么一说,便也是纳闷了。 她总觉得这谷玥眉眼间的神态很是眼熟,却不知晓该联系于何人。难道,这相似的眉目神态却是她自己?! 这一想,葭月回头仔细打量着这谷玥。细细看了很久,终是瞧地发怵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之状。 “哈哈哈,她是我爹,自然是像的。”谷玥不以为然,便是一杯饮尽,仰头大笑。 儿子像母亲,是有福气的啊! “哎哟哟,谷公子你真坏,哪里有您这么油腔滑调捉弄于奴家的?再罚三杯~”谷玥身旁的女子皆是被说得乐不可支,便也不再追究这真真假假,只是更加熟络调情起来。 “咚咚咚。。。。。。” 突然,嘈杂的大厅下面起了阵阵鼓点之声。 一下一下,引人瞩目。于是众人的目光都挪移到了这正下方的舞台之上。 鼓点虽是隆重,可接下去的节奏和着铃铛的轻响,便是带出了让人心旌摇曳不禁想要窥视的冲动。 有一裹着纱幔的人影倏然从天而降,伴着朵朵花瓣和片片落羽降临在舞台中央。 虽知晓这万芳楼的花魁献舞便是每月的压轴重戏,花样十足,吊足人的胃口。 可盛情期盼之下,每每还保准不让恩客们败兴而归,这便是洛阳最大青楼的本事了! 这次也不例外,盛大场面之下,这绯红纱幔倏然落地。其中绽放的婀娜身姿,妖娆背影,便是让众多看官连连叹息,都忘了眨眼睛。 葭月也看得目不转睛,这样的舞蹈带着魅惑和香风,真是外面瞧不到的大胆肆意。 看那舞娘身着轻纱很是飘逸。关键地方只是寸缕遮羞,还依稀有些轻薄通透,不免用折扇暗暗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761章 一掷万金 纵然葭月都埋头不看了,可是,耳边的靡靡之音还是直钻脑门。 这乐声该不是中原的丝竹雅乐,却是从波斯那边传过来的胡人之曲调。 这般欢快,节奏鲜明。这阵阵舞动节拍,踩在了人的心尖上! 舞娘的赤足带着铃铛的悦响,那样清脆,而又撩拨地人心头发痒。 连着葭月听了这般曲调都有些恍恍然,更别说一众男人了。 早就已经心猿意马,思绪飞远。 鼓声忽轻忽重,台上的花魁娘子尽情展露身姿曲线。 柔软腰身,勾魂眼神。这销魂蚀骨的舞蹈,的确是青楼才能出的迷魂曲。 葭月从扇子后面探出了脑袋,看看下面的绯红身影,然后看看身边的谷玥。 果然这小子也是看得目不转睛。 “诶!别这么一动不动的,非礼勿视啊!”葭月伸出了手,捂在了谷玥眼前。这小子哪里还记得正事?竟也看得很是痴迷。 “哎呀娘亲,都付了钱了,不看白不看。”谷玥也是头一遭来喝花酒,真是新鲜地很。 葭月一听火了,把这小子的头摁了下来,不让他被这醉生梦死的温柔乡迷了眼睛! 葭月遮挡住了了谷玥的视线,而下面观众却早就被这火辣辣的舞蹈点燃了气氛。 “好!!!好啊!!飘飘姑娘!跳得太好了!今晚你一定是本大爷的!哈哈哈!” 这笑声带着色眯眯的贪婪,群情激昂,皆是争先恐后的寻欢作乐,酒色财气,让葭月有些不适。 心中更是急着救这贺姑娘出去。 七年了,堂堂的贺将军之女沦落青楼真是天理难容!她一想到贺将军临死前的气壮山河,以身殉国,便是又憋屈又愤懑。 恨不得直接冲了下去把这贺飘飘小姐带走! 可看向谷玥,却是按着她欲要行动的肩膀,让她稍安勿躁。强抢,反而对飘飘小姐不利。 终是一曲舞毕。 舞台上都是各路看官,食色之徒扔向花魁女子的银票。和落下的花瓣一起躺在那双白嫩的赤足之旁。 那是一双纤纤玉足,往上看,白嫩嫩的长腿,纤腰,丰胸,面纱裹着她半张脸。在宫灯之下,惹人瞩目。 “多谢各位客官赏脸~飘飘今日是接客的,公平起见,开价高者可得!” 老鸨摇着羽扇,款款走上了舞台。站在花魁身边说道。 花魁娘子目光直视,并未有什么波澜。 “一千两!” “两千两!” 还没等老鸨再说什么,下面恩客纷纷开价。这一上来就是上千地起价,足见这位花魁的身价。 “三千两!” “四千两!”络绎不绝,争先恐后,这一夜销魂真值得如此趋之若鹜? 葭月不懂。看向那花魁娘子的眉目,却有了些许波澜。 这恩客的竞相追捧,让她不悲反而有些欢喜。大约,时间早就冲淡了她的倔强和傲气。 真金白银,才是可存活下去的资本。 迎着贺小姐的眼神,葭月才是觉得,七年太长,要变的早就改变,自己来得便是太晚了。 “一万两。”倏然,葭月身旁起了这么一声叫价。 猛地,下方的众多目光齐齐看向了这二楼厢房。让葭月都愣了一头。 一万两?!谷玥真是大手笔啊!!她的老天爷! 葭月顿时五官都拧在了一块儿,这谷少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却是这般一掷万金?! 霎那,舞台上的花魁娘子终不是无动于衷,却也如此看了过来。 一眼,便是眉目生情。这公子,如是天人。。。。。。 第762章 赎身 高朋满座,可也不敌这二楼包厢里,那尊贵小公子的一句万两竞价。 顿时,这老鸨脸上笑逐颜开,真正是满脸敬仰地看着谷玥。 贺飘飘早已不是初夜,可还有人愿意捧上这万两白银只求一夜贪欢!当初棍棒交加,逼着这丫头就范,便知是不赔本的生意! 啧。葭月不禁捂脸。 这少侠真爱出风头啊,还真的是非常有钱。万两白银,她此生便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如此一来,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两个便是这整个青楼里最最瞩目的存在。 有人输了美人,满脸不甘。 有人不服气,看着他们两个脸生,却如此出手阔绰,难免打探着这两张陌生面孔的来头,毕竟在洛阳都没见过这样的翩翩少年! “切!”最初报价的一个男人,突然大手一挥,重重一掌拍案在了桌子上。 这响动,还震碎了桌上的果盘茶水,让老鸨愣了愣神色。 “哎哟大爷,不要动气嘛~这个月没有见着飘飘姑娘,可以下个月再来!啊~我们这儿是寻乐子的,却不是怄气的。”老鸨摇着香扇,走到了那男子身边。 那人其貌不扬,身边还有个跟班。横眉怒目的样子,似乎也有些来头,却是不好惹的! “春桃,红秀,快过来,让这大爷消消火~”老鸨向台上使着眼色。 这一招呼,便是一群莺莺燕燕围了上去,给那舞台上的贺飘飘解围。 花魁娘子媚眼如丝看了眼二楼包厢里的谷玥,便是眼波流连地退下了。 “公子,您可以去飘飘姑娘的闺房了!” 有龟公上来,朝着谷玥恭敬作揖道。 “嗯,我们两个一起。”谷玥还要带上葭月,这话说得,让那龟公都吃惊不已。 单嫖双赌,这道理他不知道? “这。。。。。。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啊公子?” 看龟公不肯,葭月拉了拉谷玥的衣袖。让他把贺夫人的信物带了过去,贺小姐看了便知晓了。 反正,这谷玥的本事葭月是放心的,要带花魁娘子出来,并不是难事。 “那行,娘亲你在外面等我。对了,儿子我会安分守己的,若是时间长了些,娘亲也不用担心。小玥儿可是正经人不会胡来的!”谷玥怕娘亲想岔了,却是拉着葭月喋喋不休。 “好了好了,知道了。”葭月哭笑不得,这人高马大此刻比她还高了不少的少年,却是一本正经地撒娇表决心。 幸好旁人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然真是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葭月看谷玥走了,便自己也走下了包厢,想要离开这万芳楼。 想着到了外面,该没有这么乌烟瘴气了。 却不想,她穿过厅堂的时候,背后其实已经跟来了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正是之前因为没有赢得美人,而此刻被些个庸脂俗粉环绕中的那两个男人。 “走开!”看葭月走了出去。男人拨开了那些不值钱的莺莺燕燕,紧紧跟在葭月的身后。 檀香袅袅,出了万金,自然古玥小公子被这万芳楼当成了贵宾。 这花魁娘子的房间正是奢靡,红纱帐幔轻垂,却是透着隐隐的旖旎,烛光朦胧勾勒着坐在床榻边的曼妙身形。 贺飘飘今日是高兴的。 她的玉手从帐幔间缓缓探出,垂落在谷玥的肩头,正是要一把搂过了这英俊公子的腰身,却被这人轻巧避开了过去。 “贺姑娘,我是来带你走的。受你母亲之托,那一万两其实是你的赎身钱。”谷玥片叶不沾身,轻巧退后在了不亲不疏的距离间。 第763章 红纶军 头顶这月朗星稀,葭月驻足在洛阳街头。 她看着身后的青楼中歌舞升平,轻歌曼舞,再想想陈家村和其他地方的兵荒马乱,难免更加揪心。 这么一比照,真是格外鲜明的讽刺和腐朽。 这里百花争艳,然而又有多少个陈家村,却是不在人们的视野之内,遭了兵灾,流离失所。 葭月仰头长叹,却倏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不是没察觉,但是佯装不知晓。有人敢暗袭她?却不知道是意欲何为。 看身后的影子抡起了拳头,便是要一下打懵了她。 葭月背对着那两人嘴角噙笑,旋即翻转身形,便出人意料地跃到了他们的身后。轻轻一下,就让那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偷袭不成反中一招,那两大汉很是意外,他们可是即将被征调的红纶军的精兵强将,如何会被一个小丫头轻易收服?! 不服!便是不服!想要起身再战,可又软了腰身倒在了地上。 这丫头好大的力气,便是一招点住了他们的要穴了!! “臭小子,抢了老子的花魁,下了我们的面子,你还敢嚣张?!你,你有种再战!老子打得你跪下叫爷爷!” 这人好不嚣张。 “叫爷爷?”葭月冷冷一笑。她虽然一脸青涩,可这深不可测的笑容,却是让这两个自认身手不凡,有一把力气的男人心生畏惧。 “要我叫爷爷,你可做好去超渡的准备?!”葭月嗤笑道。 两个无赖,钱不够,拳头来凑,真是臭不要脸的! 明明入了那花魁房间的是谷玥,却看她孤身一人便来挑衅为难。 她蹲在这两个软趴趴的无赖面前,走近了抬手欲要恐吓一番,却倏然看到他们掀起的衣摆间便是有一个令牌垂落。 “嗯?这是什么?”葭月一伸手就把令牌抽了出来。 那被夺了身上之物的大汉顿时跳脚要起来,连连嚷嚷不可动他的军牌,这可是万分机密之物!! “怎么个机密法?你们有空来逛窑子,却如何还是钦差微服私访不成?”葭月把那腰牌拿在手里细细看着。翻来覆去,便是看到了金光闪闪的牌子上,刻着红纶军三个字。 红纶?似有耳闻。 陈三伯和她唠嗑的时候似是提起过。说是朝廷不能眼见蛮兵在中原四处作乱,便是从各个军伍中抽调了精锐集合在一处,作为抗击鞑子游兵的先锋军队,为一支精锐之师,中流砥柱。 “你们?红纶军?”葭月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特奶奶的,老子就是即将去红纶军赴任的精英良将!还不乖乖扶我们两个起来,饶你个小白脸不死!” 那人一看葭月脸上露了吃惊之色,以为她是害怕了。便是更加嚣张跋扈起来,毫无自知之明。 葭月不理他们,伸手把另一人的腰牌也给拽了下来,捏在手里,眼睛直直看着他们两个,悲从中来。 朝廷斥巨资打造的精锐之师,便是有这样的东西来领着军饷,保家卫国? 可悲,可叹! 怕是名声响亮,却是花架子一般兵败如山倒,到时候民心更是混乱。一败涂地罢了! 葭月眉眼深沉,地上的那两个男子,非但没看到这面前的小公子有丝毫悔意,想要与他们道歉。 却是看着这人直直逼近过来,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指尖闪着微光,便是朝着他们两个的额头上伸手而来。 “你,你要干什么?!你。。。。。。”一声呜咽还没发出。这两人便是眼前一黑都晕了过去。 葭月只是跟着天书上学习了忘咒。也不知道灵不灵验。 看他们二人已经昏厥,便索性搬到了更加僻静的小巷子里。等他们醒来,便会忘了红纶军这回事了吧! 指尖捏了捏两块军牌,她心生一计,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第764章 后背 “娘亲?娘亲?” 谷玥带着那贺飘飘离开了青楼,到了约定的小林子里会面。 可娘亲不在那里。便是四下寻了寻,还是不见人影。 “娘亲?”贺飘飘紧紧跟着这谷公子,看谷公子这般叫唤便不觉有些好奇。 她今日出这万芳楼,却是跟着这样一个年少英俊的公子哥,自觉不甚真实,顿时唏嘘不已。 回想往事历历在目,可又如同浮生一梦。 “是啊,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一同带你回去的,可是她怎么离开了?” 谷玥担心娘亲。但是看看这对他寸步不离的贺飘飘,又觉得有些麻烦,便想着还是先带这人回去破庙。 那贺夫人已经是病入膏肓。只争片刻韶光,不可耽误了去。 “贺姑娘,快过来,我带你先走。”谷玥牵起了绑在林子里的马匹,坐在马背上吁了一声便让马匹停了脚步在这贺飘飘身旁。 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施法,便还是如此马不停蹄连夜赶回郊外的破庙,让贺飘飘见这贺夫人最后一面吧。 一伸手,谷玥朝着这贺姑娘伸出了自己的手。 贺飘飘瞧着这骨节分明的男子的手,便是震楞过后瞧着谷玥目露欣慰。 这人待她真好,替她赎身不说,对她这般亲厚丝毫也不嫌弃于她…… 一把拉住了谷公子的手掌,她随着他手上的用力,便是罗裙翻飞一跃上了这马背。她身前不禁俯靠,依偎在了这还未长成的青葱少年的背后。 虽不宽厚,可她已然别无所求。 贺家被抄家,爹爹死的时候,她才十三。 不能回想,一回想,便是怨恨不迭,不知晓前生她是做了什么孽,今生却是受这样的百般凌辱? 最后,是这俊美不凡的谷玥公子替她赎身。她从来没有肖想过如此的场面。 也从未想到,母亲,竟然也是在洛阳之中。 或许,若没有谷公子,她们两母女便是注定生离,此生不复再见。 “坐稳了!”谷玥要赶路,急着带她回去。便也没想什么男女避嫌,授受不亲的繁文缛节。 他出身幽冥,父亲这魔君都不计较这般细节,他就耳闻目染便也大而化之了。 谷玥小殿下催促贺飘飘抱紧了自己的腰背,一挥缰绳急急前行。背后被这女子抱得暖暖地,可他却没往别的地方肖想。 一来这是娘亲让他做的事情,救贺飘飘是奉母亲之命。 二来嘛,也实在是对这花魁娘子无感。他喜欢的女孩不是这样的,所以,虽然英雄救美,可在谷玥小殿下的心中,却不似身后女子那般扬起了什么柔情蜜意,柔肠百转了。 马蹄哒哒,贺家小姐的思绪全然安放在这如谪仙下凡,浑身勃发英气的公子身上。 三分惆怅,七分欢喜。 再也不必卖笑给那些恩客了。她贺飘飘的美貌姿色,日后只为这谷玥公子一人绽放。 她只求个不离不弃,永远能追随于谷公子身旁。 这夜风虽凉,可也抵不过谷玥公子后背的温度,和他衣衫上淡淡传来的干净的味道。 贺飘飘一时间陶醉,竟然也忘了些许要和母亲重逢的动容感伤。 直到了破庙,瞧到了一身褴褛,面容消瘦的母亲,这一面,才是重重捶打在了贺飘飘的心尖上。 “母亲?”贺小姐不敢认。母亲曾是个洛阳城人人尊敬的贵妇人,可不是此刻横卧在床榻之上的乞婆儿?! “飘飘?飘飘?!”贺夫人干哑的嗓子也掩不住她的满腔惊喜。 飘飘果然还活着!女儿还活着! 段飘飘几步上前,跪倒在母亲的床前。顿时,久别十三年的重逢,千言万语便是化成了一场相拥而泣。嚎啕大哭着,让这两母女久久不能言语。 第765章 上天不开眼 谷玥看着屋子中那抱头痛哭的惨状,有些心中憋闷。 他一看到这景象,就不禁想到自己在幽冥中也是每日盼着和母亲重逢的情景。 不禁有些红了眼眶,不忍直视。谷玥一转头出了那破庙,站在夜色的斑驳之中,只是希望少些这般的骨肉分离。 不知道为何,他这幽冥小殿下竟然还有些悲天悯人起来。 夜雾因为月华倾泻,微微散了开来。 轻薄了不少的夜色间,有个人影闪现。竟然是让玥儿小殿下一见便亮了眼睛。 “娘亲!”谷玥一把就扑了上去,让好不容易学会移形换影的葭月刚脚踏实地便是后仰着身子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哟,你快掐死我了!”葭月并不觉得谷玥有什么非礼之意。只是旁人看了,大抵会觉得非常古怪。 她能直觉地感到自己和谷玥间的默契联系,虽然解释不了这是何故,可那天生的亲厚,便是只有他们二人能明白了。 葭月自认自己还是个孩子,可是在这谷玥面前,却就想时常装作老成的样子。想管着他,想拘着他别让他学坏。这种心情,很是微妙,又是一言难尽。 或许,真是被这人娘亲娘亲地叫着当真了。 “娘亲,你去哪里了?”谷玥故意还稍微蹲下些身子,这样才不至于看不到娘亲的脸。 “看看,我拿到了好东西!”葭月说着,就将自己顺手抄来的两块令牌递到了谷玥面前。 晃了晃,有些得意。 “嗯?红纶军?”谷玥正好奇,拿着腰牌满脸困惑,可不觉里面便是传来一阵悲鸣之声。 “谷公子,谷公子,我娘亲不行了,你。。。。。。” 贺飘飘出了破庙,她像是把谷玥当做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看母亲上气不接下气,顿时寻到了外面。 只是一看,为何谷玥公子和一个小公子这般亲密之状? 葭月顺着这惊呼声看了过去,这才把那贺小姐的真面看清楚。 杏眼柳眉,很是娇媚的面容。 视线一接触,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熟稔,也不是怀念,却是无端让葭月浑身一个寒颤,起了鸡皮。 “贺夫人不行了吗?”谷玥说着,便拉着娘亲的手急急跑回了破庙里。 葭月也无暇顾及其他,这师尊给的仙丹如何会不灵验? 不是说,天上的灵丹妙药吃了一颗便能起死回生的?! 站在门边的贺飘飘揩了揩眼角的泪,便这么一动不动震楞在原地,看着那谷公子亲密携着另一人跑入了破庙中。 这不是小公子,却是个女子。 贺飘飘在青楼七年,这男女之别,她还是会看的。 心中倏然有了芥蒂,不过听得母亲在屋内的痛苦喘息,还是赶忙跟了上去。 “这怎么会?我再给她一颗药。”葭月说着,便又要取出天宫带来的仙药。 “算了,算了,不要给我这老婆子浪费好东西了。”贺夫人却一把拦住了葭月,紧紧拉着她的手,满目感激,费力说道,“时辰到了,阎王爷喊我了。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不要浪费好东西。” 贺夫人哽咽着,已经谢过葭月的大恩情。 能见得女儿的面,她少了许多遗憾。 看着要撅了过去,可是又强打起精神,让飘飘扶起了她的身子。 然后很是艰难地在怀中摸着什么东西,很久,才取出来一个布囊。 “飘飘,我们家成了这样,母亲要走了,也没什么留给你的。便还是这个吧。。。。。。”说着,贺夫人把小布囊塞到了葭月的手里。 “不会的母亲,怎么会呢?我们刚团圆,我们还要找大哥回来团聚呢!” 贺飘飘泣不成声。她总是觉得,上天没有长了眼睛! 第766章 出身官宦 “飘飘,别难过。天理循环,始终要相信,这朗朗乾坤,终会让我们贺家得了清白的。” 贺飘飘跪在母亲床头,临终相送。 她一脸凄楚而又倔强,眼泪和掉了线的珠子一样,让母亲心疼地抚着她的脸庞,连问,都不敢问她这七年,受了什么苦,吃了什么罪。 “老天爷会开眼吗娘?!我们贺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飘飘悲痛欲绝。 “会的,会的!飘飘,别怨恨,要坚强些。”贺夫人重重抽着气,手不住颤抖着,弥留之际拉着贺飘飘,相信天道彰彰。 “贺夫人,贺将军临终所托我没有及时办到,晚了七年,葭月心中全然有愧。可你们放心,葭月即将投身军旅之中。必将承袭贺将军遗志,也定当会全力追查当年红林谷的事情!” 葭月虽话说得不满。可看到贺家如今的境地,早就已经下了决心。 不能让贺之章将军枉死,不能让当初同袍的将士们枉死。 领路人是她,可是却害得贺将军陷入敌阵全军覆没。她葭月,肯定不能如此善罢甘休了! 其中是谁在耍诈,她葭月回来,必当报这七年前的深仇大恨! 也让贺将军和一众战友之魂得以在九泉之下安息。 “葭月,谷公子。我没别的奢求,就是我女儿,我女儿她。。。。。。” 贺夫人拉着飘飘的手,说得断断续续。 “我知道,葭月定然。。。。。。”葭月自然是想领受了这贺夫人的临终嘱托。她是要把这女儿交托给他们,让他们多为照顾。 可不想,旁边的谷玥却倏然拉了拉她的袖子,接过了话说道: “贺夫人,我们答应你,定然会帮飘飘姑娘找到她的亲大哥。让他们兄妹团聚之后,我们便也放心了。” “好,好!飘飘还有哥哥,这样,我就放心了!”贺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要求的并不多。倒是贺飘飘听了之后,却全然冷了心头。 谷公子为何如此说?难道,她不可以依靠他吗? “飘飘,你把那布囊打开。”最后了,贺夫人交代好了一切,觉得心安了,便想和女儿最后说说家常。 贺飘飘听了,依照娘亲的吩咐打开了口袋,往里面一看,竟是一片黑的发亮的小东西。 因为是小小的一块,所以也看不出究竟是何物。 说是像贝壳,可又很是光滑。 说是宝石吧,却又似乎经过打磨,并没有那么厚重。 “这是什么啊娘亲?”贺飘飘从布囊之中取出了那从未见过的稀罕东西,这其中闪出的幽光,让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挪不开眼睛。 不远处的葭月迎上了那幽黑的芒光更是觉得心中重重一滞,差点因为目眩而踉跄了身形。 “小心。”身边的谷玥小殿下顺势一扶,将娘亲揽在自己的怀里。可这一切,在眼尾余光扫过的贺飘飘看来,却是别样地刺目。 “这是。。。。。。这是你父亲当年途径贺兰山之时,从山涧的溪水里捡来的。很漂亮吧,你父亲也没见过这是何物,便带了回来。” 贺夫人盈盈笑着说道,“我们两个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无奈生了你大哥之后便是一直没有动静了。本来以为儿女双全却是难以实现,不曾想啊,你父亲那趟出巡回来,我便是有了身孕了!皆说,这是这神奇的宝物赐予我们的乖巧女儿!飘飘。。。。。。” 贺夫人说完,本想抬手去拂过这女儿的脸庞,可是身子一歪,全然失了力道。 “母亲?!母亲?”飘飘唤她,红了眼睛。 “飘飘,我只有把这个留给你了。但愿这宝物也能带给你好运。娘亲,娘亲照顾不了你了。。。。。。” 贺夫人话还没说完,却是再也无法睁开眼睛。倏然落下的手,让葭月都万分痛心。 “母亲!!!!!”贺飘飘声嘶力竭地哀嚎着。 她贺飘飘出身官宦,却没想早早就家破人亡。生母富贵,可临了,却只有一席草席裹着尸骸。连个像样的棺椁,都买不到。 第767章 缠藤傍树 这还是乍暖还寒的三月。 春雨凄凄厉厉,淋在给贺夫人入棺筑坟的人身上。 贺飘飘湿了一身衣裳,垂头站在母亲的坟前,看着这荒山野岭的埋葬之处,心头无比凄凉。 她不想走母亲的路,不想变成母亲这样。 等着天道彰彰,乾坤郎朗,她贺飘飘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难道,隐忍坚守,吃苦受累,这般守着一身傲骨,老天爷就会高看你一眼了吗? 不,不!她在青楼中卖身七年,什么苦头没有尝过,什么折磨没有见过? 她只想寻一个安身之所。最好,谁都不要挡了她的道儿。。。。。。 贺夫人尸骨未寒,可贺飘飘已然把目光挪转到了身边的另外两人身上。 那娇小身板的女孩显然还年少,再过两年,该是倾国倾城的绝色。 呵,所以,谷玥公子对她如此看重吗? 站在春雨之中,便是自个儿让雨水淋湿了半边身子,也要把纸伞打在了这葭月的身上。 贺飘飘和母亲分别七年,其实早就已经看淡了这生离死别。只是这为她赎身的谷玥公子,却对她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她离开了万芳楼,却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她的大哥?她的大哥只是一个老实人,根本没有什么用。 “飘飘姑娘,我们还是别在洛阳逗留了。虽然那老鸨在我威逼之下答应把卖身契烧了,可是若知晓我们不在,你孤身一人,定也会来找你麻烦。” 谷玥说道。 贺飘飘看着心中还想着她的谷公子,便是不由会心一笑。她只想找个依靠,妾身如缠藤,只是想得一棵大树傍身。 “你和我们先一块儿走吧,安顿好了你再说。”葭月牵来了快马。 将一匹交于了谷玥。 “妾身不会骑马,还是谷公子带着我吧。”贺飘飘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柔声说道。 “好。”葭月并不介意,苦了谷玥小殿下捏着手里的缰绳有些五官拧紧。 娘亲真是的,也不帮他一把。无奈翻身上马,又是载着贺飘飘共乘一骑。 这软绵无力的手搂住了他的腰背,让谷玥不觉吞了口口水。 或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飘飘姑娘看人的眼神中带着钩子,充满要将他拆吃入腹的危险! 说实话,他小殿下看似风流,其实少不更事。这贺姑娘,不会对他误会了什么吧? 啧,谷玥觉着有些不好。 这事情,和失了记忆,心智俨然比他还稚嫩的娘亲说,定然不太好商量。 与父亲讲?谷玥想了一下就有些心虚,他这么去和父亲倒苦水,铁定是要被爹爹笑话的。 他可是魔君谷四的孩儿,如何能被个小娘子搞得心烦意乱还拿不定主意? 谷玥沉了沉思绪,便还是先赶路去往方琼派所在的九华山下,托同门照顾了这个贺飘飘小姐再议不迟。 两匹快马,一路而去。 马蹄绝尘,如是离弦的箭,朝着豫章而去。 贺缈缈揽着谷玥的腰际,她说她有些冷,便是趴伏在了这英俊少年郎的背上。 以为自个儿再也难以逃脱那青楼的泥潭,可是如今,她却如沐春风。 因为这谷公子,她重获新生。 只是。。。。。。谷公子身边早就有了这叫葭月的丫头。 为何,不过是十四五的豆蔻年华,谷公子却唤她一声娘亲? 想来,便是玩笑话吧!可也瞧的出,他们间早就有了默契。 葭月这丫头,如何横看竖看,都让她贺飘飘如此膈应?! 一脸清白,她这无辜样子装给谁看?! 第768章 九华山下 “师兄,你可终于回来了!”九华山下,有同门等着谷玥师兄好久了。 接了谷玥的飞鸽传书,便是已然在山麓下的凉亭里等着。 “师兄~~~~~!”有一师弟和师妹格外热情相迎,谷玥小殿下在这仙门之中也颇有人气。 听说他回来,这稚气未脱的小脸上一派喜气,神色飞扬。 “好了好了,我娘亲看着呢,你们不要太黏糊了。”谷玥的大手挡着这对龙凤胎姐弟往他怀里钻,这是掌门师父的孩子,和他很是投契。 自打他拜入方琼门下,就成了他的小尾巴。 “娘亲?”那俩孩子很是疑惑地打量,瞧瞧这个,瞧瞧那个,便是把葭月的脸都瞧红了。 可是她也不敢说不是,因为每次她当着别人的面稍作解释和推诿,谷玥便满脸失落。 似乎看她否认便会很心痛伤神。 葭月有了前车之鉴,便再也不敢如此了。她看着谷玥伤心的眼神,自己的胸口也会痛。 娘亲便娘亲吧,谷玥都不介意,她又为何一定要分得清清楚楚? 不置可否,葭月只是大方笑笑。 “嘻嘻,自然我娘亲是这位漂亮的!你们瞧瞧。”谷玥大约是无意,便如此大张旗鼓和师弟师妹介绍起来。 贺小姐脸色一滞,她看向了这还生嫩的葭月,心中如何还是滋味? 她可是万芳楼当之无愧的花魁,却在这谷玥公子眼中没了颜色了,连这小小女孩都比不过? “哈哈哈,师兄笑死人了!哪里找来的小姐姐也敢冒充娘亲!!”沐木掌门的孩子笑得前俯后仰,便是不相信的。 “切,懒得和你们这些小娃娃一般计较。我要的东西呢?可帮我取了?”谷玥摊手问道。 “拿了拿了,师兄你好有钱,居然还藏了这么多的好东西!”那娃娃把谷玥要取的资财都装在了包裹中。很是吃力地踮脚奉上。 “师兄我的钱财都花在该花的地方,行义举!明白吗?好好跟我学着!”谷玥这小滑头,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就喜笑颜开。 义举?这一下,贺飘飘才是真的如有芒刺在背。 谷玥这话,却是犹如晴空霹雳,打得她险先站立不住了。 “贺姑娘,你现在这九华山下住一阵子,我会让我同门照应于你。”说着,谷玥便嘱咐了一个稍微年长的方琼弟子在山下寻个住处给她安身。 反正赎身钱都是他这小殿下出了,自然置办个宅邸的事情,便还是由他来了。 没办法,母亲大人觉得有愧于贺将军。他这做儿子的,不敢有二话啊! “谷公子,这实在太破费了。其实,飘飘吃得苦的,风餐露宿,披星戴月也别无二话。”贺飘飘哪里甘愿这样被冷落? 她习惯了风风光光的日子了。珠光宝气,纸醉金迷。 看着这九华山的仙气浩渺,没什么人烟的景象,真是叹气不已,实在不愿意独留在这太过清净的地方! “贺姑娘,你乃忠义之后。我们帮你都是应该的。先小住几日,待我们寻得你兄长的下落,再想办法带他来和你团聚。” 葭月并不懂这贺飘飘的心思。却只是以为她不想承受此番好意。 奈何葭月说得实心实意,在这贺小姐看来,却是让人生厌至极! “不好了师兄,我娘亲来了,你们快走吧!”沐木掌门的娃娃远远看到半空有一只大鹏鸟飞掠而过,便是赶紧和谷玥通风报信。 谷玥是领了师命要下山匡扶正道救济苍生的,偷偷回了师门让人知晓自然不好。 谷玥一听,便是拉上了葭月急急上了马匹。 和身后的贺飘飘拱手道别,便头也不回走了。贺小姐急得小跑了几步追去,可是,哪里还追得到?! “成儿,香儿,你们在干什么?”半空中,那展翅的大鹏鸟亦如三十七年前那般生了威风。 横掠而过,掀起狂风。 “娘亲,我们没干什么,看天气好,下山来踏青!”小娃娃们嬉笑着,打着马虎眼。 “是吗?”紫叶坐在大鹏鸟上往那山道间眺望。 她为何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背影如此像葭月啊?难道,她是老了眼睛都花了不成?! 第769章 横刀立马 “娘亲,我们去何处啊?!”谷玥得了自由,一身轻松。策马扬鞭,看着并驾齐驱的母亲大人一身戎装,便少年意气,喜笑颜开。 “去吃苦,去打仗,去浴血沙场,你可愿意?” 葭月似是看出了这谷玥的如释重负,故意揶揄道,“这行伍之间辛苦,不如带上那飘飘姑娘吧?反正人家一片诚心,说能吃苦受累的!” “哎哟!”谷玥听娘亲这么一说,便是突然低俯下了身子,好像被下方失足的马蹄给颠了一下,折了腰了。 “哈哈哈,莫装莫装,我知晓你没事。是那飘飘姑娘盛情之下,你是害怕了吧?” 葭月说话间,不觉带上了长辈的调侃。 虽然此刻这孩子比她都看着年长,可是葭月心目中,谷玥不就是七天前还五短身材,小豆丁一般的娃娃吗?他从山涧掉落,她葭月还凌空接住了这娃娃,救了他一命呢! 根深蒂固,无论谷玥变成是何模样。葭月心头便如此烙下了那水灵灵圆鼓鼓的印象。 虽说人间已经过了七年,可对葭月来说,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罢了。自然,她可是老生在在很是长者风范。 “娘亲你别笑话我了。我若是真娶个青楼女子入了家门,还不被娘亲你打死?” 谷玥本就不喜欢那飘飘,被这么一揶揄,更是有些气鼓鼓地。 “飘飘姑娘只是时运不济,可不能在人家面前如此戳她的痛处。” 葭月对于贺小姐的事情,难免有些在意。七日成了七年,她这真是和贺将军交代不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如何能那般下贺飘飘的面子?我看得出,她也是要强的人。”谷玥接了这烫手的山芋,其实是两难境地。 扔了不仗义,留着又不得已。 还是孩子的外貌好,没人对一个小娃娃心生涟漪。 其实他谷玥真只是个孩子啊!才寻到娘亲!自己都没和乐融融尝过天伦之乐,如何就多了什么嫁娶之事? 不可不可,他幽冥小殿下只要娘亲! “娘亲,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什么苦头我都不怕的!只要有你陪着儿子我就好了!” 四十七年的等待,寸寸光阴,寸寸思母之情。 他便是身形长大了,可心中,却还是那个一心一意期盼母亲回来的孩子。 大抵是从小就失了母亲的呵护,如今才会迟迟不肯长大,只是留恋着母亲的温暖和怀抱。 他如今什么都不想想,就想呆在母亲身边。 直到娘亲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他这个宝贝儿子,然后道一句如此多年,他却已然这么大了。。。。。。 葭月不明白谷玥的思忖,只觉得他别扭地很。 贺姑娘,怕是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罢。。。。。。 轻骑离开九华山下,两人一同进入了豫章郡。 红纶军这三日便是在豫章城的军营之中集结征调的兵马。 他们二人各自手持一块腰牌,便是直奔那里而去。 冒名顶替有何不可?反正那两个喝花酒的酒囊饭袋,应该早就忘了一切,打道回府了。 这鸾凤朝的精锐之师中,该有她葭月施展抱负的一席之地! 她不会再单枪匹马有勇无谋。那红林谷中全军覆没之仇,屠戮陈家村之恨,她葭月要全数讨了回来! 横刀立马,亲自奉还这笔血债。。。。。。 第770章 戎马天下 “驾!”两骑快马穿梭过人流,朝着那军营直直而去。 “你们两个谁啊?”军营外的守卫看着这两个嫩生生的小子,觉得乳臭未乾,便是眼上眼下打量着很是轻蔑之意。 “清河镇守军副将陈家悦与谷玥拜上,听得元帅号令,来此处集合的。” 葭月轻轻咳嗽一声,也不弱了自家威风,从腰间掏出了征调令牌,递给了那营地门口的侍卫。 “哦,失敬失敬,原来是清河镇的守军副将大人,请进,请进。”乖乖放行,让葭月他们便是长驱直入进入军营。 葭月报出的这身份,倒也不是她信口胡说。而是那被她夺了腰牌的酒囊饭袋们的真实来历。 葭月当时听了还吓了一跳,不过旋即明白过来,乱世之中,买官卖官很稀松平常。 红纶军声势浩大,若是立了军功更是光宗耀祖抬了身价。 因此其中不少高门子弟,也是想混迹进来混个军阶资历,打的是日后高升调任的主意。 所以什么守军副将,估计这在操练的一干人等,一眼看去,没有百来个,也该有好几十个副将了。 到了集合之处,葭月他们下马,已然有了不少的人马等候在那里。 五湖四海,来路复杂。 有人在站桩,有人在喂马,还有人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威,引来阵阵喝彩之声。 这朝廷划拨的粮饷俸禄,却也是在危急关头招揽了不少的精英良士。 一边走一边看着,却发现打头的军官却甚是兵痞子模样,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乡绅士族疏通了关系进来的。 说是万千精锐的红纶军,可其实滥竽充数的也着实不少。 “哈哈,老子祖上世代为官。如今乃是国难当头,老子才挺身而出的!有我在,蛮子们哪里还敢造次!” 也有人在树下,被一群鞍前马后的跟班们簇拥着,尽情说着大话。 “娘亲,我看我们还是走吧,这队伍如何打仗?不害死我们就不错了。”谷玥一瞧这阵仗,一下没了豪情万丈。 那些三三两两站在树荫下,吃着干粮吹着牛的大爷们却是为数不少,反而有真本事的,沉默不语着,竟是凤毛麟角。 母亲失了心智,不过十几岁的少女情怀,怎么却会想要投身军伍戎马天下? 要不还是绑了母亲回幽冥罢了,何必这般劳心劳力?做父王的魔后该是如何地自在尊贵啊!他这个当儿子的,只想一家团聚。 “这乱世,害了我的爹娘。这乱世,害了我的家乡父老。也是我年幼无知,冲动鲁莽,让贺将军的三万人马全军覆没。谷玥,我也想做个承欢膝下,最美的年华便出嫁的孩子的,可是那一夜的战火,让我现在都难以平息怒火。” 葭月转头看着谷玥。她知晓他来去自在,潇洒如风,不理解她的心性和意念也很正常。 可是,一旦经历过,怎么还能说忘就忘,说放下就放下? “你闻到我身上的血腥味了吗?我却每晚都能闻到。有我父母的,有贺将军的,还有许多的枉死之人的。我承袭了师命的,要替天行道。” 葭月接了师尊的天书,注定她此生是做不了小女子的。看着这出身不凡定是没有吃过苦头的谷玥,并不强求他也同甘共苦。 谷玥天生有股超脱的味道,好像这世间的一切疾苦都和他无关。 该是修行之人渡苍生,可谷玥目空一切,却似乎有些苍生不过尔尔,以为刍狗的睥睨感。 或许这谷公子出身便是高贵,就是天下乱了,他也有可去之处。乐得逍遥。 第771章 相夫教子 “说的好!”谷玥还没说什么,从后面却出来一个面色赤红的大汉。 他像是在喂自己的宝马,可听葭月这样说,却情不自禁地拍手称道。这人威风凛凛走了过来,很是庄重正视着他们两个,审视间,便是青眼有加。 他本来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公子哥,不想,却说出了这般气壮山河的话。 “咳,你是何人啊?偷听我们说话?”谷玥看着那大汉靠近却是非常防备地站到了母亲的身前。 虽说这人此般容貌身量,自然不配与父亲相提并论。可是,他谷玥小殿下是来给母亲大人护驾的,陌生男子,一律不得近母亲的身旁。 便是看,也不得如此直勾勾地瞧! “在下洪英。方才听这小公子所说,句句肺腑,气吞山河!不由造次,打搅了。” 那男子看着葭月年少,可却并不轻慢,恭敬作揖行礼道。 他们一说话,旁边那些与吹牛打着诳语的高门子弟讲不到一处去的战士们便都像找到了组织。 提起国仇家恨,皆是义愤填膺。原来都是这兵灾的受害之人。 参加红纶军,都是一颗赤胆忠心,要去为国杀敌的。 葭月人虽小,在军伍间长相也看着太过清秀,可是言谈间的气势凌然,格局之大,却让那些将士们皆洗耳恭听。不由颔首赞同。 而她所知晓的天下大事,行策伟略却都来源于师父所给的天书之中。她悟性不错,稍加修习便能领会其中要义。 如此再消化琢磨一番,自然谈吐非凡,所知所想也与纨绔士族大不相同。 锋芒初露,让周遭汇聚之良士皆是洗耳恭听,钦佩不已。 谷玥本是要劝娘亲早些回家相夫教子的,然后,慢慢地,他的目光中也全然是对母亲的憧憬和仰慕。 娘亲真是小觑不得。她便不是一般女子啊! 怪不得父亲大人对母亲如此执着!永生不悔,在幽冥之中便是要等着她回去才行。。。。。。 身为儿子,看着母亲大人挥斥方遒,却也是别样的自豪和荣幸。 慢慢地,谷玥眉目间带上了欣慰的笑意,只是站在旁边,很是崇拜地看着娘亲大人。 早已经把打退堂鼓的事情抛在了九霄云外。 他这个当儿子的,该是多学习几分这般的坚韧才是!与母亲一起呆得时日越长,他便愈发难以把母亲当做只是个十几岁心智的小女孩看。 娘亲便是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还是那般光芒绽放,聚敛辉芒! 他自小因为失了娘亲而有些自怨自艾,却不懂,自己才是养尊处优的那个。 他这个幽冥小殿下要和母亲大人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谷玥看着娘亲的眼神越发憧憬和爱戴,连着后面的红纶军首将来了都忘了。 “特么的,大白天地,好狗不挡道!”那将领很是耀武扬威,一看这里有不少精英汇聚,听着一个少年侃侃而谈便是心中不快。 正要抬起一脚踹在谷玥的后背上,可是倏然而起的怪风却猛地蹿向了这将领的脑门。 噗通一声,那人粗暴欺凌新兵不成,却是摔了个人仰马翻。 这一摔,让大家都是目瞪口呆,这可是红纶巾都统大人,当朝丞相之侄。他虽然不是红纶军的一把手,可是,论背景家世,谁都不让着他几分? 第772章 初露锋芒 “哎哟,都统大人,您没事吧?”旁边的那些高门弟子们便是惊呼出声,统统前呼后拥搀扶了上去。 赶紧把身披战甲,本是八面威风的都统大人给搀扶了起来。 先前吆五喝六吹牛的那个士族子弟给都统大人拍着身上的尘土,其他人皆是怒目圆瞪,好像谷玥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过了! “臭小子,你们两个得罪了大人物了!”一个小卒子上前挑衅,用手指戳着谷玥小殿下的鼻子,很不怕死地咬牙切齿道。 “哦?在哪里啊?我倒是要仔细瞧瞧。”谷玥什么话不敢说,什么事情不敢做? 便是踮着脚尖一把握住了那人的手指,用力间快把这人的手给废了。 “臭小子!你找死不成!”都统一看自己的手下被戏弄了,而且这两个嫩生生的小毛头居然敢如此下他的面子,早就打算亲自动手以正军法。 然而他的军刀只是重重挥下,还没碰到谷玥的一根发丝儿,却是已然被阻滞在了半空。 虚空僵持,似是有千钧力道拧搅着这都统大人的刀口! 张都统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却是那人群中的小小少年伸手截住了他这一下白帝斩蛇之势,这人身板之小巧,让都统大人本来都没正眼看他。 此刻,这般力道摄人,却又让这张都统逐渐憋红了脸了。 他是要暗袭那挡路的小子的,却不想这个帮手却更加出其不意,怎地有这般大的能耐让他连刀口都挑不起来!! 张都统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露了颓势了。 他的刀子被葭月用二指擒住,竟然发出瑟瑟抖动之声如是鸣泣。 都统大人双手握刀,正是秉着一口气全力往下斩去,可让周遭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是,那本来已经满腹经纶的小公子原来还有这般天赋神力的骁勇,竟然面不改色就敢接招?! 这当真是让人惊诧不已,连着本来嚣张跋扈的高门子弟们都不敢上前相帮那张都统了! 葭月本不想初来乍到,就锋芒太露树敌过多。 可那一句好狗不挡道却是让她心中不由火冒三丈。谷玥岂是这种无赖混账都能骂的?! 葭月轻笑,看这都统大人已然变了脸色,膝盖都被她的指尖力道给压弯了,快要跪倒在了地上。 这便是突然撤了力道,一个拨云见雾回转身形与这张都统拉开了距离。 张都统本是憋红了脸面与葭月角力,这么突然一下,倒是身子失了重心,举着大刀狠狠往后退去,一下跌出了好几丈外的地方。 摔得比方才还狠,让对面看热闹的人皆是忍俊不禁。 这都统大人,今日真是颜面扫地了!自然,葭月和谷玥的存在,也是让红纶军上下皆是瞩目非常,这两个人,肯定来历非凡! “老子要杀了你们!!”张都统喘着粗气起身,手握大刀还要冲将上去自取其辱。 若不是周旁的人拦着他,这定然是一场不太好看的也难以下台的都统大人被吊打的戏。 “何事啊!大呼小叫?!” 突然,红纶军亲卫军簇拥着一军统帅,王明伦将军出来了。 这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声如洪钟,脚步如风。 今日是全军汇集之日。 没想只是片刻功夫,就在这操练场地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俯瞰四周,这锐利的眼神让周遭或是看热闹,或是帮架的士兵皆是低下了头。 王将军看到了往日耀武扬威的张都统此刻真是一身狼狈,恼羞成怒着却是难掩气急败坏。 原来是打架了?还把这张都统给打败了? 环视一圈,王将军问道:“这谁干的啊?自己出来。” 语毕,鸦雀无声,四下都顿时安静下来。 王明伦将军可是当年随着前太子征战过罗刹国的老将军。 治军有方,军功赫赫。且是鸾凤朝当今难得的肱骨之臣,被称为半壁长城也不为过。 只是王将军老了,这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却今时今日还要统领红纶精锐之师出征四方,足见当朝之困局。 无人可用,青黄不接。 第773章 誓师 听得这声如洪钟的训斥声,四下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这王将军军纪严明,红纶军人马齐聚的头一日就闹出了这般事情,可是要军法处置以儆效尤的。 况且被打的是张都统,这太岁爷一般的人物,此刻神色愤懑地揩了揩嘴角的污泥站了起来。正虎视眈眈瞧着葭月这边,好似要吃人。 他定然不肯善罢甘休的,不过是因为碍于两次被摔得屁股朝天没了颜面和王将军告状而已。 葭月正要主动上前呈情,谷玥却拉住了她,不让娘亲自己去担罪名。 这事情因他而起,张都统不知晓他这幽冥小殿下从小就有罡气护身,无礼挑衅,自讨苦吃。 “元帅大人,此事。。。。。。”谷玥一人做事一人当,上前一步,正是拱手禀道。 “元帅大人!此事并不是打架!不过是兄弟们头朝聚首,彼此过招练练身手。不打不相识,日后并肩作战也相互知晓个底细。张都统礼贤下士,自个儿上阵亲自陪我们练手,真是有大将之风!切磋而已!” 本来准备撩起袖子跟着葭月打那一帮子酒囊饭袋高门子弟的洪英思忖了一下,却是灵机一动,上前禀明道。 这么一说,原本气急败坏正要施压于那王将军的张都统顿时变了脸色。 他要杀这些个小卒子容易,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便是丢脸丢大发了! 一个都统,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两个傻小子,这让他如何下台? 今后如何立威?! 这大汉说的言辞,倒是能让他稍微找了个台阶下来,不至于一败涂地,自此被人耻笑不已。听了这话,那张都统虽翻着眼睛还狠狠斜觑着葭月他们,可却也不置可否。 一咬牙,似乎把快要发作的爆脾气一下压回了嗓子眼。 可是这口闷气着实难抒,他堂堂张都统何时受过这样的憋屈?! 此刻不计较,只是先且放他们一马!都统大人捏了捏手心,反正这些人日后都在红纶军中,要如何处置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呵呵。”王将军抚了抚自己的花白胡须,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发觉此次来的,倒是有些许几个有趣的人物。让他眼前一亮,心中欣慰。 然后看看张都统,说道:“哈哈,原来如此。都统大人身手了得,能亲自指点,正是壮胆色,鼓舞士气的好事情。都统大人,今日真是有劳了!” 将军大人说完,拱手还与那一脸郁卒的公子哥张萧远谢过。这夸奖,听在张都统耳中,真是字字扎心,咬碎了一口槽牙,只能往肚子里吞咽下去。 “呵呵,王老将军过奖了。本都统见有如此多的新人初来乍到,信手拈来随手指点一二不算什么。那两位小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好本事啊,本都统稍加指点,便能明白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也不枉费本将领的一番苦心。” 张萧远都统说的自然是摔了他两次屁蹲的葭月和谷玥,脸上强颜欢笑,一派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架势,可其实,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甚好甚好!今日诸位英雄好汉齐聚一堂,便是要在红纶军中建功立业,重立我鸾凤国的赫赫威风!有我红纶军所到之处,定要所向披靡,一鼓作气将鞑虏赶出我中原大地!” 老将军站在高台之上,振臂一呼誓师当场。 “立我威风,泱泱大国,定将鞑虏驱除!!”高台之下,操练场上,雄兵十万,皆是仰头呐喊咆哮。 气壮山河,犹如擂动大地之浩瀚声响。 气势如虹,红纶军是本朝最后的中流砥柱,犹如利剑出鞘,锐不可当! 第774章 女儿香 “娘亲,你睡得着吗?”晚上,葭月和谷玥被安排在了军营的大通铺上。 谷玥拦着母亲睡在最里面,自己,得闻着身旁大汉的脚臭,听着不太悦耳的磨牙。 “睡得着。你呢?”葭月说道。 “我也睡得着。”谷玥不服气。抱臂转身一脸坚忍,决计不能让娘亲觉得他比女儿家还吃不得苦。 “嗯,那就好。”葭月有些忍俊不禁,知晓这谷玥说着违心的话。可却不挑明了让这小少爷难堪。军伍间,哪里来的诸多讲究?今后的腥风血雨都是要蹚过的难关,这点艰苦该是能很快克服。 葭月因为与一众陌生男子睡在通铺上,其实也是难以入眠。 想想明日红纶军就要出发征程,自己不能颓废了精神。便是捂着被褥,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该是睡得昏天暗地。 不知不觉,却又坠入这凡世之外的虚幻之间。 耳畔时远时近的曲调却让已然酣睡的葭月微微拧了拧眉心。 这箫声,好生熟悉啊! 葭月本是不解,可不需多会便是绽放了笑容,惊喜不迭。这是流火师尊来看她了吗? 如此一想,周围雾气散开。拨云见月,又是这一片雪岭红梅的旧景。 两次入梦,都是这里。殷红梅花绽放,万物皆被白雪埋葬。 不知道是师尊特别喜欢红梅,还是这景致,对于她葭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来不及多想,葭月知晓师尊来看她了便是欣喜非常。她绕过那扑鼻清香的梅花枝蔓往四周急急寻着那箫声的源头,那尽头,定然是那念想的人影。 红梅散发这清冽的香味,和着她魂牵梦萦的味道。 心口在噗通噗通地跳。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坏毛病,想着师尊,她总有些恍恍然地止不住心悸。 当然也不敢与师尊说,不敢问他这是何毛病。 反正,这是做梦吧?做不了数的,那便让她的心跳声不加掩饰鼓动地更为激烈灼热些。 那人在哪里?在哪里吹奏这入梦却出尘的曲调?梦中的葭月着一身素色的襦裙,发髻松松用一支木钗别着,将头发绾在一侧。 这样子,其实有点不像她平日的装扮。 葭月并没有留意此刻的样子,只是不断呼唤着流火师尊,一别数日,犹如分开了好久。心心念念。 “葭月,这儿呢!”身后,朗声传来这熟稔的声音。 葭月猛地回头,她笑逐颜开,倏然转身间,裙摆飞旋,衣袂翩然地好像天地间倏然绽放的花。 很美,也很虚幻。 这蓦然回首间,却是让不远处的流火僵滞了神色。 他虽知晓离着葭月回到凡间不过数日。他们约定的重逢之日没有那么快到。 可自己这边战事胶着,便倏然想到了葭月。 无妄海的鲛人反抗激烈。说是天界不放了他们的鲛人族的少主,他们便会一直和天庭作对下去。 鲛人执拗,有些让他头疼。 他身为定海大将,巡抚天将大人,头一沾到枕头。便这样又不禁入了葭月的梦。 他这般心切,该是一番师徒情深。觉着葭月又入行伍间,杀伐浴血,是有一些心疼。 是这样吧? 流火师尊是如此做了心中建设才来的。 可是,不过是葭月的倏然转身,这丫头朝他巧笑嫣兮的对视间,流火就不觉定住了身形。 这是谁? 这是何人?!蹁跹如斯,衣袂如丝丝缕缕已然盘绕到了他的心头。倩影犹如攫住了他的魂魄。只是如此一眼,便是一身桀骜清凛化成绕骨柔情。 这是他的座下弟子葭月? 眉眼凝霜,可是至清却也至深,在他看不到的尽头,泛着水色流光,早已经将他吸引而去。这一眼,为何呼之欲出的是他千万年来没有过的怦然心动?! 心动?! 只这么一想,流火便是停滞了一拍心跳。 身前软软地扑来这娇小的身形,拥入怀中却比他印象中的更为芬芳。 荧惑战神僵直着身子,哪怕知晓这是梦境,却已然神游已久,心向往之。 这般密密切切,扣动心弦。 “葭,葭月,不可无礼。”流火拉开了些葭月的身子。 虽是梦中,可也不由红了面庞。 “诶?”葭月听得这话,才猛然醒悟。 她赶紧一步退后,与师尊拉开了些许距离。 这般忘情,似乎这梅花的冷香,也有蛊惑人心的毒一样。。。。。。 “如何这般样子?你长大了许多啊。”流火有些震楞地看着眼前的小弟子。 几日不见,却好像和孩子般倏然就长大了。 梦里的她红唇冰肌,眉目带着勾魂摄魄的女儿香。 第775章 回魂 “长大了?”葭月被这么一说,才摊开双臂仔细瞧着自己的周身。 还真是如此,她在这梦里,竟然身量都长高了不少。 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孔,似乎五官轮廓也有了些许的变化。像是一下子就长开了。 “师父,该是梦中的事物本就虚虚实实,做不得数的。所以颠三倒四,混淆了视听,便也不稀奇吧?” 葭月不知道如何解释,看着师尊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心跳不已。 打着马虎眼避开了目光。 她长大了是不是很漂亮?自己在陈家村从来没有这般漂亮的裙子。 没想到,却在这仿若盛景的梦境里实现了愿望。 这衣裳她喜欢地紧,甚是合她的心意。见着师尊这般审视,便知晓,定是美极了。 或许,比故意穿上那仙女的羽衣,还要漂亮。。。。。。 “咳。”流火明知道不该沉迷在梦境之中,看了看葭月安好,说了该说的就该走的。 可这么呆呆瞧着就浪费了许久时光,流火醒悟过来便不免有些惶恐。 “葭月,让你看的天书都看全了吗?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你可不要一知半解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流火就是来检查葭月的功课的。不想,倒是葭月这脱了稚气的淑女姿容,给了他猝不及防的惊艳。 “启禀师父,我有好好看的。不过,有些阵法用兵之策我还是不太懂。想着见面了问师父,没想到师父就来寻我了。” 葭月说着,便顺手折过这枝头的红梅,捏在指尖往虚空描画了天书中的不懂之处。 果然梦境是随着她的意念而变化的,真是随心所欲。转眼,那梅花浮动之处,就出现了种种疑点难解之阵法图形。 “是这里啊?这些是天人按照阴阳八卦五行变化所演示的阵法,你看我手指的方向。。。。。。”流火眉宇间恢复了清明,按捺着异样终于收回了心神。 看葭月问得这般认真,便也从地上抓起白雪些许,一洒,便犹如颗颗棋子飞散到了半空的梅花所化的阵形之中。 这样教,葭月该是能看得格外清晰。自然也就理顺了其中的奥义。 。。。。。。 梦境里的师徒二人正是传道授业答疑解惑,好不认真。 营帐中,众士兵睡得正香。 谷玥虽闻着这营帐里异味阵阵,鼾声此起彼伏,但是因为累极,便也睡得人事不知。 “怎么样?那两个小子在吗?” 有声音在营帐之外窸窸窣窣地窃窃私语。 “在呢,那俩混账东西都睡着了。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说着,那两个鬼祟人影相视奸诈一笑。他们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若不小惩大诫,让这两个毛头小子洋相大出,便也是便宜了他们了! 抽一杆烟枪入了这营帐的门帘里,他们烧了点什么东西将那烟嘴塞了进去。 呼地一口将浊气喷出,这烟雾便弥散在了军帐之中。 慢慢地,这本是五味俱全的营帐里,倏然就有了奇异的味道。 这是西域来的回魂香。 达摩祖师座下大弟子慧可禅师留下的配方。 据说本是让人收拢三魂七魄弥留之际自省吾身用的,可是世人哪里有那个悟性? 凡是闻了这味道的,便是会样貌癫狂,犹如发了痴症一般。 那两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只在营帐外面窥视了一阵,便发觉已经有几个兵卒子满头大汗。 呓语着便是倏然起身,软着身子骨舞蹈起来! 如癫如狂才是凡夫俗子的一生写照,所以这回魂香,却是成了小人手中害人的毒药了! 第776章 被遗忘的地方 军帐之中,似乎有恶鬼游戈,汩汩缭绕熏烟攫住了其中兵士的心智。 有人手舞足蹈,有人垂头大哭。好像是此生已尽,只是在回首来路。 床铺一角,还有二人睡得很是酣沉。 便是周身嘈杂也惊动不了他们。 有一道回魂之香飘入了葭月的口鼻之中,强行开始凝结起她的元神。倏然,她额上灵光道道绽放,隐遁已久的法印在徐徐闪动。 沉睡了许久了,只待片刻间的唤醒。 军帐中不觉有了气流飞快涌动。吹起了门帘,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扭转在这小小的营帐之中,转不过身。 一下就掀起狂风阵阵,营帐内的案台桌椅砰砰作响,茶盏饭碗竟不住抖动着自己碎裂开来,连着门帘都似要被吹飞了出去。 如此异象甚是古怪。可周遭之人皆是陷入疯癫,赤身裸体或是手舞舞蹈,或是嚎啕大哭五体投地之状。 哪里还有人留意到这些? 。。。。。。 “葭月啊,师父讲了这么多,你听明白了吗?” 梦境中,流火为葭月答疑解惑。把天书中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一次融会贯通,讲于这徒弟听。 葭月垂袖,站在那里聆听仔细。可是,她的心,一半听着师父授业,一半却是只为了那火红的身形而牵引。 她的师尊,真的是天人。 傲梅寒雪,置身其间,成了她的梦境中,最最牵念而又唯美的画面。 “葭月?”流火都讲完了这阵法间的玄妙奥义,却见葭月还是目光一动不动追随着他的身影。 知晓她有些走神,却也并不生气。 这是她的梦境,本是该高枕无忧地做个美梦,却还被他拿来授业了。所以自觉葭月能把功课听进去一半便已然不错,还是不要苛责。 “啊?哦。我,我都听到了。师父,葭月都听到了。” 好半天,看师尊甚是关切地看着她,葭月赶紧一股脑点着头。她有些情不自禁的羞涩。 或许是朦胧之中这梅花太过浓烈,香气扑鼻。阵阵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让她心思缭乱。 或许是她一夜倏然长大,格外七窍玲珑。 看着师尊,竟然又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她今日有些奇怪,着实有些奇怪。。。。。。 这课讲完了,师尊立在那头,她立在这头。 两人之间不过几步之遥,可是,却是凝滞了气氛,谁都不动。 呆呆看着彼此,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流火应该说自己要走了,因为天快亮了,他该回神去了万里之遥的无妄海。 然而看到葭月倩影翩然,一动不动看着他,便是也说不出转身离开的话。 反正,无妄海的天亮了,他醒了,自然而然便回去了。 这里是梦,他们两个谁先醒了便是会结束一场梦中的邂逅。所以,他再留一会吧。 葭月这丫头今日格外漂亮,还现了长大之后的容颜身姿。 为了不辜负她这袅袅婷婷的婀娜打扮,他再留一会吧。让葭月先走,他看着她先离开,才安心。 葭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觉得双目之间有什么在汩汩凝聚。 她闻到了一阵阵扑鼻的异香涌入身体。旋即全身血脉沸腾,脑海里翻江倒海一阵阵地生疼。 似乎之前一直不知晓,原来她的脑海里,还有这样一个被遗忘的地方。 那里有道被禁锢住的门。今日才摸索到了这方禁地的存在,推出去,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被隐藏在里面。 葭月彷徨,她的手按在了那道门上。竟然有些瑟瑟发抖,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它,勇敢地承担和记起。 这异样,也让这梦里的雪地寒梅倏然起了变化。 风,很大的风在他们周身环绕。 吹起了一地的积雪,让那枝头的花瓣被无情地吹落,然后和白雪相伴着翩翩起舞,席卷在半空之中。 “啊!”葭月终是打开了那方被遗忘的禁锢,突然环抱住了自己的头颅,一下蜷缩在了雪地上。 这翻滚而出的记忆的洪流,冲刷得葭月天旋地转无处藏身,浑然失了方寸。 “葭月你怎么了?”流火上前要去搀扶。 可他只是双手碰触到了徒儿的肩膀,葭月的身子便猛地僵滞在那里。 这声音,竟然让她恍如隔世,是让她魂牵梦绕以为再也听不到的绝响?! 四目相接,迎面看来的葭月的双眸之中便是飞闪而过这惊诧万分的重重异色。 她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流火师尊这般熟稔。 不需言语便让她心神恍惚,情意连绵。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 不知晓天意究竟为何。 她想自此放手,再也不见,可回过神,这人又在眼前。 都说他们殊途,可偏偏,同归到了此处,她葭月,又拜了一回师父。 似乎大梦一场幡然醒悟,她的所有,便又陷落到这人的韶华流光。 若是一切恍若初见,这里不是梦,却像是即翼山的冬雪,仙霞缚仙湖边的邂逅。 小白岭的红梅,桃良师父的声声关切。 这人。。。。。。又活生生地在她的面前!让她不知道置身何地,凭着本能的激荡冲撞开她胸口的悲恸。 只是在心间一遍遍呼唤着,夫君。。。。。。 早没了清明,仰头间,葭月用她的朱红小嘴狠狠擒住了流火的唇瓣。深深吻了下去。。。。。。再也不愿意放开! 若一切恍若初见,这便是她的全部!心心念念! 轰地一声炸响,是来自于流火星君的心头震动,也是军营里倏然起的诡谪异响。 第777章 不愿苏醒 吻。 细细密密如同春雨,却又润物无声。这柔软馥郁之香,让流火蓦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晓该如何是好。 葭月这是怎么了? 他脑中一片空白。想要收回心神,拒绝这场荒唐,可他欲要推却的手才刚伸出,却在碰触到这伊人的肩头,便又倏然松了力道。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只是一个吻,便一败涂地,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葭月的纤纤玉手缠上了他的脖颈,一再加深这呼吸相闻间的纠缠。 她像要牢牢抓住此刻,方不辜负只有在梦境中才可如此放肆的轻慢。 这是她的梦,可她又万分清醒。 至玉夫君再也不是她的夫君了。她选择了送他重回仙班,自此,他们便再也不是那对佳偶天成的凡间眷侣。 流火师尊还是救了她,就好像桃良师父救了那尾小蛇一样。。。。。。 这是轮回还是因果?她早已经不知晓了。 便这样吧,让她再这样沉醉一会,过了此刻的肆意,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这人如此重温缱绻,交颈相拥。 加深了这个吻,葭月收紧了自己的臂膀。根本不给流火喘息和反应的时机。 她看似陶醉,只沉浸在这耳鬓厮磨,让人脸红心跳的逾矩之中。 可其实并非孽火灼心,欲望烧了清明。只有她自己知晓,是这重见的惊喜和悲叹将她一向冷静的本性埋葬。 葭月双眼氤氲水汽,红梅和着落雪纷纷扬扬。落在纠缠在雪地之上的二人身上。 她看着流火的眼神很烫,烫地让师尊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她。 看似旖旎,其实她早已经是用这人的唇堵住了自己的唇,才不至于发出呜咽悲鸣之声。 她不能让自己说话,她也不让流火说话。 一说话,她怕自己一声夫君根本藏掖不了,这么多年的思情无处可藏。 有热泪滑落,可她仍然执着于用活色生香掩盖一身的悲怆。 流火早已经被吻得天昏地暗,没了思考。他甚至回应起了葭月的吻,那样情不自禁。 不甘,不羁,不绊。却是无从讲起。 只是看到夫君一身仙气浩荡,如她所愿,今日得见犹如偷来的浮香缱绻。 那便让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说,只是继续用吻,消磨着稍纵即逝的美梦。 她不是后悔了。 只是出了这个梦境,他们的师徒缘分几何终不知晓。若说是回首夫妻缘分,也早已经在这世间走到了尽头,难续前缘。 面前的人不是大狐妖桃良,不是鸾凤朝的三皇子苗至玉,却是真真正正的荧惑战神本尊。 他与她的一场情债姻缘,起与一场杀戮。 却终于人间匆匆三十年的生离死别,痴爱缠绵。 仙尊想不到的,他也不会愿意想到。当年亲手杀掉的螭吻,后来与他纠葛到了何种地步。。。。。。情已入骨,爱殇成痴。 到了让人啼笑皆非的地步。 或许对这得了圆满的流火神尊而言,那一场虚妄孽缘,并不是什么幸福,却只是错爱而已。 葭月捧着他的脸,睁开眼睛看着这咫尺之间。 对师尊而言,看来是早已经忘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 只留下她葭月一个人在原地独自徘徊苦苦牵念,懵懵懂懂了多年。 如今一朝想起,思念变本加厉,让她无法消受之重。 终是宣泄在了这无法无天,乱了伦常的亲吻间。 “呜!”流火的唇瓣被葭月咬出了鲜血。 可葭月并不松口,却是舔舐着这血腥的味道,让流火红了耳根,愈加慌乱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让她再放肆一回,让她再好好地爱他一回,至玉夫君真的如她所愿,回到了天上。 很快,她就会清醒过来,结束这所有的肆无忌惮。 知他一切安好,她当初的舍生忘死,付出一切,便都得了回报。 仙尊立在九天之上的画面,她从小肖想了好多回了。终于得偿所愿,便是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也知晓今后她该退回到哪里,如何收心自处。 她这恶龙,不会再把仙尊大人拉落到这情孽的无底深渊六道轮转之间! 想到流火上神此刻定然是五雷轰顶,对她这个小女子的无礼亵渎会惊诧不已,葭月便不觉苦笑。。。。。。 随即,便又用舌尖挑过这人的唇瓣,用牙齿轻一下重一下地轻啄啃咬。 这酥麻之感,让流火都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他的怀里,有这样一位夺魂摄魄的女子倚在他的身上。 丝丝缕缕盘绕攫住他的心房,想挣脱,逃不掉。 像是流连这怀里的活色生香,却又似乎在疑惑,为何这勾动心房的悸动这般激烈,让他都找不住清明,魂魄动荡? 收紧了自己的臂弯,流火非但没有推开葭月,反而也沉沦在这荒唐的梦境之间。 。。。。。。 “这是怎么了?!”红纶军的军营内,听得那其中一处军帐中的异常响动。 巡夜的将士带着人手往那里奔去。 还没等他撩开这门帘,突然的巨大气旋便是扑面冲撞而出。 砰地一声,把人都掀飞了出去。 葭月躺在床榻上的身体滚落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很疼,无论如何,都是该醒了。。。。。。 第778章 早就成了过往 离开了这梦境,她葭月便什么都忘了,便什么都放下了。和这人再也没有瓜葛,再也没有曾经。 荧惑战神此刻是不知晓她就是螭吻,若是知晓了,他们之间定然不知道是如何的光怪陆离的场景。 他若是知晓了,她就是被他一剑刺穿额心的螭吻恶龙,会不会立马要拿了她的命? 生生死死,又生又死。醉生梦死间,她不知道彼此间还剩下些什么?究竟还有多少怨恨或是痴恋将她的胸膛填满,似要将她的心头撕裂? 她要离开了,陈葭月这个拿了流火师尊天书的小丫头也应该很快从他的眼前消散。 不能再这样出现在他的身边。 桥归桥,路归路。 她送他回天庭,便说此生不见的。。。。。。 突然分开了两人交叠的唇瓣,葭月松开了这人的脖颈,突然冷寂的眼神让流火星君看得心惊肉跳。 这是葭月吗?为何这般的决绝神色,似是看破了所有一切。 倏然,葭月一推这人的身子,身形便虚晃着开始隐隐变得透明,开始飘远。 梦醒了,天亮了。 他们日后,各自归宿。 她是那该死的妖龙螭吻,一心要献祭于那一场痴情绝恋。本该早就死了的,却如今还活着。 这其中,她还欠了一个痴情之人好多好多的情。该如何,她其实心中明白。 她和荧惑战神的一切该早就忘怀,早就被埋葬,早就成了过往。烟消云散,就当做一场虚妄,焚烧,灰飞烟灭罢了。 再也不要牵念,再也不该回首,再也不要放在心上。 葭月什么都没说,在这已经红梅落尽的梦境里退得越来越远,离着那震楞的星君大人越来越远。 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四岁的豆蔻年华的女孩身上。 这不是陈葭月。 “你是谁?!”流火猛地追了过去,他或许是痴了,一下从雪地上起来伸手想要去抓回这人。 流火一把捏紧了葭月的衣袖。她蓦然回首,眼眸间的阑珊灯火依稀悲怆,孤冷地让他心疼。 可那素色的袖袍只留在他的掌间片刻,却很快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走。 “别走!”流火知道自己是失态了,可他却也因为这里是梦中,而并不拘着自己的性子,却愈发大胆起来。 这是他徒弟葭月的梦境,为何会成了如此的场面?! 这是什么妖邪侵入到她徒儿的思绪间?他的徒弟陈葭月可是个乖巧的小女孩,如何都不会做出这般肆无忌惮的逾矩! 流火此刻,才终于又急又恼。 似乎落了什么美色的圈套陷阱之中,被这般诱惑,差点守不住神仙该有的清明。 可他看着面前逐渐消失的周遭一切,也知晓来不及问清一切。 梦该醒了,他也要回去了。 面前的那个美貌女子倏然消散,他顿感失望。 而流火的身形也随着风舞飘雪而从这个虚幻之地消失了踪影。 猛地一下,流火星君躺在自己军帐中的身子支了起来。 他回神后,却还是有些发愣和震惊。 抬手不禁抚了抚自己的唇瓣。这种感觉,竟然如此真实。 那女子的体香和温暖,全都还留在他的脑海。 啧!流火捏了个清心诀才能定下心跳。他还真是魔怔了! 那可是他的徒弟陈葭月的梦境,为何会如此让他乱了心神? 正在神尊大人意乱情迷之间,营帐外有下属禀道: “启禀流火神尊,有一个被逮住的鲛人似乎愿意交代些什么。松了口了。” “哦?这俘虏终于肯说了?”流火听了这军机要务,赶紧下了床榻正了衣冠,跟着那天兵去往了关押俘虏的监牢。 他的唇间,还留着那女子的温度。 这是不是葭月?。。。。。。走了几步却又疑惑起来。 倏然醒悟过来,他这个师尊居然在贪恋自己徒儿的一点朱唇,顿时神色狼狈,几欲吐血。 正事要紧!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这才把脑海中的绮丽甩出了九霄云外。 第779章 蓦然回首 “你们在发什么疯?!岂有此理简直胆大包天!” 天蒙蒙亮。红纶军的元帅将这一营房的士兵都集中起来,看他们一个个魂游九天神情萎靡的样子,便是咆哮道。 这一营营帐之中,除了葭月和谷玥,其他人皆是神色恍惚。直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两眼无神。 被炸开的营帐成了废墟,其中弥漫着罂粟的味道 一营房的管辖领将非常愤恼,虎目圆瞪,看着他们几个不吱声,便是来回踱着步子,威喝道: “你们几个,才刚到这红纶军中第一日!立马,就要启程奔赴沙场,居然会有人敢在军营之中偷偷吸食那大烟,还差点把整个军营给点了!!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 那将军咆哮着,火冒三丈,也是感到丢人现眼。 因为查不出到底是何缘由才会造成如此大的风波,所以领将大人便把一切归结于士兵偷偷抽食罂粟所致。 而这炸开的营帐外,的确有这么一股子的淡淡的烟味。 “呵。不死也要脱层皮!”有张都统的眼线偷偷在暗处打量。看着那一营帐的领将面色铁青,似乎要急着那他们这些人开刀,便是得意非常的偷笑到。也不看到最后,便忙不迭要跑到都统大人的地方领功去了。 而毁坏了军帐,扰乱军中秩序,又是偷偷吸食迷幻之物,这数罪并罚,本来一营营帐下的士兵都要被狠狠阵法的。 若不是连着元帅大人王明伦将军都亲自来了,各人领受二十军仗的责罚则是逃都逃不掉。 “元帅,这些兵痞,居然敢在出征之前坏了军纪士气,我看。。。。。。” 那领将想要下重手整顿风气,却只看元帅大人摇了摇头。 “不急,事情到底还没查清楚。”元帅大人叫住那大发雷霆的领将,似乎与他在商量些什么。 寒风瑟瑟,一营帐的全体兵士,便是这么衣着单薄,在这寒气未褪的黎明风中兀自反思和清醒。 葭月也没穿多少衣裳。这寒气,正好逼退她满脑子的混乱和迷障。 和那人在梦中见了一面,她便已然成了那般样子。 如若真的见面,她真能唤一声师尊,恍若初见?! 而更让她回不过神的还是身边的这个英俊少年。这是玥儿,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夫君苗至玉留下的仅存的血脉。 看着那似曾相识的侧面,葭月不觉有些哽咽。 她是天底下最不尽责,最差劲的母亲。 她看着眼前的儿子,真的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般。 等冷风吹醒了她的神智,却发现,她的玥儿竟然这么大了,就这样与她并肩站在一起,长身玉立,如此气概。 。。。。。。葭月抬头看着烟云渐散的天边。 觉得老天残酷,可又对她葭月不薄。 阿四哥哥真是一诺千金,真的把她和至玉的孩子养大了。无微不至,视如己出。比她这个亲娘都尽心尽责,呕心沥血。 想想,心头不由浮腾而起那愧疚和汗颜。让她红了眼睛垂下了头,不敢再看谷玥。 至玉夫君已经圆满了,他回到了自己的仙宫里,再也不必被红尘俗世牵绊。 所以她应该没有遗憾。 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放手,让过去的一切都埋葬在岁月的长河里。谁都不用说,谁都不用提。就当大家都忘了。 这么一转眼,等她再回首记起一切,却已经三十七年。 葭月的眼中倏然不再青葱稚嫩,似乎一夜之间,就染满了斑驳沧桑。 葭月知晓,自己这身躯很快便会长大。 螭吻神力因为送了荧惑战神重归仙境而损了大半的龙力。 可是沉睡了那么久,现在也恢复了不少的元气。她要尽快完成在凡世的事情,替养父养母报仇后,就离开这人间。 免得天庭发现她这异端的存在,又对她赶尽杀绝。 第780章 相认 “娘亲?” 葭月没有再看身边的儿子,可谷玥却拉了拉她的手,很是专注看着她。 “怎么了?”葭月假装自己还是那个陈家村出来的丫头。并不愿让任何人知晓她已经记起了一切。 因为忘了,对她不是残酷,却是解脱。 她可以像那最懵懂的孩子,披上嫁衣,按照爹娘和他立下的婚约,嫁给阿四哥哥,报答他的世世守候。 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忘了苗至玉,忘了和流火的爱恨情仇,毫无扼腕和怀念。便如此分道扬镳,再也不提过往。 她会好好地补偿玥儿,慢慢地变成一个他希冀的母亲。贤惠善良,疼爱照顾于他。 她还只是个小丫头,玥儿便执意要喊她娘亲。一口一个母亲,并不怕他人笑话。 这母子团聚,不知道是他盼了多少年的愿景。 葭月回握住玥儿的手,她哽咽着声音,不能哭了显出异样。 她便是这样的胆小,怕让人知晓记起了一切,便是又和她提过往的一件件一桩桩。 那些都是让她彷徨和懦弱的画面。 从她出现在即翼山,尾随在流火师父身后。从她见到苗至玉,情根就此深种,直到生离死别,一念固执要送他登临九天。 全都好像是她心间的禁锢,她最疼的疤痕。 忘了,就是忘了!硬起心肠才能继续前路,所以,自欺欺人也是好的。她不要回首,不要再去回想过往的一切! “娘亲,至玉是谁啊?”谷玥也是眼眸深沉,似乎是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问道。 “什么?”葭月震楞道,她这一霎那的眼神却已经让谷玥觉得更加疑惑。 他在方才的梦里,看到自己的出生,看到了母亲的撕心裂肺悲恸哭吼。 原来迎接他出生的,并非是全家人的欢天喜地,却是那样悲凉。没有欢声笑语,却全然是母亲的眼泪。 痛不欲生,母亲好像在拼命挽回什么。几乎都要痛死过去,甚至险先带着还未出生的他一起奔赴黄泉。 可是,她嘶声呐喊着那人的名字,却是燃尽生命,也要生他下来。 说是要给那人留下一点骨血。。。。。。 想到玥儿出生之日便是至玉的祭日,葭月久久沉凝,不禁含泪摇了摇头,再也说不出话了。 “母亲?”谷玥看着此刻的娘亲的反应,心中吃惊不少。 难道娘亲在那蹊跷的梦境里也是回想起了什么?她已经记得了他这个儿子吗?! 谷玥大喜,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有掉落的眼泪砸在了那冰冷的地面。 再仔细看,母亲早就已经泣不成声,哪里还能再说些什么? “娘亲,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是不是啊?娘亲!”谷玥和葭月此刻是被领将罚站角落的。 他们都面朝墙壁,该是低头思过。 可是这么一问,葭月便是死死咬住了牙关也无法抑制住痛哭之声。 她紧紧地反握住了玥儿的手,哑了声音。 谷玥一看娘亲默认了,也红了眼眶,忍不住眼泪便只能一下子仰头对着天空,莫让这泪水流得太过汹涌狼藉。 虽然想过无数次的相认场面,可这样相对哭泣,又久久说不出话来的激动,却比预料的更为猛烈,让他都站不住身形。 母亲终于是想起他了!! 葭月点了点头,抬手抚着谷玥的脸,将他搂在了自己的身前。 这迟到了如此久的怀抱,和一声抱歉,都片刻消融在无声的恸哭间。 她原想瞒着所有人,可是这玥儿,她如何能瞒得下去?! 第781章 母子深情 “你们两个,面壁思过就面壁思过,如何还交头接耳,咋咋呼呼?别以为有元帅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两母子正是痛哭流涕,不能自已。忽而听得脑后起了这么一股邪风,领将大人有些气急败坏地呼喝过来。该是不明白为何这般大的祸事,只是罚了他们面壁罚站而已。 “呵。”葭月和小玥儿瞅着这大人的铁青脸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都有些忍俊不禁。 “笑什么?!再笑,让你们好好受那二十军棍!”一营帐的领兵大人很是恼火,正要气势汹汹走来与他们算账,可恰好,身后来了个传令官,便是拱手相禀着,将大人给唤走了。 葭月看着儿子,玥儿看着母亲,两人相视一眼,终于是破涕而笑。 母子相认是多好的事情,他们二人为何要哭个不停?这多煞风景! “玥儿,我们别哭了。哭红了眼睛被人笑话不说,也不喜庆。娘亲那么多年没看到你了,我们该好好地笑笑,是不是?” 葭月本是沉浸在悲恸之中无法抽身,被那领兵大人一吆喝,这回过神来倒是止住了眼泪。 她的玥儿出生之时,她就在哭。 哭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如今她这娘亲当得轻巧,一眨眼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远千里迢迢定要来和她相认,陪着她入了军伍中。 这样的好孩子在身边,她还哭什么?不哭了,不哭了。 哪里有那么多的眼泪需要流的。 哭瞎了,还不是自己伤心?瞧不到这玥儿今后会长成如何伟岸不凡的好样貌! 看着母亲收住了眼泪,谷玥也抹了抹自己的眼泪鼻涕。 真是的,这么喜庆的事情,非要哭得昏天暗地,他真是太不懂事了! 谷玥也回给母亲一个会心的爽朗笑容,天已经亮了起来。 蓝色的天际,启明星闪烁着灼灼的金光。 风儿虽然凉,可是吹来了清新的气息。今天是最好的一天,也是谷玥盼了很久很久的一天。 母亲回到了他的身边,她终于想起了他这个儿子。 “娘亲,你知道玥儿有多想念你吗?我每个生辰都希望母亲回到家里,能陪着玥儿一起过。”小殿下重重叹了口气,激动不已。 马上就能带着娘亲回幽冥一家团聚了。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他翘首以盼的事情。 还有爹爹,要是知道母亲记起了一切,该会多么地高兴和惊喜! “娘亲知道。我当然知道。玥儿,我在这世上,最亏欠的便是你。你有没有怪过我?若是怪母亲的自私,我。。。。。。” “绝没有。孩儿怎么会怪娘亲你呢?而且爹爹说,娘亲是因为被坏人所害,身受重伤才会忘了我和爹爹的。这么多年,孩儿虽然想念母亲,可是没有一刻怪过您。母亲是身不由己,母亲是想不起孩儿了,却不是不要了对不对?” 谷玥问道。 葭月一怔,原来阿四是这样和孩子说的啊。。。。。。玥儿不知道生身父亲苗至玉的存在,也不知道当年她将儿子托孤给了阿四,本是打算以命换命,将苗至玉送回天庭便去死的。 阿四哥哥,真的用心良苦了。。。。。。 所以,玥儿这孩子才会这样爽朗个性,心无旁骛一直要和她团聚。 原来,他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并不知道,其实她这个娘亲铁石心肠,心中只有苗至玉,却把刚刚出生的孩子弃之不顾,一心寻死罢了。 葭月戚戚然地与儿子相视一眼,她是内疚而且愧对的。 一场大梦醒来,就有这般俊朗懂事的儿子侍奉在旁,对她百依百顺爱戴不已。她葭月心虚,也惭愧无颜面对。 这一切,便又都是托了阿四哥哥的福。 若不是他一直来的教导,玥儿也不可能对她这个只喂过一口奶的母亲有如此深重的眷念。 母子之情非但没有断了,反而因为这场别离而更加深切,骨肉连心。 阿四啊阿四,她葭月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偿还他万分之一的情意和用心? 第782章 面壁思过 那一日面壁思过,在军营之中对着一道灰仆仆的矮墙,却是葭月和小玥儿殿下最开心的时刻。 他们母子说了很多,然后笑中带泪着,好像要把这几十年没有来得及说,也从未讲过的心头话都倾诉出来。 葭月很开心。 本来以为恢复了过往的记忆是一种折磨。 可折磨中,又倏然有了这样的满腔惊喜和欣慰。她和至玉的孩子长大了。他们的孩子如此出众,长身玉立,眉清目秀。 面容轮廓是像她这个母亲的。 可性子又很像苗至玉,有些玩世不恭,放浪不羁地调皮顽劣,却是个有底线有原则的善心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被阿四哥哥这个魔君带大的缘故,小玥儿的行事作风又和阿四有几分相似。不拘小节,大丈夫风范。 从玥儿的只字片语中,葭月就感受地到,他把阿四当做了最亲的爹爹。 也的确是该如此,若没有阿四,哪里来的他们今日的骨肉团圆。。。。。。 便这样。 领罚成了母子间的难得清静,促膝长谈。 说来说去,玥儿自然是绕不开自己的父王的。他希望母亲能尽快回到幽冥,填补如此多年的分离之苦。 “娘亲,父王一直都没有成亲。而且在您离开后,给您造了一座殿堂。里面,收拢了您之前在人世生活的点滴。儿子我想进去看看,可却是让父亲拦阻在外面。说是您回去了,才能开启这新皇宫。” 谷玥此刻当然是成了父王的好说客,他的心中愿望已然实现了一个。 再让爹娘恩恩爱爱地和好如初,那便是他最大的圆满了! 爹爹在幽冥守得这样辛苦,试问天地间,哪里还有第二个情深义重的男人能做到如此地步?怕娘亲不知晓爹爹为她做的一切,还是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似乎他这个当儿子的,比魔君还着急起来。就想着娘亲可千万不要忘了爹爹的好,辜负他如此多年的等待。 “玥儿啊,你对我和你爹爹的事情知晓多少?”葭月看着儿子的心急慌忙,好像她会抛夫弃子一般就不觉有些憋笑,唏嘘间甚是感慨万千。 小孩子家家,却是想的这般深远,真是爱操心的傻孩子。 “爹爹说你们青梅竹马,虽他偶有花心惹您生气,可是,他此生只爱过娘亲一个人。绝无二心,生生世世只有娘亲一人。”小玥儿对阿四的仰慕和爱戴溢于言表,说尽了他父亲的好话。 葭月听了,不禁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颔首。 阿四能这般得了这孩子的心,她这个母亲还能说些什么?她自然是欣然接受,知晓玥儿的盼望。其实这孩子不说,她也是决心要回幽冥和阿四成亲的。 婚约已然定了。她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阿四等了她那么久,在她生死弥留之际也守护到了最后。 葭月不是无心之人,她定然是要回去的。 “玥儿,我记忆恢复的事情,还是不要和你爹爹说了。”葭月说道。 “诶?为何?儿子不太懂。”玥儿果然疑惑道。 “在仙宫之中,你爹爹已经找过我了。还拿出了与我一早订婚的信物。陈葭月已经答应了,她说报完父母之仇就嫁给他。所以,这婚约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娘亲想从头来过,所以,你不要和你爹爹特意提起。我和他,就当做恍若初见便好了。” 葭月说道。 她想给她自己,给阿四哥哥一个机会,一个二人重新相识相知的机会。 若是恍若初见,她是不是会爱上这个不离不弃,矢志不渝的大男人。 第783章 养育恩情重于血亲 “这样啊?哈哈,那也好!娘亲便化作豆蔻年华的小女子,与爹爹再谈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恋爱也好!!甚好甚好,如此,你们二人的感情定然会更加深厚的!” 谷玥搓着手,高兴非常。 葭月看着这孩子傻呵呵乐着的模样,便有些忍俊不禁。 玥儿真的很希望他们两个好,对他来说,她葭月是母亲,谷四是父亲,一家和乐融融,享尽天伦之乐,便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最大盼望。 对不起啊至玉。 她没想到过今日的局面。 她以为她送了他上九天,归仙籍,她这个螭吻恶龙定然是要殒命折落的。 所以把孩子交给了阿四,也是最后的遗愿。 本以为是诀别,可怜的孩子自此再也见不到面了。可哪里想,她葭月却命不该绝。 眼下,玥儿早就认定了阿四是他的爹爹。 如此多年的时光,不可逆转。他们的父子情深让人动容,养育之恩大于生身恩情。 所以她不会告诉玥儿,苗至玉才是他的亲生父亲。阿四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能就这样被一句骨肉血亲毁于一旦。 她已经辜负他太多了,不能让过去的,应该被埋葬的一切再去从阿四身边抢走些什么。 况且,苗至玉不在了。现在的他不是他,而是高高在上的九天之上的神尊。 所有的一切,都与流火这脱了凡尘的仙尊上神不再牵连。所以,还需要追究什么? 若是什么都说了,反而也会让九天之上的那位神祇为难吧? 呵,堕入凡世,却又阴差阳错与她这个宿敌有了夫妻之缘,还诞下了个孩子。 这样的事情,该还是全部烟消云散被全数藏起来的好。 葭月在仙宫之中七日,可是已然知晓,流火仙尊的性子更像师父桃良。他不是苗至玉,那样没规没矩,放任自由。 师尊是个守礼数讲伦常的人,这些曾经,根本不该让他知晓,还有玥儿,他定然也接受不了这些。 做了那么多年的幽冥小殿下,突然若是告诉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错了,推翻重来,他的父亲另有其人。她不知道这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定是难以承受,不过让他伤上加伤。 最该死的人是她,没有必要让孩子来承受这些吧? 所以,她即使是想起了一切,也会当做都忘了。 梦醒了,雾散了。她葭月不会再提过去的一个字,一句话。 至玉两个字,是她心口的禁忌。她活着,就不会再提起。 对于那流火神尊,她能理得清楚的。 就好像,苗至玉才是那个和他约定了白首到老,不离不弃的那人。 却并不是那个一身鲜衣,凌驾九天之上的星君大人。 他们此生,该是离着越远越好。 她要去幽冥,从此再也不看这片布满星子的天空。这样,就再也不会想起那个人,那一桩桩一件件,她要统统忘了! 葭月捏紧了手心。 这决定,对谁都好。 这伤疤,她一个人藏在心头就好。 葭月看向玥儿,浅浅一笑。将心头所有的思绪都埋在了最深的地方。 玥儿不明白母亲的苦衷和思量,也是报以最清澈的微笑。 他要帮娘亲快些完成心愿,把那些蛮子游兵赶出去了。就可以一起回幽冥了。 这世上的纷纷扰扰,自此和他们一家人都没了干系。 那幽冥虽然没有天,只有地,可是有了父亲娘亲的家才是最完整的一家人。 他谷玥,再也不是没有母亲的孩子了。 如此相视笑着,两母子达成了默契,这罚站,倒也是站到了了结之时。 战鼓雷动。天黑了,红纶军要拔营启程。夜袭那鞑靼人的军营。 第784章 一鸣惊人 “混账!元帅真让那几个小子当先锋?”张都统没想到,这般大的事故,仅仅是让那几个毛头小伙面壁思过。 如此重要的偷袭敌营的任务,竟然还委以重任让他们当了先锋官了! 着实可气,甚是可恨! 张都统坐在高头大马上,虽然被手下亲卫前呼后拥,可还是脸色阴郁,像是被那并不合流的王明伦给气到了。 在朝堂之上,这老东西就和他的叔父不甚投契。常常你来我往,政见多有不和。 奈何如今朝中武将奇缺,所以皇帝还舍不了这固执的老头。 叔父执意让他进去红纶军,便也是想凭着这股精锐之兵力,立下功劳,可在武将之中博得一席之地。慢慢地,能取而代之,成为叔父的助力。 没成想,王明伦这老家伙也是有着暗中谋划。居然宁愿重用那些出身草莽的兵卒子,也不把此等重任交给他?! 先锋官这样甚是出彩立功的位置,最能立得奇功,拔得头筹,却是这样被摆了一道! 张都统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身上,战马嘶鸣,一溜烟穿过周身齐头并进的马匹,朝着元帅战马而去。 “都统大人何事?”王将军看到张萧远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其实心中有数。 他是张丞相一定要塞入红纶军中的。这支军伍若是建功立业,丞相大人必定不甘落于人后,肯定要同得一份殊荣。 可他王明伦不相信这丞相,鸾凤朝会到今日的境地,这张相爷和糜太傅都是“功不可没”!尔虞我诈,尽是中饱私囊,想要一家独大,苦了天下百姓苍生。 “王将军,我堂堂都统,却不如几个初来乍到的兵卒吗?他们能一马当先潜入敌营,为何却不给我个先锋官当当?” 张萧远立功心切,如此说道。 “呵呵,张都统啊。好戏还在后面。这不过是连环打击贼寇的第一步,你又为何这般心切?”王将军目视前方。大军此刻在一处高地之上,便等着那先锋将士们烧了敌人粮草,然后引着敌方游兵入了圈套。 早就听闻鞑靼的部队作战灵活,神龙见首不见尾。 山下安营的,据称都是可汗营帐下的精锐骑兵。 王将军就是要挑这鞑靼人的骄傲和精锐部队打!红纶军一定要一鸣惊人,重振士气山河! “我不管,此仗乃是红纶军的第一战!你是元帅,无论如何都是居首功,我这个小都统自然不可与您老将军同日而语。所以让我也屈居人后,只是干等在此处,却是辱没了本将的威风了!” 张萧远其实也算文武双全,不过这般心急便是贪功之状。 王老将军想了想,将一队中军精锐指给了他,让都统大人埋伏在这山下的路上,成为阻击这鞑靼骑兵的第一道关口。 如此,张萧远自然满意了。 他回转马身,倏然想到那些和他有仇的小子们都在那先锋小队之中,便不由奸诈笑了一声。 好啊,这些小子的命看来也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们是诱虎出动的饵料,而他这个猎人,打也不打,帮也不帮便全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张都统领着人马下山埋伏了起来,只等着鞑靼人的军营中被点燃了硝烟。 “娘亲?其实何须如此麻烦,我们一起施法,将这里夷为平地也未尝不可啊?” 谷玥更是心切,恨不得一夜杀干净了入侵中原的鞑子兵。 “傻瓜,你娘亲我身形都还没长成,便是施法也不能把这里连根拔起的。玥儿小殿下,莫非你有这样的神力?” 葭月揶揄道。 “嘻嘻,没有没有。孩儿我如何有这般能耐?天资粗鄙,不能和娘亲还有父王比的。也就只是说说,我想早点回家。” 谷玥喜笑颜开道。 第785章 萨满法师 “法师大人,今日前来不知道所谓何事?是尊师萨满大法师又有了什么指点吗?” 谷玥刚从腰兜里掏出了火折子,欲要在这鞑靼人的粮草上放一团烟火。 突然,却有一个扎五彩条裙,头竖雉尾羽毛,脸上戴着图腾面具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走得大摇大摆,身边跟随的鞑靼兵的将领倒是亦步亦趋,似乎很恭敬伺候的样子。 “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萨满大法师有些心急。这都如此久了,难道在中原大地上,就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听说你们到处欺男霸女,就没看到那个大国师要找的女子?” 那法师重重出了口气,撩起面具挂在额头上,虎目圆瞪,很是不满地看着那鞑靼人。 “这。。。。。。军队所过之处,年轻女子都一一寻遍了,可是,确实没有相像的啊!不过法师啊,中原女子都是孱弱胆小之辈,不明白大国师找这么个小丫头干嘛!若是喜欢美女,我这里环肥燕瘦什么类型的没有,何苦这样大费周章?!” 那鞑靼人一脸油滑满嘴放肆地拍马道,却让那奇装异服的法师更加恼火,大声呵斥回去:“闭嘴!大国师所思所想,岂是尔等这般庸俗之人可领会?七年前若不是你们办事不力,萨满大法师早就抓到了那个女孩,如何用得着此刻还这样大费周章?!” “是,是末将办事不力!当年有几个手下不听指挥,初入中原便是狼见了羊群了,横冲直撞,捣毁了那个小村子,没有完成大法师所托之事!属下惭愧至今!” 那鞑子将军被如此下了面子,却也并不恼火。依旧恭恭敬敬,不敢有些许忤逆之色。 葭月听了,顿时捏紧了手心。心中重重一滞,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谷玥也似有疑惑地看向了母亲。 母子两个面面相视,震楞之后反应过来,这二人之言映射的莫非是陈家村的惨祸?所说的小村子,难不成就是陈家村? 葭月心头拧紧,竖起耳朵想要听得更多的内情。莫非陈家村的兵灾也不是天降灾祸,却是她葭月引来的祸端? 这一切若是与她有关,谁在找她?那鞑靼人的萨满大法师为何要找她?! “知道便好。如今这中原的气数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死气燎原,这一池浑水中,大法师已然很难作法指引出那女子究竟置身何地了。一切,便凭着将军的才干了。替大法师办事,长生天永远赐福给将军您。” “谢法师赐福。”那鞑子弯腰低头,便由着那法师在他额前轻点甘露施加福祉。 法师笑着点了点头,又软硬兼施安抚了一番,才翻身上了鞑靼士兵拉来的马匹上。 这么一上马,葭月才看到这法师的腰间别着好大的一面皮鼓。皮鼓上面不知道用什么骨头雕刻了兽头骷髅的图腾形状,四面镶嵌着,阴气森森。 都说萨满法师是跳大神的,可是,葭月看着那法师的背影却隐隐觉得甚是寒戾,并不是虚张声势。 那法师一离开军营,葭月也出手按住了欲要跟随上去的玥儿的肩膀,让他不要擅自行动。 “娘亲?他们说的,难道不是陈家村吗?这什么法师定知晓来龙去脉!我去将他抓来!” 玥儿怀疑这些人就是在找自己的娘亲,二话不说就要跟了上去。趁那法师落单去抓了那人回来定是一问便知,不想母亲却还阻止于他。 这是何道理? “对,他们就是在找我。但是,我不许你如此鲁莽横冲直撞。如今的你,便不是这些萨满教巫师的对手。日后见了,也给我绕路走!” 葭月一提儿子的衣领,飞身入了鞑靼人的仓廪之中。 火折子往那稻草上一扔,火光旋即熊熊展现,往仓库顶上,四周粮仓飞蹿蔓延。 第786章 追兵 “着火了,着火了!!” 眼见火光冲天,沉睡在营帐间的鞑子们便是在这暗漆夜幕里幡然惊醒过来。 他们这些年嚣张惯了,以为只有他们偷袭别人。哪里想过还有军伍敢如此挑衅于他们这支虎狼之师? 顿时拿起了弓弩刀剑,翻身上了骠骑,追着葭月他们几个奇袭先锋一窝蜂涌出了狼窝虎穴。 葭月他们偷了鞑靼的战马,便是夹紧了马肚子一路狂奔。 身后,是鞑靼人的追击之声,喊打喊杀,马哨声在这半空中传出了好远。 就好像这帮蛮子是在驱赶身前的一群羊羔。 呵。葭月咬牙狠厉一笑,到底谁才是待宰的小羊? 听得后面的哒哒马蹄作响,那些骑兵的吆喝和咒骂声。葭月本已经冷静下来的仇恨却又瞬间鼓动心跳。 她看着不远处的大火,依稀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兵灾肆虐的陈家村。 她用面巾捂上了脸孔,回头往那些追兵的方向看着,当初他们怎样设计让贺家军一夜之间全军覆没,今日,便是如法炮制,全要从这大汗麾下精锐之师上全数讨回来! 葭月的回眸泛着森寒流光,蓦然,在追兵之中却看到方才与那萨满法师说话的将领。 他竟然也身先士卒追了出来。 正好! 葭月一咬牙,决定不可错失了这样的机会。她葭月复生在这陈家村的事情,只有阿四知晓。却有人指引这蛮兵去往那人迹罕至的桃源乡,是要抓她这螭吻恶龙? 除了天庭,还有谁定要寻到她葭月的踪迹? “玥儿,娘亲去去就来。你按着元帅吩咐前行便是。”葭月说着,便从马背上倏然消失了身形。 “娘?”谷玥话都没说话,与他并驾齐驱的坐骑上一下没了那个蒙面黑衣的娇小人影。 其他人跑在前面,这紧张万分的奔逐之中,倒也无人发现异样。 前面的山谷就是王将军埋下的伏兵之地。 “驾!”谷玥一夹马肚子,此刻也跟不上娘亲的脚步,便是只能继续前行。 “哟!!汉人小崽子们,跑这么快干嘛!!有种停下迎战啊!!” 后面的追兵举着大刀嚣张挑衅,却并没有得到预想的效果。偷袭他们的轻骑飞快撤退,毫不恋战。 洪英他们眼看峡谷近在眼前,哪里会做片刻逗留? “切!”取下背上的弓箭,那鞑子的追兵弓拉满弦,便是朝着前方的谷玥他们放出箭雨众弩。 这马上骑射的功夫,鞑靼游兵真是当世无双,虽在急速奔逃之间,可还是有箭羽刺中了其中一个兄弟的胳膊。 “啊!!”那人应声落马,滚落在了尘土飞扬的山间小道上。 眼看就要被洪水般的战马踩踏,洪英大喊一声,可还没等他勒住坐骑回身去救那人,一匹黑马闪电般掠过,马上之人弯腰俯身单手就把那飞滚在地的同袍捞了起来。 而后那一骑孤骑带着这个伤兵一同急速脱身,与后面的鞑子兵又拉开了距离。 洪英一看,这不是谷玥小兄弟?身手当真是妙极!! 后面的箭羽又伴着寒风从他们这些先锋兵的头顶上掠过,这诱敌深入便是性命别在裤腰带上的艰巨重任。 前面正是你追我赶马不停蹄。葭月忽而现身在半道之上。 看到那鞑靼兵的领将带着亲兵跟在队伍后方,显然很是慎重,深怕入了埋伏回转不及。 葭月手中的水鞭重现。 她一转手腕,这长鞭犹如巨大的弯刀横扫过下方,一下,便是把那将军身旁的护卫都扫落在了地上。 那几个鞑子兵都是被打懵了,站都站不起来。 而那将军仰头一望半空,才发现树上,还有个娇小的人影埋伏在那。 葭月眉目森寒,揭开了自己的面巾,故意让那鞑靼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这下,那将领顿时震在了原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萨满大法师一直要找的女子竟然在此处,这让他如何能轻易放过?! 果不其然,葭月飞身而下,引着他去了密林,这鞑子也紧紧跟了上去。 第787章 拷问 “你便是大法师要找的女子?!还不快快现身乖乖投降?!嘿嘿,本将军要把你献给大法师,用你来换我的长生不老!” “你们鞑靼人也信长生不老?”葭月很是淡然便从树上一跃而下。 后方有那将军的亲兵跟了过来。脱离了大部队,这些人便是生怕这领将大人落入圈套。 可已然来不及了。 葭月冷笑间,这密林里便倏然起了夜雾。 很大,很浓。犹如濛濛细雨从天而降,可是,却倏然遮挡住了这几步开外的风景。 鞑子将领的亲兵到不了这里,皆会鬼打墙了迷路在这被她施法的林子里。 那将领看了看四周,虽觉得这小女子有些古怪,可看着葭月生嫩的样子却也并不害怕。 反而脸上露出了很是淫荡的笑容,搓着手调戏葭月道:“哎哟哟,你这小娘们了不得啊!本将军喜欢?你这幕天席地遮了旁人的眼睛,可是想与大爷我乐呵乐呵?!嘿嘿嘿。” 鞑靼蛮子无礼彪悍,早就习惯在中原横行霸道,在他们眼中,汉人女子便是柔若无骨,如随意猎取的兔子一般。 见着葭月,纵然四周有了异象,却也丝毫没起了什么戒心,只觉得秀色可餐,让他食指大动。翻身下马,便是朝着葭月逼近。 “啊!!!!”突然,漆黑的林子里,迷障之中传来甚是惊惧的惨叫声。 这声音非但没有因为重重雾气而清退了回声。反而因为看不到远处,而听着格外心惊肉跳。 “啊!!!”又是一下惨叫传出,正在四处寻找那将军的鞑子兵立马从腰间抽出弯刀,朝着声音的源头而去。 可他们明明觉得这将军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却始终看不到前路,被这迷雾给混淆了视听,都几次撞到了树上。 “你,你敢伤本将军?!本将军乃是大汗麾下。。。。。。啊!!!!!!!” 这被葭月的水鞭绞住了脖子的蛮族大汉却还不死心。 他的头都被葭月给拧得变形,却口口声声搬出了昔日的威风。 只多说了一句,便又被葭月扼住了要害,毫无抵抗之力。 “老老实实回答我,你们国师找我做什么?他如何知晓我在陈家村?”葭月对这些仇敌没有丝毫耐性。虽然杀心太重是罪过,师父在仙宫中早就教导过她了。 可是,她的慈悲心肠不是对着这些畜生的! 葭月欲用手中水汽化成的利刃抠出这混蛋的眼睛,严刑拷问之下,她就不信他还扛得住! “我说,我说!这国师大人七年前就画了你的画像,让我们这些东征南下的领将都得竭力找寻你!本来,大法师告知了你会出现的地方。可是。。。。。。” “可是烧杀抢掠却反而断了线索吗?”葭月问道。 “是。”那鞑靼人点了点头。 “为何找我?是何理由?”葭月再问道。 “不知道,国师大人可是长生天的使者,他的旨意便是大汗都不敢违抗的!”那人刚说完,葭月便一下更加紧地用水鞭箍住了他的喉咙。 这人双眼暴突起来,发觉这小女子的脸上都是汹涌怒火,滔天杀气,喉头不断溢出质问之声:“你,你。。。。。。” 像是要质问葭月的言而无信。 “哈哈,我可没说过要放过你。”葭月残酷笑笑,手上用力。 第788章 又戏耍了一会 一下,这五大三粗的大汉便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眼睛直直瞪着天空,似乎死不瞑目。 这样一个征战四方的大将军,他千军万马都没怕过,却折在这样一个小女子手间!! 葭月松开了自己的水鞭,因为那人已经死了。 看着这人倒在了地上。葭月抽出了这人腰上的弯刀,便是狠狠一砍,血溅当场,那鞑靼人的人头落地。 葭月提着那将军的人头出了林子,顺手也把他的一众跟班给扫除了。 她刚要离开,身后,却有鼓声隆隆的声音忽远忽近滚滚而来。 “呃!”葭月捂住了自己的头。 这声音真是瘆人,好像比落雷还要让她毛骨悚然。 加快脚步,葭月想到那边的山谷里还有玥儿在奋战,便是不作逗留施法赶了过去。 “特奶奶的!你们有没有长眼睛!想乱箭射死我们啊!” 峡谷中,谷玥和洪英他们已经把鞑靼人引入了死路。此刻,上方一早埋伏的援兵便该是出手了! 这占据高地,倾泻而下的箭阵巨石便是从天而降。 让这些鞑靼人的轻骑再是灵活自如,也逃不出这个峡谷。 可是。。。。。。诱敌深入的先锋官们也在下面被困,这张都统竟然也不等他们出来再发动袭击! 洪英对着半空破口大骂,却是有枝箭朝着他的面门直直袭来。 “小心。”谷玥拉他躲在了一处巨石后面。这样一边躲藏,一边还要与周围惊慌失措中了埋伏的鞑靼人短兵相接,性命相拼,惨烈之状可想而知。 谷玥只恨自己平时吊儿郎当,父王的魔力没有承袭,而拜入方琼三年,却也是嫌弃这区区仙门法道不配他幽冥小殿下,所以都未认真修习。 到了现在了,这下可是好。 用了一点法术,却还不成气候地被一窝蜂涌上来的鞑靼骑兵给阻断了。 只能提起地上的刀剑,用这血肉之躯相拼了!谷玥也知道被那上面埋伏的张都统摆了一道儿,可混战之间,眼下谁还能说得清楚! 便还是先杀干净了鞑靼人再讨个说法! “啊!”先锋之中,已经有两人被杀,其他的兄弟都是受了伤。还有不少是被那上方的同袍所误伤! 若是真死在自己人的手里,那才是贻笑大方! 忽而,这峡谷之中,便是涌起一阵寒风,飞沙走石地,声势浩大间竟然让全军出动的鞑靼人马都不禁遮盖住了脸面阻滞在原地。 “都住手!你们的元帅已经死了!要死要活就看你们的选择!” 忽而,这妖风里卷来一声咆哮。 这声音诡异,尖细却又粗犷,只这么一喊,便是把下面的鞑子兵马和上面的张都统都吓了一跳。 一颗人头从高处被丢到了鞑靼人的马蹄前。 那些人睁开眼睛一看,竟然真是这可汗帐下精锐之师十万铁骑的三军统帅!! 张都统一看这鞑子被震慑住了,竟然还要挥动手臂让身旁弓弩手继续杀绝了下面之人,倏然,便有一把硬物抵在了他的腰间。 脑门后面凉飕飕地,只听葭月故意粗了嗓门轻轻说道:“你想赶尽杀绝,我便一同送你下去!!” 这一下,这激战中的千钧形势便是归于片刻的停歇。两边都被震慑在了那里。 谷玥一看是娘亲回来了。 立马扶起了身边的同袍上马,便是折了方向,从那被斩首的已经失了主张的敌军面前急急脱身而出。 “你好大的胆子,敢威胁本都统!!”张都统眼尾余光泛着狠意,发现身后就是那把他打趴下的臭小子,顿时更加咬牙切齿。 “呵,不敢不敢,路上看到个萝卜,觉得好吃想献给都统大人而已。” 听葭月这么一说,张都统反应过来,一回头,却是看到葭月用个带着泥土的萝卜顶在他的后腰上。顿时,满脸震怒,不想他被这人又戏耍了一回!! 第789章 逼近的鼓点 待谷玥他们逃出升天,摆脱了这峡谷的绝境。 鞑靼兵腥红着眼睛,捡起了地上元帅大人的头颅,才从巨大的震慑中回过神来。 他们呐喊者,举着弯刀竟扬言要血战到底,决不罢休! 这些狼,果然是不甘心投降! “杀啊!!!!!!!!!”王老将军的主力重兵终于倾泻而下,势如破竹朝着这扑过来的鞑靼骑兵迎战上去。 这是红纶军必胜的一战,这鞑靼兵不降,红纶军定将他们杀个血流成河。 “娘亲!”谷玥终于回到了母亲身边,看到了母亲安然无恙回来了,正是高兴。 可猛地,在这指挥观战的巨石山崖边,竟然飞窜而来几道绳索,铁爪抓住了他们脚边的石块,下面,有嘴上叼着匕首的鞑靼人攀爬上来。 张都统脸色一变,险先在寒光乍现间被这蛮子砍断了腿了! 不想,葭月在转移视线,吸引了这些鞑靼人的注意而让谷玥脱身,这些鞑子也没闲着,另辟蹊径,用索道和爪绳悄悄从峡谷底下上来了! 葭月抽出佩刀,正要上前阻断这些偷袭敌军的来路,可也不知晓又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击鼓之声。 “嗡!!!!” 葭月顿时斜着身子一步踉跄。这鼓声犹如捶打在了她的脑壳上,掀起脑海里的波浪翻滚。一时间似乎是置身在那波涛涡旋里,眼前的画面也有些晃动。 这情状,像极了他人口中的晕船。可是,她葭月的水性却是一向极好的!这甚是异常! “啊!”迎面一记鞑子的弯刀砍来,被回神的葭月避开后踹下了山崖。 但是鞑靼兵作战很是雷厉风行,只是葭月有些晃神的工夫,已然有成群的蛮子顺着索道爪绳攀爬上来了。 与指挥台高处的都统亲兵混战成了一片。 “娘亲,你怎么了?”谷玥冲了过来替母亲大人护驾。可是,娘亲的眼神有些怪异,似乎看着远处,却又瞳孔涣散。 葭月看着面前的儿子,发现他并无异样。 这鼓声追着她从林子里到了此处。能有这般法道让她心神动荡便不是泛泛之辈。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还不快快现身?!”葭月故意激道。 屏气想要封住自己的听觉,可是,又是一阵鼓点隆隆传来。周围之人像是全然没听在耳朵里,只有葭月一人感到瑟瑟胆寒。 这鼓声,不知道是何神通之力,竟然能让她浑身发颤,便是想站起身子都有些困难。 “母亲,你在与谁说话?”玥儿不解,慌忙看着四周,可除了那飞快逆袭而上的周旁鞑靼蛮兵,和全力厮杀的一干同袍战友,便也是没了别的声响。 如何母亲这般奇怪?捂着耳朵,全身都在发抖,似乎在害怕什么? 她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可谷玥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他一边护着母亲,一边砍杀着四周发狂的蛮子兵。血花四溅,哀嚎连连。 但是,母亲满眼惊惧,显然害怕的并不是这些负隅顽抗的鞑靼精锐! “玥儿,一定要打赢这一战!事关江山社稷,这天下,你也应该守护一二的!你要有这个责任和承担!” 葭月说完,便是狠狠一把推开了儿子。将谷玥推开了到了数丈远的地方。 谷玥看不到,可在葭月的眼里,有一个虚影却在千军万马间,直直穿过这重重厮杀不断往她走来。 这身打扮,便和半夜离开鞑靼兵军营的那个法师相似。 然而,这人显然更为厉害。已经能脱离肉身,将魂魄裹挟着万般法道降临到这沙场。 他的面具挡住了脸孔,葭月却能感到这人双目的森寒。 似乎急不可耐要将她分筋错骨一般,杀气弥漫朝着她逼近而来。 第790章 老朋友 “母亲!!!”谷玥不明白,母亲这是在干什么?! 她在害怕什么?又是在和他嘱托什么?! 这江山社稷和他如何有什么干系?娘亲是遇到了什么危机所以乱了心智了吗?! 正要回身上去护着娘亲,可陡然一阵气浪掀起,便是从娘亲所处之地凭空炸响! 这声震动,让战场上的对垒两军都是震楞不已。不知晓平白无故是哪方动用了火药了!! 双方皆是认为卑鄙无耻的敌军所致,于是爆炸过后,更是不要命地混战成了一团。 “娘亲!!!!!!”谷玥快疯了,这怎么回事啊?!母亲呢,母亲人呢?! “给我滚开!都给我滚开!!” 谷玥惨叫着冲了上去,凡是有鞑子敢拦住他的路,他便是红了眼睛手起刀落,突出重围,浴血奋战中直直朝着娘亲消失不见的地方杀将过去。 可是。。。。。。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数不尽的鞑子蛮兵的尸体。哪里还有母亲大人的踪迹? “娘亲!!”谷玥猛地双膝一弯不敢置信地跪倒在了那里。正是悲痛万分,伤心欲绝。可手指一触碰地面,便是感到了有隐隐的法力痕迹仍然遗留那里,便猛地收住了伤心。 他一下挪开了那些死尸,斩杀了妨碍他寻找娘亲的周旁敌将,把那爆炸过后的痕迹仔细探知了一番。 果然不假,不是硝火味道,也不是娘亲死了,却是被法道高超之人从这战场给捋劫走了?! 顿时,谷玥站起身来,仓惶四顾,娘亲才刚恢复了记忆却又是被哪路的贼人给如此带走了!!好大的胆子! 谷玥看着这兵荒马乱一时手足无措,自己法力不济也无法抽身而出。定下心来找回了清明,急急摇动腰间铃铛,将这清悦声响传回那幽冥之中。 定要让父王知晓母亲蒙难,速去营救才可! 。。。。。。 嗡地一声。脑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刺响。 葭月不知晓自己置身何地。她抬了抬眼帘,感到一阵恶心。 她晃了晃脑袋,却是无法将那嗡嗡的声音挥出脑海。 她似乎已经远离了那千军万马,硝烟弥漫。 鼻尖,有丝丝的凉意蹿入到了她的口鼻之中。好冷,好凉。 葭月重重抽了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面前,有个头戴面具,羽冠彩衣的萨满法师。 看不清脸孔,可是,这眼神,却好似在哪里看到过。 “呵呵,终于醒了啊!你也终于落在了我手里,这么些年,可知道我寻你寻得好苦?!螭吻,你可真够会藏的!” 这话看似深切,可葭月未曾听得半分感动,却是不由哆嗦了一下,森森寒意刺骨。 听那人这般念着她,该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是何人?你知道我是谁?”葭月如此说话,不过是想让那法师分心。 她自己则暗中徐徐催动法力,一动,却是刺骨冰寒让她这具凉血的身躯都不住抽搐起来。 此人,定然是知晓她的来历才会如此大动干戈,早在七年前就推算出她在陈家村,而欲要早早地把刚恢复人形的她抓了来。 “自然自然。我们,是老朋友了。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人并不摘了自己的面具,却是高高坐在法台的莲花座上,遥遥看着葭月。 葭月听了不禁勾唇一笑,低声叹道:“哈哈哈!老朋友?我葭月不曾有你这般的故交好友。千里迢迢把我劫持到了此处,却是藏头露尾不敢现了真面。” 她目光似是寒冰,直直对上了那面具后面的眼睛。 这感觉的确奇怪,她真的好像曾经看到过这双眼睛,可是决计想不起来是何人,在哪里! 第791章 活掏龙丹 “呵呵,老夫的真面你怕是见不到,也见不了。螭吻,废话少说。你还是乖乖拿命来吧。有人,等着你这颗龙丹等了好多年了。你若是不死,我便是枉费了如此多年的心血了!” 那萨满法师不想再等葭月慢慢道来,耽搁时辰。 他方才不动手,是为了让这螭吻清醒以后才取她龙丹。龙丹乃是灵物,越鲜活越好! 上一次,想想该是因为在天庭处决了螭吻之后,他才偷得了龙丹,使得这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化毒长生的内丹竟然不到百年就失去了效力。 这次,他一定要活取!如此才能保证这龙丹的法力! 说完,便是手中一道寒光闪过,扑呲一身,一只爪手狠狠扎进了葭月的下腹部。 “噗!”葭月顿感吃痛,低下头来,却是一只铁爪手勒进了她的皮肉。 顿时,鲜血横流。 葭月狠狠抬头,这法师,与她有什么旧仇?! 她不会坐以待毙,虽是熬着冰冻刺骨的煎熬和脑海里的嘈杂声音,却也已经解开了周身束缚。 一下,用自己的手,与这擒在她肚子上的武器搅力! 那法师藏在面具后面的瞳孔发出恼怒的赤色,乖乖受死还不肯,却还敢反抗于他! 一举权杖,顿时雷鸣般的鼓声又在葭月的脑海里鼓动。 这叫裂魂鼓,所听之人皆会被恍惚意识,想起心底最深的惊恐和阴影。 而葭月听了,果然眼前画面又模糊起来。可她咬牙,强迫自己恢复清明,终于掰开了那攫住她血肉的武器,大力回击了过去。 回弹的铁爪击碎了那法师背后的墙壁,也砸碎了萨满大法师的半边面具。 葭月捂住这伤口,吃痛间唤出了水鞭,欲要飞身还击。 可她飞跃身形到了几步远的地方,却倏然看到了面具后面的脸,便是倒抽一口凉气猛地退后了几步。用水鞭犹如灵蛇般扫过,便是一下摘下了那人的遮掩。 这面孔,根本不是活人的。皮肤肌理早已经风干。若是说死了数十年也不为过。 她方才还不觉得,可此刻一靠近,这才闻到了阵阵松脂的香味,竟然是用来保存肉身的。 “你是何人,根本不是什么萨满大法师!” 葭月识破了这其中蹊跷,可又倍感疑惑。借尸还魂是为何人? 所以,这鞑靼人竟也是被蒙在鼓中,以为此乃大法师的天命法令?! 葭月稍有疑惑,那干枯的身躯便是飞纵迎面掠了过来,汹涌之状,犹如猛兽奇袭。 张开早已经掉落牙齿瘪下的口舌,一声鬼戾的叫声快要刺穿葭月的脑海。 隆隆的鼓点之声逼得她站立不起,刚回过神想要逃开一击,却又被这干枯的手臂重重挥打了在了墙壁上。 怀里,葭月的天书也掉落在了地上。她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防护不及,呕出了一口血来。 还没起身避开,那干尸的一脚重重踩在了葭月的肚子。 顿时伤口更加崩裂开来,葭月发出一声惨叫。 “哈哈哈!我得赶紧把你杀了,免得夜长梦多!”幸而知晓螭吻当年为了送凡人登临仙境,已经损耗了大半的元气法力。 所以如今,他也不必假手于人。便是趁着她还未长成,凭着一己之力就可完成夺取龙丹的大计了! 天凤啊!再等等!爹爹马上来救你了!! 那干尸的目光居然有些盈盈闪动,可怖的脸上露出了很难描述的表情。 葭月听着远远近近的鼓点之声,眼前一片模糊,知晓自己大难临头,可是却浑身收拢不了力气! 那头戴羽冠,身着彩条大褂的干尸,一脚踩着葭月,一边抬高了权杖,就要直直往葭月的伤口上深深扎了进去! 活掏螭吻龙丹,已然等了三十七年了! 第792章 改变 无妄海边,驻军营地之外,流火星君望着这幽幽海面,想到方才那鲛人所说的,一时间有些心绪起伏,难以平静。 三界皆传,这老魔君胥厍,当年便是被他荧惑战神捣毁了老巢,然后赶尽杀绝,灭了他的儿孙丢入无妄海的。 当时,他还年轻气盛。 为了军功战绩,也可以说是张扬跋扈,目空一切吧。 他生于主天下战事的凶星荧惑,天生的暴躁性子,杀气腾腾在那沙场之上便是掩盖不住。在对敌征战间,大杀四方不留情面乃是他的天性使然。 讨伐当时的胥厍,也是天庭授命。所以对于初出茅庐,急于一战成名的流火来说,面对这对手,便是横扫一切,无血无泪了些。 如今回想,流火不后悔,可也少了曾经的那份骄傲和自豪。 据那鲛人之言,因为老魔君的儿子被他荧惑战神扔下了无妄海,所以那魔君便抓了他们的鲛人族少主,要鲛人无分昼夜在这茫茫大海里不停搜寻。 鲛人们无法,只得被那老魔君所要挟,经过七天七夜的找寻,终于在无妄海的海底找到了那早已经溺亡的魔君之子的尸骸。 据说,也是见着儿子尸骸的那一日。胥厍便是哭得日月无光,哭得眼眶中流下了血泪。 说他儿子不该受如此的灾劫。他没有害过人,更没有出过幽冥,在这海边,仰天咒骂他荧惑战神比那恶鬼修罗还不如,猪狗不如,定会遭了报应的! 且是在这妖界和天界的边境,呕出了鲜血,生生世世诅咒他荧惑战神必定如他胥厍一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天煞孤星一世孤老。 呵。流火想到这里不禁苦笑。 只知道当初幽冥战败后,老魔君胥厍不多久便卧病而死。 不想,却还是因为这溺亡的儿子而被他流火活活气死。 回想当初,流火此刻倒是都想了起来。 那胥厍之子倒也不是他故意淹死的。只是老魔君执意霸占幽冥不肯臣服于天庭,他流火这才从两军对垒间捋劫了那魔子作为人质欲要带回天庭看押起来。 不想,当他带着那魔子渡过无妄海的时候,这宁死不降出言不逊的魔子却自己挣脱了他的钳制,失足掉落了那海中。 他也曾找过,可是他荧惑战神乃是火灵旺盛的神明,哪里能自己跳入这无妄海自寻死路? 所以,事情变成了他蓄意谋杀那胥厍的儿子了。 他倒是不知道那胥厍的诅咒是否灵验,可他荧惑本就是天煞孤星。 要怨恨便怨恨,要诅咒便诅咒,他孤家寡人还怕这些作甚? 他流火不后悔当初所为,也不求那胥厍体谅。 流火托腮,这般回想起来,便觉岁月轮转真是白驹过隙。离着那胥厍大败都已经过了千年多了。。。。。。 那胥厍言而无信,找到了儿子的尸体却不肯放了那鲛人族的少主。 如今,鲛人王老了,急于找到继承人来继承王位。可这天上地下却没有讯息,才会这般反了天庭,觉得这事情,说来说去都是他荧惑战神的错。 流火思索着那千年前的一场大战浩劫,不知不觉就是无妄海的黎明。 这一夜,真是漫长。 想起前半夜与葭月在梦中神交相见,流火倏然又不自在起来。 竟然有些情不自禁地抚过了自己的唇畔。意识到自己的回味和流连,这荧惑战神才僵着身体端坐。 日头缓缓升起。他不懂自己在这里正襟危坐,是在反思,还是回顾过往。 反正,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有些唏嘘而已。 当年的荧惑定是想不到的,一趟下凡,便让那时候无法无天肆意张狂的自己,却也有了此刻这般的感慨惆怅。 他自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那鲛人的诉说原委,却有莫名的牵动和起伏。 时间真是能改变一切,那时候的他定然想不到,与螭吻同归于尽,却是耗费了如此之久才重新回来。 更加预想不到,他变了,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许多。虽不知道为何改变,可他荧惑也有了心,有了牵念了。 他起身,正要回那营帐间。 倏然,自己便感到了一阵万里之遥外的危机! “葭月?”流火在给葭月的天书里注入了自己的神法庇护。 所以人不在身旁,却是能感到这性命之虞,葭月命悬一线! 第793章 求生 “哈哈哈!”那萨满法师的干尸高举权杖,发出放肆大笑。 葭月眉心紧拧,她的双目骤然失了焦点,只是觉得在劫难逃,可是绝不肯就此不明不白死在这附魂之尸的手上! 为什么要取她龙丹?她,她不甘心啊!! 儿子,阿四哥哥,还有流火师父。。。。。。 葭月想到此刻,却是用双手紧紧接住了那尖锐的权杖锥底,的确是汩汩鲜血喷涌,可却没有扎入她的肚子里。 干尸不信葭月还有抵抗的力气,干瘪着面目,双手紧握权杖使尽浑身解数再往下刺去。 “知不知道那赤鬼怎么死的?要想取我内丹的都没有好下场!!” 葭月咬着牙关,沉着嗓音嘶吼道。 她想活下去的求生意念这般坚决,便若是有一刻的喘息和放弃,她此刻都是肠穿肚烂。 “哈哈!那赤鬼怎么能与本尊相提并论!!本尊能杀你一次,必然能杀你第二次!不要负隅抵抗了螭吻!你终究不过是本尊手里的起死良药!” 什么?!葭月决然没想到这欲要取她性命的凶手会如此说道。 她不是被流火和囚地两位上仙联手诛杀伏法的吗?却为何出来个邪祟说是他杀了螭吻。 而且,原来是把她的命,当做了起死回生的良药!! 葭月愕然。 她早已经记不清千年前为何会被天庭诛杀,只听了静默师父的故事,也觉得是螭吻龙神发狂为祸人间所致。 再之前的事情,纵然是她是龙魂转世,也已经遗忘地那样干净。 一直以为是流火一剑刺穿了她的脑袋,所以才这般忘了前因后果。可此刻听到了凶手的狂言,葭月脑中便是一个激灵如是醍醐灌顶。 这人以为她死定了,以为螭吻会再次死去才会如此说!得意忘形间便是漏出了口风! 看来,螭吻龙神之死并不简单。 那场杀戮和灾劫,千年间的因果轮回,爱恨情仇若不是什么意外而是陷害和阴谋。。。。。。 她葭月,她这螭吻,更不该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她要活着,她定然要查明一切! 是谁,让她这般饱受六道轮转的痛苦。又是谁,将螭吻拉下神坛,成了天庭杀之而后快,欲要生生世世都不得放过的妖孽! “呃!!!”葭月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淋漓鲜血,可是,她的脑海里再被那鼓声重重一捶,嗡地一声两眼视线便全黑了下去。 萨满法师大喜,以为一切,终是又落到了他的手里! 千钧一发,葭月的性命都去了一大半了。 倏然,掉落于血泊之旁的天书猛地绽放了光芒。金光道道,暠光万丈。 失了面具的萨满法师一下僵滞了动作。这肉身经不起圣光沐浴。只是一照,那本该入土的尸骨便是失了活力。 “不,不。。。。。。再给我点时间。我,我要龙丹。我要龙丹!!” 那干哑的嗓音变得更为可怖,似乎是声音都被这暠光照得快要挥散在了空中。 缕缕的灰烟从那干尸的手脚皮肉上飞散了出去。 可他依然执着于杀了葭月,毕竟只有一步之遥,毕竟只有那毫厘之间!! 他死不松手,还想用权杖锥底对葭月痛下杀手。 一团火灵直面扑来,顿时将这干尸燃烧在了熊熊火焰之中。此乃三味真火,却不是普通的妖孽所能承受的。 这么一下,那萨满法师被裹在真火之中弹飞了出去。 浑身蚀骨的疼痛让那干尸尖厉嘶鸣哀嚎。两只眼睛便如此看着对面。 天书之上,金光万道之间,出现了一尊仙身神影。 火红仙袍,青丝缕缕凌空飞扬。那神尊脚踩红莲业火,似是浴火涅槃。 那干尸从大火里看得此番阵仗,这来人真面,顿时猛地瞪大了双眼! 第794章 天机不可泄露 荧惑战神?!干尸趴俯在地上,缩成一团蜷缩在了火焰之中。 拥抱着身子,他不甘心就这样功亏一篑! 这神尊玉冠束发,眉目肃杀,盛气凌人间便是与千年前的嚣张气焰毫无二致! 这副嘴脸,这红莲业火,便是化了灰他都记得!! 这血泊里的螭吻是他的,他已经唾手可得!为何流火出现了,为何他又出现了!! “葭月?!”流火便知晓这天书开启玄机唤他过来便是出事了。翩然落地,本是无妄海和这西北小国间的十万八千里,却也在流火星君的施法牵念之中缩拢成了咫尺之间。 神尊为了救奄奄一息的葭月,下了虚空双足落地。 他靠近葭月,葭月虚着视线似乎根本没看清眼前。双瞳涣散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奄奄一息,说不出话来。 这暠光,对葭月来说也是太过逼人了吧?! 流火褪去了一身的神圣光华,如此,才不至于让地上的徒弟受到太重的负担。 圣光褪去,这上神的尊容眉目便不再模模糊糊,看得更为真切些。 他亲手扶起地上的葭月抱在怀里。眉目低垂,轻轻在葭月耳畔呼唤着,说不出的爱惜关切。 而此刻,萨满法师的身体在真火里已然熬不住太久。 片片化为灰烬,似乎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去。也正因为如此,忙着给葭月堵住伤口的流火不曾察觉,这干尸身上另有蹊跷。 真火烧得了他的身体,却燃不尽本就不属于这副身躯的魂魄! “葭月?你没事吧?”流火知晓她伤得很重,拥她进怀中,脸上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怜爱心痛。 这相拥画面,殷殷切切,不由悱恻起来。 却也是这一幕,让烈焰中快要往生的干尸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本来,那萨满法师是认不出来的。 虽然与流火在幽冥生死大战过。可天兵天将皆是盔胄护身,面甲挡脸。 他识得的不过是这不共戴天的死敌的一双眼睛和那燃遍幽冥七洲四陆,让众妖魔灰飞烟灭的无妄真火。 然而,这猛然间的眉目惋惜,柔肠百转间,流火倏然展现了千年前从未有过的缱绻,这一下,让真火中正欲逃生的那个幽魂大吃一惊! 他便说自己肯定在哪里瞧到过!想不到,竟然真是如此! 苗至玉,这荧惑战神便是苗至玉!! 快要燃尽的干尸猛地瞪大了瞳孔。被这迟到了许久的真相所震愕! 哈哈哈哈!这天意,竟然比他之前想的还要有趣!螭吻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欲要殒命成全的,竟然,就是这荧惑战神流火星君?! 。。。。。。 “呵呵呵呵呵。” 流火倏然抬头,他发现那快要被他真火燃尽的鬼东西还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奸诈笑容。 “你笑什么?本尊的真火滋味很好吧?” 抬头,那流火星君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温柔?一脸森寒,目光如炬,便又是那大杀四方,寸草不生的杀将之风, 他用手帮葭月堵住了伤口,这伤,一时半会根本愈合不了。该是在凶器上下了法咒了。 如此歹毒,竟然想要把葭月开膛破肚,不知道是何宿怨!! “这滋味啊,比不过星君大人日后要尝的。日后,你定然是死去活来,锥心刺骨,痛彻心扉却又醉生梦死不愿清醒!嘿嘿嘿,流火,你也有今日啊!!老天会收拾你的!!” 星君大人眉头一皱,没想到,这鬼东西还认识他? 如此一想,他刚才急着救葭月。看她倒在血泊之中,便是有些乱了分寸太过心切了。 “你是谁?!”流火星君这才想起来要质问这人的底细。 第795章 报应! “我?我是将死的亡灵!这是我对你流火的诅咒!哈哈哈哈!任你再目空一切,流火,你也一定会为昔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定会付出代价!” 这干尸的头颅都被真火烧毁了,声音也消散了开去。 可是,有一暗器从那真火间倏然蹦了出来。竟然也能打了流火星君一个猝不及防。 流火周身顿现华光,以为是要偷袭于他。 可不想,他拥着葭月一避开那暗袭,却是发现,这带着火星的暗器却是直直飞向了地上摊开的天书。 “不好!”流火大意失荆州,虽匆忙上前灭火,可已然来不及了。 他自己的真火烧在了这天宫的书卷上,便是矛盾皆毁,等火灭了,那天书没了仙气,残破不堪。 这下,他想靠着这天书上面的枢机再传送回无妄海便是不可能了! 想想无妄海离着人世十万八千里,流火不觉恼怒地看向了那边的邪祟。 可那干尸,早就已经焚化了身躯,尸骨无存吹散在了凉风之中。 其实这里是一处西夏小国的宫殿。 这萨满法师乃是西域圣僧。却为何要这般加害他的小徒弟? 流火疑惑不解,上前,把葭月拦腰抱了起来。 他一时三刻也回不到无妄海,便还是先救了葭月再说! “不,呃。。。。。。不要敲了,不要捶了!”葭月在流火的怀里,捂住了自己的头,萨满法师消失了,他的权杖落在了地上,便是又激起了一阵阵的鼓点之声刺入葭月的脑海。 让本就神志不清的她紧紧握住了流火的衣襟,似是痛苦非常。 流火看了眼地上的权杖,裂魂鼓的声音对他这个神仙倒是没什么大碍。 指尖轻点,那东西便是像被点燃了一样。轰然炸响。 这法器毁了,葭月自然也脸色缓和了下来。脑海里,再也没有那要撕裂魂魄的鼓声。 “何人!何人敢闯入国师的大殿!”可是这声炸响也引来了西夏国的士兵。 这些侍卫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却发现里面只有陌生的一对男女。 流火回头看了看这些士兵,并不以为然。 他衣袂飞扬,抱着葭月便从这悬崖峭壁上的宫宇殿堂飞身而下。 让身后众人惊呼连连。 可往下面一探头,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踪迹?再往这周遭看看,烧尽的一摊粉末之旁,还有数片国师所穿的法袍碎片。 这下,西夏士兵大惊失色,往外跑着说萨满大法师是遇害了! 。。。。。。 葭月觉得自己睡得摇摇晃晃,耳边没了那摧折心魂的鼓点,却是清脆的铃声回荡。 她长长出了口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的躺在马车里。 这是哪里?她没死吗? 葭月想要支起身子,倏然一阵剧痛传遍全身,让她都起了一身冷汗。 一看,便是肚子上的伤口还在呢。 “你醒了。”赶马车的流火听得里面的动静,回身撩起门帘看向了葭月。 只一眼,便让葭月惶惶然不知所措,震楞当场。 知晓是流火师尊,可是他收了自己的一身仙气缥缈和火红仙袍。 为了不引人注目,变化成了一个粗布麻衣的乡野小子的模样。 葭月本不想这般念起过往,可是因为实在太过错愕,且根本没想到师尊会蓦然出现在身边,这四目相接,足够葭月回顾和至玉夫君的所有一切。 朝朝暮暮,恍恍然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 她的目光是流火不曾看过的错综复杂,彷徨失措。 好像魂游体外,便是怔怔看着他,就没了其他的反应了。。。。。。葭月的眼神,痴痴地透着凄凉,让人心疼。 第796章 又回来了! “葭月?葭月?”流火唤她。 可是这么一喊,葭月似乎还是没有回神。 流火以为她是中了那萨满法师的法术还没解开,便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往葭月的面前晃了晃。 这么一晃,让葭月直觉间便是一把紧紧抓住了面前的这只手。 十指交握,好不急切。 葭月的的神色仓惶迫切,似乎一放手他会随时消失一般。握住了他的手,便是紧紧揣在怀里不肯放开。 流火的身子僵滞了一下,看着葭月,也呆住了。。。。。。 这双手交握间,流火倏然想起昨夜的那场梦中相会,他的唇竟然还记得那个吻。一下,耳根都发烫起来,这惶恐让流火一使力,从葭月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虽不再肢体碰触,浑身却有一阵激流涌动,传遍全身。让他胸口似有回响,分辩不清是车轮的碾转声响还是他的心跳。 葭月眼神落寞地看着从她手间溜走的温暖,抬头满是失望地盯着对面那人。 真的好像流沙一样,曾经的温暖和爱意就这样倏然从她的指尖溜走。 至玉是还在怪她吗? 怪她负气出走,带着孩子远走他乡。 她要是不走,夫君或许不会去西域送那公主。也就不会让那些人有机可趁。 紫叶师姐都说了,说夫君本就是为了抛开一切去西域寻她才会接了那皇命来到古道的。。。。。。一场本来不用如此决然的置气,最后成了诀别。 擦肩而过,擦肩而过,擦肩而过。。。。。。到了此刻,终成了对面相逢不相识,成了陌路之人。 “对不起啊师尊,我。。。。。。”葭月猛地醒悟过来,她太亵渎冒犯了。 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很努力地压下了呜咽之声。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这才恍然大悟。她在干什么?她竟然失态到了此般地步! 流火师尊定是觉得她怪异非常。 明明说过的,梦醒了,天亮了,她自此永不回首,永不念想。 葭月垂下了自己的头,不再去看流火的眼睛。 她这般定了定心神,终于找回了一片清明,拉回了早已经魂飞魄散的思绪。 嘴上嘟嘟囔囔,和师尊道歉着,可是,一时间有些哽咽,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起了过往便是这般麻烦。 好像身不由己,她在他面前,想要守住心神便已经不容易。 流火被葭月的失常也弄得手足无措。扪心自问,魂不守舍的不是只有葭月一个。 昨晚的梦,已经让他乱了心神,有些手忙脚乱。 他想说出口,问葭月昨晚梦境里的异样。可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原来,也有能让他流火七上八下如坐针毡的事情啊! 况且,看着葭月此刻的样子,鲜血染了衣衫,神色却又莫名悲凉,他心疼,如何还能质问出口? 罢了,先带葭月去治好了伤口,再说那些不迟! 流火也慌忙掩去了双眸中的失神惊惶,让葭月好好躺着,他带她去找个住处,寻些药。 马车又碾着山道车轱辘作响,马儿铃铛晃荡,让两人间的古怪气氛因为这辽远的回声和倏然落下的门帘而有了片刻的平息。 葭月有些恍恍然地掀开了马车的窗帘,本是想要挪移了思绪让自己平复一下破碎的心情。 可往外一看,并没有松了心房,这心头,竟然还猝不及防地拧搅了起来。 呜!葭月躺在马车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不让自己的痛哭发出声音。 这里是贺兰山,竟然又是西域古道! 他们又回来了。。。。。。 偏偏,又回来了。。。。。。 第797章 隔世的约定 “师尊!停车!” 葭月本是呜咽着抽泣,捂着自己的嘴巴看着外面山峦的起伏形状,伴着马车铃铛回忆着这条古道上的曾经过往。 可倏然,天亮了。 她因为失血而昏沉的视线骤然亮了起来。她被抓住以后,都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吗? 天亮了,这贺兰山的日出她看过。 还是那么漂亮。。。。。。与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所以她自己还没从浑浑噩噩的失神与震撼中回过神来,可已经急急叫住了前面赶着马车的流火。 这一叫,流火赶紧拉住了马车缰绳,掀起马车门帘,以为葭月身子不适。 “怎么了葭月?是感到哪里难受了?” 流火得仔细看看葭月的伤口才可对症下药。也不知道刺伤葭月的法器是用了何种法咒,所以并未草草下了结论。 他伸手接过葭月的手,发现她竟然是想从马车上下来。 “我想看日出。我想看看贺兰山的日出。” 葭月苍白着脸色,却是紧紧抓住流火的臂膀,很是迫切地说道, “师尊,你也一起看好不好?陪我看一次贺兰山的日出,好不好?” 葭月的眼睛很通透,晨曦出来了,道道余辉洒在她的眸子上。便让眸子镀上了光芒的璀璨,犹如琥珀一般,又闪着盈盈的水光。 这一双情思萦绕的眼睛让流火根本拒绝不了。 他看到了难以名状的深沉,凝重,遗憾,赤诚,难忘,却是不得不忘。 一言难尽,很难想象葭月才十四岁。可眼睛里已然藏下了这般多的隐忍。 那双眼睛在向他倾诉着许多许多。 许多让流火不明所以,可是也跟着葭月的视线而猛地收拢了心头的情愫。 葭月用尽全力才把眼泪忍在了眼眶里,然而她还没握紧了流火的臂膀踉跄着身形跳下马车,流火师尊却已经一把打横抱起了她。 葭月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怔怔看着怀抱着她的这个温柔的男人。 这是至玉,可又不是。 这是桃良师父,可却也不是。 究竟是谁呢?或许说,桃良和至玉都是他流火神尊的化身和倒影。 她葭月,何尝不是做了一场镜花水月的美梦?看着将她搂在身前的男人,她欣慰一笑。 流火师尊真是个心怀慈悲的好神仙。但愿,他永远都不知道她就是那被他镇法的螭吻。 但愿能有一日,她葭月全然能从这遗憾的过往里解脱出来。 再看到流火神尊,能将所有抿于一笑之间,便也是极好。 或许此刻,她还做不到这般洒脱和释然,所以,胸口还在不住地鼓动和激荡。 师尊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流火将葭月怀抱在了身前,将马车里的一件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遮盖住了她身上的血污,带着她飞身上了一处山峦的巅峰。 那里奇石嶙峋,可是面前视野开阔。 虽然风很萧瑟,呼呼作响,可葭月拢了拢耳畔的发丝,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忘了身上的疼痛。 俯瞰,便是草野满目,贺兰山尽收眼底。不远处,是山峦与天际的融为一处。只有地平线的浩渺在勾画着这天地间的界线。 “坐下来,慢慢看。” 流火将葭月拥在身前,让她盘缩在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葭月知晓师尊是怕她着凉,可是,这由着斗篷合拢的狭小地方,葭月的身躯紧紧依偎着流火的。 情动,却决然不敢有所坦露。 朝阳出来了。葭月已然泪流满面。 看着那赤红的乌金冉冉升起,葭月回头又望了眼身后之人。 他还活着,夫君还活着一切如她所愿。 这便已经足够了。。。。。。 她像是完成了什么夙愿,重重抽泣,嘴角却又上勾着像是在笑,无力地倚靠在了流火的身前。 她好累啊,好累! 原来,完成一个隔世的约定,便是如此倾尽心力的抽空感觉。 既是喜悦,却又好像猛地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和力气。 意志到了这里轰然塌陷。夙愿达成,她是圆满了。 她和夫君一起看了贺兰山的日出。曾经的约定终于是实现了。。。。。。所以了无遗憾! “葭月?葭月?!”流火看着身前的葭月倏然歪了身子,全身失力地倒头栽了下去。 慌忙一闪身在山崖的半空接住了她。 一探鼻息,很是微弱。 第798章 借宿 “这位官人,这可是你家娘子?” 流火施法,带着葭月找了处可落脚的地方。 这小宅院所在的镇子,该是中原和西域的交界之地。 他一心急慌忙,倒是把其他东西都落在了马车上。 本来身上还有些许盘缠的,毕竟人世不是天庭,没有钱财寸步难行。 可现在,真是两手空空,莫不成要他施仙法,点石成金? “是。。。。。。是我娘子,能否收留我们片刻。我娘子她。。。。。。” 流火星君的怀里,被他拥在身前的葭月已经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她虽是睁不开眼睛,却又像是说着呓语。抓住了流火的衣襟,不住地喊着夫君。 如此,那宅院的主人听到了,才好奇问道。 流火脸孔红了红。他这个神仙倒是有些百口莫辩的感觉。 于是看了看神志不清的葭月,想到这里流民众多,很是复杂。 便索性将葭月揽在自己的怀里,依着那家主之说,说是自己的娘子了。 有丈夫的女人到底安全些,不至于让三教九流招了眼了。 “哦?这是受伤了呀?莫不是古道上遭了沙匪强盗了?”那家主也是善心人,一看斗篷底下葭月身上的血污便赶紧引了他们进去。 其实最好,还是能回趟天庭取了仙药过来给葭月吃。 然而,流火星君如今便是自顾不暇。 他这个本该镇守无妄海的大将却流连在人界,这事儿传到天宫便是要领罚的。哪里还能大摇大摆回去取什么仙药呢? 流火皱了皱眉头,把葭月放在了一张床榻上。 那善心的家主让仆人去烧水了,还给了他们一些替换的衣物。既然说是夫妻,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分房而歇的事情。 况且这也不是大户人家,太讲究了,反而让身无分文的流火过意不去。 “夫君,夫君!葭月很想你啊。。。。。。葭月,不是故意和你怄气的。。。。。。” 葭月躺在了床榻上,却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流火的袖袍一角。 好像是拽着什么救命稻草,却是额头冒着虚汗,不松手了。 夫君?流火不知晓这小徒弟还婚配了什么亲事吗? 莫非是和爹娘一同丧生在了那兵灾劫祸之中? 流火上前摸了摸葭月的额头,发烧了,烧得很烫。 那萨满教的巫术很是诡谪,葭月的伤口立马得清理一下拖延不得。 仆人把热水送来了。 然后看了看床上的葭月,又瞧瞧这英俊不凡的郎君,很是艳羡地夸这流火星君好福气。 “自然,你家娘子也是顶好的福气,官人您真是天人之姿啊!绝配,绝配!” 那帮佣的老婆子有些嘴碎,这般念念叨叨也不看流火脸色不善,放下了热水却也杵在那里不肯走了。 便是如此情状,让流火实在说不出口让这老婆子帮帮他的忙,把葭月净身换套衣裳。 “有劳了,请回避一下,我家娘子要沐浴更衣。”流火下了逐客令,等那爱管闲事的老婆子出去了,就立马把门关上了。 “啧啧,这青天白日心急慌忙地~真是不知害臊啊!” 老婆子搓着手,还在门外,探头探脑,实在偷窥不到,这才失望地走了。 流火才把这妇人赶走,回头看着迷迷糊糊的浑身滚烫的葭月却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他能用仙法给她沐浴更衣就好了。 可是,荧惑战神一身法道,却也不是擅长干此种生计的。 第799章 多添件衣裳 流火原想闭着眼睛给葭月擦拭身子,降降温度。 可是,这便是不行的。 况且,那伤口之处,如何都得他亲自过目才行。 “虽说非礼勿视,可是此刻也不是男女设防之时。葭月,你会体谅为师的是不是?” 流火捏了个清心诀,便动手帮葭月宽衣解带。 她这满身的血腥味熏得他有些烦躁,其中,还夹杂着丝丝女儿体香。 心神摇曳间,流火用清水顺着直觉擦拭了她的四肢身前,便是视线凝望虚空一点。尽量别看得太过清楚分明了些。 葭月似乎在凡间这么些日子,就倏然长大了。 手心捏着巾帕有些出汗,这柔软起伏的感觉,便是神仙也有些六神无主。 。。。。。。流火疑惑间倏然回神,连着脖子都红了。 他在想什么?小孩子在人世本就长得快些。况且,葭月也十四了。 若是父母健在,该给她许配人家了。 擦过葭月周身的巾帕在热水搅动着,把那盆烧开的水都染得腥红。 流火用法力抑制着葭月陡然升高的体温,可治标不治本,症结还在那下腹的伤口处。 。。。。。。流火星君重重叹气,兀自镇定了神色。 他上前,掀开了葭月的腰腹之处的薄被,仔细凝视于那已然溃烂的伤处。 此刻看不出什么,可若是掌心凝聚仙法,便能瞧着这地方露出了隐隐邪气。 流火星君当然竭尽全力,与这残留在葭月血肉之上的法咒想抗衡。 这么一角力,葭月自然咬紧牙关更加痛楚。可是,这难关也得让葭月自己挨着。 待流火解开了那巫术法咒,自己也是逼出了一脑门的虚汗。伤口的乌青之色褪了下去,还有一条虫子钻了出来。 卑鄙无耻至极! 流火一道火灵烧了那邪虫一个尸骨无存。不知道那巫师为何如此痛恨葭月,竟然这般下了心思对付于她?! 葭月好似终于得了解脱,在那邪术化解之后,气息也喘匀了许多。 她睁开眼睛虚虚看着周遭,并没有察觉自己的一丝不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只是看着靠拢过来的流火的脸,她就直觉地绽放了笑颜。 “葭月,好多了吧?别害怕,一会烧就退下去了。” 流火如是说道,安慰着徒弟。 不管她此刻清醒不清醒,反正能看着葭月减轻了痛苦,流火心头也不觉放心了下来。 他用薄被盖着葭月的身躯。 想要等自己平复些心绪再帮她穿上衣裳。 他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激烈跳动过,跳得好像要冒出嗓子眼。 流火看着葭月直直看着他,有些心虚,竟然还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的额头鼻尖。 “至玉,你还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你知道我看到你活得好好地,我有多高兴吗?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忘了我不要紧,只要我,我一直一直记着你,记着我们的过往,那就足够了。。。。。。是不是?天宫高处不胜寒,你要多添件衣裳啊!” 葭月的手,抚在流火的脸上。心心念念,声声缱绻。 眼泪流出了眼角,那视线没有焦点,像是在看着面前的流火,却又似乎不是在看着他。 “什么?至玉。。。。。。”电光火石之间,流火竟然难控自己的心神。 不过念着至玉二字,脑海里便倏然起了惊觉之感。 好像有什么滚滚闷雷炸响在他的脑海。 有些画面横掠而过,还没等他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灵机,便又成了空白。 不过,流火意识到这不是他的错觉。 这种感觉从见到葭月开始就已经有了。 神仙该是六根清净不被虚像所惑,可是他方才,明明坠入了恍惚之间。 至玉是谁?一直在他眼前翩然掠过的女子又是何人? 这一切和葭月,又是何种关系和牵连?! 第800章 铁血阳刚 葭月的高烧退了。 身上的肌肤,又缓缓降下了温度。 原来葭月的身子,的确是比常人还要寒凉些。 所以方才的高热,便是能让她神志模糊,意识不清的。至于那些是不是胡话,流火心中自有斟酌。 不管如何,满头大汗地帮葭月穿上了衣裳,任凭是流火星君也累得出了一身汗。 流火背对着葭月坐在桌子旁,觉得口干舌燥倒了杯水喝。故意忽视床榻上还未苏醒的葭月。 握着茶盏,他的手间,还留有方才不经意间残留的体温。 到底他也不是专门服侍人穿衣裳的。 避开视线,难免肌肤就有了相触。 茶香阵阵,却不及他方才闻到的体香之味。 倏然收回了心神,流火星君很是惶恐。他这不是第一次了,竟然会为了葭月的美色而乱了分寸! 猛地站起了身子,似乎多在这里逗留片刻都能让他这个神仙守不住清明。 葭月没事了,再躺会便该醒了。 他也要寻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再如此下去,还不犯了天条铸成大错不可?! 流火星君转身出了房间,又把门一把关上了。 。。。。。。 葭月醒过来的时候,日头是西斜照进了这个房间。 “至玉。。。。。。”葭月脱口而出地喊道。 可这么一唤,却直觉不好。她真是糊涂了,怎么又胡说八道了! 看了看四周,没有旁人,流火师尊也不在。 幸好,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哎哟姑娘醒了?”听得葭月起床的动静,有个脸生的妇人进来了。 她端着吃食,看着葭月乐呵呵地笑着。 “这是哪里啊?我在哪里?”葭月只知道自己看着日出便没了意识。她一时冲动,拉着流火师尊去看了贺兰山的日出,便是满腔悲怆情不能自已。 但愿师尊没有觉得被无礼冒犯了去。。。。。。 从那萨满法师的手里死里逃生,葭月在马车上便像是阅尽了前世今生。 难免抑制不住满腔的念想,难免恪守不了要遗忘曾经的决心。 她又软弱了。不过是日出,她便满脑子又都是和苗至玉的点滴回顾。 “娘子好福气啊,你夫君说劳烦我家主人收留,正在后院帮着砍柴呢!看着如此英俊清秀的官人,还的确有把力气。这一下午,都能快把主人家一个月的薪柴都劈完了。” 那妇人把吃食递到了葭月面前,这便也是流火让送的,怕葭月醒了肚子饿。 “什么?砍柴?”葭月倏然吸了口凉气。 这可真是罪过了,为了带着她这个伤患有个容身之处,师尊大人居然帮人去砍柴了! 葭月哪里顾得上什么吃食,穿上了外袍便往后院走去。 “娘子,走慢点儿啊!你相公说了,让你先吃饭要紧!” 那老妈子喊得震天响,一口一个相公地。 葭月更是走得匆忙了。 流火师尊怕是为了给她治伤才借宿到了此处。然而,也不知道为何,竟然以为他们是夫妻一双。 葭月心中发虚地好像擂鼓。 咚咚咚地都是心跳。直到远远看到在后院光着膀子砍柴的流火星君,她脚步才一下滞住了。 。。。。。。师尊居然真的在帮人家砍柴。这因为流汗而索性光着膀子的男人,着实让葭月一眼就红透了耳根。 她倏然垂下了头,可那劲瘦矫健的身形背影还是烙印进了葭月的脑海。 宽肩劲腰,勾勒的胸膛腰腹的线条也是充满力量和阳刚。 比印象中,这人的身形轮廓都要变得厚实雄浑了不少。 也对。。。。。。至玉夫君去世的时候才是二十一岁。他便是个没大没小没心没肺的青葱少年郎。 却是与现在的荧惑战神不同的。 他当年,还来不及长成这般的铁血阳刚,岿然不动,便已然离开了。。。。。。 葭月呆呆立在那里,夕阳下,看着那边的男子,多少思绪藏心头。却无法倾诉,只能泯灭于那眉目中的抱憾和忧愁。 第801章 不能再爱上他 这后院很安静。 只有几只归巢的鸟儿在他们的周遭叽叽喳喳,燕语倾诉,很是婉转。 流火仙尊对这劈柴析薪的繁杂家务干得倒也并不手生。一斧子下去,一截两段,被他劈好的柴火都在身后堆成了小山。 挥汗如雨,空气里有淡淡的男人味道。 葭月没说话,看着夕阳的余辉洒落在他的发上,肩头。闪着金光,将他小麦色的皮肤映照地格外肌理分明,熨烫了灼热的温度。 咕咚,吞了口口水。 葭月没想到这乌金西沉之时阳光竟还能晒得人口舌发干。 虽不知晓是该上前帮忙,还是佯装没看到就此回去屋子里,可她刚想挪动一下脚步,脚边的树枝碎石就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这一下,流火顺着声音便回眸看了过来。猛地,两人倒是四目相接,都有些凝滞了神色。 咚咚的心跳,流火用砍柴净心平息,却在这猝不及防的遥遥相望里一下被破了功夫了。 打回原形,言语不能,有些面带窘迫。 他这师尊很慌忙地错开了视线。一看自己这袒胸露背不成体统,赶紧面色发臊起来。 放下斧子,流火转身拉起了自己的衣襟,把赤膊的上身遮盖起来。 他好不容易镇定的心神,不自觉对上了葭月的凝视,便是不堪一击,立马又全然陷落。 很是狼狈,流火神尊背对着葭月一脸哭笑不得。 他这般定力,犹如个方寸大乱的凡夫俗子一般。 “师尊,擦擦汗吧。”葭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明白是自己的蒙难,才会让流火千里迢迢从无妄海赶来。 可又有些埋怨,无妄海在妖界和天界的相接之处,离着人世那是犹如天地间的两个彼端。 师尊是有天庭之命在身的,却为了她仓促离开。难免会被人指摘。 流火师尊竟然还曾经欺骗懵懂无知的陈葭月,说是离着不远。分开了依旧能够相见。 他如此用心,让葭月如何不是千回百转,肝肠寸断? 他越是对她师徒情深,羁绊愈深。她便愈是感到不安,矛盾挣扎中该急于撒手和这人分道扬镳,撇清一切。 理智是如此规劝着葭月。 能有今日的局面不容易。何其之难?! 这样的夕阳下,他活着,她也活着,此刻的相安无事便是付出了多少才得到的安然?! 他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比起死别,或许还是如今各自安好的局面,才更岁月安宁些。 她明明已经都想好了,接受了,却又在重伤之后越了逾矩。 身上的衣裳都被换了,葭月不想问,是谁帮她换的。 看流火目光中的闪烁和游离,难掩的局促焦躁,她心中有数。 却也不能挑明了再让师尊难堪,再让二人的情愫牵绊。 别让流火星君想起和她的过往,别让流火知道曾经的一切,这便是她葭月如今的底线。 她恢复了冷静,守好了心防。走向了那流火师尊,把一块帕子递给了他。 她想给他擦汗,可是,亲密太过,只会让彼此更加纠结。 分开后两人更加伤感。 既然决定分手,就不能再拖泥带水,纠纠缠缠。 流火师尊本就是神尊。 那成为苗至玉,与她葭月相识相恋的短短四年,虽流光旖旎,却也是海市蜃楼一般归于泡沫虚幻。 她再留恋,也只能锁在心头。 师尊站在她的面前,比桃良师父还多了几分威严。 她可敬他,她可爱戴于他。可不能再爱上他。。。。。。 在他的面前,却再也不能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了。 第802章 不可掩饰 “好!”流火看着葭月走近,好半天才回过神,迟迟才伸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巾帕。 “多谢师尊前来搭救。” 葭月收了眼中的沧桑,尽量一派天真地仰头谢道。似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她依旧是那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和师尊没心没肺的模样。 可任凭她再掩饰成那岁月静好,一如往昔的神态,流火看着她的脸,心头却不禁更加好奇起来。 葭月,是不是和他曾有过什么渊源? 他流火从未这样不能自已过。 哪怕是她一个微笑,一个回眸,此刻都能牵动他的心跳。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像被扼住了胸口,喘息都急速起来。 葭月在梦中,已然古怪了。 他带她从西夏国出来,一路也察觉了她的异样。 天宫中与他修习仙术的葭月虽是满身戾气,一脸别扭,可是,她的心是那么浅显。流火一眼就能看穿。 但是此刻的葭月不同了。 她不止是身形样貌长大了,这心头所思所想,却也到了他这个神仙会雾里看花的地步。 葭月似乎故意在隐藏什么。 对他这个师尊的态度也是愈发古怪。 远远近近,明寐不定。 流火一度都陷入迷茫之间,可他知晓,并不是他的定力不够,倏然间便是心乱如麻,分辩不清虚实真假。 却是葭月的心乱了。 她在重伤恍惚之间对他如泣如诉,依偎缱绻。 可醒了,兀自梳理了思绪,便又故意疏离了距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他又从身旁狠狠推开。 可愈是如此,愈是证明葭月记得之前的种种逾矩唐突,所以此刻才会这般心生芥蒂,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也并不是一时间的神志不清混淆迷乱。 流火用葭月的帕子擦了擦脸。葭月这丫头太小看他了,想要欲盖弥彰,真当他这个仙尊是个容易被糊弄的老糊涂不可?可其实,却让他心中更加确定起来。 呵。用帕子擦拭的流火轻笑。 嘴角噙着葭月几不可察的笑容,运筹帷幄间似乎一切皆逃不过他的掌握。 他这荧惑战神千万年还真没被谁诳过,也无人能让他蒙圈发晕了手足无措。 这丫头片子究竟瞒着他什么,他流火星君定然会查个一清二楚的。 他可不是不嗔不怒,独善其身的神仙。 何事,都要求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葭月越藏,他便越起了斗志。 定然要披荆斩棘,拨开重重迷雾,弄清楚葭月这深不可测的眸子里藏了些什么! 如此笃定,流火恢复了一派淡然神态,居高临下俯瞰着葭月,多了份攻城略地前的决胜千里。 这嚣张和霸道,竟然一时间让葭月看呆了去。 心头还不禁发虚了一下。 怎么回事?何故流火师尊这般看她? 就算是苗至玉,以前也没这般使个眼色,便让她丢盔弃甲败下阵来。 似乎什么都逃不过这个男人的法眼,什么都飞不出他的掌心。 这般气概凛然间,倒是让本想打着马虎眼,一切归结为自己神志不清的葭月,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犹如在气势上,就已经被倾轧了一头了! 索性,流火擦了擦手,倒也没在之前的两次无礼冒犯上揪住不放。 也不问葭月之前种种异样,只是让她先回房间,他自个儿把柴火搬到柴房。 “我帮你。” 葭月在他身后说道。 果不其然,葭月对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可掩饰的亲昵和缱绻。 “师尊,我帮你。”葭月也反应过来,亡羊补牢。 “不必了,你先回去吃些东西,别饿着了。”流火抱着薪柴进了柴房,心中更加笃定,这根本不是什么师徒间的孝敬。 第803章 情之一字 葭月看着师尊大人的背影,点了点头。 流火星君让她有些心惊肉跳,似是不可揣测之状。她是露了什么马脚吗? 这便是转身走路间心思太重,她腿脚此刻又是发软,竟被脚边的小石头给磕碰了去路。 她身子一趔趄,全身乏力地便是双膝一软就要和脚下的鹅卵小路贴面上去亲密接触。 倏然脑后一阵轻风拂过,葭月的腰际便被一只大手揽过。 那人该是在身后的柴房里,可是这样飞身而至,面上,自然染上了不可忽视的柔情和担忧。 流火神尊一旦柔软了眼光神色,便是再也让葭月分不清了。 她看到这人的缱绻眉目,如何还自欺欺人说他与自己的至玉夫君不是同一人? 这天色都暗了,宅邸主人在这羊肠小路旁都载种了竹林。 夕阳西下,这余辉透过竹叶缝隙,影影绰绰斑驳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脸上。 葭月揽着这人的肩颈,便这样被轻巧抄腰抱在了流火的怀中。 师尊一回身,他们翩然落地间便被这流光溢彩,竹林沙哑呜咽包围其中。 葭月的眼神又是失了焦点,只要这人在她的眼前。她守着平常心都已经是竭尽全力,更何况,却又是这般心有灵犀的对视间?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流火全然能感到他们之间的讳莫如深。葭月藏掖的东西,该是万分重要的事情。 “葭月。。。。。。你。。。。。。”流火欲要直接开口问她,他们之间到底是有如何不能言说的牵绊禁忌? 她为何心事重重却不肯透露半分?早晨贺兰山的日出,他也看得很是仔细。 并不是因为葭月的一番苦苦哀求才勉为其难,而是那个地方,似乎也在触动他的心底。 如若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那是不是该告知于他这个师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葭月正是沦陷在这竹叶沙哑的悲鸣里,沦陷在面前男子的凝望中,她心绪涤荡,听得了心防轰然倒塌的声响。 心弦扣动,他们间有不可言说的共鸣。 琴瑟和鸣,却偏要这样不可点破归于一处。 葭月嘴巴动了动,一声夫君哽在喉头,忽而听得耳旁起了聒噪之声。 “哎哟哟,真是干柴烈火的一对小夫妻啊!这么青天白日在竹林里就按捺不住?” 有个老婆子来柴房,便看到竹林之中有人影徐徐晃动。 仔细一看,这场面还真是让人臊得发慌。一边喊得响亮,一边却又不探头探脑,生怕看漏了好戏了。 这好不容易就要呼之欲出的所有真相,其实已经到了葭月的嘴边了。 她看着流火的目光,就恍恍然失去了冷静和克制。 这样看着她的师尊,似乎还是那个至玉夫君,无微不至照顾她,时时刻刻瞩目着她的举动。 便是她毛毛躁躁的毛病都知悉地一清二楚。 葭月不是完人,她对这人的感情其实早已经超出了心智的控制。 哪怕再怎么拘束自己,哪怕再怎么压抑本身,很多时候,这情之一字,却比那洪水猛兽更难驾驭。 说关,便能关地住的。 她想在这四下无人的竹林,在这人的怀间,把所有未尽的思念都倾诉。 夫君临终她都未曾见了最后一面,所以满肚子的话,一直憋到了如今。 然而,这涌起的牵念和情动,却是被一阵起哄打趣的叫嚷给倏然泯灭。 回过神,葭月猛地推开了这人的胸膛。 她要做什么?她竟然难以自已到了要和盘托出的地步?! 葭月拧了拧眉心,对自己这根本藏不了秘密的性子而感到失望至极。 流火也是看出了她的动摇。 可转瞬间,葭月又平复了脸色,收敛了满目的水色流光。 兀自站在一边,就依旧往小道上走去。 好像他这师尊可怕至极,便是再也不敢靠近了。 “葭月!”流火追了上去,可葭月的眼睛里又有了许多提防。 她差点犯了大错了!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却原来在流火的一道视线里,便是灰飞烟灭,让她无处可藏! 第804章 宿命 葭月好像没听到身后师尊的叫唤,便是头也不回往前院走着。 好像逃难一般,撇下流火在身后急急追赶。 “呵呵,小两口闹什么别扭啊~床头打架床尾和的。”身后那帮佣大概是觉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看葭月走了,那俊俏郎君却是求欢不成便又急不可耐追了上去。 心中正是乐开了花,白白看了场凤求凰的戏码。 这聒噪的妇人屡次冒犯于他,现在还直接搞砸了他的要事。这让前面的流火有些恼羞成怒,他向来不和这些无知妇孺计较的,可这次,心烦气躁动了火气。 他一挥袖子就在竹林间掀起了狂风阵阵。 这倏然倾倒的竹子掉落下了厚重的竹叶,埋了那老婆子一身。 那帮佣这才捂着脸面不敢再兴致勃勃看了,连连惊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邪风。 。。。。。。 谷四一走进这个院子,便看到了半空一道古怪气团。 他眼色一沉,原来救走葭月的还是那人。 他重重抽了口气,玥儿告知了他葭月出了事情,连番寻找,才从这西域古道一路寻到了这个民宅小院里。 倒也早应该想到,会如此迫切救出葭月的,不是他谷四,便是那人了。。。。。。 呵,以为上了九天做了神仙,便会放过葭月。 没想到,不过做了七日的师徒,这流火便又阴魂不散,纠缠在葭月身旁。 魔君眼色犀利,此刻是一副达官贵人的姿态,由着仆人引入了屋中。 他要早些接走葭月才好。葭月心肠软,又是对那苗至玉有着满腔遗憾。 虽然葭月失了过往记忆,可再让那流火不明所以地周旋在她身边,他怕葭月守不住心防,也坚持不了太久,便又宿命般地爱上了这人! “失礼失礼,公子远道而来,老夫有失远迎了。”宅邸的主人恭敬相迎,谷四随便捏了个商贾的身份,说是要来采购香料。 这家主便是开门迎客了。 “葭月!你等等啊!”流火哪里还有个师尊上仙该有的姿态架势。 便是一路追着前面的葭月,喊得心心念念,甚是亲密之状。 流火自己都未察觉,他看着葭月的眉目之中已然不是师徒间的单纯。或许他自己当局者迷,可旁观的谷四却是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这两人便权当是陌路,素未蒙面,可朝夕相对之间,若没有稍许的心弦拨动,便也白白做了那一世夫妻了! 谷四心中了然,长身玉立,站在那穿堂前,看向葭月唤了一声,那仓惶逃避的脚步便是倏然停了下来。 “阿四哥哥?”葭月吃惊地看向了面前的这人。 她的阿四哥哥怎么也会到了此处?心绪一转,便是想到定是玥儿告知他的父王,让他来搭救她的。 “阿四哥哥?” 听闻此声格外熟稔的称呼。不单单是谷四一脸吃惊,连着后面跟上来的流火仙尊都是震楞了一头。 这面前之人不正是那皇母仙筵之上的魔君谷四嘛? 葭月何时与这魔君如此亲厚了?! 只这么一声称呼,便让流火仙尊顿感吃味。胸口凝滞了什么,很是不舒服。 谷四看着葭月的眼神深沉而又敏锐,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神来便是满目惊愕。 葭月这是恢复了记忆,想起来了!! 葭月垂头抿了抿唇,她真是何事都藏不住。 这下好了,阿四哥哥心细如尘,她就是想装,都装不下去了! 第805章 示威 “葭月啊,你可让我好找!”阿四翩翩风度,玉树临风朝着葭月款款而去。 犹如这美妙初春里的一场邂逅。 意兴阑珊,随缘巧合而已。 可其实,阿四看向葭月的眼色深沉,他心中既是不安又是急于把葭月锁入自己的怀抱之中。不再让人觊觎半分,不再让这害了葭月的流火靠近她半分! 葭月若是已然想起了一切,那他更加应该把她带离了这个流火星君。 他怕葭月守不住心防,也坚持不了太久,便会在流火的几句轻言软语之中把曾经的一切都倾诉出来。告知了这个神仙知晓! 流火若是知晓葭月就是螭吻,还与他在凡间有了夫妻缘分,这荧惑凶星,不知道会做出如何的伤害葭月的事情! 谷四心中是翻江倒海的,为了葭月的清醒而高兴。可又为了这紧追不舍的流火的接近而释放了威压敌意。 他这嘴上噙笑,似是正主驾到,便是一伸手将葭月揽入了自己的臂弯里。再也不想让周旁男子随意亵渎了去。 此番架势,做给谁看的,又是在向着何人示威,不言而喻。趁着他们之间还只是朦朦胧胧的情愫和牵念,他谷四还来得及割断这场孽缘。 名花有主了,流火如此尾随着葭月却是僭越。 抚了抚葭月的鬓旁发丝,眼光看向了那流火星君。 与后面之人的视线撞上,便是他人不可察的对峙之势。 流火不觉心头一惊,原来和这魔君甚是不对盘的剑拔弩张,倒也不是他的错觉。 这本该呆在幽冥的魔君,却是真的对他有天大的敌意。 他虽是不食五谷,不动凡心的神仙,可是这般昭然若揭的挑衅,却也着实不能让荧惑战神甘愿服输,就这样把葭月拱手想让。 徒弟,是他的徒弟。 虽不知晓魔君和葭月不过一面之缘,如何来的这般亲厚之状。 可是,要想让他知难而退,就此放过种种蛛丝马迹,任凭这魔君将葭月掌握在鼓掌之中,却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初春的风有些凉。 这家主的穿山游廊甚是婉转曲折。雕廊画栋之间,有风送来洁白的花瓣。 葭月自然是想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追逐,流火仙尊这样的鲁莽毛躁,应该是觉察她的不对劲便想刨根究底,不依不饶。 此番冲动好似那愣头青的苗至玉一般,她没想到。 正欲伸手接过阿四递出的手掌,可突然身后一滞,竟是被人拉住了臂弯。 “诶?”葭月不觉回头,却是师尊将她拉了回去。 阿四也同时擒着她的另一手。虽是电光火石间的刹那事情。 可她被拽地微微晃了晃身子,顿觉要散架了一般! 甚是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二人,看到她如此窘态还不松手?! 当真是好似小孩拔河一般斗气,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欲要抽离被流火擒住的手腕,可师尊的力道却也不是匆忙间的失态。 手掌用力,定定站在那里,箍得她吃痛不已。 这是如何回事情?! “好久不见啊!阁下远道而来,难道真是巧合不已?”流火不理葭月的挣脱,却依旧将她的手腕掌握其中,并不让葭月靠近阿四。 “不是,自然是为了葭月而来。天宫初遇,便已经魂牵梦绕,许久不见,特意前来探望。” 谷四轻笑,带着云淡风轻的笃定。 一切,自然理所应该当。 “哎?三位这是认识?好生的一场因缘际会啊!”家主过来了。正吩咐了佣人为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佳肴美酿。 一看,这倒是别开生面啊! 三人这你来我往,推推搡搡之间,真是让人心生狐疑,不知道是何关系。 第806章 汇聚一堂 谷四都还没说自己和葭月是何种前缘,三人的纠葛画面便让旁人目瞪口呆了。 葭月脸皮薄,自然用力挣了挣。 终于是把自己的两只手都得了解脱,可是耳根也悄然泛红。 她垂袖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家宅主人和几个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仨,便是有些坐立不安。 正欲走,可家主却上前打着圆场道:“姑娘,你身子好了啊?好了就好!你来之时,便是一脸煞白,都没了血色了。甚是吓人啊!你夫君为了救你,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我说那些汤药都不要钱的,权当老夫我积攒阴德。可他偏不,还跑去后院帮我家砍柴了。” 那老先生看着葭月,以为是他们小两口闹了别扭,便是替流火说了公道话了。 “夫君?”葭月不觉转头看向了流火仙尊,这么一瞧,流火的脸都涨红起来。 他一时间托故而已,没想还被老实人揭穿了去。 真是颜面无存,这张脸,不知道往哪里搁置了! 迎着葭月的惊愕目光,流火被看得有些置气。索性仰头,便这么理所当然地回望着她,这目光的回应间,便是已然如此了,她这个徒弟莫非还要怪罪于他的无赖味道。 葭月被这格外相似而又熟稔的不羁目光弄得心头乱跳。 倏然又有涟漪涤荡,二人间,不需言语,就是如此起了暧昧旖旎,还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谷四心头一滞,他猛地有些失了方寸。 心头油然而起的紧张让他脸上失了淡然。没想到,这人成了神仙,却还是这般迷惑着葭月。 葭月本就没有死心,如此下去,她迟早缴械投降,便是觉得流火和那苗至玉并无两样! 一昏头,那是再多的命都不够与天庭周旋! 葭月不懂他的一番苦心,本来以为两年不过一晃眼的工夫,可如此看来,他不能再等了。定然一定要把葭月早早地娶回幽冥才好。 免得夜长梦多,让流火有了可乘之机。 “哈哈,诸位远道都是客,既然来了,便一起在寒舍用了晚膳吧!天色不早了!” 那家主很是客气,不想他们失了和气,便诚意相邀。 盛情难却,三人便甚是默契地点了点头。 流火不想走,他要问清楚葭月,到底瞒了他什么?明明满腔心事,却话在嘴边,如此遮遮掩掩。 难道,他不是她的师尊吗?! 谷四不想走,他要在这古道边的市井小镇,和葭月把一切都定了下来。他不能再等,再等,他怕自己后悔莫及,失去所有。 “那好,三位请移驾。晚膳备下了,在庭院花架之下,今日天气怡人,有缘相逢,便是好好赏月,赏花,共饮佳酿。” 那家主捋着胡子很是高兴。 他看得出,这三位皆不是普通之人。今日得以邀得他们汇聚一堂,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 所以,这家主一高兴。便是好酒好菜全都上来。 四周景致安逸,头上是初春开的荆桃花。 想来这家主也是素爱风雅之人,将宴席设在了这荆桃树下。 风过,绯色飘落满肩。 “葭月,别冻着。”谷四为葭月身上披上了一件披风。葭月回头一看,并不眼生。 当初与化了人形的阿四哥哥初次重逢,她说她把阿四当做了亲哥哥的,是她身边唯余的亲人。 所以那年蜀山的七夕探亲会,便是邀了阿四来看她。 阿四哥哥也是这样一件斗篷盖在她的身上,担心她受凉。 那件斗篷她一直都珍藏在了筑心岛的弟子宿处。 直到离开,她都来不及取回来。 看向了身旁的阿四,他对自己无微不至。大约,她留在蜀山的东西,也早已经被他一一收了回去。 玥儿说的,阿四为他建筑的宫殿。里面藏着的全是她生平的所有吗?点点滴滴,好像是要聚拢她的所有存在痕迹。 第807章 未婚妻子 葭月七窍玲珑心。 阿四这般是何用意,又是在提点着她什么,她一清二楚。 是她,又被这流火仙尊牵引。 是她,差点毁了各自安好,以后不再回望的决心。 可是,流火一个回眸,千里奔来相救的契机,便是让她身不由己。 让她魂不守舍,差点,把好不容易安放的一切都亲手推翻。 她决不可与流火倾诉衷肠,把他当做自己的至玉。 她有稍许的行差就错,恐怕到时候牵一发动全身。 纵然此刻有那心火点燃的悸动,可真相大白,怕是她和流火皆是自身难保,玉石俱焚。 他们不能相爱的。。。。。。 本就不该,幸好现在流火对自己的凡世经历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岁月静好,流年淡然。 阿四哥哥点醒地没错。 不光是为了她葭月,为了玥儿,其实也为了流火。 她送他重归仙位不容易。 她希望他登临九天,不再受六道轮转之苦。所以九死一生挡下雷劫,却绝不是因为失了至玉夫君难以承受,于是想复活了他重续前缘。 她不是为了这一己私欲才如此做的。 不是。。。。。。 所以,此刻更不该陷入这自掘坟墓的愚蠢行径里。 再爱,再爱得不可自拔,相爱相杀,她和流火都承受不起这般摧折和煎熬。 葭月眼中恢复了冷情,转头看向了阿四哥哥,她不会再错了。她晓得该怎么做。 葭月执起手中的酒壶,给身旁的师尊斟满了酒,看那家主离席间,便是恭敬谢道:“多谢师尊千里迢迢来救葭月,葭月无以回报。日后自当恪守本分,不给荧惑宫横生枝节。” 此话,已然不是方才的味道。 葭月的眼神也变了。 她很镇定,也很冷清。让流火看着她很是不解,倏然便明白是这魔君,让葭月起了这般突兀的变化。 “这是本尊该做的。只是不知晓,你是哪里惹到了那萨满法师,竟然如此。。。。。。” “惹到那萨满法师的人是我。那巫师入不了幽冥,知晓葭月与我关系匪浅,便只能拿这丫头出气了。” 谷四虽不知道来龙去脉,对葭月被掳一事其实知之甚少。 可是,他却很是时候地接下了话茬,把流火的注意又转到了他的身上。 “你?!”流火自然甚是光火。 刚按捺下的火气又噌地一下蹿上了头顶。 这魔君是何用意?言语间似乎字字句句都要与葭月混为一谈,竟然还比他这个师尊,与葭月来得更加亲近些! “魔君,此刻是在人间,你我皆是客。我也敬你乃是幽冥之主,便不想与你为难。可你三番五次拿我的小徒弟说事儿,还说此事乃是因为你的缘故而牵连了她。本君不明白,你到底言下何意?可否明白相告。” “呵。正有此意。”谷四等的便是这样一个坦诚布公的摊牌时机。 他明明白白告诉流火,这葭月,是他的。 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之前,不过是一场错误的插曲。 既然流火都回归天庭,忘了红尘旧事,那自然此刻更不该打葭月的主意了。 葭月与他自此再无瓜葛,挥手作别,才是对谁都好的事情。 魔君微笑,一派得意地坐在席间,抬手将葭月娇弱的身子圈入了自己宽厚的臂弯里,然后重重说道:“葭月自小便与我有婚约。所以,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当然,本君即日就要迎娶她回幽冥了。这事情,葭月也知晓。” 清脆的酒杯落地的声响,虽是碎裂一地,却还是唤不回流火太过震惊的失神之色。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葭月,像是在求证着真假。 第808章 嫁给他 “是,禀报师尊。我与阿四哥哥的确是有如此的婚约在身。” 葭月欣然接受,并不否认阿四的说法。 “不可能!”流火陡然火冒三丈,言辞激烈。 这一下,他眼中的怒火,便是明明白白欲要喷薄而出,燎原之势。 手掌还大力地拍在了摆放菜肴佳酿的桌子上,震动地杯盘都要碎裂开来,好大的响动。 “诶?诸位何事这般焦躁?”家主回来了,带着自己的夫人和一个小女孩。 这一家人和乐融融,宴席上的三人却是气氛凝滞,很是僵持。 若不是家主他们恰好来了,便是真的要大打出手起来。 流火俨然将葭月已经纳入了他的羽翼之下。 她是他的第一个徒弟,所以,荧惑宫座下的徒弟,如何能和这魔君为伍?! 更别说是要嫁给这魔君入那幽冥!! “葭月,你跟我来。” 流火板起了脸面。葭月从未和他提起过此事! 她到底瞒着他这个师尊多少事情?!流火如此一想,便是胸口发闷。 他虽然收她入门不过短短时日,可是平心而论,他对这个徒弟却是倾尽全力,未有保留。 可葭月呢?葭月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师尊放在心上?! 流火星君捏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怒火,险先直接与这魔君翻了脸了。 反正,胸口便是凝滞地好像要呕血一样。 看了看领着一家老小来吃饭的老先生,他不想坏了人家的兴致。 便想撇开这魔君,先和自己这徒弟好好商榷一番。 “葭月她。。。。。。”谷四还想说葭月的事情,他可以做主。不需要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师尊定夺。 可葭月却回看了阿四哥哥一眼,让他莫要再激流火师尊了。 他们之间,既然是师徒之名分,所以这件事情,流火想要干涉,也并不为过。 如若再强行激怒了流火师尊,到时候他不依不饶反而会让事情不可收拾。 谷四看着葭月,完全明白她的思忖。 转头叹了口气,便是默许了。 流火看着葭月,与自己这个师尊商谈竟然还要看那魔君的脸色? 若不是现在天庭正在积极拉拢这个幽冥之主,他倒是不介意直接与这魔君寻个地方较量一番!看看他有没有那本事娶了葭月! 流火带着葭月,说是离席片刻。 家主看他们三人似是起了争执,便是颔首送走了两人。 “来来,公子您可要赏脸多喝几杯。除了香料,我这儿美酒也是一绝。”老人家不忘和谷四推荐自己的特产。当然是想多做些生意。 谷四点头接过,一杯酒下肚,却有些不是滋味。 但愿那流火能有自知之明,知晓进退。今日,葭月与他便是最后的告别。 若是还想纠缠不休,他定饶不了他!! 魔君人在席间,可目光早就跟着葭月和流火走远。 。。。。。。 这地方是一处藤架之下,这个花苑虽然不大,可是很别致。 葭月看着流火的背影,倏然笑了一下。 她曾为了他倾尽所有。这一次,却是不能奉陪到底了。 他流火星君已经圆满了,这便是她葭月的夙愿,就此作别,没有遗憾。 “葭月。。。。。。”流火转身,正要问她内情。 可葭月已然恭敬跪在地上,做为他的徒弟,便是全然上禀之状。 “师尊,我与阿四哥哥是父母定下的婚约。爹娘老早就和我说过,从小,就有一位公子在暗中接济我们全家。爹娘无以回报,便把我许配了那公子。大约爹娘也是不知晓的,那人竟然这般来头,不是凡人。在仙宫相见,阿四哥哥认出了我,于我看了那婚约的信物。葭月这才认出了他,且的确是爹娘自小与我提起的那人。” “葭月?你难道真要嫁给他?!” 流火听这徒弟的语气,竟然毫不犹豫和怀疑,更是心中失了度量。 他这般慌张,连他自己都很是意外。 “是。葭月答应阿四哥哥了。今生要做他的娘子。白头到老,不离不弃。师尊,若是葭月让您为难了,请师尊将葭月逐出您的门下,免得亵渎了荧惑宫的威名。” 说完,她便是那最虔诚的徒儿,磕头在地上。请流火与她彻底断了干系。 自此,一干二净,斩断前缘。 第809章 捅破 “葭月?你。。。。。。。”流火倏然觉得自己心口发疼。 葭月竟然为了嫁给那魔君,要和他断了师徒情分?! 难道那魔君真的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让她放弃一切? “师尊,葭月知晓伤您的心了。您千里迢迢来救我,而我却这般辜负师尊的教导和两番救命恩情。但是。。。。。。葭月心意已决,父母之命,这亲事在葭月出生之时便已然定下了。师尊若是为了这事情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若是真的如此为难,还是将葭月逐出师门为好。” 葭月不太敢看流火的眼睛。她是全然承受不住这满目的失望神色。 这话如此决意和没有良心,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说得出来。似乎是破罐子破摔罢了。 。。。。。。 葭月说完,头都不敢抬起来看那人。 知晓他生气,却不懂为何久久不出声音。 甚是纳闷地刚想仰头看去,却倏然发现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落在了她的身上。 葭月抬眼就和流火星君深了颜色的眸子融于一处,互相望到了彼此的眼底。 她不知晓流火为何这般看着她。 居高临下的审视,清凛的探究,错综的复杂,深刻地汹涌在早该断了凡根的流火眸中,再也不似在荧惑宫中那般纯粹而又慈祥。 他怎么会用这种盈满占有的眼神看着她? “好!如你所愿。既然你的心不在荧惑宫了,觉得投在我流火门下委屈,那我便割断你我的师徒缘分好了!” 流火说这话的时候寒气逼人,胸中愤懑和失望可想而知。 葭月明白,但是当断则断。 她刚要磕头领受师命,与流火做最后的拜别,突然,葭月的臂膀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了,拉向了身前。 这一动作,便让葭月冷不丁扑向了面前的怀抱,险先鼻尖撞在了那人的下巴上,僵直着身子尽量拉开了身躯间的距离。抬眼,怎么流火会这般肆意地蹲在面前平视于她? 四目相接,气氛早就是难以名状的暧昧,犹如暗流涌动。 “葭月,如若我们不是师徒了。那你能否告诉我,那个梦中与我难舍难弃,那个看着贺兰山的日出就泪流不止,握着本尊的手不住叫着夫君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嗯?” 流火目光灼灼,顿时升高了温度。连着手心的灼热都让葭月觉得烫人。 她震楞在那里,如遭了雷劈。 以为凭着流火仙尊的傲然清冷,定不会挑明了这层窘迫来直截了当地发问的。 葭月的眼神一下仓惶起来。她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却不想流火根本不给她四处逃避的机会。 他抬手,用有力的纤长手指攫住了葭月的下巴,让她更加不可避忌地对视上他的眼。 既然不是师徒了,他们之间便也该好好捋捋之前的一笔混账。 “葭月,你在那梦里无端亵渎了本神尊,原想便当做是一场虚幻,已然不计较了。本尊权当做你是被混淆了神智虚妄而已。可在贺兰山上,你的失态,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用一句误会掩盖下去。魔君来了,你便急于撇清与我这个师尊的所有干系,莫不是把我当做了傻瓜不可?” 流火的确是怄气。 本不想这样咄咄逼人质问葭月。 可他的确是被这猝不及防的婚事给戳到了逆鳞,倏然就发了脾气。 这神色和毫不婉转的捅破,到底是让葭月更加措手不及。 流火星君竟然是这般的性子? 以为他会更像桃良师父多一些,温文尔雅,长者风范从容淡漠。可不想,犟了脾气便是不能饶人的! 第810章 作茧自缚 “我。。。。。。师尊容禀!葭月的确是被一场虚妄混淆了视听。那日在梦中,不是有意冒犯师尊的。我,我会在贺兰山如此失态,也是重伤牵动了旧愁,如此才会这般在师尊面前。。。。。。” 葭月还没说完,那流火便甚是狡黠地轻笑了一下。 “嘘!”他竟然还不放开葭月生疼的下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不要再努力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葭月啊,你约莫也是跟着我这荧惑战神的日子短了一些,并不知晓我的脾气。本尊能容许无心的冒犯,可绝不容许你有意欺骗于我。。。。。。你想清楚了再说。什么旧愁?我与你心心念念之人如此肖像吗?” 流火正是眼放精光,容不得半点拂逆的时候。 他眉目犹如深夜暗漆,压下了身形便如此审视俯瞰着她。 葭月震楞在了那里。可她稍许的细微动作,一勾唇,一皱眉,目光流转间,便都逃不开眼前这流火星君的瞩目追随。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曾经的桃良师父那般温和,曾经的至玉夫君那般柔善,可从未如眼前的这个神尊,如此刁难过她。 如此咄咄逼人,步步紧迫。 似乎知晓她要与魔君成婚,便是一下转换了性子。让他将自己逐出师门做个了断,却是这般浑然翻了脸了! “神尊,葭月该说的都说的。神尊不要再无端揣测了!葭月多谢神尊教导之恩,多谢救命之情!日后,神尊需要用的到葭月的地方,葭月自然涌泉相报。。。。。。” 实在无法,葭月只能如此许诺来求得眼前的脱身。 再被这人无休止地盘问下去,她说多错多,终究是会露出马脚的。 况且,荧惑战神脾气急躁,他俨然已经动了气了。若不抚顺了他的置气,今日这民居,搞不好会有一场激战。 “好。”流火看到葭月被问地手足无措,可却一时间仍然守住了口风倔强着不肯松口。 便点了点头,像是愈加悲愤说道,“看来小葭月要去做那幽冥魔后已然来不及了。这般迫切,看来与魔君真是琴瑟和鸣,一见钟情了!” 流火站起了身子,负手立在葭月的面前,葭月也缓缓站起了身子,看着他仰天而叹的背影,心痛却又无可奈何。 师尊要误会便误会吧。 让他如此作想,总好过自己挨不住心头的折磨,把什么都告诉他。 “魔君与葭月的亲事的确是此生注定。葭月推辞不了,也不想推却。况且,魔君大人配葭月,便是绰绰有余,说来还是葭月高攀了。” 葭月深深吸了口气,她鼻子酸涩,但是勾着唇角继续说道,“葭月自然是向往的。哪个女子不向往风光大嫁?葭月之前那般拼命,还不是因为父母双亡,觉得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现在好了。。。。。。” “难道我不是你的依靠吗?” 葭月话还没说完,可面前的男人已经转身一把扼住了她的臂膀,目光灼灼逼视着她,让她把余下的话哽在喉头。 “难道师尊和荧惑宫不是你的依靠吗?却偏要去那不见天日的地方!!” 流火或许也发觉了自己言语中的不妥之处,便赶紧改口了赘述道。 葭月点了点头,师尊当然是她的依靠,是她最难解的结,最难了的缘。 然而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可愈加深了羁绊。 作茧自缚,她不能再害人害己。 第811章 守诺 “好,你不愿做我荧惑战神的徒弟,却一心一意要嫁入幽冥做那魔君的妻子。人各有志,本神尊不会再为难你了!不过你可记得今日的话,若是他日本尊有所求,也容不得你推三阻四!” 流火横了这逆徒一眼,他这是气话,可也的确被葭月的弃若敝履的态度给气得不轻。 她在他眼中,此刻定是个贪慕虚荣,朝秦暮楚的女子。 与师尊之处方才悲悲戚戚,尽显迂回婉转思慕之情,让流火神尊乱了方寸。 可一眨眼,却又说与魔君谷四有那自小的婚约在前,真当如是那故意诱惑星君大人的计策。 如何不会让流火神尊心有芥蒂,以为她别有用心?他光火,也不怪他。 葭月也不懂,明明可以很简单的事情。为何这一来二去,诸多波折之后,却成了这样? 她宁可流火从来不曾见过她。 她宁可神尊大人便是再也想不起她的任何身形轮廓。 干干净净地,别离地干脆利落。 葭月不禁回头,看着负气离开的流火神准的背影,啜泣地憋住了眼泪。 她现在都怕自己流眼泪。 这伤口不能有丝毫的触碰,一碰,她怕自己会哭到双目失明,也哭不尽心底的遗憾和疼痛。 幸好,她受过很多的罪。学会了如何掩饰和防卫。 过去就好了,这背弃师门的恼怒,流火过不了多久该会好的。 都怪那兵灾,都怪那暗中一直在操纵的黑手,让她葭月流离失所,倏然又在今生与流火不期而遇。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对吧? 流火走了,从暗处的角落出来了阿四的身影。 葭月看到来人,这才察觉夜色早已经深了,她和流火竟然讲了那许多时刻。 “阿四哥哥,你久等了吧?”葭月轻笑,故作轻松之态。 似乎她已经释然了,了结了。她一身轻松,故意藏起了满心的愧疚和遗憾。 谷四慢慢走近了她,也笑了笑。 他太懂葭月,有时候,便是连着她的假笑都觉得自己会心疼。 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看葭月缩了缩脖子,又把手挪移到了她的发上,取下了一片不知道何时飞落的叶片。 “不久,我说了,我可以等。” 谷四说的意味深长,葭月也全然听懂了。 “不用等了,阿四哥哥,葭月说的话都是作数的。我们成亲。葭月想嫁给阿四哥哥你。。。。。。” 葭月踌躇了一下,还是张开怀抱,抱住了阿四的腰身。 虽是有些局促,可还是尽其所能放松了自己,依偎在阿四的怀里。 这不是勉为其难,只是做了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抉择。 阿四愣愣,这还是葭月第一次对她投怀送抱。虽感觉到了怀中女子的身子有些发僵,可还是欣然将她揽在怀抱。 守得云开见月明,今日之两全其美终是如愿。 虽然心中很是分明,葭月是为了报恩,为了斩断她自己的痴念才会这般抉择。 可是,能亲耳听到葭月这句话,阿四觉得不枉费了所有一切。 “葭月,能得你葭月为我的妻子,我谷四甘之如饴,死而无憾。” 话说完,葭月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听了会害怕的。”葭月埋头在阿四的怀抱里。做她的夫君,可一定要长命百岁。 她害怕分离,更害怕听什么诀别。 已然有过一次了,锥心刺骨,就是此刻都历历在目。 她想让所有人都好好的,相安无事,岁月静好。 谷四垂头看到葭月为他担心的眼神,便是喜笑颜开。葭月其实很是在乎他的,成了夫妻,便会更加惺惺相惜,一定会的! 他一高兴,就像抱孩子一般拦腰抱起了葭月,开心笑着,时光悠悠,生命得此刻璀璨,不负往昔,不负将来。 第812章 骠骑校尉 “呵呵。阿四哥哥你慢点!” 葭月被谷四淘气的样子弄得有些天旋地转,不觉发笑起来。 阿四哥哥用鼻尖摩挲着她的脸颊下巴,搔得她脖颈微微发痒。 葭月垂头,露出了羞怯的笑。正是两情缱绻,引颈相交。 不远处,流火只是隐遁了身形,并没有真的离开。 他留下来,只是以为葭月是被魔君牵制威胁才会这般决意要成亲的。 可不想,却看到了这般水乳交融,两情相愿的画面。 心弦绷紧,他也说不出此刻是何体会?! 手,紧紧扼住了绿枝嫩叶,似乎如此掐折下来,也消减不了分毫的心头怒火。忽而一阵狂风盘旋而上,掠过这精致的花苑中。 扫起一片尘土残叶,让葭月都冷得打了个哆嗦。 谷四却知晓那人已经知难而退了,用自己的袍子将葭月裹在身前。 “我们回去吧。即刻回玥儿那里,把好消息告诉他。” 谷四说道。 “嗯。”葭月也想回去了。玥儿最心心念念的就是他们全家团圆。 娘亲是她,爹爹是阿四哥哥,他是最盼望他们两个能团圆的孩子。自小,就为了一家团聚操碎了心了。 想的到玥儿是如何的开心模样,便随着阿四,也消散在这夜色里。回到了红纶军的营地里。 这都已经是那日大战的两天之后了,谷玥在此次大战中拔得头筹,军功彪炳。 被王将军封为骠骑校尉,正该是志得意满之时。 然而两天了,这谷校尉丝毫不露欢喜之色。 知道的人是明白,那陈家悦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谷玥愁眉不展, 不知道的人,便以为谷玥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个校尉却还根本不放在了眼中。其心之大,甚是可怕。 “哈哈哈,校尉大人别这样!怎么和死了老母一样?!” 元帅犒赏三军,今日又是烤着火有好东西吃,一个士兵偷偷多喝了两盅,便是步履蹒跚到了谷玥面前挑衅。 “你说什么?!”谷玥顿时光了火气,他拎起这人的领子就快忍不住一拳招呼了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打死也是活该!! “诶,谷校尉,别动气,别动气!他喝醉了,别和他真生气。”洪大哥赶紧上前劝架。 一场殊死搏斗,谷玥可是他们这些平民兵士之中晋升最快的人了。 有些高门子弟看不惯,想要打压于他,找他的晦气,便也不能落入了如此手段了。 那人虽是半醉,可是谷玥一掌还没打来,这掌风便已经让他脑门发疼。 酒醒了一大半了,瞪着谷玥不住道歉这才幸免于难。 谷玥看着那人灰溜溜离开,可心头却更是焦躁。 父亲难道还没找到娘亲吗?这也给他报个准信啊!什么消息都没有,更加让他心烦意乱。 正这般想着,谷玥没胃口吃东西。 拿干树枝捋了捋面前的烟灰,百无聊赖,魂游体外。 “谷校尉,外面有人找你。” “真的啊?谁啊?!”谷玥猛地站起了身子,以为是爹爹带着娘亲回来了,可顺着门口报信之人的所指方向一望,却是个不曾料想的婀娜身影。 “贺飘飘?”谷玥不觉叫了出声。让周遭正在烤火吃东西的将士都好奇看了过来。 一看这军营大门外正来回踱步,甚是勾人心魄的身影,顿时食指大动,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像是狼,闻到了羊的味道。 第813章 非分之想 谷玥被周遭的同袍看得有点脸上发臊。 周遭还有人探头探脑,发出了几声口哨之响。 “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谷玥恼火了。瞧着那贺姑娘来此军营重地也不低调行事,竟是穿得花枝招展引人耳目。面红耳赤中,而又赶紧威吓着周遭兵士不可无礼觊觎。 有些个士兵是看热闹的,既然谷玥不让他们瞧那便不瞧了。 而有些个人别有用心,又看着贺飘飘体态风骚,便是不禁咽了口口水,小跑着去知会自家主人了。一切听从都统大人发落,这谷玥,还是有弱点可寻的。 “贺姑娘,你怎么到此处来了?”谷玥头大了。 他当初一掷万金出手相助,就是因为母亲的吩咐。其实已经说过了,让这贺姑娘可千万不要太介怀,然而看着这女子眉目含情,半垂脸颊见了他来就喜不自禁的模样,着实是让谷玥为难起来。 有些悻悻然地上前,这贺姑娘施了粉黛,身上罗衫首饰一眼便瞧出是精心打扮过的。 这般隆重,手中还提着个红木画漆雕花食盒。如何看,都不像是随意经过。 “飘飘来看看公子。这一别都快半月有余,飘飘心中甚是牵念。行伍间辛苦,怕无人记得照顾公子的冷暖,这便是来了。” 此话,便不是点到即止的交情。 啊。。。。。。谷玥顿觉进退不得。有些局促地立在原地,与贺姑娘差了三四步之间的距离,可也不敢再走近了去。 贺飘飘见谷公子还不过来,自己便拎着那食盒,盈盈笑着上前一步靠近。 诶?谷玥发愣的工夫,眼前便是看到了那绫罗裙摆浮动在眼前,倏然抬头,看到了一双画着凤梢的勾魂眉目,不觉倒抽一口气。 于是,这谷玥在这女子的撩拨目光中不禁又退了一步。 他这一退,贺飘飘却又上前。她今日本就是为了表明心迹来的。 红纶军大胜的消息传遍了鸾凤国上下。 她居住的九子山下虽然闭塞,可离着豫章郡城并不远。 这样听得喜讯,如何还按捺得住满腔欢喜和激烈?谷玥是将她赎身的男子,她贺飘飘见过富甲一方的商人,满腹风骚的文人墨客,还有佯装商贾涉猎美色的达官贵人,然而若论是风采样貌,气宇轩昂,却无人能出这位谷公子其右。 她贺飘飘阅人无数,断是不会看错的。 这位谷玥公子非富即贵,出身非凡,将来前程更是不可限量。 天赐她贺飘飘这般幸运,便是想尽办法也得牢牢握住的。她的双眸中只有那谷玥的身影,似是使劲浑身解数要攫住了这人的目光。 谷玥一个上了沙场也没胆寒过的男子汉,竟然会被个女子看地变了脸色,还想后退一步守着男女之防,却发现早已经无处可退。 两旁侍卫正偷偷瞥眼看他,捂嘴憋笑。 “飘飘姑娘,这里是军营正门之前,你我这般有些失了体统。借一步说话。” 谷玥领着这甚是大胆的贺姑娘,去了离着军营不太远的小林子里。 不是想趁着夜黑风高行些苟且之事,却是这里人多眼杂,他怕自己说不清楚。 这姑娘都如此相许心意,他也得快刀斩乱麻,说个明白才好。 这小野林此刻安谧,谷玥站定做了下心里建设,真欲说个明白,可回身却看到那贺姑娘已然跪在了他的脚边。 “飘飘知晓自己是何出身。朝廷钦犯之女,流落风尘七载。公子嫌弃,飘飘不怪您。可飘飘别无所求,只想为奴为婢侍奉公子身旁,不敢有别的非分。” 第814章 敬谢不敏 好一招以退为进,谷玥一听,自己酝酿已久的话,倏然卡在了喉咙了。 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若是还不收下这番心意,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讲情面。 违着心意勉强接受,难道日后真的让这贺姑娘为奴为婢?做那端茶倒水的丫头? 一时间,涉世不深的谷玥就立在了那两难之间。 贺飘飘心头暗自高兴。 在青楼之中,多少人对她垂涎不已,但求一夜风流。她便不信,谷公子对她毫不动情! 只要能有机会在这年少公子的身边,想她一身魅惑人的手段,偏不信拿不住这公子哥的魂儿了! 贺飘飘正是高兴,可谷玥却是兀自思忖了一番,还是把贺小姐握上他手背的纤纤玉手给掸开了。 “公子?”贺飘飘不解了,她纳闷地看向这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这番定性,可是不常有的啊。 “姑娘,不瞒您了。其实之前在万芳楼替姑娘赎身,本就是家母的意思。若不是母亲之命不能违,玥儿哪里有这胆量为姑娘扔下万两白银?母亲都说了,是因为她与您的父亲有交情,还交情匪清,这才。。。。。。” “母亲母亲,谷公子倒是叫得亲切!飘飘便是不懂了,您看不上我,毫不怜惜飘飘,何苦要搬出其他姑娘来羞臊于我?!那女孩才多大?黄毛丫头,这声娘亲你也叫得出口?!” 本是好言相劝,不想,谷玥旧事重提。一用自己娘亲葭月做挡箭牌,这便是犯了大忌了。 这贺飘飘也常在青楼之中听得那些公子口口声声姐姐妹妹地叫唤着。 说是如此才得了乐趣! 她以为谷玥也是如此做派,又是对那葭月头次见面便不合眼缘。 这种倾诉衷肠的时候,这谷公子又老生常谈,欲要她领那黄毛丫头的情,这才使得贺飘飘满腔火气。 “你。。。。。。?!”看着贺姑娘这一脸怄气,不讲道理的样子。谷玥便是解释不得,也置气不已。 什么黄毛丫头,的确是他幽冥小殿下的母亲大人啊! 他平生最为爱戴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可这贺飘飘倒是好,敢在她面前发作数落自己的母亲,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本来还有稍许犹豫,这么一来,可是连情面都没了。 “贺姑娘,虽然有些隐情你的确不懂。可是身为女儿家,你出口无礼,性子暴躁便是让人有些生厌了。谷玥粗人一个,不太懂婉转逢迎。若是今日有什么冒犯姑娘的地方请多多见谅。可是,鄙人对姑娘无意,姑娘也无需再牵肠挂肚。别过!” 贺飘飘冒犯了母亲,便是谷玥心头最动不得的地方。 想想贺姑娘与自己母亲也是头回见面,一起去万芳楼搭救的她,怎么就只认得他这个恩人,却是对自己的娘亲有了莫名的敌意? 且看着飘飘姑娘施了脂粉的脸上听他如此说话更是动怒,未有稍许收敛却是变本加厉,也不知道自己娘亲哪里惹了她的不快。 这眉目神态,自然让谷玥更加有些抵触和不满。 母亲如今生死未卜,却有人在背后这般亵渎,他会翻脸,也并不意外。 本是想着叫辆道旁的马车送她回去,可是贺姑娘这样不识好歹,那便是不用他多事了。 擦身而过,贺飘飘甚是失望地看着这人冷落冰霜,眉目无情。 “谷公子,你当真对飘飘无意? “自然,本公子从来没对你动过什么歪心邪念。况且姑娘你不是个懂得感恩的善心之人,在下对贺姑娘敬谢不敏。” 谷玥抽出了自己被贺飘飘一把握住的手臂,扬长而去。 第815章 落入魔爪 “我,我贺飘飘认定的恩人只有谷公子你一人!其他人,休得在我这儿卖了人情!!” 提起那黄毛丫头,贺飘飘的眸子里倏然起了汹涌煞气。 似乎真是前世有仇今生难解之怨气。 这谷玥背后一寒,回头看了眼这难以名状的女子,顿时更没了怜惜同情之意。 果断拒绝,便是明智之举。 “贺姑娘,我们答应你的,带你兄长来同你团聚,便是作数的。但是你我无缘,谷玥只能辜负姑娘的美意。” 小殿下一拱手,言尽于此,便是转身回营了。 这女子如此嚣张跋扈,不管她,便也没事吧! “谷公子?谷公子?。。。。。。”谷玥听得她的呼唤,却是头也不回。 背影冰冷大步离开,让远道而来特意相探的贺小姐不由很是神伤。 这人毫不理会她的感受,便是要弃之不顾? 她纵然见惯了风月场面,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出了火坑想要寻个依靠的弱女子,贺飘飘红着眼眶追上去了几步。 她吹着夜风看谷玥走远便是有些冷静了心绪,知晓自己又拂逆了那人。 心中难免戚戚然,自怨自艾起来。 她也不懂自己为何如此讨厌那个丫头,反正,这一见面便七上八下地未有善缘。 摸了摸自己因为生气而有些狰狞的脸,贺飘飘知晓自己造次了,又并不想如此打了退堂鼓。 上去道歉,和谷公子道歉一定有用的! 她的眼泪已经擒在了眼眶里,一定要哭得让人潸然泪下,让那人软了心肠不可! 前面谷玥大步流星,走得很是急促。 而后面的贺小姐提着那食盒却也是一路小跑着,三寸金莲差点绊倒在了小道儿中央。 “哎哟姑娘,你可小心啊!”贺飘飘的身上带着香风,她这风风火火地一路追着谷玥,却已经被那前面的郎君落下了好长一段路了。 原是她不死心,硬要用这羸弱身躯去打动那少年俊杰,可不想,一个趔趄却是倒入了几个浑身酒气的怀抱。 “你们,你们干什么?”贺飘飘浑身香汗,罗衫半湿间别有销魂蚀骨的风情,看得那几个男人早已经色欲熏心。 她顿觉不好,连连后退踮着脚尖,透过那几个男子的肩膀张望向了还能看到人影的谷玥。 “谷公子!谷公子救我!!!!”看到面前那几个兵痞子流着哈喇子与她逼近围拢过来。贺飘飘顿时感到浑身寒颤。 她欲要朝着谷玥求救,可谷玥也不是顺风耳,又是一心想摆脱身后的女子,难免走得急促些。 逆着风,并无察觉身后的异样。 “别这样啊美人~我们玩玩啊!!”看贺飘飘要呼救,几双粗糙的大手猛地捂住了这娘子的小嘴。 贺飘飘只觉身子一轻,便是被人轻松抱了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这下,便是最懂如何讨得男子欢心,最懂如何卖弄风情的花魁娘子也是煞白了脸色。 她拼命挣扎,却是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都全然脱不开那几双让人作呕的大手! 她贺飘飘虽入青楼,可也不是何人都能玩弄轻薄的!! 可任凭她如何反抗,还是不得脱身。 转眼被带到了一处小山洞里,黑漆漆的,眼睛还没适应光线,贺飘飘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了身下那人的肩膀上。 “啊!!”那兵痞子吃痛一把将她扔掷在了地上。这狠狠一下,摔得贺飘飘七晕八素,脸上,还不知道被谁甩了个耳光。 嗡地鸣响,顿时天旋地转,她的视线都模糊起来。 有人骑在她的身上,还想打她。 却听得另一人说道:“嘿嘿嘿,这么漂亮的脸孔打坏了多可惜!” 话音未落,贺飘飘陡然觉得身前一凉,这破败的山洞里,衣帛撕裂声,女子的尖叫痛哭,统统埋入了这潮湿黑暗的凝滞空气里。 谷玥看了看身后,那贺小姐没有继续跟来他就松了口气。 回了营房,大家伙都睡了。 突然,父亲给的铃铛作响,竟然是有了回音了。 第816章 一家团圆 谷玥看营房里的同袍皆是睡得鼾声如雷,便转身没入黑夜之中,趁着幽冥大门洞开,便是顺着父亲的指引,回了幽冥。 这家,倒是许久没回来了。 父亲说他不适应这幽冥的瘴气,便是不太允许他回来的。 可是,家就是家。 便是这瘴气碍着他谷玥小殿下长身子了,他也对这里一片思乡之情。 没有天,父亲就是这个世界的天。 有了娘,便是能让此处鸟语花香的大地。 谷玥心情激动,他几步下了载他回了幽冥北府的血鲲背脊,朝着后面的小鲲招招手,又和前来行礼拜见的魔兵点了点头。 “父王和母后都回来了?”小殿下眉飞色舞,好久没有如此的喜事了! “是!魔君陛下终于带着葭月小姐,不是,是魔后大人回来了。” 那迎接谷玥的魔使大哥慌忙开口,听了这话,谷玥便是更加高兴了。 母亲已然是同意与父亲重归于好了吗?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情! 他谷玥终于得了一家团圆。 神采飞扬入了这父王的寝殿,便看到如此的一副温馨画面。 金碧辉煌的殿中,虽是没有温暖的阳光从窗棂透入。 可是,有一丰神俊秀的男子,身披玄色衣袍满目爱意看着怀里的女子。 那女子虽是一脸生嫩,可眉眼里的温柔便是让人如沐春光,自在不已。 她靠在父王的怀里,怀中抱着一只皮毛发亮的田鼠,啧啧,让这玥儿小殿下看了既是感慨又是眼馋。 才晚回来一步,便是让阿五抢了他的位置了! 正是唏嘘不已,葭月和谷四都看到这孩子回来了,朝着他盈盈笑着,招了招手。 “父亲,母亲!” 几步上前,小跑着就拥了过去。他这年纪不小了,可是这声爹娘唤地还是一派纯真。 葭月紧紧拥住了玥儿,这孩子现在要半跪着才能埋入她的怀抱里。 所以这般蜷缩着身子,很是辛苦也要这样相拥而泣的场面,葭月如何能不动容感伤? 终于是一家齐聚了。 葭月抱着谷玥,而魔君大人半揽着葭月入了身前,阿五都忍不住掉眼泪。 这齐齐全全,它也盼了很多年。。。。。。 “好了好了,把眼泪擦擦!外人听到了还以为怎么着了。”谷四拍了拍人高马大的玥儿肩膀,让他不要惹他娘亲伤心了。 “嗯嗯!孩儿是太情不自禁了。”谷玥回过神,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他这样哭哭啼啼不是让好不容易回了幽冥的娘亲更加伤感。 揩干净了自己的眼泪鼻涕,谷玥笑得和个坏小子一般凑在娘亲面撒娇道:“爹爹和娘亲何时成亲?孩儿也想留下来不走了!娘亲在这幽冥的七洲四陆都没好好玩过吧?我带娘亲到处去玩玩?那什么珞珈洲,百岁谷,月影沙洲,都是很好玩的!以前爹爹带着娘亲去四处游历过吗?” “玥儿!” 葭月不过神色一滞,谷四便高声威吓着吓了小殿下一头。谷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父王,不知道他说错什么了。 “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以事业为重。我好不容易把你撵出家门,让你去外面闯荡,难道你又想舒舒服服地缩回家里依赖爹娘?” 魔君很是严父地教训道。也是这玥儿嘴快,提了最不该提起的地方。 “哎?父亲让我去行军打仗却是真要我在人间建功立业啊?我还以为,不过是想让儿子在人世寻寻母亲的下落便好。” 谷玥一听,有些愁眉苦脸。他倒是真的想回家,和娘亲分开了那么久,他是不是该多尽些为人儿子的孝心。 第817章 闯荡 “玥儿,听你爹爹的。还是要以大事为重。我知道你们这次打了胜仗。可也只是开始而已,切莫掉以轻心了。” 葭月知道这是让玥儿很难抉择的事情。他等了那么久,就为能守在她这个娘亲身旁承欢膝下,共享天伦。 外面的刀光剑影,本是她这个母亲一心为了陈家村的兵灾,为了养父母的仇怨而执意要投身的行伍。戎马倥偬,本想了此一生在沙场之上杀到杀不动为止。 可如今,她已经难如之前所愿。 想起了一切,便要割断不能续的缘,念起了过往,她有一定要相守的约。 对阿四,她不能再辜负和推脱。 与他成亲,是她最重的承诺。所以,这人世的遗憾,鸾凤朝中的腥风血雨,至玉夫君曾经守护,曾经为之甘洒鲜血的热土,便让玥儿去吧! 子承父业,虽不是想要在人世改天换地,江山易主,可若是玥儿能承袭他生父的意志,在这大厦将倾的乱世扶危救困,拯救社稷,也是无愧当年的生身之情。 玥儿他不懂,他之所以会被阿四赶出幽冥,是因为他本就不属于幽冥。 “好吧,既然爹爹和娘亲都这么说,那我再去人间游历一番。大丈夫志在千里,孩儿我就算不在幽冥当这个小殿下,定也能在外面闯出一番名堂的!” 谷玥看到娘亲殷切的眼神,觉得是把乱世之中匡扶正义,为了那陈家村中枉死之人报仇雪恨的重任,交托给了他这个儿子了。 顿时心中澎湃,母亲在外扮作男儿四处征战,出生入死地那才是他这个儿子的耻辱。 陈家村二老,虽是父亲托付的收养人家,可是母亲待他们如自己父母,那便也是他谷玥的长辈,决不能轻易放过了那些敢在中原肆意嚣张的外族游兵。 “嗯!记得多用用自己的脑袋,万事别冲动。父王虽是你的后盾,可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你,明白吗?” 阿四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希望他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葭月回了幽冥,在他魔君的羽翼庇护之下,他便是少了一样心事。 玥儿他并不适合在幽冥之中不见天日,终于与瘴气为伍。他隐隐觉得,这孩儿自有他所肩负的天赋使命。所以,便是下了这般狠心,才把他扔在了人间,让他独自历练。 果然,这般磨难,才终于看到了他日渐长大成熟的容貌。 很是欣慰,又有些唏嘘。 阿四一手养大了玥儿,看着面前的英俊少年郎,突然有种自己老了的感觉。 “那我先走了,天亮了,同僚们该发现我不见了。玥儿拜别父亲母亲,等二老喜结连理之时,我再回来!” 玥儿很是调皮地半跪在前,朝着葭月和谷四行礼道。 这一下,把葭月都逗笑了。和阿四面面相觑,真是岁月荏苒。若是人间的夫妇,孩儿这般大了,早是白发苍苍,携手走过了半生之长。 看着玥儿很是英挺飒爽的背影走出了宫殿,葭月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一只大手很温柔地落在了她的肩上,俯下头,用自己的唇轻轻贴了贴葭月的额角。高挺的鼻梁摩挲在葭月的脸畔,让葭月不住发笑。 “孩子一走就这样,该让玥儿回来看看,他爹爹有多不正经。”这般亲昵温柔,让葭月不禁目光泛着水色流光,让这幽冥的宫殿似乎照到了从未普照过的阳光。 第818章 归宿 “呵呵,我等了太久了,便是心如死灰,此刻看到你的剪水双眸也会返老还童起来。葭月,你是不是嫌弃你阿四哥哥太老了?嗯。。。。。。本君今年,都快六百岁了。” 阿四皱着眉毛,佯装老态龙钟还握起拳头佝着背,抱着葭月在怀里轻轻咳嗽了两声。 “哈哈,阿四哥哥,你别蹭我,好痒。” 这魔君的长发掉进了葭月的脖颈间,很是调皮地搔动着若有若无的痒。 葭月被拦腰抱起,一时间羞红了脸面有些手足无措。 她有些僵滞着身子,倏然用手掌推着阿四哥哥宽厚的肩膀,竟然一下又紧张起来。 四目相接中,葭月的仓惶和害怕入了阿四的眼中。 阿四神色一滞,他莞尔一笑,又松了自己手臂上的力量,把葭月轻轻拥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垂首,耳鬓厮磨间让葭月不必害怕。这邪魅而又英俊的男人垂头,贴着葭月的耳廓安抚道:“我等你。等我明媒正娶立你为后,我们再做一对天经地义,琴瑟和鸣的夫妻。我不会逼你的葭月。以前的一切,我们都忘了好吗?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已经后悔了许久许久了。。。。。。” 阿四深情款款,如泣如诉。 葭月也红了眼眶,她知道。那时候也不是阿四哥哥的错,可是,她的确怪了他好久,埋怨地他很深。 抬手抚上了阿四的脸孔,葭月稚嫩的脸点了点头。 “既要结为夫妻,定要相互信赖。我们重新开始,我们忘了之前不好的,然后,永远留住那些好的,是不是?” 葭月捧着阿四的脸,眼中的,是斑驳的错综和体谅。 往事不可忆。 她曾经那么恨这人,觉得如果不是和阿四的阴差阳错,或许至玉不会怪她,不会怨她,不会早早断送了他们的夫妻之缘。 她曾经那么感激这人,没有他的舍生忘死,一路守护,她葭月,早会孤魂散尽,徘徊在无处轮回的混沌之中。 她也很是愧对这人,对至玉夫君,她可以付诸全部。而对阿四,她只能许下来世。 而那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来世。。。。。。 而阿四哥哥这个傻瓜,却还是如此多年守着他们的约定,未曾更改半分。 是她太过执拗,一定要玉石俱焚和至玉夫君在一起。 所以,害了至玉,害了很多人。 “是,当然是。葭月,我谷四能等到你今日这一句原谅,胜得过九天琼宇,瑶台玉瓷,乘鸾仙阙。我对你,无怨无悔。” 魔君一时间竟然有些情不能自已。 他为了等葭月的原谅,不知道愧疚,也不知道盼望了多久。 他留恋与葭月的一夕欢爱,脑海中抹不去,放不下的都是她的眉宇微蹙,娇喘轻吟。 然而,他又在每次冷静之后,又更加痛恨这样的自己,愈发深重地痛骂和指责自己。 可阿四明白,他是因为对葭月的情愫早已经到了难以自制的地步,所以才会如此简单就中了栖魂冥主的招数。 情动是因为心动,他不敢再毫无牵制,冒犯葭月再多一次。。。。。。 怀里的人是他的命。 怀里的人是他留在幽冥的原因。 他愿意为了她,永生永世沉沦在这暗无天日的幽冥。 有她在身侧,这里,便是他前世今生最好的归宿。 第819章 乘鸾仙阙 “阿四哥哥,瑶台玉瓷,九天琼宇,乘鸾仙阙,莫非也是你的所愿?” 葭月靠在阿四的身前,对他方才的所言其实有些在意。 无缘无故,阿四哥哥怎么突然说起了九天之上?葭月有些纳闷。 难道阿四对她舍命送至玉登临九天还是耿耿于怀? 或是上次去了一趟天宫列席王母宴席,也是被聚霭笼仙阙,连霏绕画楼的画面心神牵念,有些别样的触动? 葭月仰起脸来,好奇地看着阿四。 他可从来不曾说过天上如何如何的。这幽冥之主,是当了太久,所以厌倦了吗? 葭月不禁有些踌躇,她知晓阿四哥哥厉害,但是,就是因为太厉害了,她才更是担心。 阿四心头一滞,没想到这丫头还是如此敏锐。他并不打算把三清尊者招他回去的事情告知葭月。 可似乎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直觉。 这里是他们的家,是身为螭吻的葭月,一旦现世之后最后可以庇身的地方了。 他不走。也不会回去当什么帝君神君。 囚地没有爱过,所以这清闲的神仙他当得了。可他谷四不同,让他忘了葭月再去做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仙,他却是万万不愿的。 不舍,不忍,也绝不松手独留她在一边。 本就是他苦苦追逐求爱于她,却不是如那昭若之前所言。 是葭月用情丝缭绕,红线相缚,绑住了他的归途。 看葭月探究的眼神,阿四却不想让她知晓更多。若是知道了,这丫头指不定又生出什么旁的心思。 她总是最顾着别人,而他谷四,最不需要的就是葭月的愧疚和怜悯。 “呐,这么个眼神是几个意思?担心我那日上了天宫,看上哪家的仙女不成?” 阿四拥着葭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甚是顽劣地故意取笑道。 为了让葭月挪开了满腔疑惑,手还不安分地掐在了她的腰上,故意引她发笑。 “呵呵,才不是!”葭月知晓阿四的性子,没个正经,便摇头倔强否认道。 “那可不行,你得为我吃吃飞醋,才能显得本君重要啊!快说,吃不吃醋?快说~” 阿四起了兴致,满大殿追着葭月咯吱她的痒痒肉。 这景况,便是与那即翼山中的两小无猜也没个差异。 只是,守在殿外的魔人皆是憋笑辛苦,又怕憋不住了会让魔君难堪。 所以,这一派森然的幽冥北府,今日到底气氛更加诡谪。 死气沉沉,却又暖意融融。忽近忽远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葭月揉着自己的肚子,哪里躲得开这魔君的天罗地网,不过挣开了怀抱些许,便又被网回了那人怀中。 阿四把她放在了一处雕花沉香窗棂的玉质窗台上,窗外,没有日月星辰。 苍茫大地,这几十年里阿四看得太过熟悉。 可因为今日迎上的是这人的脸,这人的眼,便发觉眼中的一切大相径庭,换了一番心境。 这便是他谷四的明月,这便是他谷四的星辰,这是他,甘愿放逐自己的原因。 “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幽冥和我的娘子长相厮守,守着你永永远远。天界再好,可也没有葭月你啊!” 谷四好像仰望着自己的星辰日月,全然是不敢亵渎的宠爱。 葭月回望着阿四,才发现,此番深情,不可再有稍许辜负。她心如明镜,阿四如此守着幽冥,是想给她这天庭要犯,本不该现世的螭吻一个栖身之地。 捧着阿四的脸,葭月垂头,在阿四哥哥的额上烙下一吻,柔软问道:“我们何时成婚?我想我做好准备了,做你的娘子,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阿四大喜,他顿时噙着热泪又笑逐颜开。 “很快,非常快!我准备准备!定要让你风光大嫁的!!” 阿四一把抱住了葭月,于愿足矣。 第820章 武灵王 流火神尊看着天又亮了。 坐在贺兰山的一处山头,丢着小石子往脚下滚去。 堂堂神尊,却是全然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过是失了徒弟罢了,怎么就成了这样? 流火苦笑,他捏了捏眉心,全然是失态仓惶。 心中很疼,从未有过这样的内伤。 他宁愿是浑身浴血,被人包围在了绝境,那样反而痛快,只是一往无前便足够了。 可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了这伤痛。 想要寻到根源,却是看着完好无损的躯壳,只觉得痛达心扉,便是冷到了骨子里。 本已经延误军机,该要彻夜赶回无妄海。 可是他恍恍惚惚却像是惦念着什么,还是不肯放下。流连在这西域古道间,兜兜转转又来看了日出。 他专心致志看着日出,仙境何种景致没有领略过?却独独对这贺兰山的日出入了心,刻在了心头。 红晕冉冉升起,天空也亮堂了起来。却还是没有照亮流火的心头。 他这个师尊是有何不对的地方? 他哪里愧对葭月了,却是这般对待他? 如此一想,脑海里又倏然映入了那女子的眉眼,如是努力想要压抑的画面,只要一放松心防,又悄然占据了他的思绪。 “该死!”流火站了起来,迎着日光重重咒了一声。 这般大声宣泄,对着这晨曦和交替的日月,心中既是痛苦又是愤懑。 他从无妄海而来,却不是为了将葭月交到了那魔君的手里! 葭月变了,她已经不是那拜入在荧惑星宫之中,一脸懵懂的葭月。 流火知晓,她如今对他避之不及,即刻就要嫁给那魔君,却是定有不得说的理由。 飞身而下,流火星君本以为现在天色未明,他肆意纵身一跃,下了这高处的山崖便也无人会见。 可不想,今日这沙尘蒙蒙,寒风萧瑟之间,竟然有不少人跪在那荒漠中间。 还有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洒落在半空里,随风飞扬,犹如在这初春的季节又下起了雪。 焚烛燃香,还有不少的贡品放置在地上。 定睛一看,周遭还有一些在做着祭拜祈愿的百姓被倏然降临的流火星君给吓了一跳。 一惊一乍间,便是指着他问是人是鬼? 啧,流火有些心情不佳。他是神尊,却敢对他这般无礼! 这里虽是西域,可这些老百姓身着汉人衣服,也不知道远道而来这里,是来拜祭何人的? 一好奇,流火便缓和了脸色,和那几位乡民道歉了几句,拉拢了关系。 “祭拜谁?你不知晓吗?今日是清明,每年这儿,都有边关百姓来祭祀的。你连这儿都不知晓,枉为鸾凤国子民。” 一个男子很是好奇地看着流火,好像嫌弃他见识少。 “呵呵,是,大哥说的是。”流火拧了拧眉头,被人数落一顿还得赔着笑。 “那你们祭拜的到底是谁啊?小弟也想一同拜祭。”流火看了看四周,连个坟冢都没有,这些人便这样煞费苦心地祭拜这荒漠和天宇。 感天动地了,看来那人定是威望极高。 “哎,自然是我朝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的前太子殿下啦!他啊,当年就是被流沙困于此处,殁了。”那男子说着摇了摇头,很是悲痛惋惜之状。又说道,“若是当年的太子成了如今的天子,鸾凤国如何会成了如今的模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百姓便是最可怜之人!” “前太子?”流火方才回了天宫,且这人世命数也不归他管,他不知晓也是不奇怪。 “就是当今陛下的皇弟,谥号武灵王的至玉殿下。” 说着,更是眼含热泪。用自己怀里的笔往封袋上落款:鸾凤朝前太子,武灵王至玉殿下收讫。 至玉?这二字倏然落于流火眼中。 顿时一个激灵像是贯通了他的浑身气脉。像是被点了穴了,流火星君这个神仙看着这塞了不少纸钱的封袋呆愣了神色。 “殿下,小小老百姓,恭谨献上一些薄礼。您在天有灵,要保佑我朝早些渡过灾劫,将鞑虏赶出中原大地,还我们百姓一片太平安生。” 火点燃了这纸袋,便在星君面前熊熊燃烧,却还是没让流火从震楞中回过神。 “至玉?那前太子叫至玉?” 一把握住了那人的臂膀,流火的动作用力有点大,把那人吓了一跳。 “哎呀你干嘛,快放开我家相公!这种事情都不知晓,你该不是蛮族派来的奸细吧,看着倒是一表人才!” 有个妇人过来,拿拳头重一下轻一下捶打着流火星君的胳膊,让他快些松手,眼看自家相公的脸都白了。 流火放手,然后身形一闪,伴着一阵狂风便是掠过这片荒漠的上空。 沙尘滚滚,遮天蔽日。 等那些祭祀的百姓回过神来,早就没了那古怪公子的踪影了。 而不过一时半刻,安于京城郊外的皇陵中,多了一道突兀的身影。 不知道何故,这皇陵之中到处一尘不染,鲜花果盆供奉,可只有这里的墓碑被野草藤枝缠绕,连着上面的字迹饱受风吹雨打都有些看不清了。 流火一挥袖子,便是带起一阵仙风拂去了那石碑上的灰尘。 虽是墨迹早褪,可流火伸手,便是按着那石刻的纹路念道:“武灵王暮严至玉之墓。” 第821章 生厌 流火仙尊指尖冰凉,触摸着墓碑上的石刻痕迹,神色惶惶。 他的身形石化了一般,血液倒涌过头顶却是让脑海更加空白。也不知道心中如此触动是何牵连际会。 怔怔站在墓碑前,默念着暮严至玉四个字倏然拧紧了眉毛。。。。。。 “谁,谁在那儿?!”守皇陵的士兵巡弋而至,隐隐看到有人影立于那边,举着长戟跑步追赶。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私闯皇陵?今日虽是清明,但这里也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祭拜的地方! 可倏然一阵青烟起,便是犹如虚影吹散,不见了踪迹。 赶来的士兵打了个哆嗦,领头的那人更是脸色有些苍白,怎么好像隐约看到了武灵王的身前英姿? 视线扫过陵墓,不住背后一寒,觉着这是殿下他怪罪他们这些人的无礼懈怠。 赶紧命手下士兵为这多年不扫的陵墓除草清理,领头的自己恭敬站于这墓碑前,双手合十不住念道:“殿下莫怪,殿下莫怪。小的们也是听旨办事。对不起殿下了,殿下勿怪,勿怪!” 说完,神色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一叠纸钱元宝,划了火折子在那墓前烧尽。 堂堂武灵王,先帝之子,当今陛下的皇弟,却是身后之事如此荒凉。 百姓要祭拜他还得千里迢迢去了西域荒漠之中,皇陵里,不能祭奠,不能打扫。 流火其实没走,隐没身形居高临下看着。 知晓这位暮严至玉定然与当今陛下势成水火。 法眼一开,还以为这人尸骸会是以何种惨状下葬。不想,里面却只有衣冠,未有骸骨。 这是一处衣冠冢,看落款年代,也是先帝未过世之前下葬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么一看,并未解开流火心中疑惑,却是更加谜团重重。 身形一纵,却又是往着郊外行宫去了。 关于这位武灵王,那里该有更多的生平记载。 。。。。。。 皇陵之外,苍松翠柏山峦之间,有一座行宫只有清明扫墓之时为皇帝御驾接风洗尘,稍作休憩之用。 行宫立于陡峰之上,殿外,一道道山峦犹如层层屏风包裹着这方风水宝地,甚是巍峨浩荡。 “陛下,我朝皇陵立于此处天华物宝之地,定然能保佑我鸾凤国世代昌荣,万年基业!” 殿内隐隐有些烟叶的味道。 白烟缭绕间,一男子身着龙袍半卧在龙榻上。 他半阖着眼眸,眉宇间的慵懒颓靡让他似醒非醒,似醉非醉。 一个小公公半跪在塌边,为他点燃了烟斗。 这人,就是当了四十七年鸾凤朝的皇帝,如今已入暮年的暮严秦风。 下方立着的男子,也是两鬓斑白,耄耋之年。可是,眼冒精光,嘴挑邪佞的弧度。 朝着皇帝嘴上奉承不已,实则口蜜腹剑的张丞相正是此人。 他这么一说,暮严秦风更高兴了! 先祖庇护,这江山,终是掌握在他暮严秦风掌中的江山。 如是玩物,他千方百计抢了来,可是,不到半百,他却有些生厌了。 荣华富贵不过如此。励精图治穷其一生,也不过那句翻来覆去,老生常谈的皇帝英明。 所以,暮严秦风渐渐乏了。 他甚至想过,如果当时自己让大哥做了皇帝,而他承袭师父邱机老人的衣钵,在蜀山继续修行会是如何? 他严大师兄,是否今日早就得道成仙? 他是不是早已经在天宫,与最爱的昭若堂妹成了神仙眷侣了? 眼神一滞,这口烟叶抽得有些急了,暮严秦风突然咳嗽起来。 第822章 炼丹化汞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皇帝身旁的小云子赶紧上前,轻着手脚拍打着皇帝的背,为他顺气。 可暮严秦风舒缓了气息却神色黯淡。 他年轻的时候一心想要江山社稷,荣华富贵。 可真的君临天下了,却总是觉得余生不过日渐腐朽。转眼间便将近半百,他的身子不复当年,更别说那时的意气奋发,壮志不已! “拿朕的丹药来!拿朕的药来!”暮严秦风其实眼未花,耳未聋,面貌虽然衰老了,可却比同龄之人要嫩面不少。 该是与他自小在仙门修道习武有关。 可这皇帝陛下却并不惜福,也忘了邱机老人离开前与他的叮嘱:一切要顺其自然,量力而行。不可急于求成,贪得无厌! “陛下,陛下药来了。”小云子取了御驾随行携带的金丹,递到了严秦风的面前。 皇帝陛下每日都会服一颗。求的不是颐养天年,却是想要得道飞升,早登仙界。 暮严秦风虽有年轻之时二十多年的根底仙基在,然而荣登大宝之后,早已经把仙门中人的克己守心抛到了九霄云外。 面对繁花似锦,六宫粉黛,他甘心沉沦其间。尔虞我诈,前朝后宫使劲手段,不过是为了他皇帝陛下一句恩宠,龙恩浩荡。 坐拥这江山美人,手握天下大权,盘踞这无上地位之后,曾经的蜀山大师兄早就已经荒废了修为,哪里还提得起毓秀之气脱尘豪情? 他是胜者。 得了皇位,成了最后的赢家。父皇含恨而终,苗至玉被那妖女害得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一切如他所愿。他暮严秦风乃苍生之主,所做的一切便是天意道理。 无人敢拂逆半分,也无人敢指摘半句。 浑浑噩噩,骄奢淫逸,如是一场堂皇虚梦。转眼便是一载又一载过去。 韶光华年易逝,纵然他暮严秦风拿得住天下之人的生杀大权,芸芸众生的庸碌性命。 可时光,却一样对人公平。等暮严秦风回过神,从那声色犬马,挥金如土之中醒悟过来,他居然早已经过了知命之年。 他唯余日渐遗憾。 眼看自己一日比一日衰老,一日比一日颓然。 暮严秦风与所有的昏君一般,想到了靠丹药来长生不老,甚至得道成仙。 和着奴才递上的小酒,暮严秦风把那丹药囫囵吞枣咽下了肚子。 感到丹药在他的肚子里缓缓化开,皇帝陛下舒了口气。 如今他一日不吃这金丹便觉得甚是乏力。问起御医,御医也说这是丹药安眠之效。 皇帝陛下觉得有理,只希望自己能早日摆脱这颓废的身躯,可以扶摇直上九天,如愿成了仙人。 张丞相看皇帝陛下对这丹药日渐沉迷,便是非常欣喜。 拱手作揖,奉承道:“臣今日看陛下容光焕发,似乎体态又比之前轻盈了不少。该是离着功德圆满,乘鸾仙阙的日子又近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丞相大人不比糜家,乃是朝中根基深重的第一外戚。可他苦苦经营了几十载。如今在朝堂内外的声势竟也与糜家不遑多让。 其中,求了一个地仙献出了方子,为皇帝陛下烧丹炼汞,助暮严秦风早日飞升,便是张丞相最可彪炳的功绩了。 如此之人为一国丞相把持朝堂,真是说来荒唐。而鸾凤朝之气数又怎能不风雨飘摇,江河日下? 其实一切,早早露出端倪。 然而,暮严秦风不再钻营弄权,只觉肉身老去,想着摆脱尘世束缚,早日位列仙班。 这天下社稷,江山安稳不放在眼中。民不聊生,烽烟四起的鸾凤国,倏然只是他手掌中的过气之物,并不愿意再多花一分心思了。 第823章 忆年少 “陛下早日休息,臣等先告退了。祭祖之事,陛下无需忧心,臣会一力安排。” 张丞相便如此,将皇家祭祀的事情也全然捏在了自己手中。 小云子扶着吃了金丹的暮严秦风去休息了,皇帝陛下脚步虚浮朝着行宫内殿而去。 才走了两步,暮严秦风却又蓦然回头,看着张丞相问道:“朕要的奇石可找到了?” 这目光倏然冷峻下来,凌厉之势看得张丞相有些心虚慌张。 好久未看到皇帝陛下这样的冷峻之色了,张丞相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那老狐狸立马低头回道:“禀告陛下,天山之奇石,老臣已经命人送到了陛下内殿之中,请陛下慢慢赏玩。因为之前运河之上军务繁杂,便是耽误了工夫了。” 当今陛下除了喜爱烧丹炼汞痴迷升仙,另一嗜好也是天下皆知——平生酷爱收集奇石把玩。 而暮严秦风点了点头,却也不问这运河之上的军务如今是何种状况了,只加快了脚步,由着太监扶他急急往寝殿而去。 不周山无人知晓究竟在哪处。 昭若说她是不周山掉落的灵石,暮严秦风却是全然相信的。 这山,乃是人世到仙界的唯一阶梯通道。可是,早在远古之时,却已经被西王母给收了回去。 再也不是凡夫俗子可以踏足之地。 所以,就算他暮严秦风如今贵为天子。可不周山,却是如仙界那般与他遥不可及。 他这些年命无数工匠到处寻找相仿的石头。不过就是聊以慰藉,终不忘昭若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 其实他知晓,无论哪块灵石都不是他的昭若。因为师父邱机老人圆寂之时,把昭若也一同带走了。 他说昭若本就属于上天仙宫,于是在康王爷和康王妃的倾力相求下,师父带着昭若一起走了。 四十七年,如今的昭若不知道是否已经重新化出了人形,那般蹁跹立于瑶池之畔。 她是他心头的挚爱。 过尽千帆,不论他的宠妃,他的皇后是何人。那一抹倩影,终是他暮严秦风心头的钟情。 “等着朕啊昭若,我去找你。等着朕。。。。。。” 暮严秦风挥了挥手,让那太监小云子下去了。 自己则猛地打开了放在眼前的匣子,里面一阵石光冉冉,他抱起了其中一块,紧紧抱在了怀里。。。。。。 小云子出去之前,瞥眼看了看那皇帝陛下的痴迷之状。 他打开了香炉,在里面烧了一些成分特殊的龙涎香,然后轻笑着,就低眉顺眼地屏退了下去。 “昭若,你怎么那么凉?朕来帮你暖身子了昭若。”暮严秦风竟然解开了衣襟,把顽石贴着自己的胸口,满目迷醉地搂抱在身前。 他喜欢这小云子给他烧的熏香。 第一次闻到,便是仿若时光倒转回到了那青春年华。 那里,有一班追随他,信任他的蜀山师弟。一口一个大师兄,对他全然都是敬仰之情。 那里,有他记忆最为深刻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年少光阴。 可愈是那样,他直到如今也是记忆犹新。当年他隐藏身份,只身到蜀山拜师学艺,师父赞他灵根卓著,乃是天下不可多得的人才之时,他那种意气奋发,在皇宫之中从未有过的直抒胸臆,现在想来都是畅快不已! 还有紫藤树下的昭若,迎风起舞,手中长剑在那漫天花雨之间犹如流星。 他曾也是最为痴情的少年,将昭若手起刀落的凌厉,也看做了心头蔓生的涟漪。 暮严皇室,皆是痴情种子。 父皇这句话,诚然是对的。 第824章 生平 暮严秦风抱着石头,神志恍惚,在这行宫的内殿里,魂游体外,浮想往事。 突然,殿内传来一阵寒风。 像是哪侧的窗棂打开了,徐徐有山间的凉气透了进来。 暮严秦风好奇,摇了摇自己昏昏欲睡的脑袋,听得隔壁的书房之中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翻箱倒柜的声音。 老鼠? 他之所以如此作想,是因为这里的守卫固若金汤。根本没有贼人能有这般大的本事从正门堂而皇之地进入。 而四周的宫殿窗棂都是对着悬崖峭壁,便是绝世高手也不可能从窗户进入。 可再仔细一听,竟然又有脚步之声! 这意外,真是让皇帝陛下又惊又喜,倏然起了心思想去会会这潜入行宫之中的人! 反正无事,他又难得地想起过往威风。 暮严秦风怀里揣着那灵石,捂热了也不肯放下。却是讪笑着抽出了挂在龙榻之侧的宝剑,拔剑而出,捏在掌中款款而去。 哪个小贼这般大胆?胆敢来他暮严秦风的殿中偷鸡摸狗? 想他可是曾经的蜀山大师兄,甄秀阁中的翘楚俊杰,这小毛贼真是羊入虎口!! 皇帝陛下许久没有动身子骨了,正是心里发痒想要找人练练手脚。嘿嘿,他摇摇晃晃,提剑而上,被一干人等前呼后拥保护地久了,自然也想露露久未彰显的身手。 看看是否宝刀未老,依旧有那年轻时候的威风!! 内殿的书房之内。 流火长身玉立,也未顾上身后半开的窗棂,便是站于书柜之前,翻看着史官记载的本朝皇亲谱籍。 暮严至玉确有其人,可是,只活到了二十一岁便枉死于一场流沙地陷之中。 史书中只留下了他的母亲为苗贵妃,一个出身平凡的庶民之女。凭着容貌出众而深得先帝宠爱,诞下龙嗣便不幸身亡。 至玉殿下自小在宫中长大,为先帝最为宠爱的三子。 从小聪慧异常,相貌出众。且在罗刹国兵犯鸾凤国之时,力挽狂澜,轻率十万精兵直杀入敌国腹地,让沙皇魂飞魄散。扬威鸾凤朝于四方邻邦间,此战,便是带来与罗刹国的百年不战之约。 暮严至玉有勇有谋,深得鸾凤国子民爱戴。班师回朝后,便是众望所归,被先皇立为太子,为储君之尊。 然而天妒英才,太子殿下在护送楼兰公主荣归故土之时,在西域古道罗布泊一带遭遇流沙地陷,殒命于一场无妄灾劫。 终年二十一岁。 流火看完,却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暮严至玉死的时候并未册立皇妃,倒是那楼兰公主,字里行间都有些先皇钦定想要撮合的意思。 史官看来也是对暮严至玉的英年早逝哀悼不已,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还在生平简述之后加了一句肺腑感言:若是至于殿下能再多活十年,必将开创鸾凤朝一派盛世。可惜,天不随人愿。。。。。。 如此看来,这暮严至玉的确是遭了皇兄暮严秦风的忌讳。 可除此之外,他星君大人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想不通葭月和这至玉殿下之间有什么交集。。。。。。 流火拧了拧眉头,长出一口气。他便是抱着满腔疑云而来行宫之中求解的。 阅尽宫廷史书记载,却仍然是雾里开花,遮遮掩掩。 然而流火又不肯放弃蛛丝马迹,心头似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条线索便是没有错的。 顺藤摸瓜定然会有所收获。 星君大人一挥袖,还是执着地在四处翻着可能记载有暮严至玉生平的书籍。 砰地一声,身后,倏然响起了石头砸碎宫殿地板的声音。 流火星君蓦然回头,与这身后的皇帝便是打了个照面。直面相对,两人都是震楞之色。 流火没想到有人窥视到了他的身影,这男子提着刀剑,踉跄站在他的身后。 而暮严秦风则是目眦欲裂,他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这人。 以为此人只是背影相像,却不想,转身过来,竟也是一模一样! “苗至玉,你怎么,你怎么还活着?!你为何这般年轻!!” 暮严秦风吼道,他摇着头,不敢相信。 第825章 争不过死人 “苗至玉?”流火挑了挑一侧的眉头,大为困惑。 苗至玉又是何人?为何这个男子如此双目怒视,面目扭曲地瞪着他?满脸不可置信之状。 苗至玉,暮严至玉,这其中是否有着关联?又是有何隐情? 流火神尊本该遁形消散,抹去这人看到他身影的记忆。 或是该让这本就陷入酩酊中的人物以为自己全然只是在发梦才好。 可倏然觉得,这并不是巧合。 流火心生一计,却是足尖一点,突然逼近了暮严秦风满目凛然质问道:“知晓我回来了,却为何还不一切都还给我?皇兄?” 看得这早该死了半百的人又活生生出现在了面前,暮严秦风全然慌乱,哪里还有什么理智来卖关子,好好思忖这其中蹊跷? 他太过惊愕,又心虚害怕,以为苗至玉索命回来了!连退几步,然后仰头便重重跌倒在了宫殿的地砖上。 “你,你早就该死了!你怎么回来了?你如何回来的?!”龙袍大敞着,暮严秦风散乱了发髻,一身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只是回不过神来,手指戳着流火的方向,大声惊叫。 流火一愣,看着这神色惶惶,说话颠三倒四的男子却是龙袍加身。 这行宫之内,可来去自如的除了他这个神仙,便也只有鸾凤朝的当朝皇帝了吧! 原来自己歪打正着,这苗至玉还真是暮严至玉啊! 流火不过是试探,可这皇帝的话一下印证了他的猜测,确凿了下来后便愈发生了疑惑。 “当然是我死不瞑目,回来和皇兄你说道说道,你这些年坐拥江山,该是平生于愿足矣,该是要给我一个交代的时候了吧!” 流火随手一指,那暮严秦风身旁的地板上便是被暗火烧出了一个窟窿! 皇帝虽然迷迷糊糊,因为服用金丹后脑中如是蒙了一层雾霭。 可看着这险先烧了他衣角的火灵,却是哆嗦了几下,更加确认眼前这人真是苗至玉了! 皇帝拎起自己的龙袍,软着腿想要爬起来反抗,却是已然腿脚松软到站直都无能无力的地步。 只能一转背,撅起屁股爬着,只想爬得越远越好。 一边朝着门外喊着:“来人!!!来人!!护驾!!!” 流火听得外面倏然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便知晓亲兵护卫们要来了。便用仙法挡住了那门栓,任凭外面如何用力都是徒劳!宫殿的排门被外力推撞地瑟瑟发抖,发出了接连的砰砰砰的声响,却是浑然不动,救兵根本进不来! 如此一看,暮严秦风更是白了脸色!这可如何是好? 趁着这皇帝全然落入六神无主间,便是还没反应过来。 流火飞身一下又出现在了狼藉之态,爬行逃命的暮严秦风面前,衣袖一挥,凭空掀翻了一堵博古架子,横在了那皇帝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敲山震虎,随即杀气腾腾,满目厉色一下拉起了那皇帝的衣襟大喝道:“你为何这般心狠手辣?杀我一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害我身边之人?皇兄,我们可是兄弟啊!” “兄弟?!苗至玉,你从头到脚便是不该出生的下贱野种!你何德何能与朕做兄弟?!要不是你,我暮严秦风本该在蜀山派扬威立万,在甄秀阁风生水起!没有你,父皇早就将太子之位传给了我,又何必平添了如此多的波折?!你知道吗?父皇是怎么死的?他死的时候还是念着你的名字,至玉,至玉,至玉!!!” 暮严秦风本是恐惧万分,可一听此人和他提起往事,立马勃然大怒。这何曾不是重压在他心口的死结?! 于是倏然从心底蹿起的怒火,却是本能地压过了原本的恐惧。 暮严秦风撕扯着嗓子,两眼布满血丝直直望着面前这人! 遥想往事,他觉得苗至玉根本不该存在! 他暮严秦风是做了皇帝,可他这几十年却根本不快乐!! 甚至,还比不上曾经在蜀山之中的意气奋发,满身骄傲! 是,父皇至死都念着苗至玉! 这皇位,是父皇不得已才给他的!父皇对他心如死灰! 他堂堂皇后之子,为了父皇的属意,孤身在蜀山奋发图强修道十几载,最终却落得个争不过死人的下场!! 这一切,如何不让他愈想愈气,不得疏解,终是压抑心头,四十七年来成了他最大的忌讳和诟病! 第826章 从何而起? “这是你自找的!不念手足之情,父皇对你失望也是活该!我且问你,你把我的家人如何了?我,我娘子呢?” 流火知晓这外面的救兵很快就会过来。 他便也是孤注一掷,讹着这皇帝的话尽可能多知道一分是一分。时间过去了太久,要想再找一个人知晓内情,怕是很难。 暮严至玉活了二十一年。 难道,他流火星君无处安放,他狐狸娘亲嘴中的大忌便是成了这鸾凤朝三皇子的岁月? 他不是一直在即翼山修炼,从那妖道苦苦修行了六百多年才终是历雷劫升仙? 果然,不止是葭月对他有许多的讳莫如深。 早在那被司命星君藏起来的司命簿碎页上,他便该知晓事情并不如他在天庭知晓的简单! “家人?你苗至玉本就该是天煞孤星,你娘亲早就被你害死了,你哪里来的家人?!” 暮严秦风大约是被这满腔的愤懑和不甘冲醒了一头的混沌,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也逼视着流火。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嗤笑着却是冷冷反问道,“你莫不是问的便是葭月那妖女吧?家人?你居然把她当做家人?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要不是她,约莫你还不会死地尸骨无存!她这个孽龙,人人得而诛之的螭吻转世,在贺兰山杀了多少仙门同道你一无所知!!你以为她真的爱你?苗至玉,她不过是迷惑了你,混迹在仙门之中寻求这大开杀戒向众人报复的一日而已!!” 螭吻?!流火的眼神变了。 本是他故弄玄虚在逼问这皇帝的话的,想要知晓些许内情。想要弄明白他重列仙班之后,三清尊者特意相瞒的实情。 更也是对葭月放不下心,松不开手,才会执意到了这里。寻寻觅觅,似是沧海遗珠,也想找回他遗忘的点滴。 可他听到了什么? 葭月,与他有前世情缘的果然是葭月!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暮严秦风居然说,葭月便是那螭吻的转世?! 饶是仙尊流火,听得这犹如霹雳当头炸响的隐情,也是不觉摇晃了身形。 他的手倏然放开了这皇帝的衣襟。被提了起来的暮严秦风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他闻言,心间重重坠下。摇了摇头,不敢置信。也无力接受。 不会的,不会的,葭月怎么会是螭吻?流火神尊满目失措,仓惶。 葭月怎么会是他曾经亲手诛杀镇法的螭吻?! 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一直都在妖山之上,虽沦为狐妖,可是克己守心不敢有半分逾越! 他怎么会有这无人提起,也无人敢提起的另一世? 虽然只有短短二十一年,可是能让司命星君撕毁了记载,能让狐妖的爹娘当做禁忌,绝口不能提起! 又如何,会与螭吻的转世有了这般说不清道不明,可只言片语间就隐约透露悱恻的旧情? 这欲语还休的纠纠缠缠到底从何而起?!他流火神尊的命数,到底从何改变和转折? 司命给他写下的命数,其实只有妖山之中身为狐妖的那六百多年。 凡尘万千苦,要受的也不过是孤身苦修的凄楚。 虽然终是费了一番岁月,可他该是孑然一身,清清静静回到了天庭。。。。。。 “陛下!!”咚地一声,这行宫的殿门被什么利器给一截两段了。 外面的侍卫知晓皇帝遇险,如何还能这般干等着下去。 流火一甩衣袖,飞身便是朝着悬崖的窗棂而出。 窗棂被破,洒下了一道金色的刺目亮光。 瘫坐在地上的暮严秦风慌忙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眯着眼睛,坐在地上恍恍惚惚,不知晓是否是阳光刺破了这梦境。 第827章 旧地重游 苗至玉居然又回来了! 苗至玉居然大摇大摆,堂堂正正,全然无恙地站在了他这个皇帝的面前?! 他为何没有老? 他为何还是以前的青春面貌? 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站于他这个风烛残年的皇帝面前却还是那样的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为何,为何!!暮严秦风被身旁的侍卫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他已经开始气得发抖,捏着袖子双手抖动地好像筛糠一般。 见此状,云公公便是大喝道:“不好,陛下似有中风之状,快请御医,快请御医!” 哪里知晓,话还没说完呢,一个巴掌便是重重落在了这个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的太监脸上。 小云子被打得旋转了一周才重重跌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嘴中腥甜,可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为何被打,赶紧忍着疼痛起身后,跪在了暮严秦风面前,五体投地认罪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小的是心急,小的是心急啊!陛下春秋正盛,是小的该死,该死!” 说完,便是在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脸上狠狠地轮番扇巴掌。 虽然嘴角都已经滴血,可也只有如此,才能让皇帝解气,留下自己一条性命! 暮严秦风虎目圆瞪,像是小太监的话语便是让他万箭穿心。 苗至玉还好生生地长生不老,可他呢?却是老态龙钟,连着这狗奴才都敢这般欺辱于他!! “拉下去!”小云子已经自罚地满口吐血,可皇帝却丝毫没有出了口气。 只是冷冷喝道,让侍卫把这奴才弄了下去,从他眼前消失! 耳旁,响起了这云公公的求饶和惨叫声。 可暮严秦风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正了正衣襟,打算打道回宫。 他要再和国师好好商议一番,他到底何时可以登临仙境?他到底何时可以摆脱这腐朽之身? 。。。。。。 即翼山。 初春,万物复苏,枝头有点点新绿,却还是寒意料峭。 流火离开了京畿外的行宫,依旧没有回无妄海。 眼看夜深了,他站于妖山的一块嶙峋奇石之上,当真是欲要乘风归去。 天人之姿,俯瞰脚下这连绵妖山,芸芸小妖也从暗处窥视着他。 这感觉,还真的有些熟悉。 到底,他曾在这里生活了六百多年。 流火也不知晓自己究竟要去何处,他这般茫茫然地,似乎在闲庭信步,可心中却是波澜叠起,未有一刻安宁。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在寻什么,他在想什么,他欲要找回什么。。。。。。回过神,已经到了这神州大地的西北一隅。 离着京畿十万八千里,可是直到到了这里,才像是收拢了心神。 天庭让他抛弃过往,摒弃曾经,大约就是想让他亦如从前,俯瞰众生,虽心怀慈悲,可却不被尘缘所扰。 他也觉得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回想,或许才是对荧惑战神流火仙尊最好。 六根清净,才是立于云端的神明。 可是,他现在知晓,他还曾是那狐妖桃良,甚至,还是那鸾凤朝的三皇子暮严至玉。。。。。。如此,还怎能当做这坠天的轮回岁月不过虚像,无关要紧?千丝万缕,却也原来不是司命三言两语间告知的那样凄凉。 他不敢想,桃良历经的孤苦岁月如何独立支撑,而苗至玉转眼即逝不过二十一年的岁月匆匆,又是如何地波澜壮阔,跌宕激昂。 犹如夏空流火,横空掠过,惊艳世人。 他倏然飞身落下,走在这泥土都飘着清香的地方。 说是妖山,可这里齐聚日月精华,却是不可多得的物华天宝之地。 妖怪们觉得在这里更容易得道,这才成了众妖汇聚的妖山了。 沿着山道往上,这里说来,还真的有那恍如隔世,依稀曾见的感觉。 这种感应很是神奇,流火被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光,还有阵阵虫鸣吸引。 本是乱做一团乱麻的心绪,似乎在这里能得了平静。 旧地重游,虽然他流火并不知晓要走去即翼山的何地。。。。。。 第828章 蜘蛛洞 虫鸣阵阵,却是从土里爬出来的小蟋蟀。 在泥土之中度过了寒冬,是对外面的世界耳目一新,跃跃欲试。 “小东西~”流火神尊很是温柔地将小虫子抓在指尖,把他从自己的脚边拾了起来。 弯腰俯身,青丝垂落胸前。 流火神尊慈眉善目,心中为了这新生的小东西而感到生气勃勃,冲淡了一腔纠结。 正是将这才破土而出的幼小虫子擒在手指之间逗趣着,突然,眼眸一闪,看着这虫子便是出神了瞬间。 为何,这对初生生命的怜惜之感这般熟稔? 似乎心间的柔软也曾这样融化了他的冰凉,倾倒了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心防? 他想了想,把小虫放在了嫩生生的枝叶之上。继续往前走。 约莫是周遭的妖怪都被他一身仙气所慑,看他只是在这山间徘徊游荡,便也不敢出来袭击打扰。 一路走,一边看。 走走停停,他看到那边的山顶,有一片开得绚烂的荆桃林。 四月,正是花蕊初绽,犹如夜色间的一抹绚烂亮色。 花团锦簇,纷繁正艳,花开正浓。 被这花林吸引,流火朝着那个山头而去,到了,还发现了一个山洞。 他不觉加快了脚步,正想入洞内歇歇脚。 倏然,有一大群的小蜘蛛却是排队从那洞里出来。 有些密密麻麻地,让流火停驻了脚步,让开了道路。 这原来是一处蜘蛛洞吗? 神尊垂袖长出了口气。不知道是放下了心,还是有些失望。 蜘蛛洞?这里竟然是一处蜘蛛洞。 拼命想在脑海里翻起浪花,可是回忆依旧苍白。除了闻着这山中的泥土芳香,听着鸟语有些安宁了心神。 其他,便也并无异样。 渡雷劫,过苦海,看来将他的尘缘洗得很是干净,旧念也是凌厉斩断。 一点,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环顾四周,这山头全是被一片荆桃覆盖。 洞口不远处,是一棵将近百年的荆桃树。 飞落了些许花瓣,落在流火的掌心。他确定,他和这里确实有着前缘,就算脑海里空白了那段岁月。 可是,这留在心底最深处的烙印却还是牵起了他的动容。 抬脚正要转身离开,却倏然又胸口悸动起来。 似乎那洞里有什么,让他又不禁回望,不舍就此别过。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便也没什么吧?或许,桃良曾在风雨交加之间,躲入这洞中避雨栖身过。 如此想着,神尊破开了洞口的蜘蛛网。挥去了弥漫在眼前的灰尘,踏足进入。 置身其中,打量四周,竟然别有洞天,比想象的还要宽敞舒适。 只是,一地腐朽碎裂的木块,也堆积上了尘土。看着,竟然像是原本陈设其中的案台木柜。 年久失修,也无人打理,便是成了一地腐木。 这洞,若没如此多的蛛网,该是别一番的景象。 现在,三步一个丝网,撞得神尊头上发上都黏腻上了蛛丝,不禁有些失了兴致。 他转身欲要出动,突然,背后却有一个古怪的声音传来。 “桃良大人,你怎么回来了?” 诶?流火顿住了脚步的,朝着声音看了过去。 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好大的一只蜘蛛啊!只是因为衰老,有些疲惫地缩在角落。 这蜘蛛身下盘出的蛛丝也很是结实,发出不一样的光泽。 “你认得我?”流火急急上前,问道。 “啊?当然认识了。桃良大人啊,我可是年年冬天都会借居在您狐狸洞中的蜘蛛啊!您不记得我了?”老蜘蛛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道。 一转眼,打从桃良大人离开后,这好几十年的岁月荏苒,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他回来!老蜘蛛既是伤感又是动容。 “这是狐狸洞?”流火一惊,环顾四周觉得自己真是找对了地方!忙不迭低头和那蜘蛛说道:“是,我是桃良!老人家别来无恙?”流火半蹲着身子问那蜘蛛。 “我不是老人家,呵呵,桃良大仙客气了!我倒是好得很,虽然化不出人形,可是会说话了。这么多年,年年来叨扰您,我早就想和您说声谢谢了。” 蜘蛛在网上动了动,似乎在弯腰道谢。 流火被他的客气给全然拨动了思绪,继续仔细地看着这洞穴。 这里,原来就是桃良的狐狸洞啊!怪不得这般牵起他的心绪。 “桃良大人,您不回来也就算了,为何跟在您身旁的那小蛇徒儿也不回来了?哎,都快五十年了,老蜘蛛我好生惦念。看看这洞府,被我的子子孙孙搞成了这般面貌,当真对不住了。”蜘蛛不会打扫,有些愧疚道。 “小蛇徒儿?什么小蛇徒儿?!”流火皱起眉头,抓着这要害急急问道。 “诶?自然是葭月啊!您还有别的徒儿吗?不就是打从出生就跟着您的小蛇葭月了!” 老蜘蛛摇着头,以为这眼前的桃良比他的记性还差,却是浑然不知,何事都忘了! 第829章 感同身受 老蜘蛛以为桃良大仙与他一般,年老混沌,连着小葭月都忘记了。 不忍心他们师徒陌路,相见不识。便是盘在蛛网上,开始语重心长起来。 讲得喉咙干哑都全然不顾,一五一十,从头到脚,把它所知晓的,在这狐狸洞,在这即翼山,从桃良雪中搭救小蛇,到小蛇锲而不舍终于拜入桃良门下的事情全数告知。 娓娓道来,这师徒情分,原来已深。相互扶持,相互陪伴,它年年都来狐狸洞过冬,皆是看在眼中。 虽然它这虫子只是默默织网,可每年都爱回来这里,却也是喜欢桃良大仙和小葭月间的温暖情深。 似乎回来这里过冬了才有回家的感觉。 所以哪怕蜘蛛在春天远行地再远,还是忘不了回溯到原地来看看。 “我以为大仙和葭月也定会回来的,这里是你们的家不是?可为何桃良大人您一去不回了,连着葭月也消失不见?你们,吵架了吗?” 老蜘蛛虽然子孙满堂,可却很是遗憾。 它喜欢洞中有狐妖大人的天人之姿伏案阅书,小蛇徒弟进进出出,他们相视而笑,冬天的岩洞里温暖如春。一幕幕,一幅幅的画面历历在目。 弄成了此刻的蜘蛛洞府,它鸠占鹊巢,却也是无奈。 原来是这样? 流火早已经失了反应,身子僵在了那里。 他从未想过,原来他和葭月的缘分便是从这妖山开始。。。。。。一切开始于即翼山,一切开始于狐狸洞。 而这妖山,不是千年前,他伏诛螭吻的地方吗? 苗至玉,却已经是后来的事了。 “桃良大人,您还记得葭月给你做的吃食吗?呵呵呵,很是难吃,那丫头不会料理吃食。可您啊,每次都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背过脸来的纠结表情,也只有我老蜘蛛看得到了!” 蜘蛛说的很是动容,那时候它也年轻,不像现在都爬不到高处。挂在洞府的角落,便是把这和乐融融看得清清楚楚。 “是吗?原来桃良这般疼爱葭月。”流火坐在一边,他眼神沉凝,虽然还是想不起些许,可随着蜘蛛的回忆,眸子里,深不见底,斑驳错综。 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与螭吻,竟然在同归于尽之后还有这般的师徒缘分。 “是啊!还有呢!”看面前的“桃良大人”一脸专注,听得全神贯注。蜘蛛便是更来了兴致,孙辈们总是嫌它唠叨,今日,可总算能说个尽情了! 于是老蜘蛛拉着桃良,一直从那暗夜讲到了日出。 他们师徒两人间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流火听在耳中记在心里,甚是感慨。 眼光之中本是狐疑不定,可越听地多,便越是被狐狸洞里的师徒羁绊所牵动。 葭月不似那兴风作浪为祸苍生的螭吻,桃良也不是那一心要铲除恶龙的荧惑战神。 他们没有些许的虚情假意,小蛇葭月认定了师父桃良,如兄如父,爱戴倾慕。 而桃良,六百年孑然一身,却破例收了葭月为徒。 舐犊情深,让流火感同身受,他的眸子里盈满暖色,渐渐神情都变地柔软。 本还有些怀疑揣测的阴谋阳谋,早已经在流火心中消散。他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絮絮叨叨,日上三竿,老蜘蛛都累了,打着呼噜吧唧嘴巴。梦话里,却还在说着它每年来狐狸洞过冬的历历在目。 “葭月,葭月,她很乖的。小。。。。。。时候别提,多可爱了!。。。。。。呼噜呼噜呼噜。” 老蜘蛛讲到精疲力竭,呼呼入睡。 流火听了一夜,千回百转,已然感受了桃良当初的感受。 螭吻的转世,却是由着他亲手养大的,这再见,是孽也是缘。 可听着这蜘蛛的字里行间,那时候的桃良却全然是幸福之状。 他在这山中茕茕孑立六百年,只有葭月,是他在这世上的牵念。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流火走出了狐狸洞,看着外面的日出。一夜之间,心绪全然改变。 呵。他不禁苦笑。 山风一吹,猛地又心绪飞扬。原来司命的编排是出了这般大的变故,所以他才会将那碎页都交给太上老君保管。 若中间多了苗至玉这二十一年,他又是如何回了正轨,重登天界? 桃良六百多年的修行,又怎会毁于一旦转世成了凡人? 流火不解,正要飞身而出这山峦往蜀山直奔而去。 可突然,有来自无妄海的传令官再也等不及了,而用唤仙铃急急召唤。 第830章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何事?”流火知晓万不得已,这无妄海边的传令官是不会使用缩减仙寿的唤仙铃的。 他这么一回应,那边的天将才是如释大负。 “战神大人,不好了。鲛人族又发动了攻势,这次,真是倾巢而出。我们,甚是吃力啊!您到底在哪里?!” 这传令官说来也是流火的亲信。他这天将元帅不见了,照理说,该要第一时间通报天庭的。可拖延到了如今还是隐瞒他的擅离职守,这人,也是撑到了极致了。 “能不能再撑一个时辰?”流火来一次人间不易,若不是天书的传送,他从无妄海到这凡世,仙身得经过三道关卡,六个混沌虚境才可到达。 耗费时间不说,还很容易被那天庭的扼守侍卫发现。 “。。。。。。神尊,此事很重要吗?”仙铃那端隐隐起了厮杀之声。 好像还有惊涛拍岸的水浪撞击声响,惊心动魄。流火手下传令官正色问道。 他知晓这荧惑战神的性子,能违逆天庭之命,擅自离开战场,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一个时辰,再给我一个时辰!” 流火身为统帅,却不能领兵御敌自然心中有愧。 可这一场红尘过客并不容易。 他怕放过手中已然掌握的些许痕迹,便是会让那本就随着岁月被冲淡的曾经更加淡忘,愈加泯灭在转眼即逝的凡尘烟云里。 这红尘万丈,稍纵即逝,人们匆匆不过百年,转眼即忘。 哪怕现在,在那蜀山,在那仙门之中,知晓当年之事的人,又还有几个找得到? “好!末将等着您回来!” 一个时辰便一个时辰,领了流火的军命,那无妄海的传令官断了唤仙铃,奋力迎战。 而流火知晓,他此刻是身担玩忽职守的重罪,无异于拿自己的仙途前程赌一个真相。 可他还是腾云驾雾毅然决然往蜀山而去。 流火只刚从云端落于那蜀山门前,便瞧见这蜀山山门前竟是白纱挽帐,络绎不绝上山前来的人也是身披麻衣,头扎白带,一派沉浸在哀悼的悲痛之中。 流火不知道何故,便化身为一股山风,直直入了这六大派之首的蜀山派道场中。 今日,道场里开了祭奠。 六大派齐聚,人头攒动。流火稍许倾听,便知晓了内情。 原来是四十七年前的贺兰山一战,螭吻本性毕露,竟与昔日同门反目为仇,倒戈相向,把曾经师承一派的同道尽数杀戮在了她的手中。。。。。。 “她这个孽龙,人人得而诛之的螭吻转世,在贺兰山杀了多少仙门同道你一无所知!!你以为她真的爱你?苗至玉,她不过是迷惑了你,混迹在仙门之中寻求这大开杀戒向众人报复的一日而已!!” 流火浮现在半空,看着下方殿宇前的一场法事,修道中人的满脸悲恸和哀悼。 好不容易在即翼山,在狐狸洞中扬起的暖意安慰,却像是又被冰霜覆盖住了心头。 而那暮严秦风与他说的话,便又不禁回荡在他的耳畔。 此消彼长,似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这样挣扎对立在流火的胸口。很是纠结,也很是痛苦。 葭月,葭月到底是个如何的存在? 他想不通。他猜不透。。。。。。于是,六根清净的仙尊大人,脸上竟是悲悯和愤懑同存。 苗至玉,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她不过是迷惑了你,混迹在仙门之中寻求这大开杀戒向众人报复的一日而已! 这话,好像魔咒。竟然让流火挥散不开。 螭吻便是螭吻! 流火看着满目疮痍的蜀山门派,即使过了四十七年,还是难恢复曾经的繁盛。 在场之人都是难掩伤心哀痛。 一时间流火心中,也是同仇敌忾,憎恶这螭吻幻化人形,狡诈诡谪,作恶多端。 可想到螭吻便是葭月,却又猛地沮丧下来,满心落寞和失望。 他心头扭结,思来想去发现自己竟然在为那即翼山上的小蛇徒儿找到一番借口来解释这曾经的灾祸。 “葭月,你到底为何如此啊?哪个你,才是真正的你?”神尊垂头,伤情不已,自言自语。 第831章 我好像看到至玉了 流火本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在这儿逗留地越久,便越是心中忐忑。 众人对螭吻的声声诅咒和斥责,都落入了流火耳中。让他心绪不宁,犹如受于己身。 葭月曾是桃良的徒弟,便也是他流火的徒弟。 贺兰山上的生灵涂炭,他难辞其咎。 仙尊朝着下方的灵堂牌位作揖拜了拜。心中有愧,可已经难以挽回。 正欲随风而去,他的身子化为轻风,掠过蜀山偏殿,却听得一阵孩童啼哭,妇人责骂的热闹声响。 这在前殿的一片沉重哀悼中,甚是突兀。 流火鬼使神差又停驻了脚步,下面,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拎着两个孩子的耳朵,一左一右把他们拖到了一个胖胖的男子面前。 那妇人满脸恼怒,两个娃娃故做伤心,而面前的男人一只袖子随风舞动,里面是空的,却是断臂了。 “沐木,你看看啊,你儿子女儿居然敢玩火了!这还得了?!” 妇人很是激动,声声责问道。 “哎?成儿,香儿,当真如此吗?”那体态壮硕,满脸憨态的男人上前,却是一脸慈爱地看着面前的小娃娃们。 沐木?。。。。。。 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让流火更加留意起来。他刚才一个激灵而过,便觉得这妇人和这沐木该不是陌生之人。 “不是啊爹爹,我们只是在学识字。太暗了,弟弟就说点把火,如此好认些。” 小女孩眉眼机灵,古灵精怪地,眨着大眼睛,微微一笑和她爹说道。 “呵呵~果然是我的乖女儿!便是奋发图强啊!”这老爹本就是女儿奴,看到女儿一撒娇,哪里还有什么脾气? “沐木!你,你可不能这么娇惯他们。你看看他们,方才差点把什么东西给烧了!” 那妇人便知道这当爹的根本不严,才是这俩孩子教不好的关键! 紫叶一伸手,把从这俩熊孩子手中夺下来的东西递到了沐木面前。 红的一张信笺,甚是喜气,竟像是婚书之约。 “这个?这个你们哪里寻出来的?!真是可恶至极!”一瞧,那本是一派和气的沐木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便也是发怒起来。 拎起男娃娃,搁在板凳上便是打屁股打得啪啪响。 顿时,孩子的哭声直冲云霄,让半空的流火神尊不觉皱了皱眉头。 “爹爹莫打了,爹爹莫打了!这上面也不是爹爹和娘亲的名字啊,别人家的婚书,你们藏得那么牢做什么?” 香儿看弟弟被打了,义正言辞上前阻拦道。 “嘿~我女儿真识字了啊!哈哈。”沐木手里打着儿子,却对宝贝女儿喜笑颜开,看得紫叶不觉头疼,一把拉过香儿说道:“不是爹娘的婚书就可随意拿出来玩了吗?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看紫叶要教训香儿,那沐木慌了,一把放下儿子抢过女儿护在身后说道:“夫人啊,小孩子不懂事,算了吧,啊!香儿很乖的。” 儿子成儿还在擦眼泪呢,就看自己被打了,撅着嘴巴委屈巴巴。 “呜呜呜。姐姐说那是苗至玉和葭月的婚书,不知道为什么爹娘藏得那么要紧。我们好奇就拿出来看看了。” 成儿抽着鼻子说道。 这孩子话音刚落,半空便卷起一阵狂风。 沐木和紫叶顿时起了警觉,正是想着何处来的怪风,可那放置在凳子上的婚书便是倏然卷入半空,沐木觉得奇怪,飞身而上,在那气旋之中正欲抓住那张薄纸。 可一错眼,他竟然是看到了一个虚影。 目光一滞,沐木掌门跌落下来,被夫人扶住了。 “怎么了?”紫叶看着沐木的一脸出神,再往那里看去,婚书早已经不见了。 “我好像,看到至玉了。。。。。。”沐木一动不动,仰望半空。 第832章 偏向 “天地为谋,日月为证,我苗至玉,今日与葭月结为夫妻。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良缘永结,白头之约。” 流火身形飞逝,可在云山雾海的天际之间,迎面吹着天地间的极净之气,依然难以抚平心口的重重激荡。心潮迭起,看着婚书上的字字句句,满目缱绻深情,他僵滞了神色,不敢置信。 “天地为谋,日月为证,我葭月,今日与苗至玉结为夫妻。 看此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炽尔昌。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三生石上定良缘,此生隽永。” 字迹娟秀,倾诉白首之约,细水流长,字里行间都是心心相印的灵犀。 流火知晓自己要急速赶回无妄海。 鲛人来势汹汹,来不得半点马虎!可是,他胸口之中全被这绵柔情意,隐没在岁月沧桑中的痴爱真情所震动。 那时候的他们,能写下这样的誓言。 早已经难分彼此,早已经互许终身。。。。。。 葭月怪不得会看着他流火的样子魂不守舍,只是望着贺兰山的日出,便泫然欲泣不能自已到了那般地步! 流火的心全然乱了。 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是如何过了三道关卡,六处虚境赶回了无妄海。 鲛人一看领兵天将荧惑战神不在,便是士气高昂竟也杀得虎虎生威。 天兵军心涣散,虽是苦苦迎战可已然露了颓败之势。 流火本就憋了满肚子的气。 他看到如此战局大喝一声,在半空张开真火朝着下方的敌军呈铺天盖地之时汹涌而去。 手下将领一看流火神尊回来了,大喜。鼓足了士气,反扑而去。 荧惑战神从虚空中握住了自己的神兵宝器,将这藏锋已久的三尺神兵从虚妄之中唤出现形。 这浴火剑尘封了如此多年。如今再次出鞘,便是锐不可当。 只是剑锋舞过之处,便是横扫一片。 火海交叠着无妄海,冰火两重之天! 流火厮杀,他眼睛中染满了腥红和火光。 葭月,葭月,葭月。。。。。。 那梦境中的眼神,原来万言千语难以言说,只是执着拥吻的激烈,却也并非唐突。 只是献给自己的相公苗至玉的。 苗至玉自然不知他们的前世恩怨,而葭月呢?螭吻的重生,葭月她到底是带着何种目的和意念重回到了这个世上? 理智告诉他,他荧惑战神亲手屠杀的螭吻,定然是恨着他的。如若千方百计与他纠缠,迷惑他留恋在这个凡间,便也不无可能。 可是,那人是葭月! 那个对桃良全然倾慕,而对苗至玉又情深入骨的葭月,他流火的心,于是非常轻易地开始偏向了真相的另一边。 自然而然地偏心。 他相信葭月也是不知情的!他相信葭月,对桃良,对苗至玉未有一分算计,决然没有半分的欺骗! 他相信这是天意弄人,葭月也并不知情!蒙在鼓里!直到最后的缘尽分别。 那一次同归于尽,他流火都魂飞魄散坠入畜道,螭吻,只能化为小蛇从头来过。 所以,这便是天意吗?! 流火的心中痛苦,全然融入了剑锋的戾气之中。 真相若是如此,也难怪天庭要刻意隐瞒! 他的浴火剑扫荡了整个战场,这修罗战神,千年之前便踏平了幽冥,今日归来,威风不减当年。 荧惑战神之名,绝非虚传! “啊!!!!!” 突然,起了一声异样的尖叫,把流火的神智猛地拉了回来。 流火眼前的对手早已招架不住,被他逼入了绝境。 他的浴火剑正要把这敌人也化为灰烬,不想,这人的头盔被火灵吞噬,自己则吓得连连后退,从坐骑上跌落而下。 长发飞散,竟是鲛人族的女子。 第833章 以讹传讹 眼下,这无妄海边的形势已然明显。 荧惑战神一回来,惧火的鲛人族早已经丢盔弃甲,或是因拦了这神尊的道路而被烧得灰飞烟灭,或是不敢再有些许拂逆而逃回深海中,只求保住性命。 胜负已分,流火本就好奇趁着他不在而突然发难的鲛人族首领是何人。 正是一股脑发着无处宣泄的脾气,可当打落了那大将下了坐骑,却发现是个鲛人族的女子! 女子?流火不免危险地眯了眯自己满布杀意的眼睛。 他荧惑战神平生不杀妇孺,哪怕是在魔域的战场之上,也并无例外。 手中的浴火剑收起,神器入了剑鞘,这无妄海边的业火屏障才倏然消退了下去。 熊熊火光不再有逼人的万丈炙热,空气,也不似方才将要爆裂开来的汹涌激烈。 败退的鲛人族一下发现被荧惑战神打乱下马的公主殿下而焦急万分地驻足僵滞在了海边,其中几个被俘的鲛人目眦欲裂,在天兵的围困之中还声嘶力竭哀嚎不已。 似乎,他流火要拿这鲛人族的公主血祭了一样。 鬼哭狼嚎,一片悲恸。让流火更加心烦。 “吵什么?!都给本尊闭嘴!”流火腥红着眼睛猛地回眸大喝一声,这让在场的所有虾兵蟹将,败退下来的鲛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包括那披头散发,露了女儿家怯弱娇气的鲛人族公主,也是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一身凌厉气焰,红袍似火的神尊战神。 这上神虽是满脸煞气,可又掩不住天人之姿丰神俊朗。 这荧惑战神气概万千,颀长身形立于那处,衣袍飞舞间,让人不禁想要多看一眼。 只一晃眼,竟使那胆大包天,敢私自领着手下鲛人冒然突袭天兵的公主殿下倏然羞红了脸面。 神尊上仙便是不能细细瞧个分明的,因为这一但看了个仔细,女儿家的心思便怦然拨动。 天神就是天神,鲛人族不分男女虽也柔媚,可战神大人乃是集天地之精华,采撷星辰日月之光辉而化身。 这仙姿,只属于天上,无妄之海,苦寒之地,哪又几回得见此般天神容颜? 公主一时间如是仰望皎月晨曦一般看着流火,竟也把心头的恐惧颤栗给全然忘了。 流火几步上前,看着这始作俑者。 便该知晓鲛人王没有这般大的胆量,战书未下却敢偷袭。这是坏了两军交战的规矩了! “你乃何人?如此枉为敢偷袭本神君驻扎在此地的天兵,你该当何罪?!”流火虽是未下杀手,可不过逼近了两步,身上仙风罡气便逼得那鲛人公主抬不了眼。 她压下了头,咬着嘴唇,又是羞臊又是害怕。 看流火一直居高临下俯瞰着她,那公主瑟瑟发抖地壮着胆子说道:“吾乃鲛人王么女羽姬!拜天庭所赐,我大哥被那老魔君胥厍所擒千余年了都杳无音信!父王病重,一心思念大哥!羽姬自当替父亲出征,虽明白是螳臂当车,可便是能让天宫知晓鲛族死战到底的决心也好!绝不忍辱偷生!!” 那女子甚是倔强,咬着牙关说道。 。。。。。。流火重重出了口气。陈年旧账,又是一笔糊涂官司理都理不清! 这鲛人族的太子去了哪里,天宫如何知晓? 谁告诉他们的,这鲛人族的王子在他们手中,还被他荧惑战神给抓了? 以讹传讹这便是误会了千年。 第834章 动之以情 “当初,你大哥是被老魔君胥厍所抓的。你现在找天庭来讨人,煽动族人与我作对,羽姬,你这是在威逼本尊?”流火挑了挑眉毛,双眼狭长露出恼怒之色。 羽姬领略到这俊美天神的浑身戾气,虽然更是害怕,可索性也是豁出去了,朝着流火重重呵斥道:“当年若不是荧惑战神在无妄海沉溺了胥厍之子,我大哥哪里会有被胥厍劫持的灾祸?千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此杳无音信,才是让我父王饱尝锥心刺骨之痛!鲛人乃是长生种!可我父王这千年折磨,思念大哥成了心病,到如今竟然快要撒手而去。。。。。。如若父子这般还不能团聚,我鲛人族颜面何存?!” 羽姬公主红了眼睛,很是悲痛说道,“听闻那荧惑战神被天庭派来了无妄海!正好,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本该找胥厍报仇的,可是,现在胥厍早就尸骨无存了,我们鲛人族便只能找那荧惑战神,吾等与天庭讨人便也不为过吧!!荧惑战神呢?让他出来!他与胥厍的仇怨,为何却要我鲛人族付出代价!” 公主殿下很是激动,环视四周,急急喊着。 本是剑拔弩张,血雨腥风的战场,被她这么一搅,流火惊奇地盯着她,连生气都可以免了。 这公主,带人杀了半天,却连他是谁都不知晓。。。。。。他这神尊大人在和她计较什么? 哎,哭笑不得。捏了捏眉心,感慨万千,和过家家酒似地,搞得流火浑身的杀气都消退了。他示意手下天兵把这公主关押起来,自己正欲转头走开。 可那公主却在身后不甘心地叫住他,高声唤道:“你是何人?荧惑战神呢?让他出来!!我要与他对质当场!” 呵呵。。。。。。 羽姬这么一闹,顿时让周遭天兵天将不自觉起了哄笑。 公主被这嘲笑弄得手足无措,可又不知道这些天庭的仙人为何这般无礼?胆敢取笑于她,好像看着一个笑话! 她正是满脸莫名,有鲛人武将也是红了脸面。这公主殿下冒失又年轻,竟然是连荧惑战神立在面前都不识的。 “公主,他就是!他就是那害得少主失踪的罪魁祸首!也只有荧惑战神才能在无妄海掀起这般火海炽浪,乃是我水族的克星啊!”一同被俘虏的鲛人手下看不下去了,压着嗓门提醒公主道。 诶?公主顺着这人的目光看去,红衣似火,长身玉立。 衣袂飞扬间,偏转面目很是冷淡瞥来一眼,似是睥睨不屑。 可这么一对视,鲛人公主的耳根都红透了! 这锐不可当的天将便是荧惑战神?怪不得,有万夫不可挡的勇猛。。。。。。 “你站住!荧惑战神,你站住!”羽姬公主虽是被俘,可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倏然站起身子,猛地往流火的方向冲了过去。 “大胆!”周旁的天兵持武器拦住了她。 流火抬了抬手,让他们无需这般紧张。这公主一个小丫头,对他构不成威胁。 “荧惑战神,你就是荧惑战神?” 羽姬跑到了流火面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正了神色说道:“你也是天庭上位之神尊,千年前你和胥厍的大战让你威名远播,建功立业,可我大哥呢?他招谁惹谁了?还有我父王!天庭与幽冥的恩怨却要我们鲛人族承受苦果,这公平吗?胥厍死了,神尊你难道也全然不理我们的请愿,定要逼我们鲛人族战到最后一个族人?” 公主很是幽怨,她知晓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荧惑战神,倏然觉得他并不是不通情理的莽夫刽子手。 所以动之以情,想要说服流火。 言语虽有僭越,可流火看着她,却也并未动了怒气。 第835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星君大人,因你伏诛螭吻而在凡世蹉跎了千年,这无头案件便是悬而未决了好久了。既然三清尊者让您戍守无妄海,定也是想解开其中的误会。这公主,属下看杀不得。” 有一人上前与流火劝谏道。 以为战神大人回来之时满身狂躁之气,似是不可抑制的杀念。便担心他一怒之下动了杀机,让鲛人族反心更切。 “这事情,本尊的确不知晓。但是如今我知道了,便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羽姬公主,本尊放了你,饶你此次的兵犯。此事因我而起,你们鲛人族少主的事情,我流火也定会给出一个交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三个月,本神尊绝不失言。” 流火身边的亲信闻言也是瞪大了眼睛,别说是鲛人族的公主了。 “神尊大人?”有属下想要劝阻这荧惑战神的发愿。 此事,过了千年,死无对证,要是那鲛人族少主这般容易找到,天庭也不会让天宫大军驻扎在了这里。 虽知晓神尊是一番好意,可到时候若还是石沉大海,这些蛮族鲛人不知道又该如何发难了! “战神大人,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替我找寻大哥?” 羽姬公主当然欣喜若狂,她虽是行事鲁莽,可若是能够带着神尊大人的承诺回去,父王定也不会怪罪她的轻率,草草害了一众同族性命了! 她的手不禁抓住了流火的衣袖,流火垂首,看了看她,这眼神里的疏离让鲛人公主自知冒犯,松开了手低下了头。 “是多谢神尊能替我鲛人族找回少主,羽姬一时失礼了。” 公主发觉流火神尊眼神犀利,对着她,便是凛冽寒光扫视而来。 真是神尊威风,好像睥睨众生,不太好随意亲近的清冷。 这人,若是能笑笑该多好? 鲛人族的公主思绪飞扬,竟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和正经事情八竿子打不到的地方。 “本尊一言九鼎!此事,耽搁如此之久,于情于理,本尊都该给鲛人王一个交代。三清尊者让我率兵驻扎此地,或许并不是想让天宫和鲛人族刀枪相见,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最好。而且对你大哥失踪一事,本君正也是心头纳闷。千年前,或许还有本尊蒙在鼓里的事情。” 流火说完,就和公主颔首道别。 眼色使过,便是让手下的天兵天将收回了兵器,放那些被俘虏的鲛人离开。 公主和那些战俘自然很是意外。没想到这荧惑战神倒也不是藏头露尾,敢做不敢当的怕事神仙,有此担当,倒也是不枉费了鲛人蜉蝣撼树,螳臂当车。 “公主,我们回去吧。” 无妄海的夕阳西下,海水也涨潮了上来。 鲛人纷纷游入海中,现出了长长的鱼尾。 公主三步一回头,有些流连忘返。哪怕那战神已经走出了好远,她还是有些挪不开目光,觉得背影都很是别样。 海水沾湿了她的脚。 顿时,公主一跃入了海里,巨大的尾巴拍打水面,她转身又把头露出了水面。 那神尊一言九鼎,定是会带着哥哥回来的! 羽姬倏然笑了下,也知晓他们还能再见,便先回了鲛人海底的皇宫。 而天兵军帐内,流火的亲信属下却直言神尊太过轻率。 死无对证,千年时光。 若是那鲛人族的少主真的还活着,不会连天庭都找寻不到! “本尊也不是随便答应的。只是觉得兹事体大,这鲛人族的逆反,并不可漠视而一味镇压。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是本尊和胥厍的大战开始的,胥厍死了,本尊当然要有所交代。” 此话,流火是说给属下听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现在心头的诸多情结,也需要有人来解开。 葭月,她现在是跟着那魔君回了幽冥了吗? 第836章 埋尸 红纶军的营帐外。 郊野山洞之中,已经是日出晨曦。 几个男子玩乐够了,唱着小曲儿穿着衣裳。 有一个还趴在那贺飘飘的身上,最是沉迷。昨晚的轮番凌辱甚是畅快,谁让这小女子和那谷玥走得这般亲近,活该倒霉罢! 他们可是领了都统大人的意思行事的。所以,肆无忌惮,全然没有怜香惜玉之情。 贺飘飘早就已经昏了过去,她纵然曾是青楼花魁。可那些恩客便是把她当做了仙女捧在手中,趋之若鹜,一掷千金不过只求做她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 而哪里受过这样的凌辱和受难? 这些如饥似渴的兵痞子便像是万年没有碰过女子,好不知道分寸和廉耻,生生是把贺飘飘当做了傀儡娃娃,像是狼一般只顾把她拆吃入腹,似要将她分经断骨。 那些男子满意了,而贺飘飘也早就没有了平稳气息。到底她是一个柔弱女子,哪里经得住这些如狼似虎的男子轮番折磨。 其他几个男人穿上了兵服已经走出了山洞。而那个最为陶醉的男人终是完事了,支起身子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啊!!”他惊叫一声,裤子都没提起来就吓得连连后退。竟然还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哈哈,小娘子咬你了?”几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还说着下流话,不知道这人何事这般惊慌。 “死了,这女人死了!”那男人拼命穿着自己的衣服,一脸慌乱地站了起来。 他不是没看到过死人,可是,在军营附近闹出了人命,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有个领头的上去,伸出手指便是探了探那个小娘子的鼻息,却是真的已然断气,没了脉搏了! 一下子,自己的脸孔也白了起来。 “怎么办?张都统可没说让我们玩死她啊!怎么出了人命了!我们,我们会不会被元帅赶出军营?!”一个女人丢了性命,这些痞子却只想着如何独善其身。 “怕什么?!上阵杀敌都没怕过,区区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就当慰劳咱们了,死了也不冤!赶紧地,埋了她!”一不做二不休,这眼看着贺飘飘断气了,几个兵痞子倒也不手软,将她暴露在空气里的伤痕累累的身体,用地上的破布烂衫包了起来。 有个大胆的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扛,便是趁着天色早,赶紧把这死了的女人给埋好了。 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那女人的腰封里掉了出来。 一个布囊,里面打开是一块黑乎乎的贝壳不像贝壳,宝石不似宝石的东西。 有人看了觉得值钱,正想伸手接了却被狠狠敲了一下后脑勺。 “你活腻了不成?这女人横死本来怨气就重,你还敢留她的随身之物?” 被这么一说,那兵痞子顿时感到了一阵凉气倏然爬上了后背。 这黑乎乎的而又光滑似鳞片的东西的确邪门。上面还猛地闪过一个身影。 “妈呀!”那人赶紧把东西扔在了地上。还是那胆子大的把碎片重新装回了袋子,扎好袋口重新系回了贺飘飘的腰间。 “一夜风流,老子们也不是故意弄死你的!姑娘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对了,还有怪那谷玥去吧,他做人不老实,迟早有人收拾他!” 说着,那些人将贺飘飘推落到了一个深坑里。他们几个大男人,靠着手中的武器为揪,生生掘出了一个大坑,将被凌辱至死的贺飘飘抛入后,便用土,盖得严严实实。 尘归尘,土归土,贺飘飘的遗物,也全数埋入了土中。 第837章 死无对证 谷玥离开了幽冥之门,又回到了红纶军的驻地。 天还没全亮,不远处的公鸡才开始打鸣。 他脚步轻快,朝气勃发,正是志得意满。 好男儿志在四方。 母亲未完成的宏图壮志,没有报的陈家村屠村之仇,便由他这个儿子一力接过。 他谷玥定要闯出个名堂,为爹爹和娘妻的重归于好献上一份厚礼。虎父无犬子,定然不辱爹娘的威名! 哦,对了,还有沐木师父的!叮嘱他下山要匡扶苍生,扶危正道,送别他时也是满目期许。虽然小殿下他是心不甘情不愿拜入这方琼掌门座下的,觉着师父此生全靠运气。 可是正像父亲说的,虚怀若谷,才能采撷众家之长。 沐木掌门能有今日的成就,也并非全靠了侥幸。 家和万事兴,谷玥觉得当空的天际都高了许多。一身舒坦,浑身得劲! 谷玥一掀门帘,正要入自己的营房,却听得身后有脚步之声。 待看到有几个张都统的亲卫侍官才从外面进来,便不免皱了皱眉头,一大早就和这几个兵痞子撞到,白瞎了他的好心情! 而那几个兵痞子与他的视线也刚好相接,不觉起了缕缕的心虚避让之感。 这让谷玥有些在意。 这么早,他们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定是得了张都统的特赦才敢如此放肆。 偷鸡摸狗,昨晚,也不知道干什么营生去了!谷四板着脸面,看着这些酒囊饭袋就窝火。 “看什么?老子们起夜去了茅房,你也管得着?” 看到谷玥,那些人便想到了昨晚肆意蹂躏的那个风骚娘子。 呵,有个军士脸上勾起了邪恶的笑容,不怀好意,满是挑衅地朝着谷玥扬起了下巴,斜着眼睛一派蔑视之状。 似乎糟蹋了谷玥身旁的女人,便是好好出了一口恶气,报复了这个目中无人,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那女人断气了,死无对证,正好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便是谷玥知道了是他们所为,却也只能打断了牙齿往肚里咽下! 若是找他们拼命,无凭无据这小子难免被军法处置。 那个女人,死得好啊! 本还因为惹出人命而有些忐忑的军士们,此刻故意在谷玥面前眉来眼去地嬉笑打着暗号,嗤笑着像是彼此心知肚明在他面前耍弄威风。看到谷玥的一头雾水不知所措,顿觉大快人心。他们都猥琐笑着,故意激他。这眼神意味深长,满是下流之色。 这些人的敌意间,还带着占尽便宜,小人得志的猖狂。 这猥琐的淫邪眼神让谷玥心中一凛。 突然,想到昨晚来看他的贺小姐,便是脑中一道寒光掠过。 该不会。。。。。。 他一跃从那些不怀好意的兵痞身旁掠过,头也不回就冲出了军营,往外面的小树林里而去。 如有芒刺在背,心中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他昨晚回了幽冥,也没管那贺姑娘,不会是。。。。。。?! 看着谷玥一道风般卷过的身影,有几个胆小的问道:“不会被找到吧?” “呵呵,死无对证,怕他作甚?便是活着,一个女子还能去元帅那儿亲口告我们不可?” 说完,领头的便是得意非常。昨晚真是销魂蚀骨,好不畅快,还能去张都统那么讨得功劳一件,两全其美啊! 于是,一群人哈哈笑着,大步踱入了都统的手下营帐中。 。。。。。。 “贺姑娘?!贺姑娘?!你在哪里啊!” 谷玥本是圆了自小的愿望,知晓爹娘团聚正是满心欢喜。 可倏然像是一盆冰水从头倒下,他心中七上八下顿时没了主张。 他昨晚真是被狗啃了脑子了! 怎么忘了自己在这红纶军树敌不少,有人瞧得那贺姑娘千里迢迢来找他,寻不到他的晦气,便是找了贺姑娘的麻烦?! 如此一想,谷玥更是心情急躁。 他又悔又恨,在树林里团团转着,到处只是晨间的雾霭而已! 他又孩子气了!却不知道大丈夫担当,起码也该把贺飘飘送上了返程的马车再说啊! 他。。。。。。哎! 一跺脚,谷玥是知晓的。张都统的亲信势力早就把他当做了肉中钉眼中刺。怎么就不留个心眼呢?那些人无法无天,何事做不出来?! 谷玥找得急切。 而在这树林的最深处,有一只纤细白嫩的手,猛地一把挣扎出了泥土。 红色的指甲抖动了两下,好像在摸索着地面上的状况。 乌鸦盘绕在那埋尸的地方,却发现食物不见了。 它从地上飞上枝头,看着这诡异的景象,只是飞过这阴森之处的上空,掉落黑羽数片,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第838章 回魂 好像是从魔魅的昏沉之中稍稍苏醒了过来。 她知道自己终于是又得了身躯,重新回到了世上。 满脸的泥土,浑身的污秽,她很脏。。。。。。 不过,这个眼神古怪的贺小姐从土里钻了出来,第一反应却是直觉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没有少了一块,她,真的是活了过来!!她回魂了! “哈哈哈哈!”那凄厉的笑声刺穿雾霭,却很是让人毛骨悚然。 段缈缈就知道她一缕残魂藏身在那螭吻镜的碎片里,一定会得了机会的! 果不其然,那小碎片被人捡到,让她段缈缈重得了托生的契机! 不过,她也只是才心花怒放了一时半会,等今生贺飘飘的经历遭遇全数入了她的脑海, 段缈缈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段缈缈记得捡了那枚镜子碎片的男子是个骑着高头骏马的将军!为何会这样? 她此生不该是个官宦小姐,出身大户的千金之躯吗? 她以为前生之苦,全是因为爹娘无靠,家门贫寒。所以才会让她段缈缈寄人篱下,一步输,步步皆输! 如若这便是症结所在,那她今世好好挑了投胎的人家,定能挽回一切。 想贺家,家主乃堂堂当朝将军,家母可是世家望族。这样的出身,这样的门第,她段缈缈该彻底扭转命运了吧! 却原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她恢复了意识,等她段缈缈重新醒了过来。 家破人亡,爹娘离散,贺家被朝廷查抄败落。官家小姐被衙役拖入青楼火坑之中卖身为妓。 一幕幕画面涌动,竟然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肉身早已经遭千人骑万人踏,寄于勾栏七年! 好不容易赎身得了自由,可就在昨晚,竟被一群畜生,活活羞辱至死! 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段缈缈用力挣脱了洞坑的深处,爬上了土坡,也不顾抖落浑身的灰土,行尸走肉一般跌跌撞撞游走向前方。 内里的撕裂疼痛,让她不住颤抖着手指和四肢。 她想不通,贺小姐本不该是如此命运!!她的人生,怎地总是这般颠沛流离,万劫不复?! 为什么?!这到底是谁在捉弄她?! 段缈缈双膝一软,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她嗅到了自己浑身的腥臭味道,带着男人给她的万般羞辱,贺飘飘所有的感受和痛苦,未有一丝遗漏地映入段缈缈的脑海里。 “啊!!!!!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何这般对我!!” 段缈缈曾是仙霞首徒,再不济,她也决然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此番境地! 看着自己两手的满目伤痕,指甲里的灰土血腥,她发狂般地嘶声尖叫,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机关算尽太聪明! 谁在害她?谁在故意害她?!!为何,为何老天就是如此不放过她!! “贺姑娘?贺姑娘你在这里啊!” 突然,土坡旁边的树林里,出来了一个英俊洒脱,却是急得满脑门冒汗的少年。 段缈缈抬头,便是觉得满目惊艳。 这人是谁?为何有些像苗至玉?还有,还有这眉眼神态,像极了那与她不共戴天的葭月! “贺姑娘,你。。。。。。”谷玥冲到了贺小姐的面前。 赫然入目的这女子的惨状,让他都不敢直视。一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袍,盖在了贺小姐的身子上。 摇着头,便是不用多问,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帮子畜生,居然还想活埋了贺小姐!! 第839章 中计 谷玥的拳头陡然握紧。 他看着一脸木讷,双眼失了焦距的贺小姐,顿时满心愧疚,悔不当初。 他真的被父亲说中了,总是孩子心性,万事不想后果,总是依着自己的随心所欲而行,便是迟早出了事情! 看到贺姑娘如此,他真是难受万分。 那些畜生就是因为他谷玥才报复贺姑娘的,是他,没有护得这贺飘飘周全,也在昨晚,根本没把这女子的安危放在眼中。 自顾自回了幽冥,害了这贺小姐! 段缈缈看着这一脸痛苦的少年,突然,脑子中闪现了所有关于这谷玥的一切。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不知道何时,她的宿敌,她最恨的葭月,却已经有了这般大的儿子了! 纵然是回魂后的段缈缈,都茫然失措都摇着头,拒绝着所有的一切事实。 她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不能。。。。。。 又是葭月!又是葭月!! 这螭吻转世的女子,便像是一道诅咒,狠狠印在她段缈缈的世界里,让她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开这个妖女的阴影! 她和苗至玉的孩子都这样大了!原来她居然有这般的福气成了如此英俊少年的母亲!! 而她呢?她段缈缈呢?! 她只是一缕幽魂,满怀仇恨和怨气。哪怕成了贺飘飘,却还是孤魂野鬼。 重重抽泣,段缈缈用手猛地挥打着自己的头。 让谷玥更是吓了一跳,以为是这贺小姐不甘受辱,受了极大的刺激,便是连活着都不想了! “贺姑娘,贺姑娘,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会弄伤自己的!” 谷玥哪里吃得住这一场他间接造成的悲剧,贺小姐也是人,那些个畜生,真的该千刀万剐。 谷玥看着面前贺飘飘的痛不欲生,也是红了眼睛。 他丝毫不介意这女子满身的灰烬污秽,握住了飘飘的手,把她环在了自己怀里。 不想让她肆意敲打着,最后弄伤了自己。 “飘飘,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决绝离开的,是我不对!” 谷玥这般懊悔。 男子汉大丈夫,便是当时再生气,也不该把贺姑娘一人留在野外。 却被张都统的爪牙得了可乘之机! 段缈缈神色木讷地靠在这谷玥的肩膀上,她知晓这少年愧疚,原来,自己这一次还是看上了葭月身边之人。 桃良,至玉,如今,却是喜欢上了她的儿子玥儿了。。。。。。 葭月啊,她们之间,便是想了结,也了结不了的宿怨! 贺小姐的眼眸一沉,满是污泥和泪水的脸孔上,露出了诡谪而又惊悚的笑容。 谷玥对她心怀愧疚也好,如此,她才能再接近葭月。 一点点地,把这妖女的仇怨全部讨要回来! 她杀了她,她用那血盆大口狠狠咬下了她段缈缈的头。。。。。。这怨恨,这血债,葭月理应全数奉还! 把脸摩挲在谷玥的肩膀上,段缈缈觉得葭月的儿子很是善良,又宽和英俊。 葭月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好孩子呢?她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孩子?! 老天爷瞎了吧,苗至玉是那个女人的夫君,而谷玥又是她的儿子。 葭月如今定是得意非常,她想要的一切全部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哪怕她本就是不该存活的螭吻孽障,哪怕她双手染满同门的血腥! 段缈缈眼神一冷,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抽出谷玥腰间所佩的匕首,直直就往自己的脖颈上抹去。 “贺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谷玥果然中计,一把握住了段缈缈的手,要阻止她这自裁当场的举动。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知道,你觉得我卖身青楼,就是可以随意被人践踏的货色。所以我与你示好反而遭了你的嫌弃。所以你匆匆离开,便是头都没有回过来一下。我喊你,我拼命喊着救命,可是谷公子你未曾看我一眼,根本没有在乎我的处境。活着做什么?我早该死了,我七年前就该死了!” 贺小姐说完,就用匕首往自己的脖子上扎去。 第840章 好骗的善心人 “你这是干什么啊贺姑娘?”谷玥用力夺过了这尖刀。 没想这贺姑娘力气挺大,也是在执意求死,谷玥夺了几次,才终于把这匕首从贺姑娘的手里夺了回来。 “别管我,让我死了干净!别管我!” 看着贺飘飘痛不欲生,而她昨晚受辱也是终身难以磨灭的伤痕。 那些畜生身为鸾凤朝的军士,居然敢这般无视军纪法度,奸污良家妇女,他谷玥不会轻饶了这班混蛋,他要他们人头落地,以儆效尤! 谷玥一把打横抱起了瘫坐在地上的贺飘飘,这让女子很惊讶。 “你,你干什么?”段缈缈没来由地身子皱缩成了一团,昨晚的噩梦,又历历在目。 “我带你回军营,我们亲自向元帅告发那些畜生的罪行!他们该是被杖毙的,死个十回八回都绰绰有余!” 谷玥小殿下义愤填膺,他便是直来直往,也未想过其他。 “你,你这是逼死我不成?”段缈缈没想到这葭月和苗至玉的儿子却是这般一根筋的性子。不觉心头光火,语气也倏然冰凉起来。 “什么?我,我哪里要害死你?”谷玥不懂,纳闷问道。 “姑娘家,名节比命重要。你这样弄得天下人皆知,便也是想让我贺飘飘一死了之了。或许,你根本就是想让别人知晓我是青楼女子,贞操,自然不过是儿戏。” 段缈缈一把推开了谷玥。摇摇晃晃走在路上。 她在逼他。 这傻小子,不知道在哪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却是一派天真性格。 他看来毫不知晓人心诡诈,世道艰险,对她这贺小姐,也全然没有防范。 “那,那可如何是好?你这般模样,难道还要放过那些畜生吗?” 贺飘飘停驻了脚步,回头冷冷看着,一片绝望凄凉。 “我偷偷杀了他们,杀不过,就下毒,就放药!要不和他们同归于尽,来个鱼死网破也好!反正,不用你谷公子操心了。你走吧,反正你昨晚走得那般干脆,今日,也不必这般照拂于我了。爹,娘,女儿孤苦无依,待杀了那些侮辱我的人便来和你们团聚,你们等飘飘,等着我。” 贺飘飘说完,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去。 这根本是自寻死路,这也是在拷问谷玥的良心。 贺小姐到了如此地步,他一个男人,当真能说走就走,说不理便不理吗? “飘飘,我会照顾你的!今日之事,我理应承担所有。你放心,我会代你爹娘照顾你的!” 身后的谷玥小殿下终于开口了,他一诺千金。 段缈缈驻足立在那里,她笑了。。。。。。如她所料。 这孩子,真是单纯又好骗的善心之人。像极了初见之时的十二岁的葭月。 。。。。。。 无妄海,流火将这边的战事上禀之后,便得了天宫召唤,可以回去荧惑宫一趟。 “战神大人,这边风平浪静,您便只管去办自己要做的事情吧!属下恭送大人。” 军营外,天兵天将送流火离开。 因为荧惑战神的承诺,鲛人族果然停止了战事。 而流火,也得在这些日子,尽快找到关于鲛人族少主的眉目。 正这样辞行,倏然无妄海里起了朵朵浪花。一条鱼尾很小心地藏在水中,可还是因为上了浅滩,露出了痕迹。 “呵,这便是又来了。神尊大人艳福不浅啊!” 一属下打趣道。 流火目光一转,也看到了那藏在礁石后面的羽姬公主。 自那日之后,便是来了好几次了。每次并不露面却是偷偷瞧着,天兵天将们皆是心知肚明,这公主是为何而来。 流火只让他们莫要惊吓到了羽姬,自顾不暇,还是正事要紧。 公主要来,便也权当没看到而已。 第841章 天宫时节 回到荧惑宫中,流火看到门口的小童子在呼呼睡觉。 瞧着大门紧闭,只是翩然从云头落下,便也没叫醒这小仙童。 入得宫苑,看着里面的落花流水,三座仙殿,一尘不染间,却是往日难以体会的落寞和孤寂。 呵。 流火不觉勾唇浅笑,他在这荧惑宫中上万年都是如此。为何偏偏如今会是这般的心境? 是他真的已经悄然变化了吗? 还是因为知晓了凡尘旧缘,所以难免对那些人,对那些事,耿耿于怀起来? 流火推开了葭月曾经住过的大殿。 里面,还平平整整地叠着姑娘家用的小花被子和绫罗帐幔。 以为这女孩会在他身边住不少日子,又怕她失了爹娘正是伤心之时,所以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为她思量地很是仔细。 可越是这般妥帖安排,那女孩却离开地越是仓促。 或许,他们的缘分的确是到了尽头了。所以哪怕重新成了师徒,也只有短短的数日。 流火的手拂过这小花图案的被子。 不知道当时收养了小蛇的桃良,是否也是如他这般的心情? 正是心头感慨难以言说,仙尊微微蹙着眉头,有些看不懂自己。 何为惆怅?为何唏嘘? 他应该为了这场孽缘的早早了结而庆幸,可为何知道地越多,却又愈是放不了手,下不了心头?! 流火仙尊,应该当这不过是一场虚妄,到此为止,权当过眼云烟而假装不知。 这样,才能守住葭月就是螭吻转世的秘密。 他不再追究下去,或许才是对葭月最好的安置。。。。。。 然而,他若是桃良,若是苗至玉,这如今的局面,却又如何是说放手便能放手的呢? 葭月要和那魔君成婚了! 她为何要和那魔君谷四成婚?!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他还未得知的蹊跷?那魔君诡谪,到底打的是何主意? 流火对螭吻虽是宿怨,可对葭月,他早已经硬不起心肠。 置之不理相见陌路却又不肯,他甚至为了她如今的婚事而耿耿于怀,根本难以开怀接受。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进退两难之间,流火是矛盾的。 想要知道地更多,可又惶恐知道更多。 前途未卜,在这六根清净的上仙面前,却是出现了如此的歧途。 他竟然茫然了。 不知道该继续追查下去,还是蒙在鼓里。放葭月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神尊,神尊?” 流火想得入神。却是门外来人敲门都没听到。 直到那仙童喊出了声音,流火才恍然大悟。 “咳。何事啊?”他轻轻咳嗽一声掩饰这失魂落魄,仙童却是传了太上老君的法旨来的。 流火请了那仙童去正殿,细细说明一番,很是意料之外。 “天庭要为那魔君大婚而贺喜送礼,派天宫使节去幽冥?”流火听了这童子的传达之言,自然是满脸震惊。 这魔君谷四倒是好大排场啊,前脚刚从凡间带走葭月,后脚,便把这大婚之事弄得人尽皆知,连着天界也要有所表示。 “呵呵,仙尊大人应该知晓。如今天界和幽冥的关系很是微妙。三清尊者和玉帝的意思,一是彰显天恩浩荡,对魔君一番关切和祝贺。二来。。。。。。” “二来,也想让天宫使者能去好久不到的幽冥查探虚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流火心领神会,很是明了这其中深意。 第842章 贺喜 “神尊英明,那小的便长话短说了。流火神尊曾经去过幽冥,对那里该是知根知底的。所以玉帝的意思,便是让流火神尊和使节团一同前往。您也是曾经平定胥厍作乱的有功之臣,所以,和使节团一同去贺喜,也算是恩威并施罢!” 三清尊者和玉帝,果然也是如此考虑的。 去幽冥贺喜? 流火听了,不觉挑了挑唇角。有些想笑,却只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流火星君居然要专程去幽冥,为那魔君和葭月的婚礼道贺献礼? 流火倏然站起了身子,负手而立看向窗外。 纵然外面行云流水一般的雾海涤荡,仙气浩渺,可也丝毫不能抚平他胸口中波澜起伏的情绪。 有窝火,有不甘。有愤懑,有纠结。 反正,这喜事对他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 看着葭月嫁给魔君,然后还要亲手送上祝福,祝他们百年好合。流火的理智和心性全然都在发怒的边缘,只是不好当着这信使的面发作而已。 “神尊?流火神尊是否有什么顾虑和忌惮?是有不便之处吗?” 身后的仙童看着流火的背影,竟然也瞧出了踌躇之意,所以怯生生问道。 “不不,只是很久没去幽冥。千年之后再往那里,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晃了神了。” 流火笑着转身,压下了胸口躁动,与那仙童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说来也有千年之久了,荧惑战神当时临危受命,一战成名,倒是与幽冥颇有些渊源。” 那仙童忆起从前,便是满脸仰慕地称赞流火道。 而流火倏然一笑,却是心中想起了失踪的鲛人族少主。他一战成名,可也后患无穷。 当时不顾一切横冲直撞,可其实年轻气盛,并未思虑周详。 或许,胥厍的事情,还有那鲛人少主的踪迹,盘根错节,都该让他去幽冥一趟。 “仙童回去便禀告太上老君吧!本君自当领命,去往幽冥传达天庭的一番善意和祝贺。” 流火抱拳作揖道。领了法旨,决心往那幽冥走一遭。 “好!神尊答应了,那我即刻去往玄都紫府复命。”仙童一看流火答应了,兴高采烈转身就要离开了。 “敢问除了本尊,一同前去的还有何仙人?”流火问道。 不知道天庭此番,是如何的阵仗。 “一同前去的,还有天庭礼官六位,西王母派遣的百花仙女十六人,以及三清尊者座下弟子各一位。您流火星君,自然是代表元始天尊门下的了。” 那仙童说道。 “哦?这可真是从未有过的大排场。看来三清尊者和玉帝,对这魔君谷四是甚为属意啊!” 流火挑了挑眉头,听这小仙童如此说来,倒是不免好奇。 区区一个幽冥之主,却是劳烦天宫如此讲究,着实超出设想。 “是!魔君谷四有招安之意,且与三尊相谈甚欢。为三界六道着想,自然,这天庭的礼数便也周全了些。将他视为自己人,总比又立一个敌手的好。” 仙童说完,便是拜别了流火星君,回去复命。 “呵,自己人?” 流火嗤笑。他一拳砸在了案台角上,像是在怄气。 其实为了葭月,自然这样是最好。他权当不察,葭月便也全数遗忘。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可他心中这层层叠叠起的波澜,却不知道如何平息。或许,他渡过了苦海,涅槃重生,却根本没有把葭月忘干净,所以此刻才会难以说服自己。 在凡世也是如此,一眼,他便认定了这个徒弟。。。。。。 然而,他如今知晓了一切又怎样?他流火为荧惑宫仙君,其实已然与葭月殊途陌路,他留念又能怎样? 葭月如今,早已经不是他的徒弟,不是他的娘子了。 她千娇百媚,披上嫁衣。要嫁的,也是那幽冥的魔君。。。。。。 第843章 遗憾 早晨。 这幽冥的晨间,却也如凡尘一般,有渐渐露出的微光,犹如魅影一般挪移过葭月的床头。 让睡得不太深沉的葭月捋了捋自己的额前发丝,醒了。 看向窗外,幽冥是个没有天的地方。 所以抬头,茫茫然的一切。没有那琼楼玉宇,没有云海仙雾间的瑶池仙台。 没有她习惯看的广寒星辰。 葭月低下头,她迟早要习惯的。。。。。。她是螭吻,天庭的要犯。 只有这里,才是她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葭月收拢了心神,她是怎么了?明日就是和阿四哥哥的大婚了,却是有些心神恍惚,反而心事重重起来。 她梦里又见到了苗至玉。 他们相对无言,只是遥遥凝望。好像倾诉了许多。。。。。。 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夫君,他们是上辈子的缘分。 如今她改嫁,却也是板上钉钉,不容有悔的事情。既然已经为那人付出过一切,如今,也看到了他的重归仙位,拨乱反正,她葭月为何还要心头丛生遗憾呢? 她不是水性杨花之人。 她也想为至玉守着自己永生永世。。。。。。可是,阿四也是她辜负不起,无法漠视的重要之人。 割断曾经,才能让他们彼此都好好活着。 所以这样的决定,是对谁都好的。 她定了定心神,坐到了梳妆台前。却发现自己有些面色憔悴。 原来,心中无论如何开解自己。她还是有些扼腕,有些为了不能从一而终感到遗憾。 “苗至玉,我会把你忘了,你也一定要把我忘了。我们,只是相爱相守了三年,所以,抹掉一切形同陌路,不会很难的对不对?我葭月,便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葭月拿起牛角梳,将自己的头发齐齐挽起,欲要把心情也全然盘结理清。 可突然滚落的眼泪,还是让她有些错愕。 一把抹掉,她才不管自己心中那个懦弱的倒影。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收敛了眉眼的柔软,逼着自己坚毅而又果决起来。 等阿四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的是一副美人梳妆的景象。 “娘子真漂亮。”阿四长身玉立,站在她的身后。垂下头,轻轻嗅了嗅她的脸颊。 葭月有些不好意思地退让,却全然入了这魔君的怀抱。 镜子里的他们,耳鬓厮磨,正是璧人一对,很是默契地互相看着。 “阿四哥哥,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这两日不是很忙吗?”葭月都两三天没看到他了,听魔使大哥说,是魔君想要隆重举办他们的婚礼,所以筹备地很是繁琐,面面俱到,事事亲力亲为。 葭月看到镜子中的阿四,下巴都变尖了。有些心疼地抚着他的脸,明明说了一切从简就好。 “再忙也要来看你啊,是不是一个人住在这儿便格外冷清?要不,把玥儿喊回来吧。” 谷四握着葭月的手,拧了拧她的脸颊,把她当孩子一样。 “你这父亲,当玥儿还是娃娃吗?我寂寞了就把他喊回来给我作伴,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葭月垂目笑道。 “呵呵,我把你当做娃娃,要永远宠着你的。。。。。。”谷四半蹲在地上,倏然凑上前,偷亲了葭月一下。 葭月没有故意避开,他们马上就是夫妻了。也该习惯了这人的亲近,莫要伤了阿四哥哥的心了。 看着葭月的羞红脸颊,云鬓素颜,楚楚动人,恍若清水芙蓉。 谷四情不自禁,又怕唐突了葭月,便执起梳妆台前的螺子黛,说道:“我为你画眉如何?” 第844章 等你 葭月一愣,回过神来看着阿四哥哥点了点头。 阿四兴致十足,一手轻挑起葭月的下巴,一手执起画眉的螺黛,细致而又轻柔地描摹在葭月的眉上。 阿四眉目如画,映入葭月的眼帘。 他描眉描得很是认真,葭月看他也看得很是仔细。 阿四哥哥长得极好,怪不得上了天宫,见惯了各路神尊天仙的仙女们都对他刮目相看。 频频侧目中,又有多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风流魔君,凭白辜负了不少倾心。 这样的魔君,倒也是不常见的吧。 可他偏偏愿意等待她一回又一回,一次又一次。 哪怕明知道那时候的她或许不过是在安慰他,是在许下毫无自信的承诺。可他,却如此痴,等到了不能等,等到她海枯石烂。 曾经,也有人这样为她画过眉。 这样的相亲,相近,可却是不一样的轻柔动作。 想到苗至玉,葭月便有些眼神失措。 阿四动作一滞,随即便感悟到了什么。 “葭月,现在有没有一点后悔,有没有一点想反悔?”谷四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恍恍然看着他,把心头的话问出来。 嗯? 葭月震楞,随即看着阿四担心的眼神,倏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没有,一点都没有。”葭月像是为了安慰他,一把拥住了阿四哥哥的腰际。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伤了这人多少回了,所以才会把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的阿四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惶恐不安,居然会在成婚的前一天又来确认她的心意,唯恐她变卦了,那时候的答应不过是一时意气。 “你真当我是孩子吗?如此还能反悔的?”葭月抱着这人,很是心疼地说道。 而魔君陛下早已经哽咽,他是太过高兴了才会这般患得患失的。 “我,我不想你有遗憾。”谷四说道,大手缓缓落下,很是轻柔地抚这葭月的发。 这话,让葭月心头一跳。她仰头,望进了阿四的眼里,惊讶于这人果真如此懂她。 她不说,想藏在心底,可还是被他一眼看透。 “我若是如此还辜负你,那便更是遗憾了。阿四哥哥,你这样,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真要让我羞愧难当吗?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会做到的。” 葭月求道。她也想逼自己,现在就全然舍弃曾经。 可是,她不想骗阿四,这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些了。 “不急,葭月,我不急。你能嫁给我,我便已然诚惶诚恐。我们成了夫妻,朝夕相处。你一定会慢慢淡忘的。我可以等你,等你全心全意爱上我。一定。。。。。。” 谷四很是感触,红着眼睛,早已经泪落不迭。他捧着葭月的脸,用额头蹭在葭月的额上。 一遍遍确认着她的心意,不敢有稍许的马虎。 这般郑重和珍爱,仿若面前的葭月是他的所有,是他的性命。 不能承受,也不敢辜负的深情,葭月只能拥着他,才不让他再哭泣。 阿四对她如此,就像是前世欠她的,此生是来还她的债的。。。。。。除了她,倒是别无所求。葭月不知道如何才好,她除了慢慢也在心上装满了这人,别无他法。 正是引颈相拥,突然,门外有魔使禀道:“禀告魔君,天宫有使节到了。拉来了香车宝马仙酒蟠桃,竟是玉帝旨意,来恭祝魔君新婚大喜的!” 闻言,殿中相拥的两人才倏然转圜了神色。 魔君一听抹去了脸上的眼泪,正了正神色吩咐道:“仪仗恭迎,不要失礼于仙界之人。本君即刻就到。” 谷四说道。 第845章 万事有我 身后,一串珠钗落在了地上的声音。 阿四听了,转过了头,看着葭月的反应便是挥袖先让属下屏退。 看她一脸失措,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几步过去,弯腰帮葭月捡起了那枚头钗,还给了她。 “这么不小心,这发簪不喜欢吗?”阿四打趣道。 “不是,只是听到我们成亲还惊动了天庭,有些始料未及,很是意外而已。” 葭月自然错愕,如何天宫的人会来? 不免有些紧张地看向了阿四,甚是惴惴不安。 “不必惊慌,你上天宫,他们都未怀疑你些许,那些神仙,也没如此的火眼金睛。”阿四宽慰道。 螭吻魔性不露,浑身气脉却也与一般妖孽不同。 螭吻到底曾是上位的神龙,与那山精野怪并不相同。葭月不要露了马脚,谨言慎行克制煞气便成。 葭月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觉得阿四说的有理。 她回过神,甚是纳闷地看向阿四,不明白他和天宫为何有如此好的机缘。 专程来恭祝他这魔君大婚,便是这幽冥从来没有过的面子。 “哦,这个。。。。。。上次去天庭,原是为了寻你的。结果,倒是与三清尊者见面之后,相谈甚欢甚是投契。这一来二去,便如此结下了交情。” 阿四舍了最要紧的没说,不想葭月背负过多。 他曾经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他们将会结成夫妻,白头到老。 “阿四哥哥真是交友广阔。。。。。。不过,我便还是避嫌地好。我怕自己露面太多,招人耳目。”葭月从凡世急急回了幽冥,是明白离着那场大战虽然过了好几十年。 可她葭月,浑身的罪孽没有洗净。那时候因为发狂的螭吻本性,她欠下的债,也还不了。 “葭月啊,天宫使者前来,这礼数还是要的。若是故意遮遮掩掩,反而让人诟病。那些神仙,会愈发对你好奇。” 阿四拉起了葭月的手,半是俯身看着她,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轻声安抚道,“别怕,万事有我,你便开开心心做那最漂亮的新娘子就好了!” 魔君承诺道。 葭月看着这一言九鼎的兴致勃勃的大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阿四哥哥这是第一次成婚,她却让他从简些。说来,的确是不妥了。 他以娶了她而感到无上荣幸,她便也顺着他的心意才好,并不想扫了阿四的满腔激情。 回握了阿四的手,葭月颔首赞同。 “来,我们再打扮得漂亮些,可别让那些天庭爪牙看扁了去!让他们瞧瞧,我魔君要娶的新娘,是上天入地独独的最美貌,最可人,最让人艳羡的!” 阿四像是打趣着,继续帮葭月描眉梳妆。 不出一时半刻,幽冥入口。 三声号角长鸣,魔怪身高几丈,举着沉重的兽角仰天吹响。 北府城门洞开,魔君携新娘款款而出,两人皆盛装打扮,天作之合相得益彰。 立于红毯彼端,在此恭迎天庭使节大驾光临。 混沌的幽冥天际,瘴气缭绕。却因为这从虚空破出的清脆宫铃声响,阵阵丝竹环绕而除去了幽冥的冷寂。 天女披帛随着风舞动飞扬,绕过这本不明媚的苍茫,别样的清远而贵重。 天马香车,带来只属于天上仙界的珠光宝气,清香扑鼻。 花开糜荼,凭空随着这仙人大驾而一路飞落在这方本是地下的疆域。 让立在红毯两边迎宾的幽冥仪仗兵都不住抬高了下巴,张望着从未得见的仙驾神迹。 这天庭来向幽冥魔君道贺献礼,自是开天辟地,幽冥生成之后,却从未听闻过的事情。 第846章 攀比之意 魔君谷四携着身旁伴侣葭月,几步上前,恭敬接风,相迎这远道而来的贵宾。 那演奏着丝竹仙乐的天女们随着香车落在了幽冥界铺着红毯的地上。身影蹁跹,看花了周遭魔兵的眼睛。 天宫礼官送上贺贴,又让魔君过目玉帝和西王母的一番心意。 香车里琳琅满目,仙桃琼浆,玉液飘香,乃是幽冥魔怪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而太清太上老君,上清灵宝天尊派遣而来的门下使节也已然到了幽冥。 他们看到魔君,倒也是声声道喜,一派和乐。并非幽冥众魔想象中的趾高气昂。 这些往日对魔怪不屑一顾的真人神君,对这新魔君便是高看了一眼,似乎能与他们这些上界神仙平起平坐,不分彼此。 谷四本就高兴,看到这些天宫来的人物倒是真的很有诚意,是专程前来祝福他的新婚大喜,便也是以礼相待。 来者是客!他谷四大喜的日子,定也是敞开胸怀,过往恩怨一概不较。 他领着葭月,一一和诸位神尊仙女行礼道谢。感谢他们不远万里,能破了仙魔两界的禁忌。犹如鸿雁传书,送来了三清尊者的一片心意。 这一切,都是三清念着他曾是那囚地上神之故,才有今日仙界和幽冥的别开生面。 虽然并不言明,可能有这样相安无事,倒也是意料之外的裨益。 其实坠天虽非他所愿,可能与葭月有这终成正果的情缘,他谷四却甘之如饴。 如今,他能在幽冥与自己挚爱之人长相厮守,喜结连理,便是他毕生无憾的事情。 拉紧了葭月的手,他们二人相视一笑,这让远道而来的神仙皆是感慨,这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葭月?你是那荧惑宫的小弟子葭月?!” 远道而来的仙女手捧鲜果琼浆,下了香车正从葭月身边经过。别过魔君后她们沿着红毯本是要先行入那幽冥北府的。 突然,领头的那个便是不期然地认出了葭月。 她一身天女羽衣,额头印染公主梅妆,轻纱蒙面,只是露出了一双顾盼生辉的杏眼。 云发高高挽起,就算不露真面,也是仙女中最为夺目的存在。 可她一认出魔君身边的女子就是葭月,便倏然换了脸色。 惊讶而又纳闷的质问中,让葭月也猛地凝滞了神色。 这些仙女着五彩天衣,她也未得细细看。现在这一嗓子,倒是听出了这是那琼花仙子的声音。 那仙子摘掉了自己的面纱,直视地看着葭月,没想到再见,却是在此种场合之下。 这小丫头片子在凡世也不过一年,如何就成了这般亭亭玉立让人不敢相认的婀娜之态? 只见这在仙筵上还是东施效颦的丫头,如今着一身彩凤朝霞的魔后礼袍。 螺黛画眉,胭脂描唇。她的五官长开,眉目皆是刻骨情韵。比那瑶池畔误打误撞的小丫头更为惊艳。 冰肌玉骨,柳眉凤眸。美得不落俗套。 比之前,还多了几分傲气和桀骜。 这不经意掠过葭月眼底的冷傲,被琼花看在眼中,心头更是惊诧,难免起了攀比之意。 可比来比去,琼花看这将要成为魔后的小女子竟是一样也不比她这众天女之首差了去。 甚至,垂落在她眉心间的一颗坠饰那才是点睛之笔。 随着葭月的顾盼生辉,在那眉心闪着月色般的柔媚光芒。 让本就勾魂的含情双眼愈加奕奕。犹如这幽冥不得见的广寒冷辉。 葭月的双眸,便是那寒星如水。 第847章 红莲战马 “哦,琼花认识这魔后?”其他仙人看出了门道,便也好奇上前问答。 这一下,葭月都有些局促起来。 没想到琼花仙子也会来到幽冥,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是,本君的娘子曾在荧惑宫。。。。。。”谷四上前,将葭月护在了自己身前。 知晓她有些慌张,魔君护妻心切,便是慢条斯理上前替她打圆场。 话还没说完,半空之中,那混沌的幽冥大门之外,便是又来了汩汩风声。 这来者,不似方才的仙马香车,连着飘来的风都是柔缓香溢。 似乎由远及近,很是凛然哒哒马蹄。 来势汹汹,威风恣意。谷四挑了挑眉毛,不知道是来道喜还是挑衅。 幽冥大门猛地洞开,众人目光齐聚,从外而来的那匹仙马四脚踩踏红艳火光,裹挟万道金光乍然出现。 这马竟是仙界的战马,通体纯白口喷仙气。银色铁甲护着马头四肢,鬃毛飞扬气势勃发。 长长马尾一甩,在半空之中高抬前蹄,嘶鸣阵阵,从那混沌虚空一跃而下,倒还真是雷霆万钧之势。 待看清那马背上来的来人真面,周遭仙人都是会心一笑。 原来元始天尊派来的座下使节便是荧惑战神啊!倒也是思虑周全。 恩威并济,才是天庭法令。 流火师尊?。。。。。 葭月拉着谷四的手倏然垂落,她的目光早就被那战马业火所牵引。 她觉得甚是刺目,还有些无地自容。不知道流火来此处是作甚? 好像藏于心底的忌惮却是硬要她直面相迎。 怎地如此残忍? 流火纵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他鲜衣怒马看在葭月眼中,还全然是至玉夫君的身形笑貌。 影子,她埋葬于心底的那个影子又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 还是在她葭月,即将嫁给阿四哥哥的时候。。。。。。他来做什么?骂她朝秦暮楚,始乱终弃吗? 葭月一时间心神不稳,若不是阿四扶着她的肩膀,或许这荧惑战神的坐骑还没落地,她这新娘便已然丑态百出。 谷四也早就认清了来人,不觉抿了抿唇,不在意那也是假话。 可转头一想,若是流火神尊能亲自前来,看他谷四与葭月终成眷侣,倒也是免了日后的纠缠不休。 葭月与他是前缘,如今,他谷四和葭月才是天作之合。虽然如此的确是天意弄人太过残忍,可是让身为葭月师尊的流火星君前来送嫁,倒也是不失礼法规矩。 “流火星君,你可是晚了一步。我们的香车都出发了,你才领旨前来。” 太上老君座下的玉鼎真人笑着上前,拉住了这性子暴躁的战马。 与翻身下马的荧惑战神打趣道。 这星君性子急,赶不上他们的香车,倒是自己驾驭战马过来了! 脚踩红莲,头顶上仙暠光,倒是别样威风,气势万千啊! 也好,能让魔君知晓,他们天庭并非服软而来。 琼花仙子见了这来人,格外惊喜。 她没想到,竟然是荧惑战神会一同前来幽冥道贺。早就情不自禁围拢上去,看着流火翻身下马,便是满脸喜悦。 流火来了,葭月这丫头可是原形毕露。 想她当时在荧惑宫中便是唯唯诺诺,没想一转眼,便是嫁给了这惊艳绝绝的魔君了! 不说其他,流火星君定然是恼怒于她吧! 此举,和背叛师门无异! 可流火下了坐骑,却目光直视那前方的魔君,还有他身边的,今日格外盛装打扮,便是聚敛万千华光的新娘子葭月。 他大步上前,直直朝着他们走去。 葭月看着这人前来,一时间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低垂额头,那眉心垂坠上的月光石倏然晃动,流光冉冉,好像一滴眼泪,从葭月的心头直落。 第848章 最最难熬 “葭月,你要嫁人了,如何也不和师父我来说一声?起码,你是我荧惑宫的唯一弟子,我也该给你准备一份嫁妆不是?” 流火目光如炬,直直看着葭月,大步流星走到她的面前,似乎没看到新娘子的双颊染霞,很是羞愧之状。 逼近了过去居高临下俯瞰着她,这气势凛冽,却也是咄咄逼人。似乎,他来这幽冥,就是为了难为于她,让葭月无地自容的很。 谷四一把将葭月护在身后,让这流火星君离着自家娘子远了一些。 他冷笑,眼中寒光道道可是嘴上勾着笑。 对这赶来幽冥挑衅的流火星君倒是刮目相看了。以前的苗至玉,他谷四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一朝恢复了往昔尊荣,上神仙位,这流火,倒是格外有了霸道冲劲,呵! 可惜,为时晚矣!葭月已经是他的娘子了! 他这昨日黄花翻不出什么花样!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满怀敌意。这诡诈的气氛犹如让这北府之前的苍茫混沌都渐渐起了硝烟。 不知道何故,这魔君和流火似是天生的不对盘。 在瑶池初见,便是如此景况。 剑拔弩张,千钧一发。让本来甚是圆满和乐的气氛,都瞬间紧张起来。 听方才所言,这魔君的新娘葭月,当真是荧惑战神所收的徒弟了。 堂堂荧惑宫的弟子,却甘愿入幽冥,背弃师命嫁给魔君,的确是会让流火星君大为光火之举! 原来以为荧惑战神不过是承袭天命来这幽冥威慑四方,却不想,这流火星君也是带着私怨来的。 辛辛苦苦栽培的小徒弟竟然胆大妄为,背着他与魔君私相授受要成为魔后。 心情可以理解,然后,玉鼎真人可不想流火星君因为对幽冥的仇恨而坏了全盘大计。 于是真人笑着拉住了流火的衣袖,与魔君心领神会打过招呼便带着流火走远了几步劝道: “流火神尊啊,这徒弟可以再收。可魔君此刻把这葭月捧在了心尖儿上,如此郑重其事,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再气,也不能眼下翻脸不是?若是为了这魔后而大动肝火,我们初来乍到,在这幽冥可如何收场?” “是啊,我们此番前来是传达三清尊者的善意,流火神尊,且按捺一下脾气吧!”礼官也上前劝说。 这荧惑战神的脾气如雷贯耳,便是此刻与魔君大打出手都不无可能。 约莫天庭也是不知晓魔后和流火神尊的这一层关系,才会派他前来的吧! 一入幽冥,这便是僵滞了局面。 甚是让旁人为难。 一众仙人拉着流火打着圆场,葭月从谷四的身后遥遥看着那人。 他该是生气的。。。。。。他也定是没有料到,还要亲自来幽冥参加她这忘恩负义的小徒弟的婚礼。 “葭月?”谷四看着葭月越过他,朝着那边走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葭月用眼神示意,安慰着阿四,告诉他她知晓自己该如何做的。 既来之则安之,方才一时间没回过神,太过无措所致。现在哪里还会怯场? 她若是一言不发,这场面才是真的无法收场。 “葭月拜见师尊。多谢流火师尊千里迢迢赶来幽冥,为徒儿的婚礼添光增彩。徒儿感激不尽!”葭月走到仙人面前,朝着流火盈盈拜道。 她收了方才的满脸慌张。 大局之下,这么多天神仙子都看着呢。 她也不能怯场了太过失了胆量。 流火既然来了,奉命于天庭法令。以礼相待,该是她这新娘子的本分。 也只有如此,才是合适的反应。 葭月既不失态,也未有逾矩。众目睽睽下,便是只当背弃荧惑宫师门一心求荣的魔后。 琼花看着她此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嗤笑。 而无人知晓,她才是所有人中那最最难熬的一个。 第849章 赶不走他! 流火哑然,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垂头失笑。 葭月真是好心性啊,他如此杀到当场,却还是权当做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已遗忘。 泰然自若,似乎他气的,便是这小徒弟的师门背弃。 一心一意投靠魔君,在别人眼中的确是求荣心切,可在流火心底,便知晓事情绝不简单。 他们,仅仅是那有七日之缘的师徒吗?葭月逃得越快,离他越远,他便愈是要找出真相。 他流火星君,绝不做那被人蒙在鼓里的傻瓜。 面前的葭月这欲盖弥彰的态度,她眼神里的倔强和疏离,却愈是激起了流火的决心。 看着这打死都不泄露些许痕迹的小女子,星君大人瞧着这美得不可方物的新魔后,脸上压下了怒意,可眼底,早已经氤氲满了蓄积勃发的情绪。 斑驳错综的,暗涛汹涌。 好,他不生气,他还要好好地与这薄情凉性的魔后好好周旋下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女子心底藏着如何的秘密! 却是这般对待于他,丝毫不念曾经的情意! 看流火神色稍缓,真人和几位礼官以为这是风头过了,星君大人被他们说服了去。 又喜笑颜开拉着这荧惑战神打着圆场,说这来趟幽冥不容易,三界六道,难得的和乐融融的大喜事。 给魔君一个面子,给天庭一个面子,让这新娘子高高兴兴出嫁了去。 “葭月。”流火垂袖而立,转身看向面前的小徒弟,唤道。 他虽是神色平复不少,可葭月的胸口还是蹦跳地厉害。偷偷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人,发觉他的眼底深若寒潭,顿时又猛地垂下头去。 周旁仙人都以为这流火神尊是听劝了以大局为重,可只有葭月知晓,流火此次前来并不简单,倒像是兴师问罪来的。 他要问的,他要追究的,倒也不是她葭月私自离开荧惑宫入幽冥的罪孽。 难道,这人想起了什么? 葭月不敢再与流火的眼神对视,流火虽不识读心之术。可他们二人之间前缘太深,葭月怕自己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可是这双眼睛,却会悄然出卖了她。 “为师也为你的大婚准备了贺礼。不过此刻还不能奉上。明日,在你的喜宴之上,为师会亲自送给你。你父母双亡,一日为师,本星君便会管你一辈子!” 这话说完,葭月都不住哆嗦了一下。 而魔君已然听不下去,大步上前拉过了葭月护在自己怀里。 他接过了流火的话,拱手说道:“多谢流火星君的美意。我代夫人接受师尊大人的苦心。不过葭月此生,有本君照拂,流火星君自可放手了事。她生是我魔君的妻子,死是我谷四的亡魂,流火星君你,并不需要惦记她一辈子。。。。。。” 葭月抽了口凉气,看向了阿四哥哥。 她也没见过阿四说这样决绝的话。看来,这便是真的光火了。 流火星君平日里也不会说这般有失分寸,又无礼挑衅的话的。 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么短短时日他真的想起了些许过往才会到这幽冥来捣乱挑事? 不会啊,苦海那般深远,般若河的水如此透彻心扉,冰凉霸道。 如何会洗不清那过往种种,又让这人想起曾经的蛛丝马迹? 怎么会,她到底哪里做得不对?葭月慌乱,眼神也无措起来。 而流火早已经捕捉到了葭月脸上所要隐藏的崩裂心绪,勾唇一笑。 看着这谷四,却并不再针尖对着锋芒。 他是来喝喜酒的,他是来幽冥做客的,不急于一时,他还有很多话要问,很多事情要一一理清。 想赶他回去?没那么容易! 第850章 以色侍人 请神容易送神难。 流火在众人瞠目结舌的僵滞场面里,甩着袖子越过魔君,跟着魔使往北府里面去了。 他无所谓这幽冥之主的愤怒,却是潇洒如风转头离去。 留下其他众仙和魔君夫妇神色各异,皆是觉得此番贺喜,真是任重道远,前路坎坷跌宕,不禁在眉宇间结了各自心事。 “哦,诸位上仙也别站着了,宾至如归,请随本君入内。”谷四回过神来,发现他这东道主气势汹汹,坏了这幽冥难得的喜气。也让其他远道而来的宾客很是局促。 魔君抬手行了恭请之礼,大局为重,领着其他众仙人往北府里面走去。 葭月也是强颜欢笑,不知道流火到底是意欲何为? 没想到天庭会派他前来幽冥,这敢情好了!她和阿四哥哥的婚礼,却让那人成了座上之宾。她葭月,该如何自处才是? 葭月心神不宁,身边走过的琼花仙女则瞥眼冷哼了一声。 其他仙人看不出什么眉目,可她便是知晓,这小丫头不简单的。在天宫之中,她便不愿意撮合她与流火上神的好事。 心中对自家师尊可存了非分的心思。 此处想来,她会背弃荧惑宫师门转而投入魔君怀抱,定是流火神尊不屑她这龌龊心思罢! 眉目间的神态更是鄙夷,看得葭月如有芒刺在背,甚是不太痛快。 “仙子如何还不进去?魔君为你们设宴款待,却是要独等仙子你了。”葭月自觉这是幽冥北府,她是阿四的新娘。 心中有所愤懑也不敢随心所欲便直言戳穿。 不过葭月这副幽冥女主人的豁达姿态,琼花看了更觉是在炫耀。 她一甩衣袖,压低了嗓门说道:“以色侍人乃是下贱之举。没想你这般自甘堕落,好好的荧惑宫弟子不当,却要给这魔君来做小!” 琼花此言让葭月一时间有些错愕。这阿四哥哥如何还有个心上人不成? 看葭月满脸惊讶,琼花自作聪明道:“魔君老早有个儿子了,与他生了孩儿的女子才是他的心头至爱。你葭月,不过是恃宠而骄,仗着年轻美貌才乘虚而上。但愿,你与那风流情种的魔君能长长久久,恩爱到老。” 琼花斜睨于她,不屑地擦身而过。 留下了这不可多得的新婚祝福,便是觉得她一介凡人,终有红颜老去,恩宠凋敝的一天。 以色侍人,她原来嫁于阿四却是落了旁人这般的印象。 也难怪,她葭月身无长物。若不是靠色相取悦,如何会有今日的魔君隆宠? 一时间被说得哭笑不得,立于那里不知晓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背后还有三三两两的仙女从那香车上捧下王母送上的贺礼,从红毯上络绎走过。 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背上,葭月知晓,她们在看她。 “诶?魔君陛下还有儿子啊?” “呵呵,当然了。上次这新魔君列席蟠桃宴,甫一露面便是惊艳四座引起了轩然大波。好多个神女天仙都事后暗自打听动了心思了。打听来打听去,不想人家连孩儿都有了,这才使得好些天女唏嘘不已一时间踌躇起来。不曾想啊,便是有这样的女子,浑然不知害臊,要当这后妈呢!” 似乎也听到了方才琼花所言,有仙女看魔君都走远了。这窸窸窣窣的数落,倒也不怕葭月听到。 “嘻嘻,她如何能与那神女天仙比?这还未成婚就入了幽冥北府,早早地就将自己的清白拱手送人了。说是出嫁,可她哪里有个娘家?” 走远了,这议论声便也远去了。 是啊,她葭月说是出嫁,可何曾有个自己的家? 天大地大,她是无根的浮萍,虚空的飞花。 嫁来嫁去,曾经的过往却要由她自己来抹杀。那人在怪他,流火在怪她。 她知道的。。。。。。 葭月正是举目远眺,看着幽冥苍茫似乎失魂落魄。 可突然,有一个英俊少年便是着玄色战袍威风凛凛地从幽冥入口掠过而来。 “殿下!”有魔使上前帮他拉住了战马,而这小殿下眉目含着怒气,翻身下马后直直要往那些胡说八道的仙女那边冲将过去。 他大步上前,正欲发作,突然被人从后方拉住了衣领子拽了回去。 正要动怒,却发现是娘亲大人啊! “母亲!”不过数日不见,谷玥便是看着娘亲笑逐颜开,和方才判若两人。 “嗯,你回来了?这么杀气腾腾,可把战事带回了自己家了?”葭月问他。 “才不是!可这些女子也太嚣张霸道,这里可是娘亲的地盘,她们也敢数落于你?儿子替你出头!”谷玥还想上前,却被葭月拎着衣领子,一闪身提回了自己的寝殿。 第851章 神宫钥匙 “母亲!您太老实了,容得这些女子在自己家里胡说八道,拂逆您这女主人的颜面,孩儿决不能忍受!”小殿下如今在凡世的战场上捷报频频,自然意气奋发,更加显了男儿本色。 他是最护着娘亲的,岂能容得这些人亵渎葭月? “这些是天庭派来的使节,个个都是天女仙子。你若是方才大刀阔斧地教训了,你父王便该多谢你的义举,一场喜事成了祸事。” 葭月提醒道。这孩子鲁莽地很,让她有些担心。 也不知道像谁,每日风风火火没个正形。 “天庭?娘亲和父王的婚事,还惊动了天庭了?他们意欲何为,若是敢破坏你们的亲事,我可不会轻饶了这些狗屁神仙!” 谷玥还没说完,便挨了娘亲一个暴栗,她冷眼盯着这孩子,戾气重了还自以为是,格外不像话起来。 “娘亲,你别生气,孩儿说着玩的。我知晓来者是客,呵呵,不会闯祸的,就是替娘亲不值,想出口气。”小玥儿捂着自己的头,半蹲在葭月面前说道。 “玥儿啊,北府之中有外人。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本是放心这孩子的,可惜他年轻气盛。有时候不是口风不严,却是太过刚直受不了一点委屈。 所以才会关照再三。 “当然,孩儿我又不傻。”玥儿有些失落地转了一圈,坐在了娘亲身边,“孩儿替母亲委屈,那些人知道什么啊,也敢如此数落您。” “不委屈。小不忍则乱大谋。等结成了婚事,我们自家人的事情便也不用与外人说道。他们要如何看我,娘亲如何会与他们一般计较?只要你,也明白娘亲的一番苦心就好。” 葭月揉了揉这孩子的脑袋,训诫道。 便知道阿四哥哥去了趟天宫,难免招人耳目了。天仙们还知晓了这小殿下的存在,碍于颜面才没有纠缠下去。 但愿日后,这幽冥还是那清净之地,她葭月,得一容身之处不容易。 葭月和玥儿说了几句体己的话,母子俩在葭月的寝宫中用了饭。 她便不打算再出去抛头露脸了。 有那人在,还有一大群的神仙天女,葭月有些惶惶不安。 只盼着少见一面是一面,待明日大婚礼成,送了他们离开便是万事大吉。 她受不起些许意外了。也不希望与那人再有什么挂肚牵肠。 “对了娘亲,我都忘记把这把钥匙转交给您了。”玥儿正吃饭呢,突然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样红绸裹好的小东西。 “什么啊?”葭月好奇,打开了一看是把铜钥匙。 “呵呵,恭贺母亲和父王大婚,这是孩儿我的献礼。”谷玥眉飞色舞道。 看葭月一脸纳闷,便又解释道,“娘亲莫要误会,孩儿钱财不多,却也不是孝顺至此给娘亲添置了田产宅邸了。这是父王给母后大人您早早造好的魔后神殿的钥匙。峻工多时,却是不肯让孩儿我进去赏玩。所以玥儿私自偷了钥匙出来。孩儿我自个儿还没得空进去瞧瞧呢,先敬献给母亲大人您了,您可瞧瞧父王的一番心意,洞房花烛夜会更浓情蜜意些。” 这小孩子说完,还红着脸贼笑了两下,让葭月拿着钥匙倒是窘迫起来。 一下又要去敲打这熊孩子,可谷玥早已经退开了几步,逃走了。 他一逃,从腰间还掉下来个绣花的锦囊。 葭月快了一步,捡了起来。这做功,便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可不是普通集市上买来的那些。 “娘亲,还我好不好?”谷玥这下有些求饶。 “这是什么?你莫非有了心上人了?”葭月为人母亲,这点倒是逃不出她的法眼。 “娘亲,她不是我的心上人。可是,孩儿做了错事了。”谷玥想起贺小姐的事情,便不由长吁短叹。 “什么?”葭月一听,顿时神色都仓皇起来。什么错事,难道是。。。。。。 不由自主,她看着儿子的神色倒是错愕起来,心领神会。 “哎呀,母亲大人如何这般看我。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谷玥慌了,他怎么也不是那种男人啊!娘亲的眼光如炬,看得他红透了耳根。 第852章 父子 “那是如何?你这性子,我看着便知晓要闯祸。” 葭月不免担忧起来。 “母亲~”玥儿其实自己都没想明白,他虽承诺了那贺小姐,可是真的对她只有同情并无私情。 看着娘亲很是关切的样子,便又不想一五一十告知了母亲知晓。 若是被母亲大人听说贺小姐的遭遇,一定会逼着他赎罪,把那女子娶了不可! 可娘亲也不知晓这贺小姐心胸狭窄,还对母亲甚是无礼啊!这事情,他不能先告诉了娘亲,于是决定先瞒着,等他想出个折中的法子,好生安置好这贺家小姐再说。 “母亲,如今眼前最紧要的事情,便是您和父王的大婚。孩儿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的。您千万别和看娃娃一般管着我,让人知晓会笑话孩儿的。” 谷玥小殿下能耐了,也长了脾气。他觉得儿女私情,却也不能任由父母做主。 若是因为他亏欠那贺小姐就娶她入门,此生,便真是葬送了! 他不是花心,也不是逃脱责任。可那贺小姐,他谷玥真是不喜欢。 照顾她终身容易,要他与她结成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却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好了,你不愿意说,娘亲便不问了。你这孩子,才离开你父王身边多久,便这般有了自己的主意了。” 葭月看着面前的俊俏少年,感慨时光如梭,真是儿大不由娘了。 在他的身上,依稀可见当年仙霞门中初见那青涩郎君的身影。 突然想到流火也在,而玥儿和他才是亲生父子,葭月的心头便倏然乱成了麻线了。 看看谷玥,却也不知道,他是否该和那流火见上一面,或许此生,他们父子便只能得见如此一回。。。。。。 然而,这便全是她的私心啊!阿四哥哥若知晓了她的想法,定然是会伤心的。 罢了,罢了。 无缘无分,他们父子从一开始便是阴阳两隔的。 玥儿出生之日,便是至玉的祭日。 她便是太执着了,才会始终走不出这心结,挥散不开重重枷锁,让自己身心俱疲,精疲力竭。 随缘吧,玥儿和流火,若是有缘,迟早会见的。。。。。。 这即将举行的婚礼,招来的事情却是全然出乎葭月的预料。这一桩桩,一件件,本不该再见的人,本不该再续的前缘,却是远远超出了葭月的设想,齐聚幽冥,让她有些胆颤心惊,不知所措起来。 “娘亲,你怎么了?又开始脸色不好了。”玥儿看着母亲大人,不明白她殚精竭虑是在害怕什么。 “没什么,只是乏了。没想到天庭会派来使节,一时间有些紧张。”葭月说道。 “哦,这倒是。母亲大人接风了一晌午,该是累了。这样,儿子我先去拜见父王,母亲您就在这里小憩片刻可好?” 谷玥说道。 “嗯,”葭月颔首,让玥儿告退了。 他看着他离开,眼里又倏然起了另一人的身影。 谁说他们不像的?这器宇轩昂,身形姿态,玥儿便是和至玉夫君如出一辙。 至玉临死前,还借着魂灯之法力,来看过这孩子一眼的。 他若是知晓她的难处,也不会怪她今日的相瞒相欺吧。。。。。。 一想到这些,葭月不觉头疼。她是真的乏了。横卧在榻上闭目养神。 一直便到了傍晚,她看到逐渐西沉的余辉,又看了看玥儿留下的钥匙。 起身,她想去看看阿四哥哥这些年,都为她悄悄收拢了哪些东西。 天仙们说阿四是风流情种,其实只有她知晓,阿四是天下最痴的长情之人。 当时她的景况,阿四哥哥是以为她活不长了吧。 所以玥儿他不知晓,这魔后神殿,却是他父王为了祭奠她而造的。 第853章 睹物思情 夜也不深。 只是到了晚膳时分。 葭月遥遥看到北府正殿之中灯火通明,却是觥筹交错,宴请之状。 阿四也知晓她不想再列席露面,于是便让仆人送了晚膳到她的殿中。 反正宴请诸位远道而来的仙人贵宾是何菜色,她这里便是一样也没有落下的。 就是西王母赏的仙酒,都给葭月送了一些过来。 还特意叮嘱,只可小酌,切莫不可贪杯。 呵呵。葭月听了那魔使的传话,哑然失笑。阿四哥哥总是无微不至地,无论她多大了,还总是这般操心。 约莫在他心中,她便是和玥儿一般,要仰仗他,要让他殚精竭虑的孩子吧。。。。。。 真快啊,明日她就要嫁给阿四哥哥了。 嫁入幽冥,她就似乎真的与曾经的那段刻骨铭心挥手作别,成了昨日泡影。 寥寥吃了几口,她觉得肚子饱腹。不知道是胃口不好,还是这专程献于天仙神尊的食物不合她的口味。 草草地让魔仆端了下去。 “我想早些歇息了。让魔君不必挂怀,好好地应付那边就行了。” 葭月吩咐道。 看着那魔仆领命后便离开了她的寝殿。 葭月吹灭了蜡烛。拿起了玥儿给她的钥匙,身影微晃便消失在了自己的宫殿之中。 或许,如今的阿四哥哥是不会愿意让她入那魔后神宫,记忆起曾经的点滴,睹物思情的。 可她还是想去看看。 看看她葭月最为无忧无虑,最为满身桀骜,不知一身罪孽,不晓前途坎坷的悠悠年少。 曾经以为和桃良师父分别,便是她此生最大的痛和遗憾。 以至于每每听到雷鸣,便是不能自已地阴影浮现。 可后来,转念一望,或许那时候与桃良师父就此诀别,还没有今日的无从言说。 她和至玉那时候有多甜蜜,有多期许,如今想来,便有多少万箭穿心,举步维艰。 忘了,她是天底下最无情的女人。 不忘,她又是这天下最最伤情的幽怨妇人。 平心静气?不,她今日看到了流火才知晓,她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平心静气。 好似一刀刀刻在她心头的印记,她的心是铁石心肠。 一旦留下了烙印,便是永远都抚不平这伤。 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伤,越来越深。直到变成粉末随风飞扬,直到她葭月消失在这天地的牢笼里。 她是自苦,她是永远都学不会洒脱的作茧自缚。 风声吹动魔后神宫外面的兽角风铃,一声声,也如她的心弦般拨动。 葭月用那把铜钥匙打开了这沉重的描漆扇门。 这嘎吱作响的响动,淹没在幽冥暗夜的晚风里。萧瑟,里面静悄悄地,如想象中那般死寂。 也对,这些都是她曾经的死物。 哪里还能有过往的活络,带着热气腾腾的烟火味道。 阿四哥哥真是有心,看着是个说一不二的大男人,可是她葭月曾在哪里生活过,随身曾经有过哪些随身之物,他却也用这些年收拢地这般仔细。 若不是诧异间看到,葭月都想不起来,这是她小时候玩的小拨浪鼓,竟然也在这陈设的宫殿里。 葭月随手拿起,她不经意间地拨弄一下。 这俏皮的声音真是好听。独居的桃良师父只有书,也不知道从哪里买了这些个小玩意儿给她。 葭月放下这皮鼓,又往里面而去。 她的目光扫过,尽其所能把情绪克制在哽咽里。 没有哭,不明白阿四怎么能把她在小白岭的生活痕迹都留下。 也不知道是他太在意她,还是心胸宽广到了如此地步。 宫殿里,竟然也有一处小茅屋。 里面的凳子椅子居然都是那时候的模样。 葭月震楞,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才好。进去,连着床榻都是原来的样子。 阿四啊阿四,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那个最会自苦而又执拗的傻瓜? 倏然打开一个衣柜,这赛过仙女羽衣的红嫁衣倒是让她两眼一亮。 还以为丢了,却原来也在这里。。。。。。 正要伸手去触摸这巧夺天工的衣裳,她的衣袖却不经意带倒了什么东西。 顺着声音看去,却是心口一下凝滞住了。 为何连着至玉给她的火灵灯,都会在这里?! 第854章 猝不及防的回忆 葭月不可置信地俯身,她双眼有些迷离。 因为这火灵灯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曾经是至玉夫君亲手所制的小灯盏,因为时光蹉跎,历经风雨侵蚀,现在外面那绢丝做的南瓜灯罩都已经破破烂烂,只留下了竹编的小框架裸露在外。 这火灵灯的重现,全然没有料想,让葭月震楞着,有些不敢轻易碰触。 “娘子,我们夫妻一条命的。以后有我的火灵灯在,你就再也不必担心煞气上涌,被心魔所扰。” 这话,听起来竟也不过是昨日的事情。 葭月坐在了这金碧辉煌的魔后神宫台阶上。 手里握着这残破的小灯盏,好像至玉夫君还在身旁。 苗至玉死了,火灵灭了。所以,她葭月失心成狂,她的报复,她的大开杀戒,本就是一心求死,丧心病狂。 连着火灵灯都弃之不顾,那时候的她,只想着把玥儿托孤,然后就和苗至玉,要么同生,要么共死,她绝不独活。 记忆,便是无处不漏的水滴。 水滴石穿,早已经在她自诩强硬的心口砸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火灵灯,出现地猝不及防。 所以葭月一时间没守住心神,便这么沉浸在了过往。 这里万籁俱寂,只有一个女子蹲坐在了宫殿台阶之上,她怀里藏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木灯盏,好像抱着什么要紧之物,脸孔贴在那旧物之上。 流火神尊趁着夜色潜入这神秘宫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此的景况。 他心头一跳,还以为是何人与他一般,看那酒过三巡,魔族仙人都是贪杯酩酊,于是也趁着无人察觉而来这禁地走了一遭。 却不想,有人比他来得还早。 流火仙尊走近了一瞧,却是心头更加惊讶。 这葭月,真是明日便要出嫁的新娘吗?她泪眼婆娑,蹲坐在地上,竟然是她,孤身也来到了这幽冥北府之中对外人禁足的地方。 流火擅自闯入这禁地,其实并不该露面的。 可是眼看葭月哭哭啼啼,很是悲切,他心中本就是疑心重重,如此一幕,哪里还能让他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葭月,你这是做什么?” 他一步迈出那帐幔之后,倒像是凭空出现的虚幻,猛地一下攫住了葭月的心神,让这已经失魂落魄陷入虚妄之中的人,全然无法分辨。。。。。。 “至玉,你回来了?!” 葭月起身,几步便飞扑入了流火的怀中。 她以为火灵灯会重现,至玉,定然也会听到她的心念而回来的。 这一相拥,倒是让流火进退两难,直直定在了当场。 脑中有什么蜂鸣一般的嗡响,全身血液竟也随着这轻巧身躯的靠拢而争先恐后胡乱流动。他流火星君的定力,难道还不能抵挡这女子的一个拥抱? 葭月贴着这人的胸口,她似是沉醉,又像陷入迷惘。 难道是这火灵灯中,至玉的残魂尚存,火灵,便是让她得一夕夙愿,与这不可能再现的夫君虚影相见? 。。。。。。四周很静,静到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声响。 葭月揽着这人的腰背,死死抱在身前,她不肯放。 传到她耳畔的心跳剧烈起来,猛地,她像是梦中惊醒,终是回过神来,这不是至玉的虚影!! 葭月抬头,看到这人也低头看着自己。 倒影里她很是失态,哭红着眼,狼狈之态全数落在那人的眸子里。 不。。。。。。这不是至玉,这是流火才对! 第855章 溜之大吉 “流火神尊?”葭月一字一顿,她的相见不如怀念。 却原来还认错了人了。。。。。。 她是糊涂了! 葭月猛地放开了自己的双手,然后退后了一步,可不想,流火却直直跟了一步上去,树欲静而风不止。 此刻这面对面僵滞的局面,却也不是葭月说了算的。 她很是错愕地看着靠近上来的流火,这神色霸道,哪里有她至玉夫君的一点温柔倜傥? 这人要做什么?为何这般满脸狐疑,而又嚣张恣意地看着她。 转身想要擦干眼泪,把方才的失态全然藏掖起来,可流火这回,哪里还会给她转圜圆场的机会?! 她还未转身,却是被流火握住了臂膀拉拽了回去。 还是一个趔趄,她便身形微晃要掉下台阶。 一双大手揽住了她的腰背,虽也不是故意要与她肢体纠缠,暧昧不解,可流火这动作却是随着本性而为。 待抄腰接住了葭月在怀里,两人都是目光直视着有些晃神无措。 葭月重重抽了一口气,她说了句无礼便要去推开这人的臂膀。可流火这遭却没被唬了过去,揽着葭月的腰身把她圈禁在了自己的怀中,任凭她挣扎,也无法摆脱此刻的困境。 他知道这葭月狡猾地很,让她脱了此刻的窘迫僵局,她怕是又要巧舌如簧敷衍于他。 然后便是阳奉阴违,又在他流火的眼皮子底下藏起了全部的思绪。 “你给我放手!你堂堂仙尊如何这般无礼,擅闯本魔后的行宫不说,你居然还。。。。。。” 葭月的肩膀被流火大力地按在了一处雕花蟠龙柱上。 她身后是石柱,身前便是这胡搅蛮缠的流火,有些怒不可遏,却又臊红了脸,如何都是脱身不得,又很是羞恼的情状。 这人如今怎地成了这般无赖的样子!! 好可恶!葭月也是自知理亏,只求快些脱身就好,而又慌了手脚,哪里还敢高声大喝,或是弄出旁的声响让人发觉这封闭神殿的异样? 结果,也未得动用法力,她这一番挣扎反抗,便是被荧惑战神轻松卸下了抵抗。 双手被他一把箍紧了拉在身前,而肩膀也被流火钳制住了,固定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葭月想和这荧惑战神角力,到底是不自量力了些。 挣脱不开,怒气冲冲回瞪着他,她并不服气。 “葭月,你下腹上的伤都好了吗?本君那日为你换的药,你可曾又找了大夫细细瞧过了?” 流火知晓葭月是现了马脚此刻正在负隅顽抗,她的心防很是坚强。 可不管如何,他流火如今知晓了许多,却再也不是那个被她的翻脸不认人而弄得仓皇失措,为她的反复无常而失落,全然招架不住的傻瓜了! 葭月越是心慌,他便越是不肯放她走。 难得的机会,他不想疏漏了些许她的反应。 到底是什么?他们之间,到底是何干系?! 所以,神尊大人倏然开腔说了一句,便是直直戳中了葭月的命门,葭月被这上神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瞠目结舌。 她的脸,红得滴血。 为何这般戏弄于她?是怪她之前屡次失态又全不认账? 流火仙尊原是这样的性子吗?与她所料所想的高处不胜寒的神尊上仙却是不太一样。。。。。。 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可流火却是真的动了脾气。 他发力,葭月如同被钉在了原地,还真的脱不开束缚,不能溜之大吉! 第856章 重点长明灯 似是被抓了个现形,葭月此刻脑子中翻云倒海,一片混乱。 就知道流火到幽冥没这么简单。可不想,竟然如此巧合地在此处见面。 “你,你不可对本魔后如此无礼!”葭月瞧着这硬来脱不了身,还似乎要激得这人更加肆无忌惮。 所以便赶紧老实了,用自己此刻的身份压这远来是客的流火神尊。 这里是幽冥,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般无礼冒犯,竟敢如此钳制着她不放她离开! 葭月在这人面前,便是没有些许理智和冷静的。她哪里还管得了那么许多,她最该远远躲开的便是这人,她不肯见的也是这人! 可不想,狭路相逢,她越想躲,却越是被逮了个正着。。。。。。 “魔后?葭月啊,你明日才与那魔君成亲,今日就自称魔后,会不会早了点?为师可没教过你,这般趋炎附势,这般求荣心切!” 流火说这话的时候,口气的确是不善的。他心中有盘踞的火气,呼之欲出,可又找不到突破的出口。 又是至玉,她看到他,便是失魂六魄,急急喊着至玉。 如此情状,便是誓死相随,终身不离的痴缠眷侣。 可是,一转眼,葭月却又口口声声自称魔后。她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倒也让流火倏然动容而澎湃的心间,又猛地低落而恼火起来。 她到底为何如此? 她若是对旧情不忘,还念着苗至玉,为何要嫁给这魔君? 她是因为自己螭吻的身份而索性背弃荧惑宫,背弃师门?若是如此,那他流火可不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葭月心中,有的其实还是苗至玉?还是他呢。。。。。。 流火顿时错愕,这想法,他从未有过。 却不知道为何,面对葭月的抵死耍赖,便是起了如此的希冀。 他身为荧惑战神,上位仙尊,他如何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这一下,流火自己都在纠结的窘迫里。别说葭月,他便是自己的心都掌握不住了! 他在渴望葭月还没忘记苗至玉,没有忘记桃良,他在渴望和葭月的重归于好。。。。。。 “是,我是求荣心切。多少女子盼着嫁给魔君,可是,这里只有我一个得偿心愿。师尊能给我什么?葭月不想受苦了,我只想在幽冥独享魔后的尊荣。” 葭月看流火出神间,手松了开来。 赶紧一把挣脱了束缚,想要迈开步子却又被流火拧住了手腕,未得逃脱。 “独享尊荣?呵,我看未必,魔后大人刚才手里捧的是什么?破破烂烂,看也不是值钱的东西。你嫁入幽冥,便是为了这样的东西?” 流火倏然一笑,拉过葭月走了两步,从地上捡起了刚才情急之中掉落在旁的火灵灯。 葭月一看,顿时神色慌张,她一手被流火擒住了,另一手当然扑了过去抢夺。 可流火早已经知道她的动作,只是偏转着身子,把手里的灯举高了些。 像是大人逗着小孩子,让葭月始终够不到,却是可笑地蹦跶着。 “还给我!”葭月一声大喝,却突然间泪流满面。 这让流火看着她的样子都失措起来,不知晓葭月为何这般大的反应。 有些收回了故意戏弄的表情,他慢慢放低了手,把火灵灯送回到了葭月手里。 果然,这又是苗至玉给她做的吗? 这是用自己的元气灌入在灯盏里,然后用火灵之术来点燃的长明灯? 流火长长叹了口气,他还能如何? 他从来都看不懂葭月的若即若离,满腹心事。 这下子,倒是他过分了,还把她惹哭了。。。。。。 流火为了赔罪,指尖在那灯盏上轻轻一点,哧地一声,这火苗引燃了早已经覆灭的灯芯,在葭月的眼前居然又重新复燃。 倏然亮起的灯火,让葭月的双手抖了一抖,若不是流火赶紧也一起扶着灯盏,她都要失手砸在了地上。 不可置信地看着流火神尊,葭月的眼神,映着火光,如是坚冰在缓缓崩塌流动。 “火灵之术,其实失而复得并不难的。明明没有忘记,为何一定要装作绝情的样子?葭月,你何苦一定要如此为难自己。。。。。。这灯,我可以重新为你点起。” 流火缓缓说道。这字字句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倾诉衷肠。若是可以,他会当做对葭月的身份浑然不知,他们重归于好。 管他什么宿世旧怨,葭月便是葭月。 破镜重圆,难道,葭月不是如此期望的吗? 流火满目希冀地看着葭月,葭月也在看他。 火光淙淙,如水年华,葭月从未想到,流火神尊竟然会如此待她。 重点长明灯,就能让一切复原? 葭月深深吸了口气,她看着流火好久才反应过来,不觉脱口而出问道:“你想起了什么?你。。。。。。你记得这盏灯了?” 呵。流火握着葭月的手轻笑,反问道:“果不其然,我就是那苗至玉吗?这长明灯,也是曾经的我送给你的。” 葭月手一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流火死死握住,不得逃脱。 流火竟然在套她的话,他究竟已经知道多少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正是相对无言,错综无解的局面。 从他们身后冒出了一个人影,葭月一看,顿时更加无措。 玥儿怎么也会来这里? 第857章 反感 “玥儿?。。。。。。” 葭月纳闷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这微弱的火灵灯盏,跳了跳火光,照着这影影丛丛的宫殿纱幔。 流光斑驳,舒卷开合。 明明大殿门是紧闭的,可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风。 葭月心一凉,慌了,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还和流火的握在一起。 倏然松开,那火灵灯却还是好好地浮动在半空。 却是流火用法术保护了这灯盏。 她到底更为心虚些。。。。。。她本不该让自己的孩子看到这一切。 “幽冥的小殿下?”流火看到了那暗处的身影。还以为是何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潜伏在他荧惑战神的身边,不想,是这魔君的独子啊! 方才在仙筵之上便已经见过了。 这魔君谷四在众仙家面前隆重介绍了自己的儿子。 这小子年纪轻轻,却是与魔君一般无二的气宇高傲。在他们这些神仙面前,也是极尽炫耀幽冥的山好水好,这边独好。 这父子俩都是肖像的趾高气昂。像是占定了这幽冥,让他们这些神仙早早打道回府,断了让幽冥臣服的心思才好。 不过,流火好奇,葭月何故如此脸色? 却也不是害怕,倒是一种无语的凝滞。这般仓惶惊慌,可是害怕这小子去魔君地方胡言乱语? “娘亲,你怎么在这里?孩儿我还想着您是哪里不舒坦,所以早早便歇息下了。却不想。。。。。。”谷玥眉头蹙紧,很是警惕地看着那边的流火仙尊。 谷玥看到葭月寝宫之中没人,便是想到了给娘亲塞的钥匙。 他心中其实很是期盼,他想看看娘亲看到父亲这些年为她保留的点点滴滴,会被感动成了如何模样。 娘亲的曾经,一定也是父王的曾经。 娘亲的生命里,留下的该全是父王与她的恩宠缱绻,一往情深。 所以悄悄前来,所以偷偷张望。他不知道母亲会被父王感动成了如何模样。 娘亲找到了,可却是看到了另一番意外之况。 这仙人,这传说中无往不胜,曾经征战幽冥,一举击溃前魔君胥厍的荧惑战神如何也会在这里? 他为何会和娘亲在一起? 还如此,如此亲密之状?。。。。。。 谷玥几步上前,一把拉起了自己娘亲的手,不能忍受他们二人再靠近稍许。 母亲在他心中是如此圣洁无垢,她的坚韧,她的豁达,她的心善,让谷玥根本不接受她和除了父王之外的男人卿卿我我! 对。。。。。。谷玥没有看错。 母亲看着这个神尊的双眸里,有他谷玥很是错愕的东西。 至少,母亲似乎没有这样看过父王,她没有。。。。。。 越是看得清楚葭月眼里的情绪,玥儿便更是反应激烈。他抗拒,他很是排斥这样的场面。 这荧惑战神和母亲是有什么瓜葛?为何他们二人会在这封禁的魔后行宫之中私会? 这般想着,他便愈加生气。 拉着葭月的手,强横地阻隔在流火和母亲之间。便是为了让这荧惑战神无礼僭越的目光可以离着母后再远点! 小殿下的目光犀利,他的厌恶和反感全然藏不住,都宣泄在了脸上。 他受不了任何人背弃父王。谁都不可以。。。。。。 母亲和父王的重归于好,这般艰难。历经了多少磨难,才有明日的大婚! 这荧惑战神是哪里冒出来的,他这凝望母亲,欲语还休的眼神让玥儿小殿下很是光火。 若不是为了母亲,他即刻便让魔使五花大绑了这胆大妄为的神仙。 将他即刻赶出幽冥! 第858章 不想他们这样 “玥儿,你,你这是做什么?别太失礼了。”葭月顿时感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为何这样?她没看到过一向服服帖帖的玥儿露出这般的神色。 索性来的人是玥儿却不是阿四。这也算是大幸了。。。。。。 怕儿子年轻气盛,与流火大打出手起来。葭月拖住了孩子的手,让他莫要这样对待流火神尊。 他们,本不该如此见面的。 他们,为何要这样对峙着,眼神里,全是挑衅和僵持? 葭月心痛,她更害怕事情发展下去,会不可收拾。 哪怕是陌路人,也比玥儿这般满眼恼怒地与流火对峙地好。 葭月看在心里,知晓是儿子误会了,便是对流火神尊起了敌意。 “我失礼?分明是这不知好歹的神仙私闯我幽冥禁地。而且,他还敢对娘亲甚是僭越。。。。。。儿子全都看在眼里。” 谷玥竟也是个倔强之人。 他看流火的眼里并无相让之意,竟然并不觉得他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觉得流火真是个目中无人的上神仙尊! 天庭,却是这样来和幽冥议和的?! 谷玥看着这道貌岸然的神仙,怒不可遏。隐隐地,他其实心中已然有了预感。 母亲和父王的故事,大约并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只是与他这个孩子说了一半。 而无关他父王的,他谷玥也不屑知晓!只要母后在幽冥,和父王在一道儿。其他的,他不想知道! 流火嗤笑,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很久没有遇到一个小毛孩敢如此与他对视,似是在挑衅,竟是在轻视他这荧惑战神的威严不可? 这。。。。。。葭月以为起码流火会让步。 可不想流火的眼神中都是玩味,也并不急着离开。却是审视着玥儿,两个人,谁都不肯退让。 葭月实在无法,心为了两头而灼烧,可是谁能懂她? 他们便是不懂她为何这般焦躁!她不想看到他们这样。。。。。。 葭月拉回了玥儿些许,却是成了这局面中的调停人。 拦在谷玥面前,殷切说道:“娘亲来这儿看看,可不想流火神尊他喝醉了,兜兜转转却是也绕到了此处。玥儿,不要失礼了。明日便是父王母后大喜的日子,你难道不想让你父王高高兴兴的?” 果然,比起她这个娘亲,小玥儿格外在意他父王的感受。 这么一说,小玥儿的神色便转圜了,他并不想把今晚的事情闹到人尽皆知。 “真是如此吗?”玥儿看向娘亲,问道。他也希望是如此,他在求着娘亲的确定。 “是,当然如此。” 葭月也不想再在阿四哥哥的胸口上捅刀,还是什么都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起码,火灵灯重燃的那一瞬,她虽然有着彷徨,可看着那跳动的火星,却是格外清醒。 如今,不是她葭月随性随心的时候。 流火不懂,她曾为了他回归天庭付出了多少。 儿女私情?他们两个的儿女私情会毁天灭地,玉石俱焚而已。 即使仙尊不怕,可她葭月是怕的。 她已经不是那凭着一腔冲动,觉得和至玉可以无所顾忌,天涯海角任凭逍遥的小女孩了。怎么又能为了儿女私情去累他? 怎么能为了一句破镜重圆去伤阿四? 她收拢了眼里的情动,拉着玥儿和流火说道:“师尊,我的孩子无礼了。请师尊不要见怪。他还小。。。。。。” 葭月低眉顺眼,她没有了方才的热烈如火,鲜活冲撞。 似是又掩盖了所有的真性情,只想退而求其次,藏到了流火看不到她真面的地方。 可惜,流火听了这话,脸色却更差了。 孩子?葭月说这幽冥小殿下是她的孩子? 第859章 我成全你 “师尊?娘亲,你在天庭便是拜了这荧惑战神为师?” 谷玥问道。就说他们之间肯定不是初识。 却不想是这层干系。 这流火便是多管闲事,明明父王已经去凡世找了娘亲了,却还要他自作多情从红林谷中带走母亲! 谷玥斜觑着这荧惑战神。 他能感到这个战神很是强悍,这天宫第一战将便也不是白叫的吧。 呵呵。小殿下握了握拳头。若不是娘亲拦着,他可真有兴趣和这目中无人的张狂战神交手试试。 男人之间,拳头上见真招。 他敢觊觎自己的娘亲也是事实,还在这里摆什么神尊上仙的臭架子?! 手指关节握得咯吱作响,其实谷玥就是很想和流火打一架。 而流火早已经察觉了这幽冥小殿下的不服气。 斗志盎然,这小狼崽子便是把他当做了敌手。若不是葭月拦着,如何都是会直接扑上来撕咬缠斗起来。 果然是那魔头的儿子,一身逆鳞,脾气乖张! 流火神尊不想让葭月为难,所以按捺着性子并未受那小殿下挑衅。 可在火灵灯的流影微晃余光中,流火很是仔细地打量起了这谷玥的身形样貌。 这一看,便是万分吃惊,心中一凛。这孩子和葭月真像啊!然而这眼角眉梢的桀骜,该是承袭那魔君谷四的! 不是继母和继子,这孩子的容貌和态度都已然表明,他们便是嫡亲的母子。 一想到葭月与魔君已经有了这般大的孩子,流火本是满腔激烈,想要挽回葭月在这大婚前夜的决心,倏然,被浇了一盆冰水,倒是他狼狈不堪。。。。。。 “玥儿啊,流火神尊就是当初在红林谷救了娘亲的天神。你今日的确是唐突了,还不赔礼道歉?” 葭月希望,这孩子在流火面前,便是当做了无亲无故之人,可起码能对荧惑战神心存一丝敬意。 如此,她心中便也好受地多了。 “呵。谁让他多管闲事的?若不是他,父王不会又多等了母亲这些年。” 可不想,谷玥却是犟上了脾气。竟然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地回道。 葭月气得脸都白了,正要上前教训,可小殿下已经抬腿走人了。 “母亲,那什么神仙,你们都快出来。我这就要落锁关门了!让巡逻的侍卫发现这里有人,可是会惊动到父王的。” 谷玥仰头,手里拿着另外一把钥匙,很是顽劣地抛掷着手中之物,便要撵流火神尊出来。 啧。。。。。。葭月一脸愁容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平时说他乖,却没发现,是没有触到他的逆鳞而已。 此刻,却是真的逆反起来发了小孩子脾气,与流火神尊有了很大的芥蒂和误会了。 “师尊,对不住啊,玥儿平时不是这样的。”葭月解释道。 她心中有愧。她没有教孩子这样忤逆过。。。。。。 为何偏偏是在此刻,为何玥儿偏偏对流火这般抵触和不敬? “葭月,这幽冥小殿下是你生的孩子?” 流火目视远方,站在这魔后神宫前,突然问道。 “是。”葭月当然是承认的。 而这一句肯定,却让流火神尊微微晃了晃身形。 原来,葭月对苗至玉的怀念却也不是至死不渝的痴情。 原来,魔君谷四与葭月当真羁绊颇深,早已经暗通款曲。 可笑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是全然不顾神尊上仙的颜面来这里求她,却是他流火自己作践了。。。。。。 或许,葭月对苗至玉这般怀念,却是愧疚使然。 他错了,原来他是误会了。 真是像个傻子一般,流火脸色白了又白,便是承受不住,一时间重重叹气,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师尊?”葭月想要上前搀扶,可流火却一下掸开了她的手。 “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成全你。”流火说完,放开了葭月,他退后一步,冰凉了神色。 怔怔看了会她,在葭月的震楞中,流火转头默默走了。 苗至玉都已经是这人心中的曾经。何况是他流火呢? 葭月早就不爱他了,放弃了,那他还能如何纠缠下去? 流火迎着幽冥的狂风嗤笑,他在嘲笑自己。 倏然红了眼眶。 幽冥小殿下的存在,其实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真的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还以为葭月的心里,刻骨铭心念的,都是他们的曾经。。。。。。 第860章 离散 “流火。。。。。。” 葭月的手悬空凝滞在那里。好像她的心,空荡荡地一下没了着落。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本是不明白为何这人有如此的反应。 可是只稍许片刻,葭月便是猛地想通了所有。 是啊,她怎么会这么糊涂。 流火仙尊定是看到了玥儿的存在,所以觉得是她葭月背叛他们的过往深情。 原来,流火神尊并不是记忆起了以前。 而是知晓了苗至玉和她些许片段点滴。他放不下曾经,或许,对她的心动也是前缘深厚的关系。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啊。。。。。。呵,葭月红着眼睛,在这幽冥暗夜中倏然卷起的风沙里傻笑。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曾经的至玉也是如此不相信她的。 如今变成了流火,却是误会地更深了。 然而,她葭月不会再大吼大叫地追上前去,告诉他,拼命和他解释着,事情不是这样。 流火此刻误解的,不就是她想让他误会的吗? 这样甚好,对谁都好。 虽然,这场面比她预料地要来得早。。。。。。 “母亲,你这么愣愣地干嘛呢,我们回去了!”谷玥看着母亲一动不动盯着那流火远去的身影,他很不开心。 一把抓紧了娘亲的手,似乎这样才觉得安心。 母亲这样就不会离开了,母亲如此才不会偏心到那仙人的身上。 他,母亲,父王才是一家人啊!娘亲在难过什么呢? 谷玥一把拉走了葭月,倔强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漫天的迷人眼的风沙里,便这样南辕北辙,似是分隔开了原本该白头到老,恩爱如初的恋人们。 一端走的是落寞而又失魂落魄的流火。他忘了自己是荧惑凶星,注定孑然一身。 一端,是暗自神伤嘴角却勾着苦笑的葭月。 他们亦步亦趋逐渐走远,后背对着后背,目光没有交集,却能感受彼此的走远。 谷玥觉得这样还不够远,拉着母亲加快了脚步,直到他偷偷回头,都看不到那个可恶的荧惑战神的身影。 谷玥没有这样心慌过,他今晚才知道,有如此大的一个威胁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这人,能动摇母亲的心。这人,该是父亲最讨厌的人。 玥儿稚气地想着,捏紧了母亲的手,怎么都不肯放手。 风萧瑟,沙子漫卷在魔后神宫的门外。 这里荒凉,只有流沙汩汩翻卷狂舞。埋葬着不为人知的心酸悲愁。 有多少骨肉分离,散落两地。只是化为戚戚风声,盘绕在知晓之人的心头。 千言万语,生平遗憾,都化作了沙尘翻涌。 可葭月,不敢回头。也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眼泪早就干了,流火神尊能这样死心,再好不过的事情。。。。。。 一夜未眠。 因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葭月还是强打起精神,早早地给自己梳妆打扮。 “母亲,怎么就起那么早?” 经过昨晚的事情,玥儿都不肯离开了。竟然抱着被褥席地而睡,像是要看牢了娘亲不让她跑。 葭月睡在榻上,他却睡在地上。 阿四没有白白疼他一场,葭月倏然红了眼眶。 其实便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他就这么小看了她这个母亲,觉得因为流火的出现,她葭月是会临阵脱逃? 葭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当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会如此抗拒那流火神尊的出现罢。 他们父子的芥蒂不知道何时才能消除。 水火不容的局面,似乎又是她葭月之故。 她真的希望,玥儿能对流火好一些。哪怕只是当做长辈师尊都好。 父子成仇,她心如刀割。 第861章 不求朝朝暮暮 “起早些,才能打扮地漂亮些。”葭月说道,她把自己的云鬓高高挽起,在上面插上了一支金钗。 纵然天色还暗,可她掌灯,对着镜子细细描眉,画唇,也是浓艳地格外激烈。 让抱着被褥坐在地上的玥儿有些不知所措。 铜镜里,母亲婀娜装扮,可这浓妆,似乎像是掩盖了原本的那个娘亲。让她今日看来,有些怪怪的。 “这么看着我干嘛?不认识娘亲了?”葭月发现铜镜里照出了儿子的脸,一脸纳闷,很是疑惑的模样。 她这傻儿子,呆呆地把她当做戏文看了。 “不是,不过母亲今日这装扮与往昔不同。”谷玥也不知道说什么,从昨晚开始,他便有些沉不下心。 那流火很让他介怀。 “当然与往昔不同,从今日开始,我便是你父王的妻子了。如何还会一样呢?” 葭月捏起石黛,又往自己的眼尾勾画了几笔。 她要把自己打扮地那样浓烈,那样夺目。与之前委委屈屈的,清清淡淡的葭月不同才好。 阿四哥哥等了那么久,双手把魔后的位置捂在心口,毕恭毕敬呈献给她。 得一人如此眷恋痴盼,她葭月也算是够了吧! 她该是欣然接受,没有遗憾了。。。。。。 至于脑海里还是鲜明的即翼山的桃良师父,仙门中的至玉夫君,还有如今登临九天的流火师尊,她曾倾尽所有,也算是不辜负当初的一场邂逅。 她葭月用生生死死,道道挫骨扬灰的伤痕,献祭于他们曾经毁天灭地的爱情。 今日,不该再爱了,于是最好随风散了吧。 如此想着,铜镜里的凤眸低垂,烛光冉冉勾勒出泫然欲泣的绝美。 好像在回忆,也是在努力遗忘。 红唇似火,祭奠那不顾一切的爱恋。 她如今,有了很多的顾虑和牵念。天地间,那人安好足矣,并不再求朝朝暮暮。 “玥儿,你过来。” 葭月放下了手中角梳,朝着儿子挥了挥手。 谷玥在沉思,他走到了娘亲的面前,又半跪着趴在母亲的膝盖上,好像他肖想中的那样。 母亲的手抚着他的头,他承欢膝下,孝顺爹娘一生。 “玥儿,从今往后,娘亲,还有你父王,我们一家三口便团聚了。你要的阖家团圆便是如此的吧?是不是应该高兴,却不是绷着脸?” 葭月抚这儿子的脸颊,柔声问道。 “本该高兴的,都是那煞风景的流火!这人真是讨厌。” “娘亲不许你这么说。”葭月倏然神色凝重起来,她的反应,让谷玥很是吃惊。 儿子一下显了怯色,他不想惹母亲不高兴的。 “玥儿,我没有强求你什么。只是起码的师长之尊,你得答应了娘亲,不可再放肆了。” 葭月在红烛旁,教训着儿子。她从来没有尽过一个母亲的职责,所以,此刻正是满目殷切地看着孩子。 不知道他听不听,只是请求。请求他莫要失了起码的礼数。 况且,他到底是至玉的孩子,与如今的流火神尊剑拔弩张,不恭不敬,也是失了伦常礼法的。她不希望,让玥儿继续错下去。 “哎,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娘亲。反正这次过后,儿子或许再也不会见到这九天之上的神仙天尊了,便客气客气好了!他不来惹我,我绝不惹他!” 玥儿提起流火便是满身的叛骨,这样子让葭月哭笑不得。 是啊,说不定这遭别过,他们母子便再也不会见到这荧惑宫的流火星君了。 所以,这父子俩难得的见面,为何还要生生辜负? 葭月没有说出心头的话,她抚摸着玥儿的脸,可她的眼睛很深,里面藏着谷玥看不透的思绪。 第862章 晨迎昏行 谷玥有一刹那的错愕。 母亲像是藏了很多秘密在心底。这般眼神,是他都不曾看到过的。 难道,这流火神尊对娘亲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很是倔强地起身别过头,谷玥从小与父王相依为命,他眼睛里揉不进沙子,更加接受不了母亲为了这不相干的男人指责于他。 但是今日大喜,他也的确没有缘由惹得鸡飞狗跳,让爹娘脸上无光。 所以谷玥顺从地点了点头,先答应了母亲的央求。 葭月看儿子答应了,便是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换了喜服,戴上凤冠。 珠帘微微垂落,半是隐约遮住了她的脸。 只是凤眸丹唇,粉面如花,这犹抱琵琶半遮面,只是美得更加绰约罢了。 她从未想过,她葭月的婚礼,会有如此隆重的时刻。 再也不是随性而至,三媒六聘都化为一纸婚书。 似乎这次的更像样一些,可却没有那时候的无忧无虑,毫无顾忌。 她的丈夫,成了阿四哥哥。这便像是另一个轮转时刻。 葭月坐在铜镜前,默默地告诉自己。 最伤的刀就是三心两意。 最毒的药便是左右逢迎。 她做了选择了,于流火,便如此罢。。。。。。师尊他会原谅她的。 让他们,自此以后活在天地的两端。 不再牵扯,不再相互顾盼。遥遥,远远,不见,不念。 “玥儿,告诉你父王,我准备好了。”葭月将凤冠的珠帘放下。 她浓墨重彩,便如此挺直着腰板坐在梳妆台前。 似乎正襟危坐,又好像要秣马厉兵,严阵以待。 谷玥看在眼中,却很是疼惜地看了娘亲一眼。 或许娘亲回来,多多少少也有他的心愿在吧。。。。。。可是,他觉得母亲如今的抉择定是没有错的。 父王才能给娘亲遮风挡雨,父王,才是天上人间,这地下的世界,最最爱惜娘亲,最最钟情于母亲的人。 他们在一起,天经地义,乃是天作之合。 谷玥点了点头,他出了宫殿,虽觉得母亲一人坐在烛火中甚是落寞。 可还是扭头去禀告父王了。 良辰吉时不能多候,高朋满座,也只等着这魔君魔后的大喜之刻。 幽冥的清晨,卯时三刻,这苍茫混沌的地下虚空还没有全亮。 幽冥北府,魔君的行宫外便是礼炮轰鸣。足足响彻了整个辽远领地。 那魔君向来无视一切繁文缛节,天条纲纪,今日却也学起了凡世的夫妻,晨迎昏行,求个吉利。 头上便是没有云彩,没有日月辉芒,可魔君从三界之中搜寻来的夜光宝珠,白玉宝石便是缀满了还未全亮的宫殿四遭。 这仿若凭空出现的满头繁星与如洒银河,都让久居地下的魔怪瞠目结舌,赞叹不已。 连连叹服于魔君的手笔豪气,也是对这魔后殿下更为钦佩在心。 七洲四陆的魔怪皆前来相贺,这魔后虽不曾露面,可久仰她的大名。 三界六道,能让魔君谷四这般痴等的人物,便也只有这魔后殿下独独一人! 礼炮刚过,这殿外回廊周遭还有那幻蝶翩然起舞。 有观礼的魔怪好奇,只是轻轻戳去,却是顿时化为无形。指尖,沾了点点粉末。 看着这漫天飞舞的奇异景色,犹如流动的水波,仙女便也心痒,伸手欲要去捕捉。 可倏然一道法力阻拦了那纤纤玉手,流火目不斜视道:“别乱碰,这幽冥之中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有毒。” 第863章 披上嫁衣的喜娘 “神尊大人这话倒是不假。这幽冥何处不是邪祟,哪里没有陷阱?便是这幽冥的美色,都带着销魂蚀骨的剧毒!” 一边的琼花仙子意有所指,说完,看了看流火的脸色。 这最美的,还当属今日的新娘,那不知廉耻,背弃天道却弃明投暗的葭月了。 “这倒是,幻蝶虽漂亮,迷人心神,可却是有毒的。幽冥这处啊,便是被正气祥瑞抛弃之处。美归美,可却是蛇蝎一般都带着毒。” 方才沉迷幻像的天仙也附和道。 所幸他们这些仙人,另外得了一处观看大礼的露台。这便是此刻语气中全然是对魔族的不屑,也未得了周旁魔怪们的白眼。 不然,魔君的大婚还未礼成,作为天宫使节的仙女们便该被脾气狂躁的魔族群起而围之。 正是指桑骂槐,不屑这魔族的附庸风雅。 左右倚门而立的魔使举起了一人多高的号角,这响声,振聋发聩,便是压住了一切蜚语和嘈杂之声。 人满为患的魔宫外,变得肃静而又庄重。 万籁俱寂,可又万千视线都不禁凝聚在那倏然打开的大门之后。 一眼,便是让人挪不开视线的耀眼绚烂。 璧人成双,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瞩目。 谷四和葭月皆是一袭龙凤红袍。最最喜庆的大红颜色,把这素来玄袍加身,深若漆夜的凌然魔君都衬托地格外冶艳。 这原来倾国倾城的描绘也可安在一个男子身上。 这人便是魔君谷四,他只用凡人半世的岁月,便完成了老魔君胥厍过世后千年不得统一的幽冥乱局。 今日乃是他的大喜之刻,魔君哪里还有往日的一身煞气和霸道? 只余下款款深情,用那眼尾余波流连在身旁的娘子身上。 他缱绻悱恻,这眉目含情似是也有魔力。 渲染周遭的宾客心情,不少面目狰狞的魔怪面上都也柔软起来。 于是连着众多魔族都刹那间松了饮毛茹血的凶狠,很是感慨,也是满眼艳羡,幽冥之中如此盛况,佳人成双,却也是不容易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魔君这也算是等到了! 他们身后的谷玥小殿下,看着这迟到的婚礼,满脸希冀,似是圆了他的夙愿。 爹爹和娘亲,终于是重新开始了。 魔君行宫内,金碧辉煌。 葭月握着阿四的手,莲步缓缓,倩影袅娜。 一步一步,被身边的魔君牵引着,走在这殿中的红毯中,与许多人擦身而过。 虽是珠帘在她面前微晃,看得不太真切。然后这一张张或是陌生或是熟稔的脸,都好像走马灯一般,在与她流逝而过。 露台之上,仙人们看着这盛况空前的婚礼,细细瞧了片刻也觉是这魔君和魔后乃是羡煞众人的珠联璧合。 天女们不觉抿了抿唇,或是沉醉在这旖旎之中,或是倏然变了脸色,觉得葭月这丫头真是白捡的便宜! 倏然,有一人身形翩然,便是落下露台,直直往那近处而去。 流火神尊? 琼花仙子欲要跟了上去,也凑近了看看这葭月的得意嘴脸,可不想玉鼎真人阻拦。 魔宫之中品流复杂,七洲四陆的魔怪络绎不绝,天女混迹其中,不免危险。 流火不知道自己上前是去做什么。 或许只是想看看,远远一眼便是如此美丽的新娘,今日到底是何满脸笑靥的迷人模样。 他只想看看,他如今所遗忘的,葭月披上嫁衣的美丽模样。。。。。。 第864章 罪人 何人都在,可独独少了那人的容颜。 红毯好长,长地让葭月如有隔世之感。 她感受着他人羡慕的目光,还有阿四从掌心传来的炙热温度,盈盈往前,不可回望。 魔宫之中,红毯两旁,人头攒动,万众瞩目。 余光扫过,她并没有看到流火神尊的身影。 也好,他没有出现,却也是让不堪重负的她少了一道负累了。 曾经的他们形影不离,彼此都是情窦初开的独一无二。 他们曾经相许相守,二人之间容不下些许的虚情假意。 海誓山盟,生死相许。 可如今,她葭月食言了。 她在这幽冥,堂而皇之嫁给了魔君谷四。众目睽睽中,她变成了阿四的新娘子。 满堂宾客作证,却比曾经的那场匆忙婚礼来得更深入人心。 至玉走了,所以他把他们的海誓山盟相守到了最后。 而她活着,于是成了扭头离开,背叛彼此那段生死绝恋的无情之人。 她好像一个罪人,有些无地自容。 所以流火没出现,倒也是给她的一线生机。 葭月看着面前高挂的喜字,燃烧的龙凤烛,求那神尊不要再给她致命一击。 便是放她一条生路,心中怆然,也不必剐心般的疼痛。 “一拜天地!” 魔宫的司仪竟然也学起了人世的习俗,吊着嗓子高喊道。 礼炮声声,下方观礼之宾客皆是鼓掌庆贺。 这凤冠的珠帘真是好东西。 遮住了斑驳流光,遮挡了她的无言相见。拜了面前的贡台,这幽冥,却也学起了人世的白头相守之约。 “夫妻交拜。”司仪再次喊道。 他们都没有高堂,于是葭月回身,与阿四哥哥四目相接,有些猝不及防。 阿四看到了她眼里的水光,虽是有些震楞,可旋即便反应过来。 葭月到底能不能放下,他心中有数。 能决心成婚已经是她的倾尽全力,他不能再逼她一步。 所以依旧眉眼含笑,情深款款相望。 珠帘微垂,她和阿四面对面相拜。跪得靠拢了些,她凤冠上的珠帘擦着阿四的鼻梁,两人一愣,然后是蓦然回神的失笑。 流火其实便站在他们的身后。 他靠着神尊上仙的一身勇武英气便是挤开了众魔怪,到了最前方。 他看到葭月笑了,原来真是幸福的模样。 他倏然红了眼睛,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心悸。曾经的铁石心肠,竟然会在此刻,脆弱地不堪一击。 垂首,他深深吸气。 他是凡尘尽断的天上之人。与葭月的过往早已经成了云烟消散。 葭月决定放手了,她的选择,便也是他流火心如死灰的归宿。 她要离开,无法挽留。 这满堂宾客皆是庆贺着他们的共结连理,连他自己,都是天庭为了这贺喜而远道而来。 如此局面,纵然他荧惑凶星如何的满身决意和桀骜,也不能上前,拉着新娘子的手便跑。 流火意识到了自己脑中的荒唐念头,哑然失笑。 凡尘一落六百多年,竟然是苦海的水,飞升的雷劫都断不了的尘根妄念! 他如何是好? 千万年来第一次知晓,心痛是这样的伤。 不会流血,可刹那间已经让他溃不成军,灰飞烟灭。 “礼成!!”司仪高声大喝。 魔宫之中一片沸腾。 魔君牵着魔后的手,面朝下方迎接大家的祝贺。 葭月回首的霎那,便在这山呼海啸的盛况里发现了那人。 心猛地一滞,他还是来了。 万千人中,他们却如此容易便是四目相接。 流火孤身一人,是立在那里便让天地为之失色,敛尽万千辉芒。 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 所有的祝贺尽数退散。 魔宫之中,好像只剩下了她,只剩下了流火,还有她身边依然紧紧与她携手的阿四哥哥。。。。。。 第865章 花火 嗡鸣。 葭月耳畔的欢呼雀跃都成了尖锐的嗡鸣。 头顶上,砰地一声是司仪燃放的礼花。万紫千红,花火绽放过后,便化成流星点点飘落。似乎蜀山上,苗至玉带着她半夜观看的昙花。 一现,迸发着惊艳绝绝的刹那,然后陨落。。。。。。 最美的花火在绚烂过后很快熄灭,接着又绽放了另外一朵。交替着明暗斑驳,在葭月和流火的脸上皆是投下了不可言说的讳莫如深。 头顶虚空被照亮,可闷声好像晴空炸响的霹雳。让葭月震楞间抖了抖身子。 脚上微晃,而身边的魔君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背,让她不至于在这万人恭贺,普天同庆的大喜场合上露出狼狈。 魔使本是按着魔君的吩咐,要用这幽冥最好的火树银花给这天大的盛事增添喜气。 可没想这炸响的声音倒是过于大了些,大团的花火激烈盛开,而炸裂的闷声滚滚涌来,犹如天边传来的雷动。 让这习惯了没有天空的地下世界的居民们一时间很是惊诧,纷纷看向了头上的异动。 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晴空万里,幽冥也没有电闪雷鸣。 这似乎九天传来的闷雷声,让久居地下的魔怪们也很是开了眼界。以为这也是魔君大人的恩赐。便不觉齐齐仰头,着迷于这混沌中的异象。 并不是每一只妖怪都有本领去到地上的世界观赏这广寒乌金,四季变化。 所以有幸得以列席幽冥之主的盛大喜事,便是开了眼界,让魔人们叹为观止 引颈相探,却不是被吓倒了,而是沉醉在仿若击碎混沌苍茫的巨响之中。火花点亮虚空,一层层迭变传递下来,好似是接引了雷电传下。 声声赞叹,觉得这是奇景,美不胜收 露台上的仙人发觉这些魔人的少见多怪,不免掩嘴偷笑。 这么个雷电之象都能看得瞠目结舌,果然是大惊小怪,只能躲藏在地下苟且偷生的下等种族。 要说这些沦落到幽冥的魔族便是不得上天恩宠的,所以,堂堂的荧惑宫弟子不做,却自甘堕落的葭月,便更是天女眼中的不入流的货色。 然而,当仙人们正在嘲笑这底下魔怪们的反应。 倏然,那闷雷的声响像是被阵阵缥缈风声掩盖了过去。 幽冥不是没有大风,可这仙气翻涌,催动的柔和舒缓的轻风却与众不同。 半空有那妙音徐徐传来,听在魔怪的耳中都是神清气爽,抚平了躁动的本性。 耳闻此悦响,让人觉得如是随着这舒缓的清爽风儿插翅飞翔。 正疑惑何人有如此法术可在幽冥这般涤荡魔族凶煞之气。 丹陛石台基之下,有一着仙袍,乌发垂腰的颀长身影上前了一步,缓缓朝着那对喜结连理的魔君和魔后道:“此乃天都妙音羽弦,乃是元始天尊恭贺两位大喜的贺礼。流火谨代三尊传达天庭的一派道贺之意。” 语毕,竟是一拂衣袖,有别样的流火星子般绽放在了那混沌半空。 此遭花火不似幽冥的礼花,却是润物无声间惟妙惟肖地勾画着什么,静谧安详。 悦耳仙音之中,那流火竟用自己的火灵,在半空描绘了这样一番世外桃源的景象。 如葭月的梦境,有梅林,有花香,有鸟语,有外人所不知晓的岁月静好。 一声声叹服,此起彼伏。比方才的惊天动地更为动人心魄。 以为仙界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真是那三清尊者特意传达的恭贺之礼。 哪里知晓,却是星君大人与几步开外的葭月,那心领神会的意味深长。 作别,一切犹如这星火刹那浮现,最是美好,也最是短暂。 浮生一梦,留不住,他们情深缘浅。 葭月早已经泪目。 这人站在台阶之上,就在葭月面前几步开外的地方。 流火的背影,与苗至玉的重叠,让人见了如何不会神伤? 神尊大人立足于九天之上,日后安好便好,勿忘,勿望。 “葭月。。。。。。”阿四垂头看着葭月。 葭月抿唇与他笑笑。她受得了。。。。。。 第866章 遗憾 连着仙界都送上了贺礼,这魔君谷四的颜面何其之大! 如此盛事,如此体面,真当是幽冥之荣光。 山呼海啸,群魔沸腾,声声恭祝魔君魔后新婚大喜。 “流火仙尊,多谢元始天尊的一番美意,谷四领受。也请转达幽冥的一番善意。本君自当好好约束万魔,不在人间作祟,不与仙界为敌。恪守己身,这便是本君的回报了。” 谷四知晓这流火献礼中的一番深意。 想来天宫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那天都妙音便是这神尊上仙自己的主意吧。 本来还以为这人会横加阻拦,没想到这婚宴他虽列席其中,却是告别之态。 难道,这流火神尊真是已经六根清净,与过往凡尘全然决断? 谷四牵着葭月的手,与这远道而来的天神盈盈拜谢。 他们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一起朝着流火神尊回礼,便是让这人立于一端,更为形单影只,陷于落寞之地。 看着他们,流火还能如何反应? 他只恨自己是个神仙,却不是那活得无所顾忌,少年意气的凡夫俗子。 神仙不食五谷,不动私情。 可他,还是希望自己有血有肉地能与这魔君谷四争一争。 而不是这样傻傻看着,将葭月拱手相让。 好像他这神仙理应放手,好像他流火就该被瞒着一切权当陌路之人。 今日若是苗至玉还活着,定当难以稳如泰山地站在此处。今日若他还是苗至玉,定当粉身碎骨都要阻止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与他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遗憾,他流火平生最大的遗憾,却是自己已经在了仙位之上。 无法再随心所欲,无法再兀自逍遥。无法再爱得轰轰烈烈,有血有肉地便是头破血流也好! 若是今日的他还是苗至玉,葭月会不会回心转意? 他一个神仙,却在坠天之后对螭吻的化身,曾经的宿敌而动了心。 天庭瞒着他,司命为了隐瞒曾经的情劫,迫不得已还把司命簿子销毁保存。 天意难料,怕是三尊都不曾料想,他流火下凡,会与螭吻有这样的宿世情缘,恩怨难解的纠缠。 若是他流火今日还说自己爱上了这人,他为了她想再随心所致,无所顾忌地爱一回。 怕是葭月不肯,魔君不肯,天庭,也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看他这个上位之神如此荒唐下去。 或许,葭月便是爱着魔君,才会与他有了孩子。 或许,葭月是因为自己是螭吻之故,才会想前缘尽断,要和他流火神尊断个一干二净。 可不管到底是为了什么,此刻这觥筹交错,一派贺喜之中,他流火,的确是那多余之人。 正是最为落寂孤单之时,流火听得耳畔有熟悉的声音。 “爹爹,娘亲,恭喜你们从归于好,百年好合!” 玥儿小殿下满目动容,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他笑逐颜开,发觉身旁站着流火,便是斜觑了一下,扬高了下巴冷哼。 谷四看在眼中,不觉也是惊讶于玥儿如何这般无礼? “玥儿。。。。。。”葭月皱了眉头,她千叮咛万嘱咐,可这顽劣儿子却好似当了耳旁风。 是她这个娘亲离开他太久了吗?她似是看惯了玥儿服服帖帖的恭敬之状,却不知道,这孩子的性格有棱有角,其实,却是她太过疏于照顾之故。 阿四觉着这是她葭月唯一的骨血,便是太宠着他了。 第867章 一家三口 谷玥知晓娘亲又要教训他,却是有些面上倔强着不高兴。 让他与流火仙尊尊敬恭谨些,却好像要了他的命。他不服气,也不甘心。 “玥儿,与流火神尊不可这般无规无矩,还不见过神尊大人?”阿四发话,他不知道玥儿为何这般排斥流火。 说来,此种场面葭月看在眼中,却定是会心中难过的。 如果当初苗至玉没死,他们三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啊。。。。。。 魔君心中虽有芥蒂。 可他正色,向儿子发难,要他不可无礼。 玥儿被他宠坏了,性子,难免有些乖张。可他从未让他逾矩失礼,对长辈趾高气扬。 谷玥一看爹爹的脸色,便知晓父王要动气了。 心中其实有些憋屈,可还是不得不收了一身桀骜,与这神尊乖乖低头,说了一声上神安好。 想想,这人马上就要离开幽冥,离着他们一家三口远远地,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觊觎母亲的好色神仙,他便先息事宁人吧! 谷玥如此作想,跟在父王母后身边,与众位魔使入座列席喜宴。 别开生面的宴席大摆了八百八十八桌,一直从宫中摆到了殿外。 魔族们一旦沾了酒,哪里还有什么斯文可讲? 载歌载舞,鬼哭狼嚎。 这魔怪们醉了更是没上没下地,齐齐朝着新郎官的魔君灌酒,连着魔后都被敬酒了许多。 而魔君自然是不肯娘子受累的,便是一力挡下,以海量之态,担了所有的猛灌。 “哈哈哈!魔君好酒量啊!”众魔拍手叫好,夸着魔君好酒量。 有人还想继续海饮,却听得魔后有些心疼地阻拦,让魔君不要再喝了。 “也对,也对!嘻嘻嘻,这若是真喝醉了,接下去的洞房花烛可便是要泡汤了!魔君岂不要怪罪于我们?!哈哈哈哈!” 葭月只是稍作拦阻,便是被周围魔族们打趣起来。 被这么一点破,脸都红了。 而谷四醉意朦胧间看着身边的新娘,早已经心猿意马,眼睛闪着精光。 那随身侍奉的魔仆很是机灵,一看魔君的眼色便知晓新郎官这是等不及了,还是送入洞房要紧。 于是赶紧替新婚夫妇开道,阻挡了其他的肆意闹腾,让魔君魔后先行离席。 新郎新娘离去,还有魔人不肯罢休,在后面吵吵嚷嚷。 玥儿小殿下上去顶了一阵,便是替父王挡去了不少烈酒,自己都喝得一步三晃。 吆五喝六,这魔怪们举杯痛饮,场面更是热闹非常! 众仙人粗粗喝了几杯酒水便纷纷离席回去,他们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 三尊之意已经传达,而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哪怕一刻也多呆不下去。 挥挥衣袖,清高的仙人们也看不惯这大快朵颐,大口喝酒的闹哄哄的杂乱场面。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要走了。 琼花仙子嫌恶地挤过喝得颠三倒四的魔众之间,终于寻到了落寞坐在一隅位置上的流火神尊。 他背影孤寂,在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喜庆之中,好像满布着愁云惨雾。 这周身的凄凉,却是让琼花大为不解。 不过是葭月这死丫头成婚了而已,身为师尊,流火该恼火,该怒不可遏,却决然不是如此悲情之状啊! 为何他要这样落寞而又失望? 流火的目光扫过这芸芸众生,觥筹交错,皆是极尽狂喜的魔人。 可唯独葭月不见了。。。。。。他知晓她去了哪里,可是又能如何? 他喝着杯中的酒,心中怆然,却面上,只能一动不动英挺坐在那里。端着神尊上仙的面子和架势。 好像脚下生根,他动不了,也不能动。 他怕自己一动,忍不住便会捣毁了那新婚燕尔的洞房。将这婚宴闹得不可收场。。。。。。 第868章 先不走了 琼花走近,轻轻拍了拍流火的肩膀,那神尊喝着喜酒才兀自回过了神。 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琼花仙子,眼神迷离,竟然是有些醉了。 “仙子何事?”流火也不知道自己兀自喝了多少,反正,一杯接着一杯,求个宿醉。 那魔君领着新娘子入了洞房了,他除了灌醉自己,别无他法。无处排解,只想喝死才罢休。 “流火上神,我们要回去了。玉鼎真人让我来寻你。” 其实玉鼎真人便在不远处,正也在找着流火。 琼花看着流火的醉态,便觉得似乎有机可趁。 男人一喝醉了都格外脆弱,也格外容易敞开心扉。他若是失落孤独,她可以陪着他排解这愁苦。。。。。。 琼花仙子嘴角勾笑,缓缓坐在了流火身旁。 可不想,她倏然落座,纤纤玉手还没触到这上神的肩膀,流火却倏然站了起来。 “仙子,我先不回去了。在这里多耽搁几日,你们先走吧。” 流火说道。 “什么?”琼花大惊失色。她可没想到这神尊还有逗留幽冥的道理! “是何缘由?这似乎不太妥当吧!”琼花反驳道。 “哎哟,您在这儿啊流火神尊。我们快动身吧。”还没等流火开口,玉鼎真人看到他们了,便大步流星上前,让他们即刻动身。 这飞离幽冥的香车宝马可不等人。 “玉鼎真人,请回禀三尊,流火有关于鲛人族的事情需要在幽冥多逗留几日,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流火直接拱手与玉鼎真人示意道。 “诶?这。。。。。。这于理不合吧?”从未听说过有上神逗留在这幽冥的。又不是兵发魔界,荧惑战神可在此驻足。 “事情缘由我已然写在这信笺上了,望真人转交给天尊。事关重大,不方便此刻透露。待我在此处查得稍许眉目,不日便会回天庭禀报详情。” 流火将自己的书信交给了玉鼎真人,望他转交给元始天尊。 “当真如此要紧?”真人问道。看看这穷山恶水的魔怪老巢,将流火神尊一人留下,倒也真是放不下心。 “我,我留下来帮衬上神吧,我也不回去了。”琼花仙子一头抢先,便是如此急急说道。 流火和玉鼎皆是看着仙子满脸拒绝,她留下来,那才是乱上加乱。 “啊哈哈哈!原来天女便是如此模样啊!啧啧,假清高,还没我们魔族的女子前凸后翘!”琼花正是毛遂自荐呢,倏然身后一凉,便是有个身高几丈的魔怪俯身下来张望着琼花周身。 一喘气,酒气很重,琼花的裙摆都被掀起了些许。 仙女后背起了鸡皮,她怕是再在这里呆一时三刻都已然不能坚持了! 而玉鼎真人一挥拂尘,便是不声不响击倒了这不知死活的醉鬼。 他带着琼花走远,回头和流火点了点头,让他在幽冥保重,快些回来和天尊们复命。 流火笑笑,也颔首相送。 正是送走了仙友,有人摇摇晃晃端着酒盏过来了。 一趔趄,撞了流火满身的酒。 “哎哟,谁挡本殿下的道儿!”酒气冲天,谷玥一声嚷嚷。 抬头,这还真是冤家路窄,还是这个惹人嫌的神仙! 他怎么还没走,方才那天宫的车马不是已经飞羽漫扬间起驾了吗? 流火看清楚眼前这人,也是哑然失笑。 怎么偏偏又和这个幽冥小殿下撞上了,甫一见面便觉得像极了葭月。 这么一细看,便是更像了。 第869章 拼酒 “好狗。。。。。。”谷玥在军营里混迹久了,难免失了幽冥小殿下本来的温文儒雅。 所以喝得酩酊大醉,看到眼前这阻了去路的碍眼神仙,便是差点冲口而出。 虽还未说出口,不过面前的流火神尊一愣,目不转睛看着这出言不逊的毛头小孩,却也并未发怒,只是看着这幽冥小殿下似笑非笑。 谷玥被看得心虚,到底是他言语有失,便是收敛了一下浑身的戾气,改口道: “好神仙不挡道!” 脸色还是如此不屑,仿佛真与这流火上神有什么不共戴天仇怨不可。 流火知晓他本来要说什么,这的确是对上神的大不敬了。 可似乎看在葭月的份上,在这小殿下的脸上找着葭月的眉眼相像,流火想到这人是她的骨肉,便也不放在心上。 “本尊没挡道,是小殿下自己都快站不住脚了。”流火本就是在宴席之旁,身后便是那入座的榻几,说他挡道路,却的确是这幽冥小殿下喝糊涂了。 “什么?我站不住脚?”谷玥听了这话,顿时横眉竖目,本来混混沌沌的脑袋一下清醒过来。 甚是不服气地看着这神仙,这是看不起他谷玥啊!这神仙,在挑衅他? “好了好了,小殿下,我扶你回寝宫吧,上神远来是客。” 正在张罗来往宾客的魔使看到了,上前拉住了正欲发作的玥儿小殿下。 魔君入洞房前,还特意叮嘱让他看着这玥儿,果然小殿下今日有些异样,平时也没见得他如此大的火气。 “是啊,远到是客,可也不能喧宾夺主鸠占鹊巢!这战神大人今日便是看不惯我父王如此大的排场吧!怎么,其他神仙都走了,你如何还死皮赖脸留在此地?!” “哎哟哟。。。。。。罪过,罪过。”谷玥醉醺醺地还没说完,魔使一把上前捂住了这小殿下的嘴。与面前的流火神尊不住赔笑。 也不知道是何事不顺了这小殿下的心,竟然如此口无遮拦。 魔使如临大敌,芭蕉叶一般大的手本是要捂住小殿下的嘴巴的,可是,直接把谷玥巴掌大的脸都给遮挡住了。 他脑门上都出了汗,还好流火神尊听了这话,似乎还没发脾气。魔使咕咚吞了口口水,很是紧张。 听闻这位上神便是千年前诛灭老魔君胥厍的那位荧惑战神,小殿下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居然连着这位都敢上前冒犯! 这么一闹,周遭的魔怪们也都把视线纷纷挪移了过来。 一看,却是九天来的天庭使节和幽冥小殿下起了争执。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也不划拳吹牛了,却是手里捧着酒坛子都围拢了过来。 “上神莫怪,玥儿殿下平日里不是这般冲撞的!今日,该是太高兴,喝醉了吧!” 那魔使大哥看着小殿下长大的,还真没见过他这般浑身逆鳞,像是戳了他死穴一般的忤逆。 一边用巨大的手掌包着呜呜作响的玥儿的脑袋,一边弯腰和上神赔礼道歉。 这魔怪,却是有礼有节,一点都不简单。 “没事。我不会与醉酒之人一般计较的。你快带他回去吧,小孩子家家不该喝太多酒。” 想到这是葭月的儿子,流火不禁语气间带上了长辈般的慈爱和宽容。 可谷玥听了这话,在那魔使的钳制下都忍不住怒发冲冠,大吼一声便是一蹦三丈高,耿耿的牛脾气发作了。 这人凭什么用如此熟稔的语气与他幽冥小殿下讲话?!他谷玥和他不熟,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魔使的手倏然感到一烫,不觉松手抬起,发现自己掌心黑乎乎的焦了一团! 正纳闷,却见从魔使的大掌下逃脱的玥儿小殿下一蹦到了流火面前,凑近了神尊横眉怒目,戳着这神仙的鼻子大喝道: “谁喝醉了?谁是小孩子家家!我且问你有没有胆量,和小爷我拼酒到天亮!谁输了谁就是孙子!!” 。。。。。。 四周万籁俱寂。 魔怪们不禁都用仰望的神色看着这魔君之子,又噤若寒蝉看向了那被挑衅的上神仙尊。 这僵滞,快让喜宴上的各路魔怪们窒息。 “好!”没想,上神却是点头,干脆利落接受了挑战。 居然答应了? 似乎有什么信号在这宴席上炸响。瞬间,魔君行宫内外顿时一片沸腾。 助威声,欢呼声,响彻虚空。 第870章 修缘 外面,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呐喊声。 这让龙凤烛下,红盖头中的葭月倏然一个激灵像是被惊醒了。 阿四揭开红盖头,回眸看了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阿四,好奇地看向了窗外。 这是何事啊?怎么有这般大的响动? “葭月。。。。。。” 阿四却也已经醒来了,他本来醉卧在床榻上,便沉睡在葭月的身边。 葭月身子有些僵住,被阿四哥哥揽住的腰肢,微微发软。 说来,她也不是头回出嫁,可心里,到底怯生生地,还似个未经人事的孩子。 。。。。。。谷四发觉了她的异样,于是松开了些手,不让她太过紧张。 叹了口气,单手撑着自己的脸颊,便这样在烛光朦胧中很是销魂地侧卧在葭月的身边。 也不圈着她了,只是含情脉脉凝视葭月。 这么一瞧,便是殿中的空气都氤氲了悱恻诱惑。 “咳。”葭月没来由地红了脸了。阿四哥哥搞什么鬼,她都被他看得脸红了。 “哈哈哈。”阿四像是阴谋得逞,仰面半卧在床榻上,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甚是得意,大约也看出葭月被他美色所惑,没有之前那般紧张了。 他们的第一次太过糟糕,该是给葭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坏印象。 所以,他就算没醉,方才也一直在装醉。 心中痒痒却也只是闭着眼睛当做自己已经睡着,便是不想吓到了葭月。 虽然,这强忍冲动的滋味的确不太好受。但是为了不给葭月更多的心理负担,他这夫君当得,便是要谦谦君子,在这洞房花烛夜,得顺着娘子的心思,顾着娘子的感受。 他不能再吓到她了。 对葭月的疼惜,竟然超过了对她的渴盼。 强行压下自己一身的如火激情,魔君捂着自己的眉头只能发笑着把自己眼中的欲念掩饰过去。 葭月都被笑得不好意思了。 自然也没方才那么正襟危坐,如有芒刺在背了。 “长得好看了不起吗?就会戏弄我。”葭月回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阿四哥哥仗着天资神颜,很是喜欢这样迷惑于她。不过,本来手脚冰凉的,脑海里不禁出现了种种痛苦画面,这么一来,似乎好多了。 “不是戏弄,只是想着,娘子若是怕我,为夫可如何是好?我想碰你,想好好爱你。可也害怕你强颜欢笑,却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阿四拉起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温柔说道。 眼色映着龙凤烛的火光,阿四本就冶艳的脸孔更加夺目。 红色,很是适合他。 能焚毁所有禁忌和拘束的藩篱,让她都变得大胆起来。 葭月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庞青丝。 阿四的乌发,很长,虽是漆黑的颜色,却是柔软非常。 比她这女子的更为绕指柔软和纤长。 凡人都说,头发软的人心肠也软。这话该是不假的。。。。。。 想来,阿四但凡能硬起一点心肠,他们如今不会是这样深的羁绊牵扯。 他的缕缕发丝绕在葭月的指尖,如丝眼色,勾魂摄魄,却是藏起了自己往日里的占有和霸道。 “你图什么啊?为了与我结成夫妻?这么些年,你不用如此委屈。”葭月说道。 阿四若能为自己多想一些,都不该明知道她是个祸根,还硬要把她接来幽冥,结成夫妻。 以前的昭若就很好,如今,身为魔君,仰慕他的女子又有多少? 他该为自己考虑更多才是。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为了和你修成这夫妻之缘,我甘之如饴。” 语毕,阿四再难克制自己的情动,支起身子,一吻,印在了葭月的唇上。 第871章 逞强 这吻,如那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红烛。 消融着彼此间的隔阂和禁锢。 多少年没有挑破的心事,慢慢被阿四的怀抱和拥吻所消弭。 葭月突然按住了阿四的脸,在这百般纠缠之中定住了他的动作。 “诶?”阿四眼中很是失望,呆呆僵滞在了那里。 气氛正好,葭月也全然情陷在这旖旎悱恻之中。 为何,突然又像是要拒绝于他?难道,真的是心结难解,容不得他再靠近些许吗? 烛光已经跳动着,快要燃到了尽头。 葭月眼色迷离中,看到了阿四脸上的落寞。知道他在为何神伤,却是捧着他的脸安慰道:“我们忘了喝交杯酒了。” 倏然一笑,让阿四迷醉了神色。 凑近了啄了一下她的唇,喜笑颜开着下榻去拿那酒盏。 交杯之酒,最是绵绵。 酒色壮人胆,喝完,阿四便是真的醉了,也再难和风细雨慢慢消磨这春宵时光。。。。。。 洞房之中正是泛起旖旎涟漪,而喜宴之上,这流火上神与这小殿下的斗酒也是如火如荼。 “喝!小爷我一定会斗败你!” 一拍桌子,谷玥喝得酒气上头,他捧着半人高的酒桶,在众魔的呐喊助威中,一腿搁在榻几上,仰头牛饮。 “小殿下威猛!小殿下加油!” 正是群情激昂,似乎仙魔大战,这斗酒便是提了一帮子魔怪的精神气了。 “呵。”流火也许久没有这样畅快恣意过了! 这便也提起脚边的一坛子酒,撕开了封条,像是毫不在乎上神的尊驾仙容,仰头倒着一般往自己的口中灌去。 这架势,让魔族们都服气地很,纷纷拍手大赞流火星君好威风! 可其实,这流火也是硬撑。 他是上神之中最不会喝酒的了。虽是战神,可却没有那天界第一武将该有的海量。 以往遇到如此需要豪饮的场面,便是借故推脱或是使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 可今日,流火摇摇晃晃着视线,却是和这年轻小殿下卯上了。 他是真的想灌醉自己,也不在乎会醉多久,比起一人独酌,这场面,倒是求之不得! 流火神尊是魔族们没有想到的豪爽随性,便是大笑着喝完了一坛又一坛的烈酒。 似乎还不尽兴,抢了谷玥那边的魔族烈酒,捅破了这封纸,畅饮不迭,气势上把那嚣张跋扈的小殿下都压了下去! “好啊!痛快!”魔众们吆喝着,纷纷咆哮助兴。 这是当了叛徒了,把给小殿下的喝彩都给了这仙界的上神。 “切!”谷玥咽不下这口气,其实他一条腿都在抖了,可还是不甘心地提起了最烈的那罐子上贡给魔君的佳酿,就不信了,他谷玥真要做这神仙的孙子了!! 看幽冥小殿下这般斗志高昂,竟也完全不服输。 周遭的魔人们大肆起哄,嚷嚷着让小殿下别给魔君丢脸,这便是把谷玥又杠了上去。 “小殿下,算了吧!这珞珈洲的贡酒不是一般的醉啊!算了吧,您又不会喝。” 魔使弯腰,在谷玥身旁悄悄耳语道。 他如何不知道小殿下是在逞强?看着好像脸不红心不跳,其实这殿下已然醉地不轻了。 也不知道心中憋着什么气,一定要如此喝死不可! “哦?珞珈洲的贡酒?我在天界都有所耳闻,也拿来给我尝尝。” 谷玥没有作响,突然,这流火神尊倒是大老远就听到了,看着那久闻大名的魔界贡酒,很是属意,兴致盎然。 第872章 半斤对八两 “不,不可啊。”魔使一看急了,这贡酒不是舍不得给他们喝,却是真的喝不得。 “太烈了,不要那么拼命啊!出了事情,两位有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魔使大哥着急啊,这酒本来就是细细品的。 一口可回味三月,哪里能让他们这般牛嚼牡丹糟蹋了? 而且,看这上神和小殿下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的脸色煞白,脚下虚浮啊! 说什么没醉,不打紧的,这都是诓人的不是? 他可是看出来了,这俩人都不会喝酒。 脸红了倒也没事,关键是喝了这么多,脸都没红,却是麻烦了! 使着眼色,让其他魔人上前拉住这杠上的两人,可这流火和谷玥对视了一眼,却是每人抱起一小罐贡酒,撕开了封口,然后干脆仰头往自己嘴里倒去。 这便是不醉不归,两人大醉间,那硝烟之味却是丝毫没有淡了去。 顿时,喝得气吞山河,真是惊呆了一帮子围观魔人。 这珞珈洲的魔酒都能如此喝? 可叹,可叹,不知道是不知者无畏,还是魔君之子与天界的上神便是胆量不同! 这魔酒当了白开水喝,是在场的魔众们从未见过的场面啊! “啊哈哈哈哈!小爷我赢了!去你的神仙孙。。。。。。”这孙子还没喊完,谷玥顿时感到脑门如有礼花炸开。 他视线一黑,轰然倒地,嚣张的胜利宣言还没说完,幽冥小殿下醉倒在一片酒坛子里,不省人事。 “哎呀!殿下!!玥儿小殿下!!!!” 魔使们这才是慌了,可还没等他们把谷玥扶了起来,身边一声重响,让周遭的围观魔人们更是大惊失色。 没想到,这上仙也是直直倒了下去。 两人这是不分伯仲,半斤对八两啊! 啧啧,都是在硬撑而已! 魔族们没好戏瞧了,一哄而散。魔君手下的近侍那是一个头成了两个大,不知该先关照哪边! “都给抬回去!快找魔医过来瞧瞧!哎,便说是烈酒,如何能当水饮呢?!” 魔使大哥那是手忙脚乱,指挥手下把脸如纸白,人事不知的两个醉死之人给抬走了。 但愿,这仙尊和这小殿下都能早早醒来。 不然,倒是捅出了大篓子了! “葭月。。。。。。”流火早已经陷入一片醉醺醺的迷茫之中,喃喃着,叫着她的名字。 他不知道,这珞珈洲的贡酒还有个名字,叫“来时路”。 喝不好,真能醉死。且若是凡人碰了,便会在梦中,去那地府鬼差之处等着喝孟婆汤了事。 幸好,他不是凡人。 那幽冥小殿下也不是。 于是躺在床榻上,流火回了些许血色,吱吱呜呜,像是入了梦魇之中。 梦里,流光斑驳。 梦里,依稀出现了他想见之人的音容笑貌。 葭月在不远处,栽种着梅花,在那茅草屋前和一个老婆子聊着什么。 她眉眼带着缱绻,脸庞还是羞红的。像是聊到了什么臊人的害羞之事。眉眼妩媚,正是酥软人心的满脸幸福。 流火还想靠近些听听她们说着什么,可是,他却再也过不去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似乎有道藩篱立在他们之间,回眸,却也是远观。 曾经的葭月,正是他回到天宫之后,数次在脑海里闪现的素衣倩影。。。。。。 果然是她,真的是她。 流火眼尾滴落的泪水,沾湿了他眼下的花染烙印。 这酒能让他回眸来路,可是,却不能填补他被般若水洗去的空白。 趁着魂飞体外,流火倏然想到了地府忘川旁的三生石,以为那里会是记载着什么他想要知道,却已经尽数遗忘的点滴。 神仙无公事不可入地府,可他现在是魂不附体,该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流火这般想着,便不管还在酣睡的仙身,兀自跑去了离着幽冥不远的阴曹地府。 第873章 诓人 抚着眼尾的花染印记,流火神尊对着这淙淙流淌的忘川之畔发呆。 这烙印,是他流火此番重新归了仙位之后才有的。 他疑惑,曾用好多法子想要除去这印记。 不为其他,他荧惑战神堂堂一个神尊上仙,眼尾却突然有了这般婀娜多情的印记,衬着他本就清隽的面庞显了妖娆,着实是被故友们笑话了好一阵。 说是他下凡之时,定是拈花惹草了,才有这般的消磨不掉的烙印。 一直不察这是何样的花朵。 可看着面前一大片的腥红花丛,流水潺潺,阴风凄厉,他倒是愣住了。 原来,这是往生之花,曼莎珠华。 “何人?!何人在这地府重地擅自徘徊?” 牛头马面勾魂回来,便看到一人长身玉立,很是泰然地立在三途川旁。 感情他们地府都成了观光圣地了?隔三差五有人闯入进来。 不过,这次不是那凶神恶煞的女子,便立马放心下来。嗓门也大了起来。 定睛一看,这还不是凡人的游魂,却是哪个仙人魂魄出窍来他们这里落落脚。 察觉是上神,鬼差把勾来的魂都安置在了奈何桥边,自己则很是殷勤地跑到了流火跟前。 “拜见上神大人~”阴差也是懂得拍须溜马的,一副狗腿之状。 “不必多礼,本尊是闲来逛逛,对了,三生石可在奈何桥边?” 流火开门见山问道。 “啊?哦。。。。。。在,在。上神这边请。”鬼差将流火引到了那奈何桥的彼端,这里的幽魂看完了自己的生平来路,便好安心喝了孟婆汤上路了。 看上神仰头找得仔细,那鬼差好奇问道:“神仙找谁的生平?” “暮严至玉,鸾凤朝前太子。”流火报出来历,让那鬼差有些吃惊。 啊。。。。。。这太子干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找? 上次那妖女就够凶悍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次,怎么连这神仙也来看他的生平记载? “这里这里,这暮严至玉可真是个红人啊!”鬼差瞪大圆鼓鼓的暴突眼睛,抢先一步找到了三生石上的记录。 流火拱手谢过,细细看了起来。却是乍看便觉得不对,暮严至玉这天赐之命,便是与凡世的结果大相径庭。 上面所说的长命百岁,富贵双全,那暮严至玉可是一样都没轮到。 “这不对啊鬼差,三生石上哪里能胡乱摘记凡间之事?前太子二十一岁便早亡了。哪里有什么子孙满堂。” 流火看到后面还倏然发笑。 真是离谱地很,三生石没想到也诓人。 流火失望叹气,顿觉白走了这一遭。正要拂袖离开,却听得那鬼差慢悠悠解释道:“三生石上乃是天命,可这世上天,地,人的运数却是相辅相成,相生相克。这前太子早亡,该是被命中的劫数给改了命运了。没办法,我们这儿知晓就这么多。天意难料,便是三清尊者,也有许多事情不能尽数捏在掌心,何况我们地府?” 鬼差这话,听来像是牢骚,倒是让流火茅塞顿开。 点了点头,觉得这话有理。 “不满鬼差大哥,如若我想知晓这暮严至玉最为详尽的身前之事,可去哪里寻找才好?司命簿是不能了,能否给我出出主意?” 说完,还朝着鬼差作揖。 那阴差当即弯腰回礼,连声说着不敢当不敢当。 “上神,透露天机,可是谁都承受不起的罪过。而且,上一个那嘴上不把门的,已经被调任去了十八层地狱,再也甭想上来了。” 鬼差瞧了瞧四周,很是小心翼翼道。 第874章 妒忌 “哦?竟然还有此事?可此一时彼一时,也得看向谁透露天机吧!鬼差大哥在这三途川当差多年,凡人轮转,仙人下凡投胎,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没超渡的便都要过奈何桥。你们到底听得亡魂说话的多,也知晓的多。肯定,是比在下要见多识广的。” 流火上神向来动手不动口,可若是殷勤起来,还真是格外受用。 鬼差一听,脸都红了,连连称道,说的确是这样。 阴差勾魂经常能听得一些神仙都不知晓的秘密,所以,他们其实便是鬼点子最多的存在。 流火和鬼差互相吹捧了一阵,眼看孟婆煮好了汤水都出来了,鬼差也不忍心这上神失望。 阎王让他们不能多嘴多舌,那还不能用写的吗? 鬼差觉得这位上神真是平易近人,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可是暗戳戳看了看四周,用自己的手沾了些三途川的水,在流火摊开的掌心,写了三个字:螭吻镜。 哎?流火坠天一千年,从未听说过还有如此法宝。 “不必多问,仙门之中自有答案,我先走了。神仙保重。” 那鬼差和流火拱手道别,便是赶紧离开了。 螭吻镜?流火默念着,发现自己的仙身似乎有醒来之状,便赶紧消散了往回赶去。 没有白白来这一趟,很多事情,大约的确是要回溯这曾经的仙门之中才可知晓。 打定了主意,流火的魂魄回去了幽冥北府。 这躺在床榻上的仙身微微动了动眼帘,便终于在魔医的治疗之下醒过来了。 “哎哟,这可太好了!上神总算是醒过来了!实在太好了!” 魔使大哥愁容满面。小殿下其实还醉地厉害些,可这上神身份不同,一不留神这便是会犯了大忌啊! “没事了,不过宿醉罢了,不必紧张。”流火看窗外的天色,今日这幽冥的雾蒙蒙的景致,竟然也不知道是几更天了。 大约是天亮了,大约,是已经过了一宿了。 想到这里,流火扶手倚在窗台边的身影便是倏然落寞。 其实他也不必如此痛心,葭月与那谷四都有了如此大的孩子了,老夫老妻,这新婚洞房哪里有什么别样的意义? 轻车熟路,呵。流火这么一想,发觉自己满心满念都是妒忌。 真是难以自处,挥了挥手,让魔使留下醒酒的梅子汤,就打发他们出去了。 那魔使大哥看流火神尊一脸郁卒,其实是知晓内情的。 当年的苗至玉为了追赶那离家出走的葭月小姐,还曾和他在即翼山的狐狸洞口打过一架。 若不是穷奇说这人都走远了,打架又有何用,当年这人肯定和他们这些魔人大打出手不可。 时间,真快啊。 这凡人,居然已经是登临九天的上仙。 不,该说他本就是上仙,只是和葭月小姐因缘际会,错爱了一场。 现在也好,葭月小姐嫁给了魔君,才是正途。 魔使刚想转头离开,突然,脑门后面倏然起来一阵狂风,便是把这如小山一般的魔使都给吹得愣住了。 砰地一声,很巨大的声响,那些魔人都以为什么飓风把这间宫殿的窗棂给吹落了下来。 可转头一看,却看到一条巨大的鱼压在了那神尊上仙的身上。 好家伙!血鲲回来了,居然一头撞进这房间,把流火神尊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倒了! 第875章 叛徒 流火震楞。 他视线被这粉色的鱼肚子给全然遮盖。 脑后被地板重重撞了一下,顿时宿醉之后的头疼欲裂全部翻涌了上来。 “呕!”仙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像腹中翻江倒海,要被这庞然大物给压出了一肚子的酒水了! “小鲲,快起来,小心压坏了神尊大人!” 魔使刚松下的心,又陡然提了起来。 一把喝止住这血鲲,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喜欢找这神尊的茬儿! 小殿下不对劲,连着这生性自由,只服葭月小姐管教的血鲲都瞧准了这流火上神。 甫一见面,便是热情似火,飞身上前,快把上神的隔夜酒压了出来。 “呼。。。。。。” 流火都被压得双眼发黑了,血鲲这才发觉不妙噗通一身缩小了身形。 等魔使把上仙搬了出来,这神尊,似乎还扁了一些。。。。。。 流火这才喘匀了气,兀自坐在地上,发现那庞然大物在他眼前变成了一只粉色的小鱼儿,快乐地游来游去。 很是闹腾,雀跃之状! 竟然不是要攻击于他,却是为了见到他而开心不已吗? 流火有些惊讶,连着周围的魔怪看着这上下翻飞的小东西也是尴尬不已。 “上神,您没事吧?要不,再找大夫看看?”魔使蹲下身子,和流火赔礼道歉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了这九天来的天宫使节,他这一宿,真是捏了一把汗啊! 流火伸手,那粉色的小鱼便安详地躺在了他的掌心上。 那摆动的尾巴让他直觉地感到了亲昵和熟稔,莫非,这小东西认识他? 流火正是想着,突然,这殿门砰地一下又被什么东西给踢开了。 在大家瞠目结舌的注视中,一只肥地走不动路的田鼠飕飗一下就跑了进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抢过了流火手里的小鱼儿,竟然是扛着它的尾巴把那飞鱼给硬生生拉走了。 走的时候,那田鼠还砰地一下把门给重重关上了。 来无影去无踪。 流火在它们走了以后很久很久都没回过神,他都不知晓这是何状况! 似乎是一只喜欢他的鱼,和一只不怎么喜欢他的田鼠,刚刚飓风一般席卷而过。。。。。。 “哈哈哈。”魔使擦了擦汗,他也是无语了。 阿五很任性啊,仗着有魔君和小殿下的宠爱,如今,真是在这行宫里横冲直撞起来。 “上神,快快起来吧,误会,误会!” 魔使把还坐在地上的上神搀扶了起来。知道流火神尊一头雾水。不过,关于这俩小东西的来历,便是说来话长了。 外面闹哄哄地,葭月醒了。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像陷入泥潭一般全身酸软。 身子一动,却发现还在一人的怀中。转头,便看到躺在身边的阿四。他还在熟睡,却是胳膊紧紧环着她的腰,身子相贴,依偎在一起。 葭月不觉烫了一下脸。 她赶紧起身穿上了衣裳,天亮了,他和阿四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三媒六聘,轰动三界的婚礼。 不过,也没能打消她的忐忑和心虚。 那人回去了吧?回去了好,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了。 葭月穿戴整齐,用清水洗掉了那浓妆艳抹。 看着镜子里还是淡若清风的自己,便觉得自己如此才更舒坦些。 开门出去,走在回廊之上。 廊角的铃铛叮铃作响,甚是悦耳,和着葭月的心跳。 她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无愧的正确选择,可是,如此惆怅,却又是为了什么? “笨蛋!谁让你对那个神仙如此热情的?你是不是想当叛徒?” 才走到拐角,便看到阿五拉着小鲲的尾巴,在噼啪作响地拍着血鲲的脑袋教训道。 第876章 为何还没走? “你们在干嘛?”葭月上前,阻止道。 阿五吃了人参果,没有化出人形,可是,总算会讲话了。 它这小东西仗着阿四宠它,便是愈发骄纵起来。 每天在北府之中横冲直撞,想想阿四便是有宠坏身边之人的坏毛病,玥儿暂且不说,连着阿五都是这般大爷脾气。 葭月俯身,抱起了脑袋上肿起了一个包的可怜小鲲,帮它揉了揉脑袋。 “嗯。。。。。。没什么,想教小鲲要立场坚定而已。” 阿五被发现在做坏事,却是一副低头委屈的样子。 它还直立着身子,短短的肥腿晃来晃去像是在踢着脚边的石子。知晓葭月要凶它,便是悄悄抬头张望着葭月身后,却没发现阿四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小鲲才从外面回来,你如何能这般欺负它?是不是小鲲吃了太多东西,你就打它了?” 葭月对这仙门之中带出来的神兽坐骑是很珍惜的。 曾经,别人都说这血鲲乃是不祥之物,说这血鲲挑选的主人便也不是善类。 然而,那人会在同门之前一力维护她,说了那些让葭月毕生难忘的话。 这回忆便是泉眼,一旦松懈,便会汩汩全然涌出。 不过是想到小鲲的来历,葭月便有些情难自已。 这可不行,她在慢慢变成那种自己最讨厌的人,三心两意。 对不起阿四,也对不起至玉。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陷入沉思之中。 幡然醒悟,葭月看向脚边的阿五,果然它也正仰头看着发呆的她。 “哼,才没有。这家伙没吃太多的东西,回来了却是先当起了墙头草了!不说了,葭月你总是袒护小鲲,我去找阿四哥哥了!” 阿五真是毫无章法,葭月都还来不及喊住它,它这阿四的跟班便是一溜烟地跑走了。 定然是去吵阿四睡觉了。 呵。葭月哑然失笑。阿五最是崇拜阿四哥哥,连着来去如风的性子都学会了。 她抱着小鲲往外面走,一边安慰着小鱼儿。 难为它哪里都不去,也不回大海,却是在这幽冥一直等着她回来。 其实,小鲲也甚是喜欢苗至玉的,只不过,如今那人在天宫,却是更不好寻了。所以血鲲才会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吧。。。。。。 这么一想,葭月脚步一滞,倏然想到刚才阿五说的话。 难道,阿五打小鲲是因为。。。。。。流火在幽冥之故? 葭月一个激灵,愣愣看着这粉色的依偎在怀里的小鱼。 这鱼儿扇了扇自己的鱼鳍,好像在和葭月一起感伤。 “真的吗?真的还没走?你看到他了?”葭月抱着小鲲,直直问道。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时间心又慌了。 流火怎么还没走?!他怎么不走? 这一宿,她和阿四的洞房花烛夜,他为什么要在幽冥北府里独留?! 为什么?葭月的心一下难以抑制地坠落下去。 她想到那人在这里的一宿,孤孤凄凄,到底是如何自处?便是胸口发疼地好像用刀口剐着。 她说不出话来,抱着小鲲的手在颤抖。 何故要这样?是想让她葭月一辈子都难以心安吗? 正是急急往前殿走去,不过在拐角处的稍许大意,她抱着小鲲便是倏然撞上了一个人。 抬头,风撩动彼此的心弦。 面对面地,狂风吹起他们的发梢,发丝缠绕,长长而又纠缠。 纠结在一处,不期然的四目相接,胸口炸响的也不知道是如何的巨烈震动。 让他们皆是失神。 很久,很久,小鲲离开葭月的怀抱,舞动着鱼鳍浮起在了流火面前,亲了他一口。 就好像面前,还是血鲲最为亲厚的那人。 第877章 做不到 这不期然的撞见,让两人都全然无措。 对视着迎面而立,似乎被什么攫住了魂魄,彼此都失了反应。 只是愣愣看着对方,像是能在彼此的瞳孔中找到自己。 眼波不住微颤,泛起涟漪,汩汩流动,那眼底的倒影里,能看到曾经和虚影。 谁能想过,曾经那么骄傲,彼此间容不下些许瑕疵的他们,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却走到了这般地步。。。。。。 怪谁?葭月看着流火。 她看他眼中有那一抹不能掩盖的伤情,便觉得只能怪她自己。 对,怪她自己。。。。。。 手垂在身侧,微微抖着。 看神尊脸色苍白,她胸口便是凝滞。抬手习惯地快要抚上这人的脸,又突然悬滞在了半空。 反应过来,这才发觉了自己的逾矩和失态。 而流火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惊诧过后,眼中倏然融化了一夜宿醉的冰凉和落寂。 化作柔光暖色的春水,却是不禁抿唇一笑。 这一笑,便像最锋利的刀,戳进了葭月心底最最脆弱的禁地。 他要说什么?他到底知晓了多少? 何故还对她柔肠百转微笑。。。。。。她明明成了这个世上最对不起他的人! 错开了脸面,葭月把自己抬起的手捏着掌心垂下。一脸倔强。 她要的是铁石心肠,所以求求他别再这样待她。 一丝一缕,如同这幽冥没有的月光,倾泻下来。全然流入了她的心间,无处不在。 心防筑得再高,也抵挡不了。 廊角的风铃被一阵狂风吹动。 这静谧,便如此被打破了一池涟漪。 他们彼此间本被停驻的流光又跃动起来,匆匆从他们身边游走。 好像奔流,一去不回头。 曾为了他遍体鳞伤,可如今只希望他什么都不要再回想。 不堪回首,也不能回首。 葭月醒悟,看向流火神尊,他也是听着这风声和清脆的回响而收敛了神色。 “这鱼儿真喜欢我。” 他的脸孔,被小鲲啄了一口,可他却像是不察,此刻才摸着小鲲背脊,笑着说道。 他本是该恼怒的,那日知晓幽冥小殿下是葭月的孩子,早已经惶惶陷入妒海翻涌的决然里。 他也想自己绝情,绝念。 那样一干二净的了断,才配得上他荧惑战神的威名和神尊上仙的清傲凛冽。 然而,看到她,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情之一字,便是天底下最难解的缘分。 他不是不怪她,不是不气她,却是不忍心伤她,为难她。。。。。。 一声叹息,流火故作轻松望向了远方,指尖随意逗弄着小鲲,似乎方才的心有灵犀便都是错觉和假象。 他的视线别开,这才让葭月松了口气。 葭月兀自镇定了心神,不知道该说什么,落荒而逃只会更加古怪了气氛。 于是还是随口问道:“师尊怎地还没走?无妄海的战事是结束了吗?” 正当是不知道说什么,便东拉西扯。 一讲,流火倒是回转眼眸看着葭月,欣慰道:“你还没忘记本尊的身负使命吗?本尊还以为你都忘了。” 。。。。。。葭月一时间被说得语塞,想想他从无妄海赶来救自己,千里迢迢定是耽搁了不少军机。顿时满脸羞愧,有些回不出话来。 流火见她的神色仓惶,便是笑着说道:“不用紧张,本尊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在幽冥还有事情要探察。等魔君来了,本尊会亲自与他说明。” 葭月听了,点了点头。 这便是仙界与幽冥的公事了,她也不便再多过问。 正是打算抱着小鲲离开,迎面有魔使急急朝着他们走来。 “魔后大人,小殿下宿醉不醒,你要不要去看看?” 葭月听了脸色一滞,很是紧张起来。 第878章 真的讨厌他 “这是谁让他喝酒的?玥儿不知道自个儿不能喝吗?” 一边往小殿下的宫殿而去,葭月一下心急如焚。 阿四和她说过,玥儿从小最是不能喝酒的。一喝,便是要醉了好多天。 他本是喝了喜酒之后便该立马返回人世的,红纶军里战事正酣,他怎么能贪杯醉倒在幽冥误了正事? 葭月身为娘亲自然是心急慌忙。语气也不免重了一些。 魔使很是为难地看了魔后身边的神尊一眼,有些话他也不知道如何说。好像说出来哪里都是个得罪。 “是我,小殿下昨晚与我斗酒了。”流火坦白从宽,蓦地在葭月背后说道。 这让葭月一愣,很是惊讶地看向这神尊,摇着头哭笑不得。 “本就是两个不能喝的,居然还斗起酒来了!” 离弦的箭一般,葭月说完就走开了。脚步匆匆,急急往玥儿的寝殿而去。 三分责怪,七分埋怨。 “诶?”流火可从来没被人这般数落过,震楞之后哑然失笑。 在他面前谨言慎行的葭月,在情急之下便还是会露了真性情的。 这话,在流火听来,一点都没有让他生气。反而因为这毫无芥蒂的熟稔和亲近,却是心头扬起柔软心绪。 他昨晚的确是不像自己,失了常性。 意气用事,明知道那小殿下便是个孩子。 却是当真了与他较劲起来,一醉方休。到底是闻名遐迩的珞珈洲魔酒,他这个神尊尚且醉成这般模样,何况一个小小的魔子? 流火抬脚,也跟了上去。 这事情,他也有责任,于是跟了上去一同瞧瞧。 入了殿中,粗粗一看。 流火没想到,昨晚这生龙活虎的小殿下竟然很是狼狈。 脸上起了水痘红疹子,还陷入梦魇里支支吾吾好像呓语着什么。 “这。。。。。。”别说葭月了,流火都是大吃一惊。这莫不是对那魔酒起了反应? 可不简简单单是宿醉了。 “这可如何是好?玥儿,玥儿?”葭月拍着儿子的脸,然而他浑身都很烫。 “这是怎么了?你这魔医也没办法吗?” 葭月看向了一边的魔医,问道。都一夜了,这般情况怎得也不早点来知会一声? “禀告魔后大人,小殿下这是喝了珞珈洲的上贡佳酿,所以才起了癔症。” 魔医如实禀道,“一般是不会如此严重的,可小殿下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本就不胜酒力,而且。。。。。。” 魔医看了看周旁的人,看到还有仙界之神尊在,便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细了。 抬眼看了下魔后,这便是心知肚明。 玥儿本就不是魔族,他自个儿不知晓而已。 这酒,他不该喝的。这孩子像苗至玉,滴酒不能沾。 葭月叹气,这才知晓流火神尊为何今日一大早便是脚步虚浮,脸色苍白。 想来昨晚,这两人便是针尖对了锋芒,往死里喝了。。。。。。 “咳。魔医,那可有法子能立竿见影解除这癔症?” 流火发觉了葭月的面色不善,知晓她这个为人母亲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便是要找他来算账了,赶紧问道。 他要是知晓这谷玥小殿下如此沾不得酒,便也不会接受他的挑衅了。 没想到,这小殿下还是如此倔强性子,为了扫他的颜面,如此鲁莽。 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看得出这小子是真的讨厌他啊! 流火在心中叹道。 第879章 去去就来 “不是没有法子的。不过,得去趟珞珈洲。一物克一物,酒是那里的酒,解酒之物也在产酒之地。幽冥北府,便是不出如此东西的。”魔医说道。 “珞珈洲?说起来,便是老魔君胥厍的当年宫邸所在啊!”流火说道。 其实,他留下来便是想去这老魔君的旧领地看看。胥厍当年病死在了那里,那鲛人族少主一直被囚禁到了这胥厍病死。 之后,杳无音信。三界之中离奇失踪。 或许,去那里详实察探一番,才能解开这千年的谜团。 “我去吧。小殿下成了这样,本尊心中有愧。魔医你告诉我需要哪些药材,我去取便是。” 流火当年率领千军万马杀入这珞珈洲,如今却是单枪匹马去那胥厍的老巢。 岁月荏苒,曾经为了军功,今日只求良药和真相。 这千年前和千年后,一样,却又不一样。 “那怎么能行?还是让阿四,让魔君吩咐属下过去取好了。如何能劳烦神尊的大驾?” 葭月一听,这便是又客套上了。 她方才一怒之下,像是把这流火上神当做苗至玉了,不觉又是一通教训。现在才回过神,自然是让这神尊感到不适了吧? 葭月有些抱歉,可流火看着她倏然一笑,竟是眉目间的包容。 “没事,本尊留下来便是要往珞珈洲去的,况且,我想魔君的手下还没有本尊行动方便。那地方离着北府路途遥远,一来一去,等取了药回来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流火神尊是携带了师门之中的法宝过来的。 他随手给魔后大人展示了一番,一眨眼的工夫,却是从北府之中消散身形,转眼再出现,那幽冥南府的特产便拿在了他的手中。 葭月和魔使们都顿觉大开眼界。 所言非虚,这神尊真是能转眼间穿梭万里。 “那便有劳神尊了!”葭月起了满眼期待。 听着儿子的呻吟声,她是心急如焚,只期望下一刻便能得了解药让玥儿的身体好起来。 “好,那事不宜迟,我这便动身了。魔医,你把需要的药材写下了给我,我到了珞珈洲便先去采药。不过。。。。。。”流火看了看周遭,和葭月说道,“还是得魔后大人随着我一同走一遭了。” “我?”葭月不觉纳闷。 莫非是这流火神尊不懂医理,所以要让她一同跟去好分辨要采集的药材? 流火果然看到葭月脸上的局促和不解,便是和她解释道: “这法宝在幽冥施展只能连续使用三次,再要想开启使用,便得是七日后的事情。小殿下自然是等不了那么久,而本尊在幽冥也不能等那么久。所以,让魔后与我同去,采集了需要的药材,我便先送魔后回来。而本尊自己,则要在老胥厍的旧宫邸中好好察看一番。这是要回天宫上奏的要事,本尊的行程其实并不宽松。” “原来如此。”葭月听了,点了点头。如若是让流火神尊采好了药材再送回来,的确是浪费了不少时间,还耽搁了天庭的要事。 看着床榻上的玥儿,伤在儿身,疼在娘心。 葭月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她去去就来的,应该无妨。 于是催促着魔医,赶紧把珞珈洲里要采集的药材写上,即刻便可动身了。 现在不过刚刚天亮,等阿四睡到晌午醒来,她该早就回来了。 又是为了玥儿的事情,夫君该不会介意的。 葭月如此作想。 第880章 说谎 魔医写好了药方递上,葭月拿着这方子便跟着流火要动身了。 正要进入法宝开启的光芒之中,那魔使大哥思来想去觉得不妥,便是急急上前拦在魔后面前道:“神尊大人,魔后殿下,属下认为小殿下此刻病重虚弱,甚是需要母亲的照顾。若是魔后殿下不在身边,小殿下醒来会很惶恐。不如,由属下跟着神尊大人前去采药如何?” 魔使大哥笑呵呵地,很是憨厚之状。 其实,这魔使心中的顾虑,流火神尊如何不知晓? 看来,这里除了他这个神尊上仙,似乎其他人都很是明白他和葭月的前缘。 呵。流火心中苦笑。 看了看身边的葭月,也是一脸犹豫。 好似能和他不靠近,便是绝不靠拢些许。离得越远越好,避之不及。。。。。。 “不,这里除了我和葭月,其他人用不了这法宝。这是元始天尊门下的仙途幡,魔族,用不了。” 流火笑着说道。看那魔使不信,便是让他也过来,靠近那光芒万丈的虚空破口。 而魔使大哥半信半疑,几步靠拢,果然便是像被针刺一般疼得弹开了出去。 这法宝,当真是容不下他! “葭月,我们走了。去去就回,不必这般担心。”趁着这些魔使手足无措,想得焦头烂额也想不出些许法子的空隙,流火拉过葭月的臂膀,便入了那仙途幡的暠光之中。 瞬间,那破开的虚空便是吞噬了流火神尊和葭月,一阵光芒跃动,他们消失不见。 “魔后?!魔后大人。。。。。。” 魔使傻了眼了。这,这等下魔君大人来了可如何说? 心中七上八下,重重叹了口气,只希望魔后大人快快采了药材回来。 不然,真是没法子交代啊! 葭月也是头一遭用这仙人幡,一下头重脚轻,在这快速穿梭之中如踏虚空。 背后,有一只大手扶住了她。 葭月像是被熨烫到了,想要离着身旁这人远一些。可倏然,却是一个趔趄,反而后背贴上了这人的胸膛。 她没来得及再躲开,脚下一空,却已经是到了目的地了。 被这人揽在身前她才没有跌落在珞珈州的草地上,弯曲着膝盖环顾四周。 芳草萋萋,这里,是整个幽冥四季如春的地方。 在这高耸入云的古树环绕中,偶有几缕光芒穿梭透过,像是这里独得了地上的光芒青睐。 怪不得,皆是沙漠地形,风暴席卷的幽冥七洲四陆,独独这里草木丰茂。 魔界的植被好像全都生长在了这珞珈洲了。 很多花木,是葭月从未见到过的。 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和流火神尊点头道谢。她打开了魔医给的药方,细细照着上面的指示,在草丛里寻找起来。 “快看,这里就有七八种魔医需要的药材。”葭月也顾不得和流火神尊方才的暧昧局促了,立刻把注意挪移到了采药之事上。 一看药材也不难找,很是高兴起来。 “嗯。真是个物产丰富之地,怪不得那上贡的魔酒都这般特别。”流火眉眼含笑,看着葭月说道。 葭月听了这话,才想到了流火也喝了魔酒,便是关切问道:“你没事吧?其实你喝得也不比玥儿少。这珞珈洲,时至如今都并未完全投诚于如今的魔君。到底是老魔君的巢穴,你还是要小心行事才好。” 看到葭月满目的担忧,让流火神尊欣慰颔首。 这样便好,知晓葭月还关心着他,知道她心中还藏着对他的些许牵念记挂,他好像安心了些。 “我帮你。”神尊半蹲在地上,凑过身子,看着药方上的草药,也采摘起来。 葭月看着这人的身影微微有些失神,灵兽园里采摘草药的苗至玉要比这流火手巧地多。 流火感觉到了葭月的视线,回眸,两人视线相接,这么一撞,便是让葭月不觉低头不去看他。 “对不起,我刚才说谎了。”流火在那边突然说道。 “啊?”葭月好奇,不知道神尊说的是何事。 “仙途幡不是不能被魔族使用,却是我只想带着你来。”流火说道。 第881章 如何圆满? 葭月手里的草药都倏然落在了地上。 她很是局促地动了动嘴唇,可是上唇碰着下唇,声音并没有冒出喉咙。 好像鱼刺哽在了那里,吐不出,咽不下,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别紧张,就想带你来这儿安安静静地呆一会。”流火笑着说道。 他拂了拂袖子,这茵茵芳草间,倏然起了漫卷的草叶花香。 凌空飞翔,那方子上的药草便是连根而起,自觉送到了葭月的掌心。 葭月没想到流火神尊这般熟稔于药材,只望了一眼便是都记在了心中。 “我闻着这药草的芳香,似曾相识。我们以前是不是一起采过这草药?” 流火神尊看着葭月,问道。 。。。。。。葭月起身,看着自己掌中到手的药材,居然一下都已经齐全了。 她可以回去了。 不知道要说什么,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垂头,将药材都放入自己的腰间布囊中,葭月不让那人看到自己的神色匆匆。 擦肩走过,低声说了句:“我回去了。” 可瞬间,她的臂弯被这流火擒住了。只是稍许用力,便是将她勾了回来。 “你要这般逃避下去吗?葭月。”流火侧转脸面,只是垂眸看着她。 视线轻触,葭月看着捏在她臂弯上的大手,慢慢抬起了眼眸。 “神尊,你已然圆满了。登临九天,重归仙位。不必受轮转之苦,不必遭受六道劫难。为何还要追究过往?况且,你既不是我师父桃良,也不是我夫君至玉啊?这便是作茧自缚了。”葭月终于肯说实话。 她知道瞒不住,流火神尊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他在留恋过往,情不自禁,又用这般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 “圆满,呵。” 流火哧然轻笑,却是一下手间用力,擒着葭月的身子箍到了自己的面前。 嘶。。。。。。葭月觉得胳膊一紧,很是发疼。 可这人却是毫不收手,将她强硬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本就比葭月高了许多,这执拗发作里,却是像要把葭月从地上提了起来。 好像,如此这人便跑不掉了。再也不能用诸多理由和借口来敷衍他的反应。 四面相接,该摒弃凡尘杂念的上神,双目间不期然地汇拢了让人心疼的执意。 殷红的眼睛,是昨晚一夜宿醉浮起的血丝,还有他欲言又止的哽咽。 “我没有你师父桃良和夫君至玉的记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便不是他们了吗?嗯?葭月,你回答我!” 流火喝了那魔酒,以为大醉方休,今日一觉醒来定然是豁然开朗。 可是,烈酒过喉,迷醉却上了心头。 他看透了心结,醉,并不能解开。他想和葭月说说心底的话,哪怕她心里,已然想放下他。 “神尊,你放了我吧!这样的问题,我也曾经问过自己千百回,可那又能怎么样?我已经是魔君的妻子了,你在九天之上,做回那荧惑战神,大家都好!” 葭月再难忍耐,泪如泉涌,哭诉道,“别逼我了,神尊,你已然圆满了!” 葭月求饶道。 这字字句句都像把刀捅入她的心房。 是啊,流火没有了曾经的过往记忆,所以,他便不是师父桃良,不是夫君至玉了吗? 真的不是了吗?。。。。。。 看着葭月终于哭了,流火的心更加皱缩拧紧,他很痛。 可是他怕在这里若是不说完全部,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圆满?我没有你,如何圆满?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葭月!” 流火已经泫然欲泣。 而葭月一下便无语凝噎,只是看着他。 这样对视间,神尊觉得有什么流入了自己的嘴角。 所以,眼泪,就是这样的味道。 汩汩流入他的嘴中,好咸,好涩。比昨晚的酒还难喝。。。。。。 第882章 情根深重 “流火。。。。。。我已经不能回头了。我就想呆在幽冥,我就想与你一刀两断。我的身边,有阿四了,还有玥儿。别再傻了,不要等我,不要再回忆过往。便当做是一场梦吧,或者,当我葭月便是天底下最薄情的女人!” 葭月重重抽泣的,她不能在这里崩塌了所有的心防。 她一把挣脱了这人的束缚,脚跟落地便是急急往外走去。 流火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竟然一把从身后拥紧了她的身子,让葭月一下僵楞了神色。 “他等你多久?一生一世还是三生三世,我等你,我会一直等着你!等到地老天荒也行!你若是因为我是仙尊上神而怕连累我,我宁可不当这神仙!” 流火还没说完,葭月便是转身间一把捂住了他胡说八道的嘴。 “你在说什么啊?你知不知道神仙说这样的话可是要遭天罚的?!流火,你疯了不成?” 葭月心惊肉跳,她不懂这人如何会是这样的脾气。 桃良师父不会如此恣意任性,至玉,也绝不会有如此不顾一切的倔强。 以为登临九天后,他该更能沉稳冷静些。 可是他这话,一下让葭月没了章法。 流火是因为千年前的螭吻而坠落下凡的,他现在却受不了她嫁给了阿四,竟然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他要做什么? 他在想什么啊! 流火看着葭月满脸的失措,这才像是孩子般嘴角噙上了笑。 她还是在乎他的,她果然还是很在乎他。 葭月心中忌惮的,怕是那千年前的浩劫。 他们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却不想,牵扯起的便是如此的情劫。 流火抬手,把葭月的手握在掌心,从自己嘴边拿了下来。紧紧牵着她的手,说道:“葭月,你在我心中便只是葭月。便是那螭吻的化身又如何?我流火爱了便是爱了,难道我会怕吗?若是你放不下千年前的杀身之仇,惑我犯了天规,失了仙位不是正好?大仇得报啊!” 流火都不知晓自己如何会这样讲。约莫,真是疯了吧。 他是走投无路,看到葭月投入那魔君的怀抱,他哪里还能秉持清凛本心,一派超脱? 也许,他的情根早已深重。 渡苦海,遭雷劫。 也断不了这一触即发的情愫。 葭月听了这话,顿时全身都僵住了,凝固在了原处。 流火已经知道了。。。。。。她这个天庭要犯,不该再出现在这世上之人,为何被他说来倒是稀松平常,云淡风轻? 葭月不可置信地看着流火。 千年前的一场宿怨,害得他陨落六百多年,却原来已经放下了吗? 他们是同归于尽的,所以也说不上谁是谁的杀身仇人。 呵,好生荒唐。 流火为何这般便释怀了?明明,神尊倒是有除妖降魔的职责所在。 而她葭月才是那作恶多端,本该伏法的妖龙啊? 葭月看着流火,很久才有了反应。 眼中故作的坚硬融化,她差点便嚎啕大哭。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如何辩驳? 可天有天规,国有国法。 这三界六道,哪里容得下他们? 她这般感激神尊,心中还有她。然而,自从苗至玉死于非命,无法再轮回转世开始,她葭月就告诉自己,不能再介入这人的生命里。 他们还有玥儿啊,她这个当娘亲的,再也不是那执剑携手,便可随性而至的小姑娘了。。。。。。 第883章 害我一回 “上神豁达。可我却不能如神尊这般心怀广阔。没错,我便是那千年前死于你剑下的螭吻。你要看看我的真面目吗?额上,还有至今不消的一道伤痕。” 葭月冷着性子,故意笑道。 “葭月?”流火看着葭月目光骤冷,很是心痛。 他是职责所在,葭月在怪他吗? “那一剑,折算了我的千年道行,我只能变成小蛇,从头开始。会跟着桃良回了狐狸洞,或许不是缘,却是仇也不一定啊!” 葭月推开了流火的臂膀,冷硬着心肠说道,“会与至玉结成夫妻,也是因为我从来不知晓,我们之间,还有如此的深仇大恨。流火,如今不同了,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如何还可能与你深情缱绻,与你双宿双栖?你放的下,我却放不下!你该明白,螭吻当年是如何的性子,不要再纠缠我了,不然莫怪我翻脸无情!” 葭月狠狠甩开这流火的手,兀自离去。 “为何一定要推开我?”流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般凄凉。 “你要我如何说,你才明白。我就是想害你无休止地在凡世轮回,在六界遭劫,才会与你相识,才会与你相爱,才会。。。。。。” 葭月转身置气说道,可一回头,流火却已然离着她这般近了,近地差点让她的脸撞到了他的胸口上。 “现在给你机会,让你害我一回,你可愿意?” 流火便是豁出去了,他直直说道。 神尊勾唇浅笑,抬手,他的纤长手指,慢慢捏住了葭月的下巴。 葭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无法逃脱这人的眼光。 流火慢慢阖上了自己的眼睛,头也渐渐压低了俯下身去。 珞珈洲的风,为何会有这般熟稔的味道。 流火的口中,竟然有那红梅的凛冽香气,渡入葭月的口中。 让她想要抗拒的手只是一下捏住了流火的衣襟,好像瞬间失了心智,没了反抗的力气。 她在做什么? 她,在做什么?! 葭月发现这人的舌尖在撬开她的赤贝,猛地一下唇舌交缠,便是让她一下醒悟过来。 抬手,狠狠一下朝着这人的脸上挥去。 花香消散了,留下了这人侧转着脸庞,苦笑却又无奈的僵楞动作。 “神尊,你过分了!葭月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昨日刚大婚,神尊请自重啊!” 葭月说完,倏然转身逃一般地离开。 她怎么会和流火纠葛在这里?她的玥儿还等着她回去,她还要拿草药去医治玥儿! 流火太过鲁莽了,葭月如何想得到他竟会如此激烈无礼。 捂着胸口,她一头冲入密林之中,哪里还管得了东西南北? 脸孔都是烧灼一般的滚烫,她都做了什么啊?! “葭月,别乱跑!”流火没想到葭月的反应如此之大,竟然如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一般。 他兀自理了思绪,才强压下胸口的冲动。 抬眼便看到葭月已经慌不择路跑了! 这丫头,他会送她回去的,她在跑什么?! 没想,流火在后面一追,葭月却是无端地更加慌张起来,似乎现在停下了脚步,定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一边回身看着追赶着她的流火,一边只管绕过林子里的弯弯道道。 突然的脚下一滞,葭月便发觉自己踩在了虚空的地方。 诶?眼前瞬间发黑,她施法都来不及了,便如此踩中了陷阱,掉了下去。 第884章 怎么会弄成这样? 流火一看此乃魔族在林子里设下的猎兽陷阱,一个闪身便是飞扑去救。 几道喂着毒药的弩箭闪电般袭来,还有鸣箭示警。 葭月躲开了暗箭魔咒,可是已经落入了坑中很深之处。 倏然落脚,却是站在了松软的隔层之上。 “葭月,你没事吧?”流火也是糊涂了,看到葭月失足落下,他居然也跟了进来。 只是这么一说话,两人的重量便是压垮了这本就酥松空洞之处的泥土。 葭月一错眼,便是和流火一同直直继续往底下坠了下去。 “啊!!!”葭月猝不及防,惊呼中身子钻入了狭长的甬道里。 四周根本没有回转身形的余地,流火也跟在这身后,这曲径幽深的隧道地洞转得他们头晕目眩,一时间还施展不开法力。 砰地一声,葭月突然眼前一亮,她终于滑到了地洞的尽头,从那小口子里飞了出来。 以为会摔得四脚朝天,可还没落地,身旁一道红光追了上来,只一下,便先于葭月一步,把她兜在了怀里。 葭月一看,这如何还有别人?自然是流火上神了。 这神尊,不好好在上面呆着接她出去,却是跟了过来一起落入这地底。 关心则乱,葭月一下倒是没了本要发作的脾气了。 一时间语塞,挣了挣便要从他的怀抱里下来。 “别动,你的脚受伤了。”流火并没有直接放下她,却是把她抱到了一旁的台阶上。 真奇怪,这地方虽是碎石林立。可却是有这样的台阶显露在烂泥上。 “嘶。。。。。。”葭月被碰到了脚踝,便是咋舌着缩了一下脖子。 这是真疼了。 流火蹲在地上,用仙法医治着葭月的腿。虽是外伤,可也马虎不得。 一阵暖流游过,葭月才松了口气,没那么剧痛了。 舒缓了脸色,发觉流火正抬头看着她,葭月便说自己没事了,也迎上了这人的目光。 这么一对眼,便看到这神尊的唇上有个伤口,是她方才情急之下咬的。 现在看来,真是夺人眼球,很是刺目。 葭月这么一瞧,便是匆忙别开了目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激烈反应。 或许不是怪罪这人的无礼,却是害怕,害怕自己的失神,害怕自己又会沦陷在不可自拔的情迷里。 所以,她是在落荒而逃。。。。。。 一逃,便是如此闹出了笑话。 堂堂神尊跟着她一起掉入了魔族的捕猎陷阱里。 真是可笑。。。。。。 葭月如此想着,看着这人叹了口气,似笑非笑间,两人发觉彼此都是灰头土脸,一下便是忍俊不禁。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谬,荒谬! 他们怎么会弄成这样? “呵呵。”葭月眼里擒着眼泪便是摇头无奈笑开了。 似哭似笑,她捂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人才好。 流火看着她的啼笑皆非,也是哑然失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管不了许多,只想这般安静地再看看她。让他再好好地看看她,至少在这里,只有他们俩。 她不是什么魔后,他也不是那神尊。 在这里,万籁俱寂,与世隔绝。 他该是最荒唐的神仙,如此觊觎他人的妻子,还把她逼得狼狈不堪,失足掉落到了这里。 “我们,出去吧?我怕玥儿熬得辛苦。” 葭月受不住这般气氛,又是与流火独处,她想尽快离开。 “好。”流火知晓自己已然失了常性,害得葭月伤了腿脚。 便起身带上葭月,正要离开。 突然,葭月起身后,流火便是看到了那台阶上所刻的图腾。 蹲下身子,用手掌拂去上面的灰尘,真是胥厍当年的部族徽章。 第885章 别有洞天 “这里。。。。。。难道是什么地宫?”葭月也发现这所刻图腾的玄奥。 用手抹开了地上的尘土,发现面前的墙壁是虚掩着的,并非是夯实的通道尽头。 流火用手指扣了扣墙壁,发现里面传来了隔空的回音。 里面,便是别有洞天。 “神尊,不如进去看看吧。你不是来调查老魔君胥厍的事情的吗?”葭月说道。 珞珈洲地面上的工事早就被阿四被扫荡了一遍。 那里并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战火烽烟,地上的胥厍老巢经历如此久的动荡洗涤,真是没有留下什么值得探索的痕迹。 但若是这地底下还有工事建筑,说不定真能找到线索。 流火点了点头,正要带着葭月一同入内,倏然又想到了那幽冥北府的小殿下,便说道:“还是我自个儿进去吧,葭月你带着草药先回去。你家玥儿在那边满头大汗地煎熬呢。” 流火如此一说,葭月也是回过神来。 的确,这么一折腾,她都忘了最要紧的事情了。 她是来给玥儿采药的,却与这流火上神纠缠至此,心烦意乱间都耽搁了不少时候了。 葭月看了看那堵土墙。 不知道后面藏了些什么。可是。。。。。。她捏了捏自己手里的草药,便颔首想要先回去了。 流火神尊自己能护得自己,可玥儿的病症拖不得。 “那我便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啊!”葭月满目关切说道。 流火看着这柔软目光心头触动,有些情难自禁地抬手想要触碰那人。 可他身躯一动却又收回了动作,兀自垂头笑了笑,怕又冒犯了她。 他衣袖拂过,袖子中的仙幡张开,打开的,应该是传送回幽冥北府的路。 可葭月还未进入这暠光四射的空洞之中,仙幡却突然失效了,失去了熠熠光辉,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诶?葭月和流火都是大惊失色。 没理由会如此啊! 流火自然不死心,便是催动法咒又急急打开了这仙途幡。 可惜,这下便是一动不动成了毫无反应的死状。 。。。。。。葭月顿时愣住了。 怎么办?这便是三次用完了? 流火捡起了地上的仙幡,一下也是局促窘迫。 他这仙尊,今日真是糊涂了,这怎么还催动不了仙幡了? 这可如何是好?! 流火带着葭月前来不过是想倾诉衷肠。 看到葭月都慌乱到失足受伤,早就心中自责起来。 想要送她回去是真心的,可不料想却弄到了这般田地! 很是惭愧地看着葭月,也不知晓这天庭法宝如何失灵了? “这我可不是说谎的,真的可以用三次,我想先送你回去医治玥儿。”流火急急解释道,怕葭月误解他。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或许,是不是与这里的地宫有关?”葭月问道。 她落入的陷阱恰好打通了这地下的宫殿。 是巧合,也是天意吧! “上神,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里面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仙法施行。” 既来之则安之,葭月说道。 流火此刻也只能如此了,他带着葭月穿过这蓬松的土墙,入了这通道绝壁的后方。 不过隔了一堵墙壁,天壤之别。 里面真是别有洞天。 猛地,便有这陈列干净,且又装点古朴隆重的宫殿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地方? 葭月走了几步,用手指揩了这铜盆架子,很是干净,看来,并非是尘封已久之地。 第886章 弥足珍贵的过往 流火领着葭月,在这很是诡秘的宫殿之中四处摸索。 里面黑漆漆的,越走越暗,葭月几次都踢到了脚边的东西。 索性,不是凳子便是椅子,也无什么机关暗器,倒是没有大碍。 砰地一下,葭月又不幸拦腰撞在了什么尖角上。 揉着自己的腰心她也是又羞又恼,还急急倒退了两步。 自小,她这眼睛便是暗处看不到东西。。。。。。现在倒是好,不想让流火神尊牵引着走,便是东一下西一下地走得跌跌撞撞。 这若是宫殿之中有机关和埋伏,便是早在黑幕中被暗算了。 她一退后,身后便是有双大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点。”流火说话间,便是抬手在指尖点燃了一团火灵。 随着火苗蹿动的声音,葭月在身后看到了一张甚是熟稔的脸孔。 眉目含情,火光映照在了这人的脸上,勾勒地他五官轮廓愈加深刻。 眸子里有火苗,里面,还有她的惶惶之色。 “神尊,这般点了亮光,会不会。。。。。。?”葭月迟疑道。她别开了自己的目光,倏然离开了这神尊些许距离。 与流火很是恭敬地说道。 本是怕这地宫之中会有引燃的瘴气,又怕被人发现了踪迹。 所以,两个人在这地下的行宫之中摸黑行动,这一路来,竟然是别样的热闹。 “算了吧。这便是没有人的地方,也不必担心其他了。你撞疼了没有?” 流火掌心有一团火焰上下翻腾,照亮了葭月目之所及的视线。 她摇了摇头,手还扶在腰肢上。那里,不能随便碰的。 看葭月一副很是防备的模样,流火这才在她脸上看到好久不见的孩子气,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那你先把脚挪一挪,踩到我的脚了。”流火神尊说道。 “诶?”葭月被这么一说,才猛地低头看到了自己足下踩的,不正是流火神尊的靴子吗?!! 抬腿,赶紧撤开了自己的脚。她脸不止是被火光照红的,却是几欲滴血,被臊得心慌。 呵呵,流火忍俊不禁。他一点都不在意,倒是为了葭月重新能露出本态而松心不已。 这样的葭月才是葭月。 不会虚情假意,不会故作姿态。率性而为,虽然莽莽撞撞有失体统,可是葭月,便该是如此鲜明而又恣意的模样。 他如何会怪她呢? 勾唇一笑,一手点燃掌心的火灵,一手,领着葭月继续往前。 “我自己能行。。。。。。”葭月并没有大力地挣脱,只是仰头,很是恭顺地和流火说道。 她好像看到了桃良师父,在每个她迷路在山野的黑夜,也是如此一手掌灯,一手牵着她的小手回家。 周遭幽黑而又静谧,跟着这人亦步亦趋。 墨发垂腰,仙袍衣摆徐徐跟着流动的风轻曳。抬头,不经意间便与她记忆深处的身形轮廓重叠。 在这朦胧火光之中,恍如隔世,影影绰绰间,让葭月如何不会思绪飘远? 于是收敛了心浮气躁,她任凭流火牵着她的手,却只当自己还是那一尾小蛇,永远跟在师父的身后,没了本来的提防和芥蒂。 顺服地让流火都有点吃惊。 回眸看她,葭月正是一脸敬仰地注视着他,让流火恍然大悟。 曾经的葭月,便是如此乖巧的孩子吗? 这便是即翼山里的小葭月了。。。。。。 虽然还是不曾想起些许,可流火只觉得心口也温暖起来。 为何他还是没有些许的曾经记忆,那些记忆,该也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和葭月相依为命的桃良,和葭月相濡以沫的苗至玉。 这些弥足珍贵的过往曾经,为何会硬生生地遗漏在他的脑海了? 不觉遗憾,甚是痛心。 比坠落仙位,更让流火神尊叹息不已。 他如今,还读不懂葭月眼中的深意,她又在怀念什么呢?真可惜啊,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却丢了。 此刻,也无法与葭月心心相印。 第887章 感受她的感受 那些和葭月的点点滴滴,不知道老天还会不会还给他。 弥足珍贵,该是刻骨铭心。 流火不需要多问,便知晓葭月在想什么。 牵着葭月的手,引导着她的步伐,让她不再跌跌撞撞,在黑夜中迷失方向。 桃良也是这般照拂于她的吧? 如兄如父,在即翼山相依为命。 流火继续牵紧了她的手,从这雕刻了许多图腾的甬道里穿出,朝着下一进宝殿而去。 他好像也被葭月单纯的目光所涤荡,心中没了那许许多多的杂念妄想。 桃良和葭月之间,那样纯粹。虽远未到男女之情,却已然是生死相依。 葭月也是最最信赖桃良师父的。 孺慕情深,在那即翼山,葭月最为脆弱,也最需要他人庇护的时刻,桃良,便是她的天和地。 虽然不知道曾经过往,可流火可以想到,那时候的她在桃良的羽翼庇护下很是快乐,无忧无虑。 不需要多想,不需要顾虑太多。 她觉得桃良师父便是她的全部,她眼前唯一的出路和指引。 直到分别,直到他们的缘尽。。。。。。他大约还是葭月心底的依靠。 葭月沉浸在回忆里,流火神尊便也很是安静地默默走着。 他想要感受葭月的感受,体会曾经的羁绊和深情。 仙袍曳地,带起缕缕烟尘,好似漫步悠悠岁月长河,纵然一路坎坷,可依旧只有他们两个。 曾经一起笑过,哭过,生离,死别,皆是他们慢慢走过。 走不太远,却足以让葭月不言不语陷落在这人背影里,脚步中。 手,交握,却不是暧昧,只是纯粹的依靠。 感受到葭月在慢慢接受他,流火心中欣慰。若是一直如此走下去,倒也是无怨无悔。 不过,这甬道没有他想的那般长,倏然神尊便是停驻了脚步,让身后的葭月有些猝不及防。 “嘶。。。。。。”葭月沉浸在回忆里,前面的人一下顿住了步伐,让她便是迎面撞到了流火的背上。 “没事吧?”流火扶住了她。 这地方,便是光线暗沉地让葭月只能看到这人眼里的光。 真的,有些东西不是说抹掉就能抹掉的,有时候,拼命想要锁住,却是欲盖弥彰。 举手投足,浅笑回眸,葭月觉得流火的存在便是会吞噬她全部理智的危险。 所以她才会拼命逃开他,远离他。 拼命想要割断他们的联系。 因为,只不过一时半刻,她便隐隐发现自己抓不住自己的心。 这般让她羞愧,这般让她惶恐。 这幽深的地道,何时是个尽头?她只想离开这人的身边,才可以冷静地做回下定决心后的自己。 可是,这人便是个涡旋。越想疏远,却一下又被吸引回了暗流汹涌的风口浪尖。 “这里有机关,魔障封闭了我们的去路。你退后些。”流火说道。 葭月点了点,收敛了情绪退到了一边。 神尊施法,用红莲业火破开了面前的虚妄假象。 这障眼法,会让入了地道之人犹如鬼打墙一般兜兜转转,无法寻到出口。 但是在他流火的面前,还是能一眼看穿。 轰隆一声震动,神力破开了那壁上的大幅浮雕画卷。 里面炸裂开的空间不大,可寒气森森,用了炼水凝冰的法道。 葭月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竖起了寒毛,这里,停驻着一副棺椁。 兽头铜锁牢牢抵住了这棺盖的四方,葭月以为里面是禁锢了什么妖邪所以这般大费周章。 可不想,顺着那锁链看去,却是倏然倒抽凉气。 有四具尸骸被穿透了锁骨立在洞壁之上,皮肉干涸着,血,却还在源源不断顺着锁链流到棺椁之中。 “何人居然这般阴毒,用生人血肉献祭,是想让这棺椁之中的死人不至于魂飞魄散吗?” 流火也是惊愕。如此歪门邪道,便是在幽冥也是骇人听闻。 何等执意,才会设下此等封印来留下已死之人! 第888章 本尊还是你的师尊 “葭月,我要看看棺椁里面是什么东西,你别过来。”流火便是把她当做了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施法前还把她护在了自己的结界里。 “你小心点。”葭月提防着周遭,她关切和流火神尊说道。 她的关心让流火很是受用,他颔首,指尖一道火灵流矢般射出,将那四道锁链融毁在刹那。 兽头锁链一断,那四具尸骸倒了下来,渐起了四周血池里的冲天腥味。 流火一挥手,这沉重的石棺便发出冷硬的摩擦声。 直到挪移到了尽头,流火才把葭月周身的结界解开。 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机关暗器。 或许是这设阵之人对此地太过自信,也或许是不想破坏了棺中之人的清净,到此刻为止,还没有什么机关暗器出现。 靠近,棺椁之中铺垫着锦缎软垫,还有干花香木为这尸骸吸附浊气。 让慢慢靠近的葭月非但没闻到难闻的尸气,反而是有清香挥散在周遭。 与棺椁下的血池是两个极端的对比。 棺材里,并没有神尊之前设想的毒烟暗箭。 看来这棺椁之中的人,定是这地宫主人极为重要之人。 里面的尸骸好像死了不多时。 可神尊伸出手,打开了这尸骸的嘴巴,里面有一颗珠子。必然是防尸身腐化的。 所以,这男人,该死了有些时日。 看身下的锦缎还未腐烂,却不到百年。 葭月慢慢也凑近了看。 她一眼,便是觉得这棺椁里的男人有些眼熟。 不过,这人脸色绛紫,像是中毒而死的样子。所以,她又有些不确定。 “怎么了?”流火看葭月一直在打量,便是问道。 “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嗯。。。。。。让我想想。” 葭月觉得自己一定是见过这棺椁中的男子。 这轮廓样貌,隐隐约约在葭月的脑海浮现。 答案呼之欲出,可就是悬于一线之间。 突然,周旁有一道刺目的光芒袭来。 一面猛然乍现的铜镜带起流光道道,一闪而过,可很快捕捉到了流火和葭月的身影。 “过来!”流火一掩葭月的身子,将她护在怀中。 万道光芒从这铜镜里飞散出来,犹如流矢利箭,蜂拥而出,射入地面,砸穿洞壁,锋利不可阻挡。 流火神尊用自己的业火为屏障,倒也能护得葭月周全。 “呵,雕虫小技。”他知晓那铜镜便是游弋在这地宫里的主人法眼。 便是弹指间用业火朝着那面镜子直击而去。 砰地一声裂响,这镜子碎开了,疾风骤雨般的光箭也终于停了下来。 葭月松了口气,从流火神尊的庇护中走了出来。 她感激地看了看身边的流火,颔首道谢。 这光矢太快,她的确没有反应过来。 “无论如何,本尊还是你的师尊。保护你也是应该的。何来的这般客套?”流火也不再勾动葭月的伤感了,只是安慰道。 葭月一愣,仰头看他。为何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他为什么要原谅她? “荧惑宫永远是你的师门。葭月,若是有朝一日想回来了,荧惑宫的门,始终为你打开。” 流火说道。 他只会收葭月这么一个弟子。无论她如何选择,留着这份情意在,始终不为过吧? 葭月默默点了点头。她如何还说得出伤他的话来? 说到师门,葭月脑中一道灵光闪现,终于是蓦然想起了什么。 “林天凤!这,这棺椁之中躺着的不是林天凤吗?!” 第889章 曾经的谜团 葭月说话间,便发觉此处密室地动山摇似乎要崩塌之状。 流火知晓这死去的男子定然有莫大的玄机,所以一手扶住这男子的棺椁不让他往地底下沉去,一手握着葭月的手腕,弹指间一道冲天烈火迸发往上,炸裂了这地下深远之处的层层掩埋。 便如此,化为红莲烈焰的箭矢,破土冲关而出。 把这方圆十里的珞珈洲大地都撼动地摇摇晃晃。 他一站定,一手扶着葭月的后腰,一手便是碎开这石棺,把里面所躺的那个男人锁在了自己的业火结界里。 “神尊,莫要毁他遗骸。”葭月阻止道。 她都有多少年没有见到过这林天凤了? 自从这人在蜀山诬蔑她乃是仙门叛徒,与阿四勾结为了那镇派法宝而混入正道之中,这一转眼,都已经半百的岁月。 苗至玉生前还告诉过她,林天凤当年已经想坦白从宽,为了解开自己身上的剧毒而向师门坦白,可是,一转眼的工夫,他便神秘地从蜀山的地牢之中没了踪影。 这么些年,蜀山一直在找他的踪迹。 可是,找来找去,这人便如同是蒸发了踪影。 没想到,谁能料想到,再见。这人却会出现在幽冥的珞珈洲地宫里。 这般诡秘,他死了,安静地躺在了这尊贵的石棺里。 脸孔绛紫,犹如浑身被染了颜色。 甫一再见,她居然都没有能够认出这人。可其实,林天凤与她葭月也算是渊源颇深。 他自己为邪门歪道卖命,却生生把一切罪过都推给了她葭月。 所以她才会被迫离开仙门,离开蜀山。阿四哥哥说是会庇护于她,她也着实无处可去。 天上地下,便只有她心中信赖的阿四哥哥能庇护她。 第一次跟着阿四到了幽冥北府,藏身于当时还是鬼君的阿四身旁。。。。。。 也因为如此,她和阿四便开始剪不断,理还乱。 这记忆,好的坏的,憋屈痛楚,曾经有口难言的冤情,在看到这林天凤的尸身后,葭月竟然一时间感慨万千,有些难以承受。 流火将指尖业火收拢,这被火焰包裹的尸体并没有灰飞烟灭,却是完好无损地被他收拢了起来。缩小成一团,被流火用随身的小玉葫芦装在了里面。 “自然,我如何会那般莽撞?那地宫并不是尘封千年之久的故地,该还是经常有人回去。况且,这人你都认识,百年都没有的时间,究竟是何人把他藏在那里,为何又要强行用邪术留住这人的魂魄,这都是要细细查明理清的事情。我还以为,这地宫里会有鲛人族少主的踪迹,不想,却是反而遇上了你的熟人。” 流火神尊说道。 “的确很是意外。这人,当年便是诬陷我的黄枫谷叛徒,他被人搭救出了蜀山地牢便不见了踪影。以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何曾想,却是在这里出现了!” 葭月也是一头雾水,她想不通啊。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有何隐情? 林天凤这人话不多,甚是诡谪。 当年他在众多仙门宗师面前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当众便揭发了她葭月和阿四的诸多纠葛。 那时候,她葭月都不曾知晓阿四哥哥的真实身份,直到如今,她都不明白这林天凤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人,难道和老魔君胥厍有关? 可胥厍都死了千年了! 流火不解,葭月更是满怀疑惑。不曾想,珞珈洲一行,却是牵出了那么遥远之前的谜团。 天道轮回,疏而不漏啊! 第890章 留白 “葭月,既然你认识此人,便还是将当年仙门之中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我吧。 你知晓,我什么都忘了。如今想要追查老魔君胥厍和鲛人族少主的事情,却是不能遗漏这些片段的。” 流火的仙途幡失效了。 所以他只能腾云驾雾,驱使着仙云带着葭月回幽冥北府。 这路途也甚是遥远,大约到了天黑之时才能回到玥儿的身边。 知晓葭月心急,流火便也是卯足了全力。可是,却的确比不过仙幡的一跃万里。 半空之中,云海翻滚,迎面是徐徐凉风。 葭月垂头兀自噤声,可流火神尊还是转头看了眼她,想要她回忆,让她亲口说出那仙门之中的恩怨情仇。 两人本是相对无言,流火这么一说,葭月眼神一滞便是足下颠簸,生生在云端愣了一头。 好似有些晕眩,让流火赶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稳了她的身形。 不然,若是掉了下去可如何是好? 看着她的样子,脸色发白,似是不可言说的禁忌。 流火倒是吃惊,若苗至玉只是过往,她何苦这般反应?如是她心头的禁地,触不得,碰不了,只是让她回忆,她便已经这般无措仓惶。 。。。。。。葭月知晓流火也是公事公办,他是受了天庭之命来幽冥寻找老魔君的线索的。 阿四哥哥如今与天庭关系甚笃,她理所当然该给神尊助力配合。 然而。。。。。。说起林天凤的事情,那在甄秀阁上的她和苗至玉的点点滴滴又如何能滤过不说? 捏紧了自己的掌心,葭月是抗拒的。她如何能和流火说起那些,那些她和苗至玉之间的本该深锁心底的回忆? 流火看着葭月的反应,不觉有些心疼。 那段记忆触碰不得吗?为什么? 苗至玉和葭月之间,到底是留有多少遗憾,才会让这人便是提起,就是如此郁郁寡欢? 像是心结远远未解开。 好似,她并不是放下了,做了选择。却是情非得已,在那魔君和苗至玉之间,流火更是有那霎那的直觉。 葭月,把曾经的他看得更重些。。。。。。 如此一想,胸口便有本该平息的心火徐徐复燃,他曾经的胡思乱想,满腔不甘,逐渐化作了千丝万缕,缠绕在他的眼前缱绻间。 他不想让葭月为难,也不想往葭月的心口忌讳下手。 便是轻轻抚了抚葭月的头,安慰道:“算了,不想说便不说,本尊可以想别的办法。” 虽然物是人非,已经好几十年的岁月。 仙门之中知晓曾经的人物不多了,可是苗至玉和葭月的婚书都被人悉心珍藏着。 要想知道那时候的事情,并非难于登天。 “你别去问。我自己告诉你。” 葭月听流火这么一说,便是更加害怕起来。 流火虽然知晓了桃良师父和至玉夫君的存在,可他一定不知道他是如何登临仙境的,他也定然不知道玥儿的身世! 葭月看了这流火神尊,怕他知晓了一切,会把她所有的筹谋和考虑都亲手覆灭。 他若是不顾一切,那她当年所有的血泪都会化作乌有。 所以,怎么能让流火神尊再继续追究下去? 她那么害怕!所以只能乖乖就范,自己亲自来说了。 “你告诉我?”流火纳闷,他不明白是什么让葭月这般心事重重。 不过她愿意亲口说,他便也省下了很多力气去明察暗访。 稳住了这在疾风之中腾飞的仙云,葭月深深吸了口气娓娓道来。 她只说关于林天凤的,从他们这些人被邱机老人选为甄秀阁弟子开始。 断断续续,很多地方,葭月刻意抹去。 流火只是安静听着,他没有挑明。 可是心中知晓,凡是葭月哽咽,欲言又止的那些停顿和空白,皆是关于苗至玉的痕迹。 原来,苗至玉占了她在仙门岁月里浓墨重彩的痕迹。 她故意隐去不说,其实,却是让流火愈加明白,当年的他们,是那样天作之合的少年侠侣。 空白不是空白,却是留白,给神尊无尽遐想。 第891章 调兵遣将 葭月说了很久,流火也听了一路。 不知不觉,便已经从珞珈洲赶回了幽冥北府。 看到不远处的城堡巍然,殿宇雄浑,葭月噤声,如是从回忆的漩涡里挣脱出来。 看向流火的眼神中,刻意多了那许多的疏离。 这便又是那幽冥的魔后大人了。。。。。。 流火看着葭月的目光还是含情脉脉,他是有些情不自禁了。 珞珈洲一行,他不止是发现了那地宫里的蹊跷,更是在心中已然勾勒出了葭月曾经的轮廓。 仙尊的心如何还能等闲视之? 那时候的葭月不是魔后。 他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为何如今却要故作冷漠? 纵然一路相随,可从珞珈洲回来,却远远还是觉得不够。 他看到葭月的目光已经紧紧看向了幽冥北府,归心似箭,他的心口拧紧。 痛,也是理所应当。 便因为螭吻的身份,所以她选择了这地下的世界。 所以她甘心永远留在此处,一辈子不见日月,一辈子藏头缩尾? 她选择魔君,这妖龙的身份才是真正的症结吗?! 流火心中不甘,这样想着,便是义愤填膺起来。 魔君这是乘人之危!大约也是看出了葭月心中的顾虑,所以才软硬兼施,理所当然占了上风! 葭月心急如焚,看着四周暗起来的天色,想到了玥儿便是六神无主起来。 哪里还能顾得了这身后上神的千回百转,满脸郁结之色。 她这个娘亲真是从来都不尽职的。 说是去去就来,可是到了珞珈洲却是耽搁了一整天。 玥儿的病症是急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便是也不用活了。 她的玥儿。。。。。。便是此刻她最最牵挂的人。 倏然,仙云终于到了这魔君行宫的上方。 却发现下面火光冲天,仔细看竟然是人头攒动的兴师动众的阵仗。 许多魔兵手持火把,竟然是大军欲要动身去往哪里的浩瀚气势。 葭月一下就看到盔胄加身,战袍飞扬的气势汹汹的阿四哥哥。 他立在高处,目光如炬,正是调兵遣将,似要出征之状。 葭月这都傻眼了,阿四这在干什么? 魔君的一声号令还没下达,千军万马却已经整装待发,只等魔君指示便杀去珞珈洲找寻失了踪影的魔后。 “快看,魔后大人回来了!” 下方也不知道哪个眼尖的魔人抬头不经意看到。 一声大喝,便是掀起了狂澜,众多魔人齐齐仰头看来,连着杀气满溢的魔君谷四都瞬间露了惊诧之色。 往半空看去,果然葭月与流火回来了! 幸好,这神仙便是安然无恙地把葭月还回来了! 魔君肃杀的眼神一下迎上了流火的目光,掌中所握的利剑紧了紧 流火当然感到了这朝他而来的杀气,却也并不意外。 这魔君才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吧?如何还有胆量敢对他荧惑战神释放杀念? 挑眉一笑,甚是寻衅。 他毫不慌张,也不心虚,竟是泰然迎着魔君杀气而来,一身凛冽。 这让下方的谷四便是更加警觉起来,果然,只是这一日之间。 流火带着葭月去了趟珞珈洲,便是又不肯死心了。 他根本没有打算放弃葭月! 同样是深爱葭月的男人,只是一个眼色,谷四便已经领教了这流火神尊的不甘和手段。 什么仙幡不能被魔族使用,怕是本就有心要拐带了葭月与他两厢独处。 呵。谷四冷笑。 立在原地,不动如山。 第892章 查明真相 葭月也管不了这暗流汹涌,谷四和流火之间的剑拔弩张她不是没有感觉到。 可是看下面的群情激昂,阿四哥哥的一身战袍,葭月便暗叹大事不好! 她不敢再与流火神尊并肩立于云端,还没等流火降落了仙云,便是急急纵身跃下,朝着那边的魔君飞身而往。 流火不自觉在她身后抬手够去,却是倏然落空,只有这人的衣角擦着他的指尖犹如流云般滑落。 失落,眼神沉沉,心中都是缺了一个角落。 而地面上的魔君则是勾唇浅笑,跃然而起,在下方很是温柔地接住了葭月。 将她环在怀中,这旋身落地的瞬间,便是带出流光道道,璧人成双,如此,迷人眼睛。 说不出的悱恻缱绻。 惊艳了这四方的魔兵,便觉地也只有魔后大人才能让魔君谷四这般对待。 魔君的铁血钢骨全是在她之处化了绕骨柔情。 “葭月,回来了?”阿四眼中倏然散了那逼人煞气,只是缓缓问着她,并无方才的一丝戾气。 “是。玥儿如何了?我把草药带回来了,虽然,花费了不少工夫。” 葭月知晓阿四这阵仗是何用途,她不见了,阿四何事都做得出来的。 不过,庆幸的是她已经及时赶了回来。 便也不提,也不大惊小怪,像是没看到这厉兵秣马,磨刀霍霍的杀气回荡。 她便是心中着急儿子的病况,只是想把草药派了用场。 “魔医以为你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索性他那里还有缓解的药丹,所以先让玥儿吃下了。就等着你回来。” 阿四哪怕对着流火杀气腾腾,可看到了葭月,却全然没了脾气。 似乎这魔兵百万,便是用来围观他们夫妻恩爱情状的。 魔人列队整齐,魔兽嘶吼间,倒成了迎接葭月归来的仪仗。 谷四很是亲密地揽着葭月的腰肢,站在宫殿的殿前,与葭月说道。 伉俪情深,羡煞众魔。 “那我们快进去吧!”葭月一听,稍微安下了心,急急拿着草药往玥儿的行宫赶。 她一走,流火神尊也是从云端落下。 他此次去珞珈洲,不枉此行。在那里,果然是寻到了可疑之处。 只待回了仙宫,禀明三尊,该有更多的真相去求证。 可他看着走远的魔君和魔后,还要急急跟上了葭月的身影,也往里面而去。 突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了这神尊面前,用臂膀挡住了他的去路。 流火一看,正是谷玥身边的魔侍。 “神尊大人,魔君有命,幽冥界即将宵禁,大门将关闭。还是请您即刻离开这里。属下恭送神尊!” 说完,那魔人带着一众侍卫便是拱手相送。 流火一看,挑了挑眉头。 这谷四还真是一不做二不休,不再给他些许接近葭月的机会。 看了看这巍然而立的魔人,知晓他现在硬闯也是于理不合,反而失了天庭的威风,所以,便只能先行作罢。 他往远处的那个身影眺望了一下,便是拂袖上了仙云,转身而去。 葭月与他的缘分却不是能被如此割断的。 那谷四想把葭月锁在幽冥,锁在他的身边,可他流火,却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不该是自动退出的那人。 魔君这般怕他接近葭月,便可见一斑,葭月对他,绝非无情断念。 却是情非得已! 葭月,等着他。。。。。 他一定会查明一切真相,他一定会找到当年所有事情的真相。 或许,等一切真相大白后,谷四便再也难以分开他们。 这幽冥,便再也难以分开他们这对宿命的有情人。。。。。 流火神尊是走了,但那魔人却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些心惊肉跳。 满身决意,好像负气而去。 血鲲倏然出现在殿外,看着神尊飞远的身影便朝着流火追了上去。 还发出了阵阵啼叫,好像在挽留着他。 第893章 不得已而为之 “是你啊,小鱼儿?”流火听得背后的阵阵叫唤之声,悠远而又空寂。 停驻了脚步,往身后看去。 那条遮天蔽日的大鲲果然摆动着身躯游了上来,像是要追赶他的脚步,游得急速了些,便在周遭掀起风浪阵阵。 看前面的仙人停驻了脚步,血鲲觉得终是赶上了,一下摇头摆尾很是高兴。 它发出辽远的吼叫声,还从头顶上涌出了喷泉洒落,犹如是下了一场骤雨。 流火已经到了幽冥大门之前。 身后,有道道透露进来的阳光刺破幽冥的雾霭魔障,照亮了那巨大鱼儿的身影和神尊的墨发飞扬肆意。 那喷泉般的水流倾泻,让流火神尊不禁抬手用衣袖掩面,水珠滚滚都染上了他的发丝衣襟,可他脸上的阴郁倒是一扫而光。 抬眼,眼前还出现了一道彩虹。莫非这是大鱼要送给他的告别礼物? 似是预兆着拨开云雾终见月明。这美景让流火长舒了一口气,敞开胸臆,心结有些舒缓。不再为了心中失落愤懑而纠结。 “本尊一时间倒是乱了心性了。这雨后彩虹,让本尊豁然开朗。放心吧,我不会怨葭月的。本尊丢失的东西,我自己会一点一滴都寻回来。无论是葭月的心,还是她的人,谢谢你小鲲。” 神尊大人勾唇浅笑,上前摸了摸这大鱼的头。 血鲲听了这神尊的话,终于晃晃身子好像松下了心。 砰地一下缩小后,小鲲躺在了神尊大人摊开的掌心一脸惬意。 “总觉得我们之间是有渊源的,果不其然吗?”流火只身一人从幽冥离开,正是孤寂,还好有这小鲲相陪相送。 倏然想到,连着这小东西都记着他,他这落入凡世的六百多年又如何会是虚幻一场? 又如何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他方才便是满身戾气,太过执拗了。 还好,这鲲倒是颇懂他的心思,怕他回了天庭偏激行事。 “放心吧,本尊知晓葭月的难处,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为难幽冥,为难葭月的。我也想让葭月得那安稳日子,心中,也没有记恨她。” 流火说道。 他是憎恶魔君的横刀夺爱,可现在,还是要隐瞒葭月的身份最为要紧。 他与谷四斗个你死我活,葭月便是水深火热。 还有那不明身份的魔手在暗中窥视葭月的性命,西夏那傀儡国师的事情,流火也并未忘记。 那是何等妖邪,居然能将法力高强的萨满法师夺舍? 若是细细一想,流火便觉得千丝万缕,似乎总有只看不到的幕后黑手在操控整件事情。 他和葭月的儿女私情先放放,没有查明这些事情,无妄海的鲛人族反兵不可罢手,而葭月也有性命之忧。 方才听葭月说了她在仙门中的一路波折,流火心中已然惆怅不已。 身为螭吻转世的她如此不易才能存活至今。恐怕葭月还把许多的坎坷隐去不说,一路的腥风血雨该比他知晓的更为险恶。 他心疼她,所以葭月的选择,虽不再是为了爱恋而孤注一掷,可他也已经有些明白她的用意。 他不怪她。。。。。。 然而,他流火神尊在见她的第一面开始,却早已经注定不能割舍的羁绊。让他如今讳莫如深,与葭月形同陌路,他做不到! 想到珞珈洲地宫里的尸骸牵连到当年的仙门叛徒,他料到早就有邪祟渗入了凡世修真门派。 意欲何为,真是耐人寻味。 或者,这魔爪本就是朝着葭月而去的吗? 一切没有明了,流火这般把葭月留在幽冥,是他忍辱负重,不得已而为之。 “小鲲啊,帮本尊带个东西给葭月。”神尊说着,便从自个儿的宽大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纸鹤,叠得平平整整。 流火指尖执起此物,对着纸鹤吹了口仙气,那东西便是拍打着翅膀栩栩如生起来。 小鱼儿看了,吹了个气泡泡顶了顶那小仙鹤,好像在和这被灌入仙气的小东西嬉戏一般。 “之前给葭月的天书被烧毁了,本尊如今要离开幽冥,虽知晓她贵为魔后,那谷四定当将她护个滴水不漏。不过,本尊还是不放心。将这东西放在她的身边,我便还能知晓她的下落和处境。她若是不肯收,便悄悄塞在她的随身行囊之中。” 神尊大人觉得自个儿好像在教唆小孩子做坏事,看小鱼儿粉嘟嘟的模样,说地很是神秘。 “咕~”小鲲在他的掌心转了一圈,那么飘逸自得,似乎满口答应了下来。 “乖!”托付好了事情,流火心情也舒畅起来。 抬眼看向雾霭里只有依稀轮廓的北府宫宇,流火还是以大局为重。 “保重啊葭月。”兀自喃喃着,便转身出了这幽冥大门。 直上九天,破开云霄,回天庭而去。 第894章 你还会不会选择我? 幽冥小殿下的行宫里,葭月坐在儿子的床头,眼巴巴看着他的脸色稍缓,这才重重出了口气。 若是因为她在珞珈洲耽搁了时辰而误了玥儿的医治,儿子有稍许的折损,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心绪稍缓,葭月便是垂下眼帘,感到精疲力竭。 她好似不是去了珞珈洲采药,却是不知不觉又经历了一场浩劫。 她和流火之间的种种,并没有因为她的毅然决然而恩断义绝,反而鬼使神差,却又加深了彼此间的羁绊。 她在地宫之中,第一次这般清晰地感受到桃良师父还活着。 看着流火神尊的背影轮廓,他的举手抬足,哪怕一勾唇一微笑的表情,都能让葭月思绪翻涌,情难自禁! 如何会这样?曾经的至玉夫君和桃良师父全然是不同的性子,所以,她从未将他们之间混淆。也总是告诉自己,夫君是夫君,师父是师父。 她的师父走了,再也回不来了。身边陪伴的至玉,却也不是任何人的倒影和替代。 因为从未想过桃良师父他还能再出现在这个世上,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所以此刻她稍稍平复了心绪,脑海里皆是流火神尊的音容笑貌。 在自己心口压了那么多年的石头,因她而死的桃良师父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葭月如何还能冷若冰霜,铁石心肠? 人算不如天算,葭月硬着心气以为自己一定能抗拒夫君至玉的亲近和吸引。 可她如何想过,桃良师父,的确更像是流火神尊六道碾转中的真身,神尊的性情其实离着师父更近些。 连牵引着她前行的大手都那般相像,便是好像岁月倒流了一样。 所以,他在地宫中和葭月的回眸言语,倒是比那个霸道炽热的吻,更让葭月觉得惊心动魄,难以忘怀。 她能告诉自己,她葭月为苗至玉做的一切,无愧于心。她为了至玉能献出自己的性命,所以流火于她,该可以两清。 可是桃良师父呢? 发现流火神尊便是即翼山的桃良师父,葭月本来已经筑好的心防,却开始不堪一击。 不行,不行。。。。。。她不能动摇了决意。 她也不能有一丝恍惚。 可心念一起,便还是想见见流火,四下看了看,却发现那人早就不见了。 阿四立在一旁,看着葭月眉眼间的神色仓惶,他走上前,捧起了她满是忧愁的脸。 “玥儿是大人了,这么点事,扛得住的。你看看你,如何这般模样?憔悴地好像心累不已。” 谷四是聪明人,他并不点破,也不让葭月觉得难堪,他说的话,却是在点醒葭月。 无论流火是何人,她都该放下了。 此刻在她身边的人,是他魔君谷四。。。。。。 “阿四,我。。。。。。”葭月知道自己什么都瞒不住阿四哥哥,所以很是彷徨看着他的眸子,觉得自己脑海里已然糊涂。 “我觉得流火真像桃良师父,原以为,该是如至玉那般的性子才对。所以,所以我花了好大的力气说服自己,我一定可以逼退那个苗至玉再靠近我的。可是,他若是桃良师父,我真的无法断情绝义!” 葭月说完,羞愧不已。 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很害怕让阿四看到这样心志不坚的自己。 她乱了,她已经都乱了。 和苗至玉的夫妻之情,他们曾经双宿双栖。现在改嫁,有了阿四她当然应该摒弃曾经。 可对桃良师父,她哪里能这般决意? 那个落雷,那个为了救她葭月,从升仙半途折回而致的天罚雷击,直到如今都是历历在目。 不曾有一丝褪去,不曾有些许淡忘。 她若是不死,便忘不了桃良师父的恩情和曾经。 果然如此吗?。。。。。。阿四叹气,他蹲下身子看着葭月,像是早就已经对葭月的反应聊熟于心。 “葭月你告诉我,如若不是你一定要躲在幽冥息事宁人,你还会不会选择我?” 魔君问道。 第895章 我在等着你说爱我 阿四其实心中清楚,他便是能胜了那早已作古的苗至玉,却也胜不了那即翼山的桃良。 桃良之于葭月,便是那最高的山,只能仰望,是最深的渊,全是钦慕之状。 他还记得那竹林中相拥桃良尸骸的葭月,一切高山仰止,这时间都禁锢在了彼此间的生离死别。 他们之间,不是那世俗的男女之爱,却是不能亵渎,也无法抹灭的至高至纯的情感。 他阿四可以代替苗至玉成为葭月的夫君。可是桃良,他却永远取代不了,也无法从葭月的内心抹去。 虽然心有不甘,可这三个人的纠葛,其实他才是最为委曲求全的那个。 他对葭月的心动得很早,可葭月懂他,却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在他吞噬龙角丹之力借用赤鬼之骨重新炼就人身之后,在他单枪匹马于幽冥攻城略地之时,葭月有了苗至玉。 桃良便是不甘心独留葭月的,更何况是如今呢?堂堂仙尊,更是觉得可从他鬼君手中抢人。 他以退为进,想要葭月想个清楚明晰。 “我……阿四哥哥,我嫁给你,并不是想利用你。”葭月扪心自问,她和阿四哥哥之间,有私情,有人情,有亲情,还有稍许阴差阳错的怨由。 唯独没有利用。 她没这般权衡利弊过,也希望阿四哥哥不要误会了她。 他对她的用心,她全然明了。 如何敢伤他?如何再让他失望? “那是什么啊葭月,是为了报恩吗?”阿四今日也是执着,他知晓流火一旦出现,一切都会改变。时至如今,虽然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君谷四,却也感觉岌岌可危起来。 他怕成了夫妻又如何,怕是夫妻情分也抵不住流火的只言片语,回眸转身的亲昵。 “阿四哥哥,你向来都是最为自信的那个。如何今日这般惶惶不安,是我这个妻子做得不够好,让你心生忌惮?” 葭月也直直说道。她和阿四哥哥便是没有那么多的芥蒂和防范的。 曾经她什么都敢和阿四说,更何况如今呢? 阿四懂她,便是一个眼神都知晓她在想什么。 若是刻意隐瞒和掩饰,只会让他更加感伤。。。。。。 “没有,葭月,我们昨日才成婚,你哪里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只是,今日看到你这样为难,相见他却又不敢见,想念他却又不敢念,我在想,我的存在,是不是才是多余的那个?” 阿四从未说过这样泄气的话。 葭月听了大吃一惊,怔愣过后紧紧握住了魔君的手,不敢相信地看着这全然沮丧的他。 他是有多不自在啊,在她和流火神尊去了珞珈洲的一天里。 阿四定然想了很多很多,也怕了她一时糊涂吧! 可她哪里还是当年的孩子心性? “夫君,我去了那么久对不起。让你害怕了吧?我和流火。。。。。。” “我相信你。如今问你,并不是怀疑你。” 阿四却已然堵住了她的话。 太过单刀直入的质问,和太过平铺直述的解释,本就是那最伤感情的利刃。 他和葭月之间不需要这种生硬的冷冰冰的保证。 阿四微微笑笑,捧着葭月的脸,看着她。 “我在等着你说爱我,虽然你还是没有说,可我还是会等。等到你心甘情愿爱上我。” 谷四含情脉脉说道。 他一说,葭月才恍然大悟,他这样凝望,是在期待什么。 第896章 一世的冤家 “我。。。。。。”葭月想要让阿四高兴,她犹豫着正要说些什么。 “不是现在。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为难。所以,不要说出那三个字来安慰我。这样的告白,我不接受。” 魔君自有自己的骄傲。 他不想让葭月为了安慰他而勉强说爱他。 这样的敷衍,反而是伤了他。 葭月欲言又止,就知晓阿四哥哥是如此脾气。 她被他眼眸间的真挚和倔强所折服。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本来与他成亲,便是想偿还所有的恩情。 想着成了夫妻,她应该不会再觉得亏欠他许多。 可是如今才发现,阿四对她,哪里有什么适可而止。 他对她,从来不计较付出,也不计较回报。 这样的眷恋全然投入在她身上,是否有些太过奢侈?她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先爱了那人,所以她对阿四的错爱是抗拒的。 然而逝去的光阴里,她的哭,她的笑,已然和阿四的身影和笑貌,编织成不可割断的缘分。 缠绕,纷扰,那么多的坎坷风浪。 每次回首,都只有这人在她的身后。。。。。。 让她如何再用一句清清楚楚,两不相干来伤他? 阿四不是个好人,他是个魔君,怎么会是一个好人? 然而,他若是不折手段,他若是不计代价,那也定是为了她葭月。 她知道,她在他心中,有这样的分量和魔力。 或许是孽,或许这是缘。 葭月抬手,抚着这人的脸,四目相接,丝丝缱绻,这一世的冤家啊。。。。。。他们怕是不死不休。 不知不觉,这气氛倏然起了暧昧。阿四感到了葭月的动心,他微微抿了抿唇,便往葭月的唇畔靠近。 呼吸相闻,只是试探地用自己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感到了葭月的接受,魔君的唇印在了葭月的唇上。软软碰触后,便是悱恻起来。 这般忘情,连着身后床榻上还有谷玥都忘了。 呼。。。。。。谷玥长长倒吸了一口气。 他醒了有点时候了,看爹娘在说话,这才没有冒然发出声响。 没想到,没想到爹娘居然这般大胆,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这周遭的景致,是他的寝殿没错啊! 啊!血气方刚的少年猛地又红了脸面,一下用锦缎被褥盖住了自己的脸。 然而他顾头不顾尾,谷玥捂着自己的脸,脚却蹬了出去。 一凉,鼻子就发痒。 “阿嚏!”一个很是响亮的喷嚏终于惊醒了葭月和谷四。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了身后。 老天,这是玥儿的寝殿啊!他们这是忘情到了如何地步?! 蹭地一下,葭月便直直站起了身子,让半蹲在地上的魔君都一下跌坐在了宫殿地上。 这场面,让那边的玥儿更加目瞪口呆。 父王也不怕丑态百出,更没有责怪母后。兀自起来,却是站在母亲后面朝着这里笑笑。 让谷玥更是臊得心惊肉跳。 这便是爱一个人吗? 不曾想,父王在母亲面前便是如此百依百顺的低伏之状。 何曾想,这君临幽冥的父王,哪里有他平日里的一点嚣张霸道?全然是爱着母亲的,甚至,爱得那样卑微和辛苦。。。。。。 让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是感动不已。 “玥儿你醒了?” 葭月几步上前,看着玥儿的古怪神色,便知晓这孩子看到了不少。 怨怼地瞪了阿四一眼,都怪他,不分时宜便说些让人情难自已,伤感的话。。。。。。 第897章 大家都是男人 “嗯,醒了。然后。。。。。。我肚子饿。” 谷玥看着母亲的嘴唇红红的泛着水光,这便是一下就热血倒流,更加羞臊起来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这火辣辣的场面真是初次见到! 他这个做儿子的,还是权当自己瞎了没看到吧! 不然,真是不知道如何自处才好! 花慕清看着玥儿的反应,也是抬不起头来。 “好好,娘亲去给你弄吃的。”葭月忙不迭答应着,转身就朝着殿外奔去,与阿四擦身而过,还重重瞪了这人一眼。 这下可是好了,在儿子之处洋相百出,他们为人父母的真是贻笑大方了! 可魔君稀松一笑,不以为然。 看着葭月逃难一般转身离开,阿四倒是淡然自若坐在了儿子的床边,看着他清醒过来,也很是欣慰。 “玥儿啊,以后不能喝就少喝。你看看你,喝成这样,可把我们两个给吓坏了。” 阿四语重心长,与儿子讲道。 “嘻嘻,孩儿怎么没看出来呢?一睁开眼睛,便瞧见爹娘在那儿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了。” 谷玥倒是实诚,他向来与爹爹最为亲厚,所以便是没大没小地闹开了。 居然还开起了爹娘的玩笑。 “啧,傻小子。这便是去外面一趟,长了个子长了本事,于是便翅膀硬了啊!敢调侃起你老子我了!”阿四手臂一揽,搭着玥儿的肩膀,哥俩好地揉着他的脑袋说道。 他们并排坐着,这便是感情甚笃相依为命的父子俩。 玥儿便知晓父亲对他最好了,自小,最是紧张于他。 如今看到父王和母亲的恩爱如初是他盼了多少年的事情啊! 收了一脸的害臊,他看着父亲的眉目含笑,心中也是暖暖的,为了爹娘的鹣鲽情深而动容。 倏然想到那个流火神尊,不自觉看着父王,也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这事儿。 更为了自己自作聪明,偷了父王的魔后神宫的钥匙而后悔不迭。 “怎么了?”魔君看着儿子欲言又止,问道。 “父王,爱一个人真是这般的无怨无悔吗?孩儿觉得,您身为魔君,却对娘亲如何好像是上辈子欠的债一般。要是我,怕很难对一个女子如此的。百依百顺,还得看着别人的脸色,全为那人着想。” 玥儿小殿下甚是自傲地讲道。 他是神采飞扬,目空一切的少年郎。 他年少轻狂,他骄傲肆意,觉得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征服不了的心。 所以父王的苦恋,如今的他也不是很懂。 只是觉得爱,何苦是这样的一种东西,能让人生死相许,能让人变了原来的面貌? 他好奇,也很是苦恼。 “傻儿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父王让你离开幽冥,便是让你自个儿去体会那世间的酸甜苦辣,百般滋味的。你以后遇到了那人,自然而然便会懂了。” 阿四开导道。 看着玥儿如今这般玉树临风,已经是大小伙子了,这才是醒悟过来,原来,这孩子都有自己的心事了。 别有深意地瞧着他,让本是打趣自家父亲的谷玥,倏然还不好意思起来。 “父王看着我干嘛?莫非孩儿我脸上的疹子还没消退?”谷玥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心虚的神色让阿四发笑。 “玥儿啊,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子,便带回来给爹娘看看,莫辜负了姑娘家的一番心意。” 魔君说道。 “爹爹,若是我对她只有愧疚,没有丝毫的爱意,这可如何是好?” 谷玥不敢和自己的娘亲讲,怕讲不通还被母亲教训,于是便问起了父王的主意。 大家都是男人,该更好沟通些。 第898章 他也有亏欠 “责任?什么责任,该不会是。。。。。。?”阿四皱起眉头,看向了儿子的下半身。 “不是!你怎么和娘亲一样都想歪了去。” 谷玥真是服了他们了,以为他这个小殿下管不住自己吗? 他如何是这样的男人?! “原来如此啊!”阿四站起身子,负手而立看向了窗外。 不知道为何,他听了玥儿的讲述,心中却是倏然起了异样。 他不知道儿子该如何,可他所做的,便是断情绝义,只为自己心爱之人着想。 其他的女子,便是为他做得再多,他都没有领受,也是毅然决然绝情至此的。 现在玥儿问他该如何,他能怎么说呢? 昭若啊,如此一念,却已经好多年过去了。 在他的仓促救人下,昭若失了人身,她前功尽弃,又成了那一块顽石。 虽然不知道仙门后来如何安置的她,可现在被玥儿一点破,他也的确是有莫大的责任和亏欠。 昭若是想渡化他回天庭的,可他,却亲手伤了她。 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人形。 “爹?爹?你在想什么呢?”谷玥看着父王很是踌躇的样子,背影深重,似乎在忆起什么其他的事情。 父王这模样,他倒是很少见到。 难道,父王这心里还藏了除了母亲以外的心事? “哦,没什么,陈年往事。被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了我的曾经。” “哇,父王你该不会是起了什么花花肠子,看母后如今对您好,便又。。。。。。” 谷玥还没说完,魔君蜷起手指,一个暴栗便是敲在了这胡说八道的儿子脑袋上。 “哇!我便知晓你是这么想的,父王你想灭口!”谷玥顺势一倒,便是仰头捂着自己的额头扎进了棉被堆里。 他这熊孩子很会闹,蹬着腿还和个小娃娃一般在床榻上滚来滚去撒泼耍赖。 葭月煮好了东西,端着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玥儿在床上打滚。 还捂着额头嗷嗷大叫着甚是可怜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没好吗?”葭月吓坏了,扶起了儿子,搂在了自己的怀里,满眼关切。 伤在儿心,疼在娘身。一看,玥儿的额头上,还起了红印子。 “阿四,怎么搞得,你是不是打他了?”葭月这便是全然护短的模样。 “嘤嘤嘤,娘亲,就是爹爹打得我,打得我儿子头好晕~”谷玥撒娇的功夫一流,倒头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这便又是只有几岁大的孩子了。 “切,臭小子!这么大个人,没个正形!”阿四发觉这小子插科打诨愈发会兴风作浪了,便是玩笑着上前欲要收拾他。 这一下,葭月便是更紧张了,张开臂膀,拉着这魔君的袖子不让他上前。 而玥儿小殿下自然更是机灵,朝着父王做着鬼脸,然后扒拉在母亲背后,便是全然的使坏模样。 很久没这么热闹过的魔君行宫之中,里面传来阵阵的嬉笑打闹声。 这鲜活的生气,像是给这魔君行宫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因为有葭月,因为有玥儿,谷四觉得自个儿在这地下的世界,也逍遥快活如在九天。 当神仙那会子,该也没有如今的热闹明快吧! 他对自己的决定无怨无悔。 坠天或许不是受苦受难,却是给了他另一种活法。 他甘之如饴,付出所有也欣然接受。 只要他们母子,永远这般开心地微笑在他的眼前。 第899章 忌讳 天宫。 玉清圣境。 流火觐见三清,将自己在幽冥珞珈洲的奇遇和无妄海边的鲛人族诉求禀报了三清尊者。 三清听后,对这诡谪之事也顿觉蹊跷 鲛人族向来替着天宫戍守仙妖两界的边界,如今突然倒戈相向,的确是让三尊都甚是愕然。 不想,其中还有如此隐情。 而千年来,因为荧惑战神的折损,这陈年旧事,也的确是被埋葬在了匆匆岁月之中。 仙界众神各司其职,身负重任。 千头万绪,便也无人再记起那个作古的胥厍,更不会将他和无妄海的动荡联系在一起。 看来,这事情倒是天宫大而化之,处理地不够妥当。 “三尊,是弟子千年前杀去幽冥与胥厍对垒,也是我,不小心把那魔子沉入了无妄海。如今,这鲛人族要弟子交出他们的少主,却也是冤有头债有主。请三尊准允,让弟子继续追查此事!” 流火知晓三清尊者都不想让他碰触凡间的事务,然而眼下,别的神仙也无力接过重担。 事关胥厍,事关无妄海的安定,天庭怕是不能再因小失大。只用武力,便想平息鲛人的愤怒。 “此事。。。。。。”灵宝天尊并不想买流火的账,欲要驳回流火星君的上呈。 说来,这无妄海的管辖,本该是他上清真境的事情。鲛人再厉害,也没有当年的螭吻逆反来得急迫。 灵宝天尊并不觉得需要再翻千年前的旧账,流火星君只管打他的仗,如今这般再面面俱到察个清楚,却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流火,既然你想亲力亲为,弄清楚整件事情。本尊便放你去吧。只是,你要记着自己的身份,以天庭的要务为第一紧要,不可分心。” 元始天尊思虑片刻,便是下命道。 “是!徒儿多谢师父首肯!”流火知晓师尊通情达理,定然会答应的。行礼拜别三尊,正要拱手退去。 “慢着。”太上老君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两位师兄,喊住了流火星君。 身旁的灵宝天尊颇为不满,便是怪罪流火星君多管闲事,插手无妄海的琐事。 而元始天尊向来格外宽容,对自己门下的仙尊从不苛求。 然而,流火星君这便是要翻起旧账,他肯定也会知晓自己的下凡劫数。 不能不让他查,也不能放任自由太随了他的性子了。 太上老君两相调和,便是倏然起了个好主意。 “师叔有何事,流火任凭吩咐。”流火神尊立在原地,回身恭敬作揖道。 “既然这人是当年的仙门弟子,那便还是要找个熟识旧况的帮手帮衬你才好。仙门之中的事情,其实天庭早就有所瞩目。只是。。。。。。” 太上老君和其他三尊面面相视,似乎隐晦颇深,这让流火不觉挑了挑眉头更加纳闷。 “只是若有邪祟早就暗藏其中,那对于人世正道气数便是致命的折损。你去查,便要以神尊之位秉持公允之态,无论知晓了什么,都要以神尊的天赋使命为重,你可能做到?” 太上老君问道。 其实,天庭早就对仙门中的元气大损,螭吻出世瞩目很久。 可是,谁曾料到,那妖龙非但没有直飞天庭来报复仙界,却用自己的性命送了这流火回来。 雷劫之罚,化凡人肉身为仙灵渡过苦海。 螭吻能做到这些,该是已经用尽了全部的生命元气。 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天庭不是不想查,而是,不敢查。 一查,反而是个三界六道的大笑话。 于流火神尊,也是最说不得的忌讳了。。。。。。 第900章 假死 流火一愣,甚是吃惊地看向了太上老君。 果然,三尊知晓他的曾经经历,避而不谈,却是隐晦了其中种种。 他是神尊,自然是以天庭要务为重。 三尊会如此强调,反复提醒,究竟是何事,让他们都这般忌惮? 似乎,足以改变他流火神尊的立场态度。 让他这个向来公允的荧惑战神意气用事,悖逆天道不可? 可他们该知晓,他流火从来不是偏私随性的性子。无论如何,就算知晓葭月是螭吻,可他会隐瞒,却也是认定了她定是有隐情。 愿意相信葭月之故。 若是螭吻真是大凶大恶。。。。。。。流火捏了捏掌心。 他眼中有身为上神仙尊的公允和决意,拱手回道:“秉持天道,乃是天宫神祗的天赋使命。流火从未敢忘,也不敢有一丝懈怠。虽说法外容情,可关乎天地正气,这世道正义的大事,流火是决然不敢意气用事的。请三尊放心。” 流火禀道。 “甚好!流火星君的确是堪当大任的神尊。如此,我们便也放心了。这地宫中带回的尸骸便羁押在天牢之中。还有,拿这千年回转丹到娲皇宫去,自然会有帮手在等着你。” 太上老君赐下法旨,并且给了流火一颗仙丹。 “娲皇宫?师叔,其实我可以自己见机行事的。若说是帮手,倒是有些。。。。。。” 流火刚要说有个帮手在侧便是束手束脚。 可是话到嘴边,便是倏然醒悟。 三尊这是找了个同道来监督和看住他,便是不让他擅自行动。 啊。。。。。。 流火长出了口气。 他都已经知晓了自己还有苗至玉这么一世,便是那鸾凤朝的前太子,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七七八八,并不需要如此防范着他去仙门调查。 不过,他也不敢实话实说。怕三尊知道葭月的身份。 “是!流火领法旨。但是那具尸骸,本想封在冰水池中了事,却不知道师叔何故这般大费周章?”流火问道。 天牢要关押的人物多了去了,难道还要给这死尸腾地方? “呵。”三尊皆是笑笑。 元始天尊一挥手中浮尘,没想这流火放在玉葫芦里的死尸却是通体放出阵阵心脉搏动的异响。 流火也是大吃一惊。怎地会是假死之象?! “地宫的主人并没有放弃这人,不过是苦于一时间无药可救,不能起死回生罢了。他在等,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元始天尊一言,惊醒了流火。 如若不查个水落石出,这便是无法打消背后的森然视线。 这虎视眈眈的魔爪,已经搅浑了世间的气数。绝不可再让那人胡作非为下去! 流火接过太上老君的仙丹,先将玉葫芦中的假死之人放到了天牢里。 随后,便是去了娲皇宫。 宫中仙气緲缈,女娲娘娘正在莲花座上打坐。 看流火星君来了,很是和蔼地笑了笑,说道:“神尊如何来了?真是稀客啊。。。。。。” 流火说是奉了太上老君之命,来送仙丹的。 环视四周,果然这娲皇宫中有一口大鼎正是火焰熊熊,好像在炼化着什么。 “正好,正是时候。” 女娲娘娘下了莲花座,接过流火手中的仙丹,走向了那口大鼎。 吹了口仙气将仙丹融入鼎中,这天生顽劣的石头,终于是突破了大限,真真正正能够化形。 一阵青烟从鼎中冉冉升起,倏然,流火面前出现了一个仙女。 垂首,低眸,看了看自己的双足,那仙女神色淡若,似乎大梦一场,不相信自己又能有了身躯。 她。。。。。。还是那昭若吗? 第901章 做不到这大彻大悟 “拜见娲皇娘娘,拜见神尊大人。” 刚幻化出人形的仙女垂头缓缓欠身施礼。 流火看着眼前云烟渐散的画面,觉得这其中的人影倒是从未在天宫之中见过。 “这是。。。。。。?”流火神尊看向女蜗娘娘,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新仙子。 “这乃是我万年前采集自不周山的一块小小顽石,本是用作补天之用。可最后多出来了一块,便一直停留在我的宫中吸食香火仙气。之前,让它去凡间行使一桩天命,却是铩羽而归。自个儿还碎裂成了两半,伤了元神差点魂飞魄散。幸亏,向老君求的仙丹,便是来了。” 流火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三尊会给他找了如此一个帮手。 心中还是不解的,并不能参破天机。 娲皇娘娘朝着那才醒过来的仙子招了招手,那袅袅婷婷的仙女便退散了周身幻化的缥缈烟气,朝着流火神尊和女娲娘娘款款走了过来。 她自知罪孽深重,低头不过走了几步,便重重磕倒在了女娲娘娘的面前,谢罪道: “娘娘!顽石该死,不听娘娘教诲,却是动了不该有的凡俗杂念。私自化身,到头来酿成弥天大祸,请娘娘责罚。” 仙女磕头在了娲皇娘娘脚边,想起曾经过往,便是心绪翻涌,难以自持。 眼泪,不敢流出眼眶。只是抿唇趴俯在娘娘的脚边,悔不当初之状。 她多亏了娲皇娘娘的再造之恩,才得以再聚这元神,在这天宫中化了仙身。 感慨不已,胸口激荡的,也不知道是重生后的欣喜,还是对过往割舍不断的执意。 直到最后,都还记得那人一身玄袍,墨发飞扬从天而降。 为了他的心上人,为了那个孽障,居然对她如此绝然,出手无情。 她违反天命,私自跑出龙神墓,都是为了他而已。 一腔痴心,为何却是这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到头来,伤她最深的便也是她爱恋至深的那人! 这痛,比元神俱损,原身碎裂更痛。 被至爱所伤,被谷四夺命,差点魂飞魄散的她,才明白情殇能伤至如此! 让她这顽石都痛到快要泯灭,风化成点点尘埃碎粒。 她所有的好心和爱意,直到最后,他都不领情。 她知晓她本没有心。一旦动了情,便是连死心都不能。 昭若在仙宫雾霭间不过刚刚恢复了心智,她的脑海里不住涌出的又是那人的音容笑貌。 迫不及待一丝一缕纠缠上来。 被辜负的不甘席卷而来,竟让她这个顽石都气到浑身发颤。 可是,又不能让娲皇娘娘看到。看到了,她怕娘娘知晓她六根还是不净,又会把她打回原形。 所以昭若只敢额头重重磕倒在了娘娘脚边,并未露了满脸愁怨。 大彻大悟?不,她怕是做不到这大彻大悟的。 囚地上神没有回到天宫,螭吻那妖龙还未追拿归案。 她知晓娘娘让她重现,便是来完成之前未完成的使命的! “这位仙子不知道有何特别?又唤何名字?老君怎地就挑了她呢?” 流火问道。 前因后果必有联系,他希望女娲娘娘明示。 “她在凡间之时,便唤做昭若,昭昭乎若揭日月行也。如今,便也还是这个名字吧。至于缘由,神尊大概不知晓。当年螭吻被神尊伏诛后,龙身龙骨被制成了八件法宝,由各个仙门看守,而它的龙魂,便是由我的顽石镇守。昭若,便是当年的那颗镇魂之石。” 镇魂之石?流火听完,不觉便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庭对螭吻施加了这般的酷刑? 这是让螭吻永世不得超生的天罚! 再看向面前所跪的镇魂石化身,竟然也是在直直看着他。 一脸震愕,便是才刚看清楚了这神尊的真面! 第902章 让他大义灭亲 “苗。。。。。。”昭若快要脱口而出,却是看着娲皇娘娘的脸色醒悟过来,知晓自己不可造次。 面前的乃是元始天尊座下的仙尊上神,并非她一个顽石化成的初出茅庐的小仙女能无礼冒犯直呼其名的。 流火倒是察觉了这仙女的异样,他似乎知晓她要说什么。 难道,这昭若仙子却是认识苗至玉的? “流火神尊,我的小顽石曾经在仙门之中也虚度过不少光阴。凡间的情况,应当比你清楚。老君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给神尊添个帮手,助您此番去仙门查探机要之事,昭若应该派得上用场。” 女娲娘娘和流火神尊引荐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老君这般大费周章了。这便是有当年的知情之人在啊。” 流火神尊和昭若仙子颔首。 而昭若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这神尊。 觉着却比苗至玉当年更为丰神俊逸,倜傥风流。苗至玉青葱年少,比不上眼前神尊的风度气量。 虽是满心疑惑,不过也没有直直问出了口。 流火神尊自然是要即刻启程去往凡世查找那林天凤的生平来历。 他别过女娲娘娘,便是带着昭若一同离开天庭。 “昭若仙子是曾见过本尊?”流火看昭若一直在偷偷观望于他,在仙云之上明知故问道。 自打他知晓这昭若便是螭吻的龙魂封印,便已然警觉起来。 他不能让这昭若知晓葭月的行踪,不然,事情怕是不好! 他流火有心维护葭月,却怕这封魂石的存在会让一切打回原形,局面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想到螭吻死后,居然受了这般碎骨裂形,封印龙魂的天罚,流火心中如何好受? 当年他和囚地上仙皆是为了伏诛螭吻而陨落,天庭一时间失了两位上神仙尊,自然更加痛恨这始作俑者的螭吻。 如此刑罚,本是决断轮回不可超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是世间最为残酷的折磨。 所以葭月如今才会这般畏惧,倒也是情有可原。 他本是怪她不够洒脱,不够为爱执着。 然而,葭月若是再和他这个神尊纠缠,怕是又应了果报,不得善终。 天庭哪里还会放过她些许活路? 想到葭月是如何的契机和阴差阳错才得以出现在这个世上,流火便是心存感恩。 这造化让他们相遇,定也是有着一番天意。 “不,神尊乃是九天之上的上位之神,昭若一块小小顽石如何见过您?便是没有下凡之前,昭若也终日躺在娲皇宫的炼炉之中。未曾有幸得见流火神尊真面。” 昭若被戳破了心思,却是矢口否认。 她并不想和这神尊叙旧,却知晓凡是上位之神皆会被洗去尘缘记忆。 为的是秉持天道公允,不夹带凡世的私人之情。 想来,若是这流火神尊便是曾经的苗至玉,他也不会记得些许过往点滴了。 而她昭若,为何要与他提起那甄秀阁中的陈年往事? 当初,便是因为有苗至玉和谷四的庇护,葭月这孽障才会一路逃出生天,左右逢源,最后阴谋得逞,夺了神龙墓中的法力,成了那真真正正的螭吻妖龙!! 她昭若如何还会多此一举,让这九天之上的神尊想起那个妖女? 想起和她的爱恋缠绵,曾经夫妻缘分? 她甚至希望,葭月能得了最圆满的报应。 如她一般,被至爱之人所伤,被至爱之人所弃。 遍体鳞伤,粉身碎骨。 如今的局面,始料未及,也甚是让人惊喜。 她昭若所盼,便是看着这上位尊神如何大义灭亲,为这世间正义而亲手屠戮了那螭吻妖女。。。。。。 第903章 落魄散修 流火看着昭若仙女避而不答,似乎另存了心思。便也不再追问。 他此次行事定要格外小心,不可露出稍许马脚暴露了葭月的行踪,更不可泄露自己已然察觉的前世缘分。 本就是追查尘封往事实属不易,师叔还在他身边安插了这般的眼线,的确是更加错综复杂起来。 流火看那昭若仙子垂首兀自看着脚下的斑斓山河,庸碌苍生,他便也不再说话。 这娲皇宫的仙子神色淡漠忧郁,难道因为是灵石所化,所以周身才是这般凌厉冰凉的寒气? 流火直觉地这个仙子再现,却并非什么好事。对葭月来说,更是遭逢了对手宿敌。 于是,便是收敛了神色,两人各怀心思,不再多言,往那尘世而去。 。。。。。。 仙门蜀山。 正是一日乌金西沉之时。 蜀山群峰烟云浩渺,仙气回荡。 这蜀山还是蜀山,可却不复当年的鼎盛之况。 自从邱机老人驾鹤西去,羽化升仙,这甄秀阁依旧设置在蜀山孤峰之中,可七大派盟主之位,却风水轮流转地终于到了偃月宗掌门陈水生手中。 再看蜀山,因为成了当今天子的师门而名声大噪,四方投奔而来的再也不是除魔卫道的出世少侠,却是官场中的门阀弟子居多。 如今的蜀山掌门是邱机老人座下二弟子徐阳道长。 若问起这徐阳道长是何人,五十年前那便是名不见经传,只是曾经的严大师兄,如今的万岁爷的手下跟班。 贺兰山大战之后,仙门人才凋敝。 虽还有陈水生,沐木,紫叶和花林等当年的甄秀阁精锐稳住了局势。 可他们到底是外派中人,蜀山掌门一位,实在挑无可挑,选无可选,这才是让这严大师兄的亲信得了这掌门的位置。 毕圆和来凤道长为长老。 甄秀阁还是蒸蒸日上,可这么些年来,曾经风头一时无二的蜀山派,竟然渐渐趋于平庸。 还不如后来者居上的偃月宗和方琼等门派。 这便是如今蜀山之中两位掌门同存,甄秀阁和蜀山派,相容一处却又各自为政的局面了。 砰砰砰。 徐阳掌门的禅房之外,有弟子叩门通报。 “掌门,有两位远方来的修行散人想要见您。还想在我们蜀山投靠几日,说是。。。。。。遇到流匪失了身边盘缠,想借师门贵宝地小憩几日。” 一听门外弟子如此说法,徐阳早就没了兴致。 这两个散人和叫花子有何区别? 不过看在同是修道之人的份上,无法将他们扫地出门罢了。 “见本座便不必了。随便打发他们柴房住住,让他们随意便好。本座太忙!没空与他们闲话。” 徐阳道长正在看皇上师兄送来的传书,正在为师兄长生不老之事而烦心,如何有空与那些一无是处的人物见面? 听得里面掌门说话间的不耐烦,门外的弟子便是应承下了。 转身去往山门外引这两个远道而来的散人进山。 “两位道友请,我们掌门师父正是闭关之中,所以无缘得见两位道友了。请自便。” 眼见着这小道童引着他们去了柴房,掩去真面乔装打扮的流火和昭若仙子面面相觑。 成了这落魄散修,果然不招人待见。 “麻烦道友了。不知道,这蜀山除了掌门之外,还有何重要人物可让我们见见?” 流火却并不气馁,问那道童。 第904章 亲近亲近 “这。。。。。。这怕是有些不妥。天色暗了,蜀山两位长老也是该歇息了。”小道童说的全是推脱之词,流火如何会听不出来呢? 而昭若虽是不明白流火为何一定要见蜀山的首脑人物,可也不敢对神尊的行事策略指手画脚,便只是噤声立在一处。 “如此。。。。。。那便叨扰了。明日再说,明日再说!”流火也不为难这小弟子,拱手送了那人出去。 昭若看了看这四面透风的柴房,却是要与神尊歇息一处,便有些拧了拧眉心。 “仙子请自便,本尊想晚上先行到四处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玄机也不一定。” 流火还没等昭若犯难,便是兀自离开了。 昭若一想,她可是来“帮衬”这仙尊的,如何能让他擅自行动,便是直直跟了上去。 “您想去哪里,我来领路。”昭若自告奋勇。这蜀山物是人非,可哪里,都还是五十年前的旧景。 “你且留下,万一蜀山的人过来送些吃食,若是看到我们都不在,这便是让人起疑了。” 流火和这仙子吩咐道。 转身离开了柴房,又把门从外面给带上了。 昭若看着这神尊离开的背影,直觉着这上神也是对她颇多忌惮,甚是疏离之状。 便也没有自讨没趣,还是回身坐在原处。 她如今孤身一人,看着这破落地方,有些暗自叹气。 以前走到哪里都有七弦表妹,哪里像如今这般形单影只?是她,都是她,对葭月仁慈,于是便是对众生残忍。 七弦当年的惨状,她记忆犹新,不敢相忘。 昭若仙子正是郁结于心,满脸悔恨。 倏然,流火神尊留在屋内的通灵八卦便是倏然闪了闪光芒。 神尊与天庭的联系之物如何留在了这里? 昭若仙子怕误了天庭要务,便是擅自开启了八卦,以为会是什么要紧之事。 一看,这八卦里出现的不是天兵天将,老君天尊,却是一个如花似玉的仙女。。。。。。 昭若一惊,这八卦里的仙子也是面色不善。 打量过昭若后,便是直直问道:“你是何人?流火神尊呢?” 这声音有些跋扈,让昭若看着那仙女背后的百花园,便有些明白过来,怕是西王母座下瑶池畔的天女。 “小仙乃是娲皇宫的灵石昭若,仙女姐姐不知道所谓何事找流火神尊?” 昭若行礼道。 “娲皇宫?你们,你们如今在何处?本仙子得了皇母娘娘的旨意,找流火神尊有要事。” 琼花自打从幽冥回来之后,便是对流火跟得更紧。 葭月那死丫头都嫁给了魔君,她这个百花仙女之首,如何会落于人后,得不到自己的心上之人? 西王母都答应她了。 只要流火神尊点头,她老人家便做主,成全他们这对神仙眷侣,把她琼花当做自己的女儿那般嫁出去。 仙子听了喜不自禁,想来想去便是又来找自己的如意郎君。 不过听得神尊下了凡世乃是奉了三尊之命,她心急难耐,总想寻着机会与流火多亲近亲近。 天宫之中拘束,哪里像在凡间这般自由自在? 琼花觉着陪流火下凡走这一遭便是天赐良机,便是忙不迭追踪了过来。 “如今?小仙与神尊如今在蜀山,不知道天女。。。。。。” 昭若甫一说了所处之地,这八卦便是倏然失了灵气,一下暗了下来。 昭若不知道这琼花仙子火急火燎是要如何,却也只能等神尊回来再禀告此事了。 。。。。。。 蜀山长老殿。 西殿为来凤道长居所,东殿靠着灵兽园,为毕圆的住处。 此刻正是掌灯时分,来凤道长端坐在上方正位。 让小童子送了那做夜课的弟子出去,便嘱咐他们关上门可以径直离开了。 这里,不需要他们守夜。 第905章 谁闯入了地宫? “是,师叔祖也请早些歇息。” 小童子们作揖拜别后,便退出了这长老殿。 邱机老人过世后,这来凤道长也晋升成了蜀山中的长老之尊。 只是,这殿中的檀香阵阵,带着些许辛辣的味道。 殿中盘腿所坐的元老尊长却也并不是云淡风轻入定之状。 他的心口在砰砰直跳,此乃不详之兆。 蓦然睁开眼睛,便是急急一挥衣袖,有面垂挂在墙上的铜镜倏然像是开了天眼,瞬间浮动到了这来凤的面前。 里面斗转星移,镜子里面不再是这长老殿的映照,却是到了一处草木丰茂的郊外之景。 来凤手指一比,那镜子里辉映的场景便是一直往下,好像钻入了深邃的地底。 长老正襟危坐,似乎心绪,也随着这镜中场景的转移而不断挪移。 跟着这急速远行的画面一直飞腾,一直揪起。 突然,来凤长老双目赤红,他衰老的身躯也在不住颤动着。 如何还是打坐的泰然?却是双手拧紧,指节捏地发白,发青。好似满目震愕之状。 谁?!是谁?!闯入了他的地宫!! 怪不得他今日坐立不安,心绪不宁! 难道,是那新魔君谷四带人扫荡?不,那处地宫极其隐蔽,绝不会,绝不会被人发现了端倪!! “天凤!” 来凤道长低声唤着,他手指发颤,也失了一向的滴水不漏,谨慎秉性。 流火正闲庭信步,倏然一道幽影便从他的面前晃过。 哪里来的死气?可是那影子极其之快,一下,便是泯灭在了他的眼前,倏然不见了。 他一转头,便看到面前的大殿牌匾上,提着长老殿三个大字。 他这神尊如何会放过些许可疑痕迹,正要追了上去,面前,却有蜀山的轮值弟子持剑一拥而上,将他围了起来。 “何人?如此大胆敢私闯蜀山派长老法殿!” 流火倒是忘了,他如今却也不是能随心所欲无处不可去的人物。 情急之下横冲直撞,看了看如临大敌的蜀山戒律堂护法,把他围地滴水不漏。 “别误会,别误会。贫道是云游到此的散人,只是忽而看到这回天峰之上有不祥煞气,便过来看看。惊扰诸位了!” 流火抱拳道歉道。这么一阻拦,那道幽影他是追不上了,所以往殿内看去,里面被烛火拉长的有个盘坐的人影。 他眉头一蹙,还是要大步上前,破门而入。 像是疯疯癫癫,言行无状。 “散修?这里可是蜀山要地,你一个外来人,不在半山腰呆着,跑到这回天峰顶来干嘛?我看你便是混迹我蜀山的妖邪细作!抓起来!!” 戒律堂护法一声令下,这便是要把流火神尊给拿下了。 流火一身褴褛,这胡子长的都能遮住一半的脸面,真是如何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物! 眼看便是要被捉拿起来,落了蜀山的大牢了。 便听身后一阵脚步声,一人朗声喝道:“住手。” 不急不缓,云淡风轻之状。 让快要去蜀山牢房之中做客的流火神尊与一众护法皆是转头循着声音看去。 “原来是盟主啊!弟子见过盟主。” 戒律堂的护法为那人让路。陈水生到了这半夜扰人清梦的外客面前。 脸,全然认不出些许面貌。 可这双眼睛,让陈水生哑然。 “兄台,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贵为七大派盟主的陈水生也尊称这疯癫散人为兄台,这倒是让其他人不敢再无礼造次。 收回了架在流火脖子旁的兵器,面面相觑。 第906章 乾坤易主 “诶~这见与不见都是萍水之缘,盟主大人不用太过费神了!本道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便都是忘记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故人?只是这长老殿里的人物。。。。。。贫道不知能否得此殊荣,见上一面?” 流火执意入内,他怕这妖邪在仙门盘踞已久,早已经到了位高权重的位置。 要逼他现形,那便是更难了一点。 “呵。”陈水生已经是年过半百的年纪,可是驻颜有术,依旧是三十几的端庄相貌。 他提步,上了这长老殿的台阶,扣了扣门,恭敬道:“来凤师叔,门外有个远道而来的散人欲要与您相见,不知晓师叔是否方便一见?” 说起来,来凤道长还比他这个盟主位高一阶,地位超然。 半夜冒然闯入长老殿的事情,他陈水生也没这个胆量啊! 所以只能引荐这位甚是面善的世外高人。 他粗粗一看,便觉得这散人破衣烂衫,可浑身皆是看不透的玄机和仙气。 比他这个七大派盟主都深不可测,自然也不能懈怠了去。 “不见了,今日晚了。”里面,竟然是传来了很是笃定的回应。 倒是不似流火想得那般全然死寂,这便是让他更加狐疑。 来凤师叔? “你看,这便是不方便叨扰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歇息了。”陈水生依旧看着这人的眉眼,真像啊! 贺兰山中,葭月狂性大发,不分敌我杀了如此多的同道。而她带着苗至玉师弟的尸骸去了何处,这便是仙门几十年来最大的谜团。 到处都找不到苗师弟的遗体,所以老皇帝去世前都是心结难解。 连着在皇陵之中入葬的,也是衣冠之冢。 堂堂武灵王,当朝前太子殿下,肉身不知所踪,真乃仙门一大悬案。 他不是觉得眼前的散人像苗至玉,却是感到这人满身淡然正气,堂堂出尘风采,便是让人有安定之感。 油然而生的亲切感也让陈掌门很是亲厚于他,遣走了周旁护法,却是带着这散人下了峰顶,亲自往下峰送去。 “盟主不必如此客气,贫道不过是夜游而已。” “不不,本座也是夜游,难得能找到同好。”陈水生却是愿意一路作陪,亲自送这其貌不扬的散人。 流火神尊看推却不得,便让这陈掌门跟着。 走在蜀山天阶之上,极目远眺。这蜀山隽秀灵气,物华天宝。 “这位道友,你看着天下气数如何?我正道仙门气数又如何?” 陈水生突然问道。他很是渴盼知晓这答案。邱机老人身死后,他肩负重任一力挑起,殚精竭虑好几十年,可世道,却日渐衰败。 他求眼前的出世高人指点迷津,他俨然已经看不破这造化和玄机。 流火掐指一算,倏然笑道:“蜀山虽然一时间有那不祥之气盘绕,可定然是能拨云见月,到底邪不压正。而江山社稷。。。。。。本就是鸠占鹊巢,自然是不破不立,这乾坤,等待正主而已。” 这话,流火不过是依照自己的卜算照实而说。 而身后的陈水生听了便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脸上神色错综,变化不迭,也不知道是惊是喜。这散修,莫不是大罗神仙降世? 竟敢如此直言不讳,说出无人敢说的谶言? 是吗?天下将会易主?蜀山,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不知如何反应,陈盟主兀自深深叹息。 他心中,等着这一天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终究会是邪不胜正! 第907章 皆是受了惊吓 “哎呀呀,真是怠慢了,这些小弟子怎么让高人住如此简陋之地?” 陈掌门一路将流火送到了那半山腰的门派柴房前,看着这四下破落之地,觉得蜀山这般以貌取人,便是丢了仙门的豁达风度! 世风日下,连着蜀山中的弟子都这般趋炎附势起来。 “没事没事,有片瓦遮头这便是满足了。不牢陈盟主费心了!”流火拱手作揖,没心没肺笑着与这仙门中的主事之人谦卑说道。 虽说天下七大修仙门派败落,可还是有如此慧眼识珠的盟主,倒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如此礼待自己,定是看出了什么玄奥。 这陈盟主,倒是如今仙门中的一股清流,秉持修道之人乃是修天下正道的己任。 让他这个上位尊神也甚是欣慰。 “不不不,不能委屈高人在此屈就。高人便不是立马要离开的吧?明日,明日我便派人给高人安排别的住处。” 陈水生看着这四面透风的地方,甚是寒碜。 便心中有些愤懑,不知道蜀山的那些弟子如何这般狗眼看人低,幸好没把这世外高人给得罪了。 拱手送了流火神尊进去后,这陈盟主便也转身离开了。 他希望这高人在蜀山上多留些时日,便是与他探讨一番世道前程都好。 今日听得高人一语,解开了心中压抑好几十年的困惑和迷茫,陈水生有如释重负之感,便是脸上带着笑意,转身回去了。 进了屋子,流火神尊倏然发现这破屋之中如何还多了一个人? 看清那女子真面,流火好像见了鬼一般倒退了三步! 琼花仙子?! 而面前的仙女来了多时了,方才一直坐在屋中盘问昭若的些许情况。 待一番详谈后,发现昭若对这流火神尊并不属意,语气里皆是公事公办的疏离和淡若,琼花仙子这才放下了心。 她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才送走了葭月那个丧门星的死丫头,结果又来了一个与她抢心上人的仙子碍事。 “流,流火神尊?” 琼花转头,真正是满目惊喜。罗裙飞扬,正要迎面飞身而扑个满怀。 倏然,看着从破木门里进来的流火,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顿时一个疾步将自己的身形刹在了原处! 她的天尊上神如何成了这样?! 目瞪口呆,与直觉中连连后退倚靠门户的流火便是皆受了惊吓。 流火神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琼花仙子怎么会到了此处? 谁告诉她的?他怎么会被个百花园的仙女寻到了落脚的地方? 一眼横扫了过去,便是直直盯着那多管闲事的昭若没个好脸色了。 “咳。”昭若垂首,用袖子掩面轻轻咳嗽了一声。 似是没看到这流火神尊的火烧眉毛,怒发冲冠。 走开了几步,佯装不察。 这事情和她无关,这天宫的八卦便不该遗漏在此处。神尊自个儿疏忽了,她这个小仙子能如何呢? 昭若还是冷若冰霜,转身背对着他们,给这四处冒着寒气的冷炕生些火。 “流火神尊?!您,您为何成了这副模样?是何机要之事啊,竟然能如此委屈自己!” 琼花满目心疼酸楚,眼泛泪光,抬手缓缓朝着流火神尊走了过去。 “诶?!仙子莫要激动。我很好,本尊好得很。这行头,本尊特意如此的。” 流火一看这琼花仙子梨花带雨抱怨着,便是朝他飞奔而来。 他灵活一闪,便是闪出了这仙女的热情怀抱,转而走向了屋子里的另一个角落,甚是避嫌之状。 第908章 情有独钟 “可是,可是神尊您如何这般样子?” 琼花仙子在天宫之中阅尽仙岚风华,满目锦绣。 这甫一下凡就看到风流倜傥,出尘绝色的流火神尊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样子,仙子满目心酸,还很是遗憾。 她还想在这凡世与神尊璧人成双,携手共游红尘,他如此模样,倒真是没了情致了。 甚是败兴啊! 看着眼前这面目全非的流火神尊,琼花嘟着嘴巴,哪里还能扬起一点浓情蜜意,缠绵悱恻起来? 便是走近这邋里邋遢的人物,她都觉得埋汰了自己的一身天羽仙衣。 本是要谄媚上前的身姿一顿,脚步便也停驻在了原地。 流火本是心里打鼓,不知道如何劝这麻烦人物回去。 现在一看,倒是心中暗自偷笑起来。 没想到啊,他这身乔装便是起了意想不到的好用场了!还能如此吓退这仙女呢? 早知道,他便日日如此了!像是能趋吉避凶的符咒一般,天天都挂门面上吓退这琼花。 让她别再缠着自己了,这般纠纠缠缠又有何意义呢? 他真是一点都不心动,哪怕他这荧惑战神动了私情,乱了心,那也没有一星半点是会为了她琼花。 好话说尽,避之不及。这仙女为何便是不知晓好自为之? 她是百花园的仙女之首,怕是也赌气吧,觉得得不到的最好,对她不屑一顾的便是越想征服。 流火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一身桃花债。 往后撩了一把这稻草般的乱发,便是如此一副模样,大咧咧躺在了炕上。 “哎。。。。。。舒服啊!”四仰八叉,然后甚是粗犷地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胸膛。 一身污垢竟然也不是假的,好像是碾转山野一年半载的野人一般,让昭若烧着火呢,都惊叹于神尊的放得开。 如此糟蹋自己,看来是铁了心要在这蜀山呆上一段日子了。 “哎呀!我也去寻个凡身来!本仙子是不会退却的,你别想赶跑我!” 跺着脚,琼花仙子眼看俊美神尊成了邋遢汉子,便是双手捂眼,急得嗷嗷叫。 不过,她也不笨。 知晓这流火是故意撵她,却是一闪身遁走了,要去找个合适的身份。 看来,这还真是下了决心,血性不走了! 啧。。。。。。流火支起身子,满脸苦恼。 他招谁惹谁了,如何没完没了了?! 正是烦闷,旁边的昭若倒是轻轻一笑,算是看明白了。 神女有梦,襄王无意啊! 方才琼花的咄咄逼人她还甚是反感,现在一看,倒是与她同病相怜。 这流火该是忘了葭月的存在的,为何,面对如此天女,却这般冷淡模样? 明明,那琼花仙女无论出身,样貌,都和这眼前的神尊更为般配。 还有西王母欲要成人之美,应该说是天作之合了。 可这神尊的眼中,却看不到这仙子的暗恋痴情,当真是心如止水不动私情? 昭若好奇起来,心中,也甚是吃味。 葭月那妖孽,不配拥有如此专情的男人。。。。。。更何况,他如今还是九天之上的上位神尊。 葭月这个孽龙,难道还有让男人对她情有独钟的妖法不可? 为何时至今日,这曾经的苗至玉连着天宫的仙子都无动于衷?好似心有所属。 那那人呢? 谷四如今怎么样了? 他在幽冥,还好吗?。。。。。。 第909章 爱恨交织 虽是恨,可又不免想起那人。 昭若倏然触动。她的视线随着这炕下的柴火而徐徐跃动着火光。 这瞳孔里不免有怒火,有不平,有愤懑,有压抑。 可是也如这越烧越旺的柴火,她爱恨交织,愈加激烈了心绪。 心口澎湃的,却不似她面上这般冷静淡若。 她有多爱那人,便有多恨那人。 此刻心头这难以名状的痛,应该是当初的天真不悔,一腔执意的单纯,遭了无情反噬之故。 分筋错骨,说不出的痛心疾首。 她本还在想着流火神尊和琼花仙子的纠缠,可不知不觉,却是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往事牵念之中。 “嘶。。。。。。”昭若倏然收回了手,眉头一皱,指尖的疼只在缓过神后才能察觉到。 乌黑了一团,让她端着手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哎?仙子何事这般分心?”流火倒是从炕上起来了,看着昭若的手,指尖一点,便治愈了昭若的伤处。 看着她全然不在状态,好像神游九天,便是好奇问道。 “没,没有什么事情。多谢神尊关心。” 昭若心中的事情,不想与任何人说。 她起身,看着这个也曾经爱过葭月的上仙,竟然不禁问道:“上神对琼花仙子如此无意,可是心中早有牵念?” 这一说,倒是让流火有些吃惊。 他权装泰然,打坐在那炕头上,摇了摇头,说道:“本尊心怀天下,对天下众生皆存大爱,大情。” “是吗?”昭若笑笑,她倒是很想看看这神尊上仙今后如何地大公无私,毫无偏袒。 真是遗憾,她始终想帮谷四脱离魔域,能重复仙根,重回天庭。 如若那样,是不是那人也会对葭月断情绝念?自此不再被那孽障惑了心迷了眼? 昭若如此一想,本该打消的念头却又是蠢蠢欲动起来。 流火觉得这仙子的语气便是来者不善,甚是意味深长的审视之感。 他便也不再回应,只是安静地合眼打坐在炕上。 流火自然是无私公允,可以做到大爱大情。 可是,桃良和苗至玉,却定然是心怀旧情,藏了私心执念的。 可这不能怪他,怪只怪这三道雷劫,苦海的水,没能洗清他的情根。 他相信葭月本性,不会与这天道正义有悖。 也因为与葭月的相知相识,他这荧惑战神,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年伏诛螭吻的判断。 那时候,天庭下了法令,一定要诛杀这四处为祸,将人世差些颠覆的螭吻。 满腔正义的流火从来没有怀疑过天庭法旨的公允。 然而此刻想来,是否可有隐情? 螭吻本是不周山的司雨龙神,何故突然走火入魔,与这正道天命为敌? 流火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中更是疑惑不解,碾转六百多年,再回首,谜团重重。 正是内心挥散不开的疑惑,流火却又听那昭若问道: “上神,小仙有一事不解,可否请上神指点迷津?” 昭若问道。 “哦?仙子但说无妨。本尊自当尽力解惑。”流火不知道昭若心中在为什么挣扎不休,可这仙子,的确是心事深重。 与九天上的仙女不同。 大约成了螭吻的封魂之石,又在人世碾转过,自然想的便也沉重些。 好似,心头有什么挥之不散的阴影。 大约与她曾经的裂形之痛有关。 第910章 捷径 “听娲皇娘娘说,上神曾是折落在千年前的一场意外。如今终又重返天庭,寻回仙根,可是如此?” 昭若虽一直都在女娲娘娘的炼炉之中,可她早已经能听得娘娘对她的轻声呢喃。 娘娘如她的母亲,只希望她早早化出人形,这娲皇宫不再如此冷清。 希望她能修复曾经的裂痕,便是重新变回那无忧无虑的不谙世事的小顽石,可以长奉在娲皇宫中伺候娘娘左右。 可她得了太上老君的仙丹,的确是有了仙身,弥补了原形上的碎裂。 然而她心口的裂痕,却还是如故。 只一想,便是心口止不住的痛楚。 “是。本尊的一番磨难,天宫众仙家都知晓,仙子如此发问不知道何意?” 流火看着昭若,不明白她要问什么。 “上神,小仙想问,若是真的已经仙根折损,仙缘尽断,不知道有无捷径,能帮人尽快返回了仙宫重回仙位?” 昭若一问,发现流火神尊的面色有异,很是纳闷地看着她。 这修仙哪里有什么捷径。 若是有,他流火也不会在凡尘沦落了如此之久? 不过都是秉着一口正气,硬着一身傲骨以登仙为念,不敢有所懈怠才可抵达彼岸。 昭若被神尊审视的眼神看得甚是心虚,便又赶紧解释道: “小仙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小仙识得一位故友。曾经也有那天缘仙根,可却是陨落在一场无妄之灾中。小仙自然为他心痛,想要帮他再拾起曾经的仙缘。然而。。。。。。然而我那朋友却是怪我多管闲事,他似乎沉迷在那恣意放纵的歪门邪道之中不肯回头。” 昭若隐去了谷四的名讳,只是旁敲侧击询问道。 他知晓谷四沉沦是为了葭月,她想除了葭月却是不能。 所以,若是有天庭的法宝良药,能洗净人的痴缠爱欲该多好。 谷四脱了葭月的迷惑,定然能清醒过来。 他是堂堂的囚地上仙啊,怎么会有九天的神尊上位不要,却宁可与那孽障颓废在那地下的世界? 不会的,不会的! 囚地上神那般超然倨傲的人物,他若是恢复了本性仙根,定然看不上葭月那个妖女的! 他定然和这流火神尊一般,会将葭月忘地一干二净! 为了曾经的执迷不悟而悔恨不已,如梦初醒。。。。。。 昭若如此想着,不知不觉,便是如此钻了牛角尖了。 她不信她的囚地上神会看上那样的妖女!她不信,凭着囚地上仙的一身凛然正气,葭月还能迷惑于他! 谷四若是不肯心向修仙,却反而耽误时光在那妖女身上。 她昭若便更该为他指明道路,为他破除葭月这道情劫难关不可! 她如今便是在九天之上了,定然能想出别的法子,洗净他的满心荒唐,驱除他谷四的一身浊气。 让他重新成为她的囚地神尊,那样翩然清冷,不食人间烟火,被万人敬仰,立于九天之上。 昭若想着,便很是希冀地看着流火,希望神尊能帮帮她。 。。。。。。流火不知道昭若口中的那误入歧途的仙友是何人。 可是却看到这顽石所化的仙子眼中,有比凡人更为执拗的嗔痴。不知道娲皇娘娘如何作想的,竟然放了这样的小仙子出来。 “昭若仙子,你希望本尊如何说?希望本尊凭着仙力或是仙丹法宝,便可让你的故友幡然醒悟,痛改前非还是换了念头?” 流火笑笑,看得很是透彻。他直视着昭若,发觉仙子不是不懂,却是心头情结难解。 昭若听了重重叹了口气。 她垂头,很是痛苦又是无奈。 “为何不可?上天有好生之德,难道这六道三界的苦难,却定然要那受难之人生生熬过不可?神尊法力无边,难道不能施以援手,帮帮曾经的同道?” 第911章 打消这个念头 “昭若仙子,本尊从你的字里行间,都听得出你那位故友怕是不会接受你的这番用心。你如此执意,怕是费尽心机却讨不得好啊!他若是不想回天宫,你却如此一意孤行,不是成了逆天道而为?况且如此一蹴而就,有违道法自然,天宫怕是没有这种宝物丹药的!毕竟,人心不可随法力逆转,本尊也望你不要太过难过,各人皆有天命,随遇而安才好。” 流火劝道。 他句句肺腑,想要开解这仙子知道。 若是真有一样东西可以逆转人心,那定不是正道之物。 天宫,也不允许有这般邪术存在。 人心之深,犹如深渊。 只可劝诫引导,却绝非能独霸侵占。 昭若如今的念头,便是很不对头。 或许,她这口中的仙友便与她的裂形损魂有关。 所以才会这般耿耿于怀,话中,也皆是赌气般的固执。 昭若仙子看流火这般语气,便明白她问了也是没用。 这神尊不会帮她挽回谷四了。 她久久不语,听不进流火神尊的劝告,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反驳。 她走投无路才会想着这种法子的。她如何不知晓人心难测,心意难以逆转更改? 昭若慢慢别开了视线。又怕流火对她的心中所念起了疑惑,便噤声了很久之后才说道: “神尊,昭若是为朋友好,所以有些鲁莽。希望神尊不要介怀。昭若不是想害他。。。。。。” 是啊,她如何会是想要害那人呢? 他好,便是她昭若最大的盼望。为了他能离开幽冥的泥沼,能让他摆脱葭月这个孽障的纠缠,她昭若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石头本无心,一夕只为那人的眼神灼热了体温。 于是,便是一心执念。粉骨碎身,恨着爱着,却还是这样不肯死心。 她这番痴念,定然是不肯展露在女娲娘娘面前的。 所以偷偷看了那流火一眼,希望方才她所说的,神尊能为她隐下而不告于其他人。 看着流火仙尊,她便是像看到了至玉皇兄,这才多了言语。 一说,却是多说了许多。 看昭若有些迟疑和顾虑,流火打坐中睁开了眼睛,面朝虚空微微笑道: “昭若啊,你若是想找捷径,为何不和娲皇娘娘说?女娲娘娘乃是大地之母,法力不可限量。由她出面,不是更好?” 这么一言,便是全然让面前的仙子愈发拘谨起来。 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很是害怕流火把她重新打发回了娲皇宫,告知娘娘一切。 “别害怕,本尊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不过是想告诉你,若是女娲娘娘的宫中都没有如此让人回心转意的灵丹妙药,天机法宝,那仙界便是不会有如此之物了。昭若仙子,你还是打消如此的念头吧。你的朋友,该醒悟之时自然会醒悟的。不然,你日后怕是会闯出弥天大祸。” 流火说完,便又兀自闭上眼睛,继续冥想调息。 昭若看流火入定之状,并不想与她多做辩驳。 便是自个儿也在虚空一处打开了法座。 娲皇娘娘所赐的莲花座徐徐展开,她飞身入其上,捏起清心诀来想要超脱此刻的心魔。 她挣不断前身的迷障孽缘。 哪怕到此刻,都还在不绝不断地思念那人。 她知道流火说的是对的。 人心如水,只可导向,却不能强迫逆行。 然而,她昭若心中的桎梏又该如何是好?她想见他,想再听他说话。 想让谷四用那双眼眸再注视于她的身上。 曾经的温柔,音容笑貌,早已经烙印在她这块石头的原形之上。 怕是要真的风化成尘屑,她才能忘了他罢。。。。。。 第912章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风萧瑟。 幽冥珞珈洲中,黑夜如泼墨。 早就不是白日里的鸟语花香的景象。 一个神秘人影,身披宽大的黑色斗篷,用帽子将自己的脸面遮盖地严严实实。 阴鸷的眉眼完全掩藏在了帽檐的阴影之中。 不远处,珞珈洲的部族长老在这里安营扎寨。灯火通明的营帐内,像是在接待远道而来的魔君部下,竟然也是朝着他的地宫有备而来。 想不通,这地宫该是万无一失的。 如何会这般出了差池! 虽然明白这地方已经暴露,可这黑衣人不远万里还是冒险入了幽冥。 哪怕这里已经是魔君谷四的地盘,可他也不能放任自己的孩儿处在如此境地之中! 身形一遁,这黑影熟门熟路地摸回了那葭月和流火曾经入内的宫殿里。 “天凤。。。。。。天凤!” 那人心中是悲怆的。 他脚步急切,绕过这漆黑的回廊宫殿。 便是不掌灯,也能绕过所有的曲折转弯,便是如此走过无数次了。 他不想吓到儿子,所以让这地宫之中保持肃静,一片漆黑。 因为天凤身中剧毒,到后来全身肿胀,双目红赤,便是不能接触一点光线。所以,他才会冒险把他藏在这儿。 只是想让他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便是什么都有了! 螭吻又死了,龙丹又有了! 而他的儿子,定然会重新复活过来,剧毒得解,恢复如常。。。。。。 那帽檐下的老脸诡异地笑笑。 却是唇色发白,好像压抑着满身的恼火在拼命安慰自己。 他不是个好父亲,拼尽全力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儿,可却总让他逢难遭劫?! 为何总是这样,为何总是拿他的宝贝儿子发难!! 那黑衣人脚步顿时凝滞,僵住在了那甬道的一端。 面前,他用作掩人耳目的迷障已经被法术摧断,落了一地的狼藉。 一步一步,这黑衣人感到自己的浑身血脉都在逆转倒流。 果然。。。。。。他无法在千里之外探查到他天凤孩儿的棺椁,这便是被外人闯入了进来! 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黑衣人脚下生风,心中悬着的一根弦倏然绷断! 他悔恨不迭,血气上涌。 这孩儿是他的命啊!为何,为何他如今三番四次失手,总是杀不掉那孽障夺了龙丹来给儿子服用? 西夏国的那次本该手到擒来,如今的葭月已经是那螭吻无疑。 她的内丹便是他儿子的活命之物! 可是。。。。。。每次都是棋差一招,这螭吻,总有人将她庇护在身后! “可恶啊!!!!” 一声怒吼从这地宫之中盛怒传出。 这地下的宫殿摇晃着,承袭着这惊天动地的暴怒。 棺椁不见了,血池生祭也被人破坏了。 这便是要断他胥厍的所有念想啊!天容不得他!! 盛怒之下,那黑衣人手指捻起了一片破碎的法眼铜镜。 其中,虽未能将棺椁被盗的全过程如数保留下来。 可这里面,却倏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这般熟稔,这般刺痛胥厍的双目。。。。。。原来夺走天凤的就是那流火神尊和螭吻妖龙! “哈哈哈哈!冤家路窄,冤家路窄!流火,你一定要与我不死不休,本君便如你所求!本尊要让你一丝一毫偿还我所尝到的滋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以为自己孤家寡人毫无破绽?呵呵。” 那帽檐下的眼睛骤然布满腥红血丝,涌起万千杀意。他不是在放声大笑,却是眼中流出汩汩血泪,甚是可怖之状。 “你定然还不知晓自己与那妖龙留有孽子在这世上吧?哈哈哈,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你给我等着!!!” 那黑衣人怒吼道,狠狠一拳砸穿了这地宫的顶梁之柱。 那洞壁便是碎裂开来,随即便是分崩离析之状。 地面上的谷四手下这才发现地宫有了状况,回过神来却已经是全然崩陷的塌方。 第913章 魔后的恩情 “一无所获不说,地宫竟还塌了?” 余光斜照,魔君谷四坐在宝座之上,左手纤长手指慵懒地支撑在自己的下巴旁。 绝美眼眸一缩,眉头挑起的便是不怒而威的信号。 这让下方所跪的魔将不敢抬头。 魔君让他去珞珈洲办的事情一样没有办妥,便是连着地宫何曾有人进入都不知。 的确是扫了魔君的威风,贻笑大方了! 魔君从宝座上起身,身影颀长,缓缓托着曳地衣袍踱步在台阶之上。 看向不远处的苍茫幽冥地界,他勾唇一笑。 真是不可小觑的对手,到底是谁,把曾经陷害葭月的林天凤藏在那珞珈洲的深处。 而又是谁,神不知鬼不觉便在他谷四查到蛛丝马迹之前,已然把一切痕迹都抹去。 这般滴水不漏,也难怪那地宫的所在一直没被他这个魔君知晓。 那地方存留于那里,也不是一时半刻的工夫了。 先前他的魔军扫荡,却丝毫没有察觉那地下的异样。 不知道是土著们有意隐瞒,还是隐蔽至极,连着那些当地部族也不知晓此处工事的存在。 想想,杀了刀手灵尊,驱逐了栖魂冥主,这幽冥却还暗藏如此的对手,他这魔君,不可懈怠! “属下无功而返,请魔君责罚!”魔君目光扫过,便让下跪魔将惭愧不已,自行请罪道。 魔君赏罚分明,且此事是魔后大人交托给魔君陛下要查明的要事,如此局面,到底是办事不力,让魔君颜面无光。 “嗯,好。你既然有如此自觉,那便出去领军棍八百,好好受受皮开肉绽的滋味好了。” 魔君倏然微笑,转头看向了那属下。 魔人皮糙肉厚,便是刑罚的力度也与凡人大不相同。 八百军棍,至多打掉这家伙的一层皮毛。 “慢着!”谷四权当小惩大诫,而立在后殿,从帐幔后悄悄张望前殿情况的葭月忍不住了。 她现身制止道。 那魔将一惊,没想到魔后大人便是在这里啊,怪不得魔君大人一听到他办事不力,毫无结果,便是脸色更加不善了。 “阿四哥哥,这也怪不得他。对手狡诈,转眼的工夫便知晓棺椁被偷,还立马销毁了所有痕迹,以免你去追查。” 葭月替那魔将求情道,“军棍便免了吧,这位将军的有用之躯,还是该留在战场之上御敌。别为了这诡诈的对手而自伤羽翼。” 谷四像是知晓葭月定会心软,看着那下跪魔将倏然发笑。 而那魔将也的确是谷四征战四方的左膀右臂,本来以为魔后深得魔君的恩宠,必然会有些恃宠而骄的骄横。 不想,却是这般通情达理,还为他求情。心中难免唏嘘,倒是他先前小瞧了这魔后大人。 一拱手,便是低头朝着葭月拜谢道: “多谢魔后大人替属下开脱!属下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为保护北府而身先士卒。” 听得魔后的求情,魔将虽不怕那八百军棍,却是心头领了这恩情。 保住了颜面,还知晓这北府的女主人也不是以色侍人的简单女子,便很是钦佩于陛下的眼光。 这主仆的情分更甚,一腔忠心自然满溢。很是消受魔后大人的好意。 谷四看着魔人忠心侍主,对葭月臣服表态,便是完成了心中用意。 挥了挥手,对着那魔将说道: “既然魔后替你说话了,那本君便也放你一马。退下吧,与珞珈洲的族长说,本君要加派人手驻防珞珈洲。老魔君胥厍已经死了千年,他们应该醒醒了,莫要心存侥幸地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道理,他们该知晓!” 魔君发了重话道。 幽冥众魔都是欺软怕弱的,他不摆出大杀四方的姿态,他们便是首鼠两端,要不得的油滑! 第914章 唯魔后大人是从 “是!属下告退。”那魔将免了皮肉之苦,拱手退下,并朝着一旁的魔后葭月也施礼请辞。 葭月颔首,目送那部下离开。 等魔人走了,这宫殿里只有他们二人。 葭月很是心领神会地看向了阿四,抿唇一笑。 这人真是会顺水推舟,便是不知不觉把黑脸都给唱了。 她还没想通,一下跳了出来包庇这魔人,倒是让那魔将全然承了她的情了。 阿四便是故意为之,知晓她心软,知晓她定然出面打那圆场。 在这幽冥,似乎只有他谷四一人保护她还不够,这魔君,便是要让自己的得力干将也全然领受葭月的恩情,能让她成了真正的幽冥魔后。 能服众,能得了万人敬仰和崇敬。 一番用意之深,普天之下,也就这阿四会为她如此筹谋。 她只寻一处栖身之地,可阿四好像要护得她生生世世,千年万年。 一切,都在为她打算。 魔君看葭月心知肚明地看着他,哑然失笑。 他也不摆那魔君架子了,从那宫殿上方缓缓走了下来。扶着葭月的臂膀,好像不见了稍许,便是又想将她看个仔细。 捧在掌心都怕丢了,谷四这番心情,葭月似懂非懂。 因为,她对他,大约没有这般深至灵魂的感情。是夫妻,也像兄长。 他谷四有的,最好的,全都会给她。 若是他谷四没有,便是上天摘月,只要葭月想要,他也会别无二话去把广寒仙宫抢到幽冥的苍茫混沌里。 只为博她一笑。。。。。。 “阿四哥哥,以后不许如此了。为了让我做好,却是拂了自个儿的魔君英明。让属下还以为你如今。。。。。。” “如今如何?”葭月的话戛然而止,阿四却一把拥着她的腰肢,将她锁进自己的怀里,便是让葭月与他视线相接中,有些羞臊地讲不出话来。 若是让魔人们觉得魔君如今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这幽冥还不乱了章法? “本君如今只唯魔后大人的命令是从,何人敢有异议?嗯?本君倒是想看看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对我的葭月心怀不服!” 阿四嚷嚷着,在这空荡荡的辉煌魔宫之中大发魔君的威风。 惹得葭月有些忍俊不禁,却是被他的身形压得踉踉跄跄,快支撑不住了便想逃了这个怀抱。 阿四的唇磨蹭在她柔嫩的脖颈上,这隐隐的发痒,让葭月便是心头一惊,匆忙避让着不可让这魔君得逞。 青天白日,虽如今是夫妻了,可也受不住阿四哥哥日日求索。 缠着她耳鬓厮磨,一逮住机会便如此往那床笫之间带了去。如何消受地了这般的纵欲无度? 一拧阿四的腰心,葭月很是活络地逃出了这人的魔爪。 阿四还要上前扑过来,葭月便是躲在帐幔后面,一抬手制止道:“玥儿才刚回去呢!你便原形毕露,如何有个为人父亲的样子!” 葭月被谷四弄得心猿意马,也是好不容易止住了这人的攻势。 阿四便是风月老手,葭月在他掌心总是插翅难飞。 这些日子已经全然领教了这魔君的好本事,她记得不能让他靠近自己的三步之内,不然,定是回过神来已经脱身不能。 “呵呵,玥儿如今也是大人了,这夫妻间的如胶似漆,他会明白的!” 阿四说完,便是又逗弄着葭月拥了过来。 葭月一闪,却被阿四搂住了腰肢,很是轻巧地带入怀里。 魔君俯头吻去,却倏然被葭月的掌心挡住了动作。 “你忘了自己刚才怎么说的来着?只唯魔后大人的命令是从,可是你自个儿说的?” 情急之中,葭月一本正经反问道。 第915章 心病 诶?魔君被问得哑口无言,没想,还被这小葭月反将了一军。 他压了压自己的脸面,挑了挑长眉,可是,葭月这丫头就是不让他得逞。 很是顽固地抵住了他的燕好求欢,便是义正言辞,满脸正色看着他。 让谷四倏然感到压力甚大,葭月瞪着圆滚滚的眼睛这般看他,让他都自惭形秽了。 好像是调戏良家的恶霸大少,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夫妻了。。。。。 哎!魔君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手,气鼓鼓看着葭月,很是不满的样貌。 可又不敢对着葭月生气,只能压着自己满身的躁动,乖乖和娘子赔个不是。 “娘子~夫君这厢有礼了!别生气了,我们一同去用膳吧!” 谷四舔着脸面,没羞没臊地哄道。 这让葭月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她佯装生气。别过脸去故意背对着阿四,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再如此索求无度,她也真是怕了他! 不过,葭月倒也不是真心恼火阿四,却是卖着关子要让阿四应允她离开幽冥去不周山的事情。 她寻思了好几日了,想着等阿四的部下从珞珈洲回来再说。 可这珞珈洲一去毫无所获,幕后黑手总比他们要快一步,所以,她便觉着是该自己出马的时候了。 这一遭,在所难免。 毕竟千年前的事情,她除了问自己,问那沉睡在她身体的关于螭吻的所有记忆,便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要我不生气可以,那你要答应我一样事情。” “好了好了!别说一样,娘子提的要求,便是十样百样都成!是要月亮还是星星,夫君帮你去摘来!” 阿四看葭月转圜了语气,真是嘴上抹了蜜了,便想哄地葭月晕晕乎乎消了脾气! “这可是你说的啊,魔君一眼驷马难追!”葭月转过脸来,阴谋得逞地说道。 呵呵。看葭月眉开眼笑,眼睛弯地和新月一般,阿四看了背后一凉,恍然大悟,这丫头在给他下套呢! 到底有何图谋? 不过他这玉树临风的魔君都是她葭月的,还有何事说不开,何要求提不得? 一脸宠溺看着葭月,只等她开口。 葭月无欲无求才是让他糟心,今个儿娘子有所求,他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想去趟不周山,回螭吻曾经的神庙道场看看。你知道的,螭吻曾经有的记忆我全然混乱,只记得死前的那一星半点了。” 葭月直直说道。 “什么?!”甫一听她这话,本来还嬉皮笑脸的魔君顿时皱起了眉头,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轻佻戏虐之色。 他脸色一下冷了下来,目光如炬看着葭月。 这视线落下,葭月觉得自个儿便是矮了一头。 阿四果然是幽冥魔君啊,一正经起来便是赫赫威严。 “咳,我与你提过的,西夏国的那个国师很是诡诈。要杀我取我龙丹,若是没有流火及时赶到。。。。。。” 葭月是就事论事,可听在阿四的耳朵里,却倏然起了别的意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四的臂膀一下圈紧了全然拥入了怀里。 这怀抱,与刚才的调情却又根本不同。 阿四很是郑重,像是万分紧张,在她耳畔呢喃道:“不会了,绝不会有第二次!葭月,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再让你陷入如此的危险,便是没有流火,我谷四也一定会将你护得周全,所以,你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魔君喃喃着,却是眉头蹙起,既是恳求又是哀叹。 让葭月一听,便感到了阿四的心病。 第916章 私心 “不是这样的,我去不周山,不是觉得阿四哥哥不能保护我。” 葭月安慰着他,她错了,不该在阿四面前提起流火。 阿四因为她和流火擅自去了珞珈洲的事情,险先率领大军便是上天入地要掀起惊天波澜。 所以,她知道她说自己要去不周山,便是点了阿四的死穴了。 脸色不好看,铁青铁青地,阿四一下子正襟危坐起来,如临大敌。 葭月看他这个样子,既是担心又是心疼,反手也拥住了他,让阿四不会那么有危机感。 他们都成亲了,这两日也是顺着阿四的心思尽是缠绵缱绻。 葭月如此,便是怕他多想了。 心有芥蒂,一触即发。 阿四虽然后来没有提起,可她知晓,她一说那人若不是苗至玉,却又是像极了桃良师父,早已经让阿四心中起了大忌。 她不能再和流火有稍许的亲近,不然,阿四倒是不会向她发了脾气。 可闷在心中,这人,该是要伤了自己。 “阿四哥哥,这不周山也只能我自己去。你知道吗?那西夏国师如何说的?他说能杀我一次,便定能杀我第二次。他对我知根知底,像是胜券在握,而我,却对他是浑然不察。直到如今,我都毫无头绪。想到这些,我便觉得如有芒刺在背。你把我护得再牢,可总有百密一疏。我缩头藏尾靠着你的庇护躲在幽冥也不是办法。甚至,我总有一种感觉,那西夏国师没死。难道,我们真要如此坐以待毙下去?” 葭月的追查,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 她为何总像个灾星,走到哪里,哪里便遭了灾祸? 其实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当初在那世外桃源般的陈家村,还不是被那黑手所找到? 无所不用其极,那人的目标是她。 欲杀之而后快,觊觎她的螭吻龙丹如此之久,绝不可能因为她如今嫁给了阿四便就此了之。 他们的安逸,不过是面前的短暂假象而已。 那人,总有办法来闹得翻天覆地,让她葭月无处容身。 能有人把林天凤都藏到了珞珈洲的地下行宫,这么一想如何不是让人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泛起后怕。 如若是这样,于其到了那个时候才应接不暇,甚至让阿四为她流血流泪,不如此刻,她先发制人,从一切的根源找起。 世人都说螭吻是妖龙。 天庭说它为祸四方,是要执意逆反天道。所以定要将它伏诛,才能彰显天宫威严,这正道决意。 可葭月此刻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一切宿怨从何而起? 发生了什么?螭吻为何会发狂,发怒,满身暴戾,欲要灭世才顺了心意? 葭月皱了皱眉心,她觉得脑袋生疼。 “怎么了?头疼吗?”阿四很是紧张地帮她揉着太阳穴,关切地说道: “葭月,记不起来就不用记了。你阿四哥哥何曾怕过什么?我娶你便是让你无忧无虑,却不是战战兢兢的。要我说,那林天凤当初害你,如今也成了一具死尸,这便是最有应得。螭吻作乱那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你的眉心被当年的流火一剑刺穿,早就伤了根本。记不起来也是理所应当。我什么都愿意为你扛着,什么都愿意为你担着,你不要再管这些了!” 谷四也是满腔执意说道。 他根本不舍葭月离开他。况且,谷四是有私心的。 他并不想让葭月知道更多。 关于他阿四的本身却是当年的囚地上仙,他守口如瓶。 葭月能原谅流火的当年伏诛之仇,可对他谷四呢?却不一定能如此释怀。 毕竟,他做什么说什么,却都是不能和那人相提并论的。 他爱葭月,远远胜过葭月爱他。 魔君心中,自然是害怕的。 “你如何知晓,当年是流火神尊一剑刺入螭吻的眉心?” 突然葭月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怔怔看着这阿四问道。 阿四脸色一变,也愣了。。。。。。这才发觉自己的失言。 第917章 无悔 “阿四哥哥,你脸色不好。”葭月看到了魔君眼底的慌张和无措,心中是疑惑的。 阿四哥哥天不怕地不怕,他从未显露过这般的神色。 如何,此刻却是这般彷徨? 欲盖弥彰,葭月却也是全然懂他的。 何事这般难以开口,让他这个魔君都失了笃定? 她和他说过吗?螭吻死时候的惨状? 葭月凝视于这魔君,两人间,瞬间凝滞了气氛。。。。。。 “这,这当然是你之前和我讲的,因为太过惨烈,所以我便记住了。” 阿四第一次在葭月面前露出了仓惶之色。 阿四哥哥又在撒谎!葭月自小就知道这人撒谎起来是如何的神色。 而这魔君的异样,遮遮掩掩地却是让葭月更加在意。 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千年的轮回里,似乎忘了一样事情。 当初伏诛发狂的螭吻,其实并非是流火神尊一人所为。 那时候的螭吻,有可逆天的法道,又是满身戾气浑然失了心智。 为所欲为,只有一腔怒火和莽撞,佛来斩佛,魔来斩魔。 葭月自己都不记得那时候的螭吻,到底身上染了多少血腥。也忘了在她被斩杀在即翼山之前,打退了多少路的天兵天将。 流火一剑定了乾坤,可他也不是孤军作战。 对了,那时候,协助流火的另有一上仙。 那仙尊善用缚地囚笼之术,斩退了螭吻的生路,便是只能让她坐以待毙,最后被镇法在了流火的剑下。。。。。。 那神尊叫什么?是了,叫囚地。 葭月看着阿四的眸子倏然觉得似曾相识。这相识,却也不是他们青梅竹马的相识。 更远,更久之前,这眼眸便风华绝代,勾勒着让人过目难忘的风采。 为何,她到此刻才有稍许的灵光乍现,恍然大悟起来?! 阿四哥哥说是用鼠妖的魂魄融合了那赤鬼的筋骨才铸成了人身,可她从未想过,他为何能化出这样的人形! 倾倒众生,风姿绝尘。 便是天上的神仙,又有几个能有阿四哥哥的机缘,得了如此容颜? 她何其迟钝啊,从来没想过这其中的缘由。。。。。。 葭月的目光很是犀利,像是通透而又明白。 这让魔君都瞬间变了脸色,冷了后背。 葭月这丫头这般看着他作甚? 她在想什么啊?他谷四真是聪明是一世,糊涂一时。 他,他到底是露了马脚了! 。。。。。。葭月发觉阿四的担惊受怕,倏然一笑,原想转圜了神色,却是更加六神无主之状。 阿四这个傻瓜,他若便是那时候被她戕害的陨落神尊,该问她索命才是,却在这里兀自害怕什么? 他这个苦主,又是在担心什么? 葭月看着阿四,这未曾预料的真相,却让葭月心中风云突变,晴天霹雳,风起云涌。 心潮翻涌中更为迷茫,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为了偿还流火因她螭吻而折落凡间的罪孽,用尽了全身的法道,九死一生才送了他重登仙位。 可对阿四呢? 他若真是那囚地,她葭月身无长物,却已然无力再赔给他什么了。。。。。。 倏然想起阿四一心要与她相守在幽冥的执意,心中更是怆然。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那普通的妖怪。 知晓本应该高高在上,如今却为了她碾转在六道成了歪门邪道。。。。。。 在幽冥,在这终日不见天日的地方,便是成了魔君,可又如何与天宫仙境相比? 阿四真是无悔吗? 他,到底对自己倾注了多少?此心隽永,他陪着她,欲要地老天荒。 宁愿深锁自己在这地下,明知道她却早已经把海枯石烂的爱情给了那人。。。。。。 第918章 报恩成了报仇 一滴眼泪倏然落下,模糊了葭月的视线。 她怕阿四知道她知道了什么,抬手抹了自己的脸,转头避开。 阿四更是担心了,她哭什么? “怎么了葭月,我说错什么了?” 阿四全是慌张,他乱了步调。 想想,到底是他说漏了嘴了让她觉得被欺骗而伤心,还是不让她去不周山而害她不高兴。 曾经的囚地上神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正如那女娲宫的顽石所说,他怕自己的容貌引来祸端,向来,都是黑纱蒙面。 所以心存侥幸,希望葭月并不能只靠着那时候的一面之缘,视线相接便能认出了他这曾经的囚地上仙! 如此希冀着,向来锐不可当的魔君却突然想要自欺欺人,明知道自己的一双玲珑眉目,天上地下,无人能出其右。 “没什么。”葭月知晓阿四哥哥不想让她知道这些,是刻意相瞒的,所以便扭头走开,压下了自己心口作乱的思绪。 她很乱,螭吻死了便死了,却为何还要让她来到这个世间? 突然,她想到了昭若三番四次要杀她的理由。 说她的存在便是为了连累旁人,说她这柔情蜜意,爱恋缱绻皆是羁绊和禁锢他人的枷锁桎梏。 她那时候不服,她的爱,与一般女子无异,为何,他们都要阻拦她? 都觉得她是为了害人而出现的?! 可如今,她恍然大悟。 原来,阿四一直都是那囚地的转世。却深藏心底,为了要留住她,死死守在这幽冥。 全然是因为她才会深陷泥足,不肯回头。 这是螭吻的报复!真是那满身戾气的螭吻的诅咒? 如此一想,葭月哧然发笑,她在笑她自己,不知道如何自处,不知道如何面对身后的谷四。 若是报复,那她还真的该大声发笑。 流火若不是她的舍命,根本已经成了无处轮回的孤魂野鬼。 而阿四,浑然没有返回仙道的念头。 哪怕明知道自己有那仙根,却是毫不动心。 曾经害螭吻殒命的两位上神都是难逃这情劫,她这螭吻的转世是不是该高兴! 葭月勾了勾唇角,却是倏然情不能自已,用双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面。 她先是无语凝噎,随即便是断断续续抽泣起来。 只是哽咽片刻,便是大片的眼泪终于决堤,从她的双手指缝间汩汩流出。 嚎啕大哭,竟然是承受不住。 她从没想过,这宿世的仇怨化作绕骨缠绵生生把他们三人羁绊成了这般狼狈模样! 这哭声,把身后跟着她的阿四吓了一大跳。 这丫头怎么了?何事这般伤心,如是天塌地陷一般。。。。。。 一把拉住葭月匆匆走着的身形,谷四看着她的样子,心如刀割。 “葭月,你是不是在怪我?”阿四便觉得,他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果然葭月便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天大的欺骗? “没有,不是,不是。”葭月心中信念崩塌,她的确是为了报恩才嫁给阿四哥哥的。 可是如今这样,让她如何是好? 她倏然醒悟,她这报恩也不是报恩,却又是在害了阿四! 螭吻的阴谋是不是得逞了? 当初杀螭吻的神尊一个两个都是为她万劫不复! 她应该笑啊,她是不是该高兴啊! 可是心口的痛,好像撕裂的痛却让她全然陷于崩溃之中! 她这报恩也不是报恩,却真是成了报仇了! 如今成了夫妻,阿四更是全然断了返回仙界的念想。 她到底要耽误阿四到什么时候? 第919章 因你而生 葭月甚至开始后悔,她为了躲开与流火的前缘,为了报答阿四哥哥的恩情,对玥儿的养育之情,嫁给了阿四,入了幽冥。 然而千算万算,哪里想到过阿四,才是被她拖累至今,可她还浑然不察的囚地神尊? 她不要这样。 她的初心初衷真不是这样! 她如果早知道阿四哥哥便是那囚地,她不会,她不会躲在幽冥,还与阿四哥哥成了亲。 哪怕独自漂泊都好,她也不想阿四为了她从那上神生生沦落成了魔头。。。。。。 葭月收住了哭声,可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收不住,只是随着心头的血横流。 她把一切都给了曾经的流火,对阿四没有一丝仁慈过。 哪怕如今,她还是在害他。 冠冕堂皇,用夫妻的名分躲在他的身后,享受他的真情。 可阿四却如此执迷不悟,把她捧在掌心,好似她便是世间最珍贵的钟情! 如此的自己真是卑劣至极! 她无处发泄,抬手一掌劈打在了宫柱之上。这举动,把阿四吓得白了脸色,从未看到过葭月如此。 她的手一点都不疼,因为全被心疼占据了感觉。 所以心头悔恨的她又是一掌要自残打下,却被阿四的大手截住了禁锢在了虚空。 “葭月啊,你别这样!你有什么生气的你直接说出来啊!何苦伤害自己?你不如伤我得了。” 阿四心疼,不再让葭月陷入如此的神魂失措。 怕她捶着那宫殿的柱子伤到了自己,便是把她紧紧箍在了怀里。 她的手还要挥打,却被阿四的大手包裹住了压在了他的胸膛前。 这下,葭月如何还能使力? “我觉得我像个罪人,走到哪里都是没有归宿。如何都是错,什么都是错了!若是有选择,我宁愿成那螭吻的孤魂,一直都徘徊在那神龙穴的黑暗里。不会遇到他,不会遇到你。” 这一世的纠缠,竟是如此纷繁。 原来本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两情缱绻。 是谁把她打入这深渊?昭若为何要走?为何要离开神龙墓。 若是不放她出来,她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痛? 比生生受了额头一剑还要痛。 情殇最是磨人。而看着阿四,她无所遁形,只觉得之前所想的结成夫妻,偿还恩情,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他们之间,到底还是她在亏欠。。。。。。 一错再错,许许多多,竟然多到不是现在的她能偿还的了。 她到底要如何才好?她真想自己回去那神龙墓,让他们三人都得到解脱。 “说什么傻话!”阿四一把捧起了这人的脸,没想到不过是说漏了半句,这丫头便心思如此敏锐,都猜到了。 呵,他真是小瞧了这丫头。。。。。。 “我与流火不同,便是在即翼山,都从未想过登临仙界,是不是?” 阿四问她。 葭月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阿四哥哥,又慢慢点头。 “这就对了。我心向自由,与那流火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如今的选择是我自己的选择,你需要为我难过什么?你又在自责什么?” 阿四开诚布公问道。 既然如此了,索性还是说明白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葭月知道阿四在为她开脱,可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她都觉得千丝万缕,与她脱不了干系。 “你看着我!你该想,你是我谷四的恩人,若不是你的龙角丹,我如今还是那不能化形的老鼠,所以说,我们之间,为何非要说些恩怨亏欠的纠结!” 阿四一把捏住了葭月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不能再躲避开去。 “大约我囚地上辈子便真是杀错了你,所以此生因你而生,便是要守护你一生的,你说,这样说来,是不是才是我们的因果轮回?” 第920章 错杀 “因我而生?” 葭月干涸的嘴唇喃喃着,她看着阿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笑,却是满眼的心酸。 这一句因她而生太重,重到她承受不起。 她如何是好? 她摇着头,她不敢接阿四的话,不敢看这人的眼睛。 该如何是好? 她难道真要看着他在幽冥永远沉沦下去? 说到底,从那不可一世,连着真面都不肯袒露的天神,变成即翼山的怯弱鼠妖,还不是她葭月的关系? 阿四真是会替她找那借口。 阿四啊阿四,她原想就这样守着自己的曾经痴情,在阿四面前一直敷衍下去。 身子可以拿去,心却是守在原地,早给了别人。 她,真是最为残忍的孽障。 报恩?不,她真的是在报复这人。。。。。。 葭月重重叹了口气,身子一失力,便是跪坐在了地上。 阿四看着葭月如此样子,知道他这失言,倒是一下给葭月心中多添了一道心结。 幸而,他还没把三尊的盛情挽留说出来,不然,葭月定是更加崩溃了。 玄武帝君?呵,没想到葭月却是为了他失了仙位这般抱憾愧疚。 这丫头居然和九天之上的三清想到了一处,都希望他回了天庭继续当那神仙? 可是他走了,谁来陪着她啊,他的葭月。。。。。。 阿四伸出大手,捋了捋葭月额上的发丝。 他知道葭月如今心力憔悴,便是指尖使了稍许法力,便让这丫头安静了下来,倏然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中。 一把打横抱起了她,想要送葭月回寝宫歇息。 他对神尊仙位没有执意。可葭月却把这当做了她自己的罪过了。 这也真是难办。 他是相信葭月的,若她便是当年的螭吻,这神龙的逆反和发狂的确是有着隐情。 若是能洗清葭月当年的冤屈,或许,他们便不用永远躲在这里? 因为今日的阴差阳错,被葭月知道了真相。 谷四心头的想法转圜。 他本来只想把葭月圈禁在身边是否太过自私了些? 她要去不周山寻找曾经的记忆,查明当年的真相,其实,却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怕葭月离开自己,离开自己的身边。 甚至怕她待真相大白后,就会没有理由再陪着他厮守在这里。 这如何不是他的魔性? 痴念,早已经让当初睥睨众生的囚地,成了如今的这般心性。。。。。。 岁月啊,只叫人面目全非。 然而,他看着怀里的人儿,却又甘之如饴。 他的私心,他的邪念,他的孽根,都尽数落在了葭月身上。 他们之间,是劫也是缘。 他今日或许只说对了一言,他囚地,上辈子真是错杀了那螭吻。 所以此生,才落了这样的报应。 他在九天之上,何人能落在他囚地的眼中。可如今,偏偏对葭月爱得无怨无悔。 哪怕卑微到了尘埃,哪怕不择手段。 他贪恋这人的爱。 这体验,这感觉,甚是荒唐,却又早已经注定。。。。。。 葭月,他的爱,他的孽。 他紧紧抱在怀里,并不想让她如此痛苦。所以在她中了法术沉沉睡去的夜晚,这人却是躺在她的身边,看了她一晚。 直到葭月醒来,这人还是如此专注地盯着她看。 葭月猛地惊醒,一下支起身子,很是无措。 “你在干嘛?”葭月震楞问道。 “沉思。想了一晚上了,如何让你不对我的处境耿耿于怀。”谷四挑眉一笑,又是漫不经心之状。 第921章 她原来不懂他 “放你去不周山。” 阿四一夜未眠,幽冥的晨曦照不亮他眉宇间的一点光华。 他真是得天独厚的眉目冶艳,如是得了老天的垂青,这面容是采撷天边的霞光仙云所成。 混沌的地下,有他如此的倾世繁华。 若是为了她,如此深锁在这里,永远悖逆天道正气,她葭月,该是多大的罪过啊? 不忍心,不想看着他便如此沦落魔域,才刚醒来的葭月便是蜷着身子不由又叹了口气。 谷四看着面前的人儿愁眉不展,不解地挑了挑眉头,居然都不见她的大喜过望。 亏得他终于想通了还退了一步,放她去不周山寻找记忆,为何葭月还不高兴? 摸了摸她的脸,好似在安慰着一个无助的孩子。 看阿四这宠溺的眼神,葭月如何还有半点怨言?她倏然张开了臂膀,一下抱住了阿四的腰背。把这经常吊儿郎当,让人觉得轻佻放浪的魔君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她如何不是觉得阿四便是那纨绔之辈,酒色之徒? 放浪形骸间却又如此仗义,几次三番救她于濒死危难,她待他是有兄长般的依赖。 可他,却是在一场荒唐中那样粗鲁地占有了她。 让葭月一直觉得,这魔君对她的情有独钟,却也是起于色相罢了。并不是什么纯粹的爱,便也无法与她心中的真情挚爱相提并论。 所以,她嫁给他,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便觉得不再亏欠。 什么,都该是偿还了。 可哪里知晓,这其中却有如此的内情。 她误会了,她原来根本不懂他。。。。。 甚至,她一直都在扭曲阿四的爱慕。 她如今知晓了,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人。她怕看他的眼睛,自己会动摇地一败涂地。 头依偎在他的身前,说道:“你不喜欢我去,我便不去了。不然让你担惊受怕,牵肠挂肚分身无术地,我便又是罪过了。。。。。。” 葭月不知道如何偿还这人的恩情。所以只能收了一身的逆鳞,全然是服服帖帖的柔顺之状。 这乖巧听话的模样,让阿四直了眼睛。 他一愣,旋即胸膛澎湃涌起心绪。 不过,回过神来倏然一笑,觉得他如今真是孽根深重,对葭月的任何反应都与那情念沾了边了。 哪里还有什么神尊的脸面克制? 不可不可,不能让这刚刚卸下心防的丫头觉得他衣冠禽兽。 阿四握起拳头斜倚着轻轻咳嗽了两声,他收回了心旌摇曳的放肆。 正经了神色,抬手,摸了摸葭月的头。 哎,可叹这傻丫头心心念念还想让他回去,可他自己都没了自信,还能否做回那守心守性,一本正经的仙尊上神。 倏然一笑,揉着葭月的脑袋说道:“你能如此心疼你阿四哥哥,我便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你说的也是有理。若是真的被冤枉了,我们定要讨回来。身为你的夫君,如何能看你被人这般欺辱?” 阿四全然改了主意,不再阻拦葭月。 葭月心中当然是想去不周山的,螭吻死无葬身之地,她,流火,阿四哥哥,也因为这一场浩劫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这其中的始作俑者真是当年的螭吻吗? 她原想息事宁人的,可是她葭月直到如今还在被一双黑手不断逼迫,不断紧逼。 她不甘心坐以待毙,若是被逼到了山穷水尽,她怕她一时间魔性大起,又犯了当年贺兰山中的错误。 所以,这真相,这一切的源头,她应该自己去走一遭。 那遥远的地方,曾经是人界通往仙境的唯一通道。 可西王母将上昆仑挪走了,从此,凡人再也无法到达神域。只有潜心修炼,遭雷劫飞升才可完成超脱。。。。。。。 第922章 心碎成灰 蜀山之上,众弟子晨起操练。 剑剑生威,好不威风。 倏然,看一衣衫褴褛的粗鄙之人走过广场,引得蜀山众弟子频频侧目。 心中好奇,目中却是睥睨之色。 这修仙重地,何时来了这般的邋遢人物? 莫不是传闻中被盟主盛情留下的云游散人? 以为是如何的仙风道骨,出世风采,却原来是这般的蓬头垢面言行无状,陈盟主真是糊涂了。此人留在蜀山,便是贻笑大方! 窸窸窣窣,流火神尊所过之处皆是引起不小的轰动。 却不是仰慕赞叹,却皆是嘲讽鄙夷之情。 跟在他身边的,化作道童的昭若仙子一下埋下了头,还是如此才能自在点。 也不知道流火神尊如何想的,却是这般乔装乐在其中,也不些许顾着点颜面! “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这散修刚是大大咧咧过去,而后面,追出来一个甚是娇俏的小娘子。 这让一边舞剑一边偷眼打量的弟子们又猛地来了精神。 没想到黄枫谷中那老毒物蟞鹤的女儿这般漂亮。 如今长得好像仙子下了凡间一般,以前怎么没瞧出来这般的风骨?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这娇滴滴的嗓音,别说把正在舞剑的小弟子们给弄迷糊了。 便是领头的几个蜀山师兄都是看花了眼睛,直叹人不可貌相啊~ “诶诶,师兄,为何近日蜀山之上这般热闹?怎地连着黄枫谷的人都来了?” 流火的耳力便是走开了许多,都能把妄议非言听在耳中。不过他这个神仙不和他们计较罢了,倒是这一句话不像是闲言碎语,他也有如此疑问。 “一年一度的筑基大会马上要开始了。自然诸派掌门同赴盛会,连着各派的掌门公子和千金都上了蜀山,这场面,啧啧,好多年不曾有过了!” 原来如此,流火收回了耳力,兀自点了点头。 人多才好,他也可多寻些当年恩怨的线索。 而身后那小跑不迭,紧追不舍的琼花仙子听的当然是别样的议论。 哼~这些凡夫俗子,一个个倒是长了眼睛了。 她这仙女委曲求全化作他人的身份才能在此久留,虽然已经尽量美化了这黄枫谷的掌门之女,可是,与她琼花的本来面貌如何相比? 一群少见多怪的无知凡人! 既是得意又是不屑。仙子的脚步到底虚浮了些,好好地居然也能一下从后面趔趄了身形扑了过来。 流火后背一凉,赶紧把昭若化作的道童推了出去,让那琼花抱了个满怀。 此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流火总觉得他应付如此女子,像是得了前世的经验积累,如此顺手而为。 “哼!”琼花翻着白眼,却和昭若抱了个满怀。顿时又羞又恼,讨厌这神尊的拒人于千里! “仙子,没事吧?”昭若成了挡箭牌,她真是哭笑不得,没想下凡却是被这神尊用作了如此用场。一时间,她觉得流火神尊还真是那苗至玉的真身,因为这狡黠顽劣的性子,也与皇兄这般相像。 可是,皇兄死于流沙的意外,尸身早就被葭月给横抢了去。 贺兰山中的事情,是血雨腥风,仙门浩劫,而皇兄如何登临天界,如今怎地成了那九天之上的神尊? 昭若暂不去想谷四的事情,所以才渐渐意识到了其中的蹊跷。 可是她也不能把自己的疑惑都告诉这神尊,她不能让他对葭月再存一点记忆和回味。 不然,如何让这上位之神好好地收拾那葭月妖龙?! 昭若扶起了琼花仙子眼色便也沉了下来。 她不想知道葭月做了什么,也对葭月和至玉皇兄曾经的生死相许感天动地没有兴趣。 她要葭月一败涂地,她要囚地神尊回到天庭。。。。。。她要葭月把阿四还给她,她要葭月尝尝她所尝到的,被所爱之人伤及入骨心碎成灰的滋味! 第923章 满眼生人 若是以前的昭若还有几分同门之情,可如今的她,经历了那裂形之苦。 在娲皇娘娘的炉鼎之中炼化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得以重生。 这浴火的寸寸切肤滋味,让她如何再对葭月心怀仁慈?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了。。。。。。只是苦于如今,寻不到那妖龙的踪迹! 昭若如今心中,都是迁怒的怨气。 她无法再大度容忍,她不愿意再随遇而安,将自己满身的愤恨只留给自己疏解。 葭月的错,错在她不该毁了囚地神尊的一身清净。 她这妖女,先是折陨了囚地神尊的仙身,再用自己的皮囊色相诱惑堕落了他本该高洁的心性。 此仇,该挫骨扬灰。 这葭月根本不爱谷四,她一直在利用那人。 她用纤纤玉指,满目柔情化作了三千红线,生生要把囚地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昭若知晓他们的所有前缘,只可惜她的剑曾经不够锋利,未曾斩断他们之间的孽缘。 这是她毕生的遗憾! 这一遭,她定然不再心软。 谁来求情都没有用。。。。。。 昭若走得步步为营,她看着曾经很是熟稔的蜀山风光,却是冷了心肠。 不复那年的天真单纯,心境自然不同。 这地方,便是她上辈子哭上辈子笑的地方。 可满眼生人,她看了,便也一路以来并没有什么旁的感触。 七弦死了,死在那妖龙的暴虐行径之下。 也是她这个表姐不够决意,不够坚定之故!她对葭月的仁慈,才最后酿成了血流成河。 这孽根,她定当亲手了断。 无人知晓这昭若仙子的心中藏了何种心事,满脸阴沉走走停停,一言不发。 而琼花嘟着嘴巴,在流火身后亦步亦趋跟着。 看看这人的一身邋遢身形,虽不靠近可也欣然接受这流火神尊随性而至的豁达洒脱。 悄悄又跟紧了一些,好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嫌弃这人的乔装打扮了。 果然,便是真爱! 琼花为自己的钟情感动不已,而流火神尊觉察到这来自背后的觊觎目光,浑身起了鸡皮。 他不禁摇了摇头,等他回去了就和那王母说。 琼花仙子他消受不起,这天庭神尊不是只有他一个,还望放过。。。。。。 三人各怀心事,不免形色匆忙。 突然,走过这回廊的拐角,琼花便是撞到了一个迎面出现的道姑。 “哎哟,谁不长眼睛啊!” 仙子嗓门尖厉,怒气不已。不过抬头看向那道姑,却也是神色跋扈,正是气势凌厉异常冷傲地看着她。 这么一看,让琼花仙子都顿时失了脾气。 她可从未被人这样怒目而视过,这谁啊这?! “仙掌门,您如何在这里呢?我蜀山徐阳掌门的宗师殿在那儿呢!” 两个女人正是剑拔弩张对峙中,身后追来了蜀山的一个弟子,陪着笑脸与这好久不见的蓬莱派仙芝掌门说话道。 “不了,本座要先去甄秀阁盟主那儿,陈掌门才是本座要见之人。徐阳道长还是与我在盟主那儿会面吧!” 仙芝老了。 她如何会不老? 四十七年前,她只从神龙墓中捡到了那一颗父亲的头颅,浑身浴血与螭吻孽龙作战,最后伤了下腹险先殒命当场。 那时候开始,她便再也不是蓬莱派中无所畏惧,可以到处撒娇的大小姐了。 苗师兄没了,父亲走了。 她成了蓬莱派掌门,终身未嫁,送走了母亲之后,便一心要壮大蓬莱派,孑然一身。 第924章 落了风霜 “别,别这样啊仙掌门,我师父还有很多话同您讲!”这小弟子一脸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师命。 而仙芝拔腿就走,并不把其他人当回事情。 那个徐阳真是为老不尊,这把年纪了,还在想着什么花花心思! 她才懒得去见他,况且,这七大派的事情,早已经不是这个蜀山掌门说了算了。 仙芝不予理会,转头便要离开。 蓦然听得身后有个声音盛气凌人道: “喂,你别走啊,你撞到我了如何也不赔礼道歉!”琼花仙子忍不了一点委屈,她可不是来凡间受气的! 一争执,本已经走远的流火神尊和昭若又折回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如此大的动静。 “赔礼道歉?呵,本座为何要跟你道歉?”仙芝也很是强硬。 她脾气不好,这大小姐真是自以为青春年少便可以蛮不讲理,撒泼打滚不成? 她仙掌门四十年前脾气比她还大呢,黄毛丫头,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反了她了! 仙芝目光咄咄逼人,这让琼花一时间还傻了眼了。 真是好了,她堂堂百花园之首的仙子,如何还让个老太婆欺负了! 正是撩起袖口叉着腰,绝对不能输了这口气! “好了好了,别闹了!这位师太,我们也是去陈盟主那儿,大家都是同路中人。” 流火当然认不清这人便是曾经的仙芝师妹,他拱手替琼花道歉,不想惹是生非。 听了这话,仙芝看向了这流火神尊。 本是觉得此人一身破落,很是不屑一顾。可对上这人的眼睛,仙芝却是一下晃了神色。 可她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感觉,太荒谬了,她居然会觉得这个叫花子一般的流浪汉像自己的苗师兄。 年纪大了,便是眼睛都花了起来。 这么一想,仙芝嗤然发笑,笑自己的老眼昏花,如此荒唐。 “仙掌门,这是黄枫谷刁杰掌门的千金姝儿小姐,请您多多担待!大家都是正道中人,一场误会!” 知晓仙芝掌门和刁掌门皆是不好惹的宗师长辈,这蜀山弟子便也上前打着圆场。 这要是闹起来,又是一场干戈! “呵,刁杰?没想他女儿都这么大了。”仙芝掌门沧桑笑笑,感慨白驹过隙,这便又是一个轮回。 她白发苍苍,而那只是泛泛之辈的刁杰荣登掌门之位,还娶妻生女了。 这可真是混得风生水起了。 看着这眼前的小丫头,仙芝心中郁郁。 她若不是被螭吻伤了要害,害她不能为人母亲。 她也不会孤零零只身一人到如今。 如此想着,捏了捏手中的剑,便是大步离开,往盟主那儿去了。 螭吻没死,它会再出来作乱,这占卜,便是让当年的幸存者们都人心浮动。 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有生之年,老天开眼! 仙芝走了,琼花被气得直瞪眼。 她还没被人这般无视过,一边的蜀山弟子还上前宽慰她,可那流火神尊和昭若却都若有所思看着离开的蓬莱派掌门。 流火是在猜测今日各大门派掌门重聚,前往陈水生之处是何用意。 似乎来势汹汹,却也不是单纯的会面而已。 而昭若看着那年的刁蛮仙大小姐,如今成了这样的苍老模样,如何不是感慨万千? 她也害怕岁月,竟然一时间改变了那么多。 那一年,谁曾想过千娇百媚,恃宠而骄的仙芝大小姐,会落了满身的风霜。 云发不在,两鬓染白,一身沧桑。 第925章 丑八怪 “昭若仙子认识她?” 流火正要走,却发现了昭若的眼神还停驻在那妇人身上,很是踌躇之状。 倏然想起,这昭若仙子便是知旧情的人,这样看来,这仙芝掌门,该也是和葭月有交集的故人。 幸而他还知晓乔装易容,不然,或许如今都已然引起轩然大波了也未可知。 流火心中庆幸,而昭若仙子则是目光一凛,只是低头不语。 她显然并不想和这神尊说起甄秀阁中,曾在蜀山上发生的芳华年少,同门情谊。 说起来,这般好笑。 一回想,便是让昭若不能自处,不好面对曾经那个满腔赤诚,无欲无求那般高洁的郡主。 她宽容大度,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哪里想到,也是她的优柔寡断,最后却让无数的同门付出血的代价。 龙魂得了封印在神龙墓中的神力,终于让真正的螭吻重现世间。 此刻的宁静,不过是一场假象。。。。。。她的使命没有完成,根本不配回想。 去回想那些天真年少的芳华岁月,无忧无虑的少女柔肠。 全是虚妄,全是痴想。。。。。。不知道那个人,心中有否一刻记起她,记起他们的初见和稍纵即逝的镜花水月。 有否曾有一刻后悔,将她昭若伤至覆灭,仅仅为了那狡诈虚伪的妖龙葭月! “神尊,还是快去盟主那儿看看吧。今日这气象,仙门中似乎有了大动作。而琼花仙子所占身份的身主之父,便是如今的黄枫谷掌门刁杰。他当年和那个林天凤可是同门师兄弟,都出自蟞鹤尊者座下。” 昭若告诉神尊道,心中有了期待。 看来他们来的正是时候,七大派重聚,定然是有非凡行动! “好。”流火听了点了点头。 他也想知道这些人齐聚蜀山是要作甚。幸好,这陈水生盟主很是高看于他,如此要事也邀他同往,自然要去一探究竟。 他们二人倒是达成一致,要往那盟主的宗师殿里而去。 而琼花自然不乐意了,流火无视她,连着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老女人都敢如此数落她! 她,她很是生气! 一跺脚,很是摆足了派头抱臂立在那里。 她以为他们都会停驻了脚步,起码问问她仙子大人,何处惹得她这般难过。 可惜,她想象中的携手红尘,潇潇洒洒并未出现。 倏然一阵山顶的风吹过回廊,冰凉了仙子的一颗芳心。等她再回头,哪里还有什么流火神尊俏郎君的身影?! 她便这么被落下了,毫无怜香惜玉。 “好啊,你们都小看我!!”琼花大声呵斥道。这么一叫,倒是引了一阵嘶哑的偷笑。 突然发现背后有道隐蔽的视线,正在盯着她瞧。 “谁?谁在那里?” 琼花探着脑袋看去。有一个人披着麻布,头上戴着一朵花,正是幽幽地看着她。 仙子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虽然化作凡人,可这仙人的眼力劲可还是在的。 只是一眼,便看呆了。背后立马起了密密的冷汗,她竟然也会有手脚发颤之时。 这是人? 不,该说是怪物还比较合适。 一个白了头发的女子,佝偻着姿势,很是可怖地躲在柱子后面瞧着。 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琼花倏然咽了口口水,然后便干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了。 面目狰狞,地府的鬼还比这人周正一些吧! “你,你长得真好看!”那东西说话了,更让琼花浑身发颤。 不过她也抖擞了浑身的正气,抬头迎向了对面的那个怪人,问道:“你是何人?敢如此窥视于本仙。。。。。。本姑娘!” 青天白日,她堂堂天女,便是鬼都不会怕的! “你过来啊,我告诉你。”那丑得不忍直视的女子招着手和琼花唤道。 她的嗓音都是哑的,好像被火烤焦了,干涸地没有一点水分。 第926章 曾经的漂亮模样 “你,你过来啊!本姑娘堂堂黄枫谷千金小姐,没理由为了你个糟老婆子而移驾的~” 琼花心情不好,便也是摆着派头与那石柱子后面的鬼祟人影挑衅道。 她便不信了,万一是什么邪祟,她堂堂百花园第一仙子还打不过这种玩意儿! 自然,语气更为嚣张了些。 “胡,胡说!我,我可是钱塘门第一富家小姐!我天赋异禀,当年,我师父便是从茫茫人海里一眼看中了我。说我的火灵根便是。。。。。。。” 突然,说到火,那丑八怪猛地全身抽搐起来,她本来黏连在一起的眼帘倏然用力瞪大了,这般用力,这般抽搐,让琼花吓得手抖。 要是扑过来,她定然不会客气的!一定用仙法打死她。 “我真的很好看的!我让你看看我以前的样子吧!”这面目狰狞的女子还不死心,一下从角落冲到了琼花面前,她手里拿着一角黑漆漆光滑平整的小物便要给琼花看。 琼花吓得连连后退,根本不敢直视这人的真面。 可低头,这丑八怪手里所擒的残缺之物倒是一下照出了琼花的人影。 真是奇怪,她一瞥眼,却是看到了自己的天人真颜,虽然是一错眼便消失了! 诶?这是什么东西? 琼花傻了眼睛,正要伸手去够,可那丑女人很是警觉地便把这碎片收了回去。 满怀警觉地看向了琼花,好像她在觊觎她的命根子。 这丑八怪看来神志不清,却是将这碎片当做了宝贝。小心翼翼地藏掖进了自己身上所背的布囊里,捂住了袋口,不再让这琼花仙子过目。 正是僵持地站在回廊上,猛地,不远处响起了一众蜀山弟子呼唤声。 那几个小弟子形色匆匆,一望见这人的身影原来在这边,便是更加快了脚步。 “钱师叔,师叔,你怎么跑出来了!!钱沁儿师叔,快跟我们回去啊!不然掌门要责罚我们的。” 小弟子们一点不怕这长相狰狞的女子,竟然还喊着她师叔。 “哎呀,他们要来抓我了!我得走了,我得走了!”那丑八怪脚步倒是轻盈,全然不是病恹恹的模样。 一闪身,腾空而起,竟然是有不浅的修行根基的。 “吓死我了,原来不是鬼啊!”琼花捂了捂胸口,她见不得丑的东西,所以被这么一惊,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那疯子手里的是什么东西。虽然只有零星一块,可却不是寻常之物。 琼花甚是介怀地看了过去,觉得自己真是万事不顺,还能遇到这么个吓死人的丑东西。 “姝儿,你在干嘛?” 突然,身后起了唤她的声音。 琼花借了这刁姝儿的身份,回头,便看到这大小姐的爹爹来了。 走得脚下生风的正是黄枫谷的现任掌门刁杰。 “爹爹,你怎么来了?方才有个丑八怪吓死我了。” 琼花觉得这儿虽然不好玩,可流火不走,她也不走。便是很殷勤地扮起了孝顺女儿。 “爹爹要去陈盟主那儿,你随我一起吧!那个丑八怪叫钱沁儿,说来,当年可是甄秀阁中的一枝花呢!哎,可惜了!” 刁杰回想往事,也是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家世样貌灵根样样都出类拔萃的沁儿师妹最后却成了如此景况? 紫叶和花林带她回来已经奄奄一息,而邱机老人费尽心思保住了她的命,不料沁儿师妹却是自己照了镜子,然后看到了镜子中的面貌,便疯了。。。。。。 第927章 七大派重聚 “真的啊?这么说,她刚才说的也不全然是疯话了。。。。。。”琼花往那钱沁儿消失的方向还回眸眺望。 如此说来,那疯子手里的说不定真是个宝贝呢! 她明明已经用仙法掩盖了真面,如何却是在那东西面前破了功了? 心头好奇,脚步跟着这黄枫谷掌门进了天机殿。 此乃陈盟主的宗师殿。 里面七大派掌门汇聚一堂。 方琼派掌门沐木与紫叶夫妇,清虚派掌门花林,蜀山派掌门徐阳道长,他们看到黄枫谷掌门来了,相视一笑。 蓬莱派掌门仙芝一脸肃穆,目不斜视,便是方才和琼花起了冲突的道姑了。 此刻当做没看到他们父女两个,头都没动一下。 而站在陈水生身边的便是新任仙霞掌门妙玄。 她年纪不大,喊紫叶都得唤一声师叔,可却独得了岚锋掌门的厚爱,在贺兰山一战的二十年后,成为了仙霞门新一派的掌门人。 此刻,正是一脸敬仰地看着台阶上方的盟主陈水生,让这陈盟主有些面孔发僵。 “见过诸位,好久未叙,看大家都是安好,刁某人也就放心了。” 刁杰进了殿中,便是一一和诸位同道拱手请安。 他差点也死在贺兰山,这么些年,他眼看着当初的同辈老的老,死的死,疯的疯。 而段缈缈也被螭吻杀死在了贺兰山,死无全尸。 该是老了,都想明白了。刁杰的性子居然平和了不少。 其他掌门看他们父女两过来,便也拱手回礼。 “你们都是长辈,该我和大家行礼请安才是,这还让黄师叔来跟我这个小丫头请安了,罪过,罪过!” 仙霞掌门妙玄满脸单纯笑着,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她这眼里心里都装着陈水生呢,也难怪她没看到刁掌门进来。 “你啊!”紫叶戳了戳这丫头的脑门,很是熟稔地与她打趣道。 “不必,不必。妙玄掌门真是越发亭亭玉立了,你师父啊,便还是念着昭若郡主的,看看,真是与当年的郡主相像。神色眉目都是如出一辙。” 刁杰说完,发现这大殿中的气氛倏然有些冷清。 便知晓他触了不触碰的伤痕了。。。。。。 苗至玉死了,昭若郡主死了,段缈缈死了,钱沁儿师妹疯了,沐木断了手臂。 他们这些活着的也成了老东西,还能再经历多少个春秋? 有时候人世便是大梦一场。 年轻时候拼命想得到的,如今回想,却是过眼云烟。 刁杰一席话,却是让那化作道童的昭若更是直视着那仙霞新掌门,胸口满溢触动。 她从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子,原来是仙霞的新掌门,与她年轻时候真的很像。 不止是五官轮廓,便是那一脸天真都这般相似。 呵,怪只怪她自己,岚锋师父对她的训诫她全然没有放在耳中。 偏要飞蛾扑火扑向那谷四的怀抱,她辜负了师父的一番栽培和厚望。 “你们在难过什么?大仇还未得报,倒是多愁善感起来?今日来,我们该不是来叙旧开个茶话会便了事的吧?还有,陈盟主,这两人是何人?非我七大派中人,来这里做什么?” 仙芝没有其他人这般念旧,她只有恨,只有仇! 非常不满地看了眼站在角落的流火和昭若二人,虽然碍于盟主的面子一直没说,可忍到现在,该商议正事了,这两个碍眼的却一直都没走。 行装破败,不成体统! 第928章 妖龙重现 “哦,对了对了。这是本座的疏忽,还未和各位引荐。这两位,乃是本座在外云游之时结识的散修好友。本座和这位空空道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且这位兄台乃是不世的高人,本座看今日仙门掌门齐聚一堂,便也找了我这位兄台来参谋一二。” 这话,让其他掌门皆是惊讶地看向了那貌不惊人的所谓空空道人。 如何盟主还有如此的莫逆之交吗?从未听过。 而流火自己心中都是捏了一把汗,看了眼这出人意料的陈盟主,便觉得心中打鼓。 这陈水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啊,何时他们变成了莫逆之交了?不过,虽然事出突然,但也知晓这水生兄没有恶意,不过是让他更接近于这仙门中的机密要事。 不管如何,真是谢过这陈盟主了。 很是心领神会地看了眼这盟主大人,对他的信赖和亲厚由衷感谢。 “是这样吗?那好吧,我们几个也不要再在这里婆婆妈妈浪费工夫了。本掌门是从蓬莱连夜赶路,披星戴月过来的。听闻这蜀山之顶的观星台便是出了如此的预兆,说那妖龙未死,近日定然重现人世,可有此事?” “的确就是如此。所以本座才会急急传唤诸位来这里商议。该如何,也要大家有个默契。毕竟,我们七大派同气连枝共进退。可自从那贺兰山一战,其实仙门元气并未痊愈,是静观其表,还是。。。。。。” 陈水生是念旧情的人,于他自己来说。 只是希望葭月永远再也不要出现在仙门众人的面前。 当年的事情,其实扑朔迷离,到如今,大家口口相传的不过是在最后的结局。 螭吻妖龙混入仙门之中,处心积虑得到了神龙墓中的神力,然后狂性大发,掀起杀戮,枉死生灵不计其数。 可陈盟主如何不是心存疑惑,他不相信这是葭月的本意。 然而众口铄金,他虽是盟主,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又如何能平息众怒? 况且,当年的相关之人都死了。 就是那最后偷袭葭月的段缈缈也死了,什么,都已经说不清了。 “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自然是报仇雪恨,与那妖龙不死不休!!盟主,你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仙门七大派,与那螭吻之间有如此血海深仇,便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都决不罢休!” 其他人还都在斟酌,而因为杀父之仇而全然记恨葭月的仙芝哪里还有那般冷静,便是握着拳头恼羞成怒道。 她有生之年还能遇到那妖龙,不死不休! 昭若听了点了点头,没想当年的娇滴滴的仙大小姐如今这般胆色魄力,真是人不可貌相。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仙掌门,不知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当初螭吻发怒是事出有因,并不是存心与我仙门为难。时过境迁,难道你们就未曾回想一下,当年贺兰山的事情,疑点重重?” 紫叶不怕与仙芝结怨,虽然沐木因为当年的战事,也失去了一条胳膊。 可是葭月当年决意要远走他乡,避开是非,所以才会身怀六甲离开中原,便是为了图个安宁。 可不曾想,苗至玉死了,这对她来说是如何的打击,她紫叶知晓。 葭月怎么可能处心积虑再去找寻那神龙墓中的封印之力? 便是她知晓自己的身份,可她那般爱着苗至玉,又怎么会工于心计虚情假意,只为了得那神龙之力? 别人不懂,可紫叶是全然知晓的。所以直到如今,她还是相信着,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只可惜,当初的仙门和发狂的螭吻之间,阴差阳错没了可以转圜的余地。 便造成了那一次尸骨累累的横祸! 第929章 忌讳的名字 “呵。紫叶,亏你也是仙霞的宗师,方琼的掌门夫人,却是如此胳膊肘往外拐。” 仙芝冷笑道,“的确,就算盟主立了规矩,将那螭吻妖龙的名字当做忌讳不准提起,可有些人的心中还是有失公允,尽是妇人之仁。居然还想着曾经的故人之情,真是贻笑大方,不见棺材不掉泪!” 仙掌门对紫叶的疑惑嗤之以鼻。 她看到的便是那妖龙带着他父亲的头颅一起破开封印而出,这是结果,如何还有错?! 这孽障,害了她仙芝一身!如今,却还有人为她求情? 真是可笑至极! 对着紫叶怒目而视,仙芝为了私仇,为了旧怨,不容许有人为葭月偏袒一句。 她环视四周,为了挑起众人心中的积怨,还说道:“紫叶你如此偏私,如何对得起在贺兰山上为维护正道苍生而殒命的一众仙门弟子的冤魂?!” 仙芝咄咄逼人,她也的确是说出了症结所在。 如今,七大派中已经将螭吻曾经的化身之名葭月二字视为忌讳。 谁都不能提起,谁都不准再将此妖龙曾入了甄秀阁为仙门弟子的事情以讹传讹。 为的便是斩断葭月曾在仙门中的痕迹和交情。 谁若是顾念旧情徇私枉法,便是与整个仙门七大派为敌。 “仙掌门说的甚是。再多的阴谋阳谋,都掩盖不了那妖龙诛杀我仙门弟子,让我仙门损兵折将的耻辱!她敢再现身,便是不将我七大派放在眼中!如此机会,若是我们再错过,怕是让天下之人笑话!望盟主定夺,尽快下达盟主令,让我七大派同仇敌忾,将那妖龙一举擒获报仇雪恨!” 徐阳道长对仙芝有种昭然若揭的用意和遐想,他这立马选了立场,倒是让其他的掌门不好再明确反驳。 紫叶拉了拉沐木的袖子,沐木也是一脸为难和踌躇。 当年井昊天师兄便是被葭月亲手斩杀,掏心挖肺,死相甚惨。 其妹亲眼所见葭月行凶经过,一直跪在方琼的山门前,要求同门和诸位宗师替天行道,为井师兄报仇。 后来,苦于找不到这葭月的踪迹,这才平息了风波这么多年。 可师父在把掌门之位传给他沐木之时,是要他答应日后秉持公允,为那枉死的井昊天主持公道了。 虽对葭月抱有当年的同门情谊,然而。。。。。。他并不能与紫叶一般直接出面反对。 只看了看周旁宗师的意见,并不表态。 “我听盟主的,陈盟主的法旨便是仙霞门的表态。”妙玄倒也是机灵,贺兰山大战之时她还是个小娃娃,只是耳闻,也并未见过那妖龙的真面。 所以不觉以陈盟主马首是瞻。 而且,这目光之中还倏然盈满了少女的五体投地和全然服从,让陈水生尴尬地掩面咳嗽两声,真是消受不住这娃娃的一脸憧憬和崇拜。 “我啊,没意见。反正我黄枫谷的龙心司仪一直都严加看守着,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若真是要和这恶龙决一死战,其他的法宝便也不可缺失。毕竟,贺兰山一战教训惨痛,如今想来,便也只有千年前取之于螭吻龙身上的骨血铸成的法宝才可以伤了那妖龙分毫,其他的,却也是无济于事。” 刁杰一说,仙芝频频点头。 她摸了摸缠在自己腰腹处的皮抓手,只恨自己当年那一爪子没有掏出葭月的龙心,不然,便也不会抱憾如此多年了! 而流火化作的邋遢道人却是倏然眼神一沉,他现在听来,都觉得葭月是四面楚歌,岌岌可危。 她孤身一人,也不知道当初如何从大战之中脱困逃生。 他那时候是已经死了吗? 呵,葭月要避开他也是理所当然。那样的炼狱战场之中,他独留了她一人。。。。。。 陈水生看花林和沐木并不表态,而蜀山,仙霞,和黄枫谷都已经决定捉拿那螭吻归案。 所以沉思中,看向了那一旁的“空空道人。” 他很是突然地问道:“兄台觉得呢?您乃不世出的高人,对这七大派与螭吻的恩怨,该如何决断可有什么大智之策。望兄台指点迷津。” 陈水生并非认出了流火神尊。却是凭着天生慧根,便察觉这散人乃是出世凡尘的高人。 站的高,自然看得远。比他们这些轮转在茫茫人海之中,漂泊于六道间的凡胎肉体要洞若观火。 听他一言,定有茅塞顿开之感。 其他掌门看盟主这般青睐这散修,便也视线一同挪移了过去。 流火本是来旁听的,一下,倒是成了焦点所在了。 第930章 破镜重圆 流火看着这四面而来的探究目光,不免倒吸了一口气。 这陈盟主真是会为难他。 他只是想来找些林天凤和当年仙门叛徒的蛛丝马迹,弄清楚那幽冥地宫的事情。对于葭月,他讳莫如深。 况且,身边还有这昭若在,他便是要劝说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却是又不能当着这仙子的面。 螭吻千年前就是天宫要犯,如今,更是行踪不明的在逃邪神。 真若是说起来,不止是这七大派要捉拿她,若是葭月的行踪惊动了天庭,怕是又要掀起天地间的一场诛灭之战。葭月,恐怕很难从天庭的镇法伏诛中逃脱。 “散人的意思当然是将妖龙擒拿归案,严惩不贷!” 流火尚未说话,身边化作小道童的昭若却突然开口说道。 流火一震楞,目瞪口呆看向了那从不多话的昭若仙子,一时间才反应过来,竟然,这仙子对葭月怕也是有着难解的仇怨! 突然间,他对葭月的处境安危更是悬起了一颗心来。 想不到昭若仙子愁眉不展,心中也有这般的宿怨心结。那时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流火想要顺藤摸瓜,慢慢还原当年的一切真相,却似乎还快不过这些人的怒火勃发,此刻就要大刀阔斧找葭月寻仇的步调。 怎么办?他得赶紧想起之前的一切啊!不然如何帮她? 如何替葭月剥丝抽茧,解开这所有的谜团? 突然,流火神尊脑中便是回想起了自己神游体外,去那奈何桥边的偶遇。 “螭吻镜。。。。。。” 空空道人突然喃喃自语道。他其实是心头灵机一动,想用那螭吻镜找回苗至玉那一世经历的生平。 可不想,这一说,倒是让周遭掌门和那昭若仙子皆是愕然。 以为是他这个言语无状的疯癫道人所透露的天机。 这邋遢散修还知道螭吻镜? 陈水生觉得果不其然,这位道法超然的高人会突然来临蜀山,便是天意使然。 虽不可泄露,却定是带了使命而来。 “螭吻镜都已经碎了!找那劳什子的东西作甚?呵,那东西,古里古怪,当年妖龙便不知道用此法宝做了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引了雷劫碎裂当场。没有那镜子,也还有我蓬莱派的皮抓手,蜀山的龙血剑,还有方琼的龙须尺和清虚派的筋骨鞭!这些法宝合力,都足以让那妖龙粉身碎骨,挫骨扬灰!还要费那工夫作甚!!” 仙芝怕这道人来路不明,混淆在他们中间便是故意拖延功夫。 所以觉得螭吻镜不过是花架子的玩意儿,偃月宗的前掌门青木都觉得这玩意儿可有可无,于是遗漏了也不寻找,却被那别有用心处心积虑的葭月藏在了峨眉山上许久年数。 那镜子如何与其他门派的法宝相提并论? 斩不了妖,除不了魔,碎了便碎了罢! 仙芝一想到螭吻重现,便是满腔不可按捺的怒火。 所以,什么螭吻镜?碎成不知道多少块的鬼东西,不过是白白耽搁了诛杀妖龙的工夫! “诶~仙掌门此言差矣!其实,螭吻当年让吾辈宗师取了法宝到贺兰山,其他几样皆是原数奉还,却独独损毁了那螭吻镜,这也是让本座多年来不得要领,解不开其中缘由。说来惭愧,这螭吻镜本是我派偃月宗镇守的法宝。可是。。。。。。师门之中,便是我的师父都未曾知晓这镜子究竟有何玄妙。不过,本座看这螭吻镜的确该重新找回。便是碎成了渣滓也要找了回来。八件法宝缺一不可,这也是仙门恪守的天命职责。” 身为偃月宗掌门,陈水生早就有意找回螭吻镜。 只是这镜子碎地太过厉害,便是机缘巧合和人力物力一样不少,才得以重新修复那破碎的龙鳞镜。 如今,螭吻踪迹重现,又有世外高人指点,要找寻那破碎的螭吻镜回来。看来这宝镜便是与一切息息相关。 偃月宗的师门法宝,的确该是失而复得,万难也要重新寻了回来。 时候到了。。。。。。 第931章 心中窃喜 流火神尊朝着这盟主颔首。 破镜重圆,不知晓能寻回当初的多少真相。 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而陈盟主早已经心中有了决断。便也不是其他人能干涉得了。 仙芝见这盟主心中有了打算,便是对他们的多此一举不屑一顾。 “可以。盟主要找回那碎裂的龙鳞镜便去找,只是,我蓬莱派却是要立即出发去找那妖龙踪迹。耽搁不了这片刻工夫,我仙芝便也不奉陪这龙鳞镜的事情了!其他掌门,愿意随我来的便走。我们兵分两路,盟主看如何?” 仙芝是何人都阻拦不住的浑身杀气,若是陈水生再强行阻止,或许她会自己带着那蓬莱派的法宝去找螭吻拼命。 “盟主,我与刁掌门便一同陪着仙掌门先行出发吧!刁掌门的龙心司仪即刻便可找到那螭吻的踪迹,只要,她在这人世!” 蜀山掌门徐阳道长说道。 盟主听了,也知晓这仙大小姐拦不住,便点了点头。 “本掌门只能尽力而为。这龙心司仪的使用,刁某人还不甚熟稔。这螭吻若是真的在人间,倒是可以寻到个大概位置。不过这螭吻镜的碎片。。。。。。”刁杰说话间,面露难色。 龙心司仪连接着其他的宝器,连着当年的龙神之墓便也能探察所在。 便是这螭吻被镇法后的龙心所制成的法宝,能牵连起所有的关于螭吻的一切。 那妖龙现身,定当无所遁形! 可若是那已经敲碎的龙鳞镜,他法力不精,怕是难以面面俱到。 “无妨,螭吻镜本座自己会找。其实不瞒诸位,当年的碎片,盟主在打扫战场之时,已然收集了些许了。” 陈水生说着,便是从暗格处取出了一个用锦缎包好的包袱。 打开展示在众掌门面前,黑色的平整质地,虽然是残缺不齐,可锃亮发光,让围拢而上的人都为之吸引了视线。 “这便是螭吻镜?”流火神尊没想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却成了这般光景! 碎了,还是葭月之故? 不过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知晓这的确是至宝法器。 虽然杀不了妖,除不了魔。可却自有玄机奥妙。。。。。。 看在眼里,便是露出欣慰之色。 这镜子怕是等闲之人不识妙处,而他这仙人一看便知。那地府的鬼差诚不诓他,这的确便是他要找的东西! “这是仙门法宝?”琼花本在这黄枫谷掌门身后,也是好奇一同上前察看,发现这东西也是碎裂开来的小块。 一块块被锦缎包裹着,幽黑的颜色,的确是镜面的质地。 倏然觉得眼熟,这莫不是那疯子像她炫耀的宝贝吗? “是啊,曾是一面完整的以螭吻龙鳞所制成的宝镜。前盟主去世之后,其实我们这些后生晚辈都不知晓这法宝藏着如何玄机。真是惭愧。。。。。。” 陈水生捋着胡须自谦道。 其实这龙鳞镜的用法遗失,也不怪他。 便是青木掌门都不将这镜子放在眼中,应了仙芝的那话。 不能斩妖除魔,也看不出有何妙法。 “是吗?。。。。。。”琼花将自己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她把目光瞥向了那也聚精会神看着宝镜碎片的流火神尊,心中偷偷得意,抿唇发笑。 她去把那疯子手里的宝镜碎片收了来,不怕这流火还给她脸色看! 定要这神尊说几句好听的,不然,她才不还给他!! 仙姝心中起了主意,很是窃喜。 第932章 不世的高人 “那你们慢慢找吧!恕我仙芝不能奉陪!” 仙掌门拱手,转头就离开了。而徐阳道长和黄枫谷的刁掌门也是拱手拜别其他同道,跟着仙芝先行准备出发。 龙心司仪一旦探查到了这螭吻的行踪,这三派掌门便当率门下精锐即刻启程杀往那妖龙所在。 “姝儿,你还不走?”刁杰走到了天机殿门口,才发现背后的女儿还愣在那里。 于是赶紧唤上了自家闺女。 “来了爹爹。”琼花仙子回眸朝着流火神尊和昭若仙子意味深长笑了笑,便翩然转身跟着刁掌门出去了。 流火挑了挑眉头,不知道这琼花仙子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兄台,这螭吻镜当年被雷击而碎。那年贺兰山又是尸山血海,很多遗漏的残片皆是不知晓在哪里才可寻到。是否,又有别的高招可指点一二?” 陈水生便是如此信服这一身褴褛的散修,拱手与流火神尊请教道。 流火至此也是想尽快找回这可回顾前生的宝镜。 所以走到了这碎片面前,指尖红光一闪,便是将这锦缎布匹上的鳞镜碎块自行拼合在了一起。 严丝合缝,转眼便如有神迹,破碎的镜块整合在了一起。 闪着熠熠光辉。 这一下,本是将信将疑的其他掌门也是满眼叹服地看着这出手不凡的“空空道人。” 这如何是什么散修,便是大罗金仙降世也不过如此了! 怪不得此人看着不修边幅,却是能让陈盟主如此刮目相看,依仗颇多! 流火用仙法修补了这碎片,化零为整融合成了稍大的一片镜面。 接着指尖舞起数只纸鹤,不过眨眼的工夫,便让它们栩栩如生绕着这龙镜飞舞了起来。 这又是何法术? 仙门之中的掌门皆是开了眼界,这不知来历的高人果然不是池中之物,等闲之辈啊! 散落四方的螭吻镜果然是重铸有望!! “我的小仙鹤已经记住了这龙鳞镜的样子,它们会自行去寻找这碎片的踪迹。等等,或许便能看到破镜重圆。” 流火笑着说道。 如此一展身手,周旁仙门掌门看他的神色和态度已经全然改变。 果然陈水生盟主慧眼识珠,幸而没有怠慢了这般高人! 昭若很是吃惊地看着这流火神尊。心中纳闷,这流火为何不急着去捉拿妖龙葭月,却是在这儿动用自己的仙法寻找什么螭吻镜的碎片? 心中自然不满,而且,觉得当年和葭月交好的陈水生,沐木,紫叶和花林这几人如今是手握仙门大权,怕是就算重见了葭月,也会对那妖龙手下留情! 不免很是失望,昭若心中难免气闷。 可她又不能对着流火神尊抱怨指责什么,让流火若是反而起疑便是弄巧成拙了! 郁结于心,昭若没想到时至今日,要对付葭月却还要她如此殚精竭虑! 天道昭昭,正气长存。 她昭若九死一生,而葭月那妖龙竟然还逍遥活在这世上? 她心中倏然害怕起来,怕那妖孽和阿四的情缘还没有被斩断。。。。。。 如此一想,昭若脸色苍白。 她与神尊先行请辞说自己想要去寻琼花仙子,怕她性子莽撞惹出事端。 流火点了点头,求之不得。 琼花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是这昭若看着她的好。 昭若走了,而陈水生道长却还要留下他们细细长谈。 流火一想,也好,他也可趁此和这些昔日的甄秀阁弟子好好探听一二。 这林天凤到底是何身份来历。。。。。。 第933章 一见如故 “恕在下愚昧,不知晓高人为何要指引我们找寻破碎的龙鳞镜?可有什么玄机?” 沐木掌门满心好奇问道。 这世上,竟还有人知晓这龙鳞镜的妙用,得此指点,自然想一探究竟。 虽然宝镜碎了甚是可惜,也是偃月宗流传已久的镇派法宝。可如此劳师动众定要寻回,便是陈盟主也未动过如此心思。 沐木颇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高人,这散人沉默不语,来历不明,可为何眉眼神色却并不陌生? 戳了戳紫叶的胳膊肘,夫妻间便是心有灵犀的,紫叶其实也早就发觉了这散人的似曾相识。 “呵呵。”流火神尊捋了捋此刻满脸的虬髯胡须,转身看向这蜀山之巅的窗外流云,却只是颔首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望大家静候佳音。” 此刻神尊也不与他们多做说明。 并非故弄玄虚,而是神尊下凡行事也有条条金科玉律要遵守。 他方才一眼,也甚是惊诧。 没想到取自螭吻龙身的这一片胸口逆鳞,竟然还有如此回顾往生,直照真魂的妙用。 怪不得龙镜在这仙门之中并未太受瞩目,却不是可有可无对斩妖除魔毫无用处,而是甚少有人能看破这龙鳞镜的妙法。 曲高和寡,而埋藏了这天地间不可多得之法宝的妙处了! 看着这位散修甚是深不可测的模样,沐木他们便也只能拭目以待了。 流火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他此番下凡,除了不可与这些还未作古的前世故人表明身份,也不能将这宝镜的所有玄奥都告于凡人知晓。 一怕日后这宝镜引起他人觊觎,掀起凡世不必要的腥风血雨。 二来,这宝镜解了他的心头焦虑,怕是一旦重铸,便是能让那幕后黑手无所遁形! 这龙鳞镜不止能通前生,更能照本魂。 无所谓何种夺舍化形,螭吻镜一用法力开启,便能将藏匿在仙门之中的妖邪找出! 此般玄机,他自然不能早了一步告诉他们。 怕隔墙有耳,万一有所疏漏便让那妖邪抢些了一步。 他流火虽红莲业火,可却无火眼金睛,这宝物,的确是让他大喜过望! 陈水生道长似乎也从这散修的颀长背影里找到了些许年轻时候的故人轮廓。 他一惊,随即便把心头喜悦压在了心底。 既然高人说静候佳音,他便也是全然的云淡风轻。 “诸位,不如慢慢叙旧。本座命人取些雨后新茶来。稍等,稍等!” 陈盟主许久没有如此高兴了。竟然还亲自奔向了后殿,脚步都轻快起来,好像,返老还童了! “陈盟主,我来帮你啊~~”妙玄掌门看陈水生满脸喜悦,好像洋溢青春活力,她也很高兴。 虽然她刚芳华,可水生已近暮年了。 然而,这无妨她对他的满怀倾心。 思慕君心,便是两鬓染白,却也是别样风华。 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皆是去了后殿奉茶,沐木,紫叶和花林都是拉着这散修在大殿外的露台坐下。 “一见如故!”花林握着神尊的手,只动容地说了这四个字。 便是半生之缘道尽沧桑。 流火神尊倏然也是情不能自已。他没想到,哪怕早没了苗至玉的记忆,可看着这些人,却依然能体会那恍如隔世的熟稔和亲厚。 茶香徐徐,流火接过了这盟主亲自递上的茶盏,笑容竟不觉有些惭愧。 似乎,他们坦诚相待,倒是他这神尊乔装打扮,不能以真面目见人,倒是失了情意了! 第934章 镜中的虚像 天机殿的回廊上,仙门宗师们促膝长谈,气氛融洽。 流火神尊坐在他们中间,也并无什么突兀之处。 “盟主,那蜀山的两位长老还是不能让在下见见吗?” 流火神尊也旁敲侧击了林天凤的身世来历。 可只知道他是孤儿,碾转流落到了黄枫谷,而蟞鹤尊者对他也并无什么师徒之情,往往用奇毒在他身上作为试药之用。 据说,那林天凤生前就有自行愈伤愈毒的天赋能力。 只是后来被自己的武器反伤了自身,千枚毒针穿体,这便是大伤了根本,无法转圜回元气。 这能力,到底是不是林天凤的天赋异禀还待考证。所以,他便又想到了曾在长老殿后看到过的邪祟幽影。 “毕圆长老在灵兽园中守着昙花一现,暂时无暇接待高人您。而来凤长老。。。。。。他身子不适,到底年岁大了,望兄台多体谅!” 陈水生虽是替两位师叔解释着,可其实心中也有不小疑惑。 如何这散人一来,来凤长老便一连称病了数日了? 闭门谢客,竟是他这盟主都不能轻易见到。 然而,师叔要休养生息,他这个晚辈哪里有强行迫其露面的道理。所以,便也只能静观其变。每日让小弟去长老殿送些饭食,察看一番来凤师叔的状况。 小弟子说那来凤长老只是打坐闭关,并无什么特点,他便也不再另行叨扰了。 “如此,那在下还真是来得不巧。本想与这蜀山顶上的宗师长老论道一番,望前辈不吝赐教,却不想失了如此机缘了。” 流火神尊叹息道,心中却更加期待螭吻镜的碎片齐聚。 这蜀山之上的确有蹊跷。有人怕他,有人避讳他。 这便是敌我之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地步。 呵。流火烹茶,慵懒笑笑。他便看着幕后黑手还能如何出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流火便在这蜀山上,敌人眼前,等着这邪祟自曝真面,露了马脚! 正在众掌门说话的工夫,便有几只纸鹤儿拍打着翅膀,口衔小小异物乘着山风回来了。 “来了!”紫叶他们都是大开眼界,站起身来跟着那纸鹤进了殿中。 本以为要动用仙门不少人力工夫的事情,却在这散修面前变得如此容易。 轻而易举中,竟然能将不见了半百光阴的宝镜碎片重新寻回,真乃神迹! 。。。。。。 蜀山后山。 这里很是冷情。 一群人领着一个言语无状,是真的疯疯癫癫的女人回了那破落庭院。 这钱沁儿师叔真是蜀山的罪过!虽然出身富贵,当年也是风采卓绝,可谁能料到她人到暮年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钱塘第一首富钱家早就易主,如今的家主是这沁儿师叔同父异母的弟弟。 父母已经作古,而兄弟与她也不甚亲厚。 不过给蜀山派稍许金银作为这沁儿师叔的日常用度便从来不见有亲人探望于她。 时移世易,曾经风光一时的钱沁儿,很是落寞地坐在了院子角落。 她重新被锁回了这冰凉的地方。 看着这萧瑟山景,此刻却又突然安静下来,眉目低垂看着虚空,手里捏着那布囊里取出的幽黑碎片,好像寻找着精神支柱。 “沁儿,你看看你当年多美。真是钱塘门的第一名门闺秀。”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里,有她曾经的青春容颜。 可镜子突然黯淡了起来,像是失了效应。 一下,钱沁儿面目狰狞起来,她看到了镜片里面映照出来的自己真容,竟然满脸抽搐,手抖动着,双目皆是惊恐。 她猛地醒悟过来。 是这镜子又饿了之故! 她一下用锋锐的边角割破了自己的手,便如此将汩汩鲜血涂在了鳞镜之上。 “乖,乖,快让我看看我青春貌美的样子!不然,不然我怎么活下去啊。。。。。。” 钱沁儿半疯半癫,在一次偶然之中发现这碎片的秘密之后,便再也离不开这镜子的曾经虚幻了。 第935章 交换 钱沁儿正是痴痴笑着,倏然,半空中有只纸鹤扇动着翅膀竟是直奔这院子而来。 已经半疯的钱沁儿皱缩着瞳孔,不由满是警惕地用臂膀环着自己的身子,那幽黑的碎片被她紧紧捂在了胸口前。 她直觉地感到了这愈飞愈近的仙鹤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这被注入了法术的仙鹤,竟然直扑她怀里的宝贝而去! “走开!这是我的,走开!” 钱沁儿一下站起了身子,情绪很是激动起来。 她很害怕这东西抢了她的支柱,她没有这镜子会活不下去的! 人人都说她疯了,可是,钱沁儿知晓自己没有疯! 她好恨啊,她竟然会变成这副样子!她好恨啊!段緲缈居然如此报复于她! 都看到了,在那焚心噬骨般的火场炼狱里,那倏然从虚空中露出笑脸的就是她,那个出身下贱,还心比天高的段緲缈! “呜呜呜。” 不知道是否是这仙鹤的出现刺激了钱沁儿的神智,这终日颠三倒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钱沁儿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竟然想起自己陷入火海中的一幕幕! “走开!这是我的东西!!” 一道火灵倏然闪现,便是从这曾经的仙霞火灵峰座下弟子的钱沁儿指尖飞渡。 呲地一声火光冒出,这纸鹤虽是经过仙法加持,如是有着生灵之物。 可纸做的便是纸做的,哪里有什么可抵抗火灵的能耐? 还没冲到这钱沁儿的怀里把那目标的鳞镜碎片叼了出来,这流火神尊派出的这只纸鹤便是冒着缭绕青烟,一下子被火焰环绕,晃晃悠悠挣扎了一下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让你抢我东西!啊哈哈哈!让你抢我的宝贝!” 苍白着头发的钱沁儿仰天大笑。 她吸着这纸鹤被焚烧后冒出来的青烟,便是觉得自己的混沌脑海里越来越清醒。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中段了四十多年的记忆慢慢便在钱大小姐的脑海里逐渐接上了线。 最是仓促,清晰的脑海也最是汹涌澎湃。 她,还是疯了比较好吧!! 钱沁儿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她这一生,都被毁了! 她,究竟还剩下些什么?! 正是捂着自己的脑袋,跪地求饶一般蜷缩着身子不住嘶哑悲鸣。 突然,面前有个人影落下,竟也是不偏不倚笼罩在了这钱沁儿的佝偻身躯之上。 谁? 一张鬼脸抬了起来,钱沁儿冷笑。居然是刁杰的那个宝贝女儿吗? 那个小人,居然生的出这般漂亮的女儿,真是讽刺万分! “你在痛苦吗?也是,我要是如你这般,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 钱沁儿正欲发作,可只看到这年纪轻轻的刁姝儿却是意味深长地笑笑,很是得意地举着一个玉净瓶展示在这毁了容颜的年过半百的老妇面前。 “其实,你只要肯把那宝贝给我。我就用这个和你换。这可是好东西,遇上我,你这便是得了造化了。” 琼花仙子以为这疯婆子还是傻的,便是在她面前展示了仙法也不要紧。 可已然恢复了心智的钱沁儿却是一下怔愣起来。 这刁姝儿手里的绝非凡品!这小丫头,哪里来的如此玄奥之物? “呵,老婆子,我知道你年轻时候的确是个大美人儿,如此了断一身,很是遗憾吧!定也不甘心!遇上我琼花仙子,也算是你的福祉,本仙子愿意帮你恢复容颜,而你呢,是不是该把这怀里宝贝换给我啊?” 第936章 贪心 琼花就是为了在流火神尊面前邀功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 这老婆子神志不清,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这疯婆子的话。 所以,她便是在她面前显露了真身又如何? 她琼花仙子一点都担心这疯婆子会给她带来何种麻烦。 她居高临下看着钱沁儿,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女,此刻赐下这西王母的法宝玉净瓶便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这都快作古的老婆子该三跪九叩,对她琼花仙女感恩戴德! 虽然不屑这区区凡人的感谢,可她为了让流火神尊欠她人情,知晓她的好,这便是连着王母赐给她的万炼花露都要给这凡人使用了。 怎么着,也得让流火给她赔个笑脸,好好哄她一番才可! 想着流火神尊对她的百依百顺,刮目相看,琼花仙子高仰着头,心花怒放。 疯婆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看着她眉眼间有了越来越多的觊觎感。 她便知道,这老婆子动心了。 一个,不过只能给她片刻的虚幻假象,而她这玉净瓶里的花露,却实实在在是那天宫里的驻颜仙药。 有让人生重肌肤,破除伤痕的功效。 一滴便是用瑶池百花园里的上万朵鲜花酿造而成。 这么一瓶,便是仙女们都不舍得用。现在却要给这老婆子,说实话,琼花的心是痛的。 “真的能让我重复容颜?”钱沁儿不敢相信地摸着自己的脸。 可一碰,手上脸上都没有好皮,便是如同粗布麻袋相互摩擦着,发出难听的摩挲声。 钱沁儿心一拧,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便是一只苟活于世的行尸走肉,此刻对重复容颜,有着心潮澎湃和急不可耐。 “自然,你只要试试就知道了!”琼花没想到这疯婆子还如此多虑,她这仙女骗她作甚? 不觉不耐烦起来,要伸手去掏那疯子怀里的鳞镜碎片。 “不行!你若是诓我怎么办?”钱沁儿自然是谁都不信的。她当年的一身天真,才把自己害成了这般田地! “你。。。。。。!”琼花怒了,她抬手就要一掌劈去,起了强抢的心。 但是。。。。。。这下凡欺负凡人,却是伤她仙品仙德的污迹。 她琼花没必要为了这个老婆子破功了! 反正这人就是个没用的区区老妪,她便将玉露先给她试试又如何? 琼花收回了自己的手,便是打开了那玉净瓶取了一滴花露,从指间弹了出去。 一点,便是让沾了仙露的钱沁儿感到不同凡响! 嘶。。。。。。这清凉冰冷之感,的确是让钱沁儿通体舒畅,这真是神物! 钱沁儿高兴坏了,她转身就跑到了屋子里。 她在里面翻箱倒柜,是为了找寻一面普通的镜子! 终于找到了,钱沁儿捏着铜镜,一看,却又顿时失手把镜子丢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好?为什么只是好了些许?” 钱沁儿的皮肤在那仙露滋润下的确是有了焕然一新的改变。 然而这和钱沁儿的本来面貌还是差了很多! 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红唇,都在那火中被毁于一旦。 好像是融化的蜡像,这便不是肌肤平整所能改变的全貌! “你可真贪心,这才用一次,又不是脱胎换骨,如何能一蹴而就?” 琼花很是厌恶地看着这个老婆子,人心不足蛇吞象,果然卑微凡人便是凡人! 很是愚蠢。 “呵呵,那这样吧。你每日来给我治一次,等我完全好了,我就把我的宝贝给你!” 钱沁儿佯装疯癫扑上前去,与那琼花仙子说道。 第937章 何以为继? “你倒是想的美!”琼花横了那蹬鼻子上眼的疯婆子一眼,很是鄙夷之色。 然而这碎片在疯婆子手里,她身为仙家,不可巧取豪夺,为了让她乖乖交出来,也只能如此退让道: “好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便算是本仙子可怜你的。等我治好了你,你若是敢食言,本仙子定然饶不了你!” 一时间反而是她这个天女被牵住了鼻子,亦步亦趋起来。 琼花心中不舒服,可她为了流火神尊便也不计代价。 琼花答应了,转身便要离开。 留下钱沁儿,五官似是一块破布上挖的几个洞眼,却是在她背后狰狞笑开。 这是仙子啊!九天之上才有的仙女。 所以才这般傲然漠视,视众生为草芥。 就像她钱沁儿当年,呼风唤雨,世上何物不可唾手而得? 不过是因为咽不下一口傲气,受不了苗师兄的情有独钟,才会陷入情网的纠缠。 却被段缈缈那贱人戕害到了如此地步! 如此田地,她钱沁儿何以为继?或许,只有这满心贪婪和怨恨了。 让她觉得自己还有目标活下去。 可她心中的恨意却不是独独对准了段缈缈。。。。。。 葭月,苗至玉,段缈缈,蜀山上的同门,所有所有的人都是凶手!这世上对她钱沁儿皆是无情无义,包括她那同父异母,以为她疯了便弃之敝履的弟弟! 她要做什么?钱沁儿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然而年华老去,容颜被毁,六亲决断,她不得善终。 被毁去一切的她,还怕什么?便是报复这方天地便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钱沁儿想要治好自己的脸,可她更想要那仙子手里盛着仙露的宝贝玉净瓶,那是只有天上才有的神仙法宝,她懂得的。。。。。。有了那个东西,或许她钱沁儿一切都可重来。 一切,都还不算晚。。。。。。 琼花仙子早已经离开。 她当然不知晓她的一时鲁莽显山露水会招来多大的灾劫,可如今,不过脚步轻盈兀自开心着自己的盘算。 。。。。。。 九华山下。 段缈缈又被这谷玥小公子送来了这孤单落寞的山下别院。 她要跟着谷玥去拜会他的爹娘,可那谷玥却不肯。 段缈缈冷笑着把针脚缝地又密又紧,似乎在扎小人一样。 可恨她虽然得了轮回,并没有因为葭月这孽障而魂飞魄散,可她如今成了贺飘飘。 一个毫无修为法道的普通女子,一具破败身子,到底,她还能做些什么? 葭月得了她本该得不到的一切,她段缈缈还要如何翻身?如何将这妖龙打入不得翻身的十八层地狱? 段缈缈咬牙切齿,却深知自己陷落颓势。谷玥对她并不属意,她试过魅惑法子,连着青楼里的下三滥手段都用了,却是没有丝毫的效果。 这孩子自身便有法道护体,她迷惑不了他! 在这二楼的小阁楼里,段缈缈想得真是心烦意乱。 恨只恨那个栖魂冥主,那时候只把她段缈缈当做剑使,生死存亡间,毫无顾忌昔日情分! 咬牙切齿地,突然,门外浩浩荡荡起了一阵喧嚣之声。段缈缈本就心烦,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这便是更加恼了。 一把放下了自己的缝补衣裳,打开了阁楼往外看去,那支着窗框的竹竿子掉下去了。 砰地一声,居然砸在了一个年过半百,可还吃得油头粉面的老爷身上。 那人抬眼,看到了段缈缈,便是眯起眼睛来笑笑。 段缈缈一愣,阅人无数的她也倏然莞尔一笑。 这人贵不敢当! 第938章 张丞相 “老爷,您去哪里啊?” 段缈缈下了阁楼。她亲自引了这富贵老爷入了屋子,沏茶招待。 只见这老爷虽然是寻常打扮,可他身边前呼后拥便是跟了满满当当的一群侍卫。 这人,便是这穷乡僻壤难得一见的富贵之人。 也根本不属于豫章这个小小地方。。。。。。 破罐子破摔,虽然年纪很大,便是做她段缈缈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 可是,她受不了谷玥把她高高挂起在一边,她费尽心机得不来这人的半点回眸。 心中也清楚,谷玥大约和苗至玉一般,都是心思执意,根本不会有稍许缓转余地的人。 她早就对苗至玉死心了,如今也知道对那谷玥,并不可一门心思吊死在上面。 她段缈缈已经不是什么仙门弟子了,她更加失了和那葭月妖龙相斗法的手段。 所以,该为自己多多打算打算。 说起来,如今的葭月到底在何处?那年的贺兰山大战,七大派倾巢而出却没有杀了那个丫头吗? 好硬的命啊!她如今到底藏身何处?而谷玥口中的爹爹又是何人? 五味杂陈,人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她段缈缈这一场轮回下来,却是连葭月的下落都摸不透了!如何能让她心安? 葭月到底和谁在一处? 这妖龙恬不知耻,苗至玉在的时候霸占地他完完整整,等他死了,自己却带着儿子改嫁,真当是好不知廉耻的贱人! 段缈缈根本不喜饮茶,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见这老爷的身份来头,便想投其所好。 只喝了一口,便在这茶香袅袅中郁结又上了眉头。 “姑娘何故这般不开心啊?看你眉宇间有愁色,真是让人心疼。” 这年过百半的张易衡很知其中趣味,他很是陶醉地看着面前的美娇娘,知晓她也是属意他的。 于是试探地摸了摸她的手,看她没有逃开,便知晓这天将的艳福,当真是绝妙! “哎,小女子出身卑微,又逢乱世。本想来这世外宁静之地来投靠心上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避世间纷繁。可不想。。。。。。” 段缈缈说着便红了眼眶,这泫然欲泣的模样虽是假惺惺,可看在张易衡的眼里,的确是风情万种,让人倏然心疼。 “哎哟哟,姑娘别哭了!哭得老夫心都碎了!”那老头儿顺势揽住了段缈缈的肩膀,说是心疼,其实便是色心已起,心猿意马起来。 这小娘子真是天生尤物,没想他追随皇帝陛下南下,在这山头迷了路了,却还能遇到如此的国色天香! 真是老天待他不薄! 肥肥的手掌揉着这小姐的香肩,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窗户纸,一捅便破了! “这什么薄情郎君不要也罢了!姑娘这般漂亮,要寻个什么人家没有?老夫膝下,虽不孝儿子有好几个,可各个都是愚笨之辈,配不上姑娘您啊!不过,老夫也可为姑娘属意一下宗族里的少年才俊,定不会让姑娘伤心的!” 呵,老狐狸! 段缈缈勾唇浅笑,果不其然这便不是普通的糟老头。 淫心已起,却还要她自己送上门去! 段缈缈起身,朝着这张大爷盈盈一拜,娓娓托付道:“老爷,飘飘生来孤苦,如何还敢求别的荣华富贵。只是与老爷您这般投缘,若是老爷肯收了飘飘,便是小女此生最大的福分!” 果不其然,听这娇滴滴小娘子的一番表态。 老狐狸的张易衡这才放下心来,称心如意了! 一抓这小娘子的玉手,垂头耳语道:“放心!小娘子慧眼识英雄,张某人也绝不会让小娘子失望的!跟着我,小娘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段缈缈笑着,知晓她不会看走眼的。 此生,定也不会浪费了如此青春年华白白耽搁在这深山之中! 两人正是暗通款曲,倏然,门外来了那老头的侍卫,拱手作揖后,便靠近了那张姓老爷轻声禀道:“丞相大人,皇上已经过了豫章地界了,我们也该立即启程才好!” “好!”张易衡点了点头,让段缈缈上楼收拾一二便即刻跟着他离开这九华山。 段缈缈其实都听到了,她喜不自禁。 身无长物,也没什么东西要带。但是这螭吻镜的碎片却是一定要随身带着的。 倒不是因为贺家母亲说这东西是护身符。 而是段缈缈怕自己有个万一,这碎片还能寄托她的魂魄,让她再得了机会重生,可不想,翻遍了床头柜角,都找不到那东西。。。。。。 去哪里了?! 第939章 原地 段缈缈当然看不到,在她与那张丞相在楼下眉来眼去之时,早已经有只纸鹤,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入她的红鸾帐幔之中,将她藏掖严实的螭吻镜碎片给叼走了。 这仙鹤奉仙命而来,无孔不钻。得了碎片,早已经飞了出去,回蜀山流火神尊那儿复命了。 段缈缈很是着急,找了不少工夫,连着那张丞相都上来一探究竟。 “怎么了飘飘?你东西还没收拾好?” 张易衡是陪同皇帝回蜀山师门的,不想入山里来寻杯水喝,便走远了偏离了主道。 误打误撞,却是遇到了这般艳福! 这老色鬼搓着手,看着段缈缈弯腰俯在床边的身影,竟然一下就扑了过去,把这美娇娘的婀娜身段紧紧拥在了怀中。 像是已经按耐不住了,要即刻拆吃入腹。 “呵呵,瞧您啊老爷,怎么如此和个孩子一般耐不住性子呢~飘飘迟早都是您的!” 段缈缈哄着他,反正这具身子早已经残花败柳。被哪个男人糟蹋了不是糟蹋?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当朝宰相!她段缈缈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翻身的机会了!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 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哈哈哈,调皮!快走吧,老夫什么都有,独独缺了你这妙人儿!什么行囊都不用打点了,只要乖乖侍奉在老夫身边便可!飘飘~老夫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的!风风光光,富贵荣华!” 这张易衡一语,便是戳到了段缈缈的心坎里。 这人本是欲拒还迎的目光里,倏然露了什么触动之情。 风风光光?富贵荣华? 呵,段缈缈轻启朱唇嫣然一笑,恍如隔世间想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逃婚后跑回的段家村。 绕来绕去,兜来转去,她终是避开不过这被人玩物和作践的命数啊! 上天真是会戏耍于她段缈缈。 她当初或许便应该嫁给那御锦园的锦老爷。。。。。。 如若没有逃婚,她不会遇到葭月,不会遇到桃良恩公。 不会上仙霞,不会被同门揭穿身世,好像猴子一般被人指指点点,同情施舍加诸一身。 自然更不会在螭吻口下死于非命,只能托生于那螭吻碎片之中。 段缈缈看着似曾相识的景况,她要强,她抗争。 没想到,她要强要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得卖身求荣,给这老匹夫做了胯下玩物。。。。。。 段缈缈看着这双淫邪的老眼睛想了很多。 她为何就逃不出这般的命数? 和葭月争桃良,争至玉,与对她有昔日恩情的葭月斗了一辈子了,这一切到底从何而起,而她究竟又得到些什么? 段缈缈不是个会回转心意的优柔寡断之人,可是发现自己如今在向这垂垂老者调情着投怀送抱,她才幡然醒悟。 天意真是难料,她发现自己的命运好似又回到了段家村,她段缈缈方才十六的岁月流光之中。 不禁也是震楞了神色,面上敷衍着笑着,被张丞相拉着小手下了楼。 心中却一直都绕不开这种灵犀,如若她要的便是这样的风风光光,荣华富贵,那她为何要逃离那场父母安排的婚姻? 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的。 自命清高的她,如今倏然折返回来,为了荣华富贵而折腰。 呵,段缈缈嗤笑。 天道好轮回,她原来还是在天意面前败下阵来。。。。。。恨透了葭月,觉得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可是,又隐隐有种感觉,这和葭月也没什么关系,一切,都只是她段缈缈的命数而已。 真是奇怪。。。。。。 段缈缈直到坐在了那轿撵上,被张丞相搂在了怀里,还沉浸在这种灵光乍现的启示里。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反思和领悟。 可今日,却像是醍醐灌顶。 是她段缈缈早就变了,还是她注定被命运锁缚在了原地。 越是挣扎,越是沦陷于一身泥沼里。。。。。。她段缈缈这饱受摧折的命数,又是从何而起? 第940章 御前伺候 豫章郡,红纶军军营。 张都统正襟危坐,打开了信使刚刚送到的叔父张易衡丞相的亲笔信。 急急撕开封口,便是聚精会神一览,大喜过望,神采飞扬。 “大人,这丞相信里说什么啊?” 身边侍从看少爷心情大好,不由也是喜上眉梢。很是热络地问道。 “呵,本少爷马上要飞黄腾达了!皇帝陛下的御驾将会莅临蜀山仙门,叔父命我即刻前往蜀山接驾,御前伺候。” 张少阳都统等的便是如此的出头机会。 真是时来运转,心想事成! 行军打仗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誓死作战又如何?哪里比的上御前伺候,那才是出人头地的机会! 张都统一下眉飞色舞起来,收拾了行囊便是带着手下去和王明伦将军请辞了。 知晓王明伦也并不器重于他。 他张少阳有那阳关道,何必要挤这红纶军的独木桥?! 气宇飞扬,这便是要即刻启程赶往蜀山了。 谷玥一身戎装,他脸上胡子拉碴,刚刚率领着一众士兵伏击了几处鞑靼游兵回来。 正走到这军营门口,便看到这张都统一身锦衣,驾着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一队亲兵出去了。 “这是去作甚?看样子也不像是去领兵打仗的。”谷玥好奇,他翻身下马,回眸朝着浩荡出了军营的张都统一行人看去。 连着身边亲信都全部带走了,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谷玥思量着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满脸的胡渣子真是扎手。 幽冥养尊处优的小殿下如今却是风餐露宿,沧桑地又比他娘亲葭月老了一圈了。 洪英上前给这谷玥都尉大人牵了战马,引入军营中,解释道: “那小子走了。据说是被他叔父调任到了御前伺候。有那可以平步青云的露脸机会,这张少阳如何还会在这里吃苦受累?” 洪英已经是红纶军先锋队的队长。 王将军更是对谷玥器重有加,擢升他为都尉,手下精兵过万。 自从谷玥成了王老将军的得力干将,孩子脾气和一身骄纵随性便也收敛了许多。 目光褪去了稚气,带着犀利和锋芒,行事做事也沉稳了许多。 这便是十足十的男子汉大丈夫,赫赫威风中有了担当了! 谷玥行军雷厉风行,很是有那天赋。 他声名鹊起,比那一进来就占了都统之位的张少阳厚积薄发,深得手下拥戴。 实乃鸾凤朝后辈武将中的佼佼者,备受朝中元老前辈的属意和青睐。 “哦?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原本,我还想驱逐了鞑子,再和他好好算算旧账!” 谷玥不是忘了贺小姐的遭遇。相反,他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此事。 这些人与贺飘飘自然是没有过节的,全是因为看他谷玥不顺眼的关系,才会行如此兽欲。 捏了捏拳头,谷玥在这戎马倥偬和刀光血影中长大了。 他知晓他对贺小姐无爱恋之意,可却有男人该承担的责任。 飘飘的意思他明白,可是结为夫妻实在太过牵强。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并不会因为亏欠和内疚而倏然软了心肠,便如此得过且过与贺小姐举案齐眉,做一对相敬如宾的一世夫妻。 所以,他倒是想认飘飘这个姐姐。 以姐弟之名,后半辈子好好照顾于她。 那晚不共戴天的仇他会报,而照顾贺飘飘,他谷玥也别无二话。 “大人,有您的一封信。好像是您的师弟从九华山送过来的。” 这信送来几天了,因为谷都尉一直在外行军所以此刻才由小兵奉上。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除了盔胄,谷玥坐在自己军营的元帅椅上,抖开信纸一看,却是变了脸色。 “飘飘走了?” 谷玥蹙起了眉头。他刚想好了这两全其美的法子,为何贺飘飘这便走了? 第941章 昆仑 “大人,元帅请您过去。” 谷玥心中正是担忧,知道贺飘飘是为何负气而走,便难以安下心来。 可军务繁忙,西北边界与鞑靼人的战事正是胶着。 虽然九华山离着这军营不过一日的路程,可是他却根本没有得了空闲回去看看。 “哎。。。。。。贺姑娘定然是怪我了。”谷玥到底还是心软的。要与她结亲不可,但若是让娘亲知晓那贺家的小姐因为他而被人害得如此惨状,娘亲可如何饶得了他? 微微叹着气,心中装着事情,谷玥便去了元帅营帐。 王明伦将军正是一脸肃穆,皱着眉头,形势似乎很不乐观。 “将军,可是鞑靼族又进犯我朝疆土?”谷玥问道。 “并非如此,而是沙陀人不知道何故,居然从昆仑山一带悄悄潜入我鸾凤朝疆域,鬼鬼祟祟,不知道意欲何为!” 王将军也是琢磨不透这其中缘由,沙陀人乃是突厥的一支,向来和鸾凤朝井水不犯河水,在自己的迁徙领域生活繁衍。 这支少民部落异常骁勇,其他部族看到沙陀人都是望风而逃,幸而这部落生活在草木丰茂之地,安居乐业,倒也不像虎狼那般对中原虎视眈眈。 有鞑靼,柔兰等部落想要花钱拉拢他们,为自己开疆扩土攻城略地,视为雇佣兵伍,可他们却并不动心。 如此多年,与鸾凤朝都是相安无事。 难道,这乱世之际,沙陀人也动了心了,想要兵犯中原? “元帅大人,我率轻骑去那里看看。你知晓末将的缩地之术尽得方琼掌门真传,挪动不了精兵十万,带几个精锐悍将过去刺探一番军情倒是方便。” 谷玥拱手道。 他在战场上阵法机关无一不通,身上又似乎有神力天助。 而这一切,小殿下都解释为自己乃方琼掌门沐木之徒的缘故。 他如此一说,更让红纶军的将士们对这名闻遐迩的仙门七大派心生敬仰,叹服不已。 天下苍生为难,出世高人也同入凡尘匡扶正义,真乃道之本意。 “好!早去早回。有了眉目便传信于我,本帅可以早作布防安排。” 王将军颔首赞同道。 “是!”谷玥得命,当即出了营帐,带着几个精锐兵士,便启动阵法,直直往那万里之外的昆仑山而去。 。。。。。。 葭月入了昆仑山,便收了一身法术。 她用厚厚的藏布遮着脸面,吸了吸鼻子,都快在睫毛间挂上了冰珠。 好冷啊。。。。。。 无边无际的仙云雾海的世界。然而,却不如天宫中的风光旖旎。 沿着山路攀爬往上,那用毛驴载着葭月的牧民便是已然吃不消了。 用围巾捂着自己的口鼻,摆了摆手,决定不能再往前面去了。 这姑娘虽说给了他钱,可是,这昆仑山这么大,既不是要翻越山岭去葱岭,也没个具体的说法,这样漫无目的走下去,他可真是怕迷路在这里。 “大叔,大叔?”葭月看着那牧民放下她后便是牵着驴子头也不回走了,叫都叫不住,也是一脸凝固。 昆仑山真大啊!她怕自己在这西王母的圣域泄露了煞气,便如此徒步寻找神龙庙的踪迹。 不想,螭吻的神庙隐遁了,她在山脚下和牧民们打探,哪里还有人知晓这千年前的事情? 走走停停,终是毛驴都没得乘了。 “呜~~~~”怕冷的小鲲从葭月的斗篷里钻出了身子,贴了贴她的脸。 “没事,我们自己找。” 葭月摸了摸它,给它捂回自己的胸前。 她把阿四哥哥的魔兵留在了山脚。虽说上昆仑被王母收回去了,但是这下昆仑也不是魔怪应该踏足的地方。 葭月只是来故地重游,却不是来挑衅的。 寻了处山洞避避风雪,她打开包袱发现里面除了青稞酒和馕饼,居然还有只小纸鹤。 “小!鲲!”葭月顿时觉悟,这小东西竟然又给那人当起了细作了! 第942章 通风报信 “吱吱~”小鲲居然很是害羞的样子,用鱼鳍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学着老鼠的叫声便是故作害羞之状。 免得葭月揍它,它把流火上神的纸鹤偷偷塞进了葭月的包裹里,这便是能让神尊知晓她的动向。 “小叛徒!阿五真是没说错你啊!”葭月刚捏紧了手指想要往这光秃秃圆滚滚的额头弹这么一下,小惩大诫一番这吃里扒外的小东西,仙鹤,倏然便是动了起来。 葭月看着这在拍打翅膀的小纸鹤,便是情不自禁想到了留在桃良师父墓前的那两只。 没想到,那人还是喜欢用这法道。。。。。。 不忍心置之不理,更加不忍心随手撕毁了去。 葭月点了点那纸鹤,便是发现纸鹤之上,竟然还化出了一团雾气,如是海市蜃楼一般照出了流火神尊的容貌。 一瞧,葭月就觉得晃眼。 流火离开幽冥后,葭月以为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便是不隔个百年也难再见的。 可不想,这神尊如此在意的她的动向,竟然又和以前那般用血鲲给她暗地里插了眼线了! 刚是横了眼睛瞪了小鲲,这小东西居然刺溜一下钻进她的斗篷不见,一副贼兮兮的得意! 在这神尊面前,葭月便觉得这人的音容笑貌能把她点穴一般。 兀自叹了口气,蓦地垂下了头,不太自在起来。 这该如何称呼?师尊?神尊?一时间她脑海有些混乱,便是恍恍然地拧成了一团。 “你去了昆仑?”流火皱了皱眉头,倒也并不刻意保持距离。 好似他们之间这般熟稔就是本分,他未察觉有何不妥。语气中,也并没有带上什么神尊的架势和疏离。 倒是担心葭月,今日一看,才知晓她真的离开了幽冥在这人世游荡。 打开了话匣子,葭月点了点头。她此刻置身雪峰浩渺间,也骗不了这神尊。 但是心中有些犯嘀咕,莫非只有她一人对珞珈洲的事情耿耿于怀? 有些纳闷地瞄了眼虚像里的流火,却猛地发现他置身的地方却不在荧惑宫,这后面的殿宇便是有些眼熟。 再一看,葭月大吃一惊。 他。。。。。。他怎么会在蜀山之上?! 葭月大惊失色。 这蜀山之顶的风景虽还是一同往常,与她记忆里的并无二致。 可流火神尊如何会亲临蜀山而去? 他,他显露真面和蜀山上的故人相聚相会了? 葭月顿时白了脸色,何曾想过天宫居然会放这九天之上的神尊下来?! “咚咚咚。”正是在葭月被流火的突袭搞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的时候,门外,倏然起了一阵敲门声。 这是有人来唤流火神尊了。 “等等!”流火转身离开,视野里没了这人的行踪,看来是去开门了。 葭月噤声不语,却听得门外的那弟子说道:“散人,盟主有要事找您,请您前往天机阁。” “好!在下这便来,稍等片刻。”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流火神尊又回到了葭月的视线之中。 一瞧,葭月便是倏然捂着嘴巴要喷笑了出来。 噗嗤! 这人哪里还有原来的半点尊荣?这虬髯胡子让他格外粗犷。一身破衣烂衫,原来神尊下凡也不是可以肆无忌惮毫无遮掩的! 一看流火隐去真面才上了蜀山,葭月心中倏然松了一口气。 “你好似比较喜欢我如此模样啊?”流火对葭月的反应洞若观火,却是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没,没啊!天庭有天庭的规矩,我只是惊讶罢了。神尊为何上了蜀山?”葭月问道。 “那你呢?为何去了昆仑?” 流火不过几日未留意这丫头的行踪,不想便真的出了事情了。 葭月居然已经离开了幽冥。 怪不得,仙门之中的占星台便是有了先机,让她曾经的仇敌们蠢蠢欲动起来。 “我来寻我的记忆。你呢?”葭月看着这人,一身潦倒可还是遮掩不住的道骨仙风,邋里邋遢却还是出世高人。 “本尊自然为了林天凤的事情而来。不过这些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说,我是想告诉你,你要尽快离开昆仑,蓬莱掌门他们去寻你了。葭月,你如何这般大胆自己出了魔域?” 流火神尊这便是来通风报信的。 他的偏私和袒护让葭月愣神了好久,诧异不已。 第943章 关心则乱 这里其实地势已经很高了,可那两边山脉的雄浑高耸还是直插云霄。 就像真的连接了仙境一样。。。。。。 葭月看着流火的虚影有些出神,风卷起了雪花吹过了她的脸颊。 挂在了她的鼻尖和眉头上。 流火也同样看着她,居然情不自禁地想要伸出手来帮她掸掉脸上发上的雪花。 朝着虚空一探,神尊这才醒悟过来。 他们隔着千山万水呢,却不是近在咫尺之间。 呵,他竟然也有迷了眼睛,看不清真假之间。 “为何要告诉我?神尊您如此,可是犯了仙门和天庭的大忌讳了!” 葭月本是满心触动,她的胸口好像被什么萦绕溢满。 正是暖意融融,汩汩涌动,可冷不防被一阵寒风吹过,便是彻底清醒。 她倏然一想,她废了自己的螭吻神力,她用自己性命交换的结果,难道是为了让流火为她通风报信,公私不分的吗? 葭月心中最害怕的,最忌讳的便是如此吧! 她不告诉流火全部,她不会告诉他,他们前世是如何别离,又是如何地缠绵于爱恨生死,为的,不就是铺就他的仙路? 为了苗至玉,为了桃良师父,她断送了自己七成的神龙法力,却绝不是为了让流火对她纠缠不休,还竟然如此私相授受起来? 葭月有些怨怼地看向了流火,并不买他的账。 一眼,便又看到了流火眼尾的血染花印之上。 那是至玉夫君的心头血泪凝聚而成的吧,夫君死在同门背叛和流沙塌陷之中。 那最后的时光,无助,遗憾,荒凉,孤凄,还有他们之间未曾解开的心结,便都涌上了他的眼中,落下了染上了他的眼尾。 而她呢?白了的头发可以掩盖,可是被苦海席卷冲刷过的心房却只有两厢决断的铁石心肠。 过苦海那么不易。为何这人一点都不珍惜。 流火神尊怎么明知道她是螭吻转世还向着她?如何这般之傻?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葭月得知这仙门的动向,想的并非自己,却是这流火的一番用心让她又惊又怕。 她该怎么做才好? 流火看出了葭月眼中的愕然和无措,震楞过后倒是倏然苦笑。 他该想到的,葭月不会领这个人情的。 她是要和他决绝分开两边,井水不犯河水的固执之人,并不想让他这个神尊有违天命这般帮她。 “那你告诉我,为何不害怕仇人杀到,却是担心起本尊的天职使命来了?你怕我为了你会犯了天条律法?” 流火一语中的,吓得葭月手指都颤抖了一下。 “你怎么了?我不过说说的,如何脸色都白了。”流火本是要马上离开的,可没想和葭月多说了两句,这便是看她满脸愁容,好像给她通风报信他这个神尊倒是做错了。 果不其然,葭月面上这冰冷疏离拒人千里的,心中却是为他这个宿敌在殚精极虑。 傻瓜啊傻瓜,她如何是个如此别扭的姑娘? “好了好了,你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本尊大是大非面前,可不是那种糊涂之人。这人世碾转千年的苦头本尊尝够了,定不会再一时冲动想不开了去犯那什么大忌!” 流火终于退了一步,不愿再看到葭月反而为了他而担惊受怕的模样。 他真想摸摸她的脑袋,让她不必如此操心。 这丫头,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却如此替他杞人忧天。。。。。。这算不算是关心则乱? 如此一想,便又牵念。 这隔着茫茫天地,他们之间却又倏然起了气氛旖旎古怪。 流火哑然一笑,先要离开去天机殿见陈盟主。螭吻碎片经过这两日的收集,已然快拼凑了完整。 于是叮嘱葭月赶紧回幽冥,便收了纸鹤,开门正要出去。 第944章 求一物改变心意 一开门,却发现这昭若仙子化作的小道童正站在门外。 “神尊,你在和谁说话?”昭若仙子好奇地往里面张望了一下,并未看到人影。 隐隐约约,她怎么好像听到了葭月的声音? “自然是和三清尊者禀报这仙门中的调查进展,仙子是也想和女娲娘娘讲讲这凡尘际遇?” 流火挑眉一笑,掷地有声反问道。 说是如此说,可已然带上了门,拦着这昭若仙子一同往外面去了。 “不。小仙听凭神尊差遣,并不敢妄议。”昭若心头虽有疑惑,可也不敢在流火面前造次。 出了天宫,她还想在这凡间多呆一些日子。 她还没有再见到那人。 哪里敢与娲皇娘娘多说些什么?只怕这娘娘让她办好了事情赶紧回去。 她不敢问流火,她也不敢问仙门中的其他人。 怕他们起疑,怕他们知晓她遮掩的心事。 谷四去哪里了?他还在幽冥吗?他如今如何了。。。。。。昭若爱恨交迭间,却依然想见这惊艳了昭若郡主的青春芳华,而又让顽石三生惦念的上神囚地。 若是郡主便是为了与囚地重逢而生。 那她如今这般求索,又是为了什么?割断旧爱,还是了却心愿? 昭若依然相信,若是谷四恢复了神尊本性,褪去了一身魔性,不再被虚妄和凡俗欲念所迷惑,他定然还会是她心中憧憬和敬仰的恩怨分明的上神囚地。。。。。。 他定然也会理解她所做的一切。 流火神尊不肯帮忙,他说天界便没有改变心意之物。 可她昭若不信,她不死心。。。。。。上下求索,不过得一样可改变人心之物。 “你在外面稍等会。本尊和盟主有要事相商。” 这螭吻镜记载的记忆太过要紧,流火神尊并不想让这仙子跟在身旁坏了事情。 便把她留在了盟主的天机殿外。 昭若点了点头,她也不敢违逆这神尊的命令。 见他进去了,便是守在殿外,看着天上的流云舒展,清风微晃,思绪间又起了那人的影像。 虽然心中有种种的猜测,可是昭若为了安抚自己的心绪,一直都在极力否定一种可能的状况。 这种可能让昭若噤若寒蝉,不敢联想。 不会的!谷四不会和葭月在一起的! 那妖龙不止一次说过她爱的只是苗至玉,她激怒七大派仙门,也是为了苗至玉。 昭若如今想来,其实隐隐知晓至玉皇兄会死,与井昊天脱不了干系,与严秦风也不无干系。 一场争吵后,葭月身怀六甲离开皇宫,是打算远走他乡吧! 她又如何会突然折返回京城,在得知皇兄死讯后杀了那加官进爵的井昊天? 而又为了抢夺皇兄回京安葬的遗骸而与官兵大打出手,一手将她与仙门间的旧怨激化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昭若什么都懂,神龙慕中的那些人的尸体,未必是葭月杀的。 而撕毁螭吻神力的封印也未必是葭月破的,毕竟那时候一同出现在神龙慕中的还有二皇兄慕严秦风,还有段緲缈和蓬莱的仙岳掌门。。。。。。 这凡世,早就有神龙慕中有通天法力,承袭者可为当世大能法力逆天的缪言。 荒唐归荒唐,后来也证实螭吻神力并不可被外人所得,封印被破不过是造就了那妖龙的重生而已。 可在那时候,其实仙门之中笃信者也并不在少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昭若一旦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她这两日倒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可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再向流火神尊提起。 若是葭月和流火神尊之间是个死局,那才是她昭若愿意目睹的局面。 因为在她昭若眼中,当年的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葭月真的就是螭吻,而囚地神尊他还被困在幽冥,他无法解脱,仍是魔身。 流火神尊回来了,重列九天上的仙班。可囚地上神却依然在那堕天的泥沼中欲行欲远。 这让她如何能宽下心来不恨葭月这始作俑者?! 昭若正是暗自思忖,便倏然看到琼花仙子又往那后山去了。 这才拉回了心头思绪,对这仙子的古怪举动更加疑惑起来。 这是第几日了?琼花这是怎么了? 第945章 不谙人心 蜀山后山的院落里。 钱沁儿想到这仙子又要来了,很是开心。 她连续用了这万炼仙露已经五日了。也已经见了这仙姝五日。 她看着她的音容笑貌,神态举止,她早已经枯萎的心在激荡着,好像又活了过来。 可这盎然生机,却不是因为想到自己一日日的容颜恢复,旧肌愈合重长,而是暗处横生了不可对外人道的心念。 呵呵,这仙子,便是老天补偿给她的再生缘! 对着铜镜左照右照,钱沁儿感慨自己不年轻了。便是用了仙露又如何? 终究无法返老还童,将从她指缝间溜走的青春韶华抓回来! 可是,心里还是悸动着。期待重获新生的这一刻。 这“刁姝儿”告诉她,过了今日,她就能痊愈,就能恢复原本的长相! 然而,她要的,远远不是这些。。。。。。 钱沁儿沐浴焚香,跪坐在蒲团上给三清画像上了香。 她正襟危坐,闭目凝思,像是在虔诚祈祷。 微微睁开了眼睛,双目却不是清凛的正气。这当初拥有全部的骄纵小姐,双目中如何还有年少时候的不可一世,锋芒锐气? 麻木,幽深,搅动着那已经发黄的眼珠,却突然生了可怖的颜色。 狰狞,贪欲,只是未被这匆匆赶来的琼花仙子看到。 “快,本仙子赶时间。你赶紧地把碎片拿来,我便把这最后的仙露用于你的脸上,助你恢复容颜。”琼花知晓流火那边很快便会知晓少了最后的一块碎片。 只要她在他最为迫切的时候奉上,他对她一定感恩戴德,刮目相看! 呵呵,顺便提一提王母为他们操心的结亲之事,倒也是未尝不可一试! 毕竟,这什么螭吻镜的碎片,似乎让流火牵肠挂肚,每日心心念念,势在必得。 她手中捏着这宝贝,不怕流火神尊不来求她! “来了,来了~”钱沁儿深深吸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的四肢有点僵硬。 跪久了竟然还有些起不来的感觉。 自从脑子清醒以后,她便一直在想,她多大了? 屈指一算,竟然整整七十岁!已经是古稀之年! 如此一想,钱沁儿便倏然垂下了眼帘。为了不让对面的仙姝看到自己满目的死寂和狼狈。 她好难过啊,她还没活够!这一生难道便如此草草就了结了? 她钱沁儿大小姐不该这般收场! 便是没有岁月静好,起码也该轰轰烈烈地动天摇! 她还想继续活下去,她还想让老天补偿她所有的遗憾! 或许,便如这眼前的天仙一般,长生不老,立于云端,千年,万年,不必为了容颜老去,时光蹉跎而悲哀。。。。。。 “看什么看?还不把碎片拿出来?本姑娘为了你这个老婆子真是徒增麻烦!还专程来伺候你了!” 琼花只伺候过西王母,便如是王母娘娘的女儿,承欢膝下。可不想,还天天来这破茅房看这个老婆子,可笑,可笑! “好,稍等~” 这钱沁儿点了点头,很是顺从的样子,摸摸索索,从那铺着旧被褥的床上找了老半天才摸出了那个布囊。 “仙子,您如此大恩大德,老生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钱沁儿低眉顺眼,从布囊里取出了那琼花心心念念期待已久的鳞镜碎片呈现在她面前。 宝镜碎片闪着幽光,如有魔魅之色。 这让琼花一时间心花怒放,说着回报倒是不必了,只要以后少使些幺蛾子便好。 这几日相处下来,钱沁儿发现这疯婆子脑袋倒是越来越清楚。 每每还问她天界的事情,而琼花为了炫耀自己的超然身份,倒也不吝赐教。 反正,全天下都认为的疯子,谁会相信这疯婆子说的话?! 第946章 玉净瓶 琼花大步上前,正欲直接拿过这碎片。 可这老婆子很是机敏地躲了一下,摇了摇头。 “啧,还怕本仙子耍赖不成?好!我这就用仙露恢复了你的本来面貌。便也算是成人之美,一诺千金了!” 打开净瓶,仙子手指一拨,已然有仙水掸落在了钱沁儿的脸上。 最后的一滴,沁人心脾,钱沁儿眯着眼睛像是享受着这皮肉的焕然一新。 “大功告成!我也不算白拿了你的东西!”琼花走到了那蒲团边,理所当然要得了自己该得的东西。 得意笑着,正是直直伸出手去欲要接过了那宝贝,却不想,镜子边缘的棱角很是锋利地划过了琼花的手指。 旋即,鳞镜上落下了这仙子的血。 很快被吸食了个干净。 “嘶。。。。。。你做什么?”琼花惊呼出声,她仙身娇贵,哪里想过这老婆子这般粗重手脚。 “对不起啊仙子,对不起,我立马拿东西给你包扎一下!”看老婆子拿自己脏兮兮的巾帕给她包手指,琼花很是嫌恶地一把推开了钱沁儿,让她不要碰她。 这指尖的疼可是让仙子咬牙切齿。她的冰肌玉肤,容不下半点疤痕! 她一吃痛,又是紧张自己的手,便干脆把掌中的玉净瓶都随手放在了一边,不住往指尖吹着气。 这老太婆起身走得跌跌撞撞,还磕倒在了桌角柜旁。翻箱倒柜似乎也是紧张至极,到处帮琼花找着金疮药呢! 可眼里,便全然是看着这小小碎片中返照的此仙子的毕生仙历。 原来,此乃西王母瑶池畔百花园中的琼花木所化成的仙女! 凡人说阆苑仙葩,不想她钱沁儿今日真是有这机缘得见阆风之苑的仙姝! 此容貌,比这化出的刁姝儿要美貌数倍不止。 让自认年轻时候也姿色不俗的钱沁儿倒吸了一口气。 真好看啊!这才是不会衰老的仙颜! 钱沁儿看清了琼花的来历,走来走去佯装踉跄,起身时候便是趁乱收走了那件觊觎已经的玉净瓶。 摸着怀里的宝贝,眉眼倏然溢满了肆意。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这才是她钱沁儿想要得到的人生! 好一会,琼花却还含着自己的手指,为她的纤纤玉指心疼不已。 等血止住了,琼花才反应过来她要的螭吻镜碎片还没拿到手呢! 想到马上可以让流火欠她人情,便也不管仙体有损,上前几步一把抢过了钱沁儿手里的鳞镜碎片,草草地用丝帕包住了便藏掖在了胸口。 这下,便也不怕这疯婆子变卦了! 琼花放心了,倏然笑笑。她怀揣宝贝也不恼了,像是功德圆满。 抬腿,她正要走,急着飞奔到流火面前邀功。 突然,她的背后却是起了阵阵诡笑之声,让人毛骨悚然。 “仙子,我不应该长这样的!你骗我,这样一点都不漂亮!这样的老太婆怎么会是我呢?” 原来,是那老婆子对着铜镜在感慨流光飞逝,已然青春不再。 。。。。。。这钱沁儿要求还真多! 琼花知道她在说什么,很是不耐烦地吸了口气才压住了自己的脾气。 “我说你仔细想过了吗?如今你多大年纪了?身为老妪有个平头正脸便不错了,难道还想让我帮你把岁月逆转,还你青春年少不可?” 仙子没好气地说道。不知所谓!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仙子呢?仙子活了多久了?”钱沁儿背对着她,用苍老的声音反问道。 “你。。。。。。你凭什么和本仙子做那比较?真是不知死活!” 琼花拿到了螭吻镜,便觉得这疯婆子胡言乱语让她背后发寒。 一个人的眼色居然能可怕至此,像是觊觎着她琼花仙子的一切。 她忙不迭转身要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盛装百炼仙露的玉净瓶不见了! 不好! 蓦然回首,却是一阵罡风扑面,迎面,一个无底深渊赫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电光火石的工夫,却是钱沁儿打开了这玉净瓶,对准了这不谙人心的仙子身影念动法咒。 每次琼花打开这玉净瓶念咒之时,钱沁儿便都仔仔细细听着,记在了心里。 学了五日,她凭着自己的天赋灵气,便是真的学会了。。。。。。 第947章 为时晚矣! 玉净瓶,乃西王母之座下法器。 可盛装天地万物,能容下四海之水。 钱沁儿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亲手捏到这仙器! 她翩然转身,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鲜活光彩,这般玲珑貌美! 她与这仙姝交换了身份,用玉净瓶和这幽黑的镜片碎块为法器。 两厢一结合,真是能逆转乾坤的法力! 原来,这便是偃月宗的螭吻镜碎片啊!怪不得,成了她这四十多年落魄生涯里的唯一寄情! “哈哈哈!”屋子里的琼花仙子不住仰头大笑。原来她受难了如此多年,却是为了等此一刻翻身契机! 畅快,畅快! 她打坐在那蒲团上,慢慢消化和过滤这仙子身上残留的记忆。 琼花的魂魄被吸入了这玉净瓶里,若是要她魂飞魄散,或许易如反掌。 而她钱沁儿,感叹这仙女也算是对她有恩情的,所以便把这具垂垂老矣的自己的残躯赐给了她! 走到这还昏迷不醒的老者身旁,钱沁儿看着那古稀之年的曾经的身体。 没有留念,没有稍许迟疑! 钱沁儿在这世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哪里像这仙姝,与日月同辉,满目繁华! 不过,如此她是不放心的。。。。。。手指一指,便有团灵雾盖上了这地上老妪的喉咙。 “仙子,你在这儿作甚?” 突然,这茅房的门便是被昭若一把推了开来。 这门栓得死死的,昭若情急之下便还是硬闯了进来。 她一看这地上的状况,又瞧了瞧眼前的琼花,不明白她为何和那钱沁儿过不去。 “沁儿?沁儿?” 昭若上前,越过这眼前的仙子,一把搀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那个老妇人。 。。。。。。这人是谁?这小道童居然认识她? 钱沁儿对昭若的亲厚熟稔当然大惑不解,她随即便在这琼花仙子的脑海里到处翻找有关这童子的记忆。 如此一寻,她的手倏然垂落在了身侧。 昭若郡主和。。。。。。苗师兄?! 那蜀山来的邋遢散人竟然是苗至玉的伪装?! 他们如今,竟然都是仙家!! 钱沁儿目光滞住,指尖颤抖着,身子都有些微微晃动起来。 一时间忘了所有反应。 哀莫大于心死! 她本该死去的心,感到了重燃的未灭心火,大喜过望! 再这么继续窥视琼花心中的痕迹,她便看到了一场隆重盛大,满目璀璨的婚礼! 真漂亮啊,虽然是在没有日月之地,可是,让钱沁儿都心驰神往起来。 倏然,那三个人的倒影让她再次僵滞了目光。 这是。。。。。。葭月! 她嫁人了,在那聚敛天地辉芒的美男子的身边!! 当初的鬼君谷四是那新郎?而用那漫天火灵绘成巨幅画卷给他们道贺的却是。。。。。。苗师兄? 不,这真是荒唐! 何其荒唐?!葭月何德何能她能承受如此的福报?! 她不配。。。。。。她不配的! “琼花,你怎么了?” 昭若还没唤醒这地上钱沁儿,可琼花仙子已然被脑海中的画面冲击地全然失措,愕然着踉跄了身形差点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回神看向了那昭若化作的小道童。 同是天涯沦落人!谁曾想到,不论是那鬼君也好,还是苗师兄,都对那妖龙爱得痴心不悔,不离不弃! 他们三人在琼花仙子的脑海里,便是如此烙印下了惊艳绝绝的绝景。 呵,原来,这仙姝与当年的她一般,那样迷恋苗师兄,自惭形秽,满怀妒忌! 流火神尊要这螭吻镜的碎片知晓过往一切,她这就把这碎片为他奉上! 若是知晓葭月就是那该被天庭缉拿的妖龙,看他还会不会如此含情脉脉望着她! 钱沁儿甩着衣袖便固执地冲出了这破落的小院子。 这里锁不住她! “琼花,你去哪里啊!你去哪里啊?” 昭若很是愕然地看着琼花的反应,也急急跟了上去。 她把地上的老婆婆放在了床榻上,可等她离开屋子的时候,那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仙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只知道那昭若飞奔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抬手,欲要唤住她,她觉得自己从未这般疲惫过。 可刚要呼喊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磨砂一样干得冒烟,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再举起自己的手凑到眼前,却粗如树皮,槁枯之状。。。。。。 “!!!” 琼花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一激动,衰老的身躯便从床上滚了下去。 这便是为时晚矣! 第948章 好笑不好笑? 流火踱步。 眼看着三十四只被仙法催动的纸鹤回来了三十二只,心中明了,这其中两片碎片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他的纸鹤,被人破了法术了。 看来,这东西却也不是散落四处,时隔多年,有了主人了。 “这。。。。。。还缺了两块,可如何是好?” 陈盟主看着逐渐拼接完整于一处的鳞镜,甚是安慰和惊喜。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鳞镜破镜重圆。 甚是感触,也觉得像是对偃月宗的历代宗师有了交代。 “无妨!还有两片,便让我慢慢寻找。这镜子虽还有遗漏,可对于本座要找的真相已然很是近了。” 流火的仙法,已然能催动这尚不完整的残镜。 不过到底是谁能坏了他的纸鹤,他倒是很有兴趣知道! 正要试着用仙法启动这螭吻镜,不想,这天机殿倒是急匆匆地来了那不速之客了。 流火一看是那琼花仙子,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责怪她的无礼冲撞。 一推门就闯入进来,让那陈盟主都挑了挑眉头一脸纳闷之状。 “我找你!” 再见,钱沁儿看着这一脸胡子,故作邋遢的苗至玉真是恍如隔世。 流火神尊? 苗至玉师兄果然是天赋异禀,当年满门的甄秀阁弟子,连着这陈水生也不过是当了这七大派的盟主,而他,却已然在那韶华流年,登临仙境,成了那九天之上的仙尊上神! 今日,这仙子看他的目光格外灼烫和怪异,让这自认一身狼藉,并不能让女子这般瞩目的流火心头发了一阵虚。 这琼花是有何事找他? “看来姝儿小姐找你有急事,兄台先去吧!”这视线滚烫,看得陈盟主都很是局促,微微咳嗽了一声,便劝流火道。 “好!”甚是纳闷地带着这失了礼数的琼花出来。 不明白这除了四处捣乱和惹事就游手好闲的仙子找他又有何事? 在他眼中,这仙子便是在此处给他添乱。他迫不及待要知道他和葭月共同经历的那些曾经。 而这人,便横闯进来,更是没有一点礼数。 “琼花,你。。。。。。” 流火神尊忍无可忍,他想让她立刻回天庭去。 在这里占着黄枫谷千金的身份,却是趾高气昂到处给他惹是生非。 琼花是从来不懂这个凡世的,再在这里混迹下去,肯定会出事不可。 “这个,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突然,这仙子从怀中的丝帕里拿出了一枚小物件,发出的幽黑亮光让流火顿时吃了一惊。 “鳞镜碎片?给我。”流火理所当然去接,可那仙子却得意一笑,竟然把碎片揣入了自己的衣襟之中。 “有本事来抢啊?” 钱沁儿好不容易得了这青春胴体,竟也是骚动不已,甚是逾矩,完全出格之状。 “你。。。。。。琼花,你怎么成了如今这样?王母若是知晓你在凡间学坏了,她定然不会同意你继续跟着我的!” 神尊见此情状,如何还能上前去抢? 便是负手转身,目不斜视道。 “呵,可是王母娘娘之命让本仙子跟着你的。反正,这亲事是娘娘做的主意,流火神尊您同意也要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那,毕竟是西王母。。。。。。” 钱沁儿倏然脱胎换骨,她对自己的仙身万分满意。 想到那王母娘娘日后便是自己的依仗,她这语气决意便是比原先的琼花更加嚣张。 竟然敢在他荧惑战神面前装腔作势,狐假虎威起来? 这胆色,让流火也是愣了一头。 没想,琼花倏然转了性子,软着不行,便是还想与他流火来硬的? “呵呵。仙子啊,你莫非是不认识本君了?也忘了本君的脾气秉性?往日还尊你几分便是给那王母留了颜面。今日,你若是如此胡搅蛮缠,那本尊也把话留在这里。这亲事,不周山倒,洪荒再现。我流火便是再轮回十次都不可能对你动心一回!本尊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死了这条心吧!” 流火上了脾气,那是谁的面子都敢拂的。 何况,不过是小小花仙! 。。。。。。 此情此景真是相似,看着流火离去的背影,钱沁儿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被这人拒绝地不留余地! 时隔了那么多年,苗师兄从那凡人成了仙尊,可这冰凉语调和不屑一顾的嘴脸真是丝毫未变!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她看着自己这具身躯,多好的仙子之体啊! 流火为何和苗至玉一样,连着一点起意之心都未动呢? 为了葭月? 钱沁儿勾唇笑了,配着琼花的脸,却是这般狰狞。 “琼花,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和神尊说话,你该知晓他的脾气。” 昭若仙子从身后而来,她什么都听到了。 “昭若,你知道你的谷四公子如今和谁在一起吗?” 昭若顿住了脚步,她不知道这仙子为何突然和她提起了这人,如是被点了穴道,脚步凝滞在了那里。 “那魔君谷四和葭月成婚了。两个月前,他们才刚完的婚~葭月便是那魔后呢!好大的排场,连着诸位仙人都跑去幽冥为他们庆贺,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 琼花大笑,无人知道这昭若心中藏着的希冀。 而她一语点破,果不其然看到了如自己希望的那样,昭若,一下像是遭了晴天霹雳,魂飞魄散了。 第949章 借刀杀人 昭若的双目,紧紧合拢。 她的唇,抿成了一条下垂的曲线,低头间,便是阴影遮挡住了她的精致眉眼。 天崩地裂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失措和愕然, 像是足下大地塌陷,她不断下坠,如是跌进了深渊。。。。。。 噩梦,没想,竟然灵验! 昭若捏着拳头站在原地。她瑟瑟发抖,可又无处可以发泄。 她满脑子都是葭月和谷四成婚的噩耗,却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为何这“琼花仙子”突然别有用心与她说起了这件事情。 她该是从未和琼花透露过心底的秘密的。守口如瓶,连着娲皇娘娘都不知晓她的心。 而此刻,这仙子却一针见血,直接戳破了昭若自从化形之后的禁忌。 她为之惴惴不安,而又藏掖在心底深处的忧虑。 细想,便会明白琼花的古怪。 可昭若连着心都灰飞烟灭了,哪里还有别的考量和思想? 只是,觉得眼前黑了又黑,暗无天日。 这朗朗乾坤,为何总是让孽障得逞?!天理何在? 螭吻这是要把囚地上神害到何种地步? 她这些年已然把囚地上神害到了何种地步?! 昭若犹如落水,浑身无助。 又如临了无底深渊,绝境,绝望。她能和谁求助? 她晚了,她晚来了一步! 他们竟然结成了夫妻?!胸口,如是万箭穿心,撕裂着她的官感,好像要窒息一般。 莫非真是覆水难收,一败涂地了? 这不对,这不对啊! 明明该是宿敌才对,他们今生怎么能有这样荒唐的夫妻之缘?! 谷四怎么会真的娶了葭月?!他如何能娶了她!! 双宿双栖,便这样在魔道永生沉沦?! 昭若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到痛不欲生。 她再也不会流泪了,因为这顽石化成的仙身,也是无血无泪。 可是痛呢,却一分不少让她有那切肤削骨之感。 倏然睁开了满是怒火的眼睛,她咽了口恶气,满身狠厉! “呵。”钱沁儿笑了笑,这才对啊! 怎么只能让她一个人悲痛欲绝? “昭若,要我说。。。。。。” 钱沁儿还未上前,好好煽风点火一番,突然,平地便是起了狂风! 卷起了周遭的落叶尘泥,好像倏然是杀气腾腾,飒飒冷风后,昭若便从这天机殿外的凉亭一下消失。 不见了。。。。。。 钱沁儿满眼愕然,接着便起了惊喜之色。没想,云淡风轻一本正经的昭若真是有那么爱着魔君谷四! 缘分,便是这般捉弄着各人! 连着上神仙姝又如何?总有这般曲折离奇,这般难解心结缠绕。 说来,这些仙门中便没有几人知晓的秘密,还是她钱沁儿老早之前从岚焰师父的口中悄悄打听来的。 与魔道势不两立的岚锋掌门为了此事,可是郁结在胸,抱憾不已。 谁曾想过,金枝玉叶自命不凡的昭若,却看上了那觊觎仙门法宝,敢联手葭月妄图颠覆仙门的幕后主使鬼君谷四! 他和葭月狼狈为奸,这才使得这七大派仙门风卷云涌,无法安宁! 看着昭若气急败坏的模样,琼花用衣袖掩面一笑。 她此刻正是要适应这仙姝的新身份,不让人瞧出破绽的时候。 能借刀杀人那才是最好! 如此一想,倏然想到方才因为她一时失态而被激怒的上神流火,钱沁儿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 今时不同往日,那人,再也不是好脾气的苗至玉了。。。。。 她欲要去献宝,可没走两步,却发现手里的鳞镜起了变化。 一想,这东西莫不是和天机殿中的其余部分有了呼应? 是流火神尊在里面作法? 这镜子是她用自己的血喂养了如此多年,早已经通了灵机,所以,便是没有回到原处,却也有那通灵之力。 她滞住了脚步。 只是看着那碎片于自己的掌心放出光芒。 到底螭吻镜还有什么秘密不可言说?神尊这般执意要重修此镜? 她当然想窥探天机,于是躲在殿外离着流火的施法更近了些,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手里的碎片。 不想,玄机未窥探到,本是漆黑的碎片腾空而起,倏然划破这窗户纸,一下飞跃进了天机殿里面。 第950章 恒远的时光可以挥霍 流火在天机殿内并未转身,却是哑然一笑。 抬手,指尖便是擒住了那枚自动飞来的鳞镜碎片。 哐当一下,这外面偷看的人也撞门进来了。没想到献宝不成,还没讨得这神尊的好,这便是让他轻易得手了! “耍赖,你还给我!”钱沁儿面对这曾经的苗师兄,语气都不由带上了少女般的娇憨和稚嫩。 谁说她钱沁儿已然是个古稀之年该认命的老人? 她疯了大半辈子,苦了大半辈子,这一场噩梦醒来,她却觉着自己芳华如故。 最美的年华里,执着追求心中憧憬那人。 便是总觉得那人遥不可及,可她还有个念想不是? 哀莫大于心死,钱沁儿觉得此刻自己,终于又是活了过来。连着说话的声音,都那么明朗鲜活。 她如今是仙子。便是又会求而不得,苦苦追寻那又如何? 她有永恒的时间,数不尽的流年岁月去憧憬这人,去打动他的铁石心肠。 他此刻是上神,而她钱沁儿却是那九天上最美丽的天女。 多么般配的一对。。。。。。钱沁儿满心是那跌宕和希冀。 她不怕这人此刻不理她,不看她。 她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她有永恒的岁月可以挥霍,不变的容颜如是隽永。水滴石穿,铁杵成针。 还有什么东西不会输给这恒远的时光? 葭月都会成为过往,而她这个天女才是能和神尊永立在云端陪同在侧的那个神仙眷侣。 钱沁儿觉得自己可以把曾经所有的不甘和遗憾都弥补! “别恼了姝儿小姐。这便是关系螭吻镜可破镜重圆的大事,既然你捡到了就该如数还回来。” 陈盟主很是宽和地说道。 他当眼前的姑娘是个晚辈,便觉得她占了这碎片不交出来乃是一时间的置气。 并未往其他的方向想。 “好!不还我也行,总得告诉本小姐,你们要干什么吧?” 钱沁儿心中是好奇的,理所当然扬了扬下巴问道。 当年这镜子虽被找回,可也不像龙心司仪,双鱼佩和龙角丹这般大出风头。 这螭吻镜连着守护它的仙门偃月宗都不甚挂怀,其他人更是把这镜子当做了摆设。 她疯了以后,依稀听到过这镜子碎于贺兰山上的传闻,此刻得见流火神尊劳师动众欲要复原,她也是满心好奇的。 这是要做什么? 流火看到昭若的目光中散发着处心积虑的光芒,其实是有些属意的。 昭若今日有些不同。 骄傲跋扈还在,却多了很多心眼似地,还学会偷听偷看。似乎,不太像是那琼花仙子的作风和性格。 “这个东西,可以回顾往生,直照真魂。在下自然是有妙用的。” 陈盟主都还未用话语打发了这个好奇的丫头,却只听那散修高人直言不讳告诉了这丫头听。 “诶?高人不是说天机不可泄露?” 陈水生纳闷了。看了看“刁姝儿”觉得散人有些厚此薄彼啊! 他们都不知晓的秘密,怎么轻易就告知了这姝儿小姐? “回顾往生,直照真魂?” 流火眼前的女子听了,还真的古怪了神色。 一下,视线不再倔强地与流火对峙着,还不禁咽了口口水。 螭吻镜却是这般的作用? 如此玄奥竟然可以通那前世记忆,揭穿夺舍化形之假象? 那她呢?会不会被人发现了什么?! 第951章 被抓现形 咚咚的心跳声。 重得好像身边之人都能听到。 “姝儿小姐脸色不好,可有什么话要和在下说的?” 流火虽没有火眼金睛,却也绝不好糊弄。 他到底是上位准神,若是如此简单便被这面前的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给骗了过去。 这人也太小瞧了他。 不过,到底琼花是仙女。夺凡人之躯和入仙子之身却是天壤之别。 这异样昭然若揭,可用的何种手段,流火却也一时间琢磨不透。 “没有,我有什么好说的。你把我的宝贝碎片都拿去了,便也是不准备还了的。” 钱沁儿心里打鼓,可是嘴巴很是坚硬。 猛地念起这螭吻重现人间的预言,才惊觉此刻仙门又是战鼓擂动的局面! 葭月又出现了? 而蜀山掌门徐阳,蓬莱掌门仙芝和黄枫谷掌门刁杰已经出发去了龙心司仪所指引的地方。 这好戏,竟然又要登场! 葭月啊葭月,谁给她的雄心豹子胆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衅仙门,便是乖乖躲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便好了,为何还要出来招摇过市?! “我,我去寻我父亲。这妖龙再现,必然一石激起千层浪。身为仙门之人,如何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钱沁儿一看不对,倏然转了口风。 她这漏洞百出的别扭之状,让流火神尊更是笃定其中古怪。 一出手,便是捏住了她的手肘,隔着衣衫将她死死钳制在了原地。 “你父亲早就走了,此刻出发我想小姐也追不上,不如,陪着在下看看这仙门之中的曾经旧景,回味一二倒也是能有共鸣。” 流火的话让钱沁儿更加慌张,她想要挣开这钳制,可是,神尊的力气如何是一个小花仙能抵抗的? 只见他一挥手,便是让那尚且缺了一角的螭吻镜发出了道道光芒。 。。。。。。 那光亮一起,流火便全然不理这古怪仙女的挣扎,只是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看着螭吻镜里。 好像这由无数碎片拼接上去的镜子,正展示着让他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画面。 “高人,你看到了什么?为何本座什么都看不到呢?” 陈水生很是好奇地看着这散修的双目,那里溢满流光,似乎真能窥得不可再见的前世之境。 然而,他却看不到。 不免心生遗憾,很是惆怅。 若是能再见见青木师父也好,没想,凭着他的慧眼却还见不到螭吻镜的溯源映照。 那垂头避而不看的钱沁儿被这么一说,也睁开了眼睛,她看向了那镜子,却也只是发觉流火神尊屏气凝神,自己也是瞧不到些许画面。 呵呵,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琼花正要扭头离开,可流火一挥手便是在这大殿之中掀起了一阵罡风。 直直便是朝着这黄枫谷的千金小姐去的。 “住手啊高人!”陈盟主自然不知这散修为何对这刁小姐动手。 正要出手阻拦,可那面本来高悬在半空的鳞镜却是倏然飞到了钱沁儿的面前。 一照,钱沁儿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脸!! 她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要露馅!这神尊真的比苗师兄精明,也难对付地多了! 伸手欲要把这镜子再次打成碎片,可她一掌挥空,没有那神尊身手利落便是已然揽了宝镜回到了怀中。 他们二人在这天机殿中对峙,而陈水生道长倒是乱成一团,他不知道眼下是何缘由竟让散修高人对着一个小丫头出手! “钱沁儿。” 流火突然说出了这个名字。 便是如用法力让这殿里的其他二人皆是被定住了神色。 “陈掌门,可是曾有一个钱沁儿师妹入了蜀山,是否还在人世?” “在,在!高人果然开了法眼窥探到了曾经往事了吗?这沁儿师妹活是活着,可已然疯了。” 陈水生不无遗憾道,“她不幸落入石脂水,太过惊慌中竟然施展了火灵之术,前盟主邱机老人,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了她回来。” 说起这件憾事,他这个同门又是不禁唏嘘痛苦。 钱沁儿听了,眼中却都是麻木。 “陈盟主,能否让在下借用内堂和这小姐说说话,在下有些劝诫,却不想当着他人之面说出,让这小姐难堪。” 流火神尊说道。 “高人,这地方你随便借用。本座先入内回避即刻。” 陈盟主说完,便知晓兹事体大,并不想搅了这世外高人的事情。 姝儿小姐今日真是奇怪,可刁掌门不在,他也难以拘束她些许。 第952章 相克 “神尊有何赐教?” 钱沁儿知晓自己原形毕露,这螭吻镜竟然真的如此神奇。 她自投罗网了! “真的琼花呢?你可知晓你如此做,是要被处以雷刑,永世不得为人的。冒犯仙人是大罪,本尊念你或是一时间起意,可以原谅你。” “原谅我?流火神尊自己六根未净,又要原谅我什么?”钱沁儿并不怕,却是倏然起了置疑之色。 “你说什么?”流火没想到这敢霸占琼花仙体的女子这般大胆。 毫无惧色,竟然被抓了个现形反而如此这般与他挑衅起来。 何须和她理论?神尊便是一拂衣袖飞快逼近这大胆悖逆的女子,要抓她镇法,迫她交出这仙子身躯。 钱沁儿早有防范,她大喝一声,便一掌对准了自己的面门。 “住手!你敢过来,我便敢毁了这具躯壳。玉石俱焚,到底是谁比较吃亏,神尊心里该有个数吧?况且,你真觉得非我自愿,这琼花还能回到这躯壳里?神尊不晓得如何再挪移乾坤吧?” 钱沁儿不把法子告诉这神尊,他断然是不察的。 果然,这话的确让流火眉头皱紧,一时间的茫然落入了钱沁儿的眼中。 “你威胁我?求的又是什么?” 他问道。 “神尊刚才看了那镜中所有之岁月旧景,可有什么感触?你看到了我,还到了何人?你见到那葭月了吗?依着沁儿的推断,你断不会回了天庭便如实禀报,那堂而皇之曾经被你带入仙界的葭月,其实真身便是螭吻吧?!” 钱沁儿很是诡谪地抿唇一笑,试探道。 坏了。。。。。流火这才明白眼前这女子占了琼花仙身到底触碰了何种忌讳。 她是当年的仙门中人,如今又能回天宫。 本来,所有在仙门中的调查结果,都只有他流火一人可传达给天庭。 可此刻,却是有了如此掣肘! 杀了她,又不伤这琼花的仙身,却是做不到的! “神尊不用为难了。沁儿不会那么容易被你灭了魂魄的。这仙子的身体与我乃是一体。” “你到底求什么?” 流火皱了皱眉头,再问道。 他从来没这般为难过。不想今日却被人牵制! “我要你答应,你与我,不对,是流火神尊与琼花仙子的天作之合。王母做主的亲事,你该欣然接受才对。” “什么?”流火看向了这丧心病狂之人。 却为何还是这般的条件? “我钱沁儿毕生只有这一个心愿。我也未嫁过人,只想在九天上为你穿上嫁衣。你若是答应,我便绝对不在王母面前多言一句。葭月,自然可以安稳活下去!” 沁儿没想自己转眼的工夫便被识破,可她管不了如此许多。 就想如此求了夙愿达成。 她痴痴看着这人的反应,像是在满目希冀。 “流火从来不强人所难,也不受人胁迫。钱沁儿,你现在醒悟还来的及,不然,这便是永世不得超脱之苦!” 流火说话间,一道火灵朝着这琼花的怀里打去。 “啊!!!!”一声惊叫,钱沁儿才明白这神尊瞄准的是她怀里的玉净瓶。 突然,这净瓶受了红莲业火袭击却是自行启动了法道,有汩汩泉涌朝着流火扑来。 一时间,这天机殿像是遭逢了大水洪涛。 流火掩面,不想这王母的玉净瓶都被这钱沁儿给抢走了! 此神器与他的红莲业火乃是相克。 果然火灵被逼退下,他再抬头朝着周围看去,哪里还有那夺了仙身的钱沁儿的身影?! 逃了。。。。。。 第953章 山巅圣光 “发生了何事?!” 陈水生也从后殿出来了,用自己的法力同流火神尊一起阻住了这玉净瓶中涌出的滔天巨浪。 这天机殿四处溢水,一时间便是水漫金山,让这道场一片狼藉,殿外的弟子四处赶来,瞠目结舌,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遭了,让她逃了。” 流火动身欲要去追,可这大水却往四处弥漫。 玉净瓶乃是西王母座下的至宝,能盛四海之水,这法宝因为受了业火侵袭,水火相克,便是自卫着喷涌出了如此大的洪水! 那钱沁儿强占着琼花仙子早就逃得没了影子。 而蜀山之上,却是危在旦夕。 流火顿住了欲要追去的脚步,他身为仙尊自然得亲力亲为,不可因为他的斗法而让这仙门仙山遭了横祸了。 念动仙咒,一道金光乍现。 流火眼看这大水要横走四处,不得已化出了自己的仙身。 半空中,一团灵光冉冉,那身影已然不似原来化出的凡身那般邋遢和狼藉。 刹那间,这天机殿里金光四起,刺穿了这屋顶在这蜀山之巅上闪现了祥云圣光。 神尊周身放出的道道光芒犹如囚笼,一下便是笼住了这奔腾而出的洪流,铸成了肉眼不可见的藩篱。 这灵光之中的神迹让陈水生盟主惊呆了神色。 “这。。。。。。苗师兄?!” 陈水生热泪盈眶,他没想有生之年,却是见到了这番奇迹。 原来,这与他一见如故的投缘高人,真的是苗师兄!! 陈道长得了鼓舞,便也运气发功与这神尊一起将这大水困于一处。 然后再用法力慢慢蒸腾逼退,让这洪流得以平息。 瞬间,天机殿周遭都起了浓浓的山雾。 一时间,本来从四方赶来支援而朝着这边聚拢的甄秀阁弟子和蜀山门徒们都看到了这番圣光和神迹。 “快看啊!那半空中的人影可是神仙?!神仙原来长这样啊!!” 被如此一指点,顿时四周的人群都沸腾了起来。 “神尊大人!是神尊降临我们蜀山仙门啦!拜见神尊大人!” 小弟子们开了眼界,这金光聚顶,真是万众瞩目,座下弟子们纷纷拜服,在天机殿外跪地磕头。 蜿蜒的上蜀山的山道上,有一群人御驾之前鸣锣开道,前呼后拥正是浩浩荡荡走到了这蜀山的山门前,可却不见半个人来迎接这皇帝大驾。 暮严秦风吹了吹胡子,龙颜不悦! 这陈水生可是越来越长本事了!接了邱机老人的衣钵,成了七大派的盟主,便是连着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中?! “陛下,臣去请那盟主和蜀山掌门过来!” 张易衡丞相最知晓这陛下的心思了,陛下如何会忍得了有人这般怠慢和无礼? “蜀山弟子都在哪里?还不三跪九叩前来。。。。。。”这耀武扬威的张丞相还没说完,便看到不远处有一群小弟子风风火火迎面而来。 正以为是要来迎接皇帝御驾,却不想,这些蜀山小门徒如是眼睛瞎了,越过了这如此浩荡的皇帝御驾,却是自顾自奔走道:“快,快去看啊!蜀山之巅出现神迹了!神仙临世了!” 这一说,把已经气得青了脸色的暮严秦风都说动了心! 神仙? 他竟然已经自己下了轿撵,也提起龙袍往那山顶巅峰之处走去。 “陛下?陛下?”张丞相一看喊不住这皇帝,赶紧带着一队侍卫也跟了上去。 第954章 他以为他赢了 “这是怎么了?” 贺飘飘从御驾后方的轿撵里探出了头来。 她是作为张丞相的亲眷而入了这皇帝南下的队伍中的。 “姑娘,快看!前头这蜀山顶上出了神迹了!有神尊降临,这圣光好是耀眼啊!” 有丫鬟从轿子里扶出了这张丞相的新宠,满脸惊喜道。 贺飘飘往那不远处的高处一看,真是让她目眩神迷的光芒,自惭形秽。 这神光真是圣洁,不知道能不能涤荡去她段缈缈满身的污秽和罪过? 到了蜀山,到了曾经让她最为自豪和惦念的蜀山,贺飘飘便也情不自禁小跑着往那山巅之上而去。 流火知晓下面的人越来越多都聚拢过来。 他用灵光虚化了身形,只是露出了半是朦胧的仙身。 可便是这么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这真真假假的虚幻和真实中,神尊上神的出世姿容,天人风采便已经倾倒众生。 让下列仙门弟子和匆忙赶到的皇帝御驾都看呆了神色,目不转睛,无法再有别的思量。 这便是神仙,这便是俯瞰茫茫众生的神尊上仙! 用自己的法力为蜀山避过了一场灾劫。 下跪仙门弟子皆是五体投地,能以凡眼肉胎得见神仙真颜,这便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分! 那神尊长身玉立,仙袍融入在灵光仙雾里,衣袂飞扬。 他的神颜便是没有细细凑近了瞧,如此瞻仰,便知晓是如何地超凡脱俗,让天地万物顿然失色的风采俊逸,俊美无双。 远远望着这陌生而又熟稔的身形轮廓,沐木和紫叶两夫妇在角落相拥而泣。 便知晓苗至玉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的! 他终于是回了。。。。。。 虽然神人殊途,可纵然不能敞开怀抱相认,但知晓他如今伫立九天之上,他们便也是老怀安慰了。 “沐木,我没有眼花吧?” 紫叶不敢说的太大声,可早已经哽咽。 而沐木单臂拥着妻子,却是不住点头说:“没有,没有!我就说那天我看到的是至玉兄弟嘛!真是太好了!他,他居然修成正果了!” 故影重现,有人喜极而泣,也有人冷彻心扉。 天机殿外,所有人都拜倒在圣光之下,那皇帝的到来也未曾引起一点波澜。 暮严秦风自己都被这神迹所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不会的,不会的! 这人,这人真的是那早就已经死了的苗至玉! 他,他居然修成正果成了这天人神尊?! 暮严秦风此次上山,本就是为了让七大修仙门派为他的长生不老,荣华永驻而出谋献策。 一路从京畿,浩浩荡荡到了这蜀山之巅。 他做了半辈子的皇帝,可是却还不够!他想继续活下去,他不想死啊!! 当初放弃修炼,在皇宫之中阅尽繁华,以为自己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可如今呢? 他这弱不禁风,只靠金丹提升精神的枯槁之躯不住颤抖。 是被气的。。。。。。 他以为自己早就赢了!他以为苗至玉早就被他斗败在了那一场宫廷阴谋之中。 他暮严秦风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夺得了皇位,他拥有了江山天下! 他九五之尊,贵不可言,人中至尊,天下万千子民之主! 然而。。。。。。他的子民现在对他不屑一顾,却全都臣服在这神尊天颜的威风之下。 他,不过这芸芸众生,神尊脚下的一个凡人。 渺小,可怜,暮严秦风颤抖着已然枯槁的身躯,不住动摇着心中那一点点的曾经自豪。 他,难道真的错了吗?。。。。。。 第955章 神光普照 段缈缈手里的帕子掉在了地上。 苗至玉死的时候,她并没有哭。因为对他的恨,早就超过了曾经的满腔憧憬。 此刻,这人依旧风华如故,超然出世,却真的已经是那神尊仙人。。。。。。 瞻仰着那半空的上神,她一下好像失了所有力气和支撑,身子也瘫坐在了地上。 脑海里走马灯一般流转着桃良恩公,苗师兄,到如今的神尊仙人,一切斑驳错综,如是一场最最美丽,也最最奢侈的梦。 或许,她没有遇到桃良恩公,便不会起那么多的贪念。她便也不会知晓,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好的男子。 他是她眼前的一抹圣光。 如此刻,又让她叹尽自身之卑微,而他早已经立于九天之上。 她一路来的挣扎,疯狂,不过是让她越陷越深,沉沦在泥沼中再也寻不到出路。 如果她真有一刻幡然醒悟,或许,早已经看不清来路。 曾经以为不择手段,她便能得到所有。 没想到,目睹这早已经登临仙境的神人姿容,恍如隔世。而她依旧碾转在这红尘中,茕茕孑立,如是苦海行舟,步步为营。 心苦,情苦,难道,真要用仇恨继续再孤注一掷? 不知道为何,她在上蜀山的路上,便每日都在寻找这个答案。 她段缈缈如此执着,到底求的是什么? 为了争一口气? 可是,她如今以色侍人,却又争的是什么气? 满身罪孽,早已经忘了初心。 不知不觉间,段渺渺端正了姿态,一头,磕在了这灵光倾泻的地上。额头,死死抵在了地面上,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 不论是她,还是那皇帝暮严秦风,却都已经明白,妒忌,恼怒,不甘,怨恨,不过是让他们这些凡人更加丑陋的罪孽而已。 不知不觉,这万道圣光普照蜀山之巅,流火神尊的满身光华将下跪之人的身心荡涤一清。 也让世人本就焦躁,永不安歇的心如有了港湾和依靠,这般才是道法自然,普渡万灵。 金光笼罩蜀山之巅,不止是天机殿外,便是那蜀山脚下,都有了村民沐浴神光,三跪九叩,乞求天神保佑凡世。 膜拜这可遇不可求的神迹灵光。。。。。。 流火在云端,也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他和他们该有前世的纠葛和恩怨,可惜,螭吻镜少了最后一块。 直照真魂无碍,可要想回顾他这神尊的前世一切,却少了很重要的片段。 他方才看到的,便只有他身为苗至玉,在蓬莱,在蜀山之上的修道经历。 原来苗至玉的前十年竟然是离魂之人,只等桃良渡劫失败后的魂魄附体,才真正有了活人的模样。 怪不得,算来算去却是差了几年。 呵。流火神尊在云端微微合拢了眼帘。 神尊安详,轻启唇角淡淡一笑。 看来,这苗至玉与葭月的姻缘,倒还真不是螭吻的故意为之,却是桃良一心所求的愿景。 桃良,对葭月早就动了心。。。。。。 原来如此。竟是这样。 苗至玉等的都是和葭月的重见,他带着桃良未完成的遗憾和夙愿与葭月一见钟情。 而葭月,大概从未想过,这缘分,却是那孑然一身,看着绝情绝念的狐妖桃良一手安排。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别有用心,却只有情不自禁的心动和相爱。。。。。。 这爱,长存于天地间永世不变。 他即使身为神尊上仙,可这融入骨血的爱念,也未曾改变。 从何而起,或许早在即翼山的冰天雪地便已然注定。 任凭这岁月流转,光阴似箭,六道碾转。 这爱意,其实早就已经沉淀。 他爱她,理所当然。 只是那最后的鳞镜碎片未找到,他还看不到他们曾经双宿双栖的圆满画面。 还有苗至玉如何而死,他和葭月如何分别在那一世,他心有余悸,可又不得不揭开这谜团。 圣辉之下,下跪凡人的心中如被扫除了所有的阻碍和郁结。 无论是那暮严秦风还是那怨恨了许久的段缈缈都有种被抽空了心房的无力。 原来,填满了他们身躯的却都是恨意和欲念。 可悲,可叹! 第956章 真的是你? 幽冥之中,漆黑一片。 因为魔后不在,所以魔君早早就命人熄灭了行宫的大部分灯盏,只在自己的寝殿里留了一团莹莹火光。 这灯盏跳动着微弱的火焰,照亮了这魔君的颀长背影。 “你们都下去吧。” 魔君朝着门口的侍卫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屏退了。 葭月不在,玥儿不在。 这北府本就够冷清了,便如此彻底静谧下来,才能让他谷四更加地静下心来。 心平气和,好好地感受一下葭月曾经拉着他的手坐在这窗台边的闲暇。 她娇小的身躯靠在他怀里轻声耳语的温度,唇畔还留着那柔软的记忆。 不知不觉,这北府行宫里,到处都有了他挚爱之人的痕迹。 葭月不在,他好像更加想念她了。 都离开三日了,葭月不知道找到了那神龙庙没有? 这样一想,本来已经做完成了心理建设,放手让葭月去昆仑的谷四,又倏然担心起来。 他要不还是偷偷跟去看看吧。 虽然葭月不让他跟着,可是,他总觉得心中七上八下地。 谷四正是思妻心切,突然,背后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魔君诧异地回头,还想质问是谁冒然闯入他的寝殿。 一看,却是心中所念那人的身影,很是意外地映入眼帘。 “葭月?!” 谷四喜出望外,他上前猛地一把便将这突然回来的爱妻搂在了怀里。 可怀里的那人却是僵直着身子,她的每一处都是冰凉的。 眼光中有那太过厚重的感情凝滞在眼底,她笑不出,她哭不了。 没想到,那么多年后,这久违的怀抱,却是因为她的伪装而变得那么炙热而急迫。 看来,真的是真的! 他们在这北府行宫,早已经如胶似漆,早已经,心心相印? 昭若倒抽了一口凉气。 可是,她却扬起了下巴,更加紧的依偎在谷四的怀里。 这样的拥抱,为何是给葭月那个孽障的?囚地上神怎么能如此糊涂? 糊涂到敌我不分?! 葭月到底给他下了什么魔咒?!他怎么能把那个孽障当做身边最最亲近的人? 谷四抱着这怀里的女子,突然怔愣了神色。 不对啊。。。。。。 说不上哪里不对,可他便是知晓,此刻在他面前的“葭月”,很是不对。 这不是葭月。 一下,魔君收敛了一脸的动容和欣喜,倏然目光恢复了冰凉和强硬。 他重重地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女子,眉宇间都是不可遏制的怒气。 虽然不知道她是何人,可敢化成葭月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便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还没等昭若从那渴望已经的拥抱里回过了神,她的脖颈便已然被扼住了。谷四用力箍紧了她的喉咙,紧地让她喘不上气。 这眉目,与方才的天壤之别。 像是倏然从那阳春三月化为了三九寒冬,原来,这人真是只对葭月温柔缠绵? 昭若一下红了眼睛。 刚才的拥抱,实在太过短暂。犹如昙花一现,便倏然将她偷来的温柔全然打碎和毁灭。 为什么这人要这样爱葭月? 为什么?他竟然真的娶了她?! 谷四看着这冒牌货的眼睛,竟然是这般错综无措。好像他此刻的冷漠举动,已然能把她杀得灰飞烟灭,挫骨扬灰。 是谁?谷四一愣,这眼神并不陌生。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而等昭若慢慢恢复了自己的原貌,倒是魔君因为太过震愕而僵滞在了当场。 他的手,渐渐松开。 “昭若?真的是你?”谷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 这才是让他无法面对的局面。 第957章 索命 一阵风,呜咽着透过这窗棂,徐徐侵入这魔君寝殿。 在这静谧的幽暗空间里,掀起了让人诧异和僵滞的凉气。 谷四竟也心虚。 他这个混世魔王竟然也陷入了彷徨和踌躇的不知所措里。 他知道自己对不住她,以为压在心底不去念,不去想,他便能这般理所当然地淡忘。 可看到昭若又这般深情不悔地看着他,阿四竟也承受不住这目光。 他那时候不是故意的,可。。。。。。未来得及细想,他出手便将昭若的原形都打碎了,毫无回转的余地。 他为葭月能逢魔杀魔,逢佛杀佛,然而,在他手里伤得最深的,却是这憧憬他千年,为了他私自入了凡尘的小顽石。 昭若。。。。。。她再回来,手里该是持着杀人的剑,眼中该是擒着刺穿虚妄的恨才对。 何故还是如此?她这般自苦,倒是让他谷四心中难安。 再见,两人对视间,一个还是痴心不悔,犹如裂形之痛抵不过这重见的喜悦,依然劝不回回头是岸。 一个唏嘘不已,堂堂幽冥魔君,竟然想要退避三舍。 那时候没有还的债,欠下的情,终是要还。 他总劝昭若,对他不要一心执着。 可他自己对葭月何曾不是这样的固执和倔强? 他和昭若是一类人,或许是太像了,他虽不爱她,却是懂她的。 可惜他们真是没有缘分,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结开这灵石的心结,更不知道要如何还她的这番痴情才好? 怪他自己当初的一时顽劣之心,让昭若对他情根深种。 也因为这纠葛和情债,让昭若迁怒在了葭月身上。 这风,吹起了这魔君的袍角,发丝擦着这恍若天人的脸庞。 这是真的隔世再见,他退后了一步,拉开了和这仙子的距离。 “昭若,你如此,该让本君如何自处?你若是回来报仇,本君心中或许还好受点。”谷四不是没有良心之人,不过,他怕是换不起这情债的。 千里迢迢,她险先殒命在他手中,却依旧一脸不悔地前来相见。 这情殇,让他都觉得万箭穿心。 昭若,何时才能找回那颗一意寄托在他身上的心? 他已经不是囚地上神了,便是他还是那上神,或许,也依旧会爱着葭月。 。。。。。。 昭若的神色恍恍然被这一语震碎了重见的虚幻美好。 她从沉沦中抽身,原来,这人希望自己明明白白地恨着他,如此,才能让他更轻松些? 他觉得她是负累吗? 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昭若是失望的,可是她也早就料到了谷四这样的反应。 从化成葭月的样子落于北府门口,那群魔侍警卫便口口声声喊着她魔后大人。 将这北府魔宫的大门为她一人洞开,这魔人们的殷切恭敬,顺服恭谨都让昭若大开眼界。 也是心中怆然,可想而知,这葭月在幽冥被谷四宠成了何种模样? 便是这样桀骜不驯的魔族,都已然把这魔后大人高高捧在了天上! 他把他的所有都给了葭月,也不知道葭月是如何修来的这般福分?! 她如何配得上囚地上神为她做的一切啊? 难道那孽障,仅仅凭着美色和谎话,就能把一个神尊骗到了这般地步? 哄到了醉生梦死,为了她一人奉上所有都执迷不悟的境地? 她这顽石感到了心悸。 她一怒之下来幽冥,本就不知道是为什么。 寻仇?寻爱? 她不知道,她见到了谷四,便已经六神无主。 听了这话,她只是唇角勾了勾苦笑,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若是问你要索命,你能把那条命给我吗?”昭若问道。 谷四听了,眼色一暗。 他倏然转身,从墙上悬挂的剑鞘中毅然决然抽出了一柄长剑。 谷四将剑柄放在了昭若手里,然后把剑锋对转了自己的胸膛,说道:“在这里,你只能要我的命,其他人的,一概不能。” 第958章 他不后悔 呵。 昭若眼中倏然泛起悲恸的红,她轻启唇角,擒着泪。 却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 竟然连着这话,这反应,这誓死维护的结果她都早就猜到了。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她昭若还更懂这人的人? 不,葭月根本就不明白谷四。 她甚至不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爱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到底承受了多少? 她或许还觉得委屈吧? 她是不是觉得囚地上神这般对待她是理所应当?还带着诡计得逞的窃窃自喜自以为是? 心,好像是已然被这柄剑刺穿了。 可明明她手里握得是剑柄啊!这剑锋朝着她最爱之人的胸口,她便是被他险先害得魂飞魄散都没有想过伤他。 而谷四呢?他却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而这般拱手送上他的命?! 呵呵。 昭若真的笑了。 她的手一松,那剑,猛地落在了地上。 在这半明半昧的黑洞洞的地方,发出了一声孤寂而又决然的回响。 她无力的垂肩,痛心疾首地看着面前的心爱之人。 是啊,纵然她千言万语,纵然她粉身碎骨也唤不回他的回心转意。 谷四还是谷四。 他的囚地上神被葭月那妖孽给攫住了心,迷住了眼,魂魄拖入了这魔道的深渊。 恐怕用她昭若的心血和眼泪,都是浇不醒他的,怕是覆水难收,为时晚矣! 他得到了葭月,与她在一起便觉得花好月圆? 迷障啊!那妖龙,绝对是囚地上神的业障! 她为他已经死了一回,可是回来,这人还是如此决绝的一句回答。 这剑,便是刺穿了谷四的心口又有何用? 没用了。。。。。。早就没用了! 昭若又哭又笑,在谷四面前,像是陷入了癫狂之中。 “哈哈哈!杀了你,杀了你又有什么用?我要你的命有何用?我要你的命有何用!!”昭若踉跄跌撞地走了几步,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她崩溃,她所有的坚持都到了绝望的境地。 她要他的心!她要他的心!! 他却要用他的命来求她放手? 不,他如何会这般决意? 对她,难道真的没有些许的怜悯? “昭若,我知道你要什么。然而以前我如何回答你的,现在更是如此。我为了葭月,一切甘之如饴。你也应该打开心结才是。我不是囚地,也并不想回去。。。。。。” “不!!!!!!!!!你若是囚地神尊,你若还是囚地神尊,你定然不会如此对我的!你若还是囚地神尊,定然不会和那个孽障这般卿卿我我,醉生梦死!!” 昭若大声吼叫着,她如癫如狂。完全无法压抑这怒火,周身如有排山倒海的绝望袭来,让她窒息,好像要覆灭一般。 她为他生,为他死。 可原来,这人却置若罔闻。他如此作践自己,沉迷女色与妖魔为伍!哪里还有囚地上神的半分仙气,洁身自好? 她好恨啊! “昭若,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你不要钻牛角尖了,不是这样的!” 谷四也不想看到淡然冷静的昭若竟然失心疯一般受了莫大的打击。 他上前扶住了她的臂膀,想让她冷静下。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他和葭月并不存在谁害了谁的事情。 为何她们都是这样?对他的曾经身份仙位耿耿于怀,执着不放? 其实,他自从功法大成,近些年将龙角丹的效力全然发挥后,已然能慢慢想起作为囚地神尊的事情。 可一切也不过如是他人的事情,他只是旁观而已,无悲无喜。 曾经的囚地,那样孤寂。他立于九天之巅,却无人真正靠近他。 他有倾世容貌,却如烟如云,那般虚无缥缈。他的心包罗万象,却不曾有一刻为了自己而活着。 哪里如现在,有血有肉。他尝到了爱恋心酸,他经历红尘万丈,便是回不去了,他也没有后悔过。。。。。。 第959章 不懂 他谷四,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唏嘘。 若是囚地上神,也更加不需要这种叹息和扼腕。 以前的都已经过去,如今的才是真实。 他活生生存在,并不为曾经的坠天而惆怅。也不为了如今的际遇而觉得落魄,自怨自艾起来。 囚地何曾知晓,那即翼山的荆桃树对一只老鼠来说有多高,那里的春天,芳菲漫天飘落又有多美。 骗一条小蛇围着他团团转,两人青梅竹马无话不谈又是如何的畅快惬意,无忧无虑。 高不可攀不胜寒,低微之处却最见真情真性。 而有一人可盼,可爱,付出,守护,也是囚地神尊从未有过的刻骨铭心。 所以,他如何会觉得委屈和错付此生? 若是有遗憾,便该是遗憾,曾经的囚地不懂这种心动和心疼,被情丝拨动心弦的悸动。 活得太过清冷,除了一具仙身,他铁石心肠毫无动摇。所以也丝毫没有察觉那时候的螭吻发狂,是否有那异样和隐情。 可昭若一叶障目,总觉得是葭月害了他跌下神坛,是她自己看不清罢了。 然而任凭谷四如何说,昭若还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拒绝谷四的任何解释,喃喃念道,“你们,你们居然成亲了!!你,你居然为了那妖龙,甘心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你忘了自己身为天神除魔卫道的职责!我要立马去上禀天庭,我要立马让葭月身首异处,天刑,她该再受一次天刑!!” 昭若哪里还有什么冷静? 她恨葭月,她恨葭月,她恨透了葭月!于是声嘶力竭。 “昭若,或许千年前的事情便是有那隐情。你相信我,葭月不是那样的妖邪。你与她也曾有同门之谊,能不能等等,再等等。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谷四一听,昭若这话才是戳中了他的命门。 顿时皱紧了眉头,神色也慌张起来。他握着昭若手腕的大手,倏然用了大力,让昭若看着他,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他不是怕和天界兵戎相见,却是不想昭若又是为了他,而对葭月的恨意更深。 “隐情?呵。。。。。。谷四啊,你可真是被那葭月迷得失了心了!你居然为了替她开脱,竟然都能原谅当初的螭吻四处为祸,你是说这天庭错了?是这世道对不起那妖孽?” 昭若如何会信?空口白话,还是被葭月迷得神魂颠倒,能为了葭月走火入魔的谷四说的话,她昭若如何能信? 这曾经的囚地神尊已然发了昏。 他难道真想为了那妖龙逆天而行,要公然与天庭作对? 昭若害怕,她最怕的莫过于如此。 “若是我真的揭穿了葭月的身份,让天庭来幽冥拿人,你会如何?” 昭若想到这里,便很是紧张地反握住谷四的衣袖,直直问他道。 眼神骗不了人,昭若是真的担心他的。甚至,比在乎她自己还要更在乎。 谷四是欣慰而又心疼的,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说道:“若是真到了那时候,我谷四定舍身护她,幽冥愿为了葭月誓死一战。我谷四愿为了葭月共赴断头台,在所不惜。” 。。。。。。果然,便是这般的以命相护。 昭若不忍直视地咬牙垂下了头。这人,当真是要和葭月共生死? 她看着这张寄托她千年情愫的脸,求道: “谷四,我求求你了。你回头吧,别再为了葭月那孽障而一错再错了!我害怕了,哪怕你不能重返天庭,可我也希望你好好活着。谷四啊,你为何要为了妖孽做到这般地步?” 昭若还是不懂。 第960章 低头 “昭若,你有多爱我,我便有多爱葭月。恐怕,我的痴心比你的爱慕还要深重许多,决意几分。你若真是为了我好,不要为难葭月。” 谷四看着她,一五一十说道。 。。。。。。这回答,真是绝妙。 冷酷至极,也是明白至极。 昭若呆呆地站起了身子,她苍白了脸色。 除了让谷四重新成为破开迷障,清醒自身的囚地上神,大概真没有办法再劝阻这人。 她转身,朝着外面僵直走去,一边说道:“我刚才说的是气话,放心,我不会和天庭告发葭月的。。。。。。我为了你,会守住这秘密。” 她一定要找到法子让谷四重回仙身,让他驱除心中魔念。不再被虚妄和尘念所迷惑。 恩怨分明,清清白白的囚地上神,是不会袒护葭月这妖孽的! “谷四多谢昭若仙子的深明大义!” 魔君行宫的大门开了。 昭若面无表情,缓缓走出。 她身后,魔君谷四一拂衣袖,郑重作揖,深深感谢她的手下留情,息事宁人。 无论是囚地上神,还是魔君谷四,何曾这般对人低头过? 竟然向她折腰,行这般大的礼数。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葭月。。。。。。 昭若苦笑,她心中怆然,双目凝满绝望。 流火告诉她,世上本就没有改变人心意的法宝神器。 若有,那也便是邪魔歪道之物。 可她昭若已经穷途末路了,她不管正邪,只要,只要谷四能洗净一身魔性,重回那无欲无求的神尊上仙的位置。 她别无所求,付出一切都心甘情愿。 只要,只要世界上有这样一种药,只要这世界上有如此的一种奇迹。 让谷四忘了葭月,让她最爱的囚地神尊忘了葭月!!!!!! 昭若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她一下从幽冥飞身而出,便茫然而又彷徨地施展仙法游荡了一路。 最后,天快亮了,而昭若才觉得累了,走不动,也是失了浑身的力气。 抬头一看,竟然回到了蜀山。 哦,原来已经回来了。。。。。。 拖着疲惫的步子,昭若也忘了化形,便如此走在黎明将升,而黑夜最浓的夜色里。 她的脚步那般飘浮,好像孤魂野鬼一般失魂落魄,丢了清明。 怎么办?她到底应该去哪里找可以挽回谷四的宝物? 她该去哪里想办法,心中乱成了一团,完全没了主意。 走着走着,昭若兜兜转转绕着蜀山的各峰都走了一遭了。可还是没发现流火神尊在哪里。 已经走了吗? 原来,谁都弃她而去。。。。。。 很是颓然地独自坐在了一处荒凉山峰的山石上,昭若看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天际,天亮了,她却依旧是心中发黑,知道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葭月,葭月,葭月,为何,他们都对那葭月百依百顺,痴心不悔? “葭月!!!!我恨你,你这个妖龙!!!!!我恨你!”昭若对着虚空大声喊叫,如是悲鸣。 她若是再不发泄出来,死死憋在心里,她怕自己会疯,她怕自己生不如死。 “说得好!螭吻那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突然,很是苍老的声音从昭若的身后蓦地响起,很是突兀地传入昭若的耳中,吓了她一跳。 “谁?谁在那里?”昭若指尖汇聚起了灵力,正是一下抖擞了精神,全身都防备起来。 这里怎么还有旁人,而她未有一丝察觉。 “我,是我啊昭若。你连贫道都不认识了吗?”随着这似曾相识的嗓音,从暗处走出了一个苍老的身影。 昭若一看,便是立马认了出来,直直喊道:“来凤师叔?怎么是你?” 第961章 遗物 来人一头苍白头发,正是在那长老殿中避门谢客了许久时日的来凤道长。 昭若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忘记掩饰真面了。 但是,这师叔也算是蜀山之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宗师,又是曾经亲自教导过她的,所以昭若便也索性以真面目相见,拱手向着来凤师叔拜了拜,搀扶着他坐在了那一棵苍松之下。 “师叔如何这般憔悴?” 昭若问道。师叔鸡皮鹤发,眼眶下还有那深重的乌青,像是疲累至极。 “哼,别说了。如今人心不古,世间正道飘摇。人不似人,妖不似妖,魔不成魔!本座,自知剩下的时候不多,便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多做些力所能及于正道有所裨益之事。下山了,给山下的穷苦百姓赠药施医,才刚刚回到蜀山。一回来,便见你在此处伤心难过了。” 来凤的确下山了。 因为没想这流火亲自杀到了蜀山之巅,困了他好几个日夜不得脱身便也算了。 竟然,还在这凡人的道场都现出了仙身! 一时间,灵光普照,这如何让他的残躯恶魂消受地了? 幸好,幸好有人帮他打开了殿门冲开了仙障,他才得以逃出生天,没有被流火的圣光净化在那一片罡气深重的地方。 如此之巧,居然还看到了这本该呆在天上的昭若? 这封魂石回来了?想来,天宫之中,便是有那妙法修补了她的石形。 呵,这没用的东西! 若是又想封了那螭吻回地下,他可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原来如此,师叔您如此高寿,却还一心记挂天下苍生,真乃是仙门表率。”昭若对这位长者是尊敬的。 若不是邱机老人在圆寂之时怀揣她的裂石一同上路,她昭若便也不会有今日重生之时。 不过她自己何曾不是满脸憔悴?她失了眼泪,所以再悲伤也哭不出来的感受便是这般难受。 “昭若啊,本座看你甚是失意。可有什么烦恼?或许,师叔可以帮助你些许。” 来凤试探问道。他苍老的眼神里,露出了几不可察的狡黠。 “不,不必了师叔,我。。。。。。”昭若知晓自己刚才失言了。可是,她答应了那谷四,不能再与葭月为难。所以也是守口如瓶,并不想和来凤师叔提起稍许而又掀起风波。 “呵。”这来凤目视远方,很是出世之状地笑笑。 似乎他心中明了昭若的惆怅,却也不再追问,只是从怀中拿出了一粒丹药,递到了昭若面前说道:“这啊,是你师父岚锋临终之前交给我师兄邱机老人的遗物。我师兄又得道飞升了,此物便只能让我保管。” 来凤兜兜转转,为这百炼成丹的毒物找了个冠冕堂皇的来由。 此话,任何时候都是骗不了昭若的。 可惜,却独独是在她最为迷茫,最为悲观绝望之时,却是激发起了昭若属意的目光。 “我师父?我师父过世了吗?” 昭若一听,顿时红了眼眶。 她不孝啊,她离开了都有将近五十年了,物是人非,可是怎地到此刻才想起了师父岚锋? “是啊,岚锋掌门对贺兰山一役耿耿于怀,回去便自我惩戒,禁足在了思过崖。她说不该让葭月入仙霞,不该让那妖孽在仙门兴风作浪。七大门派中,仙霞是一切的开始,她身为掌门,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再者。。。。。。她对你昭若也是心痛不已。你知晓你便如此损毁了元神,她有多心痛吗?!” 来凤说话间,目光如炬便是直直看到了昭若的眼底。 他在捕捉昭若的本心,对,这丫头虽然成了仙身,可还是一样单纯。 “师父!!!”果不其然,昭若接过了那颗丹药,握在了掌心,痛不欲生,埋头哭泣起来。 听了这妖言惑众,丝毫都没对来凤的初衷抱有一丝警惕。 第962章 心心念念必有回应 “昭若啊,今日能得见你一面,便是岚锋掌门在天有灵,让我在有生之年把她的遗物交托给你。”来凤趁热打铁道。 他正是苦于没有机会下手!昭若的出现,让他昏黄的眼珠里绽放精光。 此刻螭吻被那魔君和流火守护地滴水不漏,自己又是被穷追猛打一路躲藏,害得天凤都被那可恶的仙人囚禁起来,害他们父子不得相见。 此时此刻,只能再假他人之手!而昭若,便是那最好的人选! 来凤继续循循善诱,他定要再取螭吻的龙丹,将她开膛破肚为自己的儿子续命不可! “师父,师父她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讲?她是不是怪我,怪我不争气?她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昭若掩面痛哭后,情不能自已,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便是全然崩溃了心防,不住问这别有用心的来凤道长。 她好遗憾,她很自责。 当初师父有意把仙霞掌门之位传给她,可她却是为了谷四断然拒绝。 这是师父毕生的憾事吧? 她辜负了师父对她昭若如此多年的栽培。 再回首,却已经往事不在,空余下满心怀念和伤感。 “逝者已矣,昭若,不要太伤心了。”来凤早看出了这昭若的心绪混乱,心中知晓,她定然会收下此物的。 “这丹药名何物?为何师父要把这个作为遗物留给我?” 昭若看着掌中之物,再问道。 师父重托,定有含义。可惜她却是连师父最后的教诲都听不到了。 “这叫回心转意丹。你师父啊,也不知道在最后的闭关岁月里,想了如何的法子,却是采集众家之长,找了好些名贵药材炼制而成的。这名字,从未听说过,老道我也想不出其中蹊跷。药典古籍上也从未所见,或许,岚锋掌门便是希望你回心转意,能早日参透情关。” 来凤的话半真半假,滴水不漏。他与这世道上的众生万物打了千年的交道,如何会让一个小丫头看出其中的蹊跷? 他一说,果然昭若的眼睛便亮了。 “回心转意?真的能有此般功效?”她大喜过望,不想师父她老人家真有如此的先见之明? “呵呵。这功效,本座便也不知了。不过昭若啊,这丹药,乃是寓意大于实效。你师父,该是想劝你回心转意的。你却问我药效,难道,你真想吃了不成?” 来凤心知肚明,这昭若如何会不使用这灵丹呢? 回心转意丹,本是岚锋郁郁寡欢之中做的灵丹。不过强身健体之效。 他过手,在这里又多加了一味。 那味药叫毒藜。 当初螭吻便是吃了这个无色无味形似草汁液的贡酒才会出了那般的差池!! 上天入地陷入疯狂之中,捣毁城池山川峰峦,害死多少条无辜的性命! 哈哈哈哈!来凤心中狂笑着,可脸上还是一副师长般的关爱之情,让人如沐春风。 他自从舍弃魔身,在这六道间不断找寻躯壳夺舍俯身,便已然知晓如何控制这张面皮。 猜猜昭若会把此物给谁吃呢? 反正,给谁吃都对他胥厍便都是裨益。 他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我。。。。。。我自然是不会给别人吃的。师父的遗物,我收好了留作纪念而已。” 昭若被这样一说,很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过,她这是欲盖弥彰。来凤看得出她早就起意,他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是啊,她如今怎么这般急功近利起来? 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怎么会有如此之巧? 师父在很久以前便给她准备了这味丹药,而她真的,真的很想那人洗心革面,回心转意啊!! 这东西,如是对她的心声和渴求,有了回答。 心心念念,必有回应。她昭若的一番痴心,上天终是垂怜? 昭若把那丹药藏入怀中,多谢来凤道长的指点! 第963章 退位 “道长,来凤道长您回来了?” 昭若正是要告别这曾经的师长,倏然,便是有一官家打扮的人物从下方的山路间上来了。 昭若转身,便是匆匆离开。 她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的真面,这也是仙人的忌讳。 而所来的人物倒是对她不陌生,不过一眼,就从背影里发觉了玄机。 “师父,她是。。。。。。?” 那人便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小云子。 在皇陵行宫里被打了个半死,结果皇帝却因为不习惯别的太监安排的饮食起居,这便又想起了他。还一起带着云公公来了蜀山。 “昭若。不光是流火来了这里,连着昭若都是回来了!万事都有轮回!” 来凤后面一句没往下说,万事都有轮回,他等了那么久,那螭吻的龙丹也该让他等到了吧! 纵然神魔两道护着葭月,他胥厍定也会把这池水搅乱,让他们自顾不暇,看他们如何把那妖龙护得周全! 来凤道长的脸上露出了诡异阴森的笑,看了眼身边的这个小云子,想想曾经的栖魂冥主居然被困在这小太监的身体里出不来,真是丢人现眼!让他觉得眼不见心不烦才好! 可是,若不是这栖魂在紧要关头放了他从长老殿出来,说不定流火的圣光普渡,便已经把他这个邪灵给超渡了。 他是不想和这个没用的弟子相认的,可是,如今却没办法,就当做是勉为其难多个帮手得了。 “师父定然会心想事成的!请师父功成之日,定然也别忘了替栖魂解脱这难以离形之苦!” 栖魂冥主实在是被困住了,他无法不得不低头。 哪怕明知道眼前的这个老魔怪,当初假装离世,将仙门法宝和螭吻龙墓中藏有龙神神力之事告诉于他,便是利用他来牵引仙门视线转移注意的! 可他也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 他当初在贺兰山,失了糜怀恩的肉身,急于找个宿主。 所以便趁着仙门弟子和螭吻混战,入了一孩童的体内。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落雷滚滚,天有异象。 不光是打碎了那面螭吻镜,便是他栖魂冥主附体之后都出了异样。 整整四十七年,他栖魂冥主居然被困在了那孩子的体内就此无法脱身! 谁曾想过,他堂堂栖魂冥主,却因为如此的阴差阳错而被锁在了这孩童的身体里。 这孩子姓云,家中很是贫困。 于是十一岁的时候便被父母带入宫中净身,居然做了一个太监! 栖魂如今想来都是心有余悸。 说来荒唐,他陪着这小孩便这样猪狗不如地活了四十七年。 或许真是报应,或许真是枉死在他手下冤魂的诅咒。 他栖魂冥主,竟然只能以这太监小云子的身份,继续在这尘世,给那暮严秦风当牛做马,惟命是从! 可笑,可悲。。。。。。可恨! “知道了,本座答应的事情,是定然会兑现的。不过,那暮严秦风如何了?他可愿意听从本座的话服用那些丹药?本座如今被那流火追杀,或许,皇宫倒是个好地方。” 胥厍知道,这来凤道长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戳穿。 流火虽然露了仙身,先行离开了蜀山。 可是,说不定找了什么蛛丝马迹立马又会折返回来,此处,并不是藏身的好地方了。 “师父,事情恐怕是有变,徒儿我也是为了此事来找您的。暮严秦风似乎转了性子了。他突然说自己要退位,他要赎罪。想找到武灵王的子嗣,并把皇位禅让给他!” 栖魂冥主说道。 第964章 绝不允许! “退位?那武灵王之子不就是。。。。。。” 闻言,那来凤一下变了脸色。 这可不行!苗至玉的儿子不就是葭月的儿子? 如若是让这孽龙的儿子成了人世的君主,这可是会让那妖龙寻了在天庭众神前网开一面的机会啊! 身为凡间九五之尊的生母,螭吻到时候怕是能逃开天刑! “不行!这怎么行?这暮严秦风简直坏我大事!!” 来凤一下收了伪装的慈祥宽和之态,顿时握紧拳头咆哮道。 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他要葭月成为众矢之的,杀了她才能夺得神龙龙丹啊!! “是!不止师父不乐意,张丞相和糜太傅他们自然也是火烧眉毛之态。那糜太傅都想要从京城赶来了,而张丞相正跪在圣前,恳求那皇帝收回成命。切不可一时冲动铸成大错!然而。。。。。。” 栖魂冥主也是大跌眼镜,这暮严秦风的做法真是大出预料,何人想过这利欲熏心,穷奢极侈的皇帝居然想要禅位?这便是让张丞相都手足无措,接了圣旨全然还在发懵的状态。 “呵,这便是那流火做的好事!他定然是知晓了一切,所以用圣光普照后,这皇帝的一身邪性便被荡涤一空,转了性了!” 来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流火神尊也与他这般,却是私心狭隘。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其实老早就把目标对准了他们的儿子,可怪都怪那流火上了蜀山还堵住了他的去路,不然,那孩子早就在他的手里了! “你替我遮掩一阵!本尊去去就就来!” 胥厍不要了这肉身,一团黑雾从来凤道长的头顶散了出来,离开了那衰老的肉身之后便飞离了这荒凉的山顶。 云公公扶住了这来凤的肉身,便是也皱了皱眉头。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摆脱这该死的身份!他一心求那螭吻镜,只想找回岚兰,可他如今成了这样,哪里还有脸面去见那人? 他扶着这来凤的躯壳,跌跌撞撞下了山顶,往长老殿回去。 虽然师父离开了这身躯,可身子还是活的,也还有呼吸,年老体虚便只道昏迷而已。 栖魂冥主离不开这凡身,也没了法力,真是落魄不已。 这云公公年纪也不小了,可因为早早净身的关系,便是面容光洁,胡子都不见一根。 而且,皮肤细腻,唇红齿白,看着,便比同龄之人要年轻了不少。 栖魂没有以此为荣,只觉得是一身讽刺和羞辱而已! 老天,在惩罚于他! 他走了。 有一个女子身影隐没在诡异的虚空里,一揭开斗篷的帽子,才从半山腰的树丛里,露出了那张脸,正呆呆看着他们离开。 那人是随了张相上山的贺飘飘。 原来,他就是栖魂冥主? 当年抛下她独自逃跑的负心人!! 然而,想到曾经与她红罗帐暖共度春宵的也不过是那早死的糜怀恩的身体。 她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这能遮藏她气息和身形的夔皮斗篷,还是当初栖魂给她的。 在贺兰山一战后,她段缈缈死了,斗篷被蜀山派收了回来藏在了藏经阁中。 因为加诸在斗篷上的启动法咒无人能解开,所以,这斗篷一直尘封,直到她贺飘飘回来。 第965章 从天而降 昆仑山,又是新的一天天明。 万里无云。风夹带着霜花依旧猛烈。 冰雪映照着头顶的天色,却是显得更为冰凉孤洁。 葭月徒步攀登在仙女峰的最高点,她因为捡到了一片似曾相识的庙宇残瓦碎片,而朝着这边攀爬逼近。 过了这里,听乡民说前面便有个被落雷击倒的废墟。 有些人捡了几个瓶瓶罐罐回去,便都是千年前的神庙痕迹。 葭月心中的情绪也在被不断牵引起来。 这种感应很是神奇,自然而然地,在她的内心深处回荡。 很雀跃,又有点感伤。 螭吻的本能便是喜爱这块洁净无垢的大地。 这里的人们淳朴,与世无争。这里的冰雪风中,都有她作为螭吻龙神的骄傲记忆。 那时候的螭吻是受万民敬仰的,肯定也不是后来的面目全非。 葭月正是冻得手指发僵,倏然,眼前却是突然暗了一头。 “啊!!!!!!!”由远及近的刺穿耳膜的尖叫,让葭月直觉地抬头。 她还未得了反应,有个小巧的身影便是从天而降! 这可倒是好了,她自顾不暇,有人居然迎面砸下!!!!!!! “嘶!!!!”葭月吃痛地倒吸一口气,本想顺手拦住这姑娘,可手中鞭子一出,这鞭尾是缠住了这女孩没错,可却是出乎意料地沉重! 葭月一手死死抓住了这嶙峋雪峰的峭壁,一手,还得拎着这远远超出想象的重量。 这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沉? 葭月咬紧牙关,不经意地低头一看,顿时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女孩眉眼似曾相识,看得她不由定了定心。 一定要救她! 小鲲从她斗篷里探出了头,一看葭月如此危险,便立刻化出原形载了葭月上去。 等到了这仙女峰的顶端,这小东西都快要冻僵了,眯了眯昏沉沉的眼睛,砰地一声便又缩小成了粉色的一团。 冬眠了起来。 葭月喘着粗气趴在了目的地的瓦砾废墟上,回头往那鞭子的另一端看去。 使劲挪移了几步靠近,果然是眉眼相像。 “七弦?七弦?” 葭月喜出望外,她知道这姑娘一定不叫七弦,可是,她看到这久违的眉眼轮廓,心中动容,扶着她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脸。 好冷啊。。。。。。这便是都僵了。 葭月用自己的披风抱起了她,躲到了山顶的一处岩壁旁的残垣后,遮挡些许的寒气萧瑟。 高处不胜寒,这里十分开阔。 尽管历经千年,可葭月知道,哪怕是她现在藏身的这个地方。 脚下的这细细砂砾,这断壁,风化于泥土的尘埃,都或许与她的曾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放眼看去,似乎在昆仑的另一个端点。 对面的山峰犹如一面镜子,那样闪亮,刺得葭月有些睁不开眼睛。 “欢儿,把窗户关上,太亮了。”葭月的嘴里,倏然漏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欢儿?她在唤谁? 葭月诧异,她耳畔发出嗡鸣,伴着这周围让她目眩的雪光。 好像天地在旋转,时光在倒流。 可到底,这里还是空空如也,那样荒凉。 “呜。。。。。。”葭月的身后倏然响起一阵呜咽声。 是这身后的姑娘醒过来了,也帮她拉回了神智。 “姑娘,你没事吧?”葭月打开了自己的水壶,里面是融化的雪水,她给这女孩润了润喉咙。 慢慢地,那女孩睁开了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葭月瞧着,很是仔细的模样。 这便是更像了。 七弦的眼神里,也带着大小姐的刁蛮和精明。 眼珠子转了转,好像在猜着她是何人。 第966章 锦瑟 “你。。。。。。你救了我吗姐姐?”那女孩有了力气,也清醒过来了,扶着地上揉着脑门就坐直了身子。 她一身皮革马装,虽是女子却打扮地威风凛凛。 乌黑的长发编成了小辫,绾在身前。 她不是中原女子,英气勃发,很是鲜活。 “是,你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到如此危险的地方?还掉下了悬崖?” 葭月问道。 这地方便是人迹罕至,连着之前的当地向导都不愿意再来引路了,可这女孩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葭月这般好奇地看着她,那异族女子很是不自然地垂下了头。 她脸红了一下。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沙陀人,对救命恩人是不能撒谎的。 “我是个探宝者!听这里的人说,以前这昆仑山有座神庙的。我想啊,千年遗迹,指不定就有那值钱的东西,所以,千辛万苦就上了这峰顶!” 那小姑娘握着拳头,说得眉飞色舞道。 对方才的危险早就抛诸脑后,眼神闪着光芒,干劲十足的模样。 然后看葭月好像一脸匪夷不太相信的样子,她便解下了自己后背上的行囊。 “姐姐你快看。我就寻着这古庙的大概方位,随便扒拉了两下就找到了这些金块了!这个,还有这个,凤首,龙头,还有这个!说明那些乡民的传言不假啊,真是有座神庙在这里的!只是现在不见了!” 那姑娘本事真大,花慕清手里拿着这沉甸甸的金饰碎片,便是哑口无言。 怪不得方才那么沉了,谁能想到她背后的包袱里鼓鼓囊囊却是藏着如此多的战利品! 葭月细细看着手里的黄金,雕刻精致,便是经历千年沧桑却还是绽放着暖暖光泽。 手掌里捏着这方旧物,葭月如是得了感应。 闭上眼睛,脑海里倏然浮现的是那夕阳西照下,曾经堂皇而又神圣的螭吻神庙。 不可冒犯之圣地,是她螭吻龙神的道场。 金光万丈,她手里的这黄金雕像碎片便是原本攀爬于庙宇屋脊之上的饰物。 果然她还是能想起来的! 她在这早已经荒凉废弃的仙女峰顶上,浮现的是那螭吻神庙的旧貌! “你在哪里看到这些东西的?”葭月问道。 “就在那边。姐姐,你也想要的话,我送你好了。你救我一命,我正不知道如何报答。可是挖这宝贝的地方有些危险,不是我不带你过去。而是我刚才的惨状你也看到了。” 那姑娘解释道。 “危险?”葭月倒是好奇了,这小姑娘胆子那么大,也会害怕。 “是啊!我不就拿两块金子嘛!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鹰隼给袭击了!好大一只!不让我再过去。我和它打了起来,结果被一爪子扔下了山!” 那姑娘说着甚是不服气,还从怀里掏出了一柄弯刀,像是要报仇雪恨的模样。 “在哪里?我要去看看。” 葭月知道自己寻到了,这很像七弦的姑娘给她指明了最后的方向。 “你真的要去?那好吧。舍命陪君子,谁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那女孩站起身子,轻装上阵。 她很是哥俩好地拍了拍葭月的肩膀,然后一脸雀跃地说道,“我叫锦瑟,敢问姐姐大名?” “锦瑟?”葭月很是动容地看着这姑娘,便是连名字都是有渊源的。 难道,真的是七弦吗? “我叫葭月。”葭月颔首回答道。 第967章 守护者 “好名字啊!我父王。。。。。。不是,我爹娘很喜欢中原文化的!葭月,就是十一月吧!我的锦瑟也很美,便是古琴的意思,对不对?” 这异族女子性格奔放,好像对葭月也很是投缘。 说了是去舍生忘死,一路走去便是喋喋不休,拉着葭月的手,好像她们漫步在那很是漂亮的林荫大道。 七弦啊。。。。。。 葭月看着这张脸,心都是泛起了伤感和柔软。 不知道七弦为何会死在龙神墓中,却定与那解开神力封印的阴谋阳谋,算计觊觎分不开关系。 七弦是被人害死的,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可是对她的死,心中自觉有亏欠。 昭若一直怨责是她这妖龙的关系。她的出世,让这太平盛世横生灾劫。 或许是吧,没有她葭月,也没有那么多的波澜迭变。 七弦跟着郡主,平平安安,狐假虎威做那最毒舌的大小姐。 仗义着她的仗义,慷慨着她的慷慨,刁蛮着她的刁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她却不应该和后面的那些腥风血雨牵连在一起。 看着眼前鲜活而热烈的女孩,葭月在心中默默祈祷,愿她能比前世更快乐。 一身高强武艺不再是庸庸碌碌,张扬如火,神采奕奕。 愿她此生富贵双全,觅得良人儿女成群,不再是任何人的陪衬和附庸。 葭月回握住这姑娘的手,她知道七弦直到最后都是相信她的。 或许,她正是因为相信她,维护她,所以才死于非命的。 葭月正是想得惆怅,突然,锦瑟眼眸中闪过阴霾,她们的头顶,有巨大的阴影笼罩。 锦瑟性子不羁,说了是来报仇就是来报仇! 报那山鹰把她一脚踢下悬崖之仇! 这姑娘骁勇地很,一看那老仇家来了,拔出弯刀匕首就是迎面要攻击上去。 葭月还没制止她呢,这姑娘又逃回来了。 “怎么了?”葭月正是纳闷,头上这乌云般的阴影便是更加厚重。 带着天边的亮光都要快被遮住了,还有不断逼近的扇动翅膀的飞行声音。 好大的一群!像是这仙女峰的守护者! 这回,却是那山鹰领着一班手下赶来,竟也不是孤军作战了。 “快逃啊!!好多的老鹰!” 锦瑟大叫,自知寡不敌众,拉着葭月便是转头折回了去! 黑幕般的老鹰追在身后,后背被袭,可她们转身便看到回路也早就被切断了。 她们早就已经入了鹰群的包围之中,遮天蔽日的鹰群,扑将下来,哪里还有让她们庇身和逃走的地方。 “不要啄我!不要吃我!!!!!啊~~~~~~~吃我的都下十八层地狱!” 锦瑟害怕了,她慌张中旋即便是抱着脑袋跌坐在了地上。 话虽如此,可这老鹰哪里会听她的? 葭月的耳边环绕着这姑娘的嘶声吼叫。 她也是没见过如此多的山鹰,如是听了谁的号令,成群结队,从不远处的巢穴出动,倾泻下来。 她的目光不禁看到了半空里的首领巨鹰。 好大的一只,双翼展开如是风蓬,居然也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她。 它发现了葭月,叫声倏然起了变化,也让本是劈头盖脸俯冲下来的鹰隼们有了顿住的僵持。 如有感应,葭月伸出了自己的手。 有一只扑面袭来的鹰隼便是拍打着翅膀,用尖锐的脚爪停驻在了葭月的手背上。 可那鹰爪太过锋利,一抓,虽不是故意,却也抓出了道道伤痕。 顿时,有一滴血漫出了葭月的皮肤,滑落在了这仙女峰的山峰之上。 却是让这被废弃,被埋葬,被遗忘了许久的遗迹,突然就迸发了灵光。 葭月的周围,没有了抱头痛哭的锦瑟,也没有了那来势汹汹的山鹰成群。 她是虚幻的,或是周围的圣殿神庙才是假象? 分不清了,这地方,和风暖煦。因为螭吻的守护,千年前的昆仑并不是如今的冰天雪地。 第968章 浮影 葭月看着眼前不断晃动的人影,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千年之前。 她们早就不在了,她们随着这风化坍塌的神庙消失在了过去的岁月里。 可葭月知道,她们是真实存在过的。 这些影像,来源自她心底沉睡的部分。也来自这道场遗迹自身承载的记忆。 或许,比螭吻龙神本身知晓的还要多。 “欢儿姐姐,神龙大人的声音那么好听,她是不是长得也特别好看啊?” 有两个新来侍奉螭吻的侍女,刚从神殿里出来,便跟在欢儿神官的背后,在偷偷问着她。 欢儿,是跟随螭吻神龙近万年的婢女。 她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是永远的童女之身,不会长大,也不会变老。 只要螭吻龙神犹在,她便是不灭不死的奇迹。 “咳,不要胡说。螭吻大人是不会化出人形的。这与大人的神力强弱无关,却是神龙大人为了能公允庇护这方天地,不为世俗色相所困,所扰,而做的决定。你们莫要再偷偷议论了。” 欢儿虽是孩子的样貌,可脸色凛然,也不准新来的手下对龙神大人的事情妄自猜测。 “是!”那两个小丫鬟低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匆匆屏退下去了。 欢儿?葭月并未有将视线挪开,她也没有直接回到神殿里,去看看曾经的自己。 她知道,那时候的螭吻龙神除了施雨,除了祈福,便也不会有其他的杂念胡举了。 螭吻是有神籍的天龙,她集天地精华,日月辉芒而生。 无情无欲,无凡俗杂念。 以守护天地正气为己任,以为人间赐下甘露为天职。 其他的,螭吻不知。她也不想知道。 如是这高悬在仙女峰顶端的神龙庙,一尘不染,远离凡世尘埃,而她,也从未想过要入世追寻些什么。 四大皆空,螭吻并非是人们口中的恶龙。 其实,那时候的龙神比这昆仑的天还要干净,比这昆仑的地还要辽阔。 她,连私心都没有,却也不太懂身边人的心情。 “欢儿,你从天宫回来为何这般郁郁寡欢?” 可就算螭吻不谙人情,不理凡尘,她的婢女欢儿有了异样,她还是看的出的。 “不,螭吻大人,欢儿很好。欢儿能与天地同寿,都是仰仗龙神大人的赐福。未曾有一丝不满。” 那神官却是脸色一变,她赶紧跪在了龙神石床之前,对着那用巨大的水帘遮蔽龙身,只在她面前投下巨大暗影的螭吻磕头说道。 “是吗?。。。。。。欢儿,我希望你开心。我希望你能对我倾诉所有的心情。你知道吗?”螭吻的声音真的很美妙。 娓娓道来,虽然不带有丝毫的情绪,可是便是犹如天籁,让人渴盼见到她的真颜。 可龙神不需要在这神坛之位上再加诸什么美貌。 她早就能化出人形,却从来没有现出人身。 她不屑,也根本没有必要为自己的身形样貌而沾沾自喜。 螭吻便是这般的存在。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脱地让世俗之人根本不理解她。无法靠近。 而欢儿,离着她最近,离着龙神最近,她懂吗? “是!”欢儿承命道,却心口不一。 神龙大人不屑的东西,她却开始心口悸动,有了萌动和觉醒。 她去了天宫,她看到了身着羽裳的漂亮仙女,还有风流倜傥让她一见倾心的神君。 她第一次自惭形秽,第一次觉得无地自容。 甚至第一次想到,她若是能长大,会不会比这些仙子还漂亮? 而神君大人,会不会因此对她另眼相看? 她动了心了。也开始感到不满和遗憾。 第969章 得到 一万年了,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她不想这样活着。 该说是不死不活,都没有区别。 永远只有停驻的时光和远离人世的缥缈。 苍生黎民的福祉,天下正道的兴衰,这与她何干? 她想有血有肉地活着,她去了趟天宫却开始思凡。 她知道自己是有罪孽的,可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上万年。 从她被螭吻选中,从她在不计其数的童女之中被神龙选中封为女官。 她欢儿的命运便改变了。 她感觉不到这岁月的轮转,感觉不到生老病死的悲哀。也同样感觉不到生而为人,活在世上的畅快。 当初那么多人羡慕她,嫉妒她,她也在过去的日子里全然为了这螭吻龙神赋予的使命而感到自命不凡。 可是。。。。。。原来什么事情都只是在一念之间便会改变。 龙神大人让她以螭吻女官之名去了趟天界,本是因为龙神不想抛头露脸,可不想,欢儿没想过自己的内心竟然有了如此激烈的触动。 该说是地动山摇也不为过啊! 她这万年的寿命算是什么?她永远都不知道这世间最美好的味道。 爱,和被爱。 螭吻大人也是关爱她的,可是,她要的不仅仅是这如同长辈般的关心和疼爱。 她早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她的身子虽未长大,可灵魂早已经懂得一切。 本是懵懂,雾里看花。 以为男欢女爱便是触碰不得的禁忌和毒药。 可倏然,那神祇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过去的万年光华破碎成了可悲可叹的遗憾。 原来真有一见倾心。原来真有一眼万年,沧海桑田。 等她再回到昆仑才倏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变了。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都变了。 明明曾经是欣喜和骄傲的满意,可现在,她却那么厌恶自己。 厌恶自己不会长大,厌恶自己永远是个可笑的小孩身躯。 这一切怪谁啊? 当听到自己心里的答案,欢儿自己都不由大吃了一惊。 不,她不能怪神龙大人,她这样,和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无异。 葭月便这样,笼在一团暖暖的金光之中,跟着欢儿回了房间。看着她喃喃自语,看着她神色憔悴。 她的内心好像十分矛盾,纠葛。 捂着自己的脑袋,大概是挥散不去心中的妄想,邪念,可是理智又阻拦着她继续泥足深陷。 葭月摸了摸她的脑袋,隔着千年,还在安慰着她。 她若是之前便明白欢儿的心思,她或许能帮到她。 可螭吻那时候没有那样的用心。她觉得永恒的生命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所以,对于欢儿的变化她也并未放在心中。 终于有一日。 那一天昆仑山下了好大的暴雪。 雪花都是蓝色的,好像是天地间断不开的幕帘。 幕帘之后,这失了阳光普照的神庙,被一股寒气回荡着。似乎有什么悲剧正在悄然演变。 螭吻怕冷,冬天的时候会缩回在了石床之上。 她总爱好好地睡一觉,等开春醒过来,便又开始新一年的施雨祈福。 “龙神大人,喝些我从天宫中带来的琼浆玉液吧!会让您的身子更暖和些的。” 那日,欢儿打扮的很漂亮。 该说是不合她此刻身量外貌的妖冶。 欢儿苦恼了整个冬天,终于得了天启,有神人告诉她。 只要螭吻在这个冬天彻底昏睡过去,让这龙神大人不再醒来,作为神官的自己,便能开始生长身体,长成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子。 身影蹁跹,袅袅婷婷。自然是如今的童子之身无法比拟。 她的时间,和螭吻龙神绑缚在一起。 只有螭吻陷入沉睡,她欢儿才能得到自由。 得到开始流淌的时间,得到她本应该展现的青春貌美。 还有,那九天之上,荧惑宫中的神祇,战神流火的另眼相看。。。。。。 第970章 一念之间 葭月倒抽了一口凉气。 对了,她对这个场景里的一切都有着那么鲜明的记忆。 深刻,是因为喝了那碗“琼浆玉液”之后倏然而起的痛苦。 残存的画面开始变得震撼天地。 摇晃,崩裂,欢儿递上的酒盏被打碎了。 而螭吻神庙发出了龙神响彻天地的哀嚎。 “不,不是的,对不起啊龙神大人,我,我只想要我的自由。我不想困在这里,我不想永世困在一个孩子的体内!” 欢儿脸色都白了起来,她不知道这碗酒里有什么。 反正,那人答应她绝对不会要了龙神大人的命的! “你。。。。。。你背叛我?” 螭吻的石床崩碎,龙神的脑袋从水帘之后钻了出来。 双目开始隐隐发出了腥红的颜色,螭吻大人的身上,是欢儿万年来从未见过的凶煞之气。 “龙神大人?”欢儿很害怕,她,她只是想让龙神大人陷入沉睡,她想让龙神大人放了她。 放她自由去活,放她任性去爱。 她摇着头,不断后退,可螭吻已然按捺不住满身的狂躁和怒气。巨大的尾巴横扫过这金碧辉煌的大殿。 把这欢儿的身前割出了血淋淋的一道伤疤。 欢儿大惊失色,以为神龙大人要杀她,捂着自己的身前,躲到了柱子后面。 因为,这不知道哪里来的药水起了效用。 螭吻全然陷入了混沌和狂躁之中。 葭月的脑袋也在这愤怒的嘶鸣和仙女峰的颤动之中感到了无以复加的混乱。 是这样啊? 原来螭吻是这样陷入了癫狂的暴躁和杀戮之中。 或许,换个人来害她,螭吻不会那么愤怒,不会那么绝望。 可是欢儿不一样。 这是螭吻亲手选中的女官,她把龙神之力赐福在她的身上。 最亲近之人的背弃,给那向来心性清高,不染世俗悲喜的螭吻带来的冲击和伤害,或许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螭吻走火入魔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隐情。 是谁,是谁把那毒药给了欢儿来害她? 葭月想了很久,很久,她还想看到那个神秘人物的影像。 场景不断变化,可她越是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流光浮影,要找到唆使欢儿之人。 可这周围的场景却转变地更加快速和迷离,葭月感到了头晕恶心。 终于,她看到了! 一个鬼祟的人影出现在了欢儿的面前,他递上了一个瓶子。 “只要稍许,龙神大人便会昏睡起来。她睡着了,女官大人自然就能如正常人一般长大,能不再被这神庙束缚住了。” 葭月看不到这人的脸,欢儿的身子遮住了她的视线,想要努力靠近一探究竟,可是却有股力量不断把她推了出去。 葭月只觉头晕目眩,四肢不得着地,这遗迹记载的旧时光好像支撑到了尽头,已经不能让她再多加窥视了。 “不会有事吧?我不想龙神大人出事。我只是讨厌这样的生活了,我,我感到窒息。可是龙神大人说,我们之间的契约是永远都存在的。我永远都是她的女官,我的魂魄属于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初,这神官的契约是无上的荣耀。 可岁月便是什么都能改变。 欢儿不知不觉终于无法承受,觉得这便是永世不得超生的诅咒。 一念之间,云泥之别。所以,她打算亲手斩断。 她要自由,再也不想被这螭吻龙神掌控了人生。 “欢儿?”葭月摇了摇头,她伸出手,却再也碰不到她。 犹如那日癫狂之时,她忍住了满腔的杀念和决堤的怨恨,却是腾空而起,离开了仙女峰的神庙,她看到,欢儿瑟瑟发抖躲在了屏风之后。 第971章 曾经 直到最后的最后,螭吻都不想伤害她。 欢儿啊,她也不知道她们这主仆间多出来的联系和感情算是什么? 好像姐妹,或许,便说是母女也更妥帖些。 可是,这碗药,让龙神心性大变。 痴狂暴躁。她被染上了从未有过的煞气和怨念。 物极必反,螭吻便是太过干净和傲然,所以,这药,便是起到了最大的功效。 将一片纯白染成了彻底的漆黑。 这药,不知道从哪里而来。可是,却无中生有,将螭吻龙神的心境和本性全然逆转。 之前的龙神有多么仁慈,发狂之中的她便有多么残忍和暴戾。 之前的她有多么珍爱苍生万民,离开神庙的她便有多么记恨这个世道凡尘。 所以,天宫发现了这螭吻的异样,派出了仙使来向她求证。 可螭吻,便是连着玉帝的使节都给吃了。 三江五湖,四海八方,全然臣服在这发狂龙神的淫威之下。 水势疯涨,淹没了许多低洼平地,毁坏了很多百姓的田园家乡。 螭吻不是普通的天龙。身怀神力却连天庭都惧怕三分。 她这不求道理,没有和解余地的发疯,便是把天庭众仙逼入了绝地。 普通的天兵天将有去无返,螭吻,让玉帝颜面尽失,拂了仙界的威严。 最后,向来性子最为冷酷的灵宝天尊下了伏诛之手谕。 纵然螭吻为仙界守护了人世无数的岁月,可却没有人情可以疏通。 敢作乱者便是死路。 三清尊者让原始天尊门下的流火战神和上清真境座下神尊囚地共同应战。 那是后话了。。。。。。结果,玉石俱焚。 葭月重重抽了一口气。 她头疼地厉害。 说是找寻螭吻的记忆,原来,这螭吻所有的记忆里,除了为芸芸众生施雨,赐福,却只有那叫欢儿的女官给了她别样的记忆。 她以为给了她永恒不变的时间就是最好,却原来,她是不懂的。 除了不死不灭,让人如痴如狂的,还有螭吻龙神那时候全然不解的爱念。 “你醒了啊?太好了!姐姐你醒过来了?” 葭月在一个顿悟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可她的面前,有那陡然放大的锦瑟的脸,还有,在头顶上飘荡的云彩? 她这是?在天上? 葭月往周旁一转视线,便看到两边飞快掠过的雪峰和山峦。 她被锦瑟扶起了身子,看到自己果然飞在了空中。 却不是比她还怕冷的血鲲驮着她们,而是那仙女峰上的守卫者,那只巨大山鹰的背上。 山鹰回头看到葭月醒来了,仰头发出了一声辽远的叫声。 这鸟鸣带着回音,不断荡涤在昆仑诸峰之间。 葭月差点把它忘了。 不过一个举手之劳,带着这摔出鸟窝的小鸟回了神庙。 山鹰便世代在仙女峰旁的峭壁上筑窝,世世代代,绵延到了现在。直到如今还守候在曾经的神庙遗址,让就葭月唏嘘不已。 “谢谢你。” 葭月不知道这山鹰已经是当初那只的第几代的玄孙了。可是,薪火相传,居然还如此为螭吻守着。 这次回来,寻到的曾经却也并不全然都是遗憾和伤感,还有这出乎预料的惊喜和感动。 谁说,这世道对她凉薄? “葭月姐姐,你好厉害啊,这老鹰居然都听你的!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没想到,它却是带着我们避开那风暴!快看,仙女峰那儿早就不能呆人了!” 顺着锦瑟的方向看去,葭月看到这乱流的气旋弥漫在曾经的道场之上。 没有了螭吻神力作为屏障,昆仑山变得这么荒凉,气候诡异。 当初的万人上贡进香,如今,却是生灵不可轻易踏足的地方,连西王母都丢弃了这块地方。 第972章 沙陀人 风暴阻住了这昆仑一大半的雪域。 下面暴雪滚滚而来,夹带着寒气和沙尘。 “锦瑟,你家在哪儿?你要回去吗?”葭月问道。 这巨鹰大约是想到送他们穿出昆仑无人区,避开这片风暴。 可锦瑟显然不是中土人士,这便是离着她来的地方愈加远了。 “不要紧,我才不要回家。我就是跋山涉水来长长见识的!爹娘都说中原辽阔,很是昌荣。我觉得该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我没见过,姐姐,我不回去!” 锦瑟抓着她的衣袖,这般开心。 葭月见她的样子,便也倏然笑了起来。年少之时,大约都是这般模样。 满眼放光,什么都是新奇。 她初次离开即翼山,何曾不是这般情状? 便是农家犁地的水牛都是有趣。她还喜欢员外家的石狮子呢~ 葭月正和锦瑟一同,欲要直接穿过这片风暴,突然,山鹰一声鸣叫,却是发现了下方的异样。 葭月和锦瑟皆是朝着下面的昆仑雪域看去。 这么一瞧,兀自都拧紧了眉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下方狭小道路上,对垒在山道口的人影很是熟悉。 有一队异族服装的骑兵包围了一小队鸾凤朝的侦查兵。葭月让山鹰飞得低了些,这么一看,更是大吃一惊。 玥儿怎么在这里啊?!这,这千钧一发剑拔弩张的是要出了事情! 看形势,玥儿带来的人手寥寥无几,便是全然被这异族骑兵包围之势。 葭月正要这山鹰往下方飞去,她要去帮玥儿。 而那一旁的锦瑟也早就呆不住了,拍着大鹰的背,大声叫道:“阿古拉,别打了!你给我住手!!本公主在这儿呢!!!!你们不许动手!” 这一声从天而降的大喝声让下方的人马都是惊了一头。 谷玥鼻尖冒出了冷汗,这是沙陀人,从来不犯边境,却是叽里呱啦讲了一通,也不知道讲什么,竟然就要横闯过边界,去往中原。 他倒不是摆不平眼前的沙陀人人马,可若是冒然有了冲突。 怕是鞑子还没赶出中原,这骁勇的沙陀人会成了最大的隐患! 正是进退两难,倏然半空传来了这突兀的大叫声,让对峙双方都猛地一下扬起了头,猝不及防。 伴随一声尖锐的老鹰的叫声,巨大的黑影倾覆下来,让地面上的红纶军探子和沙陀人骑兵都不禁倒退了几步。 还没见人影,这巨兽的双翼便掀起了飓风,让风沙快迷住了眼睛。 这山鹰背上下来两道轻巧人影。 谷玥一看,便是喜出望外,也是诧异不已。 “娘亲,你怎么在这儿?”谷玥上前,抓着母亲的手满脸惊讶。 “公主?!” 而那边的沙陀人一看要找寻的公主安然无恙,这才是松懈了防备。 他们把弯刀放回了刀鞘,翻身下马,一起上前将这锦瑟簇拥起来。他们以为公主已经擅自入了中原,或是在这昆仑无人区遇害了,这才非常紧张,险先与鸾凤朝的军人打了起来。 “公主?”葭月甚是纳闷地看向了这姑娘,没想到这是异族公主啊! 她也不管自己的儿子很是警惕地看着那异族女子,却是回头朝着锦瑟笑道。 “公主!请跟我们回去吧!”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沙陀人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朝着这小姑娘恳求道。 谷玥这才明白,他们是来找人的,找的就是这个和娘亲一同出现的小女孩。 “不不不!我和我姐姐说好了,去中原玩的,你们别管我!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的,我要去长长见识。” 没想,锦瑟几步蹦跳到了葭月的身边,一口拒绝。 第973章 姨母 “诶诶!什么姐姐?我跟你讲你可别乱认亲戚啊!你是谁啊?赶紧地跟着你们的人回去!我们鸾凤朝可不欢迎你!” 谷玥小殿下有些气急败坏。 原来他千里迢迢来这昆仑无人区,还误打误撞险先和这些凶相毕露的沙陀人杀了起来,却全然是因为这个死丫头的鲁莽啊! 真是没事找事,闲的蛋疼!耽误了红纶军的军机不说,这脸皮比城墙厚的异族丫头还缠上他娘亲了! 如今鸾凤朝和外邦兵戎相见。谷玥正是在沙场上和异族敌兵频频厮杀,早杀红了眼了。看到这女子也是奇装怪服,且她身后的沙陀人可也是面色不善,怒目而视对峙着。 于是他的语气不免凶悍霸道了些。 他如此一说,虽然挨了葭月一记眼刀。 可他也没办法啊! 来者是客那是过去了!人善被人欺,鸾凤朝有今日还不是这些异邦番兵闹得! 他护着娘亲离着那锦瑟远了些,甚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矮子说道:“快走吧,赶紧地走!我娘亲和你不是什么姐妹啊,你别占了我的便宜了!” 谷玥在锦瑟面前挥了挥手,一副很是不屑,即刻要打发她的样子。 “玥儿?!”葭月真没想这孩子如今在外面学的这般粗鲁起来,喝止道。 而锦瑟公主双手叉腰,嘟着嘴巴,横眉怒目看着面前的英俊将领,本是生气的,不过细细琢磨着谷玥的话以后,突然看着葭月和谷玥,手指头戳来戳去,狐疑地问道:“娘亲?”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谷玥拧着眉心,反问道。 这死丫头话还真多,脸皮又厚,赶了都不走,烦死人了! 谷玥小殿下没个好气,瞪着这锦瑟。 “啊哈哈哈!葭月姐姐是你娘,那我岂不是你的姨母啊乖外甥?”锦瑟手指戳着谷玥的鼻梁一派天真无邪地说道。 一说,葭月和谷玥都是愣住了,面面相视。 没想锦瑟不止性子豪放,还谙于这中原文化。 像是全然没看到谷玥的脸都绿了,竟然敢拿堂堂红纶军的都尉大人打趣起来。 儿子被戏虐了,葭月却是看着锦瑟忍俊不禁。 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娘!”谷玥脖子都被气红了,指着这胆大包天的死丫头,气得说话都快结巴了。 “好啊,你不走是吧?不走本将把你扛马背上扔过界就算结了。你个没大没小的死丫头!” 说完,谷玥还真的朝着锦瑟的面前逼近了几步,欲要把她拽到马背上。 “大胆!胆敢跟我们公主如此放肆?!”那沙陀战士的领头看到自己的公主受到冒犯了,虎背熊腰着往前迈出两步,掷地有声,便是虎目圆瞪,气势汹汹看向了谷玥。 “哎哟,谁在说人话?刚才叽里呱啦不是跟老子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吗?这女娃娃一来你们就连失聪都治好了?” 谷玥用小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窝,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让葭月都哭笑不得。 玥儿太紧张了,锦瑟虽是沙陀人,可并无恶意的。 两边的手下士兵们见此状也是分庭抗礼,就为了几句话上下便又是剑拔弩张起来。 突然,那已经折回去的雄鹰却是又回来了。 在葭月的头顶上横掠而过,发出了阵阵警告的嘶鸣。 “躲起来!风暴要过来了!”葭月这才看到了不远处的气旋涌动。 没想,这说话的工夫,那本来还在后面的风暴夹带着沙尘这就席卷而来。 第974章 天灾 嗡嗡嗡的呼啸声透过一道堵在面前的山峰由远及近逼了过来,两侧山体都在不住抖动。 葭月他们的耳朵里有那嗡鸣的颤栗声越来越重。 是这悬崖峭壁上的冰雪合着那就在不远处的风暴所发出的共鸣。 “娘亲!”谷玥翻身上马,拉过葭月的手把她载在了身后。 一抖缰绳,战马如同离弦的箭枝一般冲了出去。 一队骠骑并驾齐驱,被风暴追赶着不住奔逃,想要拉开距离。 而这风暴是往腹地吹来,所以连着这沙陀人也是飞快上了马匹,马不停蹄跟着这鸾凤朝的士兵一起逃命。 “公主,抓紧了!” 沙陀人中那个领头的战士用自己的后背替公主挡住了像暗器一般袭来的石块。 打得他的身躯咚咚作响,嘴角都流出了血来。 锦瑟缩着脑袋在一件斗篷里,捂着耳朵重重点了点头。 她很害怕。 这好像利器擦着冰雪的风声很是刺耳,让毫无法力的锦瑟嘴唇都白了起来。 可这沙陀人的骠骑却是跑慢了一步,他们渐渐落下了步伐,被这如漩涡般涌动的气流给拖住了,想要逃离这危险的气流对撞的中心,却不知不觉被风吹得马匹都四肢离地! 沙陀战士一看不好,这被卷入风暴中便是粉身碎骨! 他将马上的公主重重一推,那些沙陀士兵的战马便被风沙一口吞下。 “啊!!!!!!”锦瑟只觉头重脚轻。 头朝下,脚朝上,便如此掉落下来,直直往这结实的地面撞了过去。 谷玥听到身后动静,一边载着娘亲策马狂奔,一边回头看了过去。 这风旋离着他们也就十几丈的距离。 本是紧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沙陀人已经被风暴给吞噬,而那半空的小小一点急速坠落,正是那个麻烦的死丫头! 葭月听到了锦瑟的惊叫,正打算腾空而起,施展法术上前营救。 “娘,你抓紧缰绳啊!别回来!” 没想手里突然被玥儿塞了这马缰绳,而这孩子自己一个闪身离开了马背! “玥儿?!” 谷玥一个跃起,施展法力已然在数丈之外,他在半空一把接住了那锦瑟。 可要想逃开身后的气团,却已然是不能了! 葭月大吃一惊,而一迟疑,马蹄子便慢了稍许。 说是让她别回去,可其实红纶军的队伍也快逃不出风暴的中心,这风团如此疾速,也正要把他们挨个吞噬干净。 逃不了那便不逃了! 葭月勒住了缰绳,在马背上回转了方向。 她双手结印,面朝这巨大的狂风气浪,由身前展开了一道屏障。 那带起飞沙走石汹涌奔袭而来的气旋便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好像万马奔腾,也似饿极了的群狼与葭月对峙着,朝着她迎面扑来。 “啊!!!”红纶军的将士们发出哀嚎,在这障目的飞扬起来的尘土砂石里失去了官感。眼前一片漆黑。 他们被淹没在了沙尘间。 刹那间,一道光芒,犹如利剑破开了这不见天日的笼罩,那长长的盘旋身影游戈着好像闪电,又如同是最刺目的光带。 只是巨大的尾巴甩过,才让人知晓这并非是什么山峰折回的阳光。 而随着这化为光电的力量,葭月用獠牙尖甲便在风暴之中,人眼不可见的地方,将这不可阻挡的气团切割成了两半。 螭吻神力的确只剩三成,然而要对付这风暴,她尽力而为,却也不一定会派不上用场。 电光火石的霎那,这势不可挡的风暴被撤去了最为强悍的冲撞,因为受了不可预计的巨大法力阻挡,而减缓了步调。 可这风团的威力却也不是说散开便能散开的,葭月只是拦住了它迎面过境的威力,不过一小会,被破开的风旋很快成了两个小风暴,却是朝着别的方向一下弹开了去。 大自然的力量便是如此神奇。 消灭不了,只可引导。 葭月恢复了人身,再看看四周,早已经一片狼藉,风暴带来的沙土冰雪都让这山道的地面陡然高出了许多。 “玥儿呢?锦瑟呢?” 看着这沙土掩埋之地,葭月却陡然更加紧张起来。 双目茫然,一下僵住了身形。 第975章 一巴掌 “玥儿?玥儿!”葭月神色很是紧张。 她是真的害怕。 这场面,她想到了许多,也像是揭开了她心头最碰不得的伤疤。 至玉,至玉夫君就是死于流沙之中。 被活埋了,他便是一身仙门弟子的法道,也出不来! 葭月扑了过去,拼命把沙石都捧开。 “玥儿!!!”她用自己的法力掀起了巨大的气浪,把这不属于这里的沙土都拂去,让地上被掩埋的人露出了稍许痕迹。 “玥儿?!”葭月大力地把一人拉了出来,结果不是。 再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拽出来一个,还不是他! “咳咳咳!”风暴过去,沙土也被葭月挪移走了,待清扫了一片狼藉的地方,几个红纶军将士带着那些沙陀人都已经被找到了。 他们喘着粗气,喉咙里咳嗽出了沙土,很是痛苦的模样。 可还是没有玥儿,还有锦瑟,锦瑟也找不到! 葭月一下红了眼眶。 她不能再失去玥儿了。若是玥儿有事,她不知道如何继续活下去。 正是满心满念都是不好的念头,葭月捏紧了掌心。 她泫然欲泣,拼命挖着沙土,可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孩子。。。。。。 葭月跌坐在了地上,已然是六神无主。眼神,都僵滞了起来。 “色狼!”突然,一声闷闷的咒骂声传来,让葭月呆住了。 循着声音看去,在离着葭月不远处的土堆里,有个小巧的身形猛地支起了身子,然后一巴掌打得另一个灰头土脸的人物毫无还手之力。 别说谷玥失措,便是四下的其他人也都震楞当场。 葭月愣住后,旋即反应过来便化开了泪目,她的脸上带上了那么失措的笑,一把扑到了儿子的身上。 “玥儿啊!玥儿,你没事啊?” 葭月搂着儿子的肩膀,哭了。 她潸然泪下,让本是被莫名其妙挨了打的谷玥也软了心房。 “娘亲,你别哭了。我没事啊!你看,好模好样的!” 谷玥就知晓娘亲最心疼他的,所以安慰着葭月,一点都不生气了。 “可你嘴角流血了。”葭月看得仔细,便是念叨着说道 哪里知晓,如此一说,别说那锦瑟,就是谷玥的脸都从灰土色转成了羞红。 “那还不是这个臭丫头咬得?!” 谷玥忍无可忍,他救了她,这臭丫头居然还咬破了他的嘴巴,扇了他一个巴掌!可恨啊!! 诶? 这么一说,连着葭月都陷入沉默。 更别说周围看热闹的,都是灰头土脸的红纶军士兵和沙陀人了。 “公主,这小子占你的便宜?!”好半天,沙陀人战士回过了神,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中原人。 待弯刀就要抽了出来,只见锦瑟一把站了起来,朝着那大汉嚷嚷道:“不要再提了!谁再提我杀了他!!” 然后她一把推开那大汉,就兀自逃了。 这情状,倒是像个害臊的小姑娘啊。。。。。。 葭月有些哭笑不得看向了玥儿,没想,他们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娘亲,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占她便宜,误会罢了。”谷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脸还火辣辣地疼。 他也很是担忧地看了看母亲,发现娘亲也安然无恙,这才放心下来。 这场灾祸像是过去了,一行人又纷纷整理行装,往昆仑山麓的出口进发。 先离开这儿再说,这回,谷玥倒是也不反对这沙陀人和莫名其妙的刁蛮丫头跟着他们了。 第976章 出师未捷 风雪肆虐,天气又冷了许多。 仙芝,刁杰,和徐阳道长等人虽有真气护体,可也已经精疲力竭。 跟着龙心司仪的指示,腾云驾雾赶到了昆仑山脚下,便觉得空气稀薄,呼吸都是急促起来。 若是再施法力,怕是那妖龙没找到,一身的力气已然用光了。 所以仙门一干人等,便是也问当地人买了骡子和马匹,驮着包袱上了山来,再也不敢冒进了。 “仙掌门,仙掌门!这已经是常人不可进的无人地带了,要不,我们便在此处守着吧,别再进去了!” 徐阳道长还没说完,果不其然惹来了仙掌门的飞来眼刀。 这人真是可笑,逞强不成倒是先做了缩头乌龟了。 这一路来,披星戴月,风雨加交。 以为这螭吻会在何处现身,却没想是到了这昆仑绝地了。 这里哪里是常人会踏足之地?! 这妖龙,隐遁了如此之久才现身!却是直往这无人区而来,累得他们这些仙门中人便是也吃苦受累,苦不堪言! 徐阳道长都没在心中抱怨完,突然,刁杰背上包袱里的龙心司仪突然颤动起来。 所有人都立马停驻了脚步。 仙芝更是直接冲了过来,看着这放在地上的法宝瞪大了眼睛。 司仪动得越发厉害,可其实这法宝不指那个方向,那隔着一座山头传来的轰鸣声便是让所有人瞩目。 “那妖龙在那边!!” 仙芝大喝一声,便是御剑要往地动之声传出来的不远方。 然而,这便是猝不及防的突变。 仙门弟子们正是跟着这仙掌门的脚步腾空而起,想要前去捉拿那传说中的作孽妖龙,可不想,猛地迎面便有一股风浪袭来。 这般突然,好像是急转直下,从哪里被拦住了去路,于是反弹到了他们这边! 刁杰一看不好,猛地一把便用身子压在了这师门法宝之上,用血肉之躯护住了龙心司仪。 而其他人,便更是懵了一头。 什么法阵法功,在这天地的瞬间变色里,全是抛诸了脑后。 呼啸而过的风暴犹如猛兽的血盆大口,夹带着千钧力道和冰霜寒气为獠牙,撒开了大网全然和这些仙门众人撞了个满怀。 呼地一声,便是气团过境的刹那,御剑飞翔在半空的仙芝掌门就被掀翻了身形。 她脚下所踩的剑,只是如这沧海一粟的扁舟,立刻倾覆在了这不可预测的天灾横祸之中! 仙芝只觉天旋地转,视线都暗了下来。 她抓住了腰间所缠的法宝龙皮爪手,可是这样的情状里,便是如何杀人于无形的宝器都没用了。 好恨!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仙芝难道要葬身在此处? 这远离东海蓬莱岛的雪山天域?!不。。。。。。她还没报仇! 她不想死啊!! 砰砰的几声重响。 已经有半空掉落的仙门弟子砸穿了这茫茫冰原上的冰面。 原来是仙掌门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是从结了冰的葱岭河横渡过来的。 此刻这般情状,那可真的是要摔入冰凉湍流之中没了性命了! 砰。。。。。。这水冻得刺穿骨头。 仙芝任她是如何修道之人,也是立马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沉去。 这结了冰的河道上方是小团的风暴横掠过境,而下方却是不断有人掉落冰窟窿当中。 “仙掌门?!”徐阳道长欲要飞扑过去营救,可脑后被一个拳头大的冰雹子一砸,早已经四肢踉跄,没了知觉了。 第977章 援手 葱岭河面上,冰渣子泛起,水流淙淙声让人不知所措。 天色都暗了下来,谷玥给娘亲牵着马匹,立在河岸边,有些茫然。 “这莫不是被那风暴给刮裂了结冰?” 本来还好好的可以徒步穿过的河面,现在远远看去便是犹如蛛网一般布满裂纹。 河中央的厚冰层破开了窟窿,早早地水流湍急起来。 红纶军的探子提着火把也回来了,禀告谷都尉说原路已经融冰,说他们怕是要另选一条道儿了。 “等等,这什么啊?冰面上是不是有人?” 突然坐在马背上的锦瑟看到了什么,没想她这便是好眼力。 大家正准备调头走,可不想这锦瑟公主发现了端倪。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是有人抱着一根浮木从上游飘浮而下。 “快去救人!” 谷玥到底也是古道热肠的热血军人,他与几个手下用钩锁拉了那人上来。 一看,眉毛上都冷得结了冰了,而身上所穿的是蜀山道袍,竟然是仙门中人。 他们来这里作甚? 谷玥不解,而那马背上的葭月也早已经看到了。 她皱了皱眉心,觉得事情蹊跷。 莫非,是因为她出现在了此处?她下了马,用斗篷遮住了自己的容貌,手中凝聚了一点灵力,便是帮着谷玥一起救人。 那被救上来的小道士很年轻,他的胸口慢慢有了心跳声,睁开了眼睛,和面前的人哑声求助道:“上游,上游还有我掌门师父和其他许多人,求你们,求你们救救他们!” “还有人啊!你们看上游那里,好多个冰窟窿。”而在岸边乱转的锦瑟也跳着脚,一拍同族战士的肩膀,已经往上游跑去。 这昆仑山的寒夜没有野兽,没有陷阱,却只有这冷到让人窒息的寒风和冰雪。 怕是再过一时半刻,这砸开的窟窿又会重新冻结起来。 二话不说,谷玥所领的红纶军和这沙陀人都赶去救人。 葭月并未说什么,看着方向,应该是方才她现了原形后所打散的风团,正好让他们这些仙门弟子遭了殃。 真是冤家路窄啊。。。。。。 葭月心中有了猜测,这些仙门中人劳师动众也来了昆仑禁地,怕是用龙心司仪探查到了她回到人世。 所以她不再动用法力,只在岸边开始架起了柴火。 让这篝火烧得暖暖地,等着他们把人救回来。 一个,两个,三个。。。。。。一直到谷玥他们都精疲力竭,他们救回来了三十四个人。 有人伤得重些,谷玥催动自身法力治疗也不见醒来,有些伤得轻些,嘴唇发紫,烤着火靠着红纶军将士给的酒喝才恢复了神智。 他们看今晚如此也走不了了,就寻了个山洞栖身。 伤员用军队的毡皮斗篷裹着身躯,从水里上来后,不住哆嗦。 幸好得救的人都有了呼吸,倒也不算太糟糕了。 葭月从洞外捡了些柴火,锦瑟让自己的人把食物也拿出来。 沙陀人战士本是不同意,不过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也只能慷慨行事。 “将军,谢谢你!”一个仙门弟子被救醒了,捂着伤口谢那传功给他的谷玥。 “不必,说来我也是方琼弟子,大家同气连枝,不必客气了。” 谷玥笑着说道。 此话,一下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其他仙门弟子听了便也眼睛亮了亮。 没想这威风凛凛的少将军竟然是方琼派的? 皆是同道,似乎这出师未捷便先落入冰河的丑态,倒也缓解了一些。 出手相助的也是自家人,倒是没有那么丢脸了。 第978章 冤家路窄 “哦?你是方琼弟子?” 角落里,有个老妇人说话了。正是那一脸孤傲的蓬莱掌门仙芝。 大家的视线都挪移到了她的脸上,包括葭月的。 她总觉得这个妇人熟悉,等真的开口说话了,便觉得很是惊讶,她们还真的不光见过。 这是仙芝? 仙芝本来一言不发,眉心都郁结了仇怨。 醒了也只是满腹心事看着这篝火,好像在自省其身,却也是在悲叹天不随人愿。 螭吻那么多年才现身,可却因为这风暴而损兵折将! 她本想立马动身再探那妖龙的下落,可方才重伤的刁杰告诉她,龙心司仪有损,发动不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这妖龙,连着天都帮她!! “是啊,在下是方琼掌门沐木的弟子谷玥。” 谷玥和前辈拱手施礼说道。 “哇~方琼掌门?可是中原九华山上的方琼派?我在书上看到过!可是流传了千年的仙家门派呢!没想到你这么了不起。” 和仙芝阴阳怪气的语调相比,这沙陀人的锦瑟公主真是犹如暗夜里的一抹阳光。 声音亮亮的,眼睛里还迸发着情不自禁的憧憬和仰慕。 谷玥看着这丫头吃了一惊,不是说了谁再和对方说话,谁就是个吃屎的小狗吗? 这丫头记性不好啊! 谷玥本来是打算揶揄她的,可看着她双手合十满脸崇拜的样子,倒是不忍心骂她小狗了。 有点可爱。。。。。。小殿下咳嗽了两声,脸还红了。 “呵。”看着小丫头一脸无知盲目崇拜的模样,仙芝掌门嗤笑了一下。 旁边的蓬莱弟子立马领悟了这冷笑里的内涵精神,立马向这外族小丫头引荐道: “这有什么?这边这位师太,便是七大派的蓬莱掌门仙芝掌门,这是蜀山掌门徐阳道长,还有还有,这位是黄枫谷的掌门刁杰。” 这心直口快的小弟子一说,别说是仰慕中原仙门已久的锦瑟大吃一惊,下巴都合不上了。 连着谷玥都是警觉起来。 红纶军的士兵也是面面相觑,不想啊,他们这救人,还救出了三位仙门掌门。 好大的来头! “咳咳!”徐阳道长伤得很重,绷带绕了整个头颅一圈,脸都肿了起来。 虽然这外族小丫头很是敬仰之状,两眼闪着精光看向了他们三位掌门。 然而,他们几个甚是狼狈,便是这些人晚一步救他们,都会冻死在这横祸之后的葱岭河中。 所以,最喜欢出风头的徐阳道长都觉得丢人,让这多嘴多舌的小弟子不要说了。 刁杰?葭月露在外面的眼睛都不禁瞧了过去。 真是岁月如梭啊,刁杰竟然也在这里。 不说,这老去的韶华,如何还认得出这人? 说来,她葭月便是也死过一次了。这倒是隔世再见,真让人唏嘘不已。 看来她的推测不错,这三大派的掌门齐聚,也不偏不倚来了昆仑。怕的确是因为她的现身而来的! 这下,连着谷玥也甚是在意地看了下母亲的方向。 他是不是救错人了?虽然娘亲被这些仙门中人为难的时候他刚出生,可爹爹也与他说了不少。 娘亲与他们是有旧怨的,这也是母亲只能躲在幽冥的原因。 “这,这么多的仙门高手齐聚昆仑,敢问各位高人是来除魔降妖的吗?” 锦瑟听了,不知晓内情的她全然是激动之状。 她早就想领教这中原仙法了,刚才看谷玥施法医治那伤员她都是看得眼睛发直。 如今能亲眼得见仙门各位掌门,让她如何还能按捺激动之情? 第979章 坏笑 “这。。。。。。” 被这外邦小姑娘那么一问,山洞里的气氛都凝滞了起来。 皆是不能言说的忌讳和尴尬。 这可真是浩浩荡荡来,还没遇到螭吻的真面呢,就已经残兵败将,苦不堪言了。 几个老的,都是目露憎恶,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而小弟子们一个个也垂头丧气,知晓这可是出师不利。 回去,便会被其他门派当了笑话了。 “我们仙门中人与这谷都尉都是自家人,听闻昆仑山脉有异样才会前来的。不想,还添了麻烦。” 刁杰最是婉转,他便是借着红纶军的由头帮仙门博回了些许面子。 “啊?这样,啊哈哈,其实没什么事情,误会嘛,都是误会!”锦瑟以为这些人真是为了自己同族跨过边界而来,很是不好意思。 谷玥冷笑了一下,亏这刁掌门讲得出来! 不过他看他们神色沮丧,暗自偷笑了一下。这可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他的娘亲这般厉害,如何会把他们放在眼中? 爹爹都说,他们便是误会和栽赃娘亲的,非要把许多的脏水泼到娘亲身上。 如此,谷玥自小就不喜欢这些道貌岸然的仙门弟子。 可也不知道爹爹如何想的,说是让他来人间行走还是得入仙门正道。说是那方琼掌门沐木人格品性皆是不错,可为他在道法仙术上的师父。 勉为其难,父命如山。于是,他这小殿下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了。 自家人?他真是为了这些酒囊饭袋而害臊!想到昆仑偷袭他娘亲?简直是做梦而已! 谷玥心中鼓掌,看这些仙门众人的落魄样子而喊着大快人心。 面子上,他却是拍了拍这兴致盎然的沙陀小丫头的胳膊,说道: “你别乱嚷嚷吵着大家伙休息了。多吃东西少说话,没看到大家都昏昏欲睡了?这么累,又这么冷,你消停点好吗?” 谷玥教训她道。 他得让他们都睡下了,就让娘亲回去。 这从仙门众人眼皮子底下溜走的胜利感让谷玥坏笑了一下,他以为谁都没看见他的狡黠。 不想,一回头,却是发现锦瑟这丫头跟着他,还仔细地打量着他。 他身子一转,这丫头便刹不住脚步,差点撞个满怀。 “你干嘛?” “你干嘛?” 两人便是异口同声道。 “你轻点,女孩子家这么大嗓门你要吵醒谁啊?” 谷玥看到这才到他胸口高的小丫头就来气啊,什么刚才觉得可爱那定然是一种天大的错觉。 一开口就咋咋呼呼。他正要去和娘亲说赶紧走人呢! 娘亲也不知道如何想的,还在给他们添柴烧火呢! “你在坏笑什么?你满肚子坏水的保准没好事。” 锦瑟眯了眯眼睛,狐疑地看着这人。 她的同族都已经打起了呼噜。这山洞还隔开了两个洞穴,刚好一人一边互不干涉。 只是沙陀人被吃光了干粮,都有些饿得肚子咕噜噜叫。 “没笑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谷玥也是奇怪了,这丫头哪里来的胆子总是找他挑衅? 岂有此理,不去睡觉跟着他干嘛? “哼,不承认就算了,我找葭。。。。。。” 锦瑟突然要说葭月姐姐,结果刚吐出一个字就被谷玥捂住了脸。 “呜呜呜呜!”锦瑟不高,身形比中原女子还小巧些。 所以被谷玥一把捂住了嘴巴,这便是全然被束缚了手脚,压入了这高大男人的胸膛间。 她拍打着谷玥的手,可是这人根本不放开她。 那边的仙门中人也听到了动静睁开了眼睛,可看着火光映照在岩壁上的影子,都悄然红了脸颊。 这便是非礼勿视了。。。。。。 于是又佯装睡着了。 仙芝很是起疑地看了过去,这女孩刚才要说什么? 第980章 我爹是谷四 “嘘!你给我小声点!”谷玥把这丫头拽到了自己娘亲的面前,葭月还在烧火呢,有点好奇地看着他们,忍俊不禁。 “干什么啊~”锦瑟的脸都被捂红了,戳了戳这混蛋的咯吱窝,从这谷玥的身前挣脱了怀抱。 葭月转身看着他们两个,垂头轻轻笑了下,云淡风轻。 “娘,你赶紧走吧,和他们这些不依不饶的糊涂蛋打起来,到时候不值当啊!那些老东西能活多久?您犯不上和他们较真。”谷玥没好气地说道。 这里不是幽冥,他担心母亲吃亏。 “知道了,不过你也要保重。”葭月本想和玥儿一同出了昆仑再分道扬镳的。 没想到,却是半路上遇到了这仙芝他们。 她很惊讶,也甚是无奈。 如此之久了,这些人竟然也还是不放过她。 她今日看到仙芝竟也感到岁月残酷,心中空落落的。 怕是仙岳掌门无故横死在神龙墓中,这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更是对她葭月恨之入骨了。 然而,当初之事,所有的人都只相信眼见为实的所谓真相。 段緲缈偷袭她的那一掌,很是蹊跷,竟然会唤出她体内最最本初的暴戾。 让她倏然丢了人性,在贺兰山上大开杀戒! 这是果,这是有目共睹的,她葭月背负的业果。 然而一切的因,让她成为真正的螭吻,融合龙魂和龙神之力的起因,到现在她还毫无头绪。 螭吻的神力这般被天庭忌惮,他们怕她有朝一日失而复得此番逆天法道,便会直冲云端找仙家报仇,所以那禁锢,该是比龙魂封印还要牢固,难以破解。 可即使如此,神龙墓中的禁锢还是破了,甚至从那仙门的控制中,万里之遥平移到了贺兰山与她这个龙魂转世两厢融合。 螭吻,终究还是复活。。。。。。 往事如烟,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是她如今想不通的。 可若是再与这些仙门中人正面对上,必然是死局,到时候她想不出手都难。 葭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玥儿在人世里长得飞快,一下子,就又高了个子。 她正要走出山洞,倏然,有一把剑却从阴影之中探了出来。 快如闪电,横劈过来便是带起一阵剑气,斩断了半空中的一粒尘埃。 “娘亲小心!”谷玥大吃一惊,上前拉过了葭月将母亲护在身后。 虽然斗篷仍然遮挡住葭月的脸,可从暗处走出来的仙芝却早已经看清楚了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她化成灰都认得,居然真的是葭月!! “你喊她什么?娘亲?” 仙芝没想到,这螭吻妖龙藏身在了这些救了他们的官兵队伍里,而这谷玥少将军竟然喊她娘亲? 吃惊,错愕,完全是手足无措。 剑锋不断往谷玥的身前逼近,可仙芝瞧着面前的谷玥,听到他喊这妖龙娘亲,却是手都不禁抖动起来。 胸口滚烫着,她仙芝活着不就是为了此刻?为了此刻能重见杀父仇人,为所有枉死的蓬莱弟子报仇雪恨的日子。 可这少将军,他是葭月的儿子? 这是葭月的。。。。。。孩子? 那不就是苗师兄的骨肉?! 如不是因为这一层考虑和迟疑,方才这一剑,不会让他们这般轻松避过!! “是啊,她就是我娘亲!我知道你们有过节,你这道姑要寻仇要报怨的就冲着我来,我不会让你伤我娘亲一根毫毛的!” 谷玥很是倔强地挡在葭月面前,说道。 他以为这蓬莱掌门会丧心病狂地攻击而来,不想,这叫仙芝的老妇却是一动不动看着他,打量了很久才又问道:“你竟然就是苗师兄的孩子?你,果然是很像至玉啊。。。。。。” 仙芝悲切入骨地喃喃道。看到眼前的孩子,她想到了许多许多走马灯似的旧影。 这话,让葭月和谷玥都是心头一惊。 谷玥满脸狐疑,瞪着这个胡说八道的蓬莱掌门,觉得简直匪夷所思! “诶?你爹叫至玉?什么至玉?苗至玉?”这还在旁边的锦瑟居然一言道破天机。 谷玥的身子都震动了一下,这名字不陌生。 可他却很是大声地斥责道:“不是!我爹是谷四,我也姓谷,谁敢胡说,我杀了她!!” 只这么一句,便让葭月潸然泪下。 她摇了摇头,她该早知道会这样。。。。。。 第981章 她是不是又错了? “谷四?。。。。。。”那蓬莱掌门仙芝听到了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的名字,一下变了脸色。 本来因为这谷玥身上所流的苗师兄的血脉,她方才这是网开一面。 听到这样的回答,仙芝像是中了内伤,震楞了一下,便把视线挪移到了葭月身上。 “谷玥?谷四?。。。。。。呵,我早该想到的!你怎么会是真心对待苗师兄的?与那魔头有染,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道听途说,却是对葭月和谷四的暗通款曲耿耿于怀,早就铭记在心,如今看到这孩子姓谷,仙芝更是心中顿然失落,为苗师兄抱打不平。 随即,蓬莱掌门的怒气便比方才更盛。 “终是被骗了!苗师兄终是被你这个孽障给骗了!葭月,你真是恬不知耻,骄奢淫逸的无耻荡妇!” 仙芝大失所望,突然怒发冲冠,她举起剑来一边嘶吼着,一边就是趁着谷玥不注意,纵身越过他而朝着葭月横扫锋芒。 剑锋带着寒光,撩开了葭月盖在脸上的纱巾! 顿时,这隔了半百的情敌又再次相见。 幽暗的山洞中,好像被寒气瞬间冻结了时光。 仙芝看着眼前之人,盛怒之下震楞了动作。 一个垂垂老矣,一个却仍然粉面如花。这老天爷,怎地如此偏爱于她? “什么事情?这是怎么了?” 徐阳道长和刁杰他们都听到了打斗之声,猛地从梦中惊醒,便是持剑赶了过来。 人多势众,待看清了那少将军背后所藏的女子皆是大惊失色。 这葭月,这螭吻妖龙居然就在离着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 “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谁敢动我娘亲一下,小爷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谷玥大发雷霆,率红纶军其他将士与这些仙门弟子对峙当场。 他也发现了娘亲的异样。 她便这样一声不吭任由这老妇羞辱着,心中愤愤难平,也不明白母亲干嘛要这样委曲求全?! 告诉她啊,他谷玥便是娘亲和父王的孩子啊!! 可母亲为何像是说不出口,为何要这样吞吞吐吐?那苗至玉又是什么人?为何娘亲要这样忍辱负重!! 谷玥对母亲的反应全然是猜不透,苗至玉这个名字就像是他心中的刺,本想无视,可现在却更加在意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母亲为何不说话!! 谷玥心中乱了,他心烦气躁中,对着这些仙门中人的态度也全然改变。 那些被他所救的仙门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刁杰和徐阳道长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问道:“你是葭月的儿子?!!你。。。。。。” “那不就是苗至玉的。。。。。。?”刁杰刚说出了口。 却有一把剑直直朝着他刺了过来,竟然是谷玥兵器出鞘,毫不留情面地将剑锋对准了他,大喝道: “谁再敢胡说八道我定然让他血溅当场!我说了,我姓谷,只有谷四是我爹,那苗至玉,与我没有分毫干系!!” 谷玥眼中闪着愤怒的腥红,他只有谷四这么一个爹爹,谁再敢放肆,他不会留半分情面! 任何事情他谷玥都可宽容大度,唯独谁敢对他的身世胡搅蛮缠,他定当饶不了他! 他自小和爹爹相依为命的情分,岂容这些混账说三道四? 苗至玉?苗至玉又是何人?他没见过,他也不容许别人再造谣胡说! “玥儿!你不得动手!我和仙门的恩怨与你没有干系!”葭月在后面突然大喝制止道。 她的心口好像在滴血,玥儿对至玉的态度,这般冷漠和排斥。 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刀子都扎在了她的胸膛上。。。。。。 又是她的错吗?是不是啊!玥儿只认阿四,却全然反感至玉的存在。 而她葭月身上背负的血债恩怨那是她自己的。 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行正道,一身磊落清白。根本不想让他卷入这场前仇旧怨当中。 第982章 巴掌 “如何没有干系?娘!您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直截了当告诉他们啊,我的父亲是谁!!他只能是谷四对不对?!” 玥儿一提到了自己的身世,便是全然钻了牛角尖起来,竟然也没了往日的些许冷静。 而他又看到母亲垂头避开了他的目光,竟然讳莫如深,便是心中一凉,更加愤懑起来。 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任何人挑拨他和父王的感情。 他的剑直直戳向了那黄枫谷掌门的胸膛,眼睛却回眸看向了娘亲,如此执拗说道: “娘亲,这人胡说八道,我帮你杀了他!敢亵渎我娘亲的,敢冒犯我父王的混账我会全部杀掉,一个不留!那什么苗至玉呢?他在哪里?包括他,我也会亲手杀了!” 说完,他的剑还没刺下,脸上,却是倏然迎来了一个重重的巴掌。 这犀利而又果断的出手,让锦瑟公主震愕地看着葭月。 山洞里,有寒风吹过了,冰冻了这本就寒冷的地方。 这一巴掌的响声,好像有着回音。 让所有都凝固在了原地。 而仙门弟子们也早就呆住了,不知道这螭吻妖龙当前,他们却个个都是残兵败将,如何应付这法力逆天的妖孽才好。 不想,这妖女倒很是克制,不打他们,却教训起了自己的儿子? 仙芝也是错愕不已,听着这犀利的声音,看着那被打偏了头,嘴角流出血来的少将军而心头一颤。 这孩子姓谷,该是那魔君的儿子。 为何,她却越看越有那至玉师兄的影子? 难道是她老眼昏花之故? 谷玥其实根本不会杀这黄枫谷的掌门刁杰。 他怎么会与个年过百半的老道儿较真? 不过气急了,他便是怒火中烧说了几句重话来泄愤。。。。。。 可娘亲,却是当真的。 她这是默认了他们的话,还是在心虚着什么? 呵。 谷玥冷冷笑着,含着眼泪回头看着葭月。 他的目光灼灼,便如此审视着自己的母亲,像是在看清楚娘亲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她到底藏了多少他这个儿子都不知道的事情! 而葭月早就颤抖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回过神来,就已经一巴掌打得玥儿唇边都溢出了血。 “玥儿,我。。。。。。”葭月看着自己儿子的唇角殷红而哽咽起来。 她好痛,打在玥儿的身上,却疼得她浑身发抖。 她害怕这样的眼神,玥儿怎么能这样看着她? 玥儿为何要用这样冰凉和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用说了。我一定会弄清楚的。但是,无论怎么样,我只有一个父亲,他叫谷四。” 谷玥很是倔强,他眼睛里凝结着泪光,勉强自己不可轻易落泪让人笑话。 倔强地扭头,他颀长的身子在微微发颤着。 从来没有如此动摇过,从来没有如此怀疑过自己的存在,也从来没有这样,用如此决绝的疏离和冷漠去面对日思夜想,盼了很久才终于回来的娘亲大人! “玥儿!” 葭月看着突然大步跑了出去的谷玥而崩溃不已。 这孩子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她这个做娘亲的怎么也如此不懂事,她为何要和孩子较真? 她为什么要打他? 明知道他方才说的不过都是气话!! 外面冰天雪地地,他要去哪里? 这一场毫无预计的母子间的冲突,让葭月哪里还管得了许多。 她也直直追着谷玥出了山洞。 “孽障,你还想往哪里逃?!” 众人都是在失措的震楞之中,只有蓬莱掌门仙芝还紧紧追着葭月的身影,掏出了腰间的皮抓手法宝,想着要将螭吻捉拿归案的决心。 一声呼啸而过的声音擦着葭月的面庞飞了过去。 葭月一闪身,飞出了洞外。 而这皮抓手的突袭落了个空,却误打误撞攻击到了埋伏在洞外岩石之后的幻狼身上。 这突兀的野兽嘶吼,让紧随着出来的红纶军将士和沙陀人都大吃一惊。 “什么声音?!”落入风暴掉进冰窟窿里而身负伤处的仙门弟子们都是如惊弓之鸟,一瘸一拐追出来一看,这山洞之外,哪里来的这般多的野狼? 像是蹲守在外面,已然把他们都包围了。 第983章 埋伏 葭月避开了身后仙芝的追击。 可她顿住脚步,却发现本来还在她身前不远处的玥儿却不见了踪迹。 “吼。。。。。。”脚边不远处,只有那魔气幻化出来的狼群朝她龇牙咧嘴,似乎要阻住他们这些人的追踪。 仙芝的皮抓手带了一团瘴气回来,便知晓外面怕是有诈。 “妖孽,便知晓你不会孤身犯险!你那情人呢?那谷四呢?喊他出来!我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仙芝看到葭月那还似五十年前的少女身影,气便不打从一处来。 其实仙掌门伤得很重,身子砸穿了冰窟窿,肋骨都断了三根。 可是,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这是把老命拼上也要拉住葭月不让她逃走。 可葭月也根本没有想逃,她如何会把身后的仙门弟子放在眼中? 螭吻哪怕只剩下三成的法力,也不会把他们这些凡人放在眼里。 “仙掌门,稍安勿躁。”刁杰和徐阳道长也追了出来,看仙芝掌门还想趁机偷袭葭月,却是一把挡下了她的攻势。 “你们干什么?!”仙芝怒目而视,谁挡她报仇雪恨,谁都是该死!! “仙掌门,这不是螭吻的同伙啊!你看看,倒是想把我们一锅端了!”徐阳道长法力不济,倒是有些眼力劲的。 他劝阻道。 虽说仙门与螭吻妖龙的宿怨已久,可此刻,显然不是报仇的好时候! “是啊仙芝,你看看,我们此刻都成了这般样子,自顾不暇,还有这么多座下小弟子九死一生才捡回了一条命。要是螭吻不在,这些魔怪还不把我们当了点心?!” 刁杰捂着胸口,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咳嗽。 这落入昆仑山的冰河里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有真气护体都已经五劳七伤,可想而知那些随着他们前来的小弟们哪里有力气再降妖伏魔? 各个面露胆怯之色,在这群狼围困的局面里,没了底气了! 仙芝一听,她便是重重咬了咬牙关。 窝囊至极!!今日难道还要倚仗这不共戴天的仇人才能活命?! 一声呼啸而至的突袭,有幻狼猛地从魔障之中蹿了出来,葭月的水鞭一抖,便是连连击退了数只。 沙陀人弯刀抽出将锦瑟护在中央,可看着这如烟如雾的黑漆漆的周遭,不知道哪里是那猛兽,哪里却又是迷障!一时间不知道攻击哪里才好! 锦瑟也很是着急,这谷玥去哪里了? 他被葭月姐姐打了一巴掌便是生气了吗?这昆仑山哪里来的野兽成群,独独将他们困在了此处。 “出来!!出来!!把我的玥儿还给我!把我的玥儿还给我!!” 葭月知晓有鬼祟邪物挟持走了玥儿。 这东西跟着他们许久了,而她却一直没有发觉。 该是冲着她来的,可是,为何要抓玥儿?! 是谁?到底是谁?! 葭月一喊,便又有成群的狼从四面八方幻化而出。朝着包围圈中的众人袭击而来。 这回,也对准了仙门弟子和红纶军将士们。 武器出鞘,同仇敌忾。 此刻,倒也分不了私仇旧怨,不想葬身此处,只能携手共同对敌。 葭月用水雾勉强撑开了这迷障的碍眼。 这招数很是像阿四哥哥曾用的幻兵之术。 突然,脑中起了一个激灵。葭月想到了藏在珞珈洲地宫中的林天凤。 “出来!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为了那林天凤来的是不是?你为了那林天凤才来找我算账的是不是?!” 葭月大声喝道。 其实,这不过是激将之法,激那暗处的黑手现身。 她不知道这林天凤为何在地宫里,也根本不知道躲在暗处屡次要将她杀了的到底是何人!! 可是,为了玥儿,她也只能如此一试探! 然而,玥儿是她的命根,这林天凤却也真的是这鬼祟人物的心中重要之人。 葭月终于看到半空有黑雾凝结而出,而玥儿,被束缚了手脚,堵住了嘴巴,正是瞪大了眼睛,想要挣脱却又无济于事地看着他们。 第984章 人质 葭月欲要腾空而起,上前解救自己的儿子。 可那妖邪露出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用幻化出来的利爪死死箍住了他的喉咙。 “螭吻,没想到这人真是你的弱点啊?呵呵,看来,他真是你和苗至玉的儿子了。。。。。。” 那声音很是空洞而又粗重,根本听不出来到底是谁。 可葭月知晓,这邪祟知晓她的许多事情。 甚至,很多外人所不知晓的螭吻神龙的秘密。 “呜呜呜!我是谷。。。。。。”谷玥原先被束缚住了法力身手,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可不知道怎么了。 一听到这邪祟说如此的话,又说他是那苗至玉的儿子,这耿性发作的热血少年便是使了蛮力一通胡乱挣扎。 后方的魔影发现这小子有点道行,到底是那螭吻和流火的儿子,竟然自身有那护体罡气正在刺伤他的魔气! “别乱动!再动,我现在就杀了你!!” 魔影幻化出了巨大的鬼斧,把这谷玥的头颅压在了巨斧之下。 看得葭月惊叫一声,让儿子千万不要动! “你,你敢动我的玥儿,我便让那林天凤挫骨扬灰,你便是连他的尸骸都找不到!” 葭月朝着半空大声呵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根本没有底气和这幕后黑手较量。 唯一明白的,只有这东西很在乎林天凤!能将那人的尸体都保存地如此郑重,还用整个密闭的地宫封存,到底他是何人? 林天凤又是何人?! “林天凤?葭月你们在说什么?林天凤不是早就失踪了,难道是这邪祟救走了当年的林天凤?!” 刁杰这回倒是说对了。他在奋力与周围狼群的搏杀里,竟然还能理清楚来龙去脉的思绪。 如此一说,倒是让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当年除了葭月,这仙门叛徒还有一人,便是林天凤! 这三个字早已经消失在仙门的弟子名录中,没想到今日还能听得此叛徒的踪迹! 而那上方弥漫在半空的巨大黑影,红了红那黑洞般的眼睛,的确,他最重要的孩子还在他们手里! 这便是他此行的目的。 “螭吻,要回你儿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可以拿两样东西来赎回这小子!” 魔影说着,便是一把拉高了谷玥的头颅,这么一下,这谷都尉的脖子根便和这巨斧凑到了相贴的地步。 “谷玥!” 这让下面的锦瑟公主和红纶军将士都是胆颤心惊,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好,这谷玥将军怕是有性命之忧!! 葭月早就已经急促了呼吸。这比她自己被掳还要难受!! 可她不能着急,不能乱了方寸。 林天凤被流火带去了天宫,这邪祟知晓无法直上天庭要人,所以才会来这儿要挟她。 他不会杀了玥儿的!! 他要的东西,一样是那林天凤的尸骸,另一样,怕是她葭月的性命! “你怎么知道玥儿是我的儿子?你对我的底细知晓多少?” 葭月不能让这邪祟再继续摆布下去,她知晓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有关联,只是缺少那至关重要的串联起的一点! “我本来不确定,不过现在确定了!哈哈哈,曾经在红纶军中便见你们关系甚是亲厚,想想,你这妖孽当初身怀六甲,可却是已经把孩子生下了吧!” 葭月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果不其然,这黑手,却是对她知根知底。 “你是那萨满法师?你没有死?你,究竟是何人?!”葭月一下领悟过来,流火光顾着救她于旦夕之间,却是未能注意那萨满法师的附魂其实早就已经逃了。 糜怀恩也是如此,糜怀恩身体里的邪祟便是如此嫁祸给她葭月的!! “你是当初附在糜怀恩身上的邪灵?你和林天凤究竟是什么关系?!怕也是你,让林天凤将一切阴谋诡计,祸端脏水都泼在我葭月身上!!” 葭月怒目而视,便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大声质问道。 很多事情,之前她明白自己受了冤枉,可是空口无凭,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现在这黑手自己从幕后出来,现身了,她定要问个清楚明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果然,这话自然是让所有仙门众人属意。 莫非,真是有那隐情?林天凤从蜀山失踪一事,便是蜀山派百年不得解开的奇案! “闭嘴!!妖龙,你少在我地方来这套!你知道的够多了!要想猜到我是谁,你做梦去吧!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儿子吗?” 这魔影急了,也发怒了! 他在谷玥的头颈上割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便是对这下方的葭月大声吼道: “快,快和流火说,他儿子在我手里!!让他从天宫把我的天凤带出来!不然,我要你们的儿子身首异处!!!!!!” 。。。。。。 本是脖子上的剧痛让谷玥浑身发颤,这声咆哮过后。 谷玥却僵滞了眼神,觉得耳畔都嗡鸣起了惊栗。 流火?说的是那荧惑战神流火?!! 第985章 龙血剑 血,从谷玥的身侧滴落下来,流了满身。 “啊!!!”葭月没想到这丧心病狂的邪祟真的会下手,顿时也失声尖叫。 下方有红纶军的箭羽齐发,可却是射入了虚空,根本没有作用。 葭月顿时失了神智,她哪里还管得了许多,飞身而起,便是朝着谷玥的方向扑去营救。 形势一瞬间便失了控制。 她哪里会去找流火神尊?!这事情,是他们母子最大的秘密! 她怎么会去往天宫搬救兵? 她要怎么和神尊说?好不容易从珞珈洲找到的邪祟人质林天凤,要被她拿去交换自己的儿子? 让流火网开一面,让天上的仙官们便是看在她和荧惑战神的曾经旧情而法外开恩,受这邪灵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 既然无解,只能如此硬拼。她螭吻,绝不会眼看儿子被屠而再往后退却一步! 那魔影不想,这螭吻孽障还是如此又臭又硬的倔脾气! 他方一出手,倒是逼急了葭月,让她狂性大发,呼风唤雨中,化为一道流光带着千钧杀气逼急! “啊!!!”那魔影被葭月龙身撞破了一处迷障,一声哀嚎,虽这只是化形,可他到底来得匆忙。 丢弃了肉身屏障,这是他的真魂,若是真被揪住了死穴,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倒是成了他自己了! “别过来!!!你不怕我真杀了这小兔崽子?” 魔影万万没料到葭月救子的决心,只是想威逼葭月去天宫找流火,用天凤来做交换。 可这妖龙如此倒行逆施,竟然是要和他在此处斗个你死我活?! 没想到!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成了他手里的累赘了! 天空,猛地乌云滚滚,因为螭吻的发怒而风云突变。 这里是昆仑,本是一派死寂的无人荒凉。 陡然的寒风披靡,冰雹如同暗器般砸下。 挟持了谷玥的魔影这才明白,这妖龙是死也不肯去天庭找那流火救命的! 可恶!! 鸡飞蛋打的胥厍顿时将那戾气化为更锋利的斧头,要在葭月面前好好教训于她。 “娘亲?”谷玥方还在流火二字的震动中无法回神。 一眨眼,却是有人为他挡住了这猛然间落下的斩首一击。 虽是龙身如同光斑,急速穿梭在虚空之中肉眼几不可见,可那溅起的血花却让谷玥很清楚地知晓,娘亲在为他挡刀。 他,任性跑出洞穴。 一时间大意而为,才会被当做了人质!他害惨了娘亲!! 谷玥哭了,可任凭他如何用自身法道去袭击身后的幻影,不得要领,犹如都击到了空处。 那边,葭月和这半路杀出来的妖邪正是激战。 只有流光斑驳,血光道道。 而下方的凡人是自顾不暇,想要解救谷玥而使不上力量。 仙门众人也是与狼群大打出手间,也被葭月和那邪灵的对话而搞得一头雾水,心头,却又像是掀起巨浪滔天。 流火?! 这事情与那什么流火有何干系? 虽然是听得一知半解的讯息,可三位掌门便是听着这些只言片语便顿觉大有蹊跷。 特别是仙芝,她的目光中倏然起了水雾。 不会的,她一定是听错了。 那流火会是苗师兄吗?至玉师兄死于非命,尸身还被这妖龙给夺走了。 她这与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连着师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又哪里会有些许奢望,奢望苗师兄并不是成了孤魂野鬼,被这妖孽害得无处托生,却是一步登天能登临九天? 不,她仙芝不敢奢望。。。。。。 一片混战中。 徐阳道长在电光火石间倒是做出了最为讨巧的选择。 “这谷玥将军救了我们所有人,且有天宫仙人庇护,此刻该同仇敌忾才是!” 一番话竟然让大家都是茅塞顿开。 蜀山派镇派法宝龙血剑在蜀山七星剑阵中倏然出鞘。 如今蜀山没有能凭着一己之力便驱使镇派法宝龙血剑的高手,所以,借助众人之人,掌门徐阳这一剑穿心,倒是也极为凶煞。 或许是误打误撞,魔影邪灵没料到这蜀山的乌合之众还能出如此的奇袭,葭月帮儿子挡了数刀之后,这魔影被龙血剑搞得猝不及防,突然一声哀嚎,终于是松开了谷玥的束缚。 那少将军从半空直直坠落。 第986章 无冤无仇 “玥儿!” 葭月救子心切,欲要折返回来接住谷玥。 可这邪灵松开谷玥便是为了放开手脚来对付葭月! 哪里能轻易让葭月脱身? 一团骷髅凝结而成的煞气与那半空中流光道道的龙神相抵,罡气和邪气吹散了这昆仑山的烟云,此处,早已经遍地砂砾,有涌动的邪气泛出地平线,真是末日之象。 螭吻片片龙鳞都在颤栗而发出嗡鸣之声。 这邪灵定然来头不小,她螭吻龙神虽然只剩下三成法力,可能阻住她的攻势,却也不是无名小卒能做到的。 胥厍的真魂混入不计其数的亡魂之中,躲避在最最安全的暗处。 他在横死邪灵的掩护之下,便是要直接拿下葭月的性命! 既然知晓她当初已经为了那流火升仙而折损了大半的法力,那么,他胥厍便也不会再怕她了! 一声声厉鬼的咆哮,半空倏然出现的是无数闪着磷光的黑洞洞的眼睛,似乎要把葭月吞入自己的口中。 龙血剑打伤了这妖邪又倏然折返回来,被这鬼魂的大军一挡,让下方的徐阳道长便是吃力地连连倒退,才接住了这被弹回的宝剑。 想要再次驱使宝剑,劈开这鬼哭狼嚎的愁云惨雾,却已然被眼前翻滚而来的阴气所吓倒。 呃!闷闷的一声坠地声响。 落在地上的谷玥是被锦瑟手下的沙陀人给接住了。 那几个大汉在公主一声命下后便被这谷玥当做了人肉垫子。 把这少将军从一片风声鹤唳,狼群四蹿的冰面上背了回来。 “娘亲!!!”谷玥大难不死,可却看到母亲被这邪灵缠身,为了他的一时间大意而如此身陷危境。 他勉强起身想要上前帮忙,可只是站直身子便已然用尽力气。 这邪灵,生吞了他的许多元气! 想必母亲现在也是泥足深陷,这卑鄙的东西,无耻至极! 若不尽快找出这片迷障掩护里的真魂,怕是会耗尽娘亲的护身罡气! “你到底是谁?!”葭月化出真身,与这从空洞中无尽冒出的亡魂邪灵纠缠。 就好似沼泽,她的两眼已经快被幽黑的魔障所遮掩。 许许多多的冤魂,不计其数,都被这邪灵所释放出来。 置身其中,带起流光的龙身快被淹没。 这魔障似乎是连接地狱和人间的大门。居然有如此能耐,便在这昆仑圣地,将这许多的冤鬼放了出来! 这是冤魂和仇怨的大海。 葭月用獠牙和长尾打碎了一个个骷髅。 她将一切虚妄和诅咒的声音甩在了耳后。 这是一声声的来自冤死之灵的迷魂咒怨,遮天蔽日,徘徊在她的耳畔,直接往她的胸口钻去。 葭月倏然明白,这邪灵是要唤起她的心中仇恨,若是再次发狂而屠戮下面的人,祸害附近的百姓,他会非常高兴! 此般用心,真是可怖而让人作呕! 葭月想到千年前的螭吻结局,她有那一瞬间的头皮发麻。 如若,这本就是一场阴谋,为了让天庭诛杀她螭吻的阴谋。 那么一切,倒是昭然若揭! “你给我出来!!!!!原来也是你,总在借刀杀人!!!!我螭吻,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让你这般处心积虑,让你如此定要杀我而后快!!!!” 螭吻的瞳孔变得鲜红,这魂咒的悲鸣便能引出心中怨煞之气。 周围如是置身无尽的湍急河流。 黑漆漆的涡旋裹住了她,有那一双双发着寒光的眸子盯着她,让葭月陷入迷阵中。 似乎听到了许多的亡魂在和她讨命。 螭吻曾经翻江倒海,发狂中用大水淹没了无数家园,她也曾经在贺兰山,双手染满鲜血。 把曾是同门的仙家弟子亲手夺取了性命。 她的心智一混乱,扑呲一声皮开肉绽的声响,竟然是数只骷髅头飞扑而来,咬住了葭月的腹部。 剧痛传来,葭月才发现自己的走神,让那东西找了可乘之机。 “我们无冤无仇,若说真的有,那便是你螭吻不该有一颗可逆转生死的龙丹,嘿嘿嘿!” 咬破她肚皮的那只骷髅,双眸腥红起来,从森森的白牙间,露出了这样的回答。 第987章 仙影 “娘亲!”谷玥如是有着感应,他知道母亲危在旦夕。 正要忍痛飞身上前,却倏然从那冒着寒气的冰结霜冻的葱岭河面上迸发出来一道光芒。 划破夜空,犹如红莲盛开,便是和这头顶上的乌云阴霾成了鲜明的对照。 那里,在夜晚寒风之中又悄悄冻结起来的冰河之上。 有只小纸鹤,方从葭月的怀里悄然掉落。 好像折翼的小鸟,摔在了冰面上。然后慢慢被融化,焚烧,在这遍布的凶神恶煞的戾气里,警示着远在天宫之中的尊神上仙。 纸鹤燃尽,刹那间这冰河之上火光冲天,带着披荆斩棘的奔腾气势往这边蔓延。 本是占了上风的幻狼魔群被这刺目的火光给驱散,突然都顿住了动作,好像已然被威慑在了当场。 一步步后退,一步步呜咽着发出胆怯的叫声,悄悄从包围众人的后方撤退。 “这是。。。。。。三味真火?” 徐阳道长揉了揉眼睛,有生之年得见这天火神迹,暗自叹息没有白活一场。 于是目光随着那刺目的花火而赞叹不已,且发现这真火当中还出现了一道人影。 脚踩业火,徐徐走来。这身形,隐隐约约,顿时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视线。 猛地一阵狂风好像熄灭了这不远处的红莲,那火中的人影一闪,便从众多人的视线里顿时消散。 旋即,那手捧镇派法宝的蜀山掌门便发现,他抱在怀里的镇派法宝龙血剑便是不翼而飞。 “啊?!我的宝剑呢!!” 徐阳道长大惊失色,疾呼道。 “在我这儿呢,借用一二。” 有一身影,不知道何时矗立在他们身旁。 无声无息,却和他们近在咫尺。 衣袂飞扬,如梦如幻,那人朗声说道。 这声音,如是拨云见月的光华倾泻。将这一片鬼哭狼嚎的鸣戾声压制在了辽远的彼端。 天人之姿,青丝垂腰。仙袍如火,一眼,便是万年的沧桑。 随即凌驾于这冰冻的大地,这道火红身影便直飞入了那骷髅漫空,森森鬼叫的虚空之中。 将身后之人甩开。 可哪怕只是粗粗看了个侧面,便是震慑了所有人,让他们呆愣当场。 “苗。。。。。。师兄。” 仙芝情不自禁呢喃了一声,便是让其他二位掌门心中也有了共鸣。 仙掌门震动不已,手中紧握的武器倏然落地,于这坚硬的冰面碰撞,似乎是从她心底发出的声音。 极度坚硬,却又能如此轻易地剥离这故作坚强的外壳。 让仙芝热泪盈眶。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心中是惊喜还是不得疏解的愁苦。 葭月向来命大,没想,这次的救星,却还是他! 真是没有想到,时隔五十年,他们居然还能发梦般地得见这曾经同门的真面! 苗至玉,这是苗至玉?! 仙门三位掌门都是齐齐追了上去,想要紧随着这天人的身影看个仔细。 那身影快地犹如天外流火,离弦之箭,瞬间便是带着雷霆之力,钻入了那无尽的冤魂鬼海里。 动容,震撼,难以言表的心悸,全都溢满了这曾经故人的心间。 时光让他们都成了垂垂老者,哪里曾想,这人早已经立于凡尘苦海之外。 他是苗至玉,却又不是。 洗尽铅华,一身仙气圣光。 他是真神,早就立在九天之上。 “流火?。。。。。。”谷玥本是心急如焚,可是捂着自己的头颈伤处却是使不上力气。 此刻突然见到这本不该现身的荧惑战神,便像是碰触了他的心中大忌! “混蛋!!谁让他多管闲事?!娘亲我自己会救的!”谷玥心中耿耿于怀,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个神出鬼没,总是缠着娘亲的神仙再多事的! “谷玥你干什么?” 锦瑟扶着谷玥踉跄的身形,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人脖子上还在流血,浑身浴血,哪里还是个好模好样? 第988章 借刀杀人 可还没等谷玥站稳,这厚重的鬼气里便闪现了道道闷雷和烈焰炸响的声响。 这直面对抗螭吻和荧惑战神二人的胥厍,的确是骑虎难下! 本来他脱离肉身,驱使邪鬼众灵前来昆仑便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了! 只是听说皇帝严秦风要禅位给武灵王后人,他便乱了步调。 本是只想捉了那谷玥来要挟葭月和流火,他想要回自己的儿子天凤! 其他的,他会躲在暗处再慢慢策划。 只要这螭吻妖龙现身,只要再与这世道正派为敌,他不出手,都有天庭和仙门弟子为他所利用,成为他手中武器。 帮他铲除了这多活了许多年的螭吻。 龙丹,他也定然会再次拿到手里。 可不想的是,葭月竟然这般决意,在这里便与他要斗个鱼死网破,还频频逼他曝露真身! 现在,流火也已经现身,这本来对付螭吻一人就吃力的胥厍,哪里还能泰然应战? 功亏一篑,他的天凤还被囚禁在天宫之中! 这邪物本就不是荧惑战神流火的对手。 他假死,几次碾转调换身份,便是要假他人之手收拾了这螭吻神龙。 而此刻,他再恋战下去,便真是愚蠢至极! 借刀杀人,才是他向来的作风! 流火手中的宝剑很是犀利,剑气斩断连成一片的迷障邪灵。 哀嚎声起,这龙血剑被仙尊的红莲业火缠绕,相辅相成,更是所向披靡,让这些本该藏身在地狱的枉死幽魂自动退避三舍。 本是连成一片,快要吞没天际的魔障邪气很快被神尊的红莲业火所烧毁,消融。 兵败如山倒,这哪里还有邪灵愿意听这幕后主脑的指挥? 逃命便都是来不及的。 胥厍本以为流火知晓这女子便是螭吻孽障,定然会挥剑斩妖,让他们自相残杀。 可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他已经亲眼所见这妖女的真身却依然同仇敌忾,愿意用仙身为这妖龙遮挡魂咒怨气?! 这不对啊!这不对!!!!! 形势倏然逆转,本是众矢之的螭吻却被频频庇护。 而他,他却被逼到了绝地! 怕是,天庭很快会查到他的存在。 “可恶!” 半空之中一声尖利的鬼鸣嘶吼。 他永远会立于不败之地!为何,为何他们都要妨碍他取那螭吻龙丹!! 所有一切,他为了让螭吻重生所做的一切,绝不是为了让这妖龙气焰嚣张,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 龙丹,他让螭吻重生的目的,只是因为那一颗龙丹!! 下方众人看着那迷障中的战局,正是七上八下。 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心急如焚却无法插手帮忙。 砰地一声,便是什么东西,狠狠从密布邪云里撞击了出来。 那火红的身影一手将葭月拥在怀里,一手,用龙血剑,抵住了那用万千冤魂凝聚合拢而成的巨大骷髅。 葭月的身上都是血。 她用手按着自己的下腹,却是已经被这魔怪给伤到了。 又是为了龙丹! 混蛋,便是把她当做了随时可取药的药材了吗?! 葭月气不过,想要挣开了流火的臂膀,而一鼓作气定要揪出这幕后主脑。 她要看看这混账的真面目,就因为这个始作俑者的私心,她这向来都悲天悯人的龙神,落到了这般田地! 她,她面目全非。 身上背负血债累累。曾经她不懂七情六欲,可现在,却是闯了一道又一道的情关劫难。 而流火倏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用自己的整个身子把葭月圈在其中,哪里会让她再冒然行动? “流火!!!!!!你总是来坏我的好事!这么在乎,我让你们一起死!!” 那巨大的骷髅迎着流火神尊的火攻,又变化自如地分散开了无数个小小的个体。 显然,这真正的邪祟真魂躲避在一旁,这些攻击他们的冤魂亡灵不过是替死的武器。 第989章 鲲的主人 “娘亲?!”谷玥无法再袖手旁观下去! 他早就知道这流火对母亲心存觊觎。听这些仙门老者的言语,他才知道,这神仙对娘亲,根本不是稀松平常的泛泛交情。 原来那仙门掌门口中的苗师兄,便是这流火神尊的前生? 他与娘亲究竟是如何的纠葛关系?! 谷玥抿了抿唇,握紧了拳头便要冲上前去。 “你干什么去?”锦瑟不知道这人要干嘛。 只见谷玥用掌心灵光便是愈合了头颈上的伤疤。他不管周旁人的劝阻,拿起武器竟是横冲直撞。 “娘亲!!!!!”谷玥气不过这多管闲事的神尊,总是插手他家的家事。 前程往事,他也该有些自知之明才好! 总是对着娘亲阴魂不散,这无耻神仙又是把他谷玥和他的父王放在了哪里? 谷玥愤恨这神尊的目中无人,视线中只有那护着娘亲而无礼僭越的可恶神尊的身影。 他哪里还顾得上周遭危险? 倏然一阵邪风肆虐。 转头,便是铺天盖地的骷髅兵阵席卷而来。 “退后!” 一道火光绽放,把这冒然上前冲来的谷玥护在了中央。 火灵形成的结界将他推阻到了几丈之外。 而那蜂拥而至的骷髅则从天上如倾泻雨水灌顶而下。 把抱着葭月的流火淹没。 “娘!!!!” 谷玥在这神尊的结界之内,他免于受这恶鬼啃噬。 可他怪这灵火多管闲事于是拼命挣扎,却是脱不开身。 这像是那邪祟的最后一击,尸骨成山,在碎裂的声响中不断冲击而下。 很快,这葱岭河边便如同真是成了无间地狱。皆是骷髅滚落在了河畔。 谷玥小殿下落地,立刻又朝着那骷颅堆叠的地方跑去。 哪里都没有娘亲的踪影。 他的忧心忡忡不过悬滞了一时半刻,很快,那尸骨的小山里,便有神尊的业火烧焚了腥臭的枯骨。 那人一身夺目火光,将怀中那人周密地护在怀里。 他埋下头,将葭月护地滴水不漏,可自己的仙袍上,有被恶鬼亡魂啃噬的痕迹。 天好像要亮了,这神尊的发丝舞动着这般悠扬。 他垂头,看着怀里的人,好像沉沦在这别样的静谧和温柔中。 “呃。。。。。。”葭月遍体鳞伤疼得瘆人。 抬眼看着这人,她不想惊动这神尊大驾的,为何又是欠他的人情了? “那幕后黑手又逃了?” 葭月艰难问道。 “是。又逃了。他把其他亡魂当做了盾牌,自己则逃之夭夭。”流火抚了扶葭月的脸庞,便如此抱着她依偎在冰河之畔,幽幽说道。 “你相信我,我想起来了。螭吻当年发狂是有蹊跷的。虽不确定是否就是同一人所为,但是,那要取我性命之人,觊觎这螭吻龙丹怕是千年之久。你。。。。。。” 葭月想要和这天宫的神尊说清楚,她一着急,伤口便是渗出了更多的血。 流火毫无芥蒂帮她掩上了下腹的伤口。 只如此动作,便让四目相接的目光中,倏然多了很不合时宜的暧昧和忘情。 突然,有一只骷髅双目闪过一道绿光,竟然是朝着他们猛地扑了过来。 “小心啊娘亲!” 谷玥带着其他人已经趟过了冰河跑了过来,可是,却是根本来不及相护。 千钧一发间,有团粉红色的身形猛地膨胀了开来挡在了神尊和葭月的侧旁。 旋即,这红色的鱼儿被击穿了又圆又大的肚皮,一下弹飞了出去。 “小鲲!”葭月方才醒悟,而流火也回过了神,一道火光击碎了那骷髅。 “小鲲!!” 血花四溅,鲲的血,染红了她的视线。那鱼儿,便这样滑过她的视野,无力掉落在了冰面上。 这小东西不是在冬眠吗? 它怎么出来了?!还以身护主? 正是抚摸着它的头颅,葭月急得都快哭了。 这血鲲奄奄一息,肚子破了一个窟窿。 咕噜噜地一声响,没想有个瓶子随着鲲的血一起流了出来。 那东西出了小鲲的肚子便变大了些许,一看,葭月便觉得眼熟。 这不是当年在蜀山灵兽园中的那只封妖瓶? 里面是被罗凤师叔所困的那鲛人,他正也甚是错愕地看着外面。 不知道自己为何又能重见天日了? 这是小鲲的前主人。 第990章 针尖对锋芒 “娘亲你没事吧?!” “葭月你没事吧?” 这封妖瓶咕噜噜滚过了葭月的脚边,里面的鲛人和葭月面面相觑,时隔那么多年,都是认出了彼此。 葱岭河的浅滩被凌乱的脚步声踩碎了一地的冰渣子。 玥儿他们都赶来了,儿子只想知道娘亲是否安好,真是心急如焚,自己浑身染血也管不上。 而流火神尊,显然眼睛中也只有这葭月的安危,很是紧张地握着她的臂膀,不让她有稍许大的动作。 “你别碰我娘亲!”玥儿一看,立马就怒发冲冠起来。 这混账神仙真是恬不知耻,如何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占他娘亲的便宜? 流火手一麻,被这不知所谓的臭小子给敲了一下臂弯,怒目而视。 这般大的震怒却不是因为这小子无礼冒犯,而是谷玥动作粗鲁把葭月折腾地倒吸冷气。 “没看到你娘亲受伤了?就不会轻点?”流火毫不顾忌周遭的目光,那些仙门中人似乎比起葭月的存在,更对他流火感了兴趣。 数道目光直视,便是一动不动盯着他瞧着,然而,他还是觉得葭月的伤要紧。 纵然神仙在凡人面前露了真面是大忌,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上这许多。 “我知道轻重!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谷玥和流火神尊,便是针尖对上了锋芒。娘亲是他的娘亲,他这个当儿子的会将母亲照顾妥当。 不假这个别有用心的神仙之手!! 一下,谷玥便大力地把葭月从流火神尊的怀抱里夺了过来,护在了自己身前。 “你这臭小子。。。。。。!”流火觉得这幽冥小殿下莫名其妙,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满是敌意,还故意挑衅。 连着那魔君谷四也不敢对他荧惑战神这般造次,不知道这乳臭未乾的小子是什么毛病,每次见到他都是大呼小喝,横眉怒目,好像他这神尊还欠了他似的。 流火有个坏毛病,喜欢逗小孩子玩玩,看他们咋咋呼呼地跳脚,倒也有趣。 “呵,你娘亲是我救的,今日我还真要闲事管到底了,你能奈我何?” 流火挑了挑眉头,很是故意地与那谷玥说道。 “你?小爷我砍了你!!”谷玥被这不羁的神尊一激,倏然心底又涌起别人对他这个幽冥小殿下身世的怀疑。 顿觉自己头顶喷薄怒火,再也忍耐不下去。 要不是锦瑟和仙门几位掌门按着他,这可真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好了!!你们在干什么啊?!”葭月本是遍体鳞伤,周身染遍鲜血,耳朵都在发出嗡鸣。 而玥儿和这神尊倒是长进,无缘无故便是闹得她脑子都在发疼。 葭月一生气,自己一咬牙站起了身子。她跌跌撞撞捡起了地上受伤的小鲲,看着它可怜巴巴摇了摇尾巴,倒也不像是受了太重的伤,这才松了口气。 “我给它包扎一下。”锦瑟很是喜欢这小鱼儿,掏出了自己的药包说道。 葭月点了点头,又往众人所站的脚下看去。 兵荒马乱,他们竟然都不顾那封妖瓶而一顿乱踩。 “娘亲你找什么呢?” 这不可开交的谷玥和流火倒是都顿住了动作,噤声了。 目光随着葭月的视线而齐齐往地上瞄去。 “玥儿啊,你抬抬脚,快踩坏了这封妖瓶了!”葭月眼冒金星,不过很快从这尸骨成堆的河岸边找到了那滚出来的封妖瓶。 此刻众人被她这么一说,才发现的确是有个瓶子落在这河滩的角落。 流火先了一步,帮葭月捡起了这东西。 “哪里来的封妖瓶?”流火凑拢了一瞧,竟然是一个鲛人被困在了里面。 第991章 鲛人太子 “这是蜀山之物?” 徐阳长老很快认出了此等封印,乃是前代宗师所留的封记。 流火看这鲛人拼命拍打着瓶子,像是要找了出口出来,于是打算拧开这瓶盖。 “不可!”发觉这神尊的意欲何为,徐阳上前拦阻,“前辈宗师将此邪物封印,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不要被这鲛人可怜巴巴的样子给骗了!” 蜀山掌门劝阻这神尊道。 “呵,剑先还你,这鲛人,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封印了如此多年,该给他透透气了。” 流火一手交还了这龙血剑到了蜀山掌门手中,一手,却已经拔开了瓶盖。 顿时,这已经露了晨曦的葱岭河边倏然起了乌云寒风。 众人亮出兵器,再次绷紧了神经防范这突然冒出的妖孽。 而这封妖瓶里有一团白烟蹿出,晃晃悠悠,便有一个异常妖冶的鲛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鲛人浮起在半空,看了看周遭,发现了葭月,哈哈大笑。 “千年了!本太子终于出来了!哈哈哈!” 突然,他妩媚的眉眼一扫便是带起阵阵阴风,朝着身着道袍的仙门众人摆开了架势,竟是剑拔弩张之势。 “慢着,你若是为了我骗你血鲲之事而恼怒,我会把小鲲还给你的。” 葭月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虽然罗凤道长说这妖物是自作孽不可活,然而,她还是觉得那时候的事情做得理亏了些。 “小丫头,果然是你!”鲛人在半空吹起寒风,瞬间冻住了空气,有一丈多长的冰棱朝着她刺去。 毫无意外,真火轻松阻住了这鲛人的攻击。 而锦瑟怀里的血鲲吱吱叫了两声,不忍心看前主人为难它现在的主人。 一道仙影闪现挡在了葭月面前,让那一脸邪气的鲛人顿时惊艳。 这古怪的表情让流火发了个寒颤,他有点后悔放这鲛人出来了。 而葭月咽了口口水倏然想起这鲛人喜欢男人,不会是相中了流火了吧? 也有些替神尊捏了把汗。 “你可是鲛人族的太子末叶?”流火会放这妖物出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羽姬公主曾经说过,她的大哥末叶虽为男子,却是比许多女儿家还要柔媚漂亮。 他方才脑中一个激灵闪过,破罐子破摔,才有了放他出来的念头。 “你是何人?”果然,那鲛人并不否认,却是皱了皱眉头,问道。 “呵。看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是早知道你在小鲲的肚子里,我该早早让它吐你出来。” 流火摇了摇头,递上了鲛人族公主羽姬的信物。 她说他大哥在人间犯过一些罪过,与神仙天庭也不太对付。怕是流火找到了也不相信这神尊,便是取了鲛人王的鳞片给流火当做信物。 取过这久违的鲛鳞,末叶才是脸上涌起了忧愁思乡之色。 千年了,他离开无妄海真的已经千年了! 他会落入那老魔君胥厍之手,成了他要挟鲛人族的把柄,往事历历在目,让他痛心疾首。 “父王他怎么了?”末叶问道。 “不太好。本君受人之托到处找你,你若是不回去,鲛人族与天庭兵戎相见,这鲛人王也绝对无法安心。” 流火说道,“你还是随我快快回无妄海吧。你的族人,妹妹,父亲都在等你。” 他天上地下找了一圈,以为胥厍死前一不做二不休,把这鲛人族的太子也给杀了。 正是殚精竭虑之时,却有了如此转机。 神尊是高兴的。 第992章 胥厍 “不行,我回去之前定要找那胥厍报仇!!若不是他,本太子不会窝囊了一千年!有家不可回,有苦无处说!还被这小丫头骗走了血鲲成了那仙门恶贼的走狗!” 末叶一指葭月的鼻子,狠狠咒骂道。 “胡说八道!”此话一出,仙门众人和谷玥小殿下便都是亮出了武器,对准了这不男不女的混账! 虽然这些修道之人不知道这妖人所说的胥厍是谁,但是骂仙门是恶贼,便是不能饶恕的死罪! 只有流火听闻此言却是如遭雷劈,他仙颜一怔,愕然问道:“你说什么?胥厍?他不是死了吗?” 这手下败将,流火知晓这无妄海的兵灾便是因为那胥厍而起。 可是若说这老魔君,在天宫的司命簿中都已经是作古的人物! “呵。我胡说?你们该不会到此刻都不知道,那什么罗凤道长,便是那胥厍的化身吧!” 此言一出,这便是四下皆惊。 不光是葭月,诸位仙门掌门如何不是满脸错愕? 罗凤道长?!他如今身为长老,辈分极高。可这妖孽竟然敢说这罗凤道长是邪祟,如何不是让众多仙门弟子惊慌失措,更加对他满怀愤怒?! “怎么会?那时候我看你在封妖瓶中一脸错愕,像是叫嚷着什么,难道,难道你便是在说这个?” 葭月这才是恍然大悟,本以为这鲛人被骗了血鲲,见到罗凤道长的面全是咒骂出声。 现在想来,却也不尽然。 那时候的末叶看到罗凤道长便全然是震愕之状,可她直到如今才领悟到了蹊跷。 “你这蠢丫头,我好心提醒你,而你那时候一脸单纯如何懂其中的诡诈?而这天宫根本不知晓老魔君胥厍有两条命。他诈死之后一路夺舍,更换了好几重身份。本太子看着那罗凤死的,可是在封妖瓶中却又看到那人活生生站在我的眼前,于是便知晓是那胥厍又夺舍附身。这次,竟然是选中了这仙家高人,那胥厍所图,定然绝不简单!” 如此一说,葭月这才是醍醐灌顶,背后却也是如芒刺在背。 一开始,一开始这幕后黑手就伺机隐藏在她的身边了吗? “血口喷人!凭你一面之词,竟然敢诬陷我仙门祖师?简直贻笑大方!你如此能耐,知道地这般仔细,我若是那魔头我定当将你灭口!!” 仙芝大怒,一针见血道。 她一来为了仙门颜面,二来也是心结难疏。 她发现流火神尊根本不记得她了,却还是对这妖龙仍旧心心念念,于是怒火难平。 “末叶,本君也不明白,你知晓如此多的内情,胥厍为何没有杀你,千年了,却只是将你封印?” 流火相信这鲛人所说。 因为他在蜀山山巅早就发现了可疑。 原来那长老罗凤真是鬼祟邪灵。只不过,他千算万算,从未想过,真正的黑手却是那被当做烟消云散的胥厍。 他害葭月做什么? “不杀我,自然是因为本太子留了鳞根在我父王身边。只要我死了,鲛人族必能找到我的所在。这胥厍想来也是想在仙门长留,所以只敢封印于我。杀了我,徒惹麻烦!” 末叶被这胥厍挟持了那么多年,竟也很是了解这魔头的秉性的。 他只会藏在幕后假借他人之手行凶,真要他显露真身,比登天还难。 “谷玥,先带你娘亲回去。本座要去趟蜀山!” 流火猛地身形虚晃,便是腾云而起,直往那蜀山之巅追去。 胥厍如那影子一般,一晃眼,便可能又再次不见。 “呵呵,晚了吧,依照那老魔头的秉性,该是方才没有成事便会从仙门绝迹。他如此谨慎,哪里还等着你们幡然醒悟?” 末叶与流火说道。 第993章 答案 “我不懂,若真是罗凤师叔,当年我在甄秀阁,他每日都有对我下手的机会,为何不早早动手?” 葭月太过惊愕,如何还想得明白? 只是后背发寒,害她之人为了她的龙丹竟能蛰伏这般之深?深不可测,心,是如何地诡诈险恶! “因为那时候你还不是螭吻。他杀你又有何用?不是功亏一篑?” 流火身形不见,却留下了这个答案。 他心头如何不是排山倒海,天地崩坏? 如果猜的没错,他知道这林天凤是谁了。 原来如此。。。。。。本是不明所以。 可有了这末叶的一席话,前因后果全然理清。 如若是这样,螭吻龙神才是被无辜卷入这场复仇的受害者。 龙丹,这螭吻神龙的龙丹,才是那人的目的所在。 是他流火惹的祸!是他造的业债。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苦于没有证据。胥厍,到底还想干什么? 听闻流火的回答,这答案让葭月一怔,森然发寒。 是啊,那时候的她只是区区蛇妖,没有螭吻龙丹。 罗凤杀了她作甚?根本没有价值。 所以,他一直等着,一直等着,等到她这小蛇妖重新成了螭吻。 龙魂与被封神力合二为一,便是那真正的螭吻龙神重新临世! “末叶殿下,他当年为何要让我带血鲲出来?”葭月又问道。 “不知。只是以为我的坐骑能有吸干天下海水之能,便想收服了又去哪里为孽吧!可不想,这血鲲只认你做了主人。” 末叶说完,也消失了,他跟着流火要去寻那胥厍的仇。 这葱岭河边,剩下了失了言语的葭月。 其实,她从龙神之墓中逃脱,到如今也不过七十来年。 百年,对于螭吻来说都不过是眨眼之间。 可是葭月闭上眼细细回想,一幕幕的,一面面,却都是刻满了她的心间。 她和她的儿子,她和谷四,和流火,和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然紧紧交错盘根错节。 螭吻不再是以前的螭吻。 从不化人形,从不恋红尘的螭吻,成了葭月。 这灾劫,她尝遍。 百种滋味,原来一切起于她的螭吻龙丹。 私心,私立,极端的不择手段。 要了她的命,也让她滚滚红尘中与如此多人成了难结的羁绊。 仙门其他人也是在神尊的言语中回过了神,如若真是如此。这蜀山真是出了大事情! 难道位高权重的罗凤道长正是邪物化身?! 徐阳领着一众弟子御剑而行,跟着这神尊同去。 蜀山千年基业,不可毁在他的手里! “娘亲,我先送你回去。”谷玥担心娘亲的伤势,也想把今日之事告诉了父王。 现在正是黎明,幽冥之门该还没有关上。 他先护送母亲回幽冥,这流火,不能让他再亲近娘亲些许! 谷玥带着娘亲正要回幽冥,可倏然,有一声怒吼在他们身后响起。 “不准走!” 蓬莱掌门的皮抓手对准了葭月和谷玥。 这仇,不能如此算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无论多少理由,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她看到的结果便是结果,眼见为实,不容这妖龙诸多推诿狡辩! 流火在半空停驻了脚步,看着下面。 不知道这蓬莱掌门如何这般执拗,该是知晓一切皆有隐情,阴谋诡计防不胜防,为何一定要找葭月的麻烦? 葭月转过身,看着仙芝,说道:“你父亲不是我杀的,当初我百口莫辩,你难道想了那么多年,还觉得是我之故?我被破解的神力封印召唤回了神龙墓中,那时候的仙岳掌门,早就已经死了。” 第994章 为什么? “呵。如今,你螭吻便是左右逢源,连着天宫的神尊都维护于你。葭月啊,你可真是得意!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的杀父之仇,是不是今生都不得报了?” 仙芝如何会听她的一面之词? 纵然是有隐情,就算罗凤师叔才是那隐没于一切阴谋之后的魔手,可葭月,与她仙芝的仇,不能就此作罢! 一剑锋芒直刺,谷玥自然亮出兵器直直迎了上去。 可皮抓手也是不世出的法宝,这仙芝四十来年想的都是如何报仇。 这武器在她手里用得如鱼得水,惊鸿而出,宛若游龙。 谷玥气盛,本是不将这老道姑放在眼中,用剑一挡,以为便是弹回了这不起眼的爪手。 哪里曾想,这武器如是活的,竟然避开了这小殿下的招数,绕过了所有人的注意从他的身侧如流星般闪过,直扑葭月而去。 还未走远的锦瑟见状折返回来都不能够,而谷玥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心跳骤停! “娘!!” 他回头,皮抓手正要抓住葭月的心头肉。然而,一切因为那凭空绽放的熟悉的火光而没有出现预料中的血腥。 流火这折回,他的身形犹如屏障将葭月庇护在他的背后。 让葭月的视线全被这恍如隔世的背影所牵引。 “师父。。。。。。”葭月这一声轻唤,发自心底,却又犹如被她压在了喉咙里,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便是流火神尊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这人的青丝微微飞舞,葭月躲在他的身影后面,没有心有余悸,却全是情不自禁的忘情。 师父总是如此,护她于万一。 谁说这一场红尘浩劫只有生离死别,悲恸心碎的不堪回首。 至少,师父的身影便是她最最赤诚的信仰。 从那一尾小蛇,到如今的光景,始终都没有变过。 浩劫,留了她一身伤口。 曾经也痛彻心扉。 可这红尘万丈,也赐了她许多许多。 慢慢阖上眼睛,葭月愿意安谧地沉浸在这身影里。 只是一抹身影,便让她没有杂念,全是安心和憧憬。 她的初心,她的由衷,她的劫与缘。 一面初见,一念缘起,这是她葭月一切的开端和终结。。。。。。 “娘?!”谷玥身形顿住,回头间那老道姑的法宝已被真火阻挡。 竟是虚惊一场。 这一偷袭,凝结了仙芝四十多年的心气和愤怒,可是,却是被人阻挠,落于下风,发出一阵清脆的回响弹回到了仙芝手中。 “为什么?!”仙芝接住了法宝,倒退了两步。 她红着眼眶质问道,这质问,问流火,问天,问地,也问她自己。。。。。。 为什么?一声长叹,自然都溢满了她毕生的不甘和苦闷! “本尊会给蓬莱掌门一个交代的。今日,看在本尊的面子上,还请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螭吻先离去吧!” 神尊并没有说太多,只是看着这心气甚高的蓬莱掌门,用自己的神仙之尊求情道。 螭吻镜还剩下最后一片,只要有那一片,他可以用仙法,帮所有人揭开当年的谜团。 他会还给葭月清白,他会让这被仇恨所累的蓬莱掌门一个交代。 “你,你为什么到如今都偏帮她?苗师兄,是我啊!是我啊,我是仙芝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可知晓,我们自小就相识了,我们青梅竹马,在蓬莱岛上一起长大?” 仙芝老泪纵横,她恨葭月害死了她的父亲。 更恨葭月,毁了本该属于她的姻缘。 第995章 注定 “往事已矣。掌门,本尊不该露出真面的,才涂惹了您的伤心。可你该知晓,凡是登临九天的神尊都要经历三道雷劫,苦海洗礼,前程往事尽成过眼烟云。所以,你说的,本尊并不记得。” 流火看着这眼神,知晓蓬莱掌门说的都是实情,然而,他真的不记得了,只能如实相告。 仙芝听了,果不其然老泪纵横间都是失望和痛心。 她嗤笑了一下,像是在嘲讽自己的嗔痴和一厢情愿。 老都老了,她却仍然是身陷在怨恨和旧情里,无法抽身。 她看着依旧淡若却又坚定的流火神尊,摇了摇头。 原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这样愿意维护葭月。 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他根本想不起这妖龙与他的昔日情分,尘世姻缘,还与这妖孽有个儿子的事情? 呵。 仙芝很是耐人寻味地苦笑。 她看着面前的神尊,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全然可以置身事外的葭月,看着那懵懵懂懂,一脸青涩的少年。 他们,才是一家人啊。 便是岁月无情,尘世匆匆。 可他们还是能够聚在一起。。。。。。这螭吻,当年因为至玉师兄的身亡而发了狂性。 也不知道她当年做了什么,竟然能将死于非命的苗师兄,送到了天宫成了神尊。 仙芝立在那里,苍老身形吹着昆仑圣地的寒风,像是此刻才幡然醒悟。 她的恨,其实源于妒忌。 她的恨,尽管平添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恨的却也不过是得不到而已。 得不到,放不下,舍不了,挣不开。 于是作茧自缚一直到了如今的年纪。 与苗师兄注定有缘的,其实一直都是葭月。 她不甘,她愤懑。 可她仙芝终究难违天意,成不了苗师兄的有缘人。 天道昭昭。其实早有注定。 顺势而为便可,奈何她难弃自己的一厢情愿,把自己禁锢在了那方囚笼里无法脱身。 不知不觉,她老去。 除了仇恨,除了向葭月报仇。她竟然找不到其他的希冀和寄情。 “苗师兄,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和这妖龙曾经。。。。。。” 仙芝看着这叫谷玥的少将军对苗师兄甚是无礼,于是便想说出他们曾经成亲,葭月在他死前还生下孩子的实情。 可谷玥却如是有着预料,突然大声呵斥着打断了仙芝的话道:“老道姑,本殿下看在你年老体弱,方才的偷袭便不与你计较。流火神尊,你既然要去抓陷害我娘亲的凶手,那便快快离去,如何还要在这里耽搁工夫?若是又逃了,如何能洗清我母亲的冤屈!” 谷玥越过这神尊的高大身影,倏然发现母亲全是动容之色。 他心头震动,便知晓提起往事,娘亲的心便是动摇不定。 他不要这样,他不要母亲留恋什么曾经。 父王那么好,母亲为何偏偏对这个神尊念念不忘?! 谷玥拉过了母亲的手,便这样进入了虚空的暗道之中。 他命红纶军其他将士先回去了,而锦瑟,也答应他带着沙陀人回自己的国家。 这里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该结束了。。。。。。他宁愿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他便不会心如刀割。 怕娘亲心中藏着别人,辜负了父王。 更怕自己,他怕连自己的存在都是对父王的伤害,全然是让父王难堪的锥心刺骨。 伤了父亲的心,枉费了他的含辛茹苦养育之恩情! “本尊先走了。掌门该好自为之,早些从仇恨枷锁和曾经虚妄之中脱身。” 流火知晓谷玥不喜欢他,更不愿意在他娘亲面前提什么前世情缘。 所以,他还是消散了身形,从那葱岭河畔的冰原走了。 如谷玥小殿下所愿。 第996章 迷醉 夜。 正也是葭月和谷玥被这葱岭河畔的妖邪所困的当晚。 谷四在幽冥之中,有些坐立不安。 觉得似乎心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该不是葭月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魔君似有感应,他知晓如今珞珈洲的土著魔族因为地宫的事情而蠢蠢欲动。 心中总存侥幸的叛逆之心。 所以,他便也随着葭月的心愿让她只身去了昆仑寻找螭吻神庙的遗迹。 这么一心神恍惚,谷四便有些定不下心。 他脚步匆匆,方要往外面走去。 可却有一个人影从静谧的魔君寝殿的角落里现形,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葭。。。。。。”魔君又是觉着是葭月回来了。 可身形一触便知晓不是她。 他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女子,发现浑身酒气,竟然又是昭若来寻他了。 谷四深深叹气,他这回是真有些动气。 拧了拧眉毛,朝着门外大喝道:“本君的侍卫都是死的吗?!这魔君寝殿都能让人自由出入!” “嘘~”喝醉的昭若竟然异常大胆地用纤纤玉指堵住了他的唇,摇头笑着说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那些魔族无能,不过是本仙子在他们的饭菜里稍稍加添了些佐料,天宫里的琼浆玉液而已,不碍事的。” 昭若眼神迷离,真的是醉了。 “昭若啊,你怎么又来了?本君的北府难道成了你随意出入之地?况且,你又是为了何事来找我?” 谷四有些心焦,他担心葭月的安危,正要前往昆仑,却被这昭若仙子阻住了脚步。 将昭若推开了些,可看到她那受伤的眼神却又有些自责和关切。 “难道,我一定得有杀头的大事才能找魔君陛下你吗?难道,你我这千年之久的缘分,便是连见一面,陪我说说话都不成了吗?” 往日的昭若是克制的,她端庄贤良,她明理懂事。 所以谷四哪怕知晓她对他仍然没有抛下旧情,却还是会给他们之间留一线余地。 为了葭月,也算是为了小顽石和囚地神尊间的千年缘分。 可不想,这昭若今日倒是得寸进尺,揪着他的衣襟如此失态。 哪里还有平日的仪态? “昭若,赶紧出去!本君早已经有家室了,你一个女子,三更半夜总往我这儿跑,成何体统?还喝得五迷三道,如何得了?” 谷四松开了昭若环上来的臂膀,然后将她又推到了合适的距离。 这仙子的红唇似火,面上染了酒气如是桃花。 这般迷醉之态,却也丝毫没有撩动魔君陛下的半分摇曳心动。 昭若垂下了眼帘。 她这酒,算是白喝了! 喝了,看着这人的冷落冰霜,拒之千里,便更是痛得不能呼吸。 便愈发看清他根本不爱她的事实。 “什么家室?你说葭月啊?还是你那个宝贝儿子?”昭若只是在这北府里稍作逗留,便知晓了小殿下的存在。 她不是为谷四高兴,却是更加心痛难忍。 葭月凭什么让囚地上神这般对待她?! 那什么小殿下,根本不是谷四的孩子吧! “昭若,你我之间的事情,本君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今日,是你最后一次可安然无恙地闯入我幽冥北府!还有,我家玥儿还小,你可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胡说。。。。。。” 谷四动气了。 他这也是最后一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与这昭若苦口婆心说个分明。 突然,这女子便是化为一团黑影扑了上前。 从未有这般决意,从未有这样大胆。 她的唇死死贴上了谷四的,然后在魔君全然失神无措的霎那,撬开了他的牙关。 。。。。。。! 谷四一用力,就把这放肆的昭若推开。 砰地一声,仙子跌得不轻,可同时,魔君却发现昭若渡了什么东西到他嘴里! 想要吐出,那东西却是囫囵吞枣猛地滑落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谷四大惊失色。 “呵,回心转意丹啊,你放心吧,不是毒药!只是帮你忘记凡尘杂念,洗净孽根尘缘,心向正道而已。” 昭若半醉半醒,揉了揉自己的唇,笑着说道。 第997章 给她不可 谷四怒目而视,看着这昏了头的昭若,打她骂她都是嫌多。 情急之间,还是先把这来路不明的药排出体外再说! 他手掌一按腹部,想把自己体内的丹药逼出来。 可是,这东西滑入他的胃里,便好像一下融化消失了。 谷四皱着眉头,无论是忘情还是忘了此生的执着,都不是他的所愿! 不过稍许迟疑,猛地,魔君便发觉有什么强劲的热流从丹田之处汩汩涌出,然后后背发麻着,便是在混淆他的心性和视线。 地上跌坐的女人缓缓变成了葭月的样子。 他的鼻尖渗出了汗珠,全身如是被点着了一把火焰,在这忽然朦胧而又绯色的氤氲撩动中,竟然有了别样的异动。 谷四慢慢靠近了昭若,双眼痴迷着垂头,都已经快伏身覆在了昭若身上。 四目相接,昭若仙子全然震愕。 这药,不是洗净尘念凡心的吗?为何,为何谷四要这般缱绻悱恻地凝望于她? 然而,她很高兴。 她对谷四的反应,欣喜不已。 根本不管其他,只是心头跳动着,满眼惊喜屏住了呼吸。 回心转意,莫非真的能回心转意? 囚地上神果然是记得她的,囚地神尊还是对她有些许动心的是不是? 昭若的手慢慢抚上了谷四的脸颊,她等着他的回应,究竟等了有多久? 时光荏苒,他们的分离隔阂间又有多长的荒芜空虚?! 鼻息相闻,昭若的唇快要贴上那人的。 可便是这个亲密的举动,却让魔君倏然震动了一下,两眼恢复了清明。 他一下站起了身子,皱紧了眉头很是厌恶地看向了昭若。 他以为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所以便是没有爱意,可起码也是相识千年的交情。 “你真让本君失望。求而不得,竟然连如此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了出来。这药,你从哪儿得来的?!” 谷四知晓自己开始不对劲。 可是要乱他魔君的心智,这人倒是也太小瞧了他! 当年的囚地上神从未对何人动心。 而谷四,能让他谷四动情动念的也只有葭月而已。 所以,便是这药来势汹汹,能让人意乱情迷,可便是一亲近,他这脑袋就猛地清醒。 这便是他非葭月不可的原因。他的七情六欲都只是系于她一人之身。 并不会对他人乱了半分。 昭若呆呆地,她不是看不出方才谷四的意乱情迷。 然而,为何又倏然冰冷,离着她那么远,如此疏离? 刚才的眼神,刚才的温柔不是给她的吗?不是说会回心转意?! 昭若她是喝了酒了,所以才会如此孤注一掷。 她昏了头了,也情难自禁。 从来不知道,这人迷离动情间的眼神竟然如此惑人。 犹如最最秘色的风景,轻易便能撩动人心。 当初一尘不染的囚地上神,原来情动之间会有这般摄人心魄的眼神。 昭若醉了,也是沉迷在这氤氲情念的眼睛里。 她觉得她还有机会,猛地扶着桌角站起了身,从身后抱住了强忍异样的谷四。 谷四身子一震,却还是淡若地掰开了她环住自己腰的手,摇了摇头。 魔君回头看着这不肯认输的昭若,她似是痴了,又是不敢置信。 “真是非她不可?”昭若一字一句绝望问道。 她并不想这样,她并不想这样做得难堪露骨。 然而,她别无选择。 “是,非她不可。如此,你总算可以死心了吧?快走吧,本君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谷四说完,一手捂着泛起腥甜的胸口。 另一手的掌中涌起汹涌魔障,一掌推去,竟然便在几丈外开启了连接外界的通道。 昭若便是红着眼圈,她半醉半醒间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如此与她决断了关系,将她赶出了幽冥。 扑! 谷四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要命的鬼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物制成,大补,让他浑身血脉涌动。 却也大害,本被他平衡调和的魔气和罡气倏然有了倾斜。 魔君的双目赤红,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直站,像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了满身奔走的邪念和暴戾。 他盘坐在榻上,缓着呼吸想要先定住这诡异的魔性。 很久,花了很久的工夫,额头上鼻尖上都是汗珠。 可谷四,却越来越发觉,自己如是难以囚禁那心头的煞气和汹涌。 而且他很清楚,方才的悬崖勒马怕还有他体内的龙角丹的缘故。 若是换个人,此刻早就失了理智! 第998章 压制 魔君到底是魔君。 谷四,也到底是那身经百战,从天界神尊碾转沦为鼠妖,却又重新攀回魔道之巅的谷四。 所以,慢慢那心头喷薄而出的邪性魔气被他压制了下去。 当年葭月的煞气怕他血脉间的龙角丹之力,而这来路不明的诡秘丹药并未发挥本来的功效,怕也是以毒攻毒,被龙角丹卸去了本来的冲劲。 不过。。。。。。谷四觉得他周身总有些古怪的感觉。 心脉像是被什么钳制着,并不似往常这般舒畅。 七情六欲肆意嚣张,邪念歪想由心底丛生。 他现在全身都秉着一口气,强行定着自己的心。 这东西甚是可怕,似有操控心智,让人无法清醒的迷乱之效。 而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一团邪气乱窜,被逼到了角落,却又并不甘心消散。 “昭若从哪里得来的此物?” 谷四心中存疑,他并不想让一心执着的昭若被人利用。 正是稍微平复了乱走的邪气,突然,殿外传来了脚步之声。 “怎么了?”谷四理了理衣襟,又是正了神色才开门问道。 他将自己掌心发黑的那只手藏了起来,并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其中端倪。 “父王,父王?我带着娘亲回来了。” 一听,谷四便喜出望外,竟然是玥儿的声音。 然而定睛一看,便觉得心绪又是翻江倒海。 好好地出去,回来,怎么又是浑身染血,一派狼藉? 魔君上前几步,从儿子手中一把接过了葭月。 “怎么搞成这样?” 谷四一见葭月,本是平复的心绪又横生波澜。 他本就一心挂在葭月身上,见到了她,这丹药的邪性,才是真的发挥了最大的功效! 谷四的手倏然握紧,如此,才能克制被无限放大的邪想迷情。 谷玥觉得父王脸色不善,应该是担心母亲,还怪责他保护不力的缘由吧。 所以和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站在一旁,结结巴巴说这葱岭河畔的事情。 “呵,那帮子自诩正义的道士们又来了吗?他们敢把你娘亲打成这样,我定要他们粉身碎骨!” 谷四正是满身的暴戾之气无处舒展,听玥儿这般一说,便是一掌砸碎了身侧的案几,起身欲要去寻仇。 谷玥呆呆看着父亲,许久没见父王这般动气了,有些陪着小心。 “不是啊父王,那些三瓜俩枣的凡人如何是我和娘亲的对手?不过是半路杀出了一个法道厉害的邪祟妖异,竟然挟持了孩儿,娘亲才会。。。。。。” 谷玥说着,有些红了眼眶。 他这么大了,还要娘亲挺身护他,他枉为男子汉大丈夫了! 谷四听出了玥儿语气中的愧疚和伤心。 他只是如今异样,才会这般杀气腾腾吓坏了儿子。 深深吸了口气兀自平复了心头情绪,他转头,看着玥儿脖子上的伤痕,心疼不已。 “不怪你,爹爹没怪你。你是我们的好孩子,父亲母亲当然都会为你而甘舍自身了。” 谷四帮葭月粗粗包扎了伤口。 他看着葭月的伤处和染血的身子有些双手发抖。于是,便唤了婢女过来不敢继续下去。 他不太对劲,所以,他自动与葭月保持了些许距离。 “爹,你不怪我就好了。原来,还真的是有个神出鬼没的坏东西一直都盯着娘亲,心心念念便是要取了母亲的龙丹去!坏事做绝,可恨他还拿我要挟娘亲!!他还。。。。。。” 谷玥想说这邪祟还说他是那可恶的流火神尊的儿子,奇耻大辱,真想将这坏蛋杀得粉身碎骨。 可话没出口,他便不敢说了。 流火流火,那个可恶的神仙到处瞎搅和。他不想在父王面前提起这个败类,他不想看到父王忧心。 这个混账神仙,就留给他幽冥小殿下处置好了! 第999章 弱点 谷四挑了挑长眉,发现儿子欲言又止,似乎心中装着事。 “还有什么?这前因后果,你还是和我细细地说清楚。你母亲本是那螭吻神龙,一朝被天庭打落神坛,便是赐了个永世不得超生的天刑。若是真有邪物暗中谋害,过了千年又故技重施,我谷四定当第一个饶不了他!” 魔君捏紧了拳头,这三界六道,如此阴狠之物倒也是世所罕见。 他为了娘子出头,理所应当。 可恨他昨晚又是被绊住了脚步,不然葭月此刻定然不是这样。 “是的父亲。”小殿下点了点头。 开始详细说起了入了昆仑之后的波折遭遇。 然而,他将流火的存在故意隐去了。 而魔君一听竟然是这该死于千年前的胥厍还魂,更是雷霆大怒,才恍然大悟珞珈洲的那些余孽不肯归降,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含义。 胥厍数次夺舍转换身份,一直混入了蜀山派成了那些道士的宗师长辈? 这倒是把葭月当年在仙门所受的不白之冤给解开了缘由。 而且,那指认葭月暗中勾结他这个鬼君谷四的仙门弟子,怕也是得了这胥厍的指点,才能把他们的关系添油加醋,让葭月百口莫辩! 一直以来,葭月都心向正道。想要好好秉持心性,修成正果。 她对自己的真身一无所知,也从未想过找到龙神墓,重得螭吻神力。 但是,一切便是悄然发生,在暗处潮声迭起。根本非葭月本意 那幕后的黑手不因葭月的淡薄随性而想放过她些许! 这双手,一步步把葭月推入同门反目,身背污名的陷阱。 让她无处可去,让她不能再在仙山修炼下去。 然后,挑拨凡人修士的力量到处要将她赶尽杀绝。 再让葭月受尽折辱委屈,以为她得了神龙之力后必然会满腔仇恨,向这仙门报复杀尽! 葭月与凡人修士开战,那黑手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螭吻龙丹,原来如此。 天庭当年杀了螭吻后,怕这神龙尸骸被他人所觊觎,于是做成了七件法宝归仙门之人镇守。 可龙骨龙血龙角龙鳞面面俱到,还真是独独缺了那螭吻龙丹! 如此一想,真是机关算尽! 为了龙丹,竟要葭月死去活来。 活来,便又要她再次死去?! 不让这始作俑者神形俱灭,不足以为葭月报此仇恨! 一狠,魔君的眼中凝起了煞气。 染红了他的眼睛。 “那胥厍来势汹汹,仙门弟子不过是凡人。你又法力不济,便是全由着你娘亲打退来敌?” 可魔君到底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的老态龙钟的父亲,他觉得玥儿的描述有些古怪。 心中疑惑,甚是奇怪地看向了玥儿。 “啊?”谷玥没想到爹爹一眼看透,他好像逃不过父王的法眼。 “有神仙好管闲事,救了我们。”小殿下支支吾吾压着嗓音说道。 “流火?” 不想,谷四却是直直说道。好像早就心中有数。 “诶?爹爹怎么知晓?” 玥儿看着父王这副样子,便是心中更加难过起来,难道爹爹早就知晓母亲和流火的事情? 只是因为太爱了,所以隐忍不发? 果不其然! 谷四看着儿子的神色就知道自己一语中的。 本来葭月没事,是他最大的宗旨。 便是流火又先他一步,他便也打算就此了之。 毕竟,葭月数次身陷危机,他都不能及时赶到,也是他的过错。 可这次,谷四一听到流火再次与葭月不期而遇,这心底熊熊燃起的敌意和妒忌,大得让他自己都吃惊。 这便是他最在意的禁忌,也是他心底最大的弱点。 如此一念,本是用罡气护住心脉的谷四,突然间发现那团被他逼入绝境的邪气,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驰而入他的心房! “呃!”谷玥只听他父王一声哀鸣,便是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些身形踉跄! “怎么了父亲?”玥儿吓坏了,父王这是怎么了? 眉心怎么有如此重的魔气?在慢慢凝结于自己父王的额间。 “父王你没事吧?”玥儿搀扶起了父亲,看着他的神色有异,似乎怒气都浮在脸上,满身凶煞甚是吓人。 是因为那流火神尊的缘故?! 他便知晓那荧惑凶星不是个好东西!! 第1000章 吞噬 “没事。。。。。。” 谷四心中留着一般清明,另一半,已经开始被这邪气所侵蚀。 可他不想让玥儿担心,于是摆了摆手,并没有告诉些许。 他方才露出弱点,便是让这东西有机可趁了! 他强做镇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把浮上了全身的邪气魔性都压了下去。 让不明所以的玥儿看着,以为父王真的没事,稍许定下了心。 “父亲,您放心吧!那神仙被我赶走了,他不会来打搅娘亲和您的。” 谷玥索性如此直白地安慰着父王。 在他眼里,爹爹是既做娘亲又当父亲把他拉扯大的。 有些话,他都不敢和娘亲说,但是爹爹,却是他最信赖和亲近的人。 所以,看着父亲如此忌讳这流火星君,他心头的疑惑便是更重了。。。。。。 目光有些摇摆不定地看着自家爹爹,有些委屈,还有些害怕。 “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有什么事情想说?” 谷四问道。 他摸了摸玥儿的脑袋,孩子长大起来,便也是很快。 他懂玥儿,玥儿开口说话喊的第一声都不是娘亲,而是爹爹,他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这孩子有什么不能与他说的? 谷玥也是这么想的,他有什么话是不能和父亲说的? 若是压在心底,瞒着父亲,那才是不孝。 “爹爹,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是不是爹爹亲生的啊?” 谷玥终于忍不住了,他想了一路,委屈了一路。 心中似乎有个心结,让他从来没有如此难受,如此想哭过。 他的爹爹只有谷四一人,他不想让别人胡说八道。 更不想离间了他们父子间的感情。 谷四摸着儿子脑袋的手,倏然顿住了。 他的神色一滞,眼中,犹如是暗漆的夜的凝固。 他震楞了一下,才倏然回过了神。 微微笑了笑,抚了抚儿子的额头,说道:“自然是我和你娘亲的孩子。我最亲的孩子。不然,还能是谁的?” 谷四说道。 他面上微笑着,心血却在慢慢溢出。情不自禁,向着黑暗的阴影靠近。 “真的啊!我就说嘛,那些王八蛋都是胡说八道的!害得小爷我好担心,我。。。。。。” 谷玥听了魔君的话,顿时好像拨开云雾见了月明,都高兴地跳了起来。 仿佛压着石头的心也豁然开朗了! 不过,他父王的神色还是那么凝滞和不自然,看着他这又蹦又跳的样子似笑非笑。 已然知晓有人在他儿子面前搬弄是非了。 谷玥收敛了自己的孩子气,很是局促地说道:“爹爹,你别生气啊!儿子我就是只想做您的儿子才会这样担心的。我怕爹爹你太爱母亲,所以什么都能包容。我是您的亲儿子就好!这世上,我也只有您这么一位父亲。别人再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我定然打得他满地找牙!” 谷玥揽着父王的肩膀,很是依赖地说道。 “好。不愧是本君的好儿子。” 谷四脸上没有笑。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养育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可有些人,便是不死心。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还是蠢蠢欲动要来夺走他的一切? 谷四的眼眸腥红,却是蒙上了寒冰。 这流火,终是要和他抢他们母子吗? 不,他不会还的。 他们,早已经是他的家人。 谷四的心头血在不断晕染,渐渐地,被那邪气染成了黑色。 因为他的一时动摇,一念之间曝露的弱点,终于,这本该消散的邪气得了势力,像是攫住了可以滋养生长的土壤。 迅速蔓生,这东西,锁住了谷四的心房。 让他明明知晓这是被驱使了内心的弱点和阴暗,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嫉恨和妒火里沉去。 葭月和儿子都是他的。 谁都不能再从他身边抢走。 流火?他早该是与葭月恩怨两清的关系! 魔君的神色变了,他的眼睛里,涌动的是无尽的执意和狠厉。 第1001章 广成子 崆峒,平凉石室。 乃是十二金仙之首的广成子道场。 广成子,乃是元始天尊座下首徒。 执掌这玉清圣境传下的通天法宝番天印,且每过三年,便会从九天之上下落这仙山道场。 闭关,布道,泽惠四方。 钱沁儿抢了这琼花仙子的仙身,一路奔走逃命,跌跌撞撞,唯恐这流火派出的天兵将她捉了回去。 正是走投无路,怀揣骗来的玉净瓶,无处可藏。 “快去那边看看!流火神尊给了我们十日期限,这一个小小的假花仙都抓不到,贻笑大方!” 荧惑战神手下干将立于云端指挥若定,带着一众天兵追杀了这钱沁儿一路了。 这让初夺了花仙之身,其实并不谙于仙法的钱沁儿手足无措,招架不住。 她此刻不能上九天去告御状。 因为流火手中有那螭吻鳞镜,一旦用此法宝便会让她的谎话不攻自破,到时候,真的会受尽天刑,下辈子,怕是连畜道也轮不上她!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钱沁儿藏在暗处,她瑟瑟发抖。 当初以为只要得了琼花的天女之身,她一定可以从头开始。 她会和苗师兄再续前缘,她能够永远做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女。 她不想老去。 她不想这样虚度了一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她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 那螭吻镜一出,她便是全然现了原形! 可恨,着实是可恨!! 又是那葭月!那妖龙无论是死,还是生,便都是阻住了她的憧憬,毁了她的前程! 钱沁儿从蜀山逃走,流落在外。 疲于逃命间,她举目四望,她在这世上哪里还有可以投靠的亲人? 谁还会庇护她,收留她? 茫茫人海,她钱沁儿无处可去! 于是她不断寻找着琼花的记忆,想要能骗一时是一时。 琼花仙子,该是有能藏身之处! 终于,在她的脑海里,钱沁儿找到了一个人。 这人是玉清境元始天尊的首徒,金仙广成子。 哪怕在天上,这苗师兄的真身荧惑战神,都得毕恭毕敬喊他一声大师兄。 那,便是广成子了! 钱沁儿一边逃,一边寻着这来崆峒仙山的捷径。 避开这追杀之天兵,她要见到广成子才行! 广成子爱慕琼花仙子已久,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钱沁儿闭目养神,便是这身子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进五谷杂粮的仙身,可她终还是累了。 她不能被抓住,她,不能回去。。。。。。 “哈哈,师父马上就要回来了。这次,不知道会带什么鲜果宝器回来!” 钱沁儿开了琼花仙身上的天眼,便在凡人不可见的雾霭霭的山道上,发现了仙童的身影。 这定是平凉石室的仙童! 说的,该是他们的师父广成子要回来这个到场了吧! 钱沁儿这般高兴,她捂了捂胸口的伤处,便是只剩最后一分力气。 天不绝她啊! 钱沁儿趁着上方的天兵还没发现这雾中的自己,猛地逃窜向了那几个仙童的方向。 “小仙君救救我!小仙君救救我!” 钱沁儿一个趔趄倒在了崆峒山广成子道场的山门边上。 那几个说说笑笑的仙童吓了一跳。以为是何人误打误撞闯进了仙山结界之中。 一看,这也是个仙人,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仙女呢! 第1002章 告状 “哎哟,仙子您是怎么了?” 小道童看着憔悴至极的钱沁儿很是心疼,一把扶起了她。 也未发现她这伤也是自己打伤的,嘴角的血和脸上的灰土,便都是添油加醋的产物。 “我是琼花仙子,是你们师父广成子的多年好友。今日本仙子有难,特地来崆峒仙山投靠广成子大仙的,望尔等能通报一二。。。。。。” 琼花一边说着,一边很是担心地朝着头顶上方的云端看去。 那里,隐隐泛着寒光。 便都是荧惑战神手下人马的仙兵利器。 小道童一看,也察觉了这仙子的处境危急。 一身狼狈,似乎是跌下了仙境,此刻正被人为难追赶。 “仙子,我们扶您进去。” 小仙童起了好心,三四个小孩一起把钱沁儿往道场里面搀扶而去。 待云端的天将拨开重重雾气,窥得这假天仙的身影,却是已经进了这广成子大仙的道场了! “竟敢如此狡诈,待我领兵冲杀进去!” 一血气方刚的小将领眼见这钱沁儿竟然溜进了崆峒仙山,便是恼怒非常。 贼胆包天,居然自寻死路! “慢着!这里是广成子大仙的道场,我们如此冒然闯入,怕是抓不到这诡计多端的女子,反而会让流火星君大人背上冒犯师兄的罪名。” 为首的天将拦住了那人,他们疏忽大意,放了这个女子到了这广成子的道场。 而广成子和荧惑战神大人向来不甚和睦。 怕是再鲁莽行事,会给星君大人惹出祸端! “那如何是好?”那天将问道。 “你们守在此处,我即刻返回天庭禀报星君大人。这事情牵扯到了广成子金仙,不可轻举妄动!” 那天将说完,便是身形随着山风消散,前往荧惑宫去请示战神大人了。 。。。。。。 钱沁儿被打得遍体鳞伤不过是一出苦肉计。 嘴角溢血,额头擦伤也不过是流于表面的伤口。 若是广成子能有往常的一半冷静和谨慎,他定然能识别其中的蹊跷。 然而。。。。。。眼前受伤的人是琼花仙子。 是广成子大仙心心念念,奉若至宝的琼花仙子。 他一听得仙童的上禀,便立刻从天宫中出来。 赶到了自己的平凉石室,一看,真是大喜过望! 真是琼花?!她怎么会在自己的崆峒道场? 然而,当广成子大仙看着琼花仙子的满身狼狈,便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听闻这琼花仙子是跟着那荧惑凶星去了凡间了。 本是一心挂念,又甚是嫉恨这轻而易举便得了琼花仙子芳心的流火,可不想,琼花为何如此模样流落在外,还逃到了她的道场里? “仙子,仙子你这是怎么了?” 广成子心疼不已,几步上前,便是到了琼花仙子的榻前。 “呜呜呜,大仙。。。。。。”钱沁儿一见这广成子的神色,便知晓自己果然找对了人,来对了地方。 不过,她这声大仙喊得广成子有些神色僵滞,琼花可从来没如此对他客气过! 心头一惊,又是一喜,看来琼花此次下凡是真的吃了苦头了。 钱沁儿觉察了这大仙的疑惑,便还是随着琼花仙子往日的傲慢,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支起身子说道:“广成子师兄,琼花这次可真是惹了大事情了!那流火星君,那荧惑凶星说定不会放过我的,您可一定要帮琼花啊!” 钱沁儿央求道。 她颠倒黑白来此处告状,便是想让广成子帮她挡住这流火神尊的追击。 搅浑了一池子水,她方可逃出生天。 第1003章 挑拨 “什么?那流火真的如此说的?!好个放肆的荧惑星君,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威胁于仙子您?” 广成子盛怒之下又是别有用意。 琼花向来对他这金仙之首视若无睹,拒之千里。却对流火百依百顺,一心向往。 眼里心里只有他那好师弟,何曾对他广成子挪移了目光? 今日,他们之间却起了这般的矛盾波折。 广成子心中畅快,还未听得这来龙去脉便是下了决心,硬了脾气,这事情,无论如何他都得为这琼花仙子出头不可! 让她知晓,到底谁才是这九天之上,对她最是真心,最可依仗那人! 况且。。。。。。那流火仗着当年剿灭幽冥余孽的功劳,得了战神的封号已近千年。 平日里趾高气昂前呼后拥,都该是忘了,谁才是手掌番天印的元始天尊座下的大师兄了吧?! 公报私仇。 不管事情如何,这广成子得了如此良机与那可恶的流火星君作对,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所以,钱沁儿本以为这神仙会有所质疑,可不想,全然比她预料的还要顺利! “是,此次下凡,琼花跟着流火星君,无意中便是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此事事关重大,我原本也是犹豫再三,不想去天庭告密,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可不想,那流火神尊竟然是如此为人,他咄咄逼人,恐吓于我。琼花害怕,所以想先行回了天宫,可是,没想那荧惑星君大人居然。。。。。。居然命手下到处追杀于我,拦住了南天门的通道,不让我回去!” 钱沁儿避重就轻,这便是哭诉一番,先让这广成子动了肝火,为她挥拳大喝抱打不平! “这流火简直无法无天!仙子,你若说的都是属实,本座可以带着你一同回天宫!在这皇母娘娘的面前参这无礼至极,跋扈嚣张的荧惑凶星一本!我广成子倒是要看看,谁敢阻拦我的去路!!” 广成子这一说,到是让钱沁儿倏然变了脸色。 “不,琼花。。。。。。琼花还是先不回去了!虽然流火星君对我无情无义,可是琼花还是不想伤他。也不想去玉帝和王母面前搬弄是非。毕竟,琼花对他满是爱慕,便是到了如今,都不愿相信这一切是流火神尊的本意!大仙,琼花觉得,流火神尊是被那螭吻妖龙迷惑了心智,所以才会对我如此绝情,做出这般赶尽杀绝的事情!” 钱沁儿自然不敢跟着广成子上天宫。 眼见不好,一下灵机一动,还是赶紧抛出了她的本意。 “什么?螭吻妖龙?!你们下凡是遇上了那妖龙?!” 广成子大吃一惊。 他身为元始天尊座下首徒,也是对这螭吻如雷贯耳。 千年前便是这孽障,毁了流火的仙根,让他这战神在凡间苦苦修炼了六百多年才得以重回仙班。 而这螭吻受了天刑,却又在千年后从龙墓中脱身。 先是龙魂逃脱,接着又狡诈卑劣地夺取了被封印至深的神力。 终在人世四十七年前,这螭吻重临世间。。。。。。 仙门与之作战,死伤惨重。而让天庭众仙人不解的是,这本该向仙界复仇的螭吻却在昙花一现后又全然失了踪迹。 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他这不管轮回,不查司命的神仙,便也不知晓其中底细了。 怎么如今,这琼花仙子的落魄遭遇却与那天庭要犯有关?! 照理说,流火是被这孽障害得坠天,为何不追杀那妖龙却还对琼花倒戈相向? 琼花看着那广成子一脸莫名,脸上带上了人见人怜的委屈和伤心,可心里,很是得意。 果不其然,流火神尊和那妖龙的私相授受,便是瞒着天庭,瞒着众仙家的! 她钱沁儿便是不上天庭,也可以闹他个天翻地覆。 让那流火自顾不暇! 他会后悔的,他敢如此对她! 她如今,便也不算是挑拨。不过,是将真相公之于众罢了! 第1004章 番天印 “广成子师兄,实不相瞒,琼花知晓的,正是这螭吻妖龙和流火神尊的私情!况且,那螭吻妖龙的转世不是别人,就是那曾经被流火带入荧惑宫的名为葭月的小女子!她如今,还风风光光嫁入了幽冥成了魔后!!试问,这不是让六道众生嗤笑,笑话我天庭众神被一个妖孽玩弄在鼓掌之中!” 钱沁儿将关于葭月的忌讳都和盘托出。 反正她被流火抓到也是死无葬身之地。让她离开这仙女的身体,让她重新做回那形如枯槁的老太婆? 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苗师兄便也不要怪她无情无义了! 是他,是他毁了她的所有希望。本想和他在九天之上双宿双栖,那她便也息事宁人。 隐忍着让葭月此生呆在幽冥中过活。 然而,便是这样的条件,流火都一口拒绝。 竟然,是连考虑都没有余地! 可恨! “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广成子听了自然是脸色大变,身躯都是不由震动了一下。 那叫葭月的小女子他见过,当年,在王母的瑶池畔,还惊叹于她小小年纪便是不输天女的好姿容。 她就是那逃脱龙墓,混迹凡世的螭吻?! 广成子神色大变。 在震惊和震怒间不由僵住了动作。 太过惊讶,这流火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与天庭的死敌螭吻居然私通有那见不得光的暗通款曲? 这罪名大了!简直罪无可赦! 怪不得琼花知晓了这个秘密,流火如此丧尽天良要把这天女赶尽杀绝了灭口?! 而那螭吻,当年如此胆大包天,居然用一袭年幼天真,佯装懵懂还博得了一班仙家的赞赏,真是用心险恶,公然挑衅于天庭威严! 死不足惜! 不过,正也说明这曾经的龙神,如今的天庭要犯是如何的诡秘特殊。 她和一般的妖魔歪道不同。 即便天庭将她夺魂销尸,可是她再临于世,却还是能一身凛然罡气,绝无一般妖道的邪佞。 这才能蔽身藏匿无踪,让天庭难觅踪迹。 甚至,她化为小女孩上了天宫,诸多仙家,竟然无人能识得她的真面! 螭吻龙神,不愧是当年折损了天宫两位上神,才得以镇法的大妖邪! “自然是真的。其实,葭月的行踪一直都被那魔君谷四所隐藏。四十七年前,贺兰山大战,仙门高手死伤无数。虽然如今时日已久,可还是有幸存的长者可以作证。只要将这螭吻妖龙抓了来当面对质,便也不怕这孽障抵赖!” 钱沁儿发了狠。 流火如此逼她,这是要断了她的活路。 于其她死,她倒是要挣个鱼死网破,将葭月和流火的事情全然告知于天庭。 她倒是要看看,这荧惑战神有多大的能耐,这次还能将心爱的女人护得周全! 呵呵呵。 钱沁儿在心中暗笑,看那已经全然动怒的广成子的神色,便知晓这事情,不用她“琼花仙子”自个儿上九天告发,所有的一切,便都会一触即发! 这神尊下凡和妖孽私通,不分敌我被美色所惑,一而再,再而三维护纵容宿敌的事情,定当是纸包不住火的! 她就是要添些柴火,将这所有的事情都捅了出来! 她不好过,没人可以好过!! “仙子尽管在我的崆峒道场休养,谁敢闯入我这里,便是与我广成子为敌!本尊去去就来,定要把那螭吻捉拿,将流火这触犯天庭纲纪,助纣为虐的东西,清理门户,以振天纲法纪!” 广成子一握拳头,掌心一道光芒绽放,他手持一青花瓷印,便是身形消散,直奔天宫。 掌中之物,乃法力无边的番天印! 第1005章 心底的渴望 从昆仑圣地回来,葭月虽浑身染血,可有儿子陪同,她还算清醒。 然而快到这幽冥大门之前,却突然因为半空一道乍然裂响的雷声而吓得神魂飞散。 竟然,便如此没了意识。 “师父,你别走。。。。。。葭月再也不想离开您了!” 梦里,雷声激起的还是那个残梦。 葭月心中最为可怖,也最是毕生难忘的那个噩梦。 雷,劈落了她的憧憬。 那尾小蛇依旧盘踞在焦黑的狐狸尸体上,就算日头东升,月亮西落,循而复始,却依旧没有挪移一下。 她想守着桃良师父。 寸步不离,不管日升日落,一点都不想离开。 哪怕沧海桑田,哪怕这时光过了千年万年,那片竹林,依旧是她记忆深处最最铭刻的牵念。 哪怕明知晓,这是虚像。 她,或许又在发梦。 。。。。。。 阿四守在葭月的榻边,他的大手握着葭月的掌心,倏然紧了又紧。 师父? 魔君苦笑。 他此刻的眉目中不由升腾起了不可自控的邪性,原来,过了那么久了,在葭月心底的,却还是那人啊?! 无论是桃良,苗至玉,还是流火,他们,每一次都赢得如此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都比他阿四重要吗? 哪怕,如今他谷四和葭月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无尽的交叠暗火在魔君胸口点燃。 谷四虽在极力压制着这种趁机燎原的汹涌妒意,可是,他本就最在意的芥蒂,又在那来历不明的邪气怂恿下,竟然能如此冲击他的理智。 这藏在丹药中的邪性,该如何抹去?该如何消除? 魔君居然也一时间没了对策。 好像是一粒种子在他的心间生根发芽。若是想强行拔除,怕是也会损了他自己的心脉! 可若是任由心魔丛生,他却比任何时候都难以克制自己对葭月的贪婪渴求。 泼墨般的青丝晃动,旋即垂落在了葭月的颈窝胸口。 大手牢牢握住了这纤细的手腕,十指在寻着这交叠之处。 魔君的眼色发暗,发深。 他的唇靠近了那失了血色的唇瓣。 啄了啄,又深深碾转厮磨。 直到,葭月干涸的唇都带上了水色,却还是觉得不够。 他好像要疯了。 心智被缚,于是只有那无尽的占有欲念在驱使着他。 让他焚身间难抵那销魂蚀骨的滋味。 啃噬着这人的脸颊,下巴,一路往下。又在软糯的葭月的脖颈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还想继续,可葭月衣物下的鳞伤让他倏然抽了口凉气。 已经倾覆而下的高大身躯僵住。 天人交战,让谷四宽厚健硕的后背如是凝结了千钧之力,却又陡然悬崖勒马,僵持在了那里。 “。。。。。。葭月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谷四拧紧了眉头,他摇着头,他紧紧抱住了葭月的身躯。 可尽管如此,还是觉得不安心。 那人要带走葭月了吗? 就想屡次那般,轻而易举就能改变葭月的心意,让她对他惟命是从。 头靠在了她的胸口,魔君痛苦地小声呢喃着。那样如痴如醉,却又好像在泥潭里不断挣扎浮腾。 他想让葭月完完全全属于他。 纯粹而又完整。 本来以为,留着葭月在身边,他便会心满意足。 可是,他现在却是远远觉得不够。 不论是人,还是她的心,他都只想一个人珍藏。 怎么办,好想就这样把她锁在身旁,至死也不放! 谷四身上血气奔流,他的身子却还是虚覆在葭月身上,怕压坏了她。 哪怕知晓这是那丹药在勾起他的邪性,可是,他却觉得这才是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所以一时之间,他开始分不清,到底是那邪气勾起了他的魔障,让他开始走向了极端的深渊。 还是这样的想法才是他最本真的渴求。 他一直隐藏,一直妥协,因为怕葭月难过。 可是,若是流火再敢咄咄逼人,要从他身边抢走他最在乎的人,他谷四定当不择手段,也不会再有任何迟疑和退让! 第1006章 错开 葭月依旧还在梦中。 用龙魂转世刚幻化出的小蛇之身,在那竹林里守着桃良的狐身。 而幽冥北府中,魔君一动不动,他的大手拉着葭月的手,痴痴守望。 时间久了,便是这般随性地卧在她的脸庞。看着她,呼吸可闻,像是愿意永世守候。 昭若喂给他吃的回心转意丹。 非但没让他这魔君转了心意,断了痴情。重新成了那清心寡欲的九天上的囚地尊神。 却是在不知不觉间,不断放大了他心中的不安,他的恐惧。 他谷四害怕的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流火让他把一切都还回去。。。。。。 他的至爱,他的亲人。他如此多年的寄托和心血,怎么能就如此成为泡影? 怎么能因为这天上神尊的一句话,轻易便拱手想让,毁了他的全部? 葭月的确是那人的徒弟,葭月的确曾是那人的娘子。 葭月的确。。。。。。对那人情根深种,哪怕时至如今,他谷四还是害怕着他们的两情缱绻,羁绊至深。 好像这三个人的戏,他谷四从头到脚都是横闯入的第三者。 他是如何将葭月留在了自己身边? 有机缘巧合,也有他的手段用心。 谷四心中明白,葭月的情缘里,他谷四或许本该是无关紧要的一笔。 多余。。。。。。 一向自诩强悍和坚定的魔君,倏然便红了眼眶。 他满身戾气,满念妒火,可原来,捍卫的不过也是那倏然而起的脆弱和无依。 如此多年,他谷四如何不是寄托了全部的心血和痴情?如何能说断就断,说还就还? 他的爱也是爱,他谷四哪怕对葭月所有的付出都不求回报。 可也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物! 玥儿是流火的儿子,可是,比起那个连玥儿的存在都蒙在鼓里,忘于脑后的流火,他谷四才是真的疼爱玥儿的好父亲。 所以,别怪他霸道和占有。 这本就是他的一切,他理所当然捍卫和守候。 占有,嫉恨,贪婪,恐惧,怕失去的软弱全都烧灼着魔君的心。 让他无法再泰然自若。 辨不清这邪火是本意还是被挑唆起的仇怨。 反正,谷四知晓自己入了魔障。 可却又拔除不了,便这样越陷越深。 犹如一触即发的心弦,绷紧到了极致。 一碰,怕是会绷断了那根神经。 “别走!”葭月一声惊呼,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她迎着阿四的目光,倏然是一阵迷离和出神。 “阿四?。。。。。。”葭月本是灼热的眼神渐渐恢复了冷静。 看在魔君的眼中,却多了别样的情绪。 “你醒了葭月。”阿四没有让葭月起身,却是这种一把拥了过去。将她压覆在了床榻上。 “阿四?” 葭月好半天才回过神,却不是因为还沉浸在师父离开的悲恸里。 而是,还在被梦中的另一个天机而牵绊了注意 梦里,出现了另外一个结局。 那便是桃良师父在峨眉山顺利登仙了,他在云端告诉她,她此生的良配是和她一起在即翼山长大的大老鼠。 那老鼠叫阿四,才是她三生石上的有缘人。 他们会做百年的夫妻,然后,互相裨益,共同修成正果做一对神仙眷侣。 只要她葭月不觊觎神龙墓中的螭吻神力,她可以渡劫成龙,她有重新书写自己命运的机会。。。。。 然而,这天机,这安排,却与她经历的南辕北辙。 为何? 因为师父的折返,因为至玉夫君的出现? 葭月那么无措。 一直以为是她累得那人碾转三世,到头来差点成了孤魂野鬼无法重回天庭。 却不知晓,天意安排的本该是如此的轨迹。 却不料,原是桃良师父的本心逆了这天意命运。 这重新书写的,难道是他们之间本该无缘的情不知所起? 阿四,他的姻缘线的确缠于她葭月的指尖,对她的执意和痴情,却也不是横生的觊觎和贪心。 阿四看着她,他垂头苦笑了一下。 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那人便是出现在葭月的梦里,都能让她这般魂不附体。 一念之间,谷四和葭月的心,便如此阴差阳错地错开。 魔君不知晓,葭月的出神和无措,却是因他谷四而起。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1007章 爱他一回 “阿四。。。。。。” 葭月突然很心疼地唤他道。 他们,却是注定的夫妻之缘? 所以,她又把多少强征暴敛的罪名加诸在了阿四的身上? 她没来由地抽紧了胸膛。 此生,她到底欠了这人多少? “嗯,饿了吧,我去拿东西给你吃。”魔君是丧气的,他明明刚才都是一身的戾气和妒忌。 然而葭月醒了,他却反而避开了这人,想离着远远的,不让她察觉自己的异样。 “阿四,我,我刚才梦里。。。。。。其实我们。。。。。。” 葭月一时间语塞,都不知道如何告诉他这另一种可能。 她想告诉这人。 虽然他讳莫如深,可是她知道,他们之间若是不解开这心结,永远都像有道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曾经怀着报恩,怀着逃避的想法才和他在一起。 这用意,阿四定也心知肚明。 可日后,他不用这般耿耿于怀了。 她如今都想通了。她会重新收拾心情,她会重新去尝试,真正去试着接受他的爱。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真的值得她葭月敞开心扉,好好爱他一回。 “别说了。这梦,该不属于我的。我不想听。” 可谷四的心头一紧,他倏然站起了身子,转过身去。 他怕葭月看到他眼角的眼泪,她怕葭月看到他的懦弱。 “阿四。。。。。。不是的,我是想说我们。。。。。。” 葭月看着阿四异样的神色和反应,都有些琢磨不透。 他是怎么了? 阿四的眉心怎么有那么重的邪气? 葭月起身,很是担心地拉住了谷四的胳膊。 可这巍然不动,站姿如松的男人,却在心爱之人的触碰里,倏然像被点燃了所有激情。 一下,便是大力地搂紧了葭月的腰肢。 四目相接,目光逼视,竟然是那样地灼热滚烫。 葭月还没说什么,余下的话便被全然淹没在了谷四的吻中。 这亲吻,这般霸道。 似乎是能燎原的火焰,在嘴唇交叠间便将二人间的温度点燃。 这。。。。。。葭月身上的还在泛着鳞伤,可阿四似乎克制到了极致。 打横一把抱起了她。 除了这床笫间的缠绵悱恻,再也没有第二种药能疗他心头无解的伤。 所以,葭月被放倒在了这宽大的床榻上,看魔君宽衣解带,垂头深情凝望,却也是难以拒绝。 衣服窸窸窣窣间便被扔到了宫殿的地上。 红鸾帐暖。 阿四今日有些不同。 然而葭月却也不同了。 她抬手抚摸着这人的脸,哪怕这人的动作粗犷,却只是温柔回应。 极尽柔情,她身上有伤,可还是碾转承欢,并不想让阿四沮丧失望。 魔君寝宫中。 隐隐约约起了如鱼得水,鹣鲽情深的暧昧声响。 魔仆大哥都听得红了脖子,赶紧地叫走了门口的岗哨,让魔君和魔后大人好好解这小别胜新欢的相思。 旖旎春色,幽冥北府水色流光。 谁都不知晓,危险,正在往这平静了千年的地下世界逼近。 。。。。。。 昭若的酒醒了。 她摇了摇头,这才发现自己铸成大错。 她手足无措,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喝混了后干出如此的错事! 什么回心转意丹?她怎么会这样喂了谷四吃了下去? 蜀山,她不想回天宫,所以出了幽冥,还是赶回了蜀山。 她要找罗凤师叔,问问他,这丹方可有什么解药? 她虽然半醉半醒,可也倏然发现谷四的神色并不对头。 第1008章 她错了 咚咚咚。 昭若刚落下山头,却听得这丧钟的声响。 怎么回事?! 仙子心中不安,一隐仙身,便是化作那道童的样子往蜀山的宗师殿里走去。 蜀山之中果然一片人头攒动,大小弟子齐聚在这长老殿前,纷纷跪拜齐聚的景况。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昭若随便拉住了一个蜀山弟子,问道。 “不好了,罗凤师兄突然羽化了,他,哎!”那小弟子说完,便是脚步匆忙往长老殿而去。 看四周这些蜀山弟子皆是满脸悲伤,形色匆忙,昭若一下懵了。 再听这蜀山顶的丧钟隆隆,她这才相信这小弟子所言非虚。 “死了?怎么会突然死了?!” 昭若不相信,还想跟着人流去长老殿中看个仔细,突然,被人一拉臂膀拽到了角落僻静之处。 昭若六神无主间,才发现此人是流火神尊化作的散人。 他怎么又回了蜀山? “你去哪里了?”流火看着昭若的恍惚神色,便是直直问道。 “我。。。。。。”昭若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言说,她很是心虚地看向了这流火神尊,只希望他手下留情,不要和娲皇娘娘说起她的私自行动才好。 不过比起这些,昭若仙子更是关切这突然而至的噩耗。 “神尊,罗凤长老怎么会突然死了?”昭若急急问道。她才见过他,不可能就这样突然死了的! 这事情必然有诈! 昭若面色不好,她一想到喂给谷四吃的那枚丹药出自罗凤师叔之手,她这才后背一凉,起了惊惧。 “他当然得死了!这罗凤很早之时便是被魔邪夺舍的傀儡。很早,大概从你还是那郡主投身在这仙门之下,便已经是了!” 流火如何不是愤懑难当。 真被那鲛人太子说中了!罗凤这个身份已然露出太多马脚,胥厍于是又逃了! 不过,他受了蜀山法器龙血剑的伤,怕是真魂逃离也不好受,定然要寻新的躯壳再附身才能存活! “什么?。。。。。。夺舍的傀儡?”昭若顿时没了主意,她只觉眼前都是晕眩的旋转和白光。 几欲撅倒。 她中计了!她做了什么!! “昭若?昭若仙子?”流火搀扶住了这小仙子,看她魂不附体,不知道又出了何事。 他来了蜀山,抓胥厍现形却慢了一步,于是问这仙门盟主借了螭吻镜便也是无计可施。 方才先命了座下神将带着末叶先去往无妄海,平息这鲛人族的战火。 而自己,则是在顺着胥厍的狡诈秉性,思量他还会干些什么! 林天凤便是当年被他淹死在无妄海的那胥厍独子吧。 做神仙,用人质胁迫的招数虽然是卑鄙了些,可是万不得已,也只能如此逼迫那胥厍现身了! 不能再让这老魔怪休养生息,然后混入茫茫六道间,再失了踪影! 正是脑中一片汹涌翻腾,这昭若仙子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这流火神尊的脚边。 她不肯起来,将额头,死死抵在了地上。 “神尊,流火神尊!你一定要救救他!昭若错了,昭若不该不听您的教诲。为了一己私欲便总是想着有一捷径可以直通目的。可以让那人抛下所有感情,舍弃这几百年间的点点滴滴。我,我错了!大错特错!昭若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他有了感情,却爱上了别人!我宁愿他还是九天上无悲无喜,无血无泪的神尊大人,便是远远看我一眼,我都心满意足!我不愿意他为了爱别人而一身痴情,我不愿意让他碾转红尘,却为了别的女子无怨无悔!” 昭若仙子乃是灵石化身,她没有眼泪。 可是这悲恸的哀鸣间却全是绝望的表情。 她的撕心裂肺,她粉身碎骨般的痛苦,流火全然看在眼中。 心中大吃一惊,想要搀扶起跪在他面前的昭若,惊讶问道:“你在说什么啊昭若?你要我救谁?这是怎么回事!” “是谷四,魔君谷四就是当年和您一同诛杀螭吻的囚地上神!我,我一时糊涂中了罗凤的诡计,将他给的丹药让囚地上神吃了。我怕。。。。。。” 昭若这才和盘托出,再也不敢和流火神尊隐瞒下去。 第1009章 画地为牢 流火神尊闻言,震动不已。 眉心拧起,双目中皆是不敢置信的震愕!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早已经怆然。 那魔君谷四是囚地?! 囚地。。。。。。 那连着仙友都没有几个深交的囚地,如何会是那入了魔道,一统幽冥的谷四?! 若不是如今亲口听这昭若仙子坦白,流火便是做梦都想不到这层关系。 当年,他这元始天尊座下的荧惑战神,与那灵宝天尊座下神尊囚地,一同领了军令状了,一定要阻挡了这螭吻在那昆仑圣地之外。 怕这发狂的龙神从下昆仑入了仙宫捣毁仙境,于是他们两个便是抱着舍生取义的决心。 不成功便成仁,然而还是一场苦战。 若不是囚地舍身为他流火做了遮掩,当年正中螭吻命门的一剑便也不可能成功。 他不敢相信。 至今杳无音信的囚地,居然便是那魔君谷四? 命运,真是弄人至深! 流火摇了摇头,百感交集。 可倏然想到这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避世至极的囚地,与他,与葭月,便是一同折陨前世仙根一同坠天的溯源。 脑中起了一个激灵,才明白,或许,他们三人的错综难解,爱恨纠缠便是从千年前已经注定? 谷四就是囚地? 他对葭月的情缘执着竟也不比他流火少了些许,哪里还有曾经的随性淡薄? 这样的魔君谷四怎么会是那目空一切的囚地?! 他流火已经回了天庭,可那囚地却成了魔君与葭月厮守?他难道,就想如此毕生留在地下,无人识破,便永远不回天庭? 他这决意,他这谪仙的轨迹,是何等荒谬而又让人扼腕叹息? “你先前问我,是否有捷径可以挽回一坠天仙人,说的便是他?” 流火恍然大悟道。他没想到昭若仙子讳莫如深旁敲侧击的便是此件事情! 难道,昭若早就与那魔君告知了他的曾经仙缘身份,而谷四不为所动所以才会让昭若剑走偏锋,不肯死心? 直到如今,才会百般无奈中了那胥厍的圈套了! 呵。流火苦笑。 囚地,囚地。。。。。画地为牢,却原来是因为与葭月的情缘而宁愿被束缚在了地上?! 这是作茧自缚还是为情自苦? 流火一时间六神无主,心中排山倒海不知道该如何言说才好。 流火对这情敌,对这横刀夺爱的敌手,突然有了一种哑口无言的震动和失措。 他以为,魔君谷四是趁虚而入,仗着葭月的身份不能曝露,索性威胁利诱。 然而,如今这般事实,他才发觉,自己才是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那个? 所以,囚地自己知晓和葭月的前世宿怨吗? 若是知晓,他又是抱着何种心情这般偏袒维护葭月? 给葭月一席容身之处?为了葭月,宁愿藏身在那幽冥北府? 想到昔日并肩作战的囚地神尊,如今却为了螭吻转世的葭月,真的囚禁自己在那不见天日的地下魔窟之中。 流火第一次以公平的目光看待这个情敌。 并非卑鄙,并非无耻,或许,谷四所做的,会让他这个神尊都自愧不如! “你给了他什么药?昭若啊昭若,你可知晓千年前螭吻发狂危害人世,也是那胥厍一手造成?什么通仙境返仙身的捷径?你闯了大祸了!” 流火不想,他百密一疏,这老魔君早已经又将矛头对准了这犯了痴狂的小仙女。 冥顽不灵,真是一块顽石! 第1010章 祸不单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神尊大人。。。。。。求求你了,一定要和天庭禀明一切来龙去脉。便是魔君犯了滔天大错,您也一定要将他保下!我愿意跟着您去三尊面前请罪,我愿意说明一切缘由。就是让我石魂俱碎,我也要让他安然无恙!” 昭若悔不当初,她身为仙家,可只得了仙身,未得那超脱世俗的灵智。 就算从女娲娘娘的炼炉之中得了重生,可她还是如那时候一般任性。 她不该私自逃离龙神墓的,她却为了见囚地神尊一面而枉顾天条,放跑了龙魂。 她才是始作俑者,却在囚地神尊与葭月有了纠缠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失了理智。 她做的一切便都是要割断这错误的情结。 然而,她此刻这般苦苦求情,才知晓。 该割断的情劫,囚地神尊的劫难,却是在她自己身上。 非分之想,她误了神尊了。。。。。。 “你快随我来。”流火神尊知晓再呆在这蜀山仙山之中也已经于事无补。 还是赶紧上天宫禀明囚地神尊的下落和处境要紧。 囚地遭逢劫难,定然要看在以往同列仙班的情分上,伸出援手,助他一臂之力。 他们正要腾云驾雾,往天宫而去,想上那九重天上将此事禀报于三清天尊。 突然,这云端便是飘来一朵祥云,那上面,正有一个满脸焦色的神将左右顾盼,看到战神大人便是像见到了救星。 “你怎么回来了?那假的琼花呢?” 流火一看,很是意外。 他手下的天兵天将该也是身经百战的得力干将,不可能如此久了却是空手而归。 不想,流火一问,这手下天将竟然是满脸愧疚地单膝跪倒在了神尊面前,告罪道: “神尊赎罪!属下并未把那假仙子带回来,却是有更加紧要的事情要禀告神尊。” “何事?还不快说。”流火心急如焚。 他如今知晓谷四被那胥厍下了圈套,指不定变成了如何的模样。 而他若是起了狂性,那他身边的葭月该如何是好? 流火才从昆仑山脉把葭月护送回去,这倒是好,成了羊入虎口了! “神尊大人,那假仙子眼看就要被吾等捉拿,却使出诡计居然逃入了那广成子大仙的崆峒道场!我们顾忌那广成子金仙向来傲慢,不懂变通。便是不敢冒然闯入!!!” “什么?!”闻言,流火神尊都是面色大变,他捏着拳头在云端焦躁不已。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真是好了!他那个大师兄广成子,可一直对他荧惑战神诸多芥蒂。 为了那战功,为了这战神的虚名,也为了琼花仙子对他的错爱。 节骨眼上,这钱沁儿真是毫不手软,直戳到了他流火的命门之上! 神尊大怒,他不用多想,便已经料到此刻,这钱沁儿如何在那广成子师兄面前搬弄是非! 又是葭月! 定然,这不甘心的钱沁儿,怕是会把矛头都对准在了葭月身上! 他百般顾忌,想到了水落石出之时再向天庭禀告一切实情。 可大约到了此刻还真是不能再隐瞒下去。 于其等着三尊来问他是非曲直,不如,他直接把所有原委相告。 螭吻当年被害发狂,这胥厍假死,为了被他流火误杀的独子而千年来无所不用其极。 一切,一切的灾劫杀戮,便都是起于他这荧惑凶星奉天命出征幽冥。 原本想抓到了那胥厍再人赃并获交于天庭,为葭月洗刷冤屈。 然而,时不我待,这便是再也不能耽搁下去了!! “随我来!这两样事情可并做一桩,全由本君一力承担于那三清天尊面前说个明白!不能让广成子师兄听了那假琼花的一面之词,再铸成不可挽回的死伤了!” 流火仙身化为一团金光,便是直逼九天而上。 广成子一向固执,居然招了他的耳目,麻烦至极! 第1011章 重誓 蜀山中,倏然起了如此噩耗。 仙门上下皆是愕然。 罗凤长老向来无病无灾,怎得起了如此变故? 陈水生被搞得措手不及。命戒律堂弟子布置灵堂,全门上下皆是披麻戴孝,为这蜀山之上资历深厚的老宗师守灵。 蜀山掌门徐阳道长才刚去追踪这螭吻行踪,怎么这罗凤长老便突然离世? 沐木,紫叶,陈水生,花林几位宗师皆是悲痛万分,叹息于仙门中又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毕圆师叔也老了。 纵然毛羽凋敝,可还是很哀痛地守在了罗凤的棺椁旁,想陪他最后一程。 皇帝严秦风听此噩耗也决意留了下来,参加这罗凤长老的荼毗大会。 这神色憔悴的皇帝陛下跪在灵堂里,犹如其他的蜀山弟子那般毕恭毕敬。 他白发苍苍,比其他的同辈修士衰老许多。 天子之位一览众山小,可也荒废了慕严秦风本是天资卓越的一身灵根。 他这几日都把自己锁在先师邱机老人的禅房里冥想闭关。 他沐浴神光如是醍醐灌顶。 而在这曾经恩师的故地,暮严秦风痛定思痛。 曾经的年轻气盛,曾经的贪婪野心,曾经的不择手段,曾经的血债累累。 历历在目,如今这一身破败身躯,浑浊俗气,便是他所求所盼?杀戮手足也要得到的荣华富贵? 他暮严秦风的确做了皇帝,可如今回首去望。 才知晓师父临终所说的好自为之是何意图。 师父知道他做的一切,可是,他并未挑破他的劣行。 却只是在那弥留之际让他自己去反思觉悟。 他丢了初心,丢了灵慧悟性。 甘心沉沦在功名利禄和过眼云烟的荣华富贵里,到头来,却还是想要回到过去。 他还是最惦念曾经那意气奋发的严大师兄。 师父说他是修道的奇才,可他,自己毁了自己。 “陛下!您看,是不是该回宫了?”张易衡丞相那般焦急,而那糜太傅都一同跪在了堂下,想要接陛下回去。 这仙山,乃是出家修行的地方。 皇帝一来这里便是变了秉性,居然心心念念想要留在此处,而且,还出乎意料地竟然提出了禅位的想法! 此言一出,吓了这两位权臣一大跳。 皇帝若是禅位,他们该何去何从?!这权利,这地位,决计不能随风飘散了去! “不回,朕说真的。找到了至玉皇弟的孩子,朕就退位。残生,朕要在蜀山上渡过,赎罪。朕不回皇宫了。” 慕严秦风便如此,在这灵堂之上,当着仙门各家掌门,当着陈水生盟主的面,立下重誓。 君无戏言! “陛下?!” 不论是张丞相还是外戚糜太傅皆是震惊了脸色。 面面相觑,如有芒刺在背,恨得牙痒痒起来! “陛下,那老臣先行回皇宫处理政务。陛下若是要在这里调养生息,那便也甚好。不过,这国玺。。。。。。当然,还请陛下让臣带回皇宫交由太后保管才好。” 糜太傅念道,他便是为了此方国之重器跋山涉水赶来的。 太后,便是这糜太傅的亲姐姐。 这皇帝若是退位,到底该由谁继承皇位,便也不是此刻的陛下说了算的! 这仙门之中,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道,居然让这陛下起了如此的转圜和改变! 着实可恨啊! 糜太傅眼睛往四周转了转,看着一众修士,很是记恨。 “不,这国玺,等找到武灵王之子后,将由朕亲自交给新帝。你们回去吧。” 慕严秦风没有疯,也没有傻。 他弑杀皇弟,篡夺皇位的结果,便是天象大乱。 兵灾四起,民不聊生。 而朝中,他仰仗和重用的,又哪个是贤明秉公之臣?! 皇帝的决意,让这些逆臣贼子心头大惊。 瑟瑟发抖,犹如感到了末日将近。 第1012章 死无对证 “严师兄,若是老盟主听到您今日的话,他必然安慰。” 陈水生上前,与皇帝说道。 天道彰彰,横抢硬夺的到底不会长久。该还的,便是要还。 这契机,他等了许久。 终究,善恶到头自有报,时候,该到了。。。。。。 慕严秦风强行喝止了那两个来讨要国玺的权臣先行屏退。 蜀山宗师的灵堂,这里只有仙门弟子,没有俗世显贵。 张易衡和糜太傅无法,只得灰溜溜先走了。 他们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现在,连着这一身富贵荣华都有了危机。 武灵王之子到底是谁? 这世上,果真还有那慕严至玉的血脉? 该死! 两位大臣红了眼睛,气势汹汹正要出了灵堂。 而这半空里,有一众修士正是御剑而来,急匆匆降落在这长老殿外。 徐阳道长打头第一个冲进了这罗凤的长老殿,看着满目白色帐幔,还有一殿的弟子皆是丧服跪拜。 道长怔愣在那里,问陈盟主道:“谁死了?这是谁死了!” “师父,是罗凤长老羽化了!” 一个蜀山小弟子不明所以,抱着掌门的腿,哭哭啼啼道。 “什么?!”徐阳当然比不过这神尊的仙法,能眨眼之间便跃进万里到了这蜀山之巅。 等他们一班人,披星戴月,火急火燎从这昆仑无人区御剑而行,忍着一身冻伤和跌伤回了这蜀山,却是早已经换了日月。 连着这罗凤都死了?! 怎么死的?难道真的如那鲛人所说,当真是邪魔夺舍的傀儡心虚潜逃不成? “徐阳掌门,你这浑身的伤是怎么回事?螭吻呢?螭吻如何了?” 紫叶上前,看着徐阳掌门竟然残兵败将回来,很是关切问道。 “哎!别提了,一言难尽!” 徐阳掌门正说着。 外面,刁杰和仙芝他们也都回来了。 本是气势汹汹要来这长老殿对峙,可不想,真的死无对证。 这罗凤,突然就没了?!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危险?” 陈水生眼看出去的三个门派皆是损兵折将地回来,心中又悬了起来。 莫非,葭月真的与他们对上,还大打出手起来?! “这是后话。要紧的是,罗凤长老居然真的在此节骨眼上突然暴毙身亡?难道真的是他。。。。。。!” 刁杰上前看着那棺椁里的尸骸,和仙芝他们都是震愕。 “如此无礼,信不信我教训你们几个小兔崽子!” 毕圆师叔突然从高处蹦了下来,为了这几个后生晚辈在灵堂里的大放厥词而感到恼火。 邱机老人走了,连着罗凤也走了。 毕圆师叔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师叔,稍安勿躁,不要激动了,伤身体,他们三位掌门如此神色,定当事出有因。” 陈水生上前劝阻道。 不然,毕圆师叔的怒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啊,师叔,你听听他们说什么才好。咳咳咳。” 慕严秦风也起身看了过来。 他本是想给这罗凤长老守灵,不曾想,他的身子虚弱到了如此地步,打坐了会,便是咳嗽起来。 “陛下,您的药来了。”云公公很是及时地从殿后出来,为严秦风献上了金丹。 “不,朕不吃了。朕以后都不吃这种东西了。”慕严秦风知晓自己是断了修行,却饮鸩止渴将肉身不老的期盼都落在了这丹药上,所以越吃越亏,虚不胜补。 第1013章 真相 “说来话长,我们追踪螭吻到了昆仑圣地,的确与那妖龙对上了!可是,却意外得知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那曾经莅临蜀山之巅的神尊,竟说罗凤道长乃是被邪魔夺舍的恶灵!” 徐阳道长指着那棺椁里的尸骸语出惊人道。 “什么?”这一下,周遭弟子皆是哗然。 连着毕圆都抖落了一身鸟羽震惊不已。 “胡说八道!罗凤都死了,你们便是信口开河。”师叔真性情,他觉得这是小兔崽子要造反了!正要上前喷火,然而,皇帝慕严秦风像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当年罗凤师叔这般怂恿我们去解开龙神墓中的神力封印,他说,这神力能让凡人脱胎换骨。一劳永逸。得此神力者,甚至直通天庭也未可知。” 众人都看了过去,如此多年了,谁都没想过,当年贺兰山那龙神墓中唯一的幸存者,这皇帝陛下严大师兄会有开口坦露实情的一天。 当初贺兰山一战后,他可是三缄其口,说一切都是螭吻之故。 “你说是罗凤师叔说的?”仙芝知晓当年他的爹爹也对这神龙之力很是觊觎。 所以爹爹会出现在墓中,其实她心中自觉此事和爹爹要承袭神龙之力有关。 “这是仙岳掌门当年要和朕共谋大事之时,无意之中透露的。后来以讹传讹,便是成了七大派都如此一说。然而仙岳掌门早就在找神龙墓,他与罗凤道长是多年的好友。当年之事,朕今日也要在这里,向着先师在天之灵坦诚布公。真相,压在朕的心头快五十年了。朕罪孽深重,便从此事开始自省吾身吧!” 暮严秦风说完,便是面对头顶苍穹郑重跪拜,而后起身说道,“仙芝掌门,你父亲不是螭吻杀的,他是欲夺神力太过自负,结果肉身承袭不了如此神通之力,自爆而亡。” 闻言,仙芝手中的镇派法宝皮抓手重重落在了地上。 她目光僵滞,失措中又皆是茫然,她的恨,她的仇,竟然真是这样! “七弦,还有墓穴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是葭月杀的。我和段緲缈会在墓中出现,是为了承袭那螭吻神力。当然,那解开神力封印之人,也不是葭月,而是当年还是皇子的朕。为了解开这封印,朕和糜太傅的好儿子糜怀恩,绑了好多个孩子。用他们血,才解开了那仙界的封印。。。。。。” 鸦雀无声,这四下,一下如同那死一般的沉寂。 糜太傅都还未走,便听到了如此讯息,他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解开仙界的封印?他那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儿子,还能跟在皇帝陛下身后策划筹谋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然而,众人还未反应,这慕严秦风便倏然又跪在了地上。 “朕当年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与井昊天密谋,设计在西域古道上谋害了皇弟慕严至玉。这皇位,是朕抢来的。葭月发狂,杀了井昊天是为了替她夫君报仇。她想杀朕,却是闯入了皇宫之中,只找到了糜怀恩。朕那好表弟,成了朕的替死鬼了。不过,朕现在想起来,那表弟,或许早就不是本人。夺舍附魂,约莫不止是这罗凤一人。” 皇帝一语,震惊四下之弟子。 大家纷纷起了芥蒂和怀疑,满是慌张看着周遭之人。 “不要惊慌,大家不要惊慌。自乱阵脚,这才让那邪魔歪道笑话!” 陈水生眼见如此景况,赶忙安抚四下众弟子道。 这妖邪如此狡诈,且善于附魂之术。 若是如此下去,人人自危,且不再信任身旁之人,可如何安定人心? 倏然,陈水生脑中一个激灵便是起了个妙计。 他想试试,是否真的还有人,是那善于夺舍附魂的妖邪混迹在了其中。 第1014章 自露马脚 “不要慌张,大家不必慌张。”陈水生盟主朝着众人示意了一下,让他们稍安勿躁,又说道,“这神尊离开之时,已然料到了我仙门之中有邪祟藏匿,他此刻无暇分身,却是全然把这螭吻镜的妙处和用法告知于本座。” “螭吻镜?”四周,本是一片嘈杂。 分不清同门之中哪个是人,哪个是鬼而忧心忡忡的修士们一听此话,全被吸引了注意,看向了陈盟主手中之物。 连着侍奉皇帝陛下,却并未退下的云公公都看了过来。 他心心念念,想要用来复活岚兰的螭吻镜啊!竟然,已经甚是完整地出现在了这陈水生的手中! 这鳞镜还缺了一块,这少了的一块,便在他栖魂冥主的手中! “真的可以分辨出来吗?我们之中,难道还有未逃走的邪祟?” 其他掌门也是第一次正视这螭吻镜。 以前不拿这镜子当个宝贝,只以为不能杀人夺命,血溅当场的法器便只是假把式。 这次,到了这法眼都难辨真伪,面对能栖魂夺舍却毫无异样的魔邪之时,这鳞镜才是倏然起了天大的关键。 “螭吻镜可直照真魂,一试,便也知晓了。本座虽然不像那神尊般可轻易驱使这鳞镜,可若是合我七大派掌门之力,便也能水到渠成。一照,便可知晓究竟是人是鬼!” 陈羽生说道。 螭吻镜能以命换命,回顾往生,直照真魂。 陈水生得了那神尊指点,自然知晓这鳞镜的可贵之处。 然而,他讳莫如深。 觉得这宝镜太过逆天,若是传扬出去,日后也不知晓要惹来多少血雨腥风。 多少邪魔歪道的觊觎。 所以,他只说其一,不言其二。 让大家知晓,有这宝镜在,便是有邪祟潜伏在他们身边,便已然是穷途末路,死路一条!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众多仙门弟子又是情绪高昂起来。 这螭吻镜真是个甘霖天降的好宝贝! “师尊,既然这法宝如此神奇,我们赶紧试试吧!被皇帝陛下一说,我们都是汗毛倒竖啊!那么多年的感情,却是和那夺舍重生的妖邪为伍,这如何让人消受得了?” 众口一词,谁都不想与那别有用心的邪祟为伍,被当做了手中兵器,利用欺骗都浑然不知! “好!大家不要着急,待我开启这法镜便成!” 陈水生在众目睽睽下,口中念念有词,他一手持着螭吻镜,一手指尖便是光芒微点。 螭吻镜像被这光芒点燃,瞬间,那云公公藏于胸口的鳞镜碎片便也是灼烫起来。 让这本就紧张,僵滞了身形的云公公惊呼出声。 众人好奇,循着这声音看去。 那身形孱弱,白面清秀的小公公却是满目仓惶。 发觉大家都在看着他,栖魂猛地捂住了藏在胸口的鳞镜碎片。 接着,又在陈盟主上前欲要询问为何他有鳞镜碎片之时一把敲碎了那盛装汤药的瓷碗,竟用这碎片抵住了皇帝暮严秦风的脖颈。 “云公公,你这是干嘛?!”张丞相和糜太傅看了,都是大惊失色。 而周旁的仙门修士们也都警醒起来。 纷纷拿起了武器,将这挟持皇帝的小公公包围了起来。 “都别过来!都不要过来!!” 栖魂冥主自露马脚,他知道,自己怕是再也难以伪装下去了。。。。。。 螭吻镜,螭吻镜,原来,他一心想求的螭吻镜,却也是最后曝露了他的真面目! 呵。 这是岚兰,这是岚兰在惩罚他吗? 栖魂如今终是想了个明白。 胥厍佯装病死,其实不过是他全盘大计的开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在临终前说的话,才入了他栖魂冥主的心。 师父知晓他栖魂为了离开幽冥,一定会对螭吻神力动心。 原来,他栖魂冥主苦苦筹谋,寻寻觅觅几百年的大计,却不过是替这暗中藏身的胥厍当了挡箭牌,遮掩了行踪。 全然转移了仙门的所有注意! 第1015章 现形 不打自招! 陈水生看着这不断往门外逃去的小公公,已然知晓他的计谋奏效。 其实那神尊离开地非常匆忙,并没有告诉他如何启动这螭吻镜照出肉身真魂的方法。 可是,他方才所念的法诀的确是流火神尊所传授,却是用来寻找那最后一片的鳞镜碎片的,而不是用来分辩真魂的。 这邪祟,看来是惊弓之鸟,真的现形了。。。。。。 陈水生和其他的仙门掌门步步紧逼,随着这云公公的步伐出了这灵堂,到了外面的殿前广场。 竟然是这个小公公? 哪怕那苍老的皇帝暮严秦风在这云公公的手里,然而仙门弟子们也不是好惹的。 同仇敌忾,不想,除了这罗凤师叔,竟然真是有妖邪藏匿在他们中间。 还在这皇帝的身边侍奉!! “不想让这皇帝死的都给我滚远些!”栖魂冥主只恨自己无法逃脱这具肉身,不然,如何会被这些乌合之众,区区凡人合力包围困在此处! “你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陈盟主口中继续念着法咒。 这统合为一,化零为整的仙咒能让这最后的鳞镜碎片得了呼应,破镜重圆! 他看到这云公公胸口有东西正在撕扯他的衣襟,的确是螭吻镜碎片没错。 “还不快快回归本位,更待何时?!” 陈水生一声法令直下,这藏匿在云公公身前的碎片便是突破阻碍直飞天际。 可镜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竟然一下在半空悬滞了动作,似乎与那陈盟主的仙咒在做着角力。 “有东西在那镜子里!” 花林大喝一声,用清虚派镇派法器筋骨鞭往那半空的鳞镜而去。 筋骨鞭只抽三魂六魄,却不伤本身。 一下,那镜子里倏然起了苍老声音的哀嚎。 这声音好生熟悉,难道不是才刚羽化的罗凤师叔?! 毕圆也飞了出来,它口吐火焰灼烧着那块鳞镜碎片。把这幽黑的碎片烧得通红,如是掉入十八层地狱的火海。 胥厍大惊,他还未逃离这蜀山山顶,却被逼现形? 不可,不可! 他的邪灵出窍,再也难以躲避下去,黑洞洞的可怖双目朝着四周张望,像在觊觎着什么猎物。 “罡气护身,莫再让此邪魔有可乘之机!” 陈水生大喝道,告诫门下弟子不可被轻易夺舍。 “是!”蜀山之上顿时金光笼罩,弟子们口中念着法诀。 不起邪性,不起歪念,正气凛然,让这胥厍无从下手,无处可趁虚而入。 胥厍残魂一现,那最后的螭吻镜碎片也终于飞回了陈水生的手间。 严丝合缝,弥补了那一处碎裂。 龙鳞镜重圆,七大派法宝便是重新聚首。 一看这妖邪像是要蹿出而逃。陈水生自然急于把这邪魔拿下阵法! 当初,神龙法力都能用这螭吻尸骸所铸成的镇派法宝封印,对付这善于夺舍的恶灵,定然不在话下! 于是七位掌门相视一下,便是心领神会。 挪移步伐,各自守于一端,形成北斗七星之阵仗。 蜀山龙血剑,清虚筋骨鞭,蓬莱的皮抓手,方琼龙须尺,黄枫谷的四方仪,偃月宗的龙鳞镜,还有仙霞的双鱼佩。 七件宝物腾空而起,便是天罗地网,齐聚天罡锐气。 胥厍一看不好,他如何能死在这里? 猛地拉过了那一边的云公公,用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第1016章 七日 “胥厍。。。。。。你不得好死!我栖魂冥主,永生永世不会放过你!” 云公公目眦欲裂,却是被抵住了身形,用肉身迎面被迫挡住了这至刚至烈的攻击。 “呵!”可那恶灵哪有什么后悔和迟疑? 这徒弟便是个蠢货。 几百年的工夫,都未能弄出个子丑寅卯,还不是要他胥厍自己动手才打开了神龙墓? 死不足惜!不死也是浪费了他的栽培! 七件宝贝从北斗阵中放出的锐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巨斧,倏然从这云公公的眉心斩下,将这人的身躯从中间分裂两边。 而一道浊气从这死人的喷溅血花里冒出。 在半空慢慢化出了虚弱的身影。 是个男子,一脸阴郁却是五官精致,紫叶看了,却是一下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过岚兰师父画这男子的画像,偷偷画了,却又偷偷烧掉。 “你?你是岚兰师父的。。。。。。” “呵,我?我自然是岚兰的有缘人。也是那幽冥三君之一的栖魂冥主。可惜,说什么都迟了!胥厍,你也是穷途末路,自然有人收拾你!” 栖魂冥主的魂魄如是也被巨斧斩裂。他朝着那魔影笑了笑,便是又回到了这云公公的尸体之中。 岚兰死无葬身之处,他也应得此报。 悔不当初,遇到了心爱之人,却还是放不下那些阴谋阳谋,诡计盘算。 这巨大的灭魔声响,让那听得山巅异动,用夔皮斗篷潜上长老殿境禁地的段缈缈不由震楞。 她看到了栖魂的真面,却也只有一面。 倏然,那人便魂飞魄散,如烟云一般飘远。 她段缈缈的痴心真情,孽债错爱,总是这般如过眼云烟与她缘浅。 她其实,本就没有姻缘。。。。。。一切不过镜花水月。 她渴求的,她不择手段,可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早该明白。 阵中,七件镇派法宝合力,灭掉的却是这栖魂冥主?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幽冥三君之一的栖魂竟然一直都藏身在人世? 而这将栖魂冥主都当做了替死鬼的魔头又是何人? 胥厍?! 周遭的修士如何听过这个千年前的名字。若是听过,便也不是凡人了! 一看这邪灵狡诈,众位掌门还要施展合力将他打得魂飞魄散,可倏然,胥厍的目光便落在了这皇帝暮严秦风的身上。 “不好!”陈水生正欲上前护驾,而这邪魔却嗤笑一声,已经在电光火石间占据了这皇帝肉身。 堂堂的蜀山大师兄,今日却如此容易便被附体。 暮严秦风的眼珠子往上翻了翻,本就憔悴不堪的心智,一下便被邪灵所掩盖。 这下,这皇帝便成了肉盾了! “罗凤师叔,我们与您可是好几十年的同门交情,你难道真的一点情面都没有?!” 眼看这皇帝都将要性命不保,陈盟主这也是无奈之举,与虎谋皮。 “呵呵。好几十年?本君活了上千年了,你以为你们这些蝼蚁臭虫,配和本君提交情?!” 今日这胥厍才是显了真面目,他才不屑在这俗世仙山做什么宗师长老! 若不是幽冥被那谷四占着,这些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听好了,那边的那两个老东西!” 胥厍用暮严秦风的手指向了糜太傅和张丞相,吓得这两个权贵抱头鼠窜,以为这老魔头是要了他们的卿命! “红纶军中有一少将军叫谷玥,他便是暮严至玉的儿子,你们快把他捉了送到本君面前。 用新皇帝换老皇帝,这笔账你们划得来!还有你们这些牛鼻子道士告诉螭吻,告诉那流火,如若不把我天凤孩儿还给我,本君便立刻灭了这皇帝。本君就是要我的孩儿天凤复活!本君就是要逆天而行,让我的孩儿永远活下去!一次,两次,十次百次,她螭吻都别想逃出我胥厍的掌心!啊哈哈哈!” 尖厉的笑声响动天际。 老魔君说完,便是用这暮严秦风的肉身腾空而起。 “本君七日后在贺兰山等着你们,呵呵呵呵!当年的一战,都是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杀不了螭吻,不然何须本君费心到此时!!” 说完,瘴气袭来,这蜀山之巅竟然弥漫起了障目的雾气!让修士们在狂风之中睁不开眼! 第1017章 将计就计 这一场情事,如是焚身赴爱,不死不休。 抵死缠绵中,不知道此刻是经历了几个日出和月落。 待谷四酣畅淋漓,带着餍足沉沉睡去,葭月也早就失了知觉。 醒来,以为自己的异样未被人察觉,魔君抱歉地看了眼被自己弄得浑身狼藉的葭月。 用水替她擦了擦身子,自己则披上了衣袍,看着北府行宫的外面。 胸口,如是开始攀爬上了一只丑陋的蜈蚣,从那该死的魔障在自己心底生根,于是盘根错节在吞噬他的清明和心智。 等这可怖的伤疤缠过了整个胸口,他谷四的心和本性,将会被吞噬消融地一干二净。 或是变成如千年前的螭吻一般,只余杀念狂暴的行尸走肉。 或是,只能乖乖等着本魂被灭,而这身躯挪移了主人。 可他,却是无能为力。 栖魂冥主原来便是师承那老魔君胥厍,栖魂之能耐只能觊觎凡身。 而胥厍,看来又想回来幽冥,他妄想一劳永逸,将他谷四都吞下。 呵。 魔君冷笑。 这老魔头小看了他。。。。。。他当年不过是一只小小鼠妖,也能硬着骨头和赤鬼夺这龙角丹,如今,这胥厍敢来,他便定要让他有去无回。 到底,谁才会神魂俱灭,这还是未知之数。 刚赴了一场巫山云雨,他将所有的邪念狂躁都发泄在了这场沉沦里。 所以此刻很清醒,也很冷静。 昭若被人利用了,他这身躯,有囚地上神的仙根,有螭吻的龙角丹之力,还融合了鼠妖之魂和赤鬼的鬼骨。 怕是,有人早就觊觎了他这机缘巧合,千年都难得一见的重铸人形的身躯。 然而,他谷四岂是甘心被人利用和摆布的? 无论这夺舍之术多厉害,他却也自有应对之策。 便是玉石俱焚,也绝不可能让害葭月的那邪灵,在他谷四身上阴谋得逞。 用他的身躯,用他的手,再去伤害他至爱的人。。。。。。 若是那到处夺舍附魂的胥厍,真的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这不世出的仙根鬼骨,还藏有龙角丹之力的身躯上。 或许,他便是可以将计就计的。 谷四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这魔印,只是死死掖住了胸口衣襟,连葭月,他都不会让她察觉。 坐在床头,谷四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他的孽,他情之所系,他情关难过的劫数。 上天让他如此堕入六道,堕入这无边的情劫,是罚他,却也在他心尖,刻上了这浓墨重彩的勾画。 永生永世,或许,他会永远都记得她的。 葭月,他的妻子,他的孽债,他的情缘。 可也是他永世的心头惦念。。。。。。 “葭月,我恐怕陪不了你一辈子了。没想到,我真的要把你还给他。” 谷四抚着她的鬓角发丝,柔声沉吟,可心里决意。 若是再让那邪灵逃脱,葭月的难,永无尽头。 “别走,别走!” 葭月猛地呢喃了两声,手,一下拉住了谷四的。 魔君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可他看着葭月满身的狼狈,已然不敢再去亲近些许。 看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谷四怕葭月怪他,便转身回避了她的目光。 “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欲要走,却有一双藕臂环上了他的腰背。 “别走,我做梦看到你在和我告别。”葭月很是紧张地说道。阿四哥哥是知晓她和流火又在昆仑相遇,所以便是生气了吧。 她答应了他的,可是,每每都没有作数。 一而再,再而三,阿四会心生彷徨,会吃味和较劲,她并没有怪他。 “傻瓜,我能去哪里?不是你自个儿想走了吧?” 谷四回头,却是邪佞一笑,反问道。 “怎么会?我。。。。。。” “流火若是能为你平反洗清冤屈,你难道不走吗?”谷四挑眉,故作不满地说道。 第1018章 山雨欲来 “阿四,玥儿和你说了什么了?你听我解释,我。。。。。。” 葭月没想到阿四还是这般的怄气。 玥儿总是小孩子一般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这定是惹了阿四的忌讳了。 “不是玥儿,只是我想问你而已。葭月,你的心中有没有曾经一刻,将我当做了自己的全部?爱我,毫无彷徨和犹豫。你有没有一刻,觉得天地间有我谷四一人足矣,便是岁月尽头,天塌地陷,也此生无悔?有没有?” 谷四是故意的,他像是入了魔怔,步步紧逼,要葭月回答。 “啊?”葭月看着阿四的神色,心中如何不是乱了,她也在问自己。 阿四要的能不能给? 她的心中,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一刻? 于是被逼得不断后退,看着魔君阴鸷的眼神,陡然而起的凛冽气势,她张口结舌。 不过震楞了片刻,便发现被这人逼到了墙角。 谷四的手掌重重击在了她的脸旁,一下,高大的身影便又再次倾覆下来。 好像乌云压顶,阿四大约是忍耐到了极致。 所以,急于求这么一个答案。 “别逃避,看着我的眼睛。若是流火要你回去,你会选他还是选我?” 谷四像是发了狠,他咄咄逼人。 指尖钳制着葭月的下巴,生疼。 刚才是如火一样的缠绵,然而此刻,阴森瘆人,这气势威逼,便是让葭月如落了寒水冰窟。 “我,我不会回去的。真的,我不会回去的。” 葭月急了,阿四心性很是浮躁,他是在置气吗? “哦?为了报恩还是可怜我?” 魔君挑起了葭月的下巴,邪笑着,像是在不留余地地逼迫她。 他往日的温柔,其实这人不用记得太清楚的好。 他阿四本来就不是好人。 自小骗这丫头,经常耍弄于她。 可这丫头善良,还总是明知故犯地迁就他。 “阿四,你没有朋友啊?那我做你的朋友好了。” 小傻瓜,本是为了吃了她,可不知道何时开始,他三天两头往狐狸洞跑,却是去为了逗乐她。。。。。。 爱她爱了那么久,可因为一直不能化出人形,所以,自卑地只能遁地而走。 能与葭月有这夫妻缘分,似乎于愿足矣。 再骗她一回,让她觉得自己便是个无药可救的无赖。 便也不会再用这般满怀期许和柔情的目光看着他了。 他谷四本就是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的浪荡魔君。 葭月爱的那人一身凛然,玉树临风。高高在上,赫赫威风。 从来都不是他啊,从来都不是他谷四。 哪怕有那么一瞬,哪怕有那么一瞬,葭月会对他全然是深情爱意。 怕也是他们最后的分别里。 也好,就把最好的留在最后便好了。 葭月应该爱那人,他们两情缱绻,而他,早该退出这场游戏 谷四眼中,有葭月看不懂的狠绝和阴冷。 他在打什么主意? 葭月害怕,手刚想抓住这人的衣袖,可魔君却转身,大步朝外而去。 “将魔后关起来,不能让她出房门半步。” 谷四却突然冷酷说道。 衣袍曳地,他大步流星离开。 “阿四!”葭月猛地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还要说些什么,可突然,有脸色狰狞的魔仆便是来报道: “禀报魔君,有仙君率领天兵天将重兵压入我幽冥地界,来者不善!” “呵。该来的总是要来。看好魔后,不要让她出来!” 谷四像是早就料到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狂风暴雨,便也是该来了! “阿四!!阿四!你不要。。。。。。” 葭月拉住了他的手臂,让他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胥厍,不能因为她,而让这幽冥和仙界兵戎相见。 可还没等她说完,阿四挥了挥衣袖,便是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葭月打不开门,而身躯还被魔君的瘴气绑缚了手脚。 “你给我乖乖呆着。” 谷四说完便从这殿外走远。 而葭月,竟被束缚在了那大大的乌木圈椅之上,眼睁睁看着谷四一身杀气出外迎战。 第1019章 开战 幽冥入口,邪风呼啸,沙尘漫天。 魔君一身战甲,坐在长相狰狞的犹如小山般的魔兽背上。 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天兵天将,挑了挑眉毛,冷笑着。 这是什么戏码? 为何不是那流火神尊带人前来讨要葭月,却是这曾有一面之缘的广成子金仙满脸威吓,竟然这般与他的幽冥大军对峙? 呵,这对手,竟让谷四有些失望。 “魔君,你一个人吗?那魔后大人呢?本尊可是专程为了她而来的!” 广成子手握武器,坐在一朵祥云之上,金光冉冉,让那下方的魔军都有些不太自在。 这天界真是有趣。 本是劳师动众地来恭贺魔君和魔后新婚大喜,可过不了多久,却是大军压境,翻脸比那翻书还快,毫无一点廉耻之心! 怒目而视,这长相狰狞的魔怪们都甚是动气。 出尔反尔,这些天人仙君便是狡诈!! 幽冥如此息事宁人,却还要咄咄逼人! “呵。葭月乃是本君的妻子,这幽冥七洲四陆的魔后,广成子大仙要见她,可也要问过我幽冥子民的同意,要过了本君这关!” 谷四眉目间倏然是逼人煞气,他说话间,一甩这玄袍衣袖,衣袂飞扬着,便是有扑面邪风犹如泰山压顶朝着这些飘飘然的神仙逼近。 “为魔后大人而战!誓死捍卫我幽冥!” 如是闷雷响彻这片苍茫大地,黄沙滚滚,余音回响,震动这地下的虚空。 哼。 广成子捏了捏拳头。 他便知晓这魔君谷四早就是那螭吻妖龙的裙下之臣! 明知葭月真身,却还是将她藏在幽冥,还一同耍弄天界诸神! “谷四!你好大的胆子!你的魔后葭月乃是天庭除以极刑的通缉要犯!你识相的还不快快交于本君带回天宫?如若不然,那老魔君胥厍的结果,便是你的下场!你难道,还想以区区乌合之众的力量,与仙界众神作对?!” 广成子一发话,那云端上的诸位天兵天将便都是亮了兵器威慑这幽冥众魔。 “呵。当年那胥厍便也不是广成子大仙您能降服的,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般大的口气?!” 谷四揶揄道,自然让广成子更为光火,怒发冲冠。 “带走葭月?呵呵,本君怕是何人来了都无法带我的娘子离开这幽冥!谁要带她走,得问过本君的千军万马,万马千军!!” 魔君一说,身后,顿时是一片万千阵仗的魔障幻兵升腾而起,这幻兵汹涌奔腾,翻卷起一片肃杀气势。 与那本就浩荡的魔兵合为一处,竟然也让那云头的仙人们背后发寒。 “可恶!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休得怪本尊下手无情!” 这一声大喝,广成子最是讨厌被人比较。他从云头飞来,再也按捺不住满身的怒火战意,便是率领众仙与这大言不惭的魔君谷四终是兵戎相见,短兵相接起来。 一时间,这北府之外的荒原响起了千军万马的厮杀和鸣戾之声。 葭月在那原地动弹不得,她却听得了这异样的响动。 不行,不行!如何能让阿四为她这样触犯天庭? 他本是上神,他该和流火一般回溯本源,去好好做他的神仙! 葭月知晓这束缚住自己的咒法得有旁人帮忙不可,可不想,她叫了大半天了,那些只对谷四惟命是从的魔仆不为所动。 对了,小鲲呢? 阿五呢?! 第1020章 搬救兵 葭月所处的寝宫被魔君用结界牢牢封锁了起来。 无人进得去,也没有人出的来。 阿四要做什么? 葭月想到阿四的异样和决意,她就心头发寒,胆颤心惊。 发狠的阿四,便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阿五!阿五!你在不在啊!快放我出去!” 葭月拼命挣扎在乌木圈椅上,挣地手腕脚踝上都是生疼,可阿四的魔气很是坚固。 犹如锁上了她在那里。 无论是谁,无论是阿四伤了流火,还是流火伤到了阿四,她都将痛不欲生,无法面对。 她一定得出去,不能让阿四这般替她扛起一切。 哪怕,胥厍都没有抓到,她葭月身上的罪名便还是不白之冤。 不知道为何天庭如此突然便是前来捉拿于她,然而若是要让谷四替她舍生忘死,挡住这天宫的追兵。 她宁愿现在就以戴罪之身亲自前往仙界,她可以自证清白。 只要找到当年的欢儿便可以。。。。。 茫茫人海,转眼千年。 葭月想到侍奉了自己万年,与她有着生死契约的欢儿,她便是怅然。 欢儿啊欢儿,她为何要觉得当初的约定是枷锁,她要走,怎么不说? 是怕那时候的螭吻不通人情,无法理解她的心情? 如此沧海桑田,她到底该去哪里证明清白找到这关键的神官欢儿? 殿外,神魔两道杀得昏天暗地,殿内,葭月发觉自己的想法怕是天真了些。 不禁哽咽了哭泣,她垂头,眼泪都落在了自己的裙摆上。 沾湿衣襟。 她不要这样,非她所愿,也是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以为终于揪出了胥厍蛛丝马迹,便会有她葭月清者自清的一天。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事情毫无预期间便滑向了最坏的境地! 阿四啊,他都不给她个机会解释。 如今,大约胸口执意裹挟着置气,让他失了周全考虑。 这般冷酷离去,为了她,与天庭公然对抗,不惜毁了自身?! 他这算不算自暴自弃?! 葭月咬了咬牙,耳畔都是那冲锋陷阵间的腥风血雨。 天庭是为了她螭吻来的,她怎么能坐以待毙!又让阿四出面为她遮挡疾风骤雨? 三成,还有三成的法力。 可也值得她拼劲全力! 葭月与那锁住她的枷锁硬生生角力,她要挣开束缚,不能让外面的人,为了她一人白白丢了性命! 其实葭月正在求救,而阿五也早已经四处逃窜,想要找到可以钻入的缝隙。 无奈,魔君太过谨慎,这大田鼠无可乘之机。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大田鼠搓着手,小碎步很是凌乱。突然一拍脑袋,倏然想到了搬救兵! 战场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这个节骨眼上,玥儿小殿下如何能不在?! 大田鼠健步如飞,他要快些找小殿下回来! 。。。。。 阴暗的牢房里。 谷玥甫一回到红纶军中,便说是有丞相大人要亲自接见。 结果,一盏茶的疏忽,他便沦为了阶下囚。 “啊!”谷玥四肢被锁链垂挂在了牢房的墙上。 一鞭子重重抽打过来,他吐出了一口血腥,感到憋屈万分。 正欲施法,却发现这锁链自有玄机,便不是普通的牢房刑具,他,无法施展。 “国师,这小孽障乃是妖龙之子,如此,当真无事?” 谷玥的耳朵动了动,十几丈外的声音,入了耳朵。 “自然。这锁链是本国师的法器,万无一失。不过,你和张丞相商量的如何了?是拿去换皇上,还是就此杀了干净,得快些给本国师一个回话。以免夜长梦多!” 一个苍老的声音很是阴冷说道。 “当然是杀了!让人知晓这武灵王尚有血脉留存人世,皇帝还要禅位于他,于我们这些兢兢业业的肱骨之臣,如何有那裨益?皇帝这便是昏了头了!” 糜太傅捶胸顿足说道。 反正,皇太后还有儿子可扶持上位,他依旧是国舅,杀了这小孽障,百益无一害! 第1021章 赎罪 “武灵王之子?” 古玥对他们要杀他的事实倒是视作等闲,可对于自己的身份认同,容不得半点马虎。 “胡说八道什么?放开老子!”小殿下怒发冲冠,他才不稀罕做什么皇帝,这些区区凡人,敢如此待他?! “闭嘴!”一鞭子下去,古玥还真是住嘴了,他的腰间有那幻铃响起的声音。 难道父王有急事传唤于他? 小殿下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越是咒骂,这看管他的大汉便越不消停。 “呃!”趁着这大汉卯足全力的一辫子落下。谷玥头一垂,似乎终于是挨不住而被打晕过去。 哼。这看管他的小喽喽终于是心满意足。收了鞭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出了牢笼,去喝水了。 这小子大叫大嚷了半天,终于是歇菜了! 那狱卒子志得意满,放松了警惕。而谷玥小殿下则眯了眯眼睛发动了腰间的幻铃。 “父王?父王!”谷玥憋着嗓子喊道。 “吱吱吱!”铃铛之中,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老鼠叫声。 阿五?小殿下一下听出了蹊跷,额上脸上都是伤疤,嘴角还溢血呢,可还是急不可耐地问道:“阿五,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说啊!” “不好了玥儿,你爹爹和天庭的人打起来了,那些仙人来者不善,是来抓你娘亲的!”阿五一心急,都差点又不会说人话了,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把话说齐全。 谷玥一听,这才是明白大事不好,幽冥可是出了大麻烦! “呸!那个什么流火神尊,在我娘面前摆着正人君子的架势,一转头便是把父王和娘亲都卖了吧!就知道这神仙人模狗样靠不住!娘亲竟然还如此相信于他!可恨!” 小殿下便是记恨这流火。 他就听了阿五的只字片语便开始迁怒于那流火神尊的身上。 一身血污却是满脸戾气。 他要回去!他谷玥是幽冥小殿下,定当与父王母后共生死,同存亡! 诶?流火? “吱?!”阿五纳闷了,他没说流火啊?这来挑衅幽冥,率领天降和魔君对垒的另有其人! 可还没等阿五再说些什么,这心急如焚,根本耐不住性子的谷玥却已经断了话音。 那边,牢房之中,本是死寂的幽暗之中又想起了惊天动地的大吼声:“放你小爷出去!小爷我赶着回家锄奸灭贼,没空和你们玩了!” 谷玥一使力,义愤填膺间便是把脚上的枷锁用蛮力崩断。 可这双手上的却不是普通寒铁,他极尽所能,已经拉得手腕起了血痕,可还是挣脱不开,甚至因为他施展法力而不断收紧。 牢笼外的大汉果然闻询回来,他横眉怒目正要再往谷玥身上施加刑罚,可这狭小的地方却是突兀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接着,那人眼睛翻白便这么重重倒地。 诶?谷玥纳闷。 不过更奇怪的是,那悬挂在这大汉腰间的钥匙凭空飞了起来,咔擦一声,这国师的法器开了,谷玥得了自由。 “谁?谁在那儿?”谷玥往四周虚空挥了挥手,可没抓到什么。 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声音。 只是牢笼的门被推开了,像是要谷玥快些离开。 “大恩不言谢,谷玥有机会再报答了。”小殿下拱手朝着虚空说道。 他得了自由,施展法术,身形一遁便从这牢笼离开。 夔皮斗篷里的贺飘飘默不作声看着他离开,说什么言谢,她在赎罪罢了。 螭吻镜重圆,她偷偷用此法宝窥视过自己的往生。 原来段渺渺还不是她的罪孽,欢儿,侍奉神龙大人,本可以与天地同寿的女官欢儿,才是她的孽根所在。 第1022章 鏖战 幽冥混战,正是厮杀地昏天暗地,腥风血雨。 这魔兵和那天兵天将,皆是针尖对上了锋芒,卯足全力,杀了个日月无光。 魔君虽说不过也就五百多年的法道,可是论这天赋灵力,和融合了龙角丹的逆天魔力,却也让这元始天尊座下首徒广成子很是吃惊。 他的神兵利器如是只够应付那汹涌不迭,变幻万丈的魔障幻兵,可是于这魔君本体,却未有丝毫的损伤。 “可恶!”对垒了好几百招,广成子也未在这魔君手里讨得便宜。 而这远远杀来的天兵天将,虽说是天之骄子,云端仙宫的天神上使,可这幽冥到底不是他们的地盘。 强龙难压地头蛇,天将们来势汹汹,可不过稍许片刻,便在这交锋中陷入苦战。 广成子一看不对啊! 如若他这个元始天尊座下大师兄,气势汹汹率领三千天兵却是在幽冥落败,那他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这天庭众位神仙?! 本是要给琼花仙子出口恶气的,可不想,这魔君谷四果然是名不虚传。 金仙一招排山倒海只是击破了这魔君面前的高耸魔障,而谷四挑眉轻笑,便是掌中凝结一团煞气朝着广成子急速击来。 这金仙自个儿一闪避,可那浓缩凝聚的煞气便是抵得过万箭齐发。 这阵仗,便是在耳畔的急速飞驰声响中,击倒了旁侧的一片天兵。 让广成子怒不可遏,火冒三丈中终于取出了番天印! “魔君!本天尊原是看在三清圣尊的面子上,才对你格外留情,看来你的确是冥顽不灵,一定要和天庭对抗到底了!像你这样的邪魔,便是留不得的!” 广成子盛怒之下,便已然将出发之前,三尊要他活捉葭月,且劝降魔君谷四的机要抛诸脑后。 他广成子自认刚正不阿,也绝不会像那流火一般和这些妖邪鬼祟同流合污! 所以,这魔君若要负隅顽抗,妄想和天庭分庭抗礼,这便是悖逆正道天伦,绝不可姑息养奸! 想到连着三尊都要他对魔君谷四以礼相待,劝降于他。 广成子便更是心有怨尤,不信自己会打不过这魔君! 番天印一出,谁与争锋!! 谷四眼见这大名鼎鼎的法宝便如此现出在这广成子的手中。 浑身一凛,这便是动了真格了! 生死鏖战,以命相搏! 想当年封神大战之中,被这番天印拍死的神尊仙灵不计其数。 谷四眉目间涌动警觉。 可恶那胥厍此刻倒是不来,不然,他这身子让了给他,让这广成子替天行道倒也不差!番天印定能拍灭这恶灵的所有残魂! 谷四这便是视死如归了,他身后有葭月,有玥儿,身为人夫,身为人父,他身后,没有可以退让的余地。 便是番天印出了,于他,也只有拼死一战。 望他的死,能让三尊念在他囚地以命相抗的决心上,念在他囚地曾也位列仙班为天庭殒命献身的份上,酌情能为葭月网开一面。 谷四便是如此想的。 他驱散了面前的魔兵,却只用自身驱动的幻兵魔障去抵挡这传说中的神器番天印。 他目光如炬,眉头紧锁。 或许是最后一招,生死存亡,便在此一瞬之间。 “番!天!印!” 青花瓷器的印玺便如此带出天罡正气,倏然破开魔君的万千幻兵,直逼谷四的面门而来。 魔君身上聚敛起逆天法道,欲要直面迎这神器一招。 第1023章 请法旨 视死如归,他倒是要瞧瞧番天印是不是如传说中那般所向披靡。 便是真的佛挡杀佛,魔挡杀魔,他谷四也不会后退一步。 毅然决然地接招! 他如今是为了自己的娘子死,却比之前的折陨仙根堕入六道更为值得些! 谷四决意,竟然也毫无退怯。 周身魔气涌动,摆开阵势,是那破釜沉舟的凛然威风! “阿四!!!” 突然,幽冥北府的结界被撕裂了口子,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却有一道巨大的蜿蜒身影浮游而来。 这地下世界的荒原转换了天色。 这风起云涌,这山河突变,只是一瞬间,那曾经的螭吻神龙,被封千年,又阴差阳错重临于世的螭吻再次现身在众仙家面前! “别过来!!!”阿四本还视死如归,想要以身殉战来阻挡天庭对葭月的缉拿。 可不想,这丫头如此之倔,竟然是连结界都困不住她? 一道金色流光飞舞盘旋,鼓起阵阵狂风,发现那直扑阿四而去的法印,葭月无力截断,只能冲到了阿四面前。 谷四的魔障形同虚设,没有减缓这番天印的一半法力。 而葭月龙身翻涌而起的罡风骤雨便让这战场间掀起连接天地的雨帘,巨大的水气也吹不散这法印的重重钝击。 要死死一起! 谷四身前有那番天印的逼近,还有葭月突然化成人身的飞扑而至。 他一时间怔愣了神色,然而已经来不及再把这人推开出去 轰然巨响,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番天印笼罩之下,犹如地陷天塌之势,向这葭月和谷四二人坠下袭去。 能将这逃匿的螭吻妖龙和自甘堕落的魔君一同正法,便是最好的战果! 广成子得意一笑,眼看这番天印就要把二人压扁,拍得粉身碎骨。 “住手!”突然,这幽冥的虚空像是破开了一道口子,红光乍现中,这远远绽放圣光,遥遥传出千里的便是神尊法令。 流火请了三尊法旨才到此处下令停战。 耽搁了稍许工夫。 眼见这广成子居然不遵天尊的号令私自对魔君和葭月使出了番天印。 这荧惑战神也是大惊失色。 可覆水难收,他便是没有稍许迟疑,就现身在了番天印的法光之下。 红莲业火像是燎原火星,从神尊身上喷薄而出,用这火灵结成屏障再去阻截这番天印的毁天灭地之力。 三次阻击,这番天印的确威力大减,可眼看还是要拍在了那三人头顶之上! 流火?! 这一下,广成子神色大变。 若是误伤了这师弟,三尊定然问责。 “收!”千钧一发之间,这金仙只能收回了法宝。 可番天印的威力已然击沉了那一方幽冥大地。 狂风横掠而过,沙土飞扬间,葭月和谷四皆是被重重推了出去。 随着那塌陷的坑洞倒在了沙土掩埋之中。 “魔君大人!魔后殿下!”众魔仆大惊失色,赶紧往那边奔去相救二人。 流火在这红莲火灵的保护之下,也是承袭了法印的雷霆之力。 他收回了喷涌冲天的业火,嘴角稍微溢出了一点血。 还好,并未酿成大祸! 轻轻揩了自己的嘴角。 他知道身后的葭月,还有那曾经的囚地还活着便足够了。 “流火!你身为天庭战将,请了三尊法旨而来却是这般徇私包庇,你该当何罪?!” 若不是看在这突然冒出来的流火有法旨在身,他定然毫不留情! “师兄,这件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被人利用了!三尊没有让你杀了他们,你却赶尽杀绝是何用意?” 流火手持天庭玉笏,高高往半空一抛。 便有三尊亲自下达的旨意辉映在虚空之上。 不得杀孽,四个大字让天兵天将收回了手中神器,与那混战的魔将们各自退到了两边。 “谨遵三尊法旨!”众多天将下跪领命,没了战意。 此指令一出,这广成子看了看周遭,便是被流火夺了兵权了。 他来幽冥讨伐,这流火竟然在背后参了他一本,便让圣尊收回了成命! “是这魔头负隅顽抗,而这妖龙毫无悔改,本尊杀了他们何错之有?!流火,你速速让开!这螭吻狡诈至极,此刻你让她活命,转眼便又逃匿无踪!到时候为祸四方,你该当何罪?” 广成子执意道。 第1024章 所言非虚 “师兄,与你地方告状的琼花仙子乃是假的。三尊已经命人将她捉拿,你不可意气用事啊!” 流火也是没有想到,这胥厍还未发难,那被他小瞧了的钱沁儿却差点铸成大祸。 “假的?!”广成子脸色一变,倏然想到那到了崆峒道场的琼花对他异乎寻常地客气,却不想,竟然是假的! 他一下神色窘迫。 想他广成子乃是率领重兵压阵,与魔君要斗个天翻地覆的天军将领。 怎么能如此丢了颜面,却被人耻笑是被美色迷心而大开杀戒? 听着耳旁窸窸窣窣的众天兵的议论之声,广成子便是抬不起脸来。 可咬牙切齿,倏然想到了这症结所在乃是螭吻妖龙,于是又大喝道: “不管这仙女的真假,本座只问你,螭吻与你流火星君可是早有了混乱天条纲纪的私情?你们早就在凡世私相授受,暗通款曲?!你不抓她,还处处为她隐瞒遮盖,便是你自己的尘念私心作祟!是也不是?!” 两军对垒,肃杀硝烟,可不想,广成子立功不成,却倏然挑开了这般忌讳局面。 这一说,天兵和魔将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晓,原来还有此等隐情?! 怪不得荧惑战神会以身相护那魔后,却还为了这妖龙请了三清法旨。 流火神色一滞,连着他身后的谷四和葭月都是僵持在了那里。 “师兄,本尊和螭吻的恩怨渊源颇深,便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可也的确不是你所知晓的那般不堪和见不得光。流火能请得三尊的法旨,你便该知晓螭吻当年发狂,与如今的局面定然是另有隐情。请师兄收兵,待我回了天庭,一并向三清圣尊,向诸位仙家澄清。” 流火说道。 “呵,慢慢解释?我看这便是你流火想出来的拖延之计!螭吻作恶多端证据确凿,不过是从那龙墓中逃脱了出来,她如今化为美貌女子便是将你这神尊都迷地五迷三道!什么另有隐情,我看你便也是那妖龙的裙下之臣,早失了神尊之公允了!” 广成子气急败坏,流火突然杀到,坏了他的好事。 这便是要将这丑事捅破了,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闭嘴!本君的魔后葭月只是本君的妻子,容不得尔等狗屁神仙胡言乱语!” 谷四其实伤得不轻,他被那番天印的法力侵袭地最为厉害。 一听这广成子居然如此气焰嚣张,哪里还容得下这仙人放肆狂言? 这话,重重拂了魔君的颜面,让他忍无可忍! 谷四起身,竟然是欲要再战的架势。 这让葭月如何不是心惊胆战? “阿四,你不要冲动,他故意激怒你的。”葭月拉住了他的手,可他发现阿四竟然硬着心肠看都不看她。 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呵呵,你们两个,倒是惺惺相惜。爱着同一个女人,便是包庇这妖龙都甘愿同生共死地。方才那番天印若是收不住,这黄泉路上倒也是圆满啊!” 广成子乐见这流火被揭了真面。 依照那假琼花所说,流火与那螭吻早就有了夫妻之缘。 便是看着方才的架势,以仙身冒然阻截他的番天印便可瞧出端倪。 可想而知,琼花虽假,可所言非虚! 若是如此,这螭吻也是荧惑凶星的软肋啊!他今日倒是要看看,他这领了法旨的流火神尊如何还保持公允,将这螭吻妖龙缉拿归案!! 第1025章 不准走! 一时间,这腥风血雨的战场中,倏然卷起了暧昧不清的纠缠。 风沙漫过这似有似无的情丝缱绻。 魔人们和天兵皆是吃惊看着这被金仙嗤笑的三人。 孰是孰非,到底是真是假,便都是起了好奇。 “师兄,这螭吻我自然会带回天庭给三清圣尊一个交代。而你,也不要再多言语,只为了给本尊难堪。本尊若是犯了天条纲纪,自然会去领罚。不过今日,你勿要再横生波折。也不能再对幽冥动手兵犯!” 流火说完,便是肃杀目光扫过全场。 这不怒而威的气势,便是让那广成子震了一头,很是憋屈。 “好!本尊就看着你如何在天庭众仙面前自圆其说,帮这螭吻孽龙开罪,帮自己说情!” 广成子收了番天印,负手立在云端,便看这流火如何收场才好。 流火深深吸了口气,他眼下只能做到止战休兵,已然尽了最大努力了。 可葭月还是得跟着他前往天庭。不然,一切无法言明。 然而,这对于葭月来说,无异于自投罗网。 要证据确凿,的确很难,他其实不忍就这样抓葭月回去。 虽粉身碎骨愿意保她周全,可。。。。。。他并不想把她置于如此境地。 怪只怪,胥厍还未抓到,这便是将事情全然捅破,惊动了三尊! 转身,流火神尊看着身后的葭月,伸出了手,说道: “葭月,本尊要带你回去。一切,都需要在三尊和众仙家面前亲口言明。这来龙去脉,这阴谋阳谋,本尊都会为你作证。然而,天条森严。。。。。。若是你害怕。” 流火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 若是她害怕,他这个神尊便能代她受过吗? 他不想如此逼她,要是,再给他些时间,将一切都查个水落石出,将人证物证都找了齐全,再向天庭禀明一切,那该有多好。 此刻这样,是万不得已。 他也怕葭月去天庭。 这是冒险,若是找不到关键的证据证明她的清白,不知道会如何的下场。 “我不怕。我跟你去天庭。” 葭月上前说道。 她眼神坚定,并没有稍许迟疑。 于其这幽冥血流成河,让阿四哥哥,让这魔兵们为了她付出一切,她宁愿自己去面对一切。 是时候了。 若是天意早就注定,她也不想再逃避下去。 藏了够久了,她现在有勇气面对一切。 她相信老天眼会开眼,这迟来的公正和昭昭日月,会保佑她的吧! 流火颔首,他像是松了口气。 得了葭月的同意,她也愿意随他去天庭,那应该是可以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可为何胸口这样拧紧?很疼,不忍。 然而,葭月刚要将自己的手放在神尊的手腕上,突然,有一只大手却是阻住了葭月的动作。 是阿四? 葭月和流火一看,这才发现这人眉心好重的戾气。 正怒火滔天看着他们。 “阿四哥哥?”葭月想劝说他,可却被谷四一下带到了身后,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魔君大步上前,只是虎视眈眈盯着这流火神尊,冷笑道: “不准走!本君说了,今日何人来,都是带不走我的娘子葭月的。除非。。。。。。本君死!” 谷四一言,让葭月都吓了一跳。 流火也甚是凝重地看着这昔日仙友,囚地爱葭月爱成如此。 而他,一直以为他是鬼祟小人。 流火并未动气,却是众目睽睽下恭敬作揖道:“魔君,你该相信天庭的公允正义。毕竟,你曾是那上清境的囚地神尊!你也该相信我流火,舍了仙身也会保葭月周全!” 他对这魔君行大礼,让周遭的魔人神将本就是目瞪口呆。 亲耳听得这魔君竟然是失踪已近千年的囚地上神,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地看了过来。 广成子也是满脸怔愣。 这魔君便是囚地陨落后的化身? 怪不得,三尊不准他动用番天印,却原来是这般干系!! 。。。。。。 呵。 谷四挑眉冷笑。 真没想到,该瞒住的终究未瞒住,这流火,竟然还跟他如此客套! 第1026章 不放手 “你拿什么保证?你每次都说能护葭月周全,哪一次,不是让葭月深陷困境,绝望伤心?你是神尊,与本君不同。本君为了葭月可逆天而行,不择手段。你可以吗?直到如今,你都还惦念着那些天条纲纪,不敢触碰稍许。于大情,于大理,你便也会斟酌再三,然后舍小爱私情,做你的好神尊,不是吗?” 谷四并不接受这神尊的好意,却满是戾气地质问道。 坠落凡间千余年,这流火便是成了那狐妖桃良,可满心满念不也是超脱轮回,为了登仙而把葭月带到了仙霞托付。 想她一个妖精,却要去仙门委曲求全。 这丫头还很喜欢听这自私之人的一番歪理,乖乖被他驯服着百依百顺。 渡劫不成,而让葭月心头都是自责和阴影。 可若是让他阿四说,若是早对了葭月动了私情,有了念想。 何故又那么惺惺作态,故作清高? 师徒怎么了?他再等她几年,便是不做神仙了,和这小蛇妖在即翼山双宿双栖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满。 而这混账,偏偏要去飞升成仙。 可却又舍不得葭月。 放手离开而又流连忘返,中途折回遭了天劫。 吓葭月一个半死,接着,却又用那苗至玉的身份回到她的身边。 太多太多,明明不用如此磨难! 谷四看着这道貌岸然的神仙,便觉得他们永远是两个极端。 他永远做不到他谷四这般决意和洒脱,然而,葭月却只把这人奉为信仰。 怕是直到现在,也全觉得是自己的过错。 便是知道他曾是囚地上神,流火特意对他礼待有加,此刻低声下气央求要带走葭月。 可他谷四,却不是会这般迂回婉转,会假意逢迎,会顾全大局实为妥协虚伪之人。 不放,他今日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他一激动,一愤懑,涌起的妒忌如是有着极致的吸引,胸口那魔咒邪气便是越来越强地捆缚了他自己。 谷四知晓自己的心智很是危险,随时都可能被吞噬融尽,却还是孤注一掷。 极尽疯狂,也极其霸道。 不让那胥厍以为他走火入魔,妒火焚心,又如何真的敢出来夺舍附魂?! 一把挥开了葭月的手,让魔仆抓住了葭月。 魔君周身涌动了那磅礴的煞气,这便是要与流火不死不休。 于其等着葭月被那天庭的老神仙们过堂审问,受尽拷问折辱,还不如让他谷四如今兵出诡谪,诱那老魔君现身。 帮葭月除掉那邪灵,比任何证据口供都来得奏效。 一劳永逸,他谷四甘心一搏! 魔君心思周密,可面上,却是为了抢夺葭月,好像何事都干得出来! 那妒火滔天的模样,便是早失了常性! “囚地!你这是何故如此?此刻让葭月随我去天庭澄清一切才是上上之策,我以为你也是会为了葭月而顾全大局之人,怎得如此执拗?!我看,你这心头有邪气难消,若是执意如此,本星君便也一同带了你去天庭,让三尊看看究竟为何故!” 流火说完,便是动手上前,欲要擒住这颇为古怪的谷四。 虽知晓这魔君性子诡谪,可向来为了葭月却也是思虑周全,断不会如此不通道理的! 事出有因,谷四这是何种蹊跷和原委? 流火先上前发难,谷四倒也是求之不得。 那暗处的鬼祟定然希望他们如此翻脸动了干戈。 他上天庭也没用了。 若是这胥厍的手段如此得以解开,凭着螭吻神龙千年前的法道,又如何会一去不返,直到要天庭下了诛杀之令的地步? 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最后还想为葭月除掉她此生最大的祸害。 以后,就再也无人窥视于她的性命。 魔君这般打算,而手上幻兵倒也毫不客气!招招毙命,竟然是真的和那流火出手无情。 “阿四啊!你们快住手!!” 葭月惊惧,她知晓阿四定然隐瞒了些什么。才会这般失了常性,可流火在这仙魔两道的重兵之前,如何还能留手对谷四格外留情? 他领了法旨而来,不带她螭吻回去,如何和三尊复命? 便是那站在云端一脸奸佞观战的广成子都不会放过他们! 第1027章 父子相残 噩梦重现。 葭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如此害怕,他们二人终会如此刻这般大打出手,水火不容。 看着二人这你死我活的情状,葭月只希望自己还能有千年前的法道,便也能同时制止他们二人的疯狂举动。 可是,她方才突破阿四的结界都险先灼伤了自己,又受了番天印的一击,她现在是无能为力! 其实流火和阿四如何不是身受重伤? 可他们似乎毫不顾惜自身,根本就是要置对方于死地,毫无情面可言。 “你们放开我!”葭月眼看形势紧急,不能让他们再残杀下去。 她猛地挣开了那身形巨大的魔人爪子,飞身上前欲要阻挡这千钧一发。 可葭月未至,很是突兀地有道身影却从旁侧朝着流火的背后猛地偷袭! 谷四身前中了流火神尊的一掌,却是故意而为。 流火也只是看着出手凶猛,却在下手之时收回了大半的法力。 只想擒住这魔君,并不想要他性命。 然而,这眼见父王被神仙打得连连逼退,身负重伤招架不住的谷玥小殿下,却不是如此作想。 魔君身上所受的一掌竟是让本就愤懑的谷玥红了眼睛! 他的爹爹如何能被这神仙打败? 他的爹爹是三界六道最为厉害的魔君! 该死!该死! “啊!!!”一声怒吼! 谷玥这杀心大起间,往日不济的法力竟然也突然灵验起来。 他本离着战场中央的厮杀二人有几十丈远。 然而流火感到身后的杀气逼来,他转身,却发现这孩子已经到了眼前。 长剑劈开流光,破开这虚空似要斩裂的,有他谷玥埋在心头的不甘愿,不承认,还有缠绕在这神仙和母亲,父王三人周遭的是非恩怨! 他谷玥姓谷,他是幽冥的小殿下,他对这什么流火神尊定能毫不留情! “杀了你这神仙!!!!” 谷玥从虚空突然冒出,他手中的剑,不过是红纶军中的普通兵器。 可因为情急和愤怒,竟然周身都起了不一般的气脉。 谷玥不知晓,他从一团火光之中破裂苍穹而出,是何等地耀眼而震撼人心! 这是。。。。。。?! 欲要上前阻截这偷袭的神兵天降都已然滞住了动作了,而广成子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莲业火,天意神命只承袭于流火星君一人。 荧惑凶星的业火为何会出现在第二人身上!! 巨大的热风舞动,扫过这黄沙漫天的地下荒原。 重重一击,在谷玥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已然由那带着火蛇的长剑直直戳入了那神尊流火的胸膛。 扑呲,仙身竟然被这长剑捅穿,葭月飞身而至,可已然晚了。 血,滴在了流火的脚边。 可他捂着胸口,却不是痛,而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他不是魔君和葭月的孩子吗? 为何,为何能承袭这一身业火?! 他的眼神都是惊愕,似乎连这伤都感觉不到。 谷玥也是僵在了原地,他身上的火灵是如何出来的? 哪里来的这莫名其妙! 眼睛腥红,他颤抖着握着剑柄的手,不知所措。 “啊!!!!” 葭月不可自制地发出了一声哀鸣,她一把上前握住了横亘在他们父子间的锋芒,哪怕自己的手心都已然被割破了,刺穿了,还是颤抖着求道,“快住手,快住手,你不能杀你生父!玥儿,你快住手!!” 原来如此。 天上倏然起了雷鸣。 四下却是俱寂,好一场父子相残! 第1028章 万箭穿心 流火将那柄早已经松懈的剑,从自己的胸口抽了出来。 哐当一下,剑落地,好像人的心落地。这突然而起的声响震动了许多人。 包括谷玥,早已经六神无主,失魂落魄了。 他怎么不是父王亲生的孩子? 怎么会?!为什么?他怎么会是这流火的孩子? 茫然地看着这神尊,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娘亲,谷玥的心头早已经天崩地裂,所有一切,对自我的认知,都倏然破碎。 好像化为乌有。 他到底是谁?! 而流火如何不是茫然失措? 他苦笑着回头看着葭月。他嘴角都是血,心口也是血。 流出的汩汩热流是心头泣泪,却已然染红了他的仙袍。 他流火有个儿子? 他和葭月竟然有个儿子。。。。。。 葭月啊葭月,她到底是如何想的,竟然能如此决意隐瞒了他这一切! 如若不是眼前的生死时刻,她是不是打算永远都瞒着他? 流火看着葭月,一时间万语千言。 他蹙了蹙眉头,不可置信地问道: “葭月,既然他是我的儿子,你为何要隐瞒我! 为何要带着我的孩子去投奔这魔君? 葭月,你说话啊!!” 流火痛不欲生,他捂着胸口,仙袍早已经狼藉。 可胸口的伤,便如是知晓这迟来的真相需要付出的代价。 当年发生了何事了? 到底是什么让葭月定要带着这孩子来投奔谷四? 她为什么总是三缄其口,总是这样逃避不想开口? 这心乱了,幽冥的天象也乱了。 居然有那瓢泼大雨浇灌着这荒原。 犹如千年难遇的奇景,异样让久居地下的魔兵们都不觉抬头看着这雨水。 这是魔后螭吻的泪吗? 葭月不敢看任何人。 她闭上了眼睛,她沐浴这倾盆大雨。 一时间,她坏了所有禁忌。 她不敢看流火,不敢看儿子,更不敢看阿四。 她说过永远不会将玥儿从阿四身边带走的。 可是现在,她却把一切都打碎了。 呵。 谷四惨淡一笑。 他其实知道真相瞒不了永远的,可是。。。。。。谁没有私心,谁没有偏袒? 纵然他知道情非得已,可是现在,谷四是真的很在意。 他很生气。 不觉,魔君高大的身形在被魔仆搀扶起来后,便是万念俱灰的情状。 他们一家三口相认,于他,还真是自然离场的结局。 他的爱,他的亲,他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和感情,原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谷四,本就爱了不该爱的人。 便是爱得海枯石烂,便是将玥儿视如己出,可他终究不是这孩子的生父。 天地之间,唯独这血浓于水。 玥儿和流火才是亲父子,这是谁都割断不了的渊源。 他一直以为玥儿没有承袭了葭月的法力,所以先天修为薄弱。 可不想,这孩子却是承袭了荧惑凶星的一身火灵。 这红莲业火,三界六道闻风丧胆的红莲业火才是他的根基。 瞧瞧,连老天都如此注定了他们的父子缘分。 他谷四,总算不过这天意。 现在,便是要拱手归还。 可他,如何甘心?。。。。。。魔君额头起了隐隐魔印,他便在这雨水滂沱里,周身起了道浑厚凝滞的邪气! “娘亲,我恨你。你是不是背叛了父王?你说啊,你告诉我你不是这样的娘亲!” 比这倾盆而下的大雨更无法克制的,莫过于谷玥的情绪。 他沉寂了片刻,突然满身都是怒火。 他埋怨娘亲,他恨透了这种结果!他讨厌这神尊,他讨厌他,他要的父亲是幽冥魔君谷四!他们从小,便是比天底下任何一对父子都感情深厚,有那默契! 所以,理智一旦被这现实的冲击搅碎,玥儿倏然失了约束。 把满心的怨恨都发泄了出来,便如此朝着葭月大喊道。 他恨她? 葭月浑身颤了颤?看着儿子的质疑,不自觉唇角抖动着,眼眶开始殷红。 恨她? 没想到,她葭月招惹了天下人的误解和恨意,结果有一天连玥儿都说恨她。 她不知所措,她该从哪里说起? 看着流火和谷玥二人皆是不解,皆是怨尤的眼神,葭月只觉力不可支。 还未开口,却已经万箭穿心。 第1029章 与月常依 广成子冷笑,他今日可真是瞧了一出大戏了! 飞身从云端下来。 他走到了身负重伤的流火面前,很是不怀好意地拱手道: “恭喜师弟多了个儿子。不知道你请法旨的时候,可有与三尊如实说过?嗯?哈哈哈!我看,这便也不必麻烦了。这魔君,这孽子,还有这螭吻要一并带回天庭!你这荧惑战神敢与孽障厮混,还有了个小孽子,这天刑,你便也逃不过!” 说话间,便是召集部下朝着驻足呆立,失魂落魄,各自仓惶的葭月他们靠近。 突然,一阵魔障倏然卷起。 比任何时候的煞气翻涌还要逼人心魄。 别说天兵天将被这邪气压得抬不起头来。 便是葭月也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好像这幽冥的天地都要被融入到了这股碾压气势之中。 朝着煞气的源头看去,竟然是一直不发一言的阿四?! 发丝飞舞,衣袍在巨大的邪风之中翻卷鼓起。 阿四满脸邪佞,他是愤懑,他是嫉恨,他是破釜沉舟的绝望! “阿四,你冷静一点!你是怎么了啊阿四,别意气用事!” 葭月顿觉不好,这场面,如何和回忆之中,曾经的螭吻龙神喝了欢儿端来的汤药后的痴狂那般相似。 什么时候的事情? 阿四是何时中了这老魔君的套了!! 可还没等葭月说完,谷四仰头,便在这倾盆而下的大雨之中沐浴着滂沱雨水,他的身子浮腾到了半空,尽情汇聚着幽冥中的怨煞之气。 一时间,鬼哭狼嚎,怨魂邪灵纷纷朝着这边涌来。 天兵天将,和北府的魔军都是失措不已。 谷四自觉忍无可忍,终究无法克制。 这魔君的眼尾有殷红的痕迹流下,这是他的心头血泪。 如此多年的心血,如此多年的付出,到头来,葭月还是留不住。。。。。。 他什么都没有。 夺了别人的终究是要还回去。 “爹爹,你要做什么啊?爹爹你怎么了!” 谷玥小殿下冲上前去,看着自己的爹爹,怎么会满身魔气,如是万千邪气汇聚于父王一身。 爹爹是生气了吗?他是失望伤心了吗? 谷玥心疼爹爹,他的父王怎么会成了如此情状?! “爹爹?!” 谷玥看着魔君,而魔君也在半空的魔障邪气间,低头很是冰冷地看着他。 “别叫我爹爹。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之所以对你好,便是想让你娘亲记我的情。我想让你娘亲回到我的身边。你该叫苗玥,这名字还是你母亲取的!因为流火在凡世便叫苗至玉。玉失一点,与月常依,这是你娘亲在纪念他们的真情啊!呵,你这孩子,真是蠢啊!” 魔君的话,这般冰冷疏离。 让谷玥听了,不觉就流下了眼泪。 “不是的!不是的!玥儿是父王的孩子,父王不要赶走玥儿啊!儿子此生,都只有您一个父亲!”谷玥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父王这般万念俱灰泫然欲泣的模样,才真是让他伤心。 原来,他的这个玥字却有这样的出处? 苗至玉,苗至玉!母亲难道一直以来爱的都是那流火神尊? 与父王,才是貌合神离的夫妻?! “阿四!你千万不要被心头的偏执给攫住了理智。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与你,我与你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阿四,你快回来,不要被这邪气恶灵控制了理智!我求你了!” 葭月最早看到那被邪风吹开的魔君衣襟之间,胸口竟然有那可怖的狰狞印记。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扎根在阿四的身体里。 而流火也察觉了这异样。 果然,他便觉得这魔君今日有些不同。 没想到,难道又是被胥厍早一步算计了吗?! “葭月!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你说啊?此刻才来告诉我你爱我,你心中有我,是不是骗得太晚了?” 魔君大吼道,他疯狂,他无法克制这涌动的戾气,变成不断朝外翻滚的气浪让任何天兵都无法靠近。 好像那怨灵,那邪气都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不断蚕食着他的本性。 第1030章 欺人太甚 “阿四,我不是骗你,你回来,我会告诉你的!” 葭月用尽力气呼喊。 然而,他不知道谷四有没有听到,因为他的的双眼还满是凶煞,发红的眼睛里只有怒气。 “你已经将自己的一世交给了这流火!你用自己的七成法力,你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登临仙境,回归仙位,如今,这流火已经一切如你所愿!你说,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你会与我相守一世!可是结果呢?葭月你如何能这般负我?!你如何能这般待我!!你的心里,终究还是没有我!!!!!!” 随着这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幽冥的虚空都出现了崩裂。 地面开始摇晃和颤动,似乎是承受不住这天大的悲恸和愤慨。 广成子欲要腾空而起,却摔下了云端。 周遭不论是那魔人还是仙人都已经快被这邪气淹没。 这不是幽冥,却是齐聚凶煞怨气的滔天怒海,能将所有人吞没掩埋! “流火,你快帮帮阿四啊!他被胥厍控制了!他会变得和千年前的螭吻神龙一般失了所有心智!你快帮帮他!” 葭月使出全力拉着儿子,才不至于被这狂风给吹散,被黄沙埋没。 葭月无力回天,只能朝着流火大声求助。 然而流火神尊却已经发懵,他耳畔,是嗡鸣的惊觉。 前一刻还埋怨葭月隐瞒之深,此刻,便是完全陷落在这魔君口中的真相里没了反应。 费尽七成法力,用她的命换自己登临天界? 流火他知晓这魔君起了变化,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满心满念都是这魔君方才的不甘和诉苦。 是啊,苗至玉是被皇帝慕严秦风害死的。 所以他到底怎么升了天庭得道圆满的? 流火神尊的脑海里隐隐有些影像,就在他渡过苦海的时候,就在他的仙灵要去司命那里重新登记仙籍之前。 模模糊糊的,有个白发的女子身影好像在遥遥看着他。 便是葭月吗?她一直送他,送到了苦海的岸边! 。。。。。。 “流火,我真是恨你。我谷四花了千辛万苦得到的所有一切,可你,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全部占有。你知道吗?葭月此生是我的娘子。她一直与你划清干系,你为何总是不放过她?玥儿是我的儿子,我含辛茹苦一人养大的孩子,你为何便如此轻易就占据了这天时地利?!说什么都是多余,我不求重列仙班,我不求再塑神格灵智,我只求把葭月留在身边!!而你,一定要赶尽杀绝!!欺人太甚!!!!” 魔君说着,身上,涌现的是毁天灭地的冲天魔障。 这阵仗,比方才和广成子斗法之时便更是澎湃汹涌,好像是这邪气逼出了魔君身上本就有的潜能。 葭月大声嘶鸣没有引起谷四和流火的注意。 他们好像各自都陷落在自己的心魔里,一个发狂,一个震愕,都失了回应。 已然起了杀心的魔君,全然把目光投注在了一动不动,全身僵滞犹如化石的流火身上。 流火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察觉不到。 耳畔是惊戾,眼前,风沙漫天着犹如他的心境。 一片崩溃狼藉。 葭月瞒了他那么多! 最大的秘密却不是他的儿子便是谷玥。而是,他这坠天的神仙,是用这螭吻龙神的法力和性命才得以重登仙界?! 这么一瞬的脑海空白,等来的却是魔君狠狠的一下突袭。 扑! 电光火石间,流火倏然感到了脸颊上是灼心的滚烫。 低头一看,却是葭月口吐鲜血,用后背帮他挡了那怨灵齐聚的一掌。 。。。。。。 “娘!!!!!” 谷玥大叫一声。不敢置信,他的视野刚有些清明,看到的竟然是父王的全力一掌打在了母亲的身上。 视线不断摇晃,谷玥不相信这是真的! “葭月?”流火的视野终于明晰,身前有那瘫软的身影。 她倒在了自己的胸前,那血,浇灌到了他眼尾的龙爪花印记上。 开始那么发烫,开始那么灼热。 刺得他的眼泪,不住滚落。。。。。。 “至玉啊,你相信我,我和阿四哥哥就那么一次,你原谅我!!不是谁的错,真的是阴差阳错,我们遭人设计了!” “至玉,你别死啊!至玉,你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啊!!至玉夫君!!!” 远远近近,近近远远,流火神尊眼尾的花印被葭月的一口鲜血给晕染开了。 原来,这本就是心头血泪凝结的。 是苗至玉生前的不甘和遗憾! 第1031章 三生缘不尽 流火的心,在无休止地抽搐和啼血。 他那尘世记忆,宿世情缘,却在此刻,毫无预期地全都失而复得。 他从蓬莱仙岛而来,初出茅庐,一身稚气。 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深处。 他是承载狐妖桃良未圆心愿而只为了葭月一人轮转的苗至玉。 他也是那狐妖桃良。 一心修仙,只想超脱六道轮转心如止水的桃良。 天地苍茫,他这孑然一身的狐妖却会和一条小蛇惺惺相惜。 不期然地相遇,他第一次收留了另一个生灵在自己的身旁。 自此茫茫岁月里,全然是这小蛇的欢笑身影。 历历在目,丢失的两世片段,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流转。 甚至那个雪天,捡到葭月的那天,那时候的雪,都仿若依旧飘落在他的肩头发上,心中如是轰然倾泻的垂瀑,早就把所有疑团冲散。 本不可能的恢复,却让流火一下觉悟。 是缘分,也是他们的注定。 神尊折陨,却以卑微之躯,爱得那么感天动地。 他接住了葭月失力摔倒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他的声音发颤,他如何这般愚钝? “原来我升仙却有这样的原委?所以,你现在才会不复曾经的逆天神力?三道雷劫也是你替我受的?所以我现在还能想起曾经的两世记忆?!” 流火的整个魂魄都被撼动。 他方才为何要那样怪她?他方才居然还责备她为何有所隐瞒! 葭月在害怕,她害怕他知晓的,其实是他的仙尊神位都是这般用葭月的命换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做到这般地步! “葭月!” 流火紧紧拥住了她,他早已经泣不成声! 三生缘不尽,一朝还复来。 他和葭月,早就已经爱得不分彼此。生死离别,早已经是倾注全部。。。。。。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或许一句谢谢,任何言语,都无法将他们彼此的心囊括其中。 葭月微微抬手,她抚着流火的脸,眼泪分不清是自己还是这人的。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熟悉的眼神中,给她的心头牵念和悸动。 是桃良师父?也是她的至玉夫君啊。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吗?原来她当初承受的三道雷劫,竟然帮她留住了这些。 看来,那雷击的痛楚,此刻想来却是全然值得。 “一定要救阿四回来。我欠他太多了。。。。。。。一定。。。。。。” 葭月握住了流火的手,她只是想他答应。 流火重重点了点头,他责无旁贷,当然不能让曾经的囚地神尊沦为胥厍的傀儡。 “葭月?” 那边被怨灵吞噬中的谷四,看着葭月倒下的身影,才倏然像是安静了下来,从那发狂中拉回了稍许的理智。 流火抱着葭月,葭月的身子虚弱地依偎在那人的怀里。 很美,也很是让他心碎。 葭月受伤了,她是被他谷四打伤的。 一定很疼吧,一定很伤! 他,该死啊! 谷四悲哀地阖上了眼帘,也就在这一瞬间,这幽魂的怨气中钻出了一道黑烟,猛地一下窜入了谷四的口中,这便是让这魔君双目间的灵光全然被邪气遮盖,脸上表情也起了天大的变化。 谷四的神色开始狰狞起来,看着流火和葭月的模样,也全然是奸计得逞后的猖狂得意!! “啊哈哈哈!本尊终于得偿所愿!多谢你们啊,终于让这谷四走投无路,全然崩溃了心防!!” 第1032章 请君入瓮 这一声大笑,惊天动地。 群魔天将再往那魔君看去,这便是浑然集天地间的邪气鬼怨于一体,森寒可怖!这凶煞的邪灵占据了这具前世神尊,今生用鬼骨,龙角丹共同炼铸的身体。 正是张狂驱使着整个幽冥中的鬼灵,邪风四舞,连着九天之上来征战的天兵都快抵挡不住这快要压折身骨的怨念。 “胥厍!!你终于敢出来了!” 流火将葭月交给了谷玥,他眉目间皆是怒不可遏,而周身,也的确是勃发着滔天烈焰。 在这一片鬼哭狼嚎中,继续用天罡正气为本,用红莲之火欲要燃尽这本该结束于千年之前的伏魔天命! “哈哈哈。流火!本座有了这谷四的身躯,能集天地之大成,立于仙魔两道之间,再也不必怕你的业火天罡!再也不必到处东躲西藏!” 那胥厍张狂。 他终于寻到了最好的宿主! 一张大口,便有数不尽的冤鬼哭吼着朝着这众仙魔涌动袭来。 这哪里还有什么清明可言? 视野之中便全然是那乌黑的瘴气和怨灵的哭喊。 便是长居于此的幽冥魔众都不曾见过这般多的鬼煞邪灵,更别提那天宫的神将被掩去了一身仙气,顷刻间劈头盖脸便被淹没在了这怨海邪流之中。 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这对手究竟从何处出现。 流火神尊知晓他定要救出这曾经的囚地神尊,男人之间的恩怨,其中的是非曲直,定要让这人恢复了心智,再光明正大公平较量才行。 而胥厍这趁机而入,本该死了千年的鬼东西,竟然也敢觊觎这曾经的囚地神尊,是他流火没有斩草除根! 流火手中的神兵长剑燃起那破开鬼气的业火,往那森然瘴气之中攻去。 而广成子也取出了番天印,欲要发动这法宝神器! “住手!师兄你不能杀了这囚地!” 流火大喝一声,广成子情急之中才幡然醒悟过来。 这一下拍去,的确是会玉石俱焚! 这弑杀坠仙的罪名,他可不背! 金仙收手,而流火神尊用万千业火火灵聚敛于一身,已用雷霆万钧之势翻涌袭去。 可这胥厍却身形虚晃,又悄然退散在了这迷雾森然的鬼气怨念里。 “啊!!!!”迷雾里,倏然传来一阵惊叫。 这是玥儿的声音?! 不好,流火率众天兵,这才折返回头看去,可那里已经没了这葭月和谷玥的身影。 原是要声东击西!! 然而,这鬼气如此之重,要想藏匿逃去踪迹,这胥厍便也做不到了。 他似乎也根本不想躲藏。 众多骷髅鬼云冲出了这北府外的幽冥大门,这胥厍竟然是往阳间而去。 流火也飞身追去,广成子率领天兵天将也紧随其后。 这阴森鬼雾在这阳间遮蔽了日月乾坤。 不断往那西边而去,所过之处江河干涸,草木凋敝。 飞禽哀鸣,走兽逃窜躲避。 竟然是末日之象?! 这胥厍到底是意欲何为? 那鬼气黑雾终于落在了群山之间。 贺兰山? 流火看着这苍茫天地,他当然识得这里。 “神尊,你小心啊!!” 蓦地,旁处却有人大声呼喊着要那紧追而来的天兵神将们小心。 仔细一看,竟然是有众多仙门弟子横躺了一地。 原来在这胥厍潜入幽冥之前,这阳世已然有了一番大战! 突然,流火置身之处倏然起了异样的抖动。 他刚要一探究竟,可一众神兵落于此间的大地,已然张开了结界法阵。 胥厍千里迢迢,便是请君入瓮! 第1033章 天地玄黄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世间万物本是循着天地正气相辅相成,邪不压正。 然而,这胥厍偏在此处设法结阵,倒行逆施,让这落入阵中的神兵天降都陡然失了威风底气! 七道幽光作为阵眼,崩裂开了这方邪气满布的山间原野。 竟然是仙门的七大镇派法宝?! 怪不得能有如此锁缚天神的逆天法力! 流火用业火为屏障,才可在这阵法中动了脚步,并未如其他神仙一般被定住了身形,全然失手无措。 “神尊,我们本想合着七件法宝的力量将秦风救了回来,可不想,这老妖邪却早有准备!用这皇帝陛下的身躯为要挟,却让我们损兵折将,还赔了这仙门法宝!!” 陈水生受了重伤。 若不是这老魔头像是赶着要去别处兴风作浪,怕是他们今日便都栽在了这里! 流火回眸,视线一扫便看到了倒在了山坡草丛之中的沐木,紫叶,还有花林和仙芝。。。。。。 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再见,却已然是半百之年。 他心中唏嘘,本是不识,可此刻全然记起平生往事,又如何还能等闲视之。 流火知道此刻危在旦夕,这老魔头便是故意引着他们到了这里。 机关算尽,却比往常更为决意。 “水生兄,沐木,紫叶,还有花林师兄,仙芝,你们尽力了。不必抱歉。这魔头本就不是你们所能对付的敌手。是我,来得太晚了。” 流火说完,身上便是一鼓作气,顶着这阵法中的逆天邪气而涌起罡风烈焰,这身影,这般决意。 看着那被绑缚在法阵中央高台处,欲要拿做献祭的葭月和儿子,流火并无胆怯,只是垂目,让自己心火牵引全身的法力。 这是背水一战,他流火神尊定当与葭月同生共死。 听闻神尊如此一言,那些仙门掌门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失措震惊间,又是情不自禁的喜出望外。 苗师兄记得他们啊!这命悬一线,可依然能并肩作战,如何不是让他们这些人犹如回到了当初的少年意气? 相互扶持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们虽然此刻无计可施,可也定当不能成了这神尊的负累! 见机行事,定能助苗师兄一臂之力! “哈哈哈!这叙旧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感慨往昔,唏嘘不已?” 魔障渐浓,那操控了阿四身躯的老魔头现出了身影。 这是他的阵法,这是他给这些神仙挖掘的坟墓。 该结束了! 这螭吻,这流火,这所有的一切,他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胥厍,你我之间的恩怨你尽管找我来算账就好!放了葭月,放了玥儿,还有,快从囚地的身躯里出来!!本君可以把儿子还给你!那个林天凤,就是当年误坠无妄海的小魔王吧?” 流火质问道。 “闭嘴!!!” 不曾想,那对儿子心心念念,一心想要复活那林天凤的胥厍,突然便发起狂性。 他狠狠一击袭来,差点让身负怨念,失了迅捷的流火神尊中招。 还好,那魔爪擦着他的肩膀而过,虽然有所损伤,却并没有中了要害。 “胥厍?千年前的魔君胥厍?流火,这是怎么回事?!” 一同陷落这地缚之阵的广成子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了这名字为何这般熟悉! “师兄,我说的当年隐情便是全从这老魔君说起!他为了一己私心,设计让螭吻发狂,又借我天庭之力,杀了这神龙取了龙丹救活自己的儿子。不想,千年后,这龙丹也是到了法力枯竭之时,所以,这魔怪居然又想复活螭吻,再来一次借刀杀人!!” 流火一语道破真相,让闻言之人皆是背后发寒,不敢置信。 这诡谪用心,千年等待,却是只为了一颗龙丹? 胥厍的确是幽冥不世出的怨灵邪鬼之主,全然有背天道正义,如何能让如此邪物存活于世?! 群情激愤,义愤填膺,皆是起了要和这老魔物同归于尽的决心。 第1034章 地缚之阵 “呵,天凤是我的独子!我胥厍最最疼爱的儿子!这世上万灵,不过蝼蚁草芥,如何能与本君的儿子相提并论?这螭吻,能为我儿奉上龙丹乃是她的荣幸!” 说完,这胥厍的身形一闪,竟然化作一团黑雾逼向了那高台中的葭月。 谷玥被绑在了高处,而葭月是横躺在这高处的祭台之上。 手脚被缚,竟然是任人鱼肉! “住手!” 流火飞身上前,若不是这七道用神器所铸的阵眼太过逼人,他本该能轻易追上这魔障的身形! 然而,不过近了几步。 这胥厍便控制着谷四的身体,用魔爪对准了葭月的腹部。 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龙丹,他这般掀起世间波澜,却只是一片慈父之心! 他们如何能这般污蔑于他? 这天地间,哪里有他胥厍这般感天动地的父子深情?! 听到流火仓惶失措的一声喝止。 老魔君倏然冷笑着抬眼看向了流火。 很好,很好!这人都到齐了,如他所料都是自投罗网! 他不急着杀螭吻,反正,这已然是他一手掌控的大局! 流火,谷四,葭月,还有他们所生的小孽障,一个都逃不掉。 “住手?呵呵呵呵。”胥厍嗤笑,他看着流火的样子心情从未如此顺畅,问道,“荧惑战神,真没想到,千年前无血无泪眼中只有战功彪炳的你,如今也会这样心痛不忍,求情讨饶?!” 小人得志,这老魔头仰天捧腹大笑。 葭月醒了,她的视线里,是这法器所成的地缚之阵。 这阵法,本该是当年的囚地神尊才会的法术。 没想,今日却被这老魔物拿来当做困住流火和一众神兵天将的利器! “别管我,你答应我救阿四的。。。。。。” 葭月有些发不出声音,可视线转向了流火的方向,让他信守承诺。 流火当然明白葭月在说什么。 可是,让他如何能这般选择?他的葭月,他们碾转到今日才能解开一切误会,他不信他们会世世错过,总不得相守于一处! 这次,他不会再让她独自离开了! “是!本尊曾经是鲁莽了些。错手才会导致你那儿子失足落入无妄海。” 流火在拖延时间,他还是希望谷四能从这胥厍的控制之中回过神智。 他对葭月也爱得这般痴狂,他如今难道要眼看着胥厍借他的手亲手伤了葭月? 囚地到底是上位神尊,他不信他那么轻易就屈服在这胥厍所设的心魔之下! 此刻,此刻真是要同舟共济的关键啊! 流火的行动受阻,他只能一边说话,一边慢慢靠近这祭台。 近点,再近点,他一定可以救得了葭月! “错手?” 不想,胥厍却是倏然红了眼睛,震怒中抬手,用谷四的幻兵将靠近了些许的流火神尊打飞了出去。 一下,神尊竟然来不及避开,胸口被谷玥所刺的旧伤在这一击中又喷溅出血花。 让高处垂挂的谷玥不忍直视。 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怪不得娘亲总是教训于他! “明明是你故意为之!什么神尊天将,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杀了我的独子来让本君痛不欲生!!” 胥厍咆哮道。 他一激动,这阵法里的邪气怨恨更为深重。 地缚之阵如何破开? 此关键只有曾经的囚地神尊才懂,流火捂着胸口从地上艰难起来。 他宁愿自己引了那胥厍所有的怨恨,也不能让这魔头将怒气发泄在葭月身上! 于是,这幻兵整装待发,折返到了胥厍身边,又是如那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要朝着流火扑来。 突然,这贺兰山的上空有道身影闪现。 站在云端叫道:“住手!胥厍,你儿子在这里!!我可以和你交换人质!” 竟然是昭若仙子来了! 其实三尊知晓这流火和广成子有难,是招了其他神仙天将一同随着昭若来的。 可是,救兵虽多,却是不敢硬闯这地缚之阵。 曾经的囚地神尊便是以这地缚之术而威震三界。 他所设下的地缚之术从外部无从突破,没有破绽。 真正的那弱点,只在阵中,且也只有囚地一人知晓。 所以,昭若现身,她手中所持的葫芦里便装着那林天凤。 其他的神将怕是激怒了这胥厍,只能藏在暗处静观其变。 第1035章 父子 “天凤?!” 这中途出现的意外,让阵中之人皆是错愕不已。 连着一众仙门掌门都是仰头看去。 昭若,居然看到了昭若郡主! “妙玄,这便是曾经的昭若郡主,你看到了吗?”紫叶拉起自己那小师妹的手,与她很是动容地说道。 真可惜啊,岚锋掌门过世地太早了。 她多么想见昭若最后一面,可却只能抱憾。 “真的啊!”妙玄转身,看着半空,满眼希冀。 真是见了真神仙子了。她小小年纪,也是不枉此生! 昭若仙子便如此乘风落下,她看着法阵之中的困境,站在外面,心中如是刀割。 囚地神尊,却真的是被这胥厍操控了心智占据了肉身。 是她,都是她! 她如何会相信了这老魔物的一派鬼话?! 胥厍自然知晓天庭肯定不会放过他,但是,他现在手中的筹码很多。 地缚阵中的随便哪个神仙都可以作为他胥厍的盾牌,所以,他看着那昭若带来了自己的儿子,当然是心头悸动。 明知晓有诈,可还是想接过儿子! “你进来!只能由你一个人进来!” 胥厍大喊道。 他用幻兵围绕着流火,又让鬼灵看管着葭月,这样的形势,便是要让这昭若使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好,我进来。但是,你得先放个人出来。” 昭若说道。 说好的是交换人质,这也得公平起见。 “呵呵,好!”胥厍解开了那谷玥的绳子,一下便让那小子从那高处坠落下来。 幸亏谷玥也算是身手敏捷,不然,得摔成肉泥不可! “我儿子换流火的儿子,这算是公平吧!” 胥厍瞅了那小子一眼。 他这千年心血,他的儿子天凤依旧半死不活,却让这流火多出了个小孽子! 有时候天意真是有趣。 可恨,可恨啊!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保护娘亲,我不走!” 谷玥看着母亲,看着那举步维艰的流火。 看着被邪灵操控了意念的父王,他不能走啊! “玥儿,你又不听话?” 葭月的嗓子似在冒烟。 她瞪着这不懂事的儿子,他知不知道,便是此刻天地崩溃,他们和这老魔君同归于尽了,还有玥儿在,她的所有牵念和寄托便都在了!她死了也值得! “娘?”谷玥看着母亲。 “快走!”葭月呵斥道。风里都是不时冒出的幽魂,攀附在谷玥的肩头,呜呜作响。 “娘。。。。。。儿子刚才说的都是胡话。我没有恨您。我。。。。。。” 谷玥哭了。 他又很是抱歉地看着流火胸口的伤,他不意气用事,或许这老魔物不会如此轻易占了上风。 流火也看着玥儿,颔首让他走。 谷玥得了示意,乖乖从这父王的身躯旁侧擦过,往昭若走去。 可冷不丁地,怎么有人好像在拽着他的衣袖? 谷玥疑惑,回头看向了那被胥厍操控了的父王。 那老魔物的附身,让曾经俊美的父王变得那般狰狞面目。 可突然,谷玥却看到了父王的手指蜷缩,竟然在抽动着指尖,对他打着手势? 诶? 胥厍的眼睛一直看着昭若手里的葫芦,所以他似乎没察觉这手指的异样。 “爹爹,我们做个什么游戏啊?” 冥河边,小殿下拉着爹爹,玩着游戏。 “玥儿太笨了,教你首儿歌天乾地坤十二天支。”谷四抱着这小孩,玩玩闹闹,倒是没了魔君威严。 “儿歌没什么好玩的,我喜欢练武,动动手脚的那种。玥儿是男孩子,不用学什么儿歌了。” 谷玥仰头一脸天真道。 “呵,小孩子家家,要求倒是很多。要动动手脚是吧?来来,看,这动动手指也很变化莫测,能代表很多意思。这是乾位,这是艮,这是坎位。。。。。。” 父王的手指比划着,记忆里,都是他当时的教诲。 谷玥倏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胥厍指尖无意识的动作。 这是在表示方位? 爹爹在说什么?在告诉他什么? 难道是这地缚之阵的弱点所在? 倏然,谷玥便是恍然大悟! 第1036章 恩怨两清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我儿子还给我!!” 背后一声大喝,便是这胥厍忍无可忍,要上前抢夺昭若手中的葫芦。 电光火石间,谷玥并没有从那打开的结界破口出去,却是指尖燃起了几道火灵,在他倏然转身的瞬间,朝着父王所讲的三个方向同时发动了攻击。 这葫芦还没到那老魔君的手里,不过刹那的瞬间,结界里便是气流急速涌动。 在流火都未反应过来的刹那,这地缚阵中便有几道爆破声响同时炸裂。 谷玥的火灵打开了束缚住众仙的阵法。 “你们骗我!!!!!” 胥厍这才知晓中计了,他第一反应便是一掌朝着祭台上的葭月打去! 流火飞身上前,可终究离得太远。 而葭月,已经闭上了眼睛,她能有今日,身上所有冤屈终于能洗去。 或许,这便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扑呲的穿透血肉的声响。 葭月身上没有痛苦传来,却是有虚空中的不远处,何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胥厍的动作明显是迟滞了。 他本该挖出了那葭月的龙丹,可现在,手脚沉重,竟然像是有人拖住了他的行动! 可恶!这囚地难道还有神智控制这具身躯? 又是谁,被他一掌打穿了身躯。 虚空之中,有血殷红落下。 一滴滴砸落在了地上。 胥厍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法宝夔皮斗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斗篷的帽檐因为这一掌而滑落,露出的脸孔让葭月很是吃惊。 这贺小姐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要甘心为她送命? 贺飘飘没有给胥厍太多的时间反应,她此刻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知道这栖魂掌还能不能行得通,发挥该有的威力! 只是使出剩余力气往这魔君的心口拍去。 一下,这谷四的身躯便重重晃动着,有两具魂魄分离现形! 流火一看,立马夺过了这上方落下的龙血剑。 花林毫不迟疑接过清虚法宝的筋骨鞭,鞭尾勾动,一下缠上了这胥厍的残魂,而流火这一剑,破釜沉舟。 毫不迟疑,朝着这胥厍的邪灵刺穿而去。 “吼!!!!!!!!” 顿时,这方才消散而去的魔障雾霭中有了让人惊惧的惨叫声。 胥厍不相信自己便这么败了! 他的残魂经不住龙血剑的罡气侵蚀,在寸寸消散。 眼睛还不住看向了昭若手里的葫芦,像是死不瞑目。 “不必看了。你儿子在天宫之中就死了。他撑不到你再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他续命了!” 昭若说道。 “不!!!!!!!” 撕裂苍穹的绝望叫声,伴着那胥厍的残魂,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四周邪灵幽魂也顿时如潮水般退下。 “龙神大人。。。。。。” 胥厍一死,葭月恢复了自由。 她的脚边,有那贺飘飘跪地的身影。 “你是?” 葭月问道。 “欢儿啊,龙神大人。害您万劫不复的欢儿,也是嫉恨了您一辈子的段緲缈。” 那人说道。 “什么?”葭月很是震惊地看着这女子。 贺飘飘却是段緲缈。 葭月还未来得及反应。 这地上的女子已然无法保持跪姿,倒在了血泊之中。 葭月想要上前搀扶,可是,太多的心结阴影,让她怔愣在了原地。 便只是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伸出手去。 “欢儿是来谢罪的。于神龙大人只有愧疚和歉意。大人被天庭伏诛,欢儿便也自裁了,可是根本无法洗净罪孽。所以成了段緲缈,却从来都是深陷妒火和狼狈。” 贺飘飘看着葭月,葭月也看着她。 震惊中才发现,这眼神的确很是熟悉,便是那緲缈的。 “可是于段緲缈,葭月啊,我没有后悔与你抢那人!你不要怪我,我对他的爱不比你少了些许。” 肠穿肚烂,贺飘飘的虚弱身躯哪里经得住魔君的一击? 她的目光直直看着葭月,很是颤抖地伸出了沾染血污的手,递到了葭月面前,“神龙大人你知道吗?欢儿当年上天宫,看到的第一个神尊就是荧惑战神。我不想与天地同寿,我思凡心切,便是从那一面之缘开始。所以,你让我如何对桃良不动心?!” 这句话,像是说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她是自不量力,可她到底为自己活了一回。 她没有后悔。 只是,不该鬼迷心窍让神龙大人喝下了胥厍骗她的那碗汤药。 报应!都是报应! 螭吻大人落下神坛,却与荧惑战神世世相爱,呵。。。。。。 贺飘飘便这么看着葭月,眼神里的斑驳错综,让葭月不住摇头。 她情难自已。 “緲缈,姐姐。。。。。。我曾经真的拿你当姐姐。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只是,我不会表达我的心绪。” 葭月不禁朝着那女子伸出了手,可指尖擦过,那人的手已经重重垂落。 不过,她眼中浮上死气的同时,却也含了笑意,好像,已经释然而去。 人死灯灭,恩怨两清。 第1037章 阿四 葭月看着那曾是陪伴自己万年的欢儿慢慢合拢了眼眸。 一时间心间千头万绪。 她说不出这是悲,还是喜。 欢儿,段缈缈? 她侍奉了自己万年,可又因为与流火的一面之缘便想弃自己而去。 她们曾经亲如姐妹,却因为一个不经意的误会,因为桃良师父而心生芥蒂,错开了便再也难以回去。 “缈缈,你知道吗? 我是真的把你当做姐姐的你知道吗? 当年,我只是个从即翼山出来的小妖怪,我羡慕姐姐的娉婷袅娜,我羡慕姐姐穿什么做什么都那么有女子的味道,那时候,缈缈姐姐在我心里就是仰慕的对象。 我真的把你当姐姐。。。。。。后来,为什么变那样?” 葭月哽咽,不觉用手帮她阖上了眼帘。 可还没等她从这唏嘘扼腕里抽回思绪。 突然,玥儿似乎是重重哀鸣了一声。 “爹爹!!”那一声爹爹真是悲恸万分,让葭月一下回过神来,是啊,阿四怎么样了!! 阿四呢?! 他怎么样了?! 葭月跌跌撞撞,走得急了些都快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贺兰山还是那个贺兰山,可对于她葭月来说,却总是那般愁云惨雾,萦绕悲伤分别的地方。 阿四呢? 葭月拨开这还未散的邪气魔障看去。 阿四倒在了地上,而谷玥正大力地拥着父亲的身体,哭得不能自已。 不会的。。。。。。葭月的心,痛得过分了。 她拧了拧自己的胸口,像是要麻木了一样。 “爹爹,我就是您的孩儿对不对?阳世的人都说,生恩不如养恩重,所以,您便是我的爹爹。” 谷玥握着阿四的手,泪流满面。 哪怕流火站在身边,他却也无怨无悔地说道。 这父子间的感情,这好几十年的相依为命,其实早已经超越了血亲。 “我知道,爹爹知道。不过是爹爹想让胥厍现身,才如此说的。玥儿啊,以后要听娘亲的话。” 谷四还是那个谷四,哪怕自己的身上皆是鳞伤,哪怕,他的魂魄也受了栖魂掌的击破,已经在消弭飞散。 可他,还是很泰然。 似乎,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心安理得。 “不会的,爹爹你不会的。。。。。。神尊,你救救我爹爹啊!玥儿求您救救我爹爹!” 谷玥对流火说道。 这句神尊已经是他最大的请求,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红莲业火,娘亲的亲口承认都已经说明了他们之间的父子羁绊。 可是,他这声爹爹是叫不出口的。 起码,此刻是决计叫不出来的。 而且,他的心中,大约只有阿四这一个父亲。 流火语塞。 他用自己的神力盖在谷四的周身,可是,这身躯便也罢了,似乎,连魂魄都在尽数消弭,就像逐渐往虚空飞去,抓不住,聚不拢。 这谷四竟然是魂飞魄散之象。。。。。。 然而这话,他说不出口。 若不是囚地还有些许理智,能将地缚阵命玥儿破解,此刻的场面定然更加凄凉。 “囚地,我把你带回天宫去,一定有办法的!” 流火要接过这魔君的身躯,可谷四却紧紧抓住了流火的手臂,看着他,重重说道:“我把葭月和玥儿交给你了,你知道我不甘心,所以,别让我失望。” 流火的身形阻滞,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该如此就成了定局。 谷四这样便算是托孤了?真是狡诈!他宁愿这人活过来,和他好好打一架! 堂堂正正地,打一架,就是生死较量也好,问问葭月到底选择哪一个,这才算是公平较量! 然而,这话,流火看着奄奄一息的囚地如何还说得出来? 他怎么还说得出口! 只是反握住了他的手背,郑重颔首。 “阿四。。。。。。阿四!” 葭月一下扑到了他的身上。她紧紧抱他在怀里。 为什么一定要经历这样的场面? 她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却从来没想过,阿四会离开她! 所以,葭月一把抢过这人的画面便成了那般仓惶和悲凉。 她不相信会这样! “葭月,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最后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阿四的眼睛看向了流火,看了看玥儿,看向了周遭的神将修士。 大家皆是噤声,可都不约而同转身走远了些。 流火也红了眼眶,他的情敌真是世上最高明的敌手了。 他像是赢了,可恐怕,他这一别离,葭月往后便是再也难以忘怀于他。 真是狡猾。 囚地啊囚地,没想到,他却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流火都束手无策。 “玥儿,让他们说说话。” 谷玥不肯走,流火扶起了他,拉住这儿子走到了旁侧,却也并未走远。 只剩下他们了。 葭月抚着阿四的脸颊,她的眼泪不够。 “葭月,别哭。没什么好哭的。”阿四惨淡一笑,他倒是想的开了。 难为葭月,她的唇角抖动,没说出话,早已经哽咽。 “我。。。。。。”葭月抽泣,泣不成声。 “记得吗?我问过你,若是有一刻你将我当做了自己的全部,爱我,毫无彷徨和犹豫。若有一刻,觉得天地间有我谷四一人足矣,便是山河破碎,天塌地陷,也此生无悔,这一刻,便是此刻了,对不对啊葭月?呵,我便是故意要你欠我的。我是不是很懂你?” 谷四慧诘一笑,轻启唇角。 “阿四!你怎么能如此孤注一掷?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许如此傻!你知道的,我不是不爱你,只是。。。。。。”葭月说不出,哽塞。 “只是你更爱流火。”阿四喃喃道,“所以我死了,你便再也不必自责了。我住在你的心中就好,这样你便不必为难了。” “不,不是这样的。阿四,阿四你回来!”葭月感到了这人的手倏然凉了下去,她失魂落魄。她该早些说那句话。 她只是觉得阿四坚强,他能做到放手不悔。 可不想,阿四却用这样的答案告诉她,他若是放手,便是真的要走。 “葭月,我原以为我有无尽的岁月可以等你。然而,此刻却不能了。。。。。。” 谷四的眼睛看着葭月,他的杀业,他的情劫,他的至爱,他的殇情。 “不,阿四,你别走啊!阿四!”葭月突然大声喊道,让周遭之人都明白是发生了何事。 垂下了头,叹息不已。 “葭月,我无悔折落九天遇到你。只要记着我的好,阿四哥哥那么多的缺点和使坏,便都忘了吧。。。。。。葭月,我爱你。” 语毕,葭月的视线里哪里还有什么明晰。 她只感到这指尖的交错和滑落。 “不!!!!!!”她哀鸣,可无事无补。 第1038章 法外开恩 天空是灰色的。 就好像那只大老鼠的毛皮。 葭月紧紧抱住了他,而谷玥倏然转身,早就已经哭得哽咽,重重跪地,给父亲磕头。 神将知晓这便是曾经的囚地上神,放下了手中兵器,低头垂目为他送行。 流火不知道说什么,他的眼泪滑入了嘴角。 他不怪葭月的那句爱他。 他只怪天意弄人,也是他流火遇到了最最难缠的情敌。 这下,这到底算是什么结局? 抬头看着天空,可眼泪还是像能浇灭他的心火。 伤心不能自已。 囚地啊囚地,千年前他们不过是同列仙班,不曾想,这千年后,却成了这般的关系。 他们爱着同一个人女子,他的儿子却只认他这个魔君为父亲。 天意何曾让人参破? 便是位列仙班,却也难解这其中冥冥注定。 流火正要上前安慰葭月,却突然看到她却是放下了阿四的身躯,往那螭吻镜的方向跑去。 “你干什么?”流火立马悟到了葭月的动机。 他知晓龙鳞镜究竟有什么法力。 这取自螭吻神龙法力鼎盛之时的胸口逆鳞,竟然能转换生死。 只不过,要用另一条性命去生祭。 说是神器,却这般诡谪。 “你别阻止我,你别拦着我。我欠他的,我欠他的!流火,当年我也是为了你这样做的。我现在若是淡然自处,若是便如此送走了他,我此生难以面对自己。你别拦着我!” 葭月此刻哪里还有半分理智。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她又如此陷入了自责难当的地步。 痛不欲生,不如让那人活着,总比自己如今的心碎成灰要好得多。 她是魔怔了,葭月哪里还有半点清醒。 流火难过地看着她,他无语凝噎。 囚地死了他都如此不好受,更别说葭月了! 一把拉过了葭月的手,将她手里的螭吻镜夺了下来,流火拉着她拥入自己的怀里。 便这样紧紧抱着。 像是安慰着一个孩子一样,他在她耳畔呢喃道:“会有办法的,葭月。你不是一个人了,不要总是想着用自己的命去换。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这话,便如同是葭月心底最后的寄托。 她抱着他,泣不成声。 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然而,她若是这般决意,为了阿四撇下了流火和玥儿,又算做是什么? 不远处,昭若不敢再见谷四。 所以直到他离开,都只是在那几丈远的地方跪着。 磕头,眼泪流不出她石灵的眼眶,却是啼血在心头。 葭月若是不能帮谷四换命,就由她来吧! 这螭吻镜还能有如此之能,原来当年的葭月要仙门送上法宝却是如此之用! 正要上前抢过这法镜,赎回自己所有的过错。 一片悲恸之中,突然,天空的阴霾被那云端的三道圣光所刺穿。 贺兰山的日出很美,而染了仙霞圣光的这方天地更是夺目璀璨。 这是。。。。。? 仙门众人和天兵天将皆是翘首看去。 这云端仙气翻涌,圣光涤荡,便是不一般的神尊大驾此地。 三尊降临了!师父他老人家如何会下了离恨天来这凡世? 广成子眯着眼睛一看清楚,这便是重重跪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才顿悟此乃三清仙尊亲临,都是齐齐跪于地上磕头恭迎。 “恭迎三清天尊!” 众人拜道。 云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皆是现身。 此乃神迹。 “启禀天尊,流火受天命追查千年前螭吻发狂,鲛人族谋反一事,如今已然查明真相。皆是那老魔君胥厍所为,现已将这罪魁祸首伏法。然而。。。。。。囚地神尊以身殉道,此刻魂飞魄散。望三尊开恩,能助其重回正道,聚敛三魂六魄!” 流火上前,重重跪拜,请命道。 元始天尊看了看地上所躺的囚地凡身,叹了口气,看向了一旁的灵宝天尊。 灵宝天尊挥了挥拂尘,又看向了那边的螭吻。 其中缘由,他们三尊知晓地一清二楚。没想到,一个螭吻便能折落了他灵宝天尊的座下首徒囚地。 还不止一次。 灵宝天尊眼光犀利,让葭月一时间有些如芒刺在背。 传闻中,灵宝天尊最是性子严苛,此刻,定然是怒不可遏了。 “天尊在上,螭吻当年受尽刑罚,乃是最为无辜被累之人。望三尊格外开恩。。。。。。” 流火知晓自己与葭月的事情定然是惊动了天尊,便不由袒护恳求道。 而仙门众人看着三尊并不言语,也知晓葭月与流火,的确是犯了天条,却实在是情有可原,希望法外开恩。 “蜀山,仙霞,方琼,蓬莱,清虚,黄枫谷和偃月宗掌门请天尊安好!” 陈水生领着诸派掌门上前叩首,得见天尊真颜三生有幸。 而又自觉为葭月请命道:“三尊公允,当年螭吻龙神与仙门七大派的恩怨,皆是胥厍故意安排设计。如今真相大白,在下这些凡世弟子却也感怀龙神大人的委屈不易,故此也替龙神大人和流火神尊请命开恩。请三尊法外开恩!” 广成子和其他天兵天将看着这些凡人的态度,便也是没了其他的念头。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三清亲自莅临,大约也是胥厍千年阴谋惊动了天庭。便也是顺势而为,拱手求情道:“法外开恩,请三清天尊开恩!” 葭月看着周遭为他求情之故人,真是泣不成声。 玥儿早就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九天之上的天尊圣驾,哪里还有了其他反应。 第1039章 两个选择 “罢了。” 最终,还是元始天尊摇了摇头,然后一挥拂尘收走了这囚地的尸骸,收入了自己的宝瓶之中。 “螭吻,这场浩劫,也是你,与流火和囚地注定的劫难。说来,天道昭昭,可当年将你诛杀并施加极刑,却也是天庭对不住你。你与流火,与囚地的纠葛,本是一桩丑事。然而,法外开恩,本座决定不予追究。你当年折陨了自己的螭吻神力送了流火上天庭,本座便记了你的情。” 说着,元始天尊慈祥笑了笑。 葭月震惊地抬头,热泪盈眶。 原来,流火如何回的天宫,天尊早就知晓,也对螭吻的重生了如指掌。 可三清决定不予赶尽杀绝,本就是要放她一条生路的。 流火听了,很是高兴,开心地回首看着葭月,知晓天尊定是有好生之德的。 “螭吻多谢三清尊者格外开恩!” 葭月拜谢道。 “螭吻神龙,当年你乃是上位的仙籍龙神。可惜。。。。。。本尊如今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还可以回昆仑立神庙,入仙籍,回归龙神之位。自然,你回归了龙神之位,便会斩断一切尘缘。你明白本尊在说什么吧?” 元始天尊问道。 斩断尘缘? 葭月猛地一怔。 她明白,她如何不明白。 “敢问三尊,可还有第二个选择。”葭月急急问道。 果然,这痴情,这情缘,既然已经入骨,却又如何放手? 三尊像是早就料到了,灵宝天尊抿了抿嘴,而原始天尊微微一笑,说道:“第二个选择,你以戴罪之身入镇妖塔百年,为在你螭吻手下丧命的冤魂超渡,为折陨的囚地祈福。而本天尊,将会把囚地的残魂收拢,放入轮回之中。日后如何造化,便看囚地自己了。” 天尊说道。 “葭月。。。。。。?!” 流火一听镇妖塔便是面色一凛,那里如何都不是什么好地方。葭月吃了那么多苦,为何还要这般罚她? “葭月选第二个!葭月自然选第二个!螭吻拜谢三尊成全!!” 葭月重重磕头拜谢,却是喜极而泣。 别说一百年,便是再关上她上千年,能让阿四哥哥再得一次轮回的机会,她甘之如饴! “那便好。落子无悔。” 三尊的声音渐渐飘远,仙身,也隐没在了云海里。 而贺兰山上,仙气缥缈,云烟依旧浩荡。 正气长存,葭月当然无悔今日选择。 。。。。。。 镇妖塔在蜀山的山巅之上。 据说每隔七日烈焰,七日雷劫,七日水刑。一月之中只有七日可得安宁。 “葭月,我再去和师父说说。” 流火拉着她的手,当然不舍得离别。 “娘亲啊,我也舍不得你。” 玥儿送到了塔前,他如何忍心娘亲这般离去? “别任性了。这点苦算什么?想想阿四能有如此的机会,我便也算是为他受过。对了玥儿,你要好好在凡间做个好皇帝,要好好对自己的子民。还有那锦瑟,她很喜欢你。” 葭月得闲视之,似乎一百年,却是弹指之间。 “葭月你放心吧,这孩子我会好好管教的。但是你这身子。。。。。。” 流火看着葭月,有些很是心疼。 葭月怀孕了,入塔之前却是得了这般讯息。 一时间都是五味杂陈,不知道是悲是喜。 “没事的。天尊格外开恩,准许紫叶他们来探望我。我没事的。” 葭月看着他们两父子,希望这百年的工夫,能让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龙神大人,你该进去了。” 守塔的天兵上前说道。 时辰到了。 “我走了。。。。。。” 葭月一身素衣,和他们父子告别。 她还是如那即翼山的小蛇,那仙霞门的葭月,嘴角擒着淡若的笑。 她孤高,她清傲,她冰凉,她赤诚。 云烟为伴,她曾漠视这世上俗情。 可难逃情网,情关是殇,也是上天给予的不曾料想的缘。 她心中没有怨,没有悔。 依然坦坦荡荡。 这一路前往,她活得,却是神龙大人不曾想过的斑驳流年。 浓墨重彩,轰轰烈烈。 “葭月我等着你!” 身后,流火神尊大声说道。 “娘亲你保重啊!” 玥儿,得了先帝暮严秦风的遗诏,将登基为帝。 他说他在人间的功绩,能帮母亲快些洗清身上的罪行,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当这个皇帝。 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 回眸便是百年之间。 葭月看尽这镇妖塔外的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她在塔底,熬了一年又一年。 第1040章 正文终结 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镇妖塔底,葭月经历磨难,却也洗去了一身血污,心口怨念。 还有昔日同门可前来探望,便也并不觉得孤单。 可到底百年光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慢慢地,水生,沐木,紫叶,还有花林他们都慢慢地离开了这阳世。 他们与葭月的辞别,便是让葭月伤感不已,感慨为何要有这般多的离别? 可紫叶师姐最后说:“山高水长,人生总有再相逢的时候。让她勿念,勿望。” 葭月铭记在心,于是这诀别,倒像是有了新的期盼和希冀。 他们去六道轮转,而她葭月上天入地,该还能存在很久,总有再见的时候。 所以,此刻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龙神大人,你可以出去了。” 那一天,葭月还是和往常一般打坐在塔底。 没有火灼,没有水侵,没有雷鸣。 葭月很淡然,入定间,便倏然发现这塔底的门,却是百年后第一次敞开。 原来,她可以出去了。。。。。。 一时间,看着这寂静如灰的四面墙壁,她竟然有些恍恍然。 然后慢慢起身,身无长物,走了出去。 山巅的一阵风吹来,竟然是别样的清醒和寒意。 这天方地圆,这蜀山之巅。 她竟然又过了百年。 “神龙大人,在下这便回天庭复命了。”看管她的天兵和葭月拱手道别,这便是飞身离去了。 葭月颔首,望着天际,看着这并不陌生的山峦。 人间百年,这便又是换了一番光景。 似乎故人犹在,满目都是他们的音容笑貌,年少意气,也并不冷清。 “葭月!” “娘亲~” 突然,她的身后,有那热闹的声音响起。 蓦然回首,这至亲至爱的人,依旧如故。 并没有改变分毫。 真好。。。。。。她便知晓,这天大地大,有他们的地方,她葭月便有个归宿,便有个称为家的地方。 山岚巍峨,轻风撩动她的衣袂。 流火上前,将葭月拥在怀中。 而谷玥早就已经完成了一世为帝的使命,也上了天庭位列仙班。 他拥着娘亲的肩膀,泣不成声。 “娘亲!娘亲你看看我,你是不是不认识容儿的?” 一个小女孩因为跑慢了一步,就被流火神尊和谷玥挤到了一边,连葭月的一个大腿都抱不到。 顿时就急了,还红了眼眶。 这一下,流火神尊都哭笑不得。 他们都太高兴了,一时间太过忘情,把这小容儿都忘了! 流火和谷玥面面相觑着,发现他们这一个爹爹,一个哥哥,实在太不像话了。 怎么能把容儿小殿下忘记了? 流火折回去,从地上抱起了那小女孩,送到了葭月的面前。 这般看着,葭月这才幡然醒悟。 这是她的女儿?她在镇妖塔中生的女儿? 都如此大了。。。。。。岁月荏苒,她又是没照顾于这孩子。 一时间哽咽,只是拥着这孩子默默流泪。 这山峦之巅,相拥相聚。 。。。。。。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那一天九月初九,九天之上,蟠桃宴席又开了。 葭月伴着流火也列席其间。 她如今住在荧惑宫中,也算是与流火得了天宫的首肯,便是名正言顺地双宿双栖。 然而。。。。。。她虽没有提起,可心中到底还是挂念着的。 那人如何了? 他的轮回,可有如何的遭遇,可有如何的波折? 能否重列仙班?能否再次相见? 虽然,葭月知晓。 再在这天宫相见,也定然是陌路之人而已。 重列仙班的阿四哥哥应该已经不记得她了。 “诶?今日这蟠桃宴又是迎仙宴,你们可知晓这是哪位神尊飞升入了天宫?” 旁边,老寿星很是好奇地问道。 迎仙宴? 葭月心头一跳,不由握着酒盏的手都倏然紧了起来。 流火如有感应,撇头看着这人的神色,便知晓她在想什么。 在案几下,握了握葭月的手,让她勿要失态。 葭月回过神,点了点头。 “不知晓,只是一上天宫便被封了玄武帝君的仙位,想来来头不小。” 另一金仙说道。 “哦?那可真是不多见的天恩浩荡!呆会定要好好瞧瞧!” 老寿星好奇了,往那来时的仙路上打量。 “玄武帝君到!” 门口的小仙童一声通报,这便是万众瞩目往门口挪转了目光。 一身玄色衣袍。 墨发如泼,垂于后腰。 他的容颜聚敛九天辉芒,便是一身玄色却难掩那倾世风采,卓绝容貌。 众仙皆是看得目瞪口呆,噤声不语。 只是随着那人的脚步和身影,在这落英缤纷的瑶池畔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和思绪。 浓烈冶艳,如风如雾。 这视线流转,眼尾不经意间带出的流光,便让人心驰神往。 似是最烈的仙酒,比这仙境更让人恍然。 葭月手中的酒盏到底是擒不住的。 她的一下失手,让那玄武帝君都看了过来。 葭月对上了这道目光,便是视野氤氲了水汽,她垂下头,怕别人看到她的哽咽,情难自已。 流火早就料到了葭月的反应,握了握她的手,笑着问道:“高兴吗?” 葭月转身抹了抹眼角的泪,却是有些怨怼地问道:“你早知道了?怎么不说,害我这般失态。” “呵。他都忘记了,便也还是不说了吧。免得你难过。” 流火却如此说道。 葭月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也是啊。。。。。。 “恭迎帝君!” 众仙看够了,这才反应过来失了礼数。 纷纷站起身子,与那新任的玄武帝君拱手恭迎。 “多谢诸位仙家。同乐,同乐!” 玄武帝君微笑着,一派淡然。 他像阿四,却又并不是阿四。 葭月知晓,这人该是恢复了仙身,仙根,便是原先的囚地神尊啊! 忘了她也没关系,能在这九天之上重见,她于愿足矣。 “爹爹,你过来啊,那个瑶池里的锦鲤不和我玩儿。” 觥筹交错,正是众仙家和这位帝君热络关系之时,葭月和流火还来不及上前敬酒,这玥儿便带着容儿回来了。 卷着衣袖,哪里有个小仙女的样子。 葭月看着忍俊不禁,看来,玥儿真是降服不了这小公主,古灵精怪地很。 “快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葭月和流火说道。 按着道理,他们也该去给这帝君敬一杯。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收拾好心情。 流火点了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玄武帝君,带着一双儿女去了瑶池的河畔。 这酒,还是一样醉人。 葭月像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绪,连喝了好几杯。 头顶上,有花瓣悠悠落下。 她是高兴,她是千头万绪。 她是唏嘘不已,她是不知晓如何恭迎这帝君重回天庭。 爱她至深的阿四不在了。 现在面前的玄武帝君却依旧能牵动她的思绪。 一醉方休,葭月索性托着脸颊多喝了几杯。 都说酒气壮人胆,所以,她也不想自己太过多愁善感。 她好像喝醉了。索性倒在了案几上瞌睡起来。 仙筵没有那么多规矩,便看着周围的神仙谈天说地,便看着那人的玄色身影在花团锦簇中与她心头的惦念相重叠。 今日是哪日? 哪日是何年? 她懒洋洋笑着,她还不曾告诉阿四,容儿。。。。。。 “龙神大人?龙神大人?” 葭月心头混沌,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喊她。 是啊,她又是神龙大人了。 原来三尊当初便是为了考验她。 她从镇妖塔回来,成了和流火同列仙班的螭吻龙神。 葭月睁开眼睛,却因为眼前这突然放大的脸孔而猛地清醒过来。 阿四? 倏然退开了些许距离,她僵滞了神色。 “玄武帝君?”葭月愣了很久才回过神。 往四周一看,怎么大家都走了?这仙筵都散场了? “呵。本帝君看你睡着了,便想来唤你一声。不想,吓到你了。” 玄武帝君轻笑道。 看他一笑,葭月更是心慌。 连忙起身行了个礼。 她是怎么了?居然睡了那么久?流火和玥儿他们呢,都不来喊她一起走。 “帝君见笑了。贪杯误事,这便是失礼了!” 葭月抿了抿唇,很是局促。 她自然是要回去了。这里四下无人,却突然和玄武帝君二人独处,葭月心头悸动,她怕她自己控制不住地做出逾矩的事情。 勾了勾唇,可看着这人又不觉噙上了眼泪。 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哭好还是笑好。 怎么一下就没人了,留下了她要独自面对这人。 葭月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盼了这人这么久。 可真的看他重列仙班,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只能匆忙告辞,想要抽身而退。 她欠了欠身子,这便是要仓惶逃避。 可绕过了这人的身子,先是走错了方向,经帝君提点,又红着脸折返回来。 这回路是走对了,可却是心头跳动地好像要蹦了出来。 才走开几步,倏然,那人却在树下捡起了一枚珠钗,与她说道: “葭月,你的发簪掉了。。。。。。如今还是这般毛毛躁躁,也不怕人笑话。” 说完,那人立在绯色落英之下,衣袂飞扬,含笑看着她。 葭月? 蓦然回首。 葭月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 天宫之中,如今除了流火没有人这般唤她。 看着那人的眼睛,她一时间却是泪如泉涌。。。。。。 这些骗子,存心是要看她这般狼藉失措啊! 不远处。 流火抱臂坐在河畔边,而谷玥领这容儿偷偷观望。 “哥哥,那人怎么抱着娘亲,我要去打他一顿吗?” 容儿握着小拳头道。 “你啊?不必了,你打不过。不过你倒是可以去凑凑热闹,唤那帝君一声爹爹吧,看他会不会吓一跳。” 容儿拧了拧眉毛,以为是哥哥想出来的新的恶作剧。便一撅嘴巴,重重点头了。 那小女孩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她大约是很麻溜地叫了一声爹爹,便让那玄武帝君如遭雷劈。 果不其然,这新来的帝君如何招架得住这招。 容儿小小的身躯被那高大的男子拥在了怀里。 小容儿很是莫名地看向了从那边走来的爹爹和哥哥,与谷玥说道:“哥哥,我的衣服都快被哭湿了,我是不是干了坏事了?” 她一言,皆是让葭月和流火破涕为笑,连着那玄武帝君都是哑然失笑。 天宫仙阙,九天之上,自此不相分别。 瑶池畔的仙风徐徐,漫天落花。 一步一流觞,回眸千年望。 勿念,勿忘。。。。。。 第1041章 番外一 鸾凤朝回武年间。 新皇武帝承袭遗诏登基为皇。 强军防,固民生,又与沙陀部落的锦瑟公主联姻,以这骁勇善战的沙陀部族为助力,将鞑靼,突厥,柔然等一众外族部落收服平定。 武帝以仁治平边关,兵强马壮,又在边关疆域开设榷市,以供外族和中原百姓互通有无,经营商贸市集。 游牧外族有了不错的谋财之道,且无作奸犯科之案底的,皆能往中原腹地移居,经商。 这改风易俗,便也让不少外族融入鸾凤朝的百姓之中。 战乱少了,中原风土产物,人文风俗传播西域关外,一时间,万国来朝,鸾凤朝这便是又入鼎盛天朝气象。 洛阳。 又是一年牡丹花开。 花开富贵,春风徐徐几度来。 城中,有一户栾姓大户,家世显赫,深宅重重。 那一日,年过百半的栾老爷在院内开了祭台。三柱清香,青烟袅袅。 对着朗朗乾坤深深跪拜,毕恭毕敬,满是虔诚。 “多谢老天赐下麟儿,想我栾家家大业大,一连生了六个女儿,如今,终于是有个儿子可继承家业了!” 磕头,栾老爷差点老泪纵横。 “老爷,老爷。”不想,还未酬完神恩,门外的家丁便是急急跑来了。 “什么事啊?”栾老爷问道。 “老爷,门外来了个道士,说是要收小公子为徒,要带他。。。。。。” “去去去!”家丁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这便是让像戳了栾老爷的死穴。 他火冒三丈,怒发冲冠跳了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公子才出生三日,这便是和尚道士地来了好几拨了!像话吗?一群江湖术士!” 这栾老爷横吹胡子竖瞪眼,他那麟儿是要继承家业,传宗接代承香火的! 可一降生,却是引来了方外高人,皆说这天将仙胎,定然不属于这尘世凡间。 望栾老爷便是想开些,放这小公子早入正道修仙。 家中六个女儿,也能继承家业。 不能厚此薄彼,不可重男轻女。 “啊呸!”想到这里,栾老爷便是气得眼冒金星。 胡说八道啊!一帮子存心找茬的秃驴! “都给我狠狠赶出去!以后看到道士和尚便都给我扫出去!”老爷气鼓鼓地说道。 仙胎?若是这七子如此了得,他定然更要留住。 荣华富贵,妻妾成群,开枝散叶,这才是他家儿子该走的正道! “老爷老爷!”没想,栾老爷这边的气还没生完,那边却又来了通报的小厮。 “又怎么了?!”栾老爷很是气愤,大声怒道,“难道又是哪个寺庙道观的高人来了?” “不是啊老爷,是知府大人来了!” 家丁结巴说不出话。 “什么?知府?!”栾老爷震惊。 他提起步子便飞奔往门外而去。 一到门口,这便是洛阳知府陈大人,而陈大人却往身后的轿撵里探了探,恭敬请里面的玉面公子出来。 “栾老爷,这位是玥公子,来洛阳赏牡丹,听闻栾老爷府上花木甚好,便来观赏。” 说着,这知府在那年轻公子面前竟然是毕恭毕敬,惟命是从的模样。 “玥公子请!您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栾老爷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测,可也丝毫不敢怠慢。这便是一路引着这尊贵公子入了府中。 这牡丹花的确开得很艳。 然而皇帝陛下自然不是为了这赏花来的。 父王终于托生了。 他昨日听了流火神尊的天机透露,便是立马日夜兼程来了这洛阳。 看着栾家也是富丽堂皇,该不会让爹爹吃苦的,这才松了口气。 “听闻老爷刚得了麟儿,可否让在下看看。”谷玥说道。 “啊?”栾老爷很是纳闷啊。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为了自己的独子来的? “栾老爷,快去抱出来给公子看看。”知府大人神色凝滞起来,这万岁爷亲临,怎么也得有个眼力劲的。 “是是是。”栾老爷即刻命人抱来了襁褓中的孩子。 那玥公子一把抢了过来抱在怀里,这孩子眼中透着精光灵慧。 让谷玥很是欣慰,父王的魂魄到底没有受损。 “呵呵。”而那孩儿如有感应,看到谷玥的脸,竟然笑开了怀。 一笑,栾家上下皆是大喜。 “小少爷笑得真好看啊!还以为不哭不闹地。。。。。。” 奶妈终于放下了心。 这只会笑,不会哭的孩子不多见呢! 牡丹吐蕊,五月鸣蜩,春方好。 第1042章 番外二 栾家幺子栾麟,长到十三岁的时候,便已然名满洛阳。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精通音律诗词。 更难得的是,天生的好样貌,便和栾老爷和栾夫人根本不像。 才十三岁,到府上来说媒的人便络绎不绝。 这女孩人家央人到男方家中提亲,这便本就是不多见的。更稀罕的是,到栾府提亲的人是纷至沓来,踩低了门槛。 “麟儿,你看怎么样?明年,你都十四了,这方家可是书香世家,这方小姐知书达理。。。。。。” “爹,我想去巴蜀玩玩。” 突然,坐在榻几上的小公子突然说话了。 他这些年一直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个姑娘。 他们一同漫游山峦,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好像如影随形。 有棵荆桃树,便也是五月的天气,满树的绯色花瓣,好美。 女孩站在树下看着他,凌乱花瓣漂落在那女孩的发上肩头,铭刻在他的记忆里。 “巴蜀?你去那儿干嘛?” “嗯,去游历一下。不光巴蜀,我还想去钱塘。爹爹,我长大了,总在洛阳,太过拘束了。” 栾麟说道。 “啧。那我命人去准备准备。”栾老爷说道。儿子主见大,他也拦不住。 “不必,儿子自己能行。爹娘在家多保重!” 栾麟说完,便兀自整理行装。 栾老爷看着儿子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这,这如此洒脱的儿郎,莫不会真被那些道士和尚给说中了? 儿子向来不爱财,女色? 只有那些姑娘倒追他的份儿,他挑个眉头便是能让大家小姐们失了矜持。 怕是,这些庸脂俗粉不会放在眼中啊。 栾老爷心事重重出了房门。 正好与栾夫人碰到。 “老爷,怎么了?”夫人问道。 “夫人啊,我们的儿子大约真不是凡胎,若是长大了,心向别处,可如何是好?” 栾老爷担心道。 “老爷真是的,那便给他定门亲事,有了家室,心便定了!”夫人一语醍醐灌顶,栾老爷连声称是。这便马不停蹄忙碌起来。 而栾麟,背着行囊,带着一个小厮,便这样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他的来处和归途。 他浑然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 看过了余杭繁华,黄鹤楼外的长江,顺流而下,还是到了巴蜀。 蜀山。 虽是仙门宗派。 可自从新帝登基,与蜀山掌门商榷后,还是同意一月中有数日可准许游客上山观赏。 栾麟在这雾霭之间,仙气环绕,顿觉周身都不同感觉。 上蜀山的路是天梯。 九百九十九级才到半山。 “少爷,我们在前殿道观烧香祈福便得了,莫要上去了,腿,快断了!” 小厮求饶道。 他是熬不住了,已经感到了半身麻木。 “呵,那你等在这儿,我再上去看看。” 栾麟可是兴致勃勃,他在仙雾中似乎还看到了什么高耸入云的塔尖。 不管了,他定要去一探究竟。 本是还有其他游客与他同行,可慢慢地,这仙山雾凇,白茫茫的犹如幻境。 没人了,栾麟只有一个人在这山巅行走。 塔?他还真的见到了塔。 风儿吹动那塔尖的铃铛,带着幽远而又清凛的回响。 栾麟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塔底的窗棂旁,他往里面探着脑袋,真是奇怪啊,没人吗? “谁?” 葭月以为是看守的神兵,不想,却是一个孩子到了此处。 此非凡人能到的地方。 真是奇怪,难道是哪个蜀山弟子走岔了? 回头,盈盈看去。 透过窗棂,四目相接,却是皆为愣了神色。 栾麟很确定,这女子虽然比梦中的女孩长大了不少,可是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 而葭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眉眼五官,这熟悉的音容笑貌。 她大惊,也是大喜。 原来少年时候的阿四哥哥便是长成如此模样?很是可爱,也很稚嫩。 两眼,都是灵气逼人。 “姐姐,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少年问道。 “不,是我自己要进来的。姐姐之前做了错事,是在赎罪,也是为人祈福。” 葭月走下了蒲团,与这孩子说道。 看守的神兵不见了,定然是流火夫君帮的忙。 “为谁啊?你怎么样才能早点出来?我能帮你吗?”栾麟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因为他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激动过,好像找到了一直寻觅的方向。 这女子,便是他的方向。 “我为天下苍生祈福,为含怨不屈的冤魂祈福。洗清了罪孽修够了福泽,我便能出去了。” 葭月笑笑说道,能再看到他,看他安好,看他灵智通达,衣食无忧,葭月很是安慰。 “这样?姐姐,那我帮你一起修缘积德,是不是就能帮到你?” 栾麟问道。 葭月震楞,不知道阿四哥哥是要如何。 其实,看他在凡世也福祉深厚,葭月却还是希望他能惜福安好。 说什么帮她一起积德,却是要摆脱红尘万丈? “我。。。。。。”葭月刚要开口,却见那孩子的身形倏然往下跌去,这便是要不见了! 看守的天兵回来了,匆匆一面,却也甚是圆满。 “走好。。。。。。莫再来了。”葭月与这小少年挥手作别。 她不能总霸着阿四哥哥。 既然有了新的轮转,他的机缘,他的修缘,该有新的遇见。 第1043章 番外三 “不好了!老爷,夫人,不好了!” 栾麟离家三个月,每月都有书信寄回了栾府。 可这一回,来的却是那跟班的小厮。 “怎么了?你怎么先回来了?是鳞儿生病了,还是半路遭了劫匪?” 栾夫人很是紧张道。 “不是,都不是!公子到了蜀山,便说他不走了!他要出家修行,说,说不回来了!这是少爷命我带回的家书。” 那小厮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栾麟的亲笔信。 “什么?!”栾夫人头晕目眩,撅倒在栾老爷怀里。 栾老爷这便是捶胸顿足。 没想到,日日防着和尚道士前来府中,可不想麟儿还是要离家。 留不住,当真是留不住! 七月,那栾麟早已经拜入蜀山门中。 然而,这洛阳城却出了一桩怪事。 洛阳富甲一方的栾家娶亲了。这是给那栾家的小公子栾麟娶亲。 但是,这婚礼只有新娘,不见新郎。 “这是什么事情啊?新郎呢?” “听说在蜀山出家修行呢!根本不会回来了。” “哎哟哟,造孽啊!这方家图啥?方小姐也是双八年华,书香之家。如何这般作践自己?” 三姑六婆看着这别开生面的婚事,议论纷纷。 “这方小姐说是和栾公子有前缘,便是有一世夫妻之名都好,不图其他。你说,这是不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一说,这周遭之人皆是唏嘘不已。 这栾麟享尽天下人终其一生都难得的福分,为何要这般想不开啊! 真是可惜,可叹,非这红尘中的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下了花轿,方小姐凤冠霞帔,上堂前拜过公婆。 她昭若能得那人的一世夫妻之名,她心满意足。 也算了结心结,夙愿达成。 自此,这栾麟的爹娘,她会侍奉到老,养老送终。 。。。。。 栾麟,出生于鸾凤朝回武年间三十八年。 祖籍洛阳。 家中为商贾之家,家道殷实,却在十三岁时初入蜀山便抱定出家修行的夙愿。 灵根优渥,天资非凡。 二十二岁,便入蜀山戒律堂首座。天资卓越,在蜀山弟子中鹤立鸡群。 虽家中有一房妻室,却一心修行,再也没有回过洛阳。 二十八岁那年,问掌门宗师为何蜀山上的仙塔不见踪影。 宗师回曰:孽债已还,福缘已报。故此离开那禁锢之地。 栾麟听闻大喜,拜别了师尊,说自己也想云游四方,悟道修缘济世为怀。 蜀山宗师应允。 于是这不世出的天赋异禀之高人,便没有承袭蜀山掌门衣钵,却做了散修在红尘中游历,受苦,受难。 路见不平处相助,扶危救困广积德行。 如此又是十年。 在回武七十六年。 栾麟路过武当,顿觉此处钟灵毓秀,乃是修道参悟的好地方。 于是开山立派,创建武当派于此。 因栾麟声名浩荡,于仙门之中也是广得支持。 投入武当派的弟子众多,虽立门晚,可声势竟也与那流传千年的仙门七派不遑多让。 栾麟集仙门各派之大成,创立武当,为一代道法宗师。 于阳寿九十九岁那年,九月初九功德圆满而辞世飞升,驾鹤西去。 ——摘录于《武当鼻祖栾麟传》 记于鸾凤朝回武年间 第1044章 番外最终回——花舞 即翼山。 山中野兽精怪这便是四处躲藏,都不肯露面了。 听说这妖山中却来了好几个上神,这正邪不两立,妖气和仙气便也不能混为一谈。 于是,飞禽走兽虎豹狼豺皆是安静避让。 听说来的还是一家子,这神仙真是雅兴。 哪里不好春游,却来妖山招摇过市,结伴出游。 “咳咳咳,葭月,你别进来了,这里都是灰,别弄得一头灰尘。” 流火用面巾捂着自己的口鼻,然后和葭月摆了摆手,让她和容儿都出去。 这狐狸洞真是尘封了太久,灰尘足足有三尺多厚。 “咳咳,爹,我能不能也出去。我体虚乏力!”谷玥刚从阳间坐满了六十年皇帝回来,大约是日理万机,又有后宫佳丽三千人需要照应,这便是小小年纪便体虚了。 流火横了这儿子一眼,把一个鸡毛掸子丢给了他,这做苦力的事情倒是逃得很快! 谷玥苦笑,爹爹还是这般严格,被抓了个正着。 他正准备开溜,去春天的即翼山上尽情撒欢。 早就听娘亲说这妖山上的趣事了,想想以前娘亲,两位爹爹都是在这里相识的,他倒是也要好好去溜达一圈,才不枉费这难得一趟的省亲之旅。 “把你娘亲的房间都打扫干净了才能去玩,不然你想都别想。” 葭月看着他们两父子这抬杠的样子,却是忍俊不禁。 不过好在玥儿终于肯叫流火爹爹了,看着还是水火不容,但是感情精进了许多。 她在镇妖塔百年,流火陪着谷玥在人世做那皇帝,两人之间,也是有了很多的默契。 “好好好!我去了!不过容儿那丫头就没人看管了。爹娘你们最好多注意些,这丫头刚把太上老君的丹炉都给踢翻了,破坏力不容小觑。” 谷玥摆了摆手说道。 “啊!哥哥你陪我玩吗?你不陪我玩儿,那我自个儿去玩!” 容儿真是精力旺盛,从外面回来,蹦跳着手里抓着只蛤蟆。 葭月看了寒了寒,真是有些头疼。 “葭月,你陪着容儿吧,我来一起打扫。”玄武帝君撩起了袖子,也是要给这个狐狸洞做出一份贡献。 “阿四哥哥,你陪着容儿吧,我是要做菜烧饭的。” 说好了谁都不许用仙法,洗手作羹汤,葭月这番心意倒是很动人。 玄武帝君勾唇浅笑,和葭月耳语了一番,便拉着容儿去外面玩了。 葭月有些脸红,看流火目不斜视,好像一副孤高之状。 “夫君,你喜欢吃什么?”葭月凑上前笑眯眯问道。 “嗯。。。。。。不如采几个野果子吃吧。”没想流火神尊很是淡然说道。似乎对葭月的手艺并没有那么多的期许。 “鲫鱼汤怎么样?”葭月不死心,继续问道。 “呵。你高兴就好。”流火默默点了点头,意味深长。 “你是不相信我的手艺?我手艺好了很多了!”葭月抿了抿唇,拉着这人的袖口央求道。 本是背对着她的神尊大人却倏然转身,将葭月单手揽在自己的怀中,垂头啄了口葭月的鼻尖,看着她原是气鼓鼓此刻却是瞪大眼睛捂着鼻子的样子,哄道: “便是和以前一样难喝,我也会喝下去的。担心什么?” 葭月的脸如何能不红了起来? 这神尊一贯清冷的眼眸带上了难得一见的缠绵悱恻。 这便是秘色的景致,寻常如何能得见? 点了点头,她偷笑。 气氛正好,谷玥大咧咧走了出来,差点被吓到。 “你们继续,别理我,不用理我。我只是抹布不干净了。” 谷玥捂着眼睛横着避了出去。 让葭月和流火都是有些哑然失笑。 他们不小了,不过,在这狐狸洞中,这幽幽岁月却还是和当年那样。 愿岁月静好。 。。。。。。 玄虚帝君牵着女儿的手,漫步在这成片的荆桃林里。 真快啊,这树都长得那么高。 “二爹爹,你带我去哪里玩啊?”容儿问道。 玄武帝君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横了这女儿一眼,真是每次都被说得猝不及防。 这孩子像谁? 他当年有那么嘴上不饶人吗? “什么二爹爹,胡说八道。” 玄武帝君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地亦正亦邪,邪魅狂狷,自从有了这个女儿,便知晓终是遇到了对手了。 每次都被说得哑口无言,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好吧。娘亲昨晚宠幸的是你,那姑且您是大爹爹好了。” “你这丫头!”玄武帝君的手高高抬起,正是要好好教训这丫头,不想她楚楚可怜捂着自己的脑袋,泪花瞬间泛上了她的眼眶,这便是能屈能伸的好汉。 不过,帝君也不舍得打她。 他每次被惹急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只是这么一想,那林子里就传来了巨大的喘息声,还真和打雷一样。 “哎呀,什么东西?”容儿害怕,躲到了玄武帝君的身后。 “别怕,该是这里的妖兽。”帝君安慰道。 慢慢走近,玄武帝君的眼前,出现的是那并不陌生的人参树。 下面,有只巨大的凶兽躺着,是穷奇。 说到穷奇,当年的鼠妖与它有一番恩怨纠葛。 可玄武帝君的脑海里,却还保留着囚地的另一番回忆。 一步,两步,他领着容儿往那树下走去。 “是谁?” 穷奇寿命将近,它躲在这里等死。 人参树给了它很多曾经的惦念。 它吃着人参果,在这妖山里活了将近千年。 不过,时间到了,它要走了。 可是,却还是没有等到那位上仙。 “是本座。”玄武帝君说话间,指尖在这凶兽的面前掠过。 霎那,这瞎了好久的穷奇却在弥留之际感到了久违的光线! 这是。。。。。。 穷奇恍如隔世,它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不想,却看到了这期盼许久的身影! 顿时,这巨兽的眼眶里,涌起了泪水。 “囚地上仙?您,您怎么来了?!” 穷奇艰难地挪动这步子,想要与这曾经的主人下跪,可是,动不了。 囚地上神不是死了吗? 上神回来了?! 百感交集,这凶兽竟然开始抽泣。 “其实本座一直都在,本座便是那鼠妖阿四,也是那魔君,只是,我们许多次的见面,却都没有认出彼此。” 玄武帝君也是感慨万千。 穷奇是他的坐骑。 当年他折落在即翼山,没想到,这凶兽却一直守在这里。 真是傻啊。。。。。。 “什么?这。。。。。。!”穷奇听帝君这样一说,更是难以自处。 如此说来,它还曾经对主人大打出手? 苍老的凶兽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四肢跪地求主人原谅。 他失了上神的管束,在这山间霸道横行,不想差点伤了主人的性命! “穷奇啊,我都把我自己给忘了,你认不出我,又有什么奇怪的?” 看着四肢跪地的穷奇,玄武帝君叹息道, “还是本尊当年用螭吻镜弄瞎了你的眼睛,所以后来再见,即便我已经化出了人形,可你,也已经看不到我的真面了!不怪你,如何怪你?穷奇,你久等了。。。。。。” 玄武帝君感慨万千,他上前,摸了摸坐骑的头,让它在神光之中开始涅槃。 穷奇好像在笑,然后,缩小成了一团。 “哇,好可爱啊!”容儿上前,一把抱起了地上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好像一只小猫一般。 “容儿,以后这穷奇便是你的坐骑,爹爹把它交给你了。要好好管教,也要好好约束自己。” 玄武帝君抚着女儿的头,说道。 “一定,容儿多谢爹爹。” 小女孩抱着那初生的穷奇,笑得那么灿烂。 风,吹遍这荆桃的花叶。 青山绿水,花舞其间。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