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修） 素色的花瓣轻扬，纷纷扬扬的，迷乱了视线。 微风袭来，染上丝血腥。 “上神梨绾，罔顾天规，私自使用禁术，应处以剔骨之刑。”一白衣仙君面无表情道。 他面前跪着的女子，小脸上已被划了几道伤痕，印在那张精致的容颜上，竟是说不出的可怖。 “上神梨绾已修得三百六十五年的修为，剔除的骨应当也是三百六十五根，方可停止。” 好一个三百六十五根，他竟是连半分奢望都不予她吗，梨绾在心底冷笑，可笑她与他在一起的时日，正是三百六十五天！ “天帝有令，即刻行刑。”仙君望着女子逐渐变得赤红的眼眸心惊，吩咐道。 “第一根，除却痴念。”剑，狠狠地刺下。 剑上却并无见丝毫的血色，只剑身变成妖魅的血红。 “你是何人？”那年瑶池初见，男子淡淡地问，紫眸却是一片空洞。 “婢女梨绾，拜见二皇子。”她愣了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梨绾。”男子轻笑道，眉眼更为绝代风华。 名字被他念着，竟是有种说不出的缱绻，她心底颤了颤。 蚀骨的疼意传来，梨绾咬了咬唇，痴念痴念，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 “第二根，除却妄念。” “苏殁，以后你便不止一人了，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那日，她将手上的珠子赠予他，“这当做定情信物吧。” “好。”男子应道，却似带着丝温柔。 情缘种种，不过是她一人的妄念。 白皙的手渐渐握紧，既然不曾欢喜我，为何又要予我奢望？ “第三根，除却贪念。”仙君毫无波澜的话语复又响起。 梨绾脸上的血色尽失。不愧为上古神物，剔除仙骨只觉疼意越发清晰，却不见任何鲜血自伤处流出。 若她当时不曾有过那丝贪念，只想伴着他，又怎会落到如斯境地。 爱的越深，便越发不满足，如今，她是明白了。 天界二皇子苏殁性子清冷，身份尊贵，掌司罚，从一开始便知晓的，她却仍对他存着不该有的心思。 “苏殁，你只陪着我一人好吗？”她望着男子熟睡的容颜，喃喃道。 男子的神色淡漠，她却生出一丝甜蜜，手轻轻地划过他的眉眼。 苦练修为，只身闯进魔界为他寻来药草医治眼眸，换来的却是男子的冷漠相待。 “第四根，除却妒意。” 双唇因疼意咬破，染上血色。梨绾眼眸深处的赤红已逐渐褪去。 妒意，何为妒恨？ 男子与女子相视而笑的情景划过脑海。 只见雪白飞扬，落在女子颊边，衬得她的脸更为妍丽动人，而苏殁则是温柔为她拿去花瓣，动作是梨绾从未见过的怜惜。 女子亦是娇羞地低下头。 她站在树后，黯然地想道，你不曾这般待我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女子吗？ 可当初，她也只是羡慕那女子罢了，因为她知晓苏殁会一直陪着她——那是他答应的。 而她，信他。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些疼意都已麻木，只耳边仍有仙君的话语。 “第三百六十三根，除却六欲。” 六欲一旦除却，她便变成天界摒弃七情六欲的仙人那般无情，不再拥有任何喜怒哀乐。 可现下，不除去，令她存着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又有何用。 “阿殁，这是我为你亲手做的糕点，虽然不好吃，但你好歹给点面子吃下吧。”她捧着糕点，希冀地望着他。 男子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从其中拣了一块看起来还未烧糊的。 “好吃吗？” “虽然瞧着难看了些，但还是勉强咽得下的。” 至少梨花的香味还未完全被烧糊了的掩盖嘛，梨绾怨念地想道，她头一次下厨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了。 “这些事，需要天赋。”她望着男子认真地答道。 “第三百六十四根，摒弃七情。” “阿梨。”熟悉的男声传来。 梨绾抬眸，那人就这么站在她跟前，是梦吗？ “阿梨，我们回家。”他朝她伸出手来。月光勾勒出男子俊美的容颜，素来清冷的眉眼染上些许柔色，更衬得风华绝代。 男子就这么牵着她的手，走出深渊。 “第三百六十五根，摒弃七情。” “阿梨，此生定不负你。”那日，他看着她道，素来清冷的眉眼添上几分笑意。 不可以，至少令她留着那些回忆！ 梨绾抑住胸口窒息的疼意，尖锐的指甲陷入手心，使着仅剩的修为幻出红色的丝线。 只见得红色的丝线浮现，层层圈住仙君的身子，梨绾捏住丝线的一端，使了术法向仙君而去。 那仙君神色变得惊慌，暗暗捏了个诀欲逃离，却未想丝线却幻作一把剑来，浮现在他身前，底下红光大盛，俨然是成了阵法，全身的修为似被封住般，他只能呆呆地伫在原地。 红衣划过妖娆的弧度，梨绾却已来到他身前，握紧手中的剑刺向他。 剑，却没有如她想得那般刺下。 反而似遇到层阻碍。 现今，能在这般时刻赶来，将她的术法化解的，唯有…… 梨绾不可置信地转身。 那人仍是一身玄色衣衫，神色淡漠，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目光掠过梨绾时，一丝异色划过，转瞬即逝。 白光闪过，缠绕于仙君身上的红线消失。 “二皇子。”仙君恭敬道，“梨绾的刑罚还差最后一根。” “还请二皇子明示，是否继续执行？” “刑罚停止。” “二皇子，懿旨乃天帝颁布，小仙不敢违反天帝的旨意。况且这梨绾勾结妖魔，企图为害天界中人，若不将其修为废去，恐会留下祸患。” 苏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仙君顿觉寒意钻心而上，只得沉默。 “父皇未曾命你使用这剑。” 仙君一惊，慌忙跪下，道：“是小仙擅自做主，请二皇子责罚。” “小仙斗胆，请二皇子先让小仙执行完毕再惩处也不迟。” “不必了。” “二皇子……”仙君欲言又止。 “最后一剑，由我亲自执行。” “阿殁，是不是我挡了你娶他人的道路，你要这般急切地除去我？” 梨绾仔细地瞧着他的神色，却发觉他的神色未有任何变化，似是默认，当下心生凉意。 “果真要逼我到这般境地吗？”梨绾渐渐笑出声来，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般让人窒息，凄凉的笑声回荡其中，梨绾眼里写满痛楚凄然道：“你又是能有多狠，那些相处的日子，能毫不留恋，一并忘却。” “第三百六十五剑，斩断孽情，从此之后，便与天界之人，再无干系。”他眼中的那丝冰冷的绝情与这般决绝的话语蓦地砸入梨绾心中，那么疼，比之前的三百六十四剑更疼。 痛彻心扉。 胸口越发窒息的疼意令她咬紧下唇，只得怔怔地望着他手握着那柄剑逐步走近，白衣黑发，一如初见的模样。 “阿梨，这些梨花，皆是为你所开，你在时花开花艳，你若不在了，就算花满百里只不过是人世一瞬繁华。” 你诓我，若是那片梨林真为你所植，现今怎会为了他人决心毁去那些誓言？ “阿梨。”他抚着她如瀑的长发，轻笑道“你可知长发绾君心？” 长发绾君心，得来的不过是个幌子，引你心尖上的人儿出现的幌子。 “阿梨，此生定不负你。” 画面如水纹般裂去。 他所说的每句话，就连说话的神色，梨绾都清晰记得，如今这些，都变成了讽刺。 剑入心窍，她甚至已不再觉着疼，有泪划过，她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修长的手指如白玉般无暇，曾牵着她走出深渊，曾宠溺地揉乱她的长发，那时他的眼神温柔似水，绝不像现今这般清冷。 “苏殁，阿梨从未像此刻般恨你。” 任由鲜血流下，梨绾艰难地走到男子身前。 鲜血蔓延成了一道血路，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儿。 “若是有来世，梨绾不愿再遇上你。” 语落，她的身子如失却双翼的蝴蝶，倒下。 恍惚间，似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她，梨绾吃力地想睁开眼，却发现只是徒劳。 “阿殁，我嫁于你好不好？” “我以为，你早就是我的了。” “啊？什么？” “从即日起，你便是我的妻子，阿梨，苏殁一生只娶一人你可好？” “好啊，那从今以后阿梨一生只为苏殁而活，你若死了，我定不会独活于世上的。” 如今，却是他要杀她。 不过，阿殁，阿梨这条命本就是你救回来了的，现下就当是还了你。 黑暗逐渐袭来。 最后一刻，梨绾想着，若是能回到当初她还未见过他时该多好…… 缘起缘灭，不过一瞬…… 第二章 缘起（修） 九重天近来很是热闹。 因为仙娥们找到八卦的对象。 九重天素来规矩多，仙君仙娥们整日修炼术法很是枯燥，于是想着寻些乐子来调节。 正好，最近发生的一件事，令他们有了茶后的闲谈。 仙界戚竹公主与妖王认的义妹同时看上了九重天的二皇子苏殁。 天界二皇子，生性清冷孤傲，是九重天除却天帝外修为最高者，曾只身入魔界，将一座城池的邪魔屠尽，此后便有传言，‘天界九重天，唯苏殁与天帝不能惹也。’ 兼之其人生得一副绝代之姿，引得无数女仙竟折腰，传到妖界，更是惹得女妖芳心萌动，身份尊贵，气质清冷，使得他坐稳六界男神宝座之一。 但苏殁待人极其淡漠，连对天帝也甚少有言语，整个九重天，与苏殁交好的便只有司命仙君与三皇子。 这么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自是令人望而生畏，听说也有胆大者，于他面前表明心意，可苏殁仍是不为所动，能眼也未抬地自她面前经过。若有女仙上演投怀送抱的戏码，苏殁更是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无，直接避开。是以一干女仙只得将心意默默地怀揣心间。 当然，除了被情爱冲昏了头的，譬如仙界小公主。 小公主名为戚竹，年纪虽尚小，五官却生得娇媚可人，想必假以时日，便能长成绝色美人。仙术天赋极好，更被仙皇宠到骨子里去，若娶得小公主，便等于有了仙界的庇护，单身的男仙纷纷示爱。 可未想来了九重天没几日，戚竹公主便声称对二皇子苏殁一见倾心，此后便整日守在殿外，只等着苏殁能看她一眼。可惜，她看上的是无心风月之事的苏殁。 是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一江‘春水’注定付诸无果。 再譬如，妖王认的义妹。 其人听闻生得奇丑无比，却是拥得妖王庇护才得以在妖界‘横行霸道’。 身为一女子，她却屡次失却女子应有的文雅，时不时变回原形，爬个小树，摘颗小果之类的。 这也就算了，还不学无术，整日看那些风月之事的话本。 妖界素来以强者为尊，仙娥们暗暗揣测，若不是有妖王护着，她早就不知被赶到哪里去了。 仙君们关注的，却是不同。 不少仙君羡慕，但苏殁可是坐稳天界男神宝座之人，他们又岂敢与他相比，于是，纷纷下注，赌苏殁会选哪个做皇妃。 目前，仙界戚竹公主被下注的次数遥遥领先于对方。 毕竟，戚竹公主生得美貌之姿已是众人皆知，总比传言中那个奇丑无比的妖王义妹好些。 这些话，传到梨绾耳里时，她不禁一阵黑线。 什么叫屡次失却女子该有的文雅，他们也不想想，身为一只狐狸，还是一只化作人身没多久的狐狸，要寻食物时，谁还会去在意这些。 毕竟形象事小，饿死事大。 况且，她早已将所谓的形象视作身外之物了。 晏池就曾这般说过她，阿梨只是懒些罢了，形象还是有的。 梨绾当时就想着，阿池你这样还不如不说呢。 “阿梨。” 怪不得人界常道，不得再背后说他人，说不定那人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外头将你与苏殁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阿梨，你怎么看？”男子生得俊雅的容颜，但那些气质，却在他一开口便幻灭了。 敢情阿池来这，是来八卦的？ “唔，半真半假吧。”她是欢喜苏殁没错，但被他们传着，反倒成了更为可怜的对象。 说是苏殁连戚竹公主都看不上，怎会看上她。 “阿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晏池也不知从哪变出一柄折扇来，俊雅的容颜添上几分笑意，“按我多年的八卦经验来说，你应当冲上去，给自己下注，好歹将来输了也有脸面些。” “脸面也是身外之物。”脸面能干嘛，顶她平时吃的果子吗？ 梨绾看的那些话本告诉她，追一个人，首先要学会不要脸皮这等身外之物。 “……”晏池被她噎了噎，竟一时想不出话语反驳，本来他来这也不是来八卦的，只是恰巧听到外头有人谈论此事，顺带问了下阿梨的想法，谁知，竟被她的一句话堵得不知说什么好。 “明日是天帝为苏殁办的生辰宴。”梨绾道，想起当初得知此事的模样，略微一窘。 她虽是妖王认的义妹，但实际上，与妖王相见的机会少之又少，若无重要的事儿，妖王则会闭关修炼，以弥补妖界屏障的空缺。 自天界与魔界一战取得胜利后，天界统领六界已是万年之久。现因妖魔纷纷涌入人界与凡人争夺生存之地，企图恢复魔界在六界的统领地位。六界动荡不安，天帝派遣仙人下界护人界安宁。 但妖魔岂是那般容易除尽的，不少妖魔也会幻作凡人的模样接近他们，极难分辨，是以不少仙术高深的仙子丧命于妖魔手里，妖魔两界与天界的仇恨也因此越积越深。 邪魔借机毁去妖界屏障，却被上任妖王以自身修为重新塑了个屏障，不得以入内，是以邪魔只得候在外头，只待妖王松懈时，闯进。 而天帝为二皇子苏殁办生辰宴一事传得着实广了些，基本上，六界里的，都知晓有那么一回事。 但也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如梨绾。 想是梨绾欢喜苏殁一事闹得连妖王也知晓了，看不过去，便也将其告知她。 听此，梨绾只想着一句话——男神的生辰宴怎可不去参加！ 而后希冀地望着妖王，脸上分明写着求赴宴。 妖王殿下大手一挥，应允了此事。 后来妖王殿下才亲自告诉梨绾真相，当时是被她看得恶寒，才跟着点头的…… “我还以为你不知晓。”晏池将纸扇一合，道，“九重天规矩森严，若是没有宴帖，也是赴不了宴的。” 这倒是个问题。梨绾蹙了蹙眉，可历来天界与妖界的关系算不得好，天帝会将宴帖给妖族中人吗？ “知晓你要去，我备好一切。” 梨绾好奇地看向晏池，发现他手握着一卷轴。 “这是宴帖吗？”天界的宴帖就是与他们妖界不同，连个小小的宴帖都弄得这般与众不同。 “不是，是我即将看的话本。” “……”这下无语的换成梨绾了。 “真正的宴帖是这个。”从卷轴赫然掉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来。 梨绾好奇地拾起，只见得白光大盛，面前渐渐浮现出影像来。 “二皇子生辰宴时，只需将它交给仙君便可。”一白衣仙君道。 这就可以了？梨绾想道。 大抵是猜出她的疑惑，晏池解释道，此乃天界仙池孕育一种珠子，能记录万物景象，却是吸取日月精华而成。 只是那仙池传言极其冰寒，一般仙人就算能取出，也是用不了的。现下晏池竟能轻易使用…… “阿梨，你想好到时赠予苏殁何物了吗？”晏池的话语打断她的思绪。 对了，她竟忘了还有这事儿。 前几日去凡界，逛了许久，还没找到有什么能赠予苏殁的物件。 于是只得先回来想问晏池有什么欢喜的物件，想着，男子欢喜的物件应该都差不多。 只是，望了眼专注话本的晏池。 还是自己想吧。 “木梳是赠女子的，香囊苏殁不可能用，同心结若是编织时间也不够。”梨绾扳着手指数道，“话本之前有说过女子可赠予男子玉簪，寓意也是不错。” 里头说的是一大家闺秀看上一书生，无奈那书生一心想着考取功名，再者反应着实慢了不少，那女子追了几次后，决定在男子生辰上表明心意，买了一柄玉簪赠予他，幸好书生后来反应过来，况且对女子也不是毫无感觉，便应下，告知女子玉簪原是有寓意的，他也是因此知晓女子的心意。 这段姻缘就此结下。 梨绾虽是知晓苏殁不可能因此如同话本里的书生一般应允她，但，至少，她将心意告知他了。 晏池从话本里抬眸，答道：“阿梨，你这方式选得着实过于含蓄。” 苏殁无心风月之事，自然也不知晓女子赠予玉簪的寓意，到时…… “还有，苏殁虽会看在天帝的面上赴宴，可会不会呆久这可难说，阿梨若是去了，能否遇见苏殁又是另一回事了。” “总之，阿梨，攻下二皇子之路漫漫，还需万分努力才行啊。” “阿池，你说这话时，能否不要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弄得跟她不会回来似的。 “二皇子生辰宴的地方在哪？”梨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天界，九重阙。”晏池应道，“阿梨你真的是去赴宴而不是去表白吗？” “赴宴顺带表明心意。”听说，九重天有很多好吃的果实…… 第三章 赴宴（修） 来了九重天才知道，认路是件多么重要的事儿。 梨绾边走边在心底默默垂泪。 本来晏池是与她一同前来的，无奈恰巧碰见妖王有事寻晏池，是以晏池就将宴帖交予她，令她先去，说是届时再来寻她。 当时梨绾一心想着马上便可见到男神，于是也没多想，跟着应下了。 倒一时忘了自己不认识九重阙如何走。 更打击她的是，九重天这般大，现今却连个能问路的仙子都无。 只得靠自己了。梨绾想道，她还真不信了，不能找出九重阙。 梨绾一旦决定的事那是一定要完成的，与其说她是执着，不如说是纠结。 晏池之前曾这般说过她，阿梨，你这个纠结的毛病不好，得改。 当时她就想着，既是成了习惯，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便无多大在意。 不会吧。梨绾望着面前的瑶池，怎的又走了回来？！ 正想着要不重走一遍，耳边却有脚步声渐近。 终于有人来了。梨绾捏了个诀隐了身形于树后，若是此时她冒然前去询问，说不定会被当做那些个妖魔给抓了起来，毕竟，妖界与天界的情谊本就算不得好，到时见不到苏殁不说，还负了这等罪名实在不划算，只得希望他们也是前去赴宴。 “今日可真是热闹。”娇媚的女声扬起，梨绾看向那名仙娥，只见得仙娥一身素色长裙，衬得纤腰不盈，手中羽毛扇轻摇，端得是妖娆之姿。 怪不得常言道天界出的尽是美人。 一说天界女仙列归仙位后，容颜也会跟着变化些许，是以九重天仙娥无一不是如花似玉之姿，气质更是上乘。 “可不是嘛，自我来到九重天，就没遇见过这般热闹的宴会，先不提那场面，光是前来赴宴的人就比以往办的宴会来的多。”另一女声应道。 “天帝最为宠爱的二皇子生辰宴岂能寒碜。” “话说，你可还记得戚竹公主？” 戚竹公主，这听起来有些耳熟。梨绾想了想，这才记起仙君们下注的对象，也就是她的对手，貌似名唤戚竹。 “戚竹公主整日候在二皇子殿外，却仍不受二皇子待见，已成了天界的一大笑柄。”说着，那仙娥语气带上些许嘲讽之意，“戚竹公主素来骄纵，近年来又被仙皇惯得越发骄横，见着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这次倒也稀奇，没闹到仙皇那里去。” “但是这些话，我们几个谈论倒也无妨，若是落到戚竹公主耳中……”声音略有些迟疑。 “也是，戚竹公主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前几日也不知侍候公主的仙婢犯着何事，戚竹公主竟以瓷片生生毁了那仙婢的容颜。” “难怪二皇子瞧不上她了，小小年纪便拥有如此重的心机，只是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便想着迁怒他人。”仙娥掩唇娇笑道，她素来看不惯戚竹公主那副高傲的模样，现下得了机会，自是好生嘲讽一番，“换做是我，倒宁愿去选另一个，容颜是丑了些，但性子总比她要好了不知多少。” 站在这里听八卦虽是不错，但比起见苏殁，她绝对选第二种。 “你们还不去宴会吗？”一不小心，就将心里的话语说了出来。 “谁在那里？”仙娥吓了一跳，而后惊慌地望向树后。 梨绾从树后走出，那仙娥看清她的容颜，放下心来，还以为是戚竹公主呢，若是方才的那些话被戚竹公主听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你是何人？”仙娥狐疑地看着梨绾的穿着，“你不是九重天的仙子吧。” “妖王殿下派遣我来赠予二皇子生辰礼物。” “既是天帝请来的宾客，为何一人呆在此地而非九重阙。”另一仙娥好奇地问道。 “小妖初次来到天界，迷了路，又不识九重阙的路。”梨绾答道。 那两名仙娥面面相觑，面上仍是狐疑。 妖界虽与天界算不得交好，但她们还是听说过妖王的。 妖王殿下，可谓是响彻六界，修得一身诡异的术法，下手极其阴狠毒辣，若有人犯着了事，其惩治方式更是令人心悸。 这么个无情之人，会派遣一女子替他出席宴会？ 看来还是不信，梨绾突然想起，晏池先前交予她的那颗珠子，使了个术法变出，道：“这珠子可是宴帖？” 这不是……仙娥震惊地望向梨绾，“原来是天帝亲自宴请的宾客，请随小仙来。” 途经瑶池，莲花洁白如霜，隔着水雾，立在那池里头，衬得这瑶池越发仙气缭绕，里头却突然出现一颗果实。 那果实晶莹剔透，仿佛生在莲心中，竟不似凡界那些果实，但天界与人界不同，也不稀奇。 梨绾看了眼果实，使了术法，果实便落到她手中。 以往她吃果实都是要洗上一洗的，尽管这果实不似她吃的那些，但也不能例外——便将它抛到瑶池中去，又捏了个诀，将它拿出。 就发现仙娥望着她的目光很是奇怪。 梨绾紧了紧手中的果实，莫不是天界不许他人食用这些果实吗？ 大抵是看出她的疑惑，仙娥解释道，“这是生长于瑶池边的灵树结的果，天界仙气缭绕，普通花树若是生长于此，结出来的果也是充满灵气的，更何况是百年才结一果灵树，食后修为便能大涨。” 看来她是捡了颗灵果，只是仙娥的神色为何那般怪异。 “这灵果与众不同之处除了灵气十足外，还不能碰水。若是浸于水中，食后便和普通果实没多大不同了。且瑶池的水能净化万物，将其投入水里，便是失了原有的灵气了。” 言下之意，梨绾方才将其投入瑶池，洗净了果实的同时也将原有的灵气除去得差不多了。 今天怎的诸事都不顺呢。梨绾腹诽道。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前方仙娥停下步伐 “这便是九重阙了。” 梨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满座皆无虚席。 仙人列归仙班后，便是不食五谷的，是以宴会也只是喝些酿的酒罢了。 “还请……”那仙娥话至一半，便被其他仙娥的说话声打断。 “听说戚竹公主想在此向二皇子表明心意。”梨绾身旁的仙娥压低了声音道，“似乎是准备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就是些所谓的珍宝。想戚竹公主那般受得仙皇宠溺，赐予的珍宝自是不少，就连他们九重天最不受天帝待见的四公主都有那些玩意。” 天界四公主？梨绾曾翻阅卷轴，其间记载天帝有三子一女，大皇子生性不羁，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也是身为嫡长子却并未立为储君的缘故—天帝怕他定不住心。 而他似乎也毫不上心，三年前向天帝请命下界历劫，体验凡间生活。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今算来大皇子已经历三次轮回。 二皇子生性淡漠，若不是因着这次是天帝亲口下的旨意，也不会出席。 而三皇子的地位则颇有些尴尬，传言三皇子并非天后所出，是天帝早前下界与一凡界女子结的露水情缘才有三皇子，等到天帝知晓三皇子的存在，那女子已是油尽灯枯。天帝念在情意，将三皇子带上九重天，虽不似二皇子那般宠爱，也是多有关照。只是三皇子性子也不知为何，竟养成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对任何事都不大在意，是以，众仙提及未免摇头叹息。 四公主虽与大皇子同为天后所出，所受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大皇子生得美如冠玉,公主却是相貌平平,同一母所出,容颜也相差这般大。 本来相貌敌不过女仙，资质应该是极好的，偏生资质也是极差，修不得半点高深的仙术，如今只会些普通的腾云术，障眼法尔尔。 四公主却连三皇子都比不上，天帝待她也是极其冷漠连上次染了严重风寒也只是命仙君领了药材前去。 “二皇子怎的还未出现？”位于高位的天帝沉声道，俊雅的容颜颇有不悦之色。“还有四公主和三皇子他们呢，怎的一个个都不见人影。” 一旁的仙君惊得冷汗淋淋，“微臣这就去请。” 梨绾唔了唔，原来苏殁还没来啊。 早知道，她就去他宫殿等了，兴许还能遇见。 但这个想法刚出现不久，便很快地被打消了。 她虽不是初次来到九重天，却是因方向感极差，对那些宫殿什么的也是分不清。到时宫殿没找着，反倒又令自己迷了路，岂不是得不偿失。 再者她也不敢肯定，他的宫殿是否仍是存于记忆里的那位置。 正这么想着，却发觉空气窒息了些，她看见原本谈论八卦之事的仙娥蓦地停下，仙君们也放下手中的酒盏，皆是朝一处望去。 似是有所察觉，梨绾转眸跟着望去，愣了愣。 是他…… 第四章 相遇（修） 却见梨花纷纷扬落。 那人，踏着一片雪色而来。 风，扬起他玄色的衣衫，划过道清冷的弧度。 如墨般长发只一黑玉簪松松挽就，容颜精致得令百花也黯然失色，潋滟的紫眸却尽是冷漠之色，显得更为清冷。 “你是何人？”记忆里，那个男子这般问她。 “婢女梨绾，拜见二皇子。”她愣了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梨绾。”男子轻笑道，眉眼更为绝代风华。 她怔怔地望着他，觉着身后那些如画卷般唯美的景色，也没有面前男子那般好看。 “拜见二皇子。”众仙恭敬的话语令梨绾回过神。 似是想到什么，男子剑眉微蹙。 竟是朝梨绾这边走来。 男神，竟然向她这边过来了！ 心底泛起层层波澜，梨绾快要握不住手中的果实。 苏殁越发走近她。 梨绾紧张地屏气，心底冒出一个声音，莫不是苏殁认出她了，所以才会向她走来？ 随即另一个声音反驳道，不可能，若是认出她了，更不会靠近她了。 梨绾眼里只看见苏殁的身影，注意到他…… 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落座于她身后。 方才的种种期望瞬间被失落取代。 原来苏殁不是走向她啊。 也幸好，他还未认出她来。 梨绾放松了身子，却是忘记手中还有由于紧张而拽紧的果实。 然后，那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众仙惊得倒吸一口气。 方才发生的快了些，只有少许眼尖的仙君清晰地看见灵果飞了出去，正巧砸到苏殁身上，就这么，滚落了下来。 果实已被捏得不成样子，若不是灵果颜色不似普通果实般，很好认出，他们也不能知晓那原来是瑶池旁那颗灵树结出的果实。 而始作俑者…… 一时间，落到梨绾身上的目光惊异有之，诧异有之，惊艳亦有。 白皙的皓腕上系着一晶莹剔透的珠子，长睫微垂，遮住眼眸。眉目如画，衬得那容颜更为精致。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一身紫色长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光看这容颜，也会觉得此女只应天上有。 却是比得那些个仙娥还略胜一筹。 她不是九重天的仙子吧。不少仙君暗暗想道，只是得罪了二皇子…… 真是可惜了那副好姿色。 相比仙君想得复杂，梨绾却只是觉着震惊。 天啊，她竟然将果实砸到苏殁身上了。 苏殁身着的衣衫为玄色，本是不易看出这些的，无奈被果实溅到的那么一滩，却甚是清晰地印在衣衫上。 今日出门果真诸事不顺。 谁也不敢开口，连一向嗜酒的智颜仙君也放下了手中的琉璃盏，望向梨绾。 这女子，瞧着年纪也不算大，胆量却是不小。 九重天，倒是很久没再出现这等女子了。 与几百年前那女子倒很是相似。 殿内沉寂下来，最后还是天帝出言打破寂静。 “皇儿向来守时，今日怎的现在才来。”天帝面上颇有愠色。 “父皇，儿臣今日为修得仙术耽误了些时间。” 听此，天帝神色稍缓，目光掠过众仙，淡淡地开口：“众卿家也不必拘礼，只当是寻常的宴会便可。” 话语不曾提及方才发生的事儿。 难道这女子这般冲撞二皇子没事？ 仙娥觉着有些不可思议，九重天规矩森严，一旦有人犯着了事，惩处也是极其严厉的，况且，掌司刑的还是二皇子本人。 而这么个可望不可即的上仙，被这般冲撞竟也没有说什么。 随后，她便见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得，女子突然地拽住苏殁的衣衫，使劲地拭着。 结果却令那滩印记越发不忍直视了。 我错了。 梨绾只有一个想法，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手贱！ 她不过是想着这些痕迹就这么印在苏殁衣衫着实难看，想拭去那些痕迹，一时竟忘了手上也沾染着那些。 如今，暗金色的丝线绣着的花纹染上一大滩白色，原本繁琐的图样被毁得彻底。 饶是冷静如苏殁，此时也怔了怔。 梨绾觑了眼苏殁的神色，经验告诉她，苏殁素来是面无表情的，但若是面无表情地蹙眉，便证明，他此刻的心情很是不好。 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 但这些怎么能说出来呢，道歉还是要的。 “对不起，二皇子。”话语虽带着歉意，眼底分明划过狡黠之色。 苏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的衣衫已恢复原样。 对啊，她方才怎的没想到还能以灵力恢复？ 梨绾欲哭无泪地想道，现下，她在苏殁面前的形象可全都毁了。 “你是何人？” 熟悉的话语，相似的语气，与记忆中的一切重叠，梨绾心底颤了颤，几乎要下意识地说出当初的回答。 若不是面前男子清冷的眉眼依旧，梨绾几乎以为他已经想起了那段往事。 但是，一切不过是她一人的妄想罢了。 她欢喜苏殁，曾也抱着至少苏殁待她与其他女子不同，或许对她也不是毫无感觉的想法，后来发生的，却令她将这个想法彻底摧毁。 “妖王殿下派遣我来赠予二皇子这些，恭贺二皇子生辰。” 苏殁倒是提醒了她，差点忘记正事。 梨绾使了个诀，变出一檀木盒子来。 打开，里头一柄玉簪流转着灼灼光华，尾端微微翘起，泛着温润之色。 “本帝看这玉簪倒是极好。”高位上的天帝满意地点头，“真是难为妖王能有这份心思准备。” “那还请二皇子收下此物。”梨绾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递于苏殁。 “既是妖王派遣前来赴宴的，何不入座？”话似询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之意。 入了座，梨绾看着面前的酒盏，微微纠结，这到底是喝呢还是不喝呢。 不喝，好不容易来九重天一场，以后说不定不得上来了。 喝的话，却真的是作死了，梨绾深谙自己酒量不好，酒品极差，到时在宴会上闹了笑话事小，惹得天帝与众仙不悦事大，她可没那么多条命。若真是如此，回到妖界妖王殿下也会开罪于她。 想想还是算了。 好在宴席上还是有些其他果实可食用的，还不至于全是酒。 却见原本坐于宴席中的智颜仙君的喝酒突地站起来。 “禀告天帝，三皇子声称身体抱恙，赴不了宴。”听此，天帝还未开口，一旁的仙娥又称有事相禀。 “参见天帝。”想是仙娥急匆匆地赶来，白皙的额上有汗水滴落。 梨绾想道，这仙娥该不会是想说四公主身子不适，不得赴宴吧。 “免礼。” “奴婢是四公主殿内侍候的婢女，四公主前日染了风寒，身子不适，不得赴宴。” 还真是。梨绾偏头想了想，幸好他们妖界极少，几乎是没有办这等盛宴。 就算是历任妖王成亲，也只是宴请了几个熟识的人罢了。 要守着的规矩也没有九重天这般多。 “殁儿难得一次生辰宴，他们一个个却这般推脱。”天帝刚压下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阿尧应该是去人界接回缪杉仙子，想是途中碰上了什么麻烦，耽误了些时日。”苏殁淡淡地说。 这缪杉仙子，梨绾也是略有耳闻。 缪杉仙子早前领了天帝的旨意下界。 回九重天的路上却被那些个邪魔所害，废了一身修为，差点魂飞魄散之际得下界历劫大皇子所救，才保住了性命。 天帝派遣其他仙子邀她回来。 却未想，缪杉仙子已在朝夕相处间对大皇子芳心暗许，自是不愿回到天界，说是要留在大皇子身旁。 可当时大皇子已娶了个凡界女子，感情极好，对缪杉仙子可是半点意思都无。 后来却是不知因何缘故，缪杉仙子下手将那女子杀害。 一说缪杉是因大皇子一心欢喜那女子，无意于她，恼羞成怒下，才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天帝听闻大怒，仙人当以解救凡人，怎的能为一己之私杀害凡人，扰乱六界秩序。 三皇子选在此时下界，其意味着实得令人得好好琢磨一番。 梨绾关注的，却不是这个。 那仙君听到二皇子的话，吓得脸色一白，“天帝，小仙并非故意隐瞒，只是三皇子下界前曾交代小仙，若是天帝问起，就说他身体抱恙。” 前面还说身体抱恙，后面却变成了下界带缪杉回来。 三皇子的算盘打得可真是不错。 一旦天帝问起，那样回答便可，若是天帝深究，也不会拿他如何，毕竟带缪杉仙子回天界，也算是立了功，一来二去，天帝就不可能怪罪他了。 “苏殁，若我在天界立了功，是不是就能更靠近你一些了？” 脑海里划过当初自己的话语，梨绾垂眸，眼底晦暗不明。 她方才做的不过是为引起苏殁的注意罢了。 就如当初。 第五章 最初（修） 四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偶飘来阵花香，令人闻着也觉得醉了。 突然，一抹雪白闯进这景色中。 几个轻跃，扑进一片花海中。 白狐一双琉璃色的眼眸却盯着面前停在花上的蝴蝶。 蝴蝶似是察觉，轻轻地落到它鼻尖上。 小狐狸似乎是觉着不适，狐爪轻抬，试图将蝴蝶赶走。 赶了几次无果，它渐渐也有些不耐烦了，挠了挠鼻尖，蝴蝶只好飞走。 “哧。”小狐狸打了个喷嚏，引得那些花瓣轻扬。 一阵浓郁的花香袭来，小狐狸放下了狐爪，望向那端。 女子容颜绝世，一双美眸含着几分笑意，微微上挑，眉间一抹金色蔓延至眼尾，带着丝妩媚。 明眸皓齿，顾盼间，流转无限风华。 素手执着一柄红伞，身后，粉色的花瓣雨扬下，这一切，像是为女子铺垫的背景。 它不禁看呆了去。 “小狐狸，只有你在这儿吗？”轻柔的女音传来，待她走近了，小狐狸这才看清她眉间的那抹金色原是只凤凰。 眼眸似也染着浅浅的金色。 它愣了许久才回神，毛茸茸的狐尾翘起，摇了摇，算是应了。 “那你是从哪来的呢？”女子瞧了眼狐狸背上那抹赤红，白狐一族素来是通体雪白，而这只狐狸背上毛色竟染上赤红，想是它的族人也不待见它。 它从哪来。狐爪挠了挠鼻尖，表示它也不知道。 它自醒来后，便发现自己窝在一片如血般妖异的彼岸花海。 鬼气森森的，它在那生活不久，就离开了。 但是它对自己的身世很是好奇，一路寻来到了妖界，正巧听闻妖界有处景色极好，便想着在那稍作休息。 没想到，竟遇见这女子。 “你也是被抛弃了吧。”美目笑意渐渐淡了，含上几分愁绪。 女子俯身，将毛团抱起，纤细的手指抚过狐狸雪白的毛，“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我一直陪着你。” 不要抱那么紧！ 白狐在她怀里挣扎着要逃出。 “怎么了，是饿了吗？”女子有些无措地松开它。 白狐跳出她怀中，立在不远处望着她，狐眼分明写着警惕之色。 “你不习惯别人抱你吗？” 白狐又退开了些，是不习惯，而且那怀抱也忒热情了吧。 “小狐狸，你说，有没有哪些人是注定此生无缘的呢。” 它看着女子黯然的神色，想道，虽然风月之事它不大懂，但是见她的神色，多罢是有了属意的人。 “我与他，大概就是这种吧。” 白狐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倒忘了，你不能开口的。”语气似是自嘲，“没想到，我默牖竟也沦到只能与一只狐狸说话的境地。” “不过，有个倾诉的对象也好。”顿了顿，“小狐狸你知道吗，自知晓对他的心意，我整日想着更靠近他一些，后来真的有机会了。” 实现了，为什么美人姐姐还是那般悲伤呢。 “成了他的皇妹，这算是实现了，还是更不可能靠近他了？” “小狐狸，你说，我该不该坚持呢？” 咦，那是什么？ 小狐狸疑惑地望着默牖身旁的那颗珠子。 晶莹剔透的珠子泛着淡淡的金色，它好奇地伸出狐爪，轻触。 毫无反应。 我再戳。 反复地戳了几下后，珠子总算是有些反应了。 不过，这反应，会不会太过了些？ 小狐狸看着溜到不远处的珠子，狐爪挠了挠泥土。 悄悄地，站在那颗珠子前，刚要捧住它时，已经让它给溜了。 再来。 等默牖从回忆里回神，就看见那团雪色趴在花丛中央，似是在盯着什么。 终于抓到了！ 小狐狸捧着那颗珠子，就是不知道有何气味。 狐脸凑近嗅了嗅，有浅浅的梨花香。 “小狐狸，你在这作甚？”身后的女音吓了它一跳，等到它反应过来，那颗珠子已经被送到了嘴里。 一时间，它咽下去也不是，不咽下去也不是。 身子一轻，似乎被人抱起。 “小狐狸，你还没回答我问的。” 紧接着，那颗珠子就这么…… 被它咽了下去。 莫名其妙吃了这么颗珠子，还不知是做什么的。 现在，它总算明白了那句——不做死便不会死。 “抱歉，我忘了你不愿让人抱。”默牖轻轻一笑，正准备将白狐放下。 “刚才说到……小狐狸，你说我该不该坚持下去呢。” 但明显，小狐狸想得与她不同。 那珠子究竟是作甚的？ 它摇了摇尾巴，吃下去，应该没事吧。 默牖却只当它是不应了。 “既然如此，我便只留在这里陪着你可好？” ‘啪嗒’一声，小狐狸从她怀里摔下。 风，送来丝丝缕缕的花香。 一人一狐。 这么个画面还是很有爱的。 啃着一颗果实的小狐狸心想，与美人姐姐生活还是不错的。 虽然美人姐姐不会下厨，但总会为它带来些果实，按美人姐姐的话说，她既然修得术法，那便不能浪费了去，也好比它上树摘那些果实好。 “小狐狸，你看。”女子手里怀抱着毛茸茸的一团，轻轻地将其放于花丛中。 小狐狸看了它许久，才发现竟是只兔子。 不能怪它眼力不行，实在是那小小的一团染上了血色。 辨不出它是只什么。 “小狐狸，以后它与我们一同生活可好？” 小狐狸默默地看了眼使劲蹭着她的兔子，它该不该告诉兔子，美人姐姐养的，大都是…… 命不久矣。 先前美人姐姐养了条锦鲤，竟忘记它还未修成妖物，也就没有予它任何食物。 结果，可想而知。 再后来，美人姐姐觉着这些不好养活，便寻来几朵花儿，说：“这回应该不会似上次那样了吧。” 小狐狸摇了摇狐尾，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事实证明，它果然高估了默牖。 原来那些花，原本是生于严寒之地，受不得这里的日光。 再者美人姐姐觉着，养花只需浇浇水即可。 结果，浇过度了。 美人姐姐刚来这儿没几日，弄掉整个山头的妖精都怕她，生怕被她给抓住了。 身为只狐狸，还是只还未修得人形的狐狸。 呆在美人姐姐身旁竟能活下来，它已是觉着万幸。 就这么过了几日，兔子的伤也养好了。 小狐狸甚至觉着会这么一直过下去时，却有不速之客闯进这片山谷。 而且，这个不速之客，似乎与美人姐姐认识啊。 “阿牖，你留在这儿又有何用，他也不可能来寻你。”一白衣飘飘的男子与美人姐姐相对而立。 “便是我回去了又如何？”默牖淡淡地道，“况且我留在这儿，还有只狐狸陪着我。” “你不回去也罢，只是，待我将这件事告知你，你在决定也不迟。” “你说吧。” “阿牖，他即将迎娶仙界长公主。”话语已带上愤慨，“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还欢喜他吗？” 美人姐姐愣了愣，眼底划过丝什么。 后来，小狐狸想起这件事，才知晓，美人姐姐眼里划过的是绝望，爱而不得的绝望。 “我同你回去。”默牖移开眼眸，看向不远处呆呆望着她的小狐狸。 “只是，先让我与小狐狸告别。” 美人姐姐抱起它，抚过它的狐耳，“小狐狸，等我，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狐爪搭住她的手，似是有些不舍她离去。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小狐狸站在原地，望着女子与男子远去的背影，心底突然生出不安来。 希望，是它想多了。 只是，它也没有想到，美人姐姐的确是回来了。 却是带着一身伤。 小狐狸担忧地望着她，跳上树枝，衔了颗果实下来。 咬了一口，将果实放到她嘴边。 又衔了片叶子，舀了些水。 只是实在离得太远，回到默牖身边时，只剩下几滴水。 小狐狸只好分几次来回舀水。 默牖睁眼时，便看见小狐狸忙碌的身影。 她心中一暖，正要站起身，窒息的疼意便自心口传来。 只觉喉间一阵腥甜。 “咳咳。”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小狐狸丢了叶子，急急赶来。 “还能遇见你，真好。”嘴角的血迹越发多了。 小狐狸将灵果递到她面前，试图将其送入她嘴中。 却见她嘴角的鲜血仍是没止住，小狐狸又咬了口果实，欲喂她。 “你还没有名字吧。”默牖看着小狐狸焦急的模样，突然道。 没有。它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她。 “以后，你就是白狐梨绾。”默牖咬牙将脖间挂着的那颗珠子拽下，又抽出一根金线，将其串起来，吃力地挂到小狐狸脖颈间。 眉间那抹金色闪了闪，而后消失。 “阿梨，请替我活下去。” 小狐狸还未想出她话语的意思，便见金光一闪，它的身形逐渐长大。 只见金光退去后，原地立着位女子，长发如瀑，眼眸却仍存着丝茫然。 “阿梨，再见。”梨绾一惊，伸手想握住她，却只握住一片虚无。 “为何等到我真正化作人形后，你却不见了。若真是这样，梨绾宁愿不要。”女子哽咽道。 “小狐狸，你要早点化作人形哦，到时我就可以认你做妹妹了。” “小狐狸，我都等你化作人形等了好久，你怎的还没化呢。” “你化作人形之时，便是阿牖离开之际，是以我不能留你。”脑海划过那男子的话语，若是当时她信了，结果又会否不同？ 第六章 初遇（修） 美人姐姐，若是你知晓，阿梨从生来便是逆了天命，你会否一样待我这般好？ 梨绾握着颈上挂着的那颗珠子，眼眸闪过哀愁。 耳边似乎传来轻柔的女音。 “小狐狸你知道吗，自从我成了他的皇妹后，以前几日都未能见得一面，现今却整日见着。” “莫蠡仙君曾告诉我，我与他是注定了的无缘，我不信，擅自改了天命，结果却仍是如此。” “小狐狸，若是能早些遇着莫蠡仙君该多好，那样，我便不会为那人感伤了。” 美人姐姐，你知道吗？阿梨出生源于你，最后若是真的逆了天命成了人，你便会消失。 仙界莫蠡仙君欢喜天界公主默牖，无奈她早已有了心上之人，莫蠡只好为她做了幅画，以此来睹物思人。 而自己便是由那幅画而来。 灵台初开之际，她迷迷糊糊地听见男子的叹息声，“阿牖，如今我只得将对你的情谊藏于心底，以你的原身作画，算是彻底断了我的念头。” 那日莫蠡仙君来寻美人姐姐，看见她，二话不说提剑朝她刺来。 美人姐姐挡在她身前，“我不许你伤它。” “阿牖，留下她总有一天你会为它陷入不复境地！”见默牖执意护她，莫蠡只好收手。 “我不信，它是我唯一听我倾诉的朋友。” 梨绾怔然，原来这些日子里的相处，不如说是美人姐姐说话，她在一旁倾听，却令默牖将她当作朋友。 那时她便暗暗决定，不会让美人姐姐再这般孤独。 “你化作人形之时，便是阿牖离开之际，是以我不能留你。”最后那个男子这般对她说。 美人姐姐同莫蠡仙君去了天界后，梨绾不是没想过也跟着去，但她修为甚少，上不了九重天，更别提找美人姐姐了。 那天夜里。 梨绾只身闯进蛮荒之狱，她曾听说，里头有位很是厉害的人，连天界也要忌惮三分。 方入了蛮荒，梨绾便觉着全身的修为被封住般。 紧接着是一低沉的男音。 “小小狐狸胆子倒不小，竟敢闯进此地。” 梨绾焦急地四顾，寻找男子。 “竟是想上九重天。” 梨绾摇了摇尾巴，当作应了。 “你可知晓，你上了九重天也不能改变什么，天命如此。” 但她也要试一试。 “你回去吧，她不久后便会回来的。” 梨绾急了，但失却灵力的她只好团起尾巴，坐在那里。 一副你不应我我便不走了的模样。 那声音似是一笑，“你倒是有趣，这次就当我为你破例，只是得付出代价，你有什么可以与我换的。” 梨绾站起，她什么都可以给他，只要能换美人姐姐回来。 “你虽还未修得人形，但那也是时日问题，就以你的魂魄来换吧。” 好。 疼意传来，狐爪挠了挠地面，想借此减轻疼痛，却也只是徒劳。 抽魂夺魄的痛她算是见识到了。 狐爪陷入泥土里，梨绾却仍是站在那儿不曾离开。 “这便可助你上九重天。” 许久，低沉的男音再次传来。 梨绾吃力地爬向面前的卷轴，将它衔起。 面前却突然一黑。 意识消失前，似有一青衣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阿梨，等我。”美人姐姐的话语闪过脑海，梨绾蓦地睁开狐眸。 “你醒了？”梨绾转眸，跳起身子，警惕地瞪着他。 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的药草，俊雅的容颜有些无奈，“你伤还没好，先躺下休息吧。” 见梨绾还是一副警惕的模样，他叹了口气，“你不想去九重天了吗？” 他怎么会知晓？梨绾眼中的警惕之色更甚。 “这个啊。”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拿出的，泛黄的卷轴递到梨绾面前，“只要拥有这卷轴便能去九重天。” 梨绾跳到他身前，欲将卷轴抢回。 “你且先休息。”男子起身，将卷轴藏于一檀木盒子里。 梨绾瞪着他，大有你不还我我就不休息的模样。 “好好休息。”男子走出房间，顺带将木门带上。 他究竟是谁？梨绾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狐爪上沾染的泥土。 而且他竟帮她治好了伤口，尽管魂魄被夺去，身上的疼意倒是减轻了不少。 还不在意她弄脏他的被锦…… 男子整日寻些药草予她吃下，若是不吃，他便会说，“你这卷轴是不想要了？” 竟以卷轴威胁她！梨绾气嘟嘟地瞪了他一眼。 “等你恢复，我便送你去九重天，你想要做什么，到时再去做便是了。”男子望着她生气的模样，轻笑道。 被‘威胁’地躺了几日，梨绾也不知该庆幸自个恢复能力之强还是该感谢男子每次都寻那些药草予她。 虽然，那些药草的味道着实难以下咽。 后来，梨绾想起这件事问他，怎的她以前没发现这些味道怪异药草，现今却被他寻来了。 男子摇着扇子，道：“那些药草是我随手摘的，当然，你要寻些味道正常的也不是没有，就是我懒得去摘罢了。” 梨绾：“……” 终于恢复了。 梨绾跳下-床，脸上分明写着，‘快带我去九重天。’ “现在还不可以。”男子看了眼梨绾，轻飘飘地说。 你不是说等我好了就带我去九重天吗？！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梨绾气愤地转身，欲跃出去。 刚一动作，面前就罩了个屏障。 梨绾生气地回头。 “我改主意了，你还是呆在这吧。” 怎么会有这般无赖的人！ 似是看出她所想，他颔首，“我就是这么个人。” “外头传来九重天近来发生无数怪事，不想你去，是为着护着你。” 不用你管，她要去寻美人姐姐。 近来她心底的不安越发浓了，似是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那你就好好呆在这。”男子将屏障撤去，又重新设了个屏障在外头。 梨绾使着劲想打破结界，可那结界实在坚固的很，岂是她能打破的。 美人姐姐，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去寻你。梨绾望着外头的景色，眼眶有些湿润。 再后来，等她逃出去时，再次遇见美人姐姐时，却是面临着生离死别。 从回忆里回神，梨绾捏了个诀，变出一卷轴来。 当初她以魂魄换来的这个卷轴还未用去，如今，她想着借它上九重天。 美人姐姐是与那仙君去的九重天，回来才会受那般重的伤，若是她去了九重天，指不定能查出美人姐姐受伤的真相。 潋滟的美眸闪过丝坚定。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卷轴上九重天的方式这般特殊。 传言天界规矩森严，寻常人不敢冒然闯进。 梨绾也不知这卷轴有什么特别之处，惹得那些看守的仙君个个脸色大变，还没询问她是谁就将她放了进来。 梨绾紧了紧颈间挂着的珠子，美人姐姐，当初你住在九重天就是我现下的心情吗？ 六界有那么个传言。 九重天仙气缭绕，灵气充裕，是修仙者的最佳去处。 但梨绾却觉着九重天很空。 没有半丝生气可言。 虽也似凡界那般有树有花，却令她感到很是冷清。 也不知走了多久，还未寻到一处宫殿，梨绾有些泄气，九重天怎的这般大。 而且，她好像，一直是在绕着圈…… 是的，绕圈。 怎的又是这颗树！ 察觉回到方才来的地方，梨绾咬了咬牙，我就不信寻不到一处宫殿。 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宫殿前的梨绾在心底默默垂泪。 终于寻到了。 不对。 一定是她看的方式不对！ 这宫殿，怎的看起来更加冷清了。 不可能是司命阁吧。 但，万事不能绝对，指不定它就是了。 梨绾抱着希望踏进。 事实却再次给她打击。 这宫殿果真不是司命阁。 刚要踏出宫殿，便听得一阵琴音响起。 梨绾好奇地望去。 只见得一玄色衣衫的男子端坐于树下。 琴音,自男子修长的指尖流泻出。 精致的五官每一寸都如同精心雕刻，完美无瑕。更为惊艳的是，男子潋滟的紫眸。 只是那紫眸，却是不知为何毫无神采，很是空洞。 梨绾曾听那人讲过，天界二皇子，生来便被毁去双眼，一说是天帝嫌弃他的眼眸颜色，乃妖孽转世。 相传二皇子自出生时，六界突生异变。本是初夏时节，人间却下起大雪，仙界瑶池莲花瞬间枯萎，而通往幽冥之狱的彼岸花却开得极为诡异，原是如血般妖异的花瓣染上墨色，且不见恢复。此后便有传言二皇子是妖孽转世。 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琴音戛然而止。 “你是何人？”男子的声音清冽如同一汪清泉，却是极为淡漠的。 “婢女梨绾，拜见二皇子。”梨绾愣了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能将普通的玄色衣衫，穿得气质越发清冷。 第七章 戚竹（修） “梨绾。”男子轻笑道，眉眼更为绝代风华。 名字被念着，竟是有种说不出的缱绻，梨绾心底颤了颤。 她怔怔地望着，觉着身后那些如画卷般唯美的景色，也没面前男子那般好看。 “父皇命你过来？”男子淡然道，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 如同潺潺的流水声，引人入胜，梨绾光是听得这琴音，便能想象得出那画面。 “天帝命我照顾二皇子。” 男子冷笑道，“难为他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儿子。” 传言不是说天帝自毁去二皇子的双眸后很是愧疚，一直想着补偿，九重天也有一说天帝最为宠爱的，其实是二皇子苏殁。 梨绾看着男子空洞的眼眸，想起那时美人姐姐对她说的话。 “小狐狸，你可知晓，我脸上这道金纹是由与我情同姊妹的凤凰仙子而来？” “我不过是与她交好罢了，他却以身为天界公主理应守着那些规矩来搪塞我。” “阿凰只是为了属意的男子做的一切，却被作为罔顾天界律法，有时候我真怀疑，九重天那些人是否除却修仙便没有寻常人所有的情意。” “小狐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我竟然因为嫉妒去将他皇儿眼眸中的精魂取出，凝成珠子放在身旁。” 梨绾捧着果实的爪子一僵。 神马！ 她先前不小心咽下的那颗珠子是以人眸中精魂凝成的！ 捧着的果实瞬间令她想起了那颗珠子，梨绾顿时觉着没了胃口。 “但他夺去阿凰性命时，又几时有怜悯之心，他竟还将凤凰魂魄烙印于我脸上，其实我也知晓，那不过是为了令我更像他皇妹。” “我现在，只不过是夺回自己的东西罢了。”梨绾转眸看向默牖，只觉她眼里是从未见过的阴鸷。 爱一个人到如此境地，这究竟是美人姐姐欢喜上那人错了，还是那人错了？梨绾偏头，小脑袋里纠结着这个问题。 但梨绾从未沾染过风月之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好跳进美人姐姐的怀里，蹭着她的手臂。 她不会安慰他人，却想以这种方式告知美人姐姐，至少，美人姐姐还有她。 梨花纷纷扬扬地零落着，落于男子玄色衣衫，长睫微垂，于眼睑处投下淡淡的剪影。 琴音和着瑶池流水声，竟很是相得益彰。 如今，梨绾想起当初这幕，心想，我本不信所谓天命之缘，但那时的他予她的感觉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拜见天帝，戚竹公主在外头求见，说是代仙界为二皇子送上份礼。” “令她进来。”天帝沉声道，面上的表情虽仍是平静，却似乎带了些烦躁。 梨绾望向苏殁，戚竹公主这次前来多罢是为着苏殁，也就是她所谓的情敌。 晏池曾告诉她，阿梨追个人除却不能要脸皮这些玩意，还要学会对情敌狠些。 第一，见着情敌总要在气势上赢了她。 但似乎，苏殁对戚竹也没多大在意。 他似乎在想些什么，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琉璃盏，令人瞧不清他的神色。 “殁哥哥。”话落，一阵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 第二，总要先试探一番情敌，至少能大抵知晓她是个怎样的人。 女子的容颜尚算不得绝美，只一双眸子生得极好，盈盈水光，不用言语，却已经道尽一切。想是年幼，五官还未真正的长开，眉眼残存着一丝青涩，白皙的颊边添上红晕，甚是娇美。 也不知那时的事她还记得吗？梨绾在心底暗道。 “我听天帝伯伯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时间匆忙了些，赶不及买些物件送你。”似是想到什么，她的神色越发娇羞，不敢抬头。 “于是，亲手做了这些予你。” 本来，这美人面对心仪的男子含羞带怯也正常，只是若她表错了情，将盒子递到梨绾面前就有些怪异了。 在座的仙君惊掉了下巴。 原来戚竹公主看上二皇子是假，想的却是借此掩饰这种奇怪的癖好。 有些个仙娥则是幸灾乐祸，这下，戚竹公主于二皇子面前的形象可就全没了。 “殁哥哥，怎的不理我？” 一旁侍候的仙婢女大抵是憋笑憋得有些辛苦，梨绾都瞧见她的身形颤了几颤。 大抵是察觉仙君的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见苏殁并未伸手接住，戚竹气恼地抬头，随之脸色一变，“怎么是你？” “公主带如此大礼前来，梨绾感激不尽，只是提醒公主，下次送人，可要看准着送。” 女子的眼眶红了红，“殁哥哥，你看她。” 那语气却不似在哀怨，而像是在撒娇。梨绾听得颤了一颤，现在，她好像有些能理解苏殁不接受戚竹公主的原因了，这般性子的女子，恐是无福消受啊，光是这语气，就能惊掉无数鸡皮疙瘩。 果然，梨绾眼尖地瞄见不远处的仙君身子亦是颤了颤。 虽说撒娇于戚竹公主这样的美人也并没有什么，只是方才戚竹公主望着梨绾的目光还是含情脉脉的，神色是楚楚可怜的，现下却是对着苏殁，这样的效果……委实令人接受不能。 “竹儿有这份心固然是好的，皇儿也不必待竹儿过冷淡。”高位的天帝笑道，眼里却无半分笑意。 听此，戚竹公主脸上才恢复了血色，怯生生道，“多谢天帝伯伯，只是竹儿此次前来不但是为着殁哥哥生辰，更是有一事相求。” 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婢女。 原来一直站在戚竹旁边那位是她的婢女，梨绾从盘中拣了颗葡萄，边剥边想，只是方才她家主子做出那般失却形象的事，她却没有出来阻拦。 看来，戚竹公主不得人心的传言并非虚假。 那婢女捏了个诀，变出另一盒子来。 “天帝伯伯，实不相瞒，竹儿心仪二皇子已久，现今是想借着生辰宴请求嫁于殁哥哥。”言语不失恳切之意。 戚竹公主福了福身，“父皇也是知晓其事，便将仙界至宝遣人带来，还请天帝伯伯应允。” “本帝倒是瞧着极好，况且皇儿近些年来不就是在寻这个吗？”话似疑惑，却带上几分笃定。 苏殁神色越冷，天帝这是想将他视作棋子推出去，只是，他不会再任他摆布了。 男子淡淡道：“苏某以为，已经和戚竹公主说得清楚了。” 戚竹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煞白。 心里则很是不甘。 论容颜，她对自己的容颜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之前仙界前来求亲的人也不少。 论身份，她就不信在六界还能找出一个比她这个仙界公主更配他的人。 最后看资质，她修得的仙法虽称不上高深，但在同龄女子中，还是算得极好的。 况且，这些天，她整日守在苏殁宫殿旁，也没有告知父皇，不是没有听得那些仙娥的闲言碎语，但为了他，都忍下了，为何她为他付出这般多，他仍是不待见她？ 梨绾很是惊奇，原来脸色还能变得这般快的，方才戚竹公主还是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这下便是成了楚楚可怜。 只是苏殁既然不欢喜戚竹公主，那日又为何…… 大抵是察觉出梨绾的目光，戚竹恨恨地朝她看来。 随即脸色又变了变，方才她没瞧清梨绾的模样，现下瞧得仔细了，才发觉，她竟与那人如此相像！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戚竹眼里淬着阴狠，“你竟然还活着！” 一旁的仙娥面面相觑，只当是戚竹迁怒了那女子，而且，戚竹公主性子骄横之事已是无人不知。 “公主，现今还在天帝面前，理应注意些才是。” 戚竹公主却当对方在讽刺她，神色更为阴狠。 早知道，就应彻底将梨绾除去，现今她回来了，若是让她将那件事说与苏殁，那…… 不行，绝不能令这件事发生，一定要想个办法除去她才是。 小公主毕竟年幼些，心里想着的，神色也早已道出一切，仙娥同情地看了眼梨绾，想不到这人只是来赴宴，却因此惹上了戚竹公主，以她的性子，定要将人折磨个生不如死才是。 又似是想起什么，戚竹公主含笑道：“绾姐姐此番前来怎的没有告知竹儿一声，好让竹儿叙叙旧。” “梨绾可不记得有哪个姊妹，公主也不必姐姐妹妹的喊，梨绾可受不起。” 言下之意，便是说公主自降身份。 “几年未见，姐姐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怎么，当初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戚竹脱口而出，一时忘了苏殁就在一旁，开了口，那件事便有可能被苏殁知晓。 “那件事梨绾倒没忘却，只是公主确定要在这儿说清吗？”梨绾添上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 不管那件事如何，她也不再是当初一心信任他人，傻乎乎地往人设好的陷阱里跳。 “戚竹公主莫要失了礼数才是。” 第八章 来（修） “你……”戚竹还想说些什么，却觉高位上天帝望着她的目光更冷，只好悻悻然作罢。 “儿臣先行告退。”一直沉默着的苏殁突然开口。 梨绾抬眸，却见苏殁的身影俨然消失不见。 是有什么急事吗？梨绾垂眸，在她的印象里，苏殁素来是沉稳的性子，即使是当初那件事发生后，他也是淡然应对，如今却颇有些急躁，可想而知那件事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了。 戚竹眼看着心仪之人离去，也跟着离席，只是走之前还不忘瞪了梨绾一眼。 许是因二皇子离席，众仙也生了几分无趣，宴会结束的时间也比以往的快些。 梨绾看着众仙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一定不是故意来到这的。 她一定不是故意偷听的。 梨绾靠着树干，默默地想道。 她只是有些好奇苏殁那般急的赶去作甚而已。 梨绾自以为并非八卦之人，对那些事儿也没多大的好奇心。 只是对待苏殁的事情上，颇有些不同。 “近来戚竹公主与妖王义妹同时欢喜你的事的传言越闹越大，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男子的声音传来，隐约还夹杂着茶水煮沸之声。 唔，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梨绾于脑中寻找了一番，还是记不清曾在哪儿听过。 “随他们去吧。” “哎？这可不像你，当初有女仙投怀送抱你可是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情都无，直接将她推开。”话语带上了戏谑，“也多亏你，那女仙才能在九重天狠狠地火了一把。” “这不一样。” 再这么待着很快便会被发现吧，梨绾转头，恰巧看见树叶斑驳。 有了。 “听说，那妖王的义妹生得一张绝色容颜，与传言中的相貌丑陋倒是不符。” 变作狐狸的梨绾身形一僵，怎的扯到她来了。 雪白的狐耳竖起，梨绾望着不远处。 “但你素来不沾染这些风月之事，莫不是因她与那人有些相似才会不理这些闲言？” “懒得罢了。” “……” “她叫什么？”苏殁添了杯茶，淡淡地问。 “啪嗒。”正欲爬上树的梨绾摔了下来。 敢情，男神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好像是叫梨绾。”语气稍顿，“说起来，她与当初那……” 还未说完便被苏殁打断：“两码事。” “话说，这些年你不是也寻到了吗，怎的谈起那件事还是这副表情？” 见好友神色带上些许倦色，男子转了个话题，“最近我倒是从天帝那听得个消息。” “说吧。” “妖界结界缺了一口，邪魔因此涌入。魔界也因此大开，与妖界展开战役。” 苏殁却只对那句感兴趣，“魔界大开，几时的事？” “就在最近几日，我说，你不会又想进了魔界寻那些吧？”男子担忧地问道，“你先前飞升上仙之时，术法虽修得精进，受得伤还未恢复，现今只身闯入那魔界着实不是个明智之举。” 苏殁竟然受过伤？好不容易爬上树梢的梨绾疑惑，苏殁未修得上仙时，修为也是精湛，怎么可能受伤？ “无妨。” “说来，这情字一字果真伤人，当初你为了救回她的性命，可是折损了不少修为。” 梨绾一愣，苏殁是当初为了救人才会受得伤，那他怎的就将所有的事忘却了。 “你倒是个例外，阿殁，飞升上仙者需得摒弃七情六欲，你却仍能依稀记得，看来那些阵法对你可是毫无用处。” 许久，苏殁才听得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我欠她的。” 原来，他并不是忘却那段往事，而是因着飞升上仙。 既然如此，那她先前还在纠结些什么呢。 怕他认出来的同时，不也是存着希望他认出自己的心思？才会在他的衣衫上印上那些，为着就是引起他的注意。 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只有茶水煮沸的声音。 “听了那么久的墙角跟，姑娘也该下来了。”男子突然开口，划破寂静。 梨绾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待苏殁朝她望过来时，她才回过神。 她现在还是狐身，他是怎的看出来她已修炼成人的？ 且她们白狐一族，本就有些复杂。 既不完全属于妖族，又并非上仙一族，修得人形也比其他狐族久了不少年。 换做是寻常的妖族，化作人形时多多少少还存着妖族的特征，但她们白狐一族却是不同，以狐身示人。 是以，也比寻常妖族难分辨是否修得人形。 他既能分辨得出，想是修为也修得不低，至少是比她高。 “梨绾只是巧合路过这儿，见二位上仙在此谈论也不敢冒然离去，怕惊扰了二位上仙。” 她这话虽说的颇无诚意，但相信她眼里的真挚还是能令他们打消疑虑的。 只是，梨绾似乎忘了她现在还是狐身…… 眼神什么的，都被无视了。 “姑娘说笑了，姑娘既是天帝请来的宾客，身份也比我高些，至于阿殁，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 话中隐含讽刺。 看来是不信了。 梨绾正想着怎么令他们打消疑虑，就听得那男子又道：“姑娘莫不是就是那位欢喜阿殁的妖王义妹？” 不明白他此刻提及此事的原因，她只好接着听下去。 “想来这几年来，还没人敢将阿殁扯进这些风月之事。” 这件事，果真闹到人尽皆知了吗……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变得似笑非笑起来，“姑娘着实勇气可嘉。” “上仙谬赞了。” 男子被她说得一愣，显然，比不要脸皮这等事，梨绾显然胜了他几分。 “还请姑娘当作今日之事忘却。” 苏殁的目光令她心中一悸，莫名的想起那时苏殁冷冷地瞧着她，“身为一女子，怎的这般失却矜持。” 那时她好像是回了句：“因为见着阿殁便不知晓留着这些矜持有何用了。” 眼里划过丝狡黠。 待男子再次望去时，树上的白狐已经化作一女子。 紧接着面前一抹雪色落下，随之是好友的身影。 看清二人在做什么后，他惊掉了下巴，不会吧，阿殁那般冷漠的人，竟会抱着一个女子？ 还是一个欢喜他的女子。 他几时变得这般怜香惜玉了，他腹诽道。 梨绾只觉落入了个温暖的怀抱。 本来化作人形故意‘摔下来’就不指望他会靠近，现今，效果着实出乎意料了些。 梨绾抬眸，恰巧看见对方精致的下颔。 下意识地拽紧了他的衣袖。 苏殁怔了怔，似乎有些不能明白为何要接住她，但随即恢复淡然的神色。 垂眸，看向怀中的人儿。 “你在树上作甚？” 原来是要套话啊。 “我瞧着树上凉爽些，况且树上的风景也不错。” “天界温暖如春。” 道出了她说树上凉爽只是个借口。 “……” “这附近大都是树，姑娘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 拆穿了她树上风景好也是个借口。 “我，比较喜欢待在树上。” “姑娘这个爱好倒是不错。”眼底似笑非笑。 他这是什么意思，明褒实贬？ 既然都随口扯出这个谎言了，自然是要接着圆下去。 “唔，我们白狐一族爱好比较特别。” 抱歉啊，妖王殿下，请原谅梨绾撒的这个谎吧。梨绾在心底想着，想起妖王殿下阴晴不定的性子，心紧了紧，他应该，不会在意吧…… “原来如此。” 苏殁这是信的意思吗，她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呢？ “咳，我说。”站在一旁被无视了许久的男子尴尬地咳了一声，“你们要‘打情骂俏’也得找个无人的地方吧，我一个大活人伫在这里，你们就没人注意到？” 梨绾拽着苏殁衣袖的手松开，跳出他的怀抱。 “多谢上仙。” 察觉怀里一空，苏殁蹙了蹙眉，方才他为甚要接住她，只是因为她与自己想着的那人有些相似吗？ 不过……苏殁的神色转冷。 于他来说，得到便是意味着失去，当初不就是如此吗？ 现在只是因为一个与她相似的女子便能轻易令他失却以往的淡然。 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男子瞧着苏殁冷冽的神色，心中一叹，看来阿殁仍是没有放下那件事，人人都说苏殁性子冷淡，向来不喜与他人争斗些什么。在他看来，阿殁只是不想去计较这些罢了，但若是他想要的，就绝对不可能放手。 飞升上仙渡劫时，他为着不忘却与那女子的一切，生生折损了几百年修为才换得一些模糊的印象。 如此情深，怕是连那些自诩对风月之事看得通透的人也比不得。 梨绾脑海划过一个念头，眼眸闪过丝坚定，虽然知晓不怎么可能，但是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上仙，梨绾先行告退。” 第九章 糕点（修） 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苏殁若有所思。 “你该不会是以为梨绾与她有干系？”男子笑意微敛，“阿殁，你想寻着她，我能理解，但若是为着这件事惊动了天帝，那你这些年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值得吗？” “我自有分寸。”苏殁淡淡地道。 “只希望，你不再似当初那般。”男子叹息。 “司命薄归何人掌管？” “阿尧现今下界处理事，司命薄该由智颜仙君掌管，智颜仙君嗜酒，你何不从这方面下手？” “我自会让他说出。” 怎么就走了。 男子望着苏殁的背影，眼眸划过沉重，魔界大开进去虽也不难，但阿殁先前为着那女子折损了修为，如今再进去也是凶多吉少。 魔界大开的消息，究竟是何人传出的。 完全忘却，自己才是提及魔界打开一事之人。 怎么近日的运气就那般背呢？ 蹲在火炉旁的梨绾心想，许久未曾下厨，倒也生疏了不少，连火都不会生了。 而好不容易生起火来，却又因扇得太用力，给灭了。 “咳。”被浓烟呛到的梨绾止不住的咳嗽，想使个水诀将火浇灭，可转念一想，这可是好不容易生起的火，若是浇灭了，待会又得费不少功夫去生火，就又会花去不少时间。 只得站起离浓烟远些。 “吱。”突然，轻微的响声传来。 裙角似乎被拽住。 梨绾垂眸，只见赤色的狐狸睁着琉璃般的眼眸望着她，狐爪拽着她的裙角，印上些许泥土。 “你认识我吗？”梨绾蹲下，与狐狸对视。 明明从未见过它，却是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那狐狸似乎听得懂这话，转了个身，将尾巴对着她。 “你还会发脾气？”这狐狸倒很是有趣，梨绾轻笑，想将它抱起，它却不断地挣扎。 还呲牙咧嘴地看着她。 “你是哪位仙君养的灵宠？” 狐狸竟然只是傲娇地转头，看向某处时，又突然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看到什么了？”梨绾好奇地问。 狐狸伸爪指了指锅盖。 “你饿了？”梨绾触了触锅盖，“还很烫，你再等等吧。” 狐狸又不高兴了，在地上滚了一圈，狐眸就这么看着她，似乎想说‘我想吃。’ “倒是闹起脾气来了。”梨绾捏了个诀，拿开锅盖。 梨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望了眼锅里的糕点后，梨绾有些不忍直视地移开眼眸。 狐狸拽了拽她的裙角，眼巴巴地望着她。 “你是被饿了几天这么着急？”将糕点从锅里拿出，递到它面前。 狐狸嗅了嗅，随即后退一步。 “添的柴是多了些，但好歹也是能吃的，你不必这般嫌弃吧？” 狐狸一双眼眸瞪圆，又走近咬了咬。 随即倒在地上。 “真的有那么难吃？”梨绾拣了块糕点，尝了一口。 “唔，面相是难看了些，但味道还是勉强能下咽的。” 狐狸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别解释了。’ “你觉得我将这个带给苏殁如何？” 狐狸继续趴下装死。 “其实，我也只是想他记起那段往事罢了，他还欠我一个答复。” 为着这个答复，她想，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你在听吗？”怎么感觉像是在唱独角戏？ 狐狸仍是不理睬她。 梨绾放下糕点，“你至少吱一声，好让我知道你在听啊。” 狐狸这才懒懒地抬眸：“吱。” “……” 这个性子，让她想起了苏殁，只不过又有些不同之处。 “阿殁，你听得到吗？”梨绾从脖间取下一颗珠子。 “阿殁，这是定情信物，不能丢了。” 苏殁仍是弹着琴，也不应她。 “你好歹接下它。”梨绾将珠子塞进他手心，“一定不能丢了。” “好。”苏殁淡淡地应道。 “我要走了，你就没有半分不舍吗？”她都要走了，他的神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我等你。” 虽只是一句话，却令梨绾直至今日也未能忘却。 因为，想着，苏殁还在等她。 “我先将这些糕点带给苏殁再回来。你待会配合我一下。” 狐狸跳起，跟在她身后。 “不知二皇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仙君按下白棋，问道。 “魔界大开一事，仙君可是知晓？”苏殁目光落在黑棋上，淡淡道。 “二皇子说笑了，这等事小仙怎会知晓？”仙君握着白棋的手一颤，但还是镇定地开口。 “阿尧下界，司命薄归你掌管。”黑棋紧紧逼迫，仙君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司命薄里并无记载这些，自默牖毁去司命阁，重建后，里头记载的已是不全。” 苏殁面无表情地按下另一枚棋子。 智颜仙君只觉寒意自心底浮现，但见二皇子神色并无变化，也许是想多了，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那魔界大开的消息又是如何传出的，想必仙君也是知晓的。” 额角的冷汗越发多了，智颜仙君只得讪讪道：“二皇子这么一说，小仙倒是想起一件事。” “说。”骨节分明的手按着黑棋，“你输了。” “魔界大开是与缪杉仙子有关，据说缪杉仙子曾与魔界做了交换，导致魔界邪魔修为大涨，提前开了魔界。” 看了眼棋局，智颜仙君摇了摇头，“天帝曾说小仙的棋艺是九重天唯一能与他对峙的，却未想人外有人，小仙输在二皇子手下，小仙甘拜下风。” “几时能进得魔界？” “这个……”智颜仙君迟疑，“小仙也不知晓。” “哦？那司命薄里还记载些什么？” 听此，智颜仙君知晓那件事已是瞒不住，只好一一道出。 “二皇子。” 梨绾踏进殿内，想着，怪不得外头无人守着，原是智颜仙君与二皇子在下棋，更无人敢打扰。 “你是哪位仙子，这般不懂得礼数？”智颜仙君眼看人‘闯进’殿内，也不看来人，问罪的话语就脱口而出。 “梨绾今日是为着二皇子而来。” 智颜仙君愣了愣，似是没想到这女子竟和二皇子认识。 瞧清她的模样，才恍然，她不是那日宴会上的女子吗？看来那日二皇子并无怪罪也是有原因的。 “二皇子，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算是梨绾为宴会一事道歉。” 苏殁一怔，面前似乎浮现一场景。 “阿殁，这是我为你亲手做的糕点，虽然不好吃，但你好歹给点面子吃下吧。”女子捧着糕点，希冀地望着男子。 男子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从其中拣了一块看起来还未烧糊的。 “好吃吗？” “虽然瞧着难看了些，但还是勉强咽得下的。” 苏殁望了眼她沾染上炭灰的小脸，从中择了块看起来还未烧糊的。 “二皇子，味道如何？”梨绾问道。 “虽然瞧着难看了些，但还是勉强咽得下的。” 一模一样的回答。 那时的她怨念地想道，至少梨花的香味还未完全被烧糊了的掩盖嘛，她头一次下厨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了。 “这些事，需要天赋。”梨绾望着他认真地答道。 这些话语竟与脑海中的情景重叠，苏殁蹙眉，脑海飞快地闪过丝什么。 “二皇子？”智颜仙君见苏殁望着那糕点的神色有些莫测，惊诧地道。二皇子该不会是真的看上那女子了？ 这女子虽是妖王的义妹，但也属来路不明之人，还是先禀告天帝，等天帝决定。 “这是你自个做的？”很是熟悉的味道。 “嗯，虽然有些烧糊了，但还不至于难以下咽吧？” “的确，下次找些未烧糊的来。” 下次？梨绾心中一颤，他是想起了什么吗？又见苏殁神色淡然，暗暗失落。 紧接着裙角又被拽了拽，只见狐狸趴在下方，狐爪搭着她的裙角。 “你还想要吗？”狐狸摇了摇头，狐爪指向她身后。 苏殁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你怎的跑出来了？” 梨绾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与旁边这只狐狸说话。 原来这只灵宠是苏殁的。 狐狸缩了缩脖子，慢吞吞地挪到苏殁那。 几个轻跃，跳进他怀里。 那乖巧的模样，简直与方才嚣张跋扈的样子形成对比。 “你下次还要吃吗？”其实她蛮喜欢这只小狐狸的，而且看见它会有莫名的亲切感。 狐狸寻了个位置，重新拿尾巴对她。 说好的配合呢，这只势利的狐狸。 “二皇子，这次做的不好，梨绾下次再带些过来赔罪如何？” “吱。”狐狸摇了摇头，似乎在说着‘我不同意。’ “是太难吃了？”被无视很久的智颜替梨绾问出了她想问的。 这下，像是找到可倾诉的对象，狐狸拼命点头。 智颜仙君忍俊不禁。 苏殁捏了捏狐狸的耳朵，几时捡它回来的倒是记不大清了，只是相处这般久，它也能算是他的友人了。 第十章 醉酒（修） 这只势利的狐狸，忘了方才是谁给它吃糕点的？ 梨绾看着窝在苏殁怀里的狐狸，嘟囔道。 “你方才说的可有遗漏？” “二皇子，小仙所知的都告知您了。”智颜仙君恭敬地说。 苏殁颔首，“今日之事，苏某不希望从他人口中传出。” 智颜仙君一惊，应下。 “智颜仙君，天帝有命，唤你前去一趟。”一白衣的仙君突然闯进殿内，朝智颜仙君道。 听得仙君的话语，苏殁抚着狐狸的手一滞，面上仍很是平静。 “小仙遵旨。”智颜仙君只觉空气似乎比寻常冷些，只好慌忙离开大殿，却仍是心有余悸。 除了天帝，极少有人令他这般害怕了。看来二皇子当真不可小觐。 “二皇子不介意我坐下吧？” 只见红光一闪，人便端坐于桌前，就着桌上摆放的茶抿着， 却见狐狸蓦地从苏殁怀里跳出，呲牙咧嘴地望着那仙君。 小狐狸认识他吗？梨绾疑惑地想道。 “阿梨。”那仙君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这语气…… 很是熟悉啊。 “几日未见，连我也认不出了？”仙君握着柄不知何时变成的纸扇，轻笑道。 “晏池？” “阿梨，相处几年之久，你竟要我提醒才认得出，实在是令我伤心。”仙君摇了摇扇子，将伪装卸去。 说是伤心，神色却无半分变化，眼里反而带着几分笑意。 “一时没反应过来。”梨绾问道：“那日妖王殿下为何传你？” “没什么。”语气稍顿，“就是结界裂痕越发深了。” 仿佛他说出的不是什么大事，而似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般。 “那妖王殿下……” 看出梨绾的疑惑，晏池答道：“妖王现今闭关修炼，由左右护法掌管妖界。” 又有一段时日见不着妖王殿下了。 她虽是妖王认得义妹，见过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妖王殿下这次闭关，又是得花费许多时间。 “魔界圣物可是在妖界内？”与自个下棋的苏殁突然开口。 “不错，只是圣物既然是圣物，那便不能随意借人的。还请二皇子见谅。” “阿尧，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苏殁果真是不说话则矣，一说话必定‘一鸣惊人’。 晏池与苏殁认识？ 她怎么不知道？ “好歹给我留个面子吧。”晏池拿扇柄敲了敲桌沿。 “面子这些，你有吗？” 晏池黑线，苏殁这是在说他没有脸皮之类的吗？ 苏殁果真认识晏池？ “阿梨，晏池其实只是我随意起的，墨尧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怪不得，凭着晏池予她的，能前来九重天赴宴。 也就解释了，为何看到那‘帖子’后，仙娥的神色变得怪异。 包括为何晏池能轻易使用瑶池里的仙珠。 原来，晏池竟是九重天除却二皇子最受天帝宠爱的皇子。 六界关于墨尧的传言也是不少，一说其人生得极其俊雅，虽是待人也疏离些，但也是坐稳了九重天的男神宝座。 三皇子墨尧性子不似二皇子那般冷漠，倾慕他的女仙自然多了一些。 只是未曾听闻他看上哪位仙子。 关于他的唯一一段八卦便是缪杉公主还未下界前，曾欢喜与他。 梨绾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糕点。 “你还要待在那吗？”苏殁淡淡地看了眼狐狸。 狐狸自然识趣地挪过去。 只是跟着苏殁离去前，还不忘转身看着梨绾，似乎有些不舍。 “你刚回来，理应好生休息才是。” “嗯。” 男神，要走了啊。梨绾心底的失落更甚。 “阿梨，你这手里握着的还能吃吗？”都变成那般模样了。 梨绾看着手中被捏变形的糕点，不，这已经不是糕点了。 “对了，你可知晓皇兄今日打听魔界一事是为何？”梨绾欢喜苏殁一事已被传开，他虽也不喜关注这些，但这段八卦牵扯到阿梨，就不一样了。 “不知道。”梨绾摇头，其实她也有些好奇苏殁寻魔界作甚。 “听说是为了一女子。”故意顿了顿，“那女子据说是在九重天认识的，也有说是在人界认识的，只是这段往事不知为何极少人知晓。” 为了一女子？梨绾一愣，脑海里划过苏殁的那句：“这是我欠她的。” 苏殁，他这是在报恩，还是果真欢喜那女子，对她只是利用？ 正想着，却听得晏池道：“智颜仙君果真嗜酒，竟藏了这么多好酒。” “阿梨要不要来试一试？”他将琉璃盏放在桌上，替她满了一杯。 醇厚的酒味传来，梨绾拿起酒盏，轻酌了一口。 尝了几口，便觉得有些馋了，自个满了一杯。 喝太快尝不出味道，继续喝。 晏池眼见梨绾跟喝水似的灌了几口进嘴里，心下诧异，她是受什么刺激了，莫不是是因他方才所言？ 白皙的小脸爬上红晕，梨绾捧着琉璃盏，渐渐感觉眼前的景物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开。 想是酒的后劲来了。 与此同时，梨绾似乎也忘了另一件事…… 所以，当她看到自个雪白的狐爪时，有些无奈。 还将一看成了二，她摇了摇头，想以此清醒些，却觉着头更晕了。 迷迷糊糊间，似听到苏殁的声音。 雪白的狐耳微动，等等，苏殁？ 梨绾睁开眼眸，便见熟悉的玄色身影站在不远处。 狐爪挠了挠地面，是真的吧？ 还是只是她的梦罢了？ 梨绾纠结了许久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做了个决定—— 眼前的景物都是模糊的，要么就是一看成了二。 我挪。 白狐歪歪扭扭地想靠近，感觉身后多了些什么。 转头，竟多了几条狐尾。 一定是她看错了。 可她现在在梦里啊，什么都做不了数的。 梨绾想转身，可那狐尾似乎故意和她作对，她转了个圈，它也跟着转。 苏殁看着那止不住地转圈，只为碰到自个尾巴的白狐，心中失笑。 她难道不知道趴下去，狐尾会团起来吗。 “嘭。”撞到桌角的梨绾摔倒在地，琉璃盏内剩下的酒水倾泻而下，淋了她一身。 想站起，可酒味熏得梨绾昏昏欲睡，想着就这么趴在这里睡觉就好了。 却觉身子一轻，似乎被人抱起。 梨绾费力地睁开双眸，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苏殁，真的是你吗？”梨绾喃喃道，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她第一次与苏殁真正上的亲密接触。 苏殁性子冷淡，以前就算打翻了他的墨水，他都能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现下竟抱起她。 “你醉了。”清冷的声音却似带着蛊惑的意味，梨绾下意识地点头，意识到自个现下是狐身，就蹭了蹭他。 “没有啊，我还清醒着呢。” 苏殁垂眸，看了眼显然不在状态内的狐狸，淡淡地说：“智颜仙君的酒后劲不小，你竟也喝了那般多。” “我为何要喝那么多呢。”白狐偏头想了想，“谁让你要为其他女子进魔界，你不知道魔界有多凶险吗？” 又似自言自语：“我怎么知道魔界凶险，难道是之前进去过？那我为甚要进魔界？” 见梨绾又开始纠结，苏殁叹了口气：“下次不要喝这般多了。” “不要，你凭什么不让我喝！喝了就有可能做梦，梦了才有可能见到你，你才会这般温柔。”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语气有些委屈，“你以前对我很好，不对，你以前也是这个样子，但至少你不会忘记我。” 她以前，见过他？苏殁眼眸划过丝复杂。 “现在我变回狐狸了，你就会认不出了。” “我们之前见过吗？” “不对，就算我化作人形你也认不出我来，更别说狐狸了。”梨绾答非所问，“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不管我化作人形还是变回原形，你都认不出我。” “你明明说过，不会忘记我的，现今我人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还招惹了戚竹公主。”想到这个，梨绾不由得有些怨念，咬了咬苏殁的衣袖，“你认不出我，却还去招惹别人。” 一旁的晏池，看到这一幕，心中感叹，阿梨啊阿梨，你若是清醒来知晓自己对皇兄说了这番话，该是作何表情？ 梨绾欢喜苏殁，似乎是从他遇见梨绾就知道的一件事，只是阿梨偶尔会有些迟疑，也不知在纠结些什么，方才他进来时看见桌上的梨花糕着实惊了一番，一时没想到是梨绾做的。 在妖界时，没有凡界这些东西，只能去树上摘几颗来吃。 所幸，妖界的树都是有灵气了，虽比不上九重天瑶池那些灵果，但也是不错的。 是以这些年来，他从未见过梨绾下厨。 “你还是记不起我吗？”梨绾黯然道。 “我做的梨花糕只不过是想你记起我罢了。可你还是记不起我。” 第十一章 往事 “我们先前果真认识？” “认识啊。”梨绾窝他怀里，蹭了蹭，嘟囔：“好温暖啊，怪不得狐狸那般乖巧呢。” 苏殁：“……” 晏池：“……”阿梨，你这是要闹哪样，皇兄关注的，分明不是这个！ 梨绾又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苏殁看着缩成一团的白狐，冰冷的神色有些裂痕。 纸扇一合，晏池不禁有些好奇梨绾醒来后的神色该是如何变化。 梨绾是被琴声吵醒的。 她翻了个身，却发现那琴音仍在继续。 只好伸爪捂住耳朵。 又翻了几个身，琴音却似跟她作对般，梨绾睁眼，想看看是何人故意与她作对。 “醒了？”苏殁眼也未抬。 一定是错觉。 梨绾重新睁开眼，还是觉得接受不能。 她竟然，窝在苏殁怀里睡，而苏殁竟没有推开她？ 好像又有哪些地方不对劲，梨绾从苏殁怀里跳出，她究竟做了什么？ 还有…… 梨绾望了望四周，晏池呢？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苏殁淡淡地开口，“在你睡着时，阿尧就已被父皇遣人带回。” 那她怎么会到他怀里去？梨绾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喝醉酒做的迷糊事？ 她的酒量或许浅了些，但最主要的是，一旦喝醉，便会变得原形。 许是修得人形的日子不久，变回人形的术法还未完全掌握，她一时也变不回人形。 只得看着苏殁抚琴。 长睫微垂，遮住眼底的波光流转，竟使苏殁眉眼添上几分柔和。 梨绾有些看呆了去。 耳边似乎传来女子欢快的声音：“阿殁，我想到能医治好你眼睛的方法了。” “阿殁，等我回来。” “阿殁，我回来了。”梨绾下意识地喃喃。 苏殁弹琴的手一顿，很是熟悉的语气。 他转眸，看向女子，怎么可能，明明…… 梨绾怔怔地对上男子潋滟的紫眸。 第一次下厨是因苏殁。 “咳。”又一次被浓烟呛到的梨绾轻咳，看着锅中已然焦黑的一团，一阵失落。 这都试了几次还是如此。 “我就不信了。”梨绾打算生了个火，重头开始。 “柴火要怎么控制呢？”梨绾蹲下，看着火炉沉思。 先从小的开始，梨绾捏了个诀，零星的火于木柴燃起。 这是成功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阵风袭来。 “扑哧。” 火…… 灭了。 梨绾支着下颔的手滑下。 再来。 梨绾望着再次焦黑的食物，这次是火太大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使术法变出的。” “我要自己动手啊，答应了苏殁的。”虽然苏殁并不理她，梨绾便当他默认了。 “那么，可以试试这样。” 火苗窜出，随即木柴被点燃。 “谢谢。” 不对，是谁在她身后？ 梨绾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转身，青衫男子赫然站在那儿。 好看的眼眸含笑地看着她。 “是你？”灵魂抽离的痛楚被困屋内的焦急，仍令她心有余悸。 “小狐狸，你犯不着这般敌意地看我，我这次纯属是无意。” “无意能闯进九重天？”九重天律法森严，光是一座宫殿便有不少仙君恪守，苏殁这儿虽没有仙君守着，他闯进，苏殁怕也是知晓的，可苏殁又怎会任他闯入宫殿？ 男子叹气，“我知晓你仍在怨着上次将你困在屋内，小狐狸，不管你寻不寻得到默牖，都无法改变什么，天命如此。” 梨绾垂眸，其实她也不是怨他将她困在那个屋内，而是怨自己，心底隐隐有感觉美人姐姐会出事，也无法阻止；怨自己术法不精，无法修得人形，使得美人姐姐最后，将仅剩的修为以及精魄都给了她塑造人形。 “小狐狸，天命如此。” 梨绾抬眸，明明之前他给她的印象都是温润的，现下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却很是淡然。 “小狐狸，这般动作是为了二皇子苏殁，还是只是为着报恩？” 男子问得梨绾一愣，他怎会知晓这些？况且她也分不大清，她是为着报恩多些留在苏殁身旁，还是欢喜上他。 “我想要帮他医治好眼眸。”这是她欠他的，还完这个，或许就会知晓她对苏殁的感觉。 “苏殁眼眸是被天帝所毁，后又缺了精魄，想要医治好，岂非易事。”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寻来医治好他眼眸的法子。”梨绾眼里闪过丝坚定。 男子怔了怔，随即道：“你若是想医治好苏殁的眼眸，可得去魔界深渊处寻找。” “魔界深渊极其严寒，里头生长的却是稀罕的药草，只是光是要闯进，就得消耗不少修为，再进去，恐怕也是难以走出了。” “魔界深渊？” “不错，里面才能寻到那些药草来医治好苏殁的眼眸，深渊极其凶险，小狐狸，你确定要去吗？” “或许还清了，我便会知晓对他的情意了。” 见梨绾仍是坚持，男子叹息道：“罢了，你既去意已决，不管我再说什么也阻拦不了你。” “还有，你的糕点又要焦了。” 梨绾这才想起还有糕点一事，赶紧灭了火，将糕点从锅里取出。 “这……”男子望着盘内的糕点，默了。 “如何？” “若论你头一次下厨，这还是不错的。”这是糕点吗，怎的一团一团的…… “那我就放心了。” “等会。”男子止住她拿糕点的手，“但你还是再做一次吧。” “你不是说不错吗？” “是不错，但是……” 还未等男子反应过来，梨绾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苏殁他，应当不会这般重口，对着这些还能吃下吧。 不过苏殁也不看不到…… 他开始有些同情苏殁了。 这厢，梨绾正端着盘子一脸期待地看着苏殁：“阿殁这是我为你做的糕点。” “我不需要这些。”苏殁淡淡地说。 “至少给点面子吃下。”梨绾眼眸写满希冀。“对了，你看不到，我拿给你吧。” 苏殁的手并不似他的神色般冰冷，触到他温暖的指尖，梨绾心底泛起波澜。 “好。”拗不过她的好意，苏殁无奈地应道。 “好吃吗？” 苏殁默然，想着怎样才能委婉地表达，“勉强能咽得下。” “……”好吧，但这好歹是第一次下厨，“以后我再做来你试试？” 苏殁握着糕点的手一顿，但没再说什么。 而梨绾望着他，好似明白了之前那些感觉代表着什么，虽没有经历过，便下意识选择排斥。 方才方才触到他指尖时，那种感觉尤其清晰。 如今再也诓不了自己，她大概是欢喜上苏殁了。 那么，“阿殁，我找到医治你眼眸的法子了。” 梨绾先前于话本里见着，欢喜一个人虽不一定要付出什么，但至少她能为他做些什么。 如今，她想要帮苏殁医治好眼眸，便是这种心情。 “二皇子。” 梨绾的回忆戛然而止。 智颜仙君这才知晓自己进来的很不是时候。 因为他看到二皇子的神色似乎更为冷冽了…… “何事？” “二皇子，天帝与三皇子于大殿中僵持不下。” “这是为何？”以阿尧的性子绝不会那般鲁莽地顶撞父皇，想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他失却以往的冷静。 “三皇子本是下界带回执意不回天界的缪杉仙子，却不想缪杉仙子为大皇子丧命，三皇子为救回她，私自改动了司命薄，导致命格混乱，天帝知晓此事很是不悦，要三皇子给个说法，三皇子却道这本是他应当做的，因此惹恼了天帝。” “司命薄自阿尧下界，不是归你掌管？” 智颜仙君老脸一红，“老臣因是喝多了，睡着了，想是三皇子之后来过九重天，拿走司命薄，生生将命格改了去。” 随即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如今天帝与三皇子于殿内僵着，老臣没有头绪，只好来寻您前去。”二皇子是天帝最为宠爱的皇子，由他说的话，天帝兴许会网开一面。 “二皇子。”还未等她说完，梨绾只觉面前那抹玄色一晃，苏殁已同智颜仙君走出殿外。 身后，梨绾望着他们的身影，心中默默垂泪。 你们都走了，谁帮我变回人形啊喂。 白狐跃上桌上，不能变回人形太虐了，她下次，一定要寻些卷轴学来变得人形的术法。 狐爪习惯性的挠了挠桌面。 “吱。”察觉到身后的声响后，梨绾转身望去。 只见赤狐立在不远处，呆呆地望着她。 梨绾后退一步，却意外触到一物件。 她偏头。 是一檀木盒子。 苏殁在这里放这个作甚？ 终是按耐不住好奇心，狐爪使劲挠着锁，试着打开盒子。 见此，赤狐也跳上桌面，跟着梨绾挠着锁头。 “啪嗒。”锁头落下，狐爪打开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画卷。 梨绾望着画上的人物，愣住。 第十二章 身世 苏殁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白狐恹恹地趴在桌上。 他虽有些疑惑，但性子使然，并没有问出口，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似乎察觉有人来到，梨绾抬眸，随即垂下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梨。”墨尧摇着折扇出现，“这是怎么了？” 梨绾欲言又止，“没有。”声音闷闷的。 莫不是与皇兄有关？墨尧看了眼一旁的苏殁，眼神微闪。 正想着，却见白狐从桌上跳下，来到他身旁：“阿池，帮我变回人形。” 墨尧握着折扇的手一顿，白狐的眼神，着实…… 有些可怜。 这也令他想起遇见她的情景。 六界将九重天传的那般好，什么灵气充裕，若是有幸得以上去，术法提升不说，或许能从这捞到一份活干云云。 在他看来，九重天规矩森严，每日过着的日子都是那般无趣，他老早就想着同大皇兄般下界过凡人的寻常日子。 恰逢人界祈羽国皇帝驾崩，天下易主，新皇下令诛了太子余党慕氏一族，却独留了慕家最小的儿子，还封做国师，现下正是人心惶惶之际。 慕家小儿子本该在这场战役中被帝皇除去的，却是不知为何命格变得这样，天帝心生怪异，下令命他下界查清。 阿梨，便是在那时候遇见的。 狐尾蜷起来缩成小小的一团，与其他白狐不同的是，她雪白的狐背上竟有一点朱红，被妖魔围住时，琉璃色的狐眸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 妖界强者为尊，弱智便只得遭受欺凌。他见惯了恃强凌弱的画面，皆是漠然旁观，生平第一次对这只狐狸动了恻隐之心。 “你回去吧。”墨尧将玉佩挂于她颈间，玉佩被他施了术法，若是她再遇到危险，便能护她性命。 小狐狸却固执地跟在他身后，被他发现时，也只是跳开一段距离后望着他。 他为这只狐狸实在破例太多，他不能再动恻隐之心。于是，只当做从未知晓她就在身边。 次日清晨，墨尧在门外看到一堆颜色鲜艳的花果哭笑不得，那些花果皆是可入药之物，虽算不得难求，但攀至那般高的树枝，多罢失却耐心。 小狐狸，就这么站在不远处，似是在等着他靠近。 墨尧心底泛起一丝暖意，既然如此，你便跟在我身旁，从此有我护着你。 他俯身抱起小狐狸，帮她处理爪上的伤口，想是攀上树枝时被划伤了。 “疼吗？”连他也不知晓，原来自己的声音还可以那般温柔。 他极少处理伤口，是以替她上药的时候也控制不得力道，屡次按到她的伤口。 小狐狸却只是看着他，轻轻地摇头。 那一刻，他便下定决心要护着她，不令她受到伤害。 他教会她修习术法，教她化为人形。 凝着眼前的少女，他道，“以后，你便唤我晏池吧。” 少女点头，轻轻地唤：“阿池，梨绾。” 他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梨绾是她的名字。 在人界的日子，多了阿梨似乎有些不同，但不同在哪里，他也说不清。 在天界，他虽掌着司命薄，凡人的命格，也不是由他说了算，他便也对这些不大感兴趣。 但阿梨似乎又破了他的例子。 他想知晓她的身世。 于是借着查清慕家庶子一事，将司命薄拿回。 却见司命薄分明半分记载。 且不管他翻了几页，亦是如此。 梨绾虽不属天界仙子，但六界中只要生于六界，司命薄必定会有记载。 除非…… 阿梨不是六界之人。 “阿梨，你究竟是何人？”他终是没忍住，朝梨绾质问道。 问完，他便看见对方写满黯然之色的眼眸，已有些后悔提及此事。 静了许久。 “我本就是不应当出现的。” 微风袭来，送来女子的轻声呢喃，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知晓她的身世后，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们的相处方式似乎也有了些许变化。 阿梨偏爱果实，他便替她从树上摘来些予她；阿梨对凡界那些小物件很是好奇，他便同她去凡界游玩。 只是魔界凶兽逃出禁地，不少妖魔已丧命于它口，而后它又躲到凡界，危害人间，天帝下旨命二皇兄斩杀凶兽，说是令他提升修为。 那凶兽活了上万年之久，而皇兄却只有几千年的修为，对上它自是凶多吉少。 他心中也知晓，父皇，是故意的，是不想皇兄再回去。 他想帮皇兄，便意味着与阿梨分别。 离别的那日，她望着他的神色很是可怜。 被妖魔欺负时，他也没有看见她这般神色，想是小狐狸在心底已将他视作友人。 之前在心底想的那些也没有兑现，他头一次这般恨自己的无可奈何。 但他相信，他们还会相遇的。 他同皇兄与那凶兽缠斗了六日，终于将其斩于剑下。 后因是修为还未完全恢复，二皇兄在凡界留了几日。 “去皇宫将慕家庶子带出。” 皇兄说这句话，便意味着他所要查清的那位会在皇宫出事。 而一旦出事，他便不得查出命格诡异之事，算是违了父皇的谕旨。 那天夜里，他们使了障眼法闯进宫内。 途经一处，很是喧哗，他看见不少御林军涌向这来，从他们的言语不难猜出，他们正在追缉的是名盗贼，据说那人偷走了宫中宝物。 皇兄不以为然，使了术法要寻祈羽国国师所在之处时，一女子匆匆而来，撞进苏殁怀里。 他看见女子的小动作——将珠子放到皇兄衣袖中。 女子抬头，一双眼眸清澈见底，愣愣地望着他们，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他心中一悸，竟是阿梨。 如他所想，他们再次相遇了。 那些御林军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将他们包围住，而后他听见梨绾向他们说，宝物是被苏殁偷的。 他们面面相觑，要她拿出证据。 他分明看见她眼里划过道狡黠之色，从他衣袖中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来。 领头的人仍是狐疑，要将他们二人关入牢中。 这也是皇兄同她的初遇。 脚下突然一疼，墨尧低头。 原是白狐使劲踩着他的脚，许是因个头太小，整个身子几乎都趴在他靴上。 察觉墨尧的目光，梨绾抬头问道：“阿池，你不帮我变回人形，却是在那发呆。” 话语里并无半分踩了对方的脚的歉意，反而很是理直气壮。 墨尧心中失笑，应着：“好。” 很快地，梨绾便看见自己的狐爪变回了白皙的手指。 找个术法比她高深的人做朋友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改天让墨尧教她变回人形，这样就不用每次喝醉酒都变成狐身了。 “皇兄，我同阿梨先出去了。” 说完，便牵着梨绾走出宫殿。 她男神还没看够呢！ 好不容易与男神有相处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多可惜。 梨绾转头，见苏殁神色仍是那般淡漠，表示很忧伤。 男神你就没有半分醋意吗？ 还是真心不曾欢喜过我。 “阿梨，你方才是与皇兄置气？”墨尧放开她的手，道。 你牵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她头一次对好友墨尧这般无语。 不过，他或许是担心她呢，先前她说要追苏殁时，他寻来一堆话本让她从中领悟。 “他画别的女子，还有，不管我做何事，他都是面无表情。” “阿梨，追一个上仙，最重要的是不要脸皮，没了这个顾虑，做什么，都能如愿的。” 这么说，她还应更不要脸些？ 这句话似乎有些奇怪…… “容我再去领悟一番。”说着，就要回去。 “阿梨，你与皇兄，是何时相遇的？”墨尧的话语令她停下。 阿池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我修得人形不久去九重天时，我说，阿池，你不会在九重天待久了，沾染上那些八卦之气了吧？” “……”他看起来像是爱八卦的人吗？ “像。”好歹相处了几年，墨尧现下想的，她还是能看出的，梨绾点头，肯定地说。 墨尧黑线，他就不该这么问。 想起正事，“阿梨，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凡界相遇的事吗？” “记得啊。”阿池问的怎的一个比一个怪。 “那你记得在凡界还曾遇过皇兄吗？” 她曾在凡界遇见过苏殁？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无。 看着梨绾迷茫的神色，墨尧想，她是真的不知晓此事。 只是之前在凡界她分明就遇见过皇兄，是不记得还好，可她的神色看起来就似没有发生过那般。 而若问皇兄，当时阿梨也没道出名字，皇兄说不定也不知晓。 这件事，就只有他一人记得吗？ “阿池？”梨绾诧异地问道：“我先前，真的遇过苏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三章 相处 “你若忘记便罢了。” 可墨尧似乎忘了梨绾纠结的性子。 “我当真是没有半分印象。”柳眉微蹙，若说男神与她的初遇，应当是记得清晰才对，她怎会连半分印象都无。 说起来，戚竹公主与她的恩怨，是为何她好似也记不大清。 戚竹公主声称对苏殁一见倾心，可看她的眼神又不似初遇苏殁，反而像是认识了很久。 她究竟是忘记了些什么？ “你们杵在这作甚？”清冷的男音传来，梨绾转身。 苏殁？男神怎么也出来了？ “问阿梨一些事而已。”墨尧笑得意味深长，看皇兄这神色，貌似是…… 醋了。 而且醋的不浅。 他还以为皇兄对阿梨任何感觉都无，原来见她与他人说话，神色还是会有变化的。 “缪杉一事，父皇已经下旨。”苏殁淡淡地说。 “……”他只是想想而已，皇兄至于拿这个堵他吗？ “明日，我同你下界。” 苏殁要去凡界了？ 意味着她好久见不着苏殁了？ 这样的事，怎么能让它发生！ “阿池……”我随你去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墨尧打断。 “阿梨，妖王有事找你。” 义兄？听他这么一说，梨绾才想起已有不少时日没见到妖王殿下了。 看来她在九重天果真有些乐不知蜀了。 “不过明日我便要下界了。”墨尧故作深思。 所以？梨绾心下一喜，果真如她所想。 “所以明日你同我们一道。” “好啊。”阿尧，谢谢。 苏殁原本淡漠的眼眸在看到女子的笑靥时，划过丝复杂之色。 不是不知道阿尧存着什么心思，可他心底却并不反感，分明从未见过她，却感觉很是熟悉。 突然的女声唤回他的神智。 “殁哥哥。”似是没看见他人，戚竹公主携着婢女走近。 看见墨尧，她福了福身：“原来尧哥哥也在此。” 髻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垂下，衬得那张小脸越发娇丽。 愣是将一旁的梨绾给无视了。 “殁哥哥，竹儿有事与您说。”戚竹轻声道，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婢女。 那婢女恭敬地退下。 “尧哥哥，还请……”戚竹迟疑道，面上分明写着要与苏殁独处。 但她似乎高估了墨尧的脸皮。 摇着折扇的墨尧，梨绾不得不承认，他此时笑得很是幸灾乐祸。 同时也将戚竹的眼神给无视了去。 “公主有话直说便是。”苏殁淡淡地说。 戚竹咬了咬牙，她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与苏殁独处，哪知墨尧二人愣是不走，她都做的如此明显了，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特别是那个梨绾。 明明她欢喜苏殁的时日更早，但苏殁性子冷漠，她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想着有日苏殁终会被她感动，欢喜上她。 谁知突然来了个梨绾。 身份不明不说，还整日粘着苏殁，这也就罢了，她没有想到的是苏殁竟会对她另眼相待。 她在一旁看着他们相处，心下妒恨越深，后来使了个计将梨绾从苏殁身旁除去，以为这样苏殁就会看到她了。 没想到，梨绾又出现了。 戚竹恨恨地握紧手，明明她都令梨绾消失了，为何梨绾还能再出现于苏殁面前？ 见他们半点走的意思都无，戚竹只好道：“竹儿最近听闻天帝伯伯要殁哥哥下界？” 墨尧收起折扇，眼里似笑非笑，她还真是‘关心’皇兄啊，以为知晓这些，便能使皇兄对她另眼相待了？ 果然，皇兄的回答可是半分情意都无：“那又如何？” 戚竹脸上一白：“竹儿只是想着那件事可能与殁哥哥有关，便前来告知。” “可殁哥哥仍是连正眼见我都无。”楚楚可怜的眼眸添上几分柔弱，“殁哥哥，竹儿只是想起那日皖姐姐说的话罢了。” 皖姐姐？是谁？ 梨绾看向苏殁。 只见得男子的神色越发冷冽：“苏某从未忘记，既是应了便会兑现。” 听此，戚竹得意地望了眼梨绾，不管几时，你都注定是输的那方。 “殁哥哥，魔界大开，你可是要进去为皖姐姐夺得药草医治？” 此话一出，不仅是梨绾怔住，连墨尧也震惊了。 怪不得皇兄要与他一同下界，原来也是为了进魔界，只是魔界十分凶险，究竟是何女子能令皇兄这般在意？ 苏殁画上那女子便是戚竹口中的皖姐姐？梨绾想道。 也或许苏殁他一直在等着这个女子，甚至为了她拒绝仙界公主。 只是阿殁，你当真忘了我吗？ “与你无关。”苏殁淡然道。 戚竹却分明看见他目光是对着梨绾的，眼中的得意被妒恨取代，苏殁就算忘记了那些事，还是只对你不同。 不过…… 心中生出一计，戚竹眼眸闪过丝阴狠，这次，我看你还能不能留在殁哥哥身边，就算是会被他知晓，也要令你永远地消失！ “那殁哥哥，竹儿先行告退。” 绯色的身影渐渐远去，苏殁开口。 “明日便要下界，今晚好生休息。” 墨尧颔首，只是皇兄这话是对他说的？怎的他看着的却是阿梨…… “阿梨？” 如梦初醒，梨绾跟着颔首，转眼看去苏殁已经离去。 “阿殁，如果我回不来了，这个便当做定情信物吧。”她将脖间系着的珠子拿下，放到苏殁手心，“要记得我，不可以轻易将我忘却。” 脑海划过那时的情景，美眸划过丝坚定，她不信，阿殁会那般轻易地将她忘却，阿殁，我一定会令你记起我的。 只是，那女子究竟是谁？ “阿梨，我倒记起一件事。”墨尧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皇兄先前欠着一女子的恩情，想是戚竹方才说的便是她了。” “阿殁欠她恩情？” “早前听闻有一女子曾为他染上寒毒，皇兄因此欠了她恩情，只是这件事知晓的人不多，你也不必多在意。” 她也明白戚竹方才是想借着这件事来激她，想到这儿，梨绾又蹙了蹙眉，她觉着自己的记忆像是缺失了块，比如当初她进深渊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直记不起来。 “阿梨，方才变回原身那般久，你现下不觉着饿吗？” 对了，阿尧不提醒她倒忘了。梨绾望了眼天。 九重天整日温暖如春，也无凡界早晚更迭。 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这九重天也没什么好吃的吧。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墨尧笑道：“我记得有一处地方，那儿有果实。” 果实？像宴会那些果实那般好吃的？ “那我们走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想到人身爬树实在不便，梨绾一激动，又变回狐狸模样。 “阿梨，可以使着术法的，不用爬树摘。” 梨绾：“……”你怎的不早说！ “阿梨，你还可以再呆一点吗？” “……”你才呆呢！小狐狸哀怨地看着他。 “不过，我觉得你这样也蛮好的，干脆就不变回来了，皇兄养着那只狐狸，估摸着也是欢喜这类。” 我才不要。小狐狸用眼神抗议。 “真的不考虑？” 小狐狸瞪着他，这都是什么主意，你到底帮不帮忙。 墨尧见好就收，再这么下去，她定要恼了。 “抱着你去也省得你走了。” 梨绾：“……” 一到那地方，墨尧便掐了个诀，帮梨绾变回。 “说好的果实呢？”恢复人形的梨绾看着一池水问道。 这哪有果实，分明是阿尧在诓她。 “哎，你看那边啊。” 梨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实挂在树枝上，日光投在它们身上，泛着浅浅的金色，更令人垂涎。 这些果实看起来颇为眼熟。 “这些是皇兄宴会上的，阿梨你不是想着吃个够吗。”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梨绾狐疑地看着墨尧。 “阿梨，妖界可没有这些，若是错过了，会后悔的。” 也是，妖界没有这些，难得来一次九重天，定要吃个够。 抱着这个想法，梨绾使了诀摘下几颗果实，就这么吃着。 然而事实证明，梨绾的顾虑并没有错。 因为…… “这些果实可是灵树结的果。” 怪不得她见它们眼熟呢，抱着果实的手一僵。 不对，灵树结果十分困难，要是被天帝还是哪位仙君知晓了她未经允许便在这吃，以这儿的规矩…… 小命实在危矣。 还有，这与她说话的人，怎的声音那般熟悉？ 梨绾诧异地抬头。 素来清冷的眉眼因日光添上几分暖色，更衬得容颜越发风华绝代。 男神怎么会在这里？！ 阿尧怎的也没说，梨绾看向原本墨尧站着的地方。 可是那儿哪还有人影。 她就知道阿尧带她来这不大对劲，先是‘神秘兮兮’地告知她九重天有果实，后是带她来这儿，分明是不怀好意。 好吧，那也怪她贪吃，一听有好吃的果实，便不管不顾了。 苏殁看着梨绾不断变化的神色，轻笑：“这些果实虽是不易结成，但你吃这么几颗还是无碍的，阿尧也算不得诓你。” “那阿殁你要吃吗？”梨绾拿着一颗果实递到他面前，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我先前，是不是见过你？”清冷的眼眸此时带上疑惑，苏殁问道。 “是啊，不过你那时不似现在这般冷。”梨绾将果实放下，嘴角浅浅的梨涡浮现。 起身拍了拍衣裙沾染的尘土，“我之前是想着阿殁你想起，但这几乎不大可能了呢。” 见苏殁沉默，梨绾接着说下去：“阿殁，你还记得这个吗？” 梨绾将手递到他跟前。 白皙的手腕上的那颗珠子，似是感应到什么，泛着白光。 脑海里蓦地划过一情景。 梨花树下，男子静静的弹着琴。 女子一身红衣，妖娆异常，支着头，像是在聆听。 两人流淌着温馨。 随后，女子像是不满那安静，悄悄地上前。 小手蒙住男子的双眸，微微笑着：“上仙一人在此何不让小女子陪伴？” 见男子并不理她，小脸微皱：“阿殁你就不能理一下我吗？不要对我这般冷淡。” 男子弹琴的手顿住，无奈地叹息，拿下她的手握住，“阿梨，别闹了。” “我过几日便要去魔界了，就不能陪着我一会吗？” “以你的修为尚且不能进去。”男子的语气虽清冷，却透着担忧。 “我一定要帮你医好眼眸的，阿殁。” “不可以。”不容置疑的语气。 “阿殁，你是担心我，对吗？”浅浅的梨涡浮现，煞是动人。 “就当是我担心你吧。” “唔，能得到你这句话，梨绾就觉着值得了。” “你……”刚欲出口的话语被女子以手指堵住。 “阿殁，如果我回不来了，这个便当做定情信物吧。”女子挣脱开被他握着的手，从脖颈间取下珠子。 “阿殁，等我回来。”女子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珠子也放进他手心。 “阿殁，要记得我，不可轻易将我忘却。” “苏殁？”梨绾的声音与方才脑海中女子的声音重叠，苏殁看着她精致的容颜，突然将她搂入怀中。 “阿殁，你怎么了？”被他拥入怀中的梨绾脑子一片空白，男神几时变得这般‘热情’了，还是他记起了什么？ “我若是忘记了，也会想办法记起。”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梨绾心底一悸，手一时不知该放在哪。 苏殁的意思是，想记起那段往事了？ “你愿意记起了？”不再只是她一人了？ 回答她的是，男子更紧的怀抱。 日光透过斑驳的叶间，投到两人身上。 两人相拥的画面，也如画卷般唯美。 阿殁，真好，不再只是我一人了。 只是，阿殁，你若是记起那段往事，知晓我与戚竹的那件事后，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第十四章 下界 他们下界时，恰巧碰上凡界的乞巧节。 传说，乞巧节是织女与其爱人于鹊起相会的日子。 凡界倒有个习俗，每年的这个时候，还未婚配的姑娘便会出门，折了一朵桃花别在发髻，若是在街上看上哪位公子，便从发髻间将桃花取出，赠予公子，那公子若是接了，这便成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但若是哪位公子遇见心仪的女子，则会赠予姑娘一柄木梳，当做定情信物。 与墨尧，苏殁走一块，梨绾深深地觉得，他们都是祸水！ 苏殁生得极好，眉眼虽透着清冷，但那些个姑娘仍一个劲地朝他抛含情脉脉的眼波。 而墨尧且不说他平日里如何，光是那张容颜，也可称上俊雅。 是以，与他们走一块，那些姑娘大抵是碍于苏殁冷淡的神色，不敢靠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从艳羡变成了嫉妒。 “阿梨，你这眼神是怎么一回事。”墨尧又在摇着那柄折扇，倒添了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阿尧，能将你那眼神收敛一点吗？”那些姑娘的目光简直就像看仇人般。 墨尧：“……” 他轻咳了声，“阿梨，我们关注的，不应是找到缪杉吗？”梨绾对盯着皇兄那些女子别扭的神色，他心中了然，阿梨这是醋了。 察觉墨尧戏谑的眼神，梨绾别开眼，却对上苏殁的眼眸。 “若是寻不着，先找处客栈。”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梨绾分明看见对方的紫眸里的笑意。 她便是醋了又如何。梨绾嘟囔。 “不如何，”苏殁语气稍顿，含笑：“只是觉着稀奇罢了。” 那你还笑得那般模样。 “咳。”墨尧觉着十分有必要提醒一下二位：“你们再在这杵着，天怕是要黑了。” 没想到皇兄也有兴致“打趣”阿梨，他倒是很想知晓阿梨同皇兄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闲杂人等让开。”伴随着姑娘的尖叫，马蹄声渐近。 “让开！”驾着马车的男子朝他们吼道，同时将马鞭扬来。 苏殁神色一冷，掐诀止住马车。 “你们是何人？”发现马儿不肯再动弹，男子翻身下马。 看清梨绾的容颜后，男子眼里的惊艳被惊异取代。 “姑娘，长得很像……”还未等他说完，马车的幕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柔美的容颜。 明眸皓齿，顾盼间自有万千风情，额间那点朱红却似一抹妖治的花儿开着，眉间似带着哀愁。 女子由婢女扶着下马车，浅绿色的长裙缀着流苏，走近他们时，有玉佩碰撞的清脆声。 “看姑娘与公子的衣饰，不似我锦城之人。”那容颜，竟与梨绾有八分相似，只气质略有些不同罢了。 目光落到墨尧身上，面上一惊：“又是你？” “缪杉仙子，近来在凡界待着可好？”墨尧摇着折扇，话语带着讽刺之意。 九重天上一天，便是凡界一年。 他回九重天已有两日，在人界，便是两年了。 “我不要回去。”缪杉脸上血色尽失。 “缪杉仙子，这句可就不对了，犯了九重天的规矩，就别想留在凡界，本来我给你两年时日已是网开一面。” “不可以，我要留在这陪着他。”似是想起什么，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些，眼眸也不复先前的柔弱。 “缪杉仙子可是知晓，你留在这，不仅使得皇兄渡劫不成，还搅乱了六界的秩序？” 缪杉急急解释道：“她不是我杀的，三皇子，你信我。” “我信你有何用，父皇下旨定要领你回去，不是我，也会是他人。” “请再给我些时日，我想跟他说清楚。” “皇兄现今也不想见你，你去了有何用？” 缪杉黯然。 原来她便是缪杉仙子。 这么看，还真是看不出她会是犯下那等事的人。 只是，她的容颜为何与自己的这般相像？ 就好像看见另一个自己，好生奇怪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苏殁淡淡道：“缪杉仙子下界前发生过一件事，想是因此转世的容颜也跟着改了。”只是不知晓司命薄里为何也无记载。 “公主，还用不用小的前去寻找？” “他若是想见我，也不用这般躲我了。”缪杉眼里的愁绪更浓，转移话题：“现下快黄昏了，公子还不寻处客栈下脚？ 其实，方才见到梨绾时，她也惊了一番，父皇只生她一个公主，怎的突然出现个与她生得极其相似的女子。 不过看她不似凡人，便觉得没什么了，使几个障眼法，就能换容颜了。 “姑娘？”见梨绾还在看着她，缪杉好奇地问道。 她能修得人形，是吞了那颗珠子以及美人姐姐后来将术法渡给她，而缪杉与她容颜这般相似。 难道缪杉与美人姐姐有关？ 想到这儿，梨绾只觉一阵眩晕，她摇了摇头，想借此清醒。 “姑娘，你没事吧？”缪杉走近她。 梨绾只觉面前一黑，恍惚似乎听见苏殁唤她阿梨……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也似乎在梦里。 面前的景象却令她的心狠狠地揪紧。 梨花树下，只见雪白飞扬，落在女子颊边，衬得她的脸更为妍丽动人，而苏殁则是温柔为她拿去花瓣，动作是梨绾从未见过的怜惜。 女子亦是娇羞地低下头。 阿殁，你不曾这般待我的原因是因这女子吗？ 梨绾想问他，可喉咙却似被何哽住般，无法说出话来。 阿殁，那你之前答应我的记起那段往事又算是什么？ 无奈还是不能说出任何话语，只得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梨绾不可置信地抚上脖间，为何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阿殁。她试着说出，却仍是徒劳。 “发不出声音的滋味如何？”阴测测的女音在一旁响起。 梨绾转眸望向她。 戚竹？ “不错，正是我。”戚竹噙着阴冷的笑意：“看着心爱之人与别的女子相依相偎的感觉又是如何？” 她不是，也欢喜苏殁，怎的会任那女子与苏殁在一起？ “我是欢喜殁哥哥，不过，比起你，我还是更愿意殁哥哥与皖姐姐在一起。”戚竹眼里的恨意更浓，“只要除了你，谁都可以。” “梨绾，你不知晓我有多恨你，就连皖姐姐，也只是令殁哥哥待她有份歉疚，而你，一出现就夺了殁哥哥所有的目光，不就是去魔界夺回药草，就能让殁哥哥对你另眼相待！”这句话，戚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的。 “那件事，我也不在乎被殁哥哥知晓了，反正到了那时，你已经消失了。”戚竹嘴角勾起一抹狠意，“我就不信，这次除不了你。” “最后再看看，苏殁是如何待你的吧。” 画面突然一转。 “你是何人？”他冷冷地看着她。 阿殁，是我啊。 “阿殁，我今日画了一幅画，你看如何？”白衣女子柔声道，望着梨绾的目光却是挑衅。 “这是你？” “是啊，画得如何？”女子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 苏殁提笔，为她添上几笔。 阿殁他，竟会为别的女子画画？ 梨绾蓦地睁眼。 层层床幔以金丝勾勒花朵，显得颇有些妖艳。 原来是梦。 可梦中的感觉如此清晰，梨绾怔怔地抚上心际。 “你醒了？”突然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苏殁？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晕吗？”向来清冷的语气此刻很是温柔。 梨绾摇头，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睡了多久？”梨绾开口，声音竟有些沙哑。 他默了一会，道：“两日。” 怎么会这般久。 “阿尧呢？”梨绾望了他身后一眼，发现并无墨尧的身影。 “阿梨，若是有一日你发现我诓了你，你会如何？” “那要看是何事了，不过……我很讨厌欺骗呢，大概，不能原谅你。” 苏殁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如何做才能原谅？” 这个倒把她问住了。梨绾想了想：“这个我也不清楚到时会作何反应，阿殁，你不会真的有什么事诓了我吧？”不然他怎的怪怪的。 “……” “没有的话……”话至一半，刺骨的寒意钻心而上，纤细的手指陷入手心里。 “阿梨，对不起，为了她，我只能这样做。” “倘若是你以后怨我，也无妨，这是我欠她的。” “阿梨，对不起。”他又重复了句，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脸颊，轻声道。 梨绾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眸，灵魂却似被活生生剥去般疼，身子颤着，汗水打湿了枕巾。 脸上的血色也逐渐褪去。 “阿梨，我诓了你。”黑暗再次袭来时，梨绾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你诓了我。 不对，他给她的感觉不大对劲。 却很是熟悉。 但她肯定，他不是苏殁。 他究竟是谁，为何要以苏殁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第十五章 妖王 “阿梨，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墨尧拿折扇敲醒明显心不在焉的梨绾。 “啊？没事。”头一阵疼痛，梨绾从神思中醒来。 墨尧狐疑地盯着她，见她眼眸恢复以往的清明才松了口气。 看来，她真的忘了…… “姑娘，好些了吗？”缪杉问道。 “好些了，多谢缪杉仙子关心。” 她素来就是纠结的性子，不断想起昨晚的一切，又觉得似梦魇般不真实。 只是…… 那些感觉又是那般清晰。 昨晚究竟是谁？ “既然阿梨醒了，缪杉仙子，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回天界一事了？” “再给我一些时日，我一定要向他解释清楚。”柔美的脸颊上闪过丝坚定。 “缪杉仙子，皇兄昨晚分明说得清清楚楚，不再见你，你这般固执又有何用？” 大皇子有来过这？ 那昨晚…… “我不信。”缪杉仙子声调扬高了几分，“况且前日我拜托智颜仙君查看了他的命格，发现他最近有一大劫……” “那也是皇兄本该渡的，天命如此。”墨尧沉声道，“你上次私自救了皇兄，得到的便是现下的后果还不够？” 这样的墨尧很是陌生，就像那人。 梨绾看着墨尧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竟浮现肃穆，话语也很是冷淡，她下意识地想起妖王殿下。 为何要任她做义妹，她也想不明白，只是与他的初遇却令她印象深刻。 梨绾头一次认为自己是个执着的人，不过事后却被妖王殿下说是作死。 现在想来，也会觉得自己是在……作死。 许是坚定了要帮苏殁寻来药草的念头，于是有了莫大的勇气。 魔界深渊里头邪魔至少拥得千年上的修为，而她一只刚修成人形不久的狐狸进去，里头的邪魔倒不忙着将她杀死，只是嘲讽地望着她。 “小小狐狸竟敢闯进此地。”那魔物说完这句话后，她便觉着浑身的疼意难忍。 密密麻麻的疼意，又似火烤，燃尽她每一寸骨头。 “我一定要拿到药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竟有些颤抖了。 魔物懒懒地抬手，“不错，有骨气，想我头一次这般折磨一个女子，倒有些失了我的颜面。” 又似觉着无趣，他收了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不如让我们来打个赌，接过我一招，你若没有晕过去，我便放你进去。” “若是你晕了过去……”故意停顿，“提前令你知晓无趣了，你自个猜猜。” “好，我答应你。”梨绾紧了紧手，暗暗地以自身的修为设了个屏障。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答应苏殁一定会带着药草回去。 “姑娘，我下手，可不会存着怜香惜玉的心思。”魔物的神色狠辣，说完，手掌蓦地握紧。 比方才更甚的疼意，骨头就似被人狠狠地，慢慢地捏碎。 “如何，还撑得住吗？”他讽刺地看着对方汗湿的额头，饶是进了炼狱，也没有这般痛楚，他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随后，她便听见骨头断裂的声响，浑身使了力气，克制不住地往下滑。 这种情况，怕是连她要晕去都会被疼醒，他从一开始便是在诓她！ 梨绾浑身已是无力，连瞪他的气力都无。 “不错，还能继续坚持。”像是在欣赏什么物件，魔物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樱唇被雪白的贝齿烙出一道道的血痕，顺着嘴角滑下。 “阿梨。”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面前似乎浮现苏殁清冷的容颜。 她一定要回去！ “连原形都快被逼出来还不认输。”魔物摸了摸下巴，满意地点头。 梨绾便看见自己的手指变为狐爪，隐隐有变回原身的感觉。 不，她不能变回。 一变回原身，便会耗去不少修为。 她也明白，现在是存着那一丝念想，一旦变回，她便会晕过去，或许再也不能醒来。 “还真是对自己狠心。”他看着女子使劲掐住手心只为保持清醒，颇为遗憾地摇头。 “还有多久？”梨绾几乎说不完整这句话，每说一个字，疼意更为清晰。 当时与青衣男子交易生生被抽去灵魂也没有这般疼。 眼前一阵眩晕，紧接着被疼醒，如此反复，梨绾再无法继续站着。 双腿一软，快要跪下时却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堂堂魔物，却在这里欺负个弱女子。”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却很好听，而且令她觉着有些熟悉。 低头看了眼怀中女子苍白的脸颊，他道：“今日，我来教你一件事。” 梨绾想抬头看清他的容颜，刚一动作，便觉着骨头被拉扯开般。 “在这里看着就好。”他将她放下，梨绾只觉眼前白影一晃而过。 魔物痛苦地吼道：“你是何人？” “临死之人，没必要知晓我的身份。”男子冷笑。 随即梨绾觉着面上一片温热，她费力地抬手拭去。 竟是鲜血！ “怕了？”梨绾抬头，这才看清他的容颜。 五官很是普通，只气质极好，掩盖了容颜的不足。 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拭去手上溅到的鲜血，一步步走近。 “今日我要教给你，便是妖界只有强者为尊，不想让人欺负，就只有提升自身修为。”即使处在这般血腥的情景里，他的气质仍很是高贵，仿佛不染尘世的谪仙。 “小狐狸，你很胆大。”将白衣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他轻笑道。 “你一直，在那里看着？”这什么恶趣味。 “记住，我不救无用之人。”他答非所问，“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为甚要救我？”他们之前认识？ “你出来后我再告诉你。”墨眸里满是笑意，“我在外头等着你。” 后来，她的确进去了。 在深渊里发生的一切，她却一点印象都无，只记得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 “很好，小狐狸，以后你便是我妖王认得义妹。” “记得这句话，妖界只以强者为尊。”他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鬼使神差地，她竟跟着点头。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与其他女子成婚。”耳边缪杉仙子凄厉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 “所以你就杀了她？”墨尧折扇一合，“不管如何，你都要回去。” “他是你的皇兄啊，你不顾他的安危了吗？” “命格那般记载，况且，下界渡劫，本就是皇兄自个要求的，犯不着你插手。” 随后，梨绾看见缪杉眼角有泪水划下。 是要有多深的感情，才会使得她流泪。 “我再想想。”声音已然哽咽。 “你若是执意留在这，改的，就不止是皇兄的命格了。”墨尧叹息道。 “好。”缪杉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就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可好？” “只是皇兄现今在何处，我也不知晓。”墨尧低低地说着。 “我会自己去寻找。” “不必了。”低沉的男音蓦地响起。 梨绾看向他。 俊美的容颜上写满厌恶：“我人就在这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阿慕。”缪杉捂住嘴，低泣道。 “不要消耗我的耐心。”男子不满地蹙眉，似是觉着与她多说一句话都很厌恶。 “阿慕，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缪杉走近，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口上。 “这么说，有意义吗？”慕辛盛的神色仍很是漠然，语气却带上讽刺。 “一定可以的。”缪杉着急地开口：“那时我们不是很好吗？” “你知晓是那时。”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开，慕辛盛神色更冷。 “为什么你不信我呢？”缪杉拽住他的衣袖，神色一如以往的固执，“她真的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慕辛盛冷笑：“杉儿，你几时学会了自欺欺人？” “我去到那里，她就已经……”话语被他粗，暴地打断：“难道是她自杀然后嫁祸于你？” 缪杉先是点了点头，后是摇头。 “连你自己也不能确定的，又怎能令别人相信？” “我……” “够了，说完了，你可以走了。”他厌恶地转头，不再看她。 “阿慕。”缪杉低喃，“是不是，连我走了，你都不肯原谅我？” “是。”慕辛盛残忍的话语使得她眼里的希冀破碎。 “既然如此，我答应你。”抚上慕辛盛脸颊的手被他挥落。 “缪杉仙子，走吧。”一直沉默的墨尧突然开口。 缪杉仙子愿意回去，他们要回九重天了？梨绾怔怔地看着缪杉落寞的背影。 梨绾却眼尖瞥见慕辛盛眼眸划过的不舍。 他…… 也是爱着缪杉的？ 那究竟是什么，使得相爱的两人不能相守？ 而那个使得慕辛盛不惜与心爱之人分离，也要为她讨回公道的女子，又是什么样的人？ 第十六章 缪杉（抓虫） 人呢？ 回过神的梨绾才发现慕辛盛不见了。 还有，怎的一直未见苏殁？ “阿尧，苏殁呢？” 墨尧握着折扇的手一顿，“我也不知晓。” 怎么可能？ 梨绾看着墨尧的神色，见他无半分不自然，仍是将信将疑。 “好了，先回九重天再说。” 却见前方的缪杉突然停住脚步，“不行，我要回去。” “别忘了，你方才答应皇兄什么。” “可他……”缪杉欲言又止。 “皇兄如何都与你无关，你若是回去改了他的命格，定会闹出更多事端来。” “阿尧，你有事瞒着我。”与墨尧相处那般久，虽从他的神色不易看出不对，但他方才的语气，却令她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皇兄是去了魔界深渊。”拗不过梨绾，墨尧只好道。 他就知晓瞒不住。 “昨晚去的？”若昨晚的人不是苏殁，那他就是从昨晚去的深渊。 “你怎么知晓？”她记起什么了吗？ “阿尧，缪杉仙子不见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为何要帮她？” “大概，是她与我有些相像吧。” “那你可知晓，放她回去，是害了她？”墨尧沉声道。 梨绾想起一个可能，心中一惊。 难道……？ “不错，正是你想的那样。”看出她所想，墨尧答道。 怪不得，慕辛盛情愿下狠心赶她走。 怪不得，他对缪杉总是一副厌恶的模样。 “原来如此。”他竟是待缪杉那般情深。 可她，都做了些什么，以为放她回去便是成全二人。 “你想回去救她？阿梨，晚了。” 梨绾怔住。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自皇兄想改了缪杉的命格开始，他们之间都变了，你会做这样的决定，都逃不过天命二字。” 不可以，她一定要去阻止缪杉。 “错，是我犯下的，理应由我来承担。” 这个阿梨，还是那般固执。 墨尧望着梨绾离去的身影，心下叹息。 “阿慕，你没事吧？”跟着缪杉仙子回到客栈的梨绾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四处都是木桌的残骸，有的，甚至溅到血迹。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阿慕，你回答我。”缪杉使劲推着木门，白皙的额头渗出汗水。 “你还回来作甚？”许久，梨绾听到里头传来男子冰冷的话语。 “我知道你是故意引我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能令我留下来？” 里头再无出声。 “梨绾，我求你，帮我打开这扇门。”她拉了许久，门都不开，想是锁住了，而现下客栈这般乱，哪还能寻人来开门。 想起那个可能，梨绾摇头。 既然是她犯了错，那便不能任其错下去。 “为什么？”缪杉问。 “因为，若开了这扇门，你们间的命格又会更改。” “我不在乎。”缪杉毫不犹豫地说，“梨绾，我只要你帮我开这扇门，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你怎么还在？”门突然被打开，快到梨绾都反应不过来。 缪杉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微微一笑：“我就知晓你不会丢下我。” 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梨绾现在才明白墨尧的意思。 天命本就是注定的，无法改去。 而缪杉，注定了不能与慕辛盛相守。 “你没伤着哪里吧？”缪杉拉住他的手，问道。 “杉儿，小心。”慕辛盛突然推开她。 剑即将刺下时，缪杉转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生生地站到剑面前。 剑止住，离她的脖颈只有一尺之遥。 “公主，皇上下令除去慕大人，还请公主让开。” 竟是先前驾马的车夫。 “有我在，我不允许你伤他，就连皇兄也不可以。”皇兄分明知晓她欢喜慕辛盛，怎会下这谕旨。 “公主，臣也是奉命为之，还请公主不要为难。” “皇兄为何要杀他？”一边是属意的人，一边是她唯一的亲人。 那人默了默，“公主可是知晓最近锦城的流言？” 缪杉双眸瞪大，摇了摇头：“不可能。” “公主，皇上想除去慕大人，也是为了保住你。” “您与慕大人，是注定了有缘无分，而且，流言还说，您将会为了慕大人而死，是以皇上才下令要除去他。” 就因为这个要除去阿慕？缪杉突然笑起来，笑声很是凄凉。 自古帝皇无情，皇兄便是将他所想的，强加在她身上。 “阿慕，他说的，是真的吗？” 看见他歉疚的目光，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先前那女子的出现也有了解释。 皇兄要令她死心，于是安排了那女子在慕辛盛身边。 阿慕定也是知晓此事后，才配合皇兄要赶她走。 原来，他并不是不爱她，只是不能爱。 那人看准时机，剑狠狠地刺下。 梨绾想使着术法替她挡住，可浑身的修为似被封住般。 看清楚刺中的是谁后，他惊慌地ba出剑。 “杉儿。”慕辛盛不敢置信地抱住她下滑的身子。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都改了命格。 为何还是逃不开那结局？ 缪杉吃力地搂住他的脖颈，“阿慕，我做不到。”做不到与皇兄为敌，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杉儿，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我们重新开始，回到最初。” “阿慕，我很高兴呢，你并不是负了我。”缪杉的话语带上哽咽，“知晓这个，便已经足够了。”手也逐渐下滑。 “我就不该相信那所谓的预言。”如若不信，或许还能陪她一段时日。 察觉怀中的身子渐冷，慕辛盛低喃道：“杉儿，你最喜欢桂花糕了是不是，我做给你吃好不好？再不醒来，到时便会被吃光。” 可怀中的人儿再没有回答。 “杉儿，你还记得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吗？”他柔声道，像是在讲一个故事，“说实话，我是有些气你以石头扔我。” “哎，你是谁？”少女坐在树上，娇美的脸上满是骄横。 树下的人并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哪位臣子的儿子？” 见他又是不理，少女气呼呼地跳下树，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扔他，“你倒是说啊。” 那人被扔中，不满地朝她道：“慕辛盛。” “哦……慕家仅留的庶子，话说，你怎么在这？” “看风景。” “……”这里哪能看到，要看也是到树上看才是。 见他又是不理，少女只好开口：“我叫缪杉。” “哦。”这次他连眼神都没给她。 “你倒是理我一下啊，我一人好无趣的。” 听见她的嘟囔，他眼里划过丝笑意。 他低头，抵住女子的额头，“可也因此，我对你上了心。” “我带你走好不好？”慕辛盛横抱起缪杉的身子，“再也没有什么，能令我们分开。” 一步步走去，脑里浮现那些情景。 “阿慕，你看，桂花糕。”少女捧着盘桂花糕，表情就像是渴望疼，爱的宠物般。 “然后呢？”他眼也未抬。 “你吃一块，很好吃的。”缪杉气冲冲地以手挡住他做的画。 “这些是皇宫做的？”慕辛盛尝了一块，问道。 “不是啊，我出宫去买的，怎样？” 听此，他眼眸一沉，“没有皇上的允许，私自出宫？” “没事，皇兄不会在意的。”缪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好吃吗？”见他望着自己发愣，缪杉神色颇有些不自然。 “你这里，沾了些糕点的碎屑。” 缪杉愣愣地抚上嘴角。 然后，他叹了口气，修长的手轻柔地揩去她嘴角残存的碎屑。 温热的触感传来，缪杉偏了偏头，掩去面上的火热。 慕辛盛看着女子微红的耳际，轻笑。 “你喜欢吃桂花糕？” “嗯，只是吃得不多。” “那以后，我帮你做可好？” “阿慕，你最好了。”缪杉欢快地扑过去搂住他的脖颈。 男子愣了愣，嘴角也勾勒出一抹笑意。 随后是十里红妆。 他面前站着的，却不是他心系的女子。 他甚至在想，若是她知晓了，指不定会多闹腾。 “阿慕。” 杉儿果然来了，他眼眸划过丝歉意，随即冷声道：“你来干甚？” 一旁的女子也掀开盖头，怯生生地道：“公主是来赴宴的吗？” “阿慕，你真的要娶她？” “我娶何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了？” “可是你不是……”话语蓦地被打断，“还是你甘愿做妾？” 以缪杉的高傲，怎会允许他这般说：“你以为我想嫁于你吗，今日皇兄已经将我许给丞相之子了。” “那人倒很是一表人才，你嫁于他，不会受了委屈。”似是毫不在意，他淡然道，心底却止不住泛着寒意。 “那好，我马上就去嫁给他！”缪杉气得转身离去。 他身旁的女子怯怯地问：“大人，要去追吗？” “不必了。”他的眉眼染上疲惫之色，“你先回房待着。” 而后是他们决裂时。 他听得婢女禀告他娶得那女子与杉儿共处，便隐隐觉着会发生什么事。 杉儿，你不要做傻事。他推开门，多年的冷静在此刻荡然无存。 入眼的便是女子的素色衣裙上显眼的血迹。 终是来不及了，他闭眼，故作冷漠：“你怎会变得如此恶毒？” 许是他的语气有些重，竟令她愣住，“不是我。” “不是你会是谁？房里就你与她待着！”他厌恶地蹙眉，衣袖下的手却紧握着。 “真的是她自己刺下去的，她还和我说，只要她死了，你便会永远记着她，阿慕，她这是故意要挑，拨你我间的关系。” “你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是冷冽。 “阿慕，你信我。”缪杉抓住他的手，却被他狠狠地挥开：“滚。” 杉儿，若是知晓结局，我定不会违心将你一次次地推开。 可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梨绾看着那里残存的血迹，眼眸染上悲伤。 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替他挡住那剑。 “爱到这般地步，值得吗？”墨尧低低地叹息，“若是皇兄被刺中还好说，至少这只是他渡的劫，缪杉仙子，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梨绾转眸：“你早就知晓这结果了？” “知晓那又如何。”他自嘲地道，“天命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阿梨，我们该走了。”父皇，定也知晓了这些事。 “不，我要去寻苏殁。”梨绾摇了摇头。 第十七章 深渊【一】 雾蒙蒙的一片。 梨绾顺着底下若隐若现的阵法走去。 忽而白光大盛，里头显现出一身影。 梨绾走近。 只见男子席地而坐，俊美的脸上有些苍白，周身的白光也隐隐褪去。 “苏殁？”梨绾试图唤醒他。 却并无回应，他似与外界隔绝开，听不见她的叫唤。 “阿殁，你醒醒。”梨绾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后，心下一紧，阿殁他这是伤着哪了吗？ 梨绾咬了咬唇，开始查看他的伤势。 不小心触到对方的胸膛，换来苏殁一声闷哼。 原来伤在这。 梨绾四处张望，眼尖地看见不远处有株药草。 欲捏诀将它摘来，蓦地想起这阵法内是使不得任何术法的。 只好上前将它摘下。 那株药草却似存了心要与她作对，生的根很是牢固，任她如何使劲也不能摘下。 梨绾累得满头大汗，转头看了眼苏殁。 再这样下去，苏殁会失血过多的。 梨绾更加使着力将它摘下，手指却不小心被尖刺划破。 “嗞。”鲜血滴至土里，药草竟似“受了惊”，被梨绾轻易摘下。 梨绾错愕地看着手心里躺着的药草，这药草还怕血？ 不过她也没多想，起身走向苏殁。 身后，溅到她的鲜血的泥土却渐渐变黑…… 捣鼓好药草，梨绾又在一件事上犯了难。 苏殁伤在胸口，那要怎的帮苏殁包扎？ 几番纠结，“阿殁，抱歉了。”梨绾偏头，将他的衣衫扯开些。 忽视发烫的耳根，梨绾将药草涂到伤口上。 苏殁伤得很深，伤口隐隐可见森森的白骨，似被什么划伤。 他是遇到什么魔物了，伤得这般重。 “阿殁，你说等我，却为何与其他女子在一起？”质问的声音。 对不起。 “阿殁，你诓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没有诓你，我只是想你留下。 “阿殁。”耳边的女声一遍遍地唤着他，与梦中那声音重叠。 “你怎么来了？”梨绾听得上方传来略带沙哑的询问。 “阿殁，可还伤着哪了？”梨绾抬眸问道。 “你怎的一人到这，阿尧没有拦着你？”他先前分明令阿尧瞒着梨绾，如今梨绾一人前来，那他人哪去了？ “他拦了啊，只后来被慕辛盛敲晕了。” “……” 回想起方才…… “阿梨，皇兄本来要我瞒着你，可如今你既然知晓了，我便一并告知与你。” “皇兄这次进深渊不是为了清皖，而是为了你。” “为了我？” “皇兄探得你的灵魂有残缺，便想着替你修补完整，只是还缺了最重要的一味。” “但我却是不能让你去的。” 原来苏殁进深渊是为了她，她还以为是…… “你要进深渊？”慕辛盛低沉的声音响起。 “皇兄，你来作甚？”墨尧话刚落，就被对方一记手刀敲晕。 他还真是直接啊。梨绾瞅着慕辛盛冰冷的神色，不过这个法子不错，省力。 “若是进得深渊，替我寻来能令人生死白骨的药草来。” “你想救回缪杉仙子？” “只是想多些时日罢了。”慕辛盛眼眸似有柔情划过。 “深渊极其凶险，以你的修为，你一人到这，不怕吗？”苏殁淡淡地道。 “怕啊。”梨绾收回帮他涂药草的手，应道。 随即认真地看着他：“不过这也不是我头一次进来了，况且，有了你，便什么都不怕了。” 声音软软的。 苏殁心底微起波澜，面上却仍是平静的。 “先前并未听闻深渊还有阵法，想是这几年被人设下的，现在要怎么出去？”而且这阵法内还使不得术法。 “阿梨，你可还记得之前是如何进来？” 梨绾想了想，一时没注意到他唤的。 “我是顺着底下浮现的阵法进的。” 苏殁沉吟，“可还有哪些地方不大对劲？” “对了，那些药草好像怕血。” 苏殁转眸，这周围，倒是有不少药草…… 梨绾则是蹲下凝视那些药草。 花瓣凝起层水雾，却是带着浅浅的紫色。 梨绾好奇地伸手触碰。 那花似被惊扰般颤了颤，随即慢慢地收合。 里头爬出只近乎透明的小虫。 “你打扰到我了。”小虫打了个哈欠，软软的小身子抖去身上的花粉。 梨绾觉着它实在可爱得紧，便捏了捏它的身子。 “非礼啊，登徒子！”小虫尖叫道，身子也染上粉色。 “你是花中修炼的妖？”梨绾将它放在手心。 小虫子捧着她白皙的指尖咬了咬，含糊道：“才不是，我可是花间修炼的灵虫。” 尖锐的疼意传来，梨绾从它口中抽出指尖，这小虫子咬人还蛮疼的。 “那你知晓如何出去吗？” “知道，只不过我为甚要帮你？”小虫气鼓鼓地瞪着她，谁让她方才还“非礼”它。 “这花竟能养出灵虫。”苏殁突然出声，平静的眼眸闪过惊讶。 “我知道你。”小虫欢快地说着。 “你是九重天的二皇子苏殁。”不过眨眼间，它竟躺在苏殁手心里。 “看在你的份上，我便告诉你们，不过你要把我带出去。”它兴奋地在苏殁手心打滚，传言果真不假，苏殁长得好好看啊。 梨绾无语地望着发花痴的小虫子，“这花也要带出去吗？” “要的……不许摘！”它又是一阵尖叫。 生生止住梨绾的手。 “那要如何带出？” “需要一滴血。”它抬头眼巴巴地望着苏殁。 “阿殁还受着伤，我的血不行吗？”这小虫还真挑剔。 “你的血不行，不够纯净。” 梨绾惊诧。 “你没看见那里吗？”小虫子努了努头，示意。 “怎么会这样？” 方才沾染上她的血的那片，已全都变黑，原本鲜艳的药草也变成一派枯萎的景象。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的灵魂有些残缺，而且近日也受到重创。” 是那天晚上。 那人不是苏殁，想是使了障眼法了。 “阿梨，过来。” 梨绾这才发觉苏殁另一只手上握着一些形状怪异的药草。 “这个是治不好她的。” 苏殁将目光放到它身上。 “她的灵魂残缺是被人生生扯去的，这些只能修复好近日所受的创伤。” 阿尧分明说这些能替她修复好灵魂…… 苏殁眼眸一沉。 “你们还要不要出去了？”小虫又回到梨绾手心里，他的神色好可怕。 “二皇子，只要一滴，不用那么多的。”小虫钻进花里。 白光微闪，苏殁手上的伤口竟愈合了。 它竟能在这阵法内使术法。 察觉他们的目光，小虫又爬了出来，“这阵法不是我设的，只不过我生长在这，恰好看见他是如何设下罢了。” “沿着这些药草径直走，看到一血色的花朵，在那就能使诀打开阵法了。”小虫一骨碌地钻回花瓣，现在好好来睡一觉：“出去时叫醒我。” 梨绾哭笑不得地看着它动作。 “阿殁，走吧。” 但转念一想，苏殁还有伤在身…… 她只好扶起他，苏殁身形颀长，撑着他走实在是有些费力。 而且男子呼出的气息就在耳边，梨绾不用想也知晓自己脸红了。 虽不是第一次靠近苏殁，可男神这般模样，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你若累了，我们便停下休息会。”苏殁道。 “留在这越久，以后要出去更难了。”原本躲在花里睡觉的虫子突然出声，却带着浓浓的鼻音。 它方才分明为二皇子医治了些许伤口，现下分明就是装的，她竟然看不出。 它不满地哼了哼，没想到二皇子也会假借受伤“占便宜”。 说起来，这二皇子还算是九重天的特例，是唯一一个没被隔绝七情六欲修得的上仙，沾染上这些红尘之事也没什么。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也不似看寻常人般的冷漠。 小虫子叹息，它虽被困在这里头，外界的八卦也知道些许。 近日关于二皇子看上个身份不明的女子闹得可是沸沸扬扬。 而天帝是绝不会允许他娶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也有意要他娶了仙界的小公主。 到时，只能看二皇子如何抉择了。 走了没几步，梨绾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这几时有的水池？” 水自高处流下，激起层层水雾，依着棵树，竟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意味。 却正好阻隔了他们间的道路。 “我方才进深渊，没看见有这。”这水池莫不是凭空出现的？ 梨绾摇了摇花朵：“小虫子，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一时忘了控制力道。 她又吵醒它。 小虫子正想着爬出花朵说话，身子却一个不稳，飞了出去。 “噗通。”透明的虫子在空中划过道弧度，摔进水里。 “你干甚摔我？”它从水里浮上，委屈地看着梨绾。 第十八章 深渊【二】（抓虫） 没人搭理它。 小虫子只好自个上岸，抖了抖身上的水。 而后窜到梨绾耳畔凶巴巴地重复：“你干甚既吵醒我又摔我。” “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对了，小虫子，你知道这水池是几时出现的吗？” “哼。”它气鼓鼓地转身。 “……”别傲娇了啊喂。 “它不知晓。”看着一虫一人闹别扭的模样，苏殁嘴角抽了抽。 “谁说我不知道。”它反驳道，接着跟倒豆子似得说着。 “这水池是与阵法相连的，一旦有人试图走出阵法，前头便会遇到阻拦。水池已经算好的了，之前我还看到火海，幻境之类的，都要耗费不少修为与气力。” “那只能游过去了。”小虫子方才下水能浮上，那水应当不怎的深。 “我不会水。”苏殁眼里似乎闪过尴尬。 男神竟然不会水？！ 只是苏殁说这句话的神色，怎的令她很想笑呢…… 似乎看出她内心所想，苏殁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阿梨觉着应当如何过？” 梨绾呛了呛，忍住笑意。 苏殁不会水，这倒是个问题。 小虫子默默地白了二人一眼，这不很明显吗，苏殁就是要让梨绾带他过去。 梨绾咬了咬牙，不就是带他过河么，这有何难？ “可你的伤口……”苏殁有伤在身，是碰不得水的。 “我早就帮他治好了。”就你还不知罢了。它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殁过来的一个眼神，愣是没将后面那句说出。 “……”那他作甚要诓她？梨绾看了眼苏殁苍白的脸色，应当是她多想了。 “再不走，出去更难了。”它近乎透明的身子浸在水里，竟泛着白光。 上了岸的梨绾回想起在水中的滋味，下意识地摇头。 她再也不要体会那种感觉了。 想她一只陆上生的狐狸，竟因这阵法下水。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心里隐隐生出不对劲的感觉。 过这阵法要下水，而里头又不能使用术法，但是…… 纠结了半饷，梨绾蓦地想起一件事。 “这水池算是在阵法外头了？” 好不容易将身上的水抖去，小虫子疑惑：“是啊。” “那就是可以使用术法了？” 她究竟想问什么，它更为不解：“可以。” “……”梨绾黑线，那她方才做的又是为哪般？原来完全可以捏个诀过来的。 既然如此，“阿殁你方才为甚不直接用术法？” 然而，他的一句话却令她石化。 他说，“忘了。” 她还不如不问。梨绾继续黑线。 找的借口也忒没有诚意了。一旁的小虫子腹诽道。 原来他是知晓的。梨绾暗想。 瞥了眼梨绾窘迫的模样，苏殁眼里一丝笑意转瞬即逝：“阿梨，你也没问。” 梨绾：“……”合着都是她的错了，她没问，他便不说。 “你身上沾着水不会觉着不适？” 梨绾低头看着仍在滴水的衣裙，他不说她倒忘了。 于是，掐诀弄干。 苏殁默了默，终是开口：“阿梨，你头发还湿着。” “哦，怪不得还有水。” 静了许久，只听得树叶被风吹响的声音。 小虫子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睡去。 “这阵法，似乎是想困住何物。”苏殁出声打破寂静。 梨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阵法还没出现。” 苏殁回眸：“你先前来过这？” “是啊。”只不过你忘了。 苏殁沉吟：“那你可还记得在深渊里发生了何事？” “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看到的便是妖王。” 莫不是妖王殿下与这件事也有关？ “站了这般久，你不饿吗？”苏殁突然转移话题。 梨绾：“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 但是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样子。 正想着，却听见外头传来水声。 梨绾好奇地循声而去。 没看见苏殁冷下的眼神，若是那件事真与妖王有关…… 他定不会重蹈覆辙。紫眸掠过丝杀意。 也不知阿梨去那能寻来何物。似是想起什么，苏殁冷清的眉眼染上些许柔色。 看着眼前潺潺的流水，梨绾欲哭无泪，怎的又是水？ 今日碰着的水，绝对比以往碰的还多。 今晚怕是得自个动手去溪里抓鱼了。 可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许是因身为狐狸时性子懒散些，用不着烦恼什么吃的，只攀上稍微低些的树枝，摘取个果子下来方能填饱肚子。虽化得人形，也极少动厨，只会做梨花糕，更别提下水抓鱼了。 但是梨绾有个长处，那便是她做的，不论费了多少心神，也要将它做成，譬如她想着一件事，若是不能将它理解透彻，那便要卯足了劲想出。 抓鱼也是一样。 梨绾手里捧着一条鱼，可那鱼实在滑溜的很，一个不留神又被它给溜了回去，还溅了一脸的水。 她只好重新挽了袖子，复又抓鱼，又溜，再抓…… 如此循环，等到梨绾真正抓到几条鱼，夜色已经笼了下来。 梨绾只好借着月光，回到山洞。 将鱼清理干净，寻了几根树枝，使了个法术生了些火来，顺便将衣袖烘干。 想她一只狐狸，竟也被水里几条鱼弄得这般狼狈。 “你这是在作甚？”梨绾被吓了一跳，这才看清身后之人。 苏殁已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袍，深邃的眼眸就这么望着她。 “烤鱼啊。”梨绾移开视线，答道。 苏殁看了眼焦黑的一团，“这算是哪门子的烤鱼？” “至少能吃。”梨绾凑近鱼咬了一口，“至少还没完全焦黑。”比起以前做的，好了许多。 见苏殁一直看着她手中的鱼，小脸纠结道：“你也要吃吗？我再帮你烤一条如何？”虽然她还没吃饱。 “不必了。” “有吃的竟然不叫我！”鱼香味将原本睡梦中的小虫子唤醒，它钻出花朵，瞪着梨绾。 见它睁着小眼睛使劲瞪她的可爱模样，梨绾哭笑不得，将手中的鱼递过：”你也吃这些吗？” “这能吃吗？”它迟疑。 “不吃我吃了。”作势就要咬下。 “分明说好的予我吃的，不能反悔！”一听吃的没了，它立马将其夺回。 他们兀自抢得欢快，没发觉苏殁拿了条鱼坐在石上烤着。 “好香啊。”抢了一会，小虫子放下鱼，到苏殁肩上看着。 梨绾惊讶：“阿殁，你会烤鱼？” “再等些时刻。”苏殁淡然道。 他肩上的小虫拼命点头。 火光映着苏殁俊美的脸庞，为他添上几分暖意。 梨绾心底生出难言的感觉，却是想着，若是此刻能再久些该多好。 就如那时他于树下抚琴，她在一旁支着头看着。 “阿殁，你若是能记起当初那些，该多好。”梨绾下意识地喃喃。 苏殁的手一怔。 “你这也要焦了。”似是没察觉苏殁的神色，小虫子惊呼。 “阿殁。”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上的鱼。 “你方才不是吃了些？”眼见着它就要咬下。 “又不会少了你的。”语气颇有些酸，苏殁好不容易烤一次鱼，她却一口都没尝到。 “你等苏殁再烤。” “鱼好像完了。”早知道就多抓几条了。 “阿梨，这还有一条。”修长的手指握着竹枝，递于梨绾面前。 “那你不用吃吗？” “修成上仙，已不再需食五谷。”不过是见她想吃而已。 从他手里接过，梨绾咬了一口。 这便是差距。 她这么些年，连梨花糕也做的不算好，而苏殁头一次便做成这样。 梨绾被打击到了。 后来她想起这件事问起某人。 某人挑了挑眉，且算是无师自通吧。 换来梨绾的怒目而视，有这么打击人的吗？！ 梨绾看着伏在苏殁肩上酣睡的小虫子，“吃完便要睡了。” 抬头，意外对上双含着笑意的紫眸：“阿梨，你莫不是醋了？” 她竟然醋了？ 被苏殁话语敲醒的梨绾这才明白，原来她方才那些纠结都是因为她醋了。 她竟然吃小虫子的醋？ 好吧，她就是醋了。 “阿梨，我先前说的，你还记得吗？” 他说，我若是忘记了，也会想办法记起。 “记得啊。”她有些不解苏殁此刻为何提及此事。 看着她迷茫的神色，苏殁心中叹息，算了，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他将那件事解决…… “阿殁，你想说什么？”怎的话说一半。 “没什么。”苏殁抬手揉了揉女子的长发。 梨绾愣住。 男神做了什么？ 男神这算是与她亲密接触了？ 男神竟然与她接触了？ 不过…… 二皇子，你此刻的动作，神色，怎的那般像是在揉宠物呢？ 梨绾腹诽。 苏殁眼里划过复杂之色，阿梨，再等等。 那件事……紫眸深处闪过阴鸷，他再不会，任由那些事再次发生。 “阿殁。”梨绾还未说完，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你终于，又落到我手里。” 第十九章 被困 “你不过，是一只狐狸。” 梨绾睁眼，这是哪儿？ “你终于醒了。”一女子一身素色长裙轻移莲步朝她走来。 许是怕自己的容颜现于人前，覆着面纱，微露的眉眼分明添了几分魅惑，隔着面纱也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若是单单这样瞧着，也会觉面纱下的容颜该是如何的绝色。 “你是？” “你以为替他寻来药草，便能令他欢喜上你了吗？”女子答非所问。 声音里的恨意渐浓，“这一次，我定不会放过你。” “你究竟是谁？”梨绾撑着墙垣站起。 纤细的手摘下面纱，女子眉眼虽还未长开，却已能看出姣好之姿：“你凭什么能在他身旁。”瞧着她的神色晦暗不明。 “你说的是？”她真心不记得见过这女子。 “还在装傻？二皇子苏殁你总该认识了吧？”女子冷笑。 “阿殁？”梨绾蹙眉，这女子莫不是因倾慕苏殁后将她抓来这？ “我守了他那般久，他却不曾正眼看我，而你却能陪在他身旁。” 原来是嫉妒。 “想我一仙界公主，身份比你高出不知多少，他只待你不同。” 话说，公主你确定没弄错吗？苏殁几时待她不同了，明明见着她也是一副冷脸啊。 女子望着她，嘲讽地轻笑道，“你就好好呆在这里！”语罢，纤细的手一挥，面前的景色瞬间变成阴暗潮湿的牢房。 梨绾只觉全身的气力似被生生抽去般，伴随着刺骨的寒意，袭至全身。 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女子一步步逼近，手也狠狠地掐住她的伤口。 “一进这便会将你的灵力封住，不用白费气力了。”满意地看着梨绾失却血色的脸颊：“当然，也别想着出去！” “好好呆在这享受吧。” 梨绾捂住伤口，想起九重天先前说的八卦——戚竹公主深得仙皇宠爱，性子娇蛮任性，一说她曾因婢女生得俏丽，以瓷片生生毁去她的容颜。 这次将她困在这…… 梨绾打量周围的景物。 似乎没有是可以出去的。 等等，那里好像有缺口。 指尖凝成的红光没一会就灭了。 梨绾的神色一僵。 她的修为几时变得连最容易的术法也使不得了。 梨绾只好自个靠近那缺口。 这缺口，怎的越看越感觉小呢…… 梨绾撕下裙角，准备包扎伤口。 伤口竟然愈合了？！ 梨绾惊异。 她不记得她有用术法愈合啊，怎的就好了…… 而且，她在深渊里究竟干了什么会受这般重的伤？她只记得那只邪魔阻拦后一男子救了她。 对了，她好像忘了问他是谁了。 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还是他是苏殁的好友…… 这个念头一划过脑海就立刻被梨绾否决，最不可能的便是这猜测了。 以苏殁的性子，怎会为了她去托好友进深渊救她。 纠结了会那男子的身份，梨绾用手比划了会缺口大小。 刚好能容下原身大小是怎么回事？ 算了，出去再说。 再在这待着，指不定修为会被耗尽。 小狐狸钻了出去。 出了牢房，梨绾才想起先前在深渊寻的药草。 等到时再给苏殁罢，现下最要紧的是寻到阿殁。 “我早知道你会逃出。”戚竹嘲讽地道，“你是想寻苏殁？现在他可能没时间理你呢。” “什么意思？”除了刚认识苏殁那会，之后他虽然待她仍是冷淡，可好歹没有无视她。 “你到时便会知晓。” “……” “我看你修为也不多了，我就发会好心带你去见苏殁。”随后又是恨恨道，“也不知他看上你哪里。” 幸好她伤口愈合了。 梨绾看了眼戚竹公主使劲掐的地方：“公主你就不能好好站着吗？”非要碰她。 戚竹一张脸登时由白转青，狠狠地瞪了她会便没了下言。 “公主这变脸的活练得果真是极好的。”跟凡界那些戏子有得一拼。 “你……” 美人在侧，果真没空理她。 男子仍是一身玄衣，身旁却站了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似乎说了句什么，后是苏殁温柔地为她摘去落到头上的花瓣，再是女子娇羞地低头。 好一副郎才女貌的登对画面。 苏殁先前待她冷漠，就是为了这女子吗？ 似是察觉她的目光，女子抬头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这次声音清晰了点。 “怎么了？”苏殁低沉的声音。 “想是哪位仙君怕打扰了我们只敢在一旁偷偷看着，过几日就会传到人尽皆知了”女子应道，声音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你也会怕这些？”添了几分笑意。 “你就会打趣我。” “他们是不是很配？”戚竹问道，语气带着些许妒恨。 就算苏殁欢喜他人，她也要去将心意说出。 “你以为我会让你去与苏殁说话？”戚竹说罢，手指着她。 疼意逐渐蔓延，梨绾抚上脖颈，想以此减轻烧灼感。 “这可是极为珍稀的药草，花在你身上，我倒有些不舍了呢。” 你对我做了什么？梨绾试着开口，却只能发生破碎的呜咽声。 “发不出声音的滋味如何？”戚竹阴测测道。 “而看着心爱之人与别的女子相依相偎的感觉又是如何？” 她不是，也欢喜苏殁，怎的会任那女子与苏殁在一起？ “我是欢喜殁哥哥，不过，比起你，我还是更愿意殁哥哥与皖姐姐在一起。”戚竹眼里的恨意更浓，“只要除了你，谁都可以。 “每当我在一旁看着你们相处的情景，就暗地发誓定要你尝尝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与他人在一块却不能做什么的滋味。”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要告知苏殁心意！ “既然你还不死心，那便自个去看看苏殁是如何待你的。” 从回忆中抽离。 梨绾揉了揉发疼的额际。 方才她好像是与苏殁出了深渊后在那烤鱼，接着苏殁突然不见了。 她听到身后有个声音…… “戚竹公主？”她又把自己抓来这作甚。 梨绾倚靠着墙垣，却听得脚步声渐近。 “你又落到我手里了。”见梨绾无半分惊诧，戚竹又有些恼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猜这个作甚？”她未免想太多了罢。 “还是你以为苏殁会来救你？” “你真的想多了。” “是了，我差点忘了苏殁待你是如何冷漠的。” “……” “好不容易从深渊里出来，去寻他，他却不认得你，还真是可笑。” “这些，好像与公主无关。” 梨绾心底却有些怨念了，苏殁怎能连她也忘了，难道之前的那些他就没有半分感觉吗？ “你是何人？”他冷冷地看着她。 阿殁，是我啊。她当时心里只有这个念头，若是苏殁亲口说出他欢喜的是那女子，那她便不再打扰他们。 可是他没有说，却是以行动表明了一切。 那女子的出现，轻易将苏殁的目光夺去。 “阿殁，我今日画了一幅画，你看如何？”白衣女子柔声道，望着她的目光却是挑衅。 “这是你？” “是啊，画得如何？”女子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 苏殁提笔，为她添上几笔。 阿殁他，竟会为别的女子画画？ 回忆真是恼人。 却令她舍不得忘却。 阿殁，你怎能全都忘了呢。 “我倒觉着他看不上你是应该的。”戚竹蹲下与她对视：“司命薄里分明无半分你的记载，你说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苏殁又怎么可能看上？” “而且天帝伯伯已经答应将我嫁于殁哥哥了。” “公主若是能令苏殁欢喜上，也犯不着在梨绾面前说这些，只是……”梨绾故作停顿。 “只是什么？”见梨绾神色无半分哀伤，戚竹咬牙切齿道。 “只是阿殁待你好像更冷啊。”这地方竟没有封住她的修为。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戚竹气得俏脸通红：“天帝伯伯是绝对不允许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嫁于苏殁的。” 似是想到什么，戚竹气极反笑：“罢了，你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说赢我又有何用。” “你这次又要用什么？”又要把她困在牢房里？ “我原本是想跟司命仙君借司命薄改去你的命格，寻了半天没找着，倒是想到另一个主意。”戚竹望着她：“你还真是命大呢，上次那般对你，你竟还能活着。” 手里白光大盛，逐渐凝成一把剑。 戚竹握着剑走近：“这也罢了，但是你最不该的便是回到苏殁身边，这一次我要你有来无回！” “你竟把这剑盗来了。” “不过是借用一会，把你除去了，殁哥哥再怪罪于我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吱。” “谁？”戚竹紧张地望向那处。 只见红狐踱步而来，紧紧地盯着她手里的剑。 “你怎么来了？”它不是苏殁养的灵狐吗？ 第二十章 是你 “吱。”它似乎在回应。 “你想来救她？”戚竹掩唇娇笑道：“只不过是多一个来送死罢了。” “没想到你竟能让殁哥哥养的灵狐来救。”看向梨绾的目光虽是不屑，却紧了紧手中的剑，戚竹紧张地想，它如今出现在这，莫不是殁哥哥也在这附近？ “吱。”它凶狠地瞪着她，似乎有些不赞同她所说的。 灵狐只不过与她见了一两次，为何会前来帮她？梨绾扶着墙垣站起身：“是阿殁让你来的么？” 它摇了摇尾巴，当是否认了。 接着直直地望着戚竹手里的剑。 突然一个轻跃，想将剑夺回。 却被戚竹侧身躲过，只是尖锐的狐爪划伤了她的手，“若不是因为你是殁哥哥养的灵宠……” 掐诀愈合伤口后继续道：“你以为你还能呆在这？”九重天传言苏殁如何宠爱这只狐狸她也是知晓的，是以才不敢轻易动手。 “吱。”它退到梨绾身后。 “公主。”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语气有些焦急。 “谅你们也逃不出去，好好呆在这。”戚竹收回剑，转身离去。 “你认识这里吗？”梨绾问身后的狐狸。 狐狸摇了摇尾巴。 好吧，只能靠自己了。 梨绾试探性地敲了敲墙垣。 话本果然不能信。 里头记载的那些敲墙垣找着出去法子的人现在根本不可能发生。 敲了许久的梨绾得出结论。 狐狸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你别愣着啊，来帮忙找找出去的法子。” 狐狸仍是摇了摇尾巴，起身：“吱。”似乎在提醒她跟上。 “你知道如何出去？” 回答她的是它没好气的白眼。 似乎在说着‘跟上就对了’。 跟上它应当可以出去了吧，毕竟它这般有信心。 可梨绾还是高估了它…… “你不记得了吗？”梨绾看着地上的狐狸问道。 狐狸趴在地上呜咽着。 “敢情你也不知如何出去？” 狐狸这才‘怯怯’地抬头，狐爪轻轻地搭在她的衣裙上，如墨玉般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只能靠自个了。” 可貌似自己也不会认路啊…… 梨绾站在原地纠结，回忆去往深渊的路。 之前究竟是怎么进去的。梨绾想了许久，还是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还是边走边想吧。”梨绾在心里叹了口气，认路果真是件极为重要的事，可惜她至今还未能认清。 “吱。”狐狸咬着她的裙角拽着，似乎想带她去哪。 “你想起来了？” 它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只一心拽着她的裙角。 “你想带我去哪？”梨绾抱起它问道。 狐爪指了指不远处。 “可那里我们不是已经走过了吗？”方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啊。 它摇了摇尾巴，声音颇有些焦躁不安：“吱，吱。” 一连叫了两次。 “难道你是想说……”梨绾话还未说完，身后便扬起个女音。 “没想到你们竟能从里面逃出。”戚竹恨声道：“看你是殁哥哥的灵宠我本来还不想伤你，可如今你竟要带梨绾去寻殁哥哥，我便不能留你了。” 原来之前它是想带她去寻阿殁，只是忘记了路。 接着看向梨绾：“上一次算你命大躲过，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来救你。”眼眸闪过阴狠之色，“只要除了你，殁哥哥定不会再那般冷漠待我了。” 梨绾：“……”你确定吗？ 怀中的狐狸却突然使劲想挣脱。 戚竹也不知何时变出一柄剑，逐步靠近梨绾。 “既然你还不走，那我便将你们一并除去。” 梨绾使了个屏障护住狐狸，“你先待在这里头。” 狐狸声音越发焦急，跃起尝试着出这屏障，无奈总是撞着。 “不如我先除了你，再来对付梨绾。”戚竹使着剑朝它而去。 梨绾精致的容颜覆上一层冰霜，“别动它。” 只见得红色的丝线浮现，圈住剑柄，梨绾捏住丝线的一端，使了术法将剑向戚竹而去。 白光大盛，剑重新回到戚竹手里：“你的修为倒是涨了不少，可别忘了，你的修为可是以默牖的消失得来的。” “你没有资格提她。”梨绾神色更冷。 丝线幻作一把剑来，浮现在戚竹身前，底下红光大盛，俨然是成了阵法。 “我没有资格？”戚竹一边毁掉阵法，一边道：“我说的难道是假的？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 “现在换我了……”戚竹她纤手一扬。 衣袖翻飞间，梨绾的身影瞬间被火光吞没。 狐狸似乎想帮她，使劲撞着屏障。 梨绾额上沁出汗水，回忆那些法诀。 “是不是觉着我的修为涨了许多？”戚竹噙着恶毒的笑：“之前你赢不了我，这次也不可能赢！” “只要我一并将你们除去，就再也不会有人来与我抢殁哥哥了。” “住手。”剑停在梨绾的脖颈间。 “你来干甚？”戚竹不甘地说，明明，只差那么一点，梨绾的修为被她封住，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将她除去。 “殿下分明说过不许动她，你是想忤逆殿下？”不过眨眼间，剑已被那人握着：“这剑我替你还了天帝。” “我一定要除了她。”戚竹手陷入手心里：“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她出现了。” “你可以选择不看。”那人语气平淡道：“莫非你真想忤逆殿下？” “戚竹不敢。”想起殿下的手段，戚竹颤了颤，垂下的眼眸闪过丝不甘：“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告知他人。” “殿下已经知晓你将她抓来一事，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与殿下交代吧。” “他怎会知晓？”戚竹脸上一白，语气也变得惊慌：“一定是你在殿下跟前说了什么。” 梨绾重新抱起狐狸，听声音像是个女子，但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人。 “我可不是多话之人，殿下马上要到了，你好自为之。”语罢看向梨绾：“还请姑娘在这等会。” “你们口中的殿下，我认识吗？” 那人也不应她，转身离去。 “殿下竟会为了你……”戚竹不甘地瞪了她一眼，这梨绾怎的那般好运，每次都让她给躲过了。 “我为她如何与你有何干系？”明明很是温和的语气，却莫名令梨绾感到背上一凉。 “戚竹只是好奇，还请殿下见谅。”戚竹只觉寒意自底下钻心而上。 “你不是已经要自行决定了吗？”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戚竹不敢，还请殿下责罚。” “哦？那为甚我说的，你一句也没听进去？” “戚竹只是……” “见不过她待在苏殁身旁？”男子冷笑，“你以为没了梨绾，苏殁就会正眼看你？”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骨子里的寒意更甚，戚竹胆怯道：“还请殿下治罪。” “回去再说。”言下之意他现在不想看见她。 “是。” “是你？”梨绾惊讶道。 眼前的男子一袭青衫，俨然与记忆里的模样重合。 “小狐狸，近来可好？” “你怎会在此？”戚竹修为大涨一事也与他有关？ “怎的你每次见到我都那般紧张呢，戚竹修为一事的确与我有关，可是小狐狸，你别忘了也是我救了你。” “谢谢。”方才戚竹唤他殿下，莫不是…… 他默了默：“小狐狸，你想太多了。” 他竟然使术法知晓她所想的！ “是你脸上的表情。” “……”她表情是有多明显，让他一眼看穿心中所想。 “既然你已经无事，我便走了。”见着梨绾纠结的神色，男子叹息：“想你一人也出不去，索性带你出去，免得你又迷路。” 又？梨绾不解地望着他，他怎的知晓她不会认路？ 而且他之前给她的感觉也很是熟悉…… “等等。”梨绾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你这是作甚？”凝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男子黑线。 “先前没多大注意，现在靠近了才发现你的容颜很是熟悉哎。” “……”什么叫先前没多大注意。 仔细打量男子的容颜，梨绾脑海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我记起来了，你是……” 男子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打断了她的话语。 黑暗逐渐袭来，恍惚间，梨绾似乎听见他说—— “既然你已经知晓，那我便不能让你记得。” 男子放下梨绾，神色复杂。 就这么在一旁站了许久，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她究竟是做了什么？ 怎的会睡在洞口？！ 梨绾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她记得自己被戚竹抓走，然后…… 没有然后了。 后面的事她完全没有印象。 “阿梨。”熟悉的男声传来。 梨绾抬眸，“阿殁？” “阿梨，我们回家。”他朝她伸出手来。月光勾勒出男子俊美的容颜，素来清冷的眉眼染上些许柔色，更衬得风华绝代。 第二十一章 甜蜜【一】 沐浴着阳光，她的嘴角扬起满足的弧度。 难得有这般放松的时刻。 正这么想着，怀中温暖的触感传来，梨绾低头，原来是它—毛茸茸的的小团子钻进她怀里，亲昵地蹭着她。 “你怎么在这？”梨绾抚了抚它柔顺的毛发道。 似乎察觉她的目光，小东西抬起头，狐尾更是缩成一团。 它本就是小小的一团，如今更像是个毛球般，黑玉般的眼珠里也似乎流转着狡黠之色。 梨绾搂紧那团毛球：“你说他快回来了吗？” 语罢，便听得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梨绾转眸望去。 “怎么不多休息？”那仍是身玄色衣衫，望着她的目光却添了几分柔色。 她起身，怀里的毛球自觉跳下：“睡不着。” “你伤还未痊愈，应当多加休息。”他道。 “我已经没事了。”梨绾垂眸嘟囔道。 他似乎叹了口气：“阿梨，那便将这个喝下。” 梨绾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端着的瓷碗。 “这是什么？” “你若是喝不下去，我拿了糖，你好合去苦味。” “原来你方才是去拿这个了。”听起来就很苦的样子。 “阿梨，良药苦口。” “……”梨绾自他手里接过瓷碗，刚喝下一口：“好苦。” “阿梨，用这个合味。” 看着苏殁手心里躺着的糖块，梨绾摇了摇头，还是她一口气灌下去吧。 但是…… “咳咳。”喝得太快呛着了。 “阿梨，你不必这么急。”苏殁替她拍了拍背。 梨绾缓过来，应道：“这样不那么容易尝到苦味。” “……” “阿殁，你几时带我出去？”她不想整天呆在家。 “再等些时日，等你的伤口愈合。” “那好吧。”她的声音渐小。 阿梨一旦出现这神色，便是她心情低落，苏殁柔声道：“等你好了，一定带你去逛街市。” 梨绾怔怔地望着他温柔的脸庞，下意识地应道：“好。” “那现在去休息罢。” “好。” 梨绾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已经晚了…… 原来传言中的清冷如二皇子也会对她使美男计。 早前与墨尧出了妖界，去凡界游玩时，她见着摊上的话本很是稀罕，买了几本回去才知晓那些记载的是风月之事。 其间就有说到，一男子生得极其俊美，却看上相貌普通的婢女。刚开始他也没多大在意，只整日观察着那婢女的神色，想着‘欲迎还拒’。 但那婢女的反应委实有些后知后觉，男子便下定决心表明心意，使了个美男计—深情款款地表了个白，和着那张脸，令人不答应都难，于是婢女也跟着愣愣地答应。待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一来二去，倒也就成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见她仍是闷闷不乐，苏殁道：“到时再买些小玩意予你。” 阿殁带她去买？梨绾惊讶道，“你与我去？” “嗯，你现去休息罢。我去给你煮东西吃。”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 “嗯。”语气带上几分兴奋，她一向欢喜那些小玩意，只是与墨尧去时很少买，现今阿殁竟然答应陪她去买这些…… 心里头满满的雀跃，梨绾突然踮起脚，亲了他一口，而后飞快地退开，走向床榻。 苏殁一愣，随即微微一哂，走出房。 躺在床榻上，梨绾望着上头绣的花纹，如今的阿殁很温柔呢。 以前他待她虽至于理都不理，但从未像现在这般温柔过，但温柔的苏殁却给她不真实之感。 梨绾闭眼，想起苏殁带她从深渊出来的情景，心中划过丝歉疚。 “我回家了么？”她起身打量周围的景物。 阿殁？他竟坐在那发呆。 “你是何人？”他蹙眉问。 怎的又是这个问题？！ “阿殁，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认得？叫阿殁？” 一连两个问题问得梨绾一怔，“阿殁，这个玩笑开得颇大了。” “什么玩笑？”他的眉皱得更深，“我真的叫阿殁？” “你不会忘了吧？”梨绾仔细地观察他的神色。 “不记得了。” “看来你是真忘了。你是天界二皇子苏殁，我是……”梨绾二字还未说出便被打断。 “可是我娶的人？” 啊？梨绾呆住，一时忘了反驳。 “你既然待在我身旁，那定是对我极其重要的人。” 那也不一定是你娶的啊，梨绾觉着他未免有些想多了。 不过这可不能乱认，梨绾对上他清冷的目光，“不……” “你伤还没好，躺下休息吧。”苏殁将她横抱起放在石塌上。 梨绾的思绪卡了卡，反驳：“我不是……” “你好生休息，我去帮你摘些药草。” 眼见着苏殁离去，梨绾还没反应过来。 待回神，整个人呆住。 不会吧，难道他真的以为娶了她？ 还有，阿殁几时变得这般…… 呆了。 之后苏殁似乎真的以为娶了她，待她极好，有时甚至很温柔。 想起苏殁当时的神色，梨绾嘴角不禁有了笑意，随即又皱了皱眉。 虽然她欢喜苏殁，也借着这名义陪在苏殁身旁，可若是有一天记起呢？ “你果然没睡。”也不知阿梨是在发什么呆，连他走近了还没发觉。 “阿梨？” 梨绾如梦初醒，闻到食物的香气，“梨花粥？” “嗯。”苏殁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 “阿殁，怎的你只下过几次厨，就能做的这般好吃？”真不公平。 苏殁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那以后都煮给你吃可好？” “只给我一人吗？” “嗯，只给你做。”苏殁含笑道。 “唔……阿殁能否再煮一碗？” “你等会。”苏殁抬手，拭去她嘴角残存的粥粒。 “等等。”梨绾蓦地拽住他的衣袖。 “怎么了？” “阿殁，若是有一天，我诓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阿梨怎的变得这般奇怪。 “我是说假如。”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他淡然道。 “哦。”梨绾垂眸，掩去眸底的神色。 “别多想。”苏殁将她搂入怀中，低沉的声音自她头上传来：“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嗯。”她在他怀里闷声道，阿殁，对不起。 “怎么了？”苏殁淡淡地问。 梨绾却抱他更紧，摇了摇头：“没事。” 哪怕只有几天，能与你相处也好。 阿殁，原谅我诓了你。 许久，都没人再出言打破沉寂。 梨绾只觉困意更浓，在他怀里渐渐闭上眼眸…… “阿梨，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却没听得对方的回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阿梨？”苏殁重复唤了声。 怀中的人儿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长睫于眼脸处投下淡淡的剪影，小手也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 苏殁心中一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阿殁，别闹。”她挥手拍掉他的手，语气却带着撒娇。 苏殁轻笑，替她整理额前凌乱的发丝。 被无视许久的狐狸疑惑地看着他们。 “走罢，让阿梨休息会。” “吱。”狐狸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十里红妆，与记忆中的景象重叠。 梨绾隐了身形，看着众仙恭敬地祝贺那对璧人。 那人仍是一身玄色衣衫，神色淡漠，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他身旁的女子却是一副娇羞的模样，顾盼间波光流转，端得是惹人怜爱之姿。 也不知仙君打趣了句什么，竟惹得女子娇嗔，不胜娇羞，更是动人。 “阿殁，你当真要娶她？”梨绾突然显出身形，与男子相对而立。 梨绾仔细地瞧着他的神色，却发觉他的神色未有任何变化，似是默认，当下心生凉意。 “我原是存着丝侥幸前来，以为那是假的，如今看来，你果真要迎娶她人！” 一时间，殿内沉寂下来。 良久，她听得男子清冷的话语：“阿梨，回去。”望着她的目光更是透着凉薄之意。 “回去？”梨绾嘲讽地冷笑，“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与其他女子成婚？”梨绾转眸看向女子，那女子面上闪过丝无措，怯生生地退后一步，躲到男子身后。 苏殁眼眸似有一丝异色划过。 见他仍是沉默，梨绾心下一悸，喃喃道，“阿殁，那我呢，又算得上什么？” 此话一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讽刺有之，不屑亦有。 “你不过是阿殁引我出现的幌子罢了。”就连苏殁身后的女子也是轻蔑地望着她，道。 “你是何人？” “你不是一直知晓的吗？” 梨绾目光落到他们想牵的手上，“你是清皖？” “放肆，清皖公主的名字岂容你道出。”一旁的仙君呵责道。 “原来你就是清皖。”戚竹口中的皖姐姐，苏殁画卷上的女子…… “不错，这是本宫。”清皖噙着得意的笑意走近，“而你，不过是个幌子。” “阿殁，她说的是真的吗？”梨绾重复问出声。 男子薄唇轻启。 他说…… 第二十二章 甜蜜【二】 三月的细雨轻扬，落在身上，竟有些凉人。 梨绾执着一柄素白色的伞，换了身鹅黄色的薄纱，低头，轻嗅花儿的芳香。 昨晚做的那个梦令她心悸许久，现今阿殁带她来这才有些放松。 纤细的手捏住花瓣，雨珠流淌而下，沾湿了她的手指。 对了，阿殁呢？ 她放开那瓣花，朝梨林深处望去。 也没有察觉那人的到来。 “阿梨。”苏殁轻笑了声。 梨绾便“倏”地转身。 “你作甚在背后吓我一跳？”虽是这样说着，神色却有丝惊喜。 “因为我听得你在叫我。” “你诓我，我几时唤了你？”见他仍是浅浅地笑着，她开始有些恼了，“明明是你自己想的。” “嗯，我自己想的。” 梨绾垂眸，近日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总有发不完的脾气。 按话本来说，这是因为爱上一个人了，便愿意将自己的真性情一一展现。 原来，这便是爱。 心中泛起一丝甜意，既然已经知晓爱上他了，那便…… 梨绾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只要见着他，心里就踏实了，那些梦带给她的感觉又如何？只要，他还在自己身旁。 但是，梨绾下一刻就后悔了。 因为…… 苏殁紧握住她挣脱的小手，似笑非笑道：“偷袭的滋味如何？” 梨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阿梨，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殁眼眸的笑意更深。 既然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可逃避的，这么想着，梨绾理直气壮起来：“不过是亲了你，最多，最多你再亲回去得了。” 梨绾想，他那般清冷的男子，听到这，定会觉着她是与他开玩笑。 没想到他竟当了真:“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罢将她扯进怀中。 梨绾只觉一抹温热覆上唇瓣，便有些羞了，刚要开口抗议，却被他撬开牙关，肆意掠夺。 “唔……”梨绾试着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微凉的细雨砸在身上，梨绾却无暇顾及，感官盈满他的气息，渐渐地，她也放弃了挣扎，软绵绵地依在他身上。 就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苏殁猛地停止了攻势，鼻尖与她相对：“阿梨，这样才算是偷袭。” 梨绾想转过身去，腰却被他牢牢地桎住。 “偷袭的滋味一点也不好。”梨绾愤愤道。 苏殁握住她手的气力越发大了，眼眸漆黑如墨。 “那便再试试。” “不，唔……”又被他堵住。 终于停了下来，却还是拥着她。 梨绾靠在他肩上，雨不知何时停了，花香越发浓郁。 四下静静的。 梨绾抬头，目光恰好到他弧线优美的下颔:“阿殁。” “怎么了？”苏殁分出她的发丝把玩起来。 “你会离开我吗？”明明他就在身边，却让她感觉随时会离去。 而且，若不是因为他失去记忆…… 苏殁默了默，沉声道：“你在想些什么，我现在不就在你身旁吗？” “可你要是再忘记了我怎么办？” “我为甚会忘记你？” “唔，我是说如果，我这人没什么长处能让你记得的。”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这句倒是真话。” 他还真承认了？！梨绾从他怀里抬头，瞪着他：“那你说说怎么办？” 苏殁抬手覆上她的脸颊：“既然没什么长处能让我记得，那只有这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 苏殁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便是……” 梨绾面上一热，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不害臊。” “嗯，记得一刻还没用，需得永远记着。” “别说了。”猜到他要说的话后，梨绾的伸手止住他的话语。 苏殁将她的手拉下，握住：“阿梨，你说是因为我失去记忆忘了，其实你不是我娶的。” “嗯。”阿殁他，记起什么了么？ “阿梨，嫁于我。” 梨绾不敢置信地喃喃：“阿殁，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阿梨嫁于我。”苏殁看着她，目光满满的温柔。 “阿梨，我想你永远陪着我。”苏殁抬手，轻柔地拭去对方的泪水。 “这是，真的吗？”梨绾哽咽道，就像是很多年前。 她对他说：“阿殁，我嫁于你好不好？” “我以为，你早就是我的了。” “啊？什么？” “从即日起，你便是我的妻子，阿梨，苏殁一生只娶一人你可好？” “好啊，那从今以后阿梨一生只为苏殁而活，你若死了，我定不会独活于世上的。” 他将这一切忘却时，她心里想的是，如何令他记起。 如今他真正说出这句话，她却感到不真实。 天不知何时暗下来，皓月当空。 月光柔和地落下，周围的景色美得令人窒息。 苏殁眼里却只有她：“阿梨，永远地同我在一起可好？” “好。”话语湮灭在唇齿相依的瞬间。 昨晚的梦境里，他说：清皖说的是真的，我的确只是将你当做幌子。 随后，仙君以惊扰二皇子为由，要将她带走。 他只站在那冷冷地看着，也不动作，就这么看着她离去。 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妄想。 梨绾抑制住心里的酸涩，搂住他的脖颈，开始回应他。 苏殁似乎一震，随即吻得更深。 阿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我什么也不求，就让我自私一回…… 是你说的，要永远记着我。 许久，苏殁放开她。 “阿梨，我们像凡人一样，选个吉日成亲。” “然后，再盖一间屋子，住在凡界里，同那些凡人一样生活着。” “嗯，然后……” “阿殁，我困了。”梨绾将头埋进他的怀抱，打了个哈欠。 “那便睡吧。”苏殁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嗯，不要吵醒我。” “好，让你好好睡。” 抱着她站了许久，苏殁才回神，横抱起梨绾，走向房屋。 “不要……吵醒……我。”怀中的人儿动了动，苏殁低头。 原来是在说梦话。苏殁眼里划过丝宠溺，阿梨，睡吧，不会吵醒你。 梨绾是被脸上的不适唤醒的。 “阿殁，别闹。”不是说好了让她睡吗？ 脸上的不适更甚。 “阿殁，不要吵醒我。”梨绾挥手拍去脸上的那物件。 他似乎还未放弃，继续闹她。 “你还要不要我睡啊！”真是不能再忍了。 梨绾睁眼，看向始作俑者。 “吱。”狐狸怯生生地望着她。 “卖萌也没用。” 狐狸可怜兮兮地又吱了一声。 “吵醒我就是大罪，没得商量。”见它的模样，梨绾心里的怒气顿时消了，却生出打趣它的兴致来。 “吱。”像是知晓这招对她没用，狐狸接着在床榻上滚了滚。 “好吧，原谅你了。”再不原谅，它定会使出更多的招数来。 也不知它从哪学来的。 “对了，上次从那里出来，你可有伤着？” 狐狸摇了摇尾巴，当做否认。 “唔，那你现在来找我作甚？”梨绾将它抱进怀中，左揉揉右捏捏。 “吱。”狐狸完全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不闹你了，你来找我作甚？” 狐狸委屈地看着她，摇了摇尾巴。 “你是说，你想在这里蹭饭吃？” 狐狸尾巴摇得更欢。 梨绾故作沉思，“那也要问问阿殁啊。” 狐狸立马就焉了，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我同你开玩笑的，就算是阿殁，他也一定会同意的啊。” 狐狸眼眸一亮，扑进她怀里使劲蹭。 “好了好了，蹭我一身毛。”总算知晓她变回原形时，阿殁老不愿抱她的原因了。 “吱。”狐狸跃下床塌。 “现在还没得吃呢，你不必这么着急的。” “吱。” “怎么了，我只是说还没吃，又不是说不给你吃。”梨绾重新将它抱起来。 抱在怀里的感觉真不错，暖暖的一团。 “那我带你去找阿殁，看看他做好没有？” “吱。” “真的那么饿吗？”它这是被饿了几天了，这么着急。 “阿殁不是有留吃的给你吗？”梨绾黑线，他们不就是出去了一会，看来这狐狸也是标准的吃货。 “那么多还不够……你的胃口是有多大？” “阿梨。” 梨绾抬头，看见苏殁仍是端着一瓷碗。 她凑近闻了闻：“不会吧，又要喝药水。” “你伤好了也要多补。” “补药也这么难闻。” “……” “吱。” 梨绾朝狐狸道：“你要试试吗？” 狐狸跃下，直勾勾地盯着瓷碗。 梨绾接过瓷碗，递到它面前：“真的要试试？” 狐狸嗅了嗅，立即后退几步，狐尾摇了摇。 “阿梨，不要经常抱着它。” 梨绾正欲喝药的手一顿：“你竟然吃它的醋？” “……” “你竟然吃一只狐狸的醋！” “……就当是吧。”苏殁幽幽道。 第二十三章 怪异（修） 梨绾的思绪卡了卡。 她没听错吧？阿殁竟然真的吃狐狸的醋？！ 梨绾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阿梨，你想吃什么？”苏殁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梨绾却觉裙角似被什么扯住。 她低头，原来是狐狸搭住她的裙角。 “唔，对了，阿殁你顺便做些予它。”跟饿了好久一样。 “好。” 狐狸一听，似乎是想扑进梨绾怀里，却被苏殁一个眼神止住了动作。 “阿殁，你定好日子了吗？” “阿梨这般焦急要嫁于我？” 梨绾对上他戏谑的目光：“我这不是怕你离开……” 她怎的还在担心这个，“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我不会离开的。” “……”梨绾垂眸。 “别多想。”是他令她变成这般模样的，阿梨说他不止这次，先前还失去记忆过，也难怪她担心了。苏殁叹息，抬手帮她理了理额上凌乱的发丝：“这一次，我不会离开的。” “可是……” “皇兄，你们躲在这，可是让我好找啊。”梨绾转身。 看见墨尧摇着折扇，幽幽地说：“自从大皇兄将我敲晕，我便再也没见过你了，阿梨，近来如何？” “……” “皇兄，你呢？”对上苏殁冰冷的眼眸后一愣，“皇兄你的眼神为何这般陌生。”还跟看敌人似得。 “你是何人？我认识你？” 墨尧手一滞：“皇兄，你不会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苏殁蹙眉，朝梨绾问：“我之前认识他？” “唔，的确，他是三皇子墨尧，你的皇弟。” 苏殁眉蹙得越深。 “我就几日没见你们，到底发生何事？”怎的皇兄连他都不认得了。 “阿殁失去记忆了。” 墨尧将折扇合上：“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晓，就我与狐狸被戚竹抓进一牢房，之后阿殁就来带我出去了，待我醒来，阿殁已经忘记他是谁了。” “这……”皇兄不可能平白无故失去记忆，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你们是在深渊里遇见的吗？” “是啊，之后景象突然变了，我……就晕了。” “……” “阿梨，我去为你做饭。”一旁的苏殁突然开口。 “嗯，记得帮它做一份。”梨绾示意一直趴在地上的狐狸。 “嗯。” “阿梨，你与皇兄？” “唔，我同他在一起了。”想到他，梨绾心里泛起丝甜意。 “怪不得。”墨尧意会地颔首，“按皇兄的作风，有没有要你嫁于他？” “有。”他怎么会知道？ “不用这么看我，这是皇兄一贯的作风。”外界传言皇兄性子冷淡，无意于风月之事，在他看来，一旦是他认定的，那一定要留在身旁，而且会留一辈子。 “……” “日子你们可是定好了？”墨尧重新打开折扇，问道。 “还没，阿殁应当还在想。” 墨尧却突然收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过我说阿梨，你欢喜他那么久了，与他成亲不是你最想要的吗，怎的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有，我只是觉着太突兀了。”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皇兄没必要那这些诓你，你还在担忧些什么？还是怕他像之前般，待你冷淡？” “或许吧。” “到时定好日子，顺便告诉我一声。”皇兄的婚宴，总不能错过。“对了，皇兄回来的时候，帮我告诉他大皇兄回九重天了。” 还未等梨绾回答，他又补了句：“算了，他也不记得了。” “……”你这不等于没说吗？ “对了，阿梨你上次去深渊有没有见着什么不寻常的？” “不寻常的……”梨绾想了想，她记得之前进深渊…… 眼前一片雾气，看不清方向。 身旁还时不时传来诡异的叫声，她似乎还听得人的低絮声。 “她怎的能进来？” “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通过阵法？” “该不会是……” “怎么可能！” “要不你上前去试探一番？” “我不要，要去你去。” “那还是算了。” 梨绾后背突然一凉，转身。 “你是谁？” 男子噙着笑意：“你不必这般惊讶，你既能进来，就会见到我。” “什么意思？” “小狐狸，看来你是不知晓自个的怪异之处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怪异之处？ “你能通过阵法进了深渊而没有阻拦，不觉着很怪异吗？” 梨绾一愣，她记得上次进深渊，的确是有邪魔阻拦，而这次她却能轻易进来。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小狐狸，其实你……” 面前的男子突然消失，“人呢？”怎么话说一半就走了？ 回想起方才男子说的，她有什么怪异之处？ 她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这次进深渊没有邪魔拦着。 耳边又传来方才那些声音。 “看来真是了，只是她好像还不知晓。” “别管了，殿下既然不说，那必有他的道理。” “快走吧，再在这留着，殿下会发怒的。” 什么殿下？梨绾又纠结了。 她认识吗？ 站在原地纠结了会，梨绾摇了摇头，继续往前。 “阿梨？”墨尧的声音令她的思绪抽回。 “那些药草，碰着我的血后会枯萎。” 墨尧眼眸闪过丝暗色：“还有吗？” “还有有朵花中有只灵虫。”对了，它去哪了，怎的没看见它？ “看来深渊果真有蹊跷。” “我晕过去后就没再见到那只虫子，想是还在阿殁那。” 墨尧沉吟，他先前可没有听说过花中还有灵虫一事，还有阿梨的血…… “吱。”狐狸蹭了蹭她。 “你饿了吗？”梨绾蹲下，与它对视。 墨尧这次注意到狐狸，神色颇为讶异，它不是…… “再等等吧。”狐狸摇了摇尾巴，趴下。 “要不我先去做点梨花糕予你？” “咳，阿梨你确定吗？”墨尧道。 “怎么了，虽然我做的不好，但梨花糕还是能拿出手的！”至少能吃得下。 “嗯，你就只会做梨花糕了。” “……” “吱。”狐狸似是‘安慰’地蹭了蹭她。 “你看，它想吃我做的梨花糕。” 墨尧的语气有些莫名：“阿梨，难道你就没察觉到怪异吗？” “什么怪异？”梨绾抚着狐狸的毛一顿。 “比如，你怎能听懂它的话语？” “这不很……”梨绾怔住，确实，她之前是听不懂狐狸的话语的，近日却能听懂。 梨绾看向狐狸，修为越高，灵台越为清明，如今按她的修为来说，是远远不到能听懂它的话语的。 莫不是自个身上真有什么怪异之处？ “阿梨，你还是去看看皇兄做好了没，看它都饿成什么样了？” “吱。”狐狸可怜兮兮地盯着她。 “唔，都饿得没气力了。” “吱。”它有气无力地叫了声。 “阿梨。”苏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要的吃的来了。”梨绾揉了揉它。 “吱。”狐狸高兴地站起。 “一听到吃的就兴奋了。”梨绾起身，走向苏殁。 “阿梨，日子就定在明日如何？”苏殁柔声道。 从苏殁手里接过瓷碗后，梨绾抬眸，直直地望着他：“你安排就好。” 随后将瓷碗递予狐狸面前。 “你慢点吃。”狐狸一拿到食物，便捧着碗，将那梨花粥吃得干净。 “吱。” “你还没饱吗？”它这是饿了多久？ “吱。”狐狸放下瓷碗，面上似乎写着‘我还要吃’。 “那我帮你做梨花糕吧。” “阿梨，顺便帮我做份吧，我也没吃。”墨尧摇着折扇道。 “……好。” “阿梨。”苏殁淡淡道。 “皇兄你不会吧，连我吃阿梨做的也要醋？” “……” 梨绾看向苏殁，神色似乎有些尴尬。 “那我一起做吧。”不过，这样的阿殁…… 还真是少见啊。 “吱。”狐狸跟了上去。 “你也要来看？” “吱。” “……不会烧坏厨房的你放心。” “吱。” “你可以选择不吃。”怎的一个个那般不信她？她做其他不行，至少梨花糕还能拿得出手吧。 狐狸摇了摇尾巴。 “你在这等会，我先生个火。”梨绾掐诀，只见那火苗迅速燃起，然后…… “怎么又灭了？！”她确定没错啊。 狐狸不忍地看了她一眼。 梨花糕…… 对了。 梨绾拿着锅盖的手一怔，墨尧方才说她只会做梨花糕…… 可她从未于他面前提过此事，知晓她只会做梨花糕的只有两个人。 阿殁和他…… “难道墨尧与他有关？还是我想多了？”梨绾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想到这，梨绾越发疑惑，如果没有干系，墨尧不可能知晓这件事。 但是，墨尧与他，相差的…… 可真不是一点。 “吱。”狐狸突然站起身。 “怎么了？”梨绾回神望去。 那是谁？ “阿梨，好久不见。”见梨绾神色错愕，他又道：“苏殁失去记忆，不会连你也忘了？” “你怎么会来这？”梨绾答非所问。 “听说你与苏殁要成亲。”话似疑问，却带着八分肯定。 听得他的话语，梨绾摇头，“不可能！” 第二十四章 成亲【一】（修） “梨绾，对不住了。”尖锐的女声。 梨绾想试着看清她的脸，可女子的容颜似被薄雾笼住。分辨不清。 “你不该出现在他身旁，能配得上他的，只有我！但是很快地，我便能出去了。”白色衣裙被风带起，更添了几分阴冷。 女子逐渐走近…… 微凉的触感自脸颊传来，而后鼻尖一紧，像是被捏住鼻子。 那力道也不重，似乎是怕伤害到她。 梨绾睁眼，转眸望去。 “阿殁。” 男子松开她，眼眸含着几分担忧之色：“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梨绾应了声，神色仍有些怪异，明显不想再提及。 见此，苏殁蹙了蹙眉，没再多问。 “阿梨，明日带你去逛街市，顺带添置些成亲用的物件可好？” 成亲……梨绾垂眸。 “阿梨，怎么了？”苏殁握住她的手，问道。 “阿殁，我觉着很紧张。”她又补了句：“也很高兴。” 苏殁看着她，眼眸一暗，低头：“我也很高兴。” 梨绾闭上眼任他亲着，心想，阿殁表达高兴的方式还真是不同呢。 察觉女子的回应，苏殁眼眸更暗…… 许久，“睡吧。”素来清冷的声音染上些许喑哑。 梨绾面上更热，轻轻地应了声：“嗯。” “对了，阿殁，狐狸吃饱了吗？”刚才她好像没做完饭，也不知它还饿着吗？ “它会自个找吃的。”苏殁淡淡道。 察觉他的语气有些不同，梨绾轻笑，“唔，你不会还在醋吧？” “……” 梨绾叹气，似有些惋惜：“以前那个清冷淡漠的阿殁去哪了？” 苏殁眼眸里的神色有些危险，“阿梨觉着很可惜？” “不，我觉着这样很好。”因为这样的你，只有我能看到。 “嗯，睡吧。”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头发，苏殁柔声道。 梨绾闭眼，正准备睡，耳边却突然闯进一个声音。 “皇兄，阿梨醒了吗？”墨尧刚一走进，便觉着周围空气的温度降了几分。 原来是打扰到皇兄与阿梨的相处，墨尧道：“既然知晓阿梨无碍，那我便放心了。” “等等。”苏殁沉声道，“那狐狸还没吃，你去找吃的予它。” “……”他就知道皇兄不会轻易放过他。 还真是醋了。梨绾腹诽。 “还杵在那作甚？” “……”他真心不会照顾狐狸啊，当然，除了阿梨，不过阿梨那时至少能说话，那只狐狸他可不能猜到它在说什么。 笠日起来，梨绾便觉着墨尧望着她的目光颇有些哀怨。 “吱。”狐狸兴奋地蹭着她。 “你说你又饿了？” 墨尧：“……”这狐狸是有多能吃，他昨晚分明弄了好些东西予它，今日一大早，又饿了。 “可我们要出去了，要不，带你去？顺便买些吃的。” “由阿尧带着。”苏殁突然出现。 “皇兄，我错了。”不就是打扰了阿梨和他的相处，至于这么待他吗？ “哎，我也觉着不错。”梨绾道，眼里划过狡黠之色。 “合着夫妻整我一人。”墨尧哀怨道。 “吱。”狐狸像是在附和。 但是很快地，梨绾就“乐极生悲”了。 “我的存在感那么弱吗？”梨绾嘟囔，怎的那些个姑娘尽都无视她，将目光粘在苏殁身上。 听到梨绾的抱怨，苏殁眼眸染上笑意，低声问：“那阿梨要不要做些什么证明我是你的？” 梨绾疑惑地看着他，面前却突然一暗，唇瓣触到一抹柔，软。 她似乎能听见那些姑娘心碎成渣的声音了。 “这样，她们就知道我是你的了。” “现在是大街上！”梨绾瞪他。 墨尧：“皇兄，没想到你这么的……”他组织着措辞，“开放。” “还有，阿梨，你的脸很红哎。” 苏殁：“她脸皮比较薄。” 梨绾：“……” 墨尧：“……”皇兄，你这是在间接说明你脸皮厚你知道吗？！ “阿殁，这种表达方式不好。” “哦？”苏殁挑眉。 “这样就好了。”梨绾牵住他的手。 苏殁心中一暖，握紧。 “咳，你们要秀恩爱也别在大街上啊。”说好的逛街呢？ 梨绾与苏殁十指相扣走在前方，路过一家胭脂摊子时，止住脚步。 “姑娘，来买盒胭脂如何，这色样极衬你的肤色。”黄衣女子拿了盒胭脂递到她面前。 “原来这便是胭脂。”梨绾好奇地打量。 女子一笑：“姑娘以前没见过吗？”看对方的衣着，怎么也不像穷到连胭脂都买不起。 “见过，只是不知晓这是胭脂。”以前美人姐姐就拿过这些。 “小狐狸，你怎的一身味？” 白狐在地上滚了一圈，望着她。 “还是有。”女子将她抱起，“檀木盒子的东西不能碰。” 白狐看了桌上的檀木盒子一眼，摇了摇尾巴。 只可惜，美人姐姐现在不在了…… “这一盒卖多少？”梨绾问道。 “姑娘不看看其他色样了吗？这盒也挺衬你的。” 梨绾摇头，她买这盒，是因美人姐姐先前就是用这种。 “阿梨，那个人，一定不希望你难过。”墨尧认真道。 梨绾点头。 不对，墨尧怎么会知晓美人姐姐的事？ 与之前他知晓她会做梨花糕的事连起来…… 墨尧他，究竟还有什么瞒着她？ “还需添置些什么？”梨绾转身问道，竟对上墨尧的眼眸。 她似乎看见对方眼里划过阴鸷，想要看清时：“我说，阿梨，你一直盯着我就不怕皇兄吃醋吗？” 听此，苏殁淡淡道：“阿尧，记得带好狐狸。” 皇兄果然是…… “阿梨，你看这簪子如何？” 梨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玉簪于日光下泛着灼灼的光华，煞是动人。 “很好看。”却见苏殁抬手。 看着梨绾错愕的眼神，苏殁低笑：“怎么了，送你这个很奇怪吗？” “你看起来的确不像。” “……” “但这证明你只送我一人。”嘴角的梨涡浮现“这样很好。” “嗯。”苏殁将她的手牵得更紧。 这两人，还真是分分钟秀恩爱啊。墨尧无奈地看向怀中的狐狸。 “吱。”狐狸似乎知晓他所想，瞪了瞪他。 梨绾没想到，逛个街也能遇着情敌。 “殁哥哥。”娇柔的女音传来。 “你怎么还在殁哥哥身边？”戚竹不满地道。 自是没人理她，她也不气恼，只是眼神更为楚楚可怜：“殁哥哥，你不认得我了？” “公主不去演戏子真是可惜了。”梨绾道。 “你竟敢将本宫同那些凡人相比！”戚竹一时忘了要装柔弱，恶狠狠地瞪她。 苏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殁哥哥。”小脸上满是委屈之色。 “你再叫也没用，阿殁不认得你。” “不可能，一定是你在诓我。”但苏殁陌生的神色却令她信了几分。 “信不信随你。” “就算是这样，你以为殁哥哥就会和你在一起吗？皖姐姐快要回来了，到那时，我就不信殁哥哥还会和你在一起！”戚竹的神色很是幸灾乐祸。 “这好像与公主无关吧。” “不然你还是先离开殁哥哥罢，别输得太难看。” “这是我的事。”她不会离开苏殁的，除非苏殁亲口告诉她，他喜欢的是清皖。 “那好，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语落，戚竹便走向别处。 清皖……想起昨日于厨房遇见的人，梨绾垂眸，敛去眼底的坚定，她不会让那件事发生的。 夕阳的余辉洒下。 梨绾望了望天：“黄昏了呢。” “嗯。”苏殁应道，牵着她走回去。 “你们倒是等我一会啊。”真不知狐狸哪里来的胃口，一看见吃的，便要他买，他们后面也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阿殁，明日我们要成亲了呢。”声音娇娇软软的。 “嗯。” “成亲后，你便是我一人的了。” “嗯，是阿梨一人的。” “阿殁，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在屋前种一片梨林，然后我也可以用花来做糕点。” “都随你。”苏殁宠溺道，阿梨，我会一直陪着你。 梨绾心道：“阿殁，若是你恢复记忆，又会不会怪我？” “你不过是仗着苏殁失去记忆才能与他在一起。”那人道，“你也不想想，苏殁若是记起一切，会将你置于何地。” “我相信他。”语气却不肯定。 “你看，连你自己也不信，还想怎么诓别人？” “至少，他现在在我身旁。”这就够了。 “那如果是清皖回来了呢？苏殁可是很在乎她。” “那我也不会离开，除非苏殁亲口赶我走。” “只怕你会更伤心。” “我相信，阿殁不会令我失望的。” 那人叹息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那便随你罢。” 梨绾转眸看向苏殁，阿殁，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对吧？ “是快要成亲有些紧张？”察觉她的目光，苏殁问道。 “唔，是有点。” “怎么？还怕我吃了你？” “……” “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苏殁悠悠地道。 吃……梨绾瞪他。 “你想到哪去了？” 第二十五章 成亲【二】〔修） 镜子里的女子双颊粉红，许是抹了胭脂，添了几分艳丽。 梨绾怔怔地抚上脸颊，仍有些不可置信，她如今，是要与阿殁成亲了吗？ “吱。”一旁的狐狸疑惑地望着她。 “我没事，只是有些紧张。”思及昨晚苏殁同她说的话，脸上的红晕更盛。 他说，“成亲后多养几只狐狸也不错。” 她还没反应过来，听他又道：“当然，是我们的更好。” 眸光潋滟，煞是勾人。 她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当下就瞪了他几眼。 “他们若是像你这般迷糊可不好。” “还没成亲，你怎的就扯那么远。” “总要先打算一番。” 她做狠狠状掐住他的手，他配合地吸气，而后是他戏谑的话语：“别人家养的狐狸是会咬人，我家阿梨却是会掐人。” 这样的苏殁，哪有传言中那般清冷的模样，不认识的，指不定会认为他是假的。 “吱。”狐狸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智。 “你说他到了？”梨绾转眸。 “阿梨。”苏殁站在门边，含笑望她。 “你怎的来了，也不怕坏了规矩。”梨绾拿起木梳，轻声道。 “提前来见你可好？”苏殁走近。 镜子映着二人的身影，自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 “长发绾君心。”突地想起这句话，苏殁眼里的笑意更深。 修长的手指抚着对方如瀑的长发。 “你别又给我弄乱了。”梨绾没好气地拍下他的手。 “左右你是要重梳的。”苏殁也不恼，只抬手真正地将她的头发揉乱。 “你帮我梳。”梨绾将木梳塞进他的手中。 见她耍小性子，苏殁哭笑不得地摇头，替她梳着。 “你是不是替很多人这般梳过？”他的手法虽算不得熟捻，却也是不生疏的。 听出她话语里的醋意，苏殁又是一笑：“你要我帮你，如今梳好了，你又吃起醋来，那要我如何？” 梨绾脸上一热，耍赖道：“不管如何，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将我的头发弄乱，我就不会要你梳，也就没有吃醋一事了。” “你如今可是承认自个吃醋了？” “是又如何，不可以吗？”梨绾又理直气壮起来，“都是你的错。” “只你一人。”苏殁淡淡道。 梨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他只替她一人梳过。 “谁知道呢。”她嘟囔，而后连耳根也跟着发热，如此倒显得她不依不饶起来。 轻咳了声，“阿殁，你先出去，等我换好衣服你再进来。” 苏殁颔首，走出房屋。 梨绾簪上昨日苏殁赠的那只，看了眼床塌上的衣裙。 咬了咬唇，她到底，在不安些什么，不过几个时辰，苏殁便会成为她的夫君。 可心底总有奇怪的感觉，梨绾摇头，应当是她想多了。 换上那身衣裙，竟合身得紧。 梨绾走到门前，推开。 苏殁一向认为红色是极衬阿梨的，如今她这一身，本就精致的容颜更是动人。 他朝梨绾伸手：“阿梨，还紧张吗？” 梨绾将手放进他的，摇头：“不紧张了。” 苏殁嘴角一勾，也不拆穿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阿梨，你看这布置是否会过于简陋了？” 梨绾望着周围的布置，摇头。 “我原是想与凡人成亲一样，便没有办得多盛大。”苏殁细细地瞧着她的神色，这事是他考虑得不周。 “这样很好。”没有九重天那些繁琐的礼节，就像他们是寻常的凡人。 苏殁握着她的手一紧，“来日我会重新补一场与你。”语气含着些许歉意。 “我不在乎。”梨绾直直地看他，“阿殁，有你便已足够。” 苏殁神色一滞，宠溺道：“这些情话本应我说与你听，怎的反过来了？” 梨绾直白地说：“因为你害羞不敢说啊，只能是我说了。” “……” “左右你也是吃不了亏的。” 苏殁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嗯，你说的是对的。” “我说，你们打情骂俏也要拜完堂再去房间吧。”墨尧摇着折扇道。 “你怎的坐在那？”苏殁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墨尧笑道：“皇兄成亲这等大事，我自然是要参加，而这位子，”他顿了一下：“我也算是你们半个拉红线的，就由我主婚如何？”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男子拉红线的。”梨绾道，而且这人还是阿殁的皇弟。 “今日便是由我破了这个例。” “我可不记得，你有帮我和阿梨拉过什么红线。” “当然有了，要不是我……”墨尧突然转了个话题：“难不成你要自个主婚？” 梨绾：“你的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你也知晓，脸皮这玩意，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这不也是你教我的吗？” “……”你说反了罢。 “这堂还是要拜的。”墨尧以折扇敲了敲手，这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对了，清了清喉，“一拜天地。”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梨绾轻笑，引来墨尧的瞪视。 “二拜高堂。” 高堂自是无人。 梨绾却莫名想起美人姐姐，神色黯了黯，她是因美人姐姐才得以化为人形，如今她按美人姐姐说的活了下来，美人姐姐便再也回不来了。 正这么想着，手上突然一紧，梨绾抬眸。 苏殁担忧的眼眸令她心中一悸，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美人姐姐不也希望她快乐地活着？如今她有了苏殁，就不应整日地乱想。 “夫妻交拜。” 对着苏殁，梨绾鼻尖突地一酸，拜完堂，苏殁便是她的夫君了。 他们，会像话本中所说的那样，想偕到老。 “礼成，送入，洞，房。” “怎么还哭了？”苏殁轻柔地揩去她的泪水。 “阿殁，我很高兴，终于嫁给你了。” “阿梨，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不一直都是你的吗？”梨绾疑惑。 “你不懂。”只有成了亲，才能确定，你不会离开。 “皇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今天晚上，我帮你们照顾狐狸。”墨尧暧昧地笑。 “……”难得他主动提出照顾狐狸，竟是为了……梨绾飞快地看了苏殁一眼，低头。 “走路也不看着，都快撞着了。”苏殁将她拉回，这才免了她与门“亲密接触”。 梨绾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还好没撞着。 “将来的孩子不要像你的好。” 梨绾别过眼，假装没听见。 “按凡界的习惯，还是要喝交杯酒的。”烛光下，他的眉眼越发地风华绝代。 “可我喝酒会变成原形哎。” 苏殁握着酒盏的手一顿，“那便以茶代酒。”他们成个亲，倒是与众不同。 “唔，好。”梨绾拿起酒盏，与他交杯。 接下来便是…… 梨绾紧张起来，皓白的贝齿咬了咬唇。 苏殁也是知晓这是她紧张的动作，可她这般模样，却是让他的眼眸暗了暗。 伸手摘下她的玉簪，长发垂下，无端生了几分令人怜惜之感。 “你，先等一下。”眼见着苏殁越靠越近，梨绾更是紧张。 “先同我说说话。”苏殁不理，她害怕地闭上眼。 “想要说什么？”苏殁失笑。 梨绾睁眼，原是苏殁拿走她的酒盏，她还以为…… “我虽同你成亲了，可有些事还是需要你让着我。”梨绾嗫嚅道。 苏殁含笑，别的女子是尽心做好，她倒好，凡是都反着来，要他让着她。 想来是吃定了他会答应她。 “可若是这般让你，岂不是我亏了？” “这，这是两码事。” “那你应当补偿我才是。” “你要什么补偿？”梨绾问道。 苏殁低笑，靠近她，在她耳边柔声道：“我要的，不过是一个你。” 梨绾的脸颊通红，“我，我可以做梨花糕予你。” “不妥，梨花糕再好吃，也是会吃腻的。” “我，我会想着法子提高厨艺，做其他吃的予你。” “你在短暂时日不可能提高厨艺。” “我会努力的。”梨绾坚定了眼神。 “那要是你在这段时日犯了事儿，可怎么办？” “那你便罚我罢，等我提高了厨艺，你再让我。”梨绾的算盘打得是极好的。 “我若是不答应呢？”苏殁浅浅地笑。 梨绾呆呆地望着他。 苏殁低头，噙住她的唇瓣。 细细地啄吻。 竟然使用美男计！ 而且她还中计了！ 梨绾脑袋一片空白，只由着他。 以前在话本里见过不少关于美男计的典故，没想到，如今换做苏殁，使着美男计，竟丝毫不比话本那些人差。 她总算有些理解那些姑娘们中计的模样了。 苏殁见她心不在焉，加深了力道。 “你这是作甚？”被苏殁突然横抱起，梨绾惊呼。 却见苏殁逐步走向床塌。 他……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罢？ “阿梨，别怕。”察觉怀中人儿的颤抖，苏殁柔声道。 她也不想，只不过一想起话本里看到的成亲会发生的事…… 第二十六章 成亲【三】 他说得倒轻松。 却觉苏殁停住，梨绾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颈，生怕掉下去。 上方传来苏殁的轻笑声，“你也不必抱得这般紧，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梨绾这才松手，他却已将她抱到床塌上。 他……梨绾拽紧衣袖，直直地看着他。 面前的女子眼眸写着浓浓的不安之色，苏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就在梨绾以为她紧张的那件事要发生时，苏殁却突然起身。 原是将蜡烛吹灭，而后走近她。 “阿殁。”梨绾唤道，“能不能……” “睡罢。”苏殁将她搂入怀中后再无动作。 梨绾松了口气，放缓身子。 困意逐渐倾袭，梨绾闭上眼。 “快，抓住她。” “别让她跑出去了！” 梨绾看了眼身后的追兵，想着出路。 该怎么走？ 梨绾开始纠结起来，都怪她不会认路，绕了几圈还是回到这。 再这么下去，会被追上的。 视线突然闯进两个身影。 不管了。她拽紧手中的珠子，状似无意地撞向其中一人。 兄台，对不住了。她将珠子扔进对方的衣袖。 抬头，与对方直视。 没想到…… 竟撞到个美男。 她从未遇见这般好看的男子。 虽气质清冷，可那张容颜，真真是生得极好。 连自己应当逃走都忘了。 “还请二位公子让开。”官兵朝他们道。 “她犯了何事？”问话的是另一个男子。 这人虽没有被她撞着的人那般俊美，可也是俊雅，想必桃花缘也是不错的。 “她偷了皇后娘娘的珠子，如今要将她抓给皇上处置，还请二位公子让开。” 此时承认就是傻子。 梨绾反驳：“何以见得就是我偷的。” “自是亲自看见。” 她方才偷的时候可不记得有谁看见。 “他们也有可能偷。” “姑娘有何证据？”那人终于开口，极低沉的声音，却很是好听。 “瞧，这不就是证据。”梨绾从他衣袖中拿出那颗珠子。 “这……”官兵迟疑道，后见另一官兵对他耳语。 领头的官兵点头，手一挥：“将他们都带走。” 官兵倒没有将他们带到皇上面前，而是将他们关进牢房。 除了深渊，她还不知晓凡界竟有这般阴森的地方。 “姑娘这计谋倒是不错。”他的话语似是嘲讽。 梨绾虽不知晓他们进宫作甚，可听男子的语气，怕是她搅了他们什么重要的事儿。 “这事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梨绾转眸，对上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眸。 “姑娘认为能帮得上我们什么？” 梨绾应道：“你说说便是，我就算不能帮上，这人情也是欠着，就拖到能帮得上为止。” “这欠人情，不应当是我们说了算，怎的是你自个安排了。”另一个男子也不知从哪拿出的折扇，摇着。 “凡界不都是说男子要让着女子吗？” 他似乎被噎了噎，也不再说话。 “你们进宫作甚？”梨绾问道，这牢房实在太静，二人都不说话，她总要开个话头。 不料他们看了她一眼后便不理她。 “你们好歹说说看，我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如此一来，他们便两清了。 “姑娘若是能安静会，便是帮了我们。”那人道。 “……”她不过是想早点还清人情。 “皇兄，慕辛盛今日不能带出，之前打探的可就白费了。”男子朝她看了一眼：“今日若不是姑娘，我们早就将事情办妥了。” 慕辛盛？这名字怎的那般耳熟？ “原本命格里，没有她，如今她出现了，便是命格已经改了。” 到底在哪里听过？ 梨绾想了想，这才想起新皇登基抄了慕氏一家，只留下慕家长子慕辛盛一事。 他们今晚是来带慕辛盛出宫的？ “姑娘想得不错，今晚我与皇兄的确是为他而来。” “那你们可能要失望了。”梨绾认真道：“方才我路过一处宫殿，听见婢女说她们的公主与慕辛盛出去了。” “皇上竟然同意？” “有什么不同意的，皇上本就是亏欠他的，况且，”梨绾把玩着那颗珠子，那些官兵竟忘了要将珠子带回。 “如何？” “公主欢喜他啊，光是这个，皇上便不会动他。” “……” “不过还是算我欠了你们一个人情，只是得等出去了。”就是不知晓要被关多久。 “很快地。”那人淡淡地道。 梨绾狐疑，怎么可能，他们才被关进来多久。 “你们可以出去了。”牢房外突地传来官兵的声音。 梨绾惊讶地问：“你怎么会知晓他们要将我们放了。” “我并不知晓，只是听到脚步声。” “……”原是她听力没那般好。 出了牢房，眼见着他们要离去，梨绾问：“可以说下你们的名字吗？将来还人情也方便些。” 说完，梨绾在心里狠狠地抽打了自己一番，找的借口也太假了。 “我是说……” “苏殁。”苏殁打断她的话语。 “皇兄，这可不像你，莫非……”他身旁的男子暧昧地笑：“姑娘，我是墨尧，后会有期。” “走罢。” 梨绾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蹙眉。 站了许久。 她为甚要站在这里？ 心里的疑惑更甚。 脑海里的情景一换。 “你以为他爱的是你？”白衣女子的容颜越发清晰。 清皖？ “他不过是失去记忆，待他想起，我就不信，他还会留在你身边！”她恨恨道。 “不错。”苏殁的身影突然出现。 “阿殁，既然你想起了，那便亲口告诉她，你爱的是谁？”女子倚着他，娇声道。 而苏殁竟没有推开她，反而回答：“我爱的一直是清皖，你不过是我失去记忆认错的。” 女子满意地笑：“阿殁，我们走罢。” 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阿殁。”梨绾唤道。 睁眼后还有些恍然。 “阿梨，做恶梦了？”一旁的苏殁轻声问道。 这是梦还是真实？ 梨绾脑中一片空白，心里不断地说：“若是阿殁离去，梦中是真的……” 她侧身对上苏殁的脸，此刻他就在身旁…… 那只是梦。 对，只是梦而已。 “阿殁。”她的声音带上颤抖。 “嗯？” 就算是真的，她为何不珍惜现在？ “阿殁。”梨绾又唤了声。 “怎么了？”苏殁不解地说。 “我……”欢喜你。两字消逝于二人的唇间。 苏殁怔住，阿梨竟主动亲他。 她的动作很是生涩，不一会儿，便被苏殁夺回主动权。 随着吻的加深，苏殁的眼神越来越暗。 他突然放开她。 “阿梨，告诉我，怎么了？”声音有些喑哑。 “没事，你不会离开，你不会。”梨绾也不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只想他留下。 不像梦中那般，和其他女子离去。 梨绾拉下他的脖颈，又亲上去。 这样，他便不会离开了。 这样，她就能知晓，他是在自己身边。 从没有离开过。 只是她一个人的！ “阿梨。”这是你自找的……苏殁将她拉近，吻得更深。 微风拂起床，帐，送来丝丝凉意。 梨绾只觉唇上的力道更重，她不服输地咬了下。 换来他的吸气声。 “阿梨，可以吗？”苏殁看着她精致容颜上的红晕，低低地问。 梨绾脑中浆糊，既是摇头又是点头，眼神迷蒙。 “来不及了。”苏殁咬住她的唇瓣。 力道有些重。 梨绾想推开他，可浑身没有半分气力。 也似被火烤般。 “阿梨……”他的声音有些缱绻，含着与以往不同的低沉。 梨绾迷蒙着眼眸看他，这样的阿殁，是她从未见过的。 可是，这样的他，只她一人能看见。 现在若是梦，怎的会这般真实？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 花香越浓。 身上的触感越发真实。 梨绾忍不住低泣，将他搂得越紧。 “阿梨，别怕。”苏殁低声道。 床，帐逐渐垂下…… “阿殁，我疼。”她靠在他耳边，哽咽道。 声音软软糯糯的，似是撒娇。 “阿梨，你再忍忍。” “……”她哭了出来。 她终于是他的了。 梨绾侧过头，泪水划过脸颊。 他们，真的是夫妻了。 “阿梨，别哭。”他低头，吻去她的泪珠。 “阿殁，我很开心。”梨绾道。 苏殁僵住。 “因为，我是你的了。” “阿梨，我不会负你。”他看她，说着。 许久，当一切都静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疼惜道：“阿梨，还疼吗？” 梨绾脸上残存的红晕更浓，她摇头。 “不那么疼了。”嗓音有些沙哑。 “喂，别再来了。”她腰还酸着呢。 苏殁轻笑，“休息罢，你不累吗？” 很是一语双关。 第二十七章 修炼 隔日醒来，自是浑身酸软。 梨绾看向身旁那人。 苏殁的神色仍是那般清冷，却令她泛起一丝甜意。 她伸手，划过对方的眉眼。 连睡着都那般好看，阿殁，还真是祸水呢。 怪不得高傲如戚竹也会看上他。 “怎的一大早就盯着我。”苏殁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红晕浮上白皙的脸颊，梨绾垂眸，盯着他看那么久，多罢会让他以为自己对他犯花痴。 “还是你在害羞？” “……” “阿梨，你饿了吗？”苏殁温柔道。 “你要去做饭吗？我想吃梨花糕。”小脸上带着雀跃，苏殁的厨艺可比她好了不少。 “我也饿了。”紫眸似乎含着深意。 “……”总感觉，有些危险。 见她一脸警惕，苏殁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你不必这般害怕。” “这样一点都不好笑。” 苏殁装作没听见：“阿梨，你再睡会，好了再唤你醒。” 而后手指一动，衣服便到他手中。 不用避讳吗？ 一大早就这么…… 真的可以吗？！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苏殁道：“阿梨，你在想些什么？” 梨绾闭眼，“你快点。” 耳边传来他的低笑：“好了。” 梨绾睁眼，却见他的脸近在咫尺。 “你几时靠近的？”鼻尖盈满他的气息。 “最近阿梨倒是经常脸红，之前也没见你这般容易害羞。” “……”不都是因为你，梨绾腹诽。 “你好生休息。” “嗯，好了唤我一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昨晚被他折腾了那么晚，的确有些困了。 “吱。”苏殁刚走，便听见它的声音。 “不用唤我醒了。”梨绾打了个哈欠。 “吱。”狐狸跃上床塌。 “你说这些啊……没事。”那些让她怎的亲出口？ 难道要她说，是与苏殁…… “吱。” “药膏？不必了，过几天它会淡了的。” 狐狸趴下。 “不会吧，你又饿了？” “昨晚墨尧没带你去买吃的？” “吱。”狐眸蒙上层水雾。 梨绾这下一点睡意都无了：“吃了那么多你还饿？” “吱。” “他放你在那然后就走了？”墨尧虽然不算多喜欢狐狸，但也不至于扔下它不管罢。“你说，他走后，一位姑娘给你买吃的？” “吱。” “我昨晚一直没出去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狐狸起身，语气似乎有些焦急：“吱。” “怎么可能？”狐狸竟然说给它吃的姑娘是她。 “她与我，长得一样？” “吱。” 看它的神色也不像在诓她，可…… 怎么可能？ 还有那个缪衫仙子，先前看，与她竟有八分相似。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与之前她被抽去的灵魂有关？ 只是灵魂也不可能塑造出跟原身相似甚至一样的容颜。 “吱。” “你怀疑这事和墨尧有关？”只是他丢下狐狸，也有可能是有急事…… “吱。”狐狸更加焦急。 “这些都只是猜测。”还是等墨尧回来再问清楚。 狐狸垂下头。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 “这是怎么了？” “吱。”闻到香味的狐狸立马跳下，床。 “怎的每次都那般能吃？”苏殁拣了几块梨花糕予它。 “阿梨，怎的不换衣服？” 梨绾这才想起，自个的衣服还没穿好…… “阿殁，你先转身。”梨绾抱着被锦道。 苏殁似笑非笑地看她。 这什么眼神？！ “快转过去，一会就好。”语气竟带上些许撒娇。 再下去，她定又要害羞了。 苏殁虽存着几分打趣她的心思，可还是转过身。 梨绾立即捏诀变出衣裙来。 又磨蹭了一会儿，“好了。” 苏殁走近。 端看这些梨花糕的卖相也比她的好了不知多少。 “唔，阿殁你的厨艺又见涨了。” “小心点，别噎着。” 话音刚落，“咳咳。” 苏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话语虽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心：“你这性子怎的还没变，又没人与你抢。” 梨绾缓过来，“我下次会注意的。”声音越说越小。 好像，她之前就是这么保证的罢？ 苏殁嘴角一倾：“阿梨，还要吗？” 自然是要的。 梨绾又吃了几块，眼角却瞥见狐狸的眼神。 “这几块就给它吧，我吃饱了。” 苏殁颔首。 “喂饱了你，接下来该是我了罢？” “……”梨绾后退。 苏殁跟着走近。 “我说，我们不必弄得跟话本里的那些情节一样罢。”他不会说真的？ “……”苏殁没有回答。 “不要再过来了！” 终于，她觉着后边再无退路时…… “阿梨。”苏殁靠近。 “等，等等。” 见她一副大无畏的模样，苏殁道：“阿梨，我不过是想与你说今晚你做饭，你退后作甚？” “你不早说。”还弄得那么吓人。 “我怕你听不见。” 梨绾却在他眼里捕捉到一抹笑意：“分明是借口。” “借口也罢，你听进去便好。” “你确定吗？”他不是说她做的不太好吃吗？ “嗯。” “好罢，不好吃可不能怨我。” “……” 狐狸抬头看了眼两人，继续吃。 “阿梨，你这几日可是又偷懒修习术法？” 他怎的突然提起这个？“你怎么知道？”那些咒语跟虫子似得，她看着头晕。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晓的？”苏殁敲了敲她的头：“你若是能勤奋些，术法虽不算精进，也比现在高了不少。” 可她实在不想看到那些卷轴。 梨绾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不若阿殁你教我？”看着苏殁看那些，定会觉得顺眼不少。 “……” “你也好在一旁看着我，指点指点。” “若我帮了你，左右都是我不划算。” 他又想如何？“那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明日好好待在屋里看卷轴，哪也不去。” “明日你要去哪？”梨绾问道。 “明日，你就当是陪着狐狸。” 梨绾虽是不解，但也知晓她再问苏殁也不会告知她。 “好，你先教我看这些。”梨绾变出一堆卷轴来。 “你哪里不懂？” 纤细的手指轻点卷轴中的一处，“这里……” “只有这一处不懂？” 梨绾继续道：“还有这里，这些全都不懂。” “……”他果然是高估了阿梨。 “这不仅是我懒散了。”而是她想看也看不懂。 苏殁沉吟：“你对了，我便亲你一下。” “我能换个奖励方式吗？” “阿梨，我记得，是你要我教你的。”言下之意，规矩只能由他来定。 “……”她就不该开口让他教！ 梨绾“认命”地拿起一卷轴，边看边比划着。 “阿梨，错了。” 梨绾刚抬头，便被吻住。 “这是惩罚。”男子贴着她的唇瓣道。 “……”怎么不管对了还是错了都要给他亲？ “阿梨，又错了。”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颔，亲上去。 “……”阿殁，你不是来教我而是来占便宜的吧？ 待梨绾终于把这术法领悟，又在苏殁面前使了一番后，又听他道：“这次对了，但是……” 梨绾捂住嘴，摇头，一副绝不从你的表情。 “阿梨，无规矩不成方圆。” 其实是给占便宜找的借口，她懂。 “那你继续罢，我不碰你。”苏殁淡然道。 “真的？”见他的神色毫无变化，梨绾慢慢地，放下手。 “这样对吗？”梨绾轻声念着咒语。 “阿梨学得很快。”苏殁微微笑道。 梨绾别过头，竟然对她使用美男计。 不过…… 她好像又中计了。 梨绾回过头道，“阿殁，能不能，别老对我笑。” “这是为何？只对你一人不好？”苏殁明知故问。 “你分明知晓！” “你不说，我怎么可能知晓？”苏殁问道，眉眼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梨绾瞪了他一眼，她之前怎的没发现苏殁还会这样。 苏殁又是一笑。 下一刻，待梨绾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她自己…… 亲了上去。 反应过来的梨绾在心里欲哭无泪，她怎的那般容易中计？ “阿梨，这次可不是我主动的。”一吻结束，苏殁朝她道。 “……”用得着提醒她又中计这回事吗？ 都怪自己意志力不坚定，轻易就中计！ 下次，一定不会…… 那般容易中计了。 梨绾原本以为，看这些卷轴，她没一会便会发困，没想到，她竟看到黄昏还不知晓。 不过当她要睡着时，身旁那人便会道：“阿梨困了？” 然后…… 但也是因为这样，她今日倒是看了不少，也记住了不少。 “皇兄，出事了。”素来玩世不恭的墨尧，如今眉头紧皱。 “发生何事？”苏殁放下卷轴，问道。 第二十八章 端倪 梨绾支着下颔想，也不知阿殁几时回来。 “吱。”狐狸蹭了蹭她。 “你又饿了我知道。”梨绾抱起它，“妖界屏障怎会突然被毁？”想起方才的情景，又叹了口气。 “皇兄，妖界屏障被毁，邪魔逃到凡界了。” “妖王人在何处？”她看见苏殁的眉头紧锁，便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妖王殿下仍在闭关。” “怎的现在才说？” 墨尧讪讪地笑：“这不是你与阿梨才成亲，我便不想来打扰，可如今事情越发严了，只能来寻你。” 妖王殿下闭关……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梨绾回想那天，“阿殁，我先前，遇见过妖王殿下。” 刚说完，便发现二人的目光转向她。 “就是那天我做梨花糕然后晕倒。” “他对你做了什么？”苏殁沉声道。 “就是说了一些话。” 苏殁看着她，明显是不信。 “他说，若是你恢复记忆，便会离开，然后他点了我的额头一下，我就没知觉了，醒来就是看到你。” 苏殁眉头皱得更紧，“阿尧，我与你一同前去看看。” “阿殁……”梨绾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你留在家。” “可是……” “阿梨忘了先前答应我的？” 梨绾嗫嚅道：“好罢。”就当做在家陪着狐狸。 “乖。”苏殁揉了揉她的头。 “……”怎的又像揉宠物般？！ 见梨绾还在发呆，狐狸使劲蹭了蹭。 “也就只有你不嫌弃我做的了。”梨绾浅笑道。 “吱。” “……什么叫饿了吃什么都咽得下？”这跟嫌弃她做的有何区别？梨绾觉得“深受打击”，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狐狸无辜地看着她。 “罢了。”她知晓自个的厨艺，只是这都多久了，还停留在那，与阿殁对比…… 真是又一打击。 “你先在这等会。” 狐狸难得乖巧地摇尾，当时答应。 梨绾这才放心离开。 总是做梨花糕会不会腻了些？ 梨绾转念一想，可其他的连她自个都分辨不出——黑乎乎的一团。 还是做梨花糕罢。 刚踏进屋内，梨绾便觉着有些怪异。 她摇了摇头，多罢是错觉。 “又得生火。”梨绾蹲下，打量着那些柴木。 火苗蹿起，梨绾拍了拍裙上的灰尘：“搞定。” “咳咳，你搞谋杀啊！”软软的语调扬起。 梨绾错愕。 原本无暇的小身子粘了些许灰尘，它气呼呼地瞪她：“你干甚突然生火？” “你怎么在这？” “我为甚不能在这？饿了找吃的不行吗？” “你一直在这？” 虫子抖了抖身子，“是啊。” “我前几日怎的没看见你？” “我……在睡觉。” “……”怪不得回来就没再看见它。 “你做什么，也做点给我。” “……”有见过这么讨吃的虫子吗？ “我饿了好几天了，你舍得吗？”大抵是看出她的想法，虫子可怜兮兮道。 “不好吃可不能怨我。” “我都饿成这样了，哪还有气力嫌弃你的？” 梨绾：“……”怎么还是觉得它会嫌弃呢？ 很快地，梨绾便觉着自己的直觉还是准的。 因为…… “虽然我饿了，但不得不说，你做的比二皇子的难吃多了。” “你可以不吃……”梨绾黑线，也不知方才谁说的不嫌弃？！ “这可不行。”虫子紧紧地扒住糕点，无奈太小，整个身子都趴在上边。 “哎，你别吃光，留点给狐狸。”它虽小，吃的倒不少。 “你认为我能吃下多少？” “都吃了好几块了。” “我饿了好几天！” “算了，我再做，阿殁吃的还没做。”只是很少见阿殁吃东西，他做的，大都是她与狐狸吃完，没见他拿去吃。 “那你不用白费气力了，苏殁是不会吃的。” “这是为何？” “因为你这个，连我都嫌弃，别说他了。” “……”真的有那么差吗？至少能咽得下吧。 “其实是他修成上神，不用食五谷。不过你多做点无妨，我吃得下。”虫子不以为然道。 “是谁说的吃不下多少？” “一定不是我！”虫子理直气壮地反驳。 “嗯，是我听错了。” 虫子噎了噎。 “话说，你还不知晓自个身上不对劲吗？” 梨绾拿着柴木的手顿住，问：“哪里不对劲？”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是不是老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嗯，只有这个吗？” “那便是了。”虫子从糕点里抬头。 梨绾不解道：“是什么？” “是……”似乎想起什么，它道：“抱歉我不能说。” “……”这跟没说有何不同？！ 不过……精致的眉头微蹙，这也确定了之前深渊男子说的是真的。 “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晓。” “就没有个确切的时间？” “这其实说不准，有可能明日便会发生，也有可能已经发生了，只是你不知晓。”说到这儿，虫子突然出现在她手心。 它抱着她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 “会疼的！” 鲜血，自咬痕流出。 “你究竟在作甚？吃不饱也不要喝我的血啊。”见它就这么抱着她的手指吮着，梨绾越发疑惑。 “已经来不及了。”它喃喃。 “什么？”梨绾一头雾水，它究竟在说些什么？ “没有。”虫子摇头。 谁会相信？！梨绾看着它回到盘子，继续吃着。 “你不去拿给那只狐狸吗？”虫子打了个饱嗝。 “只剩下这么点……” 盘子里只剩下两块和一些碎渣。 “你不是还在做吗？” 梨绾揭开锅盖，“应该，算好了吧。” “怪不得做得那么难吃。”虫子懒懒道，似乎想睡觉。 “那再等等。”梨绾重新盖上。 “你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 “狐狸怎么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去看便知。” 看着梨绾的背影，虫子暗想，如果不是他说过不能说，我一定会告诉你。真是可惜了…… 如果说，先前梨绾不信狐狸说的见过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那现下，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似是察觉梨绾的目光，女子转身，巧笑倩兮：“你终于回来了。” 连声音都有八分相似。 “你是谁？”怎么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光是从相貌来说，绝对分辨不出。 “你不记得我了？” “我认识你？” 狐狸摇了摇尾巴，似乎在分辨哪个是真正的她。 “那戚竹公主，你可还记得？”女子娇笑道。 “你是戚竹？”怎么可能？她什么时候长得和自己一样了？ “殁哥哥欢喜你也好，如今我变成你的样子，便是由我陪在他身边。”美眸染上狠意，“而你，便不能留！” 对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真是怪，尤其是那张脸做出那样的表情…… “你以为这样阿殁会认不出吗？” “只要你不在了，我便能替代你，将来被他发现也无妨，哪怕是假的，他也不会将我赶走。” “不可能。”戚竹公主也不可能甘心做她的替身。 “这又不是你说了算，顺便告诉你一件事，皖姐姐回来了，就算你消失了，殁哥哥也不会管的。”戚竹朝她走来，“到时他发现了，也已经晚了。所以，陪在他身边的只是我！” “我是魔怔了，可这一切都是为了殁哥哥，只要你不在了，他一定能正眼看我的。”戚竹提着剑逼近。 “之前我不在时，阿殁一样没有欢喜上你。”如今却来怨她。 “即使是这样，”戚竹恶毒地笑：“我若成了你，他不会不理我的。” 说罢，剑朝她刺来。 幸好她背了那么些咒语，梨绾支了个屏障。 “你修为倒是涨了些，可是你一样打不过我！”红光闪过，剑分成好几柄。 “吱。”狐狸突地跃起。 “这一次，我看谁还会来救你。”戚竹嘴角的笑意越浓，“殿下不在，殁哥哥也不在，我就不信，你还能那么命大！” “狐狸，快回去。”梨绾一面挡着剑，一面将狐狸扔到一处。 “吱。”狐狸奋力地挣扎，又跑向她。 “你既然那么护着殁哥哥的狐狸，那我便先解决它。” “休想。”梨绾将红线扯得更紧。 “吱。”狐狸见前方进不去，便从后方跑来。 “碍手碍脚。”戚竹眼里的狠意一闪而过，“本来你是殁哥哥养的，我不想动你，如今给你个机会，乖乖退到一旁，待我解决梨绾，成了她也不会对你如何。” “吱。”狐狸自是不理她。 “也不知你是怎的令它那般紧张你，不过既然你不答应，就别怪我了。” “别动它。”梨绾将剑甩回。 “你越是说，我便越想除了它。”戚竹抬手。 剑，狠狠地刺向狐狸。 第二十九章 荆锦 “吱。” 只见缠，绕于剑上的红线尽数断开。 剑，就这么停在狐狸面前。 “你不该碰它。”潋滟的美眸逐渐变红。 还未等戚竹反应过来，剑已被梨绾夺去。 “你……”戚竹被浮现于跟前的剑吓了一跳，强作镇定道“我可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公主，若是出了事，父皇定不会放过你，” 连自称都忘了，梨绾冷笑：“那你说说，如今谁还认得出你呢？” 戚竹脸上血色褪去：“就算我变成别人的模样，父皇也会认出的！”话语的底气却越发不足。 “连你自己都不信……”梨绾收回剑，“还想诓谁？” 戚竹脸上的惊慌更甚，“殁哥哥就要回来了，他一定能认出我的。” 梨绾走近她，嘴边的笑意渐深：“你敢趁着阿殁不在来这，想必是知晓他一时半会回不来，那你也应当知晓，即便我对你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帮你。” 红衣似血，硬生生透出妖娆之色，又如冥界夺命的使者。 “他答应过皖姐姐的，不会不管我！”戚竹咬牙，殁哥哥，你答应了皖姐姐，却从不正眼看我，那么，你不想让梨绾知晓的，我偏要说予她听。 “是吗？”梨绾脚步顿住，又是清皖，阿殁他…… “我为何要诓你？”戚竹暗地里掐了一个诀：“皖姐姐与他的事，想必你还蒙在鼓里。” “你倒是说说，阿殁与她如何？” 戚竹眼眸划过一丝恨意：“殁哥哥先前答应了皖姐姐，要替她照顾我。” 看到梨绾身后浮现的咒语，樱唇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这一次，定要你万劫不复。 “吱。” 狐狸窜进梨绾怀里，小小的身子蜷成毛团。 梨绾将它搂紧，“你为甚要过来？”皓白的贝齿扣住下唇，“我不值得啊。” 为甚又是这样，当初她也是这样看着美人姐姐消失…… “我很开心呢，你终于能化为人形。”女子眉间那抹金色逐渐淡去，“只是当初说过的要认你做妹妹可能不能兑现了。” “阿梨，替我活下去。”女子伸手，似乎是想和以前般揉着她的头。 “阿梨，再见。” 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 “不要和美人姐姐一样离开，我不值得。”梨绾眸里的赤红之色更浓，“为甚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离开？” 狐狸却无反应。 梨绾却触到一阵温热，明白那是什么后，她闭上眼眸：“每次都只能这样吗？” 不，她已经失去了美人姐姐，不能让它也离开。 “这一次，我一定要挽回。” “你伤了我，父皇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要你……”戚竹话还没说完，肩上却突然一疼，“你竟敢对本宫出手！” “这一剑，是为了狐狸。”梨绾握紧手中的剑，“你若是恨我，针对我便好，为何要对它出手？” “谁让它总是挡在你面前。”戚竹捂住伤口，朝她道：“我分明提醒它好几回，可它偏要与我作对，我只能先除去它。” “这一剑，是为了你这句话。”梨绾看着手上的血迹，心中一疼，美人姐姐与它都是这般为她…… “我又有什么错，明明……”剩下的话语被另一剑截断，戚竹惊慌道：“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殁哥哥真的答应过皖姐姐，你就不怕他问起？” 梨绾却道：“你这张脸，看着还真是碍眼。”也不知她怎的把容颜弄成这样。 “你想要作甚？”戚竹额上的冷汗越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要不帮你换回去？” 戚竹眼眸闪过害怕之色，她换得这副容颜，是绝不可能换回，若是一定要换回去，唯有…… “不可以！”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了？”梨绾停到她跟前，看着戚竹惊恐的表情微微一笑：“想要换回容颜当然是……” “阿梨。”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梨绾转身。 “哐当。”剑落到地面。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女子摇着白狐的身子，“不过也没事，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姣好的容颜满是自信。 白狐晕乎乎地想：谁会喜欢个把它摇晕的人？ “小狐狸，你几时化为人形呢，到那时我便可以认你做妹妹了。”女子讨好地将果子递给它。 这是不可能的，但是…… 看着女子期待的神色，白狐捧着果子的爪子顿了顿，决定还是装作没有听见。 “小狐狸，你去哪弄来这么身味道？”女子揉了揉她的头。 白狐在地上滚了一圈。 “还是有味道。”女子抱起她，“桌上的东西不能碰。” 可她已经碰了，才会弄得这么身味道。 白狐看了眼桌上的檀木盒子，摇了摇尾巴，反正美人姐姐也不知晓。 “美人姐姐。”梨绾喃喃道。 她是不是看错了？ 梨绾使劲地掐了自己，是真的…… 曾经无比熟悉的容颜，如今就这么在她面前。 心心念念的人，也出现在她跟前。 “阿梨，过来。”那人朝她笑道。 梨绾鼻尖一酸，苦涩在心里蔓延，“真的是你吗？” 那人也不答，仍是笑着。 “美人姐姐，我好想你。”梨绾眼眸中的赤红褪去，她紧紧地抱住那人。 “阿梨。”那人揉了揉她的头。 梨绾抬头，与她对视：“美人姐姐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似乎不想提及此事，对方轻描淡写地带过：“没什么，遇到皇兄而已。” “可是……” “阿梨，如今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可当时我亲眼看见你消失。” “那你觉得，我是假的吗？” 梨绾定定地看着那张与美人姐姐一模一样的容颜。 美人姐姐，真的回来了吗？ “不，你不是她。”梨绾坚定地摇头。 那人绝对不是美人姐姐。 虽然容颜一样，甚至声音都分辨不出是真是假，但是，对方给她的感觉不像是美人姐姐的。 “你方才，不是唤我美人姐姐？怎的现在又说我不是了？”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和美人姐姐长得一样？” 那人没有回答她，反而是越过她走向戚竹。 “我不用你管。”戚竹挥开对方想扶起她的手。 “殿下分明说过不能动她。” “那又如何？”她就是见不过殁哥哥娶的是梨绾。 “你想忤逆殿下的命令？”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戚竹想掐诀恢复伤口，却发现浑身使不上气力。 “我只是奉殿下的命令行事。”那人抬手，伤口便已恢复。 “对了，你来得也正好，帮我解决她，事后我与殿下说是我做的，你不会有事的。”戚竹恶狠狠地剜了梨绾一眼。 “殿下并无命令。” “你……”戚竹原本苍白的脸上染上红晕，“你绝对是故意与我作对。” “气了你，你看着有些血色也比之前的好。” 戚竹狠狠地瞪着她。 “你是谁？” 那人道：“荆锦。” “你怎会与美人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梨绾问道。 “你认为我是她，我便是她，不是那便不是。”对方答非所问。 梨绾怔住，她的意思是？ 她果真与美人姐姐有关，可是美人姐姐并无任何姊妹…… “果然瞒不过你。”身后扬起的男音令梨绾怔住。 “又是你？”那个青衫男子…… “小狐狸，又见面了。” “不是你出现让我见到的吗？” “……”小狐狸还真是直白啊。 “为什么荆锦会与美人姐姐长得一样？”既然她叫他殿下，那他一定知晓这些。 “小狐狸，你有没有想过默牖为何会消失？” 梨绾不解，这个与荆锦有关吗？ 不过，美人姐姐消失…… 眼眸划过黯然，梨绾道：“美人姐姐是因为把修为给了我，才会……” “如果我说不是呢？” 梨绾错愕。 “你先前去九重天，不就是为了想查这个？” “可我……” 猜出她想说的，男子替她补完后面的话语：“可你却对苏殁一见倾心。” 他究竟想说什么？梨绾疑惑。 “是以，你耽搁了此事。”男子眼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不过就算你查，也查不到什么。” “司命簿里应当有记载这些。” “小狐狸，你认为天帝会把这些记在司命簿里？”男子又道：“当今的天帝，便是默牖欢喜的皇兄。” 居然是天帝，那么苏殁……“阿殁不会是……？” “默牖没告诉过你吗？天帝根本就不喜欢她，苏殁是天帝与另一个女子生的。” 怪不得美人姐姐一旦提起他，语气很是悲伤。 “所以，不论你怎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么说，美人姐姐是被天帝所伤？” 男子沉声道：“不错，只不过还有一个人你一定想不到。” “谁？” “小狐狸，我相信，那个人你不会希望是他。” “究竟是谁？” “如果我说，默牖消失与苏殁有关，小狐狸你信吗？” 第三十章 真假 “皇兄，这是怎么回事？”墨尧震惊地看着屋内。 居然有两个梨绾！ “阿殁。”两人同时开口，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以及相似的声音。 苏殁蹙眉看了眼，随即走近。 看着苏殁走向戚竹，梨绾心中一凉，她以为，阿殁不管如何都能认出她的，可如今…… 戚竹眼眸染上激动之色，殁哥哥竟然向她靠近了！ 是不是，他认为自己就是梨绾？ 虽然被当做梨绾令她有些不悦，但至少能陪在苏殁身边。想到这儿，戚竹越发得意，挑衅地望了眼梨绾。 只见苏殁抬手，似乎想抚上她的脸颊。戚竹闭上眼眸，笑得满足。 “阿殁。”终是忍不住，梨绾朝他焦急道。 苏殁似是没听见，手缓缓地放到了戚竹的…… 也不枉她换了这副容颜，戚竹暗道，她还以为苏殁对梨绾的感情有多深，现在却连人都认不出。 不过这样很好，她很快地，便能完全代替梨绾！ 紧接着，戚竹便觉着一阵冰凉扣住她的脖颈。 戚竹睁眼，“殁哥哥，我快喘不过气了。” 苏殁扣住戚竹的脖颈，语气冰冷：“谁给了你资格？” 言下之意便是她没有资格变成梨绾的模样。 “殁，殁哥哥，你忘了答应过，答应过皖姐姐的吗？”因着被扣着脖颈，戚竹的语气有些断断续续。 “我的确没忘记过，”苏殁神色越发冷漠，“可我也没允许过你这般做。” “殁哥哥。”戚竹抓住他的手，试图令他松开些。 “殁哥哥，皖姐姐，就要回来了。”察觉苏殁的手收紧，戚竹惊慌道：“所以你不能杀我。” 苏殁眸光一沉，松开对她的桎梏。 “咳咳。”戚竹缓着呼吸，皖姐姐说的没错，不管做了何事，殁哥哥定会看着她的份上原谅自己。 “我之前只是答应她照顾你。”苏殁淡然道。 刚恢复些血色的戚竹听此，脸色又是一白，“你明明说过……” “阿梨只有一个，你要么变回去，要么，”苏殁勾起残忍的弧度，“你便再也不存在。” “不可以。”戚竹害怕地摇头，“皖姐姐知道了不会同意的。” “这么说，你这张容颜，是清皖帮你换的？”一旁的墨尧若有所思。 戚竹脸上顿时毫无血色，“不，不是的。”眼神却躲闪着。 “清皖如今在哪？”苏殁问道。 梨绾心下黯然，又是清皖，不管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她总能听到这个名字。 回忆起那些，梨绾有些不安，她虽然不知晓清皖与阿殁发生过什么，可那些回忆里的，无一不是在说苏殁欢喜的是清皖。 若是以前，苏殁亲口告知她后，她会离开，可如今，他们已经成亲。 阿殁是她一个人的。 这个念头一闪过，梨绾便走到苏殁身边，牵住他的手：“阿殁，谢谢你。” “怎的突然说谢谢。”紫眸中的寒意淡了些，苏殁问道。 “就是想谢谢你。”谢谢你能认出我。梨绾暗道。 苏殁揉了揉她的头。 怎的一个个都喜欢揉她的头？ 就连美人姐姐也是…… 说到美人姐姐，梨绾不禁想起方才发生的。 “如果我说，默牖消失与苏殁有关，小狐狸你信吗？” “不……”梨绾的眼眸瞪大。 “小狐狸，这珠子是我取了他皇儿的眸中精魄得来，想必他会更加厌恶我了。” 忧伤地望着白狐，“不过这样也好，他能永远记得我。” 白狐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摇了摇尾巴。 “想来真是可笑，如今我只能靠这些令他记起我。”默牖眼里的哀愁更甚，“只要能令他记起就好了。”语气轻得仿佛会随风散去。 “连你也信了。”男子的话语似乎在嘲笑。 若真是与苏殁有关呢？ 她该怎么办？梨绾纠结起来。 却见男子走向红狐。 “你想作甚？”梨绾想要挡住他，然而他的话语却令她怔在原地。 他说：“狐狸还活着。” 梨绾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焦急道：“你……能救它？” 男子又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如果我能，小狐狸你要拿什么来换呢？” “你想要什么？” 男子启唇而笑：“我想要的是……” 梨绾神色惊愕。 “殁哥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能这般对我！”戚竹的尖叫打断她的回忆。 苏殁并未理她，只是抬手。 戚竹只觉脸上如被灼伤般，她惊恐地抚上脸颊：“殁哥哥，你竟然真的为了她毁去我的容颜。” 似是不能接受，戚竹不住地摇头：“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以你的性子，怎会这般对我？”可脸上的疼痛越发清晰，令她再也诓不了自己。 “苏某从来都不是心善之人。” “我不信。”戚竹哭道：“本宫不过是欢喜你，我又有什么错，若是梨绾不曾出现，你欢喜的定会是我，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当初本宫也只敢躲在暗处守着你，想着这样下去便好，”戚竹声音里的不甘之色更浓，“可是她为何要出现？！她一出现，便夺了你的视线，你让我如何甘心？” “那又如何？”苏殁淡然道，与阿梨无关的，他不会去在乎。 “你果真这般狠心。”戚竹喊道：“你既然心心念着她，为何要瞒着她那件事？” 梨绾疑惑地看向苏殁，他瞒着她什么？ “与你何关？”苏殁眼眸满是冷冽之色。 “你还不知道吧？殁哥哥为何会答应皖姐姐照顾我，其实是因为……”戚竹只觉一阵眩晕，“殁哥哥，你……”话落，便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去。 “阿殁，为何不让她说完？”梨绾心里的疑惑更重，“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阿梨，待有时间我说予你听。”苏殁答道。 可是……见他的神色，梨绾明白再问他也不可能回答，便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皇兄，你就把她扔在这里？”墨尧看了眼昏迷的戚竹，问道。 “那便由你带她回去。” “等……”还未说完，苏殁便牵着梨绾的手走远，墨尧叹了口气，怎的又是他？ “阿殁。”察觉对方停下，梨绾不解地看向他，“你要带我去哪？” “阿梨，如今邪魔出了妖界，与凡人共处，方才我与墨尧去时看见已有凡人被邪魔所杀。”苏殁眉眼染上担忧：“你修为不够，若是遇上他们定是打不过，这几日你好生练习那些咒语。” “阿殁，这几日我都有在看，已经背下不少了。” “嗯，若你能勤奋些，术法定能精湛些许。” “好。”梨绾打了个哈欠，“阿殁，我困了。” “……”不是才说要勤奋吗？苏殁沉默。 “阿殁。”梨绾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唔，借我靠一会。” 苏殁：“……” 说着靠一会，她竟迷迷糊糊地睡去。 “阿梨？”苏殁轻柔地唤道，见她仍是睡着，便横抱起她。 看见对方眼脸处浅浅的黑色，剑眉微蹙，她这几日是睡得不够吗？怎的…… “唔……”小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衫，精致的小脸微皱，梨绾喃喃：“阿殁，别离开。” 听此，苏殁眼眸闪过丝宠溺，低头，吻落在对方的额头上。 “阿梨，我不会离开。” “我竟然睡着了。”梨绾从床上坐起，她记得靠在苏殁怀里很是温暖，然后…… 她就按捺不住困意睡去了。 可是，怎的有血腥味？ 梨绾四下察看。 没有血迹啊，怎的又有血腥味？ 虽然很浅，但还是可以闻到。 “难道是我闻错了？”梨绾伸手捂住鼻子。 却觉血腥味更近了。 “这是什么？”梨绾惊呼。 这厢，墨尧与苏殁却在说着邪魔的事。 “皇兄，妖界屏障被毁，妖王又同时闭关，这两者会不会有关联？”墨尧皱眉道，“妖王是不是故意将他们放出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桌面，苏殁沉吟：“以妖王的性子，不大可能会做出这些事。” “可他若是想借着他们挑起六界混乱也有可能。” “这件事，过几日再查清楚，眼下最为重要的是邪魔闯，入凡界一事。” “邪魔杀了他们，不过是要提升修为，他们这样做已经打乱了六界秩序，我们该作何处理？” “父皇应当是知晓这件事了。” “也是，我们若是出手，父皇会开罪于我们。” “开罪倒不至于，只是在凡界留了这般久，父皇应有些不悦了。” “话说，皇兄，你与阿梨的事，父皇没有作何反应，应当算是应允了。” “殁哥哥。”戚竹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楚楚可怜道：“你将我的容颜毁去，违了与皖姐姐的约定，等皖姐姐回来……” “苏某一直记着。” “殁哥哥，我……”看清他眼眸里的厌恶之色，戚竹心中一紧，“殁哥哥，我知道你们在查邪魔的事，我有些事想说予你听。” “你说你知晓邪魔杀人的事？” “是我。”那人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一切都是我做的。” 第三十一章 下旨 “上神，二皇子来看您了。”一旁仙婢的声音将她唤醒。 梨绾翻了个身：“不见。” 而后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渐近。 “二皇子，上神她……” “她今日可有吃些什么？”是他低沉的话语。 “回禀二皇子，上神只是吃了一碗梨花粥。” “嗯，你下去罢。” “是。” 之后殿内便静下来。 他不会是走了罢？梨绾翻身望去，见苏殁站在床，边，目光里的神色她看不大懂。 “你来作甚？”梨绾头一次知晓自己在他面前也可以这般冷漠。 “阿梨，你不必为了同我置气这样饿着自己。” “你怎会认为我是为了你？我不过是没胃口罢了。”梨绾拽紧被，锦道。 回答她的是苏殁的沉默。 “既然你见过我了，现在可以回去了。”梨绾垂眸看着被，锦上绣着的图样，开口。 苏殁似乎是叹了口气，随即走去。 走了更好。虽是这般想，可心里泛起的涟漪令她诓不了自己。 她还是希望苏殁留下的。想到这儿，梨绾更加拽紧了被，锦。 “怎的将宫殿弄得这般暗？” 突然的光线刺得梨绾的眼眸有些生疼，她伸手挡住，答道：“没什么，习惯了。” “阿梨，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苏殁的话语似带着一丝无奈。 一定是她听错了，苏殁怎么会无奈呢，明明就是他…… “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梨绾慢慢移开手，适应了光线后，看向他：“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阿梨。”苏殁重新走近床，榻：“你果然还是在怨我。” “我怎么敢？梨绾可没有资格怨你。”梨绾冷笑，“你若是之前说这些，我或许会以为你在愧疚，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若是不怨我，那你为何饿着自己？” “都说了我是不饿。”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失控，梨绾深吸一口气调整，“现在见也见过了，二皇子，麻烦您回去罢。” “阿梨，你哭了。”冰冷的触感袭上脸颊，梨绾听见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心疼。 “没有。”声音竟有些哽咽，梨绾眨了眨眼，想要将眼泪逼回。 “你这次是不是想以眼里进沙的借口来诓我？” 梨绾偏头，躲开他的手：“你怎么不想想你诓我的次数更多？” 苏殁神色一怔，随即涩然道：“阿梨，对不起。” 眼眶里湿润的感觉更甚，梨绾又吸了一口气：“你从头到尾都是在瞒着我，若不是荆锦，我或许还不知晓那件事。” “没有了，除了那件事，我再无瞒你什么。” “那还不够吗？”梨绾闭眼，再也克，制不住泪水：“你既然要瞒着，为何又要我知晓？为甚不瞒久一些？”这样，或许我与你在一起的时日也能更长些。 “阿梨，对不起。”苏殁又重复了遍。 “你只会说这句话。”连句解释都不予我，梨绾的声音有些颤抖：“是被我说对了吗？” “阿梨，别哭了。”苏殁抬手，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 “你走罢，我现在不想见你。”梨绾挥开他的手，将被，锦拉高盖住头。 “阿梨，不要和荆锦走得太近。”苏殁突然提及荆锦。 梨绾蓦地拉下被，锦，嘲讽地说：“你连这个也要管？我与阿锦如何又与你何关？” “阿梨，别同我置气，你……”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梨绾掀开被，锦坐起，指着殿门道。 “你好生休息。”语罢，苏殁真的如她所说的离开。 泪水顺着脸颊划下，梨绾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阿殁，我们从几时开始，相处最后都会变成不欢而散？ 又是从何时开始，互相猜忌成了相处的方式？ “或许，我们从来没有相信过对方。”梨绾走下床，榻，目光落到窗外的梨林。 ““阿梨，这些梨花，皆是为你所开，你在时花开花艳，你若不在了，就算花满百里只不过是人世一瞬繁华。”苏殁朝她道，紫眸里盈满宠溺之色。 “你诓我呢，我怎么可能左右花开花落？”虽是这般说着，她却牵住苏殁的手。 “这片梨林是我为你所植，若是不信，届时定能分辨真假。” “好。”当时的她并无怀疑过他的话，他说什么，她都信。 可如今…… 他说什么，她都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信了。 梨绾咬住下唇，想要走得更近些，脚下却突地一紧。 她低头，看见那条脚镣后自嘲地笑，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她甚至都不知晓为何会被困在这里，只记得那日天帝命人带她去问话后，就将罪名安在她身上。 “梨绾身为天界上神，却私自使用禁术，犯了天条。” 她只觉高位上的天帝望着她的目光似乎带着杀意。 “现将她困于偏殿，以脚镣锁住，没有本帝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替她解开。”而后问苏殁：“皇儿掌司刑，认为如何？” 她记得，苏殁当时说：“梨绾犯了罪，那便应惩处，父皇想必是念在她身为上神，处罚得轻些。” 似乎知晓那件事后，他们离得越来越远，明明近在咫尺，心却远若天涯。 “上神。”殿内突然闯进仙娥的声音。 她转眸望去，只见得那仙娥手中端着一瓷碗，里头传来梨花的香味。 “放下吧。”梨绾淡淡道。 仙娥依言放下，却道：“上神，二皇子交代一定要奴婢看着你将它吃完。” 梨绾这才将目光移向她：“那你便在这等罢。” “是。”大抵因她是上神，梨绾分明看见仙娥脸上颇有些不悦，可也只是应下。 这仙娥原是侍候二皇子的婢女，约莫是犯着事儿，被天帝罚到这来，自来到这宫殿也没给过她好脸色，今日若不是那人差遣，怕也不会替她端来这梨花粥。 不过，既是那人唤来的，她若是不吃，苏殁又会亲自前来。 两人即使是相对也是无言，况且，在发生那些事后，她已无法平静待他。 梨绾端起那瓷碗，舀起一勺，正欲往嘴里送去，却发现那仙娥紧张地盯着她，面上，似有不安之色。 莫不是其中下了什么？梨绾心生狐疑，将碗放下。 “想是方才吃了些许糕点，如今也没了胃口，这碗梨花粥就赏赐于你吧。” 那仙娥却似听闻什么可怕之事，面露惶恐，“小仙不敢，这梨花粥是二皇子吩咐下来的，上神不吃，二皇子若是怪罪下来，小仙担当不起。” “他若是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吃的。” “小仙不敢，食用上神的就是犯了大罪，还请上神不要让小仙为难。” “那便放在那。”梨绾望向窗外。 花开花落，由我决定是吗？梨绾朝梨花树掐了个诀。 只见花瓣纷纷扬地落下。 如今我们已经回不去了，留着这片梨林又有什么意义？ “上神，这……”仙娥欲言又止。 “你拿着碗离开罢，我困了。” 随着梨绾的动作，脚镣互相碰撞发出声音，她抬眸问道：“你能想办法帮我解开吗，这样听着很是刺耳。” “小仙不敢。” “怎的动不动就跪下？我不过是与你开玩笑罢了。” “……” “若是有人来找我，你替我拦住，就说我现在不方便见他。” “是。” “那去外面守着罢。” “……” 梨绾刚要睡去，却听得殿内闯进一个声音。 “阿梨。”声音听着很是焦急。 那仙娥这才从怔愣中回神，却只得地望着一绯衣女子闯进殿中，忘了阻拦。 梨绾起身问道，“阿锦，你来这作甚？”阿锦虽不算沉稳之人，但也极少见她这般焦急的模样。 荆锦却是欲言又止，终是开口道：“本来我不想你知晓，可是实在是他做得太过分了。阿梨，你可知晓二皇子已经答应了天帝，娶仙界公主为妃一事？” 梨绾怔然，脑海里划过男子清冷的容颜，“阿梨，此生定不负你。”那日，他看着她道，素来清冷的眉眼添上几分笑意。 他将她关进此地还不够，连那些誓言也要尽数毁去，要令她完全不存着那份心思吗？ 潋滟的美眸逐渐变红，那我呢，又算是什么？而你又是能有多狠，那些相处的日子能一并忘却！ “上神。”仙娥惊呼道，捏了诀，使了个屏障挡住梨绾。 素手轻扬，将屏障毁去，梨绾冷声道：“让开。” “天帝吩咐不得令您出殿。”仙娥又使了个术法欲困住她。 “他在哪？”赤红的美眸阴鸷浮现，梨绾逐步逼近仙娥，仙娥害怕得后退，只觉空气越发窒息，只得道，“在九重阙。” “哐当。”脚镣落下，而后红光一闪，梨绾的身形俨然消失不见。 “上神……”仙娥想起二皇子惩处的手段，心下一惊，就要追上去。 “不用追了。”荆锦望着仙娥惨白的脸色，诡异一笑…… 第三十二章 抉择 “你说你救了苏殁……”梨绾顿了顿，“那么，真的是你吗？” 她面前的女子脸色一点点地发白，语无伦次道：“你，你不过是嫉妒才会这般说。” 梨绾轻笑，眼眸染上嘲讽之色：“你这样，又是在诓谁呢？” “我为他受了寒毒，你又为他做了什么？凭什么可以与他在一起？” “寒毒不是你自己将它引到身上的吗？” 女子喃喃，“你怎么会知晓……不过，他还是信了不是吗？”说到后面，语气带上些许得意。 “你以为他不知晓吗？他不过，只是看在你是莫蠡仙君所娶之人，不与你计较罢了。” 女子摇头退了一步，手恰好碰到一冰冷的物体。 “就算是这样，也好过你，你被天帝下旨困于偏殿时，他说了什么？”女子挑衅道：“他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关，你想想，若他肯为你求情，你也不用进偏殿，可他什么都没说！” 梨绾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道：“你以为，深渊的事我真的忘了？” 女子握紧了身后的物体：“是我做的又如何，正如你所说，不管我做何事，他都会看在莫蠡仙君的份上，不敢对我如何。” “如果，那个人是天帝呢？” 女子的神色变得惊骇。 意料之中的神色，若清皖不带自己来这，她或许会忘了那些事，可清皖偏偏提了它们。 梨绾嘴角的笑意越发冷冽，说着…… “难得见上神一面，清皖有些话要与上神说。” 梨绾看向她，心里有些疑惑，自己与她，也不算得熟稔，而且清皖自嫁于莫蠡仙君，便很少回天界，如今却说有话与她说…… “还请上神与我前去一个地方。” 虽是不想去，可苏殁就站在那，若是不去，与他相对也只是徒增尴尬。 梨绾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苏殁，只觉他眼里的神色很是复杂难解。 “上神？”清皖唤了她一声。 “好。” 而后清皖将她带到瑶池，说了这番话。 梨绾说：“犯了这等罪，会受到什么惩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才是。” “不会的，天帝不会这么做的，他将我许给莫蠡仙君时曾答应我一件事。”清皖未觉，竟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答应让你违反天规？” “他不会惩罚我的，一定不会！”墨眸泛着浅浅的蓝色，清皖抬头：“正如他知晓了我的身份也不会将我赶出天界一样，一定不会开罪于我。” “你的身份？” “对，所以他一定不会怪我的。” 天帝既然许了区区一个女仙这般多…… 梨绾蹙眉，她一直很好奇，为甚天帝看她的眼神都是带着杀意，莫不是…… 脑海里划过一人的话语。 “小狐狸，你要小心天帝，他那般待你，是为了给默牖报仇。” “美人姐姐？他认为美人姐姐是被我……” “不错，他对默牖怀有愧疚，是以处处针对你，想置你于死地。”男子嘲讽地冷笑：“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当初默牖可是被他亲手推出去的。” “你说什么？” “当初仙魔混战，是他让默牖刺伤魔君，想以此赢得战役，最后天界侥幸赢后他却将默牖推了出去。” “他不是美人姐姐的皇兄吗？怎会……” “你以为，默牖比得上权力？再者，默牖只是他名义上的皇妹罢了，不过就算是真的皇妹，他也能下手的。” “美人姐姐真的回不来了吗？” “默牖被他害得进不了六界轮回，又将全身修为给了你……” “我知道了。” “上神可是知晓清皖将您带到瑶池的原因？”像是想起什么，清皖眼里闪过阴鸷，“你想想，那只狐狸。” 梨绾冷冷地看着她，“你想要说什么？” “狐狸是……”清皖话未说完，便觉着手臂一疼，她低头，见鲜血开始晕染衣衫。 “管好自己的嘴，再提及此事，划伤的，可不止是那里。” 清皖对上那双血色的眼眸，心下一惊，“你真的完全成了……” “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罢。” “没，没有了。上神，清皖先行告退。” 梨绾看着她慌乱逃开的背影，眼里晦暗不明。 现在她明白了，清皖将她带到瑶池，不过是为了令她想起那件事。 那件苏殁瞒着她的事。 她不明白狐狸是他养的，他怎能下得了手，若不是荆锦，她怕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说对不起，她有些恼恨，一句对不起就想令她忘却发生在狐狸身上的事？ “阿梨，对不起。”那日他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畔道歉。 荆锦说过，他或许是有苦衷的。 可他们，终究是回不去的。 “阿梨，同我回去。” 梨绾抬眸，撞进他深如幽潭的紫眸中，“二皇子又想将我关进去？” 苏殁默然。 “差点忘了，二皇子掌司刑一事，只是你封了那宫殿也好，设个屏障也罢，不要再让我带上那些脚镣。” “阿梨……”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梨绾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 阿梨，是不是只有在那里，你才不会离开？紫眸里的神色很是复杂。 梨绾抱着被锦，看他握住自己的脚踝，将那些脚镣锁上。 “阿殁。” 轻柔地女声令苏殁身形一僵，而后听她说道：“这大抵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叫你了。发簪你拿回去罢，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今，你果真要与我算清吗？” 他现在，又是做给谁看呢？梨绾道：“是。” “那些东西你既然收了，哪有回我之理？” “二皇子何必强人所难？”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欠我些。” “……” “阿梨，你好生休息。” 欠你什么呢？梨绾抱紧被锦，倒下。 上方若隐若现的阵法浮现，她差点忘了，这偏殿几乎每一处都被天帝设下阵法。 只是，方才她并未耗多少修为便能闯出，天帝这是故意为之还是…… 难道是与她先前修为突然大涨有关？ “你可知自己身上的变化？”这句话不止一人问过她，连小虫子也说过，可她当时并未知晓自己是被清皖陷害。 “没想到你竟真的为了苏殁进来，但你可知晓深渊极其危险不仅是因为外头守着的邪魔，更因为我？”女子生得一张娇柔的脸，神色却是与之不符的阴冷。 “外头的邪魔是在守着你？” “不错，可没想到你竟然杀了他闯进，原本我没想过害你，可你既然来了，便不能轻易出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现在离开，还是非要拿药草？” 梨绾握紧手，她都努力了这般久，若是因为她出去，岂不是让之前的努力白费？ 况且，她还欠着苏殁，以药草医好他的眼眸，也算是偿还了他。 “对不起，我必须带着药草出去。” “不。”只见白影闪过，女子站在她面前，“很高兴你做了这个决定，反正这身份我已经厌倦了，我还要感谢你呢。” “什么身份？”刚说完，梨绾便觉着眉心一疼。 纤细的手指点着她的眉心，梨绾愕然，她甚至都不知晓对方是几时出手的。 对方的修为…… 她眼前似乎掠过一道红光，耳边是对方的低喃：“从此以后，深渊再无妖魔，取而代之的是，白狐梨绾。”又似乎带着蛊惑：“我希望，你能忘了在深渊发生的一切。” 清皖将体内的魔性渡到她身上，成了仙界的清皖公主。 而她，却逐渐被邪魔吞噬，直至成了现今的模样。 她修为大涨也就有了解释。 妖魔两界素来以强者为尊，就如现在。 “上神。” “何事？”梨绾语气淡然道。 “殿下，有事与您说。”邪魔恭敬地道。 “他若是想说上次的事，你直接告诉他，不可能。我不会答应。” “小狐狸，这么不待见我，还真是令我伤心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紧接着，青衫男子带着笑意道：“难得见你一次，你却拒之不见。” “因为你每次来都不是好事。” “……” 许久，他才开口划破寂静：“我这次来是为了你。” “为了我？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她果然还在怨这个，男子叹息：“上次的事，是我的不对，可是小狐狸，今日我可是真心为了你来九重天的。” “你是如何来九重天的？还躲过那些仙君。” “把他们都杀了。” “……” “当然是假的，我想进这偏殿又有何难？”偏殿几乎没有仙君守着，有也只是几个仙娥，想要躲过她们还不容易？ 只是天帝将小狐狸关在这里，又不派仙君看守，这究竟存着几个心思…… “小狐狸，你就没想过要出去？” “出去又能作甚？” “如果我接下来说的这件事让你非出去不可呢？” 梨绾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你说罢。” “当然是……” 第三十三章 再现 “狐狸没事。” 梨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可能，她亲眼看见它被清皖丢进瑶池，且再无声响。 “你说，以狐狸身上的魔性，丢进瑶池，它有没有生还的可能呢？”清皖抱着赤狐，朝她浅笑。 梨绾眼里的恨意越浓，她上前，想要将狐狸抢回。 屏障似水纹般泛起层层涟漪，随后她的手心便被刺得生疼。 “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出不来，也没法开口。”清皖眼里划过得意，“被困在里面的滋味又是如何？” 梨绾指尖陷入手心。 前几日她被天帝以身上带着魔性为由，困在这结界中。 也不知是为何，从昨日起，她便开不了口，只得看着那些仙君议论如何处置狐狸。 “天帝，这狐狸身上带着魔性，若是修得人形，必是九重天的祸患。” “天帝，它为二皇子所养，除去了怕是会引得二皇子不悦。” “既然如此，那便将它丢到瑶池中。”一直冷眼旁观的天帝突然出声。 她以为，天帝会看在狐狸是二皇子养的份上…… 终究是她多想了。 “如今，我让你亲眼看看，它是如何被剔除魔性的。”清皖说完，便将狐狸丢进瑶池。 “吱。” 梨绾心中一疼，有血腥之气涌上喉间。 “我竟然又忘了这件事，狐狸与你心意相连，它受伤，你也得受伤。”眼眸里满是无辜，清皖道：“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它怕是活不了了。” “小狐狸，我可没诓你。”见梨绾神色恍惚，男子以为她仍是不信，解释道：“你也知道，它是由你的魂魄而生，你活着，它当然不会有事。” 梨绾垂眸，她先前以魂魄与他交易，没想到他竟将她的魂魄塑了一只狐狸出来。 这便是她第一眼看见狐狸便觉着眼熟的缘由。 “那你先前为何要诓我？”先前他让她以为狐狸已经死了，又说是有办法救它。 “咳。”他尴尬地轻咳了声，转移话题，“小狐狸，你怎么说？” “好。” “小狐狸，先别答应得这么干脆，它虽活着，可是还没醒。” “我要如何做？” “将你的修为渡予它。” 她现在的修为不够，只有完全入了魔才有可能救它。 一旦入魔会发生什么，她自是明白，只是她想救狐狸便得付出这代价。 “你再想想罢。” “上神，天帝有令，让您前去九重阙。”仙娥的话语打断她的思绪。 梨绾回神，看着她解开脚镣。 被仙娥领进殿内，梨绾明显感到众仙的目光转到她身上，特别是高位上那道冰冷的目光更不容忽视。 她下意识地望向天帝，只觉得他眼眸里的寒意甚是瘆人，但眨眼间却不见天帝眼里有任何异色，仍是那般淡漠，莫不是方才真是错觉？ “你可知本帝这次唤你前来所谓何事？” “梨绾不知。” “私自使用禁术，你该当何罪？” 什么禁术？梨绾道：“天帝，梨绾不曾使用过。” “本帝……” “天帝，二皇子来了。” “让他进来。”听此，天帝神色一沉，冷声道。 “天帝，梨绾私自使用禁术，还请天帝严惩。”一直冷眼旁观的清皖突然跪下。 她还真是分分钟想置自己于死地啊。 “父皇，梨绾所犯何事？” 天帝却不答，看向梨绾：“戚竹的容颜可是你换得？” 她怎会将戚竹的容颜换了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梨绾答道：“梨绾未曾做过。” “上神一旦入了魔怔，便会忘记做过的事。”清皖嘲讽道：“怎能记得是否做过呢？” 天帝手微动，手心赫然出现一颗珠子。 清皖一愣，随即道：“天帝，这便是记载了戚竹公主与梨绾上神相处的情景。” “你若真不曾做过，那这个又是什么？”天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还有何话可说？” 下一刻，天帝脸色一变，“皇儿这是做甚？” 却见珠子泛起白光，画面渐渐浮现。 “殁哥哥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守在他身边那么久，你凭什么能令他另眼相待？”戚竹朝她面前的红衣女子恨恨道。 女子面上覆着一层红纱，看不清模样。 “你想如何做？”女子开口，声音如落于盘中的玉珠般清脆。 “既然你能陪着他，我一定也能！”戚竹不甘道。 “我会帮你的。”女子话语里的冷意更甚，素手微抬。 衣袖翻飞间，面纱浮起，露出精致的眉眼。 那眉眼，分明与梨绾的一模一样！ 梨绾错愕，难道这件事真的与她有关？可她半点印象都无。 若不是，画面中的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戚竹话还未说完，便向后倒去。 “我会帮你。”女子俯身，又重复了遍。 “上神也看到了，戚竹换颜，许是你忘了而已。”清皖抬头，“请天帝按天规处置。” “私自使用禁术，犯了天规……” 苏殁神色一冷，“父皇怎可因为这个便说阿梨有罪，再者父皇也知晓，那画面中的女子不是阿梨，您只不过是要治阿梨的罪罢了。” 此话一出，不少仙人倒吸一口气，二皇子真是大胆，敢仗着以往天帝的宠爱出言不逊。 听此，天帝神色更为冷冽，气得拂袖离去，“此事以后再议。” 清皖指甲掐的发白，只差一点，就能完全除去她，偏偏她每次都那么好运。 被他牵出宫殿，梨绾才回过神来，“二皇子又想作甚？”既然想救她，那上次她被关进偏殿为何不出来阻止，还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狐狸被丢进瑶池？ “阿梨，我不会让你有事。”苏殁看着她认真道。 “是吗？我身上可没有可以让你利用的了。” “阿梨，你一定要与我这般说话吗？” 梨绾默然，想起他方才帮了她，别扭道：“谢谢你。” “你偏要与我生分。”苏殁语气似有几分自嘲。 “二皇子，梨绾先回去了。”梨绾转身。 苏殁手指微动，似乎想抓住她的手，可终究是重新放下。 “你跟着我作甚？”梨绾回身道。 男子见已被发觉，也不尴尬，白光一闪，人已经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还没走？” “小狐狸这话还是令人寒心啊。”青衫男子道：“妖王殿下快出关了。” “哦，那又如何？”她怎么觉着他说重点前总要来几句废话？ “一旦他出关，必会发现屏障被毁，邪魔又决计不可能重新回去，到时妖魔两界必定会大乱。” “你告诉我这个，有什么作用？” “你也知晓，邪魔如今听命于你，狐狸虽然不会死，可要为它修复伤口，可得需要它们。” “你不是说，渡于它我的修为……” “那只是令它醒来。” “你不会又在诓我罢？”梨绾狐疑道。 “咳，虽有些隐瞒，但我说的大都是真的。” “可……” “如果再加上，整个魔界都是你的呢？” 梨绾惊讶道：“怎么可能？” “魔界素来以强者为尊，所以，你现在应当做的是，阻止妖王出关。”男子又补了一句：“就当是为了救狐狸。” 可她真的要为了救它，将邪魔完全放出吗？ “阿梨，天帝要置你于死地，你只有这般做，才能护得狐狸的安全。” “那么你呢？你这样帮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上次不是已经给了？” 梨绾怔住，回神时男子已不见身影。 “人都是为了自己。”站在原地的梨绾，红唇微勾，阴冷地道。 “阿梨，阿梨，我做了吃的与你。”荆锦推开面前的殿门，轻声唤道，却没听得梨绾的应答。 莫不是出去了？她疑惑地望向殿内，却见桌上还摆放着竹筷和几盘菜肴，“看来是去做饭了。”她嘟囔道，之前她便说过要做一顿给梨绾吃，只可惜老是忘了，如今好不容易想起，梨绾却不在。 “上神回来了。”仙娥道。 “阿锦这是作甚？” “给你做吃的。”荆锦指了指桌上的食物。 “……” 只见得晶莹剔透的盘上是一条焦黑的鱼，另一端的青菜许是因烧的久了，也有些泛黄。 不会吧，这样让她怎么吃得下？ “尝尝。”荆锦像是没看到她纠结的脸色，将碗筷递于她。 “如何？” 咬了口菜的梨绾一僵，组织着措辞：“阿锦，以后的菜还是我来做吧。” “你做的不好吃。” “……” “那这些怎么办？” “你吃光，下次我做更好的予你。” “……”看着好友希冀的眼神，梨绾不忍心拒绝，咬了咬牙，点头。 “下次我一定会做更好的！”荆锦道。 “……”她已经不想说话了。 看见梨绾逐渐吃光，荆锦一笑，眼眸却划过丝阴鸷。 阿梨，对不住了，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想这么对你。 只是，他想要的，我一定要帮他。 阿梨，不要怪我。 第三十四章 惊讶 司命阁的花开得正好，个个生得姹紫嫣红。 男子指尖执一墨棋，衬得手指更为温润如玉，“难得今日你有此雅兴来司命阁与我对弈。莫不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苏殁不可置否，白玉般的手按下一白棋。 “二皇子，万事皆不可两得。”男子意有所指道，才看向棋局，无奈地摇头，“小仙又输了。” 苏殁淡淡地道，“说吧。” 男子笑意微敛，道“二皇子，你分明知晓她的身份却为何还是要逆天命与她相守？” “那又如何？” 她是谁，又有何干，他只知晓她是他所心悦的女子，便要下定决心护她。 “二皇子难道忘了先前所发生的事了？”男子突然站起身，神色失却原有的淡然。看着好友越发冷冽的神色，男子轻笑道，“你以为你耗费那般多的修为如今还能打得过我？” 苏殁神色未变，男子却觉蚀骨的寒意浮上心际，只好叹息道“罢了，我说再多你也听不得半句，现今天帝也是知晓你们的事，天帝向来极重颜面，也是不会应允你们在一起的。” 他眼也未抬，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桌面，“再来一局。” “再来几局我都是输，与其在这里，还不如去看看她。” 苏殁抬眸，示意他说下去。 “她现在，要被天帝关进天牢。” 苏殁蓦地起身。 身后的男子重新摆好棋，叹气，也就只有梨绾能令他如此失控。 他还以为，苏殁对她只是愧疚，也不知晓，阿殁几时能知晓那件事。 话说，虽是知晓有梨绾这么一个人，却并未真正遇到她，等哪天寻个时机，见见这个能令苏殁这般失却淡然的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样。 “天帝有旨，先将上神关进天牢，彻查换颜一事后，再做处置。” 又被关进这里。 梨绾窝在墙角，望着那层结界发呆。 虽然有时会想着出去，但灵力却似凭空消失般，任她如何使唤都无法捏出诀来。 四周阴冷的空气又令她下意识地将自己抱紧。 “怎么又是你？” 青衫男子走近，略微嫌弃地蹙眉，“他竟然把你关在这里。” 梨绾抬眸，“这不是你早就知晓的吗？” 男子默然。 “天帝如何惩处？” “小狐狸，你是不是问错人了？”男子神色一怔，随即道。 “问你，不是最合适的吗？”梨绾冷笑道。 “小狐狸，你……” “我有什么说错的吗，你不是……” “上神，清皖仙子来看您了。”牢外的仙君敲了敲结界。 “阿梨，你先待在这，我待会带你出去。” “你还真是懂得以权谋私。” “不是你说的要见狐狸？现今反倒怨起我来了。” “……”她差点忘了自个说过。 “梨绾上神，被关在这里的滋味如何？”清皖道。 “总归比在外面见着你好。” “不管如何，现今还是遇到了，不是吗？” “天帝处置的旨意已经下了，你好生等着罢。” “你今天来，就想说这个？” “当然不是。” “那你想作甚？” “天帝不是因你私自使用禁术，才开罪于你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梨绾扶着墙站起。 “戚竹的容颜与你一样，那要是，你这张脸毁了呢？是不是就不用受罚了？”清皖噙着阴冷的笑意，手触到结界后眼里闪过不满之色，天牢分明没有结界，莫不是…… 梨绾怔住，想掐诀阻止她进来，却觉浑身无力。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迷蒙间似乎看见对方衣裙缀着的流苏。 她说：“你可别怪我，我这可是在帮你。” 脸上的疼意令梨绾清醒了些，她怔怔地抚上脸颊，触到一抹温热。 “你猜猜，是谁放我进来的？”又像是知晓她不会答，清皖继续道：“是他，是他亲手放我进来的，其实说来，他对你的欢喜，也不过如此。” “你好好在这待着罢，这一次，我就不信你能轻易逃出。”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梨绾暗道，他终于还是来了。 “二皇子现在来这里作甚？”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梨绾抬眸看他。 那人还是那般冷淡的神色，可望着她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复杂。 见他一直看着她，梨绾嘲讽道：“是想来看看，我有没有逃走？” 就如当初她被困在偏殿般。 “你果真要把我关在那个地方？” “阿梨，同我回去。” “你却只会说这句话。” “你的脸，怎么了？” “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吗？以前你就说过，现今实现了，你是不是该高兴？” 苏殁眼眸闪过惊讶之色。 “你说希望我变得丑些，你说这样我才会是你一个人的，那么我现在如你的愿了！”梨绾放下手。 鲜血顺着白皙的脸颊划下，竟是说不出的可怖。 “而你口口声声说着不怕，现在又是在作甚？还不是嫌弃我？” “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应许下那些！”她在他耳边道，语气，却是冰冷得很。 “你现在，是不是想说让我再等等？”纤细的手沾着些许鲜血，梨绾指着他的心道：“我真想问问，你这里，几时有过我？还是从一开始，便只是愧疚？”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苏殁握住她的手，眼眸染上心疼之色。 “你现在这副模样又是做给谁看？当初你不是做的很好吗？” “阿梨……” “你又想说什么？对不起？”梨绾抽，出手，“你走罢，不管天帝如何处置，都与你无关。” “二皇子，天帝有令，不许任何人进来，还请二皇子见谅。”牢外突然传来仙君的声音。 “若是父皇怪罪，你便说是我。”苏殁头也不回。 “二皇子这不是让小仙……” “你走罢。”梨绾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眸道。 “阿梨，你再等等，我会救你出去。” 等到几时？梨绾坐下，靠着墙壁。 她的脸，怕是一时半会恢复不了了。 清皖方才用的，正是天界圣物。 没想到，天帝竟纵容她至此。 还有，二皇子来了一阵子后才有仙君出现…… 天帝果真是要置她于死地。眼眶突地有些酸涩，她闭眼，打算休息一会。 “阿梨，我来带你出去了。” 这么快。“狐狸现在如何？” “还是沉睡着。”青衫男子伸手，结界如水纹般裂开。 “你倒是熟悉它。” “因为，我也被关在里面过。” 梨绾一愣，“你怎么会被关在里面？” “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了。”见梨绾没有跟上来，他转身道，“你不是要看狐狸吗？还忤在那里。” 再一次见到它。 就这么小小的一团，缩在榻上。 梨绾看着它，耳边似乎传来那声熟悉的“吱。” “现在开始吗？”梨绾放轻了声音。 “不，还差一点。”男子莫测道，“还差一样。” “什么？” “我上次，不是跟你要了那东西？拿出来罢。” “好。”梨绾找了遍，“我好像，忘记带了。” “……” “算了，早知道你会忘记。”男子扶额，“我另有准备。” “……” “还愣在那里作甚，开始罢。” 梨绾走近，轻柔地放在它的身子上，红光泛起。 “吱。”狐狸睁开眼眸，似乎是想扑到她身上。 “你才刚醒，好好休息。”梨绾微笑道。 “吱。”狐狸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它现在完全好了罢？”梨绾看向男子。 “你可以留在这陪它。” “天帝会那般容易放过我。” “这倒是一个问题。”男子沉吟，“若你现在带它回去也是不利……” “天帝的旨意应该下了，只能到时看看了。”梨绾的目光落在狐狸身上，“要是，我又被关，麻烦你照顾它。” 正这么说着，却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天帝有旨，令梨绾回去九重天，听候发落。”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来？”男子神色转冷。 “不清楚，不过，我希望你能照顾它，拜托你了。” “小狐狸。”男子叫住她。 “怎么了？” “好好活着，它的性命是与你连在一起的，如果想要它活着，你不能放弃。” “好，我会的。”梨绾点头，“还有，谢谢你。” “上神梨绾，对戚竹换颜，使用禁术，该当何罪？” “梨绾无话可说。”梨绾抬头看着天帝，“不管我说什么，您都要把罪名安在我身上。”那还不如不说。 “既是如此，启禀天帝，按天规，该处以剔骨之刑。”仙君恭敬道。 “剔骨之刑？”还不如直接将她贬为凡人。 “由二皇子亲自处置。” 梨绾怔住。 看到一旁苏殁冷漠的神色。 梨绾心下一凉，他之前分明说要带她出来，可是现在，他却…… “是。”苏殁转眸，眉眼满是淡漠。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是他真的不曾欢喜过她，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第三十五章 醒来 梨花洒落，梨绾伸手接住。 这片梨林，是苏殁为她种的。 如今，她行刑也在此处。 “上神梨绾，罔顾天规，私自使用禁术，应处以剔骨之刑。”她面前的仙君面无表情道。 梨绾心下冷笑，常言道仙人皆是善良之辈，不到万不得已定不会使出术法对待他人，在她看来，他们皆属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他们也会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他人。身为仙子本应摒弃凡人所说的七情六欲，可却令他们变得无情。 什么怜悯众生，不过是站在高处，冷眼看尽人生罢了。 而现在，天帝又将这罪名安在她身上。 “上神梨绾已修得三百六十五年的修为，剔除的骨应当也是三百六十五根，方可停止。” 二皇子掌司刑，他是按天规处置，自己又能怨些什么呢？ 好一个三百六十五根，他竟是连半分奢望都不予她吗，梨绾在心底冷笑，可笑她与他在一起的时日，正是三百六十五天！ “天帝有令，即刻行刑。”仙君望着对方逐渐变得赤红的眼眸心惊，吩咐道。 “第一根，除却痴念。”剑，狠狠地刺下。 剑上却并无见丝毫的血色，只剑身变成妖魅的血红。 那日初遇，她对苏殁一见倾心。 “你是何人？”那年瑶池初见，男子淡淡地问，紫眸却是一片空洞。 “婢女梨绾，拜见二皇子。”她愣了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梨绾。”男子轻笑道，眉眼更为绝代风华。 名字被他念着，竟是有种说不出的缱绻，她心底颤了颤。 蚀骨的疼意传来，梨绾咬了咬唇，痴念痴念，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 “第二根，除却妄念。” 她赠予苏殁定情信物，他收了。 “苏殁，以后你便不止一人了，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那日，她将手上的珠子赠予他，“这当做定情信物吧。” “好。”男子应道，却似带着丝温柔。 情缘种种，不过是她一人的妄念。 白皙的手渐渐握紧，花瓣被捏碎，既然不曾欢喜我，为何又要予我奢望？ ================= “二皇子，”仙君迟疑道：“天帝分明命令……” “父皇可没让你除去阿梨。”苏殁冷笑。 “二皇子，我……” “清皖，你还要装到几时？”苏殁嘴角的笑意越冷：“我答应你的，可没给你资格伤害阿梨！” 见已经被拆穿，清皖泪眼道：“清皖知错，还请二皇子责罚。” “她若是有事，你也活不了。”苏殁冷冷地说，俯身横抱起梨绾，“莫蠡仙君就快回来了，你好自为之。” 清皖的脸色发白。 “阿梨，我会救你的。”苏殁低头，抵住梨绾的额道。 “二皇子，梨绾就算是救活也是变成凡人，且再也不能修习术法。”清皖眼里闪过狠戾，就算是救活又如何，天帝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我只要她活着。” 清皖突地想起一件事，“二皇子，莫不是……” “与你无关。”苏殁抱着梨绾，转身。 身后的清皖却如失却力气般，跪下。 像是做了个梦。 梨绾睁眼，却不小心扯到伤口。 她咬紧下唇，原来，不是梦。 她竟然没死。 那些场景都是真的，包括他亲手…… “你真的要救她？”脚步声响起，随着而来的是陌生的男音。 梨绾闭眼。 “我要如何做？”苏殁低沉的声音响起。 梨绾僵住，脑海里划过他冷漠的眉眼——他冷冷地看着她，剑也随之刺，下。 梨绾心中一颤，他的话语一遍遍地重复，她捂住耳朵。 “最后一剑，由我亲自执行。” 你怎能这般狠心？ 既然亲手毁去我的修为，又为何还让我活着？ “哐当。”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现在估计还恨着你。”男子顿了顿，“你既然欢喜她，又为何要救她？” 没有听到苏殁的回答。 “连我也要瞒着，你这只会让我更加好奇。” “这花可以救她。”男子解释道：“这花原是几百年前天界与魔界一战后魔军残存的魂魄而成，需日日用鲜血浇灌，方能开花，但开花后食的却是人的魂魄。” “你怎会种植如此阴毒的花？”苏殁沉声道。 “闲来无聊罢了。” “她恐怕是醒了，你……”男子的语气有些迟疑。 “你去做你的事罢。” “咳，你……”后半句因他突地压低声音，梨绾听不大清。 “阿梨，我知道你醒着。” 察觉到他专注的视线，梨绾放缓了呼吸。 “你难道不知道，你一紧张，便会绞紧手中的东西吗？” 梨绾睁眼，却不看他。 “阿梨。” 梨绾只觉手上一暖，她挣扎出，不去贪恋这份温暖，“为甚要救我？” 苏殁沉默。 梨绾翻过身，不再说话。 而后她似乎听见苏殁的叹息声。 “阿梨，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药。” 梨绾起身，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既然要救她，又为何要亲手毁了她的修为？ 她口口声声说着不再信他，可如今却想要那句解释。 包括，他明明说着会救她，今日却亲手抽出她的骨。 而且，最后一根骨，分明是抽去她的记忆。 现在她却仍然记得那些往事。 “还有这里，这些全都不懂。” “你对了，我便亲你一下。” 她故意错了一次，就想试探他是否会真的惩罚。 没想到，苏殁竟真的亲了她。 她认真了些，终于对了一次。 “这次对了，但是……” “阿梨，无规矩不成方圆。”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她放松警惕。 “那你继续罢，我不碰你。” 可她也没想到，苏殁对她使美男计。 也怪她自己，那般容易中计。 “阿梨，在想什么？”他的语气似乎带着温柔。 梨绾转眸，看到他手里端着的瓷碗后，道“我不要喝这些。” 苏殁走近她，坐在床，沿。 “喝下了，你才能早些好。”话落，苏殁舀起一勺，轻轻地吹着。 白皙修长的手指衬着瓷勺，宛若上好的白玉般，递到她嘴边。 “能告诉我，为甚要救我吗？”阿殁，只要你说了我便信。哪怕只有一句解释。梨绾在心里暗道。 “阿梨，你再等等。” “为甚你还是不说？要你一句解释有那么难吗？”梨绾心里的凉意更甚，为何他总是瞒着她，什么都不让她知晓？！ 狐狸也是，现在也是，他究竟是真的为她好还是又是假的？ “阿梨，你先喝完。” “喝完了你告诉我吗？”梨绾侧过头，“我只要你一句解释。” “阿梨，别拿身体同我置气。” “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就只要你一句解释。”梨绾注视着他的神色。 可他一直是那般淡漠，连蹙眉也不曾有过。 “我明白了。”梨绾自嘲地笑道，随即从他手里接过瓷碗一饮而下。 “我困了。”梨绾拉过被，锦，倒下。 “你好好休息。” 梨绾握紧手，眼泪打湿了枕，巾。 她一遍遍地询问，只是自取其辱。 他什么都不肯说，连一句解释都无。 “小狐狸。”身后，传来一人的话语。 梨绾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闷声道：“你来作甚？” “自然是见见你。” “……” “小狐狸，我来这，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梨绾转过身，看着他青色的衣衫道：“说什么？” “狐狸它已经死了。” 梨绾起身，“我不是已经救了它吗？” 男子欲言又止：“因为它……” “你一定是在诓我对不对？”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甚，梨绾喃喃道：“你一定是在诓我，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救了它。” “阿梨，你冷静些，”男子低声道：“它绝对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梨绾的眼眸逐渐染上哀伤，“你不是说，只要我活着，它一定不会有事吗？” “的确，可是你受了剔骨之刑，生生被毁去修为，它的生命力持续减弱，哪怕你被苏殁救回也是无济于事。” “我好像没告诉过你，你修为毁去后，你活着，它便会死。” 梨绾怔住。 “它是因你而生，性命虽相连，可也靠着修为……” “我懂了。”到头来，还是她害了狐狸。 为甚会是这样子？ 美人姐姐离开她，她无法挽回。 狐狸分明可以不离开她，她却害得它又离开。 她们，都离开了她。 男子看着梨绾的神色，眼眸闪过莫测的神色。 “真的没办法救它了吗？不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六界秩序本是不可逆的，它先前也是因为你才能活着，是你给了它性命。”男子叹息，“阿梨不用过于自责。” “上神。”一仙娥慌慌张张地闯进，“若不是事情危急，小仙断然不敢扰了上神休息。” “我如今已经不是上神了，什么事？”梨绾淡淡地说，他倒是躲得挺快。 “二皇子他……” 第三十六章 缘由 看着苏殁苍白的脸颊，梨绾愣住。 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上神，二皇子他陷入晕迷至今仍未清醒。”跪在地上的仙娥答道。 “你不应该来找我。”他怎么会出事呢？这怕是他的又一个谎言。 “小仙不敢评论您与二皇子的事，可是，上神，二皇子心心念念的，真的是您啊。” “是吗？”若她真是苏殁欢喜之人，那他的心该有多狠才能对她下手？ “上神。”仙娥仍是跪在那里。 “你走罢。” “上神，小仙绝无欺瞒之意，还请……” “既称我为上神，那便走罢。” 仙娥身形一歪，颤抖地回：“是，小仙告退。” “你既然担心他，为何还不去看他？”男子显了身形道。 “见了，又能说什么？” “你只是过不了内心的坎，”男子故作停顿，“如果我说，这一次是你最后一次见他呢？” 梨绾惊愕，“他怎么了？”真的很严重吗？ “看你这般着急，何不自己前去看个明白？” 男子看着她焦急离去的背影，叹气，你还是为了他…… 来到这儿，她才发现，原来那名仙娥真的没诓她。 原来，他真的昏迷不醒。 “不过一会未见，你怎的成了这副模样？”梨绾坐在床沿，喃喃道。 苏殁仍是未醒。 “他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门突然被打开，随后尖锐的女音响起。 “他要不是为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梨绾转眸，“清皖仙子这话从何说起？”什么时候成了她害的？ “他如今修为大失，就是为了救你。” “为了救我？”梨绾惊讶道，“难道是……” “你受刑罚，本来就是活不了的，只不过他偏要忤逆天帝的旨意，将你救活。” “现在他因为耗费过多的修为陷入昏迷，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梨绾垂眸，可他为甚要救她？他明明…… “而如今，你有什么资格来看他？” “清皖。” 梨绾看向床榻。 “你在这作甚？”苏殁淡淡地道。 “看你。” 苏殁一愣，随即道：“我没什么大碍，看完你可以走了。” “你一定要赶我走吗？” “不是你说的不想见我？” “……” “那二皇子，梨绾先行告退。”梨绾转身，下一刻便觉着手被拽紧。 “阿殁，她……”一旁的清皖迟疑道，望向她的目光却是妒恨。 “莫蠡仙君应当回来了。” 清皖脸上一白，“清皖告退。” 临走时，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莫蠡仙君？怎的那般耳熟？ 梨绾暗道，清皖既然欢喜苏殁，又为何会嫁于莫蠡仙君？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苏殁道：“清皖是为了报恩嫁给他。”手却仍握着她的。 “莫蠡仙君可是欢喜清皖？”察觉苏殁的眼神有些奇怪，梨绾轻咳：“我也不是爱八卦的人，只是好奇罢了。”目光落在相握的手上。 “嗯，我明白。”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苏殁松开她的手，“莫蠡仙君欢喜的，早就不在了。” 真的越听越熟悉，究竟在哪听过？梨绾纠结地想着。 殿内一时静下来。 对了，她想起来了。 “莫蠡仙君，不就是美人姐姐……”梨绾不自觉，竟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什么美人姐姐？” “就是默牖，”梨绾诧异，“阿殁你怎么了？” “你认识默牖？” 梨绾点头，他的脸色怎会这般难看？ “小狐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我竟然因为嫉妒去将他皇儿眼眸中的精魂取出，凝成珠子放在身旁。”那日美人姐姐对她这般说着。 青衫男子曾告诉她，美人姐姐欢喜的是天帝，那么他的皇儿…… 再者，苏殁先前双眸失明。 美人姐姐，说的便是他苏殁了吧。 “阿殁。” “莫蠡仙君欢喜的便是她。”苏殁低低地道，紫眸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阿殁，美人姐姐她……” “你与她认识多久了？”苏殁打断她的话语。 “我就是因她而生。” 听此，苏殁眼眸闪过丝复杂之色，“我已经没事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可以走了。梨绾愣了愣，应道：“好。” 阿殁的修为恐怕还未完全恢复，她如今失了修为，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不过…… “小狐狸，你这是作甚？” “偏殿梨林深处种有药草。” “那片梨林不是苏殁为你种的么？” “嗯，当时因为小虫子，我种了点深渊的药草，应该可以用上。” “……” 梨绾背着竹娄，朝梨林深处走去。 药草许是因清晨露珠氤氲，生得鲜翠欲滴。 梨绾俯身，刚要摘起它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 “不许摘！” 软软糯糯的语调。 “你怎么在这？”梨绾看着它道。 小虫子甩了甩身子，不满地抬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这里不是给我的吗？” “你不是要在那些花里，怎么换成药草了。”还不让她摘。 “你是想给苏殁熬药汤？” “嗯。” “那好吧，就让给你。” “……”这明明就是她种的。 “他对你做了那些，你不恨他吗？” 梨绾握着药草的手顿住，脑海闪过他冷漠的眉眼。 她恨他吗？ “你为甚不救它，你明明可以救它。”那日她拽着他的衣袖，求他救狐狸。 他只淡淡地拂开她的手道：“阿梨，随我回去。” “你明明知晓，狐狸它……” “阿梨，随我回去。”他又重复了遍，眉眼尽是冷冽之色。 “我知道了。” 之后，便是偏殿的日子。 偶有仙娥或者荆锦来看她，他隔几日也会来。 只是两人相对无言。 “我也不知道。” 小虫子啃着花瓣边道：“我能理解。” “你个头虽小，懂得却是不少。” “谁说我个头小了，我可是……” “可是什么？” “谁说个头小就不能懂得多。”小虫子神气地抬头。 “那你还懂什么？” “我还知道这次是你最后一次见苏殁。” “如果我说，这一次是你最后一次见他呢？”方才，他也对她这般说。 究竟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小虫子自顾自啃着花瓣不再理她。 “你对她只是歉意对不对。” 清皖？梨绾停下脚步。 “荆锦告诉我，你对她只是愧疚，你欢喜的还是我对不对？” “她说的你也信？”苏殁的声音。 梨绾放在门上的手一顿。 “她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 “是吗？”话语听不出喜怒。 “她说你对梨绾只是愧疚，她说，你去深渊为的是我。” 苏殁没有回答。 “要不然，你怎么会为了我向天帝求情？” 向天帝求情？梨绾脑海划过一个念头，难道是…… “我私自拿天界圣物给戚竹，不是你为我求情的吗？” 私自拿天界圣物违反了天规，而苏殁明知如此，还为清皖求情！ 梨绾拿着药草的手不自觉地握得更紧，怪不得她没事，原来是苏殁护着她。 “随你怎么认为。” 他这是承认了吗？ “如果这都不能说明，你欢喜的是我，那么狐狸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狐狸与苏殁也有关系？ “它是你养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把它丢进瑶池，你又怎会不救它。” “你想说什么？” “你明明知晓狐狸对她的重要，可你偏偏不救她，之后天刑也只是因为愧疚才去救她的。”清皖的语气有些激动，“若不是知晓她才是当初治好你眼眸的人，你怎会和她成亲？” 梨绾的手一松。 药草就这么落下。 耳边还有清皖的话语，“你欢喜的还是我对不对，就跟当初一样。” 梨绾看着地上的药草，自嘲地想：怪不得他要她走，原来是怕打扰了他和清皖。 “从前我还以为你变心了，现在我知道是我错了，你还欢喜着我，梨绾只不过是你拿来刺激我的幌子。” 梨绾轻轻地推开门。 只见白衣女子从背后抱住玄衣男子。 好一对璧人。 就如她之前的梦境般。 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拜堂成亲，却什么事也做不了。 想起方才她还想着，没有修为，至少能为他熬药汤。 如今看来，她还比不得清皖的一句话。 她问的，他都不回答，恐怕都是为了清皖吧。 她还留在这作甚呢？继续看着他们恩爱吗？ 梨绾关上门，却不想惊动了里头的两人。 “谁？” 不能被她发现。梨绾脑里只有这个想法。 清皖推开门，空无一人。 难道是她听错了？眼角突然瞥见地上的药草。 清皖俯身捡起，却见药草像是被人狠狠地捏紧，一派枯萎的模样。 难道是她？想起方才对苏殁说的话，她满意地勾起嘴角。 让她听见也没事，只是，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谁让她不自量力地要抢苏殁。 清皖的手不住地握紧。 不过片刻，药草便被捏得粉碎，她松开手。 看着那些粉末落下。 你也会如它们般，消失。 第三十七章 最后 她以前所相信的都是假的。 苏殁与她成亲，也只是因为愧疚。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梨林。 梨绾看着一片雪白，眼眶突然湿润。 这里，是苏殁为她所种。 “我想要如凡人那般，种几棵梨树，盖一间小屋，然后同心爱之人看夕阳西落。” “为甚是梨树？”他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发丝，问道。 “因为我喜欢吃梨花糕啊，阿殁，你答应做给我吃的。” “嗯，只做给阿梨一人吃。” “不能诓我。” “不诓你。”他的眉眼似乎带着笑意，随即她便感觉眼前一暗。 原是他吻了她。 “阿殁，这么些种子，能开出多少？”她捧着好不容易拿到的种子，问他。 “就这么点？”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哎，你说话就说话，作甚捏我？” “改日我去拿来仙水，些许能多出几棵。” “阿殁你要去天界吗？”她将种子塞进他手里，将脸埋进她怀里。 “就去几日。”他又捏了她的脸，“怎么，舍不得？” “我说舍不得你就不去吗？”她兴奋地抬头。 “阿梨，不是你说的要种梨树？” “……”她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似乎是从那开始，他们的感情有些变了。 但她始终说不出有什么变化，也不曾知晓他去天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如今，清皖的话语令她之前的希冀破碎。 什么不负她，什么只有她一人，都是诓骗她的。 苏殁连与她成亲都是因为愧疚，那他说的只给她一人做梨花糕，也是因为这个罢，又或许是，清皖不喜吃这些，他便留给了她。 美眸的赤红一闪而过，“既然是假的，为甚不一直诓骗下去？” 梨绾走到一棵梨树下，抚上那棵树。 以前还会觉得它们算是苏殁给她的定情信物，现今却是越看越为讽刺。 一把烧了岂不干净？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梨绾刚一抬手，突然想起自己修为已经被毁。 怕是连火苗也生不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 初遇的一见倾心，之后的追逐，再到成亲，一切都像一场梦。 只不过比还未遇见他时，多了这些令她自个都恼恨的情绪。 眼不见，心或者不会再想。 梨绾最后看了眼梨树，便转身离开。 几丝冰冷落到她脸上。 梨绾抬头，下雨了。 雨丝砸到她脸上，她伸手抹去些许，决定找处地方避雨。 可放眼望去，都是梨树。 梨绾随意寻了处坐下，倚靠着树干。 雨，渐渐大了起来。 天界四季温暖如春，怎会突然下雨？梨绾疑惑地想。 梨树已经无法遮挡住雨水，梨绾被淋了满身。 没有术法，她连雨都挡不了。 衣裙贴在身上的感觉难受得紧，许是因被抽了仙骨，她的体质也跟着弱了，身子竟隐隐发冷起来。 她抱膝，心里盼着这雨快些下完。 可雨还是这么下着，梨绾只觉着越发冷。 眼皮沉重地很，她掐着自己，希望能令自己清醒些。 但随着掐着自己的气力逐渐变小，她靠着树干闭上眼眸。 最后一丝意识，似乎听得有人说话的声音。 应当是她的幻觉。梨绾这么告诉自己。 “殿下，她身上的魔气还未完全消除。”陌生的声音。 “怎么回事，她不是被抽去仙骨了？”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可她的脑袋混混沌沌地，一时想不起来。 “应当是想起什么牵动了魔气，而且，她一日不死，魔气便存在她体内，只不过减弱了许多。” “那她现在如何？” “除了身子有些发热外，并无大碍。” “用不用喝些汤药？” “不必了，方才我已经渡给她点灵力，如今应当是好了。” 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他们的声音越说越小声，听在她耳里，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嗡嗡嗡。” 梨绾想要睁开眼眸看看他们究竟是谁，可眼皮竟沉重得抬不起。 “殿下，她应该醒了。” “那为甚不睁眼？” “估摸是困了。” “……”他们的声音停了。 试了好几次，还是睁不开眼，梨绾索性放弃，便又睡去。 这一次，她是被饿醒的。 “小狐狸，你终于醒了。” 梨绾看向一旁，见青衫男子坐在床沿，“你一直守着我？”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 “谢谢。”梨绾与他对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什么？” “我饿了。” “……”男子无语，片刻才回：“我去拿点吃的予你。” “为甚是梨花糕？”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有关梨花的。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他道，眼里的神色明灭不定。 “三皇子不以真身见人，这是为何？”他分明是故意的。 “我以为你都忘了。”墨尧幽幽地道。 墨尧便是那个青衫男子，所以他才会知晓她喜欢梨花糕。 才会知晓她去了深渊，才会知晓狐狸与她交好，才会知晓那些事。 “皇兄他好像在找你。” “他会找我？你诓我呢。” “还没一天，他便到处寻你，怕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墨尧摇着折扇，懒懒地道。 “估计又是因为愧疚罢。”他都能因愧疚能娶她，还有什么不会发生？ “我说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也不可能。”事实就摆在那，他欢喜的从来是清皖。 墨尧似乎欲言又止，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 “别说这些了，说好给我吃的呢？” “……” “小狐狸。”墨尧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朝她道。 “怎么了？”这被锦蛮温暖的。梨绾抱着被锦起身，靠在床，头。 “上次我说这是你最后一次见着皇兄，不是假的。” “阿尧。”梨绾轻轻地道，却在殿内听得很是清晰。 “嗯？” “其实，我还是习惯你叫我阿梨。” “……”她分明是故意避开话题。 墨尧走后，殿内剩下梨绾一人。 她呆呆地注视着前方，眼眸却毫无焦距。 最后一次吗？ 可是，又关她什么事呢？阿尧应当说予清皖听才是。 “你这条命，可是他救的，现今他快死了，你就不能回来看看吗？”耳边突然闯入的声音将她拉回。 是谁在与她说话？ “别找了，我只不过是隔空传音而已。” “清皖仙子？” “虽然我想你离开苏殁，可他如今就要为了你修为险些毁去。”清皖的语气似乎有些愤恨，“他现在要进火海采出药草，他身子还未恢复，去那就是……” “那应当是你去寻他才对。” “我就算寻到了，也阻止不了他。” “你不是他欢喜的人吗？怎会阻止不了？”那会她听得清楚，清皖说这句话时，苏殁可没有否认。 “你果然还在在意那件事，”清皖的语气有些停顿，似乎是不想提及：“我想你离开前应当没有看见他推开我，那些话，完全是我在自导自演，只是你没听到后来的话罢了。” “是吗？可是我还是不信。”苏殁为甚之前不推开她，要等到之后？ “苏殁即将进火海，到那时，谁也救不了他，你若是真的那般狠心，那便不去。”恨恨地丢下这句话后，清皖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苏殁进火海？这是为甚？ 况且他救回她的修为还没恢复，记起上次见到他的模样…… 进了火海分明是去送死！ 明明不想知晓他的任何事，为何听到他出事，还是无法淡漠以对？ 或许她没有对方那般冷漠无情。 漫天的火光逐渐吞灭梨林。 又是这里。 她方才还想着要不要一把火将此地烧尽，现在这么快就实现了，她心里竟没有半点开心。 “你怎么能进来？谁让你来的？”苏殁的额上沁出汗珠，朝她吼道。 “二皇子难道不知道，你以自身修为救了我，不管你去哪，我都能感觉到吗？” 苏殁眼里划过丝复杂之色，“快回去。”下一刻却是咳起来。 “受伤了就别生气，免得伤得更重。”梨绾仰头，在他耳边道：“二皇子，你毁了我的修为，可我身上怎么还会有魔气呢？” “快出去！”她第一次见他以这般惊慌的神色朝她道。 “晚了。是你教我，一旦看上了，那便要死死缠，住。” 语罢，抬手设了个阵法困住他。 梨绾转身，一步步地走近火海。 最后一眼，竟对上他焦急的眼眸，她莞尔，说道。 苏殁惊愕。 火光吞灭了她的身影。 就这么燃着。 可她的神色，就如飞蛾扑火般坚定。 “看上什么人，那便要死死缠，住。” “阿殁，你的脸皮又见厚了。” “我不一直是这样？” “……也是。” 最后一句话。 她说：“阿殁，这条命，我还给你。” 我不再欠你什么了，真好。 原来不管他如何逆了天命，都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这是他们这一世，注定的结局。 第三十八章 皇上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宫女生得一张清丽的容颜，不停地磕着头。 梨绾懒懒地窝在贵妃椅中，看着染着蔻丹的指尖，道：“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免了刑罚？” “求娘娘饶了奴婢一命，不要把奴婢送进那里。”宫女白皙的额头已经磕红，她的目光仍是不为所动。 “饶你一命？你自个说说，可能吗？” “求娘娘饶了奴婢一命。”宫女磕着头，眼神楚楚可怜。 “本宫可不是男子，你这副模样，是做给谁看？”梨绾厉声道。 许是见不管如何求饶，梨绾都不打算放过她，宫女大着胆子问：“娘娘何故因此为难奴婢？” “为什么？”樱唇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梨绾道：“因为我看你不顺眼，你站在那，本宫觉着碍眼。” 宫女脸色一白，眼神越发可怜。 梨绾看着她握紧的手，道：“本宫处置你，不过一句话。” “爱妃为何这般动怒？”来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俊美的脸上是宠溺的笑意。 “臣妾参加皇上。”梨绾起身，朝他福了福身。 “朕不是许过你，不用在朕面前行礼？”那人揽过她的腰道。 下方的宫女愣愣地看着他。 “臣妾老是忘了，下次一定记得。”梨绾刚说完，就感觉鼻子一紧。 她抬头对上那人幽深的墨眸，“皇上何故捏着臣妾？”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他于她唇上啄了一口，“该罚。” 精致的小脸霎时染上红晕，梨绾嗫嚅道:“皇上就会打趣臣妾。” “爱妃怎的还不能习惯？” “皇上。”梨绾娇，嗔。 “娘娘，奴婢知错了，求娘娘不要将奴婢关进那里。”宫女突然扬声道。 苏殁放开梨绾，走向她。 “你这张脸……”苏殁捏起宫女的下巴，“朕瞧着好生眼熟。” “皇，皇上……”红晕逐渐爬满她的脸颊，眼眸却盈着眼泪，“奴婢是前阵子刚进宫的。” “是吗？”苏殁低低地道，眼里的神色未明。 “皇上。”宫女眼眸划过一丝坚定，“其实奴婢与您之前见过。” “朕实在记不起在何处见过你。”苏殁松开对她下巴的桎梏。 “可是，皇上……” “皇上若是瞧上眼了，封个嫔位得了。”梨绾在一旁凉凉地道。 “爱妃这是吃醋了？” “臣妾怎敢，皇上您后宫不是还有那几位吗，多这一位也不算多。” 听此，宫女希冀地看向苏殁。 “爱妃说笑了。”他走近梨绾，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翼，“还说没有吃醋。” “皇上纳其他女人，就不许臣妾醋一番？”她理直气壮道。 “朕允了。” “皇上，奴婢……”宫女似受了打击，跪得一颤一颤的。 “爱妃何故罚她？” 梨绾瞥了她一眼，语气似乎是撒娇：“她摔坏了皇上赐予臣妾的茶杯，皇上你说她该不该罚？” “不过一个茶杯，朕重新赏你一个便是。” “皇上还是护着她。” “朕倒是第一天知晓爱妃原来醋劲这般大。” “皇上，臣妾这脾气还不是您惯的？” “朕不过想你因这茶杯责罚她，落在那些大臣耳里，怕又要向朕告状。” “还是皇上想得周到，”梨绾颊边浅浅的梨涡浮现，“是臣妾错怪皇上了。” “你自个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想到一种可能，梨绾方才消退的红晕复又浮上，“臣妾不知，皇上直说便是。” “朕先不告诉你，你晚上便知。” 梨绾脸上的红晕更盛。 “爱妃想到哪里去了，朕不过是想晚膳在你这吃。” 他分明是故意……梨绾垂眸，长睫敛去眼底的神色。 “你还跪在那作甚？”梨绾挽着苏殁的手臂道，“难不成，你还想勾，引皇上？” 宫女一惊，“奴婢不敢，奴婢从来都不想肖想皇上。” “那还忤在那？” “奴婢这就告退。”宫女咬了咬唇，最后看了眼苏殁后转身。 “等等。”苏殁叫住她。 “皇上，你还要留着她吗？”梨绾不满地说。 苏殁却是不理她，朝那宫女问道：“你名字是？” “奴婢清皖。”宫女怯怯地迎上他的目光。 “嗯，你可以下去了。” “皇上……”宫女不甘地道，苏殁的眼神却令她心惊，只好道：“奴婢遵旨。” “臣妾还以为会多一位妹妹呢。”梨绾看着她的背影，嘟囔道。 “小醋坛子，朕不过是好奇罢了。” “臣妾吃醋，不是您许过的吗？” “想来朕也犯了一回错。” “皇上，说过的话可不能收回。” “朕还有事，今晚来这寻你。” “臣妾恭送皇上。” 苏殁离去后，梨绾坐在桌子旁，出神地望着桌上摆放的茶杯。 只是一个茶杯么？ “娘娘。”屏风后面走出一婢女，打断她的思绪。 “娘娘，那宫女分明是不怀好意，需不需要奴婢……”婢女做了个手势。 “不必了，杀了她，怕是会惹来皇上的不悦。” “娘娘，皇上不是最宠你的吗，怎么会因为一个宫女不悦于您呢？” “你没见他方才护着她的模样？”梨绾为自己倒了杯茶，“此刻冒然动手，皇上定会彻查。” “娘娘，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您可是皇上封的妃子啊。” “妃子？那又如何？”梨绾啜了口茶，道。 “阿锦，你说，我进宫多久了？” “娘娘，已经一年了。” “是啊，一年了。”梨绾放下茶盏，眼神有些迷茫：“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 “娘娘，怎么了？” “他，应当是娶别人了罢。”她轻声道。 “娘娘，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阿锦，以后不必一口娘娘，娘娘的唤我。” “奴婢是婢女，您是皇上的妃子，娘娘又何必……” “私底下无人，你就如以前般，唤我阿梨罢。” “娘娘，奴婢不敢。”婢女眼里闪过感动之色。 “我不是说了吗，不必娘娘。娘娘的说。” “是。” “也不必奴婢奴婢的说了。” “是。” “帮我去查一下那宫女。” “是，娘娘，”婢女顿了顿，“不，阿梨需要我同那人说吗？” “他现在怕是已有了家眷，你前去告诉他这些，会引来事端。” “他不是……” “阿锦，别忘了，人都是会变的。” “皇上今晚要留在这，你吩咐小厨房，做些皇上喜爱的菜肴来。” “是。”婢女福了福身，退下。 梨绾起身，走至窗前。 这宫殿倒是离皇上的宣政殿最近。 当初进宫时，他便将这里赐予她。 无功便封妃，她也没有什么家世，难怪那些大臣老是要向苏殁告状。 她的一言一行，好像被监视，连处罚个宫女都无法。 所谓的妃子也不过如此，失了苏殁的宠爱，她还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吗？ 她对阿锦说人都是会变的，其实说的也是自己。 现在的她，与一年前的她相比，已然变了不少。 所以，有什么资格求那人一如当初呢？ “爱妃何故在这发呆？”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而后梨绾便觉着腰间一紧，似被人从背后抱住。 梨绾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已经黄昏了。 “皇上怎的今日这般早来臣妾这里？” “朕想你了。”苏殁温柔地道。 话落，却觉怀中的人儿身体一僵，苏殁将她转过来，“都一年了，还不习惯朕的亲近？” “臣妾没有，臣妾只是想到一些事。”梨绾顺势靠在他胸，膛上。 “想什么，不妨说予朕听听？” “臣妾只是想，都一年了，还不知道爹爹他们过得可好？” “想家了？” “皇上，您说，臣妾是不是不孝，都一年了还不回家看看他们。” “你这小脑袋瓜子，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若是想家了，朕许你出宫一天。” “真的吗？”梨绾从他怀里抬头，问道。 “朕几时诓过你？” “那臣妾就多谢皇上。” “记住，朕只许你一天。” 一天，大概足够了。梨绾答道：“臣妾多谢皇上。” “还有，”苏殁的语气突地转冷，“朕许你去看家人，而不是让你出宫去见他。” 梨绾心下一惊，“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朕知道你明白，朕不想回来后，听到有关他的任何传言。”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听到那人与她扯上关系的传言，“臣妾不敢。” “你会不敢？”苏殁抬起她的下巴，薄唇与她的相贴，“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梨绾只要闭眼回应，唇上突地一疼。 “你是朕的女人，朕不许你心里有其他人。” 随后，苏殁便横抱起她，走向床，榻。 “你心里，只能有朕。”他覆上她，这般说着。 只一挥手，床，帐便落了下来，掩去里头的春，色。 梨绾抬手，搂住他的脖颈。 侧身间，却有泪水滑落。 第三十九章 所谓 隔日醒来，身旁是空的。 梨绾看着凌，乱的被锦，咬了咬唇。 “娘娘，您醒了？” 梨绾掀开床，帐道：“现在几时了？” “娘娘，已是午时了。” “怎的不叫醒本宫？” “回娘娘，皇上今早说让娘娘多休息些，吩咐奴婢等您醒来。” “本宫要梳理一番，把那些拿来。” “是。” 红色的衣裙缀着流苏，精致的绣线勾勒出花朵的形状。 镜子里，女子的容颜精致，却有些苍白，颈下带着些许红，痕。 梨绾看着身后的婢女道：“替本宫绾发。” 长发自婢女的手穿过，梨绾对着镜子发呆。 “娘娘，好了。” 镜中的女子，红玉簪于发间，竟衬得那张脸越发精致起来。 “阿锦去哪了？” “娘娘，荆锦姐一早就出去了，她还交代奴婢，娘娘若是问起，就说她替娘娘办事去了。” “本宫知道了，你去小厨房拿些吃的来。” “是。” “娘娘，是不是这菜不合胃口？”婢女见梨绾发着呆，问道。 “不，是本宫不想吃。” “娘娘，您多少吃点，不然皇上见了会心疼的。” “是吗？”他连这个都要管，梨绾重新拿起碗筷，试着吃了几口。 “娘娘，苏昭仪求见。” “让她进来罢。” “妹妹今早来姐姐这，被婢女告知姐姐还没起，便不敢擅闯。”绯衣女子福了福身，接着道：“不想扰了姐姐，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苏昭仪来本宫这里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妹妹许久不见姐姐，挂念了。” “那本宫还要多谢你的挂念。” “姐姐说笑了。” “姐姐的气色好像不大好。”苏黎担忧道，看见梨绾脖颈上的红，痕后眼里闪过丝妒恨。 “无碍。” “姐姐得皇上独宠真是羡煞妹妹。” 见梨绾不接话，苏黎的语气也已些愤恨：“皇上这个月天天宿在姐姐这。” “所以，妹妹这是嫉妒了？”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说出，苏黎呐呐道：“妹妹，妹妹也只是……” “想为本宫分担？舍己为我？”梨绾嘲讽地笑：“妹妹是不是想多了，皇上去哪，也不是本宫所能安排的。” 苏黎也不再与她客套:“姐姐，皇上今晚可是翻了慕昭容的牌子。” “那又如何？”想利用她作甚？ 苏黎一愣，以她之前听过的传言，梨绾不是该…… “与其与本宫说这些，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皇上身上。” “姐姐说的是，不过妹妹可没有姐姐那般好的肚量，”苏黎娇，笑道：“想必姐姐也知晓慕昭容的性子，她看上的，定要不择手段得到。姐姐就不怕皇上被她抢去？” “在本宫面前嚼舌根，就不怕本宫告诉皇上？” “姐姐您告诉皇上才好呢，”苏黎眼眸划过丝嘲讽，“就怕姐姐叫不回皇上。” “本宫还用得着你教训？”梨绾拣了块水晶糕，懒懒地道：“是自个没自信得到皇上的心？” 没想到她竟如此不知好歹，“姐姐有自信便好，只是等皇上的心被夺走，希望姐姐仍能这般轻松。” 梨绾也不答她，继续吃着糕点。 苏黎绞紧手帕，“妹妹也不再打扰姐姐了，先行告退。” 苏昭仪为何挑在这个时间前来，想必是背后有人指使。 不过那人找了苏昭仪，还真是……梨绾看着盘中的糕点，眼神逐渐变冷。 皇上对她虽没有多好，可终究是比其他妃子好了不少，后宫便传出皇上独宠她一人。 又有传言称她如何如何善妒，容不得皇上宠爱她人，是以皇上极少宿在其他妃嫔那。 既然后宫如此传言，那她便坐实了莫须有的罪名。 苏黎说得也不错，失却苏殁的宠爱，她什么都不是。 只是她到现在也不清楚苏殁为何这般对她，若放在以前，她还会想许是欢喜她。 发生了那件事后……梨绾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糕点被捏得变了形，她自嘲地笑笑，是她想多了，如今她是他的…… “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 “派人前去打探，皇上若是下了朝，回来告诉本宫。” “可是娘娘，皇上今晚不是……” “本宫自有主意。” “是。” “参见娘娘。” “起来吧。” “娘娘今日怎的到了这里？” “本宫要为皇上做些吃的。” 婢女一愣，“娘娘只管吩咐便好，奴婢让人做些。” 梨绾莞尔，“不，本宫要亲自动手为皇上做。” “可是娘娘……” 梨绾看着面前那些食材，“皇上最喜欢那道菜是如何做？” “娘娘，还是奴婢来吧。” “你说，本宫要是做了梨花糕，皇上会吃吗？” 婢女道：“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娘娘不管做什么，皇上都会吃的。” “本宫，只会做梨花糕。”梨绾脸上微窘。 婢女又是一怔，她没想到，她眼中高高在上的娘娘，竟会露出这般神色。 “娘娘，那便做些梨花糕罢，奴婢再让人做些其他的。” “这样也好。” “咳咳。”被呛了无数次的梨绾嘟囔道：“怎的生个火也这般难。” “娘娘，还是奴婢来吧。” “不必了，你帮本宫看着便好。” “是。”婢女应道。 好不容易生好了火，梨绾又在如何放进糕点上犯了难。 “是直接这样放进去？” “娘娘，您还没有倒水。” “……”差点忘了。 “娘娘，皇上下朝了。” “本宫知道了。”梨绾看向那锅，“这应当是好了罢？”说罢，伸手就要揭开锅盖。 “娘娘，不可。”婢女还没来得及阻止。 “娘娘，可是烫着了？”若是出了事，她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皇上砍啊。 “无碍，帮本宫把锅放进用冷水浸浸。” “是。” “好了帮本宫拿到宫殿。” “是。” “娘娘，皇上看到您这手，怕是会心疼的，让奴婢为您上些药罢。” 擦着脸上灰尘的手一顿，梨绾道：“帮本宫告诉皇上，本宫今天为他做了些吃的，请他过来。” “奴婢这就去告诉皇上。” “这些不会是要沾水才能拭去罢？”梨绾看着镜中映着的脸，喃喃。 不过半盏茶时刻，那婢女就回来了。 “娘娘，皇上说……”婢女眼神躲闪地道。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说娘娘……”婢女欲言又止。 “他如何说的，你告诉本宫。” “娘娘，皇上说您有这个心是极好的，可他今晚翻了慕昭容的牌子，明晚再来娘娘这。” “明晚？”梨绾冷笑，“如果本宫非要今日呢？” 若是不坐实了善妒这流言，怎么对得起他之前安排的那些呢？ 他这是在变相地告诉她，他能宠她，也能宠其他人。 皇上想看戏，她便做给他看。 “替本宫将那件纱衣拿来。” “娘娘，这……” “本宫说拿来。” “是。” 苏殁，这不就是你想要看的吗？本宫又怎能负了您的期待。 “娘娘，皇上说不见您。” 梨绾柔声道，“本宫就是想把这些糕点给皇上，绝无打扰之意。” “可是娘娘，皇上说了今晚谁也不见。”侍卫面无表情道。 梨绾望向里头，扬高了声调：“皇上出来片刻便好。” 梨绾站了一会，里头还是毫无声响。 “娘娘，外头风大，还是回去罢。” “那本宫就先回去了，你帮本宫将这些拿进去给皇上。” “是。” “爱妃怎的就走了？”苏殁推开门道。 梨绾转眸，“臣妾想了想，还是不打扰皇上的好，毕竟今晚是皇上与慕昭容……” 而后慕昭容也跟着出来，看见梨绾后怔住，“姐姐怎的在这？” “本宫做了些糕点给皇上，现在拿给皇上了，本宫也就不打扰妹妹与皇上了。” “朕改日再来看你。”苏殁的神色晦暗未明。 “皇上。”慕昭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梨绾一来，他就要走了吗？ “你的身子还未好，进去休息罢。”许是因美人的神色，苏殁的语气也温柔了些。 “皇上好不容易才来臣妾这，臣妾舍不得您。”听此，慕昭容脸上的神色越发惹人怜爱。 “朕改日来看你。”苏殁温柔地道。 “皇上。”慕昭容将脸埋入他怀里，明显就是不想他走。 “听话。”苏殁拍了拍她的肩，将她推开。 “皇上这是为何？”梨绾看着他逐渐走近，故作疑惑道。 “这不是爱妃希望朕做的吗？” “臣妾只是想着做些糕点给皇上，没有半点和慕昭容抢皇上之意。” “你竟然只穿这么一件。”苏殁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 在慕昭容看来，却是恩爱的画面。 清水般的剪瞳划过阴毒之色，好你个梨绾，竟敢生生把皇上从她这抢去。 以为这样她就会放弃了吗？ 她看上的，从来只能是她的。 第四十章 蜜语 “朕如你所愿了。”苏殁牵着梨绾回到宫殿。 尽管殿内没有外头那般冷，可梨绾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下。 “哪位婢女侍候的，不知晓外头风大，竟给你这么件衣衫。”苏殁厉声道。 “皇上，不关她们的事，是臣妾自个想穿这件。” 苏殁冷笑道：“为了将朕引来，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梨绾眼神微闪，“臣妾不想皇上去别人那。” “哦？” 梨绾这才抬头对上他的眼眸，轻轻地道：“阿殁，我好冷。” “师傅，我好冷，你能抱抱我吗？”虽是这样说着，她却是直接扒住他。 而他却是推开她。 “学了这般久，冒失的性子怎的还没改掉。” “师傅，我真的好冷，不信你摸摸。”她将他的手带到脸颊。 “放手。”他道，神色更为冷冽。 那段回忆，俨然与面前的女子重合，苏殁心里一颤，将她带入怀中。 “阿梨，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他越是说着，搂着她的力道也愈发重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慌乱的模样，像是即将失去什么。 “皇上，臣妾知道你在。”皇上这是怎么了？ “别怕，师傅来了。”他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阿梨，我来了。” “师傅，来了就好。”她在他耳边道：“真好。” “皇上？” 苏殁眼眸逐渐清明，“爱妃若是受凉了，唤人打点热水罢。” “好，皇上您今晚……” “朕今晚歇在你这，快去罢，朕不会走的。” “臣妾做了些梨花糕，还请皇上不要嫌弃。” “朕知道了。” “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奴婢恭敬道，心里想的却是：皇上果然宠着娘娘，原本皇上翻了昭容娘娘的牌子，娘娘刚出去一阵，皇上便改变主意了。 “拿些炭火来。” “皇上可要点些熏香？” “不必了。” “等等。” “皇上还有何吩咐？” “再吩咐小厨房做些阿梨爱吃的菜肴来。” “是。” 苏殁把玩着茶杯，眼底闪过丝阴鸷。 目光落到桌上那盘梨花糕后，神色一僵，“你还是只会做梨花糕。” “娘娘。”梨绾穿好衣衫，便听见窗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阿锦，那件事查的如何了。”梨绾拢了拢微湿的发，道。 “那名宫女名唤清皖，三日前才进的宫。” “本宫知道了，可还查到些什么？” “娘娘，奴婢还查到她是……” 梨绾的手顿住，“好了，你下去罢。” “怪不得你要护着她，原来如此。”你要护着她，本宫却偏不让你。 “爱妃怎的这般久？” “臣妾一想到要见着皇上，便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皇上看。”梨绾浅笑道。 “平日里，朕可没见你这般会折腾。” “那是皇上没有注意罢了。” “朕以为，爱妃不施粉黛便足以倾城。”他虽是这般说着，眼里却不见半分笑意。 “皇上说笑了，”梨绾故意顿了顿，“臣妾想倾的，一直只有皇上一人。” 苏殁眼里掠过复杂之色，随即牵过梨绾的手，“爱妃这番话，甚得朕心。” 梨绾挣脱他的手，双手攀住他的脖颈，吐气如兰道，“皇上想听，臣妾天天说予皇上听。” 苏殁眼眸深了深，横抱起她，向床，塌走去。 被翻，红浪，又是一夜缠，绵。 云，雨之后，梨绾在他怀里细细地喘气，目光却看向床，帐外跳跃的烛影。 “说罢，你有何事要与朕说。”许是因方才的情，事，他的声音含着些许缱绻，又似带着蛊惑。 “皇上怎知臣妾有事相求？” “朕原本只是猜测，是爱妃自个告诉朕。” “……”梨绾抓起他的手，愤愤地咬了一下。 “你还有气力咬朕的手，那便是说……”话未说完，唇瓣便被梨绾以食指堵住。 “臣妾的确是有事相求。” “朕允了。”他将她的手握住，轻，吻了下。 “皇上，臣妾还没说是何事，您怎就答应了，就不怕臣妾提出什么无理之求？” “朕相信你。” 梨绾愣住。 “朕答应了你怀疑，朕若是不应，你怕是又要闹上一番了。” “皇上说得臣妾像是整日里无理取闹的孩童般。” “朕可没有你这般大的皇儿。” “……”她还不乐意让他当爹呢。 “爱妃再不说，朕可要改主意了。” “皇上，那日臣妾罚的那名宫女，她现在在哪？” “朕已经吩咐下去，让她去别的宫殿侍候，你不会再见到她了。” “皇上，臣妾后来想了想，那日臣妾做得是过分了点，她毕竟刚进宫，还不懂得规矩。要是传出去，岂不落人口舌？” “朕倒是不知，爱妃也会在意这些。” “臣妾是皇上的妃子，当然要注意些。” “嗯，爱妃且说说要如何做？” “臣妾想让她回来。” “若她再犯错，爱妃岂不是又要赶她一回？” “臣妾吩咐下去，让人教她，熟练了就不会犯错了。” “嗯，朕应了你，你要如何报答朕？”苏殁亲了下她的额头，随后道。 “皇上……”梨绾垂眸，脸颊染上红晕。 “阿梨。”他的吻随之落下。 “娘娘，皇上在御花园碰见一名宫女。” 梨绾捏着酸疼的腰间，道：“然后呢？” “皇上与她说着话。” “他们说了什么？” “隔着有些远，奴婢也听不大清。” “那你看清那人是谁了么？” “回娘娘，奴婢看见她是前几日在这侍候您的宫女——清皖。” 又是她。梨绾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是听闻又要回本宫这，忍不住出手了吗？ “娘娘，需不需要奴婢叫她来这？” “不，你什么都不必做。” “娘娘就不怕她耍什么花招？” “阿锦，皇上若是那般容易被勾去，本宫昨晚就不可能从慕昭容那里抢回皇上。” “可她是送上去的，再者，她的身份……” “送上去的美人，你以为她的容颜比得过慕昭容？连慕昭容都没能做到，本宫就不信她可以。”梨绾唇边的笑意更冷，“至于她的身份……皇上还暂时不可能。” “娘娘要如何做？” “本宫倒要亲耳去听听，她与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您怎能如此狠心忘了奴婢呢？” “朕还记得。”苏殁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皇上记得奴婢就满足了。”清皖惊喜道。 “你将朕拦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皇上既然记得，为何还对奴婢这般冷淡？” “你想朕如何对你？”苏殁的话语带上不耐。 “奴婢，奴婢不敢妄想，就想陪在皇上身边。” 假山后的梨绾在心里嘲讽道，她是过于看高自己，还是真傻？ “你也知道是妄想，让开！” “皇上难道忘了吗？先前与奴婢相处的日子。” “若不是先皇安排，你怎能在朕身边？” “皇上，您真的要连那些情缘都与奴婢撇得干净吗？” “不过是些儿时的事，什么时候是情缘了？” “皇上，先皇当年可是要您娶了奴婢。” “朕从来没有答应过。”许是失却耐心，苏殁推开她后离去。 “皇上，奴婢不会放手的！” “青梅竹马，果真是段美好的情缘。”梨绾从假山后走出，似笑非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清皖的脸白了白，那她方才的话语，不都给梨绾听见了？ “本宫为何不能在这？打碎茶杯也就算了，连最基本的宫规都不会吗？” “奴婢参见娘娘。”清皖脸色由白转青，福身道。 梨绾却无半分让她起来的意思。 “奴婢参见娘娘。”清皖又重复了遍。 “娘娘。” “才站了这么一会，就坚持不住了么？还敢同本宫抢。” 清皖咬了咬唇。 “本宫让你起身了么？” “你……”清皖气愤地瞪她。 “又是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在欺负你呢。” “娘娘，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这般阻拦皇上。” “耽误了早朝，别说本宫了，就是皇上也要惩处你。” “皇上不会的，我和他可是从小就认识的。” “青梅竹马的情缘？不，是本宫说错了，皇上都说了，只是儿时的事罢了。” “至少我与他认识得比你久。” “是吗？那你看看，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皇上只是一时被你迷惑。” “那你说说，你与皇上认识二十多年，怎么会比不上本宫与皇上认识的这几年？” 清皖恨恨道，“只不过是这几年我没在皇上身边罢了。” “本宫突然觉得，皇上不认你也是有缘由的。” “什么意思？” “认了个这般自欺欺人的人，有失颜面。”梨绾嘲讽地道。 “你……总有一天，皇上会看得到我的！” “你看，又在自欺欺人了。” 第四十一章 明白 “我……”清皖正欲说话，却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娘娘不想看到奴婢，奴婢先行告退。” 语罢，福了福身，自行退下。 梨绾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疑惑，她怎的…… 眼角却瞥见草丛那抹白色，梨绾走近一瞧。 竟然是…… 回去宫殿的路上，梨绾不断想着方才看见的物件。 原本草丛落了手帕也不是奇事，多罢是哪位宫女闯进御花园，不留心掉的。 可当她看清后，又发觉雪白的手帕上，竟有血色。 草丛旁，也沾染了些许血色。 想到一种可能，梨绾浑身发凉。 “娘娘，您在想些什么？”荆锦见着梨绾神色恍惚，便伸手在她跟前挥了挥。 “阿锦，查查这几日有谁进过御花园。” “可是出什么事了？” 梨绾恍若未闻，喃喃道：“希望不要是我想得那般。” “娘娘？” 她这才回神，神色恢复自然：“小事而已。阿锦，最近皇宫有发生什么事？” “娘娘，过几日便是皇上生辰了。” “他的生辰？” “最近后宫都在为皇上生辰忙做一团，就只有娘娘您……”气定神闲。后半句荆锦还没有说完，便被梨绾打断。 “皇上的生辰，那他应当要回来了罢？” 荆锦怔住，“娘娘，既是皇上生辰，他必定会到，只是皇上那边……” “见着了，又能如何呢？”他恐怕又是沉默。 “娘娘，恕奴婢多言，您如今已经进宫，再想那些，会惹来皇上的不悦。” “本宫不过想要一个答案，可他偏偏不肯透露半句。” “娘娘，您这般模样，皇上会误会您对……” “他早就不信我了。” 所谓信任，他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过。 “娘娘，皇上是因为太在乎您了。” 梨绾不可置否。 “娘娘，那名宫女来了。”另一婢女跑近她们，福身道。 “领去嬷嬷那，让她教清皖宫里的礼仪。” “是。”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本宫希望她能教清楚。” 婢女应下。 “皇上现在下朝了吗？” 荆锦摇了摇头，“还有几个时辰。” “那应当够了。” “娘娘要做甚？”荆锦问道。 “让小厨房做些饭菜，本宫要亲自给皇上送去。” “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苏殁的宫殿，她并不是第一次见。 却是头一次靠近他的书案。 他还未下朝。 阿锦早已打探清楚，皇上下朝后会来宫殿批一会奏折。 想着在自个宫殿等，还不如将饭菜送到这儿来，皇上一下朝，便能吃上。 许是殿内点的熏香令她放松了不少，竟生出困意来。 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在这睡，可眼皮却越压越下。 按捺不住困意，梨绾便不管不顾地趴在书案上睡去。 传出去被人嚼舌根也无碍，反正那些人向来是那般看她的。 苏殁回来，便是看到这么一副光景。 人儿就趴在书案上，又似是梦到什么，熟睡的容颜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这是苏殁一直想要看到的情景——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人来打扰这宁静。 苏殁心中似有暖流荡过，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就怕吵醒她。 她极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刻，与之前的完全不同。 就像他那日去采药时，却发现整片药草被烧成荒芜。 单看这情形，他便知晓是谁的杰作。 “出来。” 背后突然一暖，而后她闷闷的声音传来：“师傅，我吃醋了。” 他伸手，想要将腰间的手拿开，却被她抱得更紧，整个人几乎趴在他身上。 “放手。” “我不，我就是要缠着你。” 他心里浮现一丝异样的情绪，也不知是觉着她的话语好笑还是…… 可他们不能这样。他的声音带上冷硬：“阿梨，放开。” 背后的人儿颤了颤，随即道：“师傅，别推开我，就让我抱一会。”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划过脑海。他终究是无法对她心狠，再没有推开她。 后来他想，如果不是因为一时的心软，或许就不会…… 也不知睡了多久。 梨绾抬头，伸了个懒腰。 察觉到身上“炽热”的目光，她望去，身子僵住。 “怎的来了也不唤人通报一声？”苏殁淡淡地道。 “臣妾参见皇上。” “你果然又忘了。” 他很想问她，为何那些你能轻易地忘了？ 面前的女子看着他，目光有疑惑，有惊讶，偏偏没有他想看到的神色。 “臣妾忘了什么？” 她忘了。 早就知晓的结果，他还在期待些什么。 是她哪里说错了吗？梨绾心下不解，为何苏殁看她的目光突然变得这般冷？ “你来这作甚？” “臣妾想着既然饭菜做好了，那便亲自拿过来，皇上也不用去到宫殿。” “嗯。”苏殁应了声，绕开她坐到椅上。 苏殁虽然神色淡漠，可她还是能察觉出对方是在生气。 他究竟在气些什么？ 不过那人素来是喜怒无常，梨绾正想着如何“讨好”他，就见苏殁抬头。 “皇上，还是先吃点吧，饭菜都要凉了。” 她的脸上带着些许希冀，一如之前见到他的神色。 罢了，她还在他身旁。 这就够了。 “嗯。”语气与方才的完全不同。 “这些，都是你做的？” “臣妾哪会这些，皇上难道忘了，臣妾只会做梨花糕？”提及自个的厨艺，梨绾面上有些发烫，只会做梨花糕也就罢了，手艺还一直停在那。 “嗯，梨花糕很好。”清冷的眉眼似乎染上笑意，苏殁道。 梨绾愣愣地看着他，他似乎在高兴？还是在取笑他？ “怎么了？”他转眸，看着她道。 “没，没有。”对上他的目光，她竟有些羞窘，连带着语气也不正常起来。 “皇上，要不臣妾改日去学几道菜？”这样他以后就能尝到她更多的菜式。 “不用了。”阿梨的厨艺……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明明就在嫌弃。梨绾莫名地生出气闷来，坐在一旁，别过头不理他。 “你这，又是在生什么气？” 她也不明白。 有什么好生气的，明明她的厨艺就是那样，苏殁吃惯了宫里的美味，自然会嫌弃她的。 那她在生气什么？梨绾越想，越觉着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便也不回他。 苏殁轻咳了声，“要不你做着，朕在一旁看着？” 她转眸，眼眸亮晶晶的，“你做的比我好吃，要不你教我好了。” “嗯，等有时间。” “好。”嘴角的梨涡显示她此刻的兴奋。 苏殁看着她，也跟着勾了勾唇：“不气了？” “本来就没在生气。”梨绾嘟囔。 “阿梨，过来。”他突然道。 “皇上要作甚？” “借我靠会。” “……”皇上您不正坐在椅子上吗？“皇上，可以在那休息。”梨绾指了指一旁的软，榻。 苏殁默了默。 听见那头传来咳嗽声，她担忧地走过去。 见苏殁仍是咳着，“皇上，用不用请御医？”她边说边帮他拍了拍后背。 “不必，朕一会便好。” “皇上这病怎的还未好？”若不是他今天又咳嗽，她差点忘了皇上之前落下的病根还未彻底除去。 “皇上，臣妾去请御医。” “你留下，陪着朕。”苏殁搂着她，低低地道。 “好罢。那臣妾派人去请御医。” 他的怀抱很是温暖，令她昏昏欲睡。 梨绾靠在他怀里，暗道：若不是御医来了，她定要睡过去。 “娘娘，皇上是因劳累，才会引发旧疾。” “用不用开几帖药方？” “微臣这就下去抓药。” “皇上应当多休息才是。”梨绾从他怀里抬头，蹙眉道。 “朕还不困。”苏殁抬手，轻抚她的眉头。 “皇上在这休息，臣妾在一旁守着您。”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眸满是坚定之色。 “……”这样的梨绾，令他想起那个“无法无天”的阿梨。 不在意任何事，只做着自己喜欢的阿梨。 他越是阻拦，她越是想做完的阿梨。 望着他的睡颜，梨绾却莫名想起他们的初遇。 那年乞巧日，他于梨树后走出。 “敢问姑娘芳名？”清俊的眉眼带着笑意，他问道。 “桃蜜儿。” 他却默了一会，“以姑娘的气质，应当不是这名字。” “……公子竟能从气质中判断名字？”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 “所以，姑娘的名字是？” “云儿。” “……” 还是不信吗？“好罢，我其实叫梨绾。” 却见他抬手越发靠近，“你要作甚？” 他没有回答，却是越发靠近她。 梨绾心下紧张起来，“你别再靠近了，再靠近我就……” “你就如何？”他眼里的笑意愈深，拿下一花瓣。 盯着他手心那抹素白，她脸红了红，还以为…… “既然我说了我的名字，你也应当把你的告知予我。” “苏殁。” 梨绾怔然，苏殁？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还是…… 第四十二章 生辰 因是皇上生辰，宫里这几日很是热闹。 不少妃嫔就盼着那日能艳惊全场，夺得圣宠。 花应景的开得极为鲜艳，和着胭脂的香味，令人闻着也是心旷神怡。 “皇上，您看慕昭容舞得如何？”梨绾偏头看他。 苏殁瞥了慕昭容一眼，淡淡道：“甚好。” “皇上，臣妾可是听说慕昭容准备了很久。” “阿梨想朕如何回答？”苏殁挑眉道。 “臣妾自然是希望皇上只看见我。” “爱妃准备了什么？”苏殁握着酒杯，似笑非笑。 “皇上之后看便知。” 苏殁看着她若有所思。 慕昭容一舞过后，小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 她的五官本就生得极好，这红晕衬得她的容颜越发盛极。 如斯模样，自是引来不少妒恨的目光。 可是慕昭容此刻的注意力却是放在高位的那人。 她为今日一舞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就盼着那人能看到她。 做不到让皇上独宠，分去梨绾的宠爱也是极好的。慕昭容捏紧了手帕，正欲开口，却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 “慕昭容这舞，着实令人惊艳。”梨绾莞尔。 慕昭容愣住，一时没想到她竟会这般说。 “嗯。”苏殁淡漠地道，“爱妃认为朕该如何赏慕昭容？”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苏黎也忍不住嫉妒，皇上果真是宠梨绾，连赏赐慕昭容也让她说。 看来之前做的那些准备也是无用，倒不如……苏黎眼眸闪过诡异之色。 “臣妾听说，慕昭容很是喜欢些精巧的物件。” 慕昭容脸色一变，“皇上，臣妾不……” “将流烟云影簪赐给慕昭容。”苏殁对身旁的太.监道。 “皇上，这……”太，监看了眼梨绾的神色，迟疑道。 “怎么？你要违抗朕的旨意？” “诺。” “等等，”苏殁沉吟，“将紫怜情耳环一并赐予她。” “奴才遵旨。” 怪不得皇上要问她赐予慕昭容何物。 这些，可都是先皇赐予宠妃的！ 皇上先是为她招来妃嫔的妒恨，现下又好比扇了她一巴掌，估摸着那些妃嫔心里正在嘲笑她呢。 梨绾越想越是心惊，皇上这般动作，多半是事先准备好的，就等着她…… “阿梨认为如何？”苏殁嘴边虽有笑意，眼里却是极为冰冷的。 “皇上的旨意，臣妾岂敢妄自断言。”他逼她做决定，她却偏不让他如意！ “朕，可很是期待着阿梨的表演呢。” “臣妾不会让皇上失望的。”梨绾微微笑道。 “朕拭目以待。” 上方气氛诡异，其他妃嫔也是各有各的想法。 皇上赐予慕昭容这些，是暗示着慕昭容即将得宠？还是…… “臣妾谢过皇上。”慕昭容福身轻道，望向苏殁的目光是恰到好处的柔情，端的是含羞带怯。 “爱妃不必多礼。” “皇上，臣妾也有准备赠与皇上。”苏黎突的从位置上站起。 “端上来。” 苏黎朝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经过时，梨绾便闻到一股香味。 梨绾蹙眉，檀木盒子散发的味道虽淡，却没有被花香掩盖。 可若不细心去闻，也闻不出。 她抬眸望去，看着苏殁将盒子打开。 “皇上，臣妾想着其他姐妹们应当准备了才艺，便想赠皇上件不同的。”苏黎道，“臣妾自幼学习作画，这幅画是臣妾的小小心意，还请皇上不要笑话臣妾。” “爱妃倒是个有心的。”苏殁展开画卷，低笑道。 只见画上男子一身玄色长袍，手持利剑，俊美的容颜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每一寸，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这背景……梨绾错愕地看着苏黎。 分明是苏黎自个的宫殿！ 许是她也想到这个，梨绾听得她轻柔地道：“皇上的寝宫臣妾未曾见过，只好照着自个的宫殿作画。” 这话倒是说得极妙，从未见过皇上寝宫，是以照着自个寝宫作画。把皇上画在自个寝宫里，想的可不就是皇上去她那？ 不带她去寝宫，还是皇上的错？梨绾心下冷笑，她低估了苏黎的手段，借着赠与皇上的画还能争宠。 的确是与众不同。 “爱妃画得极好。”苏殁唤来方才的太，监：“传朕旨意，赏苏昭仪白羽莲花镯及洛羽紫檀香。” “诺。” “臣妾谢过皇上赏赐。” 又是赠与宠妃的物件。 皇上这是要开始宠爱她们？梨绾转眸，对上他的墨眸。 “皇上，臣妾想为您弹奏一曲。” 她还以为梨绾要准备其他什么呢，原来就只是弹奏一曲。苏黎望向梨绾的目光带上嘲讽，方才白才人弹了一曲，可不见皇上脸上有任何喜色。 梨绾若是弹的比她好，那可是打了白才人的脸；若是弹的不好，惹恼了皇上……想到这儿，苏黎不由得幸灾乐祸，这个坑，可是你自己挖的！ 她几时学得琴？苏殁眼里划过丝怀疑，“将朕的琴拿给阿梨。” 不愧是皇上的琴，音色果真不同。梨绾抚着琴，一边腹诽道。 其实她是不会琴的，就是那人教过她罢了。 但，她也只会那么几首。 皇上的生辰宴，总要拿些不同的出来，她从未在苏殁面前弹过，现下正好。 可这琴就像故意与她作对似得，她弹了几下就没音了。 梨绾咬了咬唇，上都上了，还怕什么？ 琴音自指尖流泄而出。 又似淙淙流水般清脆。 她弹得虽不算很好，却将曲子的意境展现出来。 苏黎看向高位上那人，他的神色分明是…… 不可能！一定是她看错了。 梨绾怎么可能因为这首曲子就……苏黎的眼眸满是惊异之色，梨绾挑在皇上的生辰宴上弹这首，原来是因为这个。 一曲终了。 “臣妾这首曲子练了好些时日，虽不至于生疏，但还是不大熟捻。” “你初次学琴，能到这种地步已属不易。”苏殁眼里一丝复杂转瞬即逝。 “皇上过奖。” “将紫羽扇赐予梨妃。” “臣妾谢过皇上恩典。” “爱妃不必多礼。” 而后又有几位妃嫔作了刺绣，苏殁也一一封赏，却没有苏黎与慕昭容她们赏得贵重。 后宫分位也是如此。梨绾咬了口糕点，暗道，没想到白才人也来争宠。 白才人一向低调，不曾想着为皇上侍寝一事，更别说与其他妃嫔交好了。 连她也开始夺宠了……梨绾又咬了口，人果然是会变的。 皇上的生辰，他竟然没来。梨绾心里也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 看来那件事又没法问清楚了。 梨绾吃了好几块糕点，才见苏殁从上方起身。 “阿梨，过来。”苏殁朝她道。 待她走近，又牵住她的手：“阿梨几时学得琴？” “唔，好些时日了，我都记不大清了。” “嗯。”苏殁淡淡地说，也不知晓他是信还是不信。 “啊！”后方突然传来白才人的尖叫声。 梨绾与苏殁转身望去。 “皇上，嫔妾……”白才人脸色发白，眼眸更是含着泪水。 “怎么回事？”苏殁沉声道。 “嫔妾也不知晓，只是，皇上，求求您救救嫔妾。”白才人拽住苏殁的衣袖。 只见女子原本素白的衣裙染上些许鲜红，竟是可怖得很。 “皇上，嫔妾疼。”白才人越发拽紧他的衣袖。 “白妹妹该不会是小产了罢？”慕昭容惊呼道。 苏殁脸色沉了沉，“宣太医。” “皇上，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没有好好保护它。”白才人脸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道。 “传朕旨意，宣宋太医来。” “诺。” “白妹妹，你撑着，太医马上就要到了。”苏黎出声道。 白才人分明是流血过多，苏黎还说出这番话，是认为连白才人自个也活不了？梨绾冷冷地看了眼苏黎。 白才人不断地呼着疼，苏殁的脸色越发黑了。 “微臣拜见皇上。”宋太医毕恭毕敬道。 “进去替白才人看看。” “是。” 婢女每端出一盆血水，苏殁的神色就冷上一分。 当初，她也是这般模样。 “皇上，嫔妾疼。”太医处理后，苏殁才踏进殿中，就听见白才人的话语。 “你好生休息，朕之后来看你。” “皇上！您就不能留下吗？” 苏殁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嫔妾知道，没护好它是嫔妾的错，可是嫔妾真的不知晓自个有了身子，若是事先知晓，嫔妾一定好好护着它。” “是吗？”苏殁冷笑道：“你恐怕从来都不想留着他罢？若是知晓，也是想办法除去了。” “那是皇上您的孩子，嫔妾怎么会……”白才人的脸上划过惊慌，“若是嫔妾知晓，定会好好护着它。” “那你倒是给朕说说，朕不曾碰过你，你这孩子是从哪来的？” “皇上！嫔妾虽然侍寝得少，但是……” “有没有碰过，朕比你更清楚。” 白才人惊慌地看着他：“嫔妾没有！” 第四十三章 心计 白才人究竟如何了？梨绾正要走进宫殿，便听得白才人喊了这么一句。 “嫔妾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 难道这个孩子不是皇上的？ 不过平日里关于白才人的传言，少之又少，想必她也极少出入宫殿。 如今闹出这等事，还真是……一时间，梨绾的神色有些微妙起来。 又听见内里传来太医的声音。 “启禀皇上，白才人下，身流血，并不是因为小产。” “那是为何？”苏殁的语气带上些许尴尬。 “微臣方才诊了白才人的脉象，发现白才人只是惊吓过度，稍作休息便可。”太医的话语顿了顿，“白才人下，身流血是腿被划伤所致。” “……”苏殁沉默。 原来不是小产，那她方才嚷嚷得那般大声……梨绾无语，不会是白才人受不住疼，又想着皇上可怜她罢？ 闹到最后，却发现只是一场乌龙。 梨绾开始有些怀疑，她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不知晓。 毕竟她是个什么性子的，自己也不了解。 “可是止住了血？” 皇上好似不大关心白才人。梨绾眼神微闪，妃嫔中，就属白才人最为神秘。 她又为何突然出现于皇上的生辰宴上争宠？ “回皇上，微臣已经处理了白才人的伤口，这几日，白才人尽量不要走动，以免伤口裂开。” “嗯，下去罢。” “皇上，您生嫔妾的气了么？”白才人怯生生地开口。 似是怕苏殁责怪，白才人解释道，“嫔妾只是太紧张了，再者，慕昭容那么一说，嫔妾又觉着下，身疼痛难忍，才会以为是小产了。” 这话倒是把过错都推到慕昭容身上，毕竟，是对方误导了她，不是么？梨绾想了想，这后宫的妃嫔，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白才人先是在宴会上争宠，又想了这么一出引起皇上的注意。 不管害她滑倒的是谁，于她都只是有利无害，就看皇上相不相信她了。 只是，白才人还是算漏了一步。 梨绾在心里叹息，以她对皇上的了解，他向来最为厌恶他人的欺骗！ 白才人这次，估摸着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伤到自己不说，还会引来皇上的厌恶。 梨绾没想到的是，皇上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还没回答朕，朕从未碰过你，孩子是从哪来的？” “皇上……” “你是把朕当成傻子了么？”苏殁语气染上森森的寒意。 “嫔妾不敢。” “都算计到朕头上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念在你受伤的份上，朕先不追究你的过错。” “谢皇上……”白才人话语被蓦地打断。 “朕会彻查此事，待你伤好后，朕再来追究。这几日，给朕好好地待在这儿，若是让朕知晓你出去过……” “嫔妾遵旨。”白才人的语气颇有些颤抖。 看来，皇上是想把白才人囚，禁在此了。 堪比被打入冷宫的待遇。梨绾心道。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 许久，梨绾才听见苏殁低沉的声音：“爱妃在外头站了那般久，不打算进来？” 他什么时候知晓的？梨绾心下疑惑，她在外头听了这么多，现在才唤她…… 莫不是那些话，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苏殁的话语又暗含些什么意思呢？ “臣妾参见皇上。”梨绾又看向床，上的白才人，对上她怨毒的目光后一愣。 怨她作甚？ “嫔妾身体不便，不能行礼，还请姐姐不要在意。”白才人话语虽客气，语气却令梨绾不大舒服。 不过她也挑不出什么错来，许是都给她听去了，白才人心里不大爽快。 “你好生休息，朕改日过来看你。”苏殁语罢，走到梨绾身旁，搂过她的腰往外带。 他怎么可能回来！白才人绞紧被锦，这步棋，是她走错了。 没有获得圣宠不说，还惹来皇上的厌恶。 想到那人，白才人越发绞紧手中的被锦，本嫔落到这个下场，你也别想踏着本嫔上位！本嫔就算死，也要拉你下来！ 就这么走了？！ 梨绾不由得怀疑苏殁唤她进去就是为了让她行礼…… “爱妃有心事？”苏殁见她神色恍惚，低头问道。 “皇上，若白才人真的怀上您的孩子，您会不会也是这般待她？”如果那个人换做是她呢？苏殁又会做何反应？ 刚冒出这个想法，梨绾便被自个吓了一跳，又莫名地有些期待，他和她的孩子，该是长的什么样子？ “朕从不回答假设的问题。” “皇上，那如果是臣妾呢？您……” 苏殁失笑，“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孩子？” “皇上，臣妾想知道。”她的语气不自觉带上撒娇的意味。 “到时再说罢。”苏殁敛去嘴角的笑意。 皇上好像不喜欢孩子……梨绾不禁有些失落。 就好像兴致满满的做了某件事，突然被浇了一桶冷水。梨绾垂眸，不过他与她，也不大可能有孩子罢。 直到回到寝宫，苏殁才对她道：“朕不是不喜欢你生的孩子，朕只是不知晓该如何与他们相处。” 这算是解释么？梨绾看清他眼里的认真之色后，心里重新燃起期望。 他与她的孩子…… 最近，梨绾听的最多的传言无非是白才人在皇上生辰宴上受伤。 梨绾摇着紫羽扇，昨晚阿锦与她说，白才人自从皇上下令彻查此事后，便闹着要见皇上，还不停地说着自己是冤枉云云。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也不了解下皇上的性子——他一旦决定的事，还有迂回之地么？ 摇着摇着，梨绾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扇子，怎么有股香味？ 她仔细嗅了嗅，竟与皇上生辰宴上，那个檀木盒子散发的香味一致。 那个盒子是苏黎赠与皇上的…… 难不成，这扇子与苏黎有关？还是那盒子本就不是苏黎的？ 她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那盒子，不会是皇上拿给苏黎的罢？ 皇上做这些准备作甚？ “阿锦。” “娘娘有何吩咐？” “帮本宫将这扇子拿给宋太医看看。” “是。” “等等。”梨绾又补了句，“小心些，尽量别让皇上知晓。” “娘娘，宋太医可是皇上的人，万一皇上……” “本宫相信，宋太医是有分寸的。” 荆锦一愣，“娘娘是想利用那人之前答应过的？” “他有恩于宋太医，若是被皇上知晓了，宋太医也不会好过。本宫相信，宋太医是个明事理的。”况且，她就是想让宋太医看把扇子，又不是去害人，他还不至于不帮。 “娘娘，那人要是知晓，说不定会……” “本宫就不信，他这次还能再旁观下去。” 看来娘娘早已安排好一切。“奴婢这就去找宋太医。” “去罢。” “娘娘，宋太医说这扇子，是浸了麝，香水的，女子闻久了会……”荆锦见梨绾神色不悦，便没有再说下去。 原来皇上打的是这个主意。梨绾握紧紫羽扇，指甲掐得发白。 怪不得说帝王最是心狠，连自个的子嗣还要算计！ 梨绾又想起那日她提起孩子时苏殁的回答。 他说，到时再说罢。 是认为她不可能怀上？梨绾心下一凉，“阿锦，将本宫平时熏的香拿来。” “娘娘，熏香也有与同样扇子的香味。” “本宫竟然到现在才知晓！”不过，皇上不同样瞒了苏黎么？ 何况，苏黎还比她早入宫。 她是发现了，才会将盒子还给皇上。 那自己呢？如何才能将这些还与皇上？ 这生辰宴没过多久，皇上又放大招。梨绾叹了口气。 “娘娘，我们该做？” “现下只能做足表面功夫，尽量别让皇上看出端倪。”在她还没寻到合适的时机时，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娘娘，若是那人，绝不会令您这般受委屈。”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样，荆锦红了眼眶，不由得将内心的想法吐出。 “阿锦，后宫生存可不是那般简单的。”纤细的手指抚了抚扇面，梨绾道：“一不小心，可是会被吃掉的。”且是尸骨无存！ “是奴婢想得简单了。”荆锦抹去眼角的泪水，“娘娘，皇上待您是真心的么？”若是不真心，面对自家主子又怎会是那种神色；若是真心，又为何要赐予主子这把扇子？ “已经不重要了。”眼下，留住他的宠爱才是最主要的。精致的眉眼掠过深思，皇上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娘娘，娘娘。”婢女的闯入，打破了殿内沉闷的气氛。 “作甚这般慌慌张张的？”思绪突然被打断，梨绾不悦道。 “娘娘，外头一人交给奴婢这个，说是一定要拿给娘娘看。”婢女跪下，怯怯地答。 “随意拿的，怎能让娘娘接触。” 婢女被荆锦吓得手一抖，那帕子便落到地上。 认出帕子后，梨绾朝她道：“拿过来给本宫看。” 奴婢赶紧递上。 看到帕子上写的字后，梨绾眉头紧蹙。 第四十四章 美好【一】 “旧。”——帕子仅有一个字。 “娘娘，上面写了什么？” 梨绾看了眼跪着的婢女。 “娘娘，奴婢去小厨房看看晚膳如何了。”那奴婢也是个识眼色的，当下就寻了个借口离去。 “宋太医的消息传的倒挺快。”梨绾似笑非笑地道。 荆锦略一思索，“娘娘，难道是那人发现了？” “嗯，他只说了一个旧字。” “那娘娘……” “本宫正好有事问他。” 所谓旧字，便是指她之前经常去的地方。 月光，冷冷地打在树梢上。 那人一身白衣，于月光下，身影竟有些飘渺之感。 梨绾定了定神，开口道：“你唤本宫出来，所为何事？” 那人转过身，好笑地说：“不是你让本王出现的么？” “你既然来见本宫，那件事……” “娘娘也是清楚，本王不想说的，”他故意顿了顿：“就绝不会说。” 几年未见，他的表情仍是那般…… 欠揍！ 像是看出她所想，那人又道：“娘娘想对本王如何？” “本宫自是不会拿你如何。” “娘娘若只是为了那件事，约莫要失望而归了。” 不是为了那件事，本宫为何要寻你？梨绾腹诽道。 “皇兄，待你如何？” 明知故问，“自是极好的。” “那宋太医拿到的扇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本宫倒是第一次知晓，王爷这般喜欢明知故问。” “阿梨，如果当年……” “当年如何？”梨绾扯出一抹笑意。 “没什么。” “又是这样。墨尧，你什么时候能将之前那些一并告知本宫？” 墨尧面色不变，“随本王心情。” “……”梨绾气恼地瞪他。 “阿梨还是这神色看着顺眼。” “王爷别忘了，本宫与你，只是互相利用！” 墨尧神色一僵，“是吗？” “王爷以为如何？”梨绾道：“王爷要是没事，本宫就先回去了。” “这个你收着。”墨尧递给她一瓷瓶。 “这是什么？”梨绾好奇地打量瓷瓶。 “毒药。” “……”梨绾突然很想将它丢掉。 “那扇子药性极大，这能缓和些许。” 想起那些大臣说的，梨绾嘲讽地说：“本宫多谢王爷。” “阿梨……” “皇上怕是要来了，王爷也快回去陪王妃罢。”不等他回答，梨绾转身离开。 “本王从未娶任何人。”墨尧道。 梨绾脚步一滞。 四下静悄悄的。 而后，墨尧听得对方应道：“王爷是想了么，放心，本宫与皇上会挑位大家闺秀赐婚与你。” “……” 话落，梨绾便离去，不再停下。 身后的墨尧看着女子的身影，眼眸划过丝阴鸷。 他了解阿梨的性子，她说出的就一定要做到。 恰巧一阵风袭过。 吹起隐于树后那人的衣角。 “娘娘。”荆锦拿了件披风帮梨绾系上，“都怪奴婢，忘了给娘娘拿披风。” “还请娘娘责罚。” “起来罢，外头风也不算大，本宫无碍。” “皇上有来过么？” “没有。”荆锦小心地看了眼梨绾，“娘娘，奴婢听说皇上去了苏昭仪那。” “哦。” “娘娘，要不要像上次那般……” 梨绾解下披风，“不必了，皇上去哪也不是本宫能决定的。”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嗓音突兀响起。 见无人出来，他随意寻了个婢女问道：“怎的皇上到了，你家主子还不出来迎接。” 婢女被问得一愣，“想是娘娘以为皇上去了昭仪娘娘那……” “那还不进去告知你家主子？”难道他喊的声音太小？那太，监一阵哆嗦，莫不是风声太大？ “奴婢这就进去告知娘娘。” “不必了，朕进去。”他的阿梨约莫是醋了，才将他拒之门外。 外头的声响清晰的传至殿内。 梨绾轻笑了声，皇上竟没有在苏昭仪那宿下，而是来她这儿。 明日传到苏昭仪那，怕是又要摔坏不少茶盏。 真真是可惜了，那些茶盏可都是宫内珍品，换做是她，是舍不得的。 “爱妃竟敢将朕关在门外。” 兴师问罪的来了，梨绾搂住他的手臂，“臣妾为何如此，皇上自个清楚。” “朕不过去苏昭仪那一会，爱妃就不让进；要是朕今晚留在她那，爱妃岂不是不再与朕说话了？” 梨绾看着他，见对方只是在打趣她，顺着他的话道：“臣妾这性子还不是皇上惯的。” “你倒是有理了。” “那也是皇上惯的。”她脸上写着“我有理我骄傲”。 苏殁勾唇而笑，声音染上低沉之色。 “皇上，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 “爱妃是想出宫？” “臣妾就是这么想的。” “还记得当年乞巧节吗？” 梨绾面上一窘，“皇上竟然还记得。” “朕怎么可能忘记。” “谁让你那时靠的那般近。” “喂。” “我不叫喂。”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他一直盯着她。 起初还好，渐渐的她也觉着面上越来越烫。 她捂住自个的脸颊，“你方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你忘了？”他挑眉看她。 “唔，我忘的东西可多了。”言下之意便是忘记他的名字也无可厚非。 下一刻，她便觉着腰间一紧，对方的俊脸近在咫尺，“喂，抱那么紧，是几个意思？” “你还看不出么？”他低低地唤，“阿梨，不要忘记我的名字。” “你……说话就说话，靠的这般近作甚？” “……”他没有回答，望着她的目光柔情似水。 “而且，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没羞没躁的。 他的身形似乎一僵，对着她认真地道：“阿梨，如果我说我要追求于你呢？” 什么？她该不会是听错了罢？！“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罢？” “不可以么？” 她哑口无言。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随即牵起她的手，动作很是自然。 她在一旁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嗯，面色平静。 难道他对其他姑娘家也是这般自然？ 她突然生出一种闷闷的感觉来。 “这是？”察觉对方停下，她跟着望去。 树上挂满了红绸缎，随风摇晃。 风送来阵阵清脆的声音。 “你信这个么？”以他的容颜，也不像是会在这儿求姻缘的人。 梨绾想象了下那情景，当下笑出声来。 实在是…… “拿着。” 梨绾蘸了蘸墨，写了几个字。 “哎，你怎么能偷看我的？！” “唔，光明正大的看。” 梨绾觉着她实在是低估了对方的脸皮厚度。 “阿梨，你可知晓我写了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梨绾将绸缎交给一旁的人。 “就是……”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别以后不实现来怨我。” “已经实现了。” “那你还……唔。”剩下的话语被他堵住。 “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又是亲又是抱的？”梨绾娇，嗔道。 “你不就遇见朕了么？”苏殁淡然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 厚颜无耻！ “皇上，臣妾想去。” “哦？”苏殁坐下，顺势将她揽到腿上，任她坐着。 “皇上可是答应了？”梨绾靠在他胸，膛上。 “答应你了，朕有什么好处？” 她歪头想了想，而后对着他的脸就是那么一口。 “就只是这样？” 她又亲了上去，这次亲的是唇。 正要放开时，被对方强硬地撬开牙关。 这时的她突然有了“人为刀俎”的感觉，只能乖乖坐着任他扫荡。 “皇上，不可以。”在他终于放开她，又将她横抱起时，她道。 他垂眸看她。 梨绾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处，只余通红的耳际：“……” 声音更是细弱蚊呐。 “说大声些。” “臣妾，今日不方便。” 苏殁怔了怔，仍是将她带到塌上。 “皇上！”梨绾有些着急。 “睡吧，朕不碰你。” 原是她错怪他了。 “爱妃很失望？要不朕……” 梨绾赶紧闭上眼。 可是…… “皇上，您一直看着臣妾，臣妾睡不着。” “再不睡，明日唤你不醒，可别说朕不带你出宫。” 他终于答应了！ “臣妾多谢皇上。” “皇上。” “怎么了？” “白才人一事，查的如何了？” 气氛仿佛凝滞。 许久，她才听见苏殁淡漠的话语，“白才人私，通侍卫，被朕打入冷宫。” 怪不得没听见关于白才人的传言了。 淫，乱，后宫可是大罪，白才人她…… “朕听说你去过御花园？” “臣妾的确去过。”梨绾睁眼，“皇上，御花园怎么了？” “白才人在那与侍卫见过面。” 不会吧，都去御花园了，白才人真是胆大。 “还在那丢了一条手帕。” “……”该不会是她那次看到的那条罢？！ 想到这个可能，梨绾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上头的血迹…… 绝对不是她想的那般！ 第四十五章 美好【二】 “阿殁，苏昭容也要跟着去吗？”梨绾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苏黎，道。 “嗯。” “姐姐。”苏黎微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很快的，我便会取代你，名正言顺地站在皇上身边！ “妹妹这身装扮不错。” 苏黎只当梨绾在夸她，更是得意：“那是自然。”好不容易能与皇上出来一次，形象可不能毁了。 哪像梨绾，苏黎不屑地打量着梨绾身上的衣裙，穿得这般寡淡，看皇上的神色，怕是不悦 苏殁面露不悦之色，却突然将梨绾搂住。 “皇上？”梨绾的注意力被拉回，不解地道。 “无事。”谁知落到梨绾身上的目光不少反多，苏殁便改为牵着她的手。 梨绾愣住，随即反应过来，“阿殁，那些人可大都是女子。” 她的意思分明是那些女子看的是苏殁，谁知他却道：“阿梨是朕的，只能由朕一人看。” “……”她可管不了那些人的眼眸。 他又道，“也只能看朕一个。” “那臣妾还出来作甚？”出宫就是来四处看看的，只看他一人，还不如在宫里看个够。 “这不是你想的么？” “那臣妾还不如回宫，一直看您。” “你能这般想更好。” “……” 乞巧节乃是男女互诉情意之日。 若是看对眼了，交予对方信物。 收了，那便成就一段姻缘；不收，也只是添了几分遗憾罢了。 这些，梨绾在之前就在话本看过。 可话本里描述的，可没有现下这般…… 民风开，放。 苏黎本就生得娇，美，在那精致的妆容下，更衬得容颜动人。 许是因她走在后方，身旁又没有男子，一些公子便将她围了起来。 “姑娘一个人可需他人陪伴？”男子打开折扇，摆了个自以为风度翩翩的姿势。 “谁说我是一个人，前方的男子就是我的夫君！” 那男子看了看苏殁，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梨绾，“姑娘的借口找得委实没有诚意，那公子身旁分明有了一名美人，怎么会与你有关？” “我骗你作甚，他就是我的……” “哎，姑娘想拒绝在下也不用找了这借口。” 这人真没有眼色，梨绾摇了摇头，没看到苏黎已经气得满脸通红了吗？ 竟敢在皇上面前调，戏他的妃嫔……她不由得看了眼苏殁。 “怎么了？” “皇上不打算去帮忙吗？就不怕……”苏黎惹出什么事端来？后半句她没有说出。 因为苏殁竟然当着众人的面…… 亲了她。 “阿梨只想着朕便好。”至于苏黎，苏殁眼里划过丝厌恶，要不是因为…… 他怎会带她出来？ 苏黎几时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尖叫道：“你竟敢这般对本宫，信不信本宫叫人将你斩了？”长得那般难看还敢和本宫说话！ 她委屈地看向苏殁，皇上也不帮她，就只站在那个贱，人旁边冷眼旁观。 也说不定是梨绾不让皇上来救她的。苏黎狠狠地瞪了梨绾一眼，对那名公子道，“那姑娘生得比我好，怎的不见你去与她说？” 苏殁神色变冷，“一个小小的昭容，竟敢在阿梨面前说种话。” 苏黎悻悻地收回目光，“臣妾一时失言，还请皇上见谅。” “你该对阿梨说。” “妹妹已经知错了，还请姐姐不要在意。” 她若还是揪着这件事不放，恐怕会传出斤斤计较的流言来。 毕竟，后宫那些关于她的传言，又有多少是苏黎推波助澜的呢？ 苏殁牵着梨绾走到前方，不再看她。 那男子满面震惊，他方才好像听见那名公子自称朕…… 越想越是心惊，他竟然冲撞了皇上的妃嫔…… 苏黎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哼，就他，还想碰本宫？ “姑娘。” 又来了。苏黎转眸望去，正要破口大骂，却在看清那人的容颜后止住话语。 只见男子一身青衣，俊雅的容颜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手上一柄折扇，衬得那人气质越发出众。 苏黎换上一副娇羞的神色，“公子唤我何事？” 声音也带有一丝柔，媚。 “姑娘，在下是想对你说，”男子合上折扇，“你挡着我的路了。” 苏黎的脸色由红转黑，“你不会往别处走么？” “这里人多，况且姑娘挡在这，在下也过不去。” 他分明是故意的！苏黎的脸色越发难看。 “姑娘的身形……”男子故意停下。 “你！”苏黎打量了会四周，发现男子说的也不是全错，可…… 她站的地方还有空位，他就是故意嫌弃她的身形！ “你这刁，民，竟敢……” “苏昭容。”苏殁低沉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不悦。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他竟然在您的面前羞，辱，臣妾。” “本王不喜欢被别人指着。”男子冷冷的目光过来，苏黎竟下意识地收回手。 “皇弟怎会在此？”苏殁牵着梨绾的手一紧。 “臣弟听说乞巧节很是热闹，便想来这看看。” “你是王爷？”苏黎惊呼。 墨尧忽视她的话语，接着道，“没想到会在这遇见皇兄和阿……梨妃。” “那还真巧。”苏黎没好气地道，他居然是王爷。 和皇上一点也不像，而且，他不是不在都城了么，怎么这会……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姑娘，买盏灯笼罢。”那人朝梨绾道，“今日是乞巧节，姑娘何不……” 苏殁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不必。” 那人还不死心，对梨绾道：“买了灯笼，今晚也可以……” “皇上，既然来都来了，买一盏回去纪念也好。” 这些俗物，本宫就不信皇上会答应你。苏黎腹诽。 “嗯。”苏殁道。 “皇上，你牵着臣妾，臣妾怎么拿？” “让苏昭容帮你拿着。” 苏黎嫉妒地看着她，“皇上，臣妾也……”要买一个。余下的话语被皇上丢过来的灯笼截住。 “杵在那作甚，还不帮本宫拿着？”苏黎愤愤地丢给婢女。 “若是灯笼出了什么差错，朕为你是问。” 苏黎只好将气撒在婢女身上。“还看？信不信本宫回去收拾你？” 难得出宫一趟，却遇见了不想见到之人。 梨绾的兴致也给搅没了，“皇上，臣妾想去当年那棵树下。” “阿梨又想了？” “……”她差点忘了当初发生的事。 当日乞巧节一游，她认识了个比那人还厚皮脸之人。 却没有想到第二日竟会在家中看见他。 她想，她的表情一定很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是她昨晚梦得太多，看错了罢。 梨绾使劲掐了自个一下，是真的！ “阿梨见到我，不用那么兴奋。” “……”她哪里兴奋了？ “以后天天都能看见。” “什么意思？” “在下这次前来，是来提亲的。” “阿梨，你与这位公子相识，怎么也不告诉娘亲？” “娘，孩儿与他不过才一面之缘。” “那怎的一面之缘他就前来提亲？” “孩儿……” “在下昨晚已经和阿梨有了肌，肤之亲。” “娘，别听他胡说。” 不管她如何解释，娘亲都不信她。 也不晓得他哪里讨得娘亲欢心了。 梨绾摘着花瓣暗道，他哪里气质不凡了，也不知娘亲怎么看的。 “阿梨坐在这，是在等我么？” “谁等你了？”梨绾瞪他。 “你娘说我们看起来很恩爱，定好日子就成亲。” 娘亲竟然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娘，我不是您亲生的罢？梨绾在心里默默地流泪。 还有，“谁与你恩爱了？昨夜不过是你故意亲上来的！” “阿梨，嫁给我不好么？”他抬起她的下颔，问道。 对着她的眼眸潋滟动人，又像是在勾，人。 她差点陷入他眼眸的流光里，推开他，“哪有人见面不过几次，就成亲的？” “阿梨，会习惯的。”他直勾勾地盯着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愣愣地点头。 待反应过来，“你竟然……”使用美，男计！ 最重要的是，她还中计了…… “臣妾想不到皇上竟然也会对臣妾使计。” “朕是怕阿梨被别人娶走了。”若不那般做，阿梨还不知要几时才是他的。 “皇上，臣妾有话与您说。”苏黎突然要求道。 “有什么话，是本宫不能听的么？”梨绾看着苏殁，见对方眉头紧锁，“皇上？” “阿梨，朕待会去找你。” 梨绾只好点头，走向别处。 “说罢，想与朕说什么？” 苏殁虽然是对着她说的，眼眸却看向别处。苏黎咬了咬牙，“皇上，娘娘是，性，情中人，若是她知晓了那件事……” “朕的事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管了？”苏殁沉声道，“别忘记你的本分。” “皇上，要是娘娘知晓您有个孩子，还会正眼看您吗？” “朕的事，用不着你管。”苏殁的眼眸像是淬着寒冰，“别忘了，朕能给你权利，也能将它收回。” 第四十六章 番外【一】 微风袭过，吹来阵阵花香。 茶气氤氲间，衬得那张容颜也朦胧起来。 “三皇子，小仙敬您一杯。”对面的仙子巧笑倩兮。 他从她手里接过茶杯，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对方的手心。 “三皇子。”她收回手，面上染上红晕。 “三皇子认为小仙冲的茶如何？”她脸上满满的“求表扬”的神色。 “不错。”他浅酌了一口，嘴上赞扬着，心里却道，她怎的还没来？ 莫不是被什么事拌着了罢？ “三皇子若是喜欢，小仙以后……” “阿尧，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不远处突然扬起一个清脆的嗓音。 来了。他这才放心，正要望去时，就见一白影冲到他怀里。 “阿尧，这位美人是谁？怎的不介绍给我？”白影看了看身侧，于他身旁坐下。 美人脸色白了白，不可置信道：“三皇子，他是谁？” “你怎么穿成这样？”见她一身白衣，手执一柄折扇，墨发挽了发髻，俨然一副男子的模样。 “当然是为了你啊。”不是你要我帮忙的吗？我现在就在帮你啊。梨绾用眼神示意。 “那也不用这般……”头发还滴着水，想是匆匆赶来的。 以她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皇子，他与你是什么关系？”美人换上一副温柔的模样。 “你看到的那样。” 美人的脸色登时绿了。 “美人啊，就是你心里想的。”她故作随意道，又拂了拂额前的发丝。 “滴答。”水落到茶杯里。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梨绾将茶倒掉，“我重新冲杯给你罢。” 这下美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随后他看到，传言温柔待人的仙子，瞪了瞪梨绾后，便转身离去。 从背影还能看出她的怒气。 “她回去怕是要在父皇那告我一状。”他悠悠地道。 “墨尧，可是你要我来帮你的。”梨绾没好气地说，解下发簪，“我连头发都来不及拧干，就赶来这。” “可你的主意未免太……”想必过不来多久，九重天就会传出他断，袖的言语来。 “这很好啊，至少你父皇不会再找些女仙烦你了。” “是啊，只会找些男仙来。” 她惊呼：“不会吧，天帝还不至于像凡界那般开，放。” “或许。”他奇道：“话说你这头发，是怎么弄的？” “还不是因为你，婢女来催时，我刚好站在池塘边，被她的声音一吓，脚步一滑就掉到水里了。” 他哑然失笑。 “笑什么，我这么自毁形象的帮你，你还没感谢我呢。” “那你怎么还不用法术拧干？” “这不是来不及嘛。”她心虚地别开眼。 “你是不会罢。” “……”她愤愤地拿了杯茶，一口饮下。 “还是我帮你罢。”他抬手，帮她拧干湿发。 “你这茶里有酒啊。”已然变做狐狸模样的梨绾，无奈道。 “你要是勤奋些，术法也能精进些了。” “他也这么说过。”他听见对方的喃喃。 “阿梨，如今他恢复记忆了，你还欢喜他么？”他听见自己的语气有些急切。 那是他第一次这般着急地想得知答案。 “我不知道。”白狐耸拉下尾巴，耳朵也跟着垂下。 “阿梨，”要是我呢？ 面对对方的眼眸，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在作甚？那可是皇兄欢喜之人。 皇兄与她还有三世情缘，他顶多算她的友人罢。 “幸好我还有你这个朋友。”也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语气变得低落起来。 他约莫是动心了。 可他能给梨绾什么？他在心里问着自己。 ======== 他本就不应该出生的。 他的娘亲趁着天帝酒醉，又靠着那张与默牖相似的脸，与天帝有了露，水情，缘。 凡人生出的孽，种，天后又怎能忍受？ 于是直至娘亲去世，他才能见到父皇一面。 许是第一次见他，又或许是因为那张脸，天帝的神色竟然有些恍惚。 他感觉有些恶，心，天帝看着他想起了谁，他不是不是知晓。 只是真正发生了，他又有些愤恨。 不过这样很好，默牖是他的弱点。 天帝对默牖并不是欢喜，更多的是愧疚，是不习惯。 这一点，他的皇兄倒与他很是相像。 又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他与梨绾，会相遇。 蛮荒炼狱。 他在深渊待了百年之久，第一次见到一只狐狸不管不顾地闯进。 幻成人形应当是长得不错的。他打量了她，暗道。 她说她想去九重天找一个人。 找的是谁，他从她闯进开始便已得知。 她的身上，有默牖的气息。 或许又是因为这样，她的魂魄也正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炼成跟默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必须默牖消失。 默牖活不长，他知道。 他是亲眼看着默牖被父皇打伤的，而他，只不过是帮了父皇，让她消失得更快罢了。 他不觉得自己残忍，他只是在默牖原有的命运上，推波助澜了一把。 小狐狸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就这么回去了。 他在背后看着她，心里生出莫名的情绪来。 但他很快地，就令这丝感觉被其他的所替代。 因为——禁，术成功了。 意味着默牖消失了。 “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就唤作荆锦。” “是。” 天帝，他要亲手将对方从高位上拉下来，让他尝尝那些滋味。 ========= 他又一次遇见梨绾。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名字唤作晏池。 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何自己屡屡为她破例。 他教会对方化作人形。 她说她叫梨绾。 阿梨。他这般念着，很久不曾生出的情绪又在蠢蠢欲动。 他以晏池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 冷眼看着她遇见皇兄。 对皇兄一见倾心。 学做梨花糕。当然，他又以深渊的模样去见了她一面。 看着她惊愕的神色，他觉着很有趣。 他在两种身份中乐此不疲。 她于与皇兄的相处中对他越陷越深。 这样很好。他越发满意，因为他们的相遇，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掌握天下人的命运，唯独查不到皇兄的。 只能从梨绾的身上下手。 三世姻缘。 他又在本就注定了的命运中，添上一笔——让他们更早的相遇。 一切都是为了将高高在上的天帝拉下帝位。 他要让天帝看着，他最得意的二皇子，是如何与一女子纠，缠。 皇兄清心寡，欲，对任何事情都不大在意，可他在梨绾面前却有了神色变化。 梨绾来深渊夺药草，他在外安排了邪魔阻挡。 他想不通为何要阻止她，让她进来，她与皇兄的关系不是更密切么？ 当他想完，自己却已经做了。 他在暗处看着她被折磨，那种莫名的感觉越来越浓。 他想上前，帮她除去邪魔。这个想法刚一冒出，他便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舍不得她。 以他的术法，梨绾是不可能发觉的。 可他终是选择离开。 后来他才知晓，他那时是在逃避，逃避自己的心意。 她还是夺到了药草，却也因此，清皖逃出了深渊。 将魔性渡到对方体内，清皖才能出去，才能修炼成仙。 他站在她面前，看着梨绾昏倒到地上。 “阿殁，我拿到了。”她的声音并不大，可他却听得清楚。 都这样了，想的还是皇兄，看来她对皇兄的感情还真是深厚。 他无法取出她体内的魔性，只能帮她将的魔性压抑住。 封印，也一并将她的记忆封住。 她会忘了在深渊发生的事。 “阿殁。”手上触到一阵冰凉，他抬眸，原来是她哭了。 他揩去她的眼泪，听了她念了许多次皇兄的名字。 他第一次觉得有些后悔了。 后悔，让皇兄与她相遇。 ========= 他以晏池的身份，陪了她百年。 皇兄生辰宴将至，他也收到了宴帖。 “阿尧，你带我去好不好？”梨绾希冀地看着他。 她是因皇兄才想去的。 她的封印渐渐有些松动，记忆也回来了些。 他们注定的三世情缘，又要开始了。 “好。”这是他一直希望的，如今发生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告诉梨绾，妖王有事寻他，让她先去宴会。 他故意没将宴帖拿给她，又或许，他心里是存着这个想法的。 他不想让他们相遇。 饶是他掌握天下人命运，也无法更改。 ========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皇兄竟然也忘记了。 皇兄忘了，忘了曾经遇见梨绾，忘了与她发生过的事。 他说不出是喜多还是悲多。 皇兄忘记，梨绾便要想法子让他记起。 以他对梨绾的了解，她定要想些与众不同的来。 皇兄再一次对她例外。 他虽然不知晓皇兄是否记起，可他们终究是要在一起的。 他早就知晓了，不是么？ 而且，这不就是他想要看到的么？ 当他真正觉得后悔时，为时已晚。 第四十七章 番外【二】 今日，皇兄难得有兴致来找他下棋。 他之前总觉得大皇兄和二皇兄不像，现在看来，二人倒很相似。 “皇兄，你又输了。”他觉得，皇兄今日心不在焉。 “阿尧，阿梨她喜欢下棋么？”皇兄突然问他。 他有些惊讶，莫不是皇兄知晓了？ 于是，故作随意地说：“阿梨她应当是不喜欢的罢。” 皇兄颔首，“也是，她的性子懒，多罢没有耐心学这些。” 要是知道你喜欢，她熬到晚上也要学好。他心想。 她向来是这样的。 想着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完。 他之前也说过她几次，都被她以“都成了习惯，还怎么改回来？”堵回。 后来他想，这或许是阿梨的性子使然。 就跟她对皇兄的执念一般。 痴妄。 他总听她说起这个词。 每当他反问时，她就会用迷茫的眼神看他，然后说：“阿尧，前几日他抱了我，他是不是记起了？” “阿尧，他看我的眼神同以往不同，他会不会记起我了？” …… 每问一句，后面必定会跟着问皇兄是不是记起她了。 他也明白，那只是她安慰自己所想的。 她问他，不过是要在他求得答案，让她自己更加相信罢了。 “约莫是的。”他答她。 “我也这么觉得。”她浅笑，嘴角的梨涡浮现。 荆锦说阿梨和皇兄心有灵犀——因为她看他们相处时，能知晓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嗤笑，阿梨想得几乎都写在脸上了，皇兄能不知晓吗？ 至于皇兄，阿梨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去了解他，多少也能猜出皇兄的喜好。 别人提及阿梨，他总会说，“哦，就是那只又傻又笨的小狐狸啊。” “我很聪明的，学东西很快地！”她反驳，眼神似乎有些委屈：“今日阿殁还说我做的梨花糕不错呢。”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她以为她说的小声么，估摸着过几日要传出她与皇兄如何如何的流言了。 拉着她走时，仙君的眼神还是很暧昧。 “你走那么急作甚？” “你还想留在那，等着传出皇兄与你暧昧的言语么？” 她的眼眸似乎亮了亮，“真的么？那你就更不应该拉我走了。” 他竟然忘了她对皇兄的情感，“……” “早知道就留久一点，以后我还能对阿殁说名声是因他而毁，他要负责。”她看起来有些懊恼。 “那你就回去，那仙君应当还没走远。” 她怔了一会，“阿尧，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语气这么奇怪？” “没有。” ========== 阿梨突然找来一张纸，说是在上面画几种菜式，她来猜出他喜欢的。 他只画了三种。 她到最后才猜出。 他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感觉。 阿梨记着皇兄喜欢的，却总是忘记他的。 “阿尧，再来一次好吗，这次我绝对猜得出。”她举着手，做发誓状。 他牵了牵嘴角，再试几次，她都不可能猜出。 “阿梨，皇兄明日要下界。” “阿殁下界作甚？该不会是为了哪个女子罢？！” 他打开折扇，故意吊着她。 “阿尧，你别说一半啊。” 他看了眼她的神色，故作神秘道：“皇兄此番下界的确是为了一女子。” 果不其然，她的神色暗了些，“是哪位仙子，我认识吗？” “难不成你想对她如何？” “不是啊，我就是想看看阿殁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样的。” “听这语气，酸得跟什么似的。” “我就是醋了那又如何？”她一脸“你想对我如何”的表情。 “好了，不耍你了，皇兄明日下界是为着缪衫仙子。” “你不早说，我也要下界！” ======== 他常想，他对阿梨的喜欢到了何种程度呢？ 若是真心喜欢，又怎么会一次次将她推到皇兄那儿，看他们按他所想的那般发展。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都没有得出答案。 皇兄为了阿梨进深渊寻药草，他却诓阿梨说皇兄是为了清皖。 尽管如此，她还是进了深渊。 这是他第二次将她推进深渊。 阿梨术法并不精湛，能进深渊是因她体内的魔性。 而他这次将阿梨推进深渊，为的便是解开封印在她体内的魔性。 他在赌，赌自己对阿梨的感情。 为她压制魔性的是他，如今解开封印的也是他。 他不能为了阿梨一人，毁掉这些年步下的棋局。 事情按他所说的发展，他再一次以青衣男子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从深渊里出来后，皇兄不知怎的，又失了记忆。 上一次皇兄失了记忆是为了救梨绾——当年她从深渊里出来，呼吸微弱，差点失了性命，是皇兄以自身修为救了她。 想是逆天之术耗费了皇兄的百年修为，最后他竟只剩下模糊的记忆。 也不知清皖用了什么法子，听说后来陪在皇兄身边变成了她。 他在心里嘲讽，阿梨你心心念念的男子也不过如此，失却记忆后便另觅新欢。 他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在准备成亲了。 三世情缘，说的或许就是阿梨与皇兄的姻缘。 阿梨生得好，他并不是第一次知晓，可在那一身嫁衣的映衬下的模样。 动人却也刺眼。 他们的幸福，连他这个外人也感受得出，毕竟，阿梨最大的心愿便是与皇兄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的是，阿梨体内的魔性也渐渐地在觉醒。 这一点，那只狐狸应当也是发现了。 被魔性控制的阿梨，压抑不住魔嗜，血与凶残的天性。 村里开始有人消失，先是一个两个，后来越来越多。 他们住的地方也笼上一层恐怖的气息。 其实阿梨并未亲自动手过，可她身上的气息，却能引来更多的妖魔。 随着阿梨体内魔性越浓，邪魔，妖魔也受她控制。 她是间接造成这些悲剧之人。 可一旦恢复正常，阿梨便会忘了那些事。 皇兄终究是知晓了这件事。 他还记得皇兄当时的神色很是不可置信。 皇兄性子冷淡，极少在他人面前表露情绪。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兄这般震惊的神色。 ======== 皇兄将她带到九重天，多罢是存着想让九重天的仙气压制住阿梨的魔性的心思。 一日他竟看见皇兄趁着阿梨熟睡，竟将自身修为渡到阿梨体内。 “皇兄，你能瞒着阿梨多久，她迟早会知晓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皇兄沉默了良久，在他以为皇兄不会回答的时候，听见皇兄说：“有一日是一日。” 那只狐狸，竟然在试图将阿梨体内的魔性渡到自身上。 可它毕竟还未修得人形，很快便被魔性反噬了。 设了多久的局，也该慢慢收回了。 他派荆锦去杀了几名仙子，想以此嫁祸到狐狸身上。 九重天竟然发生这种事，父皇很是震怒，没几日就查到了狐狸身上。 它的体内竟然有魔性，这是父皇无法容忍的。 他在下方看见父皇毫不掩饰的杀意，下令将它丢到瑶池里。 瑶池净化万物，魔性越重，受到的折磨更甚。 它只不过是一只稍有灵性的狐狸，自是无法存活。 他没想到的是，阿梨对那只狐狸的感情竟如此之深。 他站在一旁，看着她跪在父皇面前一遍一遍地求情，注意到皇兄放在身侧的手不断地握紧。 父皇眼里的杀意未减反增。 父皇对默牖怀有愧疚，却不愿承认默牖是因为他才死的。 如今知晓默牖当年在最后一刻将全身修为渡给梨绾助她成人后，便认为是梨绾害得默牖消失。 “传本帝口喻，上神梨绾私自窝藏妖魔，将其关进偏殿。” 皇兄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皇兄要是开口为梨绾求了情，父皇更不会轻易饶她。 更会引来父皇的心疑，父皇也会查到梨绾体内有魔性一事。 阿梨亲眼看着狐狸被清皖丢到瑶池里，看向皇兄的目光也染上绝望之色。 他想，阿梨多罢是心死了。 阿梨被关到偏殿后，他让荆锦偶尔去看望。 荆锦每次回来都会对他说，她遇见了皇兄。 皇兄竟整日守在偏殿外！ 他听着荆锦的话语，有些疑惑。 皇兄真的是对阿梨动心了么？ 他对清皖又是怎么一回事？ ======= 他曾问过梨绾，可想要出来？ 她当时的回答是，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不，梨绾一定得出去，不然他的棋还怎么下下去？ 他明白狐狸对梨绾的重要性，所以以狐狸还活着为由，想带她出来。 她相信了。 可他等了几天，她还是没出来。 他猜想，想是皇兄与她见面了。 父皇怕是看出了皇兄对梨绾的感情，下旨安排他与清皖仙子成婚。 皇兄没答应。 他却让荆锦去告诉梨绾，皇兄要成亲了。 以梨绾的修为，已是无法压抑住体内的魔性，逐步被控制。 清皖不知从哪里知晓的，后把这件事告诉父皇。 父皇本就想除去梨绾，知晓后更是愤怒，令人遣梨绾过来。 他没想过要救她。 他对梨绾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直至梨绾在皇兄面前死去，他都没想过要救她。 因为他知晓，还会有第二世，第三世。 却都不是和他。 ======= 第二世，他开始为了她犹豫不决。 明明可以杀了皇兄，他却因她下不了手。 她是他的劫。 尽管她从未属于他，从未欢喜过他。 第四十八章 美好【三】 “皇上，娘娘是喜脉。” 御医话语一落，殿内陷入沉寂。 梨绾下意识地看向苏殁，见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蹙眉看着御医。 皇上不想要他到来么？ 自乞巧节回来，她便觉着自己有些不大对劲——以往喜欢的菜肴，一点胃口都无，闻到稍刺鼻的气味还会恶心得干呕。 她只当是吃错了东西，荆锦却问该不会是有了，还请来御医。 御医一请来，自然是惊动了皇上，没一会儿，皇上就来了。 他那日提到孩子，她还以为他也希望孩子的到来，现下御医诊出喜脉，他却半分高兴的神色都无，神色似乎变得更冷。 不管如何，她都将孩子生下，“皇上，臣妾……” 苏殁这才看了她一眼，道：“爱妃好生休息，朕去问问御医要注意的事项。” 他的神色虽仍是淡淡的，语气却夹杂着一丝温柔。 “皇上，臣妾可以不吃药吗？”她向来厌恶那味道，以前生病都是倒掉的。 “只有安胎药。”她的性子还是没变。苏殁勾了勾唇。 “就当是为了臣妾肚子里的孩子，臣妾想，他应当也跟他娘亲一样，不喜欢那味道。” “让你喝药，竟扯出这么多借口。”孩子还不足一月，他懂这些么？ “阿殁，不喝药好不好，我保证会小心的护着它。”梨绾举手，做发誓状。 “看来朕不答应也得应了你。” “皇上这是答应了？” “爱妃最好在朕反悔前躺下睡。” 梨绾很识眼色地躺下，只是眼眸仍盯着他。 她这般模样，倒令他想起了很久前的那只狐狸，也是这样的眼神，直勾勾地。 它那时刚好是犯了错，好像是将他的画弄花了。等他一回来，就看见它在桌上趴着，眼神很是无辜。 他就问了句怎么回事，约莫是语气冷淡了些，它便浮现委屈之色，解释道是不小心打翻了墨台。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帮它收拾干净。 眼角的余光瞥见它走过来，脚步放得很轻。 画里的女子是你的心上人吗？狐狸问他。 他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清楚，只是那女子在他梦中出现的次数太多，他又莫名地萌生出将她画下的念想，这才有了这幅画。 “你什么时候也帮我画张？”白狐摆了个姿势，“我保证这么站着不乱动，直至你画完。” “……”他黑线。一只狐狸也要作画。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白狐跳到桌子另一头，衔了只毛笔过来，“就现在罢。” “……” 他当然没有画，只是后来偶尔想起这只狐狸，笔下会下意识地勾勒出狐狸的轮廓。 “皇上，臣妾想吃梨花糕。” “朕让厨子帮你做。” “臣妾想吃您做的，就跟之前一样。”许是饿得久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苏殁心疼地划过她的脸颊，“好，朕现在就去。” “皇上还是第一次对臣妾这般好呢。” 苏殁刚好起身，听此睨了她一眼，“朕之前对你不好？” “当然……不是啊，是第一次这么好，比之前的好太多了。” “那朕以后也对你这么好如何？” “好啊。”生怕他会反悔，梨绾拼命地点头。 “那你好好喝药。” 她苦着一张脸，“皇上，能换个吗？” “没得商量。” 梨绾只好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肚子里怀着孩子，她的心情也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按苏殁的话来说，就是折腾了那些厨子。因为她的口味几乎每天都在变，今天吃的，明天不一定喜欢吃。 梨绾稍稍有些愧疚，但很快地，她就将愧疚碾碎了。 “接着说。”梨绾靠在软，榻，面色平静。 “娘娘，自从您有喜的消息传开，后宫妃嫔纷纷送来贺礼，只是也有些动了歪心思，在里面做了手脚。” “嗯，还有吗？”皇上登基三年，后宫妃嫔并未孕有子，嗣，现今被她拨了头筹，别说其他人，以苏黎的性子，又怎能不会暗下手脚？ “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娘娘有喜的消息竟传到朝中大臣耳里，奴婢只能打听到，皇上下朝的脸色不是很好。” “那些大臣向来看本宫不顺眼，皇上宠本宫，他们也能说是本宫霸着皇上。”却一个个赶着将女儿送入，之所以会一直说她，多罢是因为新人进宫后皇上不去宠，幸。 “娘娘，奴婢还听说，皇上最近要选秀，封新人。” “哦？” “娘娘，您别担心，皇上爱的一直是您。” “本宫倒是不担心这个。”他要是宠，幸，早在之前就做了，怎会等到新人进宫？“本宫现在最想要的是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梨绾起身，抚了抚还未显怀的肚子，这个孩子，本宫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娘娘，要不要告诉皇上？” “不必了，”他也不大可能为她做主，她感觉皇上对这个孩子的期望并不大。 “娘娘，苏昭仪求见。” 梨绾垂眸，眼里划过丝冰冷，“说本宫睡下了。” “是。” “姐姐不便走出，妹妹只好自个走进来。”苏黎行了个礼，却在梨绾还没让她起身时自个站直了身子。 “本宫倒是不知，一个小小的昭仪也能私自闯进本宫这儿。” 苏黎脸色一僵，“外头那些奴婢不识眼色，见妹妹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姐姐如今怀了孩子，更要好好管教她们才是，得罪妹妹不打紧，要是在姐姐吩咐的事出了岔子，那可就严重了。” “是本宫要她们拦住你的。” 苏黎噎了噎，“姐姐这是为何？” “本宫休息不想任何人来打扰。”黎绾淡淡地说。 她这个模样，哪有半分要休息的意思。苏黎捏紧了手帕。 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梨绾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妹妹不经本宫允许，擅闯宫殿这件事，该当何罪？” “妹妹在姐姐休息的时候闯入，是妹妹的不是，妹妹在此给姐姐赔个不是。”苏黎说着，眼里却无半分歉意。 “看也看完了，本宫乏了。”黎绾下着逐客令。 “姐姐，妹妹今日来这，是有事与您说。” “改日再提。”苏黎那身胭脂味，闻得她想打喷嚏。 “妹妹前几日听说姐姐要了个奴婢，名为清皖。” “然后呢？”跟她有关系么？ “妹妹怎的没看见她在姐姐身旁侍，候呢？”苏黎以帕掩嘴，道。 “怎么，本宫的婢女苏昭仪也要管？” “妹妹只是想提醒姐姐一声，别给人钻了空子还不知晓。” “你想说什么？” “姐姐，妹妹前几日听说清皖在御花园与一男子私，会，妹妹瞧着那背影，倒挺像皇上的。”苏黎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妹妹可不如姐姐了解皇上，看错了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完了？”梨绾面色并未有多大的变化。 “姐姐，妹妹这几天撞见她去御花园的次数可是不少。” “那又如何？” 苏黎愤愤地看着她，“姐姐就不怀疑她是去见了皇上？” “你能证明那人是皇上？” 苏黎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呐呐地答：“没有。” “只是你猜想的，就拿来本宫面前说，还是你认定了本宫会去问皇上，然后大闹一场？” 苏黎怔然，她的确是存着这个心思的。 既然这件事不行，那么另一件事，她就不信梨绾还会如此平静！ “姐姐，你可以知……” “皇上驾到。”外头扬起太，监的声音。 梨绾望去，见男子噙着一抹笑意逐渐走近。 “臣妾恭迎皇上。”苏黎脸上一白，皇上怎会在这个时辰过来，方才她和梨绾说的…… “阿梨，朕说过多少次了，在朕面前不必多礼，何况你现在还有了身子。”苏殁将她轻轻地搂入怀中。 “皇上……”蹲得双腿发麻的苏黎忍不住开口。 “苏昭仪也在这？”苏殁像是现在才看到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 “臣妾只是听说姐姐有了身子，特意前来看看。” “阿梨如今需要多休息，不要一个个过来烦她。” “皇上，臣妾困了。”梨绾靠着他道，她是真的困了，本来有了身子就容易犯困，还听苏黎说了一大堆话。 “传朕旨意，不许妃嫔前来打扰梨妃休息。若有擅闯者，按宫规处置。” 皇上说的就是她！苏黎颤了颤身子，“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别忘了朕上次同你说的。”低沉的男音在耳畔响起，苏黎望去，却只看见他温柔地搂着黎绾。 “朕能给你地位，亦能毁去。”他上次说的，原来并不是假的。 “皇上，臣妾听说您近日的心情不是很好。” “阿梨开始在乎朕了？”苏殁故作疑惑。 “臣妾哪里不在乎皇上了。” “那些大臣上表你有了身子，不便服，侍朕，一个个催着朕选秀。” “皇上可是答应了？” 第四十九章 美好【四】 苏殁本想开口他并无答应，可看着阿梨紧张的神色，他故作沉思：“这次选秀的女子中，倒有几个是不错的。” 梨绾神色一变，随即莞尔，“皇上看上了便纳进宫罢，臣妾也好多几个妹妹。” “怎的还是这般嘴硬？”苏殁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 “他们也没说错啊，臣妾如今有了身子，的确不能服，侍皇上。”梨绾靠进他怀里，“难不成皇上想做十个月的和，尚？” “他人都想椒房独宠，就阿梨一人把朕推给他人。”话语虽似不满，苏殁脸上却是笑意。 “皇上可是冤枉臣妾了，这后宫谁不想独霸皇上的宠爱，”梨绾扯了扯他的衣袖，“只是臣妾更想为皇上分忧。”若是不应那些大臣，皇上上朝的脸色也不会好。 苏殁揽过她的腰，虽是有了身子，她的腰却并没有长肉，反而是纤细了不少，想是被孕吐折磨得狠了。 “皇上，臣妾虽不在乎他们怎么说，却在乎您。”皇上才是最重要的。 “你真的是这般想的？” 梨绾歪头想了想，认真地道：“半真半假。” “哦？”苏殁来了兴趣。 “他们总说是我独霸了皇上，可见我也是有这个资本的。”素白的小脸骄傲地微扬，“臣妾有自信皇上不会被别的女子勾，走。” 苏殁失笑地摇头，“你对朕倒很是放心。” “那当然啊，皇上您之前……”她的脸红了红，嘟囔了几句就没有了下文。 “朕之前如何？”他故意问她。 “皇上计谋之高，令臣妾心服。” 皇上登基三年，却并未有子，嗣，梨绾还没进宫时，后宫只有几位妃嫔——皆是皇上太子时期娶的几位。 苏黎家世虽好，当时也只是个侧妃。 先皇想为苏殁挑位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却被苏殁以妻子当是心悦之人拒绝。 苏殁却醉心文墨，除却新，婚之夜，极少见那几位侧妃，他又无，意风月之事，迎娶太子妃一事就此搁下。 不知怎的，竟传出当朝太子不，举的消息，听闻此事的那几位侧妃想必是被打击到了，有几个竟要求和离。 本朝不比历代王朝，女子可和离，此后再嫁也无关系。 走了几个，先皇又赐了几个，那些女子也有不甘的，又走了一两个。 如此这般，最后竟剩下四位。 如今的苏昭仪，慕昭容，白才人，还有一位极为神秘。 后来黎绾进宫，才知晓他并不是不，举，还…… 总之与他成亲后，她才相信那句传言也是会诓人的话。 梨绾甚至怀疑，皇上不，举的消息是自个放出去的。 算来刚成亲那会，他待她还是极好的，自从…… “爱妃在发什么呆呢？”苏殁的话语打断她的思绪。 “臣妾是在想着今晚吃什么。” “这才刚吃过，就想到晚上了？” “皇上可别忘了，臣妾可是双身子的人，就算不饿也要为肚子里的吃一点。”她把吃得多都归于孩子身上，认为不是她饿了，而是孩子要吃，毕竟她之前也没吃那么多。 “嗯，你方才问朕的，朕现在回答你。”苏殁低头看着她。 梨绾愣了愣，她方才问了什么了？ 见她仍是一脸迷茫，苏殁勾了勾唇：“朕有你一个就够了，不然朕怎会……” 梨绾自然知晓他要说什么，抬手止住他的话语，“臣妾明白了。” 这本是个大不敬的动作，苏殁却并没有生气，眼眸的笑意更深。 殿内流淌着温馨，谁都没有开口。 两人的动作也如平凡的夫妻般，恩爱异常。 “你方才不是说饿了？” 他话语刚落下，就听见清晰的“咕噜”声。 梨绾面上一热，“他说饿了。”纤白的手指了指肚子。 苏殁含笑点头，“既是朕的孩儿饿了，那便唤人传膳。” 梨绾瞪了他一眼，美眸似藏着流光，煞是好看。 苏殁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可不能饿你太久。” 这倒是一语双关，只是不知这个你指的是她还是她肚子里那个。 清皖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皇帝温柔地亲着怀中女子的画面。 清皖低头，目光闪了闪，“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梨绾的神色并无变化，心里虽是有些好奇怎的是她而不是阿锦，不过皇上就在一旁，她也不好问出口。 且传言皇上待清皖不同，想必也不是毫无依据的。 “嗯，放下罢。”苏殁的语气竟是完全的疏离。 梨绾惊讶地望去，皇上怎的此时又装得不认识了？要在自己面前避嫌？ 又看清皖在听到他的话语后一脸委屈的模样，她更是肯定了皇上是不想清皖影响她的心情。 看来肚子里的孩子皇上也不是完全不重视。梨绾在心底冷笑，所谓的母凭子贵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何况这还是皇上第一个孩子。 清皖放下菜肴，每放下一盘还不忘回头看了看苏殁。 她也是个胆大的，是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还是根本就是忘了她的本分？梨绾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的视线，再看下去，自己还不知要等到几时才能吃。 苏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轻笑，却也没有阻止。 他的阿梨，当真是越发像当初的模样了。 也让他越来越欢喜了。 苏殁很是满意，虽然她自己没发现，但她的确是开始将真实的性子展现在他面前。 许是不用一心二用，清皖的动作快了不少。 “皇上，娘娘，请用膳。” “这些都是厨子做的？”和以往的有些不同。 “娘娘，是奴婢亲手做的。”提起这件事，清皖颇为得意，她会的可比梨绾的多。 自从梨绾有了身子，皇上天天都过来这，她都准备了好几天，为的就是在他面前展示，她可比只会做梨花糕的梨绾强多了。 然而梨绾的一句话却似浇了一桶冷水与她。 “本宫不喜吃鱼。” 她就是嫉妒自己会做的比她多！清皖怨念地想。 “既然阿梨不喜欢吃，那便撤下罢。” 清皖的脸登时青了，她听闻皇上喜欢吃鱼，专门做了几道，如今撤下，就只剩下一道了！ 梨绾她一定是故意的。 “重新做几道拿来。”苏殁淡淡地吩咐。 被他拥着坐在他怀里，梨绾垂眸，其实她真的不喜吃鱼，再者，她有了身子不喜鱼的腥臭味，厨子也是知晓的，只是今日换成清皖，她多罢是没有听说过。 又或许她来这只是为了皇上，又怎么可能顾及她的喜好呢？ 如今让她撤下菜肴，多罢会以为自己在故意找茬。 不过她不打算对清皖说这些。 菜肴上得很快。 梨绾越发好奇，阿锦究竟去了哪，说起来，这也算是阿锦第一次不告而别。 梨绾拿起筷子，正要食用，却被苏殁阻止。 “皇上，臣妾饿了。”所以就不要让她眼巴巴地看着菜肴了。 “等一下。”苏殁唤人进来。 不一会儿，太，监走近，手里似乎握着什么。 原来是一根银针。 皇上食用会用银针试毒，她差点忘了。 梨绾看着太，监将银针放进汤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苏殁目光冰冷，神色也似寒冰般冷冽。 梨绾看清才发现银针上竟是黑色的。 里面有毒！梨绾蹙眉，下毒之人是针对她还是听闻皇上要来这用膳…… “给朕将宋太医唤来。”苏殁冷哼，不管是想害他还是除去阿梨的人，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回皇上，这里头的毒虽不至于致死，但对女子的伤害极大。”宋太医小心翼翼地观察苏殁的神色，“特别是……娘娘这样有了身子的人。” “阿梨有了身子她们都能做出这等歹毒的事情来，那要是阿梨生下皇子，她们是不是就打算除去她？”苏殁一贯淡然，梨绾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这般大的脾气。 “将方才的婢女给朕带来！” “奴婢参见皇上。”清皖觉着殿内的气氛不大正常，又看皇上的脸色不对，心下紧张，该不会是梨绾又说了她什么罢？ “你方才送来的菜肴里面含毒。” 清皖惊慌地抬头，“奴婢冤枉，皇上您就在这，奴婢怎么有胆子对娘娘下毒？” “朕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已经知晓了毒是针对阿梨下的。” 他竟然在怀疑她！清皖眼眶红了红，“奴婢没有，请皇上明查。”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清皖跪下，磕头，“请皇上不要责怪奴婢不敬。” “说。”苏殁的眉头皱得更紧。 “奴婢前几日经过昭仪娘娘那，听到昭仪娘娘与其奴婢的对话。”清皖飞快地瞥了梨绾一眼，接着道，“奴婢听到……听到昭仪娘娘说要除去梨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说，还说……” “她还说什么？” “还说这毒一旦被娘娘服下，娘娘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清皖额头沁出冷汗。 第五十章 美好【五】 “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苏黎跪在下方，狠狠地剜了身旁的清皖一眼。 梨绾支着下颔打了个哈欠，自苏黎被太，监带来，就一直说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改改。 “阿梨可是困了？”苏殁像是没看到苏黎苍白的脸色，抚了抚梨绾的长发道。 “嗯。”梨绾闷闷地应道。 殿内的胭脂味有些浓，她闻着也有些恶心，还不如先去睡。 “困了朕抱你去睡。” “皇上，臣妾有脚。”自己会走。还有，皇上这么抱着她，她都能感觉到下方那两位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她倒不是怕她们，只是她如今还要为肚子这个考虑，不能树立更多的敌人。 “阿梨，你好好休息，朕处理完她们便来陪你。” 被他这么一吓，她的困意减了不少，“嗯好。”她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他说不定会留下来等她睡着。 苏殁俯身，轻柔地拂开她额前的发，吻了一下。 “皇上……”她瞪了他一眼，这下睡意完全给他搅没了。 但梨绾还是装作很困的样子，闭上眼眸，耳边似乎听到对方的轻笑。 “苏昭仪，你还有何话可说？”苏殁似乎压低了声音，她听不大清，可是还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怒火。 皇上他在乎这个孩子？那为什么那天又是那副表情？ “皇上怎能听信一婢女的话怀疑臣妾？”苏黎声音凄楚，只是不知苏殁有没有被打动。 “娘娘，奴婢都告诉皇上了，您再做无谓的解释也没用了。” 清皖真是胆大，就不怕苏黎报复？说起来，她胆大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小小一个婢女，竟有勇气指责苏黎。 只怕她的身份没那般简单。梨绾回忆阿锦当时与她说的——并没有说到她还有其他的身份。 “你这个贱，婢，竟敢在皇上搬弄是非，信不信本宫……” “够了，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毒是不是你下的？” “皇上，真的不是臣妾，臣妾虽然想过害梨妃，可是……” “那你告诉朕，这些是什么？朕派人去你那搜到的，与宋太医说的毒一模一样。” “哐当。”外头传来物体摔落的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来人，苏昭仪心思歹毒，企图谋害皇，嗣，现废去昭仪之位，打入天牢。”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求您不要废除臣妾的昭仪之位，不然臣妾的父亲……” “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苏黎却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一切都只是痴心错付，臣妾嫁于您五年，竟比不上一个认识一年的女子，”笑声渐渐小了，“皇上您急着将臣妾除去，是不是因为不想她知晓那件事呢？可她终有一日要知晓！” 皇上有事瞒着她？梨绾紧了紧握着的被，锦。 “将这个婢女一并关进天牢。” “皇上，这关奴婢何事？”清皖的话语满是不可置信。 “既然知晓苏黎要害梨妃娘娘，为甚不前来通报？” “奴婢，奴婢……”清皖说不出话来。 清皖自然也是希望她吃下那有毒的饭菜，又怎会来告知她？梨绾腹诽。 “传朕旨意，将苏黎与清皖关进天牢，听候发落。” 外头的嘈杂静了。 随后，梨绾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阿梨，朕不许任何人伤害你，哪怕是……”他话语顿了顿，叹了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气息淡了些。 大概是皇上走了罢。 也是，他为了处理这件事，恐怕连奏章都还没有批完。 梨绾却突然生出无趣来。 于是她闭眼，在脑海里勾勒孩子未来的容颜。 鼻子一定要像他，一定很好看；眉眼也是——一个缩小版的苏殁浮现，梨绾不禁失笑。 又想了一会，梨绾才惊觉自己是多幼稚。 孩子还没生出来，她就想了这么多。 不知想了多久，她萌生出困意，便睡去。 “师傅，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梨花？”红色的身影踩着落叶，手里像是拽着什么。 “你天天望着，我……”清冷的男音，听着竟有些耳熟。 “师傅，你也是在看我对不对？”女子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既答应了要照顾你，自是整日看你。”男子拽开她的手。 她的语气却并无失望之意，“我数数，这是你多少次同我这样说了。” 低头扳着纤白的手指数着。 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没抬头过，梨绾也看不清她的容颜。 “师傅，承认喜欢我真的有那么难吗？”这话说得哀怨。 “胡闹。”男子近乎呵斥地道。 “你就只会说我胡闹，明明这里面装着是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话语停顿，许是不忍再说出伤人的话来。 “师傅与我相处这么久，应当知晓徒儿早就将脸皮视作身外之物了啊。”红色的身影踮起脚尖，将脸埋入男子的后背。 “放开。”男子似乎想拽开她。 “师傅……”余下的话语声音很小，梨绾听不大清。 只是她说完后，就见男子站着，任她抱着。 “师傅待我长发及腰，娶我可好？”梨绾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只是在她的脑海里，却一遍一遍回荡着这句话。 “娘娘，该用早膳了。”阿锦的声音闯进脑海，梨绾睁眼醒来。 只是思绪仍有些混，沌，只她梦里那句话，不停地在耳边响起。 “娘娘，您怎么了？”荆锦见自家主子皱着眉，担忧地问。 “没什么，侍，候本宫梳洗罢。”梨绾起身，披上床，边摆放的衣衫。 “昨晚皇上可有来过？” “有的，只是皇上见娘娘还在睡，没有唤醒，在娘娘床，边坐了会就走了，还吩咐奴婢明日不要唤醒你。” “嗯，本宫知道了。” “奴婢方才见您眉头紧锁，以为是做了噩梦，才唤醒您。” “嗯。” “宋太医查出来了吗？” “娘娘，宋太医说那里头是寒凉之物，还有少许红花，对胎，儿的伤害极大。”荆锦又补了一句，“幸好娘娘没有吃，不然皇上……” “除了这个，其他东西可有问题？” “没有了，其他的都是皇上赐下的。” “那可有查出是哪个宫送来的？” “是苏昭仪宫内。” “娘娘，可要禀告皇上？” “不必了，本宫亲自去问。” “娘娘，慕昭容要见您，奴婢刚看您没醒，便让她在外头等候。” “慕昭容？她来做什么？”该不会这件事她也有掺和？ “她说有重要的事要与娘娘说。” “让她进来罢。” “见姐姐一面可真是不容易。”慕昭容福了福身，讥讽地道。 “你找本宫有何事？”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妹妹也就不跟姐姐兜圈子了。”慕昭容自行起身，“虽然姐姐与我同是皇上的女，人，但皇上对姐姐的宠爱却远比妹妹的多。” “又想来这请本宫劝皇上雨，露均，沾？” “姐姐说笑了，如今后宫谁不知皇上独宠姐姐？妹妹可没有胆量说这些。” “有话直说便是。” “那妹妹就开门见山来说。” “姐姐，妹妹也只是不想姐姐蒙在鼓里，今日才会前来。”话虽如此，慕昭容眼里却闪过一丝妒忌，“姐姐可知皇上那般宠爱姐姐的原因是因为您与那人长得极像？” “谁？” “姐姐还不知道吧，皇上其实有个皇子，却并非后宫妃嫔所生。” “本宫凭什么信你？”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慕昭容掩嘴娇，笑，“妹妹自然不会无凭无据就告诉姐姐。” “那，证据呢？”梨绾看她。 “妹妹已经把他带来了，是不是诓着姐姐，姐姐到时一看便知。”皇上想瞒着你，我却故意要告诉你！ 慕昭容看着梨绾的神色，心下冷笑，看到他，我就不信你还能这般淡然！ 前几日苏昭仪来寻她，将这件事告诉她。 她本来也是不信的，可苏昭仪却取来画像与她看。 苏昭仪自，幼学习作画，画像也将那人画得九分神似，她当下震惊，派人寻找那人的去处。 终于让她给找着了，而后她利用父亲之前派给她的侍卫，将那人带来。 看到他的容颜后，她也不得不相信苏昭仪说的了。 谁知昨日就传出苏昭仪企图谋害皇子，嗣，被打入天牢。 她去为苏昭仪求情，却被皇上拒之门外，终于心冷。 皇上待她们如此狠心，却费尽心思瞒着梨绾，如今，她偏要将此事与梨绾说个明白！ “你将我带到这作甚？”软软，糯糯的童音突然闯入。 “娘娘，奴婢拦不住他。”荆锦歉意道，身子移了移，似乎想挡住什么。 “阿锦，让开。”梨绾道。 竟是个孩子的声音，难不成慕昭容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娘娘……”荆锦的语气似乎有些焦急。 “阿锦，别挡了，让开。”荆锦越是遮挡，她越想看清那孩子的容颜。 第五十一章 孩子【一】 白白，嫩，嫩的包子脸，似乎想到什么，他的眉头皱了皱。 竟与皇上皱眉时的神色有八分相似！ 再看他的五官，几乎与皇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梨绾越看越是不可置信。 皇上与她相识的这两年，她从未见过她身旁出现其他的女子，进宫一年，也未曾见他宠，幸其他人。 莫不是，这孩子是她与苏殁相识前，别人为他生的？ 梨绾正想着，却突然觉得裙下一紧，她低头。 “你长得好像我的娘亲。”可爱的包子脸微皱，他手指对手指，“我从来没被娘亲抱过，你可以抱抱我吗？” 不知怎的，她内心柔软了几分，“嗯。” 梨绾俯身，将他抱起。 软，绵绵的，也很轻。梨绾只觉得心里像被羽毛轻柔地拂过。 原来，抱孩子是这种感觉。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原来被抱着是这种感觉。” “吧唧”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真的好像我的娘亲啊。” 她忍不住与他更亲近些，语气也柔了几分，“你叫什么？” 他低头，似是害羞地绞了绞衣角，“娘亲生下我的时候就不在了，爹爹给我取了个名字。” “那么，叫什么呢？” “苏挽。” “……” “我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给我起这个名字。”也因为这个名字，他被附近的小孩嘲笑了好久，“他们都说，我的名字念起来像女的。” 见小包子一脸沮丧，梨绾安慰道：“不会啊，很可爱。” “真的吗？”终于有人夸赞他的名字了！ “姐姐，这下可相信妹妹的话了罢？”慕昭容嫉妒地看着他们相处，她将那孩子带到宫殿那日，本来也想着借他靠近皇上。 可不管她怎么讨好，苏挽就是不理她。现下他与梨绾才第一次见面，他就如此亲近她！ 还有，她带苏挽来可不是看他们和谐相处的，以梨绾的性子，看到苏挽怎会一点芥蒂都无？ 慕昭容这么一说，梨绾也反应过来，他可是皇上与其他女子生的孩子…… 刚要放他下来，苏挽立即一副委屈的表情，她实在狠不下心来。 哪怕知晓结果，她还是希望他能否认，“你的爹爹，可是当朝，圣，上苏殁？” 小包子一愣，歪头想了想，“爹爹成了皇上？” 他果然是苏殁的孩子，梨绾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这张脸，与苏殁的是多么相像，她竟然真的以为他没有宠，幸过别人！ 脑海晃过一个画面，微醺的男子沙哑着嗓音，将红影压在身，下。 “这是你自找的。” “师傅……” “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么？”小包子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你爹爹，对你好吗？” 小包子的声音变得闷闷地，“我很少见爹爹，” “以后，你可以来这宫殿里找我。”她还是做不到无视他的伤心。 “真的吗？”苏挽眼眸亮晶晶的，很是兴奋的样子。 “真的。”梨绾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 “你饿了吗？” 苏挽摇头，又点头。 “你这是想吃还是不想吃？” 包子脸闪过一丝坚定，“我吃。” 梨绾本想自个去做，可转念想起自己的厨艺，又甩去这个想法。 “姐姐，还是让妹妹抱他回去吧。”事情不按常态发展，慕昭容的笑意也变得僵硬起来。 “不要，我要留在这里。”苏挽扒在梨绾身上，一副“我就是不想和你去”的表情。 “过来，皇上还在等着你。”慕昭容不满地道。 “你骗我，你将我带到这里，就说要让我见爹爹。我不相信你了。” “梨妃娘娘还有着身子，不应让她抱你太久。” “什么是有身子？”大眼里满是不解。 “慕昭容若是想回去，那便离开罢，苏挽留在本宫这里。” “可是……” “皇上那边本宫来处理。” 慕昭容咬了咬牙，“那妹妹就先回去了。” “来人，传膳。” “你不喜欢吃这些吗？”梨绾好奇地问。 “其实……”似想到什么，苏挽重新拿起碗筷，夹了块肉。 我夹，我夹，这肉怎么那么滑？苏挽想夹起，无奈手太短，夹了又给它掉了。 梨绾在一旁忍俊不禁，帮他夹了好几块。 “吃饱了。”苏挽打了个饱嗝，“我想睡觉。” “……”吃饱就睡，真的可以吗？ “让我留下来好不好？”苏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白，嫩的包子脸上带着稚气，苏挽不自觉地喃喃，“娘亲，爹爹，我好想你们。” 梨绾叹了口气，温柔地抚着他的额头。 大抵是因为如此，苏挽竟然睡着了。 好不容易哄完他睡着，梨绾也跟着困起来。 可她一定要去弄清楚。 梨绾起身，望了眼熟睡的苏挽，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他竟然…… “娘娘，您去哪里？”荆锦拿了件披风，担忧地问。 “本宫出去一会，总要将一些事问个清楚。” “娘娘，奴婢陪您一块去吧。” “不，你留下来，照看苏挽，本宫担心慕昭容还会回来带走他。” “参见娘娘。”侍卫恭敬地道。 “皇上在这里头么？” “回娘娘，皇上……” 话还未说完便被梨绾打断，“算了，本宫自己进去看看。” “娘娘，不可啊。”侍卫想拦住她，可又想起梨妃娘娘如今有了身子，也不敢出手阻拦。 梨绾不理他，径直走了进去。 第一个听到的就是清皖的声音。 她大概说了很久，声音微微沙哑，“皇上，奴婢真的与这件事无关。” “朕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做的？” “奴婢只是告诉苏黎皇子之事，谁知道她竟然派人去寻找了，皇子真的不是奴婢抓的。” “皇上，您怎么可以不信奴婢？”清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我们相识多年，您竟然为了一个认识不过两年的女子不信我？” “朕为何要信你，你有什么值得朕相信的？”苏殁冷笑，“说起来，要不是你，朕也不可能再找到阿梨。” “我……”清皖的声音慌乱起来，“皇上……” “够了，既然朕给你机会，你不领情，你还是好好待在这罢。” “皇上，您不能这样对臣妾！” 梨绾怔住，清皖竟然自称臣妾？难道…… “臣妾承认，一开始是想借着苏挽离间您与梨妃娘娘，可是臣妾一直都没有动手啊。” “哦？那你给朕说说，苏挽住在哪里的消息，是谁提供的？” 里头安静了一会，随即梨绾听见清皖道，“臣妾这么做，也是因为一时嫉妒，皇上，自从您娶了梨妃娘娘，便再也没有多看我们一眼，臣妾怎能甘心？” “所以你就想着谋害阿梨？清皖，朕说过，不许伤害阿梨，你当朕的话语是开玩笑的吗？” “皇上，臣妾是最早嫁给您的，您难道都忘了么？您不许臣妾告诉梨绾我的身份，您可知晓臣妾是有多心寒？” “那只是先皇的旨意。” “可臣妾当真了啊，臣妾想着，哪怕不能得到您的心，每天看着您也好，您为何就那般心狠？” “那是你的事情。”苏殁冷冷地道，“你最好是期望阿梨还未知晓苏挽的事。” 清皖突然笑了。 整个大牢回荡着她的笑声，听起来竟有些渗人。 “是，是臣妾爱错了人，可是皇上，您难道就不害怕吗？” “要是让梨绾知晓，你对她万分宠，爱，只是因为她的容颜与苏挽的娘亲相似，她会怎么想！” “那是朕的事。” “她只是一个替身，她比起臣妾来，不知要可悲多少？” 梨绾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她听到了什么？ 怪不得他从第一次见面那般对她。 怪不得只见过一面，他便要娶她。 怪不得他独，宠她一人。 原来都只是因为这张脸！这张与他心爱女子相似的容颜！ 一切都只是他的刻意安排！ 可笑的是，她竟然当真了。 他没有否认。梨绾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苏殁不爱清皖，可她至少还是清皖。 而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将她当作替身！ 那日他抱紧她说不会再让她一个人，说的恐怕就是他心尖上的女子。 一想到苏殁透过她这张脸想念他人，梨绾就觉得有些恶心。 梨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地牢的，当她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一片梨林中。 皇上之所以会在宫内种植梨花，多罢也是因为他心悦的女子也喜欢罢。 之前她以为皇上是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种的，当时还感动了好久。 现在看到这片梨林，她只觉得讽刺。 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一见钟情，都只是为了留住这张相似容颜所编出的谎言！ 梨绾拢了拢披风，他之前赠予她紫羽扇，是想告诉她，她没有资格为他生，孩子吗？ “阿梨。”身后熟悉的声音令她身形僵住。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五十二章 番外（第二世） “阿梨，你乖乖待在这里。”她的娘亲轻柔地抚着她的头说道，神情却不似平日里那般温柔，而是带着些许哀伤。 “阿梨不会跑的。”梨绾抱住女子，踮起脚尖亲了她一口，“娘亲你也快点回来哦。” 要放在平时，她这样亲过娘亲后，娘亲肯定会对她微笑，可是这一次，娘亲不但没有笑，反而流了眼泪。 “娘亲，你怎么了？”梨绾不解地问道。 “娘亲没事，阿梨你千万不能跑出来。”女子用衣袖擦去眼泪，对着她扯出一个笑容。 “我知道了。”梨绾点头，小手紧紧地拽着女子的手，“娘亲也记得快点回来带阿梨回家。” 回答她的事对方硬生生甩开她的手。 梨绾看着自家娘亲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安起来，鼻尖渐渐涌上酸涩，她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让娘亲看到她哭的样子为她担心。 今天娘亲突然将她带到这个地方，告诉她没有她的允许不许离开这里。梨绾揉了揉眼睛，回想起刚才在街上看到的人，他们嘴里吼着什么她听不懂，还不等她好奇停下听清，娘亲就拉着她躲到这里。 躲了一会突然冒出个脸色发青的男子，男子也不知道吼着什么，一直朝他们靠近，紧接着，娘亲就拿起木棍将他敲晕过去，还说了句会引来其他人。 娘亲怎么还不回来？梨绾小心翼翼地从草丛里探出头，意外看到一双沾满灰尘的鞋子，她抬头，看到一个跟之前看到差不多脸色的人。 那人看到她似乎很兴奋，朝她伸手，从她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对方嘴里露出的尖牙。 直觉告诉她不能让他抓住。梨绾从身旁拿来木棍，闭着眼睛对着他敲下去。 “咚”。那人落地的时候，她的手也因不能握住木棍而垂下。 她竟然对别人做了这种事。梨绾害怕地丢下木棍跑出草丛。 “吼。”大概是这儿的声响太大，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靠来，将她围住。 梨绾心里的害怕越发浓郁，这些人怎么牙都露在外面，指甲也不透着不正常的青色。 娘亲，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梨绾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些人却似乎更加兴奋，不断地靠近。 梨绾被他们吓得直退后，意外踩到根硬硬的东西，她赶紧蹲下，身捡起，用尽力气朝他们那里一扔，又趁着他们发愣的时候跑走。 娘亲。梨绾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响引出那些人。 也不知道跑到哪个地方，梨绾停下喘气，又怕被其他人发现咬紧唇瓣。 跑了这么远，娘亲回来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自己。梨绾四下张望，想要找到一个地方休息一会。 有了，不远处正好有个空地。梨绾小跑过去，没留心脚下的枯枝。 “啪嗒。”细微的声响在此时寂静的地方显得很是明显，梨绾紧张地四顾，发现没有人后松了口气，还好没人发现。 “吼。”黑夜里，一双血色的眼睛朝这边看来。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奇怪的窸窣声，梨绾靠着树干的身子僵住。 “吼。”梨绾转过头，撞进一双血红色的眼眸——那人嘴角的獠牙还渗着鲜血！ “吼……”他朝她伸出手来，梨绾心里一紧，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手上的布料是…… “娘亲……”梨绾拽紧双手，眼眶慢慢地红了，娘亲，娘亲一定还会回来的，是她在吓唬自己，可是娘亲临走前那悲伤的模样又让她无法编出更多的借口来欺骗自己，娘亲一定是为了引开他们而被…… “这里居然有这些。”清淡的男声传来，随即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拽到后面，同时手心覆上一抹温暖。 “怎么了？被吓傻了？”男子低头看她，眼里似乎闪过丝复杂的神色。 梨绾愣愣地看他，“你是谁？” “接你的人。” 接？难道他和娘亲认识？想到娘亲，一股酸涩涌上她的鼻尖，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别哭。”男子叹了口气，抬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你的娘亲并没有死，但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梨绾拽住手急急地问道：“那娘亲现在在哪？” 男子却沉默，眼眸直直地看着被她拽着的手。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问娘亲现在在哪里，你能带我去看么？”梨绾察觉他的目光，放开他的手。 他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你娘亲就在他们之间。”抬头示意她看向某处。 梨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惊愕地瞪大双眸：“不可能，娘亲不可能。” 离他们不远处，那群人中间簇拥着一女子身形的人，女子似乎察觉他们的目光，蓦地抬头。 熟悉的容颜带着她从没见过的神色，娘亲眼里满是嗜血之色，嘴角还有与她之前看到的那些人相似的獠牙。 “我不信。”梨绾摇头，声音哽咽。她所熟悉的娘亲怎么会是这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男子只是静静地看她，在她哭得声音沙哑后抬手抚上她的头，“你还有我。” 在她失去娘亲的那天夜里，突然有个白衣男子出现，抚着她的头说着这句话。 ——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 “娘亲……”睡梦中的少女无意识地梦呓，秀眉紧蹙，白皙的小手也紧紧拽着身前的被子。 “睡着了也不安生。”站在少女床前的男子叹息，俯身替她掖好被子，“阿梨。”又像是想起什么般，他忽然起身，像是逃避般地走出房间，再没有看床，上的人儿一眼。 ——阿梨，好好活下去。 ——阿梨，娘亲不能再陪着你了。 梨绾被梦魇惊醒，刚才那声音，仿佛就在她耳际。那天晚上，她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在她面前倒下，说了这两句话。 如果那个男子没有出现……梨绾坐起身，这才意识到她在的地方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房间。 “叮当。”窗外吹来阵风，挂于床头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风铃挂在这里就不怕被吵着？ ——不怕啊，有你在我身边，我会睡得很安稳的。 ——原来我还会催眠？ ——什么啊。 脑海里晃过男女的对话声，梨绾摇头，想要甩去这奇怪的感觉。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了，那天晚上她好像是昏倒了，难道是那个男子将自己抱回来？梨绾又打量了下周围，为什么她明明没来过这里，却感觉很是熟悉？ ——是你对不对，是你杀了这里的人。梨绾耳边响起一道质问的男音，与那天夜里遇到的男子的声音重合。 梨绾转头，房间里除了她外没有其他的人影。没有人和她说话啊，那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梨绾突然觉得骨子的寒意蹭蹭地冒出，难道…… “吱呀。”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梨绾紧张地朝门口看去。 “你醒了？”那人走进房间，赫然是那天夜里的男子！ ——你醒了？ ——你是何人？ ——我真的叫阿殁？ “阿殁。”大概是受脑里的声音影响，梨绾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苏殁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记起来了？” 她该记起什么？她认识他吗？梨绾眼眸里满是迷茫之色。 苏殁眼里划过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神色恢复以往的清冷，“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认识你吗？”梨绾答非所问。 “不认识。”他朝她走近，坐在床沿处与她对视：“你不认识我。” “可我感觉你很熟悉。”特别是他靠近的时候，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大概是我们有缘吧。” “……” 静了许久，苏殁出声打破安静的气氛：“你的娘亲，我已经为你葬在后山的梨林里。” “谢谢你。”若不是他，她早就被那些人杀了。梨绾垂眸，掩去眼底那抹哀伤，娘亲不在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像是看出她所想，苏殁沉声道：“你不会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不会再离开你。 梨绾抬头看他，下意识地问：“那么以后……” “以后，我会是你的……师傅。”苏殁应道，“我会教你术法。”不会再让你像之前那样。 梨绾呆住，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墙壁。 “我只是想帮你抚平头发。”看她一脸防备，苏殁失笑，又像是有些无奈。 “……” “你不靠近我就过来了。” 梨绾一惊，拉住被子盖住自己，哪有人第一天认识就要做师傅的？一定是另有所图！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苏殁叹道，“你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教你术法。” 梨绾仍是一脸怀疑，在他伸手过来时吓得将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你不热么？”苏殁玩味地勾唇。 第53章 番外（第二世） 多了个师傅，虽然不是她的本意，不过梨绾很快地发现这个师傅会的的确很多。 比如，他会做饭。 梨绾躲在门口，悄悄地移过脑袋看里头那人的动作，诱人的食物香味飘来，梨绾不自觉地把整个身子凑近去。 苏殁眼角瞥见一抹红色，他淡然道：“躲在那作甚，进来吧。” 梨绾咬了咬唇，慢慢地挪过去，在他抬手时警惕地退后几步。 “……我不是要碰你。”至于把他当洪水猛兽般的挡么？苏殁心中无奈，伸手拿了菜倒进锅里。 梨绾尴尬，其实她也不是怕他，只是她第一次接触除了亲人外的人，不知道如何与他人相处。 “既然你在这儿，那便帮我一把。”苏殁头也不回地道。 “帮什么？”梨绾好奇地走近，好香哦，跟娘亲做的一样香。 “你会做饭么？”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她的厨艺有没有…… “我啊……会亲手把食物放进去算不算会？”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苏殁回头，似乎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那过来帮我递东西。” “好。”梨绾应下，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某人“诱拐”到他的身旁。 “……阿梨，我要的是酱油，不是醋。” “难道不是么？”梨绾拿起瓶子一看，好像真的拿错了…… 苏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算了，你去一旁待着。” 梨绾摇头，表情纠结地直直看他，也不走开。 苏殁见她小脸皱成一团的纠结模样，询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他？ “那个……”黑白分明的大眼盯了他许久后才讪讪道：“你的手没有沾上油吧？” “……” 真的按他说的傻站了一会后梨绾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傻站在这里？可是……梨绾又瞅了瞅锅里的食物，虽然想离开，但是更想留下来看他是如何做饭，娘亲不在了，她要开始学会照顾好自己，首先就要从她最不擅长的做饭开始。 她心里想的大都写在脸上，苏殁从她的表情中可以隐隐猜出她是想跟自己学习做饭，于是，“你过来，我教你。” 苏殁教她，其实是握着她的手教她放食物，翻炒或者放调料，一边还在她耳边告诉她该放多少，什么时候放。 梨绾第一次和其他人尤其是一个还没认识多久的男子靠得这么近，在他的气息靠近时身体就有些僵硬，神色也有些不太自然。 苏殁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握紧了。” 手上突然覆上一抹温暖，吓得梨绾差点将菜甩出去，回头幽怨地看他：“那个，能不能起……”来一点。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一脸严肃地打断：“哦，刚才手滑。” “……手滑怎的握我的手？”这分明就是借口。梨绾狐疑地看他。 苏殁颇为正人君子地咳了一声，“脚酸。” “……” 梨绾撇过头不再理他，装作认真地看着锅中的菜。 “阿梨，菜焦了。”苏殁见她快要恼羞成怒，也就不再碰她，“专心”地教她。 梨绾心中腹诽，那也要怪你刚才对我做出的那些奇怪动作，害我没反应过来现在还在做饭。 “阿梨，”苏殁含笑看她，“你再不拿起来锅子都要着了。” 哪有说的那么严重。梨绾黑线，这人现在的语气与第一次见时的淡漠真是相差甚远啊，不过……“为什么叫我阿梨？”她同他还没有那么熟悉吧。方才只顾着做饭，没有注意到他唤她一直是阿梨，如今才意识到他的称呼。 “那要我如何唤你？绾绾？” “……”梨绾被他这一声唤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你唤我阿梨我会觉得……” “什么？”苏殁似笑非笑地看她，深邃的墨眸越发幽深，就像是在…… 勾.引！梨绾别过头嘟囔。 她的话说得太小声，苏殁听不清楚，于是便凑过去，谁知道梨绾此时突然回头。 一抹温热擦过她的脸颊，特别是对方呼出的气息还萦绕在她脸颊边，梨绾的脸越来越热，耳朵也悄悄地变红。 “咳。”苏殁尴尬地咳了声，耳尖也染上些许红晕：“你刚才说，我唤你阿梨你觉得什么？” “觉得像我娘亲，你做的饭闻起来也很像。” “……”苏二皇子被噎住了，看了她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敢情他从刚才开始就被当做她的娘亲？！ 梨绾察觉他的脸色有些奇怪，解释道：“那个，我只是觉得你的语气像而已。” “……” 事实证明，苏殁做的饭菜虽然闻起来和她娘亲的差不多，但是味道却是很不相同的，例如…… “这是什么？”梨绾端起盘子问他，额角有几条黑线滑落。 “……烤焦了。”苏殁从她手中接过盘子，淡淡然道：“太久没做，生疏了不少。” 梨绾下意识地回他：“你以前不是做得很好吗？”说完连她自己都愣住了，以前？她怎么知道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以前的事情？ 因为我只会做给你，你都已经不在了，我又怎么可能做给其他人？这句话苏殁不会说出来，他只是同她说：“阿梨，我还做了你最喜欢的梨花糕。” 梨绾怔了怔，“我什么时候喜欢……”梨花糕这几个字刚到嘴边就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因为她看到，苏殁眼眸含着哀伤，神情又好像有些落寞。 他是在通过她怀念什么人吗？梨绾心下恍然，怪不得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她那么好，甚至有几分熟稔。那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而她也许和他怀念的那人长得颇为相似，这下，他之前对她做出的种种奇怪的举动也就有了解释。 等到梨绾回过神，才看到面前一盘梨花糕。 “我不喜欢吃梨花糕。”梨绾摇头。 苏殁叹了口气：“阿梨，那我们待会吃什么？” 梨绾想了想，她不会做饭，苏殁做的饭又焦了，难道他们只剩下梨花糕可以吃？她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将眉头皱紧。 见她一脸纠结，苏殁也不勉强她：“你真的那般讨厌吃这个？那我再去重新做些别的。” “……又弄成这样么？”梨绾想象了下他在厨房手忙脚乱的场景，脸上荡漾出浅浅的梨涡，其实她也并不是不喜欢吃梨花糕，只是看见梨花糕她的心中会莫名涌上一抹悲伤，脑海里也会浮现个白色身影，而这种感觉，她不是很喜欢。 “师傅，那个人也喜欢吃梨花糕么？”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师傅，话语一出，淡定如苏殁也怔了许久才回过神。 梨绾看他眼眸越发深邃，就像是在透过她在寻找着谁时越来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师傅果然是通过她在怀念着谁，而那个人一定有什么地方与自己很是相似。 “我倒是忘了，”苏殁话语一顿，转移话题：“阿梨，你想吃什么？” 梨绾顺着他的话题说出几个菜名，也不再这个问题深究。 当时的她并没有多少想法，心里却有了陌生的悸动，只当是对苏殁痴恋一人那人却不再的同情，直到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厌恶自己与他心爱之人相似。 之前苏殁告诉她要教她术法，梨绾见苏殁一连十几天都未有动作也就没放在心上，哪知道他今天居然一大早就站在她床旁叫她起来。 “师傅，你进我的房间要不要这么轻车就熟？”梨绾揉着眼睛喃喃。 “……”苏殁虽然没说什么，可她却看到他似乎脸红了！ 这下无语的排她了，她只是随口说说与他开个玩笑，没想到师傅竟然脸红了！经过十几天的相处，她和苏殁熟悉了不少，偶尔也会同对方开玩笑，但基本上每次都是她被调戏得无语凝噎，没想到这一次她随口的一句话居然能让苏殁脸红。 苏殁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故作尴尬地咳了声后就走出房间。 梨绾在他身后抱着被子笑，又颇有些遗憾，虽然知道苏殁长得好看，可他脸红的样子也很养眼啊，她还没看够他怎么就走了？ 不对。梨绾扇了心中那个小人一巴掌，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痴了？不过……他刚才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荒而逃啊。苏殁这是紧张被她问起这件事？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就被梨绾“啪”回脑海深处，怎么可能呢，师傅他可是有了一个痴恋的女子，难不成那个女子也对他做过类似的事情？梨绾甩甩头，下意识地忽略心里隐隐的悸动，她那么在意这件事做什么？ 不得不说，苏殁带她出来的日子选得真心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个月天都感觉很暗，只能偶尔几日看到日光，今天倒是很晴朗。 苏殁带她来的地方是片梨林，日光下，白色的梨花瓣随风飘落，煞是好看。 “阿梨，过几天我要离开一趟。”梨绾还没欣赏完风景，就看到苏殁停下，同她说了这么句话。 第54章 番外（第二世） 梨绾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前，师傅教她术法没几天就出去了，整个屋子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白瓷般的手指在空中勾勾画画，梨绾掐了几个诀后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后直起身子，难道她又记错了？ 师傅教给她的卷轴放在哪里来着？梨绾转头在屋内四下张望，眼尖地看到桌脚下露出的白点后走过去。 ========== 这是什么？梨绾握着白珠疑惑，更奇怪的是，手心的白珠好像能感应到她的到来，微微闪了一下光。 “小狐狸，对不起。”随着这声叹息后，白珠的光芒越发耀眼，梨绾面前像是展开一幅画卷，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分辨出那里头的人。 男子白衣黑发，正在桌上作画，身旁还挂着一幅美人图，画了一会，男子似乎是想到什么，抬手轻轻地抚上那张美人图，声音很是落寞：“阿牖。”画上的女子浅浅微笑，额间的金色凤凰像是要展翅高飞。 他站在画前看了一会，又重新低头画着，须臾，男子停下，桌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狐——白狐背上还有一点赤色。 “点狐成妖。”梨绾脑里闪过这个念想，难道这只白狐和画上的女子有什么关系？ ======= 男子抚了抚白狐，它乖巧地在他手里蹭着，“从此以后，你只属于莫蠡一人。” “吱。”白狐叫着，像是在应他。 “她若像你这般听话该多好。”自唤莫蠡的男子轻声道，话语里是掩不住的深情。 ======== 画面一晃，变成了高坐上一人质问他：“莫蠡，你可知罪？”那人五官虽然好看，但是神色却很是狠戾，而在他身侧站着的，赫然是方才画面里男子挂在身旁美人图上的女子。 莫蠡看了女子一眼，一字一顿地问：“我何罪可有？”女子微微侧过脸，像是不想看到他。 “你可知那只白狐本是不应出生？你这样是乱了六界的秩序！”那人气得站起身。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莫蠡微笑，嘴角却渗出血迹，“造出她，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要什么惩罚我来承担。” 梨绾看到这里，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悲凉，就好像男子与她有什么干系，她见不得他受伤。 ========= 又是另一个画面，莫蠡横抱着女子朝花林深处走去，“他负了你，你负了我，这一切不过是我们二人的痴妄。” 女子双眼紧闭，嘴里却在不停地喃喃：“小狐狸，快带我到小狐狸那里。” 莫蠡低头看她，在她脸颊上印上一吻：“好，我带你去。” 白珠的光芒晃了晃，画面顿时消失不见。梨绾感到脸上的湿意，抬手抹了把眼角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她竟然哭了，里头那些人当真与她有什么干系吗？ 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梨绾擦了好一会发现仍然没有止住，“美人姐姐。”面前似乎浮现花林深处，女子站在她眼前，凤眼微挑，唤着：“小狐狸。” ========= 却见手里的白珠又晃了晃，咕噜咕噜地滚着，梨绾拿起它，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梨。“ 梨绾转身，看到苏殁伫于门前，脸色苍白地望着她。 “师傅，你怎么……”梨绾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扯入怀中。 “阿梨。”苏殁紧紧地抱着她，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就好像在害怕些什么。 “师傅？”梨绾推了下发现没有推开，只好问道：“师傅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殁抱着她平静了会，神色恢复以往的淡然：“没什么，事情提前办好了。”说完，毫不犹豫地推开她。 梨绾像平日里那般亲昵地拽着他的衣袖，却得到他清冷的眼神：“松手。” 她愣愣地放下手，怎么感觉师傅出去一趟后变得奇怪了，以前她做这种动作他从来没有反感过，反而是纵容着她，所以她养成了这个习惯，一靠近苏殁，就会下意识地拽着他的衣袖。 “对了，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梨绾在他面前摊开手，“刚才这颗珠子浮现的一些画面我好像有印象，但又无法全部记起。”关键是那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苏殁斩钉截铁地道：“没有。”眼眸里晃过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 担心梨绾继续问下去，苏殁转移话题：“我教你的术法，你学的怎么样了？” 梨绾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后低头：“我，我忘了咒语了。” 苏殁：“……”罢了，意料之中的事。“我再教你最后一次。”苏殁牵起她的手，在空气里勾勒，嘴里还不忘边解释给她听。 梨绾被他牵得愣愣的，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明明他方才还是一脸淡漠，现在怎么又主动靠近自己了？她的鼻尖盈满他的气息，梨绾脸颊微红，她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会因为他的靠近而脸红心跳，紧张地不敢正眼看他，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这是怎么了？梨绾在心里问着自己，脑里却不断浮现往日和他相处的情景。 苏殁大概也是察觉到他们动作的暧.昧，松开她的手：“这样会了吗？”声音淡漠的就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师傅怎么变成这样喜怒无常了？难道是他这次出去遇到了他心爱的女子？想到这个可能，梨绾脸色微白，心里泛起莫名地酸涩。 梨绾向来在心里憋不住事情，当下就开口问道：“师傅，你这次出去是遇见她了吗？” 苏殁神色像是僵住了，并没有回答她。 梨绾只当他是默认了，又道：“她和我长得很像吗？”所以你才会在之前对我特殊，现在你遇见她了，也就不再需要我这个“替身”了。 他却是直直地盯着她，似乎是在回想：“你不是她，她与你不一样。” 这句话，将她还想要问出口的话堵住。 ========= “吼。”外头传来奇怪的嘈杂声。 苏殁剑眉微蹙，“我先去看看，你待在这里。” 梨绾点头，心里却是想着这声音很会熟悉，好像在哪里曾经听到过。 “吼。”身后突然传来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梨绾警惕地转头，恰好撞进一双血色的眼眸。 梨绾惊愕地退后，他是怎么进来的？之前师傅不是说屋外设有结界吗，难道是师傅在外面出事了？ 她一边退后，忍住他身上作呕的味道，一边回想着师傅教给她的术法。 梨绾伸手在空中一划，那人像是被定住了般，伫在原地，只是嘴角的獠牙仍很是瘆人。 “阿梨。”苏殁突然闯进来，将她拉到身后，细细地检查着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梨绾摇头，“师傅，他是怎么从结界外进来的？” 苏殁眉眼变冷：“是有人从外头打开了结界。” 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苏殁想起自己还是一身血迹，担心沾到梨绾的衣服，只好拉开她：“你没事就好。” 梨绾被他的变化弄得一头雾水，注意到他眼里的担心之色后忍不住嘴角微弯，还好，他不是完全对她冷漠，他还会担心她。 苏殁睨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走向门口，眼眸微眯，如果他没看错的，刚才晃过的熟悉身影是……他心里不好的预感浓了起来，苏殁走在前方，小心翼翼地护着梨绾。 “吼。”果然。苏殁回头，见原本无意识的“人”又重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还有些甚至走几步就倒了下去。 苏殁放开她的手，为她设了一个结界。 ========= “阿梨。”梨绾耳边响起熟悉的温柔女声，她呆呆地站在苏殁身后，眼睁睁看着一人从苏殁身后走近她，她摇了摇头，眼神恢复清明，刚要提醒苏殁背后有危险时就被那人转过来露出的脸弄得一愕——那张脸，分明是她娘亲的！ 不对，娘亲不是已经在她面前倒下了吗？心痛的画面仿佛浮现在眼前，娘亲，是她亲手握着剑刺进去的。梨绾脸上白了白，像是尘封的记忆被开启。 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她拿着剑，一步步靠近娘亲，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这个人不是我的娘亲。 不是没有看到娘亲眼里的悲戚，只是她就像是被人控制般，握着剑刺向娘亲！ 然后是她靠在苏殁怀里泪流满面，“娘亲还没有完全变成那种人。是我亲手杀了她！”不管苏殁如何安慰，她只摇头，回忆的最后好像是脖颈后面一疼，随后她就失去意识陷入黑暗里了。 “阿梨，娘亲在这里。”梨绾蹲下，身子，捂住发疼的头，耳边那个声音仍在继续，一遍一遍地提醒着娘亲被她亲手杀了的事实。 ======== 梨绾的眼神渐渐变得无神，无意识地靠近离她最近的“人”。 “吼——”它兴奋起来，尖锐的指甲陷入结界里，“啪。”结界如同易碎的玻璃，化作一点一点的星光。 第55章 番外（第一世） “阿殁，我想要一片梨林。”他心尖上的人儿窝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同他撒娇：“然后我就可以做梨花糕啦。” “嗯，的确该种，谁让我的娘子只会做梨花糕。”苏殁嘴角染上笑意，随后怀里的人儿瞪了他一眼，脸颊却慢慢地红了，也不知道是为了那句娘子还是她只会做梨花糕这句话。 “然后你答不答应啊？”她樱唇微嘟，一副“你不答应试试”的表情。 他笑了笑，心情大好地逗她：“按你说的做了我有什么奖励？” 她朝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嫁给你这么久，这是我唯一一个的要求你忍心不答应我么？”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鼻尖似乎萦绕着她身上浅浅的梨花香，忍了会没忍住，在她唇上偷了一个香：“有道理。” 她向来脸皮薄，所以又是一阵脸红，软糯道：“那你究竟答不答应？”白皙纤细的手指勾起他的一缕头发微微用力拉扯。 整个一威胁恶霸的模样。苏殁失笑，在她耳边低沉道：“娘子，我饿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抱着她往床.上倒去…… ========= 他第一次知道梨绾这个名字时，是在皇弟的司命薄上，“三世无缘。”与她相连的人大概是由于放久了的缘故，并不清晰。 只是微微一瞥，他便记住了这个名字，因为她和他一样，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人。 其实父皇同默牖仙子的爱恨纠.缠他并没有多大在意，倒是没有想到默牖会来取走他眸中的精魄，导致他修为大失，双眼再也不能看见。 天生紫眸，他从一出生就被说是妖孽转世，失去一双眼眸也没什么。 多年的眼瞎使得他对于身边微小的声响很是敏.感，于是：“你是何人？” 对方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片刻才回：“婢女梨绾，拜见二皇子。”二皇子，他心中失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只是，梨绾…… 他重复地念着她的名字，像是分别许久的好友重逢，嘴角弯了弯。 他以为她来九重天只是偶然，那句话只是借口，没想到她真的留下来“照顾”他。 说是照顾，其实她就只会做梨花糕，但是吃起来竟然还不错——她自己说是捣鼓了很久才敢拿来给他吃的，不过从她话语里的结巴不难判断，这个连她自己做得都没有信心。 ========= 她的出现，并没有让他的生活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他的眼睛已经瞎了好几年，却在偶尔离她近些时能够看到了，虽然很模糊，但是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个人影和细碎的光亮。 直到有一夜里，他摸索着想要在外头站会，却错愕地发现自己能看见了。 “你醒了？”软软糯糯的女音从不远处传来，他下意识地转眸，看到树梢上站着一个言笑晏晏的女子，一身红衣月光下格外显眼。 他没有回答她，只站在原地看她，眼眸深了深。 她似乎感到无趣了，竟然站在树梢上踮着脚尖跳着舞，红色的衣裙翻飞，裙带晃过一个弧度，他就这么看着，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在改变。 他头一次觉得，原来女子也可以这么美好，美好到他想要独自占有，不容其他人觊觎。 后来想起这一幕，他作画的手顿住，凭着清晰的记忆将她画下。 他一直没有忘记这一幕，哪怕是后来她不在她的身边，哪怕是他已经不记得她的容颜，却仍是记得她的舞姿。 ========== “阿梨，先动心的是我。”他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子低笑，所以不管她的什么要求，他都会替她完成。 在天界那段时间，先前对她冷淡是性子使然，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仍是对她淡然则是因为他担心在她面前泄露出自己的情绪，与她相处甚至会紧张起来，只得用淡漠的态度掩饰，不想要让她知晓这般狼狈的自己。 他一直认为阿梨是他的，甚至自负到认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相守到白头，可是人生中有那么多的变故，就好像多年前她突然从他身边消失，回来后奄奄一息。 他来不及阻止，之前他能用禁术抽出魂魄救她，如今她被魔气吞噬，他却无法剔除她的魔根，因为，他的魂魄残缺，使用不了那么高深的净化术。 他想到了九重天净化万物的天池，想着在梨绾身上渡了几百年的修为让她在浸泡天池水时所受的痛苦转移到他身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没有防备地被清皖使用禁术。 在阿梨被天帝抓去时，他在想着法子解除身上的术法，待他成功时，他的修为又耗费了不少。 他养的狐狸被天界众仙诬陷是魔界残余时，他并没有救它出来——他想用它掩盖住梨绾身上魔根还未废除。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自私地想要守护同阿梨之前的一切，哪怕牺牲他人。 他没有想到的，阿梨对它的感情竟是那般深重，甚至为了它对他冷漠。 “我不想看到你。”他去偏殿看她的时候，她对他这么说，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般，他开始慌起来，有些害怕她以后也会这样看他，害怕得不敢面对她，只敢在偏殿外默默地看着她。 ========== 他无法预料的变故还不止这个——皇弟竟然欢喜着阿梨。这一点，从他看着阿梨的眼神可以看出。皇弟在设些什么计谋，他不感兴趣，他只想一心护着阿梨，于是他一面同父皇周旋，一面翻找书籍寻找剔除梨绾魔根的方法。 等到他找到真正能净化她的魔气的法子时，却听到父皇下了圣旨要处决梨绾。 他心疼地无以复加，第一次觉得呼吸竟是件这么困难的事，他想要赶去找她，十几天的不眠不休令他昏了过去。 苏殁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行刑完毕，他听到众仙正在传着一个震惊的消息——梨绾的最后那剑，是他亲手刺的！虽然刺得偏了些，并没有伤及心脉，可梨绾仍是陷入昏迷。 他慌乱地赶到偏殿，看到床.榻上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后心里颤了颤，像是有什么在撕扯着他的心脏。 他坐在床.沿陪伴了她两天两夜，心里不断地默念着让她起来。 好友来找他，告诉他，火海深处有着能救星她的药草，他没有半分犹豫，当下就打算只身闯入火海取药草。 只是他太过高估自己的身体，耗费那般多的修为，他撑到那片火海已是十分虚弱。 ========== 她恨他，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步入火海。 他爱她，却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被火海吞噬后，剩下的那一地荒芜。 他大彻大悟，原来，无缘的是他们。 负了她的，是他；错过她的，也是他，他们注定不能相守。 “你本来就不该同她相遇，你命定之人应该是清皖。”他的父皇这样告诉他，他只觉得很讽刺，什么是不该，又有什么是命定的，不过是他们为了让他迎娶清皖找的借口。 他将从火海里带出的药草放进土里种着，每日悉心照料。 清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这药草能根治她的寒毒，求他赐给她。 “上神，请念在昔日情分，将这药草赏赐予我，清皖定不忘上神恩情。”她跪在他的下方，仰头看他，尽管脸上满是泪水，他却仍不为所动，心下嘲讽，所谓的情分，不过是看在莫蠡仙君救过他一命，而她又刚好是莫蠡娶的妻子罢了。 “平日里，我施舍给你的还少么？”他淡淡然地道，看到她的脸一下就变得苍白，心下却有了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如果不是她，阿梨又怎么会误会？ “滚。”他背过身去，手紧握成拳，父皇不会同意他擅自清皖杀了，他若是动手，父皇必会震怒，他便会失却寻找阿梨转世的机会…… ========== 药草渐渐长开，居然生了朵白.嫩的小花出来，像是躲在树叶间，他怔怔地抚上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们当初成亲时，他搂着她站在梨花林处，她调皮地眨着大眼，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朵梨花，簪于他的发间，“鲜花配美人。” 阿梨笑起来嘴角有浅浅的梨涡，大概是受她的笑容感染，他也跟着微笑起来，亦在她唇边吻了下，在她问起自己为什么时，他回答：“亲你还需要理由？” 这世上的女子有千千万万个，只有她对他是最特别的，他也只能记得她一个，记得她的语气，记得她所有的神情。 阿梨，我很想你。他微微笑起来，眼角却有泪水划落。 第56章 番外（第二世完结） “师傅，我好冷，你能抱抱我吗？”她拽住他的衣袖问，却是直接扒着他。 他心中一痛，推开她后斥责道：“学了这么久，冒失的性子怎么半点没变？”阿梨，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当初那种无力感，我不想再尝试一次。 梨绾感觉他是生气了，于是将他的手带到脸颊：“师傅，我好冷，不信你摸摸。”白皙的手腕上一个鲜红的咬痕尤其明显，她的眉眼里也带着疲惫。 他神色更为冷冽，“放手，不可以睡着！”这是他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同她说话，梨绾咬了咬唇，涩然道：“师傅，如果我撑不过去，将我和娘亲葬在一起好吗？”又像是解释般的喃喃：“我除了娘亲外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声音渐渐虚弱：“师傅，我不想变成那种人，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你杀了我好不好？” 看见她乞求的眼神，他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心里却翻涌着种种情绪，有后悔，有心疼，有生气。 “我不答应。”他将他搂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道：“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夫君，自然也是你的亲人。 怀中的人儿颤了颤，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他的话。“阿梨。”他抵着她的额头，眼角微湿，就好像第一世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的每次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不敢再轻易尝试，禁术虽然能救她一命，却是将二人的性命相连，若是他有个不测，阿梨怎么办，她才转世多久。 “皇兄，你再不下决定，她就救不回了。”墨尧不知道什么走了进来。 “是你做的？”苏殁没有抬头，声音却很是冰冷。 墨尧微笑：“皇兄不一直都知道吗？”安排梨绾转世在这种时代，亲手培养一些“人”放进来，甚至打开结界，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除掉苏殁。 但是……墨尧心下叹息，他总归是舍不得阿梨。 “皇兄还是好好想想。”墨尧挥手，地上的尸体顷刻消失不见，皇兄失却那么多的修为，仍能将他带来的东西除个干净，墨尧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上天还真是眷顾他啊。 =========== “你算什么？我才是他的命定之人。”陌生的女子挽着苏殁，一身嫁衣。 这是她之前在梦里看到的！梨绾睁眼，打量着这个熟悉的房间，她还是回来了。 阿殁，我记起了。这里还是和第一世一样，是他们成亲那会的木屋。 既然是木屋，那么……梨绾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走到窗台处，果然看见一片梨花林。 他一直没忘记。梨绾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站在那里不冷吗？”身后传来熟悉的清冷男音。 梨绾脸色僵了僵，没有回过头的勇气。 气氛顿时奇怪起来，彼此间安静地没有任何声音，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他的叹息。 “鞋子也不穿。”苏殁走近她，皱眉，她才刚醒来，就穿得这么单薄地站在窗前吹冷风。 梨绾终究是忍不住回头。 俊美的男子半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的鞋子：“抬脚。”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发愣，苏殁眉头皱的更紧，她再这么发愣下去，非着凉不可。 梨绾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动作，待穿好鞋后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 ============= 他们之间的相处仍是没有变化，他依旧疏离着她，梨绾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直到她捡到那颗白珠——记载着他们之间种种相处。 原来，第一世刺伤她的并不是他：原来，他有这么多她所不了解的无奈；原来，他并不是不爱她了…… “你在这做什么？”苏殁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一脸湿意的梨绾正好转过身，他心里颤了颤，“怎么了？”声音不自觉地带上温柔。 “阿殁。”梨绾突然抱住他：“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苏殁身子一僵，手也不知道要放到她腰上还是要推开她。 “阿殁，不要推开我好不好？”察觉他的冷漠，梨绾将他抱得更紧，他明明一直记得她，明明还关心着她，为什么现在要一次次地推开她？ 苏殁怔然，他绝对不允许她和上一世一样离开他……眼眸闪过一丝杀意，他狠狠地推开她，转身欲走。 “师傅，我想出去。” 苏殁沉默了会，“好。” =========== 红色的身影踩着落叶，梨绾一边拽着他的衣袖，不去看他疏离的表情，“师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梨花？”每次都带她来这片梨花林。 “你天天望着，我……”他的声音顿住，这不是让她知道他一直看着她吗？ “所以师傅你是天天都这么看着我吗？”梨绾狡黠地笑着，让你不肯承认还在意着我。 “我之前既然答应了要照顾你，自然得看你。”苏殁拽开她的手，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呐，我数数你这是第几次和我这样说了。”梨绾低头扳着手指头，做数数状：“好多次了我都数不清了。”她脸颊边带着他熟悉的梨涡，一如既往的，扰乱了他的心弦。 随后她抬头哀怨地看他：“承认一句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胡闹。”他呵斥道，眼里却闪过丝心思被说破的尴尬。 “你就只会说我胡闹，明明这里面装着是我！”梨绾伸手，戳着他心脏的位置。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苏殁话语停顿，许是不忍再说出伤人的话来。 “师傅与我相处这么久，应当知晓徒儿早就将脸皮视作身外之物了啊。”她踮起脚尖，将脸埋入男子的后背。 “放开。”苏殁似乎想拽开她。 “师傅……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话语里有小小的期望。 苏殁站着任她抱了一会，随后推开她，近乎是狼狈地逃开。 ============ 苏殁走后，她待在那里站了会，困意渐渐侵袭，她的身子晃了晃，为什么，她之前明明没有过的……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殁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迷离。 “阿殁。”她起身，闻到他身上似乎有酒味，“你喝酒了？” 苏殁没有回答她，眼眸是陌生的炽.热。 “我睡了多久？”苏殁仍是沉默着，梨绾被他的眼神看得脸上一热，“阿殁，你……”好歹她之前也看过不少话本，有些了解他神情的不自然，只不过苏殁怎么会…… 苏殁俯身，紧紧地搂着她：“阿梨，不要再这么折磨着我好吗？” “……”梨绾还没回答就被他封唇了，她察觉到他不正常的体温后，心里颤了颤，阿殁是不是中了…… 抱着她亲了一会，苏殁眼神渐渐恢复清明，而后毫不留情地推开她。 “阿殁。”梨绾唤了他一声，苏殁像是被什么驱使般，眼神又变得深沉起来。 她在他面前晃了晃，却被他一个用力，扯进怀里…… 梨花瓣飘落，落在地上纠.缠缱绻的两人身上…… 似乎有谁的低.吟：“我爱你。” ========== 那日过后，苏殁对她的态度像是回到了成亲那会，不管她说什么都纵容着她。 “阿梨，你今天想吃什么？”苏殁柔声道，搂过她，让她坐在大腿上。 “我想吃……”梨绾话没说完，喉间就涌上一股酸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苏殁怔了怔，想到一个可能后搂着她的力度变得轻柔。 梨绾也愣住了，“阿殁，我是不是……” 苏殁眉眼染上笑意：“阿梨，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 大抵是担心她之前的伤口还未痊愈，不管她想做什么事，苏殁都替她完成。 “阿梨你别动，我帮你倒水。” “……” “阿梨，乖，坐好。我喂你吃。” “……” “阿梨……” “……” 终于有一天，梨绾忍不住了：“师傅。” “有什么事我帮你做。” “我好像，要生了。” “我替你生，你坐好。” 梨绾坐在床.榻上哭笑不得。 待苏殁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淡定的神色有了“裂痕”——变得慌乱起来。 ============ 苏挽出生那天，她疼了三天三夜，苏殁在一旁用修为一直护着她的心脉，等苏挽出生后，她的脸上已有几分油尽灯枯之色。 苏殁脸上一白，之前梨绾被咬的伤口还未完全痊愈，再加上生苏挽，她可能…… “师傅……” “我在这里。”苏殁低头，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梨绾却觉得额头凉凉的，但她没有说破，只是握住他的手道：“师傅你就坐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好吗？”她害怕，害怕离开他们，之前被咬她还没有这么不舍过，如今她有了他们的孩子，那是他们割舍不下的联系，她舍不得离他而去。 他还这么小…… “我不会让你有事。”哪怕篡改命运，苏殁眼里闪过一丝坚定：“阿梨，你先睡会。”在她醒来之前，他会一直陪着她。 ========== “阿殁。”似是察觉他的到来，她转身。 嘴角的梨涡浮现，“阿殁，你怎么不多休息些？”那天她一醒来，就猜到苏殁是用了什么禁术救回她。 在看到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时更加肯定了他是用了逆天的方法救她，如今他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怎的就起来了。 “无碍。”他的紫眸盈满宠溺，修长的手抚过女子如瀑的长发：“方才，我才记起当年为你买的那只玉簪。” 苏殁将玉簪簪进她的发间：“阿梨，长发绾君心。” 梨绾精致的小脸一红，“那阿梨可有挽住你的心？” “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他话语突然顿住了，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阿殁，你怎么了？”梨绾惊慌地拭去他嘴角的血迹。 “阿梨，一直是你。”我爱的，一直是你。可是，他还是会离开她，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所以他才会故意疏远她，为的就是让她不会为了他的离开伤心，可是没想到她还是……苏殁苦笑，低头吻住她，不想让她察觉自己的不对劲。 温热袭上唇瓣，她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墨眸呆呆地看着他。 血腥蔓延，他的眼角有泪水划过，她生苏挽他救回她只不过是让他的时限更加逼近，他们是注定了的不能相守。 梨绾想推开他，察看他的伤势，无奈对方的怀抱似是禁锢般，她挣脱不开。 “阿梨，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让你陪我一起死…… 第五十七章 大结局（含番外） “所以，即使他负了你这么多次，你还是选择他吗？”墨尧苦笑，眼神划过凄凉。 梨绾还没从他说的一切回过神，就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梨与我如何，与你无关。” “当初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包括在行刑那时候扮作苏殁，包括修改你的命格，”墨尧的语气顿了顿，“你第二世原本是应该出生在皇家，然后遇见你心倾的男子。”他说到这里，看了眼身旁的苏殁：“你原本是应该和他相守。” “但也是因为我改了命格，你们才能有第三世。”他原本想要令苏殁一辈子都无法和心爱的女子相守，没想到却是成全了他们的第三世，“既然我得不到，那我宁愿毁去。”他神色变得狠戾。 “你之前耗费了那么多的修为修改命格，如今还能杀了我们？”苏殁冷笑，将梨绾拉到身后，“阿梨，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因为我不想再重蹈覆辙。”第二世她生出苏挽后差点丧命，他无力再承担一次那种痛苦。 ============== “那我呢？你把我当做什么了？”原本应该在牢狱里的清皖不甘心地道，她伸出溅满鲜血的双手，想要触碰到他，却被他嫌弃的眼神弄得一愣：“你的命定之人是我，和你成亲的应该是我，”她指向梨绾：“她原本就不应该存在于六界中！” 梨绾恍然，怪不得她之前会一直做苏殁和其他女子成亲的梦，原来那才是命运薄上真正应该发生的事情，却因为她的出生搅乱了六界的秩序。 “那又如何？”苏殁淡漠道：“你凭什么认为朕会容忍你？”就凭她在第一世对他和阿梨的百般算计和第二世下的禁术，他早就想除掉她了，只是她如果在凡间的话，就可以掩盖住他和阿梨还在一起的事情，天帝会以为他和清皖是一起下界的，自然不会出来阻拦，而现在，他也不需要再忌惮父皇了。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清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又算是？他根本就不可能会爱上她！“那你为什么还要纳我做你的妃嫔，让我觉得你对我是有感情的？” “朕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更何况，朕从来没有碰过除了阿梨外的女子。” “我明白了。”清皖扯出一个笑，声音却渐渐哽咽起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却毫不在意，那我做的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她得到的不过是他的一句“利用。” 苏殁却不再看她，反而是横抱起梨绾，眉眼含着脉脉温情。 “真的不可能？”在他转身的时候，清皖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 “不可能。”他的脚步没有半点停顿，背影很是决绝。 ============= “你真的没有半点不舍吗？”梨绾搂住他的脖颈，眼眸写满狡黠，大有一副“你敢回去我试试”的模样。 苏殁则是故作了然：“阿梨，你害得我损失这么多美人，你要怎么补偿？” 这人又在耍流氓了！梨绾瞪他：“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呢。”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有道理。”他一脸遗憾，“那等你生完……” 梨绾将脸埋入他的怀里，耳边是他好听的笑声，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苏殁笑得这么开心呢…… 被他抱着走了一段路，梨绾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这么走下去，分明不是回皇宫！“阿殁，你想带我去哪？” “阿梨，你不是很想默牖么？”想到那个女子，苏殁也叹息了一声，要不是默牖的成全，他也不可能遇见阿梨，不可能爱上阿梨。 爱我所爱，阿梨，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没变。 梨绾咬了咬唇，美人姐姐给了她生命，她自己却落得那般下场…… =========== 又到了草长莺飞的时节。 偶飘来阵花香，令人闻着也觉得醉了。 梨绾看着这片花海，面前浮现花海中央那个执着红伞的女子，仿佛又回到了她是小狐狸的那段时光。 女子执着一把红伞，眼眸微微上挑，眉间一抹金色蔓延至眼尾，带着丝妩媚。 明眸皓齿，顾盼间，流转无限风华。 身后，粉色的花瓣雨扬下，这一切，像是为女子铺垫的背景。 她站在那里朝她微笑：“小狐狸，过来。” 突然有人从背后搂住她，打断她的回忆，“阿梨，我爱你。” 梨绾回头，微微一笑。 还好你还在我身边。 ========番外（有小包子）=========== 苏挽觉得他的父皇很小气，因为他好不容易能见到自家娘亲，正想扑到她怀里好好撒个娇，就被自家爹爹抱了出来，说是他娘亲现在怀着宝宝，不能靠近。 哼，爹爹又在骗他。苏挽躲在门外，悄悄地凑过小脑袋看着屋里的情景，他家娘亲被爹爹抱着，而且…… 爹爹为什么在啃娘亲的嘴？！苏挽登时怒了，爹爹是不是在欺负娘亲？白白.嫩嫩的包子脸皱成一团，不行，他要去阻止爹爹！ 苏挽刚想踏进去，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扔了出去，木门“啪”地一声关上，里头传来娘亲焦急的声音：“你做什么把他丢出去？” 而后是他家爹爹低沉的声音：“这种事你确定要让他看到吗？” “唔……”娘亲再没有其他声响。 苏挽趴在门上，努力想要听清屋里的声响，甚至想要推开门看看，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开门！ “开门呐，我知道爹爹你在里面！”苏挽见门怎么都推不开，只好委屈地坐在门口生闷气。 =========== 他都饿了好几个小时了，爹爹怎么还不开门？苏挽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要哭出来时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你一直在这里？”他家娘亲心疼地抱起他。 苏挽收了收眼泪，好奇地问：“娘亲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啊？为什么爹爹要啃你的嘴？” “因为你爹爹爱你娘亲。”苏殁轻咳了声。 “那我下次也要同爹爹一起爱娘亲。”苏挽抬起包子脸认真地说道。 梨绾：“……” 苏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