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黑火】 “目先生……”女子的声音将目门夏从出神的状态中唤醒过来,他看见面前的女子面容姣好,烈焰红唇此刻勾起一个弧度,“不知道你对我的建议考虑得怎么样呢?” 他看似有些心不在焉地拿起面前的红酒杯,在手中微微晃动,良久才开了口,饶有兴致地卖起了关子:“单小姐你认为呢,我会接受你的提议还是不接受?” 似是而非的态度正如此刻他玩世不恭的眼神,大概是看到对面的单沫奕陷入了难堪的沉思之中,他忽而将酒杯放下,双手撑在餐桌上,总算是认真起来。 淡淡挑眉的时候语气很是挑衅:“buyyou.(说服我吧)” 单沫奕微微调整姿势,娓娓道来:“目氏跟单氏是本市最富权势的两大集团,双方竞争已经超过50年,我认为也是时候抛弃彼此的成见了,只要我们两人联姻,就可以一举促成两家的合作,对任何一方都是有利无弊的事情。” 目门夏之前也听过一些有关单沫奕的传闻,她接管父亲旗下的only娱乐公司没多久的功夫,便主动打破父亲对竞争公司的偏见,向对方示好,进行合作项目。 凭着这般“开明”的态度,逐渐没落的公司到她手里才不过几个月光阴,营业额就翻倍增长。 从商业角度看,单沫奕很有商业头脑、也足够有野心。之后如法炮制地主动向家里的长辈提出要与对立集团的长子,也就是目门夏他,进行联姻。此举大胆之余,也仿佛意料之中。 单沫奕不知道目门夏此刻沉默着,是在思考些什么,但她隐约感觉到,既然目门夏此次愿意前来赴约,说明他心里或许有意接受她联姻的提议。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显然比刚才有了底气:“据我所知,最近目氏集团有个美国的大项目,但现在缺个中间人做引荐。我们单氏恰恰结识一个美国的大公司,正巧负责这个领域。 “这只不过是个举手之劳罢了,未来我们单氏能帮上你们目氏的又岂止这些?依我看,过去的恩怨都已经过去了,集团到了我们这一辈就不该再固步自封,试想我们两家联合起来,称霸本市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目门夏突然不合时宜地轻笑出声,她一时间感到有些荒唐:“你笑什么?” 他微抬双手:“不好意思,我刚听到个好笑的笑话。” 单沫奕微蹙眉头,语气有些不悦:“笑话?!” “是啊,一个庶子的女儿想要跟我,也就是目家的第一继承人联姻,还罗列了这么多诱人的条件,不是太可笑了吗?”说话间他悠闲地切下一小块羊排,优雅地递进自己的嘴里,慢条斯理的动作加上挑衅的目光,仿佛在暗示单沫奕此刻就是任他宰割的食物。 细嚼慢咽后,才缓缓地说下去:“我只是碍于家里长辈的唠叨才出来见你一面的,你不要想太多,别忘了自己卑微的身份,难道我这棵大树是你这种小枝能高攀得起的?” 目门夏一番冷酷的话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面子上有些难堪,试图挽救局面:“我父亲确实是老爷子的庶子,但这不妨碍我是单氏继承人之一的事实。” “是啊,继承人之一。”他冷冷地重复着她的话,“继承了一个娱乐公司的小商人,资产连我们目家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他看向单沫奕,语气不缓不慢,颇有折磨的意味:“单小姐,你知道娱乐公司在我看来是什么吗?过家家?” 他冷哼一句:“我看你还是继续陪你们公司的戏子们玩吧,恕我不奉陪了。” 说着起身便要离开,一时间单沫奕慌张的反应悉数落在他的眼里。 “现今娱乐业很发达,only公司十年前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只是近两年被一个新起的dot公司暂时压了风头,我有自信很快就能重新东山再起……” 话还未说完,目门夏不客气地打断道:“啊对了,一直忘了说,dot公司背后的大股东是我们目氏集团。” 不等单沫奕将震惊之情消化,又趁胜追击地在她的心头又剌下一道口子:“再其次,单小姐的消息未免太不灵通。你方才说的美国项目,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中间人,就不劳你多操心了。” 明明说了一番无礼的话,目门夏表面上却绅士般地微微颔首,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径直离开包厢。刚打开门,却看见门口走过一位窈窕动人的女子,她的视线落在包厢内侧,忽而停下步子。 “老板?” 单沫奕才看见门口的艾熙,起身的时候也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目门夏注意到面前的陌生女子只微施粉黛,却有倾国倾城之貌,尤其是一双眼睛宛如晨曦般纯净明媚。他平时不太关注娱乐圈的这些戏子们,但偶尔也在电视上看到过该名女子,好像是很当红的女子团体中的成员。 对了only公司不就以培养偶像组合出名,方才又听见她冲单沫奕喊“老板”,估计就是她旗下的艺人吧。 此刻艾熙微笑着回答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姐妹俩难得出来聚聚,居然这么巧遇到老板你,还有……” 视线移到门口的目门夏身上,他淡淡地耸了耸肩:“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他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单沫奕有些抱怨的声音:“哦,看到你妹妹艾蓓夏了,出来吃饭她还是照旧动作慢吞吞的。” 他自顾自走出包厢房间,视线正好落在不远处慢慢悠悠走过来的女子,一头黑色的长发长到近腰的部位,一双微带琥珀色的动人眼睛明眸善睐。 脑海前猛地闪过七年前在渔人堡的回忆,那些他最不愿回想起,却时时回想着的回忆。 鼻子是印象中的小巧挺拔,衬托得整张脸轮廓分明,樱唇像记忆中那般习惯性地紧抿着,此刻淡淡地勾起了一个笑容。 七年来魂牵梦绕的女子,此刻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目门夏的精神还有些恍惚。全身像是中了符一般,脚沉重地像灌了铅,一瞬间停在原地,迈不出任何一步。 女子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迟钝地嗅到一丝淡淡的清香,不由分说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她停下步子,转过身看向目门夏,他细细地盯着她的模样。 眼睛、鼻子、嘴唇都是一模一样,可是怎么会…… “汀瓷?”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他终于小心翼翼地蹙起眉头询问道,却不等对方回答,摇了摇头,“不可能,七年前你明明已经……” 七年前的婚礼当日,是他人生最快乐也是最痛苦的一天,那一天他发现,原来从天堂掉入地狱有时只是一步之差。他眼睁睁地看着汀瓷在距离自己咫尺之近的地方中枪,看着她香消玉损。 只是人死了,还有可能再相遇吗? 他的手用力地抓着眼前女子的手腕,弄疼了她,她姣好的脸庞此刻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试图甩开他的手:“这位先生,麻烦你放开我。” 这位先生?她不认识他?! 她怎么可以认不出他来,七年来的每一天他都没忘记过她,可是她现在却对他说“这位先生”,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如果是汀瓷,她不会对他这样冷漠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对方已经趁他出神之际甩开了他的手,挣脱间他注意到她手腕处的刺青。 是用华丽的字体刻着的“lote”四个英文字母,他才有些清醒了,对方根本不是汀瓷,他认识的她是比谁都善良的乖乖女,不会纹身的。 看着她快步走到艾熙的身旁,他干脆不依不饶地追上去,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追问道:“你到底是谁?”他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一心只想知道她的身份。事隔七年,他的面前出现一个与死去的未婚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不可能不去在意。 是孪生双胞胎还是别有目的的接近? 他注意到一旁的艾熙,记得刚才她说过她们是姐妹,他没听汀瓷说过她有任何姐妹的。心里更加确定女子并不是汀瓷,理智渐渐恢复过来,所以、一定是有人故意将她整成了汀瓷的模样,想要利用她从他身边获取某些利益。 这样想道,干脆大力地前后摇晃起她的肩膀:“说,是谁派你过来的?” 他有些失控的状态令在场的艾熙与单沫奕都很是惊讶,艾熙慌张地抓住他的手,试图让他停下动作来:“先生,我妹妹不认识你,你一定是认错人了。麻烦你先放开她,有话好好说。” 他一个扬手间将艾熙的手打开,对方穿着高跟鞋,一个重心不稳踉跄地摔在地上,目门夏也没有意料到自己情急之下,下手有些重了。 艾蓓夏一把挣脱开他的桎梏,扶起在地上的姐姐,狠狠地瞪他了一眼:“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个眼神令目门夏忘不了,满带着怨恨与愤怒,令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直到她扶着姐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才渐渐地回过神来,忽而听见包厢里的鼓掌声,回过头看见单沫奕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我还以为目家的大少爷有多高傲呢,原来是一个因为‘戏子’而方寸大乱的人呐,今天真是看了一场好戏呢。” 目门夏顾不上她的嘲弄,失魂落魄地离开餐厅,坐上门口等候着的豪华轿车,突然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名字叫艾蓓夏,你帮我查下她的资料。” 闭上眼,脑海前突然浮现出七年前渔人堡的那场烟花。 訇然一声,黑暗之中,一丝微暗的光亮起,然后绽放开来。一瞬间照亮整个天际,每个光分子都在天空中蹁跹而舞,不甘雌伏地极尽自己最优美的舞姿,整个世界璀璨到了极点。 然而明媚永远只有一瞬,它慢慢开始凋零。 光亮猝然一点一点在流逝,像是沙漏计时器里的沙子缓缓地流下,你终是握不住那些沙。 光亮最终消失的时候,还残留着一星一点的亮,寥寥、微乎其微。 最终灭了,仿佛化为齑粉消失在尘埃间,世界再次陷入一片广袤的黑暗之中。隐约之中,仿佛听见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张牙舞爪地呼喊着,我好疼、好疼。 在那黑夜之中绽放开的烟火,蜉蝣般的生命,一瞬间就燃尽,犹如他们七年前的爱情。 第1章 【画展】 故事要从七年前说起,那时在匈牙利学习美术的目家二少爷高中毕业演出在即,家里的老爷子却突然生病住了院,目门夏作为兄长只能代替他履行家长的职责,带上助理一行人前往布达佩斯。 即使是时隔七年,目门夏再次回忆起初见艾汀瓷的场景,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时他去的学校找他,在经过二楼的时候,突然听见拐角处的房间有跳跃后双脚用力着地的声音。 本来目门夏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可能是出于难得重返校园所带来的闲适心情,他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一般,那一刻突然停住自己上楼的脚步,转身走向拐角处的房间。 一。 迈出一步的时候,听到楼上音乐教室传来轻快的钢琴声。 二。 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听到那个拐角的房间里有些细微的移动声。 三。 他在心里默念到三的时候,刚好走到房间门口。 门是半掩着的,所以透过缝隙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房间里的人。正对着他的方向,窗帘拉开着,大片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 女生穿着简单的白色纱裙和芭蕾舞鞋,盘着丸子头,露出细长的脖颈。 她白皙消瘦的一只手臂慢慢舒展开,伸向阳光的方向,双眼微闭着仿佛沉醉在自己的舞蹈之中。 这样持续了几秒,她突然半放下手,脚尖猛地用力踮起,在目门夏还没意识过来的时候,就连转了好几个圈,舞裙旋转时在空中留下美妙的痕迹。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目门夏的脑袋里闪过这样一个词汇,但这个词显然不能表达出他内心的震撼。就像世界在一瞬间被按下静音键,一切是如此安静,他只看到眼前的女生。 他看着她有些出了神,直到助理走到身边叫他的名字,他才抽离回现实。 “目先生少爷是在三楼。” “哦。”他轻轻地应一声,转身离开的时候竟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芭蕾房里的女子。 那一刻的他不会料想到就是这样一次猝不及防的相遇,竟改变了他之后整个生命的轨迹,她是注定要来颠覆他的世界的。 **** 瞥一眼身旁的哥哥,实在是太诡异了,目门夏明明是个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却提前毕业演出一周的时间到布达佩斯来,想必一定是有工作项目要谈。 但昨天他一下飞机却直接到学校来找他,今天又主动请缨来陪他来看蒙卡奇的画展,他太了解他的哥哥,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话要对他说。 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这两天一直陪着我,到底有什么事想说?” 绕了大半天,他的弟弟也总算是问到了重点,目门夏淡淡一笑:“你知道老爷子这次住院了吧。” 点点头:“嗯。” “这几年来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差,假如有一天他的病情恶化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到时候集团的继承权……” 不等他说完便知趣地回答道:“我会跟他说,我无意继承。” 看到目门夏露出满意的笑容才转过头欣赏起了蒙卡奇的画作。 这幅作品是他最负盛名的画作——《死牢的最后一天》,画面中双手紧握的囚犯面色惨淡,脚边凌乱地散着一本《圣经》,人物内心的挣扎之情跃然纸上。 事实上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初他来布达佩斯学习美术也是目门夏一手操纵的,他的哥哥能力太强、野心太足,他作为弟弟只能将所有的光环退让给他,同时为了自保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国内。 为这件事,老爷子没少骂他胸无大志,殊不知他的无为皆是缘于他的哥哥。 继续向前走着,没想到目门夏的视线却被一个穿着灰蓝色大衣的女子所吸引,她手里拿着一杯外带咖啡,头发盘成丸子头,白皙细长的脖颈露出像只高雅的天鹅。 是她,目门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昨天在舞蹈房遇到的,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子,没想到她今天也来看画展。 他注意到她走了过来,停在他的身边静静地欣赏着面前这幅画。 “《死牢的最后一天》在获得巴黎沙龙金质奖章后,蒙卡奇在往后的日子里又创作了多个不同的版本,画展里这一幅是他于1880年所作的木板油画。” 大概连目门夏都没留意到自己此刻内心的愉悦,因而当他鬼斧神差地开口时,自己也吃了一惊。照理来说他不会如此沉不住气,不会如此想要得到一个女生的注意。 艾汀瓷楞了一下,微微环顾四周发现只有她站在他的身边,他这是在对自己说话?狐疑地看了身边的目门夏几眼,半天憋出一句话:“……导游?” 目门夏内心瀑布汗,看他穿一身名牌,导游是什么鬼啊。 他清了清喉咙,较真地纠正道:“参观者。” 艾汀瓷又看了他一眼,心里腹诽道,哦,原来是搭讪的啊。 不怀好意地淡淡一笑:“你知道吗,莫扎特的作品中我最喜欢《安魂曲》,不知道是不是未完成的原因,令我觉得尤其有魅力。修斯梅尔续写的后半部分我从不去听,每次停在莫扎特创作的前半曲,不由对于接下来音符的组合与走向浮想联翩。 “米开朗琪罗曾说过,‘天才艺术家所表达的思想,无疑全包含在那未完成的作品中。’就像断臂维纳斯雕像缺了那一只手,却独特地具有艺术魅力。” 目门夏颔首表示同意之时,却看见她的笑容凝滞,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些寒意:“所以说啊,得不到才是最完美的。”说完这句话她便扬长而去。 目门夏被人摆了一道,非但没有恼怒,心里倒觉得很是有趣。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比他想象得要有……个性。 **** 那是个白色的场景,透明的落地窗使得大片白耀耀的阳光照进来,明晃晃的有些炫目。 因为亮得晃眼,目门夏用手微微遮住自己的眼睛,倏地听到细微的移动声,当他疑惑地放下手的时候,突然看到身边多了个素色女子。 她有着精致的面容、安静的表情,翩跹着舞蹈时,姿态煞是优美,带给他视觉上强烈的冲击。 …… 目门夏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做了梦,梦境里他又见到了那个女子跳舞的场景,他半坐起身,黑暗中他的眉头深深蹙起。 弗洛伊德认为梦境在一定程度上如一面明镜反射出自己的内心,只是这个梦意味着什么?目门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她,难道是因为白天在画展上再次遇见她的缘故?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白天画展的时候,她对他说的话:“得不到才是最完美的。”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对他目门夏而言,怎么可能有东西是得不到呢。 **** 目氏集团最先是从钟表业开始起步的,时至今日触角已经扩展至时尚、房地产、it、金融等行业,是实至名归的综合型大集团。只不过这么多年来,目氏的第一品牌依旧是钟表,旗下的peerless公司专门负责各式手表、时钟及挂钟的设计与销售,几乎将国内的钟表行业垄断。 其实目门夏这次提前来布达佩斯,确实是有重要的工作项目要谈,老爷子在他出国前钦点了一张奢侈手表的设计图,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签下所属权,顺便将该名设计师一并招揽进集团中。 用眼光独到的老爷子的话说就是——“锦上添花,且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意思嘛显然易见,一旦设计图被制作为成品推出到市场,必定能给peerless公司带来巨大的利益。 目门夏的豪车缓缓地停在一座简朴复式别墅的门前,助理下车按响了门铃。 目门夏坐在车里看到门开了,才缓缓地从车里下来,走向门口的中年男子:“aron设计师你好,我是peerless公司的执行总裁目门夏,你之前应该收到过我助理的邮件吧,今天我是专门来谈合作事项的。” 出于礼貌,中年男子让他们一行人进了屋子,并叫房间内的女儿出来招呼客人。 目门夏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们目氏集团有意要签下【rsays】(夏季絮语)的设计图。” 中年男子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但既然对方直言直语,自己也没必要再迂回:“事实上,【rsays】是我与前妻共同创作的作品,时至今日她已与我离婚,我一个人实在无法做出贩卖作品的决定。” 同行的市场总监一听到设计师的拒绝,有些着急:“那还请aron先生快些向前妻询问意向,此款手表与peerless公司下季度即将推出的关于‘爱’的主题很是符合,只要你将设计图卖给我们,我们一定不会令你失望。” 对方却坚决地摇了摇头:“peerless公司的实力我自然是放心,但不是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就算前妻她同意了,我个人也无意想卖。” 就在助理与市场总监一筹莫展之时,这时目门夏一针见血地看出问题的所在,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我猜aron设计师不愿意卖出设计图,是因为不想让曾经真挚的感情被当成物质化的东西随意贩卖。但换个角度思考,如果能将这份感情传递给大众,把爱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从而温暖更多人,这样不是更好?” 陷入沉默之时,房间内的艾汀瓷才慢慢悠悠地汲着拖鞋走了出来,正准备径直走向厨房给客人烧水沏茶,却突然看见客厅沙发上坐姿霸气的目门夏。 脚步一滞,脸色都变了,怎么又碰到了他?! 第2章 【诱惑】 aron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子虽然年纪尚轻,但洞悉力很强,他确实是因为不愿将私人的感情物质化,才拒绝出卖【rsays】的设计图。 在收到邮件的那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他不会卖这部作品。所以无论目门夏说得多么好听,他都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目先生,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aron设计师的手一摆,不留任何余地,“汀瓷,你送他们出去吧。” 艾汀瓷愣在原地:“哎?不用沏茶啦?” 瞥见父亲沉重的脸色,很快拾趣地走到客人一行身边,伸手做了“请”的动作。 生意谈失败,目门夏倒没有一丝不悦的神情,从容地站起身。因为他现在倒是发现了一个更令他感兴趣的人,这样想着向艾汀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默默地回以一记白眼,大步走在前头,让他们跟在她的身后。 送他们一行人出了门,艾汀瓷正准备溜走,没料却被目门夏一把抓住,她好奇地看他一眼。 只看到他勾起一个眼神,玩味地戏谑道:“我们俩还真是有缘啊,居然又见面了。” 艾汀瓷也想不通,怎么又碰上了画展那天搭讪的花花公子,都是因为他,弄得她那天连画展都没好好看成,便扫兴而归。 “我记得画展那天你甩下一句‘得不到才是最完美的’便潇洒离去……”艾汀瓷听着目门夏的话有些心虚,偷偷瞥了眼他身边同行的几人,看起来都对他唯唯诺诺的模样。他今天人多势众占了上风,怎么,难道想找她算账不成? 听见他的后话:“我回去仔细想了想,觉得你的说法很有道理。只是这句话并不适用于任何人,起码在我目门夏身上行不通。” 艾汀瓷皱起眉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我想要得到的,都会不择手段地去得到。”他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却带着挑衅的意味,“对我而言,没有‘得不到’这个词。不信我们走着瞧,不只是你,还有你爸的设计图,我最终都会得到手。” 艾汀瓷不禁嗤之以鼻,冷哼道:“你也未免太过自负,难道你还能随意操控别人的思想?” “操控思想倒没这么神乎其神,但我有的是手段。就比如你……”他的双眼微微觑起,说着逼近艾汀瓷一步,直勾勾地盯着她,像要把她看穿了,如刀锋般犀利的眼神不由令她后退了一步。 “据我所知,离毕业演出没有几天的时间了吧,但你的舞蹈老师不是觉得你跳黑天鹅时不够力道,所以临时决定让另一个同学来演,而你则继续充当平淡无奇的白天鹅。” 她吃了一惊:“你居然调查我?” 他说的没有错,原定她是毕业演出《天鹅湖》中当仁不让的女主角,没想却在最后关头遭遇了滑铁卢。本来白天鹅与黑天鹅都该由一个演员扮演,现在却拆分成两个部分,叫她怎么接受。 明明练习得够多了,技术也优于那个被选中的女生,却唯独少了一份老师说的“力道”。至今,她甚至不知道这份所谓的“力道”究竟指的是什么,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剥夺了黑天鹅的角色。 黑天鹅奥吉莉娅的魅力无法抵挡,尤其是她的三十二鞭转更是被誉为芭蕾舞中的最难动作。完美主义如她,是一定要演黑天鹅的。她想肯定是她还不够努力,最后几天的时间里她会更加用心地练习,靠自己的努力说服老师改变主意的。 目门夏注意到艾汀瓷此刻暗暗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手指微微泛白。他淡然一笑:“想要用努力来改变老师的决定吗?你明明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完全被看穿了,艾汀瓷不甘心,但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就现在的她而言,不可能再扭转乾坤。黑天鹅这个角色已经离她远去了,毕业典礼那天她只能站在后台,看另一个女生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地跳着原本属于她的角色。 正出神着,目门夏富有磁性的声音如无孔不入的风,钻进她的耳里:“我给你个选择,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让你继续毫无压力地拿到白天鹅和黑天鹅两个角色。” 艾汀瓷顿感这个男人的卑鄙,这种事情他也可以拿来做交易吗?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冷笑一声:“看来你为了‘得到’我还真是不择手段啊,没错我确实很想出演黑天鹅,但如果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我根本不屑。” “话先别说那么满……”艾汀瓷看见目门夏脸上一直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这使得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很是渺小,好像七情六欲全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中,心里一阵阵地犯虚。 “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想做成这件事还不是轻而易举。反正离毕业典礼还有几天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你父亲有我的联系方式,要是想通了可以向他要我的电话。” 说完他从容地钻进了自己的豪华轿车中,汽车很快扬长而去,只留下艾汀瓷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 艾汀瓷在一个跳跃落地后,不小心趔趄一下,摔倒在地上,耳边传来舞蹈老师的指责:“汀瓷,你怎么连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失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想用自己的努力让老师动容的,可在听了目门夏的话后越发失去了信心。 视线右移看到舞蹈房另一头的金发女子正在练习黑天鹅的舞蹈,脚尖的力道稳准、舞姿又不失优美,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道,艾汀瓷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坚强地站起身来,露出抱歉的神情:“老师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走神了,让我重新再试一次黑天鹅的部分吧。” 老师看见艾汀瓷的态度诚恳,还是点头同意了。 艾汀瓷一个用力间踮起脚尖,伸展开双臂,使自己重新沉浸在黑天鹅的情绪中。她缓缓地用小碎步从左侧移动到假想的舞台中央,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接下来她要完成难度最高的32鞭转。 32鞭转要求舞蹈演员连续转32圈,整个过程中脚尖的移动范围不能超过一条皮带围成的圈,才被视为最优秀上乘的表演,故而十分考验演员的腿部力量及舞蹈技巧。 她会用完美的32鞭转来打动老师的心,只是心头的压力越大,动作也越容易变形失误,果然她才转了没几圈,一个重心不稳间再次摔在地上。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头一直看着正前方,这样才不会晕。”老师叹一口气,“汀瓷我看你还是不要勉强了,rita会表演好黑天鹅的部分。” **** 艾汀瓷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这样下去,她的毕业演出真的只能饰演平庸的白天鹅吗?演出当天还会有舞蹈学院专业的老师到现场,到时她的风头会被rita悉数都抢走的。 今天在舞蹈室的练习太失败了,脑袋里一直盘旋着目门夏诱惑的声音——“我可以让你毫无压力地拿到白天鹅和黑天鹅两个角色”,她承认自己的心里一直在动摇。 她真的很想出演黑天鹅,这份急迫的心情让她的大脑失去理智。 跟目门夏在一起就一起呗,也不是多勉为其难的条件,等到跟他在一起之后,再一直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态度,届时目门夏一定不会再对她感兴趣吧。 这样想着,她快步走到父亲的房间正在专心伏案画着设计图,看到艾汀瓷有些好奇:“有事吗?” “那天来家里的男子,你有他的联系……”话说到一半,脑海里又浮现起目门夏那副自信的模样,他嚣张地对她说——“不只是你,还有你爸的设计图,我最终都会得到手”。 等一下,她这样做不正趁了他的意? 她突然想通了,这正是这个恶魔设下的圈套,他开出的条件恰恰是夏娃的禁果,她如果屈服于他的诱惑,往后的日子里将会被他牢牢掌控。 她差点因为一时之欲就违背了自己的良知,幸好自己及时地意识到这一点,她重重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先回房了。” 看着行为诡异的女儿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走后他抽出桌上文件中的【rsays】设计图,久久凝视着,随后将它锁进柜子中,喃喃自语道:“我一定会守护好你。” **** 几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很快地悄然流逝,日子推移到了毕业演出的当天。 艾汀瓷最后也没能靠自己的实力重新夺回黑天鹅的角色,虽然心里很不甘心,但她相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如果她接受了目门夏的建议,良心将会遭到谴责,得不偿失。 偶尔也要学会接受不完美,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舞蹈房的门准备面对一切。谁料却看见老师一副焦急的神情,她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师的嘴唇微微发颤:“rita昨天练习结束之后,不小心在下楼梯的时候摔倒,现在脚骨折了,没办法跳黑天鹅的部分了!” 第3章 【黑白】 艾汀瓷环顾整个芭蕾舞房,确实没有找到rita的身影,还有些恍惚:“rita受伤了,那现在怎么办?” 老师长叹一口气:“汀瓷,还是由你来出演黑天鹅奥吉莉娅吧。” 明明心心念念的愿望实现了,艾汀瓷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夺走了别人应得的位置,有种胜之不武的心虚。 她和rita同窗三年,从默默无闻到现今能被老师认同,摇身一变成为毕业典礼的黑天鹅一角,rita她是怎样一路勤奋练习的,艾汀瓷都看在眼里。 如果表演顺利的话就能被高等学府的专业舞蹈老师相中,光明的未来指日可待。没料却突然遭遇这样的意外,一切都化为乌有,艾汀瓷光是想想,就能感觉到rita此刻内心的遗憾与不甘。 脑海里突然闪过目门夏的脸庞,等下,rita受伤的事是纯属巧合,还是他蓄意为之? 艾汀瓷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可怕的假设,不可能的,一方面自己没有接受他的提议,他没理由这么做。二来目门夏再坏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要知道这样一个举动就能残酷地将rita几年来的努力化为乌有,原本无可限量的前途也就此毁灭。 她正怔怔出着神,老师的话将她唤醒回现实:“汀瓷,你快去换服装,我们做最后一次的彩排。” “嗯。”她点点头,迅速行动起来。 **** 毕业演出的时候,目门夏坐在观众席中,一旁的有些好奇地撇了他一眼:“我的作品展刚刚已经结束了,你也可以回去跟老爷子交差了,怎么还留在这儿?” 他正等着芭蕾舞剧《天鹅湖》的开始呢,自然不会提前离场。翘着二郎腿,倒是很闲然自得的模样:“我生意没谈拢,老爷子一怒之下把我滞留在布达佩斯了,他说什么时候签下合同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看起来你是得陪我一段时间了。”有些发笑,他目门夏倒也有今天啊,看来这天底下能震住他哥哥的,也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了。 注意到芭蕾剧已经开始,穿着白色纱裙的艾汀瓷缓缓登场,目门夏微微觑起眼睛认真注视着舞台上的她,黑暗中他展开一个笑靥,喃喃自语道:“正合我意。” 他的位置离舞台很近,可以清晰地看见艾汀瓷好看的眉目,一双清澈的眼睛明眸善睐,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此刻揉着一股倔强的认真劲儿。 他才注意到她很消瘦,如柔荑般娇嫩的手伸展开来,镁光灯照在她的身上,衬着她整个人光芒万丈。她的舞姿无可挑剔,转身、跳跃、旋转间都体现着精益求精的优雅范儿。 无论她是否站在舞台中央,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人群之中她是如此特别,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一般,眼睛里满是专注于一件事的认真劲儿。 目门夏心里突然“咯噔”一声,那个困惑他许久的问题,他终于想出了答案。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她,为什么唯独对她念念不忘。 他在尔虞我诈的商圈待得时间久了,反反复复学到的只有两个词,一个是“利益”、一个是“手段”。他的视线里只有残酷的黑色,那日舞房一见,艾汀瓷的出现却犹如一道光线,亮得晃眼。 黑黢黢的世界突然被泼上了一片纯白,叫他怎么能够平静下来。 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会如此纯洁单纯,所以他故意向她提出诱惑的条件,他以为在利益面前她会屈服的。可她没有,坚持着自己的原则,还是依旧纯白如雪,没有沾染上他一星点的黑。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心一直缺了一块,他期待着那个能够改变他的人的出现,期待着一丝纯白的光线,照亮他的黑暗、颠覆他的世界。 他不愿意承认的,他贪婪、迷恋艾汀瓷身上的这份白。 **** 不知不觉《天鹅湖》已经演到了第三幕,艾汀瓷换上黑天鹅的黑色舞裙在王子的舞会上华丽登场,故事中黑天鹅在魔王的指示下,假扮成白天鹅的模样以诱惑王子。 她终于要跳奥吉莉娅的独舞,在她心仪的舞台上,用32鞭转证明自己的实力。她深吸一口气,用力踮起脚尖,视线直视着正前方,伸展开双臂而后转起圈来。 演出很成功,她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地完成了32转圈,当她站定在舞台中央之时,台下传来如雷般的掌声。她想,从小练舞十几年,大概为的就是这样一个被人认可的瞬间吧。 目门夏注意着艾汀瓷演的黑天鹅,一眼看破她的老师为何不让她演奥吉莉娅,她的技术固然无可挑剔,却骨子里缺少黑天鹅的毒。 黑天鹅是魔鬼的化身,她要引诱王子犯下错误,但艾汀瓷缺少一份力道,她演的黑天鹅还是如同白天鹅一般天真纯洁,她缺的那份力道就是、狠毒。 **** 演出结束后,艾汀瓷接受了老师祝贺的捧花,正高兴地与演出伙伴们一起合照,突然视线注意到来人。目门夏穿着一袭灰色风衣,此刻直勾勾地盯着艾汀瓷。 她忍不住这份炙热的视线,不悦地走上前问道:“你来做什么,难道又要提什么条件?” “我不是来提条件的。”他笑笑,“看了你的演出,内心很受感染,来后台祝贺你不行吗?” 她摇了摇头:“目先生,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祝贺的份儿吧。” 他淡然地耸肩,表示就此作罢,又指了指手表:“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家应该没有公共交通了,需要我送你吗?” 艾汀瓷注意到已经11点了,因为《天鹅湖》是毕业演出压轴的表演,时长又超过1个小时,结束之后时间这么晚倒不足为奇。没想到她却果断地拒绝道:“不必目先生操心,反正家里离学校挺近的,我可以走回去。” 左一个目先生,右一个目先生,他看出来她是在疏远自己,看来之前自己给她留下不大好的印象,诚恳地建议道:“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想你一个女生这么晚走在街上多不安全啊。” 他停顿一下,看向她,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 她脸一红,想着这花花公子也太轻浮了,刚准备转身就走,眼前却出现一张票。不由停下了脚步:“这是……” 她的反应正中他下怀,他扬起眉毛:“正如你所见,这是钢琴家席夫的音乐会门票。” 席夫是匈牙利鼎鼎有名的钢琴家,艾汀瓷爱听莫扎特,而席夫最著名的录音作品便是莫扎特协奏曲,当时听说他要来布达佩斯举行小型的音乐会,她便很是激动。无奈开票后门票很快被抢购而空,可谓一票难求,现在目门夏却举着门票在她面前炫耀,让她怎么能不在意。 “音乐会是后天的,如果你想去的话,我那天可以到你家来接你。”说着他却将票子收回口袋中,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我猜你会说我们还没熟到一起看音乐会的份儿。” 艾汀瓷很想去听席夫的音乐会,想着不过就是跟这个讨厌自负的家伙待几个小时的时间,况且音乐会的时候只要专心享受音乐就行,也不用在意他。 明知他又抛出了诱惑的条件,但艾汀瓷觉得这一次无伤大雅。看着目门夏马上要离开后台,她及时喊住他:“等一下……” 走到他面前,摊开手:“票给我,我会去的。”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将放在口袋中的票放在艾汀瓷的手上。当她攥着门票一阵暗喜之时,突然感觉到肩膀被一只手勾住,紧接着身子就被目门夏勾了过去,她一惊:“你干嘛?” “送你回家啊。”他不容分说地带着她前行,“我都请你看音乐会了,这人情还不愿意卖给我吗?” “哦。”艾汀瓷想了想也是,便同意了,但还是慎重其事地掰开他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离他远了一些,保持好安全距离。 目门夏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好笑,好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丫头,你都落在我的渔网里了,难道还没发觉吗? 第4章 【毒戒指】 目门夏毕竟在商圈摸爬滚打了多年,拿下艾汀瓷这个处世未深的女生,还不是时间的问题。 席夫音乐会结束的当天晚上,他便成功约到艾汀瓷共进晚餐,终于有机会好好地坐下来与她聊天。经过这次愉快的聊天,他对她的性格及爱好有不少了解。之后针对她的兴趣,如法炮制利用一系列艺术展、音乐会,又多次将她约出去,两个人的关系在一来一往间也越发亲密起来。 艾汀瓷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排斥他,她渐渐抛弃了原本对他固有的偏见,跟目门夏待得时间越久,越注意到他身上的优点,他身上那些她所没有的特质,成熟、自信、还有刺激。 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陷入了目门夏独特的魅力之中。 说来也正常,艾汀瓷只不过是个刚从高中毕业、资历浅薄的小姑娘,面对这样一位风度翩翩、仪表不凡、温柔多金的男子唯独对自己百般体贴、情有独钟,她确实很容易沦陷进去。 情窦初开的地点是在渔人堡,这天目门夏带艾汀瓷来到渔人堡的观景台上,在这里可以眺望到整个布达佩斯的景观。 看着眼前一望无垠的河水染上夕阳的金红色,她突然开口:“目门夏你知道吗,渔人堡是布达佩斯的情侣胜地,我觉得下次你选地方的时候得提前做好功课。” 他转头看见微风吹起艾汀瓷的长发,她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长长的都快拖到地上了,鼻子被冻得有些发红。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笑了:“你明明知道,还不是陪我来了。” 艾汀瓷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感觉到目门夏的拥抱一下子温暖了自己的体温,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心脏忽地小鹿乱撞起来,这样悸动的还是第一次有。 感觉到目门夏若有若无地在自己的耳边呼气:“我是故意的。” 她一愣,听见他后面的解释:“我当然知道这是情侣胜地,不然我带你来干嘛呢。” 他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艾汀瓷咯咯地偷笑起来,忽而感觉到他松开了怀抱,握住她的肩膀让他正面直视自己,头低下去的时候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亲吻感到一阵错愕,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任由他操控着局势。 终于他缓缓离开她的唇瓣,只是脸还是贴得她很近,似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唇,眼神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挑逗:“初吻?” 她害羞得连耳朵根都红了,怔怔地点了点头,看见他露出难以抑制的笑意,直起身子的时候伸手一把握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我很高兴。” 她一怔:“哎?”又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怀中娇羞地垂下头。 **** 目门夏跟艾汀瓷在一起之后,她身边的朋友包括父亲aron在内,清一色都是持反对态度,在他们看来,目门夏过于成熟,他的心机与城府不是艾汀瓷能够相匹敌的。 她斗不过他,到头来受伤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只是艾汀瓷陷得太深了,对于周围人的话都置若罔闻,她相信他们只是被目门夏的表面形象所欺骗,就像初始他的时候,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也并不好。 认识他的时间越久,她看到的目门夏真挚、深情,他会注意到天冷,体贴地将她的手放入自己的口袋中捂暖,那宠溺的神情仿佛她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帮她拿下似的。 很多年以后艾汀瓷回忆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不免觉得自己天真可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她才是被目门夏蒙蔽欺骗的那个人。当初要是她听进别人的劝解,一切会不会都会变得不同? 只是时间不能重来,一切都还是会照旧发生。 出乎所有人意料外的,半年之后,目门夏带艾汀瓷重游渔人堡,这天是匈牙利一年一度的庆典,他们手挽手依偎在渔人堡的看台上,看着盛世烟花盛开在渔人堡一望无际的苍穹。 烟花的光芒投影在河面上,随着水波摇曳而流光溢彩,情侣们依偎在渔人堡的夜色之中。 艾汀瓷的眼里映着银色的烟花,突然感觉到身旁的目门夏蹲了下去,回过头的时候竟然看见他半跪了下来,手里分明举着戒指盒。 他的眼神里满溢着深情款款,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汀瓷,嫁给我吧。” “我……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使得艾汀瓷第一时间选择了逃避,看见目门夏此刻有些意外的表情,慌忙地解释道,“我是说,我们才交往半年,我还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这种事情……” 目门夏缓缓地将戒指盒打开,烟花盛开到最高点的时候,世界一下子变得熠熠生辉。盒子打开,一枚璀璨的钻石戒指就势落在她的眼里,以及他此刻认真的模样。 “有些人认识了十年都不会结婚,因为他们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那个正确的人。我们虽然只认识半年,但是我的心告诉我,这辈子只会是你了。 “汀瓷,我知道你年纪还小,肯定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但是我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你愿意为了我牺牲自己吗?” 他的话像带着魅惑的魔力,艾汀瓷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争吵,一个说着“艾汀瓷你这么爱这个男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如此深情的求婚呢?”,一个却说“你明明知道他口中所说的‘牺牲’指的是什么”。 没错,让艾汀瓷犹豫的正是他口中的“牺牲”。 他们在这半年的交往中,唯一一次争吵就是因为艾汀瓷的事业问题,目门夏不同意她继续跳舞,在他的观点中,他目门夏的女人怎么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因而极力反对她再学芭蕾。 艾汀瓷之前十几年的生命是为了芭蕾而活的,她不仅将芭蕾当成爱好,更将它视为未来的事业,她自然坚持要跳舞。 因为这个问题,两个人冷战了一个多礼拜,后来还是目门夏让了步,他暂时同意艾汀瓷继续学芭蕾。只是此刻他终于还是开了口,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艾汀瓷明白他的意思。 跟我结婚吧,放弃你所钟爱的舞蹈事业,为了我牺牲一次吧。 她该拒绝的,但是看到面前的目门夏,她的内心却剧烈地动摇着。如果在这里拒绝,他们的缘分是不是就走到这儿了? 艾汀瓷已经完全陷在爱情的深渊中,脑袋思考不出哪个是值得哪个是不值得,如果这是命中注定的,选择他就要放弃芭蕾,她也想要伸手尝试一次。 她终于伸出手接过目门夏的戒指,缓缓点头:“我愿意。” 前十八年奉献给了芭蕾,后八十年她愿意奉献给他,这就是她艾汀瓷爱的方式。 **** 两个月后。 牵着女儿艾汀瓷的手缓缓地走进马家什教堂,隔着薄薄的头纱她隐约看见不远处等待着的目门夏,他今天穿着一袭黑色的小礼服,此刻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而后缓缓地展开一个笑靥。 她也回以一个笑容,距离他还有十几步,只要父亲将她牵到他的身边,在神父的祝福下,双方许下誓言,他们就是法律上的夫妻了。 一步步地走近,距离目门夏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父亲突然放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语道:“汀瓷,希望你这么做都是值得的。” “会值得的。”她笑得很灿烂,却看见父亲突然转身走到亲朋好友的席中。 本应该是父亲将女儿的手交到新郎的手中,才算完成交接的仪式,但aron却在最后几步的时候离开,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她知道父亲一直对目门夏有看法,但导致他们之间矛盾进一步加深的导火索还要追溯到一个礼拜前,目门夏突然向aron索要【rsays】的设计图。他说:“我们现在也算得上是一家人,难道一张设计图还不愿意给我吗?” 本来执意不愿给他,但没想到女儿艾汀瓷却在目门夏的耸动下,偷了父亲的印章,偷偷在签约的合同上盖了章。虽然事后艾汀瓷百般道歉,但一切都已成成局,他曾经承诺会好好守护着的【rsays】设计图,最终还是落入了目门夏的手中。 他从来没有怪过女儿,只是希望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目门夏,她如此义无反顾、无怨无悔,他只希望那个男人同样也是爱着她的,以后会一直待她好。 婚礼因为aron突发的举动而陷入尴尬之中,就在艾汀瓷有些茫然无措的时候,她突然看见距离自己很近的目门夏缓缓伸出手。 还好,他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的脸上一时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 距离他还有两步。再迈一步,还有一步。 耳后突然传来厚重的教堂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回过头的时候耳边伴随着尖叫声,慢了半拍才看见礼堂门口正对自己的黑衣男子手里正举着手枪。 不由分说地、对着自己。砰、砰、砰、砰。就是四枪。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痛得立不直身子,腿软跌下来的时候才注意到白色的婚纱上开出大片大片鲜艳的血。 “汀瓷……”眼前一阵阵泛黑,弥留之际她感觉到目门夏的手抱住了自己,他痛苦的喊叫声回荡在她的耳际…… 其实在选定马家什教堂作为婚礼殿堂时,艾汀瓷曾问过目门夏,教堂顶上那只乌鸦是什么寓意。 他告诉她,传说中马加什国王在执政期间,有人想用毒戒指暗算他,后来这枚毒戒指被飞来的乌鸦叼走,从那之后,乌鸦在匈牙利就成了吉祥的象征。 艾汀瓷失去意识之前想道,这只乌鸦终究没能来叼走她的毒戒指。 第5章 【孪生】 七年后。 目门夏接起办公室内线的电话,听见助理的声音:“目先生,你要我调查的事有结果了。” “马上把资料拿给我。”他的眉头深深蹙起,想起昨晚赴单沫奕的约,居然遇见一个与汀瓷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他的好奇心压抑到了现在,再也忍受不了一分一秒。 半分钟后,助理走进他的办公室,将一份文件交到他的手上。他打开文件的手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视线落在文件上。 名字叫艾蓓夏,跟汀瓷同姓,是巧合吗?还是本身就是同一个人? 名字固然可以改,但在看到年龄那一栏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难掩失落之情。 她只有20岁,而汀瓷现在应该25、6岁了,这样想着他的视线迅速下移到家人信息的那一栏,上面写着她有一个姐姐,而父亲那边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么多的信息都与他了解的有所不同,目门夏的理智告诉自己,她根本不是汀瓷。 只是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果她不是汀瓷,难道她背后藏着什么阴谋吗? 精明如目门夏接下来做了两件事,他第一时间让助理再去复查艾蓓夏的家庭关系,以及调查她是否与某个企业集团有密切的联系,试图挖出她的出现背后是否真有玄机。 第二件事是,他居然破天荒地主动约了单沫奕,解铃还须系铃人,通过单沫奕他或许可以了解到更多关于艾蓓夏的信息。 **** 单沫奕故意比约定时间晚到了一个小时,姗姗来迟的时候,从餐厅经理口中了解到目门夏已经等了很久,却仍旧不慌不忙地与餐厅经理闲聊了一会儿,才走到目门夏这桌坐下。 目门夏淡淡一笑:“单小姐也太记仇了吧,有必要故意让我等这么久吗?” 她故意没有回应他,叫来了服务员:“82年的拉菲,尽量快点上,反正我不会待很久的。” 随后才慢慢悠悠地回答了目门夏的问题,语气阴阳怪气的:“何谈记仇啊,只不过是目先生觉得我身份卑微,配不上与你联姻罢了,我也觉得这是充分的事实。只不过,今天目先生又找我这身份卑微的人有何贵干?” 他虽然在笑,但是眼神里却带着凛冽的寒意:“过去的就让过去吧,我今天找你是想了解艾蓓夏的事情,她是什么时候进你们公司的?” 单沫奕倒有些意外,目门夏此番甚至有些“低身下气”地来找她,竟是为了一个艾蓓夏?她还以为是目门夏回心转意,为两家的联姻提议而来呢。 内心难掩的失望,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如实回答道:“大约两年前吧,当时艾熙带着她来见我,说这是她妹妹,想成为明星。我看她资质不错,所以就收她进了公司。” 目门夏琢磨着她的话:“想成为明星吗?” 单沫奕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当时我问她为什么要成为明星,是因为喜爱舞台还是仅仅享受万众瞩目、受人追捧的感觉,她却这样回答道,‘成为明星的话,就可以被他注意到了吧’。” “他指的是谁?”目门夏看见单沫奕耸了耸肩表示一无所知,暗暗思索道,难道这个他指的是他自己吗。但她真要是汀瓷,想见到自己,何必要用这种方式? 思考片刻,他又追问道:“艾熙是她的亲姐姐吗,对了,她进公司的时候就长这个模样?” “艾熙确实是她的亲姐姐,她进公司的时候也确实就是现在这个模样……” 单沫奕狐疑地瞥了一眼目门夏,语气有些不屑:“目先生今天是八卦记者附身了吗,问这么多我们家公司准艺人的消息。你要是看上了她,恕我要说抱歉了,她下个月就要在我们公司新推出的女子偶像组合中出道了,这时候要传出什么绯闻,我可招架不住。” “什么……组合?”目门夏对于娱乐圈本身就不太了解,此刻蹙起眉头疑惑着。 “你总知道吧,当今娱乐圈最当红的女子组合,她姐姐艾熙就是其中最有名的成员。本来业界机密不方便多透露,但看在你这么有兴趣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些吧。 “下个月我们公司要推出新的女子组合,说是说一个组合,事实上分为红、黄、蓝三个小分队,每个分队的定位也不甚相同。红队是走可爱风,蓝队是性感,黄队则是清纯可人。至于艾蓓夏嘛,以她的美貌及曼妙的身姿自然是在蓝队,且未来是作为组合中的王牌……” 单沫奕说得头头是道很是骄傲,新的女子组合分成三个小分队,目标受众不尽相同,目的就是要全方位抓住市场。only公司近两年被竞争对手dot公司全面超越,此次这个女子组合就是为打翻身战而设。 没料她说得正兴起,目门夏却及时喊停:“你是说艾蓓夏今后将会走性感风?” 他一想到对方长着与汀瓷一模一样的脸,将来却要对别的男人搔首弄姿,不悦地摇了摇头:“不行,她不能在蓝队,换到黄队好了。” 单沫奕冷笑道:“目先生好像高估了自己的权力,我们单氏的公司好像并没有必要听你的发号施令吧。” 他倒不慌不忙地从西服的内侧口袋中抽出一张支票,潇洒地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对面的单沫奕:“300万换个组合不行吗?” 她看都没有看支票一眼,直接原封不动将它推还回去:“目先生真是大手腕,不过还有一个月就要出道了,很多已经做好的前期准备都要重新推翻了……” 他淡淡一笑,继而抽出一张新的支票,写上200万,将2张支票一并推到她一侧。 单沫奕瞥一眼支票,很是满意地收到自己的口袋中:“我就喜欢跟目先生这种商人做生意。” **** only公司的练习室内,4名女子正在紧锣密鼓地练习着舞蹈,为即将出道的初舞台做着准备。 突然经纪人急急忙忙地走进了练习室内,看神色很是慌张,使得房间内的4个人一时间停下了动作,其中一位亚麻色头发的女生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刚接到单老板的电话,说是指明艾蓓夏,让她调到黄队。”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角落的艾蓓夏身上,夹杂着嫉妒夹杂着愤怒的,而她本人此刻很是无辜茫然,指了指自己:“我吗?为什么?” 经纪人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明明都筹备了这么久的时间,紧要关头居然突然来了次人员变动。只是单老板既然这么发话了,你从明天开始就到黄队的练习室,跟她们一起练习吧。” **** 晚上练习结束的时候,艾蓓夏待在更衣室里换衣服,她的衣柜在很偏僻的位置,以至于几个女生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人群中为首的女子有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此刻语调阴阳怪气的,向周边几个女生窃窃私语道:“我叔叔不是在公司高层嘛,他告诉我,艾蓓夏并不是无缘无故被调到黄队的,据说上头有人用500万让她换组。” “天呐……500万!”其中一位女生惊讶地捂住了嘴,缓过神来的时候很是感慨,“平时看艾蓓夏就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样,没想到还没出道就傍上了金主呀。” 亚麻色头发的女生不禁嗤之以鼻:“谁知道呀……” 刚想继续数落艾蓓夏的不是,突然看见艾蓓夏居然拎着包缓缓从内侧走出来,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对方像咽下了一只死苍蝇般,脸色变得煞白,支支吾吾地谄媚道:“蓓夏姐,原来你在里面呀……都是她们在嚼舌根,我刚想阻止她们呢……” 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女生连忙摆手以表示自己的清白,只是艾蓓夏根本不在意她们,从容地经过她们身边,一言不发径直走出更衣室。 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的时候,嘴角竟扬起一个弧度,她当然不用在意那些势利眼的女生,她明天可就要换组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与她们打交道。这一切都是源于……那个人。 她按下最近通话的第一个号码,几秒之后,那边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事情怎么样了?” “事情比预料得进展更快,他已经注意到我了,第一步已经成功。” **** 第二天早晨,目门夏守在only娱乐公司的门口,隔着窗玻璃张望了许久,终于看到了目标人物,扬声道:“李叔,跟着前面的那个女生。” “是,少爷。”司机李叔按着目门夏的指示,一路缓缓跟着,心里却纳闷极了,哪见过目家大少爷这幅着了魔的样子,起个一大早就为干尾随这种无聊至极的事情,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疑惑着,忽而女子猛地停下脚步,车子也跟着慢慢停了下来。 艾蓓夏回过身大走流星走到轿车后座,伸手敲了敲窗玻璃,看见车窗摇下来时,目门夏正对自己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她的表情有些意外:“居然是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却近距离细细地打量起了艾蓓夏的脸,她被盯得不自在,移了移视线:“你不回答也可以,反正我要走了。”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目门夏的声音:“或许……你有失散的孪生姐妹吗?” 对方憋了这么半天,居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艾蓓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免冷哼一句:“你神经病吧。”说罢便扬长而去。 目门夏被人骂了神经病心情却不差,视线尾随着她一路进了公司,才缓缓对李叔说道:“去公司吧。”李叔透过后照镜看见目门夏此刻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整个人快震惊疯了,一向行事酷炫狂拽的大少爷被人骂是神经病,居然还笑脸盈盈的,他今天没事吧? 目门夏不知道艾蓓夏进了公司后并没有直接去练习室,她躲在公司门口的暗处,直到看着他的车子缓缓离开才动身离开。 目门夏,你看着七年前本该已经死去的女子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好奇了吗,害怕了吗? 第6章 【复仇】 接连一周的早晨都是如此,目门夏等在only娱乐公司的门口,看着艾蓓夏进公司才离开。突然有一天艾蓓夏没有按时出现,他等了一个小时,她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回到公司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干脆拿出之前让助理查的她的资料,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给她打了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对方才接通,目门夏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没去公司吗?” 疑惑的女声传来:“……你是谁?” 单听她的声音,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七年过去了,他不确定这个声音是不是汀瓷的。他没办法分辨,这一点让他有些沮丧,声音低落下来:“我是目门夏。” “谁?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就是最近在公司门口跟着你的那个人。”目门夏对于自己这番解释也有些无奈,说起来像是变态的尾随狂一样,清了清喉咙,“你跟我原来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那头传来一声冷哼:“我说目先生,你的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吧。不好意思,我马上要登机了,不跟你聊了。” 目门夏打断她的话:“等下,你说登机?你要去哪里?” 她不缓不慢的声音传来:“布达佩斯。” 他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感觉到自己握手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强迫自己冷静地问下去:“你去布达佩斯做什么?” “我去看看父亲,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像没必要再跟你聊下去了吧……”他还来不及继续追问,艾蓓夏已经挂掉了电话。 布达佩斯,那个曾带给过他希望与绝望的地方,电话那头那个跟汀瓷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说,她要去布达佩斯看望父亲。资料上,她的父母不是在国内吗,为什么? 正疑惑着,助理的内线电话打了进来:“目先生,你让我再去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艾蓓夏的妈妈再婚过,所以资料上她的父亲并不是亲生父亲,而她与姐姐艾熙的亲生父亲在匈牙利。另外,我也没发现她与任何集团有密切联系。” 目门夏挂掉电话的时候还有些发懵,世界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还同样有个在匈牙利的父亲。这样看来,她很有可能就是汀瓷,只是汀瓷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他的脑袋里太乱,按了按吃痛的太阳穴,他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 **** “爸今天是你的忌日,我来看你了。”艾蓓夏停在父亲的墓碑前,轻轻地放下一束雏菊,眼神里满带忧愁,开口的声音有些苦涩,“等了七年,我终于见到他本人了。” 曾几何时目门夏深深地镌刻在她的心头,她以为这辈子要忘记他,除非剜掉心头这块肉。 七年过去了,他还是如从前那般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清癯的脸庞面如冠玉,剑眉星眸间尽显气宇轩昂,这些都未曾改变。 只是一切都不同了,她曾经爱到忘我,如今却恨到入骨。她记得的,七年前他对她这样残忍至极,脑海里的回忆将她带回七年前的医院…… 她的手隐隐约约间动了起来,意识正在一点点地恢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她蹙起眉头:“你是谁……” 她隐约记起她穿着绝美的婚纱缓缓步入马加什教堂,目门夏距离自己咫尺之近,随后自己中了枪,便失去了意识。 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胸口的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伤口的存在,看来不论怎样,她是熬过了这一劫,张口便问:“门夏在哪儿?” 对方冷冷地嗤之以鼻道:“真可怜,还在想他吗?” 艾汀瓷搞不得自己怎么可怜了,听见他接下来近乎残酷的话:“你无怨无悔地爱着他,而他却只不过将你当成一颗棋子,在你没有用处的时候,就无情地抛弃。” 她不相信他说的话,用力地摇了摇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才不是门夏的棋子……” “我没有必要骗你,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照片。”单季礼将一叠照片纷纷扬扬地撒在她的病床上,她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将照片一张张拿到自己的身边。 照片上目门夏与一名窈窕女子举止亲密,她的手一抖:“这是……” “你在布达佩斯生活多年,应该看得出这是渔人堡吧。” 她当然看得出,目门夏曾在渔人堡向她浪漫告白,就连求婚都是在这里,可以说渔人堡是对他们意义格外特别的地方。但他却在同样的地方跟别的女人……看照片根本就是这个冬天的事情,跟她交往的同时,还有这个女子的存在? 她的心一寒,原来她从来都不是独一无二的,他的甜言蜜语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吗? 不可置信地出神时,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才是目门夏在国内的正牌女友,他们两人交往了五年的时间,感情一直很稳定,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从未分手过。” 艾汀瓷的眼泪夺眶而出:“那我算什么……” “还不明白吗,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你父亲的设计图而来,目家老爷子下令,他要是签不下aron的设计图就不放他回国,他接近你本来就是有目的性的。” “这都不是真的……你说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他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地喜欢过我,告白是假的,求婚也是假的,他只是想要父亲的设计图……这一切太荒谬了,我不相信。”她痛苦地捂住耳朵,心里潜意识在回避这一切,一定是对方在说谎。 单季礼看见她泣不成声的模样,知道她还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切,只是离开前还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接触过目门夏,应该知道他的性格,我骗没骗你,其实你心里自有一把秤。” **** 单季礼离开的这段时间,她的脑海里回想起很多很多的事,她想起那次毕业演出。 目门夏几天前才说过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得到两个角色,rita就在演出的前一天“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也承认过自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得不到”,为了父亲的设计图,他充分有理由会来欺骗她。更何况照片不会作假,他明明在国内有恩爱的女朋友,又怎么会真的喜欢上她呢? 打开病床旁的抽屉,她看见一枚精美的戒指安静地躺在其中,都说戒指代表爱情的忠贞,此刻看来真是觉得讽刺极了。 她又想起目门夏曾对她说过的故事,有人想用毒戒指加害于匈牙利国王。现在想来,他给她的这枚戒指何尝不是毒戒指呢,甜蜜却窒息。 只是她还有一点想不通,假如目门夏从头到尾只是想要父亲的设计图,在婚礼前就已经签好了合同,他大可以悔婚,又为什么要与她真的结婚呢? 等一下,她在婚礼上遭遇不测,其实是趁了目门夏的意,难不成是他下的手? 不可能,她重重地摇了摇头,目门夏不会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的,她大概只是多想了。 再后来,艾汀瓷从主治医生那里了解到,当时她的心脏中了子弹,本来是注定没救了,是单季礼出面替她安排的心脏移植手术,聘请了当地最好的医生,幸好手术很顺利,她的这条命也苟且得以保存下来。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一个月后,单季礼再次来探望艾汀瓷时,她终于问了他原因。 单季礼是这么回答的:“你住院到现在没有人来看望过你,其实你也应该猜到了吧,我救你是有前提条件的,我希望你能够改个名字重新生活。 “事实上我在帮你安排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就已经买通了医生瞒天过海,让医院对外宣称艾汀瓷已经不治身亡,故而包括目门夏、你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她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笑了:“我上次就对你说过,你是一颗被目门夏抛弃的棋子,是他派人在婚礼上暗杀你的。试想你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你觉得自己还会安全吗?” 竟然……跟自己猜测得相同,但她心里还残留一份对目门夏的爱,她不相信:“这不可能……” “小姑娘,看来你还不够了解目门夏这个人,在业内盛传他阴狠毒辣,却没有人给得出准确的证据,因为目门夏实在太擅长‘借刀杀人’这一招。” 他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目门夏之所以不悔婚而是选择雇杀手杀你,原因有二。一则是他要是悔婚,会在业界留下不好的名声,别人会说他目门夏为了事业,随意玩弄女孩的感情。我之前说过,目门夏永远‘借刀杀人’,他不会蠢到让你坏了他的名声。 “二来,在婚礼上他的未婚妻意外身亡,他反倒成了深情专一的受害者。在送奄奄一息的你去就医的路上,他就立刻借着未婚妻被暗杀的由头,让警察介入调查对立集团,也就是我们单氏。” “‘我们’单氏?”艾汀瓷之前也或多或少了解到单氏集团跟目氏集团两家龙头企业之间的对立关系,对于男子的身份很是惊讶,“你是……” “我正是单氏集团的总裁。谁都知道我们两家集团的对立关系已久,目门夏这招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试图栽赃于我们单氏。还好我事先获得了情报,躲过这劫,不然这次真会被目门夏这小子背后捅一刀。 “我是看你可怜不过,所以特意救了你。相信我,你不会想以艾汀瓷的名义继续活下去的。” 后来她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来在她住院的这段时间内,她的父亲aron在失去女儿的巨大打击下,还被目氏集团的人逼迫交出【rsays】的设计图,父亲不愿给,他们甚至威胁要将他告上法院。 可怜的父亲早就看清了目门夏的真面目,可惜自己当初爱得热烈,根本听不进他的劝告。 父亲被逼得紧,再加上心爱的女儿去世,很快心理上出现了问题,患上了抑郁症。一个月后,他在孤苦无依、没有人照看的情况下,最后选择了轻生。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目氏毫无人情地通过法律手段,最终还是得到了【rsays】的设计图。 她知道事情后,整整哭了三天。她刚开始是痛,从幸福美满的新娘到一无所有,有时候只是一步之遥。这一切原来都是海市蜃楼一场空,梦醒之后她痛得撕心裂肺。 她哭够了之后,开始觉得恨。当初爱有多强烈,现在恨就有多浓烈。 目门夏曾说过:“不信我们走着瞧,不只是你,还有你爸的设计图,我最终都会得到手。”讽刺的是,最后他真的成功了。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是地幸福着。 因为他,她失去了爱情。因为他,她失去了跳舞的梦想。因为他,她失去了父亲。 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像他摧毁她这般,去颠覆摧毁他的生活,这一切她都要加倍奉还给他。 **** 半年后,艾汀瓷第三次见到单季礼,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她对他说:“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我以另一个身份生活,也明白为什么你要救我了。目门夏他对我做的一切残忍至极的事情,我会全部奉还给他。我要找他复仇,我知道你会帮我的。” 单季礼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我喜欢用聪明人,你没有让我失望,看来我当初救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要复仇、我要商业上的胜利。 “我会帮助你接近目门夏,取得他的信任。你替我将他的集团搞垮,不过现在还不急。我们得等到目门夏快忘记这一切的时候,给他一次意外的惊喜……” 《天鹅湖》中,黑天鹅奥吉莉娅在魔王的指示下扮成白天鹅的模样来引诱王子,在艾汀瓷的故事中,那个单纯如白天鹅的她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带着仇恨的她摇身一变成为狠毒的黑天鹅,过去七年的时间里,她一步一步处心积虑地接近当初那个背叛她的目门夏。 久等了,她来找他复仇了。 第7章 【LOTE】 艾蓓夏回国的时候正值跨年夜,妈妈和继父昨天就去美国享受假期了,姐姐艾熙有通告要赶,忙碌得很。结果一年到头,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 本想打开电视消磨时光,无奈五花八门的娱乐节目看得心慌,干脆关了电视,独自出门逛逛。 兜兜转转居然走到家附近的公园,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惆怅地发呆。忽而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她抬头的时候看见天际盛开一道烟花,带着流光溢彩的璀璨光芒,将漆黑的夜幕照亮,美得不似尘寰所该有。 七年前,那场在渔人堡的盛世烟花仿佛还在眼前,骄傲如他那时候半跪下向她承诺永远,只是这些……终究都是假的。 一想到这些,凛冽的痛如刀刃划过她的心头,一下一下都疼得入骨。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是从此有了动力,也多了软肋。艾蓓夏以为,爱一个人就像在自己心头扎一根针。 看见他的时候,心头的针会微微转动,整个心脏开始酥酥麻麻、小路乱撞起来。看不见他的时候,那根针硌在心头,茶不思、饭不下、坐立难安。而要忘记那个人,则需要将那根深扎在心底的针连根拔起,这种痛非比寻常。 烟火热热烈烈地放了一阵,艾蓓夏眼眸里的点点星光慢慢暗了下去,她看着最后一缕烟火在她面前一点点地凋零,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坐在黑暗中,仿佛这偌大的宇宙只有她一个人一般。曾经被光照亮,只可惜它终究会消失。 艾蓓夏觉得自己比烟火里的尘埃还要微不足道,起码它们还曾真真正正地绽放过,而自己还未开放就已经枯萎。 而她怎么会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目门夏正静静地躲在暗处,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那边的她坐在秋千上出神,这边的他也傻傻地注视着。爱情或许太过没有道理,在想你的我不知道,你此刻竟然看着我。 **** 目门夏当天晚上回去之后,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艾蓓夏的名字。口中念念有词地呢喃了一遍又一遍:“艾蓓夏、艾蓓夏……” 这个名字里包含着汀瓷的姓与自己名字中的“夏”字,这是巧合吗? 突然他想通了什么,猛地一个起身站了起来,披上大衣雷厉风行地就下了楼,保姆阿姨看见他大半夜要出门,有些惊讶:“大少爷你这是要去哪里……李叔都已经下班了……” 他伸手从鞋柜上取过车钥匙:“我知道。”说罢便快步出门走到停车场。 汽车在夜深人静的马路上飞速地行驶着,握着方向盘的目门夏眉头深深蹙起。 他终于想通了,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艾蓓夏。反过来念就是、夏蓓艾,目门夏背叛艾汀瓷。 这个名字分明不是巧合,带着这么浓烈的恨意,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到底是有多恨他,才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每时每刻地提醒着自己,他背叛她的事实。 他还记得,她手腕处的纹身上刻着“lote”这四个英文字母,他曾经也怀疑过究竟“lote”代表着什么,是人名吗?现在再仔细想想…… 汀瓷很喜欢未完成的作品,无论是莫扎特的《安魂曲》,还是断臂维纳斯雕像。她也曾引用米开朗琪罗的话说过:“天才艺术家所表达的思想,无疑全包含在那未完成的作品中。” 而“lote”就是这样一场文字游戏,love(爱)的前一半加上hate(恨)的后一半,未完成契合上未完成,完成了这个单词。 她把自己的爱与恨隐藏在这个单词中,纹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她爱什么,又恨什么? 知晓她名字与纹身中所隐含的秘密,他暗暗地咬紧了下嘴唇。 她明明就是艾汀瓷,七年前她没有死。只是她为什么不与自己相认,七年间为什么不来找他,她知道这七年他是如何行尸走肉地度过的吗? 他的眼里泛着红,手紧握着方向盘,汽车发了疯似地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她说他背叛了她,这背叛究竟从何而来,现在他的脑中有太多的问题呼之欲出,他这要去好好地去质问她一番。 **** 艾蓓夏睡眼惺忪地打开家门,看来来人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神里带着吃惊:“你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 话还说到一半,就感觉到目门夏上前走了一步,伸手捧住她的脸庞,眼神里满是怜爱与疼惜:“你明明还记得我,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本来开车过来的路上,目门夏肚子里有满腔的疑惑与愤怒,她明明还活着,为什么狠得下心来折磨自己这七年的光阴,为什么要装作形同陌路? 只是在见到她本人之后,他脑袋里所有的想法全被一个念头吞噬,汀瓷还活生生地在自己的面前,这就够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样想着他的头缓缓低下,不由分说地擒住她的唇,她毫无防备地退后了一步,他却用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无处可逃。 艾汀瓷七年前的死也当场判了目门夏心灵上的死刑,七年来他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他比以前更拼命地工作、比从前更加心狠手辣,只是为了填补心中巨大的空缺。直到触上她唇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才算重新活了过来,身体的血液在慢慢复苏。 艾蓓夏努力试图挣脱,挣扎的手又被他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她无力抵抗。她知道的,他目门夏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最可恨的是,被圈在他的怀抱中、亲吻着他的唇,她的心又被那根针搅得酥酥麻麻,手脚像全失了气力,无法动弹。 只是脑海里还残留一丝理智,想起以前的事来,她又不是他真正的旧情人,这个吻算什么?为什么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他又有什么打算? 他的吻还在继续,耳边传来艾熙惊讶的声音:“你们……” 他才缓缓地放开了她,艾蓓夏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回过头对一脸吃惊的姐姐艾熙说道:“姐,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你先回房吧。” 说着拿起搁在挂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带目门夏出门。 两个人在门外沉默了很久,目门夏看着此刻表情冷淡的艾蓓夏,终于开口:“你改了年龄?” 外面太冷,她将手插在口袋中:“艺人在出道前改年龄很正常吧。” “也是。”他无奈地笑笑,他怎么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呢,又关切地问下去,“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这七年间又发生了什么?” 艾蓓夏冷漠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本来我的脉搏是停了,所以医生就对外宣布患者已经死亡,可谁想到我又奇迹般地重新被电压器抢救了回来。再后来正巧碰上合适的心脏移植捐献者,这条命就算是这么捡回来了……” “什么心脏移植手术,你被抢救回来的事情为什么没人来通知我?” “是父亲隐瞒的……”这个对话艾蓓夏已经在私下演练了太多遍,因而可以从容地撒着谎,“当时我被抢救回来之后,医生第一时间通知了家属,也就是我的父亲。当时父亲好像跟目氏因为合约的问题弄得很不愉快,所以他将这件事对你隐瞒了。” 目门夏很是惊讶,语气里有些愤怒:“当时你父亲说天主教死后要马上入土为安,所以我连尸体也没有见着一面就……我从没设想过他居然要对我隐藏这种事!” 事实上不止目门夏被蒙在鼓里,就连父亲也被单季礼安排的种种所欺骗,使得他们深信着艾汀瓷已经死去了。此刻她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别怪我父亲,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待他的……” 目门夏看见她抛过来的眼神里满是恨意,有些莫名:“难道你以为当时是我逼他交出【rsays】的设计图?这怎么可能呢,汀瓷你还不了解我吗? “当时我沉浸在失去你的痛苦中,根本没闲暇处理商业上的事情,再者说了,我不可能对你父亲这么残忍的。是我的助理自作主张,我也因为这件事已经辞退了她……” 她却不听下去,反击道:“反正目家大少爷要办一件事,多的是手下替你做。”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道,真是典型目门夏的作风,好一招借刀杀人,她就不相信一个助理的权力能大到决定这等事。摇了摇头,言语里有些哽咽:“说实话,我已经不清楚你是怎样的人了,够了,父亲的事情我不愿再提了……” 他看见她的眼眶泛红,顿时心里也不是滋味,终于明白汀瓷原来是因为父亲的事情而误会了自己,才会以为他背叛了她,所以才不愿与他相认。她现在不愿再说起伤心事,他便不提,但他迟早会将这个误会解释清楚的。 开口的时候声音闷闷的:“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其实当时杀手的目标是我,却不幸殃及到了无辜的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责怪着自己的无能……” 什么目标是他,枪明明对准的是自己,既然对方枪法精准到能在自己的心脏上砸下几颗子弹,不可能打歪了对象吧,明明真相是他派人杀的她。 艾蓓夏的心一阵阵地泛着寒意,自己喜欢的人居然如此伪善,七年前还没有伪装够嘛,现在还要继续扯谎。 她抬眼看向他的时候,耸了耸肩,不留一丝余地:“我想七年前的事情已经够清楚了,他们就是冲着我而来,或许根本是你们家族的人看不惯我这个来历不清不楚的人罢了。” 她现在脑袋里都是偏激的想法,目门夏一把伸手抱住她:“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回来了,继续留在我身边就够了。七年来我早已如死灰般绝望,现在能够再次重逢,我定然再也不会放手。 “当年确实是我不够强大,但现如今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已经足够独立、足够强大,我保证这次一定会好好地守护着你。” 时过境迁,这样的甜言蜜语还是能在艾蓓夏的心中激起反应,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一切都未发生过,她必定会留恋于他的怀抱。 只是……她不能再自欺欺人,手动了动,让自己抽离了他的怀抱。 离开的时候还残留着他身上温暖的体温,狠了狠心说下去:“你还看不清吗,我们俩根本回不去了。七年前我们之前存在着鸿沟,这点时至今日没有改变,未来也不会变。我们在一起就是件勉强的事情,我已经学到了我的教训。” 目门夏看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之间存在着鸿沟,在一起是件勉强的事吗?目门夏打心底就不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说法,他的手暗暗握紧,不管付出多少,他想要的最终都会得到。 第8章 【折磨】 目门夏从没有这么有耐心过,即使那天晚上艾蓓夏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还是照旧每天早上等在她的公司门口,只是连续一周她都装作视而不见。 再这样下去也不行,他发觉这个方法行不通,决定转为更主动的方略。 他打电话给only公司的总裁单沫奕,让她暂停掉艾蓓夏的出道准备,当然为了这小小一个举动,他在背后与单沫奕又做了些交易。 当艾蓓夏被经纪人通知,暂时可以不用再来公司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定是目门夏在背后搞的鬼。她知道他会有动静的,只是没想到他的手段会如此卑鄙。 当天下午目门夏的助理内线打进来,说是有个艾小姐要找他,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得逞的笑容:“让她进来。” 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旋转座椅的椅背上,他怡然自若地端起一杯咖啡,看着艾蓓夏气势汹汹地冲进他的办公室,不由分说地质问道:“目门夏你这是什么意思?!” 助理跟在她后面,有些慌了:“艾小姐……” 他却扬手阻止,淡淡挑眉:“没事,你可以先出去了。” 助理跟在他身边久了,还是很会察言观色,一看这位艾小姐对于目先生的意义就非比寻常,唯唯诺诺便退了出去。 他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咖啡,而后将杯子重新放回桌上:“我做了什么吗,我倒是不怎么清楚嘛。” 她也不甘示弱地冷哼一声:“目门夏你省省吧,我太清楚你的手段。之前换队的事情也是你搞的鬼吧,说,这次为什么在背后暗盘操作,不让我出道?” “艾小姐前几天还说不清楚我的为人,今天怎么又清楚我的手段了?”目门夏故意用她前后矛盾的话语来激她,看见她气得回不出话来,心情甚好地起身走近她,径直牵起她的手,语气软了下来,“汀瓷,别跟我闹脾气了,乖乖回到我身边吧。” 她却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今日的痛苦源于昨日曾有过的狂喜,目门夏,你一直执着于过去,有任何意义吗?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她又回到这个话题,目门夏转过头的时候,语气有些不悦:“你要说过去是吧,我记得你曾经的梦想不是当芭蕾舞演员吗,为什么现在廉价到想要成为卖笑的艺人? “相信我,你不会喜欢当艺人的,我现在是在帮你做出正确的决定。” “你是我的谁,可以来操控我的决定?”艾蓓夏不理解究竟是谁给他这个权利,让他在自己的世界里随意横行霸道,“我适不适合当艺人,由我自己来判断。没错你确实高人一等,但也没有资格随便辱骂别人的梦想是廉价的吧。 目门夏蹙起眉头,他记得以前的汀瓷不喜欢反抗他的,现在却怎么……正出神着,听见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还有,我没有办法再跳舞了。” “为什么?”目门夏突然想到什么,一时心急地看向她,“难道是你的心脏有什么问题……” 她摇了摇头:“手术后,身体完全痊愈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我已经停了芭蕾太长的时间,已经弥补不回来了。别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当明星,这跟舞蹈演员是同一个道理。全都是出自你的私心,你目门夏的自尊心容不下让你的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我说的没错吧……” 他打断她的话:“没错,我不愿意让别的男人看到你,你是我的,别的人有一点觊觎都不行。” 她咄咄逼人地回过去一个强烈的眼神:“你不想我做的事情,我现在偏要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个愚蠢到为你放弃梦想的艾汀瓷早就不存在了。” 他突然有些失魂落魄地放开了她的肩膀,冷冷地笑了:“你也听到自己的答案了,其实你不想当艺人的,是为了气我才这么做的吧。 “你对单沫奕说过,想当艺人的理由是因为只要当了明星,‘那个人’就会注意到你。‘那个人’我知道指的是我,你就是为了气我才如此不听话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艾蓓夏觉得没必要再有所保留,故意激将道:“对啊,我知道你会很讨厌的,这样我就会很开心……” “如果折磨我,你会开心,那就好。”他忽然笑了,那个原本听话的汀瓷已经长出了叛逆的翅膀,有些禁止的话强制说个一万遍,都不如让她亲身体会一遍来得有说服力。她以为看到他不如意,自己会高兴,那么他这次就依她好了。 “你想玩过家家当明星,那我陪你好好地玩。” 说罢扬手拨通了单沫奕的电话:“让艾蓓夏正常出道吧,我没意见了。” 艾蓓夏默默地咬住了下嘴唇,心里有些惊讶,目门夏这是做出退步了吗?这是她所没预料到的,他应该固执已见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她没想过她能赢…… **** 接下来的日子里,艾蓓夏继续做着出道的前期准备,有一天经纪人突然告诉她们:“今天晚上单老板要接见一个新投资的大股东,你们作为公司即将出道的艺人也去参加这次的饭局吧。” 新投资的大股东……说实话,艾蓓夏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到了饭局现场,果然又是目门夏这只笑里藏刀的大灰狼。 单沫奕笑脸盈盈地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新股东——目门夏先生。” 看着他面不改色、怡然自得的模样,艾蓓夏在心里已经骂了他无数遍,还以为他做出了让步,事实证明自己真是太天真了,看样子他以后还是会步步紧逼、各种背后操控自己。 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在这里与他闹翻,之前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跟随着队员们一起入了座。 单沫奕又开口道:“其实目先生之前不怎么接触娱乐领域的,这次听了我对于新女团的定位与介绍,表示很有兴趣。事实上,他此次入股的主要投资项目就是要力捧我们的新女团,所以今天我让大家跟目先生见个面。接下来,成员们向他逐个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说完,单沫奕转过头暗暗瞥了目门夏一眼,眉毛淡淡一挑,好似在说,怎么样给足你台阶下了吧。 艾蓓夏故意挑了个离目门夏很远且又偏僻的位置,可还是被“善解人意”的单沫奕率先点了名:“艾蓓夏你先开始吧……” 硬着头皮缓缓站起身,语速飞快:“我是艾蓓夏,新女团能受到目先生的器重觉得很是荣幸,今后也会继续努力的。” 之后成员依次介绍自己的时候,她的头虽然一直低着,但还是感觉到目门夏的视线一直瞟在她这边。几个成员全部介绍完毕之后,单沫奕开始自顾自跟目门夏聊起了商业上的例行公事,艾蓓夏正听得昏昏欲睡,突然感觉到手机震了好几下,打开屏幕发现是黄队的微信群在聊天。 不同于在蓝队与成员们勾心斗角惯了,艾蓓夏加入黄队之后,与队友的关系倒很是融洽,大概是因为这一队的年龄普遍比较小,大家还没怎么学会尔虞我诈吧。 微辰:“大家有没有觉得那个目门夏长得很帅啊。” 西屿:“颜控你真是够了,对方那可是市内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哎,鼎鼎大名的目氏集团的长子知道吧。” 欧棋雅:“目氏集团?你说的是那个旗下有着peerless公司的目氏?!!!” 西屿:“对啊,目门夏可是peerless的执行总裁,公司的大事小事都是他在管。” 微辰:“哇塞,这种男人真是只可仰望,对了,你说我有可能被他潜嘛(⊙o⊙)” 紧接着群里飞出一串“再见”、“走好不送”的表情,艾蓓夏看着她们三个无心事地一来一往开着玩笑,也真是被她们打败了。 正出神着,突然听见目门夏的声音:“你……过来给我倒酒。” 抬起头看见目门夏的手指准确地指在自己身上,就连一旁的单沫奕也有些惊讶,目大少爷的作风真是太……直接。他投了这么多万当股东,不就是为了个艾蓓夏,这说话能不能婉转一点,你确定你这语气能泡到妹纸?! 艾蓓夏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表情,仿佛在挑衅地对她说,我可钦点了你,还不快点过来。她真恨不得站起来甩身就走,怎么,她是服务员嘛,为什么要给他倒酒啊,少爷日子过多了吧。 内心一阵狂怒之际,又听见他颇有意味的话语:“你们家艺人倒挺有个性,我叫她过来,她还不愿意。” 摆明是要霸王硬上弓,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慢慢地站起身来,在在座九个队员复杂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的身边…… 第9章 【硬撑】 艾蓓夏紧抿着嘴唇,柔荑般纤细的手缓缓拿起细长的葡萄酒瓶,将酒倒在目门夏的杯中。倒完之后,端正地将酒瓶重新放回原地,转过头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目先生,我可以回去了吧。” 他却摆手让自己旁边坐着的女生坐到艾蓓夏原先的位子上,饶有意味地指出一旁空出的位子,对她说道:“你坐我旁边帮我倒酒。” 她知道目门夏此举纯属刁难,在自己队友面前搞区别对待,想故意让她难堪,只是她不慌不忙地坐在他旁边,不愿让他得逞。 整场饭局的气氛很是诡异,饭局的主人目门夏将头靠在手肘上,一直侧着身子毫无掩饰地盯着艾蓓夏瞧。其余人心理复杂,只敢面面相觑地互使眼色,谁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打扰了目先生的“雅兴”。 艾蓓夏瞥了一眼目门夏身旁的单沫奕,她可谓是现场最镇定自若的一位了,自顾自吃着饭,像是完全没注意到现在尴尬的氛围似的。 她心里很是佩服单沫奕的淡定,只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死死地盯着,她想淡定也没法淡定起来,终于忍无可忍,中途找了个随便的理由准备开溜:“单老板,我突然感到身体不太舒服,我想还是先回去了。” 单沫奕优雅地咽下口中的小块鹅肝,点了点头:“好啊。” 于是艾蓓夏拿了自己的包便神色匆匆地离开了包厢,出了房间她才终于能深吸一口气,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由的感觉真好。 突然听见一旁的开门声,紧接着一道阴影笼罩在自己的身上。现在外人不在,她可算是能忿忿地瞪目门夏一眼,小声地嗔怪道:“你刚才干嘛呢?” “我在看你啊。”他说得理直气壮,末了,还无辜地耸了耸肩。 她哪是问他这么显眼的答案,她问的是他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看,是要干嘛啊。不过艾蓓夏知道他是故意整她,因而懒得再跟他绕,白了他一眼:“那你看够了没?看够了,我可要走了。” 他摇了摇头:“七年没有见到,当然应该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看一看,平时你在我身边出现的次数太少了,今天饭局恰好有这个时机……”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看到艾蓓夏不耐烦地转身离开,赶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感觉到他跟了上来,她便走得更快,谁料目门夏也跟着走得快。她生气地停下步子,目门夏一下子刹不住车,撞在她身上,她气鼓鼓地转头问道:“你这是故意的吧。” 她转头的一瞬间额头撞到他的下巴,痛得他一时间捂住下巴,反问道:“我看你才是故意的吧。” 艾蓓夏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笑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跟他在冷战呢,又僵了笑容,转身径直向前走。 夜晚的风有些冷,她走在前头,出了饭店走进夜色之中,穿过城市的车水马龙与五彩霓虹,目门夏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因而看不见此刻她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直到艾蓓夏快走到目的地了,目门夏才发现不对劲,小跑了几步,张开双手拦在她的面前:“你不会是要进去吧,不准进去……” 原来他们停的地方恰好是市内有名的酒吧,汀瓷怎么能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呢,他说什么也不同意。他正义正言辞,没想到她却一个弯身从他的胳膊下钻了过去,看着她灵活地小跑了进去,他叹了一口气又赶紧追上去,他哪里想到他目门夏还有这么一路追着人跑的一天。 酒吧里音乐开得震天响,舞池里的人群正在有节奏地舞动着身体,旋转的灯光摇来摇去有些晃眼,目门夏钻进人群中,一个一个地找过来。 找了一会儿,看见不远处艾蓓夏正随着音乐跳舞呢,周围几个男子看见这么漂亮的女生,很快簇拥在她的身旁,目门夏马上冲了过去,不由分说地推开了那些男生。 他一把搂过艾蓓夏,强制性地将她带到一旁安静点的地方。她有些不满:“你干嘛拉走我啊?” 他也很生气:“这种地方你来干嘛,快点跟我回去。” “我怎么不能来这种地方了?”她直视着他,语气里带着不屑,令目门夏感到眼前的她有些陌生,“该不是在你心目中,我还是七年前那个单纯的艾汀瓷吧?” 看见他有些出神的模样,她冷哼道:“别忘了,七年的时间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现在的我不去画展、不去音乐会、也不跳芭蕾了,你还要多久才能看清这个事实啊。再者说了,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插手我的事情,我不要你管,放开我!” 他摇了摇头,抓得她更紧:“我不相信,你只是想让我讨厌你才这么做的对吧。” “你爱信不信。”注意到她蹙起眉头,他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赶紧松了手。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汀瓷会变得不像汀瓷,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情…… 看见他不说话,艾蓓夏干脆走到一边的沙发上:“不让我跳舞,我喝酒总行了吧。”说着就叫来了服务员:“给我两瓶白兰地。” “你简直疯了。”目门夏坐在她的身旁,看了她一会儿,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扬手对服务员补充道,“拿两个杯子。” 她好笑地瞥他一眼:“你不是说我疯了吗?” 他好脾气地淡淡挑眉:“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如果你要玩,我就奉陪到底。” 服务员将两瓶白兰地拿上来的时候,艾蓓夏红着眼喝了一杯又一杯,他也不阻止,陪着她喝。 就这样两人一言不发地喝了好几杯,艾蓓夏的酒量其实并不好,她只是在目门夏面前好面子罢了,她已经有些喝醉了,头一阵阵地犯晕。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在目门夏面前倒下的,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身体微微靠在背后的沙发上,嘴唇紧抿着、拳头也紧紧握起,她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份清醒。 目门夏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阵地发凉,原来她恨他到了这个地步,连喝醉时最脆弱的一面也不愿向他展示,他垂下眼帘,苦涩地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许,勉强地站起身子,再继续喝下去,她一定会撑不下去的。喝醉了的话,她那些努力想要掩藏在心里的情绪会不会一股脑地倾泻而出,她不敢去想…… 目门夏让司机李叔开车送她回去,他们两人坐在后座,什么话都没有说。艾蓓夏始终侧着头,他以为她不愿意看到自己,所以故意看窗外的风景,而事实上她却看着车玻璃折射里的目门夏,看着他望着自己。 这个夜沉默而漫长,对两个人的内心都是一场苦苦的煎熬。 目门夏终于意识到,艾蓓夏的心结比他想象得还要难解,但他也知道,她现在是在硬撑。 她在做的那些事她自己也不喜欢,却因为知道他讨厌却一直在做着,这恰恰说明她的心里一直有他,她在乎他。 她的偏激、偏执全是因为他,凭这一点,他就能扭转乾坤。 **** 第二天的训练需要所有小分队的成员们待在一起练习,因为宿醉,艾蓓夏来得有些迟,在即将走到训练室的时候,听到里面细细碎碎的声音:“原来那个艾蓓夏背后的金主是目门夏,她本事是大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勾搭上的……” “可不是嘛,她平时作风可差了,动不动就就对我们摆脸色看,我要不是看在她姐就是大名鼎鼎的艾熙前辈的份儿上,我才不想理她呢。” 不用进去,她就知道又是蓝队的成员,也就是她以前的队友们在嚼舌根。猛地推开门,冷冷地扫视了全场一周,强大的气场使得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在练习的时候,本来很擅长跳舞的艾蓓夏却连连出错,经纪人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不由生气:“艾蓓夏出列,你今天怎么了啊?” 她走近了,经纪人才发现她今天的黑眼圈很重,叉起腰质问道:“马上就要出道了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她给不了合理的解释干脆沉默,这样惹得经纪人更加恼火了,正准备着接受一顿猛批,却突然听见身后冒出来一个怯弱弱的女声:“是我昨天半夜一时兴起想去看电影,然后硬拖着蓓夏陪我的,经纪人你要怪就怪我吧。” 艾蓓夏回过头,看见说话的正是现在跟自己一队中的微辰,她一向是逗比的存在,昨天在微信里无厘头地问“你们说我有可能被目门夏潜嘛”的,就是她。 微辰莫名其妙挺身而出,经纪人马上把矛头指向她:“你唱歌过关了吗、舞蹈过关了吗,居然在这种紧要关机去看电影,是不是不想出道啦?!等下……微辰,我发现你好像又胖了吧……罚你今天中饭跟晚饭都不要吃了。” 微辰的五官都纠在一起,表情很是痛苦地点了点头。 艾蓓夏不禁心里好奇,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在出道之前上经纪人的黑名单,以后会有多惨啊知道嘛。只是突然被人关照了一下,心里好像软了一块,感觉暖洋洋的。 第10章 【嫉妒】 很快艾蓓夏所在的偶像组合顺利出道了,媒体的聚焦点顺理成章地几乎全落在了外貌出众的艾蓓夏身上,带着“艾熙妹妹”的光环,她的一举一动能被拿来与姐姐作比较,这些本来就在预料之中,艾蓓夏本人倒不太在意。 倒是目门夏在背后忙坏了,一会儿联系这家报社,一会儿请那家电视台局长吃饭,反正竭尽全力地让他们帮忙宣传艾蓓夏,尽量避免总是拿姐姐当话题。做比较的话,也只可以发表“妹妹更胜一筹”的观点。 他本来不同意让她抛头露脸去当明星,但拗不过她,只能做出让步。只不过既然出了道,在目门夏的观点里就不可能让她受委屈,给别人当陪衬。 出道后的这段时间里,艾蓓夏忙着一个场子、一个场子地赶通告,往往只能休息两三个小时,她这时候才体会到姐姐平时的辛苦。 她忙目门夏倒也不去打扰,连续一个星期,艾蓓夏没有见到目门夏再来找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他没有动静才是最可怕的好嘛,不会之后又给她捅出什么大事件来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关于姐姐艾熙的绯闻就上了头版头条,照片中艾熙坐在目门夏的车内,与他本人正一来一往地交谈着什么,一时间“一线女星恋上富家少爷”的新闻铺天盖地地传播开来。 艾蓓夏正狐疑着目门夏这又是耍什么花样,几天后,他在接受杂志采访的时候,被问起跟艾熙的绯闻,不但没有否认,还颇有意味地回应了一句:“一切都在进行中。” 这回答乍一听不就是默认了嘛,只是艾蓓夏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他指的是自己的计谋正在进行中。这才几天功夫啊,他就从妹妹勾搭上了姐姐,不是为了引起她的嫉妒还是什么? 手里杂志内页上的目门夏,颇有一番成功商业人士的风范,她忿忿地翻页而过,心里暗暗地无语着,他真是无聊幼稚得够可以啊。 突然感觉到一旁的微辰凑了过来,看见她手中的杂志很是惊讶:“蓓夏你也在看这个报道啊。” 此言一出,引得其他几个成员凑了过来,她赶紧避嫌地合上了自己手中的杂志。只听见其中一个女生说道:“原来是你姐姐艾熙在跟目家少爷交往啊,怪不得那次饭局他这么照顾你……” 艾蓓夏只能回应一个尴尬的笑容:“嗯,是啊……”姐姐这算是当了挡箭牌?! 旁边一个女生想起来还有些气愤:“对啊,我们差点听了蓝队那些挑破离间的女生的闲言碎语,还以为你……” 她说到一半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艾蓓夏也不愿去计较:“误会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 难得一天的通告没有排到大半夜,只是艾蓓夏回家的时候夜也已经深了,敲了敲姐姐艾熙的房门:“姐,你在吗?” 她本来不在意目门夏的那些把戏,但她思前想后了一番,又觉得姐姐需要知道真实的情况,要是她假戏真做,真对目门夏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怎么办。 幸好艾熙最近为了避开绯闻的风头,经纪人没有给她接通告,她在家呢。 半分钟后她缓缓地开了门,即使穿着简单的家居卫衣也掩盖不了姣好的面容,头发乱蓬蓬地被随便扎起,只是此刻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在追剧呢,你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艾蓓夏瞥见她房间里衣服堆得乱糟糟的,ipad架在书桌上正播放着视频,气得一把将姐姐拉出了房门:“你等会儿再看,我这事十万火急。你也真是的,一天没有通告就可以在自己房间里赖上一天不出去,你这懒癌症也该治治了。” 艾熙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下她的脑门:“蓓夏,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有老妈的气质了。” “有这么懒惰的姐,我也没办法啊。”她耸耸肩,玩笑过后,决定说回正事,“对了,你跟目门夏是怎么回事啊?” “哦,这事啊。”她按了按太阳穴,很是头疼的模样,“那天他约我在他车里聊代言的事情,他不是peerless公司的执行总裁嘛,就是那个很有名的钟表集团,你应该知道吧……” 艾蓓夏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不过你能不能说重点啊?” 她比了个明白的手势:“重点就是,你姐我魅力大啊,我明明没跟他怎么啊,他怎么就在采访中说什么正在进行中的鬼话啊。我还头疼呢,你说我该怎样婉转地拒绝他,这方面你不是比较有经验嘛?” 一句话竟然激得艾蓓夏无言以对,什么叫她拒绝目门夏比较有经验啊,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你误会了,他根本没对你没有……”意思两个字还没说口,门铃突然响了,艾熙正不想跟她聊呢,马上一路跑去开门了。 笑容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僵了住:“你来做什么?” 艾蓓夏姗姗来迟走到玄关处,才看见来人是风泪宸,脚步也滞住了。 风泪宸何许人也,他是国内一线的花美男模特,凭借着精致的五官和无可挑剔的身材,走上过国际时装周的t台,代言过无数国内及国际的大牌。 风泪宸跟姐姐艾熙五年前在一次商演中相识,年龄、兴趣相符的两人迅速走到了一起,只是风泪宸周围的女生并不少,作风也完全是花花公子的典范,因此交往过程中,他们没少过争吵。 五年间,他们分分合合多次,其实艾熙也知道他是改不了风流的本性,只是心里还是对他有无数留恋,想着他下一次或许就不会再犯,因而当他每次苦苦哀求复合的时候,她都不忍心拒绝,于是就这么藕断丝连、纠缠不清了五年。 五年间,艾蓓夏劝过她很多次,这样的男人你还期待什么,为什么不放手? 她回答过她一句话:“蓓夏你爱过,应该知道放手有多难。” 艾蓓夏怎么会不知道呢,在感情方面,她们两姐妹都是傻瓜,一旦爱了,就不计回报全心全意地付出,只不过……到头来遍体鳞伤都是自己。 三个月前艾熙与风泪宸再次分手,那时候她正式下了狠心,决定与风泪宸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艾熙这次是认真的,风泪宸发了无数短信,往家里也来了好几次,她都没有心软,态度很是决绝。 大约一个月前,风泪宸也放弃了死缠烂打,艾熙还以为他终于是放弃了,只是今天怎么又出现了? 正狐疑着,风泪宸却不由分说地将一本杂志狠狠地砸在艾熙的脸上,语气很是不屑:“不过就分手三个月的时候,你这么快都把下家都找好了,还是这么一位富家少爷,艾熙我以前倒没发现你势利得都钻到钱眼里了。” 艾蓓夏见势赶紧跑了过去,将姐姐护在身后,回击道:“你这话才好笑,难道姐姐这辈子只可以跟你在一起吗?你风泪宸一个月前勾搭上了新人嫩模,所以才不再来纠缠姐姐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你……”风泪宸一时间回不出话来,突然盯着眼前的艾蓓夏琢磨起来,“哎呦蓓夏,一段时间没见,你好像又变漂亮了,看来你们公司没少帮你出钱去整一整吧。”他说着奸诈地笑起来。 沉默着的艾熙终于忍不住了:“风泪宸,我们的事情你不要牵连到我妹妹头上。” “好,要谈你是吧。”他冷冷地笑了,“那你说,你陪一个晚上,那个富家少爷给你多少钱?”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回荡在玄关处,风泪宸莫名其妙挨了艾熙一巴掌,刚准备抡掌回击,手伸到半空却突然被人从背后猛地拽住。 巨大的力量使他一时吃痛地喊了出来,回过头不耐烦地看向背后的始作俑者:“谁啊?” 只看见身后的男子潇洒地扬手,将他的手甩了。之后若无其事地拍了拍黑色大衣上的尘埃,开口的时候语气漫不经心的:“目门夏。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风泪宸当然听说过,不就是他刚才口中的“富家少爷”嘛,没想到他居然来找艾熙来了,难道他方才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要知道目门夏可是称霸本市的目氏集团的长子,要是得罪了他,他风泪宸前几年的努力可算是全白费了,目少爷动根手指头就可以全面封杀他。 这样想着,风泪宸缓解了语气,干笑了几声:“目少爷啊,不知道您出现在这里有何贵干?” 目门夏淡淡挑眉,用眼神指了指艾熙,语气很是不悦:“动了我的人,还跟我装傻?” “我怎么敢,我看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他谄媚地笑着,忽而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马上像遇到救星似地拿起电话,“目少爷,我正好有点事情先走了啊。” “哼,什么人啊。”艾蓓夏觑起眼睛,鄙视地瞪着风泪宸远去的背影。 移了移视线看见目门夏从一旁司机李叔的手里接过一束玫瑰捧花,径直朝她们走来,艾蓓夏的嘴角若有若无地牵起一丝笑意,这么晚了还给她什么惊喜啊。 没想到他却连看也没看她,直接向艾熙走去,将手里的玫瑰捧花递到她的手中,体贴地说道:“下次有事直接跟我打电话,对了,需要我联系人,取消掉他现在的几个代言吗?” 艾熙接过花,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不必了,他就是嘴贱。反正经过此事之后,他大抵不会再来骚扰我了。” 两个人一来一往倒将艾蓓夏置于电灯泡的状态,目门夏更是出息了,直接无视掉她的存在,她杵在那儿像个透明人一般。 他倒是会体恤人啊,怎么不来关切关切她,她刚才还被风泪宸骂在脸上动了刀子呢。换是平常的目门夏,早来安慰她了,而他现在眼里只看着艾熙。 不知怎么的,艾蓓夏心里委屈极了,像是刷存在般地,忿忿地挥了挥手:“你们慢聊,我先进去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还故意等了一会儿,却还是没能换来他的一个眼神。 她嘟起嘴自讨没趣地转身回房了,她当然看不到她转身的时候目门夏的视线终于落在她的身上,带着迷恋与怜惜,直到她进了房间才收住炙热的视线。 艾熙将花束放在桌上的花瓶中,转身对目门夏说道:“刚才谢谢了,不过我知道你这束花实际是想送给我妹妹吧,用我来调起她的吸引力。那天你约我在你车上谈代言,我就觉得很是奇怪,再后来就被曝光了照片,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吧?” 艾熙刚刚跟艾蓓夏装傻充愣、插科打诨了一阵,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着呢,毕竟她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点阴谋论还看不透嘛。 “没错,是我故意找的媒体。”目门夏顿了一会儿,“汀瓷一直不愿与我复合,甚至不愿理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你既然明白,希望能好好配合我演这场戏。” 艾熙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知道你跟我妹妹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对此从来是缄口不提。但在我看来,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彼此只会感到伤害,还不如早点分开,这样对谁都好。一时的留恋除了更多的痛苦什么也带不来,你看我不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嘛。” 目门夏的眼神里带着自信,语气很是果断:“我不相信这个道理,只要我喜欢着她,感觉得到她同样也还喜欢着我,我就找不出能分开我们的理由。 “即使过程中我们会互相伤害、互相折磨,我也在所不惜,只因为她是我愿意执着终身的人。” **** 艾蓓夏躲在房间里听音乐,试图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但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方才目门夏送姐姐玫瑰花的场景。 他不会真的喜欢上姐姐了吧,之前她还很确定目门夏在耍招,但刚才他居然一眼都不瞧她,她现在心里满满都是失落感。 眼下她的复仇计划有些偏离了轨道,她原本以为要吸引住目门夏的注意力,只需要一味地唱反调罢了,因而一直以来,故意疏远他、据他于千里之外。 只不过,目门夏要真在中途喜欢上别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姐姐……她怎么能让这样事情发生?! 不管不顾地摘了耳机,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想听到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但无奈房间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她凑耳听了几分钟,终于放弃了,根本什么都听不到嘛。 他们到底再说些什么嘛,她挫败地垂下了脑袋。 第11章 【目标】 艾蓓夏走进一家日式餐饮的包厢内,看见一名中年男子已经等在那里了,不慌不忙地坐到他的对面。 这是七年来她第五次见到单季礼,一直以来,复仇的计划由她自己拿捏,但单季礼会不时打电话来核查她的进度,也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推她一把。 今天他倒是一反常态,主动要与她见面,一见面便直截了当地问她:“当初你要当明星不是为了让目门夏能够注意到你,明明他已经在出道前就与你重逢,并对你充分地提起了兴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当明星,难道你是喜欢上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她轻笑了一声:“单先生倒不给一点铺垫,直接就问了。”单季礼是单氏集团的一当家,是她所在的only娱乐公司老板单沫奕的大叔叔,身份地位无与伦比。就是目门夏见了他,出于辈分,表面上也要向他请安问好。 按理来说,艾蓓夏背后的靠山既然是单季礼,根本不用惧怕单沫奕这种小角色,但她跟单季礼的关系不能外露,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见面寥寥的原因。 艾蓓夏意识到自己得回答他方才的问题,言简意赅地答道:“明星这个身份可以使我顺利地进入peerless公司。” 他蹙起了眉头:“你花了五年的时间去学设计,是为了继承父亲的衣钵,以设计师的身份进入peerless公司,从内部替我瓦解peerless,从而完成你的复仇。两年前你突然改了主意,准备出道当艺人,说是先要让目门夏注意到你,我也同意了。只不过现在,我真不理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单季礼一般不过问艾蓓夏的事,她有需要时会打电话过来,他就借自己的权力帮她。只是……随着复仇的计划越来越迫近,他越发看不明白艾蓓夏的行为,心里甚至有些怀疑她复仇的动机是否还坚定,难道她在见到目门夏以后,内心受到了动摇? 艾蓓夏抿了一口茶,仿佛看透了他内心的担忧:“你放心吧,peerless公司间接害死了我的父亲,我是一定会让目氏血债血偿的。只不过,目前我并不想告诉你我下一步的计划。但请你相信,我这么做都是有道理的。” 不愿告诉他下一步的计划?单季礼觑起眼睛盯着眼前的艾蓓夏,她的眼神里带着从容与坚定,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到七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的一点影子。 他培养了她七年的时间,不会因为她的这点小叛逆就放弃她,更何况要真正击倒目门夏,必然少不了艾蓓夏这颗棋子。 他淡淡地笑了:“好,我就不追究这一次,希望你能尽快给我带来好消息。” 他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艾蓓夏却问道:“我们这样见面安全吗,要是目门夏查出来我跟单氏集团有关系怎么办?”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老奸巨猾,语气很是自信:“这些事情你不必担心,我早就已经提前摆平了。事实上,目门夏那天在餐厅看到你之后,就立即派人调查过你的背景资料,只不过负责调查的助理是我的人,她给目门夏的资料都是我想告诉他的内容。” 艾蓓夏楞了一下,她从没有对单季礼说过,目门夏是在餐厅里见到她的这个事实。看来单季礼这只老狐狸时时调查着自己,表面上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怪不得事情这么顺利,谢了。” **** 1月下旬的时候,peerless公司为了表彰各部门去年硕果累累的业绩,以及规划新一年的蓝图,专门在高档酒店的宴会厅举行了庆功晚会。 作为目总裁新投资的项目受益者,only公司新女子组合也被全体邀请去了聚会。 之前目门夏投资老对手单氏集团旗下的公司,此举让外界疑惑不解,但随着新绯闻女友艾熙的曝光,使得一切仿佛又得到了解释。 人家目总哪是想借此与单氏正式展开合作,摆明了只是投资一下女友所在的公司嘛。 艾蓓夏收到邀请函的时候,就有种强烈的不详预感,这将会是场闪瞎眼的恩爱秀。 不出她所料,一进宴会厅,她就瞧见目门夏亲昵地挽着艾熙的手,姐姐则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陪着他面见各位宾客。 艾蓓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目门夏还有完没完了,这种幼稚的行为该结束了吧。 正出神着,目门夏正好看见门口的她,即使在人群中依旧夺目显眼,他的眼神里融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径直挽着艾熙向她走去。 按理来说,他大老板根本不必亲自面见她们这些下等宾,组合的成员们很是意外,看见目门夏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笑容,绅士地请组合的女生们入内:“你们来了啊。” 跟为首的组合队长寒暄了没几句的功夫,便神色匆匆地告别:“你们请便,我还有客人要见先走了。”直到他转身离开,都没有看艾蓓夏一眼,连一旁的微辰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目门夏怎么没跟你说几句,好奇怪。” 她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尴尬地扯了扯笑容:“大概是太忙了吧。” 她们一行人坐到指定座位,艾蓓夏已经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目门夏与艾熙,但他们像故意似地总在自己的附近晃来晃去,特别是那开怀的笑声,隔了一段距离,她还是可以刺耳地听见。 微辰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好奇地问道:“蓓夏,你没事吧,怎么全程感觉都心不在焉的啊……”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突然视线停滞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那个人……是!目家的二少爷,七年前艾蓓夏与他在匈牙利还是同一个艺术学校的,他的美术实力很是出色,当时在学校的时候,她就听闻过他的大名。 只不过之后不再念美术,出乎意料地被目家老爷子安排去美国读mba,毕业以后就接手了目氏底下的一家金融公司,算是练手。 这练手的结果还真是不错,仅三年的时间,这家金融公司的年利润便翻了两番,目家老爷子颇为欣慰,赞扬自己的小儿子颇有商业天赋,据说接下来要将目氏旗下仅次于peerless的第二大公司交给管理。 此刻站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穿着一身白西服,不同于哥哥张扬的桀骜不驯,他的气质则显得内敛沉静。 大概是感觉到了艾蓓夏那头如炬的目光,他突然转过头,视线落在始作俑者的身上,她猝不及防地与他打了个照面。 一时间艾蓓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是该迅速地低下头,还是继续与他对视?只是如果低头,不是会显得自己很心虚,反而让他怀疑? 艾蓓夏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看到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满是震惊与不解。 那个人是艾汀瓷……吗? 不可能,七年前死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真的,他哥哥还会没发现吗? 再加上对方如此镇定地盯着自己看意识到,大概只是一个长得相似的人罢了,迟疑了一会儿便收了视线,走开了。 看见他走远,艾蓓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 刚缓过神来,突然听见一旁微辰兴奋的声音:“看那边,居然是天才设计师佐滨哎,天呐,我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一睹天才真容的机会。” 艾蓓夏的视线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到宴会厅入口处此刻才姗姗来迟的佐滨,国内鼎鼎有名的天才设计师。他是peerless公司的设计部总监,连续三年获得国内设计类的最高荣誉奖。 由他经手设计的产品,无一不在市场上受到广泛的赞誉,甚至有人说佐滨本身就是个品牌,再糟糕的作品只要写上佐滨的名字,都会被抢销一空。 他的作品在peerless公司卖的产品中是标价最贵的,又限量贩卖,因而只要放出消息说哪一日早晨,佐滨设计的作品将准时在门店内出售,隔天深夜便会有人在店门口开始排队。 当然天才设计师也有个遗憾,peerless最畅销的作品永远是aron设计的【rsays】,这个传奇般的产品,他超越不了。 艾蓓夏想起不久前自己与单季礼在包厢内的对话,她怎么会忘记呢。她的目标是继承父亲的衣钵,以设计师的身份混进peerless公司内部。终于,她遇到了最关键的目标人物。 她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靠近这个传说中的天才设计师,微辰疑惑的声音落在耳后:“蓓夏,你去哪儿……” 第12章 【青葱】 佐滨只看见一名身着黑色晚礼服的窈窕女子慢慢走到自己的身边,一开口就很咄咄逼人:“《设计师》杂志评价你上一季度设计的‘叠梦’钟表雍容华贵,细节精巧,堪称是近几年来最上乘的设计作品之一。但依我看来,‘叠梦’只不过是【rsays】的复制品罢了。” 此言一出,佐滨的表情立马有些不悦,看到面前的女子却轻松地莞尔一笑:“还是你去年的金色年华系列设计得更胜一筹,低调奢华、简单纯粹、不拖泥带水却富含韵味,是你一贯手法的集成之作设计师不是提醒过你,设计时应时刻保持自我的风格。” 十年前,十八岁的佐滨曾作为学徒求学于aron设计师一段时间,只不过当年那位大师如今早已英年早逝,这段经历他也从来没有对外刻意谈起过,时至今日,这个女子怎么会知道aron曾经对自己的教导? 他终于蹙起眉头,询问道:“你是谁?”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弯起,满是明媚的神色:“不记得我了吗?” 看着她的笑颜,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稚嫩的脸庞,开口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可思议:“汀瓷?!”那个时候她还只有15岁,是个整天跟着在他身后跑的稚嫩丫头,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模样了,他还真有些恍惚。 “真是女大十八变,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好像才这么高。”他用手比了比自己肩膀以下的位置。 她有些生气地打掉他的手,嗔怪道:“哪有这么夸张,我还觉得奇怪,你也不过就比我大三岁,干嘛总把我当成不懂事的黄毛丫头。” 她双手盘在胸前,想起往事,干脆越说越起劲:“你还有资格说我,别以为我忘了你当时被我父亲劈头盖脸地责骂的狼狈模样,现在穿上晚礼服,成了国内知名的设计师,也有模有样的嘛。” 眼前的佐滨仪表非凡,其实十年前就已经有依可据。他第一天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她还天真地以为是妈妈的模特呢,乌龙地把他领到摄影室才注意到他包中的纸笔,想起父亲几天前对自己提起过,最近会来一个小学徒。 兜了一个大圈子,再把他带到父亲的工作室时,他却因为第一次上课就迟到,被父亲狠狠地批评了一通,印象中她还在旁边偷笑呢。 他来当学徒的那个时候正值暑假,姐姐在外面上补习班,她却百无聊赖地待在家里,所以常常能碰上他。偶尔有几次,父亲给他布置下任务,让他在房间内画草图,自己因为暂时有事先出去了。她便跑到工作室去烦他,缠着他陪她出去玩,没把他弄得够呛。 有一次他实在拗不过她,带她去院子里玩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铁青着脸问他跑去哪里玩了,于是又少不了一顿的骂。 脑海前想起那些青葱岁月,艾蓓夏现在还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她怎么会想到这样和睦的家庭在半年后便会分崩离析,爸妈离婚,姐姐被法院判给妈妈,她则被判给父亲。不久妈妈再婚,伤心的父亲带着自己前往布达佩斯重新生活。 两年多以后她遇到了目门夏,就此时光如同火车一般朝着可怕的方向驶去,一发不可收拾…… 注意到艾蓓夏脸上的笑容敛住,佐滨猜到她大概是想到了去世的老师,干脆转移了话题:“aron老师的传世作品【rsays】是被peerless买下而大放异彩的,所以我来peerless公司工作,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老师。” 殊不知一番话惹得她更不悦,暗暗地握紧了拳头,目氏权势之大足以垄断舆论,所有媒体都是这么报道,他们说peerless公司是【rsays】的伯乐,给足了广阔的平台。但他们没有说,peerless是怎样从孤苦无依的父亲手中残忍地夺走设计图的! 总有一天,她会将一切都公之于众的,只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她只能继续忍耐。抬眼看向佐滨:“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些父亲未完成的草图,如果改天有空,你到我家来看看吧。” 他欣然同意了,又提议道:“我看你刚才评价我的作品时,有很独到的见解,想必也是学设计出身吧。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可以加入peerless的设计部,我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她却摇了摇头:“一看你就不关注娱乐圈,我不是什么设计师,只不过是个偶像明星罢了。方才只是想吸引你注意力,才故意唱反调的,你别放在心上。” 他们俩才刚互留了电话,佐滨就被人匆匆叫走。等到艾蓓夏重新坐回位子时,才发现他原来是被叫上台发表感想。他手握麦克风,一举一动间透露着从容,语气更是自信十足:“过去的一年设计部取得非凡的成绩……” 艾蓓夏盯着台上的佐滨出了神,几个月前当她看到他的“叠梦”作品时便一清二楚,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有忘记曾经的老师,他尊敬着、甚至崇拜着父亲。 她知道一旦自己向他告知当年【rsays】背后隐藏的真相,他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再加上他在peerless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会是她今后有力的帮手。 **** 连续听完设计总监、市场总监的致辞,艾蓓夏觉得都快无聊疯了,瞥一眼一旁的微辰竟然正津津有味地玩着手机游戏,她刚恨铁不成钢地准备收回视线,突然想到一点:“哪里来的wifi?” “酒店的免费wifi啊,你不会这么久都不知道吧。” 有网怎么不早说,她还傻乎乎地听了这么半天啊。 欲哭无泪地刚准备拿出手机连网,突然头顶被一个阴影笼罩,抬头看到竟然是目门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他弯下身在自己耳边轻语:“我有话对你说,你跟我到外面来一下。” 她跟在他身后到了外面露天的天台,不同于屋里的热闹,外面空无人烟,显得有些寂静惨淡。她的外套挂在门口,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礼服,不免冻得有些发抖。 目门夏体贴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不客气地瞪他一眼,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不悦地伸手准备取下他的外套,他却先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她奋力地挣扎着,无奈力气敌不过他,只能就此作罢。冷嘲热讽道:“你干什么,刚才还是我姐姐,现在就换我了,目少爷的胃口真大啊。” 他的手箍得她紧,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有意无意地吹进她的耳里:“我想私下来见你很久了,只是刚刚被宾客缠了太久……晚会是不是很无聊?” 她冷哼了一声,用手推搡了他一把,只是他丝毫不为所动:“你着凉了我会心疼的,你不把我的外套还给我,我就放开。” “我披着总行了吧。”她点头的时候,下巴磕在他的胸口上,一时间暧昧气氛十足。感觉到他放开了自己,她赶紧走远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他有些发笑:“汀瓷,我还以为我的手段你都再清楚不过了,难道你真以为我对你姐有意思?” 她暗暗地琢磨着,怎么才没几天的功夫,就又向自己坦白了?他这人也是反复得够可以啊。 她看向他:“不管你对姐姐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希望你能够离她远一点。”这句话是真心的,目门夏是怎样的危险人物她清楚得很,他毁了自己在匈牙利的家,现如今她不能让他再伤害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亲人。 “你这是在吃醋?”目门夏不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只隐隐感觉出了醋味,嘴角勾起一个坏笑,觉得自己这招倒是很管用,果然激起了她的反应,“汀瓷你就不要再否认了,我感觉得出来你还是喜欢着我……” 目门夏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步步走近她,眼神里满是深情款款,他牵起她的手说:“汀瓷,跟我重新在一起吧。” 第13章 【听话】 目门夏的告白来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她楞了好几秒久久没有回应,直到听见他焦急的声音:“汀瓷,你的答案是什么?”她才渐渐回过神来,她的答案么…… 她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艾汀瓷,不会蠢到再相信一次他的甜言蜜语,七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心头的伤口从没有愈合过。 事实上,从再次遇到他的那一秒,她的复仇便已经开始。 从开始到现在,他追她追得紧,软磨硬泡、耍尽花招,她却冷冷淡淡、不为所动。事实上她是故意这么做的,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逼得他急迫地再次告白。 只是冷漠的招式用得久了对手也会腻,假使这次她再拒之千里,她害怕目门夏会失去耐心、恼羞成怒。若是猎物对她失去兴趣,往后的复仇之路该如何进行?! 眸子里闪过一丝狡猾,再次看向目门夏的时候却噙满了眼泪,开口的语气充满着无奈:“父亲的事情对我打击太大,也让我认清了我们俩身份之间的差距,这道鸿沟不是说跨越就能跨越的。重新在一起的事情远没有说起来那么容易,我已经明确地告诉过你一次,为什么你还要这样逼我。 “没错,我去纹身、去夜店、去当明星,都是因为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听到我这样承认,你算是满意了吗?”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哭得泣不成声,目门夏一下子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急得有些手忙脚乱地将她拥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安慰道:“都是我太自私了,我只一心想着要跟你在一起,从来没考虑过你内心的感受。这段时间你该过得多煎熬呐,从现在开始我不再逼你了,全是我的错,你不要哭了……” “给我点时间思考吧。”他正苦恼着,艾蓓夏略带清冷的声音却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耳里,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我们重新在一起的事情。” 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狂喜,她能够这么说,说明自己已经撬开了她紧闭的心门,虽然只是小小一个缝隙,却也比毫无进展得好。 目门夏的人生里有很多“想不到”都是由艾蓓夏一手造成,他想不到,有一天他表白被拒绝了,却因为对方一句,再让我思考思考,高兴得像拥有了全世界。 她说她愿意去考虑,目门夏好像看到了希望,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好,我给你时间好好思考,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没有看见,此刻窝在他怀里的艾蓓夏,她的神情里闪过一丝满足的得逞。 在她的复仇攻略里,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才能维持猎物对自己的新鲜感,从而将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 艾蓓夏出道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接到了代言,而且是大品牌的代言。 她来到peerless公司的会议室时,看见姐姐艾熙已经先一步到了,坐在她的身边,打暗号似地偷偷摸摸问道:“对方什么来路啊?” 艾熙有些吃惊:“你不知道吗?” 她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头,一片茫然:“目门夏打电话过来,就说帮我接到一个代言项目,问我要不要。我同意了之后,他就告诉了我时间跟地点,这不我就来了嘛。” “我怎么有这么脱线的妹妹,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你就不会问问是什么代言?” “我也想啊,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挂了。不过我想,他找的项目应该都不小吧,反正对推广我的人气肯定是有利而无弊的……”抱怨到一半,看见会议室门口走进来一批身穿西装的工作人员,神情看起来很是严肃,知趣地不再开口。 佐滨跟在人群后面进的会议室,艾蓓夏一看见他,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还以为是什么大项目呢,原来是peerless的代言啊。” “你人在peerless公司,还想签什么别的项目?!”目门夏严厉的声音从会议室外传进来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他怎么耳朵这么尖啊。 看着执行总裁目门夏走进来,在座各位纷纷站起身来,只有艾蓓夏不开窍,直到被艾熙半将就地拎起来才意识到。毕恭毕敬地站着,看到他坐在正中央的位子后,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目门夏的视线看向艾蓓夏与艾熙这边:“都知道我找你们代言的项目吧。” 两姐妹一个点头、一个摇头,弄得气氛很是诡异,艾熙恨铁不成钢地在桌子底下暗暗踢了一脚妹妹,轻咬牙切齿道:“这种商业上的大场面,不要随意造次。” 她委屈极了:“我是不知道啊。” 听见目门夏清了下喉咙,给艾蓓夏解释道:“peerless新一年的第一个季度即将推出以‘黑白世界’为主题的新品,我们公司的宣传部及市场部经过层层筛选,一致觉得你们俩姐妹很符合这次新品的形象,所以现在找你们来商讨一下代言的问题。” 艾熙颔首道:“我之前跟目先生简单讨论过,除了常规的广告及宣传照之外,听说这次peerless 的新品发布会还需要我们出席?” 艾熙在说话的时候,艾蓓夏听见对面坐着的一个男生对旁边的女生窃窃私语道:“听说艾熙是目*oss的女朋友哎……”对方马上恍然大悟:“怪不得找她来当代言人。” 女生说完话,抬头的时候猛地注意到艾蓓夏此刻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脸一下子羞得都红了。 怎么连peerless公司内部的人都这么八卦,艾蓓夏还来不及深思,佐滨便开口解释艾熙方才的问题道:“peerless每个季度的新品发布会都会邀请国内一线的模特及艺人进行t台走秀,以更好地展现最新的产品。这次的发布会,我希望你们两位能佩戴上由我设计的两款手表,作为t台的压轴登场。” 他缓缓地站起身,按下放映屏幕的开关键,只看见大屏幕上投影着两张精美优雅的手表照片,一白一黑,相映成趣。 “这便是两款手表,按照目总的意思是,由艾熙小姐佩戴黑色的这款,而艾蓓夏小姐则佩戴白色的这款。” 目门夏在助理身边耳语了几句,助理便站起身将两份合同放在两姐妹面前,艾蓓夏刚翻开合同,就听见他不容置疑的语气:“代言金额已经在合同上明确写出了,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就签约吧……” 艾蓓夏突然开口打断:“我更喜欢黑色的,我想代言黑色那款。” 此言一出,在场众位无一不惊讶极了,这个刚出道没多久的小艺人是在跟大老板讨价还价?正屏息以待一场暴风雨的到来,忽而听见目门夏的声音:“听话,我觉得白色的适合你。” 听……话?!等一下,这宠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大老板是不是搞错了对象,不是说好艾熙是绯闻女友的嘛。 在场各位都已经震惊得合不拢腿了,还来不及从凌乱中缓过神来,再次遭遇另一个重大打击。只听见艾蓓夏不客气地还击道:“不要。你如果不让我换,我就不签了。” 看着目门夏有些铁青的脸色,连艾熙都默默地在心里为妹妹点个赞,这雄心豹子胆不就是倚仗着人家喜欢你嘛。 目门夏注视着此刻态度强硬的艾蓓夏,一直沉默了半分多分钟,忽而转过头对助理说:“就按艾小姐的意思重新拟定合同吧。” 在场各位正式圆满了,今天这场戏……实在是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啊! 第14章 【答案】 周末的时候,佐滨按照约定,准时到艾蓓夏家里来看aron设计师未完成的草图,她让他坐在客厅里,自己则从房间里拿出一个有些陈旧的小盒子,这盒子里放着的都是父亲的遗物。当时她换了一个名字重新生活,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依靠单季礼的人脉关系才拿到这些东西的。 她从盒子里拿出一本画册,交到佐滨手里,他细细翻阅的时候,艾蓓夏也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笔一划都是父亲曾经画下的,画纸上每一处精细的设计都是他智慧的结晶。 直到看见眼泪滴在画纸上,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连忙慌张地转过头拭去眼泪。 佐滨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好吧。” 她楞了一下,点了点头后又马上摇头,语气带着点自讽:“发生了这种事情,谁会过得好呢。”转过头的时候,勉强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不说这个了,你把这些作品带走吧。” 佐滨很是吃惊:“但这是老师的……” “以前我一直以为未完成的作品独具艺术魅力,可每当看着父亲这些作品,却总觉得它们太孤孤零零了,心里一直希望能有人为这些画作画上句号,你是父亲的学徒,由你来完成他的作品是再合适不过的。” 他却慎重其事地将画作交到她的手里:“你是老师的女儿,是最了解他的人,还有谁会比你更适合呢?看见了没,这里aron老师只画了左半边翅膀,而右边这半边翅膀应该由你来画上。” 说着,他将盒子里老师以前用的铅笔放在她的手心:“以前你在纸头上涂涂画画的时候,老师就总说你比我还有天赋,当时我还不愿承认,想着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比我还有天赋。但我现在愿意相信,老师的判断从来没有出过错,汀瓷,你应该拿起画笔的。” **** rless新品发布会即将在两天后进行,艾蓓夏和姐姐艾熙这两天紧锣密鼓地进行着t台秀的彩排。 rless在时尚圈的地位不小,光是发出去的邀请函就遍布各界精英、社会名流,到场的媒体更是有几十家之多。因而连艾熙这种出道许久的艺人也很是紧张,没想到瞥一眼一旁的妹妹艾蓓夏,正淡定自若地在跟工作人员聊天呢。 跟她聊天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开会的时候,在她对面小声说八卦的女生。她叫邱梦渝,是半个月前才转正的设计部初级设计师,艾蓓夏很喜欢跟这种没城府的小女生聊天,从她嘴里旁敲侧击了解到不少关于设计部的内部消息。 实习生、帮工不算,peerless设计部一共有9名主要的设计师,虽并没有明文规定,内部却根据个人的资历与业绩,划分为高级、中级与初级三等。 像邱梦渝这种刚转正的设计师当然只能算得上是初级,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挤掉了同期的8位实习生才最终成为这设计部的正式员工,足以见得设计部内部无形的竞争压力。 金字塔的顶端自然是总监佐滨,作为公司的首席,他的实力与名气都无与伦比。还有一位一直被他压着的老牌设计师a姐,她在设计圈的资历也很老了,设计的作品水准很高。 按照惯例,peerless每年举办2场新品发布会,即进行2场盛大的t台秀演出。分别由佐滨及a姐两位设计师作为主设计师,两位从设计部其他7位设计师中挑选2~3位作为自己的助手,帮助设计的事项,并且拥有发表自己作品的机会,因而设计师们挤破头皮都想得到这个名额。 一般来说,佐滨和a姐都会从中级设计师中挑选助手,让人跌破眼镜的是,这次老幺设计师邱梦渝却被佐滨首席钦点了大名,她怎么能想到,刚转正就有机会发表自己的作品。 艾蓓夏看着眼前因为止不住的兴奋而一刻不停地在叽叽喳喳的邱梦渝,暗暗地皱起眉头思量。 她事先对设计部做过功课,只是邱梦渝这号小人物她根本没在意过,但她既然被佐滨选中了,看来设计实力不容小觑。 **** 直到彩排的最后一天,艾蓓夏才终于一睹佐滨设计的两款手表的真容,她明明已经被草图上精巧的设计惊艳过一次,却还是在看到真物之时,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色那款手表是大表盘,圈口用砌得形状精妙的黑曜石构成,配的是复古式的螺旋表冠,表盘里依稀可见几颗珍贵的黑色钻石,低调而奢华。 如果说黑色那款手表是带着野性的恶魔,白色则是极具女子温婉风味的细长款手表,表镜选用的是最高端的蓝宝石水晶,圈口则由洁白的陶瓷构成。 区别于一般的手表表带,它由施华洛水晶镶嵌而成,清澈透明、华丽耀眼。除去表盘,根本就像串灵妙的水晶手链,美得楚楚可怜。这样一款视觉爆表的手表实在令人无法不爱,艾蓓夏已经能够预料到,一旦推出市场,那些贵妇名媛们蜂拥抢购的画面。 她弯下身侧耳倾听手表的滴答声,不由赞叹:“用的是最上乘的零件、内芯,声音真好听。” 能够得到挑剔的艾蓓夏的赞同,佐滨也得意地露出一个笑容:“那是自然。” 正式戴着手表走最后一次t台的彩排,艾蓓夏强迫自己不去看姐姐手上的那款白色手表,心里暗暗地郁闷着,目门夏之前一定是看到过成品,所以才安排自己代言白色款的吧,偏偏自己要跟他唱反调……怎么想得到这白色手表的实物这么美,佐滨设计的时候也太偏心了吧。 正出神着,身后的姐姐推搡自己一把:“你愣着干什么呢,没看到前面一个模特都走完了。” 经过姐姐的提醒,她才慢半拍地缓缓从后台走出来。她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位置,黑色的纱裙配合着肩上佩戴的黑色翅膀,就像个误入凡间的精灵,纱裙随着她手臂的摆动而摇曳。 她走到t台末端的时候,刚准备抬起手展示手腕上的手表,忽而听见此刻站在t台下方的佐滨的声音,他好奇地问她:“我之前就想问了,你跟目门夏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认识的目门夏是不可能在那种会议上轻易做出让步的人。” 她强迫自己的表情尽量自然一些,耸了耸肩,试图蒙混过关:“能有什么关系啊。” “亲密关系。”他冷冷的声音传来,她低下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站在t台下方表情严肃的佐滨。 **** 新品发布会终于如期而至,会场绚丽的灯光四起,t台地板上的灯光被点亮,幻化着多变的图案效果。目门夏坐在t台左侧的第一排,静心等待着第一个模特的登场。 这场t台秀的主题是“黑白世界”,除了佐滨首席压轴的两款手表,之前还有数款以黑白色为基调的手表展出。舒缓悠扬的音乐响起的时候,第一个穿着黑白条纹one-(连衣裙)的模特缓缓从后台走了出来,座无虚席的全场爆发出响亮的掌声,仿佛在用掌声证明自己内心的期待。 艾蓓夏在后台看着模特一个个登场,眼见着马上就要轮到自己的顺序,她突然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臂,艾熙有些好奇:“怎么了,难道紧张了?” 她摇了摇头,垂下的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就连手指都有些泛白,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今天要给目门夏一个回复答案的,但是姐姐,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艾熙被她弄得更加茫然:“你在说什么啊?” “我是说,我们换一套吧。”像想通了什么,她的眼神里不再犹豫,不由分说地拉着姐姐一路走到更衣室,“就按照原来的,由我来佩戴白色的手表,而你戴黑色的。” 艾熙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不过好在她本来就不太在意戴哪一款,觉得妹妹肯定是自有打算,耸了耸肩:“真是服了你,事成以后请我吃饭啊。” **** 当艾熙戴着原本该由艾蓓夏演绎的黑色手表登场时,台下的目门夏很是吃惊,眉头微微蹙起,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却突然想到一点,身体兴奋地微微向前坐了一点。 这么说来,艾蓓夏会按自己的意思,戴上那款白色的手表?! 正恍惚的时候,艾蓓夏已经出场了,她穿着端正典雅的白色小礼服,肩上巨大的白色翅膀长长得像流苏一般披到地上,走动的时候她还俏皮地微微抖动羽翼,像个少女一般笑得天真烂漫。 她立定到t台末端的时候,将纤细的手臂微微抬起,露出手腕上绝美的水晶腕表。 舞台所有的灯光全聚焦在她身上,她手上的施华洛水晶被照得耀耀发光,在目门夏的眼里,却敌不过她此刻的一个微笑夺目。 她走回来的时候,故意瞥了一眼t台左侧的目门夏,看见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她冲他淡淡一笑,心里比他更满足。 她想通了、准备改变主意了,她要改变原本准备回复他告白的答案。 **** 艾蓓夏坐在后台卸妆的时候,从镜子里瞥见目门夏进门的模样,他摆手让房间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一并离开,她刚回过头,就被他从背后环抱住。 他的嘴唇诱惑地贴在她的耳旁,一张一阖地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先不随着我的心意,到头来却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你是故意要这样,把我的心牵得七上八下的吧。” 她在镜子里看到他们俩此刻亲密的模样,脑海里浮现起昨天佐滨对自己说的话。没错,怎么否认也否认不掉,他们俩就是这样的亲密关系。 红唇扬起一个笑容:“看你的样子,不是很满意吗。” 他将她抱得更紧:“嗯,我确实很满意。” “你知道为什么我改变主意了吗?”看见他摇了摇头,她回答道,“我以为故意忤逆你的意思,这样你就会讨厌我了,只是这样做得久了,我自己都累了。” 她突然伸手握住目门夏的手,他不可置信地听见她接下来的话:“门夏,我累了,不想再委屈自己。我们重新在一起吧,还是像从前那样。为了你,就算再经历粉身碎骨一次,我也不害怕。” 他放开了自己的怀抱,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艾蓓夏,眼神里闪闪烁烁的是狂喜前的压抑,声音微微有些颤动:“你说的都是真的?” 看见她点头后,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不由分说地覆上她的唇。 艾蓓夏默默地闭上眼,攥紧他的手,心里暗暗地想着,只是……怎么可能呢。 她本来今天想告诉他复合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改变主意了,改变了原本的答案。 佐滨的话提醒了自己,若即若离的战术终究只是缓兵之计,要真正地将一个男人掌握在手中,还是需要维持一定的亲密度。 她不听话太久了,所以才听话一次,就能让目门夏那么满足。有时候距离不能产生美,只有靠得越近,关系越亲密,她到时候才能毫无阻碍地在他的背后插上一刀。 第15章 【家宴】 随着出道时间逐渐变长,艾蓓夏与队友的关系日趋恶化,大家对于她自出道开始便能够获得如此高的关注度心存不满,尤其在peerless新品发布会上,她惊艳登场后,她的知名度拉开队友一大截,隔阂也越来越深。 艾蓓夏本来在蓝队的时候就跟队友关系不好,本来不在意这些,只是心里却因为微辰的存在而感到一丝侥幸。微辰年纪小很是单纯,对自己也莫名有些崇拜的心理,所以总是黏在自己的身边。 说实话刚开始她不太习惯,但遭到队友的白眼久了,有个女生总是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也不差。 微辰是易胖体质,又贪食,故而经纪人没少在旁监督她的饮食。 只不过治标不治本,这不经纪人一不在,微辰便暗戳戳地跟艾蓓夏耳语,表情贼兮兮的:“我听说经纪人有事要出去1个小时,趁这个时间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吧。” 艾蓓夏睥睨她一眼:“还吃,你的脸在电视上都是圆形的了。” 她伸出一个手指头,很是楚楚可怜:“就一次,一次不会胖多少的啦。蓓夏,你也知道最近经纪人盯我盯得多紧,我那是食不果腹,天天吃不饱,这脸憔悴得都快成黄脸婆了……” 看她越说越夸张,艾蓓夏忍俊不禁,转念一想,待在这待机室里太无聊了,前面的歌手录完节目起码还要三刻钟,与其在这里百无聊赖地玩手机,还不如出去转一圈呢。 心软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一次啊。” 只看见微辰向自己使了一个兴奋的眼神,突然捂住了肚子:“哎呦,我肚子好痛。” 她自然心领神会,就势关切道:“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微辰装作一副痛苦的模样:“哎呀,不行了,蓓夏你带我去电视台三楼的医务室看看。” 在其余队友不屑的眼神中,艾蓓夏扶着虚弱的微辰出了待机室,刚一出门就看见微辰伸展手脚,兴奋地叫喊道:“终于解脱了,快走吧。” 艾蓓夏示意她安静点,指了指房间内,隔墙有耳好嘛。 其实说溜出去,她们也不敢跑太远,在电视台附近找了家便利超市,微辰买了一些关东煮,大快朵颐地吃着时,嘴上还唠唠叨叨的:“真羡慕你这种体质,怎么吃都吃不胖。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跳舞又跳得好,站在舞台上轻易就能吸引住大众的视线。” 艾蓓夏心想,这丫头心里这么看我呢,怪不得总缠着她,只不过她看到的,只是表面罢了。 她刚准备说些什么,没想到微辰却颇有感触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你知道吗,队里有很多成员的家里都很有势力呢,只不过我父母是普通白领,家里没钱也没背景。 “我平时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可好像还是不行呢。人家塞点钱就可以拿到主打歌的主唱部分,而不管我练歌练得多辛苦,终究只能当陪衬的伴唱。” 艾蓓夏摇了摇头,慎重其事地否决了她这种消极的想法:“如果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一定是因为努力得还不够。如果你一直怀着这样的想法,连努力都不去努力,到时候会变成又没背景又没实力的衰人呢。” 微辰笑了笑,颔首道:“说得也是,我也只是抱怨一下,还是会继续努力下去的。事实上,我父母看到我能够出道,实现自己的舞台梦,就已经很高兴了呢。但你呢,蓓夏,我看得出你在舞台上并不开心,为什么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呢?” 艾蓓夏没想到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眸子一瞬间黯淡了些:“这件事说来话说,你大概不会想听这么长的故事的。” 微辰用叉子叉起一个北极翅,很是感慨的模样:“总觉得你是个很神秘的人呢,好像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我也想变成你这样的人。” “你会不会对我太盲目崇拜了。”她开玩笑道,“不过你以后就会知道,能维持这份天真是件很好的事情。微辰,你是我七年来唯一交的朋友,事实上我真希望你的纯真能一直保存在心底。” 她的视线拉长,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人行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长时间才开口:“你问我为什么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但事实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喜欢的事,很多情况下身不得已。” 她想起自己半路夭折的芭蕾梦,有些无奈地叹一口气:“所以,你已经很幸运了。” **** 目门夏与艾蓓夏正式没几天的功夫,便神神秘秘地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停下车的时候,艾蓓夏看着面前这座恢弘的别墅建筑,愣了一下:“这里是?” “目家的老宅。”他解释道,“老爷子住在这里,每个月都会抽一天聚齐家里人一起吃饭,今天正好是那天。” 艾蓓夏觉得一切来得有些突然,还有些茫然:“你难道带我来见你家人?” 他点了点头,她一时间很是慌张:“你怎么什么都没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更何况,这样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他看了她一眼,虽然穿着简单却显得端庄自然,他笑了笑:“你这样就很好啊,没必要那么紧张,就想成是一顿简单的便饭就行。” 说着他便打开车门,大步踏了出去,她默默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 说得轻巧,什么没必要紧张啊,目家的老爷子出了名的性情阴晴不变,他目门夏带个艺人女朋友回家,光是想想这个画面她就手脚发软,更何况自己就是这个当事人。 目老爷子会向她砸支票,让她离开目门夏吗?脑袋里正上演着狗血的韩剧剧情,目门夏已经背过身,伸出手要牵她出车门。 她干脆眼一闭,硬着头皮就上了,反正总归是要会一会的,他敢带,她就敢进去见他的家人们。 他带她刚进门,管家便殷勤地迎上去:“少爷来了啊,大家等你好久了。” 突然看见身后的艾蓓夏,楞了一下,大少爷还从来没带女孩回来过,更何况是这种家庭聚会,这个女孩的身份可能想而知。知趣地冲艾蓓夏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恭敬地从她手里接过大衣,领他们一路进去。 餐桌上坐在靠近主座的一名中年女子看见目门夏来了,很是高兴:“门夏总算是来了啊,老爷子唠唠叨叨说你不守时到现在了,快坐下吧。” 艾蓓夏从他身后站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是窘迫,看见在场所有人都露出很是诧异的表情,当事人目门夏却很是自然地坐在老爷子身旁,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管家道:“在这里再加一个位子。” 老爷子不悦地咳嗽了两声,还是方才说话的中年女子问道:“门夏,这位是?” 他才想起正事来,将艾蓓夏拉到自己身边,正式向大家介绍道:“哦,忘了介绍,这位是我未婚妻。” 还真是……强有力的介绍呢,不要说其他人吓了一大跳,她本人也吃了一惊,心里腹诽道,什么时候她成了未婚妻,她自己都不知道啊。 “之前把单氏的联姻推了,看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吧。”中年女子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门夏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婚了。” 她说完这句,在场其他人也附和道,艾蓓夏在心里暗暗地判断道,看她就坐在老爷子旁边,说话也很有分量,应该是目门夏的母亲吧。 管家帮她加好位子,她才刚坐下来,老爷子终于憋不住开了口,严厉的声音传来:“你什么时候定的婚,我怎么不知道?女方家里是什么背景,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个问题终究是来了,艾蓓夏老实回答道:“家里没什么背景,我现在是艺人。” “什么?!”老爷子一下子气得脸都青了,中年女子见形势不对,立马缓和气氛似地安抚道:“门夏喜欢就好,你看长这么漂亮不当艺人多可惜啊,不过到时候要是嫁到了我们家里,可就不要再在外面抛头露脸了。” 艾蓓夏的表情有些僵硬,想着他们家还真是一脉相承,只是她为什么必须惟命是从呢。也不知谁给的雄心豹子胆,她突然冷冷地开口道:“我想我还是会继续……” 话说到一半,突然听见目门夏的声音:“,最近你的公司怎么样了?” 她蹙起眉头,他是故意转移话题的,究竟他是不想自己与老爷子起争执,还是他本身也赞成母亲的观点? 显然是对自己成了转移话题的工具,有些不爽,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挺好的。” 但目门夏还是成功起到了转移注意力的目的,中年女子很是骄傲地开口道:“我听说最近公司的业绩很是不错,门夏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当心总有一天他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们开始说起了公司上的事情,艾蓓夏的视线落在墙壁上挂的油画上,画面中一只脚踩在凶猛的毒蛇上,而毒蛇的毒牙则□□了脚后跟。 她瞥见画面右侧的署名是,看来是他曾经的画作,不由将视线落在本人身上,这幅画的寓意实在是……令人发寒。 这样想着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眼神分明在说,老爷子可能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但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她是谁。 **** 一顿“便饭”吃下来,艾蓓夏感到心力憔悴、筋疲力尽,目门夏送她回去的路上,看着她瘫倒在车后座上,他好笑地握住她的手。 她还没跟他兴师问罪呢,他倒撞到她枪口上来,质问道:“我怎么突然就变成你的未婚妻了?” 他理所应当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七年前就是啊,现在怎么就不是了?” 七年前目门夏向自己求过婚,他们没解除过婚约,按理来说,她确实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知道理论上说不到过他,她只能在一旁冷哼哼:“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喜欢你呢。” 他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容,高高举起他们俩紧握的双手:“那有本事你就放手啊。” 她冲他吐了吐舌头:“不要。” 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以后我跟老爷子据理力争的时候,你可要继续保证这种无赖的态度呦。” 她嘟起嘴,表示自己才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无赖,钻进他的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今天这顿饭让她看清了目老爷子的难搞,这日后终究是个问题,得去解决。 第16章 【约会】 难得艾蓓夏没有通告行程,目门夏周末也不用上班,两个人久违地像普通情侣一般进行了一次“一日约会”。 幸好艾蓓夏只是刚出道的新人,穿上韩版略显宽松的毛衣,配上修身的小脚裤,扎上高高的马尾,压低棒球帽,跟目门夏走在街上还没有人能认出她来。 只不过西装革履、面容姣好的伟岸男子身旁跟着个穿着略显运动系的少女,这样的组合还是有些奇怪,一路来的回头率并不低。 目门夏被人侧目注意得久了,有些不太高兴:“你干嘛穿成这样,像平时一样穿个裙子不是挺好的。” 她耸耸肩:“你见过穿裙子戴棒球棒的?我这不是怕别人认出我来嘛。” “所以说,你一开始就应该听我的话,不要去当什么艺人。” 艾蓓夏看又要绕回这个敏感的话题,撇撇嘴赶紧转移话题:“再者说了,我穿得有什么奇怪的,你才异常吧。又不是像平时一样去上班,约会干嘛还穿西装?” 他眉毛淡淡一挑:“照你这意思,为了配合你,我还应该穿个运动系的衣服?” 她脑海前浮现出目门夏穿运动风衣服的模样,突然捂嘴偷笑起来,光想想就很违和好嘛。头发被温柔地揉乱,他别扭地转过头,语气强势地命令道:“不准瞎想。” 他这是……在害羞?艾蓓夏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视线突然被眼前的一家甜品店吸引了过去,凑过身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身体半挂在他身上,带着点撒娇的语气:“我想吃冰激凌了。” 他有些好笑:“你怎么总是喜欢在大冬天吃冰品。”嘴上虽然在抱怨,却还是依着艾蓓夏,半推半就地被她拉着去了甜品店。 面对琳琅满目的选择,艾蓓夏最后买了芒果雪糕吃,拿在手上吃得高兴,却突然看见目门夏一直注视着自己。还以为是他也要吃,将雪糕伸过去,扬起下巴:“喏,你要嘛。” 他愣了一下,刚想拒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凑过身子舔了几口。 艾蓓夏倒是没看出他的不怀好意,再次自顾自吃起来的时候,忽而听见他说:“中午我预订了‘c&j’的首席主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李叔车子就停在外面。” c&j是市内知名的高档西餐厅,听说要预约首席主厨需要提前半年的时间,艾蓓夏睥睨一眼目门夏,果然有钱人就是任性,随便打通电话就可以提前插队。 不过她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c&j那么难预约,跟着目门夏倒是沾光不少。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出了甜品店,看见李叔正翘首在附近的停车位等着呢。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手里拿着雪糕,他却空手而归。“好心”地又将雪糕递过去给他吃了几口,人家家仆在呢,总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欺负他来着。 李叔眼尖瞥见雪糕上的芒果果粒,很是诧异:“少爷一向很讨厌芒果的啊。” 艾蓓夏吃了一惊,问目门夏道:“你不喜欢吃芒果吗?那我给你的时候,你干嘛不说啊。” 目门夏摆了摆手示意让李叔先上车,淡淡回答道:“你给的,我为什么不要?”那语气是坦荡荡的理所应当,好像是艾蓓夏问的问题很奇怪似的。 她楞了一下,稍后微微觑起眼睛,哼哼了两声。 坐到车里以后,艾蓓夏的脑海里回想起七年前他们在布达佩斯的时候……她一向喜欢吃芒果,甚至一天吃2、3个都不在话下,因而在点甜品时总是不可避免地会点芒果味的。 那个时候,她总是一口气黑心地点很多,最后却在吃不下的时候,让他帮忙解决。她记得,他没有任何抱怨地帮她吃了许多芒果味的东西。 可是现在别人却告诉她,他目门夏不喜欢吃芒果…… 她不理解,如果当年他接近她只是为了父亲的设计图,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他大可以直接坦白地告诉她,他不喜欢,她也不会因此责怪他。只是为什么要迁就自己…… 那样不可一世的目门夏会迁就自己,只是为了一张设计图,这叫她怎么相信? 难道说七年前的事情中还存在什么误会,这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垂下眼帘的时候,责怪自己道,艾蓓夏你在做什么,才不过跟他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要重新被他迷惑了吗?你所看到的,是他的伪善,不是真的。 她不可以忘了自己和父亲的仇,她的复仇计划会照旧,不能够动摇。 她在心里反复确定了一遍,突然冷冷地开口道:“我现在还不饿,我想去游乐园玩。” 他迟疑地看她一眼:“怎么突然耍起脾气来了,我已经约好了主厨,等我们吃好了,再去游乐园也不迟。” 她挽住他的手臂,带着点嗔怪的语气:“以目少爷的能耐,让主厨等个几小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却不依我的意思来,是故意要欺负我咯。” 他有些发笑,这“欺负”来得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说罢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吩咐道:“你让那个主厨再等几个小时。” 挂了电话之后,看向一旁的艾蓓夏:“现在可满意了?” 她将头靠在他肩头,哼哼了两声算是回答,美人主动愿意投怀送抱,他笑了笑,看来这问题算是解决了。 第17章 【摩天轮】 他们去了游乐园之后,前半程都是艾蓓夏兴致盎然地跑在前面玩得高兴,目门夏慢半拍地跟在后面,负责帮她付钱跟拎包。 目少爷满头大汗的时候,真后悔没随身带出来一个小跟班,这样自己就不用廉价地充当艾蓓夏的贴身保镖。幸好他商场上的那些客户不会来这种地方,不然要被是被他们看到他这幅低声下气的模样,以后他真可以不用混了。 正巧艾蓓夏乘完海盗船下来,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云霄飞车:“接下来我要去那里,不过,你确定不跟我一起吗?” 目门夏嫌弃地摇了摇头,内心高傲地腹诽道,哼,他这种身份怎么能坐这种不三不四的玩意……正想着呢,突然看到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个熟悉的身影,他觑起眼睛,那不是他弟弟嘛,身边居然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这小子居然谈恋爱了,他刚准备不悦地上前好好盘问一番,突然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身子迟疑地退后了一大步。 发现弟弟在偷偷谈恋爱,固然是抓住他一个把柄,日后可以好好利用。只不过……他作为哥哥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居然还幼稚到陪女朋友来游乐园玩,这要是被弟弟发现,才更没自尊、更会沦为把柄呢。 他眼神色一变,突然着急地抓着艾蓓夏就往云霄飞车的方向走去,对方一脸茫然:“你干嘛,不是说不坐嘛?” 他狡辩道:“既然来了,我觉得还是体验一下吧。” 艾蓓夏狐疑地打量着他,他这一反常态的状况是怎么了啊,她当然是不知道,他如此积极的原因是想赶快躲避,要是被弟弟发现自己就不妙了。 五分钟后,从云霄飞车上下来的目门夏一脸兴奋的模样:“我发现这东西还挺好玩的啊。” 艾蓓夏:“……” 玩了一圈,他们最后坐上摩天轮的时候,艾蓓夏忍不住撇了目门夏几眼,今天好像发现他某些幼稚的方面啊。扬声道:“我看你今天挺开心的。” 他慎重地摇了摇头:“没有啊,不是在陪你玩嘛。” 她暗地里在偷笑,什么陪她玩,后半程都是她在带他好嘛。他都活这么大个人了,居然没来过游乐园,还要她分门别类地给他介绍每个项目,想想自己这个导游当得也是蛮拼的。 “你笑什么?”他幽怨的声音传过来,她忍住笑意,摆摆手。 突然想起了什么,颇有感慨:“以前我家就住在这个游乐园附近,所以隔着老远就可以看到这边竖得高高的摩天轮。小女孩的时候,每当看到摩天轮在转动的时候,就幻想着以后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同坐在摩天轮里,看着世界在外面天旋地转。” 他的嘴角扬起:“那现在你这个愿望是实现了。” “也不算是实现吧。”她较真地纠正道,有些故意地解释道,“当时我暗恋着一个相识的大哥哥,所以幻想的是跟他一起坐在摩天轮里,所以现在也不算实现吧。”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气自己的,目门夏还是不可抑制地有些生气,抓住她的手腕,扬眉质问道:“你以前居然还暗恋过别人?不行,赶快给我忘干净。” 她对于他有些无理的要求感到有些好笑:“只是小女孩时的小心思,现在想起来,大概充其量就是崇拜他的心理在作祟吧。” 那个时候,看着他拿着画笔简单几下就能在纸上设计出精妙的图案来,她觉得很是了不起,心里欣羡得不得了。 他在父亲的工作室作画的时候,她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心里“咯吱咯吱”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长,她也不知道那样的感情算不算得上是喜欢。 有一次父亲不在,她缠着他带她出去玩,谁料后来正巧被父亲发现,他因此挨了一顿骂。之后她再缠着他的时候,他都不愿意理睬自己了,她心里难过了好一阵。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看着不远处的摩天轮,心里想道,要是有一天大哥哥愿意带她去游乐园玩,他们两个人坐在摩天轮上,她该有多幸福啊。 从回忆里抽身过来,她注意到目门夏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想着他还真是小孩子脾气,主动靠了上去:“目少爷,你气量这么大,别因为这种事就生小女子的气啊。” 被她阴阳怪气的语调逗笑了,他勉为其难地笑了,点了点她的鼻子:“只此一次,下次不许在我的面前说别的男人。” “知道了。”她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突然被他扣住后脑勺,下一秒自己的身体就被带到他的身边,他不由分说霸道地吻上她的红唇,这个吻过于浓烈,使她有些招架不住。 手微微抬起,想要推开他,却像小猫挠痒似地,丝毫不起作用。他抓住她的手,缓缓地十指紧扣在一起,灵活的舌头肆意地游走在她的唇齿间。 末了,他离开她唇的时候还不安分,微启薄唇轻轻咬住她的红唇,又重新覆上来。良久才肯离开,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还扣在她的后脑勺上,不让她退后一丝一毫。 他们之间的距离靠得太近,她听见他有些沙哑的声音:“这个是惩罚。” “哎?”她的思绪还没有对应起两件事的因果关系来,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方才她在他面前说别的男人,所以这是惩罚。 她刚想说话,却听到他充满磁性的声音,此刻带着点调侃:“你现在不仅跟喜欢的人坐在摩天轮上,还进行了浪漫亲吻。看吧,我帮你实现了两倍的愿望。” 他缓缓放下扣在她后脑勺的手,她才有些害羞地别开了头,透过玻璃窗户,看见整个世界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旋转,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觉得莫名地有些心跳加速。 **** 到c&j餐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午餐也相应变成了晚餐。还好目大少爷有钱够任性,主厨终于等来了两位贵客,即使等了几个小时,还是笑脸相迎。 其实,艾蓓夏很享受这种安静舒适的氛围,闹了一天的功夫,能够坐在西餐厅的包厢静静地享受美食,她觉得连自己的心都已经沉浸下来。 她不胜酒力,就连喝了几杯红酒,就觉得有些微醺。目门夏注意到她红红的脸庞,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子,让她从对面坐到他身旁。 她听话地坐过去之后,靠在他的身上,只觉得有些困。目门夏跟自己在说些什么,她都无精打采、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知道她其实心思都不在这里了,他还是享受着这个过程,瞥了一眼此刻靠在自己肩头的她。不久前在酒吧的时候,她当时死撑的模样还依稀在眼前,她现在愿意相信自己,愿意依靠他,他就觉得足够了。 吃完饭之后,她一直保持着这幅懒洋洋的模样,明明只是有些头晕,却死活不肯自己走。无奈之下,目门夏只能将她公主抱起,感觉到她瘦得过分,蹙起眉头:“你怎么这么瘦?” “我就当是夸奖了。”她撇撇嘴,任由他抱着自己一路出了西餐厅,一直走到门口停着的豪车旁。李叔打开车门,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后座的时候,突然开口道:“今天不要回家了。” 她终于不愿再装醉,这句话的意味还不够明白嘛,有些惊讶地看向目门夏,脸微微泛红,装傻充愣道:“我没喝醉,你把我送到家里就可以……” 他抓住她的手,眼神里映着深情款款:“陪我吧。” 第18章 【宠物】 目门夏醒来的时候,发现艾蓓夏已经不在身边,还以为她回去了。出房门的时候,却听到厨房传来细微的声音。 走过去,看见她穿着自己宽大的白衬衫,正好遮到她半膝的位置,头发高高盘起丸子头,手里正拿着炒勺认真地煮着什么东西。 她突然感觉到腰被人环住,吃了一惊,随即感觉到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脖子上,贪婪地深吸一口气,闻着她好闻的体香:“我就说衬衫怎么不见了,你这样子是故意在诱惑我?” 她手肘小力地推开紧贴着自己的目门夏,自顾自地将锅上的煎蛋翻了个身,嗔怪道:“我的衣服被保姆阿姨洗了,我已经让她在熨干了,我也是迫不得己才穿了你的衣服好嘛。” 他笑了笑,看着艾蓓夏熟练地将煎好的鸡蛋放在盘子上,心里觉得满是幸福,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体贴的妻子为丈夫准备早餐,他们像一对甜蜜的新婚夫妇。 这一切本来在七年前就该发生了,此刻时光仿佛在他们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七年巨大的时间缝隙好像未曾存在过一般。 这份迟到七年的幸福,他此刻格外珍惜。 **** 艾蓓夏蹑手蹑脚地用钥匙打开自己家的房门,看见玄关处没有人,松了一口气。 迅速换好鞋子,才刚走进客厅,却看见艾熙双手盘在胸前,此刻语气很冲地质问道:“你一夜不归,去哪里了?” 她将食指放在薄唇前,示意她安静一点,要是被爸妈发现免不了一顿臭骂。 “他们早上已经出去了。”艾熙解释道,艾蓓夏如释重负地放下自己的包,刚准备回房间,听见艾熙继续说下去,“然后他们去你房间叫你起床的时候,发现你不在。” 完蛋了,艾蓓夏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忽而看见艾熙不怀好意地走近自己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他们问我的时候,我说你今天一大早有电台活动,所以已经走了。” 艾蓓夏顿感轻松:“姐我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善解人意。” “姐妹间就应该互帮互助,更何况这次欠了我人情,以后总是要还的嘛。”艾熙语调阴阳怪气的,好心情地扬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昨晚去哪里了?” 眉毛不怀好意地挑了挑,难道跟那个目门夏有关? “其实我刚就是出去晨跑了,根本没在外面过夜啊,你别胡思乱想。”艾蓓夏觉得被逼问得头皮发麻,随便找了个理由,一溜烟跑到自己的房间里。 艾熙看着艾蓓夏身上穿着跟昨天出去时一模一样的衣服,缓缓地觑起眼睛,信她才有鬼呢。 **** 艾蓓夏所在的偶像组合市场定位好,再加上新股东相似背后的推波助澜,出道很短的时间里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不单沫奕决定紧锣密鼓地准备筹办一个小型的歌友会,进一步巩固人气。 这对于才出道没几个月的新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重大活动,所以最近一段时间里,组合的成员们不分昼夜地加紧彩排,精益求精。 忙成这幅样子,艾蓓夏常常连目门夏的短信都没时间回,往往他早晨发的短信,到了深夜她才有功夫简单回几句。 这样造成的蝴蝶效应是,最近开会的时候,peerless公司的员工发现目总裁难得的一反常态,坐在那儿听发言不到15分钟,就缺乏耐心地、坐立不安地检查一次手机。 员工们纷纷八卦地猜测道,一定是在等女朋友的电话或短信,但究竟是姐姐艾熙还是妹妹艾蓓夏呢?目总裁的感情生活他们真的是看不懂啊…… 不管怎么说,经历这样的次数多了,目少爷果然有点不高兴了。 不由分说地打电话给艾蓓夏的老板单沫奕,算总账:“你那个什么歌友会这么重要啊,见不着女朋友的面就算了,现在她连短信都没空回我。” 单沫奕费了一番口舌跟他解释这次歌友会的意义,结果事实证明,跟这种对娱乐圈一概不知的人对话,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解释听到一半,他直接打断:“够了不用说了,反正我是股东,我说要取消这次歌友会。” “取消当然是可以,但我觉得事后你肯定会被艾蓓夏骂。”单沫奕理智地给他建议道,“她固然是忙,没时间来见你,那你可以去找她啊。” 目门夏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如果他真强行取消了歌友会,艾蓓夏一气之下又不理自己了,那可就糟糕了,要知道之前为了抱得美人归他可是没少动脑筋。 打了助理的内线电话,马上拍案决定:“帮我把晚上跟美国的视频会议延到明天。” **** 当天晚上,艾蓓夏正在舞台上排练着,突然看到观众席的后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直到走得近了她才发现来人竟然是目门夏,用眼神瞪了他两眼,意思是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他不慌不忙地淡淡挑眉,意思是,爷想来就来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随后他理所应当地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看着她们排练了一会儿,经纪人会看眼色,很快扬声道:“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吧。” 目门夏随即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艾蓓夏这边的舞台下,伸出一只手:“快下来。” 她觉得人多眼杂,有些不太好意思,撇了撇嘴:“舞台太高了,我怕摔着,不下来。” 他感到好笑,这才半米高吧,还是神色宠溺地张开双手:“下来,我会接着你的。” 看见一旁队友避嫌地走远了些,她才弯身跳下来,准确地落在他的怀里。他牵起她的手,她有些脸红,别扭道:“有话出去说。” “你干嘛来了呀,我队友都以为你在跟我姐谈恋爱呢,现在又被她们看见我们这幅样子,免不了在背后又要闲言碎语了。”她一边抱怨着一边领着目门夏上了舞台二楼的露天天台,刚一出去就直打哆嗦,“这天实在太冷了。” 刚准备打退堂鼓重新原路返回,他却解开大衣,一个伸手间将她整个人都裹在他的外套里。她的头没在他的胸口,蜷缩在他的怀抱中。 她楞了一下,闷闷地开口:“这样感觉我像是你的宠物哎。” 他却好心情地戏谑道:“你本来就是啊,乖,叫两声‘主人’来听听。” 她恼羞成怒地踩了他一脚:“你做梦。” 他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脚,夸张地叫唤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居然养了这么不听话的宠物。” 她一阵偷笑,冲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再将头埋在他怀里的时候,眼神却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比以前笑得更多了,是跟目门夏在一起的缘故嘛……她蹙起眉头,在心里暗暗地提醒自己,艾蓓夏,这只不过是表面的演戏罢了,千万不能沉沦。 拳头暗暗握紧,没错,她不会忘记七年前的事情,这一切只是为了复仇而演的一场戏罢了。 **** 几天之后,艾蓓夏突然收到了单季礼的电话,电话那头他的语气很是不悦:“我收到消息,听说你最近跟目门夏复合了,还以未婚妻的身份参加了目家的家族晚餐。艾蓓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初衷?!” 她淡淡地说道:“单先生不用担心,我不仅没有忘了复仇,还越来越有把握了。” 他的好奇心再也忍耐不了她三番两次的故弄玄虚,追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今天必须把话对我说清楚。” 如果说佐滨的一席话让她恍然醒悟,只要越靠近目门夏,才能越深刻地伤害到他。 那么她现在就在做这样的事,让目门夏对自己越来越着迷,让他离不开自己,这样她才可以将他牢牢地掌握在手心。 她的薄唇微启:“我打算把七年前未完成的事做完。” “什么?” 她在心里暗暗地回答道,她要跟目门夏结婚,单沫奕做不到的事情,她会做到,然后再以目家人的身份毁了他们目家。 只不过在这一点上,单季礼帮不了她,他权力再大也只是对立集团的人,接下来她需要一个目氏的内应,而她已经找到了这个能帮助她的下家。 她在单季礼底下七年的时间,他虽然帮了她不少,只不过她也清楚,自己终究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一旦复仇的计划出了什么差错,他就会无情地将她抛弃。 她已经当过任人摆布的棋子一回,不会傻到再当一次。她清楚只有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时,一切才万无一失。 单季礼这七年来教会了她不少狠招与阴谋,她应该还给他一个惊喜礼物的。脸上浮现起一个笑容:“这周六我们在b酒店的402房间碰面吧,届时我会将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你。” 第19章 【惊喜】 单季礼周六准时赴约,刷卡进入402房间的时候,发觉艾蓓夏已经到了,她好像在打什么电话,看见他来了,及时地挂掉。 他重重地关上门,直截了当地扬声问道:“现在该把你的计划都告诉我了吧。” 艾蓓夏坐在床边,缓缓站起身来,语气不温不火:“我本来以为自己跟单先生已经达成默契,你不过问我的事,只提供需要的帮助。只不过近来才发觉,原来这份信任是虚假的。单先生竟然一直派人跟踪着我的一举一动,如此不相信我,叫我还怎么能跟你继续合作下去?” 单季礼神色一滞,他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艾蓓夏知道他派人调查她的事? 他觑起眼睛:“难道你是因为这件事……难怪你最近如此不配合,不愿将计划告知我。” 艾蓓夏没有回答,他以为她是默认了,解释道:“等了七年,你终于与目门夏重逢,在这种特殊时期,我自然要时刻留意。派人跟踪你,不代表我不信任你,只是想了解你的近况罢了,也好及时地能够帮助到你。” 艾蓓夏淡淡笑了:“这么说来,单先生此举还是为了我好咯?” 她反讽的语气让他一时间有些恼了,一改先前柔和的语气,恶狠狠地说道:“艾蓓夏,我警告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初是我救了你的命,让你重新活下来,你可别恩将仇报。别以为我没办法从你嘴里翘出信息来,我多的是法子,趁我现在还有耐心,我看你还是赶快说了吧。” 她拿出手机,看到时间是20:45,手机页面停留在刚刚的通话记录上。 20:35拨出,联系人,目门夏。 离打完电话已经有10分钟了,目门夏从办公室疯狂飙车到这里来,还需要多少时间呢? 她算了一个简单的算术,突然伸出食指勾了勾,示意让单季礼到她身边。 他还以为她终于是准备松口了,走到她的身边,突然看到她脱了外套,正狐疑着,已经见到她继续一颗一颗纽扣地解开自己上衣的衬衫,他有些不解:“你要干嘛……” 她解纽扣的动作优雅缓慢,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很遗憾地通知你,在我之后的计划中将没有你的存在。你教过我的,失去意义的棋子应该毫不留情地抛弃,算是感谢你教会我这么多,告别之前我准备了一份惊喜的礼物。” 她扯开衬衫,洁白的肌肤□□在空气中,上身只剩下最后一件内衣,她迟疑了一会儿要不要脱,很快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点自讽:“算了,做戏嘛,还是不要那么认真了。” 什么“做戏”?什么叫“告别之前”?! 单季礼后知后觉地移了移步子,猛然意识到今天的赴约根本就是个局,艾蓓夏从头到尾根本没想过坦白。刚准备拿起自己的包匆忙离开,可惜为时已晚,房门外已经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几秒后房门被用力撞开,一脸慌张的目门夏将房间内的一切都纳入眼中。 她只穿着单薄的内衣,头发凌乱,此刻害怕地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单季礼就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此刻神情意外地看着自己。 目门夏冲进屋内,用最快的速度解开自己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体严严实实地盖住。单手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手轻轻地在她后背上拍打,安慰着她此刻失控的情绪:“我来了,没事了……” 不同于此刻温柔的语气,他抬起眼的时候却狠狠地瞪了一眼单季礼,对方神色荒唐地摆手,急于撇清关系:“我可一下都没碰过她。” 他咬牙切齿道:“我有眼睛,自己看得出发生了什么事。” 单季礼平日里就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善模样,居然把坏脑筋动到他的艾蓓夏身上,他不敢想象假如他没有及时赶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十几分钟前,他正在办公室工作,突然收到艾蓓夏的电话,他还在想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只听见她颤颤巍巍的声音:“今晚单老板让我见一个客户,说是她的叔叔,我怕得罪老板,所以不敢拒绝。我现在一个人在b酒店的402房间等着,但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有点害怕……你等会儿来接我好吗?” 在酒店独自去见客户?! 他初听就觉得荒谬至极,这丫头是缺心眼嘛,这样不对劲的请求答应了做什么。 刚准备不悦地叫她赶快离开,忽而听见那边传来“滴——”清脆的刷卡声,她的声音传来:“客户好像来了,先不说了……” 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掉了,目门夏的脑海前浮现出接下来会发生的可怕事情,再也克制不住一分一秒,直接冲了出去。没想到到了酒店就看到这样不堪的一幕,对方果然是自己熟识的单季礼。 此刻单季礼的整个脸色很是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培养了七年的艾蓓夏居然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她说:“你教过我的,失去意义的棋子应该毫不留情地抛弃。” 他想不通,明明她才是他手中随意操控的棋子,怎么到头来怎么自己却成了她的棋子?! 艾蓓夏这招实在是高明,既跟他一次性撇清了关系,他还被狠狠地栽赃了一次,而且是人证、物证俱全,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更糟糕的是,很快门口便来了一帮警察,问道:“刚刚是谁报的案?” 风光无限的单季礼衣冠楚楚地来,最后落魄地被警察拷着走,他挣扎着被押走的时候,看见艾蓓夏躲在目门夏的身后,此刻对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薄唇一张一阖,口型分明在说—— “从你身上学来的,现在还给你。” 单季礼,从这一刻开始,你已经出局了。 **** 这场闹剧的结局是,单季礼试图非礼旗下公司艺人的丑闻被无情地曝光,不仅在局子里留了底,而且单氏的股票也因此连续走低。艾蓓夏则被目门夏保护得严严实实,大众只知道是出了丑闻,却不知道这个旗下艺人的真实身份。 正处风暴中心的艾蓓夏本人倒像无事人一般,那天晚上艾熙看见妹妹被衣冠不整地送回家,她和父母都吓了一大跳,后来从目门夏口中听闻了事情的原委,心里更是担心妹妹得不得了。 没想到当目门夏依依不舍地离开后,艾蓓夏转身换了件衣服,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上的综艺节目。笑声不断传到艾熙的耳边时,她顿时凌乱了,这是……反作用?! 出事后的这几天,目门夏都顾不得去上班了,天天来她家里报道,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生怕她哪里委屈了、伤心了。他一过来,她就关了自己的ipad,装作情绪低落的模样。 还好艾蓓夏都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见目门夏,不然艾熙要是见到她“说变脸就变脸”的非凡演技,估计要更弄不懂了。 说来也正常,艾蓓夏怎么可能会有事呢,这件事根本就是自己的计谋,如今计谋得逞,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段时间来,单季礼时刻紧逼着自己,甚至派人跟踪她。她仔细考虑过了,自己之后的复仇之路,单季礼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既然如此,那倒不如使一计让他彻底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她身份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个人想斗单季礼这种大人物自然是不现实,这个时候则需要“借力打力”,所以她叫来了目门夏。 单季礼的丑闻事件之所以能够毫无阻碍地曝光,自然少不了愤怒的目门夏在背后动用层层关系,添油加醋、推波助澜。 此刻她瞥见目门夏关切的眼神,突然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会不会嫌弃我了……”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他摸了摸她的头,宽大的手掌此刻发着烫,让她觉得有些温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不准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此刻满是心疼,之前他就不愿意让她趟娱乐圈这趟浑水,这次还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闷声道:“趁这个机会退出娱乐圈吧。以后你就待在我的身边,谁也别想再伤你一根头发。” 她看向他,反驳道:“目少爷的智商现在还好使嘛,大众正好奇着丑闻事件的女主角究竟是谁,我这番宣布退出娱乐圈,不是不打自招嘛?” 目门夏在这一点上确实疏于考虑了,这段时间自己将她保护得很好,怎么差点就功亏一篑了?叹一口气,看来一时半会儿她还得继续留在娱乐圈…… 忽而意外地听见艾蓓夏的声音:“等这次歌友会结束吧,到时候我自然而然会退出。” 曾经单季礼很好奇艾蓓夏为什么已经达到目的了,还要继续当明星。明明佐滨已经三番两次向她抛出橄榄枝,让她加入设计部,她还在等什么呢? 她忤逆目门夏的意思,当了明星这么久,只有经过这样的事件后,她的转行才会顺理成章,他内心不会产生一丝怀疑。她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 发生这样的事后,目门夏把安抚艾蓓夏的情绪放在首要位置,终于看她没事了,才回过神来。 心里一阵震怒,一想起那天她蜷缩在角落里可怜的模样,他的拳头就紧紧攥起。单季礼这种人渣简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自己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是目门夏了。 趁着单氏出乱子的风头,目门夏一方面通过媒体大肆揭露他平时的种种恶劣行径,掀起大众对单氏集团的日益反感情绪,一方面动用商圈的人脉资源集中精力打压单氏。 本来单氏集团就树大招风,平日里树敌无数,此番一出事,目门夏又明摆着一副要整单季礼的姿态,很多集团纷纷识趣地站到目门夏这边,帮他痛打落水狗。 可怜单季礼刚从局里保释出来,又马上面临着各种生意上的挫折,股票下跌得厉害不算,生意伙伴还纷纷转战目氏阵营,损失惨重。 助理听见单季礼的办公室里传来“乒呤乓啷”的声音,又知道他在疯狂地砸东西发泄情绪了。单季礼此刻的眉头深深蹙起,艾蓓夏,你要玩是吧,我看看到底谁玩得过谁。 **** 单沫奕事实上是这次事件的无辜牺牲者,本来是跟艾蓓夏是无冤无仇,却因为叔叔的特殊身份,顺便地、被栽赃了一次。目门夏悉数撤走股份不说,因为丑闻事件,正准备咸鱼翻身的only公司遭此重击,近几年看来是翻不了身了。 不过她是个聪明人,明明吃了哑巴亏,却碍于现在的局势,不敢对始作俑者艾蓓夏有什么举动。要知道她叔叔现在都拿目门夏没什么辙,她再动艾蓓夏,不是摆明着找死嘛。 因而艾蓓夏所在团体的歌友会还是照常进行,这天排练的时候,微辰一看到艾蓓夏就关切地问道:“蓓夏你没事吧,我听经纪人说,你这两天没来是因为生病了,没什么大碍吧。”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事,看来组合里的成员还不知道她就是被害者的事,松了一口气。正慌神的时候,听见微辰咋呼的声音:“我跟你说呀,昨天制作人跟我说,等这次歌友会结束之后,我们就会录制下一张专辑,到时候我有一首独唱的solo曲呢。” 艾蓓夏扬起一个微笑,真心为微辰而感到高兴:“前段时间我说什么来着,只要你好好努力,才能总有一天会被人看到的吧。” 微辰点了点头:“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爸妈了,他们说女儿现在出息了……” 艾蓓夏看着微辰一个劲地在那边手舞足蹈,只因为拿到了一首独唱曲,就高兴成这幅模样,心里感到唏嘘不已,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这样一份纯真,单纯、纯粹。 微辰说着说着注意到艾蓓夏脸上的神情有些沮丧,马上止住话题,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吗?你最近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看到你,仿佛看到了我原来的样子,突然内心变得有些迷惑……离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目标越来越近,却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这么做都是值得的嘛,我怕我做的都是错的,我怕我回不了头了……” 微辰还以为她在说自己明星的事儿,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坦然:“你都说了,离目标越来越近,既然都一路走到这里了,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别杞人忧天啦,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路都是越走越宽的。” 艾蓓夏看着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她知道她在说什么事情嘛,如果微辰知道自耍了这么多的心机,还会这样对她说嘛。 肯定是不会了吧,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她觉得自己离当初的那份善良与纯真渐行渐远,她不知道这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第20章 【报复】 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跑前跑后,后场忙得不可开交,艾蓓夏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耳麦,给自己戴上。耳边传来经纪人的声音:“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看见成员们纷纷点头,经纪人转身向总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总导演一边疾步走了过来,一边对着对讲机喊话:“各部门准备,演出3分钟后正式开始。” 站定到她们面前的时候,指挥道:“你们赶紧把出场队形站站好,3分钟以后升降台就会启动。” 艾蓓夏正有些出神,突然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袖子,把她往右边拽。她才看见是微辰,半推半地站到指定位置了,对方才放下手,小声地在她身边窃窃私语道:“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导演方才的话你没听见嘛。” 她苦涩地笑了笑,这场歌友会结束后,她的艺人生涯也会随之结束,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满心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可当这最后的时刻推进在她的面前,心里却滋生一丝舍不得的情绪。 转过头却看见微辰一脸兴奋的模样,在心里有些好笑地反问道自己,艾蓓夏啊艾蓓夏,你到底是舍不得舞台还是舍不得微辰这个朋友啊。 脑海里乱糟糟的一团,以至于当动感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她的身子有些猝不及防地随着升降机上升到了舞台上。一时间闪耀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令她有些睁不开眼。 迟迟疑疑的时候,突然看见身旁的微辰向自己使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心头一下子开朗起来,既然这是最后的舞台,何不好好地享受。 **** 一个半小时的歌友会举办得非常成功,这自然归功于成员们长达数周的辛苦排练,艾蓓夏作为其中一份子,心里也满是欢喜。 拉着成员们的手做最后的安可告别时,她听着台下绵长的鼓掌声与欢呼声,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跳芭蕾的时候。 尽情地在舞台上展现自我,而后若是能得到如此的肯定,便觉得足够。 正前方的灯光照耀在自己的身上,泛着彩虹色的光晕,而后渐渐地暗了,她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她的眼神里有些难掩的失落,就这样结束了啊。 歌友会结束后,大家在后台又闹腾了一会儿,准备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 成员们坐在公司的保姆车内准备回宿舍,由于艾蓓夏不住在宿舍,所以自行离开。临走之前,她突然跳上保姆车,将微辰拉了出来,微辰本人一头雾水:“你这是做什么啊?” “我还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她有些好笑:“这车都要开了,你有话下次再说吧,反正明天不是还有行程,还能碰上面嘛……”就势想要重新上车。 “我今天就退出组合了。”她突然开口打断,看见微辰立即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解释道,“我已经跟单沫奕打过报告了,她也批准了,歌友会一结束就跟only公司再没有一丝瓜葛。” “可……可是为什么啊?”微辰很是吃惊,“你看我们组合眼下发展越来越好了,你怎么现在这个时候要退出?你说要退出only公司,这违约金该付多少呀,你傻不傻啊……” “违约金有人替我付了,至于我退队的事情,我简单几句话解释不清楚。” 她们正说着话呢,经纪人已经在催微辰了:“你到底还上不上车啊?” 她摆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等会儿会自己打车回宿舍的。” 经纪人很快开车走了,艾蓓夏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反正宿舍到我家是顺路,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女生回去也不安全,坐上车边走边说吧。” 微辰顺着她的意思,一起坐上出租车了,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有人替你付了违约金……难道你这次辞去艺人的工作,以后是准备专心做总裁夫人了?” 艾蓓夏愣了一下,急于想要撇清关系:“我跟目门夏不是……” “不用解释啦,这几次发生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你要不是目门夏的女朋友,他干嘛还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歌友会的彩排呢,所以这次退出娱乐圈也是因为他吧……”微辰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却掩饰不住地有些哽咽,“哎呀,真是太羡慕你了啦。长得漂亮、跳舞跳得好、现在还找到了那么爱你的高富帅,人生真是圆满了。” 明明舍不得她的,表面却装得一副那么坦然释怀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艾蓓夏看见微辰此刻逞强的模样,眼眶里居然泛起了泪光。 她是自己七年来唯一真心交的朋友,这段时间里,她有很多心里话都能对她倾诉,除了姐姐艾熙以外,她还是第一个。只可惜,从此就要分道扬镳了。 泪水不自觉滑下来的时候,艾蓓夏深吸一口气:“微辰,我离队以后,你可要好好地发展。不是说下张专辑有你的独唱曲嘛,借此机会尽情地释放你的才华吧。” 微辰看见她一副沮丧低落的模样,差点也跟着哭了,伸手握住她的手:“干嘛说得像从此以后再也见不了面一样啊,我们就算不在同一个队伍里,以后还是可以碰面的啊。倒是你啊,一定要狠狠地幸福下去,不然可对不起我哦。” 艾蓓夏心里一酸,幸福吗,这个词好像离自己太远了。 冲她挤出一个微笑,看见微辰也回一个微笑,她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车身剧烈地摇晃起来,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迎面而来。 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感到微辰扑在自己的身上…… ****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艾蓓夏隐隐约约看见面前目门夏的轮廓,因为疼痛,眉头深深蹙起的时候,听见他焦急的声音:“你醒了。” 她这是怎么了,脑海前回想起她对微辰有话要说,所以跟她一起打车回去。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她想起她们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遭遇了意外,所以现在她这是……出了车祸?! 艾蓓夏还记得在最后的时刻微辰扑到她的身上来护着自己,她顾不着身体的疼痛,猛地坐起身来就问道:“微辰呢、她现在怎么样?”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目门夏愣了片刻,回答道:“她没事,现在在另一个病房里疗养。你现在就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想。” 艾蓓夏松一口气的时候才注意到目门夏此刻眼角泛红,是他守在她的病床旁太久的时间,还是他刚才……哭过? 艾蓓夏不理解,只是为什么呢,如此没心没肺的目门夏哪有这么在意自己? 目门夏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回忆起几个小时前的那通电话,他现在心里还有余悸。 当时他正在临近的城市跟客户谈生意,也正因此并没有出席今天的歌友会,却突然接到她出车祸的电话时,一时间心乱如麻,七年前那种前所未有的害怕感觉仿佛再次席卷而来。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看见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幸好她只受了轻伤,不然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眼眶里泛着红,抓着她的手的一刻,心里才少许平静了一些。 脑海里倏地闪过“单季礼”的名字,这是单季礼搞的鬼,他的剑眉深深蹙起。 他怎么会如此大意,前段时间他只顾着打压单氏集团,以为这样算是为艾蓓夏报仇,却疏忽了单季礼会报复她的可能性。在这样的关头之下,他居然还离开了她。 他紧紧地咬住下嘴唇,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从没有变得强大过,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脆弱,差点又要输给现实、差点又要无能为力、差点又要失去她…… **** 在医院里躺了三天,艾蓓夏这天醒来的时候意外地没有看见目门夏的身影,转过头瞥见床头柜的纸条:“我出去给你买芒果,门口有李叔守着,有事你叫他。” 吊盐水吊了这么多天,她总算恢复了点精气神,看到字条冷哼了一声,李叔既然在的话,让他去买了好。他一个大少爷凑什么热闹帮她去买芒果啊,挑得来嘛。 她闲的没事做,拿起电视机遥控器,按下开关。 调了几个台,手中的遥控器突然掉落下来。画面中一行字幕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视线中:“当红新人女团发生意外车祸,17岁成员不治身亡”。 17岁成员指的除了微辰还会是谁?目门夏不是说微辰好好的,这又是哪里来的“不治身亡”? 新闻继续播报着:“17日凌晨时分,一辆大卡车在转弯时突然失去控制,撞上马路上正在行驶的一辆出租车,造成3死1伤。 “据调查,当时该辆出租车内的两名乘客即,当红新人女团的成员微辰与艾蓓夏,出租车与卡车司机当场死亡,另外年仅17岁的女团成员微辰也因伤势过重,在送医途中不治身亡。 “微辰的葬礼已在昨日举办,女团的成员们纷纷到场表达了强烈的哀悼,成员艾蓓夏则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据本台记者了解到,意外发生的当晚她们刚刚顺利地举办完组合第一场歌友会,在回宿舍的路上发生这种意外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看着画面中微辰的父母哭得声嘶力竭,微辰带着灿烂笑容的照片被挂在灵台上,艾蓓夏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微辰一定还好好地在医院里疗养,这新闻不是真的…… 这样想着,她一把扯掉扎自己手上的针管,慌慌张张地从病房里冲了出来,门口的李叔看见艾小姐这幅样子,吓得赶紧拦在她的面前:“艾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试图推开李叔,大片大片的泪水滑落下来,有些声嘶力竭:“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找医生,问问他们微辰现在在哪个病房。” 巡守的护士注意到走廊那头的意外状况,很快赶了回来:“这位小姐,你怎么了?” “微辰呢……”她脸上都是泪水,神情憔悴极了,拉住护士的衣袖,不依不饶地问着,“你快说啊,微辰现在在哪里?” 护士愣了一下,赶紧翻起病人资料来,突然顿在某一页:“病人叫微辰么,她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假的、都是假的,她缓缓瘫坐下来的时候,耳边感觉一阵耳鸣,听不见周围人接下来说的话。 是她,都是因为她,微辰是在最后关头用身体护住自己才会死的……本来死的应该是她…… 微辰她做错了什么,年纪还这么小,还有光明的未来等着她,可是突然间一切都没有了。她说过父母以她为骄傲,也是为什么现在却要守着她的尸体痛哭流涕…… 她觉得自己是个灾星,七年来唯一交的朋友,她间接地害死了她。 第21章 【放手】 目门夏买完芒果回来的时候,看见这样猝不及防的一幕,艾蓓夏神情绝望地瘫倒在病房门口,身旁的李叔与护士一副束手无措的模样。 他很快猜测到大概是微辰的事情暴露了,顾不得其他,赶快加紧脚步跑了过去。 神色不悦地瞪一眼李叔,算是斥责他的失责,扶起艾蓓夏的时候眸子里却满是怜惜:“地上凉,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 她出神的状态终于被目门夏的一席话勾了回来,冷冷地质问他道:“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微辰去世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昨天是她的葬礼,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还可以去送她最后一程。” 看着眼前的人哭得像个泪人,他开口的声音有些苦涩:“对不起,虽然这样对你很残酷,但考虑到你现在的身子还太弱,需要好好静养,如果知道这样的事,我怕你撑不住……” “别狡辩了,全都是借口。”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睥睨他一眼,“微辰是我七年来唯一交的朋友,她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本来昨天该办的是我的葬礼…… “目门夏你根本没有心,口口声声地说爱我,但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朋友吗?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凭你冷血的判断,就对我隐瞒了这件事?” 目门夏一句话都没说,只安静地挨着她的骂,她哭得伤心,他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心纠在一起,看着她难过他觉得自己也疼得厉害。 她别过身子,不愿看他,他听见她冷漠的声音:“我知道这件事是单季礼干的吧……只是你还记得你认出我的那一晚,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他记得。他对她承诺,他保证这次会好好地守护着她。 她的语气里满是自嘲与荒唐:“你说不会让七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但实际上这次若不是有微辰的挺身而出,我又要再死一次。你目门夏从头到尾又做了什么? “我也真够傻的,七年前的事情还没吸取够教训嘛,居然又这么傻地相信了你的话。” 他的心眸子此刻暗沉,心甘情愿地认着错,试图挽救这一切:“这次确实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一步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够了。”艾蓓夏脑海里全是微辰的笑脸,片刻也想不到自己的复仇计划,她现在只觉得待在目门夏身边太累了,很多年前她已经遍体鳞伤了一次,现在又这样再经历一次。 “我们分手吧,谁也不要再烦谁。” 身后的目门夏沉默了许久,他缄默的一分钟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艾熙曾经告诫过他,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彼此只会感到伤害,还不如早点分开,这样对谁都好,一时的留恋除了痛苦什么也带不来。 那时候他却坚信着自己的想法,认为即使他们会互相伤害、互相折磨,他也在所不惜。只是经过这一役,他内心突然有些动摇。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独当一面,可到头来,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无能为力,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如果跟她在一起,他只能一味地给她带来灾难,却无法实现诺言守护好她,还不如让彼此分开一段时间,让双方都冷静一下。 “嗯。”他终于是开口了,一个字里充满着无奈。 无论是七年前的艾汀瓷还是如今的艾蓓夏,他耍尽花招,只为让她与自己在一起。他以前不明白的,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都该不择手段地得到。 直到现在他才隐隐约约意识到,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爱的方式。这样的事情不该再发生第三次,如果离开她,她反而能过得安全,他此刻愿意放手。 平生以来他第一次选择放手而不是得到,他说:“分手可以,但我在这段时间里还是待在你身边,等到你身体恢复了,到时候我自然会离开。” 看到她安然无恙了,他会远离她的生活,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目门夏一言不发地守在病床边上陪着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没有一丝动容,只是她想不通,目门夏一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此次一反常态的主动放手究竟是在耍招,还是真的要放开她了? 在向主治医生确认过她的身体已没有大碍,第二天就可以出院的情况下,目门夏当天夜里真的决绝地离开了,不带一丝犹豫与不舍。 艾蓓夏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真的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这段时间里她窝在家里,情绪很是低落,戴着耳机反复循环播放着微辰的歌声,看着往昔她们那些合照。 她常常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她忘记单季礼不是小角色,逼急了他会加倍奉还给自己。或许当初她就不该背叛单季礼,这样就不会牵连到无辜的微辰。 微辰还只有17岁,是个天真善良的小丫头,会为了自己的梦想拼命练习唱歌、好不容易得到了在下张专辑的独唱机会,父母也为她感到骄傲,还以为未来都会越走越顺,一切却突兀地夭折在那场车祸中,片刻迂回的余地都不留。 艾蓓夏郁郁寡欢了许久,终于有一天姐姐艾熙冲进她的房间来,劈头盖脸一阵痛骂:“你到底还要在家做多久的懦夫?!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以前那个敢爱敢恨的艾蓓夏哪儿去了? “你以为你这幅消极无为的样子,微辰就会重新活过来,生活就会自然地变好起来?!别做梦了,你把什么都推出自己的世界外,躲在这个小角落里,不仅改变不了生活的轨迹,只会让自己越过越差劲。” 艾熙看见艾蓓夏低着头不做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出了她的房间,却没注意到她的拳头暗暗握紧。 是啊,她这幅样子根本无济于事……她决定过的,再也不做任何人的棋子,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是现在她这又是在做什么? 因为这样的一个打击,她就全然顾不上自己计划了七年的复仇,差点自暴自弃。如果只有这样一颗脆弱的玻璃心,她又该如何踏过未来荆棘满满的复仇之路? 这一切还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敌人比自己狠,她就要变得比他们还狠毒。无论是目门夏还是单季礼,他们所做的,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登录邮箱后找到几周前的一封邮件,点开看到寥寥几行。 “艾小姐,我对你的提议很有兴趣,这周日下午1点我们在bubblecafé见面详谈。——x先生” 这个x先生就是她之前找好的下家,他是目氏内部的人,能够帮助自己接下来的复仇计划,本来原定是在歌友会结束的周日碰面详谈合作,却被一场车祸打乱了所有的节奏。 手指飞快打下一行字:“你应该看到新闻了吧,我出了点意外,现在已经没大碍了,还愿意跟我继续合作吗?” 几分钟后,邮件很快回复过来:“当然。” 她又拿出手机,找到通讯里的佐滨,播出电话:“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了,你之前说愿意让我进设计部工作,这事还算数吗?” 听到对方肯定的对话,她长舒一口气,安慰自己道,她会振作起来,一切都会照常继续。 第22章 【空降兵】 艾熙正迷迷糊糊地刷着牙,就听见艾蓓夏的声音:“爸妈,我去上班了啊。”狐疑地闻声望出去,心里有些不解,一大早的她这是干嘛去啊,难道这无业游民也找着工作啦? 正纳闷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而传来,几秒后她看到艾蓓夏穿着干练的ol装站在厕所门口,长发盘成淑女的丸子头,此刻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手表:“姐,你不是八点的行程,现在都7:45了,你确定自己来得及?” “7:45啦?!”艾熙赶紧加快动作,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又问道,“不过你这是去哪儿上班啊?” “peerless啊。”她的手绕过艾熙的身体,从壁橱里拿出香水,不等艾熙不满地抱怨,她已经对着自己的手连喷了几下,随后轻轻抹在手腕跟脖子处,末了摆了摆手,“姐,我走了啊。” “喂,你这丫头居然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用我的香水,是想把我气死啊。”艾熙忿忿地冲她的背影喊了几句,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刚才对话中的不对劲,“……peerless?!” **** 艾蓓夏到peerless公司的门口时,佐滨已经坐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她脸露歉意:“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他倒是好心情地笑了:“你来了就好,还以为你又改变主意了呢。” 她想起几天前自己突然打电话给佐滨,说自己想要加入设计部,他当时还有些意外。 此刻觉得自己起码得给个解释,于是支支吾吾地开口:“之前发生了那样不好的事情,我就想起你的提议,觉得不妨换个环境重新开始生活……” 佐滨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指的是车祸的事情,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时间不早了,走吧,我带你去设计部。” 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一路乘上电梯,到了设计部所在的7层。 抵达办公室的时候,即使她躲在佐滨的身后,却还是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尤其是小声的议论声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里。 她正想着该如何自我介绍之时,佐滨已经扬声向大家宣布道:“大家应该都认识吧,这位是这一季‘黑白世界’系列的代言人艾蓓夏,从今天开始,她将以明星设计师的身份加入我们设计部,接下来这段时间将暂时担任我的助理一职,希望大家以后能好好相处。” 说完之后,他又径直带着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不给她一丝认识新同事的机会,指了指外侧的办公桌:“我就在里面,有什么工作的话我会通过内线电话传达。” “哦。”她点了点头,不由心里赞叹佐滨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正愣着的时候,看见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夹,扔到自己的手上。 “这是设计部的主要业务及一些简单的介绍,你先熟悉一下,我等会儿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先进去了。” “哦。”她又点点头,看着佐滨进了里侧的办公室,才长舒一口气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总感觉佐滨工作起来……好像不是一般地严肃啊。 花了一个多小时,艾蓓夏就将那份资料看了个遍,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进去问佐滨,是否有工作要给自己,最后还是被自己给否决了。他都说自己在忙了,她这样贸贸然进去会打扰他的吧,更何况真有工作的话,他会打内线电话通知她的。 闲着无事干,她干脆去茶水间倒点水喝,只是还没拐弯到休息室,就听见里面两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小汪啊,我听说你们设计部新来了个空降兵,还是这一季的代言人?” “你说这事也真是怪了,我们首席说她是什么明星设计师,但你说一个明星能设计出什么好东西啊。我估摸着,过一段时间公司不是还有场发布会,她充其量也就是为了造造势,让公司在媒体那边有话题炒作吧。” “但我可从我们市场部的人那里听说,这个代言人跟目*oss的关系可不一般啊,那次开会的时候,在场的人那可是都看到了。” “还有这事,怪不得呢,我说她凭有什么能耐进我们寸金寸土的设计部啊,原来是倚仗着上头目总裁的势力呢。她也不就是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蛋,等哪天目总裁腻了,看样子很快就要从设计部滚出去咯。” 艾蓓夏因为生气,捏着杯子的手微微有些用力,指甲嵌进肉里。心中满是无奈,怎么到哪里都少不了这些流言蜚语。正考虑着要不要进去给她们一记下马威,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有些错愕地回过头,看见对方是一名中年女子。 看见她手里拿着杯子,看来也是来倒水,只是脸上这神情……艾蓓夏愣了一下,有些尴尬:“你……都听见啦?” 艾蓓夏之前私底下调查过设计部的情况,所以对面前的女子一点也不陌生,她就是设计部地位仅次于佐滨首席的a姐,在国内绝对称得上是举足轻重的设计师。 此刻她开口宽慰道:“其实你不必在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你是什么出身并不重要,在我们设计部向来是靠实力与业绩说话的,只要你拿得出足够有说服力的作品,那些人就会闭嘴。” 艾蓓夏点了点头,冲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 佐滨很快便因为有事出去了,到了午休吃饭的时间,艾蓓夏有些头疼。照理来说她该去食堂吃饭了,但佐滨没告诉过她,食堂在几层。要不出去问问别人? 她正纠结着呢,突然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还没等她喊“请进”,一个俏皮的身影便已经推开门,钻进她的视线。只看见邱梦渝穿着一件画着马克龙图案的可爱裙子,此刻开口的语气很是开朗:“你还记得我吗,之前在t台秀彩排的时候,我们聊过天的。” 艾蓓夏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刚转正三个月的新人设计师,她有印象。此刻看见她夸张地长舒一口气:“幸好……对了,刚才首席临走前跟我嘱咐过了,让我中午带你去食堂。” 她心里有些意外,佐滨倒是事事都替她考虑到了,站起身来:“那我们走吧。” 到了食堂,艾蓓夏和邱梦渝点好餐后,拿着餐盘坐到空的一桌,邱梦渝有些好奇地开口问她:“你今天刚来,没什么不习惯的吧?” 艾蓓夏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一个餐盘落在对面,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外貌清秀的年轻男子就势坐了下来。 邱梦渝不悦地抛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安景青,你没看到我们现在是闺蜜时间,你坐到隔壁那桌去,别打扰我们说话。” 其实艾蓓夏有些无语,她们什么时候成的闺蜜啊,又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安景青。 艾蓓夏怎么可能会没听说过安景青的大名呢,他出道当设计师才两年多的功夫,去年年末就力压一众高手,夺得新锐设计师大奖。 他设计的作品极具强烈的个人特点,尤其是表盘的设计无处不体现着几何图案的奥妙,严谨中不乏美感,代表作品有爱因斯坦的光线、修斯特空间等,都是在市场风行畅销的产品。 正出神着,听见安景青幽幽地还击道:“这里有位子,我为什么不坐?” 邱梦渝觑起眼睛:“那隔壁也有位子啊,你怎么不去坐?” 眼见着他们两人要因为位子问题吵起来,艾蓓夏为了缓和气氛,插话道:“据我一早上的观察,这设计部内部的竞争压力大,所以大家都是跟别的部门的人交好,但看你们俩一副欢喜冤家的模样,好像关系挺好的啊。” 只听见他们异口同声道:“哪有。” 就连第三者艾蓓夏都忍不住笑了,邱梦渝听见她的取笑,有些不情愿地向她解释道:“其实他是我隔壁邻居家的哥哥,从小学到大学我们都是同一个学校,不过他比我大两届。本想着毕业以后肯定老死不相往来了,没想到还进了同一家公司的同一个部门。” 说得兴起了,她连连摇头,一副糟心的表情:“哎,孽缘啊……” 艾蓓夏想了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安景青慢条斯理地呷一口汤,挑眉反问道:“你确定你不是一路尾随着我?我怎么到哪个学校,两年后你就跟过来,最后还尾随我到了peerless的设计部。邱梦渝,我看你是暗恋我吧。” “啊呸。”她嗤之以鼻,“我才不知道你去什么学校、到什么公司呢,结果怎么知道又撞上了啊,这能怪我嘛……还有,你别做梦了,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小白脸呢,我的择偶标准得像是首席那样的好嘛。你看看人家又英俊又帅气、又有男子气概,而且设计水平那么好。” 安景青阴阳怪气地冷哼几声,邱梦渝懒得跟他继续纠缠,凑近身子问艾蓓夏道:“对了,你想好设计方向没有,是主攻日常风还是奢华风?” 艾蓓夏因为她没来由的话,一时有些不解:“啊?” “哎,你不知道嘛,peerless主打是钟表产品,旗下分为s与w两个子品牌。 “s主攻奢华名贵的钟表,都说除了名牌包、珠宝,钟表也是彰显身份的一种象征。因而s那可是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的装b必备道具。s的主设计师是佐滨首席,那人家一年光是抽成可就赚得盆满钵满呐……喏,忘了说,旁边这位死鱼眼也是s品牌的设计师。” 安景青从刚才到现在,连续被邱梦渝骂了“小白脸”跟“死鱼眼”,此刻终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不过邱梦渝并没在意,继续说着:“w则是主打日常款式,价格也便宜许多,目标受众是年轻的学生和白领,w的主设计师是a姐。 “这也是为什么每年peerless都会举办2场t台秀的原因,实际上一场是s品牌、另一场则是w品牌的发布会,是区分开的系列。你作为新人设计师,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定位,说白点,就是站在哪个阵营,跟a姐还是首席混。” 艾蓓夏之前也知道s与w两个子品牌的大致情况,其实考究来说她是peerless-s的代言人,但自己以后就注定要主攻s品牌的奢华风嘛,艾蓓夏还没考虑这么久远的问题。 吃完饭走的时候,她忍不住环顾了一下整个食堂,正是饭点,食堂里挤了许多的人,却没有看见目门夏。她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之前她居然还在担心会不会碰上他,想着现在他对自己会是什么态度。 但事实证明只是自己多虑了,他堂堂peerless公司的总裁,又怎么会来食堂吃饭呢。 第23章 【捕梦】 佐滨下午回来的时候,捎带给艾蓓夏一张报名表,她还没来得及看上面的标题,就听见他的尊尊教诲:“加上你,现在设计部有10位设计师。大家在新人设计师时期,都参加过这项比赛。” 看见报名表上写上一行大字——“新人钟表设计大赛”。 他兀自说道:“只有3个人拿过冠军,我、a姐还有安景青。我知道公司内部的人是怎么说你的,但如果你能顺利地拿到冠军,就没人再敢说你的闲话了。” 她慎重地点了点头,看着空白的报名表,事实上内心有些激动澎湃,这确实是证明自己实力的一次绝好机会,只不过…… 她还没从来参加过如此正式的比赛,那些设计师大部分大部分都是自小就学专业出身的吧,哪像自己是半路出家,更何况邱梦渝今天中午的问题,一语惊心梦中人,她甚至还没有确定好自己的定位方向。 佐滨也说了,不是拿名次那么简单,一定要是冠军,这样才能让别人无话可说。 她的心里一阵阵犯虚,究竟自己做得好嘛。这样想着的时候,手里的报名表也越攥越紧。 **** 目门夏刚从外面开会回来,坐在车里正翻阅着文件。 车子缓缓地从公司正门口经过,准备驶向地下的停车库时,目门夏习惯性地抬眼望向车窗外,想看看现在是到哪儿了。 突然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公司门口走了出来,他一时间慌张地喊道:“停车。” 李叔赶紧停了车,有些不解:“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觑起眼睛盯着那个背影,直到看到她走远,才叹了一口气:“没事。” 他这是怎么了啊,难道以为艾蓓夏她会出现在他的公司么。他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心底有些苦涩,目门夏你到底是有多留恋她,怎么现如今都产生了幻觉。 **** 晚上艾蓓夏到家的时候,收到邱梦渝给她发的微信。 “听说你也要参加新人钟表设计大赛,有想好要设计什么吗?” 艾蓓夏愣了一下:“难道……你也要参加?” “当然啊,我实习转正才三个月的时间,当然要参加新人大赛啦。” 末了,又发了几个愉快的表情过来。 艾蓓夏默默地收了手机,心里倒是一点都不怎么愉快。邱梦渝作为新人,却被佐滨钦点参加t台秀,她也看到过她设计过的作品,实力很是不俗。 她本来压力就够大了,居然还要跟这种天才少女一起参加比赛,胜算又有多少呢。 郁闷地垂下了头,正出神着呢,听见手机又震了一下,看见她新发来的信息:“这次比赛我想设计一款复古的怀表,但现在没任何idea(想法)啊……这个周末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复古集市看看嘛,我知道那里有家店的钟表很是古朴。” 艾蓓夏蹙起眉头,她怎么一点竞争意识都没有,居然还把设计的内容都告诉她了啊。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也一点灵感都没有,说不定去复古集市看看,反而有意外的收获呢。 很快回复信息道:“好啊。” **** 周末的时候,艾蓓夏与邱梦渝按照约定一起去复古集市,刚走进那家钟表店,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浓浓的复古气息,阳光照进陈旧的木制柜子上,空气中依稀可见飘扬的尘埃。 艾蓓夏的视线被琳琅满目的复古钟表所吸引着,耳边听见清脆的“滴答”声,眼前不自觉晃过小时候的年岁。小时候父亲经常去一家卖钟表的老店,她有时候也跟着一起去玩,徜徉在钟表的世界中,耳边全都是秒针一下一下的转动声…… “喏,你看这款。”感觉到身边的邱梦渝推搡自己一把,艾蓓夏从回忆里缓过神来,看向她手指所指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一款别致的怀表,表盖的外圈镂刻着精美的浮式图案,内圈则露出正在转动的陈旧齿轮。微启表盖,内里的巴洛克风格表盘露出,表镜则由泛着白光的贝母制成,如皎洁的月光一般纯净。表面四周镶嵌着小钻石,宛若繁星点点,整个怀表表面就如同无限闪亮的美丽星空。 艾蓓夏瞥见怀表下标着的名称是“狄安娜”,觉得很是贴切,狄安娜在希腊神话中象征是圣洁,正如这款表给人的感觉一般。 一旁的邱梦渝也看得入了神,情不自禁地感慨道:“我要是能做出这样的表来就好了……” rless的钟表无论在业界,还是在消费者的口碑中都象征着一线的时尚品味,内部设计师的作品固然精美绝伦,只是今天一逛这种小店,却发觉民间也隐藏着大把实力非凡的高手,令她大开眼界。 邱梦渝看得正起劲,艾蓓夏却在抬眼的一瞬间被隔壁店门口悬挂着的挂饰所吸引。 树枝编成的网状圆圈,外部再用皮革包裹起来,最后用牛筋线在网状圆圈中绕出一个圈来。在牛筋线上串些彩色的珠子,网状圆圈的另一端则用皮革挂了些许蓝紫色的羽毛。 风扬起的时候,羽毛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珠子“叮铃叮铃”地响起来,画面倒是很唯美梦幻。 邱梦渝注意到她凝视的模样,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喜欢捕梦网吗?” 她感到奇怪:“这种挂饰叫捕梦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事实上捕梦网起源于18世纪,印第安人深信着夜晚的空气中充满着各种的梦幻,只有好梦才能通过捕梦网的网洞,并顺着羽毛流下来。而噩梦则会被困在网中,并随着次日清晨的阳光而灰飞烟灭。”邱梦渝简单地介绍了一番,耸耸肩,“虽说是神神忽忽的东西,却因为美丽的外观及其中蕴含的美好祝福,广受女生的欢迎呢。” 听着邱梦渝的话,艾蓓夏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捕梦网中间的网是圆形的,恰好与钟表相似,如果把捕梦网与钟表结合在一起,将会是怎样的效果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艾蓓夏便着手开始画起了设计草图,反反复复画了好几稿,却总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看着垃圾桶里快要漫出来的弃稿,她突然想起父亲以前对自己说的话。 年幼无知的她曾问过父亲,设计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又为什么如此执着?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问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怕黑的事吗。 她自然记得了,那时候晚上一个人睡时,她因为怕黑所以一定要开着灯睡。有一次父亲拎着一盏小挂钟走进她的房内,将挂钟挂在墙壁后,伸手便关了灯。 艾蓓夏顿时害怕地想去重新开灯,却感觉到黑暗中父亲按住了自己的手,她听见他慈祥的声音:“嘘,你听……” 她钻在被窝里,听见静悄悄的世界中有轻轻的“滴答”、“滴答”声。 ——是挂钟的声音。 “当你在黑暗中听见这个声音,你就能感觉到我陪伴在你的身边,这样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滴答、滴答。一下、一下抚慰着自己紧张的心情,这是父亲为女儿设计的挂钟,包含着他对她浓浓的父爱。所以他说,听见这个声音,仿佛他就陪伴在她身边。 渐渐地,她不怕黑了,是因为那盏小挂钟的缘故。 以前艾蓓夏不明白父亲说的故事与她问的问题之间有什么联系,现在当自己亲手去设计时,才隐隐约约有些懂了。 偌大的世界中有万千的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爱的方式,父亲用设计来表达自己的爱。 事实上当年那盏小挂钟就是她的捕梦网,替她将所有的噩梦全部掩去,留下最美好的。 她也想要画一盏捕梦网似的挂钟,把自己对父亲最美好纯真的感情灌注其中。 ——虽然现在你不在了,但好像还能感觉到你的陪伴。 第24章 【软肋】 佐滨早上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艾蓓夏正趴在办公桌上,不禁皱起眉头,难道她昨晚一整晚都在这里,但昨天不是周日么? 走近的时候,才注意到垃圾桶里快要溢出来的弃稿,视线右移,发现办公桌的左侧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透明文件夹,他伸手将它拿了过来,抽出里面放着的设计图。 是一盏精细的挂钟,表盘内里画着织成七角星的网状图案,层层叠叠的煞是好看。中心的表轴则镶嵌着一枚别致的珠子,将网状的线条都串联在一起。挂钟的指针则依靠着中心的珠子兀自地分散开,很是特别。 表盘外侧勾画着粗约的外环,特意标注是牛皮筋材质。 挂钟下侧飘荡着几缕串着玻璃弹珠与飘逸羽毛的细绳,宝蓝色的玻璃弹珠配上粉白色的羽毛,相映成趣,更使得整个挂钟梦幻异常。 佐滨看得正入神,艾蓓夏没料却因为身边的动静,一下子惊醒过来。睁开惺忪的双眼,猛地抬起头,便看见佐滨正拿着自己的设计图,紧张地连忙开口:“那个、我还没画完……” 佐滨脸上有些淡淡的笑意:“aron老师果然没说错,你还真是天赋秉异呢。” “啊?”她对于突来的称赞还没完全回过神,便看见佐滨已经将设计图重新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走进内侧的办公室时,还不忘鼓励一句:“就照这个趋势继续画下去吧,我看好你。” 国内首席钟表设计师说看好她,艾蓓夏不觉心里起了些波澜,瞥一眼桌上的设计图,连眼里都融着暖意。 **** 这段时间里,艾蓓夏废寝忘食地画着设计稿,到了周三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终稿,询问了邱梦渝的进度,她说自己也快完成了。 等邱梦渝正式完稿后,艾蓓夏与她相约一起去买了制作所需的材料。邱梦渝买了质地柔软的金属材质,她则购入玻璃弹珠、羽毛及织网的牛皮筋与网绳。 算是为了感谢她上次带自己去复古集市,从而使自己有了空前的灵感,买完材料后,艾蓓夏特地带她去了一家年数颇为久远的手工钟表店。 在九曲八弯的小巷里转了好几个弯,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邱梦渝不免感到很是新奇:“藏得这么隐蔽的钟表店也能被你找到?” “不是我找到的,是我父亲。”她才简单解释了一句,店里戴着老花眼镜的店主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见两位进来的年轻女士,其中一位实在有些眼熟。 愣了一会儿,才喊出一个名字:“汀……汀瓷?” 艾蓓夏莞尔一笑,快步走到他身边:“金师傅,好久没来见你了,你居然还认得出我呀。” “真的是你啊。”老人还有些不可置信,努力回忆道,“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十几岁吧,后来就听说你跟你父亲去了外国,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几年前就回来啦。”老人耳朵不好,她干脆说得大声一些。 此刻邱梦渝也走到了金师傅的身旁,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爷爷你好,我是她的朋友。”看见金师傅高兴地点了点头。 简单地寒暄过后,艾蓓夏拿出自己包里的设计图,也示意让邱梦渝拿出自己的,她耐心地向她解释道:“别看这家店藏得深,实际上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了,金师傅呢十几岁的时候就在这家钟表店当学徒,后来店主去世后,他就继承了这家店。 “以前钟表设计还没成为一项正式的行业,钟表也不像现在是用机械流水线制作出的,都是表匠手工做出来的。因而我父亲以前画的设计图呀,都是拿过来给金师傅做成成品的。” 邱梦渝听后,很是吃惊:“原来你父亲也是钟表外观设计师啊。” 就听见金师傅自豪地补充道:“她父亲以前可是我们这一带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呢。” 邱梦渝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其实由于这次是私人的比赛,机械制作厂也不可能单独接受制作一块怀表的订单,我也一下子很难找到有水准的老一辈手工表匠。所以一直愁着设计图画出来以后,找谁来制作的问题。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呢,我心头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说着将自己的设计图交到金师傅的手中,艾蓓夏对他说道:“金师傅,我们这两张设计图都是为了参加比赛而作,希望你还能尽快制作出来。” 老人胸有成竹地颔首道:“那是自然,这样吧,你下周这个时候过来取,时间上来得及吧?” “来得及。”艾蓓夏感激地一笑,又转手拿出包里的皮夹,“那这次的制作费……” 金师傅摆了摆手:“今天能碰见老朋友,我呀已经够开心的了,你这个小丫头现在能够继承你父亲的衣钵,我这个老头子也高兴啊。以前你父亲就是我的老主顾,在生意上也帮了我不少的忙,多亏了他,我在业内的名声也渐渐传开了,所以才能勉强支撑到今日。这两个钟表就算你们免费,别跟我争了……” “那金师傅,谢谢你了。”艾蓓夏跟邱梦渝最后因为他的顽固都笑了。 **** 目家老宅内,目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背对着正站在身后的目门夏。老爷子的前方有扇落地窗,父子两人可以通过透明的玻璃,看清此刻对方的神情。 沉默了很长的时间,老爷子瞥见目门夏的脸上出现一丝松动,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才终于开口道:“知道我专程叫你来是因为什么事吗?” 目门夏的语气倒很是平静:“大概猜得到。” 老爷子蹙起眉头咒骂道:“知道还犯?!我听说你最近在联合业内的合作公司一起打压单氏。” 目门夏非但没有一丝愧疚的神情,居然还笑了,淡淡挑眉,暗含讽刺:“我还以为老爷子现在已经不管商业上的事了,消息倒是一如既往地灵通。” “我确实是不管事了,但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能不知晓嘛。” 老爷子强迫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沉声向他解释清楚这中间的利益关系:“没错,单氏向来与我们目氏是竞争企业,两家这么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谁让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以目氏的名义,跟他们划清关系的? “你也知道的,我们两家难免有些商业上的共同利益,有时候也会暗度陈仓。明着他们是我们的对手,但暗地里也帮过我们一些,我们也同样帮助过他们,这就是为什么两家能够共存这么多年的原因。经你这么一弄,不仅不成文的和平条约全毁,还给目氏树了一个实力强大的敌人。” 目门夏倒不怎么认同,冷哼道:“单氏现在的势力被我削弱了三成,早不可同日而语,现在市内只有我们目氏一家独霸,这样不是很好吗?” 老爷子猛地抓住轮椅的把手,呵斥道:“胡闹!” “你本来是个理智地会顾全大局的人……”疑惑地觑起眼睛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上次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是七年前吧?” 老爷子的脑海中回想起当年婚礼闹剧后,目门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顾自己强烈的反对,强行让警察介入单氏进行调查。 幸好,最后警察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来,他又往单氏送了些宽厚的礼金,费劲人脉圈子顺利地替单氏拿下一项举足轻重的项目,单季礼这才既往不咎,两家得以继续“和平共处”。 只是他也知道,经过此役,两家已经出现了缝隙,面和心不合罢了。就算目门夏这次不挑事,单季礼或许以后也会在背后搞些花招,暗算目氏。事实上老爷子心里倒不像表面上教训目门夏那般全盘否定他的举动,甚至认为早些主动出击,打压单氏也是有必要的。 但、他得摆出一个大家长的姿态来,让自己的儿子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近两年来,随着目门夏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他做事甚至已经不过问他的意见了,正如这次搞出这么大的事来,提前也没征求过他的意见。 老爷子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所以才赶紧把他叫到老宅,教训一通,压压风头。 老爷子又想起七年前的新娘来,是很久远的事了,有些记不清具体的长相来。又想起上次在家里见到的那个女子,神态、容貌好像颇为相似,同一个人吗? 老爷子微微闭上眼睛,不可能的,那个新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蹙起眉头:“门夏,七年前你因为一个女子而方寸大乱,现在又这般,难道是因为上次来家里的那个女子?” 透过玻璃窗发现目门夏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毋庸置疑地开口道:“我看你在女人问题上太过犹豫不决,还是由我来替你决定了吧,像那种来历不三不四的女人,我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嫁进我们家的,你还是早些断干净关系。” 没想到目门夏却有些不屑地冷笑道:“这件事你倒不用担心了,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下你应该很满意了吧。”说罢甩手便便扬长而去。 老爷子因为他突发的不听话举动,气得咳嗽起来。 夫人守在门口,看见铁青着脸的目门夏推开门就离开,还没来得及问这是怎么了,就听见屋内老爷子的咳嗽声,赶紧进入房间。 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背:“老爷子,你们聊得不开心吗?”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他真是越来越控制不住,以前可不会这么顶撞我的,他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女人问题始终是他的软肋。对了,最近公司的业绩如何?” 夫人因为他突然转移话题,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公司股票增了不小的幅度。”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门夏要是再继续执迷不悟,看样子是该给他点压力了。” 第25章 【梦想】 艾蓓夏与邱梦渝在拿到成品之后,很快就一起上交了比赛作品。 一个礼拜后的中午12点是比赛名次公布的时间,这天上午,邱梦渝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旁的安景青一边在电子画板上描画了几笔,一边淡淡瞥她一眼:“别抱太大希望啦,反正也得不了奖。” 邱梦渝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安景青你不毒舌会死嘛。”罢了,又继续双手合一,做虔诚的祈祷姿势,嘴里还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 11:50,距离知道结果还有最后十分钟,工作却到了午休时间,办公室的同事们纷纷起身前往食堂,邱梦渝步伐沉重地走到佐滨首席的办公室,叩了叩门。 只听见里面艾蓓夏的声音:“是去吃饭了吧,等下,我很快就好……” 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过后,她终于打开办公室的门,坦然道:“我们走吧。” 邱梦渝震惊了,狐疑地退后了一步,细细地打量着她:“……你就没想起有什么事?” “什么事啊?”她好奇地反问道。 “钟表新人设计大赛不是今天中午12点出结果嘛?”艾蓓夏的镇定自若令邱梦渝突然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她自己搞错了时间?! 艾蓓夏“哦”了一下,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抬手看了看手表:“11:55了啊。” 什么嘛,搞到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紧张了这么久嘛。邱梦渝正式被艾蓓夏慢n拍的反应打败,将她强行拖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出了结果,我们再去吃饭。” 艾蓓夏觑起眼睛看着邱梦渝不停按着f5刷新网页的键,实际上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倒不是不在乎比赛结果,而是心底忽然伸出害怕的触角,一瞬间的功夫便攀附住她整颗心脏,让她想逃避。 设计的挂钟确实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金师傅制作出的成品也完美地契合了自己的设计图,但这样还拿不了冠军怎么办,佐滨会对自己很失望的吧。更如果……她连前三名的名次都没有拿到,届时公司内部对自己的质疑声会愈演愈烈的。 她的视线有些失焦,预想到那些可怕的故事走向,实在有些无精打采。 其实从佐滨手里拿到报名表的那一刻,她便打心底怀疑自己的能力,这种自卑在全身心投入创作的过程中,被不自觉地抛之脑后。但是自交掉成品后,她这份害怕、这股自卑又重新袭向心头,到了要知道结果的这一刻,显然达到了顶峰。 “喂,快看,出来了!”正出神着,听见邱梦渝惊呼的声音,她凑过身子去看。 第一名——梦。设计者——艾蓓夏。 看到自己设计的挂钟被贴在第一的位置,她心里还有些不可置信,怔怔地看见底下的评语。 “该作品运用了大胆的创意,将捕梦网与挂钟两样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事物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另外,设计师在细节上的处理尤为出彩,使人在看到挂钟的一瞬间,就联想到美好的感情。” 视线下移的时候才注意到亚军是邱梦渝,由她设计的怀表外观简约却不失美感,她没想过自己能赢的,之前还一直觉得自己的设计有点小儿科了。所以她这是打败了一位天才少女吗? 艾蓓夏才觉得两个人此刻有些小尴尬,正想着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话语,却听见邱梦渝此刻的笑声:“我居然还拿第二名了啊,真是没想到……干嘛这幅表情,我早知道自己拿不到冠军的啦,因为你这次的作品真是太赞了。” 艾蓓夏笑了笑算是谢谢她的称赞,忽而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男声:“你们都知道结果了啊。” 抬起头才发现说话的人竟是佐滨首席,艾蓓夏有些惊讶,他既然这么说的话,看来自己应该也知道比赛名次了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眼里不由融着些许的笑意,不知为什么,事实上她并不怎么在乎别人是否知晓她是第一名的事情,却格外地想让佐滨第一时间就知道。 大概是他带着自己进设计部,又受了她的牵累,别人也对他有些闲言碎语。这次自己的夺冠不仅为自己的实力正名,也是间接地肯定了佐滨的赏识能力,为他平反。 艾蓓夏心里正感到一阵满足之际,却听见佐滨的话:“你们可别高兴得太早了,这只不过是场新人设计大赛,能得奖,只说明你们在起跑线上暂时比别人有优势,但未来会如何,谁又说得准呢。厚积薄发的设计师也大有人在,因为千万不要自以为是、掉以轻心。 “我看过你们俩人的作品了,艾蓓夏的作品梦幻有余,市场适用性却不强,目标受众仅为十几岁的少女群体,范围太小,事实上这样一幅设计图是经不过市场部审核的。而邱梦渝的作品就太过普通,虽然镂空图案设计很是特别,但又没有区别于其他复古怀表,千篇一律,没有记忆点。” 佐滨三言两语间就将她们两人的作品全否定了光,只看见两人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心头因为获奖而欣喜的心情一扫而空,低落地颔首道:“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佐滨看见她们谦卑的态度,耸了耸肩:“好了,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难得我们部门的两位新人设计师能包揽比赛的冠亚军,下班以后,通知设计部的同事们一起聚餐吧,庆祝一下,我来请客。” “哇!首席果然赞!”邱梦渝立马贼溜溜地抬起小脑袋,翘起大拇指后,又拍了拍胸脯,“通知这种小事就包在我这个‘社交小能手’的身上了!” **** 晚上聚餐的时候,艾蓓夏才从邱梦渝口中听闻,事实上因为设计部的同僚们关系不怎么和睦,所以一般不怎么聚会的。这次的聚餐大家都是看在佐滨首席的面子上,才半推半就地参加了。 艾蓓夏偷偷瞥一眼佐滨,心想他还挺有魄力的嘛,大家都很愿意听他的话。没想到这么一瞥,却正好与佐滨的视线撞了上,只听见他扬声开口道:“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地给大家介绍新同事艾蓓夏,趁这个机会,我来正式介绍一下她。对了,大家都知道【rsays】吧?” 在座一位约摸28、9岁戴黑框眼镜的青年笑了笑:“老大你开玩笑吧,在场谁没听过【rsays】的大名啊,peerless公司史上销售冠军,在钟表设计史上那可都是传奇般的殿堂级大神作品。” 佐滨淡淡点头:“嗯。” 又用手指了指左侧的艾蓓夏:“这位就是aron设计师的女儿。” ……全场鸦雀无声。 “你是说那个设计了【rsays】的aron设计师?!”戴黑框眼镜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再确认一遍,看到首席点头后,吃惊地赶紧向艾蓓夏这边伸过手来,求握手,“原来你是aron大神的女儿啊,我是他的骨灰级粉丝,太仰慕了。” 艾蓓夏尴尬地握了握手,替父亲表示了感谢,还没回过神,看见盘子里同时落下好几双筷子。 “这个烤肉很有名的,你尝尝味道。” “对啊,蓓夏你怎么这么瘦,应该多吃点。” “……”面对众人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默默地睥睨一眼佐滨,心里腹诽道,绕了这么一大圈,她都被人骂了个遍,他怎么现在才不痛不痒地抛了重磅炸弹啊,有这招怎么不早点用啊?! 脑袋里却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这么做都是因为父亲吧。 在她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前,他不想轻易地说出她的身份,他害怕她会毁了父亲的名声。其实说到底,他愿意接纳自己进设计部,也皆是缘于对老师的尊敬吧。 正思量着,还是众人起哄让她说两句获奖感言,她才回过神来。 捋了捋头发,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在这场比赛之前,我心里满是踌躇与迷茫,甚至不确定自己的风格定位。但经过这次的设计,我发现作品不仅是设计师内心情绪的反射,更是每个普通人梦想的外现。 “设计钟表比起设计其他物品来说,更有难度,因为我们要将抽象的时间化为实物。这个实物要做得够美观好看,能牵动起普罗大众心里的悸动,让大家感受到美好。这使我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意义,因而在今后的日子里也会继续加油,努力设计出更优秀的作品。” 一番话说完,缓缓坐下来的时候,听见邱梦渝敏锐地抓住她的关键词:“你刚是说‘普通人’?难道你准备主攻日常风,成为w品牌的设计师?” 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她并不想设计奢华的、只有富人才能佩戴的钟表,她想自己的作品能够被更多平凡的大众使用。 “我刚说了作品是梦想的外现,平凡人也有梦想,我想做一个替他们打造梦想的绘梦师。” 其实佐滨对她的选择有些惊讶和他都是奢侈手表的设计师,但她却走了另一条路。 佐滨的视线移到另一边的a姐身上,看见她正看着艾蓓夏,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的眉头微微有些蹙起,w品牌的话,怕是会成为对手吧。 第26章 【帮手】 本来聚完餐大家就要回去,邱梦渝却不依不饶地怂恿大家继续去ktv唱歌。 “我们部门真的是很难得才出来聚餐一次的,所以大家就不要再绷着一张脸啦,已经下班了,都不是竞争对手啦。” 于是众人便勉为其难地又去了ktv,a姐说还要早点回家照顾自家小孩,就先回去了。 ktv里艾蓓夏跟佐滨坐在一起,她有些好笑地取笑道:“还以为像佐滨首席这样不沾尘世气息的人,不会来ktv这种地方呢。” 他淡然地耸肩:“……我哪有。” 明明就有,艾蓓夏看见他坐在众人中间,一副西装笔挺、坐姿端正的禁欲系模样,就觉得跟ktv氛围很不搭好嘛。 佐滨做起事来严谨可靠,又有绅士般的翩翩风度,真是跟某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下……她意识到自己想到了目门夏,吓得赶快甩了甩头。一定是对比太明显,所以她才会无缘无故想到那个人的。 逐渐,随着在ktv里待的时间越长,几个同事纷纷从一开始的拘谨状态,变得越发外放,大家都一首接一首地唱得很是起劲,唯独艾蓓夏跟佐滨像约好了似的,坐在角落里,始终没有开过口。 其实大家也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让那两个颜值爆表、“仙气腾腾”的人继续坐在那里吧,说不定开口唱歌之后那股“仙气”就灭了。事实上,众女同事心里一度还纠结过,想起哄一睹首席的歌喉,却又怕开口会幻灭,所以心里挣扎一番过后,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嗯。 只有不怕死的邱梦渝站了出来,猛地抢过正在唱歌的人的话筒,直接喊话道:“蓓夏,你怎么不唱歌啊,以前明明是偶像组合的歌手啊。” 艾蓓夏的身上发生过那样不好的事,很忌讳别人提起以前的事,邱梦渝说到偶像组合的时候,将她强行扯回到从前的记忆中,脑海里又回想起微辰的模样。脸色不自觉在一瞬间变得僵硬,众人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安景青更是站起身一把捂住邱梦渝的嘴:“你别介意,她酒喝多了,high了就口不择言了。” 邱梦渝脸一红,才发觉自己刚才话语中不恰当的地方,垂下头:“那个,我没想那么多……” 艾蓓夏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的,我突然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吧。” 看见她拎起包就匆匆告别离开,邱梦渝就更内疚了,怎么自己一放松,就犯了这么大的错呢。 **** 站在ktv门口,艾蓓夏吹了一会儿凉风,努力深吸一口气,想把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重新憋回去。 低着头的时候却突然看见面前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她愣了一下,抬头的时候才发觉竟然是佐滨,她接过纸巾,神色有些慌张:“你怎么跟着我出来了啊,我没什么大碍的……” 却看见佐滨此刻用严肃的眼神细细地盯着她,像是想要把她身上的秘密全看穿似的。久才开口道:“你突然改变主意,到peerless当设计师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要用车祸的事情搪塞我了,我察觉得到事态的不对劲。” 他终于还是问这个问题了,艾蓓夏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缓缓背过身去:“没错,我进peerless确实是有另有目的的。” 她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对他说了,从她七年前认识目门夏开始,到最近背叛单季礼而遭到的报复,她一概全说了。 最后她说:“佐滨,你愿意帮我复仇吗?” 佐滨一时间内有些难以接受如此多的信息,他很难想象这些年来艾蓓夏身上经历过这样多的事,大起大落过后,她将自己与父亲的仇恨悉数全抗在自己一个人的肩上,一路以来该有多无助与孤单,但现在她却愿意将事情都告诉自己。 开口的时候语气有些苦涩:“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艾蓓夏重新转过身,让自己正视面前的佐滨:“你说过的,你进peerless公司是因为我父亲,我感觉得到你的心里很尊敬他。但这样的你却跟别人同样认为peerless是【rsays】的伯乐,父亲受的冤屈不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该知道的,目氏非但不是伯乐,而是掠夺者。 “我也没有想要逼迫你的意思,毕竟这件事是存在风险的,一旦复仇的事情被目门夏、甚至目氏的人发现,不只是我,就连你也可能受到很大的牵累。你可以不帮我,我不怪你的,反正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人,不在乎以后的路还是独自继续。” 佐滨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刚刚说的事都是真的,目氏当初间接地害死了aron老师,作为学生,我自然应该站出来助你一臂之力,也算是为他报仇。更何况,你将这些事都告诉了我,代表着你对我绝对的信任,我也断然不能轻易辜负这份信任。” 答案没有出乎她的想象,她知道一旦涉及父亲的事,佐滨一定会义不容辞的。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害死过一个无辜的人,不能保证能护住你,就算是这样,你也确定要继续帮我吗?” 他颔首,开口的语气里带着点玩笑:“就是因为知道你这丫头不怎么靠谱,所以才为你担心。既然你告诉了我这些,硬是将我掺和了进来,那我自然会尽到自己的能力,在你日后的复仇路上好好帮你的。” 艾蓓夏心里有些感动,复仇的路孤独地走了七年,直到今天终于碰到一个人,他对自己说,知道你这丫头不靠谱,所以他来帮她了。 她正出神着,却听见佐滨的声音:“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她回到正题上来:“就像我之前对你说的,微辰去世的事对我打击太大了,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里集中不起注意力,也一气之下与目门夏分手了。但事实上,我不该与他变成陌路人的,这样对我接下来的复仇计划很是不利。因而我要尽快与他复合,重新回到原先的正轨上。你明天帮我撒个鱼饵吧……” **** 第二天,总裁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叩响,目门夏喊了“请进”之后,助理才敢唯唯诺诺地进来,询问道:“佐滨首席有事找你,现在在外面等……” “嗯,你让他进来吧。”目门夏扬手在正在翻阅的文件尾页签上自己的大名,示意助理,“你出去的时候把这份文件带出去,等会儿传真给尚北财团。” 助理领走了文件之后,目门夏又忙碌地抽出另一份文件浏览,才看了半页,就听见佐滨走了进来。不抬头,兀自地问着:“这次的发布会又不是由你负责,你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啊?” 佐滨沉着地朗声道:“也没有什么事,但我身为部门总监,总该为员工谋福利的。昨天设计部有两个新人拿了设计大赛的冠亚军,我觉着吧,于情于理应该奖励一番。” 目门夏有些纳闷:“这样的小事你打份报告上来就行了,干嘛亲自来跑一趟?” “就像你刚才说的,接下来的发布会又不是由我负责,闲得无聊就上来走一趟咯。”佐滨耸耸肩,说着将新人设计大赛的获奖名单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我听佐首席的意思是,嫌我工作给你安排得太少咯。”目门夏终于抬了头,开口的时候带着些玩笑的意味,又瞥一眼他放下的资料,“奖励的事情我知道了,等会儿自然会看这份资料的,现在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佐滨颔首后便离开了办公室,目门夏又重新看向桌上摊开着的文件,视线习惯性右移的时候,瞥到佐滨给的那份资料上的照片。 目光停滞了住,迟疑了一秒,便不由分说地伸手拿起那份资料,眉头深深蹙起画出一道“川”型。 资料上新人钟表设计大赛的冠军一栏赫然写着艾蓓夏的名字,底下照片中的她笑得天真烂漫,他的手突然一抖。思考不出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佐滨说是设计部的人获的奖,但艾蓓夏什么时候进peerless设计部的?! 又回想起几周前他在下班的时候看到过的熟悉身影,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这样看来真是她本人。 拳头不自觉微微握起,他都已经按照约定没有再来烦过她,她却为什么偏偏又要来招惹他?她到底又想做什么? 又或者,这是她对他的一场考验,考验他的决心是否坚定。 她是希望即使他们两人在同一个公司,他也能照旧遵守约定,不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只是她凭什么如此折磨他,没想过这样对自己很是残酷吗? 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对他是什么态度。 第27章 【陌路】 随着“叮——”的一声,专属电梯到了设计部所在的7层,目门夏大步流星地走出电梯,左拐弯进入设计部的办公区域。 正一边悠闲地磕着瓜子一边刷网页的女员工,突然听见门口的动静,不经意间抬眼瞥见,穿着笔挺西装的目*oss就这么旁若无人、盛气凌人地走了进来,吓得赶紧吐掉口中的瓜子皮,迅速地关掉了网页,站起身一个激灵:“目总好。” 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声音,部员们纷纷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一扫萎靡的工作状态,瞬间hp值满血,手忙脚乱地一顿整理过后,纷纷站起身来弯腰问好。 他倒不怎么在意,微微抬手:“你们继续工作。” 办公室显然进入一级防备状态,大家都正襟危坐,托腮沉思的沉思,伏案佯装奋笔疾书的奋笔疾书,俨然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坐在角落里的设计师小咖偷偷向对面办公桌的邱梦渝使了一个眼色,分明在问:“没收到风声说总裁今天会微服私访啊,难道是部门闯了什么祸,来兴师问罪的?” 邱梦渝耸了耸肩,她怎么可能摸透*oss的心理嘛。 更令大家头疼的是,*oss正以犀利的眼神将在座每个人都一一扫了一圈,像是找什么人似的,众人正觉暴风骤雨即将来临之际,忽而听见目门夏问道:“你们设计部还有别的办公室?” 资料上明明写着艾蓓夏是设计部的员工,却看见办公室里坐得满满当当,也不见谁出去了的迹象,难道是还有办公区域? 还是颇有权威的a姐开口解答了他的疑问:“没有了,就是里面有个总监的办公室。” 他的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里侧的办公室,看见大门紧闭着,丝毫看不见内里的情况,眉头不禁皱起。她在那间办公室嘛,跟另一个男人独处一室? 不悦地扬声道:“你让佐滨出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a姐不慌不忙地示意距离总监办公室最近的小咖去叫佐滨,佐滨很快出来,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窈窕的女子。 目门夏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发觉她变瘦了,瘦得让人心疼。脑海前不自觉回想起她在医院崩溃的模样,心重新纠在一起,不知道这段日子她过得好不好,又有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 目门夏实际上有很多话想问、想关切,看见艾蓓夏突然抬起了视线,径直落在自己身上,就这般猝不及防地与她四目相对。一刹那,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里汩汩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生长,喜悦的心情从眼眸里溢出,却在下一秒看见她淡淡地收了视线。 她拿着文件若无其事地走到一个办公桌前,与别人交谈着工作上的事情,仿佛与他形同陌路。 她果然不想见到自己,目门夏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他怎么忘记了,是自己承诺了放手的,现在还期待她能有其他什么反应呢? 知道她在自己公司的那一刻,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就从总裁办公室一路下来了,他心里对自己说,他这是想弄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弄明白她的态度。 被残酷的现实打击过一遍,他才觉察到,这么久的时间没有见到她,他想她快疯了,这份焦急促使他迫不及待地来见她。他不甘心承认的,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被她打败。 “目总,你找我有事?” 听见佐滨的声音,他很快回过神来,淡淡颔首:“上一季s品牌的‘黑白世界’发布会尤其成功,因而这次的高层会议一致决定将w品牌的发布会提前到两个月后举行,我是来专程来通知你们设计部,眼下就要马上筹备起来了。” 又转身看向a姐:“有想好的主题选择吗?” “本来想做海洋系列的主题,但翻阅资料的时候,发现跟五年前的‘人鱼公主’主题相撞了,所以目前还没有特别好的想法。” 目门夏厉声道:“两个主题确实过于相近,难免会被外界诟病,说peerless乏善可陈。w品牌去年的发布会效果就不甚理想,peerless容忍不了两次失败,如果再拿不出成绩来……” a姐及时打断:“不会的,我一定会打一个漂亮的翻身战,明天之内就会选定这次的设计师助手们。” 目门夏比了个“3”的手势:“下周三,给我三个备选的可行方案。” 说完正事,目门夏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设计部,临走之前又瞥了一眼艾蓓夏,匆匆就离开了。 艾蓓夏虽然一直在对邱梦渝说着工作上的项目,耳朵却一直竖着,听着目门夏的一举一动,感觉到他离开了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看见邱梦渝比了个让她靠近的手势,她凑近身子,听见她偷偷摸摸地说道:“你说目*oss就为了说这事,还亲自下来一趟?” 艾蓓夏发觉她怀疑地打量起自己,耸了耸肩:“大概正好要出去,就顺便过来一趟了呗。” 邱梦渝觑起眼睛,比了个“no”的手势,不怀好意地眉飞色舞道:“什么都瞒不过我邱梦渝的火眼金睛,依我看,他是为了你而来的。” 此言一出,对面办公桌的小咖立马大反应地凑了过来:“我之前就听说你跟目总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流言蜚语了,原来是真的啊。” 突然被两个人包围,艾蓓夏有些心虚地退后一步,感觉到两人炙热的八卦目光,赶紧摆手澄清道:“我跟他已经是过去式了。” “那就是谈过咯?!”小咖星星眼地逼近她,继而阴阳怪气地感慨道,“我们peerless也就两大男神,一个目总裁,一个佐滨首席,怎么都跟你掺和上了。” 艾蓓夏奇怪地打量起“语气很不对劲”的小咖,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而且还一副“你这个小婊砸居然抢了我男神”的口气,实在不太对劲吧。 邱梦渝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拍了拍她的肩,婉转地解释道:“你知道的嘛,艺术家都有点特殊癖好的嘛。” 哦,懂了。艾蓓夏懵懂地颔首:“gay啊。” 艾蓓夏意味深长地瞥一眼此刻羡慕嫉妒恨地盯着自己的小咖,她可没想到在自己跟目门夏复合的计划里,她不仅要防女人还要防……男人啊。 不过……佐滨刚给目门夏送完资料,他就急不可耐地到设计部来,艾蓓夏的心里闪过一丝得意,看样子他还没有忘记自己,那就好。 **** 不同于以往闲散的工作状态,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设计师齐刷刷打开公司的工作邮箱页面,精神高度集中地每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网页,生怕错过任何邮件。 倒是邱梦渝跟安景青两个人挺淡定的,该干嘛继续干嘛,邱梦渝向对面的小咖摆手道:“别刷邮箱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我把你的菜都偷光啦,拜托去种点新的好嘛,都没的偷啦。” 小咖忿忿瞪她一眼:“鄙视你,一边凉快去。” 本来嘛,大家这幅高度紧张的模样就是因为w品牌两个月后的发布会。昨天a姐说了,明天之内选出设计师助手,所以大家今天才一个劲地刷新邮箱,祈祷着自己能被a姐选上。 作为上一季度已经被佐滨首席选中过的邱梦渝与安景青,当然没他们什么事咯。 其实就连坐在总监办公室里的艾蓓夏心里也有点忐忑,希望自己能够被选上,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a姐肯定会挑两位有经验的设计师,而不是像自己这般的无名小卒,所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快到中午的时候,刷了一上午网页的众人有些精疲力尽,不知这场没有硝烟的精神战争何时能走到头。冷不丁看见小咖兴奋地站起身来:“a姐,thankyou!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大家纷纷凑到小咖的办公桌前,看见他邮箱里的最新邮件,发件人来自a姐,只有短短一行,却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两个月后的w品牌发布会一起努力吧。” 回到座位的众位心中一半的希望落了空,却还有另一半的期待,赶紧继续按刷新键,十几秒过后,另一个设计师高举双手:“yes!” 大家正式绝望了,2个名额已经满了,这下好了,今天两个发布会都没被选上,没机会在如此重大的场合下发表自己的作品,看来只能期待明年了。 正垂头丧气着,突然看见总监办公室的门猛地打开,艾蓓夏一脸的不可置信:“a姐,你确定没发错人?” 于是其他人正式凌乱了,不是吧,今年怎么回事啊,先是佐滨首席跌破眼镜选了新人设计师邱梦渝,没想到a姐也来这招,给不给他们活路啊?! 众人心里一致地期待着,一定是a姐手抖发错人了,一定是这样的。 却听见a姐肯定的声音:“我看过你的获奖作品,觉得你很有潜力。我恰好需要你这样的新鲜血液给我带来前所未有的灵感,今天下午到隔壁的会议室,我们几个一起商量一下选题的问题。” 第28章 【竞争】 距离原定开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艾蓓夏拿着笔记本忐忑不安地进入会议室,看见其他两位a姐选定的助手——小咖还有已经到了。对他们莞尔一笑,而后坐在对面。 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小咖从进门开始就对自己上上下下的打量目光,确实,她进公司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破格被选为设计师助手,肯定要遭受这种质疑眼光的。 对方瞥了半天,终于开口的时候,艾蓓夏已经做好接受冷言冷语的准备,却看见他略显热情地凑近身子:“我刚刚就在研究了,你这件外套是v-line的新款吧。” “哎?”跟自己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啊,原来对方只是在研究自己的衣服,艾蓓夏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原来是自己多虑了,回答道,“我姐是这个牌子的代言人,出新款的时候商家会挑几件寄到家里。” “哇,太羡慕了。”看着小咖一个大男人双手紧扣在胸前,对自己露出一副很是崇拜的模样,艾蓓夏的表情僵硬了七分,强迫自己移了移视线。 转移了话题:“我看一般发布会很少会采用3名助手的吧。” 一旁一直在玩着手机游戏的开口道:“嗯,一般你这种叫备选,大概就是类似打杂的。” 额……居然是这样,艾蓓夏垂下眼帘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想通了,a姐只看过自己一幅设计图,确实会对她的实力有所顾虑,能被给予这次机会,已经是很大的鼓励与肯定了。接下来她会好好表现,向a姐证明自己的实力。 “哎呀,你不要这么直接嘛。”小咖注意到艾蓓夏此刻的沉默,摆摆手嗔怪道,再次看向艾蓓夏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强烈的八卦气息,“对了,我一直想问呢,你跟目总裁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啊?”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她尴尬地笑了笑,特殊癖好嘛……控制欲很强、有点小孩子脾气算嘛……反正总归不跟小咖一样,有那方面的爱好就对了。 看她不说话,对方有些不甘心地转移了方向:“干嘛那么见外嘛,那佐滨首席总能说吧……” “嗯嗯……”门口传来a姐不悦的清喉咙声,小咖看见来人乖乖地坐回原先的位子,艾蓓夏总算舒了一口气,幸好救星来了。 a姐坐到位子上后,扬声道:“既然我选择了各位,就代表我对你们的信任,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要辜负这份信任。” 简单的寒暄过后,她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这次发布会的主题,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与创意呢?” 抢先道:“我发现市场普遍喜欢简单纯粹的东西,哗众取宠反而不受欢迎,上一季‘黑白世界’走秀的成功也恰恰证明了这个观点。因而我认为这一季w品牌的主题何不延续此理念,就比如‘格子’这个元素就是属于简约美的范畴,我们可以做一次格子系列。” a姐听后颔首道:“格子元素确实有很多可以大展身手的设计余地你继续扩充这个选题,下周三的会议上好好发表。” 继而看向艾蓓夏:“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突然被点了名,她愣了一下,慌张地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我……我想了下,觉得星空这个主题还不错,月亮、星星、夜间的萤火虫等等,有许多可以发挥的子主题。” a姐托腮沉思了片刻:“星空这个主题固然可以,但我需要更亮眼的一些创意,就像你刚说的夜间萤火虫,这就是个令人浮想联翩的idea(想法)。这样吧,‘星空’的大方向就先这样定下来,你再想些有新意的子主题,下周三跟一起发表吧。” 艾蓓夏第一次发表想法,还被a姐肯定了,心里有些满足的窃喜,但转念一想到下周三将要对着目门夏发表选题,心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像悬了颗大石头,时时惴惴不安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绞尽脑汁地充实自己的方案,甚至在周三会议前,还在家里预演了好几遍发表的场面,试图使自己在实战的时候能够足够冷静,她可不许自己在目门夏面前怯场。 终于,周三会议还是如期而至。 艾蓓夏坐在位子上深呼一口气,看着目门夏穿着一袭笔挺的黑色西装,仪表非凡、器宇轩昂地走进会议室。 一回生二回熟,有过一次peerless的开会经历,艾蓓夏第一时间随着在座等待的众人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目门夏坐到中央的位子上,才重新坐下来。 目门夏淡淡地扫了一圈在座的众位,视线瞥到艾蓓夏的时候,迟疑了一会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收了视线。看向左侧的a姐,手扬了扬:“开始吧。” 等小咖和沉着冷静地介绍完自己的两套方案,艾蓓夏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是轮到自己的顺序了,站起身子来的时候腿微微有些发软,接过递过来的话筒与pt遥控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艾蓓夏才发现不论私下演练了多少遍,到了实战的时刻她还是很紧张,特别是当她瞥见目门夏正表情严肃地听着,一个慌张间竟忘记了要说的内容。 幸好她对稿子够熟,卡壳了几秒之后,又及时回忆了起来。 终于发表完自己的选题,坐下来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额头冒着零星的冷汗,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发表时的慌乱,有些自责地垂下了脑袋。 艾蓓夏,你到底在干嘛,不都彩排了这么多遍了吗,怎么还有如此多的小失误。 忽而听见一旁小咖另类的安慰:“跟刚分手的前男友同处一室,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作报告,简直是人生十大酷刑之一,你表现得已经比我想象得好了。” 艾蓓夏欲哭无泪。 “你们报告完了?”良久目门夏才打破沉默,开口的语气有些令人无法捉摸。 报告是自己精心准备了很长时间的,艾蓓夏的心脏有些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心里隐隐期待着他的评价。 “嘭——”的一声,看着目门夏将面前的三份报告扬手扔进垃圾桶里,艾蓓夏还有些发愣。 “这就是你们所能拿出的最好水平吗?格子系列,不要告诉我你没想到burberry,让别人能联想到其他品牌的主题,简直是史上最糟糕。 “还有,星空?跟上周a姐说的海洋主题,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区别。s品牌做过‘仲夏夜之梦’的主题吧,你们现在要做‘星空’;s品牌上一季是‘黑白世界’,你们要做‘格子系列’。难道你们的创作都是跟着s走的吗?这样吧,要不干脆让佐滨来负责这次w品牌的发布会算了。” 目门夏突然的暴怒使得状况有些始料未及,a姐神色慌张:“我们回去会拟定新的主题……” “不必了。”目门夏此刻的眼神里透着刺骨的冷意,令艾蓓夏感到有些陌生,“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既然你那么崇拜佐滨,就跟他做一场竞争吧。两个月的时间里,s跟w分别筹备一场完整的发布会,同一天发布。这样谁优谁劣,届时一目了然。” “大概是peerless给了你们太舒适的工作环境,让你们随心所欲惯了。现在让我给你们施点压,帮你们提高创作质量。不过,丑话也说在前头,w再次一败涂地的话,你a姐就请辞吧。” 一场会议开得不欢而散,回去后a姐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三个助手就更不敢开口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艾蓓夏打开手机看见最新的推送新闻——“时尚圈重磅消息,peerless旗下s与w两大子品牌的新品发布会将在2个月后同一天进行角逐竞争。” 她的眉头不自觉一蹙,看来目门夏并不是说笑的,就连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简单浏览了底下的评论,有人质疑peerless公司如此意外的举动背后是为了引发噱头、借机炒作。 但不管怎么说,消息发布没多久,就受到了时尚圈的广泛关注。毕竟像这种同公司两场发布会摆在同天的事,从没有过先例,狂热分子们期待满满,甚至在讨论究竟该去看哪场秀。 不过根据统计数据来看,w的支持率显得有些差强人意。比起s来说,w的名声确实远远逊色,更何况前一段时间s刚举办完“黑白世界”的t台秀。那场发布会过于成功,令许多人印象深刻。 艾蓓夏作为当事人最近压力巨大,脑袋想得都疼了,一方面这边全部的方案都被目门夏否决了,还在苦于没有灵感的状态,另一方面还要跟佐滨首席斗,一想到未来,顿觉黑暗无边。 只不过自己远不是最绝望的,艾蓓夏知道a姐才是快被逼上梁山的那位,目门夏放话了,要是发布会再弄砸的话,就可以正式下岗了。 晚上10点多了,艾蓓夏还待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咬着笔头,一阵痛苦纠结寻灵感。突然房门被打开,姐姐艾熙脸上敷着面膜,幽灵似的脑袋探了进来。 见了她这副苦逼样子,艾熙不免感到奇怪:“你怎么进了peerless公司以后,天天回家都在加班啊,那个目门夏舍得这么折腾你?” 她忿忿地扔了笔,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他搞出来的鬼。”将桌上的废纸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碎碎念道:“说我没能耐、没创意、抄袭s品牌,我就非要证明给你看看我真正的本事……” 第29章 【煎熬】 艾蓓夏坐在办公室里思考选题的问题,不知不觉就过了下班的时间,干脆跟家里人发了短信,今天会晚些回家,在办公室加班。 已经对着白纸发呆超过了一小时,却什么也想不到,干脆打开网页浏览了一些有关设计方面的网站,脑海却突然像被什么击中,闪过一个灵感。 立马着手开始写策划方案,等到方案写完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了。她心满意足地将完成的方案打印下来,放在文件夹中,而后整理东西,匆匆准备赶回家。 坐电梯下到1楼的时候,凑巧也听见周围电梯抵达的声音,出了电梯后,有些习惯性地望了望那边的方向。却在看到电梯门缓缓打开的一刻,神情僵硬了三分。 是他…… 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厅里没有什么人,目门夏抬眼的时候也看到了自己。 这还是她病愈以来,他们两人第一次单独碰面,艾蓓夏还没有做好应对这一切的准备,下意识张皇失措地转身便要逃走,手腕却被拽住。 下一秒就被拉到他身边,他顺势不由分说地将她压在电梯的墙壁处,她想逃,却看见他将手臂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拦住了她的去处,让她无处可躲。 他逼近的脸在她咫尺之近的地方,就连眼里的疑惑都一清二楚地映在她的眼中。 “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我已经放手了,你却又靠近了我?” 她回避开他炙热的视线,因为他棘手的问题,咬了咬下嘴唇。从那日他到设计部以来,她就一直在等着他的动静,只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却始终没有主动来找过她。今天也总算是忍不住了…… 她开口解释道:“车祸的事情过后,我想重新开始生活,从小耳濡目染从父亲那儿学到过许多关于设计的东西,如今想要继承他的衣钵,难道不可以吗?你不要想太多,只是恰好到了peerless公司,与你本人没有任何关系,更没别的什么用意。” 她故意躲开他的视线,他看不清此刻她脸上的表情,皱眉冷笑道:“跟我无关吗,那为什么偏偏就到了我的公司……” “因为peerless是国内最大的……” 她的狡辩之词还未说完,听见目门夏清冷的声音:“我还以为经过你父亲的事情以后,你这辈子都不会想踏进peerless的。” 她所有的话在那一刻被压了回来,她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如果没有发生微辰的事情,艾蓓夏会像她承诺过的那般,自歌友会后退出娱乐圈。随后再跟目门夏相处一段时间,再自然地向他提出以设计师的身份加入peerless的事,一切将水到渠成。 这也是当初单季礼追问她为何不马上放弃明星身份的原因,因为太突然了,目门夏会起疑心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产生了质疑……微辰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她跟他断了关系。明明是她提出的分手,却在分手不久后再次出现在他的公司,再加上父亲的事情,他确实很难不产生怀疑。 按道理来说,艾蓓夏应该打心底恨透了peerless,如果不是别有动机的话,她不会来这里的。 他突然的质疑,令她有些慌了阵脚。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将计就计,走一步算一步。 尽量使自己反击的声音冷静下来:“我为什么不愿踏进这里?你错了,我偏偏只想进peerless。我父亲在这里缺一个名分,我会在这里成为最顶尖的设计师,届时替他夺回这个名分。” 他蹙起眉头:“我就猜到了,你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我清楚地告诉你一遍,peerless并不欠你父亲任何名分,也不存在趁火打劫之说。或许时机与方式并不人性化,却都按合同行事。” 她一阵心寒,好一个按合同行事,他目门夏还记得这份合同是如何达成的吗。当初在他的怂恿下,自己偷了父亲的印章,在合同上盖了章,才有的这份合同。 他的话再一次提醒起她,自己是帮凶。如果当初她没有这么做,父亲也不至于被逼到那种份儿上,【rsays】也不会被夺走。 看见她沉默着不说话,目门夏意识到自己又聊到了敏感话题。心里一阵无力,明明想要好好进行对话,却再一次把两个人的伤口翻了出来,他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缄默横在他们的面前,不说话的一分钟对两人都是种煎熬。 终于目门夏开了口:“你在peerless工作的事情我没意见,但如果你是抱着想替父亲要回名分而来,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就算是闹到法庭上,你也赢不了的。” 艾蓓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能通过法律手段解决,她也不会煞费苦心,花了七年的时间去计划复仇的事情。 此刻她将他的态度看得一清二楚,推开他,冷冷道:“既然你没意见,那就放我走。目总裁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在电梯口压着一个女职员,影响不太好吧。” 目门夏愣了一下,直到看着她径直离开,眉头还一直紧锁着。 那边的艾蓓夏出了办公司大楼,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想起方才与目门夏的争吵,觉得心里一阵烦躁。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你晚饭还没吃吧,我晚上能见你一面吧?” **** 佐滨耐心地听着艾蓓夏将电梯口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她此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越想这事越不对劲,心里悔得很。我怎么把要为父亲讨回名分的事情就这么对他说了呢,你觉得他会因此怀疑我吗?” 其实佐滨倒不觉得问题有这么严重,坦然道:“你这么回答才合情理,更何况,按目门夏的城府与心思,如果要怀疑的话,早就开始怀疑你了吧。” 艾蓓夏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说不定目门夏已经察觉到很多事了,还没有揭穿自己是因为想要……诱敌深入? “本来嘛,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斗得过他。”佐滨又如此下了结论,艾蓓夏正觉一阵绝望之际,突然听见他的转折,“但你有一个优势……” 她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美人计。”她正嗤之以鼻,又听见他继续说下去,“男人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会放松警惕,所以你不要因此就改变了复合的原计划。让他爱上你,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这样他即使心里有了疑惑,也会忘在脑后,对你没有一丝防备。” 艾蓓夏托腮陷入沉思,无法自拔的地步嘛……事实上她不清楚目门夏现在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 因为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想要得到的就不会得不到,所以再次与他重逢的时候,她装作不认识他、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漠,反而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之后面对他穷追不舍的追求,她又采取了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策略,吊足他的胃口。 跟他假装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体贴入微,只不过这份体贴仅仅是出于得到猎物后的满足感,还是真的发自内心? 要说起自己目前在他心中占了多少分量,她真的茫然不知。 **** 晚餐快结束的时候,艾蓓夏中途去了趟厕所,洗手的时候被身旁的窈窕女子吸引去了目光,只见她穿着一袭裸色纱裙,衬得肌肤洁白,气质款款。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给自己补妆,大概是注意到艾蓓夏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艾蓓夏急忙收了视线,只是心里有些好奇,总觉得对方的脸自己在哪里看到过…… 对方很快补完妆,将粉饼盒放回随身的小包中,缓缓地出了门。 等一下……艾蓓夏猛地回忆起什么,镜子中的脸变得一片惨白,她回忆起那张脸了,正是当初单季礼给她看过的照片中的女子,目门夏在国内的正牌女友。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艾蓓夏没想过自己能碰到她本人,心里像是要求证什么,不自觉地跟着她出去。看见她走进了一间包厢,透过包厢打开的狭小门缝,从她所在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里侧笑颜盈盈的目门夏。 对方缓缓关上了门,仿佛宣示着自己的出局,艾蓓夏愣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 原来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分开过…… 只觉得揪心般地痛起来,她不知道这份痛是来自于七年前那份感情的延长,还是时至今日再次遭受他的欺骗,心中叠加的双重背叛感。 又想起自己方才怀疑的问题,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居然还在考虑目门夏现在爱她有几分。她怎么会如此天真,答案跟七年期始终都是一样的,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 第30章 【介怀】 艾蓓夏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佐滨看见她一幅萎靡不振的模样,感到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摇了摇头,想起方才意外撞见的那一幕,眼里揉着沮丧:“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或许复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们走吧,我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今天接连遭受了如此多的打击,艾蓓夏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 佐滨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怎么才不见五分钟的时间,她的情绪又低落至了极点。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知道就算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所以然。 便依着她的意思,起身准备离开,没料却正好撞见目门夏与一名女子双双从里侧的包厢方向走出来,他们两对猝不及防地相遇,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见到目门夏,佐滨算是明白了艾蓓夏的异常,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自己的方向,看样子是要打个照面。走得稍近了一些,他才发觉目门夏此刻有些恼火的神情。 或许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这样想着的时候,他警惕性地将艾蓓夏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个举动进一步引发了目门夏的怫然不悦,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冷言冷语地讥讽道:“我还以为两位在发布会的事情上是竞争对手,没想到私下关系这么好,怎么也不怕互相走漏风声?” 艾蓓夏刚想开口解释,没想佐滨却先开口替她做了回答:“发布会的事情我们自有分寸,但现在是下班时间,目总好像没权管员工的私事吧。” 语气不卑不亢,沉稳冷静,又在情在理。目门夏被呛声,却也找不到反驳的余地,视线落在佐滨身后的艾蓓夏身上,捉摸不了她此刻的态度,又刺眼地看见她的手正搭在佐滨的手臂上。 目门夏听闻过艾蓓夏是佐滨特招进设计部的,此刻一见,他们两人的关系看似很是亲密,心里很是介怀,稍早些时候自己与艾蓓夏刚争吵过,她转瞬又来见另一个男人…… 脸色铁青着,拳头暗暗攥起。 如果是往常的自己,他早就强行拽着她离开了。最可恨的是,他现在没有立场来生气。 眼见着气氛僵持不下,目门夏身旁的女子察觉到不对劲,主动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语气带着点撒娇:“我们走了吧。”说着半推半就地将他带走。 艾蓓夏松了一口气,谢过了方才佐滨的挺身相助,望着他们两人走远,视线才收了回来。 他不是不在意自己嘛,却为什么又要面露不悦,艾蓓夏觉得自己被绕在一团杂乱的情感线条中,越发理不清关系线。 **** 第二天例行的小组会议上,艾蓓夏将自己昨晚加班完成的选题方案交给a姐,她见到标题打着几个显眼的大字——“时空隧道”。 听见她及时的解释:“考虑到今年设计圈刮起一股复古的风潮,如果w品牌能够乘胜追击的话,说不定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a姐看见方案里写着,整场发布会将会带观众乘上时空隧道,穿越回17、18世纪的欧洲。无论是法国的洛可可风格、西欧圈的巴洛克风格、英伦的维多利亚风格,甚至是有些恐怖繁复的哥特风,届时将一一呈现。 复古风的题材倒真没怎么做过,a姐很快拍案定下了她的方案,又说:“我们再大胆一点吧,既然是时空隧道,那就不要拘泥于一个地方。做场中西合璧的复古专场,惊艳世人吧。” 随后的会议上a姐分配下众人的任务,艾蓓夏主要是负责协助,不同于其他两位设计师助手一人多达5幅的作品展示机会,她只被安排2幅作品的篇幅。 但a姐开口说了:“这次发布会的压轴,我想设计一款特别的情侣手表,等蓓夏你完成了手头上的设计,着手帮我一起完成压轴作品吧。” 能够参与设计重量级的压轴作品,艾蓓夏觉得实力备受肯定。 只是选题的问题圆满地得到了解决,艾蓓夏却还是高兴不起来,自从昨晚撞见目门夏跟那个女子在一起,她就集中不了精力。 中午吃饭的时候,甚至忍不住问了邱梦渝:“如果我很想跟某个人在一起,但他已经有了交往数年、感情稳定的女友了,那该怎么办?” 邱梦渝突然被人问了感情问题,挺起胸膛一副“你这算是问对人”了的神情,开导道:“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对方的话……” 艾蓓夏插嘴道:“也不是喜欢,就是有非在一起的理由。” 邱梦渝颔首继续道:“那当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果断把他抢过来,反正也只是女友,又不是老婆,不触及道德底线的。” 一旁的安景青瞪她一眼,啧啧道:“是谁教你这么不正确的价值观的,人家已经有女友了,再喜欢也要默默退出啊,怎么能当小三呢。” 邱梦渝凑过身子,小声道:“看不看得出现在的状况啊,闺蜜失恋了,我怎么还能说些消极的、打击她自信心的话啊。” 安景青暗暗回击道:“那也不能教些错误的观念吧。” “哎……你这人真是……” 眼见这两人又要吵起来,艾蓓夏及时收起餐盘,迅速开溜:“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吵。” 身后传来邱梦渝的追问声:“等下,你还没说那个人是谁啊?” **** 从午休结束开始,艾蓓夏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托腮思考着什么。佐滨中途从里侧的办公室出来,看见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她义正言辞道:“我在纠结要不要做小三的事情。” 这个回答显然把佐滨吓了一大跳,听她说了前因后果,不免感到一阵好笑:“我还以为昨晚在餐厅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因为这个问题。既然你那么介意他们俩的关系,干嘛不向本人求证?” 她翻了个白眼:“你疯了吧,我现在跟他可是分手的关系,有什么资格去问……” 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佐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扬手拨通一个电话:“目总吗……是这样的……艾蓓夏一直在纠结,昨晚跟你在一起的女人与你是什么关系……嗯,已经严重影响到工作的状况,作为总监,我觉得自己有义务代表她问问清楚。” 开玩笑的吧……他不会真打了吧……还说了那样的话…… 又看见佐滨一脸严肃的表情,意识到这可能是来真的,不免一阵头痛,佐滨首席这种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还真是时刻贯彻到底啊。 有些介意地凑近身子想听见电话那头目门夏的回答,佐滨沉默了一会儿,看样子对方正在说什么。下一秒就看到佐滨的手将手机伸了过来:“他叫你听电话。” “啊?”她下意识地推开他的手,看见佐滨使了个眼色,分明在说,他这是在帮她,像她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准备十年后再报仇吗?不就是复个合,有必要磨磨蹭蹭,拖这么久的时间嘛。 她只好硬着头皮接起电话:“喂。” 那头却没有任何声音,她又说了一声:“喂?” 还是没有任何回答,心中已经确定了三分,是佐滨跟自己恶作剧开玩笑呢,觑起眼睛正准备怒斥他,突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目门夏熟稔的声音。 “上来,你不是要解释吗,我当面对你说。” 她拿手机的手一抖,竟然是真的! 第31章 【心结】 艾蓓夏扭扭捏捏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走到电梯口,颤颤巍巍地按下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数字,心里惴惴不安着,究竟目门夏会对自己说什么呢。 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他会对她解释清楚,还只是……想趁机好好羞辱自己一番? 想到后者的时候,她不禁耸拉下脑袋。是啊,事到如今,她有什么资格来问他这种问题呢? “叮——”清脆的一声,电梯抵达的声音使她回过神来,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迟疑地后退了一步,心里有点打退堂鼓。 幸好总裁助理眼尖注意到电梯口那边的状况,招手道:“艾小姐是吧,总裁正等着你呢。” 意识到自己是躲不过去这劫了,她长叹了一口气,干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电梯,跟在助理的身后一路进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艾小姐到了。”助理提醒了一句之后,就径直离开,只留下艾蓓夏与目门夏独处一室,她走近几步,注意到他正埋头工作着。 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她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以缓解目前尴尬的局面,开口时有些心虚:“我跟同事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所以刚刚那个是惩罚,佐滨闹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目门夏总算抬起了头,将笔搁在一边:“难道你们设计部在工作的时候还玩游戏?” 她心里咒骂自己一句,艾蓓夏你找借口也要合理一点啊。连忙摇头解释道:“没有……根本没有什么游戏的惩罚……” 看着目门夏直视的目光,顾不得自己要强的自尊心,硬着头皮说下去:“其实我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虽然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但你这么快另结新欢,我心里多少有点疙瘩。” “是这样吗?”他淡淡挑眉,说实话刚接到佐滨的电话时,他的心里掩饰不住地一阵狂喜,原来她的心里并不是一点都没他的,她也会在意自己身边站着谁。 昨天在电梯口碰到她,他没有控制好情绪,这次他想要好好进行对话,因而斟酌了一番才开口。 “不是新欢。”他沉声解释道,“是前女友,很多年前就已经分手了,分手之后她就去了英国定居。这次她难得有事回国一趟,就抽空见了一面。只是以普通朋友的名义,没什么别的。” 听到他说,他现在跟那个女子没关系,艾蓓夏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玩的是感情的赌博游戏,如果拥有不了目门夏的心,她的复仇计划将寸步难行。 所以当那个女子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她身上所有的自信心像胆小鬼似地全躲了起来。她不认为自己可以赢过她,因为七年前她就输过,输得一败涂地。 她怕自己再输一次,差点认为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全白费了,幸好……她已经离开了他的生活。 表面上淡淡一笑:“你没必要给我解释那么多,我就……” 话刚说到一半,他突然站起身来,反问道:“那你呢,你跟佐滨是什么关系?之前我就想问了,你是佐滨特招进来的吧,之前就跟他认识了吗?” 她心里吃了一惊,原来他介意自己与佐滨的关系吗。 坦然地解释道:“他是我父亲以前的学徒,确实是以前就认识了,因而私交还不错。他只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愿意帮助我进设计部的……” **** 艾蓓夏从办公室里下来的时候,佐滨关切地问她:“怎么样了?” 她耸了耸肩,神情中有些无可奈何:“目门夏的心结比我想象得还要难解,我本来以为这次只要自己主动靠近一些,他便会义无反顾地与我复合。只不过……” 脑海中想起方才在总裁办公室里的情景,他们明明已经解除了昨晚对彼此的误会,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会再次开朗起来。正等着目门夏进一步的反应时,却听见他冷漠地下了逐客令:“你要的解释,我已经给了你,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往常的目门夏不会放自己走的,从看到她在自己公司的那一刻开始就不会,他会费劲心思、动用各种方式,让她留在他的身边。 如今他的反应令她越来越无法捉摸,是自己在医院的时候太伤他的心了吗,为什么这次他抽身得如此彻底? 还是说,他已经对自己提不起兴趣来? 不会的,想起昨晚他在看到自己与佐滨在一起的时候,不经意间露出的愤怒表情,她知道他心里还有自己的余地,或者可以说,他的独占欲还在隐隐作祟。 清楚这一点,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开口的时候,又恢复了原先的自信心:“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因此就气馁的,反而我会更加主动。” 佐滨正要询问她接下来的打算,办公室外突然有人敲门,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a姐打开门,看见佐滨正站在艾蓓夏的桌前,有些纳闷:“你们在聊啊?” “没什么。”佐滨云淡风轻地转身进了里侧的办公室,反倒显得a姐这么问唐突了,她心里有些疑惑,却很快也抛之脑后。 将一份资料交给艾蓓夏,说起正事来:“一般大型的发布会场地需要提前一个半月的时间去预定,这是我精心挑选的几个合心意的场地,你这周有时间的话,记得去帮我预定下场地。” 她接过资料,点头应允。a姐临出去前推了推眼镜,警惕地提醒她一句:“你跟首席是什么关系我不管,但我们组内部的一些消息……” 意识到a姐误会了什么,她连忙解释:“这个我自然有数,更何况,首席不是那种会套取竞争对手内幕消息的人。” “你有分寸就行,我没什么别的什么意思,只是一切还得小心为上。” 看见a姐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艾蓓夏知道最近发布会的事情弄得她紧张兮兮的,也难怪,稍有差池就是丢饭碗的事。 正恍神的时候,发现开着的电脑网页突然闪烁一下,留意到有一封新的邮件进来。 “最近peerless内部领导层可能有大变动,具体消息等确认后再对你说。——x先生” 艾蓓夏蹙起眉头,领导层有大的变动?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担忧未知的事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说不定局势会因此变得对自己有利。艾蓓夏不愿纠结此事,手指飞快给他打下回信:“我需要目门夏最近的行程。” 对方也迅速地回来了她所需要的信息,她微微觑起眼睛,不就是诱惑、勾引嘛,只要够豁得出去,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 艾蓓夏核实完目门夏一周的行程,又看了看天气预报,最终确定了最佳作案时间。这周五的下午,目门夏会在卢映路附近谈工作,而a姐给的预约场地中有一家恰好便在卢映路附近。 她估摸着目门夏谈完生意,大约会在下午3、4点途经那里,一般偶遇什么的最能撞出火花了。 眼见着到了周五下午,艾蓓夏收拾好东西,一副自信满满、万事俱备的模样,便要出发。 佐滨倒是不怎么相信她,怕她的优柔寡断又误了事,反复确认道:“你确定自己可以,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助你一臂之力?” 她比了个“no”的手势:“目门夏现在看到你的存在已经够恼火的,你确定他再看到你,不会恼羞成怒。更何况,我今天明着是去预约场地的,你跟我一起算是怎么一回事?” 看见佐滨还是打心底不相信她能完成使命的模样,艾蓓夏高举双手保证道:“放心吧,我的目标是今晚夜不归宿。” 他弹了下她的脑门:“复合都没影儿,别想这种遥不可及的理想了,想点建设性的目标好吧。” 她勾起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不信的话,我今晚发张在目门夏床上的自拍过来。” 对方连连摆手:“开玩笑,这种限制级的我可不敢看啊。” 艾蓓夏切了一声,义正言辞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啊,我接下来这招叫苦肉计,偶像剧女主角的必备招数,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第32章 【隐忍】 从中午开始,天就一直下着雨。到了此时,雨反而越下越密。 雨天路滑,李叔把车子开得很慢,车经过卢映路的时候,视线突然注意到什么,猛地停下车子。 后座的目门夏不悦地抬起视线,问道:“怎么了?” 听见李叔颤颤巍巍的回答声:“那边……” 顺着李叔视线所在的地方望去,有个瘦弱的女子站在路口。雨势越来越大,她却没打伞,就这样怔怔地等在一栋楼下,望眼欲穿地仿佛正在等什么。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目门夏还是可以一眼认出那是艾蓓夏,他不知道她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在做什么。 蹙起眉头,顾不得深思便直接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李叔见状慌张地找出车内的伞,一路跟着少爷替他遮雨。 雨密集地落下来,使艾蓓夏有些睁不开眼睛,感到身上已经全淋湿了,因为寒意不自觉地瑟瑟发抖。手臂突然被人拽住,听见那个熟稔的声音,此刻语气里带着暴怒:“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抬头看见是他来了,大雨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此刻好看的眉目因为担心而深深蹙起。 正值初春,天气阴凉得渗进骨头里,她却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大雨中淋着雨,洁白的毛衣全淋了湿,隐隐约约现出内里的…… 他皱了皱眉,不由分说地解了自己的大衣替她披上,抓住她的肩膀:“先跟我上车。” 她推开他:“这个场地是最适合我们小组主题的,我一定要预约下来的。” 他不免有些好笑,原来她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是为了签下场地,开口嗔怪道:“难道你以为这幅样子,对方就会被你感动,然后同意你的请求吗?”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嘴唇,因为无言以对,身体微微颤抖着,手指掐得惨白。 他不忍见她再淋一刻的雨,心疼得很,催促道:“快上车。” 她执拗地继续站着,嘴硬道:“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求了对方好半天了,他就是不同意,只能出此下策。你就别管我了……” 正说着,突然冰凉的手心触上一个温热的温度,等她察觉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抚了抚她的脸庞:“乖,你就听我的,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看到他此刻温柔的神情,艾蓓夏心里突然袭来一阵暖意,一时间都快忘了这是计谋。见她服了软,目门夏示意身后的李叔带她进车内。 她坐在车内,李叔开了最大的暖气,却还是冻得发抖。 约摸过了十分钟的光阴,目门夏回到车内,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的嘴唇都被冻紫了。心里想着这丫头还真不让人省心,他一没待在她身边,她就忍心这样作践自己。 蹙着眉头将她身上的外套一个纽扣一个纽扣地扣好,末了,摸了摸她的头:“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下周一过来签合同吧。” 她闷闷地说了声谢谢。 她私底下做过调查,在a姐列出的场地中,卢映路这个场地是地段最好、也是最符合要求的,却时常约满,很难约下。这次如果不是靠目门夏,依她一个人的能耐是根本拿不下来的。 这下好了,场地成功签下,自己的计谋也成功了大半,心中正一阵暗喜,突然听见目门夏说:“我送你回家。” 这跟她预料得好像不太一样啊,一般偶像剧女主角淋了大雨,男主人公都会把她带回家的啊。她冒着生病的危险,大冷天淋了这么久的雨,可不是为了就偶遇这么会儿,然后被送回家的啊。 只能继续使苦肉计,冲他眨巴眨巴眼,一副可怜汪汪的模样:“我要是这样子回家,家人会担心的。要不你现在放我下去好了,我随便找个地方待一会儿,等衣服干了再回家。” 看见她这幅落魄可怜的模样,他怎么忍心现在放她走,既然管了这事,他就准备负责到底。沉声道:“开什么玩笑,你先到我那里去。” 艾蓓夏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急中生智,不然差点铩羽而归,又要被佐滨看笑话了。 到了目门夏的私宅,他立马吩咐佣人拿来干毛巾。她顺从地接过毛巾,罩在自己的头发上,刚准备自己擦,看见他伸出手,手碰在她的手上:“我来。” 他细心地替她擦拭头发,动作很是轻柔,生怕力气大弄疼了她。她就这么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忽略不了眼前人炙热的目光,他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两人不自觉地四目相对起来。 他的眸子里映着自己此刻有些狼狈的模样,而自己的眸子此刻也融着他。 他替她擦头发的手突然松了开,移了下来,指尖触在她的脸上,从额头滑到小巧的鼻子上,而后一路向下,碰上她的薄唇。 暧昧的气氛悄然在房间内晕染开,他情不自禁地凑近身子,却在快要覆上她唇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及时抽了身。 他别过身子,有些别扭地指了指浴室的方向:“你先去洗澡吧,别着凉了。” **** 艾蓓夏一个人待在浴室的时候有些不甘心,心里存在着疑窦,为什么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到底在迟疑些什么? 照这趋势下去,等她洗完澡,家里的佣人将她的衣服全烘干了,他就会规规矩矩地让李叔送她回家,这样下去又何谈复合。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看见佐滨发来的短信。 “事情怎么样了?” 忿忿地关了手机屏幕,顿感一阵心烦意乱,她的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怎么能被看扁。但眼下又有什么办法能留在这里…… 看见淋浴蓬头的时候,突然计从心出,她打开水龙头,将水故意温调到冷水。眼睛一闭,任冷水淋在自己身上,钻心凉的触感使她的身体不自觉地蜷缩。 她皱起眉头,冰凉的手指抚上胸口的伤疤,那里曾经中过四枪,她还记得中枪的滋味有多痛,此刻的受寒比之不过是九牛一毛。 她暗暗提醒自己,为了复仇,这些短暂的苦痛又算得了什么呢,熬一熬就过去了。 **** 洗完澡后,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看见镜子里投射出的她脸色惨白,双手交叉环住自己的手臂,不自觉冷得瑟瑟发抖。 强迫自己穿上拖鞋出去,发现目门夏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经济类的杂志,她也就势坐在他旁边。又是淋了大雨,刚又是冲了凉水澡,她只觉得头晕得很,眼前大片大片地犯黑,不自觉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目门夏收起杂志,关切地看向她:“你没事吧?” 她逞强地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我喝点热水就没事了。” 说着起身准备走向厨房,还没走几步已经一个腿软间就要跌在地上,目门夏眼疾手快地环住她的腰,替她扶正身子。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烫。 他的语气里有些责怪的意味:“你怎么身子这么弱,淋个雨就发烧了。” 她心里暗暗想,刚还冲了20分钟的冷水澡,我现在有意识听你说话已经是奇迹了。 不同于嘴上略显严苛的口气,目门夏却体贴地伸手将她一把抱起,一时间她有些慌张地搂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他一言不发地将她一路公主抱到自己的卧室,温柔地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伸手帮她盖好被子。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家用药盒,拿出里面的体温计。 看着他不同于往常一贯的沉着,此刻因为慌张而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艾蓓夏突然有些发笑。 听见她不明所以的轻笑声,他有些莫名其妙:“该不是烧糊涂了吧……” “啊——”又示意她张嘴,她乖乖地听着他的话,咬住了体温计。 他始终皱着眉,艾蓓夏见了伸手试图抚平他的眉头,他却因为她意外的举动,楞了一会儿。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她的手悬空着只能作罢放下。 过了一会儿,他取出她嘴里的体温计,看见上面显示38.4c,意识到果然是发烧了。 又在药盒里翻了半天,盯着上面的说明研究了许久,喃喃自语道:“这上面写着治疗发热的症状,应该是这个……” 他出去倒来了热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身子,喂她服下退烧药。 其实他没必要亲自照顾她的,家里有佣人,让她们也来照顾自己也可以。但是他却依旧满脸担忧地守在她的身边,才过了没几分钟,就不耐烦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奇怪地嘀咕着:“怎么还这么烫,这药没什么用啊。” 眼见着他又要心急地打电话叫来医生,她及时抓住他的手制止道:“药效没什么快的,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很快就会好的。” “嗯。”他起身为她拉了窗帘,整个房间随即陷入黑暗之中,原来不知不觉中,天都已经暗了。 黑暗中她看不见,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目门夏的声音,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有些慌张地叫起他的名字:“门夏……” 不再是生疏的目先生、目总裁,而是唤他门夏,他的心里倏地有什么在暗潮涌动。所剩无几的理智正在逐渐一点一点消失,他对自己说,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生病了,他要留在她身边。 收起准备离开的脚步,重新走到她的身边。艾蓓夏只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黑魆魆的环境中,听见一个令人安心的声音:“嗯,我在。” **** 艾蓓夏早晨醒来的时候,看见目门夏趴在床边睡着了,视线下移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人的手此刻正十指紧扣着。 心突然松动了一块,想起自己出车祸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守着自己。仿佛什么都无暇顾及,时时刻刻都守在她的身旁,生怕再次失去她。 说实话她看不透目门夏的心,好像总是在向她传递着他很喜欢自己的错觉,七年前是这样,现今也是如此。可是七年前的是谎言、是海市蜃楼,那现在呢? 正出神的时候,突然听见床头柜自己的手机响了,又感觉到目门夏微微动了动身子,她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因为震动声,目门夏的意识迷迷糊糊恢复过来,伸手顺势接了电话,听见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昨晚怎么没回我短信?” 他总算完全清醒过来,他辨别得出这是佐滨的声音,又看见手机是艾蓓夏的,开口的语气很是不悦,仿佛想要急迫地宣示主权:“我是目门夏,她现在睡着呢,下次你没事就别……” 艾蓓夏闭着眼睛假寐,听见状况好像不太对劲,连忙坐起身子,夺过手机:“是我……” “我现在愿意承认我小看你了,真的夜不归宿啦,有你的啊。”电话那头佐滨戏谑道。 艾蓓夏别过身子,小声道:“现在不方便跟你说话……嗯……就这么挂了啊。” 目门夏只看见她支支吾吾地在说些什么,脸上好像还带着笑意,他的脸色不由越发糟糕。 见她挂了电话,他阴阳怪气地追问道:“不是说他只是你父亲的学徒嘛,怎么关系这么好,礼拜六大清早的还打电话过来?” 她心里有些好笑,目少爷你知道自己现在的醋意有多重吗,一时没分寸地挑眉反问道:“怎么,难道你吃醋了?” 目门夏的脸色却滞了一下,站起身来,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怎么烫了,你再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让李叔送你回家。” 看见他径直要离开,她着急地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我公司还有点事儿,先出去了。”说罢目门夏大步流星地离开,将门重重地阖在身后。 她看不见,他的眼神里此刻全是隐忍,像是嘲弄自己一般,他叹了一口气,小声呢喃道:“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你该回归现实了,目门夏。” 房内的艾蓓夏失落地垂下头,怎么自己又得意忘形了,明明努力了这么久,才让他渐渐打开尘封的心扉,眼见着只要再相处半天、一天的功夫就要大功告成了…… 懊恼地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她都主动送上家门了,还要她怎么做啊。 第33章 【患者】 有了目门夏提前打的招呼,周一的时候,艾蓓夏不费吹灰之力就签下了卢映路的场地,回公司向被a姐报告的时候,被她大肆称赞。 “这个场地本来是佐滨首席的御用场,我还以为他早就预约掉了,所以列在资料表的时候,心里没抱多大的期待,你是怎么抢过这场地的?” 她笑了笑:“就是耍了点小手段。” 她们正在聊,佐滨恰好办事回来,途经的时候听见她们之前的对话,径直走过来,指着a姐桌上的合同,好心提醒道:“没有抢过来……不信你自己看,你们预约的时间是5月5日晚上8点到9点的场。” 又径直拿出自己公文包中的合同:“我们组预约的时间是5号晚上7点到8点的场。” a姐一时间惊讶得瞠目结舌:“不是吧,也就是说……” 佐滨颔首:“嗯,我们会同场地、前后场正式比较。” a姐手一颤,突然觉得这合同简直是披着华丽外衣的噩梦,同场地、前后场比也就算了,他们还轮到后出场的顺序。敢情看完s的秀,谁还想看w的啊?! 这样消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周二,小组例行会议的时候,小咖小声说着小道消息:“我听说,首席那边已经选好了助手。” 介意地问道:“是谁啊……千万别告诉我是安景青或miya中的任何一位。” 小咖以沉痛的语气宣布道:“……是安景青和miya。” 直接摔了笔:“擦,这是没准备让我们赢啊,谁都知道设计部的中级设计师中就属安景青、miya最有能耐,特别是安景青,首席可是当未来接班人来培养的。” 小咖注意到此刻在席的a姐脸色越来越差,用眼色示意,让他注意点。自己干笑了两声,圆场道:“我们实力也很强的啊,完全不分上下……” 说到一半也说不下去了,a姐清了清喉咙:“大家不要过于灰心,我们这次的主题还蛮有新意的,如果好好做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大家有气无力地附和了一声,突然听见一直沉默着的艾蓓夏提议道:“从peerless发布s与w将同天进行新品发布会的消息以来,s的名气与风头明显一直压制着我们,我认为首先我们得从舆论上使形势得到扭转。” a姐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扬眉问道:“听你的意思,好像有什么好的想法?” 她颔首:“我妈是时尚杂志的专业摄影师,我想如果我让她在下一期的杂志中插入关于peerless-w发布会的宣传预告,应该不成问题。” “有杂志辅助做宣传,这方法可行。”小咖认同后,又问,“是哪个时尚杂志呢?” 他自诩时尚达人,对国内大大小小的时尚杂志都有所耳闻,即使艾蓓夏报出一个不怎么有名的名字,他也应该能做出反应。 觑起眼睛的时候,听见艾蓓夏的声音:“(时尚女王)。” 不要说小咖,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a姐都坐不住了:“你是说国内三大时尚杂志之一的?!” 她点了点头,语气还有点不自信:“我听我妈说这个杂志销量还不错的,你们看还行吗?” “行、当然行。”其他三人异口同声道。 不过就前后五分钟的时间,因为艾蓓夏的一席话,在座各位的自信心又恢复回来,小咖撩起袖管,看样子决心要大干一场。 a姐吩咐道:“这样吧,艾蓓夏你负责帮我联系与杂志合作的事,让杂志社的人过一段时间到我们这边来取材,最好是能在发布会开始前的这两个月时间里,分两次进行跟踪报道。 “作为回报,我们可以独家透露一部分最新的创作内容及灵感,这样杂志的读者时时关注着我们w品牌的发布会准备事宜,期待值倍增,届时对我们很有利。” 有些担忧,觉得这样不是很妥当:“如果透露内容的话,不仅读者可以看到,佐滨那组的人也会看到啊。他们又在我们之前展出,到时候要是针对我们做出别有用意的设计,怎么办?” “大家不要再妄自菲薄了。”a姐却摆摆手,露出一副自信的模样,“本来这次目总的用意就是让我们两组正面对抗,我们可不能再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感到畏惧了,大家要相信自己的潜力。” 艾蓓夏想起不久前a姐还对自己疑神疑鬼过,担心她会将内部消息透露给佐滨,才不过几天的功夫,她便俨然想通了。如果连自己也不信任自己,又如何击败对手? 她很高兴,看到a姐能够首先突破自己心理的一关,隐隐觉得说不定真会有奇迹发生呢。 大家因为a姐的话振奋了一番,又斗志满满地去工作了。 **** 近来佐滨看见艾蓓夏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心里有些费解。那天早晨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听见目门夏的声音,他原本以为他们已经复合了。 但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状况还是不尽如人意。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她好好沟通一番,这天抓住一个午休的空档,收起她正专心画着的设计草图,旁敲侧击道:“目门夏那边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她半站起身,夺过他手中的草图,重重地摇了摇头:“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惨、败,所以现在只能发奋工作了。” 被他提及这个话题,她显然静不下心,皱起眉头:“总觉得这次他是认真的,好像真不准备跟我旧情复燃了,我已经找不到突破口了。” “其实我觉得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应该有个心结需要你去解开。”他一针见血道,“你再主动,却无法化解他心中的疙瘩,因而再努力,也无济于事。你仔细想想,分手的时候你对他说过什么话?” 她又回忆了一遍:“我当时好像怪他,没有像承诺过的那般保护好我吧……” 难道是因为这个问题?心里狐疑着,目门夏这么自负的人,会被她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伤到吗? 没料佐滨却笃定地下了结论:“这就是症结,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确实心里会有很深的自责与挫败感。”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自责没能保护好她?! 可是单季礼报复自己的事情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完全是自己疏忽大意后,自作自受的果。当时她在医院里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只是针对他向自己隐瞒了微辰的死,而一时口不择言的气话,她不是真的在怪他保护不了自己…… 更何况,艾蓓夏从x先生那里听到过一些风声,听说目门夏最近还是一直持续打压着单氏集团,甚至惊动了老爷子。 单氏如今被他压得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恢复元气,按理来说,他甚至将她该找单季礼寻的仇都报了,心里还在疙瘩什么呢? 艾蓓夏想不通,他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难受到现在。 他那么狂傲的人居然也会害怕,真的在害怕再次失去她……因为自负,目门夏的自尊心容许不了自己这样的懦弱无用,他认为她受伤是他的错,如果放手反而会能守护住她,他心甘情愿。 事情过了这么久,艾蓓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当时的想法,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但如果真是这样,目门夏是真的喜欢自己咯…… **** 知道了目门夏内心真实的想法,艾蓓夏本来应该高兴才是,她本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他爱上自己,不知为何此刻的心里却烦闷得很。 下了班,她一个人独自在公司附近晃悠,试图理清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游乐园附近,看见夜空中正闪着光亮的摩天轮缓缓地转动着,脑海中想起几个月前摩天轮上目门夏的那个吻,他对她说:“看吧,我帮你实现了两倍的愿望。” 愿望吗……她现在的愿望是,一切都可以重来,让七年前的他也能够喜欢上她,如果他现在能,当年为什么不能…… 如果当年没有那个国内的女朋友,他会不会像如今这般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或许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了……她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潸然落泪,也终于想通自己为何心烦意乱。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一切都回不去了,这不是愿望,是奢望。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只因为七年前他是个薄情寡义、心狠手辣的人,即使他现今如七年前她喜欢他那般,喜欢着自己,她也不会再心软,她会让他为从前付出代价。 **** 目门夏下班回家的时候,听见私宅门口传来争吵声,他让李叔停下车子,自己下了车。走得近了,才看清是艾蓓夏在与保安争执。 保安看见少爷来了,面露难色:“这位小姐吵着要进去见你,我看她喝得太醉,神智不是太清楚,因而……” 他才迟钝地从她身上嗅到酒的气味,不由皱起眉头,拉起她的手腕,将她带到隐蔽的地方说话:“你酒量这么差没事还喝什么酒……” 难道是嫌他还不够担心她吗,他本来就放心不下她,她还时时出现,他不知道自己的理智还能支撑多久。上次淋雨的事情已经让他难受了一阵,她这次怎么又…… 脸色并不好看,他沉声道:“我让李叔送你回家。” 她却打开了他的手,不解地质问道:“你为什么总要送我回去?你到底多想赶我走、多不想见到我啊……” 不是她说不想再见到他,谁也不要再去烦谁的吗。目门夏知道她喝醉了,对于她有些无理取闹的话,一时间却无言以对。 他闷着头不说话,突然感觉到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微弱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你不要总是习惯性地推开我……” 他心里一惊,听见她继续说下去:“那天我在医院里说的话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气你对我隐瞒了微辰去世的事,才会说了分手的气话。只是你这个傻瓜,为什么真的就这样离开我了? “我不是真的在怪你保护不了我,如果不是你,单季礼约我去宾馆的那天,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车祸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想到的……你不要再怪自己了…… “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够主动地再靠近你了,难道你感受不到吗?我拉不下自己的面子来对你坦白,因为从以前到现在,我们吵架时,都是你做出退步,我不习惯主动去承认自己的错…… “但是我现在那么诚恳地站在你的面前,对你说这番话,你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我们能不能不要再吵架了,这样子我的心会一直难受下去。” 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反复地责怪着自己的疏忽失误,所以当她主动靠近的时候,他反而畏缩了,他害怕他会再让她遇到那样糟糕的事。 但她说,不是他的错,他也没有想到的。因为她寥寥几句,他的心结被完全解开。 他心里突然一动,终于说出一直憋着的话:“我的心里也一直很难受。” 她的手指抚在他的胸口:“那我来帮你医治好不好,我们两个患者互相医治……” 他颔首,看见面前的艾蓓夏有些生涩地扯住自己的衣领,踮起脚尖,将脸贴在自己的脸上。她喝醉了,一直用嘴唇蹭着他的脸,又始终不着要领地徘徊在他的嘴唇附近。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刻,用手抬起她的下颚,吻上她的唇。 只是他不知道,艾蓓夏此刻是清醒的,她终究还是在一步步地达成自己的目标。 第34章 【赌气】 艾蓓夏跟妈妈沟通了关于帮peerless-w品牌发布会做预告宣传的事,她很快欣然同意,不到几天的功夫,《》杂志的记者、编辑、摄影师团队就非常有效率地如期来到peerless公司,一进到办公室,就马不停蹄地筹备起拍摄、取材的事项。 办公室的人很少见这么大的阵仗,尤其是看到杂志社的名称,更是引起了不小骚动。有些同事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隐隐期待着自己能被采访到;一些干脆围着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开始问东问西,主动争取机会。 大概是觉得耽误其他人工作并不合适,a姐很快提议,到外面的休息室进行采访及拍摄。 a姐对着采访的记者侃侃而谈之时,躲在一旁的小咖暗戳戳地碰了下艾蓓夏:“你妈妈看起来好专业……” 视线那头的中年女子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配上修身的牛仔裤,衬得气质极佳。半弯下身,仔细地调整好角度,而后按下快门。 再回看刚拍摄的照片,微微蹙起眉头,显然是不满意。很快示意一旁的助理调整反光板:“往这个方向、再向上翻15度……嗯这样差不多……” 艾蓓夏沉默一会儿,回应道:“她本来就是专业的,以前不在杂志社工作,是自由摄影师,拍过的作品得过国际奖,也开过小型的摄影展。” 小咖听后更加崇拜对方,开口的时候蕴含无限感慨:“你们家的基因也太好了。” **** 采访拍摄完已经快中午了,a姐准了假,让艾蓓夏出去陪妈妈吃饭。 于是,她带着妈妈到了公司附近一家日式餐厅,一顿中饭下来她们聊得很是愉快,大概是喝了点清酒的缘故,妈妈的话突然变得有些多:“其实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你父亲。从小你的性格、脾气就像他,不像艾熙习惯黏着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有些发笑,想起以前的事:“你也知道的,你父亲工作起来很是忘我,典型的工作狂,一头扎在设计里,好像就与外界隔绝了。 “我当时跟他谈恋爱的时候,就总有种被忽略的感觉。试想哪个女生不想自己的爱人能够时不时地陪着自己、宠着自己呢,有的时候我就跟他闹脾气。 “他这个人不会花言巧语,常常闷着,也不来安慰我,我就更气了。记得有一次我很生气,就在气得快说分手的档口,他却突然像变魔术般地将一款精美的手表放在我的面前,对我说,‘我记得你快过生日了,一直在抓紧时间为你做这款表’。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每个人爱别人的方式不一样,他或许不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但他却时时刻刻地挂念着我,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艾蓓夏将头靠在支起的手肘上,静静地听着妈妈回忆过去的事,心里也颇有感触。 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他沉默寡言,却通过设计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家人的爱。 看见妈妈事隔多年重新回忆起当年的事,脸上还能挂着笑容,艾蓓夏心里也颇感慰藉。那些最美好的事物与感情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淡化,反而越发沉淀。 妈妈突然话锋一转:“我还记得当年你回国来找我的时候,虽表面上带着笑,但我还是一眼就看穿你内心的绝望。”艾蓓夏心里一愣,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说出来。 “你放弃了从小的芭蕾舞梦想,我很替你可惜,也一直在担心着你。但现在你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我看得出你很愉快。我这个当妈的,这颗心才终于不再悬在半空,安安稳稳地放了下来。” 艾蓓夏闷闷地抿了口清酒,不知为何,竟觉得这酒苦涩极了。 **** 艾蓓夏近来埋头画着设计图,俨然一副比目门夏还忙的样子,两人平时连见面都成问题。 他很后悔,发布会好像是他给自己挖的坑,如今他遭到报应了,冷不丁掉进自己的坑中。 艾蓓夏晚上要加班,所以不能约晚餐,目门夏想着,那中午总行了吧。艾蓓夏义正言辞地说了:“我中午都是跟同事一起在食堂吃饭的,不能搞差别待遇啊。” 这样的结果就是复合了一周的功夫,他们只短暂地见过几面,眼见着今天又收到了艾蓓夏说“我要加班”的短信,目*oss真的怒了,刚到下班时间就气势汹汹地下到设计部,不由分说地冲进总监办公室。 艾蓓夏正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铁青着脸的目门夏,愣了一下:“你怎么到这儿了……”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抓住手,径直往外带。 “等下……”她及时喊停,指着桌上画到一半的设计图,“我带上再走,晚上回家还可以继续画呢。” 亲眼目睹她这股敬业的精神,目门夏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显然他不会想到,接下来的晚餐时间也同样煎熬,艾蓓夏三句话不离工作,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弄得他实在恼了:“发布会的事情你就别烦了,如果你真那么想赢,我可以给予你一定的帮助,让你们在这场竞争中胜出。” 没想她却急了:“这怎么可以,当初不是你自己说的嘛,竞争带来的压力虽大,但可以提高作品的质量。我们小组现在像打了鸡血,灵感蹭蹭地涨,大家都沉浸在对抗的乐趣中无法自拔,你可不要随意剥夺我们的快乐。” 目门夏没想被自己当初的话呛声,如今完全理解了“自讨苦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寓意,心里不免感到有些讽刺。 她咕哝着嗔怪道:“你不要总是抛出魔鬼的诱惑。” 看着她对自己露出“我可对你很失望”的表情,他耸耸肩:“别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明明卢映路的场地是靠我才签下的啊。” 她被揭了短,一时原形毕露,回不出话,只能幼稚地冲他吐吐舌头。 他摸摸她的头,因为她的举动不自觉笑了,突然想起一茬:“对了,你不是随身把设计图带上了吗,拿出来让我看看。” 她突然支支吾吾起来,一只手死拽着自己的包:“我还没完成呢……” 她知道目门夏是peerless公司的总裁,什么样惊艳的作品没有见过,更何况那次开会的时候,她就看出他这个人的眼光有多挑剔。她自知自己的设计水平还很生涩,要是被他见了自己的作品,怕是会笑话,她可不想被小看。 他知道她是害羞了,鼓励道:“我看你上次参赛的作品就不错啊。” 她有些惊讶:“咦,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啊?” 他一副“你的作品我当然会看”的神情,她愣了楞,决定将自己的设计图从包中取出,交在他手上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一句:“不准说缺点呐,省得打击我自信心。” 他有些发笑,哪有设计师不让别人说缺点的啊,但还是接过她的图看。 图上画着一款精致的洛可可风格腕表,腕带是简单的粉蓝色磨砂材质,表盘的圈口旋着一圈繁复的镂空图案,表盘内里画着别致的十字架,整款手表轻巧简约却别有韵味。 看见目门夏半天没说话,艾蓓夏心里有些慌了:“很多细节还没画完呢。” “很好看。” 他简单的三个字让她重新恢复了自信,从刚才就紧绷的情绪,此刻终于放松下来,她莞尔一笑:“认真的?不是因为我刚说不准讲缺点吧。” “嗯。”他慎重地点头,“我不是设计师,无法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但这款表起码从市场前景讲还是挺不错的,尤其符合w品牌的风格。” 能得到目*oss的首肯,她显然有些随意起来,干脆问起了他的意见:“接下来我会跟a姐一起设计压轴的情侣手表,目前有几个创意,那你从市场前景的角度来帮我分析分析。” 她陆续将几个想法都说了,没料却被他一一否决,末了,他总结陈词道:“你也看到过上一季s品牌‘黑白世界’压轴的两款手表,如果是方才那些想法,不仅不够惊艳,而且赢不了对抗。” 这几个创意都是小组成员讨论了几天,想破脑袋才想到的,又被目门夏三言两语间全否认了光,艾蓓夏又想起那天选题会议的时候,他将她的提案贬得一文不值。 越想越来气,她突然不说话了,闷着头吃起东西,任凭目门夏怎么叫,她也不回声。 对面的目门夏还有些莫名,怎么忽然就跟自己赌起气来了,又觉得有些好笑,她本来就是在问他的建议,他如实地给了建议,她反倒生气了,看来这丫头平日里真是被她宠坏了啊。 目门夏又是花了一阵功夫一顿好哄,艾小姐才冷哼几声,当是饶了他。 第35章 【模特】 日子很快一点一点地过去,艾蓓夏完成自己两幅设计作品的任务之后,又马不停蹄去协助a姐完成发布会的压轴作品。 艾蓓夏虽不是执笔的那一位,但在帮助a姐过程中,学习到了更多的东西,受益匪浅。连续通了两天的宵,终于完成最后一笔的时候,看着纸上最终呈现出的两款精致手表,艾蓓夏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倾尽全力大抵就是这般。 这天的例行会议大家尤其兴奋,接近二十幅的作品终稿一一摆放在桌上,众人看着a姐一幅一幅地看过去,反复斟酌摆好出场顺序。 终于她比了个“ok”的手势,开口道:“大家都辛苦了,小咖今天下午跟我跑一趟制作厂。” 经过五个礼拜的设计与多次修改,这般冗长疲惫的压抑过程过后,众人此刻终于高举双手,尽情地呐喊欢呼,总算是完成了设计的工作。 只是欢呼没能持续多久,a姐又沉声道:“设计任务圆满结束,但这远远不是结束,从今天开始,我们要紧锣密鼓筹备起发布会的现场事宜。这摆在面前的首要问题就是模特,我有一些御用的模特朋友,他们愿意出场,但我听闻s品牌采用了清一色的大牌模特。” 说:“我们也去找大牌来。” “你傻啊,大牌们听说s跟w要办发布会,都纷纷站队到s去了。”小咖满脸哀痛,“要不我们干脆找些有潜力的模特,他们虽然名气不及大牌,但往往专业性并不差,且急需‘一战成名’的契机,我们恰好可以提供这个平台。” a姐摇了摇头:“这种模特心理素质太差,没见过大场面,到时候要是心理压力过重,非但不是一战成名,倒很有可能将我们精心筹备的发布会给毁了。” 眼见着又到了瓶颈状态,众人正一筹莫展,小咖的视线突然撇见一旁的艾蓓夏,她一时有些慌了:“你这样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干嘛……” 小咖笑嘻嘻的模样:“你妈妈是时尚杂志的专业摄影师,你姐姐又是一线女星……啊对了,我也看娱乐新闻的,她那个绯闻男友风泪宸可是特等级别的,我们要是能请到他,那可是分分钟力压s的众大牌模特。” 风泪宸这个话题太敏感,艾蓓夏第一时间严肃地摇头:“风泪宸断然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 当天晚上到家的时候,姐姐正巧没有行程,看她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凑过去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跟名气比较大的模特联系啊?” 冷不丁被艾熙弹了下脑袋,看见她没好气地回答道:“你不要旁敲侧击问我跟风泪宸的事情,我不是早说过了,这次是真分了、没联系了,所以别再盯着我了。” “我真不是爸妈派来侦查你恋情的间谍,是发布会现在缺模特……”莫名地挨了记打,艾蓓夏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原来是你工作上的事啊。”末了,艾熙才将信将疑地拿出手机,“我翻下通讯录。” 翻着翻着她突然问:“程晏有名吗,我看他朋友圈前段时间分享了去米兰时装周走秀的照片,我琢磨着既然走上国际了,应该还凑合吧……” 话还没说完,已经看到艾蓓夏拍案,怒斥道:“程晏当然有名啦,新人出道才两年的功夫就直冲一线,现在人家一场秀的出场费比那个什么风泪宸的高多了。” 艾熙托腮:“我原来还以为风泪宸还挺有名气的,怎么连个新人都比不过。” “风泪宸是很有名啊,关键是程晏更有名。”艾蓓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 “这样啊……”艾熙啧啧道,“我本来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从哪个工作人员那里要到我的电话,前段时间加了我的微信,说是我粉丝,然后要约我出去吃饭。” 艾蓓夏就此打住:“肯定是冒牌货,人家程晏可是高冷的典范。” 艾熙点开朋友圈给她看,确实好像是本人,又看到姐姐翻到了聊天记录:“喏,你看,他是这么发的吧……” 真的没错……但当艾蓓夏的视线下移到艾熙回过去的信息时,惊讶得不能自已:“你居然这么回他了?!” 在程晏表达完自己是粉丝,然后想约偶像出来见一面的时候,艾熙是如是高冷地回复的:“出道没多久就不要打前辈的主意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艾蓓夏扶额一阵无语:“他居然没有把你拉黑,简直是奇迹。” 艾熙摊手:“我也不知道他人气这么高,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新人呢。” 艾蓓夏已经站起身了,只觉得一阵绝望,本来当姐姐提起程晏的名字时,她内心还不可抑制地偷乐了一会儿,还以为可以邀约到这份大牌,结果……根本没戏嘛。 眼见艾蓓夏一脸失望地要走,艾熙无奈地耸肩:“好啦,我这个前辈就拉下面子帮你问问他。” “姐你别试了,经过你那种回复之后,正常人都会从此脱饭、粉转黑的。” 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艾熙伸过来的手机:“喏,他同意了。” 艾蓓夏盯着手机屏幕正式瞠目结舌,又瞄了瞄此刻得意洋洋的艾熙,叹一口气,果然不正常的偶像圈的也尽是不怎么正常的粉丝。 **** 本来如果找不到模特的话,艾蓓夏不是没考虑过去找目门夏帮忙,但又觉得明明前不久自己才义正言辞地说不需要他多管闲事的,幸好不靠谱的老姐最终找到了特特级模特程晏,问题得到了非常圆满的解决。 离发布会还有三个礼拜的时间,a姐找到了专业的服装设计师、造型设计师,精心搭配每一款手表所适合的服饰。 由于程晏昂贵的出场费已经占了预算大半,a姐只能忍痛裁剪其他开销,艾蓓夏还记得他们一组四人,一起去批发市场买需要的配饰、装饰品,落魄地讨价还价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随着时间的推进,发布会的事情筹备得越来越顺利,还剩两个礼拜的时候,手表的成品被做了出来。 眼见着万事具备,他们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繁忙的彩排事项杂志社抽空来拍过一次彩排的花絮图片,算是跟踪报道的第二篇。 工作忙碌而充实,上一季“黑白世界”的秀自己作为代言人只参与了几次彩排,艾蓓夏现今才知道准备一场发布会前前后后有多辛苦,灯光、画面、服装、模特等问题都需要自己负责。 两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与组员相处的时候,大家其乐融融,艾蓓夏也从中学到许多东西。 小组的每个组员为了舞台上能够呈现最佳的效果,都付出了辛勤的努力。不过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因为5.5发布会很快就到来了…… 第36章 【雏菊】 舞台的大屏幕上播放着炫目的视频,璀璨明亮的光线聚集后分散向四周,而后向着舞台外的方向不断延长旋转,给观众一种进入隧道的错觉。 当梦幻、轻盈的钢琴音乐像流水潺潺流淌一般,一点一滴地响起时,t台的地板灯光也随之亮了起来,投影出18世纪的复古元素。音乐的节奏逐渐越变越快,大屏幕的光线变化得越发绚丽。 倏地音乐停了,屏幕上的光线骤然消失,从中心冒出一道白光,越闪越亮,直到使整个画面都变成一片空白。 观众正感一阵奇怪之时,突然看见白屏幕上闪过几个人影,模特立定在屏幕后方,只现出黑色剪影。他们摆着不同的姿势,却张力十足,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期待感。 十几秒后,第一个模特从屏幕后方缓缓走出,出来的一瞬间灯光与音乐又响了起来,观众惊讶地看见模特穿着繁复华丽的18世纪英伦宫廷裙,踏着轻快的步子而来,头上戴着网纱帽,黑纱朦胧地遮住半张脸。手里拿着羽毛小扇子,脸上带着轻笑。 配合着t台秀地板上所投射出的18世纪元素,仿佛让人回到了那个世纪的欧洲。走到t台终点的时候,模特微微抬手,展示手腕上佩戴的一款复古手表。 …… 观众随着时间轴的推移,接连看了一连串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手表。本来以为“时空隧道”的主题只局限于欧式复古风,没想却在后半程来了个大惊喜,画面突然变化成唯美的中国古风,模特们穿着婀娜的旗袍、撑着油纸伞,踏着t台秀上投影的墨迹水烟而来。 中西结合的风格令人眼前一亮,也算是真正的“时空隧道”了,竟让人在短短的时间内从西方转入东方。 压轴的情侣手表由程晏与一名女模特佩戴演绎,他们分别从左右两侧走秀,在t台终点汇聚在一起,同时展示两款手表。 手表的表冠都镶嵌着一枚很小的宝石莲花,不同的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只看见两人分别摘下自己的手表,将它们相合在一起,两朵宝石莲花内里嵌着吸铁石材质,一碰就贴一起。这时观众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款情侣手表是沿用了“并蒂莲花”的概念,并蒂莲自古就象征着夫妻、情侣之间感情的恩爱与幸福美满。 理解了设计者富含深意的内涵,观众都纷纷鼓起掌来。 **** w的发布会展示结束之后,艾蓓夏就偷偷地钻到了观众席,姐姐艾熙今天也来看秀了,妹妹的第一次设计发布会,她自然要来捧场。 艾蓓夏就势坐到她身边,看见t台上此刻工作人员正在收拾,距离s的展出估计还要等几分钟,她干脆打开话匣,问艾熙道:“这次真是多亏程晏了,对了,你有好好谢过他本人吗?” 艾熙耸肩,很是无辜:“谢什么啊,前辈跟他介绍活儿,他该感谢才是。” 艾蓓夏也懒得再跟姐姐说,视线习惯性微微左移的时候,看见隔开几个位子的目门夏此刻正神色不悦地盯着她看,瞧见她看了他,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子,示意她坐过来。 她故意装没看见,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脑补着目门夏当下憋屈的反应,心里一阵好笑。 目门夏正不甘心呢,听见台上的司仪宣布道:“各位观众,大家久等了,s的新品发布会在2分钟后即将开始,敬请期待。” 坐直身子,正准备专心看秀,突然感觉到一个身影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他看向来人,竟然是弟弟。他的脸色一沉:“你来这里做什么?” 淡淡一笑:“哥你应该收到风声了吧,我自然是来提前熟悉一下新公司的工作氛围。” 目门夏的眉头暗暗蹙起,他之前确实听到过一些动静,说是弟弟即将被老爷子调任到peerless,出任总经理一职。今天经他本人一证实,原来是真的。 自从接手目氏的第二大公司以来,业绩甚是不错,这些年目门夏隐隐感觉到了威胁。 不过心里总还是有底的,毕竟再风光,他照旧只是掌管第二大公司,而自己手中握着目氏的龙头产业,而现今…… 目门夏承认自己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老爷子居然让插手于他的peerless公司,看来因为自己擅自打压单氏集团的事情,老爷子已经开始采取了强制性的惩罚措施。 不过目门夏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会让怎么来,就怎么打道回府。 两兄弟坐在观众席中一声不响地看起了秀,快到尾声的时候禁不住开口赞扬,只不过更多的是话中有话。 “不愧是peerless的黄金品牌,s的秀真是精彩非凡,看来哥真像传闻中那样,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啊。竟然还想到利用两个子品牌进行竞争对抗,博得了广泛的关注,看看今天秀场门庭若市的样子,我还听说甚至是一票难求,看起来以后我可要跟哥你好好学习呢。” 目门夏冷哼了几声,不回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这周四是我生日,爸说要把庆生宴和入职会放在一起办了,到时候我会给你发邀请函的。” 目门夏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本来如果只是庆生宴会,他还可以借口工作忙不出席,但涉及到了入职会,他作为总裁不出席,会让别人落下话柄,看样子是必须去了。 正沉思着,视线突然被正在展出的手表所吸引,不愧是佐滨的压轴作品,施华洛水晶所串成的腕带在灯光的照射下现出七色璀璨光芒,表盘内里镶嵌着用珍贵的鲍鱼珍珠材质做成的一朵雏菊,做工精细令人惊叹,博得了满堂彩。 秀结束之后,佐滨设计师被邀请至台前,他握着麦克风说起了最后压轴作品的创作灵感:“最近一段时间最高兴的一件事,莫过于与以前认识的小丫头再次重逢,当然当年的这个小丫头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变得有模有样。 “我惊奇地发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总想着玩、调皮捣蛋的姑娘不见了,现在的她变得成熟的同时,好像突然多了许多忧愁与顾虑,想必成长道路上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如今的样子,我却越发怀念起以前那个喜欢恶作剧的丫头,那个时候她就像一朵雏菊一般天真、纯洁无暇。脑海里一直闪现着她的模样,下笔的时候就完成了这样一幅作品……” 佐滨后来说什么,艾蓓夏已经听不见了,她当然听出来他是在说自己,只是有些恍然,这款手表是为她度身而制吗,佐滨这样的话背后是想对自己表达什么? 目门夏不是傻子,他大概猜得出佐滨此刻说的是谁,本来已经够糟糕的心情此刻更是蒙上一层重重的阴霾,眉头紧蹙着良久没有松开。 **** 发布会结束之后,目门夏要送艾蓓夏回家,她却提出顺便把姐姐艾熙也一起送回去。目门夏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但平白无故多了个电灯泡,内心有点郁闷。 正闷闷不乐着,突然看见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的高挑男子从停车库一旁冒了出来,将正准备上车的艾熙拉了就走:“前辈你就不要这么不识时务了。” 艾熙突然被人拽走,顿时火冒三丈:“我就要当电灯泡,乘霸王车不是很好嘛。” 这份无赖的劲儿把五米之外的艾蓓夏都吓了一跳,冲着目门夏连连摆手,一脸“我才不认识这种人”的无辜表情。又看见艾熙狠狠地打开了程晏抓着自己的手:“知道我是你前辈,还敢对我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程晏略显严肃地纠正道:“你是9月生,我是8月生,实际上我还比你大1个月呢。” 艾熙一时语塞,缓过神来的时候很是惊讶:“哎,真的嘛。那你保养得很好嘛,我还以为你很小呢。” 艾蓓夏刚觉得没了前辈头衔的艾熙会自此没了底气,一切对话将会变得正常的时候,又见艾熙托腮,语气很是认真:“比我大居然还晚我出道这么多年,看来你混得不怎么样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还在底层摸爬滚打的时候,我就已经拿奖拿到手软了好嘛。” 艾蓓夏觉得姐姐这种8次元的人已经没救了,但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往,逐渐越走越远,脸上不自觉带着笑容。突然感觉到目门夏牵起她的手:“别发呆了,走吧。” 第37章 【暴露】 坐进车里,艾蓓夏的脑海前一遍遍浮现着方才发布会的场景,自然是不敢唐突地问目门夏的想法,打算采用迂回战术,先问起了别的:“我刚才看见坐在你旁边看秀,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目门夏脸色一沉,语气里透露着些许的无奈:“是件麻烦事儿,他要来peerless工作了。” x先生早就对艾蓓夏发出过预告——“peerless内部领导层近来会有大的变动”,一个礼拜前也得知了具体的情况,她自然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吃惊。但表面上还是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他不是管着别的公司,到peerless来干什么?” 目门夏不打算跟艾蓓夏解释这其中的复杂原因,转移话题道:“对了,周四的时候要办生日宴,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艾蓓夏不知晓这生日宴同时也是入职会的事实,猜不到届时很多同事也会到场,所以她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欣然同意道:“好啊。” 结束了这个话题,她又陷入扭扭捏捏的迂回模式,话题绕了大半天,才总算鼓起勇气来问:“你觉得刚才的发布会怎么样啊?”却还没等目门夏回答,已经自我否定地捂住耳朵:“算了,当我没说过,你千万、不要回答我的问题!” 感觉到手被人拿了下来,目门夏的笑脸映入眼里,戏谑道:“我觉得s的发布会很精彩啊。” 明明知道她问的是w的,他却故意地说起了s的好,眼见着艾蓓夏的眸子里流露出沮丧的神情,他才及时收住,不开玩笑了:“说实话,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期想象,展示的20多款手表的质量都非常不错,尤其是压轴的并蒂莲情侣表,我有预感会在市场上火一阵子。” 能够得到一向吹毛求疵的目门夏的肯定,艾蓓夏才放松地绽开一个笑容,凑过去主动啄了他一口:“这个答案我很满意。” …… 会场离艾蓓夏的家很近,虽然司机李叔已经很识趣地将车速压得很慢,还是很快抵达了目的地。她拿好包,下车就要走。 目门夏却打开车门,跟着她一起出去,她紧张地停住步子:“你要干嘛?”不会是这么快就要见家长吧,可是她谈恋爱的事情家里面只有姐姐艾熙知道。 正感慌张,听见他的声音:“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想把送你到家门口而已。” ——更可疑了好嘛,从下车的位置到家门口,一共只有2分钟的步行距离,他干嘛要送她? 艾蓓夏却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依着他的意思,由他牵着自己的手,陪她走这一段短短的路。抵达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紧紧抱住她,说着孩子话:“真不想放你走。” 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不想跟她分开,才坚持着说要送她到家门口。一时间感到有些好笑:“那你大可以刚才再带我逛一会儿,干嘛要送我回家啊?” 目门夏没想到还有这种解决方案,如今才反应过来,松开怀抱,就径直牵起她的手:“那我们出去再走两圈。” 弄得她一时哭笑不得:“我都到家门口,还出去什么呀。” “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忙着工作,我连你的面也见不了,好不容易今晚发布会终于结束了,两个人这才待了多久呀,又要分开。要不、你干脆搬到我家里来算了,这样下班的时候就能时时刻刻见到你了。”没想他却较真地回答道。 艾蓓夏觉得这个男人真别扭,吐吐舌头:“我才不要名不正言不顺地跟你住到一起呢。” “怎么名不正言不顺了,你不是我未婚妻嘛。” 艾蓓夏面对他的理所应当,感到不解:“我什么时候是你的未婚妻了?!” 听见他的解释:“七年前我跟你求过婚,你也同意了,我们也并没有取消过婚约,所以按理来说,你一直都是我的未婚妻啊。” 艾蓓夏因为他古怪的逻辑,脑袋一时有些短路,怎么可以把中间七年的时间全撇去不算?怪不得那次他带她去目家老宅的时候,顺理成章地叫称她为“未婚妻”。 再次语气有些幽幽的:“那照你这意思,以后是不打算再求婚咯?” “不是已经求过了嘛,为什么还要再求?”目门夏跟不上她的思路,以至于看着她生气地扔下一句:“我才没那么好打发呢。”随后迅速用钥匙打开家门,就此消失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他的眉头皱起,理解不了艾蓓夏的思维,这意思是还要再求婚,可是为什么要那么麻烦? **** 从回家以后,艾蓓夏就一直坐在客厅里玩手机,生怕错过姐姐回家的瞬间,约摸到11点半,才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下来,穿上拖鞋,冲到玄关的暗处,将此刻缓缓走进屋内的艾熙撞个正着。却不见她任何惊讶的神色,反倒一脸预料以内:“我猜到了,别想吓我。” “真没劲。”艾蓓夏有些悻悻,垂头丧脑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变得八卦起来,“说,怎么这么晚回家,比我这对真情侣回来得还晚,有情况啊。” 艾熙提起这茬就气:“我走回来的,当然这么晚咯。不知道谁那么狠心,放心把姐姐就这么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把我做霸王车的权力剥夺了不说,还让我大冷天这么凄惨地走回家。” 看着艾熙越说越可怜,艾蓓夏不禁问:“那程晏他的车呢,干嘛不送你回来?” “他乘经纪人的车过来会场的,量他胆子还没大到敢带我上经纪人的车,还不被骂死。”转念又想想,毒舌道,“不过也是,他出道才一两年的功夫,哪有钱买车啊。” 眼见着艾熙又摆起了高傲的前辈架子,艾蓓夏赶紧喊停:“你知道他这次发布会走秀拿多少钱嘛?” 艾熙不以为然地耸肩:“能有多少嘛。”看着艾蓓夏比了个5的手势,立马激动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不就是走几步,抬手秀秀手表嘛,居然拿得比我这个前辈还多。别拦着我,我要打电话问他要中间人的介绍费……” 手机及时被艾蓓夏夺走,她以一副“你不嫌丢人,我还嫌”的神情瞪了姐姐几眼:“他是专业的模特,出场费摆死在那里,我们上次那是代言人,属于友情客串,这有可比性吗?” “反正说到底都是目门夏的问题,谁让他分配不均来着。” “那你既然觉得分配不均,干脆把代言费吐出来好了。” 艾熙一记痛打:“能不能矜持点儿,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替他说话啦?” 艾蓓夏笑笑不说话,过会儿才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不对啊,就算是走回来也没这么久的吧?!”就算是龟速,45分钟也该走到了。 “好吧,我承认……”看着妹妹质问的眼神,艾熙缴械投降道,“我们顺便在回来的路上吃了2顿宵夜。” “……”真是好一个顺便啊。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艾蓓夏的手机突然响了,看见是目门夏打来的,有些奇怪:“找我有事?” 对面的声音笑嘻嘻的:“没事,就想让你上来陪我坐一会儿。” “我挂了。”艾蓓夏翻了个白眼,决定无视他无聊的请求,就势要挂掉电话,听见他的声音:“这是总裁的命令,你要敢违抗,我分分钟就可以炒了你鱿鱼。” 面对这番威胁,她却不为所动:“如果你有工作上的事情,我当然会听从你的指示,但你确定现在自己不是在滥用私权?当心我等会儿去工会反告你一状。” 昨晚就见了那么一会儿,最后还不欢而散,目少爷越想越不高兴。想着如今发布会结束了,艾蓓夏当下没什么工作,就让她上来陪自己一会儿,算是补偿。没想到对方却如此不领情,目门夏只能临时急中生智,改了托辞:“谁说我没事了,是发布会的事情,你不想知道结果?” 她一时愣了住:“我马上上来。”怎么猜测得到对方此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艾蓓夏立即上到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门口的助理已经很熟悉她了,抛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领着艾蓓夏一路进去,看着助理的笑脸,艾蓓夏突然冷不丁想起一件事。 她曾经问过单季礼,目门夏调查过自己的资料背景,会不会查到她与单氏有什么关系。单季礼告诉她不用担心,因为目门夏的助理是自己这边的人。 助理照旧是这个助理,目门夏没有换过人,但助理若真是单氏的人,目门夏最近打压单氏的消息应该会第一时间就走漏,单氏又何以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答案只有一个,助理现在是站在目门夏这一边的。 是双面间谍吗……艾蓓夏不敢去设想,如果这是真的,那目门夏对于自己跟单季礼之间的关系又知道多少?或许他已经知道她靠近他的真正目的吗? 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暴露,又眼见面前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她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第38章 【间谍】 “想什么呢?”看见艾蓓夏自进入办公室以来,就一副失了魂的模样,怔怔地站在原地杵着不动,目门夏有些奇怪。 她怎么之前就没看出助理的端倪呢,艾蓓夏现在脑袋里满满都是担忧与疑虑,目门夏是否已经知道了她复仇的计划,只是……如果知晓的话,就没必要还将她留在身边了吧。迟疑的时候,听见他说话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慢悠悠地将视线移向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所以然。 只是他此刻像无事人一般,嘴角扬起一个浅笑:“不知你看过媒体的报道没,昨天发布会取得了极佳的反响,外界赞扬声一片,市场部预计这一季的销售额将创有史以来最高,这边是份统计报告……” 她慢半拍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资料,看见上面列着媒体的覆盖统计,提及s发布会的达到68%,而w只有32%。网络上民间的投票共有2万人参与,认为s更胜一筹的达到57%,w的拥趸只有43%。 其实艾蓓夏也猜到了,这次s品牌聚集了佐滨与两位实力不俗的设计师,昨天她也在现场看秀,平心而论,从演出效果而言,确实是他们更为出色。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小组真的已经拼尽全力,如今在对抗中落败,心里还是隐隐冒出一丝不甘心。 又想起目门夏在之前的会议上说要辞退a姐,一时顾不得心中的其他疑窦,开口为a姐开脱道:“你不是也说了,w的发布会已经超出了预期,a姐这段时间真的很认真,常常通宵赶工作……” 看她紧张地为别人辩解,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眸子里的笑意暗示着他此刻的态度:“我也没说什么呀,干嘛一下子就着急了?” “你是说,不会因此就辞退a姐咯?”看到他肯定地点头,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之前只说,若发布会再弄得一败涂地,我自然会不留情面地炒她鱿鱼,但也没说对抗输了就要怎么样吧。再者说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近人情嘛。你有空担心别人,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呢。” 因为他的后半句话,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一秒。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担心自己?果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他是知情的,之前碍着发布会的事情没心思寻她,现在是准备要秋后算账了? 目门夏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大,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紧紧地咬住下嘴唇,他开口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疑惑:“我是指,昨晚发布会佐滨的那番话,难道你不需要跟我解释解释?” 愣了五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介意佐滨为她设计手表的事情,艾蓓夏垂下眼的时候,责怪自己想多了。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躲过一劫后,隐隐感到额头上已经冒出些许冷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表的事情我事先压根不知道,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她一句没什么可解释的,引得他冷哼:“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反正以后你离他远点就行,对了,我得马上让人事部下个通知,就说你这次在发布会的工作中表现得好,决定将你从总监助理晋升为设计师,这样一来,你也不用再跟佐滨待在一个办公室了。” 突然升级为了设计师,艾蓓夏想高兴却有些高兴不起来,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心理隐隐感到一丝胜之不武的不悦,没考虑太多,脱口而出:“你不要因为会设计,就嫉妒嘛。”说完立马就后悔了,偷偷地瞥一眼此刻目门夏的神情,她完全无意识地就为佐滨鸣起了不平啊…… 目门夏先是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瞄了她一眼,而后居然笑了。艾蓓夏辨别得出那是临爆发前的冷笑,看着他微微觑起眼睛,语气充满不屑:“不就是设计嘛,画几笔的问题,还不简单。我上学的时候,美术就常常拿a。” 目门夏每天动动手指头,就有源源不断的巨额进入账内,不认为自己会被画画这种事情难倒。说罢拿起高级定制的钢笔,抽出一张白纸,低下头认真地画起什么。 半分钟后,艾蓓夏手里拿着他递过来的纸,嘴上咧起一个诡异的笑。 这鬼畜画风的爱心是怎么回事啊,右下角还飞扬跋扈地签着他的大名,看着他此刻露出颇为自信的神情,艾蓓夏的手不自觉一抖。他弟弟还是学美术的呢,怎么到了目少爷这边,画画水平就突变得那么糟糕,这两兄弟的基因是怎么了? 不想揭穿他美术得a,是因为老师不敢得罪财力庞大的目氏集团,她被他画的爱心丑哭了,默默地将画纸重新递回去:“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他难得提笔画画,被赠画的那位非但不感恩戴德,居然还不领情,目门夏刚要爆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我记得你说小时候暗恋过一个大哥哥……”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眼眸里闪过压抑的暴怒,“该不会就是佐滨吧?” 她倒是很知道怎么能在一句话里就激怒对方,笑得没心没肺:“对啊,你怎么猜到的。” 自己的公司里居然还养了这种内患,面对突来的情敌,目门夏决定将其扼杀在摇篮中。二话没说就拎起内线电话:“帮我通知下去,我准备炒了佐滨……干嘛问我为什么,我目门夏辞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眼见着他失去了理智,她不得不抢过电话,慌忙地解释着:“他是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 挂了电话,看见目门夏还没消气,不免感到好笑:“为我设计手表怎么了,人家那是为了十几岁的我设计的,又不是现在的我。没错,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他,但又怎么了,之前在摩天轮告诉你的时候也说过,小时候分不清喜欢跟崇拜,我只觉得他很厉害就是了,跟现在对你的喜欢不一样。我说,目少爷你吃醋的范围也太广了,大不了以后我也为你设计一款手表好了。” 听着她说“跟现在对你的喜欢不一样”,目门夏心里有些暗喜,气也消了大半,揪住她刚才说的话:“这可是你说的哦,以后要为我设计手表。” 她点头应允,总算是平息了一场风波,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顿觉一阵心累,成天面对目门夏这种孩子气至极的人,时时刻刻活得都像场战争。 脸上的笑意却在看到门外正在办公的助理时僵了住,那些介意的事情又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她觉得自己何时该想个法子从助理的嘴里套些话出来。 **** 人事消息很快通知下来,a姐没有被辞退,艾蓓夏则晋升成设计师,小组成员都喜笑颜开的。小咖激动极了:“这次w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虽然还是没能虐一虐s,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能逆袭的。a姐的功劳当然最大,艾蓓夏也出了不小的力,这次时空隧道的主题还是她的灵感呢。” 艾蓓夏摆摆手,谦虚道:“我只是提出了想法,a姐却想到中西合璧的结合方式,一下子使得我本来并不出挑的方案活了过来,所以还是a姐的功劳。” 大家气氛正好,一片其乐融融,倒是s的两位设计师有些悻悻,明明是他们赢了对抗,怎么总觉得w占据了主场优势…… **** 拖目门夏的福,人事通知下来以后,艾蓓夏得从总监办公室搬到外面大的设计师办公区域,想着以后私下对话可能会变得困难,她伸手叩响了佐滨办公室的门。 “进来。”她推门进去,佐滨显然没想到是她,问道,“有事吗?” 她也不拐弯抹角,跟他说起了目门夏助理的事情,问他的想法。 他托腮道:“这事确实古怪,她是双面间谍的可能性也很大,明着是单季礼的人,身份却可能已经被目门夏发现,收买成了自己这边的。这段时间,目门夏能够如此顺利地打压单氏,看来很有可能是她往单季礼那边放风了一些假消息所致。” 就连冷静睿智的佐滨也这样想,艾蓓夏的眉头深深蹙起:“如果真是这样,目门夏就已经知道我的事。” “这倒不尽然,试想他既然知道你是受了单季礼的指使,接近他的动机并不单纯,为何还把你留在身边?”佐滨想了一会儿,“也有可能是目门夏从头至尾没察觉出助理的身份,只是助理自己眼见局势不对,自知跟着单氏没有前途,识时务变成了目氏的人。如果是这种情况,她就不可能将你与单季礼的关系抖出来,这样一来也会暴露自己的间谍身份。” 艾蓓夏不是没考虑过,假使目门夏知情,怎么还会与她复合?只是隐隐觉得他如今的表现与七年前一模一样,没错,七年前也是这般。她自以为他很爱她,最后却没有防备地掉入甜蜜的陷阱。 所以如今也是这样吗?难道他的企图与自己是一样的,与她保持亲密关系,而后来致命一击? 第39章 【分歧】 看见艾蓓夏蹙着眉头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佐滨猜到她可能正在胡思乱想,开口道:“你不要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 艾蓓夏长叹一口气,想了想也是,一个人确实不可能如此狡猾又伪善,七年前目门夏是为了设计图才接近自己的,但如今她身上也没什么可让他得到的,他又何必将自己留在她身边呢,根本没有伪装的必要啊。又听见佐滨的安抚,逐渐安心下来。 决定将这件事先抛在脑后:“那天发布会上……你的那番话是想对我说什么?” 她记得当时他说,怀念以前那个天真的自己,提及现在的她却饱含无奈之情,她知道那天他的话里有话,打算一次问问清楚。 “没什么……”佐滨口上说着没什么,紧接着的话却让艾蓓夏大吃一惊,“我只是觉得,或许你该放弃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复仇的事情风险极大,仅凭你我两人很难斗过势力强大、城府深沉的目门夏。我怕到最后你只会伤得更深,而我不愿意看你再受伤。离开目门夏,重新开始生活吧,你会活得更快乐的。” 刚刚劝她不要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想的,不是佐滨吗,怎么才隔了两分钟,他就劝她放弃?这么久以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把佐滨拉拢成帮手,他也极尽所能地帮她出着主意,但她从没想过,佐滨打心底竟是不赞同自己的,原来……他是这么想自己的? 如今才听到他的真心话,艾蓓夏扯着一丝苦笑:“我竟然还以为有人愿意无偿地帮助我,站在我这一边……啊对了,你在peerless公司工作这么久,已经成为他们的走狗了吗?难道在你眼里,我父亲的仇和我的仇可以就这样被一带而过?”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话有多难听伤人,垂下眼帘的时候,眼眸里翻搅着浓浓的哀伤。 “有的时候我还会想起七年前发生的那一切,回忆涌上心头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痛就会重新被连根挖起,如千百根针慢慢折磨着心脏,痛意蔓延到血液里。我知道的,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活在痛苦中。就算我离开这里也不会快乐,我从没奢望过再能得到幸福。 “当年上天让我苟且活下来,就是为了让我把目门夏拖下地狱,让他也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我不可以让那个造成所有悲剧的人活得幸福快乐。那个声音支撑着我走到了现在,但你却让我现在息事宁人,别开玩笑了,我早就回不去了。” 佐滨觉得她是个活在过去的人,她把自己的记忆封存在七年前,让以前的悲剧久久地影响着现在的自己,甚至偏执地以为她身上有责任,她一定要为过去的自己与父亲报仇雪恨。 “我们可以搜集目氏从老师手中夺走【rsays】的证据,将他们告上法庭。我也知道这场官司赢不了,目氏是根据合同办事,但他们不人道的行为却会因此曝光于天下。 “法律不站在我们身边,社会舆论却会支持我们,届时目氏会受到大众普遍的讨伐。这就足够了,我相信老师也是这么想的,他不会希望你掺混进这趟泥水,将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非得往自己的身上揽这么大的责任?你想怎么复仇才觉得足够,一个人将有着百年根基的目氏集团摧毁,还是让目门夏家破人亡? “当初我同意帮助你是因为觉得你一个人的力量太微不足道,忍不下心拒绝。这段时间我一直想起以前的你,你记得吗,原来的你不会如此狠,是世界上什么阴暗都无法破坏的纯白。 “但现在你已经完全被目门夏改变了,也许你自己还没有感觉到,你像他一样,变得心狠手辣,令我感到很陌生。在帮你的过程中,我心里一直在挣扎,我很清楚你这么做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幸,我想把你从深渊里拯救出来。” 她承认佐滨的话触动到了她,她也记得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样的。曾经问过目门夏,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他是这么回答的:“因为你身上有我所没有的纯真。” 只是这份纯真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被磨练得所剩无几。她潜移默化地受到了目门夏的影响,开口的时候语气变得冰冷:“我承认目门夏改变了我,但那又如何? “现在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天真,毕业演出的时候,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可以拿下黑天鹅的角色,却因为自己所谓的原则而放弃。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他提出的条件。 “我确实改变了很多,因为我发现面对狡猾的敌人,自己不变得狠毒,一直软弱地善良着,只会永远被踩在脚下。对方随便使个招,我就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我活了下来,就再也不做软弱的人,我会以毒攻毒。 “佐滨你可以像个胆小鬼似的躲在一边指责我,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反正从以前就是一个人,也可以继续独自将这条路走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 本来是准备说告别,没想到却真的分道扬镳了,艾蓓夏自与佐滨大吵了一架之后,下午工作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想起自己刚开始复仇的时候,也曾犹犹豫豫,对微辰袒露过,她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随着计划的推进,她渐渐变得果敢起来,把这个顾虑抛在脑后,越发使起手段与招数。 方才佐滨一针见血地指出她曾经的忧虑,她心里有些介意,确实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活在过去,难道她该试着让自己走出来? 她没有纠结过久,很快置若罔闻。 她选定的这条路,她会继续走下去,不论发生什么,她不会再让佐滨的话左右她的想法。他只是在害怕,没错,他一定是畏惧目氏的权势,这样的人不帮自己也罢。 周四上班的时候,艾蓓夏收到目门夏的短信,说是替她把假请了,让她在公司的停车库等他。她心里有些疑惑,这大白天正上着班呢,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在停车库等了几分钟,看着他的车慢慢从外面驶进来,他替她打开车门,她径直坐上车,听见他解释道:“我刚从外面开会回来,本来下午还要继续,但为了给你挑晚上的礼服,我就提前先回来了,让副总顶替我去开会。” “什么晚上的礼服啊?”艾蓓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着今晚难道有什么事吗,猛地记起来,“哦的生日宴是吧。不过不就是挑个衣服嘛,你这么忙,干嘛还亲自陪我去?” “我只犹豫了一秒钟,思考到底是开会还是你重要,然后这不就奋不顾身地来了。”说着牵起她的手,一脸期待着表扬的神情。 她好笑地打掉他的手:“花言巧语。” 他才有点正经样:“说真的,是因为今天晚上我家人也会去,我比较了解老爷子的喜好,所以决定亲自陪你去挑礼服。” 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三分,上一次去目家老宅那顿尴尬的晚餐,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情绪,目门夏安抚道:“你不必紧张,今晚是公开的宴会,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老爷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艾蓓夏想,如果自己要嫁进目家,迟早是要过老爷子这关的,鼓足勇气点了点头:“上次在老宅我表现得不好,这次我会好好表现的。” 第40章 【任务】 车门被打了开,一双闪耀的银色尖头高跟鞋先落地,而后才看见穿着一袭金线蕾丝刺绣晚礼服的艾蓓夏缓缓钻出车外。站定了才看见白色裙子上绣着手工缝制的车骨花图案,纱裙随着微风的吹拂,裙摆飘飘。整条裙子简约温婉,衬得穿衣者仙气十足的同时,也彰显出品味与身份。 此刻先一步下车的目门夏挽起她的手臂,带她进入地处市中心的高档宴会会场,他今天穿着黑色燕尾服,衬出潇洒翩翩的气度。 颜值颇高的两人双双出现的时候,很快便吸引住许多在场宾客的注意力。 受邀请的各位都知道今天的宴会,目家的顶梁柱——目老爷子也会来,而在这般正式的场合下,能够被目大少爷手挽手带进来的,无疑等于被坐实正牌女友的身份。又见着两人郎才女貌的般配模样,真是羡煞在场一大片女性。 大致扫了一圈会场,艾蓓夏才发现现场竟有不少peerless公司的员工,后知后觉地看到入口处贴着的字样,惊觉自己被骗了。原来这场生日宴同时也是为了庆祝下周即将出peerless公司的总经理,怪不得现场都是peerless公司的中高级别领导。 虽说普通职员没来,只不过艾蓓夏深谙八卦的传播速度之快,被一个公司员工看到等于就是告诉全公司。一想到明天去上班的时候,众人会开始用有色眼镜打量起她,她就觉得一阵头疼。嗔怪道一旁的目门夏:“你是故意不告诉我的吧?早知如此我肯定不来了……” 目门夏知道她为人低调,不愿意被同事在背后闲言碎语,所以复合以来,一向小心翼翼的,不让人抓住任何蛛丝马迹的把柄。 她中饭跟同事一起在食堂吃饭,他只有晚上能见到她,但每次都是约在停车库偷偷摸摸地见面。 时间久了,目少爷忍受不了自己被藏着掖着,也不是什么不正当关系,干嘛非得活得像个地下党。更何况一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正对艾蓓夏虎视眈眈着,他就来气,因而故意借着这次宴会,正式公开他俩的情侣身份。 艾蓓夏才注意到此刻目门夏脸上带着笑意,猜到他是故意为之,不免懊恼自己中了他的计谋,蹙起眉头,暗暗有些生气。 还不等她开口指责,视线向前看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宴会的主人公——目家二少爷正缓步向他们走来。毕竟她没怎么跟他打过照面,心里不由有些忐忑,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哥,你来了啊。”走近的时候,艾蓓夏看见对方的脸上露着轻松的笑容,视线继而扫到自己身上,不由情不自禁地绷紧神经,幸好他并没有开口询问她的身份,大概是之前在老宅见过,也不怎么好奇吧。 又看回目门夏身上继续寒暄道:“我本来以为像你这么忙的人,会抽不出空来,毕竟前几年的生日就是这样吧。” 目门夏淡淡扯一个笑容:“再怎么忙,也不能再次缺席你的生日宴吧,时间久了,怕你这个弟弟要对我要有意见了。” “我怎么敢,以后就要在一个公司了,还希望哥能够好好照顾我呢。”转身给他们领路,“我带你们进内场,老爷子在里面。” 不知为何,表面上看两人是和和气气,艾蓓夏却隐约感到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过顾不得思考过多,目门夏已经迈开步子。赶紧提起长裙摆,跟在后面,进了重要宾客聚集的内场。 艾蓓夏再次见到了目家的老爷子,他身边坐着那个中年女子,此刻的视线落在正缓缓走来的艾蓓夏身上,眉头不由深深蹙起。还不等目门夏开口打招呼,就已经严厉地问道:“不是说已经分手了吗,她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愣了两秒,艾蓓夏才意识到对方的矛头直指自己,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她意识到自己该开口解释些什么,正要说话,听见中年女子缓和气氛道:“年轻人分分合合本来就很正常嘛,今天这么开心的场合,老爷子你就不要弄得又不高兴了。” 好歹也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夫妻了,老爷子虽然性格固执,说风就是雨,但这点面子还是要卖给妻子的,更何况,他也不想因为大儿子的事情,闹僵了小儿子的宴会,故而板着脸不说话了。 艾蓓夏挤出一个笑容,才鼓起勇气,自我介绍道:“叔叔阿姨好,我是艾蓓夏,现在在peerless当设计师。” 老爷子冷哼几声算是回应,还是中年女子露出一个稍显和善的笑容:“你现在转行到设计师了啊,这样也挺好的,毕竟嫁到我们目家以后总归是不能继续抛头露面的。设计师这个职业挺好的,又是为我们目氏工作,又算是体面的工作。” 左一句“不能继续抛头露面”,右一句“算是体面的工作”,语句里无时不透露着高傲的口吻,让艾蓓夏有些怒从心出。强迫自己忍下脾气,上一次在目家老宅吃饭的时候,就差点表露自己的不爽,应该已经给他们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她事先答应过目门夏的,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即使知道此刻被小瞧了,她也一句不反驳,只一笑而过。 宴会很快开始了,老爷子拄着拐杖在众人的注目下,登上主讲台。 开口道:“今天是我小儿子的生日,大家愿意在百忙之中赏脸来参加宴会,我先替他谢谢各位了留学归来以后一直掌管着peerless旗下的子公司,业绩甚是不错。如今我想这种试水也是时候该结束了,我在此正式宣布,从下周开始将正式出任peerless公司的总经理一职。此外,今天下午我已经给转入5%的目氏股份,算是生日礼物。” 短短的一段话却激起了千层浪的效果,艾蓓夏听见身后众人不间断的议论声。 “5%的股份哎,加上之前出任目氏第二大公司总裁所有的5%股份,目二少现在手里有10%的股份吧,目大少也才15%。” “是啊,本来以为日后一定是大少爷掌权,现在看样子可说不准了。” 她暗暗瞥了一眼身旁目门夏的脸色,意料之中的紧蹙起眉头,她知道目老爷子这番话看似宣布,实则是在警告目门夏。心里有些内疚,说话声音很轻:“该不会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不关你的事。”他勉强扯起一个笑容,“生意上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我有信心,都会处理好的,倒是刚才我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没什么恶意的。” 原来他留意到了自己方才的不开心,她还以为自己成功地瞒过了所有人,没料却被他一眼看穿。尤其是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还能来安慰她,让她一时间有些莫名地感动。 “嗯,我知道的,根本没放在心上。”她颔首,突然牵起他的手,带着些戏谑的语气,“我看我们之后有的好忙一阵了,你是跟争夺目家一把手的位置,我呢,则是要努力攻克老爷子这关,早日得到他的认可。” 目门夏楞了一下,她这是愿意为了他,努力去讨好老爷子嘛。他之前还在害怕她会被老爷子的恶劣脾气给吓怕,看样子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再次开口的时候明显带着笑意:“依我看,你要完成的任务比我的难多了……” 她耸肩:“我不怕啊,因为有人会帮我。” “谁?”目门夏好奇地问道,看见她理直气壮地将手指向自己,好笑地叹一口气,“敢情我接下来同时有两个任务抗在身上,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 老爷子上台讲完话后不久,就很快离开了现场,中年女子也陪着一起离去,她才从目门夏的嘴里听说,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要早点回去休息。 过了一会儿来找他,目门夏离开前,还不放心地对艾蓓夏嘱咐道:“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待一会儿,不要走远,我跟去跟宾客们依次打个招呼,很快会回来的。” 她吐吐舌头:“我又不是小孩子,走不丢的,你快点去吧。” 目门夏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艾蓓夏坐在座位上空等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无赖,毕竟在这个聚会上她并不认识多少人,有些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 突然感觉到头顶被一个阴影笼罩,抬起头的时候,扬起嘴角:“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却在看见来人之后,僵硬了笑容,对方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就将她往隐蔽的角落方向带。她心里有些抗拒,支支吾吾的:“佐滨……你要干嘛……” 第41章 【讨好】 “佐滨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被目门夏发现,我又要解释半天了。” 艾蓓夏挣脱不开佐滨用力抓着自己的手,不论她怎么问,佐滨都沉默着一言不发,将她带到隐蔽的角落,才放了手。 经过那次在办公室的争吵,几天来在所有工作的场合,她都刻意避开了佐滨,心里庆幸着还好目门夏将她调出了佐滨的办公室,躲开了许多尴尬,没想到还是在宴会的时候碰上了。 正胡思乱想着,听见佐滨终于闷闷地开口:“我有话对你说。” 她蹙起眉头,她还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我或许没法说服你,但我还是会继续站在你这边帮你。” 因为他古怪的逻辑,艾蓓夏愣了几秒,怔怔地问:“你不是说我活在过去,嫌我受到目门夏的影响,变得心狠手辣。现在为什么还要继续帮我?” “你不记得了嘛,是你自己问我那天在发布会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如实地说出了我内心的想法,从头至尾我都没有说不会再继续帮你。这几天的时间里你一直躲着我,我就想到你是曲解了我的意思。” 艾蓓夏沉默着回忆起那天的事,确实是这样,佐滨并没有说不再帮助自己。只是……他都说了这样的话,为什么还会帮她,她弄不懂的是这一点。 “我不是因为在peerless工作了多年,就偏袒目氏,更不是害怕权势。我说那样的话,只不过是想让你活得快乐,不希望看到你往自己的身上揽不必要的责任。只是通过那天的对话我才发现,想要复仇的观念已经在你的心中根深蒂固。 “七年来你一直被单季礼、被你自己不断洗脑,认为复仇会是唯一解决问题的答案。你认为只要报复了目门夏,从此你就会变得快乐。既然如此,那我也会照旧留在你的身边,继续帮你。” 艾蓓夏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原来佐滨是真的为了她好,她自己都没奢求过的幸福快乐,佐滨却希望她能够得到。 叹一口气,语气也软了许多:“说实话,是我把你拉进这趟浑水的,逼迫着你要做出个决定,却从来没考虑过,其实这样对你是极其不公平的。我自己的痛苦没必要由你来分担,如果你觉得勉强,还是算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佐滨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话,“当初我就说了,既然你已经把我绕了进来,我就没打算全身而退。我也认识你这么久的时间了,怎么能明知你需要帮助,还不出手相助呢?” 他佐滨或许是个和平主义者,打心底不能认同艾蓓夏复仇的想法,但作为她的朋友,他没办法不去帮她。艾蓓夏终于明白了他的决心,心里有些感动,她什么都不能保证,只敢承诺一点。 “假如有一天东窗事发,我一定不会牵连到你。” 佐滨扯起一个无奈的笑:“你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能不东窗事发吧。” 他蹙起眉头,进入正题:“今天你应该碰到目家的老爷子了吧,目门夏愿意将你带来见他,可见对你的重视程度。这样看来,你嫁进目家的事情也八字有了一撇,不过我听闻老爷子观念陈腐,性格又固执己见,不知对你的印象如何?” 想起方才见老爷子的场景,她试图想要扭转的第二印象再次搞砸,绝望地摇了摇头:“一片糟糕,他知道我以前是艺人,印象已经差了到极点。虽然知道如今转行成了设计师,好像也不甚满意,我猜他真正能符合他心意的,就是像单沫奕那样财阀家庭出身的大家闺秀。” “我猜也是,毕竟目家地位、势力确实不一般,但你只是普通家庭出身。身份固然是不能作假……”佐滨颔首,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但我知道一个能让老爷子认可你的方式。” 艾蓓夏一下子被提起了兴趣,好奇道:“什么?” “老爷子向来颇为认可那些对目氏集团有利的人,假使你能成为peerless公司举足轻重的设计师,届时他一定不会再反对你嫁入目家。” “有实力、而且又能给目氏带来巨大利益的儿媳妇,老爷子确实没法不喜欢。”艾蓓夏托腮沉思道,又暗暗有些忧愁,“只是成为peerless公司举足轻重的设计师,说来容易,却需要拼搏数年的功夫,如此漫长的时间只会增加不确定性……” 佐滨扬起一个笑容:“所以你才需要我帮你。” **** 几天后,设计部的会议上,众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下一季的主题,这一季s与w的两大主题凭借着造势十足的发布会,皆获得了极好的销量,大放异彩。 下一季再没有所谓的s与w两大子品牌进行对抗竞争,更没有发布会要忙活,产品直接经过机械厂制作后统一上市。故而设计部的全体设计师都坐在会议室里商讨,各抒己见,总监佐滨则负责统筹、分配任务。 会议开了3个小时,终于将主题确定下来——“云”。艾蓓夏其实正对这么抽象的主题感到晕晕乎乎呢,突然听见佐滨点了自己的名字。 “艾蓓夏,由你负责这次w品牌的主打手表。” 一句话将半数已经昏昏欲睡的设计师炸了醒,纷纷大反应地拍桌道:“开玩笑的吧,艾蓓夏才进来几个月的时间啊,就让她负责主打产品?那a姐呢?” 佐滨将质疑声都忽略在一边,板着脸继续向其他剩余的设计师分配工作,末了合起笔记本,言简意赅地朗声道:“散会。” 会议结束以后,艾蓓夏偷偷去找佐滨:“我知道你是要帮我早日成为peerless举足轻重的设计师,只是如今就让我负责设计主打产品,这个速度确实快了点吧,我都快被人在背后骂死了。” 佐滨一副“这是你活该”的神情,语气倒一本正经:“有多少责任,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但我现在实力还不够啊,我自己都心虚呢。” “我当然知道。”佐滨斩钉截铁道,“所以从现在开始,周末腾半天的时间出来,我帮你开小灶补课。三个月以后的主打产品只能成功,不允许失败,特别不能丢我的脸。” **** 周末的时候,佐滨如约来到艾蓓夏的家里,帮她辅导有关设计的技巧。 进了她房间,张嘴就问:“你现在对‘云’这个主题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艾蓓夏苦恼地蹙起眉头:“……什么都没有,其实我开会的时候走神了,到底为什么最后会确定‘云’这个诡异的题目啊?” 佐滨略显无语,睥睨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总觉得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要让她速成为顶尖的设计师,好像……不太实际。 扯开思绪,清了清喉咙:“抽象的主题,其实越利于设计师的发挥,如果都规定死了条条框框,设计出的东西岂不是千篇一律? “特别是你设计的是主打产品,最忌跳不出常规模式,所以一定要学会联想。如果没有灵感的话,不妨想想哪个艺术作品里出现过‘云’这个元素,也算是打开思路的一种方式。” 她思考了一番:“云是水蒸气凝聚而成,往往漂浮于高处,在油画美术作品里往往作为陪衬和装饰,以延伸空间的形式出现。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画作中,圣母踩脚云端,神风徐徐送她而来。云朵可谓是天堂与远离世俗的象征。” “嗯,说得确实没错。”佐滨先是颔首,却诡异地一笑,“但这就是常规思路,别的设计师也会这么想,所以这反而该是你得规避的想法。” 云除了天空、天堂还有什么含义啊?佐滨却说不能以这个思路设计,艾蓓夏痛苦地垂下脑袋,心里一阵苦恼。房内的两人一来一往,殊不知门外艾蓓夏的父母却讨论开了。 艾爸:“我听艾熙说,最近蓓夏谈男朋友了,应该就是这个男的吧。” 艾妈托腮:“嗯,我认识他,以前跟着aron做过一段时间的学徒,现在是peerless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他跟蓓夏也是老相识了,如今是她的顶头上司,真没想到两个人竟擦出了火花……” 艾爸:“看起来一表人才的,既然是业界翘楚,又与蓓夏早就认识,人品也知根知底,我也放心了。你还别说,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挺般配的。” 艾妈眼睛一转:“晚上我可要从蓓夏那里翘点风声……” 第42章 【期限】 晚饭的时候,艾妈妈采用迂回战术旁敲侧击道:“蓓夏,今天下午来家里的是你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佐滨吧。” 艾蓓夏咽了一口饭,回答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嗯,怎么了?” 女儿堂堂正正的反应,反而让她有些慌了:“没什么,我看你跟他关系不错呀……也是,以前你小的时候就喜欢缠着他……” 一番话说得艾蓓夏有些不明所以,她干嘛突然说这些。 一旁的艾爸爸暗暗叹了一口气,照她这样问什么时候才能问到重点啊,看来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他。清了清喉咙,直接张口就问:“你跟佐滨交往多久了啊?” 饭桌上的两姐妹异口同声地惊讶道:“啊?!” 又听见他继续说:“蓓夏你也不必害羞,也确实到了该恋爱的年纪,我们家长也是从这个岁数过来的,都懂的。” 艾妈妈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艾蓓夏知道他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刚想开口解释,听见艾熙幸灾乐祸地取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最近在跟佐滨交往啊。” 爸妈才听出了不对劲,看到艾熙摆摆手,向他们解释道:“你们想多了啦,佐滨不是她男朋友,peerless公司的总裁目门夏才是。” 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引来了大反应,艾妈妈一时惊讶地掉了手中的筷子,目氏集团在市内的名声与权势那可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目门夏又是目家的长子,可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天之骄子,女儿居然在跟这号不可高攀的人物谈恋爱?! 她假装镇定地重新捡起筷子,换了一副新的,心里却满是担心,对方很可能只是随便玩玩罢了。虽说过多干涉子女的感情生活,这样并不好,却还是忍不住要提醒几句:“蓓夏你可千万别陷得太深……” 话还未说完,已经被艾蓓夏故意岔开了话题:“啊,对了,姐姐最近跟那个超模程晏关系好像不一般。” 艾熙第一时间炸了毛:“你别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啊,而且还谎报军情。” 艾蓓夏吐吐舌头:“那天你手机放在桌上,我无意间瞥了一眼,正好看到程晏发过来的消息,你不是说发布会之后两个人就没联系了嘛。” 艾熙被妹妹抓了把柄,一时无言以对,艾家父母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到姐姐艾熙身上,心里又添了一份担忧:“艾熙你之前跟那个花美男模特风泪宸分分合合多次,怎么还没吸取教训,这次又找了个模特啊?” 一顿饭还没吃完,父母就遭受了双重打击,心里有些郁郁寡欢。平时两位只顾着忙工作,家里两个丫头的感情问题从不去操心,现在果真遭了报应。姐姐重蹈覆辙,找了花花公子,妹妹倒是好,冷不丁找来了有钱的富二代,颇有不靠谱的趋势。 艾妈妈怕她们找错对象,白白受伤,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沉声道:“改天带回家让我们看看,我们来替你们把关。” “什么带回家啊,我八字还没一撇,纯属艾蓓夏无中生有。”艾熙第一时间叫苦连天,无辜极了,突然想到什么,指着妹妹,“她谈很久了,也是时候该领回家了。” 一旦涉及到自我利益问题,亲姐妹间也不顾血缘,频繁地将对方当挡箭牌使。话说这边艾爸爸听了,颔首道:“嗯,那蓓夏你尽快跟他说下这件事,他要是对待这份感情随意得很,自然是不愿意跟你回来。到时候你也算认清他的真面目,好及时分手……” 莫名其妙被艾熙出卖了,她暗暗瞪了一眼姐姐,找理由开脱道:“他很忙的……” “再怎么忙,这个月底前总归抽得出半天的时间吧。” 一句话像是利刃架到脖子上,让她不得不从,勉勉强强地应允了。心里却很是郁闷,离月底也就十几天了吧,她该怎么对目门夏开口啊。 算算日子他们复合也才没多久的功夫,这么快就见父母好像不太好吧…… 不对啊……他好像也带自己见过父母了,而且还是两次,所以她提这个要求也不算很过分吧。 吃完晚饭,她拿出手机跟他发讯息:“这个周末你有空嘛,艾熙那个大嘴巴把我们的事情跟我爸妈抖露了,他们想要见见你……” 又觉得措辞不妥当,他向来最忌她将他们的关系藏着掩着,用了“抖露”这样严重的词,怕是到时候又要暗暗生气了。赶紧删掉了编辑的内容,又苦思冥想了一阵,也没能想到合理且不唐突的措辞,干脆将手机扔在一边。 反正期限不是到月底了嘛,还有十几天的功夫呢…… **** 周一去上班的时候,佐滨突然对她说,这个周末自己有点事,辅导的事情换到这周三晚上进行。她欣然同意,又说:“我家里不太方便,父母已经七胡思乱想,以为我们是情侣关系呢。” 佐滨想了想:“那就到我家吧,你没关系吧?” 大晚上去男人家里虽然不太好,但艾蓓夏不认为有什么不妥,毕竟佐滨这是为了帮助自己嘛,于是便同意了。 周三晚上她推掉了跟目门夏的约会,如约来到佐滨家里,他的家里很干净,装潢设计、家居风格颇为简约,与他常穿的衣服一样,清一色只有黑白灰三个色系。客厅的墙上挂着数幅当代著名艺术家的画作,显得很有格调。 艾蓓夏发现了一幅自己很是喜欢的画,很是惊喜地跟他聊了一会儿。 坐在客厅的时候,才发现沙发底下躲着一只纯白的比熊犬,约摸只有几个月大,看见陌生的她来了家里,不像别的狗那样生气地叫唤,只怯怯地躲在那边,眼睛骨溜溜地转。 她还来不及惊叫,已经看见佐滨将它从沙发底下抄起,径直抱在自己的怀里。艾蓓夏怔怔地看着一向拥有禁欲气质的他此刻对着小狗展开一个温暖的笑颜,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没想到你居然还这么有爱心呐……” “我本来从没想过养狗的,有天早上下大雨,出去上班的时候,看见这只小狗躲在家门口避雨,看着它瘦瘦小小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让它继续流浪,就这样收留了它。” 跟佐滨熟悉的时间越长,她也渐渐了解他的脾气性情。他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工作起来雷厉风行,颇为严肃,但私底下的他却是个热心肠的人。 追溯自己跟他的交集也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且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事隔多年,她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帮助她,他却义不容辞地应允了。 艾蓓夏以前以为他这么做都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但经过那次的对话之后,她才惊觉原来他一直在为她的状态所担忧。即使打心底不认为她现在做的事是对的,他还是兀自站在她这一边帮助她。 他说她将不必要的责任抗在身上,其实他也是吧……毕竟他没有义务来帮她的。 出神的时候,他已经把白纸、画笔都准备好了,摊在客厅的茶几上,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开始专注地听起了他的讲课。 **** 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艾蓓夏跟小狗很快熟络起来,它亲切地腻在她的身旁,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脚,闻她身上的气味。佐滨有些醋意:“我看现在它对你比我还亲近。”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我本来就很喜欢狗呢,看来它们也亲近我。” 说话的时候,视线突然注意到墙壁上挂的时钟:“哎呀,时间不早了。”说着连忙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佐滨拦住她:“你一个小姑娘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好了。” 佐滨开车送艾蓓夏回家,抵达目的地之后,他坚持要送她到家门口,才算放心。艾蓓夏推脱不开,也就同意了。 短短的一段路上,她继续聊着方才在车上聊的艺术方面的话题:“现在有种新奇的艺术概念——‘声音绘画’,艺术家在画展的墙上安装头戴耳机,或是放在空的画框中,通过声音来描述他的艺术作品,观众在无形的想象过程中成为共同创作者。当然这个作品是真实存在的,却不会展出,画家在描述完自己的作品之后,就会销毁作品。” 佐滨听后觉得很是有趣:“让观众成为共同创作者,一百个人听后,心中有一百幅画作的模样,超越了画作其本身的意义。” “很特别对吧,我也是从杂志上看来,说是下个月市内会有场小型的‘声音绘画’展。” “那可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他们因为兴趣相投,说得正兴起,艾蓓夏的视线突然停滞在前方的某一点上,一瞬间脸变得煞白。 家门口的地方,有个男子焦急地等在那里,此刻的视线闻声落在她跟佐滨身上,铁青着脸,一看就是在爆发前沿。 “门夏,你怎么来了……”艾蓓夏一时心乱如麻,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第43章 【求婚】 佐滨注意到艾蓓夏的不对劲,追随着她视线所在的地方看过去,才注意到目门夏的存在。十几步路的距离,拖拖拉拉地,足足走了半分钟,艾蓓夏终于走到他的面前时,试图想要解释:“你先别生气,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冷冷地打断道:“傍晚你发短信过来说有事,敢情就是为这事啊。”他想要冷静下来的,却在看到她身旁站着的佐滨,彻底失去了理智。孤男寡女的、深更半夜在外面做什么? 晚上的时候,他还发过短信问她在干什么,她却没回,因而给她打了电话,却一直是忙碌音。他在办公室里越想越不对劲,担惊受怕,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干脆等在她家门口。怎么想到居然等到了这样一幕,她将他撇在一边,居然是为了与佐滨共渡夜晚。 他方才听到她说要跟佐滨一起去看展览,之前他没听到的,他们又说了什么?他不敢去想…… 怎么把艾蓓夏调出了佐滨的办公室,他们俩之间的接触反而更密切了? 明明记得她对自己解释过的,说佐滨只是旧相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愫。但三番两次看到他们俩如此亲密的模样,他不由妒火中烧。她以前喜欢过佐滨,要是现在又看对眼了,那该怎么办,潜意识里他觉得,她该跟佐滨保持距离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艾蓓夏的外套上沾着零星白色的狗毛。 他回忆起自己曾看过佐滨的朋友圈,他平时不怎么发内容,大部分也是关于工作,偶尔瞥到他分享过几张他家小狗的照片。又联系上此刻艾蓓夏身上的狗毛,目门夏意识到她这是从佐滨家里出来,眉头深深锁起,气得再也不愿废话,直接甩手扬长而去。 “你快追上去跟他解释吧……”面对突如其来的尴尬局面,佐滨向她建议道。 她却无力地摆了摆手,呈消极应敌状态:“算了吧,我刚想跟他解释呢,但他现在根本听不见劝,过两天自然就会好的吧。” 到家的时候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连上了充电器,才发觉目门夏刚刚给自己发过很多条短信、打了数不清的电话,他肯定以为自己出什么事了吧。心里一软,跟他发去了短信:“我刚才手机没电了,没看到你发过来的短信,不是故意不回的。” 那头很快回来了信息:“我问你,你刚才跟佐滨去哪里、做了什么?” 艾蓓夏想,假使把去佐滨家的事如实告诉目门夏,他一定会更生气的,这件事就没完没了了。干脆撒了谎:“这次发布会佐滨让我负责设计w的主打产品,一方面又觉得我能力还不足,所以晚上在附近的咖啡馆帮我辅导设计事项。” 发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音了,艾蓓夏不知道对方这算是原谅了自己没。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目门夏再没主动找过她。甚至有次上班的时候正巧在电梯口碰上了,他却熟视无睹,径直坐上专属电梯,连声招呼都没打。 他分明就看到自己了,艾蓓夏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还是在生气,只是为什么呢?她不是都对他解释清楚了,他还有什么好气的? 艾蓓夏之后又向他发去了许多解释的短信,他还是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回音。另一边艾爸艾妈又催促了第二遍,让她尽快把男朋友领回家看看。瞥见桌上放的日历,离本月结束已经没几天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上去找目门夏。 助理见了她,倒也不意外,眼神里反而还透露出一股“救星来了”的期待感,不等艾蓓夏开口,便直奔主题:“目总让我对你说,他现在不在。” 看见艾蓓夏有些失望地要走,赶紧拉住她,小声地说道:“他在呢,而且等了你好几天了。这几天啊,目总每隔几个小时就打内线电话来问我,艾小姐来过没有。” 艾蓓夏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他明明期待着她来找他,还多此一举地让助理通知自己他不在。他这到底想折磨她还是折磨他自己啊,艾蓓夏再次被他别扭的小孩子脾气打败,也不废话,径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听见动静声,他倒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将身体靠在真皮转椅背上,眼睛微微觑起:“艾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设计部的,那有什么事对总监佐滨说好了,反正我听说你跟他的交情可是很不一般。” 她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闹脾气了,我又哪里招惹到目少爷你了?” 她问得直接,他也懒得再绕圈子,站起身,直截了当地质问她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看见她愣了一下,他继续质问道:“那天晚上你明明就在佐滨家里,为什么要对我说去了附近的咖啡馆?” 她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事到如今,只能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全说了,只不过还是带着谎言,她本来就是依附着谎言而生的。 “其实这次设计主打的机会是我苦苦向佐滨央求来的,目的是为了讨得老爷子的欢心。我一直在想,假如我的能力能够强一些,他或许就不会那么瞧不起我了。你知道我求了佐滨多久,好不容易他同意了,心里却放心不下,说是要替我辅导。地点确实约在他家里,但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没有任何你想象以上的事发生。” 目门夏才惊觉,艾蓓夏竟然在背后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又想起生日宴那天她说,会努力让老爷子喜欢上自己的,原来不只是算简单地说说而已。心里突然有些感动,开口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我生气不是因为你跟佐滨关系亲密,我自然是相信你,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只是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你以前从来不会骗我的。”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说自己去了佐滨家里,你只会更生气,我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他心里想问的其实是,除了这件事,她还有没有骗过他?心里隐隐有些害怕答案,干脆隐藏在心底。迈开脚步,走近她身边,抱住她。 像是安慰自己似的,他在她的耳边呢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 周末的时候,目门夏说要给她赔罪,请她吃晚饭。 艾蓓夏心里不存疑窦,去了约定的高级西餐馆现场,才意识到一丝不对劲,本来周末晚上热闹的餐厅如今只有几个工作人员,难道是他包场了? 低头的时候,才注意到地面上贴着向前走的箭头标志。她有些奇怪地瞥了一眼服务员,他面带微笑,示意她跟着箭头标志走。 像进了迷宫似的,艾蓓夏按照标志指示,前前后后将两楼的餐厅绕了好几圈,终于走到一个有尽头的走廊,走到底却看到掉头的标志。心里不免有些恼火,敢情是整蛊游戏吧,这到底要让她将这里绕几遍啊? 气鼓鼓地回头时,却突然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她看不见来人却嗅到熟悉的气味,一时间转怒为喜:“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吓死我了。” 目门夏的声音里带着笑:“我躲在走廊边上的房间很久了,就等着你出现呢。” 而后缓缓地松了怀抱,她的眼眸里映着他帅气的模样,才想起追究,没好气地质问道:“你费这么多心思弄这些标志,还不如把我直接领到这里,更何况为什么要让我反复转了这么多圈呢?” “比起我们之间走过的弯路,这不算多的了。”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盒子,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半跪了下来,将盒子里精致的戒指展现在她的面前,口吻深情而浪漫,“人生没有几个七年,我们已经错过这么久的时间了,从今以后就好好地珍惜彼此。” 怔怔地站了半分钟,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算是……求婚?” 他的神情很是无辜:“不是你说上次的不算,还要再求一次的嘛。” 原来他还记得,她心里没有期待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只等了半分钟,很快便失去了耐心,径直拿起盒子里的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看着他兔起鹘落地完成整个动作,就自顾自地站起来,她才做出反应:“我还没说同意吧,哪有你这么自作主张的。” “我知道你反射弧长,所以先替你反应了,反正你想一个小时、想几天,都会是这个答案的。” 艾蓓夏听着“因为知道你反射弧长,所以先替你反应了”这样荒唐的理由,艰难地扯出一个苦笑:“你也未免太有自信了吧……” 视线落在无名指的戒指上,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五味杂陈。 现实的火车正在往她理想的方向驶去,离想要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呐。 第44章 【拜访】 别扭的艾小姐总算在被求婚的当天晚上,向目门夏吐露自己父母要见他的事,不像她欲说还休的过程那般纠结,他第一时间就欣然同意:“好啊,也是时候该见见他们了。” 于是爽快地就让李叔开车带路,去她家里拜访,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是吧……你现在就要去?”看着他一副“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的模样,她心里一阵郁闷,早知如此,有什么好纠结的啊,完全没意义嘛。 在去她家里的路上,艾蓓夏望着车窗外一路向后的风景,有些出神。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以至于到现在她还有些恍惚。夜晚城市的灯光在视线失焦的情况下,幻化成一个个黄色的光晕,飞快地从眼前掠过。 每一盏灯光下此刻都发生着不同的故事,幸福的、悲伤的、感动的、害怕的……尘世间的事确实很奇妙,人与人能够相遇、相知,前世得积多少的缘。 她呢,她现在是何种心情,因为实现了愿望而感觉满足,还是因为接下来的路将变得更加难走而隐隐地对未知感到恐惧? 正出神的时候,突然远远地听见“轰隆”一声,随着声音望去,艾蓓夏看见远处的天空中有烟花盛开,绽放、燃尽,紧接着又开出一大片,连成一线,照亮有些凄凉的夜空。 她突然想起目门夏七年前求婚的场景,烟花也是这般,在苍穹上勾画出闪耀的千姿百态,美得不可方物。那个时候在布达佩斯的渔人堡,他跪下身,问她:“你愿意为了我牺牲自己吗?” 事隔多年,她才知道自己“牺牲”得多惨烈。原来很多事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埋下了铺垫,当局者迷的她看不清,只是终有一天,这些都会一一地被挖出。虚情、假意、真相、谎言会猝不及防地砸过来,把全部的她都吞噬。 目门夏看见她盯着烟花出神,眼眸里流露出些许惆怅,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伸手从身后抱住她。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地动了动,突然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 愣了一秒,才意识到是他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此番是如此地温柔:“不要想,过去那些事不要再想了,从今往后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她将头靠在他的怀抱里,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热流,隐隐有些动容。七年了,每当午夜梦回,想起从前那些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的事,她的心就疼得厉害。此刻终于有人遮住了她的眼睛,对她说,过去那些事你不要再想了,把她从绝望的深渊挽救出来。 ——讽刺的是,说这句话的人居然是罪魁祸首。 即使是虚假的谎言,镜花水月一场空,她也想要沉醉一会儿,麻痹自己不再去想从前的事,此刻就眷恋、依赖着身后这个人的拥抱,就这么一会儿。 **** 车子终于抵达她家里,她用钥匙打开门,进玄关的时候开口道:“爸、妈,我回来了。”之后的话却越说越轻:“……还带了你们要见的那位。” 以至于艾家父母在客厅里看着看着电视,余光突然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回过头的时候,看见艾蓓夏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简单白衬衫的男子,个子很高、眉目清朗、尤其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令艾爸艾妈不自觉就站了起来。 一想到对方可是目氏的大少爷,心里不免有些莫名的自豪感,没想到家里还能来这号人物。看见女儿微微红着脸,慢吞吞地开口道:“这位就是……目门夏。” “叔叔阿姨好,我是目门夏。”他等他们走近之后,简单地自我介绍道。 艾妈妈招呼他坐下,因为对方镇定自若的气场,他们反而一时有些词穷。艾妈妈突然站起身:“我去准备水果茶点……”然后就飞一般地离开了尴尬的现场。 艾爸爸莫名被出卖了,只得清了清喉咙,硬着头皮问道:“目……目先生,不知道你跟蓓夏是怎么认识的呢?” “七年前我按家里老爷子的意思,在布达佩斯找到aron设计师,想要签下【rsays】的设计图。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蓓夏,我们很快互相吸引,交往了一段时间。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就此断了联系。好在去年的时候,我偶然间与她重逢,之后的事情你也可以猜到了……” 他原原本本地说了七年前的事,只不过善意地将求婚及婚礼的事情隐瞒,免得对方一时无法接受如此多的信息。 听完目门夏的话,艾爸爸才恍然大悟,他还在想,目氏的大少爷怎么会喜欢上蓓夏,两人分明没有关系啊。却忘了aron这层关系,由他设计的【rsays】本来就是peerless的王牌产品,原来他们这么久以前就认识了,正在暗暗琢磨的时候,突然听见对方的承诺。 “蓓夏大概对我说了你们的顾虑,我能够理解,在这里可以保证,我是真心喜欢着她,而不是把这份感情当成随意的游戏那般对待。”他抓起艾蓓夏的手,艾爸爸慢半拍地看见女儿手上的戒指,语气诚恳极了,“我已经跟她求婚了,请你们放心地把她交给我吧。” 艾爸爸吃了一大惊,好不容易接受女儿已经有男友的消息,怎么这么快就订婚了?眼见妹妹都要比姐姐嫁得早,而且又是个地位举足轻重的富二代,心里不免百感交集。 叹了一口气:“你可要像承诺地那般,好好地待她。” 等艾妈妈慢吞吞地沏好茶、切好水果,将盘子端到客厅来的时候,目门夏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再叨扰了。” “啊,这么快就走了?”艾妈妈放下盘子,“再坐一会儿吧。” 没想才聊了十几分钟的事,艾爸爸已经跟他一个鼻子里出气了:“是我让他今天先回去的,今天时间确实不早了,改天抽空再仔细聊聊吧。” 看着他离开之前还依依不舍地看了蓓夏几眼,艾爸爸对于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等目门夏离开后,艾妈妈推搡一把他:“哎,你们刚才都说了什么啊?” “谁叫你刚才逃到厨房的,咎由自取。”艾爸爸耸耸肩,显然是对于刚才她临阵脱逃的事情很是不满。看着他们俩斗嘴的模样,艾蓓夏不禁脸上带着笑意。 **** 艾蓓夏洗完澡,开始坐在台灯前开始思考起设计的事情,突然听到房门被人叩响,看见是妈妈,不免有些意外。 她坐在她的床边:“我刚听你爸说了……他不知道七年前婚礼的事,但我知道。当年我因为跟aron的矛盾,没有去现场,但事后也听闻你的意外,甚至一度以为你真的死了。六年前你突然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的身边,却就此对那件事缄口不言。” 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问出口:“告诉我,目门夏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新郎?” 昏暗灯光下的她低着头,一直沉默着,她知道她终究还是不愿说。叹了一口气,换了个问题:“你现在幸福吗?” “嗯。”她抬起头,对她点了点头,努力使自己的眼里不流露出一丝忧伤,因为那样会被妈妈识破的。她始终不对家人说起从前的事,是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心,他们没必要来分享自己的忧伤。 更何况,要是他们知道她现在正在做的事——主动接近当年背叛自己的新郎、甚至耍尽心机再次要与他结婚、以摧毁他的世界——他们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阻止的。 “我知道了。”妈妈突然笑了笑,从床沿上站起来,出了房间,“早点睡吧。” 第45章 【蓝珀】 下个周末的时候,佐滨再次找到艾蓓夏帮她辅导,当看见她的设计稿依旧空白如初时,不免有些担忧:“两三个礼拜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还是毫无头绪吗?” 艾蓓夏也知道时间有些来不及,但没有完美的想法让她如何下笔? 开口的时候还是保持乐观的态度:“也不算毫无头绪,现在有了初步的想法。这次的主打我打算为目门夏设计一款手表,一方面这是我本来就向他承诺过的,如果他看到成品一定会很高兴。 “另一方面是你一直在说,设计师优秀的作品中往往掺杂着自己最真实的情感,我想来想去,我生活里最强烈的情感就是对目门夏的。” 佐滨才后知后觉地瞥见艾蓓夏无名指上的钻戒,一时间大致猜到事态的进展,开口的时候,语气有些难以捉摸:“那你现在对目门夏究竟是什么感情,还是会对他感到心动不已吗?” “自然是仇恨,我可没有被他的甜蜜攻势冲昏头脑。”她蹙着眉头,因为佐滨的问题,意外地变得有些恼火,“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复仇的决心已经不够强烈了吗?” 他云淡风轻地耸耸肩,示意让她冷静下来:“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是你刚刚在说,要将你对目门夏的情感转移到这次的作品中,我不过在问,到底是什么感情罢了。” 艾蓓夏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佐滨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她却误以为他话中有话。 确实只有当她认清自己对目门夏的真实感情,才能设计出优秀的作品,只不过……她也说不清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 真的像自己堂堂正正回答的那般,只有满腔的恨意吗? 她的心里很害怕佐滨说的是真的,她依旧还难忘旧情。毕竟爱与恨不过就是一念之间、一线之差,她因爱生恨,曾经爱得有太深,如今就恨得有多深。只是……恨会重新萌生从前的爱意吗? 她有些想不清答案,跟他接触的时间越久,就越发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对自己这般温情的他,七年前怎么会痛下杀手? 按常理来说,一个杀人凶手有可能会爱上自己曾经极力想要抹灭的人吗? 还是说从前的事……另有隐情? 这个可怕而大胆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她否定。他喜欢上自己,是因为她主动耍手段,他没有防备地掉进她精心设计的棋局中。没错,这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她怎么混淆了呢。他是蓄意谋杀自己的杀人凶手,这一点必须、毋庸置疑。 **** 艾蓓夏走进一家peerless的专卖店,看见摆放在橱柜显眼位置的【rsays】手表,不知不觉地被吸引过去,站在几步以外的地方,隔着透明的玻璃细细地观察。 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还是不知疲倦地看着。 表盘内里是淡淡的月白色,因而整个手表一眼望去晶莹剔透、很是干净。外圈别致地镶嵌着一整圈珍贵的多米尼加蓝珀,似蓝非蓝,带着点梦幻的紫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流光溢彩。表带是由银色的细链构成,中间串连玲珑小巧的奥地利蓝水晶。 整款手表就如夏日大海给人的感觉一般,悠远又沉静。深吸一口气,似有凉爽的海风轻拂过脸颊,挽起少女的长发,空气里裹着海水咸咸的味道。闭上眼,看见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海浪兀自蹁跹着优美的舞姿,潮涨又潮落…… 【rsays】就是这样一幅简单的作品,没有繁复图案的叠加,简单的设计中却洋溢着满满的浪漫主义情调。干净无暇,这是外界对它的评价,艾蓓夏却突然看出这只表中蕴含的忧伤。 这款手表是父亲为母亲设计的,母亲本人也提供了一部分的灵感,在原先的设计稿中,表带本来是更为简洁的陶瓷外观,母亲却觉得不妥,故而提出了加入蓝水晶的想法。 在最终的成稿中,奥地利蓝水晶与表盘外圈的多米尼加蓝珀相映成趣,使得整幅作品更增添几分梦幻色彩。作品也因此被设计界当作蓝本及优秀案例,反复地受到赞誉。 艾蓓夏曾经以为他们俩能从地老走到天荒,以为【rsays】是情比金坚的象征。回过头想来,在设计这幅作品的时候,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边缘。时过境迁之后才参悟,原来再真挚的感情还是会有淡化的那一天,谁也不能注定会跟谁到永远。 她突然看出这只表中蕴含的忧伤,明白过来【rsays】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是父亲用来祭奠怀念逝去的情感的。 离婚的最后是永无止境的争吵,为了争夺女儿们的抚养权而鱼死网破,讽刺的是他们曾经是最相亲密的爱人。离婚以后,父亲带着她来到遥远的布达佩斯,从此与母亲断了联系。 当目门夏出现,要买下这幅设计图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婚三年。无论目门夏抛出多么诱人的条件,父亲都拒绝了贩卖的请求,这幅设计图已经是他与母亲最后的联系,他不想它被夺走。 不是对母亲有留恋,而是曾经爱得深刻,即使感情已经破裂,他还是珍视曾经的这份一往情深。 艾蓓夏当时太年轻,什么事都看不透,这么多年后才幡然醒悟,看透父亲当时的良苦用心,眼眶里不免有些湿润。他多么傻啊,既然如此珍视【rsays】,为什么还要撒手人寰,不自己与目氏集团抗争呢? 到法庭上去辩驳,说是女儿受了别人的骗,说是目门夏居心叵测,说是他并不情愿贩卖的……或许他选择反抗这条路,【rsays】现在就不会落入目氏的手中。 她用手微拭眼角的泪水。 ——那些父亲没有做的反抗,现在该由她来完成。 艾蓓夏出神之际,一位女店员走到她的身边,她已经躲在暗处观察了这个客人许久,发现她看了半天也没有要买的意思,此刻神情很是不耐烦:“这款表可是我们店内的招牌,不过价格嘛也是相应地高,你看到外面这一圈蓝紫色的珠子了没,那可是珍贵的多米尼加蓝珀,是所有琥珀种类中最贵的品种。” 看见店员臭着脸,潜台词就是在说——“这东西你可买不起,还是快点闪人吧,别挡着我做生意”。艾蓓夏没准备理睬对方,浅浅地说一句:“我再看一会儿。” 店员见她没懂自己的意思,正准备奚落对方一番,突然注意到大门被人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高挑男子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她赶紧端端正正地站好。 昨天听说目总这几天可能会来店里巡视,果然是来了。 看见仪表非凡的目门夏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她正准备恭敬地问好,注意到对方已经绕过自己,径直走到那个客人身边,牵起她的手,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呢?” 艾蓓夏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目门夏淡淡挑眉:“这边是peerless市内最大的专卖店,我自然是例行来巡视一番,问问业绩情况,怎想到远远在店外,就注意到了你。” “设计的事情一直没什么灵感,就想出来转转,说不定灵感就这么来了呢。”她笑笑,解释道。 他注意到她的黑眼圈有点深,不由有些心疼:“我知道你是为了讨老爷子欢心,但主打产品的事情也别压力太大,累坏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说话的时候才注意到她是在看橱窗里的【rsays】,表情有些僵了,脑海里不由想起几个月前,他们在电梯口的激烈争执,心里深知这是他们之间不能提的雷区。 眉头不自主地蹙起时,心里倒做了一个大胆而反常的决定,扬手将一米之外满脸震惊的店员招来:“把这个货架的商品全撤了吧。” 店员更加震惊了:“但这可是【rsays】哎,常年的销量冠军……” 他颔首,语气毋庸置疑:“我知道、撤光。” 这次换艾蓓夏吃惊了:“为什么?” 他从来没有好好地处理过他们以前残留的问题,认为时间自能抚平一切,但他突然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有些问题一直留在那里,反而会沉淀得更深,成为日后的定时炸弹。 他没有选择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市场部总监:“从今往后将【rsays】从所有的专卖店撤架,不再上市。”随后便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店员总算知道目总这不是在开玩笑了,诚惶诚恐地看着眼色,开始收起架子上所有的【rsays】手表。又看见他们两人很快双双走出旗舰店,她才松了一口气,八卦兮兮地凑过身,问另一个店员道:“你猜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正脑补着地下情人的桥段,听见另一个店员坦然道:“哎……你没注意到那个女生手上戴着鸽子蛋钻石嘛。” 她更加吃惊了,难道是未……未婚妻?!那她刚是得罪了目家大少爷的未婚妻嘛?! 第46章 【内疚】 艾蓓夏和目门夏走出店外,径直坐到车内,她正纠结着要不要继续追问,他却首先松了口:“以前我就对你解释过,【rsays】的事当时是助理自作主张而造成的,我事先并不知情。对于助理的越权我自然感到很愤怒,特别是在……那样的时机档口,因而当时就已经辞退了他。 “借着电梯口的那次争吵,我也向你表达过自己的立场,从道义角度而言,我承认目氏的行为确实不人道,有‘称火打劫’的嫌疑。但从法律的角度来看,却也是按合约办事。” “我一直在想,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执着于你父亲的设计图,从而让我们纯粹的感情中夹杂了世俗的利益,我不想让从前的事情成为我们之间的羁绊,现在我愿意退一步,承认这件事是我的不对……”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坦白,她正怔怔出神之际,突然被他挽起手,他真诚的眼神映在自己的眼里:“我想了很久,觉得将【rsays】全部撤架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从今往后,就让我们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再也不去想好吗?” 艾蓓夏还在发愣,不清楚他这番言论究竟是发自肺腑的真情,还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纠结于过去,好将她打发? 目门夏将peerless的招牌产品【rsays】悉数撤架,此举看似诚意十足,再加上这段“坦诚”的话语,艾蓓夏承认杀伤力十足,她的大脑足足运转了半分钟,才慢半拍地看穿他的本意。 她在心里做了一道运算,目氏这几年已经靠着【rsays】赚取颇丰的利益,岂是他现如今简单的一个撤架,就能全一笔勾销的? 目门夏只不过想用甜言蜜语哄骗她忘记过去的伤痛罢了,那次电梯口的争吵他始终记得,他担心她会始终耿耿于怀,因而要解除她心底的芥蒂,动摇她复仇的决心,她可不能上当。 艾蓓夏沉默了很久,在目门夏的眼里,以为她是在考虑。因而当她终于淡淡地颔首之时,他脸上立马露出高兴的笑容,激动地一把抱住她。 **** 【rsays】撤架的消息很快传开,不仅外界的舆论一片哗然,看不懂peerless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就连内部的董事们一下子也都炸了,第一时间纷纷要求召开董事会议。 会议在第二天下午当即展开,董事里说话颇有份量的黄伯首先开口质问目门夏道:“【rsays】是公司常年的销量冠军,为什么要撤架?” 目门夏倒不慌不忙,好像准备过一番似的:“【rsays】确实是招牌产品,但已经卖了这么多年,peerless总不能只靠它来赚钱。我们不只有【rsays】,还有许多其他优秀的产品。只有【rsays】让位,别的产品才能顺利上位,甚至可能会出现有新的、能够代替它的招牌产品出现。短期来看,确实对于公司不利,但长远地考虑这个问题,却是百利无一弊。” 总经理也出席了这次会议,他却并不怎么认可哥哥的想法:“为什么需要撤下【rsays】来让位其他产品,如果那些产品真的出众,自然会挤下【rsays】的位置。” 此言一出,在座各位董事纷纷表示赞同,有些应和道:“市场本来就是依靠‘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的嘛,顾客看到精妙的产品出来,自然会趋之若鹜。但至今还没有手表能超越【rsays】的销量,这不就说明问题了嘛。” 听到自己的反问得到众人的同意,嘴角淡淡勾起一个笑容,看向坐在最中央的哥哥目门夏,眼神里有些许的挑衅:“l的招牌5号香水自1921年诞生至今,如今还在出售,也不见它夺走其他产品的风头。有时候招牌产品更象征着公司的历史及文化,当人们提起peerless时,会很自然地联想起【rsays】,而如今公司却要下架它,你觉得外界会怎么想?” 黄伯继续道:“没错,失去【rsays】的peerless就不再是peerless了,每年【rsays】带来的利益巨大,如此一来,今年公司可能损失惨重。” “不仅如此。”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股市统计数据展现在大家面前,“我做了一个简单的统计,消息发布以来,peerless的股票持续走低。再加上近几年其他几家钟表公司持上升势头,不要说长远来看,我担心peerless可能就此一蹶不振,再没‘长远’可说。” 几个董事一前一后,硬是将原本并不大的问题无限严重化,听得目门夏头都疼了,一声令下:“我的心意已决,更何况消息早已放出来,不可能再出尔反尔。” 说罢站起身,便径直离开会议室。 董事会不欢而散很快也离开了会议室,剩下的董事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起目门夏最近的反常,有人也不知道哪儿得来的消息,告诉众人:“我听说不论是打压单氏集团、还是这次将【rsays】撤架都是因为那个未婚妻所为。” 这个说法一出,董事们不免更加恼火了,黄伯深叹一口气:“这也太意气用事了吧,大丈夫哪能被一个小女子左右思想啊,我看目门夏完全失去了当初的沉稳,怪不得这次老爷子将5%的股份转给了。我们应该识时务,及时转投旗下才是,看来未来会是弟弟当家。”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 艾蓓夏从x先生那里知道最近目门夏在董事会的日子不好过,在这种关键时刻,很可能因为一点风水草动就人心惶惶的。甚至已经有不少董事已经向二少爷抛出橄榄枝,加入他的阵营。 知道董事开始不信任目门夏的消息,她本该高兴才是,就像是准备乘火车抵达某一个地点,现在却阴差阳错地乘上了快速的飞机,使她一下子逼近她想要的目标。 但她却有些郁郁,【rsays】下架的事在她的计划之外,完全是目门夏为了安抚自己,牺牲式的行为,稍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更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心里有些不解,他这么精明的人,明明知道自己正在跟竞争的过程中,却非要做出这样大胆而危险的事来,难道他没想过有这样的结局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他一定知道的…… 但为什么呢?难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感到后悔了、内疚了? 她只想得出这个答案来解释他此番不寻常的举动,但只沉思片刻,很快便恢复了理智。不论他是否内疚,她的复仇都会继续。 第47章 【认定】 这天艾蓓夏正在办公,却意外地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将信将疑地接起,听见对方的声音,沉稳的语气里带着些熟悉的味道。 对方很快自报家门:“我是目门夏的妈妈……” 艾蓓夏楞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会打电话给自己? 惊讶的同时也应允了对方提出的见面请求,她们约在peerless公司附近的一间咖啡馆碰面,艾蓓夏到的时候,对方还没到。 相比起直接给她摆脸色的老爷子,目门夏的妈妈已经算是态度好的那一个,但只要一回忆起前两次见面时,她高人一等的语气及时常斜眼睥睨的模样,艾蓓夏的心里难免有些耿耿于怀。 她这次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浮想联翩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脑补起对方甩她一张巨额支票,让她离开自己儿子的画面…… 她及时喊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韩剧看多了,这么狗血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又转念一想,目家树大招风,再加上目夫人的傲慢性子,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嘛。不由地,脑海中的电视剧情节越演越烈,她干脆托腮思考起,届时自己该如何反应。 咖啡馆的门上装着风铃,因而被打开的时候,传出“叮铃铃”的声响。艾蓓夏听见声音从沉思中抽神过来,注意到穿着一身贵气的目夫人走进了咖啡厅。 艾蓓夏立马有些紧张地正襟危坐起来,目夫人即使已经五十好几,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散发着一股优雅的气息。艾蓓夏冲她招了招手,看见她微微一笑,缓步走来,而后坐在她的对面。 “我点了黑咖,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目夫人注意到面前的咖啡,确实黑咖是最保险的选择,拿铁与摩卡太甜。她却不怎么领情地将咖啡杯推到她的那边:“年纪大了睡眠不好,戒咖啡很久了,你自己喝吧。” 而后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跟门夏也已经交往了挺长的时间了吧,我最近听他说起,有意准备与你在下半年结婚。我想着也是时候该约你出来好好地聊聊了……” 艾蓓夏微微觑起眼睛,端详着面前这个仪态大方的中年女子,她调查过目夫人的资料,她曾是大企业家里的千金,当初嫁给老爷子估计多半也是因为政治联姻,像这般高高在上惯了的人自然打心眼瞧不起普通人家出身的艾蓓夏,一言一语间透露出的蔑视口气实在令她有些不爽。 趁对方停顿的空隙,艾蓓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目夫人继续道:“依照如今目家在市内的地位,自然是没必要为了巩固家业而与别家联姻。老爷子也清楚这个道理,但还是希望门夏能找个名当户对的女子,毕竟普通人家出身的野丫头跟咬着金汤匙出身的名媛小姐,差别大了去了。你说是吧,艾小姐?” 拐弯抹角地羞辱完对方,还要她同意她的说法,艾蓓夏的脸色暗暗变得有些难看,却实在毫无退路,只能点了点头。 “门夏这孩子从小就是,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耿着一直不会改变。” 潜台词就是——既然他现在认定了一无是处的艾蓓夏,她作为母亲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认了。 “对了,以前也有过一个类似的女孩,多少年前来着,我具体给忘了,说是在匈牙利认识的,交往半年多门夏就求了婚。老爷子自然是不同意,但最后也实在拗不过他的犟脾气,后来我们还是在婚礼那天去了现场,结果竟然发生了枪杀案,那个新娘死在教堂里……” 她说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瞥见眼前的艾蓓夏,乍一看,觉得这张脸与当年的新娘相似极了。 她还没有不理智到认为死人能重新复活,于是很快甩开思绪,继续啧啧道:“谁知道那个女孩是什么来历,居然在婚礼现场被人追杀,所以我说嘛,野丫头跟名媛确实差得远。” 艾蓓夏从她的嘴里知道了两件事,第一,原来七年前的婚事老爷子也同样反对过;第二,目门夏做事滴水不漏得连目夫人都对七年前的真相毫不知情,竟然以为枪杀是她自己招惹的仇家来追杀她的。猛地想起单季礼曾经说的,目门夏在那次事件中成功地假扮成了一个深情款款、痛苦欲绝的受害者,从中得益不少。 艾蓓夏沉默的时候,对方才意识到自己扯远了,清了清喉咙,回归正题:“刚才那件事你就当没听到过吧,是我话多了,那在我们家可是不能被提及的禁语……既然门夏已经下定决心,我也不准备过于反对。听说你现在在设计peerless-w下一季的主打产品,看来设计能力也应该也不赖。放心吧,老爷子那边我会适当地帮你说几句好话的。” 尖酸刻薄的开端却引来了有些意外的结局,艾蓓夏喉咙发干,后知后觉地挤出“谢谢”二字。对方已经在总结陈词了:“我专程找你呢,就是来告知你一下我的态度,千万别让你有了我是个恶婆婆的既定印象,毕竟以后会是一家人嘛。” **** 目门夏听说妈妈下午来找过艾蓓夏,担心地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样。 “她又不会吃了我,干嘛那么紧张啊。”艾蓓夏有些好笑,又只挑了好话说,省得他又碎碎念半天,“她没有为难我,还很认可我这个准媳妇,说会对老爷子帮我说些好话的。” 他这才放心了,听见她带着点玩笑意味的后话:“你家里人怎么都不记得我了啊,你妈今天下午还跟侃侃而谈七年前婚礼的事呢,殊不知面前坐着的人就是当事人。” 没想她玩笑的话却引来了他严肃的反应,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艾蓓夏终于意识到,目门夏有多介怀从前的事。安静了十几秒,他才开口解释:“他们只在婚礼当天见过你一面,而且是这么多年前的事了,他们年纪也大了,不记得你的脸很正常吧。对了,你没有对她说你就是汀瓷吧?” 听见她否定的答案,他嘱咐道:“你不要对他们说,我怕他们知道这件事后,只会更加反对我们的婚事。” 艾蓓夏感觉到他话语背后的恐惧,他记起,自己曾经对现在这么喜欢的女人做过那样残忍的事情,他果然在内疚,所以才会有【rsays】下架的一系列事件。 她嘴角扯出一个冷笑:“知道了,这点事我还是有分寸的。” 第48章 【超市】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艾蓓夏从最开始的毫无进展,如今已将主打产品的设计图完成大半。这天佐滨例行来核查她的进度,中肯地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之后,正准备离开,突然被艾蓓夏叫住。 “你等会儿要去目门夏的办公室一趟吧……”她笑得有些意味不明,“虽然从目门夏目前的反应来看,他多半不清楚我接近他的真实目的,但我对于他的助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觉得她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会引爆。因而这段时间私下调查了她一番,其中包括她的个人社交网站,结果竟然有一项意外的发现——在她的微博里共提及了你10次之多,看起来是你的铁杆粉丝。” 佐滨看着艾蓓夏打开某个微博用户的主页页面,打下他的名字,而后按了搜索,果然查出好几条相关微博。但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瞥见她此刻不怀好意的笑容,不免后背有发凉,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觉得自己去套她的话太明显了,所以你帮我吧,帮我探探军情,看她到底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又透露给目门夏多少了?”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一件苦差事。 对方还在极力地鼓动:“你看她这么崇拜你,到时候你随便对她使使魅力,还不是分分钟能把想要知道的信息全问出来。” 佐滨活这么大,没见过有人要求自己去色诱他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试图争取自己的权益:“我确实同意帮你,但当初也没说好要卖身吧。” 艾蓓夏摆摆手,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哪有卖身那么严重,你只需要邀请人家吃个晚餐。反正说到底,你也没妹纸吧,与其在家里逗小狗玩,还不如出去多跟人接触接触呢。” 他不由更气了:“这不是歧视单身人士嘛。”艾蓓夏冲他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表示自己现在很无助,佐滨看得头疼干脆转身,眼不见为净。 艾蓓夏知道佐滨心肠软,答应自己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果不其然,背对着她的佐滨沉默片刻后,很快松了口:“算了,当我欠你的,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我跟她不熟,该怎么开口呢?” “你看你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又不肯主动出击,怪不得交不到女朋友。”她耸耸肩,带着点说教的意味,佐滨这段时间帮她辅导的时候没少毒舌骂过她不开窍,她也总算是有机会还击了。 “你就趁着去找目门夏的功夫,自然地跟门口的助理搭话,说我留意你很久了,今天晚上或许有空吗,我定了xx餐厅,愿意赏脸陪我去吗?随后晚餐的时候,你就制造话题,顺理成章地问起我的事,从她口中套话。” 看着艾蓓夏一阵眉飞色舞,佐滨打了个冷颤:“你觉得你刚才描绘的那个人符合我的形象吗?” 艾蓓夏想了想也是,佐滨一直冷冰冰的禁欲模样,如果让他主动约秘书出去共进晚餐,对方毕竟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角色,肯定会产生怀疑的吧。 只能就此作罢,她悻悻地关掉了微博页面,看来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又沉思片刻,打开了邮箱页面,神通广大的x先生或许可以帮她。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艾蓓夏发邮件跟他说起了前因后果,一个小时后,她便收到回信。 “目门夏的助理确实知道你曾是单季礼那边的人,不过她并没有将此事说给目门夏听,她自身都难保,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岂不是自曝身份?” 看来助理果然是弃暗投明了,不过也确实,目门夏怎么会明知她的复仇计划,还把她留在身边呢,真是自己多虑了。但艾蓓夏还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消息很快回过来:“你心肠太软,既然手里有着她曾是单氏的人的把柄,随时可以去敲诈、恐吓她,问出这种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有些惊讶:“你把她怎么了?” 对方这次回复的时间却格外漫长,艾蓓夏等得有些心焦,忽而看见同事小咖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进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别人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只听见他小声地八卦道:“你们知道cindy吧,就是目门夏的助理,挺能干、懂事理的一个人,她刚主动请辞啦。” 这样爆炸性的消息马上引起众人的好奇:“你确实消息真实吗,cindy做得好好的,干嘛要辞职啊?” “我是从人事部小张那里得来的消息,你说准不准。” 正巧设计部的dy关系好,此刻摆摆手不屑一顾道:“假的吧,中午我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还跟没事人一样,怎么可能一转眼下午就辞职?” “千正万确,人事部的消息还能有假啊。”小咖受到质疑,叫苦连天,又想到一点,“该不会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吧,本来伴君如伴虎,稍有差池就饭碗不保。” 众儿讨论不出所以然,觉得小咖的说法也有几分道理,很快也就不再议论这个话题,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工作起来。 艾蓓夏却显然无法从突然的状况中抽身,cindy请辞了?该不会跟她有关吧…… 正胡思乱想着,电脑“噔噔”一声弹出一个小框,艾蓓夏点开收到的新邮件,瞥见x先生寥寥几句:“没怎么,就是告诉了她一些利害关系,她知道自己在目氏待不下去了,已经知趣地请辞了。接下来我会安插我的人给目门夏当助理,放心吧,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多谢你的情报。” 艾蓓夏盯着屏幕半天,她只不过是想让他去套cindy的话,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幅模样? **** 因为助理的事情,她心烦意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快下班的时候,突然收到目门夏的短信:“你设计得怎么样了?” 她手指飞快地回过去短信:“快大功告成了,还差一部分细节没有完善。” “晚上放松一下去看电影吧。” 艾蓓夏收到短信的同时,翻了个白眼,知道就算她回“还差很多没完成”,他也会变着法子地哄着她:“老是工作不好,所以晚上放松一下去看电影吧”。 反正最终结果都是“去看电影”,艾蓓夏也不再纠结,欣然同意了他的邀请。反正没完成的那些细节可以在后面几天完成,前段时间由于自己的加倍努力,时间也变得充裕。 电影开场前,目门夏问她要吃什么,她指了指冰激凌柜,他很快便心领神会地准备走过去。 艾蓓夏突然想起什么,追着他的脚步想要赶上去,但无奈这个男人走路实在太快了,以至于在他对服务员脱口而出:“一份芒果的。”艾蓓夏才勉勉强强地赶到柜台,着急地向服务员摆手:“不要芒果味的,换成香草味。” 目门夏倒有些惊讶,看见她撇撇嘴解释道:“你不是不喜欢吃芒果嘛。”他的脸上不自觉扬起一个甜蜜的笑容,她居然这么用心地记着。 艾蓓夏接过服务员很快递过来的冰激凌,有一口没一口地舔着,口齿不清地问道:“倒是你怎么突然兴起要来电影院看电影?”明明家里就有个宽屏的家庭影院,还多此一举来电影院干嘛。 他很认真地回答道:“我觉得像我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值得你带出来秀一秀。” “……”艾蓓夏一时没忍住就喷了,接过他及时递过来的餐巾纸擦拭时,瞥见他怨念的眼神,不忍再伤害他的自尊心,赶紧移开了视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 窝在他的怀里看完电影,晚上回家的时候,艾蓓夏收到姐姐艾熙的差使短信:“爸妈出门跟朋友们吃饭去了,家里没东西我现在好饿,你知道的,我出去会被粉丝认出来的,为了避免麻烦,你回家的时候帮我带点零食吃啊。” 她一眼看穿姐姐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的真相,那就是一个字——懒。但又不能真放任她饿肚子,只能无奈地给目门夏说:“去一趟超市吧。” 其实目门夏没怎么来过超市,本来他需要的东西佣人都会帮他买来,此次跟着艾蓓夏一起逛超市倒有种新奇的感觉,他推着购物车,艾蓓夏跟在后头,不断从货架上拿下各式各样的零食。 突然注意到她踮起脚尖,要取放在高货架上的东西,勉勉强强地还是够不着。目门夏笑着伸手便替她拿下,听见她咕哝着:“长得高了不起啊。” 不免笑意更浓了,他将零食放到购物车里时,才注意到已经被装满了一半,好奇地问道:“你姐吃不掉这么多的吧?” “不只是她吃的,还有我的。” 他迟疑了一下:“难道你晚饭没吃饱?” “你不知道,零食是女生的必备物品,与饱不饱没有关系。”看见他因为她的理论而感到一脸吃惊,不由瞪了他一眼,“怎么,难道你有意见?” 作为一个买单的人他却敢怒不敢言,自嘲似地摇了摇头,推着车走到下一个区域,面前摆放着试吃样品的店员看见他们俩,热情地招呼道:“你们是刚结婚的小夫妻吧,来逛超市啊,这个很好吃的,要不要试试?” 目门夏听见对方喊他们新婚夫妇,内心感觉到一阵高兴,正准备拉着艾蓓夏去试吃,突然看见她指着远处的一个柜台:“我们去那里吧,我给佐滨家里的小狗买个垫子。”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强行将她往反方向拖:“他自己难道不会买嘛,不用你操心。” 艾蓓夏知道他又在生闷气了,不由暗暗有些好笑,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身子:“目少爷你就别跟一条狗吃醋啦,你不是要去试吃嘛,不去了吗?” “去。”因为她些许的主动,他的心情就转忧为喜,“人家可叫我们夫妻呢。” 这是什么理由啊,她有些好笑:“看来下次我失业了,可一定要来这里卖东西。” 第49章 【会议】 预定的三个月时间很快便要过去,时光从温暖的春天走到炎热的夏季,艾蓓夏总算完成了最终的设计图,接下来便要等待公司高层的批准。 高层审核会议前几天她的心里还有些忐忑,自己的作品就要受到众人的验收了,他们会喜欢她的设计图吗,要是努力这么久的设计稿最终被毙怎么办? 如果只是些许细节的问题,她还有时间去修改,要是他们对整个创意都不满意…… 之前也有过先例,主打设计师的最终成品无法得到众公司高层的认同,就此降级成了普通产品,而被另一个抢眼的作品夺去主打的机会。 艾蓓夏有些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会议当天,犹犹豫豫地在会议室门口徘徊了好几圈,都没敢进去。正巧撞见来开会的佐滨,一把拉住他,反反复复地询问了他好几次意见:“以你专业的眼光来看,确实觉得我的作品通得过审核是吧?” 对方第n遍肯定地回答道:“嗯。” “没骗我吧?要是等会儿我的作品被毙,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别说嫁入目家,从此就要夹着尾巴做人了。”她神经质地一直碎碎念着,脑海里全是消极的画面。 佐滨强迫自己不爆发,最后一遍耐心地点头道:“没骗你,你要是丢脸,也是丢我的。”毕竟当初是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主打产品的机会给艾蓓夏的,她失败了,他这个总监也难逃其咎。 嗯,那就好。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喊了句加油,手中紧攥文件夹进入会议室。 …… 会议终于开始了,按照惯例,由s品牌的主打设计师佐滨先进行设计图终稿的展示,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辅导艾蓓夏,她却还没看过他的作品。 作品是佐滨一贯华丽奢侈的风格,整幅设计图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初看第一眼便觉惊艳。细细观察这款手表的细节处,更是令人赞叹,细腻得恰到好处、巧夺天工。 听着他将自己的设计初衷娓娓道来,艾蓓夏有些出神,明明他已经被自己分散去了许多注意力,却还能设计出如此上乘的作品,令她不得不钦佩他的能力。 佐滨讲述完之后,众公司高层们纷纷点头,看样子很是满意。接着是轮到艾蓓夏的顺序了,她站起身,看见投影仪上随即映射出自己的设计图。微微点头向角落边负责ppt播放的书记员致意,算是感谢她的及时,而后沉静地开口。 “这幅作品的名字叫lote,实际是个文字游戏,love的前半部分合上hate的后半部分,爱恨参半,我更愿意将它称为集天使与恶魔的共存。” 画面上的表是款男士手表,手表的左半边为白色、到了右半边就渐变成了黑色,就连表盘外圈与表腕都是这般黑白参半,整个设计简约却充满独特的魅力。 “这一季peerless的主题是‘云’,我知道很多人会将云联想到天堂与美好,确实洁白的云朵确实给人一种温暖、甚至是神圣的感觉。但有的时候云也会变,下雨天白云变成乌云,一大片一大片地簇拥在苍穹之上,往往这时候人们的心情变得沉闷起来,觉有些郁郁寡欢,再无美好的联想。云也有恶魔的另一面,任何事物都有双面性,包括我们的感情。 “这幅作品是我为某个特殊的人而设计,他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改变了我生命的轨迹,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也让我领会了深刻的恨。” …… 高层审核的结果要到第二天才能知道,短暂的会议结束后,艾蓓夏坐在办公桌前,回想起自己方才在会议上说的那番坦白的话。害怕目门夏会多虑,跟他发去了短信:“过去的事情我已经释怀了,刚才的说法只是为了设计需要。” 发完短信后,她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一边。假假真真的,连她自己都有些累了,明明说出的恰是自己真实的想法,甚至更偏激的都埋在肚子里,她却要他解释说,只是为了设计需要。 但她没有办法,从接近他开始说了多少谎,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按了按吃痛的太阳穴,突然听见手机的震动声,慢一拍看见目门夏的短信。 “我知道的,你一定恨过我,在看到你纹身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只是过去的误会既然已经解开了,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你现在爱我就够了。” 晚上的时候,她收到x先生发来的内幕邮件:“内部讨论已经结束,你的方案被批下了,本来有争议,是目门夏出面力保的。” 艾蓓夏松了一口气,不敢去设想,假如目门夏不帮自己的话,设计图还是否能被顺利地通过审核。但就算磕磕绊绊,她还是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地在接近自己的目标。 审批过的设计图很快被拿去机械制作厂,流水线制作成成品,产品发布前一周的时间,网上已经放出了部分预告,宣传势头十足,吊起了忠实受众极大的兴趣。 眼见离产品正式发布的日子只剩最后一周,佐滨突然让她抽出半天的空闲时间,到了约定的西餐馆,她注意到包厢里只有佐滨一个人,有些好奇:“你如此大费周章,到底要干嘛?” “让你带的作品拿了没?”她点了点头,虽然感到疑惑,还是听话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设计图,他才终于说出原委,“我约了知名的钟表鉴赏师,等会儿她到了的时候,你可要好好推销自己的作品。” 她还是不大懂,他继续解释道:“你可别小看鉴赏师的作用,新品上市之前如果能左右市场的舆论导向,大量的消费者便会蜂拥而至,而鉴赏师便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试想你若从他们那边得到好的评价,不仅有了口碑,同时也得到了专业的认同,而大众往往都是跟风的。” “我懂了,等会儿一定会好好发挥口才的。”艾蓓夏狡黠地一笑,“不过你就这么把商业机密告诉我能行嘛,就不怕我偷了你的鉴赏师?” 他却云淡风轻还一句毒舌的话:“以你现在的本事,恐怕我还不需要担忧过多。” 艾蓓夏被嫌弃了,不甘心地冲他吐吐舌头,又想起当时公司内部审核的时候,她的作品险些通不过,也知道自己的实力确实还不够担当主打产品,以后还需要继续磨练。 也不再玩笑,干脆与佐滨演练起等会儿的“推销”情景。 一刻钟后,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子果然按时赴约,艾蓓夏以着谦虚的态度,向她介绍自己的作品,幸运的是对方恰好也喜欢她设计的风格,因而觉得她的设计很是有趣。 **** 艾蓓夏设计的【lote】正式发售后,得到了一部分业内钟表鉴赏师的称赞,再加上目氏集团本身的出色宣传能力,因而销量很是不错。她也知道目门夏一定在背后为她做出不少努力,是成功背后隐形的功臣。 这天下班的时候,艾蓓夏不知不觉重新走到peerless专卖店,原先摆放父亲【rsays】的货架上此刻陈列着自己的作品,仿佛暗暗地传递着某种传承的意味。她站在店外,就安静地看着,十分钟、二十分钟……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的心里感到五味杂陈,要是这一切父亲能够看见就好了,他一定会称赞自己的。 想什么不切实际的假设啊,她的嘴角浮现一丝自嘲的哂笑,眼神失焦的时候,模模糊糊地看见前方玻璃柜里的手表轮廓,思绪被拉扯得更远了。 夜色渐渐深了,夏日的晚上有些闷热,偶尔裹着一丝凉风。 艾蓓夏突然对未来有些迷茫,离目标触手可及,却莫名地害怕起来。她怕她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十足的勇气去面对未知的未来。 第50章 【疯子】 【lote】的卖座让老爷子看到了艾蓓夏身上蕴含的商业价值,再加上这段时间目夫人的枕边风功效,老爷子总算愿意退一步同意儿子与她的婚事,不过一番话耐人寻味:“我年纪大了,也管不动了,婚事就随你们吧。” 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法实在无法令艾蓓夏感到应有的祝福,看着目门夏将婚事提上了日程,积极地筹备起来,她却还有种非现实感。 如今确实是要嫁进目家了吗,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啊。 不过这种非现实感很快便被老爷子进一步提出的条件所打破,他要求艾蓓夏签署婚前协议,不用看具体的合同细节,她也可以猜测到大致内容,无非是婚前财产公证;婚后双方经济独立;若是离婚,女方可获的利益微乎其微……之类苛刻且不公平的条款。 艾蓓夏也没能看到合同,因为目门夏只粗略地扫了一遍,便勃然大怒,直接退还给了老爷子,据说父子两人因此又在老宅大吵了一架。 艾蓓夏没敢问具体的情况,不知道老爷子现在是否还同意他们的婚事。没过多久,她却突然收到目夫人的电话,让她去老宅一趟,而且说是不要让目门夏知道。 她怀着疑惑如期赴约,进门后,佣人将她领到会客厅。她看见老爷子和夫人两人坐在沙发上,旁边还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他的头发梳得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业界的精英翘楚,见到艾蓓夏来了,微微扬手示意她坐下。 此时此刻,艾蓓夏大概能猜到他们的用意,听见老爷子开口道:“你应该也清楚,要嫁进我们目家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了避免婚后出现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我们需要你签订一份协议。” 说话间,穿西装的男子打开自己手中的公文包,从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艾蓓夏。 “条款都在里面了,你可以慢慢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咨询这位郑律师,他是这方面的专业律师。”老爷子停顿了一会儿,挑起眉头,语气婉转中暗含利刃,“门夏认为对你来说是不平等条约,因而一意孤行地拒绝了,但我想你总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怎么能不懂?作为儿子,大可以为了未婚妻的利益,拒绝他们的要求,但作为本来就要看眼色的准媳妇,叫她怎么能拒绝?! 本来就没给自己任何选择的余地,她只沉默了几秒,便点头道:“我明白。”说罢打开合同,郑律师在一边对她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一遍协议的主要条款。 果然是不平等条件,她作为目家的媳妇,不仅分不到任何数量的股份,就连丈夫的钱也不能随意动用。两人结婚后保持经济独立,她如果要用钱,则必须打出申请,得到目家老爷子的批准后才能拿到钱。即使是离婚,她也休想得到一分钱的财产及不动产,只能净身出户。 这哪是嫁进来,分明只是空有名号嘛,他们将她当完完全全的外人对待。艾蓓夏从这份协议中看出他们对自己鲜明的态度,她并不是他们理想中的儿媳妇,或许为了儿子强烈的意愿可以勉强同意让她进门,但目家的利益她却休想享受一分。 但摆在艾蓓夏面前的只有独木桥,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她不可能因为一项婚前协议就停止,更何况她也不需要目家的一分钱,她的目标只是将目门夏打倒罢了。听完郑律师的阐述后,她又独自阅读了一遍合同,拿起笔便要签下名字。 刚写下姓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习惯性地滞了动作,视线看向传来动静的地方。伴随着佣人慌张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他蹙着眉头扫了一圈会客厅,便大致判断出这里正发生着什么。 艾蓓夏惊讶对方怎么会此刻出现在这里,一阵瞠目结舌:“目……门夏?” 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走到艾蓓夏的身边,伸手将她正准备签署的文件拿起,不由分说便撕成了两半。随后拉起艾蓓夏的手,就将她往外带,临走前还不忘向父母甩下恶狠狠的一句:“以后不要在我背后搞小动作。” 艾蓓夏被拖拽着出房间的时候,脑海前还浮现着方才老爷子铁青的脸色,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试图挽回局面:“他们不让你知道,就是怕你有这种反应,我本来就不图你们家的钱,就算签了协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没必要将局面弄得那么僵。” 她可以从目门夏此刻抓着她手腕的力气判断出,他正处于一阵震怒,直到出了老宅的门,他一把甩开她的手,质问道:“我本来已经帮你推掉了合同,你却为什么要背着我私下来这里签协议,你难道不知道合同对你有多不公平吗?” “知道,但又怎样?”她垂下眼帘,神情里有些沮丧,“你父母本来就不认可我,需要用这份合同来约束限制我,但我本来就不是因为目家的钱才跟你在一起的,就算签下了合同,我也无所谓啊。而且如果以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真要分开,协议确实是有备无患……” 他及时打断她的话:“不要去想这种消极、不切实际的假设,我不会让它发生的。” 她摇了摇头:“以后的事谁都没法保证。” “以后的事别人无法保证,但我却能。”目门夏叹了一口气,语气终于缓了下来,“我们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你却瞒着我私下见我父母,这次要不是老宅的佣人及时给我通风报信,你要真签了协议,后果不堪设想……答应我,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内疚:“我看你这段时间为了筹备我们婚礼的事而忙前忙后,但我却什么都没能帮上,心里有些惭愧。我知道你因为协议的问题而烦恼了一阵子,我是想要为你分担一些,所以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你这哪是套帮我分担啊,明显是雪上加霜。”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摸了摸她的头,“婚礼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所以亲自筹备着,但谁说你什么都帮不上的,你能出现在婚礼上,就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 眼见着婚礼就在眼前,也该到了挑选婚纱礼服的步骤,这天目门夏带着艾蓓夏去选礼服,比起梦幻繁复的拖地长婚纱,新娘更具有实用眼光,对着目门夏看中的一款长婚纱连连摇头:“中看不中用,婚礼那天我会很累的,这种长度得有几个人在后面帮我拖着,到时候我走路都不方便。” 目门夏虽然表面妥协了,但显然心里还有疙瘩,以至于五分钟后,对着艾蓓夏看中的一款短礼服连连摇头:“这种没有婚纱的感觉,更像是小礼服。” 眼见两人在婚纱的长度上产生了分歧,还是她先退了一步:“你不就是想看我穿刚才那件长礼服的样子嘛,我可以现在就试穿那件给你看,但婚纱要选我看中的那件。” 目门夏知道有种战术叫“诱敌深入”,装作退一步的样子,点头应允了她的请求,让店内的工作人工拿下自己看中的长礼服,带她进入更衣室。 七八分钟后,更衣室的帘子被缓缓撩开,目门夏闻声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看见此刻的艾蓓夏。 礼服是抹胸设计,她小半个香肩露了出来,细细的锁骨若隐若现,洁白的婚纱衬上她白皙的皮肤,显得整个人有种干净脱俗的意境。 柔软的白色纱织裙摆长长地拖在地上,像条鱼尾一般。她的红唇扬起一个弧度,显然是对他有些看呆的模样很是满意,她示意工作人员,在她的帮助下走近目门夏的身边。 “有你想象中的好看吗?”其实猜得到答案,她还是这么问了。 他见过她两次穿婚纱的模样,七年前婚礼是一次,现在是一次。比起从前她已经俨然从少女变成了一个颇有韵味的小女人,一想到这样的丽人终究是属于自己的,他掩饰不住地笑意:“嗯,比想象更甚,其实我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买下了。” “哪一件?”她隐隐有种受骗的感觉。 他站起身来:“当然是这一件啊。” 敌人实在太狡猾,她一时气得直跺脚:“刚才不是说好这件只是试穿,买我看中的那一件嘛。” “可是我买都买好了,你不会让我去退了吧。”他耸耸肩,以笃定的口气安慰道,“相信我,这件更适合你。” “骗子……”她瞪了他好几眼算是解恨,怎么给自己挖了坑跳呐,突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老爷子那边现在没意见吧,上次在老宅闹得那么僵……” 他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她深感怀疑,这男人总是“报喜不报忧”,搞得她完全不清楚老爷子此刻的态度。突然颇有感触地感叹道:“你现在正与在竞争继承权,其实没必要为了我三番两次地惹火老爷子的。” 他却露出不怎么在意的神情:“对付我还是绰绰有余。” “轻视敌人可往往都是失败的第一步。”更况且不是个小角色,艾蓓夏实在有些担心。 不同于她愁云满布的模样,他却笑了起来:“你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为你争取权益很正常吧,相比于这些身外之物,我更看重你。” 这可不像他一贯的风格,在艾蓓夏的印象里,目门夏是个把利益与权力放在第一位的人,此刻却对她说,他更看重自己。 突然有句话就脱口而出:“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还会想跟我在一起吗?” 他因为她唐突的问题,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看见她是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继而沉思了一会儿,又慎重地点了点头。 她的笑明显带着苦意:“真是个疯子。” 第51章 【重罚】 盛大的婚礼前前后后筹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终于选在秋天的某一天进行,艾蓓夏向来行事低调,从没有刻意对同事们说起过婚礼的事。但作为peerless的员工,大家或许无法从她嘴里套出口风,但*oss的婚礼事宜早就透过内部“知情人士”的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公开的秘密了。 婚礼前一天,艾蓓夏还若无其事地坚持到岗,八卦的小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差点以为是情报有了偏差。小心翼翼地开口打探道:“你最近不是很忙嘛。” 她以为他在说工作上的事,耸耸肩:“还好吧。” 对方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儿,理解的却是另一个维度的,半天发出一句由衷的感慨:“真好啊,*oss把所有的事都承包了吧,有这样的伴侣真可靠呐。” 牛头不对马嘴地对话了几个来回,艾蓓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咖是在说自己的婚礼,脸色有些变了,不知他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紧张地压低声音:“你轻点声,大家都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他也配合地凑近身子小声地回答道,就在她舒一口气的时候,捉弄似地大喘气道,“怎么可能——” “哎?!”艾蓓夏一时间惊讶极了,看向办公室的各位同事,“大家都知道我要结婚的事了?”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邱梦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站起身来:“是啊,我们早就知道了,就是了解你一向低调,所以大家这段时间才没有戳破。不过蓓夏你也太沉得住气了吧,明天就结婚的人,怎么全程能隐藏得那么好。要不是大家早听来了小道消息,不然真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此刻办公室的同事终于不用再憋着,a姐也大大方方地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恭喜呀,结婚可是人生的大事,你可比办公室里这帮剩男剩女走在前头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咖一脸羡慕嫉妒恨地补充道:“而且新郎还是目*oss,你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全宇宙啊。” 一番话斗乐了众人,邱梦渝却还纠结在a姐方才的说法上,较真地纠正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才23,不算是剩女吧。” 听见安景青幽幽地反驳道:“你知道24岁不结婚就算晚婚晚育了,你确定自己还不是剩女?” 邱梦渝因为他的一句话瞬间气炸了,忿忿地还击道:“我要是剩女,你就是黄金圣斗士。” 听着邱梦渝与安景青熟悉的拌嘴声,艾蓓夏再次忍俊不禁,婚礼前的些许焦虑感也一扫而空。 刚进设计部的时候,总是听说部门内部竞争压力大,让她对工作环境很是担忧。但与大家接触的时间久了,也慢慢发现每个人身上的闪光点,就像此刻能够收到众人的真诚祝福,她的心里不免多了些暖意,甚至有了种自己真会继续幸福美满的错觉。 下班之前,她到佐滨的办公室来请后面几天的假,递交完请假表格,看着佐滨敲下审批通过的印章,正准备离开之际,没想到佐滨却突然叫住她。 神情很是认真:“你真的想好了吗,现在停止一切还来得及,我不想你走到无法后悔的一步。” 她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便是无路可退的地步了,从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已经回不去了。”佐滨从艾蓓夏的眼神里看出果敢与决绝,却在她垂下眼的一瞬间,捕捉到一丝稍纵即逝、意味不明的悲伤。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是想要尝试最后一次,扯出一个苦笑:“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 提琴被拉响的时候,礼堂的大门被推开,身穿白色梦幻长婚纱的艾蓓夏挽着继父的手臂,缓缓地走了进去。花童在两侧将柔美的嫩粉色花瓣高高抛起,艾蓓夏只看见眼前洋洋洒洒地仿佛下起了花瓣雨,整个礼堂陷入一种似童话般不真实的浪漫氛围。 在视线可及的终点,目门夏穿着一袭白西服正翘首期待地看着她,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熟悉。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七年前婚礼的场景,只是与上一次想相比,她的心境已截然不同。曾经那场噩梦般的婚礼带走了太多她珍惜的东西,这一场呢,会是噩梦的开始抑或是终止? 从礼堂这头走到那头的距离很短,艾蓓夏却觉得像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花瓣飘落下来的时候一度遮蔽了自己的视线,就像复杂的情绪纠缠萦绕在脑海中,期待、满足、害怕、迷茫…… 终于只剩下最后几步的距离,她在心里默念,三步、两步、最后一步…… 站定之后,艾爸爸放下她的手,将它轻搭在目门夏伸出的手上,她有些无所适从地看见继父退回到了宾客席,在那边她看见妈妈和姐姐的眼眶发红,俨然一副感动的模样。 回过头的时候,她看见此刻目门夏的眼神里融着难以抑制的喜悦,悠扬的小提琴音乐一直在进行,不知是不是在浪漫气氛的渲染下,她的心跳突然也跟着有些变快。 就在下一秒,他反扣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一个举动仿佛承诺着永远。 他们转过身面向牧师:“目门夏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艾蓓夏小姐为妻,在神的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愿意忠于她,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他笃定的声音传到耳边:“我愿意。” “艾蓓夏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目门夏先生,在神的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愿意忠于他,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脑海前突然浮现出佐滨的那句话——“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坠入深渊的时候,也要将目门夏一同带下。 ——“我愿意。” **** 婚礼后的酒宴上,目门夏被老爷子叫去说话,姐姐艾熙总算是找到空隙见新娘子,看似指责的语气里满是羡慕:“你这丫头也太不义气了,居然比我这个姐姐嫁得还早,我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爸妈会怎样对我唠叨了。” 艾蓓夏只笑笑,又听见她继续道:“说实话,原先我不怎么看好你与目门夏的,结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能嫁个好人家确实挺好的。不过一入豪门深似海,他们家的家长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摇了摇头,不想让姐姐担心:“没事,我可以应付得了,而且门夏也很帮我。” 明明是刚刚嫁人幸福美满的新娘,艾熙却怎么都没法从妹妹黯淡的神情中看出兴奋,猜测她可能是忙活了一整天,现在感觉累了吧。 又看见酒店奢华的一楼大厅内分布着多位全副武装的保镖,半带开玩笑的口吻,啧啧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刚刚婚礼的时候也是这样,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安保人员。甚至每个宾客进去之前,还有专人用探测仪器核查宾客身上是否携带危险物品呢。” 婚礼事宜是由目门夏一手准备的,艾蓓夏不知道有如此严密的保护措施,隐隐联想起七年前的事……为什么要表现得很在乎她的安全似的,好似害怕她再次在婚礼上受到任何伤害,但七年前不是他派人暗杀自己的吗?为何要多此一举,还是心思缜密的他是故意将这一切做给自己看的? 她蹙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分析不出他的真实用意。 那一头,老爷子正语重心长地对目门夏说教:“既然现在你已经如愿地结了婚,希望以后就要担起点责任。擅自打压单氏集团、撤架【rsays】,连续做出几番出格的事,你多年来在董事会所努力树立的信任,才不过几天功夫就已被动摇,接下来如若再沉不住气,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会发生哪些可怕的后续结果吧……” 目门夏难得听话地点了点头,只是视线习惯性地瞥向艾蓓夏所在的地方,注意到正缓步走向她。 “香槟。”向侍者要了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艾蓓夏。 “谢了……”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紧接着她凑近身子,轻声补充道,“x先生。” 他的眼眸里融着笑意,微微抬起酒杯:“为了我们战略性的成功……” 她伸手将自己的酒杯碰上他的,随着一记清脆的声音,高脚杯内浅黄色的液体微微流转。 记忆将她带回第一次去目家老宅的时候,墙上挂着一幅的画作,画面中一只脚踩在凶猛的毒蛇上,而毒蛇的毒牙则插`进脚后跟。 她第一眼就看明白了画作的寓意是那条蛇,目门夏便是踩住他的那只脚,或许现在他被哥哥压在底下,但总有一天他会用他的毒牙进行反击。 和她的想法及目标是一致的——“凡伤我者,必招重罚。” 第53章 番外 邱梦渝很小的时候就从妈妈口中了解到隔壁家有个“了不起”的小孩,他叫安景青,成绩总是在年纪中名列前茅,乖巧懂事,从不违背大人的话。 但她与他本人的交情只有几面之缘,大人聚会的时候短暂地交谈过几句话,大部分时候她都会主动离这个安静的乖小孩远一些,找那些聒噪的伙伴们玩耍。 她常常觉得妈妈喜欢安景青超过了喜欢自己,不然为什么总是要求她追随他的脚步,从小学到初中,都首选他所在的学校。他比她大两届,在她初二的时候,妈妈就对她说:“隔壁家的大哥哥今年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渝渝你可要抓紧努力,争取也考上那个重点高中。” 等她终于考上的时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究竟为什么她一定要读他的学校啊? 市重点高中很大也很漂亮,但有个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地处郊区离家远,邱梦渝不得不住宿在学校,周五上完课以后再回家。 一个礼拜之后,邱妈妈便发现了不妥,找到安妈妈,向她建议道:“一个小姑娘路上来回两个多小时,我实在不放心,这样吧,让你们家安景青周五放学的时候跟我们渝渝一起回家,反正也顺路嘛,礼拜天去学校的时候也一起。” 于是乎,邱梦渝与安景青的人生突然有了频繁的接触,由于高一往往比高三放得早一些,每周五都是她等在安景青的教室外,然后与他一起回家。久而久之,安景青的同学们也知道了邱梦渝的存在,起先起哄似地说她是他的小女友,后来应该是他向他们解释过了,大家也不再开玩笑。 某一次周五,她照旧等在他的教室外,刚一下课,突然教室里蹿出一个女生,塞给她一封信,嘱咐道:“麻烦你把它交给安景青,女生送情书他从来不收,我只想到通过你这个途径。” 她瞥见信封上画着的爱心,推测出这是封写满少女心事的情书,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安景青收到情书的频繁性,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不就一小白脸,你们都喜欢他什么呀。” 抬起视线的时候,恰好看见脸色铁青的安景青从教室门口缓缓走了出来…… **** 本来就不熟,又因为上述的事件,两人自此结下了梁子,导致之后的半个学期内他都没有再对她说过话。 好在孤男寡女一路回家几小时,总不可能永远不对话,等安景青气消得差不多了,邱梦渝开始主动尝试打开话匣,从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到后来逐渐变得熟络。 然而这样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头,安景青高三毕业,就此潇洒地读了大学,邱梦渝还苦苦挣扎于地狱般的高中生涯。等她到了高三的时候,邱妈妈又碎碎念起来:“隔壁家的大哥哥现在读的可是国内一流的大学,叫那什么……” 她及时喊停,义正言辞道:“妈,我知道我未来想走的方向,就这一次,不要再操纵我步入他的后尘了好嘛!” 女儿都这么说了,邱妈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没料到放榜的时候,却得到一个意外的惊喜:“渝渝啊,你选的也是外观设计专业啊,隔壁家的大哥哥也是啊。” 大概这就是“不要什么,什么就偏来”的道理,邱梦渝整个暑假在家里安慰了自己一千遍,终于在开学的时候,鼓足勇气去了学校。 果不其然在开学第一天就在校园里偶遇到了安景青,对方看到自己也很惊讶:“我妈说你也考到这学校了,你读的是什么专业啊,有些公选课的课本说不定我还可以借给你的。” “你可以把你所有的课本都借给我。” 安景青楞了两秒才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深层含义,一句话脱口而出:“邱梦渝,你是不是暗恋我啊,不然怎么又跟我在同一个专业?” 她一脸痛苦欲绝、欲哭无泪的表情,高举右手做发誓状:“相信我,这世界上我最不想的就是,再与你在同一个学校。” 这样带着鲜明喜厌的话语再次导致了两人的闹掰,开学一整个学期她都没有再与他说过话。 期末的时候正值跨年,12.31这天晚上邱妈妈与安妈妈感情交好地聚在一起跨年,邱梦渝因为期末大作业繁多,则躲在房间里做作业。 妈妈叫了她好几次,她都没出来,没办法邱妈妈只好看向救兵:“景青你也是同一个专业的吧,我可听说你一直是专业第一,渝渝一直喊作业多,你能不能进去看看,帮她指点指点啊。” 于是乎,安景青进了邱梦渝的房间问有什么可帮忙的,她头疼地列出一张要交的大作业表格:“我现在就完成了其中一份的草图……” 他拿起她的草图端详了一番:“这是孟教授图案设计课的作业吧,我建议你赶紧重新画一份,不然期末分数肯定很低。” “开玩笑,我画了大半个晚上哎,怎么可能现在重来?”这般拐弯抹角地骂她画得糟糕,当然无法引发她的好心情,她怨念地指了指列表上其他的作业,“更何况哪有时间啊,1.2号早上这些都要交的。” “谁叫你把作业都拖延到最后几天才做的……”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孟教授的审美喜好,这样吧,我帮你画草图好了。” 有了安景青的草图,邱梦渝只简单修饰了一番,便将作业交了上去,本来没期待这门课能拿高分,却硬生生在课上被孟教授大肆表扬了一番,说什么结构精妙、符合几何美学,反正她自己是没看出来。 最后查成绩的时候,看见98的分数她都感到不可置信,自己亲自画的其他课程只有80几分,她不愿承认是安景青的功劳,暗暗小心眼地想道,肯定是老师不同,给分也不同。 嗯,一定是这样。 只是后来无意间听到室友聊起了图案设计课的分数:“天呐,这个孟教授真是传说中的‘名捕’,给分比想象中还要低得多啊,我才60几,刚低分飘过。” 邱梦渝暗暗咽了咽口水,不是吧…… 尝到甜头的邱梦渝,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大学生涯自此开启了“抱学霸大腿”模式…… **** 大学毕业以后,她向着理想的peerless公司投递了简历,幸运的是她通过了层层严格的面试审核,进入了实习期,与其他数位实习生竞争一个正式的名额。 设计部总监佐滨列下重重规范,眼见着未来三个月的实习期将苦不堪言,她还遇到了一件更糟心痛苦的事——又遇上安景青了,而且是在同一个部门。 而且稍微一打听他的情况,她还被大大地吓了一跳,了解到他出道当设计师才两年多的功夫,最近便力压一众设计圈的高手,刚获得新锐设计师大奖。 邱梦渝很怨念,从小这个“了不起”的隔壁邻居家小孩就在自己的成长道路上造成了巨大的阴影,只是为什么还阴魂不散呢?! 实习期进行到最后一个星期,佐滨布置下了变态式的大逃杀制度,一个月的时间所有实习生要设计出10幅设计图,由他综合打分,只留下一位。 于是又是炼狱式的折磨,她时常在公司熬夜画设计图,有一次不小心累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上披了件衣服。正是凌晨时分,办公室里理应没有人才是,她却发现安景青的电脑也亮着,知道衣服是他怕自己着凉而披上的。 她心里有些感激:“谢谢。” 他却连头也没回:“我也在赶工作进度,只是顺便。” 他不说她还没注意到,瞥见他的电脑上明明显示的是漫画,有些发愣。 突然想起前几天她不经意间跟妈妈透露过:“晚上一个人在公司加班,其实有点小害怕。”大概多嘴的妈妈又对他说了吧,所以他现在是特意留下来陪自己的吧,意识到这一点,她的脸上不自觉洋溢一个幸福的笑容。 第52章 【蜜月】 婚礼过后的第二天,艾蓓夏与目门夏即刻出发去了法国度蜜月,因为目门夏还有繁忙的工作,所以只腾得出一周的时间,他在飞机上反复说着抱歉。 艾蓓夏却显然没怎么放在心上,浅浅地勾起一个甜蜜的笑容:“没关系,如果两个人相爱的话,每一天都可以当蜜月过啊。” 听了她的话,他也回以一个微笑,伸手将她的头发拂到耳后,忽而凑近身子轻柔地封住她的嘴唇,不同于以往带着宣誓主权意味的强烈风格,这个吻充满温柔的爱怜,他的舌头细细地舔舐过她唇齿的每一寸,她配合地做出回应。 直到他离开自己的嘴唇,还有些似梦非梦,听见他突然问:“结婚以后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她想了一会儿:“除了现在住在一起,好像跟以前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吧。” 刚准备总结陈词,突然又想起什么:“啊对了,以前是公司总裁的未婚妻,现在成了正牌的妻子,因而同事们对我更加客气了,这倒是显著的变化。” 他不免有些郁闷:“谁让你说同事的变化了,我问的是你的感受,难道你一点都不兴奋吗,只有我一个人这样?” “你在兴奋什么?”她不解。 无法从对方那里得到相等的回应,目门夏叹了一口气:“婚姻是爱情更进一步的产物,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便是一家人了,再也不分彼此,你说我怎么能不兴奋呢。” 听到“从此便是一家人”的时候,她的心里微微松动了一块儿,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这般向往过婚姻,七年前的时候,为了他甚至放弃了钟爱的舞蹈事业。 七年前的那个少女或许会兴奋的,但现在的她并不会。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了,乏于演技,从包里拿出眼罩,草草地收了尾:“我困了,飞机抵达终点的时候记得叫我。” **** 他们到达巴黎的时候,正是下午,秋日温和的阳光照在身上,使得整个人暖洋洋的。艾蓓夏在飞机上补了充足的一觉,一点也没受到时差的烦恼,此刻正是精神十足。 她穿着一袭印花a字裙,与身着简单白边黑色衬衫的目门夏牵手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登对的俊男靓女组合吸引了足够的注目。 他耐着性子陪她逛了最感兴趣的艺术馆、博物馆,尤其是凡尔赛宫的小宫,那里收藏着一些19世纪巴黎的绘画和雕塑作品,是艾蓓夏这种复古爱好者最不愿错过的。游走在金碧辉煌的凡尔赛宫里,看着墙面上镶嵌着五彩的大理石,投射着阳光的照耀,显得流光溢彩。 再稍晚些时候,他们乘上蓝白色的游船游览著名的塞纳河,艾蓓夏向远处眺望的时候,一望无际的清澈河水映入眼里。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太阳正在缓缓西下,整个天际都被晕染成橙粉色,连着云朵,美得不可方物。 游船以缓速前进着,眼前的景色产生了动态的变化,艾蓓夏视线下移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桥上的人们行色匆匆,思绪放空的时候,不免对他们每个人背后的故事浮想联翩…… 这个穿着时髦、踩着高跟鞋的女子应该是刚刚下班的白领,最爱看的电视马上就要播出,她要赶回家收看;那个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手捧一袋面包,一定是家中的孩子们喜欢吃,他要趁面包还热着,赶回家给孩子们…… 一阵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来的时候,将她从胡思乱想中带回现实中来,只穿着单薄裙子的艾蓓夏隐隐觉得有些瑟瑟发抖,身体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愣了片刻,意识到是目门夏。 在自己刚才的想象中,她默默地给那些行色匆匆的人编着故事,但她突然意识到所有故事的最终归宿都是“赶回家”。 原来她的心中那么渴望家的温暖与幸福,脑海中想起先前目门夏在飞机上说的话——“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便是一家人了,再也不分彼此”。 家人吗……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不自觉将身体后靠在他的怀抱中,依赖着他身上的体温。 就这么片刻地,她想就这么静静地体会这份简单的小幸福。 **** 逛了一个下午,艾蓓夏从一开始的精力充沛到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完全累得体力不支,到房间以后,直接躺在床上放空发呆。 看到这样一幕的目门夏不免感觉到好笑,她不是在飞机上一路睡过来的嘛。拿了换洗衣服,告诉她一声:“我先去洗澡了。” “哦。”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回答,像个漏了气的气球,他脸上的笑意不免更浓,他猜她甚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敷衍的应和罢了。 艾蓓夏隐隐约约听见目门夏进浴室的声音,思绪却不知神游去了哪儿。 他们住在酒店顶层,天花板是大片透明的玻璃,在艾蓓夏这个的角度,正巧可以将一望无际的星空完全纳入眼中。看着漆黑的夜幕上一颗颗璀璨的星星正兀自闪耀着它的光芒,照亮整个夜色,她觉得自己的心情渐而平静下来,方才下午内心的温暖幸福感逐渐烟消云散。 别人拼命想要获得幸福,但奇怪的是,幸福对于艾蓓夏来说却是罪恶感,她想要逃脱,因为这份幸福在另一个层面上是不幸。 心如止水般平静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目门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她眨巴眨巴眼睛正认真地看着上方,不免有些好奇,躺在她的身旁:“在看什么呢?” “星空真美啊,怪不得这么多艺术家都把星星当作创作灵感。” “你知道那些只不过是冰冷丑陋的恒星吧。” 理工男的思维真是不可理喻,他破坏氛围的一句话终于使得艾蓓夏移开了视线,睥睨一眼身边的目门夏,心突然又有些被搅乱,那种微小的幸福感再次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心中。 她突然开口问他:“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吗?” 如果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幸福就好了,只是在这个世界中她不能奢望,如果有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中没有那么多的花招与悲剧,他们或许便能没有烦恼地在一起,那时候他们的婚姻不是坟墓,而是顺理成章的幸福,那该有多好。 看见她此刻认真的神情,他不理解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有些笑意,半起身刮了刮她的鼻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第53章 【出事】 短暂的法国蜜月结束后,艾蓓夏与目门夏如期回到国内,只不过回国才不过两天的功夫,目门夏便又要出去数天谈生意,航班定在晚上。 艾蓓夏工作的时候意外地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今晚回去,家里空荡荡的模样……光是想象就有些不太习惯,尤其是在房子如此之大的情况下。 正出神的时候,却突然收到目门夏的短信:“你上来一趟。” 他有什么事吗,艾蓓夏心怀疑窦,又大概猜到应该不是正式的、关于工作的事,好几次他都是“滥用私权”,让她辛辛苦苦地上来,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见她一面的突发想法。 纠结了片刻,到底该不该上去找他的问题,本想直接忽略他的短信,又想到等一会儿他就直接走了,这几天估计也没机会再看见他了,还是一时心软地起身去了他的办公室。 她叩响办公室的门后,径直进去,身体微微斜靠在门上,看神情有些漫不经心:“找我有事?” 他淡淡一笑,显然是对她这么快就出现,感到很是满意,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这边来。 他的神情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艾蓓夏慢拖拖地立直身子,考虑了片刻,还是选择阖上门。走过去,立定在他的办公桌前,等待着他的后话。 却看见他的手势依旧在让她靠近,她微微蹙起眉头,还要怎么靠近?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目门夏就势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意思是让她坐在他身上,使得她一时哭笑不得:“这里是办公室哎。” 他笑意更浓,知道她是害羞了,甚至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坦然道:“那又如何?” 一方面算是正式被他的无赖打败,另一方面是即将便要分离,艾蓓夏不想连他这样简单的一个要求都满足不了,她还是做出了让步,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绕过办公桌依着他的意思,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手环住她的窈窕细腰,让她更加靠近自己。 “我就出去几天的功夫,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合作项目谈拢,你可千万别太想我了。” 她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你顾虑太多了,我才不会想你呢。” “都说让新婚夫妇分别是世上最痛苦的事,你作为当事人怎么如此无动于衷的。”他动了动腿,让她斜过身子,她转过头,看见身后目门夏不怎么高兴的表情。 突然内心有些满足,自己简单的一言一行,便能勾起这个男人的愉快或是不悦。 嘴上却没有停下:“蜜月一个礼拜的时间我们一直腻在一起,这几天的分别时间恰好给了我一些私人时间,中和一下不是很好嘛。” 他恶狠狠地指着她:“你要私人时间干嘛?” 她就笑着不回答,使得他惩罚似地站起身来,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她因为突然的腾空失衡而感到害怕,本能地将腿牢牢地盘在他的腰间,而后才慢一拍地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暧昧意味有多强,一时间脸都有些变红:“你快把我放下来。” 他却故意转了个身,顺势将她的身子抵在背后的墙壁上,露出一丝痞痞的坏笑:“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就放你下来。” 她避开他炙热的视线,依旧重复着方才的话,声音却越来越轻:“你快点放我下来,要是等会儿有人进来,还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呢……” “以为我们在做什么?”艾蓓夏没看见他此刻说话的神情,却从声音中判断出笑意,他分明是在装傻,甚至还妄想从她那边听到具体的解释。 她的脸更是红了:“你这个人耍起无赖来,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她突然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使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靠得更近,她鼓起勇气在他的耳边吹气:“我会很想你的,私人时间也都用来想你,好了吧。” “每天都要视频通话一个小时,我发的短信你都要及时回。” 以着如此令人浮想联翩的动作,又冒着随时可能有人进来的风险,她也顾不上他提出的条件有多不合理,连连点头:“嗯。” 等她应允后,他才终于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谁料她才一落地,就害羞地一阵小跑出了办公室,生怕他还有进一步更可怕的行为。看着她像个矫捷的小兔子仓皇地逃开,他的笑意不免更浓。 **** 凌晨时分,艾蓓夏正睡得迷糊,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挣扎着坐起,接起电话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艾小姐,出事了,快点来老宅一趟。” 半梦半醒间听见“出事”及“老宅”两个关键词,隐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足足愣了好几秒:“什么老宅?” 只可惜对方已经着急地挂了电话,艾蓓夏逐渐变得有些清醒,终于想起电话那头的“老宅”指的正是目家老宅。只是……出什么事了?难道是老爷子的病复发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穿上衣服,出门拦了辆的士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心里因为未知的一切而隐隐感到害怕与恐惧。 到了老宅,佣人领着她到了主厅,在那里她看见老爷子正焦急地打着电话,语气很是不悦,发白的眉头紧蹙着,表情全纠在一起,夫人则坐在一侧的沙发上默默地抹眼泪。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老爷子出了事,那么是谁?艾蓓夏更加茫然了。 “快把乘坐人员都给我查清楚……”等到老爷子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杵在一旁的艾蓓夏才敢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说话,他们俩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夫人听见她的声音,却哭得更加伤心了,艾蓓夏看见她此刻的脸色很是憔悴,她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注意力被一边开着的电视新闻吸引了过去。 画面中正直播着最新的消息:“大约2小时前,一架目的地为日本东京的客机意外在中途坠落,飞机在正常飞行几十分钟后,突然急速掉落,径直落入大海。 “搜救人员已经展开全力的救援,然而状况十分不乐观,专业人员预测有人员生还的可能性很小。目前飞机失去控制的原因还不得而知……” 之后的内容她再也听不进去,是去东京的客机,时间也恰好吻合……她背不出航班号,但眼里纳入老爷子跟目夫人的反应,所以是目门夏今晚乘坐的飞机吗…… 只是怎么会呢,不可能的……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试图给目门夏打电话,却听见老爷子的话:“别试了,要是能打通,我早打通了。” 她不相信,有些偏执地一遍遍打电话,听见那头冰冷的声音始终重复着同样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不知听到第几遍,她终于绝望了。 大脑一片空白,不愿相信这是事实,脑海中浮现起白天甜蜜的一幕幕,不是才刚承诺过要每天视频通话一小时的嘛,现在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她只觉得心脏疼得厉害,直到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 只是、为什么她会那么难过…… 第54章 【虚惊】 突然听到这样突然的消息,心痛之际,艾蓓夏想起目门夏这段时间以来为她做出的种种牺牲…… 为了她违抗老爷子的话,一意孤行地打压单氏集团;甚至撤架卖座的【rsays】,从而失去了一部分董事会成员的信任;努力说服高层领导,使得她设计的主打产品通过审核,在产品推出的后期更是暗中帮助了她许多。 而在目家父母要求她签下不利于自身利益的合同时,她差点妥协签了字,却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果断地替她撕掉了合同,替她维护权益。 她不是没有看见他的这些付出,只是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他这是在为以前的事感到内疚,这些只是弥补罪恶感的相应补偿罢了;是自己的计谋成功,让他真的爱上自己了,所以他才会这样。 在她的印象中,他是那么的唯利是图与自私,但就是这样的他却为她做出了那么多的让步及牺牲,以至于让她有些茫然所措,从始至终一直纠结于这些举动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但是她忘了,付出是不该计较原因的,无论什么动机都无法磨灭行为本身。 她走了那么久,一点一点地走近他的身边,也慢慢打开他的心扉。她甚至嫁入了目家,但与此同时,他却在用自己的行为逐渐瓦解她复仇的决心。她只能麻痹自己,装作视而不见,就算心里再感动,也把一切当做“鳄鱼的善行”来解释。 当他很可能已经死了的事实突然砸向她时,她的心不可遏制地痛了起来,那些极力想要忽略、忘记的,此刻都一股脑地闪现。 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上,世界在脚下天旋地转,他不由分说地吻住她的唇,对她说:“看吧,我帮你实现了两倍的愿望”。 要不是李叔的话,她甚至不知道目门夏不喜欢吃芒果,明明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只要她给他,他都不会拒绝,隐藏得那么好…… 冬天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解开自己的大衣,一个伸手间将她整个人都裹在他的外套里。她的头没在他的胸口,蜷缩在他的怀抱中,感受着他的体温,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他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遮住她眼睛的人,告诉她不要去想过去那些事了,他一直在对她承诺,再也不会放她离开,从今往后他都会在她的身边。 可是现在看来不是谎话嘛,明明做出过承诺的,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违约。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难过的情绪在心底积压了许久,此刻满扑扑地溢了出来。 他要是这么离开了,她从今往后该怎么办? 像突然被抽走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心空空荡荡的,突然失去了存活的意义,视野前黑魆魆的一片,让她看不见前方的路。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在这场复仇的游戏中,表面上她一路在赢,却输了最重要的筹码——她的心。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终究还是重新爱上了这个男人,所以才会感到那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不可遏制的,七年前他对她的吸引力有多大,现在还是依旧。 爱一个人就像在自己心头扎一根针。看见他的时候,心头的针会微微转动,整个心脏开始酥酥麻麻、小路乱撞起来。看不见他的时候,那根针硌在心头,茶不思饭不想、坐立难安。 更或许,目门夏这根针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她的心脏,从前她舍不得拔,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一想到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每每想一遍,她的心就被剌一道深深的口子。 她逐渐越哭越伤心,不计后果地痛哭起来,像个孩子一般。却突然听到手机的电话铃声,慢一拍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竟是目门夏。 一瞬间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什么想法都失去了,只听见手机兀自地响着。 约摸过了七八秒,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第一时间着急地接起电话,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飞机的事我听说了……之前路上堵车,所以误点了,没有及时乘上那班飞机。我乘的是下一班,方才一直在飞机上,所以没接到你们的电话。现在刚到东京,马上就给你打电话了。” “真的……是你?”她有些不敢置信,此刻再也受不了再一次的打击。 “是我。”直到他笃定的声音传来,她才终于停止了哭泣,就好像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看到一丝阳光照了进来,她逐渐恢复了全部的理智,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拭去眼角的泪水。 注意到目家父母此刻好奇的神情,她对目门夏解释道:“我现在在老宅,你跟父母报声平安吧。”说着走过去将手机递给老爷子。 对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夺过她的手机:“门夏,是你吗?” 简单地通完电话,他们了解到具体的情况,知道儿子并无大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了下来,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目夫人恢复了精气神,才想起招待的礼仪,让一直站着的艾蓓夏坐到身旁。她的手搭在她的手上,显然经过此番闹剧,她感觉自己与艾蓓夏的距离缩小了,即使是不怎么满意的儿媳妇,也始终都是患难与共的一家人。 身旁目夫人的喘气声很大,看来刚才确实是遭受了巨大的悲痛,紊乱的呼吸搅得艾蓓夏的思绪一片乱,因为这场虚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最真实的心理。前几分钟里还强烈地希望目门夏安然无恙,此刻却突然失去了方向,她该如何继续自己的计划,又该如何继续面对目门夏? 心乱如麻地坐了才不过几分钟,门铃急促地响起来,佣人去开了门,很快火急火燎地赶到主厅,看神情很是焦急:“听说哥出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去东京谈生意了吗?” 老爷子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沉声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你哥原本要乘的航班意外坠落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老李在送他去机场的时候遭遇堵车,所以误了点,恰好乘了下一班飞机。” 也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原来如此,真是幸好。” 停顿片刻,又关切地走到老爷子身旁:“爸你身体不好,既然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快点上去休息吧,妈你也是。” 两人点了点头,目夫人顾忌地看了一眼艾蓓夏,刚准备说,时候不早了,司机老李又陪门夏出去办事了,准备今晚留下她住宿。没料已经考虑好了众事:“你们别担心,我回去的时候会顺便送大嫂回去的。” 艾蓓夏淡淡看了他一眼:“谢了。” 目家两位长辈在佣人的照顾下很快上楼就寝,艾蓓夏便跟着出了老宅,他是自己开车来的,因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还没走到车库的时候,他突然发出一句由衷的感慨:“这次还真是可惜啊。”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突然停下步子。 “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看起来刚才哭得很厉害,扯出一个冷笑,“该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了吧。” 那个眼神是下意识就给出的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么可能,他死了你倒是轻松,再也没有人跟你争夺继承权了。但我却将无法释怀,我的目的是要看到他失去所有,这么死了,不是便宜他了。” 突然笑了起来:“你说我哥要是发现自己的枕边人如此处心积虑,会怎么想呢……” 她的眼神终于再次冰冷起来,混乱的情绪到了此刻也该终止了,即使自己还喜欢他,那又如何? 她瞥见自己的纹身,用华丽字体刻着的“lote”四个英文字母,爱与恨本就是一脉相承、纠缠不清的感情,一时混淆很正常,她的计谋将不受到任何影响。 **** 三天后,目门夏终于谈完日本的合作项目,动身回国,艾蓓夏特意请了下午的假去接机,但没有提前对目门夏说,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静静地等在到达口,约摸二十分钟过后,才看见目门夏的身影。他刚出通道没几步,便看见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子对自己招手,一笑倾城,使得他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加快步子,走了过去,听语气很是愉悦:“你怎么来了?” “等不及要见到你,所以就翘班来接机了。” “还真不容易呢……能让你这样的工作狂翘班。”他取笑起她来,也是毫不留情,“也只这种‘生死离别’的关键时刻,才能让我看到你的真心了,看起来以后这样的机会得多一些。” 她赶紧堵住他的话:“呸呸呸,说什么呢,这次已经够险了,要不是李叔‘神奇’般地堵车误点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可不想刚结婚就守寡。” 他笑着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不会的,有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可舍不得死。” 透过机场透明的落地窗,艾蓓夏看见傍晚的夕阳懒洋洋地洒进来,人来人往的机场内川流不息,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行色匆匆,他们却停在原地紧紧相拥,那份简单的小幸福感又再次浮上心头…… 第55章 【特别】 目门夏险些经历一次惊险的飞机失事事故,就算目家老爷子之前对他再有意见,此刻也抛下了所有的不满。周末的时候,他让家里的佣人在老宅精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通知目门夏晚上过来的时候,也一并带上艾蓓夏。 艾蓓夏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将是一场家庭聚会,到老宅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身边带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对方长得颇有灵气,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如泉水般明媚清澈。 艾蓓夏大胆猜测,能带到家庭晚餐的一定是女朋友吧,又发觉他们俩之间的举动颇为亲密,小心求证出这个女孩确实是的女友。 吃晚餐的时候,艾蓓夏注意到目家父母似乎对这个女孩一点都不陌生,目夫人更是张口就问:“瑾轩啊,听说你最近开始在家里的公司工作啦,感觉怎么样啊?” 还没等她回答,已经听到挖苦的回应:“她会做什么呀,也纯属挂个名罢了。” “伯母别听他瞎说。”她说起话来的声音跟她的长相一样,嗲声嗲气的,甚是甜美,“我也做了很多事情,现在我爸说,公司可离不开我了呢。” 知道是说笑的话,目家父母因为她的夸下海口,都跟着笑起来。 温瑾轩的性格很是活泼开朗,再加上温家公司跟目家是多年的交好关系,她的一举一动皆能讨得目家父母的欢心,甚至多次逗笑了他们。 看着目夫人看温瑾轩的目光充满怜爱与关怀,却全程不瞥自己一眼,艾蓓夏觉得自己被压得越来越渺小。全桌人的目光都被活泼可爱的温瑾轩吸引了过去,众人聊得不亦乐乎,她默默地吃着菜,想起自己最初来老宅的那顿晚饭,不由觉得对比鲜明。 幸好唯有目门夏没有忘记自己,她正有些出神,看见他体贴地替她接了菜,小声嘱咐道:“别发呆了,都这么太瘦了,还不多吃点。”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居然让她有些感动,在别人面前她什么都算不上,却唯独在他的眼里那么特别,这种感觉就挺特别的。 **** 晚餐过后,目门夏和两兄弟在一旁聊生意,艾蓓夏则和温瑾轩坐在一起闲聊。对于陌生的温瑾轩,艾蓓夏正有些不知该如何对话,没想到对方却首先打开了话匣:“其实我挺意外的,本来以为门夏哥哥是不婚主义者呢,所以听到婚讯的时候真的吓了一大跳。” 她楞了一下:“你原来就跟目门夏很熟吗?” “也算不上熟吧。”她耸耸肩,“我们家本来跟目家就是生意场上的伙伴,因而我从小的时候就时不时地出入这边了,难免知道门夏哥哥的很多事。不过你知道的啦,我还是跟比较亲近,毕竟年龄相仿,兴趣爱好也聊得到一块儿去。” 艾蓓夏点点头表示赞同,又绕回原先的话题:“你为什么认为目门夏是不婚主义?” 她一脸的理所应当:“自然是根据我的观察啦,我可知道他所有的感情史,他跟林家的大小姐林微澜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交往了,一直到七……啊不对,八年前分的手,林微澜因为家庭原因,准备定居英国,正好两个人感情也淡了,就和平分手了。 “之后门夏哥哥在匈牙利认识了一个女孩,我听说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后来却不了了之了,反正这段历史不怎么听别人提起过,好像大家都挺忌讳谈这个的,所以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在这之后整整七年的时间,他没有交过任何一个女朋友。他也老大不小的,却一直不找女朋友,连老爷子都有些着急了,所以当单氏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也极力地怂恿门夏哥哥跟单沫奕走到一起。 “你别多想,其实我刚说觉得很意外,没有什么贬义的意思啦,只是觉得门夏哥哥一直沉浸在七年前的那段感情中,始终没有走出阴影。现在你能将他带出来,我也挺高兴的。” 艾蓓夏从她的一段话中,突然知道了很多事,原来当时她在餐厅里撞见他跟单沫奕一起,只是为了赴老爷子定下的约,甚至,他七年来没有交过任何女朋友…… 为什么,七年前他不是只是利用她嘛?等一下,温瑾轩刚才说林微澜跟目门夏是八年前分手的? 温瑾轩看见艾蓓夏不说话,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马上纠正道:“其实从另一个方面讲,这是件好事啊,起码门夏哥哥很专一啊,所以他一旦认定的人,就不会放手了,对你也会是如此。” 艾蓓夏此刻听不进她的劝告,脑子里全是“八年前分手”这句话,这个说法确实与当初目门夏对自己的解释所吻合,但单季礼给自己看的亲密照片又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他跟自己交往是虚情假意,跟正牌女友林微澜才是真正的交往,但为什么时间轴对不上? 艾蓓夏决定重新问一遍:“目门夏跟林微澜到底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温瑾轩对于她这个突兀的问题感到很奇怪:“我记得是八年前吧,怎么了,有问题吗?” 艾蓓夏更加一筹莫展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忽然听见对方的转折:“哎呀你别这么严肃的样子嘛,弄得我又不确定了,分手的具体时间我真搞晕了。我看你挺在意他前女友的,不过女生嘛,难免对男朋友或是老公的恋爱史小肚鸡肠,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特别情报吧。” “什么?”艾蓓夏疑惑地蹙起眉头。 “我跟林微澜也算是朋友,前几天看到她朋友圈说这一周会回国参加一个闺蜜的婚礼。”她拿出手机,给艾蓓夏一个号码,“喏,这是她的手机号码。你有什么困扰的话,正好她这周在国内,你们可以约出来当面聊一聊嘛。” 看见温瑾轩元气满满地握起一个拳头,给自己鼓劲加油:“女人嘛就要捍卫自己的爱情,我支持你。”艾蓓夏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第56章 【坍塌】 艾蓓夏无意间从温瑾轩口中得知,目门夏前女友林微澜此刻就在国内,对方又顺水推舟地给了她林微澜的手机号码,实在难以推断到底是“出自好意”还是“想看好戏”。 到底该不该打林微澜的电话,艾蓓夏有些犹豫不决。就这样去找林微澜,在外人看来,难免有些“小肚鸡肠”的嫌疑,毕竟她已经是目门夏的过去式了。 只是她脑袋里的疑窦已经越绕越杂,究竟单季礼和目门夏谁说的版本才是真的,目门夏是否在八年前就与林微澜分手,又或者还有藕断丝连? 曾经深信不疑的或许有假,曾经百般否认的或许有真,这样的假设多少有些可怕,艾蓓夏感觉到内心原本坚定不移的壁垒因为溺水般的恐惧感,此刻已经有了一丝松动。因为如果真是这样,她的世界将会天旋地转,她甚至连继续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再不弄清楚真相,她随时都要疯掉,不再纠结,鼓起勇气直接按下通话键。 电话拨通后的“嘟嘟”声回荡在耳边,艾蓓夏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上天不会如此捉弄她的,她不该胡思乱想这么多,等找到林微澜,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这样思考的时候,电话不知不觉已经接通,林微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谨慎:“你好,请问是?” 艾蓓夏也不隐隐藏藏,自报家门,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向她确认,林微澜说自己下午正好有空,两人便约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艾蓓夏早早地等在咖啡馆,因为难以压抑的好奇心而有些坐立难安。到了约定时间,林微澜如期而至,像艾蓓夏记忆中那般,林微澜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挑美丽,优雅地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对于前男友的现任妻子特意将自己约出来这件事,她内心多少有些荒唐,将长发捋在耳后,保持着一惯的镇定自若:“说吧,你要找我确认什么事?” 深吸一口气,艾蓓夏坦然开口:“七年前你去过布达佩斯吗?” 没有任何铺垫的古怪问题让对方吃了一惊,楞了一会儿才缓缓回答:“我没事去布达佩斯做什么。”她带着故作轻松的口吻,嘴角勾起一个浅笑,却注意到艾蓓夏此刻紧紧蹙起的眉头,看神情很是严肃,她才意识到对方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 于是托腮又想了一会儿:“布达佩斯我确实去过高中是在那里读的,我记得自己跟门夏交往的时候,我随他一起出国去过那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艾蓓夏的问题问得越发古怪,林微澜有些失去了耐心:“你问那么具体干嘛,我们八年前分的手,自然是早于八年前的事。” 加上林微澜,这已经是第3个人证实她与目门夏早在八年前就分手。这个说法与单季礼告诉她的截然相反,只是照片上他们亲密地搂在一起,难道亲眼见到的照片还会有假? 又或者是目门夏早就猜到她会来追究这件事,所以事先与林微澜串通好了说辞。只是温瑾轩又该怎么解释呢,目门夏总管不到她的嘴吧。 林微澜见艾蓓夏长时间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方才说话语气重了些,扯了个微笑,缓和道:“你问这么久远的事情我哪记得,最多只记得是冬天的事。” 冬天的事?艾蓓夏好像想通了什么,一个答案隐隐约约地呼之欲出……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艾蓓夏猛地拿起包匆匆告别,撇下一脸莫名的林微澜。 有件事她必须马上确认,她出门立刻拦了辆出租车,就往父母的家赶去。 很快她便抵达了目的地,家人因为白天要上班此刻都不在家,她快速地走到自己原先的房间,房间还保留着原先的格局,使得她很快在加锁的抽屉里找到自己想看的照片。 那是曾经颠覆她世界的照片,照片中目门夏与林微澜举止亲昵,就算是如今看来还是依旧刺眼。她又翻出七年前自己与目门夏的合照,她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些照片了,照片中青涩的自己没心没肺地笑得一阵甜蜜,此刻看来倒有些讽刺。 将两份照片并在一起对比,她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两张照片中目门夏的头发长度并不一致,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却说明了一点——这不是同一年的照片。 确实是单季礼骗了自己,目门夏当年并没有出轨,他与林微澜确实在八年前就分了手,这张亲昵的照片是当年他们交往时拍的照。 艾蓓夏弄不懂单季礼为什么要拿这张照片骗自己,甚至,他说的其他话中是否还有掺假的成分?当年真的是目门夏派人暗杀的自己吗? 她的世界已经剧烈地震荡起来,原先的一丝松动已经演变成迅速的坍塌。她原本坚固的壁垒一瓦一砖都由强烈的恨意砌成,她活下来便是要找目门夏复仇,但如果当初他根本就不是害死自己的人,甚至,他对自己始终深情如一……她不能再想了,一想到这些,心一阵一阵地抽搐起来。 不会的,一定是单季礼也误会了照片的时间,不是故意为之,她怎么能去质疑从前的事呢。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也不能停下来,更不能回头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迟疑片刻,拿出手机,看见给自己发来的邮件:“我要你弄到目门夏手机里的所有通话记录及短信来往。” 目门夏因为撤架【rsays】的事情,这段时间董事会成员对他的信任感骤然下降,看样子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是准备出手一搏了。 现在正是绝佳的时机,董事会人心惶惶,老爷子也因为他的婚事问题,对他很是失望。这时候她与里应外合,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可以将目门夏扳倒。 一丝恐惧已经攀附在她的心头,对她而言是致命的,她根本不敢去想是她从头到尾都错了的可能性。事到如今,她只能选择偏执地孤注一掷,继续向前,不断向前。 的邮件仿佛一记良药,使她混混沌沌的内心一下子又澄清起来。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怎么能因为一张照片就前功尽弃。手指飞快,做了答复:“好,明天之前给你。” **** 目门夏一天比一天下班晚,艾蓓夏感觉得出,他此刻在工作上正是一阵焦头烂额,需要四处奔波,揽回失去的民心。今天他从公司回来便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艾蓓夏问他吃晚饭没,他眼神有些疲惫,看见她却还是露出了笑容,点点头算是默认。 艾蓓夏满脑子都是快点拿到他手机的念头,好完成交给她的任务,表面上贤惠地建议道:“辛苦了一天,我帮你放好了热水,要不先去洗澡吧。” 目门夏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建议,在书桌上放下手机,刚准备走进浴室,却突然想折返。有些欲言又止:“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艾蓓夏一头雾水,同时又有些心虚,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被他抓到把柄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刻意回避开他的视线,装作心不在焉地玩起了手机。 没有得到她的主动坦白,目门夏提醒她:“林微澜今天打电话给我了。” 艾蓓夏心里一惊,林微澜把自己去找她的事情告诉目门夏了,同时又有些不爽,他们两个怎么到现在还有联系。 她低着头不说话,目门夏叹了一口气,走得更近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感受到他手掌的温暖,她听见他深情笃定的声音:“我对林微澜的感情早就是过去式了,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刻开始,心里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我?” “你怎么老是可以眼也不眨地说这种肉麻话。”任何女人都避不开糖衣炮弹的攻击,听到这样的话,艾蓓夏心里是有些高兴的,但是嘴上却取笑他道。 “我怎么说,你都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所以不得不多说点。”他也笑了。 “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她,不是没有安全感。”她不愿意让他察觉到她并不信任他的事实,话题再继续下去,方向越来越危险,她立马推搡了他一把,“你快点去洗澡吧,水都要凉了。” 目门夏又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并没有闹脾气后,如释重负地进了浴室。下午他接到林微澜的电话时,还以为艾蓓夏又一个人误会了什么呢,所以还担心了好久,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事。 保险起见,艾蓓夏等了一会儿,确信目门夏一时半会儿不会从浴室里出来后,才大胆地拿起他随手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按下手机按键,弹出屏保密码的页面。 密码会是什么呢,艾蓓夏试了她的生日、他自己的生日,都没有打开。难道是结婚纪念日?艾蓓夏又试了一遍,还是没有成功。 “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结果密码根本与我无关嘛。”艾蓓夏小声地抱怨道,这样说着的时候,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他们重逢的日子吧。 他曾对自己说过,他们在餐厅里重逢的那天,是他重新活过来的日子。 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打下一串数字,当画面成功跳到主屏幕的时候,她的心却突然“咯噔”了一下。真的是这个日子,他的那些话都不是骗她的,一时间害怕的情绪又不和谐地冒了出来。 她做的要都是错的该怎么办,她承担得了这一切的后果吗? 第57章 【融化】 艾蓓夏的视线落在目门夏的手机屏幕上,陷入了巨大的沉思,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否正确,她这究竟是在为自己复仇,还是助纣为虐? 正思忖着,浴室里传来一连串的动静声,使得她一下子缓过神来。 目门夏已经快洗完了吗,来不及了,她没时间再去考虑这一切的后果了。连忙加紧速度,用自己的手机拍下他最近一个礼拜的所有短信及通话记录。完事以后,她将目门夏的手机放回原先的位置,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很快将这些照片传给,然后干净利落地删除了手机相册内的照片,以免日后被目门夏抓到把柄。 一气呵成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摆在床头柜的书,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大约一分钟以后,目门夏才缓缓地从浴室中出来,他洗完澡第一件事便是拿起书桌上的手机,查看是否有错过工作上的短信。 因为目门夏的动作,艾蓓夏的心思完全不在书上,有些心虚地偷瞄他。心中惶惶不安着,他怎么盯着手机这么长的时间,难道是她刚才没有把页面恢复到主页上,被他发现了? 直到目门夏放下自己的手机,而后毫无戒心地走到她的身边,亲吻她的额头,她才终于安心下来,在心中长舒一口气,看样子他并没有发现。 注意到艾蓓夏在走神,他将她搂入怀中,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语气:“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让我总有种患得患失的错觉。” 艾蓓夏有些发笑:“还说我没有安全感呢,看样子你才是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个吧。”心里却满是无奈。这条复仇的路应该很快就能走到尽头了吧,她是否习惯依赖他了,她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好像在终点前方,突然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 约摸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在艾蓓夏都快把这事忘在脑后了,这天她猝不及防地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事态的后续发展。 那时候她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设计师这一行,每个月都需要阅读大量的时尚杂志,以紧跟时尚潮流。因而一段日子下来,这些杂志堆在艾蓓夏的办公桌上都快如山高了,严重束缚了她的工作区间,于是她决定将这些杂志都转移到办公桌底下,免得占地方。 她正蹲在地上整理杂志呢,办公室里走来几个说说笑笑的同事,明显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八卦达人小咖突然想起一件事,神秘兮兮地召集大家,说起了新了解到的八卦:“你们知道嘛,最近目总在谈一个大项目,要与一个大型跨国集团建立合作关系,足足精心地筹备了两个月的时间,一旦这单子谈下来,能给peerless带来巨大的利益。 “最近目总在董事会失了信任,急需这个项目来稳定人心。说来也奇怪,本来已是十拿九稳的事,结果在签合同的前一天,对方集团却突然撤资退出,好好的项目就这么谈崩了。” 听八卦的设计师miya不由好奇:“为什么呀?” “我怎么清楚对方打退堂鼓的原因啊。”小咖耸了耸肩,“不过幸好呀,总经理提前准备好了planb,用另一家大企业取代,最后也顺利地谈下了项目,挽救了公司巨大的损失。” 就连旁人都听出了这件事的不寻常:“这总经理怎么会提前准备好了其他方案,就像知道目总的项目谈不下来似的。你说会不会是他在背后搞鬼,目总的合同才打了水漂?” 小咖点点头,表示了认同,托腮一副沉思的模样:“这件事肯定不普通,你看目总本想靠这次的项目打一次漂亮的翻身仗,却又栽了跟头,董事会的成员会怎么看待,可想而知。我看目氏江山可快要易主啦,这peerless不定哪一天就换二少爷成了总裁。” 正津津有味地说着呢,突然感觉到有个人站了起来,小咖一看是艾蓓夏,一下子吓得不说话了。他根本没留意到办公室里还有艾蓓夏呢,这下可惨了,他方才说了目总那么多坏话,艾蓓夏不会回去告诉目总吧。 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小咖有些自责地挠了挠头:“我都是道听途说,你可别放在心上呀。” 艾蓓夏总算知道她给的资料是起什么作用了,一定是提前掌握了目门夏这次的合作对象,并且也知道了他们的谈判条件,随后私下向对方企业说了些合作中不利于他们的坏处,使得对方赶紧退出。 另一方面提前准备好了planb,一下子使得自己成为公司的“救世主”,这样一来,原本董事会对目门夏摇摇欲坠的信心,动摇得更为厉害,反之却收获大片人心与支持。 不得不说他真是处心积虑,艾蓓夏想起从前的只不过是个被哥哥一直压着的单纯少年,没想到才在尔虞我诈的商界待了没几年的功夫,就已经变得利欲熏心、野心勃勃了。 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作为外人没法下定义,心里却突然有些悲凉。这就是目门夏一直所在的世界嘛,一个她没法想象的世界。 **** 艾蓓夏晚上坐李叔的车回家,注意到今天的目门夏有些沉默寡言,看起来心情并不好,她知道一定是事态更加恶化了。 他的眉眼没有一贯的自信满满,眉头此刻紧紧皱起,她丝毫不习惯这样的他,觉得很是陌生。伸出手替他抚平了眉角的皱纹,关切地问道:“具体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目门夏心情再坏,也不想让艾蓓夏替她担心,带着些大男子主义的口吻:“生意上的事情你不必了解,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知道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艾蓓夏便通情达理地不再说话,转而让李叔放了新碟。 “这是我不开心的时候会听的歌,听歌吧,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别为工作的事而烦恼了。” 目门夏闭上眼睛,听见悠扬婉转的音乐回荡在车内。 “ingintheshallowsofariver. hild,dreamingintheshadowofawillow……” 轻吟低唱的歌声仿佛能唱进心里似的,带着治愈的功效,目门夏一时间觉得心情好像真的好受了一些。他很快听出这首歌是《hild》,选自电影《水牛城66》。 这是艾蓓夏很喜欢的一部电影,讲述了一个性格暴戾的男子从狱中放出,一心要找仇人复仇,最后却因为遇上一个温暖的女子蕾拉而最终放弃仇恨的故事。 主人公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坏蛋,但在蕾拉的眼里,他却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她一眼看穿了他的自卑,用自己的爱融化了他内心一直以来的孤独。在影片的最后,并没有子弹横飞的暴力画面,而是他为爱人带上一杯她最爱的热巧克力,除了温暖就剩下甜蜜。 这个时候艾蓓夏放这首歌,便是在用无声的语言安慰他,像电影中的女主人公一样,用她的爱融化自己的沮丧。此刻她便是他的蕾拉,他突然觉得一切困难都会很快过去的,只要她陪伴在自己身边,就比得到全世界都快乐。 第58章 【照片】 目门夏的妈妈晚上要来家里看望他们,艾蓓夏也是当天早晨才听他轻描淡写地提起,立马慌张起来:“怎么这么突然要来?” 他一边系领带一边回答道:“也算不上突然,自从我们结婚以来,她想来很久了。前一段时间先是蜜月,紧接着我工作上又是遇到一个大项目,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来招待她。” 艾蓓夏婚前见过他妈妈几次,深知对方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更况且她一直因为她的出身,不怎么喜欢她。也不知道她这次来是有什么事,艾蓓夏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目门夏看出她的紧张,笑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看看我们生活的好不好。” 艾蓓夏还是放松不下来,一整天上班的时候都紧张兮兮的,寻思着怎么样才能讨目夫人的欢心。这不一到下班时间,就连忙赶回家,一头钻进厨房里捣腾起来,不出一个多小时,在家里佣人的帮助下做了7、8道丰盛的菜。 目门夏下班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妻子居然这么认真地在烧菜,倒觉得场景有些难见。不让佣人提醒她,自己靠在厨房门旁边,偷偷着看她手忙脚乱的背影,心里一阵偷笑。 也不知看了多久,艾蓓夏终于在猛一回头的时候,注意到了目门夏的存在,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目少爷看得还高兴吗,看够了,就快点过来帮我。” 目大少爷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她更是无奈:“让你来尝尝味道,要是真由你来烧,那还能吃嘛。”她不是没见识过他的画画水平,由此可以推断出他的动手能力。 目门夏进入厨房内,艾蓓夏舀了一勺正在煮的浓汤,细心地吹了一会儿,再准备交给他。他越看她越有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心里溢出满满的幸福感,嘴上却耍起了无赖:“你喂我喝啊。” 她把调羹放在他手里,郑重其事道:“要喝就喝,不喝拉倒。” 眼见耍无赖没效果,他笑着抿了一口,满足地点了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你没安慰我吧,确定是真好吃?”听见目门夏的赞扬,艾蓓夏不但松懈,随着约定时间的临近,她反而更加紧张了,反反复复地跟他确认起来,“那你觉得你妈会喜欢这个味道吗?” “我、确、定。”他一个字一个字笃定地回答她的问题,实际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你也见过我妈好几次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她一边将汤盛起来,一边解释道:“你妈一直在心里小看我,这次我可是下决心要露一手给她瞧瞧,让她知道我也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好媳妇。” 艾蓓夏将汤放在饭桌中央,所有菜都已经大功告成,很快,目夫人也如期而至。 她热情地招待目夫人,让她坐在主座,又让佣人上了饭。小心翼翼地想从她的表情中判断她是否满意:“我准备了几道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对方客套地回了几句,看起来不怎么满意,但也没有大失所望。艾蓓夏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已经是理想的状况了,安安静静地坐在目门夏旁边,开始吃饭,不再说话。 事实上在饭桌上,目夫人也无暇顾及她,大部分时候都在与自家儿子聊天,她插不进什么话,也怕开口说错了话,惹得她不满意。 不过她仔细观察过了,目夫人吃了不少的样子,看起来她起码是合格线以上了。 晚餐过后,目夫人说自己有事情单独跟儿子聊,艾蓓夏便一个人去沏茶、准备饭后水果。她一边切水果,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目夫人会找目门夏聊什么事情呢,说不定这就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最近目门夏工作上遇到了不小的状况,大概是说这件事吧。 不过话说回来,不用再继续应对目夫人,让她舒心不少,总算一场战役已经结束大半,她将自己分内的事都完成了。 没过多长时间,目门夏与目夫人两个人便脸色阴沉地从书房里出来,一副各怀心事的模样。 目门夏心疼老婆大半个晚上忙来忙去的,跟他妈说了声,便去厨房里帮她。实际上刚才聊天的气氛实在太沉闷,他也想借此缘由,冷静一会儿。 他到厨房里找艾蓓夏的时候,她有些吃惊:“你们这么快聊好了?”又看见他的脸色不对劲,更是好奇:“说什么了?” 他三言两语潦草地概括道:“没什么,就是董事会那些烦人的事。”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让她吓了一跳,感觉到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窝上,嗅着自己的味道,仿佛这样就能抚平自己凌乱的思绪。 艾蓓夏认识他这么久的时间,怎么还不了解他,他这样刚愎自用的人,居然会在自己面前展现这番不堪一击的脆弱模样,心里一定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知道她是造成他现在境遇的罪魁祸首。看到他这个样子,她知道她的计划正在往正确的方向越行越远,她本该觉得大快人心的。只是看见他这幅低落的模样,自己好像也受了感染,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定是林微澜的事情,让她原本坚定的决心震荡起来,令她胡思乱想,艾蓓夏如是想着。 厨房间里,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安慰谁。 客厅那头的目夫人被儿子撇下,此刻显然有些无聊,坐在沙发上,正准备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看,突然注意到茶几上放着的一张照片。那是目门夏与艾蓓夏的一张合照,敏感如目夫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立刻将照片拿起,一眼认出拍摄地点是在布拉格的渔人堡,照片中他们两人都看起来有些稚嫩,特别是艾蓓夏,仿佛只有17、8岁的青涩模样。 他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吗?目夫人端倪了一会儿,从照片中的儿子模样,隐约推断出这是6、7年前的照片了。等一下,7年前、布拉格……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艾蓓夏就是七年前的新娘! 可是当时那个女孩子已经死了,目门夏还为她难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大有终身不恋爱的趋势。说实话她是担心了一段时间,但好在七年后,他突然开窍,找了女朋友。 虽然对方并不名当户对,但总比永远不娶妻生子的好,故而目夫人即便心里不怎么满意,但在他们婚前,还是为老爷子吹耳边风,让他同意他们俩婚事。 此刻她终于想通了这一切,目门夏根本不是开窍,而是再次与当年的女子重逢了。她的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回忆起当时新娘的模样,好像确实与艾蓓夏很是相似。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当年是假死,七年后又重新找到目门夏,背后又是否有阴谋? 当艾蓓夏与目门夏两个人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目夫人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目门夏顾不上刚才与她在书房里还有些许争执,关切地走到她身边,问道:“妈,你怎么了?” 她推开他的手:“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了。”有些虚弱地站起来,看见艾蓓夏的时候,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径直回避了眼神。 他们两人感觉一阵莫名,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身体就不舒服了。目门夏还是贴心地扶着目夫人出了门,干脆下到地下车库,亲自送她回家。 艾蓓夏对于目夫人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敌意感觉不解,她还刚舒了一口气呢,觉得这次她对自己或许有一定的改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视线突然瞥见茶几上散落摆着的照片,一瞬间,她像被抽了气的玩偶,一下子失去了气力。 目夫人看到这张照片了,从她失了魂的反应来看,她应该已经知道她就是七年前差点与目门夏结婚的女子了,那么她会对自己做什么? 艾蓓夏千算万算偏偏疏忽了照片的事,现在没有单季礼安插的眼线替她瞒天过海,这次目夫人说不定会全盘调查她的背景,到时候她接近目门夏的目的将会悉数暴露。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切都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突然脑袋里冒出来一个人。对了,从前有单季礼,现在有。目门夏已经出门送目夫人了,她得马上抓紧时间,颤抖着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的电话。 接通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我不是说了,我们之间通过邮件交流,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的吗?” 事出突然,她此刻哪里还顾得了这些,慌慌张张地将情况都告诉了他:“我之前帮了你一次大忙,现在我接近目门夏的目的就要被你爸妈发现了,你一定得帮帮我。别忘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我被赶出目家,之后也再也没有人向你提供目门夏的第一手资料了。” 迟疑了一会儿,他没有想到艾蓓夏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只是现在她的身份已经被目夫人知道,她回去一定会立马跟老爷子禀报。到时候这件事又该如何瞒天过海,事实上也是爱莫能助,他还没本事骗过老爷子。 嘴上答应了她的请求:“好我知道了,我会想想法子的。”匆忙挂了电话后,就将这件事束之高阁。艾蓓夏虽然是他战胜哥哥的重要棋子,但也并不是必不可缺的,这种时候他当然要选择自保,顾不上棋子的死活了。 第59章 【揭穿】 目门夏开车送身体不适的目夫人回家,一路上她都没有开口,但他瞥见她的气色倒是慢慢恢复回来,有一次还想开口问他些什么,却说了几个字,又欲言而止,也不知她究竟怎么了。 他将她送到老宅,目夫人便匆匆与儿子告别:“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当心点。”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处理似的。 目门夏捉摸不透,也就此打道回府,毕竟他也不愿意与老爷子打照面。 那一头,目夫人慌慌张张地上到二楼,连门也顾不着敲,就进了老爷子的书房。对方看见她,倒是大为吃惊:“你不是去门夏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目夫人原原本本地将她看到的那张照片陈述给老爷子听,一时间他的脸色猛地变得惨白,眼睛瞪得巨大:“你是说,艾蓓夏就是七年前门夏的未婚妻?” 老谋深算如目老爷子立马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当年他看着她中枪,也亲耳听见医生宣布了她的死讯……等一下,他只听到医生宣布,确实没见到她的尸体。 看来这中间是有人在搞鬼,而且这个人的权势并不会弱于自己,不然他怎么能在他目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操控了一场“假死”风波。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人选——单季礼,本市内唯一能与目氏集团抗衡的也只有单氏,虽说如今单氏的势力已经有所下降,但七年前单季礼确实有一手遮天的本事。 又回想起前一段时间,目门夏突然孤注一掷地打压单氏,目老爷子多少了解到这事跟艾蓓夏有关,她区区一个普通职员又怎么会跟单氏扯上关系呢,还需要门夏亲自出手? 他心中这个答案已经越发明确,开口安抚夫人道:“这事你别担心,我会立马派人将艾蓓夏的背景调查个一清二楚,她要是背后有鬼,我就定能将她打回原形。” **** 艾蓓夏惶惶不安地度过了好几天那头没有任何的回音,他大概是不可能帮上她了,或者他根本没打算帮她。 艾蓓夏从单季礼身上学会了心狠手辣,也同时看透了商界的尔虞我诈。这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与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对于来说,她只是一枚失去意义的棋子,该丢时就该果断舍弃。 她也想过找佐滨商量对策,但只要老爷子一插手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人能帮她了。即使对佐滨说这些事,除了反而让他担心外,也起不了实际的作用。 正在她一阵绝望之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目夫人。说来也奇怪,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她这几天心头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突然落了下来。 她按下通话键,听见目夫人冰冷且充满敌意的声音:“你来老宅一趟,老爷子有话要问你。” 果不其然,她的身份终究还是暴露了,老爷子要找自己算总账了。 她的复仇之路一路披荆斩棘,就快要走向成功的终点,却要这样提前结束了。 一切都完了,再也没有后路给她退。 她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绝望,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却是平静。从复仇开始的那一刻起,她便始终提心吊胆着,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会露出蛛丝马迹,所以她一直很小心,费尽心思地规划着每一步。 起码现在她不用再害怕,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能够坦坦荡荡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是的,她一点都不怕见到老爷子,他的儿子当年对自己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她的复仇是情理之中。她不会逃避,她现在就会去见目老爷子。 她先前一直震荡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大概是这件事总算有个应当的了断了,她异常冷静地向佐滨请了假,随后在公司门口拦下出租车前往老宅。 **** 目门夏对于老爷子突然找自己这件事很不理解,带着些不耐烦的口气:“有什么事吗?” “你自己看吧。”老爷子向他扔去一叠资料,冷冷道。 他狐疑地拿起资料阅读起来,老爷子的话回荡在耳边:“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门夏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难道不会细细地想想,一个照理来说已经死掉的女子怎么会重新出现在你的身边,而且恰恰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目门夏看到资料上写着七年前的前因后果,当时艾蓓夏在受了枪伤之后,生命奄奄一息,被送入附近的医院。早有准备的单季礼请来最好的专家替她做手术,与此同时,他买通了当地医院的医生,让他对目门夏他们宣布,艾蓓夏已经不治身亡。 单季礼救艾蓓夏的原因不言而喻,他知道她对于目门夏的意义,既然留在身边,自然是将用于未来。 目门夏匆匆地将资料翻到后面几页,都是这些年艾蓓夏与单氏集团接触的证据。事实再清楚不过地摆在他的面前,她是按照单季礼的吩咐,刻意接近他的。 艾蓓夏从头到尾都是带着复仇的用意而来的,甚至她还特地学过几年设计…… 现在看来,无论是最初在餐厅里的“偶然邂逅”,还是她进peerless公司,这些都是事先策划好的。她步了一盘巨大的棋,看着他一步步地坠入。 一想到她那些甜蜜的话语及可爱的举动,全都是虚假的,他便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目门夏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自己怀着如此大的恨意。是因为她父亲的事?她从来都没有原谅他,是不是? 他无力地放下这些资料,整个人还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忽然听见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回头的时候,看见进来的是艾蓓夏,她倒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老爷子看见是艾蓓夏,脸色更差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脸来见他。他蹙起眉头,眼睛深深觑起,严厉地质问道:“我问你,你跟单季礼是什么关系?” 她瞥见桌上散落的资料,果然老爷子已经将她的背景都查了个底朝天,不出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逼问了下一句:“你嫁到目家来到底有何用意?” 艾蓓夏注意到目门夏此刻的表情很是落寞,突然喉咙有些干涩,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已经知道真相了,一定很生气吧,懊悔自己居然大意地在身边养了这样的内患。 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呢,立刻与自己离婚?是的,肯定再也不想见到自己。 她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的走神,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苦笑。她居然事到如今还在考虑他的感受,想到今天可能是她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她居然心里觉得难过。 七年的感情,不论是爱是恨,都曾是她生命的重心,只是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老爷子等不到她的答案,有些焦急,正准备大发雷霆。 突然听见目门夏的声音:“单季礼当年确实救了她,想将她培养成用来对付我的棋子,但事实上她并不愿意,早就对我坦白过了,我也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末了又耸了耸肩:“你看我不是还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吗,何必多此一举将我们分别叫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要说老爷子与目夫人都大吃一惊,就连艾蓓夏也吓了一跳,他居然在知道真相以后,帮了自己?他这是要做什么? 赤`裸裸地看见真相确实很伤人,目门夏有好几分钟都懵了,但并没有完全被颠覆。他不是傻子,她曾展现出的那些异常,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却最终还是愿意相信她。她是他最爱的人,如果连她都不信任,他还能相信谁呢?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与她结婚,甚至故意隐瞒父母,不让他们知道艾蓓夏就是当年的那个未婚妻。他其实是害怕的,他不去彻底调查的那些事,怕他的父母知道她的身份后会去调查,那个结果他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只是这样的悲剧还是在今天发生了,他慌了一会儿,很快恢复了理智。她离开过自己好几次了,他早说过,什么都再也分不开他们。 他知道艾蓓夏一定是哪里误会自己,才会对他抱着这样强烈的恨意,他回去以后会对她解释清楚的,只是现在,他会在父母面前维护他最爱的人。 “你简直是太胡闹了,我要你立刻与这个女人离婚。”老爷子因为震怒,而剧烈地咳嗽起来,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初才迷惑你,不让你签婚前协议,你被人利用了浑然不知也就罢了,居然现在还在为她说话?!” 艾蓓夏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牵起,抬头的时候看见是目门夏,他看似冷静地回答道:“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罢便拉着艾蓓夏一起出了老爷子的书房。 第60章 【摊牌】 艾蓓夏和目门夏两个人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各怀心事。 艾蓓夏的心里多少因为目门夏方才的举动而有些触动,连她的盟友都没有挺身而出帮她,但作为敌人的目门夏却站出来替她说话,现实总是这般具有讽刺意味。 她不清楚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是纯粹想要与老爷子作对,还是对自己有些恻隐? 只是怎么可能呢,她怀着仇恨,处心积虑待在他身边,时刻想要搞垮他,如今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应该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才对……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替我辩解?” 他没有看她,视线停留在车窗外,勉强压下心中早已波涛汹涌的情感,他实在有太多话要说了,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开始。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你,事实上我从那次你与单季礼的酒店事件开始,就发现你的不对劲了。我留意到,那次的酒店房间是你本人预定的,又何来单季礼单独叫你去房间,欲潜规则之说? “之后你又发生了车祸,相信我,那是我从来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如果我知道单季礼会来报复你,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不让你再次蒙受生命之危。只是明明那段时间是我在打压单氏集团,单季礼又怎么会将矛头对向你,而不是我呢?联系上之前酒店的事,我几乎可以断定,你和单季礼的关系并不单纯。 “我早就留意到单季礼想要搞垮我,早在七年前我让警方调查单氏集团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我怀恨在心,所以他在我的身边安插了间谍助理cindy,留意我的各种事。而你却恰恰与这样的单季礼私下有过来往,我很难不去怀疑你,怀疑你七年后重新出现在我身边的真正目的。 “就是不久前,我精心筹备好几个月的大项目没有谈妥,原因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信息被暴露给了对方公司,而这些信息恰恰对他们不利,因而他们迅速抽身不再继续签约事宜。我想来想去,我防尽所有人,唯独信任你。这些资料只有你有办法能拿到,是你给的吧。” 艾蓓夏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目门夏原来知道这么多事,她居然傻傻地认为自己始终一手遮天,将他完全玩弄于鼓掌之间。 是啊,对于在商圈摸爬滚打多年、深谙勾心斗角之术的目门夏而言,复仇的事情又怎么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原来她早就露出过马脚,目门夏注意到了这些,只是并没有道明罢了。 这样想着,听见他继续说道:“我想过要质问你,但我也知道,久别重逢后我们两人的感情原本就脆弱不堪,压根经不起这般的坦诚布公。你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如果我真问了你事情的前因后果,你是不是就此又会重新离开我的身边? “我心里有些患得患失的恐惧,我害怕知道可怖的真相,所以我始终睁一只眼闭只眼。但老爷子终究还是替我这么做了……” 目门夏的眉头深深蹙起,试图透过车窗玻璃看见身后艾蓓夏此刻的表情。 “你问我为什么要替你说话,难道你忘了吗?”他用手按了按吃痛的太阳穴,“我承诺过你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之前再也不提从前。我已经与你分别了七年,你能够回来,重新留在我的身边,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我可以不管不顾你心里是否有芥蒂,是否始终憎恨着我,因为不论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想用自己的行动来感染你。” 说到此处,他终于抽回视线,鼓起勇气看向艾蓓夏:“我以为我已经把你父亲的事情解释得够清楚了,当年是我的秘书自作主张,向aron设计师索取的【rsays】设计图。我承认,这件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当时我并没有一心沉浸在失去你的痛苦中,如果能稍微留意一点工作上的事情,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你父亲也不会……” 他看见艾蓓夏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果然她最不愿被提及的就是aron的事,长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不少:“我知道我没办法补偿你,即使撤架了【rsays】,也无济于事。一切都是我酿成的错误,因而你再恨我,我也是罪有应得。” 听目门夏说了这么久,艾蓓夏觉得此刻再也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他们已经到了可以完全摊牌的这一天。她冷冷一笑:“好一个罪有应得,你总算愿意承认自己从前的过错,但又何必再以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装腔作势呢?” 她开口的时候,目门夏才感觉到她对自己凛冽的恨意,已经深到骨子里,根本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感化得了的。她抛过来的眼神冷冷的,语气咄咄逼人地质问他道:“撤架【rsays】的事情不过是你良心过不去,如果你真没有做对不起我父亲的事,又何必这样做?你以为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一个早就找不见踪影的助理身上,我就能够相信你的一派胡言了?” 目门夏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不信任自己,正慌张地准备解释之时,却听见接下来她说出一段更令他震惊的话语。 “你不必再隐瞒了,真相我已经全知道了,七年前你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才跟我在一起的。接近我、跟我结婚都只是为了骗取我父亲的信任,与你签下卖出设计图的合同罢了。当你如愿拿到了合同,便认为我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就派人在婚礼上暗杀了我。” 目门夏终于明白了,艾蓓夏如此憎恨自己的缘由,在她的眼里,他不仅是个冷酷无情的商人,为了得到他父亲的设计图而落井下石,是间接害死她父亲的凶手。更是玩弄她感情的无耻骗子,在她失去价值时,就残酷地找人杀了她,以磨灭掉她的存在。 他此刻的心拔凉拔凉的,眼前一片片地冒黑,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原来在你的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我目门夏为了得到一张设计图,需要处心积虑地做那么多事吗?” 她冷哼几声:“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伪善、刚愎自用、唯利是图、而且打心底瞧不起任何人。让我来告诉你,你在我眼里,一直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她的声音冷冷清清的,透着一股悲凉:“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应该发现的,你是我触碰不了的黑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却还是毫无顾忌地走进了你的世界,被伤得伤痕累累,苟且留了一条命。只是我再也不是从前的艾汀瓷了,她是天真无暇的纯白,而此刻的我变得跟你一样,眼睛里、血液里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让李叔停了车,关车门的时候冷冷道:“目门夏我真希望这辈子从来没遇见你,既然我没有办法将你弄得如我七年前那般一无所有,那今天便是我们俩最后一次见面。以后的人生我不愿再为你而活,离婚协议我很快会寄给你的。” 说罢,她便关上了车门,也关上了目门夏世界的窗户。 第61章 【真相】 艾蓓夏离开了自己的生活,就像七年前一般,她再次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目门夏才发觉,原来她说的都是对的,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大的鸿沟,热恋蒙蔽了他的双眼,以前他从来没有发觉、甚至压根不以为然。从头到尾他都太自负了,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两个人彼此相恋,就没什么东西克服不了。 但到头来,他却是糊弄了自己。 方才艾蓓夏在车内的摊牌坦白,让他注意到他们之间隐形的巨大缝隙,原来她那样恨着自己。他们本就是霄壤之别,是他对她的执念,将她拉到了现在的地狱。他还记得从前的她只是个一心向着跳舞的天真少女,但如今……目门夏说不明白,是他毁了她吗? 他长久地沉默着,目睹这场风波的司机李叔起先一直不敢说话,心里纠结许久,却还是开口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少爷,夫人还没走远,需要我开车追她回来吗?” 他虽然只是个佣人,但这段时间将他们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觉得一定当初是有什么误会,夫人才会这样误会少爷的。 “不必了。”目门夏却摇了摇头,眼眸里有些无奈,追上去又如何呢,她早就恨自己入骨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迟疑片刻取出手机,看见是老爷子打来的电话。目门夏大致猜得到他要对自己说什么,他也知道,这些日子老爷子的病情又恶化了,所以他也不愿再与他争吵。他拒绝了通话,老爷子却锲而不舍地又打了来,他叹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老爷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门夏你一定要与她离婚,这种女人留在身边实在是太可怕了……” 目门夏乜起眼,终究没有忍住,最伤人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你没有资格这样说她,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有关七年前那场意外的事……” 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好像是吃了一大惊,良久才草草地重新开口:“不论怎样,你必须要与她离婚,如果你还想继续当peerless的总裁的话。” 老爷子搬出了他自以为对儿子最强的惩罚,如果他不与她离婚,他会让他变得一无所有,他知道这对于野心勃勃的目门夏来说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终究还是不了解目门夏,权力与财富曾经对于他确实是最重要的东西,但是在遇到艾蓓夏以后,这一切都不再有她重要,他根本无畏他的恐吓。 但老爷子的话却给了他一个提示,目门夏冷冷地开口提醒道:“你忘了吗,我们婚前没有公正过财产,也没有签过任何协议,如果离婚了,艾蓓夏会得到我一半的财富与股份,这样你还坚持要我与她离婚吗?” 老爷子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响,他怎么疏忽了这一点?!一半的财富及股份么,这无异于让艾蓓夏成为目氏集团的大股东之一,这样的事情居然要眼睁睁地发生在他的眼前! 他此刻因为冲击而睁大双眼,愤怒地嘶吼着:“我当初就该下定决心,让她签婚前协议的!” 就听见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后目夫人惊慌的声音传来:“老爷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 艾家父母回家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艾蓓夏居然在家里,她的眼睛哭得红肿,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着急地问她是怎么了。 她抹了抹眼泪,苦笑着说:“我准备跟目门夏离婚了。” “为什么?!”他们结婚才多久的时间呐,为什么说离婚就要离婚。 她不愿意将自己的伤心事强加在父母身上,从以前便是如此,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默默地一个人承担。她没有正面解释他们的问题,只问道:“我想找个律师处理离婚事宜,你们能帮我吗?” 艾家父母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回答。 第二天艾蓓夏让律师拟定了离婚协议,自己签好字寄给了目门夏,现在就等他完成签字了。她心里还有一丝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就这样无疾而终地结束了吗,这么多年的付出如是付之东流了,她终究赢不过目门夏。 又或许她会在他的生活中留下磨灭不去的伤痕,这样的话,她的复仇或许有些价值。但她知道这不切实际,冷血无情、没心没肺的目门夏怎么会被自己弄伤,那天他流露出如此震惊与悲伤的神情,只不过是意外她居然一直欺骗着他。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彻底忘记自己的存在,重新开始自己从前的生活,她就像从头到尾没出现过一般,还真是可悲。 等了几日,她也没有收到目门夏寄回的离婚协议,他没有签字吗,她不知道他到底还在等什么,他现在应该急于摆脱自己吧。 当天她居然意外地接到的电话,奇怪着,事到如今他怎么会打给自己? 他一开口便不绕弯,直奔主题:“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本来以为你对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却意外地被我知道了一件事……” 艾蓓夏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耐着性子地听下去:“什么事情?” “你与目门夏没有签婚前协议吧,如果你们离婚,你可以获得他一半的财产及股份。”他停顿片刻,继续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从来都没对我提及过。” 也是被他这么一提,艾蓓夏才想起这件事来,这些日子她的心思全落在了自己落空的复仇之上,根本无心关注到这个细节,再况且,她根本不愿接受他的任何财产。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呢?” “如何?”他笑出声,细细向她解释这其中的原理,“目门夏手中有目氏15%的股份,你与他离婚后,最少可以得到5%的股份,如果将这5%的股份转让给我……” 艾蓓夏暗暗吃了一惊,她知道手中的股份只比目门夏少5%,如果自己将这5%的股份赠予他,他将以压倒性的优势成为目氏的第一股东。 他的口气中满带胜利的喜悦:“我成为第一股东之后,便会立刻召开董事会,弹劾目门夏的总裁位置。你不是想让他一无所有么,这样一来,你的复仇计划便可以实现。” 艾蓓夏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扳倒目门夏,她手中居然有着如此大的筹码,复仇计划可以照旧推行。但讽刺的是,这个筹码当初是目门夏替她争取来的。 她本来是准备依着老爷子的意思,签下婚前协议,关键时刻是目门夏阻止的,他说自己与他结婚,便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他不要她受委屈。 只是现在想来,他那么精明的人,为什么要做如此自我牺牲的事,白白地给了她一张王牌,难道他不怕吗? 艾蓓夏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想不通这其中的因果逻辑,听见电话那头循循善诱的声音:“你意下如何,还要与我合作吗?放心吧,作为转让股份相应的补偿,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下半辈子不用愁,再况且你不是还能分到目门夏身上的一半财产吗。” 要继续走下去吗,复仇的路?艾蓓夏的脑海里浮想起父亲的模样,又想到七年前的自己……她狠下心来,这将是最后的、至关重要的一步,她终于可以害得目门夏失去一切,让他体验当初自己众叛亲离的感受。她当然要与他离婚,得到自己应有的,从此她才能正式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她答应了的提议,但她还有些顾虑:“离婚协议我几天前寄给目门夏了,但他始终没有签字,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与我离婚……” 愣了一下,解释道:“老爷子病情恶化进了医院,而且状况很不好,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单。我们这几日都在医院里陪着,因而他没时间处理这事是正常的。这样吧,你今天下午来医院一趟,你当面跟他好好谈一谈离婚的事,说服他与你离婚吧。” 艾蓓夏察觉得到复仇以来,她的心已经渐渐失去了控制,她越来越沉溺于他的深情,上次在车上说了那般决绝的话后,这几天她还是会想起他。甚至无关乎于复仇,只是单纯地想起了他的模样,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她是真的在想念他。 所以她不愿意再见他,害怕自己还会继续沉沦,她应该恨着他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必须找他好好谈一谈,让他放手,这样她的复仇还能得逞。 她沉默了许久,嗓子有些干涩,良久下了决心:“……好。” **** 按照给的地址,艾蓓夏找到了老爷子住的医院,站在医院门口,她犹豫片刻,在心里做了些斗争,终于鼓足勇气走进医院。 老爷子住在vip病房,问了几个护士很快就找到了,病房的门此刻微微开启,她从缝隙望过去,只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与在一旁守着的目夫人,不知目门夏与两兄弟去了哪里。她哪知道是老爷子故意支开了两个儿子,在对目夫人说起后悔的往事。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去找目门夏,耳朵却灵敏地听见老爷子的声音:“我没有想到自己当年做的那件事,会给门夏留下如此巨大的隐患,如果再重来一次,说不定我不会派人去杀她。” 一瞬间她的步子滞在原地,他在说……什么?! “七年前门夏要与那个女孩结婚,我觉得她身份卑微,门夏性格又倔强得很,如果我强行反对这桩婚事,他也定然不会听从我的意见。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只认定了她,但我怎么能容忍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进门。我要将这段孽缘斩断在摇篮里,所以狠下心,找人在婚礼上暗杀了她,还以为这样一切就能结束了。怎么想到,她居然被单季礼所救,这么多年来一步步处心积虑地接近门夏,想要加害于他。我是真的悔啊……” 后面的话她再也进不进去了,七年前居然是老爷子派人杀的她?不是目门夏?! 她不愿相信,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但老爷子有必要说谎话吗,更况且他不知道她在门外,只当是对夫人一个人说。 她从头到尾都被单季礼骗了吗,她反应慢半拍地想到照片的事情。是啊,单季礼用目门夏从前与林微澜交往的照片欺骗过自己,说他与自己交往时,同时也在跟林微澜来往。他就是故意诱导,让艾蓓夏去恨他,让她认为他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 他说当初是目门夏派人杀的自己,现今看来只不过是谎言罢了,她真的太天真了,居然真的相信了单季礼的一派胡言。她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了解目门夏,单季礼说的那样的一个他,她居然从头到尾都相信了,并且到现在都一直误解着他。 等一下……那么【rsays】设计图也不是他问父亲要的,真的只是助理的个人作为? 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片,心里还不愿相信,她居然错了这么久。她要赶紧找到当初的助理,将这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她还要去找单季礼,去找好好质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在医院里大步地跑起来,顾不得医务人员怪异的眼光,有些横冲直撞,她必须得快点了解事实的真相。突然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她无暇抬头去看来人,便要绕步离开。 手却突然被抓住,她停下步子,回头看向那个人。 是目门夏,几天不见,他好像消瘦了不少,他看见她眼神里有点喜出望外的惊喜,但很快压抑下情绪,沉声问她:“你怎么来这里了?” 听见他的这句话,她强忍的眼泪便潸潸地落了下来,这些年来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是冤枉了这样一个一直以来深爱自己的人吗,不、不,一切都还没有明确,她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脸色惨白的她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就向医院外跑去。 她会找到当年的当事人把一切都问问清楚,她没有做错、她没有被骗,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是真的没有做错啊。 第64章 大结局【Buffalo’66】 当天下午收到艾蓓夏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焦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她让他动用关系去找目门夏七年前的助理,他只打了几个电话,就轻松替她约到了人。 当艾蓓夏心急如焚地在咖啡厅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对方终于姗姗来迟时,她顾不上打招呼,直接就追问道:“当年【rsays】的设计图是你私自做决定,向aron设计师索要的吗?快告诉我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个人觉得艾蓓夏看上去有些眼熟,又听见aron设计师的名字,就像踩到雷区似的,慌张地摆了摆手:“不关我的事,你别问我,我不知道。”说完便急着要离开。 她站起身来,此刻开口的声音带着些乞求的意味:“拜托你将事实告诉我吧,我是aron的女儿,我真的需要知道真相。” 那人在听见“aron女儿”的时候,眼睛瞪得巨大,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记得他女儿不是已经死了嘛?!过去那些可怖的事回荡在他的脑海前,他奋力地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思绪似的:“不是我干的,是老爷子授意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商场不论人情,让我苦苦相逼aron设计师。我没有想到他最后会……目少爷知道真相后,在震怒之下已经辞了我,而我这么多年也处在这件事的阴影下,受尽了苦头,求你不要再逼问我了……” 艾蓓夏看着那个人手足无措地跑出咖啡厅,却突然失去了全部的气力,无力去追他。 一切都很清楚了,她强加于目门夏的三宗罪,劈腿、派人暗杀她、间接害死父亲,全不是目门夏所为。天啊,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她不敢去想这一年来发生的这一切。 他深情款款,她却费尽心机;他主动释怀,她却咄咄相逼;他替她挡去所有风霜,不愿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到最后都姑置勿问,她却反而以德报怨,狠狠地伤了他的心。 这一切都是单季礼这只老狐狸给自己下的圈套,对,单季礼,她要去找他问问清楚。她又发了疯似地跑了出去,直奔单氏集团而去。 **** 单季礼接到一个内线电话,说是有个叫艾蓓夏的女子要来见他,他吃了一惊。这段时间他被目门夏打压得久久抬不起头,事到如今,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他迟疑片刻,还是让秘书带她进来。一段时间不见,单季礼好似苍老了许多,他此刻落寞地坐在办公桌前,艾蓓夏近乎绝望的质问传到他的耳里:“七年前目门夏没有向我父亲逼问【rsays】的设计图、更没有派人杀我,这一切都是目家老爷子做的,是吗?” 她知道真相了啊,单季礼丝毫没有流露出半分窘迫之色,愣了几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才知道吗?” 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艾蓓夏的眼睛瞪得巨大,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不再流通,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为什么骗你,你这话真是好笑。”他的眼里带着冷意,“当年目家老爷子要派人杀你,这个消息无意中被我听闻,我赶到布达佩斯,恰好在医院里救了你的命。我寻思着你是能扳倒目氏集团的有力棋子,故意向你歪曲了事实,为的就是让你憎恨目门夏,好以后帮我摧毁他。这一切一直以来走得很顺利,只是我没想到,我亲手培养的棋子最终反而毁了我自己……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救你这只白眼狼。” 她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自娱自乐地玩复仇游戏。 她只是单季礼的一枚棋子,她真是太傻了,明明深谙他的诡计多端,但丝毫却没有对他当年说的事感到一丝怀疑。 他说的话漏洞百出,只需一个简单的调查,便能发现他是在说谎,但是她却深信不疑。 现在想来,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绝望的自己急需一个理由,她想要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幸福美满生活就变成了地狱。她把自己假想成受害者,要为七年前的悲剧找寻一个发泄的出口,目门夏就这么成为了她的众矢之的。 她悲凉的声音传开:“我也希望你当时并没有救我。”最可悲的是,她从来没有真正地相信过目门夏,她让他背了黑锅,这一背就是整整七年。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对于当初偷了父亲的印章盖下合同的事情,后悔不已。因而当她知道目氏集团夺走了【rsays】的设计图,她从没想过是自己的过错,却迁怒于怂恿她犯下错误的目门夏,认为他该负全责。 等下,当初目门夏真的有怂恿过她吗?推翻过去的同时,她重新想起了以前的事。 她记得他对她提及过,很想签下【rsays】的设计图,所以为了满足恋人的愿望,她自己偷了印章……这又算得上是怂恿吗? 可是为什么记忆却扭曲了过去呢?她才发现,原来回忆是会说谎的,是大脑二次加工过的产物。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变得狠毒,现实却对她开了个狠毒的玩笑,她成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单氏集团的,兜兜转转一圈又重新回到医院,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地可去。她就像一个幽灵,过去的七年都在谎言中度过,仇恨遮蔽了她的双眼,让她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真相终于还是浮出了水面,将她淹没、吞噬。她被愚弄了七年,恨了一个本该去爱的人。 她坐在一楼的门诊等候室里,只是找了个位子,过去的一切如同影片在脑海里不断播放。也不知道坐了多长的时间,突然有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后知后觉地抬眼看见是目门夏。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回忆七年前的事、以及近来重逢后的事情,他是她最对不起的人、也是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此刻他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了?”目门夏的声音落在她的耳里,“为什么会来医院,下午为什么就这样跑开?” 她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她感觉到他坐在自己的旁边,沉默片刻,他对她说:“老爷子刚刚去世了。”哦,她在心里应了一声,老爷子才本该是她恨的人。 “有些事情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他说话的语速很慢,“七年前的意外过后,我就一直在调查幕后黑手。可惜当时调查进了死胡同,那个杀手是无偿杀人,他的银行账户并没有查出任何巨额佣金的进账,我猜测他是有别的把柄落在幕后黑手的手中,却无奈范围太广,如同大海捞针。但我始终没有放弃过调查的事,前一段时间突然有了些眉目。那个杀手的妻子表面是海亚集团的公司职员,事实上却受雇于目氏集团,是搜集行业情报的商业间谍,因而这一切都没在履历表中查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七年前的事或许跟老爷子有关……” 她垂下眼,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就在我们在饭店重逢前不久。” “你明明都知道真相,却让我这样误会着你,你为什么不彻彻底底地对我解释清楚?你不是调查过了吗,为什么不拿白纸黑字的资料向我证明?”她痛苦地掩面,此刻心如刀绞,“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自作聪明的傻子。” “你怀着仇恨的心理,我说什么,你都可能认为我是在狡辩。况且,我先前不是没有对你解释过,结果显然意见,你认为我在撒谎。” 他说得没错,她早就明白造成如今这一结果的症结在于她。 “更何况,我不想推卸责任,这一切都是我活该的,是我两次没有保护好你的报应。那天你在车上对我说的话,我一直都在回想,你说的没错。如果我当初没有招惹你,你还会是那个天真单纯的艾汀瓷,你的生活会非常美满,不会如现在这般,所以这一切是因我而起。 “我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接近我,但你还是主动找到了我,在我认为已经永远失去你的时候。说实话,如果你没有误会,当年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肯定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活圈,所以我反而要谢谢你主动靠近我。蓓夏,我们忘却过去吧,重新开始只属于我们俩的生活,不要再被任何曾经的人、事所牵绊,你愿意吗?” 她感觉到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她却鼓不起勇气去看他一眼,事到如今,她又有什么什么脸面再继续与他在一起呢。她终究抽开了自己的手,眼泪落下来的同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即使你还愿意原谅我,但我却不会原谅我自己……” “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误会罢了,说到底,你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不可补救的伤害。”目门夏还试图说服她,他的话使她想起自己与的协议,她差点就把股份给了他,到时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她突然庆幸她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她站起身来:“我走了,你要好好地照顾你自己。千万不要再想起我,就是原谅我最好的方式,毕竟像我这种人不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你要去哪里?”他焦急的声音传来,看见她越走越远,想要追上去的脚步忽而停滞。 艾蓓夏隐隐约约听见后方传来一个声音:“我会等你的。”她推门而出,不知道那个声音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她也是时候离开他的生活了。 **** 一年后。 艾蓓夏走进纽约一家影院,人们争先恐后地排着队,她后知后觉地看见墙上贴着的大字海报。哦,原来是热门的最近好莱坞大片上映了,怪不得人这么多。 排队轮到她的顺序了,售票员问她要看什么片子,她却回答说:“buffalo'66。” 那个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查片的时候,才发觉今天正巧轮上《buffalo'66》的点映场。这年头怎么会有人有兴致观看这种老片子,迟疑片刻,给了她电影票。 拿着票,艾蓓夏转身进入电影院,正巧没有听见此刻正在买票男子的声音,他对售票员说:“一张buffalo'66的电影票。” 售票员更是奇怪,今天怎么又遇上了一个怪人。 放映厅里的灯光昏暗,艾蓓夏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很快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电影快开始了,她没有精力回头去看对方,听见那个人径直坐在自己后面一排的位置。 整个放映厅里很安静,只听见电影播放的声音,艾蓓夏静静地看着,一直到电影进行到那最经典的一幕,终于湿润了眼眶。大屏幕上,女主角在保龄球场兀自跳着踢踏舞,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那首《hild》在小小的放映厅里传开,男生柔和的声线好似在轻轻呢喃。 “ingintheshallowsofariver. hild,dreamingintheshadowofawillow……” 艾蓓夏突然听见身后的男子也在跟着轻唱,这首歌将她带回到过去的岁月,她还记得那天她依偎在目门夏的怀抱里,听着这首歌,就好像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她突然觉得身后的声音耳熟,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却在看见对方时,突然忘记了怎么呼吸。 爱一个人就像在自己心头扎一根针,看见他的时候,心头的针会微微转动,整个心脏开始酥酥麻麻、小路乱撞起来。看不见他的时候,那根针硌在心头,茶不思、饭不下、坐立难安。而要忘记那个人,则需要将那根深扎在心底的针连根拔起,这种痛非比寻常。 他们整整对视几分钟,艾蓓夏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朝思暮想的清癯脸庞此刻近在眼前,她看见他笑了:“我听闻纽约有位钟表外观设计师,手头上有几幅惊世的作品,我自然是准备来做买卖的。” 这一年来艾蓓夏抛下国内的一切,来到纽约重新学习设计,她总算静下心来,拿出父亲那些未完成的设计草图,废寝忘食地完善那些作品。现在她已经完成了整整3幅,哪一幅都是高水准的作品,当然她知道那一切都是父亲开的头好,所以她才能设计得越发顺手。 “真不巧,设计图我前几天已经卖给岸尔公司,他们对我承诺,等到产品发布的时候,除了我的名字外还会标上我父亲aron的名字。”她的语气云淡风轻,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我已经与对方公司签约,正式成为他们旗下的一名设计师。” 他倒不恼不怒:“是么,那还真是遗憾。”岸尔公司是一家新起的钟表公司,如今有艾蓓夏加盟,以后一定会对peerless造成巨大的威胁。只是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只知道岸尔公司在他所在的城市,她这话的意思,是准备回去了? 他的眼眸里此刻全是笑意,站起身来:“这里太闷了,出去转一转吧。” 大屏幕上的电影还在继续,影院里仅有的两个人却站起身来,兀自离开。在黑暗的出口,谁都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的手忽然紧紧地握在一起,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buffalo'66》电影讲了一个简单的故事,在复仇路上遇到一个融化自己仇恨的人,从而忘记了仇恨,从此心里只有爱与温暖。 电影还在继续,他们已经知道结局了,就算过程再忧郁低落,结局却终究会很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