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2点，杭州市城西某高档小区内。 一点淡淡的红色光芒从远处飘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顶层一户的阳台上。那光芒在停落的瞬间倏而变大，变成了一只火红的小鸟，它浑身通红，尾羽奇长，拥有两个眼珠的眼睛快速观察着周围环境，随即飞起在窗子上轻嗑几下，并未张嘴，却有一个女子声音从它体内传来：“喻疏，开窗。” 不一会儿，窗子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着睡袍的高大男子，几分不耐烦地靠在落地窗前。他高鼻剑眉，五官深邃，皱着眉头的样子有些慑人，却忍不住让人多偷看几眼。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喻疏看着小小的重明鸟，有些奇怪，他第一次看到戴瑜婉这么小的分灵体。 “你以为我想啊，今天对付一个恶灵消耗了很多灵力，分灵体都小成这样了，大半夜还要来送信，我容易吗？明明是一个微信就能解决的事。”重明鸟拍打着小翅膀进行血泪控诉。 “说正事。”喻疏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重明鸟的本体在千里之外瘪了瘪嘴，这人随时随地不耐烦的性格，要不是确实厉害，说不定已经被暴打过几千遍了。 “好吧。”重明鸟的声音也严肃起来，“九凤的最新预言出来了，说你们杭州的念灵师是个人类，让你们赶紧找到。”重明鸟说完，见对面没有反应，又道：“老黄对你们也是特殊照顾了，加上杭州市这个，全国的念灵师加起来也就三个，一个在海南，恶灵渡化来的，那边拼了老命保下来。一个在西安，考古队挖人祖坟的时候挖出来的僵尸，风声走漏得太快，没来得及拼命就被首都的大佬们截走了。” “人类……”喻疏脸上露出明显厌恶的表情，怎么偏偏是个人类。 “知道你讨厌人类，不过你要多想想念灵师的好处，一眼看穿灵火，不用瞎蒙，指哪打哪，多爽快。现在灵管的工作多难做你又不是不知道，安抚一个恶灵只能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还不能伤到他们，太耗神了。而且……你知道的，你上一任下马的理由，西湖底下那东西……” “行了，我知道了。”喻疏打断他，他听到西湖就烦躁，毕方留下的烂摊子，却要让他来收拾。 重明鸟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能者多劳嘛，况且杭州资源多好啊，老头子坐镇，许时逸又这么能干，平时都用不着你操心。行吧，信带到了，我也不烦你了，回去补灵去。”说完扇动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变成一点红光。 喻疏见那红点渐隐，刚想转身回房，那道光芒却刷一下又冲了回来。 “对了，雷煊让我给你带个……呃……手势。”重明鸟小心翼翼看着喻疏，“先说好，跟我完全没关系，我只是个送信的。” 喻疏挑眉，示意她说。 只见重明鸟张开了嘴，嘴里突然喷出一道火焰，在空中跃动游走，渐渐形成了一个图案。重明鸟见那图案完成得差不多，迅速携着红光彻底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只剩窗前一个饱含愤怒的“凸”字，久久不散。 “……” 喻疏看了几秒，从浴袍口袋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打开微信，发给了通讯录中一个叫“疯狗饲养员”的人。做完这一切，他没再理会那火焰，回到房里，可那火焰却在他转身的瞬间，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粉般冲向了他，在碰到他身体的瞬间消失无踪。 喻疏啪的一声关上落地窗，黑夜又恢复了原有的静谧。 同一时刻，杭州下城区一个老旧小区里，有个男子内心二十四年的静谧却被彻底打破了，因为他的猫第三次开口说了话。 第二章 宁可在半夜盯梢自家猫窝，已经是第二天了。 大花是宁可家养了十几年的土猫，也叫中华田园猫，是中国最常见的品种，却拥有着独一无二的肥胖身体，以及最难伺候的脾气。宁可印象中从记事起它就一直在家里，用肥胖的身体懒散地睡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十几年如一日。爷爷和奶奶都走了，它却依然那样懒散的活着，陪在自己身边。 大花有一个木制猫窝，是宁可爷爷亲手做的，四四方方的木盒子，刚好可以卡在墙角里，不占地方。可是几天前宁可却发现，这个一直卡在自己房间墙角的木盒子，频繁地挪动着地方。刚开始他也没在意，只当是大花自己挪动，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个盒子移动的距离越来越远，有一次甚至从墙角移动到了自己床边，而且挪动的时间，都是在晚上。大花一向睡得特别死，怎么会频繁在半夜挪动自己窝？ 三天前的晚上，宁可睡到半夜，口渴难耐，起身到客厅去水喝。等他喝完水回到房间，却发现大花的窝里发出淡淡金光，随即开始缓缓上升，朝前移动着。 宁可惊恐地盯着猫窝不敢出声，猫窝中的大花跟平常一样熟睡，完全没有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宁可看到那木盒平移了差不多一米左右的距离，才停了下来，缓缓落地，那金光也随着木盒的降落慢慢消失了。 宁可在原地盯着猫窝，第一个反应便是鬼魂在作祟，连忙四下查看，却没有看到鬼魂特有的幽蓝光芒。等了数分钟，猫窝不见有其他动静，宁可连忙走上前去查看大花的状况。 “大花，大花，醒醒。”宁可轻摇大花身体。 摇了没几下，大花缓缓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一个粗粝的大叔嗓音从它口中传来。 它说：“我想抽烟。” 宁可：？？？？？ 宁可直到第二天仍旧没办法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大花说完那句匪夷所思的话后就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喵喵叫几声，表示了一下被吵醒的不满，继续睡了。 宁可却再也睡不着了，他坐在床边，盯着大花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身体，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个梦、是个幻觉，怎么会有一只猫突然说了人话。 可第二天晚上，相同的境遇却摧毁了宁可那不堪一击的自我安慰，他晚上不放心地观察着大花，前一天晚上的剧情再次上演，只不过这次大花说的是“牙真他妈疼！” 而到了现在，已经是大花不正常的第三天晚上，宁可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因为就在他眼前，那猫窝再一次飘了起来，大花在被摇醒时说了一句“其实我是狗。” 宁可觉得不是大花疯了就是自己疯了，好好一只猫，怎么说自己是只狗，尖耳朵圆眼睛小短鼻子，虽然是肥得都走了样，但一看就是只确确实实的猫啊。 不对……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重点不是这个！ 大花居然说了人话！说了人话！说了人话！ 宁可忧心忡忡地抚摸着怀里熟睡的肥猫，下定了决心，他要去找名片上那个人。 爷爷留下那张名片前说过，遇到任何跟“那些东西”相关的难题，就可以去找他。大花突然说了人话，宁可不作他想，这只可能是“那些东西”搞的鬼。 爷爷也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去找那个人，不过眼下，似乎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如果真的是鬼魂侵占了大花的身体，那么大花本身的灵魂去了哪里？它的身体又会怎样？宁可不敢想。 大花对宁可而言，就像是家人一样。 宁可曾经画过两幅以“家”为主题的画，一次是小学，画作上有爷爷奶奶，有宁可自己，还有大花，那水彩笔涂出的纷乱色彩都是圆满。另一次是在初中，画作上少了奶奶的身影，素描青涩的线条透露着不安。而现在，那幅名为家的画作上只剩下自己和大花，他不想画纸上只有孤零零的自己。画纸有边，那空白却是无尽。 宁可把猫窝放回墙角，打开了床头的抽屉，拿出一个老旧的饼干盒子，拿出了那张已经微微泛黄的名片。这个盒子是爷爷留给宁可的遗物，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个奶奶做的香囊、一张名片、还有爷爷奶奶捡到他时就挂在他脖子上的金色莲子吊坠。 宁可拿起那张名片仔细看着，名片上只简洁的写着几行字： 喻疏 138xxx99888 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文三西路588号xxx电子商务公司大楼 宁可此前没有仔细看过这张名片，只是从爷爷口中得知名片上的人可以解决鬼魂相关的问题，猜想他一定是个天师之类的人物。可这名片上写的地址却是那个全国知名的电商公司所在地，难道这个天师的身份只是个兼职？ 不管怎样，只要能解决大花身上出现的怪异，这些都不是问题。宁可把名片装进钱包，决定明天就去拜访这个叫喻疏的人。 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宁可把大花装进猫包，带着它出了门。 “我想吃鸡蛋灌饼，想吃鸡蛋灌饼，给我一个鸡蛋灌饼，我要鸡蛋灌饼！” 宁可一踏出楼梯，一个留着嬉皮士发型的男生就缠了上来，他身体透明，漂浮在空中，每天都如此执着地问路过的人讨要鸡蛋灌饼，声音凄厉，充满了对鸡蛋灌饼的无限憧憬，对久久不能满足口腹之欲的无奈控诉。 宁可低下头不去看他，匆匆走出了小区大门，那鬼魂在门前前停了下来，似乎不能再往前走。 “只要不去理会，就能相安无事。” 宁可回想着爷爷的嘱咐，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尽管鬼魂对他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办法做到应对自如。 宁可从小就可以看到各种灵魂，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有飘浮在空中的，也有被困在地上的。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这双眼睛，叫阴阳眼。 可因为他是被爷爷奶奶捡来的孩子，虽然害怕，虽然好奇，但是他不敢把能看到这些东西的事告诉爷爷奶奶，他怕他们觉得他奇怪，怕他们不要他。 直到有一次他跟爷爷上街，一个站在小区消防栓前的半透明大伯跟他搭话，爷爷把他拉走并让他不要理会，他才知道，爷爷也能看到这些鬼魂。从此，宁可把爷爷那句“只要不去理会，就能相安无事。”的嘱咐记在了心中，再碰到鬼魂就像平常人一样，对他们视若无睹。 “大哥哥你去哪里呀？” 出了小区，头顶上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宁可知道那是常年坐在树上的小女孩鬼魂，他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小区附近能遇到的鬼魂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本来常常漂浮在68栋楼下的秃头大叔，几个月前也不见了踪影。宁可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他遇见过很多不同时代的鬼魂，最终都消失不见，也许是已经没了留恋。 宁可在大学时遇到过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男子鬼魂，常常看到他坐在浙大医院入口的宣传栏前，等一个年轻的校医，跟随他上班下班，风雨不动。 宁可大二那年，有一天路过校医院，那鬼魂第一次开口跟他说了话，他说：“我知道你看得到我，不过今后不会再见，也跟你告个别。” 宁可本来想像往常一样忽视他，却不知怎的停下了脚步，看向那个男子。 “他现在过得很幸福，我该走了。” 男子冲他笑笑，表情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满足。说完也不等宁可回应，深深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转身走了。宁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宁可觉得可以消失不见的鬼魂应该是幸运的，他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鬼魂应该有鬼魂的道路，长久驻留在孤独的人世间，非他们所愿。 比如小区楼下那位披头士青年，就为了个鸡蛋灌饼，不知在人间徘徊了多少年…… 宁可走出小区，在主干道上拦下了一辆的士，向司机报了名片上的地址。他早上试着打过名片上的电话，却被告知是个空号，只有试着去这地址上问问情况。 坐在车上，他透过猫包透明的网格看向大花，只见它肥胖的身体占了猫包的一半空间，以二大爷似的姿势瘫坐着，露出洁白的肚皮，一只脚还伸到猫包上搭着，一副“你敢惹我试试看”的表情。看着大花那欠揍的做派，宁可稍微放下心来，这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大花。 上班时间，路上有些堵，花了将近40分钟才到达目的地。宁可一手捏着名片，一手提着猫包，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大厦，走了进去。 大堂里只有寥寥数人，一个大胡子保安从远处走来，往他手上看了好几眼，终于还是走向了他。 “不好意思，这位小兄弟，能告诉我你包里是什么吗？”保安表情有些狐疑。 “是……一只猫。”宁可忙提起猫包让他看，“它很乖的，不会惹麻烦。我只是来打听一个人，很快就走。” “哦？打听谁？”保安上下打量着他。 “请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喻疏的人？我来找他，这是他留下的名片。”宁可把名片递到保安眼前。 保安看了一眼，犹豫道：“有是有。”他停顿了几秒，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选蓝的还是红的？” “啊？什么？”宁可莫名其妙，什么蓝的红的？ 看到宁可不知所措的表情，保安立刻拉下了脸：“对不起了小兄弟，我们公司不能携带宠物入内，请你出去。” 宁可面对保安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慌乱：“不好意思，我这就出去，不过能请你告诉我喻疏先生的联系方式吗？我找他有急事。” 保安摇摇头，见他还在原地不肯走，想伸手推他。 “都不选，我选金色。” 一个闷闷的声音突然从宁可提着的猫包里传来，保安的手僵在了半空，看向那猫包。 宁可被吓得脸色苍白，大花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说了话！ 第四章 “不好意思，是……是我手机响了。”宁可慌得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我这就出去。” 他说完转身想走，却被保安一把抓住了胳膊，保安皱眉看着他说：“你觉得我信吗？” 宁可讪讪道：“我希望你信……。” 正说话间，宁可突然注意到本来坐在大厅休息区看报那西装革履的男人、电梯前打扫卫生的阿姨以及在咨询台前站着的青年都突然向自己走了过来，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宁可用力想挣开保安的手，那手却像铁铸的一般，丝毫撼动不了。 “别紧张小兄弟，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保安说着，对走过来的三人摇了摇头，三人会意，又都齐齐返回了原处，该看报的看报，该打扫的打扫。 “你那包里的东西有些年头了吧，金色都过时了，我们现在说土豪金。”保安说着，把宁可拉到了前台咨询处。 “找喻总的。”保安朝一个前台工作人员道。 前台一位美女正专心逛着美妆论坛，见有人来赶紧关了页面，假装严肃的在屏幕上乱点一通，好像工作很忙的样子。 “咳，找喻总啊？”她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保安。 保安肯定的点点头：“有名片，也对过了。” 宁可莫名其妙听着他们两个一问一答，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不过对方显然有通融的意思，宁可赶紧递上了名片。 “我找喻疏先生有点急事。” 前台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转头道：“小敏，带他上去。” 一边叫小敏的女孩闻言走过来，对宁可道：“先生，请跟我来。” 宁可谢过了保安，提起猫包想走，却又被保安抓住了胳膊，以为他又改了主意，心里顿时一个激灵。 保安语重心长地朝他说：“你……谎话说挺蹩脚的，以后还是少说。” 宁可：“……” 谢过保安和前台，宁可跟着小敏走进了大厦内部。可是走了没一会儿，他就发觉有些奇怪。那个叫小敏的姑娘没有带他上大堂之内的电梯，而是带他绕过了前台，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房间里。房间是一间普通会客室的模样，窗帘关着，阴阴森森。房间尽头有一扇老旧的绿色铁门，门大部分都脱了漆生了锈，和现代装修风格的会客室很是不搭。门前坐着个枯瘦的老头，正独自一人在茶台前泡茶，见他们进来，随意抬头看了一眼，手中一个流利的凤凰三点头，不再理会他们。 小敏没有跟老头说话，径直把宁可带到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玉制的钥匙打开了门。入眼是一架长长的扶梯，看不到尽头，高处有人声喧哗，很是热闹的样子。 “先生请进，上去就到了。”小敏笑容可掬，向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宁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上了扶梯，问在前面带路的小敏：“你们公司可真大，后面还有这样大的地方。” “是啊，我刚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边设备也很齐全，灵气几乎是做到全覆盖了。”小敏微微侧过头跟宁可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本来戴在头上的制服帽子突然没了，本来高高盘起的头发散落下来。 “是吗，那就好。”宁可敷衍道，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小敏在说些什么，灵气？是wifi的另一个称谓吗？ “多亏了你，我现在能稍微偷懒一下，我刚刚渡化不久，做一天前台还很勉强。” 宁可听得一头雾水，抬头想问，却发现小敏在慢慢变得透明，眉眼也开始变化，不一会儿，就从娇小的前台小妹变成了一个有着狐狸眼的透明男青年，漂浮在自己前方。 宁可被吓得倒退几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个小敏是人是鬼？！或者说是妖怪？怎么一下子从女人变成了男人，从人类变成了鬼魂。 “你……你怎么……” 小敏看他惊讶的样子也震惊了，平时来这里人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怎么这个人会这么惊讶于自己的变身？难道他对这里一无所知？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小敏问道。 宁可还没有缓过神来，摇摇头，看着即将要登顶的扶梯，表情满是迷茫，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个长久的梦，不然为什么这两天会遇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小敏笑笑：“不知道没关系，因为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着指指前方，示意宁可去看。 随着扶梯的上升，宁可看到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出现在眼前，大厅内熙熙攘攘都是人，但更多的，却是半透明的鬼魂。 “欢迎来到杭州市灵魂管理中心。” 第五章 宁可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呼吸困难。 大厅很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是四架扶梯，不知道通向哪里，扶梯之间有几间房间和电梯，其中一间房间外正有人在排着长长的队，交头接耳地说着话。他们手上拿着很多资料，像是要办什么手续。 “灵监最近招的人，都是有阴阳眼的人类，正在办入职登记。听说灵监已经很久没有招人了，这次阵丈还挺大。可惜你来得晚，不然也可以报名试试看。”小敏见宁可看得出神，解释道。 可他的解释却为宁可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灵魂管理是什么？灵监又是什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当然是灵魂管理中心，”小敏说，“你看得到我，说明你看得到灵魂。你平常肯定也能经常看到这些灵魂吧？存在这世上的灵魂很多，需要对他们进行管理，这里就是管理这些灵魂的地方，简称灵管。灵管主要分为灵魂管理组、灵魂监测组和灵魂研究组。” “我要找的喻疏先生也在这里吗？他属于哪个组？”宁可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虽然这个地方太出乎自己意料，但是大花应该算是有救了。 “喻总不属于哪个组，他是这里的老大。”小敏笑着告诉他，“听说喻总很讨厌人类，更不会轻易给人名片，你们关系应该很好吧？” 讨厌人类？难道这个喻疏也不是人类？宁可刚想发问，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了。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大厅中央慢慢聚集了一堆人，围成了一个小圈，被围在中央的两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 “你瞎啊，那么大地方不走偏偏要从我身上穿过，我最讨厌别人穿过我身体。”一个半透明的女人漂浮在半空，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站着的一个大叔，愤地抱怨着。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还想怎么着？你飘上边谁注意得到？你以为我想穿啊，穿过你们身体多难受你知不知道？”大叔不甘示弱，呛了回去。 两人越吵越激烈，周围围着看热闹的人连忙七嘴八舌劝架。 “让开！都让开！” 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抬头一看，一个男生正踩着滑板从正对面的扶梯上冲下来。他20岁左右的样子，穿着时下流行的棒球服，戴着鸭舌帽和耳机，很是张扬帅气。 围在大厅中央的人见状纷纷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那男生一个利落的腾跃，落到地上，完全不理会众人，从他们中间滑过。 “米时你给我停下！说了多少次不许在大厅玩滑板！” 一个声如洪钟的大姐突然从一间屋子里跑出来，看着那男生的背影怒吼着。 那个叫米时的男生头也不回，只说了一句“有恶灵”就从其中一架扶梯上滑走了。 刚刚还在吵架的两人被突然打断，也都泄了气，怒瞪对方一眼，各自走了。 小敏见事态平息，连忙招呼宁可跟上自己。 “没被吓到吧？刚刚那人就是管理组的，急着去出外勤。喻总可能不在，我先把你带到管理组去，许组长能联系到他。”小敏说。 宁可被眼前离奇的景象弄得无暇思考，只点了点头，跟着小敏上了电，来到了第二层。 这一层也拥有一个圆形的大厅，只不过比楼下小得多，大厅内摆放着沙发、电视、微波炉等物品，是一个公共休息室。门口立着一块卡通风格的牌子，上面写着“引渡组位于西楼二楼”。大厅四周有四扇大门，门牌上分别写着“恶灵组”、“动灵组”、“普灵组”和“档案室”。 小敏让宁可在大厅沙发上坐下，自己进了恶灵组的大门，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不好意思，许组长在开视频会，你可能要稍微等一下。”小敏脸上带着些歉意说。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着，谢谢你。”一路上小敏都耐心地对待自己，宁可真诚地和他道了谢。 小敏的身体又慢慢变回了那个娇小的女生，冲他笑笑，转身走了。 宁可坐在沙发上，掀起猫包的盖子查看大花的状况，他喊了大花一声，大花喵一声应了，手搭上宁可的手指，像是在安慰他。 宁可摸着大花毛茸茸的身体，消化着今天这一早上的所见所闻。不可思议和理所当然两种情绪在脑子里胶着，原来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能看到那些鬼魂；原来还有专门的组织，来管理这些鬼魂；原来人类和鬼魂可以在同一个空间里，和平共存。 宁可想得出神，动灵组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拿着杯子的中年男人从门内走出来，看见宁可，朝他点了点头。 宁可也点头回应，他有些紧张，立刻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起来。 那男人走到饮水机前接水，接到一半，突然眉头一皱大喊道：“钟敏慧你又他妈拔电！天天早上喝不上热水你就高兴了！” 门内一个女声不甘示弱：“节约用电从我做起知不知道？你自己加热一下都用不了一分钟好吗！”声音越来越大，一个大姐也拿着杯子走了出来，蹲身把电插上。 “我的灵力就不是灵力了？”男人气得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扔，手指在杯口划拉几下，只见一道火红的光芒从他指间窜出，钻进了杯子里，杯子里的水立刻沸腾起来，传来一阵香浓的咖啡味。 宁可看得出神，下意识鼓起了掌。那男人闻声看过来，看见宁可吃惊的表情，有些得意。 “厉害吧？小兄弟你喝不喝热水？我给你弄一杯。” 宁可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很厉害，好像电视上的五毛特效。” 男人眉头一皱：“五毛特效？” 宁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连忙道：“不，不是的，我是想说……”他本来想说的是特效，但是他平时看到“五毛特效”这个词组的次数太多，竟然就这么顺口说了出来。 “你那可不就是是五毛特效吗？那艳俗的红光，80年代的特效都比你那个好看。”叫钟敏慧的大姐看不得男人那得意样，立刻道。 “我五毛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信你试试看，让小兄弟说说你是几毛！”男人说。 “看就看，肯定比你贵！小兄弟你看好了！”大姐说着放下了杯子，打了个响指，一张半透明的大网突然出现在空中，像水流一般浮动，张开大口，猛然扑向了男人，在男人伸手格挡的瞬间又消失无踪了。 “小兄弟，你凭良心说，他那个五毛的话，我这个能值多少。”大姐用胜券在握的表情说道。 “嗯……一块五吧……。”宁可斟酌着说道。 “哈哈哈。”大姐爽朗地笑起来，“小伙子有眼光！” 这时听到动静的人接二连三地跑了出来，颇有兴致地一一向宁可展示着他们的“特效”，让宁可打分，俨然把他当成了一位专业的“特效”估价员。 “看我的看我的。”一个女孩兴奋地喊道。 “六块！”宁可看着铺天盖地的黄沙从天而降，落在皮肤上却是水滴的感觉，但是衣衫却没被打湿，给出了目前的最高分，引来一片欢呼。 “都没事做了吗？” 冷硬的声音打断了欢快的气氛，一个长得很凶的男人从恶灵组的大门走了出来，众人见到是他，瞬间跑得没了影。 男人见人散得差不多，看向宁可。 “你，跟我来。” 第六章 宁可看那男人一脸凶相，心中有点忐忑。男人看上去很年轻，五官都长得非常好看，但是不知为什么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很凶。 宁可提起猫包，跟着男人进了办公室。不同于宁可的想象，这办公室内别有洞天，没有规规矩矩的办公桌，没有单调划一的整齐设计，整个办公室像一个温馨的的家，敞开的空间内可以看到办公区和休息生活区。办公区内有两扇门，一扇是全透明的，可以看出是个会议室，另一扇是木门，看不出是用来干什么的。 办公室虽大，人却不多。宁可进门只看到一位女士正在办公桌前熟睡，休息区里一个半透明的小孩正在用ipad和人视频。不同于宁可此前见到的鬼魂，这个男孩周身散发的是淡淡的金色光芒。 “以后不许朝boss竖中指了知道吗？”男孩有些严肃地说。 “我压根就没见过他，怎么朝他竖中指？”对面一个粗犷的声音有些不满道。 宁可路过他们的时候，看到那男孩指间蹦出一注水，缠绕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放到了ipad前：“那这是什么？” 那粗犷的声音突然放大道：“妈的，喻疏怎么这么小心眼，就这还要打我小报告，太特么阴险了！” “不许说脏话。”男孩严厉道。 “好好好，有了老大忘了老公，不说了，去开会。天天开会又不能开出个花来……来，亲一个……” 男孩说了声“滚”，用水注啪一下拍倒了ipad。 宁可跟着那看上去很凶的男人来到了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把猫包放到了脚边。 男人再次开了口：“你好，我是恶灵组组长许时逸，听说你要找喻疏？” 宁可看着他，不敢问恶灵组是什么，只好规规矩矩应答：“你好，我叫宁可，找喻疏先生有些事，请问你能联系到他吗？” “老大……喻疏现在有事不在，不过他11点左右会过来，”许时逸看了看表，“现在差不多十点了，你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许时逸看宁可紧张的样子，知道是自己这张脸吓到了他，想努力做出个笑的表情来，不过估计没有成功，宁可看他的表情更小心翼翼了。 “可以的，要不我出去等吧，在这里会打扰到你们工作。”宁可说。 “不必，你就在这里等吧，这里清静，不会打扰到我们。”许时逸耐心道，不过由于他天生凶相，让别人感受到的只有冷硬。 宁可朝他点了点头。 许时逸说完便站了起来，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看着宁可。 宁可抬头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只见许时逸嘴角怪异地抽动着：“反正你坐着也没事，不如看看我的‘特效’值多少钱吧？” 宁可：“……。” 许时逸：“开个玩笑。”讪讪走了。 宁可无所事事地在沙发上等了几分钟，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抬头望去，是此前在视频的小孩正盯着他看，宁可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丑八怪，赶紧出去。”小孩开口道。 宁可听完吓了一跳，他好像没有惹到这个小孩，难道是刚刚听到他和别人视频惹他不快了？ “他说小帅哥，欢迎你。”许时逸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过来，这秦尘怎么又开始了。 “有你什么事，走开。”男孩继续说道。 “不客气。”许时逸说，转头见宁可一头雾水，连忙解释道：“这是秦尘，他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能力，就是说反话时吸收的灵力会增多，说话的对象情绪波动得越大，收益就越多。他昨天消耗得有点大，可能想尽早补回来，不是故意在骂你。” 宁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秦尘又对许时逸恶语相向了一番后，飘到了宁可身边，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刚刚不是有意的，只是难得碰到个陌生人，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没关系，如果能帮到你的话。”宁可说。 秦尘还想说些什么，一阵警报声突然响起，随即一个男性声音从音响里传来：“杭州青年会青年旅舍，背后灵，杭州青年会青年旅舍，背后灵。详细信息和地址已经发送，请尽快赶到。” “妈的，这些死灵这个月吃错什么药了，一个二个不让人消停。我昨晚喝了一晚上，困成狗。” 警报声一停，本来趴在椅子上睡觉的那个女人就跳了起来，一边抱怨一边急急忙忙去穿扔在一边的高跟鞋，火急火燎一把抓起包包，看着手机冲了出去。 宁可用手安抚了一下躁动起来的大花，它刚刚在听到那女士说“困成狗”的时候突然非常生气的挠起了猫包。宁可给大花顺着毛，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第七章 “你认识喻老大，却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许时逸有些惊讶，“你能看到秦尘，对吧？”许时逸指指飘在一旁的秦尘。 宁可点点头：“能看到，我平时也能看到这些……鬼魂。不过我不认识喻先生，他的名片是爷爷留给我的。” “你爷爷是？”许时逸问。 “我爷爷叫宁昌鸿，他也能看到鬼魂。”宁可如实回答道。 “原来是宁叔，我倒不知道他还有个有阴阳眼的孙子。”许时逸随手从一堆沙发抱枕抠出个超极本，在系统里打了宁可的名字，果然没有查到相关人员。 “奇怪，灵监那边对市内所有拥有阴阳眼的人都会进行登记，档案上却没有你。”许时逸说。 “是吗，可能他们漏掉了，我是被爷爷奶奶捡回来的，听说身份很久才办好。”宁可突然有种成为了黑户的感觉。 许时逸摇摇头：“不会……灵监应该不会出错才对……”他沉默了数秒道：“既然你现在来到了这里，一会儿跟我去登记一下吧，有了身份认证，平时可以做做志愿者，奖励很丰厚。” 见宁可一脸不解，许时逸又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灵魂，相信你已经不陌生。灵魂管理中心，顾名思义，就是管理灵魂的地方。我们恶灵组，专门管理恶灵，像你这样拥有阴阳眼的人，会为我们提供恶灵情报。” 宁可一早上已经无数次听到“恶灵”这个词，问道：“恶灵？可我碰到的鬼魂，他们就像平常人一样，并没有害人的意思。” “恶灵很少见，你看我们这里的人员配置就知道了，我们这一共才有四个人。”秦尘飘了过来。 “对，恶灵就是你平常所看到的那些灵魂变化而来的。”许时逸说，“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害的，不过就像人类的身体会发生病变一样，灵魂的灵体也会发生‘病变’，‘病变’了的灵体就是恶灵。恶灵对人类有危害，对他们自身也有危害，如果不及时消除他们的狂暴状态，他们就会成为恶鬼，只能被打入恶鬼道，永世不得轮回。”许时逸在说到恶鬼道时眼神一沉，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恶鬼？”宁可问，恶鬼和恶灵有什么不同？ “这么说吧，一个灵魂进入狂暴状态是很常见的，就像人类生些小病，只要去治疗，就能痊愈，回到正常状态。但是如果不去理会，那‘病变’就会扩大、深入，发展成为像癌症一般的绝症。如果不及时消除恶灵的狂暴状态任其发展，他们就再也不能回到普通状态，我们称之为‘恶鬼’。” 宁可点点头：“这么说，你们的工作就相当于医生，是去治愈那些恶灵？” “这么说也没错，我们既保护人类，又保护灵魂。”许时逸从冰箱里取出一罐旺仔牛奶，递给宁可。 宁可听着许时逸耐心的解释，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再可怕。尽管他还是那副凶相，但是相处了那么一会儿，能感觉得到他的耐心和周到，让宁可敢于探求更多关于灵魂的事。 “我以前见过的很多灵魂，后来都消失不见了，他们是不是已经变成真正的恶灵，被打入那个什么……恶鬼道了？”宁可想起那个大学里遇到的古代鬼魂，如果他被打入恶鬼道，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和他的爱人相遇。 秦尘摇摇头：“灵魂拥有自净能力，他们大多数只是前尘已了，去转世投胎了，很少有恶灵被打入恶鬼道。” “留在尘世的都是心愿未了的灵魂，他们会自己去完成心愿，我们称为‘自净’。”许时逸补充道。 宁可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虽然这二十几年来他能够和这些鬼魂和平相处，但是潜意识里对他们还是有些害怕。但是经过一番了解后，他突然有了安全感，原来他从小碰到的这些鬼魂，也遵循着一定的法则存于世间，他们不再是未知的、可怕的东西，需要去漠视，去远离。热心的小敏、可爱的秦尘、大厅里不喜欢别人穿过自己身体的女士……他们都像普通人一样鲜活，只不过他们存在的形式不那么普通。 “你们跟我说这么多可以吗？我是说……你们这里应该需要保密吧？”宁可问道。 “没关系，你是老大的客人。”秦尘说。 宁可心想，能让下属如此信服，这位喻疏先生一定是个极有威信的人。一个极有气势的中年大叔形象浮现在宁可脑海里，或许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或许是衣帽随意，带着不容置疑的微笑。 “其实我和喻先生并不……”宁可一个不字还没说完，警报声再次响起，一个声音在大声求救。 “我去！救命！快来人！” 许时逸听到那声音腾一下站起，看上去又凶了几分。 他说：“是米时。” 第八章 宁可在大堂里听过这个名字，是那个滑着滑板的帅气男孩。求救的声音有些气喘，像是在躲避着什么，许时逸拿起手机问了几声，那边却没了回应。 “秦尘，穿衣服，我们过去。”许时逸有些着急，以米时的能力对付一般恶灵不在话下，而且米时那要强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救于人，难道是…… 他来不及多想，拿起车钥匙跟上了走在前面的秦尘。 宁可见两人着急地走了出去，拿起猫包也跟了上去，他一个人待在别人办公室不合适。 他跟着两人急匆匆走出去，没有注意到他们走的并不是他刚刚进来时的大门，而是走到了办公区尽头的一扇门里。在打开门的瞬间，灯啪一下亮了起来，照出了房间内的场景。 这是一间长方形的衣帽间，尽头有一架电梯，房间两旁的墙上被分割成了几块区域，每一块都挂着风格各异的衣帽，显然属于不同的主人。 衣服不多，零星挂着，每个衣帽架旁还有一个竖着摆放的奇怪装置，像只能容纳一人的小型太空舱。 宁可看到许时逸径直走向了电椅，头也不回地道：“先去开车等你。” 秦尘应了一声，快速走到一个装置前，按下按钮，打开了装置前盖。 宁可在装置打开的瞬间差点惊叫出声，因为那装置里躺着一个男青年，长得和秦尘七八分相似，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站在装置里，脸上毫无血色。 只见秦尘飘到那男青年的上方，躺了下去，慢慢融入了男青年的身体，在那微微金光消失的瞬间，男青年眼睛眨动几下，突然睁开，从那装置里走了出来。 青年迅速活动了一下身体，转过头来，发现有人盯着自己，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宁可看到这奇怪的一幕还没缓过神来，张了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过对方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把拉住他朝电椅走去。青年手中冰凉，不像是人类该有的温度。 “来不及了，你先跟我们走吧。” 青年拉着他，急匆匆坐了电梯，来到了一个停车场，一架保时捷正好开到他们面前，两人兵荒马乱地坐了进去。 “我把老大的客人也带下来了。”青年一上车就解释道，“知道米时在哪吗？” “知道了，什么书画教育体系研究中心，附近有个建行，离得不远。”许时逸专注地开着车，“你联系一下他……不，还是别了，万一他要放歌。” 那青年点点头，转头看见宁可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忙解释道：“我是秦尘，刚刚那个……小孩，这是我的‘衣服’。” “衣服？”宁可问。 “嗯，灵管为工作人员量身打造的人类皮囊，可以让我们像人类一样活动。是工作工具，也是福利。”秦尘说着，打开了手机上一个叫“灵管一点通”的软件，操作几下，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地图，一个红点在地图上闪烁，而代表他们所在位置的蓝点正逐步朝它移动，距离已经很近了。 宁可见车上两人表情严肃，不好再发问。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红点所在的地方，路面上一处下水道口被围了起来，有几个交警在附近执行公务，让车辆行人远离。 许时逸在路边停了车，交代宁可在车上等着，和秦尘下车，走向了其中一个交警。 “老徐，在下面？”许时逸问。 交警点点头，表情有些担忧：“你们快下去看看吧，以前不会弄这么久，这次怎么回事？” 许时逸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和秦尘踩着事先放好的梯子，下了下水道。 下水道里有奇怪的臭味，还有不时闪过的金光和摇滚鼓点，许时逸稍稍放下了心，金光和歌，代表米时没事。 “thedark慵懒的海鸥带我飞出黑暗 ikeybanana我穿着我的牛仔裤，喂我的猴子吃香蕉 ithinkhowfar那时我在想我有多大，地平线有多远 herincalifornia我们在加利福尼亚州需要彼此 ……” 歌声在空旷的下水道被放大，两人在歌声的伴随下终于落地，转头去寻找米时的身影。 身影还没找到，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 “卧槽你们总算来了，我快不行了！这恶灵他妈的会吐屎啊！！！”米时大喊。 第九章 两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米时踩踏着一串金色的音符在空中仓皇躲避，那音符随着音符从他口袋里源源不断地流出，让他能够自如地在空中活动。而在他不远处的水中，一个巨大的怪物正在喷射着脏污。它半透明的躯体是黑色的，远看像一滩巨大的污泥，身体像气球一样不断膨胀收缩。每次收缩，都把周围的东西吸入体内，每次膨胀，又把吸入的东西猛然放出。而在下水道中，它能吸收的就只有污水了。 米时刚刚躲过了一次污水的袭击，一个不小心，走进了那怪物能够吸附的范围，身体不由自主朝那怪物飞去，却又在一半突然失了力，那怪物吸饱了脏污，在米时来不及转移时喷了出来，他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屎”。 许时逸和秦尘看到眼前的场景双双沉默了，心情有些复杂……这恶灵看上去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不过能让米时如此狼狈，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挺厉害的。 “我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米时踏着音符落到了二人身后，一脸欲吐的表情，“这玩意儿太恶心了！我一走近他就会被喷屎，根本施放不了安魂曲。” 米时的“安魂曲”有距离的限制，必须靠近恶灵一定距离，用音符包裹恶灵周身，将音符慢慢渗入恶灵体内，找到灵火才能有效安抚恶灵。眼前的恶灵虽然不难安抚，但却很难靠近。米时身上往下滴着黑水，外套金色的花纹上还沾了个黑乎乎的东西，他看着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呼吸了。 秦尘此时鸡皮疙瘩已经攒了一地，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后退了几步。他有洁癖，恨不得所有事情都用自己的“水”代替双手，刚刚担心米时的安全没想太多，直接爬了下来，这时候看到米时没事，瞬间感觉全世界的细菌、灰尘都集中在了自己周围。 那恶灵还在愤怒地喷射着脏水，看见他们站到远处，竟然边喷着“屎”边追了过来，吓得米时和秦尘双双后退。 米时估计是觉得被这么个玩意儿弄得这么狼狈有失面子，边退还边说：“先说好，我不是怕他啊，这他妈实在是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刚刚有几次，要不是我躲得及时就要吃到了。” “别说了。”秦尘光想想就受不了，又赶紧退后了几步，以免不小心碰到米时。 只有许时逸还淡定地站在原地，他举起一只手在空中轻划一下，数不清的人骨突然出现在了空中，那些骨头冒着紫黑的烟气，像一根根极快的利剑冲向了那恶灵，在恶灵的周身形成一张巨大的白骨铸就的网，缚住了恶灵的行动。 秦尘很久没看到组长这帅气的“万骨缚”，觉得这下算是完事了，刚想松一口气的功夫，就被脏水喷了一脸。 原来许时逸的骨头不能完全封住这恶灵，那脏水从骨头缝里滋出来，喷射的范围反而更大了。 “许时逸你是不是故意的！”米时大喊。 “对不起，一时没想到。”许时逸背影依旧挺拔，不过身上也开始往下滴着水。 秦尘立刻召出水柱给自己冲洗，一抬眼看见许时逸抬起手，在手心聚集了一团黑气，赶紧放出一个水球，包裹住了那团黑气。 “组长，不行，这个恶灵太弱，你放死气会伤到他。”秦尘说。 “也是，”许时逸收回了黑气，转头看向他们，“那现在要怎么办？” 三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了，身经百战的灵管恶灵组成员，居然被一个只会喷屎的恶灵难住了。 另一边，宁可老实地待在车里等待，大花在猫包里安然睡了，他只能放空脑袋，看着街上行人车辆来来往往。 交警们依旧没有离去，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被围起来的这段路有些拥堵，他看到一个交警吹哨放行了一批车辆之后，站到了树荫之下休息。那树荫下有一个井盖，在那交警站定后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不一会儿居然自己打开，滚到了一边。交警看得纳闷，费力搬起井盖想要盖回去，却在靠近井盖的时候掉了进去，像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了双脚。 第十章 车辆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树影里发生的事，宁可看到那交警的手抓着下水道口正在奋力挣扎，忙跑了过去。 路面上因为拥堵发生了一点纠纷，众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地讨论，宁可喊了几声也没人注意到，只好凭自己的力量抓住了那交警的一只手，想把他拉上来。 “不行！有东西拉我！”交警抓住井口的手青筋冒出，指节发白，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宁可着他一只胳膊尽力向后倾倒，想利用自身的体重把他拉上来，却没有一丝作用。他可以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交警的身体，那力量越来越大，交警力量不支突然脱了手，宁可斜站着重心不稳，和交警一起掉进了下水道。 剧烈的疼痛从腿部传来，宁可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差点晕了过去，他还没来得及查看周围状况，就被一股腥臭的水流喷了一身，他抹开脸上的水，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站在水中。怪物像一团巨大的黑泥，蠕动着身体，看得宁可浑身发麻。 “你怎么下来了？快过来！”秦尘看到宁可，有些吃惊，也顾不得宁可身上的脏水，和许时逸把宁可和交警扶了过来，他们离得太近，会被那怪物吸走。 交警此刻已经没了意识，躺在地上，宁可探了探他的脉搏，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我在车上等你们，看到他掉进来想救他。”宁可解释道。 原来，在下水道里的三人为了躲避那恶灵的“喷屎”袭击，慢慢后退，退到了另一个井盖下，那恶灵吸收东西时震开了井盖，把宁可和交警吸了进来。 “你待在我们身后，不要怕，这个恶灵没有杀伤力。”许时逸怕他受到惊吓，安慰了一句。 “目前。”米时补充道。 “这就是恶灵？”宁可问。 “对，恶灵‘病变’后会改变本来的模样，获得一定的能力。这个恶灵的能力是……” “是吐屎。”宁可听到那个叫米时的男孩接话道。 他们说话期间，那个恶灵又扑了上来，他发动攻击的间歇好像变得越来越短。 “不能拖了，还是我去吧。”米时脱下了外套，丢到地上，拖太久恶灵容易变成恶鬼，况且，他一身脏污，只想快快结束了回去洗个澡。 “可以吗，还是我来吧，我尽量控制着点死气。”许时逸一脸担忧地看着米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想为米时擦去脸上的水，却被米时一扭头躲了过去。 “你来什么来，伤到它又要写一堆报告。”米时偏过头，不看许时逸，两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米时掏出手机，按下音乐的播放键，节奏欢快的音乐瞬间充斥了整个下水道。金色的音符从手机里流出、变大，渐渐形成了一条金色的道路，米时站了上去，朝那恶灵飞去。他全神贯注关注着恶灵的动向，在恶灵吸收东西时借力接近的同时，还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被吸入，在恶灵喷射脏水前从手中放出了两串又小又密的音符，螺旋缠绕着朝恶灵盘桓而去。 但那恶灵恶化得久了，显然是已经有了一点神智，它开始可以控制喷射的方向和力度，在米时决心任脏水泼到自己时猛然朝他喷出了一道水柱，那力道震得米时差点从空中跌下，米时放出的音符随即断了开来。 许时逸立刻上前，召出万骨缚住了想扑上前的恶灵，将他固定在了地上。他能为米时做的，也只有这样了。这个恶灵周身的红光很淡，灵力太弱，禁不住他的死气。 米时见状再次上前，放出音符，眼看音符就要缠绕满那恶灵周身，恶灵可能是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猛然发力，透过骨头的缝隙，朝米时喷出了几道强劲的水柱。那水柱快如闪电，击打到墙壁上瞬间就打出了一个大坑。米时立刻飞身躲闪，可那水柱太密，他不能全部都躲开。 这时候一道清澈的水柱突然从秦尘手里喷出，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水球，挡在了米时面前。那污水注虽然穿透了水球，却也已经被卸了力道，打到米时身上不疼不痒，不过着实又给他恶心了一把，因为那水柱里带着一个有点像袜子的东西，啪一下挂在了他腿上。 宁可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眨眼，井盖漏出些天光，他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人骨缝隙里正在极力挣扎蠕动的恶灵身体，像是在聚集力量，准备下一次的爆发。 他专注地看着，视线突然模糊了，眼前一阵白色的光点急速向自己冲来，却又像高速路上的树木一般退到了身后，令他有些眩晕。宁可眨眨眼睛，再去看那恶灵，却和先前看到的不一样了。他突然可以透过许时逸放出的骨头，看到被缚在里面的恶灵，看到那恶灵下方的水中，一团火红的东西在跳跃，像是一团红色的火焰。 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从恶灵的方向传来，声音充满了痛苦。 “光！哪里有光！好黑！我好害怕！好黑啊……放我出去！” 第十一章 没有任何理由，宁可知道这是那恶灵的声音，而且那恶灵此时正陷在痛苦之中，他怕黑，他想出去。 宁可撑起剧痛的右腿站了起来，朝许时逸喊道：“光！他要光！他怕黑！” 许时逸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问号。 宁可一时着急，表达得有点混乱：“他说怕黑！你们有没有光？刚刚他说了，怕黑！” 许时逸看着他问道：“他说？” “对，他刚刚说了，很大声，你们没听见吗？”宁可说。 许时逸思考了数秒，转头朝米时道：“米时，秦尘，做一个光球。” 米时刚刚躲过另一轮攻击，莫名其妙道：“哈？这时候做什么光球！” 秦尘没搭话，抬起手，一个巨大的水球朝米时飞去，道：“听组长的，先做一个试试看。” 米时皱眉退到了安全距离，放出一串音符，钻进了水球中央，几道金光瞬间泻出，越来越亮，金色的光芒慢慢照亮了整个下水道。 不一会儿，那恶灵感受到光芒，挣动的幅度逐渐变小，渐渐停了下来，也不再喷射。许时逸撤开一部分骨头，果然看到恶灵周身的红色光芒暗淡下去，这表明恶灵的狂暴状态得到了抑制。 “米时，可以了。”许时逸说。 米时领会，乘着音符来到恶灵上方，再次放出了两股螺旋状的音符，那音符缠缠绕绕，很快包裹在了恶灵周身，越收越紧，最后渗入了恶灵体内。 “找到了。”米时胸有成竹地说，放出的音符光芒更盛了几分。 宁可隐约听到一阵类似梵乐的音调传来，那恶灵周身的红光随着音符的渗入越来越淡，最终变成了白色，恶灵的身体也随之变小，渐渐变成了一个人类模样，是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正睁大眼睛看着前方，一脸迷茫。 “解决了。”秦尘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后勤的人也到了，我叫他们下来。” 不一会儿，一队伪装成维修队的人从井盖爬了下来，把昏迷的交警带上了地面，两个未穿制服的人朝他们走来。 “许组长。”较矮的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远远和许时逸打了招呼。他身后那个高大的男人低着头，也不看他们一眼，专心致志玩着手机。 “陆清，你怎么也来了？”许时逸问那青年。 “听说这次你们全组都出动了，过来看看。”陆清答道。 “……嗯，不是什么厉害家伙，可以去登记了。”许时逸说。 陆清点点头，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语气有些犹豫：“可以去登记了。” 那男人心不在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没有任何行动，还一心看着手机。 米时正清理自己身上的脏污，用手拎起自己身上一个塑料袋一样的东西啪唧一下扔到手机男的面前说：“陆清，你才是组长，拿出点气势。” 陆清听完涨红了脸，捏了捏拳头，语气依旧有些唯诺，不过多了几分坚定：“方……方啸间，别玩了，去……去登记。” 手机男啪一下摁熄手机屏幕，抬眼看了一眼陆清，那眼神像猛兽一般凌厉。他没说话，几步走到那个一脸懵逼的灵魂面前，又打开了手机。 “编号。”方啸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那男子。 “678890。”那鬼魂小心翼翼答道，像“被扫黄”的新闻当事人，“哎，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我本来好好在路上飘着，不知道怎么掉下来了……。” “姓名□□，死因是内涝掉入下水道淹死，对吗。”方啸间打断他。 “对对对，你看，偏偏又是掉进下水道…一受刺激就、就恶化了。我以前都没恶化过，不信你查。”男子说。 方啸间没理他，在手机上飞快打着字。 陆清看到方啸间认真工作，这才大大舒了口气，他刚刚调到杭州，每天面对这个手下都有些战战兢兢。 “黄伯对他有救命之恩，黄伯退休他挺不高兴的，应该不是针对你。”许时逸说。 “嗯，我知道，他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我能理解。你们……你们还是赶快回去清理一下吧。”陆清看着狼狈的一行人道。 “你说得有道理。”秦尘点点头。 几人随即告别陆清爬上了地上，忍着满身恶心上了车。车开到一半，米时突然发觉不对，这不是回灵管的路。 “许时逸你被喷傻了么，路不对。”米时说。 “老大家就在桂花园，离得近，我们先去他家清洗一下。”许时逸说。 米时没再说话，只是有点奇怪，秦尘家离得也不算远，为什么非要去老大家清洗，老大的脾气许时逸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虽然有些不爽，许时逸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反正老大怪罪下来也是许时逸抗，他乐见其成。 第十二章 几人不久就开车来到了一个高档小区里，许时逸带着他们坐上电椅，被一个一同上楼的大爷嫌弃地盯了好一会儿，一副分分钟想报警的表情。宁可注意到，米时被看的时候耳朵悄悄的红了，有些不自在地假装四处看风景。 他们跟着许时逸来到顶楼，摁响了其中一户的门铃。 不多时，门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内，皱着眉打量了他们几秒钟，立刻连退了几大步。 “老大，要不要这么嫌弃，我们这可是为工作鞠躬尽瘁。”米时说。 “要。”男人回答得干脆。 “老大，阁楼借来用用，我们刚刚对付了个恶灵，浑身都湿透了。还有……前两天说的那事，已经有眉目了。”许时逸说。 男人没有说话，拿出一把钥匙丢给了许时逸，毫不留情关上了门。 宁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观察着那男人，原来这就是名片上那个叫喻疏的人，跟自己原本想的完全不一样。男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领导”模样，他高大、年轻，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许时逸接过钥匙，带着几人又爬了一层楼梯，来到了一个阁楼里。阁楼装修得非常精美，拱形的天花板显得阁楼尤其高大，窗外阳光正盛，穿过窗框落在一旁的床上、书架上，看起来非常温馨舒适。宁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居所。 几个又脏又臭的人站在门口看到这干净明亮的一切都迟疑了脚步，最后还是许时逸发了话：“米时，你先去。我已经叫外勤拿衣服过来了。” 米时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一扭头毫不犹豫地在光亮的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几个人中米时最为狼狈，他先去清理没人提出意见，在门口等待。 “第一次看到恶灵有什么感想？”许时逸问宁可。 “没什么感想。”宁可如实回答，他还没来得及有感想，疑问倒是快要溢出来了。 看着宁可欲言又止的表情，许时逸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就怕你不问。 宁可想了想，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你们——是人还是鬼魂？” 他本来完全没有怀疑过许时逸的身份，不过自从看到秦尘“穿衣服”后，他就有些不确定了。 “我们都是鬼魂，确切来说，我们是渡魂。”许时逸努力挤出一个笑，不过在他人看来他的脸只是怪异的抽动了几下，“灵魂分为两种，生灵和死灵。生灵就是活着的人的灵魂，人们常说灵魂出窍，那个出窍的灵魂便是生灵，也叫生魂，生魂数量很少。死灵就是死去的人的灵魂，你看到的大多数灵魂都是死灵。而死灵有三种类型，普通灵魂、恶灵和渡灵。” “普通灵魂和恶灵我都知道了，渡灵又是什么？”宁可问。 “恶灵是普通灵魂的恶化，渡灵是普通灵魂的升华。就像人通过修炼可以成仙，动物植物通过吸收天地精华可以成妖，灵魂也是一个道理，灵魂通过吸收灵气就可以渡化，拥有能力。” “这么说，你们相当于灵魂中的仙人？”宁可大概明白了一些。 许时逸：“嗯，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们可没有电视剧里神仙那么强大的力量，你应该注意到了，除了你看到的那些能力，我们平常也和人类一样。” 宁可点点头，他觉察到许时逸他们的通讯工具、出行工具等，也只是普通的手机和汽车。 “那你们为什么不以呃……灵体的形态去工作呢？你们扮成人类，不会不方便吗？会被人看到。”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我们渡化之后拥有了能力，却失去了保存灵力的能力——在阳光下，我们的灵力会外泄。我们灵力就像人类的体力和实物，只有灵力充足我们的灵体才能正常运转。”许时逸解释说。 “所以你们都必须伪装成人类？”宁可继续问。 “也不算伪装，我们只是穿上了一件特殊的‘衣服’保护身体，这种特殊的皮囊是灵研组研究出来的，穿上后可以让我们像人类一样生活，也算是一种福利吧，很像得到了长生。”许时逸说。 “像你们这样的渡灵有很多吗？”宁可想到上午看到的那些人，他们竟然全都是鬼魂。 “不算多，大部分都在我们灵管了。也有很多普通灵魂为了争取灵管的福利，拼命想要渡化的。”许时逸说到这个就头疼，最近鬼市里有人贩卖虚假吸灵器，好几个灵魂因为假冒伪劣产品恶化了。 宁可觉得他可以理解那些灵魂的想法，灵管的工作就像灵魂界的铁饭碗，也难怪他们想要去争取。 “不过想进灵管也不是拥有能力就可以的，”秦尘用自己喷出的水简单清洗了一下，加入了对话，“比如我们恶灵组，一定要有能安抚恶灵的能力。” “什么样的能力才可以？”宁可顺着话头问。 “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许时逸说着看向了楼梯的方向。 宁可顺着他的实现看过去，那个叫方啸间的男人提着一个小箱子朝他们走了过来，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手机。 他走到许时逸面前，把箱子递给了他。 “怎么是你送来？”许时逸问。 “不想待在办公室。”方啸间边说边转头想走，却被许时逸拦住了。 “正好，你是开车来的吗？”许时逸问。 方啸间点点头。 “那你一会儿顺便把米时和秦尘带回去，我还有点其他事。”许时逸说。 方啸间看了许时逸一眼，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靠在了一旁的墙上，低头开始玩手机。 许时逸打开了那个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了几套衣服分给秦尘和宁可，自己拿着一件进了阁楼，给米时拿去了。 衣服是普通的运动服，只不过在胸口的地方统一印着一小团火焰都形状，和宁可在刚刚那个恶灵体内看到的很像，惹得宁可又是一阵好奇。 不过，现在不是问问题都时候了，宁可看着一边放在地上的猫包，只想赶快清洗完毕，把大花拿给喻疏“看看病”。他对灵魂了解得越多，就越担心大花。 半个小时后，几人终于全4都洗好了澡，换上了干净衣服。 “我已经把你的事告诉老大了，他在下面等你。”下楼的时候，许时逸跟宁可说。 宁可感激地点点头，跟着大家一起来到了喻疏家里。 喻疏正在沙发上坐着等他们，依旧是冷漠的样子。 “什么事，说吧。”喻疏开口道。 宁可不敢啰嗦，把大花从猫包里拿了出来。 “喻先生，它最近有些不对劲，请你帮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可说。 喻疏看着在地上抖动手脚的肥猫，皱起了眉头，问道：“一只狗能有什么事？” 第十三章 狗？宁可确定自己没听错，喻疏说的确实是“哥屋欧”，狗的发音。 可能是这位喻疏先生口误了，宁可沉默几秒，决定委婉的提醒喻疏。 “我家的猫最近有些不太对劲，想请你帮忙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宁可把这几天发生在大花身上的事简要说了。 喻疏又看了一眼那只肥猫，它正被米时翻了个个儿挠着下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完全没有一点猫的尊严，虽然它本质上来说确实不是猫。 “它说得对，他的确是狗。”喻疏说。 “狗？不……它是猫，养了十几年了。”宁可有些无力，难道他这二十几年的认知出了错，一直把狗当成了猫？他在心中回忆了一下，狗是汪汪叫，猫说喵喵叫，嗯，没错，大花明明是喵喵叫的。 “是狗。”喻疏对于有人敢质疑自己这件事非常不满。 “可我家养的这是猫啊……你看，还会喵喵叫。”宁可说完，大花还非常配合的叫了一声。 “我说是狗就是狗。”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人。 “好吧……为什么说它是狗呢？”宁可觉得喻疏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经历了这一早上的事情，他现在对不可思议事件接受度已经很高了。 “它的*是只猫没错，不过它的灵魂是一只狗，看灵魂的稳固程度，应该已经有30年了。也就是说，这只猫30年前就被一只狗的灵魂侵占了身体。”喻疏看那个人类一脸迷茫的样子，干脆把话一次性说清楚，算是还了宁叔人情。 旁边几人第一次看到喻疏对人类这么有耐心，平静的表情之下内心早已波澜起伏。 宁可听完有些恍惚，这么说，大花早就已经不是大花，他家养着的，其实是一只侵占了大花身体的狗？不对，既然它30年前就被侵占了身体，那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其实一直是这只狗，所以大花还是大花……宁可想着，都快把自己绕晕了。 “那它为什么会开始说话？他说的话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吗？”宁可脑子里虽然已经是一团乱麻，但是大花的安危始终是第一位的。它30几年来一直安安静静生活，为什么突然开始说话，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这狗已经开始初步渡化，可能会说人话就是它渡华后获得的能力。它现在灵力很弱，只能说一两句，而且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神智，所以说的话都是它内心最强烈的愿望。”喻疏回答。他解释得已经够清楚了，如果这个人类再问，他就把他丢出去。 “那……” 宁可张口的同时，喻疏手微微抬起，旁边几人心说不妙，随时准备上前阻止宁可。毕竟他们不久之前才目睹过喻疏用这个姿势，把一个塞保健品小广告的人轰到了隔壁小区，忙坏了后勤组的成员。 不过宁可在“那”完之后就沉默了，他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 “不，没什么……” 众人见喻疏默默放下了手，松了口气。 喻疏所说的话不难懂，他自己捋了一遍，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30年前，一只狗的灵魂侵占了一只猫的身体。而三十年后，这只狗的灵魂积累够了灵气，像许时逸、米时他们一样，开始渡化，拥有了说人话的能力。依许时逸所说，灵魂的渡华是好事，而且大花有猫的皮囊，渡华之后即使在阳光下灵气也不会轻易消散。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宁可惊讶于自己如此清晰的思路，明明是刚刚从许时逸那里了解到的知识，自己却毫无障碍地可以将他们联系起来。这些知识就好像小学背诵过唐诗宋词，平时背不出来，但只要一个提醒，就能全部想起。 看着在地上伸懒腰的大花，宁可心情有些复杂。他将大花抱起，揉了揉他的大脑袋，又装回了猫包之中。 “谢谢喻先生。”宁可真诚地向喻疏道谢，这样看来，大花非但没有大碍，也许还将获得”不死”的好处，只不过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自己家的猫其实是只狗这个事实…… 喻疏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不打扰了，”宁可边说边提着猫包退向门外，“许组长，今天一天麻烦你们了。” 许时逸拦住了宁可的去路：“你家在哪里？” 宁可不知道他问自己家的地址干嘛，回答道：“在下城区，朝晖那边。” “刚好我到那边有点事要办，顺便送你一程。”许时逸道。 “那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只是顺路。” …… 一阵客套之后，宁可最终还是坐进了许时逸的车里。秦尘在下车时就已经清理过车内，已经恢复了干净舒适。 “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老大就是那种性格，你不要介意。”许时逸耐心道。 宁可觉得相比之下，这个一脸凶相的许组长的确要好相处得多，于是问道：“喻先生说大花……我的猫……呃……狗正在初步渡化，什么时候他才能完全渡化呢？” “外界灵气太散，最起码也要两个月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动物的死灵侵占别的物种身体，一般来说，灵魂就像人类的血液，如果型号不合，是很难融合的。” “那它会发生危险吗？”宁可问。 “应该不会，我看不到它灵魂的具体状况，不过照老大所说，它的灵魂在这只猫体内已经很稳固了。”许时逸说。 宁可盯着旁边自己的脏衣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了，许组长，衣服洗好后我再送回去。”他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别人的衣服。 “不用，这是上次灵管运动会剩下的，放着也是浪费，你留着吧。”许时逸说。 “我还以为是你们的制服，看到上面印了统一的标志。”宁可看了一眼胸前那个火焰图案。 “那是我们灵管的标志，是灵火的形状，是不是和今天那个恶灵体内的火焰有点像？”许时逸问。 “嗯，差不多，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是不是只有恶灵才有灵火？”宁可问。 “不，每个灵魂都有灵火，灵火是灵魂的‘心脏’，灵魂所有的灵力都来自灵火。我们安抚一个恶灵，必须要找到他的灵火才能对症下药。”许时逸道。 “可他们的灵火不在心脏对吗？像今天那个恶灵那样。”宁可说。 “对，灵火不是固定的。”许时逸敷衍道，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今天那个恶灵的灵火在哪里，灵魂之间看不到彼此的灵火。 只有念灵师能看到。 宁可和许时逸又聊了一会儿，车就开到了宁可家小区的楼下，宁可再次谢过许时逸，提着大花和脏衣服回了家。 许时逸看着宁可上了楼，并没有马上将车开走，而是掏出手机，在地图上将宁可家的位置定了位。 另一边，喻疏等人都走后继续看着灵监送来的人类资料，他们最近借着招聘的借口清查了不少拥有阴阳眼的人类，试图寻找出九凤所说的那个人类“念灵师”。 喻疏看着一张张人类面孔有些烦躁，被筛选出来的热闹不多，不过要是挨个去试验，会很麻烦。况且，还是烦人的人类。 今天碰到的这个人类还算识相，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看起来纯良无害。 不过，人类都是那样，越是看起来无害，越是恶毒。还好今天已经还了宁叔人情，以后可以不用再见。 想到这，喻疏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是许时逸。 “喂，老大，我已经确认了，刚刚那个叫宁可的男孩就是我们要找的念灵师，你准备一下……心情，我们明天把他请回去，这事不能拖……” 对面没说完，喻疏就挂了电话。 喻疏，表身份杭州市xx电子商务公司副总裁，里身份灵魂管理中心负责人，此刻，想打人。 第十四章 宁可回到家，感觉这一早上像过了一星期一样疲累，摔倒的的地方还在疼，不过他不愿意去理会，他现在只想静静。 不过上天似乎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刚刚关上房门，一个大叔嗓音就开始大声嚷嚷：“憋死我了！快放你爷爷我出去！” 宁可一惊，犹豫道：“大花？” “虽然我很不满意这个名字不过这不重要你先放我出去不然我膀胱爆炸给你看！”猫包里的大花急切地挠着拉链的位置。 宁可赶紧将猫包打开，一团大毛球咻一下窜了出来，直奔厕所而去。宁可跟上去，只见大花拱着肥胖的身体，一脸狰狞地开始蹲在马桶上尿尿，许久才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这傻孩子，看我尿尿特别享受怎么的？帮我冲一下。”大花跳下马桶，翘着尾巴走出了厕所。 宁可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冲了马桶走出厕所，看到大花正跳上沙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了。 宁可远远看着，有些不敢靠近，他不确定渡化的猫……不……狗会怎么样。 “你……你是大花吗？”宁可问。 “以后不许叫我大花，太难听，叫花爷或者花叔，自己选一个。”大花舔舔嘴巴。 宁可想了想，既然大花是三十年前侵占了猫的身体，那么自己应该叫叔比较好。 “呃，花……叔，你认识我吗？”宁可问。 “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傻啊？”大花直立起身体，“我不就是会说话么，又没变成人变成怪物，有什么可奇怪的。” 宁可心想，已经够奇怪的了。 “我不仅认识你，还知道你的小雀雀边上有颗痣。”大花揶揄道，“过来吧孩子，别怕。” 宁可慢慢走到了大花旁边坐下，大花像平常一样跳上他的腿上，盘成一个巨大毛团。宁可身体一僵，许久才试探着摸摸它软软暖暖的皮毛，很熟悉，终于有些安心。 “大……花……呃……叔，不是说还要很久你才能渡化么？怎么突然可以说这么多话？”宁可犹疑着问。 “你花爷我什么人，灵管这么多灵气，还不一次吃个够。”大花说，“这灵管福利是越来越好了啊，以前……。” “以前？”难道大花以前就去过灵管。 “以前听说过。”大花说。 “你以前是什么狗？”宁可看不到大花的灵魂，有些好奇它真正的样子。 “白的吧，不记得了，反正很帅。”大花敷衍道，“用这具身体太久了，都有些忘了。” 大花平时懒懒散散，猫生中只有吃喝拉撒四件事可以干，见到人也爱答不理，完全没有一点狗该有的热情样子，看来已经把自己是只狗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你为什么要侵占一只猫的身体？听许组长说，不同生物的灵魂和身体很难契合。”宁可对如今的大花充满了好奇 “听说猫比较受欢迎。”大花道，看到宁可一脸不信的表情又说：“好吧，那时我的灵魂很虚弱，这只猫也一样，你有情我有意，所以就来了一次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结合。” 也不知道顺的哪条理，成的什么章。 “后来在垃圾桶扒拉剩饭碰到你爷爷，就给我捡回来了，你爷爷是个好人。啧啧，还没到这里那会儿，你花爷我是真惨，被几条野狗追的满处跑。不过后来就都成了我小弟，那段时间我……你别说，这猫爪子还挺有用，一爪子挠过去……”大花估计是觉得说话这件事很新鲜，滔滔不绝诉说起自己的过往。 宁可的思绪却已经飘走，他在想，如今大花已经“渡化”，有自己的思想，那么它想干什么？会不会离开自己？ “喂，喂，宁可，你在听吗？”大花终于说完了自己的光辉岁月，一转头，发现唯一的听众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 “嗯，听着呢。”宁可心虚道。 “你……真的不适合说谎。”大花评价道，“说吧，在想什么？” “你以后……怎么办？”宁可看着大花，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奇怪感觉。 “什么怎么办？”大花疑惑道，过了几秒明白过来：“不怎么办，你花爷我是不会走的，你要对我负责。” 宁可笑笑：“不会赶你走的。”大花本来就是自己的家人，如果大花没有其他想法，他们就还像以前一样生活。 他又问了大花几个关于他“变成”猫之前的问题，大花都说不记得了。宁可努力回忆了一下刚刚传入耳中的只言片语，他不知道30年前大花经历了什么，不过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于是不再追问，换了话题。 “你渡化后还需要吃东西么？”一人一猫整天都没吃东西，宁可放松下来，突然有些饿。 爷爷奶奶养猫没什么讲究，人吃什么猫就吃什么，所以大花一直都是跟着他们一起吃饭。 “我不需要，不过这具身体需要。” 宁可闻言起身要去做饭，不过被大花拦住了。 “不用做我的，牙疼，没胃口。”大花趴在沙发扶手上，瘫成一块肥肉，“给我找支烟抽抽。” “不行，你这是虐猫。”宁可坚决道。 大花一听，竟然无法反驳，只好妥协。 宁可看着它好一会儿，认真道：“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沙发上那只大肥猫“嗷呜”一下跳得老高。 第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宁可就把大花带到了经常去的那家宠物医院，他以前觉得大花实在太老了，恐怕身体会有不妥，经常带大花到这家医院来看心脏。 医院的名称很直白，叫“苏诲宠物医院”。主治医生苏诲人很好，总是笑眯眯的样子，接诊很耐心。每次宁可带着大花来检查，苏医生都会送大花一些小礼物，大花脖子上戴的猫铃铛，就是上次检查时苏医生给它戴上的。 宁可说明来意后苏医生就开始忙开了，最后检查出来，大花是得了牙结石，需要洗牙。宁可把大花留在了医院，自己到附近的超市买些必需品。之前因为大花的事，家里很多生活用品都没来得及补充。猫洗牙虽然不是小手术，但是有苏医生在，宁可很放心。 果然。他东西没买完，苏医生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洗完，叫他回去看看。 宁可回到医院的时候，前台已经换了人，可能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宁可之前没见过。 “你好，我来接我的猫。”宁可来到前台咨询处，向前台的工作人员说道。 前台是个小姑娘，刚工作不久，有些紧张：“咳，好的，病历卡带了吗。” “带了。”宁可掏出病历卡递给她，又问道：“请问我的猫现在清醒了吗？” 大花洗牙前进行了吸入式麻醉，不知道现在醒来没有。 小姑娘拿过病历卡在机器上划一下，看了看屏幕道：“哦，那只肥……呃……大猫，已经醒了。” 宁可笑起来：“嗯，就是那只最肥的。” 小姑娘看见他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整个人干干净净的样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是很肥，猫要肥点才可爱。” 在这个粉红的时刻，她已经完全忘了大花那张东北二人转风格的肥脸，忘了见到大花时自己“天啊好废”的内心感受。 “它在里面，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不过苏医生有事出门了，可能你要稍微等等，他还有些医嘱要交代。” 宁可表示没关系，跟着小姑娘来到了“猫病房”，“病房”里四面都是放着猫笼的架子，中间放着两张供人休息的圆桌，其中一张上趴着个人，正睡得香，宁可立刻放轻了脚步。 “这是我们医院的陈姐，没关系，她睡觉谁也吵不醒。” 小姑娘看到宁可轻手轻脚的模样，又兀自陷入了粉红的幻想里，那么体贴帅气的男生，如今少有啊。 宁可点点头，越过桌子来到架子前，笼子里关着好几只造型各异的猫，大都戴着头罩，都是刚治疗完毕，在医院留院观察。 其中最显眼的那只，就属大花。它肥胖的身体占几乎要占满笼子，几撮毛还挤了出来，正躺在笼子里发脾气。宁可凑过去看它的时候它正烦躁的舔着牙，狠狠瞪了宁可一眼，估计是被抓来洗牙这件事对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大花，怎么样。”宁可叫了它一声。 大花抬眼看他一眼，动了动身体，那表情明显在说“不怎么样。” “你这猫真有意思，像人一样，还知道不高兴。” 见小姑娘也凑过来往笼子里看，大花腿往旁边一搭，遮住了暴露在外的猫蛋蛋。宁可看它还知道遮羞，放下心来。 门外有人叫，小姑娘急匆匆赶了出去。宁可看大花已经没事，也放下心来，打算坐着等医生来，先让大花多休息一会儿。 他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大妈飘浮在那位陈姐背上，正盯着他看。 宁可赶紧定下心神，转移了视线，假装去看后面笼子里的小猫。他知道医院这种地方的鬼魂很多，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宠物医院遇到人类的鬼魂。虽然他对这些鬼魂已经有所改观，不过要让他主动和这些鬼魂接触，他还是有些不安。因为爷爷的那句话，他已经深深刻进了心里，不知怎么的，他觉得那句话是一扇护盾，能够让他平稳地这样生活下去。 “哎这位兄弟，你能看见我吗？我咋觉着你能看见我呢？” 大妈开了口，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 “真看不见我啊？大兄弟！小伙！帅哥！小可爱！” 宁可背对着她，低头对眼前的小猫做出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心中默念：不要理她就好。不要理她就好。小可爱是什么鬼。嗯，不要理她就好。 “哎，还以为能看到我呢。”大妈失落地叹息一声，又自顾自说起话来，“这年头有阴阳眼的人咋那么少，上次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还被骂了，说我碎碎叨叨，我哪儿碎碎叨叨了？我女儿也是个傻的，啥也看不见，亏我天天跟她后边晃荡。傻闺女，还睡什么睡，来帅哥了。虽然没我们东北爷们壮实，但是你看看这小脸蛋好看的……” 大妈嘴里噼里啪啦放连珠炮，宁可慢慢挪步挨个打量笼子里的小猫，如芒在背。可是大妈明显不想放过他，每当他走到一只猫面前，大妈就强势给他解说起来。 “别看了，这小可怜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也是活不长久的。这只是来阉割的，要我说阉什么割啊，虽然是猫，但怎么能随剥夺人生儿育女的权利呢。这只是被虐待的，被人救了来，腿都没了，啧啧啧，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宁可默默听着她的解说，不知不觉在架子前转了一圈，来到了大花的笼子前，大妈却突然噤了声，良久才听到她小心翼翼的声音：“这只……可怕……可怕……跟外面那玩意儿一样。哎，最近尽是遇到些可怕的东西，闺女，咱辞职吧，在哪干不是干啊……”大妈冲着自己女儿的后脑勺又说了开来。 第16章 宁可又在病房里逛了一圈，见实在看无可看，才坐到另一张桌子旁，背对着那位大妈。好在医生很快就回来了，前台的小姑娘帮他提了大花的笼子，把他领到了医生的诊室。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招呼宁可坐下，他三十岁上下，年轻有为的模样，笑得温和，佩戴的胸牌上写着“苏诲”两个字。 “你好苏医生。”宁可从笼子里抱出大花放到桌子上，跟医生打了招呼。 “醒了就没问题了。”苏医生笑着看向大花，伸手过来想摸摸它，却被它一扭头躲开了。 宁可有些尴尬，以前大花很亲近苏医生，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 “它可能怕你又给他洗牙。”宁可解释道，它摸摸大花脑袋，试图安抚它。 “是，洗牙是挺难受的。”苏医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大花年纪不小了，今天给它洗牙前做了心脏的检查，还挺健康。不过以后要多注意它牙齿的保养，洗牙虽然不算什么大手术，但是麻醉对猫身体不好，尤其你这猫年纪大了，还是少做。术后要让他禁食一天，先让牙龈恢复，给你开了点消炎，记得按照说明给它上药。” 苏医生交代了一番，让宁可去前台交了费，临走前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新的猫铃铛递给他。 “你这次消费达到了1500，这是我们医院赠送的小礼物，以后凭这铃铛来看病可以打折。” “谢谢医生。”宁可接过铃铛，放进了口袋，抱起大花，转身出了门。 一旁的护士看宁可已经走出门去，才奇怪问道：“苏医生，我们这什么时候有凭铃铛打折这个规矩了？” 苏医生看着宁可走出去的方向良久，笑道：“现在开始。” 护士看着苏医生突然打了个寒颤，这人明明是笑眯眯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令人害怕。 同样令人害怕的，还有喻疏的脸色。 他一大早就被许时逸叫了出来，说要是去请那个人类念灵师。请就请吧，本来这完全不关他的事，可是许时逸兴奋地给上级打了报告，老黄得知后，三令五申地让他亲自去请，以表诚意，务必将人好好请回来。 “你今天不、不不亲自去把人请、请、请回来，就扣灵管一个月的灵、灵气供应。”老黄结巴着在电话那头威胁道。 扣灵气是件很严重的事情，这相当于扣了灵管一千多人的口粮。他自己倒没什么，不过到时来自员工的申诉估计能把自己烦死。 啧。 喻疏把手中捏得粉碎的玻璃烟灰缸和烧到一半的香烟丢进垃圾桶，走出门去，上了许时逸的车，注意到后坐堆了一堆果篮和补品。 “老大，待会你不用说话，不过一定要保持呃……一颗平静的心。”许时逸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声，喻疏没有理他。 车很快开到一个老旧的小区，小区中道路窄小，道路两旁还停满了车，喻疏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愉快。许时逸好不容易找到个停车位，叫喻疏下了车，从车里拿出一个果篮递给了他。 “来吧老大，装出一点诚意。” 喻疏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盯着那个打了个大蝴蝶结的果篮好一会儿，才啧一声接了过来。 两人都很高大，一个天生凶相，一个一副臭脸，拿着花里胡哨的礼品气势汹汹上了楼，引来了小区里不少不安的目光。 不过等他们打听到宁可的住处，却发现没人在家。喻疏转身想走，被许时逸拦了下来。 “黄主任说了，今天务必要见到你和宁可的合影。”许时逸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 宁可提着大花上楼的时候李嫂正在炒菜，隔着油烟声响叫他吃饭。宁可不知道她怎么隔了老远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客气一下回绝了。声音刚刚落下，一个小胖墩嗖一下从走廊冲过来，脸红彤彤的满是兴奋。 “宁哥，打球去。” 说完也不等宁可有所表示，小胖墩又嗖一下窜到了楼下。 宁可继续上楼，听到楼梯传来嗒嗒声，知道是张婆婆拄着拐棍下楼，忙让到一旁。 张婆婆住宁可楼上，对宁可很是照顾，特别是爷爷去世后，张婆婆可怜他一个人，更是对他加倍好，逢年过节都要给他端点自己做的吃食，宁可把他当自己婆婆一般敬重。 “张婆婆，去买菜呢。”宁可跟张婆婆打招呼，把她从楼梯上扶了下来。 “诶，小可啊，吃了吗？没吃上家里吃去。” “婆婆，我吃过了。您不用管我。”宁可答。 张婆婆朝他笑笑，拄着拐棍颤巍巍下楼，突然又回头叫住了宁可。 “对了，小可啊，早上你家门前来了四个人，说是找你，我刚刚看见还站在那儿呢。看起来都不像好人，你可要小心，不要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张婆婆苦口婆心地说。 “好的婆婆。”宁可答应着送走了张婆婆，赶紧往家里走，想看看是谁找自己。 他拐上楼梯，一抬头，就看见四个高大的男人在自己家门口并排站着，还挺整齐。 第17章 四个人中宁可认识两个，说前一天刚刚见过的喻疏和许时逸，另外两人看着面生，大夏天西装革履，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看着面生。 其中一人看见宁可走过来，看了一眼手机，又看看宁可的脸，立刻迎了上来。 “你好，请问是宁可先生么，我是灵管华南总部的后勤组员梁秋，”来人指指身后另一个西装男，“这是我们组长张练。” 宁可有些迷茫：“你们好，请问找我什么事？” 梁秋脸上绽出个友好的微笑，把手上提着的苹果电脑、平板、手机三件套拿到面前：“我们连夜从广州飞过来，就是为了拜托你一件事。” 梁秋心里此时大大松了口气，*oss不知道哪里得了个念灵师的消息，急吼吼让他们后勤的人飞到杭州来挖人。杭州灵管喻疏坐镇，而且人又在他们的地界，哪里是想挖就能挖的。如今念灵师这么稀缺，杭州这边应该早就圈主了人。他们本来不报什么希望，只当是完成boss给的任务，顺便公费旅游一番，没想到他们来到这个念灵师的家门口时，却看到杭州灵管的人也在吃着闭门羹。 现在自己占到了先机，看样子也能跟杭州的人竞争一番。 “什么事？”宁可问，他一手提着大花，一手提着超市的袋子，朝梁秋抱歉地笑笑，示意自己手上已经没有空余。而且无功不受禄，在不知道对方什么来意之前，收受礼物不好。 “是这样的，我们听说……” “宁可！回来了？” 梁秋刚刚说了个开头，就被许时逸打断，听那口气，叫的还挺亲热。 “嗯，许组长，喻先生，你们怎么来了？”宁可果然被吸引了注意。 许时逸和喻疏越过梁秋，来到宁可面前。 喻疏走过梁秋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他一眼，惹得梁秋大热天平白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人谁啊？好大的威压。 “找你有点事，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坐下谈谈？”许时逸说。 “刚好我们也想找你坐下谈谈。”梁秋见缝插针地也凑上来，苹果三件套同时也凑到了宁可面前。 宁可刚想拒绝，一蓝红彤彤的苹果唰一下也凑到了眼前，宁可抬眼一看，是喻疏举着一个果篮递了上来。 梁秋见状，毫不示弱，又把苹果三件套往前递了递。开玩笑，自己的这个苹果和他们那个苹果有得比吗？明显是自己的更洋气，更符合像宁可这样年轻人的需求。杭州灵管的人脑子估计是进水了，这年头还送什么果篮？ 喻疏见状，眼睛一眯，也把果篮往前一递，看向宁可，那神情仿佛在说“敢接他的你就等死吧”。 宁可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苹果”，犹豫着还是先把喻疏那个果篮接了过来，惹得梁秋脸上一阵复杂的表情变化。 反观喻疏，脸色似乎好了不少。 宁可把果篮放到地上，拿出钥匙开了家门，招呼四人：“都进来再说吧。” 一群人进了宁可家，提进来的礼物摆了一地。宁可连忙请几人坐下，打开了老旧的绿皮电风扇，一转头，瞬间无语。 宁可家木制沙发矮小，堪堪可以容纳四个普通身材的人就坐，可是今天来的四人都非常高大，一坐下去瞬间填满了整个沙发，八条大长腿伸出来，无处安放。 宁可忙端来一张椅子放在沙发旁：“不好意思，沙发太挤了，这里有椅子可以坐。” 宁可说完，等了许久，却没见有人起身，沙发上的四个男人依旧淡定地挤在一起，好像谁先起身谁就输了一样，毫不相让。 最后还是许时逸看不下去，主动坐到了椅子上，获得了喻疏不满的一瞥。 宁可也找了张椅子坐在他们对面，五个人在五花八门礼品的环绕下终于要好好谈话。 “是这样的，”梁秋抢先开口道，“我们听说宁先生你有念灵的才能，刚好我们华南地区特别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所以你看……” “你看看能不能来我们杭州灵管，昨天你见过了，我们办公条件很好。”许时逸特别自然地插话。 “我们广州总部才搬迁两个月，新的办公楼特别好，我这里有视频你可以看看。”梁秋说着就要掏手机。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宁可一头雾水，为什么突然有人邀约他去灵管工作？念灵又是什么？ 等宁可说完梁秋也愣了，难道宁可还不知道自己念灵的能力？杭州的人到底在做什么？他看向许时逸，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又转头看看自己的组长，组长点了点头。 “宁先生，请问你平时是不是能看到灵魂？就是漂浮在空中那些东西，大多数都有蓝色的……边框。”梁秋尽量说得仔细。 宁可点点头：“我能看到，不过能看到灵魂的人不是很多么？” “能看到灵魂的人很多，能看到灵火的却没几个。”梁秋道，“你是不是能看到这些灵体身上的火焰？” 宁可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只在昨天看到过一次，是一个恶灵的火焰。”宁可昨天和许时逸谈到过这个话题，他以为大家都能看到恶灵的灵火。 “那就对了！”梁秋激动道，“很少有人能看到灵火，能看到灵火的人都有念灵的能力，这个能力很稀有，能够帮助我们很好的完成净化灵魂的工作，特别是危害巨大的禁……，”他话说到一半，被一边的张练瞪了一眼，立刻停了下来。 “总之，是个很强大很稀有的能力。我们灵管一直遵循能者多得的原则，你来我们这里待遇只高不低。”梁秋总结道。 “我们也一样。”许时逸双手抱胸，一句话坐享其成，听得口干舌燥辛苦解说的梁秋一阵牙痒痒。 “你们可能弄错了，我也只看到过一次。”宁可皱着眉，消化着梁秋所说。 “这种能力也是需要练习的……吧，不管你看到过多少次，只要是看得到的，通过练习，应该都没问题。”梁秋语气开始没那么有底气，因为全国加上宁可也就三个念灵师，另外两个他压根儿没见过，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样工作的。 见宁可还是一脸疑惑，梁秋干脆开出了价码：“只要你肯来，不管你现在看不看得见，我们都给工资给福利，每个月2……不……3万，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一个不屑的声音从宁可身后传来，几人一同看过去，只见一只肥猫慢悠悠从宁可背后踱过来，吃力地跳上了宁可腿上。 第18章 那肥猫跳上宁可腿上，找了个舒服姿势盘好，抬起小肥下巴，摆出一副特别高贵冷艳唯我独尊的派头。 “从现在起，我就是宁可的发言人，你们有事和我说。”大花说得严肃认真。 对面梁秋和张练看到一只颐指气使的肥猫突然跳出来说话，都看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不愧是念灵师，养的猫都那么洋气，还会说话。”梁秋恭维道。 “说谁猫呢，看清楚了，你花爷我堂堂正正一只狗。”大花不满道，伸出肥爪子舔了几下，完全没有一只狗该有的样子。 “不好意思，他叫大花，前两天突然会说话了。”宁可忙解释道。 “对，我现在特别会说话，你们几个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大花把手上那撮翘起毛舔平整了，看起来心情不错。 宁可是它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因为知道自己是被捡来的，从小就特别乖巧。加上在他爷爷身边耳濡目染，染上了和他爷爷一样的老好人性格。它本来在后面听着不打算出声，不过看这样子，宁可容易一不小心就给人骗走了。 特别是对面坐着的这几个人。 那个叫梁秋的人，看起来很热情，总是笑得亲和，其实一肚子弯弯绕，最是会审时度势。 还有那个叫张练的，虽然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过几句话，但是一看就是个极有主见和手段的人。 许时逸更不用说了，昨天三两句话就把宁可的话套了去，灵管如今真是人才济济。 至于喻疏……算了，关于这个人，大花不想评价。 它视线扫过对面几个男人，最后视线锁定在了梁秋身上，“2万太少。” “不不不三万！三万！”梁秋没空在意对面那玩意是猫是狗，见有商量的余地，立刻把注意力放到了它身上，完成任务才是他的重点，其他？无所谓。 “三万五。” 梁秋话音未落，许时逸冷不丁来了一句。 “四万。”梁秋跟上。 “四万五。”许时逸继续淡定着说。 …… 宁可家突然变成了拍卖会现场，大花跟个没事猫一样，突然对自己的爪子感兴趣起来，一边听着叫价，一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指甲。如果它可以变成人，一定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宁可看着几人，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 “七……七万。”梁秋勉强道。 “哦？七万？你们拿得出七万？那我前几天听说你们华南总部搬迁还欠着我们我们华东的钱，一定是个谣言了。” 梁秋咬咬牙，生硬地转了话题：“我们那边福利也很好，新大楼配备了高档员工宿舍，如果你愿意来，食宿免费。” “来我们这你可以继续住家里，每月获得三件我们挂靠公司的电子商城商品，没有金额限制。”许时逸不慌不忙道，因为他一踏入房间就知道，宁可是个恋家的人。他家里摆设虽然陈旧，却干净整洁，处处透着细心打理的味道。这一点上，他们有优势。 大花听完许时逸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梁秋我到一半，突然泄了气，他们广州灵管挂靠的是运输设备制造的公司，福利确实没有人家来的实用。 “目前我觉得还是杭州方面开出的条件比较合意，广州方面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梁秋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张练拦了下来，张练递过来一个手机，微信屏幕上最新一条信息写着“最多四万。” 这是是财务给出的最高价，他们刚刚搬迁总部，消耗巨大，财务上捉襟见肘，根本出不了刚刚自己报都那些数。 没钱就没有底气，梁秋沉默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不论对谁都能有个交代，因此也并不懊恼，微笑着等待宁可的回应。 宁可终于找到时机插话：“我还是觉得你们是找错人了，我除了能看到灵魂之外，真的没有别的本事。” 许时逸摇摇头：“我很确定，你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还记得那天下水道里那个恶灵吗？当时你说他说了话，可我们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不可能听到。因为恶灵在狂暴之后会丧失语言能力，确切来说，昨天你听到的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他的心声。据我所知，这只有念灵师能办到。” 宁可回想起昨天下水道里的情形，那时面对从未见过的恶灵威胁，在他听到那个恶灵的声音，看到那一簇火焰之前，确实有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脑子被打开来，突然变得开阔。 “宁可，”大花突然调转了身体，面对着宁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信不信我？” 宁可看着他晶莹的黄色眼珠，点了点头。大花是家人，家人就需要彼此信任。 “这份工作可以接，我觉得你能做到，因为，”大花抬着圆圆的脑袋，特别诚挚地凝视着宁可：“我想改善伙食很久了。” 宁可：“……。” 虽然爷爷去世之后他们一人一猫都靠自己的奖学金和兼职过活，不过宁可自认并没有在饭食上亏待大花才对…… “恶灵不会常常出现，你的工作将会很轻松，如果还有其他要求，我们都会考虑。”许时逸适时补充道，“所以，来选吧，广州，还是杭州？” 第19章 沙发上的梁秋也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宁可。虽然他们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不过这世上还有个词叫万一，万一宁可疯了，搞不好会选他们。 不过此时的宁可并没有注意到梁秋的紧张，因为他自己也很紧张，就在许时逸问完之后，他就接收到了一道极具压迫的目光，来自沙发上不发一语的喻疏。 宁可直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好像莫名其妙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对面的四个人和大花似乎都觉得他接受这份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口中的自己很厉害，有着特殊的才能，值得用大笔工资来争取。可他自己却很茫然，他突然觉得自己很陌生。 “我不知道。”宁可回答道，这是他心里此刻心里真正的想法——他完全没有想法。 “不知道？”梁秋一时激动，还以为宁可是在两地间权衡不定，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经过这一番谈话，他看得出来宁可对灵魂和灵管相关信息的陌生，安慰道：“你之前不知道有关灵魂的事情吧？会犹豫也是人之常情，没关系，你慢慢考虑，我们有时间。” “不急。”许时逸也说，“是我们来得唐突。” 大花没有说话，只是像平常一样用小胖爪子搭在宁可手上，以示安慰。 宁可这才放松了一些，他感觉那道紧逼的目光也慢慢浅淡了不少，才说道：“虽然你们都觉得我有那个……念灵的才能，但是我自己并不知道，我甚至是昨天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了解灵魂。所以抱歉，我不能接受你们的邀请。” 宁可只想遵循爷爷的嘱咐，平静生活。虽然他们给出的条件很诱人，自己刚毕业，也确实需要工作，但是这份工作也许是他承受不起的。 “我们理解，”许时逸说，“宁可，是我操之过急，突然让你做出决定。你现在拒绝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你可以到我们灵管多多了解，也许会改变看法。” 许时逸不愿意放弃，灵管拥有一个一个念灵师的意义不仅在于能够使净化恶灵的工作变得轻松，还意味着他们能够对付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禁灵。 “现在你的能力已经不是秘密，想要平静的生活。不可能。”喻疏突然开了口，这个人类不仅让他吃了一早上闭门羹，现在还拒绝他，胆子不小。 大花听完，默默在心里点了点头。这个小辈是拽了点，还是有些头脑的。它之所以想让宁可加入灵管，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宁可的能力已经暴露，可以念灵，意味着可以控制灵魂，这个能力如果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后果可以想象。而让宁可加入灵管，可以让他得到一定的庇护。 “去看看也不亏，我还能多吸吸灵气。”大花怂恿道。 宁可考虑了许久，终于点点头，答应先去灵管看看。 梁秋听完这段对话，觉得彻底没自己什么事了，看一眼张练，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后，站起来告辞。 “买卖不成仁义在，宁可，我可以叫你宁可吗？虽然广州和杭州离得远，但是如果以后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还请多多帮忙了。” 说完伸出手和宁可握了握。 “抱歉，我不能去广州，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已经习惯来。而且，我家人都在这里。”宁可看向电视机旁爷爷奶奶的合照。 “不不不，是我们冒昧打扰。”梁秋笑着说，看着宁可一脸歉意，本来平静的心突然生出了一丝遗憾。 这小孩挺不错，可惜了。 梁秋和张练又伸出手和许时逸握了握，转身想和喻疏握手时却遭到了冷眼相待，只好悻悻走了。 下楼梯的时候梁秋问道：“那人谁啊，灵气好像有些不一样。” “是喻疏。”张练回答。 “你是说，那个矔疏？难怪……” 两个高大的背影在夕阳下走远了。 另一边，送走了梁秋和张练之后，许时逸和宁可约定了去灵管探访的时间，也准备告辞。 两人前脚刚走出门，许时逸又退了回来。 “对了，宁可，可不可以给你拍张照。” “拍照？”宁可一头雾水。 “嗯，上头给的任务，确认一下我们来找过你。”许时逸解释到。 宁可点点头，傻愣愣的站到了许时逸面前。许时逸掏出手机试了试，家里光线太暗，照不清晰。 两人跟着宁可来到了阳台，宁可在阳台上站定，却不见许时逸有所动作，疑惑着看向他，却见许时逸在看着喻疏。 喻疏被盯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站到了宁可身边。 “老大，再近一点，框不进去。”许时逸说。 喻疏闻言又挪了几步，用眼神催促许时逸赶紧拍了完事。 许时逸举起手机，咔嚓一声按下拍摄键的同时，一个白色物体突然跳上了阳台的扶手，也入了镜，是大花 许时逸连忙查看照片质量，夕阳下，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得很近，一个表情有些不耐烦，一个却有些茫然，两人眉眼各有各的好看，在夕阳晖黄的映射下，透露出一股奇怪的温馨感觉。 如果没有旁边那坨模糊的小胖球就更好了。 许时逸拿着手机，刚想拿给宁可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恶灵警报专有的铃声，屏幕上红点在闪耀，许时逸一看，红点离自己不远，就在这栋楼里，他看一眼宁可，按下了免提键。 “朝晖小区检测到灵能异常，怀疑是浮游恶灵，信息已经发送到各位手机，请立刻前往！” 第20章 “有恶灵，就在这栋楼里。”许时逸示意喻疏。 宁可立刻环视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在这里，不过离得不远，我先去看看。”许时逸拿着手机，率先走出了宁可家。 喻疏不发一语地跟在他身后，也出去了。宁可随即也跟上他们，来到了走廊。这栋楼里住着的都是相熟的邻居，千万别发生什么意外。 许时逸举着手机在走廊上走走停停，发现红点和自己所在的蓝点是重合的。 “宁可，你楼上楼下是什么人？”许时逸问，既然没有在宁可家所在的这一层，那么就应该是在楼上楼下的相同位置。灵管的软件只能显示大概位置，不能精确导航，这时候就可以显示出念灵师的好处来了。如果宁可的能力全部觉醒，那么他将能感知到恶灵的具体所在。 “楼上是张婆婆，他之前出去了。楼下是李嫂家。”宁可回答。 “先去楼下。”许时逸果断道。 三人随即沿着楼梯下了楼，此时正值傍晚时分，楼道老旧，灯还没亮起来，只有一点夕阳的余晖照射进来，让人感到莫名的温热。宁可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前方等着他们，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好在大花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下来，让他得到了一点安慰。不知怎么的，自从大花开口说话之后，他就觉得大花突然变得很可靠。 楼下的走廊很安静，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楼道里还残留着食物的香气，想必是李嫂家刚刚吃了晚饭。 许时逸拿着手机慢慢向前，逼近了那个红点，却在准备接近时受到了一扇门的阻挠，正是楼下李嫂家的大门。 “宁可，你去敲一下门。”许时逸说。 宁可担心李嫂一家的安危，没有犹豫，上前叩响了门。 “李嫂，是我，宁可！” 宁可敲了好几下，都没有人回应，他立刻感到了不对劲，平时李嫂最是耳尖，听到脚步就知道是自己回来了，没有理由大声叫门都没有回应。李嫂和自己的儿子李一鹏独自生活，李一鹏就是刚刚叫他下楼打球的那个小胖墩，吃饭前必须要下楼玩一圈，直到他妈满世界叫他回家吃饭。按理说他们应该会按照平时的生活轨迹度过这个傍晚，没有不在家的道理。 “好像不在。”宁可朝许时逸说，又不放心地敲了两下门。 许时逸没有说话，他举起手，一股黑雾从他指尖绕出，钻进了李嫂家的门锁，咔嗒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许时逸一把推开门，宁可就看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 只见饭桌上杯盘狼藉，像是主人家刚刚吃饭到一半，就遭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地板上饭菜汤水洒了一地，却不见任何摔碎的杯盘碗筷。三人再往墙上一看，那些碗筷正和客厅里的家具一起，被钉到了墙上。 钉着家具的是一道道的条状的物体，散发着紫色的烟气，像是订书钉般将李嫂家里的东西全部死死钉在墙上，屋子里空空荡荡，可是墙上和天花板上却都挤满了东西。宁可环顾一周，没有发现李嫂和□□鹏的身影，他没敢叫喊，转过头问许时逸：“这是恶灵吗？” 许时逸将手机放回口袋，点点头：“应该是恶灵恶化后的能力，不是恶灵的本体，本体应该也在房子里。” 许时逸边说边往地上扔了个蓝色的小球，小球在碰到地上的一瞬间爆裂，里面有些闪闪发亮的粉末四散，等那些粉末散尽，他看看地上，发现那饭菜汤水中间有一道拖拽的痕迹，朝着隔壁的房间延伸而去。与此同时，房间里突然爆发一阵剧烈的咔嚓声，三人立刻朝房间赶去，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的家具正在快速腾空而起，砰一下撞到了墙上。 房间中央有个冒着紫色烟气的圆形球体，正在空中上下浮动，在家具撞上墙上的那一刻，那紫色圆球体内突然射出了一道道半米长的紫色“订书钉”，将浮空的家具牢牢钉在墙上。在天花板的中央悬挂着两个人，俨然是李嫂和那个小胖子，他们的腰间也被紫色钉子钉住，四肢朝下垂落，已经没有意识。 “李嫂！鹏鹏！”宁可试着喊醒他们，却没有任何作用。 此时那紫色圆球似乎已经发现有人到来，在空中浮动几下，转过身来。宁可看到它圆形的身体上有两个黑洞洞的东西，有一些黑色的物质在里面流转，像是它的眼睛。 “退后！” 就在那圆球转过身的一刹那，许时逸突然大声喊道。 宁可听到，连忙本能地跟随两人后退了几步，就在他们刚刚踏出门外的时候，天花板上的几个抽屉猛地砸在了刚刚他们停留的位置，要是他们晚退一点，就会被砸到。 “这就是他的攻击方式，小心些，注意看看头上有没有东西。”许时逸说着手指在空中轻划，召出了“万骨”，在空中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骨网，呈现出一个碗状，漂浮在李嫂和小胖子下方。 “老大，帮个忙。”许时逸朝喻疏说。 喻疏看看他，举起手，手腕翻动，在空中虚抓一下，原来钉在李嫂和小胖子腰上的紫色”订书钉“瞬间消散，两人双双自天花板跌落，被早已准备在下面的骨网接了个正着。 “被吸了不少灵气，不过没有大碍，他们只是昏过去了。”许时逸控制着骨网，将两人移动到了头上没有东西的墙角，用网覆盖住了他们。 许时逸和喻疏这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般流畅，宁可在一旁看觉得他们两人很帅气，能够救人于水火的人都很帅气，特别是喻疏那个“我对你爱爱爱不完”的姿势。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房间里突然又传来了两声巨响，那紫色圆球又释放了离他们很近的几个家具，砸到了地上，碎裂开来。 “宁可，抱我。”大花的大叔嗓音从脚边传来，还用他肥胖的爪子抓住了宁可的小腿想往上爬。 宁可听完以为大花看见这种场面害怕，弯下腰想将它抱起来，却在伸出手的时候，身体突然有一种失重的感觉，半边身体眼看就要漂浮起来。 是那个恶灵在作怪。 宁可一脚已经离地，他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向上吸附自己的身体，只剩下被大花抓住的那只脚还能勉强站在地上，宁可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缓冲一下。他此时还保持着弯下腰的姿势，慌乱之下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物体，是大花的手。这时他也管不了太多，直接抓住了，没想到在他抓住大花的瞬间，失重的感觉突然消失了，他身体一松，整个人跌到了地上，怀里还抱着大花。 “没事吧？”许时逸问，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没来得及对宁可施以援手，“看来这个恶灵只能控制灵气低的人和死物。” 他说完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宁可怀里的那团白色身影，要不是这只肥猫……不……狗，宁可就会被吸附撞到墙上，这狗看来不只是渡化之后会说话这么简单。 宁可答了一句“没事”，心有余悸地抱着大花退到了一旁。 钉在天花板上、墙上的的物品不时落下，转而又被钉在墙上，周而复始，整个房间里的声音很是热闹。 喻疏听着耳边噼啪作响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这个恶灵的攻击方式很单一，没什么杀伤力，应该是很好解决，可是许时逸却迟迟没有动手，不知道在打算什么。 他今天一早就被叫起来拜访这个人类，自己亲自到他家里邀请他，却还是被他拒绝了，喻疏心里很是不痛快。区区一个人类，居然敢给自己眼色看，居然敢给自己眼色看…… 喻疏越想眉头皱得越紧，这恶灵还不识相的在这种时候找麻烦，他已经忍到极限，抬手想结果了这个恶灵。 许时逸或许是因为死气太重的原因没有动作，可自己不一样，一瞬间就能让这恶灵恢复正常。 喻疏微微抬起了手，却被许时逸拦住了。 许时逸抓住喻疏的手，摇摇头，用眼神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宁可。 “趁这个机会再争取一下。”许时逸轻声说。 第21章 那紫色的圆球几次攻击无果，突然发起怒来，他控制着那些紫色的订书钉不停释放家具物品，李嫂家里被翻搅得一片狼藉，李嫂和鹏鹏被许时逸的骨网覆盖，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许组长，怎么办？”宁可站在门框下躲避，向许时逸求援。像许时逸他们这样专门对付恶灵的人，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这个恶灵能够延展，也就是说，那些紫色的订书钉也算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它的灵火可能躲在这其中一个订书钉上，很难找到。”许时逸看着空中那紫色圆球说，“况且，就算我能够找到他的灵火，也不能对它下手。我的能力是靠释放‘死气’震慑恶灵，让他们恢复原状。不过我的死气过重，如果恶灵的灵气太弱，就会损害他们的灵火，使他们不能正常进入轮回。” 许时逸说着，从指间释放出一股黑烟，缠缠绕绕冲着墙上一个紫色的钉子而去。那黑烟像一条游蛇般，在碰到紫色订书钉的那一刻就死死缠上，越缩越紧，最后竟然把那钉子整个绞得消失了。而那紫色圆球在钉子消失的一瞬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在空中倏地弹开来，身体上出现了一个黑色小点，小点上透出些许黑烟。 “你看，我很容易就伤到他，净化恶灵的能力不在于力量的大小，而在于如何控制力量的大小。” “那怎么办？鹏鹏身体不好，昏迷太久怕是要有危险。”宁可有些着急，那个紫色的圆球开始集中攻击他们和李嫂所在的位置，物品砰砰砸在脚边，溅起的残屑打得人生疼。 “如果有念灵师在就好办了，”许时逸说道，“念灵师不仅可以立刻找出恶灵的灵火所在，而且能够帮助我控制死气。” 宁可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不过就算他有这个能力，现下也不可能马上可以用出来。房间里依旧响声震天，怕是不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如果是普通人误闯，会很危险。而且，李嫂和鹏鹏昏迷得太久，嘴唇已经显露出苍白的颜色，再拖下去，恐怕也会有危险。 许时逸说完就一直看着宁可，看得出来，宁可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不希望周围的人受到伤害。像这样的人，他只需要稍稍拿捏一下，就能捏到对方的软肋。 许时逸看着宁可纠结的神情，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要怎么做，你可以教我吗？”宁可下定决心般问道。 喻疏原本一直事不关己靠在门框上欣赏家具表演，听到宁可的话后不经意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宁可有什么企图。人类都是伪善的，愿意为别人踏足麻烦之中，肯定是另有图谋。 许时逸沉默了几秒才摇摇头说：“我教不了你，念灵师实在太稀有，我之前也没有接触过他们，只知道念灵师能够调控一切灵魂。你仔细想想昨天在下水道是怎么看见灵火的，也许会有所帮助。这个恶灵灵力很弱。如果你能找出这个恶灵的灵火，我就可以试着用自己的灵气去进化他，不用依靠死气。” 宁可听完，仔细回想起昨天在下水道的经历来。他记得那时候米时正在全力以赴对付那个会喷水的恶灵，他看米时左支右绌，艰难的想要接近恶灵，却差点被恶灵喷出的水柱伤到，心中万分焦急。加上他第一次看到恶灵，恶灵那巨大的身体非常慑人，他全身心都在注意着恶灵的动向——那种突然被打开天灵盖的感觉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宁可立刻趁那感觉还没消散，专注地向那个紫色圆球看去，可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又想起许时逸说过那灵火有可能躲在任何一道“订书钉”中，连忙又环顾四周。 喻疏从他站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宁可抱着只肥猫皱着眉头，笨拙地用眼睛怒瞪着周围的物体。 宁可看了很久，还是无功而返，找不到那种开阔的感觉，抱歉地朝许时逸说：“对不起，我看不到。” 许时逸边躲避一只从天而降的拖鞋边说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强人所难了。”宁可的能力还没有得到发掘，突然间让他发挥，确实是在强人所难。 许时逸看看一旁昏睡的李嫂和小胖墩，觉得还是不要太过，刚想让喻疏出手解决，却突然发现那紫色圆球的恶灵改变了攻击模式。 本来这个恶灵只是能够将散落物品统一吸附，钉在墙上，不过现在那恶灵似乎已经能够选择性地将物品吸起。许时逸注意到，散落在地上的物品只有一小部分被重新钉到墙上，而且所钉的方向越来越向他们和李嫂靠近，其中一个杯子，甚至被钉到了自己骨网的边缘。 这个恶灵居然在短短时间内进化了！ 宁可此前专注的观察着这个恶灵，同样也发觉了恶灵攻击方式的变化，那恶灵正在有意识地攻击有人所在的地方，许多物品砰砰砸在了许时逸的骨网之上，而一把黑色的剪刀正腾空而起，射向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宁可立刻弯腰躲避飞驰而来的剪刀，可那剪刀速度极快，等宁可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剪刀很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根本躲闪不及。 就在宁可以为自己要被剪刀扎到的时候，他听见砰一声脆响在耳边炸开，一根萦绕着黑色雾气的小腿骨挡在了自己面前，将飞驰而来的剪刀弹了出去。 与此同时，更多的响声像枪林弹雨般席卷而来，宁可抬头看去，地上散落的物品全都针对性地朝他们弹射过来，又在即将接近他们时被许时逸控制的骨头挡开。 那恶灵见攻击他们没有效果，又转而去攻击藏在骨网下的李嫂和鹏鹏，利器砸在骨网之上没有任何作用，只发出骇人的响声。 宁可看着这一幕有些眩晕，自己像是处于电影的慢镜头里，他站在那里，好像被世界隔离开来，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他脑中翁地一下，一道白光袭来，是昨天能看到灵火前那种感觉。 宁可知道机会来了，连忙环顾四周，想找出灵火的位置，可他此刻头晕目眩，每看一个地方，恶心的感觉就加重一点。没等他看完房间里所有的物品，就原地踉跄一下，软倒下去，却在倒下去的时候看见了一团紫色的小小火焰。 “台灯……”宁可挣扎着想稳住自己，但是他头疼得厉害，脚下毫无力气，在说完“台灯”两个字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22章 喻疏在一旁看着许时逸抵挡恶灵扔过来的东西，心想再等十分钟，十分钟他还没解决好自己就结束一切。 他低头看了一眼表，已经六点多，他从早上和许时逸一起耗到现在，已经足够有诚意，只是那个叫宁可的人类不识相，那个人类……咦……怎么倒下去了…… 喻疏往旁边宁可的方向一瞥，却看见宁可一个踉跄摔了下去，他本来不想管，不过那人倒下的地方有一个尖利的桌腿，如果不管，恐怕会惹上麻烦。 喻疏两步上前，一把揽住了即将倒地的宁可。 “他怎么了？” 恶灵刚刚进行了一波攻击，现在缓下来一点，许时逸才有空转身来看宁可的状况。 “强行使用能力，身体承受不住。”喻疏说着把宁可移动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刚刚说台灯，难道是看到了这个恶灵的灵火？”许时逸朝墙上那个老旧的台灯看去。 “人已经昏了，没必要再试探。结束吧。”喻疏吩咐道。 “做过头了。”许时逸感叹一声，看着宁可的眼神充满了歉意。 他说完利落地转身，虚空之中立马出现了十几根人骨，飞箭般射向那盏老旧的台灯，却头在离台灯近的地方猛然停下了。 “呃……老大，我没骗宁可，这个恶灵确实是太弱，我对付不来。”许时逸一时激动，一时间忘了自己的死气会伤害到这个灵魂。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已经第三次碰到灵气弱的恶灵。一般来说，恶灵在恶化后灵气会大增，一般不会弱小到承受不住他的死气。 喻疏啧了一声，看了一眼地上正在用肥爪子拍宁可脸的大花，也没见怎么动作，房子里突然微微地的震颤起来，墙上一道道紫色的“订书钉”在几秒钟内渐渐暗淡下来，那紫色的烟气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瞬间脱离了“订书钉”，飞向喻疏，融进了他的身体。 墙上的家具、物品脱离了“订书钉”的束缚，纷纷掉下来，砰砰的声响充斥整个房间。 再去看那恶灵的本体，他紫色圆球的身体慢慢扭曲、延展，像墨迹一般晕染成了不规则的形状，既而在空中猛烈挣扎，“墨迹”越拉越大，慢慢形成了一个半透明人的形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茫然地瞪着大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喻疏没有理她，只说了一句“叫后勤”就径自走出了门。 . 宁可迷迷糊糊间听到几声怪叫。 “毛嗷嗷嗷～喵咬～猫啊啊……” 大花不想在太多人前暴露自己，可自从他开口说话后，就已经不会猫叫，此时学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这猫什么毛病，叫这么奇怪。”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宁可迷蒙间感觉两个微微冰凉的物体踩在自己脸上，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又被大花一爪子踩闭上了。 “醒了醒了！许组长醒了！”一个毛毛躁躁的声音在宁可旁边大喊。 “我一直醒着呢，”许时逸走过来，把大花挪到一旁，被大花蓄意报复地踢了一脚，“宁可，感觉怎么样？” 宁可再次睁开眼，许时逸看起来有些凶的脸出现在呀眼前，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青年，见他睁眼，兴奋得跟中了“再来一瓶”一样。 “哦哦哦醒了真的醒了！活的念灵师！太帅了！活生生的！方小间你快来看！” “是啸。还有，快来工作。”方啸间拿着手机有些不满。 “胥一言，去拟像。”许时逸边吩咐那个青年边把宁可扶了起来，再次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还有些晕。李嫂和鹏鹏怎么样了？那个恶灵解决了嘛？他的灵火在台灯上……”宁可躺在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撑着头，感觉头像是有千斤重。 许时逸听完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事了，都没事了，不用担心。李嫂和鹏鹏已经送到医院，他们会被告知是食物中毒引起了昏迷。” “那这里怎么办？”宁可环顾四周，屋里还是一片狼藉，许多物品都已经摔成了碎屑，他看到有一群穿着电工衣服的人在房间里走动，其中一人拿着手机站在一个透明的女子前询问状况，宁可隐约听到那女子说自己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在，一次加班时跳楼自杀死的。 “这里就交给后勤组吧，他们会有办法的。”许时逸安慰宁可，“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注意到这里，在进来的时候我已经使用了收音粉，不会有人听到任何响动。”许时逸说完，示意宁可去看刚刚那个叫胥一言的青年。 只见那个青年站在客厅中央，看见宁可看过来还得意的朝他眨了眨眼，随即右手张开朝下，从掌心释放出了一种透明的胶状物质，在地上四散流动，慢慢聚集，形成了桌椅电视等物品的形状，挪动着摆到了正确的方向，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用那透明的物质还原了李嫂家本来的样子。 “这是胥一言的能力，叫拟像，可以模拟出任何场景，包括已经被破坏的场景。” 许时逸话音刚落，一旁就传来一阵噼啪声，宁可转头一看，见方啸间正拿起一个残破的桌腿放到地上，就在桌腿碰到地板的一瞬间，旁边散落的桌子部件全都快速向桌腿移动过去，组成了一张完整的桌子，就连那缝隙也在一瞬间融合了起来。然后一张完整的桌子就被放到了胥一言模拟好的地方。 “方啸间的能力是修复。”许时逸适时说道。 宁可看得目不转睛，觉得方啸间的能力和他本人画风有些对不上。一个犹如黑豹般凌厉的人，能力居然是治愈系的。 他们两人看着方啸间修复物品看了很久，直到方啸间抬起半边沙发走向他们，示意他们让开，才起身来到了屋外。 楼道里两个穿着电工衣服的人正假装修着电表，一边还有个人正在跟居民解释，说是这家电路烧了。 宁可靠在阳台上看楼下散步的行人来往，问许时逸；“喻疏先生走了吗？” “他有事先走了。”许时逸回答。 “那请你帮我谢谢他，之前我晕倒应该是他扶了我一下。”宁可在倒下之前突然感觉身体被一个臂弯接住了，那时候许时逸在前方阻挡恶灵的攻击，那么扶住他的人应该就是喻疏。 许时逸点了点头，他在想怎么跟宁可道歉，之前是自己逼得他不得不去使用了自己根本不熟悉的能力，导致他昏倒在地。 还没等他想好，他就听见宁可说了一句令他吃惊的话。 “许组长，我想加入你们。” 第23章 三天后，杭州灵管中心一楼大厅内。 宁可提着个猫包在等电梯，听说宁可今天要来灵管报到，大花无论如何都要跟来，说是要来蹭灵气，不过宁可知道它是担心自己。 电梯还在高层，他还有时间再次打量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内人和灵魂没有上次多，三三两两结伴在各个扶梯间来来往往，不时有探究的目光投向自己，不等他看过去，又匆匆移开了视线。 电梯旁边有一架扶梯，宁可注意到一道尤其强烈的目光从扶梯上看过来，抬头看去，见扶梯顶端站着个青年，他之前见过，好像是叫胥一言。宁可朝他点点头，算打了招呼。没想到胥一言见他看过来，不仅没有回礼，反而惊慌地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宁可的视线死角。不过他正站在运行扶梯之上，不一会儿又被送了下来，赶紧又几步退回去，然后又被送下来，退回去…… 他下来看热闹的时候组长交代过，不能表现得太露骨。 胥一言就这么进进退退了好几回，宁可见他实在辛苦，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电梯到了。 “宁可！怎么这么早来了，我刚想下来接你！” 一个滑着滑板的人从电梯冲出来，是米时。 “怕塞车迟到，提前了点。”宁可回答。 “跟我上去把，大家都在了，”米时拿着滑板再次走进了电梯，“没想到你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念灵师，我后来还想许时逸怎么知道那恶灵想要光，原来是你，厉害啊！”米时转动着手里的帽子，继续说：“灵火真的是这个样子？”米时指指电梯里一个火焰标志。 “差不多，”宁可点点头，“我觉得你们才是真的厉害，特别是你那个金色的音符，很帅。”宁可不吝夸奖，他想起那天在下水道里，米时一身狼狈却一直坚持的样子。 “也……也没有很厉害。”米时低声说，宁可注意到他又红了耳朵。 说话间他们就来到了恶灵组前的大厅，米时打开门，用眼神示意宁可进去。 宁可看着敞开的大门捏了一下拳头，他心中有些忐忑，因为一旦踏入这扇门，就意味着要告别和灵魂互不相干的生活。他从小听从爷爷的吩咐，对灵魂总是敬而远之，认为招惹到他们，就招惹到了麻烦。 但是突然有人告诉他灵魂真正的样子，他们只不过是人类的另一种状态，他们有烦恼，会害怕，也会陷入麻烦之中。而自己，可以帮助他们尽早恢复正常，可以帮助无辜被卷入的普通人脱离危险，可以帮助正在维护这些灵魂秩序的人更快完成工作。他不能对此视而不见，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高尚，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很自私，他只是不想身旁的人再遭受伤害。 后来宁可去医院探望过李嫂和鹏鹏，看着鹏鹏那苍白的小脸，宁可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能够运用能力，如果早点找到恶灵的灵火，李嫂和鹏鹏不至于受这么大罪。鹏鹏本来身体就不好，虽然李嫂瞒得紧，但是还是能看出，鹏鹏在短时间内突然胖成这样，一定是生了什么病，用了激素类药物。 宁可看着前方，深吸一口气，踏入了恶灵组的大门。 门内的人早已听到门口的动静，来到门旁，见宁可进来，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像欢迎领导莅临般将宁可迎来了进来，弄得宁可有些紧张。 “宁可！”一旁的秦尘首先向宁可打了招呼。 许时逸也走上前来，努力做出一个笑脸：“欢迎来到恶灵组，这里都是恶灵组组员，我来给你介绍。这是秦尘，上次见过，灵体状态是个小孩，能力是隔离型，叫‘淋漓’，可以用释放出的水隔离灵火和灵体的连接，净化恶灵。”许时逸指指正在把大花从猫包里解救出来的秦尘。 “这是蓝子琼。”许时逸指向一位女士，宁可记得她，是上次埋头大睡的那位姐姐。 见宁可似乎对蓝子琼有印象，许时逸继续说：“她的能力也是隔离型，叫‘鬼画符’，可以把灵魂从附着体剥离，也就是说，她能够让背后灵脱离附着的人，擅长对付背后灵。” “你好，我其实叫蓝子富。”蓝子琼说。 宁可原本看蓝子琼一身的名牌衣服，化着精致的妆，以为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优雅女士。没想到刚见面就和自己开起了玩笑，心情突然放松了不少。 “这是米时，上次也见过的。能力是安抚型，他的‘镇魂曲’可以直接作用于恶灵，让他们恢复正常状态。” “最后，我是许时逸，恶灵组组长，能力是震慑型，可以用‘死气’震慑恶灵，有机会会给你展示，你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解决，也可以……” 许时逸话没说完，就被开门的声响打断了，从门外跑进来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在屋子里扫视一圈，将目光定格在了宁可身上，突然扑了上来，双手掰着宁可的肩膀，将他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嘴里还喃喃自语着：“真的是人类，彻头彻尾的人类，为什么灵力这么低微的人类会有念灵能力？有趣，实在是有趣。” 说着他还想将宁可翻个面继续查看，被许时逸及时拎开，末了还不甘心地捏了捏宁可胳膊。 “这是灵魂研究部的沈子松，负责你的能开发。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经验很丰富。”许时逸拉着不断想上前的沈子松说。 宁可听完感激地点了点头，他来之前还在担心，他对自己的能力完全没有了解，想要学会许时逸口中那些能力，凭他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恐怕很难。没想到许组长周到地考虑到了这一点，帮他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这个老师应该跟其他两位念灵师打过交道，不知道他能不能把他们的经验传授给自己。 “你好，我是宁可，我前几天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能力，现在还什么都不懂，请你多多包涵。” 对面沈子松笑得开朗：“没事，谁还没个第一次呢，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念灵师！真是太棒了，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实验室，你一定会高兴的！我给你招募了二十多个志愿者，我们先从查探灵火开始试，多试试总会有的……” 宁可被拉出门时还在想，这人的经验到底丰富在了哪里…… 宁可跟着沈子松来到了灵魂研究组，打开其中一扇实验室的门，一阵喧闹声从门缝里传来出来，宁可听见一个“人”大声问别人的死因。 推开门进去，里面果然全都是半透明鬼魂，大概有趣20多人，正一字排开坐着，看到他们进来，刷一下全都看了过来。 “这就是宁可，你们今天的主要工作是坐着，专注地想一件事，让他看。说完又转过头跟宁可说：“开始吧，目标是能听见他们的心声。” 宁可走上去，有些无措的地看向那些志愿者，说了一句“麻烦了”，便回想着两次看到恶灵灵火前的感觉，看向了坐在第一个的灵魂。 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看就看了两个星期。 这天宁可依旧孜孜不倦地盯着自愿者看，试图听出他们此刻的心声，沈子松跟在他的身后，每走到一个自愿者前，他就要问一句“怎么样，他在想什么？” 宁可此时已经看了数十个人，不抱希望地走近了下一个人。 “怎么样？他在想什么？”沈子松孜孜不倦地问着相同的问题。 “他……想吃鸡蛋灌饼。”宁可说。 “成功了！成功了！”沈子松兴奋地大叫。 宁可赶紧告诉他，自己认识这个自愿者，他正是宁可家楼下那个披头士青年，宁可一直以为他被困在小区里，不能随意走动，没想到他却出来当了自愿者。 宁可又继续看了几个，都没有任何感觉，有些焦躁地坐在一旁休息，习惯性地又开始盯着大门发呆，回想那两次经验。 正想得认真，门卡塔一下开了，宁可抬头一看，那梦寐以求的白光猛地冲击着脑袋，宁可突然掉进了一个血红世界。 第24章 宁可像被突然拉到了另一个世界，刚开始只感觉视线里一片血红，等他头晕稍微缓解，才注意到哗哗的水声冲击着耳膜，脚下有一条湍急的河流流过，那河水居然也是血红的颜色，像是人类的血液，有着刺鼻的铁锈味道。 这是哪里？他刚刚还在灵管中心做着训练，怎么转眼间就来到了这个满是血红的奇怪世界。这里的河水是血红的，天空是血红的，只有远处的山显出一点黑色，四周荒芜，视线范围内看不到任何活物。 在湍急水声中，宁可隐约听到了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夹杂着畅快的大笑声传来，那些声音来自对岸。宁可抬脚想离开这条可怕的河流，却发现脚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依旧站在水中，任那黏糊的血水冲刷自己的双脚。而他此刻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脚有些奇怪，宁可就着低头的姿势打量着“自己”枯瘦的小腿，那皮肤泛着恶心的紫色，而皮肤周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雾，有点像许组长曾经放出的那黑色烟气。 宁可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不是自己，这里应该是某个人的记忆，他误闯入了一段离奇的记忆之中。 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思考，对岸传来的惨叫越来越大，笑声也越发畅快，宁可又试着移动了一下双脚，双脚没动，他却在视线中看到自己的左手抬了起来，枯柴般难看的手指在眼下晃动了几下，身体的主人像是在在思考着什么，翻转着那可怕的手掌反复看着，突然抬起左手的拇指送入口中，一口咬了下来！ 宁可被自己看到的景象惊呆了，那身体的嘴咀嚼着刚刚咬下的断指，发出骨头碎裂的噼啪声，听得宁可一阵阵犯恶心。而那被咬下了指头的地方，开始缓缓流下黑色的血液，滴入血红的河水当中，像是一小滴墨汁一般溶解，快速消散了。 站在血水中的人咽下了指头，在血水中胡乱冲洗了伤口，开始踉跄着爬上岸。岸上开阔，入眼是一望无际的红色沙漠，沙漠之中遍布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洞，坑洞之中有着像岩浆般的物体，咕噜噜冒着热气，坑洞旁有一堆堆白色的东西堆积着，宁可仔细一看，是一堆堆的人骨。 身体的主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自从上岸之后就在这茫茫沙漠中快速行走，也不顾及脚下踩到了坑洞里，发出滋啦烧灼的声音。他只是坚定地盯着前方的山峰，不断前行。 宁可注意到那山峰和周围黑色的山丘不同，它的山峰透露出一点不一样的色彩，和黑色很接近，可却可以看出来，和其他黑色山峰的黑色不同。 那枯瘦的身体走得极快，可是走了很久，却没有一点快要接近的意思，肉眼测量应该是两个小时内能走到的地方，却怎么也无法接近，所有的向前好像都是在原地踏步。可那身体不停，他不管周遭的变化，只是自顾自地向前、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宁可终于在视野里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前方一个比较大的坑洞旁，坐着两个人，拿着一根粗大的竿坐在坑洞边缘，像是在垂钓。走进一看，那两人同样有着枯瘦难看的身体，青面獠牙，像是文艺作品中丑陋的恶魔。 身体的主人径自走着，对垂钓的两人视而不见。 “恶鬼道只有进口没有出口，不用找了……不用找了……找不到咯……”其中一个垂钓者在那个身体的主人走过时说道，他边说边拉起了鱼钩，鱼线尽头一个圆形小球正挣扎不已，扭动着喷射墨绿的汁液，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空空的皮囊，悬挂在了鱼钩上。 身体的主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停了下来，他捏紧拳头，看向前方山峰的峰顶，用沙哑的声音说：“有的，一定有出口，我会找到它。”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宁可终于认出来，这是许时逸的声音！ 身体继续向前走，虽然火红的天空没有变化，但是宁可感觉他已经走了两个月之久，离那座山峰终于近了一点，而那身体的左手，五指都已经被咬完，留下一个干瘦的、光秃秃的拳头。 那宁可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压抑感觉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能感受到这个身体的绝望，也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给自己的一线希望，那一线希望每天都在和巨大的绝望博弈着，好像就快筋疲力尽。 宁可不知道这段记忆将会持续到何时，但他希望能早日结束，他希望许时逸能够早日找到那个“出口”。压抑的感觉包裹着全身，宁可看着周遭一成不变的风景，突然感觉到了剧烈的头疼，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的身体，耳边也隐约传来叫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宁可！宁可！醒醒！许组长！到底怎么了！”沈子松看到两个人同时倒地吓得不轻，他把两人并排放到地上，粗略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体，呼吸平稳，只是是突然睡了过去。 沈子松拍打着宁可的脸，见他眼球转动，像是要醒过来。 “我会找到……我会出去……出去……” “我会找到……我会出去……出去……”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同时开口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沈子松突然停下了拍打宁可的手，兴奋地大叫：“通感！是通感！” 宁可清醒的时候正好听见沈子松在大喊大叫，他揉揉太阳穴问道：“对不起，我刚刚好像睡着了，梦见了些奇怪的东西。” “不不不！不是梦！是通感！是逆向通感！许组长！快醒醒”沈子松继续大叫。 经沈子松这么一叫，宁可才发现许时逸躺在自己身边，正撑着地坐起来。他捏紧拳头，脸色比平时更可怕，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没事。刚刚的事晚点再说，我是来叫宁可的。” “叫我？”宁可边爬起来边问道。 “嗯，刚刚发现了一个恶灵，米时和秦尘正要过去，想让你跟着去，现场说不定能大大激发你的潜能。”许时逸说。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米时的声音：“宁可！走！跟我打怪去！” 米时走进实验室，发现许时逸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脸看，用手抹了一下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许时逸回答，但是视线还是没有离开米时。 “那你看个屁啊？”米时耳朵蹿红，不满道。 许时逸突然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正常的微笑：“嗯，看个屁。” 米时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瞪着许时逸，看那架势是想动手，宁可刚想去拦，秦尘有些急切的声音传来。 “米时！宁可！听说这次的恶灵挺麻烦，已经有行人受伤，我们要赶快了！” 第25章 三人迅速下楼上了车，秦尘负责开车，他刚拿驾照不久，歪歪扭扭地开出库，好不容易才上了路。后坐的两人看他开车大气都不敢出，怕一个呼吸把秦尘的手打歪，他直接就奔墙上去了。 “你行吗？不行打专车，别恶灵没处理我们先让交警处理了。”米时边说边那起手机一通狂按。 “是在万泰城吗？”秦尘没接米时的话，“那边什么情况？” “是，那边交警已经过去了，老徐也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米时边看着手机边说，“听说之前两个行人出了交通事故，那片的阴阳眼志愿者也报了信息，说是没有看到恶灵本体，但是灵监测到那片确实有很大能量。恐怕不好对付。” “没事，我们有宁可。” 秦尘语气轻松地说，说得宁可一阵心虚，他这两星期以来什么都没学到，反而给别人添了麻烦。他很确定，刚刚那段离奇的记忆是许时逸的，那种痛苦的记忆，恐怕没有几个人愿意回忆起来吧。 那个血红的世界，难道就是恶鬼道？许组长为什么会在恶鬼道里？ 没有时间让宁可思考太多，秦尘为了证明自己自己车技可靠，一个新手愣是开出了专车司机的水平，一路平稳狂奔着来到了目的地。 他们远远就看见了穿着荧光马甲的交警在万泰城前的道路上指挥车辆行人，商城侧门前的道路上用警示带围了一块地方，一个老交警守在一旁。 秦尘和米时见道那个交警，快步走了上去，小声道：“老徐，什么情况。” 交警见到他们，眉头一皱，朝他们走过来。 “同志，请走左边人行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交通事故需要处理，麻烦配合一下。”老徐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等走到近前，又放缓了语气轻声道：“就在这里，你们过去吧，小心着点，这边人多。” 米时和秦尘往周围看了看，没看到任何恶灵出现过的迹象，可是米时手机上的红点离他们已经不远，就几步路的距离，可他们查看周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米时有些疑惑地拿着手机上前，想让代表自己的蓝点和代表恶灵的红点重合，被秦尘一把拉了回来。 “收像收音。”秦尘说得简明扼要。 米时点点头，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红球一个小蓝球随手砸到了地上，小球喷出的粉末随即消失在了空气中，这个他之前也看许时逸用过，不知道具体什么作用。 秦尘看宁可目不转睛地盯着粉末消失的地方看，解释道：“这是收音粉和收像粉，收音粉能吸收声音，不让声音外露；收像粉能掩盖图像，不让我们被发现。收像粉可以很快附着在灵力高的人身上，然我们达到“隐身”的效果，是随身的小结界。” 秦尘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收像粉，用力拧开，把粉末撒在了宁可身上：“你灵力比较弱，恐怕不能完全覆盖，直接给你喷上去。” 三人做完这一切，小心翼翼朝那个红点的方向移动了过去。他们开始还是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周围的状况，可是观察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恶灵的踪迹。此时三人的位置已经和红点完全重合，可是恶灵还是没有现身。难道是灵监的检测器搞错了？抑或是这恶灵也在下水道里？ 三人站在警示带中央，统一抬头看了看天，又统一低头看了看地上，然后傻站着面面相觑。 这恶灵到底在哪？他们连恶灵都找不到，要怎么净化？ 宁可站在一旁努力感受着恶灵的存在，毕竟让他来就是做这个工作的，可是他闭上眼睛感受了半天，恶灵没感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感受到了太阳的热度。 下午三四点的太阳照得水泥路面直反光，人和物的影子缩成小小一点，热气从地面一阵阵翻涌上来。 三个人傻站在警示带中央，一个看着手机，一个看着天，一个闭着眼，都没了办法。 “这可怎么办，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净化看不到恶灵的情况。”米时拿着手机原地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对不起，我还没学会感知灵体。”宁可抱歉地说。 秦尘摆摆手，“不是你的错，先不说这个了，我看到一个阴阳眼志愿者，过去问问情况。” 秦尘指指对面的人群，马路边上一群人正等着交警手动放行，看着眼前车辆慢慢驶过。 宁可看到秦尘径直朝马路上一个拿着伞却不打的女士走过去，他本是沿着纵线走，估计是想等着交警放行再横穿马路与那个女子碰头，去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顿，改变了方向，走到了马路中央，直直朝着驶来的车冲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来车。 “不对，”米时在秦尘改变方向不久就觉察出了不对劲，秦尘是一个特别遵守规矩的人，不会在交警没有放行时横穿马路，及时交警现在看不见他。 米时打开手机里的音乐，金色的音符快速从手机流出，米时一个腾跃跳上音符铺就的道路，快速向前跑去，在秦尘快要撞到来车前把秦尘撞到了一旁。 宁可见状也赶紧上去，扶起摔倒在地的秦尘，把他拉到了人行道上。 “你怎么回事？”米时问。 秦尘皱着眉头说：“刚刚我的腿好像不受控制了。” 第26章 “不受控制？”米时问，他现在有两个猜想，一是这个恶灵有隐身的能力，二是这恶灵躲了起来，在一旁操纵别人的身体。 秦尘知道米时在想什么，立刻道：“没有被推拉的感觉，只是身体突然自己行动起来，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他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已经没有刚刚那种被拖着朝前走的感觉。 秦尘拿出手机看了看，那红点依旧和他们所在的位置重合，那恶灵就在他们身旁，但是谁也没有发觉！ 米时又朝身旁看了一圈，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马路边上，刚刚已经过去了一批行人，周围很空，没有能躲藏的地方。 “靠，很久没碰到这么烦人的恶灵了，我上去看看。” 米时说着踏上音符，飞到了宁可他们头上向下看，依旧没有什么发现，见旁边一棵大树，便过去查看。 秦尘也在原地又看了一圈，又拿起手机，却发现跟他们重合的那个红点已经不见了，他忙缩小了地图去找，看到那红点正在缓慢移动，他朝那红点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正在向大树移动的米时。 那恶灵现在跟着米时！ “米时！恶灵在你那里！”秦尘朝米时大喊。 可是他发现得已经太晚，米时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全身已经不受控制，他此时踩踏着音符走在半空，脚却没有朝那音符铺就的道路走去，而是向右一个转身，丝毫没有停顿地走出了道路，脚下一空，跌落下去。 秦尘见状，立刻朝米时的方向丢出一个水球，在米时落地时为他卸去了一些力道。巨大的水球连同米时一起啪一下落在地上，水球立刻爆裂开来，瞬间挥发不见，而米时在落地的瞬间脚下再次出现了一串音符，将他再次托举起来，缓缓放到地上，但他一直拿在手中的手机却没有这么幸运，在他落下时脱手而出，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音乐戛然而止，米时脚下的音符也在音乐停下时消失不见了。 “秦尘，看住宁可！这恶灵不好对付！”米时喊道。 早知道是个这么麻烦的恶灵，他们就不会带宁可来。在接到通知时他们想当然地以为这个恶灵就像平常遇到的那些一样好对付，特别是这个月，遇到的都是灵力很弱的恶灵，让他们放松了警惕。本来想让宁可在实战中练习一下他的能力，不过现在恐怕是练习不了了，反而是他们，成了这个新晋恶灵的练手对象。 听说宁可是老大亲自去请来的，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老大恐怕要手撕了他们。 秦尘闻言把宁可护在了身后，他看一眼手机，那红点已经不在米时的方向，而是来到了他和米时的中间，他仔细看过去，依旧没有发现恶灵的踪影，红点显示的地方只有一团口香糖纸。 “把你手机给我。”米时说。 他的能力需要依靠音乐，而他的手机已经摔了个稀烂，只好借用秦尘的手机。 “小心些，在中间。”秦尘提醒米时，一挥手在红点显示的地方筑了个四方的水墙，见那红点没有移动，才慢慢走向米时，想把手机递给他。 但就在他们两个人快要接近的时候，秦尘突然改变了方向，朝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快速冲去。 “妈的！”米时咒骂一声，秦尘又被那神出鬼没的恶灵控制了，眼看就要一头撞上电线杆，可自己手机已经被摔碎，没有办法用出能力。 “宁可！唱首歌！”米时大声喊道。 “啊？”在一旁着急万分的宁可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来不及犹豫，开口就唱了起来。 “寂寞围绕着电视，垂死坚持，在两点半消失，多希望有人来陪我，渡过末日。空虚敲打着意志，仿佛这时间已静止……” 这是宁可早上上班时在出租车上听到的歌，他磕磕绊绊唱了出来，心想这算什么事啊，净化恶灵还带唱歌的……还好周围并没有异样的目光，路人都若无其事走过他们身边，只有交警老徐不时看过来。 宁可唱的歌起了作用，只见一串金色的音符出现在自己嘴边，随着自己哼唱的节奏断断续续飘到了米时脚下，米时立刻踏着音符快速向前，在秦尘快要撞到电线杆时拉住了他。 秦尘心有余悸地原地喘着气，虽然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是迎接死亡和伤害的恐惧还未消失。 “要不要打电话叫许时逸，直到现在我们还没看到恶灵本体，也不了解他的能力是怎么施放的……” “不要！”听到秦尘提到许时逸的名字，米时立刻否定了他的提议，向那个人求救这样的事他绝对不要做第二回，太丢脸了，“我先大范围施放安魂曲试试。” 米时说着，拿过秦尘的手机，确定了红点的位置后，从手中放出了密集的音符串，呈螺旋状慢慢包围了旁边一块空地。 那空地上未见任何异状，只有一片树叶不时被风吹起。 “找到了么？”秦尘问，也放出一注水围在了空地周围，防止恶灵逃出。 “还没有。”米时紧皱眉头，慢慢缩小了音符的范围，却在低头查看手机的时候发现，那红点已经不在那块空地上，而是在覆盖在了代表自己和秦尘的蓝点上，红点居然变成了两个！ “秦尘！小心！”米时大喊。 可是即使是提前知道了恶灵所在的位置，可他们完全没有办法防止住它的攻击，他们甚至连恶灵本体都还没有见到。 就在米时喊出话的一瞬间，他们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朝对方走去，抬起手，捏住了对方的脖子！ “唔……” 米时和秦尘发出痛苦的呻/吟，捏在脖子上的手非常用力，甚至超过了他们本来该有的力道，他们看到自己手上爆出的青筋，看到对方因为窒息涨红的脸。 两人拼命挣动，身体却不受控制，纹丝不动，依旧用力掐着对方的脖子。 很快，他们眼前开始一阵阵发虚，嘴里发出无意义的痛苦叫声，眼看就要坚持不住，突然用余光看到宁可快速朝他们跑了过来。 秦尘着急地想让宁可退下，却只能发出模糊的无意义音节。他们是渡灵，只不过穿上了人皮，尚有转还的余地，可是宁可是普通人类，这个恶灵招招致命，一旦宁可被控制，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秦尘想发出声音阻止宁可的时候，宁可已经跑到了他们跟前，试图掰开两人的手指，可那手指犹如铁铸一般，根本撼动不了，宁可没有犹豫，一把将两人推进了一旁的树影里。 两人在跌入树影的瞬间，身体的感觉竟然突然恢复了过来，连忙放开对方，跪坐在地上剧烈咳喘起来。 “是影子！这个恶灵可以控制我们的影子！” 宁可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 第27章 自从来到事发现场，宁可就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按照沈子松的说法，念灵师最基本的能力便是感知恶灵，找到恶灵的灵火，然后通过“通感”将所见所感传达给正在进行除灵工作的人，让他们能够将能力直接作用于灵火，从而达到进化恶灵的作用。 可是他现在还没有掌握感知恶灵的能力，前两次他看到恶灵的灵火的时候，那感觉来得突然，根本没有闲暇去抓住诀窍，后来跟着沈子松训练也毫无所获，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念灵的能力，不然为什么他这么多年来，只在下水道时第一次看见灵火？ 眼前的这个恶灵不同于之前遇到的那两个，它似乎更聪明一些，攻击毫不机械，而是非常具有针对性，短短几十分钟时间里，米时和秦尘就已经中招数次，幸好两人都身经百战，一一化解，如果要是自己被控制，肯定是必死无疑。 自己被控制……自己被控制……对啊，为什么自己没有被控制？难道是那恶灵嫌弃自己灵力太低，没有挑战的乐趣？ 不对，沈子松告诉过他，恶灵在恶化后一般都是无差别攻击的，而且他们来之前也收到了消息，连续有几个路人闯红灯横穿马路受了伤，一定也是这个恶灵做的怪，而那些普通路人灵力也不高，却到受了控制，那么这个恶灵没有理由放过自己。一定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理由，使得那恶灵没有控制自己。 宁可开始回想着来到这里的每一个画面。下午的太阳很大，阳光晃得人不由得眯起眼睛，他们来到现场后首先进到了警示带里，三个人站在那空地中央，脚下的影子被照得分明，自己的影子被警示带的影子横穿而过，变成一个滑稽的形状。后来他们实在是找不到恶灵本体，秦尘提出要问志愿者，就在这时恶灵开始了第一次的攻击，这时他们已经移动到了对面的马路上，米时踏着音符飞到半空寻找恶灵的踪影，也受到了一次攻击，秦尘把自己护在身后，自己就顺势退到了树荫之下直到现在。 宁可盯着被音符和水流包围着的空地，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他觉得这些画面和那恶灵有所关联，却怎么也连不上线。 他看着可能有恶灵存在的那片空地有些着急，空地上空空如也，只一片树叶被风吹得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飞到了秦尘和米时旁边，在他们的影子上打了个旋，树叶停在地上的瞬间，他就看到米时和秦尘向对方走去，用力扼住了彼此的脖子。 警示带的影子……树荫……树叶……影子！是影子！宁可脑海里画面极速回放，终于将画面联系了起来，匆忙向被控制的两人跑去，将他们推进了树影之中。 “你说是影子？”米时和秦尘在一阵剧烈咳嗽后终于缓了过来，站起身体靠在了一旁的树上。 “对，是影子！我们第一次接触恶灵是在警示带里，那时候你们站在我的前面，影子是独立的，而我的影子被警示带横穿，不是独立的。”宁可解释道。 “哈？所以呢？”米时听得一头雾水。 “你是说，恶灵只能控制有独立影子的东西？”秦尘问。 “对，他之所以不能控制我就是因为我的影子很少有独立的时候，刚开始是警示带，后来是树影，你们两个的影子独立出来的时候比较多。而且我猜想，它会通过影子间的接触转移，刚刚他本来附着在那片叶子的影子上，后来叶子的影子接触到你们的影子，你们就开始受到控制。” “难怪一进到树影里就恢复了，但是能量点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两个？难道有两个恶灵。”秦尘若有所思地摸着脖子。 “总之只要不让自己的影子独立出来就可以？”米时听他们两个绕了半天，终于理出头绪。 “应该是，”宁可边说边观察着周围，“恐怕那个恶灵又躲到了其他影子里。” 秦尘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看，那红点出现在他们旁边的电线杆上，可是刚刚米时已经对红点所在的位置施放了安魂曲，并没有找到恶灵的灵火，说明灵火不在恶灵的本体上，不知道这个恶灵把灵火藏在了哪里。虽然已经得知恶灵的攻击方式，但是事情还是陷入了僵局，他们行动受限，而且找不到恶灵的灵火。 宁可站在树影之下，心脏跳得还是很快，他刚刚说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想，也许是个错误的推断，他们的危险还没有解除。 此刻太阳依旧刺目，宁可看了一眼秦尘的手机，实景地图上一个红点正在闪烁，宁可朝着红点所在的地方看去，电线杆长长的影子斜映在地上，圆润的线条中间有一段奇怪的突起，像是一个长方形的条状物体附着在了电线杆上所形成的影子，可宁可看到那电线杆上并没有类似长方形的物体。 宁可一抬头的功夫，那红点又移动到了另一个地方，宁可查看一下，确定是在一块交通警示牌上。他再去看了一眼电线杆的影子，发现那个长方形的形状已经没了踪影，而那警示牌圆形的影子上，多了一道长方形的阴影。 “影子！是影子！”宁可对米时和秦尘说。 “你失忆了？你刚刚已经说过，我们也知道是影子了。”米时说。 “不，不是，我是说，那恶灵的本体就是影子！你们看！”宁可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两人。 米时听完，一巴掌拍在了宁可背上：“宁可，厉害啊，不用能力就这么厉害，用了能力那还得了？” 秦尘也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没想到宁可有这么细致的观察力，能在不使用能力的情况下找出这个恶灵的本体。 可是宁可听完米时的话却沉默了，虽然他找出了恶灵的本体，可是如果不发挥念灵能力，他们恐怕很难找到恶灵的灵火，那灵火相当于人类的心脏，可以为灵体提供能量，本身却没有能量，不能被监测出来。 宁可看着警示牌影子里那个长方形的长条，有些自责。 如果他能念灵就好了，如果他能念灵，找到灵火，品米时和秦尘的能力，会很快将恶灵净化，不至于受到刚刚那样的伤害，如果他能念灵…… 一阵熟悉的白光席卷了视线，宁可心脏狂跳，这是他心心念念等待的感觉，他没有犹豫。立刻朝周围看去，所有景色在自己眼前放大，他看到在草丛里蚂蚁成群结队地搬家，看到路人高跟鞋踏溅出的细碎石子，看到人行道旁石头椅子旁一簇小小的灰色火焰。 “找到了！在那里！ 第28章 灰色的灵火很小，但是宁可却看得清晰，灵火飘浮在石椅上方，微微跳跃着。 “在哪？”米时警觉地看向宁可所指的方向，只看见一张空空如也的石椅。 “在石椅上，右边的位置。”宁可盯着那火焰，怕自己一个眨眼，那灵火就跑没了踪影。他问过沈子松关于灵火的事，得知灵火可以随意移动位置，但是不能离开灵体太远。这算是恶灵的本能，他们会让自己的要害远离危险。 米时闻言，立刻朝宁可所指的方向放出音符，朝石椅包围过去，他动作很快，在恶灵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些密集的音符很快就接近了灵火，在碰到火焰的一瞬间金光大盛，缠绕着想要锁紧。 “找到了！秦尘，围住它！”米时的音符在触碰灵火时能够感应得到它，忙示意秦尘帮忙，秦尘立刻释放出一个水球，朝音符所在的方向砸去。 可就在水球即将到达的时候，宁可看见那灰色的小小火焰沿着金色音符的空隙快速钻了出来，隐没在了一棵树后。 “在那棵树后！”宁可立刻将灵火的方位报了出来，这个恶灵的灵火比之前看到的两个要小很多，移动的速度非常迅速。 米时也早已感觉到灵火已经不在自己的音符控制下，一转身就想追过去，被秦尘一把拉住了。 “不能出去，他的灵体就在附近。”秦尘提醒道，阳光正盛，他们若是暴露在太阳之下就会出现影子。 “等一会儿净化了他，我要仔细看看这是个什么人！就没见过这么烦人的！”米时气得想爆粗口，他最烦这种打个架还要思前想后的感觉，有本事就面对面打个痛快。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烦人的恶灵，不过都能直接看到恶灵的本体，虽然也看不到他们的灵火，但是可以根据恶灵本体的大概位置判断，瞎蒙几下也总能蒙到。可是眼前这个恶灵的本体太难发现，之前的经验到这里就全都失效了。 还好他们有一个念灵师，米时觉得自己简直机智，刚好在今天把宁可带了过来。 “怎么样？找得到吗？”秦尘问宁可。 “在树后，那片叶子中间。”宁可朝前指了指，那灵火虽然小，但是发着灰色的光，不难找到。 米时和秦尘顺着宁可的手指看过去，瞬间都懵了，那树上成百上千片树叶，那片叶子到底是哪一片？ “不管了，打了再说。”米时本着多打打总会中的原则，确定了大概方向，迅速放出了音符。 不得不说的是，米时的直觉总是很准，他放出的音符离那灵火非常之近，可却在接近时再一次被它溜走了。 “右边一点，上面半米，右下的树杈上。”宁可提醒米时和秦尘，他们两个根据他的提示动作，可是那灵火却像一只机敏的苍蝇，一次次在即将被接近时迅速逃走，好像在戏耍他们一般。 他们就这么重复了十几分钟，也还是毫无所获，宁可看得出来米时的灵力正在慢慢减弱，因为那音符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来，秦尘施放的的水球也开始越来越小，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宁可之前得知，其他两个念灵师都有“通感”的能力，能够将自己所感传达给其他灵魂，如果自己也有这种能力，让米时和秦尘也看到灵火，那么事情将好办得多。他突然想起在来到现场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刚刚从许时逸的回忆中脱出，好像听到沈子松在大喊那是逆通感，如果自己可以读取灵魂，那么肯定也能向其他灵魂传达信息，但问题是，怎么传达？ “只要想做就能做到。” 宁可脑中突然浮现出沈子松的一句话，身为一个研究者，沈子松完全没有研究者该有的严谨感觉，反而处处透露出了不靠谱的气息。那天宁可再次读取灵魂的心声失败之后，他有些挫败的问沈子松，为什么自己就是做不到，沈子松沉默了一下，说出了这句话。 宁可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靠想就能解决的，但是连想都不去想，那就更没有可能了。 米时和秦尘在经过一番试探之后发现，宁可指挥的声音突然断了，他们没有办法知道灵火所在，回过身来查看宁可的状况。 只见宁可闭着眼，像是在沉思，不一会儿，又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睛紧盯着前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米时本来对宁可的印象和对秦尘的印象一样，觉得都是温和斯文的人，但是此刻却突然觉得他的温和之中透出了一种别样的凌厉，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米时，秦尘，看草坪。”宁可说。 两人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依照宁可所说的去做了，双双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草坪，却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 宁可在叫他们看草坪之后就没再说话，他们只好一直盯着那块绿地看，宁可叫他们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现下的宁可给人的感觉很可靠，让他们不由自主去服从。 他们专注地看着草地上的每一处地方，试图找出一些线索，眼前的画面却突然像电视失了信号一般，闪断了几下，他们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睁开眼睛，发现草坪上出现了一团灰色的火焰。 “这……是什么？”米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团小小的灰团，“灵火？” “你们看到了吗？恶灵灰色的灵火。”宁可问。 “这就是灵火？”秦尘也盯着那团火焰，猛地抬手，一个水球朝那火焰砸去，在火焰没来得及逃跑之前包裹住了它。 火焰在水球里剧烈挣动，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水球的束缚，不一会儿，就慢慢平息下来，那灰色慢慢退去，恢复成透亮的蓝色，那蓝色火焰周围，慢慢显示出了一个人的模样，是一个面色沉郁的男性青年。 ………………这就净化完成了？？？ 成功捕获灵火并净化的过程来得太快，秦尘依然举着手，自己都不敢相信，没等他反应过来，居然就这样完成了净化工作。 米时直到走近了那个透明的青年都还是愣的，折腾了那么久，怎么说净化就净化了。 还是秦尘首先反映了过来，冲宁可笑着说：“还是实践课有用。” 宁可头有些晕，他刚刚在操纵“通感”时从很多不同的视角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就像同时看着好几部巨幕电影，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同时又有些雀跃，他好像已经抓住了那个感觉。 三人来到那个青年身边，青年没有像之前恶化的灵魂一样不知所措，而是认命般等在原地，见他们过来，还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恶化了，抱歉。” 秦尘掏出手机，询问了青年编号，在手机上查看起来：“莫恒，死于他杀，第二次恶化，对吗？” “对，已经是第二次了。”青年说。 “厉害啊兄弟！”米时打量着青年，衷心赞美道，“你是我见过最难对付的恶灵了，以前恶化过？怎么没听说过你。” “我刚跟哥哥过来。” “原来是你，罗祈是你哥？”秦尘看着手机上青年登记的资料，他听说过罗祈，南京人，也拥有阴阳眼，半年前在他弟弟被杀害时执着地问遍了南京市所有的灵魂，据说是他弟弟晚上被杀害时背对着凶手，案子至今还是个悬案。 “嗯，就是我，被害的时候只看到了凶手的影子，所以恶化后的能力也是影子。”莫恒自嘲地笑笑，他表情始终郁郁，笑起来更显得落寞。 “凶手一定会被抓住的。”宁可突然插话道。 莫恒看向了他，露出一些感激的神色，他知道这个看起来友善的青年是在安慰自己。 “没事了，注意以后不要再恶化，第三次就要上监控名单了，你回去吧。”秦尘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要不让你哥来接你？” “不，千万别告诉我哥，他今天结婚，”莫恒的忙道，“他好不容易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想再让他为难。” “那好吧，你小心着些。”秦尘说。 三个人告别了莫恒，通知老徐可以撤人，便上了车。 “那个莫恒，跟他哥为什么不是一个姓。”米时关上车门时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跟他哥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哥很爱他，半年前见过一回，为了他的事都瘦没了人形。现在能搬过来开始新生活，挺好的。”秦尘启动了车子，有些感慨。 秦尘开车还不怎么熟练，倒车出库有些慢，好不容易从停车位出来，一个拐弯，差点撞到了迎面驶来的一驾花车。 花车一个急刹，顺势将车停在了路旁，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礼服的青年，衣领的扣子解了开来，衣衫不整的样子，面目和刚刚见过的莫恒有些像。 他急急忙忙冲三人道了歉，一头冲向了他们来时的路，光亮的皮鞋在水泥地上拍出急促的节奏。 三个人看着这一幕都沉默了，只能希望杀害莫恒的凶手早日被绳之以法。 一路无话回到了灵管，刚踏进恶灵组的大门，看见许时逸和一个灵监的人站在门口说话。 “最近有几起凶案，怀疑是恶灵在做怪，组长让我把资料转交你们恶灵组调查。” “什么凶案？” 有几个男性在小巷被人从身后杀害，受害人的灵魂称没有看到凶手，只看到了凶手的影子。而且受害人尸体上有异样的灵力残留，怀疑是恶灵做的。” 第29章 宁可一早就被暴雨吵醒，最近台风来袭，每天都是雷雨声代替闹钟叫醒他。大花在床尾，像人类一样翻仰着身体，睡成了一条“毛毛虫”。 “大花，今天去吗？”宁可临出门前挠挠它的肚皮问道。自从宁可到灵管上班以来，大花经常要求同行，好在灵管的人都没有意见，任大花占领着恶灵组的沙发。米时刚开始还喜欢逗逗它，后来实在受不了它那猫的外表大叔的做派，只把它当猫型大叔对待。 大花在床上滚动一圈，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去。”便自觉钻进猫包，睡他的回笼觉去了。 宁可提着猫包到主干道上打车，雨下得太大，几乎没有空余的出租车，就算是有，也被赶着上班的人抢先一步。 “天漏咯……天漏咯……”宁可在等公交的时候听到旁边一位婆婆说，雨越下越大，等宁可一身湿漉漉的到达灵管，已经迟到了一个钟头。 一进恶灵组大厅，就见许时逸表情严肃的朝他说：“华东总部督查室的人来了，问你什么只要如实说就好。” 宁可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偏偏是他迟到的这天有人来督查，他刚刚工作没半个月，就要给恶灵组带来麻烦了。 他忐忑地走进了恶灵组办公司，一进去就看到平时懒散在休息区游荡的众人都规规矩矩坐到了办工作上，办公区中央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红色职业套装的女士正表情严厉地环视四周，她带着银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让宁可想起初中的教导主任。站在女士身后的是个小年轻，背着单肩包，手中一个小本一支笔，随时待命的模样。 听到门打开，女士转过头来，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宁可。 “新来的念灵师宁可是吧，等你很久了，为什么迟到？”女士开口，一阵见血地问了出来。 “抱歉，雨太大了，打不到车。”宁可如实回答，注意到女士身后的小年轻在他开口说话时刷刷的写了起来。 “你家离这里很远？你住哪里？打车需要多久？公共交通需要多久？”女士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有一些距离，我住下城区朝晖小区，打车大概需要30分钟，公交40多分钟。”宁可一一回答她提出的问题，小年轻记录得越来越快，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他知道距离远不是理由，只要起得再早一些就可以赶到。 女士听完点点头，换了问题：“觉得杭州灵管怎么样？同事怎么样？” “很好，大家都很照顾我。”宁可说这句话时很认真，他是真的觉得很好，到灵管的半个月来，一直都得到了大家的照顾。 “哦？喻疏也好？”女士表情有些怀疑，喻疏那个易燃易爆品，居然还能得到好的评价。 “喻先生也很好。”宁可点点头，想起那只扶住自己的手，在那之后一直没见到喻疏，还没有机会跟他好好道谢。 “这样……”女士还有些将信将疑，看着宁可，注意到他身上背着个大包，“你包里是什么？” 宁可一听，心想这回是彻底无法辩解了，上班迟到，还带着宠物来…… “是……猫。”他想起刚刚许组长的嘱咐，如实回答。 那女士沉默几秒，喊道：“许时逸，进来，你们这儿问题可不小啊！” 灵管众人听完，都屏气凝神，看着许时逸从门口进来。 “你这个组长怎么当的？我知道喻疏不管事，杭州这边都是你在运作，但是你们恶灵组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女士严厉地说，她调门很高，训起人来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宁可见因为自己的问题许组长被骂成这样，焦急地上前说：“不关许组长的事，是我……” “没你的事。”女士转头朝宁可说，转而又开始训话：“许时逸，你们杭州灵管可是申请了一档奖励的，现在这样，你们有什么资格拿一档奖励？！女士看起来非常生气，高跟鞋嗒嗒点着地面。 “我都不好怎么说你们，好不容易请来一个念灵师，居然还让他住在旧城区，上班的距离这么远，早上要起多早啊？！打不到车还得挤公交，你们一个个倒是买车了，想过他的感受吗？公交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能舒服吗？而且车程这么远，上下班得浪费多少时间？还有，既然宁可带了猫来上班，怎么不帮他准备点猫用品？” “………………” 女士话刚刚说到一半，宁可就觉得见鬼了，虽然他周围都是鬼。这……这是什么个节奏？怎么自己迟到带宠物，反而还得到了维护？ 许时逸听完，点点头：“是我们疏忽了，一定尽快整改。” “知道错就好，不是林姐苛求你们，你们要按其他两个念灵师的待遇标准来啊，我们华东好不容易有个念灵师，怎么也得想办法留住了。这样吧，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在灵管附近帮宁可找一套房子，条件必须要好，再依据他的喜好，买辆车。办公室准备些猫用品，爬架什么的都要有，嗯……暂时先这样，三天之后看不到房子和车的视频，你们杭州就不要想要一档奖励了，明年扣减35％的灵气。”女士利落的吩咐，期间没看宁可一眼。 “这……三天有些吃紧，我刚好近段在帮人问房子，附近确实没什么资源……”许时逸有些为难。 “这我不管，给你们三天时间，无论如何把这事办了。我记得喻疏不是有两套房吗？让一套出来，让他不服找黄主任说去。报告我马上打给黄老，我治不了他，黄老还治不了？”女士微微仰起头，能噎到喻疏她很愉快，一抬脚，就这么昂首挺胸走出了门，那小年轻赶紧也跟了上去。 恶灵组众人顿时都大松一口气，一起转过头来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许时逸，不知道他要怎么去跟老大交涉…… 宁可依旧楞在原地久久无法自拔，直到一个大叔音传来：“不错，灵管还是有懂事的，我喜欢法拉利，许时逸你懂的。” 宁可哭笑不得，对许时逸说：“组长，我不会开车，要车没用，也不想要。还有房子也是……” 秦尘走上来拍拍宁可的肩膀：“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了，你不要我们灵管一千多人明年都要喝西北风去，为了我们的幸福，你牺牲一下吧。” 宁可瞬间就没了语言。 · 三天后，一个老旧的小区内突然来了三辆豪车，靓丽的车身在停车位一字排开，惹得居民纷纷驻足围观。他们不是没见过世面，而是因为车主们正在往豪车里塞几床早已过时的花棉袄，这画面太具冲击力。 今天是宁可搬家的日子，恶灵组的人全都来了，宁可本来不想麻烦他们，不过许时逸说他们这是在完成“整改任务”，一定要亲历亲为，及时报送整改信息，圆满完成任务。 在做了宁可两天思想工作之后，他终于答应搬到喻疏的阁楼里，今早一定要让他顺利入驻，所以一大早就来帮宁可搬家。 看着大家一起来帮忙自己搬家，宁可很感动，不住的说着谢谢。 “以后就要和老大朝夕相处了，我们来送你一程。”米时一边往车后备箱塞着花棉被一边说。 宁可觉得他这话有哪里怪怪的。 第30章 宁可的东西不多，他只当是到那边暂住，让许时逸他们不用为难。那边阁楼宁可去过，东西都是现成的，他只需要带些随身物品。 一个上午都不用，他们东西就已经搬运妥当，许时逸忙拍了视频传给林姐，好在后来经过沟通，林姐同意可以不买车，但是如果天气恶劣，他们必须派车接送宁可。 大家帮忙般好了东西后没有走，为了感谢大家宁可把他们留了下来，请他们吃了顿火锅。本来想邀请喻疏过来，毕竟房子都是喻疏的，不过宁可去敲了门，却没有人应门。 到了晚上的时候，宁可已经打理好一切，看着大花东瞅瞅西瞧瞧，最后在沙发找了个舒服地方躺下看电视，他有些羡慕，因为他始终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总觉得像是来到朋友家，朋友却留下自己一人外出了般拘谨，只有看着奶奶留下的大花被子，才感觉安心了些。虽然那被子和这精致的房间很不搭。 宁可见左右无事，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小礼物出了门，他要去好好谢谢喻疏，说起来，这是喻疏第三次帮了自己的忙，他还没有机会好好道过谢。 宁可刚出门，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原本大花懒得理会，但是那铃声持续了很久，严重打扰到他听相声，跑过去，看到屏幕上写着许时逸的名字，用肉垫啪一下拍开了接通键。 “大晚上的能不能消停消停？”大花语气不善。 “喂，大花？” “对，是你爷爷我。”大花答。 “宁可没空？那你转告他，让这两天暂时先不要去找喻疏。”许时逸不为所动，说自己的。 大花看看刚刚合上的房门问：“……为什么？” “这两天刚好是老大每个月的‘那几天’，最好是不要去打扰他。”许时逸说。 大花没有回话，一巴掌拍上挂断键，跑到了门口，后腿一蹬，跳起来想去够门把手，却在离门把手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重重落了下去。 它仰头看着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门把手，心想，这几年过得是有些过于放纵…… 另一边，宁可下了楼，来到喻疏门前，深吸一口气，刚想敲门，就听到门内传来一阵响动，是玻璃砸在地上的声音。 宁可吓了一跳，再屏气去听，却又没了动静。他犹豫着抬手，敲响了喻疏的门。 “喻先生，你好，我是宁可。” 门内没有动静，宁可等了一会儿，又抬手敲了敲门，那门却在被他碰到的一瞬间弹了开来，露出一条半人多宽的缝隙。 昏暗的灯光溢出，宁可透过门缝看到，喻疏倒在了茶几旁，身上包裹着杂乱的光，那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像一道道绳索，在喻疏身体上游动。 宁可忙跑了过去，蹲下身来查看喻疏的状况。 “喻先生，你怎么了？” 喻疏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宁可试着去触碰喻疏的身体，感觉到那些流动的光芒像流水般滑过指尖，才放心地想把喻疏的身体放平，可他一碰到喻疏的身体，手就像被烫到一样快速收了回来。 喻疏的身体温度非常高，竟然到了烫手的程度！ 与此同时，宁可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他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喻疏肩膀上的白色浴袍，开始慢慢变黄，冒出了白烟。 宁可见状顾不得太多，伸手就去扒喻疏的衣服，不能任由那浴袍烧起来，否则喻疏将会被烧伤。 沉睡着的人搬动起来很困难，加上喻疏身体上的高温，宁可将那睡袍脱下的时候，手上已经被烫得红肿不堪，有些地方还起了大大的水泡。不过他已经顾不得这许多，喻疏的身体越来越烫，但他依旧昏迷不醒。他把喻疏放平后，站起身来想掏手机向许时逸求救，手机却不在口袋里。他看看喻疏家里，也没有发现电话。如果他现在上楼拿电话，不知道喻疏会不会发生意外，他着急地看着喻疏，彻底没了办法。 他不知道喻疏是人或是鬼魂，但是以他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喻疏应该和许时逸他们一样，也是渡灵。如果渡灵的身体发生了意外，会发生什么？ 宁可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喻疏身体上的光芒越来越盛，从五颜六色的光芒慢慢变成了火红的火焰。那火焰不是平常所见，那红色红到了极致，包裹在喻疏身体周围。与此同时，喻疏的身体也开始有了变化，他的头发急速生长，变成了银白色，而他的额头上，钻出了一个红色的角。 宁可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很确定那是一个红色的角，长而且尖利。 他愣愣地看着依旧躺在地上的喻疏，心里已经是波澜万丈，喻疏……到底是什么？ 没等他想清楚，喻疏的身体又开始起了变化，那围绕在他周身的火焰慢慢暗淡下去，那一头银丝和额头上的角也渐渐消失——喻疏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宁可见喻疏恢复了原状，忙上前蹲下身查看他的状况。靠近喻疏身边时，那火热的感觉也不复存在，宁可刚想伸手去探一探喻疏的鼻息，手腕却突然被抓住了。 “你干什么。”喻疏紧紧握住宁可的手腕，逼问道。 他刚刚一醒来，就看到宁可朝自己的胸口伸出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个月的力量融合来得比平时要快，自己来不及准备，竟然就这样失去了意识。自己进化而来的能力是吸收一切力量，能力很实用，但是有一点麻烦之处，那就是他吸收而来的力量会彼此发生冲突，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力量的融合，把从外界吸收而来的力量转化成为自己的力量。而这个转化的过程他不可以控制，转化期间自己会昏睡不醒，直到力量全部转化完成。所以力量融合期间，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这个人类在这个时候接近自己，图的究竟是什么？ “喻先生，你终于醒了！” 喻疏没想到这个人类突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好像是由衷的开心。 “刚才急死我了，还以为你不会醒过来。”宁可看到喻疏坐起来，看起来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 “你在这里干什么。”喻疏没有放开宁可的手，依旧紧紧抓着。 “我想下来向你道谢，没想到却看到你倒在了地上，身体很烫。”宁可的手腕被捏得有些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么？” 宁可看向喻疏，见他脸色如常，没有刚刚那种痛苦的表情，再看看他的身体……呃……他的身体…… 宁可迅速转开了视线，他刚刚情急之下把喻疏的浴袍扒了，情况紧急，他没有注意到喻疏居然没有穿内裤，此刻是完全光/裸/着身体在跟自己说话…… 喻疏没有回答他，眼睛一眯道：“你看见了什么？” 宁可耳朵有些发烫，道：“我……什么都看见了。” 喻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放开了宁可的手，站起身来，大剌剌坐到了沙发上，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 “你走吧，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喻疏看着宁可红肿的双手，到了嘴边的一个“滚”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32章 宁可回家之后思考了一晚上，按说渡灵是灵魂，应该不会让身体起像喻疏那样的变化，那变化后的模样更像是妖魔，那红色的角，白色的长发，光/裸的身体…… 不……不对！没有什么光/裸的身体！ 宁可想着喻疏的事，总会不由自主回忆起那个令人尴尬的画面来。喻疏的身材非常好，他人高大，肌肉匀称，走动起来肌肉的线条非常好看……不对，宁可你在想些什么…… 宁可想着想着睡了过去，夜里梦见好多被拆分的肌肉长了手脚在追赶自己，导致第二天来到灵管的时候依旧困顿不堪。 他踏进恶灵组大门，看见许时逸正坐在窗边捣鼓着什么，走过去一看，竟然发现他拿着把小剪刀，正专心致志在拆一件衣服的商标，一只大乌龟正从他旁边缓缓爬过。 乌龟是恶灵组养的宠物，名叫陛下，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里来回散步，偶尔会完全不见踪影。 “许组长……你在干嘛。”宁可问。 “帮米时拆商标，”许时逸头也不抬，继续小心剪着线，“他讨厌商标刮着脖子，刚好有空，帮他拆了。” 宁可听完对许时逸的崇敬之情更上了一层，许组长虽然一脸凶相，但是平时待人既细心又周到，没想到居然还这么贴心，连员工的生活小事都照顾到了。 “对了，组长，你昨晚上打过我电话？什么事？”宁可问。 许时逸小心剪断最后一根线，抬起头来，看到宁可双手红肿，瞬间明白过来。 “……已经没事了。” 他们正说着话，米时和秦尘推开门走进来，米时一眼看见许时逸手上拿着自己的衣服，立马冲过来一把夺下，恶声恶气地说：“你干嘛。” “我怕你不舒服。”许时逸把剪刀放下，看着米时。 “我不舒服关你什么事，我自己会拆。”米时将衣服重新放回了袋子里，他昨天买了衣服不小心落在了许时逸车上。 “你不舒服我难受。”许时逸说。 宁可默默在心里又为组长点了个赞，跟旁边的秦尘说：“许组长对下属真好。” 秦尘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米时，再看看一脸平静的许时逸，回过头跟宁可说：“不是对每个下属都这么好的。” 宁可想了想没明白过来，觉得许组长对大家都挺好的。 最近恶灵组在忙“影子杀手”的的事，可是现场留下的线索太少，他们调取记录时发现，灵监没有在事发当日发现任何能量异常，调查陷入了僵局。 秦尘翻着平板上灵监转过来的资料，正思考着突破口，收到一封后勤组发来的新邮件，随手打开，看了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 “组长，你来看看这个。”秦尘递给了许时逸，指着屏幕上一个曲线图，“这个月恶灵恶化的数量，是前几个月的4倍。” 许时逸看着对比明显的几条曲线，说：“希望只是偶然。” 宁可看着两人凝重的眼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 米时也凑上来看了一眼屏幕，抬头的时候面色从未有过的严肃，他一下坐到沙发上，说：“樊因回来了。” · 临下班的时候，宁可坐着许时逸的车回的家，许时逸有事要向喻疏报告，于是顺路送他一程。 后来宁可问了秦尘关于樊因的事，说樊因是很早以前被封印在西湖底的……东西，凶恶无比，可以控制一切灵魂，不管是对人类还是对灵魂，都极具威胁。但是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相传它是一只异兽，阴差阳错得到了控制灵魂的力量，为祸人间，被打入了西湖底。可是三年前，灵管的人发现西湖底下封印着它的封盘却裂开了，樊因早已逃之夭夭。最近恶灵恶化得有些频繁，加上恶灵恶化后灵力微弱但能力不减的现象，他们怀疑跟樊因的力量有关。 喻疏和宁可的住所离灵管很近，车不一会儿就开到了喻疏家楼下，许时逸告别宁可去了喻疏家，将事情报告给了喻疏。 喻疏听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说了一句：“倒要看看有多厉害。” 许时逸听完立刻放心了不少，上面派喻疏来接手杭州的事物不是没有道理的，全国灵管的“异兽”中，他们老大的能力能排得上前三。身为“矔疏”，喻疏的力量可谓进化到了极致，本来只拥有辟火能力的喻疏，进化出了可以吸收一切力量为己所用的能力。 又报告了一些灵管最近的情况，许时逸留下了一沓表格走了。 他留下的表是福利报表，员工每个月都可以从挂靠的电商公司网站选购三件不限价的物品，需要他签字报到电商公司。 喻疏接过表不经意签着字，翻着报表，突然在一堆时尚单品和奢侈品中发现了些画风不一样的东西。一根价值188的拐杖、一个价值89的儿童篮球，还有一个价值68的猫磨爪垫。一看登记的名字——宁可。 喻疏立刻就纳闷了，灵管开给宁可的工资不低，而且福利商品不限价，宁可上没有老下也无小，他买这些廉价的东西干什么？没一个是他自己能用上的。 另一边，宁可回到家吃了晚饭，便拿着一堆东西和大花一起出了门，他要回一趟自己家，把买给张婆和鹏鹏的东西送过去。 张婆婆腿脚不方便，常年使用的木制拐杖磨损得厉害，宁可为她选购了一款新的拐杖。张婆婆的儿子入赘到了海南，常年不回来，留下她一个人生活。宁可记得张婆婆以前不需要用拐杖，每天都能看见她迈着康健的步伐上下楼，笑眯眯地说着“儿子要来接我去海南玩去了，海南在海边，可以看到海呐！” 可是直到张婆婆的头发就开始花白，必须借助拐杖出行，他的儿子也还没有把她接到海南。 提着的东西里，还有一个给鹏鹏的儿童篮球。他们那片旧小区里很多人都搬出去了，老房子租出去，小区里孩子很少，鹏鹏经常一个人在楼下玩篮球，给他买个新的，他一定很高兴。 宁可到家附近，进了一家便利店，想给鹏鹏买些零食。便利店内几个人在收银台前催促，似乎是在赶时间，但是收银员却弄不清金额。 宁可在选商品时那几个恶声恶气的顾客终于走了，宁可听到店长在训斥着那个收银的小姑娘。 收银员是越南人，来杭州念书不到半年，中文和人民币都不太熟悉，在这家便利店里打工，被骂已经是家常便饭，低着头承受店长的责骂。 店里还有一位客人在选购东西，他之前见过这个男生，估计是住在附近小区。选好了东西也没过来结账，估计是不想在店长骂自己时让自己更难堪。 果然，等店长走开，那男生就拿着一些小零食走了过来。收银员忙拿起商品帮他扫描，她刚刚被骂，店长还站在一边看着，她紧张得手都有些发抖，生怕又惹顾客不高兴。 “慢慢来，我不赶时间。”男生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收银员低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继续数着钱，大颗的眼泪突然啪嗒啪嗒掉在了零钱上，她突然很想家，想她的妈妈。 “谢谢你。” 宁可拿着口袋走出便利店时，听到收银员用生涩的中文说。 等宁可拿着东西走到小区里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他远远看见鹏鹏家没有亮灯，决定先去拜访张婆婆。 张婆婆家客厅没有像往常一样亮着灯，只从厨房透出些许昏暗的灯光，他从窗子里看到张婆婆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地站在客厅中央，便敲响了房门。 听到房门声响，张婆婆转过身，慢悠悠走过来开了门。宁可注意到，她没有用拐杖。 “进来吧。”张婆婆说。 宁可刚想迈步进门，却被大花拦住了。 “宁可，停下！”大花在猫包里大声喊，说完快速打开了猫包的拉链，跳到地上，做出一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 “你是谁？张婆婆在哪里？”大花说。 第33章 大花弓着它肥胖的身体，紧紧盯着前方微微驼背的老人，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她的面目。宁可站在大花身后，看它慢慢移动着步伐，在防范眼前的人。 “张婆婆”一动不动站在门口，没有动作。 “你是谁？！”见“张婆婆”没有回答，大花再次斥问。 没想到的是，大花话刚落音，黑暗中的人突然有了动作，她突然摆出一个助跑的姿势，身手矫捷的从房子里冲了出来，像一阵风似地绕过大花和宁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下了楼梯，根本不像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该有的身手。 “追！”大花眼看“张婆婆”就要拐下楼梯，调动起全身肥肉追了上去。 宁可看着这一幕都呆了，刚刚跑过去的人如果不是张婆婆那会是谁，她明明就是张婆婆的样子，可那矫健的步伐，那猎豹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是张婆婆能做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上身？宁可隐约想起沈子松之前提到过，灵魂侵占人类的身体还是很容易办到的，人类生魂出窍或者灵魂的力量虚弱，就很容易被侵占身体。就像大花，可以在一只猫虚弱时趁虚而入，占领它的身体。想到这里，宁可越发揪心，如果真的是鬼魂侵占了张婆婆的身体，那张婆婆的灵魂去了哪里？ 跟着大花追至楼下，“张婆婆”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显露出平常张婆婆走路时吃力的姿势。宁可立刻明白过来，不管“她”是谁，“她”用的身体始终是张婆婆的，想要操控自如是不可能的。 大花见势，立刻一个飞扑，挂到了“张婆婆”背上，它虽然体型相较人类来说很小，但是重量不是盖的，加上张婆婆本身就已经枯瘦，这一扑竟然将她扑了一个趔趄。宁可担心张婆婆身体出事，立刻上前几步，半抓半扶地握住了张婆婆的胳膊。 “张婆婆”挣扎几下，随即大声嚷嚷起来：“放开我！我要去吃鸡蛋灌饼！” 宁可、大花：………… 竟然是鸡蛋灌饼青年侵占了张婆婆的身体？ 宁可沉默良久，把他拉到路旁问道：“怎么是你？为什么占了张婆婆的身体？” “张婆婆”立刻反驳道：“不是我占的！我和往常一样在楼道口看美女呢，小张走过来，突然就倒下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吸入了这具身体。我立刻一模口袋，发现口袋里居然没钱！没钱可怎么得了？没钱就买不了鸡蛋灌饼！然后我……” “你闭嘴。”大花被他一顿叨叨到脑仁疼，赶紧打断。 “那张婆婆倒下的时候，你有看到她的灵魂吗？”宁可问。 灌饼青年的话还是可信的，因为沈子松说过，生魂在离开人类身体后，身体会立刻产生一种吸附力，想要将脱出的灵魂吸引回来。 “看到了，朝南边飘去了，飘的可快了，真羡慕，我就飘不了那么快。”灌饼青年回答。 “不好！”大花听完青年的话道，“一般灵魂飘动的速度都是一样的，只比人类走路快一些，如果超出这个速度，那就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带我们过去！” 说完大花跳到了“张婆婆”的肩头，刚想一巴掌拍到她脑袋上，顾及到这是张婆婆的身体，又急忙刹了车。 “她上哪了我哪知道去啊，我要去买鸡蛋灌饼！”灌饼青年转头就想跑，被宁可拉住了。 “不尽早找到张婆婆，你自己的灵魂就会有危险。虽然为了保持身体机能正常运转，这具身体暂时容纳了你的灵魂，但是一旦超过2个小时，就会出现排斥反应，你的灵火将受损，不能再进入轮回。” 青年听完权衡了一番，最后乖乖的妥协了。他想吃鸡蛋灌饼就是为了早日进入轮回，如果灵火受损，得不偿失。他之前试过，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脱出这具身体。 “可是，我只知道一个大概方向，这要怎么找？”灌饼青年说。 “先走，这具身体会感知到灵体，你只要跟着感觉走。”大花催促道。 “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灌饼青年边唱边走出了小区。 “不想死得快就闭嘴，你的灵魂跟这具身体互动越多，灵火越容易受损。”大花一本正经道。 青年听完立刻闭了嘴，完全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宁可看一眼大花，最终还是没有戳破这个谎言。 他们朝着男边的方向走了不久，灌饼青年好像感受到了灵魂的方向，开始越走越快，不久，就来到了河坊街，他们继续往里走了一刻钟，来到一处荒凉地，黑暗中可以看到一个废旧厂房矗立在眼前。 宁可知道，这里本是一个医院的仓库，后来弃置不用，变成了废墟。白天或许会有人来拍照，但到了晚上无人敢靠近，远远看去，像一座鬼城。 “就在这附近。”灌饼青年看到废墟停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太可怕了，会不会有鬼。”他一脸紧张地盯着黑漆漆的仓库大门。 “不要废话，快走，完事请你吃鸡蛋灌饼。”大花跳下“张婆婆”肩头，率先走向了仓库，灌饼青年左右看看，四周荒芜，一个人留在原地怪可怕的，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路上石头瓦砾遍地，没有平坦的道路，一路上只听见脚下土石碰撞的声音，仓库里没有任何动静。 “你确定在这里？”大花脚步还算轻快，在瓦砾间跳跃，可是却苦了宁可，他不仅要自己挑着路走，还要扶着灌饼青年，怕张婆婆的身体有什么闪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确定。”灌饼青年回答，他感觉有两股力量牵引着他往前走，其中一股力量很柔和，而另一股很霸道，离得越近，那种生生撕扯着自己灵魂的感觉越是强烈。 一路无话，来到仓库门前，入鼻是浓重的灰尘味。宁可打开手机闪关灯照进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仓库没有隔间，一眼就可以望得到头，地上满是垃圾，一个蓝色塑料袋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宁可试着感应了一下恶灵的灵火所在，没有任何发现，反而感应到了很多普通的灵火，就在仓库后面。 可是他们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有普通灵魂出没，为什么却感应到了那么多人的灵火？看那数量，恐怕有上百人。最近近他已经能得心应手地感应出灵魂的灵火，按说应该不会出错。 “没有恶灵，但是有很多普通灵魂，在后面。”宁可说，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被放大，吓得屏气盯着仓库的灌饼青年一个哆嗦。 进到仓库内部，两人一猫仔细观察着四周，依旧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仓库左边尽头，有一扇半开的老旧铁门，通向仓库后面，是仓库的疏散通道。他们走过去，一打开门，就看见面前一道蓝光划过，是一个没有了意识的普通灵魂。 灵魂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过来，越过他们，转进了左边的拐角。他们注意到，拐角里光芒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动，往他们的方向挪过来。 不久，一个巨大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是一个由几百个普通灵魂构成的巨大怪物，他们有部分/身体融合，身体手足杂乱地凑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畸形的人类形状。 宁可在那怪物的手臂部分，看到了张婆婆的头。 “宁可！跑！是禁灵！” 第34章 宁可听过“禁灵”这个词，似乎大家对它都有些讳莫如深，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原因——禁灵居然是由成百上千的生魂融合而成的。 灌饼青年见状一个利落的转身，控制着张婆婆枯瘦的身体，用猎豹般的速度极速奔逃，他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个东西很可怕，他一秒也不愿意多待。他和宁可站的距离很近，转身太急，手臂碰到宁可拿着手机的手，手机立刻被撞飞了出去，砸在铁门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光亮瞬间熄灭。 那怪物听到声响，注意到了他们这边。 “宁可！跑！”大花再次催促，禁灵可以吸收和身体连接不稳固的生魂，通过融合构成自身灵体，如果普通人类离得太近，灵魂也会有极大可能被吸收。 宁可看着那巨大的怪物跌跌撞撞走过来，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他虽然想救张婆婆心切，但是他不是不自量力的人，这个怪物，他一个人绝无可能对付得来。得想办法通知许时逸他们！ 宁可转身开始往来路上跑，那怪物似乎有着追逐猎物的本能，开始用巨大而畸形的身体朝他追来。宁可看着尾随自己而来的怪物，突然停住脚步，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宁可！你去哪？！”大花喊道。 “那边人多！”宁可回答，市区里人太多，他不能把这个怪物往人群里引。 大花听完一跺脚，也跟了上去，这个禁灵还没有融合完毕，还有些许时间可以争取，只要找到灵魂救助站……灵魂救助站…… 大花一边跑一边注意着周围有没有变电箱或者通讯公司的配电箱，一般救助按钮就在这些大箱子附近，方便灵魂在紧急情况下求救。 不久他们就跑到了一处大型停车场的附近，回身看那禁灵，发现它动作开始缓慢下来，身体开始慢慢变小，本来挂在身体外面的生魂手手脚脚已经不再清晰，快被融合进了他的身体里。 “大花，禁灵到底是什么？”宁可寻找着张婆婆的身影，可是那怪物身体时刻都在变化，在他手臂的地方已经不见张婆婆灵魂的身影。 “是由人类生魂融合而成的一种灵魂形式，融合完成后会有强大的力量，有点电影里人造人的意思，不是现在的你我能对付得了的。”大花边说边找着救助站，他们现在所在的距离最近的小区还远，停车场附近也没有看到像是变电箱之类的东西。停车场里倒是有几个消防栓，可是消防栓是50年前用的救助站隐蔽物，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用。 “张婆婆的身体如果被融合，会发生什么？”宁可忧心忡忡地问，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答案。 “不会发生什么，就是融合了，没有了，不存在了……她的肉身也随即会停止运作。”大花决定告诉宁可实情，“张婆婆会死。” 宁可听完捏紧了拳头：“我能做什么？” “跟我一起找到变电箱，叫人来解决这个禁灵，现在离完全融合还有一段时间，还来得及。然后找到张婆婆的身体，通知她的家人……回来办葬礼。”大花平静地说。 “找变电箱？”宁可问，这种时候不找电话通知组长，找变电箱干什么？ “灵管为普通灵魂设立了急救站，一般就是变电箱、电信移动的接线箱等等。” 宁可听完立刻跟着大花寻找起来，尽快求援，也许张婆婆还有一线生机。 一人一猫确认那怪物还停在原地，立刻分头寻找变电箱，可停车场里停着很多大型货车，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宁可看见停着电动车的区域，立刻跑过去查看。 停车棚灯光很暗，电动车停得密密麻麻，宁可躬身朝车棚里面查看，突然在自己影子旁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他心中一惊，立刻转身查看，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但是那怪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距离他十米不到的地方！ 那怪物已经比原先小了很多，人类的形状也逐渐清晰，它的身体泛着黑光，往外冒着黑色的粘液，在流到地上前，就挥发不见了。宁可感应到它身体里那些普通灵魂的灵火正在慢慢朝着一个方向聚集…… 怪物开始慢慢向他逼近，宁可急退几步，靠到了墙根，他估算着围墙的高度，想要越围墙而出。 可还没等他动作，对面那怪物就抬起了手，一团黑色的东西向他袭来。宁可本能闪身一躲，但那怪物出手太快，他没有躲过，黑色的粘液砸在了自己左腿上。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和异样，那东西在碰到他腿的瞬间像碳酸气跑般消失殆尽，宁可见怪物停下，寻了个空挡就想跑，可是一抬脚，就跌坐到了地上。 他的左脚失去了知觉，完全不能自主控制！ 而那禁灵此时已经变得很小，而且完全显露出了人形，看上去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它身体上的黑色粘液越来越多，几乎要覆盖了它全部的身体。宁可看着这个全身漆黑的“小孩”朝自己走来，竟觉得比刚刚那个庞然大物还要可怕。 “小孩”边走边抬起了手，要继续将那黑色的物质扔向宁可，宁可连忙挣扎着朝旁边挪去，可他此时跌坐在地，而且一只脚失去了知觉，实在是力不从心，眼看那黑色的东西就要砸到眼前，一团白色的毛球突然窜了出来，向那黑色物质扑去。 “大花！不要！”宁可惊恐地喊道，对面放出的黑色物质足有一个篮球大小，如果全部砸在大花身上，恐怕是凶多吉少！ 危急之间，一团火红的火焰掠过宁可眼前，直直砸向大花，把大花的身体打了出去，火焰停留在大花的位置，替它挡下了黑色的物质。火焰在碰到黑色粘液时像被水泼到，瞬间熄灭。 “找死吗？灵鸩是你能挡得了的？”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停车场入口慢慢走过来，有着不可一世的从容，是喻疏。 “挡不了也要挡啊，有什么办法，我答应过他爷爷，总不能食言。”大花身体被推出去，轻巧一个弹跳站在了地上，心想，人来的还挺快。它刚刚好不容易在保安室后面发现一个变电箱，按下了紧急求助按钮，不过它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喻疏。 喻疏转头看看那黑色的玩意儿啧了一声，灵魂在融合的的时候会释放出一种叫灵鸩的物质，用于将灵魂溶在一起。这种物质不仅对禁灵本身有效，对所有灵魂都一样，只要碰到它，灵体就会被溶解，不管这个灵魂是生魂死魂，亦或是没有脱离人体的灵魂。那个叫宁可的人类，恐怕已经中招，如果不赶快进行治疗，灵鸩就会一点点侵蚀他的灵体，直到消灭掉他的灵火。 喻疏打了一个响指，一簇火苗出现在指尖，越烧越大，形成了一个巨大火球，眼看就要朝那黑色的“小孩”砸去。 “等等！”宁可在喻疏正要释放火焰时叫住了他，因为他听见了求救的声音，听见了无数个灵魂的呐喊，那声音中，有他熟悉的张婆婆，她说：“小可……救救我……救救婆婆……” 可喻疏仿若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手上轻抛一下，火球立刻朝禁灵冲了过去。 宁可急得顾不得腿上的情况，撑着墙站了起来，却看见那火球在那禁灵身旁忽地铺展开来，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火墙，将他困在了里面。 “别急，禁灵没形成灵火之前消灭不了，”喻疏看着满脸焦急的宁可说，“这个禁灵还没有完全融合。” 宁可听完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更焦急了，就算喻疏现在没有消灭这个禁灵，那接下来呢？等禁灵完全融合，形成了新的灵火，张婆婆的灵魂就彻底回不来了。 就在他想问喻疏有没有办法救张婆婆时，火圈里的禁灵有了动作，他全身黑色的粘液急速退去，显露出了一个可爱小男孩的模样，他心脏的位置，一团金红相间的灵火在跳跃。 小男孩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大哥哥，来玩捉迷藏吧。” 宁可来不及反应，眼前一晃，身体凭空往下掉落，周围的景色也都变了模样，五颜六色的亮光令他睁不开眼睛，只能感觉到他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拉住了。 他觉得，应该是喻疏。 第35章 宁可在一阵头晕目眩后睁开了眼，随即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因为他四周的颜色太杂乱，刺眼的色彩充斥在视野之中，令人不适。 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杂乱的光线，慢慢睁开眼，惊讶到说不出话——他的四周，满是万花筒的花纹，他就像是跳进了万花筒中。宁可很确定，这是他小时候玩过的万花筒里才会出现的花纹，规则的图案不断组合、变化，繁复的图案令人眼花缭乱。 宁可摸摸地下正在变化的图形，地板很硬，摸上去像是玻璃的质感，他到底是来到了哪里？ 宁可想起自己曾经进入过许时逸的记忆，这里会不会是那个禁灵的记忆？ 正思考间，一阵皮鞋的踢踏声传来，宁可警觉地忘过去，见是喻疏，顿时松了口气。在他掉到这里之前，拉住自己的，果然是喻疏。 “喻先生。” 宁可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左半边身体已经没了知觉，在站起来的瞬间，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摔了出去，在身体落地前被人一把抓住，提了起来。 “谢谢。”宁可看着拉住自己手臂的喻疏道谢，他已经数不清，喻疏到底帮了自己多少次，“我的左边身体现在没有知觉。” “你中了灵鸩。”喻疏没有放开宁可，提着他的手臂在不停变换着花纹的空间里向前走，“两个小时内如果没有解药，你会死。”喻疏说得平静。 “两个小时……可这里是哪里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出去？” “万花筒”里四面八方都有着不断变化的花纹，看起来像一间不大的房间，可从刚刚开始他们一直朝前走着，却怎么也够不到前方的花纹。如果不是看到喻疏坚定地向前迈步，宁可会以为他们一直是在原地踏步。 “我们在虚无空间里，这个空间里没有力量，空气也在变少。”喻疏看看周围，继续向前走，“我们被隔绝了。” “可能是那个禁灵的能力，他把我们隔绝在了万花筒里。”经过喻疏的提醒，宁可也感觉到，空气在慢慢变得稀薄，不等他被灵鸩侵蚀而死，恐怕也会早早在这里窒息而死。 喻疏没有说话，拖着宁可又走了十几分钟，突然开口问道：“万花筒是什么？” “……是一种玩具，现在很少见到了，只要转动筒身就会看到很多规则的花纹，就像这些。”宁可指指周围的花纹，“小时候我很喜欢玩，每次转动，都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可在这种时候看到这些神奇的花纹，宁可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开心，那些花纹每变一下，都在提醒自己，他的时间所剩不多。 “我们要去哪里？”宁可被拖着走了很久，他只有一边身体能使上力气，走得越发吃力。 “不去哪里，等，等它出破绽。”注意到宁可开始跟不上自己，喻疏放缓了脚步。他在宁可醒来之前就试探过这个空间，施放出的力量触碰不到这个空间的边界，他用力量击打在地上，地上立马像玻璃一样裂开，玻璃之下，仍旧是无尽的空间，而碎裂的地面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原状。而且这个空间里没有丝毫力量，这个空间把他们隔绝得非常彻底，不能接触禁灵的力量，意味着他的能力没有发挥的余地。 不过创造一个这样的虚无空间，需要的力量不会小，这个禁灵刚刚融合完毕，很快会露出破绽。他们在虚无空间里行走，会大大消耗它的力量。 宁可不知道喻疏的考量，跟着他一路朝前走，意识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他刚刚试着感应禁灵的灵火，消耗了一些能量，加上周围不停变换的繁复花纹刺激着神经，他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旁边喻疏扶着自己，让人感觉很安心。 宁可走着走着，整个身体渐渐放松，头也慢慢垂下，脚步越来越缓慢。 宁可知道，这是灵鸩的效果，可他不愿意挣扎，变幻的光线像一曲催眠曲，催着他快快入睡…… “小可，救救婆婆……救救婆婆……婆婆想去海南……去看看我的儿子……” 就在宁可要彻底昏睡过去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将宁可从沉沦中拉了出来。他不能就这样失去意识！张婆婆还在等着自己！ 宁可摇摇头，清醒了一下头脑，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喻疏身上，赶紧挣扎着想离开。可他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像一滩烂泥般糊在了喻疏身上，喻疏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宁可发现，喻疏虽然每次都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但是也每次都容忍了自己。他没有过多犹豫，用尽全力去感应禁灵的灵火所在。越是强大的能力，需要的力量越大，那么它的灵火离得也就越近。 宁可趴在喻疏身上，头低垂着看着地面，开始认真寻找禁灵灵火，可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感应不到。盯着地上变幻莫测的花纹，有些着急，他盯着地上，花纹从红到紫，从紫到蓝，组合出一片片规则的纹样，像一朵朵鲜花，在四面八方绽开。那“花瓣”有着千百种组合，而“花蕊”始终是红色。 宁可意识又开始有些涣散，不经意看着地上，突然在众多花纹中，发现了一块不太一样的花纹，它的”花蕊”，是白的。 宁可突然想起他落入虚空之前，那个“小孩”所说的话。他说“大哥哥，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捉迷藏，有人躲藏，有人找。那个“小孩”一直没有再出现，会不会扮演的就是躲藏的角色，他会不会躲在了这些花纹之中？ 宁可定睛去看，发现那个白点已经没了踪影。铺天盖地的花纹一模一样，想要在里面找出一个微小的白点，一般人很难办到。可宁可早已不是“一般人”，他用敏锐的观察力很快就又找到了那个白点，可花纹变化得过快，白点很快就又不见了。 宁可寻找了几次，发现白点出现的位置没有什么规则，但都出现在地上，心中又确定了几分。他附身到喻疏耳边说：“我找到那个禁灵了。” 喻疏立刻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宁可的话，而是因为宁可说话时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耳朵，令他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类接触，人类的温度，人类的气息，让他既愤怒又怀念。 见喻疏躲开了自己，宁可不好意思地退开了一些：“地上的花纹中，有一个和其他不同，我怀疑他躲在里面。” “在哪？”喻疏问。 宁可看着地上，指向了他们前方的一块花纹，没等他手指放下，只见一道闪电呼啸着从自己眼前掠过，将刚刚自己所指的地方打出了一个窟窿，窟窿底下，也还是无尽的花纹。 喻疏盯着自己刚才所打穿的地方，发现那玻璃没有像之前那样恢复，而是在窟窿中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小点慢慢撕裂，变大，快速吞噬了周围的花纹，他们脚下一空，掉落下去。 与此同时，喻疏肩上一重，他转头看去，宁可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和呼吸。 保俶塔附近的高空中，两个身影急速下坠，其中一个身影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团火云，将他托举起来，而另一个身影体内正放出耀眼的金光。 喻疏看着身旁正发出金光的宁可几乎忘了他们正在从高空跌落，宁可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符文，脸部轮廓开始有所变化，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可本来温润的突然脸变得凌厉起来。 这个人，他五百年前见过。 第36章 喻疏将宁可下落的身体揽入怀中，缓缓落地。 时间已是深夜，他们停留的这片地方没有行人，只有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烁，昏黄灯光下站着一个小男孩，正拍手笑道：“大哥哥好厉害。” 喻疏把宁可放到一旁靠着，没有多言，伸手就去吸食那禁灵的力量，男孩没想到刚刚从他的虚空之中逃离的人仍然有这么大力量，躲避不及，身体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慢慢向前移动，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力量倾巢泄出，他连忙召出一个小型虚空包裹住了自己灵火。 但是保住了灵火的同时，也就隔绝了自己灵体和灵火的连接，灵体没了能量来源，慢慢变得虚弱，透明……这样下去不到一刻钟，他的灵体就会消弭，就算保住了灵火，也使用不了能力。 运气真是不好，刚刚融合就遇到了对面的怪物，吸收力量这一招真是太犯规了。小男孩自嘲地想。 路灯下，他像被凭空掐住了脖子般挣扎不已，护住灵火的虚空因为灵力的快速消耗而破灭，眼看能量就要被吸收殆尽，灵火就快熄灭时，路上突然来了人。 急停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刺耳，白色的保时捷上跑下来两个人，是许时逸和米时。 “老大！他会死！”米时表跑边喊道。 “他已经死了。”喻疏没有理会米时，手上丝毫没有放松。 “不是……他……他身体里面有几百个人！如果你消灭了他，那些生魂就再也回不来了……”米时有些着急，他们赶过来之前已经听到新闻，市区内多人无故昏迷，大多是老人和小孩。 “你有更好的提议？”喻疏问。 禁灵由成百上千个生魂融合而成，融合之后灵魂本身的力量就非常强大，加上衍生出的强大能力，如果放任，就不是死几百个人这么简单的事了。 眼前的这个禁灵，牵引灵是个小孩，而且在融合的过程中受到打扰，灵火融合得不是很稳固，才让他们得以在虚空之中脱出。一旦让他得到空隙去修复灵火，再次放出那种规模的虚空，不难想象，他会把人类隔绝其中，吸收他们灵魂的力量，壮大自身。 追求力量是禁灵的本能。 “没有……”米时表情暗淡了下来，他知道，禁灵一旦融合完毕，被他吸引而来的那些生魂就已经被判了死刑，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消灭。他们平时的工作是拯救灵魂，此刻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灵魂就要被消灭，心情很是复杂，没有注意到许时逸来到自己身边，揽过自己的肩膀拍了拍。 他们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个小男孩身上金红的光芒消失，逐渐变成一个透明的轮廓。 就在那轮廓也慢慢变淡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喻疏正在吸收力量的手，那小男孩瞬间就恢复了轮廓。 许时逸和米时惊疑地看过去，发现阻止喻疏的，居然是宁可。或者说，一个长得跟宁可很相似的人。 那人完全没有宁可平时的温和模样，他眼神冷冽，脖子上环绕着的金色符文发出金光。 只见他慢慢把喻疏的手压了下去，直直走向那个已经恢复了本来模样的禁灵。 那禁灵见他走向自己，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召出几个巨大的虚空砸向来人。可是，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那人对几个虚空视若无睹，直直走向了禁灵，虚空在碰到那人的身体时，如同易碎的气泡，瞬间破灭。他快速走到那禁灵跟前，手一伸，尽数没入了禁灵体内，像是掏出了什么东西。 许时逸他们看过去，见他手虚握着，却没有看到他手上拿着任何东西，瞬间明白过来，他掏出了那个禁灵的灵火！ 那禁灵根本来不及反抗，灵体就失去了和灵火的连接，呆立在当场，没了动静。而宁可手上，开始飘出一缕缕蓝色的小火苗，盘绕在他手的周围。慢慢地，本来极其细小的火苗逐渐变大，出现了燃烧之势，四散到各处。 几百个火苗在半空微微跳动，很快，那些火苗周围出现了一个个透明的人形轮廓，轮廓渐渐加深的同时，火苗慢慢消失，几百个没有意识的普通灵魂出现在了空地上，听得一会儿，各自向不同的方向慢慢飘去。 米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宁可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生生拆分了禁灵？！ 没等他惊讶完毕，令他惊讶的人就普通一声软倒在了地上，米时急忙上前想扶住他，却被一个身影抢了先。 喻疏快速走上前，一把将失去意识的宁可打横抱了起来，走到许时逸的车前将人小心放进了后坐。他探了探宁可的鼻息，又摸摸他的脸，在确认了呼吸和体温后才关上门。 “钥匙给我，他中了灵鸩，我带他去鬼市。”喻疏说。 许时逸表情探究地将钥匙递给喻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喻疏打断了：“去鼓楼停车场找那只狗，还有，今晚的事，先不要说出去。” 说完他就坐进驾驶座，将车开了出去，留下米时和许时逸面面相觑，这儿离那停车场可远了去了，喻疏把车开走了，让他们怎么去…… · “爸爸，这是什么呀？”一个小男孩的声音问道。 “是只万花筒，好不好玩？”一个男声回答。 “爸爸，你又给我玩具，是不是又要走了。”小男孩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成成乖，别哭，爸爸去出差，很快就会回来了，你跟阿姨在家，爸爸回来也给你带玩具好不好？” 小男孩大哭了起来：“不好！呜呜呜！我不要阿姨，阿姨打我！好痛！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 一声塑料器物砸在地上的碎裂声将宁可惊醒，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是一个小男孩，用力往地上砸着一只万花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车的后坐上，车正平缓向前行驶，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有头能微微转动，可是却能感受到，身体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疼痛，像被猛兽追赶着跑了三千米。 “醒了？” 驾驶座上一个声音问道，宁可视线被车座挡住了，不过他能听出来，是喻疏。 “喻先生，我们在哪？那个禁灵怎么样了？”宁可问道，他在虚空之中就失去了意识，完全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很担心张婆婆的状况。 “叫喻疏，”喻疏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坐的人，“禁灵已经解决了，我带你去鬼市找钦原解灵鸩。”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宁可急忙问。 “有人拆分了禁灵的灵火，把所有被卷入的灵魂都释放了，那些人不会有事。”喻疏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把他最关心的部分说了出来。 宁可听完终于放下了心，才有空关心现下的状况，喻疏说带他去找钦原，钦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看过……对了，《山海经》里好像有一种神兽就叫钦原，蜇中花草鸟兽就会让他们枯萎而死。 宁可正想着，发现车停了下来，喻疏下车绕到后面打开了车门，将他拉了起来，他打量一下四周，发现他们停在了第二公墓附近的路上，四下黑暗寂静，只有阵阵虫鸣。 喻疏在将他拉坐起来后转过了身，微微蹲在了车前，在宁可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拉到了自己背上，站起身就朝前走。 宁可吓了一跳，想跳下去却发现浑身无力，连忙说道：“喻先生，这……这太不好意思了。” “都说了叫喻疏。”喻疏没有丝毫放松，继续背着宁可朝前走。 “喻……疏。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被一个男人像背小孩似的背着走，宁可脸颊有些发烫，他小学之后，就没让人这么背过了。而且这个姿势，自己的私密部分和喻疏贴得极近……宁可极力梗着脖子，想撑起身体，让自己离喻疏远一些。 “你走不了，头放在我肩上，你这样我很累。”喻疏说。 宁可挣扎了一会儿，见毫无用处，这才犹豫着把下巴放到了肩膀上，想着不能再给喻疏添麻烦。 两个人身体贴得极近，走在漆黑的道路上，喻疏步伐很稳，让宁可突然感觉很安心。 走了不一会儿，喻疏拐上了一条向上的小道，穿过一扇木门，喧闹的声音魔术般瞬间传到耳朵里。 “浙江杭州浙江杭州，最大灵器厂上市了，老板决定大酬宾，原价都是100多、200多、300多的增灵器，统统只卖20块……” 听着叫卖熟悉的鼓点，宁可睁眼去看，一条热闹街市出现在眼前。 第37章 鬼市和宁可看到的一般街市没有什么区别，旁边两排店铺，街边满是临时搭建的小店小铺，每个小铺上都挂着个大红灯笼，灯笼里看上去确实是有火焰在跳跃，发出的光亮却比普通电灯还亮。 宁可看到正在叫卖增灵器的摊位上摆满了奇形怪状的半透明钥匙扣，他认出来，大多数是《山海经》里记载的异兽，其中一种白身红角的独角马尤其多，宁可记得它叫矔疏，是一种辟火奇兽。 入口左边有一面巨大的公告墙，贴着一张同样巨大的告示，上书： 杭州第一鬼市管理办法（暂行） 第一条：我不管，谁爱管谁管。——鬼市管理委员会主任钦原 第二条：好吧，那我管。——鬼市管理委员会副主任狸力 告示旁边的墙上签满了名，密密麻麻的名字旁挂着个牌子，写着“保护鬼市传统文化，使用红灯笼签名活动”。 宁可看得新奇，他特别想知道另一个摊位上卖的“人类语言转换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可眼下的情况，却不容他探究太多。 因为喻疏背着他踏入街市时，喧嚣的音响叫卖还在继续，空气却凝固了。 鬼市里正在摆摊的众灵在看清楚了来人后，惊愕数秒，纷纷仓皇逃窜，跟平时小摊贩见了城管似的，一溜跑的没了影。 夭寿了！这位大老爷怎么来了！不是说这位不管事儿么？ 两边店铺里的老板听到骚动赶紧出来看戏，在他们门口摆摊的这些人都没有在灵管登记，早该有人治治。 一些游魂正在摊边挑拣东西，见老板突然跑没了影，有些不明所以地四下环顾，只见一个高大男人背着个青年，正目不斜视地走在街道中央，心里泛起了嘀咕，怎么有两个人类混进了鬼市？这年头只要长得帅就可以骗过安保符吗？ 宁可观察完四周，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正惨遭围观，顿时大窘，忙催促喻疏快走。 几位摊主匆忙中不约而同躲到了同一个摊铺底下，见久久没有动静，探头往外看，看见那位大老爷背着个人朝街市深处走了，才松口气，钻出来。看来这位不是冲他们而来，不过这位大人物怎么背着个普通人类？ 刚刚还被吓得快魂飞魄散的众灵瞬间忘记了此前的伤痛，热情地开始八卦起来。 喻疏背着宁可径直往前走，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排冷清的店铺前，几间店铺中间一间没有招牌的店尤为显眼，店铺门上空空，用毛笔随意写着“黎原钦的店”五个大字，门半掩着，不像一间店铺，更像别人的私宅。 喻疏径直朝那店铺走去，用脚踢开门，走了进去。 和店铺门口的落魄不同，房子里装修得非常舒适，大多数是木制家具，墙上零星挂着些干花和枯瘦的动物标本。 两人刚刚踏入玄关，一个咄咄逼人的声音就从房里传来：“赔门！一脚300块！” 话音刚落，声音的主人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他看上去25岁上下，穿着中式立领的棉麻褂子和白色布裤，长发编成辫子放在身前，手里拿着把纯白纸扇，整个人没有任何装饰，可还是给人几分妖艳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稍稍挑起的眼角。 喻疏没有理会他，背着宁可越过他身旁，把宁可放到了沙发上。青年看看喻疏背上的人，眼睛微眯，露出一个有些狡猾的微笑。 “算命六千，解毒一万八，重塑八万八，友情9折。”青年将扇子在手中一打，踱步过来盯着宁可看，笑道：“喻疏，看不出来啊，在哪里悄悄骗了个小美人？” 都知道喻疏最是讨厌和人类接触，也不知道他以前和人类结下了什么梁子，每次接触人类都一副极其嫌弃的样子。可刚刚他亲眼看见喻疏背着沙发上这个人，他这性转的有些猝不及防啊…… 不过，怪事年年有，今年让他碰上了，看样子还有生意做，能敲一笔是一笔。 黎原钦想着，也不用喻疏说明，开始查看宁可的身体。他把宁可的上衣向上一掀，露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宁可的皮肤上，遍布着丝丝缕缕的纹路，纹路平直交错，像碎裂的玻璃。 “灵鸩？”黎原钦想伸手去摸那纹路，被喻疏一下打开了手。 “别废话，做重塑。”喻疏说着伸手把宁可的衣服撩下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掏出一张卡，说了句“刷卡。” 黎原钦的能力能够让灵体枯萎再生，灵管进化恶灵时如果不小心把灵体破坏了，会把他们送来这里治疗，不过一般都会记在灵管账上。 黎原钦不喜欢喻疏随时随地不耐烦的性格，不过倒是中意他给钱的豪爽劲儿，赶紧从房里叫出一个店员让喻疏刷了卡，再也没提过打折的事情。 听到短信通知的声响，黎原钦打个响指，一根冒着黑气的针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转过身来朝宁可说：“会很痛，而且你会失去意识，准备好了吗？” 宁可有些紧张地点点头，他想快些回去看看张婆婆的情况，还有大花，找不到自己，大花肯定会着急……吧。 “那我开始了。” 黎原钦说着拿起针，随手戳进了宁可身体之中，退开半步，观察着宁可身体的反应。 可是等了许久，宁可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 “咦？不应该啊。”黎原钦拔出针，又戳了一次，还是没有预想中的变化。他这根针叫“泯刺”，能致万物枯萎，怎么戳到这人身体里却毫无反应？ 黎原钦又试了几次，直到宁可皮肤上出现了一小片针眼，才在喻疏的怒瞪之下罢手。抽出针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怀疑人生，扬扬手把针射进墙上挂着的一个羊头上，见羊头瞬间萎缩成了恐怖的模样，才重拾了信心。 他重塑灵体需要先让本来的灵体衰败，可是“泯刺”对眼前的人起不了作用，这可怎么办？ 黎原钦犹豫数秒，想着□□里新鲜的八万八，从手中拿出了一根冒着绿光的针，慢慢刺入了宁可手臂。 几乎在那针刺入的瞬间，宁可的身体就起了变化，绿光从针刺入的地方火烧般慢慢蔓延至宁可全身。宁可感觉，那绿光所过之处，有一种微微麻痒的感觉，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发现已经能操控自如。 “小朋友，你现在什么感觉？”黎原钦问道，表情有些兴奋。 “很麻，很困。”宁可回答，他眼皮耷拉着，看见最后一点绿光没过自己的脚尖，头一沉，睡了过去。 “厉害了。”黎原钦一拍扇子，“你家这位小朋友什么来头，居然可以在身体有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灵体再生，这得是多强大的灵魂。” 黎原钦在宁可跟前来回踱着步：“按说只有更高级的灵魂形式才能这样，可是明明是个人类，嗯，怎么看都是个人类……” “我建议你下次收九万。”喻疏看宁可身上的纹路已经消退干净，轻松抱起他的身体往外走。 “啊？你钱多烧得慌？”黎原钦听完不明所以，还以为喻疏在表达感谢，追着他到了门口。 “两千闭嘴费。” 黎原钦听完笑起来：“别急着走嘛，我给你闭个三天两夜的，给5万怎么样？” 没有人理他，他靠在门框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人在众人的强烈围观下走出了街道。 第38章 喻疏把熟睡的宁可带回了小区，想了想还是把人送回了阁楼，轻轻放到床上。 初秋的早晨五六点，天还未亮，只有些许天光通过窗户照进来，视线里所有东西都是模糊的蓝灰色。 喻疏看看宁可因为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内心是很久没有过的波动。 他认识宁可，也不能说是认识，很久之前，在他还是一只人尽可欺的畜生之前，他们就见过。 那时的他狼狈得自己都不敢相信，而宁可始终是温温和和的模样。喻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认出宁可来，时间过得太久，他早就忘了那人的模样，可昨天他却像突然开窍般，记起了他的样子。 他后来也试着找过那人，可是茫茫天地，哪里去找一个过客。 喻疏犹豫着伸出手，触碰宁可的脸颊，心想，500年前的恩情，终于算是可以还上了。 · 大花在窗台上边晒太阳边挠屁股，米时站在他旁边一脸嫌弃，心想这肥狗算是毁了自己对猫的基本认知。医院里人来人往，米时决定还是提醒它一下比较好。 “喂，猫是不会侧躺着挠屁股的，你太显眼了。” “那没办法，你花叔我就是这么闪耀。这么好的太阳，不挠屁股就是犯罪。”大花翻了个身，继续挠另一边，早上去宠物医院检查时苏医生给它换了个猫铃铛，大红的颜色，它挺喜欢，摇得叮当响。 米时看它一眼，默默站到了另一个窗口。 此时已经是禁灵事件结束的第五天，他们陪着宁可来医院看望张婆婆。据院方所说，张婆婆是他们去接过来的，前天晚上，有好心市民发现张婆婆倒在一个煎饼店的垃圾桶旁，不敢妄动，于是打了急救电话。 张婆婆身体没有大毛病，但是估计在摔倒时被磕到了头，有一点轻微脑震荡，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米时陪张婆婆说了一会儿话，见张婆婆睡着，便起身离开了病房。那天他在黎原钦店里睡着后，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端端正正躺在阁楼里，胸口上压着个熟睡的大花。 刚走出病房，米时就迎了上来。 “刚刚秦尘打电话来，说作为牵引灵的那小孩找到了，据说是离家出走被人拐带走了，恐怕是有人有意为之。” 天然形成的禁灵少之又少，近700年来只有两例。但是禁灵是可以人为创造的，具体的方法没人知道，只知道一个禁灵需要一个最初的灵体去吸引其他灵魂，而那个最初的灵魂就是牵引灵，禁灵融合完毕后，会显露出牵引灵的样貌。而他们碰到的这个禁灵，牵引灵就是一个小男孩。 “查到是谁拐带的了吗？”宁可问。 米时摇摇头，将秦尘他们调查的状况告诉了宁可。 秦尘他们早上通过一些手段，调阅了警/方的资料，笔录称那个小男孩离家出走后迷路了，途中碰到一个男人说要送他回家，那人很高大，他抬头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自然什么也描述不出来。 医院里人很多，电梯久久等不来，见楼层不高，宁可和米时决定走楼梯。两人一猫走到3楼，见楼梯间里一个憔悴的男人正在角落打电话，语气有些激动。 “我儿子差点没了，还出什么差？开除？好，我早不想干了！”男子说完就要挂电话，手在空中犹豫几秒，又接起来说：“不好意思，我情绪有些失控，不是针对你。麻烦你跟姚总说，我会尽快回去办辞职……” 离开医院回到灵管，两人被几个箱子堵在门口进不了门，一问才知道，是电商公司送来的零食，箱子太多太大，一时间难以全部搬入。一只大海龟正站在最高那只箱子上，伸头往里瞧。 米时问箱子那头的秦尘：“怎么回事？你要搞零食批发？” 秦尘听完无奈道：“不是我的，不，也有我的，说是老大刚批示下来的的新员工福利，每人每月一箱进口零食。” “老大是不是疯了？”米时随手揭开一个箱子的封条，从里面拿出一包威化就开始吃。“前两天我还看见他来上班，吓得我游戏都不敢打，规规矩矩在办公区坐了一天。” 老大疯没疯秦尘不知道，只知道这零食不是员工福利这么简单。昨天雷煊给自己寄了一盒零食，他自己吃不完，拿到办公室分给大家。宁可对其中一种威化饼赞不绝口的时候，老大刚好经过，今天他们就多了零食福利，零食里还大多数是威化饼……这背后的故事恐怕不简单。 正想着，当事人就出现在了秦尘的视线当中，看着几大箱零食满意地点点头，走进了刚刚挪出道路的办公室。 可没等他走出几步，许时逸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红头文件，递给他。 “老大，还是没瞒住。总部让你和宁可到上海述职。” 喻疏拿过文件翻看，第二页的规定时间上，用放大了的红色字体写着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 “立刻、马上、就现在！” 看来黄老头是气得不清，平时最严谨的人，居然在正式文件上抒发起了情绪。 现在恶灵组上下，几乎都知道了宁可不只是念灵师那么简单，除了宁可自己。念灵师，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读取灵魂的人，身为念灵师，可以感受到灵魂的所在，可以看到灵魂的“心脏”，可以听到灵魂的声音和心声，可以读取灵魂的记忆，甚至可以以自己为媒介，在灵魂之间传递信息。但是，绝不能在灵魂上做什么手脚，更别说将融合完成的灵魂拆分。 这种能力是很可怕的，这意味着宁可可以操控灵魂，可以轻易让一个灵魂泯灭。这简直就是传说中，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樊因所拥有的能力。 不过他们丝毫不怀疑宁可会是樊因，在去宁可家邀请他之前，许时逸已经将宁可的家底调查得很清楚，他的履历没有能够作假的地方。 许时逸那之后请示过喻疏，喻疏只说了“先瞒着”三个字。不过那么大的事，就算他们善后得足够快速，也终究逃不过黄主任的法眼，要不人家怎么是主任呢。 喻疏看完文件，走到宁可面前说：“准备一下，跟我去一趟总部。”说完发现语气有些不对，又补充道：“……可以吧。” 宁可听完哭笑不得，自从禁灵事件后，喻疏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奇怪。喻疏一向说话简洁明了，语气里常常还透露着些不耐烦，不过最近跟自己说话，总要补充些客气的词语。 宁可点点头道：“当然可以。”说完就要往外走，却被喻疏叫住了。 “你不准备？” 宁可一头雾水：“准备什么？”杭州到上海不远，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喻疏指指几个大箱子说：“零食。” 百年前的那个恩情太过重大，虽然眼下有了归还的机会，可他却不知要怎么去还了。 别看喻疏外表冷峻，因为讨厌和别人接触，思想有时候显得特别简单。一时间还不了人情，那就对他好。可问题是他太久没有与人接触，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人好，只能笨拙地去观察宁可的喜好，然后投其所好。 宁可最终还是在恶灵组众人惊奇的目光中转身去装了零食，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要是自己没有听取喻疏的提议，将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喻疏见他动作，也转身下了楼，心里盘算着怎么搪塞黄老头，来到地下车库打开车门，没有坐进去，而是转过身说：“想说什么？” 他对面一只肥猫正慢悠悠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地上，说：“拜托，照顾好宁可。” 喻疏挑挑眉，问道：“以什么身份拜托？” 对面沉默数秒，说：“前辈。” 第39章 39. 不算上次特殊事件的话，宁可这是第一次和喻疏单独相处，车内无话，只有汽车行驶的声响。他转头去看窗外快速掠过的绿植和车辆，恰逢国庆假前，路上车辆来往频繁，宁可看着看着就看吐了…… 所幸他们已经离上海不远，没过一会儿，就驶入了繁华的市区内。路上拥挤，车速拖拖沓沓，他们到市内已是华灯初上。喻疏下了高架反而突然开始加速，不停看着后视镜。 过了收费站之后，后面那驾黑色的suv就一直跟着他们，前面一驾□□一驾吉普也随着他们的速度行驶，看样子老黄收到的消息不止他想的那么简单，居然派人到这么远的地方“迎接”他们。 不过他没有敬业到大晚上还要去加班的地步，他一直以来就没上过班。宁可晕车，先找个酒店吃饭睡觉。 绕了几个街区后，suv开始急了，也不管隐蔽不隐蔽，一脚油门踩下去奋起直追。车内一个拿着对讲机的青年冲着对讲机道：“改变策略，改变策略，3号车从桂林路过来，2号左边拦截，把他逼到灵管招待所。” “啊？不去总部了？”对面回答的人声音有些迟疑，“主任不是说务必把他们带到总部去。” “年轻人，现实点。”青年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你以为你跟的是谁？他不想去你追破头也拿他没有办法。表现出一点妥协，就能早点收工，待会儿哥请你吃东西去。” 对面传来一阵摩擦声，一个愤怒的女声传来：“白观！我的实习生你都撩，有没有人性？” “好了好了，干正事，我还想早点下班。” 又开了一段路，喻疏放缓了车速，让到一旁。后面suv见状会意，赶到前面来，超过了喻疏的车，在前面带路。 有些人就真不能和他对着干，妥协一点点，幸福一整天。青年看着后视镜里喻疏的车还稳稳跟在后面，拨通了黄主任电话。 “主任，我们先带着人去招待所，你也别在办公室等着了，反正今晚是带不过去的。” “我用你说，早、早打门球来了。”电话里传来哐当的击球声。 青年笑笑，挂了电话，下车看着喻疏和那个据说是念灵师的人登记入住。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这两天在办动灵管理培训班，现在就剩一间双人标间了。” 喻疏宁可听完没急，门口听墙角的白观先急了，好不容易让喻疏同意待在他们的监视范围之内，这是要功亏一篑的节奏啊！ 白观立刻走上去，相让服务员协调其他房间里人让出床位，没想到走到一半，却听到喻疏说了句“那就双人间吧。” 要不是白观和喻疏之前不认识，他还以为喻疏这是爱上他了。这么简单就能收工？ 见两人拿了房卡走近电梯，白观一挑眉，对接了招待所里的人，跑到了附近酒吧，他必须先喝两杯酒压压惊。 宁可刷开房门的时候还在忐忑，他今天不仅要和喻疏单独外出，还要在狭小的房间里共处一室。不过事实证明宁可还是小看了灵管的阔气，虽然这里叫招待所，但是和星级酒店比起来丝毫不差。标间里两张床隔得很远，中间放着两张背靠背的小沙发，将两个空间分隔开来，让入住的人可以划出自己的小空间，不至于尴尬。 可是该尴尬的时候还是躲不过，宁可洗完澡发现招待所准备的浴袍是一男一女的样式，女士的比男士的短一截，他犹豫着还是穿上了女士的，他估摸着如果以喻疏的身高穿上，估计就是超短裙的效果了。 宁可穿着露着膝盖的浴袍走出浴室的时候，喻疏正在喝水，柔和的灯光下他喉结微动，看得宁可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喻疏见他出来，随手按灭了顶灯，说了句“睡……吧” 两人相处到现在没有太多话，可是宁可渐渐感觉到，待在喻疏身边好像没有了之前的拘谨，也许是因为喻疏的眼神不再显露出排斥。 早上一大早，他们就被客房服务吵醒了，一个穿着根本不像服务员的女子扭着曼妙的身姿不请自进，推着推车的手指涂着艳丽的指甲油。 “客房服务。”女子将推车停在玄关，插着腰看床上的人。 宁可迷蒙间坐起身来，心想这个客房服务是够强行的。他知道来人是上海灵管的人，昨晚上激烈追车的电影戏码里，他在一辆车里看到过这个女人。 喻疏看来人一眼，一挥手，本来有着姣好身姿的女人就像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台风一样，被吹回了玄关。 “喻疏你太过分了！”女子从嘴里拔出被吹进去的头发，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个粉饼查看妆容，“知不知道我妆化了多久？！你就这么对待你曾经的追求者？！” 喻疏：“你爱追关我什么事，出去，戴瑜婉。” “偏不，徒儿，进来！” 戴瑜婉不仅没出去，还叫来了一个年轻男孩，一男一女站在床尾，强势围观还没起床的两人。 喻疏站起来穿衣服，当他俩是空气般视若无睹。宁可却没他心大，早在戴瑜婉进来后就匆忙穿好了衣服站在一旁。 一房间人看着喻疏慢吞吞洗漱完毕，拿起一本菜单就开始点餐，还一一询问宁可喜不喜欢吃。 宁可想死的心都有了，虽然房间里才进了两个人，但他刚刚不小心瞥见，他们房间门口早就满满当当站了好些黑衣人，他们未佩戴任何武器，却给人一种全副武装最好别惹的感觉。 从昨晚追车开始，宁可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许组长说只是让他们到总部把禁灵事件报告一下，但是现在看这阵仗，明显不是汇报那么简单，而是要“逮捕归案”啊。 喻疏正问宁可喜不喜欢吃流沙包，久久不见回答，一转头看见宁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的迷茫表情，转头对戴瑜婉说：“让你们的人离远点，别在这儿抢空气。” 戴瑜婉随即朝后挥了挥手，让手下退开。喻疏既然来了，就不会跑，盯得太紧没必要。黄老一大早就催她来把人请回去，具体什么事她还不清楚，只知道和旁边那个人类念灵师有关。最晚围追堵截了他们一路，今早又非法闯入，喻疏没有暴打自己已经算积了大德了，虽然喻疏好像从未对女士动过手。 等着两人吃完早餐，戴瑜婉总算是把两位大爷请上了车，往灵管华南总部——上海灵管中心驶去。不一会儿，车开到一栋办公楼前，楼内满是一某知名视频网站的logo，应该是这家视频网站的公司所在地。 宁可和喻疏在十几道视线的逼视下左上了电梯，看到戴瑜婉的小徒弟按下了38层的按钮，宁可心中有些疑惑，这楼看上去没这么高。 到达楼层的时候，宁可正等着门开，却见身旁众人齐齐调转了方向，他一转身，发现电梯后面凭空出现了一扇门，门缓缓打开，喧闹声瞬间入耳。 门外是一个巨大的院子，有点像宁可小时候见过的机关大院，绿茵环绕，旁边的建筑有些老旧过时了，却还保养得很好。几个透明的灵魂在树下和工作人员讨论事情，旁边拿着材料的人行色匆匆，远远看过去，给人静谧轻松的感觉，和杭州灵管大大不同。 戴瑜婉把他们带入院中，边走边说：“条件是没你们杭州好哈，不过也算是个总部，该有的都有。” 宁可看着一栋楼墙上茂密的爬山虎，说：“我觉得挺好的，很舒服。” 戴瑜婉一路上很少听到宁可说话，顿时来了兴趣，凑过去：“你喜欢？你这老干部的审美和我们这里大部分人都挺合得来的，要不要考虑到我们上海总部来？工资只高不低，还有……” 话没说完，被一旁的喻疏拨拉开来，硬生生挤进了她和宁可中间：“不该有的想法最好别有，他是我们的。” 戴瑜婉知道喻疏一向护食，黄老又一向护他，没再说话。宁可听完却有些开心，喻疏这话突然让他有了种奇妙的归属感，虽然和杭州灵管的人相处得不久，但是他们在一起很融洽。 就在宁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几个人看见他们走过去，开始拔腿就跑，口中喊着：“不好了！喻疏来了！雷煊在哪？！” 声音一传十十传百，听见动静的人纷纷如同躲避瘟疫一般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走，不一会儿又齐齐跑回来，几个人又开始喊：“不好了！雷煊来了！快走！” 听到这话的内容，戴瑜婉和身边众人脸也是一沉，她嘀咕了一声：“不是说他今天补休么，怎么也来了。”说完手一挥，带领众人也开始往回跑。 宁可看得愣怔，往旁边一看，看到戴瑜婉那个不知名的小徒弟也愣怔着看过来，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他们弄清楚，就看见对面一团巨大的红光裹挟着高热冲了过来，两人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球砸来，没有逃跑的时间。眼看火球就要砸到身前，宁可和那青年不约而同闭上了眼睛，等了几秒，却不见想象中的疼痛传来，一睁眼，看见那火球停在了他们一人远的地方，像漏了气的汽球般，一会儿功夫就消失了踪影。 在面前这个巨大的火球消失的同时，更多的火球又砸了过来，宁可突然感觉身体一轻，被人搂在了怀里，迅速带离了火球集中攻击的地方。小徒弟见状生无可恋，喻疏明明有能力同时救他们两人，怎么偏偏把自己留在了火口，这区别对待也忒大了点。 好在自己一向有着幸运buff加持，几个火球堪堪从身旁滚过，只被燎糊了几撮头发。 宁可在被喻疏放到一个蹩脚的石雕上时，才看清了火球的来源。只见前方圆形办公楼的阶梯前，站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正不停往外丢火球。这个男人宁可见过，是第一天去灵管的时候，和秦尘视频的人。宁可对那天的细节记得很清楚。 火球在男人手中只是乒乓球大小，却在被扔出后骤然变大，齐齐向喻疏站立的方向砸去。 喻疏丝毫不当这些火球是一回事，手一挥，火球就开始分解，被吸入他的体内。 “这么好？一见面就给我送能量，秦尘会为你骄傲的。” 男人听完气急败坏地说：“有本事等我觉醒二级力量！” 本来他们两人能力相当，都是使用火，可喻疏这小子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狗屎运，觉醒出可以吸收所有力量，运用所有力量的能力。而自己的能力只是一门子变大，火变大有什么用！真是火大！ 他从楼梯上冲下来，手中不停，可这次他放的却不是火球，而是一面巨大的火墙，火墙所过之处，被碰到的东西全都燃烧了起来。 喻疏眼看火墙来到身前，不急不缓召出一条水柱，细小的水柱快速在火墙里穿梭，不一会儿就从火墙内部爆发出巨大水花，将火墙浇灭了。 男人眼见火墙被喻疏轻松浇灭，腾地火起，伸手解起了表带。 “雷煊，住手。” 就在雷煊快要揭开表带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阻止了他。一个精瘦的小老头从办公楼大门踱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雷煊闻言，不甘心地放下了手，没理会老头，从喻疏身边走了过去，送给他一个中指。 喻疏早有准备，手中手机咔嚓一响，记录下了这个画面，随手发给秦尘，瞬间有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自豪感。 雷煊本体是祸斗，平日最是好斗，喻疏看到他就头大，只有秦尘能治得了他。 悄悄躲在旁边看热闹的众人见雷煊走远，纷纷走出来，灵管又恢复了一片祥和的气氛。 戴瑜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们面前，招呼他们往上走：“黄主任，人我给你带到了啊，我可不可以提前放假去？” 老人挥挥手：“去、去吧。”转头又跟喻疏和宁可说：“你们，跟、跟我来。” 两人跟着老人一路走入那个圆顶的办公楼，办公楼里冷气很足，宁可看到一楼左侧牌子上写着“恶灵组”三个字，有些好奇地朝门里看。 这一看就看出了个人来，一个穿着时尚的男人拿着平板电脑火急火燎跑出来，跑过宁可他们身边，又急急退回来，看着他们笑。 “你们来了？我是上海恶灵组组长白观，昨晚见过。”说完伸出手和宁可握了握，“下班有没有兴趣去喝一杯？” “没有。”喻疏替宁可回答道。 “喻疏，久闻大名，车技不错。”男人看向喻疏，也伸出手想和他握，喻疏却毫无反应，男人也不在意，收回手道：“我先忙。再聊。” 送走了男人，两人跟着老人来到位于5楼的办公室，旧楼里没有电梯，老人爬上来扶着楼梯扶手气喘吁吁。 “老了，真是老了。”回头对喻疏道：“说吧，我知道你不、不想多待，那就快点老实交、交代。” 老人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带进了办公室。 “没什么可交代的。”喻疏进了办公室，特别自觉地坐下了，还帮宁可把坐垫翻了个面，让他也坐下。 “许时逸接到一个灵魂救助站的紧急求助，一时间赶不过去，我去了，发现个刚融合的禁灵，解决了。”喻疏像是在背一个小学生写的流水账。 “哦？怎么解决的？”黄主任问。 “宁可找出了他的灵火，我用实力碾压。”喻疏答。 “后、后来呢？那禁灵怎么样了？”黄主任继续问。 “后来禁灵就被解决了。”喻疏答。 “哦？怎么解决的？”黄主任问。 “宁可找出了他的灵火，我用实力……”喻疏没说完，就被黄主任啪的一拍桌子，打断了。 “好好说。” 喻疏啧了一声：“那禁灵刚融合不久，灵火不稳固，被我一打，刚刚融合的灵火就拆解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老年痴呆了特别好骗？灵火这么轻易能拆解他还叫灵火吗？”黄主任怒道，气得结巴都治好了。他说完看到一旁宁可有些惊慌，又道“不是说你啊小、小朋友，不用怕。” 宁可点点头，思考着喻疏的话。 喻疏之前跟他说，在他昏睡过后是“有人”拆分了禁灵的灵魂，他想着，可能是是像喻疏或者黎原钦这样的人物。可喻疏跟黄主任说的却是喻疏自己解决的，这和他之前听说的有所出入，喻疏到底在隐瞒什么？ 喻疏沉默许久，说：“报告完毕，可以走了吗？” 黄主任听完气得要从椅子上跳起来打他：“完毕个什么完毕！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我知道你想保自己人，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禁灵都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 老人站起来，有些焦急的在座位前来回踱步：“你老是说吧，是不是旁边这位小朋友做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喻疏说。 宁可大惊，喻疏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会是自己？他在虚空之中就已经被灵鸩侵蚀得昏迷过去。 “不，不是我，我当时昏过去了。”宁可说。 话刚落音，变故突起。 只见黄主任背上突然伸出了几条粗大的锁链朝宁可袭去，将宁可的手脚脖颈缚得严严实实。 同一时刻，杭州灵管里，众人正围绕在一台笔记本电脑前看着一个模糊的视频。 视频是从警/察处得来，他们侦察到了那个小男孩被拐带时的影像资料。 视频中一个男子背对着摄像头，牵着小男孩走在一条没有行人的道上，突然在道路中央停了下来，两人看着前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而路灯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他蹲下身来摸摸小男孩的头，说了几句什么，带着小男孩来的人听完开始朝前走，没入了阴影之中。 黑色斗篷的人牵过小男孩的手，也转身走入阴影之中。而在他转身的瞬间，他们看到了那人的脸。 是宁可。 第40章 “黄老，你这是干什么。” 喻疏站起来，盯着突然释放出能力的黄主任。 锁链像游蛇般在宁可身上缠绕，发出瘆人的声响，锁链冰冷，让宁可打了个寒颤。 喻疏眼睛微眯，看着冒着寒光的锁链动静，随时准备着出手。黄老的锁链只要收紧，没有人能逃得过。 “不用这样提防我，只是试试看。”黄主任说，“我不想怀疑你，对小朋友也没有恶意，但是我职责在这里。” 黄主任指挥着锁链，探入了宁可身体里，在他的心脏处盘桓：“能控制的灵魂的能力不是绝无仅有，刚刚跑走的樊因就是一个，但是也绝不多见，刚好出现在杭州的概率很小。” “你怀疑宁可是樊因？”喻疏笑了，“那天我一直跟他在一起，我很清楚，他绝对不会是。” “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的。”黄主任说。 “我不是。”宁可终于弄清楚他们的对话，放松身体，做出完全不会抵抗的样子，“那天昏迷过后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我敢保证，我绝对不是那个樊因。” “小朋友，别紧张，是不是，等我抓住你的灵火就知道了。” 黄主任走向前，想靠近宁可，却被喻疏拦住了。他犹豫着，慢慢举起手，做出防御的姿势。 “你这样我很伤心啊，”黄主任看到这一幕，做出了个苦脸，“不过也很开心，那之后，你终于有在意的东西了？” “不，没有，这就是我一直在意的东西。”喻疏回答。 “哦？”黄主任一副来了兴趣的模样，锁链却没有放松，“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拥有控制能力，还真有可能。” 宁可听着他们的对话又开始一头雾水，不过他已经没有空理会他们的谈话，身上锁链没有变窄，自己却感觉它正在越锁越紧，就快把自己的身体挤爆，突然心脏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猛然刺入，身体开始得到放松，可心脏却像被锁链缠绕，堵得难受。 “唔……”宁可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喻疏见状，上前就要去解娜锁链，却在接近宁可时看到锁链哗啦一下松懈下来，被飞速收回了黄主任体内。 “你说得对，他不、不是樊因。”黄主任坐进椅子里，“抱歉了小朋友，是我认错。不过你的能力确实值得好好探究……” 老人说着，背后突然又放出东西，缠绕住了宁可。 宁可刚刚从铁锁的束缚中脱出，刚想松口气，又被缠绕住了，以为黄主任又改变主意，立刻又慌乱起来。 不过铁链坚硬冰冷的触感没有出现，身体反而感觉到了一股暖流。 宁可仔细一看，这次缚住自己的是绿色的藤条，藤条在身体上缠绕，所过之处疲累不适尽消，等藤条撤回，宁可感觉像是刚刚睡饱了觉般舒适。 “送、送个大保健，补偿一下刚才的无礼。”黄主任冲宁可笑笑，又转头跟喻疏说：“你们可以走了，刚好国庆长假，可以在上海玩玩嘛。” 喻疏一言不发的扶起宁可，快速转身出了门。 “找、找到了就好好还债。”在两人的身影即将消失于门后时，黄主任又补了一句。 “谢了。”喻疏朝后挥挥手，带着宁可走出了门。 在踏入离开上海灵管的电梯时，宁可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天我昏睡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你力量觉醒，拆分了禁灵。”喻疏说得轻描淡写。 “我怎么一点没有印象？”宁可问。 “因为你昏过去了。” “我昏过去的话怎么拆分禁灵？” “因为你力量觉醒。” 宁可：“………” 他发现要从喻疏嘴里问出东西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不管你怎么问他都会给你绕回来，宁可无奈笑笑。 “笑什么？”喻疏通过电梯的反光看到了宁可嘴角的笑意。 “笑你。” “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你笑什么？” “笑你。” 宁可说着，露出个狡黠的笑。喻疏看到，也微微笑起来。 物以稀为贵，很少笑的人笑起来会让人惊喜，宁可觉得刚刚的紧张仿佛一场梦，回过头来又觉得现下的轻松才是梦，有些恍惚起来。 两人走出视频公司已是中午时分，便索性走入附近商场吃午饭。在地下一层，他们被一支队伍拦住了去路，商场里新开了一家台湾爆浆鸡排，口碑非常好的老字号，很多人慕名而来，排起了长队。 宁可在路过时不经意瞥了一眼，看到有人拿着热腾腾的鸡排走出队伍，觉得应该挺好吃。 准备上楼找餐厅时宁可内急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喻疏递给他个纸袋，他拿过一看，居然是个热腾腾的爆浆鸡排，正疑惑喻疏怎么越过长长的队伍买到，就看到刚刚从队伍前买了鸡排的人又在队尾排起了对，手里捏着几张红色票子。 宁可在吃的时候想，这真是身价不菲的一只鸡。 就在两人惬意享受美食的时候，杭州恶灵组的人却差点被当成美食让人吃了。 二十分钟前，恶灵组临下班突然接到紧急通知，说是河滨空地上发现异常灵能反应。最近破事儿太多，恶灵组决定集体出动，去看看现场到底是什么状况。 来到地图显示的地点，发现是一个尚未完工的建筑工地，因为承包商出了些问题，已经被停工整改数月，工地上没有工人，到处是杂乱摆放的建筑材料。米时习惯性掏出手机想查看位置，却突然想起来灵监说这不是恶灵，而是灵能异常，没有办法监测出具体位置。 几人一脸茫然的在四周查看，都不知道这个灵能异常指的是什么。以前也接过灵能异常件，有些是普通灵体的能量异常，有些是灵魂渡化，也有恶灵恶化能量变异，不知这次，究竟是哪一种。抑或，哪种都不是…… 在工地周围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几人决定上楼看看。在找寻楼梯时，几人经过旁边的临时工棚，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响。声响自工棚二楼的工人临时宿舍传来，嘎吱嘎吱…… 像昨晚上自己嚼鸡脆骨的声音，米时心想。 “会不会是野狗啊？”蓝子琼听那声音听得牙根痒痒。 “谁家的野狗牙口这么好？”米时问。 几人听了一会儿，许时逸带头走了上去，来到二楼，看到几间房门都开着，唯独有一间房门虚掩，那声音就是从那门里传来。 秦尘当即放出水柱，一把推开那门。 咚—— 门是铁质的，水柱碰到上面发出巨大声响，可那咀嚼的声音没有因为这声响而变化，依旧有规律的嘎吱作响。几人疑惑地走近一看，发现一个三人大的怪物正专心致志啃着墙。 第41章 说是三人大的怪物并不夸张，那爬在墙上的东西看上去确实是由三个光裸的成年男人融合而成，可以看到他们的手脚四肢胡乱拼凑在一起，三个头颅的样貌也还清晰，像电影里生化实验失败后产生的怪物，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趴在墙上，三个头颅都在嘎吱嘎吱啃着墙上突出的一块铁皮，听见门口的动静，一只头转过来看了一眼。 怪物看了一眼门口的人，淡定转头继续啃墙皮，门口几人却都震惊了，因为刚刚转过头来的那张脸，他们曾经见过，或者说，见过他的灵魂。米时记得他是“影子杀手”的被害人之一，也是独自一人外出时碰到了那可怖的影子后被杀害，可是他的尸体却从此失踪，没想到却在这里被找到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米时看着津津有味啃着墙皮的怪物问道。 “不知道，我猜是人，你看，有小*。”蓝子琼指指怪物其中一侧露出的人类生殖器官。 “篮子姐，我求你看点好的。”秦尘边说边在手中召出了一个小小水球，以防怪物的突然动作。 “都这样了，还有哪里能好得了。”蓝子琼皱眉，“看这样子，他们是被人拼在一起的，怎么办？”蓝子琼转头问许时逸。 许时逸没说话，召出一张白骨构成的大网朝那怪物袭去，可那网直接穿过了怪物的身体，消失不见了。 “果然，没有灵魂。”许时逸说，跟他想的一样，这三个人的灵魂他都见过，他们都在半年内死亡，并且找不到尸体，“他们现在只是拼凑在一起的人体肉块，只有人体的本能，没有神智和灵魂。” “肯定是那个只敢露影子的怂货干的。”米时说。 几人看着眼前丑陋的怪物，觉得既恶心又不忍心。人类对自己身体是极为看重的，特别是他们以前经历的年代，更是讲究没有残缺、入土为安，这三人被人所害，身体还被这样糟蹋，看得人很不是滋味。 “先带回去，看看灵研的人有没有办法。”许时逸在沉默的气氛中说，也许他们的身体可以查出些什么线索。 “怎么带？你带一个我看看？”米时道，他们的能力全都是用于对付灵魂，对于没有灵魂的东西毫无办法，难道要让他们赤身肉搏？ “肉搏。”许时逸说着，上前几步，边走边观察着怪物的反应。 米时立刻无语，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不过看那怪物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那嘴还因为承受不了铁皮墙的坚硬鲜血淋漓，虽然长得畸形，应该没多大杀伤力。 蓝子琼见许时逸动作，也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了那怪物的另一边，伸手就准备去抓，看得秦尘一阵鸡皮疙瘩。 “篮子姐，你不怕啊？”秦尘问。 “怕什么，活了这么久，你篮子姐我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不就长了仨小*么，赶紧捉了我好去喝酒。” 蓝子琼也是心大，她说完已经走到怪物的另一侧，见怪物没有反应，突然一伸手就要去抓那怪物露出来的一只脚。哪想那怪物有如蜘蛛般灵敏，感受到有人要抓他，立刻急退，从墙上退到了地上，张着鲜血淋漓的嘴，发出嗷嗷的示威声。 “别急，慢慢来。”许时逸缓步后退，盯着其中一个脑袋的眼睛，那眼睛正警觉地看着蓝子琼所在的方向，对来自另一边的危险视而不见。“看来他还有自保的本能。” 米时见今天不捉到这怪物算是没完了，也慢慢走过去，站在了怪物的侧上方，边走还边试图跟那怪物交流。 “兄弟……们，铁皮有什么好吃，跟我们回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怪物回以一声不满的咆哮。 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将怪物包围在中央，彼此眼神一交汇，默契地慢慢逼近。秦尘见那怪物始终盯着蓝子琼的方向，放出一个水球，砸在它脑袋上，那怪物立刻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脑袋上方，不再去管周围。 包围的三人见时机刚好，一齐扑上去，抓住了怪物的身体。那怪物立刻剧烈挣扎，三个头拼命往后凑，张着大嘴要去咬袭击者，牙齿发出阵阵磕碰的声音。米时的手离它其中一个头很近，怪物咬上来时躲闪不及，被他的牙齿划了一道大口子，伤口的地方却没有鲜红的鲜血流出，伤口之下依旧是皮肤。 “又弄坏了，回去修补肯定又要被黄姐念叨。”米时抱怨道，手中不停，和许时逸、蓝子琼一起把那怪物压到了墙角。怪物力气虽然大，但是还是抵不过他们改造过的“皮囊”，三人合力，不一会儿就制服了怪物，从工地找了根麻绳，将它捆在了门上，等待后勤组的人来拉回去。 不久，后勤的胥一言领着一个小队的人来到现场，进门一看，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一句话：“这什么玩意儿？”奇形怪状的恶灵他们是见得多了，怎么这还有个奇形怪状的人类，现在连人类都会恶化了？ 许时逸道：“我也想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先抬回去，让灵研的人看看。” 胥一言指挥着众人抬走了挣扎不已的怪物，转身也想走，被许时逸叫住了。 “一言，先等等，进来拟个像。” 胥一言闻言回过身来：“我没办法模拟人的影像。”他知道许时逸想找出制造这个怪物的人。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有时候场景也会留下很多线索，“我想想，先模拟两个月前的场景。” 胥一言点点头，随即从掌心放出透明胶状物，将两个月前房间的场景还原了出来。房间里东西不多，只有两张简易的木床，几张高矮不一的椅子，窗边挂着一根晾衣服用的细线，地上凌乱地扔着一些废弃不用的生活用品，是工人从临时板房搬出去后应该有的场景。 许时逸仔细看了一圈，朝胥一言点点头，道：“一个月前。” 胶状物质构筑的家具立刻发生了变化，它们有些凭空消失，有些散落到地上，形成了一个月前的情景。 本来两张木床现在只剩下半张，床的一边有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的痕迹，房间里空空荡荡，本来散落在地的垃圾全都不翼而飞。这应该是那个怪物干的，怪物靠啃咬这些东西维持生命，这么说来，一个月前，这个怪物就已经存在。 “再往前10天。”许时逸斟酌着说，看着场景再次变化，这次两张床还都在，其中一张被咬了一小部分。 “往前两天。”许时逸说。 胶状的物质补足了床，一只废弃的拖鞋出现在地上，同时出现的，还有在两个月前没有的几颗石头。 “这是……石头？”秦尘一只在一旁看着，见那几颗不规则的石头出现在地上，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拿了几颗石头丢在这里，难道是附近小孩进到工地里玩留下的？可惜胥一言模拟的场景是透明的，没有办法看到这些石头的真面目。 “一言，我知道你最近在开发新的能力，听说可以完全拟像，我想看一颗石头的样子，就一颗，能办到吗？”许时逸说，他知道胥一言的性格，他这样说，胥一言办不到也会拼命去办。 “当然。”胥一言说着拿起一颗石头，放在掌心，不一会儿，石头的边缘就开始染上了真实的色彩，一颗黑金相间的石头出现在胥一言手中。 这个配色在场的恶灵组成员都非常熟悉，因为他们这两天已经看见过很多次这种石头，只不过他们看到的那颗，是完美的圆形，戴在监控视频里“宁可”的脖子上。 那天他们看完视频也很是慌乱了一阵，以为宁可就是禁灵事件的幕后黑手，不过理智很快告诉许时逸，那不是真正的宁可，恶人恶鬼他见得多，仔细看看，视频里的人那熟悉的眼神，他当初不知看过多少次，那种□□/裸的*，怎么都掩藏不了。 许时逸当即就调出了宁可家周围的录像，同样的时间里，宁可如他所说，在超市里买东西，不知怎么的还弄哭了人店里的小姑娘。 事情终于初露端倪。 许时逸在心中默默想着，有人杀害青年男子，制造了一个怪物，有人诱拐灵魂不稳固的小孩作牵引灵，制造了禁灵。怪物和禁灵都是由很多独立个体融合而成，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或许，这联系就是那颗圆形的石头。 把现场留给后勤组成员消除痕迹，恶灵组几人坐上了车，许时逸在心中串联着线索，没有注意到米时气鼓鼓的模样。 一言一言，叫得挺亲热嘛。那个人就是这样，明明一副鬼罗刹的脸，却对谁都一样温和，看到就来气。 “鬼罗刹”没有感应到米时的怒气，他把众人送回家后给喻疏打了个电话，杭州这边最近总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让喻疏和宁可早点回来比较妥当。 许时逸将电话拨出去，立刻收到了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不过实际上喻疏没有关机，他只是把手机摔了个稀碎。因为上海恶灵的人把宁可从他身边借走，却让宁可受了伤。 第42章 “师傅，真要去啊？”郁连林启动了车子，回过头问戴瑜婉。他家师傅厉害是厉害，就是会常常突发奇想，正干着正事呢就岔到别的地方去了。 比如现在，他们刚刚把喻疏、宁可目送出灵管大门，休息没一会儿，就接到个恶灵通知，他立刻开着车带着师傅往目的地赶，车还没开到一半，师傅却突然叫停，说要去找宁可，让他手忙脚乱找了半天能停车调头的地方。 “还能是假的？”戴瑜婉从包里掏出一支护手霜开始擦手，“念灵师都送上门了，不用白不用。你看了一点通里他们上个月的净化数据没有？有了念灵师之后，净化恶灵的速度是以往的3倍。” 况且，黄老交代了，尽量摸清宁可的那个“特殊能力”。 “可是不知道他愿意来么，那个喻先生，看起来很不好惹。”郁连林将车头调转，返回了来路，他们刚刚收到情报，说喻疏和宁可正在灵管附近的一家商场。他回想着之前在灵管院子里，喻疏和雷煊那场“对决”，他一直以来都很羡慕雷煊的能力，强大而直接，但那些力量在喻疏更加强大的力量面前，却轻而易举被化解了。 “愿不愿意不是喻疏能说得算的了，那个小朋友面对这种请求是一定会来的，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赚到一个喻疏。”戴瑜婉擦完护手霜，开始在车上补起了防晒霜，看得郁连林一阵疑惑。他疑惑戴瑜婉这个行为很久了，虽然他们的身体用起来感觉和人类的躯体没什么区别，可他们“穿”在身上的这具身体只是一个定制好的皮囊，根本没有用护肤品保养的必要。 “可是喻疏不是宁可的领导么？如果他不让宁可过来，宁可也不能违抗他吧。” 令郁连林疑惑的还有她师傅那理所当然的口气，好像只要他们去，就一定能请到宁可，喻疏的意见完全不重要。 “林林，你还是太年轻，这种事情等你长大就懂了。”戴瑜婉终于倒持好自己，在后视镜里查看妆容。 早上他们去突袭喻疏和宁可的时候，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喻疏对宁可的不同，那种关心和照料令她有些嫉妒。她很久之前主动追求过喻疏，最是知道喻疏对人的态度。喻疏一向不合群，当初要不是黄主任极力劝说，说杭州少一个“异兽”坐镇，喻疏是不会留在灵管的。那个人很怕麻烦，很怕和别人产生联系，所以对所以人都只冷不热，但是今早所见，却颠覆了戴瑜婉对喻疏的认知。 喻疏对宁可的在意表现得不明显，甚至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这一切还是逃不过女人的直觉。 喻疏对宁可是特别的。 “我下个月都108岁生日了。”郁连林嘟囔着，把车开进了商场的车库，他们刚刚开出去不远，很快就拐了回来。 两人下车刚想打线人电话，就看见要找的人从商场侧门出来了，赶紧跑过去拦住人。 “宁可，可以帮姐姐一个忙吗？”戴瑜婉一上来就直奔宁可，根本不理会旁边一脸不愉快的喻疏，好像很久之前苦心追求喻疏的人完全不是她一样。 “什么忙？”宁可问，他刚刚和喻疏吃完一顿愉快的午饭，商量着下午就赶回杭州。 “我们刚刚收到一个恶灵通知，听那边的阴阳眼线人说是个麻烦的家伙，能不能请你跟我们过去一趟？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帮我们快速解决好的。”戴瑜婉客客气气温温柔柔说道，吓坏了旁边的小徒弟，他家师傅挺能演啊…… “不能。”戴瑜婉话刚落音，喻疏就替宁可一口回绝了，“你们上海的事自己解决，我们要回去了。” “不要这么无情嘛，你好歹也在上海待过一段时间。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只是可怜我们林林，来半年了一天假都没休过，大国庆的还要跟着我到处跑。哎，林林，是师傅对不起你。” 戴瑜婉说完还略显慈爱地拍拍郁连林肩膀，害得他鸡皮疙瘩起个不停，心里还有一丝愧疚，这样骗宁可真的好吗？他上星期明明跟着戴瑜婉才连休了三天。 “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现在还早，今天内能赶回去。”宁可转头询问喻疏，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回杭州，如果自己临时变卦会给喻疏带来麻烦，可他也确实想去帮忙。恶灵在恶化时是没有理智的，狂暴状态下会伤人性命。 “你想去？”喻疏问，宁可体内的能量超过所有人的想象，他虽然不知道宁可的真正来历，但是他曾经见识过那种力量。可宁可现下是*凡胎，承受不住他自己的力量，宁可尚未发觉自己的能力，自然不能自由控制，如果力量被迫频繁释放，对他身体不利。 况且宁可是他们杭州灵管的人，是自己寻找了很久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到宁可和其他人并肩，不想他和其他人交流，只想让他待在自己身边，直到自己找到能还上那个人情的方法。 奇怪的情愫在喻疏心底暗暗滋生，他不知道，这种情愫叫占有欲。 “我想去。”宁可回答，也许此时恶灵旁边正好经过一位老婆婆，也许老婆婆正在苦苦等待，就为了儿女能回家看看。 “走吧。”喻疏说。 剩下的三人全都愣了，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看着喻疏率先走向了停车场。 “不是要去吗？”喻疏发现没人动作，转身问道。 “去去去。”戴瑜婉立刻说，心想这是什么路数，怎么突然又要去了。 在车上宁可才知道了戴瑜婉这个小徒弟的名字叫郁连林，因为太拗口有点欺负部分南方朋友之嫌，一来就被他师傅一票否决了，改叫林林，上海灵管从此没人记得他的本名。 林林看着导航，把车开到了一条弄堂口停下，说是恶灵就在弄堂里。 这是一条老弄堂，两边的房子全是富有上海特色的石库门，整齐的墙砖搭积而上，方门拱顶，雕刻着精细的花纹，在风雨的打磨下透露出时光留下的独有魅力。弄堂道路窄小，中午时分，阳光被割裂，照在一边楼房的房顶上，风穿弄而过，走在里面能感受到一阵阵凉意。 他们沿着弄堂一路向前走，在快要接近尽头触有一个拐角，连接着另一条弄堂，而那拐弯处，矗立着一栋相对独立的石库门，因为角度的关系，和两边的建筑都不挨着，两旁的三角空隙处长满了青苔，堆放着废弃霉烂的家具。房子的主人一家已经移民国外，但是老宅没舍得卖，就一直闲置着。 房子大门紧闭，戴瑜婉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线人的踪影。一般来说，恶灵的能量在恶灵完全恶化后才会监测得到，第一时间发现恶灵还是要倚靠传统的方法——多处撒网。实际上拥有阴阳眼的人类很多，利用他们各行各业、无处不在的特点，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恶化的灵体。在他们发现了恶灵后，会通过灵管研发的“灵管一点通”app通知恶灵组成员，并且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监视恶灵的行动，直到恶灵组成员赶到。 可是戴瑜婉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发出报告的阴阳眼线人。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软件上显示的“发现人”联系电话，电话接通后，却听见旁边一个老旧发霉的床头柜旁边发出了手机的响铃声。 戴瑜婉疑惑着走过去，看了一眼退开半步，示意林林捡起来，一看来电，确实是自己的手机号。她挂断电话，那手机随即也停止了响铃。 “线人怎么会把手机扔这儿了？”戴瑜婉自言自语道，又拔了另外一个号码，把手机放在耳边，盯着已经脱了柒的大门，示意林林上前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 弄堂里很安静，昨天半夜刚刚下过雨，能听到老旧的排水设施滴落水滴，打在青石板上嗒嗒的声响。 戴瑜婉感觉很不对劲，她跟这个线人很熟，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平时在附近做街舞教练，因为阴阳眼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其中一个人在这片弄堂里开了一家特色咖啡馆，几个年轻人把那里当作据点，去得比回家还勤。 戴瑜婉又播放了一遍报告的录音，线人在电话中说：“发现一个红色小鬼飘进房子里了，是要恶化的节奏，快来个人吧。” 背景音里一群人七嘴八舌在起哄，一窝蜂开始了说唱：“哟，哟，是恶化的节奏，是魔鬼的邂逅……” 这样看来，他们几个应该都在一起，怎么会到了地方，却一个人都不见？而且线人的手机扔在了垃圾堆里，咖啡店的老板电话也打不通…… 戴瑜婉放下手机，刚想开口跟几人说明情况，却看见宁可忧心忡忡走过来说：“戴姐，这房子里有恶灵，还有一个普通灵魂，灵火给我的感觉……恐怕是刚刚脱离*不久的灵魂。” 刚刚脱离*不久，也就是说，刚刚死掉不久。 “林林，开门！” 戴瑜婉一声令下，林林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短剑，透明的剑身一下插入门锁的位置，喀拉一声，门打开了一条缝。 第43章 门内昏暗，只有对面建筑的玻璃把阳光反射过来这一处光源，灰尘在寡淡的阳光中沉沉浮浮，周边的物体看不清楚，灰尘味和霉味却异常清晰。 几人中戴瑜婉跑得最急，是她大意了，近些年来对付恶灵已经麻木，那些千奇百怪的能力一一化解过后，对恶灵产生了懈怠。如果因为她决定半途去找宁可而耽搁，导致那几个小伙子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她难辞其咎。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这才看清楼内部的情况。一楼大厅空空荡荡，大理石地板上落灰很厚，有几串杂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木制楼梯前，显然是有人新踩进去的。 “线人上去了。”戴瑜婉面沉如水，林林很少见他师傅如此严肃的样子，不由得也绷紧了神经，手中短剑发出莹莹光华，照亮了楼梯。 林林拿着短剑走在前面，觉得前方影影绰绰都是危险，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他可不能在师傅面前再丢脸了，他已经决定告别那个看到恶灵就往师傅后面躲的自己，以后由他来保护师傅。 主人家修缮过这间老屋，却保留了原有设计，沿用了木质楼梯。楼里很安静，他们踩踏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楼梯不长，他们很快来到了二楼。 “嘣——咚——” 刚刚踏上平台，一阵巨大响声突然从头顶传来，接着是一连串的滚动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楼梯滚落。 几人抬头一看，是个人。 昏暗的光线中只见一个青年人正从三楼的楼梯滚下来，他手抱着头曲着膝，一着地马上用手拉住扶手缓冲，一个蹦跳站了起来，一抬头看见面前站着几个人，吓得又一屁股坐到了第上。 “苏哲现！是我，戴姐，其他人呢？”戴瑜婉立刻蹲下身把青年拉了起来，正是发送恶灵报告的那个街舞教练。 青年看清了来人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激动了，他面色苍白，身形狼狈，平时不离头的鸭舌帽都不见了，哆哆嗦嗦从地上站起来说：“戴姐！有鬼啊！有鬼！” 戴瑜婉心想费什么话，当然是有鬼，不然你之前看到的都是土豆吗。她心里有些来气，线人考证时候叫背的那几条安全守则这几人恐怕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她懒得跟他废话，又问：“跟你一起的那几个人呢？” “不知道，我们一进来就被分开了！有鬼！这里真的有鬼！”青年躲到戴瑜婉身后，警觉地看着四周，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进来了？”戴瑜婉拍拍青年的背以示安慰。 “我们就站在门口哪也没去，那……那门突然打开了，回过神来就已经在楼里，后来……后来就看见我死了……被砍头，阿军和mike也死了……我们都死了……” 青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说得众人一头雾水，什么叫都死了，他不是好好在这儿么。 趁着青年说话的功夫，宁可又感觉了一次灵火，发现那恶灵的灵火越来越近，正向着他们而来。 “恶灵来了。”宁可超众人道。 他话刚落音，一阵穿堂风袭过，吹得地上一张塑料防尘布簌簌作响。他们所站的地方没有对着窗户，这风绝不会是自然而来。 众人戒备地看着四周，宁可朝感受到灵火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间房间的外墙，周围没有发现灵火的踪影，难道灵火在那间房间里？ 几人正警惕地看着四周，突然见喻疏猛地反身一抓，随即摇摇头道：“逃了。” “什么逃了？”林林不明所以，他们刚刚以背对背的姿势防备着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宁可也回身，他左右看了看，问道：“……刚刚那个人呢？” 林林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青年，居然转身就不见了！ “师傅……有鬼啊……”林林抖抖索索，手中短剑发出一阵耀眼光芒，变成了一把巨大的剪刀。 “瞧你那点出息。”戴瑜婉不满道，转过头问宁可：“现在灵火离得远吗？” 宁可仔细感觉了一下点点头：“又回到楼上了，那个普通灵魂也在。” 戴瑜婉听完手一甩，一只火红的鸟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鸟跟一只鸡差不多大小，每只眼睛里都有两颗眼珠，滴溜溜转着，飞向了楼梯之上。戴瑜婉随即跟上，气势汹汹上了楼。 三人跟在她后面，宁可问喻疏：“刚刚怎么回事，你看到那个恶灵了吗？” “没，我只是感觉那人的力量不见了。”喻疏说。 经过几次相处，宁可大概猜到了喻疏的能力是吸收力量，释放能量。比如他可以吸收雷煊火里的力量，转化成为任何形式的能量输出。 “如果我告诉你恶灵灵火的位置，你能直接吸收他的能量吗？”宁可问。如果喻疏可以在这里就吸收到恶灵的能量，就能兵不血刃解决他。 喻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不能。” 他进化出的这个能力，能够吸收的能量有距离和空间的限制。在相对密闭而且没有隔断的空间里，不论空间多大，都能吸收。但是在室外，必须相隔一定距离，像现在这种有隔断的空间，则必须和灵火在同一房间内。 宁可点点头刚想说话，就听到前方的林林突然惊恐地大叫了起来：“师傅！师傅！你在哪？” 两人立刻几步跨上楼梯，看到林林正茫然地在原地打折转找着什么，旁边跟着一只同样茫然的红鸟。 “怎么了？”宁可急忙问。 “师傅……师傅也突然不见了！我明明跟在他后面，一抬头人就没了！有鬼！”林林有些激动的说，完全忘了自己本身也是只鬼。 “别急，我们先去找找，戴姐很厉害，不会有事的。”虽然没见过戴瑜婉的真正能力，但能在总部灵管任职，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是啊……师傅很厉害的，说不定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收服恶灵了。”林林听完宁可的话开始冷静下来，自我安慰道。 三个人开始朝三楼走，刚走出没几步，宁可就感觉右手手心一热，被另外一只手牵住了。他回头一看，是喻疏，耳朵立刻感到一阵火热。虽然他自己没有仔细探究过，但是他上大学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的。 “我怕你被带走。”喻疏说。 宁可知道喻疏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凡胎一个，恶灵能够轻易得手。 “谢谢。”宁可道谢，手也微微回握了回去。爷爷说过，面对所有好意，都应该平等回应。 两个人就这么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上了楼，完全没有顾及旁边那名（刚刚失去师傅、100多年没交过女朋友）男子的感受。 来到三楼，屋顶两个老虎窗照入的天光终于让他们视线里亮了起来，三楼有两间房间，其中一间开着门，可以看到里面空空荡荡，没什么异常。另一间房门紧闭，宁可朝喻疏点点头，示意灵火就在里面。 三人来到那间门前，喻疏刚想伸手去开门，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笃笃笃，笃笃笃……” 林林吓得一蹦三尺高，退出去老远，惊恐地盯着门看。 宁可不知道里面什么状况，也拉着喻疏后退几步，他感觉喻疏捏了捏自己手，表示安慰，心稍微放下一点。 门又响了几下，门锁咔嗒一声响，门慢慢打开。 他们看见，林林面朝他们，脖子被麻绳套着悬在梁上，他七窍流血，眼睛向上翻着，已然是死去多时的模样。 第44章 怎么会有两个林林？ 宁可惊诧地看着前方死相难看的林林，又转过头去看后面躲进阴影里的林林，他们穿戴一模一样，甚至连裤腿上新添的脏污也一样。 后面的林林见屋内没有动静，又见宁可喻疏双双看着自己，疑惑着慢慢上前，面无表情地在门口观看良久，突然一脸淡定地就这么走了进去，边走还边说：“什么嘛，还以为是电影里演的那种女鬼，”他走上前打量吊死在房梁上的“自己”，“我死的时候比这个可怕多了，被分成好几十块呢。” 林林在“自己”面前站定，突然一伸手，手没有阻拦地穿过他“自己”的身体，像信号不稳定般，挂着的“林林”闪烁几下，突然站到了地上，一把斧头横空而来，将“林林”的头一把砍飞，咕噜噜滚到了地上，鲜血四溅，失去了头颅的身体软倒在地，发出噗通的脆响。 没有倒下的林林嫌恶地退后几步，摸着自己的脖子：“好高级，居然还可以模拟感觉，难怪我刚刚有脖子被什么勒住的感觉。”他的身体只是皮囊，和灵魂的连接没有真正的人类来得亲密，恐怕那几个阴阳眼感受到的，要比自己真实得多。 喻疏看着地上还不停流着血的身体，伸手一抓，那看起来真实无比的头颅和身体立刻化成一股烟，被他吸入了身体。 “看来这个恶灵能模拟出人们死亡的幻像。”宁可观察着四周，试图找出灵火所在。 难怪刚刚那个年轻人害怕成那样，对于没有经历过死亡的年轻人而言，亲眼看到和感受到自己死亡的瞬间，那冲击力足以使人崩溃。况且他们无法得知，这个恶灵是不是有能力就让他们下一秒就那样死去。 看到“自己”消失，林林开始寻找自己师傅的踪影，房间里没有家具，空空荡荡，一目了然，他们没有发现戴瑜婉的身影，却在门后发现了一个年轻男性，他蜷缩在角落，没了动静。 “没死。”喻疏看了一眼地上的青年说道。 宁可放下心，开始全神贯注找恶灵的灵火所在，刚刚他们开门的瞬间他就感觉到那个普通灵魂已经离开房间，可恶灵的灵火却始终在这里，但不知为什么，他从开门到现在，一次也没有看到过那跳跃的小小火苗。 灵火应该就在他不远处，在那个软倒的青年附近。他看过去，只看到林林蹲下身，查看那青年的状况，周围除了林林的武器，没有任何其他发光的物体。 怎么会……他的感觉告诉他，灵火就在那里。 宁可不由得走进查看，刚迈出脚步，就听见林林说了句“好像是晕过去而已。”，接着他站起身来面向了宁可，宁可突然发现，林林的胸口有个圆形的东西发着黄光，周围被一圈细细的红光包围，微微上下起伏着，像一个小型的行星一样在转动，慢慢嵌进了林林胸口里。 “林林，那也是你的武器吗？”宁可指指林林胸口，有些疑惑地问，林林的武器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把短匕首，被他握在手中。 林林看了一眼宁可所指的方向，也用手指着自己的胸问：“这个？这个也算是武器吧，毕竟我交过的男朋友都挺喜欢它们的。”林林说着还有些害羞起来。 “他们？我只看到一个。”宁可说，心想这圆球跟林林男友有什么关系…… “一般人都有两个胸，我也不例外，不信待会儿我给你看，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林林有些着急的说，看着不远处被一块板砖砸得脑浆四溅的自己，摸了摸脑袋。 那恶灵还在孜孜不倦上演着林林花式死法的戏码。 “……不，我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我是说你左边胸口那个圆球。” “圆球？没看到啊。”林林查看着自己的左胸，平平如也，没发现什么圆球。 “你看不到？”宁可皱眉，转身想问喻疏，喻疏像是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说了句“我也没看到。” 只有自己能看到……难不成，那个圆球就是这个恶灵的灵火？怎么和平时自己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这灵火形状难道还带着地域特色？ 来不及想太多，宁可立刻使用了通感，将自己的所见传达给在场的两人。 “现在看到了吗？” 喻疏几乎是在看到的瞬间就举起了手，吸食那个圆球的力量，可与此同时，林林也立刻跪倒在地，面色苍白地叫道：“停！停停停停！” 宁可见状立刻阻止了喻疏的动作，问林林道：“怎么了？没事吧？” “感觉身体被掏空。”林林撑着身体坐起来，“麻烦有点准头，吸它，别吸我啊。” 喻疏皱着眉，摇摇头：“他连接着你的身体和力量。” 林林听完拼命挠着胸口，可是怎么都碰不到那个圆球，崩溃道：“那怎么办？他要跟着我一辈子我不得烦死啊？天天睁眼看见自己的100种死法……” 他们还不知道恶灵是怎么把人凭空带走的，但是眼下看来，这个恶灵好像也不怎么厉害，顶多是能吓吓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对他们这些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已经没有用了。现下最主要的还是解除恶灵的恶化，找回被带走的人。 宁可走过去把林林从地上扶了起来，抽回手的瞬间，眼前突然晃过一阵黄光，再睁眼，他就在林林后背看到了自己。“自己”被反绑着手靠在墙上，身前一把巨大的弯刀一下统进了自己的身体，自上而下狠狠划下，鲜血和碎肉、内脏迸溅而出，将“自己”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宁可感到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身体立刻一个趔趄，往旁边倒下，落入了一个怀抱。 “不好，转移了。”林林跑过来，把手放到了宁可胸口，想让恶灵转移回来。他刚刚才想起，宁可是普通人类，感受要比自己大得多。 没想到喻疏一下拍飞了他的手，手中光华大作，一个黑色的圆圈浮出，套住了那个圆球，越收越紧。 林林看得不由倒退了几步，不是赞叹于喻疏能力的强大，而是喻疏的表情实在太吓人了。他面如冰霜，紧紧皱着眉头，像电视剧里走火入魔的魔头，仿佛在说“我要杀光你全家”。 正在林林沉醉于自己精妙比喻的当口，喻疏的手轻挥，那黑色的圆环就把圆球拽了出来，他手中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黑气，把圆球捏在手中，眼看就要一把捏爆。 一个蓝色的身影突然从地板冲了出来，是一个身形微胖的大嫂，他用身体挡在喻疏前面，手徒劳地在那黄光处抓挠，试图去阻止喻疏，接着就像被什么击中般，整个灵体都飞了出去。 “喻疏！停下”宁可大声喊出了喻疏的名字，他刚刚也试着去阻止喻疏，可是他好像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根本听不进去，没想到喊了他的名字，却起了作用。 喻疏缓缓放下手，看一眼宁可，手中虚握着那圆球，开始吸收它的力量，圆球黄色的光芒丝丝缕缕渗入了他的体内，不一会儿圆球慢慢变成了一簇蓝色的火焰，火焰周围，慢慢显露出一个小男孩的身形，他茫然地左顾右盼，看到正飘回来的大嫂，立刻跑过去躲在了她身后。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踢踏声，戴瑜婉怒气冲冲从楼下冲上来，大喊道：“妈的！把我拟幻得也太丑了！你姐姐我算死也死得优雅漂亮好伐！” 声音到达的同时人也来到了门口，后面跟着4个战战兢兢的年轻人，一看屋里的阵势就愣了。 “这……解决啦？”她来到一大一小两个灵魂面前看着他们。 “对勿起！对勿起！小斌伐是诚心额！对勿起！”大婶连声道歉。 戴瑜婉看抖抖索索的两人也不好发作，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嫂开始用方言把她知道的情况讲了一遍，原来这小孩原是这房子主人的长子，小时候妈妈不让吃糖，半夜里想偷偷跑到厨房偷糖吃，被起夜的奶奶吓了一跳，从楼梯滚落死了。主人家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搬了出去，哪想这小孩尘愿未了，灵魂留了下来。大嫂本是这家保姆，本身也拥有阴阳眼，看到少爷总是在房子附近盘桓不忍心，经常过来开导他。可前些日子自己重病，很久没来，小孩以为全部人都抛弃了自己，这才恶化。而大嫂则是刚刚于医院病逝，不放心小少爷，立刻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却看到少爷把人移动到各处空房间里，还用幻象吓人。 众人听完觉着小孩也是可怜，没有忍心苛责，只登记了一下就让两人走了。 “走啊，可以走了，真的。”戴瑜婉见两人迟迟不动身，柔声说。宁可感觉到的新生灵魂并不是几个年轻人，她松了一口气。 “那个……我们就住这里。”大嫂不好意思地笑笑。 …… 几人搀扶着那个还在昏迷的青年出了门，被后勤派来的车接走了。宁可和喻疏坐进戴瑜婉的车里往招待所赶，喻疏的表情还是很可怕，一路上没有人敢说话。只有戴瑜婉在和恶灵组的其他成员在打电话，那边似乎也正在净化恶灵。 “戴姐，我能去看看吗？”宁可突然说。 戴瑜婉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我想去看看那个恶灵可以吗？我有一件事需要确认。”这句话是同时像喻疏和戴瑜婉说的，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一点坚持的意思。 “我们这边倒是欢迎。”戴瑜婉瞥了一眼喻疏，“那边的恶灵挺弱的，不会有事。” 刚刚喻疏替宁可检查身体的时候她也看见了，宁可肚子上一条粗长的淤青，喻疏肯定在为这事生气。 “你想去？”喻疏问，语气有点冷。 宁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灵火的事他必须去确认一下，他不认为两地恶灵灵火不同只是一个巧合，特别是杭州那边出了这么多事之后。 “那就去。”喻疏回答得干脆利落。 第45章 宁可和戴瑜婉下了车，跟着要赶赴现场的后勤人员走了。他们最后决定，喻疏回招待所取车，然后到现场接宁可直接走人。 早上许时逸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含糊不清地说有事要请示喻疏。连许时逸都解决不了的事……他们决定尽早赶回去。 另一个恶灵现场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恶灵本身如戴瑜婉所说，并不强大，宁可赶到后一使用通感，就迅速解决了。但他心中的疑惑还没有解决，因为这个恶灵的灵火也是圆形的小球，包覆着如同恶化的灵体一样的红色光芒。 那么他在杭州看到的那些火焰形状的灵火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哪一种才是恶灵灵火的形态？抑或两种都是？ 周围没有人能看到灵火，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戴姐，你能联系上另外两个念灵师吗？”宁可知道回去之后许组长一定有办法联系上，可他等不了了。 “能是能，你联系他们干嘛？不怕对面挖墙脚啊？”戴瑜婉说着躲进了阴影里，他们站在体育馆背后等喻疏，看后勤在现场忙碌。 “额……交流业务。”要说明起来太长了，而且目前什么都没有确认，他决定暂时不要声张。 戴瑜婉从包里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体育馆后面跟宽阔，风很大，吹得体育馆上方的旗帜猎猎作响。 戴瑜婉拨通了一个电话，将手机递给宁可，就在手机交到宁可手中那一刻，风吹断了上方一根老旧的旗帜，旗帜上尖利的铁棍从天而降，直直刺向宁可的小臂，划了一道大口子，鲜红的血液在蛰伏几秒后汹涌而出。 戴瑜婉见状慌忙大喊：“后勤来个回会医的！” 一个年轻女孩立刻端着急救箱跑了过来，给宁可做了简单处理，可血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戴瑜婉马上把宁可拉入后勤人员的一架车里，亲自将宁可送去了医院。 喻疏在接到宁可受伤消息的时候正在来路上等红灯，挂了电话就把电话摔在了副驾驶的门上，发出的声响引来了旁边车主的目光，又立刻被他的表情吓得转了头。 他最能忍受*的疼痛，最不能忍的，也是*的疼痛。而他竟然在一天之内，让把他解救出那种痛苦的人在他面前受了两次*的煎熬。 喻疏最初的记忆里，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匹白马，变成人们口中所说的辟火神兽“矔疏”，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而让他能够生存到现在的人，是宁可。 几乎所有的异兽都是普通的动物进化而来，他们大部分都保留着最初的特征。千百年来被人盛赞的凤凰，最初的也不过是一只会咕咕叫的鸡，在各种机缘之下，在漫长的时光磨砺中，才得以“飞上枝头”。 喻疏的记忆是从一场大火开始的，那时的他只是一头没有思想的畜生，每天麻木地受着奴役，直到一场大火把他周围的一切化为灰烬，只有他拖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身子从火场逃了出来，躲进了山林，几个月后，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他的头上新长了长长的尖角，背上的鬃毛变成了烈火的颜色。 痛苦的折磨从此开始了。 某地的地方志上，至今还留存着这样一个有关他故事：一个山野村民家的小孩某天在山上砍柴时，遇到了一匹骏马，那头顶尖角，马身洁白，马鬃如火，小孩看着稀奇，便把它牵回了家。刚开始村民们对这匹稀奇的马充满了好奇，到小孩家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后来发现这马除了不普通的外形，和普通的马没有什么区别，渐渐地就失了兴趣，久而久之，只把它当成普通的马匹看待，做着普通马该做的工作。 一个炎热的夏日晚上，小孩一家吃过晚饭，照例在院子里纳凉，孩子的母亲拿过油灯，坐在稻草堆旁帮小孩补着裤子上的破洞，晚风吹来，歪斜的火苗点燃了地上的一根干草，大火在瞬间席卷了整个院子。 “走水了”的呼喊传遍了整个村落，村民纷纷自发赶来救援，可是夏日的晚风偏偏不肯放过这家人家，吹得院子里火势更旺，村民们打来的那点水丝毫起不了作用，火焰渐渐蔓延，眼看就要把整个村落夷为平地。 烈烈火光映照出很多恐惧和绝望的面孔，很多村民开始四下逃散，却被留下的村民叫了回来，因为他们发现，本来急速蔓延大火如时光倒转般正慢慢朝着院子中央收回，火势很快就小了很多，本来旺盛燃烧的大树失了火焰，变成了光光秃秃的黑色，留下未尽的火星。 火焰越收越快，到了最后犹如龙卷风般盘旋而下，众人疑惑着看过去，看到院子中央站着一匹燃烧着的马，那火焰竟然如同遇到棉布的水般，迅速被它吸收着，直到最后一丝火光融入它的身体，直到他焦黑的身体重重倒下，直到他皮肤碎裂、露出瘆人的白骨，看见这一切的村民才反应过来，这匹与众不同的马，竟然能吸收火焰。 小孩一家最终还是没有得救，人们把废墟清理之后，把那匹马的尸体抬到了庙里，把它当作神仙一样供奉。 一个月后，有人在参拜时看到，那马的白骨上，出现了血红的新肉，新肉一天天增多，慢慢地便包裹了白惨惨的骨头，这马竟然在重生了！ 得到消息的村民纷纷前来跪拜，匍匐在它身前诉说着种种愿望，并在马完全重生之后细心供养，直到村里出现了另一场不可挽救的大火。 一群村民拉着马来到了火场，毫不犹豫地把它赶了进去。 什么神佛，都抵不过眼前的活命重要，反正这匹马能再生，反正这些神仙都慈悲，肯定愿意救他们于水火。 村子再一次得救，可有一便有二，马一次次地被烧得面目全非，又一次次地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保护了三代村民，期间有穷困的乞丐割过他的肉，有顽皮的小孩烧过他的尾巴，也有贪财的小人割了他的角。 直到一次大火过后，那马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这折磨，在还未再生完成的时候消失了。村民们哭天抢地地开始寻找，好像失去了它，就等于失去了生命、失去了吃食、失去了钱财和乐趣。 喻疏记得那个血红的黄昏，他拖着两条没有完全长成的腿开始了逃亡。 其实在最初跟着小孩回家时，他就已经开始有了意识，可那意识是最懵懂最原始的意识，他兽性未脱，只知道谁与他亲，他便亲近谁。小孩和村民对自己很好，那便牺牲自己救他们；乞丐曾经给自己喂过水，那便给他些肉也无妨；小孩有空就陪自己玩闹，那便归还些乐趣给他们…… 可实在太疼了，被火焰燎烤的感觉太疼了，*重新生长的感觉太疼了。不过这些*的疼痛他早就已经习惯，他不能忍受的是村民无情的眼神、乞丐贪婪的话语，小孩们天真又残忍的欢笑…… 神智清明时，他才意识到人们只把他当成了便利的工具。 他拖着尚未长成的身体快速在山林间奔跑，身后急切的呼喊和火把的光亮让他不敢停下，刚刚长出的新肉在奔跑时不断剥落，溅起的碎石打在焦脆的骨头上发出碎裂的声响。等他逃到深山的洞穴，已经只剩下残缺的上半身，他慢慢爬进洞穴深处，没了意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他发现往常早该长好的身体没有重新生长，反而开始腐烂发臭，引来了无数蛆虫。 他的身体腐烂得很慢，残缺处前所未有的疼痛令他不知所措，可他毫无办法，只能任身体一点点腐烂，一点点消失。 他想，就这样死去也很好，疼过这最后一次就好了。可实在太疼了，太疼了……他希望有人能发现自己，用刀把自己剁得粉碎。 也许是他的请求被上天听到了，终于有人踏入了洞穴，可那人没有拿出刀，而是拿出了一个小瓶，在他残缺的身体上滴下了一滴清凉的水，他的疼痛瞬间就消失了，新肉以极快的速度在生长，完全没有以往的疼痛，只是有些发痒。 “最后一滴荷露先借给你吧，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痛苦的灵魂。”那人摸摸他断裂的角：“等你好了记得还我，被发现我就惨了。” 说完他听到一人在洞外喊叫，像偷东西被抓到般快速跑了出去。 喻疏很确定，那个人就是宁可。 “嘟嘟嘟——”车窗外喇叭声响成一片，喻疏抬头一看，红灯早已变绿，放开了手刹朝医院开去，去还一个人情。 他在后来几百年的光景里都在试图找到宁可，可等他的身体把荷露完全吸收殆尽，他也未曾找到。没想到在他放弃之后，那个人却突然又以另一种方式来到了自己面前。 喻疏来到医院的时候宁可正在打电话，许时逸打不通喻疏的电话转而找了他，看见喻疏过来赶紧把电话递过去。 喻疏接过电话啪一下按灭，屈膝蹲着看宁可包扎好的手臂问：“疼不疼？” 宁可抬起手臂笑笑：“刚刚疼，现在好了。” 他刚想收回手，就被喻疏一把抓住了。 戴瑜婉替宁可拿药回来，刚刚开门，就看见喻疏用一个求婚的姿势拿着宁可的手，落下一个吻。 第46章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宁可每每想开口，却又不知要说什么。 喻疏在他手上亲了一下他没有被吓到，倒是被戴瑜婉一声怒喝吓了一跳。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共场合不准耍流氓！” 被喻疏瞪了一下，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她之前上赶着追求喻疏时，怎么就没这么好待遇呢，自己也没差到哪儿去啊？难道是输在了性别上？戴瑜婉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脑残loli时期，又想想恶灵组众位男士的性向问题，颇为感叹。难怪自己这么多年没交到男朋友，原来是因为身边的男士都交男朋友去了…… 送走了喻疏和宁可，戴瑜婉立刻去酒吧浪了一圈，俘获迷恋的眼神无数，终于又轻松愉快起来。 而宁可却怎么也轻松愉快不起来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喻疏会在那种场合下亲吻自己的手。恶作剧？突发奇想？心血来潮？不，喻疏不是这么调皮的形象。宁可坐在后座盯着喻疏的侧脸，喻疏的脸线条分明，眉头总是微微皱着，带着些不耐，有种生人熟人都勿进的气场，让人不敢多看。可要是仔细看来，就会发现喻疏的其实脸非常好看，有点像他在海报上看过的某个游戏的cg人物，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还有那嘴…… 不不不，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应该探究的是喻疏为什么要亲自己…… 其实宁可只要直接问喻疏就能知道答案，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想亲就亲了。 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喻疏一直在疏远人类，到他重新融入人类的生活时，对人情世故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概念，不能说他情商为负，但其实也好不了多少。他到医院看到宁可包扎着大了一圈的手，一时激动就亲上了，在他的记忆里，人类总是用亲吻抚慰受伤的人。 宁可的伤不算大，只在伤口深的地方缝了几针，目前还不能动作太大，开瓶装水瓶盖、在休息站吃自助餐时都必须由喻疏代劳。宁可吃完饭进了洗手间想尿尿，没想到喻疏也跟了进来，宁可以为他也要方便，便在便池前艰难地解起了裤子，没想到喻疏没有按照他想象的路线走到旁边便池，却直直走向了自己，在他背后站定，一手帮他解着裤子，一手伸过来就要掏他的小宁可。 宁可顿时吓得尿意都缩到了头顶，赶紧闪身，拉上了裤子。 “怎么了，不是要尿么？”喻疏问。 “我我我自己来就好！”宁可震惊过度，跟黄主任一样结巴了起来。 好在这个自助餐厅收费不菲，大多数游客都选择了经济实惠的隔壁两家，此时厕所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不然喻疏得让人当流氓逮起来。 “你自己不方便，我帮你扶着。”喻疏说得理所当然，宁可吓得魂飞魄散。自从禁灵事件后喻疏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他没想到可以翻天覆地到这种地步，那儿多脏啊，喻疏居然说……说要帮他扶着……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扶……”宁可声如蚊呐，他觉得这个对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扶什么扶……扶什么扶…… 喻疏见他不愿意，也没有坚持，走到了一旁。宁可见他站定看着自己，心想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一般哪会有人盯着别人尿尿，平时上公共卫生间虽然也会不经意看到别人的，但绝不会这样盯着看。 “嘘——嘘——” 宁可刚想着用什么措辞让喻疏先走，就听见了一阵嘘声，喻疏居然开始给自己加油助威…… 宁可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待会儿有人进来就麻烦了，一闭眼一咬牙自己扶着尿了出来，水声敲打在陶瓷便池上的声音持续了多久，宁可就想死了多久，这简直太羞耻了…… 好不容易泼洒完人生中最漫长的尿，宁可感觉全身发烫，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羞耻的原因，小宁可居然在接近尾声时半勃了起来，赶紧穿上裤子上了车。他自从到灵管上班以来每天都新鲜刺激，晚间疲累，已经有很久没有纾解过自己的*，一点情绪的波动就把那小种子勾了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刚刚往前开了五分钟，就被告知前方拉载汽车的大型货车发生了车祸，进杭州的整个路段堵得水泄不通，估计还要堵5个小时以上。宁可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再堵五个小时就已经是深夜，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到刚刚经过的小城镇过夜。 小城镇近年来在开发旅游业，国庆期间来体验乡土风情的人也不少，加上被堵在路上折回过夜的人，使得城镇里的大小酒店宾馆都已经爆满。宁可他们到达入住的酒店时刚好有一对夫妻退房，幸运地住了进去。 不幸的是他们入住的房间是情侣大床房，这意味着他和喻疏必须共卧一榻，更不幸的是大床房里的洗浴间是透明的情趣设计，宁可想暗戳戳解决一下生理*的打算落空了。 宁可借由“手受伤不能碰水等伤口稍微愈合再洗不迟”的理由逃过了一劫，万万没想到他却没有逃过第二劫。 他不洗，喻疏却是要洗的。 宁可清洗了手脚早早就上床待着，想早点入睡以避免尴尬，喻疏见他要睡在进卧室之前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下浴室里的光线。这样一来，喻疏的每一举每一动，在那个透明的玻璃房里都变得异常清晰。 喻疏脱衣服的动作使得背后的肌肉展现无遗，身下某个器/官有着令人羡慕的尺寸，随着内裤的剥落弹跳而出，水打在他结实的胸肌上，顺着身体的线条流下……宁可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简直在看现场男色小电影，下半身不出意料地开始发热。 他刚开始不敢动作，看着看着，实在忍受不住，用没受伤的手开始轻轻抚慰自己。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释放，也或许是因为眼前的画面太过诱人，这次的感觉来得异常的激烈。 就在他想强迫自己停下冷静冷静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浴室里的喻疏跟他做起了同样的动作。 喻疏自从变化成人类的躯体之后，每天都要例行解决一次，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吃饭睡觉一样的动作给外面的小青年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宁可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跟着喻疏的节奏，动作越来越快。他回想着握着喻疏手的触感，回想着医院里短暂的触碰，很快爆发了出来。 他心想，完了，今后的幻想对象应该都会是眼前这个男人。 同一时间，喻疏也解决完毕，擦干身体走了出来，见宁可蜷成虾米的形状，怕他压到自己的手，隔着被子试着调整他的姿势，惹得刚刚得到前所未有快感的宁可一阵颤栗。 一夜无话，第二天他们起来时堵塞的路段已经顺利通车，他们本就离杭州不远，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回到了杭州，直奔灵管而去。早上许时逸又打来电话，说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两人一进入恶灵组办公室，众人就围了上来，查看宁可的伤势，他们昨天就已经得知宁可受伤的消息。只有许时逸把喻疏拉到了一边，把假宁可和小三的事告诉了他。 小三就是那天他们捕获到的那个怪物，本来大家都叫他怪物，可米时觉得这样对被害的这三个人太不尊重，干脆直接起了个昵称“小三”，众人好不容易才忍下了“这更不尊重好吗”的吐槽。加上几人经常去灵研看他，小三对他们居然慢慢开始亲近起来，跑过来蹭着他们裤腿时略有一些恶心的萌感，众人也不忍心再用怪物这种冰冷的词叫他。 “我们捕获后就交给了灵研的人，他们今天早上在关押小三的屋子里也发现了同样的石头，也是黑金两色，不过很不规则，和视屏里那人戴的不一样。”许时逸把最新的发现告诉喻疏。 “那石头在哪？”喻疏问。 “档案室。” 喻疏转身往档案室走，远远就见档案室里开着灯，一只肥猫站在桌子上，正在一个玻璃罩前来回走着，不时看一眼罩子里的东西，很是焦躁的样子。罩子里放着一小颗长得很率性的黑金色石头，除了配色比较时尚，和普通石头材质没什么不一样。 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身看见来人，立刻弓起身体，猛力一跳，一个飞扑就到了喻疏面前，伸出利爪，眼看就要挠下去，两爪被喻疏伸手一捏，丢到了一边。 大花还没落地就开始嚷嚷：“让你好好照顾我们家宁可你照顾到屁股上去了！怎么还害他受了伤！你明明答应过我！你还是不是人！” 听这台词，准是最近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是我不好。”喻疏说。 大花没想到喻疏承认得这么痛快，愣了愣：“要不是我现在是个连小三都打不过的渣渣，我就打你了。”完全忽略了它刚刚就试图打了喻疏的行为。 喻疏没有理他，来到玻璃罩前仔细看那块石头，突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传闻，不过他向来不关心灵管界的八卦新闻，对这个传闻印象已经模糊。 喻疏没有抬头，问道：“这个石头你知道是什么吗？天狗。” 第47章 大花走到玻璃罩子前，把肥抓印在上面道，摆一副深沉的模样，半晌道：“知道。不过我宁可不知道。” 说完又补充道：“不是那个宁可。” 喻疏用手指弹开他的肥爪，把玻璃罩子揭开，伸手要去抓那石头。 “我劝你还是不要碰的好。”大花退开数米，紧盯着喻疏胡来的右手。 喻疏看他一眼，接着毫不犹豫地拿了起来，放在眼前观摩，没有感觉到任何灵气和力量。石头在灯光下微微闪烁，像涂了闪片柒的劣质玩具，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 “你以后别碰我，我承受不住。”大花又退了一步，用作为一只猫最深沉的目光看着喻疏手上的东西。 难道这石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厉害之处？喻疏掂了掂没有任何异常反应的石头，用眼神示意大花把话说明白。 大花叹了口气，觉得喻疏还是太年轻，道：“这石头，是从小三体内拉出来的。” 喻疏默默把石头放回了原处。 “这石头，到底是什么？”事关宁可，喻疏突然对灵管的业务上心了起来。 “是不完整的融灵石。”大花跳上档案柜，柜前有一个独立的保险柜，四四方方，没有锁，看起来说是完全密封的状态，它站在保险柜上，斟酌着用词：“许时逸他们看到的那些，包括这一颗，都只是些垃圾罢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真正的融灵石早就被人拿走。” “融灵石？禁灵？”喻疏听到“融灵”二字马上想到了禁灵，禁灵是灵魂融合的产物。 “不错，聪明，制作禁灵必须要有融灵石，而制作融灵石，必须要让生魂在人体内炼化融合，之所以小三会变成那样，恐怕就是有人强行让他们的灵魂进行了融合。这些也只是我无意中看来的，至于具体的做法……我没来得及看。”大花眼下转沉，好像陷入了不好的回忆。 “这么说来，半年前就有人在蓄意制造禁灵？他们制造禁灵干什么”许时逸在他们开始谈论融灵石时就进了档案室，他想起“小三”三人的被害，都跟影子杀手有关，而最早的被害者，出现在半年前。半年前，就有人在试图制造融灵石，而他们最终的目的，不会是只是本着科研精神，制作出禁灵那么简单。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只是一只猫，你们才是灵管工作人员好不好？”大花回道，他确实不知道禁灵到底能干什么。50年前，也是在这个保险柜前，他匆匆忙忙看着的那本书上一定有所记载，可惜，他没能看完。 “带着完整融灵石的人有宁可的脸，天狗，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喻疏知道大花肯定还知道些什么，50年前灵管的动荡他也有所耳闻。 “你这是威胁我？”大花眯起了眼睛看向喻疏。 “就算是吧。”喻疏回答，其实他现在和大花有着相同的立场，他们都想保护宁可。 “好吧，我怕了。”大花站得累了，蜷起两爪趴下，“我知道影子杀手是谁，说起来也是你们的前辈，叫苏狠，是獓狠。” 大花见眼前两人没有反应，接着说：“当年的事，总部瞒得还真紧。50年前我在杭州坐镇的时候，苏狠是我的部下，当年不比现在，我们那时候经历过建国所有的动荡，战争、苦困……滞留的灵魂很多，每个城市的灵管都需要三名以上的神兽管理。啧，神兽现在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大花舔着爪继续说：“你们也知道，之所以需要我们坐镇，是因为比人类灵魂更高一级的灵魂形式，才能真正镇压住恶鬼。不知道你们现在恶鬼控制得怎么样，我们那时候很难控制住频繁恶化的灵魂，被打入恶鬼道的人很多。”大花看了一眼许时逸，“苏狠喜欢的一个女孩，变成了恶鬼，他想办法瞒了下来，但是恶鬼在人间注定会吸收普通灵魂的力量，造成了大量伤亡，总部知道后，派人将那女孩灭灵了。” 许时逸皱起了眉头，将一个灵魂打入恶鬼道，意味着终身□□，将一个灵魂灭灵，意味着死刑，意味着将永远消失于*八荒之间。 “很严厉的决定对吧？当年我比你们还惊讶，苏狠更甚，恐怕听到这个决定的当时他就疯了。总部那帮老家伙都是说一不二的主，说灭就把人灭了，苏狠也被□□待审，后来想办法逃了出去，还偷走了这个箱子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许时逸问，这个箱子在档案室里放了很多年，不能移动，也不能打开，他们最初还以为只是个奇怪的固定装饰物。 “一本书，上面写着如何制造融灵石，制造禁灵，或许，还有禁灵的作用。”有人煞费苦心研究出制造禁灵的方法，总不能只是为了好玩，禁灵，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他那时拿到那本书的时候，就应该先看后面。 大花说完不再开口，好像陷入了某些回忆里，直到秦尘拿着一纸文件跑进来。 “老大，组长，华南总部刚刚下的红头，说鉴于我们异常事件频发，要派人协助我们调查。” 秦尘把文件递给许时逸，许时逸看了一眼，没太当一回事。因为大家都知道，总部这时候派人来，名为协助，实际上是监视。宁可的能力太特殊，和传说中出逃的樊因是一个路子，也难怪总部会那么积极。 等等，宁可和樊因能力相当，视频中和宁可一样的脸……一个想法突然在许时逸脑中闪现，不过因为他确实是没有脑，那个想法很快就消失了。 三人一猫从档案室出去后，喻疏没有先去看视频，而是把宁可送回了家。阁楼里才几天没人住，就变得冷冷清清没有了人气，因为宁可拿过来的东西也不多，看起来还是本来整洁空荡的样子。 喻疏虽然不太通人情，但他绝不傻，这一看就知道，宁可只把这里当作酒店来住。而且灵管给的福利，他好像一个都没用在自己身上。 “等你手好了去买东西。”喻疏突然说。 “啊？”宁可听得迷茫，买什么东西？是要帮喻疏买东西？” “买个按摩椅，放沙发边上，买两个平板，一个放床上一个放沙发，还有毯子、保温杯……”喻疏用平静的语气念了一大串。 这下不光宁可迷茫，大花也迷茫了起来，这个喻疏发的什么疯，怎么去了趟上海就突然对他家宁可这么好，这俩人一定有故事……他打算有时间盘问一下宁可。 回到了家里，看到了熟悉的人，摸摸大花毛茸茸的身体，宁可终于安心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他昨晚其实根本没睡好，和小宁可一起直挺挺地趟到了早上。这会儿回到熟悉的环境，就开始犯困。 喻疏见他睡意朦胧，伸手把他放平在了床上，一把拽出肥猫放到一边，帮宁可盖上了被子，看他渐渐睡得深沉，才走出阁楼。 大花刚好要去厕所尿尿，跟在喻疏的后面慢跑，突然一头撞到了突然停下的喻疏腿上，不满地说：“我去，你能好好走路么。” 喻疏慢慢转过头问：“你是怎么来到宁可家的？你早就知道他有念灵能力？” 天狗今天说的话漏洞很多，隐瞒的情况不少，他不能放任这来历不明的猫猫狗狗怀有目的地接近宁可。 “我来宁可家纯属巧合，别担心，我们是同一战线的。好了，战友，别挡我尿尿的路。”大花说着绕过喻疏，翘着尾巴走了。 第二天宁可起得很晚，赶到恶灵组的时侯远远听见办公室里很是热闹，赶紧跑进去一看，看到了几个也是刚刚赶到的熟人——戴瑜婉、雷煊和白观。 其中雷煊壮硕的身材很是显眼，宁可看到他作用环视了一圈，正担心他看到喻疏又打个天翻地覆，却见他直直朝着秦尘走了过去，抱起秦尘就来了个法式深吻。 第48章 “少儿不宜！别看！” 大花从小看着宁可长大，潜意识里他还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看到雷煊和秦尘亲得难解难分啧啧作响，骤然紧张起来，一个飞扑趴到了宁可脸上，还记得收起爪子，只用肉垫紧紧箍住宁可的脸。他身形肥大，整个身体盖在宁可脸上，像一张猫皮小毯。 宁可被扑面而来的毛球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忙用手拿开它，因为他发现大花的屁股，不多不少，刚刚好在他鼻前，他刚刚被吓到，猝不及防还深吸了几大口。 他边费力扯开他边控诉道：“大花……你那儿……有味道……” 宁可好不容易撕扯开大花的时候，秦尘也好不容易扯开了雷煊，一拳把那大高个掼到一边，猛力擦着嘴：“走远点！” “这么久不见，还不让亲一下，有没有人性？”雷煊丝毫不惧秦尘的臭脸，又不要脸地蹭过去。 秦尘撑开他：“没有，我不是人。” “哎呀呀，有男朋友真了不起，我也想了不起，怎么样，这位小朋友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了不起？”白观看着两人打情骂俏，走到米时面前，习惯性撩人。 “你谁啊？”米时瞟他一眼，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挑逗。 “我是一个觉得你很可爱的人。”白观见得多了，通常这种小朋友一开始都会排斥自己，不过他最终都能令他们欲罢不能。 他说着就想伸手去碰米时的脸，半道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了。 “你好，上次开会见过，我是杭州恶灵组组长许时逸。” 许时逸挤过一堆人来到米时旁边，勉强来得及阻止了白观的咸猪手。 没想到白观非但没有在意，反而反手握紧了许时逸，拇指还在人手上摩挲几下。 “我记得，上次开会我们座位离得远，当时我就想为什么不给我个认识你的机会，没想到在这等着我呢。”白观打量着眼前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的男人，心想小可爱固然不错，但还是这一款带感，看起来是凶了点，做起来让他示弱求饶该多爽快。 “别人要跟我握手你凑什么热闹。”米时看着两人紧握不放的手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不要吃醋，大家都有机会，来……” “能不能干点正事？！” 白观一个来字没说完就被戴瑜婉一声咆哮打断了，这卿卿我我勾勾搭搭的现场让她仿佛置身相亲大会，还是举办得特别成功那种。 一声怒吼终于让众人重新安静了下来，纷纷公事公办地朝对方点点头，介绍了自己的职务，规规矩矩握手。一套程序走完，戴瑜婉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沪灵[2016]78号文件，相信你们昨天已经收到了，请对照职责上报最近禁灵事件所有资料。” 话是说给大家听的，眼睛却看着许时逸，她知道，喻疏是个不管事的，杭州这边许时逸说了算。 “跟我来。”许时逸说着，率先走进了会议室，打开投影仪，开始播放禁灵出现当天的监控视频，“报告已经提交过，需要上报的也只剩下这几个视频。” 许时逸早已请示过喻疏，可以把视频报给总部来的人，这边什么情况，总部基本已经摸清，就算是不报，他们也会想办法得到。至于宁可，也早晚要知道。 投影里画面开始动起来，是一家便利店的监控录像，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青年出现在画面当中，是宁可。视频突然变小，移到了屏幕左边，同时，另一个视频出现，占据了屏幕的右边窗口，两个视频共享同一个时间线。右边视频上是一条人流稀少的街道，不久后出现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其中能看得清脸的人，也是宁可。 三人盯着宁可，宁可盯着视频，久久没有出声。 宁可看着右边视频里定格的脸有些恍惚，他知道那不是自己，可怎么会有一个跟他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在清晰度不高的监控视频里，他甚至一度以为那是自己。 而令戴瑜婉三人震惊的不止是宁可同时出现在了两个视频中，而是“宁可”对面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那身形和走路的姿势，他们绝不可能认错，是灵管一直在通缉的人。之所以摄像头拍不到他的正脸，不是因为他永远能找到死角，而是因为他用了自己“毛发”的能力。 是獓狠，獓狠带着那本□□回来了。 “需要解释吗？”正在他们震惊的当口，喻疏推门进来，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 雷煊看到喻疏，第一次没有大打出手，而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视频定格的画面。 “那是苏狠，是吗？”戴瑜婉指着“宁可”对面面目不清的人问道，“我就知道他会回来，当初青羽被灭灵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仅没有善罢甘休，而且还带回来了不得了的东西。”白观笑笑，指着右边画面中轻笑的“宁可”,“小朋友，不要急，我们知道那不是你，我敢打赌，那就是西湖底下跑出来的东西——樊因，有没有人要下注？” “我跟三千块。”雷煊说，被秦尘瞪了一眼，赶紧改口：“那两千。” “我也跟两千。”桌子上一只肥猫突然开口说，被白观和雷煊无视了，只有戴瑜婉看过来，有些疑惑地打量它几分钟，又自顾自摇摇头，不再理睬它。这只猫的声音有点像他以前认识的一个前辈，不过前辈早就不在，被视频中那个看不清面目，只有影子格外清晰的人背叛、杀害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可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喻疏走到宁可身边，用手在他背上轻抚两下以示安慰：“那天我们碰到的禁灵，是被蓄意制造出来的，用这个人戴在脖子上这颗石头。”喻疏指指右边视频中尤其显眼的黑金色圆石。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宁可突然感觉一阵心悸，一种事到临头却忘记自己要干什么的焦躁感涌上心头，令他手心发汗，极度不安。 喻疏摇摇头：“我们猜测是很久之前被封印在西湖底的凶兽，够控制灵魂，制造禁灵也不在话下。至于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样，目前不得而知。”喻疏看宁可突然变得仓惶的样子，又道：“别急，我们会知道的，你不会有事。” 我不会让你有事，喻疏想。几百年前自己的痛苦和煎熬，在这个人的一滴甘露下瞬间化为乌有。那匹在绝望中寻求了断的白马，感念的不仅仅是*的解脱，而是无偿的好意。在百余年的寻觅中，这份感念慢慢消散，却又在一夕间溢满。 宁可看着喻疏的眼睛，他这是第一次直视喻疏的双眼，那眼里没有印象中的不耐和高高在上，反而有着如同穿越时空而来的幽邃，令人莫名感到安心。 “嗯。”宁可点点头，“只要查出来就好了。” 两人平静的对话着，仿佛被隔离在了二人小天地，完全没有发现周围众人尤其一致的黑人问号脸。 ？？？？？喻疏肯定是被人掉包了，这种耐心温情的对话是什么鬼？？？？？？ 就在众人沉浸于惊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撑开了，可看过去，却不见有人进来。正疑惑间，众人听见地上传来一阵动静，站起来一看，原来是小三来了，小三穿着定制的衣服在地上趴着，背上还驮只大海龟。说到底小三只是人类身体融合而成的怪胎，有着人类基本的身体机能和一点残留的灵力，不具威胁，最近他再也不用啃墙皮，在灵管活得很是欢快，灵研的人经常带着他在大楼里遛弯，有时他也会自己出门逛逛。 “你们的宠物……挺别致啊。”白观看着地上穿着背带裤的三头怪物发出了如此感叹。 “这就是我们在工地发现的融灵石容器，”许时逸说，“苏狠为了制作融灵石，半年前开始，就频繁杀害了许多男性青年。只有这三个人的尸体被带走了，目前我们灵研在研究这三个人的不同之处。” 白观看了一会儿，胸有成竹道：“我发现了。” 众人立刻看向他，心想这人看着不靠谱，但是能当上上海恶灵组的组长应该有两把刷子。 “他们长得都挺帅的。” ………… 戴瑜婉翻了个白眼，把大海龟从小三背上拿下来，放到了桌子上说：“老爷子看着挺精神嘛。”接着她站起来敲了敲桌子，严肃道：“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接下来我们三个会在杭州协助你们调查相关事件，希望杭州方面给予配合。今天开始，我们会跟踪督办杭州所有异常件。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会议室里一片肃穆，仿佛身处数学课现场，良久，一只手慢慢举了起来。 “你说。”戴瑜婉指指举起手的宁可。 “戴姐，之前在上海，我通过通感传送给你们的画面里，恶灵的灵火是不是圆的？”宁可问。上一次在石库门老房子里，戴瑜婉错过了解决恶灵的时机，没看到恶灵的灵火，后来在体育馆后面解决恶灵时，特意让宁可展示给她看。 “是，怎么了？”戴瑜婉那是第一次见到灵火，兴奋地看了很久。 “我后来特意向北京那个念灵师确认了灵火的形状，他也说是圆的，因为恶灵在恶化时力量大增，圆形的灵火有助于保存力量。” 戴瑜婉点点头：“然后呢？” “但是我在杭州看见的灵火，和普通灵火一样，都是火焰的形状。” 第49章 “你是说，杭州恶灵的灵火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戴瑜婉见小三蹭过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这要是分开的三个小帅哥，他还是比较乐意接受的，可这合而为一，她可没有3p的兴趣…… “对，我从一开始，看到的恶灵灵火都是火焰的形状。”宁可说。 “你来之前，苏狠就已经开始行动，恐怕是他们搞的鬼。”许时逸想起之前碰到的很多个恶灵，都比以往的恶灵要来得弱小。 “他们究竟要干什么？”米时有些不耐烦地问，他最讨厌这些拐弯抹角的事，有什么事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 “这个只有等我们知道禁灵除了能成为战力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作用，总不能他们费尽心力弄出这玩意儿是为了扰乱我们的工作。”戴瑜婉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的原因了，我们会协助你们尽快解决。” 她上午刚信誓旦旦地说，下午就被打了脸。 · “……问我怎么解决？我还想问你怎么解决呢！老娘的海瑞.温斯顿项链刚刚被轰飞了你没看到？头差点就跟着一起飞了！”戴瑜婉从灰土中捡出自己的高跟鞋穿上，蹲在地上那个一米宽的洞口前费劲往下看，洞里黑漆漆的，吹来阵阵凉风。 “是你说的能尽快解决，又不是我。”白观抖抖头上的沙石，用手梳理着头发，看到被磨破的裤子，脏兮兮的鞋子，又放弃了整理仪容，也蹲下查看洞里的情况。 “雷煊他们不是跟在你后面？怎么还没上来？” 他们此刻在一处窄小洞口内，洞内地下开了个大洞，他们刚刚正是从这个洞里好不容易拱出来，浑身狼狈，不过好在没有缺胳膊少腿。 “我日了，这他妈禁灵完全成型了怎么还有灵鸩？还玩个屁！”戴瑜婉虽然平常也会显露些粗俗本色，但从未像今天这么“深刻”过，不光是因为他们刚刚被对方的喽啰打的找不着北，还因为事态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苏狠的能力她了解，跟自己一个水平，要打起来不定谁赢，但是她们对视频里的另一个人知之甚少，只有模模糊糊的传说，说是可以控制灵魂。现在看来传说也不只是捕风捉影，制造禁灵和支配禁灵，他确实可以做到。 他们刚刚碰到的那个禁灵，已经是一个完美的成品，但他居然没有按照禁灵该有的意志，到人流、灵魂众多的地方去吸收能量，而是隐没在深山老林当中，一定是有人在控制着他。 他们低估了禁灵和禁灵背后的人，贸贸然跑来，自取其辱。她和白观是逃上来了，但杭州灵管一众人和雷煊还被困在地底，情况不明。 两个小时前，总部f3风风火火跑到灵监，要求所有工作人员从今天开始全力搜寻异常能量，包括未超出危险范围的灵能变化，誓要找出些蛛丝马迹。 灵监的人平常的工作很清闲，盯盯电脑，看看测灵仪，哪里见过他们这阵势，吓得工作效率都变高了，短短时间内，竟然就汇总了所有发现灵能异常的地点。这在平时是不敢想象的，就算是许时逸，催他们交一份恶灵件统计表也要催个几天。 “把前几个月的异常点也给我列出来。”戴瑜婉看一眼平板，拿着比划了几下。 旁边雷煊颇有兴趣地看着一台测灵仪，白观则挨着个眉清目秀的工作人员，俯身撑在人电脑桌上，趁机撩人。 “这里，”戴瑜婉指着地图左边一处光点，“三个月来一直有忽大忽小的灵能异常，你们有派人过去看看么？”戴瑜婉问灵监的负责人。 “没有，这种程度的灵能异常我们一般不做处理。”负责人答道，心想指不定是什么玩意儿在那修炼呢，别挡了人家的道。 “不是，你看这些，灵能异常处，大多都是维持着一个程度，这里不同，有时极大，有时极小，但都控制在危险标准之下。”戴瑜婉划到另一张地图上，敲敲平板的屏幕，“8月和现在的，几乎都在临界点上，但都没有爆发出来。这不是正常的灵能异常。” 负责人被说得哑口无言，默默朝阴影处退去。 “走，我们去看看。”戴瑜婉拍板。 三人把事情和许时逸一说，许时逸同意让灵管的两个人跟着去。 “我让秦尘和篮子跟着你们去吧。” 雷煊满意点头，好不容易能和他家秦尘待在一起，喻疏看起来都没那么讨厌了。白观却摇了摇头道：“我们需要念灵师的协助。”他没有忘记他们来杭州的另一个使命，摸清宁可的能力。 许时逸看看难得待在办公室的喻疏，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喻疏又转头看宁可。 宁可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沙发上，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我也去吧。万一是恶灵，还能帮得上一点忙。”如果是禁灵，他想弄清楚制造禁灵的人为什么要顶着自己的脸，罔顾生命，制造出这种不应存于世的东西。 他说完众人一齐望向喻疏，毕竟这里是喻疏的地盘，凡是还要征求他的同意。 没想到喻疏很干脆地同意了，而且连他自己也要跟去。如果林林此刻在场，他肯定会感叹，原来只要能拉得动宁可，还真的可以赚到一个喻疏。 总部三人、宁可、喻疏、秦尘加上偷偷跑上车的大花很快驱车来到了灵能异常的地点，这是五代坟后面的一座野山，不高，却很陡峭，戴瑜婉对杭州不熟，穿着高跟鞋就来了，又高又细的跟让她爬山爬得尤其吃力，却奇迹的没有踉跄摔倒。 随着导航的指引，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处山洞前，山洞很小，透出阵阵凉风，洞内被黑暗淹没，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戴瑜婉放出一只火红小鸟钻进去看了看，见洞口进去的一段路都没有什么异常，问道：“进不进？” “来都来了。” 白观说着，第一个踏入了洞口，却又在几秒后退了出来，大喊道：“太黑了！来人，上个光球。” 不用他说，秦尘和雷煊就已经动作，只见雷煊在空中释放出一簇大火，秦尘的水球立刻围了上去，水不仅没有浇灭火焰，还牢牢把火包裹住，形成一个“水灯笼”，光芒大盛。 水球飘入洞中，瞬间照亮了洞中道路，众人跟着光亮走了进去。洞内道路弯折，脚下很不平整，大块的碎石让他们走得很缓慢，但那肥猫却是行进得如鱼得水，不时还停下来叫他们快点，让艰难前进的几人都很想揍他。 宁可和喻疏走在后面，光亮稍弱，宁可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一只手牵住了自己。 “别摔倒了。”喻疏说。 宁可感受到喻疏手心的温暖脸立刻灼烧起来，自从那晚观看了现场小电影，自己做了一些出格的事后，宁可见到喻疏总有点莫名的心悸，每每想到那昏黄灯光下光/裸的身体和他那形状好看的勃发之物，身下某个器官就也“悸动”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想起猫总是有发春期，也许自己也到了发春期。 洞内光线昏暗，宁可将手慢慢握上去，享受隐秘中突如其来的一点喜悦，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重重回荡在空旷的洞中。 前面雷煊转头来看他们的动静，回过身也想去牵秦尘的手，被秦尘一把甩的老远，顿时又想找喻疏打一架。 洞内的道路越走越崎岖，越走越狭窄，有些地方高大的雷煊甚至要侧着身体走过，戴瑜婉看看手机，那个闪烁着的异常点离他们却还有一段距离。 “要是里面没有什么禁灵苏狠你就要请我喝酒。”白观避过一块尖石冲戴瑜婉说，他已经八辈子没爬过山钻过洞，走了那么久，鞋子也脏了裤腿也给磨了，记忆里他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200年前。 戴瑜婉白她一眼，费力扯出陷进沙石里的鞋子道：“你是组长，你同意来的，所以你负全责。要是没有，你要请我们喝酒。” 又走了一会儿，遇到一个狭窄的弯道，冷风从弯道那头吹过来，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戴瑜婉看一眼手机，阻止了想走进弯道的白观。 “到了。” 白观退出来，取下手上戴着的一串黑色金属珠子，突然使力，将整串佛珠捏了个粉碎，抛洒到空中，那碎屑瞬间又组成了无数颗细小的珠子，越变越多，密密麻麻在空中浮动，远远看去，像上千只蓄势待发的蜜蜂。 喻疏将宁可拉到自己身旁，道：“无论无何不要放开我。” 宁可点点头，握紧喻疏的手，跟在他的后面，越过了急弯，瞬间视野开阔了起来。 急弯后没有什么他们需要担心的东西，看起来只是一小段异常宽阔的道路，可这道路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地上散落着一些人类的衣物，破破烂烂，估计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全都灰扑扑的，看不出本来颜色。 “没有发现任何灵魂。”宁可仔细感受了一下说道 白观用脚撩起一条破裤子道：“会不会真有人跑这里修仙来了？” 嗒——嗒——嗒—— 他话刚落音，短道的尽头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在洞中回响得异常鲜明。众人谨慎得盯着尽头处，做出随时可以攻击的姿势。 不久，从尽头走进来一个人，宁可看到他，惊讶道：“苏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为什么会是宠物医院里为大花看病的苏医生？ 第50章 “苏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宁可奇怪道。这荒山野岭，离市区又远，苏医生平时忙得饭都不能好好吃，竟然有心情一个人来探险？ “苏医生？……哦对，我现在是苏医生。不错嘛小宁可，居然能找到这儿来。怎么，你家大花出什么急事了，是不是特意来找我看病？” 苏医生边说边走近了，戴瑜婉等人盯着他的脚步，随时准备攻击。 “呸，你才出急事。”大花躬起身体，一副随时要拼命的架势。眼前这个人虽然还是平时那个熟悉的苏医生的样子，但是他那阴毒的眼神、睥睨一切的神态，绝不是一个小小兽医该有的。但是眼前的人也不是他们之前预想的苏狠，苏狠是异兽而非渡灵，不能占领人类的身体。 “我是出了点急事，这不，被你们找来了嘛。”苏医生摊摊手。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戴瑜婉严厉道，虽然眼前的人不是他们所想，但是他话语间暗含阴谋的气息，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我？一个小小兽医罢了，本来想在这里照料受伤的小动物。”苏医生笑着说，“不过你们这一来，我就要花精力来对付你们，哎，你们耽误了小可怜们的治疗时间，让我有些生气。”他说着，笑眯眯的表情突然变得狠厉。 “哦？那你的小动物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戴瑜婉问，悄悄背过手，从手中施放出一只小小的重明鸟。 “这不全都是吗？”苏医生说着，后退了几步，看着地上几件破旧的衣服，拍了拍手：“小可爱们，都出来吧。” 轰———— 话刚落音，山洞就开始剧烈震颤起来，地上沙土被震得松动，裂出了一道道缝隙，剧烈的腐臭味涌上来，令人几欲作呕。 只见地上的缝隙当中，慢慢钻出了一个个已经腐烂变臭的“尸体”，他们有的才刚刚产生尸斑，有些已经腐烂得久了，肉松松垮垮吊在白骨之上，蛆虫爬得满处都是。 “还愣着干这么！先打了再说！” 白观大喊，这已经是要开打的阵势，他可不想当死于话多的傻逼，看到这些恶心的尸体破土而出，当即手一抖，浮于头顶上方的金属小球就如炮弹一般，猛地朝几个比较近的尸体射去，瞬间就把尸体打成了筛子，烂肉脱落飞溅。 秦尘和雷煊见状，纷纷施放出水球和火焰，挡住了飞过来的腐肉，顺势攻击了几个身边的尸体。 可那些尸体犹如僵尸一般不知疼痛，即使被打倒在地，也依旧顽强地爬起来，挣扎着钻出泥土。 “没有用！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戴瑜婉见越来越多的尸体破土而出，也放出藏于身后的重明鸟，火红的重明鸟飞到洞顶，张大嘴巴，发出了强烈的声波。 宁可只听到一阵“嗡嗡”声传来，洞里开始剧烈震荡，那些尸体被震到地上，又顽强地一一爬起，朝他们走过来。 “依旧没有发现灵魂。”宁可仔细感受了一遍，他探知不到任何灵魂的痕迹，在这种时候完全帮不上忙。 喻疏捏捏他的手表示安慰，接着左手轻举，雷煊、秦尘之前释放的火焰和水瞬间被他吸收，又化为一道闪电，向苏医生劈去。 所谓擒贼先擒王，众人见喻疏攻击苏医生，也连忙调转“枪口”，把火力集中在苏医生身上。 可苏医生看着袭向自己的力量丝毫不惧，他依旧背着手，笑眯眯地站在原地。几股力量眼看就要来到他的面前，旁边一具尸体突然扑出，挡在了苏医生面前，被炸得面目全非，黑红的血水喷到苏医生脸上、身上，让他看上去宛若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出来吧。”他笑着说。 话刚落音，为他挡过一次攻击的那具尸体突然间光华大盛，逐渐显露出金红的灵体，慢慢朝外扩展。旁边的几十具尸体也纷纷效仿，显露灵体。那灵体奇形怪状，由几十个灵魂拼凑而成，歪歪扭扭凑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怪物。 这些尸体里居然藏着还没有融合完成的禁灵！“ “小心灵鸩！是禁灵！”看到几个禁灵身上开始溢出黑色的液体，大花赶紧跳到旁边一颗石头后面躲避，现在自己只是只渣渣肥猫，一点灵鸩都能让自己瞬间魂飞魄散。 来的几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早就看出了“怪物”来头，也不敢贸然上前，退到了洞璧周围。 “妈的！怎么偏偏是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戴瑜婉气愤道，“要是成品还能打一打，拼能力谁不会！这未完成品简直是犯规！” 她说着不断从手中放出小小重明鸟，挡在众人身前，用声波阻止那些未完成的禁灵上前。那些禁灵越来越多地分泌着黑色液体，他们只要碰到，灵体就会被腐蚀。 “想要完成品？早说呀，对于女士的请求我一向慷慨。”苏医生斜斜靠在洞口处，颇有兴致地打量对面狼狈退后的样子。他拍拍手，其中一个正向宁可他们而去的“怪物”开始急速变小，形成了一个女性灵体。 女人眨眨眼睛，弯下腰捡起“自己尸体”上一根断裂的人骨，虚握在手中。因为灵体握不到实物，那骨头靠游离在她掌中，在她手完全包覆的瞬间，骨头开始高速旋转，变成一把锋利的钻机。她看着手中骨头，满意地点点头，接着猛地一跃，凌空来到众人眼前。 “攻击型的！” 白观射出金属小球试图阻挡那人骨来势，小球却那被高速旋转的人骨弹了开去，打在洞壁，砸出一个个小坑，碎石落了满地。 他们一堆人挤在角落，旁边都是虎视眈眈的禁灵怪，来时洞口狭小弯曲，全员挤在一起根本施展不开。骨头女来势汹汹，一根白骨眼看就要送到戴瑜婉胸前。 “啪——” 一声脆响阻止了劈下的白骨，一根火藤曼自喻疏手中劈出，缠绕住了那白骨，炸出星星火光。喻疏用力一甩，将骨头连带女人一起甩飞好几米。 “谢了！”戴瑜婉刚刚躲过一劫，心绪未定。要不是刚刚喻疏出手，她恐怕早已经魂飞魄散。她的*只是人工皮囊，本来她以为逃不过，生生受这一击也没有大碍，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可刚刚喻疏在弹开那白骨时，她分明看到了停止旋转的白骨前端有灵鸩！要是她受了这一击，旋转的骨头让灵鸩迅速扩散到自己体内，那后果不敢想象！ “有灵鸩！成品也有灵鸩！”戴瑜婉大声提醒同伴，“组长，怎么办？” “两个选择，一是跑，二是申请紧急解禁，干他妈的！”白观一边抵御着“怪物”的进攻一边说。雷煊的火墙和秦尘的水球能够抵御住一部分灵鸩，但这不是长远之计，对方显然有让这些未完成品迅速成型的本事。 “还有第三个选择，乖乖受死。”苏医生闲闲插话道。 说话间那被甩飞骨头女在半空中一个拧身，手持白骨又杀了回来。喻疏手猛地一抖，火舌蹿出，朝她手掌打去。骨头女见状急急丢出白骨，手掌往前一错，火舌滑过她的掌心，将她的手腕刺了个对穿。 “灵火在手掌！”宁可在骨头女再次来袭时通过通感将自己所见传给了在场众人。 众人顿时感觉眼前一个明灭，再睁眼时，就看到了骨头女掌心那跳动着的金红火焰。 “这就是灵火？”雷煊第一次见到灵火，有些跃跃欲试地就要冲上去，他和白观、戴瑜婉不同，他是祸斗，和喻疏一样，身为灵兽，灵鸩对他们的威胁要比灵魂来得小。 “你给我消停点！”秦尘拉住想往前冲的雷煊，“现在能力还没有解禁，你上去是找死。” 每个恶灵组的成员在入职时都必须接受力量的封禁，只留下部分能够净化恶灵的能力，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够申请解禁。因为渡灵或者灵兽力量过大，控制不好就会伤害到恶化灵魂的灵火。他们现在的力量，只是原本力量的一半。 “那还等什么？组长！是时候来点狠的了！”雷煊大声嚷嚷着，看喻疏和那骨头女激烈交手他心痒难耐，好久没有畅快的打过架了。 “别急，正在打报告。”白观专心致志在手机上飞速按着，不时抬头看一眼那边的交锋状况，见喻疏边应付着骨头女边和宁可说话，甚至还没挪动过地方，放心地继续打字，甚至还有空给他新撩的灵监小鲜肉发了个爱心表情。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戴瑜婉看到白观屏幕顿时大怒。 “报告打上去了，总部还没批，我有什么办法。流程总要走完的嘛，回去要写检讨的可是我。”白观道，看着喻疏那边有些疑惑，示意戴瑜婉看过去：“喻疏怎么回事，这种程度的禁灵他随便吸一吸就解决了，他在等什么？” 戴瑜婉是个憋不住的，立刻大叫道：“喻疏，你在等什么？！快干掉她！” 喻疏转过头看看她，又看了看身边的宁可。 事实上，喻疏早就不耐烦眼前这蹦来跳去的女人，这种还没有吸收过力量的禁灵，他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但是他想起那次宁可拆分禁灵的画面，如果他就这样把禁灵消灭，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人类的死已经不会让他有丝毫波动，可是恐怕以后宁可想起来会后悔。 “这些组成禁灵的灵魂身体，是不是全都在这里？”宁可看着地上无数个毫无生气的尸体问道，他刚刚看见那些可见的灵魂头部，和地上的几具尸体面貌有所重合，恐怕这些灵魂的*，早就已经在此死亡。 “应该没错，他把人引来，然后用他们的灵魂制造禁灵，用他们尸体做隐藏禁灵灵火的容器。”秦尘击退几个攻击过来怪物，来到宁可身边。 “喻疏，杀了她吧。”宁可沉默良久，开口道，“上次拆分那个禁灵的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是我，对不对？” 第51章 “记起来了？”喻疏有些诧异，他很久之前就知道拥有宁可绝不是普通人类，但他没兴趣探究他的身份，他只需要知道宁可还一直在那里，等待他将那人情奉上。可他如今以普通人类的姿态出现，能够对自己的过往了解到什么程度？ 宁可摇摇头，牵着喻疏的手有些微微发汗。 “接近这座山时我脑中的记忆突然变得很混乱，有些画面根本就不是我应该有的记忆，可是我能感觉到，那就是我。”宁可说得艰难，因为他似乎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突然出现的念灵能力、断片的记忆和身边匪夷所思的事都让他觉得如同陷入了一场长久的幻觉里。 “嗯，那天是你拆分的禁灵，你救了很多人。恶人由我来做。” 喻疏说着用吐着火舌的长鞭把俯冲过来的骨头女一卷，拉到跟前，他转头跟宁可说着话，根本没有去管在他手中激烈挣扎的骨头女，任她的身体慢慢随着自己力量的汲取变得稀薄，宛如气体一般被吸收进自己体内。 “被吸收的生灵如果被拆分，也会因为没有*的保护，几天内灵火自动消散，对么？”宁可看着骨头女即将熄灭的灵火，向喻疏做最后的确认。 “对，这里的所有灵魂，都没救了。”喻疏将骨头女的最后一点力量吸收殆尽，意有所指地看向对面的苏医生。喻疏虽然讨厌人类，但他不会视其他生命形式如草芥，进行大肆的残害。 苏医生见喻疏轻而易举地消灭了一个禁灵，表情终于严肃起来。这些禁灵都没有进行过力量吸收，光靠灵鸩和数量，恐怕很难将他们困住。他拍拍手，打算合成多个禁灵。 灵管众人见他的动作，心中一惊，如果光是一两个骨头女这种程度的禁灵，靠喻疏对付绰绰有余，但如果这山洞里全部的禁灵都被合成，在能力没有解禁，禁灵完成品带有灵鸩的情况下，他们再所难逃。 其中戴瑜婉最是着急上火，她眼看对面几个怪物开始融合变小，一把抄过白观的手机查看，看到申请栏那红字写着“正在申请中”，急得快要晕过去。如果她有命回去，一定要跟制定解禁制度人打一架，这他妈需要解禁的全都是紧急事态，还走什么狗屁流程，等流程走完，他们都已经被对面揍失禁了。 就在几人紧张地盯着几个急速融合的怪物，祈祷他们的能力最好不要太麻烦时，让他们没想到的事发生了——几个已经初现人形的怪物猛然间暴涨，回到了巨大畸形怪物的样子。 苏医生见状，“啧”了一声，转身就走。 灵管几人看着眼前状况，差点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他逃走的方向，又转头看看喻疏。 “他力量被喻疏阻断，融合不了禁灵！快追！”戴瑜婉边喊边想冲出重围，但是在苏医生逃走之后，这些怪物的攻击反而更紧密了，像烦人的苍蝇一样不跌扑上来，灵鸩甩得到处都是，让他们差点没有落脚的地方，更别说冲出去了。 就在几人勉力抵御这些怪物的攻击时，“嘀”的一声轻响自白观手机传来，随即灵管几人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发出咔哒的声音，松脱开来。 “解禁了！”戴瑜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喻疏，雷煊，你们去追那货，这里交给我们！”她声音里终于又有了底气，不过雷煊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正沉浸在解禁之后力量大涨的畅快中，跃跃欲试要去暴揍那些怪物。 只有喻疏带着宁可追过去，旁边一团毛球也趁乱蹿了出去。 实际上，“毛球”大花才是最急切想追出去的。他刚刚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苏医生，有些人外貌变了，甚至性格变了，有些细微的小习惯不会改变。苏狠以前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他不会记错，苏狠在不耐烦或者恼火时总会嘴角向左啧一声，露出几颗牙，他这个不雅的习惯经常被他喜欢的女孩念叨。刚刚苏医生转身逃走前，的的确确做了这个动作。 苏医生就是苏狠！ 不知道他怎么能够以人类的身份出现，让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大花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苏医生，正好是樊因解除封印出逃后不久。如果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埋伏在他们身边…… “宁可，我在能开口说话之前，戴了多久的猫铃铛？”大花突然问道，宁可带他光顾那家兽医院已经有很长历史，从来没有在就诊时收到过任何礼物，为何苏医生却在几个月前给自己戴上了免费饰品，而且还不止一次。 自己的灵魂在那次事件之后就异常衰弱，侵占了猫的身体存活下来后，灵魂是完全封闭的。按理说他灵魂的自然修复应该有上百年之久，突然在50年后灵魂得到觉醒，他之前还以为是自己厉害，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大概是在那一个月前，怎么了？”宁可想了想回答，直觉大花的问题跟苏医生有关。 “我听许时逸说，灵魂恶化频繁，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大花说，“我怀疑苏医生就是苏狠，他出现在我们身边绝非偶然。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能肯定的是，他对你有所图谋。”大花难得严肃道。 “我？我能干什么？”宁可疑惑，虽然他拥有念灵的能力，能力虽然稀有，但是却不强，顶多能够帮助他看到灵火。 “你能拆分灵魂。”喻疏道，他从大花和宁可的对话中听出了其中的联系，“能拆分灵魂意味着能控制灵魂，他制造和控制禁灵，需要的正是这种能力。” “可他不是已经得到了吗？”宁可问，他们亲眼看到“苏医生”将未完成的禁灵进行了快速融合。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大花说着，越跑越快，他们必须尽早解决掉苏狠，他苦心潜伏这么久，肯定不止制造禁灵那么简单。 自从拐过那个人工短道，洞里骤然变得湿滑，好在洞里没有其他岔路，他们一路朝着洞的深处走去。没有了雷煊和秦尘制作的水灯笼，他们几乎是在完全的黑暗里行走，只有不时回头查看大花的双眼发出两点青光。 不过喻疏好像具备夜视能力，牵着宁可走起来居然没有多少磕绊。宁可没有注意到他和喻疏的身体越挨越近，几乎已经是被喻疏拥着前行，他在想，自己能看到恶灵，力量得到觉醒，似乎也是在那个时候。 他们往前追了十几分钟，还是完全不见苏医生踪影，就在他们以为陷入了永远走不完的陷进时，一声破空声猛然在他们前方炸响，呼啸而来。 “小心！”大花大喊，肥胖的身体本能地往旁边一避，转过身想去保护宁可，却差点被猛然燃起的一团火光闪瞎了眼。 等他眼睛适应了光线，就看见一团大火在空中快速游移，所到之处都响起“滋啦”的声响，发出阵阵焦糊的味道。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火焰正在阻挡着从暗处射过来的东西，那东西犹如一根根黑色长针，密集地打过来。 是毛发！这是獓狠的能力，他向来以毛发为武器，那个人真的是苏狠！ 已经泛白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但与苏狠并肩作战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大花盯着黑暗中射出暗箭的方向，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何当他是最好兄弟的人，当初会毫不犹豫杀害了自己？ 黑针源源不断地射过来，越来越密集，似乎有铺天盖地之势。喻疏燃起的大火越来越大，几乎形成了一面火墙，阻挡在他们面前。可那黑针似乎也在成长，变得粗大坚硬，不少黑针穿过了火墙，带着黑色的灵鸩来到他们面前。 喻疏把宁可护在身后，手中挥动出强风，把那些漏网的黑针吹开，弹到洞壁上，砰砰作响。 “好了，獓狠，收手吧。万一伤到我哥哥，我会杀了你的。” 杂乱的声响中，一个声音从对面的黑暗中清晰传出，在洞中显得异常清晰，那是宁可的声音。 第52章 51 黑针的攻势渐弱，喻疏控制着的火墙也渐渐露出缺口，火光照亮了短短一截洞道，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黑暗深处走出来，他脚步缓慢，仿佛从容不迫的王者，正是监控视频里另一个“宁可”。 “没想到那么快就能见面了，我亲爱的哥哥。”男子笑着，脸上满是情真意切的欢喜，“不该让你看到我躲躲藏藏的狼狈样子，不过我等不及了。” 男子目光聚焦在宁可身上，视旁边几人为无物。 “你……你是谁？”宁可迟疑着问，在视频中看到这个人时，只觉得像自己，然而现在见到真人，一股奇异的熟悉感突然袭来，让他觉得他本该认识这个人，他们曾经……曾经…… 模糊的念头在脑中闪现，可他想不起来。 “我是樊因啊，不过不记得也没关系，”男子缓缓走过来，“哥，等我办完这些零碎的小事，就来接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男子没有回答宁可，反而说出了更令人费解的话，话语中没有敌意，反而似乎饱含深情，听得人毛骨悚然。 他缓缓走向宁可，毫不躲闪地穿过喻疏筑起的火墙，火苗在他黑色的袍角跳跃几下，慢慢熄灭。 喻疏见他越走越近，眉头一皱，从手中放出巨大强风。强风把站在前面的大花吹得倒了个个儿，却对樊因毫无影响，他袍角纷飞，脚步依旧从容。 喻疏放开了宁可的手，将他护在身后，手在虚空中一握，手中出现一把火焰铸就的长矛，快速向樊因刺去。 樊因一个闪身躲开了喻疏的攻势，面上出现怒极的表情，像是第一次看见身前还有这么一个人，一掌推向了喻疏。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挡我去路！” 他身材和宁可一样，看起来并不高大，推出的一掌看起来毫无威胁，却顷刻间把喻疏轰飞到了洞壁。 “喻疏！”宁可大叫，看着步步逼近自己的男子，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樊因走到宁可身前，缓缓抬起手，眼看就要抓住宁可，却在触碰到宁可的前一秒，被一团巨大的透明气团拦腰撞飞。 气团是喻疏在空中放出的一股力量，那是他自己本身的力量，而非吸收而来的力量，具有极大的破坏性。一般情况下喻疏不会使用自身的力量，因为他自身的力量每少一点，他吸收力量的能力也会相应地更弱一点，使用自己的力量是自杀性的做法。可现在情况不同，他告诉自己，不能让宁可在他面前再受到伤害。 喻疏见樊因中招，立刻用火茅在洞壁一撑，身体急速弹出，在樊因落地的瞬间将长矛刺下，却没能将他刺穿。 在喻疏动作的前一刻，樊因的身体被无数黑色的毛发包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茧，长□□在见的表面，发出铛哐一声巨响，长矛被巨大阻力弹回，脱手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为游移的火焰，再次回到喻疏手中，变回火茅的形态。 “樊因！你现在力量还没有完全解放，斗不过他们！我们走！” 苏狠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地上的黑茧开始慢慢浮空，试图向一个方向飞去。 “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别来烦我！” 樊因话音一落，包裹着他的黑茧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般裂开了几个大口，樊因从里面跳出来，转眼就来到了喻疏面前，包裹着黑色液体的手掌急速向他劈去。 喻疏用火茅一挡，火茅的前端就被灵鸩溶解殆尽，他将手微微回收，接着用力将火茅掷出，火茅在空中变化成尖利长剑，将樊因钉在了洞壁之上。 “大花，带宁可走。”喻疏一边将力量化作一支支尖利长矛一边吩咐大花，眼前的两人显然是对宁可有所图谋，不能再让宁可待在这个洞里。 大花看着洞的深处，犹豫几秒，还是一转头走了。 “宁可，我们先走！”大花招呼宁可，见他还愣愣站在原地又道：“放心，喻疏很强。” 喻疏用一根根火焰化成的利箭穿透着樊因的身体，朝宁可点点头：“先走。我就来。” 宁可见他神色如常，知道自己留下反而会碍事，立刻跟上大花，朝原路折返。 洞内漆黑，宁可扶着洞壁艰难前行，手被洞壁的尖石划破，疼痛和惶急刺激着神经，令他有些呼吸困难。 任谁活了二十几年，突然有一天被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声音都相同的人叫了哥哥，恐怕都会呼吸困难。 他自小被爷爷捡回家，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寻找血亲，他有爷爷奶奶，有大花，就够了。难道刚刚那个人，是他的双胞胎弟弟？ 不对，这说不通。樊因是传说中的凶兽，被封印在西湖里已经成百上千年，如果他是自己弟弟，那自己岂不是也活了那么久？ 宁可思绪纷乱，太多东西想不明白，令他异常焦躁。 在黑暗里走了不知多久，洞里不时传来打斗的轰鸣声，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转眼间就要来到眼前。 不知道喻疏怎么样了，喻疏很强，可对方有两个人…… 理智告诉宁可，一定要相信喻疏，朝前跑，逃出这个山洞，可听着越发激烈的碰撞声，他的身体却突然不听使唤，他的脚步开始慢下来，不久便停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开脚步。 “宁可，怎么了？！”大花跑在前面，突然发现见身后没了动静。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不能放任喻疏不管。” 宁可说完开始往回跑，他不知道自己回去能做什么，可是意识之中有一个画面催促着自己，要回到喻疏的身边。 一路上，他纷乱的脑海里不停闪过一幅画面，一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一个狭小的洞口，藤木茂盛，翠嫩的枝芽几乎遮盖了半边洞口，枝芽之下，有斑斑血迹，有腐皮烂肉。 画面一遍遍地出现，宁可加快了脚步，朝前狂奔，膝盖已经被摔得麻木，却又一次次快速爬起，朝洞里跑去。 轰—— 突然，巨大的轰鸣声自洞内传来，整个山洞都随之震荡起来，宁可脚步踉跄，摔在了地上。随即他看见前方一团火光急速朝自己飞来，掠过自己，砰一声大力撞到了他身后的洞壁上，接着一个黑影扑上来，直直朝着火光而去。 宁可仔细一看，那团火光是手持火茅的喻疏，而那黑影是怒极的樊因，他脸部狰狞，扬起裹满灵鸩的手掌，就要朝喻疏劈过去。 “喻疏！小心！”宁可大喊。 喻疏此时眼睛被一团毛发覆盖，根本看不清眼前状况，只能通过声音判断，用火茅在身前一挡，却什么都没有挡掉，刚刚近在咫尺的力量突然之间消失了。他烧掉眼前的遮盖一看，发现宁可正和樊因缠斗在一起。 宁可周身散发着微微金光，脖子上出现一道宛如锁链的咒文，他曾经见过这样的宁可，在第一次遇到禁灵的时候。 只见宁可面无表情地一次次冲上去，机械般地伸出手向樊因的心脏袭去，看起来像是无意识状态下的动作。樊因速度极快，躲避着宁可的攻击，脸上丝毫没有紧张害怕的表情，反而兴奋地笑了起来。 “哥哥，你终于醒了吗。” 樊因在宁可毫无章法的攻势下不退反进，迎着宁可的手掌而去，任宁可的手掌插入自己的身体，在血泊中给了宁可一个拥抱。 “樊因！我救你出来不是让你找死的！”苏狠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同时，铺天盖地的黑色毛发聚集而来，包围了樊因的身体，将他从宁可的手中拉出，飞向洞的深处。 宁可在樊因离开的瞬间，瘫软倒地。喻疏见状忙起身想去扶住宁可，可他身体在刚刚的打斗中中了大量灵鸩，已经开始不听使唤。 “没事，晕过去了。” 大花跑过去查看宁可的状况，发现他呼吸均匀，除了手上的血红，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伤。 喻疏重新调整了体内的力量分配，终于艰难走过去，把宁可抱入怀中。 “我错了。”大花突然开口说，“我不该觉得你很强。” 喻疏伸手抹掉宁可脸上的血点，缓缓开口道：“樊因绝对不是什么凶兽，他的力量我能够吸收，但是不能转化。” “所以呢？”大花问。 “所以他应该是比异兽更高一级的存在。” 第53章 请假 我一脸懵逼中，发生了什么，手什么术…… 下午打电话问问，总之先请假。 我一脸懵逼中，发生了什么，手什么术…… 下午打电话问问，总之先请假。 我一脸懵逼中，发生了什么，手什么术…… 下午打电话问问，总之先请假。 我一脸懵逼中，发生了什么，手什么术…… 下午打电话问问，总之先请假。 我一脸懵逼中，发生了什么，手什么术…… 下午打电话问问，总之先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