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 东陵,帝都。 戌时已过,月色正浓,繁华的皇城早已归入宁静,唯有城东一处宽敞奢华的别院内还灯火通明,人声不断。 别院的大门外高挂着两个红灯笼,灯笼上的烫金喜字显得格外耀眼,门口威武的石狮上也挂着红绸,明眼人一看便知——此处今日有喜! 内院中,不少丫鬟小厮穿梭忙碌着,但他们走路时都放轻了脚步,说话也不敢太过大声,脸上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喜悦。 新房的大门紧闭着,门口没有一个伺候的人,里边也是静悄悄的,身穿红色喜服的新娘独自坐在象牙床上,屋中却不见新郎的身影。 此刻,早已自己掀开了盖头的新娘正撑着下巴倚靠在床边上,认真思考着今晚的人生大事。 她是先去找点吃的呢?还是直接睡觉呢? 从早上折腾到现在她就啃了两个苹果,这看起来相当奢华的新房内连一盘讨吉利的喜果都没有,茶壶也是空的,她现在真的很渴,很饿`````` 要是嫁入王府第一天就被活活饿死,那她以后岂不沦为整个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点! 不行,民以食为天,她不能死得那么憋屈。如是想着,她便将凤冠霞帔全都拿掉,大步走向房间门口。 开门的那一瞬,她刚要踏出房门第一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夜色下,那双漂亮的凤目光华流转,她仅看了院子一眼,唇角便浮起一抹冷笑。 这位王爷还真是特别,新婚之夜自己不出现也就算了,竟然还找了两个武功绝佳的高手来看住她,难道是怕她逃婚? 垂下眼帘,她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罢了,一天不吃可能也饿不死,还是回房睡觉吧! 朝着门外又看了两眼,她一副翘首企盼的小媳妇模样,站在门下踌躇了半天,终是又将房门重新关上。 院外,一道黑影倏地蹿出,朝着房顶上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消失不见。 心情十分郁结的她关了房门径直走向床边,将繁重的喜服脱下后便钻进了八宝芙蓉被下。 虽然没有吃的,好在这床还不错。躺在又软又暖和的被窝里,她想起上轿时老头子略显愧疚的眼神,忍不住无奈长叹! 代人出嫁果然不是什么好差事,何况嫁的还是这么一个丧心病狂,丧尽天良,名声极臭的一个男人`````` 难怪那老头子死活不肯将他的宝贝女儿嫁过来,若要那么一个骄纵的千金小姐来承受这些,恐怕她活不过三天就要去撞墙。 而她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悲的代替品,往后的日子实在让人堪忧啊! 门外,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来的只有一人,这人的气息稍显浮躁,应该是个不会武功的。 肯定是送吃的来了,她立即蹭的一下就从床上坐起,两眼看着外边直发光! 下一瞬,敲门声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自门外传来,“王妃,王爷命令您即刻去书房见他!” 滚进来 既是命令,又要即刻就去,她哪里敢怠慢! 从箱子里随意找了件天青色的罗裙套上,她连妆容都未整理便跟着那丫鬟去了书房。 一路无人,粉衣丫鬟将她带到书房庭院外就转身离开,自始至终她连话都不曾问上一句。 看了一眼这通往书房的唯一路径,她站在那里又开始犯愁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这里摆下了如此高深的阵法,这个表面看起来极为正常的院子其实杀机遍地,稍微走错一步恐怕就会身首异处。 难怪刚才那丫鬟也只把她送到这里,想必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走进去。 这阵法倒是难不住她,可她若轻轻松松就走过去了,那岂不露了馅。 但要是不去``````恐怕还有更为难的事情在等着她! 暗暗咬牙,她索性把心一横,有些东西需要勇气去赌。 随意抬起脚踩在青砖上,她什么也不多看直接走向房门,才走不过五步就触碰到机关。 耳边传来强劲的风声,丝丝入骨,仿佛下一瞬就能将她撕裂,她却只能假装听不到,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短短数十步的距离,她走得极为谨慎,那些大肆涌动的杀气刚刚腾起,却又很快隐入身后,不曾伤害她半分。 待她走上台阶,才算是真正脱险,她侧目看了一眼已经归于平静的庭院,嘴角不经意的扬起笑意! 其实,这个男人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至少他刚才并不是真正要她的命! 站在书房门外,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敲门问话,里边却陡然响起一道沉稳有力的男音,“立刻滚进来!” 这声音虽然非常好听,可这语气``````明显不善。 滚着进去她实在是做不到,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了! 她推开门,入眼便是一片华丽。书房里的陈设无一不精,无一不奢,就连嵌在墙上的夜明珠也硕大无比,每一处都透着皇家独有的土豪气息。 她忍不住咂咂嘴,顺着内室传来的气息声走了进去,抬眼就看见一张价值不菲的翡翠屏风。 屏风的后面水雾缭绕,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木兰香气,闻着很是舒服。借着夜明珠的光,她隐约看见一个身影正置身于偌大的浴桶中,好像是背对着她。 此时此刻,她突然有种非常好,但又不是太好的预感! 美人入浴,这画面何其香艳,更何况对方还是东陵第一美男。怕只怕,她无福消受啊! 呆呆的站在那里,下一瞬她便听到里边那人极为不爽的喝声,“慕容云,你傻了吗?还不给本王滚进来!” “啊?” 进去看他洗澡?这样不好吧? “同样的话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 低沉的声音中带有些许怒意,慕容云想了想,只得轻声应下,“诶!” 绕过屏风,她伸手挥了挥弥漫在眼前的水雾,终于看清了里边的景象。 这男人,果然没穿衣服!只不过他整个身子都泡在浴桶中,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完美的肩部线条。 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略微躁动的心,她随即轻声说道,“王爷,妾身进来了!” 生平第一次这样小心翼翼的说话,更是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她忽然觉得鸡皮疙瘩已经掉了满地。 下一瞬,一张湿漉漉的澡巾迎面飞来,温热的洗澡水溅了她满身。扔澡巾的人此刻慵懒的倚靠在桶边,侧过头看着她沉声命令道,“过来,伺候本王沐浴!” 忍无可忍 仅是看到一张侧脸,却让慕容云怔楞了片刻。 自她记事起,她便认为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她师父还要好看的男子,但今日``````她早已根深蒂固的想法恐怕是要动摇了。 先前她也看过萧静宁的画像,知道他确实有一副绝世好皮相,却不曾想,那画师连他半点的风情都未曾描进画中。 这样完美的容貌,连她都要嫉妒三分。 晃了晃神,她终于从美色中清醒,想起他刚才的命令,毫不犹豫就拿着澡巾走了过去。 “王爷,你要妾身怎么伺候?” 别的她或许难以接受,但伺候美人入浴,她还是勉强同意的。 那双极美的凤目淡淡睨了她一眼,萧静宁随即转过头去,不悦问道,“你难道没伺候过人?” “回王爷,没,没有!”这天下除了他,谁还敢让她亲自伺候! “先给本王捏捏肩。” “诶!”有便宜可占,她当然乐意! 答得爽快,她麻利的将澡巾搭在浴桶边上,随后便朝着某人伸出了邪恶的手。 葱白的手指轻轻触碰到萧静宁的肌肤,在他肩上心不在焉的捏着,慕容云的嘴角却不经意的扬起,笑得不怀好意。 啧啧,这皮肤,手感真好! 如此一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男人,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只是``````他的脾气似乎差了一点。 不过,人无完人嘛!她懂,她不介意! 如是想着,她的眼睛忍不住往下看了看。可惜啊,浴桶里撒的香花太多了,除了漂亮的锁骨,她什么也没看到。 一个大男人洗澡,泡那么多花干嘛,真浪费! 她正嫌弃的看着这些香花,萧静宁却已从铜镜中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虽然知道她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却有种自己被窥视得一干二净的感觉,这感觉,让他很不爽。 倏地怒意四气,一抹冷芒自眼底透出,他沉声问道,“你就是这样给本王捏肩的?” “对不起!”察觉到他的怒意,慕容云连忙将手收回。 “这是我第一次,没,没经验``````” “力气那么小,你没吃饭吗?” ``````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慕容云从身后鄙视的白他一眼,随即调整神情弯腰向前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嘿嘿,确实没吃,王爷若是不满意,妾身先去吃点东西再来!” “想得挺美!”冷嗤一声,萧静宁嫌恶的避开她突然靠近的脸,“算了,给本王搓背吧!” 搓背?那感情好啊,搓着搓着说不定还能看到胸前的风景! 两眼再次放光,她忙不迭点头,“好!” 利落的挽起衣袖,她拿着澡巾沾了点水就开始搓起来,这下干得比捏肩还要卖力些。 水雾下,看着萧静宁白皙的肌肤在她手中一寸寸被搓红,她心中那个爽啊! 要是能直接给他搓掉一层皮,那就更爽了`````` 搓得浑然忘我,她未曾察觉到某人骤然变冷的气息,一双手还在往下游走。遇到碍眼的香花,她直接用手拨开,想要透过水面将下边看得更清楚些。 终是忍无可忍,萧静宁薄唇一扯,冷冷开口,“你看够了吗?” 人若太美性格必妖 “水雾太多,看不清!” 她如实回答,手也不曾闲着,直接搓到了腰际。还来不及好好研究他腰部的曲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出水面拽住了她的衣襟,差点将她整个人都拉进浴桶里。 衣衫湿了一片,她抬起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一脸的茫然。 不是搓得挺好吗?怎么又生气了? 触及她无辜的眼神,萧静宁肝火更盛,“慕容云,你是活腻了吗?” 谁说的? 她才刚过了十七,往后的日子还长远着! 勾起唇角,她笑得极其无害,软软的问,“王爷,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将她又拉近了些,萧静宁注视着她的双眼,狭长的眸里满是冷意,“你可知道本王的为人?” “知道!” “知道你还嫁?你不怕吗?” “怕,但皇命不可违!” “很好!”对她的回答尚算满意,萧静宁在下一瞬猛地松手,将她推到几步开外。 刚刚站稳,便听见他一字一句说道,“本王娶你并不是因为喜欢你,只因你是慕容老头的女儿。把你放在身边,本王折磨起来会更加方便。往后的日子里你且自行珍重,千万别死得太早,否则会让本王觉得无趣。” 寥寥几句,将他的变、态展露无余。慕容云站在原处一瞬不瞬看着他,突然觉得,一个人若是长得太美,脑子可能就不太正常。 这男人的性格,扭曲得都不成人样了! 见她一副被吓傻的模样,萧静宁也没了耐性,转过头冷冷道,“你去外面跪着吧,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起来。” 跪着? “为什么?”毫不犹豫问出口,她实在很难适应这妖孽跳跃的思维。 “出嫁从夫,本王说什么你自然就要做什么。慕容老头整天将礼义廉耻挂在嘴边,难道连如此浅薄的道理都不曾教你吗?” “``````” 从夫,从你妹啊! 恨恨的磨着牙,慕容云死死盯着他修长的脖子,眼底泛起一抹诡异的红。倘若她现在冲过去将这妖孽给掐死,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王府。 僵持了片刻,她终究还是决定``````转身,走出去! 在院子里捡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地方跪下,她看着高挂夜空的明月,不免哀叹时运不济。 成亲才第一天她就败了,往后的日子恐怕`````` 唉,她是小看了这妖孽的变、态程度,代嫁这种事情,果然不是人做的。 她才刚跪下,原本平静的庭院突然又变得危机四涌。她知道是那妖孽将阵势重新开启,此刻她若是妄动便会死得很惨。 在阵势的牵制下,她连内力都无法施展,她稍有动作阵势便会被引动,里边的妖孽自然也会察觉。 所以,她只能——生跪。 吸一口寒冷的夜风,她长叹一声,罢了,跪就跪吧!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决定,从此以后看到这妖孽就绕道走开,绝不主动再招惹他。 ------ 我想要个饭 三个时辰之后,天已大亮,庭院外偶尔有早起打扫的丫鬟小厮路过,发现跪在院中的慕容云,他们免不了停下来多看两眼。 “这不是王妃吗?怎么跪在这里?” “那还用问,肯定是她惹王爷生气了!” “啧啧,看样子在这里跪了一、夜吧,那么冷的天她怎么受得了?” “别多管闲事。”眼尖的丫鬟瞥见正朝着这边走来的林天炎,赶紧说道,“林管家来了,散了吧!” 背对着众人,慕容云一字一句听着她们的对话,连眼皮都懒得抬。 就算她不去惹,她们家王爷也会生气,那妖孽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稍微碰一碰就会炸毛! 听见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还是不为所动,这个时候她双脚早已跪麻,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一般,稍微动一下就会痛得钻心。 林天炎缓步走到她身边,终究还是停了下来,他见慕容云已经面无血色,发梢上还滴着露珠,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屈膝蹲下,他看着慕容云轻声问道,“王妃,你还好吧?”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慕容云缓缓睁眼,看到的是一张四十开外面容和善的脸,想必他就是那些丫鬟口中所说的管家。 见他眼中并无恶意,慕容云低落了一个晚上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好歹,这王府中还有那么一两个善良的人。 扯了扯已经干裂的唇,她难得露出真诚的笑,低声道,“我没事!” 有时候,别人虽然同情你,但未必能帮你,既如此她又何必示弱,不若一笑置之。 触及她眼底的笑意,林天炎蓦地一愣,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如此坦然,这小丫头倒是叫他刮目相看。 他素来不过问王爷的私事,但今天他想破一次例。 伸出手将慕容云扶起,他柔声道,“跪了一个晚上,王爷的气想必也消了,我先送你回去,王爷那里就由我去交代吧!” 你去? 好使吗? 已经僵硬的四肢被他架起,慕容云猛地浑身一个哆嗦,强忍着周身的疼痛睁大眼睛看着他,却不好意思将心中的疑问说出。 那妖孽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会听一个管家的话? 若是他空有一番好心却摆不平那妖孽,到时候又惹出什么幺蛾子,再罚她跪个三五天,她可消受不起啊! 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林天炎抿唇一笑,“你放心,没事的!” 好吧,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慕容云决定相信他一次。 在寒夜里跪了这一、夜,她确实有些吃不消。近几个月旧伤隐隐发作,若是再跪下去,她恐怕真会死在这王府里。 庭院里的机关还未关闭,她任由林天炎扶着走到了大门外,才停下来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手。 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和蔼大叔,她轻声说道,“谢谢林管家,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过我可以请你帮个小忙吗?” “王妃请讲。” “劳烦林管家找人给我送些茶水糕点,我``````”真的好饿,好饿! 王妃其实很可怜 饥寒交迫的感觉,她慕容云这辈子算是体会到了。 也顾不得自己的步伐有多奇怪,她硬撑着已经麻木的脚独自走回新房,心情却相当美丽。 林管家已经吩咐人特意去为她准备早饭了,至少她可以先解决温饱问题,这位林管家真是个好人啊! 可惜啊,这么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的一个大叔,竟然屈身给那妖孽做管家,真是太浪费了! 目送她左扭右拐的走过了回廊,林天炎这才转身走向书房,刚踏进庭院就看到萧静宁已经走出了书房站在门下。 自阴影处抬头,他淡淡扫了一眼已经走远的背影,狭长的凤目中噙着一抹不悦,“跪了一、夜竟然还能站起来,我倒是小看了她!” 瞧着他阴沉的脸色,林天炎不以为然笑了笑,“王爷那么早就起来了?” “本王哪天起得不早?” 眼尾扫过他脸上的笑,萧静宁明知他是在转移话题,却也不打算再追究。 他转身再次走回书房,林天炎也紧随而后,进去便将房门关上。 看着在书桌旁整理奏折的主子,林天炎也换上一脸正色,沉声道,“王爷,王妃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 “如何?” “慕容毅早年确实走失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与如今的王妃年纪相当,她左脚脚踝上还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据说王妃脚上也有。” “这么说,他真是慕容老头的亲生女儿?” “是的。” “这十多年我从未听说过此事,他堂堂一国丞相,难道丢了女儿不找吗?” “我对此事也有些疑惑,所以特意命人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打听清楚,这件事说来倒叫人有些感慨。” 回想他知道的一切,他不由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其实王妃并不是慕容毅与他现在的夫人所生,她是慕容毅与结发妻子的第一个女儿。当年慕容毅为了攀附权贵另娶了常家的女儿,而且将自己的妻子和年幼的王妃送往乡下老家。谁知她们竟在路上遇险,王妃的娘亲当时便已气绝,她是被路过的一对夫妻救了下来才幸免于难。” 悠悠说完,他心中难免有些动容,想起刚才在外边看见的那个小丫头,他又忍不住轻叹一声。 不曾注意他的神情,萧静宁一瞬不瞬看着手中的折子,嘴角却浮起一抹冷笑,“遇险?天底下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我也猜想,此事是人为而非天意。听说慕容常氏是个善妒心狠的女人,慕容府就常有丫鬟小厮被打死,想必此事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他曾经抛妻弃女,如今深知这门亲事是个坑,却又让这个刚刚归家的女儿代替慕容霜出嫁,这种无耻之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他本性便是如此,只是``````”看了一眼已经收好奏折的萧静宁,他稍稍犹豫后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王妃也是个可怜之人,王爷与慕容毅的事情何必将她牵扯进来!” 断臂 夜幕降临,月色笼罩着奢华的王府,偌大的新房内依旧只有慕容云一人。 仅穿着素白的中衣,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忙碌着,把桌上的食物全都搬到了床上去。门外有不耐烦的叹气声响起,她连忙说道,“你别进来啊,我没穿衣服呢!” “你不会把衣服穿上吗?” “我才懒得穿,待会儿睡觉还得脱,多麻烦啊!” 搬完了,她甩掉鞋子爬上、床去,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后就开始对这些美味下手。 不得不说,林管家做事那是相当靠谱,早上她回房后本来还有些担忧,怕他搞不定那妖孽,谁知很快就有下人给她送来了精致的早餐,并且将守在外面监视她的两人也撤走了。 由此可见这位林管家在王府的地位可不低,所以,她特意找了人去查一查。 双手抱剑环于胸前,楚云绝坐在门外屋梁下将她的吃相看在眼里,从薄唇中悠悠吐出几个字,“懒货,吃货!” “小绝绝,你皮痒了哦!” “少说废话,快点吃,吃完谈正事!” “啧啧,几天不见你变得那么凶了,你这样人家可吃不消!”一边啃着美味的鸭腿,慕容云一边和他调笑,看他气急败坏就是她最开心的事。 “既然你还有闲工夫磨嘴皮,那林天炎的事情你自己去查吧,我走了!” 冷冷说罢,他提气一纵就上了屋顶,刚要抬脚却被一根极细的丝线缠住了脚,动弹不得。 屋内,慕容云依旧啃着她的鸭腿,含糊不清道,“嘿嘿,别走嘛,我们边吃边谈,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脚上的丝线在下一瞬已经松开,他虽然很不爽,但还是回到屋梁上再次坐下。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吗?” “我饿了一天,又跪了一、夜,吃点东西都``````” 话已出口,她才猛然惊觉,想要收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一道修长的身影瞬间就冲到了床边,惊得她连鸭腿都掉了。 她抬起头看着满脸怒意的楚云绝,倏地展颜一笑,“嘿嘿,我开玩笑的,没这回事!” “你是傻子吗?” “``````” “他让你跪你就跪?” “都说了没这回事。” “跟我走。” 不由分说拉住慕容云的手,他用足了力将她拉出被窝,全然忘了她没穿衣服这回事,更不知道她左手还有伤。 措不及防,慕容云只觉左边的手臂瞬间脱离了自己的身体,而后便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痛,她的脸色立刻转为苍白。 咬牙,她伸出右手扣住楚云绝的手腕,恨得几乎想将他的手就此捏碎。 “你个混蛋,你想谋杀啊!” 她辛辛苦苦将养了一年,这一年她连人都很少杀了,可惜``````这次她的手怕是要真的要废了。 触及她衣衫上渐渐透出的红,楚云绝错愕当场,“你的手?” “旧伤而已。”收回手,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那个红色的箱子里有药,你帮我拿出来,还有夹板和绷带也一并拿来。” 忙不迭点头,楚云绝从未像现在这般慌乱过,他打开箱子翻了半晌才将东西找齐,刚想走回床边却听见慕容云焦急说道,“有人来了,你快走!” 不要伤了王妃 听脚步,外面至少有数十人正往这边赶,其中有几人内息沉稳得可怕,绝非一般的高手。 对方来势汹汹,且直接朝着新房而来,很明显目标就是楚云绝。 慕容云看了一眼楚云绝离开的方向,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刚才他不肯离开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对方已经将这里完全围住,不知道他能不能安全脱身。 她把楚云绝拿来的药和夹板全都藏好,给伤口随便止了一下血便将被子再次裹上。 好在,这鲜红的八宝芙蓉被能将血迹彻底掩盖,床上食物的味道也能驱散不少血腥味。 伸出右手随意拿起一块点心,她的视线却直直落在房门方向,那双明亮的凤目中竟泛起一抹诡异的红,好似能将门墙外的影影绰绰全都收进眼中。 此刻,萧静宁立于一众侍卫身前,自月色中缓缓抬头,看着楚云绝藏身的地方冷声道,“阁下敢来我王府,却不敢出来一见,此等行径未免让人不齿。” 带着浑厚内力的声音传入院内每一个人耳中,当然也包括屋里的慕容云。 确认楚云绝的确没能脱身,她不由扶额轻叹,看样子今晚怕是又不得安生了。 未曾料到这位王爷如此厉害,一眼便已察觉自己所在,楚云绝索性不再掩藏大方走了出来。 两相对视,萧静宁微微拧眉,这人带着武器深夜潜入他的府邸,竟然穿了一身亮眼的玉兰色锦袍,身上还有一股肃杀之气,分明不曾将他放在眼中。 对他那带着敌意的目光极为不爽,萧静宁也懒得废话,冷冷抬手一挥,“拿下!” 长剑出鞘,早已蓄势待发的众人将楚云绝围在中间发起攻势,原本平静的院子刹那便剑芒四闪,杀气陡增。 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抠一下掌中那块点心,慕容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门外的打斗中。 如她所料,来人中那几个最为厉害的还没有出手,他们或许是要先探一探楚云绝的虚实。 面对这些王府侍卫,楚云绝根本不必拔剑,他出手快准,却不曾要他们的命,他的目标只是不远处负手而立的萧静宁。 不想与他们再做纠缠,楚云绝霸气挥出一掌,凌厉的掌风迎上提剑刺来的几名侍卫,竟硬生生将他们手中的长剑震段。 没想到来人武功如此高强,为首的侍卫稍稍一楞,随即高喝一声,“擒住他,莫让他靠近王爷。” 一时间,被打伤在地的几人也纷纷站起,全都挡在了自家王爷身前,与这刺客拼死周、旋。 冷眼观战,萧静宁面无波澜,林天炎却对身后的几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守在新房门前,王妃若要出来便即刻阻止,刀剑无眼,小心伤了她。” ---------------- 深藏不露 将林天炎的话听得真切,慕容云看一眼垂下的左臂,笑得有些无奈。 她早已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林管家的一番好意只能被辜负了。 听着外边的动静,她知道楚云绝定是因为自己被罚跪的事情对萧静宁动了怒,他恐怕不会轻易离开。 这家伙,太固执了,他怎会是那妖孽的对手。 微微拧眉,她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穿上衣服出去看看。 房门吱嘎一声,立刻引起了院中所有人的注意,听命守在门口的几个侍卫见她欲要探头出来,连忙阻拦。 “府内来了刺客,王妃莫要出来,我们奉命在此保护王妃。” “刺客?就是那个穿白衣的吗?”看了一眼被再次围住的楚云绝,她面上带着隐隐的担心,好似很害怕一般。 “是的,王妃还是请回房吧,这里很危险。” “不,不,不,我不敢回去,我就站在这里吧!” “``````” 稍稍迟疑,那人终是点头,“好,我等就在此处保护王妃。” 立即,四人排成一排站在了慕容云身前,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些许缝隙能将院中的情况看清楚。 这群侍卫对楚云绝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若是要下杀手,这些人早就死了八遍了。不想与他们再做纠缠,楚云绝正要出手将这几人全都摆平,慕容云的出现却让他身形一滞。 想到她的伤,楚云绝眉心一拧,终是伸手拔剑。 站在一众人身后,慕容云不以为然的眨眨眼。是该见点血了,否则那妖孽总以为人人都是好欺负的。 只有见了血,她也才好下手。 刹那,戾气暴涨,那些侍卫被凌厉的剑气刺得连连后退,好几人因为避闪不及,身上都留下了伤口。 收回剑势的那一瞬,楚云绝凌空而起,一脚踢开了最近的那人,直直朝着萧静宁而去。 长剑迎面而来,萧静宁却不避不退,面容平静得有些可怕。身后,林天炎唰的抽出一个侍卫腰间的佩刀,毫不犹豫便挥了出去。 刀剑相撞,只听得‘嗡’的一声,在场众人都觉得耳膜生疼,楚云绝也顺势往后一退。 如此深厚的内力,怕是早就超过了天下第七的楚云绝,慕容云看着不由眯起了眼,想不到这位看起来温和近人的林管家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手中佩刀已收住锋芒,林天炎看着对面的男子,语气极冷,“阁下深夜闯入王府已是让人不齿,竟还敢对王爷下手,老夫今日定将你拿下问罪。” 立时,他再次出手,不给楚云绝喘息的机会。 如此局面,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是楚云绝占了下风,他武功再高,可内力却不及林天炎,两人对阵的时间越久,他便越危险。 那些受了伤的侍卫此刻也都退到一旁,有林管家出手,自然不需要他们了。 看着渐渐处于弱势的楚云绝,慕容云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谁也不曾注意她眼中的神色。 那抹诡异的红再次浮上眼底,瞬间便将她的黑瞳也染上了艳丽的颜色,站在她身前的几人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还以为是林管家的刀锋太过森冷,也没有多想。 诡异出手 那抹诡异的红再次浮上眼底,瞬间便将她的黑瞳也染上了艳丽的颜色,站在她身前的几人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还以为是林管家的刀锋太过森冷,也没有多想。 下一瞬,只见她红唇微动,轻轻吐出一个无声的‘去’字,原本站在旁边的几个侍卫突然浑身一抖,随后便提着剑冲了出去。 借刀救人,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林天炎未曾料到那几人会冲上来,他眉头微皱,手中的攻势却已减慢。这些用来对付劲敌的刀锋若是落在他们身上,恐怕会伤了无辜。 远远站在一旁,萧静宁本是悠闲的观战,见这几人莫名冲出亦是恼怒的皱眉,但仅一瞬他就察觉出异样。 那几人面容呆滞,脚下步伐凌乱,他们剑尖所指根本不是那刺客,而是林天炎。 一抹冷厉之色瞬间透出他狭长的凤目,不曾迟疑,他长臂一伸将身后几人的佩刀瞬间拔出。只听见几丝破风之声,那些刀全都飞向了欲要攻击林天炎的几个侍卫,将他们定在原处。 顿时,场中响起不明所以的抽气声,谁也不明白他们的王爷为何要对自己人下手,就连林天炎也不由一楞。 锋利的刀尖全都插在那几人的脚背上,霎时鲜血四溢,他们虽然都已停下,但却没有一个人喊疼,甚至连动都不动。 趁着这片刻,楚云绝后退几步避开了林天炎的刀锋,暗暗调息已经被逼得紊乱的内力。 他知道是她在出手帮忙,但从这几人浮躁的气息中他也看出慕容云的力不从心。她的伤势定然很重,想必此刻是忍受痛楚在替他解围,思及此,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握剑的手也倏地一紧。 低头看着地面,慕容云眼底涌动着血色,身形却被萧静宁的内力震得微微一晃。生平第一次失手,着实没想到那妖孽如此厉害,她还未曾得逞便已被发现。 暗暗咬牙,她强忍着气息牵动时伤口的剧痛,再次微微张嘴,喊出一个‘起’字。 红唇张合间,原本已经呆滞的几个侍卫突然变得躁狂不已,纷纷拔掉脚上的佩刀朝着周围的同伴扔了出去。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止是林天炎,但凡是冲上来阻止他们的人,统统对其下狠手。 面对如此慌乱的场面,楚云绝不禁担忧的看向慕容云,而她则一直垂着头,攥紧掩在衣袖下的右手。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左臂而下,她连忙屈指将血液接在掌中,脸色却已渐渐转为苍白。暗暗咬牙,她不免心中喟叹,这左臂怕是保不住了。 ------------------------------------- 今日两更,满满忍不住冒出头来吆喝一声,求收藏哟!看文爱收藏的妹纸们,老天会保佑你们长罩、杯哟,赶紧都收起来吧!O(∩_∩)O~ 有妖气 一声浅不可闻的叹息,她咬牙硬撑着,离她最近的那名侍卫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 “王妃,您没事吧?” 倏地,眼底的血色瞬间褪尽,她抬起头看着这位关心她的侍卫,嗫嚅道,“太,太血腥了,我有点害怕`````” 苍白的脸色,微微颤抖的睫毛,轻咬下唇的紧张样子,每一样都将她的害怕展露无余。 她这番模样,哪里是有点害怕,分明是很怕! 女人天生胆小怯弱,这位王妃虽然不得王爷宠爱,可她毕竟也是个女人!如是想着,他随即说道,“王妃若是害怕,那还是回屋吧,有我等在此保护,贼人定然进不去。” “好,好吧!那我不关门,你们就在这里守着!” 她点头,顺势看了一眼暂时无碍的楚云绝,似乎感知到她的目光,楚云绝正好也将视线落在了这边。 四目一触,慕容云忍不住磨牙,还未来得及对他示意,却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似自责,似担心,还隐隐带点激动`````` 这,是啥意思? 不由一愣,她尚未回神却见楚云绝已纵身跃起,几个起落便已翻出王府院墙,消失在黑夜中。 终于,走了! 如释重负,她满意的收回视线,却见那侍卫正疑惑的看着她。唇角一扯,她随即开口喊道,“他,他跑了!” 只要离开了王府,这些人绝不可能再追上他。 听见她的喊声,一众侍卫也终于反应过来,为首那人大喊一声,“追!” “不必了!” 冷声喝住,萧静宁一字一句道,“此处有高人助他,追上去也无济于事。” 看着这些已经不再癫狂的侍卫,他眼中冷鸷未退,“林叔,你去查一查,最近有没有身份不明的南疆人进ru京城。” “王爷,你的意思是``````”皱眉看着已经被制服的几人,林天炎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用蛊控人,这等手段怕也只有南齐边境那些诡异的异族才能做到。 点了点头,他随即又道,“没想到他竟找来了南齐异族,看来为达目的他已不择手段。” “未必是他。”眼尾扫过凌乱的内院,萧静宁扯唇冷笑,忽然,他视线一转,看向躲在侍卫身后的女子,目光渐进阴郁。 她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慕容云眼巴巴看着楚云绝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有一阵冷风从后背刮过。 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转头,恰好撞上萧静宁意味深长的眼神。 嗯,果然有妖气! 隔空与之对视,慕容云不避不让,满脸的坦然,随意看吧,难道还能看出朵花来么! 见她呆滞的样子,萧静宁不爽的睨她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 也许,是他多想了! “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在书房等你。” 说罢,他看也懒得再看慕容云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院门,将她瞬间虚弱的的模样落在了身后。 找死 吩咐下人将院子清理干净,林天炎看了一眼脸色十分苍白的慕容云,着实有些不放心。 他大步走上前来,关心问道,“王妃,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给你请个大夫?” “没事!”虚弱的摇了摇头,慕容云勉强扯唇一笑,“我只是被吓到了,待会儿就好了!” “那我让下人煮一碗安神的汤水过来。” “多谢林管家。” 笑着应下,她不动声色将左手拉到了身前,两只手在衣袖的掩饰下叠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在紧张的搓手。实际上,她的伤口已经流血不止,再不处理怕是会滴落下来,她只能换右手将其接住。 两人离得近,林天炎敏锐的察觉到这里的血腥味似乎比院子里的还要重些,他打量着一身红衣的慕容云,不由微皱眉头。 “王妃若是害怕,我便安排两个丫鬟来伺候你,再让侍卫门守在门外,你看这样可好?” “好。”点头,慕容云毫不介怀,“一切听从林管家的安排。” 只要他和萧静宁离开,其他人都很好打发。 “那我就先行告退,王妃早些休息吧!” “好,我会的!” 目送他走出了院子,慕容云终是长舒一口气,转身就将房门关上。忍着痛缓缓走回里屋,她每一步似乎都走得很吃力,额上早已布满冷汗。 把伤药的夹板都拿到了桌上,她坐在桌前用匕首一寸一寸极为小心的划开了衣服,即便她的动作轻之又轻,但还是疼得咬牙切齿。 衣袖下,伤口已深得见骨,她将药撒上后又用纱布将夹板死死固定,待一切处理妥当,整个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抹一把脸上的汗,她看了看绑着纱布十分滑稽的左臂,忍不住嗤笑一声。 实在没想到,她有一天会再受如此重伤,且伤她的竟是楚云绝! 想她嫁入王府不过才两天,所有倒霉的事情几乎都找上她了,想必,是她与这奢华的府邸气场不合吧! 自嘲过后,她忍着痛将沾满血渍的衣服和药瓶都收了起来,又重新找了一件衣袖宽松的罗裙套上,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她挑的依旧是火红如炬的颜色。 很快,有两个从未见过的丫鬟敲门进来,果然给她端来一碗琥珀色的安神汤。 看了一眼她们两人,再看看已经笔直站在门口的几个侍卫,慕容云勾起唇角笑得温和,“你们把汤药放下吧,我待会儿就喝。” “是。”放下了托盘,两个丫头也暗暗打量着她,轻声试探道,“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们两个今晚就睡在偏房吧,我``````一个人有些害怕!”说罢,她讪笑一声,似是在掩饰自己的恐惧。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随即点点头,“那我们先帮王妃铺好床吧!” “不用了!”连忙阻拦,慕容云面无波澜,“这些事情我都做惯了,你们不必伺候,只管在隔壁陪着我就好。” 满床的血迹虽然有被子的颜色掩饰,但她哪敢让人帮忙铺床,那不是找死吗? 抬不起头做人 林管家送来的安神汤很有效,似乎还有镇痛的作用,这**慕容云睡得还算安稳。 辰时刚到,两个丫鬟早已为她准备好梳洗的热水,轻声敲响房门。 “王妃,您起来了吗?” “起来了,你们进来吧!” 早已穿好衣服坐在桌旁,她独自喝着茶,转眼却看到两个丫鬟进门便惊慌的跪下。 “奴婢起晚了,未能伺候王妃起床,请王妃恕罪。” 端着热水进来,两人一眼就看到坐在桌旁早已穿戴妥当的慕容云,吓得连忙跪地请罪。虽说她们也知道王爷并不喜欢这位王妃,可林管家再三交代要她们谨慎伺候,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见她们为这点小事就吓成这样,慕容云无奈一笑,随即站起来身,“是我起早了,再说穿衣洗漱这等小事我也不用你们伺候,你们快起来吧!” “这``````我们``````”面面相觑,两人还是有点犹豫。 “大清早的就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快起来吧,我又没怪你们。”别人对她还算尊重,她自然也不会为难人家,更何况她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 “谢王妃不罚之恩。” 瞧着她确实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两人才敢站起身来,刚一站稳就听她轻声说道,“你们都陪了我**,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月荷。”个子略微高挑的丫鬟抢先一步回答,而后又看着身旁的同伴说道,“她叫彩莲。” “哦!”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慕容云对这平凡的名字并无想法,见她们站在这里似乎很拘谨,她随即说道,“我有点饿了,帮我准备早点吧!” “是,奴婢这就去。” 如释重负,两人赶紧离开,走到院中时才长吁了一口气。 将她们的紧张看在眼里,慕容云顿觉好笑,她又不是洪水猛兽,有那么可怕吗?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去而复返,回来时手中多了热气腾腾的早点。慕容云淡淡扫了一眼,这些东西比昨天的还要精致,看样子她在这王府中要提防的只有那性格扭曲的妖孽而已,别的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缓缓坐下,她拿起筷子就要开吃,名唤月荷的丫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王妃,林管家让奴婢转告您,王爷今日有急事出门要办,就不陪您回门了。” 颤悠悠的说完,她连忙将视线挪到地面,不敢去看慕容云的神情。 三朝回门,若是没有夫君相伴,王妃以后哪还能在娘家抬起头做人? 这样的事情任何女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王爷明显是故意为之,哪怕王妃她性子再好,怕是也会生气吧! 如是想着,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只希望这位王妃别迁怒于她们才好。 一字一句听着,慕容云手中动作未停,喝了一口温热的香米粥后又夹了一块四色水晶蒸糕放在嘴里。她抬头看了一眼站立不安的两个丫头,随即含糊不清道,“嗯,我知道了!” 不过是少走一趟路罢了,于她又没有什么损失,她可从来都没奢望过那妖孽会陪她回门。 面对两个丫头脸上的异讶,她面无波澜道,“你们去告诉林管家,就说回门一事就不必准备了,待改天王爷有空了再去吧!” 不过是个代替品 东城,右相府。 一大早,门口的小厮就将崭新的灯笼换上,府内的丫鬟和老妈子也忙着打扫准备,全府上下人人都是一幅紧张的神情。 过了辰时,管家王佑再一次来到路口探望,站在路边等了半晌,他仍旧没有看到要等的人,只得无奈的叹口气,匆匆又走了回去。 见他已经走远,一个矮胖的身影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大街,随即得意笑着从小路走到相府后门,径直朝着花厅而去。 推门而进,她看着焦虑坐在桌旁的主子,立即谄媚一笑,“夫人,您不用担心,他们还没有来,我看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不来最好,省得我看着心烦!”不耐烦的站起身来,慕容常氏随即又问道,“老爷还在前厅吗?” “嗯,老爷已经在前厅坐了一个时辰了!” 今天是慕容云回门的日子,即便他们早已料到萧静宁不会陪着她来,但也得早早的准备着。皇上特许慕容毅今日不用早朝,所以,他一早便穿戴整齐在前厅等着。 听她说完,慕容常氏怒意更盛,“那作死的小贱人,嫁人就嫁人罢,如今还要让全府上下都坐立不安,简直是个祸害。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她和她那该死的娘亲一同``````” “夫人!” 见她已气得说起了胡话,刘妈连忙将她打断,“这话可不能再说,若是被老爷听去那就惨了。” “怕什么,如今她已经死了,老爷还能拿我怎样?可恨她还留下一个孽障,我一看到那小贱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恶狠狠的骂着,她已忘记了她口中所说的小贱人是替谁出嫁,若不是慕容云的出现,此刻在王府受难的该是她的女儿慕容霜。 知晓她的脾气,刘妈也只得轻声宽慰,“夫人何必与她置气,她不过是个代替品罢了,何况她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夫人若是真心气不过,那她待会儿来了您就给她点颜色看看,反正那位王爷也不在意她,她那王妃的头衔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她一个乡下的野丫头,一来就占了霜儿嫡女的位置,还白白捡了个王妃做,真是便宜她了!” “若不是她还有利用的价值,老爷又怎会将她写进族谱,她做王妃不过是代小姐受过罢了,夫人您就``````” 话说到一半,刘妈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立即闭了嘴。两人相视一眼,慕容常氏随即又坐回了桌旁,心不在焉的喝起茶来。 门外,丫鬟翡翠轻声说道,“夫人,王府来人了。” 果然还是来了,慕容常氏听罢眉头皱得更紧,隔着房门问道,“王爷也来了吗?” “没有,大小姐也没来,来的好像只是王府的管家。” 受了惊吓 前厅内,两个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相对而坐,身为当朝丞相的慕容毅对这位王府的管家倒是十分热情。 简单寒暄了几句,林天炎将来意说明,慕容毅也不曾表露出任何不满。 对他来说,萧静宁不来才是最好的,他若是来了,恐怕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他即便不来,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那日,他不过在朝堂上帮四王爷开脱了几句,且因为一时心急对萧静宁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从此他的人生就走向悲剧。 连着几日的早朝,他在皇上面前都被呛得张不了嘴,曾经犯下的一些小小过失也被翻了出来,为此皇上一怒之下罚了他一年俸禄,让他闭门思过三日。 他知道,这三日的惩戒不过是个开始,往后的日子他将不再安生。 在朝堂,在帝都,在整个东陵国乃至四海邻国,谁不知道萧静宁的为人。但凡是得罪了他的人,都得自己把脖子洗干净晾着,等他改日来收。 但,他万万没想到,萧静宁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治他。 那一日,他刚踏进大殿皇上便宣旨赐婚,措不及防,皇上说的每一句他都不敢反驳,毕竟,皇命不可违。 他虽贵为丞相,但和身份尊贵的王爷相比自然有着云泥之别。按理说,他的女儿能嫁给王爷为妃,那是值得庆贺的事,若是换了别的几位王爷他都会欣然接受,可``````却偏偏是他! 近几年,皇上也曾替萧静宁选过几个王妃,但她们不是病亡就是暴毙,短短三年时间就有五个未过门的女子死于非命。从此,再没有人敢妄想做他的岳丈,即便他天生将才,人如美玉,文武百官们也不愿让自己的女儿靠近他半分。 这一次,他主动上书请皇上赐婚,听说皇上当时就激动得满口应允。未等三日思过之期结束,皇上便宣慕容毅进宫,直接选好了就近的良辰吉日。 当日,诏书一下,整个帝都就轰动了! 朝堂百官,京城百姓,乃至大街上行乞的叫花子,无不对此津津乐道。有的夸慕容丞相好胆量,敢将女儿嫁给三王爷,有的却对慕容家小姐的命运表示担忧,甚至有些地下钱庄偷偷开了赌局,赌这位丞相千金嫁入王府后活不过三个月,赔率竟高得吓人。 正当他一筹莫展,对求死的女儿和以死相逼的夫人束手无策时,偏巧慕容云回来了。 他看着这个丢失了多年的女儿,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瞬间就已盘算好要如何将她推出去为自己挡劫。 作为慕容家真正的嫡女,她的年纪又与萧静宁相当,她自然成了嫁入王府的不二人选。将她安置在府中,慕容毅隔日便带着族谱和她的画像进宫面圣,他再三恳求后,皇上终于答应让这画中的女子代替慕容霜嫁入王府。 如此,他算是暂时解决了一桩大事,也保住了自己的女儿,可他却``````再一次丢弃了另外一个女儿。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他唤来丫鬟换茶,随即面向林天炎笑问道,“听闻昨日王府来了刺客,不知王爷他可否安好?” 听他问起,林天炎不由勾唇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丞相大人费心了,那些小贼怎能伤得了王爷,只不过``````王妃倒是受了点惊吓。” 如此父亲 慕容毅一心想着昨晚刺客的事情,未曾察觉林天炎眼中的讥笑,也没注意到他后面说了一句什么,只是自顾自说道,“没受伤就好,王爷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王爷是没有受伤,可他说王妃受到了惊吓,慕容毅竟没有半点反应。 见此,林天炎终是忍不住开口,“丞相大人难道就不关心王妃吗?” 虽说慕容云从小就流落他乡,可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难道他真的可以做到不闻不问? 蓦地一楞,慕容毅未曾想他会问得如此直白,一时错愕当场,那双精明的狐狸眼中也浮起些许尴尬。仔细想了想方才记起林天炎所说的话,他只得赔笑道,“是我急糊涂了,竟没有听清你的话,王妃她还好吧?” 如此,虚伪! 直直看着那张与王妃没有半点相似的脸,林天炎扯唇一笑,语气已不似方才那般随和,“倒也无妨,王府诸多侍卫,还有我和王爷,定会保护王妃的安全。” “对,对,对。” 连连点头应和,他道,“有王爷和林管家护王妃周全,我也就放心了!往后我还要请林管家多多帮忙照顾王妃才是,她自小流落在外,我这个做父亲的未曾尽过什么责任,如今她嫁去王府甚至连一些基本的规矩都没学会,他日若是不小心冒犯了王爷,希望林管家能帮帮她才好!” 他悠悠说着,林天炎则一直低头品着手中的茶,将眼中的不屑掩饰得极好,耐着性子听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他心中早已冷笑连连。 慕容毅要是真的关心那个女儿,怎会明知道她不懂皇家的规矩还要急着将她嫁出去?他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尽父亲的责任,怎么不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照顾? 已将他的卑鄙无耻看得清楚,林天炎也懒得和他废话,随即站起身来说道,“丞相大人言重了,我自当尽力照顾王妃。王府中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就不多留了,今日多谢丞相大人的款待。” “林管家客气了。”见他要走,慕容毅也随之起身,“我本想留你在府中用膳,你既有要事在身,那我也不便多留了!” “丞相大人若是得空了也可去王府坐坐,如今你与王爷已经是一家人了,不必再像以前那般拘礼。” “好,好,我一定去。”笑得有些心虚,他嘴里说着一定会去,心中却是一万个不愿意。为官数十年,他何曾见过几个官员去过萧静宁的府邸,除非是与他特别亲近之人。 这王府,他可不敢随便去。 听见林天炎说了一声告辞,他连忙对身边的王佑说道,“王管家,去把我给王爷准备的礼物搬到林管家的马车上。” -------------------------------------------------------------- 今天家里断网,到半夜才修好,悲剧~~~~(&gt_<)~~~~ 纳妾 离开丞相府后,林天炎在大街的转角处突然对赶车的小厮问道,“冬离,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林管家,刚过了巳时。” “那晨风应该已经到别院了,我们不回王府,直接去香山别院吧!” “是。”点头应下,冬离随即将马车调转了方向,一路朝着城外的香山而去。马车停在了山脚下,林天炎吩咐他就在这里等着,自己一个人上了山。 偌大的香山上仅有这一座别院,宽敞且华丽,一条石阶小路直达别院门口。不消片刻,林天炎已经来到别院大门外,无需通传,他径直推门而进。 别院书房内,两个年级相当的男子正在议事,坐在下方的那人听见脚步声后突然闭了嘴,仔细听了听才笑说道,“原来是林叔来了!” 笑而不语,萧静宁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书房门口,显然他早就已经察觉。 瞥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陆晨风顿时失落,“原来王爷早就知道了,看来我与你比起来确实还差许多。” 想他也是堂堂慕远山庄的少庄主,武林排名第六,在江湖上足以呼风唤雨。可他的武功竟比不过一个看起来有些娘气的王爷,每每想到这个他就觉得丧气无比。 当然,娘气这个形容词他只敢自己在心里想想,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低头品着手中的茶,萧静宁依旧面无波澜,“和我比做什么,天底下只有一个萧静宁。” 如此猖狂的话,陆晨风听了却不反感,他知道萧静宁的能力,也着实佩服他的为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放着好好的少庄主不当,跑来王府替他鞍前马后。 房门被推开,林天炎抬眼便看见陆晨风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怎么如此失落?莫不是王爷交代的事情没办好?” “林叔你就别奚落我了行吗?我再不济也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吧!” 他失落,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赶不上萧静宁了。无论他这两年怎么努力,无论是哪一方面,他总是落在萧静宁后边,这种挫败的感觉真心让人烦躁啊! 摆了摆手,他懒得再去想这个问题,随即说道,“听说林叔今天去了右相府,怎样?那老狐狸都说了些什么?” “他不过说了一些客套话而已,还送了王爷一堆礼物,不过都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如实说着,他缓缓走到桌旁坐下,面向萧静宁又道,“从头到尾他都不曾问过王妃半句,若不是我后边主动提起,他恐怕早就忘了这个女儿,看来他对王妃根本就不在意。” “呵!”听他说罢,萧静宁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一瞬不瞬看着手中的杯子,目光渐进深邃,“既然这个女儿他不在意,那我就再娶一个他在意的。” “你去告诉礼部和户部那几个老头子,让他们明天立即上书请皇上为我纳妾,至于理由嘛``````就说她太丑了!” --- 动怒 午后,暖阳当空,已经用过午膳的慕容云挥退了两个伺候的丫鬟,自己一个人走出院外。 已经嫁入王府第三天了,她确实应该好好熟悉一下这个地方,以免晚上翻墙的时候``````找不到路! 身后,有几个机警的侍卫缓步跟着,离她大概数十步的距离,他们是奉命保护慕容云周全,不得让她离开他们的视线。 慕容云虽然早已察觉,却也不多问,他们爱跟就跟着吧,反正又不影响她认路。月牙白的锦靴踩在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她一路从容得好似闲庭信步,路过花园时,一阵异香却让她身形一滞。 转眼看着那片漂亮的花海,凤眸中立时浮起一抹笑意,她倒是没想到那妖孽竟还是个爱花之人。深吸一口这沁人心脾的花香,她旋即转身,抬脚,毫不犹豫换个方向朝着花园而去。 见她走进了花园,几名侍卫不由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上前阻止。往日,王爷从不允许他们踏进花园半步,可是``````王爷却也没说不准王妃进去! 犹豫片刻,几人见慕容云只是走到一片花丛中坐下,索性就由她去了。女人天生喜欢漂亮的东西,王妃自然也不例外,她爱花也是在情理之中。 压根没注意他们几人纠结的神情,慕容云只是有些奇怪他们怎么全都站在了花园门外。未曾多想,她低头看着身边这些浅粉色的花朵,忍不住又多闻了几下。 这是西域独有的蜜萝花,它的香味具有镇痛安神的作用,且效果极佳,对她的伤可是大有帮助。转过头瞥一眼远远站着的几人,她不以为然笑了笑,随即伸个懒腰,就地躺下。 温暖的阳光,满眼的花海,镇痛的花香,慕容云惬意躺着,眯眼看着湛蓝的天空再次扬起唇角。没想到她在这王府中竟还有如此舒适的日子,真是难得! 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蜜萝花带来的片刻安宁,她纤长的手指在一片叶子上有意无意的划着。仔细看看,叶子上画的竟是王府的地形图,此时她已经牢记在心。 躺了不过片刻,不远处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她不爽的皱起眉头,而后便听那门口的侍卫恭敬喊道,“王爷。” 未曾理会他们,萧静宁老远就看见了躺在花中的女子,狭长的凤目中顿时泛起一抹冷意,黑着脸径直走进花园。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躺在母妃最爱的蜜萝花上,若是这些花少了一片花瓣,他会让她偿命。 不过一瞬,慕容云已经察觉他暴涨的戾气,立即将那片叶子不着痕迹的揉进土里。还不曾坐起身来,她的衣襟就被狠狠揪起,萧静宁一只手便举着她走出了蜜萝花丛。 “谁允许你进来的?”冷冷开口,他眼中的怒火欲要喷涌而出,若不是看到慕容云并未损害任何花朵,他恐怕早就将这个女人扔了出去。 隔得较近,慕容云几乎听见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仅一瞬,她便想通了那些侍卫不进花园的原因。 立即扯唇赔笑,她以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直直看着萧静宁,柔声说道,“妾身只是觉得这些花很漂亮,所以才来看一看,王爷若是不喜欢,那妾身以后就不来了!” 嗯,白天她不会来了,以后就改晚上来吧! 想杀个人 看着她满脸无辜的模样,萧静宁眼底的怒意渐渐散去,嫌恶的松了手,他冷冷道,“滚出去!” 衣襟被松开的那一刻,慕容云终是松了一口气,强忍着伤口被牵动的疼痛站在原处看着他。未曾料到他那么容易就放过了自己,她微愣一瞬后便轻声应下,抬脚就要离开。 滚就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让她滚了,此刻她才不愿意呆在这里看这张冰山脸。 匆忙走了几步,她在心中默默鄙视了萧静宁数十遍,还未跨出院门时却又听到一声低吼。 “站住,滚回来。” 简短的几个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很明显,他是在命令走远的慕容云。 暗暗磨牙,慕容云不爽的皱起眉头,却也只得停了下来。转身,她瞅一眼萧静宁那张即便生气也依旧好看的脸,无奈的迈着小碎步又走了回去。 滚,滚,滚,每天这么滚来滚去的,她迟早会变成一个球吧! 哀怨的想着,她在离萧静宁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低声问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从今天起你搬到竹苑去住,没有本王的允许绝不能靠近前院半步,更不准再来花园。” “好!”竹苑靠近后院的柴房,相当于冷宫,不过她不介意。 “新房里属于你的东西通通都搬出来,腾出房间本王要用。” “好!” “三日后,本王会纳妾。” “``````好!” “至于对方嘛,就是你的妹妹慕容霜。” `````` “好!” 轻声回答着,慕容云缓缓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掩盖住她眸底讥讽的笑意。 赶去竹苑,腾出新房,成亲不过三日就说要纳妾,搞出这么多幺蛾子,原来他是看上了慕容老头的宝贝女儿。 如此,也好。 毕竟慕容霜才是真正的原配,她仅仅是个替代品而已,只不过她这个替代品现在占据了王妃的位置,慕容霜嫁过来只得委屈的做个妾。 机关算尽,慕容老头最终还是输了,且亏得血本无归!依她看,但凡与这妖孽作对的人,应该都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她也不打算争什么! 双眸一瞬不瞬盯着地面,她见萧静宁已经不再说话,随即缓缓道,“若是王爷没什么吩咐,妾身就先回``````嗯``````” 话未说完,下巴处一阵钻心的疼,她被迫抬起头与萧静宁对视,将他眼底的怒意看得清清楚楚。 修长的手指勾起她尖尖的下巴,萧静宁用力一捏,几乎要将她的下颚捏碎,“你是傻子吗?除了好你还会说什么?” `````` “疼``````” 真的,很疼,疼得她想要杀人! ----------------------------------------------------- 话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我决定``````加更一章!肿么样,有木有觉得这个庆祝的方式很给力,嘻嘻O(∩_∩)O~ 各位亲爱滴**要是有什么生日祝福就尽情的丢来吧,来者不拒哦!哟嘿嘿! 休了她 就在刚才那一瞬,萧静宁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一丝骇人的杀气,即便她隐藏得很好,很快就转为一副忍痛惧怕的模样,但依旧逃不过他的眼睛。 狭长的凤眸中流光一闪,他忽然失笑,仿佛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这个女人,似乎很能忍! 放轻了手上的力量,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依然未曾离开慕容云的下巴,只是由捏改为轻蹭。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他眼中的怒意也渐渐转为玩味,邪佞的勾起了唇问道,“本王如此对你,你不生气吗?” 只有傻子,才不会生气吧! 隐在衣袖里的右掌已经紧握成拳头,若不是萧静宁及时松了手,她怕是已经忍不住想要将他掐死。 下巴仍旧仰着,她避不开萧静宁探究的目光,只得直直看着他说道,“王爷喜欢我的妹妹,妾身自当成全,何来生气一说!” 生气又如何,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再说,她很乐意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这个妖孽,尤其是慕容老头的宝贝女儿。 如此刺激的夫妻生活,也该叫她来体会一番! 听闻她说得如此坦然,萧静宁不由嗤笑,“你倒有点自知之明,既然你那么大方,不如将王妃的位置也让出来吧!” “好!”出嫁从夫,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妾身都听王爷的。” 见她还是如此的淡漠,萧静宁眼中笑意一顿,“你想得美!” 厌恶的松了手,他闷闷说道,“本王最喜欢折磨惹我生气的人,你三番两次让本王动怒,本王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愣愣的看着他瞬间就变的脸色,慕容云忍不住长叹一声,这妖孽已经变、态到无药可救。 也罢,既然他已经生气了,索性就让他一次气个够。 蓦地勾起红唇,她笑眯眯的看着萧静宁,好心建议道,“王爷若是觉得妾身着实碍眼,不如将妾身休了,重新迎娶慕容霜为王妃,如此也不会委屈了她!” 休了她? 本就意外她淡漠的反应,如今见她竟主动提起休妻,萧静宁的脸色一瞬便转为阴郁。 猛地伸手,他未等慕容云反应过来已经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冷鸷道,“你一日是本王的王妃,终身都是本王的女人,休想从本王身边逃走,休不休你由本王说了算``````” “王爷!” 远远的一声吼,林天炎已疾步走了过来,若不是有侍卫前去通报,他也不知道慕容云竟自己闯进了花园,还被王爷逮了个正着。 急匆匆地的走到他们两人身边,林天炎看了一眼慕容云已被掐红的脖子,连忙说道,“我正有急事找王爷商量,没想到在你与王妃在这里。” 很明显,他是在帮慕容云开脱。 眼尾扫过他脸上担忧的神情,萧静宁终究还是松了手,转身冷冷说道,“去书房谈。” 重罚 太阳尚未下山,慕容云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搬去竹苑,月荷与彩莲帮她整理着箱子,却踌躇着不肯走。 她们两人都是王府的一等丫鬟,平日里负责照顾王爷的饮食起居,林管家突然让她们来伺候这个刚进门且并不受宠的王妃,两人已经很不情愿,如今听说王妃被赶去了竹苑,她们更不乐意跟去。 竹苑在王府偏僻的角落里,那里冷冷清清的,而且常年晒不到太阳,平日里根本就没人住。听说王妃是因为私自闯进花园才被王爷罚去竹苑的,如此看来王爷是真的很讨厌王妃,那她们就更不愿意跟着这样的主子。 早已看出了她们的不情愿,慕容云并不在意,淡淡开口说道,“你们不必跟着了,待会儿让门口的侍卫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去竹苑就好!” “这怎么可以``````” 未得林管家的许可,她们可不敢擅自回前院。 “放心,我会去跟林管家说的!”没有这两人在身边,她做起事来也更方便,索性早点将她们打发了。 见她如此肯定,两人终于不再推辞,低头行礼谢过后随即说道,“侍卫们笨手笨脚的,这些东西还是让我们搬吧!” “好。”点头应下,慕容云亦不再多说什么,空着手一个人走在了前边,走到门口时她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不知何时,守在门口的几个侍卫已经换了人,刚才她一直在房中整理,倒也不曾注意,如今看到这几张陌生的面孔,她立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月荷立即上前两步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几个侍卫被王爷罚了二十杖,现在全都在后院躺着。” 嘶``````二十杖? 闻言,慕容云顿时觉得臀bu一紧,忍不住替那几个无辜受罚的侍卫默默祈福。 就因为他们放任自己去了一趟花园,萧静宁就下如此狠的手处罚,他对自己人尚且如此,那对她岂不是`````` 掩在衣袖下的手指搓啊搓,她微微眯眼出神的看着前边,认真思量着今晚是不是就该翻墙跑路。 身旁,月荷见她定在了那里,以为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连忙喊道,“王妃,您怎么了?” “哦,没事。”终是回神,她看也懒得再看这漂亮的院子,随即轻声说道,“走吧!” 得知慕容云被赶到了竹苑,林天炎立即命人将竹苑打扫得一尘不染。第一次踏进这个满眼翠绿的小别院,慕容云倒是很满意,她一向喜欢安静,搬到这里来正合她意。 彩莲和月荷刚放下东西就已经离开,那几个陌生的侍卫也并未跟来,如今这空旷的院子里仅有她一人,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活物。 房间角落里,一团雪白的肉球蜷在那里打盹,见她进来也不理会,直到慕容云捏着它肉呼呼的脸一阵搓róu,它才极不情愿的‘喵’了一声。 半夜通传 夜色渐浓,偌大的王府已归于宁静,往日安安静静竹苑内也掌起了灯,内室里却还有一人一猫不肯消停。 桌上放着一盘喂猫的食物,慕容云懒洋洋的趴在一旁,扬手朝着对面的小肉团扔了一块,随即恶趣味的问,“你说,萧静宁是不是**?” “喵呜``````” 张嘴喵了一声算是回答,被强迫提问的肉团转动着黝黑的眼珠一瞬不瞬看着她,期待再来一块。 “嗯,真乖!”非常满意它的回答,慕容云又奖励了它一块,然后慢悠悠道,“小宁宁和小团团,这两个名字你喜欢哪一个?” “喵!” “小宁宁是吧,那就它了!”勾唇一笑,她完全无视对方哀怨的眼神,朝着门口示意道,“小宁宁,去把房门关上。” “喵~喵呜``````” 虽然不情愿,某个小肉团还是迈着小短腿跳下了桌子,乖乖的关门去。 房门太重,它的小爪子推上去根本不起作用,试了好几次那门也纹丝不动,它只得转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慕容云,一副扁嘴委屈的样子。 见它这般,慕容云忍不住笑道,“你怎么那么笨,不会用点别的法子吗?” 求救不成,肉团低下头懊恼的挠了挠耳朵,似乎是在认真思考。随后,只见它向前一步用脑袋直接顶住房门,四个小爪子一起用力将门紧紧关上,并且蹿到半空将门栓也稳妥的别好。 这一幕,何其诡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只猫竟然能听懂人话。 对它点了点头,慕容云轻声夸赞,“真聪明,你比那**的萧静宁可爱多了,走,我带你出王府溜达去!” 月黑风高,正是翻墙的好时候,现在王府里的人应该都睡下了,竹苑里也没有多余的人,她当然要抓住机会。 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她随即单手抱起肉团,从窗户里一个闪身就飞了出去。站在三米高的院墙上,她深吸一口气刚要抬脚跃下,却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立时皱起好看的眉头,她哀怨的看了怀里的肉团一眼,只得翻下院墙再次从窗户回到房中。 桌上的烛火随风抖了抖,她的身形快得如鬼魅一般,就连武功深不可测的林天炎也未曾察觉出什么。 站在门下轻轻敲了敲,林天炎温和的声音随即从门外传来,“王妃,你睡了吗?” “还没有。” 听见是林天炎的声音,慕容云毫不犹豫开了门,“林管家有什么事吗?” 站在几步开外,林天炎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满面坦然的女子,心中不免再次喟叹。如此不骄不纵的小丫头,本该是讨人喜欢的,为何王爷总是看她不顺眼! 稍楞过后,他随即说道,“王爷叫我代为通传,让王妃即刻去书房见他。” 家规 听他说罢,慕容云抬眼看了看天色,不由微微皱眉,“现在去?” 这个点还叫她去做什么?难不成又是搓背? 点头,林天炎肯定答道,“是的。” “请问林管家可否知道王爷找我所为何事?”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他确实不知道王爷要做什么,但从王爷刚才的神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见他略微闪躲的眼神,慕容云也大致猜到了结果,看样子今晚她又不得安生。 无奈点头,她放下怀里的小肉团,抬脚走出房门,“既如此,我们走吧,劳烦林管家带路。” “王妃请。” 轻声应下,林天炎亦不再多话,径直带着她走向书房。这一次,院中的阵势并未启动,林天炎走到房门外敲了敲,通报过后就让慕容云独自进了屋。 书房内,萧静宁仅穿了一件天青色的束腰内袍坐在桌旁,发梢上还沾有些许水汽,一看就是刚刚沐浴过。如此,慕容云也就放心了。 缓步走到桌前,她似乎已经忘记了下午的不愉快,勾起唇角笑盈盈道,“王爷万福。” 抬头看她一眼,萧静宁凤眸微挑,“有你这种笨女人在身边,本王何来万福?” `````` 果然又没好话,慕容云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不由悻悻叹气,索性低下头去不说话。沉默了片刻,却听他揶揄道,“怎么?你看中了书房的地毯?” “没,没有!”忙不迭摆手,慕容云赶紧将视线移开,萧静宁的东西岂容他人觊觎。 “那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 一时语塞,慕容云不由暗暗鄙夷,分明是他大半夜把自己叫过来的,来了却不说为何,此刻竟还嫌弃她傻! 见她还是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萧静宁随即冷冷道,“过来。” “诶!” 乖乖听话,慕容云毫不犹豫向前几步,在他身旁站定,“王爷有何吩咐?” ‘啪’的一声,一本厚厚的书扔到了她面前,萧静宁垂眸睨着封皮上墨色的两个大字问道,“你可认字?” 探头一看,慕容云立即老实的念了出来,“家规。” “认得便好。” 勾起唇角蓦地一笑,萧静宁抬眼看着她,慕容云此刻也正好回望过去。四目相对,险些被他意味深长的笑意吓到,慕容云的双腿竟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下一瞬,只听他慢条斯理说道,“你初来王府就已三番五次触犯我府中的规矩,慕容毅说你自幼离家未经**,那本王就来好好**一下你。这是王府家规,你看看吧!” 等他说完,慕容云随即拿起桌上写有家规二字的书翻了翻,疑惑的看着他。如此大费周章将她叫来,难道只是为了叫她看家规? --------------------------------------------- 今天继续二更,求收藏,求支持,求肯定哦!╭(╯3╰)╮ 装傻充愣 千万不要随意相信一个变、态的话,尤其是像萧静宁这种已经扭曲到无药可救的人。这结论,是慕容云刚刚总结而来的。 她本以为,萧静宁只是想讥讽她不懂规矩,故意拿出这厚厚的家规吓唬她,可她却完全低估了这妖孽的变、态程度。 书桌上有厚厚一叠白纸,那是萧静宁专门为她准备的,她今晚的工作便是,将这足有两厘米厚的家规认真抄写一遍! 哀怨的坐在书桌旁,慕容云一边磨墨,一边在心里默默问候他全部的男性亲属。 悠闲坐在一旁,萧静宁漫不经心的品茶,早已将她愤愤磨牙的神情尽收眼底。挑眉,他淡淡道,“怎么?不想抄?” 抬眼看着他,慕容云不做回答,她有得选择吗? 如今她左手不能乱动,若是再抄**家规,那她的右手很快也要废了!不过,相比罚跪**,她还是宁愿选择前者。 提笔蘸了点墨,她将左手的僵硬掩饰得很好,低头便认真写了起来。 嵌在墙角的四颗夜明珠将偌大的书房照得如白昼一般,在明珠的光辉下,慕容云本就白皙的肌肤愈显瓷质,剔透得如一块绝世美玉。远远看着她认真抄写的模样,有一瞬,萧静宁竟恍惚觉得,这满屋的珍宝也不及她眸中流转的光芒。 这还是那个只会傻笑发愣的蠢女人? 蓦地一愣,他微微眯眼,一抹疑惑渐进浮上眼底。 仔细想想这几日,他对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差点将她掐死在花园,可她看到自己时依旧能笑得无害。 每次他故意刁难惩罚,她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听之任之从不反抗,但他却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惧怕。 如此,她哪里像是一个天生愚笨之人,倒是自己,险些就被她给愚弄了! 思及此,他面色突然一冷,倏地放下手中茶杯便站起身来。 “慕容云,你戏弄本王?” “什么?” 不明所以,慕容云抬头看着一脸怒意的他,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是按照他的吩咐在办吗,从头到尾她连话都不曾说一句,什么时候又戏弄他了? 触及她一脸茫然的表情,萧静宁更觉火大,伸手夺过她的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摔,“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妾身不敢。”试问这天底下,有谁敢把他当傻子,慕容云拧眉看着他,弱弱说道,“妾身实在不知为何又惹王爷生气了!” 这个中原因,她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萧静宁向来喜怒无常,就像是一个不定时且可反复爆炸的炸弹,一不小心她又要倒霉了。 见她还在充愣装傻,萧静宁终究没了耐性,他上前一步猛地抓住她的左腕,还未开口却听见她痛呼一声,隐约还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 为何不哭 不过一瞬,慕容云的脸色已转为苍白,她紧咬着下唇想要将手抽回,萧静宁却死死扣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无奈抬起头,她直直看着这个让自己再次断臂的罪魁祸首,张了张嘴只轻声说了一个‘疼’字! 事实证明,她与这王府确实气场不合,嫁过来不过几天她的手臂就断了两次,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她还要倒霉的王妃。 拧眉看着她,萧静宁难得露出错愕的神情,冷冷问道,“断了?” “应该是。” 轻轻点头,慕容云忍不住苦笑,这次怕是真的要断了! “你是纸糊的吗?”如此脆弱,轻轻一扯就断了。 “是旧伤,以前从山崖上滚下去摔断的,一直没好。”掩盖不了,她只好随便说个理由。 “很痛吧?” “痛!” “为何不哭?” 伤重如此,若是换了旁的女子怕是早就哭晕过去,她却连还能耐着性子回答这些混账问题。这样的忍耐力,实在让人惊讶。 未曾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慕容云微微一愣,随即淡淡道,“哭给谁看?” 哭给他看,他岂不是更为高兴,既如此她又何必做这种浪费时间又自讨没趣的事! 对她的回答略显不满,萧静宁紧了紧手指,早已积在衣袖中的血液立即从他指缝中滴落。垂眸看一眼地上的血迹,他不悦瞪着一声不吭的慕容云,终究还是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生怕下午的事情会再次发生,目送慕容云进屋后林天炎就一直守在院外,突然听见萧静宁的声音,他立即大步走了进去。 推门而入,抬眼看着对立站在书桌旁的两人,他一眼便察觉慕容云脸色有异,连忙问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找人将这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血迹?” 慕容云穿着红衣,他一眼看不出她受了伤,若不是萧静宁开口他还真没有发现。可是``````也不知王爷到底干了什么,竟然将王妃伤成这样,他担忧的看着慕容云被紧紧抓住的手腕,轻声说道,“我立即命人来清理,看样子王妃流了不少血,是不是再请个太医来看看?” “一点小伤,把黄老头叫来就行了。” 东陵第一神医黄岳鸣,二十年前就已名扬四国,据说天底下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不过,在萧静宁眼里他依旧是个糟老头。听他说罢,林天炎终于放心的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他转身离开了书房,房中又只剩下慕容云和萧静宁两人,实在是不想再和他对立站着,慕容云又试探性的动了动手臂,轻声喊道,“王爷,我``````” “乱动什么。”死死抓着手腕,萧静宁怒瞪着她低沉道,“若是移了位就更难接上了!” 出手 从手臂断裂那一刻到现在,他一直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且保持这个姿势站了半晌,原来是怕自己的断臂再移位。 思及此,慕容云心里竟是蓦地一热,轻声答了一个‘哦’字,便不再乱动。 瞅一眼他依旧不爽的神情,她原本还想说两句感谢的话,此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索性就低下头去保持沉默。 她不说话,萧静宁更懒得开口,屋中立即又安静下来。压抑的气氛着实让人有些不自在,她一瞬不瞬看着地面,极力隐忍着疼痛,只希望林管家早些将大夫请来。 等了片刻,手臂已疼得渐渐没了知觉,她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门,忍不住长叹一声。如此耽搁,她的手怕是神仙也接不上了! 若她从此以后真成了废人,也不知道这妖孽会不会可怜她,留她在王府终老。胡乱想着,她正暗暗走神,萧静宁却忽然伸出另外一只手同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浑厚的内力自他掌心传来,隐隐带着些许暖意,慕容云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伤口的血也渐渐止住。 蓦地一怔,她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对面的人,楞楞开口,“王爷``````” “闭嘴!” 眉心一直皱着,萧静宁不耐的看她一眼,手上却并未停下。若不是察觉到她左臂的脉象越来越薄弱,他才懒得出手。 被他一瞪,慕容云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收了回去,罢了,反正这手臂也是被他扯断的,她也不必感激。 如此又站了半晌,慕容云明显感觉疼痛已减少了许多,萧静宁也适时收了手。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淡漠扫了慕容云一眼,随即轻轻将她的手放下。 林天炎带着黄岳鸣径直走进房中,不等他们向自己行礼,萧静宁立即冷冷道,“先给她看看。” “好!” 虽已年过半百,黄岳鸣却声如洪钟,脸上看不到半点苍老之态。他恭敬应下后就直接走到慕容云身前,先大致看了看,又伸出手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缓缓说道,“虽然伤势很严重,但还能接上,只是会吃点苦头。” 听闻还能接好,慕容云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什么苦她都不怕。 抬眼看着她,萧静宁语气森冷,“怕痛吗?” 慕容云虽未开口回答,但却毫不犹豫的摇头,若是怕痛,她此刻哪里还能安静的站在这里。 “那就现在动手吧!” 冷冷说完,他已不再看慕容云,转身就要离开,黄岳鸣却连忙开口叫住了他。 “王爷莫走,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 感谢**们赠送的鲜花,荷包,咖啡,以及热情的留言。无以回报,还是加更吧!O(∩_∩)O~ 脱衣服 再次皱眉,萧静宁停下脚步,满脸的不悦,“本王又不是大夫,如何帮你!” “有些事情定然要王爷才能做,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向王爷求助。” “何事?” “王妃的手臂若要想接好,必须用夹板将其固定,如此便要脱了衣服才行``````” 虽说他以前救人时也曾看过不少女人的身体,可眼前这位他不可不敢冒犯。试问这天底下,有谁敢看萧静宁的女人,尤其是他在意的女人。 相识多年,萧静宁的性子他大致也了解一些,这大半夜的急匆匆将他叫来看病,若说这个女人他不在意,打死他也不信。 听他说完,萧静宁眼中厉色一闪,目光如刀子一般划过他的脸。 显然他已动怒,可黄岳鸣还是得实话实说,“等夹好了手臂,还要用金针过穴,胸口的几处大穴极为重要,这些也得王爷亲自来做才行。” 看也就罢了,谁还敢在王妃胸口下手,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 他每说一句,慕容云便觉得心又凉了一截,等他悠悠说完,慕容云已经直冒冷汗。 这又是脱衣服又是摸胸的,她怎生承受得了,那妖孽恐怕会直接掐死她吧! 如此麻烦,她真想直接拒绝,可她颤悠悠的看了萧静宁一眼,立即被他阴郁的眼神吓住,只得又将脑袋低了下去。 萧静宁半天没有回答,她便一直在心中默默祈祷,拒绝吧,发火吧,最好把她轰出去,如此她也好早点回房上药。 可惜,未等她哀叹完,萧静宁的声音已经响起,他竟破天荒的答应下来。 仅一瞬,慕容云整个人已然僵住,她的右手一只紧紧捏着大腿,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人生无常,命运多舛,她的生活真是不易啊! 见萧静宁已经答应,黄岳鸣随即打开带来的药箱将一应物什拿了出来,向他一一解释固定手臂的方法和力道。而后,他又拿出装着金针的布包,告诉他分别用哪几根针插在那些穴位上,仔细得连针体入肉几分都说得清清楚楚。 认真交代过后,他才缓缓说道,“这里就交给王爷了,我与林管家去给王妃熬药。” 点头应允,萧静宁待他们二人走出房门后,终于将视线落在了慕容云身上。 看着她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萧静宁顿时火大,“滚过来。” 被吼得一楞,慕容云微微拧眉哦了一声,硬着头皮抬脚走过去。短短的几步路,她好像走得很难,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若不是顾忌她的伤,萧静宁早就一把将她拽过来。 耐着性子等她走到身边坐下,他才冷着脸说道,“脱衣服。” ---------------------------------------------------- 哟呵,脱衣服了,走过路过莫要错过哦!(*__*)嘻嘻…… 真丑 脱,脱,脱衣服`````` 闻言,慕容云浑身不由一抖,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看着他,那模样仿佛她是柔弱待宰的小白兔,而对方则是不安好心的大灰狼。 见她不动,萧静宁更为不耐,长臂一伸便将她的腰带扯开。他的动作过大,不小心撞到慕容云垂下的左臂,立即让她痛呼出声。 秀眉一阵紧拧,慕容云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轻声道,“妾身的手不能动,衣服怕是不好脱,王爷能不能拿把剪刀帮妾身把衣袖剪下来。” 上个夹板也不必把衣服全都脱掉,只要把袖子剪去就可以了。 看着她极力隐忍的模样,萧静宁略微迟疑后还是依言找来了剪刀,这一次,他尽量放轻手上的力道,小心翼翼将已经沾满血迹的衣袖一寸一寸剪开。 这辈子,他从未如此温柔的做过任何事情! 直到将内衫的衣袖也剪掉后,他才看清楚慕容云已经变形的手臂,顿时眉头一皱。 “真丑!” 厄`````` 仿佛吃了一只苍蝇,慕容云无语至极。 这个时候,谁还有闲工夫关心手臂丑不丑,他不是应该先正位,再上药吗? “找块布咬着,本王不想听到你杀猪一般的惨叫!” 虽然从头到尾他都不曾听到慕容云大声喊叫,但正骨之痛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有些人甚至在治伤的时候痛得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他可不想看完血肉模糊的手臂,再看到一截血淋淋的舌头。 被他拿来和猪做比较,慕容云无奈苦笑,不过她确实应该找点什么咬在嘴里,谁知道待会儿这妖孽会下多重的手。 左右环视一圈,只看到桌上有一卷纱布和绷带,还有散落在地上的衣袖,其他再找不出可以咬在嘴里的东西。看了一眼那血迹斑斑的衣袖,她微微一叹,罢了,还是咬紧牙关吧! “你连快手帕都没有?” “没,没有!”那东西于她没有半点用处,她从来不带。 “你倒真是与众不同!”虽是讥讽的语气,但他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手帕,用力塞进慕容云嘴里。 牙齿差点被大力磕掉,慕容云的嘴巴被手帕塞得好似一个包子,她哀怨的瞪了那妖孽一眼,这哪里是咬着,分明就是要堵住她的嘴嘛! 不过,这手帕上的香味倒是不让人反感,清新的芷兰香带着丝丝清甜,叫人闻过后觉得心安。 这厢,慕容云还自顾自研究着手帕的味道,萧静宁却已大力出手。 ‘咔嚓’一声微响,而后便是一声闷哼。响的是已经接上的断骨,哼的是慕容云。 她果然,没有喊叫! ---------------------------- 今天还是会加更的哦,喜欢本文的妹纸们赶紧收藏起来吧,后续只会越来越精彩滴!(*__*)嘻嘻…… 两不相欠 看着她头上瞬间涌出的汗,萧静宁的眼神渐进深邃,脸色也不似先前那般森冷。伸手将塞在她嘴里的手帕取出,他重新叠整齐后又递到了她嘴边,“拿去咬着,上夹板的时候会更痛。” 疼得周身血气上涌,慕容云此刻满面通红,额上的汗顺着下巴飞快滑落。萧静宁再次递上手帕,她下意识的低头去咬,险些咬到他的手指。 这一次,萧静宁破天荒的没有动怒,反倒是放轻了上药的力道。 他小心翼翼将药粉撒在伤口上,缠一层薄薄的纱布,而后便拿起夹板利落的夹住她的断臂。 “嗯``````”又是一声闷哼,慕容云紧紧咬着嘴里的手帕,疼得闭上了眼睛。 “忍着点,要是夹不紧,你这只手就废了!” “嗯!”重重点头,慕容云伸手抹了一把已经滑到眼尾的汗,如今她也只能忍耐。 低着头,萧静宁利落的将手臂固定好,拿起绷带将夹板缠紧。虽然已经感觉到慕容云在微微发抖,他手上的力气却未减半分,现在痛一点总好过以后落下病根。 生平第一次替人接断臂,好在对方是极能隐忍的慕容云,若是换了其他呱噪的女人,他恐怕早就将其扔了出去。 忙碌片刻,终于将绷带缠好,他打了个不怎么好看的结,随即如释重负一般说道,“好了!” 终于,好了! 缓缓睁眼,慕容云垂眸看着僵硬的手臂,长舒一口气。嘴里的手帕掉落在地,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费力挤出一丝笑容,“谢谢王爷!” “你竟还笑得出来!”薄唇一扯,萧静宁不屑她的感激,在铜盆里将手洗净后才命令道,“把衣服脱了,扎针。” 挣扎半天,这衣服还是得脱! 低头看着已经被扯开的腰带,慕容云稍稍犹豫后终究还是动起手来,自己脱,总好过被那妖孽强脱! 左臂的袖子已经剪掉,她脱起来就容易多了,外衫,内裙,中衣,她一件一件脱到只剩下绯红的内衫,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擦好了手,萧静宁转过身来,抬眼便看见一片白皙的肌肤。呼吸顿时一重,他不由眯起眼,一瞬不瞬看着慕容云身上那件仅仅遮住胸口的内衫,眼神渐进复杂。 被他看得头皮一麻,慕容云极不自在的低下头去,出门时她未曾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只穿了一件自己改良过的内衫,这衣服``````一般人恐怕是接受不了! 又是一阵沉默,屋中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慕容云本就穿得少,如此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所谓风水轮流转,说的便是这般,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先兴高采烈的看了人家洗澡,谁知很快就被别人看了回去! 这样,他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吧! 抱着 足足被看了半晌,慕容云此刻已经脸颊发烫,连身上的肌肤都染上一层绯色,那是急得!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久到她已经坐立不安,终于才听见某人慢条斯理道,“你把下巴都快搭到地上了,让本王如何施针?” “我``````” 顿时无语,慕容云只得将头抬起来,下意识的挺了挺胸,颤悠悠道,“王爷请下针!” 今日断断是躲不过去了,她索性认命吧! 触及她眼中的坦然,萧静宁终是走到她身旁坐下,他将要用的金针一一抽出,用药认真擦拭过后才悠悠开口道,“本王不是大夫,只管认准穴位给你扎进去,痛不痛本王可管不着!” “哦!”讷讷点头,慕容云对此根本不在意,刚才接臂的痛她都忍过去了,这点小痛又算什么。 刚才盯着她的胸口一瞬不瞬看了很久,萧静宁早已经辨清穴位,此刻他抬手便将一根金针准确的插进了玉堂穴,入肉三分,力道用得刚好。 黄岳鸣所说的这几处穴位都是极为重要的大穴,下针稍有不慎就会要了慕容云的命,他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但出手却相当谨慎,每一针都扎得小心翼翼。 四针落下,慕容云丝毫不曾感觉到疼痛,她垂眸看着胸前微微晃动的金针,心底的紧张与戒备也渐渐散去。 从始至终,萧静宁修长的手指一直停留在针身上,未曾触碰她半分肌肤,虽说这几处穴位离胸口极近,但他都刻意避开了敏感部位,且下针极准。 咫尺的距离,他虽然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眼中却没有半点轻薄之意,有的只是认真谨慎的神情。 第一次这样安静的看着他,慕容云竟恍惚觉得,这妖孽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 很快,九针都已扎完,萧静宁收了手,慕容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人的距离瞬间就已拉远,萧静宁一边收拾金针,一边吩咐,“不要乱动,一炷香过后才能拔掉。” “好!”轻轻点头,慕容云非常配合,门外也适时传来林天炎两人的脚步声。 应该是药熬好了,她忍不住伸头看向门外,下一瞬却突然觉得心头一慌,某人刀子一般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身上。 垂眸看着她,萧静宁见她依旧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忍不住狠狠剜了她一眼。 这女人,难道真不知道男女之防吗? 俊美无俦的面容顷刻转为阴沉,他蓦地抬手,凌厉的掌风立即将书房的门重重关上。 ‘砰’的一声,震住了正朝着房门而来的林天炎与黄岳鸣,也吓到了不明所以的慕容云。她尚未回神,萧静宁已经弯腰捡起一件衣服将她裹住,直接抱起她朝着内室走去。 ------------------------------------------------- 这一章又是加更,妹纸们赶紧收藏起来吧,真滴很好看哦!!!╭(╯3╰)╮ 袭胸 忽然被腾空抱起,慕容云不由微楞,立即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左臂。她抬手,将靠得极近的萧静宁推了推,结实的触感顿时叫她浑身一怔。 这一推,好像推错了地方`````` 垂眸看一眼依旧停留在萧静宁胸口的手,慕容云好似被灼痛一般赶紧将手拿开,整个人也慌得差点从他怀中跌下去。 如此,她算不算是袭胸了? 想人家连扎了九针都不曾触碰过她本分,她却伸手就用力推了别人胸口一把,虽说这妖孽的胸肌摸起来手感极好,可这样``````似乎不大好吧! 连忙抬起头看了萧静宁一眼,她想要开口解释,却见某人的脸色早已经黑如锅底。 显然,她又犯错了! 下一瞬,不等她反应过来,萧静宁已经将她重重扔向床上,坚硬的床板顿时叫她疼得咬牙切齿。 这床怎么如此硬?还不如她竹苑的楠木床睡着舒服,难道这妖孽一直睡这个? 微微皱眉,她伸手摸了摸床板,立即有隐隐的热度自掌心传来,原来是暖玉床。 眉头越发皱紧,她看一眼在衣柜旁翻找的萧静宁,眼神渐进复杂。这暖玉床虽然难求,却也不是谁都睡得,一般人刚躺上去或许觉得温暖无比,但若是睡上一晚必然会热得灼心,这妖孽承受得住? 似乎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萧静宁蓦地转头,眼中还有些许怒意。他扬手扔出一件宽松的外袍,那衣服正好盖在慕容云头上,看也懒得多看一眼,他冷冷道,“把衣服套上,别碰到金针。” 伸手胡乱将衣服扯下,慕容云也不去理会微乱的发丝,看向萧静宁的眼神中已多了几分暖意,原来,这妖孽也会替别人着想! 微微一笑,她随即将衣服拿起小心翼翼给自己套上,仅有一只手能动,又不能碰到金针,这个衣服穿起来有些困难。忙活半天,她终于将左边衣袖也穿好,腰带却怎么也系不起来,站在一旁冷眼看了半晌,萧静宁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伸手将床帐放下,他不爽的瞥一眼穿着自己衣服的女人,冷冷道,“不必系了,你就呆在里边!” “哦!” 依言点头,慕容云理了理衣襟,随即听见林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药熬好了!” 刚才被萧静宁暴力拒之门外,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刻意等了半晌才敲门。 “端进来!” “王爷,岳鸣说他还要检查一下王妃的手臂。”若是杀人,他定然相信他们家王爷不会失手,可这救人``````着实让人有些担忧! “让他也进来!” “好!” 轻声应下,他推门进去,屋中的血腥味让他不由皱起眉头。看着满地残缺的衣服,他几乎可以想象王爷暴力施救的场面,连忙端着药走进内室。 好事将近 刚进内室,林天炎抬眼便看到坐在床帐后的慕容云,不由微微一愣! 王爷从不让任何人靠近那张床,就连贴身伺候的丫鬟都不允许,这么多年都是他在为王爷整理床铺,怎么今日`````` 虽然疑惑,他还是大步走了过去,萧静宁看一眼黑漆漆的药汁随即道,“让她喝了!” “是!” 除了药汁,林天炎还端来一碟蜜饯,慕容云伸出手接下药碗一口喝下,却对那酸酸甜甜的蜜饯不感兴趣。她摆了摆手拒绝,黄岳鸣随后上前说道,“王妃,让老夫先看看你的手臂吧!” “好!” 早些确定无碍后,她也好早点回竹苑去休息,今夜她本来还有事要办,如今都被这断臂给耽搁了! 将身体挪向床边,慕容云把左边肩膀都伸出了帐幔外,黄岳鸣仔细摸了摸断骨的地方,再三确认后才说道,“王爷接得很好,这手臂再将养一段时间就能愈合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王妃这又是旧伤,要彻底恢复还得有些时日,这段时间切不可再伤到手臂,否则就很难接上了!” “我知道了,多谢黄大夫!”未免变成独臂王妃,她说什么也得保护好这条手臂。 “王妃客气了,老夫开的药虽然苦了些,但对你的伤极有好处,这药还得喝上一个月,王妃切莫因为药苦而耽搁了伤势愈合。” “黄大夫放心,我会按时服药的!”比起断臂之痛,这点苦又算什么! “那就好!”转身退到旁边,黄岳鸣朝林天炎使了使眼色,随即对萧静宁缓缓道,“王妃的伤已无大碍,我就先行回家了,若是有什么事王爷就让林兄来我府邸找我便是。” “嗯!”轻轻点头,萧静宁亦不再多问,背对着林天炎吩咐道,“林叔,送客!” 两人收拾好药箱走出了书房,林天炎细心的将房门关上,这才忍不住长叹一声。今日之事,也不知算好还是算坏,总之他觉得王爷与往日有些不同。 见他叹气,黄岳鸣反倒笑出了声,“何事让你如此感慨?” “没什么!”走出院外,将药碗递给守在外边的丫鬟,他掩饰的笑了笑,“走吧,我送你出府。” “我觉得你们家小王爷今日才算是开了窍,看样子王府好事将近啊!” 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敢靠近萧静宁三步之内,只有这位刚进门不久的王妃敢坐到他的床上去。一想到向来冷情的萧静宁将来会被一个女人制服,他便高兴得合不拢嘴,期盼那一日早些到来。 瞥见他一脸不正经的笑,林天炎不由白他一眼,转而却又陷入沉思。说起来,王府确实算得上好事将近,再过几日王爷便会纳妾,到时候王妃她``````或许就该离开了! -------------- 每天两更,偶是勤奋滴好孩纸吧,既然这样妹纸们看完就赶紧收藏哟!O(∩_∩)O~ 十分般配 因为左臂有伤,慕容云终于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这几日萧静宁都未曾找过她麻烦。 林天炎当晚就派了一个名唤落霞的圆脸小丫头来竹苑单独伺候她,比起之前的两个,慕容云对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单纯小女孩很有好感,相处了几日两人就已熟络到无话不谈。 一大早喝完了药,慕容云见外边天气极好,抱着小肉团打算出去走走。她前脚刚迈出房门,落霞连忙奔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王妃,你的伤很重,还是别去外边了,就在屋内休息吧,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做就是。” 瞥见她慌乱无措的神情,慕容云定定看着她,不回答也不反驳。从早上醒来她就觉得这小丫头怪怪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她连门都不允许她出,定然是府中有什么事情。 想到昨日她在院门下听到几个路过的丫鬟说的话,她大概也猜出了几分。 今日是个不错的黄道吉日,听说王府里早就准备好了,那妖孽现在应该已经穿上喜服准备迎娶新妾了吧! 一瞬不瞬看着她圆乎乎的小脸,半晌后慕容云才缓缓开口,“我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 “可是``````”林管家吩咐她好生照顾王妃,王妃现在又有伤在身,若是她看到前院的场景肯定会很难过。 “别可是了。”知晓她的心意,慕容云勾起唇角浅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注意的。” “好吧,那王妃就在竹林里走走,待会儿奴婢去给王妃熬药,您若是有什么事就等奴婢回来再去帮您办。” “好!” “王妃千万不可以出院子哦!”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不由再三交代。 “好,我知道了!” 忍不住笑出了声,慕容云无奈看着这个毫无心机的小丫头,重重点头算是答应。她如此郑重的交代,岂不是在变相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去院外看看,这孩子真是单纯得可爱。 目送她走进竹林小路,落霞又站在门口看了半晌,确定她不曾出来才稍稍安心。她转身急匆匆地朝着院门走去,早些把药熬好,才好早些回来看着王妃。 待她走远,慕容云立即从林中缓步走出,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摇头轻笑。隐约听见外边传来鞭炮的响声,应该是迎亲的队伍到了,今日这种场合她确实不适合出现,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 慕容老头短短几日就嫁了两个女儿,而且都嫁给同一个素来与他不合之人,这次他算是亏大了。虽然不知道那妖孽用了什么方法,但是她知道,只要他想娶,慕容霜便逃不掉。 一路走来,满院的大红喜庆,热闹之处并不亚于她成亲那日。因为是纳妾,所以拜堂的地方改在了偏厅,慕容云走在一群并不熟悉的女客中,站在人后远远的看着。 在红色喜袍的映衬下,萧静宁俊美无双的脸竟有种说不出的美,与娇俏的慕容霜站在一起愈显般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送信小天使 离开热闹的偏厅,慕容云依旧回到冷冷清清的竹苑,与外边相比,这里就像是被人刻意冷落一般,但她一点也不介意。 落霞还没回来,她进了院子便唤来小肉团,抱着它走到竹林旁边的草地上躺下。暖阳加身,清风拂面,如此难得的安宁她岂能浪费。 趴在她的肚子上,小肉团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时不时喵呜几声像是在跟她聊天,只可惜,她一句也没答。 那晚从书房回来,她特意在小肉团身上绑了一个香包,叫它溜出府去给楚云绝送信。自己受了伤,楚云绝定然担心无比,未免他再次闯进王府她本是打算亲自去一趟,谁知那晚竟是如此悲剧。 如今她伤势更重,只好写了信让小肉团给楚云绝带去,免得他担心。今日王府纳妾,楚云绝怕是早就怒不可遏,她又不方便出府,只得故技重施。 在地上捡了几片竹叶,她用指甲将几句简短的话刻上,随即卷进了小肉团身上的香包中。抱起小肉团放在胸前,她轻声说道,“小宁宁,你再帮我跑一趟吧。” 嗷呜一声,小肉团用爪子挠了挠脸,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乖,等你回来我给你鸡腿吃。” 喵呜—— 它摇摇尾巴,有鸡腿吃,勉强可以答应。 见它带着香包轻车熟路的跑出院子,慕容云被它蹬着小短腿的模样逗笑,看了片刻后随即再次躺下。**暖暖,青草幽香,她忍不住闭上眼,正打算好好睡一觉,下一瞬却听见了落霞急匆匆地的脚步声。 蓦地又是一声焦急的吼,落霞刚进院门就看见躺在草地上的王妃,连忙大步跑了过来,“王妃,地上很凉,你怎么能睡在这里呢!” 莫说身份尊贵的王妃,就是王府里的丫鬟们也不会随便躺在地上,再者王妃身上还有伤,若是躺出个好歹来她如何向林管家交代。 被她吼得一楞,慕容云抬眼看着已经走近的小丫头,无奈扶额。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嗓门太大了,一着急就乱吼,这几日吼得她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她这脾气怎么还能留在这王府里。 在她身旁蹲下,落霞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想到她手臂的伤又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她拧眉看着一动不动的慕容云,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妃,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转眼看着她,慕容云轻笑,“哪有不舒服,这太阳晒着很舒服,你就别担心了。” “王妃,你``````” “不如你也躺下来吧!”笑着将她打断,慕容云不由分说拽着她的胳膊,“陪我说说话。” “这``````”有些犹豫,她见自己劝不动,索性就听话的坐在了一旁,“奴婢嘴笨,不太会聊天,您说我听着就好了!” “就聊聊今日刚进门的新妾好了!” “王妃,您``````” 一时错愕,落霞满脸的惊讶,“您都知道了?” 惩罚 “王妃,您别难过了,王爷他``````” 一时急出了汗,落霞眼巴巴看着躺在身旁的主子,想要劝慰却不知该说何是好,只得坐在一旁干着急。 见她紧皱着眉头焦虑不安的样子,慕容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瞧把你急的,我又不难过,你就别乱操心了!” “啊?”蓦地一愣,落霞呆呆看着她,“王妃,您不生气?” “这有什么可气的?”反问一句,慕容云淡淡一笑,因为不在意,所以并无可气之处。再者``````那妖孽娶慕容霜的目的她也很清楚,有人愿意来替她分担,她自然乐于接受,哪还能生气! “可是``````”稍有犹豫,她还是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王爷娶了您不过短短几日就纳妾,纳的还是您的妹妹,这分明是``````”分明是在欺负王妃嘛! 这个道理,连她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都懂,王爷不可能不懂。 听完她的话,慕容云嘴角的笑意愈浓。转眼看着天际,她出神的看了半晌,而后才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落霞,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让人满意的,很多事情既不能改变那我们就坦然接受,也好过徒劳挣扎。世间一切事,不论悲喜,我都笑着去看,这样心才能更宽。” ——不论悲喜,她都笑着面对,一如十六年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哪怕她再次面临死神,依旧能展露笑颜。 也正是因为那一笑,她才能被师父救回去,活到了今日。 从院外缓步走来,林天炎手中拿着黄岳鸣刚刚送来的药丸,神情已不似先前那般焦虑。慕容云的话他听得真真切切,哪怕他已活了半生,此刻仍对这个年纪尚轻的小丫头心生佩服。 能将事情想得如此通透,且有如此宽广的胸襟,这样的女子怕是世间再难寻到! 从她刚进王府,他就对这个小丫头极有好感,如今看来,她确实与众不同。 只可惜`````` 想到一些让人为难的事,他不免喟叹一声,收回已经跑远的思绪缓步走了过去。 “王妃。”轻声开口,他语气极为恭敬,眼神中也多了几分亲切。 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落霞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来。完了完了,要是林管家看见她非但不好好照顾王妃,还如此没大没小的和王妃坐在一起,肯定要被惩罚了! 埋着脑袋,她战战兢兢看着地面,轻声嗫嚅,“林,林管家好!” “嗯!”轻轻点头,林天炎面上并无怒意,“王妃的药不用熬了,你去厨房撤了吧!” “啊?”蓦地一惊,她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林天炎,稍稍迟疑后才回过神来,连忙屈膝一跪,“奴婢没能照顾好王妃,奴婢知错了,求林管家不要责罚,奴婢这就熬药去!” 娶她并不是喜欢她 “你在说些什么?”微微皱眉,林天炎看着这个呆呆的小丫头不忍责骂,只得耐着性子道,“谁说要责罚你了,我只是让你去把厨房里熬着的药倒掉。” “可是``````王妃的伤``````她还要喝药啊!” 好端端的要她去倒药,肯定是林管家生气了,不让她伺候王妃了! “``````” 实在与她解释不通,看着她茫然无措的眸子,林天炎无奈至极,早知道这丫头那么笨当初就不把她捡回来了! 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来,慕容云抬眼看着无法沟通的两人,连忙开口替林天炎解围,“落霞,你听林管家的吩咐就是,快去吧!” “这``````好吧!”虽然还是不解,但她看林管家确实不像是动怒,索性就按王妃的吩咐去办。 看着她走出了院外,林天炎这才摇头轻叹,“我还是另找几个人来照顾王妃吧,落霞这丫头心思太过单纯,很多事情她都想不到,恐怕不能将王妃照顾妥帖。” “不必了,她照顾得很仔细,我很喜欢她。”婉言拒绝,慕容云见他手中拿着个盒子,随即转移了话题,“今日前院应该很忙,林管家怎么还到竹苑来了?” 听闻她提起前院,林天炎不由一愣,“王妃,其实王爷并不是因为喜欢慕容家的二小姐才要娶她的,有些事情``````”这些事情他也不方便说,但望慕容云能够理解才是。 见他略微为难,慕容云亦不再多说,“嗯,我知道了,林管家手里拿的什么?” “这是黄大夫刚刚送来的药丸,他说药汁太苦,连喝一个月怕王妃受不了,所以这几天连夜炼制了这些药丸。药丸的疗效比药汁要好许多,往后王妃早晚各服用一颗便好,这样也方便不少。”顿了顿,他将盒子递过去又道,“这药就放在王妃这里吧,我会吩咐落霞每日提醒王妃服药的!” “如此甚好!”笑着将盒子接过,慕容云语气,“劳烦林管家帮我多谢黄大夫,着实让他费心了!” 想那黄岳鸣也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天底下有多少人排着队找他治病他都爱理不理,没想到他对萧静宁的事情倒是极为上心。如此一来,她这个不值钱的王妃也跟着沾了一把光,这药吃完,想必手臂的伤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细细打量她一眼,林天炎再三确认她眼中并无不悦,也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这才柔声道,“王妃客气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陪王妃多聊了,你的伤需多注意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就让落霞来找我便是。” ----------------------------------------------------- 每天两更的孩纸忍不住举起旗子大声吆喝,妹纸们,求收藏哟,真滴会涨罩、杯滴哦!O(∩_∩)O~ 赶出王府 奢华的新房内红烛摇曳,一应陈设皆是喜庆的红色,只不过这些都是慕容云嫁入王府时布置的,而今也只是废物利用罢了。 同样的新房,同样的喜床,同样的芙蓉被,唯一不同的便是今晚的新娘,慕容云同父异母的妹妹。 一身凤冠霞帔,满面红妆的娇媚女子端端正正坐在床边,掩在盖头下的凤眼中却浮起些许不耐。 “芙蓉,王爷还没来吗?” “回小姐,还没有,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小姐再耐心等等吧!” 老老实实回答着,名唤芙蓉的丫头笔直站在一旁,生怕那位身份尊贵的姑爷进来时看到什么失礼的地方。 她本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平日里深得夫人喜欢,如今夫人特意让她带着六个信得过的心腹随小姐一同来到王府,为的便是保护好小姐,照顾好小姐。 出门时夫人再三交代,一定不能让小姐在王府中吃苦受罪,所以她自当谨慎伺候,不敢有半点差池。 偌大的新房内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慕容霜顶着重重的凤冠脖子都快被压断了,夫君还没来,她又不能自己掀开盖头,只得吩咐芙蓉伸手给她扶着,也好减轻一些重量。 门外还是静悄悄的,连个人声都不曾听见,慕容霜微微拧眉看着地面,语气中已有焦虑,“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过了酉时。” “这个时候宾客应该都离开了,为何王爷还不来?”今日是他们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情能比洞房花烛还要重要,莫不是王爷故意要冷落她? 思及此,她不由想起萧静宁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眼中又多了几分欣喜。前几日在香山寺那一眼,简直惊为天人,那样完美的男子,那么高深的武功,那般温柔的语气,他与父亲平日里和她所说的恶人形象完全两样! 从那一刻她便决定,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若是早一些见到他,她根本不会拒绝这门亲事,也不至于如今落得个做妾的下场,让那该死的女人白白捡了个便宜。想到这个,她便恨得咬牙切齿,连站在一旁的芙蓉都隐约听见她愤愤磨牙的声音。 知晓她已没了耐性,芙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小姐还是再等等吧,莫让王爷看见您这般焦急的样子,还以为小姐您性子不好呢!” “你说,王爷会不会是去了慕容云那里?” “不,不会吧!”回答得有些没底气,芙蓉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凤冠,一边宽慰,“今天可是您与王爷大婚的日子,他去那里做什么,若是王爷真心喜欢她,也绝不会才成亲没几日就娶了小姐您过门。” “说得也是!”暗暗得意,她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听说她被赶去离后院最近也最偏的院子了,好像叫什么竹苑!” “是的。” “哼,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敢跟我争王妃的位子,让她且等着,我一定会想办法将她赶出王府。” 蠢货 新房门外,那根楚云绝曾经坐了半晌的横梁上,此刻正倚着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人。 在这里听了片刻依旧不见要等的人,他不由没了兴致。本来以为今夜会很精彩,他也想看看萧静宁这么急着要娶的女人到底是何等的不凡,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庸脂俗粉。 刚进门就想着争宠,还要对自己的姐姐下毒手,这等货色怎会入得了那家伙的眼? 这女人,光听声音他就很讨厌,想必长得也不怎么样。相由心生,心思如此狭隘之人,怎会有一副好皮相,这天底下可不是人人都能像萧静宁那般集美貌与阴险于一身。 悻悻想着,他敏锐的察觉到一记脚步声,由远至近朝着这边而来。立即屏气凝神,他定定看着下方,果然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哟,正主终于来了,洞房花烛夜,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原谅他如此龌龊的举动,实在是今日回来得太晚了,没能赶上这纳妾之喜。他也不想给这家伙送礼,索性翻墙进来看看热闹好了! 早已换下了喜服,萧静宁一身清雅的白衣,与这满院喜庆的红着实有些格格不入。走到房门下,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似乎若有所思,这一举动顿时叫梁上的人心中一紧,不安的抖了抖眉毛。 好在,他仅停留了片刻,终究还是推门而入。 无人通报,屋内主仆二人都吓了一跳,听到推门声芙蓉就迅速的站到了一旁。因为刚才的谈话有些不堪入耳,她不免紧张,抬眼看着一身白衣的萧静宁,顿时楞在当场。 三王爷果然人如美玉,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大喜的日子,他为何穿一身白衣? 虽心有疑惑,但触及萧静宁那双深邃的凤眼,她不由有种说不出的惧意,比见到自家老爷那张严肃的脸还要害怕。不敢多说什么,她连忙前弯腰行礼,恭敬的说道,“王爷万福。” 终于来了! 心中的担忧渐渐散去,慕容霜的嘴角立即扬起,一抹欣喜瞬间溢出眼底。看样子是她多想了,王爷怎会放下她去找那个该死的女人,想必那女人此刻正躲在竹苑里哭鼻子吧! 顾不得头上重重的凤冠,她连忙正了正身子,再次摆出一副端庄的姿态。她是堂堂丞相府的千金,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一定不能让王爷觉得她还不如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缓步走来,看也不曾看芙蓉一眼,萧静宁仅仅‘嗯‘了一声算是回答,随即冷冷道,“你出去吧!” “啊?” 不由惊得喊出了声,她定定看着眼前的男子,不是还要她伺候两人掀盖头,喝合卺酒吗? 被她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慕容霜顿时皱眉,这蠢货! “芙蓉,你先出去吧!” 费了好大力才压制住心中的怒意,她尽量放轻语气,只为在萧静宁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等久了吗 芙蓉已经出去了许久,慕容霜也静静的坐了很久,漫长的等待后,她终于听到了一声轻嗤。 王爷,还没走! 隐约感觉到他就站在几步开外,但不知为何,他非但没有靠近,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曾说。 莫不是芙蓉刚才的失礼让他生气了? 那死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真是这样,明日定要让她好看! 恨恨想着,她掩在衣袖下的手不由紧紧握起,柔嫩的掌心很快就被指甲掐出红痕。又等了片刻,见对方还不说话,她终是按捺不住,微微耸肩动了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静默的站在对面,萧静宁眯眼看着坐在床边的女子,思绪老早就已飘远。想了片刻,他才记起她的名字,好像是叫``````慕容双? 这名字,比那女人的还要俗气! 见她终于忍不住动了动,萧静宁随即回神,却依旧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打算,他来这里,不过是想看看这慕容家的女儿是不是都一个德行。 又是一阵沉默,屋中的气氛冷得有些诡异,慕容霜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焦躁,秀眉再次拧紧。 他在做什么?为何不说话?如此他们的洞房花烛岂不是要浪费在无聊的静默中? 再三犹豫后,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柔声唤道,“王爷!” 眉眼微动,一抹不屑的笑意自嘴角浮起,萧静宁并未回答,而是两步走过去毫无征兆的将盖头扯下。 他确实是扯,力气也用得很大,慕容霜未曾料到他会如此粗鲁,一个不防被盖头上的流苏拉得身形一晃,脖子都差点被扭断。 满头的配饰如同疯了一般叮当相撞,重重的凤冠也险些歪掉,她连忙伸手扶住,那模样极为狼狈。光线停驻在她漂亮的脸上,她抬起头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眸中那抹怒意虽一闪即逝,却也没能逃过萧静宁的眼睛。 下一瞬,她立即收回原本将要爆发的怒意,极力隐忍后瞬间换上一副娇媚的笑脸,站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轻声细语道,“妾身见过王爷千岁,王爷万福。” 她很漂亮,妆容也很精致,看起来大方得体,声音更是如鹂莺一般动听,可惜,没一样是他喜欢的! 冷眼看着她惺惺作态的脸,萧静宁已经没了耐性。天下女人似乎都差不多,她们除了以色事人,怕是再也找不出别的优点,除了那个女人`````` 听不见他的回应,慕容霜心中更是不安,索性抬起头看着他,试探性的喊道,“王爷!” 两相对视,萧静宁面无波澜,开口却是不着边际的话,“等久了吗?” ------------------------------------------ 看到送咖啡和荷包的妹纸,还有留言鼓励偶的妹纸们,偶真心感谢啊,同样用加更来回报吧,嘿嘿O(∩_∩)O~ 被发现了 “啊?” 蓦地一愣,慕容霜终于明白刚才芙蓉为何会惊呼出口,察觉自己的失态,她连忙用笑意掩饰,“没,没有!” 垂下眼睑,她用眼尾的余光打量着一身白衣的萧静宁,心中生出些许疑惑。为何他今日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怪怪的,全然不似那日在香山寺那般温柔近人。 莫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又或者是她与芙蓉刚才的谈话被他听见了? 想想方才,她们刚好说完话萧静宁就推门进来了,以他的武功想要站在门口听清楚她们的谈话简直易如反掌,若真是这样`````` 心中不由一紧,她暗暗咬牙,脑海中瞬间冒出许多用来推脱和解释的理由。实在不行就把芙蓉那丫头推出去,她可不想才嫁入王府第一天就受人冷落,更不想在萧静宁心中留下善妒无德的印象。 理了理思绪,她随即勾起红唇嫣然一笑,“王爷,您今日一定累极了,让妾身帮你捏捏肩舒缓些许疲惫吧!” 柔声说着,她随后伸出手想要去挽萧静宁的手臂,谁知他竟毫不犹豫的避开。 纤细漂亮的手兀自停在半空,她面露尴尬,怔怔的望着对面的男子,竟从他眼中看到了厌恶。一瞬,所有的委屈通通袭来,她眼底已有浅浅的水雾,梨花带雨般看着萧静宁道,“王爷,是霜儿哪里做得不好吗?” ——双儿? 她倒是会套近乎,如此他是不是该叫竹苑那个女人云儿? 心底愈发反感,他蓦地扯唇,一抹冷笑在唇角荡开,“你做得很好,可惜你只是妾,连个侧妃都算不上,哪怕你做得再好也无用。” 被戳中痛处,慕容霜眼底的神色瞬间变了数种,从先前的委屈到最后的憎恨,这一幕可谓精彩至极。萧静宁淡漠的看着,心中却早已将她划到蠢货一列,与那每每惹他动怒的慕容云相比,这个女人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 慕容老头的两个女儿,一个喜欢装傻充愣,身世可怜且有些无辜,一个简直愚不可及,让他连折磨她的兴致都提不起来,真是没劲。 跟这种蠢货何必多费口舌,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他冷笑一声,也不等慕容霜反应过来,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慕容霜立即慌了,“王爷,您要去哪儿?” “当然是回去睡觉。”难道还留在这里欣赏她傻子一般的神情吗? “可是``````王爷``````”新婚夜,他不是该留在这里吗?他们连合衾酒都没喝呢! 不曾理会她,萧静宁径直走到房门处,却在开门的那一瞬停了下来。似乎又看到些许希望,慕容霜连忙定了定神,刚想抬脚追上去,却听他蓦地开口冷冷说道,“阁下深更半夜来我王府,难道就是为了趴在房梁上窥视?” -------------- 二更献上,各位妹纸们看完记得收藏哦,╭(╯3╰)╮ 性命堪忧 被他突然一喊,某人先是紧张兮兮的盯着门缝中那道身影,而后愤然暴起。虽然他是在偷窥,但他哪里是趴着,分明是选了个极优雅的姿势仰躺在这里。 士可杀,不可辱! 倏地起身,他轻盈的跃下横梁,萧静宁也在那一瞬打开了房门。视线相撞,他不由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黑巾,嘿嘿,乔装打扮成这样,又蒙了黑巾,谅这家伙也认不出来。 负手站在门口,萧静宁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眸中冷意更浓。最近几日王府中实在热闹得紧,不管是他娶妻还是纳妾,总有人对此感兴趣,且每每发现刺客都是在这新房门外。 稍稍打量他一眼,萧静宁已经确定他与前几日独身闯进王府的男子不是同一人。这人一身黑衣,身形略瘦,眼带桃花,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娘气,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人。 只是,他不会穿如此粗糙的夜行衣。 被他放肆的眼神看得很不爽,萧静宁微微皱眉,那人见状随即嘿嘿一笑,主动开口招呼,“王爷,洞房啊?” `````` 这么直白的问话,就连站在里边的慕容霜听了也觉得面颊一热,暗骂一句‘无耻’! 他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问天气如何,整个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不自觉的搓了搓手,像极了一个耍**的登徒子。顿时被激怒,萧静宁理也不理他便大喝一声来人,数十道身影立即从院外冲进来,将一袭黑衣的他团团围住。 原来,萧静宁早就发现他在这里,而且早有安排! 抬眼望去,看清走在护卫前边的两人时他不由一怔,没想到陆晨风也在这里。 完了,这下他恐怕是逃不掉了! 立时收起刚才嬉笑的神情,他眼中略有迟疑,要不要揭下面巾解释一下? 不,不,还是算了,想他堂堂一国世子,若是此事被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立即挺了挺腰背,他不动声色抽出了缠在腰上的软剑,语气却依旧玩味,“王爷何必如此紧张,我不过路过王府进来看看,今日王府有喜,可不宜动刀动剑啊!” 冷嗤一声,萧静宁不疾不徐道,“你既知道本王府中有喜,怎能空手而来,如此也显得太没诚意了。这样吧,你留下点东西作为礼物,本王也就勉强收下你这个人情!” 听着他异常森冷的语气,黑衣人不由心中一紧,他当然知道萧静宁口中所说的礼物是什么。按照他的性子,至少也得留条胳膊或者腿,否则他怎会罢休! 今晚他不单要对峙萧静宁,还有天下第六的陆晨风,身后还站着宝刀未老的林叔和一众护卫。看样子,他只能趁着萧静宁还未彻底发怒前赶紧找个空子溜出去,否则他性命堪忧! ---------------- 妹纸们看完记得收藏哟,不然偶们家小宁宁可是会找你们要礼物的,吼吼(o)/~ 不宜出门 一声令下,数十个侍卫纷纷亮出兵器,朝着黑衣人毫不留情的出手。前几日那个身法诡异的刺客让他们吃了亏,这次他们均是全力以赴,只想将这刺客赶紧拿下,免得又生变故。 耳边风声极劲,黑衣人拧眉持剑,利落的挽了一个剑花,朝着迎面攻来的两人刺出。未免被萧静宁看出端倪,他刻意用了多个门派的招式,应付起来不免有些吃力。 数十招下来,陆晨风已经看出他略显慌乱的步伐,随即打消了上前帮忙的念头。他虽然知道这人不会是萧静宁的对手,但还是抱剑走到他身边站着,以防万一。 在屋中站了片刻,慕容霜虽有些害怕,却忍不住上前两步想要看看究竟。她缓步走到萧静宁身后,向前探头看了看,随即紧贴着萧静宁的后背柔声说道,“王爷,妾身害怕!” 话未说完,萧静宁身形一闪已经飞快的避开,转过头看着她一脸阴鸷道,“离我远些。” 蠢货,她怕与他何干,难道还指望他怜香惜玉吗? 被他冷鸷的语气吓了一跳,慕容霜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再看他时眼中已多了几分惧意。今日的萧静宁冷漠得她都不认识,这不过短短几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就因为她只是个妾? 侧目看了她一眼,陆晨风眼中多了几分不屑,这女人,简直是找死。若是换了旁人敢这么挨着萧静宁,恐怕早就被扔出去了! 被围在中间,黑衣人虽忙于应付,还是将房门下的一幕尽收眼底。眼中精光一闪,他随即抽剑回身,此刻正是逃走的好时机。 奋力挥出一剑,他不想真正伤了这些王府侍卫,仅用剑背对付他们。凌厉的剑气刺得几人面颊生疼,待他们稍有滞缓,黑衣人立即轻喝一声,踩着两名侍卫的肩纵身一跃,朝着院墙外飞去。 ‘唰’的一声,但见一道银芒以破风之势直袭黑衣人后背,陆晨风扬起薄唇轻喊了一句找死,随后便听见利器入肉的声音。 该死的,这家伙竟然用暗器,堂堂慕远山庄的少庄主,简直厚颜无耻! 身形一晃,黑衣人险险的站在了院墙上,单手捂住伤口咬牙跳下了墙头。见他竟硬撑着逃了出去,陆晨风随即大喝一声,“追!” 冷眼看着众人鱼贯而出,萧静宁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林天炎,沉声吩咐道,“将府中所有阵势全部启动,除了内卫任何人不可乱走。” 今夜,他一定要拿下这个刺客! 竹苑内,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慕容云随意披了一件斗篷独自走出房间。抬眼看看夜空,黯淡无光,连星星都没有一颗,这种天气应该没人会出来赏月,所以她决定到处走走。 关上房门,她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迈腿刚走了两步就察觉到一记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咦,又有人? 难道今日又不宜出门? 英雄 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血腥味,慕容云不由皱眉,这个时候谁会来竹苑? 罢了,不管是谁,她决定还是回房避开,免得又生枝节。 转身欲走,她刚迈出一脚,突然觉得身边涌起了诡异的劲风,脚下的青砖似乎也在微微移动。这感觉,她太熟悉,当初跪在书房门外时,她可是被那骇人的阵势牵制了**。 未曾料到这隐蔽的竹苑内也有五行阵保护,这几日她住在这里竟没有察觉。想必这里的阵眼与书房院内的相同,生门死门各据一方,若是不启动阵势便与平常无异,如今它启动了,那就表示府中有危险人物靠近。 莫不是,刚才那人? 如是想着,她立即凝神聚气,深邃的凤眼中红光一闪,瞬间便将院内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来者不善! 深更半夜,一个穿着夜行衣手拿利器的人闯进你家中,你会怎么办? 百分之九十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立即大喊,若遇自身武功高强者,定然会冲上去将他拿下,可慕容云却打算视而不见。 这里是王府,有人闯入萧静宁自会处理,既然竹苑内的阵势已经启动,想必很快就有人会搜到这里,她可不想自找麻烦。 打定主意,她随即四下环顾,仔细辨别这阵势中的生门,可她想避开,有人却偏偏不如她意。 利刃一瞬加身,冰冷透骨的感觉瞬间袭来,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已然搭在她肩上。身后,黑衣人压着嗓音低沉道,“姑娘莫怕,你若不叫,我不会要你性命!” 哟,要挟她? 被人要挟的感觉她已多年未曾体会,没想到依旧如此的销、魂,侧目看一眼肩上的剑刃,她再三犹豫后还是决定忍下。人家既说了不会杀她,她姑且就相信一次。 背对着他,慕容云深深吸了口气,随即颤悠悠道,“英雄放心,我很识趣的,你且手下留情啊!” 被她称呼英雄,黑衣人蓦地一怔,手上剑刃一抖,差点就此了解了她的性命。不由轻笑出声,他道,“我半夜三更那剑指着你,你竟还叫我英雄?” 眉眼中顿时有了笑意,慕容云心下暗道,敢半夜三更闯进萧静宁王府的,可不就是英雄么!不过,这位英雄似乎运气不大好,不但受了伤,好像还被困在了王府。 微微转头,她借着院中微弱的光打量来人,“英雄双目炯炯,长身玉立,英气逼人,即便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你的光辉,你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让人敬仰的,我当然要叫你英雄!” `````` 忍不住想吐,黑衣人眼尾抽了抽,虽不曾看清慕容云的样子,却敏锐察觉到这女人有一双精明狡黠的眼睛。知晓她说的全是些屁话,黑衣人担心那些护卫很快会搜到这里,随即用力压了压剑身,冷冷道,“带我出去,否则刀剑无眼,我也就不能保证姑娘的安全了。” 王妃帮帮我 受伤的左肩被剑刃压得往下一沉,慕容云立即疼得咬牙切齿,她向来善于忍耐,但有些事情却不能忍。被人一再要挟,这感觉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试问屎如何忍得! 刻意放低了左边肩膀,她暗暗咬牙,“英雄,你刚才说过不杀我的!” 做人不讲信用,那是要不得的,得寸进尺,那更是让人不齿。 不曾回答她的话,黑衣人皱眉看着剑尖所压的地方,疑惑出声,“你的手怎么了?” 刚才一压,剑刃正好敲在慕容云手臂的夹板上,硬邦邦的感觉不由让他一楞,难道这是只假臂? 见他已然发现,慕容云冷冷一笑,“断了,前几日刚接上。”若是他刚才再用力一点,恐怕又要悲剧了! 闻言,黑衣人一瞬便收了剑,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歉意,“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姑娘左臂有伤。” 他来王府不过是一时兴起,如今闹成这样已经不好收场,这女子怎么说也是王府中人,他用剑要挟不过是想要离开,但伤人不是他本意。 没想到他竟会道歉,噙在眼底的杀气渐渐褪去,慕容云转过身看着他淡淡道,“无妨。” 她说无妨,不过是客气话而已,刚才这男子若是再多加一分力,她定会替萧静宁亲自解决了他。 见她如此坦然,甚至平静的面对自己,眼中无惧无怕,黑衣人对她不由高看两分。以前从未听说过王府中有女眷,现今萧静宁倒是娶了一妻一妾,那个胸大无脑的小妾此刻想必还在新房,那这位``````应该就是他的妻! 回想他刚才在新房门外听到的话,再看看这满是翠竹的别院,他心中更加肯定,眼前这位女子就是刚进门几日就被萧静宁赶到竹苑的正妻。 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特别,与新房中那位比起来可是顺眼了许多。 不由轻笑出声,他随即收起长剑,抱拳赔礼,“刚才我多有得罪,还请王妃海涵!” 微微眯眼,慕容云一瞬不瞬看着他,这人竟然轻而易举就猜出自己的身份,想必也是与王府相熟之人。眸中精光一闪,她随即岔开了话题,“英雄,你可听见有人来了?” 一队护卫正顺着血迹找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看样子很快就要搜到这里了。凝神听了听,黑衣人再次皱眉,“王妃可否帮帮我?” “英雄高看我了,我能帮你什么?” “王妃住在这竹苑,定然知道出去的路,我``````我迷路了,劳烦王妃帮我领路可好?” 若在往常,这区区王府也拦不住他,可今日萧静宁竟然启动了府中所有阵势。他如今受了伤,不易硬拼,这些奇门遁甲的东西他又只学了一些皮毛,所以才被困在了这里。 怪只怪,当初师父授艺时他因为贪玩没能好好学,如今丢脸都丢到王府来了! 要面子 抬眼看着他,慕容云心中瞬间飘过许多想法,此刻她最担心的便是这刺客的智商。 这人深夜闯进王府,先是用剑要挟她,而后又大力压伤了她的左肩,现在竟厚颜无耻求她帮忙。这孩子,受伤的明明是身体,怎么脑子如此不清醒! 秀眉微挑,她极力掩去眼中的笑意,迟疑了片刻才缓缓道,“我可能帮不了你。” “王妃请相信我,我并不是坏人,也不是对王府图谋不轨。”如今,除了请眼前的女子帮忙,他已没有别的办法。 不是图谋不轨,这半夜三更的摸进王府来难道是来送钱吗?既不是坏人,那跑什么?不动声色笑了笑,慕容云直直看着他,既不回答也不反驳,她倒想看看这人是不是还能说出朵花来。 见她显然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黑衣人无奈只得扯下面巾,“王妃若是不信,我只能坦然想见了!” 别,别扯啊! 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拿掉面巾,慕容云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一般绑匪若是给你看了他的脸,那十有八、九是要撕票了,虽说慕容云倒也不怕,但她可不想卷入王府的是非中。 虽是如此想,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所幸这人还长了一张俊秀的脸,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讨厌。 拿掉面巾后,黑衣人随即将自己的身份如实告知,“实不相瞒,我乃东陵世子白玉堂,王妃常年不在帝都可能不认识我,其实我与王爷是朋友,今夜入府不过是一时兴起,王妃若是不信我有玉佩为证。” 认真说罢,他随即伸手去解腰上的玉佩,慕容云见状连忙道,“不必了,我信你便是。” 对于他的身份慕容云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是镇国公家十六岁的小世子。也难怪,这孩子如此稚嫩,哪会是哪妖孽的对手,如今被困在这里自然失了方寸,连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也随意相信。 “你既是王爷的朋友,为何不向王爷说明,还要逃得如此狼狈?” “这个``````”说起这个,他不免觉得有些丢人,讪笑两声道,“想我堂堂一国世子,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以后我还怎么见人,而且``````王妃你且帮我一次,你的恩情我白玉堂一定记得,往后若是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定当全力以赴报答今日之恩。” 没脸见人倒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他只怕这件事若是给爷爷知道了,他又要面壁半年了! 不曾想他如此顽抗的理由竟是``````要面子,慕容云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放心,这件事情若王爷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就不会有人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即便别人不笑,他也会笑上三年的。”眼看外面的人就快搜到这里了,他连忙又把面巾带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焦虑。 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人是谁,慕容云不由在想,那妖孽会有如此兴致花三年时间去笑话别人?他恐怕没这个闲工夫吧! 将他眼中的焦急看得真切,慕容云思索片刻后随即轻叹一声,“好吧,我带你出去便是。” 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紧跟在慕容云身后,白玉堂一步都不敢落下,他深知对方看似散漫无常的步伐都是这阵势中的生门,若是他跟错了一步,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远处搜喊声越来越大,隐约可见那些人手中拿着的灯笼或火把,生怕被他们发现,白玉堂恨不得立刻就走出这阵势好翻出墙去,可前边的人却好似没看到一般走得慢吞吞的。 她该不会是故意拖住自己,好等那些护卫来抓他吧? 心中疑虑渐渐加重,他脚下步伐不由放慢,拿剑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若真是这样,那他就用她做人质,以牙还牙。 因为思绪飘远,他已经落后了慕容云两三步,一个不防竟还走错了一步。脚刚落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听见耳边传来劲风声,随后眼前一花,连四周飞来的数十枚暗器都看不清楚。 暗暗咬牙,他提气欲纵,想要飞身躲过这些致命的暗器,下一瞬他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用力一拽带着他连连闪躲数步,险险的避开了四面八方飞来的利器。 ‘叮叮’几声,那些暗器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插在翠竹上,入木三分,全都泛着暗蓝色的光,明显是淬了剧毒。 看着那些幽幽泛着蓝光的暗器,白玉堂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刚才若是不小心被任何一只刺中,此刻怕是早成了冤死亡魂了。 转过头,他看着慢条斯理整理衣襟的慕容云,心中已多了两分感激和佩服。刚才他都还未看清楚慕容云的步伐就被她拽着甩得七晕八素,她的身形快如鬼魅一般,让曾经自诩轻功了得的他也惊诧不已。 实在没料到慕容云竟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武功,亏得他刚才还想将她作为人质,如此看来,先前她被他持剑要挟,不过是让着他罢了。 人家再三相救,他却不怀好意,此刻他不免觉得愧疚,垂眸看着地面不好意思道,“多谢王妃相救,玉堂又给王妃添麻烦了!” 理好被风吹乱的衣襟,慕容云又伸手拢了拢披肩,这才抬眼看向他,“叫你好好跟着,你怎么还分神?” “我``````”至于分神的原因,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得赔礼道歉,“对不起,我``````” “好了!”看他焦急得不知如何解释才好,慕容云也不想再多说废话。她抬脚在左前方三寸的青砖上重重踩下,随即看着前边道,“你顺着这个方向按左三右五的步伐走出去,走十六步就能看到院墙,追你的人就快来了,你赶紧走吧!” “可是王妃你``````” “别说废话了,你再不走,我只能喊人了!”刚才她之所以走得慢,并不是不怕那些护卫搜查,她只是边走边改动这阵势,如此那些人就会暂时陷入迷阵中,根本看不到他们两人。 可现在,阵势已被启动,她刚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仇人见面 看一眼渐渐靠近的人群,白玉堂只得听她的话立即离开,他刚迈出一步后忽然又转过身来看着慕容云,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 “王妃今日的救命之恩玉堂定不会忘,此玉佩是玉堂的信物,还请王妃收着,以后王妃的事情玉堂若是帮不上忙,还可以拿着此玉佩去找我爷爷,他也一定会帮王妃的。” 堂堂东陵镇国公,世袭爵位,应该能帮她做点什么! 垂眸看着那块刻有镇国公府四个大字的精致玉佩,慕容云不免有些惊讶,这孩子还真是实诚,不过帮一个小忙就如此掏心掏肺,连爷爷都搬出来了。 她本想拒绝,可又不想在解释上再浪费时间,索性就接了过来,“好,你快走吧!” 见她欣然接受,白玉堂这才觉得心安,随即点头离开。有了她的指点,这短短数十步他走得极快,到了院墙处他轻轻一跃便翻了出去,很快没了踪影。 低头看一眼手中温润的玉佩,慕容云浅笑一声,这可是通敌的罪证啊,要是被要妖孽知道了,岂不会剥了她的皮! 罢了,这玩意儿虽然珍贵,但她无福消受,还是让镇国公再去打一只吧!右手稍稍用力,一块完好无损的玉佩顷刻间就被捏成粉末,她将挂着玉佩的穗子随手甩进了竹林中,将证据销毁得干干净净。 下一瞬,一队护卫已经走近身前,她抬眼看着为首的青衣男子,不由一怔! 哟,这不是慕远山庄的骚包少庄主吗,怎么他也在王府? 看这情况,好像是他领着护卫在追刺客,难不成他在替那妖孽办事? 如此一想,她不由咂舌,堂堂慕远山庄的继承人,江湖排名第六人称玉面公子的陆晨风,竟然会在王府效力? 那妖孽的面子也太大了点吧! 想当初她潜入山庄去偷``````呸,呸,呸,是拿! 她去拿慕远山庄的镇庄之宝血麒麟,正好被这家伙逮个正着,他硬生生缠着自己过了百余招,最后她被迫下狠手才将他逼退,从此``````他们就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好在,她现在已经换了一张脸,全身上下仅有这一双眼睛相同,只希望他别把自己认出来才好! 缓步走到她身前,陆晨风看一眼她随意的着装,不由轻笑,“你就是王妃?” “你是?”柳眉一挑,慕容云不答反问,这家伙还是如此倨傲,怎么肯屈身替那妖孽办事! 不想她反应如此迅速,陆晨风微微皱眉,随后还是照实回答,“我是王爷的朋友,我们在追一个刺客,不知王妃可否看见一个穿夜行衣的人?” 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还要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询问,慕容云对这种傲娇的孩子实在没什么好感。将视线挪到不远处的树干上,她故意放缓语速道,“你看,那个是什么?” 房中也要搜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陆晨风一眼就看到那树干上泛着蓝光的暗器,立即下令,“给我仔细的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显然,那黑衣人已经闯入了这竹苑的阵势中,且引发了机关,或许他根本走不出这里,肯定还藏在某个地方。 下完命令,他又仔细的看了看周围,地上有好几处还插着毒镖,不远处的青砖上还有点点血迹,不过那血迹是红色的,并没有中毒的迹象,看样子那刺客终究还是躲过了要命的一击。 不免觉得有些可惜,他转而看着一脸淡然的女子,忽然开口问道,“王妃深更半夜怎么到院里来了?” “我睡不着,出来赏月!” “赏月?”抬眼看着天际,陆晨风不由皱眉,这天上哪有月亮,说瞎话也不打草稿。 见他怀疑,慕容云随即勾唇一笑,缓缓将后半句道来,“谁知道今晚无星无月,天空实在暗淡得紧,好在还有些许凉风,我就在院中四处走走。” 听完后面的话,陆晨风顿时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不免有些恼火,“那王妃可曾看见那个黑衣人?” 摇头,慕容云认真答道,“我是听见这边有响动才过来看看,来的时候就看到地面上和树干上有这些东西,随后你们就来了!” “这么说你是刚听到响动不久?” “是的!”重重点头,她一脸的肯定。 就让他们慢慢找吧,虽说院墙外肯定也有人把守,但没了这困人的阵势,想必那小世子就能顺利逃脱,毕竟他的武功也不弱!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陆晨风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随即对四周的侍卫大声吩咐道,“那人肯定没有走远,你们搜仔细了!” “是!”齐声回答,数十名护卫严密搜索每一个角落,连屋顶和茅厕也不放过,可搜了半天依然无果。 “公子,我们已经搜遍了整个院子,没有人,不过``````”为首的护卫看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慕容云,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不过什么?” “王妃的房间我们还没有搜。” 呵,连她的房间也逃不过,好在她没有一时心软将白玉堂领进房中,不然此刻就麻烦了! 转头看着慕容云,陆晨风略微迟疑后还是开口道,“不知王妃可否介意,让护卫们进去搜一搜?” “你是不相信我?” “我只是担心王妃的安危,若是刺客贸然闯了进去,待我们一走他恐怕会对你不利。”他是不太相信,但他怎会笨到亲口承认,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还是能找一大堆的。 听他说完,慕容云扯唇冷笑,“随意吧,搜完之后将房中的一切归回原位便好,对了,我还有一只猫,别伤了它!” 待他们搜完,白玉堂应该也走远了,那她才好安心回房睡觉! --------------- 妹纸们肿么光看不收藏呢,这样可不好哦,Comeonbaby,偶需要你们的支持啊!╭(╯3╰)╮ 杀了那贱人 数十个护卫分成三拨,一队去了慕容云的房间,一队去了落霞的偏房,还有一队则守在房门和窗户前,以防刺客蹿出逃脱。 与陆晨风一同站在门外,慕容云很快就听到落霞惊慌失措的叫声,这丫头睡得太沉了,外边都乱成一锅粥了她居然还没醒,若不是护卫进去搜,她恐怕能一直睡到天亮。 侧目看一眼无动于衷的陆晨风,她随即抬脚走进偏房中,安抚受了惊吓的小丫头。 面无波澜看着他们搜完整个房间,再三确定并无刺客后,她才缓步走出屋中。站在阶梯上居高俯看着陆晨风,她冷冷开口,“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抬眼看着她,陆晨风眉峰一沉,“王妃言重了,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才让他们进去搜的。” “担心也罢,疑心也好,你们搜也搜过了,如果没什么事就请离开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在这王府,她可以给那妖孽几分面子,她也可以敬林管家三分,但不是每个人她都能容忍的。 看出她已有怒意,碍于她的身份,陆晨风稍稍犹豫后还是开口道歉,“对不起,打扰王妃了。不过那刺客还没找到,这竹苑依旧不安全,我要派几人守在这里,还请王妃见谅。” “随你吧!”淡淡扫他一眼,慕容云已不想再和他多说,随即转身走进屋中,将房门紧紧关上。 皱眉看着那紧闭的房门,陆晨风心下嗤笑,这就是林叔说的好脾气? 摇了摇头,他转身吩咐几人留下看守,随即带着其余的人到别处去搜。那刺客既不在竹苑,想必已经去了后院或是出了王府,今夜他定要将其抓获。 数十道高壮的身影渐渐走远,竹苑内很快又恢复的平静,守在门外的几名护卫全神贯注观察着四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与竹苑相比,原本一片喜庆的新房此刻却静得诡异,门外的大红灯笼都已撤去,除了慕容霜和她的陪嫁丫鬟,偌大的院子里再找不出任何一个人。 新房的大门紧闭着,去而复返的芙蓉正站在床边安抚自家小姐,看着慕容霜又气又委屈的模样,她也只能轻声宽慰。 “小姐,您别哭了,刚才的刺客一定吓到小姐了吧,奴婢去给小姐熬点宁神汤来!” “你别走!” 猛地伸手拽住她,慕容霜眼底含泪语气却森冷,“我不需要什么宁神汤。” “是,那奴婢就在这里陪着小姐。”手腕被捏得生疼,她却不敢反驳,只得咬牙硬撑着。 “慕容云!”死死盯着远处的红烛,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这个贱人,我一定要将她赶出王府。” 在她看来,萧静宁今晚之所以对她如此冷淡,全都怪那个该死的女人,因为她抢走了自己正妃的位置,萧静宁才会如此冷落自己。想她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一定要让那个贱人为此付出代价。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的长指甲已经掐进芙蓉的肉里,疼得芙蓉倒吸一口凉气。 不曾注意她忍痛的神情,慕容霜恨恨的想了片刻,忽而眼眸一转,“给我出个主意,我要杀了那贱人,如此也算是帮娘亲解决了心头大患。” 不安好心 院宇深深,愈显宁静。 昨夜受了惊吓的落霞今日起了个大早,开门时看到站在门口的护卫,眼中不由多了两分厌恶。这些人太不把王妃放在眼里了,连王妃的屋子都敢随便搜,还害她被吓个半死,真是讨厌。 隔着门听了听主屋内的动静,王妃似乎还没醒,想必是昨夜折腾累了。不忍打扰,她决定先去厨房准备早点,随即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竹苑与后院一墙之隔,她刚离开,另一条小径上却转出两个身影,手里抱着一大堆东西径直朝着竹苑而来。 昨夜与自家小姐商议了半晚,她又连夜赶制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今天一早便按照小姐的吩咐来到竹苑。 走在前边,芙蓉左右环顾四周,这竹苑比起新房可是差远了,看样子那位大小姐在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院中不见一个丫鬟小厮,甚至连老妈子都没有一个,门口却站着几个护卫,芙蓉见状不由紧周眉头,这是在软禁慕容云?还是在提防别人? 仔细想想,似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犹豫了片刻后她便领着身后的小莲硬着头皮走到房门前。 那几个护卫本是奉命守在这里提防刺客的,如今见来的是府里的丫鬟,对她们两人根本视而不见。见他们毫无阻拦的意思,芙蓉这才大着胆子伸手敲了敲门,轻声问道,“王妃在吗?” 仰躺在床上,慕容云老早就听见了她们的脚步声,只是不愿意搭理。如今人家已经来敲门了,她只好不情愿的起身,穿好衣服后才缓步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看一眼门口的两个丫鬟,再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几个护卫,她语气低沉无比,“何事?” “奴婢芙蓉见过王妃,奴婢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以前在府中还见过王妃,不知王妃可否记得?” 原来是慕容霜的丫鬟,她对那个家中的一切都不关心,哪里会记得一个丫鬟的脸。不曾回答,慕容云垂眸看了看她们手里的东西,耐着性子再次问道,“找我何事?” 本以为自己说出身份以示亲近,慕容云会客气几分,不曾想她竟比在慕容府中时还要冷漠。芙蓉顿时觉得面颊一热,有些尴尬道,“回王妃,奴婢是奉二小姐之命特意来给大小姐送东西的。” “送我?为何?” 一个仇人突然转变性子向你示好,千万别以为她是良心发现,一准是没安好心!慕容常氏膝下一双儿女,儿子尚且有点人性,这个女儿却是充分遗传了她的卑鄙无耻,蛇蝎心肠,试问这样的人怎会有如此好心? 见她果然起疑,芙蓉立即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将昨晚早已想好的话轻声道来,“二小姐昨日刚过门就听说王妃搬到了竹苑,她为此担忧了许久。这里不如新房敞亮,连阳光都极少照到,二小姐担心王妃在这里住得不舒服,特意吩咐奴婢将这锦被与丝袍给王妃送来,这是二小姐的一番心意,请王妃收下!” 真的成了? 偌大一个王府,连锦被和丝袍都没有吗?还用得着她派人送来? 还以为她会送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想到她竟连一点诚意都不愿表现,如此也太小气了! 低头一瞬不瞬看着她们手里的东西,慕容云沉默不语,那双明媚的凤眼似乎能将这锦被看穿。见她就这么看着也不回答,芙蓉不由紧张起来,难不成她已经发现了? 不可能,那东西她可是藏得很好,慕容云哪能看一眼就发现啊!如是想着,她随即又开口提醒,“王妃可否让奴婢进屋将东西放下?” 悠悠回神,慕容云抬起头淡淡扫她一眼,终是点头应下,“你拿进去吧!” 侧身让出路来,她并未尾随两人进屋,而是站在原处漫不经心的欣赏院中的风景。 见慕容云屋中也没有一个丫鬟,她更是不曾跟来,芙蓉不由暗暗得意。朝身后的小莲使个眼色,让她机灵点看着,她再三确认慕容云还站在外边后,这才将藏在锦被里的两个人偶取出,小心翼翼放在了她的枕头下。 大功告成,没想到完成得如此顺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吧,小姐还等着我们呢!” 这件事若是办成了,小姐一定会给她许多奖赏,想到这个她就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从里屋出来,她虽然极力隐忍着不露出破绽,眸中那抹掩不住的得意却也没能逃脱慕容云的眼睛。挑眉看着她,慕容云亦是不动声色,她笑得那么开心,难不成在房中捡到了金子。 任务已经完成,芙蓉哪还有心思在这里多留,匆匆行礼后就带着小莲离开,连头也不回。站在房门下看着她们走远的背影,慕容云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嫁进来才不过一天就急着对她下手,她这位妹妹也太耐不住性子了! 匆忙赶回新房,芙蓉支开了几个丫鬟独自走进房中,见自家主子正坐在桌前把玩着一株兰花,她连忙笑着走上前去。 “小姐,成了,我把东西放在她的枕头下了!” 猛的抬头看着她,慕容霜眼中闪过一抹冷厉,恨恨开口道,“咋咋呼呼做什么,你害怕别人不知道吗?” “这``````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一时高兴过了头,请小姐原谅奴婢,奴婢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下次?”语气中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她柳眉一挑,“若还有下次你就了结了自己吧,我最恨身边的人犯错还牵连到我,这里是王府可不是丞相府,你以后说话做事都仔细些,否则我揭了你的皮!” “是,奴婢记下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本以为事情办成了小姐会奖赏她,没想到一时不防竟犯下错误,知晓自家小姐的脾性,她此刻哪里还敢邀功。 见她低着头唯唯诺诺站在一旁,似乎真的吓到了,慕容霜这才渐渐缓和了脸色,压低声音问道,“真的成了?” 物归主 “是的。”重重点头,生怕她不信,芙蓉连忙解释道,“是奴婢亲手放的,她没有怀疑,奴婢看她似乎很失落的样子,没精打采的!” “怎么说?” “那竹苑连个丫鬟都没有,门口还站着几个护卫,奴婢去的时候那些护卫也不曾阻拦,她好像是被软禁起来了。”依她看,堂堂一个王妃被赶到那么偏僻的院子里,没人伺候还被人看着,肯定就是王爷将她软禁起来了。 “好端端的为何软禁她?难道她犯了什么错?”如果是这样,那她的机会就更大,一旦她出手,那贱人定然没有翻身的机会。 “奴婢不知,不过奴婢待会儿可以去打听一下。”如实回答着,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依奴婢看,她根本没有可以和小姐比的地方,她在王府如此落魄肯定是因为王爷不喜欢她,她住的那个地方跟下人住的差不多,房中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哪能跟小姐的新房相比。奴婢觉得王爷肯定是喜欢小姐多一些,不然怎会让她这个正妃住得比小姐还要差!” “哼,一个贱人凭什么跟我相提并论,王爷讨厌她也是理所当然,可她却占着王妃的位置,隔在我和王爷中间,不将她这个眼中钉除掉,怎能让我消气。” 站起身,她嫌恶的丢掉手中的兰花,冷冷笑道,“早些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 `````` 忙活了半晌,落霞去而复返,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个托盘,里边装的全是慕容云喜欢吃的东西。 见房门开着,想必王妃已经起床了,她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王妃,您起来了是吗?” “嗯,我刚起来。” 已经梳洗好,慕容云此刻正在房中逗小肉团,见她端了吃的来,小肉团立即喵呜一声迎上去,殷勤的眨着眼睛。 被它可爱的样子逗乐,落霞放下托盘,拿出特意为它准备的鱼放在了地上,“知道你馋嘴,我也给你准备了。” 看到喜欢的食物,小肉团漆黑的眸子里立刻冒出了小星星,一口咬住就打算大快朵颐。看着它贪吃的模样,慕容云手指一勾,开口唤道,“小宁宁,先别急着吃,娘亲还有事情要你帮忙。” 喵呜—— 啥事不能等吃完再说么,它真命苦! “来!”将刚才在枕头下发现的东西用布包好,慕容云直接递给它道,“把这个东西还给它的主人。” 这么歹毒的东西,她可用不了,还是物归原主吧。不过,她刚才仔细看了看,萧静宁的那个人偶做得真丑,那丫鬟的手艺也太差了些,真对不起萧静宁那张倾倒众生的脸。 虽然万分不情愿,小肉团还是放弃了到嘴的鱼肉,转头张嘴咬住了那个布包。睁着大大的眼睛哀怨瞅了慕容云一眼,它随即转身蹿出了房门,朝着目的地径直而去。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落霞站在一旁惊得差点下巴都快掉了下来。王妃她竟然``````能和一只猫沟通? ------------------------------- 今天破天荒三更哦,人品大爆发啊,看在偶那么勤奋的份上妹纸们赶紧收藏起来吧,╭(╯3╰)╮ 小样儿 八尺象牙床上,慕容霜一脸病态独自仰躺着,连发髻都没梳理,青丝散乱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 芙蓉已经去给她请‘大夫’了,她在这里装病自然要装得像一些。未免被萧静宁看出端倪,她特意用凉水泡了个澡,只要能将那贱人除掉,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刚才芙蓉回来了一趟,说是王爷一大早就出门了,她便吩咐芙蓉将自己病重的事情告知林管家。她从她爹那里得知,王府的这位管家身份可不一般,在这里他说话也是算数的。 既然这样,那她也不用等了,先下手为强。她才嫁入王府一天就重病不起,如此更能让人相信是那贱人用了卑鄙下作的手段害了她,只要待会儿从那贱人床上搜出人偶,那便是人赃俱获,她想解释也说不清了! 漂亮的凤眼中噙着一抹得意之色,她一边想象这慕容云那落魄无依的可怜样子,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生怕待会儿有人来时会被撞破。 等了半晌,她都装累了,还不见有人进来,甚至连芙蓉也没回来。不由皱起眉头,她坐起身探头看了看,人虽然没有看到,却看见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正蹑手蹑脚的蹿进屋来。 这是谁养的臭猫,干嘛不看好?她生平最讨厌猫,此刻突然看到一只猫嘴里咬着东西闯进房中,顿时有种不安的感觉。 “出去,滚出去,来人啊,快来人!”抓起枕头毫不犹豫就扔了过去,她连忙大喊,可是其余几个丫头都被派出去做事了,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一个小小的枕头,小肉团根本不放在眼里,它肥臀一扭就轻松的避开,顺势抬起头看了床上那个袭击它的女人一眼,黝黑的眼珠中涌动着一抹诡异的红。 被这样奇怪的猫眼一瞪,慕容霜不由浑身一个机灵,她还来不及反应,小肉团下一瞬已经灵敏的跃到床上。吓得不轻,慕容霜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只听‘咚’的一声,脑袋重重撞在床柱上,疼得她瞬间冒出了泪花。 该死的,这是谁养的猫,她一定要杀了那人和这只臭猫! 咬牙切齿站在角落处,她抱着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看着那只猫,生怕它待会儿会跳到自己身上来。那猫在床边上守着,她又不敢越过它跳下床去,只得这么僵持着。 见她似乎很害怕自己,小肉团终于将嘴里的布包放下,得意的喵了一声。 小样儿,治不了你,那它就白跟娘亲混了! 布包放在床上,它嘴巴与爪子并用,慢吞吞的将布包打开。随着它的动作,慕容霜的眼睛越睁越大,待她看清了布包里的东西,立即吓到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不是``````怎么会这样? ------------------------------ 天气那么热,妹纸们肿么忍心看到留言区冷冷清清,来杯咖啡也是好滴啊!%&gt_<% 走几步 惊恐的看着那巴掌大的人偶,慕容霜忽然觉得人偶上那一根根寒芒闪闪的针似乎全都插进了她的心脏,疼得有些窒息。 她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只猫,脚底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寒意。这只猫是谁的?这件事那人到底知道多少? 能让猫将这人偶送回来,肯定不是什么巧合,她的毒计一定是被人识穿了! 如果这件事被王爷知道了,那她岂不是`````` 眼中惊惧交加,这一瞬她的脸色是真的变得惨白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哆嗦,“你,你走开,快滚出去``````” 双脚并立站着,小肉团抬起头看着她,很不喜欢这种仰视别人的感觉。无奈,身高有限,如果能让这女人坐下来,那它会稍微轻松一点。 喵呜一声,它像是在回答慕容霜的话,随后却一个跳跃朝她扑去,吓得她顿时惊叫连连,抱着被子跌坐在床上。 花容失色,头发凌乱,抓着被子瑟瑟发抖,此时的慕容霜哪里还有往日趾高气扬的模样,简直狼狈得不像话。她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一只猫欺负成这样! 见她坐下,小肉团也不捉弄她了,它咬住布包的一角将那人偶拖到慕容霜身旁,顺便用爪子摆弄那人偶几下,随后就利落的跳下床去,站得远远的。 见它终于走远了些,慕容霜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那碍眼的人偶,她怕被旁人看见,随即伸手过去想要将东西包起来。她的手才伸到人偶上方,站在旁边的肉团忽然张嘴叫了一声,那声音悠长且哀怨,听得她立即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下一瞬,她还未曾搞清楚状况,手下的两个人偶突然自己站了起来,直直的立在了床上。 手指被人偶身上的长针扎出几个洞,慕容霜疼得收回了手,吓得更是失声尖叫。 鬼,有鬼! 这软趴趴的人偶竟然能自己站起来,且全都看着她,那用墨汁描的眼睛上下翻动着,好似在嘲笑她一般。 见此情景,早就被吓得不轻的慕容霜已经失了方寸,盖在被子下的身体抖得如筛糠一般,满面泪水泣不成声。 “救``````救命啊,来人啊``````有鬼``````” 任由她叫喊哭泣,外面仍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一只胖乎乎的白猫远远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意味深长。 隔得老远,慕容云微微抬眼看着新房的方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听了片刻,她又低下头去继续悠闲的品茶,光是站起来就让那女人吓成这样,要是它们再走几步,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如是想着,她眼底不由浮起一抹坏笑,光站着多没劲,就让它们走两步活动活动筋骨吧! 很快,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院子,在看到那人偶朝着自己走来时,慕容霜已经被吓破了胆,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她早已顾不得什么,仅穿着素白的中衣就像个疯子一般冲了出去。 这新房,她怕是再也不敢住了! 血潭花开 从厨房端着药走回房间,芙蓉一路紧皱着眉头,前思后想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把小姐吓成了这样? 那日她去请林管家,林管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去请大夫就好,根本没有想要去看她家小姐的意思。 这‘大夫’是要请的,可是还得找一个在王府说话算得了数的人来作证才行啊,不然怎能坐实慕容云的罪证? 林管家不愿意去,她就软磨硬泡,将自家小姐的病情说得极严重,又可怜巴巴的求了半晌,这才让林管家松了口,可谁曾想到,他们两人还没能走到新房就看见她家小姐一路大叫着冲出了院子。 青天白日的,小姐竟然只穿着中衣就跑了出来,头发散乱衣襟大敞,如同一个疯婆子一般又喊又叫的,这一幕着实把她吓坏了! 当时她见这情况,还以为是小姐又想了什么新法子,不由楞在那里不知该如何配合,反倒是林天炎察觉到异常,费了好大劲才让小姐安静下来,急忙将她送回房中。 扶着小姐走到新房门外时,小姐突然又大喊起来,死活不肯进屋,嘴里还一直嚷着,“有鬼``````那人偶会动``````真的有鬼``````” 听闻人偶二字,芙蓉心中一紧,连忙安抚小姐,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好歹劝了一番,小姐就是不进屋去,林管家见状随即先一步进屋查看。 他进到房中时仅看到凌乱的床铺已经掉落在地上的枕头,别的再无异常,至于慕容霜口中所说的鬼``````他不由冷笑,这天底下怕是没有鬼敢来王府闹事! 耐着性子再三劝说,慕容霜就是不肯进屋,他随即吩咐芙蓉和其他几个丫鬟将她扶回偏房暂时安顿,而后找了个大夫来给她诊治,自此再无他话。 最近几日王爷闭门不出,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办,他哪有闲工夫听慕容霜胡说八道,至于那个所谓的鬼,他暂时也没时间去调查。 经这一吓,慕容霜一病就是数日,连床都起不了,慕容云这边也终于消停了几天。 至于那对人偶,慕容云最终还是让小肉团将它们带了回来,虽说那是能让慕容霜哑口无言的罪证,但以萧静宁的精明,他定会察觉到什么,如此冒险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 傍晚,竹苑内冷风乍起,有两道高壮的身影利落的跃进院中,隔着院门恭敬行礼,“公子,属下有事禀报!” 落霞去了厨房,慕容云一个人在房中百无聊赖描着兰花,老早就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天还未黑他们就急匆匆赶来王府,肯定是有什么急事,秀眉不由拧起,慕容云隔着房门沉声开口,“何事?” “楚公子他听说血潭下的火莲开了花,不顾我等劝阻独自一个人去了血潭,属下深知血潭凶险,不敢耽误特来禀报公子。” 送药 千里冰窟,万尺血谭! 据闻,天底下无人能从那两个地方活着回来,而那冰窟里的雪蟾,血潭下的火莲,让多少人丧命其中,连她也不敢贸然去闯。 知晓他去找火莲的目的,慕容云心中顿时一紧,只听一道劲风破窗而出,一块精致的玉牌已经飞到那黑衣人手中。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他追回来,他若不听,你便将令牌拿出,就说我与他从此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如此狠话,再加上能够撼动天下武林的云凰令,或许才能将他追回来。 手中攥着这独一无二的令牌,黑衣人不由激动,“是,属下这就去办。” 再次恭敬行礼,两道黑影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慕容云缓步走到窗前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不免喟叹。她欠楚云绝的太多了,也不知将来她能用什么去还,至于她的病`````` 唉,或许只能听天由命了! 恍惚中,两道脚步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眼看着走进院中的两人,慕容云这才收起略微沉重的神色,重新坐到了书桌旁。 因为之前黄岳鸣已经来过两次,这次落霞并未通传,径直领着他走进屋中。 拧着小小的药箱子,黄岳鸣笑得随和,“王妃,老夫来看看你的手,若是没什么的话这几日就可以把夹板拆掉了。” 手臂老绑着夹板也不方便,慕容云的伤恢复得很不错,比他预料的还要好,最近几日他每天来王府,处理好萧静宁的伤就顺便过来看看她。 招呼他坐下,慕容云客气的吩咐落霞去给他沏茶,见他神色比前两次来时似乎轻松了许多,她不由开口说道,“黄大夫这几日来得很勤,莫不是府中还有别的病人?” 听出她话语中的探究之意,黄岳鸣掩饰的笑了笑,轻声解释道,“哪有什么病人,我不过是最近几日有些清闲,借着给王妃看病的机会来王府蹭茶喝而已。” 堂堂一国神医,求他治病的人多不胜数,他怎会有清闲的时候!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慕容云也不再多问,这府中能让他如此上心的人想必只有那妖孽了,难道他得了什么重病? 想起上次在他房中见到的暖玉床,慕容云心中更加疑惑,是什么病才能用得上暖玉床那样的东西? 谈话间,黄岳鸣已经替她仔细检查好手臂,确认无碍后他才说道,“断骨已经长拢,夹板今日就可以拆了,拆后王妃还是要注意莫要再伤到它。” “我知道了,多谢黄大夫。” “王妃客气了。”笑着点点头,他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了过去,“这药与我上次拿给林管家的那个药丸一同服下,效果更佳,能让王妃的手臂尽快痊愈!” “如此甚好。”伸手接下,慕容云感激道,“让黄大夫费心了。” “王妃哪里话,这本是我应该做的。”于他而言,这世上可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做的,只看他愿意不愿意。若不是萧静宁一再交代,他哪会为此费心费力,炼药可是一件累死人的事情。 ------------------- O(∩_∩)O~O(∩_∩)O~O(∩_∩)O~,卖萌求收藏哟! 不识字 三日过去,慕容云的左臂拆了夹板后已经渐渐有了知觉,也能轻微的动一动,黄岳鸣的药确实很有效。 她这个伤筋动骨的人都已大好,那位受了点惊吓的慕容霜却一直卧病在床,请了几个大夫也看不好,据说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经此一吓,她往后怕是见了布偶也会瑟瑟发抖,用如此歹毒的方法陷害别人,她就该受点教训! 早起梳洗过后,慕容云和小肉团一起开饭,她新一天的米虫生活又开始了。认真说起来,她从记事起到现在似乎都没这般清闲过,这种过分惬意的生活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吃完饭后,她让落霞搬了张长椅到院中,今日阳光正好,她索性就在外边晒晒太阳,顺便等消息。 与落霞闲聊了半晌,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随便找件事情便将这小丫头支开。很快,院外飞来一只彩雀,小小的身子轻盈落在她肩上,熟络得如同亲人一般。 转头看着它黝黑的小眼珠,慕容云轻声问道,“可是找到他了?” 叽咕两声,彩雀一瞬不瞬看着她,竟弯了弯脖子像是在点头。 见它如此,慕容云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她柔声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顺势在她掌心蹭了蹭,如同撒娇一般,小彩雀又叽咕了两声,这才不情愿的飞走。这一来一回不过片刻的功夫,对慕容云来说却极为重要,拦下了独自去闯血潭的楚云绝,她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无事一身轻,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随手拿起一本石桌上的书盖在脸上``````睡觉! 这几日因为担心楚云绝,她都未曾睡好过,这下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鼻尖萦绕着丝丝墨香,享受着初升的暖阳,她很快就睡沉,乃至有人走近也没能察觉。 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林天炎看着仰躺在长椅上用书盖住脸的女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丫头,也太不拘小节了! 这种性格他虽然很喜欢,可若是进了宫,定然会被人笑话,如此``````实在是让人头疼啊! 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先将她叫醒,生怕惊到熟睡的慕容云,他故意放轻了声音,“王妃,王妃。” 在他浅笑出声时慕容云就已醒了,只不过不想起来,如今人家开口叫了,她怎也不好继续装睡下去。搭在长椅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她迷糊开口,“嗯,谁叫我?” “是我。” 从长椅上缓缓坐起,她脸上的书掉落在地上,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向林天炎,她看了片刻才道,“是林管家啊!” “是的,王妃怎么在这里睡下了?” “我在这里看书呢!”伸手在地上胡乱抓了一通,好不容易将书捡起来,慕容云笑着递了过去,“看的就是这本女戒。” 低头瞅一眼那书的封皮,林天炎面色顿时一僵! 先不说她连书都拿反了,这封皮上明明写着古记二字,她竟然说是女戒`````` 她看着,实在不像是不识字的人啊! ------------ 有木有觉得咱家小云云各种呆萌啊,吼吼!O(∩_∩)O~ 站着长高 想当初,慕容毅上书皇上时曾在奏折里猛夸他这个女儿,说她饱读诗书能歌善舞,可如今`````` 如果这也算是饱读诗书的话,那天底下的女子全都能考取功名了! 笑得有些无奈,林天炎伸手推开那本书严肃道,“王爷请王妃即刻去书房,王妃若是没什么事就请随我同去吧!” 又去书房? 已经好几天没被找麻烦了,如今猛地被叫去书房,她不由觉得身上的皮又紧了些。说起书房,她着实有两分忌惮,每次她都是栽在那破地方的。 站起身拢了拢衣襟,她随意问道,“王爷叫我做什么?” “王妃放心,只是交代一些琐碎事情而已。”知道她惧怕王爷,林天炎只得将事情说得简单些,免得她心有顾虑。 挑眉看着他,慕容云显然不信。搓背也是琐碎的事情,可照样搓得她跪了**。抄家规够琐碎了吧,把她手都抄断了,这些琐碎的事情搞不好就会要了她的命! 可是,夫命难为,那妖孽既然开了口,她恐怕不能不去。 看了一眼被压得有些褶皱的衣服,慕容云轻声说道,“那劳烦林管家等我片刻,我进去换身衣服就来。” “好,王妃手上有伤,落霞又不在院中,你换衣服的时候小心些,不必太过着急,我在这里等着就是。” “嗯!” 转身进屋,她只换了一身外衫,却在枕头下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放在了身上。这东西虽然让人有些不齿,但在关键时候却能保命,如果待会儿那妖孽又折磨她,那她就不客气了! 踏进书房外的院子,她立刻察觉今日院中的阵势并未启动,如此她走起路来也随意了不少。推门进去,萧静宁正伏在桌前写奏折,他垂眸认真看着,根本不曾在意已经进屋的慕容云。 呆呆的站在那里,慕容云忍不住抬头暗暗打量几眼,其实这妖孽认真的样子也还看得过去,比起往日那邪里邪气的模样好看多了。 足足等着一盏茶的功夫萧静宁才将奏折写好,收了笔,他抬眼恰好撞见慕容云审视的目光,不由面色一沉。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不会找个地方坐下等吗?” “哦!”依言点头,慕容云随即走到一旁坐下,早知道他今日那么好说话,她就不白站半晌了。 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萧静宁看了就觉得来气,“本王突然又不想让你坐了,你就站着吧!” 这`````` 要她坐着的是他,此刻让她站着的又是他,真叫人为难啊! 轻叹一声,慕容云无奈起身,罢了,她这个年纪,多站一站说不定还能长高。 自嘲的笑了笑,她随即面向萧静宁低眉顺眼道,“王爷一大早叫妾身来书房,不知所谓何事!” ------------- 妹纸们,收藏文文也能长高哦,(*__*)嘻嘻…… 关心一下 当听到‘学规矩,进宫贺寿’几个字时,慕容云顿时觉得一阵眩晕。 抬眼可怜巴巴看着坐在上方的男子,她扁了扁嘴,却还是没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像搓背这种体力活她倒是不介意,可学规矩`````` 此生她最烦的就是中规中矩,那些宫廷礼仪要是讲起来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试问她哪有这个耐性! 要说规矩,从小就在丞相府长大的慕容霜肯定很了解,若让她陪萧静宁进宫去给皇上贺寿,她肯定万分愿意,只不过她现在``````怕是还爬不起来。 以往多少过分的要求都不曾见她犹豫过,这次萧静宁竟然在她脸上看到了愁容,不免有些惊讶。学个规矩而已,能比罚跪更难吗? 她既不愿意,那他偏要她学! 好看的凤眸中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他假装看不到慕容云为难的表情,一字一句缓缓道,“本王给你三天时间,林管家会派人去教你,三日后本王亲自来检查。” “还检查?”有这妖孽亲自监督,她想蒙混过关也不可能了。 她越急,萧静宁看着越发开心,“当然,不检查本王怎么知道你学成了什么样。” `````` 似乎看到头顶一片愁云飘过,慕容云丧气的垂下眼睑,低声答了个‘哦’字! 既然推脱不了,那她只能坦然接受,权当消磨时间了。 “如果王爷没什么事,那妾身就先回去了。”趁着林管家还没派人来,她先回去补个眠。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越发的嗜睡,这几日没睡好差点没把她困死。 “本王没让你滚,你急什么!” 每次叫她过来她似乎都急吼吼的想要离开,他是吃人的猛兽吗?别的女人见了他全都争先恐后的想要亲近献媚,她倒好,能躲则躲,从嫁入王府到现在,似乎从没主动找过他一次。 这女人,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蓦地起身,他两步走到慕容云跟前,低头俯视着她冷冷道,“你很怕本王吗?” 怕,她怕得要死,最怕他一个不小心被自己气得爆血管! 微微抬头,她睁大无辜的双眼,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尽量诚恳一些。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她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王爷,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 答非所问什么的,她最擅长了! 一时楞住,萧静宁不想她竟会说起这个,原本就极力隐忍的怒意瞬间冲出了眼瞳。他还未开口,却听见慕容云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给你找大夫?” `````` 如她所说,萧静宁的脸色确实不如前两日红润,凑近了她才发现他的脸上有一丝病态的苍白。虽说并不影响美观,但却证实了她前两日的猜测。 这妖孽,要么最近受了伤,要么生了重病。 每天都想见到我? 她倒是观察入微,连些许倦色都逃不过她的眼,见她说得如此中肯,像是真的有些许担忧,萧静宁眼中的怒意渐渐消退。 “啰嗦什么,本王好得很!”话虽如此僵硬,但他的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盛气临人。 闻言,慕容云随即轻轻点头,“哦,知道了!” 猜测已经证实,又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她就懒得再关心他脸色好不好这种无聊的事情了。反正有黄岳鸣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应该死不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萧静宁淡淡扫一眼她略显死板的神情,蓦地开口道,“既学礼仪,那便从最基本的开始,从明日起你每天辰时就来书房给本王请安,不得有误!” “``````” 心口顿时如同被万只蚂蚁碾过,碎了一地,慕容云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中所想立即脱口而出,“王爷,你确定每天都想见到我吗?” 话说得太急了,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说到确定二字时被呛了一下说得含糊不清,这句话在萧静宁听来那便成了,“王爷,你``````每天都想见到我吗?” 其实,她的意思是,萧静宁每次见她都被她气得不轻,若是每天见面恐怕会短命的! 她话才刚说完,萧静宁的脸色一瞬就转为绯红,冷声吼出两字,“放屁!” 不由一楞,慕容云呆呆看着他,没想到这妖孽就连说粗话时都能如此好看! 不过,为何骂她? 这回答跟她的提问貌似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一脸茫然,她认真想了想还是不得其解,正想开口问,却听他再次吼道,“滚出去!” 被吼得一怔,慕容云木讷的点头,“哦!” 滚得好啊,这里不太安全,她早就想滚了! 转身走出书房,她贴心的为其关上房门,随即长舒了一口气,又一次灾难过去了! 可是``````这样的灾难往后每日都会上演一次,她该怎么办? 见她出来,林天炎站在院门外也松了一口气,刚才虽然听到王爷又发火了,不过看王妃的样子似乎无碍。发火不要紧,别又伤了王妃就好,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们家王爷也算是有长进了! 急走几步迎上来,林天炎笑看着慕容云说到,“学礼仪的事情王爷都说了吧,待会儿我就派两个人去竹苑,王妃安心跟着她们学就是了。” “好!”岂止是安心,她已经死心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我就不送王妃回竹苑了!” “好!”就让她一个人慢悠悠的晃回去吧,路上顺便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应对那妖孽。 -------------------------------------------------------- 妹纸们,你们每天都想见到我么,如果不想的话``````嘿嘿,你们懂的哦!O(∩_∩)O~ 看望妹妹 思前想后还是不明白刚才那妖孽为何发火,,一个人心不在焉的走着,路过新房院外时,慕容云险些和迎面走来的丫鬟撞上,听见一声惊呼后她才回过神来。 端着盛药的托盘,芙蓉走得急匆匆地,手中的药险些被撞翻,她看也不看来人便大吼道,“走路没长眼睛吗,这可是端给小姐的药,要是撒了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噼里啪啦一顿骂,她本以为是自己院子里进出的丫鬟,待骂完后抬眼一看,顿时傻了,“大小姐``````不,王,王妃``````奴婢``````” 吓得不轻,她哆嗦着连话都说不清楚,端着托盘的手也微微发抖。前几日才做了亏心事,现在自家小姐又莫名其妙大病,整天嘴里都在说着人偶和鬼,如今她突然见了慕容云自然是心虚不已。 刚才在书房就被那妖孽莫名骂了一顿,现在又被她骂了一通,慕容云忍不住掀个眼皮瞅着她,表情略有不爽,“小小年纪火气就那么大,你不会是内分泌失调吧!” “啊?什么调?”没听明白,她不由抬头看慕容云一眼,见到她明显不爽的眼神立马又低下头去,“奴婢知错了,还请王妃恕罪。奴婢是急着去给小姐送药,所以才冲撞了王妃,请王妃看在小姐还病着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送药?她生什么病了?”明知故问,慕容云垂眸看着她手里黑漆漆的药汁,微微一嗅,五味子、朱砂、**皮、龙骨、灵芝、首乌藤`````` 都是些安心凝神补气的药,药方是没错,可是治标不治本,能有什么用! 说到这个,芙蓉显得更为紧张,“回王妃,我们小姐与王爷洞房花烛时受了点惊吓,那晚新房外来了刺客,把小姐吓病了,这几日一直没好!”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慕容云眼皮子下边说谎有些费力,不过她总不能说小姐是因为陷害她不成自己反被吓病了吧!硬着头皮把说过了无数次的谎话又说了一遍,她当初就是用这个理由搪塞林管家的,成亲那晚王府确实来了刺客,想必慕容云也不会怀疑。 新婚当晚就吓病了,第二天还有心情陷害她,听着慕容云都觉得可笑!也不急着拆穿她,慕容云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好好的洞房花烛竟被刺客破坏了,为此还大病一场,真是歹命啊!既然都到这里了,那我就进去看看她吧,免得别人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关心妹妹!” “王妃``````” 听闻她要去看小姐,芙蓉吓得手中的药都差点扔了,赶紧出言阻止,“我们家小姐刚睡下,王妃还是改日再来吧!” “刚睡下?” “是啊,她最近都没睡好,奴婢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急于掩饰,她并未注意到慕容云眼中的冷笑,自顾自说着瞎编的理由。 侧目看她一眼,慕容云突然伸出手端起托盘中的药,“你不是急着去送药吗,怎么她又刚睡下?难道你打算等她睡醒了喝一碗凉药?” “这``````奴婢``````” 记得它吗? 站了许久,久到芙蓉已经急出了一身汗,慕容云终于才将药碗放下。 “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一点都不关心主子,像你这样照顾你家小姐,她的病何时才能好!” 慢条斯理的数落着,她随后伸手拉起芙蓉的衣袖,毫不客气在那素白的袖口上擦了擦手。手指上沾染的药汁全都擦在了她的衣袖上,慕容云满意的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神情,这才缓缓道,“好了,我也不与你计较,随我一同进去给你主子喂药吧!” 不敢再多言,芙蓉亦步亦趋紧跟着慕容云,走到里屋后立即放在托盘去给慕容云搬了个凳子,但是她将那凳子放到离床三步开外的地方,明显还是在防备慕容云。 见她这样谨慎防范,慕容云也不气恼,反正她根本不打算凑近。等她坐下了,芙蓉这才小心翼翼端着药走到床边,轻声唤道,“小姐,起来喝药了!” 慕容霜睡得极浅,芙蓉一唤她就醒了,她正欲起身喝药,却听芙蓉随后说道,“小姐,王妃来看你了!” 猛地一阵哆嗦,并不是吓得,只是慕容霜下意识的反应。下一瞬她抬起头看着笑眯眯的慕容云,顿时觉得脑袋里才松了些许的那根弦再一次绷紧,张嘴就说道,“你来做什么?” 哟,挺紧张的嘛,看样子脑子还算清醒! 红唇勾起,慕容云笑得轻松自在,“听说你病得不轻,我自然是来看看你。” “不必假惺惺的,我不需要你看,你出去!” 在慕容云面前,她从不掩饰自己对她的讨厌,她只要看到这张脸就恨不得将其撕烂。若不是这个贱人,她怎么会从丞相府的嫡女变为庶女,如今还被抢走了王妃的位置,做了一个不受待见的妾。 触及她眼底的恨意,慕容云不由微微眯眼,思索着人性是否本善这个高深莫测的问题。 十六年前,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设计害死她们母女。十六年后,她那个所谓的父亲为了保护慕容霜,让刚刚归家的自己代嫁。就在前几天,她还试图用卑鄙的手段栽赃陷害自己,可她竟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恨自己,这是为何? 一个人若是无耻成这样,还有救吗? 倏地从凳子上站起,她挑眉扫了慕容霜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慕容霜竟莫名的往后退了退,似乎被她冷厉的眼神震慑。 见她上前两步,慕容霜和芙蓉都吓到了,芙蓉端着药惊恐的望着她,慕容霜则不利索的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慕容云从身上拿出那个巴掌大的人偶凑到她了面前,意味深长道,“你可还记得这个?” --------------------------------------- 今天又是两更,妹纸们敬请期待吧,吼吼,看完记得收藏哦!╭(╯3╰)╮ 别来烦我 看到那个熟悉的东西,慕容霜和芙蓉均是一怔,而后便听见一声惨叫。 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的慕容霜被吓得再次失控,猛地打翻了芙蓉手中的药碗,光着脚大喊大叫着冲下了床去。 那个贴着萧静宁生辰八字的人偶将她们一直悬空的心再次推向深渊,芙蓉已经顾不得去照看自家小姐,一个人坐在床边哆哆嗦嗦看着,吓得不知所措。 见她们这般,慕容云不由嗤笑出声,就这点战斗力还想在王府生存,她们的前途着实令人担忧啊! 微微抬眼睨着瑟瑟发抖的芙蓉,慕容云弹了弹纤长的手指,随即见那人偶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直飞向她的面颊。人偶上原本扎着数十支长针,如今都已被慕容云拔掉,只留了手腕上的一支还闪着寒芒,那针此刻正对着芙蓉的眼睛,下一瞬就能将她的眼珠扎破。 吓得紧闭着眼睛失声尖叫,芙蓉伸出双手下意识的在眼前一阵乱挥,慕容云却在下一瞬手指一勾,又将人偶拿了回来。 这人偶可关系着萧静宁的生死,怎能随便让别人触碰,她小心翼翼的将它收起来,随后看也懒得再看芙蓉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噗通’一声跪下,芙蓉顾不得尊卑有别,伸手抱住了慕容云的腿,“王妃,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小姐与您是同父异母的份上放过小姐和奴婢吧,小姐她如今变成这样太可怜了,您就别再吓她了,这件事若是让王爷知道了,那小姐她``````” 她以为,慕容云是想拿着这个人偶去王爷那里告状,所以她也顾不得怕不怕,连忙跪下磕头认错。 诅咒陷害当朝王爷,其罪当诛,哪怕小姐是丞相的女儿也逃脱不了罪责,她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会死得更惨。 声泪俱下,她死死抱着慕容云的腿,眼泪都擦在了她的裙摆上。 嫌恶的看她一眼,慕容云拽着裙子用力一扯,被弄脏的那一块彻底留在了芙蓉手中。 抬脚挣脱她的手,慕容云看着呆呆跪在地上的人冷声道,“可怜?如若今日被害的人是我,那你就不会觉得我可怜了吧?” “奴婢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小姐她现在神志不清,待她病好了奴婢就会规劝她,王妃与小姐毕竟是亲姐妹,您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以慕容霜的性子怎么会听一个丫鬟规劝,如此可笑的话她会信吗?不过,她也没打算要将此事告诉那妖孽,当初她在这人偶上动了手脚,慕容霜的病也是因此而起,有些事情她可不想被那妖孽知道。 垂眸看她一眼,慕容云不想再多费口舌,随即冷冷道,“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以后别来烦我,否则后果自负。” “是,是,是,奴婢记下了,多谢王妃开恩。” 将头磕得如捣蒜一般,直到慕容云已经走出了屋子,她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如释重负般瘫坐在地上。 人生不必太较真 林管家突然派了两个老妇人来竹苑,说是来教王妃规矩,落霞陪着她们等了半晌也不见王妃回来,不由急得团团转。 从新房回来,慕容云一路闲庭信步,收拾完恶人她的气也就顺了,刚才在书房里所有的不愉快都已经通通忘记。 她一脚刚踏进院子,立马听见了落霞的喊声,“王妃,您可算回来了,黄妈妈和柳妈妈都等了许久了!” “妈妈?”抬眼瞅着站在院中那两个穿着光鲜的老妇人,慕容云不由皱眉,这来得也太快了吧。 因为时间紧迫,林天炎又深知宫廷礼仪的繁琐,怕这短短几日根本不够,所以好心的找了两个在这方面极有经验的人早早来教。看着两人略带严肃的神情,慕容云不免心中哀嚎,她的好日子又没有了! 待她进了院子,那两个妇人才上前行礼,她们的语气不卑不亢,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十分端庄,一看便知不是在府中做事的普通老妈子。行礼过后,她们立即说明来意,看着她俩急吼吼的想要调、教自己的样子,慕容云顿时苦笑不已。 老天可怜啊,她连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就不能等她歇会儿吗? 想到喝水,她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坏笑,立马有了主意。 转头看一眼身后眼巴巴等着吩咐的落霞,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这小丫头,也不知道给两位妈妈沏茶,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王妃客气了,林管家吩咐我们一定要在三天内教会您所有的礼节,还要告诉您要注意的事情,时间紧迫,我们就不喝茶了!” “这怎么可以呢!”回头过去看着那位说话的黄妈,慕容云立即露出亲近的笑容,“时间还长,两位妈妈待会儿还要给我讲许多礼仪,还是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这``````好吧,老奴先谢过王妃了!” “黄妈妈何须客气。” 见她们答应了,慕容云立刻示意落霞去泡茶,随后又将她们两人请到屋中去稍坐片刻。很快,落霞端着托盘进屋,一缕茶香扑鼻而来,这两个妈妈是来教王妃礼仪的,她当然不敢怠慢,特意泡了最好的十里香。 闻着沁人的茶香,慕容云不由暗夸小丫头真会配合,同时不动声色的将两颗小药丸准确无误投进杯中。 白色的药丸遇水即化,没有任何异味,慕容云笑看着两人满意的喝完茶,这才慢条斯理道,“这茶可还合两位妈妈之意?” “茶很好,多谢王妃。只是``````” 只是,头好像有点晕,眼皮好像也很沉,困意似乎瞬间袭来,挡都挡不住`````` 话未说完,姓黄的妇人一阵迷糊后就倚在了桌上,那位少话的柳妈妈随后也偏在一旁,沉沉的睡去。见她们如此,落霞不由吓得连托盘都掉在了地上,连忙去推她们两人。 “黄妈妈,柳妈妈,你们怎么了?你们``````” “别喊了!”站起身满意的看了看,慕容云勾唇一笑,“她们看样子有点累,就让她们先睡一会儿吧!” 这药至少能让她们睡上三四个时辰,如此连午饭都省了,多好啊! “可是``````她们不是还要教王妃礼仪吗?” “等她们睡醒再说吧!” 等她们醒了,天也黑了,且让她们各回各家。 至于这学规矩的事情嘛,慕容云掀起眼皮瞅一眼着急不已的小丫头,孩子啊,人生其实不必太较真! 我已明白 两位妇人睡了一天,慕容云也安心睡了一宿。 昨天她们莫名睡倒,醒来后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让慕容云学什么规矩,两人尴尬的告辞后就出了竹苑,走得有些匆忙。 一大早,不等落霞来叫她,慕容云早已起床穿戴整齐。辰时一到她就要去书房请安,未免又被那妖孽折磨,她胡乱吃了些早点就出了门。 一路急匆匆地走到书房,她老远就看到院外站着两个护卫,不由疑惑的皱眉。走近了,那两人立即上前行礼,慕容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即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问道,“王爷在里面吗?” 那么早派人守在门外,难道是在接待什么贵客? 两人均是摇头,轻声答道,“回王妃,王爷已经出门了。” “出门?”不是叫她来请安吗,那么早就出门是要闹哪样? 不过,出去了也好啊,如此她就不用担心被问起昨日学规矩的事情,免得又被修理。 “你们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吗?” “回王妃,属下不知,王爷是和林管家一同出去的。林管家出门前特意交代过,若是王妃有什么吩咐可以去别院找路公子,他会替王妃把事情办好的。” 他如实回答,慕容云听后随即点头,“我知道了。” 她才不会去找那货,所有人都不在她正好回去放心的偷懒,如此也没人管得了她了。 笑眯眯的转身,她心情莫名大好,准备回去焚个香坐等那两个老妈妈过来。 有了昨日的教训,两人来到竹苑后断然拒绝了慕容云喝茶的邀请,将她们眼中的防备看得真切,慕容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两人也不笨嘛! 不过,她今天的安排并不是喝茶,只有傻子才会将用过的伎俩一再重复。 笑着将两人请进屋中,她一副洗耳恭听的专注模样,两人见她这般才算是稍稍放心。按照昨日商量好的,她们两人一人讲解,一人亲自做示范,从最基本的礼仪开始一点点细说。 桌上的玲珑香炉中轻烟缭绕,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中。很快,讲解的人渐渐没了声音,做示范的那个也一头栽倒在软软的地毯上,又一次沉睡过去。 满意的拍了拍手,慕容云笑得眉眼弯弯,落霞则急得快要哭出声来,“她们怎么一来就睡觉,不行,我得告诉林管家去,让他重新换两个负责任的老妈妈过来。” “诶,你要体谅一下老人家嘛,人老了自然容易嗜睡。再说林管家根本不在府中,就由着她们去吧!” “哦~~~,我知道了!”豁然开朗,落霞转过头看着一脸笑意的主子,将尾音拖得长长的,“王妃,您是自己不想学规矩,所以才故意让她们睡觉的吧?” 看着她一脸‘我已明白,你瞒不了我’的神情,慕容云不由挑了挑眉,哟,小丫头比前几日聪明些了嘛! 不过,话可不能乱说,她立马摆出一张严肃的脸呵斥道,“胡说什么,快去找毯子给两位老人家盖住,别让她们着凉了!” 踩在脚下 按照大夫开的方子又服了三日的药,慕容霜的病情总算是缓和了不少,只要芙蓉不提那天的事,她平常的情绪也还算正常。 用过午膳,芙蓉立刻端来了药,闻见那刺鼻的药味慕容霜就紧皱眉头。 要不是那该死的贱人她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嫁入王府都好几天了,除了成亲当晚她再也没有见过王爷,更别提圆房了。如今她这个样子,王爷见了她怕是也喜欢不起来,她只能早早将病治好,到时候再去找那贱人算账。 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下,又用清水漱了漱口,她随即挥手示意芙蓉赶紧将碗撤下去,免得看着心烦。 生病这数日,萧静宁不曾来看过她一眼,她听说就连那林管家来时也略有不耐。想她堂堂丞相府千金,何时受过这样的冷落,以前在家中她稍有不适娘亲就会找来最好的大夫给她诊治,哪怕打个喷嚏娘亲都会担心半天,爹也会嘘寒问暖。 如今,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除了身边的几个丫鬟没一个人关心她,那该死的贱人还来刺激她,每每想到这个她就不由自主将手捏成拳头,心中全是恨。 这辈子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若不是慕容云她怎会沦落至这般,她发誓,一定要将那贱人除掉,这世上有她就不能有那贱人。 收了药碗,芙蓉很快又回到屋中,这几日她都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小姐,生怕她再出点意外。 刚才她在厨房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此刻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小姐。这件事若是说了,只怕小姐会更不高兴,可要是不说,小姐过几日照样会知道,到时候怕是会更生气。 思索了片刻,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反正这件事肯定瞒不了。 站在慕容霜身旁,她可以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道,“小姐,奴婢刚才听说再过两日就是皇上的寿辰,王爷他``````听说他要带着那女人进宫去给皇上贺寿。” ‘砰’的一声,慕容霜将桌子拍得一抖,顾不得疼痛的手她忽然就站起身来,“凭什么,她一副穷酸样子,去了皇宫还不丢了王爷的脸。” “听说王爷专门派了人去教她宫廷礼仪,已经学了两天了。” “王爷不是讨厌她吗?为何还要带上她?” “这``````奴婢不知。” “不知,不知,你除了说这个还能干嘛,让你去办件小事你都办不好,要不是你我怎会变成这样!” 一阵怒吼,她已抑制不住心中的火气,反正这屋中也没有旁人,她不需要顾及什么形象。 连忙跪下,芙蓉着急的认错,“小姐您别生气,奴婢一定尽力去打探,您的病才好了些,千万别又气出个好歹来。” “你在咒我!”扬手甩下一巴掌,慕容霜用了极大的力气,恨不得将心中所有的怒意都发泄在她身上,“去给我找大夫来,我要马上治好病。” 只有病好了,她才能求萧静宁带她进宫,到时候她一定要将那贱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 华丽丽的三更,妹纸们有木有被偶滴勤奋感动啊,有滴话就赶紧收藏起来吧,吼吼!O(∩_∩)O~ 王妃您保重 说好的每日辰时请安,一连三日萧静宁都不在府中,慕容云倒是乐得清闲。今天是学规矩的最后一天,她自然也收敛了一些,往身上熏香时特意少弄了点,让她们二人睡到午饭过后就醒来。 之后的两个时辰,她一直听着她们不厌其烦的絮叨,为了能够交差,她只能一直忍着。 直到申时,她们两人大致检查了一遍教学成果,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待她们前脚踏出院子,慕容云立即倒在长椅上哀叹,学礼仪竟比学武还要累。 她就着长椅上的毯子一裹,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下了,睡之前还特意交代落霞别打扰她。 迷迷糊糊睡着,不知过了多久,落霞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她低声唤着慕容云,那语气似乎有些焦急。 不是让她别来打扰吗,慕容云虽然被叫醒了,却没有睁眼,翻了个身不耐烦道,“别吵,我好困!” “王妃,您醒醒,王妃``````” 身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笔直站着,落霞隐约能感觉到他那不爽的眼神,见慕容云还不肯起来,不由急得直冒汗。 顾不得什么礼节,她又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推了推慕容云,“王妃,王妃``````” 被吵得烦了,慕容云含糊不清答道,“叫我做啥,吃饭啊?” “``````” 一阵尴尬的沉默,落霞小心翼翼转过头看着正牌主子那张冷冰冰的脸,心中哀叹连连。 除了吃就是睡,王妃您如此**,奴婢也帮不了您了! 已经没了耐性,萧静宁两步走上前来,冷冷开口,“你走开!” “是,奴婢告退!” 虽有些担忧慕容云,但王爷的命令她不敢违抗,轻声应下后她就立即退后两步朝着屋外走去。 王妃,您保重啊! 猛地听见萧静宁的声音,慕容云浑身一怔,立刻清醒了。下一瞬,她只觉身上一凉,薄毯已经被掀开,萧静宁伸手抓住她的衣襟,稍稍用力就将她拽了起来。 “睡得可好?” 冷飕飕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不用看慕容云也知道他的脸色肯定很不好。 深吸一口气,她瞬间就调整好最佳状态,抬起头看着站得很近的某人扯唇一笑,“王爷回来了?” 明知故问,萧静宁垂眸俯视,语气不悦,“身为王妃竟然躺在院子里睡觉,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妾身只是在院中晒晒太阳。”她抬头看天,老天爷很不配合,太阳早已经落山。连忙嘿嘿一笑,她又道,“其实赏赏月也不错!” “躺着赏月不如跪着赏月,你既那么喜欢月亮,今晚不如在这里跪上一晚好了!” 冷眼看着她,萧静宁凉薄开口,脑中想的却是黄岳鸣再三交代的话。 她的伤势极重,不像是无意摔断的,更像是内力深厚的高手刻意将其折断,就连经脉也全数震断。如此狠的手段,想必是有着深仇大恨,她一个女子能忍到现在已是不易。 为了让她早些痊愈,黄岳鸣特意加了几位镇痛助眠的药,所以她最近很容易犯困。 他动怒并不是因为她不懂礼数,而是见她竟睡在了这冷风阵阵的院中。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真是白白浪费了黄岳鸣苦心炼制的药。 搬去书房住 几乎是被拽着进了屋,慕容云可怜兮兮被丢到椅子上,看着阴晴不定的某人哆嗦道,“王,王爷``````妾身知道错了!” 原本以为今晚又要跪一宿,她方才在院中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萧静宁揪着衣襟直接拖了进来。 这个方法虽然暴力了点,只要不被罚跪,她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曾理会她,萧静宁欺身上前,从身上掏出一串温润如玉的石珠强行带在了她的左腕上。 刚一触碰到这个东西,慕容云立即感觉有一股隐隐的暖意自手腕处传来,她低头看一眼那串琥珀色的珠子,不由大惊! 这是南*有的火龙圣石,这种看似石头一般普通的东西却有着易经洗髓的作用,极其珍贵。如今市面上,能找到一颗火龙圣石已经很不容易,这妖孽竟然一下子拿出一串来,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办法。 虽然从不喜欢任何饰品,但慕容云深知这串石头对她的伤势有极大的好处,她怎么也不会拒绝。 不过,这妖孽为何突然送她如此贵重的东西? 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慕容云忍不住开口问,“王爷,这是什么?” “你只管带着,哪有那么多废话要问!” “哦!”呆呆点头,慕容云仔细打量着手上的石头,带着就带着呗,她正求之不得! 刚才握住她手腕时,萧静宁顺势探了探她的脉象,感觉已比前几日平稳了许多。黄岳鸣的医术他从不怀疑,不过慕容云的伤恢复得却比他料想的快了太多,虽然从脉象上他根本探不出慕容云有任何内力,但他依旧怀疑。 站得极近,他身上淡淡的芷兰香气弥漫在慕容云鼻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在她脸上,令她面颊一热,微微透出些绯色。 然,他一开口,却是让人惊讶不已的话,“你会武功?” 他的语气有些许威胁的意味,似乎能迫使人说出实话,慕容云听后微微一愣,脸颊更红,连忙摆手道,“不,不会,妾身哪里会那玩意儿!” 见她连脸都急红了,萧静宁这才后退两步,将心中的疑惑暂且放下。看一眼这略显朴素的屋子,他淡淡然问道,“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回王爷,妾身很喜欢这里。”不但清净,还有可爱的小肉团和小丫头陪伴,她住得非常惬意。 一般女子若是受如此冷落,定然伤心失望,但萧静宁却在她眼中看不到半点怨意,反倒是看见几分掩饰不住的窃喜。 高兴什么? 以为住在这偏僻的别院里就能避开他吗? 那他偏不让她如愿! 薄唇缓缓勾起,他看一眼盯着手链眸中放光的慕容云,蓦地露出一抹邪气无比的笑,“既然这样,那你就搬到书房去与本王同住吧!” ``````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慕容云顿时语塞,猛地抬头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开什么玩笑,要她般去书房与这妖孽日夜相对,那她往后还能好好生活吗? 见她似乎吓得不轻,萧静宁心情终于大好,他低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随后才将那几个字悠悠吐出,“今晚就搬过来,侍寝!” 没错,侍寝! ----------------------------- 在一排华丽的分割线后,我忍不住大喊一声,“文文明天就要上架了!” 感谢这一个月来所有支持和鼓励我的妹纸们,话虽然老套,但我是真心感激。我不会说什么接下来的故事相当精彩,你们不看是你们的损失云云。文好不好,值不值得看,我相信每个读者心中都有一个衡量的标准,喜欢的自然会留下,不喜欢或者不打算再追下去的,我也同样感谢你们之前的支持! 一本书能入V,那是读者和编辑对我的肯定,我非常高兴,因为这是我努力所得。这本书从开篇到现在,我写的每一章、每一句话都很用心,上架后虽然更新的要求提高了,但我绝不会因此就敷衍了事,我保证会对得起读者所花的每一分钱,这是对读者最起码的尊重。 心里感慨太多,我就不在这里废话了,最后鞠躬,感恩,默默滚下去码字! ╭(╯3╰)╮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 你的命我要收回 北漠以北,那片几近荒芜的地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独自矗立着。山下了无人烟,山中常年浓雾弥漫且山势陡峻,根本就没有上山的路。 夜风凌厉,将地上的落叶卷进山涧不断盘旋,不消片刻,暗黄色的枯叶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撕裂粉碎,瞬间连渣都不剩。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独自立于山巅,他负手站在最陡峭的崖壁上俯瞰这万丈深崖,那双深邃似海的眸中涌出妖冶的红光。如同火海一般耀眼,血色的光芒沉在他的眼底,衬得他倾城的容颜愈显神秘,贵介如神祇一般郎。 一轮银盘满月挂在天边,近得几乎触手可及,月光将山涧照亮,隐约可见下方断崖处挂着一截绯红的衣袖,随风轻摆,很是刺眼。 那孩子,养了她数十年,临走前竟然只留下这一截衣袖,真叫人心寒! 一瞬不瞬看着那衣袖,男子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散发出深幽的光。看了许久,久到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山下忽然传来一声鸟鸣,将这长久的沉寂打破。 终是回神,男子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目光落在看似近在咫尺的圆月上,他悠长一叹! 今夜月圆,那孩子的伤想必又要复发了,没有他的压制,也不知她能不能忍得了! 这一年,他在山上静修养伤,而她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听说还去东陵认了亲锎。 离儿啊,你最终还是武逆了为师的意思,为师让你去杀人,你却去认贼作父。早知你如此不听话,当初在断崖下为师就该亲手掐死你! 纤长的手指用力一握,他眼中浮起一抹骇人的杀气,很快却又消失不见。毕竟,那是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若真要下手,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不然一年前怎会被她所伤,还放任她独自下山。 至今,他还清楚的记得第一眼看见那孩子时,她那清澈的黑瞳中一抹浅浅的笑。就是那一眼魔障,改变了他数十年的命运,且让他深刻体会何为失落,苦涩`````` 她同她母亲一起跌落悬崖,他路过时,小小的孩子已气若游丝。那样重的伤势,想必是痛极了,哪怕她年纪尚小,定也能感知死亡的恐惧。可是,就在他淡漠走近时,那孩子竟然睁开眼睛冲他一笑! 活了数百年,他早已见惯生死,看淡了世间一切,可那个笑容却将他打动,让他忍不住想要与那孩子亲近。 把她抱起来时,他几乎都能听到那小小的骨头一寸寸碎裂的声音。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她的五脏六腑俱裂,全身筋脉尽损,定然是活不了了。 不由好奇,他当时问她,“丫头,你怕死吗?” 问一个将死之人这样的问题,且对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根本没想过能得到答案。可就在他想要替那孩子减轻痛苦,亲自了解她性命时,竟看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张嘴说出一个‘不’字! 即便她满脸血迹,也掩不住那坚毅决绝的神情,她说不,那便是真的不怕,那是常人无法做到的坦然。 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她乌黑的瞳仁里有着看淡生死的豁达,还有一抹叫人心疼的坚强。就是那简短的一个‘不’字,让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轻轻擦拭那孩子脸上的血渍,他露出数百年来难得的笑颜,生平第一次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问道,“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没有任何的迟疑,那孩子点头的一瞬,他竟有种说不出的欣喜。而后,他便放弃自己下山的初衷,抱着那孩子回到这里。 之后数十年,有了那孩子的陪伴,他常年的孤寂终于得以安抚,那颗漂浮数百年的心也终于找到了可以寄放的地方。 此生若是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陪着,便也不负余生。在往后那长得望不到尽头的岁月里,他希望这个孩子一直待在他身边,就算到了必须分别那日,他也愿意替她跳下这万丈深渊,留她在这里独享长生。 可是`````` 人心会变,世间一切还是会按照轨迹循环。当谎言被揭穿,事情的真相摆在眼前,无论他怎样努力却也挡不住那孩子想要挣脱的心。 他的离儿啊,虽然聪明、坚强、但终究还是太过善良。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能让她依赖的人,那些所谓的亲情全都是假象,只有他才是这世间唯一对她好的人! 唯一`````` 片刻的失神,而后他自嘲一笑,清傲如月的容颜也沾染了几分世俗。山涧忽然吹起一阵劲风,掀起他素白的衣袍,淡淡扫一眼云雾下那些蠢蠢欲动的戾气,他终于下了决心。 三十年的封印即将开启,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他也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了。 离儿,你的命是为师给的,为师如今要将它收回,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为师。 他既能掌控天下人的生死,怎能任由那孩子叛离而去!即便是捆他也要将那孩子捆回来,永世禁锢在身边,不让她再踏出这万里云台一步。 就算她死,也只能死在这里,这就是她的宿命。 -------------------------------------------------------------------- ——侍寝! 这两个字分开来读并不让人害怕,可若是合上却能让慕容云为之抓狂! 萧静宁前脚刚离开竹苑,她随后就在屋中焦虑的走来走去,思索着要如何应付才好。像侍寝这种高技术含量的活,她真心不会做,这事儿嘛,她也不想学,还是想个法子搪塞过去吧! 在自己的箱子里翻找了半天,她终于找出几颗血红色的药丸,待会儿那妖孽若是用强,那她就拿这个沾点水抹到衣袖上或者裙子上,装肚子痛,装伤口裂开。 那厮再禽兽,也不至于对一个受伤的病人下手吧! 嗯,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决定了! 把药丸随身放好,她立即唤来落霞吩咐她为自己找一身白色的衣服,越白越好,这样衣服上沾染了血迹才能看得更清楚。 不明所以,落霞打开衣柜翻找了一遍,王妃虽然没有特别华贵的衣服,但也不至于穿一身白去书房侍寝吧,那多扫兴啊! 自作主张从里边拿出一套红得妖冶的长裙,她献宝一般捧到慕容云面前,笑问道,“王妃,您穿这身怎样?” 瞥见她一脸讨好的笑,慕容云恨铁不成钢的睨她一眼,“我要的是白色的衣服,你白与红都分不清楚吗?” “可是``````奴婢觉得您穿这个才好看啊!” 以前她觉得这种刺眼的颜色并不是那么好看,可自从跟了慕容云,每天见她穿红衣,她忽然就觉得这火红如炬的颜色也十分顺眼,尤其她家王妃穿着,怎么穿都觉得好看! 阴测测的盯着她手上的衣服看了半晌,慕容云无语至极!她哪里需要什么好看的衣服,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穿上衣服去外边院子里滚上半个时辰,把自己弄得越脏越好! 如此不懂她的心,这丫头她真是白疼了! 无奈起身,她伸手推开落霞递来的衣服,“算了,我自己找吧!” 一番好心被拒绝,落霞也不沮丧,她抱着衣服眼巴巴跟到了衣柜前,“奴婢先去给王妃准备热水吧,要不要在水中撒些香花?” “准备热水做什么?” “沐浴更衣啊!” 答得理所当然,她乐呵呵瞅着慕容云,心想王妃此刻的反应怎么比她还要迟钝! 被她开心的样子一再刺激,慕容云看着她忍不住微微动了动嘴唇,用浅不可闻的声音骂道,“沐浴你妹啊!” 不就是去侍个寝吗,她瞎开心个什么劲?又不是去捡银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伸手一把扯过她手中的衣服,慕容云将那衣服用力揉成一团扔进了柜子里,磨着牙说道,“小孩子别瞎搀和大人的事情,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待会儿你也不用跟着我去书房,就在这里照看好我的小肉团!” “诶!”答得轻快,她还是没能察觉慕容云不爽的神情,笑眯眯的解释,“王妃放心,若是没有王爷的应允,谁也不敢随便靠近书房,奴婢是不会跟着您去的!” 哟,看来那书房可是重地中的重地,既如此为何还要叫她搬过去,就不怕她居心不良窃取机密吗? 一抹疑惑飘过眼底,慕容云面无波澜道,“嗯,你退下吧!” “王妃真的不沐浴过后再去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笑,笑,笑,笑个屁啊,嘴都合不上了,难道没看见她满脸愁云吗? “``````哦!” 略显失落,她终于闭了嘴,按照吩咐走出屋子,打算去找小肉团分享这个好消息。才走了没两步,忽然又听见慕容云在身后喊道,“回来!” 眼中立马又冒出精光,她转身屁颠颠的就跑了过去。 “王妃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要梳头吗?她可是会梳十多种发髻。 还是改变主意了想要沐浴?那她马上去打热水。 要不要在衣服上熏点香?是要浓郁的大丽菊还是要清雅的木兰? `````` 望着她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慕容云不由扶额轻叹,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慕容云随即语重心长道,“小小年纪别这么狗腿好吗,做事情要淡定一点,沉稳一点,你好歹也是堂堂王妃的贴身丫鬟!” “哦,王妃教训得是,奴婢记下了!” “记下最好!我警告你,不准去跟厨房和后院那些丫鬟小厮们乱说,更不准提起侍寝二字,否则我敲掉你的牙!” 这事儿嘛,还是低调些好,她可不想成为大家茶余饭后闲聊的对象。 “是,奴婢一定不会乱说!” 低头应下,她委屈的撅撅嘴,既然不能和别人说,那她只能小肉团多聊一会儿了。 “嗯,出去吧!” ------------------------------------------------------------------- 等她去了偏房,慕容云这才慢条斯理的换起衣服来。她特意挑了一身素白罗裙,这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装饰点缀,既不束腰也不收身,穿去奔丧恐怕都会被嫌弃太丑! 她一边穿着,一边琢磨自己怎会有一件丑得如此惊人的衣服!好在,这衣服终究还是能派上点用场,此时此刻能找出一件这样的衣服,她甚感欣慰。 穿戴妥当后,她站在铜镜前仔细照了照,镜子里那人一头微乱的长发,素面朝天,白衫似鬼,她照完觉得非常满意。 如此惨不忍睹的模样,那妖孽顶多看她三天就会烦了,到时候说不定又将她赶回竹苑来,所以她什么也不打算收拾,只要抱上一床薄被和枕头即可。 趁着院中无人,她拿好东西便出了门,一路左避右闪,终于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走到了书房。如此侍寝,真的好心酸! 书房院外没人守着,院子里也是一片平静,她一路通行无阻走进房中。屋内被夜明珠照得亮如白昼,书桌前没有人,她随即站在内室门前看了看,轻声喊道,“王爷,您在里边吗?” 其实她已经察觉屋内萧静宁的气息,还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出于谨慎,她没有贸然走进去,而是站着门口明知故问。 她刚开口,萧静宁的声音便从里边传来,不似往日那般暴躁,他只是沉声说了句,“进来。” 哟,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他竟然没喊她滚进去,如此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她怀疑自己已经受虐成瘾,轻声应下后就抱着被子走了进去。 屋内水雾氤氲,隐隐透着一抹暖意,淡淡的芷兰香气弥漫了一室。见此情况,慕容云心下不由苦笑,来得真不是时候啊,看样子他又在沐浴。 紧了紧夹在臂弯下的被子,她转过身轻手轻脚想要离开,她不可想再去捏肩搓背,还是等那妖孽洗好后再进来吧! 脚下刚迈出两步,身后陡然响起他询问的声音,慕容云下意识的回头,待她透过那片迷蒙的水雾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激动得差点***三丈! 这妖孽,竟然只穿着一条亵裤就走出来了! 隔着短短几步的距离,她将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看得清清楚楚。实在没想到这妖孽的身材竟然如此精壮,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皮肤也似无暇美玉一般令人嫉妒。 她呆呆看着,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不停的搓啊搓!真是一颗诱人无比的小鲜肉,连她都忍不住想要上去将其扑倒。 不过嘛`````` 这种事情想一想也就罢了,以这妖孽的阴晴不定性子,试问天底下有哪个不要命的姑娘敢去扑他? 短暂的走神,她很快就拉回了思绪,立即收起眼中的精光认真答道,“妾身见王爷像是在沐浴,不敢打扰,所以打算先去外边等着!” “你倒有点自知之明!” 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句,萧静宁懒得再看她,转身走向衣柜找衣服。 背对着慕容云,他那完美的背部线条让人一览无余,毫不在意身后灼灼的目光,他拿出衣服,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的穿了起来。 月白色的内衫,月白色的锦袍,他一件件穿着,修长的手指无比闲适的整理着衣襟,那动作看起来竟让慕容云觉得有些撩人。 忍不住再次吸了口气,慕容云伸手抹汗,这房中的温度好像高了点,好热! 看着那华贵的衣料将他无暇的肌肤一寸寸遮起,她不由扁着嘴摇了摇头,可惜啊,没得看了! 等他穿好了衣服,慕容云也适时的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得如此明目张胆。缓步走到她身前,萧静宁垂眸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冷嗤一声,“抱着被子就来了,你还真是心急啊!” “嘿嘿!” 立即扯唇一笑,慕容云假装听不懂他的讥讽,“王爷命令妾身来书房,妾身怎敢怠慢!” “这么说,无论本王吩咐什么你都会照办?” 厄``````只要不让她去死,她都能忍! 笑得有些勉强,她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听见他毫不客气命令道,“那就去把浴桶中的水倒掉吧。” 笑容顿时僵住,慕容云抬眼瞟了瞟屏风后边那个大浴桶,嘴角忍不住一抽,这``````可真是个体力活啊! 不过,干体力活总好过罚跪,这点她还是勉强可以接受。 轻声答了个‘哦’字,她随即找个凳子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径直走到屏风后边准备倒水。 这浴桶比她平时所见的整整大了一倍,她伸手随意推了推,纹丝不动。啧啧,洗个澡就用那么多水,这妖孽真不懂什么是节约! 左右环顾一圈,屋中并没有可以用来盛水的器皿,她轻叹一声又走了出去,向那妖孽请示道,“王爷,容妾身出去找个盆来装水,你且等等!” “你如此愚笨,怎么能活到今天?” 一个人坐在桌旁,萧静宁悠闲的喝着茶,看她要如何倒水。果然,她并没发现浴桶里的塞子,还傻兮兮的想要去找个盆来慢慢舀水。 若真要如此大费周章,他怎会让一个断臂的女人去替他倒洗澡水!唇角微微扬起,他毫不掩饰眸中的笑意,看向被骂得一脸茫然的慕容云缓缓道,“浴桶中有个塞子,你将它拔出那水自然就会流走!” 恍然大悟,慕容云未曾答话立即又转身走向浴桶,伸手拨开水面上那些香花,她果然看到了一个用柔软的布条固定在桶底的塞子。 只不过,那塞子在浴桶正中的底部,以她手臂的长度,她得将半个身子都栽进桶中才能勉强够到那塞子,如此一来她岂不是衣衫尽湿! 这么不人性化的设计,很明显是要让那妖孽洗完澡后自己拔开放水,可他却故意留着让她来做,分明是有意刁难。 想要她出糗?想让她喝他的洗澡水? 她才没那么傻! 侧目看一眼屏风后边,确定他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后,慕容云伸出右手在水面轻轻一弹。凌厉的劲风破水而入,溅起些许水花,只听见一声轻响,那卡得紧紧的塞子已被挪开,水面上很快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 待那水放了一阵,慕容云看一眼自己滴水未沾的手,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她将衣袖撩起,伸手在那温热的水中搅了几下,弄湿了整条手臂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水,她笑看着桌旁悠闲自得的某人说道,“王爷,水已经放完了!” 抬头扫一眼卷着衣袖的慕容云,萧静宁盯着她那尚在滴水的手臂,眼神渐冷,“你的手倒是够长嘛!” 三尺高的水,半丈宽的浴桶,她竟只湿了一点衣袖,真是好本事! 见他如此,慕容云只能假装听不懂,勾起嘴角笑得眉眼弯弯,嘿嘿两声当做回答! 她不说话,萧静宁索性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也不做声,被他这么盯着,慕容云顿时觉得后脊一阵发凉。 未免被看出自己的心虚,她随即也抬眼目不转睛看着他,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就这样相互看了许久,久到房中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不动了,萧静宁终是哂笑一声,收回了审视她的目光。 “慕容云!” 淡漠开口唤着她的名字,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茶杯边缘,不着痕迹的蘸了点茶水。不等对面的人回答,他蓦地伸手,水滴从指尖飞出,竟带着一股骇人的内力。 那水珠无声无息飞向慕容云的面颊,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已经回神的慕容云被他突然一唤,不由分了心。 眼见那透明的水珠就要将慕容云那张呆愣的脸穿透,而她却毫无反应,萧静宁心中不由一紧,立即毫不犹豫的出手,将那凝聚内力的水珠一掌拍散。 可就在他出手的那一瞬,原本稳稳放在凳子上的枕头突然滑落,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枕头落地,慕容云适时的转头看去,身形也朝着它掉落的方向略微移了移,恰好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东西掉了,她想去捡,看起来是多么合乎情理的一件事。只不过,这枕头掉得也太过蹊跷! 当她看见萧静宁再次出手救她时,她面色不由一沉。比起耐力,她终究还是不如这妖孽,她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劲风迎面,将她额前的碎发吹起,却未曾伤她半分。她知晓自己已被看出了端倪,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将那枕头捡起。 待再次转身,她看着凤眸微眯的男子,想要继续装呆扮傻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如此明显的掩饰,聪明如萧静宁,怎会看不出? 瞧见他眼底那一抹森冷,慕容云顿觉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连忙扯唇干笑了两声。她还未开口,却听见对面那人意味深长道,“你的枕头,掉得很是时候!” 果然,他还是起疑了! 或许无论她怎样解释,也将是枉然,他定然不会再信了。 笑得有些尴尬,慕容云直直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 阴鸷的神色瞬间拢上眉梢,萧静宁再一次盯着她,脸庞的线条也渐渐变得僵硬。 “没话说了?” 如此明显的怒意,慕容云已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缓缓垂下眼睑。 她的确无话可说,即便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倏地从凳子上站起,萧静宁长臂一伸就将她拽到了身边,伸手大力扣住她的下巴冷鸷道,“慕容云,装了数十日,你可觉得辛苦?” “``````” 苦,很苦! 这短短数十日内她一再受伤,却还要笑着去应付他,怎能不苦。但她知道,往后的日子将会更苦! 手上的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萧静宁一瞬不瞬看着她极力隐忍的模样,僵持片刻后终究还是松了手。 一股说不出的恼怒让他烦躁不已,看也懒得再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他转身大步走向床边,连衣服也没脱就侧身躺下。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不由一愣,慕容云伸手轻揉被捏得快要变形的下巴,有些不可置信。 两相沉默,她就这么呆呆的站了半晌,屋中的气氛再次冷寂下来,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转头看着背对着自己和衣而卧的男子,慕容云忽然觉得,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送了自己一串珍贵的火龙圣石,虽然他送东西的方法有些别扭,可慕容云心里多少是有感激的。 可是``````不过短短的片刻,心中那点薄弱的好感又被她消磨殆尽,她分明看到他眼中的厌恶,那眼神竟比初见那日还要冷漠。 这种刚想靠近又被人无情推开的感觉,实在让人觉得难受! 静静的站了半晌,似乎已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慕容云这才发出一声喟叹,打算抱着她的东西离开。 想必他此刻,或者往后,都不想再见到她! 察觉她似乎想走,萧静宁蓦地睁眼,语气冷得有些渗人,“本王允许你走了吗?” 闻言,慕容云迈出的脚步戛然而止,回头侧目望去,床、上的那人却又再次沉默。迟疑片刻,她想着此刻若是回到竹苑,落霞那丫头肯定又要问个不停,除了竹苑她又无处可去,似乎也只能呆在这里了。 盯着侧身而卧的男子看了半晌,她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被子往床边地面一铺,合衣躺了上去。 用薄薄的被子把自己裹了一圈,慕容云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中的郁结久久不能舒展。 这种被人厌恶的感觉似乎比她想象中难受,恍惚想起小时候,师父因她偷懒不练功足足有三日不曾理她,她那时急得险些落泪。 她知道,那个平日里高贵如神祇一般的男人心中还是疼爱她的,所以她之后用了各种办法逗他开心。终于在第四日,师父不但原谅了她,还亲自下山给她买回糖人,照样宠她如初。 可是,师父终归是师父,他与萧静宁自然无法比较,这妖孽怎会像师父那般忍她,让她``````` 不由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圣石,慕容云勾起唇角自嘲一笑,罢了,就让他讨厌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她也要离开了! ---------------------------------------------------- 次日,清晨。 僵硬躺了一、夜的萧静宁很早就醒了,察觉到身旁不远处那道气息,他终是翻过身面向地面,看了一眼那将自己过裹成毛毛虫的女人。 蜷缩着躺在角落,慕容云紧闭双目,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难受成这样?是地上太硬了,还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不自觉的拧了拧眉,他轻轻起身,连鞋都没穿就走到她身前蹲下,近了,才听见她浅不可闻的低泣。 垂眸看着那张比往日要苍白几分的脸,萧静宁被她眼尾的泪痕惊得一楞,她就这样哭了一整晚? 被耍得团团转的分明是他,她哭什么? 立时沉下脸色,他起身欲要走开,却在下一瞬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夜晚虽凉,可这屋中却常年极暖,地上也不会有半点凉气。不过睡了一晚,她就能冷成这样? 看一眼她略显痛苦的神情,萧静宁随即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手指才刚触到她的肌肤便如触电一般弹了回来。 怎么?那么冷? 她的身体冰得吓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温度,甚至比他病发时``````还要严重。 不由一怔,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些许慌乱,连忙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揭了自己的被子把她紧紧裹住。 透着浑厚内力的声音自他房中喊出,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住在隔壁院子的林天炎连忙翻身下床,胡乱套了件衣服就冲进了书房。 “王爷,你怎么了?”大清早的,为何如此急着找他?这可是数十年来破天荒的第一次啊! 不等他走近,萧静宁连看也不曾看他一眼,立即道,“去把黄老头找来,立刻!” 蓦地一楞,林天炎眼尖的瞧见了躺在他床、上一动不动的慕容云,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也连忙应下,转身出了屋子。 很快,住在别院的陆晨风也闻声赶来,他慌慌张张冲进里屋,还没细看就察觉出屋中的气氛不对。顺着萧静宁的方向看去,他一眼就瞅见床、上那个女人,不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你不会把她杀了吧?”除了死人,还有谁敢躺在他的床、上! 侧目看着他,萧静宁眼中冷厉一闪,“滚出去!” “我开个玩笑而已!”连忙收起不正经的神情,他靠近两步后也察觉出慕容云脸色有异,随即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语气森冷,萧静宁转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慕容云,他比谁都想要知道原因,这样至少可以对症下药。 刚才他已探过她的脉象,竟微弱得如同死人一般,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女人为何一、夜之间就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对他的冷言冷语早已习惯,陆晨风厚着脸皮大步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慕容云好心劝道“你这暖玉床一般人可睡不得,还是先将她抱下来吧!” “她现在冷得如冰块一般,这暖玉床对她根本不起作用。”捂了这半天,他又为她输了内力祛寒,她的身体却依旧冰冷。 “这是什么怪病?”疑惑的皱眉,他看一眼阴沉着脸的萧静宁,下意识说道,“难道你的病也会传染?” “你最好立马滚出去!” “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急于解释,他没能察觉身后风一般冲过来的两人。当先一步走在前边的黄岳鸣一把推开了他,伸手就搭在了慕容云的脉搏上。 林天炎随后走来,顺势又推了他一下,焦急的站在床边守着。 静默等了片刻,待黄岳鸣收了手,萧静宁这才开口问道,“怎样?” “很不好!”实话实说,黄岳鸣一边开方子一边解释,“她的病症很奇怪,老头子我看病治人数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我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试一试。” 这世上,能让他束手无策的病人少得可怜,不想今日竟又多了一个。 前几日把脉时,他根本没有察觉慕容云这诡异的病情,甚至连一丝迹象都未曾发觉,他也很奇怪她这病到底是从何而来。 迅速开好方子,他转身递给一旁的林天炎,交代道,“这些药全都用沸水煮了,我要把她泡在药里。” “好。”简短的回答,林天炎什么也不多问就转身走出去。既要泡澡,他顺便把屋中那个多余的人也拎了出去。 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一阵翻找,黄岳鸣脸上露出难得的严肃,背对着萧静宁沉声说道,“王妃她心脉俱损,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她此刻就是一个活死人,仅靠着一口微弱的气息支撑,我怕她``````” 这病无根,他甚至连病因都找不出来,虽然他开了方子又想了法子,但却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 待他缓缓说完,萧静宁立即自他身后阴沉开口,“别和我废话,她若死了,这世上也不会再有什么圣手神医。” “这``````好吧,我尽力!” 对他威胁的话似乎并不抵触,黄岳鸣从药箱中找出一红一白两个瓷瓶,他看着瓶子认真思索了片刻,随后才轻声说道,“王爷你先出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低头看一眼不见醒转的慕容云,萧静宁稍有犹豫,“我为何要出去?” “你在这里我难免分心。”又不是大夫,杵在这里添什么乱。 迟疑片刻,萧静宁虽没有回答他,却依言起身。他抬脚欲走,这才发现自己的一截衣摆被慕容云紧紧攥在手里,扯都扯不开。 月白色的锦袍在她手中被捏得皱巴巴的,也不知她是何时伸手拽住了自己的衣服,萧静宁拧眉看着却未曾动怒,凤眸中透出一抹深幽的光。 见他站在这里不动,黄岳鸣不由催促,“王爷,我要给王妃施针用药,你还是先出去吧!” 被他催着,萧静宁的脸色一沉再沉,蓦地开口命令,“拿把刀来!” “拿刀,做什么?” 疑惑的看着他,黄岳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将药箱中那把锋利的柳叶刀递了过去。 ‘唰’的一声,被她拽住的那截衣袍应声落下,慕容云的手却还是紧紧攥着它,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刻都不曾松开。 放下柳叶刀,萧静宁看也不看那残缺不全的衣摆,径直朝着门外走去,“我就在这里守着,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告诉我便是。” ------------------------------------------------------------------------------ 上架第一天就收到妹纸们送的荷包,偶真是开心死了,果然你们都是真爱啊!万更奉上,下午还有加更哦,╭(╯3╰)╮ 不准离开 一夜梦魇,如同坠入万丈冰窟。 她独自走在无边无际的云台,四周混沌一片,无论她怎么走也走不完。 累了,倦了,她停下来抬头望着前方,那一瞬天地极静。拨开迷雾,隐约看见了师父那张瞬间变得狰狞无比的脸,她的眼中立即浮上一抹血色。 抗拒的闭上眼,她不想再看,可眼前的光影却渐渐聚成一张熟悉的脸,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记忆伴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朝她涌来,一幕幕,一段段`````` ——你的命,是我用万恶之灵拼接起来的,所以你根本就算不得是一个人,你是魔! ——待你杀了那些所谓的亲人,斩断这世间一切情缘,我便留里在这里永享长生。百年千年,你的容颜都不会改变一分,这世上无人再伤得了你锎。 ——这就是你的宿命,你挣脱不了,也不能拒绝! ——回来吧,离儿,为师在这里等你! 不,她不回去! 她不要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模样! 毫不犹豫转身,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挣脱,远离,可无论她怎么逃也走不出这万里云台。 那万恶的宿命,她怕是永远也摆脱不掉了! 就在她几近绝望时,手中忽然感觉到一丝温暖,那一瞬,她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立即死死的抓住,想要借着它逃离这无尽的梦魇。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默默忍受着足那以将人吞噬的痛楚,紧咬着牙不断告诉自己,痛苦,很快就会过去了! 熬了那么多年,这一次,她也一定能熬过去。 一定`````` 已经把她放在药水里泡了半个时辰,黄岳鸣再次伸手探向她的手腕,确认脉象已经渐渐归于平稳后,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条老命,总算是保住了! 掏出汗巾将满头满脸的汗水胡乱一擦,他随后抬脚走向门口,对外边几人轻声喊道,“进来吧,她已经没事了!” 在外面等了许久,萧静宁虽然一言不发,却早已没了耐性。听见黄岳鸣喊他当先一步就走了进去,皱眉看着依旧泡在浴桶中的慕容云,他沉声问道,“还要泡多久?” “现在就可以把她抱起来了,不过得找个人帮她把湿衣服换掉,否则很容易感染风寒。” “你出去,全都出去!” 不顾他惊讶的表情,萧静宁伸手一推,将随后走进来的林天炎和陆晨风全都挡在了门外。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陆晨风悻悻的摸了摸险些被撞歪的鼻子,着实惊得不轻,“疯了吧,他给这女人换衣服?” “多话!”白他一眼,林天炎若有所思看着紧闭的房门,随后转头看向黄岳鸣问道,“王妃她到底是什么病?” 无奈摇了摇头,黄岳鸣长叹一声,“等王爷出来再说吧!” 大步走到浴桶边,萧静宁轻轻抱起依旧昏迷的慕容云,用床上的锦被将她一裹,随后伸手进去利落的脱掉了她所有的衣服。 脱衣服容易,穿衣服却有些麻烦! 不想浪费时间,他索性摊开另外一张干净的被子,抱起慕容云将她翻个身一卷,顺势抽掉了她身上那条沾满药汁的锦被。用厚厚的被子裹着,她的衣服也就不用换了。 看一眼又被包得像毛毛虫一般的慕容云,他随即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确认正常后才稍稍缓和了脸色。 短短一夜,生出那么多变故,也不知她的病到底从何而来? 三人站在门口等了片刻,林天炎听见里边似乎没了动静,这才轻声问道,“王爷,换好了吗?” 没有回答,萧静宁径直打开了房门,开口便问,“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知晓他是在问自己,黄岳鸣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有些丧气,“恕我无能,实在查不出王妃的病因。” “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病?” 一声冷嗤,他欺身上前,看着年过半百的黄岳鸣阴沉道,“有什么你就直说,不用遮遮掩掩的,难道你又想用当年骗我的话来搪塞?” “我没有骗你,她的病因我确实查不出,她这病来得蹊跷也去得蹊跷。方才你也看见了,她气若游丝如同死人,根本探不出脉象,如今你再看她,气息平稳一切如常,哪里像是病重之人?”想起慕容云那诡异的病症,他略微顿了顿,又道,“老实告诉你,我觉得我的药对她根本不起作用,她之所以好转完全是靠她自己硬撑着熬过去的,她的病,我治不了!” 一句治不了,道出他所有的挫败,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病,他确实束手无策。 见他如此激动,且萧静宁的脸色也越发难看,林天炎连忙开口劝说,“既然王妃已经没事了,那就等她醒来再仔细问问吧!说不定她知道自己的症状,到时候和你一说,你也就能找出治她的法子!” 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黄岳鸣亦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答道,“也只能这样了!” “我看不必了!”侧目看着他,萧静宁眸中尽是冷色,“这也治不了,那也治不了,狗屁的神医,治不了就滚出去!” “你``````滚就滚,你以后别来找我!” 气得跳脚,黄岳鸣红着脸吼了一句,连药箱都没收拾就转身走出了书房。 这混蛋小白眼狼,太没良心了,这些年要不是自己顷力救治,他说不定早就去见了阎王,哪还能在这里吼他! 负气而去,他一路头也不回,林天炎见状想要去追,却被萧静宁一声喝住。 深知他的脾气,林天炎也不再坚持。抬头担忧的看向里屋,他竟看到慕容云已经坐起身来,连忙开口提醒,“王爷,王妃她醒了!” 他刚说完,只听见‘咚’的一声,被裹成粽子的慕容云昏昏沉沉跌在了地上,看样子摔得不轻。 将手挣扎出来,她想要拿掉身上这碍手碍脚的被子,还未等她站起身却被萧静宁腾空一抱,再一次丢在了床上。 先后被摔了两次,慕容云疼得咬了咬牙,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她忽然想起昨夜所有的事情。 “王爷,我``````” 真是歹命啊,她昨天光想着如何应付这妖孽,竟全然忘了她的病! 现在,她要如何解释才好? 一瞬不瞬看着他,脑海中瞬间飘过无数个理由,她暗暗斟酌着,经过昨晚之后,他应该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了! 侧目看一眼欲要开口的林天炎,萧静宁轻轻摇头,示意他出去。见状,林天炎只得将心中的疑惑放下,拉着陆晨风一同出了书房。 待他们走远了,慕容云也硬着头皮做好了被询问的准备,她垂眸看向一旁,却在下一瞬听见他放缓语气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是在关心她? 蓦地一楞,慕容云抬眼望去,确实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怒意。顿觉受宠若惊,她连忙摇了摇头,“没,没有!” 只要熬过了这一夜,她很快就能恢复如初,只是手脚还有些酸软无力而已。 确认无碍,萧静宁亦没有多余的话,连招呼都没一句就转身走了出去。愣愣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慕容云足有片刻才拉回了思绪。 走了,也好,她至少不用再绞尽脑汁去编谎话! ------------------------------------------------------------------------ 新房内,一阵刺耳的笑声打破了宁静。 并立站着,慕容霜得意的看一眼身旁的芙蓉,再次确认道,“那贱人真的病了?” “回小姐,我是听那竹苑的小丫头亲口说的,方才我还看见几个老妈子提着许多药汁朝书房走去,这事想必假不了!” “太好了,连老天爷都在帮我。这个时候那贱人病倒,待明日寿宴时,王爷肯定只带我一个人进宫,如此,她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抛之脑后。” 对待敌人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根本不给对方上场的机会。如今她的病渐渐好转,那个女人却突然病倒,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越想越觉得开心,她转过身笑看着芙蓉,随即吩咐道,“你去好好准备,明日我一定要在王爷面前好好表现,待我艳压群芳,王爷自会对我刮目相看,到时候那女人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是,奴婢这就去。不过``````” “不过什么?” “奴婢``````不敢说!” 脸上笑意顿失,她眼中已有不耐,“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让你说你就说!” “奴婢也只是听说而已,或许不是真的。” “你还听说了什么?” “奴婢听说,王爷他``````他一直守在书房,好像还给那女人找来了帝都最好的大夫,就连林管家此刻也在门外寸步不离的守着。” 同样是生病,她家小姐病了,连个管家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可他们所有人对慕容云却如此重视。这样明显的区别,她担心小姐就是用尽手段也留不住王爷的心。 一字一句听着,慕容霜的脸渐渐变得扭曲,直至恨意噙满眼底。 “慕容云!”一字一顿,她咬牙切齿咀嚼着这三个字,就连指甲掐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痛。 心中既恨,又恼。总有一天,她要让那女人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没有动怒,也没有大吼,她硬生生压制住心底的怒意,冷冷开口道,“且让她先得意几日,到时候我定叫她悔不当初。” “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见她这般,芙蓉不由想起几日前自己对慕容云的承诺,心中难免担心。毕竟她们还有把柄捏在慕容云手中,若是那件事被揭穿,第一个要死的就是她这个助纣为虐的丫鬟! 眸中戾气一闪,慕容霜忽然想起以前在娘亲房中看到的一样东西,立即对芙蓉吩咐道,“你立即回府一趟,让我娘把她锁在抽屉里的那个药给我,如若她问起,你就说我要杀了那贱人!” “小姐,这``````”被她眼中的杀气吓了一跳,芙蓉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这太危险了,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天塌下来有我担着,你怕什么?据说那药无色无味,能杀人于无形,有谁能发现得了?” “可是``````她手中还有那个人偶,万一她去告诉王爷,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这几日她都不敢再提人偶二字,生怕小姐又受刺激,可方才她被小姐狰狞的样子一吓,口不择言就说了出来! 浑身蓦地一怔,慕容霜刀子一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扬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你这蠢货,一个人偶能证明什么,她要是有十足的把握早就去告诉王爷了。” 时隔多日,她虽然想起那天诡异的景象还是有些害怕,但她若是抵死不认,想必那贱人也奈何不了她! 自从慕容云出现的那一刻,她便同自己抢身份,抢父亲,如今还抢了她喜欢的人,这口气,她怎能咽的下! 听说当年娘亲就是用那毒药对付她的娘,如今她也要故技重施,让这对母女去地狱再相会! --------------------------------------------------------------------- 在暖玉床、上坐了许久,慕容云感觉体内真气已开始乱蹿,连忙裹着被子跳下床来。 如今她体温如常,这暖玉床她自然睡不了。皱眉看着那略显凌乱的床榻,她心中的疑惑更深,萧静宁常年睡在这里,他如何受得了? 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匆忙且无力,慕容云随即回神,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探头看向门外。 落霞一个人拿着衣服走进来,抬眼看见站在地上的慕容云,立即就冲了过去,“王妃,您没事吧?您吓死奴婢了!” 被她猛地一扑,慕容云险些踩到被子摔倒,连忙后退两步说道,“我没事!” 听见她一阵哽咽,连眼眶都红了,慕容云心中不由一暖。她伸出手捏了捏那肉乎乎的脸颊,轻声取笑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老拽我啊,被子拽掉了,我可没穿衣服呢!” “噗!” 一时没忍住,落霞破涕为笑,“王爷就是让奴婢给您送衣服来了!” 嗯,想得挺周到。 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慕容云也不顾忌什么,转过身自顾自穿了起来。 “王妃,让奴婢帮您吧!” “不用了!”轻声拒绝,她想了想后又问道,“王爷可对你说了什么?” 不明所以,落霞开口就答,“就是想奴婢给您送衣服啊!” “别的什么都没说吗?他的脸色如何?” “这``````奴婢没敢看,而且奴婢急着来找您,也没多问。” 诶,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无奈一叹,慕容云系好腰带后才转过身来,“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把这里收拾一下,待会儿我们就回竹苑去!” “回去做什么?王爷不是让你留在书房吗?” “我饿了,回去你给我弄点吃的。” “我也可以把吃的送到这里来啊!” 多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干嘛还要回竹苑去?王爷方才应允了她可以进出这书房,她都还没好好看一眼这里呢! “听话!”凤目一瞪,慕容云故作严肃,“我说回去就回去,你赶紧收拾一下。” “哦!” 悻悻点头,她只得捡起地上的被子重新铺到床上,又将地上那堆满是药味的衣服抱起,这才看向慕容云说道,“王妃,收拾好了!” “嗯,走吧!” 经过昨夜的事情,她哪还能厚着脸皮留在这里,萧静宁虽然不问,但她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许,她当初的选择就是一个错误,如果达不到目的,她还是早些离开这王府为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落霞埋着头亦步亦趋跟着,刚出了院子就撞上迎面走来的萧静宁。 站在几步开外,萧静宁冷眼看着这主仆二人,淡淡问道,“要去哪里?” “我``````妾身想回竹苑去!”这事又瞒不了,她只能实话实说。 “谁允许你回去的?”表情明显不悦,他直直看着慕容云一字一句说道,“往后我走到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除非是我让你离开。” ------------------------------------------------------------------- 二更来咯,有木有觉得咱们家小宁宁粉可爱啊,霸道得嘞!(*__*)嘻嘻…… 文文上架了,偶滴手也忍不住痒了,想要伸进妹纸们的口袋里掏月票啊!来,来,来,都把袋子翻出来让偶瞅瞅,有月票滴就分偶一点吧,偶举双手接着哦! 睡吧 五个时辰前,慕容云站在书房院外,与萧静宁一直僵持不下,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败下阵来。 乖乖跟着他回了书房,按照他的要求,慕容云几乎寸步不离。 他用膳时,她就坐在一旁蹭吃,顺便打两个喷嚏毁掉一桌子的菜。他看书,她就搬个凳子靠在旁边打盹,将口水滴在他纤尘不染的长靴上。他去茅厕``````嗯,她也要跟着郎! 踏出了房门,萧静宁瞥见紧跟在身后的人,不由侧目睨她一眼,“你确定要去?” “嘿嘿!”全然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慕容云笑得贼兮兮的,“是王爷让妾身不离左右的,妾身当然要去。”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今天一定要让这妖孽深刻体会一番。说不定他早就想去了,只是碍于颜面一直忍着,肯定憋坏了吧! 见她又是那副嬉笑的模样,萧静宁懒得再理她,抬脚径直朝着偏院而去。三两步走到那看起来相当奢华的茅厕前,他伸手开门,慕容云立刻贴了上去,“王爷,妾身也要进去。” 臭点不算什么,她能忍,她就不信这妖孽在她面前还能上得出来! 闻言,萧静宁嘴角一抽,眼神顿时变得阴郁无比,“我进去拉屎,你去做什么?吃屎吗?锎” 如此,粗鲁! 险些被他的话噎个半死,慕容云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让出一条路来。等他进去了,她才鄙夷的扁扁嘴,这厮长得那么好看却偏偏喜欢说粗话,真是白白浪费了那张倾倒众生的脸。 以为不让她进去,她就不能捣乱了吗? 看着紧闭的大门,她刻意清了清嗓子,扬声朝着里面的人喊道,“王爷,你在里边很无聊吧,要不妾身给你唱个曲?” “``````” “不想听曲吗?那妾身给你讲个笑话吧!” “``````” “对了,你好像不喜欢笑,还是唱曲好了,王爷你想听什么?” “``````” “王爷你怎么不回答?蹲了那么久,你不会是便秘吧?” ``````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萧静宁的脸色比方才进去时还要难看,“你好像很闲?” “嘿嘿,妾身是怕你无聊嘛!”她现在就是个跟班,没法不闲,为了让萧静宁早些改变主意赶她走,她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烦死。 抿唇冷笑一声,萧静宁蓦地伸手,一把拧着慕容云的衣襟就将她提到了跟前。俯身贴在她的耳边,他几乎咬着她的耳朵说道,“你可还记得昨日来书房所为何事?” 一句话,让慕容云瞬间犹如惊弓之鸟,她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记``````得。” 如此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怎能不记得! “记得就好!”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继续道,“既然记得,不如趁着你我都很闲,今夜就把它补上如何?” “这个``````王爷你有所不知,妾身这几日有些不方便。” “是吗?”眉峰挑起,他笑得愈发邪气,“早上我脱你衣服时,不曾看见你有任何不方便的地方!” “你脱的?” 面颊不由一热,慕容云下意识的暴吼出声。 衣服是落霞给她拿来的,她当然认为也是落霞替她脱的,谁知道`````` “不然你以为是谁?” 心中已有了答案,慕容云眉头一拧,瞧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晚她看他时,他可是穿着亵裤的,今早她醒来时却未着寸缕,如此一算,她当真亏大了! 面上的绯红很快延伸到耳根,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必须要冷静。而后,她抬头看一眼邪里邪气的男子,费了好大力才挤出一句,“王爷,你不觉得在这种地方讨论这个问题,很倒胃口吗?” “嗯,那就去房里再讨论吧!” 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腕,萧静宁拽着她大步走回了书房,进屋后顺势还关上了房门。 偌大的屋子,两相对视,被他欣赏猎物一般的眼神足足看了半晌,慕容云额上已溢出一层薄汗。 “哎哟,我头好痛!”忽然抬手扶额,她轻呼一声,随后以最快的语速大声说道,“真的好痛,肯定是病又犯了,手臂也痛,好痛,好痛!王爷你自己慢慢研究吧,我先去里边躺一下,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就会好了,你不用送,真的不用送!” 啪啪说完,她也不等萧静宁回答,立马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冲进了里屋,麻利的将门关好。 ‘砰’的一声,心随门一起落地,她背靠着房门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扫一眼屋中一应摆设,她担忧的思索着,今晚她应该睡在哪里? 屋内仅有一张暖玉床,她睡不了。带来的被子又被落霞收走了,她也没法打地铺。看来,她只能在那两张凳子上挂一晚了。 主意打定,她随即走过去躺在凳子上试了试,啧啧,好像有点硬。 嫌弃的看了两眼,她随即走到萧静宁的衣柜旁翻找起来,好歹找两件软和点的东西铺在上边。 站在门外,萧静宁听见她在屋子里左翻右找的声音,立即皱起眉头。屋内有许多机关,她若是不小心碰到后果可不堪设想。 连忙走到门前,他伸手一推,门却纹丝不动。 栓上了? 眉头越发皱紧,‘咚,咚’两声,他敲门喊道,“慕容云,把门打开。” “哎哟,妾身的头好痛啊,王爷你让我再休息一会儿!” “我再说一遍,把门打开。” “王爷,妾身真的``````” “你信不信我一掌将门拍碎!”心中一急,他没了耐性,不等慕容云说完就冷声打断。 听出他已动怒,慕容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开门,“嘿嘿,王爷请进!” “头不痛了?” “方才突然觉得好了许多!” “手也不痛了?” “诶,也不觉得痛了!”为了让她的话听起来更有诚意,她索性抬了抬左臂,表示确实不痛了! 目光绕过她落在那两张被挪动过的椅子上,萧静宁扫过一眼后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妾身想找个睡觉的地方!”暖玉床太热,这是正大光明的理由,她用不着掩饰。 “床、上不能睡吗?” “这床太热,睡一会儿就会发烫,妾身睡不了!”佯装不懂,她用这理由将不想与萧静宁同睡的事情推脱得干干净净。瞧,不是她不愿意睡,实在是没法睡,这可怪不了她啊! 待她说完,萧静宁随即垂眸看着她,直直盯了她好一会儿才道,“嫌热?这个好办!” 他径直走到床边,伸手在右方榻前一按,慕容云立即听见了机轴启动的声音。 只看见大床内侧的那面墙微微一抖,随后竟倾斜而下,恰好盖住了床面。这明显是早已设计好的机关,慕容云见状忍不住上前摸了摸,确实不烫了! 也不知道这床板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能挡住暖玉床传出的热度。略微惊讶,她刚想开口问,却听见某人在她耳边缓缓道,“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嘎,真睡啊? 下意识的拢了拢衣服,她连忙道,“妾身还不困,王爷先睡吧!” “不困?那就去外面抄家规吧,上次的你还没抄完,今晚接着抄。” 听闻‘抄家规‘三个字,慕容云顿时觉得困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连忙伸手占了半个床位,“嘿嘿,王爷这么一说,妾身好像又有点困了!” “是吗?”如此知趣,他忍不住赞赏的笑了,“既然困了,那就睡吧!” “是,是,是,马上就睡!”笑眯眯的应下,她也不刻意回避,当着萧静宁的面就脱起衣服来。 反正也已经看过了,再说她又不脱、光,有什么可回避的! 脱得只剩下白色的中衣,她将自己的衣服妥妥的放在一旁,甩了鞋子就爬上、床去。床/上有两条锦被,其中一条是今早用来裹她的,她毫不犹豫就把自己卷进那条被子里,自觉的睡到角落里去。 静默站在旁边,萧静宁一瞬不瞬看着她的所有动作,不曾料到她今夜竟如此好说话。他不知道,其实慕容云老早就困了,只不过一直硬撑着。 昨夜的梦魇和痛楚让她很是疲惫,认真算来,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过觉,加之她又服了黄岳鸣给的药,怎能不困! 身子刚挨着软乎乎的床,她不自觉的溢出一声浅吟,真舒服啊!虽说萧静宁还站在旁边,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索性抱紧被子埋头就睡。 前后不过片刻,萧静宁很快就听见她沉沉的呼吸声,不禁扯了扯唇角。 就这样?睡了? 这女人,未免太放心他了! 又站了半晌,他确定慕容云已经睡熟,终是无奈一叹,脱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 咫尺的距离,他单手撑头静静看着慕容云熟睡的样子,眼神渐进迷离。看得久了,慕容云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复又伸出手勾起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来回缠绕。 偶有发丝划过她的脸颊,痒痒的,她烦躁的伸手一挥,“小宁宁,别闹!” 小``````宁宁? 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萧静宁凤眸微眯,在心中默念几遍他的新名字。呵,虽然很难听,倒也有点意思! 听说,一个人在欲睡未睡之时,防范意识是最为薄弱的,说出的话可信度也是最高的。眼前这女人平日里满嘴谎言,没一句实话,戒备心又强,不知道她睡迷糊时是不是也同别人一样? 兀自想着,他蓦地勾起唇角,开口轻唤,“慕容云!” “嗯~~?” 下意识的回答,仅是一声轻吟,果然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听见回应,萧静宁唇角立时荡起一抹笑意,随即又道,“是谁教你武功的?” “``````师父!” 似乎想了片刻,她还是说出了答案! “你师父是何人?” 昨夜试她时,明显看得出她武功并不弱,且反应快于常人,脑子也好使得很!这女人,平时就喜欢装傻充愣而已,实则精明内敛,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想必其师父也不弱! 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答,萧静宁垂眸一看,她刚才还舒展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皱紧,似乎很抗拒这个问题! 不想说? 那就不说罢,反正他对她师父也没什么兴趣,只不过随口一问! “想不起就算了,不必回答!” 轻声开口,他将她的意识拉回来,这次慕容云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眉头已渐渐舒展开来。 待她又睡沉时,萧静宁才悠悠开口,“慕容云,你的病``````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已经让他困惑了一天,不是不想问,只是知道她定不会说实话。这样奇怪的病,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如同他一般不想被任何人问起。 现在,他不过趁着她意识迷糊,想要试试能不能问出答案! 有病寻医,对症下药,如果她清楚她的病因,黄岳鸣定能找到办法将她治好,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待他话音刚落,慕容云紧闭的双目微微一颤,似乎连睫毛都在抖。她其实,已经醒了! 白天在书房时,本以为萧静宁迟早会问,她绞尽脑汁想一些能让他相信的谎言。同进同出的几个时辰,他却对此闭口不言,让她减了大半戒心,没想到,他竟在这个时候问起。 她的病嘛,说来话长,她也不打算说! 嘤咛一声,她佯装欲醒,抱紧被子翻了个身,徒留一个粽子般的背影给萧静宁欣赏。 虽然她感觉不到萧静宁有任何恶意,但有些事情,还是适合默默放在心底。 有的人天生就注定孤寂,不是不愿与人分享,而是没有这个资格。 比如,她! 她的病,她的师父,她的身份`````` 这些若是都说出来,萧静宁还会如此待她吗? 呵,恐怕早就避之不及,把她当怪物一般看待吧! 可怜的人啊! 忍不住自嘲,她不经意的动了动嘴角,抱着死也不回答的决心,不期然却听见萧静宁自她身后说道,“你的童年,定也不快乐吧!” 久病之身,父离母逝,怎会有快乐? 就如同他一般`````` 似乎听见他一声轻叹,慕容云不由睁眼,未曾反应就听闻‘啪啪’两声,屋中已然陷入黑暗。 原来嵌在墙角的夜明珠旁也有机括,独有的材料如同灯罩一般将其盖住,立刻掩住了夜明珠的光辉。 眼前一黑,慕容云心中顿时一紧,僵着身子听了片刻,确定身后的人并无任何动作后,她才稍稍放心的合上眼睑。 罢了,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 感谢悠莉8020、wwspyl、139*2156、书锦程``````几位姑娘们送的荷包、感谢更多姑娘们送的咖啡,以及对文文滴支持!你们的支持与肯定就是偶码字的动力,实在无以为报,我就把小宁宁牵出来任由你们扑倒吧,(*__*)嘻嘻…… 今天两更,第二更会在下午,每更五千字,保证让姑娘们看个嗨皮! 最后,偶弱弱的说一句,为啥木有人给偶送张月票啊,偶真滴好期待的嗦!可怜,搓手,望天`````` 求月票,求收藏,求扑倒哟! 进宫 早起的孩子,才能有饭吃。 天微亮时,身边的人已经起床,慕容云眯着眼等他穿戴妥当,梳洗完毕。直到他走出了房门,她才悠悠起身,慢条斯理的穿衣服。 毕竟是第一次同卧,早起时难免有些尴尬,还是故意岔开为好。 待她收拾好自己走出内室,萧静宁已经独自坐在桌前开始用膳,看样子,他都快吃好了! 小气抠门的,吃饭也不叫她,还好她来得及时! 随意打了个招呼,她连忙在他身旁坐下,拿起筷子就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锎。 一顿饭,并无言语,两人自顾自的吃着,一个雍容优雅,一个自在随意。 吃了八分饱,慕容云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抬头看一眼对面悠闲喝粥的某人,她不由暗暗咂嘴。 这妖孽吃个饭也吃得如此优雅,美态万千,若是旁人看了定会赞一声风流韵致,翩翩公子。殊不知,昨晚他说那‘吃屎’二字的时候,声音有多响亮,语气有多可恶! 吃饭与吃屎,一字之别,给人的感觉却差之千里。 被她奇怪的眼神盯着看了半晌,似乎还见她动了动嘴角,萧静宁终于在喝完最后一勺粥后拿起手帕擦了擦嘴。 “你在骂我?”迎上她的目光,他眉眼微动,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没有,我怎么会骂你?”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拉回了神,慕容云连忙解释。 她是骂了,可即便被他看出来了,她也不会傻到自己承认啊! “可我觉得你方才就是在骂我!”奇奇怪怪盯着他吃饭,唇角还时不时抽几下,明显对他有意见。 “哪有!”笑得有些心虚,她随即又道,“肯定是王爷的感觉出了问题,好端端的我骂你做什么?” 兀自说完,她又放下碗筷站起了身,“我吃好了,王爷你慢慢吃吧,我去院子里走走!” “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走走?” “厄``````要出门了吗?” “难道你打算晚上再去?” “哦,那就走吧!”她无所谓,只要不继续讨论骂人这个话题,去哪里都是一样。 “换身衣服!”上下打量她一眼,萧静宁开口提醒。虽说他并不在意什么寿宴,可也不能太过随意,别的女人出门前都会刻意梳妆打扮,她倒好,穿着昨天的衣服就去了! 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衣服,慕容云自己是很满意的,不就是个寿宴吗,若不是被萧静宁强迫,她才不想去。 “王爷,妾身的衣服都在竹苑,而且``````那些衣服和我身上的也差不多,不用换了吧!”当初匆忙嫁入王府,她自己只带了几身红衣,而她的嫁妆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连衣服也普通得很。 对这婚事根本不在意,慕容常氏怎会用心替她准备嫁妆,就连她当日的嫁衣也是店里随便买的。若真要在意着装,她恐怕一时找不出能让萧静宁满意的衣服。 待她说完,萧静宁随即低头看向不远处那张凳子,朝她示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慕容云这才发现那凳子上竟有个托盘。 托盘里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和一套价值不菲的南珠首饰,那是林天炎一早送来的,这些东西,他都会事先准备着。 看一眼那衣服的颜色,慕容云恍然大悟,方才她只忙着吃饭,竟没察觉萧静宁今日穿得异常华贵。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这妖孽天质自然,无需藻饰,再华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盖不住他原本的光辉。 既然人家已经准备了,那她也不好推脱,兀自端起托盘走进里屋。不过片刻功夫,她重新换了衣服出来,看向垂眸坐在桌前等她的萧静宁笑道,“好了,走吧!” 淡淡的目光随意一扫,没有惊艳,却也还满意。黑瞳中映着她笑意盈盈的脸,萧静宁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人。 “人虽然丑了点,衣服倒是勉强能看!” “``````” 顿觉无语,慕容云暗暗磨着牙,怨念的看了他半晌方才妥协。其实,他说的也没错,试问这天下有几个人能美过萧静宁?无论她如何打扮,若是跟他站在一起,怎也会觉得少了几分底气。 罢了,丑就丑点吧,反正她不会嫌弃自己! 一前一后出了书房,慕容云刻意和他保持三步的距离,免得别人一眼就看出美丑之分。两人才刚走出院子,慕容云忽然闻见一抹浓郁的香味,而后便听到了一记娇滴滴的声音。 不敢擅进书房,慕容霜早已等候在这里,她一眼瞧见那道明黄的身影缓缓而来,立刻上前躬身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一番精心打扮,面若桃花,眼含秋水,她自信一定美过那慕容云。柔声道安后,她缓缓抬起头,却被那张突然冒出的脸吓得一楞。 这女人不是病了吗? 稳了稳神,她随即抬眼打量着站在萧静宁身边的慕容云,未从她脸上看到半点病态。眸中立时浮起一抹怒意,她侧目瞪一眼身后的芙蓉,回去再收拾你这个蠢货! 被她挡住了去路,萧静宁不耐抬头,仅看了她一眼就嫌恶的转开,碍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 几日不见,他的语气竟比成亲那晚还要冷漠,慕容霜不悦的咬了咬唇,还是忍着答道,“回王爷,妾身听说今日是皇上的寿辰,妾身也想随王爷一同进宫给皇上贺寿!” 眼睑半垂,她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娓娓道来。看样子慕容云也是要同他一起进宫的,当初想独占鳌头的计划已然落空,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王爷带她同行。 等她说完,慕容云忍不住哂笑一声,有些人啊,注定要自取其辱!若萧静宁真是如此好商量之人,那她宁愿将这进宫贺寿的机会让给慕容霜,可惜,他不是! 她估摸着,以萧静宁的性子,那些随意向他提要求的人,恐怕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吧! 听见她笑出了声,萧静宁扭头看她,那眼神仿佛在问,“好笑吗?” 被他一瞪,慕容云连忙正了正神色,将视线移到别处,接下来的画面应该不会太美好,她还是不看为妙。 话已说完许久,慕容霜等了半晌也没有得到答复,不由疑惑的抬起头。但见正在眉目传情的两人,她险些气得呕血,可碍于眼前的男子,她只能极力忍着。 一抹戾色自眼底划过,她看一眼已经转过头去的慕容云,心中那个恶毒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药她已经拿到手,只消等她从宫中回来,这贱人的死期也就快到了! 转眼看着她,萧静宁略顿了片刻才道,“你真的想去?” 听出他似乎已有应允的意思,慕容霜不由欣喜,“如此重要的日子,妾身当然想陪着王爷一同去!” 重要吗?他怎么不觉得! 伸手朝着身侧的慕容云忽然一指,他冷冷道,“想去就求她,她若应了,本王就带你去!” 一句话,惊了两个人,慕容云倏地转头看着他,再看看眼神不善的慕容霜,顿觉自己又被耍了! 好端端的,扯她进来作甚,这女人本就讨厌她,如此一来岂不是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皆是被他的话惊得一愣,慕容霜转眼看着那张令她恨得牙痒的脸,再三犹豫后终究还是决定开口求她。为了能进宫,这口气她暂且忍下,反正这贱人也活不长了! 转身面向她,慕容霜极力挤出一丝笑容,婉转道,“妹妹给王妃姐姐请安,不知王妃姐姐愿不愿意让妹妹与你们同行?” 看着她那副假惺惺的嘴脸,慕容云咂摸着嘴思索了片刻,如果这女人肯跪下来求她,那就更好了!只是,她没什么兴趣跟她闲聊,既然萧静宁非要把她牵扯进来,那她索性就顺了她的意,多一个人进宫凑热闹也不是什么坏事! 故意晾了她许久,等她连脸都笑僵了,慕容云终于开口说道,“我是没什么意见,一切由王爷做主。” 这么说,她答应了? 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虽极不情愿,她还是向慕容云俯了俯身,“多谢王妃姐姐成全。” 见她答应得如此痛快,萧静宁的脸色又不好了,如此不配合的女人,要她何用! 他尚未开口,慕容霜却已凑上前来,一股浓郁的香味熏得他几欲作呕。眸中厉色顿起,他蓦地吼道,“滚远点!” 生平最讨厌别人靠近,尤其是令人厌恶的女人! 满心的欢喜被这一声吼全然浇灭,慕容霜硬生生止住了上前的脚步,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实在不明白萧静宁为何突然发火,眼中的水雾渐渐腾起,她咬着牙不让泪水掉下来,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看了更觉得心疼! 可惜,萧静宁不曾看见。 略微哽咽,她哭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先低头认错,“妾身不该惹王爷动怒,都是妾身的错,请王爷原谅!” 啧啧,这认错的态度诚恳得,慕容云都忍不住想要原谅她了!比起往日的骄纵跋扈,她在萧静宁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绵羊,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她如此低声下气的,想必对进宫还抱着希望吧,哎,真是个单纯得有点蠢的孩子啊! 不动声色的移了两步,萧静宁刻意拉远了和她的距离,不屑说道,“你还没有资格让本王动怒,让开,别着挡道!” “王爷,你``````”一再被骂,还是在慕容云面前,这让她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心中虽然委屈,她依旧下意识的退到一旁,自觉将路让出来。看也懒得再看她一眼,萧静宁兀自拽起慕容云的手大步从她身旁走过。 “王爷!” 见他真的抛下了自己,慕容霜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连忙跟了上去,“王爷您等等妾身!” 听闻身后紧跟而来的人,萧静宁脚步豁然一止,阴沉转头,“谁让你跟着的?” “不,不是``````王妃姐姐她方才不是答应了吗?” “她说一切由本王做主,本王答应你了吗?” “可是``````”心中一急,她慌得说不出话来,语调也不似先前那般婉转动听。 看着她这副急切的样子,萧静宁耐心全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连皇家宗谱都进不了的妾,有什么资格进宫?” 如此讥讽,慕容霜终是忍不住,眼泪犹如山崩之势哗哗落下,至此,她才惊觉自己被萧静宁耍了! 多么可恶,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要答应她,而她还为此低声下气去求那个女人! 掩在衣袖下的手死死握着,她任由泪水划过脸颊,看着那两人背对着她渐渐走远。 “慕、容、云!”一字一顿,她似乎在用力撕咬着那三个字,面容渐进狰狞。 恨,她真的好恨! 她对那女人的恨,哪怕倾四海之水也洗之不尽! 而萧静宁,总有一天她要让他拜倒裙下,心甘情愿的站在她身旁。 ----------------------------------------------------------------- 被硬拉着大步离开,直到走远了,慕容云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 哎,萧静宁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委实有些重了,以慕容霜的性子怎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想必她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吧! 侧目看一眼身旁依旧拉着脸的某人,她不由无奈一叹,有了前车之鉴,她往后还是少惹这妖孽为好! 王府门外,林天炎早已命人准备好马车,他也在门下等了半晌。直到瞧见两人一起走出来,他才放了心,连忙吩咐赶车的小厮掀开帘子等着。 待两人走近了,他仔细瞧了瞧慕容云身上的长裙,忍不住赞一句王爷好眼力。前两日做这裙子时他并未找慕容云量过尺寸,只是按照王爷所说吩咐裁缝去做,没想到竟是如此合身。 看着并立而行的两人,他不由笑了笑,其实王妃和王爷看起来挺般配的,尤其今日。 这象征皇家高贵身份的明黄色穿在慕容云身上,丝毫不觉突兀,且衬得她肤胜白雪,平添了几分雍容华贵。与她往日的自在随意相比,此刻她看起来更像是这王府的女主人。 论长相,她自是比不上王爷,可论气质,她似乎也不输多少!在帝都这些千娇百媚的大家闺秀中,怕是再也找不出像她这样独特的女子。 等他们两人上了车,林天炎这才缓缓道,“王爷,我与晨风稍后要去别院处理些事情,我就不陪你们去了!” 他对那所谓的宫廷盛宴本就没有多大兴趣,以前他跟着那是因为只有王爷一人,如今他已有人陪同,自己就不必再去搀和了! 似乎知晓他的意图,萧静宁淡淡扫他一眼,顿了片刻才答了一个‘好’字! 车帘放下,赶车的小厮谨慎的挥着鞭子,马车立刻平稳的走了起来。 车内宽敞且华丽,慕容云与萧静宁各坐一方,上了车慕容云就没了搭理他的心思,径自挑起帘子看着外边。 从成亲到现在,她已经多久没出过门了。外边的世界多好啊,外边的阳光多暖和啊,外边的一切看着都比王府里的顺眼! 此时此刻,她竟有种自己是被放风的错觉,久违的自由让她心情大好,眼底已渐渐噙满笑意。 看着,笑着,她的视线不期然落在与马车擦身而过的两人身上,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 二更来咯,我猜有百分之八十的妹纸会认为,与小云云擦身而过的是她师父!对吧?O(∩_∩)O~ 将他私藏 轱轴声中,一辆气派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天香楼门前,赶车的青衫小童当先跳下,看了一眼热闹无比的酒楼大厅这才冲车内的人喊道,“公子,我们到了!” 未曾应声,车帘被一把玉骨扇自里向外挑开,一袭白衣的男子旋即俯身出了车厢。他才刚站稳,眼尖的店小二立马迎了上来,笑眯眯道,“公子,您是吃饭还是``````住```````住``````郎” 不由结巴,他睁大双眼看着面前这位公子,眼睛似乎都移不开了! 在天香楼做了六年的伙计,他在这里迎来送往也见过了不少俊俏的公子少爷,可却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 怔怔盯了半晌,他险些留出了口水,直到手中的抹布落了地才惊觉回神。 “对,对不起!”连忙道歉,他低下头讷讷道,“公子您是``````” “既吃饭,也住店!”知晓他的意思,不等伙计问完,他便先一步回答。 清朗如玉的嗓音透着点点化不开的磁性,听得人心里一阵舒坦,他抿起薄唇似笑非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淡淡一扫,顿时花了一票人的眼。 不单伙计,就连坐在门口的几桌客人也将目光移了过来,啧啧,这是谁家的少年郎,怎生得如此好看? 得了回应,店小二连忙道,“好呐,公子您里边请!您的马车小的会给您赶到后院去。锎” “劳烦了!” 礼节性的点了点头,他随伙计进了大厅,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如此完美的相貌,如此不凡的气质,众人纷纷猜测他到底是京城哪家贵族的公子,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选了个靠南的位置坐下,他对身旁那些眼放异光、窃窃私语的人视若无睹,赶车的青衫小童跟着坐在了他身旁,轻声问道,“公子,您想吃点什么?” “随意。” 似乎心不在焉,他答得简短,小童无奈只得对眼巴巴站在一旁的店小二道,“做几样你们的拿手菜吧,别放葱,我家公子不喜欢!” “好呐,两位稍等片刻,菜很快就来!” 欢快答着,他屁颠颠就走了,连茶也没给两人倒。瞧着他莫名高兴的样子,再看看自家公子若有所思的模样,小童忍不住摇头一叹。 哎,人长得太好看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拿起茶壶径自倒了两杯,他端起一杯递了过去,“公子,您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我都看了一路,咱别想他了好吗?既然已经来到了东陵,又有确切消息说他在帝都,咱们肯定能找到他,您就别烦心了!” “喝你的茶!”不悦睨他一眼,男子很快又将目光望向别处,思绪早已飘远。 三年七个月零九天,他足足找了一千多个日夜,终于有了他的消息!那个骗子,说好了会去京都找他,结果竟一去不返,害他等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要思念成疾了! 好在,多年的打探,他终究还是等来了他的消息。如今他已踏入东陵帝都,离他又近了几分,近到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就在方才,他站在酒楼外时,依稀嗅到一丝他身上独有的香味,只不过那熟悉的味道一闪即逝,他还来不及抓住。许是想得久了,他连嗅觉都出了问题,闻着什么都觉得像他身上的味道。 刚来帝都,他哪能立刻就遇上他,如若真那么巧,也不会一别就三年有余! 自七岁那年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那小小的心便再也容不下别人,哪怕知道他跟自己一样是个男娃娃,可他依旧只想和他一个人玩,不再让旁的人与自己亲近。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就是喜欢。而后多年,他日夜期盼,每见一次便觉得思念愈深,每次分离,更觉心中痛得难忍。直至今日他方才大悟,原来这就是爱! 多么遥不可及的爱,甚至有些见不得光! 因为,他爱的是个男人! 这份感情,已经埋在他心里整整十二载,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今,他不想再忍了! 去而复返,店小二笑眯眯端着大大的托盘走来,“公子,这是本店最拿手的几个菜,特意交代一颗葱花都没放,您尝尝!” 陌生的声音唤他回神,看了一眼桌上摆的几个精致菜肴,他兴致缺缺,“好,你放下吧!” “诶,公子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要不要来点酒?本店可是有上好的``````” “不需要,多谢!” 自从他离开,他已有三年多不曾碰酒了,一个人喝酒,太没劲! “哦!”略微失落,他摆好了菜仍旧不想离开,连忙又找个话题问道,“公子,您不是京城人吧?小的以前可从没见过您!” 天香楼本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这里每日人来客往的,京城贵胄他大多都见过了,唯独没见过这位好看的公子。看他穿着打扮似乎与常人无异,可他一头墨莲般的青丝并未绾起,只是随意扎着,这倒是与京城中那些喜欢玉冠绾发的公子哥大不相同。 伸手接过小童递来的筷子,男子好看的眉头稍稍蹙起,他的话实在太多了! 见他明显不耐,小童随即对那热情得有些烦人的店小二道,“我们什么都不需要了,你看这周围还有那么多客人等着,你忙去吧!” “诶,好吧!”自讨没趣,他干笑两声,“公子您慢用!” 摆好碗筷,小童又往他碗中夹了点菜,“公子快吃吧,待会儿我们还要进宫``````呸、呸、呸,说错了,我们还要去贺寿呢!” 为了早些来帝都,这十来天他们日夜兼程,每日寝不挨席,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待会儿进了宫又是一堆繁文缛节,公子哪能好好吃上几口,这几日公子明显瘦了些,连他看着都觉得心疼! 没有回答,男子面无表情夹起菜吃了两口,看他那样子像是根本没尝出这菜是什么味道。小童看着,忍不住翻个白眼,罢,吃饭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填饱肚子的过程,毫无意义! 自顾自吃了几口,他见男子面前的菜依旧未动,终是长叹一声,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公子,您这样是``````” “你烦不烦!”蓦地出言打断,男子转眼看着他,“这些年你越发像个话唠,年纪不大怎么话如此多!” “我也是关心你嘛!”不由委屈,他咬了咬筷子,眼中尽是哀怨。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需要你如此关心吗?你信不信我这次就把你丢在东陵!” 若是这次再找不到那家伙,他也不打算要这小跟班了。当初这孩子可是他捡来硬塞给自己的,如今一去多年,小屁孩已经长大成人,可他,却不在身边。 每每看着,更觉心中酸涩,不如不看! 被他的话一激,小童不由红了脸,仅一瞬忽然又咧嘴笑开,“得了吧,你每天拿我睹物思人,哪一天见不到我都觉得心里发慌,怎么舍得丢了我!再说了,你这次就是来找他的,你连他都不肯放过,到时候你丢了我怎么跟他交代!” 是啊,如何交代! 这孩子是他当初送的,相伴十年,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孩子,怎会舍得丢了他! 罢了,不必多想,待他进宫处理完正事,他再派人好好寻找。就算是翻遍这帝都的每一寸土地,他也要将那人找出,而后``````禁锢在身边,好好私藏! --------------------------------------------------------------------------------- 这世上有些东西,见过一眼就不会忘,即便多年分离也能记忆犹新,就如同``````那张脸! 虽然只是一眼,但慕容云已经万分肯定,他,来帝都了! 一股莫名的心慌瞬间袭来,她立马放了帘子,连坐姿都僵硬了几分。 东陵与南晋千里之遥,他来做什么? 诸多的思绪通通涌进脑中,搅得她的脑子一团乱,眉头不由皱紧,她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或许,他只是来东陵办事,与自己无关! 或许,时隔多年,他已经不在意那件事了! 又或许`````` 一番头脑风暴,却也不能让她安坐,下意识的伸手扶额,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她全然忘了自己身边还坐了个人。 从她背影一僵之时,萧静宁就已注意到她的异样。方才不是看得好好的,怎么就把帘子放下了?看到了什么? 她这个样子,似乎是在心虚,慌乱得连掩饰都忘记了。是什么让她如此紧张? 那晚他识破她的伪装时,也不见她如此惊慌失措,他本以为这世上找不出什么让她害怕的事了,不想竟会看见她如此坐立不安的样子。 忽然对车外的东西好奇,他旋即伸手掀帘,深邃的眸子将外面仔细扫过,一切如常! 目光蓦地一沉,他收回手,不再去看慕容云那张异于往常的脸。 对于无法探知的东西,他都没有好感,尤其是人心。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拉回了神,慕容云这才惊觉,连忙收起眼底的慌乱。正了正神色,她旋即坐直身子,左右环视一圈这装饰奢华的马车才道,“嘿嘿,王府的马车真气派!” 没话找话,萧静宁懒得回答,索性闭目养神。 “王爷,还要多久才到皇宫啊?” “``````” 耐心坐着,该到的时候自然就到了。 “这茶,妾身能喝吗?” “``````” 又没有毒,为何不能喝! 如此的别扭,她知道,这人又生气了! 哎,她心里还烦着呢,还得分心思应付这人,想着就觉得头大。闷闷的端起一杯茶,她仰头欲喝,帘外却忽然想起小厮的惊呼。 车身猛地一晃,措不及防,她手中的茶水飞溅出去,整个人也随之向前一扑。 眼眸未睁,桌旁的白玉扇被萧静宁倏地打开,堪堪挡住了泼面而来的茶水。至于紧随其后扑来的人,他却没有避,反而伸手护住了她受伤的左臂。 ‘咚’的一声闷响,脑袋磕在那结实的胸、口上,疼得慕容云龇牙咧嘴。缓缓抬头,她看着萧静宁那线条坚毅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连忙开口解释,“我``````妾身不是故意的。” “滚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萧静宁脸色比方才还难看,声音却不似先前那般洪亮。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赶车的小厮隔着帘子哆哆嗦嗦道,“小的该死,刚才一个孩子突然蹿出来,小的为了躲开他才让王爷与王妃受了惊扰,请王爷恕罪!” 早已自觉的远离了他的胸、口,慕容云端端坐正,安静听着外边的小厮解释。如此华丽气派的马车,也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才会贸然冲撞,她宁愿自己摔一跤,也不愿马车压着那孩子过去。 偷偷抬眼瞄着萧静宁的神色,她猜想,这厮应该也不会跟一个孩子置气。果然,下一瞬就听见他冷声开口道,“那孩子怎样?” “回王爷,那孩子没事,他家大人已经把他抱走了!”好在有惊无险,他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你还啰嗦什么,赶车!” “诶,好!” 如同得了特赦,他心中的担忧也落了地,再次挥动鞭子赶车,只不过,这次他赶得更谨慎了! 马车徐徐走着,慕容云呆坐了片刻才扯唇一笑,想要缓和一下车中的气氛。 “嘿嘿,方才多谢王爷相救!” “谢什么!你的本事也不至于摔个鼻青脸肿,本王不过多此一举罢了!”这个消停了两天的生硬称呼再次从他嘴里说出,看样子,他确实气得不轻。 见他终于肯开口说话,慕容云也不管他话中是否有刺,笑着道,“总之妾身感激你就对了!” 他能在双目紧闭的情况下一滴不漏挡住那茶水,自然也能挡住飞扑而来的她。若以他往日的性子,怕是会抬起一脚将自己踹飞出去,可他却选择伸手接住。 如此,她心中自是感激! 一个人好不好,需要看他平日的所作所为。可是,一个人对你好不好,那就要看他的所作所为与平日有何不同! 要是那个人能对任何人都伸出援手,他定也会接住天底下所有朝他扑来的女子。可若是换了孤高自傲不喜人靠近的萧静宁,他恐怕只会将其一掌拍飞。 万幸,她没被一掌拍死,而是被伸手接住。 即便后来被吼了一句‘滚开’,她也忍不住叹一声好命。比起那刚一靠近他就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被出言讥讽的慕容霜,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如是想着,她又记起方才惹他生气的那件事情,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张嘴说道,“刚才掀帘子看外边时,妾身见到了一个熟人。” 终于,还是说了! 听见他想要听的话,萧静宁怒意顿敛,转眼看向她冷嗤一声,“你在京城还有熟人?” 不是在偏远乡下被一对年老夫妇抚养长大吗?不是刚来帝都就已嫁入王府吗?哪来的熟人? 知道他会起疑,她连忙掩饰一笑,“可不是,这大老远的猛地瞧见一个熟人,妾身也觉得很是惊讶!” 其实,她只有惊! 若不是想起自己已经换了一张脸,她真怕那人会瞧见她后冲上车来。 如同听了一堆废话,萧静宁不耐看着她,“是什么熟人让你如此坐立不安?” “哪有!”随意的挥了挥手,她笑得越发心虚,“妾身只是没想到牛大叔和牛大婶竟然会来京城,现在妾身才想起小时候听他们说过,他们有亲戚在京城做生意,想必是来探亲吧!” 好一个大叔大婶,萧静宁唇角一抽,旋即淡淡开口,“既和你如此熟络,不如请他们去王府做客吧!” “做``````客``````?” 唇角不由一哆嗦,她连说出的话都在抖,“王爷您真会开玩笑,他们不过是庄稼人,哪里敢去王府做客。天家威严,不可冒犯,就算您请他们也没有胆子去啊!” “是吗?”勾起唇角倏尔一笑,萧静宁一瞬不瞬盯着她,“你也是被庄稼人养大的,可本王见你在王府里倒是住得极为舒坦,也没觉你胆小怕事,难不成你是个特例?” “``````” 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今日慕容云也算是体会了!这妖孽若是较起真来,怕是谁也说不过他! 脸都笑僵了,她无言以对,只得摆手摇头,“王爷您``````我``````” “没话说了?” 没,没了! 话都被他说完了,她还能说出个什么来! 低下头去,她默默捏着手指,打算装聋作哑。十根手指头还没数完,她又听见对面那人冷冷说道,“你当面叫我王爷,看似恭敬无比,背后却叫我小宁宁,说起冒犯天家威严,你可是当仁不让。” 猛地听闻‘小宁宁’三个字,慕容云浑身一怔,连瞳孔都渐进缩紧。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这名字分明是她给小肉团取的,虽说她取这名字确实不怀好意,可她也不会傻到当着这妖孽的面喊出来,难不成是`````` 黝黑的眼珠飞快转着,她努力想啊想,能出卖她的也只有落霞那丫头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真是让她心寒啊! 免不了一阵心塞,她理了理思绪才抬起头来看向萧静宁,这件事情得好好解释一番。刚要张嘴,车外立即响起小厮轻吁勒马的声音,马车也随之停稳。 隔着车帘,小厮的语气极为恭敬,“王爷,正阳门到了!” 除帝王以外,所有人到了这皇城的第一道宫门都得停车下马,即便是权倾朝野的萧静宁也不例外。 听闻到了,慕容云眉尾顿时一扬,终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懒得再解释什么,她也不等萧静宁回答,雀跃的掀开帘子走出了车厢。 ---------------------------------------------------- 昨天第二章审核晚了,偶表示相当抱歉,求原谅,求宽容!╭(╯3╰)╮ 现在所有的文都要编辑亲自审核,所以未必准时,偶会尽力早更。过段时间偶就能申请自动审核,到时候大家就不用等得那么辛苦,希望各位姑娘们暂时克服一下,多多体谅哟!O(∩_∩)O~ 不得不防 正阳门外,数十辆华丽的马车一字排开,停得工工整整。有一辆极为打眼的马车老早就停在了那里,车中的人却久久没有下来,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待慕容云下了车,一只纤纤玉手缓缓挑起了车帘,探头朝这边看来。 “哼,她就是慕容毅的女儿?郎” 朱红的唇轻轻一抿,她冷哼一声,明媚大眼中尽是不屑。 听罢她的话,身旁锦衣玉袍的男子随后抬眼,顺着她的视线一望,“倒也不丑,看着还真不像乡下长大的女子!” “是乌鸦怎么也变不了凤凰,即便她脱下了那身粗布麻衣,我也能从她身上闻到酸臭味。” “我听你这话,似乎有点吃醋的意思?”浓眉一挑,男子转眼看向她,“怎么?你对他还没死心?” “王爷真会说笑!”眸中冷色一闪,女子倏地放下了帘子,“从我嫁给王爷的那一刻,我的人,我的心都是王爷的,难道王爷感觉不到我的情真意切吗?” 好一个情真意切锎! 男子扬起唇角,将她的手轻轻握住放在胸前,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道,“本王同你说笑而已,你是本王的爱妃,本王怎会不知你心意!” 狗屁的心意,若不是她的身份,他又怎会娶一个萧静宁不要的女人! 堂堂镇国公府,若能为他所用,那便是他坚不可摧的后盾。萧静宁再是飞扬跋扈,也不能不给那老家伙面子,毕竟,他可是萧静宁的救命恩人。 说到底,还是怪他太过倨傲!在权势的道路上,若有东风可借,那便能一路势如破竹。他竟傻到放弃了白玉馨这颗棋子,倒是让自己白白捡了个便宜。 自他娶了这个女人,朝堂上那些曾经摇摆不定的大臣们纷纷都站定了位置,他在朝中的势力也明显大增。如今,他才算是真正有了同萧静宁抗衡的实力,不过他也不急,韬光养晦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十年磨一剑,锋不可挡,萧静宁现在可是如日中天,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贸然出手。 至于那太子嘛,不过是个没长脑子的蠢货,他根本没把他皇储的身份放在眼里。 看看自己身边这个女人,再看看车外那个乡野村姑,他忽然忍不住笑了。从幼时至今,他终于有一样能够比过萧静宁,与那拿不出手的村姑相比,白玉馨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 温柔的拍了拍女子的手,他笑得颇为得意,“走吧,下车去看看那村姑到底长什么样,顺便``````与我的好王兄打个招呼!” 隔得老远,慕容云隐约觉得有两道不善的目光在打量她,左右环视一圈却没能找出那人。面无波澜,她也不等萧静宁下车,自顾自的走了几步去看那巍峨的宫门。 这些年,南晋,西楚,北漠,三国的皇宫她都走熟了,唯独没来过这东陵皇城。 作为四国中实力较为雄厚的一方,也不知这东陵的皇宫是否要比其余三国更为宏伟。 利落的下车,萧静宁看着正四处打量的某人,凤眸中隐隐透出一抹无奈。也不知林叔找了什么样的人来教她礼仪规矩,竟把她教成了这样! 缓步走来,他站在左顾右看的慕容云身旁,刚想唤她回神,身后却响起一道让人讨厌的声音。 “三王兄,你来得也太晚了吧,我可是等了多时了!” 并立而行,萧逸腾远远的就开口招呼,那语气热络得如多年老友一般。 并不是没看到他,萧静宁只是不想理会,如今被他开口叫住,他亦是反应冷淡。 缓缓回头,漫不经心的看一眼渐走渐进的两人,他忽然又将头扭了回去,与慕容云一同看着前方,徒留一个背影给身后两人。 被他的举动气得不轻,萧逸腾勾起薄唇冷冷一笑,那笑意竟有几分渗人。而后,他顿住的脚步再次抬起,继续朝着萧静宁走去。 朝堂对峙多年,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漠视了,虽然心中气得要死,但他已能做到表面波澜不惊。走在他身旁,白玉馨可是将萧静宁那视若无睹的眼神看得清楚,不由咬了咬牙,她旋即昂首挺胸,将步子迈得更大。 侧目看一眼身旁的人,慕容云虽不明白他为何不搭理身后那两人,但她已十分肯定方才肆意打量自己的就是这两人。 那样灼热的眼神,似乎想要把她的后背剜出一个洞,如此不怀好意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萧静宁都不想理,她更不会多管闲事,索性就这么站着,当个哑巴也好。 片刻,身后两人终于走近,萧逸腾刻意绕到他们面前,看着萧静宁爽朗一笑,“三王兄,我同你说话,你为何不理我?” “是吗?我没听见。” 淡淡扫他一眼,萧静宁答得不冷不热,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刚才喊得那么大声,哪怕是个聋子都能听到了,他怎会听不见!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萧逸腾也不在意,旋即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慕容云身上。 “这位就是三王妃吧,按理我应该叫一声王嫂才对,只不过``````” “不必了。”蓦地开口打断,萧静宁伸手将慕容云拉到了自己身旁,“第一次见面,何必做出一副热络的样子,你们又不熟!” 猛地被他拽得身子一倾,慕容云险些再次扑进他怀里,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此一幕,落在了面前两人惊讶的眼中,也叫不远处刚从马车上走下的两人为之一怔。 老远看着,白广不由拧起眉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紧随他身后下车,白玉堂也老远瞧见了那四人,眼中顿时冒出精光,“没想到三王爷竟然会带王妃进宫!” 按理说,萧静宁刚娶了王妃,皇上寿宴他携眷进宫是很合乎情理的事情。可这朝堂百官哪个不知道他的脾气,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真会带着慕容毅的女儿一同进宫贺寿。 “多话!”轻喝一声,白广不高兴的看着那几人,“不过就是慕容毅随意从乡下找来搪塞他的一个女人,依我看还不如他那个骄纵的小女儿,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王妃。” 在他眼中,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不如他的宝贝孙女好,可惜,有些人不知道珍惜。 枉费玉馨这么多年的痴情等待,他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这个该死的混小子竟然宁愿娶慕容毅那老家伙的女儿,也不愿接受玉馨的一番情意,真真叫他气得半死! 被训了一顿,白玉堂无奈的翻个白眼,爷爷这分明就是偏见,是在为姐姐打抱不平。对于这位乡下随意找来的王妃,他可是清楚得很,她哪有大家想的那么不堪,就凭她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就足以让人惊讶。 只不过,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爷爷不高兴,玉堂不提也就是了。姐姐和四王爷还在那边,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其实,他只是想去看看慕容云。 那晚院中太黑,他只依稀瞧见是位长相不错的女子,尤其那一双眼睛让人记忆深刻。今天既然在这里遇见了,他就想过去仔细瞧瞧,顺便找个机会道谢。 “不去!”拂手一甩,他毫不犹豫就拒绝。 看宝贝孙女的是机会待会儿有的是,可他不想看到那混小子,更不想见那慕容毅的女儿。 “爷爷,咱们终究是要从他们身旁过去的,难道您能视而不见吗?” 不管怎么说,萧静宁也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哪有看到了不上前招呼的道理。 “那就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进去。” “爷爷,你怎么``````”如此顽固不化! 心中有怨言不敢说,白玉堂丧气一叹,抬眼却瞧见正望向这边的白玉馨。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抿唇偷笑,旋即扬手朝着姐姐挥了挥,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果然,萧逸腾也注意到他们,冲他一笑便要大步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他们过去就好。连忙指了指那边,他对白广说道,“爷爷,四王爷瞧见我们了!” “谁让你小子挥手的?” “嘿嘿,我忍不住嘛,别说了,赶紧过去吧!”不由分手,他拽着白广的手就迈开步子,且朝白玉馨示意不必过来。 见他们走向这边,萧逸腾也就不急着过去,转而看向萧静宁笑道,“三王兄,你看看身后何人来了!” 早已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萧静宁并无反应,慕容云则忍不住回头一看,哟,这不是小世子么! 见他如此亲切的挽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想必那人就是他的爷爷,当朝国公白广。只不过``````他的眼神怎么怪怪的,瞪着自己做什么? 不过一瞬,白玉堂与白广已经走到身前,萧逸腾连忙迎了上去,“国公,您怎么现在才来,本王还以为您早就进宫了!” “爷爷!”脸上终于有了会心的笑容,白玉馨也随之上前,暂时把对萧静宁二人的敌意扔在了身后。 “傻孩子,你现在是王妃,即便是在宫外你也不该叫我爷爷,这身份尊卑还是要分的。” “我自己的爷爷难道我还不能叫吗,谁管得着!” “你这孩子!”虽是教训,可他眼中尽是宠溺,“别叫王爷看了笑话!” “无妨!”大方一笑,萧逸腾脸上毫无不悦,反倒是热情道,“按理说,本王也该叫国公一声爷爷,国公您戎马一生为国尽力,这份尊敬您完全受得起!” “王爷莫要折煞老臣。”摆手拒绝,白广看他时眼中已没有那份慈爱。皇家威严,他不可逾越,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他们三人在这边寒暄着,白玉堂则上前两步走到萧静宁身前,笑眯眯道,“三王爷,许久不见,最近可好?听说你娶妻了,一下子还娶了两个,身边这位想必就是王妃吧?” 多么苍白无力的问话,知道他是在故意套近乎,慕容云也不理他,不过倒是就近打量了他几眼。 这小子脸色红润,看样子伤已经彻底好了。不过,他才养好伤就主动上来和萧静宁招呼,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那晚,是谁可怜巴巴求她来着,真不长记性。 他装不认识,那是最好,免得稍后不小心就说出什么让萧静宁怀疑的话。点头冲他一笑算是招呼,她不开口回答,却听萧静宁在一旁淡漠开口,“不懂就别乱说,谁能同时娶两个妻子,你虽尚未成亲,但也不至于妻妾不分吧!” “厄``````口误,口误而已!”嘿嘿一笑,他也不气恼,怎么看都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在里边。转眼看向慕容云,他认真打量一番,随即说道,“王妃与慕容丞相长得极像,从您脸上依稀可见慕容丞相年轻时的风采,一看就知你们是父女!” 狗屁的风采! 慕容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回以冷笑。她这张脸不过临时一换,跟那老家伙半毛线的关系都没有,哪里看着像父女?这小子,眼睛有毛病吧! 等他乐呵呵说完,萧静宁亦是不屑一笑,“你几岁了?竟然还记得慕容毅年轻时候的风采?连我都不记得,你倒是好记性!” “嘿嘿,这个嘛``````”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可这马屁拍在萧静宁身上却总是不对盘。被他再三抢白,白玉堂面上挂不住了,只得干笑。 见自家孙子被萧静宁一再讥讽,白广忍无可忍,“玉堂,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 “诶!” “哼!”不悦冷哼,他瞪着没脸没皮的孙子,顺势瞪一眼萧静宁,暗骂一句没良心的混小子。 自己来那么久他也不上前打招呼,难道还指望他这个老头子主动去问他,想都别想! 转眼,他看向一脸笑意的萧逸腾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好,国公请!” 让开路来,萧逸腾客气的道了一个请字,自己却也同时抬脚走在前边。走到萧静宁身旁时,他刻意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王兄,你不一起走吗?” “我不喜人多!”表情依旧淡漠,他不以为然说着,全然不在意萧逸腾瞬间就变的脸色。 既已被拒绝,他也不想再多费口舌,转身就走,连多一句劝说都没有。 背对着他,白广几乎气得跳脚,嫌人多?嫌弃他? 早知他如此混账,当初就不冒死救他了!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在一旁狠狠跺了一脚旋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待一行人走远,慕容云终是忍不住咂了咂舌,啧啧,这妖孽的性子她今日才算是完全领教。对兄弟,对重臣,他皆是一派冷漠,怎一个嚣张狂妄了得! 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上,只有真正的赢家才能做到如此,权倾朝野这四个字,萧静宁算是让她深有体会。 他那拒绝同行的理由也委实气人,分明不把这举足轻重的两人放在眼里。不喜人多?那待会儿寿宴上人更多,他还来凑这热闹做什么? 想着方才那位四王爷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对这妖孽不由多了几分佩服,只不过``````他那王妃看她的眼神却很是不善,隐隐透着几分厌恶与敌意。 能让一个陌生人如此厌恶自己,问题肯定不是出在她身上。要么就是慕容老头曾经得罪过白家,要么``````就是身边这位大爷把别人伤得太深。 扭头看着他,慕容云凤眸微眯,嗯,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你看什么?”不悦瞪她,萧静宁脸上的冷漠已渐渐褪去。 “嘿嘿,妾身觉得王爷今儿特别好看!”不由谄媚一笑,她立刻拿好话敷衍。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面对如此强大的妖孽,她还是顺着他的意比较好。 “本王哪一日难看过!”对她的讨好不屑一顾,他懒得再废话,“走吧,戏都散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 香山别院。 寂静的书房内仅有两人,对立而坐,林天炎看着手上刚刚收到的情报,眉头渐进皱拢。 皇上寿辰,南晋皇帝派了最为出色的六皇子前来贺寿,他们却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据说,这次是纳兰君陌故意掩饰了行踪,他未带随从仪仗,甚至连个护卫都没带,一路急行而来。就连进了帝都,他也不曾面见典仗官,而是自己住进了天香楼客栈。 行踪如此诡异,他要做什么? 说起这纳兰君陌,他虽说不怎么讨厌,但也是极其戒备的。在南晋,他可是神一般的人物,几乎与王爷齐名,他的手段和威名足以震慑四方。 天家九子,唯陌独尊,作为南晋早已内定的皇储,他是个不得不防之人。 想起他以前对付南晋国周边部落那些手段,林天炎不由暗暗猜测,这位高深莫测的皇子殿下到底是要弄什么幺蛾子? 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陆晨风随即开口劝慰,“林叔,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听说他已经动身进宫,身边就带了个侍童,区区两人能有何作为。再说了,南晋三年前就与我们定下永不再犯的条约,这次他又是为贺寿而来,你不必如此担忧。” “呵!在政事方面,你小子比起王爷可就差远了。” 冷笑一声,林天炎伸手将掌中的纸条付之一炬,看着跳跃不定的火光继续说道,“南晋在短短七年时间就从一个附属小国变成东陵的劲敌,靠的仅有纳兰君陌一人。若不是朝中有王爷与他抗衡,他又怎会在久战不胜之后主动提出和平共处!狼子野心,不可小视,他不是不想对东陵下手,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次他来贺寿,行为举止如此诡异,怎可不防!” 起身,他走到桌旁提起笔洋洋洒洒写下几字,将纸条叠好后交到陆晨风手里,“你找个人进宫把这个带给王爷,务必要快!” 定要赶在他到宫中之前给王爷提个醒,好让王爷早做防范。 --------------------------------------------------------------------------- 啦啦啦,今儿是七夕,祝各位妹纸们节日快乐,收到玫瑰的偶忍不住嘚瑟的笑,妹纸们要不要给你们分几片花瓣啊?O(∩_∩)O~O(∩_∩)O~ 牵手 从正阳门一路走来,过了六道宫门,萧静宁两人径直来到庆阳宫外。 负手站在宫门前,他看着一切如旧的宫殿,眼神忽然悠远。 “这里就是我和母妃住的地方。” 似是在自言自语,他的声音又刚好能让慕容云听见,静默站在他身旁,慕容云看一眼冷冷清清的大殿,心中不免感慨。 萧静宁的母妃在他六岁时就去世了,丢下他一人在这尔虞我诈的宫中,这些年他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吧,不然怎会养成如此别扭的性子郎! 静静的站了半晌,两人都沉默着,一记略显沉重的呼吸自身后不远处传来,萧静宁眼中顿时浮起一抹戾气,瞬间回神。 那人就站在梁柱后边,探头看着却不过来,像是在等什么。转眼看着同样察觉异样的慕容云,他旋即轻声道,“走吧!锎” 顺着大殿的阶梯而下,两人才走了几步,一个年迈的身影猛地从梁柱后边冲上来,看也不看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微臣叩见王爷,王爷万福。” “柳尚书!”并未细看,萧静宁却早已料到偷偷摸摸躲在这里的是何人。也不急着叫他起身,他居高看着柳定山头顶的白发,开口揶揄,“你在这里做什么?看风景吗?” “回王爷,微臣``````微臣是专门在此恭候王爷的。” “哦?等我作何?”明知故问,他端端站着,一抹讥讽自唇角荡起。 “微臣是想求王爷原谅,王爷你救救微臣啊,江南河堤的事情微臣已经知错了,请王爷千万不要上奏折,微臣``````定当感激不尽。”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竟被萧静宁抓住了致命的把柄,如今除了亲自来求他,他已别无他法。 “感激不尽?你打算如何感激?” “王爷想要什么?金银还是美人?微臣可以通通给你,哪怕是让微臣倾尽家产微臣也愿意。” 只要能保住这条命,那些身外之物也就无所谓了! 站在一旁听着,慕容云不由冷笑出声,看来这位柳尚书的脑子也不怎么好使,难怪会得罪了萧静宁落得如此下场。 金银和美人这些东西,萧静宁要它作何!他再富贵能敌得过权倾朝野的王爷吗?至于美人嘛``````这天底下还有谁能美过他,他不会回家照镜子吗? 似乎被他的话逗笑,萧静宁蓦地勾起唇角,“金银?你觉得那些不义之财你还留得住吗?” “是,是,是,微臣一定将所贪的银两全部拿出来,还请王爷看在微臣痛感前非的份上,就饶恕微臣这一次吧!”磕头如捣蒜,他连忙应合,以为萧静宁已经被他说动,心中多少宽慰了些。 谁知,萧静宁立即又道,“本王对你的银子不感兴趣,那些钱你还是留着带进棺材吧!” “王爷``````” 顿时一惊,他猛地抬起头,将萧静宁眼中的冷厉看得清清楚楚。 完了,他完了! 既然萧静宁已经开了口,那他的命到此也就要终止了! 绝望的跌坐在地,他眼中瞬间泛出泪花,也顾不得这张老脸就在萧静宁两人面前就失声痛哭起来。 所有的悔恨全都涌进脑中,他此刻恨极了自己当初的愚昧,竟然选择站在四王爷那一边。一时的糊涂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还牵连了家人,他真是愚不可及`````` 看着一个年迈的朝廷大臣哭倒在脚边,慕容云不由微微皱眉,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像这种贪婪成性不顾百姓的官员,其实死了也好! 忍不住挪了挪脚步,她往萧静宁的身后靠近,这种闹剧她没什么兴趣多看!不等她站稳,萧静宁旋即拉起她的手,看也懒得看地上的男人就从他身旁绕开。 “王爷!”不由匍匐向前,他不顾死活的抓住了萧静宁的衣摆,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是再抓不住,他就真的无望了。 横竖就是一个死,他索性就拼一次! “王爷,救我,微臣真的不想死啊!” 衣服被拉住,萧静宁倏地回头,凌厉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叫他吓得浑身一怔,连忙松了手。 “王爷,微臣求您了,只要您放过微臣这一次,往后微臣定当为您效犬马之劳。不单微臣,还有礼部的张大人,户部的薛大人,微臣都会劝说他们一同为王爷效力。” 终于让他说出了想听的话,萧静宁抿唇冷笑,这人,还算识趣。 转过身来,他脸色的戾气不负,垂眸看着地上的人问道,“柳尚书,想活?” “想,想,王爷救我啊!”如何不想? 忙不迭点头,他又躬身爬了起来,再次跪在萧静宁面前。 呵,真是一个傻子,他向来只会杀人,何时救过人! 低下头,望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柳定山,他云淡风轻道,“本王倒也有个法子,可以免你一死。” “王爷``````什,什么法子?”如同看到了希望,他眼中放光,连忙问道。 “你给本王写个认罪书,至于贪污一事,本王自会算在你主子身上。” “认罪书?”那不是等同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他手上? “柳尚书不愿意?” “愿,愿意!”反正他手上已有足够的罪证,即便自己不写这个认罪书,他也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又何必在乎这个。 “王爷,微臣马上就写,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写得清清楚楚,到时候还请王爷手下留情,饶微臣一命啊!”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对不起四王爷了,保命要紧。 “如此甚好!”颇为满意的点头,他淡淡开口,“认罪书还是明日再写吧,今日是皇上的寿辰,柳尚书应当欢喜的替皇上贺寿。” “是,是,王爷教训得是。”立即擦干脸上的泪痕,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微臣往后定会拼尽全力效忠于王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对于这种只求自保之人,萧静宁怎会相信他有衷心!讥讽一笑,他旋即收回审视的目光,“起来吧!” “谢王爷!”忍不住又多磕了几个头,他才颤悠悠的站起身来。跪得久了,起身的那一刻双腿一软,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连忙伸手扶着旁边的梁柱,他尴尬一笑,“明日微臣会亲自将认罪书送到王府去,王爷若是没什么吩咐,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没有回答,萧静宁只是点头示意,他连忙躬身后退,走得远了才敢转身离开。 看着他如释重负般离去的背影,慕容云无奈一叹,可怜的人啊,被玩弄于股掌却还要对别人感恩戴德。 待他走远,慕容云随即转眼看向身旁的人,瞧着他眼底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借刀杀人,这妖孽,手段太毒! 他深谙人心,先将对方逼至绝境,让恐惧和不安深深缠上对方的颈脖,直至他感觉窒息,方才给出一条看似极好的活路。如此一来,别人不但放松了戒备,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就连陷入他早已设下的陷阱也不自知。 如此机关算尽,他的心似乎深不见底,不免叫人觉得害怕! 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萧静宁扭头望去,好看的眉峰轻轻一扬,“怎么?你对本王的做法不满意?” “满意,满意!”忙不迭点头,她扯唇轻笑,如此一石四鸟的好计,怎会让人不满意。 只是,苦了那位可怜的四王爷,不知不觉就被牵扯其中,还背上了如此大的罪名,他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直直看着他,萧静宁静默半晌,忽然正经开口,“慕容云,你以后会与本王为敌吗?” “我?”蓦地一楞,慕容云呆了片刻,慌忙摆手,“不会,不会,妾身怎会与王爷为敌?” 如此恨戾的手段,她哪里敢啊! “那就好!”点头,他转眼将视线落在远处,冰冷的语气犹如威胁,“将来我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爹,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站在我的对面,成为我的敌人!” 这一生,他极少遇到对手,敢与他为敌的几乎都已躺进棺材。但他知道,眼前的女子若有一日真与他反目成仇,那必定是个劲敌。 因为他,不忍下手! 错愕的看着他,慕容云掩在衣袖下的手轻轻一握,骨节分明的手指暗藏骇人的力量。她是不会为了慕容毅与他为敌,但将来有一日,他如果真对自己下手,那她亦不会手软。 中原四国,南疆北域,天底下为她所用之人不计其数,哪怕萧静宁再厉害,她也定不会输。 良久的沉默,两人皆是没有说话,各有所思站在这大殿外。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一记钟声响起,萧静宁才缓缓开口道,“走吧,寿宴要开始了。” 宣阳殿内,文武百官几乎都已坐齐,唯有高处还有两个位置一直空着。紧挨着龙椅下方,那空着的位置并不是留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而是留给久久不曾出现的萧静宁。 如此殊荣,足以见证皇上对他的疼爱,那是多少皇子求之不得的圣恩。可惜,他根本不在乎。 依次排来,一脸怨意的太子萧逸尘,久病体弱的二王爷萧逸远,眼神森冷的四王爷萧逸腾,唇角带笑的七王爷萧逸墨,而后便是那些年纪尚轻并未封王的小皇子。 龙椅右方,皇上唯一的宝贝公主萧逸沁坐在首位,后边是几个得宠的贵妃,全都精心打扮,盛装而来。萧逸沁的座位旁,一张空着的椅子静静放在那里,似乎是在等谁到来。 金光耀眼的龙椅尚且空着,皇上还未进殿,下方端端坐着的众人忍不住闲聊起来,却都是窃窃私语,声音浅不可闻。 坐在萧逸沁的下方,颇为受宠的洛贵妃一瞬不瞬看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轻声说道,“你们看,那边摆着两个椅子,难道三王爷他这次要携眷入宫?” “我看也是,往年宴会三王爷都是一个人前来,如今他娶了正妃,又纳了妾,想必也不会再独来独往了!” “未必见得,你们进宫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三王爷的性子难道你们不了解吗?你们何时见过他与女子同行?我记得前年正元节,叶太傅的女儿邀他一同赏灯,竟被他直接扔进了荷花池,如此的不解风情,有哪个女人还敢与他同行?” “那为何放着两个椅子?” “兴许是什么贵客吧,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静静坐在一旁,萧逸沁竖起耳朵将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扭着看着几人,扯唇笑道,“几位贵妃倒也有些闲情逸致,竟然背后聊起了三王兄的家事!你们既如此关心三王兄,稍后逸沁定向王兄说道说道,好让他感激几位贵妃的关心之意。” 她一字一句说着,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尽显威严。 几个多话的妃子听罢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反驳。虽是长辈,可她们深知皇上对这个独女的疼爱,在宫中向来对她避让三分,即便心中有所怨言,却也不敢道出半分。 耳边瞬间安静下来,萧逸沁满意的望了她们一眼,旋即转过头去不在多看。不过一些恃宠而骄的莺莺燕燕,她向来不放在眼里,莫说搬出了三王兄,就算是她冷声一喝,也能吓得她们抖上三抖。 这些女人,总是如此多嘴多舌,无聊之极,还不如定阳郡主有趣。想到定阳稍后就会进宫,她脸上立即浮起一抹笑意,心情顿时大好! 不过,也不是最好! 慕容家的那两个女儿,先后嫁入王府,定阳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急着连夜兼程赶回帝都。待会儿王兄若是真的带着那两个女人进宫,定阳见了肯定会伤心的。 她正低头自顾自想着,猛地又听见身边几人轻呼,“来了,来了,他真的带了女人进宫!” 如同一记响雷,萧静宁与慕容云的到来让殿中数以百计的人惊得不轻,尤其是坐在众臣之首的慕容毅。 抬眼看了片刻,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花眼了! 萧静宁怎会带云儿进宫?莫不是他又打了什么歪主意?可是,那样子看着不像啊,他似乎对云儿还不错,进门前还拉着她的手,眼中一派温柔。 在座的诸多大臣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皆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老天爷啊,连三王爷都开窍了,竟然会拉女子的手,看样子天要下红雨了!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见过慕容毅的女儿,三王爷可是一下子娶了他两位千金,也不知今日这位是先嫁过去的长女,还是后进门的小女儿。 立时,有人忍不住好奇来问,“丞相大人,这位就是王妃?” 有些无奈,更有点心虚,慕容毅点点头,“正是。” “恭喜丞相大人啊,看样子您与三王爷的关系``````”一时没忍住,那人笑得颇为得意,话说了一半才惊觉回神,连忙打住,“嘿嘿,总之要恭喜丞相大人了!” 何喜之有? 担忧的看着徐徐而行的两人,他渐进皱拢眉头,两个女儿如今都嫁入了王府,霜儿甚至还委身为妾,他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并立而行,慕容云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掌心已溢出一层薄汗。面对诸多的大臣和皇亲贵胄,她倒不是紧张,只是有些适应不了萧静宁突然的转变。 如此的温柔,跟他往日邪里邪气的性子相去甚远,她不由暗暗担心,是不是方才自己回答问题时又惹他生气了! 看看周围这些人几近惊悚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难不成她死期将至? 缓步走着,直达大殿前方,远远看着他们早已激动不已洛贵妃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看看,竟然是那个乡下来的王妃!” 去年的百花节上,在座的几个妃子都曾见过慕容毅的小女儿,如今眼前这个女子她们看着都极为陌生,那必定就是另外一人了。先前她也猜想过萧静宁会带着家眷而来,只不过没想到他带的竟是慕容毅的大女儿。 她好像叫慕容``````慕容云! 半晌才想起她的名字,洛贵妃忍不住咂舌,“我以为他会带慕容霜,没想到``````” 这一幕,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萧静宁娶妻不过几日就纳了慕容霜为妾,想必是不满意慕容毅这个突然冒出的长女,不然怎也不会急匆匆的就纳了妹妹进门。如此,她们自然以为这个慕容云根本不受宠,即便她贵为正妃,也得不到萧静宁的重视,所以她猜想来的肯定是慕容霜。 如今,她们算是大失所望,却也是大吃一惊! 坐在后方,一身桃红宫装的杨妃脖子都伸长了,忍不住轻呼,“天啊,你们快看,三王爷可是拉着她的手进来的!” 可不是嘛,她们都看见了,正因为如此才觉得诧异。 往日宫宴上,添水倒酒的宫女若是不小心碰了他,都会惹他大怒,怎也想不到他竟会主动牵起一个女子的手!若说瞧见四王爷与四王妃挽手同行,她们倒也理解,毕竟四王妃的身份有所不同。可三王爷他`````` 一个凭空冒出的乡野女子,怎能入得了他的眼? 坐在最前方,萧逸沁的眼中也满是惊讶,看着渐渐走近的两人,她不由疑惑的眯眼,王兄今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看那女人,长得倒还算可以,气质勉强也看得过去,可是和定阳比起来也不过如此。再说,他成亲不过才数十日,以前也从未见过这个女人,怎会那么快就喜欢上了她? 没错,喜欢! 看看王兄的眼中,并无半点不悦或是诡异,一派的坦然。相伴数十年,她很清楚,王兄如此的神情那便是真的在意这个女子,至少``````他不讨厌! 一番思索,她的眉头不由皱起,王兄如果真的喜欢上这个女人,那定阳怎么办? 对面,原本端庄坐着的白玉馨早就惊得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那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她的眼睛红得都快滴出血来。 衣袖下,她屈起手指紧紧一握,尖尖的指甲掐进掌心,很快划出一条深红的印子。暗暗咬牙,她强忍心中的怒意,那双眼却一直盯着他们,似乎再也移不开。 不甘心,她不甘心! 多年的等待,她曾经为那个男人付出一颗真心,甚至不惜自己的名声主动亲近,可她等来的却是他的冷漠,无情。 本以为,他拒绝了诸多的女人,就连定阳也遭他冰冷喝退,此生他肯定是不会爱上任何女子。如此,她也终于死心,虽然她得不到,但别人也夺不走,索性就让他一直孤单着,说不定将来有一日,他会后悔当初对自己的绝情。 可今日,他竟`````` 当众牵起了那个女人的手! 一瞬不瞬看着,曾经埋在心中的恨顷刻间全部涌来,让她的心蓦地一紧,痛得险些窒息。 永生难忘 稳稳坐定,萧静宁方才放开了慕容云的手,对身旁众人奇怪的眼光视若无睹。 他倒是坦然,慕容云却有些吃不消,周围所有人探究的目光似乎想要将她穿透,她此刻感觉身边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四周的人时不时几声低语,她本不想听,奈何内力太好,全都一字不漏落入耳中。 “这个就是慕容丞相的长女吧?” “可不是,慕容霜我见过,不是她。郎” “看着倒也还不错,原先我听说她自幼长在乡下,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呢!” “我本也这样认为,不然三王爷怎会成亲几天就急着纳妾!锎” “或许是表里不一吧,虽然生得一张不错的皮相,但内里终究还是粗俗的,怎能和帝都的大家闺秀相比!” “嗯``````待会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是啊,我也想看看这乡野农家长大的女子,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呵呵,我可是有些期待呢!” “好了,别说了,待会儿若是被三王爷听见我们就麻烦了!” `````` 耳边终于安静了,慕容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自幼长在了无人烟的云台,可不就是乡野山涧么! 至于和这帝都大家闺秀的区别,她仔细思索了一下,似乎太多,多得数不过来。 上方蓦地响起一道奸细悠长的喊声,唤慕容云回神,她顺着声音抬眼望去,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正徐徐而来,走向那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 他就是东陵的帝王萧致,萧静宁的生父,慕容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虽说年逾五十看着却很是精神,眉宇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势,眼中却有几分让人觉得亲近的笑意,并不盛气凌人。 相由心生,他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他的政绩,虽算不得一代明君,却也不昏庸。 待他坐下,领事太监再次长呼一声,霎时殿中众人全都起身,恭敬的行礼高呼,“吾皇万岁。” 随他们一同站起,慕容云微微弯腰躬身一礼,嘴巴张了张却没喊出半个字,这种虚礼她向来不喜欢。不过,她发现没有开口的不止她一人,站在旁边的萧静宁亦是不曾说话,甚至连掩饰都没有,径直站在那里,嘴唇都未曾动一下。 为自己的父亲贺寿,难道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吗? 不由疑惑,慕容云侧目多看了两眼,这家伙从萧致进殿后似乎就一直冷着脸,看样子好像是和他的父亲不对盘。都说萧静宁是朝中最得宠的皇子,萧致对他的好远远超过对太子,且从今日的排座顺序也能看出萧致对他的重视,为何他如此冷漠? 微微拧眉,她忍不住暗道,这妖孽不会是冷漠已成习惯吧! 笑看着殿下众人,萧致已经察觉萧静宁不冷不热的神色,却也习以为常一般说道,“众位爱卿不必多礼,今日是朕的寿辰,朕要与臣同乐,与民同欢,你们都入座吧。” “谢皇上!” 山呼过后,众人才纷纷坐下,坐姿也比方才要笔挺多了。 寿宴已正式开始,大殿后边的乐师们奏起悠扬的曲子,早已候在殿外的宫女鱼贯而入,摆膳、斟酒,一个个全都小心谨慎的伺候着。 酒过三巡,坐在萧静宁下方的太子萧逸尘才缓缓起身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无比的楠木金丝盒高举说道,“今日是父皇寿辰,儿臣特意准备了这千年参王为父皇贺寿,愿父皇寿与天齐,护我东陵永保昌盛。” 娓娓说完,他旋即打开了盒子,一只硕大的人参静静躺在盒中,很是扎眼。慕容云忍不住抬眼看了看,确实是只不可多得的参王,无添加无污染非人工培植,是件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萧致也垂眸看了一眼,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只是轻轻点头说了句,“皇儿费心了!”旋即让身旁的领事太监上前收下。 萧逸尘开了头,其余人便趋之若鹜,纷纷上前致贺送礼。先是诸位皇子,而后公主贵妃,再是所有重臣,一个个都献宝似的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寿礼,说了大堆讨好的话。 一番轮流,半个时辰已经过去,慕容云对身前来来回回的人视若无睹,低头专心吃饭。直到所有人都退回去了,她方才抬头望一眼身旁的萧静宁,这厮怎么不动? 本以为他是不想与那些人争挤,所以才一直没动静,可如今大家都送完了,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道根本没准备寿礼? 自己的父亲大寿,他不遵礼节,不致贺词,不备寿礼,未免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她正想着,身后不远处蓦地响起一道声音。隔着几人,萧逸腾扭头将视线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扬声开口问道,“怎么?三王兄没有为父皇备礼?” 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无论何时何地也不忘针锋相对,他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足以叫全殿的人都听见。 宛若一记响雷,炸得在座的人头皮一麻,立时有许多大臣都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两王相争,最终受伤的都是他们,指不定待会儿又牵扯出什么事端,他们还是安分守己为好。 被他点名质问,萧静宁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漠的看向龙椅上方的萧致面无波澜道,“待过几日,我自有大礼要送给父皇。” 他话音刚落,坐在后方的柳定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索性将头埋得更低。 过了明日,他是生是死,一切就看萧静宁了。 对他的话虽有不解,萧致也不急着追问,点了点头笑道,“好,父皇就耐心等着静宁的礼物。” 静静听着,慕容云秀眉一扬,眼中多了几分探究。萧致方才与其他几个儿子说话时都只称呼他们皇儿,唯独对萧静宁,他亲切的唤了一声名字,脸上的笑意也渐浓。 几乎都已感觉到萧致快要溢出的父爱,慕容云不由纳闷,生在这帝王家,能有如此慈爱的父亲,这妖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见萧致已经应允了,萧逸腾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将视线落在一旁的慕容云身上,笑着问道,“三王妃今日是第一次进宫,又是父皇的寿辰,不知你可准备了什么为父皇贺寿?” 简短几句,将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拉到了慕容云身上,不想被他突然问起,慕容云亦是微楞。 这种事情,她向来不放在心上,她本以为萧静宁早就准备好了,谁知道这厮竟然连半个铜板的礼物都没买,真抠门!如今被当众问起,她方才觉得自己似乎是应该准备点什么。 略微迟疑,她想了个极好的理由,刚要开口作答,却听见身旁的人一字一句道,“女子出嫁从夫,既然我已为父皇准备了大礼,她又何须再送。” 这样直白的话,傻子都能听出他是在替慕容云开脱,在座的众人实在没想到以往总是冷落冰霜的三王爷竟是如此的护短。 待他说完,萧致亦觉得有些惊讶,看了他两眼后便对萧逸腾沉声道,“老四,云儿初次进宫,你莫要吓到了她。” 一句亲昵的称呼,殿内所有人顿时恍然大悟,虽说这位王妃出身不太好,但皇上待她一如对待三王爷一般,她也是不可得罪的人物。 听闻他叫自己云儿,慕容云虽说觉得有些不自在,却也不排斥,毕竟他是在为自己解围。缓缓起身上前,她并未下跪,只是对萧致躬身一礼,轻启红唇说道,“云儿给父皇请安,祝父皇河山同寿,日月长明。” “好,云儿说得好!你的心意父皇已经领了,你且坐回去吧!”爽朗一笑,他顺势打量了几眼慕容云,心下越发满意。 比起画像,她今日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论长相她与这殿中诸多女眷亦不相上下。虽说及不上静宁那样的天人之姿,看着却也十分顺眼。 方才见静宁竟如此护着她,他心中更是宽慰,若这丫头真是静宁的良人,那他倒也放心了。 待她重新坐下,萧逸腾已无话可说,两次挑衅都被父皇挡了回来,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安分,怕是要惹父皇生气了。父皇向来偏袒萧静宁,他倒也习以为常,不过他却没想到父皇对这个乡野村姑也是袒护有加,所谓爱屋及乌,说的便是如此。 悻悻的闭了嘴,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而尽,眉眼间多少流露些许不悦。白玉馨坐在他身旁静静看着,也不开口劝慰,她眼中的恨意已渐渐消退,一抹冷笑浮上眼底。 从她坐的位置看出去,远远的就瞧见一个身穿蓝衣匆忙赶来的熟悉身影,看样子,不需要她出手,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门口的太监一声通传,慕容云只听见‘定阳郡主’几个字,还未反应就看到对面首位上的年轻女子忽的站起身来,高兴喊道,“太好了,定阳终于回来了。” 萧致笑着应了一声,那道蓝色身影便缓缓走进殿来,一路向前径直朝着大殿最前方而去。 “定阳快来!”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萧逸沁闷了半晌的心情终于好转,连忙向她招手喊道。 “哟,我说公主旁边怎么还空了一个位子,原来是定阳回来了!”拿起手帕擦了擦嘴,洛贵妃掩住嘴角的笑意,望向旁边的杨妃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我猜马上就要热闹了,咱们就等着看吧,待会儿定会有好戏。” “哼,还用你说,这小丫头大老远从边疆赶回来,当然是来看三王爷的,难道还会来看你我等人?不知道待会儿她见了那位王妃,会是何种反应,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 端着手里的茶杯,慕容云轻轻一抿,将她们两人不怀好意的笑全都看在眼里。女人啊,不聊八卦兴许真的会死,这两人自她进殿起就喋喋不休,想必早就急着要看热闹了吧! 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慕容云将那位定阳郡主仔细打量了一眼,见她走路笔直且脚下带风,一眼就看出是个常年习武的女子。 她的身形修长匀称,穿一身水蓝色长裙,身上并无太多饰物,让人看着觉得利落大方。与这宫中诸多的女子不同,她的肤色并不白皙,那种健康的蜜色肌肤让她看起来反倒更加精神。 待她走到殿前,面向萧致屈膝一跪,清脆悦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定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定阳无需多礼,快起来吧!” “谢皇上!” 面上带着笑,她的语气也利落无比,从地上起身后,她旋即将带来的两个盒子呈上,“皇上,这是父亲与定阳分别为您准备的寿礼,定阳祝皇上万寿无疆。” “好,定阳与你父亲一番心意,朕自当记下,你不辞辛苦从边疆赶回来替朕贺寿,朕也十分高兴。寿宴已经开始许久了,你快入席吧,逸沁盼你回来可是都等急了!” “是,定阳谢过皇上。”勾唇一笑,她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躬身上前的刘公公,旋即大步走到萧逸沁身旁坐下。 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萧逸沁连忙牵起她的手左右打量了一番,“定阳,许久不见你又黑了,瞧你这黑瘦黑瘦的样子,哪里像个郡主,分明像个逃难的。” 嘴里虽然打趣着,她眼中却并无戏谑之意,反倒有几分心疼。论年纪,定阳只比她大了几个月,可她的母亲自幼离世,父亲常年驻守边疆,她这些年在边疆肯定吃了不少苦。 笑得不以为然,定阳任由她左看右看,好脾气的说道,“你不觉得我的肤色很特别吗?我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还不错啊!” “臭美!天下男子都喜欢肤白的女子,你现在这样如何嫁得出去!” 忍不住取笑她,萧逸沁全然忘记了对面坐着的三王兄,待话说完才惊觉自己不该脱口而出,可是想要收回已经不可能了。 下一瞬,定阳的视线已经落在对面并排坐着的两人身上,眼中浮起一抹失落,她毫不掩饰的看着,久久不能回神。 转眼半年未见,他还是那样好看,只不过``````他身边已多了一个人。 这些年,她虽陪父亲一直镇守边疆,可总会找各种理由回京,即便向城和帝都相隔千里,她亦不觉辛苦。她总说自己会京是因为想逸沁了,从小到大她就这么一个玩伴,可她知道,她最想见的还是静宁哥哥。 十岁那年,萧静宁领皇命出征,亲自带兵到向城退敌。那一日,斜阳当空,她远远看着一身戎装高站在城楼上俯瞰下方的男子,便再也忘不掉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晚上,她跑到营帐里去问父亲,那个一出现便让北漠六十万大军落荒而逃的少年是何人。父亲说,他就是皇上的第三个儿子,朝中最负盛名的年轻皇子萧静宁。 静宁,静宁,多么好听的名字! 从此,这个名字便在她脑中深深烙下,再也忘不掉。 十二岁,北漠敌军再次来犯,武艺初成的她想要一展拳脚。父亲不准,她便偷偷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夜袭敌营,却被北漠大将贺兰靖所俘。 贺兰靖拿她要挟父亲,要他开城投降放北漠大军入关,父亲虽心疼她,却也不会做这投敌卖、国的奸贼,她那时便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在敌营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被施以酷刑,她都死咬着不松口,坚决不求父亲开城投降。亲眼看着从小护她长大的贴身护卫一个个在她面前被折磨而死,她也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自己的软弱被敌人看见。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坚毅如此,就连那年逾四十的贺兰靖见了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她知道,他不会放了自己,也不会动手杀她,她是唯一能要挟父亲妥协的筹码。 被俘数十日,她过着非人的日子,生不如死。恍惚中,她似乎都已看见早已离去的母亲,唤她与自己相伴。罢了,这些年她也想极了母亲,不如就随她而去,只是,还有些人她放不下,亦舍不得。 从小疼她宠她的父亲,以及那个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名字。 直至那一日,萧静宁亲自带着三千轻骑闯进敌营,将奄奄一息的她救回。被他抱在怀里,她方才觉得周身的冰冷被他驱散,看着那张想了许久的脸笑着昏睡过去。 自此,乃至往后她所有的生命里,她再也忘不掉那个温暖的怀抱。 永世不忘! 而后多年里,她听说萧静宁拒绝了所有向他示好的女子,就连镇国公的孙女白玉馨也被他冷漠无视。即便皇上多次赐婚,可最后也都不了了之,她便猜想,或许是他不喜欢这些娇弱千金。 骄傲如他,定也是要找一个同他一般优秀的女子,放眼京城,那些养在闺中的千金小姐或多才多艺,或温柔似水,有些也略懂武艺,但他皆是不屑一顾。既如此,她便要做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子,努力长成能走进他心中的那个人。 这几年她央求着父亲四处求师,教她学文习武。萧静宁文韬武略能征善战,哪怕她怎么努力也及不上他,却也能朝着他一点点靠近。 她长得不是特别漂亮,而萧静宁却人如美玉,她虽有意晒黑了自己,可也极为在意自己的容貌。曾经听说北漠天山有一种玉龙花,食之可洗筋易髓,改变相貌,她便想要冒死上天山去采那千年难遇的神药。 如此种种,她只不过是想要对面的人能多看她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上个月,她刚满十六岁,满心欢喜想要央求父亲向皇上提亲,而她却等来萧静宁已经娶妻的消息。 仿佛一道闷雷,劈得她的心瞬间四分五裂,那一夜,她似乎将这十多年未曾流过的眼泪全都流光,却也止不住心中的痛。 静宁哥哥,你可知我已喜欢了你整整六年,这份爱早已深入骨髓,你怎能不等我就另娶她人。 怎能`````` ------------------------------------------------------------------------------------------------ 昨天周末,编辑审核的时间不稳定,让可爱滴妹纸们久等了,偶很抱歉!╭(╯3╰)╮╭(╯3╰)╮ 再过一周我就可以申请自动审核,到时候只要我更上很快就能审核出来,不让妹纸们再伸长脖子等待。不过,自动审核有一个硬性条件,收藏必须过两千,所以妹纸们请不要客气啊,看完了觉得喜欢就赶紧收藏起来,这样偶的申请也能早些通过。爱你们哟!么么么么╭(╯3╰)╮╭(╯3╰)╮ 你在吃醋? 见她望着对面久久不能回神,萧逸沁不免觉得有些愧疚,谁让她好端端的突然提起嫁人! 周围好多人都注意到定阳的目光,有几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她只得伸手轻轻拉了拉定阳的衣袖,唤她回神。 思绪早已飘远,被她拽了好几下定阳方才惊觉,转眼看着拽她的萧逸沁开口便问,“她是慕容云还是慕容霜?” 在向城,她只是听说静宁哥哥娶妻的消息,娶的是右相慕容毅刚刚归家的长女,随后她便丢下父亲急匆匆赶往帝都。在路上,她又听说静宁哥哥竟然纳了慕容毅的小女儿慕容霜为妾,那时她便将这个两个名字深深刻在脑中。 短短半个月,他先后娶了慕容毅的两个女儿,其中有一个甚至连见都未曾见过。如此心急,他到底为何郎? 被她的话问的一楞,萧逸沁顿了片刻才道,“她是慕容云。” 原来她就是那个自幼流落乡野,一回家就嫁入王府为妃的慕容云锎! 忍不住又看了两眼,定阳又道,“逸沁,你觉得她怎样?”比起自己如何? 说实话,她刚才见慕容云举止还算得体,说话也落落大方,就连那沉稳内敛的气质与三王兄也有几分相似。她看起来怎也不像大家所想的那般不堪,她甚至觉得比父皇这几位妃子看着顺眼多了。 略微迟疑,她想了想答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她,浅显一看并不清楚。” 至于三王兄方才当众护短的事情,她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定阳听了伤心。 “我看着倒还不错!” 自顾自说着,她毫不避讳自己的真实想法,看人讲眼缘,她确实觉得对面那个女子看起来还算顺眼。 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说,萧逸沁也只得点头附和,“也许吧!” 她们两人紧挨着轻声低语,对面暗暗观察了许久的白玉馨却已忍不住开口。 “定阳,你许久不曾回来,宫中最近可有不少喜事呢,可惜你都错过了!” 所谓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便是如此了。 宫中诸多王爷,最近娶妻的只有萧静宁一个,而这却又是定阳最不想见到的。她此时悠悠道来,故意将所有人的目光又引向慕容云与萧静宁身上,其意图已非常明显。 眸中顿时浮起一抹不悦,一闪即逝,快得叫人难以察觉。定阳随后看向对面的白玉馨莞尔一笑,语气如常,“多谢四王妃提醒,定阳常年不在帝都,确实错过了许多好事。去年定阳不也错过了你和四王爷成亲的大好日子吗?不过定阳已为静宁哥哥准备了礼物,如此也算是弥补定阳的歉意。” “呵,定阳真是个温柔贴心的好姑娘,也不枉三王兄往日对你的疼爱。你准备了什么礼物?不若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礼轻情意重,定阳送的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相信静宁哥哥也不会嫌弃。今日是皇上的寿辰,礼物定阳并未带在身上,改日我自会送到静宁哥哥府中。” “倒也是这个理。”见她不上当,白玉馨缓缓又道,“你虽错过了三王兄大婚之喜,不过我看三王兄对王妃可是一往情深,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喝上他们孩子的百日酒。” 如若哪一日这女人真的替萧静宁怀上了孩子,她相信定阳肯定会疯掉。 被她再三提及心中担忧的事,饶是定阳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出言反讥。 笑看着她,定阳故意拉长了语调一字一句道,“静宁哥哥才刚成亲,他孩子的百日酒定阳也不急着喝。倒是四王爷与四王妃,你们成亲已一年有余,相信大家都已迫不及待想要喝上你们的百日酒。今日我看四王妃满面红光神清气爽,难道好事已至?” 自幼父亲便教育她,杀敌时候出手要既快又准,说话亦是如此。她再三忍让,白玉馨却咄咄逼人,她也只能一语戳中她的痛处。 成亲一年,肚子却毫无动静,这在宫中已算得上大事一件。 立时,身旁几个刚才还笑得不怀好意的嫔妃也纷纷低下头去,眼中流露出尴尬与不悦。她们其中不乏进宫多年之人,至今却也膝下无子,这是她们共同的痛处。 自当年郑皇后去世,皇上便决定永不立后,也不再让任何嫔妃怀上子嗣。在座的所有皇子均已丧母,她们不过是近几年才被选进宫的妃嫔,自然也没能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 定阳的话,不单让白玉馨觉得难堪,也让她们觉得心虚。好在大家都没有子嗣,皇上对她们也算宠爱,这些年她们索性也看淡了。 扭头望着白玉馨瞬间绯红的脸,慕容云忍不住抿起唇角浅浅一笑。她搬起石头想要砸别人,却不想如今狠狠砸了自己的脚,此刻想必已经气坏了吧! 虽然明知道白玉馨句句都是在针对她,慕容云却不予理会,有人替她挡着,她自然乐得清闲。 这个定阳郡主,倒也有趣!只不过``````她一口一个静宁哥哥,叫得未免也太过亲切。 反观身旁的萧静宁,他虽然在静静听着却不动声色,似乎对她的亲昵既不反对,也不想回应。 此时,即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匪浅。慕容云忍不住暗暗咂舌,这妖孽如此别扭的性子竟也有那么多女人喜欢,还真是个抢手货! 凤眸中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突然伸手扯了扯萧静宁的衣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王爷,这位定阳郡主似乎很在意你呢!” “与你何干?” 面无波澜,萧静宁扭头看着她,对视了片刻忽然道,“难不成你在吃醋?” 厄`````` 饭,她喜欢吃,醋,就不必了。 扯了扯唇角,她道,“王爷多虑了,妾身不爱吃那东西。” “也对,当初我娶了你妹妹,也没见你有半点不悦。如今不过一个定阳郡主,就算我再把她娶了,想必你也不会介意。” “是,是,王爷随意,妾身绝没有半句怨言。”赶紧娶了吧,多娶几个更好,如此一来那慕容霜也不会整日再盯着她。 见她果然不反对,萧静宁冷笑一声,“你放心,天下女子虽多,我却只喜欢折磨你一人。我已决定今生将不再娶,只留你一人在身边慢慢折磨。” ——今生将不再娶,只留你一人在身边`````` 这话,听起来多么深情,只可惜,后边还带着折磨二字。 一瞬不瞬看着他,慕容云暗骂一声‘变态’,还未开口回应却见他忽然抬手,极尽温柔的为自己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指尖温热,轻触她额上的肌肤,惊得她浑身一怔。 这妖孽,又想干什么? 呆呆看着,她浑然不觉周围人惊讶不已的眼光,甚至连定阳和白玉馨之后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四目相对,萧静宁沉默了半晌方才轻声笑道,“看什么?” 看你为何如此变态! 暗暗咬牙,慕容云对他瞬间就变的脸色唾弃不已,看了半晌后终是忍不住将视线移开,不期然却撞上了对面那道幽怨的目光。 两相对望,慕容云被定阳那隐隐带着防备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后才察觉自己又被这妖孽耍了。 如此混乱的局面,他偏生这个时候展露虚假的温情,分明是要让这几个女人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瞬懊恼,她旋即勾起唇角对定阳笑了笑,掩去眸中的不悦。直直看着她,定阳迟疑片刻后终究还是回以一笑,旋即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方才她正与白玉馨说着话,却忽然瞧见对面两人眉目传情。相识多年,她曾多次跟在萧静宁身后远远望着他,从未见他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温柔过。 此生,她都未曾想过这样的画面,冷漠倨傲如萧静宁,竟然会亲手为别的女人拢发,甚至对她微笑。 那样的笑仿若三月春、色,别人看了定会觉得惊艳无比,而她却只觉得心中微凉。 方才白玉馨说,静宁哥哥对那慕容云一往情深,她本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如今看来``````似乎确实如此。 能让他笑得如此温柔,他对那慕容云定是喜欢极了吧! 一瞬,失落与不甘瞬间涌进脑中,心中五味杂陈,她忍不住自嘲一笑,不想再多看。 与她一样,白玉馨方才也瞧见了萧静宁的笑,怔楞过后顿时恼怒,他竟然``````为那女人拢发! 凭什么?那个女人凭什么? 她不过是慕容毅曾经丢弃的女儿,一个乡野村妇而已,哪里比得上自己半分!萧静宁竟愿意对着她笑,当年却不肯接受自己的情意,如此,她岂不是连那村姑也比不上! 明媚的凤眼中立即涌出恨意,她抬眼睨着那女人,再次握紧拳头。今日,她先是被定阳一阵讥讽,而后又被那女人气得不轻,此刻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已变为满心的嫉妒与痛恨,怕是很快就要忍不住爆发。 原本唇枪舌剑的两人均是沉默,殿内瞬间就安静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坐在大殿前方的众人将她们瞬间就变的脸色看得清清楚楚,就连萧逸沁也顿时皱起眉头,不悦的望向对面两人。 如此静默了片刻,洛贵妃终是有些耐不住,轻笑两声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她望向坐在高处的萧致,娇柔婉转说道,“皇上,臣妾今日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您。”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僵局,萧致脸上的神色也逐渐缓和,垂眸看向她轻声道,“是何礼物?” 缓缓起身,洛贵妃抬脚迈向殿前,这短短的几步她走得摇曳生姿,将其娇媚展露无余。站到萧致身前,她才笑盈盈说道,“臣妾这几日苦练舞技,为的便是能在今日为皇上跳一曲凤舞九天,还请皇上给臣妾这个机会。” 她三年前进宫,凭其出众的样貌与惊人的舞技被萧致选为妃子,宠爱至今未衰。今日文武百官都来为皇上贺寿,她又怎会放过这个向皇上示好,在百官面前一展身手的机会。 跳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借机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萧致立刻点头应下,“爱妃如此有心,朕又怎会不许。” “多谢皇上!”躬身一礼,她随即轻轻拍手,只听见‘啪啪’两声,早就候在外边的舞姬立即款款而来,还已为她备好七彩羽衣。 悠扬悦耳的曲调再次响起,已披上羽衣的洛贵妃在殿前翩翩起舞,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心思全然不在上方的几人依旧没有兴趣欣赏,虽说气氛已不似刚才那般沉闷,但她们全都心不在焉看着,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低头自顾自饮茶,慕容云已不再去看身旁的妖孽,也不看场中舞姿轻盈的洛贵妃。有了先前的教训,她决定自此保持沉默,直到这无聊的寿宴结束。 侧目紧盯她看了一会儿,见她已安静下来,白玉馨复又望向殿前舞得忘我的洛贵妃,一抹冷笑立即从她眼底浮起,心中已有了主意。 片刻后,洛贵妃随着乐声缓缓停下,面向大殿高处的男人优雅行礼,“皇上,臣妾的舞姿可还让您满意?” 她莞尔一笑,媚态尽显,声音也娇若黄鹂。方才跳得忘我,此刻她原本白皙的芙蓉面已覆上一层绯色,气息微喘,轻启的红唇看起来更加诱、人,身上的七彩羽衣也衬得她面若桃花,硬生生将殿内其他几个妃子给比了下去。 眼中浮起一抹满意的笑,萧致忍不住扬声道,“爱妃的舞姿天下无双,朕又怎会不满意!” “谢皇上夸奖。” 天下无双,这个词从帝王嘴里说出,她也知足了。 见她抓准了时机让皇上如此开心,坐在下方的杨妃不由暗暗咬牙。这凤舞九天她是跳不了,可她抚得一手好琴,皇上为了听她弹琴还经常去她宫中。 扭头,她看着身后的宫女道,“去把本宫的凤栖琴拿来。” 既然洛贵妃开了头,那她也不甘示弱,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博皇上开心。 缓缓起身,她走到洛贵妃身旁,眼含秋水望着上方的萧致柔声道,“皇上,贵妃姐姐为您跳一曲凤舞九天,那臣妾就为您抚一曲凤求凰如何?” “爱妃的琴艺精湛,你若愿意,朕自当欢喜。” “臣妾当然愿意。” “那好,洛贵妃你且退下吧!” “是!” 眸中闪过一抹厌恶,洛贵妃恭敬行礼后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与杨妃擦肩而过时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讨厌的女人,总爱效仿她,她刚才好不容易求得皇上今晚陪她赏焰火,如今看来怕是要失去这个机会了。 悻悻坐下,她死死盯着已坐在殿中的女子,恨不得她那把破琴立刻断弦才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一曲动人的凤求凰,扬妃将琴技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单皇上,就连下方诸多大臣也忍不住拍手称赞。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洛贵妃恨不得上前撕了那张笑脸,可她却只能极力忍着,随众人一起敷衍的拍了拍手。 得皇上与诸多朝臣夸赞,杨妃愈发欣喜,正要借此好机会向皇上示好,却突然听见白玉馨开口说道,“三王妃,今日是父皇寿辰,你可愿意为父皇跳一段舞助兴?” 前边已有两人献媚,洛贵妃的舞姿和杨妃的琴技可谓无人能比,她此时将慕容云推出去,就是要等着看她自取其辱。 本已沉默了许久,听她突然问起自己,慕容云不由无奈一叹。有些事情,你越想躲越避不开,尤其是那些讨厌的人。 被当众问起,她也不能不答,只得转眼看向抿唇冷笑的白玉馨缓缓道,“我亦想为父皇舞上一曲,可我不会跳舞,贸然上去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 跳舞这玩意儿,她许多年前就没了兴趣,再说她现在左臂有伤,如何能跳! 没想到她竟答得如此坦然,白玉馨心下暗道,不会跳才好,她本意就是要叫慕容云出丑。不过,人家既然说了不会,她若是再强人所难就显得太刻意了。 秀眉挑了挑,她又道,“那你可会抚琴?” 她会,但她不想。可若再说不会,白玉馨恐怕更加得寸进尺。 点了点头,她随即委婉道,“以前曾学过些,不过我都是在山上弹琴,只有林中鸟儿愿意听我的琴音。” 呵,以前她只听说过对牛弹琴,没想到还真有人愿意为禽兽抚琴! 听她说完,白玉馨眼中笑意更浓,“既如此,不如让我们听听这林中鸟儿欣赏的琴音到底有多动人!” 她的话,立即惹得对面几个嫔妃掩嘴轻笑,洛贵妃方才阴郁的心情也扫去不少。有这慕容云出来丢丑,那她与杨妃的表现才能愈显出众。 看一眼有意为难慕容云的白玉馨,她随即轻声附和道,“是啊,本宫也从未听过三王妃抚琴,相信在座的各位也很期待吧!” 身后众人频频点头,萧致蹙眉看着,虽不满她们如此针对慕容云,却也不好阻拦。 他将目光落在慕容云身上,却见她旁若无人的看着萧静宁,似乎在和他说着什么。 知道推脱不过,慕容云终是看向身旁的男子笑问道,“王爷,你不怕妾身出丑吗?” “你本就够丑了,又何须再怕!” “``````” 她就知道,妖孽嘴里永远不会有好话! 不爽的瞪他一眼,慕容云随即站起身来,看向上方的萧致缓缓道,“为祝父皇寿辰,云儿就在此献丑了!” 萧致并未答话,只是轻轻点头应允,杨妃见了连忙说道,“本宫的凤栖琴就暂借给三王妃,你不会嫌弃吧!” “怎会!”轻笑一声,她随后缓步走到凤栖琴前坐下,仔细想了想方才伸手触琴,奏出第一个声音。 凤栖琴乃百年难遇的好琴,其琴音浑厚悠扬,她轻轻一碰,琴声立即穿透大殿飘扬而去。这突兀的一声虽让人觉得怪异,但众人也为之一振,顿觉精神了许多。 随后,只见她一脸正色低头抚琴,殿内立即响起流畅悦耳的琴音。她奏的也不知是何名曲,竟与杨妃的曲风相差甚远。 别的女子抚琴,大都温婉如水,而她的琴音却尽显狷狂,激荡人心。原本坐在后方兴趣缺缺的几名武将猛的一听,顿时挺直了脊背,眼中浮上一抹欣喜。 好琴,好曲,比方才那软绵绵的凤求凰听着舒服多了! 瞬间来了兴致,他们忍不住探头看向前方,听得渐渐入迷。 殿外,几声清脆的鸟鸣忽然划破长空,唤众人回神。 守在门下的侍卫和宫女最先看见了远处飞来的数十道黑影,不由惊得轻呼出声,“天啊,那不是先皇后养的凤鸣鸟吗?它们怎么飞过来了?” 再遇纳兰 十二只五彩斑斓的凤鸣鸟在大殿外低低盘旋,清脆如鹂莺一般的鸟鸣声与殿内的琴音相呼相应,如天籁一般动听。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刹那便惊呆了殿中所有的文武百官。 鸟儿未散,琴音未止。 原本稳坐在龙椅上听得入迷的萧致忽然走下高阶,怔怔望着殿外飞舞的凤鸣鸟,眼眶渐红。 整整十四年,这些凤鸣鸟自郑皇后去世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未央宫,如今竟被慕容云的琴音唤出,飞到了这宣阳殿来郎。 一瞬不瞬看着那些漂亮的鸟儿,他似乎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目光已渐进迷蒙。 殿内,文武百官们只顾着看外边,极少有人察觉他的异样,唯有萧静宁兀自稳坐着,将他眼底的悲戚看得清清楚楚锎。 睹物,思人! 只可惜,他想的却不是自己的母妃。 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他已懒得再看,旋即将目光移到了慕容云身上。 从他所坐的位置看过去,恰好望见慕容云近乎完美的侧脸。她背对着殿门认真抚琴,偶尔从明灭不定的光影中抬头,光华流转的凤眸宛若初升的明月,美得惊人。 仿佛看不见身旁的人,亦听不见他们隐隐激动的呼声,慕容云只是垂眸看着琴弦,神色平静如常。 如此淡定从容,这天下的女子怕是再没有人能像她这般。直直看着,萧静宁忽觉欣慰,老天待他似乎也不薄,至少将独一无二的慕容云送到了他身边。 只是,她的病`````` 思及此,他顿时拧起眉头,只觉心中一阵烦闷,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动人的琴音久久未歇,外面盘旋的凤鸣鸟却已停了下来,纷纷落在了大殿门外。不曾想这些鸟儿竟然不怕人,守在门口的侍卫亦是楞住,不知该不该将其赶走。 凤鸣鸟才刚落下,又一阵清脆的鸟鸣自上空传来,这一次,比起方才还要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只听见各种鸟儿的叫声此起彼伏,它们小小的身影在天上连成一线,纷纷朝着大殿而来。宫女和侍卫们眯眼看着,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有不少鸟儿已径直冲进殿内,停在了慕容云身旁。 五颜六色的鸟儿将身穿明黄色长裙的女子围在中间,鸣叫不断,有几只甚至停在了她的脚边,用脑袋蹭着她的裙摆。猛地看见这样的场景,就连身份高贵的帝王也为之惊讶。 有一只漂亮的画眉胆子极大,直接飞到了慕容云的肩上,随着她撩动琴弦的手臂起起伏伏,看起来似乎与她极为亲昵。 呆呆看着,杨妃忍不住惊呼一声,“那是我的画眉鸟!” 如同做梦一般,在场众人皆是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殿外,一个身穿青衫的小太监猫着腰急匆匆进来,绕过众人径直走到萧静宁身边。恭敬行礼后,他将手中的纸条交给萧静宁,立即又躬身退下。 摊开纸条,寥寥几字萧静宁一览无余,盯着这熟悉的字迹他的眉头渐进皱拢。片刻,他随即屈起修长的手指用力一握,将纸条销毁得干干净净。 自刚才那太监进门时,萧致就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萧静宁径直毁掉了字条,他亦是浓眉一拧,还是有些不喜欢他对自己的漠视。 他是坐拥满壁江山的帝王,也是他的父皇,可这孩子对他`````` 唉,罢了,随他去吧! 忍不住一声喟叹,他旋即走回龙椅前坐下,已没了欣赏琴音的兴致。 身份尊贵如他,此生却有两大锥心之痛。 ——留不住心爱之人。 ——得不到静宁的谅解。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他定不会相信那个女人的话,也不会伤害那孩子,只可惜``````一切都已成定数,来不及亦挽不回。 挽不回啊! 他正出神的想着,负责通传的侍卫忽然疾步走进殿中,在刘公公耳边说了几句。刘公公一字一句听着,忍不住抬头看他两眼,而后连忙走到他身旁禀报,“皇上,南晋的六皇子来了,说是奉南晋王之命前来给您贺寿。” “怎么来得如此突然?” “老奴也不知,他此刻已快到宣阳殿了。” “快迎他进来。” “是,老奴这就去!” 虽说对方来得突然,可他终归是邻国皇子,又是为自己贺寿而来,岂能拒之门外。 见刘公公大步走了出去,他随即扭头看向萧静宁,方才那小太监送来的纸条上写的想必也是这事,看样子他之前并不知情。 堂堂南晋六皇子,自千里之外赶来给他贺寿,为何南晋王没有事先派人通传消息?为何他进了帝都也无人知晓? 依他看,帝都的禁卫军首领也该换人了! 眸中闪过一抹愠色,他探头看着门外等刘公公将人带来,谁知并没见到刘公公的身影,却看见一个身穿明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匆匆走来,兀自站在门下望着低头抚琴的慕容云。 他就是纳兰君陌? 这个曾经让萧致头疼了大半年,每天夜不能眠的劲敌,虽说他早已将纳兰的名字牢记,却也是第一次见他。 看着他长身玉立站在门外,萧致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几眼,心下暗叹一声确实龙章凤姿。 他的样貌与风华,与静宁比起来亦是不相上下,他在战场上更是威名赫赫,曾与从未战败的静宁僵持不下。南晋有如此优秀的皇子,也难怪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幡然崛起。 只不过,他为何一直站在门外? 刘公公呢? 方才在宣阳殿外,纳兰君陌远远的便听见了熟悉的琴音,且看见无数鸟儿自各处飞来,均是朝着琴声传来之处而去。 不过刹那,一个在他梦中缠绕了无数次的名字瞬间涌进脑中,双眸忽而一闪,他几乎脱口而出,“是勿离的琴音!” 这琴音,他永远不会忘记,而那弹琴之人,他早已爱入骨髓。 再也顾不得身前带路之人,他一个闪身便将众人抛在身后,朝着宣阳殿径直而去。 几乎一路飞奔,他到了门外方才停下,定定看着殿中那道熟悉的背影,良久不动。 三年了,他等这一刻已千日有余,没想到今日竟是在这东陵皇宫中与他相遇。 此情,此景,竟如同幼时初遇一般。 他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抚琴,他的肩上同样站着一只鸟儿,就连他弹的曲子也与那日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穿的却不是红衣。 顾不得殿内众人惊讶的眼神,他长腿一伸便走进殿中,对那抚琴之人柔声唤道,“勿离!” ——勿离。 错不了,那就是他的勿离! 他的声音虽然极轻,却让慕容云顷刻回神,惊得她抚琴的手微微一颤,琴音顿止。 一瞬,肩上的画眉鸟似乎受了惊吓,连同满地的鸟儿纷纷飞出殿外,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鸟散,音绝,众人却未能回神,纷纷望向那突然出现搅了兴致的男子,满脸的埋怨与诧异。 指尖有鲜红的血液流出,那是被琴弦所伤,慕容云倏地将手掌收拢,死死捏着伤口,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不用看,她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他终究,还是找来了! 听闻他渐渐走近的脚步,慕容云浑身一怔,连背影都变得僵硬无比。不敢回头,她就这么笔直坐着,方才的泰若自然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眼中的惊慌失措。 逃避多年,如今与他再见,她要如何面对? 黑瞳中映着她慌乱无神的样子,萧静宁凤眸微眯,细细思索着纳兰君陌方才喊出的两个字。 勿离,勿离`````` 何谓勿离? 他们两个,认识? 抬头,扫一眼未经通传就走进殿中的纳兰君陌,他蹙眉看着,却没有出声阻拦。 他想要看看,纳兰口中的勿离到底是何人! 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殿内文武百官楞了片刻后终是反应过来。立即有侍卫和几名武将上前来拦,萧致见状连忙叱喝,“大胆,这是南晋的六皇子,还不给朕退下。” “是!” 听闻来人竟是南晋的六皇子纳兰君陌,殿中众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 这个在南晋国久负盛誉的年轻皇子,早在几年前就已闻名天下,据说,他不但能征善战文武双全,且面容俊美无俦,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只不过,他为何突然来到东陵?又做出如此无礼之举? 隔得有些远,萧致只注意到他异样的神情,却不曾听见他说了什么。虽说心中诧异,他面上并无太多惊讶,只是吩咐宫人在萧静宁身旁为纳兰君陌添了一个座位。 殿中有些混乱,慕容云呆呆坐了片刻,脑中的思绪却飞快转着。先前在宫外看见他时,她就应该想到,他千里迢迢从南晋赶来,又恰巧是在东陵帝王大寿之时,定是来为萧致贺寿。 可是,她为何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顿时有些懊恼,她忍不住暗骂一句愚笨,不动声色的擦掉已经滴落至下巴的汗。就在手指刚刚碰到脸颊的那一刻,她眼中立即冒出一抹喜色,她的脸`````` 幸好,幸好! 当初她回慕容家时,未免以后引来麻烦,她易了容,不想如今竟派上了大用场。 她现在这个样子,与自己真实的容貌相去甚远,就连恨她入骨的陆晨风也不曾把她认出来,想必纳兰一时也难以分辨。 心中抱着几分侥幸,她生怕再这样僵持下去会被萧静宁看出端倪,索性咬了咬牙,转过身去。 四目相对,仅一瞬她就将视线匆忙移开,不敢再去看那张熟悉的脸。面向疾步走来的纳兰君陌浅浅一笑,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随后施施然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日夜思念的人近在咫尺,纳兰君陌欣喜的抬手,想要将他揽入怀中,却不想他竟突然转身。 一瞬的怔楞,脚步戛然而止,他定定看着那张陌生的女子面容,瞬间失落至极。 不是他! 不是他的勿离! 方才太过激动,他竟没有发现对方穿的是女子的衣服。 细细看她,一袭明黄色的重纱长裙,满头墨莲般的青丝用玉簪绾起,分明是个女子!她的眼睛虽然和勿离极像,脸上亦带着笑意,可那笑容却不及勿离半分。 盯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纳兰君陌足足楞了片刻,而后终是忍不住自嘲一笑,他又认错人了! 说不出的失望!这一次,他还是认错了人! 三年来,他派人四处打探,自已亦去过许多地方找他,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认错了人。 每一次他见到与勿离身形很像的人,或是听见和他相似的声音,他便欣喜若狂,可最后等待他的却只有一次次的失望。 一如刚才,他满心的欢喜瞬间就被一盆冷水浇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透骨的冰凉。 人家分明是个女子,他却以为那是他的勿离,如此男女不分,他不由觉得自己万分好笑。 站了片刻,方才拉回了思绪,他立即将眸中的落寞尽数掩去,恢复了先前的翩然风姿。眼尾扫到门外气喘吁吁的小七和刘公公,他随即转头看向坐在高处的萧致,缓步上前朝他躬身一礼。 “纳兰君陌奉父皇之命特意前来为皇上贺寿,未经通传就走上殿来,唐突之处还请皇上见谅。” “六皇子无需多礼,你不远千里来东陵为朕贺寿,朕自当欢喜,何来唐突一说!”伸手稳稳一抬,他将帝王的威严展露无余,指向萧静宁身旁的空位说道,“六皇子,请入座。” “谢皇上!” 点头应下,他却并未入座,继续缓缓道,“为表心意,父皇特命君陌将南晋的镇国之宝辟邪神珠带来赠予皇上,还请皇上笑纳。” 他话音刚落,站在门外的小七连忙把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刘公公,冲他笑道,“劳烦公公将寿礼呈给皇上。” “诶,我这就去。”看着手中的盒子,刘公公如获至宝,立即小心翼翼捧着走进殿中。 听闻南晋赠的竟是辟邪神珠,萧致面上一喜,掩饰不住的笑意自唇角溢出。有了这珠子,静宁的病兴许有救了! 心情顿时一好,他笑看着殿下的纳兰君陌,语气也亲近了几分,“如此重礼,南晋王确实费心了,六皇子这次回去定要代朕向你父皇转达谢意。” “皇上言重了,您的心意君陌自当转达。” “好,六皇子快请坐!” 伸手示意他入座,萧致随后对刚刚走到身旁的刘公公吩咐道,“重新摆宴,朕要好好招待六皇子。” “诶,老奴这就去办!” 连忙放下锦盒,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急匆匆又出去了。这寿宴把他忙得,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没有拒绝,纳兰君陌径直走到龙椅下方的空位前,与萧静宁并排而坐。他才刚坐下,对面那些早已看呆的嫔妃们忍不住轻呼出声,这一幕实在是太让人激动。 东陵最出色的王爷,南晋最优秀的皇子,这样的两人坐在一起,那该是何等的惊艳! 抬眼望去,那端端坐着相互问好的两人,一个美若谪仙,一个丰神俊逸,着实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立时,有人忍不住掩嘴轻笑,“我的天,这位六皇子竟生得如此好看,那传言确实不假。” “是啊,我本以为三王爷就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不曾想南晋竟也有这样的人中翘楚。” “听说他还未曾娶妻?” “好像是,不过像他这般优秀的男子,也不知谁家的女儿能有幸得他垂青。”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看咱们的三王爷,不也照样找了一位风姿绰约的王妃。”忍不住咂舌,他现在还回味着方才的琴音,若不是这位六皇子突然出现,他们兴许还能多听片刻。 听他提起三王爷,周围几人频频点头,忍不住又往大殿前方看了看。 年轻尚轻的刑部侍郎瞧了片刻后忽然开口道,“你们说说,咱们的逸沁公主与这位六皇子可还相配?” “别胡说,小心被人听见治你的罪!” “对,对,瞧我一时高兴竟忘了!” 连忙噤声,他随即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话。 `````` 僵硬的坐在两人下方,此刻的慕容云老实极了,她埋着头不去看身旁的两人,亦不去听后边那些人窃窃私语,只是自顾自对付着桌上的菜。 心不在焉,她随意夹起一筷子就放进嘴里,尖尖的骨头戳得她嘴角生疼,她方才回神一看,自己夹的竟然是``````鸡爪子。 罢了,鸡爪就鸡爪吧,她张嘴就啃,完全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似乎察觉到她的怪异,萧静宁扭头看着她,目光一沉,“慕容云,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这些菜刚才已经吃过一遍了,现在不过是特意为纳兰君陌重新摆的宴席,她竟还吃得下? 被他猛地一问,慕容云激动得险些将鸡爪子捅进喉咙里,被一块小小的骨头噎住,她连忙扔了筷子伸手捂嘴。见她竟被呛得面颊通红,萧静宁立即将自己的水杯递去,顺势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吃那么急做什么,有人跟你抢吗?” `````` 满满一杯水灌下,慕容云片刻才顺过气来,立即下意识的朝他扯唇一笑,把水杯还了回去。 真是歹命啊,她竟差点被一只鸡爪子噎死! 她看着萧静宁呆呆笑着,却不答话。纳兰君陌就坐在他的身旁,虽说她现在的样子让人认不出来,可她的声音,她的语气却变不了。 她若刻意改变,那萧静宁定会怀疑,她索性继续装傻充愣,只要不被他或是纳兰察觉出端倪,她愿意做个哑巴。 面对她傻呵呵的笑脸,萧静宁实在不想多看,放下杯子立即移开了视线。 她此刻的样子与刚才在殿中抚琴时相去甚远,隔着身旁的萧静宁,纳兰君陌直直看着她,眼神渐进深邃。 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她弹着和勿离同样的曲子,有着与勿离极似的背影,她的琴音也能引来无数鸟儿。除了那张陌生的脸,似乎再找不出别的差距。 怔怔看了半晌,他蓦地伸手举杯,转眼看向对萧静宁笑着说道,“多年未见,君陌对王爷甚是想念,你大婚之时君陌未能在场,今日便借着这个机会敬你们一杯,祝王爷与王妃白头偕老,且能早日添丁!” 白头偕老?早日添丁? 她与萧静宁? 忍不住一阵恶寒,慕容云强装镇定,紧随萧静宁一同举杯,抿唇笑了笑便将杯中的酒饮下。 一口酒尚在嘴里,她立即又听见纳兰君陌轻声问道,“方才在殿外听见王妃弹琴,竟让君陌想起一位故人,不知王妃刚才弹的曲子是哪位高人所授?” 终究还是被问起,慕容云咽下酒连忙说道,“琴艺不精,让皇子殿下见笑了。这首曲子我也不记得是从哪一本曲谱中看来,当时觉得甚好就记下了,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 “原来如此。”不由失望,他眸中神色一暗,“是君陌问得唐突,还请王妃莫要见怪。” “殿下言重了。”悻悻答着,慕容云心虚的垂下眼睑,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安。 她是不是该找个理由先行离开?再这么坐下去,她指不定就要被这精明的两人当场拆穿,到时后果将难以料想。 背上渐渐溢出一层冷汗,她认真想了片刻,旋即不动声色卸去了周身所有的内力,脸色一瞬就变得苍白如纸。 伸手扯了扯萧静宁的衣摆,她虚弱道,“王爷,妾身有些不舒服,想先回王府。” 触及她毫无血色的脸,萧静宁顿时一慌,“怎会这样?” “妾身也不知为何,只是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无力。”周身内力一卸,她便如同病入膏肓,为了让萧静宁相信,她也只能用这种苦肉计。 想起那晚她病发时的模样,萧静宁伸手一探,她身上果然冰得吓人。 “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伸手抓住他,慕容云咬牙拒绝,“寿宴未散,又来了邻国贵客,王爷你怎能离席,妾身自行回府就好。” 她一个人离开已经很打眼,若是让萧静宁陪着她一起,难免叫人猜疑。 “闭嘴。”懒得理会她的废话,萧静宁倏地站起身来,面色阴郁无比。 早已察觉他们两人的异样,萧致抬眼望去,亦被慕容云那惨白的脸色惊得一楞,“静宁,云儿她怎么了?” “不过是旧疾犯了,无妨!” “旧疾?”眉头一拧,他立即转眼看着身旁的刘公公,轻喝一声,“还不去传太医!” “是,是!” 慌得点头,刘公公抬脚就走,却被萧静宁冷声喝住,“不必了!” 那些庸医要来作何,只会耽误他的时间。 伸手扶起已渐进昏沉的慕容云,他看向萧致沉声道,“王府有药,儿臣自会带她回去。” 事出突然,萧致见他断然拒绝自己的好意欲要离开,虽说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却也不好拒绝,“好吧,你且先行回去,朕稍后就让太医们赶去王府。” “多谢父皇。” 语气依旧冷漠,他随口一谢,弯腰抱起身体冷得似冰块一般的慕容云大步走出殿外,连坐在他旁边的纳兰君陌都来不及招呼一声。 殿中所有人皆是睁大眼目送他离去,又一次被惊得合不拢嘴。 今儿到底是个什么日子?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稀奇事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消化。 直直盯着他走远的背影,慕容毅皱眉沉思,云儿她有什么病?为何之前没听她说过? 见他亦是满脸的惊讶,坐在身旁的柳定山忍不住好奇问道,“丞相大人,王妃她得的是什么病?” 看王妃刚才那虚弱的样子,似乎病得不轻,倘若他能找到法子治好王妃的病,说不定萧静宁心情一好就放过了他,还能给他加官进爵。 立时喜得眉梢一挑,他随即又讨好的道,“微臣知道京中有个神医,不若请他给王妃瞧瞧!” 被他问得一楞,慕容毅终是回神,看一眼他眼中的算计冷声说道,“柳尚书的好意老夫替王妃领下,至于治病一事还是让王爷亲自定夺吧,你我就无需操心了。” “是,是,还是丞相大人想得周到。”尴尬一笑,他方才惊觉自己表现得太过担忧了,连忙闭上嘴不再多问。 在别人眼里,他现在还是四王爷一派,怎能对三王爷与三王妃的事情如此上心? 心虚的看一眼前方的萧逸腾,他随即低下头去再次沉默。 待萧静宁走远后,纳兰君陌看着身旁空空的位子不由一笑,着实没想到曾经那个睥睨天下的男子也会有这般柔情似水的一面。 连冷若冰霜的萧静宁也有了如此在意的女子,而他却依然孤独,如此一比,他更觉心中失落。 等他有朝一日找到那骗子,他定要将他紧紧抱住,用力揉进骨血,让他永世也逃不掉。 -------------------------------------------------------------- 抱着慕容云离开大殿,萧静宁用最快的速度奔向正阳门,不顾小厮惊讶的眼神大喝一声,“去黄家别院。” 直到他上了车,小厮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就坐上车挥动鞭子。 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慕容云虽然四肢发软如同重病,但脑子却十分清醒。听闻萧静宁要带她去黄岳鸣的别院,她随即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用那几乎浅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想回王府。” 她不过是故意卸去了体内的真气,并不是发病,只要回去休息几个时辰就能恢复,不需要去找黄岳鸣。 见她意识还算清醒,比起那日看起来确实好了许多,萧静宁的脸色终是缓和了些许,“等他稳住你的病情,我们再回去。” 林叔此时想必还在香山别院,他只能带着慕容云直接去黄岳鸣家中找他。 “我想回王府。” 忽然执拗起来,慕容云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当初师父为了救她,将这股真气强行灌入她体内,用以续命。这些年,她也是凭着这股真气维持自己的命活到现在。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异于常人,甚至说得上诡异,黄岳鸣虽然暂时查不出她的病因,但时间久了,他定能看出端倪。 这个秘密,她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萧静宁。 从未见过她如此固执的样子,萧静宁拧眉看着她,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妥协,“好,我们回王府。” 就在他答应的那一瞬,慕容云的手蓦地一松,随后脑袋一歪将整张脸都埋进他胸前,昏沉睡去。 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触手冰凉,萧静宁察觉她脉象还算正常,这才对车外的小厮说道,“不必去黄家别院了,回王府。” 虽不明所以,小厮依旧点头答道,“好。” 知道王爷此刻回府必有要事,他特意将车赶得快了些,一路飞奔回到王府。马车在门口停下,刚要进门的林天炎和陆晨风不由疑惑的转头,难道王爷回来了? 看见萧静宁抱着慕容云下了车,林天炎心中顿时一紧,疾步走上前来,“王妃她怎么了?” “旧病又发,你快去将黄老头找来。”此时此刻,他信得过的始终只有黄岳鸣一人。 “好,我这就去。” 不曾多问,林天炎转身就走,萧静宁随即抱起昏睡的慕容云大步朝着书房而去。 生平第一次抱着一个女人回府,路上撞见了许多丫鬟小厮,他们瞧见王爷此时的样子纷纷避让,吓的不轻。有两个粉衣丫鬟站在人后远远看着,相互皱眉望了望,立即转身朝着新房奔去。 偌大的新房内满地狼藉,早上被萧静宁一番羞辱后,慕容霜回到房中便疯狂砸掉了所有的东西。 砸完后仍不解气,她又将芙蓉一脚踹到地上,眼睁睁看着她被地上的碎片划得伤痕累累,她才觉得心中舒坦不少。 芙蓉被两个丫头扶去包扎伤口,其余几个丫鬟都知道她们家小姐此刻正在气头上,不敢再来惹她,自然也没人敢来收拾这屋子。 那两个粉衣丫鬟一路跑回院中,担忧的看了一眼兀自坐在里屋的慕容霜,犹豫片刻后还是走了进去。 “小姐,奴婢们刚才瞧见王爷回来了。” 听闻萧静宁竟然这个时候回府,慕容霜倏地双目圆睁,转头瞪着她二人冷声一喝,“你们看清楚了?” “是,奴婢们看得清清楚楚。” 按理说,这寿宴应该要到晚上才会结束,他为何此刻就回来了? 心中虽然疑惑,可有了早上的教训,她也不敢贸然去问。盯着眼前两人,她随即又道,“难不成是那贱人惹得王爷不高兴了?” 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贱人指的是谁,两个丫头连忙低下头去,颤悠悠道出她听了可能会再次失控的消息。“奴婢们刚才看见``````王爷他``````他是抱着那女人回府的。” 抱着她? 宛若平地一个惊雷,慕容霜瞬间暴怒,几乎跳着吼道,“为什么抱着她,她的腿断了吗?” “这,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隐约听见什么发病,什么大夫的,看她的样子好像并不清醒。” “发病?” 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她盯着那瑟瑟发抖的丫鬟厉声一喝,“说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王爷抱着她直接去了书房,奴婢不敢跟去,也不敢贸然去问。” “这也不敢,那也不敢,要你们这群饭桶何用!”怒极,她倏地起身在桌上用力一拍,将最后一个茶杯也扔了出去。 杯子碎裂,滚烫的茶水溅了那两人一身,不敢呼痛,她们连忙跪下求饶,“奴婢该死!” “确实该死,没一个是有用的东西。”咬牙切齿说着,她随即大喝一声,“滚出去!” “是,奴婢告退!” 如获大赦,两人跪着爬出了屋子,直到退出院外仍觉得心有余悸。小姐自从嫁入王府后脾气就越发不好,难怪芙蓉姐先前伤成那样,早知如此,她们就不回来报信了。 院外空无一人,慕容霜眼中的戾气却未减半分,转身自抽屉里拿出那包致命的毒药,她死死盯着看了半晌,怒极反笑,“慕容云,你既然病重,那我就再送你一程。” 这药本是慢性毒药,需连服一月才能让人死得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到时候就连宫中的太医也查不出是何原因。 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她等不了。 明日,她便以十倍的剂量放进慕容云的饭菜里,送她早日归西。 ------------------------------------------------------------------------------- 万更奉上,如果妹纸们已被偶感动,那就把你们手中的月票甩过来吧,偶一定会妥妥接着的,(*__*)嘻嘻…… 收藏已经过了两千大关,十分感谢贴心的妹纸们,爱你们哟,╭(╯3╰)╮╭(╯3╰)╮╭(╯3╰)╮ 你会后悔 心烦! 焦虑! 不安!!! 在书房昏昏沉沉睡了三个多时辰,慕容云醒来时已不见萧静宁的踪影,问落霞她亦不知,她索性就趁着无人察觉飞身上了屋顶,躺在上边赏月,赏焰火,顺便``````思考一下何时逃走比较容易。 双手枕在头下,她眯眼看着天边的明月和皇城上空的焰火,心思却全然不在上边锎。 自宫中见到纳兰君陌后,那张美若谪仙的脸就一直在她眼前晃荡,怎也挥之不去。三年了,她已经三年多没有再踏入南晋一步,并不是不想见他,只是``````无颜面对。 认真说来,她儿时唯一的玩伴就是纳兰,虽说他们一年或许也见不上一面,可自幼结下的感情却是深不可移郎。 那年春日,初见纳兰时,他七岁,她五岁。 绯红的桃林深处,她一个人坐在长琴前等师父来接她,闲来无聊便用琴音唤出林中的小动物与她玩耍。谁知,竟唤来一个生得极为漂亮的男孩子。 他的眼眸亮如星辰,远远站在一棵桃树下,静静的听她抚琴。直到她察觉后转过头看他,他才扬起唇角冲自己一笑,高兴的喊了一声,“小妹妹!” 小妹妹? 她虽然穿的是红衣,却分明是一身男装,头发也用玉冠高高束起,哪里像一个小妹妹? 瞬间恼了,她不悦瞪他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见她不搭理,他迈开腿突突跑了过来,讨好一般的站在她身旁说道,“小妹妹,你的琴音真好听!” 粉粉嫩嫩的肌肤,精致无双的五官,笑得如月牙一般的双眸清澈如水。他虽然不明白这个小妹妹为什么不理他,可他依旧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跟她玩耍。 生平第一次主动讨好别人,他满心欢喜等着这个小妹妹回应,可她仅仅侧目睨了他一眼,立即又低下头继续弹琴。 不理他,不说话,难不成她是哑巴?亦或是听不见? 立即伸手,他拉了拉她的衣袖,指着自己的嘴巴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小妹妹,我叫纳兰君陌,你叫什么名字?” 略带稚嫩的童音,让人啼笑皆非的表情,她终是忍不住转过头去,望着他的眼睛答道,“勿离。” “勿离?” “我的名字。” “勿``````离``````,是离开的离吗?” “是。” “真好听!”由衷的赞了一句,他笑得越发开心,“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不是小妹妹!”离得那么近,他还是把自己当做女孩子,这眼神也太差了点! 她不是小妹妹? 呆呆看着这个像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朋友,他足足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你是小弟弟?” 小弟弟`````` 顿时一阵恶寒,她实在没了再聊下去的兴致,起身收琴。 见她要走,他连忙伸手拽住,“小弟弟,你要走了吗?” “我有名字!” “哦,勿离。”连忙改正,他又眼巴巴道,“勿离,你为何要走?”就不能留下来陪他玩一会儿吗? 奋力甩掉他的手,她继续收琴,“不走难道要留在这里等桃树结果?” “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师父这次带她来南晋,说是要访一个故人,过了今日他们就要回云台了。 “你的家在哪里?”如果不远,那他以后可以常常溜出宫找他玩! “很远,说了你也不知道。” “哦``````”一阵失落,他低下头去,脸都急红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玩伴,才刚认识他就要走,真可惜`````` “那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吗?” 以后? 应该不会了吧! 她和师父很少离开云台,这里离云台又远隔千里,就算再来也不知要等多少年以后了! 摇头,她抱起长琴,小小的胳膊略显吃力,“不知道!” “我来帮你吧!”上前两步,他伸手要去抱琴,却突然发现脚下有一条青蛇。 刹那惊呼出声,他毫不犹豫就将她推到一旁,自己却被蛇狠狠咬了一口! 痛,好痛! 挽起裤管一看,细细的小腿上两个深红的牙印,这蛇有毒! 见那青蛇亦是惊慌的扭着逃走了,他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对面的人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还好,没咬到你!” 黑如宝石的瞳中映着他单纯无害的笑颜,他非但没有哭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还好,没咬到她! 直直看着,她忽然觉得心中甚是温暖。 缓步走到他身前蹲下,她抬起他白嫩嫩的小腿凑到唇前,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帮他除去蛇毒。</ 粉嘟嘟的唇贴着他光滑如玉的肌肤,她认真吸着,一口,两口``````直至毒血全部被吸出。 从衣摆上撕下一截布条,她将他腿上的伤口细心缠好,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道,“好了,没事了。” 不知何时,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就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绯色。仰起头,他看见她唇角上还有些许残留的血迹,这才想起刚才咬他的是条毒蛇。 吓得连忙起身,他抓住她的手满脸的紧张,“这条蛇有毒,你怎么能用嘴巴去吸!走,我带你进宫,让父皇给你传太医!” “不用了,我没事!”自幼她就尝遍天下奇毒,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毒能伤害她! 重新抱起长琴,她抬头看看天色,“我真的要走了,你赶紧回宫吧,小孩子不要到处乱跑,总喜欢给人添麻烦!” 刚才那条小青蛇一直盘在她脚下听她弹琴,若不是他突然惊叫,又怎会被咬! 被她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得一楞,他站在原处呆呆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直到快要看不见了他方才回神。 他拖着伤腿连忙去追,可惜,已经追不上了。心中失落无比,他只能对着她离去的方向用尽力气大喊,“我以后每天都来这里等你,你记得要来找我玩,我的名字叫君陌,纳兰君陌``````” 纳兰是南晋皇族之姓,君陌是皇爷爷当年亲自给他取的名。 她知道,他是南晋国的小皇子。 ---------------------------------------------------------- 转眼两年,她陪着师父再次来到南晋京都,趁着师父离开时又一次去了那片桃林。 已是隆冬,满山的桃树被积雪覆盖,一眼望去素白一片。她远远的便看见了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是他! 站在高处,她忍不住轻笑一声,悠悠喊道,“纳兰!” 仅一瞬,他就转过头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映出她粉雕玉琢的小脸和一身火红的衣衫,他顿时惊呼,“勿离!” 像一阵风似的奔了过来,他不由分说将她抱进怀中,用了极大的力气。足足抱了半晌,他才不舍的松开,略显激动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勿离,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这不是来了吗?” “你可知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 从分别的那一日起,他果真每天都来,在这里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等得越久,失望越大,可心中的思念却不减反增。这两年,他一直盼着他来,直到今日`````` 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不想再让她离开,于是劝她进宫。她笑着拒绝,皇宫那种地方她没有兴趣,再说师父也不会答应的。 不过,她承诺,往后每年春日,她都会来南晋看他。 有此一诺,他亦知足了,至少往后每年他都能见到她! 在山上相伴半日,他几乎寸步不离紧跟着。她坐,他就贴心的将地上的雪推开,为她捡个平坦的地方,自己也紧挨在她身旁。她笑,他也不管为何,亦是勾起唇角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陪她一起傻乐。 他给她讲宫中的趣事,她告诉他自己有个天下无双的师父,如此种种,他们亦算是交心的朋友。 待第二日再见时,她带了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男孩,那是她在街上捡回来的。 陪着他们两人坐在山坡上,那个小家伙睁着圆圆的黑眼睛看着他们,不哭也不闹。她知道师父不会让她带着这个小孩回云台,于是她说,“这个小屁孩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把他带回宫吧,往后每年我都会来看他,你可不许欺负他。” “好!”他贵为皇子,带一个小家伙进宫很容易,最重要的是,有了这小家伙,她往后肯定会常来看他。 “他叫什么名字?”虽是捡来的,可好歹也得有个名字! 认真想了想,她道,“我们认识的时候你七岁,今年我七岁,就叫他小七吧!” 嗯,这个名字好,就叫小七! 满口应允,从此以后他的身旁便多了一个亲近之人。 这一次,她在京都只住了三天,随后便丢下那个还在流着鼻涕的小屁孩独自离开。 当时,他还曾开心的想,两个月后桃花就要开了,到时候她会再来京都找他。而后多年,他才幡然醒悟,她不过是个做出承诺却从不兑现的骗子! 她说每年春日都会来看她,往后的六年多里她却只去过三次,每次都是匆匆一面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三年多前,她听说他带着一只精锐部队去血潭取回了火莲花,她才从云台远赴千里赶到南晋。 古书上记载,火莲花能彻底改变人的体质,或许能治好她的病。她在半路上截住了正欲赶回京都的纳兰,一别三年未见,他那时已是南晋声名赫赫的皇储,南晋百姓们心中的战神。 曾经的稚嫩褪去,他一袭白衣稳坐马背,风姿翩然卓越,那双清澈的桃花眼亦变得深似大海。而她,依旧一身红衣,长身玉立站在官道中间,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一晚,他们各抱着两坛桃花酿来到河边。他满心欢喜,温柔似水,她笑意盈盈,容颜绝美。紧挨着席地而坐,看着当空皓月他们喝下整整四坛酒,直到彼此都醉了,她才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对不起’,摸出他贴身带着的火莲花匆忙离开。 骗子啊骗子!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自私又无耻! 而后半月,她心虚的赶着回家,却在还未踏进云台之时听到了那个令她悔及一生的消息。 因为她偷了火莲花,纳兰的母妃因重病亡故,南晋王勃然大怒,命数十万暗卫四处追杀她。纳兰为了阻拦那些暗卫竟不惜与他父皇翻脸,自己担下了所有的罪责,被削去皇储之位,罚进冷宫思过半年。 丧母,被贬,禁足``````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那时,她看着手中骗来的火莲花,忽然觉得自己既可耻又可悲。即便它能治好自己的病,却也治不好她的心,既然如此,她又要它作什么? 那一日,她偷偷潜回南晋皇宫,将火莲花送还。临走时,她很想去冷宫看看他,可是`````` 他应该不想见到自己吧? 一定是,他一定恨极了她! 生平第一次胆怯,她走到冷宫门前,在那里站了整整一晚,却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 如果当年,纳兰没有遇见她,他的人生定会是另一番光景,他亦不会有今日的悲痛! 她欠纳兰的,怕是穷其一生也还不完! 或许,只有她走得远远的,才能让他少些痛苦。所以,她那日终究还是一个人静静的离开,之后多年,她亦是不再踏进南晋半步。 ---------------------------------------------------------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她本以为自己刻意躲避,此生应该再无见他的机会,却不想今日竟在这东陵的皇宫中与他重逢。 老天爷,真爱和她开玩笑! 一别多年,再见他时她仍旧做不到泰若自然,心中的愧疚与难过瞬间迸发,让她坐立不安。所以,她才宁愿忍受内力散去的痛苦,装病躲回王府。 躲得了一时,却不知能不能一直躲下去! 先前在宣阳殿时,他听见那首曲子,开口就唤出她的名字。虽然她凭着一张陌生的脸暂时敷衍过去,可精明如他,心中定然起疑。 倘若真的被他看出端倪,或是身份被揭,那岂不是`````` 越想越觉得可怕,她猛地从房顶上坐起身来,看着王府高高的院墙皱紧了眉头。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最好是让他早日离开东陵。 站起身,她面向西边用内力发出一声轻啸,如龙吟一般的啸声顷刻划破长空,传入西城别院内。 华丽的马车走在回王府的路上,将至大门时,萧静宁与陆晨风都听见了那声音。忍不住好奇,陆晨风开口道,“这人内力好强。” 确实极强,这种隔空传音的功夫远比千里传音要难上千倍,若不是他与陆晨风皆有极高的内力,根本发觉不了! 点了点头算是赞同,萧静宁没有答话,继续闭门养神。不过一瞬,他深邃的凤眸忽又睁开,朝着外边冷喝一声,“停车!” 车尚未停稳,他已匆忙落地,不理会陆晨风焦急大喊的声音便朝着王府奔去。 黑夜,白衣,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般,瞬间就冲进了王府,径直朝着书房而去。 那啸声是从王府中传出,他听得清清楚楚。 一脚迈进院子,他立刻看见了站在屋顶上的慕容云,见她一切如常方才松了口气。 刚才跑得太急,乃至气息微喘,额前还有些许汗珠。他不动声色擦去,随即走到屋檐下仰头看向上边的人,目不转睛盯着她。 低头,垂眸,慕容云在他眼中分明看见了不悦,忍不住又是一声叹。相视半晌,她方才抿唇挤出一个看似温暖的笑,轻声说道,“王爷,你回来啦?” 对她的明知故问不予理会,萧静宁依旧一瞬不瞬看着她,足足晾了她许久才道,“你站在屋顶上做什么?” 她不过发了个信号而已,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下来,这厮就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笑得有些勉强,她连忙答道,“我看焰火呢,好漂亮的焰火!” 东边,皇城上空早已陷入一片黑暗,焰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待她说完,她才察觉不对劲,立即摊了摊手干笑两声,“嘿嘿,只可惜没了!” “既然没了,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难不成你今晚打算睡屋顶?” “不睡屋顶,我这就下来!”</ 听出他揶揄的口气,慕容云立刻乖乖回答,话才刚说完,她看着这一丈有余的屋顶,忽然又犯难了! 这么高,跳下去脚会摔断吧? 难不成要用轻功?在这妖孽面前? 不,不,不,她还是喜欢低调一点! 在上边颤悠悠走了几步,她滑向屋檐处蹲了下来,笑眯眯看着下方的男子讨好道,“王爷,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梯子?” “梯子?”忍不住一声笑,萧静宁后退了两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没有!” 既有如此本事能上得去,为何还要梯子? 眸中笑意更浓,他双手抱于胸前,微挑的眼尾带着一抹戏谑,“你跳下来吧!” 他倒想要看看,她会以何种方式下来! 见他脸上分明写着,你摔死,我省心,慕容云忍不住幽怨的瞪他一眼。而后,她眼眸忽然一亮,隐隐带点恶趣味的笑,“王爷,真的没有梯子吗?” “没有!” “你真的要我跳下来?” “跳吧!” 不怕摔死,尽管跳! “好!” 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做什么准备,她随后一本正经道,“王爷,你可能会后悔的!” -------------------------------------------------------------------------------------- 我晕死,第一次竟然没有更上去,我还没发现,要不是朋友提醒今儿就要断更了! 我对不起各位可爱滴妹纸们,求妹纸们原谅我这个糊涂虫,真不是有意的,下次更文后一定检查!%&gt_<%%&gt_<%%&gt_<% 求包容,求谅解,求不鄙视``````顺便求收藏,求月票,求安慰和支持!O(∩_∩)O~ 扑倒 后悔什么? 对她的话不以为然,萧静宁抿唇笑道,“我为何要后``````” 话音未落,一抹阴影自头顶上方悄无声息将他笼罩,他惊讶看着飞身扑向自己的人,微微一愣后连忙伸手将其接住。 顷刻的变故,他措不及防,慕容云又扑得太猛,虽说最终还是稳稳的将她接住了,脚下却一个踉跄抱着她一同摔到了地上。 眼看就要撞在坚硬的青石板上,他非但没松手反倒将怀中的人紧紧抱着,当了一回人肉垫子。一瞬落地,只听见‘咚’的闷响,后背顿时疼得如同撞碎了一般锎。 慕容云,你找死! 咬牙瞪着怀中的人,他眼神不善,尚未开口叱喝却看见她皱眉痛呼郎! 摔到的明明是他,她喊什么? 立时拧起眉头,他起身将她推开,慕容云随即跌坐在地上伸手捂住左脚喊痛。 “脚扭了?” 该死的,他护住了头和受伤的左臂,却忽略了脚。 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慕容云用眼尾偷偷打量他的神情,见他方才突然腾起的怒意已经消净,这才忍不住发笑。 只要他不发火,扭脚算什么,回去揉一揉就好了! 眉头拧得更紧,萧静宁立即屈膝蹲下,伸手抬起她的腿检查了一遍,确定并未伤到骨头后又将她的鞋子和袜子全都脱掉。脚上空空的,被冷风一吹,慕容云有些不习惯,想要抽回脚却被他一把按住。 “乱动什么,你怕它断不了吗?” 不悦瞪她一眼,萧静宁随即又低下头去,看着她脚踝处红肿的一片骂道,“你是傻子啊,让你跳你就跳?” “嘿嘿!”有些不好意思,慕容云笑得勉强,“小时候摔惯了,不碍事的,待会儿进屋用热水敷一敷就好了!” “你倒是随意得很!”有种恨不得扔了她的冲动,萧静宁心中虽然恼却还是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着书房走去。 自外边进来,陆晨风站在院门下就瞧见了两人进屋的背影,忍不住暗暗鄙夷,“一天到晚都抱着,不累吗?” 看样子他们都没事,那他也就可以放心的回去睡觉了。 --------------------------------------------------------------- 径直走进里屋,萧静宁将她放在床边,不等她坐稳就伸出双手捂住了她的脚腕。用热水敷哪有用内力消肿来得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慕容云原本肿的高高的脚踝已恢复如初,那种刺痛的感觉也减少许多,只觉得脚底暖暖的。 片刻,萧静宁收回手,嫌恶的看一眼手掌立即起身找水。尊贵如他,何时为女子捂过脚,虽说慕容云的脚干净柔软,可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在铜盆里洗了半天,他才在面巾上将水擦干,转身再次走向床边。 一瞬不瞬看着他,慕容云瞧见他把手都搓红了,不由扁了扁嘴,方才的感动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又没有脚气,如此嫌弃她做什么! 自顾自捡起袜子穿上,她又弯腰去拿鞋子,还没来得及起身却看见一串漂亮的璎珞在她眼前来回晃。抬起头,她看着用手指勾出璎珞的某人,一脸的疑惑。 “拿去!” “给我?” 这些东西她向来不喜欢,萧静宁看着也不像是有这种情调的人,怎会突然送她一串璎珞? “递到你面前的,不是给你还能给谁?” 语气依旧僵硬,他说完后便将璎珞往慕容云手里一塞,“这个必须带在身上,睡觉也不能拿掉。” 啧啧,要求如此高,是什么贵重东西? 低头看着手里的璎珞,慕容云忍不住多看两眼,细细打量过后忽然一惊,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串璎珞正中有一颗极大的通体透亮的珠子,用金丝线缠了嵌在其中,乍一看并不显眼,可多拿一会儿便能感觉到它渐渐透出的温热。这一股隐隐的热气很难被发现,若不是察觉到自己的内力正在被它牵引,慕容云也不能立刻就看出它的特别。 细看之下,珠子的外层竟还有几缕极淡的云雾,飘飘绕绕,那是珠子感应到她的内力后才有的变化。 这东西是纳兰君陌刚刚送给萧致的寿礼,天下独一无二的辟邪神珠,怎会在他这里? 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问题,慕容云看一眼已经不再理会她的某人,想问又不知该如何说,只能自行脑补答案。 这珠子是他去求来的? 不,不太可能,看他对萧致那冷漠的样子,他又怎会去求他? 既如此,那便是萧致主动送的。 南晋送了他如此珍贵的寿礼,他却立即转手再赠他人,他对萧静宁未免也太好了点! 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他送给自己做什么? 这辟邪神珠可是南晋的镇国之宝,虽然她不知道南晋王这次为何将如此大礼赠于萧致,可她却知道,这颗天下至宝能换十座城池。 忽然觉得手中的东西变得极重,慕容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我不习惯带这些东西。” “不习惯也得带。” “可是``````” 见她一直推辞,萧静宁终是抬起头看着她,眼中厉色一闪,“给你两种选择,要嘛把它吃了,要么就带上,你自己看着办,我不勉强你!” `````` 这种要求还不算勉强? 差点被他的话噎死,慕容云无奈看着他,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决定不再争执。 有了这珠子,她左臂的伤会好得更快,她的病或许也能有些好转。既然萧静宁非要送,那她就好好带着妥善保管,等她的伤好了再还他。 如是想着,她随即将它收了起来,面向萧静宁扯唇一笑,“好吧,那就多谢王爷了!” “不过是地上捡了送你的,有什么可谢!” “``````” 被他呛得无语,慕容云暗暗翻个白眼,如此珍贵的东西他也能捡,有本事再捡一个看看。 懒得再理会他,她穿好鞋子起身走到铜镜前,将璎珞挂好后又塞进了衣服里边,妥妥的带好。 从铜镜中看着她把那东西当宝贝一样藏着,萧静宁不由哭笑不得。他本就觉得那珠子太单调,单独带着也太惹眼,所以特意把它嵌在了漂亮的璎珞上,谁知道这女人竟`````` 罢了,只要她肯一直带着,藏就藏吧! 看一眼被盖住的暖玉床,他才想起林叔稍后会来添床,立时道,“陪我出去走走。” “现在吗?” “嗯!”轻应一声,他不再多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先行走出了房门。 若是往日,慕容云定然高兴,对她来说能走出王府就如同放风。曾经自由惯了的人突然被关在这深宅大院里,还被这么一个妖孽整日看着,她感觉自己都要憋傻了。 可如今,她又不想出去了! 和外边相比,还是王府比较安全,至少呆在这里不会遇见不想看到的人,比如``````纳兰! 已经走到了门外,萧静宁见身后并无人跟来,不由沉声一喝,“快点!” “哦,来了!”既躲不掉,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外,慕容云四下看了看并没见到马车的影子,奇怪道,“车呢?” “走着去!” 今日天子寿辰,所以宵禁的时辰比以往要晚一些,这会儿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不曾等她,萧静宁径直往西面走去,哀怨的看了他两眼后,慕容云虽是极不情愿却也只能跟上。 隔着不到五步的距离,慕容云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背影,双脚下意识的踩在他刚才走过的青砖上。才到了没几步,她忽然察觉到远处有一道熟悉的目光正紧盯着她。 方才她以为萧静宁还要一会儿才会回府,恰好林管家和陆晨风又不在,她才敢如此招摇的给楚云绝发信号。谁知她才刚通知了他,萧静宁就已匆忙赶回,害她来不及吩咐楚云绝去办事。 抬起头,朝着那道目光的方向望了望,慕容云随即做了个先行离开的手势。她手还未放下,萧静宁倏地转头看着她,神情古怪,“你在做什么?” “我?”不由一愣,慕容云眼尾扫到地上的影子,立马掩饰一笑,“我不是走在王爷身后吗?” 言下之意,在这空无一人的大路上除了走路,她还能做什么! 刚才她只顾着让楚云绝离开,却没注意地面的影子。皎洁的月光照在地上,映出她修长的身形,她一抬手,恰好在萧静宁脚下的位置,他自然一眼就能看见。 凤眸微眯,萧静宁明显不信,“走路要用手?” “嘿嘿,有飞虫,我赶一赶。” 直直盯着她看了片刻,萧静宁亦是不再说话,转过身去继续朝前。只不过,转头的那一瞬,他深邃的凤眼不经意划过远处那道院墙,借着夜色掩去了他眸中的冷意。 这一次,不敢再妄动,慕容云一直低头注意着地面,紧跟在他身后。转过了这条安静的大街,方才看见前方的热闹,那里是帝都的闹市,到了晚上照样有很多人,尤其今夜。 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跟着,慕容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么,明显感觉到楚云绝还没有离开,她心急,却又不敢用内力传音。 刚才他匆匆忙忙的跑回王府,竟还跑出了一身汗,想必就是听见了自己的啸声吧!如此远的距离他都能察觉,莫说这咫尺之间。 虽然他已经看出自己会武功,可武功也分高低,她不想让自己太打眼。 如此,两明一暗,三人就这么走着,缓缓朝着人群而去。 东陵在四国中一直都是强国,百姓生活富足,这帝都自然也繁华无比。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商铺里一应俱全,茶肆酒楼前还有小二长声吆喝,刚一踏进这闹市,慕容云立即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情。 不过,这热情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走在她前边的某人。 虽说住在京城的百姓也见过不少达官显贵,皇亲贵胄,其中不乏翩翩公子,俊美佳人,可能美过萧静宁的又有几人? 平日里他都是坐马车出行,急时偶尔也骑马,但从不在街上逗留。如今,他玉带锦袍风姿翩然出现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怎能不引起***动! 街边几个小贩远远的瞧着他,那双曾经只对银子放光的眼突然睁大,看着他连吆喝都忘记了! 这辈子也没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人,且还是个男子,有两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其中一人直搓着手道,“我滴娘啊,这是哪家的美人儿,看得公子我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否有龙阳之好了!啧啧,真想找他玩玩!” 他说得没错,萧静宁那张脸确实男女皆宜,力量与柔美在他身上近乎完美的契合,哪怕明知道他是个男子,有许多男人见了也忍不住要赞一声美人! 尤其他不怒时,那精致无双的凤眼微微一扫就有着无限风情,让人看了便再也舍不得移开眼。 可惜此刻,他怒了! 无论他美成何种模样,也绝不允许旁人亵渎半分。那一脸猥笑的男子才刚说完,忽然痛呼一声,满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几乎全被掌风扫落,喷了一地的血渍。 在听见他说出那话时,慕容云就已预见他悲惨的未来,前后不过一瞬,她便看到了结局。 果然,惨不忍睹! 没有要他半条命,亦算是萧静宁手下留情,身份高贵如他,怎会让这些市井之徒随意侮辱。 所谓祸从口出,不过如此,这里又没人会镶牙,往后这位无牙大汗怕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仅看了一眼在地上痛得打滚的男子,慕容云随即上前两步拉住萧静宁的衣袖问道,“王爷,我们到底去哪里啊?”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意欲为何? 被她拉住,萧静宁也终是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了些。 他本是想与她一起出来走走,却不想选错了地方,不该来这人多嘴杂的闹市。 忽然也没了兴致,他看一眼来时的路道,“那就回去吧!” 出来已有小半个时辰,想必林叔已添置妥当,既如此就早些回去睡觉。 不想他竟说回去,慕容云楞得睁大眼看着他,就这么回去了?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还莫名被登徒子出言调戏,结果什么也没做就回去了? 这可完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忍不住四下看一眼,她深深怀疑周边有什么可疑之人,亦或是他在酝酿一个什么阴谋陷阱,等人来跳。 可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除了远远跟着他们的楚云绝,再没有旁的人看起来可疑。 见她左顾右盼似乎没打算走,萧静宁长臂一伸便将她拉到身旁,随后抓起她的手腕强行拉走。 仍旧是一前一后,只不过这次中间有两只手连着,慕容云虽然脚也不短,却很难跟上他极快的步伐。 “王爷,你慢点!” 慢悠悠的来,莫名其妙的逛,火急火燎的走,这货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听闻她嫌快,萧静宁虽然没有理她,脚下却放慢了不少。很快走出了闹市区,又回到直往王府的安静大道上,萧静宁终于才松了手。 低头看着被捏得微红的手腕,慕容云怨念的瞪他一眼,却听他对着空旷的大街突然说道,“阁下自我们离开王府时就一路跟着,莫不是还想陪我们回王府?”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有些心虚,慕容云没有随他的视线一同看过去,自顾自盯着地面焦虑的搓着手腕。 这里虽然没有王府侍卫,没有林天炎和陆晨风,但楚云绝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这家伙,刚才明明看到她的手势却一直紧跟着,分明是添乱啊! 移了移脚步,她下意识的往萧静宁身后靠近,看着像是一副胆小害怕的样子,实则脑子正飞快的转着,考虑待会儿要如何给楚云绝解围才好。 房顶上,一袭紫袍的楚云绝将自己刻意隐在黑暗中,那双深邃的眸子却一瞬不瞬盯着慕容云移动的脚步,紧皱眉头。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如此依赖那个男人了? 他记忆中的慕容云向来不喜陌生人靠近,尤其是男子。还记得他们刚认识时,他连坐在她身旁都会让她不自在,如今她却任由那人牵着手,甚至明知道屋顶上的人是他,还下意识的往那男人身后靠。 一瞬,眸中尽是失落,他忍不住自嘲一笑,心中似乎有些酸涩。就这样静默的对峙了片刻,他方才收起打量两人的目光,转身朝着西城而去。 她有人陪,有人保护,他又何须再跟着! 见他竟然悄无声息走了,慕容云虽有些惊讶,却也松了口气。不过,要他办的事情还没有交代,如此一拖,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忍不住一叹,她还未回神手腕又一次被萧静宁拉起,只听他说了一句‘走吧’,便被拖着朝王府而去。 为表清白,她故意问道,“王爷,那人走了吗?” “走了!” “哦,那人为何要跟着我们?” “不知道!”不过,他知道那人不是冲着他来的。 自他在闹市上牵住慕容云手腕的那一刻,他便明显感觉那道目光忽然变冷,如刀子一般似乎想要将他的后背剜出两个洞来。 天底下对他有意见的人,大都只想要他的命,不会对他的背影感兴趣。那人一直跟着,看着,待他发现时也不露面,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显然不是他的仇敌。 想起刚才在王府附近听见的那声轻啸,再与这行踪诡异的人稍作联系,萧静宁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面上并无太多表情,他看一眼不远处那道熟悉的院墙,轻声道,“管他作何,回去睡觉!” ---------------------------------------------------------------------------------------- 妹纸们看到扑倒二字是不是立马就想歪了,哼哼,想歪的立刻去面壁,咋能那么猴急呢! 不过``````扑倒也是迟早滴事,至于是谁推到谁那就很难说了,(*__*)嘻嘻…… 他的怪病 猛地听见‘回去睡觉’几个字,慕容云只觉自己的神经又一次绷紧了。 昨晚她虽然睡得安稳,那是因为她已困极,可今日`````` 她下午才睡了几个时辰,现在精神抖擞的,待会儿回去又要同塌而眠,怎么能睡的着? 况且,这妖孽竟趁着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套她的话,倘若今晚他变本加厉,那她岂不是`````` 越想越觉得担忧,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短短几百步的距离,她被萧静宁拉着走得极不情愿。直到回了书房,进了里屋,她才看见那暖玉床旁边竟又摆了一张象牙床! 一间房,两张床锎? 不由奇怪,她扭头去看萧静宁,还未开口就听他解释道,“我不习惯和别人睡,往后还是各睡各的。” 不习惯哟! 太好了,她也不习惯,各睡各的多好啊! 眼底立即溢出一抹笑意,似乎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想也不想就答道,“好!” 见她如此痛快就答应了,萧静宁顿时有种自己被嫌弃的感觉,索性不再理她自顾自走到一旁梳洗。 先前林天炎带人来铺置新床时,已吩咐丫鬟早早准备好了热水,用暖阁温着,等他们回来便能用。 片刻后,两人都收拾妥当,各自走到自己的床前。萧静宁按下床边的机关按钮,那张用来隔热的床面又被收了起来,他旋即脱衣准备睡觉。 侧目看一眼那熟悉的床面,慕容云方才明白,原来他提出分床睡是因为怕她睡不了暖玉床,所以特意给她单独准备了一张。 脱衣服的手一顿,她立即大步走到暖玉床前,趴在床边挡住萧静宁问道,“王爷,你为何要睡这会发热的床?” 昨晚看他翻出一张隔热的床面,她还以为他只是偶尔睡一下这暖玉床,如今看来他似乎每天都得睡这床才行。 心中越发疑惑,她便想要问一问。 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萧静宁略微一怔,随即淡淡道,“习惯了!” “不觉得烫吗?”这种灼心的热就连她也受不了,难道他没感觉? “睡久了就不觉得。” “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凤眸微眯,她终是忍不住将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没病没痛的人,是断然睡不了这暖玉床的,虽然这几日她并未察觉到萧静宁有任何异样,但她依旧怀疑。 四目相对,萧静宁将她眼中的探究之意看得清清楚楚,他足足沉默了半晌才勉强答道,“没有。” 有些事,说起来太过复杂,他也不想说。 “让开,我要睡觉了!” 冷喝一声,他旋即伸手将慕容云从床上拽起,径直脱了鞋躺上、床。 很明显,他是不愿意说。 虽心有不甘,慕容云还是依言走回了自己的床上,悻悻的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她才刚躺下就再次听见机括合拢的声音,屋内瞬间陷入黑暗。 侧身躺在床/上,萧静宁虽闭着眼,却在仔细听着隔壁床的动静。听了许久,直到慕容云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他才缓缓睁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忍不住一声叹息。 自暖玉床中透出的温度越来越高,他隐隐作痛的胸口也终于好了些许。最近这几日正是他寒毒发作之时,下午黄岳鸣来替慕容云诊治时见他竟然盖住了暖玉床,顿时气得跳起来大骂。 他知道,他的病几乎无药可治,即便医术高明如黄岳鸣亦是束手无策,这暖玉床只不过是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无论他睡多久也无济于事。 自母妃离世后,他就得了一种怪病,每次病发时浑身冷如冰块,痛不欲生。宫中的太医多次诊治也无果,只能开些祛寒的补药给他服用,药不对症又怎么能减轻他的痛苦。 那时他一个人在庆阳宫,整日躺在床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母妃离他而去,父皇也不去看他,身边只有几个冷冰冰的宫女太监,他就如同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多么,可怜! 那种非人的日子过了整整两年,久到就连太医们都烦了,认为他定然熬不冬日,却不想,他竟在那一日的下午独自从走下床来,似乎恢复如初。 如此让人惊讶的转变,几个一直为他诊治的太医皆是疑惑,不过,他们也乐得轻松。从此以后,太医们都不再来庆阳宫了,偌大的宫殿变得更加冷清,真正留下来陪他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林叔。 是他潜入宫中给他送的药,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找来暖玉床缓解他的病痛,是他将黄岳鸣带来帝都为他治病,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守在他身边``````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而原本应该做这些事的人,却对他一直不闻不问。 他的父皇,身份高贵的帝王,他若想做到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他却从未来看过他一眼。 而后多年,他终于才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这世间有许多事情都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比如,母妃的死因,比如,他的病`````` 时至今日,他似乎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更不愿意被人提起,就连慕容云也不行。 静静躺了许久,直到身体已渐进温暖,胸口也不那么疼了,他终是闭上眼沉沉睡去。 ------------------------------------------------------------------- 一个人睡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慕容云整晚好眠,直到翌日辰时才悠悠醒来。 房中没有旁人的气息,她睁开眼瞅了瞅空无一人的暖玉床,不由疑惑,大清早的那厮就不在,难不成上朝去了? 可是,他们新婚不过半月,按理说萧静宁现在还不需要去上朝,除非朝中有什么事急需他去处理。 自顾自起身穿好衣服,她梳洗过后才走出院子,并未看见落霞,却瞧见一个有些面熟的丫鬟在远处偷偷打量她。见她似乎发现了,那丫鬟连忙转身离开,脚步慌乱无比。 直直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慕容云眸中冷色一闪,偷偷摸摸必无好事,只不过她一时想不起那丫鬟到底在哪里见过。她本想跟上去看看,下一瞬却看见落霞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来,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远远的看到了她,落霞脚下走得更快了,今天厨房做的都是王妃喜欢吃的早点,她特意多拿了一些。 待她走近,慕容云见她端得似乎有些费力的样子,旋即从她手上将托盘接了过来,“我来吧,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看着都觉得吃力。” “嘿嘿,谢谢王妃!”手上一空,她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书院和后院离得实在太远,端着这些东西走了许久,她的手早就酸了。 看一眼比往日要多的分量,慕容云不由问道,“王爷还没吃吗?” “王爷一早就出去了。” “那你拿这么多做什么?” “我见都是王妃爱吃的,就多拿了些,王妃你太瘦了,最近又老是生病,你应该多吃点。”虽然不知道王妃到底是何病,但她想多吃点东西总是没坏处的。 听她这么说,慕容云不由欣慰的笑了笑,“好,我多吃点就是。” 两人一起进了屋,慕容云将托盘放在桌上,落霞连忙上前布菜。她盛了一碗清香的荷叶粥放在慕容云面前,还未开口说话慕容云却已皱起眉头。 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慕容云语气骤冷,“这些东西是你亲自装的?” 不明所以,落霞手上的动作一停,直直看着她道,“是啊!怎么了?王妃不喜欢吗?” 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慕容云顿了顿才开口说道,“没什么,我很喜欢。” 不过加了点有毒的药粉而已,她还是能接受的! 舀一勺子粥放进嘴里,她细细尝了尝,随即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药虽然是不错,可那下毒的人似乎太心急了,一盅粥里竟然放了如此大的剂量,她想不发现都难。 想起方才在外边鬼鬼祟祟的那人,她立即明白过来,这王府中希望她早死的怕是只有新房中那位。 她倒是好手段,竟然找准了机会下手,只可惜这种慢性毒药对她毫无作用。 罢了,既然别人那么希望她死,那她就索性让人家高兴几天吧! 不再多问什么,她低头吃饭,一盅荷叶粥她喝了大半,又吃了许多点心,才让落霞将碗筷撤下。 等落霞收拾好准备出去,她忽然说道,“剩下的粥你找个地方倒掉,别端去厨房了。” 不由一愣,落霞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实在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得轻声应下。 她端着托盘走出书房,一路朝着后院而去,走到廊道时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粉衣丫鬟一撞,险些将满盘的东西打翻。 那丫鬟连忙将她扶住,嘴里直说着对不起,眼睛却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她看到那盅荷叶粥几乎见底,面上不由一喜,等落霞收拾好东西转身走了,她才大步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 一脚踏进房门,她看着正坐在铜镜旁描眉的慕容霜,忍不住欣喜喊道,“小姐,她喝了,整整一盅差不多都喝光了!” ------------------------ 今天家里有事,更晚了,字数也少了,真滴很抱歉,明天一定补上!╭(╯3╰)╮ 他的离不容觊觎 画眉的手一抖,一条扭曲的黑线立时延伸到眉尾,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看着铜镜中那条难看的眉毛,慕容霜面色一冷,倏地转头瞪着前来报信的丫鬟。 她眼中暴涨的戾气吓得那丫鬟浑身一抖,连忙‘咚’的一声跪下,随后却见她瞬间脸色一变,突兀的笑了起来。 “那贱人真的喝了?郎” “回小姐,奴婢是亲眼看着她的丫鬟将粥端进去的,没过多久那丫头端着托盘出来,盅里的粥喝得都快见底了。” 小姐虽是笑了,可她的笑冷得让人胆寒,实在不敢看她那奇奇怪怪的表情,她只得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 听她说完,慕容霜笑声更大,“好啊,太好了,你做得不错。” 刚才她还一直担心着,没想到竟是如此的顺利。一瞬,心情大好,她也不在意那道难看的眉毛,继续说道,“明日你再去厨房,找准机会就将药下进她的食物里,只要她连续吃个十天八天的,我就不信她不死。” “是,奴婢记下了。” “切记,只将药放在她单独食用的饭菜中,千万不要伤了王爷。锎” 她知道,这两日那贱人偶尔会与王爷一同用膳,若是这药下在两人一同食用的饭菜里,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萧静宁及时发现不曾服下,他定也会找出下毒之人。试图用毒药谋害当朝王爷和王妃,其罪当诛九族,到时候她不但自己要死,还会连累爹爹和娘亲。 这种关乎全家性命的事情,她必须谨慎一些。 听见她颇为严肃的语气,粉衣丫鬟连忙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会小心行事,定不会犯这种错误。” 她之所以那么顺利就在慕容云的饭菜里下了毒,那是因为伺候慕容云的那个丫头实在是太笨了,她只要稍用点心思就能套出她的话,且不必担心她会察觉什么。 若过几日慕容云真的死了,那只能怪她千挑万选为自己找了一个如此愚笨的丫头。 -------------------------------------------------------------------- 偌大的书房内只有慕容云一人,她坐在桌前随手翻看着桌上的书,独自惬意的品茶,好似先前的事情根本不曾发生一般。 坐了半晌,一壶茶已经快要喝完,仍然不见萧静宁的影子。忽然想起昨日在庆阳宫门外遇到的那个柳定山,她才记起认罪书一事,想必萧静宁一早出门就是处理此事去了。 看样子,他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此时正是她去找楚云绝的好机会。 重新回里屋换了一身较为朴素的衣服,她随意挽了个发髻就走出房门。萧静宁不在,府中的下人也不敢随便拦她,她索性大大方方走出门去。 站在大门下,她看一眼毕恭毕敬向她行礼的两个护卫吩咐道,“待会儿王爷回来若是问起,就告诉他我去街上随便走走,很快就回来。” 第一次见她单独出门,且打扮如此随意,几人有些不解,为首的侍卫立即恭敬问道,“王妃不乘车吗?” “不用!” “那属下几人陪同王妃一起,也好保护王妃。” “不用了,我就去前边四处走走,不需要保护。”如若真有连她都对付不了的人,又有谁能保护得了她! “可是``````”那人还想劝说,一抬眼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总算是松了口气道,“王妃,王爷回来了,您不如等等王爷陪您一同前去吧!” 已经听见了‘嘚嘚’的马蹄声,慕容云无奈暗叹,似乎她每次出门的时机都不对。转身,看一眼那渐行渐近的马车,她已完全放弃了去西城找楚云绝的念头。 罢了,既然不能去找他亲自交代,稍后她便去竹苑找小肉团帮忙带信。这件事,刻不容缓。 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她随即不再理会那多事的护卫,笔直站在门下等着马车走近。心不在焉看着,直到片刻后她才发现今天赶车的小厮竟有两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尚小,似乎还有点面熟。 不由眯起眼,她仔细一看,待她看清楚那人的脸时惊得险些将他的名字喊了出来。 坐在马车上的那人,竟然是小七! 他此刻竟坐在王府的马车上,那纳兰岂不是``````在车里? 心下顿时一慌,慕容云连忙低下头去,想要走已是不可能,只得僵硬的站在那里,用眼尾偷偷打量坐在车前的孩子。 多年未见,他虽然已经长高不少,面容也有些改变,但依稀可见小时候的轮廓,笑起来还有那时的憨态。他正和坐在一旁的赶车小厮聊着什么,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直到那小厮轻吁一声让马儿停下,他才利落的跳下车来。 短短几步的距离,他只看了慕容云一眼,眼神并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立即转过身为车内两人掀开帘子,恭敬的等他们下车。 先一步躬身走下来,萧静宁抬眼就看见神情有些怪异的女子,不由问道,“你怎么站在这里?” 他的声音将慕容云唤回了神,她连忙收起自己恍惚的神情,扯唇一笑,“我闲来无聊想出去走走,谁知刚出来就瞧见了王爷的马车,所以便等在了这里。” 待她悠悠说完,车内的另外一人也随后走了下来,她匆匆瞥一眼一袭白衣的男子立即就将视线移开,不敢再看。 千防万躲,她却没有想到纳兰君陌竟然会和萧静宁一同前来。此刻她真是恨极了那个多嘴多舌的护卫,若不是他一直啰嗦,她早就逃离了这要命的地方。 缓步走到两人身旁,纳兰君陌笑看着目光闪烁的慕容云,礼貌的招呼了一声。虽然有些心虚,慕容云还是回以一笑,故意将声音压低与他客气了两句。 她一张嘴,萧静宁立即抬眼看她,那眼神意味深长。自昨日宫中他就看出些端倪,今日又看到她慌乱无措的样子,他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并未说破,他兀自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一言不发,他倒想看看慕容云还能撑到何时。 等他们招呼过后,小七立即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走上前来,恭敬的举到她面前,纳兰君陌随即说道,“昨日见王妃身体抱恙,纳兰特意带了些南晋的野山参送给王妃调理身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王妃莫要嫌弃。” “皇子殿下客气了,你的美意我自当心领。”看一眼那似乎有千金重的盒子,慕容云并未伸手去接,萧静宁见状随即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接下。 等那小厮收妥了盒子,他才缓缓道,“六皇子,里边请。” “王爷请!” 相视一笑,两人抬脚并肩而行,慕容云站在身后愣愣看着,打算等他们进去后就立即溜走。谁知,萧静宁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她,轻声问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王爷和六皇子想必有政事要谈,我就不去打扰了,我打算去前边大街上走走,王爷不必管我。” “没有政事要谈,你且随我们一起,你若上街有什么要事,稍后我再陪你去。” 不容拒绝,他直直站在那里看着慕容云,意思她非进去不可。 僵硬站了片刻,慕容云终是无奈妥协,随即轻声应下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一行三人走在前边,身后有小七紧跟着,慕容云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谨慎。暗暗抹一把心虚的冷汗,她亦步亦趋走着,陪两人一同走进大厅。 林天炎接到侍卫通传后立即赶来,吩咐丫鬟沏茶添水,热情款待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论身份,他是南晋的皇子,与王爷一般尊贵。论地位,他在南晋仅次于掌管天下的帝王,虽说对他心存防备,但林天炎亦不会怠慢。 安排好一切,他看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萧静宁,得他示意后方才带着下人离开,顺便将纳兰君陌身边的那位小侍童请去了偏厅休息。 自踏进大厅起,慕容云全程都在一旁正襟危坐,没有半句多话,心思也不在这里,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脸,她静静的听着,恍惚又看到了几年前站在桃树下等她的男子。一瞬,心中感慨万千,她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叹。 这声叹息虽浅不可闻,却全然落入萧静宁与纳兰君陌耳中,两人皆是一楞,不由转眼看着她。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纳兰君陌随即轻笑道,“王妃为何叹气?” “啊?”蓦地回神,慕容云惊觉自己失态,连忙笑了笑掩饰道,“我没叹气,不过是有些困了,忍不住想打个哈欠。” “王妃大病刚愈,想必还有些倦怠,纳兰本不该来打扰你,不过纳兰今日上门确有急事想要请教王妃,还请王妃原谅纳兰的无礼。” 昨日她与萧静宁先行离开后,他越想越觉得蹊跷,便向几个大臣旁敲侧击,打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当他听说慕容云自幼流落在外,并不是在东陵帝都长大时,他心中的猜疑又多了几分。 她与勿离有着同样的身形,她弹的那首曲子也是勿离曾经最爱弹奏的,她幼时亦不在帝都,与慕容家并无太多瓜葛。如此种种,天底下难道真有这样的巧合? 自七岁那年听见勿离弹琴,他便钟情于那悠扬的琴音,自己亦苦学多年。他熟知所有琴谱,却从未见过哪一本琴谱上记载着勿离所弹的那些曲子,可慕容云昨日竟说这首曲子是她从一本不知名的琴谱中学来的。 即便真有这样一本琴谱,谁又能学得如此相像,试问这天下有几人能做到以琴音唤鸟? 而后的几个时辰,他对这寿宴早已没了兴致,满脑子都是有关勿离的种种猜想。若不是昨日寿宴散得太晚,他怕是会忍不住连夜赶来王府一探究竟,可他对萧静宁始终有些顾忌,便耐着性子等了一、夜。 一大早,他就让小七备好东西出门,谁知在天香楼外竟巧遇正要回府的萧静宁。他道明意图,萧静宁亦是大方邀他同行,他便不再客气。</p听他说得如此正经,慕容云心中不由一紧,语气却极为客气,“六皇子言重了,何来打扰一说,你有什么尽管问便是,我定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怎么可能?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句话也不用说。因为,多说多错`````` 以纳兰君陌的性子,他若是一旦起疑,必定要弄个清楚。现在她才看出他今天匆匆上门并不是来找萧静宁,也不是有心来送药,而是来探探虚实。 立时戒心大起,她不自觉的捏紧掩在衣袖中的手,假装热络的往前凑了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两人之间隔着面无波澜的萧静宁,她俯身上前,笑得极尽刻意,萧静宁意味深长看她一眼,知道她接下来又会是满嘴的鬼话。 不由为纳兰君陌哀默片刻,他亦是不动声色静静坐在那里,等着纳兰君陌将话问出。等了半晌,却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他不由扭头望去,竟看见纳兰君陌眼底闪过一抹希冀的光。 他的视线透过自己落在身旁的慕容云身上,一瞬不瞬看着她,似乎已陷入沉思,那样奇怪的眼神顿时让他心中不悦,轻轻拧了拧眉头。 “六皇子,你想问什么?” 蓦地开口,他故意挪了挪身体,将纳兰君陌的目光挡在身前。 眼前的人忽然一变,纳兰君陌终是回神,看向萧静宁淡淡一笑道,“纳兰看到王妃不由想起一位故人,竟走了神,让王爷见笑了!” “六皇子那位故人是东陵人?” “说来惭愧,纳兰也不知他到底是哪里人,不过他并非我南晋人。”他曾听勿离说过,他的家离京都很远很远,虽不知到底有多远,但他知道绝不是在南晋国内。 倘若勿离是南晋人,那他又怎会寻了三年也找不到他,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听他竟说不知,萧静宁不由一笑,“她们很像?” “倒也不像!”摇了摇头,纳兰君陌又道,“那位故人是男子,自然与王妃不像。” “男子?” 闻言,萧静宁皆是一愣,难道他猜想的不对? “没错!他的年纪虽然与王妃相差无几,但他确实是位男子!” 看出他的疑惑,纳兰君陌随即缓缓道,“他与纳兰可谓莫逆之交,只可惜一别多年音讯全无,最近纳兰恰巧听说他来了帝都,所以才借着这次来东陵贺寿的机会亲自找寻。昨日纳兰在宫中看见王妃竟用琴音唤来鸟儿,立即就想到了那位故人。说来也巧,王妃昨日弹奏的那首曲子正是纳兰初遇他时听见的那一曲,他亦能做到奏琴唤鸟,所以纳兰便忍不住想要问一问。” 一字一句听着,萧静宁方才想起昨日他在宣阳殿曾问过慕容云是谁传授她的琴艺。不由挑眉,他旋即转过头看着安静坐在身旁的慕容云,轻笑一声道,“难不成六皇子以为他们认识?” “纳兰只是想问问,王妃所说的那本琴谱是在何处所见?可否给纳兰看看?”知晓萧静宁话中有话,他自不会去接,转而将视线移到慕容云身上,径直问她。 在一旁安静听了片刻,慕容云早已如坐针毡,纳兰突然问起此事,她只得敷衍道,“那琴谱是我幼时在一个邻居家里看到的,如今他们已举家搬至别处,我也无处可寻。” 自从嫁入王府,慕容云嘴里冒出的谎话越来越多,如今她是在两个精明的男人面前说谎,即便她早已练得功力深厚炉火纯青,却也有些心虚。 就算她现在应付了纳兰,待纳兰一走萧静宁定会再问,到时她却不知要如何解释才好。 她这看似毫无破绽的话,实则没有半点可信之处,纳兰君陌看了看她又继续问道,“既找不到那本琴谱,王妃可还记得那琴谱是谁所撰?” “这``````”似乎在认真回想,慕容云刻意顿了顿才为难道,“我实在记不得了!” 那些琴谱平时都收在师父房中,全是手拓本,虽然师父从没说过,但她猜想定是师父所写。云台极翁这个名号说出来就能吓死一片人,即便身份高贵如纳兰想必也会震惊许久,她还是不说为好。 一问三不知,知道也找不着,这种四两拨千斤的回答不由让纳兰君陌头痛,却让萧静宁十分满意。 不管慕容云和他口中的故人有没有关系,他都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东西,尤其是打慕容云主意的人。 看一眼若有所思的纳兰君陌,他旋即将眼中的不悦敛去,缓缓说道,“幼时的事情确实记忆不深,看来我们是帮不上六皇子什么忙了,不知六皇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倏尔一笑,纳兰君陌已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随即道,“如此冒昧来问,确实是纳兰考虑不周,纳兰只是思友心切,王爷与王妃莫要见怪。至于接下来的打算``````纳兰自是要找到那位故人方才罢休,只要他在帝都一日,纳兰就不会离开。” 一字一顿,最后几句他说得极为用力,似乎是要刻意说给谁听。他话音刚落,慕容云顿觉心中一凉,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说,定要找到她才肯罢休? 他说,若找不到她就不离开帝都! 如此一来,她想不露面已是不可能了! 他心中想必还是恨极了她吧,否则怎会如此执拗?倘若她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又会怎样? 杀了她解恨?亦或是将她带回南晋交给他父皇处置? 罢了,不管他是何打算,这件事情也该有个了结,否则她往后将难以安眠。 悠悠说完后,纳兰君陌随即站起身告辞,今日有萧静宁在这里,他也再问不出什么。 有些事情不能急在一时,需来日方长。 客气的道别后,他看向慕容云忽然说道,“纳兰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王妃可否为纳兰重拓一本琴谱?” “重拓一本?”不由一愣,慕容云却已找不到推脱的理由,想了想才点头道,“好吧!” “多谢王妃。”见她答应,纳兰君陌脸上的阴郁似乎一扫而空,他不着痕迹的向前走了两步,离慕容云近了些才轻声说道,“王妃不必急着写,过几日纳兰再上门来取。” 还来? 恨不得现在就写了给他带走,慕容云却不好开口拒绝,只得僵硬的点了点头。 抬头那一瞬,她忽然看见纳兰君陌眼中闪过一抹狐狸一般的笑容,惊得她蓦地一愣。那抹诡异的笑一瞬即过,待她再看时,他又是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向她和萧静宁点了点头后便转身走出了大厅。 没有想要送他出府的打算,萧静宁兀自站在厅中看着,慕容云见了也只能站在他身后目送纳兰离开。 一直等在偏厅的林天炎见他竟一人独自走来,旋即走上前客气的行了个礼,领着那个名叫小七的侍童陪他一同走到门外。 虽不知王爷和他谈了些什么,林天炎却从他眼中看到些许难以隐忍的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笑得那么开心,难不成是和王爷商量了什么大事? 心中虽然疑惑,林天炎却也没有多问什么,立即安排马车送他们回去。谁知他才刚开口,纳兰君陌竟然立刻拒绝。 “多谢林管家美意,我们走着回去便好。” 有些不解,他随即劝道,“殿下,这里离天香楼还有些距离,还是让马车送你们回去吧!” “不必了,告辞!” 不等他回答,纳兰君陌旋即转身离开,大步朝着天香楼的方向而去。 紧跟在他身后,小七迈着小短腿走得气喘吁吁,直到两人已走出了老远,他才长叹一声抱怨道,“殿下,您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那位王爷也太抠门了点吧,都不留我们吃个饭什么的!” “小七!”忽然转身,纳兰君陌直直看着他唤了一句。 “嗯?” 见他停下脚步目光炯炯看着自己,小七不由一楞,“殿下,你怎么了?” “我可能很快就要找到他了?” “什么?”既是可能又是很快的,他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不明所以看着他。 “勿离啊,我可能很快就要找到勿离了。” “殿下你``````不会是想他想疯了吧?” 看着满脸欣喜的主子,他忍不住道出心中的想法,他们不过来了一趟王府,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起这个,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眼中噙着笑意,纳兰君陌对他的揶揄毫不在意,蓦地伸手抓住他激动道,“你知道吗?勿离他可能是女子,女子啊!” 于他,这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当他心中冒出这个想法时,他险些兴奋得失了方寸。 就在他刚才刻意靠近慕容云时,他又一次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那是勿离身上独有的味道,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他们身形相似,年纪相同,勿离会弹的曲子她照样会弹,如今就连身上的香味都一样。如此种种,他不再相信那是巧合。 昨日在宣阳殿上,他先将慕容云错认,而后她又病发回府,他并未认真打量她的样貌。今日坐近了,他看得越发仔细,虽然未从这张陌生的脸上看出与勿离半点相像的样子,可他却觉得她的眼睛与勿离有几分相似。 易容之术,无论样貌如何改变,那双眼睛却是变不了的。 就在她先前凑近和他说话时,他忽然闻到一丝丝熟悉的味道,就是那一瞬,他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之后,他故意要慕容云替他重拓琴谱,为的便是能找个机会靠近一些。 昨日在宫中时,他们虽然也坐得极近,可大殿上弥漫着浓浓的酒香,还有一众女子的脂粉味,他并未察觉什么。今日再见,他好几次都隐约闻见那抹香味,却不能肯定。 打算离开时,他实在心有不甘,这才想到了如此拙劣的法子。 他有意凑到慕容云身前,不着痕迹的用力一嗅,果然闻见了那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香味。 那一瞬,他激动得险些忘记尚在身旁的萧静宁,欲要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就在他难以自制之时,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冒出,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他的勿离,竟然是个女子! 顿时恍然大悟,那道压在他心底数十年的沉重枷锁瞬间被挣脱,那一刻,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多好啊,她是女子,他爱的人原来是个女子! 曾经他认为见不得光的爱,如今都变得理所当然。他不用再担心父皇会呵斥,他亦不必再担心群臣会反对,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爱她。 只是`````` 她为何做了萧静宁的王妃? 一瞬怒意四起,他好看的眸子里突然冒出骇人的杀气,吓得小七往后一退。 “殿下,你``````你的眼神怎么如此吓人?” 前一瞬还兴高采烈的,现在又忽然暴怒,他这脸色变得比天还快,实在让人吃不消。而且,他刚才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什么女人什么勿离的?殿下该不会被那三王爷下了什么药吧? 忙不迭伸手上前,他摸了一把纳兰君陌的额头,确认他一切正常才颤悠悠道,“殿下,咱不提他了好吗?这会儿都快到午时了,你还没吃早饭呢,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一把挥开他的手,纳兰君陌紧蹙眉头,眼神忽然变得深邃无比,“我是要回去好好想一想,要如何才能把她从萧静宁身边带走。” 手段高明如萧静宁,一生都是他的劲敌。别的事情他尚且可以忍耐,但唯独此事他不会退让半分,那是他的底线,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 他的勿离,此生只能做他的妻子,岂容别人觊觎! ------------------------------------------------------------------- 昨儿字数更少了,今天补上。为表歉意,我决定在未来几天再爆发一次来个万更,妹纸们觉得这个办法可还行?O(∩_∩)O~O(∩_∩)O~ 喜欢她 “怎么?舍不得?” 人已经走远,萧静宁的声音蓦地响起,语气颇有几分玩味。 闻声转头,慕容云直直看着他,心情郁闷实在是挤不出笑容。楞了楞,她才从费力说了一句,“王爷别取笑我了好吗?” “何来取笑一说?人家可是都找上门了!”微微挑起的眼角带着一抹戏谑,他伸出食指将慕容云的下巴轻轻一勾,凑到身前说道,“来,让我看看,你哪里长得像个男子?” 面容顿时一僵,慕容云被迫抬起头看他,良久的对视后她才不悦道,“我是男是女,王爷难道不清楚吗?锎” 往日里凭他怎样出言挑衅或是拿话揶揄,她都是淡淡一笑当做没听见,但现在她的心思乱成了一团麻,实在是没有功夫再跟他耍嘴皮子。 见她似乎恼了,萧静宁眼中笑意更深,“也对,我还亲自脱过你的衣服。郎” “``````” 无语至极,慕容云极力撇开这个问题,动了动快要僵硬的脖子道,“王爷,你能不能先把手放开?” “为何要放开?” 非但不放,他反而凑得更近,近到慕容云黝黑的瞳里尽是他那倾世的容颜。他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慕容云温热细腻的肌肤,薄唇渐进扬起,抿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你的脸很滑!” “嗯?” 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点,慕容云有些跟不上! 不过,他又一次凑得那么近,说话时如兰的气息几乎喷在她脸上,那种痒痒麻麻的感觉让慕容云浑身一僵,说不出的不自在。 眼中一抹慌乱掠过,她忽然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只得笔直的站在那里等待他的下文。 下一瞬,萧静宁虽然收回了勾住她下巴的手指,却忽然伸手捧起她的脸,一边细看一边抚/摸。 他的动作极轻,极柔,仿佛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品,一寸寸的仔细打量慕容云的脸,眸中的神色极尽温柔。 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慕容云蓦地一怔,脑子里几乎变为空白! 他``````要做什么? 睁大双眸目不转睛看着他渐进凑拢的唇,慕容云顿觉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心跳也快得难以控制。 此刻,她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甚至比小时候做了坏事被师父发现时还要紧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白皙的脸颊早已染上一层绯红,有些灼手,她楞了片刻后终是反应过来,正要挣脱时却听见萧静宁忽然道,“这皮肤白皙嫩滑,几乎可见极小的毛孔,触手温暖,脸红时也能看见里边透出的一抹绯色,脸颊边摸不到任何凹凸不平的缝线,应该没带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 霎时明白他的用意,慕容云眼中瞬间冒出一抹怒意,衣袖下的手也紧紧握成拳头。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掌拍死这妖孽! 将她眼神的变化看得真切,萧静宁忍不住一笑,又向前靠近两分,低头在她耳后轻轻一嗅,“是有一抹女子独有的香味,闻着倒也舒心,不过他要找的是男子,为何要在你身上嗅来嗅去?” 简短的几句话,他说得云淡风轻,慕容云却听得心中一紧。 原来,他早已察觉! 纳兰君陌刻意掩饰的一个动作,却没能逃过他洞若观火的双眸,他分明站在两步开外不动声色的嗅了嗅,那么微乎其微的变化,没想到他竟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瞬,慕容云不由觉得心惊。他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那她以往那些略显拙劣的谎言与掩饰岂不是早就被他看穿! 刚才纳兰君陌不过说了几句看似无心的话,他就怀疑起自己的脸,如此缜密的心思,他当真是个深沉如海一般的人。 顿时哑然,她直直看着近在咫尺似笑非笑的男子,忽然觉得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千斤重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又没话说了?”贴得几乎没有距离,萧静宁眸中光华熠熠,仿佛洞悉了一切,眼底却没有任何怒意。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慕容云似乎感觉到空气中涌起了一股暗潮,她连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轻声道,“我实在是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一句我不知道,或许能让她暂时躲过一劫,或许会彻底激怒萧静宁。心中没什么把握,她却也只能赌一赌,也许他并不是真的要计较这些。 待她语音落下,萧静宁立即扯唇冷笑一声,“是吗?” 很明显,他不相信。不过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听见了外边传来的脚步声。 --------------------------------------------------------------- 尚未走进大厅,萧逸墨清朗的声音就已响起,他极为亲昵的唤了一声,“王兄,王``````” 那个嫂字还未喊出,他已被眼前这惊人的一幕吓到,瞪大眼睛站在门口,生生忘记了自己的脚还有一只悬在半空。 老天爷啊,他看见了什么? 向来不近女色的王兄竟然紧紧贴在王嫂身旁,身子还微微前倾,看起来像是``````像是``````正要亲吻王嫂。 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后知后觉连忙转身,都怪林叔也不提醒他一下,竟然生生坏了王兄的好事! 只不过,王兄他是真的开窍了吗? 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怕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昨日在宣阳殿上,他见王兄似乎对这位刚娶进门的王嫂很在意,当时他就在想,该不会王兄又想出了什么整治慕容毅的法子。 而后,当他看见王兄一脸紧张的抱起发病的王嫂走出大殿时,他才恍然大悟,王兄,好像变了! 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盘旋了整整一夜,他思前想后也弄不明白,王兄怎会对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子如此在意,且对方还是慕容毅的女儿! 想当初,他也是知道王兄成亲的目的,正因为如此,自王兄娶妻后他都没有来过王府,因为他不想搀和这种事情。可昨日,他瞧见王兄异于往常的神情,他才发现事情与自己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于是,他今日一下早朝就急匆匆赶来王府,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未免尴尬,他还特意带了些上好的人参与灵芝,王嫂病重,他这个弟弟来探病总是可以的吧! 这些年,他进出这三王府如同自己家一般,府中的下人们早就熟记他这张脸,他进来亦不需通传,随处都可以去。方才进门时,他恰好遇见了林叔,正是林叔告诉他王兄和王嫂还在大厅,他才急匆匆走来的,谁知`````` 顿觉懊恼,他忍不住拿起装着灵芝的盒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王兄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愿意亲近一个女子,却被自己的冒失给耽误了,他真是罪孽深重啊! 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过,他脚下的步子迈得极大,可才走了两步却听见身后两人同时开口喊他。 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慕容云激动得差点笑出声来,老天对她真是太好了,关键时刻派了个好人前来解救她。 可是,他才来就要走,连招呼都没有一声,这怎么可以! 顾不得萧静宁愿不愿意,她连忙开口唤住,不想萧静宁竟也同时喊住了他。 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终是分开,一瞬,慕容云觉得轻松极了,虽然后背还有汗在往外涌,可她的脸色好歹恢复了正常。 伸手理了理衣襟,她看一眼再次走来的年轻男子,立刻记起他的身份。昨天在宫中虽是匆匆一瞥,但这几个重要的人物她还是记得清楚的,这位东陵年纪最小的王爷萧逸墨是她在诸多王爷中看着最为顺眼的一个。 论年纪,他比自己还小了一岁,亦是年前才封了王,只有封地并无兵权,不过,据说他与萧静宁的关系是极好的。 见他无需通传就自己走了进来,还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大厅,身后也没个领路的下人,慕容云便知传言是真。若不是跟萧静宁极为亲近之人,谁敢在他的府中随意走动! 被他们两人一同叫住,萧逸墨想要离开已是无望,只得硬着头皮重新走回大厅。看一眼脸色不悦的王兄,再看一眼面无波澜的王嫂,他讪讪道,“王兄,小七不知道你与王嫂正在``````嗯``````总之小七是无心打扰,王兄千万别生气。其实小七来也没什么事,就是给王嫂送点人参和灵芝,东西小七先放下了,你们继续,就当小七没来过就是,我先回去了!” 含糊不清的说完,他随即将手中的盒子放下,干笑了两声就想要离开。 这一次,萧静宁并未唤他的名字,只是冷冷说了声,“站住!” 脚步一顿,萧逸墨听话的停下,抬眼看他,“王兄,还有何事?” “你如今已是堂堂一国王爷,说话做事还是如此冒失,像什么样子!”冷着脸,萧静宁毫不客气的呵斥,慕容云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关心。 如同一个长者教训晚辈,他的语气虽然不怎么好,但说出的话却是善意的。冷情如他,慕容云从未想过他也有如此严厉的一面,想起他昨日对萧逸腾的态度,再看看如今他对萧逸墨满满的关怀,她忍不住叹一声差别真大。 似乎对他的叱喝并不排斥,萧逸墨垂下眼眸,乖乖答了一句,“王兄的话小七记下了,小七下次会注意。” “还有下次?”挑眉看着他,萧静宁一字一顿,“我但望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的任何提醒,做一个能真正立于天下的皇子。”亦或是,睥睨天下的帝王。 他的话似乎重了点,慕容云听着忍不住眉头一皱,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交代遗言? 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得一楞,她连忙在心底‘呸’了两声,想要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挥走。抬眼,她看着一脸失落低头不说话的萧逸墨,顿觉他有些可怜。 要不是他突然出现,此时她怕是会更可怜!如此一想,她便忍不住想要为这位小王爷解围。 看了看身旁,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转移他们注意力的东西,她随即将主意打到了手上那串圣石手链上。纤细的手指卡住其中一颗珠子,稍稍运劲一扯,只听见‘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立即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拧眉看着满地滚落的火龙圣石,再看看眸中一抹惊讶的女子,萧静宁神色更加不悦。没有去管那一地价值连城的圣石,他忽然将慕容云的手拉起撩开了衣袖,果然在她手腕上看到一道红红的勒痕。 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腕上的红痕,萧静宁眼中厉色一闪,“你当真是傻子吗?” 当初串这手链时,他怕慕容云会不小心将其掉落,特意找了最为坚韧的金蚕丝把所有的圣石串起来,若不是强劲的外力所致,这手链又怎会断开! 知晓她刻意扯断这手链的用意,他才忍不住动怒,为替别人解围伤害自己,这种傻事怕是也只有她才做得出来。 垂眸瞥见自己手腕上的痕迹,慕容云知道瞒不过了,只得扯唇赔笑,“嘿嘿,不小心扯断了!” 听她承认是扯断的,萧静宁终是缓和了脸色,“难道你打算让我帮你捡?”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只是,得先放开她的手才行啊!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萧静宁立刻松了手,待她弯下腰去捡圣石时他才对萧逸墨说道,“待会儿留下来吃饭。” “好!”眼中的忧郁顿时一扫而空,萧逸墨赶紧回答,而后又看向蹲在地上捡东西的慕容云道,“王嫂,我来帮你捡吧!” 他虽然还有些未脱的稚气,但却不笨,明眼人一看便知王嫂是在帮他解围,既如此他又岂有不回报之理! 不等慕容云回答,他已在她身边蹲下,去捡那四处散落的珠子,抬眼看着他,慕容云不由欣慰一笑,“多谢七王爷。” “王嫂无需客气,以后叫我小七就行了!” ——小七! 多么熟悉的两个字,这名字听着确实亲切,却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她并未顺势改口。 不消片刻,所有的圣石都已找齐,慕容云认真数了数才站起身来,摊手递到萧静宁面前说道,“王爷,我待会儿回房就将它串好!” “拿去放到书房桌上,我自会处理。” “哦!” 将手合拢,慕容云捧着一堆圣石转身欲走,又听他说道,“等等,我们一起过去。” 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他先一步走出大厅,慕容云见状立即抬脚跟上,萧逸墨亦是自觉的跟在两人身后。 径直走回书房,恰好遇到在院中张望的落霞,萧静宁随即吩咐道,“去厨房传膳。” “回王爷,林管家已经吩咐人将饭菜送来了。” 已经到了用膳的时辰,林天炎见萧逸墨也来了,早早的就吩咐了厨房准备好他们的饭菜,直接送到书房。饭菜已摆了片刻,还不见王爷与王妃回来,她才忍不住走到院子里来看看。 听她说完,萧静宁旋即点头吩咐,“你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 躬身一礼,落霞乖巧的走出了院子,听王爷的话就是做一个称职的王府丫鬟最基本的要求,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三人一同走进书房,慕容云走到桌前将手中的圣石放下后才转身朝着那一桌食物而去。一个盛着莲子羹的精美瓷盅首先映入她眼帘,她立即想起上午那一盅荷叶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虽然知道慕容霜不敢大胆到下毒谋害当朝王爷,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将桌上的菜仔细闻了闻,再三确认这些饭菜都没有问题才放下心来。 一张圆桌,三人围坐,萧逸墨坐在萧静宁的左边,她就在右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径自开动。看一眼她毫不拘礼的样子,萧逸墨虽然有些惊讶,却也很是喜欢。 自小在宫中被诸多繁琐的礼节束缚,他似乎自记事起就再没有如此自在的吃过一顿饭,即便是在三王兄府中亦是中规中矩。没想到,今日第一次同王嫂一起用膳,她竟是如此的洒脱,他不由觉得新奇无比。 这帝都的女子大都温文尔雅识书达理,自小就学习各种礼仪,一颦一笑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半点差别。虽说她们这样也不是不好,但看多了难免叫人觉得无趣,倒是这位自幼流落在外的王嫂,行事落落大方不拘小节,让人顿时生出好感。 想起她先前在大厅仗义为自己解围,萧逸墨对她的印象越发的好,心想难怪王兄会如此喜欢她! 见他拿着筷子一动不动瞧了自己半天,慕容云终是忍不住道,“看我做什么?你快吃啊!” “哦!”有些尴尬,他连忙伸手夹了一筷子菜,还未放进嘴里又听见慕容云轻声说道,“别客气,多吃点!” “谢谢王嫂!” 简短的几句话,却极有诚意,他忽然觉得心中一暖,抬头看向慕容云笑得越发开心。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有时候仅仅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互生好感。他虽然很不喜欢慕容毅,他与慕容云亦算得上第一次见面,但他此刻对这位王嫂已是喜欢得不得了。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熟络无比,萧静宁不爽的瞪他一眼,还未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匆匆走进书房,林天炎径直看向萧静宁说道,“王爷,小世子与定阳郡主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望王妃,还备了礼物。” “呵!”讽笑一声,他旋即扭头看向慕容云道,“倒是个极好的理由,他们都把王府当做收破烂的地方了!” 听闻收破烂三个字,慕容云对他那张缺德的嘴又加深了认识,萧逸墨则默默低下头去,知晓自己匆忙准备的那些人参和灵芝根本瞒不过他的眼。 对他的倨傲早就习以为常,林天炎一脸淡漠继续问道,“是否让他们进来?” ---------------------------------------------------------------- 感谢妹纸们送的鲜花和钻石哦,偶现在才看到。无以为报,只能抱住可爱滴妹纸们狂亲一顿,╭(╯3╰)╮╭(╯3╰)╮╭(╯3╰)╮ 背我 白玉堂来看她,慕容云尚且可以接受,可是这苏定阳``````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与萧静宁对望,似笑非笑的脸上分明写着-———她是来找你的,你去解决! 淡淡扫她一眼,萧静宁旋即扭过头去,看向还在等他回答的林天炎轻声道,“不见!” “那我这就去回了他们!”不问理由,林天炎立刻转身走了出去,打发这两个小孩子对他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待他走远,慕容云才重新拿起筷子吃饭,既然萧静宁说不见,那她正好乐得清闲。伸手夹了一块鱼肉,她刚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见萧静宁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郎” 咦,吃那么一点,喂猫啊! 她家小肉团吃得都比他多,他今日胃口怎么如此不好锎? 心中疑惑,她刚想要问,萧静宁已站起身走进里屋。她忍不住转头看向身旁的萧逸墨,见他亦是满脸的不解,只得继续埋下头吃饭。 片刻,萧静宁换了一身素白的锦袍走出来,看着桌前安静吃饭的萧逸墨道,“吃完你就回府吧,稍后我有事要出门。” 有些不情愿,萧逸墨哀怨的看一眼身旁的慕容云,他还没跟王嫂好好聊一聊呢!不过,王兄既然说了,他也只得照办。 点头应下,他用丝锦擦完嘴后才站起身道,“我先行回去了,改日再来看王兄。” 得了萧静宁的回应,他随后又看向慕容云笑道,“王嫂,往后你若是闲来无聊可以去我府上坐坐,我府中有许多好玩的,王嫂要是喜欢我可以全都送给你。” “好,我会去的!”忙不迭点头,慕容云笑得有些无奈。这位七王爷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若不是萧静宁一直庇护,他这样的性子在那权力顷碾的宫中怕是早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哪还能封王封地! 顷刻,所有人都走了,偌大的书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看着笔直站在身旁的人,慕容云忽然觉得自己也吃不下了。再次放下筷子,她随意擦了擦嘴,起身看向萧静宁道,“王爷有事就先去忙吧,这里我会吩咐落霞来收拾的。” “你跟我一起去。” “啊?” 不由一愣,慕容云睁大眼睛看着他,“去哪里啊?” “香山。”答得利索,萧静宁说完后就不再理她,径直朝着门外而去。 在院外遇见了折返回来的林天炎,他看到萧静宁一个人走出来,不由探头看了看里边,疑惑道,“王妃她不去吗?” 早上萧静宁让他安排时分明说了是两人一起去,怎么此刻只有他一人走出来? 他话音刚落,慕容云已从书房内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看那步子迈得不慌不忙的,萧静宁的脸色更加阴郁。没有回答林天炎的问题,他负手大步离开,徒留一个背影给林天炎慢慢回味。 看一眼他那傲娇的神情,林天炎忍不住摇了摇头,可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明明很在意,却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和他娘亲真像! 不过,他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定会伤了别人的心。好在慕容云那丫头性子倒是极好,要是换了别的姑娘,呵,恐怕早就被他气走了! 忍不住埋怨两句,他对那已经走远的萧静宁毫无办法,转头恰好看到慕容云优哉游哉的走来,随即笑道,“王妃,王爷说他在门外等你。” “好,我知道了!”让他且等着吧,每次出门都是这副样子,好像谁很想跟他一起去似的。 “王妃,待会儿你去了``````哎,王爷可能心情不会太好,总之你别理他就是了。” “心情不好?”有些奇怪,慕容云纳闷一句立马又想明白过来,他哪天心情好过? 罢了,大不了她不说话就是,惹不起她还不能躲么! 抿唇回以一笑,慕容云满眼都是我已了解的神情,点头道,“林管家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妃若是不嫌弃,往后就叫我林叔吧!”他在心中早已接受这位王府的女主人,索性让她和王爷一样叫自己林叔,这个称呼听着会觉得亲切些。 他刚说完,慕容云想也不想就满口应允,笑着甜甜的叫了一声,“林叔!” 二十年前名震天下的金刀圣尊百里云直,虽不知他为何要改名换姓隐在这王府做管家,但以他的为人和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这一声林叔还是值得她叫的。 听着她发自内心的亲昵语气,林天炎瞬间笑开了花,“诶,王妃你快些去吧,想必王爷已在门外等久了。” “林叔不同我们一道去吗?” “不了,账房那边还有些事得去处理。” 往年今日,他都会陪萧静宁去香山,如今他身边有一个更为贴心的人,他也就放心了。 “好吧,那我就不耽搁林叔办正事了!” “诶,王妃快去!” 如同自己多了一个可爱的孩子,林天炎站在原处看着走远的慕容云,脸上的笑容久久未曾散去。 倘若如沁泉下有知,看到一个这么讨人喜欢的丫头陪在她儿子身边,应该也是极满意的。 只不过,她的病`````` 还有,静宁身上的毒`````` 一瞬,他脸上笑意不复,眉头皱紧,他得去催一催黄岳鸣,必须让他找到救这两个孩子的办法。 -------------------------------------------------------------- 上了马车,慕容云很自觉的坐在了萧静宁左侧的位置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宽得都能再塞下个胖子。车厢宽敞就是有好处,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这点她很喜欢。 这一次,她没有再掀起帘子东看西看,未免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她连茶也懒得喝一口,老老实实坐着,安静得如同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绵羊。 她一直沉默,那是因为出门前听了林天炎的交代,萧静宁一路也没有理她,车内安静得连两人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从王府去香山差不多要走半个时辰,就这么呆呆的坐着,时间一久她就觉得困意袭来,眼皮重得撑都撑不住。 马车出了城,走在平坦又宽敞的官道上,赶车的小厮技术很好,在车内根本不觉颠簸,微微摇晃的感觉让她越发想睡。实在忍不住,她抬头瞄一眼对面闭目养神的某人,随即躬身靠向桌旁,以手撑头打起盹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帘外小厮勒马的声音,她猛地惊醒,入眼竟是一片柔软的素白锦缎。 这锦缎上的暗绣,这精致的花纹,好眼熟! 脸贴在柔滑的布料上,依稀感觉到一抹温暖,那种结实且富有弹力的触感似乎有些微妙。她睁大双眼看着,努力回想这华丽的锦缎到底在哪里见过,片刻后眼皮忽然一跳,惊得几乎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靠,这结实又富有弹力的东西,分明是某人的腿啊! 她刚才脸埋在他的腿上,那头岂不是在``````两腿之间? 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如同一声惊雷,炸得她浑身一怔,想要强装镇定已是不可能。 为什么?她怎么就坐到地上去了? 刚才她明明是倚靠在矮桌上,怎么就滑到了铺着绒毯的地上,又怎么趴在了他的腿上? 难不成她睡觉一直不老实? 不,不,不,这不科学,她不相信这事儿是她干出来的。 微微抬眼,她看着神情古古怪怪的某人,认真思索了三秒还是决定先撤为好。 “香山到了,我先下车等王爷!” 用最急的语速说完这几个字,她噌的一下就钻出了车厢,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看着她风一般的冲了下去,萧静宁忍了片刻后终是‘噗’笑一声,两片薄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原来她也跟所有女子一样,会害羞! 伸手理了理被她睡得皱巴巴的衣摆,他缓缓起身走下车来,看着已逃到山脚下的慕容云道,“跑那么快做什么,你认识路吗?” “认识,我认识!”忙不迭回答,她的声线似乎都在抖,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丢脸丢了一路,她哪还有勇气跟他一道走,还是离院一些比较好。 身后小厮看着,自觉说道,“王爷,小的就在山脚下等您。” “嗯。” 轻声应允,他随即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个食盒,拧着它转身上了山。 自从他在半山腰上建了一座别院后,他就将崎岖的山路全都铺上了青砖,一条迤逦的石阶小路径直通往山顶,直达顶上那间寺庙门前。 慕容云走在前边,他落在后面,两人之间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他一路都看着前面那道修长纤瘦的身影。走了一段,他忽然停下脚步,对前边那人喊道,“你下来,帮我拧一下这盒子。” 破天荒的,他竟然用了‘帮’这个字,听得慕容云浑身再次一怔。 能让尊贵的王爷开口求人帮忙,这比太阳从南边出来还要让人觉得惊悚,她虽然很不愿意,却也不得不转身走回去。 突突几步,她停在第三个石阶上,心虚的看一眼萧静宁道,“王爷,盒子递给我吧!” “离那么远我怎么递?” 明明三步的距离,他长臂一伸就递过去了,可他偏不。 无奈,慕容云又下了一步,伸手过去,“给我吧!” “谁允许你站得比我高的?” “``````” 好吧,她看出来了,某人就是故意找茬的! 长腿一迈直接跨过两阶走到他身边,慕容云伸手过去接食盒,这下她都站在同一石阶上了,总没话可说了吧! 她刚把盒子接过来,想要打开看看里边装的什么,却听见萧静宁在她耳边悠悠说道,“走那么快做什么?等我!” 哟,这语气听着像是在撒娇啊! 慕容云抬头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这货出门前难道吃错药了? “王爷,这石阶小路又不宽敞,两个人并排走着太拥挤,不如你走前边吧,我在后边拧东西。” 勉强算是找了一个不同行的理由,她看着他笑,笑意却未及眼底。 “嫌挤?”萧静宁挑眉看她,似笑非笑,“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觉得挤!” “什么办法?”瞧见他这怪异的笑容,慕容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他的办法都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背我上去!” 面不改色,他缓缓说出四个足以令慕容云崩溃的字! 噙着笑意的眼睛瞬间睁大,慕容云一瞬不瞬看着他,似乎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背,背他?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她一定是听错了!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立即又听萧静宁慢条斯理道,“走得确实有些累了,你背我吧!” `````` 拿着食盒的手一个哆嗦,险些将里边的东西全部打翻。她看一眼身材精壮的萧静宁,再看一眼上边数以万计的石阶,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才走了几步,他就累了,他这身板怎么看也不像是羸弱的人啊! 扬起的嘴角顷刻就塌了下去,慕容云苦笑连连,“王爷,我``````” 不等她说完,萧静宁立即截断了她的话,“我刚才大方让出自己的腿给你睡觉,难道你不知何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 睡觉,大腿`````` 如同猫被踩到了尾巴,慕容云连忙答应,“好,好,我背!” 她的亲大爷啊,只要别提这茬儿,让她做什么都行! 放下食盒,她撩了撩衣袖又松了松衣领,走到萧静宁身前用万分痛苦的语气道,“上来吧!” 什么是幸福 “上来吧!” 语气虽是万分痛苦,说的却是肯定的话。 她,答应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纤瘦背影,萧静宁静静站在原处,眼中一抹暖意拂过。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这样纤瘦的背影蹲在他身前,温柔的话语中饱含满满的宠爱,她说的亦是,“宁儿,上来吧!” 那时他年纪还小,心中只知欢喜没有别的,立刻高兴的飞奔过去扑在母妃背上,用肉乎乎的小手攀住她的肩让她背着满宫殿跑锎。 午后暖阳,满园的笑声,母妃一次次唤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动听。 ——宁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郎? ——母妃,什么是喜欢啊? ——喜欢就是把一个人装在心里,见不到他时就会想念,见到了就很开心,他高兴你亦跟着高兴,他难过时,你比他更难受`````` ——那我最喜欢母妃! ——哈哈,傻孩子!母妃不会陪你一辈子,等你将来长大了,自会有一个你十分喜欢的姑娘陪在你身边。 ——她有母妃好看吗? ——当然,我的宁儿生得如此漂亮,将来喜欢你的姑娘肯定也是个倾城美人! ——那她会背我吗? ——嗯``````许是,会吧!不过宁儿,你是男子汉,怎么可以让心爱的女子反过来背你呢?你应该保护她,珍惜她,让她幸福啊! ——什么是幸福啊? ——幸福就是,她爱宁儿,宁儿也爱她! ——母妃最爱宁儿吗? ——当然! ——那母妃你背我去花园吧,我想去放风筝! ——好啊! `````` 而后多年,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肯背他的女人! 这感觉,真好! 不过,也不是最好! 她为什么肯背他?那是因为他的威胁! 虽然他并不介意把腿借给她枕着睡,但她好像``````很排斥这样的亲近! 思及此,刚刚好转的心情瞬间消散,他眸中的暖意退去,直直看着慕容云略显瘦弱的后背,一抬手就将重重的身体压在了她肩上。 原本,他只是一时兴起随口一说,他也清楚的知道慕容云左臂的伤还没好,背他上山根本不可能,即便他确实感觉身体不适,也没真正想过要她背。可当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在排斥他的靠近时,一股无名怒火自心底蹭蹭冒起,瞬间烧掉了他的理智。 她不想离得太近,他就偏不如她意! 他精壮的身体突然压下来,即便慕容云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也有些吃不消。双腿微微一闪,她险些被压得躬下身去,费了好大力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暗暗咬牙,她伸手吃力的托起萧静宁的腿,用两个手指勾住食盒后迈开了艰难的第一步。 好在,石阶不高,一步的距离也不算远,背上的人虽然很沉,她勉强也能承受。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左手,她一边提气上石阶,一边在心中默默问候这位装柔弱的大爷! 尼玛,这肌肉,这骨骼,这体重,哪里像是爬几步山就累得要倒下的人,分明就是在故意坑她! 顿觉人生悲凉,她忍不住狠狠的吸几口气。那微喘的气息分外悠长,隐隐透出一丝暧昧,听得她背上的人浑身忽然一震,下意识的收紧了圈住她脖子的手。 “咳,咳咳``````” 被掐得咳出了声,慕容云眼底瞬间泛出被呛的泪花,“王爷,你``````谋杀啊!” “谋杀你?我有什么好处?你死了我还得赔上一副棺材!”话虽如此,他却赶紧松开了手,又暗暗运气减轻自身的重量,让慕容云背起来没有那么吃力。 终于得以顺气,慕容云站在原处歇了片刻,扭头看一眼肩上某人的冷冰冰的侧脸,只得恼火的背起他继续往上走。 身上的重量虽然轻了不少,可走得久了她还是渐渐体力不支,走几步就会退一步,有时候甚至半天也上不去一步。明显感觉到她呼吸加重,萧静宁微微侧目,看见她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忽然便伸出手去。 修长的手指停在她脸颊边上,只触碰到一缕被风吹起的青丝,他蓦地一楞,而后硬生生收回想要替她擦汗的手,身体也一瞬变得僵硬。 沉默片刻后,他轻轻一叹,正欲开口叫她停下,却听见她喘着气问道,“王爷,你有多少斤?” “与你何干?”想也不想,他就把这个问题堵了回去。 “我就是想帮你算一算,看你有没有减肥的必要!” 她看过他没穿衣服时的样子,她也知道他的身材完美得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可是``````真的太沉了! 男子的健硕和女子的纤瘦一比,她立马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瘦弱,此刻她真恨不得来一阵风把她吹倒,这样她就不用再背着某人爬山了。 听闻她是在嫌自己肥,萧静宁久久不曾答话,额上突突跳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足足晾了她半晌,让她背着又走了一段,他才缓缓开口道,“慕容云,你有没有背过别人?” “没有!”不假思索的回答,慕容云语气十分肯定。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身体不好,师父倒是曾背过她。那时候她小小的身子趴在师父宽厚的背上,觉得格外温暖,乃至她看不清他待她好的真实目的。 而后多年,似乎还有些怀念那样的温暖,但她知道此生她亦回不去了! 如今,以她的身份,试问这天下有谁敢让她背?当然``````身后某个既阴险又厚脸皮的男人是个特例! 回答之后,她忍不住又在心底补了一句,“除了你这怪胎,有哪个男子会让一个女人背他?” 对她的回答尚算满意,萧静宁终是说道,“放我下来。” “啊?” 累得有些恍惚,她没听清。 “我让你松手!” “哦!” 一瞬,如同被压榨多年的奴隶突然获得解救,她毫无预示的松开手,差点将萧静宁直接丢下山去。 长腿一迈才险险站稳,萧静宁不悦瞪她一眼,随后径直绕过她朝着山上而去。眼睁睁看着他从身边走过,迈着稳当的步子渐渐走远,慕容云忍不住再次将他大爷狠狠问候了一遍! 她背得辛辛苦苦,这妖孽不感谢也就算了,竟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可恶! 兀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慕容云一手撑腰,一手擦汗,歇了半晌才扬声喊道,“王爷,我们到底去哪儿啊?” 莫名其妙被拉到山脚下,又莫名其妙当了一回苦力,她看着手里的食盒天真的想,该不会是要去山顶赏日落吧! 脚步未停,萧静宁清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只简短的说了三个字,“香山寺。” 这座寺庙建成至今已十年有余,知道的人却不多,寺中加上住持一共也才九人。 缓步走在山道上,慕容云抬眼看着那长得望不到尽头的石阶,漫不经心的数着,亦步亦趋跟在萧静宁身后。越往上走,风景越好,空气也越发清新,待到山回路转,石阶的尽头豁然开朗,一座看起来雄伟庄严的寺庙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门口有两个小沙弥正在扫落叶,远远的瞧见了他们,立即蹬蹬的走了过来,面向他们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快请,住持他已经等您很久了!” “好!”轻声答了一个字,萧静宁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抬脚跟着他们两人走了进去。 抬头看着寺门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慕容云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着实没想到萧静宁竟真的会来寺庙这种地方! 以他的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信佛之人。他来拜什么?平安?姻缘?亦或是超度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亡魂? 脑子里诸多思绪翻涌,眼瞅着他们几人已经拐进了大殿,她才连忙提着食盒跟了上去。 宝殿佛像,梵音袅袅,她刚一踏进这大殿便觉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九鼎香炉中几柱清香,缭绕出怡人的味道,轻轻一嗅就觉彻骨的舒心。她忍不住深吸两口,而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自见到纳兰时就混混沌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自记事起这是她第一次来寺庙,小时候师父从不许她来,后来她对这种地方也就渐渐没了兴致。她一直认为,求佛不如求己,佛祖治不好她的病,佛祖也改变不了她的宿命,既如此,她又何必再来! 直至方才,那悠扬的梵音乍一入耳,她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似乎每一个音符都熨帖至心底。 像她与萧静宁这样的人,平日里见惯生死,嗜血如常,确实应该多来这种地方坐一坐,好洗净心中因杀戮而起的戾气。 缓步走在这宽敞的大殿中,她抬眼仔细看着上方庄严肃穆的神像,并未听见萧静宁和那位住持都说了些什么,甚至连萧静宁唤她的名字也没听见。 轻轻唤了两声,见她竟毫无反应,萧静宁无奈一叹,只得抬脚朝她走去。 “你看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蓦地响起,她惊得回神,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连忙道,“我看这些佛像呢!” “跟我进去!” “哦。” 轻声应下,她拧着食盒走在他身后,乖巧得如同谁家的小媳妇一般,走近了,她才看清楚那个面容和善身形略瘦的老住持。 他一脸花白胡子,看起来至少八十有余,却没有龙钟老态。那双合拢的手掌上有微微突起的青筋和厚茧,双目炯炯有神,眼底透出内敛的光芒,一看便知是位得道高僧,且是位武僧。 出于礼貌,慕容云走到他身前便低头一礼,还未开口却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 不由抬头,她看见他眼中一抹惊慌,拧眉看着自己甚至有几分避之不及的意味,她顿时一楞。 是她人品太差?还是她曾经打劫过这里? 为何这老住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站在一旁,萧静宁也注意到两人的异样,深邃的凤眸中浮起一抹疑惑,他随即开口唤他们回神。 顿觉失态,老住持很快掩去了眸中的惊讶,冲慕容云颔首致歉,“阿弥陀佛,老衲失礼了,还请施主见谅!” “大师言重了。”并未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敌意,慕容云索性大方回以一笑,不做多想。 “施主第一次来寺庙?” “大师怎知?”心中有些惊讶,慕容云定定看着他。 从容一笑,他不答反问,“施主觉得这里如何?” 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慕容云顿了顿还是将心中所想缓缓道出,“山涧灵气聚敛,寺中梵音绕梁,殿内宝相庄严,见之令人心安,闻之令人平和,我觉得此处甚好。” “阿弥陀佛!”立时宽怀一笑,他声如洪钟,“施主果然见解独到,由此可见您确实与佛有缘!” 与佛有缘? 这是要度化她吗? 心下不由一慌,她赶紧道,“我瞎说而已,让大师见笑了!” “施主何须自谦。”淡淡一句,他随即不再多做纠缠,转而看向一旁的萧静宁道,“萧施主,时辰到了,里边请吧!” “好!”轻声应下,萧静宁抬脚欲走,却又停下来看了一眼身后的慕容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顿了片刻才到,“不用跟着我,你去外边吧!” “哦!”有些失望,慕容云忽然很想知道大殿后边到底有什么。 “食盒给我。” “喏!”伸手递过去,她依旧没有想走的意思,萧静宁随即抬眼看向殿外,示意她现在就出去。 顿时有种某人是在卸磨杀驴的感觉,慕容云无奈一叹,着实不想把自己和驴相比。转身,她大步走出殿外,看一眼干干净净的地面,随即朝着左侧的偏殿而去。 殿内坐着两个小沙弥,他们认真诵经,见慕容云走进来只是轻轻点头一礼,随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念着经文。负手走进殿内,慕容云将一排佛像全部细看了一遍,实在没一个认识的,这才将注意力落在了那个精致的签筒上。 抽签问佛,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未做过,今日却突然来了兴致。 缓步走上前去,她拿起签筒来回摇了几下,学着记忆中的样子闭目等待竹签落地的那一刻。只听见‘啪嗒’一声,清脆悦耳,她睁眼放下签筒,随后才弯腰去捡。 削得平整的竹签上只有顶端一点朱红,薄薄的竹片两面都是空白,没有一个字。她楞楞看着手里的竹签,不由暗骂一声,“坑爹!” 往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人品是上上等,今儿到了这香山寺一再受挫,她方才觉得自己或许、可能、大概、人品确实不咋样! 先是老住持看见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而后又抽出一支空白的签,她似乎与这深山里的寺庙不太处得来。想起刚才那住持还说她佛缘深厚,她忍不住自嘲一笑,完全是骗人的鬼话。 素手一扬,她将手中的竹签重新抛进了签筒里,随即转身打算离开。那两个小沙弥见她不解签,立即起身说道,“施主,我们寺庙的签很灵的,您不问点什么吗?” 一片空白,要她如何问? 看一眼那签筒,慕容云勾唇一笑,“我抽了个什么都没写的签,不知道能问出点什么?” 她一心问佛,可是佛祖似乎不太愿意搭理她,索性就不问了吧! 话音刚落,那两个小沙弥不由一惊,“世灵签?施主您竟然抽到了世灵签?” 见他们很是惊悚的样子,慕容云不由纳闷道,“何为世灵签?” 双手稳稳合十,他两人郑重喊了一声佛号,这才解释道,“施主有所不知,这签筒中有九九八十一支签,只有一支是世灵签。师父曾说过,佛渡有缘人,只有与佛祖三世有缘之人才能抽到这独一无二的世灵签,只不过这签小僧解不了,还需师父亲自为施主您解签才行!” 整整八十一支签,慕容云偏生抽到了这支空白的,听他们两人一说才知这支签似乎别有深意。忍不住微微一哂,她点头应下,却不打算去找那位住持解签。 想起方才那老主持看她时的神情,再思索一下这独一无二的签,她忽然觉得,师父曾经坚决不让她进寺庙是非常正确的决定,她似乎不该来这香山寺。 没有回答,她笑得有些无奈,转身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来,掏出几张贴身带着的大额银票塞进了功德箱。眼尖的小沙弥看见了那银票上的数目,惊得一楞,随后赶紧道,“阿弥陀佛,施主如此仁心仁德,将来必登极乐。” “极乐?暂时还不想去!”并未在意,慕容云转眼看着他,语速不急不缓。 听她说罢小沙弥才惊觉自己失言,瞬间红了脸,连忙指着身旁那一排小小平安符道,“施主,求个平安符吧,保家人健康平安。” “呵,不必了!” “施主,这些平安符都是师父亲自开过光的,非常灵验,您就拿一个吧!”为表歉意,他固执的劝说。 见他一脸诚恳,慕容云终是拗不过,只得转眼看向那一排被叠成三角形挂在木架上的符纸。 小小的符纸用红线穿着,随风轻摆,依稀可见里边用朱砂写的梵文,慕容云微微拧眉看着,这玩意儿能佑人平安健康? 罢了,人家一番好意,她就勉为其难拿走吧! 伸手过去取下一个,她忽然想起家中的傻丫鬟落霞,立即问道,“我可以多拿两个吗?” “当然可以。” 忙不迭点头,他终于舒心一笑,随即见慕容云接二连三拿了好几个。 自己一个,落霞一个,林叔一个,云绝一个,小肉团一个,还有``````纳兰一个。看一眼掌中六只明黄色的平安符,她忍不住扭头看向大殿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再拿一个? 以萧静宁的性子,怕是对这些东西很不屑吧,算了,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将手掌缓缓合上,她旋即对小沙弥轻笑着道了一声谢,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正殿后方,萧静宁笔直跪在蒲团前,面向上方的一块灵位郑重的磕头。一脸肃穆的老主持将三支清香点燃递给了他,他再三拜过后才将其插/进了香炉。 用楠木雕刻的灵位上只写了‘叶氏如沁’四个墨色大字,连身份与立位日期都未写,乍一看根本不像是供奉的亲人牌位。偌大的往生台上仅有这一面牌位,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孤独。 待他上完香,住持随即悄无声息退了出去,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与母亲说说话。 躲不掉的爱 从大殿后方走了出来,住持抬眼就望到站在门口徘徊的慕容云,随即笑着迎了上去。 “阿弥陀佛,施主可否愿意去禅房喝一杯老衲亲自采制的茶?” 见他身后空无一人,慕容云猜想萧静宁也许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只得点头应下,“如此便多谢大师了!” “老衲法号了因。” 了因,了世间一切因果,这个法号甚好郎。 抿唇一笑,慕容云颇为大气的抬手示意,“了因大师,请!” “施主,请!锎” 禅房离大殿百步之遥,向来不喜走在人后的慕容云破例放慢了脚步,以示对这位高僧的尊重。了因侧目看她一眼,那双深沉似海的眸中闪过一抹欣慰的笑,大方走在了前边。 推门而入,刚一坐下立刻有两个面生的沙弥上前为他们奉茶,描有九转飞仙花纹的白瓷茶杯精致却不华丽,一缕沁人心脾的茶香自杯中悠悠溢出。 无需低头,慕容云轻轻一嗅,忍不住赞一句,“好茶!” “施主谬赞,老衲愧受了,施主请。” 浅啜一口,慕容云的心思根本不在这润喉回甘的香茶上,她放下茶杯后便轻声问道,“了因大师,王爷他一个人留在大殿做什么?” “施主不知?” 摇头,略带点失落,她确实不知。 见她眼中一片坦然,了因语气轻缓,“萧施主每年今日都会来这里,至于这个中原因,他既然不说,老衲也不好多嘴。” 依他看,聪慧如慕容云,只要稍稍点拨她便能猜出一二。 果然,慕容云听见‘每年今日’几个字,立即想起了祭拜一词,只是不知他到底祭拜的谁。 心下了然,她浅浅一笑,“既如此我也不好再为难大师了。” “施主客气了。”微微点头,他亦呷了一口茶,继而道,“施主方才去了偏殿抽签?” 心下有些惊讶,她脸上却平静如水,“是的!” “抽的可是世灵签?” “殿内的小师父说的好像是这个名字。”忍不住微微蹙眉,她很好奇当时人在大殿的了因是如何洞悉外边的一切! “呵!”一声听不出情绪的笑,他似乎自言自语一般,“这世灵签已二十余年未出世,不想今日被施主抽了出来,看来施主确实很有佛缘!” 秀眉轻轻一挑,慕容云看着他却没有答话,心中暗自腹诽,吹牛吧你,这寺庙看起来也就建成十来年光景,寺中的小沙弥至多不过十四五岁,这所谓的二十余年是哪里来的? 她虽然不信,但脸上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随之又听了因轻声问道,“施主,可要老衲为你解签?” 眉眼微动,慕容云的好奇心仍旧没被掐灭,她很想知道所谓二十年不遇的空白签到底能说些什么?稍稍迟疑后,她才道,“如此就劳烦了因大师了!” “施主可否将手伸出来让老衲一看?” 伸手? 这到底是看手相,还是解签? 心中越发不解,慕容云一脸‘你猜我信不信’的神情,却还是依言把右手伸了出去。 白皙的手掌平摊在桌上,掌中几点朱砂红,那是刚才拿平安符时不小心蹭上去的。低头瞧见了,她似乎也没有想要擦掉的意思,径直对了因道,“还请大师为我解惑。” 低下头去,了因并未触碰她的手,那双内敛的眸子将她掌中的纹路一一看过后才轻轻喊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祸事将近。” “什么祸事?” “杀身之祸!” “哦?”似乎来了兴致,慕容云眉尾一扬,“了因大师不妨直说。” “施主有旧疾在身,此病乃致命之疾,他日必将截断你的性命。”慕容云眼中的玩味他看得真真切切,但他却也不恼,依旧不急不缓将看出的命数说了出来。 命之一事,许多人深信不疑,却也有许多人一字不信,他只管道出所看所想所悟之事,却管不了人心。 听闻他提到自己的旧疾,慕容云终是有些信了。 她未发病时一切如常,就连黄岳鸣也看不出什么,而这位初次见面的了因却一语道中,她怎能不动容! 黝黑的眸中映着了因似笑非笑的脸,她尚未想好要如何回答,却又听他说道,“施主,你断然活不过明年春日。” 活不过`````` 明年,春日! 没道理啊,即便她已没了师父的庇护,可以她体力的内力至少还能支撑两年,怎么可能活不过明年春日? 她微微一楞,旋即抬头看了因,了因却忽然伸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片刻,他收回手,摇头一叹,“原来如此!” “大师何意?” “恕老衲直言,施主你虽重病在身五脉俱损,但你体内有一股奇异的内力牵引,它能护住至关重要的心脉,保你一命。不过``````你近日又添新伤,且情绪不稳,那股奇异的内力似乎也在渐渐剥离你的身体。照此下去,你命不久矣!”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慕容云的脸色也随着他的话一变再变。 难怪,她最近病发得越来越频繁,难怪,她最近越发的嗜睡,难怪,她的警惕性也变得越来越低`````` 师父他``````想必是已经打算放弃自己了吧? 不然又怎会将幼时注入她体内的内力剥离出去? 了因的话让她恍然大悟,忽然想明白了一切,随后她忍不住自嘲一笑。 命不久矣啊`````` 当初,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如今她又活了十六年,认真算起来其实不亏! 只是,她还不想死! 离开云台这一年,她认识了很多人,原本清心寡欲的性子似乎已沾染上了世俗的喜怒哀乐。她如今,亦有舍不得的人`````` 比如,可爱的小云绝。 比如,那帮忠心耿耿的属下。 比如,对她极好处处包容她的林叔。 比如,刚来帝都还未来得及向他道歉的纳兰。 比如,王府里傻兮兮的小丫头落霞,还有胖乎乎的小肉团。 还有``````只会欺负她、折磨她、骂她、禁锢她、甚至动手揍她,却总在关键时候救她,还送她圣石手链和辟邪神珠的某人。 细细想来,她舍不得的似乎有太多,太多`````` 想活,她就必须回云台找师父,可是``````那日师父所说的话像噩梦一般一直紧紧缠着她,令她退却! 不,她不要妥协,她不想变成那样的行尸走肉! 这辈子,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回去! 既然心意已决,那她也不必在意什么,不管能活到那一日,至少她的心是真真实实属于自己的,并不属于那万丈深渊下的魔鬼。 如此一想,似乎豁然开朗,她脸上的阴郁不复,转而看向了因笑着说道,“多谢大师提点,我自会牢记在心。” 未曾料到她此刻还能笑得出,了因蓦地一怔,随后释然,“施主天性豁达,着实让老衲佩服。如果施主想多活些时日,那且谨记老衲一言,切不可妄动感情,尤其是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倏地抬头,慕容云眸中一抹自嘲万千的笑。 男女之情那便是爱,此生,她有爱的权利吗? 久病之身,邪魔之体,且命不久矣`````` 试问,她如何敢爱? 杯中的茶水已经凉透,她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不以为然道,“大师放心,没人会爱我,我也不会爱上别人。” 虽然听起来有些凄凉,却也是事实! 生她的父亲将她弃如敝履,养她的师父别有用意,骨血相连的兄妹恨不得她立刻去死,这世上有谁会爱她? 没人爱她,自然也没人教会她如何去爱,那她又怎会爱上别人? 多么简单易懂的道理,呵,只可惜别人不知。 她不会,不敢,不愿``````去爱! 了因大师,明显多虑了。 “施主不必过早下定论,依老衲看,施主命中便有情劫,且躲不掉,爱上一个人或被别人爱不过是迟早的事!” 听闻他十分肯定的语气,慕容云不由愕然,难道她真的可以去爱? 以往,依谁谁看这种屁话她最是不屑,不过今日了因所说的每个一字她似乎都深信不疑。 目不转睛望着他,过了许久她才从喉间费力挤出一句,“大师觉得爱上一个人是否有错?” 不由一愣,了因脱口而出,“没有!” “既没有,那我又何须在意别的什么。此生若是真能爱上一个人,也不枉费我来这世间一趟,至于剩下的生命长短,那就交给老天定夺。” “施主,你本就有恙在身,一旦动情动心便更加耗损你体内薄弱的内力。再者,情爱本是双刃剑,因爱生恨,恨生魔障,生生不息,只会让你更加痛苦,你又何必``````” “大师,你的话我有些不懂了!”神色平静,她忽然开口打断了了因的话,“你既说我的情劫逃不掉,却又叫我不动情,不动心,试问我如何能做到?” “将心门关上,漠视一切,亦或是找一个清净幽谷,避开所有世俗烦恼!” “呵!”兀自听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本有些迷蒙的黑瞳一瞬清澈,“我忽然觉得大师说那么多,还是想劝我遁入空门,抱歉,我真的没这个打算。” “施主不必急着推却,或许将来有一日,你会再来找老衲。” “我希望不会有那一天,不过听大师这么一说,我忽然有些好奇。大师可否告知,我爱上的那个人是否姓萧?”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那张脸,她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一问,却又不想问得太直白,索性就以姓试探。 “萧?”微微一楞,他立即摇头,“不是。” 不是他? 一抹失落自眼底划过,一闪即逝,她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站起身道,“今日听大师一席话,我受益良多。多谢大师香茶款待,如今茶已经凉透,想必王爷的事也办好了,我就不在此叨扰大师了!” 了因亦随之起身,看了一眼门外后才抬手施礼,“阿弥陀佛,施主走好,老衲就不远送了!” “大师留步。” 径直出了禅房大门,慕容云转身走向大殿,却在转角处险些撞上悄无声息走来的萧静宁。 “王爷!”看一眼他空空的双手,她奇怪,食盒也送人了? “茶喝完了?” “喝完了!”还顺便看了个手相,算了个命! “跟了因大师聊得如何?” “嘿嘿,还行!”虽然他说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忠言才逆耳,至于听不听那就是她的事了。 见她始终漫不经心的样子,萧静宁随即转身,“走吧!” 未曾与了因招呼一声,他直直走向寺庙大门,慕容云立刻跟了上去。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背影,慕容云忍不住一声喟叹,那个人不姓萧啊! 也不知在往后这段极为短暂的日子里,还有哪个倒霉之人能有幸被她看上,听闻那人并不是姓萧,她突然就没了想要知道的兴致。 既然躲不掉,那就顺其自然吧! 跟着他一路出了大门,慕容云见他竟不是走向下山的路,立即喊道,“王爷,你去哪儿啊?” “后山。” 天都快黑了,还去什么后山?难道山上还有寺庙? 虽然不太情愿,她犹豫之后还是跟了上去,“王爷,你等等我啊!” ------------- 忍不住预告一下,明天那一章会很精彩哦!O(∩_∩)O~ 你的死期 踏着泥土小道一路到了山顶,慕容云站在高处俯瞰这一片绯色的花海,忽然就明白萧静宁带她来这里的原因。 从脚下这一寸平坦的土地开始,娇艳的花朵将泥土的颜色彻底覆盖,如同一张漂亮的地毯绵延数里,成千上万的蜜萝花在微风中朝着她频频点头。 刹那惊艳,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子,凤眸微眯,细细思索起上次在花园里险些被他掐死时的场景。 同样的蜜萝花,同样漂亮的花海,这花``````对他来说应该别有深意吧? 触及她探究的目光,萧静宁不予理会,径直沿着一条极窄的小道走到花海中,那里有一块方圆数十里内唯一的空地郎。 走到空地边缘,他毫不犹豫屈膝坐下,白得发亮的锦袍沾染上些许暗色的泥土,却丝毫不损他的绝世风华。 依旧站在原处,慕容云眯眼将他打量了片刻,又仔细看一看那块与众不同的空地,一个问题瞬间从脑子里冒出锎。 这里葬着谁? 那块空地中间要高出边缘许多,微微隆起的弧形修得很平整,如果前边再立上一块碑,明显就是一座坟墓。 她用自己那非常灵光的脑子稍微想一想,立刻肯定那里葬的一定是个女子,且是个爱极了蜜萝花的女子。 不由蹙眉,她目光一掠,将数里花海尽收眼底。想让这西域奇花开在东陵的土地上,且开满整个山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奇心一瞬泛滥,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顺着那条小道走到了空地旁,在他身边轻轻坐下。 “王爷,这些花都是你种的吗?” “与你何干?” `````` 手指一瞬握成拳头,又渐渐舒展,她眼中一抹哀怨飘过。靠,既然与她无关,那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心有不甘,安静了片刻她又问,“王爷,你可是在睹花思人?” 隐约瞧见他眼中一片落寞,与林叔所说的心情不大好完全联系得上,只可惜她记住了林叔交代的前半句,却忘记了后半句———别理他! 果然,某人瞬间就暴怒了。 低沉一吼,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却让她浑身一怔,隐隐觉得后背发凉。 他说,“闭嘴!” 透着森冷气息的呵斥,亦是不容抗拒的命令,慕容云听后立刻噤声,连带着把视线也移到了别处。 不听老人家的话,后果确实严重! 心中堵着一股闷气,她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花朵,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早已没了,时刻扬起的嘴角也焉焉撇了下去。 闭嘴,就闭嘴!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里,她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都浅不可闻,脸上的神情也僵硬无比,呆呆坐在那里像个傻子。 清凉的风一阵一阵吹过,掠起几缕发丝拂在她脸上,有点痒,但她一直忍着不去拨它。有几朵花在她脚边来回晃荡,将嫩黄的花粉蹭在她白色的鞋面上,她虽然很想将其擦掉,却还是生生止住了欲要伸出的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周围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再听不见其余的声音。她抬头看一眼天边渐渐落下的金色暖阳,眉头再次皱起,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却听见身旁那人略带歉意的声音。 “这些花都是我种的,因为母妃她最爱这蜜萝花。” 淡淡的带一点忧伤的语气,他自顾自说着,虽然并未将视线落在慕容云身上,但他眼中的厉色已经全部退去。 待他说完,慕容云不由一楞,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 听闻他提起‘母妃’二字,她一瞬便明白过来,原来这里葬的是他的母亲!他之所以心情不好,大抵是因为思念已经过世许久的亲人,如此一想,她心中的闷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转头看一眼身后,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你的母妃没有葬在皇陵?” 作为堂堂正正的东陵国皇贵妃,又是萧静宁的生母,按理说应该风光葬入皇陵,怎会一个人落寞的葬在这山坡上? 话才刚一出口,她立刻就后悔了! 不入皇陵,其中的原因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说不定又是他触碰不得的禁忌,她这么一问,怕是又要招来一声爆吼! 静默的等了片刻,好在,她等来的并不是萧静宁的怒吼,而是他飘忽悠远的声音。 “她不喜欢那地方!” 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人是谁,慕容云听他的语气便已猜出这其中有万千扯不断的纠缠。皇家的事情向来复杂,她不想再了解,她相信萧静宁也不愿多说,索性就将话题转移,“王爷,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二字,不过是顺口一说,她说得理所当然,萧静宁听了却忽觉心中一暖。 即便母妃离开了他,他却还有一个家,一个愿意陪他一起回家的人。 多好! <p上的冷色渐渐收敛,他点头起身,顺势伸出手递到慕容云眼前。被上方突然冒出的手吓了一跳,慕容云抬头望去,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立即把手伸过去。 修长的手指稍稍收紧,将慕容云柔软纤细的手包进掌中,他轻轻一拉就把她拉至身旁,随后轻声道,“走吧,回家!” 两只手依旧拉着,他虽然没有松开,但也没用力,比以前拽她的时候温柔多了。走在他身后,慕容云将目光落在被他握住的手上,他掌中传来的温度似乎让她心情好了许多,刚才被吼的事情也渐渐抛之脑后。 自古有人一笑泯恩仇,她认真的想,他们这也算是一握解过节吧! 被萧静宁拉着一路走出了花海,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虽然从没见过萧静宁的母妃,但她对已经过世的人还是心存几分敬意。他的母妃一个人孤孤单单葬在这里,想必平日里肯定孤寂,以后若是得空了她倒是愿意来这里陪陪她,顺便抱怨一下她儿子的种种恶行。 绕过后山,又来到那条不算平整的小道上,萧静宁终于将她的手松开。太阳已经落下山头,林中的光线也暗了下来,似乎害怕她看不清脚下的路,他立即从身上摸出一个极小的锦盒将其打开。 盒子里装着一颗圆润透亮的夜明珠,他把珠子拿出来递给慕容云,用命令的口吻道,“拿着,给我照路。” 一瞬的明亮,慕容云伸手接过珠子把玩片刻,现在天还未黑,珠子发出的光亮虽不耀眼,但却足以将方圆几十步照得清清楚楚。她其实并不需要这夜明珠照路,但她知道这是萧静宁的一番好意,难得某人发一次善心,她怎好拂了美意! 高兴答了一声‘好’,她随即举起夜明珠道,“王爷走前边,我在后面给你照着。” 并未注意她乐呵呵的样子,萧静宁的视线一瞬落在她身后的树林中,刚才夜明珠的光芒一照,他隐约看见有几道黑影自林中闪过,身形快如鬼魅。 眼中一抹杀气忽然腾起,他直直盯着慕容云身后,冷声说道,“你走前面。” 就在他脸色突变时,慕容云拿着夜明珠的手也微微一晃。 身后,有人! 听其沉稳内敛的气息,可断定来人是顶尖高手,且频繁的脚步告诉她来的不止一人。这些人似乎早就埋伏在这里,而且隐藏得极好,刚才她走过时竟然一点戾气也不曾感觉到。 萧静宁叫她走前边,明显是让她到安全一点的地方,她略微迟疑后还是点头应下,迈着步子绕过他身旁。 来人再凶悍,在她看来也不会是萧静宁的对手,她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妖孽的真正实力。 圆润的夜明珠在掌中来回转动着,她装作不知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王爷你快点啊,天都黑了,再不下山怕是会遇到什么毒蛇猛兽!” 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冷笑自唇角溢出,萧静宁虽未回答她的话,却对那‘毒蛇猛兽’四个字极其满意。 不用等天黑,这些耐不住性子的毒蛇猛兽已经出动,走再快怕是也没用了! 早上柳定山来送认罪书时,他便察觉他怪异的神色,后来派人一查才知那蠢货早已泄露消息。 想必,宫中那位已经按捺不住了吧,不过几个时辰就找人对他下手,还跟到了这隐蔽的香山寺。那人等这一刻或许已经等了太久,如今不过是正好为自己找一个动手的理由。 古刹后山,偏僻寂静,四下无人,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啊! 只是,似乎连累了跟着他一同上山的慕容云。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故意放慢脚步,走远一些也好,免得稍后血溅到身上难以洗掉。 树林深处,几双深邃且阴狠的眸子相互一望,为首那人打个眼色,随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当先一步飞身跃到了萧静宁身前。 他手上的刀泛着森冷的寒光,一瞬不瞬看着萧静宁阴沉笑道,“姓萧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听话快走 听到那句喊口号一般的开场白,慕容云笑得差点栽倒在地上。 尼玛,当个杀手能敬业一点吗,出门之前把智商带上好吗? 这些白痴辛辛苦苦在这里蹲守了半天,关键时候不知道弄个暗器来个偷袭什么的,竟然蹦出来吼一声,“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古往今来,有多少武林人士都死在一个笨字上边,幸好,她的手下没那么蠢!凭这几个蠢货就想要萧静宁的命,那他恐怕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只是``````这声音听着似乎有点耳熟? 倏地转身,她抬头看着挡住萧静宁身前那个矮瘦的背影,眸中立即泛出一抹寒冰般的冷厉锎。 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伏地七魔,没想到今日竟在这东陵帝都遇见他们。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起他们之间的新仇旧账,慕容云的眼睛此刻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今日,就算萧静宁不杀他们,她也会亲手了解这几个人渣的性命。 稳稳站定,她一瞬不瞬看着那人的背影,拿着夜明珠的右手不自觉的用了点力。‘咔嚓’一声轻响,圆润的珠子瞬间裂成几块,地上的光影也变得残缺不齐,周围渐渐陷入一片昏暗。 背对着她的黑衣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萧静宁身上,并未察觉身后的异样。站在他对面的萧静宁却拧眉看着远在二十步开外的慕容云,嫌弃她走得还不够远。 阴沉的眸子里满是嗜血的笑,那人见萧静宁竟一言不发,语气变得更加嚣张,“姓萧的,你以为强装镇定就能逃过一死?今日``````” “今日你想怎么死?” 蓦地开口接过他的话,萧静宁终于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黑衣人,不屑道,“告诉本王,或许本王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萧静宁,你好大的口气!” “就凭你也有资格叫本王的名字?”冷眼扫过他几近扭曲的脸,萧静宁眸中的杀气陡然爆涨,“让你那些帮手全都出来吧,你一个人实在是不够看!” “老子今天不但要叫你的名字,还要取你的人头!” 厉喝一声,黑衣人手中长刀一晃,一抹刺眼的光亮划过地面透出隐隐的寒意。“兄弟们,出来耍两刀给这位东陵尊贵的王爷看看,叫他死也死个明明白白!” 话音一落,林中其余六人纷纷纵身一跃奔了出来,几人亮出兵器将萧静宁死死围住,看萧静宁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触手可及的猎物一般轻蔑。 站在萧静宁右边的那个瘦高男人朝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讥讽道,“什么狗屁王爷,离了那些保护你的护卫,你不就是个绣花枕头,老子看今儿还有谁能来救你!” 这世上真正与萧静宁动过手的人并不多,且大都躺进了棺材里,大家只知他位高权重,却没几个人见过他的身手。这七人向来不把人命放在眼中,他们自然认为萧静宁不过是仗着皇家的权势才有如此威名。 今日,这山上既没有王府护卫,也没有天下第六的陆晨风,只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呆傻的女人,如此绝好的机会,他们想取萧静宁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对于这样的污言秽语,萧静宁已懒得理会,不知何时他手中突然多出一把玉骨扇,手腕一抖便将锋利如刀刃的扇面打开,直直朝着那出言不逊的男人刺去。 还未看清他的动作,只听见迎面而来的劲风,那人不屑的笑声戛然而止,惊得连忙后退。 谁也不曾想到萧静宁会用一把扇子对付他们七人手中锋利的兵器,更没料到他的身形竟快如闪电,瞬间就来到身前。 被他骇人的内力刺得面颊生疼,那人大喝一声连忙抽出凌风剑去挡,却被震裂了虎口连手中的剑都掉落在地。 ‘嗡嗡’之声震得耳膜刺痛,慕容云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对萧静宁忽然爆发出的强劲内力表示惊讶。 这货平时看起来懒洋洋的,手里的兵器还是一把看似不堪一击的扇子,没想到竟然一招就震段了六魔的经脉。如此浑厚且可怕的内力,她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忽然觉得脚底生出一股凉意。 与这几人相比,他以前对自己可算得上是极尽仁慈! 似乎察觉到她眼中的惊讶,萧静宁淡淡扫她一眼,这就害怕了?既然如此害怕干嘛还睁大眼睛看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前后不过一瞬,直到那人的痛呼声响起,其余几人才猛的回神。 “老六!”当先一人最快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了身子摇晃不止的同伴,惊呼一声。 “我的``````手``````” 腥热的血顺着他裂开的的伤口滴落,即便落在这黑漆漆的泥土上也让人觉得十分刺眼,他惨白的脸倏地扬起,看向萧静宁咬牙切齿道,“大哥,帮我砍掉他的手!” “好!”迟疑了片刻他才回答出声,随即封住他的穴道为其止血,“你且退到一旁,待我取下他的人头再带你回去治伤。” “何必那么麻烦!”身后,萧静宁调笑一般道,“一死百了,还是让本王帮你解除痛苦吧!” “萧静宁,你休要猖狂!” 倏地回头,他再看萧静宁时眼中已多了几分防备。虽说他刚才是突然出手,可是江湖中能一招就断了老六经脉的人着实不多,怪他太轻敌了! 朝身旁几人使个眼色,他随即转身挡在了受伤的老六身前,“你伤了我六弟的手,今日我非取你的命不可!” “即便我不伤他,你们也不会手软的,不是吗?” “你``````” “时候不早了,你们一起上吧,早些杀了你们本王也好回家安心睡觉!”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那几人觉得头皮发麻,那人微微一愣后才怒得大喝一声,“上!” 手中的长刀先一步挥出,他用了十成内力大有拼死一搏之心,萧静宁却并未多看他一眼,侧身一闪就避开了他的刀锋。与此同时,四面有各种兵器朝他袭来,均有不可抵挡之势,他忽然凌空一跃,玉扇脱手而出,将下边几人逼得手足无措。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慕容云远远看着,不由琢磨起那玉骨扇的材质。这几人的兵器皆是上等,萧静宁的一把扇子竟能挡住他们所有的攻势,看来这把扇子来头不小。 对于好的东西,她似乎都有想要染指的冲动,此刻她对那把精致的扇子已经垂涎三尺,很想现在就夺过来玩玩。她正打着那扇子的主意,忽然听见一道尖利的叫声,随后便看到一条血淋淋的手臂顺着小道骨碌碌滚到她脚下。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低头看去,那条断臂上的手指似乎还在轻轻抽搐。顿觉恶心无比,她抬脚想要让开,却听见上边某人淡淡开口道,“这个送给你,你可喜欢?” 喜欢? 这种东西? 嘴角立时一撇,慕容云苦笑着抬头看他,麻烦王爷你送点靠谱的东西,这玩意儿谁会喜欢? 削了对方一条手臂,他却问得云淡风轻,慕容云忽然想起刚才就是那断臂之人说要砍掉他的手。 啧啧,王爷如此小的心眼,当真叫人胆颤啊! 见他稳稳站在几人中间,面色平静如水,慕容云不由为那几人感到担忧。他一招就震断了老六的经脉,现在又砍掉了老大的手臂,如此惊人的手段和速度,看样子这几人撑不了多久了。 兀自站在对面,矮瘦的黑衣人捂着断臂痛得龇牙咧嘴,一身黑衣都已被自己的血浸湿。他满眼惊恐看向把玩着扇子的萧静宁,似乎还不肯相信自己的手已经被他削断。 身旁两人连忙来扶他,另外三人也停止了攻势挡在他身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费力将翻涌的血气压住,痛苦道,“姓萧的,你好狠的手段!” “呵!”冷笑出声,萧静宁嫌恶的看了一眼扇面上的血迹,“和命相比,一只胳膊又算得了什么?” “好,你今天要我一只胳膊,老子今天就是拼死也要拿下你的人头。” “嗯,这个主意不错!” 倏地抬眼,他看向那说话之人,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脖子,似乎在琢磨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被他森冷的目光一掠,那人硬生生打了个寒颤,错愕之后才对身前几人大喊道,“你们几个别管我,拼了全力也要取他狗命,为我和老六报仇!” “大哥,咱们六对一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看今日还是先撤吧!” “放屁!老子的手就白断了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七人之中,就老大的功夫最高,如今连他都被削掉一条手臂,其余几人确实有些怯弱。 “呸,你懂个屁!”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直直盯着那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的男子,不甘心道,“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他单独出行,以后哪还有下手的机会!”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钱已经收了,若是办不成事回去也不好交代! “犹豫什么,快上啊!” 一声催促,那几人终是回神,还没来得急反应却忽然听见一道破风之声。 翡色的玉骨扇再次脱离萧静宁的手,直直飞向正盘坐在一盘运功疗伤的瘦高男子。他倏地睁眼惊恐看着,想要躲避时却已经来不及,连哼都未曾哼出一声就已人头落地。 如此狠戾的作风,甚至说得上卑劣,那几人怎也想不到堂堂一国王爷竟会用这种手段!惊觉回神,站在前边的两人不由齿寒,“萧静宁,你卑鄙!” “你们这种专干下作勾当的人也好意思骂别人卑鄙?”不怒反笑,他稳稳接住飞回来的扇子,深邃的凤眸中却划过一抹异色。 站在几人下方,慕容云再次当了一回垃圾桶,刚才是一条手臂,现在滚下来的竟是一个人头,饶是她再好的忍耐力也有些站不住了。 那颗人头径直滚到她脚上,弹了弹又卡在了咫尺的断臂旁,一双凸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那模样实在有些吓人。 她连忙后退几步,伸手捂住鼻子,讨厌的人连流出的血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站在高处,萧静宁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忽然开口道,“怕吗?” 他知道慕容云会武功,不过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女子突然看见这些断臂和人头,想必也是怕极了吧! 不悦看一眼沾染了血迹的鞋子,慕容云放下捂鼻的手缓缓抬头,她倒是不怕,就是觉得可惜了这双鞋子。迎上萧静宁探究的目光,她顿了顿忽然扯唇一笑,“有些人本就该杀,我不怕,王爷你尽管下手吧!” 昏暗的树林里,她站在断臂和人头前倏尔一笑,那双漂亮的凤眸光芒熠熠,竟让萧静宁一瞬动容。 她说,有些人本就该杀! 确实该杀! 既如此,他就算是硬撑着也要将这些人通通解决,护她周全。 胸口撕裂一般的痛,他的身体也渐进冰冷,他知道,寒毒已经开始发作,但他必须忍着不让任何人察觉,哪怕是慕容云也不行。 目光一转,他不再去看那笑意盈盈的女子,忽然提起玉骨扇冲到那几人身前,不留余地的出手。 霸绝的招式带着狠戾之气,他一把扇子竟舞出排山倒海之势,逼得那几人连连后退,连脚步都变得慌乱。被几人护在身后,断了手臂的矮瘦男子突然转头看向下方的慕容云,大声喊道,“抓住那个女人,拿他要挟萧静宁!” 他话一出口,萧静宁已经警觉,手上扇面一抖便朝着那奔出的黑衣人后背袭去。只是,他心中慌了神,脚下的步伐微微一晃,始终还是迟了一步。 那人的后背被他锋利的扇面划出一道血痕,但未能拦住他奔远的身形,仅一瞬,他手中的长剑已经搭在了慕容云肩上。剑刃落下的那一刻,他竟觉得莫名的安心,庆幸自己终于捡回了一条命,也让几个兄弟保住了命。 在他看来,这个小白脸一般的王爷实在是太可怕,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简直不是人!行走江湖数十年,这是他第二次遇到如此可怕的敌人,第一次叫他们兄弟几个仓皇逃命的是那武林帝尊云凰公子。 心中憋着一口恶气,他看着眼前这个呆呆愣愣的女人便觉怒意难忍,手上的力气顿时又加重了两分,“别动,否则我要你的命!” 锋利的剑刃划破了慕容云的衣服,她几乎感觉到刺骨的凉意,被迫僵直的站在那里。身旁的男子拽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将她扯到身前当做挡箭牌,这才看向萧静宁冷笑道,“姓萧的,想要她的命就乖乖放下武器,不然我就先在她脸上划两刀,再将她剁成八块!” 他的话,如此狠毒,听了似乎都叫人胆寒! 长剑架在慕容云的脖子上,离她的肌肤一线之隔,她却丝毫没有当人质的自觉。暗暗垂眸打量自己的身形,她认真思索,如果是分成八块的话,要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身形停在十步之外,萧静宁确实没再动手,但也没有放下武器。夜色渐浓,他已看不清慕容云脸上的神情,只看见压在她肩上那柄闪着寒光的剑。 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一瞬恼怒,他的胸口痛得难以自持,险些就要站不住。身体又是一晃,他极力隐忍着蚀骨的痛楚,攥着玉骨扇的手紧了又紧,手腕上青筋尽现。 片刻后,他终是压制住了翻腾的内息,薄唇一扯冷冷开口,“本王要她的命何用?你喜欢就拿去!” `````` 未曾料到他的回答会是这样,众人皆楞。持剑那人没想到他竟是和传言中一般冷漠,顿时也乱了方寸,“她是你的王妃吧?你连她的命都不要了?” “王妃可以再娶,一个不够杀就娶十个,你随意!” 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回答,他直直看着对面两人,手中的玉骨扇已悄无声息打开了一半。听完他的话,那矮瘦的男子立即隔空一吼,“老五,别听他的,先给那女人一点教训!” 该死的女人,刚才竟还说不怕,等下划破她的脸看她还怕不怕! 被他蓦地一吼,持剑的男子这才惊觉回神,眼底立时浮起一抹杀气,“好,你既然不在意,那也怪不得我了!” 肩上长剑一挑,森冷的剑芒刺得慕容云眼睛发疼,直直看着那快要落下的剑尖,她依旧一动未动。下一瞬,忽然听见耳边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却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她脸上,腥臭无比。 ‘哐当’一声,那人拿着剑的整条手臂脱离了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险些砸到她的脚。恶心的味道席卷而来,她嫌恶的皱起眉头连忙跳开,眼尾却扫到一条径直朝着萧静宁后背而去的青光。 刹那惊慌,那一瞬她的心似乎都漏跳了一拍,想要出手却已经来不及,只得大喊一声小心。 似乎前所未有的慌乱,她喊出的声音都已变得沙哑,话音未落却看见萧静宁风一般的朝着她冲来。 十步,五步,两步`````` 他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身前,险险的躲过了那只淬了毒的暗器。见他无碍,慕容云终是松一口气,毫不犹豫伸手接住他。 触碰到他冷得如冰块一般的身体,慕容云的心被再次揪起,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怎么会这样?” 惊诧的看着怀中的人,她竟慌得不知所措! 一手紧紧抓住她削瘦的肩,萧静宁身形踉跄,刚欲张口却有一股腥甜涌出嘴角。他立即伸手抱住慕容云,把头枕在她的肩上,任由鲜红的血顺着下巴滴落。 难以忍受的痛吞噬着他的意识,他心里想的却是慕容云的安全,转过头靠在她耳边,他费力说道,“你快下山``````去寺里找了因,他``````会护你周全。” 似乎不曾听见他的话,慕容云紧张的检查起他的身体,“王爷,你伤在何处?” “我叫你走!”心中一急,他张嘴又涌出许多积郁已久的血,顷刻便染红了慕容云的衣服。 温热的血液浸透衣衫,如岩浆一般灼烫了慕容云的肌肤,她惊得连忙捧起他的脸,破天荒喊出了他的名字。 “萧静宁,你到底伤在哪里?” 整个身体几乎都压在她身上,萧静宁艰难的撑开眼皮,将她眸中的慌乱看得真切。原本已到嘴边的话瞬间变成一声轻叹,他沾染血迹的唇张张合合,片刻却只说出四个字,“听话,快走!” 他真的撑不了太久,一旦被那些人发现,到时候她想跑也逃不掉了! 寒毒发作 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他自齿缝中用用尽了力气才道出那四个字,而后再也撑不住,眼眸一阖便倒进她怀里。他毫无预示的一扑,全身的重量瞬间压向慕容云,压得她身形一晃,险些托着他一起滚下山去郎。 “嗯!”一声痛呼,慕容云紧紧抱着他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形。脖颈下的锁骨被他大力咬住,痛得钻心,她额上瞬间冒出冷汗,却死死撑着不曾将他推开。 方才,他一定忍得很辛苦。坚毅如他,竟也支撑不住倒在她怀中,她实在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痛楚! 罢了,让他咬吧,咬着或许就不觉那么痛了! 看也懒得看身前那个断臂的男人,她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察觉到他虚弱的脉象才知竟是内伤。先前她站在下边观战时好几次都分了神,也不知到底是谁伤了他,不过以她对伏地七魔的了解,这几人似乎都没这本事。 眉头紧蹙,她也顾不得什么,伸手就点了萧静宁的睡穴。只听见他轻咛一声,随后齿间的力道一松,终是彻底昏睡过去。 费力扶着他,慕容云意欲将他背起,那个因断臂痛得几乎晕厥的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看了半晌才回神喊道,“大哥,萧静宁他好像受伤了!” “拦住他!” 一声尖利的吼,透出刺骨的阴狠,“老子要杀了他!” 断臂之痛,夺命之痛,今日若不杀他怎能解心头之恨! 径直捂着手臂,那人看了又看,确定萧静宁并无反应才又喊道,“大哥,他好像晕了!锎” 晕了? 不由一愣,那人顿时皱起眉头,他的暗器似乎并没伤到萧静宁,他怎么就晕了? “老五,小心有诈!” “不碍事,他真的晕了!” 大着胆子上前两步,他已看清了萧静宁嘴角的血迹,还有那被血染红的衣襟。一瞬,刚才所有的恐惧已然不复,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该死的杂种,断老子一条手臂,老子一定要他也尝尝手被一寸一寸切掉的滋味。” 复仇的急切瞬间吞噬他的理智,他已懒得去想萧静宁晕倒的原因,弯腰从自己的断臂上捡回剑就朝着下方刺去。 剑刃尚未近身,原本低着头的慕容云忽然抬眼看向他,冷冷开口道出几个字。 “汪远,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是谁?”被她冷得刺骨的声音震得一楞,那人停下脚步站在她身前,满脸的不可置信。 当今武林,知道他们七兄弟真名的人并不多,忽然被一个陌生的女子喊出自己的名字,他着实惊得不轻。 “你到底是谁?”握剑的手上满是血迹,还有他莫名冒出的冷汗,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很眼熟,眼熟得让他生出一股寒意。 未曾理会他的话,慕容云狭长的凤眸扫过他惊诧的脸,眼中尽是轻蔑,“你们的狗命暂且先留着,我改日再来取!” 萧静宁伤得不轻,她必须赶紧带他下山救治,怎能将时间浪费在这几个人渣身上。无视近在咫尺的利剑,她不悦冷声,“滚开!” 若是平日里听见这样猖狂的话,汪远定会仰头大笑三声,但今天他却笑不出来。似乎被慕容云冷冽的眼神吓住,他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连杀人也忘记了。 身后,矮瘦的男人见他竟然没动,又是一声吼,“老五,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动手!” 虽不知萧静宁为何突然晕倒,他就当是老天爷在帮他们,倘若等萧静宁醒来那就再没机会了!心头一紧,他连忙又对身旁几人道,“扶我过去,快!” 刹那,目漏凶光的几人已将慕容云团团围住,为首的矮瘦男人瞪一眼汪远,不耐道,“把剑给我,老子要亲手宰了他!” “大哥,她``````” 拿着剑的手似乎不听他使唤,他张嘴欲要解释,慕容云已先一步开口,“不想死就滚开!” 蓦地一怔,那人扭头看她,“你这贱人,老子今天``````” 话说到后面,却渐渐没了声音,他阴狠的眸子里忽然生出一抹惧意。 慕容云的语气听似平和,眼底的杀气却早已肆虐,如此凌厉的眼神看得他心惊肉跳,恍惚是见到了那个曾经让他闻之胆寒的人。 身后几人并未注意这满脸血迹的女子,见他竟然也不动了,不由纳闷,“大哥,赶紧杀了他替老六报仇!” “把这女人也杀了,用她的人头祭六哥。” “大哥,快动手!” 几人的催促唤他回神,再看慕容云时他眼中却有顾虑,迟疑片刻才道,“我们今天要杀的人是萧静宁,你让开,我且绕你一命!” “呵!”不屑冷嗤,慕容云抬头扫他一眼,“你的意思,他今天非死不可?” “没错!” 如此``````令人不满意的回答,她最后的一点耐性也被磨光。 <p眼望向对面几人,她忽然扯了扯唇,笑得何其诡异,“看样子,我今天不杀个人是走不了了!” 不顾几人愕然的神情,她小心翼翼将萧静宁平放在地上,又拿起他手上那把沾满血迹的玉骨扇,转眼看向众人道,“也好,今日我们就把新仇旧账都理一理吧!” “什么仇什么账?” 杀过的人太多,他已记不清自己的仇人到底有多少,但此刻他却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好惹。慕容云上前一步,他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边退边吼,“你到底是谁?” 一声浅不可闻的讽笑,慕容云直直看着他布满疑惑的双眼,悠悠开口,“江直虎,半年前你在月龙山庄当着诸多武林同道说本尊像个娘们,想把本尊掳去陪你睡一晚,这件事你可还记得?” 半年前? 月龙山庄? 一瞬明白过来,他的双眼猛地瞪到最大,眼底溢出无以复加的惊恐,“你``````你是帝尊?” “难为你,竟还记得本尊!” 似笑非笑的语气,她缓步上前,自顾自欣赏着几人瞬间就变的脸色,“你说得没错,本尊确实是个娘们,如今本尊就在你面前,你可打算把我掳了去?”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吓得原本杀气腾腾的几人浑身止不住的哆嗦,站在最前边的江直虎更是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用仅存的一条胳膊擦了擦汗,他惊恐的看着那修罗鬼魅一般的女子,抖得连说话都开始结巴,“帝尊``````我``````我那时胡说八道而已``````并不是有意冒犯您老人家,我也不知道您在这里```````我``````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 “饶了你?”仿佛听了一个笑话,慕容云挑眉看他,“那我是女人的消息岂不是很快就要传遍天下?” “帝尊放心,我等``````绝不透露半个字。” “呵!”忍不住冷笑出声,她一脸‘我不相信’的神情,慢条斯理道,“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所以啊,他们必须死! 林中似乎有劲风吹过,将她唇角聚敛的笑意渐渐吹散,也将她周身忽然暴涨的杀气瞬间吹开,她已懒得再理会那几人,手腕一抖便将玉骨扇打开。 ‘唰’的一声,听得江直虎几人心肺俱颤,他当先反应过来,知晓今日已难逃一死,眼中顿时浮起一抹决然。就地跃起,他径直朝着慕容云扑去,嘴里却大喊,“你们快``````” 那个‘跑’字尚在嘴里,他腾空而起的身形忽然一顿,手指还没碰到慕容云半分衣袂就被她一掌拍飞。 残缺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条难看的弧线,他人还未落地,一块血淋淋的东西却先滚了出去,径直落到那转身欲跑的几人身前。 刹那寂静,静得诡异至极,那几人被溅了满脸满身的血,却没有伸手去擦。低头看脚下,依稀看出那块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他们忽然觉得左边胸口隐隐作痛,几乎僵硬的双腿再也迈不开步子。 一掌,她仅用了一掌而已,竟然将老大的心生生震出!如此可怕的武功,这般狠戾的手段,饶是见惯生死的几人也觉得心惊不已。 不忍再看老大那惨不忍睹的尸体,走在最前边的两人颤抖着相互看了一眼,还未有任何动作就听见身后那人沉沉问道,“还想跑吗?”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怎么可能让他们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低头看一眼手上的血迹,慕容云厌恶的皱起眉头,这种杀人的方法太暴力太恶心,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汪远,过来!” 听不出任何情绪,她淡淡开口,吓得那已经断了一条胳膊的汪远止不住的发抖。哪里敢过去,他连忙转身屈膝一跪,“帝尊,我知道错了,求您手下留情,哪怕再砍掉我一只手也行,我只求保命!” “我要你的手做什么?过来!” “帝尊,我求您``````”下跪不成,他便磕头,用足了力气将地面撞得‘咚咚’作响。垂眸看着他认怂的样子,慕容云不屑冷笑,修长的五指忽然一勾,隔空扯下了他胸前一块干净的衣襟。 用那块衣襟仔细擦掉了手上的血迹,她才缓缓抬起头,扫一眼抖得如筛糠的几人道,“天色已晚,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来,告诉本尊你们想怎么死,本尊一定不让你们如愿!” 与萧静宁如出一辙的语气,她说出的话却比萧静宁还要狠,惊惧的听着,那几人心中瞬间生出绝望。 完了,逃不掉了! 就因为老大曾经得罪了她,这半年他们如同丧家之犬四处逃窜,偌大的西楚国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无奈之下他们才逃到周边各国,东躲西藏过了几个月提心吊胆的日子,不想今日竟在这东陵帝都遇上她。 说不出的悔恨,他们不该为了一点银子就答应来杀萧静宁,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过,谁又曾想到天下第一的云凰公子,堂堂武林帝尊竟然是个女人,还是萧静宁的王妃! 片刻的死寂,慕容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手中的玉骨扇一瞬飞出,朝着跪在地上的汪远径直而去。 这种做尽坏事又没有骨气的男人,最该死! 连垂死的挣扎都没有,他眼珠瞬间凸起,所有的表情都定格在最痛苦的那一瞬,身子轰然栽倒在地。 不过片刻,七人又去其二,剩下的四个已经慌不择路。冷眼看着他们奔入林中,慕容云提气一纵跃过他们头顶,手中的玉骨扇再次飞了出去。 破风声起,透出让人胆寒的内力,几声闷哼后又有三条身影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师父从小就教育她,一招毙命才是最上乘的武功,她却刻意留下一人。 稳稳落在他身前,慕容云手中尚在滴血的扇子刺得那人眼睛生痛,“你可知本尊为何不杀你?” 听闻‘不杀’二字,那人眼中立即闪过一抹希冀的光,“只要帝尊绕我一命,我愿意出面指证让我们刺杀王爷的人。” “呵!”见他竟和自己谈起了条件,慕容云更觉失望,忍不住摇头一叹。 “洛大海,你可还记得青龙镖局?” 心中顿时一紧,他虽害怕却还是哆嗦着点了点头,“记,记得!” “三个月前你们几人血洗镖局,杀了镖局上下八十七口人,本尊听说``````燕青龙年仅十一岁的女儿是被你奸/杀致死!” 一字一顿,她说得郑重其事,洛大海却听得越发心惊。 如此卑鄙的行径,让人齿寒,她怎会留他的命再去祸害别人! 低头,看一眼他已吓得尿湿的裤裆,慕容云笑意更冷,“你这种人渣,如果那么轻易就死了,怎能让曾经惨死在你刀下的那些人瞑目?” “帝尊,我``````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忽然丢了手中的兵器捂住裤裆,在地上痛苦的打滚,那张本就难看的脸瞬间变得狰狞。黑暗中,有几条纤细的影子正摆着尾巴朝他靠近,‘嘶嘶’吐着信子,不消片刻就爬到他身旁。 嫌恶他难听的叫声,慕容云转身就走,她相信这些剧毒的小家伙会让他痛恨此生为人。 几个闪身奔出树林,她将昏迷的萧静宁重新背起,片刻便消失在黑夜中。回王府的路太远,她用最快的速度掠至香山寺门前,踏进寺门立刻大喊了因。 一路冲向禅房,她几乎是撞门而入,险些将闻声赶来的了因撞倒在地。 “阿弥陀``````” “阿你妹!”不耐烦的将其打断,她急得大吼,“快给我找点治内伤的药!” “萧施主他``````可是病发了?” “你知道他的病?”她猛地抬头,“那你可知道要如何救他?” “你等等,老衲去拿药!” “快去!” 听他说有药,她似乎一瞬心安,忙不迭催促。 小心翼翼将萧静宁放到软榻上,她看一眼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眉头越发皱紧。了因很快就折返回来,进门时手中已多了一个白色瓷瓶,她一把接过拔掉瓶塞问道,“喂几颗?” “两颗就好!” “拿水来!” “好!” 半碗水喂下,萧静宁唇上的血迹被渐渐晕开,鲜红的唇让他的脸色看起来白得吓人。 担忧的看他一眼,了因连忙道,“这药只能暂时抑制住他体内的寒毒,必须用暖玉床护住他的心脉,否则就算是黄岳鸣来了也难将他救活!” 寒毒? 慕容云倏地扭头看他,目光凌厉如刀子,“你不早说!” 见他既知道暖玉床,又知道黄岳鸣,慕容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怒吼一声后便伸手扶起萧静宁再次将他背起。 顾不得自己尚未复原的左臂,她紧紧护着背上的人又一次冲出房门,身形快如鬼魅一般。 慌忙跟到寺门外,了因望着她瞬间就消失的背影不由一叹,“有些缘分,果真是躲不掉!” 美人有毒 生平从未有过的慌乱,慕容云背着萧静宁回到王府时,自己的模样比背上昏睡的人还要狼狈。 早在小半个时辰前林天炎就察觉不对,连派了两拨人去找,最后连陆晨风都派出去了,却久久等不回王爷。 慕容云背着萧静宁冲到山脚,她嫌马车太慢,直接绕过那还未回神的小厮就朝着大路奔去。 一路狂奔,她看不到路上的行人,也看不到沿途找他们的王府护卫,眼里只有那条通往王府的路。虽然错过了林天炎派去的人,她却用最快的速度带着萧静宁回到王府。 林天炎站在门外焦急的等了半晌,在那方寸的地方来回踱步,转得他自己都快晕了,终于才看见远远奔来的一人郎。 待他看清来人,心中忽然一喜,随后却是一惊。 百步之遥,慕容云背着背上的人瞬间就来到他身前,大惊之下他依然飞快的迎了上去锎。 “王爷他``````” “快去找黄岳鸣!”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慕容云脚步未停,擦着他的肩冲进大门径直朝着书房而去。 看到萧静宁那毫无血色的脸,他立刻明白过来,稍稍迟疑后还是决定先去找黄岳鸣。 风一般的冲到书房,慕容云也不知她一路到底撞了多少个丫鬟,打翻了多少东西,她心中想的只是赶紧将萧静宁丢到暖玉床上。 没错,确实是丢! 萧静宁躺下的那一刻,她也虚脱一般的坐在床边,背靠着床沿大口喘气。 连杀六人,她的左臂已经震裂,之后又艰难的背着萧静宁跑了数十里路,此刻她既痛又累! 她胸前的衣襟上沾着萧静宁的血迹,虽然刺眼却早已经风干,左边的衣袖却有一块醒目的红,黏黏稠稠的,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垂眸看着洒落在地毯上的点点艳红,她咬牙苦笑,一个月不到手臂就断了三次,不知道黄岳鸣还能不能帮她接上。这旧痛新伤,想要止血似乎都无从下手,她只得忍痛挨着。 门外已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这一次黄岳鸣似乎来得特别快,他冲进内室走到床前,并未注意到慕容云流血不止的手,所有心思都扑在昏迷不醒的萧静宁身上。 “王妃,劳烦你让一让!” 未曾看她,他心急的说了一句,随后就听见慕容云浅不可闻的回答。 只说了一个‘好’字,慕容云立即往床边上挪了挪,左臂拖在地毯上划出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门外很快又冲进来几人,有提着药箱的林天炎,还有匆忙回府的陆晨风,就连吓得呆呆愣愣的落霞也跟在他们身后。 最先看见地上的血迹,林天炎惊得一怔,“王妃,你的手``````” “我没事,先救王爷!”忍了一路,她不在乎多等这片刻。 听见他的话,黄岳鸣这才注意到慕容云满头的冷汗,连忙蹲下身检查她的手。 摸到微微凸起的伤处,他忍不住冷喝,“你``````手臂伤了为何不说?” “我可以忍一忍,你且救醒王爷再说!” “胡闹!”瞪她一眼,似乎又觉得有些心疼,他无奈一叹,“小小年纪,一个个都倔得像头牛,也不知你们是随了谁的性子,气死老夫了!” 抱怨归抱怨,他手上却已将慕容云扶起,转头看向林天炎道,“林兄,你先给王爷逼毒,一定要将所有的逆流的寒毒全部逼出心脉,我来给王妃接骨。” “好!” “晨风去熬药。” “好!” “小丫头,你也别傻站着,赶紧去打盆热水,再给王妃找一件干净的衣服。” “哦!” 忙不迭点头,该留的留,该走的走,内室里只剩下受伤和治伤的四人。 将慕容云扶到桌边,黄岳鸣自药箱中拿出那把柳叶刀,看一眼她血迹斑斑的衣袖道,“王妃,老夫得罪了!” “嗯!”紧咬的嘴唇动了动,慕容云客气一笑,“又要劳烦黄大夫了。” 点了点头,黄岳鸣不再多话,直接用刀划开了她的衣袖,她垂眸看一眼,这次只是伤口裂开手骨移位,比起上次那血肉模糊的惨样似乎好了许多。 黄岳鸣正骨的手法比萧静宁要熟练得多,速度也是极快,他一脸正色将错开的骨头归了位,又用落霞端来的热水将血迹清理干净,敷上一层镇痛止血的药,随后才用纱布和绷带将伤口绑紧。 待伤口全部处理好,他终是松了一口气,“这次没有上次严重,不需要用夹板固定,但王妃切记千万不可再弄伤了。” “好!”伸手擦汗,慕容云苦笑不止,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条手臂一辈子也不要再受伤。 拿着衣服在一旁站了片刻,落霞看着慕容云的手臂早已红了眼眶,既害怕又心疼。上次慕容云受伤时她并未看到,只是负责一天熬三次药,倒也不觉得什么,这次亲眼看到那条几近变形的胳膊,她才觉得竟是如此可怕。 从黄大夫动手开始,她好几次听到王妃的骨头‘咔咔’作响,她站在一旁似乎都觉得手臂隐隐作痛,王妃她却一声未哼。 看她满脸的汗,想必是痛极了吧! 强忍着眼中的泪,她连忙掏出丝帕上前,“王妃,让奴婢帮您擦。” “好。” “奴婢先把衣服给您披上。”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她觉得还是先将裸/露的胳膊遮起来才是。 “好!” 似乎心不在焉,她扭头看向暖玉床上的人,担忧问道,“黄大夫,王爷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此事说来话长!”眉头拧起,黄岳鸣似乎不愿多说,“还是等王爷醒来让他自己告诉王妃吧!” “那王爷何时能醒?” “王妃放心,王爷他及时服了抑制毒性的药,如今只要把毒逼出心脉就已无碍,只是``````他恐怕要在暖玉床上多躺些时日。”悠悠说完,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又问,“王妃与王爷去一趟香山寺,怎会弄成这样?” 怎会? 忍不住皱眉,慕容云觉得这件事说起来同样话长。 想了想,她避重就轻道,“我与王爷下山时遇到了一群黑衣人,王爷与他们动起手来,不知为何他忽然晕倒。我背着他去香山寺找了因大师,大师说王爷是寒毒发作,必须回王府用暖玉床护住他心脉,我就将王爷背回来了。” “黑衣人?”眉头拧得越发紧,他素来亲和的面容一瞬也泛起冷意,“这群人倒也有些手段,竟能找到那里。” 香山寺,无名冢,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竟有人会在那里下杀手! 冷冷一哼,他站起身怒道,“必须让护卫将那些人的尸体找到,老夫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样的亡命之徒!” 似乎被他阴鸷的语气吓到,坐在桌旁的慕容云浑身不由一怔,糟了,她忘记处理那些尸体。 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她起身看一眼萧静宁渐渐恢复的脸色,轻声道,“既然王爷无碍,那我也就放心了,我在这里着实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先回竹苑,免得打扰黄大夫与林叔救治王爷。” 知道她此刻一定很虚弱,黄岳鸣立即点头,“王妃先去休息吧,这里有老夫与林兄,你不必担心。” “有劳了。” 客气一声后她抬脚便走,落霞见了连忙跟上,“王妃,奴婢陪您去。” “你就在这里候着,等王爷醒了来告诉我就行。” “可是``````” “我很累,想好好休息一下,你别来打扰我。” “奴婢``````” “听话!”伸手扯了扯衣襟,她不再等她回答,径直绕过黄岳鸣走出了内室。 迈出了书房大门,她脚下步伐更快,得赶紧回去解决了那些尸体才行。 院门下,早就听到消息的慕容霜已经站在那里等了很久,终于看到有人出来,她连忙走上前去。 “怎么是你?” “让开!” 没有时间跟她废话,慕容云语气冷冽得如同冬日寒冰。 慕容霜平日里虽然跋扈惯了,但猛地瞧见慕容云衣襟上的血迹和满脸的冷意,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待慕容云从她身前走过,她才恍然回神,转头瞪着那背影喊道,“你给我站住。” 脚步未止,慕容云走得更快,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 顿时怒不可遏,慕容霜大步跑到她身前挡住去路,“我问你,王爷呢?你这贱人是不是``````啊!” 小腿上最脆弱的骨头被狠狠踢了一脚,她痛得飙出了眼泪,一瞬跌坐在地。看也未曾看她一眼,慕容云踩着她的脚趾头直接走过去,将她又哭又骂的声音抛在了身后。 疾步走向竹苑,还未踏进房门她的双眸就已变为血红,一抹诡异的波纹荡漾在眼底。‘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就连小肉团也被拒之门外,她身形一闪就已掠至里屋。 片刻后,屋中透出一抹忽明忽暗的光,隐隐泛着渗人的血色。小肉团拖着胖乎乎的身体在门外踱步,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将身子绷紧,竖起全身的白毛哀叫了一声。 此处有透骨的凉意,不宜久留,它毫不犹豫迈开短腿就跑,一溜烟便跑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院子里忽然刮过一阵冷风,吹得竹叶‘唰唰’作响,远在数十里之外的香山小道上竟也同时刮起怪风,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渐渐吹散。 风声久久未停,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奇怪的声音,树上的叶子被吹得摇摇晃晃,地上僵硬躺着的尸体好像也被吹得动了动。 夜色渐浓,寂静的山道上却有数拨人影晃动,有的点了火把,有的却是悄无声息在靠近。那些人沿着石阶小道来到香山寺外,看一眼紧紧关闭的大门,犹豫片刻后又朝着通往后山的小路而去。 树林中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上乱爬,还碾断了几根枯枝。片刻,风声忽停,四下突然静得让人心惊,有几道黑影从地上一瞬蹿起,僵直的站在那里。 奇怪的站姿,如出一辙的伤口,他们半个时辰前还是令人闻之丧胆的魔头,现在却是已经死得透透的尸体。 那具尸体歪着脖子,乌青的脸色,虽然连眼睛都未睁开,却能摸索着捡起自己的兵器。他们每动一下,就能听见全身骨头摩擦的声音,尖利且刺耳,让那些还在山坡另一头的人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似乎受人控制一般,他们均是朝着一个方向而去,走路的姿势僵硬无比。月黑风高,僻静的山林,自己走动的尸体,若是谁忽然看见如此诡异的一幕,定会吓破胆! 四具尸体朝着树林深处而去,躺在路边已经浑身冰凉的江直虎和汪远也突然站起身来。一直未曾闭上的眼睛高高凸起,两人的眼瞳中看不见任何事物,深黑一片,比起林中那番诡异的景象,他们的举动更让人觉得可怕。 江直虎胸前一个黑漆漆的洞,几乎都能透过它看到些许亮光,他迈着奇怪的步子径直走到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前,弯腰捡起,将其塞到了黑洞中。 ‘咚’的一声轻响,那是血肉撞击的声音,他忽然扯开嘴角一笑,拿着长刀的手朝汪远一挥,“老六,走!” 涌着血液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何其恐怖,如同地狱传来的呼唤一般,山路上有几个内力稍好的人隐约听见一点,顿时觉得呼吸一滞,生生打了个寒颤。 为首的一人停下脚步,举起火把朝着上方照了照,随即扭头看向身后,“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有人摇头,有人犹豫,有人忍不住附和。 “好像是听到一点,没听清是什么,只是觉得有点``````让人瘆的慌!” “对,像是人声又像是``````” “别说了,大家都小心点,我觉得这林中有古怪。”刚才还呼呼刮着冷风,这会儿风忽然就停了,林子里连一声鸟叫都听不见,死气沉沉的。 “是!” 连忙噤声,所有人提高戒备,用更快的速度朝着山上赶。 走近了,血腥味愈发的浓,数十人在山道四周仔细的搜索,只发现一具无头尸体,一颗人头,两条断臂,还有一把兵器。 将这些东西通通装进了麻袋,为首那人又看了一眼漆黑的树林深处,迟疑片刻后说道,“五人一组进树林搜,留下两人在这里看着尸体,务必谨慎。” “是!” 一时间人头攒动,林中多出了许多火把,满地的枯枝也被踩的‘咔咔’作响。搜了许久,除了偶尔闻到一丝奇怪的味道,所有人一无所获。 重新回到小路上,为首那人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先回王府吧,一切等王爷定夺。” “是! 训练有素的护卫纷纷应下,转身下山,直到他们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远处才有几道黑影轻微动了动。 伏在草丛中,那人谨慎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疑惑问道,“怎么只有一具尸体?” “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再去林中搜一搜?” “萧静宁的人都搜不到,你还能搜出什么?”轻骂一声,他悻悻的一拳头捶在地面,“什么狗屁伏地七魔,中看不中用,连一个萧静宁都杀不了。” “好在他们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想必对王爷也没什么影响,萧静宁的人已经走远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禀报王爷才是!” “只好如此,走吧!” ------------------------------------------------ 南城,无名别院。 连绵一片的琉璃屋瓦折射着淡淡的月光,放眼望去如同一面碧色湖泊,九转飞檐下,几盏琉璃灯透出夺目的光芒,将花厅门前照得十分透亮。 花厅内,两个身着华服男子安静坐在棋盘前,认真对弈。 如同厮杀过后的战场,棋局已陷入胶着状态,但认真一看就会发现白子那一方早已没了反击的能力,输得死死的。 修长的手指夹起一枚白子,萧逸腾拧眉看着棋盘,久久不能落下。片刻,他终是轻叹一声,又将棋子放了回去,“少城主果然厉害,本王认输。” “王爷心中惦记着别的事情,思绪混乱,云裳不过是侥幸胜了一子而已。” 清清朗朗的声音,干净得不搀一丝杂质,让人听后恍若清澈的泉水趟过心底,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坐在萧逸腾对面,一袭广袖长袍的男子勾唇一笑,淡淡说了一句便低头去收棋子。 他一手轻挽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修长的手指落在黑色的棋子上,愈显瓷质的肌肤。琉璃灯的光晕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美到极致的线条,他垂眸认真看着棋盘,那双颠倒众生的眸子光华流转,耀眼可比明珠。 刹那惊艳,只需一眼! 这绝美的一幕,就连向来倨傲自负的萧逸腾看了也为之动容,不过,他眼底的艳羡一瞬即没,很快又变成一抹冷色。 有些人对美的东西心存向往,而有些人,却只想将它毁灭。 比如,萧逸腾! 看见那张美得让人嫉妒的脸,他一瞬就想到自己的死敌萧静宁,立刻没了欣赏的兴致。 似乎不曾察觉他异样的眼神,宫云裳收好自己的黑子,抬眼看着他笑问道,“王爷,可要再来一局?” 不耐的推开棋盒,萧逸腾站起身道,“不下了。”连输三局,这棋还有什么好下的! “王爷似乎心急了些!” 如何不急? 那七人已经去了几个时辰,他派出去打探的人也走了许久,如今却一个都不见回来,难不成是被萧静宁抓了? 见他拧眉不答,宫云裳眸中笑意更加温和,“有些事情该成的时候自然就成了,若是成不了,那也是不可改变的定数!” “本王不相信什么天意定数,只有把未来握在自己手里才会觉得心安。”眼底掠过一抹冷厉,萧逸腾终是忍不住了,转头看向大门焦虑道,“已经戌时了,那几个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并不想让这位异国皇子看到自己心急焦躁的模样,可今日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意义重大,等了几个时辰还没人回来复命,他所有的耐心都已磨光。 似是早已知晓他的焦虑,宫云裳轻笑一声放下棋子,缓步走到他身旁。漂亮的眸子扫一眼门外,顿了片刻他才缓缓道,“今夜月色暗沉,乌云霭霭,搞不好会出什么大事情。不过,想要办成一件大事需费一番心力才行,王爷且宽心等待就是。” 月黑风高杀人夜,今晚要杀的不是普通人,肯定要多花些时间!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萧逸腾虽有不悦,却也不好反驳什么。 他转头看了看身旁眸光熠熠的男子,忽然笑道,“少城主果然深谋远虑,确有王者风范,依本王看你才是西楚诸多皇子中最有资格继承王位之人。只可惜你那父皇心里只有你的兄长,非但不立你为储,反倒将你赶出京城,随便打发你几座城池封你做个什么少城主,真是叫人心寒。” 西楚王膝下只有两子,且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可不知为何他独独偏爱长子。即便那位皇子在一年前忽然不知所踪,至今遍寻无果,他似乎也没打算要将皇位传给宫云裳,甚至还狠心将他赶离京城。 如此不公的待遇,他心中肯定是恨极了西楚王和他的兄长吧! 这般一想,萧逸腾眼底的笑意愈浓,即便听似惋惜的语气也难以掩盖其讥讽之意。 待他悠悠说完,宫云裳唇角一扯,不怒反笑,“没想到王爷远在千里之遥也如此关心云裳,这番情意真叫云裳感动。相比王爷,云裳的对手只有兄长一人,如今他杳无音讯,对云裳来说并无半点威胁。反观王爷你,兄弟多得十个手指头似乎都数不过来,就算你杀了一个萧静宁,还有一个捍不动地位的太子和羽翼渐丰的七王爷,你若想要顺利登上皇位,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行。” 揭人短处,不过如此。他虽然不喜逞口舌之利,却也厌恶别人随意谈论他的家事。 父皇如何对他,兄长身在何处,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旁人何干!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被他一呛再呛,萧逸腾脸上已有些挂不住,“那个傻得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吆喝的太子本王从未放在眼里,至于老七嘛,不过是依附在萧静宁羽翼下长大的乖孩子,何须在意!” “呵!”清洌洌的笑,宫云裳意味深长看他,“萧静宁教出来的人又怎会是什么乖孩子?有些人看似无害,实则却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剑,内里致命,王爷不得不防啊!” “多谢少城主好意,本王又怎会``````”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听见外边传来的脚步声,眉眼一动,立刻走到门下。 见自己派出去的人完好无缺的回来,那表示好事已成,他眼底立时浮起一抹欣喜,看向跪在脚边的两人问道,“怎样?他死透了吗?” 相视一眼,那两人面露难色,“王爷``````属下并未找到那七人。” “你说什么?” 心中不由一紧,他眼底瞬间掠起怒意,“什么叫没找到他们?” “回王爷,属下赶到香山时萧静宁的护卫已走在了我们前面,他们在林中遍寻那几人,最后只找到一个人的尸体,其余几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么说,他们没杀成?” “属下听那领头的护卫说,把尸体带回去让他家王爷定夺,想来萧静宁他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 一字一顿,似乎想要用牙齿将这几个字生生碾碎,他转身看向面无波澜的宫云裳,眸中已杀气肆虐,“少城主,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宫云裳抿唇一笑,“王爷何必担心,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嘛!” 如他所料,果然没能杀成! 若萧静宁真是那么容易就能刺杀的,那这偌大的东陵岂不是指日可破!他此举,不过是想借萧逸腾的手试试水,拿捏一下萧静宁到底有几斤几两。 据他所知,伏地七魔的身手虽不是上上成,但他们几人手段狠辣,杀人无数且极少失手。他几天前得知萧静宁今日会去香山祭拜他母妃,心中便早有算计,恰好昨日萧逸腾发现柳定山的异常,对萧静宁起了杀心,他就顺势推波助澜,促成了今日刺杀之举。 倘若那七人侥幸杀了萧静宁,那便是大大的好事,如若没杀成于他也没什么损失,顶多死几个爪牙罢了。 不过,他有一事尚且疑惑! 那几人既没杀成萧静宁,又找不到他们的尸体,从这两人口中似乎也能听出他们并未落在萧静宁手里,那他们去哪里了? 按理说,他们就算一人被杀,其余的人也会回来复命,为何到现在还不见其踪影? 细想下去,他心中竟也生出些许不安,这种掌控不了局势的无奈让他很不高兴!深邃的眸子里突然浮起一抹愠色,不过一瞬,他又将其尽数掩去,片刻的心思转换快得让人难以察觉。 萧逸腾见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更为恼怒,“哼!第二次?少城主当真以为杀萧静宁的机会如同地上的狗屎一样多么?你不会是故意找几个不中用的人陷害本王吧?” “王爷何出此言?” “本王今日杀不了萧静宁,明日他就会不遗余力的报复,到时候本王哪里还有安生日子可过?如若你找的那几个废物被他抓去,他将此事告知父皇,本王岂不是难逃罪责?” “王爷,你似乎很惧怕他?” “放``````胡说八道!”被气得不轻,他险些大骂出口,好在最后一瞬将话收了回来。 “王爷既然不怕,又何须在意他的报复!”不屑嗤笑,他已懒得去看他几近扭曲的嘴脸,转而看向地上那两人轻声道,“我问你们,萧静宁的那些护卫是不是也在找其余几人?” 那两人本来低着头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忽然被问起,怔楞过后忙不迭点头,“是的,他们在林中搜了许久一个人都没找到,只将那唯一的一具尸体带了回去。” 得到了与心中所想一致的答案,他立即收回视线再看萧逸腾,“既然只是一具尸体,王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其余六人去了哪里?” “这个``````云裳自会查清楚。” “少城主一日查不出,那本王岂不是一直都不能安寝?” “就算他抓住了那几人,将此事告到皇帝那里,堂堂一国帝王又岂会光听几个江湖草莽之言就定自己儿子的罪?” 他相信,心思深沉如萧静宁,绝不会妄想用此事就将萧逸腾扳倒。 听了他的分析,萧逸腾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才缓和了语气,“本王希望少城主早些找到那几人,以免夜长梦多。” “这个自然。”如此蹊跷的事情,他比萧逸腾更急于知道真相。 见他似乎胸有成竹,萧逸腾心中的担忧才散去不少,但怒意却未减半分。他转身,突然看向地上的两人厉喝道,“都是一群饭桶,废物,给本王滚出去!” 一脚一个,重重踹在他们的胸口上,让那两人连滚带爬的出了花厅。见人都走了,他才悻悻拂袖,“总有一天,我要叫萧静宁跪在我面前求我绕他!” 听他信誓旦旦,宫云裳站在他身后忍不住垂眸冷笑,他觉得,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故意沉默了半晌,他才缓缓说道,“其实,王爷无需担心会被萧静宁报复,他可能很快就无暇顾及帝都的事情。” “什么意思?” “我听说北漠大军已经出动,贺兰家的人对萧静宁可谓恨之入骨,这一次他们请命出征,其目的就是杀掉萧静宁报仇雪耻。到时候他们大军压境,在边关叫阵萧静宁,皇帝定会派他出征。这仗一旦打起来,或许一年半年,或许三年五载,说不定他还会死在阵前,哪里还分得开神找王爷的麻烦?” 慢条斯理说着,他将萧逸腾渐渐转变的脸色看在眼里,果然,好的消息还需在合适的时候说出。 听他说完,萧逸腾已忍不住笑出了声,“此话当真?” “我的封地离北漠不过一线之隔,我的消息也从未出错过!” “太好了!”喜形于色,他乐得一拍大腿,“我本来还想给他找点麻烦,没想到麻烦已主动找上门来。怪只怪他自己树敌太多,这次远征他最好是死在边疆,免得我再费力动手!” 见他越发开心,宫云裳也惬意的笑了,这仗确实打得好啊! <p陵与北漠一旦开战,西楚才能坐收渔翁之利,他垂涎北漠边关的六座城池已经很久了,如今终于等到这个绝好的机会,他怎能不高兴! 他开心那是因为有利可图,而萧逸腾则是因为一己私欲。作为东陵国王爷,他竟然乐于瞧见敌国来犯,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这样的做法难免令人齿寒。 依稀记得半年前不知听谁说过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他觉得,此话甚妙! 瞥一眼对面那个眉开眼笑的男子,他眯起眸子认真的想,是不是该考虑换个人搭伙。 抬头看看门外,夜色正浓,似乎已到了睡觉的时辰。睡得太晚皮肤就不好,为了这种猪一般的队友影响自己的形象,太不值得! 上前两步,他走到萧逸腾身旁,眼眸带笑,“王爷,待大战一起,就是你除异己夺皇位的好时机,你可莫要错过这天赐良机。不要怕杀人,有些时候死几个人也是必要的,放眼天下,哪一个帝王不是踩着血肉堆成的高阶一步一步往上爬?” 一字一句听着,萧逸腾忍不住转头看他,触及他眼底温和平静的笑意,他忽然觉得后背似乎有一股凉意蹿起。 他说,不要怕杀人! 他说,有时候死几个人是必要的! 分明是阴沉恶毒的话,他的语气却如此平和,笑得也如此坦然,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一瞬不瞬看着他那绝美的容颜,萧逸腾忽然觉得有些老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有毒! 比如萧静宁,还有眼前这位`````` 微微一愣,他随即点头,“多谢少城主好意提醒。” “王爷何须如此客气,我们可是同坐在一条船上的人!” “是,是,本王往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少城主倾力相帮才行!”不过相互利用而已,待他登上帝位,再毒再狠的人他也不必放在眼里。 “嗯,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等我找到那六人,自会派人通知王爷。” “好,本王等你的消息。” “告辞!” 出了花厅大门,他眼底的笑意瞬间收起,微微一顿后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 廊道里,精致的琉璃灯照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影,隐约可见其绰约的风姿,只可惜``````独独一人,形单影只。 他清楚的记得三年前与大哥半夜出去喝酒,两人回宫时也被宫灯将影子拖得长长的。那时候大哥笑他太瘦,叫他多吃些,他当时不以为然,此刻想来却十分懊恼。 夜风吹起他微敞的衣襟,露出一道平直精美的锁骨,还有半截瘦不露骨的胸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结实的肌肉,他悠长一叹,不知大哥何时才能回来陪他喝酒,哪怕是再被他取笑,他也十分乐意。 ---------------------------- 万更奉上,如无意外,明天继续!O(∩_∩)O~ 温暖的怀抱 累! 倦! 乏! 慕容云醒来睁眼的那一瞬,已是第二天的傍晚。睡了足足十个时辰,她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酸痛难忍,说不出的难受。 手指头轻轻动了动,摸到身下柔软的被褥时她忽然一愣稔! 是谁把她搬到床上来的?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处理完那些尸体后已经精疲力尽,直接栽倒在了床前,倒下的时候还险些压到了左臂,现在她怎会躺在床上俨? 倏地坐起身来,她一眼看见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衣服,再看到熟悉的床幔和屋子,终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在竹苑! 眯眼转向窗外,见外边天色已经昏暗,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一觉似乎睡得太久了。最近她困乏得越来越厉害,尤其昨日,处理那些尸体时好几次力不从心,差点被驭尸之术反噬。 哎,或许了因说得没错,她未必能撑过明年春日!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唤她回神,听出是落霞那双小脚踩着地砖的声音,她随即掀开被子走下床榻。 落霞轻手轻脚推开了门,从门缝里小心翼翼探头看里屋,瞅见赤足朝她走来的慕容云时微微一楞,随后便欣喜的冲了过去。 “王妃,您醒了?” 并未答话,慕容云细心观察她的反应,见她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眼底只有激动,这才稍稍放心一点。 “王妃,您总算醒了!” 难掩心中的高兴,她上前扶住慕容云的右臂,“王妃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奴婢去找黄大夫来给您再瞧瞧!” “不用!”摇头拉住她,慕容云抿唇一笑,“我很好,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可是你昨晚晕倒了!” “是你发现我晕倒在这里的?” “是啊!奴婢在书房等到今天凌晨,林管家说王爷已经无碍,奴婢才回竹苑打算告诉王妃,谁知走进里屋就看见王妃倒在床边,当时可把奴婢吓坏了!” 听着她啪啦啪啦说了一堆,慕容云心中的担忧终于散去。这个粗神经的小丫头今早才发现她晕倒在地上,那说明并未看见自己异于平常的样子,如此她就放心了。 神色微缓之后,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王爷他还没醒吗?” “还没有,奴婢刚刚去看了,林管家和黄大夫都守在书房呢!” “我去看看!”下意识的说出口,她抬脚就要走出去,落霞却连忙喊住了她,“王妃,您还没穿鞋呢!” “哦!” 低头看一眼自己只穿着棉袜的脚,慕容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那么着急去看他干嘛? 有黄岳鸣和林叔守着,他肯定没事,虽然他还没醒,但也不会因为自己去看一眼就有所好转。 如此一想,她顿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转身,她走回床边,自己将鞋子套上后却不打算再出门,“我有点饿了,你去帮我准备饭菜吧!” “王妃您不去看王爷了?” “不去了。”该醒的时候他自然就醒了,有什么好看的。 见她突然改变主意,落霞不由觉得纳闷,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好,奴婢先去吩咐厨房准备,然后再打水回来给王妃洗漱,王妃且等着,奴婢很快就来。” 走到桌旁坐下,慕容云单手托起下巴看着她匆匆出门的背影,忍不住赞一句。小丫头最近说话越来越利索了,做事也分得清先后了,果然孺子可教! 待她走远,门外又有影子一闪,先进来两个尖尖的耳朵,而后是圆圆的脑袋,最后才是白白的毛茸茸的一团。抬头看到坐在桌旁的慕容云,它那黝黑的眼珠子飞快转着,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迈着短腿冲到她身旁。 “喵呜!” “过来!”慕容云朝它勾手,几天不见非常想念,昨天虽然擦身而过,却也没时间细看。 噌的一下跳上了桌子,为了表示自己是个萌物,它眯眼,裂嘴,露出一个像是笑容一般的表情。 慕容云觉得,这个表情很欠揍,于是她毫不犹豫一掌拍去! “昨晚见我晕倒你竟然跑了,嗯哼!” “喵呜~~” 不躲,不逃,它抬头瞪大眼睛,可怜兮兮! “站好,别对我放电!”又是轻轻的一巴掌,慕容云继续训话,“就不知道去找个人来看看我吗?万一我``````呸,呸,呸,没有万一,总之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枉费她好鱼好肉喂它,虽然那些鱼啊肉啊什么的都不是她的。 “喵~~呜!” 叫得越发可怜,它垂头,伸出肉呼呼的爪子在慕容云手背轻挠了一下,丧气得连耳朵都耷拉下来。 “好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了!”伸手在它包子一般的脸上搓了搓,慕容云才勾唇一笑,“我的小宁宁啊,娘亲好想你哟,过来让我抱一下!” 小宁宁`````` 娘亲`````` 抱一下`````` 院子里,突然听到由这几个词语组成的一句话,刚刚醒转就迫不及待来竹苑找人的萧静宁停下了脚步,脸色一瞬比天色还要暗。 原来小宁宁``````是只猫! 听她那声音中气十足,想必身体也没什么问题,既如此他就不必再去看她了。 毫不犹豫转身,他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后忽然又转过头来。看向大开的房门扯了扯唇角,他蓦地一笑,笑容格外邪魅,不进去看看这个叫‘小宁宁’的家伙,他怎能今夜怎能安寝! 长腿一抬走进屋中,他抬眼就看见桌旁正笑眯眯亲着猫的慕容云,还有那只窝在她怀里满眼享受的猫。 “么,么,么~~~啊``````王爷?” 亲得正高兴,慕容云眼皮抬起看向对面,立即惊呼出声。 方才她问的时候,落霞还说他没醒,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穿戴整齐来竹苑了? 似乎有些激动,还有点小高兴,她猫也不亲了,连忙站起身来,“王爷你没事了?” 停在三步开外,萧静宁直直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本来他没事,但在门外听到那一句话后立马就有事了。他本是打算进来找事,可看见她那满脸欣喜的样子,忽然又觉得一切都不是事了。 不过`````` 他目光一转,掠过下方那一团白白的东西,再次勾起唇角,“它叫小宁宁?” 清洌洌的声音,听得一人一猫均是一怔,小肉团更是浑身僵硬,连菊花都收紧了。 “喵呜!” 它连忙移开目光,弓腰,提臀,准备先撤,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分外修长的手给拧了回来。 似乎嫌弃一般,萧静宁用两根手指头揪住它脖子后面那块最脆弱的地方,凑到眼前看了看,“嗯,倒是挺肥,用油爆一爆或许味道不错!” 慕容云:“``````” 小肉团:“喵呜呜呜呜~~~~” 凄凄惨惨的又叫了一声,它费力扭动着身子看向慕容云,救命啊,它不要变成爆炒肥猫! 似乎不满意它极不配合的态度,萧静宁伸出另一只手在它脑门上轻轻一弹,只听见‘嘣’的一声轻闷响,它立刻老实了! “你觉得呢?”修理完猫,他才转眼看向慕容云,轻声开口唤她回神。 片刻的功夫,慕容云似乎已经明白他阴阳怪气的原因,立即说道,“嘿嘿,猫肉不好吃,酸的,王爷肯定不喜欢。” “你吃过?” “厄``````听别人说过。” “那我待会儿就找人做了给你尝一尝。” “别啊!”慌得摆手,慕容云上前两步,谄媚一笑,“王爷刚才肯定听错了,它叫小云云,不叫小宁宁。” “是吗?”见她如此识趣,他缓和了脸色进一步求证。 “是的,是的!”忙不迭点头,慕容云心中释然,这货果然是因为这个名字不爽。 刚才他从外边走来时她就已经察觉,不过她没想到会是萧静宁,还以为是林叔或是陆晨风,所以才没在意。 谁知道``````会是这样! 听到她十分肯定的回答,萧静宁这才松了手,“小云云,小宁宁,一字之差而已,兴许真是我听错了。不过,小云云这个名字很好听。” “对,对!”苦笑着点点头,慕容云忍不住暗骂,好听你妹儿啊! 重获自由的小肉团偷偷瞄了一眼受尽欺负的娘亲,再三思索后觉得自己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缩着脖子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瞥一眼再次将自己抛弃的肥猫,慕容云眼中满是怨念,愤愤看了片刻才转过头面向萧静宁道,“王爷,你怎么来了啊?” “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 她忍,她努力忍,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她觉得自己能够调整好心态。 片刻,她勉强平复好心情才缓缓道,“有黄大夫在,一般人想死恐怕也死不了。” “呵!你对他倒是极有信心。”只可惜,他却说慕容云的病无药可治。 眉眼微动,他已不想再讨论这个,径直走到桌旁坐下道,“慕容云,你的轻功很好?” 不想他竟转变了话题,慕容云微楞过后浑身的弦突然绷紧,“以前跟师父学过一点点。” “一点点?你太谦虚了!” 他醒来时,林叔告诉了他昨日所见的一幕,百步的距离她一瞬就到了,这样出神入化的轻功岂是一点点! 再者,以昨夜那几人的武功,她竟能背着自己顺利的逃脱,恐怕不止是轻功好而已。 见她不答只笑,他又问道,“你给我说说看,你是如何摆脱那几人的?”< “厄``````”容她整理一下思绪,她得想一个毫无破绽的谎言才能骗过这位精明的当事人。 稍稍一顿后,她随即一脸正色说道,“昨夜王爷突然晕倒,我当时也吓得不知所措了,不过那几人似乎并未察觉。我懵了片刻后才想起来逃命,把你往背上一抗就开跑,当时离我们最近的那人已经受伤,他似乎来不及追,等后边那几人察觉时我已经背着王爷跑远了。” “就这样?” “我背着王爷逃到了寺庙,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竟然没有跟来。了因大师给王爷服了抑制毒性的药,不过他告诉我必须回府将王爷放在暖玉床上才能逼出寒毒,我就冒着被追杀的危险把王爷背了回来。” “就这样?” “嗯,就这样!”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往下说肯定穿帮。 难得看她一本正经的说话,还一口气说那么多,萧静宁似乎觉得还没听够。只是,她一句重点都没说,这些废话拿去哄一哄三岁的孩子尚可,怎能拿来敷衍他! 浓眉一挑,他直直看着慕容云的眼睛,“我仔细检查过你沾满血迹的那件衣服,上边有我的血,有那断臂刺客的血,有你手臂上的流出的血,却还有一些不属于我们三人的血迹。你背着我跑,能把别人的血蹭到你身上?” 他慢条斯理说着,慕容云却越听越觉得心惊。 尼玛,他还能分得清血迹是谁的? 被他死死盯着,她面上不敢有任何变化,心里却重复了一万句‘变态’。 这人刚刚醒来就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件衣服都观察得那么仔细,还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真不知道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怎么办? 当时她只顾着杀人,也没在意什么血迹不血迹的。刚才她起床时看见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她还以为落霞已经把那血衣拿去扔了,没想到竟成了他分析事情的证据。 他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让慕容云的脑子瞬间拧成一团乱麻,她想要认真整理一下思绪和表情,却发现好难! 沉默了片刻,依旧没想好要如何回答,她眼神已经开始闪烁,忽然又听他道,“我昨夜晕倒的那一瞬,感觉有人点了我的穴,是你吧?” “是!”天底下会点穴的人太多了,这个问题不大,她可以承认。 “了因大说你背着我冲进香山寺时已经快过酉时,而我晕倒的时候才酉时三刻。以你当时的速度,从那条小路到香山寺半刻钟都不要,我很想知道中途你都去做了些什么?” “``````” 如果刚才慕容云的心才凉了一半,听完这些话她的心就已彻底凉透。 这货如此缜密的心思,搁到二十一世纪绝对是神探啊!不,搁哪里都是当世神探,只此一个绝无仅有。 瞒不过了,瞎编的谎话也不好使了,但她还是不想说实话! 厚着脸皮又沉默了片刻,她那明媚的凤眸闪啊闪,渐渐闪出一片水雾。 生平第一次用眼泪骗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忽然抬起头,她用极其哀怨又夹杂了两分委屈的眼神看萧静宁,一副欲哭强忍的模样,“王爷,你真的太过分了!” “嗯?”相处数日,第一次看见她似乎要落泪的样子,萧静宁也慌得一楞。 伸出手‘唰’的一下撩起衣袖,慕容云将那截白里透着血红的纱布露了出来,“我为了救王爷,连自己的断手都不顾了,背着你跑了数十里路,王爷可知道手臂一断再断的痛?” 垂眸看向那被纱布包裹的纤细手臂,萧静宁眉头微拧,没有答话。 虽然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慕容云已从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判断出此计有用,立即又放下袖子伸手扯开了衣襟。 平直精美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一瞬落入萧静宁的眼眸,他脸色又是一变,同时也注意到了锁骨上的那道牙印。 伸手指着那还在隐隐作痛的地方,慕容云立马又说道,“王爷昨夜晕倒时不知为何突然张嘴咬我,我想着一个人在极痛的时候嘴里咬着点东西感觉会好一点,所以就一直忍着,就连被咬破了也不曾将王爷推开。王爷可知道这锁骨被咬的滋味?怕是比任何一个地方被咬都要痛上好几倍!” 这话不假,昨天她被咬的时候差点痛得飙泪。 “昨夜黄大夫给我接好手臂后,我一个人回竹苑,最后也不知怎的就晕倒了,在地上躺了整整一夜。如此种种都是因王爷而起,你不在乎我不关心我一下也就算了,还噼里啪啦问了一堆有的没的,我忽然觉得心好凉,好难过``````” 悠悠说完,她终是垂下眼眸,顺便还假模假样的抹了几下眼角。看,她把自己说得多可怜,她表现得多伤心,就算萧静宁不为此动容,至少也不会再咄咄逼人了吧! 她低头自我表扬了一番,顺便琢磨着下一步该要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盘算好眼尾就已瞄到正朝着自己靠过来的萧静宁。 顿时心中一紧,她连忙戒备,本以为萧静宁又要动手捏她的下巴或是掐她的脖子,却不想竟在下一瞬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忽然闻到那熟悉的芷兰香气,慕容云先是惊得浑身一僵,随后却渐渐觉得心安。昨夜,他也是这样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听话,快走!” 简短的四个字,她却能听出其中饱含的深意,有他当时的无奈,也有无尽的担忧,甚至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温柔。 或许,正是因为那个拥抱,还有那一句让人动容的话,她才会不顾一切救他吧!虽然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到底是哪种心情,但她知道,她定不会丢下那人独自离开。 这一次不会,如果还有下一次,她肯定也不会`````` 良久的静默后,似乎感觉到她已不排斥自己的靠近,萧静宁随即抬手,用有点笨拙的手法轻拍她的后背。 “好了,我什么都不问了,一切都过去了!昨夜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你的手也不会再断,你相信我``````” 莫名的温柔,听了让人心醉的语气,慕容云的身体再次一僵,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滴娘啊,太阳又从南边出来了? 这妖孽刚才说什么来着? 若不是被他紧紧抱着,她肯定会忍不住抽出手掏一掏耳朵,看看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这语气,比昨天可温柔多了,听了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心。 这怀抱也比昨天舒服,至少是温暖的,依稀还能听见他快而有力的心跳。 只是``````他拍背的动作似乎有点奇怪,跟拍小狗似的,让她实在难以接受。 震惊片刻后,她终是忍不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眼直直看着他,“王爷,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 一瞬,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微暗的光线里,萧静宁的脸一沉再沉。四目相对,他清楚的看到慕容云脸上并无半点泪痕,那张脸终于黑成了锅底。 倏地站起身来,他扭头就走,快得连背影都没给慕容云留一个。呆愣的坐在那里,慕容云直直看着门口惊得合不拢嘴,他这忽冷忽热的性子似乎比一直冰冷时还要让人吃不消。 怔了片刻后她终是回神,罢了,只要他不再提昨夜的事情,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她低头去理扯开的衣襟,落霞却端着一盆热水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屋子。 “王妃,王爷他醒了!” “我知道!”刚才就是从这里出去的,走之前还莫名其妙抱了她一下,她能不知道嘛! “可是``````奴婢看王爷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嗯,随他去!”他什么时候脸色好过,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王爷他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复原啊?” “不像吧!”头脑那么清晰,体温也很正常,说话的声音浑厚有力,看起来比谁都健康。 不过,说来也怪,他昨夜寒毒发作的时候又是吐血又是晕倒的,脉象紊乱无比,没想到不过一天功夫就能恢复如常。 “王妃,既然王爷已经醒了,咱们去书房吧,奴婢待会儿把饭菜给你端到书房去!” “不去!”这个时候她才不去撞枪口,虽然他说了什么都不问,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反悔。 尤其,他还看出了她是假哭`````` “别可是了!”慕容云眼一瞪,“水端过来,我要洗脸。” “哦!” 刚才跑得太激动了,盆里的水洒了一地,现在只剩下小半盆。心虚的看着手里的铜盆,她轻声道,“王妃,奴婢还是重新去给您打一盆吧!” “不用了!” 随便洗洗就好了,反正再过几日她会将脸上的药洗掉,她心里还惦记着纳兰的事情,到时候肯定是要用自己的脸去见他的。 ------------------------------------------------------------ 从竹苑回到书房,萧静宁在院门外看见了那道让人讨厌的身影,脸色更加难看。 见他竟是从外边走来,慕容霜虽然疑惑,却还是连忙上前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看也懒得看她一眼,萧静宁径直从她身前走过,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回答。 他希望有些人主动请安,可那人似乎对他避之不及,有些人他希望可以永远不见,可那人却总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心烦,厌恶! 他想直接扔掉! 当然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慕容霜立刻又道,“妾身听说王爷受伤心急如焚,可林管家不让妾身靠近书房,妾身只能等在这里,王爷您``````” “你很闲?” 蓦地脚步一止,萧静宁的语气冷若冰霜。 抬眼望着他,慕容霜略有迟疑,她素来猜不透这个男人话语中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回答,“妾身真的很担心王爷,王爷您身体无碍吧?” “与你何干?” 毫不在意她的感受,萧静宁扯唇冷笑,“本王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管,你最好本本分分待在你的院子里,否则别怪本王不顾忌慕容毅的脸面将你赶出去。” “王爷``````”眼泪一瞬夺眶而出,她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难道来关心一下他的病也不对吗? 昨夜听说他受伤了,她眼巴巴来这里等着,非但没能见到他还被那贱人狠狠踢了一脚。虽如此,她今天还是一早就起来打探他的情况,忍着疼痛的脚从新房到这里来来回回数十次,只是希望能看他一眼,安抚一下而已。 刚才她正在用膳,听芙蓉说他已经醒了,她丢了碗就急匆匆赶过来,没想到他``````他竟说出如此冷漠绝情的话! 不耐烦的瞥她一眼,见她又在掉眼泪,萧静宁更觉火大,“本王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滚吧,离本王越远越好!” 冷冷说完,他抬脚就走,直接走进了书房。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将她哭泣的声音隔在了门外,萧静宁拧眉走向书桌,心里想的却是某人刚才假哭的样子。 林天炎和陆晨风都在书房里坐着,见他进来时脸色不好,关门的力气也极大,忍不住无奈对视一眼。 “王爷,王妃她醒了吗?”他是明知故问,刚才下人来报说落霞去厨房吩咐人给慕容云做饭,她肯定是醒了。 没有回答,萧静宁坐下后忽然说到,“将那具尸体处理了,昨天的事情暂且搁下。” “王爷,为何不查了?” “找了一天也只找到一具尸体,死无对证,这样的刺杀一年不知要发生多少次,仅凭这一件事情是扳不倒他的。” “不是还有贪污的事情吗?” “贪污一事他早已找到顶罪之人,柳定山那边他也有所防范,现在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难道这件事就不追究了?” “怎么可能!”目光一瞬冰冷,他低头看着桌上那一纸认罪书,“我若是出手,就不会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如今他只敢做一些小动作,就算宫里那位知道了也顶多是略施惩戒,我得帮他一个忙让他早下决心,反正那一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斗了那么多年,他也没什么耐性了,有些事情还是早些了断为好,以免``````夜长梦多! 小云绝你最好 一道战报,四封密报,几乎同一时间从向城快马传来,奔着帝都的几个别院而去。 早朝的时辰还未到,一个内侍太监匆忙赶到三王府传皇上旨意,召三王爷即刻进宫。 御书房外,身着朝服的萧致站在高阶上拧着眉头看向远处,直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才觉得稍稍安心。北漠百万大军压境,向城岌岌可危,北漠大军统领贺兰雪点名要静宁出战,如今他能找出与西楚大军抗衡的人怕是也只有静宁了。 待萧静宁缓步走近后,他才吩咐身旁的太监赶紧沏茶,随即转身先一步走回书房俨。 一如往日的冷漠,萧静宁踏进书房后向萧致简单行了个礼便走到左侧坐下,沏茶的太监小心翼翼端着他专用的青龙琉璃杯走上前来,见他脸色似乎不大好,连‘王爷请用茶’几个字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每次皇上单独召见王爷时,他们总能在一旁嗅到些许火药味,久而久之他们也就变聪明了,一切小心谨慎为好,免得惹火烧身。 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萧致对他的冷漠倒也不在意,不过今日让他早早进宫确有十万火急的事,他连简单的询问也没有便直入正题。 “静宁,这是半个时辰前朕接到的战报,你看看吧!稔” 身旁太监赶紧将他递出来的战报伸手接过,恭恭敬敬送到萧静宁面前,萧静宁却漫不经心的看了几眼,随手扔到一旁。 战报上所说的情况他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知道,且他的消息更为精准,这些废话有什么可看的。 见他如此不在意,萧致忍不住皱了皱眉,“自贺兰靖死后,北漠倒是消停了几年,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说动了北漠皇帝出动大军攻打我东陵。更为卑鄙的是,他竟派人潜入向城抓走了几员大将,如今百万大军压境,向城之围怕是难解。” “身为朝廷武将,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敌军劫走,这样的废物不要也罢!”似乎听不出他话中的重点,萧静宁尝了一口茶后才慢条斯理道。 “的确是一群废物。”气得附和了一句,他才想起萧静宁并未接他的话,连忙又道,“如今那贺兰雪虽兵临城下却并未攻打向城,他点名要你出战,此事``````” 话不用全部说完,他相信萧静宁心中明白,有些事情直接开口似乎也不太好。几年前北漠攻打向城时,贺兰靖俘了苏定阳用她来要挟苏镇北献关投降,结果却死在静宁手上。今日他的儿子领兵出征,点名要静宁出战,无非就是为报杀父之仇而已。 所谓国仇家恨,北漠贺兰雪此举却只为家恨,说起来虽是让人不齿,但他手中有百万大军,他的手段又如此狠戾,确实让他担忧。战报上说,贺兰雪在向城呼战数日,且还放下狠话,若是静宁不答应出战他就下令屠城,每到一处便屠尽所有士兵和百姓,直到静宁出现为止。 以向城如今的情况,如何抵挡得了他的大军,当下他似乎也没有别的应对之计了。 话音落下后,他随即转头看萧静宁,等待他的回答。 低着头,萧静宁似乎心不在焉,修长的手指托起茶杯来回转动,像是在思考问题,又像是不以为然。足足沉默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父皇是想让儿臣领兵出战?” “这``````这几年北漠来犯都是静宁你亲自领兵退敌,这一次北漠大军来势汹汹,朕觉得也只有你才能挡得住他们。” “呵!父皇真是抬爱儿臣了!”忍不住冷笑一声,萧静宁终是抬起头看他,“最近几日儿臣身体欠安,怕是去不了边关。” “你哪里不舒服?” “儿臣哪里不舒服,父皇还不知道吗?”迎上他看似担忧的目光,萧静宁唇角一扯,笑得越发清冷。 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如同一根锋利的刺,刺得萧致心中一慌,瞬间连脸色都变了。 怔楞片刻后,终究还是觉得心虚,他将头转向别处道,“这些年朕一直在四处打听能治好你病的方法,只可惜``````” “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当初要毒死他,现在又何必找什么治病的方法。 “对了,朕给你的辟邪神珠呢,怎么没见你带?据说那珠子对你的病很有``````” “扔了!”不等他说完,萧静宁冷冷开口打断,“以后这些东西父皇还是自己留着吧,儿臣用不着!” “你``````”眼中瞬间冒出怒意,他不悦一瞪,却还是极力忍了下来,“罢了,朕已经给你了,你想扔就扔吧!” 好好的谈话气氛突然就变得凝重,他叹气说完后便不再开口,萧静宁也一言不发,书房内瞬间就安静下来,静得有点让人害怕。在里边伺候的几个太监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全部屏气凝神在一旁站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主子撒气的对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面的天色也渐渐转亮,看一眼桌上的沙漏,萧致最后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既然你身体不好,那就在王府好好休息吧,向城的事情朕另派别的人去。” “等半个月。” “什么?” “等儿臣调养半个月,这半个月内让张超和魏远两位将军先行调兵,半月之后儿臣亲自领兵去向城。” “好,好!” 见他竟然应了,萧致连忙点头,高兴过后忽然又想起他的身体,“可是你的病``````” “死不了!” 淡淡一句,萧静宁随即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如果父皇没什么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萧致本还想说点什么,被他一呛忽觉已开不了口,顿了顿才道,“马上就要早朝了,你一早进宫还未用膳吧,留下来陪朕一起可好?” “儿臣还想去庆阳宫看看,就不陪父皇了。” 想也不想就将其拒绝,萧静宁眼中尽是冷意,陪他用膳这种事情还是让他其余的儿子去做吧,他没这个兴致。 直直望了他许久,萧致才无奈一笑,“好吧。” “儿臣告退!” 不等他应允,萧静宁转身就朝着大门而去,只给他留下一个衣袂微摆的背影。 一瞬不瞬看着他离开,良久后萧致才忍不住长叹一声,这些年他确实亏欠这个孩子太多,有些遗憾,或许这辈子他也没办法弥补了。 ----------------------------------------------------------------------------------------------------------- 自从那天傍晚之后,萧静宁再也没来过竹苑,甚至一连三天都没过问慕容云任何事情,好像彻底把她忘记了一般。难得的轻松自在,慕容云在落霞和小肉团的陪伴下安心做了三天米虫,忍不住叹一声,没人找麻烦的日子真爽! 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得知皇上派人来召萧静宁进宫,那颗安静了整整三天的心瞬间蠢蠢欲动。 那么早就进宫,等他下朝回来至少也得三四个时辰,这可是她溜出府去的绝佳机会。 主意打定,她连忙起床拾掇好自己,又偷偷去落霞房中点了支能让她安睡几个时辰的香,这才猫着腰翻出了院墙。 轻巧的跳下墙头,她立即忍不住高兴的轻呼一声,嫁入王府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翻墙成功。 多么激动,却也多么辛酸`````` 没时间感慨那么多,她左右瞄了瞄,确定四下无人才迈着步子朝西城而去。 相比极尽奢华的王府,她一脚踏进自己的别院后,忽然觉得自己的房子似乎寒酸了些。虽说她也不是贪享荣华的人,可她好歹是堂堂武林帝尊,怎能让人觉得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不行,她得让云绝把别院重新翻修一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许久不曾回家,似乎还有些想念,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在进屋的那一瞬终究还是被楚云绝发现了。 仅穿着一身轻薄的内袍,楚云绝站在数十步外远远看着她,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见他呆愣,慕容云想大概是自己回来得太早了,这个时候别院里的其他人都还在睡觉吧。 相视片刻,她抬起手向对面那人轻轻招了招,“小云绝,早上好啊!”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不愿意我回来?”不答反问,她笑呵呵的朝他勾勾手指,“进来说。” 自己推开了房门,她看一眼熟悉的房间忍不住轻叹一声,“还是自己家舒服啊!” “既然自己的家舒服,为何还要去别人家里受气!” 并未进门,楚云绝缓步走到门下,双手抱胸倚靠在门边上看着她,语气不咸不淡的。 “嘿嘿,这事嘛不提也罢。”如此辛酸的事情,有啥好说的! 见他不进来,慕容云抬头看他,“快来给我找一下洗容的那瓶药水,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你洗它做什么?” “出去见个老朋友,不能顶着这张脸去啊!” “老朋友?什么老朋友如此重要,让你冒着被萧静宁发现的危险一大早就偷偷摸摸溜出王府!” “说了你也不认识,快来帮我找找,时间不多了,我等下还要赶着回去。对了,你顺便给我说一说最近的事情!” 一边说话,她一边走向衣柜,将那件以前常穿的红色锦袍找了出来。似乎毫无顾忌,她利索的扯开了罗裙的腰带打算换衣服,楚云绝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抬脚走进屋帮她找药。 眼神轻轻一瞥,他本想克制自己不去看,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目光落在她漂亮的锁骨上,看见那道淡淡的牙印,他忽然浑身一怔,眼睛似乎被什么狠狠灼了一下。 双手一瞬紧握成拳,他僵硬的站在那里,慕容云也察觉出他的异常,扭头看他,“你瞪我做什么?” 好端端的,屋子里怎么多了一股杀气,谁又惹他了? “没什么!”半晌,他转眼看向别处,语气比方才还要冷,“我记得那瓶药放在第二格抽屉里,你自己找吧!” 说完,他飞快的扭过身去,抬脚就走。 见他突然变了脸,语气也怪怪的,慕容云连忙开口叫住他。“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最近这几天都有哪些事呢!” “重要吗?”背对着身后的人,他微微侧头,“你就安心做你的王妃吧,这些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 “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好么!”穿好了衣服,她上前两步站在他身旁,忽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道,“大清早的别臭着一张脸,笑一个嘛!” 一如以往的亲昵,她深知某人傲娇的性子,关键时候还是得使出她的杀手锏。 一边捏,她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心中却忍不住一叹,为啥她身边的男人都那么傲娇! 红色的锦袍盖住了她的脖子,也将那一道牙印遮在了衣服下,楚云绝低头看她时眼神终是缓和了不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伸手拍掉她的爪子,他道,“你不是赶时间吗,我去给你打水!” “哦,好!” 目送他走出去,慕容云看着他略显僵直的背影怔怔的出了神。相伴一年,他们如亲人一般相处,虽然他平日里少言寡语,但她知道,如今这世上也只有他才是自己唯一可以依赖之人。 倘若明年春日,她真的`````` 哎,一想到这些伤感的事情,似乎有点难过! 足足站了半晌,她终于回神,轻叹一声后才走到铜镜前坐下。取下头上简单的几样发饰,她用玉冠将本就不算长的头发挽了起来,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满意的站起身来。 楚云绝很快端来一盆热水放到桌上,又从抽屉里找出那瓶药水滴了几滴在水中,用手搅了搅才轻声道,“好了,洗吧!” “嘿嘿,只有我家小云绝对我最好了,谢谢哦!” 忍不住赞了一句,慕容云走过来俯身捧水洗脸,带着淡淡药味的水一碰到她的脸立即渗入肌肤。她仔细得连鬓角都用药水认真搓了搓,片刻后才闭着眼睛抬起头说道,“面巾给我。”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楚云绝忽然伸手,将掌中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柔软面巾直接敷在了她脸上,“我帮你擦吧!” 额头,眼尾,鼻尖,嘴角``````每一处他都擦得很仔细,也很温柔,不过却擦了许久,久得慕容云都等着急了。 “好了没?” 感觉他在自己脸上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脸上的药水早应该干了,干嘛还一直擦。这药不能入眼,他一直这么擦啊擦,她就得一直闭着眼睛,再擦下去天都要黑了。 听见她催促,楚云绝终于收回了手,“嗯,可以睁眼了!” 紧闭的凤眼一瞬睁开,流转的光华如苍穹中一抹耀眼的彩霞,瞬间映入楚云绝深黑的瞳,似乎再也抽不出来。 眼还是那双眼,容颜却已完全改变,直直看着她那美到极致的脸,楚云绝忽然觉得庆幸,萧静宁他并未见过这一瞬的风华。 见他竟然露出这种惊讶的神情,慕容云连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被姐的美貌吓到了?” “看了一年,早就烦了!”被唤回神,他立即用淡漠的语气掩饰,顺手将面巾扔进了铜盆里。 “你这个样子,到底要去见谁?” “幼时的玩伴而已,告诉你你也不认识,老问这个干嘛!”说到‘幼时玩伴’几个字,她忽然觉得心虚,也许他早就不把自己当玩伴了吧,说不定只把她当仇人而已。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我就是去见一面而已,还得赶紧回王府去。你把易容的那瓶药给我,待会儿我直接翻墙回去再重新换一张脸。” “为何要回去换?等你回来我再帮你弄。”回来一趟,至少可以再看一眼。 “没时间了,他指不定很快就下朝回来,千万不能被发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她又一次催促,“快,给我找一找。” 怨不得她那么懒,这一年来她早已依赖成性,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不愿意做半个指头的事情。 垂眸看她,楚云绝站着不动,她立刻又仰起头露出一个三百六十度完美无死角的笑脸,“帮帮忙嘛!” “你这副赖皮的样子小心被外面的人看了去,他们还以为你失心疯了!” “嘿嘿,不会的,没人敢来这里偷听我们说话。”见他动了动脚,慕容云堆起笑容伸手推他,“快,快,快!我还要换鞋子,待会儿你让人将我换下来的衣服和鞋子先给我送到王府去,我来不及回来拿了。” 推他去找药,慕容云随即脱下精致的女鞋往地上随意一甩,从床边拿出一双锦靴重新套上。她穿好鞋子,楚云绝已经拿着药瓶过来,“拿去!”< “谢谢哦!我先走了,有事我会让小肉团来找你。”当然,有急事的话就用不上小肉团了,那货最近吃太多,跑得特别慢。 揣好药瓶,她不等楚云绝回家就转身出了门,“别太想我!” 院外,早已笔直等在那里的几人忽然听见这么一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两人,果然有猫腻! 见她出来,几人连忙敛去笑容,就地一跪恭敬的喊了一声,“公子!” “免了免了,说了八百遍不要这些虚礼,下次再跪扣你们工资。”没时间跟他们瞎扯,慕容云边走边喊,火红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别院内。 等她走远,楚云绝才从屋中走出来,那几人见了也低头行礼,“公子,主子他回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你们下去吧!”淡淡一句,楚云绝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抬脚追了上去。 他倒是想看看,她的幼时玩伴到底是哪位大人物! ------------------------------------------------------------------------------------------------------------------------------------------------ 感谢妹纸们的月票和礼物,最近更得确实很晚,真的抱歉,对不住妹纸们!%&gt_<% 离抱(不容错过哟) “少主,有美人啊!” 空旷的大街上,一个不算大却异常激动的声音突然响起,唤车中的主子出来看美人。 时辰尚早,车内的人正在补眠,忽然被人吵醒他很不开心。一块带有牙印的糕点从车里边飞出来,直击说话那人的后脑勺,“美什么人,谁能美得过你主子我?” 除了萧静宁,东陵哪还有什么美人?这大清早的萧静宁又不会出现在街头,至于其他的庸脂俗粉,他懒得看,反正不会比他美! 赶车的那人脑袋被糕点砸得向前一点,他的语气却依旧兴奋,“真的,少主你快出来看啊,真的是个美人!” 美啊,美得恍若画中走出的翩翩谪仙,美得他``````情不自禁流了一地口水稔。 感觉马车行走的速度已经放缓,还在微微摇晃,明显是因为外边的人心不在焉。片刻的安静,车中那人隔着帘子不悦瞪了外面一眼后,车帘终于被一只如玉的手指轻轻挑开。 清亮的眸子掠过车外,一道红色身影立刻映入他眼帘,待他看清那人的容貌时突然连呼吸都滞住了。 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闪出无数星芒,他忍不住伸出舌头在唇角轻轻一卷,迫不及待道,“停车,快停车!” 美人,当真是美人啊! 晨曦里,美人施施而行,一身火红如炬的衣衫非但掩不住他本身的风华,反倒平添几分疏狂。那眉,那眼,那轻轻挑起的唇角,每一处都精到极致,叫人看了便再也移不开眼。 世上的美人仅有两种,一种美在外表,一种胜在风仪,但眼前这个美人既有绝世的容颜,又有傲人的风姿,完美得让他都有些嫉妒了! 目光一瞬定格,他似乎已看不见街上的任何人,眼中只有那抹红色身影。一瞬不瞬看了半晌,他才轻声开口,语气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我要,拿下那个美人!” 没错,拿下他! 虽说那美人是个男子,但在他眼中美好的东西不分性别,只是对待的方式各有不同。 早在几年前他就暗下决定,如果见了比他还要好看的女人,他便直接带回去当老婆。倘若是比他好看的男子,看得顺眼的就拉拢过来做朋友,看不顺眼的———杀! 此时此刻,他眼中只有惊艳并无杀气,显然他是选择了前面一种。 忍不住搓了搓手,这样一个略显猥琐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没有半点不妥。他一个闪身跳下马车,准备先去认识一下那位美人,却不想美人已经转身走进了路边的一个酒楼。 眼睁睁看着美人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酒楼大门,他抬头一望,微微皱眉,“天香楼,那么早就去吃饭?” 漂亮的手掌向后一摊,他催促,“拿银子来!”美人去吃饭,他当然也要去,虽然他才刚吃完早饭出门。 一个绣着龙纹的精致钱袋妥妥放进了他掌中,身后那人谄媚的笑,“少主,我也要去。” “你长那么丑,吓到我的美人怎么办?”毫不理会身后那道哀怨的眼神,他捏着钱袋眼含笑意就朝着酒楼而去。 一大早,天香楼的客人都还没起来,大堂里有几个伙计正在打扫,眼角瞥见一抹红色身影,连忙开口提醒,“客官,咱们还在打扫呢,您来得有些早了!” “我找人!”脚步未停,慕容云径直朝着楼梯而去,不等那几人反应过来她已消失在大堂里。 似乎只感觉到一阵清风,带着丝丝沁人的香气,那几人惊得看一眼空荡荡的大堂,“人呢?” “不知道啊,我连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楚!”听声音像是个女的,可觉得那语气又没有女子的温柔,虽然听着很舒服,却辨不出到底是男是女。 “太不像话了,这么早上楼去惊着楼上的客人怎么办?赶紧去找下来。” “哦,对啊!”一拍脑袋,那人连忙丢了扫帚想要上楼,转身却看见另外一道白色身影。 “客官,咱们还没``````没``````没``````” 一个‘没’字重复了好几遍,他剩下的话却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倏地睁大的双眼满是惊艳。 哎哟喂,又是一个俊俏的公子啊,最近他们天香楼走什么好运了,好看的客人接二连三的来! 对他的神情视若无睹,白衣男子扫一眼仅有几个伙计的大堂,又一次皱眉,“刚才进来的那个男子呢?” “啊?” “一个穿红衣服的男子!” “他是男的啊,我还以为是个姑娘呢!”声音较像女子,又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没想到竟是个男的。 下意识的转头,他指了指楼上,“那位客人上楼了!” 他话刚说完,只觉得面前白色身影一晃,哪里还有什么好看的公子! 足足怔了半晌,他才惊觉回神,“哎哟妈呀,怎么又不见了,不会是鬼吧?” 楼上,走远的两人早已听不见他咋咋呼呼的声音,先一步上楼的慕容云径直朝着顶层而去。天香楼很大,几层楼加起来足有上百间客房,以她对纳兰的了解,他必然会住在最高的一层,且包下整层楼所有的客房。 顶楼最里边的奢华客房里,两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俯身跪在地上,正将刚刚打听来的消息向主子汇报。 这几日他们轮流守在三王府附近,按照主子的吩咐监视三王府的一举一动,打探府中的消息。谁知他们在外边守了几天竟然一无所获,甚至好几次差点被王府的护卫发现。 有了前两次的刺客事件,如今王府中防范加强,水泼不进。府里的下人们嘴巴紧得一条缝都撬不开,就连出门买菜的老妈子他们都骗不了,得不到府内任何的消息。 监视了好几日,他们蹲守的地点离王府越来越远,一天被迫要换好几个地方,时刻担心会被王府的暗卫发现。暗中与明处的较量,精彩得丝毫不亚于高手过招,最后他们与萧静宁的属下勉强打个平手,只能远远的看着,忍受日晒雨淋,还有夜晚拼命叮人的蚊虫,落个仅仅不被发现的结果。 好在,今天一大早他们终于探得点消息,眼看着萧静宁的马车天未亮就出了门,他们探知去向与原因后立刻就回来禀报主子。 背对着两人站在窗前,纳兰君陌面无波澜看着外边,片刻后才道,“他进宫是为向城的战事,今日他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要亲自去一趟王府。” “殿下要亲自去?” “嗯!”轻应一声,他随即扭头,视线转移的那一瞬却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转动的身体忽然一僵,他再次看向窗外,眼中一抹欣喜几乎瞬间溢出。看也不看身后,他立刻道,“你们先退下。” “是!”不明所以,那两人微楞过后还是按照主子的命令起身准备出门。 “从临街的窗户跳下去!” “``````是!” 迟疑过后,他们依言推开临街的窗户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了大街上。 直直看着那道身影朝着楼上奔来,纳兰君陌的眼破天荒的红了,那是激动所至,激动得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三年了,她终于来了! 真好! 眼睛似乎酸胀难忍,他伸手揉了揉,随即做出一个连他自己都很难理解的举动———关窗! 木窗合上的那一瞬,发出一声轻响,惊得他自己一楞,也让外边的人身形一顿。 窗子关上后,他才惊觉回神,想要立刻去开却觉得自己的手根本不听使唤。楞了半晌,听见外面戛然而止的脚步,他向来淡定从容的脸上也覆了一抹慌乱。 她不进来了? 怎么没了声音?她走了? 一瞬,许多念头飞快闪过,他无措的看向紧闭的窗户,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四周瞬间变得安静无比,直到片刻后他感觉到才门外那人的气息与心跳,终是松了一口气。 她还在门外! 紧跟而来的白衣男子停站在了楼梯口,他远远看着停在房门前身形未动的慕容云,不免觉得疑惑。 他是要进去呢?还是不想进去呢?还是`````` 看慕容云似乎很犹豫的样子,他忽然对那屋中的人也好奇起来,难道是他喜欢的女子? 对这个莫名窜出来的念头非常不满,他第三次拧起眉头,打算先过去招呼一下,顺便看看屋中那个抢了他美人的女子长什么样。脚下刚走了一步,他忽然察觉一道破风声自身后而来,直直冲向他后背,眼中立时腾起一抹杀气。 看也不看身后,他拂袖一挥,那块袭击他后背的碎银子被凌厉的掌风瞬间拍碎,掉了一地银渣子。眼角扫到地上那些银色的碎块,他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天底下竟还有用钱砸人的傻子。 闪电般的转身,他将目光落在银子飞来的方向,眼底冷芒一闪。空空的楼梯没有半个人影,甚至连一点属于旁人的气息都没有,若不是地上散落一片银色,他定会以为刚才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 这人身形极快,气息内敛,武功非常人可比,但他刚才飞出的银子却未用几分力道,甚至像是故意弄出一点动静让他察觉,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偷袭他。 思及此,他周身凝聚的杀气渐渐消退,意味深长看一眼那楼梯口,暗道一句,“有趣!” 再次转头,他看向那空无一人的房门口,瞬间就怒了。 去你大爷的! 原来是不想让他去找美人! ** 在房门外站了半晌,慕容云面露难色,似乎从未有过的紧张,还有些理不清的乱糟糟的情绪。她知道,纳兰君陌就在房中,但她实在不知要如何开口。 犹豫了片刻,她咬了咬牙,终是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没有敲门,她伸手朝着房门用力一推,原本以为会受阻,没想到那门应声而开。 豁然的光亮,屋内与门外之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人惊慌,一人欣喜。 慕容云呆呆看着对面,那张即便一生也只见过几次却也熟悉至极的脸,还有他温和如春日暖阳的笑容。 三年多来,一千多个日夜里,她无数次想过再次见到时的情景,甚至还打算在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去南晋看望他,说一声对不起。哪怕他恨她,怨她,或者是想要她偿命,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这是她欠纳兰的。 但是``````她从没想过,再见时会是这样的场景! 温暖的晨曦里,他逆光而站,冲她笑得那样的开心,仿佛幼时初见,仿佛多次重逢,仿佛他们之间从没有过任何裂痕。 他本就好看的眸子亮如星辰,一瞬不瞬看着站在门外的人,片刻后终是唤了一句,“勿离!” 一如以往的温柔语气,他努力抑制心底的激动,轻声喊她的名字。 勿离,勿离,他的勿离啊,应他一句可好? 短暂的沉默,慕容云蓦地勾起唇角,笑得如孩子般单纯,“纳兰!” 三年未曾听见的声音,三年不曾见到的笑容,漫长且寂寞的三年啊`````` 他终于熬过去了! 下一瞬,他突然伸手,将那日夜思念的人紧紧拥在怀里,在她耳边低低道,“勿离,抱!” --------------------------- ——勿离,抱! ——妹纸们,抱! 本处即日起低价抛售拥抱,想要美男入怀的妹纸们快来啊,一张月票就能换哟!(*__*)嘻嘻…… 终于抱到你了 意想不到的拥抱,极尽温暖,仿佛一瞬回到了七岁那年! 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一抹淡淡的清雅如雪莲的香气在鼻端萦绕,慕容云微楞过后才记起推开。 “纳兰,你```````” “勿离,让我抱一下!”手臂越发收紧,紧得好似想要将她揉进骨血一般,他将头埋在她的肩上,闭眼感知那连着心脉的跳动,那样真实的感觉终于让他觉得心安。 三年多来,他已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曾梦见这样的一幕,但每次梦醒留下的却只有失落与记忆,身旁依旧空无一人俨。 今日,终于不再是梦! “勿离,我抱到你了,终于``````抱到你了!”似是庆幸,又像感慨,他俯在她的耳边柔声低语,声音微微颤抖稔。 感觉他喷薄在耳后的温热气息,慕容云浑身不由一怔,恍惚觉得心慌。她稍稍往后仰了仰,避开那抹灼人的气息,那只隔在两人胸前的手朝前一推,“纳兰,我``````对不起,当年我``````” “不必道歉。”轻声打断,他终是抬起头看她,“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你不用放在心里。” “可是,我``````”可是她害死了他的母妃。 夺亲之痛,定是早已刻进骨血里,怎能说忘就忘。就算纳兰原谅了她,她也很难原谅自己。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今有你一句对不起我觉得已经足够,至于其他的都已过去了,不要多想!”当年,她虽说害他失去了母妃,却也因此救了他的命,这件事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但事实如此。 母妃病逝后,他被罚进冷宫思过,那时他才察觉自己身体有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跟他一起去血潭的数百名龙魂卫相继毒发身亡,父皇得知后连忙将他接回寝宫,经太医再三诊治,他的病也无半点起色,父皇最后终是想到那朵失而复得的火莲花。 待大病初愈后,他翻遍了所有的古记,终于查到了其中的原因。原来那血潭中有积郁千万年的剧毒之气,但凡靠近血潭的人都会被毒气反噬,而这毒却只有火莲花能解。 当初他带着精锐的龙魂卫费尽千辛万苦拿到一朵火莲花,本以为能救母妃的命,却不想为此搭上了数百条性命。如果慕容云没有将火莲花送回,那他此刻早已是一堆枯骨,连再见她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还能怨她,恨她`````` 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慕容云微微蹙眉看着他,眼底满是愧疚,“纳兰,你还是揍我一顿吧!” 他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反倒让她更加难过。 “呵!”忍不住勾起唇角,他露出一抹醉人的笑,“我揍你做什么!” 他只希望,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心中如是想着,他便也如是做了,抬起一手轻抚慕容云额前的发丝,他道,“勿离,随我一起``````” 说话的声音忽然顿住,眼尾扫到对面飞来的暗器,他眸中瞬间掠起骇人的冷厉。 抱着慕容云的手并未松开,他护着她侧身一闪,‘小心’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就被一道浑厚的内力硬生生震开。 脚下连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形,就在他后退的那一瞬,他忽然听见自己的衣袍丝丝裂开的声音。刹那心惊,他垂眸看一眼似乎被人扯成了布条的衣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道内力虽将他震开,却并未伤他半分,除了被余威扫到的衣袂变成了一寸寸的布条,屋中的其他东西竟然纹丝不动。 如此强大的控制力,就连他``````也觉得可怕。 慕容云用内力震开他只是想要抽出被束缚的手,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她右臂一抬轻拂衣袖,已经飞至身前的暗器转眼就被她的掌风推了出去。 看也不看那东西是什么,她只打算让它从哪儿来便回那里去。 凌厉的掌风让那形状奇怪的暗器瞬间飞向楼梯口,劲风所到之处,门窗俱裂,刷了红漆的木栏也被剥掉一层皮,露出森白的内里。 仅一瞬,站在楼梯口的白衣男子已经感觉到令人窒息的杀气,他大惊之下连忙后退,原本隐在暗处与他纠缠的人亦是惊得不轻,想要出手拉开他却已经来不及。 只听见他一声闷哼,被那骇人的内力撞得脚步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滚落下去。紧紧抓住楼梯的手青筋尽现,他那晶亮如贝的指甲在栏杆上划出几条口子,指尖也染上一抹血迹。险险站稳后,他倏地抬眼看向对面,既惊又怒,见那人竟然朝他追了过来,他只得强忍住体内翻涌的气息纵身跃下楼梯。 生平第一次被人打得落荒而逃,而且还是被自己扔出去的钱袋砸伤,他边跑边忍不住感慨,人生确实有太多的意想不到! 刚才他站在楼梯那里看见有人强抱了他的美人,气得几乎跳脚,尤其见那抱他美人的还是一个男子,他更觉怒不可遏,想也不想便将身上最不值钱的钱袋飞了出去。 他出手本是想教训一下那个欺负美人的混账,却没想到原来那红衣美人才是真正可怕的高手。好在,他刚才退得极快,如果他托大去硬接对方那一掌,现在恐怕早就倒地不起了。 从酒楼一瞬奔至大街,眼尾扫到紧跟在他身后的红色身影,他只得咬紧一口洁白的牙齿,使出了逃命用的轻功。 当初他学武时,母后曾说,练武先学跑,打不赢咱可以先遛,于是他便学了这独步天下的迷踪幻影,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足足跑了七条大街,直到他已看不到那抹艳丽的红,也感觉不到周边肆虐的杀气,他才喘着大气停在了巷子口。 回头望一眼空无一人的小巷子,他伸手扶墙,一边抹汗一边庆幸,“呼,好在母后有先见之明,不然今天小命玩完。” 那美人一怒剥门窗,当真暴力,不过``````他喜欢! 这样一个容貌与武功皆是上上等的美人,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来,他一定要重新去套个近乎,想办法将他留在身边。 主意打定,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院墙,轻轻一跃就翻了进去。片刻后,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墙头,只是那身华贵的白色锦袍却换成了一套普通的青色长衫,就连镶着宝石的长靴也变成一双黑色布鞋。 一身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打扮,他站在上边理了理跑得凌乱的发型,这才跳下了墙头,走出巷子奔着美人追来的方向而去。 从天香楼一路追出,慕容云只追了三条大街就已放缓了速度,她倒不是真的追不上,只是觉得那突然出手的男子来得蹊跷。 从别院出来后她就发现身后有人,熟悉的脚步与气息,她知道是楚云绝跟在后边,所以她并未在意。在天香楼时,她亦察觉到附近另有他人,不过未曾感觉到任何敌意,她便将后背放心交给了暗处的楚云绝。 她以为,以那人的武功,楚云绝不会给他任何出手的机会,却没想到``````他竟然放任那人暗地里下手。 虽说那人的目标并不是她,可她怎能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伤害纳兰,一瞬暴怒,她才下了如此狠手。那人反应倒是极快,知道只避不挡,受了点伤也飞快逃走,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抬头看看当空的暖阳,再看看东城王府的方向,她终是停下脚步决定不再去追。转身,面向回天香楼的街道,她杵在那里看了看,思索片刻后还是将脚步一转,扭头朝着另一条大路而去。 再过一会儿萧静宁就该下朝回府了,未免被他发现,先回王府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纳兰那边,楚云绝此刻想必还留在酒楼,再说酒楼里也没有别的刺客,她尚可放心。 今日一见,亲耳听到纳兰说不再怪她,她多年的心结终于得以解开。想到纳兰一如往常的语气,她的心情已渐渐好转,似乎连脚下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 今天虽然走得匆忙,不过也不要紧,等改日有机会她再从王府溜出来,到这里陪他喝酒聊天。 --------------------------------------------------- 就在慕容云刚才出掌的那一刻,整个天香楼似乎都震了震,酒楼里的客人瞬间惊醒,目瞪口呆看着墙上簌簌落下的白灰,还以为京城地震了。 一时间,但凡住了人的房间几乎都已打开门,跑出来许多衣衫不整满脸惊慌的客人,甚至有几人因为跑得太急险些从楼梯上滚下来。 ‘咚咚’的下楼声不绝于耳,从房中奔出的纳兰君陌拧眉看着这一幕,竟也身形一顿。微楞过后,他方才想起已经追出酒楼的勿离,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就从顶楼飞身跃至大堂。 落地的下一瞬,左侧一阵劲风忽然刮来,他飞快避开后回身就是一掌,用了近十成的内力。 今日在这天香楼连番被人暗袭,他此刻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意,出手就是不遗余力的杀招。楚云绝原本只是想阻止他去追那两人,惊觉他瞬间掠起的杀气,连忙伸手接下那一掌。 掌风相撞,皆是至纯至刚的霸道内力,那一瞬空气似乎都被震出了波纹,大堂内的桌椅板凳随之摇晃。原本在堂中忙着安顿客人的几名伙计被这声响吓得一楞,那些惊慌失措的男女也吓得呆呆站在原地,全都大张着嘴,吸了一肚子的凉气。 短短五步的距离,两人几乎同时收掌,看着对方的眼眸中满是阴霾。不等纳兰君陌开口,楚云绝立即掠至他身前挡住去路,冷冷道,“不必追了,你追不上她!” “你是何人?我为何要听你的?” “我也很想知道你是谁?”一瞬不瞬盯着那双抱过慕容云的手,他恨不得一掌将其折断。 什么狗屁的幼时玩伴? 慕容云分明一身男装打扮,他竟还如此亲昵的抱她,伸手为她拢发,那眼神与动作,根本就是个不怀好意的变态! 若不是顾忌慕容云的交代,他恐怕早已忍不住在此大开杀戒。 察觉到他浓浓的敌意,纳兰君陌勾唇冷笑,“你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你也没资格知道我与她的关系!”眸中冷色一扫,他看一眼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不想再与这人多做纠缠,“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下次若是再见到你对她动手动脚,我就不会如此客气了!” 一字一顿,他沉着脸色冷冷说完,随即转身离开。 刻意拖了纳兰君陌半晌,他料想这会儿那白衣男子肯定已经逃远,他倒不担心那人会被慕容云追上,只是急着去阻止她再回这天香楼。 见他出了门,纳兰君陌抬脚就要追,从外边匆忙赶回来的小七和两个青衫男子却已冲到他身前。看见他身上那件被掌风震裂的衣服,小七慌得拉起他的手仔细检查,“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随口一答,他却因此耽搁了时间,再看门外时早已没了楚云绝的身影。 片刻,大堂内那些惊吓过度的客人终于回过神来,再看他时眼神中已有异色。在柜台一角躲了半晌的掌柜也急匆匆走了过来,哭丧着脸挡在他身前,“这位公子,您毁了我们天香楼,又让那么多的客人受了惊吓,您让我如何向老板交代啊!” 见他想要靠近,小七身形一闪就将他与自家主子隔开,皱眉看着他轻喝一声,“多少钱,赔你就是!” “这``````这些客人怎么办?” “他们住店吃饭的钱我也一并付了!”从怀中抽出一张巨额银票,他‘啪’一声拍在掌柜手里,“这些钱够你拿去修整酒楼了吧?” “够了,足够了!”这么多钱,再盖一座天香楼都够了。 忙不迭点头,他立刻自觉的退下,吩咐几个伙计一同去安抚那些客人。有钱开路,不过片刻功夫大堂里的人都已走光,那掌柜随即让伙计挂起暂不营业的牌子,领着所有的人进了后院。 看一眼脚下的凌乱,纳兰君陌的脸色一沉再沉,“你们现在就去萧静宁的王府守着,若是看见有女子进府立刻回来禀报。” “是!” 不敢迟疑,那两人立即转身离开,空荡荡的大堂内只剩下小七与他两人。见他脸色难看得吓人,小七也不敢多说什么,静站了片刻才听他低声说道,“我见到她了!” “她来了?” 惊得一楞,小七看一眼这像是被扫荡过的大堂,忍不住问道,“她不会对你动手了吧?” “不是她!”轻轻摇头,他的目光一瞬变得悠远,语气中竟有掩饰不住的无奈,“我现在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不了解她,小七,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几日的连番打探,他以为她真的只是慕容毅抛弃多年的女儿,以为她确实是归家之后才无奈嫁入王府,以为她跟着她那天下无双的师父四处游历,只学了惊为天人的琴艺,却不想`````` 她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她的身旁也早有默默保护她的男子! 相识多年,他也爱了她多年,却只晓得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名字。此时想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可笑,还有些许不愿意承认的可悲`````` ------------------------------------------------------------------------------ 妹纸们如此冷静,偶真是``````心都碎成了粉末!%&gt_<% 看来纳兰的怀抱不管用,偶只能使出杀手锏,用万更唤醒妹纸们的激情。提前知会妹纸们一声,下周继续万更哟,O(∩_∩)O~ 我叫翠花 他说,不必道歉。 他说,事情过去了,不要再提。 他说,随他一起`````` 一起做什么来着? 他还没说完就被那混账打断了,真可恶! 不过,对慕容云来说最为重要的只有纳兰的原谅,他刚才已经接受了那句真诚的对不起。有此一句,就够了稔! 一个人走在回王府的路上,她的心情越来越好,好到连脚下的步子似乎都带着风,火红的衣袂翩跹如画。 转过两条大街后她突然停下脚步,敛起笑容侧目看身后,“你是嫌刚才那一掌伤得不够重,想要再来一掌是吧?” 清洌洌的声音虽然感觉不到任何杀气,却也异常的冷,她在这空荡的街上忽然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话音刚落,隐在她身后的那人忍不住拍着大腿赞了一声‘霸气’,随后立即从街角走了出来。 “嘿嘿,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笑盈盈开口招呼,看着美人精致的侧脸再次搓了搓手。 刚才离得不算近,他虽然看出美人肤白如雪,眸光潋滟,却也不如这一刻看得仔细。此时慕容云站在大街正中侧身看他,明媚的阳光拂在那半张绝美的容颜上,让她原本就泛着珠光的肌肤愈显薄透,如无暇美玉一般耀眼。 一瞬不瞬的望着,眼中的艳羡几乎就要溢出来,若不是忌惮美人高深莫测的武功,他恐怕早就冲过去将其压倒,好好摸一摸,捏一捏,顺便问问他到底是如何保养的! 见他自己大方走了出来,慕容云拿眼尾打量他一眼,顿了顿才道,“即便你穿一身粗布麻衣,也掩不了你***包的本质,不用再勉强去装了,你跟着我到底为何?” 刚才在天香楼粗略一眼,她已看出那偷袭纳兰的人外貌与身手皆是不凡,此刻细细一看,果然不是什么入不了眼的三教九流之徒。 这人不但生得极其好看,气质也尊贵凛然,只不过眼中那抹笑意``````尽显***气! 他虽然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可那青衫下边露出的一截流云锦内袍足以证明他的富贵。在帝都,就算是稍有家底的人也舍不得买这百金一匹的流云锦,即便咬牙买了,定也会将它做成外衣拿去炫耀,哪有人会买这金贵的流云锦用来做里衣? 再看他那双似乎不太合脚的黑色布鞋,鞋底好像都已经磨偏,可鞋子里边穿的却是用冰蚕锦与软银丝一针一针交织而成的长袜,袜筒边还镶有几颗小却极其珍贵的宝石,即便被长衫遮住一角,也隐隐透出晃眼的光芒。 这种看似低调却极尽招摇的打扮,浑身上下似乎都洋溢着一股‘我是土豪快来和我做朋友’的嚣张气息,简直***包到了极致。 人是美,钱是多,看起来似乎也不太让人讨厌,她只是想不通这人为何要出手偷袭纳兰! 猛地听见‘***包’二字,他眼中突然泛出激动的光芒,呐呐一句,“美人当真好眼光啊!” 当今世上,仅有两人一眼就看穿他的本性,说他***芒外露,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母后,还有一个便是眼前这位美人。若是母后在这里听见了,定会高兴的大笑三声,与美人合掌一击,叹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他虽然天生爱美,却只在至亲面前才展露自在随性的一面,天下人皆道他外表无害,内里阴沉,心思深如大海,不外如是,却只有眼前这个美人才能一眼看透他的本质。 ‘***包’二字,用得真是妥帖啊! 掩不了眸中的兴奋,他随即上前两步朝慕容云伸开双手,“美人,抱!” 见他靠近,还伸手求抱,慕容云眼底立时掠出一抹冷芒,用寒冰般的气息硬生生止住了他上前的步伐。看一眼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她最终总结出两个字,“有病!” 有深井冰,且病得不轻!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跟这位深井冰啰嗦,看他的样子似乎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理他扭头就走。 “美人留步啊!”忙不迭叫住,他却不敢再往前走,只得自报名字示好,“在下云裳,西北贩货商人,敢问美人尊姓大名?” “你叫什么?”转身的那一瞬耳边有风声,她隐约听见了又似乎没听清楚,忽然转过身问他。 “在下``````姓云,单名一个裳字,美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被她凌厉的目光一扫,他再说这话时已有点心虚,难不成美人单凭一个名字就察觉出了什么? 终于听清楚他说的是裳而不是凰,慕容云脸色一缓,原来是她听错了。云裳,云凰,一字之差,她还以为真的能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就遇见一个冒充自己的***包深井冰。 重复问了人家的名字,她觉得自己不回答点什么就走,似乎不太好,于是她说,“我叫翠花!” 这名字,多响亮,反正她是回答了,至于信不信那就与她无关! “翠~~花!”低低重复一遍,宫云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很明显美人是在耍他。 不过,他也不恼,立刻又道,“不知美人家住哪里,可否请云裳去府中喝杯茶歇歇脚?” 他漂亮的眸子再次堆起笑意,即便知道对方可能不会答应,他也问得理所当然。 眉尾一挑,慕容云垂眸看他的脚,刚才跑得飞快想必是累极了,现在确实该歇一歇。她蓦地勾起唇角,笑得温润无害,“想我去家歇脚?” “嗯!”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想要歇得彻底一点,就把脚砍下来吧,你若是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 砍下来就可以歇一辈子,一劳永逸,多好! 满意的望着他惊讶的神情,慕容云语气忽然一转,“你跟踪我在先,莫名其妙出手伤我朋友在后,现在又乔装打扮想来骗我,竟还妄想去我家中歇脚,你当我是傻子吗?” “美人,我``````” “闭嘴!”冷声截断他的话,慕容云抬起手朝他虚晃一掌,“你最好立刻马上瞬间在我面前消失,否则我一掌把你拍成画片贴在墙上。” 再啰嗦下去萧静宁就该回府了,若是被他发现``````她恐怕才是那个被一掌拍进墙里抠都抠不下来的人。 “美人,你先听我说啊,我``````厄!” 话音顿住,他忽然觉得身体一僵,眼花得轻晃了两下就栽倒在地。 倒地声响起的那一瞬,慕容云已经走出了老远,径直奔着东城那座最大的别院而去,待她彻底消失在街头后,极远的转角处忽然奔出一条身影。 飞快奔来的身影停在了宫云裳身旁,他皱眉将躺在地上的人扶起,确定他并无大碍后才将他打横一抱,朝着与慕容云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开。 ****** 用了最快的速度奔回王府,慕容云依旧走的是隐蔽的路线,翻过那面熟悉的高墙就到了竹林小道上。看一眼静悄悄的院子,确定屋中还有落霞熟睡的呼吸声,她才安心的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一进了屋子她就冲向铜镜,站在镜子前费力捯饬了半晌才恢复先前的那张脸,仔细检查确定无异后,她才将药瓶小心藏了起来。 四下环视一圈,并未发现她早上穿出门的那套衣服和鞋子,她不由皱起眉头。云绝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似乎心不在焉的,竟连如此一件小事都未能办好! 轻叹一声,她只得脱下身上的男装和男靴放进衣柜的角落里,然后重新翻出一条广袖罗裙套上。衣服换好后,她又放下被玉冠高挽的头发,随意梳了一个女子的发髻,插两支白玉簪稍稍装饰一下。一切收拾妥当,她才转身走向偏房,打算去叫那睡得昏天暗地的小丫头起床。 片刻,被大力摇醒的落霞迷蒙睁眼,看着上方慕容云笑意盈盈的脸咕哝一句,“王妃,您怎么也跑到奴婢的梦里来了?” “梦什么梦,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还不起来!”伸手轻拍她的脸颊,慕容云看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就觉好笑,忍不住故意打趣。 “啊,什么时辰了?” 猛地从床上坐起,她力气大得差点将自己的脑袋甩晕,要不是慕容云退得快,此刻两人的脑门早已撞出了大包。 堪堪避开了危险,慕容云笑得无奈,“都快午时了!” “糟了,奴婢怎么睡过头了!”蹭的一下就从床上翻了下来,她慌张的看着慕容云想要跪地请罪。 慕容云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没事,我不怪你!” “谢谢王妃,奴婢以后不敢了!” “没事的,你快梳洗一下去给我准备午饭吧,我有点饿了!”看着小丫头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于心不忍,“多准备一点,咱们一起吃。” “奴婢这就去!”似乎没有听见后边那句,她连鞋都没穿就要往外跑,慕容云连忙拉住她,“别急,先把衣服鞋子穿上。” 老天,早知道小丫头那么不耐吓,她就不做这种恶作剧了! 看着她连穿衣服都不利索的样子,慕容云觉得实在是愧疚,轻声安抚了两句就从她房中走了出来,免得她在那里站着小丫头更紧张。 片刻后,只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的落霞从房中慌忙走出来,不敢抬头看她,“王妃,奴婢这就去厨房准备。” “去吧,记得多准备一点!”小丫头被迫睡到现在,早饭还没吃呢,有她这种无良主子真是可怜啊! 目送她出了院子,慕容云这才转身再次走进她的房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水在屋中撒下几滴。这屋里迷香的味道还没散尽,落霞不懂这些所以并未注意,以防万一,她需得小心处理。 从竹苑中匆忙跑了出去,落霞一路埋着脑袋直奔厨房,边走边骂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就睡到了现在!走到转角处时,一道粉红的身影忽然蹿出来,拉着她的手亲昵道,“落霞,你慌慌张张做什么去啊?” “我给王妃准备午膳去!”想也不想她就回答,回答完后用力挣脱了对方的手,焦急道,“小翠,我先不和你聊了,王妃还等着我呢!” “好,你先去忙吧!”浅浅一笑,她立刻后退两步让出路来,顺势看向对面的那人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下手。 意欲抬脚的那一瞬,落霞忽然察觉她奇怪的神情,“小翠,你眼睛怎么了?好像抽得厉害?” “没,没事,你赶紧去吧,待会儿王妃要等急了!” “哦,好!”回答的语气已不似刚才那般熟稔,她忽然转过头看身后,见那里除了树什么也没有,这才皱着眉头离开。 险些被她发现,躲在树后面的圆脸丫鬟片刻后才探出头来,看着她走远的背影阴沉一笑。就让那个女人再好好吃一顿吧,小姐已经等不及了,今日她得放加倍的剂量,最好让那女人一命归西。 --------------------------------------------------------- 妹纸们终于热情一丢丢了,偶倍感欣慰啊,来么一个吧!╭(╯3╰)╮╭(╯3╰)╮╭(╯3╰)╮ 本王从不失手 房门大开着,慕容云坐在桌前逗猫,笑眯眯的样子着实看不出有半点怒意。落霞进门前颤悠悠的抬头看一眼,见王妃好像真的不生气,这才端着手里的超大托盘快步走了进去。 “王妃,奴婢准备的都是您爱吃的菜,您肯定饿坏了,多吃点!”一边布菜,她一边暗暗庆幸,幸好自己的主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不然她犯这样的错足以被主事的冯妈妈处罚了。 等她将饭菜摆好,慕容云才伸手拉她坐下,“你还没吃早饭呢,一起吃!俨” “王妃,奴婢不敢!” “这是命令!” 最简单的四个字,瞬间让落霞老实的坐了下来,她面带难色看着桌上的饭菜,再看一眼正皱眉用筷子戳着饭菜的王妃,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菜不合王妃口味? 不应该啊,相处了半个多月她已经大概摸清了王妃的口味,今天她因为怕被罚,特意吩咐厨房做了王妃最喜欢的几样菜,怎么看王妃的样子好像很不高兴? 并未注意她忐忑不安的神情,慕容云用自己的筷子一样一样戳着盘子里的菜,确实很不高兴稔! 以前那人在她饭菜里下毒,只是放在汤里或是几样主食里,今天竟然发疯似的几乎在每样菜里都下了很重的分量。 这么心急?想要她早点死? 要她死也就罢了,难得她慷慨的请小丫头吃一顿饭,结果竟是这样`````` 哎! 终究还是只有一声轻叹,她将唯一没毒的两盘素菜移到了落霞面前,颇为无奈道,“你就吃这个吧,别的都不准动!” “啊?” “吃素好,有益身体健康!” “啊?” “别啊了,赶紧吃吧,吃完我有话跟你说!”这丫头呆呆愣愣的,现在有她护着倒也不怕,倘若以后她走了,这王府里再来几个厉害的女主子,她这样性子怕是过不了几天就当了别人的替死鬼。 所以,她决定吃完这一顿就好好教育她一下,教她学会识人辨物,让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只有保护好了自己,才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主子,不论是为别人还是为她自己,不外乎都是这个道理。 见慕容云只给自己两盘素菜,还说吃完有话要说,落霞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她战战兢兢拿起碗筷,在那两个盘子里来回戳了几下,一片菜叶子也没能夹起来。 这饭,她如何吃得下去? 苦着脸低头扒一口白米饭,她嚼了半天也咽不下,正当她忧心忡忡望着碗里时,门外忽然冲进来一道身影。 她只感觉有一阵风刮过,那道身影眨眼之间就到了桌前,随即听见“啪啪”两声,手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她手里的筷子已经被拍落掉在地上,慕容云手里的筷子则直接飞了出去,笔直的钉在墙上。怔楞片刻,她才扭头去看来人,惊得连忙站起身来,“王,王爷``````” 不曾理她,萧静宁长臂一伸就将她拧开,再一伸手把坐在桌前的慕容云拧到了身前。咫尺的距离,他眼中有慌乱也有怒意,慕容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来,更不清楚到底是谁惹了他,只得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并未回答,萧静宁看一眼桌上那些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菜,“你吃了?” “什么?”筷子都被打飞了,她还吃什么吃? 皱眉看着他,慕容云想要问清楚一些,他却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凑到面前。 看着他的樱粉的唇瓣瞬间放大在眼前,离自己的唇仅有半寸不到的距离,慕容云浑身蓦地一僵,楞在那里忘记了反抗。下一瞬,萧静宁已将她的嘴捏开,就近在她唇边轻轻嗅了嗅,确定她并未吃下一口饭菜,眼底的慌乱终是渐渐退去。 一瞬心安,他终于将手放开,看一眼站在旁边已经呆愣的落霞冷冷道,“把这些东西都撤了!” “啊``````是!” 即便不知道原因,她也感觉到了王爷身上的杀气,不敢多问连忙上前收拾。 “跟我回书房。”看也不看那些饭菜,他不由分说拉起慕容云就走。 被他死死拽着,慕容云出门时回头看一眼忙碌的落霞,“王爷,我住在这里挺好的,你不用管我``````” “你住在哪里由我说了算!” “可是我``````” “以后你都住在书房,哪里也不许去。” “哦,好吧!”她本来想说带上小肉团,一听说以后都不能来竹苑住,连忙闭嘴。 还是把小肉团留在这里吧,以后再要想溜出去,她还可以找个借口就说是来看猫! 拉着她走出竹苑,走过回廊,走到书房门前,萧静宁才松开了她的手。林天炎见他们来了,连忙走上前来,“王爷,王妃她``````” “没事!”幸好他去得及时,不然那些被人下了毒的饭菜就全都到她肚子里了。 “那就好!”听说没事,他也松了一口气,“王爷打算如何处置那人?” “我自会处理。” “好吧,那我先去别院了。”点头应下后,他才转头看向慕容云,“王妃,你的东西我会让人稍后送到书房来。” “林叔,你让落霞帮我收拾吧,她比较清楚哪些是我要用的。” “好,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谢谢林叔!”竹苑里还有一套男装,她虽然放得很隐蔽但也怕被人翻出来,只有让落霞去收拾她才放心。 “王妃不必客气,我先退下了。”轻声应下后,他转身走向院外,边走边摇头。 王爷竟然要亲手处置那下毒之人,看来他是真的动怒了,那人定会死得很惨! ------------ 林天炎走后,萧静宁在书房里陪慕容云重新开饭,瞅着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慕容云自觉的闭嘴,什么都不问。 今天的事情已经很明显,萧静宁定是发现有人在她饭菜里下毒,才会冲到竹苑去阻止她吃饭,还将她强行拖到了书房来。虽然那毒对她没有半点影响,但是萧静宁的反应却让她为之动容,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她也觉得心中温暖,至少他是担心自己的。 很快吃完了饭,她见萧静宁依旧不理自己,坐在书桌前似乎在看什么要紧的奏折,她闲得无聊只好走进内室爬到自己的床上睡觉。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已经沉沉睡去,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萧静宁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内室门前看她。他本想走进去看看,又怕将她吵醒,站了片刻后才扭头走出房门,径直朝着新房而去。 新房内,慕容霜听了两个丫鬟的话急得不知所措,王爷竟然将那贱人重新接回了书房,还命人撤了她的饭菜,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越想越觉得害怕,她伸腿狠狠踹了一脚跪在身前的丫鬟,“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还去快去打听一下,看看王爷他到底为什么又将那贱人接回书房!” “是,奴婢这就去。” “这次给我谨慎一点,要是再出了什么差错我一定揭了你们的皮!” “是!” 两人赶紧起身,还没走出屋子就见芙蓉一脸慌张的冲了进来,“小姐,王爷来了!” 忽然听说萧静宁来了,慕容霜更觉得心慌,连忙瞪那两人一眼,“先退到一旁。” 她理了理衣服,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扯扯唇角调整一下脸上僵硬的笑意,这才朝着门外走去。 抬眼就看到一脸冷色的萧静宁,还有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慕容霜心中一紧,“妾身恭迎王爷,王爷万福!” “本王也想万福。”语气冷若冰霜,萧静宁看一眼她心虚的样子眼中怒意更浓,“可惜,有人却不想。” “王爷,您``````什么意思?妾身听不懂!”她大概懂了,却不敢露出任何惊慌的表情,说话时也不敢去看萧静宁的脸,掩在衣袖下的手已开始微微发抖。 看他的神情,听他的语气,想必下毒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好在,她早有打算,到时候就推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鬟出来顶罪,反正她们也不敢说出实话。 “不懂?”垂眸看她,萧静宁冷冷一笑,“待会儿你就懂了。” “去把那两人拉出来。” “是!” 个子高壮的那名护卫恭敬应下后,立刻冲进屋中,那将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个丫鬟一手一个直接拧了出来。 见她们被那护卫丢在了地上,慕容霜连忙上前问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她们犯了什么错?” 她看起来满脸的焦急,心中想的却是只要萧静宁一说出下毒的事她就假装不知,只要能够自保,两个丫鬟又算得了什么。 她想得极好,萧静宁却不按她的预料回答,厌恶的看着身前两人,他扯唇冷笑,“也没什么,本王就是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玩的游戏,想过来找你陪本王玩一玩!” “游戏?”惊得一楞,慕容霜眼底尽是疑惑,“王爷,什么游戏?” 把人揪出来扔在地上,却说是为了玩一个游戏,慕容霜虽然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却也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萧静宁并未回答她,而是让护卫搬了个长椅放在院中。坐在长椅的一边,他随即示意慕容霜,“来,坐下来陪本王一起欣赏,这么好玩的游戏怎能错过!” “妾身``````好!”心中虽然不安,她却也只能答应。 成亲这么久,萧静宁一次都没来过新房,就在三天前还骂她让她滚远点。今日他突然来到这里,竟还邀请她同坐,她虽然既惊又怕,心中却隐隐有些期待。 真的可以和他坐在一起?真的可以离他那么近? 看着那张空着一半的长椅,她稍稍犹豫后还是走过去坐下,眼底浮起一抹兴奋。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都能闻到他身上清新怡人的香味,慕容霜忍不住又嗅了嗅,恍惚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等她回神,萧静宁转眼看向那两个护卫道,“动手吧!” 一声命令,几声尖叫,慕容霜终于反应过来,看着被粗暴对待的两个丫鬟有些担心道,“王爷,您到底要玩什么游戏?” “等下你就知道了!” “可是``````” “你想玩吗?”似笑非笑,萧静宁终于扭头看她,黑瞳中映着她惊讶又害怕的脸。 “妾身不太会玩游戏!”被看得心里发毛,她连忙移开眼去,恰好看见已经被绑起来的两个丫鬟。 “王爷,为何要绑她们?” 见那两个丫鬟被绑得极紧,脸都憋得通红,她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有些坐不住了,“这个游戏我们不玩了好吗?王爷要是觉得无聊妾身为您跳一支舞可好?若王爷不喜欢``````” “啊!” 一声尖利的惊叫将她的话打断,她吓得颤了颤,立即又听见更多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救命啊!” “天啊,杀人了!” “``````” 院子里没被绑住的几个丫鬟疯了一般的乱吼乱叫,有两人吓得转身就往外跑,跑到院门口的时候又被两把寒光闪闪的剑吓得退了回来。 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慕容霜眼中满是惊惧,伸手捂着嘴险些哭了出来,“王爷,您``````您``````杀了她!” “嗯,好像是死了!”语气闲适无比,萧静宁看着背对他的护卫道,“本王叫你试弓,你怎么把人杀了?” “回王爷,属下一时失手射偏了!” 确实有些偏了,他本来想一箭贯穿那丫鬟的脖子,让她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就毙命,没想到却偏了那么一点点,留给她片刻垂死挣扎的时间。 看在倒在血泊中尚在抽搐的丫鬟,慕容霜脸色渐渐苍白。他连问都不问就把人杀了,还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这手段何其恨戾! 若不是此刻还坐在凳子上,她早已发软的腿怕是已经撑不住,不敢再多问半个字,她惊慌的别开脸去,却在下一瞬听见身旁的人问道,“会射箭吗?” “不,不会!”会也不敢承认,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试弓的人。 “那最好!” 又是出乎意料的回答,萧静宁笑看着她,“这第二箭就由你来射吧!” 不会射,箭才会射偏,这院中能被她的箭伤到的人,都是该死之人。 “王爷,妾身不会啊!”吓得不轻,她说话的时候唇角都在抖,“求王爷放过她们吧!” “本王放了她们,谁来给本王试弓,你吗?” “王爷``````” “嗯,本王现在看着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既然你主动要求,那本王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似乎看不见她眼中的惊恐,萧静宁缓缓起身,走到护卫身旁接过弓箭,“这一箭本王亲自来射,你放心,本王的箭术还是不错的!” 的确是不错的,他想杀的人,没一个能逃掉! ------------------------------------------------------------------ 万更在明天哦,妹纸们敬请期待吧!O(∩_∩)O~O(∩_∩)O~O(∩_∩)O~ 话说,昨天那一章竟然被屏蔽掉一个字,那个字可是整章的重点啊,没想到竟然被屏蔽了,悲剧!妹纸们要是看到前边那一章里频繁出现的三个星号,就自动脑补成一个汉字吧,偶来告诉妹纸们那是一个什么字,它念sao,组合后边那个字就是sao包!如此sao包的宫云裳竟然被鄙视了,他应该会怨念的!(*__*)嘻嘻…… 情敌的想法好变态(万更哦) 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慕容霜眼底却只有惊惧,她浑身一软直接从长椅上跌了下来,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萧静宁已将箭上弦,铮亮的箭头正对着她,数步之外她已经感觉到骇人的杀气。 不过一瞬的转变,刚才她还坐在那人身边暗暗窃喜,以为终究可以和他亲近,却不曾想`````俨` 空气中只有令人胆寒的血腥味,院子里的丫鬟已经吓得泣不成声,她哆嗦着看一眼地上红得刺眼的血迹,知道一切都已瞒不过了! 萧静宁一句都不问就杀了小莲,想必他心中早已认定了此事,现在又将箭对准了自己,那下一个要死的就该是她了! 此刻她心中说不出的害怕,害怕萧静宁手中的箭,更害怕死,她终是想起来求饶,连忙手脚并用朝着萧静宁爬去,“王爷,妾身知道错了,求王爷饶命,求王爷``````” 狰的一声自耳边响起,将她的话豁然截断,她还未看清擦着耳朵飞过去的是什么,脸颊上已一阵火辣辣的痛。 嫌她话太多,嫌她动作太慢,萧静宁已经没了耐性。他手中的箭一瞬飞出,箭头没入长椅三分,微微摇晃的箭翎恰好拍在慕容霜脸上,将她惨白的脸拍出一道血痕。 眼尾扫到离自己仅有半寸的长箭,慕容霜吓得心肺俱颤,失声尖叫,“王爷饶命啊!” “本王又不要你的命,不过是试试箭而已。”他笑,笑意却未及眼底,转身又从侍卫身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来,“你趴在地上本王怎么试箭,去那边站着,本王再试一次!” “``````稔” 叫声与哭声戛然而止,她呆呆看着几步开外的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护卫从地上拽了起来。 那人力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臂扯断,她挣扎不开皱眉痛呼,下一刻却被拽到了两个丫鬟中间,头顶上还放了一个苹果。 那护卫松开手似笑非笑看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王爷的箭有时候是会射偏的。你顶好这个苹果千万别乱动,要是王爷不小心把你的脑袋当苹果射,那你就会听见噗的一声,然后你脑浆迸裂,整个脑袋像摔破的西瓜一样炸开,那样可是很惨的。当然,如果你站不稳倒下了,王爷应该就射不到你的脑袋,他可能会射你的手,射你的腿,甚至射你的心脏,那时候你也会听到嗤的一声,那是锋利的箭头刺进肉里的声音,很好听的,你听着听着就会喜欢上了。如果你侥幸没被没,我会帮你把箭拔出来,只是拔箭的时候可能有点痛,可能会血喷如柱,这箭头上有倒钩,拔的时候你的肉也会一点一点被扯出来,经脉被扯断,骨头被``````” 越说越觉得过瘾,若不是感觉到身后主子那道不悦的目光,他兴许还能再说上半个时辰。悻悻的收了声,他看着已经被吓呆的慕容霜,勉强算是满意她的反应,转身前又忍不住说了最后一句,“所以,夫人你一定要站稳,千万别乱动,不然``````噗嗤一声你就没了!” 噗!嗤! 当真像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他学得惟妙惟肖,慕容霜听着却觉得胆战心惊。 他每说一句,慕容霜的眼睛就睁大一点,到最后眼珠子几乎都要被吓出来。她的双腿止不住的发抖,却还要硬撑着站在那里,不能动也不敢动。 左边是已经吓得昏死过去的小翠,右边是表情狰狞血流了满地的小莲,对面是萧静宁闪着寒芒的利箭,她被迫站在中间,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长箭贯穿,然后听见那人嘴里所说的两种声音。 心中的恐惧瞬间被放至无以复加,她闭上眼不敢再看,浑身上下止不住的抽搐。一股温热自身下缓缓流出,片刻就染湿了她的裙摆,散发着臭味的液体从她脚下蔓延开来,与地上的血迹交汇成一种极其难看的颜色。 闻见那刺鼻的味道,已经走开的护卫忽然转过身来,冷嗤一句,“恶心!” 手中的弓已经满弦,萧静宁眼尾瞥见她那被尿液浸湿的裙角,脸色越发难看。眼底的厌恶已到了极致,他忽然方向一转,将另外一人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啊——” 尖叫的是慕容霜,她身边的丫鬟连哼都未曾哼一声就已死去,飞溅的血液落在她身上,如岩浆一般灼烤着她的心。 再也承受不住,她噗咚一声摔在地上,整个人滚进了那滩恶臭的血水中,满身的血迹与尿液。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她趴在地上拼命磕头,“王爷,妾身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啊,求您开恩``````” 她兀自磕着头,一个护卫自院外匆忙走来,走到萧静宁身旁恭敬的道,“王爷,逸沁公主来了!” “知道了。”轻应一声,萧静宁扬手将弓箭抛给了另外一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再派几个人守在这里。” “是!” 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萧静宁懒得再看地上的人,负手从她身旁大步走了出去。之所以留她一条残命,并不是因为忌惮任何人,只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终究也是慕容云的妹妹,如果他真的把她杀了,那慕容云会作何反应?这种无法确定的事情,他不想做,那个女人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他手里。 接过护卫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他擦完便嫌恶的扔开,边走边道,“你让公主在花厅等候片刻,本王先回书房一趟。” 这一身恶臭的衣服,穿着实在难受,他径直回到书房走进内室,刚刚打开衣柜就听见身后传来慕容云的声音,“王爷!” 转身看着从床上坐起的慕容云,他淡淡道,“我吵到你了?” 轻轻柔柔的语气,简简单单的话,如同亲昵的夫妻最为平常的问候,这样的问话从萧静宁嘴里说出来,却让慕容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嘿嘿一笑,笑容干干扁扁的,随即回了一句,“没有,我已经睡醒了!” 刚才他一进内室的时候她就醒了,是被那股奇怪的有些恶心的味道熏醒的,她正纳闷哪里来的血腥味,一睁眼就看见打开衣柜找衣服的萧静宁。 看他这副样子,想必刚才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去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是去修理新房那位吗?稍稍一想,她忽然有些好奇,难道他杀了慕容霜? 听她说已经醒了,萧静宁转身继续找衣服,“逸沁来了,你跟我一起去花厅吧!” “哦,好!” 轻声应下后她掀开被子下床,看一眼被睡得皱巴巴的罗裙,扯了片刻还是决定重新换一件。萧静宁的衣柜里还有她前几日留下来的衣服,她立即走到他身旁,也加入了找衣服的行列。 翻,翻,翻,一件荷色的内裙从衣柜里飞了出去。 又翻,翻,翻,同色的外裙也飞到了凳子上挂着。 再翻,裙带,纱罗``````咻咻几下,全都擦着萧静宁的脸飞向后边。 看一眼被翻得乱糟糟的衣柜,萧静宁的脸瞬间黑了,“你就是这样找衣服的?” “是啊,我找好了!”似乎毫不在意,慕容云理所当然点头,点完头走到凳子旁边慢条斯理脱衣服。 从小师父就教育她,衣服穿一件扔一件,他不会洗,她也不用洗,自然更不会收拾。小时候师父每天给她换上新衣服,后来师父又给她准备了一间屋子的新衣服,每一套都整整齐齐放着,她只需要按颜色去找就行了。 再后来,她离开云台遇到楚云绝,从此她的饮食起居都交给了他,她也改了每天扔衣服的习惯。因为,有人洗,有人叠,有人给她找出来放好。 现在她到了王府,有勤劳的落霞帮她收拾,不管她把衣柜翻得多乱,小丫头很快就能给她整理好。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小丫头不会像师父和云绝那样把衣服成套叠放,所以她才要费力找半天,这事确实有点伤脑筋。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暗暗的想,下次得向小丫头提个意见,让她将那些衣服全都分好,免得她找得那么辛苦。 身后一道无奈的目光,萧静宁看着她不太利索的套着左边衣袖,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帮她把衣襟拉了起来。待她穿理好,他道,“你去外边等我。” 把换下的衣服往凳子上一摆,慕容云撇嘴看他,“好!”换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她才不稀罕! 花厅内,萧逸沁杯中的茶已经见底,她拧眉看一眼大门,对站在门口的侍卫问道,“王兄做什么去了,怎么还不来?” “公主再耐心等一会儿,王爷马上就到!”他身上也有些许怪味,不敢站得太近,只在门口恭敬的回答。至于王爷干了什么,他觉得那么血腥又暴力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公主为好,所以只说一句马上就到。 王爷有洁癖,肯定是回书房换衣服去了,这么久也不来说不定是在沐浴,且再等等就是。 他刚说完,转眼就看见远处并肩而行的两人,立即又道,“公主,王爷来了。” 闻言起身,萧逸沁走到门下刚想唤一声王兄,看清来的是两人,眼中立时浮起一抹不悦。 虽然隔得远,可她也看清了王兄眼底浅浅的笑意,相处多年,她知道这样的笑代表什么。若不是真的喜欢,王兄脸上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他对那慕容云似乎很是在意。 再看一眼那走在王兄身旁的女子,她更为定阳不值,虽说她也不讨厌慕容云,但她觉得定阳不该输给这样一个出身复杂的病秧子。 思绪一闪即过,迎面走来的两人也到了身前,她随即收起心中的不平走到萧静宁身边亲昵的挽起他的手,“王兄!” 按理说,她应该叫慕容云一声王嫂,可她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就是不愿意叫。早在三年前她就知道定阳对王兄的心意,那时候她经常和定阳开玩笑,说以后会改口叫她王嫂,如今忽然换了一个人,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撒娇一般甩了甩萧静宁的胳膊,她问道,“王兄你怎么才来,林叔也不在府里,我一个人在这里都等烦了!” “有点事情耽搁了!”他实在见不惯自己的房间有任何一处乱的地方,慕容云出去之后,他将衣柜整理好才换了衣服出来,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你不在宫中陪定阳,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他虽在问话,手却不着痕迹的抽了回来,萧逸沁手上一空,忍不住扁了扁嘴,“自从王兄成亲后我都没来过,难道王兄不欢迎我!” “我只欢迎懂礼貌有教养的人!” “王兄,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看不见这里还有一个人吗?”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不在意他们如何看慕容云,但对于身边重要的人他却不允许。 他接受慕容云,他们就必须接受,且必须尊重。 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萧逸沁看一眼他身旁的慕容云,虽极不情愿,却也只得向她俯身一礼,“逸沁见过王嫂,方才逸沁失礼了,还请王嫂见谅。” “公主无需多礼,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何来失礼一说!”冲她笑了笑,慕容云随即扭头瞪萧静宁,她又不在意这些虚礼,干嘛硬要勉强别人给她行礼。 她的声音清清朗朗,语气也平和近人,萧逸沁听了心中总算舒坦一些。她朝慕容云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看向萧静宁,掏出身上那张烫金的帖子道,“我是来请王兄明天去参加定阳的饯行宴,她马上就要回向城了,我在公主府设宴为她送行,王兄这次可不能拒绝我,你一定要去!” “我没空!” “王兄,你马上就要去边关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定阳也是舍不得王兄啊!” 她确实舍不得,但她更想借此机会撮合一下王兄与定阳。这次王兄与她一同去向城,日夜相伴,说不定会对定阳产生好感,她得在此之前先为他们牵好线。 在她看来,王兄虽然在意慕容云,但他同样也娶了慕容霜,定阳将来就算做不了正妃,做个侧妃也好。她知道定阳深爱王兄,只要能陪在王兄身边,她定不会在意这些虚名。 慕容云本来安安静静站在他们两人身旁,不打算多说什么,猛地听见她说萧静宁要去边关,她忽然也紧张了。 “王爷,你要去边关?”她侧目看他,眼中满是惊诧。 “王嫂还不知道?”挑眉,她看着慕容云一字一句道,“北漠百万大军压境,父皇派王兄去向城退敌,再过半月就要出发了!” “我``````”她确实不知道,萧静宁也说。 看一眼她微皱的眉头,萧静宁随即替她解释,“我还没告诉她。” “哦!”这个她也不是太关心,她比较关心明天的事情,“王兄,以前我邀你去我府中你几乎从不答应,这次你可不能再推了,不然我就赖在这里不走。” “那你就留下吃晚饭吧!” “王兄!” 见他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萧逸沁急得跺脚,忽然想起了身旁的慕容云,她连忙又道,“王嫂你也去吧,你刚来帝都许多京中子弟与皇族贵戚你都还不认识,明天逸沁正好带你和他们熟悉熟悉。” “呵呵,我本就不喜热闹,王爷不去我自然也不去。”听闻萧静宁半月后就要去边关,她哪还有什么心思参加别人的饯行宴,那些所谓的皇亲国戚官家小姐她也没兴趣认识,萧静宁都拒绝了,她去做什么。 “王嫂,你怎么跟王兄一个德行!”又被拒绝了,她实在气恼,这两人动不动就以不喜欢热闹为理由,真讨厌! 听她如此一说,萧静宁忽然扭头看慕容云,“你想去?” “我``````”这种事情问她做什么,很明显萧逸沁想请的人不是她,她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你想去,我可以考虑一下!” 见她并未直接回答,他以为她是想去的,立刻就改了主意。 “我``````” “想去,想去,王嫂肯定想去!” 见王兄竟然松口了,萧逸沁立马高兴得挽起慕容云的手,帮她满口应下,先不管王兄为何答应,只要他去就行了。 手臂被紧紧拽着,慕容云实在无语,这两人哪只眼睛看出她想去了。不过,萧静宁都松口了,她此刻要是再说自己不想去,萧逸沁怕是会恨死她吧! 无奈,她迟疑片刻也只好答应,“一切听王爷安排。”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在府中恭候王兄与王嫂!”虽然比计划中多了一个人,但她也股不了那么多,只要王兄肯去就行。 乐呵呵说完,她才松开了手,“那我先回去了!” “嗯,我让护卫送你。” “不用,不用!”她笑眯眯的拒绝,正准备向慕容云招呼一声,门外那名护卫却忽然走了进来。 “王爷,南晋六皇子在门外求见。” 他一句话,厅中的三人瞬间表情各异。萧静宁略有不耐,慕容云微微皱眉,萧逸沁却忍不住抿唇轻笑。 “请他来花厅!”虽然不太欢迎,却也不好拒之门外。 转身,他看向萧逸沁道,“帖子放下,你先回去吧!” 哪里还肯走,萧逸沁立即勾唇一笑,“我正好要去请六皇子,没想到那么巧他就来找王兄了,等我给他送了帖子再走。” 说完,她也不管萧静宁答应不答应,转身就走回凳子前坐下,还吩咐护卫添茶。 看一眼她古怪的神情,萧静宁若有所思,想了想才移开视线看向慕容云,“他想必是来找你拿琴谱吧!” 一句话唤她回神,慕容云立即道,“琴谱我还没写呢!” 这几天她虽然一直惦记着纳兰的事情,可琴谱的事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萧静宁提醒,她到现在都没想起来。 “无妨,什么时候你写好我派人给他送去就是。”见她对此事毫不上心,他心情忽然变好。 “好,我稍后回书房就写。” 嘴里应着琴谱的事情,慕容云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边。早上她才去天香楼找过纳兰,此刻纳兰忽然来王府,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心中多少有些担忧,她的神色已不似先前那般自然,转眼纳兰就已来到花厅门前。 自他走进花厅与自己打过招呼后,萧逸沁忽然就变得安静了,规规矩矩坐在一旁听着他与王兄谈话,时不时抬头看他几眼,晶亮的眸子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与她相反,从纳兰走进花厅那一刻起,慕容云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谨慎,只希望两个谈话的男人不要注意她,最好当她隐形。 坐了片刻,她完全是不走心的状态,也不知道萧静宁与纳兰到底聊了些什么,直到纳兰轻声唤她,她才忽然回神。 比起上一次的试探,这次纳兰君陌的语气更温柔了,他笑看着慕容云轻声道,“似乎我每次来王府,王妃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难不成王妃不欢迎纳兰?” “殿下说笑了,我怎会不欢迎你!”她立即抿唇一笑,笑容却有些不自在。说实话,她确实不欢迎,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纳兰永远别来王府了,这样见面实在是太尴尬太难受。 见她这副笑容,纳兰君陌也不在意,“纳兰这次前来是想问问王妃有关琴谱的事,不知王妃可曾帮纳兰拓好?” “说来惭愧,这几日恰好有些事情耽搁了,琴谱还未写好,待明日我写好后立即让人给殿下送去。”果然是来拿琴谱的,如此看来他应该还没察觉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早上去找他后他才想起了那琴谱。 顿时松了口气,慕容云终于不那么紧张,随即又听他道,“王妃不用着急,你且慢慢写,等过几日纳兰再来取。” 拿琴谱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在天香楼等了许久也没收到任何消息,实在忍不住才亲自来王府打探。如今见她一切如常,他也就放心了,不过``````他想要带她离开的心却越发的急切。 听他说过几天还来,慕容云心中咯噔一下,想哭的心都有了。她还没想好推辞的话,坐在一旁的萧逸沁终是忍不住开口,“殿下想要什么琴谱,我府中也收了不少上古名谱,或许我能帮你找到。” 她一直耐着性子在旁边等啊等,等了半天纳兰君陌也没有想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她便有些坐不住了。如今见他竟和慕容云聊得热络,她连忙找了个话头接过来,主动和他攀谈。 她一开口,慕容云如释重负,纳兰君陌却微微皱眉。 “公主的好意纳兰心领,纳兰想要的琴谱公主必定没有,就不劳烦公主去找了。” “什么琴谱我没有?只要殿下说,我一定帮殿下找到。”她这人最不耐激,换了旁的人如此说也就算了,今日纳兰君陌竟将她一口回绝,她不免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呵!”轻笑一声,纳兰君陌抬眼看她,话峰突然一转,“公主也是爱琴之人?” 他不想与任何人争执这种小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东陵的公主,见她竟然如此激动,他立即轻巧的转移了话题。 “我``````让殿下见笑了,我其实也只懂皮毛而已,平日里就爱收集些古谱。” 触及他眼底的笑意,萧逸沁微楞过后才惊觉自己失态,脸颊一瞬就转为绯红,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得不像她本人。 纳兰君陌本就美若谪仙,他那温和一笑,恍若长天之上一抹漂亮的彩霞,雪山之巅傲然绽放的冰晶雪莲,瞬间就晃花了萧逸沁的眼,也融了她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那日在宣阳殿初见,她早已对这位异国的皇子心生好感,今日在这里再遇时他竟对自己笑得如此温柔,萧逸沁此时似乎已听见了自己猛然加快的心跳,终于明白何为心动。 早在一年前父皇就曾想过为她选驸马,当时父皇问她喜欢这京中哪家的子弟,她说一个都不喜欢,她不要嫁人。那时,她确实看不上那些表面光鲜内里一无是处的王侯公子,她发誓自己要嫁就嫁一个像王兄这样的男子,否则她宁愿一辈子不嫁。</ 如今,她总算见到一个能与王兄媲美之人,焉能不心动!纳兰君陌文韬武略,战功显赫,人又生得如美玉一般,看起来性子似乎也极好,她甚至觉得在某些方面他已经超过了王兄,如果她能嫁给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那该多好! 心中越发深想,她的脸颊红得更厉害,虽然她低着头,可厅中其余三人都已看出端倪。 萧静宁淡淡扫她一眼,深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垂眸继续喝茶。慕容云将她羞涩的模样看得真切,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觉得好笑又无奈。 这小丫头大概是被纳兰这张脸迷惑了,只不过以她对纳兰的了解,这家伙似乎心里只有国家和天下,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娶个皇子妃什么的,八成现在还没这个打算。 再说,异国联姻这事非比寻常,并不是她喜欢就能嫁的。 纳兰君陌听完她的话,面无波澜道了一句,“公主过谦了!”立即又将视线转到了慕容云身上。 他不是没看见萧逸沁忽然变红的脸,只是并不在意,这些年对他示好献媚的女人太多,如果人人他都要回应几句,那他早就被那些女人的口水淹死了。 似乎并未感觉出他淡漠的语气,萧逸沁连忙从身上掏出另一张帖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明日我在府中设宴为王兄和定阳郡主饯行,还请皇子殿下赏脸去府中一聚。” 站得近了,她几乎都能闻见纳兰君陌身上的香味,那种清雅怡人的味道令她顿觉舒心,也让她更加紧张。紧张得连指甲盖似乎都红了,她垂下头不敢去看纳兰君陌的脸,只是双手递上那张烫金的帖子,静静等他来接。 垂眸看一眼面前的帖子,纳兰君陌并未去接,只是笑着说道,“原来公主是来请王爷与王妃去赴宴的!” 虽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么一句,萧逸沁也如实回答,“是的,我刚刚将帖子送到王府,王兄和王嫂明日都会去我府上。原本我想稍后再去天香楼亲自送帖子,不想殿下竟然也来府中找王兄,如此我也``````” “公主一番美意,纳兰怎好拒绝,明日纳兰一定准时赴宴。”不等她说话,纳兰君陌立即伸手接下了帖子,因为她说勿离会去。 对这所谓的饯行宴并无半点兴趣,他原本也没想过要去,但一听说勿离会去,他立刻毫不犹豫接下。 坐在一旁,慕容云见他将帖子妥妥的收了起来,脸都拧成了一条苦瓜。早知道萧逸沁还要请纳兰,她刚才打死也不会答应的,此刻她已经开始盘算,明天要不要找个理由推了,实在不行又来个发病什么的。 她在这里愁眉苦脸,萧逸沁此刻却笑成了一朵花儿,“那我明日就在府中恭候皇子殿下。” “纳兰多有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连忙摆手,萧逸沁乐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中虽然空了,她人却还站在纳兰君陌身前。 今日由她亲自来送的只有两张帖子,一是王兄这张,她知道光有帖子是请不动王兄的。往年她软磨硬泡王兄都不答应,今日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她也不会厚着脸皮去央求慕容云帮她。好在,王兄最终还是答应了,不管他答应的原因是什么,她能回去向定阳交差就好。 再有就是纳兰君陌这张,按理说这样的饯行宴不应该请这位异国的皇子,这不过是她的私心而已。她虽然写了帖子,却也没把握纳兰君陌一定会赴宴,出门前她还有些忐忑不安。没想到,她竟会在王府遇见纳兰君陌,而且他毫不犹豫就收了帖子答应赴宴,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两张最烫手的帖子都送了出去,她心中自然高兴,忽然觉得今日真是运气极好。 心情一好,她头脑又开始发热,想起了刚才还没结束的话题立即又道,“对了,皇子殿下方才说什么琴谱,到底是哪一本,你告诉我我这就回去给你找。” 看着她主动献殷勤的样子,慕容云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小姑娘你当真固执啊! 旁人或许不了解纳兰,但她是了解的,纳兰平日里看起来温润如玉,对任何人都是笑脸相迎,其实他只是对这些人不在意而已。倘若是真正与他亲近之人,他反倒一改常态,热情如火,那样的热情一般人恐怕都接受不了。 比如,早上那个拥抱,紧得差点把她勒死`````` 想到早上的事情,她不免有些分心,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并未注意身旁两人都在看她。 萧静宁见她忽然低头抿唇,微微偏头去看,看完忍不住瞪她一眼,想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坐在她左下方,纳兰君陌一抬头恰好也看见她唇角的笑意,虽说她现在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但她微笑时的神态却没变,一如小时候那抹刻进他心中的笑。 恍惚又看到了她在桃林中为自己抚琴时的样子,她笑,纳兰君陌也跟着笑,那发自内心的笑意与他平常嘴角挂着的笑截然不同,似乎瞬间就能融了屹立千年的冰川。 他才刚勾起唇角,萧逸沁已经呆呆楞在那里,一瞬不瞬看着他眼中流转的光华,早已将刚才问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四个人就这么相互看着,原本热闹的花厅瞬间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突然感觉到这奇怪的气氛,慕容云猛地回神,用奇怪的眼神将左右两边各扫一遍,看她做什么,她脸上有花吗? 为表示她的不满,她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打算弄点动静出来拉这几人回神,可她忽然抬手用力过猛,‘哗啦‘一声就将茶杯打翻,温热的茶水溅了一身。 茶杯的盖子掉在地上,就在破裂之声响起的那一刻,离得较近的萧静宁伸手就将她拽到了旁边,并用内力震开那些飞溅的碎片。 所有的动作不过一瞬,他反应极快,远在五步开外的纳兰君陌也已经冲了过来,拉起慕容云的手左右检查,“你没事吧?” 手被抓住的那一刻,慕容云忽然感觉心中一紧,似乎连眼皮都在止不住的跳动———她本来没事,如今被他一抓,接下来大概、也许、可能、应该会有事! 而且,不会是什么好事! 左右两边掌心传来的温度各不一样,她瞬间感觉萧静宁加大了力道,却也只能忍着,另外一边连忙挣脱,想要从纳兰的掌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她将胳膊往后缩,纳兰君陌却紧紧抓着不松手,她挣了半天也没成功,心中恼火却又不好抬头去瞪他,此刻真恨不得一掌把他拍进壁画里。 站在她身旁,萧静宁垂眸看着那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眸中忽然掠过一抹冷意,凌厉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似乎想要将那只不该出现的手直接砍下。 已经感觉到他迸然一身的杀气,纳兰君陌终是笑着松开了慕容云的手,对她轻声说道,“纳兰一时心急,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他刚才突然冲上不过是一瞬心急的本能反应,只是害怕勿离受伤,可当他握住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时,忽然就不想松开了。 曾经在战场上数次与萧静宁交手,那些血流漂杵的场面都不能让他动容半分,他却没料到今日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他真正动了怒。由此可见,萧静宁对勿离的在意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念头让他很不高兴,于是,他决定偏不放手。这世上能让萧静宁生气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多,如此绝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 若是能让情敌不愉快,那他———也就愉快了! ----------------- 万更奉上,O(∩_∩)O~ 美色当前 戌时,月如弯钩悬于黛蓝色的夜空,柔白的光亮倾斜而下,透过院中的树叶照得地面光影斑驳。刚刚沐浴过的慕容云搬了个凳子坐在门下,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打算来个———自然风干。 萧静宁还书房中忙他的事情,她一个人实在无聊,只能坐在这里一边晾头发,一边琢磨要怎样才能哄好这位傲娇的王爷。 自纳兰和萧逸沁离开后,他就没和她说过一句完整的语气自然的话俨。 叫他王爷,他拿眼尾瞅你。 招呼他吃饭,他只答一个嗯字。 给他夹菜,他别扭的把那些菜全都堆在碗边。 就连抢了他的洗澡水,他也不以为然,连半个字都没说就把内室的房门关上走了出去! 如此种种,简直让她抓狂,她实在很想大吼一句,都是纳兰那小子惹的祸! 他倒好,惹了祸就跟逸沁一起跑了,留下自己在这里吃某人白眼,欣赏那冰山一般的脸色,还得默默承受不能反抗稔。 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她忍不住轻叹一声,以手撑头看夜空,神情焉焉的。 屋内,萧静宁人虽坐在书桌前,目光却早已落到屋外,看着仅穿了一件单衣就坐在门下吹风的女人微微皱眉。好几次想开口唤她进来,最后却也都忍下了,她不缺关心的人,他又何必操这份心。 想到今日反应奇怪的纳兰君陌,他眉头皱得更深,以他对纳兰君陌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古道热肠的人。别人的妻子打翻了茶杯他却如此紧张,且紧抓着别人妻子的手不放,还用那种挑衅一般的眼神看他,这与他往日的作风相差甚远。 那日在宣阳殿,他不顾礼节公然冲进殿中,看着慕容云的背影神情激动,还唤了一句勿离。他至今还在疑惑,何为勿离! 难道是她另一个名字? 不过,他却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他们两人认识! 不但认识,而且交情匪浅,只是不知道为何,慕容云似乎在有意躲避他。 意识到她与别的男人有一段说不清理不断的关系,他心中便生出一股烦躁,乱糟糟的心情让他很难将脸色缓和下来。 中午回府时,他听见护卫来报说慕容霜在她的饭菜里下毒,那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害怕竟让他险些失了方寸。从大门到竹苑一截短短的距离里他脚步踉跄了三次,最后一次还狠狠的扭了脚。 如此狼狈,只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将他的心满满占据的女人。 他怕她真的吃下那有毒的饭菜,怕她会因为自己杀了慕容霜而怨恨他,更怕她那查不出原因的病`````` 而她,竟然跟别的男人`````` 手中狼毫被他用力一折,断成两截,一声清脆的声音瞬间拉两人回神。 慕容云倏地扭头看里边,恰好看见萧静宁移开视线,这才恍悟原来他刚才在看自己。 看也就罢了,他在想什么?竟然气得把笔都折成了两段! 看一眼他手中那支断笔,慕容云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仿佛被折断的不是笔而是自己的脖子。 如此一想,她更觉事态严重,未免睡到半夜忽然被人拧断脖子,她必须想个办法哄好这位大爷! 怎么哄? 承认错误,负荆请罪? 可是她有什么错,又不是她让纳兰抓她手的! 主动示好,端茶递水? 某人根本不领情,甚至理都不愿意理她,如何示好! 投怀送抱,牺牲色/相? 厄,这事儿她估计干不了! 就算她厚着脸皮做了,别人也未必看得上她啊!她这张脸虽然不丑,但与某人比起来差之千里,她既没有傲人的身材,也没有透骨的风情,拿什么色/诱?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拉开衣襟低头看了看胸前,无声长叹。 以前为了方便穿男装,她都是绑了布条再出门,自然也阻碍了某一处的正常发育。和她年纪相当的女子人家早已是波澜起伏,她这里却还在蒸馒头,顶多算坐小山坡而已。 越看越觉得心酸,她拽着衣襟左右扭了几下,恨不得来件束身内/衣什么的,好歹也能挤点勾出来。 她在这里扯着衣襟扭来扭去,还一直盯着自己的胸,萧静宁在旁边看着却已唇角连抽,眸中一抹奇怪的神色。 这女人,疯了吗? 不等他多看,研究了半晌胸的慕容云忽然一拍大腿,高兴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有主意了! 虽说她没有大胸,但她有长腿啊! 她身高173,双腿纤细修长,这样的身材莫说在帝都,就算是整个东陵都少找。这里的女子大都娇小玲珑,除了个别练武之人体型修长一些,其余的女人大都不及她肩膀。 有如此一双长腿,难道不是她独有的优势! 都说普通的男人才看胸,眼光独到的男人看腿,她相信,萧静宁一定是个很有品味的男人。 于是,她来不及想自己为何一定要把方法锁定在色/诱上边,一转身就屁颠屁颠冲进了内室。 嚓—— 撕衣服的声音! 唰—— 剪裙摆的声音! 不耐烦的将断笔搁下,萧静宁的心思早就跟着她的身影飞到了里边,这人忽然跑进去又搞出这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到底是要干什么? 犹豫再三,他终究是坐不住了,正欲起身进去看看,下一瞬却被一片晃眼的雪白定在了那里。 穿着刚刚改良过的睡裙缓步出来,慕容云脚上连鞋子都没穿,赤足站在门下。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出来就按下墙上的机关,将书房内四颗照亮的夜明珠合上了三颗,仅让悬在书桌上方的那一颗珠子亮着。 屋内忽暗,有一处却特别耀眼,萧静宁抬眼望着从门下缓缓走来的女子,眸光一瞬悠远。 如她所愿,萧静宁的视线最先落在那一双纤长的腿上,触及她那泛着珠光的肌肤,他先是一楞,而后微微眯眼仔细打量,眼中似有惊艳。 短短几步的距离,慕容云走得极慢,不是想要卖弄风情,实在是有些迈不开腿。刚才她不过一时头脑发热,现在真正裸露肌肤站在萧静宁面前被他打量,她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窘迫感。 忍不住抬眼看他的反应,她见他似乎也平静得很,方知自己确实没有色/诱人的天赋。 罢了,裙子也剪了,脸也丢了,现在后悔似乎也来不及了! 既如此,她干脆就再豁出去一点,厚着脸皮求个原谅。 走都离书桌不过三步的地方,她伸手扯了扯遮住一半大腿的裙摆,又将衣襟往肩上退了退,这才用刻意放柔的语气问道,“王爷,你觉得妾身这条裙子如何?” 眸光下移,落在她光滑如玉的大腿上,萧静宁唇角微动语气淡淡,“尚可!”不过,这裙子她若是敢穿出去或是在别的男人面前穿,他就直接拧去烧了! “那``````妾身的腿如何?” 再看一眼,眼眸微动,语气依旧淡漠,“尚可!”若是他知道还有谁见过这双腿,他会直接将那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当弹珠。 尚可,尚可,什么都是尚可! 难道她那么不耐看? 有些火了,她直接扯掉一半衣襟,露出漂亮的锁骨与半截圆润的肩,“这样呢?” ---------------------------------------------------------------------------------------------------------------------------------------------------------------------------------------------------------------------------------------------------------------------------------------------------------------- 今天有事出门耽搁了,字数少,明天给妹纸们补上哈!抱歉抱歉,求谅解,明天有美人看哦! 一吻二舔 这样呢? 珠光下,书桌前,她扯开右边衣襟露一片白色的雪肌,神情半懊恼,半期待,双眸一瞬不瞬看着对面的男子。 嗯,这样总可以了吧? 同样在看她,萧静宁的目光落在那道微凹的漂亮锁骨上,最先看见那个淡淡樱粉色的牙印,眼神一瞬温暖。 那日在后山,他倒下时也不知为何就张嘴咬住了她,也许如同她说的一般,咬住就不会觉得痛了稔。 那是第一次将她抱得那么紧,第一次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的香味,那种淡淡的怡人舒适的香味似乎能让人心安。就那样抱着,咬着,他身上的痛楚好像真的减轻不少,乃至后边沉沉睡去时眉头竟已舒展。 再次看见那个牙印,他似乎又想起那令他安心的怀抱,唇边隐约还有她肌肤的香气。忍不住动了动手指,他微微抬手似是想要抚上那道熟悉的印记,却又在下一瞬生生止住,再次开口道,“尚可!俨” 这一生从未夸赞过任何一个女子,他好像也不知该要如何夸赞,但他知道,这一句‘尚可’能让某些人更进一步。他好像有些期待,下一步她还能做出什么? 听闻又是这一句尚可,慕容云顿觉挫败! 傲娇王爷果然走的是高冷路线,一般美色都入不了他的眼。 不,或许任何美色都入不了他的眼,在他眼里大抵天下女人都是一样的,反正没他好看! 裙子也撩了,衣襟也扯了,她还能怎样? 或许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长腿忽然一抬,弯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她弓起足背仅用足尖轻踩在书桌边缘,未等萧静宁看清就已翻身上了书桌,优雅的转了个身横坐在书桌中间。 屈膝翘起一腿,她俯身上前凑近坐在桌旁的萧静宁,伸出长长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笑问道,“这样呢?” 咫尺的距离,萧静宁眼眸一扫就能看到她胸前的风光,下巴处传来她指尖的温热,他顺势抬眼去看,恰好看见自她眼尾飞出的一抹极致魅惑的笑,那样的笑容瞬间就压住了夜明珠的光辉,仿佛这屋中无数珍宝也比不上那一双晶亮的眸子。 往日若有女人敢这样撩拨他,怕是早就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但今日他却稳稳坐在那里,任由她勾着自己的下巴看她耀眼的笑容。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是如此微妙,倘若是你不喜欢的人,不论她怎样讨好献媚,似乎多看片刻都觉得碍眼。可若是你喜欢的人,不论她笑或是怒,抿唇或是拧眉,即便一个小之又小的动作,你看了也会觉得欢喜,甚至移不开眼。 论容貌,慕容云不是绝美,论风情,她似乎也不是极致,但无论她做什么或是什么都不做,萧静宁也觉得甚好,无人能比的好。 当然,如果她能每天这样撩拨一下,那就更好! 指尖轻触他光滑细腻的肌肤,慕容云忍不住轻轻蹭了一下,一边蹭一边嫉妒某人的好皮肤。她见萧静宁不动也不回答,以为终于有点效果了,于是决定趁热打铁。 桌上没有酒,只有个茶杯,她轻轻端起递到萧静宁唇边,“王爷,请喝茶!” 柔柔的声音略带些甜腻,她自己听了也觉得有些接受不了,握着茶杯的手感觉冰凉,她这才发现茶水已经凉透。忍不住懊恼自己的粗心,她正想将茶杯拿开,却不想萧静宁竟然真的低头就着她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 茶水冰凉,入口却有一股别样的甘甜,萧静宁低头的那一瞬终是忍不住勾起唇角,杯中倒映出一抹淡淡的却足以醉人的笑意。 仅喝了一口,他尚未抬头眼前的茶杯就已被拿走,慕容云激动的又向前靠了靠,笑盈盈看着他,“王爷,你不生气了?” 他竟然喝了她递的茶,他竟然喝了她递过去的冷茶,她还清楚的看见他唇角那抹笑意。如此,他大概已经不生气了吧! 苍天啊,大地啊,她勤劳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傲娇王爷不傲娇了,那是不是代表今晚她不用担心脖子被拧断了! 一时高兴,冲昏了头脑,她完全忘了有一个词叫做得意忘形,还有一个词叫做不依不饶。 得意忘形的是她,不依不饶的是萧静宁,见她笑得如此开心,语气中竟还有如释重负般的感觉,他一瞬就沉了脸。 原来她做那么多,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不生气。是让他不生她的气,还是纳兰君陌的气? 心中的郁结似乎更深,他唇角一扯,“你想得美!” “嗯?” 见他瞬间就变了脸,慕容云既失望又无奈,还以为大功告成,原来是一场空欢喜。 她终究,还是搞不定傲娇又小心眼的某人! 心中不由一叹,她眼底的希冀一瞬就退了下去,神情焉焉的,连嘴角都往下撇了撇。算了,搞不定就不搞了,她已经尽力,总不能当真脱了衣服给他跳一曲艳舞吧! 悻悻的想着,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瞬间暗淡下来,她放下茶杯打算重新翻下书桌去,耳侧却忽然响起一记低哑的声音。 “惹了火,你就想走?” 话音未落,慕容云的手臂已经被拽住,拽她的人稍稍用力就将她拉回了原来的位置,那里离萧静宁的胸膛仅有一线之隔。 她尚未回神,下一瞬萧静宁已经俯身压下,清新好闻的芷兰香气瞬间席卷而来。 瞪眼看着那张渐渐放大的俊美容颜,慕容云一瞬呆愣,傻傻的枕在他手臂上不知避退。 这,这,这,这,这,这,这与她预料的结果似乎相去甚远! 往常他一句想得美,紧接着不是应该拂袖转身弃她而去吗? 就算他勉强接受,以他那是不人间烟火的性子,不也是淡淡一句回应后就起身离开吗? 今天他是怎么了? 吃错药了,还是忘记吃药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慕容云终于想起伸手推他,手还没能抬起来就已被他轻轻压住,随即感觉唇上一抹温热,她浑身蓦地一僵,再次定在了那里。 如果此刻纳兰君陌看见这一幕,如果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挑衅而起,他大抵会气得呕血三升,然后飞奔过来将这两人紧贴的唇用力分开! 柔软的唇瓣忽然落下,与她樱粉的唇紧紧一贴,似乎有电流瞬间从两人的唇角漾开,吻与被吻的人都轻轻颤了颤。 鼻端萦绕的全是属于他独有的香味,沁入肺腑,这一瞬慕容云感觉自己的心跳早已没了规律,噗通噗通跳得太急,似乎就要跳出胸口。 她躺着不知反抗,压在她身上的人也并未进一步索取,虽然连唇角都在轻颤,他却舍不得放开这一抹柔软。她的唇微凉,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将其温暖的清凉,唇边一丝淡淡的香甜,如兰似麝,与她身上的香味一般诱人。 紧紧覆在她的唇上,他生涩的抿吮,浅尝,动作极轻也极谨慎,仿佛初学的青涩少年对待珍贵的心中至宝。从头到尾他都睁着眼,眼神迷离却又清醒,想要将身下某人的反应看得清楚透彻。 可惜,身下某人似乎比他还要不懂配合,她从唇瓣被覆上的那一刻就保持同一个表情,充分体现三个字———呆,傻,楞! 似乎不满意她的反应,也不满足这样的轻触浅尝,他忽然伸出舌尖在她的唇瓣轻轻一扫,掠起一抹更浓的香甜。 舌尖从唇缝里探出的那一瞬,慕容云浑身再次一怔,被那温软滑濡的感觉惊得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脸颊突然绯红,连微凉的唇瓣也有了温度,她只感觉似乎有一股火从唇边蹿起,顷刻就点燃了全身的血液。 将她微变的反应尽收眼底,萧静宁忍不住抿起唇角,眼尾透出的笑意略带一抹邪气。似乎恶趣味一般,他第二次伸出舌尖在她唇瓣上轻轻一卷,软濡的舌沿着唇角边缘描出她漂亮的唇形。 这一次他动作极慢,舌尖一寸一寸的摩挲,似要将她的唇形牢牢记在心里。唇齿间的香甜如潮水般涌来,他的意识似乎也开始模糊,只想凭着心中的感觉做想要做的事。 他伸手轻轻捧起她的脸,嘴唇从香甜粉嫩的唇瓣上不舍的移开,一路向上从鼻尖吻到光洁的额头,又从额头落到精巧的耳垂,自耳垂滑至耳后最为敏感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下巴。 每一处他都是轻轻一碰,用柔软的唇在她脸上漾出浅浅的波纹,留下属于他的印记。感觉到她的身体越发僵硬,眼神也更加迷蒙,他似乎想笑又忍不住怜惜,这个看似呆楞实则精明的人,到了关键时刻却总会犯糊涂,真是迷糊得可爱! 手指从她的脸颊滑下,他再次低头,伏在她胸前,似乎已经沉溺在醉人的气息里。这一刻他只想将她拥紧,揉进骨血,让这沁人心扉的气息永世不离。 双手下意识的收拢,压在她缠着纱布的左臂上,下一瞬,她浑身突然一颤,痛得轻呼出声。 嘶——— 暗暗抽气,她眼底豁然清亮,一瞬间所有的思绪似乎都已拉回,蹭的一下就从桌上坐起。 右手下意识的挡在胸前,她抬眼看着刚才占尽便宜的萧静宁,眸中满是防备。 靠,就这样被人亲了,这可是她的初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被亲的时候什么感觉来着? 手臂一痛她就全都忘了,尼玛,这也太坑爹了! 心中忍不住哀嚎,她微微拧眉打算仔细思索回味一下,防备的意识也渐渐松散。顺着她捂住胸口的手看去,萧静宁恰好看见锁骨上那道牙印,忽觉那印记灼痛了他的眼,浑身气息一瞬冰冷。 ———不可妄动情绪! ———体内的毒或许会转移到与你亲近之人身上! `````` 黄岳鸣的话好似一桶冰水,此刻当头泼下,瞬间浇凉了他刚刚被温暖的心。 凤眸中一抹怒意划过,他豁然转身,头也不回朝着里屋走去。 等他的身影从视线里彻底消失,慕容云终于回过神来,她坐在桌上将头扭向房门方向,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货哪根筋又搭错了? 尼玛,被占便宜的明明是她好么!她都没说话,她还没生气,他怎么就气冲冲的走了? 一掌怒拍书桌,她随即飞身跃到地面,打算进去找他理论一下。亲也亲了,啃也啃了,你丫还有脸生气? 脚下步子飞快,她才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住,站在原处一脸为难的表情。 哎,这事儿要如何理论,明明是自己先色/诱他的? 想起刚才的一幕,她脸颊瞬间又红了,整件事情根本没有按照她预想的轨迹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来打算,自己主动讨好,傲娇王爷说不定心情一好就原谅她了,然后她就可以拖着傲娇王爷回房睡个安稳觉,当然———是各爬各的床! 她觉得,以傲娇王爷清冷的性子,他顶多就是看两眼,然后毒舌的说一句什么‘不忍直视,丑得惊人’这样的话。她已打定主意,不管他说什么都默默承受,而且要好脾气的符合,只要能缓和一下气氛,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谁知`````` 事情的发展总是超出人类可接受的范围,打死她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越想越觉得悲剧,她忍不住抬手捂脸,真的是无颜去见江东父老! 忽然也不想理论了,忽然底气全无,她哀怨的搓着脸,最后长叹一声,转身走到椅子旁坐下打算好好自我反省一下。 书房的门大开着,偶尔一阵冷风灌进来,她才想起拉起扯开的衣襟,又扯了扯勉强遮住一半大腿的裙摆。今夜她是没脸再进房间了,穿成这样又不能走回竹苑去,只能在这书房里找个角落将就一晚。 起身关好门,她打算去挪两张凳子拼在一起,可是想起上次萧静宁说的话,她立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书房的机关应该不比内室的少,她还是别乱动的好,免得再惹出什么麻烦让傲娇王爷不高兴了! 宽敞的书房里文墨珍宝一应俱全,就是找不到一件衣服,她找了半天才发现一件雪白的裘皮大氅。拧着这柔软暖和的大氅,她苦笑皱眉,这个天气穿裘皮大氅似乎有点犯二。 不过,有总比没有要好,她反手一甩将大氅披上,走到书桌旁那张最大的椅子前坐下,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 一半大氅垫在身下,挡住凳子的冰凉与坚硬,一半盖在身上,遮住裸露的双腿,她倚靠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头,想要试一试这睡姿能否适应,却忽然听见内室传来脚步声。 他又出来了? 来做什么?找她麻烦? 一瞬,诸多念头从脑海飘过,思绪乱糟糟的,她实在不知道等下要如何面对,索性脑袋一偏闭上眼装睡。 脚步一开始沉稳,后来变得很轻,似乎发现她睡着了,萧静宁微楞过后顿觉哭笑不得。 这就睡了? 她倒是宽心! 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前,看着被自己的裘皮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他忍不住轻笑。宽大的衣摆遮住了她身上每一寸肌肤,仅留一个脑袋露在外边,她的身体似乎很软,屈腿弯腰躺在并不宽敞的椅子上,团成一团,被雪白的毛茸茸的大氅裹着,反倒像一只睡在雪地里的白狐。 垂眸看着椅子上那只超大号的白狐,萧静宁站了片刻终是无奈摇头,随即屈膝蹲下伸手去解她的衣领。 指尖触及她颈脖上最为细腻的肌肤,这一次他面色平静动作轻缓,眼中并无半点波澜。他心无旁骛,某个闭着眼睛装睡的人却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只隐约察觉他是在解自己的衣服。 擦擦擦擦擦,这货又脱她衣服! 不会是又想要做点神马禽兽的事儿吧? 靠,她是该豁然睁眼还是该猛的跳起拍掉那只不安分的爪子? 不等她考虑好,已经解开大氅的萧静宁伸手将她从凳子上抱起,转身朝着内室走去。 感觉自己的身体悬空,被他拥进怀中,慕容云瞬间又冒出了更多的想法! 尼玛,是嫌凳子太硬,地方太小? 她要不要飞起一脚先把他踹飞,再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思索了半天,萧静宁已经抱着她走到象牙床前,将她轻轻放下后又拉过被子为她盖上,还温柔的掖了掖被角! 靠! 一瞬恍悟! 她真的好想再次伸手捂脸,她又想多了! 实在忍不住,她低低嘤咛一声,假装要醒不醒的样子,翻了个身面对墙壁。 今天丢脸的事情好像太多了,多得连一向厚脸皮的她都有些接受不了! 你会陪我多久 屋中忽然安静了。 慕容云侧身躺着,听了半天都没听见动静才忍不住睁眼,确定身后并无任何人的气息后她才转过身来。 咦,人去哪里了? 她屏住呼吸听了半晌,外边似乎也没有任何人,不由觉得奇怪! 这个点了,他还出去做什么稔? 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依旧没能听见任何动静,她重新翻身躺下。罢了,出去也好,免得见着觉得尴尬,今晚他若是真的在这里恐怕她会失眠! 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想到后边她忍不住嗷呜一声,拿被子蒙住了脸。丢脸丢成这样的武林帝尊,估计世上再难找到了,这事儿要是被云绝知道了怕是会被他笑上三年吧俨! 长叹一声,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啊滚,滚了没几圈就听见门外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赶紧又盖好被子保持刚才的姿势躺了回去。 萧静宁拿着一条干毛巾进了屋,轻轻的关上房门后这才走到象牙床前。感觉他坐在了床边,慕容云浑身倏地绷紧,因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而紧张。 下一瞬,萧静宁已经俯身向前,伸手将她的头微微抬起,然后把她的头发小心翼翼捋出来用干毛巾包住。 似乎担心会将她吵醒,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很缓,用手指仔细将她的头发捋顺,然后用毛巾一点一点的擦,直到将她头发上的水全部吸干。 慕容云的头发虽然不是特别长,但较为浓密,若真要用毛巾将头发一点点擦干那恐怕得花上小半个时辰,她比较懒,所以每次洗完头都直接用内力将头发烘干。 今天头发未干就躺在床上完全是个意外,有萧静宁在这里她也不好再用这种方法干头发。当她感觉到身后的人竟是在帮她擦头发时,她本就僵硬的身体忽然一怔,瞬间整个人都楞住了。 眼睛依旧紧闭着,她的眼睫毛却不自觉的抖了抖,盖在被子下的手也轻轻握成了拳头。萧静宁擦得认真又仔细,偶尔指尖触碰到她的发根,好像有一阵酥麻的感觉从头皮一直蔓延到心底,让她的心似乎都跟着颤了颤。 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师父也曾帮她擦过头发,只是没有他擦的方式温柔。她实在想不到身份尊贵如萧静宁,性子倨傲如萧静宁,竟然会屈尊帮她擦头发! 心中一瞬温暖,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底渐渐漾开,如同他手中的黑发一寸一寸缠住她的心,往心脏最深处一点点靠近。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却又有些期待! 她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呼吸,身后的人似乎也极其认真的整理着她的头发,屋中安静得落针可闻。过了许久,久到慕容云都快要撑不住了,他终于收了毛巾站起身来,将她的头发拨到自然垂下的位置。 他一转身,慕容云一直紧绷的身体终是稍稍放松了些许,以为最难熬的时间已经过去,却不想他放下毛巾后又再次走了回来。 这一次,他似乎背对着自己坐在床头,慕容云竖着耳朵听了半晌,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身后毫无动静,他好像只是安静的坐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没说,又等了许久,慕容云渐渐皱起眉头,这人不会是打算在她的床边坐上一晚吧? 长久的沉默,紧张了半天的慕容云累得几乎都要睡着了,终于才听他缓缓开口道,“你会陪在我身边多久?” 陪他,多久? 这个问题似乎困扰了他太久,此刻忽然问出来,语气飘忽得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他话音刚落,慕容云再一次皱眉,似乎思索了片刻才真正明白他的意思。 一瞬怔楞,她皱着眉头又想了半晌,这个问题她以前确实没有认真想过。 这个问题若是在五天前问她,她肯定毫不犹豫回答一切看心情,可是现在``````她好像有些舍不得了! 了因说她活不过明年春日,倘若事实如此,那她所剩的日子也不过百来日。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她还能做些什么? 以前她对纳兰尚有挂念,本是打算在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去南晋看看纳兰,可如今她已经得到了纳兰的原谅,南晋这一趟也不必再去了。 武林中的事情她早在半年前就已刻意交给楚云绝去办,她相信即便是自己离开,楚云绝一个人也能将这些事情妥善处理好。如果他倦了,不想做这武林帝尊了,他定也会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将其托付,到时候她已不在人世,又何必再担心这些。 至于师父,虽然着实很想念他,但她却不敢再回云台。以她对师父的了解,他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她死了,说不定会把她做成傀儡人偶供他差遣,或者让她成为下一个封印魔灵的人将她推进万丈深渊。 她并不怕死,但她却怕成为那不人不妖的怪物,所以她不能再回去。 说来有些可笑,想她堂堂武林帝尊,在这世间挂念她和她挂念的人却少之又少,仔细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这么几个。如今所有人似乎都已安排好,曾经心中的顾虑也已彻底消去,那她就不必再担心什么。 既如此,她往后的日子就留在这王府吧! 似乎一瞬打定主意,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再继续想这个问题。 就是这轻到不能再轻的动作,让坐在床边的萧静宁忽然扭头,他看着慕容云的背影沉沉开口,“你没睡着?” 厄,这都发现了? 知道躲不过去了,慕容云一瞬睁开眼眸,转身的时候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甜得腻人的笑容,“嘿嘿,王爷果然敏锐啊!” “你``````”拧眉盯着她,萧静宁眼中似乎有怒意,似乎又有无奈,“你倒是装得像!” “嘻嘻,我就是不想打扰王爷而已。” 躺着和他说话感觉怪怪的,慕容云从床上坐起身来,“王爷,夜深了,你明天还要上朝呢,早些休息吧!” “我本是打算立刻就去睡了,现在看见你还没睡,我忽然又不想睡了。”说了一段像绕口令的话,他一瞬不瞬看着她道,“既然你醒着,刚才那个问题你就回答一下吧!” 问都问了,也被她听见了,若是得不到回答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揍人! “哪个问题?”打算装傻,慕容云琢磨着傲娇的王爷大人应该不会当面再把这个问题问一遍,那她也就不用回答了。 她正打着如意算盘,萧静宁却在下一瞬换了极其认真的语气,一字一顿道,“你会陪我多久?” 似乎没料到他真的会问出口,更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郑重,慕容云抬眼回望他,良久的对视后才缓缓答道,“生命有多久,我就陪王爷多久。” 她的陪伴,会和生命一样久! 仿佛一生的誓言,她说得极为认真,萧静宁却听得心头一震。他在问之前已经想过无数种答案,却没料到会是这样承诺! 她的回答一字不落听进耳中,也一瞬烙在心底,他想这辈子怕是也忘不掉了。忽然觉得心安,他蓦地勾起唇角,笑着将对面的人拥进怀里。 “陪我去向城吧!”紧紧抱着她,他终于将这句在心中盘恒了许久的话说出。 脸上的笑容一瞬僵住,慕容云似乎被他的话定在了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去向城? 那里离北漠仅有一线之隔,再往北走就是云台了! 不,她不要去,她怕再被师父带回云台。 感觉到她瞬间僵硬的身体,萧静宁唇角的笑意也渐渐退去,他本想开口再问,又怕听见什么自己不想听的回答,索性就抱着她静静等待。 她说会一直陪着自己,和她的生命一样久,如果她的心真是这样想的,那她一定会答应。 待大军开拔,宫中那人定会有所行动,届时帝都将会动荡不安,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不放心。再者,此去向城千里之遥,大战一旦开始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帝都,这些日子他已习惯了有她陪伴,倘若真的要分开那么久,他怕是会舍不得。 伸手轻抚她的后背,他耐着性子等待,等到后面已有点不安。她是害怕战场上的血腥吗?亦或是怕自己保护不好她? 难道真是他的要求过分了? 猜测了片刻,也焦虑了片刻,他终于听见慕容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容我考虑考虑!” 她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说要考虑考虑! 一瞬,萧静宁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却不想再说出口,那些让她安心的劝慰与解释似乎都成了不必要废话。 既然她要考虑,那便让她认真想一想,他自己也需要重新思量。 在她肩上轻拍两下,他才缓缓将她推开,“好,我等你的答复。” “王爷,我``````” “没事了,睡吧!”轻声开口将她的话截断,他转身走向暖玉床,连衣服和鞋子都没脱就按下了控制夜明珠机括的开关。 突如其来的黑暗将慕容云到了嘴边的话又挡了回去,她看着在黑暗中缓慢脱着衣服的萧静宁,忽然觉得心中堵得有些难受。 看吧,她果然就是个只会承诺从不兑现的骗子! 刚才还说什么要一直陪着他直到生命的尽头,现在却又反悔了! 萧静宁此去向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到了明年春日大战还未结束,那她``````又何来陪他一说? 到时候天各一方,或许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她刚刚才承诺的话又会成为泡影。 可是,让她去向城,让她再去面对师父,她似乎真的做不到! 就这么呆呆的坐在那里,直到萧静宁已经躺下她还没有任何的反应,黑暗中,隔着一张床的萧静宁忽然开口,“睡吧,明日再想!” 离出发的日子还有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急在这一刻! 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神,慕容云轻轻应了一声,终是躺了下来。是啊,明天再想,容她认真想一想。 屋中又一次变得安静,这次没人再将这宁静打破,即便两人都睁着眼睛并未睡着,却也一言不发熬到了天亮。 迷迷糊糊中,慕容云听见有人起床穿衣洗漱的声音,随后又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应该是林叔。没过多久,说话的两人都走了出去,紧闭的房门将屋外的声音全部隔断,留她一人在屋中继续睡觉。 昨晚想了一/夜,似乎连头都快要想爆了,凌晨的时候她刚刚睡着却又做了个梦。梦里她披头散发站在云台山巅,对面是表情狰狞的师父,他一掌就将自己打落山崖,那样的决绝与狠戾让她醒后都觉得可怕。 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那里梦里惊吓所致,她伸手将汗抹掉,翻了个身晕晕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林叔的声音,他一边敲门一边喊,“王妃,你醒了吗?已经过了巳时,公主府那边派人来催了!” ---------------------- 感谢妹纸们送的鲜花和月票哦,╭(╯3╰)╮╭(╯3╰)╮ 败家王爷 巳时了? 一瞬惊醒,慕容云蹭的就从床上坐起身来,我去,竟然把赴宴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她胡乱应了一声,刚想起床穿衣服,内室的门又被落霞敲响了,“王妃,奴婢可以进来吗?” “可以!”正好进来帮她整理一下头发。 端着梳洗用的热水推开了房门,落霞进屋放下水后又出去端了一个托盘进来,笑眯眯看着慕容云道,“王妃,这是王爷给您准备的衣服。稔” 她举起手中那套漂亮的罗裙,眼底满是艳羡,王爷的眼光就是好啊,这样的衣服与王妃的气质完全相配,她穿上一定很漂亮。 正在翻找衣服的慕容云闻声扭过头来,眼前忽然一亮,哟,流云锦俨! 她惊艳的并不是昂贵的流云锦,而是这裙子的款式。月白的纯色罗裙用金线滚了边,裙摆上暗绣几朵精致的金线牡丹,腰带上也用紫兰色的缎线密织一排暗纹,搭配透明的外层纱裙既亮眼又不显突兀。这样简单大方的款式反倒能衬出穿衣人的气质,低调中彰显雍容华贵,正合她的心意。 毫不犹豫接了过来,她满意的看了看,“嗯,不错,比上次那件明黄色的宫装长裙更好看!” “嘻嘻!”连忙凑到她身前,落霞冲她挤眉弄眼,笑得贼兮兮的,“听说王爷找人为王妃赶制了上百套衣服,这个不过是第一套成衣而已,以后还有更漂亮更好看的。奴婢还听说王爷打算让人在这里再添一个大衣柜,专门用来放王妃的漂亮衣服,王妃您高兴吧?” 上百套新衣服? 慕容云皱眉,他是嫌弃她不会穿衣打扮吗? 忍不住转头去看衣柜里的那些衣服,她认真和手里的罗裙对比了一下,似乎,大概,好像,也许``````是差劲了一点! 她穿了那么多年男装,平日里根本就不注意女人都爱穿些什么,她的这些衣服不过也是临时准备的,还有一部分是慕容常氏胡乱添置的,能有什么好货! 想一想萧静宁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和尊贵凛然的气质,再看看她现在这副尊荣,她忽然觉得若是再穿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她很快就要被某人嫌弃死了! 嗯,也罢!虽然一次性添置那么多衣服看起来有些烧钱,但烧的又不是她的钱,她索性就坦然接受了! 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点笑容,她拿起衣服就要开穿,落霞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也不答她,执着的又问,“王妃,您怎么了?不喜欢?”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掀起眼皮瞅她,慕容云的语气吊儿郎当的。这傻丫头,不过给主子添个衣服而已,又不是给她涨月钱,她跟着瞎高兴个什么劲! 暗笑过后,她又认真打量了一下正在长个子的小丫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抠门了。人家尽心尽力伺候她那么久,竟然也没奖点银子买套衣服或者首饰什么的,不行,待会儿回来她得掏点私房钱好好补偿一下可怜的小丫头。 “哦!”不知道好事将近,她只看出了主子的漫不经心,应声过后忽然想起还有另外一件东西,赶紧又转身将托盘端了过来,“这个也是王爷为王妃准备的,漂亮吧?” 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慕容云立即吸一口气,似乎牙痛! 托盘中的楠木盒子里装着一整套粉宝石的首饰,每一颗宝石都打磨成水滴形状,放在暗色的盒子里已经光芒四射,若是带在身上`````` 看一眼那价值不菲的粉宝石,慕容云忍不住咂咂嘴,一掷千金就为了让她去参加那个什么饯行宴,某人实在是太败家了。 不过,败家能败成他这样,似乎也挺可爱! 伸手摸了摸宝石坠子,她无奈一叹,原本就觉得走在萧静宁身旁已经够显眼了,如今穿成这样还要带上这一套首饰,岂不是更打眼。要她带那么多珠宝招摇过市她实在是办不到,最后她只挑了看起来没那么耀眼的耳坠和戒指,别的都让落霞收了起来。 穿戴整齐,梳洗过后,慕容云走出内室房门,林天炎已经在外边等候了小片刻。他抬眼看着一身华服气质出众的慕容云,忍不住夸了一句,“王妃今日看起来很起来很精神!” “谢谢林叔!”拧着裙子看了看,慕容云嘴里说着感谢的话,笑得却不是那么开心。果然年长一点的大叔就是不太会夸人,什么叫今日看起来很精神,好像她平日里都是焉不拉几似的! 感谢完了,她见屋中并无萧静宁的影子,随即又问,“王爷呢?在外面吗?” “王爷上朝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平日里早应该回来了,难道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点头,林天炎示意她不用担心,“王爷派人回来捎话,让王妃先去公主府,他忙完了宫中的事情随后就去。” “王爷若是抽不开身索性就不用去了,林叔找人去公主府送个信,相信公主她是不会介意的。”她本就不想去,而且今日去赴宴的还有纳兰君陌,她一想到昨日的事情就觉得头痛。 “无妨,王爷吩咐我派人先送王妃过去,他处理好事情会直接去公主府接王妃。”轻声说罢,他朝着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马车已经在外边候着了,车上专门为王妃准备的糕点!” 王爷出门前特意交代让王妃多睡一会儿,他才迟迟未曾叫醒她,知道她此刻已经来不及用膳,他索性就让丫鬟将吃的全都搬上了马车。 看样子是推不掉了,慕容云点头应下,刚抬脚走了几步就发现落霞紧跟在她身后。脚下一顿,她转身看着满眼兴奋的小丫头,“你就不用跟着了!” “啊?王妃出门怎能不带个丫鬟,奴婢去了才好伺候王爷和王妃啊!”顺便也去公主府看看,她最喜欢凑热闹了! “我不用伺候,你就在家等我吧,记得给小肉团送吃的!”外出不比在府中,这丫头单纯木讷的实在不适合带去那种地方。 “哦!”失落的扁扁嘴,她感觉王妃似乎已经不太喜欢她了,做什么都不让她跟着。 见慕容云不带落霞,林天炎赞赏的笑了笑,这丫头果然心思通透。不过,她作为王妃出门连丫鬟都不带一个似乎不太好,他随即道,“我去挑两个懂事的丫头让她们跟着。” “不用了,走吧!”一个落霞她都嫌麻烦,再来两个不熟悉的岂不是更大的累赘。毫不犹豫拒绝,她立即又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将可怜巴巴的落霞一个人丢在了书房。 `````` 上了马车,林天炎对赶车的小厮再三交代后才让到一旁,清脆的一声鞭响,马儿走了起来。慕容云望着站在大门下如同慈父一般看着她的林天炎,勾起唇角对他笑了笑,有些感慨的放下了帘子。 想想与她毫无关系的林天炎,再想想慕容老头,她忍不住往后一仰用手枕着头倚靠在软垫上长叹一声,娘亲她当初真是瞎了眼! 她若是找一个像林叔这样的好男人,再生一双漂亮的儿女,此生该有多幸福。 只可惜``````往事不堪回首! 自顾自感慨一番,她又坐起身来看了看桌上的点心,似乎没什么胃口。正准备继续躺下去补眠,忽然发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点心盒子下边好像压了张纸条。 她抽出那张纸条,扫一眼便知是萧静宁的字迹,连忙认真看起来。纸上两行苍劲有力的小字,大概意思是让她先去公主府等他,最后还特意嘱咐她吃些东西莫要饿着。 他措辞用句极尽温柔,若不是认出了他的字迹,慕容云还真不敢相信这纸条会是傲娇王爷写给她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情好像一瞬就已好转,她终是抿唇一笑将那纸条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嗯,这个东西留着,当做纪念也好!不傲娇也不冷漠的王爷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可爱! 收好了纸条后她再看桌上那些点心时瞬间就觉得它们顺眼多了,忍不住伸手拿起一块绿荷糕咬了一口。 嗯,不错! 放下绿荷糕又换了一块芙蓉酥尝了一下。 嗯,香甜不腻! 随后又是如意桂花条,水晶虾仁饺,七巧梅花饼,珍珠翡翠汤圆``````每一样她都尝了点,最后连喝了三杯香茶,撑得她差点打嗝! 满意的拍了拍手,她见桌旁放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锦帕,知道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毫不客气就拿起来擦嘴。厄,饱了,公主府的饭菜她估计是吃不下了! 车外,年纪尚轻的小厮一路听着里边传来各种嚼东西的声音,实在忍不住抿唇偷笑。才笑了没几声,车帘忽然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掀开,慕容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差点吓得他从车上滚了下去! “离公主府还有多远?”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慕容云问得认真。 “回王妃,转过这里再往前走百步左右就到公主府了!”小心谨慎的回答着,他暗暗抹汗,还好刚才偷笑的事情没被王妃发现。 “停车!” “啊?”不明所以,他转头看身后的主子,“王妃,公主府还没到呢!” “我知道,你先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慕容云不用踩马凳就利落的跳下了车,看一眼眉清目秀的小厮吩咐道,“你不用送我了,先回王府吧!” “这不行啊,林管家交代过``````” “好了!”轻喝一声将他打断,慕容云难得摆出主子的威严,“叫你回去就回去,我的命令难道不管用吗?” 萧静宁又不在,她这会儿来明显已经迟到了,更不想大摇大摆的进去,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站在转角处,看见我进了公主府你再回去复命!” “好,好吧!”不敢再多嘴,他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见他答应,慕容云理了理衣服后才转身离开,虽然已经迟到了,但她依旧走得不慌不忙,闲庭信步一般朝着公主府走去。百步的距离她走了好一会儿,那小厮站在路边探头看着,越看越觉得王妃的步子实在不像什么大家小姐,反倒像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忍不住摇了摇脑袋想甩掉这奇奇怪怪的念头,再看前边时才发现王妃已经停在了公主府门前。 之所以走那么慢,慕容云并不是在欣赏这气派的公主府,她只是边走边琢磨。要怎样低调的进去,然后低调的避开众人,最后等来萧静宁陪他一起低调的离开? 数百步后,她已经想到了较好的办法,于是转身朝着大门而去。守在门口的数十名护卫一个个笔直站着,此刻府中宴席已经开始,公主请的都是些王亲贵胄,或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他们自然得谨慎一些。 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单独前来,为首的两名侍卫疑惑的对视一眼,立即上前来拦,“站住,你是何人?” ------ 明天看小云云如何轰动帝都,妹纸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O(∩_∩)O~! 他发现了? 一张烫金的帖子隔空甩向两人,慕容云目不斜视从他们身旁走过,脚步一抬就迈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那人慌乱的抖了两下才将眼熟的帖子接住,打开一看,惊得吸一口凉气,“三,三王爷``````” 刚才公主已经派人来问了几次,一直没能看见三王爷的马车,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女子竟然拿了三王爷的帖子来! 难道她是``````三王妃? 为何只有她一人?为何她是走路而来?为何没有看见三王爷俨? 无数个问题直逼两人,他们皱眉想了片刻,这才发觉扔帖子的女子已经不见,连忙转身去找。 “刚才那人呢?稔” “她已经进去了!” “为何不拦住?” “属下见她扔了帖子出来,怕是哪位贵客,所以没敢拦!” 确实是贵客,只是这贵客不知是真是假,两人收起帖子连忙跟着进了大门,“你们看好,我们进去禀报公主。” 从门外进来,慕容云走得虽快步伐却淡定从容,三两下甩掉了身后跟来的护卫,一个闪身就进了内院。 此刻所有宾客都在望江亭入席,府内诸多丫鬟小厮也守在那边伺候,她一路走来都没看见几个人影。偶尔遇到一两个路过的老妈子,别人见她一身华服气质出众,只当是从望江亭走出来的客人,匆忙向她行礼后又各忙各的去了。 这公主府很大,甚至比王府还要大,虽然没有王府的布置奢华,每一处却都显露着女子独爱的精致。她一路过了几个大厅,却也没看见宴请宾客的地方,不由疑惑的站在了花厅门前。 等了片刻,终于等到一队巡逻的护卫,不等别人上来问她连忙上前笑说道,“几位帅哥,我能向你们问个路吗?” 被她喊住的八人纷纷驻足,走在最前边那个年轻男子看一眼她手中耀眼的粉宝石戒指,再看看她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猜想她应该是公主请来的客人,这才缓和了戒备的神情。 待她走近了,那人不等她开口便道,“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在此?” “厄,我迷路了。”小姐你妹啊,她都嫁作人妇了,没看见她挽了发髻吗? “小姐是从望江亭过来的?” “对,对!”难怪一路走来都没看见半个客人,原来他们不在大厅是在什么望江亭! “小姐是第一次来公主府吧?” “嘿嘿,是的,以前没来过,今天第一次来就迷路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得很是随和,在这几人眼里却觉得十分亲切,心里想着也不知是谁家的迷糊小姐如此可爱。当先一人立即又道,“无妨,让小的带小姐过去吧!” “好,多谢了!” “小姐客气了,这边请!” 几句话就忽悠了别人给她带路,慕容云点头后随即跟上,边走边想其实她还是挺有魅力的。 从花厅转出来,那名护卫带着她走过两个回廊,又过了几个院子,最后穿过了荷花池上的九曲玉石桥,这才看见前方一条青砖大路。路的尽头豁然开朗,宽敞平坦的大路两旁立着数百盏青玉灯,一路延伸到那座三层高的望江亭门前。 抬头看一眼这所谓的望江亭,慕容云觉得这样气派的建筑与公主府的风格完全不搭,甚至有些突兀,难道萧逸沁修建它的目的就是为了摆宴? 见已经到了目的地,她停下脚步对那好心领着她过来的护卫道,“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过去好了。” 那人也停下来看了一眼,想起自己还有巡逻任务,这才恭谨道,“好,小的先行告退!” “劳烦了!” “小姐无需客气。”他一个护卫,为客人引路本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位小姐让人颇有好感,他更是乐意效劳。 转身走向九曲桥,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侧目看一眼身后的倩影,心想这位小姐生得真是好看啊,脾气也真是极好,对下人竟也如此有礼貌,可比往日里公主请回来的那些客人看着顺眼多了。 待他的身影全然不见,慕容云这才收起笑脸转眼看向望江亭,仔细打量一番后,她看准了位置纵身一跃,稳稳的站在了最高的楼台上。 这望江亭的结构倒不复杂,六角高楼中规中矩,她轻巧的从楼台上翻身进了内厅,里边漆黑一片基本看不清东西。今日萧逸沁宴请的人并不算多,所以未曾启用第三楼,只将身份尊贵的客人请到第二楼的露阁上,其余的官家子弟则围坐在一楼大厅。 她一路畅通无阻穿过三楼内厅,轻轻推开了一丝门缝,立刻听见下边喧闹的声音。这望江亭从外边看只觉得高大气派,里边的布局倒是巧妙,中空的阁楼一层比一层窄,所以她站在这上边几乎能将下面看得清清楚楚。 从门缝中看去,二楼露阁上仅摆了几张桌子,主桌上除了太子和几位王爷,还有一袭白衣的纳兰君陌和身着靛青色束腰罗裙的苏定阳。苏定阳身旁两个空位,一个应该是留着萧静宁的,另外一个按理说该是东道主萧逸沁的位置,可并未看见她的身影。 旁边一张桌上坐的全是身着宫装挽着发髻的年轻女子,一脸傲色的白玉馨也坐在其中,她们是太子和几位王爷带来的内眷,那一桌也有一个空位,看样子应该是留给她的。 另外一张桌上她认识的就不多了,除了白玉堂和慕容轩,还有``````咦,那个马蚤包怎么也在?他是什么身份? 疑惑的皱了皱,她仔细打量那笑得极尽风流的男子,猜想他应该是帝都哪位达官显贵或是王亲贵胄家的败家子! 那日见面时她用的并不是这张脸,所以她也不必在意什么,看了几眼后就移开视线探头往一楼看去。下边坐的客人男女分桌,大约也有四五十人,一个个穿得体面举止倒也大方,应该是京中的高官子弟。 他们看样子已经开席许久,桌上觥筹交错,相谈甚欢,醇厚的酒香与佳肴美味的香气四下飘散,其热闹程度比起宫中盛宴也差不了几分。 早已吃饱的慕容云对这满桌的酒菜毫无兴趣,她闲来无聊转身搬了个凳子坐在门边,打算好好欣赏这热闹的场面。 哟,太子殿下脸都喝红了,看样子酒量不咋样! 纳兰表情淡漠得很,还时不时张望楼下大门,似乎对这宴席没什么兴趣! 苏定阳也是坐立不安的样子,连旁桌的人向她敬酒都未曾注意到,她是在等萧静宁吧! 看看白玉馨旁边那个女子,她看白玉馨的眼神里尽是怨毒,她该不会是萧逸腾的侧妃或是小妾吧? 白玉堂和慕容轩倒是很聊得来,那个马蚤包公子一人独饮,时不时与萧逸腾对望几眼,眼神奇奇怪怪的,难道他跟萧逸腾是一路人? 看了半晌,慕容云觉得下边那些眉来眼去,明争暗斗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忍不住想要靠近听听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她起身极为小心的将门缝推得更大了些,一个闪身就站到了转角处一米多宽的梁柱前。这根扇形的梁柱几乎挡住了整个转角的位置,她站在这里可以将下边的人看得更为清楚,而下边的人无论从哪个方位都看不见她。 站定了位置,她凝神辨别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听了片刻后才觉得实在无趣。 主桌上的几人聊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边聊边向太子灌酒,纳兰和他们并未多说几句话,苏定阳更是全程在走神。 隔壁桌的女眷说的却都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的事情,在那里相互吹捧,左右夸赞,一个个皮笑肉不笑的,心中想必都在相互攀比。 慕容轩和白玉堂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聊的却是谁家的女儿琴艺好,谁家的小姐擅女红,好在他们的语气倒不轻佻。听了几句,慕容云忍不住撇嘴,两个混蛋小小年纪就开始思春,真是不学好! 想想战事吃紧的边关,再看看这群打着为萧静宁饯行的幌子聚在这里吃吃喝喝的人,慕容云顿觉可笑。此时宴席的主客还在宫中为大战的事情忙碌,而这群满面笑容的男男女女却只知道享乐,这么一对比,她忽然觉得傲娇王爷在她心中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感觉他真是给自己长脸了。 懒得再听也不想再看,她脚步一转打算原路返回,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眼尾却扫到纳兰君陌奇怪的动作。 不知何时他已抬头看向慕容云藏身的方向,举起酒杯隔空朝她笑了笑,那动作似是在向她敬酒。被他那意味深长的笑惊得一楞,慕容云立即缩回了脚,再看他时眼中已多了几分疑惑。 他发现了? 亲一下 兴,纳兰君陌则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他刚出大门就看见忙得焦头烂额的公主府护卫,猜想他们必定是在找勿离,忍不住抿唇一笑。 那家伙向来自由懒散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无聊又无趣的饯行宴,自他刚才察觉楼上已经没人时,他就想要出门来寻。 穿过玉石桥,每经过一个院子他都会仔细查看一番,偶尔遇到同他一样在找人的护卫,他淡淡一笑从容走过,那些人知道他是公主请来的贵客,自然也不敢多问什么。 找了半晌,直到经过花厅门前,他忽然听见一声极浅的呼吸声。那样平稳如同睡着时的呼吸好似小猫的爪子挠过他的心,让他瞬间停下的脚步,不由自主推开花厅的大门。 开门无声,他站在门外一眼就看见趴在小桌上的那道熟悉身影,微微一愣后忽然扯唇笑开了。 他的勿离,似乎永远如此可爱! 别人找她都快找疯了,她竟然躲在这里睡觉,睡着时的姿态如同一只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小猫。 黑瞳中映着她熟睡的脸,他眼底的笑意温柔似水,似乎能透过那张陌生的脸颊看见他日思夜想的人。下意识的抬起脚,刚走了两步他才惊觉回神,看着未曾醒转的慕容云心中不由疑惑。 以她的武功,应该早在自己靠近时就已发现,为何她现在没醒? 眼底一瞬露出慌乱的神色,他快步走到慕容云身前,走动时衣摆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慕容云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在她身前蹲下,他伸手挨着她的额头轻碰一下,又贴近她的脸颊仔细看了看,确定她并无不妥才稍稍安心。 他离得那么近,近到几乎都能听见她的心跳,按理说她应该早就察觉了,难道她是因为太累了才睡得如此沉? 一瞬心疼,他忍不住再次伸出手去,这次却只是轻抚她的发丝。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将她本就白皙的脸颊衬得越发剔透,就连纤长的睫毛似乎都镀上一层暖阳的金色。他屈膝蹲着一瞬不瞬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目光柔和,心想原来她睡着时的模样与平日里的狷狂散漫竟相差甚远。 他自顾自看着,眼底的笑意几乎都要溢出来,慕容云却撑得好辛苦! 这样面对面装睡,比昨夜背对着萧静宁装睡还要痛苦,她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绷不住从凳子上跳起来。 先前纳兰君陌经过门外时她确实未曾察觉,所以才会被他发现,可当他驻足推门时她就已经醒来,那时想要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她听出屋外只有一人,虽然气息沉稳但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敌意,随后又听见他轻声一笑,就是那声浅不可闻的笑让她立刻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真头疼,又是他! 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她不想以这样的身份正面与他接触,更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感觉敏锐如同武林高手,索性就使用老伎俩———装睡! 一个正常的有风度的男人看见一个女子在屋中睡觉,大抵都会默默关上门转身离开,她觉得就算纳兰心中对她有所怀疑,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会贸然上前,但是`````` 她完全想错了! 当她听见纳兰进屋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生怕他进来会做出一些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察觉他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她顿时觉得高兴,猜想他应该是察觉到不妥,有所顾忌或是打算离开,可等他大步走到身前后,她哭死的心都有了! 这家伙又是摸头又是贴脸的,她费了好大力才压制住瞬间加快的心跳,死撑着以免被他发现。 四周安静无比,此刻他就蹲在自己身前,她都能清楚听见他的心跳声,闻到他身上的熟悉的香味,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眼神,这种被人默默注视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隐约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动脉突突直跳,她努力调整呼吸,心中默念,“快走开,快快走开``````” 看了一会儿,也笑了一会儿,纳兰君陌似乎满足,满足过后又觉得感慨。倘若以后每天都能看见她熟睡的样子,或是每日醒来都能看见她的笑容,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即过,他忽然蹙眉,知道这样的想法着实荒唐,至少他现在是不能办到。心中瞬间生出一股怒意,他倏地握拳,眼神一瞬悠远。 他与勿离七岁相识,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爱上勿离,爱得不可自拔,凭什么萧静宁能从他手中抢走勿离! 凭什么? 似乎置气一般,他轻抚发丝的手倏地落在了慕容云脸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捧起她的脸,俯身凑上前去。 柔软微润的唇触碰她光滑如玉的肌肤,虽是轻轻一吻,却让慕容云觉得灼烫无比,惊得她险些从凳子上滚下去。似乎整个身子都颤了颤,她在一瞬过后立刻找回理智,拼命压住躁动的心伏在桌上,好半天才控制住微微发抖的手。 靠,这货竟然亲她? 哦,不,这货亲的是慕容云,不是勿离! 尼玛,他是疯 她的名节重于一切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快而不乱,瞬间就到了花厅外院。 听出是公主府的护卫,纳兰君陌微微皱起眉头,一个有些自私的念头忽然蹿起,险些将他的理智全部掠走。 这个时候他只要再低下头去亲一下勿离,或者保持这个姿势直到护卫进来,那他``````或许就能顺利的将勿离带走! 有可能萧静宁会派人天涯海角追杀他,也有可能南晋和东陵会再次陷入大战的水深火热之中,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从此毁掉名节的勿离将会淹没在东陵乃至南晋百姓的口水中。 这个结果,似乎不是他想看见的,也不是他能接受的俨! 他不在乎多一个像萧静宁这样强大的敌人,他也不在乎真的与东陵再次开战,但他在乎勿离的名声! 只此一点,他便不能做这样的事情稔。 诸多思绪一瞬闪过,且做了一番难以取舍的争斗,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对自己残忍。 离开的最后一瞬他忍不住再看一眼依旧紧闭双眼的女子,眼底一抹无奈的笑。向来只求成功不问过程的他,这一次竟然犹豫了,竟然顾忌起这所谓的名声,听起来似乎好笑,但他知道这一切只因不舍而已,不舍得伤害她! 白色身影一闪即逝,消失在花厅另一道大门的方向,待他走出大门后趴在桌上的慕容云也瞬间坐起身来,如释重负般深吸了一口气。 好歹,走了! 忍不住伸手擦了擦被他亲吻的额头,慕容云眉头皱得老高,刚才乱七八糟的思绪也瞬间收拢,细细琢磨起纳兰莫名举动的原因。 门外经过的护卫瞅见开了一道缝的花厅大门,忍不住‘咦’了一声,为首那人正是刚才经过这里将慕容云带到望江亭的年轻男子,此刻他见门开了,毫不犹豫就走了过去。 “你``````王妃,您果真在这里?” 知道了慕容云的身份,他连看她的目光都变得谨慎恭敬,确定她就是刚才被自己误当做官家小姐的三王妃,他带着一众人连忙跪下行礼。 “我等先前不知王妃身份,多有冒犯还请王妃恕罪!” “起来吧!”已经没法再装无辜少女了,慕容云也立刻恢复王妃该有的庄重,稳稳坐在凳子上看着众人道,“不知者不罪,是我自己没说,不怪你们。” “谢王妃!” 几人站起身,都低着头不敢再多看,为首那个年轻男子又道,“王妃,公主正派人四处找您,此刻所有宾客都出了望江亭移步去润园赏花赏景,不知王妃是否现在过去?” “我知道了,稍后我再去。” “王妃您``````可否需要小的带路?”他只担心自己转身一走,不识路的王妃待会儿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公主再三交代一定要找到她带去润园,他可不敢再贸然失职了。 听他问得谨慎,慕容云也明白一定是萧逸沁交代了他们什么,她本就要去打个招呼,索性就让他带自己去吧! 点了点头,慕容云缓缓起身,“那就劳烦你了。” “王妃言重了,王妃请!” 这一次,所有人都恭敬的退到一旁,将头埋得低低的。带路的护卫也刻意与她拉开距离,走在她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不敢再像先前那般随意。 从刚才那条路转了过去,他一直垂眸看路,双眼紧盯着地上那双移动的鞋子,时不时开口提醒前边的人。 王妃请走这边! 王妃请前边左转! 王妃请走回廊! 王妃请`````` 听着他在耳边一直念叨,慕容云突然觉得好聒噪,好想转身找个什么将他的嘴堵上。 想了便做,她脚步忽然一顿,扭头看身后,“你还是直接告诉我怎么去吧!” 所有客人都在润园赏花,想必纳兰也在,她此刻思考的是他反常的行为,哪里有心情听身后的人一路絮叨。 那护卫差点没止住身形冲到她面前,抬眼惊讶的看她,看完又赶紧低下头,“王妃穿过廊道左转,再过青石小路之后右转就能到润园了。” “好,你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过去就好了!”见他倒还识趣,慕容云说完后再次道了谢,重新迈开步伐。 笔直的站在原处,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那名护卫良久后才轻叹出声,“皇家的女人果真多变,刚才看着还像是娇俏女子,一颦一笑都可爱动人,如今再瞧却觉得威严不可犯,连走路的姿态都比平常女子大气许多。” 不过,他一个小小的公主府护卫,能得王妃一笑已经知足了! 穿过回廊,又按照那人所说的路线走过青石路,慕容云立即闻见一阵花香。这香味浓郁且有些复杂,似乎无数种花的味道融在一起,隐约还有些脂粉味,她站在这里就已经听见里边的人声。 园中女子娇笑软语,男子朗声攀谈,听起来似乎很热闹,但她不太喜欢这样的热闹。于是,她放慢脚步低调走了进去,一路顺着边角小路而行,最后找了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坐下,打算等见到萧逸沁的时候再上前招呼。 润园很大,与前院单独隔开,这里种满奇花异草,修建的凉亭转阁也十分别致,四处都是假山石林,确实是个赏花赏景的好地方。萧逸沁请来的那些客人三个一群,五个一拨,有的围坐一起谈天说地,有些聚在某处胡侃乱侃,还有些远远的站在凉亭四周,看美人抚琴,听美人诵诗。 当然,也有些毫无兴致坐在内阁里休息的,还有些心不在焉表情木讷的,甚至有偷偷躲在某处私会的! 比如,慕容云身后这一对`````` 她过来的时候脚步很轻,那两人根本没有发现,她坐在石廊上时也未发出任何声音,那两人毫不知情。但是她知道,有人躲在石廊后的桃树下,亲亲我我! 她本来还打算往前走,可是走过去就会惊动那二人,她又不想再折返回去,索性就在这里坐下了。 有一缕阳光从假山透过,恰好照在她仰躺的地方,她打算假装身后没人闭目休息,可别人却不让她清净。 似乎动情,只听一记温柔的女声响起,软软的带点娇嗔,“三郎,你当真喜欢我吗?” 嘶——— 双手抱紧了胳膊,慕容云忽然觉得有些冷! 那男子好像在犹豫,半晌后才答了一个嗯字,慕容云猜想这男的肯定不爱她,忍不住为这女子惋惜,随即又听她问道。 “那你可愿意娶我?” 哟,这是要私定终身啊?谁家的小姐如此奔放? 秀眉挑了挑,慕容云很想跳出去跟她赌一个铜板,她觉得这男的定然不会答应。 果然,又过了片刻才听那薄情郎道,“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我做不了主。” “三郎,你``````” 好像接受不了这样的回答,她的声音一瞬转为哭腔,慕容云立刻自动脑补出一张娇弱欲泣的美人脸。不过,她恍惚觉得那薄情郎的声音好耳熟,只是他好像刻意压着嗓子,仔细辨别起来似乎又觉得不熟。 不等那女子说完,他立刻又出言宽慰,“蓉蓉你放心,我回去就向家父提及此事,虽说家母曾经说过不想我那么早就成亲,但我若表出心意,他们或许会答应的。” “真的?”一瞬欣喜,她好像没哭了,好像还抱住了那薄情郎,“我就知道三郎不会辜负我的情意,我会在家中等待三郎的消息。” 哎!忍不住喟叹,慕容云微微侧目瞟着桃树下两人紧贴的身影,摇头暗道真是个傻姑娘! 罢了,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可管不了,她也不想管。重新闭目躺好,她打算直接无视这两人,还未躺上两分钟就听见远处几道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那个护卫在慕容云走后立刻就去通知主子,萧逸沁得知她已经来了润园,连忙带着苏定阳和几个丫鬟一同来找,在园子里找了半晌才找到这里。 远远的看见躺在石廊上的身影,萧逸沁眉头皱得更紧,开口唤她时语气略显懊恼,“王嫂,你怎么躺在这里?” 一记清朗的声音,喊的是慕容云,却惊了另外三人。桃树下的两人赶紧贴着墙角蹲下,那女子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被人看见坏了声誉。站在石廊对面看了半晌的男子也微微侧身避开众人的视线,眼底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弟弟在墙角下与人私会,姐姐在上头偷听,这一幕当真有趣!也不晓得那女子到底知不知道下边是何人,观她言行举止,似乎早就察觉了,她倒是沉得住气。 听见萧逸沁的声音,慕容云缓缓睁眼,一派从容站起身来。她看一眼迎面走来的几人,随即若无其事掸了掸裙摆上的灰,仿佛并未看见她们眼底奇怪的神色。 走近了,萧逸沁才看清她今日的装扮,觉得这身剪裁得体的罗裙衬得她气质越发出众。虽然昨日才在王府见过她,但此刻看她神情坦然站在面前,似乎觉得又比昨日好看了些。 有些人或许看第一眼并不觉得有多漂亮,但是多看几次后却觉得越发顺眼,越发耐看,慕容云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才想起先前心中的怒意,立即又道,“王嫂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知一声,让我一顿好找,刚才我听护卫说你去了望江亭,为何到了门口也不进去,反而又折回了花厅?” 面对她质问一般的语气,慕容云淡然道,“我已经去晚了,不想打扰大家的兴致,索性就在外面四处走走。” 她话音刚落,萧逸沁身后的几个丫鬟忍不住低头窃笑,什么不想打扰大家的兴致,她肯定是见人太多吓到了不好意思进去吧! 她们虽是第一次见这位三王妃,但好歹也听过有关她的事情,知道她原本是农家小户里长大的女子,说不定小时候过的日子比她们还要清贫。瞧她刚才大喇喇躺在石廊上的样子,哪里像是王妃能做出的事情,她虽然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却也改不了粗俗的本质,行为举止还不如她们这些做丫鬟的稳重。 在公主府呆了些年头,她们自是了解公主与定阳郡主的心思,见自家主子似乎也不怎么欢迎这位王妃,她们态度当然如此。 听她似乎说得云淡风轻,萧逸沁有些哭笑不得,顿了顿才道,“罢了,王嫂还没吃饭吧?” “吃过了!” “那王嫂就随我来吧,虽然王兄来不了,你好歹也代表他去见一见那些贵胄子弟,他们可都是来为王兄饯行的。” “你王兄稍后就来,宫中有些事情将他绊住了,不过他此刻应该也快到了。”那些人她早就见过了,也没什么兴趣与他们交际。 “王兄要来?”一瞬惊喜,不等慕容云回答她连忙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道,“定阳,你听见没,王兄他会来!” “嗯,我听见了!”她好歹比萧逸沁稳重一些,听她说完连忙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慕容云,笑得有些尴尬。 虽然她对静宁哥哥的感情几乎人尽皆知,可对面站着的毕竟是他的王妃,太过招摇始终不好! 她看向慕容云轻轻一笑算是招呼,慕容云也抿唇回以一笑,目光坦然。就是那不以为然的眼神竟让苏定阳突然觉得心慌,仿佛面前站着的女子才是她真正的劲敌。 她似乎毫不在意萧逸沁的话,也未将自己放在眼里,那种看似亲和实则拒人于千里的笑容透出些许与生俱来的倨傲。那一瞬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的神情像极了静宁哥哥,甚至如出一辙。 恍惚一怔,她想起那日在宣阳殿见到的慕容云,她啃鸡爪子被呛,笑容呆呆愣愣,发病时苍白如纸的脸,似乎都与今日的样子相差甚远。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难道她平日里在静宁哥哥面前都会伪装成柔柔弱弱的样子? 这个想法让她有些不安,她立即收回了打量的视线,拽住萧逸沁的衣袖轻声道,“别说了!” 高兴过后,萧逸沁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过分了,这才收敛了笑容,“既然王兄会来,那王嫂也就不用与他们一一认识了,你若是没事就跟我们一道去赏花吧!我打算待会儿邀他们一同为润园赋诗题词,王嫂也可以加入进来。” “抱歉!”慕容云转眼看她,声音轻语气却不柔,“诗词歌赋不会!” 饯行宴上邀人赏花作诗,真是个好提议,不过她对这种事情实在没有兴致。 未曾料到她回答得如此直接,萧逸沁似乎被噎了一下,“那王嫂为我们抚琴一曲可好,你的琴艺我与定阳可都是见识过的。” 在她看来,慕容云也就琴艺出众,她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完全是为她着想。 “手扭了,弹不了琴!” “``````” 一再被拒,她有些不乐意了,刚想开口却察觉身后有人走来,随即听见有人道,“公主,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五六个身着艳丽罗裙的年轻女子一同走来,开口说话的杏眼女子是丁侍郎家的长女丁如烟,平日里就与萧逸沁走得极近。 她们刚才看见萧逸沁跟苏定阳在园子里找了半天,又见她们走进了石廊小道,且久久不曾出来,便好奇的跟了进来。此刻见两人面前多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这位是?” 萧逸沁虽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将慕容云介绍给众人认识,可人家都问了,她也只好回答,“这是我王嫂,就是你们一直想见但从未见过的三王妃。” “啊?”惊愣过后,丁如烟当先反应过来,连忙俯身行礼,“民女见过王妃,王妃万福!” 她一开口,其余几人立马附和,纷纷低头行礼。慕容云淡淡扫她们一眼,又看一眼至今未向她施礼的苏定阳,半晌才道,“不必多礼。” 简单的四个字,并无下文,那几人等了片刻终是反应过来,悻悻的应了一句才抬起头来。 站在前边的两人不好意思多看,后边几人则躲在她们身后暗暗打量,打量过后心中的轻蔑又多了几分。 论姿色,慕容云与她们不相上下,今日不过穿着华丽一些,倒是显出几分气质。但看她那傲慢的样子,好像是要刻意彰显自己尊贵的身份一般,这就让她们有些不高兴了。 她不过一个乡下走出来的女子,只是好命做了王妃而已,比起生来高贵的公主和郡主却不知差了多少。就连公主对她们都是笑脸相待,不多话的定阳郡主也是极为客气,她凭什么那么傲慢! 有几人站在后边相互交换眼色,眼底尽是不屑,站在前边的丁如烟则勾唇笑道,“公主,那边的赋诗大赛要开始了,咱们还是过去聊吧!” “好!”立即应下,萧逸沁转头看慕容云,“王嫂,一起去吧!” “是啊,王妃一起来吧,很好玩的!” “对啊,也叫我们瞧瞧王妃的风采!” 众人纷纷瞧着她,眼神各异,慕容云知道推不过,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再三拒绝反倒让人觉得扭捏,她何必如此,再说她若不走,墙角下的那两位想必也难以脱身,还是给人家一点喘息的机会。 答应后她立即迈开步子,也不等众人,甚至不等萧逸沁和苏定阳,当先一人走在了前边。这世上不是任何人都能走在她前面的,她若是不高兴了,就是帝王也得给她让路。 踩着地面的鹅卵石,她走得不急不缓,素白的裙裾在身后迤逦成一副美丽的画卷。几人纷纷抬眼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却也有些艳羡,毕竟那样的从容与自信并不是她们能学得来的。 见她竟然甩开自己与定阳走在了前边,萧逸沁脸色有些难看,郁闷过后很快又想通了。毕竟是刚刚嫁入王府,想必有些规矩还没学会,看在三王兄的面子上她也就懒得计较了。 她拉起定阳的手跟了上去,剩下几人只得紧随其后,那几个暗暗鄙夷了许久的丫鬟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行人从石廊小道出来,迎面就走来许多慕容云不认识的人,都是些年轻男子,有些还笑着肆意打量她,他们忽然见到这陌生面孔的女子,忍不住好奇猜测到底是谁家从未出过闺阁的姑娘。 怪不得他们看不出什么,慕容云以前用玉冠挽发习惯了,实在不喜欢将头发盘成复杂的发髻,再插上一堆金光闪闪的发饰。她只是让落霞随意挽了个落云髻,插两支极素的玉簪,留一些头发披散在肩上,看着确实像个未出阁的女子。 今日园中的女子大多面容姣好,妆容精致,慕容云这张脸在他们看来倒也不是多出众,只是觉得她气质特别,看着让人心生好感。有几个长的俊秀的男子甚至刻意理了理衣衫,露出亲和的笑容,想要博美人青睐。 未等他们看个仔细,另外一边忽然走出几个人,当先一人只看见慕容云的背影便朗声笑道,“这不是三王嫂吗?当真是稀客啊!” 抱歉我来迟了 一句话,惹得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站在慕容云身旁的诸多男子纷纷惊诧的看着她,实在不敢相信她就是萧静宁的王妃! 先前还打算博取美人好感的几人,连忙缩着脖子退了回去,恨不得将存在感刷得荡然无存。 人家是王妃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三王妃,试问谁敢不要命的去招惹萧静宁的女人? 听见这令人厌恶的声音,慕容云眼底立时划过一抹不悦,直到那脚步声近了她才悠悠转头。淡漠的眼神扫过皮笑肉不笑的萧逸腾,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马蚤包公子,她忽然扯了扯唇角俨。 嘴唇勾起的弧度很小,小到若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她似乎是在笑,似乎又只是在看他,瞅着他的眸子里甚至有两分轻蔑。 萧逸腾猛地瞧见她这奇怪的表情,不由怔了怔,未等他反应过来慕容云却已经移开了视线,从头到尾都没回答他半个字。 前后不过一瞬,周围的人并未发现他们的眼底官司,却看到了慕容云不理不睬的神情! 嘶——稔— 又是一阵抽气声,这一次比方才还要响亮些,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三王妃,她竟然``````没有搭理四王爷! 转眼去看萧逸腾瞬间阴沉的脸,那些人吓得连忙噤声,心里却忍不住想要偷笑。堂堂一国王爷竟然被一个女子如此无视,这还不好笑吗? 想笑又不敢笑,众人都低着头,萧逸腾眼中已快要喷出火来,只可惜慕容云看不到,也懒得看。她面无波澜抬脚欲走,萧逸腾终是忍不住喊道,“本王跟你说话,你难道没听见吗?” 心中有怒意,他此刻也不喊慕容云王嫂,直呼你我。待话一出口,慕容云再次转过身来,用云淡风轻的语气答道,“我听见了啊!” “听见了你还不答? “呵!“忍不住笑出了声,慕容云抬起眼皮瞅他,若是每个人问话她都要答,那她岂不是很忙! 见他一副有怒不敢发的样子,慕容云顿了顿才道,“我不是冲你笑了吗?” 淡淡一句,说得萧逸腾又是一怔,怔楞过后他却更为恼怒。 她那是笑吗?分明就是不屑与他说话! 这该死的女人,以为嫁了萧静宁就找到了稳定的靠山,连看人的眼神和说话都语气都和萧静宁如出一辙,一样的面目可憎。 若不是那么多人在旁边看着,他真想拧断那女人的脖子,只可惜现在却不是时候。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怒意,阴鸷的眼神掠过慕容云的脸———今日的仇暂且记下,等萧静宁一走再好好与她清算。 从石廊出来,萧逸沁与苏定阳还未走近就察觉气氛不对,两人疑惑的看了一眼,萧逸沁随即当先一步走上前去。 “四王兄,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有人上来问,萧逸腾也收起了眼底的杀气,拂了拂袖道,“我与你王嫂闲谈几句而已。” “诶,还站在这里谈什么,我们一起去园中坐着再慢慢谈吧!”她虽然不清楚慕容云与他到底聊了些什么,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聊得不是很愉快。 三王兄与四王兄向来不合,这时候三王兄不在,她觉得慕容云呆呆愣愣的又不懂规矩,害怕她说了什么冲撞四王兄的话,只想找个理由先将他们两人分开。 明白她的意图,萧逸腾只当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随即点了点头,“走吧,不要扫了大家的雅兴!” 说这句时,他眼尾又扫向慕容云,很明显是在针对她。本以为慕容云会还击几句,谁知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眨眼就将众人抛在了身后。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萧逸腾气得眼角都在抽,真恨不得将这比萧静宁还要傲慢的女人一掌拍死。 想他堂堂一国王爷,天底下哪有女人敢这样对待他,就连宫中那些没有子嗣的贵妃见了他也得避让三分。今日他竟然在众人面前丢了这样的丑,让一个刚从乡下跑出来的女人踩在他头上,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 看出他已怒不可遏,萧逸沁为难的皱了皱眉,连忙说道,“走吧,大家一起过去吧。” 她话音一落,那些战战兢兢站了半天的人立即应声附和,恨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众人鱼贯而过,不消片刻都已朝着园中的湖心亭而去,见大家都走了萧逸沁才面向身旁的人笑道,“四王兄,咱们也过去吧!” “好!”声音低沉,萧逸腾瞪一眼慕容云离开的方向,这才抬脚走在了前边。 他迈开脚步,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宫云裳却站在原处,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萧静宁娶的这个女人似乎很好玩,先是偷听自家弟弟私会,现在又摆脸色给萧逸腾看,她是真的不知者无惧,还是傻得不知避其锋芒? 对这样与众不同的女人,他倒是有几分兴趣,凭他对萧逸腾的了解他定不会就此作罢,不妨跟过去凑凑热闹也好! 湖心亭建在偌大的碧水池中间,广角长亭分上下两层,虽远不及望江亭宽敞,却也能容纳百人。今日是赋诗比赛,一众人不分尊卑都围坐在了一起,当然身份尊贵的几人还是坐在了主位上。 慕容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就连太子萧逸尘也坐在首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见她进来,萧逸尘眼睛一亮,似乎想要上前招呼,他刚刚挪动的身子在下一瞬却忽然顿住,因为他发现慕容云根本不曾看他。 他坐在高位上,慕容云不可能看不见他,他又是堂堂一国太子,自己主动招呼别人岂不有失/身份,如此一想他立刻又坐了回去。他摆出太子的架子不搭理慕容云,慕容云更是没什么心情搭理他,脚下却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眼尾扫到她款款而来的身影,萧逸尘终是露出满意的笑容,算她知趣! 慕容云片刻就已走到他身前,他立即清了清嗓子,正琢磨着用什么语气应她比较好,却见她在下一刻已经稳稳坐到了自己左边的凳子上。 按身份排位,那里本是留给萧静宁的位置,她虽然是王妃,此刻却也坐不到前边来。今日来的不单有贵胄子弟,还有几位王爷,就连南晋的六皇子也在场,她的位置自然被排在了几人之后,就连逸沁这位东道主也得坐在南晋皇子的后边。 猛地瞧见她大喇喇坐在自己身旁,萧逸尘眉锋一沉,想要劝说似乎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眨眼其余的人也到了,萧逸腾远远的就看见了主位上的两人,微微一愣后忽然冷笑出声。 好啊,那个位置本来就是萧静宁的,如今被他的女人坐了,待会儿他来时才能有好戏看。 刚才来的路上逸沁已经告诉他萧静宁会来,原本他还在考虑要如何让这女人难堪却又不彻底激怒萧静宁,没想到她竟然主动给自己找起了麻烦。 看了两眼,他随即收起嘴角的笑意,假装不曾注意径直走了过去。走到主位末端时他扭头看着已经跟在身后的宫云裳,似乎为难道,“委屈你坐在这里了!” “无妨!”淡淡一笑,宫云裳拂开衣袍便坐了下去,俊美的容颜熠熠生辉,似乎真的不在意坐在这里。只要有热闹看,坐哪里不是坐,更何况这里视线通透,是观看好戏的绝佳位置。 见他爽快的坐下了,萧逸腾这才走向自己的位置,慕容云的斜对面。若是没有突然冒出来的纳兰君陌,他不至于坐得那么靠后,今日萧逸沁才是东道主,他的位置自然又往后挪了挪,这一挪似乎便矮了萧静宁一截。 原本他对此安排也很是不爽,如今看见慕容云竟然不知死活的坐在了那里,他心中的怒意一瞬就变成了幸灾乐祸。 今日这赋诗大赛他怎么着也得拖上一拖,一定要等到萧静宁来才肯结束,好让他看看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蠢货! 自己人扇自己的巴掌,那才是最响亮的,不是吗? 所有人基本已经坐定,那些有点眼力劲的人也早就发现上头坐的人有些奇怪,但不敢多说什么。几个身份尊贵的人都不管,哪里轮得到他们插嘴。后边走来的一众男女却是知道慕容云身份的,此刻见她竟泰若自然坐在了三王爷的位置上,都觉得这位乡下来的王妃实在是太狂妄了。 为了缓和慕容云与萧逸腾之间奇怪的气氛,萧逸沁走到半路又拖着苏定阳陪她回房去取个东西。半晌,她与苏定阳并肩走来,手里已多了个晶莹剔透通体泛着蓝光的玲珑盏。 有识货的或与萧逸沁关系极好的几人一眼就认出了她手里拿的东西,丁如烟更是忍不住惊呼道,“天啊,七彩玲珑盏!” 这七彩玲珑盏是几年前南疆王进贡给东陵的宝物,这个看起来透明的玲珑盏不但雕工精美,它本身的颜色也会根据亮度与温度发生变化,且变化的颜色总共有七个之多。尤其昼夜交替之时,玲珑盏的颜色会在瞬间幻化出诸多绚丽的色彩,五颜六色的光芒从盏中透出,美得惊人。 这个玲珑盏皇上早在几年前就赐给了萧逸沁,她一直当宝贝珍藏着,平时都舍不得让别人多看几眼,没想到今日竟然将它拿了出来! 曾经得见过一次七彩玲珑盏的光芒,丁如烟觉得毕生难忘,此时突然见她拿着玲珑盏走了过来,她既惊又喜。 在众人惊讶与艳羡的目光中走进湖心亭,萧逸沁直接走到众人中间,将手中的玲珑盏放在了园桌上。她扫一眼众人瞬间透亮的眼神,这才满意的说道,“今日既是赋诗大赛,自然要讨个彩头,为了奖励胜出者,本公主便将这七彩玲珑盏作为彩头赠予最后得胜的人。” “好!”有人忍不住轻喝一声,眼睛盯着那一尺高的宝物都快不知道转动了。 “好漂亮的玲珑盏!” “我要是能得到它就好了!” “就算得不到,能看一看摸一摸也是好的!” “哎,不知何人能有幸得到这个宝物。这可是南疆王进贡的至宝,又是皇上亲赐,莫说它本身的价值,就冲着这份尊贵得到它便足以光宗耀祖。” 大家似乎也没想到赋个诗题个词就能有机会赢得这样的宝物,原本还有些兴趣缺缺的人此刻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目光灼灼看着那桌上的东西,跃跃欲试。 见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萧逸沁这才转身走向前边,扭头的那一刻笑容却瞬间收起。 心疼,疼得都快要滴出血来! 哎,她的七彩玲珑盏很快就要易主了! 要不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她才不会将这宝贝拿出去作为彩头,这笔账就先记在三王兄头上,等他从向城凯旋归来再找他好好算一算! 低着头走到主位上,她一抬眼就看见太子右方的那个空位,眼底的神色越发失落。 自望江亭散席之后,纳兰君陌就没了踪影,后来在润园的内阁找到他,他却说没有兴致推了自己的邀请,从头到尾她连话都不曾和他说上两句。 今日她特意精心打扮一番,就是想要试试这位异国皇子的心意,谁知`````` 回想昨日在王兄府邸时,他还曾温柔的对自己笑,他收帖子的速度也快得令人咂舌,那样的表现分明是对她有好感,怎么才过了一日就变得冷漠如此。 难道是她今日的打扮不合他意? 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想到昨日离开王府前的那一幕,她不由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对面。 就是这一眼,险些让她惊讶出声! 慕容云稳稳的坐在对面第一张凳子上,紧挨着太子哥哥,那神情悠然自得,甚至有两分睥睨众人的意味。她呆呆看了片刻,而后反应过来,饶是再好的脾气也有些耐不住了。 这女人,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是看在三王兄的面子上她怎会一再容忍她。私底下不懂礼数也就算了,这可是当着诸多王公贵胄和百官子女,她这样不分轻重简直是在丢三王兄的脸! 再也忍不住,她绕过萧逸尘走到慕容云身前,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服,“王嫂,你怎么能坐在这里,这不是你的位置!” 语气中有些急躁,还有些不悦,她觉得自己请这个女人来就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不论慕容云换个什么身份,她骨子里还是个乡下人,始终上不了台面。 早知如此,她昨日打死也不会开口央求她来! 侧目看一眼袖子上被揪得皱巴巴的一块,慕容云眼底的不悦更甚。她忽然伸手,修长的手指在衣袖上轻轻一弹,当真是极轻,轻得好似掸灰一般。 这样轻蔑的动作远处的人虽然没能看清,萧逸沁和就近的几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不等萧逸沁恼怒,她突然觉得手指一麻,被迫松开了拽住衣服的手。 心中一瞬惊诧,她转眼看着再次稳坐不动的慕容云,还没开口就听她悠悠说道,“我问你,这位置是谁的?” 用力掐住麻劲还没过的手指,萧逸沁咬了咬牙道,“这是三王兄的位置,你怎么``````” “既然是他的位置,他都没说什么,别人哪有资格叫我起来?”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风中散开,将萧逸沁未出口的话瞬间截断,慕容云终是抬头看她,眸中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她本是打算低调,可一再的忍让却只能让人觉得她软弱好欺,既如此她又何必再退。这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男男女女,还不如武林中常年打打杀杀的江湖草莽看着顺眼,若不是萧静宁叫她在这里等着,她早就掀桌走人了,谁稀罕这个破位置。 险些被她的话噎死,萧逸沁低头看她,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她竟下意识的后退。说不出为什么,她只觉得慕容云的眼中看似平静,却有一阵让人害怕的戾气在眼底翻腾,看得她遍体生寒。 仔细回想她这句话,听似猖狂,可她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毕竟三王兄不在这里,谁也不能替他赶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王妃。不爽的瞪一眼地面,她再次抬头却接收到苏定阳示意的眼神,这才悻悻的走开。 罢了,就让她坐在那里吧,稍后王兄来了自会处理,她懒得管了! 脸色有些涨红,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后才看向下方众人道,“今日赋诗拟词就以润园美景为题,开始吧!” 原本高涨的兴致因为慕容云一扫而空,她说话的语气显得懒散了一些,说完后立即就坐了下去,后边那些人瞧着她脸色似乎不对,也没人敢站起来开这个头。 原本热闹的湖心亭忽然一静,怎么听也不像是围坐了几十人的地方,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他朝他挤挤眼,她回她一个无奈的笑,都坐在原处没有任何动作。 以景赋诗,这本是最简单的一个题目,又有七彩玲珑盏作为彩头,所有人先前都士气暴涨,大有一举拿下这头名之势。此刻却因为上头两个身份尊贵的人一番不清不楚的动作后变得谨慎起来,纷纷猜测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让逸沁公主气成这样? 有几个坐在最后边的女子相互望了望后,忍不住凑在一起低声攀谈起来。 “你们说,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坐在太子身旁!” “你还不知道啊,她就是那位刚刚过门不久的三王妃!” “啊?三王妃?我还以为是太子的新宠呢!”太子妃和其余几位王妃对这赋诗赛都没什么兴趣,听说是各自回府了。如今突然冒出一个漂亮女子坐在太子身旁,她们难免会想歪。 “你瞎说什么,小心被人听见治你的罪!” “我闭嘴,你们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过,我看这位三王妃也没什么脑子,她竟然敢坐在太子身旁,即便三王爷不来,她也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啊!” “终究是小门小户出身,现在觉得自己身份尊贵了,八成是想炫耀一番吧!” “看她长得倒也还行,做事情却如此没有分寸,难怪将逸沁公主气成那样!” “好了,快闭嘴吧,咱们今日不过来凑个热闹而已,可别惹了什么祸事上身!” `````` 坐在远处,慕容云将她们几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脸上的神情却并无变化。群雌粥粥,何必理会! 扫一眼下方埋头坐着的众人,她越发觉得没劲,要是再等半刻也没人出来说个话,她真打算起身走了! 正当她垂眸默默计算着时辰,远处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瞬间走到了湖心亭中,他站在与慕容云遥遥相对的位置,轻声道,“抱歉,我来迟了!” -------------- 抱歉,又更迟了,好在字数还够,明天万更哦!O(∩_∩)O~ 许久不见你可安好? 清朗如玉的声音如同清泉淌进众人耳中,瞬间将他们拉回了神,一时间亭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移到了说话之人身上。 坐在门口的几人当先反应过来,忍不住轻呼一声,“六皇子!” 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自望江亭散席之后就不见踪影,刚才大家瞧着前边的空位还以为他是不来了,没料到他竟然这时候赶过来。 先前在席上未听他说过半句话,也没见他有什么笑容,只是觉得他长得十分好看,气质甚至比几位王爷和太子还要出众。此刻见他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漂亮的桃花眼中噙着一抹淡淡笑意,光华流转美若星辰,众人忽然觉得眼前一亮,视线瞬间定格舍不得再挪开。 方才本就安静的湖心亭此刻更静,静得落针可闻,亭中的男子看了看笔直站在那里的纳兰君陌,再看看自己,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艳羡与些许妒意俨。 身份尊贵那是与生俱来,他们改变不了只能羡慕,可这身份尊贵又长得好看的男人,他们难免有些嫉妒。更何况纳兰君陌这种出生高贵又长得好看,且能在朝堂翻云覆雨掌握乾坤,还能百战沙场安邦定国的男人,那就越发让人嫉妒了。 与男人的攀比之心不同,女子看漂亮的男人时想的却只有风花雪月。今日来赴宴的女子大都是二八芳华的闺阁小姐,她们平日里就很少出门,即便参加各种宴席也是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很少能像今天这样男男女女围坐一堂,更别说见到像纳兰君陌这样气韵尊贵的男子稔。 刚才在望江亭,她们也只能坐在一楼大堂,远远的看一眼露阁上纳兰君陌的侧脸,看时还得小心谨慎怕被旁边的人瞧了去遭人取笑。此刻见他忽然站在身前,脸上还带着醉人的笑意,那张俊俏无俦的脸瞬间将她们时刻牢记在心中的规条礼节击碎,什么矜持什么礼仪全都忘得无影无踪。 现在还在聊着慕容云的那几个女子,此刻离他最近,近到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清雅如莲的香气。抬眼目不转睛看着他,有两人已下意识的将手指交缠在一起用力的搓了搓,恨不能走上前去好好看一看摸一摸那张脸。 ‘咕咚’一声,有人在吞口水,咽下的声音好大好响,瞬间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也将主位上的萧逸沁彻底唤回了神。 他来了?他竟然来了? 不但来了,他还站在那里对自己笑,那笑容比昨日所见更为温柔。哈哈,他终究对自己还是有些意思的,不然他怎么会来参加这不感兴趣的赋诗塞! 眼中的惊艳一瞬转为欣喜,她连忙站起身来,迎上纳兰君陌的笑容用最温柔的声音喊了一句,“皇子殿下请上座!” 从纳兰君陌说话的那一刻,亭中所有人都在看他,唯独慕容云瞥一眼后悠悠的转过脸去。额上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一瞬觉得灼烫,她想要抬手去擦,眼尾却扫到缓步走来的白色身影,硬生生又将已经抬起的手臂压了下去。 下一瞬,纳兰君陌入座,位置与她正好相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角度,避不开的目光。 纳兰君陌坐下后对萧逸沁礼貌的笑了笑,又转向身旁的太子萧逸尘勾了勾唇角,不等他开口却直直看向对面的慕容云柔声道,“许久不见,你可安好?” ———许久不见,你可安好? 慕容云抬眼看他,眸中映着他熟悉的笑容,眼神一瞬悠远。 有些事情大概是瞒不住了,看他的神色,听他的语气,他心中想必早有定论! 这句熟络的问候已有三年之多未曾听见,犹记得上一次听还是她去偷雪莲的那日,如今猛的蹿入她耳中,听了却不觉得欣喜。 细想这几次纳兰的异常举动,表面温润却向来冷情的他竟然三番五次纠缠一个有夫之妇,只为一本所谓的琴谱,这实在说不过去。昨日在王府,他因为自己打翻一个茶杯竟然紧张成那样,甚至不惜与萧静宁针锋相对,若不是因为察觉了什么他断然做不出那样的事情。还有先前花厅那一吻`````` 自控能力强大如他,怎会随便亲吻别人的妻子? 想通一切,慕容云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无奈。她躲躲闪闪好几次,为此几个晚上都不曾睡好,甚至为了打消他的猜疑冒险溜出王府去见他,最后却还是瞒不了他! 哎,躲猫猫的游戏玩不下去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这里可不适合老友相认,把酒言欢,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被揭穿,稍后萧静宁还会来,她更不想被某人阴郁的眼神瞪死。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掩盖这一切,至少先打发了身边这些眼神疑惑的人才是。 片刻的沉默,她忽然伸手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随后才冲纳兰君陌笑道,“皇子殿下似乎记性不太好,昨日你才去王府邀王爷品茶赏琴谱,当时我与公主也在场,何来许久不见一说?” 一语道出,对面几人眼底的神色稍有转变,萧逸沁眸中的惊诧终是退了不少,却还有几分疑虑。纳兰君陌说出许久不见几个字时,她就奇怪的转过头去看他,明明昨天才见过,他怎么会说如此奇怪的话? 不单是她,就连萧逸腾听了此话也觉得奇怪,若不是之后慕容云解释,他还以为纳兰君陌与这个乡下来的女人是旧识! 两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都清晰落入下方众人耳中。他们听见纳兰君陌这样熟络的问好,顿时惊觉这位王妃竟然大有来头,见她久久不答,他们又猜想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最后听到慕容云坦然的语气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南晋皇子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似乎松了一口气,似乎对此事不以为然,在座的众人眼底神色各异,忽然又看见另外一道身影正朝着湖心亭而来。 他的步伐不如纳兰君陌来得快,走路的姿态也自在随意一些,眼睛却一直看着亭中主位的方向。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他顿时抿唇一笑,还好他又回来了! 上次去王府求见没见着,后来他也曾想过再翻墙进去,可是萧静宁府中守卫异常森严,他去了几次都没找到机会。 今日若不是听说王妃姐姐会陪萧静宁来赴宴,他才懒得理会这无趣的宴会。刚才在望江亭久等他两人不来,后来又听说他们应该不会来了,他立马就没了兴致,向萧逸沁告辞后独自离开润园。 还没走到门口,他忽然听路过的几个丫鬟说起什么三王妃,什么举止粗俗什么的,抓着那几人一问,才知道王妃姐姐早就来了公主府,他立刻又折返回来。 亭中众人与他都算是熟悉的,见他回来又忍不住‘咦’了一声,心想着这家伙不是吵着无趣先一步走了,怎么此刻又回来了? 很快走到了先前纳兰君陌所站的位置,他勾起唇冲众人一笑,朗声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应,他径直走到慕容云身旁,“王妃姐姐,你可来了,我刚才等了半天也不见你和王爷的踪影,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被他的话瞬间冲散,慕容云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不少,见他笑得如此坦诚又热情,她忍不住也回他一个亲切的笑容。 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她道,“原来是小世子,来,坐!”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楞,白玉堂有些受宠若惊,“我可以坐这里吗?” “当然可以!”位子空着不就是给人坐的吗,与其让一些不熟悉不喜欢的人坐在她身旁,不如让这小子坐着更自在一些。 连忙道了谢,白玉堂似乎没看见对面几道不爽的目光,毫不犹豫就坐了下来。 王妃姐姐人真好啊,不但武功高,琴弹得好,为人又亲和,比起萧静宁那个冷脸木头好多了! 笑眯眯坐下,他一直看着慕容云,慕容云也望着他,“你看见我家慕容轩没?” “啊?轩弟没来吗?”刚才在席上倒是聊了许久,后来到了润园他就没了踪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摇了摇头,慕容云随即又道,“八成已经回去了!” 坐在主位下方,宫云裳从纳兰君陌出现就开始不爽,但凡桌上有长得好看又与他不亲近的人,他都觉得影响心情。先进来的纳兰君陌算一个,后边又来一个勉强算得上英俊的白玉堂补刀,此刻他心情很不美丽,觉得今日这饯行宴上好看的男人似乎太多了! 而且,好看的男人都喜欢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女人,这点让他觉得很不爽! 那慕容云瞧着虽然气质出众,可容貌却不过如此,他搞不懂这些男人都是什么眼光,竟然一个个眼巴巴的贴上去。性子随意又年幼的白玉堂黏她也就算了,竟然连纳兰君陌这样的男人对她也格外关注,这真是出人意料!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张普通的脸,他听见慕容云问起自己的弟弟,随即在心中暗道,“你家慕容轩此刻怕是躲在桃树下没脸见你了!” 白玉堂此刻也认真扫了一眼下方,确实没看到慕容轩,不由疑惑,“按理说他不会回去啊,这小子平日里也喜欢热闹,这样的热闹岂能不凑!” “你与他相识许久?”瞧他们刚才聊得火热,现在又用这样的语气称呼,慕容云觉得他们肯定是一对好基友。 慕容轩的性子与白玉堂倒也相似,骨子里都有富家公子的修养和高傲,但终究耐不住年纪尚小,偶尔会流露些小孩子心性。在慕容府那几日,他不但主动去给自己送吃的,每次见了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姐姐,与慕容常氏的歹毒和慕容霜骄横跋扈的性子相去甚远。 在整个慕容家,她也只看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比较顺眼,所以才忍不住多问几句。 听见她问起这话,白玉堂笑得越发开心,“嘿嘿,我与轩弟小时候可是同穿过一条裤子的,那小子每次还跟在我屁股后边要糖吃,咱们交情好得很!”说完,他忍不住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前年他们还约着一同去逛了青/楼,这感情简直牢不可拆。 他一时高兴,全然忘了对面还有邻国贵宾,说起话来毫不掩饰,声音也不小。萧逸沁狠狠的瞪他一眼,脸都快被这两人气黑了。 一个慕容云不懂规矩也就算了,还做出东道主的样子随便让别人坐,白玉堂这家伙怎么脑子也进水了,那位置是他能坐的吗? 而且,他们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聊起了家常,一会儿裤子一会儿屁股的,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完全把这里当做了自己家里一般随意。 碍于身旁的纳兰君陌,她实在不好意思发火,一忍再忍后才压着嗓子道,“王嫂与世子若是聊完了,那咱们的赋诗赛就开始吧!” 话题被她打断,慕容云转头看她,语气淡然,“嗯,开始呗!” 她聊她的,别人比别人的,干她何事!只要能顺利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又能避开纳兰君陌,她乐意与白玉堂一直聊下去。 可惜,她想认真的聊一会儿,有人却不乐意! 萧逸腾听见白玉堂喊的那一声王妃姐姐,眼中顿时蹿起火来,尤其看见他就这么大喇喇的坐在了对面,甚至坐到比自己还高的位置,他心中更为恼怒。 他这个小舅子也不知脑子里想的什么,明知道自己与萧静宁合不来,偏生喜欢拿热脸去贴萧静宁,如今竟然连萧静宁的女人都贴上了。瞧他那眼巴巴的样子,气得他真想抄起茶杯往他身上砸过去! 听见萧逸沁说赋诗赛开始,他立即收起眼底的怒意,看向前边几人缓缓道,“今日有两位贵客,一位是南晋的六皇子,一位是大家从未见过的三王妃,这赋诗比赛理应从两位贵客开始。六皇子远道而来自然尊为上宾,本王觉得就让三王妃来作这头诗便好,也让大家见识一下文采斐然的三王妃。” 他一句话,又将慕容云和纳兰君陌扯在了一起,而且矛头直指慕容云,分明是对她刚才的冷漠相峙心怀芥蒂。 但凡这样的场合,作头诗的人都不占什么优势,你若作得好,权当给大家开了个好头,但到了后边基本都能被人压下去。可你若是作得不好,众目睽睽之下丢丑,瞬间就会沦为众人的笑柄。 萧逸腾抬眼瞅着她,眼底常带的笑多了几分阴冷。他就不信这女人弹得一手好琴还能作出什么好诗,倘若她真这么优秀,那断然不是什么农家小户养出来的女子。 假如她的身份真有问题,那他便能借此大做文章,到时候不但能拉慕容毅下水,也能让萧静宁惹一身马蚤。 如是想着,他眼中笑意更浓,带着一抹化不开的邪气,坐等慕容云出丑或是出彩。 只是`````` 比起先前的似笑非笑,慕容云此刻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恍若未闻。 当着更多人的面,她再一次无视了萧逸腾,她的冷漠犹如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得萧逸腾七晕八素,也扇起他努力压制了许久的火气! 不但如此,慕容云冷落了他后还突然发声,指着桌上没人喝过的茶杯对白玉堂道,“说了那么多你口渴了吧,来,喝茶!” `````` 一时间,亭中所有人全部噤声,就连白玉堂也觉得这茶有些难以下咽。 后边的男男女女都有一种眼花耳聋的错觉,希望这一幕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听错了,他们实在不敢相信慕容云敢这样对待四王爷! ‘砰’的一声,萧逸腾掌下罡风暴起,拍得桌上的茶杯小碟纷纷乱抖。他怒视着依旧没有看他的慕容云,语气又冷又急,“慕容云,你聋了吗?” 嘶——— 这是要发怒的意思? 四王爷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想必是气极了吧! 感觉到桌脚依然在抖,后边的人都各自缩起脖子来,实在没料到今日的赋诗赛会搞成这样。 终于转过头去,慕容云看着他那张怒不可遏的脸,顿了顿才缓缓道,“四王爷在和我说话?” 别人拍着桌子指名道姓喊她,她却不怒,眼底甚至波澜不起,这样的淡定从容着实让人心惊。 先前萧逸腾突然站起大吼时,纳兰君陌还曾皱了皱眉,甚至想过桌底下给他一脚。如今看见慕容云这样的反应,他忽然也冷静了,眼底还隐隐还泛起一抹笑意。 他知道,萧逸腾这样的货色伤不了她,他索性不要插手,让他自取其辱去! 与他的想法不同,离慕容云最近的萧逸尘和对面的萧逸沁都面露难色,萧逸尘是不想看见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萧逸沁则是担心慕容云。 她再讨厌慕容云始终还是把她当做自己的王嫂,如今慕容云又在她的府上,倘若她真与四王兄发生什么争执,或是惹出什么事端,她也不好向三王兄交代。 先前她就察觉两人眼色不对,此刻见四王兄竟然当众暴怒,她再不站出来拉劝一番怕是真要吵起来。连忙起身去拉萧逸腾的手,她还没开口就听他冷冷道,“本王喊着你的名字,不是与你说话难道是鬼说话吗?” “哦!”轻轻一应,慕容云不以为然道,“说话就说话嘛,四王爷拍拍打打的做什么,茶杯差点都给我掀翻了!” 别人气得跳脚,她却说得云淡风轻,说完还当真伸手去扶了一下茶杯。桌上眼力较好的几人都已发现,刚才萧逸腾突然拍桌时就近几人的茶杯都抖得厉害,唯独她面前那个杯子纹丝不动,连茶水都没溢出一滴,何来掀翻一说? 纳兰君陌眼尾扫过她扶杯子的手,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苏定阳看一眼她一直稳当的坐姿,心中的疑惑更重。向来沉稳胆大的自己刚才都被那突如其来的声音轻微一吓,她却从头到尾面不改色,好像根本未曾听见一般。她越看今日的慕容云,越发觉得琢磨不透,实在拿捏不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坐在下方的宫云裳自她刚才冷漠对待萧逸腾时就已预料到这一幕,他眼中笑意忽现,早早就期待着快点打起来吧,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虽然离得远,但却看得清楚,慕容云眼底的轻蔑不是无知者的狂妄,也不是上位者的冷淡姿态,那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她仿佛天生就高高在上,足以睥睨天下,一个眼神就能将厌恶的人狠狠踩在脚下,直至碾进尘土里。 此刻萧逸腾在她眼里,怕是连一粒尘埃都不如,可惜某些人还不自知。 再看她伸手移动的杯子,那杯茶在刚才那样大力的震动下没有洒出半点茶水,如果不是她用深厚的内力控制住,怎能做到如此? 这个所谓自小养在乡下的女子,似乎强大到出人意料,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忽然觉得那张勉强算得上精致的脸变得顺眼起来。 不曾注意她的神情,萧逸腾只觉怒气还未发够,冷哼一声道,“本王好好与你说话你假装听不见,只能找个能让你听见的方式,看样子只有连名带姓叫你才能让你有反应!” “呵,名字起来本就是给人叫的,四王爷要是高兴的话随便叫好了,反正我也是可以叫你名字的嘛!对了,四王爷你叫什么来着?萧``````一楞?萧``````一傻?还是萧一呆?” “你``````” 他的拳头倏地捏紧,都能听见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慕容云却恍若无睹,无辜的拍了拍手道,“哎,几位王爷和太子殿下的名字都差不多,我的脑子不太好使,一时记不住了!” ‘噗’的一声,宫云裳再也忍不住了,笑完之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这才收敛了笑扭头看旁边。 萧一楞,萧一傻,萧一呆,果然都是好名字啊,配萧逸腾简直再合适不过。 被慕容云的话气得脸都发紫了,萧逸腾没空理会是谁在笑,双眼紧盯着她恨不得下一刻就将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巴撕烂。他瞪着慕容云,慕容云却转眼看向旁边,“对了,我倒是记得太子殿下的名字,是叫萧逸尘没错吧?” 未免被安上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字,萧逸尘连忙点头,“是,没错!” “看四王爷的样子,我刚才所说的名字肯定都不对,不如太子殿下提醒我一下,四王爷到底叫什么来着?” 她笑盈盈的看着萧逸尘,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若不是刚才还听到那些烂名字从她嘴里蹦出来,萧逸尘险些就把她当成像逸沁那样的小丫头了。 下意识的张嘴,他刚想将老四的名字说出来,突然就听见萧逸腾自己答道,“你听好了,本王叫萧逸腾!” 与其让太子那个蠢货傻兮兮说出自己的名字,不如他自己来说,免得这女人稍后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迫不及待的说完,忽然才发觉自己似乎不该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再看慕容云时险些被她眼底的嗤笑气得晕了过去。 笑完,慕容云恍然大悟一般,“哦,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瞧我这记性!仔细说来还是我们家三王爷的名字好记,你们全都是萧逸什么的,跟树上的果子一样想要区分还得一字排开,真真让人记得头痛!” 额上的青筋已经根根凸起,萧逸腾一瞬不瞬看着她,眼底的怒意已变为阴鸷的杀气———他若是不杀了这个女人,这怒气怕是此生都难消。 怒到了极致便是忍,现在不能杀,那就忍到能杀的时候再动手。 站了半晌,他身上的杀气也渐渐收敛,而后忽然扯唇一笑,“本王听说三王妃口齿伶俐,如今一试果然如此,这般言辞大胆的女子本王倒是第一次见,着实让本王大开眼界。” “好了!”他也伸手扶了扶被自己震歪的茶杯,随即缓缓坐下,道,“试也试过了,本王就不再与三王妃说笑了,三王妃如此绝佳的口才想必文采也是一流,刚才本王提议让你来作这头诗,三王妃可不要推辞才好!” 一句玩笑,把刚才所有的事情通通掩盖,玩惯政治伎俩的人脸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 慕容云说话四两拨千斤,不怒反笑的羞辱他,而他再这么争执下去非但讨不到什么好处,只会给众人留下暴躁凶狠的印象。他堂堂一国王爷,这样当众与一个女人斤斤计较也不大好,更何况这里不但有诸多贵胄子弟,还有邻国皇子和自己的合作伙伴,他怎能让这些人看了笑话。 权衡利弊之后,他便冷静下来,立刻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坐下后他又看了一眼慕容云,也学着她那似笑非笑的样子,重新提起作头诗的事情。 见他终于坐了下来,萧逸沁总算是松一口气,也跟着坐了回去。宽心之余,她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对面的慕容云,思索着要不要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三王兄! 听他又让自己作诗,慕容云瞥着他眼底的笑意,眸光渐冷。这人的表情一会儿扭曲,一会儿狰狞,现在又能笑得如此无耻,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都不知歪曲成什么样了,看着叫人恶心! 大家都是玩政治的男人,为何某个傲娇王爷阴人的时候也能保持风度翩翩,而某些人耍起伎俩却变得如此丑陋! 想了想,她嗤之以鼻总结,果然人品是很重要的东西! 见她依旧坐着不动,也不做回应,萧逸腾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难道她同样的方法还要用第三次? 不等他思索好,慕容云已经开了口,“赋诗什么的我没有兴趣,你们自便吧!” “是没有兴趣还是没有自信?” “嗯?四王爷觉得我是没有自信的人?”不答反问,慕容云又笑了,她自信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这脑残货! 今日之所以一直不给他好脸色,只是因为他曾经派人刺杀萧静宁。 阴险龌龊的人连找个杀手都是那样的货色,让那七个丧心病狂的魔头去杀萧静宁,她觉得那是对傲娇王爷的侮辱。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才间接让自己的手臂又断了一次,这个仇她怎能不报? 今天不过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以后的较量且走且看,她会让他后悔当日的所作所为! 悠悠说完,她看着对面几人各不相同的脸色,随即又道,“其实我也不是不自信,只是不会而已!” 嘎? 不会?不会作诗? 一句话,将刚刚冷静下来的众人又小小的刺激了一下! 原本大家见事态稳定下来,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不少人连汗都吓出来了,此刻他们还来不及抹汗,又被慕容云坦荡得令人心惊的话吓了一跳。 怔楞过后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只会逞口舌之利,说些俏皮话奚落四王爷,一到了正式比赛就主动认怂了! 想想也对,她一个农家小户走出来的女人,或许小时候就习惯了泼辣,却对这文墨之事一窍不通。那些生来只会种地养猪的人,有几个会想到要教儿女学文识字,怕是只教了她如何撒泼耍横吧! 萧逸腾也没想到她竟然回答得如此直白,听她说完立即就扯唇笑开了,“呵,三王妃真会说笑,你可是慕容丞相的掌上明珠,听说你娘亲还是大名鼎鼎的才女,你怎么可能不会作诗!” 听他提起娘亲,慕容云不悦拧了拧眉,但很快又将眉头舒展,“哎,我难得谦虚一次,四王爷何必那么快就揭穿!” 萧逸腾,“``````” 众人,“呕!” 纳兰君陌视线落在自己的茶杯上,表面看着并无不妥,细看之下才发现他肩膀微微在抖,似乎在极力隐忍笑意。 白玉堂忍不住侧目看她,心想王妃姐姐吹起牛来当真不同凡响,脸不红心不跳的!哦,不,心脏还是在跳的,只是跳得太过沉稳,稳到他近在尺咫几乎都察觉不到。 远处,宫云裳又要憋笑了,原本略尖的下巴微微收拢,嘴角两边已经鼓起,红唇撅成了一团,那样子与往日的风华绝代相去甚远。 憋到最后险些内伤,他连忙掏出小铜镜放在桌下照了照,随后伸手揉了揉已经酸涩的脸部肌肉,暗骂一句,“讨厌,又逗人笑,再笑就要长皱纹了!” 似乎听见了他恶趣味的话,慕容云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见他竟然在低头照镜子浑身忽然抖了抖,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咦,马蚤包又娘炮,谁能受得了这货! 视线收回,她转眼看对面几人,萧逸腾也终于回神,“既然如此,那三王妃请吧!” 他倒想看看,这个从不谦虚又非常自信的女人能作出一首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好诗! “会不代表就要答应,我虽然满腹诗文但却对这赋诗大赛没有半个铜板的兴趣,你们请便吧!”无所谓的耸肩,她悠悠道完当真就转开脸去,打算和白玉堂再聊个五毛钱的。 “三王妃好大的口气!”见她一再推脱,他觉得这女人八成是真的不会,只不过在这里虚张声势罢了。 既如此,他更要将她推出去,最好让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她,“你这么说是瞧不起我们在座的所有人了!” 淡淡一句,立马将亭中众人全部拖下水,他确实想看一出更加热闹的好戏! 猛地听见她这样狂妄的话,下边的男男女女也多少流露些许不满,她这分明是在蔑视大家! 立时,安静了半晌的亭内又热闹了!</p有人冷哼,有些嗤笑,还有人实在忍不住要抱怨几句。 “什么满腹诗文,我看是满腹废话吧,就会说些有的没的,敢不敢亮点真本事出来看看!” “哎,我今儿才算是真真长见识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女子!” “你们说,三王爷怎么就看上她了?” “哪里是看上她啊,她不过是突然冒出来抢了她妹妹的王妃之位罢了。我看三王爷喜欢的还是慕容家的二小姐,不然怎么会娶妻不到半月就纳了妾,这姐妹共侍一夫,真是``````” 剩下的话淹没在笑声里,他不说完别人自然也能理解。 “哎,今天这好好的赋诗大赛就被她一个人搅合了,我看那七彩玲珑盏也怕是没人能拿到,只希望这闹剧早些散了吧,别到时候把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也牵扯进来!” “就是,就是,真没劲!” `````` 高位上,慕容云眉峰忽然一挑,没劲吗? 那就来点有劲的! 她看也不看萧逸腾眼底的挑衅,樱粉的唇瓣上下一动,吐出一句更为惊人的话,“没错,在我眼中这里也仅有那么两三人尚且还过得去,其余的都是些三流货色,没什么好比的!” 哟,这口气! 大得吓人! 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几人都已忍不住了,那个说话最为刻薄的刚想站起身来,却被旁边的人连忙拽了回去。 不要命了,人家可是王妃,还是三王妃,谁敢去惹萧静宁的女人! 这种出头鸟还是让有身份的人去做比较好,相信四王爷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照完镜子的宫云裳听见这句话,头一次认真考虑起一个有关数字的问题。 她说这桌上还有两三人能入她的眼,纳兰君陌算一个,白玉堂自然也算一个,那剩下的一人半人,他可不可以当做是在说他? 如果不是的话,他会很生气的,他才不要和这些饭桶划分到一起! 当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两三人没有自己的位置,也知道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三流货色,萧逸腾怒极反笑,“三王妃好胆识,你既然说赋诗没什么好比的,那你想比什么?” 想比什么? 听他问出这话,慕容云忽然换上了一脸正色。 她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起身,双手据案倾身上前,如同一个真正主事的王者俯瞰着着对面几人,语气微沉,“我问你们,今日这饯行宴到底为何?” ------------ 啦啦啦,万更奉上,明天继续,妹纸们来点掌声和月票鼓励鼓励啊!O(∩_∩)O~ 一场豪赌 到底为何? 她的声音不大,蕴含内力的几个字从众人心头流过,一时大家都怔了怔。 怔楞过后,有人轻轻蹙眉,有人低头不语,有些人却觉得不以为然! “宴会能为何?当然是为三王爷和定阳郡主饯个行,顺道大家聚一聚,聊聊天谈谈文,像这样赋个诗题个词多文雅``````” 他吧啦吧啦还想说,身侧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其闭嘴稔。 高位上,萧逸沁被她忽然正经的语气问得有些心虚,不自觉的低下头去看向桌前。 她摆这个饯行宴,自然是为了替王兄和定阳饯行,毕竟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凯旋而归,这两人都是她心中最为重要的人,她舍不得他们。再者,她当然还有些女儿家的小心思,一是为定阳和王兄,一是为她自己俨。 纳兰君陌此刻就在身旁,她难得找到这样的机会与之亲近,这也是她的目的之一。 见对面的人都不作答,似乎各有所思,慕容云唇角浮一抹讽笑。笑罢,她才转头看向下方众人,声音清朗如玉珠落盘,“我问诸位,今日天气可好?” 这个问题跳得太远,众人不明所以,眼底皆是迷茫,却也下意识的答道,“好!” “今日的美酒佳肴可让诸位满意?” “满意,很满意!”公主招待,岂敢说不满意! “方才赏花游园,诸位玩得开心吗?” “自然开心!”如果没有她出来搅局,会更开心。 “但有人不开心!” 陡然转变的语气听得众人神情一凝,谁不开心? 这个时候就算真的不开心,也得打着哈哈说自己很开心啊! 瞅着他们忽笑忽僵的脸,慕容云不屑摇头,一群二货! 她也不期望有人真的会问谁不开心,毕竟这个问题听起来比较敏感,等那些人看完前后左右再看她时,她才缓缓道,“皇上不开心,边关将士不开心,处在向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也不开心!” “``````” 一连三个不开心,每一个字似乎都敲打在众人心底,亭中刹那就安静了! 萧逸沁脸颊一红,烫得灼人,就连萧逸腾似乎也无话可说,扯了扯唇角移开眼去。 安静之后,唯一站着的慕容云再次开口,“今日摆宴为王爷与郡主饯行,是因为他们不日便要领军去向城退敌,在座的各位有心为他们辞行送别固然是好,可若是想要借此机会吃喝玩乐,以博己欲,那就让人不齿了!” 她目光忽然一转,直接望向萧逸沁,“公主,今日一宴所费多少?” 慌乱中抬头,萧逸沁见她眸光深邃如海,竟然忘记了回答。她不答,慕容云也不在意,抿唇笑道,“没有万两,也有数千吧?公主为了这赋诗大赛还拿出价值不菲的七彩玲珑盏作为彩头,如此大手笔,当真有皇家风范!” 她笑得清冽,声音听似平淡,语气中却饱含讥讽,萧逸沁又不傻,怎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 若是往日有人敢这样羞辱她,她怕是早就气得跳起来,就算不将那人砍了,也要治他个不敬之罪,可今日`````` 脸颊更烫,她瞪了瞪眼却又焉了下去,依旧没有回答。 按理说,她用自己的钱摆宴为王兄和定阳饯行,就是花再多也不容置喙,但此刻慕容云提起边关战事,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做错了! 见她低下头去,慕容云明亮的眸子闪了闪,迟疑片刻还是将后话压下了。 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女孩,很多事情想不到也是理所当然,何必再让她难堪! 移开视线,她又看下方众人,“你们在这里喝酒谈天,可曾想过边关百姓与将士的处境?难道你们觉得赋个诗题个词就能让北漠退兵?就能让百姓不受战乱之苦?” 呼——— 悠长的吐气之声,一众人全都低下头去,再没有半句反驳之言。有几个武将之子更是捏紧了拳头,感觉自己今日已将父亲的脸丢了个干干净净! 眼尾瞥见众人的神情,慕容云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再说下去便是多余。 这一巴掌横扫整个湖心亭,狠狠拍在所有人脸上,已经拍得足够响亮! 理直气壮的说完,慕容云垂眸看了看手上闪着炫目光芒的宝石戒指,用两根手指头暗暗搓了搓,将硕大的宝石移到了掌心那一面。 刚骂完别人铺张浪费,她此刻看着这个粉宝石觉得它实在太扎眼,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所有人大多都低着头,没人注意她的动作,坐在正对面的纳兰君陌却将她的举动全部看在眼里。他先看的是手,手指纤细修长,莹白如玉,指尖晶亮一点,泛着如珠似贝的光芒,非常漂亮。欣赏完那双不像是练武之人的手,他才去看那微微转动的戒指。 粉色的宝石衬她那玉手,既不显突兀又不觉艳俗,恰到好处的点缀,挑戒指的人眼光很好。 他随即抬眼看人,好看的眉峰微微挑起———萧静宁选的? 嗯,不管是不是,他决定下次逮着机会就把那碍眼的戒指扔了,这样的宝石他宫里也不少,不缺这一颗! 收好戒指,慕容云觉得大家沉默的时间也够久了,这才悠悠问道,“刚才是谁说这饯行宴没劲来着?” 嘶!!! 这都听见了? 说这话的人吓了一跳,惊吓过后立刻将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条缝来让他钻进去。 果然,祸从口出,他该怎么办? 黝黑的眼珠子飞快转动着,他正思量着要如何解释,上头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既然觉得没劲,那咱们就不玩什么赋诗大赛了,玩个更有意思的如何?” 如何? 她问得响亮,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低沉,不少低着头的人都下意识的抬眼看她,恰好看见她凤眸中闪烁的光芒。 略微一怔,众人不由猜测,什么是更有意思的? 刚才被问得哑口无言的萧逸沁也随之抬头看去,见她脸上已恢复了笑意,这才觉得轻松了不少。她发烫的耳根渐渐退去了绯色,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却忽然听见身旁的人冷笑,“呵,说来说去还是玩,本王还以为三王妃有多高风亮节,说了半天不过是换种方法玩罢了!” 他堂堂一国王爷,竟然被一个女人当众教育,这个脸可是丢大了。如今找到慕容云话中的疏漏,他岂有不回击之理! 瞥见他一脸嗤笑,慕容云不以为然,“那四王爷敢不敢玩?” “本王不是贪图玩乐之人!”有了先前的教训,他自然不敢随便接慕容云的话,以免上当。 听他说得冠冕堂皇,慕容云当众讥诮道,“是啊,王爷只喜欢怂恿别人作头诗,确实不像什么贪图玩乐的人!” “你``````” 迎上他恼怒的神情冷冷一笑,慕容云不再理他,直起身子看向桌上那光芒依旧的玲珑盏道,“公主这个宝物既然都拿出来做彩头了,不如把它换成银子捐给军中做粮饷吧!” 这个主意甚好! 萧逸沁正愁着不好下台,慕容云如此一说,她眼睛顿时亮了。 与其给这些人赢了去,不如用它为大军做点贡献,如此也好弥补她心中的愧疚之意。 连忙点头,她轻声道,“王嫂说得对,这七彩玲珑盏就交给王嫂处理了。” “嗯!”对这个回答慕容云尚且满意,“公主确实明大义晓事理,不过这些东西交给我也不方便,直接交给大军管事吧,他们自会处理好!” 她一句话,拿走了大家眼巴巴盼着的彩头,又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这些事情她才不想去沾手,人言可畏! 不过,她的目的可不止如此。 再看众人的时候她笑得越发无害,语气也是今日从未有过的温和,“诸位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骨子里都是爱国爱民的吧?” 似乎急于附和,众人将头点得如捣蒜,“嗯,那是自然!” 听完他们的回答,宫云裳高兴的挑眉,有人要挖坑埋人了,接下来他要好好看一看这些人如何自己跳下去! 说实话,能让那么多重臣子女和贵胄子弟心服口服的跳坑,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王妃,心思却玲珑通透,听她说话似乎不着调,其实她将人心拿捏得很准,这才能把所有人玩得团团转。 这些人虽然年纪不大,但都在豪门贵族里浸染过,并不是笨蛋。他们之所以被牵着鼻子走,第一是因为她王妃的身份,其次便是她玩转人心的手段。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要是从政,或许会是萧静宁的劲敌! 漂亮的眼眸溢出一抹笑意,他忍不住自动脑补一副慕容云与萧静宁朝堂对敌的画面,感觉那一幕定是精彩绝伦! 心思都在下边那几十人身上,慕容云倒没有察觉他奇怪的神情,待众人答完她才道,“既然大家都有如此热忱与忠心,那便学着公主也为朝廷为百姓做点事吧!” 她摊摊手,一字一句道,“叫你们上战场那是定然不行的,你们就捐点钱当做为国出力吧!” 捐钱? 顿时哗然,亭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傻眼了! 怎么玲珑盏没拿到,反倒把自己套了进去? 瞧着他们惊讶的神情,慕容云笑得越发开心。 雁过拔毛,今日这里的人不管是背地里羞辱过她还是没羞辱过的,都别想跑。反正他们也享用了美酒佳肴,天底下哪有不要钱的午餐,就权当高价付了顿饭钱吧! 有人犹豫了很久,觉得今儿这钱不捐似乎说不过去,可是捐了又觉得憋屈。捐少了,这里可还有众多子弟看着,那是丢人现眼,但若是多捐,他们回去也交不了差,毕竟家里还轮不到他们主事。 一个个咬牙皱眉的,那个愁啊,有些手里本就不太宽裕的更是汗都急出来了。大家似乎都在做思想挣扎,半晌也没一个人站出来领头,萧逸腾看着这场面不动声色笑了笑,钱不是那么好骗的! 当然,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傻到再去出头,毕竟这事听起来是在为父皇分忧,为朝廷着想,他这个王爷若是还有什么怨言,那传出去就要贻笑大方了。 白玉堂坐在她旁边,拧眉看了看不为所动的众人,想要站起来先支持一下慕容云。他身形刚动慕容云就轻压他的肩让他坐了回去,垂眸向他示意,无需着急。 整个江湖的保护费她都敢收,更何况这几个小破孩儿。 她忽然笑一声打破了众人的沉默,随即慢悠悠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不管家的人,想必自己的钱也不多吧?” “嗯,嗯,嗯!”忙不迭点头,他们赶紧顺着滑竿下,即便钱多也舍不得捐啊! “大家是不是觉得公主捐出了价值不菲的七彩玲珑盏,自己若是捐少了就显得寒酸?”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王妃当真是善解人意。 见他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慕容云又笑一声,“无妨,我有个好主意!” 唰的一下,众人眼睛亮了,萧逸腾脸色却越来越沉了! “既然今天是公主摆宴,我们大家若是不玩一玩也会觉得扫兴,我们就来玩个既能挣钱又能为国出力的游戏吧!” 有这种游戏? 众人抬眼望她,直溜溜的看着都要把眼睛瞪出来了,眼底写满‘你快说’三个字! “摇骰子你们会吧?猜大小你们懂吧?” “这``````懂!” 这可是赌场里最简单的玩法,在座的男子大多去过那种地方,女子也是听说过的。有几个常去试手气的富家公子听完更是忍不住搓了搓手,这玩意儿他们熟啊!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设一个局,不玩别的,就摇骰子猜大小!”慢条斯理的说着,慕容云在心里已经描绘出一幅图,忍不住偷笑。 一群油头粉面的公子和平日里矜持高贵的大家闺秀围坐在一起———赌钱! 啧啧,这画面太美,她不忍直视! 笑完,她继续忽悠人,“到时候大家都拿出想要捐给军中的钱,不论多少用它来做赌资,若是输了,那自然无话可说,最后谁赢了那笔钱就以谁的名义捐出去。这样,大家既出了力,赢的人又得了名,还能痛快的玩一玩,岂不是最好?” 她悠悠道完,下边的人脸上已浮出喜色,有几个本就爱赌钱忍不住一拍大腿叫好,似乎他们赢定了的样子。有人回应,就有人附和,这听起来确实是个折中的办法,既不用出太多钱,又与他们年轻贪玩的性子紧贴无余,大家自然也不再反驳。 看着她几句话就把这些人的钱骗到手,萧逸腾再次皱眉,在心中将这些蠢货挨个骂了八百遍。骂归骂,既然这些小鱼小虾都答应捐钱了,他这个做王爷的怎还能无动于衷,就算再不情愿他也得捐点出来。 这次带兵去向城的是萧静宁,他其实最希望军中缺钱缺粮,这样让萧静宁死在边关的几率才会更大。如今突然要他捐钱给萧静宁,他不仅觉得肉痛,一口恶气更是难解。 恶狠狠的剜慕容云一眼,他在考虑捐多少才会让父皇满意,既不显富贵又能表忠心的数字似乎有点难拿捏。不等他想好,慕容云忽然冲他一笑,那奇怪的笑容让他心头蓦地一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瞬,慕容云抬脚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缓步走到他面前,“四王爷,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还行!”咬牙承认,他随即抬眼看她,从不习惯仰视别人的尊贵王爷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捐钱了,三王妃又准备捐多少?” “我捐多少取决于王爷!” “你什么意思?” “自然是要和王爷赌一局的意思!”笑盈盈看着他,慕容云一字一顿,“四王爷,你敢吗?” “本王有什么不敢?”别的招或许不敢接,这样的挑衅他若是都不敢还击,还算个男人吗? “好!”朗声一喝,慕容云转眼看萧逸沁,“劳烦公主给大家找几个骰盅来!” “我``````我府上怎会有那些东西!”眼看着好好的赋诗大赛被弄成一场赌局,她虽无话反驳,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满的。 她昨儿看了一晚上的书,自己又作了几首诗,本来还想着今日在纳兰君陌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谁知道`````` 摇骰子她是会,但她总不能在邻国皇子面前表现得像个赌鬼吧! 哀怨的看她一眼,萧逸沁想着还是让人去买吧,谁知慕容云在她耳边低声道,“去找几个小厮问问,他们保证有。” 这些人平日里熬更守夜的,自然要找点打发时间的乐子,否则还不一个个睡倒过去! 眼底一抹惊讶,萧逸沁半信半疑,转身朝着站在角落的下人招手。走来两人朝她恭敬行礼,听她问出这话时连想都没想就点头,忙不迭道,“小的这就去拿!” 嘎,真有? 萧逸沁又抬头看一眼慕容云,忽然觉得自己平日里对这些下人实在太好了,得好好管教一番才行。 不多时,四五个骰盅拿来,虽然不如大赌场里的精致华丽,却也勉强能用。慕容云随手拿了一个,直接放到萧逸腾身前道,“王爷,请吧!” “慢着!”伸手按住骰盅,萧逸腾冷笑一声,“咱们得先把赌注下好吧!” “那是自然。”她说请,不就是请他先放钱么? “不知三王妃打算用什么做赌注?”他左右打量慕容云,怎么看都不像是揣了太多钱的样子,这时候萧静宁又不在,她总不会当着众人赌钱还要打白条吧! 淡淡扫他一眼,慕容云觉得他真是瞎操心,既然他迫不及待想要多输一点,那就成全他吧! 摸了摸衣领下边微微鼓起的地方,慕容云虽然也不想拿萧静宁送她的礼物当赌注,但这是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伸手将它取下,慕容云妥善的放到了桌上,“我就拿这个和四王爷赌。” “哈哈哈哈!” 终于忍不住了,萧逸腾笑得整个亭子的人都在看他,等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过来,他才指着桌上的东西道,“三王兄怎么这么小气,也不送你些值钱的首饰,竟然拿这个糊弄你!” 笑,笑个屁! 这可是她的宝贝! 慕容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连忙将桌上的东西往后拉了拉,生怕被他的爪子弄脏了。 “四王爷,你赌是不赌?” “当然要赌,可是你拿这个跟本王赌,本王一时也拿不出什么与它同价的东西,你叫本王如何与你赌?”这种小玩意儿,顶多值个百八十两而已,他身上确实没有如此廉价的东西! 捱了一下午,无数次被这个女人奚落,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讽刺她的机会,萧逸腾终于满意的笑了。为了引那些人围过来,他又抬高了声音,“三王妃,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国出力,结果自己却是如此的小气,这有点让本王看不懂了!” 远处,有许多人虽然已经摆开架势,可眼睛始终还是注意着前方,毕竟上位者的赌博更有看头。当他们听见四王爷的笑声,又听见这样的话,忍不住都往前边靠了靠。 眼尖的几人瞅见桌上摆的那样东西,原本兴奋的神情瞬间就耷拉下来。 我内个去,三王妃拿这么个玩意儿和四王爷赌? 恍惚有种上当的错觉,众人看着掏出来放在手里的银票,不由琢磨起是不是掏得太多了! 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直接走上前去,真想豪气的把银票往桌上一拍,吼一句,“四王爷,我来和你赌!” 中间隔着萧逸沁,纳兰君陌将视线落在了桌上,看了几眼后才认出那原本非常熟悉的东西。 眼底神色一晃,他渐渐皱拢眉头,忽然觉得心底像是堵了什么似的,憋得有些难受。 宫云裳原本坐在后边,见大家都围过去了,他自然也不甘落后。手肘左右乱捅一番,他很快就挤到了前边,笑看着慕容云一副我看好你的神情。 几十人乌泱泱的围在一起,萧逸沁觉得脸又开始发烫了,这次是热的。 她下意识的往前一挪,几缕头发拂在了纳兰君陌脸上,纳兰君陌蹦起指尖本想直接将这烦人的头发削掉,刚要出手才惊觉面前的人是萧逸沁,想了想还是伸手把头发捋了下来。 他手一动,萧逸沁立刻发觉,见他竟然温柔的捋开自己的头发,脸颊瞬间就红透了。连忙也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红着脸移开视线,身体却依旧保持倾斜的角度。 清雅怡人的香味席卷而来,她忍不住用力嗅了嗅,这味道比她身上的熏香好闻多了! 不曾注意身后的两人,慕容云眼看着人都凑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道,“四王爷,你当真要拿与它同价的东西赌?” “这样才显得公平啊!”既能帮他省钱又不落人口实,多好。 “一局定输赢?” “随你!”这样的东西,输个一千八百的他也不心疼,更何况他未必会输。 “好,四王爷果然爽快!”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慕容云瞬间就笑开了,二货已经上钩,她就等着收网吧! 帝尊云凰 被她没由来的拍了一下,萧逸腾条件反射的抖了抖,随后发现她根本没用力,那一拍就像小女人撒娇似的动作,这才渐渐放松了警惕。肩上似乎还有她掌心的余温,如同被小猫爪子挠过一般,他忽然觉得心里痒痒的俨。 喜欢萧静宁的女人似乎都与众不同,白玉馨算一个,这个慕容云更甚一筹! 他终于抬眼正视慕容云,朗声一笑,“三王妃,请吧!” “慢着!”这下,轮到她喊停了,“四王爷,这一局我要是输了这个自然归你,随你如何处置。可我若是赢了,我却只捐四王爷输出来的钱,因为``````这是我们家王爷送我的,我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是不敢,萧静宁要是知道她把这玩意儿捐了,怕是要揭了她的皮吧! 不屑看一眼桌上那东西,萧逸腾字字讥诮,“三王妃与王兄当真鹣鲽情深,你们的定情信物本王怎好意思要,再说军中也不缺你这点散碎银子,这个要求不过分,本王应了!” “嗯,好气量!”真是忍不住想要给他鼓鼓掌,慕容云顿了顿随即转入了正题,“四王爷,你的赌注呢?” 随手甩出一张巨额银票,萧逸腾颇为大方道,“本王就吃点亏,用这个和你赌吧!” “呵!四王爷你在开玩笑吗?” “怎么?嫌多?” “我怕你把自己卖了都不够!稔” “你``````哼,你打算用这破玩意儿买本王?”恼怒一瞬,他立马觉得好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买你做什么?让你去给我打扫院子我还嫌你臂力不够,连地上的落叶都扫不干净!”居高俯看着他,慕容云眼底终于露一抹冷笑。 来吧,愚蠢的二货,收拾你的时候到了! “慕容云,你别太过分!”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容你先清算一下自己的资产,看能不能凑齐这赌注。” “你放肆!” 忍不住想要揍人,萧逸腾立即伸手去抓桌上那个东西,慕容云眼疾手快收了回来,“做什么,明抢啊?” “本王是想让大家看看你这么个破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好啊,那就让大家都看看吧!” 语气忽然变得平稳,她托起手里的东西方向蓦地一转,垂眸看纳兰君陌,“六皇子,劳烦你给我鉴定一下,这是不是你们南晋皇帝赠送给父皇的辟邪神珠?” 何须再看! 纳兰君陌早就已经认出,只是见周围众人一副惊诧不已的神情,他还是决定帮她装装样子。 修长的手指轻触她掌心,忍不住在那细腻的肌肤上捻了捻,纳兰君陌从她手中接过那串璎珞。 刹那,四周静如死寂,就连萧逸腾也屏住了呼吸。 那玩意儿会是辟邪神珠? 他不信,他也不敢相信,此刻他只希望听见纳兰君陌说一句不是! 良久的等待,等得所有人都有些按捺不住了,纳兰君陌终是将璎珞还给了慕容云。 “没错,是辟邪神珠!” 啪的一声``````萧逸腾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众人随之傻眼,接二连三的抽气声不绝于耳,伸手捂都捂不住。 这,这真是天下至宝辟邪神珠? 三王妃竟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穿在一串璎珞上,简直是暴遣天物! 经南晋皇子殿下鉴定过的东西还能有假?大家惊讶了许久也渐渐接受这个事实了,纷纷往前伸着头想要多看几眼,唯有一个人久久不能回神。 该死的,他被萧静宁的女人骗了! 辟邪神珠当世仅此一颗,其珍贵之处难以言表,说它价值连城也不足为过,更何况它还是南晋皇帝送的寿礼。只是,这珠子怎么在她身上? 眼底一抹阴鸷,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怎么有这珠子?” “当然是父皇送的,难道还能是我去偷的吗?” 纳兰君陌还回了珠子,脸色却不复先前的自然,身旁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曾注意,似乎只听得见慕容云说的话。这珠子定是萧致送给萧静宁的,而萧静宁却给了她`````` 沉思半晌,他缓缓勾起唇角,无声叹一句,“原来他也用情至深!” `````` 慕容云一心想着坑死某人的事情,倒是不曾注意纳兰君陌的神情,她垂眸看萧逸腾,嘴角一抹冷笑,“四王爷,听说你在京城有六座宅子,四十六间铺子,在东陵各处也有数十座山庄,还有``````” “胡说八道!”惊得眉毛一挑,他连忙爆吼一声将慕容云打断,“本王哪有那么多宅子,分明只有四座,铺子也只有三十二间,山庄不过都是``````”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才惊觉自己说得太多了! 慕容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虽然没有我说的多,但是西,她伸手擦了擦,擦的时候凑得比较近。 嗯,不臭! 于是,她笑着的将那东西递到了萧逸腾面前,“四王爷,你觉得用这个做赌注,和你的五万大军赌可以吗?” 她伸出手那一刻萧逸腾嫌弃的往后仰了仰,可当他看清那银质令牌上的两个大字时,浑身忽然一软,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 这,这个`````` 大家见她只是拿出个牌子,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用来和四王爷开玩笑的小东西,此刻忽然看见向来倨傲的四王爷做出这番反应,纷纷怔住了。 那是什么?竟然能吓到堂堂一国王爷? 好奇心霎时暴涨,众人都弯下腰想要看清楚,慕容云却适时的收了回来。 大部分人都没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离得最近的几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萧逸沁虽然从小养在深宫,搬进公主府以后对江湖上的事情也耳濡目染一些,自然知道有关武林帝尊的传说。那块造型独特的银质令牌上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她可是一眼都看清了,那是帝尊的名号———云凰。 她反应慢,看清楚之后又略微想了想,想完才猛地惊得一怔,下意识的瞪大双眼看慕容云。 天啊,云凰令! 传说中能撼动整个武林的云凰令怎么会在她手里? 想要开口问,她却觉得嘴唇已经开始哆嗦,费力的动了动硬是没能挤出半个字来。 站在她身后,苏定阳也老早就看清了那令牌上的字。 通体银质的令牌,镌刻象征身份的两个大字,上边一只栩栩如生的凰鸟,那应该就是独一无二的云凰令。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令牌,更没见过帝尊云凰,但无数次听父亲和军中诸多叔伯口口相传,早已将那神一样的人深深记在了心里。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帝尊云凰! 与萧逸沁的反应相同,她看清之后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令牌怎会在慕容云身上? 帝尊是男子,据说拥有绝世无双的容颜,堪为天下武林中神一般的人物,慕容云一个农家小户的女子怎么会拿到帝尊的令牌? 疑惑的看着慕容云,她虽然有许多问题想问,奈何身边有太多的人,她扯了扯唇终究还是不曾开口。 早就挤到萧逸腾身后的宫云裳神情已不似先前那般随意,他的视线落在慕容云胸口,那是她放云凰令的地方。灼热的目光似乎想将慕容云身上的衣料穿透,他刚才只是粗略一眼,此刻恨不得从慕容云怀中把那令牌摸出来再好好看看。 这女人竟然有云凰令,难道她就是帝尊云凰? 不,不可能,能够号令天下武林的帝尊不可能会是个女人! 似乎在自我否定,似乎又没什么底气,他再看慕容云时眼中已多了几分探究。今日的事情他一定要搞个清楚,倘若这女人真是云凰公子,那他``````就得赶紧和萧逸腾撇清关系。 中原四国,南疆北域,帝尊云凰统领的不是几个小门小派,而是天下武林。他再狂妄,再有手段,也不敢贸然与这样的人物为敌! 坐在萧逸沁身后,纳兰君陌透过她身侧一直在看勿离,自她掏出那块令牌时他就已经看明白了。 一瞬的沉默,他神色渐进凝重,眉头久久不能舒展。 将自己放空了半晌,沉默过后他忽然想笑,笑自己的迟钝! 这身份他其实早就该想到了,一样的风华绝代,一样的绝世武功,还有一样的红衣`````` 武林帝尊,红衣云凰。 为何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忍不住低头看勿离,他望着那张并不出众的脸,向来潋滟的双眸竟然浮起一抹悲色。 曾经,他以为勿离是个男子,他虽然坚定了自己的心,却害怕父皇母后不会喜欢他,更不会给他任何身份。那时候他曾自私的想过,大不了自己终生不娶,让勿离委屈一下陪在他身旁,此生有他足矣! 前几日他发现勿离竟是女子,那时他又惊又喜,便已下定决心今生非她不娶。但是,他依旧有些顾虑,勿离的身份不比普通女子,她曾是他人之妻,又是当年偷火莲花之人,他怕父皇不会答应,他甚至这几日都在琢磨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让父皇接受勿离。 直到今日,直到刚才,他终于发现自己其实想得太多了! 以她的身份,区区一个皇子又算得了什么,即便他真的想娶,她也不一定会嫁。 身份尊贵如她,容颜傲世如她,跺一跺脚就能震动整个武林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肯为他抚琴,肯帮他吸毒的小勿离了! 半生的傲气似乎瞬间荡然无存,他忽觉挫败,觉得自己可笑,更觉得有些无奈。 `````` 见萧逸腾已经呆愣了太久,慕容云等得没了耐性,“四王爷,我问你话呢?” 被她的声音惊得抬起头,萧逸腾再看她时眼中只有惊惧,“你,你是``````” “我不是!”毫不犹豫打断,慕容云悠悠解释,“这东西是朋友所赠,虽然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用处,但是他说只要有困难的时候就拿出来,它定能帮我排忧解难。要我一个女子拿出五万大军确实是件难事,我想了一下便决定拿出这个东西和四王爷赌,我相信那朋友定然不会骗我。” 嗯,她又开始瞎说了!自从嫁入王府后,她忽悠人的本事日益见长。 听说这块令牌并不是她的,萧逸腾稍稍松了口气,“你能拿出来再让我看看吗?” “难道四王爷还没看清楚?”若不是为了那五万人,她也不至于将这令牌拿出来,此刻大家都眼睁睁看着,她自然不愿再掏第二次。 听她明显是在拒绝的语气,萧逸腾忍不住喟叹一声,不用看,假不了! 那块令牌虽然用料普通,只是用白银打造,但自它出现后天下武林门派便再不敢用银质令牌作为信物。不单是武林门派,就连各地藩王,四国皇族似乎也刻意避开与其相撞,都将原本银质的信物用火融了,改用黄金或是玉质打造。 如今这世上,唯一的银质令牌只有武林帝尊的云凰令,而这块足以号令天下武林的令牌却在慕容云手里。 她说这是朋友所赠,那她的朋友便是帝尊云凰,单是这一点他就不敢再多问半句。 能让武林帝尊送出云凰令的朋友,想必也不是普通朋友,慕容云今日让他受了太多的刺激,这一件尤其严重。 身体似乎还在不受控制的哆嗦,他怏怏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慕容云,慕容云却在下一瞬道出一个让他感觉轻松不少的消息。 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那朋友虽然把这东西给我了,但只许我用一次。” 慕容云语气极为平稳,说话时并未看萧逸腾,似乎是在说给许多人听,“这次用完我就得还回去,如此珍贵的机会我竟然拿它当了赌注,真是可惜!” 她寥寥几句,看似是在叹息,实则是想撇清关系,以免有人趁机打这云凰令的主意。 虽然未能察觉她的用意,萧逸腾却听出了话中的重点———她只能用一次,还要还给云凰! 如此说来,慕容云不过是运气好暂借了云凰的威望来压制他,他也不会因此就跟武林帝尊结下仇怨。 像是绝望中忽然看见一根救命稻草,他眼眸倏地亮了,一个念头在心中瞬间落定稔。 今日的赌局,他一定要输,必须得输! 输掉那些钱不重要,五万大军也不重要,此刻就算慕容云真的给他辟邪神珠和云凰令,他也不敢去接。 有些东西,不是任何人都能觊觎的! 吞了吞口水,他忍不住摸一把鬓角的汗,慕容云见他瞬间转变了数次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 时辰已经不早了,早些结束吧,收拾完这二货她还要费心思想想怎样跟纳兰和萧静宁解释。 伸手晃了晃骰盅,她懒洋洋道,“四王爷,是你坐庄还是我来坐庄?或者找个人帮我们掷骰子?” “我想问一问``````他在帝都吗?” 当然知道他口中那人是谁,慕容云侧目瞥一眼身后的纳兰,顿了顿才道,“在!” “好,好。”虽然连说了两个好字,但他觉得一点都不好,转眼看向桌上低声道,“不必麻烦别人了,三王妃请吧!” 他话音一落,慕容云已不再答话,伸手抓起骰盅就摇了起来。哗啦啦的声音在安静的湖心亭中显得特别刺耳,此刻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这样一场豪赌,哪怕只是旁观也觉得刺激无比。 修长的手指扣住骰盅摇了五六下,慕容云的动作平常得如同从未玩过的新手,她脸上神情淡然,随便几下就将骰盅放了下来。随着她动作的结束,众人片刻才回过神来,这?这就好了? 哎呀,三王妃一看就生疏得很,这赌的可是辟邪神珠呢,怎能随随便便就落盅了!那几个常去赌坊的此刻恨不得上去重新帮她摇一摇,奈何没这个胆量,他们咬牙暗叹了半晌还是不敢乱动。 骰盅落下,慕容云立即收了手,“四王爷先猜吧!” “不,还是三王妃先来吧!”平日里要他听一听或许他还能辨得出点数,可今日他哪能定下心来听,即便是听出来了他也只能选择相反的一方。 倘若慕容云耍了什么花招,那就让她先猜,如此剩下的必定是输的那一边,也省得他再费心思了! 优雅的将双臂圈在胸口,慕容云大方道,“骰子是我摇的,我怎么能先猜,四王爷就别推辞了。” 赢就要赢个光明正大,她可不想落人口实,反正无论萧逸腾猜什么他都是输! 见推脱不了,萧逸腾这才将视线落在骰盅上,犹豫了半天似乎也做不了决定。 万一他瞎蒙给蒙对了该怎么办?这次他可是只想要输啊! 忽然觉得有些欲哭无泪,他向来求胜心强,但凡与人较量都会不择手段想要赢,却没想到今日却得主动求败。 想起先前还未动骰盅时里边的骰子全都是一点,他觉得慕容云这么随意的摇两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动,最后他下定决心,“我买大!” 哟,怎么买大? 霎时,周围的人都惊讶的看着他,有些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不会玩! 不过,上位者的心思最难猜,大家疑惑的看了片刻后又觉得兴许四王爷有他自己的打算,随即渐渐安静下来。 他买了大,慕容云自然只能买小,淡淡一笑,她伸手却并未去触碰骰盅,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对萧逸腾道,“四王爷来开吧!” 见她如此坦荡,在场的人似乎渐渐对她改观,甚至有些人开始佩服起她来。 如此大的赌注她只是随意摇动,落盅便收手,启盅也不经手,而是交给了作为对手的四王爷,这样的举动可是比起许多男子都要大气,这赌局自然也叫人心服口服! 方才还觉得她跋扈,还以为她不知死活的那些人,此刻却开始为她担心起来,有些人还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祈祷,“小,小,一定得是小!” 萧逸腾抬头望她一眼,见她笑意很淡,看不出是何心情,想了想还是伸出了手去。 揭开骰盅的那一刻,他竟然破天荒的觉得紧张,动作显得也不太利落,待那六颗瓷白的骰子露出一点血红,他才松了口气。 松气之后,便是震惊! 桌上骰盅里,六颗骰子似乎排列过一般的整齐,每一颗都相互紧挨着,均是一点朝上,点数竟然跟摇动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倏地抬眼看上方,萧逸腾似正能上战场的只有十八万人。 边防虽然重要,可这几年北漠日渐消停,皇上自然也放松了戒备。外敌一退,手握重兵的大将便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古帝王皆多疑,他们当然不会让武将掌握过多兵权。 这几年朝廷无数次去向城抽调兵马,到最后向城仅剩下二十万大军,都是曾跟随父亲坚守向城的忠心之士。 倚靠在桌旁,慕容云神色凝重,北漠百万大军压境,而向城此刻只有二十万士兵,他们每天看着城门下气势磅礴的敌军,过的是怎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二十万守军加上萧静宁之后带去的四十万,一共也才六十万人,在人数上北漠就有压倒性的优势,这一仗怕是难打。 她倒不是对萧静宁没信心,可在这冷兵器时代,战争的胜利都是靠人肉和鲜血去拼搏而来,没有兵的将领即便再厉害似乎也无济于事。 四十万人的差距,光是想想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就觉得有些可怕,不过此刻慕容云最疑惑的却是那北漠将领的意图。 按理说他已兵临城下,自然是知道向城此时的情况,他若是下令大军攻城,哪怕是让百万人用脚踩也能将城门踩开。待向城这第一道屏障一破,之后的山海十六关估计也不在他百万大军话下,如此绝佳的机会他为何要放弃?为何只压境而不发兵? 这两日她都跟在萧静宁身边,没法让人给她打探消息,自然也不知道此次北漠带兵的大将是贺兰雪。兀自想了片刻,她才缓缓回神,看向苏定阳道,“我知道了,多谢郡主相告。” “王妃不必客气!” “嗯!”冲她点头一笑,慕容云的态度说不上客气但也没有任何敌意,“天色已经不早,王爷此刻还没到想必是宫中的事情有些棘手,或许他今日不会来了,郡主若是没什么意见大家就散了吧。” 原本她只是想来打个酱油,若不是被萧逸腾一再挑衅她也不会贸然出手,此刻她已经把饯行宴搞成了募捐大会,还狠狠刮了萧逸腾一笔,也差不多了! 看着亭中被掏得干干净净的众家子弟,苏定阳觉得他们应该也没有再玩下去的心思,晚宴似乎已经不必再摆。低头用眼神询问萧逸沁,见她点头,她这才轻声道,“好,一切听王妃安排。” 原本是这席上最不受待见的人,此刻慕容云却俨然一副当家主人的模样,别人说听她安排,她索性也就坦然接受。轻应一声好,她转头看向众人正要开口,站在前边的宫云裳忽然抿唇一笑,上前一步道,“三王妃,在下``````” “你还没捐钱!”豁然打断他的话,慕容云挑眉看着他,本来是想放过这蒙混过关的马蚤包,他现在自己主动撞上来,那就怪不得她了! 嘎? 还有人没捐钱? 听见她的话,所有人的视线一瞬落在了宫云裳身上,眼中有惊讶,有鄙夷,还有唾弃! “咦,这人看着好眼生。” “对啊,以前似乎没见过!” “我刚才瞧见他好像是和四王爷一同进来的。” 立时有人低声询问,“四王爷的幕僚?” “不知道,别瞎说!” “既然是跟着四王爷一道来的,四王爷的走了他为何还不走,竟然还不捐钱!”不屑冷嗤,说完他又忍不住瞪宫云裳一眼。 原本还觉得宫云裳生得极为俊俏,有几个女子早就暗暗瞧他许久了,还想着打听一下到底是谁家公子。此刻听见慕容云这样说,再听听周围人对他的评价,那几个女子立刻变了脸色。 这种小气抠门的男人可要不得,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嫁,还是算了吧! 听见这些人窃窃私语,宫云裳倒是不以为然,东陵和北漠打仗他一个西楚皇子捐什么钱,这种傻事他可不干! 又笑了笑,他脸上未见半点尴尬,“在下是西北行商,今日有幸陪四王爷来公主府赴宴也算是长了见识,只不过出门时走得急,身上没带钱,还望三王妃海涵!” 淡淡瞥他一眼,慕容云的眼神表达的只有四个字———我不相信! 一个用流云锦做里衣的人,一个连袜子上都要镶嵌宝石的人,出门会不带钱? 她知道这人的底细,其他人却并不知道,听他自报身份竟然是个行商,那些贵介公子又不乐意了。 四王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把这样的人领到了公主府来! 为了掩饰身份,马蚤包公子今天刻意换了一身素色的锦袍,衣料虽好但并不是名贵的流云锦,长靴也盖住了袜子上的宝石,绾发的玉冠样式普通,看着确实像个有点小钱的商人。 若不是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以他这样的打扮早就淹没在一群富家公子中间,哪还能如此出挑! 在高官子弟眼里,商贾再富也不过是些下等人,更何况区区一个行商。见他承认自己没带钱,那些人也懒得再做理会,反正不缺他那点散碎银两。 能在众人的鄙视中还能做到如此厚脸皮者,绝非等闲之辈,慕容云虽然知道他在说谎,但也没心思跟他多费口舌。她的原则本就是,人不犯我自动无视,如若找事立刻拍死! 虽说上次在天香楼与他交过手,但此刻她顶着另外一张脸,自然不会与他清算上一次的账。 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慕容云示意他退远点,“没钱就算了,有这份心便足够。” 生平第一次被人嫌弃成这样,宫云裳看着她挥动的手觉得心塞无比,不过,他决定忍。 谁让人家手里拿着云凰令! 他刚想继续开口,一直坐在慕容云身后的纳兰君陌忽然站了起来,“东陵与南晋本是友邦,大家都捐了钱,纳兰作为南晋皇子自然应该多捐一些。只是纳兰这次来东陵带的行礼不多,钱财也不足,倒是让三王妃与诸位见笑了!” 猛地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慕容云下意识的一怔,随即皱眉。 她又没打算把魔爪伸到邻国友邦头上,这家伙出来凑什么热闹! ---------------------- 看到有妹纸要求中秋节加更,我忽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弱弱的问一句,中秋节断更可以么?%&gt_<% 逢年过节家里就人多事多,偶实在腾不出爪子来码字啊,哭SHI的心都有了,还肿么加更!哎,断更是万万不行的,不如等中秋节的第二天来加更吧,妹纸们觉得咋样? 嗯,没有意见的话就这么决定了。来,握个爪儿,顺便给偶丢两块月饼安慰一下偶受伤滴心!╭(╯3╰)╮ 同画一人 能在众人的鄙视中还能做到如此厚脸皮者,绝非等闲之辈,慕容云虽然知道他在说谎,但也没心思跟他多费口舌。她的原则本就是,人不犯我自动无视,如若找事立刻拍死! 虽说上次在天香楼与他交过手,但此刻她顶着另外一张脸,自然不会与他清算上一次的账俨。 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慕容云示意他退远点,“没钱就算了,有这份心便足够。” 生平第一次被人嫌弃成这样,宫云裳看着她挥动的手觉得心塞无比,不过,他决定忍。 谁让人家手里拿着云凰令! 他刚想继续开口,一直坐在慕容云身后的纳兰君陌忽然站了起来,“东陵与南晋本是友邦,大家都捐了钱,纳兰作为南晋皇子自然应该多捐一些。只是纳兰这次来东陵带的行礼不多,钱财也不足,倒是让三王妃与诸位见笑了!” 猛地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慕容云下意识的一怔,随即皱眉。 她又没打算把魔爪伸到邻国友邦头上,这家伙出来凑什么热闹! 微微一怔后,慕容云还是转过身去,面向纳兰君陌露出一个不算亲和的笑容,“皇子殿下言重了,你远来是客,这又是东陵与北漠的国事,怎好让你劳心劳力!” “友邦之事便如我南晋之事,怎来劳心劳力一说!稔” 抿唇回以一笑,纳兰君陌此刻看她也不复方才的热络,“不若这样,纳兰就在这湖心亭作画一幅,以此画卖得的钱捐给东陵大军,聊表纳兰的心意。” 作画?捐钱? 此话一出,众人又开始躁动了! 宫云裳当先挑眉,暗骂一句‘纳兰狐狸’,竟然用一幅破画就打发了众人。他卖画给东陵人,然后用这钱捐给东陵大军,啧啧``````这小算盘打得比他还精,而且比他抠门! 听闻他竟要当众作画,萧逸沁瞬间就觉得醉了。 兴奋之余,她连忙吩咐下人去准备,并暗下决心,不管这幅画最后被抬到多高的价钱,她都要将其买下来。 原本听说宴席就要散了的众人已经准备好稍后离开,此刻却都不愿意走了,南晋六皇子作画他们怎能不留下来好好欣赏! 所有人似乎都很高兴,只有一人兴趣缺缺,神情都怏怏的。 哎,为何是他,为何又是他! 似乎躲不过,她咬牙看着浅笑望她的纳兰君陌,决定还是留下来再等等萧静宁吧! 轻轻点头,她道,“既然如此,怎好拂了皇子殿下一番美意!” 几个丫鬟小厮领命后飞快跑了,大家的注意力也都落在纳兰君陌身上,却未发现湖心亭外一道身影正在靠近。 一身月白色的镶边锦袍,衣摆上暗绣金线龙纹,玉带束腰,金冠绾发,他的装扮和慕容云有几分相似。负手走进亭中,他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慕容云和纳兰君陌,轻蹙眉头。 “六皇子当真为我东陵大军着想,想必你的画也能卖个好价钱!” “王爷!”目光越过众人,慕容云一眼看见站在亭下的萧静宁,似乎并未注意他不悦的神色,反倒是露出一抹笑意。 她一声唤,似欣喜似急切,听在众人耳中隐约有种女儿家的婉约,与刚才外放的霸气相去甚远。所有人听她这么一喊才知道门口那人的身份,均是惊得暗暗抽气。 天啊!三王爷! 往年不论任何大宴小宴,三王爷从不出席,亭中这些人虽都是帝都贵胄子弟,但真正见过他的寥寥无几。 众人随慕容云的视线扭头,望向亭门方向,满场的抽气声忽然止住,似被利刃割断。 一瞬不瞬看着门下的男子,众人眼底划过各种异光,整个人似乎都怔住了。 所谓一眼惊艳,便是如此! 以前他们都听说三王爷人如美玉,气质尊贵凛然,心里想着大概是因为他权倾朝野那些人才会如此阿谀奉承。今日一看,才知自己往常的想法有多愚蠢。 今儿这饯行宴给他们太多的惊喜,让他们惊的是三王妃,喜的却是南晋的六皇子与三王爷。 虽说刚才他们还被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但此刻见到突然出现的萧静宁,他们忽然觉得这钱掏得太对了,恨不得回家再抱一些过来补上。 这次带兵去向城退敌的是三王爷,为他掏钱———值! 远远的看一眼对面,宫云裳下意识伸手摸下巴,原来他就是萧静宁! 美则美矣,但他周身散发一抹冷意,看着似乎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和自己合作。 不理会众人欣喜与惊艳的目光,萧静宁缓步走近亭中,他进一步其余人便自动退开一步,退开后又赶紧围起来,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走到慕容云身前,他一眼扫过慕容云脸上的笑容,见她似乎很开心见到自己,脸色终于有所好转。 “王爷,宫中的事情忙完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慕容云伸手去拽他的胳膊,他目光落下正好看见那串璎珞,立时又皱起了眉头。 “你把它取下来做什么?” “嘿嘿,我这就带上!”不敢说自己拿他送的宝贝用来和别人赌博,慕容云笑盈盈看着他,反手就要将那串璎珞带上。 “转过来!” “啊?哦!”明白他的意思,慕容云将璎珞递给了他,顺势转过身去。 她一转,恰好面对脸色略沉的纳兰君陌,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萧静宁伸手将她披散的长发捋到一旁,长臂一绕便把璎珞重新扣上,扣好后又为她理了理头发。他的动作利落又不失温柔,眼神淡淡的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几乎都傻眼了! 天啊,不是说三王爷生性冷漠吗?不是说所有女子都怕他吗?不是说`````` 经此一幕,往后这些人怕是再不会相信那些骗鬼的传言! 站得靠后一些的女子并未看到他的神情,却能从那动作中感觉到他的柔情,此刻她们一个个都神情向往,恨不得也有一个这样美若谪仙的男子为自己温柔挽发。 离得较近,苏定阳直直看着举止亲昵的两人,眸中一抹失落渐渐溢出,似乎心里难受得有些抑制不住。 上次在宣阳殿,静宁哥哥为她递茶,为她抚背,甚至当众抱着她离开大殿。当时她看了虽然也觉得难受,但后来听说慕容云病得严重,便宽慰自己说静宁哥哥不过是在照顾病患罢了。 那日见慕容云惨白如纸的脸,她还曾在心中暗暗惋惜,竟然是个病秧子!今日再看那站在身前笑颜如花的女子,她忽然觉得自己离静宁哥哥似乎越来越远了,因为``````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她。 理好头发,慕容云立刻转身,她还没来得急开口就听纳兰君陌在身后缓缓道,“莫不是王爷也想买纳兰的画?” “六皇子画风清奇,本王未必欣赏得来。” “呵,纳兰听闻王爷妙手丹青,既不想买画,难道也想画一幅捐给军中?”语气一转,他脸上笑意微冷,看萧静宁的眼神已不似先前那般平和。 听他开口,慕容云恨不得此刻一巴掌拍晕自己才好,这两人又杠上了! 不行,有些事情她得尽快想办法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萧静宁与他平视,眉峰一挑,“画一幅又何妨!” 嘶——— 不得了,三王爷竟然也要画! 众人惊了半晌才回过头来,回神后眼睛更亮了,今儿这饯行宴真是来得对,幸好他们刚才没走,不然就得错过这精彩绝伦的一幕! 听见萧静宁的回答,慕容云也是一怔,“王爷,你``````” 一个纳兰君陌就够她头痛了,再来一个傲娇王爷,嗷,她想撞墙! 亭外几个抱着东西折返而来的丫鬟小厮跑得极快,片刻便走到萧逸沁身后,“公主,所有东西都准备齐了!” “把纸铺开,润笔,调墨,各色彩料都备两份,纸也铺两张。”虽然不明白王兄为何会答应,但她还是吩咐下人去准备。 “啊?”刚刚进来的几人不明所以,看了看怀里抱的东西片刻才反应过来,“是!” 一切准备妥当,那些围在一起的人也自觉退开。作画需要静,他们自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中兴奋的光芒不减反增。 “你去旁边坐下。”轻声开口,他看向自己身旁不远的位置,示意慕容云去那里等他。 “好!”没话可说,慕容云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六皇子,请!” “请!” 几乎同时提笔,两人却没有坐下的意思,萧静宁单手执笔迅速一点,墨迹自他笔下瞬间晕开,深黑饱满如女子晶亮的眼眸。 并未看他,纳兰君陌手中转动的是一只细毫,笔尖鲜红十分扎眼。他在白纸的右边落下一笔,弧度优美颜色艳丽,好似被风掠起的衣摆。 萧静宁没来时,他本不打算画这个,此刻他却忽然改了主意。 目光一直未从两人笔下离开,慕容云抬眼看着,直到纸上的画渐显轮廓她才明白过来,这两人竟然都在画她! 萧静宁笔下的女子静坐在竹林下,眼神悠远嘴角含笑,身姿优雅如兰。碧翠的竹林,绯红的衣,略显厚重的两个颜色配在一起竟然丝毫不觉突兀,反到衬得那女子气质出挑。 他神情认真,下笔果断,似乎这样的画面早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直直盯着那画纸半晌,慕容云终是忍不住抬头望他———原来那日他一直在竹苑外边看着自己! 忽然觉得心底泛起一抹涟漪,她看了片刻终是收回目光,垂眸时嘴角轻轻一勾,露一抹浅笑。 她看出了萧静宁画的是谁,就近的几人当然也看明白了,苏定阳死死盯着画中那个女子,神情落寞至极。宫云裳看一眼画再看一眼慕容云,觉得萧静宁笔下的女子容颜似乎更美,他只是觉得这身红衣有 两人较量 深红一线,去势急如闪电,纳兰君陌这一抖运足八分内力,瞬间就能毁掉萧静宁的画。 他当然知道萧静宁有所防备,这番举动也不是真的要毁画,只是不满他在画中勿离的身旁硬添上他自己。 红色颜料离萧静宁的画仅有一寸之隔,眼看就要染在那一片翡绿的竹林上,萧静宁忽然抬手,用长毫软软的笔尖将其挡住。 他出手及时,挡下纳兰君陌飞来的一滴颜料,冷笑之余忽然左掌一拍桌面,浑厚的内力震得纳兰君陌身前的笔墨横飞俨。 五颜六色的颜料盘几乎同时翻到,数十支画笔也从桌上飞起,眼看就要朝着纳兰君陌的画泼洒而去,他飞快的拂了拂衣袖,将桌上那张画纸一瞬移到了半空。 透着光亮,画中桃花显得更艳,男女的容貌似乎也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更觉其容颜倾城。看着突然飞起来的画纸,后边的人均是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惊的是三王爷和六皇子作着画竟然相互动起了手,喊出声来却是因为终于看清了六皇子的画。 那一片如梦的桃林,那样风华绝代的一对璧人,美得似乎有些不真实,却又让人万分向往稔。 看清楚那幅画后,原本还满怀期待的萧逸沁却忽然楞住了,闪着光芒的大眼瞬间暗淡下来,心里难过得要死! 画中的女子是谁? 她似乎太漂亮了,好看得让人嫉妒,她是六皇子心仪的女子? 虽然只是一幅画,她却觉得失落无比,倘若那女子真是六皇子喜欢的人,那她`````` 轻轻咬唇,她皱眉看着那幅画,不安的绞着手指。 出手还击纳兰君陌时,萧静宁执笔的右手却不曾空闲,他换了一支笔继续添补画中男子的衣袂,寥寥几笔,画出清风过碧林的风韵。两人的动作前后不过一瞬,已算是过了一招,这一招他稍占上风,因为纳兰君陌面前的颜料盘已经倾洒,似乎没法继续了。 亭中不懂武功的人或许只是看出桌子摇动,六皇子的画险遭颜料荼毒,慕容云和宫云裳却知道两人已开始暗暗较劲。 纳兰君陌那细微的动作慕容云一早就发现,她本想开口阻止,又怕打扰了萧静宁,后来见他将其挡住才松了口气。以萧静宁的性子,她猜想这傲娇王爷肯定会以牙还牙,没想到他竟然出手如此暴力。 桌上摇动的那一瞬,慕容云明显感觉一股内力涌向纳兰,随后见他面前笔墨翻飞,那一刻她下意识的皱眉,看到纳兰将画纸移向半空后才算是放心下来。 片刻的轻松,她抬头看画,目光触及纸上那一片樱粉和一抹绯色,忽然怔住了。 先前她只是认真在看萧静宁的画,并没将视线移到桌子的另一边,着实没料到纳兰画的竟然是这一幕! 恍惚回到了几年前,同一片桃林,同样的场景,她坐在树下浅笑抚琴,他站在一旁安静聆听。只是,她穿的怎么是女装? 那罗裙的颜色与款式,似乎和她现在衣柜里的几件相似,就连画中她的发髻也与今日她所绾的发髻相似。 他画她,画的却是身着女装的她`````` 怔楞过后,一瞬觉得心惊,她抬眼去看纳兰,纳兰此刻也正好在看她。 与往日无异的笑容,他的目光却意味深长,看得慕容云眼尾一抖,差点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目光一撞后,纳兰君陌很快就转过头去,他的画纸还飘在半空,不晃不动似乎被无形的画框牵扯着,宫云裳知道那是他用内力将其定在了那里。 今日这所谓的作画,两个绝色男子不单在比画工,甚至在身手和反应上也在相互较劲,这样的一幕实在精彩。 回头之后,纳兰君陌看也不看身旁的萧静宁,左手轻轻一拂卷起桌上所有的东西朝着他飞去。 几乎刹那,萧静宁笔下的两人已经画好,他利落的收笔,顺势抄起画纸退开,躲避的时间算得分毫不差。 身形刚动,他手中的画也铺在了半空,与纳兰君陌的画遥遥相对。随后他手腕一振,那支画笔直接朝着纳兰君陌而去,“本王来帮六皇子添一笔。” “不必了!” 几乎同时出手,两人强劲的内力卷起一支凌空翻飞的画笔,那笔尖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晃动了几下终是不堪内力震荡,在空中爆裂开来。 ‘刺啦’一声轻响,伴随着众人的抽气声,所有人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这`````` 三王爷与六皇子怎么动起手来了? 丝毫不理会周围人惊讶的神情,萧静宁手指微微一勾,另一支极细的狼毫握在手中。他用两只手指在桌沿若有似无的一按,桌上砚台里所剩无几的黑色墨汁忽然飞溅出来,直直朝着纳兰君陌月白的衣衫洒去。 墨汁溅落的那一瞬,他手中的笔穿墨而过,笔尖顷刻饱满。趁着纳兰君陌躲避墨汁之时,他再次扬手一抖,几滴墨飞过纳兰君陌身旁,瞬间就要落在那素白的画纸上。 “啊!” 忍不住惊呼出声,人群已开始躁动,纷纷为那画捏了把汗! 纳兰君陌整幅画除了发髻用墨汁勾勒,其余的地方都没有半点墨色,倘若这一排墨点真的溅上去,那他的画也就成了一张让人遗憾的废纸。他反应极快,几乎在侧身那一瞬伸手端起桌旁的茶杯,毫不犹豫将一杯茶隔空泼了出去。 茶水浅碧,在空中形成一道水幕,如一块透明的轻纱挡住了飞来的墨汁。墨与水交融的那一刻,几乎肉眼可见其瞬间穿插的颜色,好似水中绽开的黑莲花。 “呼———” 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大家都觉得好险,却也觉得那水幕好美。 两人看起来像是在互斗,可他们拼的是脑子,比的是反应,较量的是身手,这样的一幕看着可比武夫打架要精彩多了! 虽然搞不懂两个身份尊贵的人怎么就忽然动起手来,但他们都在心中暗暗为其加油鼓劲,甚至希望两人能分出个胜负。当然,因为大家都是东陵人,倾向于萧静宁的自是占多数。 沉默坐在一旁,慕容云直直看着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桌子,眉头都要拧断了。 尼玛,真是够了,谁能来拉开他们! 挥笔洒墨之后,萧静宁笔换左手看也不看就朝着自己的画纸上一点,将最后一笔利落补上。 画成,收工。 他侧目看向神情依旧平静的纳兰君陌,终是勾起唇角露一丝笑意。 “六皇子果然好气度!” “三王爷也不差!”本就是他先动手,虽然萧静宁还击更狠,但他此刻能笑着与自己说话便显其风骨。 原本紧张的气氛似乎立刻缓和下来,众人见他们脸上都有笑意,恍惚觉得先前看见那剑拔弩张的一幕是自己眼花了。 两个本就绝色的男子笔直站在亭中相视一笑,萧静宁的笑如同长天之上一抹耀眼的彩霞,纳兰君陌则似雪山之巅傲然绽放的莲花,这一幕让刚才还紧张兮兮的众人瞬间感觉醉了! 惊艳中,有人直愣愣张着嘴,有人暗暗抹着口水,还有人恨恨磨着牙。 长得如此好看还笑成这样,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悦瞥他们一眼,宫云裳转头看画,咂摸着嘴细细品鉴。 纳兰君陌画风如同他本人一般高雅,用笔细腻,着色也很是清艳。看他的画如同身临其境,只需一眼便叫人沉溺,仿佛画中有什么魔力一般。 同样画的是情深意切的两人,萧静宁笔锋更劲,用色大胆却拿捏精准,他的画亦如同他人一般,精美却又不失霸气。 从画风上看,他们画的都是自己与喜欢的女子,可明显感觉萧静宁笔下的两人似乎感情更浓,眉梢眼尾都有散不去的爱意。宫云裳认真看着,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下巴,他觉得萧静宁这人平时看起来冷漠孤傲,可一旦动情怕是会热情得让人承受不住。 他画的慕容云,表达的情意清楚又大胆,很明显,他对那相貌平平却气质出众的女子可谓用情至深。 容颜绝美如他,身份尊贵如他,手握乾坤权倾朝野如他,竟然能喜欢上一个看起来较为普通的女子,也算得上是真性情之人! 再看纳兰君陌画中的两人,男子当显他绝世风华,女子也美得倾国倾城,看起来似乎天造地设一对,却因为太过绝配而显得有些不真实。 看一眼被强行换上女装的红衣美人,他撇嘴‘呸’了一声,“变态!” 若不是今日身份不便,他真想当场拆穿抢他美人的纳兰狐狸,明明是男子却把美人画成女子,当真心思深沉! 不过,他左右看了几眼后,忽然皱起眉头。 为何两人笔下的女子都穿红衣?为何她们除了样貌不同,身形和气质看着都觉得相似? 一时无数疑惑从脑中闪过,他托着下巴继续琢磨,却见两人几乎同时伸手一挥,将那画铺在了远处干净的桌面上。 好歹是停下来了,慕容云暗暗抹汗,真想直接开个高价把这两人的画都买下来,然后拉着萧静宁火速回家。 画纸落下,众人也终于回神,有人稍稍迟疑后立马喊道,“我要买画,我要买!” “急什么,王爷和皇子殿下还没说价钱呢!” “就是!”连忙附和,那人瞪身旁大吼大叫的男子一眼,再次转头看向萧静宁与纳兰君陌时已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三王爷,不知您这画打算``````” 他话没问完,萧静宁已给出了答案,“不论你们花多少钱买六皇子的画,本王的画都会比他的高出一千两。” “嘶———” 这样如同蔑视般的挑衅邻国皇子,真的好吗? 纳兰君陌回头看他,面无波澜接上了他的话,“或许王爷的画根本卖不出去!” 轻抿唇角,萧静宁不以为然,卖不出去才好,他本就没打算要卖,所以故意开出如此苛刻的条件。第一次画她,之后他又在画中补上了自己,这幅画他怎么舍得卖给别人,即便有人不识趣的买了,他也会把画收回来! 与他的想法相似,纳兰君陌原本要画的并不是此时这幅,只不过因为萧静宁的搀和他才故意画出桃林抚琴这一幕。画完后他也觉得这画不该落入他人之手,想着等夜深了再派人去那买画人的府中取回来。 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两人的无耻,众人哪里能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此刻脑子里想的都是稍后抢画的事情。 多出一千两不算多,看那六皇子似乎也不反对的样子,他们自然也不用担心会得罪贵人。再说,纳兰君陌虽然身份尊贵但也只是南晋的皇子而已,又管不了他们,就算得罪了他也不过如此,难道他还能派人杀了自己不成! 心中注意打定,众人已经把目光移到了纳兰君陌身上,有两个衣着特别华丽的女子忍不住轻声开口,“皇子殿下,您打算将画定个什么样的价钱?” 女人可不管什么本国邻国什么的,她们只爱美好的事物。 画中那一片粉色桃林和风华绝代的两人足以打动天下女人,就算她们没有画中女子的容貌,也没有纳兰君陌那般俊美的知音,但把这样唯美的一幅画买回去每天看看也是好的。 听见询价的是女子,萧逸沁秀眉一挑,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她之前确实想过要花大价钱买下纳兰君陌的画,此刻却因那画的内容硬生生改变了想法。那幅画中有她喜欢的男子,还有她喜欢的男子喜欢的女子,买这样一幅画拿到房中挂着,岂不是让她每时每刻都觉得心塞! 转眼看向询问的两人,纳兰君陌淡淡一笑,简短回答几个字,“价高者得。” 反正这些人也不缺钱,就让他们自己去抬价吧! 听闻这话,众人顿时哗然,他们倒也不是心疼钱,只是觉得这事儿有点没谱! 要是有人一直往上添,这幅画怕是要卖到天价,又或者抢得没完没了。 这一幅也就罢了,旁边还有一幅非要贵出一千两的,看一眼那两幅画,刚才还打算想要大手笔同时买下两幅画的人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这得花多少钱啊?第一笔价钱开多少比较合适啊? 问价的那两个女子听见回答后相互望了望,犹豫片刻后其中一人才鼓足勇气道,“既如此,我出一千两!” “切,小气!” “就是,我出两千两!” 见有人猛地一下就涨了千两,慕容云忍不住唇角一撇,尼玛,这群没节操的! 刚才捐钱的时候缩手缩脚,现在买一幅画竟然舍得花那么多钱,果真都是些败家玩意儿。 又看了一眼纳兰的画,她心中稍稍有些失落,也不知这些人买了去会怎样对待那幅画? 她用自己不怎么靠谱的人品打赌,这些出大价钱争夺的女子大抵会把画拿回去每天亲一亲画中的纳兰。倘若她们要是会个PS什么的,肯定会把画中的自己抠下来换上她们的脸! 有些丧气,她看完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罢了,自己又不能出手买画,就随它去吧! 亭中的竞价越发激烈,一眨眼就涨到了五千两,萧逸沁浑身僵硬站在一旁,犹豫了半晌也没有做出个决定。 买?还是不买? 买回来,看着闹心!不买,让别人整天看着画中的纳兰,她觉得更闹心! 衣袖下的手指收拢又张开,张开后又收拢,似乎挣扎了许久,最后她终究还是开了口,“我出一万两。” “哇!” 下意识的惊呼出声,所有人都循声望去,见开口的竟然是逸沁公主,原本争得眼红的几个女子瞬间就安静下来。 一下子抬高五千两,这个价格她们确实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对方还是身份尊贵的公主。 眼神略显哀怨,那几人看了两眼后还是泄气的垂下头去,这画她们不要了! 短暂的沉默,萧逸沁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终于上前两步走到了纳兰君陌身旁,“如果没人出价,我就命人把画收起来了!” “``````” 无人应答,她抬头看纳兰君陌,“六皇子,我稍后就让人去准备银票。” ------------- 昨天复制文档的时候眼花了,竟然有一点点重复的地方,我晕!虽然亲爱滴妹纸们没有给偶指出来,偶还是觉得愧疚,今天特意多发三百字补上。感谢妹纸们在月饼节给偶送的花花和月票,爱你们哟,╭(╯3╰)╮╭(╯3╰)╮ 替我照顾好她(万更) 眼中一抹微诧,纳兰君陌垂眸看她,仅一瞬便缓和了神色。 这个价钱虽然低了点,可将画放在公主府也方便他晚上来取,他移开目光勾唇一笑,嘴角刚动却听见‘啪’的一声轻响。 那是宫云裳在拍手,他随意一拍打断两人,立即道,“我出两万两!” 说话之时他面带笑容,向前一步,姿态风流韵致,殊不知他的心———正在滴血。 两万两,足足两万啊俨! 虽然这点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用这一根毛换纳兰狐狸的画,他觉得简直就是浪费。 要不是因为他画了美人,要不是怕美人的容貌被人觊觎,他才不花这冤枉钱稔! 至于画中的另外一人,哼,碍眼!他决定买回去就把另一半撕下来烧掉,只留着美人那一半便足够了。 他自顾自想着,目光落在画上,却没发现周围人都用一种‘你有病’的眼神在看他。 这人胆子真大,真敢开口,竟然跟公主抢画! 抢也就罢了,他一张嘴就是两万两,虽说这钱也不算太多,可他一个普通行商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吗? 有人鄙夷,有人开始站出来讽刺他,“喂,小子,刚才让你捐钱你说没有,这会儿你又出两万两买画,你把钱拿出来我看看!” “就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喊了价就得拿钱,两万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能少,喂,你``````” 倏地转头,宫云裳看向那叽歪不停的两人,眼神锋利如名剑寒光,刺得他们豁然一怔,话音立刻隐没。 一群没礼貌的蠢货,尽用些难听的词语称呼他,当真以为他没脾气! 他一眼扫去,不单那两人,就连周围的人都感觉到那外放的杀气,立刻噤了声。纳兰君陌与萧逸沁几乎同时转眼看他,萧逸沁眼中有火,纳兰君陌则目光微沉。 这人的气势哪里像个行商? 钱多钱少他并不关心,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画落入陌生人手中,亭中任何人买走这幅画都比被他买走要好。 站在纳兰君陌左边,萧静宁和慕容云也在看他,别人或许以为这人买画纯粹是在凑热闹,慕容云却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看过自己真实的容貌,他还在天香楼与自己交过手,他买这幅画怕是别有用意! 凤眸中泛起些许冷意,她眉尾一挑,下一瞬却听见萧逸沁问道,“你当真用两万两买这幅画?” “没错!” “我见你是四王兄的朋友,所以好意好提醒你一下,这件事可不是在开玩笑。你们商人自然也知道言而有信这句话,你出了价就得拿出相应的银两,一文钱都不能少。” “那是自然。公主请放心,我虽然身上没带那么多银票,但我会马上派人去取。这幅画就先放在公主这里,待我取了银子你再给我,这样公主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吧!” “好!”利落的回应一句,她随即伸出三个手指头,“我出三万两。” “啧啧,三万两啊!” “这价钱``````哎!“ 众人看着她那漂亮的红色指甲,忍不住咂咂嘴,这简直是在放他们的血,稍后他们还想要买三王爷那幅画呢! “四万两!” 在众人的抽气声中,宫云裳眼睛也不眨一下,瞬间又涨一万两。 “我的娘呀,这是在花钱跟公主对着干啊,这人真是疯了吗?” “闭嘴吧,小心惹祸上身!” 咬咬牙,萧逸沁看着对面那张陌生的脸,犹豫再三后还是喊出了五万两的价格。 五万两啊,这可得花光她这两年所有的积蓄,连带着她搬进公主府时父皇赏她的金银钱财全都得押上。 看着她强忍恼怒的样子,宫云裳笑着眨眨眼,打算做一件卑鄙无耻的事情。 他扯了扯唇角,正准备再加一两,眼尾却扫到萧静宁凌厉的目光。 扬起的嘴角忽然一顿,他转了转眼珠,猜想应该是萧逸沁那句‘四王兄的朋友’惹了祸! 哎,算了,这种龌龊的事情还是别做了。如今他人在东陵境内,萧静宁这个人可不是好惹的! 僵硬的唇角再次动了起来,他却没有喊价,反而轻笑一声道,“既然公主势在必得,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买不到也无所谓,他可以等夜深人静时再来取! 看样子这位公主是对纳兰狐狸有意思,大不了他取画的时候手下留情一点,撕走美人的那一半,把讨厌的纳兰狐狸留给她。 退后一步,他又走回了人群中,对萧逸沁做了个你请的手势,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好似先前的事情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被他这样一搅合,原本只需要一万两就能买下的画被足足抬高了四万两,那些想买第二幅画的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又一次询问出声,萧逸沁再看众人时脸色已经不太好看,她觉得这样的价格应该没人会再出来和她争画了。静等了片刻,终于听不见任何回答,她才命人小心翼翼将画收了起来。 “来人,去把管家找来!” “是!” 收画的人连忙退下,去找管家来付钱,纳兰君陌淡淡一笑道,“公主不必着急,那五万两银子你直接交给军中管事即可。” 又不是他的钱,他接手这些做什么! “好!”也不婉劝,她立刻答应下来,一下子支取出那么的银子确实需要些时间。 不再看她,纳兰君陌转头望向萧静宁,“王爷,纳兰捐出这五万两算是聊表心意,还请笑纳!” 自己妹妹的钱,他当然要笑纳,萧静宁转眼看他,“六皇子似乎可以留在我东陵卖画为生了!” “倘若真到了那种地步,纳兰也会拉上王爷一起。”嘴角轻轻一撇,他笑得不以为然,“不知谁会买下王爷的画?” “我,我买!” 在萧逸沁命人收画之时,站在中间的几个男子已经商量好了。买三王爷的画需要五万一千两,叫他们一下子单独拿出那么多钱他们肯定办不到,但几个人凑在一起还是勉强可以的。 如今他们相熟的六人,每人大概需要九千两银子,到时候他们回家哄哄爹娘,说点好听的话,应该能凑齐这笔钱。等把画拿到手后,他们就每人各挂几天,轮流欣赏,好好珍藏。 话音一落,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他面颊顿时发热。 有人眼红得站不住了,“左奕俊,你哪有那么多银子?” “要你管!” 六人几乎同时回答,声音整齐得跟排练过似的,眼睛也齐刷刷瞪向那问话之人。 挑眉看他们,慕容云淡淡一笑,原来是组团来买。 人群安静了,左奕俊享受着大家艳羡的眼神挤到前边,笑看着萧静宁恭敬道,“我出五万一千两买王爷的话,还请王爷给我这个机会。” “好!”似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萧静宁傲然道,“本王说的一千两是黄金不是白银,准备好钱你就来王府取画吧!” 啥? 一千两``````黄金? ‘咚’的一声,那人栽倒了,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 “我,我,我``````不买了!” 妈呀,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他飞快退回人群中,红着脸挤到了最后边,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里。 一千两黄金相当于十万两白银,就算是把他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这一下,众人又安静了,大家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却又不敢有半句怨言。 识数的都知道,要买画就得拿出十五万两白银,这么多钱若是换成银锭子能把整个湖心亭摆满,别说是他们,哪怕是让爹娘来了他们也不敢开这个口。 一直未曾说话的白玉堂站在旁边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不买了。钱他是有,但他没有这个魄力,再说他买这样一幅画回去,要是被爷爷和姐姐看见了,还不提刀满屋子砍他啊! 算了,算了! 以后得空了他就多去王府走动走动,看看王妃姐姐真人怎么的也比看画好。再说,那画上还有个多余的让人各种不爽的家伙,看着碍眼,还是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吧! 决定过后他继续低头看画,趁着还没被人买走,赶紧多看两眼。他在看,宫云裳也在看,只是两人看画时想的事情明显不同。 萧静宁把这画抬到了天价,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根本就不想卖,由此可见``````他有多在意那慕容云。 忍不住撇撇嘴,他暗道一句,“肉麻!” 哎,连萧静宁这冷情倨傲的家伙都找到了心爱之人,他却还孤独的漂着,真是可怜啊! 不行,他要早些找到那美人,到时候有美人陪伴身旁,他也就不觉得孤单了。 暗暗想着,他忽然听萧静宁道,“既然没人买,本王就将画收回,这十五万两银子本王会亲自送到军中,权当是本王买了画!” “哇!” “霸气!” “好有气魄!” “还是三王爷够爽快!” 买不起,赞赏两句总是可以的,萧静宁这样的气魄他们确实望尘莫及。 扭头看他,慕容云感觉某人真是越来越败家了。不过,败得如此有风度,也算是一种本事! 下一瞬,萧静宁挥手收起画卷往她怀里一扔,“拿着!” “哦,好!” 她也没察觉自己丝毫没有反抗的意识,甚至有些高兴。她决定把这画拿回去找个手艺好的给裱起来,以后每天都看一看。 “六皇子,本王府中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陪你了!” 侧目看他,萧静宁语气平稳,说完后也不等他回答就对萧逸沁继续道,“我回府了。”</ 拉起慕容云的手腕,他抬脚便走,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离开湖心亭。直到两人已经走远了,呆呆站在那里的苏定阳才痛苦的叹出一声气,缓缓低下头去。 原来,他眼中根本没有她,从来都没在意过她! 自萧静宁刚才走进湖心亭直到他离开,他的目光都不曾落到她身上,更没有和她说过半句话。这般漠视,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她的静宁哥哥变了,以前他是谁也不在意,但他现在却只在意一个女人,那便是慕容云。他故意把画的价钱抬得那么高,甚至愿意自己拿出十五万两捐给军中,只是因为那画中的女子是慕容云吧! 如此的重视,足以证明他的情意。 只可惜,他重情不是因为她`````` 忽然觉得心中钝痛,痛得难以忍受,她顿了片刻才转头看萧逸沁,“逸沁,我先回去了。” “定阳!”见她脸色那么难看,她担心道,“你别想那么多,三王兄他只是``````” “别说了!”轻声将萧逸沁的话打断,她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今日的晚宴也无需再摆,你让他们都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罢,她真的转头离开,也不理会众人奇怪的目光,很快就出了湖心亭。 两个正主都走了,这饯行宴还如何继续得下去!天色渐暗,大家也自觉的辞行,鱼贯而出。 临走时,不少人忍不住唏嘘,今儿这宴席真是一波三折,精彩得让他们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 出了公主府,一眼就看见王府的马车横在门口,似乎萧静宁来时就没打算久留。 小厮恭敬的拉起帘子让慕容云上车,随后萧静宁躬身走进车中,直接坐到了她身旁。等她将手中的画卷放下,他才轻声开口道,“你倒是大方,竟然把我送你的东西拿去当赌注!” 手还未收回来,慕容云身子忽然一僵,我去,这么快就知道了! “王爷,我``````” “你早就知道那是辟邪神珠?” “这个``````”哎哟喂,这家伙竟然全都知道了,他刚才不会躲在哪里偷看吧? “把你的云凰令拿出来我看看!” 一连三个问题,慕容云一个也没认真回答,他似乎也不在意,只是将手伸到她面前。 知道瞒不过,慕容云只得从胸口掏出云凰令,“喏,给你!” 银质的令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余温,萧静宁轻轻接过,却只看了一眼。有些东西似乎天生就带着它主人的气势,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不需要多做研究。 “拿去收好。” 将令牌递过去,萧静宁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王爷,你``````就不问点什么吗?” “问你有用吗?”挑眉看她,他将令牌放在了她掌心,“有些事情你若是想说,不用我问,可你若是不想说,我问也是多余!” 哟,相处了不到一个月他就摸清楚了自己的性子,难得他今天如此善解人意啊! 嘿嘿一笑,慕容云把令牌重新收了起来,“对了,我今天赢了萧逸腾许多钱,还有他的五万大军。”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他知道,只不过找个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罢了! “王爷,我听说你这次出征只带三十五万兵马,北漠可是有百万大军,这仗怎么打?” “你不是帮我赢了五万吗?”那五万人恐怕只会添乱,不过他自有办法控制。 “那也不够啊!”这件事她是真的在意,毕竟打仗不是儿戏。 “你在担心我?” “我``````我当然担心!”本来想反驳,她忽然觉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应该担心一下,干脆就承认好了。 听她理直气壮的回答,萧静宁不再说话,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忽然勾起,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慕容云一抬头,正好看见他无声轻笑的神情,似乎这是她第一次见萧静宁笑容如此柔和,比起往日的邪气或是冷漠好看了不知多少倍。恍惚觉得有些走神,她忍不住多看两眼,心想要是这人每天都这么笑一笑该多好! 被她直愣愣的目光盯了片刻,萧静宁终是侧目回看她,轻声道,“你担心我什么?” “啊?” “怕我的军队打不过北漠敌军?” “我``````” 她倒也不是怕,就是心中有点挂念,总归是不想他受伤或是被困,但这些话要她真正说出口,她又觉得有点为难。 见她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回答,萧静宁继续又问,“怕我死在边关,让你守寡?” 慕容云,“``````” 守你妹的寡啊,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眼中划过一抹不悦,她拧眉,还未开口又听他说道,“所以你还是不愿意陪我去向城吗?” `````` 这一次,慕容云是真的沉默了,连目光都移到了别处。 才过了一晚,她还没想到这个问题,真的没想好! 车中忽然安静下来,赶车的小厮似乎隔着帘子都能感觉到一股冷气,他连忙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挥动马鞭,生怕又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良久的沉默,慕容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犹豫了半天,她忽然将手递到萧静宁掌中,屈起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划了划。 若有似无的一挠让萧静宁心底瞬间泛起了涟漪,他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眸中一抹化不开的温柔。 修长的手指缓缓收拢,将慕容云的手握在掌中,他随即轻声道,“你慢慢想吧,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嗯!”点头应下,慕容云却在下一瞬抽了回手。 或许不论考虑多久,她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到时候萧静宁肯定会生气吧`````` 转身倚靠在旁边,她闭上眼淡淡一句,“好累,我先睡一觉。” 只有保持沉默,才能让她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一路无话,半柱香后马车就已到了王府门前,门口的护卫老早就在翘首盼望了。 马车停下后,慕容云下意识睁眼,“到了?” “嗯,下车吧!” 两人才刚走下马车,那个曾经给慕容霜头顶放苹果的护卫连忙走上前来,“王爷,慕容丞相在府中等您!” “让他等着。” 似乎早就料到了,萧静宁不急不缓走进大门,见慕容云跟在三步之后,他又停下来等她。 “你累了就回书房休息吧,睡醒了我再让林叔传膳。” 抬眼看他,慕容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别去见慕容老头,随即点头应下,“好!” 她跟那老头子没什么好聊的,本也就不想去。 “王爷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回书房好了!” 说完,她抱着画走到了前边,直接朝着书房方向而去,等她走远了萧静宁才转头看身后,问道,“他在花厅?” “是的,林管家也在。” “走吧!” 慕容毅与林天炎相对坐在花厅,一人从容品茶,一人心不在焉看外边。 等得久了,慕容毅忍不住又问,“不知王爷何时才回来?” “王爷他去公主府赴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我能见一下我女儿吗?” “呵,慕容丞相想见哪个女儿?”他明知故问,似笑非笑看他。 “我一世情急失言,还望林管家不要见笑。”如今两个女儿都嫁入王府,身份不同了,他当然也不能直呼女儿。 “王妃她陪王爷一同去公主府赴宴了,现在也不在府中。”知道他要见的并不是慕容云,他却故意说出这话。 “那我能见一见夫人吗?”可怜他的宝贝女儿,连个侧妃都不是,仅仅是个妾! 自从慕容霜嫁入王府,她每天都会派人回家送信,算是报平安。这件事萧静宁并不是不知道,但也从没阻止过,可不知为何昨日却没有丫鬟回府告知他女儿的消息。 昨天他和夫人在家等了许久,早就有些坐不住了,今天下了朝回家也没见半个人影,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才亲自前来探望。 同样是女儿,这待遇相差太大,林天炎听完更觉心中不爽。 “王爷不在家,此事我做不了主!” “这``````好吧,我再等等。” “嗯!”轻嗯一声,林天炎端起茶杯看杯底,不再理他。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他感觉这气氛实在让人难受,往日里习惯了众人的阿谀奉承,此时被一个管家如此漠视,他难免觉得脸上挂不住。 别人不理他,他只好没话找话说,“林管家,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慕容丞相请讲。” “上次在宫中王妃突然发病,不知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他觉得问一些慕容云的事情总是好的,至少表示他关心这个女儿。 “慕容丞相,王妃是你的女儿,她有什么病你怎会不知道?”笑得越发清冷,林天炎眼神淡淡的,却像是一种无形的蔑视。 “厄``````王妃她刚刚归家就嫁入王府,那时她并未发病,我确实不知。” “恕我不能直言相告,这些事慕容丞相还是自己去问王爷吧!” 又是一阵揶揄,他几乎字字讥诮,说完后却不直接回答,根本就是在耍慕容毅。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慕容毅暗暗握拳,若不是碍于萧静宁的面子他恐怕早就呵斥这嚣张狂妄的管家了。一忍再忍,他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随即端起茶杯大大喝了一口,也不再说话。< 已经换了常服的萧静宁独自走到花厅,林天炎和慕容毅几乎同时起身,一个轻笑着看他,一个连忙上前行礼。 扫一眼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萧静宁淡淡应了一声,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这么多年慕容丞相都不曾来过王府,今日当真算是稀客。” 第一句话就让人难以往下接,慕容毅干笑了两声,缓缓道,“王爷平日里公务繁忙,老臣是怕打扰王爷,所以不敢贸然登门。” “那今日你就不怕打扰本王了?” “这``````老臣前几日见王妃突发旧疾,心中实在是挂念,忍不住来探望一下。” “慕容丞相方才不是说要见夫人吗?” 一语戳破,林天炎挑眉看他,毫不掩饰眸中的讥讽。 “老臣顺便见见夫人。” 暗骂一句,慕容毅神情有些不自在。这一主一仆真的很难缠,偏偏他又不敢得罪,在萧静宁面前他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慕容丞相何必再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吧!”懒得跟他废话,萧静宁冷冷道,“你想见慕容霜?” 眉毛一抖,慕容毅听他直呼女儿的名字,语气还如此森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臣``````” “给她准备一副棺材吧!” “啊?”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抬眼看着萧静宁,“王爷此话何意?” “下毒谋害当朝王妃,难道不该死吗?”拿出那包在慕容霜房中搜出的毒药,萧静宁隔空甩到了他面前,“这毒药你夫人应该很熟悉。” “这,这``````这不可能!” “人赃俱获,难道你以为本王会诬赖她?”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只是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还请王爷明察。”就地一跪,他不敢看萧静宁,只是死死盯着那包毒药,颤抖着问道,“王爷,霜儿她``````她``````” “还没死。” 有时候,不死比死要痛苦! 今天一早林天炎就告诉他,慕容霜已经疯癫了。毕竟那样的一幕对她来说太恐怖,她做贼心虚,终究是扛不住心中的恐惧,此刻怕是疯得连自己的父亲都认不出。 听他这么说,慕容毅终于松了口气,暗暗抹掉了头上的汗,“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依旧跪着,他立即又道,“王爷,此事定有蹊跷,还请王爷给老臣一点时间,让老臣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本王府中的事情需要你来插手?” “不,不,不,老臣不敢,老臣只是想替王爷分忧。” “不劳你费心了!”似笑非笑看他,萧静宁语气忽然一转,“慕容丞相特意来看望王妃,听闻有人对她下毒,怎么也不问一问她现在的情况?” “老臣一时急糊涂了,不知王妃她现在如何?”他刚才还听说慕容云陪着萧静宁一同去赴宴,倘若她真的有事哪还能出门。虽然心知肚明,但他还是得问一问,否则难以应付萧静宁。 听见他敷衍一般的问话,萧静宁眸中冷意更甚,他缓缓起身,走到慕容毅身前居高俯看着他,“慕容丞相,你觉得柳定山的下场怎样?” 浑身忽然一怔,慕容毅依旧不曾抬头,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 昨夜柳定山突然暴毙家中,今天一早皇上就拿到了他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罪证,非但没有调查他死亡的原因,还下旨将他满门抄斩。慕容毅身居要职多年,这其中的端倪他还是能看出些许,此刻萧静宁突然问起,他当然觉得心惊。 顿了顿,他终于回神,连忙答道,“他贪污受贿致使江南河提崩塌,百姓死伤无数,至今南方的瘟疫还未能控制,这等行径当然该死。” “说得倒是不错。”微微俯身,萧静宁垂眸看着他的头顶,“那么,慕容丞相觉得自己为官清廉吗?” “老臣``````”一时语塞,他不敢贸然回答。 做丞相多年,虽然他并未做过太多有违理法的事,但收受贿赂这种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 否则,他的丞相府怎能建得如此华丽? 要是别人敢这样问他,他一定怒目反击,可今天问话的却是萧静宁。他会问这样的话,定是手中有自己的把柄,他知道萧静宁的脾气,当然不敢狡辩。 见他还算识趣,萧静宁抬脚轻轻踹他手臂,“起来吧!” “多谢王爷!” “慕容毅,你可知道本王为何迟迟不向你下手?” 如此直白的问话,听得慕容毅冷汗直冒,“王爷``````” 这件事也一直是他的心头刺,倘若萧静宁真的肯说,他确实想要听一听。 “因为你姓慕容。” 淡淡一句,听得慕容毅又怔了怔。 他是聪明人,只需要一句就已心神领会,明白过来后他忍不住抬眼望向萧静宁,眸中一抹不可置信。 因为他姓慕容,而王妃也姓慕容,原因就是如此简单! 忽然觉得万分庆幸,老天爷对他似乎不薄,关键时候竟然让他找回了另一个女儿。若不是云儿忽然归家,他现在的下场怕是不会比柳定山好多少吧! 听见这样的回答,他似乎安心不少,刚想说几句感恩的话却听萧静宁冷冷开口道,“萧逸腾是做不了皇帝的,你跟着他只会害了自己。” “王爷,老臣只是``````” 想要辩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靠近萧静宁,萧静宁却破天荒的没有避开。 “你觉得太子能担重任吗?他将来能坐稳皇位吗?” 嘶——— 四皇子做不了皇帝,太子也坐不稳皇位,那岂不是在间接告诉他这皇位非萧静宁莫属! 越听越觉得心惊,这样的问题已经超过了慕容毅能够接受的范围,他更不明白萧静宁今天为何要对他说这些。 犹豫片刻,他再三斟酌后才答道,“太子是无才无德,可是皇上顾念郑皇后旧情,怕是一定会把皇位传给他。” 以现在的局势,待皇上百年之后传位于太子,那便是萧逸腾与萧静宁大打出手之时。 这两人都手握重权,虽然萧逸腾未必是萧静宁的对手,可他夺位之心异常坚定。萧静宁这人性情冷漠,旁人难以接近,他当初也是权衡利弊之后才选择站在萧逸腾那一边。 如今看来,他显然是站错了位置! 一个月前萧静宁非要娶他女儿的时候,萧逸腾却并未帮他说过半句话,直到后来群臣拥护萧静宁纳霜儿为妾,他也不曾为自己求情,现在想想他还觉得心凉。 可是``````已经错了,后悔也无济于事! 他低着头,萧静宁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最后他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无论他多么袒护那个儿子,也断然不会把江山社稷当做儿戏,自古帝王都是如此,亲情远不及江山重要! 听着他淡淡的语气,慕容毅细细思量了片刻,终究还是决定相信他。萧静宁似乎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也不容置疑。 又考虑了半晌,他才大着胆子问道,“王爷是想自己穿龙袍?” “一件破衣服,本王不稀罕!” “那``````王爷的意思是?” 越发想不明白了,他说萧逸腾穿不了,萧逸尘也穿不上,他又不稀罕穿,那这龙袍到底给谁穿? 病秧子萧逸远是更不可能,萧逸墨太小不够稳沉,剩下的那些———还没长开呢! “本王的意思你不用理会,但是本王想知道你的想法。” “老臣``````”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郑重道,“老臣也不是刚进官场的毛头小子,其实并不想陪别人争名夺利,只想明哲保身,保护好家人。” 难得萧静宁肯与他说这么多话,他虽然不能肯定萧静宁的意思,但还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倘若这次真的能向他靠拢,他或许不用再整日担心自己的处境,更不用再担心女儿的安危。 “在你心中,慕容云是否也算你的家人?” “王妃她``````当然,她是老臣的女儿!” “好!”轻声一句,萧静宁第一次用极为认真的语气和他说话,“以前的事情本王可以不与你计较,慕容霜下毒的事情本王也可以不追究,往后不需要你帮本王做什么事,但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本王。” “王爷请讲!” “等本王离开帝都后,倘若她想要回慕容府,你就``````替本王保护好她,把她真正当你的女儿对待。” 保护好她。 给她父亲的关爱。 他的要求,仅此而已! 这次离开后他有可能很久都回不来,如果慕容云真的不愿意陪他去向城,她一个人在王府定会觉得孤单! 既如此,便早些帮她安排好吧,她或许更愿意回慕容家。 --------------- 万更哦!╭(╯3╰)╮ 求见帝尊 公主府昨夜被盗———没人理会。 工部柳定山被满门抄斩———也没人理会。 四王爷一天内输掉了大半家产和五万大军———同样没人理会。 因为,所有人都注意力都放在了云凰令身上! 一大早,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所有人聊的关心的都是那足以撼动天下武林的云凰令稔! 仅一个晚上,帝都突然出现许多江湖人士,各大酒楼客栈几乎一夜爆满,生意好到爆棚。离帝都较近的各大武林门派,还有些闲散江湖恰好身在东陵的武林中人,几乎连夜赶来,就为了看一眼那云凰令,更想要见一见传说中美若谪仙的帝尊。 得知慕容云手中有云凰令后,萧静宁早已命人做好准备,王府内外突然增加了数百名护卫,书房院外的阵势也重新启动。未免有人趁机混入帝都,他在当晚就下令提早关闭城门,加派禁卫军巡城,九门警戒,对所有进出帝都的人严加盘查俨。 天还未亮,城门大开之时无数身着各色劲装的男女都已围在门外,见门口重兵把守,还有许多骑车高头大马的禁卫军虎视眈眈,为首的几人均是不屑。 “儿郎们,咱都把路引拿出来,排好队进城了,别丢了帝尊他老人家的脸,让这群当兵的看了咱的笑话!” “好讷!” “那是自然!” 吼声几乎震天,把那些躲在后边的老百姓吓得直哆嗦,他们人人手中几乎都拿着路引,上边明晃晃的红色大印,没人敢拦。 帝都重地,天子脚下,当然不允许太多武林人士出入。自古帝王多猜疑,他们怎会让那么多整天提着刀打打杀杀的人在皇城附近晃悠,这样他们会睡不安寝的。可是,这次涌入帝都的武林人士基本都是名门正派,他们光明正大进城,人人都有证明身份的路引,而且是冲着武林帝尊而来。朝廷再强势也找不到驱逐他们的理由,只能提着心四处巡逻,小心防范,以免惹出什么大乱子。 从辰时开始,陆晨风已经在别院与王府大门之间往返了数十次,每次都得将同样的话叙述一遍,回答不同的人。 此刻已经是第二十一拨人了,而且这次来的还不少,他索性搬张凳子坐在门口,拉着林叔一起来打发这些武林人士。 三张红色帖子恭敬的递上来,十几人站在王府门前,他们都是各自门派中的掌舵人。其中一个腆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一眼就认出了他,朗声一笑喊道,“原来是少庄主,两年未见没想到竟然能在帝都碰上你!” 早就认出了他,陆晨风却没有起身,只是露出一个自认为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笑容,“莫掌门,两年没见你发福了啊!” “嘿嘿,少庄主见笑了!”颇为自在的摸了摸肚子,莫镇川笑得越发大声,“少庄主,你怎么会在三王府?王爷他在吗?” “王爷上朝还没回来!”至于他为何会在这里,他选择不回答。 “那王妃她在吗?”这才是他们来拜访的真正目的啊! “我说莫掌门,你怎么也跟那些刚出武林的毛头小子一样,学着他们凑起了热闹。王妃身份尊贵又是女子,是你们这些武林人士随便能见的吗?更何况王爷还没回来呢,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你们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不耐烦的挥挥手,他大喇喇示意别人退下,心里早就不耐烦了! 一大早为了打发这些人,他说得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烟了,这会儿正窝火呢!莫镇川见他这么快就要打发自己,当然不情愿,“少庄主,你好歹把我们的帖子递进去,见不见我们还得由王爷和王妃说了算啊!” “帖子我自然要转交给王爷,可王爷是不会见你们的,你若是不信就回客栈等着吧,且等好一点,我怕你盼到明年还没能见上王爷。” “呸,摆什么架子!”忍不住暗骂一句,莫镇川耐着性子又道,“我们其实也不是想要见王爷,我们只是想让王妃给我们瞧瞧云凰令,再问几句有关帝尊他老人家的事,耽搁不了王妃多少时间的。” “今早已经有几百人想来见王妃了,倘若她每个人都答应怕是得忙死吧,再说你们要找帝尊干嘛上王府来,去圣坛找他啊!” “不是说云凰令在王妃手里吗?不是说帝尊他老人家在帝都吗?帝尊常年不在圣坛,少庄主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能找到他咱们还需要上你这儿来吗?” “就是,少庄主你就帮我们通报一下吧!” “对,大家都是武林人士,老夫与令尊也还算有些交情,少庄主不若卖老夫一个人情!” “谁告诉你们云凰令在王妃手里?谁告诉你们帝尊在云凰,也不知道哪个小混蛋乱放的消息,这种混账话你们也信啊?”气得差点要跳脚,他真的忍不住了! 萧静宁一大早就上朝去了,把这苦差事交给他,差点没把他烦死。 虽说来的都是武林中人,可人家是恭恭敬敬送了帖子来拜访的,既不闹事也不托大,自然没有将人轰走的道理。这些人不比朝中官员,他们虽然也知道萧静宁的厉害,可皇族贵胄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身份不同罢了,他们最终还是只认武林帝尊,眼中只有云凰公子。 敢来王府拜访的自然都是武林正派,萧静宁不想与这些人过多纠缠,所以就给了他这么个让人头疼的任务! 见他气急败坏,莫镇川的语气却四平八稳,“少庄主,我们既然来了那定然是得到了稳妥的消息,有人可是都瞧见王妃拿出云凰令了,咱们只是想一睹帝尊的风采,并无恶意,你就别遮遮掩掩了。” “哪个混账说他瞧见王妃拿出云凰令了,你把他找出来,我保证不揍死他!” 不揍死,直接一脚踹死! “空穴不来风,我们``````”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不耐烦的将话打断,他把几张帖子都放进胸前,“帖子都放在我这儿吧,待会儿王爷回来了我立刻转交,不管王爷见不见你们我都派个人去客栈告诉你们一声,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 “别这了,我只能帮你们这些,别的我可办不到!” “好吧,那就劳烦少庄主了。” “无需客气,王府不便招呼各位,你们请吧!” 快走,快走,再不走他就要发火了! 拱手一礼,莫镇川带着众人转身欲走,刚走了一步忽然又转过头来,“对了,少庄主你怎么会帮三王爷做事?” “莫掌门,你好想管得太多了!”不悦皱眉,他心中已经开始咆哮。快走吧老家伙,回去可别在他爹面前胡说八道,否则他会死得很惨的! “呵呵,我也只是关心少庄主而已。”他悻悻一笑,“下个月庄主大寿,到时候再与少庄主你多喝几杯!” “你站住!”忽然起身,陆晨风阴测测的看着众人,缓步走到莫镇川身前,“莫掌门,咱们的交情也还行吧,有些话只适合私底下说说,我听说上个月你又在外边养了一房小妾?” 说完他剑眉一挑,哼,威胁人谁不会啊! 跟着萧静宁这么久,近墨者黑。 肩膀不自觉的抖了抖,莫镇川抬眼望他,随后打着哈哈道,“对,对,咱们的交情很好。少庄主放心,有些话我是不会乱说的,尤其不会对庄主说。” 老熟人一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莫镇川随后又转头看向众人,“今日的事情可不能随便说出去,谁也没见过少庄主,更没在王府看见少庄主,知道吗?” “知道!” “明白!” “我们懂!” “嘿嘿!”满意的笑了笑,他再看陆晨风,“你看,咱们的嘴多严。” “恩,莫掌门如此仗义,我自然也不会随便去拜访你夫人的!” “多谢,多谢!”在下边暗暗给他作个揖,莫镇川随即道,“咱们先回客栈了,等少庄主的好消息。” “慢走不送!” 嘴角一抹笑,他又恢复了先前风流潇洒的姿态,目送那一行人离开。 短短几句不明不白的话,隐藏的可是两个人的秘密,武林中的八卦其实也不少。 陆少庄主惧父,莫大掌门惧内,这事儿吧,江湖人士大抵都是知道的! 等那几人走远了,陆晨风才转身走回门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抱怨,“那女人可真会惹麻烦,尽让王爷给她收拾烂摊子,哎!” “你小心王爷听到这话一巴掌把你拍到墙上去。”不以为然,林天炎扯唇轻笑,只要是慕容云的事情在王爷眼里都不算麻烦。 有些人乐在其中,有些事旁人也理解不了! “命苦啊,歹命啊,我辛辛苦苦做牛做马混了一年,还不如一个动不动就发病,整天傻兮兮只知道闯祸的女人!也不知道她哪里好,王爷到底看上她哪里了?” “那是你眼拙!”瞪他一眼,林天炎缓缓道,“傻兮兮的人能骗走萧逸腾大半的家产?能赢走他的五万大军?能跟云凰公子交朋友?” 他早就看出慕容云与众不同,却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更没想到她竟然``````认识武林帝尊! 虽然退隐江湖多年,但武林中的事情他依旧清楚,这个才出入江湖一年就掌握天下武林的奇人他也很想见一见。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陆晨风有些怏怏的,“好吧,我承认,其实她也没那么不堪。至少她比别的女人看着顺眼,也只有她这样的性子才受得了王爷,他们两还真是天生绝配。只可惜``````她的病,还有王爷的``````” “王爷的事情你少插嘴,顺其自然!” “哎,我倒是想管来着,可我也救不了他们啊!”无奈一叹,他未免再说点什么惹得林天炎心情不好,立马转移了话题,“趁着没人来打搅我得赶紧再去看一眼云凰令,等她还回去了我就没得看了!” 说完他搓了搓手,方才的风流倜傥荡然无存,“稍后要是再来人林叔你帮我顶着,我懒得跟那群人废话了!” “你去吧,我自会应付他们!” “谢咯! 一溜烟跑向书房,他迈着略显奇怪的步子穿过阵中,敲开了书房大门。 慕容云正在吃早饭,落霞也坐在一旁,见他来了连忙站起身来,“奴婢见过公子!” “嗯,没事,你坐着吧!”俨然一副主子的架势,他说完也大方的坐到了一旁,“王妃,用膳呢?” “明知故问,你看不见吗?” 慕容云在王府对人尚算和善,哪怕是后院打扫的老妈子向她行礼她也会回以一笑,却唯独跟这位少庄主不对盘。 无辜被抢白一顿,陆晨风感觉热脸去贴冷屁股什么的最烦躁了!烦躁过后,他从怀中掏出三张帖子甩到桌上,“喏,这些都是要见你的。” “我又不认识他们,干嘛要搭理!” “可人家都说云凰令在你手里啊,想要让你引荐帝尊。” “人人都想见他,那他还不得忙死,再说你干嘛傻不拉叽承认云凰令在我手里?” 傻不拉叽? 我去!这是什么形容词? 强忍住内心的咆哮,陆晨风顿了顿才道,“知道你不会见,王爷也不会允许你去见他们的,全都给你推了!” “嗯!”点了点头,慕容云若无其事吃饭,连个感谢都没有。 “那个``````云凰令``````你可不可以拿出来再给我看一看?”能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云凰令,当真是不易啊,虽然不能拿着它到处招摇,但好歹可以多看看多摸摸,过过瘾也是好的! 一口吃掉最后半块核桃酥,慕容云抬眼看他,忽然将右脚抬到了凳子上。 “鞋子里,自己拿!” 她就这么大喇喇的脱掉了鞋子,仅穿了袜子的脚往地上一踩,继续喝粥。 看着凳子旁边突然多出来的一只鞋子,陆晨风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如此宝贵的东西这女人放在鞋子里? 敢不敢再随意一点?敢不敢再恶心人一点?就不能找个锦盒好好把它珍藏起来吗? 他嫌弃的看那鞋子一眼,看完还是伸出了手。 “哪里有啊?” “第三层!” “你干嘛把鞋底垫那么高?” “方便放它呗!”其实她是不喜欢仰视别人。 作为女人她的身高已经足够,可扮男子的时候终究还是差了点,没有细尖的高跟鞋,咱来双内增高总是可以的吧! 两根指尖在鞋底上抠啊抠,半晌终于摸到个硬东西,他赶紧将其拿出来。 咦,还有余温,好在没臭味! 银质的令牌反射晨曦的光芒,泛一抹淡淡的云霜,他仔细瞧着令牌上的花纹和字,忍不住叹一句帝尊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似乎忘记了这令牌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他看完后就开始摸,描摹般用指腹一寸一寸划过令牌,摸过之后甚至放到脸颊上贴了贴,“要是我能拿着它去号令群雄该多好!” 瞥见他似乎陶醉的神情,慕容云眉尾一挑,“我可以帮你转达这句话。” “别,我是开玩笑的!”忙不迭阻止,他倏地睁大眼看慕容云,“王妃,你不是武林中人不懂江湖规矩,这话可不能乱说!” “哦!”轻声应下,慕容云不以为然,她其实没这么小心眼,这云凰令借陆晨风玩两天也是可以的。 看够了,也摸过了,陆晨风不舍的还了回去,“王妃还是把它收好吧,那些正派人士虽然不敢打云凰令的主意,但难免有些心怀不轨的想要趁机搅乱江湖,不得不防啊!” “知道了!”有她在,谁敢来,除非是嫌命太长了! 再说,萧静宁把她保护得很好,府中又有林叔和这家伙把她守着,一般人也是进不来的。 “王妃,我再问你个事!” “你说!” “帝尊他真的在帝都?” “没错!” “那``````你还云凰令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眼中冒出了光,他兴冲冲的问,得到的却是一个令人泄气的回答。 “不能!” 收好令牌,穿上鞋子,慕容云起身吩咐落霞把书房收拾干净,随即转身进了内室。 虽然她不确定云凰令的消息是不是那个马蚤包男人故意放出去的,但她敢把这东西拿出来就不怕被人惦记。有些事情也应该找个时间跟纳兰好好解释一下,至少要他打消了某些猜疑才行,或许这正是个好机会。 既然,大家都想要见一见武林帝尊,那就让他们如愿吧! --- 换脸 “师父,咱们是不是被那人忽悠了?” “就是啊,这都两天了,为什么现在还没人来给我们送消息?” “王爷他见不见咱们倒是给个准信啊,难道我们一直这么等着?” “闭嘴!” 宽大的手掌在桌上一拍,整桌饭菜差点被打翻,莫镇川瞪一眼身旁的几个弟子,“急什么?帝尊的消息若是那么好等,我还用得着大老远跑来帝都!” 他这一拍,满大堂的人几乎都在看他,酒楼中其余几个门派的人也围聚在一起吃饭,他们听见最后两句瞬间就来了精神稔。 “莫掌门,你在等王府的消息?你真的能见到王爷?” “阿弥陀佛,莫掌门能否告知老衲帝尊的消息?” 好几人同时走上前来,莫镇川抬眼看他们,神情不是很自在。 “三空住持乃方外之人,怎么也对帝尊的事情感兴趣?” “阿弥陀佛,莫掌门有所不知,半年前本寺几位弟子出门办事,他们途中遇袭险遭死劫,正是帝尊派人救了他们。救命之恩岂能忘,老衲这次听说云凰令出现在帝都,帝尊也在,所以特意领了曾受过帝尊恩惠的几名弟子前来向他致谢。” “原来如此!”点头回应,莫镇川却笑得不以为意,心想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还不是想来见一见帝尊他老人家。 和尚就是让人心烦,整天顶着亮闪闪的光头到处蹿,动不动就喊佛号说什么戒色戒酒,他最讨厌就是听见这几个字。 点头过后,他道,“我也没什么法子能见到帝尊,只是得了一个故人的指点让我在客栈等消息,所以就在此等候了!” “不知莫掌门的这位故人与帝尊是何关系?他说的话可靠吗?” 啊呸! 可靠的话他就不会在这里抱怨了! 忍不住沉了脸色,他语气略显不悦,“话已至此,我知道的也就那么多,至于我那朋友就没必要向三空住持介绍了吧!” “阿弥陀佛,老衲只是``````” “师父———” 不等他说完,楼上传来一阵大吼,赫然打断两人的谈话。 “师父,你快看!”几乎是从楼上摔着滚着冲下来的,他手里拿着个深红色裹金边的帖子,边跑边冲下边的人大喊。 “这,这,这``````这是云``````帝``````” “你失心疯了吗?叫你吃饭你要在楼上睡觉,这会儿跑下来大喊大叫什么?” “师父,帝尊,云凰令``````”扒开众人挤到了前边,他挥着手里的东西,激动得语无伦次。 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帖子,莫镇川皱眉将其打开,仅看了一眼就惊得喊出了声,“帝尊!” 哎哟妈呀,帝尊亲自下的帖子! 忽然觉得难以置信,他又仔细看了几眼,上边确实有帝尊专用的特印,帖子下方还有龙飞凤舞的‘云凰’二字。 确认无误,他呆站片刻就回过神来,随即仰头大笑,“哈哈哈,帝尊他老人家竟然给我下了帖子,邀我明日去清风楼一聚!” 他的笑声在大堂内空悬回响,震得桌上的酒杯都在轻颤,话音一落,坐在边角上那些闲散的江湖人士立马就坐不住了。 噗嗤——— 有人一口尚未咽下的酒喷了出来,连嘴都来不及擦就围了上去,“当真?帝尊他当真邀请你?” “这还有假,你们看!”终于觉得自己在众多弟子和同道中人面前长脸了,他连忙举起帖子向周围人展示,上边的金色大印所有人可是都认得的。 待他高举着帖子转了一圈,大家几乎也都看清楚了,看完后的反应却各不一样。 有的眼睛冒光兴奋的搓着手,心想帝尊他竟然真的在帝都。有的却神情暗淡,尤其几大门派和昭仁寺的数十个僧人,他们实在想不通帝尊为何不下帖子邀请自己,独独邀请了莫镇川一人! 有几人还激动的围在前边,想要再看看那裹着金边十分气派的帖子,三空却领着所有僧人都退了出来。无奈抬头看门外,他长叹一声,“阿弥陀佛,看来帝尊是不想见我们,待明日从莫掌门那里打探到帝尊消息后,我们就回吧!” “是,弟子遵命!” 难免觉得遗憾,有几人嫉妒过后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得先去清风楼定一个位子,哪怕不能得到帝尊款待,能见一见他老人家也是好的!” 说完,他们当真要走,立马有人向他们泼冷水。 “别瞎折腾了,帝尊要在清风楼宴请别人,哪还能随便让闲杂人等进入,到时候恐怕连猫啊狗的都进不去,更别说你们了!” “你拐着弯骂谁是猫是狗?” “我就是实话实话而已!” “你别以为自己掌门得了邀请就不得了了,小爷根本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哼!”那人眉尾一挑,得意得都快飞上天了,“你们算什么东西,只要帝尊他老人家看中咱们师父就行了!”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何须在此争执,帝尊他要见何人自有他的打算,这次见不着,下次定然还有机会。” “就是,你看人家三空住持多明事理,帝尊见谁不见谁是你们能管的着的吗?” “都别吵了!”实在看不下去,莫镇川朗声一喝,“大家都是武林中人,难道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虽然帝尊没请诸位,我莫某也不会独占这次机会,帝尊说允许我带上几人赴宴,各位掌门若是不介意就随莫某同去吧!” 帖子中所写的带人赴宴是指带上他的弟子,他想着这些小毛头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就此做个顺水人情。 听他说完,先前还怏怏的几人顿时有了精神,三空也杵着禅杖走回他身前,“阿弥陀佛,莫掌门真是``````” “三空住持就别去了吧,我刚才不是听说你要回昭仁寺了吗?”好好的去赴个宴,领着个吃素的光头算怎么回事,昭仁寺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派,这个面子他不想给。 忽然一楞,三空刚到嘴边的感谢硬生生被堵了回去,片刻后豁然一笑,“好,既然莫掌门觉得不妥,老衲也就不去了。” 出家人本就不应与人争执,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他单手合十,点头一礼,正欲走开时听见弟子从楼上跑下来唤他。 比起先前拿着帖子冲下来的那人,这位年纪尚轻的小僧倒是没那么慌张,他礼貌的避开众人走到三空身前,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住持,这个是在房内桌上发现的。” 同样的深红帖子,同样的金丝裹边,这下大家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 立马有人惊呼,满眼的不可置信,“昭仁寺也收到帝尊的帖子了?” 那拿来帖子的小和尚惊讶看着众人,什么帝尊? 他刚才觉得肚子痛去后院茅房,去了才发现没有手纸,连忙又上楼去房中找。刚进门时他就看见这么个东西摆在桌上,上边写着昭仁寺三空住持亲启,看起来又像是很贵重的样子,他就忍着肚子的绞痛把这帖子送到了大堂来。 似乎有些激动,三空伸出的手微微颤抖,接过来后立马将禅杖交给了弟子。帖子打开,里边同样有帝尊的金色大印,不用看内容他也能猜到里边写的什么。 帖子摊开的那一瞬,周围一阵哗然,有些人艳羡,有些人忽然反应过来。 “快,快去房中看看,帝尊是不是也给我们发了帖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身手矫健的众人几乎瞬间消失在大堂,就剩下了手拿帖子的莫镇川和三空还领着一众弟子站在这里。 看一眼自己的帖子,再看看三空手里的,莫镇川感觉老脸有些挂不住,“原来帝尊他老人家也给三空住持发了帖子!” “阿弥陀佛,此乃老衲之幸。” “是极,是极!”讪笑两声,他忍不住又往楼上看了看,想要知道是否大家都收到了帖子。 不多时,一众人从楼上蜂拥而下,脸上都带着笑。 “真没想到帝尊也给我们发了帖子!” “可不是,看样子但凡来帝都的门派都得了邀请!” “明儿清风楼肯定无比热闹,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会啊,想我赵某人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什么时候在帝都参加过武林大会?敢在天子脚下如此光明正大召集武林中人的,怕是也只有帝尊他老人家了!” “嗯,这可是给咱武林人士长脸啊!” 众人边走边聊下了楼,经过莫镇川身前时忍不住冲他一笑,“莫掌门,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咱们都有帖子,明天就带着弟子们去清风楼见识一下帝尊的风采。” “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光是听着这两句我就觉得心神向往。年前听天龙门的门主说帝尊他可是有着绝世容颜,而且``````”眼中一抹得意的笑,他忍不住向前俯身,不顾自己一派之主的身份和别人说起了悄悄话。 “而且我听说帝尊很年轻,身旁也没有伺候的女子。赵兄你家小女今年十六了吧?为何不把她带来?要是能就此追随帝尊左右那该多好!” “哎呀!”懊恼的拍了拍手,赵明恨不得现在能飞回去把女儿带来,“我也不知道真的能见着帝尊啊,早知道我就``````” “阿弥陀佛!”越发觉得不堪入耳,三空看一眼兴高采烈的众人,喊一声佛号后虚空向他们行礼,随即领着弟子上了楼。 `````` 整个客栈,整条大街,乃至整个帝都,渐渐开始沸腾了! 武林帝尊云凰公子要在清风楼摆宴,这事足以轰动帝都,就连街头巷尾的平常百姓听了都觉得热血沸腾。 不多时,街上的禁卫军越来越多,巡逻的小队越发密集。他们一边巡视一边抱怨,为何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公务在身,为何不放他们假让他们也去清风楼看一看帝尊! 西城别院,内阁房中。 一身红衣的慕容云正站在桌旁认真捯饬坐在身边的人。 脸已经修整好,衣服也调整好了,现在该拾掇拾掇他的头发。 未免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会抓狂,慕容云特意站在铜镜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认真给他整理发髻。 楚云绝的头发较长,和她的差不了多少,发质也好得让人嫉妒。此刻他披散着长发,穿一身女装,换上了自己易容后的脸,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女人的妩媚。 越看越想笑,但是她得忍着,不然云绝大爷会生气的! 用木梳轻轻将他的头发理顺,慕容云把从自己头上取下来的头饰在他头上比了比,思索着落霞平常到底是怎么给她绾发的。 偏着脑袋想了一下,她叹口气,“哎,女人梳个头发都这么麻烦,真是伤脑筋。” “你梳个差不多的不就行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他却刻意将身体往前倾了倾,这样可以闻到慕容云身上的香气。 “不行!”一口否决,她皱眉道,“萧静宁也许会发现,他这人心思细得很,一点小小的改变他都能察觉,所以你一定给我撑着,千万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从踏进房门后她就说了无数次那个人的名字,楚云绝听一次脸色就沉几分,“既然不放心就别来找我。” “别那么小气嘛,我开个玩笑而已!”连忙赔笑,慕容云一把拉住他,“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了,你扮我才最像,我本来打算让你扮云凰的,你竟然不愿意,那只能帮我回王府挡一阵了。” 她自己女扮男装已经习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她亲自把楚云绝打扮成自己的样子却觉得非常别扭,怎么看都有种委屈了云绝大爷的愧疚感。 曾经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此刻却被她整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真是有点不忍直视! 搞不定这发髻,她放下木梳道,“还是你来扮云凰好了,反正各门各派的人你也认识。” “不必了!” 要他换上自己日夜思念之人的脸,他做不到,更何况他代替慕容云去王府还有别的目的。 双手横抱在胸前,他闭目催促,“你快动手吧,稍后萧静宁回府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哦,好吧!” 慕容云倒是不担心会被萧静宁发现,最近两天他似乎特别忙,一早就出了门,到了深夜才回来。每次回来后他都会到自己床边静坐片刻,随后匆忙洗漱睡下,第二天不等天亮又没了踪影。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大军快要开拔,朝堂和军中的事情都压在了他肩上,抽不开身也是难免的。慕容云大概算了一下时间,他这两晚总共睡了不到四个时辰,想起来似乎觉得有些心疼! 早上她特意去找林叔询问了一下萧静宁的情况,生怕他这么忙身体会吃不消,毕竟他身上余毒未清。好在林叔告诉她这两日黄岳鸣都陪他同进同出,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脑子里想着有关萧静宁的事,她竟然不知不觉绾好了发髻,“哟,原来是这样梳的!” 利落的将发饰插上去,她又忍不住要笑了! 楚云绝脸型与她相似,修整过后几乎无异,她本来没有楚云绝高,但是她平日里都穿着厚底鞋,此刻楚云绝换上一双特别薄的女鞋与她的身高也相差无几。 她瘦,楚云绝也不胖,她特意挑了一身藏青色镶金边的罗裙,这样看着显瘦。再说楚云绝身上还有锁骨丸,等他出门回王府时再叫他服下,保准任何人都看不出差距。 一切收拾妥当,她立刻就笑出了声,随即伸出手指勾起楚云绝的下巴,凑上前打趣道,“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得这般好看,小爷我看着都觉得心动了!” “别惹我!” 淡淡开口,楚云绝睁眼看她,眼底一抹恼意。 “啧啧,这声音太粗狂了,不行。” 从桌上一个白色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她轻笑道,“小娘子,张嘴。” 不理她,却从她手中把药丸拿了过来,楚云绝毫不犹豫吞下,半晌还紧皱着眉头。 “好了,差不多了,来说句话给小爷听听!” “你``````” 一张嘴就是女子的声音,楚云绝眉头皱得更紧,立刻就不说了! “好呐,搞定!”笑眯眯的拍了拍手,慕容云收起药瓶,“多么难得的一幕,云绝大爷你给咱唱个曲子吧,你这声音肯定很好听!” “你信不信我立马去王府告诉萧静宁,你就是云凰!” “我信!”知道再说下去云绝大爷真的要生气了,她这才收起嬉笑的脸。 “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先回王府吧,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内室夜明珠的机括在他床头,书房的在左边墙上,他最近每晚都``````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呢!”< ---- 如何忍受长久的孤寂? 夜空黛青,悬挂弯月。 一袭红色锦袍的慕容云从房中走出,独自走向前院高楼,火红的衣袂被晚风卷起,迤逦身后如一朵啼血杜鹃。 那座高楼倚池而建,横跨半个别院,长长的楼梯一路直上,站在楼阁中几乎能看见大半个帝都,所以名叫望都楼。当初买下别院后,楚云绝特意命人建了这楼,这名字也是他取的。 站在楼檐下望对面,慕容云明媚的凤眼中一抹血红,在夜色下闪着异样的光芒。她的目光越过连绵不断的屋瓦,似乎能看见远处那座占地宽广的府邸,还能看见府中来往众人。 从这个角度看东城,一眼就能看见最大的三王府,她猜想此刻云绝应该已经一个人睡下了! 眼眸微眯,她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奈何距离太远,只能隐约看见走动的人影,连各个小院的位置都辨不清楚。又看了半晌,终究是看不到,她有些丧气的收回视线,眼底的血色也渐渐退去稔。 罢了,萧静宁要很晚才回府,他跟云绝大抵是遇不上,顶多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云绝身旁说两句话就各自睡了。 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她随意喝了一口,“哎,凉了!” “公子,要换茶吗?” 神出鬼没的黑衣护卫从阁楼下方伸出头来,语气轻柔又恭敬。 “不必了!”她再看会儿就回房睡觉,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 “是!”回答过后,他的身影又隐于夜色中,下边瞬间安静如常。 别院离王府远,离天香楼却是极近,慕容云放下茶杯转头看另一边,四层高的大酒楼灯火通明,楼中人来人往,看样子热闹得很。那些刚刚住进去没两天的江湖人士都不习惯晚睡,站在阁楼上她似乎也能听见酒楼里传来的喝喊声,一听就知都是些粗狂汉子。 这么吵,纳兰晚上睡得着吗? 似乎是杞人忧天,她默默望着早已熄了灯的第四层,片刻后才摇头长叹一声,转身准备下楼。 楼梯上,一人手托衣服健步如飞,瞬间就到了她身前,“公子,这是楚公子命属下给您准备的新衣。” 垂眸看那华丽精致的红衣,慕容云立时又想起此刻身着女装的楚云绝,越发觉得愧疚。要平日里难搞又傲娇的云绝大爷委屈扮个女人,还要与萧静宁同房共卧,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力。 想想一个月前,他们还曾在新房院中大打出手,彼此都有想要一刀劈了对方的念头。而此刻他们却睡在同一个屋檐下,相邻的两张大床上``````嗷,这画面似乎太残忍,她真的难以想象! 这恐怕也是云绝大爷难以承受的极限,所以她决定,这种事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伸手摸了摸柔软的衣料,她忍不住‘咦’了一声,怎么又是流云锦? “哎,又乱花钱!”拍拍衣服,她开始念叨,“都说了要勤俭持家,真是的!” “公子,请问你持过家吗?”他问得大胆,眼底却没有半点不恭之意。实话实说是帝尊护卫的一大优点,他只是觉得楚公子劳心劳力操持这个大摊子着实辛苦,自家主子这会儿还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实在是让人太心寒了! 闻言,慕容云侧目看他,笑得十分邪气,“哟,你有意见?” “是的!”他一本正经,“向来都是楚公子在打理事务,真正持家的是他。” “喂,胆子肥了不少啊,几天不见都知道顶嘴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谁允许你随便说实话的?胳膊肘往外拐,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主子?谁给你们发月钱?”一群讨厌的小崽子,好歹也给她这个武林帝尊留点面子好吗? “公子倒是提醒属下了。”面不改色,他一字一句道,“这月的月钱还没发,不如趁着公子有空现在就给我们发了吧!” “你走开,走开,走开,走开,走开,快点走开!” “公子说过从不拖欠月俸的。” “信不信我一脚踹你下去?” “属下绝对相信。”似乎是要做好被踹的准备,他把衣服放在了桌上,“但是公子踹属下之前麻烦先把月钱给了。” 刷的一下,楼下又蹿出十七条黑影,齐刷刷站在阁楼门前,“公子,是要发月钱了吗?” 哀怨的目光扫过众人,慕容云叹口气,“你们这些混蛋兜里钱都揣不下了,迟几天会死吗?” “不会死,不过迟一天就多发一千两,这是公子以前自己定下的规矩。” “拿去,通通拿去!”从怀中摸出厚厚的一叠银票甩过去,慕容云强忍心中的咆哮,恶狠狠道,“从下个月起,月俸减半。” 心塞,郁闷!她恐怕是当今武林第一个被人讨要工资的帝尊! 围在她身后默默分着钱,十五个人压根不理会她的话,减半就减半,反正减完还有五千两,这钱根本花不完! ---------------------------------------------- 王府,书房。 戌时刚过萧静宁就已回到府中,此刻楚云绝正走进内室准备脱衣服睡觉。 径直推门而入,萧静宁的目光一瞬落在扯开了衣襟的楚云绝身上,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楚云绝已经飞快的拉起了衣襟,僵硬站在床前。 不知为何,看见他那奇怪的动作,萧静宁瞬间觉得气氛不对。 平日里慕容云在他面前大方得很,只要不是特别亲昵的动作或是过分的裸/露,她都毫不在意。怎么今天只是看到她衣襟下方一点肌肤,她就做出这样的反应? 微微皱眉,他缓步走近屋中放下了手里的帖子,随后才道,“你睡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嗯!”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当做回应,楚云绝侧身对着他,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他倒不是害怕萧静宁看出什么,只是不想与之多费口舌。冷嗯一声后,他不再继续脱衣服,反而伸手整理起床铺。 成亲那么久,这似乎是慕容云第一次这般冷漠的对待他,得到这样的回应,萧静宁终是拧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 “没事!” 他不信! 抬脚走到床边,萧静宁打算伸手去摸摸她的头,看她是不是身体不适又要强忍。他的手尚未靠近,楚云绝侧目看他一眼,飞快的退到了一旁。 那一眼,冷漠如霜,看得萧静宁心中一怔。 从他们相识至今,虽然仅有短暂的一个月,但慕容云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他! 当初他那样对她,甚至还差点亲手掐死她,她都不曾如此冷漠过。 她今日到底怎么了? 方才他回来时,林叔还告诉他慕容云一早就去问他的近况,像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当时他忍不住抿唇轻笑,忽然觉得一天的疲惫都已消退,接了林叔手中的帖子就匆忙回到书房,连要做的事情都来不及交代。 此刻再看慕容云,哪还有半点关心他的样子? 难道她知道了慕容霜的事? 眸光一沉,他正欲解释,楚云绝却忽然说道,“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如果你是因为慕容霜的事,我可以``````” “我不是!”几乎想也不想就开口否认,楚云绝淡淡扫他一眼,“对了,那件事情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当然知道她口中所说的是何事,萧静宁倏地转眼看她,狭长的凤目中一抹惊诧划过。 她此时提起这事,结果``````可想而知! 原本盼了几天的回答,此时他却突然不想知道,他勾起唇角欲要阻止,楚云绝却在下一瞬冷冷说道,“我不会跟你去向城!” 不会去,也不准去! 先前要不是那伺候慕容云的小丫头无意中提起,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听闻萧静宁竟然打算带她去边关,他瞬间就怒了,恼怒过后便想到将其推去。 慕容云的身体如何去得了边关?他又凭什么让她一同前去? 他绝不允许慕容云去! 她没有回答之前,萧静宁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连留在帝都保护她的人都已安置好。如今突然听见她用这样的语气回答自己,他却有些难以接受! 静默相对,他看着她,目光隐有冷意,“你已经决定了?” “当然,我绝不会跟你去!” “好!”一个字似乎用了他太多力气,说完他已无话,径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你睡吧,我今晚或许不回来了!” 他步伐微慢,说完后却久久未曾听见回答,只感觉身后那道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以为她会改变主意,以为她会开口叫住自己,以为她会冲过来拉住自己`````` 可这些终究只是他的想法! 她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平稳如常。直到他离开内室,走出了书房,身后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想要听见的声音。 一脚迈出房门,他忽然笑了,那笑容略微苦涩。 原来,他也有被人拒绝的时候! 林天炎迎面走来,手里拿着几封迷信,见他独自站在门下露出那样怪异的笑容,不由一楞。 “王爷,你怎么不进屋去?” “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东阁,今晚我睡那里!” “啊?”似乎惊得不轻,他疑惑问道,“为什么?” “她是不是知道了慕容霜的事情?”答非所问,萧静宁面色阴沉。 “对,我先前就是想告诉王爷,可是你走得太快了!” 慕容云今早确实得知慕容霜被惊吓致疯的事情,可当时看她的反应似乎并不过激。未免她有什么误会,林天炎虽然没说出此事的缘由,却已告诉她王爷已经让黄岳鸣为慕容霜诊治。 他记得当时慕容云只是不以为然的点头,随后还担心的询问王爷的身体,他便以为这件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如今萧静宁突然问起,又说要搬去东阁去住,他才察觉事态严重! 回答过后,他连忙又道,“我去跟王妃解释一下。” “不必了!” 伸手拦他,萧静宁语气冰冷,“走吧!” “王爷,你老是这样,你跟王妃何时才能``````”他话没说完,萧静宁已经走出了院子。 忍不住一声长叹,林天炎看了看敞开的房门,犹豫片刻后还是上前将门关上,随后转身离开。 罢了,有些事外人帮不上忙,还是顺其自然吧! `````` 一整晚,东阁的灯一直未熄,林天炎拧眉站在屋外,也陪着他足足熬了四个时辰。 这四个时辰内他闭目调息,时不时探头看看外边,想要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惜,从天黑到天明,慕容云都未曾出现过! 天刚刚亮,萧静宁从屋中走出,脸色比昨晚还要难看。林天炎心疼的看了一眼,拿着披风走上前来,“王爷,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早膳,你回书房去洗漱一下吧!” “你让人把热水送过来,再把朝服拿过来,我就在这里洗漱。” “难道王爷打算永远不回书房?” 微微一怔,萧静宁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片刻才低声道,“用不着永远,再过几日就该出发去向城了。” 这十来天的短暂分离都忍受不了,将来又如何忍受更为长久的孤寂? 他看着远处唇角微扬,似乎在笑,笑容中几分自嘲。有些事,并不是勉强不得,也不是改变不了,只是因为不舍。 不舍得强迫她而已! 听见他的回答,林天炎觉得有些难过,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唤一声,“静宁!” 十多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如沁,那时她的孩子才半岁。 她笑着告诉他,她给可爱的小家伙取名静宁,他说这个名字甚好。似乎已经预见某些可悲的将来,她那时就把孩子托付给自己,可他却未下决心,并没答应她将孩子带走。 就是因为他的犹豫,因为他那一点点私心,如沁最终落得个惨死宫中的下场,而她的孩子`````` 这些事许久不去想,此刻想来心中依旧隐隐作痛,他无视萧静宁异样的眼神,笑着又唤了两声,“静宁,静宁!” “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应当学会放下,更要懂得珍惜眼前。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你的母妃比你勇敢,她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心,一切随心而活。” “随心而活?”似乎听了一个笑话,他忽然笑出了声,“正因为她随心而活,所以才落得那样的下场,我倒是希望她活得谨慎一点。” 有些事情他并不知道,所以他曲解了林天炎话中的意思!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林天炎却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顿了片刻终究还是选择沉默。 现在这种情况还不是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十多年都熬过去了,索性就再等一等吧! 天色渐明,早朝的时间快到了,他收回思绪轻声催促,“早膳不用再准备,叫人把衣服拿过来换上即刻出门。” ---------------------------------------------------------------- 嗷嗷嗷,忍不住出来吼一声,下周继续加更,偶打算加更两天,妹纸们觉得肿么样?支持的就出来吆喝两句,如果大家都沉默偶就当做你们不愿意,当做你们拒绝了偶,吼吼!O(∩_∩)O~ 话说,可怜的小宁宁被情敌怄得伤心了一整晚,傲娇的玻璃心都碎了!要是小云云知道楚云绝这货竟然让傲娇王爷气得睡不着吃不下,还自作主张拒绝了他,估计会后悔得吐血三升吧! 坑不死你 清风楼屹立帝都十年有余,先后翻新过三次,原本是帝都最大的酒楼,可后来却被其他几家大酒楼逐渐代替。 今日,将会是清风楼自建成以来最为热闹也最为辉煌的一天。热闹是因为数十个武林门派近千人将酒楼上下三层全都坐满,辉煌却是因为这些客人里边还有来头不小的。 王爷,王妃,世子,邻国皇子``````酒楼老板天没亮就爬了起来,穿得光鲜亮丽站在大门口,笑眯眯的掰着指头将这些大人物数了好几遍。 哎呀妈呀,心情好得难以控制项! 从今天起,他的清风楼一定会打败帝都所有的酒楼,成为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楼! 只是,这摆宴的钱`````` 近千人的吃喝,还要豪华的装潢,他几乎拿出了所有家当,全都押在了今天。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好想站在高处大吼一声———帝尊他老人家太抠门了,请客吃饭不掏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在帝尊还有点良心,给他出了个能挣钱的主意。他昨日就已命人将酒楼中间的墙打空,挂一副雪白的绢帛,准备好狼毫和砚台,静等那几位不得了的人物大驾光临瘙。 才过了辰时,酒楼中已经围坐了不少人,门口有数十人一字排开恭迎客人,并且负责收回帝尊所发的帖子。他们清点人数,让小二领着客人进门,将一些打算浑水摸鱼的统统赶了出去。 有不少人揣着大额银票前来,见酒楼的老板亲自站在门口,随即迎上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那老板附耳去听,一开始兴奋得直搓手,后边却渐渐焉了下去,虽然他也很想趁此机会收点钱回本,可是帝尊没有邀请的人,他可不敢擅自放行。 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而来,停在了酒楼后边的巷子口,车中的人伸出手指勾起车帘,皱眉看了看拥挤的酒楼大门,“大君,你先去看看情况。” “少主稍等,我这就去!” 矮胖的男子下了车,站在离那酒楼老板三步开外的地方,听了片刻便折返回来。 “少主,进去需要帝尊的帖子,每个门派都会清点人数,很难混进去。那老板油盐不进,我看见有人给他送钱让他通融一下他也不肯。” “呵!”笑得不以为然,里边的人懒洋洋道,“意料之中,倘若他真肯随便放人进去,云凰也不会在此设宴。” “那``````我们怎么办?” “你们都等在这里吧,人太多容易被人发现,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少主有办法?” “这点小事,尚且应付得来!” 说罢,他躬身从车中走出,原本风华绝代的容颜不知何时弄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就连华贵的衣服也已经换下,仅穿了一身藏青色的束腰长袍。 大君一楞,随即抿唇想笑,“少主,你可真豁得出去!” “没办法啊!”手中一把扇子,他颇为自在的扇了扇,“你家主子长得太好看,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今儿若是不刻意掩饰一下怕是会抢了云凰公子的风头。” 呕——— 几人听了都觉得想吐,大君斜眼看他,挥手催促道,“少主你快去抢风头吧,我们在这里等你,有什么事就发信号,我们即刻冲进去保护少主你。” “滚,滚,滚,谁要你们保护,一边凉快去!”合上的扇子在大君脑门上敲了一下,他随即别起扇子走向酒楼。 今日来赴宴的不仅是各大门派,也有少数名声极好的武林中人单独前来,他远远的站在旁边看着,见一抱捡的高挑男人手中拿着深红帖子走来,立刻扯唇一笑迎了上去。 “兄台,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遇上了你?” 他挥挥手,笑得极为热情,那语气熟络得如同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被他招呼的男子脚步一滞,抬眼看他,“你是?” 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走到别人身前,眼尾扫到帖子上的王振二字,他随即又道,“王兄,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玉龙山的云裳啊,我还请你喝过酒,难道你忘了?” “云裳?” 他拧眉想了想,似乎还是没想起来,见对方满面笑容做派也豪爽,又听说自己还喝过别人的酒,终究是拂不下这个面子,打着哈哈说道,“原来是云兄,瞧我这记性,刚才竟然没记起来!” “无妨,无妨,实在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帝都遇上王兄,你也是来赴宴的?” “对啊,云兄也是?” 毫不犹豫点头,他笑得很是开心,“当真是巧,我也得了这荣幸,这不正赶着进去。” “那还等什么,咱们一同走吧!”听见对方这样说,他心中的防备又退去几分,能让帝尊宴请的人当然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只是他一时半刻想不起来而已。 毕竟行走江湖,平日里见的人多了,他又是爽快性子,结交了不少酒友。虽然暂时想不起这位年轻的兄台到底何时见过,他想着等稍后进了酒楼多喝两盅,自然也就熟了! 如是想着,他大喇喇的伸手去拍宫云裳的肩,“走吧,我带你去认识几位老友,他们可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大人物。” 有些嫌恶的瞥了一眼被拍过的肩,宫云裳笑容微沉,“王兄且慢,我有个事情要请你帮忙。” “何事?”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个宝物,今日想将此物献给帝尊,可是我又怕帝尊看不上我这东西,到时候既不讨好就当众丢了丑可就麻烦了。恰好在这里遇到王兄,不如请你帮我出个主意,看我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入帝尊的眼!” “什么东西?”听闻是宝物,他眼睛也亮了,能先一睹宝物风采也是不错的。 “就是这个!”说着他便伸手去掏,掏了一半才做出一副惊觉的样子,左右环视四周,“这里人太多,不方便拿出来,王兄且跟我过来,我们去巷子里再看。” 四下看一眼,确实人多,而且有几人似乎还在暗暗打量他们,他想了想点头应下,“好!” 两人一行走到巷子口,宫云裳的马车就停在那里,车上几人见他们走来立刻自觉的钻进车中,眼底却流露些许兴奋。 哟呵呵呵呵,有人又要倒霉了,被他们主子盯上总没什么好事! 片刻,只有一人从巷子里走出来,他把腰间的扇子扔向马车,手里拿着刚才那人的佩剑和帖子,“把这人看好了,千万别让他进去瞎搅合!” 大君弯腰出来,看一眼倒在巷子里的男人,打算为他默哀一刻钟,“少主放心去吧,保证这人一觉睡到天黑” 明明他才是进去瞎搅合的人,竟然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主子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这一次,有了证明身份的帖子,宫云裳走路时姿态更翩然,光明正大朝着酒楼而去。 一个机灵的小二认真检查过他的帖子,随即热情一笑,“客官,里边请!” 原本以为自己运气挺好,一出手就成功,没想到刚才那满嘴大话的男人根本就是个小角色。宫云裳被安排在一楼大厅,还是角落里不怎么起眼的位置,周围全是些三大五粗身上一股怪味的男人,差点没把他熏死。 为了见一见帝尊,他深吸两口气后还是决定———忍! 不多时,一辆更为华丽的马车驶向酒楼,马儿长嘶一声后停在了门口。 小七跳下车后为主子打起帘子,一袭月白锦袍的纳兰君陌躬身走了出来。他一出现门口众人立刻静了静,有不少站在门下的人均是一怔,若不是见他穿了一身白衣都以为他就是帝尊。 清傲如月,贵介如兰,这般绝世的容颜与气质几乎无人能比,众人只觉他气韵尊贵,即便猜想他不一定是帝尊也很想要知道他到底是谁。 小七递上帖子,酒楼老板亲自来接,看过之后立刻激动的迎了上来,“原来是皇子殿下,小的在此恭候多时了!” 主子不喜陌生人靠得太近,小七挺直腰板挡在两人中间,“劳烦,带路。” “皇子殿下莫急!”他笑嘻嘻的说完,随即朝身后一招手,小二立即端着托盘上来,“皇子殿下初来清风楼,令小店蓬荜生辉,小的斗胆请殿下在绢帛上留几个字,算是给小店留个活招牌!” 听见这样的要求,小七浓眉倒竖,正要开口拒绝时他赶紧又道,“这是帝尊他老人家的意思。” 帝尊说过,关键时候可以将他搬出来,想必这些贵客还是会卖帝尊一个面子! 闻言,纳兰君陌伸手轻轻拨开小七,“写在哪里?” “殿下请跟我来。” 帝尊的话果然管用,他笑呵呵领着纳兰君陌走到绢帛前,恭敬说道,“殿下随便写什么都行,这可是小店的荣幸。” 从托盘中拿起蘸了墨的狼毫,纳兰君陌手腕轻转,只写了一个‘好’字。 他放下笔,酒楼老板呆呆看着他,这就完了? 字确实不错,苍劲有力,这可内容也太少了点吧,好歹也留个名啊! 仅呆愣了片刻,他连忙回神,虽然心中怨念不止,却也只能笑着点头,“好,当真是好,多谢皇子殿下!” “来人,请皇子殿下三楼天字一号入席。”邻国皇子有些小气,罢了,他还是去门口等着其他的贵客吧! 目送纳兰君陌上了楼,他才命人收起笔墨,随他一同再去外边候着。等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来一辆气派的马车,马车后边还跟着一队护卫。 看这车竟是用粉色绸缎为帘,酒楼老板立刻笑开了,这一定是公主的马车。 萧逸沁一身华服从车上下来,穿着华丽锦靴的脚踩在护卫背上,管家连忙上前扶住她。虽然她跟这武林大会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她有一个与云凰公子私交甚好的王嫂,这机会可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 虽说她没有得到帝尊的邀请,酒楼老板却早就收到消息,他一见萧逸沁下车立刻迎了上去,“小的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 “不必多礼。”萧逸沁抿唇一笑,“三王爷来了吗?” “三王爷还没到,不过南晋的六皇子殿下已经到了!” “真的?”欣喜过后她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又缓和了神色,“前边带路吧!” “是,公主请!” 同样领着她走到绢帛前,酒楼老板弯着腰笑道,“公主,这是皇子殿下为小店题的字,小的斗胆请公主也``````” “笔拿来!”不等他说完,萧逸沁已经迫不及待。 她认真端详这个好字,似乎能从笔锋中看出纳兰君陌的风采,看了半晌她才走上前落笔,在那个好字旁边写下较为娟秀的两个字———很好! 酒楼老板嘴角一抽,这`````` 这些祖宗们平日里读了万卷书,怎么就不能写点正常的,好歹也夸赞酒楼几句吧。这一会儿好一会儿又很好的,根本就是在敷衍他啊! 强忍住心中的咆哮,他暗暗安慰自己,聊胜于无嘛,稍后还有王爷和世子,他可以继续等。 在掌柜的带领下上了三楼,管家被请到了地字一号房中,萧逸沁独自走进天字一号包厢。 房门推开,她一眼就看见站在窗户前似乎在眺望的纳兰君陌,脸色微红,她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走进了才开口道,“没想到皇子殿下来得那么早!” 早就听出了她的脚步声,纳兰君陌等她说完才转头,淡淡一笑,“公主也不晚。” 语气不冷不热,他说完再次将视线移到窗户外边,似乎不打算再与萧逸沁闲聊。顿时觉得尴尬,萧逸沁秀眉微蹙,呆呆看了半晌他的背影才丧气的走到一旁坐下。 包厢中安静得恍若无人,楼下却再次热闹起来。白玉堂穿着华服马蚤包的摇着扇子进门,坐在角落里的宫云裳看见他那风度翩翩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这原本应该是他的出场方式! 早知道这样,他就晚点再来,站在外边吹风也比坐在这里闻臭味要强。暗叹一句失算,他随即用内力将那讨厌的味道震开,满眼的嫌恶。 白玉堂被酒楼老板领到绢帛前,听他说了一大堆后才点了点头,“既然皇子殿下和公主都已题字,本世子又怎好推辞,把笔拿来!” “好呐!”轻应一声,酒楼老板再次笑开,他觉得看起来非常好说话的世子应该会写几句靠谱的话。 可惜``````他又想错了! 白玉堂提起笔想了想,在萧逸沁和纳兰君陌的题字旁洋洋洒洒写下三个字,排列极为整齐。 他写的是———非常好! 酒楼老板已经快哭了,这尼玛完全是在坑爹啊! 白玉堂甩了笔,转眼看见他皱眉苦笑的样子,“怎么?我写得不好?” “好,好,好极!”频频点头,他笑得更为心酸,“来人,请世子入席。”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被帝尊坑了,这哪里是什么赚钱的好主意,根本就是在忽悠他! 萧逸墨紧随其后走进酒楼,见白玉堂正要上楼连忙开口叫住他,“等等,我们一同上去。” “哟,是七王爷!” 作为三王府的附带贵客,他和萧逸墨都没有帖子,只需出示能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即可。酒楼老板听说来人竟然是七王爷,赶紧上前行礼,得到回应后他转头看一眼一共只写了六个大字的绢帛,眼神哀怨无比。 不等他开口,白玉堂伸手一指绢帛,“来,题个字,第一个是南晋六皇子写的,第二个是公主写的,第三个是我写的,咋样?” 抬眼一望,萧逸墨扯了扯唇似乎想笑,忍了片刻才点头答道,“不错!” 不错个屁! 酒楼老板脸都快笑僵了,眼中的兴奋早已经消磨殆尽,却还是得命人将笔墨端上来,“七王爷请!” 毫不犹豫接下,萧逸墨提笔就写,本以为他会按照顺序写下四个字,待他写完后酒楼老板探头一看,差点栽倒在地。 我内个去,当真是惜字如金,他竟然只写了两字———极好! 红衣云凰 不曾想萧逸墨竟然只写了两个字,白玉堂看一眼绢帛上最长的那排字,感觉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看着绢帛出了会儿神,他忽然不想上楼了。他想等在这里看看,待会儿萧静宁带着王妃姐来了,会在上边写点什么? 他会不会接着势头直接再写个好字? 嗯,依他的性子肯写一个字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想必就是这样! 萧逸墨接过小二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看向站在楼梯口的白玉堂道,“怎么?还不上去?项” “你一路走来可曾遇上三王爷的马车没有?” “没有!”摇了摇头,他皱眉低声道,“王兄这两日太忙了,或许还要等上片刻吧!瘙” 从来不过问朝堂上的事情,白玉堂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只是玩心大起,“要不咱俩赌赌,看他待会儿会题个什么字?” “这``````”扭头看一眼还空着大半的绢帛,他有些犹豫,“想必我和你的答案都一样,还怎么赌?” “看来咱俩猜到一块儿去了!”嘿嘿一笑,他从楼梯口上走了回来,重新站到了绢帛面前。 以为他们两人是良心发现,还想要补充点什么,酒楼老板的脸上又浮起笑容。他一招手那端着托盘的小二又重新走了过来,他向前几步对两人轻声道,“七王爷,世子,你们是不是还想写点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回头,白玉堂先一步开口,“我是在想应该找你收多少钱才好?我的字虽然没有公主和王爷的值钱,但一字千两大概还是值得起的!” “千两!”嘴角一哆嗦,酒楼老板感觉自己腿都快软了,“那个``````小的还有事要忙,不就打扰王爷与世子聊天了,小的告退!” 用最快的语速说完,他立刻拽着伙计走向大门,步子快得好似身后有鬼在追一般。 见他竟然直接走了,白玉堂不以为然笑了笑,“真小气!” 转头,他再次看向萧逸墨,“这样好了,我吃点亏,我就赌三王爷一定不是写一个好字。” 虽说萧静宁性子冷漠,但今日摆宴的东道主好歹也是堂堂武林帝尊,又是王妃姐姐的朋友,他觉得那家伙定会给帝尊和王妃姐姐一点面子! 轻笑着摇头,萧逸墨忍不住叹一声,“输的人应该是你!” “好,我若是输了,我就``````给你当一个月的伴读,随你支使!” “一言为定!”似乎很有信心,他伸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肩,“我若是输了,我就把你想了很久的烈焰名驹送你。” 眉峰一挑,白玉堂笑得很是开心,他终于可以骑车烈焰到处去显摆了,真是不容易啊! “走吧,咱们先上楼,待会儿宴席散了再下来看。” 在所有人奇怪的注视下,两人并排上楼,抬脚就迈进了天字一号包厢。坐在角落里的宫云裳忍不住冷哼一声,这两货随随便便就拿萧静宁来打赌,还赌那么无聊的东西,若要被他知道了怕是日子不好过! 午时将至,酒楼里几乎已经坐满,原本拥挤的大门此刻渐渐冷清下来,大堂内倒是热闹至极。酒楼老板亲自点了一下收回来的帖子,一一对照之后确认所有武林中人都已来齐,如今只剩下三王爷和三王妃还未到。 当然,那个坑了他的武林帝尊也不见踪影,作为东道主他竟然出现得那么晚,真是一点时间观念也没有! 又等了半刻,终于看见一辆气派的马车从大路末端渐渐靠近,看方向正是冲着清风楼而来。酒楼老板连忙理了理衣襟,站直身子等着,迎接这位真正的贵客。 马车停在门口,赶车的竟然是个衣着华丽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酒楼老板看得一楞。他滴娘啊,连车夫都生得如此好看,这车中的主子到底是谁? 帝尊云凰?还是三王爷? 不等他回神,第一次当车夫的陆晨风已经稳稳站在了地上,他想了想还是将车帘拉起,静等车中两人下来。 先从车内走出的是萧静宁,他长腿一迈下了车,身后立刻传来一阵抽气声,酒楼老板和站在门口的几个伙计都看傻了,一时半会儿更回不了神! 对旁人视若无睹,萧静宁下车后立刻转身看车内,伸出手去接里边的人。 弯腰走出,依旧穿着那身藏青色罗裙的楚云绝却不曾接受他的好意,手扶着车门边利落的跳了下来。他落地的步子轻盈如风,鞋上未沾半点尘土,下车后也站在了离萧静宁两步开外的地方。 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让门外所有人同时皱眉。 萧静宁收回手,脸色比先前还要阴郁,陆晨风也拧着眉头看楚云绝,似乎不满意他的举动。酒楼老板看到这一幕后瞬间拉回了思绪,他已经没了看美人的兴致,也不敢贸然上去打扰几人。 凭他多年在家跪搓衣板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车中走下来的两人正在闹别扭! 车内走出的是一男一女,虽然男子已经好看到让人近乎窒息,但他依旧没穿红衣,酒楼老板猜测来人一定是三王爷与王妃。老实的等了片刻,见他们已经挪布走了过来,他才连忙上前恭敬行礼,“小的拜见三王爷,拜见三王妃!” 仅是看他一眼,萧静宁径直从他身前走过,连应都不曾应一声,他顿时冒出冷汗,待三人走进大门后才谨慎的跟了进去。气氛很不对劲,他索性一直低头跟着,不敢再多说什么。 原本喧闹的大堂因为萧静宁的出现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三人身上,有人惊得连手中酒杯洒出了酒都不曾察觉。江湖中人大多在意的是武功如何,气势与声望如何,并不太在意容貌,但萧静宁这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着实让他们吃惊,众人似乎做梦都没想到一个男子竟然能美成这样! 大堂内除了宫云裳知道他是谁,其余没一个人认识他,但有人认出了陆晨风。 莫镇川一眼看见走在两人身后的陆晨风,立刻也就猜到了那绝色男子的身份。都说东陵三王爷美若谪仙,他原本想着应该是众人阿谀奉承而已,此刻真正见了才知谪仙这个词根本形容不了萧静宁的美。 曾经他也阅遍美人无数,今日见到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后他方才大悟,自己以前所见的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罢了,就连在武林中享有玉面公子之美称的陆晨风站在他身旁也只得当做陪衬。 他想着自己昨日还在王府门口骂了萧静宁一句,连忙将头低下去,脸上微微发热不敢再多看。 楚云绝跟在萧静宁两步之后,两人从大门走来似乎就一直冷着脸,这一幕倒是让宫云裳看得一楞。 上次在公主府时这两人举止亲昵,萧静宁还当众作画表情意,怎么今日他们却像陌生人一般谁都不搭理谁?吵架了? 我内个去,萧静宁的感情如此脆弱?才几天而已两人就闹崩了? 始终不太相信,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萧静宁从头到尾脸色都不好看,慕容云跟在他身后也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两人看起来确实像是感情出了问题。 哎,爱情什么的果然最不靠谱了,皇家的爱情就更不靠谱! 忍不住悠长一叹,他暗忖道这世上怕是只有父皇和母后才是真爱,只有他们那样的感情才叫人羡慕! 三人走到楼梯口,酒楼老板看一眼总共才写了八个字的绢帛,再看看前边两人的脸色,再三犹豫后终究还是选择沉默。算了,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冒险开口,剩下的那片空白就让帝尊亲自补上吧,权当锦上添花! 不曾问他,萧静宁径直朝着最高的楼层而去,楚云绝和陆晨风跟着,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天字一号包厢门口。酒楼老板站在楼下望了望,刚想再次走向大门去迎接最后的贵客,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男子说完,他立刻点头,旋即吩咐伙计,“准备上菜,开席!” 酒楼大门缓缓合拢,大堂内的人也终于回神,不少人心中诧异,怎么还不见帝尊的身影? 老板已经关了门,那说明帝尊早已经到了,如此一想,大堂内立刻又沸腾了! 顾不得身边穿梭不停的酒楼伙计,不少人搓着手眼冒精光。 “哎哟,终于能见到帝尊了!” “可不是,没想到这次跟着洛兄你来帝都还来对了!” “这次不单能见到帝尊,还能见到这些响当当的人物,听说三王爷可是从不赴宴的人,没想到今日竟然也来了!” “还有南晋的六皇子,那人可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他是南晋的站神啊!没想到他竟然生得那般好看,你们刚才怕是没瞧仔细,我看他那双手又白又嫩,一点都不像是杀人的手,简直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 “论容貌,我觉得三王爷更胜一筹,只是他那王妃``````”说得有些隐晦,这四周坐满了人,他也不好意思讲得太明白。 坐在一旁的几人听了均是点头,那位王妃长得确实一般。若是将她放在普通女子里倒算得上出众,可她往萧静宁面前一站,云泥之别立显。 说起这事,有人实在忍不住为萧静宁抱不平,“她长的一般也就算了,你们看她刚才那神情,好像谁欠了她几万两似的,这样的女子看着着实不讨喜,也不知王爷看上她哪一点!” “你没瞧出他们两人都冷着脸吗,看起来似乎不对盘。我猜王爷定也不是真心喜欢她,只不过政治联姻罢了,谁让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呢!” “瞎说什么?” 终于听不下去了,坐在左边一桌的中年男子站出来呵斥,“难道你们不知道王妃是帝尊的朋友吗?你们这样编派她,就不怕惹帝尊他老人家不高兴?”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噤声,心中暗道刚才是有些失言了! 有些人就算再不济,也不容别人随意贬低,毕竟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能够拿到云凰令的人,或许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喝了两口酒,夹了两筷子菜,又忍不住开始讨论了! “都是帝尊容颜绝世,你们说他会比三王爷好看吗?” “这``````” 这问题若是放在以前,他们肯定毫不犹豫力挺帝尊,可刚才见过萧静宁之后他们似乎少了些底气。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还是等见过帝尊之后再做比较吧! 不过,在他们眼中萧静宁再好看也只是皇族权贵而已,和他们没有太多的关系,只有云凰才是他们心中的帝王,武林之主! 菜渐渐上齐,满桌的珍馐美味,大堂内酒香四溢,这排场可比前几日公主府中的宴席要气派多了。某人几天前还语重心长的教育萧逸沁要节约,不要铺张浪费,此刻自己却`````` 浪费也就算了,她还拖着几百号江湖人士来帝都吃白食,花的都是别人的钱,这样的厚脸皮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称得上无耻! 此时此刻,某个无耻的人正坐在天子一号包厢的房梁上,垂眸看着下方。 这包厢是清风楼内最大也最为豪华的包厢,昨日酒楼老板又让人重新布置了一番,此刻看着更加气派。她身下坐着的这根横梁就是上等的黄花梨木制成,上边虽然刻着精致的花纹,却丝毫不损其光泽。 一截绯色衣摆自横梁上垂下,边角处云纹微荡,炫目耀眼如一朵大丽花。她身体一动不动,下方众人竟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就连一早等在了房中的纳兰君陌也未曾察觉梁上有人。 圆桌上,唯一的主位空着,留给了还未露面的东道主———云凰。 向来只给帝王让位的萧静宁今日竟也主动坐在了主位左边,他倒不是忌惮这位素未谋面的武林帝尊,只是出于基本的尊重。云凰自登上武帝之位后便着手整顿武林,这一年来多少奸恶之人死在他的剑下,多少武林正派人士得到他的支持,就连半年前西北旱灾时他也曾号召江湖人士运送粮草救济灾民。 一个武林中人有这样的心胸和作为,自然值得他尊重! 楚云绝静默坐在他的身旁,之后就是萧逸墨,还有厚着脸皮不愿坐在对面的白玉堂。纳兰君陌坐在主位右方,萧逸沁自觉的挨着他坐下,未免席面看起来太过尴尬,陆晨风就勉强坐在了两人身后。 一席七人已经坐定,此刻就只等摆宴的正主出面了,萧逸沁端庄坐在桌前,时不时看一看房门方向,盼着那一道红色身影赶紧出现。 见他们都在等着,慕容云觉得自己也该下去了! 她四下看了看,想着自己若是真的从横梁上翻下去,怕是会惊到众人,而且她觉得这样的出场方式太没气势,实在配不上她武林帝尊的身份。 犹豫了一丢丢的时间,她眼尾扫到不远处用来遮挡椅榻的翡翠屏风,嘴角立即荡起一抹笑意。 笑意未止,她身形已动,一道红色身影自横梁上瞬间飞向屏风后边,速度快如鬼魅。 几乎同时察觉,萧静宁和纳兰君陌倏地抬头看上方,只看到鲜红一线飞快移向包厢后方,那样惊人的速度连他们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今天下武林,能有这样身手的或许只有———帝尊云凰! 两人虽然知道屋中有人却都不动声色,萧静宁觉得没这个必要,对方的武功如此高深莫测,若是想对他们不利早就动手了,何须等到暴露之后!纳兰君陌则是一眼就看出那人是勿离,虽然不明白她刚才为何要藏身在横梁上,他却断然不会将其揭穿。 躺在屏风后的贵妃椅上,慕容云从缝隙中看见眼眸微动的两人,忍不住轻叹一声,“哎,有伤的人果真不适合动武,还是让他们发现了!” 感慨过后,她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又在屏风中间铮亮的铜片上照了片刻,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如此温柔 这一次慕容云并未刻意掩饰,走路时衣袂微响,她身形一动屋中其余几人便已察觉。 一抹红衣隐隐露出,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落在屏风后边,最是沉不住气的萧逸沁当先喊了一句,“帝尊!” 话音刚落,慕容云已经走出,看向众人朗声一笑,“诸位,久等了!” 她用内力发出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娇婉动听如鹂莺,也不是男子该有的粗狂,独特的嗓音带着点点化不开的磁性,犹如清风过碧水,闻之令人舒畅。 见她竟然是从屏风后边出来,陆晨风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项。 她一直在屋中?还是这屏风后边有密道? 所有的疑惑不过一瞬,惊讶之后———便是惊艳瘙! 他直直看着迎面走来的红衣男子,黑瞳中似乎完全容不下旁人或旁物,只有那张不分性别的绝美容颜。 他就是云凰? 当真是美! 隐约一道抽气声,还是最不沉稳的萧逸沁,她一瞬不瞬盯着已到了桌旁的男子,眼睛亮得发光。 都说云凰公子生得极美,她原本是不信,她一直觉得再美的男子也美不过王兄,美不过纳兰皇子,却不曾料到这位武林帝尊的容颜竟足以颠倒众生。 可是,她怎么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与她一样,白玉堂也觉得看着眼熟,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点烦躁,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萧逸墨坐在他旁边都看得楞住了,不过他好歹也还算沉得住气,并未像萧逸沁那般失态。 楚云绝是桌上唯一看见慕容云出现后微微皱眉的人,他眼尾扫过身旁的几人,再看一眼笑得令人神魂颠倒的慕容云,一抹不悦自眼底浮起。 有些人就是这般没心没肺,明明知道自己的笑容会祸害众生,却老是整天笑嘻嘻的面对众人。他真想把这些看得直愣愣的人当场打晕,然后扛着某人直接离开。 坐在他身旁,萧静宁循声一望,向来波澜不惊的凤眸中也泛起些许涟漪。 他是云凰?他不是纳兰君陌画中的女子吗? 凤眸微眯,眼底一抹疑惑,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确认自己并未看错。 帝尊云凰是个女人? 似乎不太可能,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眼过后他便移开视线,转而垂眸看身侧,不想竟看见慕容云在拧眉! 微微一愣,他觉得慕容云的神情实在有些奇怪! 似乎早已料到,似乎又期盼了许久,纳兰君陌一眼看见屏风后边走出的人后,眼中再也看不见别人。 他一直看着慕容云,慕容云向众人招呼过后也看着他,笑得更为亲切,“纳兰!” 如此亲昵的一唤,她已经走到纳兰君陌身旁,原本是想拍一拍他的肩,却不想纳兰君陌忽然站起身来,当众将她拥进怀中。 “勿离!” 声音略显激动,将他此刻无法平静的心境表露无余,他这一抱不但让众人回了神,也让慕容云为之一楞。 拥抱很紧,却不会让人觉得窒息,反倒是倍感温暖。慕容云微楞过后旋即伸手在纳兰君陌后背拍了拍,状似安抚,“别搞那么热情好吗,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两人有断袖之癖!” 一句看似调笑的话,瞬间让其余几人松口气,也算是替纳兰君陌解了尴尬。 听见她的话,纳兰君陌眼底的欣喜有所收敛,他有些不舍的松手,慕容云立刻从他身旁走到了主位上。 此刻不适合叙旧,有些事情也不方便让所有人都知道,纳兰君陌一句勿离便已足够,其余的还是留着私下再聊吧! 她在主位上站定,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向众人遥遥一敬,“抱歉,我来迟了!” 说完,不等众人回应,她便将杯中的酒饮尽,权当是与这些看起来似乎不认识,其实早已烂熟的人先打个招呼。 她这一敬,桌上的几人相互看了看,陆晨风第一个动了动身形似乎想要站起来回敬。她深知要傲娇王爷站起来敬酒实在有些为难,连忙坐下,笑望着众人说道,“诸位都是帝都数一数二的人物,难得肯抽空来赴此宴,我当感荣幸。今日大家就当做老友一聚,随意便好,我本是江湖人士不喜规矩束缚,如有失礼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说罢,她当真就随意起来,自顾自伸手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众人:“``````” 武林帝尊摆宴是这个样子? 好歹相互寒暄一下,至少等大家介绍一下各自身份或者说两句客套话再开吃啊! 这``````也太随意了吧! 端起酒杯的手不自觉的放下,陆晨风重新坐稳,看着上头的红衣男子,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 这人是帝尊? 这人真的是武林帝尊? 怎么半点架子都没有?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慕容云尝了几样菜,见所有人都不动,随即支起筷子看众人,“怎么?菜不合你们的胃口?” 众人:“``````” 武林帝尊摆宴难道就是为了请大家吃顿饭?还顺带研究一下菜色? 噢,这简直有点难以相信! 若不是她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若不是她能隐在房中而不被人发现,恐怕陆晨风几人就要质疑她的身份了! 见大家不说话,慕容云无奈放下筷子,她重新举起酒杯站起身来,这次却直接走向一直冷着脸的楚云绝。 “王妃,许久不见我对你甚是想念,来,我敬你一杯!” 酒还未喝,她却笑着伸出手去,意欲摸一摸楚云绝的下巴试试调/戏美人的感觉。不等她碰到楚云绝的脸,萧静宁先一步抬手一挡,顺势将楚云绝拉到了身旁。 “帝尊似乎不胜酒力,酒多喝两杯倒是无妨,话可不能乱说!”他那样的动作分明是在保护楚云绝,看向慕容云的眼神中还有几分愠色,慕容云被他抢白一顿非但不怒,眸中反而溢出笑意! 哎哟,傲娇王爷还会吃醋? 这醋好重,她闻着却觉得心情愉悦! 他虽然拉着的是楚云绝,保护的却是自己,如是想着,慕容云瞬间觉得心中乐开了花。看样子云绝大爷很合作,非但没让傲娇王爷发现,还和他相处得还算愉快,她这次换脸当真是值! 伸出去的手被挡了回来,她不以为然勾唇一笑,随即缓缓道,“对了,我忘了小云儿已经嫁作人妇,是不该如此失礼!” 小云儿? 楚云绝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差点抖掉满地的鸡皮疙瘩,萧静宁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 他脸色难看了,慕容云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难得让傲娇王爷怄会儿气,就让他的醋意再浓一些吧! 她挑眉,隔着萧静宁向楚云绝敬酒,“小云儿,你的喜酒我没能赶上,这一杯酒算是聊表歉意。祝你和三王爷恩爱白头,早点生个小家伙让我玩一玩,或者让我回圣坛帮你们好好调教!” 她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想恶心一下云绝大爷,再膈应一下傲娇王爷,倒是没往深处多想。听见她话的两人却均是皱眉,一个觉得听着不爽,一个觉得提议不错,但称呼不应该如此亲昵! 萧静宁每次都是连名带姓叫慕容云,叫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忽然听见别的男人如此亲切的唤她小云儿,他恼怒过后似乎恍悟,自己往日好像太不解风情了! 慕容云已经喝掉了酒杯中的酒,楚云绝也随即脱离萧静宁的拉拽,丝毫没有要回敬或是感谢她的意思。 看他一直冷着脸,又深知傲娇王爷的脾气,慕容云知道等待回应无望,喝完酒就自顾自走回主位。重新将酒杯斟满,她面向纳兰君陌再次举杯,“纳兰,这杯酒是请罪酒,你懂,我不必再多说什么!” 一仰头,她又全部喝下,喝完后脸色微红,好像真的醉了! 纳兰君陌抬眼看她,似乎为那句你懂而动容,他站起身郑重端起酒杯,隔空一敬后毫不犹豫喝下。 看着先是热情相拥,现在又郑重敬酒的两人,萧静宁若无其事饮茶,眸中神色却有异。今日的宴席,似乎比他料想的有趣,或许他还能发现些什么! 楚云绝此刻一直看着慕容云,他知道慕容云酒量很差,见她因喝得太猛而脸颊微红,难免有些担心。慕容云见纳兰也喝了,而且看她的眼神清亮,终于露出一丝宽慰的笑。 只是,有些过错终究难以弥补,她还是觉得心中愧疚! 知道自己再喝就大了,待会儿还有事要办,她随即放下酒杯重新坐下,神情比刚才还要自然,“大家别客气,再不吃菜就该冷了!” 原本见她如此随和,还以为她会挨个敬酒,陆晨风嘴角浮一抹笑意坐在下方等着,却不想她竟然又坐了回去。顿觉丧气,失望过后他看一眼坐在首位的萧静宁顿时又释然了! 帝尊的性子虽然看似随意,但也是分人对待,他两杯酒只敬了熟悉的慕容云和纳兰君陌,连萧静宁都已刻意避开,不敬自己也算是情理之中。 释怀后,他又一次端起了杯子,正想抬起来主动向慕容云敬酒,却不想自己的酒杯像是被人定在了桌子上似的,死活移不动! 警觉如他,当然知道这是有人刻意为之,他看一眼桌上众人,大家似乎都各有所思,难以看出到底是谁所为。这桌上的人除了萧逸沁都算得上顶尖高手,但再高不过帝尊,他费力挪了一番酒杯依旧纹丝不动,索性就放弃了。 或许是帝尊所为,或许是他不喜陌生人敬酒,陆晨风本来就是随萧静宁一道而来,并不在帝尊邀请之中,既如此还是安分低调一些吧! 不得敬酒,又敬不了酒,他更觉丧气。就在他与酒杯暗暗较劲的那一刻,桌上却有两人当先拿起了筷子。 楚云绝夹菜到碗中,看也不看众人独自开吃,纳兰君陌却亲自为慕容云布菜,其温柔之态差点瞬间融掉了萧逸沁的心。 他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先将其放在空置的瓷盘中将鱼刺一一挑去,挑完后才把盘子推到了慕容云面前,“你小时候不爱吃鱼,嫌挑刺麻烦,今日就让我来帮你挑吧!” “谢谢!”毫不犹豫接下,慕容云抿唇冲他一笑,恍若回到了幼时,两人亲密无间。 她将盘子端起正准备放到跟前,一股罡劲的内力忽然猛烈一掀,把她手中的盘子震落,鱼肉连盘子瞬间掉落在地。 楚云绝忽然出手,桌上众人都未曾防范,这一幕着实让人心惊。 慕容云没料到他会有这种举动,手中的盘子被他轻易震掉,微楞过后也不恼怒,主动向众人解释,“不好意思,手滑没拿稳!” 下方众人直愣愣看她,眼中写满‘不信’二字! 堂堂武林帝尊会拿不稳盘子?说出去三岁小孩都不信! 至于刚才那道罡劲之风其余几人倒是感觉不到,那是她亲自教楚云绝的功夫,两人内力想通,楚云绝要避开众人动手可谓轻而易举。 见鱼肉滚落在地,纳兰君陌眼神微暗,他一拂衣袖挥开滚落到脚边的瓷盘,说话时语气依旧温柔,“无妨,我再给你挑一块便是!”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再挑一块估计也是被云绝大爷震落,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 转眼看向楚云绝,她轻轻一瞪,红唇微动似乎是在骂他,楚云绝却不以为然。 挑鱼刺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插手! 两人一番状若无人的亲密举动,看在其余几人眼里却各不相同。 萧逸墨虽然惊讶她的容貌和年纪,相处了片刻后却觉得她一点都不像武林中人,跟自己想的相差太远。此刻见她竟然跟一个纳兰君陌搞得如此亲热,若不是从他们的言语中听出两人是自幼相识,当真还以为他在某方面有些``````嗯,不太正常! 怪不得他会这么想,只因为慕容云的美似乎分不出性别,今日她穿一身男装却是鲜艳的红色,如玉的肌肤因为饮酒泛着些许粉嫩的光晕,若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一眼看去说不定还真能将她认成女子。 与他的想法差不多,白玉堂坐在一旁呆呆看着,也觉得这位武林帝尊怎么看都有点娘们气质。虽然她美得让自己嫉妒,虽然她乍一看风流蕴籍,虽然她气度不凡,但是`````` 好吧,老实承认,其实就是他自己的私心在作祟。他觉得这样的容貌倘若是个女子,定是倾国倾城,他也一定会为其倾倒! 陆晨风今日一再被打击,此刻没心思看这两人腻歪,他还在和酒杯较劲。 挪不动,还是挪不动,看来他的武功和帝尊比起来确实相差甚远`````` 萧逸沁刚才忙着看帝尊,后来忙着看纳兰君陌,明媚的大眼中一直闪着星芒,那神情似乎还未喝酒就醉了。 帝尊好看,纳兰皇子更好看,尤其他认真挑刺的模样! 只可惜,那鱼肉不是给自己的`````` 她虽然有些小脾气,但心思向来不深,尤其听说纳兰君陌和帝尊是自幼相识,她更觉羡慕。 若是早一些认识纳兰,那该多好! 或许,他此刻也会为自己温柔的挑刺,给自己布菜吧? 满心想着,她觉得纳兰的好友似乎就是自己的好友,更觉帝尊十分亲切,忍不住便开了口! --------------------------------------------------------------------------------- 昨天红/袖抽风,竟然硬生生把我更新的章节拖到今天中午才刷出来,各种悲剧啊!好多妹纸等到半夜,估计都以为偶断更了,偶只想大吼一句,偶宁肯自己累SHI也绝不断更,妹纸们放心吧!O(∩_∩)O~ 我和王爷谁更好看? 花了五万两买回来的画不见了,萧逸沁最近这几日好忧伤,此刻她看这位武林帝尊为人如此亲和,又见他跟纳兰皇子是挚友,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笑望着慕容云,语气比往常平柔多了,“帝尊,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慕容云挑眉回看她,略有疑惑,“何事?项” “我府中前几日被盗,我最喜欢的一幅画被人盗走,至今还未查出下落。我听说帝尊``````” “逸沁!”豁然打断,萧静宁神色无常,喊完她名字便不再说话,明显是在示意她闭嘴。 天子脚下,公主府被盗,去找一个江湖人士帮忙,这种荒唐事情亏她想得出来! 抬眼看见王兄的目光,萧逸沁连忙噤声,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朝慕容云笑道,“那个``````没事了,我就是随口一说,这种事情不好劳烦帝尊!” “倒也无妨!”慕容云勾起唇角看了看她身旁的纳兰,心想这画八成是找不回来了。她倒是没料到萧逸沁眼神这么差,竟然到现在还没看出画中的人就是自己,难道她穿男装和女装的差别如此之大? 萧逸沁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不代表别的人看不出来,尤其是萧静宁。慕容云眉眼微动,随即又道,“反正画中的人都在这里,你让纳兰皇子再帮你画一幅不就成了,不过``````瘙” 她忽然话音一转,语气中带两分调笑,“纳兰,我听说你把我画成了女子,劳烦你下次别那么调皮好吗?我堂堂武林帝尊,七尺男儿,虽说确实长得好看了一些,但这性别可不是随便能改的!” 她看似是在说笑,一语道出那画中的玄机,实则是想消除纳兰君陌和萧静宁的猜疑。 待她说完,萧逸沁恍然大悟,“原来是你?难怪,难怪我总觉得帝尊看着眼熟!” 一时惊得不轻,她忍不住站起身来,又仔细的看了慕容云几眼,“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她看清了,白玉堂也确认了,确认过后整个人都已楞住! 桌上真正见过那幅画的,除了慕容云自己,就剩下萧静宁他们四人。此刻一人心知肚明,一人不为所动,只有白玉堂和萧逸沁还沉浸在震惊中不曾回神。 半晌,萧逸沁终于找回思绪,她随即看向身旁的纳兰君陌,心中既喜又忧。她喜是因为知道了画中的女子原来是帝尊云凰,根本不是纳兰皇子喜欢的女子,忧却是因为不解纳兰君陌好端端的干嘛把帝尊画成了女子,难道他`````` 一抹疑云浮入脑中,让她莫名浑身一怔,连忙晃了晃脑袋想把这念头赶走。不可能,纳兰皇子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优秀如他怎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脸颊忽然一热,她连忙坐了下来,再看慕容云时笑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方才失礼了。” “公主只是性子直爽,何来失礼一说!” “呵呵!”得人理解,她才觉得脸上没那么烫了,想起慕容云刚才的话忽然往前一凑问道,“帝尊,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又有问题? 慕容云感觉她今儿话太多了,比起往日对待自己另外一张脸时可热情得多,果然一张好皮相和一个尊贵的身份还是有许多好处的! 她耐着性子,笑意微淡,“请讲!” “帝尊你生得如此好看,肌肤也比女子还要光滑,你可有什么保养之法?” `````` 这问题瞬间让其余几人栽倒,谁也想不到她会在这种场合问出这样的话! 慕容云亦是怔了怔,随即悠悠开口吐出八个字,“热爱劳动,勤俭持家!” 众人:“``````” 刚刚从桌上挣扎起身的白玉堂和萧逸墨又栽倒了! 这回答,简直绝妙,可是它跟刚才那个问题有半毛钱关系吗? 萧逸沁疑惑的看着她,不懂,但是又不好意思再问。慕容云见她目光如此急切,这才慢条斯理的解释,“热爱劳动才能保持好身材,多出汗皮肤自然就好了,公主整日养在深闺自然是不懂这些的。至于勤俭持家嘛``````” 她尾音拖得长长的,眼底一抹邪魅,“只有勤俭才能省下许多钱,我就拿这些钱去买保养品,从上到下一番保养,所以才能有如此容颜。” 待她悠悠说完,白玉堂已经彻底栽进桌面爬不起来了! 楚云绝侧目看她,听着她胡言乱语忍不住扯唇笑了笑,如果打坐练功也算是热爱劳动的话,那她勉强算是个爱劳动的女人。勤俭持家倒是没错,她刚坑了清风楼老板好大一比,要是桌上这些人知道自己竟然是来吃白食的,怕是会想要唾弃她一番。 向来不为所动的萧静宁听完后竟也微微弯起唇角,露一抹极淡的笑。他离慕容云很近,慕容云脸上的任何神色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此刻他看慕容云虽是在与逸沁玩笑,但眼中并无恶意,反倒有一抹与亲近之人相处的平和,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 坐在后边的陆晨风已经不和酒杯较劲了,他抬眼看上方,感觉帝尊实在是有些无耻,不过,他很喜欢这种随和的性子! 萧逸沁呆呆的还看着她,似懂非懂的样子,黝黑的双瞳睁得大大的,那神情简直萌呆。慕容云看了越发觉得好笑,忽然也向前凑了凑,靠在纳兰君陌身旁问她,“公主,你觉得我和纳兰皇子哪个更好看?” “啊?这个``````” 这话题转移得太快,她回神之后才觉得为难,看一眼紧挨在一起的两个绝色男子,手指下意识的搅起衣袖来。 在她眼中自然是纳兰皇子最好看,不过帝尊确实也美得惊人。他们两人一个清雅如莲,一个倾倒众生,两种截然不同的美放在一起实在难以比较。 袖子都快被搅烂了,她还是没法回答,急得拧起了眉头。见她这般为难,慕容云也不好意思再逗她,这才坐直了身子笑道,“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你知道?” 她都还没想好呢,帝尊怎会知道! “嗯!”眼尾飞一抹风情万种的笑,她一副我很明白的神情,谁知萧逸沁竟连忙解释道,“我觉得还是纳兰皇子好看一些!” 慕容云:“``````” 姑娘,你有必要那么实诚吗? 她刚才忽然靠近,纳兰君陌的心情立刻愉悦,他表面虽不动声色,却在低头轻嗅慕容云身上沁人的香味。此刻慕容云退开了去,他眼底不由划过一抹失落,片刻也释然一笑,淡淡听着两人的对话。 别人觉得他美不美不重要,只要勿离觉得他美就足够了! 似乎被她的话打击到了,慕容云身体忽然往左一靠,紧挨着一直未曾开口的萧静宁问道,“那我和你王兄比,谁更好看?” “这``````” 这一比较让萧逸沁更加为难,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不小心得罪帝尊了! 看了看对面两人,她久久不答,慕容云就一直歪着身子等,等得腰都快拧断了。她这样的举动看在其余几人眼里或许没什么,但让纳兰君陌和楚云绝看了却觉得十分碍眼。 眼尾扫过对面的萧静宁,纳兰君陌惊讶他竟然没有退开,难道他本就知道勿离的身份? 可是看着似乎不像,他好像更在意身旁的女子! 再看一眼坐在萧静宁身边的那个女人,她似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好像很讨厌勿离与萧静宁靠近。 她和勿离是什么关系?难道自己之前真的猜错了,可她身上为什么会有和勿离一样的香味? 故人依旧,事态却不似往日明朗,他终究还是不够了解勿离! 未曾注意到他的神情,萧静宁此刻所有心思都在身旁这个突然靠近的男子身上。不知为何,他竟然并不抵触,只是垂眸看着她被金冠束起的头发,感觉那发色看着十分熟悉。 倘若一个人对着头发认真整理了近半个时辰,怕是任谁都会认得出那头发与旁人的区别。慕容云挨着他等了半晌,他便看了半晌,心中那个奇怪的念头越发强烈。 萧逸沁终于开了口,最后还是决定把帝尊得罪个彻底。 她轻声且小心翼翼的道,“我觉得还是王兄好看些!” `````` 慕容云瞬间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感觉这宴席再也没法继续了!她重新坐回位置上,口不对心的赞了一句,“好姑娘,关键时候胳膊肘不往外拐,你王兄没白疼你!” 话音刚落,纳兰君陌和萧静宁同时看她,萧静宁脸色更沉,似乎很想问点什么。察觉到两人各不相同的目光,慕容云惊觉自己失言,立刻笑着掩饰,“我听小云儿说三王爷十分疼爱公主,今日一见果然是兄妹情深,可惜我也没个妹妹什么的,否则一定把她当做心中至宝呵护疼爱!” “哎!”她轻轻一叹,转头看楚云绝,“要不小云儿你给我做妹妹吧,我保证比你家王爷还要疼爱你!” 楚云绝毫不犹豫抬眼瞪她,妹妹你个头,谁稀罕萧静宁的疼爱! 萧静宁倏地放下筷子,脸色一沉再沉,若不是见她虽然表面调笑但眼底并无狎昵,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感觉气氛已不如刚才融洽,慕容云觉得有些坐不住了,她收起笑容站起身来,正色道,“诸位,宴席已经过半,外边还有许多人等着,我先失陪了,稍后我再与大家好好喝上几杯!” ----------------- 酒桌上杯筹交错,碗碟已经空了一半,不少人早已吃饱了,一直坐在那里翘首看着上方,等待帝尊现身。 紧挨着莫镇川那一桌的几人边喝边聊,“诶,酒足饭饱,帝尊怎么还不出来?” “你急什么,大家不都等着吗?” “废话,你不急吗?你不想早点看到帝尊吗?” “阿弥陀佛!”低低喊了一声佛号,三空放下筷子看向身后几人,“几位施主何须急躁,且等着便是。” 出家人不沾酒肉,他来之前本来只打算领着弟子静坐一旁,没想到帝尊竟然安排酒楼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一桌素菜。这本是一件小事,但帝尊考虑如此周到足见他定是心思细腻之人,且以礼待人不拘泥于身份之别。 得人尊重,自当回以尊重,他此刻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帝尊更具好感,难得嘴角浮起一抹欣慰的笑。 宫云裳已经憋屈的坐了半晌,桌上的菜他一筷子也没动,脸上渐露不耐烦的神色。 饭都快吃完了,帝尊到底何时才现身? 对面两人见他不吃也不喝,本觉得他这人矫情,但耐不住江湖人豪爽的性子,举起酒杯对他遥遥一敬,“这位兄台,你怎么不动筷子?菜不好吃?” 虽然不想搭理,可他顿了顿还是不情愿道,“我最近几日肠胃不适,不易油腻也不能饮酒。” “哎,真可惜,这可是上等的三十年陈酿!” 叹一句可惜,那人自顾自喝了,喝完还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宫云裳连忙别开脸去,神情痛苦,心中怒意不止。 他大爷的,帝尊再不出来他怕是要忍不住掀桌了! 忽然听见楼上一声轻响,天字一号包厢的房门开了,大堂中瞬间便安静下来。 众人仰头,宫云裳也随之将头抬起,一眼就看见从房中走出的那道红色身影。 一样的红衣,一样的面容,他竟然是`````` 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他直直看着那道红色身影缓步走到倚栏前,欣长的身形稳稳站定,垂眸看向下方勾起唇角露一抹从容浅笑。 就是那一笑,风华顷刻尽显,那般尊贵凛然的气质让下方众人全都楞在了当场。 不等他们呆愣太久,慕容云朗声开口,用浑厚内力发出的声音在大堂内蓦地响起。 “诸位,久等了!” 同样的话第二次说出,唤下方众人回神,有人立时忍不住惊呼出口,“是帝尊!” 那一身红衣,那一瞬风华,除了帝尊还能有谁? 众人惊觉回神,随即立即起身,走到桌旁的空隙处就要下跪,“我等参见帝尊!” 齐刷刷的声音几乎震天,呆站在角落里的几个伙计吓得一楞,险些腿软。 眼看着近乎千人要同时下跪,慕容云忽然衣袖一拂,“无需多礼!” 她看似一个随意的动作,无声无息,却瞬间将欲要下跪的众人隔空扶起。所有人只觉一股平和却又十分惊人的力量将他们屈起的双腿往上一抬,立刻让他们站直了身体,惊讶之后他们便觉骇然,实在不敢想象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帝尊竟然有这般令人胆颤的内力。 身形略僵,他们依旧仰着头,随即听见慕容云平缓且认真道,“我的规矩,不必下跪!天下众生皆平等,谁也不比谁低下,为何要屈膝跪别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极为清晰,不但传入楼下众人耳中,也让屋中几人为之一怔! 好一句天下众生皆平等,这话若是放在朝堂上说,怕是该被拖出去砍头了! 自古皇家威严不可犯,而后便是高官贵族,这些人大多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从不把自己和低贱的贫民相提并论。屋中坐着的几人都是身份尊贵的皇族,再不济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忽然听见她这句离经叛道的话,均是一楞。 微楞过后,便是释然,萧静宁脸色渐渐缓和,纳兰君陌嘴角也浮起笑意,就连白玉堂似乎也能接受这道理。 心胸宽阔之人,自然不会真正计较这些,再者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众人的热血! --------------------------------------------- 明天加更!O(∩_∩)O~ 不要随便脱男人的衣服 “帝尊说得对!我等听从帝尊之命!” 这一次,声音比方才还要响亮,且都发自内心,他们语气恭谨,眼底露一抹浅浅笑意。 身形未动,心却已然诚服,不跪比下跪更显其尊重! 站在众人之中,宫云裳直直看着楼上的人,他虽然从头到尾都不曾想过要跪,此刻却觉得心中震撼。 先前他看见慕容云从房中出来,一眼惊艳,实在没想到当日天香楼所遇的美人竟然就是武林帝尊。刚才那一瞬,他好想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好想飞身上楼告诉美人他是谁,好想`````瘙` 然,当众人起身欲跪,他也待虚空一礼时,那股魏然如山一般压倒众人的强劲内力瞬间叫他心惊。慕容云只是这么随手一挥,却叫这数以百计的人不得动弹,只能随着她内力的牵引站起身来,如此令人骇然却又气势庞大的功夫实在让他忌惮。 而后她所说的话,却更让人觉得惊诧项! ———天下众生皆平等,为何屈膝跪别人? 这句话,比她深不可测的武功似乎更能震慑众人。 当今天下敢说这话的,怕是只有她一人,就连所谓普度众生的佛门却也只敢普度百姓,无人敢撼动帝王威严。唯有她———敢在这皇城帝都,天子脚下,当着萧静宁和纳兰君陌等人说出这样的话。 仅凭这份胆识与见解,她确实当得这天下武林第一人! 震撼过后,他缓缓收回目光,向来倨傲的心似乎也开始动摇! 居高俯看下方,慕容云的目光扫过众人,朗声一笑,“好,诸位请入座吧!” “多谢帝尊!” 所有人很快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此刻的坐姿却比刚才笔挺多了。来赴宴的人大多都穿一身利落的劲装,少数无门无派之人也穿着得体的长袍,常年练武让他们身上多了一抹沉凝的男儿气概,即便先前大家还在谈天说笑,此刻皆是换上一副正色,刚劲的气势瞬间外放。 这便是江湖人士,他们嬉笑闲散时或许粗俗或许随意,怒而奋起时杀人眼都不眨,却对这位武林帝尊敬慕有礼。 据宫云裳所知,云凰是三十年来武林中唯一一位年轻的武帝,却是目前最受武林人士与各国百姓崇敬的帝尊。 众人稳坐,慕容云笑容依旧,她再拂衣袖向下一挥,摆放酒坛的柜台微微一晃,无数酒坛朝着酒桌平稳飞去。酒坛落在桌上咣当一声,却未溅出半滴,不知何时她手中已多了一个盛酒的大碗,举着碗对众人道,“今日诸位能来赴宴,我也甚感欣慰,我先敬大家一碗。诸位,请!” 说完,她将碗递到唇边仰头豪爽的喝下,随后扬手一甩,酒碗已经稳稳落在了柜台上。 下方众人一见,连忙‘啪啪’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各自倒了一碗高举过头顶,“帝尊,请!” 江湖人性子豪爽,敬酒大都不低于三碗,她却不敢再喝了。先前在屋中喝了几杯她已微醺,此刻又来一碗,她虽然神智还很清醒,脸上却飞起一抹绯色。 莹白如玉的肌肤映一抹红,艳若桃花,她再勾唇一笑,下方众人瞧着瞬间也觉得醉了。这般风华,似乎一生所见的光芒都绽放于此,既令众人倾慕却又觉得不敢亵渎。 抬头看着,有人连手中的碗都忘了放,有人忍不住轻声惋叹,“赵兄,你这次没把女儿带来简直是大大的失策,哪怕让她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似乎苦笑,被唤之人摇了摇头,“我女儿哪里配得上帝尊!” 他爱女如命也从不自贬,这一次却不得不承认这事实。自己的女儿怕是没有这福气,就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真正配得上如此优秀的帝尊! 眩晕不过一瞬,慕容云立刻凝神,下边一人却忍不住开了口,“帝尊,您这次召集我等是否为了三王爷出征边关之事?若帝尊有令,我等定当竭尽所能为您效力!” “不,退敌一事不需要你们出手,三王爷自有定夺。”无论她多担心萧静宁,也绝不能把武林与朝廷混搅在一起,即便她有这个心,帝王也不会允许。 “你们若是有心,就去江南救济灾民吧,倘若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便去圣坛找我。” “回帝尊,救济灾民的粮食与药材早在半月前就已装车,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江南,那是我们西北十六个门派协力完成。” “甚好!”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窝在王府中不管事,似乎懈怠太久了! 一直未曾说话的莫镇川忽然站了起来,朝着上方拱手一礼,“帝尊,明年春日的武林大会依旧是在圣坛吗?”上次他家中出了大事未能赴会,这次他说什么也得去。 慕容云垂眸看他,微微一楞,明年春日`````` 也不知道她明年春日还能不能亲自主持武林大会! 胸口似有冷意泛起,她眸光微沉,很快却又恢复如初,“如我身在圣坛,自然是在那里!” 嗯,这个回答再合适不过,倘若她人已不在,哪里又还管得了什么武林大会! 没有察觉到她瞬间转变的神色,莫镇川点头过后兴高采烈坐了回去。明年他儿子就有十三了,到时候把那小子带去圣坛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帝尊的风采,他能及上帝尊半分也是不错的! 忽然听人提起明年春日,慕容云瞬间没了兴致,她今日召所有人在此一聚本就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避免众人再去王府纠缠,且借此机会打消纳兰的猜疑,此刻也算是达到目的。与他们谈笑几句,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她便转身回了包厢,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护卫们去处理。 推门而进,屋中的人依旧稳坐,似乎在等她,她看见这几张熟悉的脸立刻又扯唇笑开,“来,这下咱们可以痛快喝上几杯!” 她坐下倒酒,萧逸沁却不买账,“帝尊,你为什么不让他们派人去向城支援王兄?” 手执酒壶抬眼看她,慕容云道,“你王兄不需要!” “的确不需要!”忽然接上两人的话,萧静宁破天荒举起杯子,“多谢帝尊好意,这杯酒敬你刚才那句话!” 那句话?哪句话? 慕容云疑惑看他,却飞快的举起酒杯与他的杯子轻轻一碰,难得傲娇王爷会主动敬酒,她怎会不喝! 酒有点烈,她忽然后悔应该让老板给自己换一壶清淡的桃花酿,再这么喝下去等下发酒疯该怎么办? 楚云绝坐在身侧看她,脸色不悦,一看就是在无声警告。她冲他一笑,悻悻的放下酒杯,云绝大爷太强势了,管这管那的好没劲! 刚才听她说要喝个痛快,陆晨风索性也豁出去了,他端起终于能脱离圆桌的酒杯,站起身恭敬道,“帝尊,在下陆晨风先敬你一杯!” ‘砰’的一声,他话音刚落手中酒杯就已裂开,醇香的烈酒洒了他一身。 这一次出手的是纳兰君陌,他当然知道勿离酒量浅,以往两人同饮他都舍不得让她多喝半杯,此刻怎能让别人胡乱灌她酒。 酒杯一裂,陆晨风下意识后退半步,眼底一抹怒意浮起,这次他已确定震碎他酒杯的另有其人,并不是帝尊。 早就发现陆晨风神情有异,萧静宁此刻抬眼看对面,纳兰君陌却不理会他转而温声对慕容云道,“你不易饮酒,还是少喝一些。” 这话原本是楚云绝想说的,此刻被纳兰君陌先一步说了出来,他听了不由一怔。这个南晋皇子到底了解她多少?他似乎管得太多了! 想喝个酒竟然被两人阻止,慕容云笑得有些无奈,“好,不喝便是!” 她既然都说不喝了,陆晨风也不好意思再做纠缠,瞪一眼前方的纳兰君陌后悻悻坐了回去。这一宴本就不算热闹,此刻连酒也不喝了,众人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慕容云微微撇嘴,脸上绯色未退,想起一件正事随即对楚云绝道,“小云儿,云凰令还我吧!” 掏出令牌给她,楚云绝依旧无话,她当着众人的面随意一揣,“嗯,下次你还有需要就告诉我,再借给你便是!” 如此珍贵的东西,她说得好似家里的破锅烂铁一样可以随意借出,几人听了都忍不住看一眼楚云绝,眼底艳羡不已。 楚云绝‘嗯’了一声,低头喝茶,很是不屑的样子。陆晨风见他那样忍不住咂咂嘴,幸好他今日没从鞋底里把云凰令当众拿出来,否则还不让这些人笑话死! 对云凰令并无兴趣,纳兰君陌将她桌前的酒杯拿开,换成了一杯香茶,“稍后你与我一同回去吧,我们许久没见,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聊一聊!” “改天吧!”脑子尚且清醒,慕容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得找个机会赶紧和楚云绝换回来,哪还有时间去聊天! 她说完转头看萧静宁,客气问道,“今日我想去王府暂住一晚,想必王爷不会拒绝吧!” 倒是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萧静宁手中酒杯一转,似乎考虑了片刻才道,“自是不会拒绝。” 不拒绝,也不太欢迎。他的府邸向来不留外人,就连萧逸墨和萧逸沁想留在府中多住都不行,他也不知自己为何鬼使神差的应下。 答应过后他便也释然,不过住一晚而已,难道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就算有他也会将其掐断翅膀,叫其难以扑腾! 深知王府规矩,慕容云没想到他竟然答得如此利索,微微一楞后笑着致谢。嗯,住到王府去那就更方便了,连夜把容貌一换让云绝先走,到时候简直神不知鬼不觉啊! 听完两人对话,纳兰君陌十指倏地一紧,半晌才渐渐松开。罢了,还有十来天萧静宁就要动身去向城,这十多年他都等了,又何须急在一时。 若不是勿离此时身份有变,他根本不会顾及萧静宁半分,可如今两国修好不过数年,他作为南晋的皇子始终要以大局为重。忍,他可以再忍上一忍! ------------------------------------------------------- 宴席散尽时已至未时,众人都各自坐上马车走了,三王府的马车走在最后。慕容云用眼神支使护卫们都退下,那酒楼老板见一身红衣的她依旧站在门口,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走上前来。 “那个``````帝尊``````小的这``````” 支支吾吾说半天也没能表达清楚,他苦着脸看墙上的绢帛,慕容云也随之看去。 我内个去,这群坑爹的奇葩,简直`````` 无语过后她看一眼笑得苦巴巴的酒楼老板,忽然伸手一拍他的肩,“这群人靠不住,还是我亲自动手吧,拿笔来!” “好呐!” 笑呵呵的去准备笔墨了,酒楼老板不多时亲自端着托盘走来,“帝尊,您请!” 提笔站在绢帛前,慕容云指着第一个好字问道,“这是谁写的?” “这是南晋皇子殿下所写。” 笔尖一点墨迹沾染绢帛,慕容云立刻在那个好字旁边写下纳兰的名字,只不过字体稍小,看着倒像是题字人亲自留的名。 纳兰之后便是萧逸沁,然后是白玉堂,最后是萧逸墨,她一一写了,写到最后却微微皱眉,“三王爷怎么没题字?” “这``````小的没敢向王爷提此事!”三王爷当时那脸色,他可不敢多说半个字。 “原来如此!”忍不住一叹,她笔锋一转移到旁边,看样子是不能代表萧静宁写点什么了。 “写点什么好呢?”她托笔,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什么美味珍馐香飘四溢的都太弱了,与她的品味不符,她喜欢直白又大气的。 于是,她洋洋洒洒写下五个大字———天下第一楼! 酒楼老板探头一看,哎哟,这个好,正合他意!果然还是帝尊靠谱,这下子他不愁没有好的招牌了。 “这个如何?” “好极,好极,多谢帝尊!”这一次,他是诚心感激,脸上终于看到点兴奋的笑容。 见他很满意,慕容云又看了看还未收拾好的酒楼,感觉自己似乎坑了别人太多,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方形大印在下方一压,夺目的金色字体立刻显现。 看到那两个金色大字,酒楼老板更加激动,“小的一定把这绢帛好生装裱,留做传家之宝!” “嗯!”收好印,慕容云在手帕上擦了擦,“你忙吧,我先走了。” 来时空手,走时也空手,她挥一挥衣袖,只留下几个大字而已! 萧静宁的马车还停在门口,他和楚云绝已经坐在车内,此刻正挑着帘子等她。陆晨风站在一旁,见她出来才上前问道,“帝尊,王爷问你是否与我们同行?” “同行,当然同行!”有顺风车搭岂不更好! “那帝尊请吧!” 他侧身抬手,难得亲自为别人拉起车帘,慕容云抬脚一踩却未能上去,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后仰摔倒。 尼玛,这酒后劲好大! 她伸手扶住马车,陆晨风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车内的楚云绝也惊得飞快奔了出来。 好歹站稳了,他看向两人勾唇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胜酒力。” 原先陆晨风还想着她不易喝酒是推脱之词,此刻见她竟然脚步虚晃,方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酒量。未曾想到堂堂武林帝尊竟然是个三杯倒,他微微怔愣后才回以一笑,“无妨,帝尊小心些。” 楚云绝伸手要来扶她,慕容云也顺势将手搭了上去,原本稳坐车中的萧静宁却忽然长臂一伸,将楚云绝硬生生拽了回去。 他躬身出来,看一眼眸中带笑脸颊发热的慕容云,手指轻轻一托就将她扶了上来,随即转身坐回了车中。 似乎刻意一般,他让楚云绝移到了里边,自己则坐在了两人中间,把这个微醉的武林帝尊挡在了身侧。待慕容云坐稳,他立刻吩咐陆晨风赶车,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车内多待。 慕容云今天确实喝得多了点,加上最近本就有些嗜睡,她也不管是谁将她扶上车的,进车后顶着晕沉沉的脑袋开始打瞌睡。 她原本离萧静宁不是很近,迷迷糊糊中就下意识的朝那一抹熟悉的香味靠拢,渐渐挨在了他身旁。听她呼吸沉稳,似乎真的睡意很浓,萧静宁淡淡瞥他一眼,下意识的向旁边挪了挪。 他一挪,慕容云即便闭着眼睛似乎也能感知,又跟着往里挤了挤。 马车微晃,她晕沉的脑袋也在晃,晃着晃着就搭在了萧静宁肩上。车内的空气似乎瞬间爆冷,两道不悦的目光同时看她,她却毫无知觉,往前蹭了蹭找个舒适的角度继续睡。 萧静宁本来正欲退开,这一蹭忽然让他身形顿止。 他清楚的记得,那日他与慕容云一同去香山时,慕容云也是趴在他身上蹭啊蹭,最后终于找到个较为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她的脸挨着自己的肩,轻轻摩挲,似乎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细腻的肌肤,还有她身上好闻的香味。萧静宁忽然皱眉,还未细闻就被楚云绝一把拉开,他倏地转头恰巧看见楚云绝眼底的怒意,立刻怔住了。 楚云绝瞪他一眼,伸手接住某人倒下来的脑袋,既不说话也不松手。萧静宁垂眸看着手挨着头的两人,原本想要阻止,忽然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心中泛起一阵不适。 他看一眼睡得较沉的慕容云,再看看蹙眉一直托着她脑袋的楚云绝,片刻终是别扭的拿了一个软垫子放在身前,用它替换楚云绝的手。 三人此刻的坐姿甚是奇怪,楚云绝弯腰托着慕容云也觉得有些吃力,见萧静宁找了东西给她垫着,顺势也抽回了手。 惹事的罪魁祸首睡着了,车中其他两人却面色更冷,各种沉默了半晌后萧静宁才低声问道,“你很在意他?” 他看得出,慕容云和云凰的关系不一般,虽然云凰看她的眼神不含狎昵,但他总觉得慕容云的神色有些奇怪,她对这男子似乎已超出了前几日对自己的热络。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很是不爽,可不知为何,他却对这熟睡的陌生男子气不起来。似乎这位武林帝尊天生就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力,实在令人拒绝不了他的靠近。 这个问题很敏感,尤其问话的对象还是楚云绝,而某个正主已经沉沉睡去,梦里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哪里还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楚云绝听他这么一问也楞了楞,随后冷冷开口,只说了四个字,“生死相依!” 正在等待回答的萧静宁忽然听到这句话,拿着垫子的手倏地一紧,硬生生在上边抠出几个洞来。 好一个,生死相依! 她跟别的男人生死相依,却不愿意陪自己去向城`````` 眸中一抹冷厉闪过,萧静宁不去看楚云绝,却低头看慕容云,真的很想一掌把这人的脑袋拍碎。 车中的寒意瞬间转为杀气,顷刻暴涨,似乎就要撑破马车,外边赶车的陆晨风早已感觉到不对劲,眼看着王府快到了,连忙喊了一声,“王爷,咱们到了!” ‘咚’的一声,慕容云脑袋撞在车壁上,那是萧静宁推的,她被撞后立刻咧了咧嘴,好痛! 马车尚未停稳,萧静宁已经下了车,等也不等车中两人就快步走进府中。呆呆站在一旁,陆晨风看着某人飞快消失的背影,半晌后才叹了口气,“哎,某人又要睡冷床了!” 已经被撞醒的慕容云忽然听见这句,不由皱眉,什么意思? 脑袋还有点痛,她抬眼看楚云绝,“到了,下车吧!” 她俨然一副主人招呼客人的语气,说完就当先一步下了车,走下去的步伐还是有些不稳。楚云绝沉着脸看她一眼,随后跟着下了车,见她脚步虚飘飘的,立刻又伸手过去扶她。 陆晨风见状立马上前别开两人,“王妃请走前边,我来扶帝尊吧!” 某人性子别扭不肯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可不能视而不见,若不是碍着对方武林帝尊的身份,他早就把这影响别人夫妻感情的家伙扔出去了! 楚云绝看他一眼,不答话,转身走进大门,他也随之扯了扯唇角,转而看向慕容云道,“帝尊,请!” “多谢!” 酒还没醒,她踩着有点奇怪的步伐走进王府,眼前一切都很熟悉,她下意识的就要朝着书房而去。 “帝尊!”连忙开口喊住她,陆晨风指了指左手边的廊道,“请往这边走。” 先前在酒楼门口他就得了萧静宁吩咐,把空着的紫苑收拾好给他住,虽然只是住一晚,可他身份毕竟特殊,好歹也敬他三分。 听他说完,慕容云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立刻转身走向左边,“劳烦你在前边带路!” “好!” 王府她熟得很,不需要任何人带路,只不过装装样子罢了。 还未到紫苑,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林天炎,陆晨风神情略显激动。 “林叔,这位就是帝尊!”他热情的向林天炎介绍,随后转头看向慕容云,“帝尊,这位是王府管家林叔!” 向武帝如此隆重的介绍一个管家,听起来似乎有点可笑,但慕容云知道林天炎在府中的地位,自然也就不觉得奇怪。她微微仰头看一眼对面那张熟悉的脸,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原来是林管家,久仰久仰!” 似乎没有料到武林帝尊竟然如此年轻,更没料到他与自己这般热络,林天炎微微出神看着她,片刻才笑着答道,“帝尊大名如雷贯耳,我当久仰才是。” 他见慕容云眼神略微迷蒙,随即转眼看陆晨风,陆晨风扯了扯唇角无声道出三个字———喝多了!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不妥,慕容云不过才喝了几杯酒而已,根本不多,只是她酒量实在太浅! 心神领会,林天炎忍不住轻笑,“既如此你领着帝尊先去休息吧!” 虽然不明白王爷为何把这样一个人物领到了府中来,但他知道王爷做事向来有分寸,他也不必干涉过多。 点头应下,陆晨风随即领着慕容云转身离开,待两人走远后他才朝着东阁疾步而去。 ---------------------------------------------------- 慕容云酒量差,酒品倒是好,喝醉了就睡觉,一直睡到戌时才迷迷糊糊爬起来。 她坐在床边搓了搓脸,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没有,倒是感觉到门外偏房内有两人的气息。 听那气息浅薄微乱,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应该是派来伺候她的丫鬟,她随即起身,穿好衣服又在铜镜前整理了片刻才走了出去。 天色已暗,屋中尚未掌灯,她看一眼大而华丽的屋子忍不住自嘲一笑,这里可比当初自己住的竹苑漂亮多了! 两个丫鬟已经等了多时,终于听见里边响动,敲了敲门恭敬问道,“公子,您醒了吗?” “醒了!” 将房门打开,慕容云抬头就看见两个年纪比落霞稍长的大丫鬟,那两人看见她之后忽的抽气出声,怔在了当场。 哎哟,这位公子真好看,跟王爷不相上下,甚至比王爷还要风情几分! 惊讶过后,两人终是回神,“公子``````你``````” 淡淡扫她们一眼,慕容云无视两人眼底惊艳,轻声问道,“王爷在吗?” “王爷他在东阁。”似乎想也不想,两人如实回答。 慕容云又一次皱眉,怎么在东阁?不是应该在书房吗? 来不及多想什么,她又问,“王妃也在东阁?” “王妃在书房。” 出乎意料的回答,慕容云听罢眉头拧得更紧,随即道,“你们去忙吧,我四处走走。” “这``````”两人面有为难,“王爷吩咐让奴婢两人伺候公子。” 按理说,她堂堂武林帝尊住进这王府,萧静宁再是冷漠也该有个待客之道,怎么安排两个丫鬟就想将她打发了!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又问道,“王爷和王妃用过晚膳了吗?” 相视一眼,两人想起陆公子的交代,不让这位公子接近王妃,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已经用过了!” “好吧!”她挑眉看两人,抿唇一笑,“我有些饿了,劳烦两位姑娘帮我准备饭菜,再打盆热水让我梳洗一番。” 猛的看见这般醉人的笑,又听见她称呼自己姑娘,两人眼神一直,随即笑开了花,“公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准备。” 笑着应下后,两人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红着脸不舍的离开,各自准备去了。待她们走远,慕容云身形忽然一闪,轻车熟路的避开王府暗卫,径直朝着书房而去。 察觉到屋中只有楚云绝的气息,她直接推门而入,“云绝大爷,你给我出来!” 早就听出是她的步伐,楚云绝已经走到门前,“喊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个男人吗?” “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好事?你是不是跟萧静宁说了些什么?”以她对萧静宁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搬到东阁去。 “你就那么紧张他?” “我``````我只是怕你露馅而已。” 她紧张吗? 她看起来真的很紧张吗? 好吧,她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这不是重点呐! 看一眼楚云绝那张别扭的脸,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说这些,随即问道,“屋中有水吗?” “早就给你备着了!” “好,趁着现在没人,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武林帝尊性格诡异行踪飘忽不定,酒醒了就不辞而别,这也不是说不通,反正萧静宁又不会真正去找。 她伸手将楚云绝头上的发饰都拔了下来,又把手链和璎珞都从他身上取下,这才轻轻推了楚云绝两下,招呼他快走。 楚云绝脸色更沉,直直看着她,“你打算何时离开王府?” “该离开的时候自然就离开了!”忙着脱衣服,她就这么顺口一答。 飞快的脱了自己的外袍,她见楚云绝还不走,索性伸手扒他的衣服。 “干脆把衣服也换了吧!” 由于着急,她动作略显粗鲁,稍稍用力就扯开了楚云绝的衣襟,露出他肩上一截雪色的肌肤。手指碰到他的胸口,慕容云随意拍了两下,赶紧又把衣领给他扯了回去,“嘿嘿,不好意思!” 不过两个不经意的动作,惹得楚云绝先是一怔,随后脸色更沉。他死死盯着笑眯眯的慕容云,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要随便去脱男人的衣服!” 神情微楞,慕容云立刻就明白过来,“我懂,我懂,刚才我又不是故意的。”说罢她目光朝着楚云绝上下一扫,心想又不是没看过,那么小气做什么。 触及她那扫视一般的眼神,楚云绝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原本白玉一般的肌肤忽然开始发烫,就连耳后也浸染一抹绯色。强迫自己冷静了片刻才将她的手放开,他拧眉看着一脸坦然的慕容云,心中似乎更加不安。 他说不让慕容云随便脱男人的衣服,不是指自己,而是指别人,尤其萧静宁!想起之前萧静宁问过的话,他眼神骤然一冷,或许当初答应她嫁入王府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认真看着慕容云,他沉声道,“如今你也算是看透慕容毅的嘴脸,慕容家没什么值得你留念的,等萧静宁动身去向城,你就跟我一起离开帝都吧!” “我``````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难道你要留下来帮他守着这王府?”他最怕就是慕容云答应跟萧静宁一同去向城,他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哎呀,你今天好啰嗦,快走吧,再不走待会儿就该被人发现了!”一时找不到回答他的话,慕容云只得又推了推他,催促他快走。 这里确实不是谈事情的地方,楚云绝被硬推着走了两步,转头看着她正色道,“等他一走我就来接你,你不准答应他任何要求!”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想静静陪在慕容云身边,即便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也无所谓。可当她真的走远了,走进其他男人的生命中,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不舍。 经此一/夜,察觉到萧静宁对他的威胁,又亲眼看着她与别的男子如此亲昵,他原本平静的心忽然就变得焦躁不安,隐隐透出几分慌乱。 “知道了,我知道了,啰嗦的云绝大爷你快走吧!”想也不想就点头,慕容云直接把他推到门外,然后关了门。 哎,身边有个管家大爷真是幸福又无奈,浓浓的幸福,淡淡的无奈! 收起满地的衣服,她抱着一堆东西进了内室,换脸,换装,梳发髻``````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收拾好换下来的一堆东西,她才走到床边坐下休息,倚靠着床沿长长的舒了口气。 片刻,紫苑那边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打了水又准备好饭菜的两个丫鬟回到房中才发现那位好看的公子不见踪影,四下找了找无果,慌忙跑去向林管家禀报。 ----------------------------------------------------- 万更奉上,明天继续哦!O(∩_∩)O~ 妹纸们来两张月票刺激一下偶吧,都说不想上月票榜的作者不是好作者,偶也``````哎,偶离月票榜好遥远滴!%&gt_<% 表白 听说云凰没了踪影,萧静宁依旧坐在桌前不为所动。 “王府暗卫留不住他,走便走了,无需理会!” “难道他来一趟王府就为了找个地方睡觉醒酒?”始终觉得不对劲,林天炎皱着眉头站在一旁,萧静宁却不再答话。 堂堂武林帝尊当然不会那么无聊,至于这个中原因,怕是只有一人真正知晓。虽然今日是第一次见云凰,但他的为人自己早有耳闻,除了某些比较私密的事情叫他有些担忧,其余的他倒是不怕什么! 他既然已经走了``````忍不住抬眼看向书房那边,萧静宁觉得走了也好,最好永远别再出现。 倚在床边喘了口气,慕容云这才开始收拾起屋子,她身上和那堆衣服上都有酒味,必须得先处理一下瘙。 唤来落霞给她准备热水,一天没见小丫头,她觉得甚是想念。落霞进屋的时候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圆乎乎的脸蛋,谁知她的手刚摸上去落霞就下意识的后退,还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王妃,您``````昨天您不是说不让奴婢靠近吗?” 慕容云望她一眼,想了想,若有所悟。也对,云绝大爷怎么会让小丫头贴身伺候,想必小丫头昨儿受了不少委屈! 抿唇冲她一笑,慕容云柔声哄道,“哎呀,昨天我心情不大好,说了什么重话或者做了什么反常的举动都是因为心情所致,你别介意哦!” “奴婢怎会介意!”忙不迭摆手,她又看了一眼慕容云,确定她脸上的笑容很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奴婢还以为王妃不想让奴婢伺候了呢!” “不会,不会的,你赶紧打水去吧。” “好,奴婢这就是去!” 看着她乐呵呵的跑了出去,慕容云忍不住叹口气,云绝大爷真是过分,瞧把小丫头给吓得! 对一个伺候的丫鬟他都如此冷漠,那他对萧静宁岂不是`````` 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慕容云眼底愁云更浓,这家伙也不知到底对萧静宁说了些什么,竟然把他气得连暖玉床都不要就搬到东阁去了,这个烂摊子她要如何解决才好? 心中惦记着萧静宁的事情,她洗澡的速度飞快,洗完后换了身素色罗裙,又吩咐落霞用熏香把屋子熏一遍,这才急匆匆的往东阁而去。 门口站着两个护卫,老远的见着她便上前行礼,随后伸手拦住了她,“王妃,王爷正在处理事务,不让任何人打扰。” 听完立即皱眉,慕容云抬眼看向里边亮着灯的屋子,本想问点什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轻叹一声,只应了个‘好’字就转身离开。 她不想为难护卫,也不想为难自己,人家既然不想见她,难道她还要死皮赖脸在这里大喊大叫吗? 不,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情她可做不来,因为———她还有更无耻的法子! 见她缓步走远,两个护卫相视一眼,觉得王妃似乎太好说话了,难道就没什么要他们转达给王爷的吗? 屋内,探头望了半晌的萧静宁终于收回目光重新看折子,眼底却有淡淡失落之色。折子上的字迹依旧熟悉,内容也是极为要紧的,他心中却忽然生出一股烦躁来,感觉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桌前的夜明珠光芒依旧,照着他垂眸低看的半张俊颜,他放下折子又换了一本,随意扫了两眼还是觉得看着心烦。啪的一声合上折子,他站起身来,恰好这时候有一道纤细的身影稳稳落在了屋顶上,无声无息。 躲开暗卫后,慕容云飞身上了屋顶,找准位置趴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将屋瓦揭开一个缝,眯着眼凑上前去。 咦,萧静宁不在房中? 她从缝隙中看到书桌上摆着一碗药汁,黑漆漆的,似乎已经凉透。 他在喝药? 莫不是他寒毒又发作了? 心中不由一紧,她也顾不得什么,慌忙盖上屋瓦的时候弄出了一点动静,她身形一闪便从屋顶上飞下来,径直朝着房中而去。 已经走到廊檐下的萧静宁听见屋顶上的声音,眸中寒意瞬间暴涨,下一刻却见一人飞快奔来,险些撞进他怀中。 看清来人,他微微一怔,随即下意识的勾起唇角,露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 慕容云冲到他身前才堪堪止住了脚步,二话不说就伸手拉起他的手腕。 感觉他体温正常,脉象也较为平稳,只是心绪微乱,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慕容云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冲他呵呵一笑,“王爷!” 她已经松开了手,手腕上隐隐留下些许她指尖的余温,萧静宁回神看她,眼底笑意不复,“你来做什么?”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比先前柔和许多,虽然并未一直盯着慕容云,却被她脸上的笑容晃了心神。 整整一天没见着这样的笑容,她甚至与自己冷脸相向,怎么云凰一走她就恢复正常了? 慕容云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她本就是来收拾云绝大爷留下的烂摊子,此刻见萧静宁对自己冷言冷语的倒也觉得意料之中。她厚着脸皮又笑了笑,说得理所当然,“我来看看王爷啊!” “我很忙,你回去吧!” “忙什么啊?王爷要不要我来帮忙?” 眼巴巴凑上前去,慕容云又打量了一下屋子里边,感觉这里虽然宽敞舒适但除了萧静宁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似乎冷飕飕的实在不如书房看着温暖。 她往前一凑,身体几乎贴着萧静宁,眼睛从萧静宁的肩上瞄过去,脸上的笑意也一直未退。这般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萧静宁越发觉得奇怪,他侧目看她,微微挑眉,难道她已经不生气了? 看完,他伸手推了推笑意盈盈的某人,“你能帮什么忙,别添乱就成了!” “那我留下来陪王爷吧!” 关键时候脸皮要足够厚才行,尤其对待傲娇的王爷更要耐得住性子,这点她是深有体会。 心中已为所动,嘴里却还在拒绝,“不必了!” “要的,要的,王爷别客气嘛!”不由分说从他身旁走过,直接走进了屋中,慕容云笑得有点谄媚,“我可以帮王爷磨墨,我也可以帮王爷铺纸,我保证不会打扰王爷。” “这些事有人会做。” “他们都没有我心细!”觍颜自夸,慕容云已经走到了桌旁,伸手摸了摸药碗,“哎呀,药凉了,我拿去给王爷热一热。” “放下!”终于冷了脸,他大步走回房中伸手将碗从慕容云手中夺了过来,仰头一口喝下。 深黑的药汁顷刻见底,因为已经凉透,苦中略带一点刺鼻的腥味,很难喝。他喝完眉头也不皱一下,放下碗看着慕容云,“你若真的很闲就把药碗拿去后厨,然后回书房睡觉,别来打扰我了!” 抬眼看他,慕容云见他嘴角上残留些许药汁,深色的液体凝在他薄润的唇角,越发衬得他俊颜妖冶。似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慕容云下意识伸手去帮他擦嘴,萧静宁微微一顿后立即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手。 他轻拧眉头看慕容云,眼神有些复杂。不是说不愿意陪他去向城吗?这会儿又跑过来献什么殷勤?不是说要与别的男人生死相依吗?既如此干嘛又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昨晚熬了一/夜,先前又硬坐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让心情平复了些许,作何又来招惹他? 被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慕容云伸出去的手落了个空,略有失望。看样子云绝大爷惹他不轻,一时半会儿怕是哄不好了! 回想上次``````她只是想了想就自顾自摇头,那种办法还是别考虑了,虽然实用但风险太高。 既然傲娇王爷让她把药碗拿出去,那她就听话的拿出去吧! 修长的手指转了个弯,拿起桌上的药碗,她轻声道,“好,我这就去办。” 说完,她当真拿着碗走了,萧静宁看着她似乎很是轻快的步伐,眉头又忍不住皱了皱。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片刻,那个没良心的走到廊檐下,冲着外边两人大喊一声,“接着,拿去后厨洗了!” 乍一听身后有女子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条,转头就看见一个瓷碗朝着自己砸了过来。毫不犹豫伸手去接了,他们抬头一看,咦?王妃何时进去的? 不等二人多想,慕容云立刻又折返回去,进屋后还顺势关上了房门,“王爷,我已经搞定了!” 当然知道她搞定了,也听出她是如何搞定的,萧静宁直直看她,脸色更沉。 “不是叫你回书房吗?” “哎呀,书房冷冷清清的就我一个人,我睡不着!” 她是铁了心要留下来,萧静宁也算是看出来了,瞪她一眼后索性不再理她,重新走回书桌前坐下。 见他默许了,慕容云终于乐得低声说了句,“OK!”笑眯眯的就拧着裙子踮起脚小跑到书桌前,“王爷,我来帮你磨墨。” 她自告奋勇,卷起袖子就开始工作,倒是做得很认真,侧目看她一眼,萧静宁不答,重新翻开了折子。 这一次,他似乎更加心绪不宁,折子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 烦躁的翻了几页,他换掉一本,淡淡扫一眼,又换一本,一本,一本,又一本`````` 书桌已经翻得一团乱,他还没提笔写下半个字,慕容云站在旁边都看着急了,“王爷,这些折子有什么问题吗?” 放下折子,萧静宁转头不悦看她,有问题的是你! “哦,我忘了,我保证不再说话。”看见他不爽的眼神,慕容云立刻自觉的噤声。 夜色渐浓,外边越发安静,屋中也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墨已经磨得差不多了,慕容云却还站在书桌旁,无力的转动着手中墨块。她见萧静宁似乎心情很不好,猜测着是不是朝中又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不过这个念头才冒出来片刻她就将其否定,强大如萧静宁,有什么棘手的问题会让他解决不了! 自顾自想着,她忍不住身体前倾,往桌前凑了凑,打算看看折子上都写了什么。反正以前萧静宁在书房处理政务时也没刻意避开她,她觉得萧静宁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歪着身子看字,才看了没两眼,甚至连上边写的什么都没看清楚她就听见极重的一声响,折子被合上了。 忍无可忍,萧静宁终于沉声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你站在这里我脑子乱得跟浆糊似的,还让我怎么做事?” 嘎?浆糊? 莫名其妙被吼一顿,慕容云也傻眼了! 她以前在书房的时候不也老在傲娇王爷面前晃悠吗?他每次不都是把事情处理得妥妥的吗?怎么到了东阁脑子就成了浆糊? 眨巴两下眼睛,慕容云抬眼看他,人也呆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她真的那么令人讨厌吗? 对视片刻,她终于丧气的放下墨块,“好,我走!” 昨晚萧静宁被赶出书房,今晚换她被赶出东阁,只可惜她是代人受过,压根不知道昨晚的事情。 依旧坐在书桌前,萧静宁一瞬不瞬看着她焉焉的背影,好几次想要开口叫住她,最后却还是忍下了。 离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还要将她妥善安顿好,否则他无法安心离开帝都。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慕容云走了出去,很快又吱呀一声关上,这次她是真的走了!屋中一瞬安静,如同密室,似乎刚才的嬉笑怒骂都是他的幻觉,此刻幻影一散,四下空气好像瞬间结了冰,冷得透骨。 直直看了那房门许久,它未曾有半点动静,屋外的脚步与气息也越来越远,萧静宁终于将刚才忍了许久的一口淤气吐了出来,还低低咳了几声。 药凉了,药性减半,他或许该让林叔再熬一碗送过来。 从屋中走出来以后慕容云就后悔了,他没开口留自己,甚至坐在那里动都不曾动一下,看样子这次他气得不轻。 走下了廊檐,她忍不住叹口气,哎,还是没动静哟! 那两个护卫见她没精打采的出来,心中诸多念头飘过却不敢问,只是恭敬的行了个礼。 不以为然的挥挥手,慕容云从他们身旁走过,心中暗下决定,明晚再来! --------------------------------------------------------- 翌日,晌午。 输光了大半家产的萧逸腾最近火气很大,在府中看着谁都觉得不顺眼,不是踹就是吼,简直像个暴跳如雷的疯子。 出去找人的第三拨护卫已经回府,告诉他的消息依旧不变———宫云裳没了踪影! 他的别院里人去楼空,连一片多余的落叶都没能留下,干净得没有半点人气,两处落脚的地方也找不到人影。 阴沉着脸恨恨咬牙,萧逸腾就算反应再慢此刻也能猜到,这该死的混账撂挑子跑了! 前两日他还在跟宫云裳商量调军的事情,当时也未见他反应异常,怎么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西楚国内出了什么事? 两名打扮成护卫模样的军中头目跪在地上,感觉到他几乎迸裂而出的怒意,不敢抬头看他,半晌,才听他阴测测道,“不必理会他,调兵的事情继续秘密进行,这次你们须更加谨慎,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末将领命。” “下去吧,走后门!” 不管宫云裳到底为何离开,他已经看准了这次机会,绝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杀了萧静宁,拔掉眼中钉,逼宫夺取皇位,这一箭三雕之计划他怎能轻易放弃! 两人才刚走不远,白玉馨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外,她看一眼屋中低头沉思的萧逸腾,想也不想就抬脚走了进去。 “王爷!” 看见是她,萧逸腾下意识的皱眉,随即硬挤出些许笑意,“你怎么不在后院歇着?这两日风大,你的病还未痊愈,千万别又受了凉!” 说着,他便站起身去迎,温柔的扶着白玉馨坐到一旁的软榻前。 “王爷,刚才那两人我怎么看着眼生?他们好像不是府中的护卫!” “你看错了吧,他们不是护卫会是谁!” 谎话已经说习惯了,他说起来面不改色,白玉馨却根本不信,“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有什么事,你多想了!” 调兵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她若是知道了定会告诉白广,那老家伙是断然不会支持他的,到时候不但功亏一篑,恐怕还要惹祸上身。至于刺杀萧静宁的事情``````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嘴角微微勾起露一抹冷笑,这件事就更不能让她知道了。 眼底同样噙着一抹冷意,白玉馨推开他的手缓缓道,“王爷,你若是在暗中筹划什么大计,我不会反对你,我嫁给了你就是你的妻子,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有件事,你必须要答应我!” 略有动摇,萧逸腾垂眸看她,“何事?” “不能杀萧静宁。”一字一顿,她的声音虽然轻,语气中却有一抹恨戾。 是人都有底线,她的底线便是如此。 即便她恨萧静宁,即便她因为恨不惜改嫁他人,但她依旧不允许有人伤害他。 她觉得萧静宁负了她,她曾经也想过要萧静宁付出代价,但这代价不包括生命。倘若萧逸腾真的能帮她出这口气,她倒也乐见其成,可若是有谁想要萧静宁的命,她绝不允许! 终其一生,她或许已经回不去了,但她的恨并未吞没理智,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更清楚自己心中真正不舍的是谁! 听见她说这话,萧逸腾脸色更加阴沉,“谁说我要杀萧静宁?” “你有意,我有心,王爷最近的举动很奇怪,我都看在眼里,偶尔也听到一些不该听的。” “你``````”一瞬怒意四起,他却极力忍了下来,白玉馨不是府中的小妾或者下人,他不能随意打骂。 片刻,他勉强掩去眸中的愠色,耐着性子解释,“我是有些计划,但没想过要杀萧静宁,再说你是我的王妃,你如此关心别的男人,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要他不杀萧静宁怎么可能,倘若萧静宁不死,即便他夺了皇位也是坐不稳的。留这样一个隐患在身边,如同让一把刀整日架在自己脖子上,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见他语气有所转变,白玉馨亦眼底亦没了先前的冷色,“正因为我是你的王妃,我才会劝你不要妄想动他,你是斗不过他的。” “哼!”不屑冷哼,他拂袖转过身去,“你倒是会涨他人威风。” “这么多年你可曾赢过他一次?”一句话便戳中他的痛处,她与萧逸腾私下说话时向来不留情面。 “那是因为以前没有合适的时机!” “何为时机?敌国来犯便是你所谓的好时机?” “这些事情你不用多管,我自有定夺。” “你的事我本也不想管。”看着那张与萧静宁没有半点相似的侧脸,她沉声道,“但若是跟萧静宁有关,我就一定要管。” “你放肆!”怒意难忍,他终是吼出了声,“别以为我平日里纵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当然没忘。”倏地起身,她语气森冷,“我是镇国公的亲孙女,你当初不也是因为我这个身份才愿意娶我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被问得一时语塞,萧逸腾暴起的怒意瞬间消散,眼底一抹阴郁。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片刻后白玉馨才冷冷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动萧静宁,你若是执意要杀他,别怪我不顾夫妻情意。” 胸口因为极怒而不断起伏,她深吸两口气,看一眼背对着她不曾回答的萧逸腾,片刻后终是不甘的走了出去。 ······ 这边书房内争吵激烈,萧静宁的书房内却安安静静的,连慕容云都不在房中。听说王府来了客人,她一溜烟就朝着花厅跑去,把落霞一个人扔在了院子里。 萧静宁确实在花厅内招呼客人,却是位不速之客。 不请自来的宫云裳看起来似乎很惬意,他喝了一口茶,立刻赞道,“香气扑鼻,回味甘甜,好茶!” 萧静宁与林天炎都在花厅中,林天炎看他一眼不接话,萧静宁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在看手中的东西。 那是宫云裳连夜从萧逸腾书房里偷出来的书信,里边有萧逸腾和几个大将秘密来往的内容,当然,其中也有提到他的,但是都被他烧掉了。 这些信自他向萧静宁表明身份后他立刻就拿了出来,和聪明人打交道无需多说什么,说再多也比不上付诸实际行动来得好。他应付萧静宁自然也不能再用以前对付萧逸腾的方法,这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与萧静宁这种人打交道他必须谨慎一些。 一目十行,萧静宁很快就看完了,随后他把那些书信放桌前一放,没有再要还给宫云裳的意思。 “少城主倒是好手段,来我东陵帝都还能随意盗取王府的东西,倒是叫本王开了眼界!” 他似乎在笑,笑意却未及眼底,语气中还有两份冷意。宫云裳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只得干笑两声,“云裳不过是恰好知道此事,不想将来帝都百姓遭遇涂炭,东陵政事不稳,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少城主与萧逸腾似乎交情匪浅,他还曾助你隐于帝都,你这么出卖他真的好吗?” “何来出卖一说!”宫云裳放下茶杯缓缓道,“这些年西楚与东陵也算是和平共处,我父皇还曾想过要与东陵结为友邦,如今看见东陵有难云裳岂能袖手旁观!” “少城主倒是好胸襟,不过你说的这件事本王早就知晓,少城主想要雪中送炭怕是该失望了!” 听他说出这话,宫云裳忍不住抖了抖眉尾,暗骂一句,“无耻!”看完书信才说他早就知道,刚才干嘛去了,分明是想过河拆桥。此刻他才算是看明白,萧静宁这人不但阴险,而且无赖,比他还要无赖! 心中郁结一瞬便解,他本也不打算拿此事邀功,只是自己突然改变了计划而已。虽说扶一个蠢材做邻国帝王是个非常不错的主意,但此刻他已彻底看清东陵形势,知道萧逸腾是断翅的飞蛾扑腾不起来,立马就转了风向奔向萧静宁。 一个萧静宁,再加一个武林帝尊,萧逸腾绝对死得妥妥的! 为显自己的诚意,他随即笑着站起身来,“既然王爷早就知道此事,就当是云裳多此一举,只要王爷有所防范就好,云裳也就放心了。想必王爷还有正事要忙,云裳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少城主留步。”萧静宁转眼看向桌上的一叠书信,“你的东西不要了吗?” “呵!”勾起唇角露一抹温和的笑,他一脸淡然,“这个就送给王爷吧,或许将来王爷会用得上。” 这些东西他拿出来就没想过再要回去,做个顺水人情也好! 点头一笑,萧静宁本就没打算要还,他也不再多做挽留,“林叔,替我送送少城主吧!” 慕容云风风火火跑到花厅来,宫云裳已经走了,她只看到个背影。似乎觉得那背影眼熟,她多看了几眼也没想起来,索性就懒得想了。 看见萧静宁还在屋中坐着,她立刻笑眯眯的走了进去,“王爷,吃饭了吗?” 经过昨夜之后,萧静宁本以为她又要气上一段时间,没想到她那么快又贴上来了! 很想顺口答一句没有,萧静宁却还是忍住了,淡淡扫她一眼才道,“我还有事要忙。” “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名以食为天不是!”秀眉一挑,慕容云热情的凑了上去,“走,去吃饭,落霞已经准备好了。” 她纯属扯淡,书房里连个吃剩的空盘子都没有,哪有什么饭菜! 胳膊被她拽着,萧静宁真的很想就这么跟她走了,迟疑片刻后却还是稳坐不动,“你自己去吃吧,本王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我跟王爷一起去!” “你烦不烦?” “烦!”毫不犹豫点头,慕容云掰着指头开始数,“整天无所事事好烦,看不到王爷也烦,晚上睡觉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烦,我都快烦死了!” 看吧,她有好多烦恼,数都数不过来! 身体似乎一怔,萧静宁抬眼看她,她却笑得不以为然,一副我好烦你快来解救我的神情。 “慕容云!”唤她的语气略沉,萧静宁一瞬不瞬看着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着他那似乎凝重的神情,慕容云也怔住了,她沉默片刻后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来陪王爷吃饭啊!” “我说了不需要。” “到底怎样你才肯搭理我嘛?”总是这样腆着脸套近乎,她也有些烦了,“昨夜我回到书房后一个人在床上烙饼``````” 话音一顿,她察觉到萧静宁疑惑的眼神,随即解释,“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完有些无语,萧静宁却也不说话,还是垂眸看着她,她继续说道,“我认真想过你昨晚说的那句话,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喜欢我!” 他喜欢她! 直白的话却有惊人的效果,她语出崩天,听得萧静宁险些从凳子上栽下来。 倏地拧起眉头,萧静宁神情有些不自在了,她却没有闭嘴的打算,“你说我在你旁边你的脑子就会像浆糊一样,可是以前我也老在你身旁晃荡,怎么不见你心神不宁?我仔细研究了人的各种情绪,又征求了许多人的意见,询问了许多人的经验,将那些不可能的情绪一一排除,最后只留下一个可能,那就是———你已经喜欢上我了。” 她说得郑重其事,实际上却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所谓很多人的意见,其实只有落霞一个,至于很多人的经验``````嗯,确实不止落霞一人,她还特意跑去竹苑问了问小肉团,得到几声猫叫和一个白眼勉强算是回应。 她说完,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看得萧静宁眼神一跳,脸色更加不自然。似乎未曾考虑到他的感受,慕容云砸吧几下嘴继续分析,“因为你喜欢上我了,所以你的情绪才会因我而改变,我站在你旁边你就不能专心做事,你脑子里的浆糊越来越多,你``````喂,我说了那么多你好歹也回应一下啊,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被她问起,萧静宁沉默了片刻后终是开口,“你长得那么丑,人也笨,什么都不会,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 似乎头顶上飞过去无数只乌鸦,慕容云险些被他的话噎死。 “你好好夸我两句不行吗?” “你容貌独特,心思单纯如三岁小孩,为人谦让,什么事情都让给别人去做,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优秀的人?” 慕容云:“``````” 尼玛,她有那么不堪吗? 秀眉一挑,她忽然笑了笑,道,“不喜欢我你干嘛送我东西?不喜欢我你为什么那么紧张我,老是去黄大夫那里问我的病情?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画我的画像?对了,你还躲在暗处偷偷看我,不然你怎么知道那天我在竹苑晒太阳?” 一连几个问题,她问得理直气壮,在门外站了许久的林天炎听完后激动得差点流泪,他们家王妃总算是开窍了! 曾经也想过要如何对她说出自己的感情,甚至在心中考虑过无数次,却没想到今日她却主动问了起来,萧静宁似乎被她问得难以回神,她心中却早就有了答案。 昨晚她不单认真考虑了萧静宁心烦气躁的原因,也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为何那么在意萧静宁的情绪?为何要因为他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这个问题才是真正让她睡不着觉的罪魁祸首,她想了好久,却在天快亮的最后一瞬忽然想明白了! 为何?不就是因为喜欢他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似乎``````早就喜欢上傲娇王爷了。 或许是在他亲手给自己接骨那一刻,或许是他在香山小道上舍命相护的那一刻,或许是他在众人面前执笔描容颜的那一刻,总之``````她就是已经喜欢上了! 虽然这个想法让她自己也觉得惊讶,虽然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她却不打算藏着掖着,更不想跟萧静宁一直这么别扭下去。 于是,她也不等萧静宁回答,抬眼认真看着他一本正经道,“反正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是喜欢上你了,我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随和,其实很霸道,一旦我喜欢上了就不会松手,所以你别想甩掉我!” 院中的风忽然停了,屋内的空气似乎也停滞不动,站在门外偷笑的林天炎忽然屏气凝神,眼底泛着些许激动的碎光。 萧静宁依旧未动,漂亮的凤眸中似有星芒闪动,仿佛一瞬便看见了冬日暖阳,春花怒放,苍穹彩霞``````此刻他眼中只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心不再沉如止水,早已是浪涛拍岸,他一瞬不瞬看着对面的人,渐渐勾起了唇角。 那一笑,惊艳余生! ------------------------------------------------ 万更奉上,谢谢妹纸们的月票,么么,╭(╯3╰)╮ 爱情火辣辣 从花厅走出来时,慕容云感觉天空越发湛蓝,风很是凉爽,花儿香气扑鼻,就连院子里的草地看着都觉得格外青翠。 她人生的第一次表白———成功! 终于不再是被人赶出来,她满意的拽着某人回到书房,吃了一顿丰盛且倍感幸福的午饭。席间,萧静宁给她夹了菜,对她露一抹笑,还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唇角,因为``````嘴角有饭粒项! 她可懒得管什么饭粒,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她也只吃出一种味道,那便是甜,比蜜糖还要甜。 哎哟哟,说起来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此刻她一个人坐在书房门口晒太阳,边想边捂脸偷笑! 她豁出去了,她也表白了,她一开始扯那么多有的没的给自己的表白做铺垫,甚至厚着脸皮说出萧静宁喜欢她这种话,只是为了被拒绝的时候不会太过难堪,谁知`````` 萧静宁温柔一笑,恍若冬日里一抹艳丽的春色,那一瞬她感觉其余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变得黯淡无光,她也听见了自己心花绽放的声音。 此生,所有美好的记忆便从这一笑开始,直至她生命的尽头! 她说出自己的心意,换来傲娇王爷一个用力的拥抱,和一个吻,他的唇在额头上轻轻一点,似能温暖一生。但是———他却没有回答她什么,更没有说出那三个字瘙! 慕容云虽然不爱与人计较,可这件事,她很在意`````` 那家伙为什么不说话?即便不说喜欢她,好歹也说点别的什么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抱了她,亲了她,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撑着下巴看地面,几只蚂蚁在缓慢爬着,其中有两只挨得特别近,好似情侣``````她看了看,又想了想,撅嘴轻轻一吹。 噗———! 萧静宁还没说喜欢她,她此刻非常讨厌别人在她面前秀恩爱,哪怕是只蚂蚁也不行! 落霞已经将书房内收拾好,太阳也已经下山了,见她还坐在门下发楞,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王妃,您想什么呢?” “想王爷!” 几乎脱口而出,她回答得倒是自然,落霞听完立即噗嗤笑出了声。 “王爷才刚离开两三个时辰,王妃您真是``````哎哟,奴婢听了都替您觉得害羞!” 侧目掀起眼皮瞅她,慕容云神情不似先前那般欣喜,“我想王爷关你啥事,你害羞个屁!” 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落霞微微一楞,“王妃,您怎么能说出这么不雅的字,您``````” 话没说完,院外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慕容云立刻收回看她的目光站起身来。 萧静宁先前出门时穿的一身玉兰色锦袍,此刻回来却换了一件款式较为普通的青色外衫,那衣服略短,看着不像是他自己的。慕容云一眼看去便皱起眉头,怎么出个门还在外边换了身衣服回来? 他走近了,落霞行礼过后也识趣的退了下去,慕容云却还一直看着他。 知道她在想什么,萧静宁却当做没看见她奇怪的眼神,站在对面勾唇一笑,“杵在这里做什么,天都快黑了,还不进屋去!” 难得温柔的语气似乎带一抹宠溺,他脸上的笑容自进门至今也未退去,听完他的话,慕容云也就不太在意衣服什么的,立刻点头道,“我在这里等你啊,走吧,我们进屋!” 她在这里等他,她说,我们进屋!一个我字,只能代表自己,可她说的是我们`````` 似乎已经很久没听见过这样温暖人心的字,萧静宁此刻眼底笑意更浓,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走进房中。 屋内光线稍暗,他只将书桌上方的夜明珠机括打开,照着下边堆积如山的折子。两人一同走到书桌前,慕容云看一眼桌上那些东西,想想昨晚萧静宁所说的话,立刻自觉说道,“今晚我不打扰你,我就在里屋,你安心工作吧!” 虽然不知工作二字的具体意思,萧静宁大抵也能猜到,他不以为然推了推那堆折子,道,“酉时了,先用膳吧!” 两个多时辰才吃了午饭,吃完慕容云压根没动,一直坐在房门下发呆,此刻她还觉得很撑。她不饿,并不代表在外边忙了一下午的萧静宁也不饿,于是她点头应下,吩咐落霞准备。 饭桌上,萧静宁特意夹了她喜欢的菜,见她似乎吃得很慢,后面也就停了下来。感动于他如此善解人意,慕容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好歹也该温柔体贴一些,她随即开始动手替他布菜。 葱爆牛肉,菊花里脊,罗汉大虾,首乌鸡丁,红油香鸭``````她每样菜都夹了一点,萧静宁的碗里很快堆成了小山! 刚开始萧静宁甚感欣慰,到后边,他的脸色渐渐沉了。最近他在服药,不宜吃太多油腻的东西,这些菜本就是专门为慕容云准备的,谁曾想她全都夹给了自己。 这女人,果真是没伺候过人,傻乎乎的! 眼神略显无奈,他看一眼被各种肉食掩盖住的饭碗,终究还是伸出了筷子。 红油香鸭皮脆肉嫩,他咬了两口,细细的嚼,咽下后自己夹了一片碧绿脆爽的青菜。 首乌鸡丁味道香浓,经过特别处理的鸡肉根本尝不出半点药味,他吃了一块,咽下后又夹了一片碧绿脆爽的青菜。 罗汉大虾``````虾头虽然已经去掉,但他不想剥虾尾,索性挪到一旁。 菊花里脊,肉质鲜嫩,隐约一丝菊花的清香,口味略甜,他吃完再次夹了一片碧绿脆爽的青菜。 葱爆牛肉辣味很重,他尝了一小片,喝了一口汤。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吃,他微微低着头,动作优雅神情自然,仿佛吃饭也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半晌后,碗里终于看见几粒被肉汁沾染的白米饭,那堆肉食好歹是快吃完了。 盘子里的青菜被他吃掉一半,此刻他已经七分饱,打算再吃小半碗饭便就此搁下,一片红红的牛肉却忽然落在他碗里。 抬头,他看一眼笑眯眯夹菜的慕容云,还未开口就听她说道,“忙了半天也够辛苦,你多吃点!” 一句话堵得他似乎难以拒绝,他顿了顿再次低头,毫不犹豫将那片牛肉放进嘴里。 他平日里本就不太喜欢有辣椒的菜,今天一连吃了好几片牛肉,似乎有些受不住了。忍不住又喝了两口汤,鲜美的鱼汤瞬间冲淡嘴里的辣味,他才觉得好受了些,却不想慕容云在下一刻直接把整盘牛肉推到了他面前。 “牛肉配上鱼汤好吃吗?我看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这个都给你吧!” 萧静宁:“``````” 有一种痛苦,叫欲哭无泪! 他很想将其拒绝,可一看见慕容云闪着星芒的凤眸,立刻觉得有些不忍。 于是,接下来他便开始了与葱爆牛肉较劲的人生。直接推开饭碗,他从辣椒中夹出一片牛肉放进嘴里,由刚才的细嚼慢咽转为随意咀嚼,上下两排牙齿相互咬了咬就将其咽下。 喉咙似有一抹火正在渐渐往上蹿起,他又把鱼汤直接放在了面前,大大喝了一口。 第二片,他数着数只咬了五下,咽下去的时候感觉有些困难,微微用了点力。喝完一勺子鱼汤后他觉得好了许多,就是感觉头上已开始冒汗。 第三片刚一放进嘴里似乎就感觉到辣味,嘴里热乎乎的,好像有火在烧。他真的很想直接吞下去,可慕容云在一旁看着,他还是强忍着咬了几下,努力的掩饰着。 瓷盅里的鱼汤快要见底,他只喝了半口,因为盘子里还有好多牛肉`````` 第四片,这片怎么那么大?他暗暗决定把刀工不好的厨子通通换掉! 第五片``````他白玉般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热,泛起一抹淡淡的绯色。 第六片,第七片,第八第九``````他决定以后把炒菜放辣椒的厨子全部赶出去。 鱼汤没有了,隐藏在辣椒下边的牛肉他已不打算去找,就到这里吧,再吃下去他就要喷火了! 嘴里有些难受,喉咙也火辣辣的,就连胃里似乎都在烧,他连忙夹几片青菜放在嘴里嚼了嚼,这才轻轻的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见他似乎吃得不是很多,慕容云刚想再劝一劝,他却已经站起身来,“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慕容云回应,他站直了身子快步走出房门,径直朝着后院而去。 觉得有些奇怪,慕容云疑惑的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刚放下筷子就走了,有那么忙吗?” `````` 被念叨的傲娇王爷一出了院子就飞奔向后厨,那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在院子里干活的几个下人看见他冲进来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打翻在地上。 “王,王爷``````” 不敢相信,不可思议,不能想象,王爷他怎么会来后厨? 几人惊愣过后连忙上前行礼,萧静宁冲他们摆摆手,似乎连捋直舌头都有些困难,“什么东西能解辣?” “啊?” 几人被问得发傻,皆是一脸的迷茫,片刻后一个年级稍长的女子才反应过来,“醋,醋能解辣。” 不再理会众人,萧静宁径直走进内厨,在搁置调料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坛醋。这醋还没开封,他伸手就把泥封拍开,找了个干净的碗倒满,一口喝下`````` 这酸爽,简直不敢想象! 喝完醋后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屋外几人匆匆忙忙跟进来,见到尊贵的王爷竟然自己倒了一大碗醋喝下,瞬间就傻眼了。 刚才那回答的女子看着王爷此刻的脸色,忽然觉得后脊一阵发凉,她先前回答醋能解辣不过是顺口一说,其实还有许多东西都可以解辣,她只不过第一个想到了醋而已。 她还没说完,王爷就冲了进来,找醋的速度快得如同经常进出后厨一般,喝醋的姿势也够豪爽!这坛子陈醋是张妈妈放了许久的宝贝,她一直舍不得用,说得等冬日腌菜的时候才拿出来,没想到此刻竟然被王爷直接喝了! 据说这醋酸劲很重,平日里只要在菜里放一滴就足够,她倒是没试过,不过此时看王爷这脸色,想必张妈妈说的很有道理。 几人站成一排堵住了出去的路,傻傻的看着萧静宁,萧静宁也直直看着他们,脸上神情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半晌,终于响起‘啪’的一声,萧静宁放下了醋坛子,也放下了碗。嘴里辣味尽去,酸味却顿起,他感觉胃里更加难受,有些想吐! 眼前有好几人看着,他一忍再忍,紧紧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出第一个字,“走``````” 呃———! 差点打嗝出声,他感觉自己此刻连呼吸都是酸的,那股酸劲似乎汹涌澎湃,瞬间就蔓延到四肢百骸,就连指尖都快被酸得麻木。 此生最为精彩的表情变化,应该就是此刻,他想着此时自己的脸色一定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幸好``````那个罪魁祸首没能看见! 深吸几口气,终于抑制住胸口翻涌的酸气,他才将想说的两个字道出,“走开!” 傻站了半晌的几人终于明白过来,连忙退到一旁,也收起直愣愣的眼神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说出醋能解辣的那个中年女子犹豫了片刻终是咬牙道,“王爷,奴婢去给您拿水!” “不用了!” 他不想喝水,只想揍人! 冷冷说完,他看也不看那几人,衣袖一拂便疾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摆着各种食材,都还未整理好,他一眼就看见那些鲜红的渗着血水的生肉,感觉胃里又开始翻腾。 这地方他是半刻也呆不下去了,以后他也不想再来! 他一走,那几人终是松了口气,说要去倒水的女子刚才已经吓得冒出了满头的汗。她长舒一口气,感叹自己的幸运,也感恩宽容的王爷,片刻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说道,“今日的事情你们可不能说出去,要是被王爷知道了,我们都``````” “知道了,这还用你说!” 王爷的八卦谁敢乱传,更何况这八卦还与他们有关系,谁敢多说半个字! `````` 从后厨回来,萧静宁忽然就放缓了脚步,似乎很不乐意再回书房。 这段路落霞每日都要来回跑上数十躺,他却硬是磨蹭了一炷香的功夫,直到脸上绯色退去,嘴里酸味散尽,被汗浸染的衣领也渐渐风干,这才慢悠悠回到书房。 慕容云早就吃好了,落霞也将桌上的饭菜撤去,屋中却还未打扫,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牛肉的辣味。慕容云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去,看着他满脸的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吃不了辣!” 实在怪不得她粗心大意,这方面的事情她向来都不在意,更何况萧静宁之前和她一同吃饭时也没刻意避开辣椒,她确实不知道萧静宁到底喜欢什么口味。 要不是刚才落霞收拾盘子时无意间说起,她怕是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干了多么坑爹的事! 她觉得愧疚,却也觉得有些无语,这家伙吃不了辣为何还要硬撑,直接告诉她不就行了!心里虽然这样想,她却赶紧端起早已准备好的茶水递了上去,“漱漱口吧,或许会好一点!” 看见她眼底的担忧之色,萧静宁心中的郁闷似乎一瞬消散,他接过茶喝了一口,勾起唇角轻笑道,“我没事!” 恩,是没事,喝了那么大一碗陈醋,辣味早就过去了! 两人此时离得较近,慕容云好像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她眉头刚一压还没来得及仔细去闻,萧静宁立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先前在外边出了一身汗,我去洗个澡!” 最佳睡觉姿势 第一次见面,他在浴桶里,她在浴桶旁,他让她搓背,她搓得不好被罚跪! 今日,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两人相处的方式却有些微妙的变化! 听着水波微荡的声音,慕容云估摸着萧静宁已经脱掉衣服泡在浴桶里了,于是她便推门进去。作为人妻,她刚刚无意间把傲娇王爷坑得不轻,此刻她觉得自己着实应该做点什么补偿一下妲。 做什么呢?伺候沐浴呗! 这事儿她熟啊,做起来得心应手,又能顺便``````那啥那啥``````多好的主意! 始终觉得自己动机不纯,她走路的时候轻手轻脚,越发显得不怀好意。听她的脚步似乎是要直接绕过屏风进来,萧静宁即刻将整个身体都浸到水中,只留下一双略带防备之意的凤眸瞪着那道人影。 “嘿嘿,王爷要我帮忙搓背吗?” 边笑边搓手,她也不等萧静宁回答,直接走到了浴桶边,谁知萧静宁竟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用,你先出去。窀” “王爷放心,我的手艺有所提升,保证让你满意!” “不用了,我自己来!”见她走近,萧静宁下意识的又往水里退了退,连尖尖的下巴都浸在了水中,水面上厚厚的一层香花,根本看不见半寸肌肤。 他虽然是在拒绝,语气却很轻柔,脸颊被热气熏蒸出一层绯色,看起来竟让慕容云觉得他是在害羞。 感觉自己确实有些过于热情了,慕容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帮王爷捏捏肩吧!” 说完,她便伸出手去,手指还没碰到水面忽然又停下了,“王爷,你是游泳还是洗澡?干嘛把整个人都泡在里边?” ‘砰’的一声轻响,萧静宁掩在水下的手臂挥了挥,立刻溅起无数水花,“你要不要也来泡一泡?” 一时不防,慕容云感觉脸上一片温柔,连忙伸手擦水,“噗,噗噗,你干嘛?” “邀你下来一起洗啊!”说得理所当然,萧静宁看她是眼中带笑,手在水中轻轻挥动,似乎想要再拍几下。 听他说得这般亲昵,慕容云反而往后退了退,“那个``````嘿嘿,还是算了,两个人洗太挤,王爷先洗吧!” 她虽然想要稍稍占点便宜,可两人共浴这种事情她暂时还接受不了,“既然王爷不需要,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我先出去。”说完,她头也不回就走了,逃得飞快! 见她将房门重新关上,萧静宁稍稍松了口气,从水中缓缓坐起身来,屋内热气氤氲,他的脸却一瞬转为苍白,全然没了刚才的红晕。 莹白的肌肤上一抹鲜红血线自深处渗透而出,直逼他胸前心脏的位置,似乎离心脏不过一寸的距离。最近他虽然一直在服药,可是身上的寒毒却已压制不住,很快就要游走至心脉。 倚靠在浴桶中,他闭目调息了许久,直至脸色恢复了正常,他才起身套上一件月白中衣。 衣服略厚,领子也高高束起,袖口收得很紧,与平日里那些宽松的中衣截然不同,看起来似乎是刻意做成这样的款式。他穿好后走出内室,看见慕容云正坐在书桌前提笔画着什么。 出于好奇,他走近之后探头去看,看完立刻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慕容云笔下那人,眼眸深邃似海,鼻梁高挺,下巴微尖,嘴唇薄而精致,乍一看很像他,但是``````头发怎么如此凌乱? 他见过的名家大作不少,但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风,这画中的人虽是寥寥几笔勾勒而出,却丝毫不损其风华,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那头似在风中乱舞的头发。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沾染上水汽的黑发,再看看画中那一堆乱草,忍不住皱起眉头,“你画的是我?” “对啊!你觉得像吗?”搁下笔,慕容云献宝似的将画举起。 那一日萧静宁亭中画她,惟妙惟肖,今日她闲来无事便决定画一幅回赠他。前些日子萧静宁也送了她不少礼物,而她却什么都没有,于是她打算用这幅画当做礼物。 看着她手中的画,萧静宁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悦,“像!” 所谓口不对心,说的便是如此。 慕容云一眼就看出他没说实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喂,你不觉得这画很特别吗?这可是独一无二的画风,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其实她也知道这画不咋样,和萧静宁画的那幅根本没得比,但这屋中没有彩墨也没有画笔,她只能拿墨汁代替,用漫画的风格简单描出萧静宁的容貌。 画虽算不上精致,但她下笔时极为认真,只是画头发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恶作剧一番,估计弄成了一头飞舞的乱发。 这样才符合漫画的风格嘛,若是规规矩矩画个金冠,束起发他墨莲般的长发,好看虽然是好看,但没有特色! 看她似乎一本正经,萧静宁也不再多说什么,伸手接过后小心翼翼收起,“是很特别,我会好好珍藏。” “嗯,这还差不多!” 礼物已经送了出去,她也可以收工了,她站起身时顺便将书桌整理了一下,“你还有正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内室洗漱。” 说完,她抬脚欲走,打算让开位置,走了两步忽然觉得鼻尖微微发痒,随即伸手摸了一下。泛着珠光的肌肤立刻沾染上一点墨色,不大不小的一块,刚好摸匀了鼻尖,黑得很有个性。 她让开后,萧静宁并未立刻坐下,她突然又转过头来,“对了,墨被我用光了,我来帮你磨吧!” 眼底映着她沾染了墨迹的脸,萧静宁匆匆一瞥后眼神瞬间定住,随即勾起笑了起来。 面若桃花的女子,眉目如画,眼眸晶亮,唯有鼻尖一点深黑,她此刻的样子像极了那只胖乎乎的白猫。 见他莫名其妙发笑,慕容云不解,“干嘛?笑什么?” “没什么!”笑意略有收敛,萧静宁强忍想要替她擦掉的念头,“你帮我磨墨吧!” “哦,好!” 虽然总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慕容云却也没有多想,走到桌旁重新开始磨墨。 她两只衣袖都高高挽起,磨得很专心,却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免得打扰到萧静宁。殊不知,她此刻即便什么都不做,萧静宁也无法静下心来认真做事。 微微上扬的眼尾时不时扫向她脸上,萧静宁低着头似乎是在看手中的折子,嘴角的笑意却一直未曾退去。原本他并不喜欢猫,此刻看着慕容云的样子,他却越发觉得猫很可爱,甚至想要把那只白猫带到书房来。 墨磨好了,慕容云停手站在一旁,她又不傻,当然能察觉出萧静宁异样的眼神。 “王爷,你今晚似乎很奇怪?” “有吗?”不以为然应了一句,他继续低头看折子,“书架上第三排第一阁有一本蓝色封皮的无名拓本,半寸厚,你帮我找一下。” “哦,你等等!”难得他让自己帮忙做事,慕容云暂时放弃了研究他反常的神情,转身就走向书架。 “第三排``````第一阁``````”她找啊找,翻啊翻,哪有什么蓝色封皮的拓本? “王爷,我没找到,这一排根本就没有蓝色封皮的书。” “大概我记错了,你找找第四排。” “哦!” 从第四排的第一本开始翻,她一本一本的翻过去,还是没看到半寸厚用蓝色纸封皮的拓本。 “王爷,第四排也没有!” “那就看看第五排。” 第五排放了几幅画卷,其余的就是些精致的摆饰,根本没有书,慕容云仅扫了一眼便开始叹气,“第五排没放书!” “第六排!” “王爷!”终于忍无可忍,慕容云怒了,“你自己的书架有几排你都不记得吗?哪来的第六排?” 这书架以黄杨木拼接而成,一共就五排,下方是精致的镂空雕刻,哪里能放书? 被她一吼,萧静宁翻动折子的手忽然顿住,仅一瞬神色又恢复如常,“哦,我忘了,好像被我放到第一排了。” 慕容云:“``````” 这家伙耍她呢,莫不是还对那盘葱爆牛肉耿耿于怀?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太小心眼了吧! 强忍住内心的咆哮,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帮他找书,这次很容易就找了出来。 拿起书走到桌旁,她直接甩在桌上,“喏,你的书!” “谢谢!” 破天荒的,他竟然开口道谢,刚觉得有些感动,慕容云立刻又听他说道,“有些凉,你帮我去里屋找件衣服来。” 这几天夜晚渐渐转凉,慕容云见他只穿了中衣,想着确实应该再披件衣服,立刻点头应下,转身进了内室。 屋中的热气还未散尽,一股淡淡的芷兰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进屋后她忍不住用力吸了吸,觉得这味道越闻越觉得舒心,刚才找书的郁闷似乎瞬间就消失不见。 翻出一件月白的广袖长衫,她看了看觉得甚是满意,萧静宁人虽然很福海,却很适合穿白色衣服。拿了衣服走到外边,她笑得很温柔,“喏,穿上吧!” “不如你来帮我穿。” “啊?”微微一楞,慕容云看一眼衣服又看一眼他,犹豫片刻后还是点头应下,“好吧!” 当初她手臂受伤,萧静宁对她也算照顾有加,如今帮他穿个衣服不算什么。 走到他身前,她拿起衣服认真的给萧静宁穿上,先套左边衣袖,扯了扯衣襟又套右边衣袖,然后站在他面前系腰带。 短短的片刻,她围着萧静宁转了一圈,黑色的鼻尖一直在萧静宁眼前晃啊晃,晃得他实在有些忍不住想笑。 衣服穿好了,她拍拍手,抬眼就看见强忍笑意的某人,还看见他黑瞳中自己的脸。 他在忍笑,她在疑惑,两人视线一撞,他深黑的眼瞳中映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似乎没什么异常。慕容云忍不住蹙眉看他,这人干嘛一直看着自己的脸发笑? “王爷,你今晚吃错药了?” 摇头,萧静宁估摸着喝药的时辰也快到了,待会儿林叔会给他送来。 “那你刚才出门捡钱了?” 又摇头,若是要他为钱动容,怕是得有一笔惊人的数目才行。 “那你为何一直发笑?” “我笑了吗?”下意识的摸摸嘴角,他道,“许是你看错了,好端端的我笑什么!” 可不是,好端端的笑什么呢?可他明明就在强忍笑意啊? 越发觉得疑惑,慕容云有些急了,“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哪有什么可以瞒你的。” “不行,你必须说清楚,否则我``````今晚不让你睡觉!” 伸手去拽他的胳膊,慕容云倒也不觉得这动作有多亲昵,她只是想要知道萧静宁发笑的原因而已。这种别人清楚她糊涂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 手臂被她拉着左右晃了晃,萧静宁眼底笑意更浓,似乎还有些许化不开的宠溺。不想再逗她,他随即伸出手去,在她鼻尖轻轻一抹。 已经干掉的墨迹竟然被他轻而易举抹掉,他抹完将手放在身后,缓缓说道,“我不睡觉,难道你也不睡?进去洗漱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洗完你早些睡。” 哪能随便被他打发,慕容云赖着不走,“这事儿你必须说个明白,不然我就真的不睡了,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真不走?” “不走!”为表自己的决心,她松开手直接坐在了旁边,大有要在这里稳坐的意思。 “好吧,我正愁没人替我守夜,你就在这里坐着吧,我进屋睡了!” “厄``````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没做吗?” “明日再做也行!”宫云裳虽说不上是雪中送炭,但确实帮他省去不少麻烦,确认那些书信的真假后他便重新拟定了计划,接下来的几日他也会轻松许多。 说完后,他当真收起了折子,转身走进书房。 慕容云又呆住了`````` 他进屋后便脱了衣服躺下,慕容云很快从外边跟了进来,“你,你,你``````” “我什么?” “既然你不告诉我,那也怪不得我了,我会使用一些非常手段让你屈服!”磨了磨牙,又掰了掰手,慕容云邪气一笑,缓步走到他床前。 “你做什么?” “做什么,哼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忽然爬上了暖玉床,她将鞋子一甩,“我来陪王爷同睡。” “你还没有洗漱,你``````” 萧静宁往床内一退,似乎是在嫌弃,她却笑呵呵凑了上去,“对,我还没洗脸,我也没漱口,我更没洗澡,我偏要往你身上凑。” 说完后她越发热情,直接扑到了萧静宁身上,“来,闻闻我身上臭不臭,我刚才去了茅厕连手都没洗,干脆熏死你得了!” 她边说边笑,假意要将手伸过去擦在萧静宁身上,却被他一把抓住,“别闹,这床你睡不了,赶紧下去。” 慕容云的手很软,淡淡一抹香味,萧静宁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边。他只是急着赶慕容云下去,因为常人根本忍受不了这暖玉床的热,呆久了会热毒攻心。 手被抓住,慕容云不以为然,“谁说我睡不了,我有个极好的办法可以睡。” 她说完,萧静宁似乎一怔,手中力道渐小。她立刻笑着抽出了手,扯开床上的一张被子铺在萧静宁身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重重的一压,她直接趴在了萧静宁身上,全身紧贴着被子下方的人,确实已经与暖玉床彻底隔开。尖尖的下巴戳在萧静宁胸口上,她勾起唇角看着已经完全楞住的某人,嘿嘿一笑,“你看,这样睡不就行了!” ----------------------- 妹纸们拿月票来长姿势咯,这可是情侣睡觉的最佳方法,前提是你们的男盆友或者老公得像小宁宁一样耐压,哈哈哈哈`````` 别太用力 这样睡,真的成吗? 慕容云压得重,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了萧静宁身上,被子虽然厚却隔不住身体的温度。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闻到那一缕幽香,萧静宁忽然就僵住了! 屋内一瞬安静下来,他没有答话,慕容云好像也察觉到气氛略显尴尬,立刻闭了嘴也不再乱动。 她轻轻吸一口气,胸口微有起伏,下一刻,萧静宁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感觉到身体下方似乎有些变化,慕容云垂眸去看,萧静宁此刻也直直看着她。两人相互一望,慕容云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嗯,似乎不太好描述,不过他脸红的样子真的好有诱惑力,好想咬一口! 脑子里的想法刚刚冒出来,慕容云白皙如玉的肌肤忽然也泛上一抹红,她觉得自己貌似有点玩过了窀。 未免再闹下去自己会干出点什么更惊人的事情,她决定还是先爬起来,赶紧撤离。 在萧静宁的注视下,她不好意思笑了笑,准备起身,腰上刚刚用了点力,萧静宁就低低哼了一声。 那声音从他唇角溢出,听着似乎软绵无力,却有着无限风情,原本打算起身离开的慕容云听见这一声轻吟,忽然怔了怔,心口似小猫在挠一般的难受。 她难受的又趴了回去,难受的在萧静宁胸前蹭了蹭,难受的想———亲,再哼一声听听!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傲娇王爷终于被她制得服服帖帖,乖乖躺在身下不动也不说话,连哼声都是如此的醉人。这机会,她得好好把握! 见她要走又不走,萧静宁脸色更加不自然了,等了好久他微哑的声音终于才响起,“你打算趴到几时?” 感觉他连声线都变了,变得更有磁性,慕容云嘿嘿一笑,“就这么趴着睡觉啊!” “别闹了,回你床上去!” “哎呀,别那么小气嘛,我很轻的,我也不会用力压你,我保证``````” “我让你下去!”终于忍受不住,他轻轻动了动,想要将慕容云推到一旁。 慕容云确实不重,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他却难以忍受这样的撩拨。这女人似乎天生没有男女之防,平时在他面前大方的脱衣服换衣服也就算了,今天竟然主动压了上来,当真以为他是块不知冷热的木头吗? 若不是体内的寒毒,若不是怕她看见那一丝毒线会担心,他早就`````` 他本以为轻轻一推慕容云就能顺势从身上翻下去,谁知她压得很紧,这一推非但没将她推开,两人身体相碰时更是擦出了他心中那股火,火势从他心底瞬间燃起,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手扶着慕容云纤细的胳膊,五指盈盈一握便能圈住她的手臂,掌心一抹温热传来,他几乎都能感觉到慕容云肌肤的弹力。这一碰,犹如浪涛拍岸,重重撞击在他胸口,下一瞬他便听见了自己的抽气声。 白玉般的牙齿忽然咬紧,他似乎不敢动了,努力掩去眸子里异样的神色,保持着往日的冷静。 又是好一阵沉默,慕容云被他一推又一拉,也不知他到底是要赶自己下去,还是要留自己在这里,见他别扭的不再说话,她索性继续趴着。 人肉垫子果真是最舒服的,温温软软,好像还能感觉到结实的肌肉,这家伙平时看起来并不属于强壮型,但身体绷紧时似乎很有料。如是想着,她忍不住又蹭了蹭,突然觉得这样的睡觉方式真真是极好的,要是真能枕着这平稳又温暖的肉垫睡一晚那该多好! 萧静宁努力平复着躁动不已的心,原本微红的脸色已渐渐恢复正常,此刻被她这么一蹭,又有些按捺不住了。 长长叹了口气,他终是伸出两只手控制住慕容云的腰,“你再乱动,我真就不忍了!” “啊?”忍不住想要揍她?悻悻一想,慕容云撇嘴道,“真小气,真没劲!” 萧静宁:“``````” 难道得干点什么事情才有劲?才不小气? 他无奈看一眼身上的人,决定明天就去找黄岳鸣再确定一下那件事情,顺便找出能隐藏肌肤上毒线的方法。 闹得也差不多了,慕容云完全忘记刚才要问的事情,磨蹭着起身。她一动才发现腰还被萧静宁紧紧圈着,立刻喊道,“喂,你倒是放开我啊!” 几乎能透过衣料感觉到她身体的温软,萧静宁有些舍不得,却还是松了手。慕容云顺势翻到他身旁,觉得床上已经热得受不了,连忙光着脚跳了下去。 她一落地,萧静宁也终于松了口气,似乎轻松,却又觉得些许遗憾。 他这身体,何时才能真正拥着她安心入睡? 屋外,林天炎听见里边终于安静了,这才轻声喊道,“王爷,该喝药了!” 他一出声,萧静宁微微怔楞,怎么刚才没察觉屋外有人? 果然,色能误事! 声音依旧低哑,他看一眼房门处道,“放在那里,我稍后来喝!” “好!” 依言放下,林天炎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站在这里误事,立刻识趣的喊了一句,“王爷,我把门替你们关上!” 哎,现在这些孩子真让人操心,连门都不关,当真是`````` 不过,听屋内刚才的声音似乎王妃更为主动,这可真的难为王妃了,果然只有她才能妥妥的搞定王爷。 唇角动了动,他笑得无声,也不等萧静宁回答就走了出去,且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从他出声到离开,慕容云一言未发,脸颊微热。听他那语气明显是想歪了,看样子他应该在屋外站了很久,可惜她全程都在专心注意萧静宁的神情,并未察觉。 待他脚步声远去,慕容云这才轻声提醒,“王爷,先喝药吧!” “你帮我端进来吧!”并不是刻意支使她,只是想趁着这功夫整理一下心绪,再理一理被压得皱巴巴的衣服。 平日里慕容云很懒,但喝药这种事情她还是比较在意的,没有多想,她点头应下就走了出去,不刻折返回来,萧静宁已经一脸平静站在了床前。 药汁温热,轻荡之下有一股腥苦之味溢出,慕容云特意试了试温度才将药碗递过去,“不烫了,喝吧!” 好像对她的话从不怀疑,萧静宁接过药碗便仰头喝下,一滴不剩。 “王爷,你这几日怎么又开始服药了?是寒毒发作了吗?” “瞎想什么!”放下药碗,他编了个不错的理由,“再过几日我就要动身去向城,那边比帝都寒冷,所以黄岳鸣特意开些药给我调理一下。” “哦!”倒是没觉得他的体温有什么异常,慕容云也不质疑,“那边确实冷,谨慎一些也是好的。” “你去过向城?” “路过,以前路过而已。”她确实只是路过,但她自小长在更为寒冷的云台,对北漠边境的气候也非常了解。 谈起正事,方才的尴尬似乎一瞬就消散殆尽,只是两人的相处方式自然而然亲昵了一些。 听她说路过,萧静宁也不再多问什么,他心中确实有诸多疑惑,但他既然选择了相信就不打算过多追问。他觉得,若有一天慕容云真的愿意告诉他了,她自然会说,毫无保留的说。 或许那一天会比较遥远,但他愿意等,等她对自己彻底敞开心扉! 见他又是沉默,慕容云也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天色已经不早了,她知道萧静宁明日也将会是忙碌的一天,实在不忍再剥夺他睡觉的时间。 “王爷早些休息吧,我去收拾一下也睡了。” 她出去放药碗,然后扣上了夜明珠的机括,书房内立刻一片黑暗。重新回到内室,她一番洗漱后直接绕过暖玉床,乖乖爬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看着她在床前走来走去,萧静宁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的身影,直到她已经躺下。两人都睡了,屋内也安静了,他却未曾合上机括,眼睛一直盯着隔壁床的方向。 似乎真的很想过去拥住她,很想陪她一起入睡,但一想到最近几日体内翻涌不稳的内息,他只能就此作罢。已经在东阁睡了两晚,今夜他若是再不躺在暖玉床上调息,明日怕是连早朝都起不来了! 沉默良久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似乎悠远,“明天再陪我去一趟香山寺。” 闻言,慕容云毫不犹豫点头,“好。”过几日大军就要开拔,他大抵是想去与母亲告别吧! ‘啪’的一声,屋中一瞬黑暗,他柔声道,“睡吧!” ------------------------ 整晚无话,慕容云睡得却不是特别安稳,她察觉到屋内有内力涌动,萧静宁似乎是在运动调息。 一大早萧静宁就已出门,他走的时候慕容云虽然已经醒了,却并未起身。替他打点的依旧是林叔,这些年他也做习惯了,一直都是有条不紊巨细无遗,如同家人一般用心照顾着。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慕容云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王妃当得太不尽责,以前她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屑做那些事情,现在她似乎应该改一改习惯了! 吃完早饭后,她听落霞说黄岳鸣又去了新房替慕容霜治病,于是决定过去瞧瞧。 比起前段时间,新房最近看起来萧条了许多,丫鬟少了两个,剩下的那些似乎也没什么生气,一个个都焉焉的。慕容云刚踏进院子,有一个年级略小的便忍不住惊叫出声,半晌后才想起躬身行礼。 “奴``````奴婢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她请安都说不利索,身体也抖抖嗖嗖的,似乎很害怕,慕容云淡淡扫她一眼,并不在意,“我听说黄大夫来了,他在里边吗?” “回王妃的话,黄大夫他在,他``````”她本来想说黄大夫在给小姐诊治,不能打扰,可一看见慕容云她似乎就不敢说了,她怕! 小莲和小翠是因为什么被处死的她当然知道,那日恐怖的一幕至今历历在目,每次想起都会觉得胆战心惊。如今再见到慕容云,她心中除了惧怕再无别的想法,只想赶紧避开。 听她说人在屋中,慕容云也懒得跟她废话,看也不再看她就直接朝着房门而去。 大厅的角落处隔了一块帘子,后边一张贵妃椅平放着,慕容霜此刻就躺在上边。她浑身遮掩在帘子后方,只露出一个脑袋,那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黄岳鸣搬了个凳子坐在贵妃椅旁边,手中银针轻轻转动,正在给她脑袋上扎针。明晃晃的银针分别扎入她头上的几处大穴,黄岳鸣下手时虽然很稳,却不算温柔,他的任务只是治好这个女人,至于她的感觉可就管不着了。 虽说黄岳鸣施针很是娴熟,可头上的穴位扎起来始终有些刺痛,加上慕容霜本就有点神志不清,胆子又小,每扎一阵她就要哆嗦一阵子。要不是芙蓉在旁边轻声安慰,她怕是会忍不住喊叫出声,早就从贵妃椅上跌了下去。 慕容云刚一走进屋中他就已经察觉,隔着帘子招呼一声,“王妃你来这里做什么?” 乍一听见王妃二字,芙蓉和慕容霜都已慌了! 所谓闻声变色,不过如此,芙蓉下意识去看帘子外边,浑身忽然一抖,原本温柔轻抚小姐后背的手也变得僵硬,半天拍不下去。 好在黄岳鸣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扎好了最后一针,慕容霜听他说完后原本涣散无光的黑瞳瞬间收拢,眼底尽是惊恐之色。她蓦地一怔,随即激动的颤了颤,挣扎着就要起身。 人未到,声先至,慕容云也隔着帘子回答他,“我过来随便看看。” ‘嘣’的一下,两人紧绷的脑弦瞬间就断了,芙蓉吓得不轻,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丝毫没有要保护小姐的意识。 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她哪里还有要帮小姐整治慕容云的心思,此刻她避之不及,恨不得能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 一看两人这反应,尤其是慕容霜惊惧的神情,黄岳鸣不由无奈叹了一声,看样子今天的针怕是要白扎了。 慕容云走近时就看到一站着一躺着的两人,用见了鬼一般的目光看她,慕容霜更是浑身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嘴唇发青,似乎羊角风发作一般。 她知道萧静宁背着自己动手惩治了人,也知道慕容霜受了些刺激神志不清,却没想到她见着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几日没见,慕容霜越发的消瘦,原本略微圆润的脸颊已经露骨,面色苍白眼眸无光,好似久病不愈之人,看着确实有些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慕容云倒不是觉得于心不忍,她只是不想再给黄岳鸣添麻烦,“黄大夫,她好像看起来有点激动,你赶紧再扎两针,别刚好了点又一阵风抽了回去!” 连忙伸手点了慕容霜两处穴位,黄岳鸣侧目看她一眼,很是无语。要不是她突然出现,这女人怎会如此激动,她根本就是来捣乱的! “王妃是来找老夫?还是来看她?” “自然是来找黄大夫!”好端端的她来看慕容霜做什么,她可没这个闲工夫,她觉得此刻慕容霜也未必想让她来探望。 “那好吧,咱们出去说。” 若再呆下去,慕容霜怕是真要发疯了,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他起身放下针包,慕容云也点了点头,有些话她自然不会当着这几人问。 目光扫过慕容霜惊惧的神情,慕容云冷嗤一声摇了摇头,但忘她病好之后就懂得收敛,别再来招惹自己了。 直到两人出了大厅,芙蓉才终是放下心来,站在原处暗暗抹汗。她低头看着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的小姐,想帮却帮不上忙,更不敢去将那大夫请回来,只能蹲下身轻声安抚小姐,希望那大夫能早些谈完回来替小姐拔针。 走出院子,又过了一道回廊,慕容云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停下脚步。她与黄岳鸣直视,语气已不复先前随意,极为认真问道,“劳烦黄大夫对我说句实话,王爷的病到底如何?他是不是寒毒又发作了?” 佑你一生平安 未时,大殿内钟声三响,余音微颤。 萧静宁和慕容云直接进了寺门,一直跟在后边的林天炎却站在寺外静默半晌,似乎若有所思。 这些年他一有空就会来这里,每次都是先去寺内给如沁上柱香,然后再去后山陪她聊聊静宁的事情,今日有他们两人去上香,那他便直接去后山坐坐吧! 主意打定,他转身走向上山的小路,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两人刚走到大殿门外,慕容云立刻自觉的停下脚步,“王爷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便是。妲” “你不随我一同进去?”虽是在询问,他却直接牵起慕容云的手拉着她走进大殿。被他直接拽了进来,慕容云先是一楞,随即动容。 看样子,傲娇王爷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否则怎会让自己一同前来祭拜窀! 感受到他的心意,慕容云轻抿唇角,笑容柔和似水。了因在后殿中等待,见进来的是两个人也只是轻轻动了动眉头,很快就释然。 他双手合十一礼,“阿弥陀佛,萧施主请吧!” 香炉清理得非常干净,殿内袅袅余香,慕容云一眼就看见那块唯一的灵牌,笔直立于龛前,略显孤独。 上边‘叶氏如沁’四个字让慕容云微皱眉头,堂堂一国贵妃,不入皇陵,甚至连一块标明身份的灵位都没有,帝王家的事情果然是复杂。 地上只有一个蒲团,了因已经点燃了三支清香,萧静宁却转头看向慕容云道,“你也上柱香吧!” “好!”毫不犹豫点头,慕容云神情肃穆,她对过世的人向来尊重,尤其这一位还是萧静宁的母妃。 了因又点了三支,分别递给两人,随即道,“萧施主且等一等,老衲去取个蒲团过来。” “大师不必麻烦了!”拎起衣裙就地一跪,慕容云抬手高举清香,祭拜长辈自然要心诚一些。 见她直接跪下,萧静宁也推开蒲团跪在了地上,眼底现一抹浅笑。虽然她平日里喜欢嬉笑,看似不在意任何事情,关键时候却总能温暖人心。 有妻如此,当是他此生之幸! 两人一同磕头,相继进香,了因站在一旁看着也觉得甚感欣慰。待两人起身,他才轻声道,“萧施主想必有话要对母亲说,老衲先行告退。” “多谢大师!” 了因走了,偌大的后殿只剩下他们两人,萧静宁忽然席地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道,“陪我坐一坐吧!” 没有回答,慕容云却立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此刻她如同一只安静乖顺的小猫。本以为萧静宁会给她讲一些有关他母妃的事情,却不想他全程都在静坐,似乎在回想幼时往事,目光渐渐悠远。 良久后,慕容云忍不住动了动,腿有些麻了。萧静宁什么都不说,她也不会多问,就如同他待自己一样。 世间所有人几乎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虽然他们闭口不提,虽然这秘密也对旁人无害,但他们却不愿为人所知。这些天她早已露出诸多破绽,她的身份,她与帝尊的关系,精明如萧静宁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些,但他却选择不怀疑也不质问。 既然他都能做到如此信任,那自己又为何要去在意这些! 她身形刚动,萧静宁立即回神,转眼看着她柔声说了句,“谢谢你。” 与往日的语气不同,这一次他是真心感谢,慕容云听完却不太满意,“别老是谢来谢去,搞得大家好像很见外似的,我可是你的内人!” ———内人! 只此一句,叫他更为感动,忽然扯唇笑开。 对,内人,一家人! 他起身,拉起了地上的慕容云,转头看一眼静立身前的灵位,“走吧,我们去后山看看母妃。” 两人出了大殿,了因站在门口等着,他刚要开口却听慕容云道,“王爷你在这里和了因大师先聊两句,等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说完,她将手从萧静宁掌中抽回来,大步朝着偏殿而去。 这个时辰寺中的小沙弥都在偏殿内诵经,见她进来,原先招呼过她的两人一眼认出,连忙迎了上来,“阿弥陀佛,施主近来可好?” “好,很好!”笑着点了点头,慕容云看一眼殿内,“咦,以前挂在那里的平安符呢?” “施主是来求平安符的?” “是啊!”上次她带了许多回去,本来打算一人分一个,谁知中途遇到一些让人很不开心的事情,平安符也被血迹浸泡成红色,根本不能用。 这次又来,她当然要重新再拿几个,且一定要把萧静宁的那一个算上。 问明来意,两人合十一礼,“平安符被收到内殿了,施主既然要取,且随小僧进内殿去吧!” 上次她捐了那么多香火钱,不过只要几个平安符,两人当然不会拒绝。 进了内殿,慕容云径直走到挂着平安符的木架旁,开始一一细数,这次她要的数量与上次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人,心中所想之人的先后顺序也有些变化。 一个一个的取,她也一个一个开始念叨,“傲娇王爷一个,自己一个,云绝一个,纳兰一个,林叔一个,落霞一个,小肉团一个``````嗯,一共七个!” 拿好了,她把第一个单独放在腰间,其余的都收了起来,这才对身旁两人说道,“我就要这几个便好,多谢两位小师父。” “施主无需客气,殿内还有师父前些日子亲自开光的平安坠,施主可否要拿几个?” “多谢小师父好意,我有平安符就够了!”人不可太贪,求平安需要心诚,又何须在意拿什么东西。 “那施主还要求签吗?”上次这位女施主抽出了世灵签,这可是寺中多年来从没有过的,所以他们才对这位施主记忆深刻。 一想到上次那坑爹的世灵签,慕容云就心生排斥,立刻摆手,“不必了。”她又掏出几张大额银票塞进小沙弥手中,“我还有事要忙,这些香火钱劳烦两位帮我放进功德箱,多谢了!” 在两人感激的目光中走出内殿,又走向大殿方向,慕容云笑呵呵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人,“我好了,王爷和大师聊完了吗?” 转眼看她,萧静宁温柔一笑,“等你而已,你去做什么了?” “嘿嘿,暂时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阿弥陀佛!”朗声打断两人的话,了因缓缓道,“既然两位施主还有要事,老衲也不便多留。” “了因大师,我还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不急着走,慕容云忽然伸手拽住他,把他拉到了一旁,“那个``````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当时我太着急了,口不择言,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要骂大师你的,只是``````” “施主何须介怀!”轻声将其打断,了因语气平和,“施主乃性情中人,你不过是救人心切,这些小事老衲自然不会在意,施主也不必向老衲道歉。” “嘿嘿,大师不在意就好!”笑了笑,慕容云又低声道,“大师,我觉得你那签解得也不是很准!” “哦?施主何出此言?” “大师上次替我解签,说我喜欢的人不姓萧。”说到此处,她忍不住抬眼看看萧静宁,眼底笑意更浓,“别的我不会否认,但这一点,你断然是算错了!” 她已经非常肯定自己的心意,她喜欢的分明就是萧静宁,他不姓萧又姓什么? 听她说完,了因立刻一副若有所悟的神情,嘴角却浮起一抹无奈的笑,“阿弥陀佛,看来施主早已情根深种!” 情根深种? 慕容云听了不由挑了挑眉,情根深种似乎说不上,她只是觉得喜欢而已,喜欢和他亲近,喜欢静静的看着他,喜欢和他相处的每时每刻。 略有迟疑,她随即道,“总之你就是算错了!” “世界一切对错并不是由老衲说了算,老衲只是道出签中所解,至于将来``````是非对错自在人心,待他日施主真正悟出老衲话中的道理,或许你就不会再有今日断言。” 觉得他的话有些深沉了,慕容云眉头微蹙,“算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大师一番美意我自然心领,今日不必再多谈什么。” ------------------------------------------------------- 从香山寺内走出,慕容云轻轻挽着萧静宁的胳膊,小鸟依人般倚靠在他身旁。 刚才她和了因的谈话萧静宁听得一清二楚,他自然也明白了慕容云话中的意思,此刻更觉得心安。两人并排而行,走过上次被人追杀的那条小道,直接到了后山山顶。 林天炎独自坐在蜜萝花丛中,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后才站起身来,面向脚下孤坟温柔一笑,“如沁,他们来了,想必静宁有许多话要同你说,我先行回避,改日再来看你。” 似乎老友道别一般,他说完后不舍的又看了几眼,这才缓步离开。 三人迎面碰上,慕容云最先主动打招呼,“我以为林叔回去了,没想到你一个人先来了后山!” “嗯,我正准备下山,稍后我在别院里等王爷和王妃,你们也别坐太久。” “林叔不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我已经仔细检查过,山道上很安全,我在别院里等着便是。”他之所以今日跟来,一是来看看如沁,其次便是不放心两人。 上一次就是因为他不够谨慎,才让萧逸腾找到了下手的机会,幸好那日有慕容云拼命相救,否则``````他或许再也无颜面对如沁! 点了点头,萧静宁也不挽留,“你先回别院吧,我们稍后就来。” 林天炎已经走远了,两人穿过花海走到孤坟前,这次是慕容云先坐了下来。她眯着眼看向四周花海,忍不住往后一仰躺了下去,“王爷,这个地方真的好美,你的母妃在这里一定比葬在皇陵要开心。”< 人死了,哪还有开心不开心一说,知晓她是在宽慰自己,萧静宁目光更现柔和,轻轻说了句,“但望如此!” “王爷,你的母妃``````” “也是你的母妃!”不由分说打断她的话,萧静宁很是认真的纠正这个问题。 “哦!”听到这话,慕容云心情似乎更好,好得连刚才想说什么都忘了。 她抿唇一笑,大方的拍了拍身旁,“王爷不如也躺下来休息片刻,这样的角度看蓝天白云,心情会格外舒畅。王爷若是有什么想要同母妃讲的你尽管讲好了,我保证不偷听,你说什么秘密都行!” 见她很是自然的改了口,萧静宁也极为自在的躺了下来,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枕头,陪着她和母妃一同赏花赏景看蓝天。 许久没有这样惬意的放松自己,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轻松无比,全然没了以前回忆往事时的悲戚。或许,母妃更愿意见到他此刻的样子! 跟慕容云在一起他总会觉得莫名的心安,他似乎也因为她渐渐开始改变,且并不排斥这样的改变。躺了片刻,他才缓缓道,“我没有什么秘密是你不能听的,尤其对母妃所说的话。再过几日大军就要开拔,我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帝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可否替我经常来陪陪她?” 可否? 慕容云沉默了半晌,似乎很是犹豫! 她不是不想答应这个要求,可她如今却有别的打算,未必能来这里陪母妃。若是在往日她或许会随意应下,说一个善意的谎言,但此刻面对已故的亲人,她似乎做不到如此随意,她也不能对一个亡故的长辈言而无信! 见她不答,萧静宁虽觉得失落,却也不催不问,依旧安静的等待。风似乎停了,四周也静谧无声,连鸟啼虫鸣都未曾听见一声,良久后才听见慕容云轻声答道,“我不想一个人单独来见母妃,还是等下次一同陪王爷来吧!” 因为黄岳鸣的话,她已经改变了主意,往后这段时间她确实抽不出空再来看望这位素未谋面的婆婆。 听见这样的回答,萧静宁眸中终是溢出一抹失落之色,静默片刻才缓缓道,“既如此,那便算了!” 仅是简短的一句话,他已不再多说什么,慕容云听完也觉得甚是无语。她当然听得出萧静宁的失望,自然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但这家伙似乎天生倨傲不近人情,难道就不会问一问她为何不能答应吗? 等了片刻,她也没有答话,周围立刻又安静了,这一次比方才还要沉寂,如死水一般叫人觉得压抑。心中憋着一股郁气,慕容云觉得实在有些难以忍受,终是坐起身来,“王爷,我有个东西想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 送什么似乎都难补他心中失落,他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摸出腰间那张薄薄的纸片,慕容云将它塞进萧静宁掌心,“喏,这是平安符,专门替王爷求的,它能保佑王爷一生平安!” 小小的纸片平躺在掌中,鲜黄一抹,用一根红绳系着,似乎能牵挂住两人的心。不曾料到她送的会是这个,萧静宁忽然怔住,一瞬不瞬看着掌心的平安符,许久也未能回神! ---------------------------------------------------------------------------------------- 自从上次写错了帝尊护卫的人数,现在我一写到有关数字的内容就觉得紧张,恨不得掰着指头认真数一数,数完还要确认三遍。犯这种低级错误真让人觉得心塞,感觉偶从此以后都不会再爱数学了,%&gt_<%! 话说又看到妹纸们要求加更,偶只能暂时拒绝,最近几天偶都要去医院,每天耽搁很多时间实在写不了一万字。这周的加更暂定在周五,没有意外的话偶会努力更一万字,身体原因希望妹纸们谅解一下!╭(╯3╰)╮ 北漠第一少将 蜜萝花海,母妃坟前。 萧静宁垂眸看手中的平安符,慕容云直直看着他,眸光熠熠。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他回答,慕容云有些着急了,他这是打算收下还是想要拒绝啊?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了,正打算说点什么却听萧静宁忽然问道,“你刚才去偏殿,就是去替我求平安符?” 忙不迭点头,慕容云立时笑得眉眼弯弯,“是啊,寺里的小师父说这是了因大师亲自开过光的平安符,它能保佑王爷健健康康,一生平安!” ———健康,平安窀! 这一生,他缺的便是健康与平安,或许往后的岁月里他也不会再有这些。久病的身体,危机四伏的人生,这些都是他无法选择也逃避不了的。 很想要收下这平安符,却又害怕自己最终会辜负了她的心意,萧静宁忽觉心中一阵钝痛,微微皱起眉头。 见他这样,慕容云脸上的笑容似乎定在了那里,“王爷,你怎么了?” “没事。”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她的心,他倏地收起平安符,扯唇一笑,“谢谢你!” “王爷跟我客气什么!” “走吧,林叔还在山下等我们,天色也不早了!” “这就走了?”不再陪母妃聊一聊吗?或许``````她此生都没机会了! “嗯!”站起身,他转头看一眼脚下,虽是不舍却依旧抬脚准备离开。 “王爷,我``````”她本来想趁着在母妃坟前时,告诉他自己的打算,此刻见他似乎心中郁结,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罢了,反正再过几日就要出发了,到时候再告诉他也是一样的,权当给他一个惊喜。 见他转身看自己,慕容云挥挥手,“没事了!” 她伸手摸了摸微微凹起的地面,低声一叹———母妃,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往后的日子我未必能一直陪在你儿子身边,但我的心此生不变。 缓缓起身,她静默的看一眼四周花海,忽然扬起唇角露一抹笑,倘若明年春日她还活着,若是那时边关战事已停,她会陪着萧静宁再来这里。 希望,她能等到那一天! 萧静宁已经走了一小段,似乎感觉到她的笑,忽然转过身看她。她立刻跟了上去,轻喊一声,“王爷,等等我!” 一路出了花海,穿过树林,又来到那条小道,慕容云看一眼这十分熟悉的地方立刻冒出一个念头,于是她道,“王爷,上次我就是从这里一路把你背到香山寺,又背回寺庙的。” “嗯!”回应并不热情,他的心却一瞬温暖。 “那天我背着王爷上山,又背着王爷回府,为此又弄断了手臂,王爷难道就不打算对我表示些什么吗?” “呵!”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早就猜到会是如此,“你想要我如何表示?” 秀眉一挑,慕容云无奈看他,哎,傲娇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解风情了! 趁此机会要他说出喜欢自己? 不,不,不,强扭的瓜不甜,即便他此刻真的说了,她也不会觉得开心! 眸中光芒一闪,她笑得不怀好意,“是不是我提什么要求王爷都会答应?” 一见她这神情,萧静宁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虽是如此,他却毫不犹豫点头,“嗯,你说吧!” 不论是什么,答应她一次又何妨! 脸上笑意更浓,慕容云学着别人猥/琐的搓了搓手,眉毛不停的抖,“嘿嘿嘿嘿,王爷可别后悔哦!” 不后悔,但是``````她到底要做什么? 竟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萧静宁觉得她此刻神情颇为邪恶,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事。 他往后退一点,慕容云就向前走一步,笑得也越发邪气,“王爷,转过身来!” “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吗?” “``````” 刚才确实说过,只是没想到她`````` 略微迟疑,萧静宁还是依言转过身去,下一瞬慕容云已经飞身扑了上去,紧紧的趴在他背上像八爪鱼一般抱着他。 “嘿嘿,王爷你脸怎么红了?”抱得很紧,险些勒到他的脖子,慕容云在他耳后轻轻吹了口气,看着他的白玉般的面颊一瞬转为绯红,这才满意的笑出了声。 萧静宁转身的一瞬似乎已经料到她要做什么,在她飞身扑来之时便紧紧托起她的腿,生怕她摔了。可他未曾料到慕容云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感觉到而后温热的气息时他忽然浑身一颤,血色立刻涌上脸颊。 知道掩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也不答话,慕容云却伸出手拨了拨他的耳垂,呵呵一笑,“王爷,你连耳朵都红了!” “那是因为你太胖,背着你我觉得吃力!” 一句话将她堵死,萧静宁似乎负气一般,托着她的腿往上颠了颠,差点让她磕到牙齿。 丝毫不在意被颠这一下,慕容云此刻关心的是她的体重。晶莹如贝的牙齿轻轻一咬,她气得大喊道,“我哪里胖,我的身材很标准好吗?” 以她这样的身高,这点重量明显是略瘦,她哪里胖了? 听她的语气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萧静宁立刻就觉得心情好了几分,“我怎么不觉得你身材标准!” “你``````” 慕容云气极,忽然瞥见他眼底一抹笑,才知他完全是故意的。樱粉的薄唇轻轻一咬,她真想用这家伙的肉磨磨牙,没想到往日里冷言冷语的傲娇王爷竟也学起调笑人来了! 既如此,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下吧! 主意打定,她忽然气息一沉,加重了自身力量,压得萧静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带着她一同摔下山去。险险站稳后,萧静宁侧目看她,见她非但丝毫不觉得危险,反而乐呵呵的,顿觉无奈至极。 “你安分些,滚下去我可不会救你!” “你只管背着走,我怎会滚下去!”笑眯眯看着他的侧脸,慕容云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怎样?是不是觉得我轻了许多?” 这还轻? 他以前怎就没看出这女人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不舍得与她计较,萧静宁索性不答,背着她稳稳朝着山下而行。林中偶尔几声鸟鸣,清脆悦耳,听得慕容云心情越发的好,走到一处拐角时她看见路边一朵绽放的小黄花,立刻扯唇露一抹无声的笑。 与小黄花擦肩而过,她不动声色将其摘下,拿在了手里。背着她的萧静宁似乎并未发现,于是她小心翼翼拿着花在萧静宁头上比划了半晌,找了个最佳的位置插了进去。 一头黑如墨莲般的长发,精致华丽的玉冠,再配上一朵路边的小野花``````看着眼前这逗趣的一幕,慕容云瞬间就笑开了。 傲娇王爷配小黄花,简直是绝配啊,要是这时候她能有个相机该多好,定会拍下这一幕留作纪念。 林间清风拂面,也吹动着那柔软的花瓣,一抹鲜艳的黄色在萧静宁黑发间不停跳跃,映入慕容云眼帘。他似乎有所察觉,微微偏头想要抖掉那朵花,慕容云见状连忙伸手扶住,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发,“王爷,你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我帮你理理。” 醉翁之意不在酒,萧静宁怎会不知! 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头上一定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在暗暗高兴,萧静宁立刻也没了想要计较的心思,索性随她去吧! 黄花依然在,慕容云很快也就放平了呼吸,将故意加上去的重量撤去。她知道萧静宁并不在乎这个,或许再压个百来斤上去他背着也不觉得吃力,但她却舍不得。 背上的重量瞬间去掉一半,萧静宁微微动容,可未等他松口气,慕容云又开始与他说笑。 天那么蓝,风那么柔,鼻尖缭绕他身上好闻的芷兰香气,如此惬意的时光怎么用来沉默,她又从路边扯了根马尾巴草拿在手里晃啊晃,毛绒绒的草时不时碰到萧静宁的脸,惹得他频频偏头。 “王爷,其实你脸红的时候很可爱。”虽然未曾看到正脸,她却自动脑补萧静宁红着脸又红耳根的模样,立刻就笑出了声,“平时你老板着一张脸,白白浪费这副好皮相,你应该多笑笑!” 什么叫可爱?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顿时觉得无语,萧静宁悠悠开了口,说的却与她先前的话没半点关系,“慕容云,你有没有想过减肥!” “啊?” 他这思维转得也太快,慕容云险些跟不上,反应过来后立刻撇嘴道,“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打算减。不但不减肥,我还想要多吃些长胖点,最好能压死你!” 这家伙总说她胖,她真的忍不住想要揍人了! 不以为然,萧静宁笑了笑,“你本就不好看,若是再吃胖一点就更丑了。” “怕什么!”拿起狗尾巴草故意在他脸上挠了挠,慕容云轻声询问,“难道我变丑了,王爷就不要我了?” 这个问题她只是随意一问,萧静宁却忽然换上一抹正色,答得很是认真,“谁说的!” 他从未在意过慕容云的容貌,倘若他真要理会这些,又怎会喜欢上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优秀的女子。 或许正如母妃所说,爱情既不论容颜美丑,也不论身份贵贱,只在乎一颗真心。慕容云确实算不上美艳,也不是惊才绝绝,但她却有其独特的魅力,能让他从此再移不开眼。 此生有她足矣,又何须在意她的美丑! 他刚才一句不过是玩笑,此刻慕容云反问,他立刻说道,“不管你丑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王妃!” “呵呵!”忍不住笑出了声,慕容云似乎觉得满足,“这不就得了,那我就吃胖点,做一个最胖的王妃!” 既然他不在意,那再丑又何妨,更何况———她本就不丑! 她忽然在想,不知何时自己才能用真实的容貌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或许``````她此生都没这个机会,即便是等到了,怕也是即将分离那一刻! 心思一瞬飘走,她已不在说话,眼神也变得悠远,就连那朵小黄花被风吹落也不曾察觉`````` ------------------------------------------------- 从香山寺回来,萧静宁接到一封密信后又出了府,直到半夜才回来。接下来的几日,他似乎更加忙碌,有时候一整天都未曾和慕容云说上两句话。 每次他深夜进门时慕容云已经醒转,但不想耽误他极少的睡觉时间,便强忍着想要起床抱一抱他问一问他的冲动,闭着眼睛装睡。前两日他回来后还会在慕容云床上小坐片刻,到后边他似乎已经疲惫不堪,倒下床后很快便入睡,睡得很沉。 见他这样,慕容云越发觉得心疼,却也帮不上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呆在家中,等待大军开拔那一日。 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她似乎将楚云绝离开那天所说的话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不允许去向城,不允许答应萧静宁任何要求``````她一件都没办到。 虽然并未打算告诉楚云绝自己的打算,她却也将自己离开后的事情一一安排好,写在纸上装进锦囊里,等着出门那一日再派小肉团送到楚云绝手里去。 眨眼半月已过,天气微微转凉,大军已经调齐准备出发。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向城竟然下了起雪,今年第一场雪,也是来得最早的一场雪。 城门紧闭,城楼高耸,墨色的青瓦上覆盖一层雪白,城外空地上也是皑皑一片。苏镇北这半月来每日都会在城楼上静站几个时辰,有时候会一直站在最高的地方看着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敌军出神,似乎心中诸多顾虑。 他早已收到帝都传来的消息,说是三王爷会亲自领着大军出征,他算着日子,今天就该是大军开动之日。 总算是,要来了! 这段时间他夜不安寝,食不下咽,人已消瘦一圈,不为别的,只为关外百万敌军。贺兰雪每天都会派人在城楼下挑衅,奈何敌我两方差距太大,他只能强忍着不出兵,加派士兵死守城门,生怕贺兰雪那一日会突然食言,派兵攻打向城。 他这点兵马在北漠百万大军面前根本不够看,若不是贺兰雪执意要与三王爷较量,向城怕是早已失守了。越想越觉得心中难安,他征战沙场多年第一次感觉到惶恐,此刻也只能盼着三王爷早些到来。 他听探子来报,说朝廷大军之所以迟迟不动是因为三王爷身体有恙,想到这个他不禁更为担心,倘若这消息是真的,那向城的处境`````` “哎!”忍不住悠长一叹,良久后他终是动身下楼,回军营继续督促练兵。 十里之外,北漠大军的安札之地,一顶顶灰色的帐篷首尾相连,蔓延了整个山谷,这里地势奇特,易守难攻,是安营扎寨的最佳位置。 营帐最中心的地方,一顶宽敞的金色帐篷独立其中,帐篷顶端几根金色带子随风飘扬,越发显眼。一片深灰之中突现一抹亮金色,这分明是在告诉别人帐中所住之人身份不一般,他似乎生怕别人不来找他麻烦,故意标新立异惹人注目。 放眼整个北漠,能有如此胆量且这般狂妄者,怕是也只有北漠第一少将贺兰雪一人! -------------------------------------------------- 生怕妹纸们说偶取的名字很娘,偶先解释一下,北漠少将他姓贺兰,单名一个雪字,妹纸们千万别喊他‘兰雪’,哈哈哈!O(∩_∩)O~ 为师等你很久了 蜜萝花海,母妃坟前。 萧静宁垂眸看手中的平安符,慕容云直直看着他,眸光熠熠。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他回答,慕容云有些着急了,他这是打算收下还是想要拒绝啊?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了,正打算说点什么却听萧静宁忽然问道,“你刚才去偏殿,就是去替我求平安符?” 忙不迭点头,慕容云立时笑得眉眼弯弯,“是啊,寺里的小师父说这是了因大师亲自开过光的平安符,它能保佑王爷健健康康,一生平安!” ———健康,平安窀! 这一生,他缺的便是健康与平安,或许往后的岁月里他也不会再有这些。久病的身体,危机四伏的人生,这些都是他无法选择也逃避不了的。 很想要收下这平安符,却又害怕自己最终会辜负了她的心意,萧静宁忽觉心中一阵钝痛,微微皱起眉头。 见他这样,慕容云脸上的笑容似乎定在了那里,“王爷,你怎么了?” “没事。”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她的心,他倏地收起平安符,扯唇一笑,“谢谢你!” “王爷跟我客气什么!” “走吧,林叔还在山下等我们,天色也不早了!” “这就走了?”不再陪母妃聊一聊吗?或许``````她此生都没机会了! “嗯!”站起身,他转头看一眼脚下,虽是不舍却依旧抬脚准备离开。 “王爷,我``````”她本来想趁着在母妃坟前时,告诉他自己的打算,此刻见他似乎心中郁结,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罢了,反正再过几日就要出发了,到时候再告诉他也是一样的,权当给他一个惊喜。 见他转身看自己,慕容云挥挥手,“没事了!” 她伸手摸了摸微微凹起的地面,低声一叹———母妃,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往后的日子我未必能一直陪在你儿子身边,但我的心此生不变。 缓缓起身,她静默的看一眼四周花海,忽然扬起唇角露一抹笑,倘若明年春日她还活着,若是那时边关战事已停,她会陪着萧静宁再来这里。 希望,她能等到那一天! 萧静宁已经走了一小段,似乎感觉到她的笑,忽然转过身看她。她立刻跟了上去,轻喊一声,“王爷,等等我!” 一路出了花海,穿过树林,又来到那条小道,慕容云看一眼这十分熟悉的地方立刻冒出一个念头,于是她道,“王爷,上次我就是从这里一路把你背到香山寺,又背回寺庙的。” “嗯!”回应并不热情,他的心却一瞬温暖。 “那天我背着王爷上山,又背着王爷回府,为此又弄断了手臂,王爷难道就不打算对我表示些什么吗?” “呵!”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早就猜到会是如此,“你想要我如何表示?” 秀眉一挑,慕容云无奈看他,哎,傲娇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解风情了! 趁此机会要他说出喜欢自己? 不,不,不,强扭的瓜不甜,即便他此刻真的说了,她也不会觉得开心! 眸中光芒一闪,她笑得不怀好意,“是不是我提什么要求王爷都会答应?” 一见她这神情,萧静宁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虽是如此,他却毫不犹豫点头,“嗯,你说吧!” 不论是什么,答应她一次又何妨! 脸上笑意更浓,慕容云学着别人猥/琐的搓了搓手,眉毛不停的抖,“嘿嘿嘿嘿,王爷可别后悔哦!” 不后悔,但是``````她到底要做什么? 竟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萧静宁觉得她此刻神情颇为邪恶,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事。 他往后退一点,慕容云就向前走一步,笑得也越发邪气,“王爷,转过身来!” “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吗?” “``````” 刚才确实说过,只是没想到她`````` 略微迟疑,萧静宁还是依言转过身去,下一瞬慕容云已经飞身扑了上去,紧紧的趴在他背上像八爪鱼一般抱着他。 “嘿嘿,王爷你脸怎么红了?”抱得很紧,险些勒到他的脖子,慕容云在他耳后轻轻吹了口气,看着他的白玉般的面颊一瞬转为绯红,这才满意的笑出了声。 萧静宁转身的一瞬似乎已经料到她要做什么,在她飞身扑来之时便紧紧托起她的腿,生怕她摔了。可他未曾料到慕容云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感觉到而后温热的气息时他忽然浑身一颤,血色立刻涌上脸颊。 知道掩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也不答话,慕容云却伸出手拨了拨他的耳垂,呵呵一笑,“王爷,你连耳朵都红了!” “那是因为你太胖,背着你我觉得吃力!” 一句话将她堵死,萧静宁似乎负气一般,托着她的腿往上颠了颠,差点让她磕到牙齿。 丝毫不在意被颠这一下,慕容云此刻关心的是她的体重。晶莹如贝的牙齿轻轻一咬,她气得大喊道,“我哪里胖,我的身材很标准好吗?” 以她这样的身高,这点重量明显是略瘦,她哪里胖了? 听她的语气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萧静宁立刻就觉得心情好了几分,“我怎么不觉得你身材标准!” “你``````” 慕容云气极,忽然瞥见他眼底一抹笑,才知他完全是故意的。樱粉的薄唇轻轻一咬,她真想用这家伙的肉磨磨牙,没想到往日里冷言冷语的傲娇王爷竟也学起调笑人来了! 既如此,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下吧! 主意打定,她忽然气息一沉,加重了自身力量,压得萧静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带着她一同摔下山去。险险站稳后,萧静宁侧目看她,见她非但丝毫不觉得危险,反而乐呵呵的,顿觉无奈至极。 “你安分些,滚下去我可不会救你!” “你只管背着走,我怎会滚下去!”笑眯眯看着他的侧脸,慕容云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怎样?是不是觉得我轻了许多?” 这还轻? 他以前怎就没看出这女人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不舍得与她计较,萧静宁索性不答,背着她稳稳朝着山下而行。林中偶尔几声鸟鸣,清脆悦耳,听得慕容云心情越发的好,走到一处拐角时她看见路边一朵绽放的小黄花,立刻扯唇露一抹无声的笑。 与小黄花擦肩而过,她不动声色将其摘下,拿在了手里。背着她的萧静宁似乎并未发现,于是她小心翼翼拿着花在萧静宁头上比划了半晌,找了个最佳的位置插了进去。 一头黑如墨莲般的长发,精致华丽的玉冠,再配上一朵路边的小野花``````看着眼前这逗趣的一幕,慕容云瞬间就笑开了。 傲娇王爷配小黄花,简直是绝配啊,要是这时候她能有个相机该多好,定会拍下这一幕留作纪念。 林间清风拂面,也吹动着那柔软的花瓣,一抹鲜艳的黄色在萧静宁黑发间不停跳跃,映入慕容云眼帘。他似乎有所察觉,微微偏头想要抖掉那朵花,慕容云见状连忙伸手扶住,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发,“王爷,你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我帮你理理。” 醉翁之意不在酒,萧静宁怎会不知! 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头上一定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在暗暗高兴,萧静宁立刻也没了想要计较的心思,索性随她去吧! 黄花依然在,慕容云很快也就放平了呼吸,将故意加上去的重量撤去。她知道萧静宁并不在乎这个,或许再压个百来斤上去他背着也不觉得吃力,但她却舍不得。 背上的重量瞬间去掉一半,萧静宁微微动容,可未等他松口气,慕容云又开始与他说笑。 天那么蓝,风那么柔,鼻尖缭绕他身上好闻的芷兰香气,如此惬意的时光怎么用来沉默,她又从路边扯了根马尾巴草拿在手里晃啊晃,毛绒绒的草时不时碰到萧静宁的脸,惹得他频频偏头。 “王爷,其实你脸红的时候很可爱。”虽然未曾看到正脸,她却自动脑补萧静宁红着脸又红耳根的模样,立刻就笑出了声,“平时你老板着一张脸,白白浪费这副好皮相,你应该多笑笑!” 什么叫可爱?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顿时觉得无语,萧静宁悠悠开了口,说的却与她先前的话没半点关系,“慕容云,你有没有想过减肥!” “啊?” 他这思维转得也太快,慕容云险些跟不上,反应过来后立刻撇嘴道,“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打算减。不但不减肥,我还想要多吃些长胖点,最好能压死你!” 这家伙总说她胖,她真的忍不住想要揍人了! 不以为然,萧静宁笑了笑,“你本就不好看,若是再吃胖一点就更丑了。” “怕什么!”拿起狗尾巴草故意在他脸上挠了挠,慕容云轻声询问,“难道我变丑了,王爷就不要我了?” 这个问题她只是随意一问,萧静宁却忽然换上一抹正色,答得很是认真,“谁说的!” 他从未在意过慕容云的容貌,倘若他真要理会这些,又怎会喜欢上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优秀的女子。 或许正如母妃所说,爱情既不论容颜美丑,也不论身份贵贱,只在乎一颗真心。慕容云确实算不上美艳,也不是惊才绝绝,但她却有其独特的魅力,能让他从此再移不开眼。 此生有她足矣,又何须在意她的美丑! 他刚才一句不过是玩笑,此刻慕容云反问,他立刻说道,“不管你丑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王妃!” “呵呵!”忍不住笑出了声,慕容云似乎觉得满足,“这不就得了,那我就吃胖点,做一个最胖的王妃!” 既然他不在意,那再丑又何妨,更何况———她本就不丑! 她忽然在想,不知何时自己才能用真实的容貌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或许``````她此生都没这个机会,即便是等到了,怕也是即将分离那一刻! 心思一瞬飘走,她已不在说话,眼神也变得悠远,就连那朵小黄花被风吹落也不曾察觉`````` ------------------------------------------------------ 从香山寺回来,萧静宁接到一封密信后又出了府,直到半夜才回来。接下来的几日,他似乎更加忙碌,有时候一整天都未曾和慕容云说上两句话。 每次他深夜进门时慕容云已经醒转,但不想耽误他极少的睡觉时间,便强忍着想要起床抱一抱他问一问他的冲动,闭着眼睛装睡。前两日他回来后还会在慕容云床上小坐片刻,到后边他似乎已经疲惫不堪,倒下床后很快便入睡,睡得很沉。 见他这样,慕容云越发觉得心疼,却也帮不上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呆在家中,等待大军开拔那一日。 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她似乎将楚云绝离开那天所说的话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不允许去向城,不允许答应萧静宁任何要求``````她一件都没办到。 虽然并未打算告诉楚云绝自己的打算,她却也将自己离开后的事情一一安排好,写在纸上装进锦囊里,等着出门那一日再派小肉团送到楚云绝手里去。 眨眼半月已过,天气微微转凉,大军已经调齐准备出发。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向城竟然下了起雪,今年第一场雪,也是来得最早的一场雪。 城门紧闭,城楼高耸,墨色的青瓦上覆盖一层雪白,城外空地上也是皑皑一片。苏镇北这半月来每日都会在城楼上静站几个时辰,有时候会一直站在最高的地方看着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敌军出神,似乎心中诸多顾虑。 他早已收到帝都传来的消息,说是三王爷会亲自领着大军出征,他算着日子,今天就该是大军开动之日。 总算是,要来了! 这段时间他夜不安寝,食不下咽,人已消瘦一圈,不为别的,只为关外百万敌军。贺兰雪每天都会派人在城楼下挑衅,奈何敌我两方差距太大,他只能强忍着不出兵,加派士兵死守城门,生怕贺兰雪那一日会突然食言,派兵攻打向城。 他这点兵马在北漠百万大军面前根本不够看,若不是贺兰雪执意要与三王爷较量,向城怕是早已失守了。越想越觉得心中难安,他征战沙场多年第一次感觉到惶恐,此刻也只能盼着三王爷早些到来。 他听探子来报,说朝廷大军之所以迟迟不动是因为三王爷身体有恙,想到这个他不禁更为担心,倘若这消息是真的,那向城的处境`````` “哎!”忍不住悠长一叹,良久后他终是动身下楼,回军营继续督促练兵。 十里之外,北漠大军的安札之地,一顶顶灰色的帐篷首尾相连,蔓延了整个山谷,这里地势奇特,易守难攻,是安营扎寨的最佳位置。 营帐最中心的地方,一顶宽敞的金色帐篷独立其中,帐篷顶端几根金色带子随风飘扬,越发显眼。一片深灰之中突现一抹亮金色,这分明是在告诉别人帐中所住之人身份不一般,他似乎生怕别人不来找他麻烦,故意标新立异惹人注目。 放眼整个北漠,能有如此胆量且这般狂妄者,怕是也只有北漠第一少将贺兰雪一人! ------------------------------------------------------------------------------------------------------------------ 亲完擦嘴 帝都东城,王府外。 数十道身影潜伏在两个方向,所有人都穿着黑衣,看起来却不像是同一拨人。为首两人目光一撞,瞬间擦出危险的火花,让其身后众人纷纷感觉到骇人的杀气。 纳兰君陌打算得手后立刻就离开帝都,他将所有事宜都已安排好,连离开的路线也早早定下,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萧静宁虽然随大军出征,但他在帝都乃至整个东陵的势力亦不可小觑,一旦露出些许蛛丝马迹,他的人定会追来。以防万一,他早已派人去城门外接应,且让一部分人分三路先走,其中一路还明目张胆坐着他的马车,用以混淆众人视听。 但,他没想到今日夜探王府的还有别人! 是谁如此耐不住性子,萧静宁刚一走就急不可耐往他府里钻窀? 这人的目光看着似乎眼熟,就连他周身满溢的杀气也让纳兰君陌觉得熟悉,对方已经发现他们,且敌意极重,他拧起眉头朝身后众人打个手势,随时准备动手。 今晚,他必须带走勿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目光遥遥一对,楚云绝眼底杀气倏地蹿起,他一眼就认出纳兰君陌,心中不由一紧,这人来做什么? 他本来打算等萧静宁一走就潜入府中带慕容云离开,奈何今日王府守卫更加森严,且频繁换防,书房的阵势也有所改变,他靠近不了又得不到慕容云的回应,只得等夜深人静时再下手。 见对方意有所动,他眉头立刻一沉,手中长剑出鞘,打算先一步下手。 忽然,墙角处蹿出一道白色身影,胖乎乎的一团,跑到门外时还低低的‘喵’了一声,一双眸子泛起隐隐的蓝光,似乎发现了猎物。 它记得楚云绝身上的气味,此刻忽然发现要找的人在门口,直接迈着猫步走了过去。 看见那猫,纳兰君陌眸中深黑光芒一闪,身体往下压了压,似乎是在防备。楚云绝则眼底掠过一抹浅笑,想着应该是慕容云给他的暗号,静站在原处等白猫走过来。 走到路边时,胖乎乎的小肉团抬眼侧目看向纳兰君陌,那小眼神傲娇的,仿佛根本不屑搭理他。看完后它快步奔到了楚云绝身前,冲着楚云绝‘喵呜’一声,楚云绝即刻蹲下身来看着它,目光瞬间放柔。 他正准备伸手去摸白猫,想同以往一样在它身上找出慕容云留的东西,谁知小肉团忽然转身用屁股对着他,在他费解的目光注视下抖了抖一身肥肉,从尾巴下方的位置抖出一封折叠的书信。 看着地上那薄薄的一片,再看看得意洋洋的胖猫,楚云绝脸色有些难看———以往不都是装在香包里的吗?不放香包里,也别放在屁股上啊,明知道他洁癖! 他一脸嫌恶捡起那封信,小肉团见任务已经完成,似乎也预料到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立刻‘喵呜’一声飞快的跑了。 今夜月色尚可,楚云绝拿着信走到光线较好的地方,刚一展开就看见‘我已离开’几个大字,脸色一瞬转为阴沉。 信上的内容很多,慕容云将事情交代得非常清楚,最后还告诉他不必担心什么,也不要去追,她自有定夺。但是———他怎么可能不追! 看完信,他额上青筋几乎迸裂,拿着信纸的拳头攥得极紧,好好的一张纸瞬间被捏的不成样子。眸中怒意更盛,他早已没了搭理纳兰君陌的心思,对身后几人冷冷说了句,“回去!”立刻头也不回朝着西城别院而去。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向,纳兰君陌见那只从王府里跑出来的猫竟然给那人带了书信,微怔过后神情更为谨慎,若不是碍于此刻不易妄动,他早已出手去抢那信纸。 等了片刻,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看完信后突然离开,心中一瞬疑惑! 信中写的是什么他已不得所知,想一想今日来王府的目的,他在楚云绝几人已经走远后才收回冷厉的目光,转眼看向安静的王府轻声命令道,“人多易被察觉,我先进去,安排好一切你们再带着她进来。” 黑衣人身后,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子仰躺在地上,不动也不说话,看样子是被人下了药。仔细一看,她除了脸与慕容云不像,其他的地方几乎一样,就连身高也相差无几。 短短几日,要在陌生的帝都找出一个和勿离身形相似的女子,确实有些为难,不过等他带走勿离后手下的人会将这女子的面容毁去,叫王府中人认不出来。 带走一个活人,留下一具尸体,再一把火烧了萧静宁的书房,这件事———或许就此成为秘密。 跟在他身后的一人似乎觉得不妥,恭敬说道,“殿下,还是让属下先进去,王府内机关太多``````” “不必多说!”机关再多也奈何不了他,再说有身为武林帝尊的勿离在府中,那些机关又算得了什么。 他若不先进,旁的人怕是一靠近就已被全部拿下,哪还能劝勿离跟他离开! 主意打定,他用黑巾蒙面,几个闪身就翻进了王府院墙。勿离住在书房,这是他几次拜访王府所得的消息,至于书房的位置他也早已打探清楚。 一路避开众人,他孤身来到院外,还未看清院中阵势便听见开门之声,立即下意识的躲到了一旁。 萧静宁不在,这会儿书房应该只有勿离一人,那刚才开门的``````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他正欲走出去,却在下一瞬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小肉团,王妃她已经走了,往后只有你和我作伴,咱们还是搬去竹苑吧!” 开门的是落霞,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着胖呼呼的小肉团缓步走出,根本没注意到外边有人。今天她没瞧见王妃,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人回来,焦急的跑去找林管家后才得知王妃原来已经跟着大军一同出发。 虽然她很舍不得王妃,但是一想到王妃此刻是和王爷在一起,她也就觉得安心了。她知道行军打仗很危险,她也相信王爷一定能保护好王妃,只不过``````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等到他们回来! 伸手摸了摸小肉团柔软的毛,她轻叹一口气,“哎,王妃才刚走我就想她了,小肉团你想王妃吗?” “喵呜!”顺势打了个呵欠,它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很困很想睡觉的样子。她都不带它走,为何要想她! 所谓睹物思人,落霞此刻看着这只胖猫觉得越发亲切,忍不住抱得更紧了一些。林管家说她以后都不必再伺候谁,在王府中随便帮衬做点什么便行,主要任务是帮王妃照看好小肉团。得此轻松的差事,她也非常开心,但这书房她是不能再住了。 院外,满心欢喜的纳兰君陌忽然听见那一句‘王妃已经走了’,瞬间便定住身形,满眼惊措! 她走了? 她跟着萧静宁一同走的? 为何他的人在王府外守了一天也未曾发现? 惊楞过后,他终是回神,下一瞬已经飞身离开书房,径直奔出了王府。 难怪刚才那人看完书信突然撤了回去,原来``````她早已离开! 藏身在角落里的林天炎此刻缓缓走出,目光一直望着纳兰君陌离开的方向,片刻后眼中杀气才尽数退去。这人虽然夜闯王府,但似乎意图不明,此刻抓了他想必也问不出什么,还是等时机成熟再动手! ------------------------------------------------------ 马车的帘子微微一动,一只手伸了进来,却在下一瞬忽然顿住,手指按在了车门木壁上。 手指修长,指甲晶亮如贝,却有一抹寒意自指尖溢出,车内的杀气瞬间暴涨。 慕容云看着那只蕴含力量的手,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她原本也没打算再躲,索性主动伸出手去。 萧静宁并未上车,他此刻目光森冷如冰,另一只手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蓄力一击。车中那人朝他伸出了手,他感觉得到,但他却并未发觉那人的敌意,且忽然闻见一缕熟悉的幽香。 是她? 似乎惊喜,似乎又不太相信,他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好几种。随后,慕容云的手指落在他的手指上,略长的指甲在他指尖轻轻一划,那样亲昵的动作顷刻便融掉他所有的戒心。 那一刹,他忽然勾起唇角温柔一笑,凤眸中晶亮的光芒微闪,看得身旁众人皆是一楞。 他松开手,半只胳膊都伸了进去,还未将帘子彻底掀开,慕容云已在他掌心划下两个字———上来! 如同温暖人心的召唤,他看也不看便躬身上了车,留一众摸不着头脑的人在车外傻瞪眼。 厚重的暖玉床被铺在车底,萧静宁所有的行礼也都归整在车后的柜子里,这马车宽敞得如同一个房间。慕容云一直拉着他的手,直到他走进车中坐下后,才热情的扑进他胸膛。 “王爷,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她把头埋在萧静宁胸前,说话时声音并不清楚,低低的带点娇憨,瞬间便让萧静宁心中一暖。 极尽的失望过后,忽然闻见熟悉的香气,听见熟悉的声音,看到熟悉的且非常在意的人`````` 怎能叫他不惊喜! 在慕容云扑过来之时他就已经伸手将其抱紧,那一瞬他既觉得心中温暖,却又有些恍惚,生怕这一幕只是幻象。直到感觉她真实的温度,听见她略微加快的心跳,他才心安`````` 被抱了许久,慕容云也未曾等到想要的回答,终是忍不住挣扎开来看着他,“王爷,你怎么不说话?” 难道不高兴?难道不想看见她? 看他的反应似乎不像啊,难道是惊喜过大让他难以接受? 思及此,她唇角一扬就笑出了声,“王爷是不是太高兴了,所以``````” “你怎么来了?”不等她说完,他已经开口询问,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柔。 “干嘛?王爷不愿意让我来?”顿时觉得有些无语,她立刻做出一副要下车的样子,“如果王爷不愿意看见我,那我就回去了!” “你不是不愿意和我一同去向城吗?”似乎还是不信,他继续又问。 “谁说我不愿意了,我不是一直都说要考虑一下吗?”答得顺口,说完后她立即想到这话有可能是楚云绝说的,立马又笑道,“那时候我不是没考虑好吗,现在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我也要一起去,王爷愿意带着我吗?” 愿意,当然愿意! 他只是怕,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他怕自己理解有误,怕眼前的人只是来送送他,很快就要离开`````` 待他得到了答案,且是自己最想听见的答案,他终于笑了。 咫尺的距离,他又一次把眼前的女子拥进怀中,如获至宝一般欣喜。 紧紧的抱着她,他低声道,“你这么打扮成这样?” 出门前慕容云就想过要换男装,书房内没有别人的衣服,她又不能穿那身红衣,只得翻出几套萧静宁的衣服带上。她虽然身材修长,怎也不及萧静宁挺拔,这衣服穿在她身上终究是大了点,腰带也略松,再加上她那张尽显女气的脸,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 被他紧紧抱着,慕容云顺势往他肩上一趴,嘿嘿笑道,“军中不宜女子进出,我这样总归是方便一些。” 虽然苏定阳也在大军之中,但她自幼就跟随父亲一直镇守边关,还多次上过战场,所有人早已习惯看她穿着铠甲手提红缨枪的样子,到也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她和两位先锋将军走在大军前边,骑着高头大马俨然一副女将风范,慕容云此刻的身份确实没法做到和她一样。 她解释过后,又一次推开了萧静宁,认真问道,“王爷,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让我陪你一同出征,你到底有没有觉得惊喜?” 他不能老这样什么都不说啊,每次都等不到他的回答,慕容云觉得好失望! 听她问完,萧静宁依旧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你既然来了,我还能赶你回去吗?哪有什么惊喜,不过是``````”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身形一怔,整个人都楞住了。 慕容云在他说了一大堆令人丧气的话之后,猛地欺身上前,伸手抱住他在他唇上用力一吻。 “啵!” 这一吻,力道很大,动作很粗鲁,声音也很响,惊得连车外的众人都吓到了! 亲完之后,慕容云看着他此刻的神情才觉得满意,笑眯眯擦了擦嘴后问道,“王爷,这样你觉得惊喜吗?” 真!的!好!惊!喜! 这惊喜似乎来得太突然了! 萧静宁一瞬便回神,本就略显红润的面颊上飞起一抹绯色,艳若天边晚霞。他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目光落在慕容云擦嘴的动作上,眼底的笑意一瞬消散,立刻转为不悦! 亲完他竟然擦嘴?这是在嫌弃他? 潋滟的眸光忽然一沉,未等慕容云反应过来他已俯身过去,将她按在车壁上狠狠的亲了下去。 这世上还没人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占他便宜,今日忽然被人亲了,他当然要———十倍讨还回来! `````` 马车外,刚才还呆立的众人此刻尽数回神,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我很了解的神情,眼神格外暧昧。此刻他们若还猜不出什么,那就真是痴傻蠢笨蛋一枚了! 离马车最近,黄岳鸣接受到众人的目光,又看一眼身后满脸疑惑的五千精锐大军,迟疑片刻后才极不情愿的问道,“王爷,是否即刻动身?” “呜``````嗯!” 回答得有些含糊不清,但黄岳鸣却能准确的理解其意思,立刻一招手示意众人———出发! 我要杀了萧静宁 “呜,喘不过``````气了``````” “松开``````我要闷死了``````喂``````” 后背紧紧靠在车壁上,慕容云一番挣扎也未能逃脱被压的命运,只得开口求饶。 马车已经平稳的走起来,她刚才分明听出黄岳鸣话语中伴有笑意,看样子他和外边的那些护卫都已经察觉了。想到这个,慕容云脸色更红,奈何压着她的人不但不退开,反而得寸进尺。 不再像上次那样温柔缱绻,他吻得更深,贴得更紧,属于他独有的好闻气息席卷而来,很快就让慕容云迷失其中,不再反抗。 感觉到身下的人已经渐渐放松,萧静宁漂亮的凤眼中露一抹满意的笑,半晌后终是不舍的松开她的唇,退到身侧微微喘息窀。 终于能大口呼吸了,慕容云一瞬回过神来,她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立时被他好看得引人犯罪的笑容怔住,连刚才想说的话都忘记了。 嘴唇温热,还有一丝微痛,慕容云看着他泛红的唇色猜想自己的应该也差不离,忍不住便要伸手去揉。她手一抬,萧静宁眼底笑意顿敛,威胁一般说道,“你若想擦,我倒也不介意再次用嘴帮你!” 慕容云:“``````” 尼玛,搞了半天是不满她刚才亲完他后擦了嘴! 这男人,心眼还能再小一点吗?不过她好像还挺喜欢的`````` 抬起来的手停在那里,慕容云果然就不动了,她扁了扁嘴,被亲得红润的嘴唇看起来有些微肿,一瞬不瞬看着萧静宁暗骂一句,“无赖!” 确实是个无赖哦! 将她的手拉了回来,萧静宁伸手覆上她的唇,温柔的替她轻揉。他的指尖远不如嘴唇温热,微凉的感觉顿时让慕容云觉得舒服了许多,不等慕容云觉得感动他却已开口道,“好像肿了,下次我轻一点!” 下次`````` 慕容云听罢下意识的就往后面一躲,傲娇王爷今天太狂野了,她有点招架不住! “那个``````嘿嘿,不用揉了!”感情可以急速升温,至于亲热这种事情,还是慢慢来吧! 分明是被占了大便宜,此刻她却全然忘了要计较什么,反倒是一副讨好的样子。萧静宁也随之收回了手,时间还长,往后的每时每刻他们都会在一起,不急! 彻底松开了她,萧静宁自顾自脱掉软甲,又看一眼装着衣服的柜子道,“你这身衣服不合适,还是换回女装吧,你的行李都在柜子里吗?” “我没带女装!”她摊摊手,答得利索,反正她穿男装习惯了,出门在外又身处军营,穿男装终归是要方便一些。 “我派人回去取。” “不用了!”穿什么不都一样,再说她挺喜欢穿萧静宁的衣服,这上边有他独有的香味。 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萧静宁忍不住又笑了,“你很喜欢穿我的衣服?” 厄`````` 为何要揭穿,真讨厌! 抿唇一笑,慕容云扯了扯衣襟,“王爷别那么小气嘛,借我穿几天,等到了向城我再重新去做几套。” “何必再做,喜欢你就穿上。我稍后让人拿去布庄改一下,免得你穿起来像个唱大戏的!” 等他说完,慕容云立刻低头看自己,真的很难看吗?不是女人说穿男盆友衣服的时候才是最性感的吗?虽然她穿的不是白衬衫,她也没露腿,但不至于像个唱戏的吧! 罢了,改就改吧,反正她就是不想脱下来,就想一直穿着。 点头应了,她终于坐了下来,倒也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觉得有什么尴尬之处。萧静宁将软甲收好后也坐在了她身旁,轻声问道,“你很早就躲进来了吧?” 他所有的东西昨晚就已经装上马车,车也一早跟随大军出了城,既要不被他发现,又要及时躲进车内,想必她一路赶得很急。 慕容云点点头,可不是,她到现在还没吃早饭,肚子好饿! 温柔的瞪她一眼,萧静宁伸手从隐藏在桌下的暗阁中拿出几个食盒,一一将盒子打开后道,“饿了吧,先随便吃点,等扎营后再让人给你多备些好吃的。” “王爷不必那么迁就我!”话虽如此,她立刻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咬了几口才道,“我不是来享福的,一切随意就好!” 此去向城路途遥远,军营中的生活自然不比帝都,即便他们身份尊贵却也不可能再过王府中那般锦衣玉食的日子。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这些苦她倒是不怕,她也不想萧静宁分出精力特意照顾她。 听她说得认真,萧静宁却笑而不语,待她吃完一块后才递上了茶水,“在我身边,你从未享过福!” 一开始的刻意刁难,多番折磨,到后面发病时的痛苦,好不容易他终于接受她了,却又没能将她保护好,让她手臂再断`````` 如今,他还要她跟着自己上战场,他似乎真的没有尽到为人夫君的责任! 对此不以为然,慕容云接过茶杯一口喝下,“享不享福不重要,幸福就好!” 她从来就不是享福的命,何须在意这些,只要身边有喜欢的人在,过什么日子都不重要。 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两个字,萧静宁微微一楞,“那``````你觉得幸福吗?” 幸福吗? 慕容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到他想要得到答案的急切,想了想后才轻轻点头,“现在是幸福的!” 幸福二字说起来容易,想要抓住谈何容易。或许她刚刚嫁入王府时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能从萧静宁这里得到幸福,但此刻她十分肯定,她心中是欢喜的。 能陪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能感受他的温柔,能每天看着他笑,这难道不是幸福吗? 原本,她也犹豫过,她不敢答应他一同去向城那个地方,她甚至害怕在帝都也不安全。但经过一些事情后她忽然就想明白了,若一味的害怕失去,将会错过许多美好的东西! 即便以后要面对更多的痛苦,她也不想等将死的那一刻再追悔莫及,她要趁着生命尚未走到尽头之时,去做她想做的事情。虽然萧静宁从未说过喜欢她,但她感觉得到他的情意,既如此她又如何能继续逃避! 心一动,身随心走,无需再顾忌什么! 回答过后,她立刻笑眯眯的凑上前去,紧挨着萧静宁问道,“王爷觉得幸福吗?” 有她陪着,他会觉得幸福吗? 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双眼,萧静宁并未犹豫,扬起唇角点了点头。她幸福,他便觉得幸福! 第一次得到他正面的回应,慕容云顿时觉得心中乐开了花,面上难掩欣喜,“嗯,幸福就好!” 讨论完幸福不幸福之后,萧静宁以为她会再说些什么,谁知`````` 民以食为天,被饿就不会太幸福,她真的是饿坏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重新坐回了桌前,她拿起喜欢的糕点吃了起来,那吃相虽然算不上优雅,倒也不难看。一个食盒的糕点几乎都被她吃光,看一眼盒子里的最后一块,她才想起身旁还有一人,立刻将糕点递了过去,“喏,给你留了一块!” 瞥一眼她手中的糕点,萧静宁顿觉无奈,总算是想起他了! 摇了摇头,他道,“我不饿,你都吃了吧!” “你好歹尝一块啊!”不由分说将糕点递到他嘴边,她笑嘻嘻道,“张嘴,我喂你!” 如同魔音一般,萧静宁也不知怎的下意识就张开了嘴,慕容云眼底立时浮起一抹恶作剧的笑,扬手将一整块糕点全都塞了进去。 啪啪的拍了两下手,她一脸玩味,“怎样?糕点好吃吗?” 好吃才怪,差点没把他噎死! 眼神轻轻一瞪,萧静宁却没把糕点吐出来,艰难的咬了几口后才将其咽下。慕容云见他竟然真的吞了,顿时觉得有些不忍,连忙也给他倒了一杯茶。 “王爷,我发现你有时候也会犯傻啊,那么大一块就给吞下去了,噎着怎么办?” 一边倒茶,她一边抱怨,怎么平日里精明如狐狸一般的人会傻得如此可爱!接过她递来的茶杯,萧静宁低头慢慢的喝,杯中浅碧的茶水倒映他眼底一抹温柔的笑,即便被人抱怨傻他依旧也不答话。 天底下哪有事事精明的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只有周围的冰冷,旁人的温暖都不属于他,热不了他的心,唯独一人``````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真正走进过他的心,如今他好不容易等到了,为这个人傻一次又何妨! 喝完后放下茶杯,他看一眼桌上的沙漏,转移了话题,“离扎营之地尚远,你先睡一觉吧!” 虽然不是特别困,慕容云却也点头,“好,我去里边睡,王爷不必管我。” 她立刻起身走到马车的最里边,这长凳格外宽敞,铺着一层厚厚的被褥,用来睡觉完全没问题。脱掉鞋子和衣躺了上去,慕容云面对他笑了笑,轻轻闭上眼。 大军一路奔去向城,萧静宁定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安排要做处理,她就乖乖陪在一旁便好,绝不成为他的拖累。 很快,萧静宁已经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薄被给慕容云盖上,温柔的替掖好被角。有她在身边,似乎一切都好了! 在长凳旁又坐了片刻,他才重新穿上铠甲躬身出了马车,他的马一直被人牵着跟在车后,此刻见他出来,一个护卫立刻将马牵到前边。 “王爷,今日大军可行百里,夜晚在卧龙山下扎营,王爷可有什么安排?” “营帐照扎,夜防勤换,至于本王的帐篷就扎在边上,随便派几个士兵把守便可。” “王爷,这是何意?”觉得十分不妥,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安排下去便是,本王自有定夺。”吩咐完,他转头看一眼身旁的马车又道,“你们分两队,一队随本王赶去大军前方,一队留下来跟在马车后边,切记保护好车中的人。” “是,属下遵命!” -------------------------------------------------------- 夜空如墨,孤星几点。 卧龙山脚下营帐连绵不断,几乎蔓延数十里之远,山口避风处,两辆马车静静停着,距离相隔较远。 萧静宁的马车格外宽大,拉车的马儿也足有四匹,每一匹都是上等的宝马。此刻大军安营扎寨,马车也无需再走,几个护卫将马儿身上的套索解开牵去喂草,留车中两人安静相处。 慕容云已经睡够了,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军中伙食确实远不如王府,但她却吃了很多,差点被撑着。在车中呆了一整天,她实在觉得有些烦闷,便约着萧静宁下车四处走走。 她醒来之时萧静宁已让人改好了她的衣服,此刻她换了一身素色锦袍,长发用纶巾竖起,清秀的五官却不显女子娇媚,看起来颇有几分儒雅之气。萧静宁也换下铠甲,同穿一身月白长袍,两人先后下车还未决定去哪里,远远的就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缓步而来。 苏定阳拧着一罐温热的姜汤,披一件青色斗篷,一路都将罐子掩在斗篷之下,生怕姜汤冷了。她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车旁站着两个人,且其中一个是静宁哥哥,不由一楞。 这个时候还有人找静宁哥哥谈公事?那她此刻去送汤会不会落人口实?毕竟``````他们是去向城退敌的,并不是为了增进感情! 看不清楚另外一人,她犹豫了片刻,始终不想浪费自己费心熬煮的姜汤,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慕容云老远就看出来人是她,见她一路朝着这边马车而来便知她是来找萧静宁的,顿时不悦的皱了皱眉。这姑娘,性子倒是执拗,干嘛对别人的夫君如此热情? 她家傲娇王爷是好,万众挑一的优秀男人,可人家都有家室了干嘛还要缠着不放! 目光一沉,她转头看萧静宁,似笑非笑道,“王爷,你的定阳妹妹来找你了!” 定阳``````妹妹? 萧静宁扭头看对面,脸色似乎也不大好,他素来讨厌别人纠缠,除非是他在意的人! 不悦过后,他忽然又觉得心情好转,看向身旁拉着脸的慕容云道,“你在吃醋?” 吃你妹儿的醋啊! 慕容云忍不住白他一眼,“我不爱吃这个!” “嗯,味道确实不怎样。”犹自想起那日在后厨内喝下的一大碗醋,萧静宁也觉得那东西实在难以下咽,转而看向身后空地道,“不必理会,我们走吧!” 时值秋季,卧龙山下的飞燕草争相绽放开花,刚才一路走来极目所望都是紫蓝色的花海,相信她一定会喜欢。 慕容云也觉得没必要多做纠缠,点了点头,“我们去哪里?” “去前边的山坡处,那里能看清山下连绵不断的花海。”还能看清大军营帐的动静,今晚或许会有一出好戏。 方才一直在车中,慕容云并未发现哪里有什么花海,此刻听他一说眼底立刻闪出星芒,“好啊,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若不是碍于这里离军营较近,身后又有苏定阳走来,慕容云早已伸手去挽萧静宁的胳膊。夜空靛青,晚风清凉,这时候散步山间该是多么浪漫多有情调的事情,理当挽着手,可是`````` 最最重要的是,她此刻穿着男装,若是别人看见傲娇王爷大半夜挽着一个男子散步,传出去终归是不好的。为了某人的名声,她决定———还是忍一忍! 待四下无人时,她再``````嘿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两人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候苏定阳已经走近了,见他们竟然朝着军营相反的方向而去,连忙开口叫住,“静宁哥哥!” 几乎是脱口而出,喊完她才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这毕竟不是宫中,当着军中将士用这样的称呼始终不太好。未免稍后尴尬,她立刻又清了清嗓子喊道,“王爷,且等一等!” 这一次走得略急,她很快就到了两人身前,因为她一喊再喊,慕容云决定还是停下来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见他们转身,苏定阳将盛着姜汤的罐子小心翼翼拿了出来,“王爷,夜晚风凉,这是我专门替你熬的姜汤,你先喝一点吧!” 夜风下,她笑盈盈看着对面,那张算不上精致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柔。认真算来,这是她回京后第一次与静宁哥哥相处,可惜身旁还是多了个人。 递上罐子的同时,她随即转眼看向萧静宁身边,在不算明亮的月色中看清了那人的脸。仅一瞬,她忽然怔住,眼中笑意散去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呆呆看着慕容云。 半晌,她才回神道,“王,王妃?” <她怎么在这里? 疑惑瞬间浮上脑海,她下意识的拧眉,这个动作让慕容云很是不爽!见她还端着那罐子姜汤,慕容云随即笑着伸手去接,顺便替萧静宁说了句谢谢。 两人的手都放在罐子上,慕容云并未用多大力,苏定阳却抓着不放,似乎很是不舍。本就不稀罕这所谓的姜汤,慕容云不以为然,正准备松手,谁知苏定阳也在那一刻放了手,温热的罐子瞬间就从她手中滑落。 惊慌之色从眼底闪过,苏定阳连忙伸手去抓,慕容云却先她一步把罐子抄了起来,“郡主,这姜汤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一会儿送一会儿又不送的,还差点洒了一地,真是麻烦! 听她问起,苏定阳终是彻底回了神,垂眸去看她手中的罐子,眼底浮一抹苦笑,“既然是特意为静宁哥哥熬的,当然要给!” 见他身旁的人是慕容云,她也没了注意称呼的心思,随口就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特意?静宁哥哥? 慕容云忽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她听不得这些敏感的词语,自然脸色也不是很好,“好,姜汤我们已经收下了,你回去吧!” 说完,她把罐子往马车上一放,颇不在意,仿佛那玩意儿可有可无似的,压根没打算盛出来给萧静宁喝。见她这样,原本面无波澜的萧静宁忍不住扯了扯唇角,某些人就是这样口不对心,说什么不爱吃醋,其实醋意早已深似海。 如此,也好! 她若是一点也不在意,那才叫人觉得心酸! 放下罐子后,她见苏定阳还不走,不由挑了挑眉道,“郡主还有什么事吗?” “我``````你们``````王妃你为何会在此处?”始终觉得为难,她却还是将这话问了出来。 红唇微微一勾,慕容云皮笑肉不笑,“这件事需要向郡主解释吗?” 她陪着自己的夫君出征,难道还要别人允许? 往日她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此刻她说话语气不善,完全是因为苏定阳耽搁了她与萧静宁一同散步的时间。 她白天在马车上倒是睡足了,可萧静宁一直在忙,好不容易腾出空来一起走走,她还惦记着早些回来让萧静宁睡个好觉,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个上边。 被她的话呛得一楞,苏定阳眉头皱得更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听说王妃要随军出征,所以我才问问。” “嗯,我确实没有声张,你看我这不还穿着一身男装吗?军中认识我的人也不多,为了以后行事方便,我决定乔装成王爷的随身侍卫,所以郡主切记要替我保密。” “随身侍卫?”似乎觉得不解,苏定阳看一眼她,又看向一言不发的萧静宁,“这样``````好吗?” “好不好的就用不着郡主操心了,如今我与王爷还有要事,郡主还是回你的营帐去吧!” “可是``````” 正欲拉着萧静宁转身,慕容云听见她一句可是蓦地转过头来,“郡主请吧!往后若是没有要事你就别来找我了,毕竟我的身份不宜太过招摇。” 苏定阳:“``````” 她哪里是来找慕容云的?这人怎么这样`````` 楞了楞,她还想说点什么,慕容云已经不再理她,萧静宁却忽然看向那罐姜汤缓缓说道,“郡主记得把你的东西带走!” “静宁哥哥,我``````” “这些东西往后都不要送来了,我不会喝!” “``````” 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一瞬就要涌出眼眶,苏定阳终是忍不住了,“不必再说,我走就是!” 她向前两步,走到马车旁抱起那罐子已经冷掉的姜汤,那一瞬手中似乎有千斤重,压得她难受至极。从萧静宁身前走过时,她却下意识的停了停,发现萧静宁并未看她,她才强忍眼底的泪水苦笑着离开。 一瞬欣喜,一瞬失望,前后不过片刻,她的情绪似乎走到两种极端。她一番心意捧到别人面前却无人接受,且惹人嫌恶,这种感觉真的令人难过! 此刻,她的心如同罐中的姜汤,渐渐冰凉。 ---------------------------------------------------- 待她回到营帐时,萧静宁两人也离马车很远了,走在上山的路上,慕容云忍不住叹口气,“王爷,你对定阳郡主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她只是挡在萧静宁身前拦下了她的好意,但好歹没说什么重话,谁知道萧静宁一开口就断然拒绝,语气还如此冷漠,想必此刻苏定阳已经伤心至极! 侧目看她一眼,萧静宁眸光沉静如水,“你觉得我该如何对她?笑着收下她送的姜汤?叫她以后常来?” 厄`````` 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慕容云觉得这样确实也不大好,只是认为他拒绝别人时好歹应该留点面子。苏定阳不比慕容霜,她一直都是光明正大,也并未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她似乎有些残忍了。 见她不答,萧静宁随即又道,“我对人对事都是如此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逶迤婉拒,有时候直接一点更好,免得让人心中抱有希望。” 既然已经确定自己的心,他又何必再让多余的人挤进来。他虽然生在帝王家,却厌恶那种被莺莺燕燕围绕身边的日子,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全心全意吗?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慕容云,如何又能容得下别的女子! 听见他这番话,慕容云忽然觉得感动,立时勾起唇角笑得开心无比。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她能遇到像萧静宁这样独一无二的男子,似乎是终身幸事! 两人很快爬到山坡上,选了一个极佳的位置坐下,打算月夜赏花。山下果然有一大片飞燕草,紫蓝相间的花海连绵不断,极目望去都是让人喜悦的颜色。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嗅着风中淡淡的花香,慕容云顺势倚靠在萧静宁肩上,“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看见这么漂亮的花。” 刻意将身体往右边倾斜,萧静宁为她调整一个最为舒适的角度,目光却一直落在花海上,“东陵气候怡人,花草的种类素来极多,你若是喜欢,等将来向城归来我再陪你到各处去赏花。” 等向城的战事解决,帝都的事情应该也有个了解,到时候他心中两大困扰已去,自然会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她。 自是感激他的心意,慕容云却没有立刻回答。 如今她最怕就是听见萧静宁不时的承诺,或是与她的各种约定。他总说待向城归来,似乎极其向往以后的日子,似乎在努力规划他们将来的人生,但她`````` 怕是等不到那一天! 不敢随便答应,她了解满怀期待后又遭遇失望会是怎样的心情,她不愿将来的日子里给他留下的只有从未兑现过的承诺,和心中满满的失落。 顿了顿,她用笑掩饰自己的情绪,“咱们刚离开帝都就总念叨回来,未免太过着急了,王爷还是安心处理战事吧,北漠可是有百万大军!” 看得出她是在转移话题,萧静宁却也觉得意料之中,最近她已经拒绝自己很多次了! 不再多问什么,他缓缓道,“打仗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慕容云轻声道一个‘好‘字,不可置否,她对萧静宁一直都是有信心的。 难得两人月下赏花谈心,她不想再聊那些略显沉重的话题,转而看向萧静宁道,“王爷,我给你唱个曲子如何?” 不敢贸然答应,萧静宁垂眸看她,“你确定?” 虽然她弹得一手好琴,但这歌喉`````` 在王府时他也曾听见几次低声浅哼,有时候还听见她故意高声乱吼,那声音似乎———算不上好听。 再说,此刻异常安静,要是她突然吼上一嗓子,吓跑了猎物怎么办? 见他一脸怀疑,慕容云深知他是在府中被自己抽风时候的乱吼荼毒太久,此刻对她没了信心。立刻摸着脖子轻咳两声,她道,“你放心,这次我认真唱!” 这么说以前她乱吼乱唱都是故意的? 眉峰轻挑,萧静宁打算在这件事上试着相信她一回,“好吧!” 或许猎物今晚不会上门,他也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即便这里地高风大,声音稍大一些就会传到营帐那边,他却也不忍拒绝。 没被人嫌弃,慕容云更觉得开心了,她笑着点头后就站起身来,正准备开唱时眼尾却扫到远处几道黑影。 夜色正浓,数十道身影一闪即过,全都冲着营帐而去。 察觉的那一瞬,她立刻噤声,眼底一抹红芒闪过。仔细看了看那些人的身形,不像是楚云绝和别院的护卫,确认过后她才放下心来,眼底却随即溢出一抹杀气。 半夜三更抹黑潜入军营,必定来者不善! 想到身旁的萧静宁,她立刻转头去看,萧静宁也已经起身站在了她左侧。本想要开口提醒,但她见萧静宁的神情知道他已然察觉,索性就不再多事了。 这么远的距离,那些人隐藏得也非常好,萧静宁能察觉倒也还说得过去,她若是过早干涉那就让人觉得奇怪了。看他的神情似乎并无惊讶,或许他早有部署,既如此她也不必担心什么! 歌是不能再唱了,她怕扰乱了萧静宁的计划,于是她等那些人靠近营帐后才轻声道,“王爷,那边好像有人?” “不必理会,他们自会得到热情的款待。” 冷冷一笑,他语气平静如常,果然是早就料到! 一行十三人,全都是黑衣蒙面,手中长剑寒光难掩,为首两人小心翼翼靠近了主帅大营,四下巡视过后才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感觉到床榻上有人,气息平稳,听起来正像是年轻有力的男子,那两人在黑暗中相视一眼,各自点头后便朝着床榻而去。 萧静宁,去死吧! 眼底一瞬掠起无尽杀气,两人手中长剑均是朝着床榻上砍去,下手之恨完全不留余地。 一声闷哼,剑下瞬间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却闻不到血腥味。两人不由眉头一跳,暗叫一句不好,转身就想退出营帐去。 倏地,帐内光亮四起,黄岳鸣身后的一众侍卫皆是燃起火把,突如其来的火光照得那两人眼前一花,心中顿时慌乱无比。 帐内早有人设下埋伏,帐外自然也一样,待两人适应这豁然的光亮后,外边已经响起刀剑相向的声音,其间还伴着有人大声求饶的呼喊。 才刚出手就被人拿下,当真是丢脸至极,萧静宁果然不是能随意刺杀的人物。 片刻,外边已经没了动静,只有不断跳跃的花光照进帐内,那两人知道再难以反抗,对望一眼后便苦笑的将剑刃指向自己。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失手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尽总好过被萧静宁的人拿下,刺杀当朝王爷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到头来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死得干脆一些。 剑光一闪,两人应声倒下,黄岳鸣也不阻拦,这些人手段不过如此,并不是王爷要钓的大鱼,死便死了! 他吩咐几人将尸体拖走,把营帐清理干净,这才从帐中走了出去。外边的黑衣人全都被抓住了,脸上的面巾被扯下,一眼看去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唯有一人———柳定山的小儿子。 他被两个士兵死死按着跪在地上,虽然已是无力反抗,眼底的杀气却未曾消退半分。 “萧静宁呢,让他出来,我要杀了他!” 害他家破人亡之仇岂能容忍,他当初拼了命逃出来,就是为了将来能亲自手刃萧静宁,为父报仇! 远远的也听见了那人的吼声,慕容云没想到事情解决得如此迅速,忍不住冷笑一声。倘若萧静宁真是那么好杀的,那他坟头的草早就长得比人还高了,哪里轮得到这样的货色得手! 看一眼火光明亮的主帅大营,她随即轻叹一声,还好他们今晚是睡在马车上,不然怕是会被血腥味熏死。 ------------------------------------------------------------------------------------------------ 万更奉上,希望妹纸们看得嗨皮!O(∩_∩)O~ 抱着你睡 夜越发深了,营帐里再次安静下来,慕容云早在刺客被抓之后就先行回到马车上,静静等待萧静宁回来。 车中点了宁神的熏香,她梳洗过后换了一身宽松的内衫,又体贴的为萧静宁铺好床,忙完之后才刚刚躺下萧静宁便已躬身进了马车。 见他进来,她随即坐起身问道,“王爷,那刺客是谁?” “柳定山的幼子,当初柳家被抄斩时他一个人逃了出来,我早已料到他会来寻仇,却不曾想他如此耐不住性子!”大军才刚刚出发他就迫不及待追上来,还花钱雇了些不入流的废物,他这点手段根本不足为患妲。 听闻只是柳家的余党,慕容云也不再多问什么,点了点头后道,“天色已经不早了,王爷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用被子把自己一裹,老老实实的在长凳上躺下,“暖玉床我已经给你铺好了,快睡吧!” 难得她亲自铺床,萧静宁看一眼似乎很温暖的被褥,神情温柔如水。他忽然在慕容云身旁蹲下,伸手在长凳下摸索了半晌,只听见一声轻响后,一尺多高的长凳立刻被放平,与暖玉床几乎只有一线之隔。 看着这样的一幕,他终于满意了,“嗯,一起睡!窀” 一起! 慕容云连人带床被放了下来,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待一切妥当后她才回神,立刻听见这两个让人脸红的字。 果真是一起睡,此刻她躺在木制的长凳上,萧静宁的暖玉床则紧挨着她的长凳,她目测了一下,待会儿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一床被子而已。 犹记得上次他们同床共枕``````咳咳,这个词语似乎有点那啥,上次他们不过是躺在一张床上各睡各的。当时她虽然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却不像今日这般———既紧张又兴奋! 一起睡觉呢,好激动! 她揪着被子的一角躺在那里瞎想,萧静宁已经脱掉了衣服在她身旁躺下,随意盖上被子后翻了个身面对她。 美人在侧,四目相对,慕容云忽然感觉脸上一阵热,思绪开始乱了! “那个``````王爷,你干嘛不熄灯?” “点着灯也可以睡!” ``````点灯睡? 慕容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么看着睡觉,她可睡不着。想着,她便如实说道,“灯亮着我睡不着!” 说完,她打算起身熄灯,萧静宁却在一瞬抬手一挥,车内立刻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如愿以偿,灯熄了! 灯一熄,四周瞬间变得更为安静,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她渐渐加快的心跳声。果真是不争气啊,跳那么快明显就是心虚! 黑暗中,她闻着萧静宁身上的芷兰香气,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立刻就后悔了! 这样似乎比刚才还要尴尬,怎么办? 萧静宁没有说话,她觉得这样下去会更睡不着,犹豫片刻后终是决定翻个身背对着他,打算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一动,萧静宁随即轻轻拧眉,似乎很不情愿对着她的后背睡觉。有几缕头发从枕头上滑落,拂在萧静宁颈脖上,立刻惹得他一声轻叹。 “你的头发弄得我好痒!” “哦!”忙不迭伸手去拨弄头发,慕容云的手不期然碰到了他光滑如玉的脸,立刻就弹了回来。 艾玛,好像摸到了不该摸的! 手缩回来以后,她不想再去收拢头发,索性努力往里边挤了挤,想要和萧静宁离得远一些。奈何她此刻本就在马车的最里边,再往里挤就要贴着车壁了,这么一动那几缕头发又在萧静宁脖子上来回扫了扫,更痒! 低低的抽气声响起,萧静宁无奈伸手将她的头发拨开,“你再往里钻就要把马车给钻破了!” “嘿嘿!”侧身背对着他,慕容云用笑掩饰着,下一瞬便听他说到,“你还是转过来睡吧,不然我今夜怕是别想好好睡觉了!” 是这样吗? 慕容云稍微想了想,颇有些无奈,片刻后终究还是又翻过身来。似乎刚才萧静宁又顺着她往里边挪了挪,她此刻刚刚一扭头便蹭上了他的脸,鼻尖还险些撞到了一起。 我内个去,怎么这么挤? 下意识的要往后退,她还没能调整好一个最佳位置,萧静宁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没事,我不介意你挨着我!” 慕容云:“``````” 感觉到腰上那只稍重的胳膊,她忽然浑身一僵,应该介意的好像是她才对! 鼻尖萦绕他的气息,慕容云感觉到他似乎在笑,立刻说道,“王爷,我被挤得喘不过气了,你能不能往后挪一点?” “挤吗?”不答反问,萧静宁在黑暗中睁眼看着她,眸光潋滟,“是不是被子太厚太占地方了?” 分明是你占了太多的面积好吗? 慕容云无语瞪他,被挤在角落里动也不能动,“王爷,你都快挤到我的木凳上来了,你不是得睡暖玉床才行吗?” “无妨!”他轻笑着,忽然将自己的被子往身后一扔,慢条斯理去牵慕容云身上的被子,“我只要挨着暖玉床即可,倒是你千万别睡过来,未免你半夜不小心移过来被暖玉床的热度灼伤,我索性再往里边挪一点,咱们盖一床被子!” 他说得句句在理,似乎一本正经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却已掩饰不住,这可是极好的睡觉方式! 从今日起,他打算以后都这么睡觉,待到了向城后他便命人将暖玉床和楠木床拼接起来,到时候他与她各睡一半,也算是同榻而眠了! 身上的被子让人扯走一半,慕容云慌得无措,下意识的就要将被子裹紧,“不,不太好吧,我睡觉会乱踢被子,王爷还是盖你自己的。” “没关系,我抱着你,保准你不会乱踢!” 抱,抱着`````` 嘴唇轻轻哆嗦,慕容云将被子卷得更紧,抱着睡觉真的好吗? 不,她还是不太习惯! 本能的想要拒绝,萧静宁却已不由分说扯走她一半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好在,慕容云里边穿的衣服还算正常,他也穿着月白的中衣,虽然衣襟微敞,倒也不至于尴尬相对。 两人都侧躺着,身体并未挨在一起,被子中间自然也留了一条缝。此时慕容云忽然感觉身上一凉,她立刻又努力的往里边挪了挪,“王爷,我还是去外边睡吧,或者我去陪定阳郡主一起睡,免得打扰你休息!” 说完,她便想要起身,萧静宁眼底立时掠过一抹邪气的笑,别想跑! 他伸手一扯就将慕容云拉进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夫妻之间何必见外,我在这里你却去和旁的人睡,像什么话!” 非但没能脱身,此刻两人反而挨得更紧了,感觉到他肌肤的灼热慕容云身体又是一僵,似乎心跳得更加厉害! 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她真怕自己待会儿会忍不住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来`````` 紧贴着她,萧静宁感觉到她的紧绷,唇角溢出了一抹笑,“要不,我往后退一点?” “好啊!”如同大赦,慕容云忙不迭点头,却听见他好整以暇道,“我退到暖玉床上去,你躺在我身上,这样既不觉得挤,又不会让你被暖玉床灼伤,你觉得可好?” ———可好? 她觉得一点都不好! 感觉自己都快哭了,慕容云下意识的摇头,主动投降,“还是就这样睡吧!” 今儿也不知怎的了,萧静宁全然不似以往的冷漠,简直``````如狼似虎!终究适应不了他如此快的转变,慕容云总是想要拒绝,对这种极为亲昵的相处方式有些难以接受。 似乎知晓她的心意,待她答应了,萧静宁也不再继续勉强别的,只是温柔的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就这样睡吧,往后我们都这样睡,让我抱着你睡!” 能这样将她抱在怀里,已是极好! 虽然黄岳鸣先前说过,他身上的毒不至于会因为两人的亲热而转移到慕容云体内,但他仍旧不敢贸然一试,倘若`````` 只要这件事一日无法得到肯定,他便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他体内寒毒尽去之时! 爱一个人,怎能伤害她?即便是无意也不可以! 轻轻握着她微凉的手,萧静宁贴在她身后用极其温柔的语气道,“睡吧,我不吵你了!” 如同一句温暖人心的承诺,他感觉怀中的人已经渐渐放松,勾起唇角露一抹柔和的笑。 终于能这样抱着她安心入睡`````` 此生,他的怀抱只属于她,再也不想抱其他人了`````` ------------------------------- 翌日,大军拔营后萧静宁忽然下令调数十个心腹随他一同转移路线,他带着慕容云和护卫们走另外一条近道奔赴向城,至于这四十万大军则由两个将军带领,随苏定阳一起同行。 这决定似乎来得突然,慕容云想了想也不反对,她虽然给楚云绝留了书信交代一切事宜,但她依旧很怕楚云绝会不顾一切追上来。如此,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她相信楚云绝在大军之中找不到她定也不会贸然出手,这些事他会有分寸。 一行三十多人,不走官道改走小路,萧静宁和众人也换下身上的铠甲,尽量不露身份。 他们刚刚离开不到一个时辰,楚云绝带着几个护卫已经追到了卧龙山下,老远就看见了大军留下的无数燃尽的火堆。 仔细看了看地下的马蹄印,其中一个护卫分析道,“公子,他们应该走了不到二十里,我们再快一些就能追上。” 连夜赶路,几人脸上虽未有倦意,青色的劲装上却有不少灰尘,明显这一路追得很急。楚云绝远远的扫一眼地面,眉头皱得更紧,“昨夜军营想必不太安宁!” “公子何出此言?” “你看那血迹,虽然掩饰得很好,但终究还是疏忽了一些。”几点极小的血迹露在土面上,颜色略深,乍一看似乎只是地面的小石子,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又看了看四周,那些看似纷乱实则有序的脚印与马蹄印全都朝着北方官道而去,却没有看见昨夜一路追过来的车辙印记。 随军的马车拉的定是萧静宁的物品,那车宽敞无比,他或许也在车上吧!既然他在,那慕容云她`````` 思及此,他脸色一沉,“找找那两道车辙。” “是!” 护卫应声三开,驱马四处去找,片刻后又走了回来,“公子,只看到一辆马车走过的痕迹。” “是宽敞的那一辆吗?” “不是,那车辙很浅,是另外一辆。” 果然,他已同大军分开! 冷冷一笑,楚云绝拉了拉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另一条小道而去,很快就找到了那道极宽的车辙。 “我们分头去追,你们去追大军,若是发现帝尊的身影就火速来报,我随着这条小道追过去看看,若追错了我自会折返回来去找你们。” “是,属下明白!” 毫不犹豫应下,几人领命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们走了不过片刻,另外一拨人也已经赶到了山脚下,老远的纳兰君陌便已下马。 几个侍卫四处查看后向他汇报,他的目光则落在那道极新的马蹄印上,半晌才冷冷道,“你们继续去追大军,留两人随我走小道抄过去。” “殿下是怀疑萧静宁脱离了大军?” “极有可能!” 狡猾如萧静宁,行事从遵循章法,一切都有可能。 说完,他策马朝着小路而去,立刻有两名侍卫调转马头跟在了他身后,仅留下马蹄卷起的一滩尘土。 `````` 与大军分开后,萧静宁吩咐护卫快速前行,走了不过半个时候就来到一处三叉小道上。往左也可以前往向城,但是路途较远,要绕过许多不必要的弯道。中间那条路倒是很快,平日里走的人也比较多,不过这条路上打家劫舍的路匪也不少。往右``````顺着这条路走上三个时辰的山道,又能回到卧龙山脚下。 似乎算好了时间,他不等赶车的护卫询问,隔着车帘便吩咐道,“走右边那条路。” 虽然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但他的属下早已习惯不问原因一概执行,立刻挥动鞭子赶着马车走向右边。马车后面,几个身手不凡的护卫边走边掩盖车辙和马蹄印,动作熟练无比,几乎掩饰得天衣无缝。 在车内随便吃了点东西,慕容云披了件斗篷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书。这条路她并不熟悉,但她却不是没有方向感的人,她知道萧静宁在往回绕。 虽然心中疑惑,她却也不曾开口询问,反正一切由他打算,自己只管跟着便好。 马车很快走远,车后的路平坦如初,一眼看去根本察觉不出什么。待他们快要绕回卧龙山之时,紧跟在小路后边追来的楚云绝才走到那条三叉路口前。 三条路,三个选择,两个不同的目的地,他勒马停下,立在路口犹豫了好一会儿。 右边那条路自然不必理会,他觉得萧静宁既然选择这条近道定然是为了早些赶到向城,又怎会去绕如此大的圈子!地上再也看不见任何印记,他无法再循迹去追,只得从另外两条路上自己选择一条。 左边?中间? 萧静宁他为何要掩去车辙?知道有人在追?还是防范昨夜的事情再次发生? 看刚才地上的马蹄印,萧静宁带的人似乎不多,只要他追上了定能将慕容云带走。 认真想了片刻,他觉得以萧静宁的性子应该会选这条直道,稍稍迟疑后再次一挥鞭子,骑着马追了上去。 ------------------------ 请求赐婚 哭了一夜! 苏定阳此刻双眼红肿如核桃,足足敷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好转。 向来坚毅如她,这十多年来何时这样伤心失望过?娘亲离世时她不曾这样哭过,当初被贺兰靖抓去折磨许久她也不曾掉过那么多眼泪,唯独昨夜`````` 一句话,足以让人心碎! 为什么静宁哥哥这么讨厌她?她这么多年的情意难道静宁哥哥真的感觉不到吗窀? 随侍丫鬟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替她敷着眼,见她眼泪又开始哗哗往下流,连忙轻声安抚道,“郡主,您别哭了,再哭真的没法见人了!待会儿几位将军见到您这样还以为``````” 是啊,不能哭,她稍后还要和与几位将军商量行军之事妲。 推开丫鬟的手,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将泪水全都揉回去。桌子上放着一块铜镜,光滑的镜面里映着她哭肿的双眼和难看的脸色,她垂眸一看,咬牙沉默片刻后才哽咽道,“木莲,我问你,我是不是很丑?” “郡主别瞎说,您哪里丑了,您是最漂亮的,只是您可千万别再哭了,待会儿眼睛周围消不了肿,确实不太好看!” 听她这么安慰自己,苏定阳无奈哭笑,“我也知道我不好看!” “郡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慌得连忙解释,她丢开毛巾就要下跪,苏定阳却在下一瞬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论长相,我永远也比不上他,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个女人能真正与他相配。曾经我听说他拒绝了帝都无数女子,那些倾慕他的人或国色天香,或惊才绝绝,可他似乎全都看不上,就连向来倨傲的白玉馨都被他拒之门外。那时我就在想,或者他并不看中容貌,他不喜欢那些养在闺中的娇媚女子,他喜欢独特一些的,喜欢坚毅且优秀的女子。” 似乎回忆起往事,她目光略显迷蒙,顿了顿又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不畏酷暑严寒拼命练武,我才一直跟着父亲身边学兵法,跟着他上战场,我甚至故意不穿漂亮的裙子,不梳女子的发髻,还故意晒黑了皮肤``````” “可是,我好想还是错了!” 终究,她还是猜错了,无论她怎样改变都无法让他注目! 一别数月,她在向城时每日每夜都在想着他,她几乎每天都去曾经他站过的城楼上找寻让人开心的回忆。那间他曾经住过的屋子她也派人每天打扫,这习惯经年不变,谁知最后等来的却是他娶妻的消息`````` 他在她眼里如同心中至宝,而她在他眼中却什么都算不上,如同陌路! 可笑,真是可笑之极! 可笑她用情至深,到头来却只换来他的冷漠和无尽的伤心。 泪似乎止不住,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她便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心真的好痛,好痛`````` 听到了主子这些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木莲亦觉得为之难过,想要替主子出个主意。 半晌,她眼底忽然闪过一抹光芒,俯身在苏定阳耳边轻声道,“郡主,您既然那么喜欢三王爷,为何不去争取?” “如何争取?他眼中根本没有我?” “感情重在培养,您常年都在边关,与王爷他一年都见不上几面,如何让他能喜欢上您。依奴婢看,这次出征倒也是极好的机会,王妃虽然跟在三王爷身边可是她并未透露身份,军中众人也不知道她随军同行,您也就权当不知好了。到时候您多与王爷相处一段日子,让他瞧见了您的好,他自然就不会再拒绝您了!” “这样``````不大好吧?”明明知道他的妻子就在身边,还要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故意去接近他,这种事情她似乎做不出来。 “郡主,爱情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既然您是真心喜欢王爷,又为何不敢大胆表露自己的心意。您是非常优秀,您确实也有一片真心,可您得让王爷知道才行啊!” “这几年我每次回帝都都是为了去看他,我的心意,他或许早就察觉了。” 精明如他,怎会看不明白这些,可他却一直不曾给过她回应! “郡主,有些事情您得大方一点,主动一些,奴婢听说西楚国那边曾盛传过一句话,叫做‘女追男,隔层纱’。都说西楚民风较为开放,他们国家的女子若是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子,会勇敢表露心意去追,而且还有很多成为佳偶,郡主为何不效仿西楚国女子,主动去向王爷示好呢?” “可是``````”她似乎不太说得出口! “郡主您就别可是了,若论身份您也不比那王妃差。您虽然不是皇室内眷,可您有战功,您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怎么的也比那个凭空冒出来的丞相府千金要尊贵许多!” 自顾自说完,她看着主子渐渐转变的神色,随即又道,“郡主,奴婢心中还有一个法子,这个法子或许更好!” “千万别是什么龌龊的心思!”她虽然想要得到静宁哥哥的爱,但她亦有她的尊严,不择手段的事情她办不到! “郡主放心,奴婢哪敢撺掇您做什么龌龊事!”知晓主子的脾气,她立刻向其解释,“向城这一战,郡主觉得王爷胜算如何?” “当然会赢!”在她眼中,静宁哥哥不可能会败,这一仗也绝不能败! “那不就成了,待他日凯旋而归时,皇上定会亲自封赏郡主与将军,到时候您与王爷也有了些感情,您索性就求皇上给您赐婚!” ———赐婚! 天子一言九鼎,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可是``````她不愿强迫静宁哥哥。 认真想了想,她觉得木莲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只不过现在提赐婚的事情为时尚早。毕竟这一战还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倘若她主动示好表露心意后,静宁哥哥真的愿意接受她,倒是可以考虑请求皇上赐婚这个主意! 如此一想,她心情似乎好转许多,仿佛失落中看到一丝希冀,立刻想要将其紧紧抓住。 又用手擦了擦眼泪,她停止了抽泣轻声说道,“木莲,谢谢你如此宽慰我,此刻大战在即我也不该过多在意这些事情,求皇上赐婚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时候不早了,你去帮我准备一下,我换衣服下车骑马随大军同行!” ---------------------------------------------------- 脱离了大军,宽敞的马车从蜿蜒小道一路前行,走得飞快! 待众人再次回到卧龙山脚下时,萧静宁特意让护卫放慢了速度,他掀起车帘看外边,果然有许多深浅不一的马蹄印。来人似乎不止一拨,看这蹄印大概是刚走不久,有人在追前边赶路的大军,有人则顺着小路在追他。 呵,有趣! 唇角动了动,他不以为然放下车帘,隔着帘子对外边赶车的护卫道,“洛平,稍后换完马车你挑十个人随本王同行,其余众人赶着马车再去追上大军,不过要赶在他们前边到达向城!” “是,属下明白!” “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赶到三阳镇,在那里落脚。” “是!” 他的命令简单明了,手下的人向来也是只执行不多问,这样的处事风格俨然一副王者风范。正因为如此,却也能看出他长久的孤漠,喜欢独/裁的人未必是因为其强势,只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商量之人,遇事只能靠自己。 这一点,慕容云深有体会! 虽然她现在一切都赖着楚云绝,但在这之前她亦是独立独行,因为,她身边连个真正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依靠不了,只能自己决定一切,久而久之也就养成这习惯了! 垂眸看着书,慕容云的注意力却不在书中的内容上,她在暗暗琢磨萧静宁这样安排的目的。 刚才她也从车窗处看了看外边,深浅不一的马蹄印让她已经确认了一件事———楚云绝已经追上来了! 卧龙山道连着前方两个军镇,普通百姓根本不会走这条路,就算是客商或是江湖人士,应该也会刻意避开这几日,毕竟大军开拔这件事几乎无人不知。 地上那一排马蹄印中,有一道前浅后深的印记较为明显,那是楚云绝的腾云驹。那种千万匹里才能挑出一匹的绝世好马,天生前蹄稍短,奔跑时重心在后速度却极快,所以马蹄印深浅不同。 看到那蹄印,她忍不住心中一叹,这家伙真爱添乱! 萧静宁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追,刚才这一番举动分明是有意避开他们,看样子楚云绝应该已经顺着他挖的坑朝小道追去了。他们要去三阳镇,而楚云绝却顺着小道一路向北,这样一来他就算追到了向城怕是也遇不上自己。 如此,也好! 遇不上才免得惹来麻烦,等到了向城与他会和之后,再向他好好解释一下吧! 一行人顺着大军的路线跟了上去,很快就奔出了山道,马车走远之时,远在数十里之外的小道上却响起一声马儿的嘶鸣,三人同时停了下来。 与楚云绝一样,纳兰君陌看着眼前这条三叉小道也皱起了眉头! 车辙和马蹄印没了,萧静宁已经发现有人在追? 心中猜疑顿起,他思量萧静宁的路线时也有些拿不准。 稳稳坐在马背上,他忽然闭眼开始沉思,片刻后才道,“你们下马去看看,能否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身后两人立刻翻身下马,他们也是知道路线的,当真就先朝着左边和中间的小道去寻,留下主子一人停在原处。居高看着下方,纳兰君陌的目光一直落在右边那条寂静的小道上,眉头皱得越发的紧。 萧静宁的行事风格他多少了解一些,此刻他急着赶往向城确实在情理之中,但他掩饰车辙的用意`````` 想了半晌,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忽然光芒一沉,立刻轻啸一声唤那两人回来。 很快,在路上找了片刻不得结果的两名护卫折返回来,不等两人回复,他伸手一指最没有可能的那条小道,“走这边!” 上马后三人立刻又追,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小道上,直到半个时辰后,中间那条路上忽然多了一个策马而行的人,他重回路口时一拉缰绳调转马头,也朝着右边的小道而去。 即便他们追得很急,再到卧龙山脚时已过正午,纳兰君陌几人远远的就看见了那道极宽的车辙,眼中顿时一亮。 果然,还是让他们猜对了! 来不及赞赏主子的睿智,两人见主子毫不犹豫朝着山道而去,立刻策马跟上。在他们身后,一人独行的楚云绝驾着腾云驹也追到了这里,一眼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车辙。 该死的,萧静宁当真带着她绕了一个大圈子! 看到地上更多的马蹄印,他神情越发凝重,难道是昨夜在王府外遇到的那批人? 虽然知道纳兰君陌不会对慕容云不利,但他一想到那人看慕容云的眼神,心中顿时一紧,挥鞭子的力气立刻又大了不少。 不能让他赶在自己前头找到慕容云,他比萧静宁更危险! `````` 天色渐晚,换成马车后的萧静宁一行已经赶到了三阳镇,在镇口的一家客栈住下。 三阳镇方圆数百里,这里是进镇的唯一大路,任何人想要穿过镇子必须从这条路上经过。选了这家临街的客栈,萧静宁与慕容云下车进店吃饭,洛平则给了掌柜一锭银子,让他找几个人骑着马赶着马车在镇子里乱转一阵再回来,并且将马车与马安顿妥当。 打着行商的幌子,慕容云与萧静宁如同一对年轻的商友,两人下车时都披着斗篷,路上的人倒也没能看清他们的容貌。街上的商贩见他们径直走进客栈,只是觉得这两人身形挺拔,走路气势不凡,估摸着容貌应该也相当俊俏。 三阳镇不算繁华,这家客栈虽然位置极好,生意却也平淡。那掌柜的见他们出手如此阔绰,招呼起来自然特别热情,等两人坐下后立刻泡了一壶店里最好的香茶。 亲自替他们倒茶,那掌柜站在两人身旁笑呵呵问道,“敢问两位公子,你们想吃点什么?小店虽然算不上华丽,但这菜色还是不错的!” 相视一眼,慕容云知道让傲娇王爷点菜是不可能的,她随即答道,“劳烦你给我们准备几样拿手菜,不过千万别放辣椒!” 犹记得前几日,她可是把萧静宁给坑惨了! 听见这话,萧静宁蓦地转眼看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有些人表面看起来似乎懒散随意,其实心细又体贴,对他尤其好! 宽大的斗篷虽然掩住了他半张脸,却盖不住凤眸中流转的光华,他这一笑,站在身旁的店掌柜忽然觉得眼前一抹暖阳春色,几十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惊艳。 他微微一楞,忘记了回答,慕容云则在下一瞬扯开自己的斗篷,面向萧静宁轻笑道,“披着斗篷吃饭好奇怪的,你也解了吧!” 确实奇怪! 她这一扯立刻转移了掌柜的视线,虽然她此刻的容貌不及萧静宁十分之一,但在这小镇上也算是难得一见的俊美。那掌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回神,连忙点点头,“可不是,店内其实也不冷,两位公子还是解了斗篷吃饭比较舒服!” -------------------------------------------------------------- 似乎有的妹纸明天起就开始放国庆长假了,偶先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3╰)╮ 这可是一年内难得的长假,妹纸们要好好珍惜啊,在这去哪儿哪儿都挤的假期里,偶建议妹纸们不如学着苏定阳主动出击,把心中暗念许久的男神一举拿下,偶在这里先预祝妹纸们成功哦!O(∩_∩)O~ 暖床 宽大的斗篷虽然掩住了他半张脸,却盖不住凤眸中流转的光华,他这一笑,站在身旁的店掌柜忽然觉得眼前一抹暖阳春色,几十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惊艳。 他微微一楞,忘记了回答,慕容云则在下一瞬扯开自己的斗篷,面向萧静宁轻笑道,“披着斗篷吃饭好奇怪的,你也解了吧!” 确实奇怪妲! 她这一扯立刻转移了掌柜的视线,虽然她此刻的容貌不及萧静宁十分之一,但在这小镇上也算是难得一见的俊美。那掌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回神,连忙点点头,“可不是,店内其实也不冷,两位公子还是解了斗篷吃饭比较舒服!” 何须他多事,萧静宁自然知道披着斗篷不方便,此刻慕容云开了口,他便也顺势将斗篷解开,伸手递给了随后走来的洛平。 立时,一道绵长的抽气声,店掌柜瞬间就呆住了。 天啊,这位公子生得可真是好看,难怪他要用斗篷遮面。这样的容貌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惹人注目,他想必也是因为怕烦劳才会披着斗篷吃饭吧! 楞了半晌,他还没看够却听见身旁那人一声轻哼,这才慌得回神,“两位公子等等,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饭菜。”刚走一步,他又想起了另外十来人,随即停下问道,“不知他们几位要吃点什么?” 抬头看一眼站在萧静宁身后的洛平,慕容云轻声道,“你问问他们吧!窀” 她对手下人一直都很和善,可谓相亲相爱如一家,这方面一直都是很大方的。所以,她也按照自己的想法替萧静宁的护卫做决定! 闻言,洛平随即转眼看向她,眼底带点和善的笑意。掌柜立刻扭头问他,他淡淡说了句,“你看着准备便是。” 出门在外,吃什么不重要,只要安全能吃就行! 那掌柜也算识趣,笑着答了一句就忙着去准备了,大堂内此刻一桌客人都没有,只有萧静宁一行十几人。他侧目看向身后的洛平道,“你不用在这里守着了,稍后吃完饭吩咐两人值夜便可,明日一早便动身赶路。” “是!”点头应下,他又道,“王爷,算着时间他们今夜便该回来复命了,属下已经发出了信号,未免出什么岔子今夜由属下亲自值夜,王爷与王妃只管休息便好,属下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嗯,你退下吧,稍后也不用再派人伺候,只管处理好你们的事情便是!” “属下明白!” `````` 客栈大堂内一共只有八张桌子,萧静宁和慕容云坐在一起,黄岳鸣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和洛平一桌,其余十人分两桌,一桌坐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一桌则紧挨着去后院的门帘旁。这样严密的防范倒也不是真的害怕会有人图谋不轨,只是他们平时养成的习惯。 慕容云低头喝着茶,面上云淡风轻,饮下两杯后才道,“王爷,这茶还不错,回味甘甜!”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是做什么的吗?” 听似是在教训,他的语气却很是温柔,眸中一抹笑意。他说完,慕容云随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眯眯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呢?” 见她询问,萧静宁嘴角忽然浮起一抹恶趣味的笑,“自然是叫我相公。” ———相公! 一口茶险些对着他的脸喷了出去,慕容云慌忙转过头去,惊得呛住了。 叫相公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可是``````她如今这副打扮若是叫他相公,别人会以为她有病吧? 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以夫妻相称,让她叫他相公,他该不会还要回她一句夫人? 顿时觉得恶寒,慕容云见他一脸打趣的模样,楞了楞才道,“王爷何时也学会调笑别人了?” “何来调笑?难不成我不是你相公?” “我穿的可是男装,男装好吗,我现在是男人,难道我看着像是兔儿爷吗?”拍了拍桌子,慕容云据理力争,她不要被人当做变态。 以她此刻的容貌,若是被人误会有断袖之癖,别人定也会把他当做被压的那个———可怜的小受! 她才不要! 就算要跟傲娇王爷滚床单,她也要在上边,一定要在上边! 这厢她在忍不住抱怨,身旁的几桌人却开始发笑,虽然他们全都强忍着生怕被看出来,黄岳鸣则实在是忍不住,笑得噗嗤一声。 生平第一次听见萧静宁跟他的女人争执这样的事情,他觉得这一幕甚是有趣! 听见他的笑声,慕容云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是说得大声了些,她看一眼暗暗抖着肩的众人,无奈也跟着干笑了两声,“嘿嘿,不如我还是扮作随从好了!” “我没见过像你这样什么都不做的随从。” “那王爷想要我做什么嘛?”端茶倒水?伺候用膳?倘若他真的需要,她倒也不介意。 听见她问,萧静宁忽然俯身向前靠近她耳边,不急不缓道,“你替我暖床如何?” ———我内个去! 实在没想到他能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慕容云又惊又楞,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颜,猜测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难不成黄岳鸣是给错了药怎的,这两天他的脸皮似乎越发的厚,说起这些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跟以往高冷的形象相去甚远。 楞了半晌,她觉得被萧静宁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似乎有点不自在,脸色也微热,下意识的就要躲避他的目光。恰好这时后院的门帘掀起,店掌柜和一个中年妇人各自端着托盘走了出来,里边摆着热腾腾的饭菜。 那中年妇人个子不高,笑容和善,身上的衣服虽然朴素但洗得很是干净。她直接端着托盘走到萧静宁这一桌来,老远的就看见了她家那口子所说的俊俏公子,也是觉得惊艳无比。 当真是美得惊人,这世间怎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她记得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美若谪仙! 对,就是这么个词,天上的神仙也未必有这位公子好看啊! 顿时觉得高兴无比,她端着饭菜笑呵呵的走了过去,还没放下托盘便客气的招呼了一声,“两位公子,这是你们的饭菜!” 碗盘一样一样摆开,她一边忙活一边道,“我瞧着两位公子很是面生,你们不是本城人吧?” 从她言语中听不出任何不妥,慕容云只觉得她很是热情,也不好意思沉默不答。她笑了笑,抽出筷子顺势递给萧静宁一双,轻声说道,“我们是客商,路过三阳镇而已。” “难怪,我说咱这小地方怎会有像两位公子这般俊朗不凡的人!”摆好了菜,她也不忙着走,微胖的手指了指桌上道,“两位公子尝尝看这菜合不合你们的胃口,我们这小镇上食材不多,也做不出什么美味佳肴,我只能给公子做几道拿手的家常菜!” 她炒了两荤两素,单看菜色确实还不错,闻着也觉得很香。耐不住她这般热情,慕容云点头过后立即常了一口,由衷道,“大姐的厨艺很好,这菜不错!” “嘿,就是随便炒炒,公子过奖了,觉得不错你们就多吃些!”笑得颇为憨厚,她说完却还是不想走,难得看见这般好看的公子,真是看不够啊! 放下托盘,她又拿出以往和街对面王大妈扯家常的热情,很是熟络般问道,“我看两位公子都还很年轻,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生意呢?你们是兄弟吗?” 夹菜的动作一顿,慕容云觉得她似乎太过热情了,让人有些招架不住。见她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看着萧静宁,虽然眼底放着光,但面上并无亵渎之意,慕容云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们做点马匹生意,这次是去北边牧场看看。”至于他们的关系,她觉得这个问题可以自动屏蔽。 “原来两位公子是做马匹生意的,难怪你们的马都是油光水滑的,可比我们镇上那些干巴巴的老马强多了!”自顾自说着,她不放弃的又问道,“公子是哪里人士啊?你们是兄弟吗?” 这问题虽然问了两遍,她不过也是想找个理由搭话而已,她觉得这两人的长相始终相差太远,看着不像是兄弟。 听她又问,慕容云顿觉无语,她也看出某人眼底渐进透出不耐的神情,生怕对旁人一直高冷的王爷待会儿会做出什么吓到这位妇人的事情,随即答道,“不是,大姐你去忙吧,有需要我们再找你!” “诶,店里都没客人,我也没啥好忙的!”她凑得越发的近,只差没拉张凳子坐在一旁,“两位公子不是兄弟,必定就是关系极好的朋友了,这年头合伙做生意的大都``````” “不是!” 不等她说完慕容云便打断了她的话,随即伸出手挽住萧静宁的胳膊对她笑道,“他是我相公。” 如他所愿,这下她真成了兔儿爷了! 一句话,吓得那妇人眼角一抖,险些栽倒在地。 相公? 两个人大男人? 唉呀妈呀,这事儿她怎么有点看不明白? 听见两人的谈话,那位招呼好客人的掌柜终是反应过来,脸色立刻变了变。 这么好看的公子,竟然``````断袖! 立时觉得恶寒,他收起托盘走到了几人身前,拽着自家女人的衣袖扯了扯,“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进去干活去!” “干什么活?我还没跟他们聊完呢,我``````” “我叫你进去,赶紧的!” 瞥见他正朝着自己挤眉弄眼,那妇人饶是反应再慢也有些明白了,随即讪笑两声道,“好,我进去做事儿,你招呼客人吧!” 哎,真可惜,这么好看的公子竟然是`````` 忍不住摇了摇头,她走远了才轻叹一口气,感慨男人也不能光看脸,还得看他能不能靠得住! 等她回了后院,那掌柜的朝着慕容云两人客气的笑了笑,说了几句后便也退回柜台旁,不再看他们。见他一副很是避讳的神情,慕容云终于松开了萧静宁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道,“这就是叫你相公的结果,你看看,多心酸!” “我觉得甚好。”至少身旁不再有人打扰,而且———终是听见她叫自己一声相公。 虽然他身份尊贵,但夫妻之间又何须在意这些,他倒是不喜欢慕容云中规中矩叫他王爷,更希望两人的称呼亲昵一些。 好个屁! 不爽的白他一眼,慕容云敲了敲他的碗,“赶紧吃,吃完早点休息。” “嗯,是要早点休息。”他还等着她暖床! 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慕容云说完后便不再理他,埋头吃饭。 这客栈一共就四个房间,好在收拾得还算整洁,被褥也没有奇怪的味道,慕容云觉得傲娇王爷应该不会挑剔什么。吃完饭后两人径直回房,昨夜在马车上只是随意梳洗了一下,今晚她要好好洗个热水澡。 见他们果真一同进了房间,那妇人抱着盆子站在院中又是一阵轻叹,“哎,这般俊俏的公子竟然有龙阳之好,不知有多少姑娘要心碎了!” 房中水雾缭绕,浴桶后边仅有一个小小的屏风遮挡,慕容云四下看了看,似乎找不到可以让傲娇王爷歇着等待的地方,只得笑着说道,“要不王爷去外边转转?” “好!” 破天荒的爽快,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随即转身出了屋子。 洗干净了,才好替他暖床,待会儿在床上再慢慢看!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那么好说话,慕容云微微一楞后随即很快的脱了衣服下水,夜晚风凉,她不能让傲娇王爷在外边等太久。 负手站在廊檐下,萧静宁看着院中几株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觉得这客栈的夫妻两也是一对妙人。年过半百,相互护持,平平淡淡的日子却是最为珍贵的幸福,这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比如,他! 也不知何时,他才能真正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夜色渐浓,几点冰冷的水滴落在脸上,下雨了。客栈外边依然安静,看样子那些人确实未曾追上来,如此他也好一路畅通无阻赶往向城。 站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屋内还有水声响起,洗这么久水还没冷吗?雨越发的大,打落院中的几朵小花,他随即拢了拢衣襟,今年的冬天应该很冷! 又过了半刻,水声停了,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她在穿衣服。 觉得她不需要穿那么多,萧静宁随即推门进去,看她的目光似乎理所当然。 听见推门声,慕容云连忙把衣服一裹,“王爷,我还没穿好衣服呢!” 不以为然,他关上房门后吸了吸气,“外边下雨了,有些冷。” 立时觉得自己太不体贴,慕容云一边裹衣服一边道,“那你先坐一会儿,等我穿好衣服去让掌柜给你换水。” “不必了,稍后有人来换。” 他的目光落在慕容云穿衣服的手上边,抿唇一笑道,“你去里边床上等我即可。” 床上等?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不知为何,慕容云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怪,下意识的就要拒绝,“我还是去外边等着吧!” “都说下雨了,外边太冷,你去床上躺着便是。”说完,他又是一笑,“我不担心被你看,反正你早就看过了!” 瞥见他眼底一闪即过的细碎光芒,慕容云不由哆嗦了一下,什么叫早就被她看过了? 越发觉得疑惑,她有种不太好的直觉,今夜似乎不妙! 紧了紧衣服,她又看一眼一直在对她笑的萧静宁,“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睡了!” 不管怎样,她去睡觉便好,睡着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 别再丢下我 睡觉。 夜已深,营帐中除了巡逻士兵还在四处走动,其余的人都在睡觉。 一夜秋雨,帐篷外的火盆火势渐小,摇曳的火苗未能将营帐彻底照亮,许多角落里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营帐左边,两辆马车稳稳停在那里,车中亦没有半点光亮,静悄悄的。萧静宁与慕容云自然没在车上,苏定阳也因为下雨暂时搬进了营帐内,和她的随身侍女木莲住在一起。 黑暗中有数十道身影飞快奔向军营处,在离营防不过数十步的地方终是停了下来。一身黑衣的纳兰君陌皱眉看着不远处的马车,向身后那人低声道,“你先过去看看,车上若是没人我就直接去帅营。窀” 马车上静谧无声,应该是没人,但他深知萧静宁为人诡谲,决定还是先去确认一番。 那人点头应下后便抹黑潜进了大营,他身形极快悄无声息的靠近了马车,仔细确认后方才折返回来妲。 “殿下,两辆马车内都没人。” 果然是这样! 纳兰君陌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答案,他随即系上了黑巾,又束紧了腰带。军营不比王府,那些士兵虽然不如萧静宁的侍卫警觉,但他们人太多,一旦被人发现很难脱身。 黑暗中只看见他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直直盯着主帅大营的方向,“你们都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 “殿下,这样太危险了,还是让我等先去探一探!” 他们都知道萧静宁的手段,自然不能让主子去冒险,身后众人立刻走上前来,跪地请命。 扯紧脸上的黑巾,纳兰君陌眸光一沉,“这是命令!” 说完,他身形一闪便掠入大营,径直朝着主帅营帐而去。几个闪身躲过了岗哨,眼看着就要靠近营帐,他突然感觉身后一道凌厉的劲风,看来有人发现了他。 未曾转头,他扬手便挥出一掌,看似极轻的动作却透着骇人的杀气,径直奔着身后而去。 两人掌风一对,均是各自退了半步,随后他终于将视线落在了身后。 这人也蒙面? 原来,跟他一样都是趁黑潜入军营之人! 见来人并不是萧静宁的护卫,他稍稍松了口气,多看几眼后目光又是一沉,这人是那日在王府外遇到的黑衣男子! 没想到他竟然追在了自己后边,纳兰君陌微微拧眉,实在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这人既然潜入军营必然有所图谋,当然也不想被人发现,只要他所图与自己并不冲突,那便无需在意。 看一眼对面男子,再看看身后的主帅大营,他凌厉的目光一闪过后便转身打算离开,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人身上。刚一转身,他立刻感觉到身后那人迸裂而来的杀气,眼尾扫到他忽然伸过来的手立刻身形一晃,避开了他第二次袭击。 一再被人偷袭,他终是怒了,修长的手臂倏地一抬,卷起劲风朝那人面门而去。 此刻两人身在萧静宁的营帐旁,虽然出手都不曾留情,但却极为小心,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上次他们在天香楼正面相对,用的都是至罡至纯的内力,这次拼的却是速度。 纳兰君陌用掌风将其逼退便想脱身,楚云绝却忽然诡异的出现在他身侧,抓住他手腕狠狠往后一掷,如同扔东西一般将他丢了出去。他顺势往后一退,身形轻如风筝,在即将落地时恰到好处的稳住了脚步,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又纵身向前,从另一个方向奔向帅营。 今夜他目的只在看清形势,确定勿离的行踪,并不打算过多逗留。 见他依旧奔着主帅营帐而去,楚云绝眼底寒气更甚,先他一步掠地而起挡在了他身前。阴沉的眸子在他脸上一扫,楚云绝用极低也极冷的声音说道,“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他何曾客气过! 纳兰君陌势在必得,淡淡扫他一眼根本不打算理他,他忽然迈出了奇怪的脚步,身体贴着楚云绝便从他身旁掠过,直接潜到了帐篷外边。 帅营宽敞,从里边透出些许极暗的光亮,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紧挨着门帘仔细听了一下,帐篷中确实有两人沉稳的气息。 他们在里边! 知道她一切安好,他便觉得心安,心安之后却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此刻她身在军营,在萧静宁左右,想要带走她更加困难,看来他应该重新制定另一个计划。 就在他稍稍走神之时,楚云绝也悄无声息的潜到他身旁,他倏地扭头看着紧追不舍的楚云绝抬手对其示意,此刻他们已经离萧静宁很近了,稍不小心就会被他发现,到时候想要脱身便难如登天。 他见那人似乎也对萧静宁有所忌惮,索性放心的站在了原处,两人都在注意着帐内的情况。里边传来的呼吸声很是平稳,看样子他们睡得很沉,想到勿离此刻同别的男子睡在一起,他便觉得心中钝痛,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收拢,握紧成拳。 真的很想即刻冲进去直接将她带走,但他知道,他做不到,也做不出。 朝廷局势,两国关系,这些通通压在他的肩上,虽然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依然不能将其放下。 生在帝王家,他亦有他的无奈! 面对勿离此刻如此敏感的身份,萧静宁这般强大的劲敌,他只能,一忍再忍。 听了片刻,他见身旁那人似乎想要掀帘进去,一惊之下随即便动手阻止。这人哪怕来军营杀人放火他都不会管,说不定他还会为其添几桶油,但若是想动萧静宁便不行,因为———勿离也在里边。 他知道萧静宁树敌太多,他一离开帝都必然招来诸多杀身之祸,正因为如此他才万分紧张想要确定勿离的安全。虽然她武功天下第一,虽然她贵为武林帝尊,但他依旧害怕她会受到丝毫的伤害。 那人身形一动,帐篷的门帘立刻晃了晃,与地面摩擦发出极轻的一点声音。纳兰君陌见此心中顿时一紧,立即运足内力让门帘纹丝不动,不敢再弄出什么动静来。 只此轻微的一声,怕是里边两人早已察觉。 抬头看一眼对面那人,他眼底露一抹冷厉,恨不能将其一剑劈成两段。静默的对持,他又等了片刻,帐篷内的呼吸声依然平稳。 不对劲! 莫说勿离,便是以萧静宁的武功,刚才那一声响怕是也能将他惊醒,为何里边两人还在沉睡? 心中疑惑顿起,他一边戒备着对面那人,一边仔细注意里边的动静。这时候萧静宁不为所动,或是早已发现在故意伪装麻痹他们,或者``````里边的人根本不是萧静宁和勿离! 这个念头忽然蹿起,他更觉心惊,这两个可能无论哪一个都对他不利。 立刻收起全部思绪,他看一眼依旧安静的四周,犹豫片刻后忽然身形一闪,临走时还故意弄出些许响动,提醒帐内两人。 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再做逗留,至于第二个猜疑也只能等明日再来查看。 没想到他会忽然离开,楚云绝听到那一声较重的响动后也是一惊,暗骂一句无耻,他立刻抽身退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待两人都退出了营帐,主帅帐篷内躺着的两个护卫终是睁开眼睛坐起,相互对望了一眼。 “这两人似乎不是来刺杀王爷的?”他起身点亮烛台,一边检查四周一边询问。 坐在床榻前整理身上的铠甲,另一人皱眉道,“虽然他们暂时退了出去,但其目的还未可知,不可掉以轻心。” 这两人武功极高,比起昨晚那些前来刺杀的二流货色可是高明许多,若不是刚才那一声响,他们竟然都未曾察觉有人靠近。如此可怕的敌人,怎敢随意小觑! `````` 天色渐明,营帐内已有士兵频繁走动,他们该出发了。 纳兰君陌一行人隐在附近,整整观察了一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主帅营帐上。 又等了片刻,门帘终是被人掀起,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里边走出,均是身着玄铁铠甲———那是萧静宁的护卫! 果然,不是他们! 纳兰君陌远远看着,眸光阴沉如寒冰,半晌才对身后众人冷声吩咐道,“我们即刻动身去向城,走在大军前边。” “殿下,您不追了?” 他当然想追,可是如何追? 从卧龙山道往北有通往诸多城镇的路线,四通八达,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怕是永远也跟不上萧静宁的步伐。狡猾如他,在这许多路线中实在难以猜出他到底会走哪一条,又或者中途会换到那一条,既如此索性先去向城等他。 萧静宁谨慎如此,相信他也能将勿离保护得很好,至于他自己``````是时候布置另一个计划了! 只是摇了摇头,他不再多说什么,立刻走到远处放马的树林中,翻身上马后朝着另一条通往北边的大路而去。 勿离,我们向城再见,这次你别再丢下我了! ------------------------------------------------------------ 三阳镇,客栈内。 护卫换好了热水便退出房外,萧静宁站在浴桶边开始脱衣服。 慕容云卷着被子早早的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越是想睡却发现越发睡不着。 最近几日在马车上睡太多了?还是``````她想得太多? 客房不大,她虽然躺在床上,但她只要伸头去看,定然能看见屏风后边脱衣沐浴的人。脸上的神情怪怪的,她一边用力揪着被子,一边咬牙皱眉,似乎天人交战一般。 看一眼? 还是算了,小心长针眼! 可是``````真的好想看看美人入浴! 经过这一番犹豫,她遗憾的错过了最美好的画面,萧静宁已然倚靠在浴桶内。 侧对着木床,他似乎很是惬意,目光与床上的人不期然一撞,他唇角立时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哟,看他呢! 看就看嘛,他又不介意! 身子刻意往上抬了抬,露出胸前那一番光景,那是慕容云老早就想窥视的地方。 瞥见他已经将头转了过去,慕容云微微抬起下巴去看,眼神很是邪气。 这客房远不如萧静宁的书房内暖和,这么一大桶热水立时让屋内水雾缭绕,呼吸间尽是温润的空气。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恰好看见萧静宁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侧脸,漂亮的锁骨,完美的肩部线条,还有纹理分明的肌肉和胸前那两点`````` 他安静坐在浴桶中,原本就完美无瑕的白皙肌肤被水汽染上一抹红晕,更显其肤若凝脂。那么完美的身材加上这好得令人嫉妒的肌肤,看得慕容云呼吸一滞,半晌后回神时连忙深吸一口气,差点没给憋过去! 有水珠自他下巴处滴落,如一朵晶莹的花朵在他胸前散开,荡漾出诱人的水纹,这一幕看得慕容云又是一怔。 哎哟,要流鼻血了! 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住,眼尾飞起一抹笑意。 这样的场景若是让别人看了去,得让多少姑娘心神荡漾啊! 看归看,慕容云脑袋却还是较为清醒的,她一直记着萧静宁刚才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色令智昏,她不能随便就被某人给诱惑了去! 连忙收回视线,她转眼看头顶天花板,暗叹一句,还是赶紧睡觉吧! 不多时水声便停了,她还没睡着,依稀听见萧静宁穿衣服的声音。立刻将眼睛闭紧,她不断的催眠自己,我睡着了,我听不见,我看不见,别叫我`````` 萧静宁仅裹了一件月白的中衣,衣襟微敞未系腰带,他走到床边停下,看着睡在角落里的某人忍不住又是一笑。 天色不早,该就寝了,有人暖床的感觉真好! 他轻轻一挥手,衣袖卷起一阵风将烛台吹灭,屋中立刻陷入一片黑暗,在这之前慕容云眼前就是一片黑暗,她把眼睛闭得太紧了! 感觉到他扯开自己的被子,感觉到他在身旁躺了下来,感觉到他身上的清香越发诱人,感觉到``````他的身体好热。 慕容云下意识的颤了颤,立刻听见他在耳边柔声笑道,“床暖得不错,不过我还是觉得冷,你快挪过来一些让我抱着睡!” 嘎? 还得自己送上门去? 慕容云听完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下意识的动了动眉尾,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就察觉门外有脚步声靠近,随后听见洛平隔着房门极轻的唤了一声,“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 今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了,更文的时候忽然又好多感慨,最想说的就是一句感谢。 感谢妹纸们又陪伴了我一个月,虽然是我在写文,但是若没有妹纸们的一路支持和鼓励,我如何能熬过每一个埋头码字的深夜?如何熬过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同事朋友在外边嗨皮,自己却要关好房门静心码字的夜晚? 这一路,感谢有你们的贴心陪伴,谢谢!O(∩_∩)O~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先祝大家节日快乐!想必很多妹纸都打算要出门旅游,希望你们玩得嗨皮,我也收拾好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去医院。这几天我已经做好了冷冷清清过节的准备,因为我要去医院老实呆着,默默的看大家过节。此刻想来觉得更加心酸,心酸的同时我忍不住提醒诸位妹纸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别像我这么可怜! 最后说一句,因为身体原因这一周我都无法加更,希望妹纸们谅解一下!╭(╯3╰)╮ 晚安! 终究躲避不了 敲门声尚未响起的那一刻,萧静宁已然眉尾一压,脸色略显不悦。 来得真不是时候! 待外边的人话音一落,他随即扭头看向房门方向,低沉的说了句,“你先回房,我稍后就来。” “是!” 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个时候还来打扰,轻声应下后他连忙转身回了房,若不是要禀报的事情着实太着急,他也不会如此不识趣妲! 洛平走了,慕容云见萧静宁打算起身,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她方才还没想到要如何回答萧静宁,此刻见他有事要忙索性也继续装睡。 她只是微微抖了抖睫毛,没发出任何声音,萧静宁将被子重新给她盖好后柔声说了句,“我去去就来,你先睡吧!窀” 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她立刻含糊不清咕哝一句,“嗯,去吧!” 很快,房门吱嘎一声响起,他出去之后又将门关上,屋中瞬间就安静了,只剩下慕容云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安全了,不用再做暖床奴了,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心中有些许的失望?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如此的别扭了? 纠结了片刻,她才想起刚才洛平所说的要事,立刻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 他与萧静宁住在第三间客房里,左边就是黄岳鸣与洛平住的房间,她只需贴着墙凝神一听,隔壁在说什么她全都清楚。 萧静宁只披了一件外衫便出了门,他刚走进隔壁房间就看见另一个脸色苍白似乎重伤的侍卫,那是他半个月前派去边关的二十人之一。 去二十人,独独回来一人,且伤得如此狼狈,不用多说他也能猜到其结果。他面无波澜缓步走到屋内坐下,那人立刻下跪请罪,“属下无能,未能完成王爷交付的任务,请王爷责罚!” “先起来,告诉我原因。” 清清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在处理事情时他向来冷静得可怕。 那人身体似乎不支,站起身后稍稍晃了一下,洛平连忙伸手将他扶住。见他头上已冒出虚汗,萧静宁用眼神示意洛平扶他坐下,随后便听他费力的说道,“回王爷,这次我们没能救出几位将军和副将,去的所有人也都遇伏被杀,属下是因为留在敌营外望风才好歹捡回来一条命,回来向王爷禀报!” 萧静宁的规矩,但凡出去办事的人必须有一人留在最安全的地方,保证能活着回来通报,所以他派去行动的人不论成败都不会被人尽数绞杀,他也会第一个收到消息,不至于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待他缓缓说完,萧静宁深邃的凤眸中掠起一抹冷色,声音低沉无比,“贺兰雪的防卫如此可怕?” 既是派人潜入敌营救人,他挑选的自然都是顶尖高手,这些人即便不能顺利完成任务,怎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之所以派人提前行动去救那些被俘的将领,他只是不想大军到达向城后处于被动的局面,若不能及时救出那几人,到时贺兰雪拿他们大做文章搅乱军心,这以少敌多的仗便更难打。 兵不在多,在于精,可再精锐的军队必须也得军心稳定,否则在士气上就先输了一筹。 贺兰雪之所以想尽一切办法俘走那几人,一来是想以此作为要挟的筹码,二来便是想借用他们震慑向城的将领。他捉了那几人却不杀,待两军开战之时那几个被俘的将军便似直直插/入东陵将士心中的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不救他们,失人心,救他们,谈何容易! 他压军不发,在帝都拖延数十天,等的便是先行救人的机会,可惜———失败了。 不但失败,而且未能全身而退。 说到这个那护卫脸色立刻变了变,眼中似有惊惧,好像任然未从当日的惊险中回神,“他们的防卫说不上可怕,属下到达青龙峡谷的当夜便以潜入军中,还找到了他们关押几位将军的地方。只是``````” 迟疑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待他们十九人分头行动时却突发异象。属下当时隐在高处看着,只见敌营中多出许多残肢断臂的人,他们似乎已经死了,可出手却极狠,而且根本杀不死他们。那十九个兄弟被一群不能杀死的人围在中间,四周有弓箭手虎视眈眈,营帐中还忽然飘起了毒雾,他们被整整围困了两个时辰,到最后伤重力竭纷纷倒下,每一个都死得很惨。属下当时在远处看着,觉得``````觉得``````” 眼眶顿时一红,他似乎眼前看见的还是当日那一幕,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半晌,他哽咽道,“他们都死了,尸体却被砍得七零八落,属下看着那些不死人竟然诡异的将他们的尸身胡乱拼凑在一起,似乎是要把他们也做成那样的不死人。属下为了能活着回来报信,当时强忍着不敢暴露自己,谁知却中了他们的埋伏,若不是属下拼死一搏逃了出来,此刻怕也是随那十九个兄弟去了!” 回想当日,他依旧觉得庆幸,一人搏杀竟然还能找出些许可以突破的口子,拼了全力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但他却不知,之所以他能逃走,完全是因为有人刻意放他一条生路,留着他的命回来报信! 他看不明白,萧静宁却已心如明镜,听完后眼神豁然一冷。 不死人?只攻击护卫的毒雾? 这些似乎都不应该出现在军营里,贺兰雪从哪里找来的歪门邪道? 沉默片刻,他冷冷问道,“你当时看见的不死人有多少?” “大约两三百人,全都赤/裸上身,他们身上全是伤口,有的已经开始腐烂。围攻属下时他们派出的不死人并不多,属下记得当时用剑砍在他们身上,伤口已深可见骨,他们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伤口上也未曾流血。” 一字一句听着,萧静宁垂眸不动,睫毛下一片阴影划出好看的弧度。护卫所说的情景似乎与当日王府中侍卫被控时极为相似,只不过那一次对方只是伤了几人,并未下如此毒手,而这一次却狠戾如狼! 又是南疆尸蛊,到底有多少人与之勾结? 良久的静默后他转眼看向那虚弱的护卫,淡淡说了句,“这次的事情我不怪你们,向城你也不必再去,我会派人送你回帝都养伤。” “多谢王爷。”如释重负般起身一礼,他随即退了出去。 待他离开后,一直未曾说话的黄岳鸣忽然冷冷一哼,“原来上次日半夜潜入王府的男子是南疆人。” “南疆紧邻南晋,异族众多,他们占着荒蛮之地并不臣服于南晋。据闻南疆异族行事作风向来诡异,虽然有些异于常人的手段,但他们从不搀和各国政事,这次为何会介意两国战事?再者,即便他们要投奔朝廷,似乎也该投奔离得最近且近几年如日中天的南晋国,为何会千里迢迢去了北漠,替纳兰雪做事?” 缓缓道出心中的疑惑,洛平负手站在一旁,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整整一十九人,这些人每一个都是曾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他们`````` 心中似有难以言喻的悲愤,他恨不能立刻奔赴向城杀掉那该死的贺兰雪,但主子尚未发话他也不敢善做主张。 让那该死的贺兰雪且等着,这个仇,他将来一定会报! 听完他的分析,黄岳鸣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有些蹊跷,虽说南疆尸蛊我早有耳闻,但也未曾料到会是如此阴狠。” 蛊虫一事向来只有南疆异族擅长,他们也极少踏入中原四国,知道其细节的人自然少之又少。即便看尽天下奇难杂症的黄岳鸣,对此事也只是一知半解,了解的并不多。 隔壁,贴着墙听了许久的慕容云终是退了回来,脸色比那间屋子里的三人还要难看。 南疆尸蛊,不死人,毒雾`````` 他来了? 心中顿时一紧,她的身体下意识的颤了颤,走回床边时脚步沉如巨石。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却很清楚,南疆异族操纵的尸蛊哪有如此本事,当今天下能做到如此者仅有一人,这一点连她都望尘莫及。 ———有些事,终究还是躲避不了! ------------------------- 怎么解释 十日风雪,偌大的向城极目所望之处皆是一片素白。 萧静宁与慕容云昨日便已到达营中,五千精锐也紧随其后进了大营,几十万大军在百里之外正迅速赶往向城,不日便可与城中将士汇合。 三王爷终于到了,苏镇北悬着的心终是放下,城中的其余几位将领也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瞬便觉得安心不少。王爷来了,退敌之事便指日可待,一想到这些他们心中积压的郁气就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萧静宁的主帅营帐极大,帐内大厅光线明亮,帘子后边却略显昏暗,帘下一张十分宽敞的大床,那是他用暖玉床和楠木床拼接而成。独自在床上睡了片刻,慕容云睡醒起身,帐内空无一人。 她知道萧静宁稍后要与几位将军商讨战事,觉得自己留在帐中似乎有些不方便,索性就出了帐子打算四处走走。自从那晚知道了萧静宁护卫诡异死亡之事,她最近也有些心绪不宁,独自一人时似乎心事重重,经常会避开众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发呆。 她身上挂着王府的腰牌,未穿软甲只穿了一身束腰的长袍,衣服虽不华丽却极有质感,军中的士兵见了她也不上前询问,因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三王爷身边的人窀。 营帐极大,她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一路所见之人个个神情严肃,眼底却似有一抹欣喜之色。 他们严肃是因为城外有百万敌军虎视眈眈,欣喜则是因为知道三王爷已经到了营中,大军退敌有望! 见慕容云身上有王府腰牌,路上遇到的人对她都很客气,有两个身穿偏将铠甲的年轻男子更是上前热络的与她攀谈。 “这位小兄弟,你是随王爷一同来的吧?” 走在前边,那个身形健壮的男子笑呵呵看着她,热情得好像是在对待自家将士一般。听见他的问话,慕容云抬眼看他,也客气的回以一笑,“是的!” “小兄弟你是王爷的贴身护卫吧?我看你昨日进营时可是跟在王爷身后的!”对于三王爷身边的人,他们不但有好感,而且很好奇,依他们看能得到王爷的信任与赏识的人,必定有不凡之处。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较为清瘦,容貌也算得上俊朗,只是这样走近细看时才感觉他似乎女气了些,眉目精致得不像男子。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人未等她回答又说了句,“我叫敬容,是二路军偏将,我身边这位是一路军的偏将秦斯言秦兄弟,不知小兄弟贵姓,我们要如何称呼你才好?” 一连好几个问题,慕容云见他似乎想要与自己长聊,无奈笑了笑才道,“我不是护卫,只是王爷的随侍,两位大哥有礼了!”至于她姓甚名谁,她想了想又轻声道,“我姓宁,单名一个云字,两位大哥叫我宁云便好!” “那我们以后就叫你小宁兄弟!”问到了名字,他爽朗一笑,边笑边伸手去搭慕容云的肩,“小宁兄弟看着似乎很斯文呢,你一定念过不少书吧?” 第一次见面就被人搭肩,慕容云有些始料不及,也却架不住对方的热情只得往后挪了挪,避开他的目光干笑两声道,“敬容大哥说笑了,我仅是识字而已。” 嗯,认识字就可以了,不认字怎又能读许多书呢! “小宁兄弟可别谦虚!”顺势在慕容云肩上拍了拍,他感觉这位小兄弟有些瘦弱,忍不住又打趣道,“小宁兄弟你太瘦了,你这身板一看就是用脑子办事的人,不像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子汉,咱们可结实得很!” 这是说她不够男子汉? 不过也对,她本就不是男子汉! 不着痕迹从他的魔爪下挣扎出来,慕容云干脆笑得再娘一些,故意细声细气道,“可不是,两位大哥一看就很结实,武功一定相当了得!” “嘿嘿,哪有什么了得不了得的,咱们幼时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现在则是保家卫国,只要能在阵前杀敌便好!”伸出去的手忽然空了,他觉得似乎有些不舍,忍不住又抓起慕容云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朗声说道,“不过我的确结实得像头牛,不信你摸摸!” 手被抓住,放在一个刚刚认识的男子胸前,隔着他身上的软甲慕容云也能感觉到衣服下结实的肌肉,还有他温热的身体。微微一怔,慕容云被迫摸了摸,虽然也不觉得有什么过分尴尬的,不过却下意识的和心中某个人比较起来。 论结实,这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偏将确实能比过萧静宁,不过她还是更喜欢萧静宁的身材,瘦不露骨的精壮似乎更有魅力。 随意摸了一下她便要退开,敬容却下意识的紧了紧五指不肯松手,这位小兄弟的手柔若无骨,肌肤光滑似玉,抓着感觉真是极好。 一退之下未能将手抽出,慕容云随即手指微微转了转,一道叫人难以察觉的内力轻巧将其震开,那只手立刻恢复了自由。她本就不喜陌生人过分靠近,若不是见对方毫无恶意且个性直爽,并不是有意在轻薄她,恐怕她早就发火了! 抽回手后未免他又邀请自己再摸别的地方,慕容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呵呵,真的很结实!” 她在这里和别人商讨胸肌结实不结实的问题,远处几道身影从校场回来,走进营帐时为首那人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看她。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两人相互握着的那只手上,眼底一瞬掠过森冷之意,让身后众人瞬间觉得天似乎更冷了! 一拉,一握,一摸,好半晌都未曾放开! 他目光随着对方的动作变得越发凌厉,脸色也阴沉得吓人,好在某人还算自觉,主动抽开了手又退了半步,看见这幕他脸上的神情终是缓和不少。 侧目看身后,苏镇北的视线也落在那三人身上,他随即冷冷道,“叫那两人也来营帐内议事!” 一直以来偏将都只负责练兵,何时能有这种与王爷一同商议战事的机会,苏镇北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却毫不犹豫应下。 慕容云收回了手,似乎察觉到附近有一道冷气在靠近,肩膀下意识的抖了抖。她还未去细看,又听敬容说道,“秦大哥也很结实呢,你别看他有些瘦,他其实身体很强壮的!” 一直未曾开口,此刻被他提起秦斯言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他虽然比敬容大不了几岁,却明显沉稳许多。负手站在一旁,他并没有邀请慕容云摸他胸口的意思,只是朗笑一声道,“小宁兄弟别听他的,他这人性子直,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其实他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如此热络。小宁兄弟第一次来军营,想必许多地方都还不熟悉,我们二人此时正好也无事,不如我们陪你转转吧!” 他说敬容喜欢她,却只是出于人与人之间相互的好感,他虽然是第一次见慕容云也觉得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兄弟看起来很是顺眼。慕容云的容貌虽远不及王爷,但也算得上俊秀,加上她任何时候脸上都挂着让人看了觉得舒服的笑容,越发显得亲切。 “如此便多谢秦大哥与敬大哥了!”并不推辞,这时候有个人陪她四处走走也是好的,至少可以很快熟悉整个大营。 秦斯言抬手示意她先请,三人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小跑而来的脚步声,随即听见那人唤道,“秦大哥,敬大哥且等一等,三王爷要你们去帅营一同商议战事。” 萧静宁? 立刻回头,慕容云并不看那快跑而来的士兵,而是顺着他来时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远远的就瞧见了那道让她一直觉得发冷的目光。 咦,他何时回来的? 这疑问一闪即过,随后她立刻心虚的收回了视线,脸上神情略显慌乱。 看他的样子定是刚才看见了一些不太和谐的画面,他一定是误会了吧!误会的同时想必也气得不轻! 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摸别人胸口时到底是何种模样,慕容云边想边皱眉头,这下咋办? 明明没有什么,别人也只是把她当做男子,热情的招呼了她而已,可刚才那一幕确实有些那啥那啥`````` 未曾料到三王爷会让他们两人一同议事,敬容和秦斯言皆是一楞,随即欣喜的回神,“好,我们立刻就去!” 对望过后,萧静宁见某人心虚的左顾右盼,站了片刻后也转身离开,领着众人径直朝着帅营而去。见他们走了,秦斯言立即看向慕容云说了句抱歉,“我们有事要做,这会儿就不陪小宁兄弟四下去逛了,稍后空了再带你去走走!” 他们不知道个中原因,慕容云却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想不会错,忍不住暗暗对其说了句‘保重’,随后才轻声答道,“无妨,正事要紧。” 看某人刚才不善的目光,她觉得往后的日子里这两位怕是都没有时间再来陪自己去逛了。至于她自己,也该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想一想,待会儿要怎么解释才好! ----------- 昨天实在撑不住,早早的吃了药就睡觉了,对不住各位妹纸们!医生一直说让我不要熬夜远离电脑,我真的好想回答她一句,“妹纸做不到!” 最近几天都不会有加更,我看妹纸们似乎也玩得嗨皮,趁着大家都无心看书的时候我歇口气,稍微休息两天。检查的报告还没拿到,这几天我总觉得各种烦躁不安,阿弥陀佛,希望问题不是特别大!%&gt_<% 意外收获 大雪终于停了,风却很急,夜风中有两人正围着大营拼命的跑。营帐绵延了近百里,两人又穿着极重的铠甲,加之劲风扑面,这一圈他们都跑得很吃力。 半夜被罚跑,这真是歹命,已经跑了小半圈的歹命二人组气喘吁吁放慢了脚步,试图缓和些许疲劳妲。 跑在前边的敬容抬头看看靛青色的夜空忍不住叹一句,“幸好今夜不下雪了,不然咱俩会被风雪活活给吹傻!” 他皱了皱眉,叹气过后便换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秦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三王爷有些奇怪?” 心中同样有疑惑,秦斯言的眼神却比他平静许多,只是淡淡的答了句,“别胡乱猜测了,难道这一圈你还没跑够吗?” 三王爷的反应确实很奇怪,他们只不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猜测那五位将领被抓走有可能是因为军中有内应,想要给三王爷提个醒。谁曾想到向来对将士宽宏大度的三王爷竟然断然否定了他们的猜测,且以扰乱军心之罪惩罚他们,难道真是他们猜错了? 不过,三王爷只是罚他们围着大营跑一圈,甚至连杖责都免了,这对他们来说已是万幸。 悻悻的撇嘴,敬容摸了一把额上的汗,“罚跑倒也无所谓,可是我不甘心啊!三王爷他向来料事如神,这事儿就连我们两人都察觉了,他不可能没有任何的怀疑,为何他那么快就否定了我们的猜疑?” 可不是,军中内应一日不除,大家都觉得难以安心。前几日他们也曾禀报了苏将军,当时苏将军顾忌当下的局面,不敢贸然行动,此时四十万大军已然抵达向城,三王爷也亲自坐镇城中,按理说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越想越觉得奇怪,秦斯言边跑边琢磨,嘴上却只说了句,“赶紧跑吧,这一圈跑完天都快亮了,我可不想被大家伙瞧见这狼狈的模样!窀” 是啊,赶紧的,还有大半圈没跑完! 两人在下边跑,慕容云站在高处看,越看越觉得于心不忍。 罚跑整整一圈啊,就因为她摸了一下敬容的胸肌,某人真是坏心肠,小心眼,醋坛子`````` 她吃过晚饭后就离开了营帐,说是要四处走走,萧静宁并未阻止只是叫她早些回去,还给了她几颗信号弹。如此的谨慎,想必他早就猜出军营中并不太平,说敬容与秦斯言二人扰乱军心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心思深沉如他,处理事情自有其周全的打算,对此慕容云绝不过多的干涉。她之所以深夜还站在这里,只是在等,等待探信的雪鸢回来! 下午她趁着四下无人便放出了雪鸢,她想去探一探北漠大营,看看师父是否真的在敌营中。 可惜,现在仍无音信! 算算时间,已经过了雪鸢凝固的时辰,此刻就算它探到了什么消息也在回来的路上碎成了冰晶,无处可寻。 看样子今晚不会得到半点消息,她轻叹一声后转身离开,准备回去。 这里离萧静宁的营帐较远,中间隔着数排帐篷和校场,校场外还有一片树林。她本想几个闪身飞回营帐去,可又担心会被营中士兵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老老实实的走回去。 走的时候,她四下巡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就赶紧跑一段,遇到巡逻的士兵又停下来,和他们打个招呼。走到校场边缘时她忽然察觉远处有异动,立刻走到一颗大树后边藏了起来。 几道黑影围在一起,当中站着一个身穿铠甲的高大男子,慕容云眯眼看去,隐约看出那人熟悉的轮廓。 副将崔正宏?他和这几个黑衣人在商量什么? 立即屏气凝神,她仔细去听,那为首的黑衣人正冷笑了一声,语气极为阴沉,“催副将,干嘛躲着我?” 被人围住了,崔正宏想走也走不了,只得赔笑道,“我怎会躲着你,只是今日有人向三王爷提及军中内应的事情,虽然他当场就否定了,但我还是担心被他察觉。” 又干笑了两声,他似乎很惧怕身前的蒙面黑衣人,“我给你们做内应也有些时日了,虽然没帮上什么大忙,但好歹让你们捉住了那五人,也算是小功一件。劳烦你回去告诉贺兰将军,就说未免惹来麻烦,这几日暂避些风头。三王爷可不比苏镇北,他奸猾着呢,一不小心就能被其察觉,到时候我``````我肯定会死得很惨!” 听完,慕容云忍不住扯唇冷笑,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好端端一个副将,大敌当前竟然投靠敌军,还祸害同朝将领,萧静宁不会放任这种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着。 看一眼那些黑衣蒙面人,慕容云觉得自己出手一举将其拿下也不是难事,但她还想等一等,看看这些人还能说出些什么。半夜冒险摸入敌营,不可能只是为了闲聊,这几人必然有目的。 果然,那人冷哼一声后便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递到崔正宏身前命令道,“今日来找你自然是有事要办,这是少将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你抹黑把这药下在水里,最好在萧静宁的饭菜里也下一点, 王爷放心我没事 还有别人? 慕容云循声望去,对面的树林更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萧静宁负手立于林中,也在看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自己,慕容云却下意识的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在这边。 两边树林相隔整个校场,距离较远,她看见对面站着的不止有萧静宁,还有苏镇北和几个副将,就连刚才还在罚跑的敬容和秦斯言两人都在里边。 前面站着暗暗谋划歹毒计策的黑衣人,对面树林中有等着捉拿敌人的萧静宁,这可真是螳螂与黄雀的角逐游戏,心计高明者的较量窀。 见萧静宁已然在此,慕容云立时放松了戒备,既然有人来处理这些事情,她也就犯不着再操心了! 她挥了挥手后,还没得到萧静宁的回应却听见崔正宏大吼一声道,“不行,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妲” 他拒绝了?嗯,看来勉强还有一丝良知! 慕容云立即转头看前边,见他已被两个黑衣人押着双臂,却还在不住的摇头后退,看样子是真的下了决心。他不答应,那黑衣人自然恼了,抬手不由分说便给了他一巴掌,“你清醒一点,看清楚当前形势,萧静宁的几十万大军如何敌得过少将的百万雄狮?他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今你动动手就能立一大功,这可是天下掉下来的好事!再者``````” 他语气忽然一转,威胁的意味颇重,“你当真不顾你的家人了?” 如何能不顾? 只是,他真的做不到! 当初为了一点钱财,为了保护受制的家人,他迫不得已做了件错事,害五位同僚被俘。刚才他可是听得明白,王副将他们都死了,五人全都死了啊! 他答应帮忙时,贺兰雪曾许诺不为难他们,只要大事一成就放了他们五人,且放了自己的家人,可如今`````` 愧疚与愤怒一瞬涌上心头,崔正宏已经红了眼眶,“你把贺兰雪找来,我要和他当面理论,他为何言而无信?为何要杀了王副将他们?” 又是‘啪’的一声,这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流血。 黑衣人打完嫌恶的擦了擦手,冷冷道,“我看你是疯了吧,吼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卖/国投敌吗?” 他怕,但他更怕自己会一错再错! 双手被身后两人紧紧扣住,他挣扎不掉只得恨恨的瞪那黑衣人一眼,却听见黑衣人沉声说道,“我看你也是无心替少将办事了,既如此留着你已无大用,不如今夜就送你去见阎王吧!至于你的家人,他们很快就会去陪你,黄泉路上你且走慢一些,等等他们。” “你这混账,别动他们,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似乎觉得好笑,他收回那包毒药抽出了腰间短剑,寒光一闪便搭在了崔正宏脖子边上,“活人我都不怕,还会在乎已经死掉的你?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做还不做?” 被他的杀气震慑,崔正宏立时沉默了,低垂的眼眸落在脖子旁的利刃上,双腿微微发抖。 他知道这些人向来说一不二,他们说要杀就一定会下手,他若是不答应,绝对逃不过一个死。 他死不要紧,可是他的家人,他那三岁不到的孩子`````` 懊恼当日的错误决定,他缓缓合上眼眸做好等死的准备,那黑衣人却以为他是在犹豫,于是又开始游说,“这件事你若是不做,我们也会自行处理,只不过成事较难而已。今夜我们既然能悄无声息潜入你们营中,自然有万全的准备,我最后给你片刻的时间,倘若你一意孤行,那我只能杀了你再亲自去投毒。” 听闻他的话,慕容云忍不住冷笑,已经被人围困却还不自知,竟然还有脸吹嘘什么万全的准备!若不是萧静宁在场,她此刻早就动手了,她才懒得再听这些废话! 冷笑之于,她身体往树干上一靠,打算捡个舒适的角度看好戏,谁知她身前这棵树有些弱不禁风,她这么轻轻一靠就发出咔嚓一声,树干裂了! 她不知道,这里有几棵树前几天被人劈裂了,此刻她好死不死的正好倚靠在一棵摇摇欲断的树上,那树干当然承受不住她的力量。 一声清脆的响,顿时惊住了几个黑衣人,也让隐藏在对面树林中的人面色一沉。那持剑的黑衣人眼尾抖了抖,手中短剑顺势飞出,直直朝着慕容云藏身的地方。 他快,慕容云更快,她早在树干发出声音时就已悄无声息走开。此刻她身形潜在漆黑的树林中,若不是视力比她还好的人,很难发现她。 那短剑瞬间钉在了树干上,发出‘嗡嗡’之声,本就快要断裂的树经此一震哪还能撑得住,立时轰然倒下。 这一声响,更为惊人了! 没想到树会倒下,黑衣人亦是惊得不轻,微楞过后忽然回神,厉喝了一声,“走!” 此刻远处营房渐渐传来人声,无数火光均是朝着校场而来,再不走他们就要彻底暴露了!走之前,他却还有一事要办,他得杀了崔正宏免留后患。 倏地抽出崔正宏腰间佩剑,他顺势一刺,剑尖直指崔正宏胸口。就在长剑即将刺入他肌肤之时,一股骇人的内力自身后袭来硬生生将剑刃震偏,只在他胸前划了个不深不浅的口子。 前后一瞬,崔正宏已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死亡的恐惧气息已经退去,他下意识睁眼,看见遥遥奔来的身影顿时一惊,“苏将军!” 黑衣人短剑飞出之后,奔来救他的是苏镇北,而身形掠过校场直达对面树林的则是萧静宁。 虽然知道慕容云已经躲开了那一剑,但他依旧觉得心惊未平,连脚下步伐都变得有些慌乱。黑暗中,慕容云看见他眼底的惊慌之色,忽然觉得心中一暖,毫不犹豫就冲着他走了过去。 未免他担忧,慕容云迈开脚步的那一瞬随之说了句,“王爷放心,我没事!” 听见她平稳的语气,看见她利索的身形,萧静宁终于觉得心安。下一瞬,他已奔至她身前,紧紧抓起她手腕道,“不是叫你别乱动吗?” 他说了吗? 慕容云认真回想,想必是她刚才挥手之后说的,可那时她已转移了视线去看崔正宏几人了,并未察觉他说了什么。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慕容云连忙笑着宽慰道,“那树不知怎的就裂开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是好好的没错,只是他的心方才险些都要跳出来了! 依旧抓着她不放,萧静宁转头看一眼已经被拿下的数名黑衣人,这才缓缓道,“走吧,先去处理他们。” 依言跟上,慕容云任由他拉着走到了明处,此刻苏镇北和几个副将死死押着那些试图挣脱的黑衣人,闻声赶来的诸多将士也把他们团团围住,高举火把将四下照得亮如白昼。 看见跟着王爷一同走来的是她,苏镇北微微皱眉,他刚才见王爷飞快的掠走以为是去捉隐在暗处的余党,没想到竟是王爷身边的随侍。不单苏镇北疑惑,敬容和秦斯言见了她亦是一楞,“小宁兄弟,怎么是你?” 见大家明显是误会了,慕容云连忙挣脱了萧静宁的手,嘿嘿一笑,“我刚才躲在暗处听他们谈话,谁知不小心碰到了一棵树,这才让他们察觉了,好在王爷及时救了我!” 她说得含糊不清,却也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对面几人终是明白过来。他们见王爷并不反驳,料想慕容云说的确实是实话,当下也就缓和了神色。 几个黑衣人都被押了起来,军医也赶来替崔正宏治伤,敬容看一眼慕容云随即笑道,“小宁兄弟虽然误打误撞,却让这几人慌乱之下全部被擒,说起来也算是功劳一件!” 不被某人修理就不错了,哪里还想着什么功劳,慕容云摆了摆手笑得无力,那为首的黑衣人却冷哼一声,盯着她的目光十分阴沉,似乎真的将所有仇恨都记在了她身上。 他一哼,敬容立即狠狠踹他一脚,顺势扯下了他脸上的面巾,“看看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到底长什么样!” --------------- 明天要去医院全面检查,有可能更新不了,亲爱滴妹纸们不用等太晚,未免等不到还是后天再来看比较好!╭(╯3╰)╮ 注定无眠 几个黑衣人都被押了起来,军医也赶来替崔正宏治伤,敬容看一眼慕容云随即笑道,“小宁兄弟虽然误打误撞,却让这几人慌乱之下全部被擒,说起来也算是功劳一件!” 不被某人修理就不错了,哪里还想着什么功劳,慕容云摆了摆手笑得无力,那为首的黑衣人却冷哼一声,盯着她的目光十分阴沉,似乎真的将所有仇恨都记在了她身上妲。 他一哼,敬容随即狠狠踹他一脚,顺势扯下了他脸上的面巾,“看看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到底长什么样!” 面巾扯下,一张黝黑却轮廓分明的脸,眉宇间倒是有两分军人的硬朗,只是那双微凸的黑眸中却有一抹化不开的杀气。他仅看了一眼扯开他面巾的敬容,随后立刻转眼看向慕容云,眼底恨意难平。 接受到他刀子一般的目光,慕容云不以为然扯了扯唇角,萧静宁则冷冷道,“当年的马副将现在已是位高权重的马将军,却不想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却干起了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倒是叫本王大开眼界!” “萧静宁,既然被你抓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便,你何必再出言奚落我?” 似乎被说到了痛处,他终于移开视线去看萧静宁,听他们两人的谈话明显是旧识,慕容云猜想这人以前一定是贺兰靖身边的得力之人,想必早在战场上就与萧静宁交过手了! 被他点名道姓,萧静宁面上神色未变,只是眼底多了一抹不屑,“本王不杀你,不过却要拿你向贺兰雪做个交换!” “交换什么?”顿时心生疑惑,他眼底却闪出一抹希冀,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命在少将眼中有那么重要,能让少将真正妥协答应萧静宁的要求。萧静宁却忽然抬眼看向北面青龙谷的方向,低沉的说了句,“换回他们的尊严。窀” 五个将领,五条人命,还有派出去营救他们的十九个护卫,这笔账他迟早会找贺兰雪清算! 听见他略显奇怪的话,马维良一开始并不理解,看见他视线的方向和瞬间严肃的神情,忽然就明白了。 明白过后,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先前眼底的凌厉不复,心中倒生出几分佩服来。为将者,骁勇,策略,胸怀,这些萧静宁一样都不缺,而贺兰少将却`````` 想当初他跟着贺兰将军时,何时做过这样叫人不齿的事情?此刻他倒有些羡慕那几个已死之人,至少他们死得有尊严,死后能得将领如此尊重,也不枉一生忠诚! 怔了怔,他随即露一抹苦笑,任由东陵将士将自己用锁链绑了,绑得紧紧的连动都动不了,“萧静宁,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少将军是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的。” 即便贺兰少将真的答应了,肯定也搀有别的算计。想起近半月来军中突然多出来的那些‘死士’,他竟也觉得有些抵触,甚至说得上厌恶! 那样卑劣的手段,那般残忍的对待自己军中的士兵和敌军俘虏,他堂堂一国将军也觉得分外不齿。萧静宁想用他们几人换回那些人的尸体,可据他所知少将留着那几人的尸体另有其打算,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淡淡扫他一眼,萧静宁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随即示意将其带走严加看管。至于交换的事情,他自然有办法让贺兰雪妥协! 奸细已经被揪了出来,想要潜入军中投毒之人也抓住了,这场好戏就该散了! 几人被带走后,慕容云看一眼刚刚还跑得气喘吁吁的敬容和秦斯言二人,再看看主导整件事情的某人,忍不住骂一句这些男人太坏了!看见她微微撇嘴的神情,敬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宁兄弟,你刚才是不是被吓到了?” “还好!”虽然她不可能被这种小阵仗吓到,但她觉得自己不该表现得那么强大,还是谦虚一些为好。 她笑着答了一句还好,敬容自然而然理解为被吓得不轻,随即继续说道,“瞧你这样子,脸都吓白了,待会儿我给你煮碗安神汤去。对了,你怎么那么晚了还没回营帐?” “我``````呵呵``````我就随便走走,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些人!” 架不住他的热情,慕容云偷偷用眼尾打量某人的神情,见他果然一副很不爽的样子,连忙又道,“多谢敬容大哥关心,安神汤我就不喝了,你们处理正事我也帮不上忙,我还是先回营帐吧!” 说完,她也不等众人回答,转身向萧静宁随意行了个礼便退出了人群,走得极快。 她不过一个随侍,众人见她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唯有苏镇北多看了她两眼,眼神有些复杂。 待她走远后,苏镇北才转眼看向萧静宁恭敬问道,“王爷,崔副将要作何处置?” “撤去副将之职,押回军营看守,待回京后再做处置。”淡淡扫一眼崔正宏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他权当刚才那一剑算是替死去的五位将领讨了个公道。胜在崔正宏刚才没有答应马维良的要求,否则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不屑再去多看,他随即冷冷吩咐道,“严加看守马维良几人,多调些人手巡夜,以防万一。” “臣明白!” `````` 因为扮的是萧静宁的随侍,慕容云并无单独的营帐,她一个人又默默的走回了主帅大营。 吩咐人给她打来热水,她还没来得及梳洗好萧静宁就已经回来了,她随即拧好毛巾递了过去,“王爷,用热水捂捂脸吧!” 大雪虽然停了,但气温却比白天低了许多,慕容云自幼在云台呆惯了,倒是不畏寒冷,她是怕身上寒毒未清的萧静宁会觉得冷。方才回来时她特意让人在暖炉中加了炭,如此才好保证营帐内一夜温暖。 接过她拧的毛巾擦了擦脸,萧静宁温柔一笑,“今日怎么如此体贴?” “我一直很体贴的,只是以前体贴得不够明显!” 确实不太明显,萧静宁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用毛巾捂在脸上不去看她。 两人很快就梳洗完毕,萧静宁脱下铠甲换上一身柔软的内衫,墨莲般的长发也披散开来,眼底全然没了先前森冷的杀气。见他此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慕容云觉得男人多变一些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他温柔似水好推倒。 她笑呵呵的理着自己的头发,在她眼中温柔好推到萧静宁已经先一步躺到了床上,盖着自己那床被子。看他睡下了,慕容云也忙不迭爬上了床,在他身旁乖乖的躺下。 帘子外的夜明珠虽然已用盒子装起来了,大床旁的油灯却未灭,摇曳的灯火照着两人的影子,在各自眼底留一道优美的弧度。 两相对视,极近的距离,慕容云笑着眨了眨眼,萧静宁随即伸手搭在她肩上,柔声说道,“以后晚上别乱跑,军中不比帝都,虽然有士兵各处把守但也未必安全。” “哦,好!”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她当然答得利索,不过她未必会照办! 回答过后,她立刻笑着说道,“王爷不必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已经很晚了,早些睡吧!” 虽然她心中一直不安,虽然她时刻担心师父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但在萧静宁面前她却不会表现出半点不妥。 她既然来了,就不会后悔,更不想成为萧静宁的负担。 至于师父``````待见到他那日再做打算! 轻轻应了一声,萧静宁抬手一挥油灯便灭了,黑暗中他并未再将手伸向慕容云,而是用被子将自己捂得更加严实。向城天寒,这样的气候似乎能牵动他体内寒毒,仅一日他便觉得身体渐渐转为冰凉,冷意刺骨。 刚才他伸手,刻意运足内力让掌心转为温热,否则他哪里敢去碰慕容云。今晚他命人多准备了两床被子,为的便是与慕容云分开睡,好在她并未注意这些,也没主动挪到自己的被窝里来,如此他才觉安心不少。 感觉到慕容云气息渐渐平稳,他终是放心下来,翻了个身睡到暖玉床中间,暗暗运功调息。 今夜,他注定无眠! ------------------------------------------------------ 高烧不退,引发了炎症,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暂时只能写那么多。看到很多可爱的妹纸都很关心我,真的感觉很温暖,谢谢你们!╭(╯3╰)╮ 做一件大事 城楼上,萧静宁一身银白亮甲,笔直立于最高处,他身旁站着苏镇北父女及几位偏将,慕容云则远远的站在一旁,目不斜视看那城楼下方的白衣男子。 两军对峙,那人不穿铠甲,不骑马,而且一身风流雅致的打扮,白衣玉冠,独自坐在四面用白纱遮掩的马车上妲。 如此的标新立异,他当真是来打仗的? 看他的时候慕容云下意识的拧了拧眉,她知道越是这种举止奇怪嗜好独特的之人,越难对付,尤其对方还有一双阴狠如狼的眼睛。 城墙上下,几道目光互撞,慕容云在看他,他却在看萧静宁。 狠戾中带着邪气的目光一扫,他仰头看着上方城楼冷冷一笑,“萧静宁,你终于来送死了?” 两军相隔极远,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极其尖锐,且用浑厚的内力传至城楼之上,让萧静宁等人听得清清楚楚。 如此狂妄的挑衅,萧静宁未怒,苏镇北却怒了! 他虎目一瞪,眼底杀气顿起,还未开口却听见前方三王爷开口答道,“这话倒也没错,我的确是要送你去死!” 听似平淡的语气,却暗藏令人心惊的寒意,就连遥遥相望的贺兰雪也忽然觉得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要避开那道目光窀。 萧静宁面色依旧平静,修长的手指往垛堞上轻轻一压,此刻却无人敢小觑他的力量。 站在他身旁的人都听见了贺兰雪挑衅的话,正当怒火冲天时突闻他这一针见血的回击,顿时在心中大呼一个‘爽’字。 这大半个月他们一直稳守城墙不敢出战,经常忍受对方的屈辱谩骂,还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几位副将,这口闷气已经压得他们几乎难以喘息。 今天,他们终于不用再畏首畏尾,这种感觉当真是爽! 多日的郁结一瞬得以舒散,苏镇北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许,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副将也忍不住长吸一口气———三王爷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大战在即,萧静宁不屑与之多费口舌,他垂眸凝视着远处那辆轻纱遮掩的马车继续道,“不过,你死之前先把你的人带走!” 立刻有士兵将马维良几人押了上来,几人均是发髻散乱衣衫皱拧,看起来颇为狼狈,但似乎身上都没有伤。他们被押到城楼前,身为将军的马维良看了一眼城下诸多北漠的将士,脸色有些难看。 前边的数万轻骑和精锐都是他手下的兵,如今他堂堂一国将军被人押上城墙,实在有些难以面对他们。 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忍不住轻呼出声,护在贺兰雪马车周围的几个偏将却是心知肚明,此刻不敢多话。 萧静宁回眸看一眼马维良,冷笑道,“你派人半夜给我送来厚礼,我只得热情的将送礼之人留下,今日就拿他们给你做和交换如何?” 他清冷的声音传入下方众人耳中,贺兰雪冷着脸抬头看他,衣袖下的手指紧紧一捏,险些将身下的凳子捏碎。 聪明人之间说话无需费力,萧静宁开口提出交换二字时,他便能猜出萧静宁想要换什么。 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恼怒! 马维良几人彻夜未回,他当然知道其处境,但他却不曾料到萧静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昨日他吩咐马维良去做这件事时,他便有了万全的打算,否则他怎会让一个将军亲自潜入敌营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在军中,马维良深得人心,又是曾经跟随贺兰雪父亲的老将,但他却与贺兰雪意见不合。他一直觉得贺兰雪的手段过于狠戾,不是军人所为,尤其训练‘死士’一事。为此他曾与贺兰雪起过争执,最后都因其身居低位而不得不妥协,但他心中依旧不赞同贺兰雪的做法。 如此,他便成了贺兰雪一颗眼中钉,肉中刺! 潜入敌营下毒,这种卑鄙的手段马维良极为不屑,他一直认为打仗也需光明正大,何况他们手中还有百万雄狮。贺兰雪下令让他去办时他不愿意,可贺兰雪一句兵不厌诈,一句军令不可违,他却不得不做! 依贺兰雪的算计,此一去他若是侥幸成了,萧静宁死,向城可破! 倘若他被俘,萧静宁定然不会放过他,如此他便能借刀杀人,除去这颗碍眼的钉子! 可是,他万万没料到萧静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眉头一拧,他未曾回答,被押在城楼上的马维良忍不住自嘲一笑,“我说了少将不会答应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或许唯有先自己否定,才能保住这仅存的些许尊严,马维良话说得很是直接,却没有像昨夜那般直呼萧静宁的名字。似乎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萧静宁仅是淡淡一句,“他会答应的!” 他话音一落,苏镇北随即上前两步,俯瞰下方喊道,“贺兰雪,你将我军五位将领放了,我们便放了这几人。” 五个副将换一个不听话的将军,这交易太不划算! 先不说贺兰雪愿意不愿意,即便他想换,此刻也交不出那五人来,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其实也算不上真正死了,那五人的尸体此刻还留在军营里边,他们很快也会变成‘活死人’,这些活死人到时候他还有大用处。 浓眉一拧,贺兰雪迟疑片刻并未说话,他身后那些士兵们却有些耐不住了。能有机会把马将军换回来,少将他为何不答应?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马将军被敌军处死? 军中知道‘活死人’的只有贺兰雪的心腹部队和几位大将,很多士兵都不知道他们的少将会有如此残忍的手段,更不知道那五个俘虏早已活活被少将折磨而死。 他们不知道,其他几位将军却很清楚。 此刻他们脸色都有些难看,更是不敢与马车上冷着脸的少将对视。人都死了,拿什么去换? 听见后方大军中有人低语质疑,贺兰雪终是冷冷道,“萧静宁,你别枉做好人了,当初我向你下战书,你却窝在帝都迟迟不来,你的那五个将领都因你而绝望自尽,你如今竟好意思提这种要求?” 他话未说完,对面城楼上已一片哗然,不少尚不知情的东陵将士惊楞过后杀气顿起———王副将他们死了? 手中紧紧攥着长枪,那些士兵们红着眼眶看下方,额上几乎青筋暴起,恨不能冲下去替王副将他们报仇。可是,王爷未曾下令,他们不敢妄动! 早已知晓五人死亡的事情,苏镇北却对他颠倒黑白的话很是恼怒,继续按照萧静宁的意思喊道,“他们虽然惨死于你手下,但他们都是我东陵的英雄,逝者本该魂归故里,我便用这几人与你换我五位将领的遗体。” 换不回活着的人,换遗体总可以了吧? 如此的退让,就连下方诸多北漠士兵也为之动容! 他们随军出征,虽然早已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却也希望自己死得其所,更希望死后还能保留尊严。此刻见敌军将领竟然如此善待其属下,他们心中也生出几分佩服,甚至有些羡慕那几个死去之人。 换回遗体让其魂归故里,这是出征边关的将士临死前最后的愿望! 至此,贺兰雪方知他已上当! 见萧静宁这般冷静,他肯定早已得知消息,却利用人心步步为营,让他不小心跳进这早已准备好的坑里。 此刻他若答应,必定心有不甘,那几个‘活死人’还未做成,他心中盘算已久的计划也得随之落空。但他若是不答应``````身后的士兵会如何做想? 为将者,军心最为重要,即便他本就是想要借此机会找萧静宁报仇,即便他本就心狠手辣,但他也不能轻易失了军心。 军心不稳,饶是他再有百万雄兵,也未必能打胜仗。 心下顿时一恼,他眼底杀气肆虐,抬头时一抹寒光直射高处。不甘心,不愿妥协,却又再难找出拒绝的理由! 他这一番迟疑,身后的北漠士兵越发着急,似乎也觉得心寒。 同是将领,差别却如此之大! 并不着急催促,萧静宁站在高处静静等待,他眼底映着下方那些北漠士兵脸上各异的神情,唇角露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见他如此,马维良才明白他方才如何如此笃定,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几眼,尚且来不及说点什么,他突然听见城楼下贺兰雪厉声说道,“我若随意受你威胁哪还有资格号令三军,今日即便你当真杀了马将军,我也一定会亲自替他报仇!” 说完,他扬手一挥指使护卫将马车掉头,随即一声令下,“拿下萧静宁的人头!” 大军得令,战鼓擂起,数以万计的北漠士兵再不敢乱想其他事情,属于军人独有的气势瞬间呼之欲出,一声大喝几乎震得天地俱颤。下一瞬,前方骑兵当先掠出,身穿轻甲的精锐部队人人握紧手中兵器,开始攻城。 这一战起得突然,分明是贺兰雪无言以对,一怒之下想要用武力解决。他怒,慕容云更怒———这不要脸的无耻之人! 原本她对萧静宁极具信心,不想插手此事,但此刻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仗既然要打,就要赢得轰轰烈烈,既如此,她便亲自出手,做一件让天下人都为之震惊的大事! --------------- 更完文带着对妹纸们的愧疚默默退下,各位亲爱滴晚安,╭(╯3╰)╮! 惊人一战 震天的喊杀声中,慕容云悄无声息退到一旁,收回视线不再看城楼下方。 北漠产良驹,士兵擅骑擅射,骑兵一向锐不可挡。此刻那数以万计的轻甲骑兵已在助威的喊声中渐渐靠近城楼,手中利刃寒芒闪烁,杀气震慑天地。 十丈,五丈`````` 城楼下骑兵在冲刺,更多的步兵也在骑兵的掩护下如潮水般涌来,城楼上的大军早已做好准备,抵挡这不可避免的一战。数十架威力不凡的长弩已经架上城楼,纷纷对准下方敌军,只待他们再靠近些许,便能夺取敌人性命。 这是一场以少敌多的大战,人力悬殊太大,若不是有萧静宁亲自坐镇,向城那些守将和士兵定然是担心的。然,此时有从未战败过的三王爷指挥,他们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本早已消磨的士气也迅速上涨妲。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眼底杀气浓烈,一瞬不瞬看着城楼下方,只等三王爷一声令下。 就在萧静宁即将挥手下令时,慕容云豁然抬头,眼底一抹血红几乎喷涌而出窀。 极美的凤目,妖冶诡异的红,她站在角落里看城楼下方,眼下是敌人的千军万马。此刻她周身涌动着一抹骇人的气息,甚至比杀气还要令人心惊,就在她抬眼之时,城下急奔而来的战马忽然躁动起来,纷纷扬起前蹄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不但将身上的士兵甩下马背,而且全都止步不前。 这一幕,让人惊诧! 见此情况,不单远处观战的贺兰雪惊得一怔,就连城楼上站着的萧静宁几人也纷纷皱眉。为将者自然谨慎,他虽然停止下令,却也一瞬不瞬看着下方,深邃似海的凤眸中闪烁探究的光芒。 贺兰雪在耍什么手段? 似乎不像! 此时那些战马如同发了疯一般,嘶鸣声远远高过擂击的战鼓,不但莫名停下,且开始往后退,朝着来时方向而去。 数以万计的战马先前还队形整齐,如今却乱成一堆,健硕的马蹄在地上那些翻滚着还未起身的北漠骑兵身上踏过,又撞飞了迎面而来更多步兵,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此时再看,东陵诸多将领也不再怀疑这是贺兰雪在故布疑阵! 虽然骑兵都穿着轻甲,可也耐不住精壮的马匹从身上踏过,不多时城下便已死伤一片,褐色地面染上斑驳的血红,如一地乱绽的红梅。 还未真正交锋,竟然死在了自己的战马蹄下,这算怎么回事? 这般诡异的场面,不单城楼上的将士看傻眼了,城下北漠大军也看傻眼了!马车内,贺兰雪又急又怒的声音传来,竟已气得微微颤抖,“怎么回事?这是马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 车外无人回应,不知如何答,也不敢随意答,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砰’的一声大响,贺兰雪一掌拍碎了身下半张木榻,乱飞的木屑伤到车前的马儿,那几匹精挑细选的宝马也开始躁动。 见此情况,一直负责保护他的几名龙魂卫忽然上前,牵了一匹浑身雪白的搭着黑色马鞍的战马安置在马车旁,他立时飞身一掠从车中移到了马背上。 他才刚离开马车,那几匹马儿也似乎疯了一般,长嘶一声后便飞快跑了起来。原本被他掌风拍得几乎散架的马车如何受得住这样的颠簸,还没跑多远就已崩毁,一路凌乱的散裂。 马背上,他厉声一喝,“拦住它们!” 惊慌之后,不少人听到命令终是回神,可如何拦得住? 这几匹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壮战马,此刻发狂般的奔跑,力量大得惊人。它们身上还拉着散裂的马车架子,几匹马连在一起如同铜墙铁壁,所经之处似乎飓风卷过,必有伤亡! 见它们一路撞击着士兵跑远,贺兰雪脸色一变再变,终是大吼一句,“拿弓箭来!” 一张重弓,三支铁箭,他以刁钻的角度三箭连发,先后贯穿马头与马身,那几匹战马挣扎抽搐一阵,终是倒下。 他身边几个将领终于如释重负,可未等他们来得及转眼观战,贺兰雪身下的白马却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似乎也要发狂! 领头的龙魂卫队长见状立即紧紧拉住缰绳,极力护住马背上的主子,随之吩咐属下将主子惯坐的木椅推来,看样子这马今日是骑不得了。 贺兰雪身下战马一动,其他几位将领的马儿也开始躁狂,先前见识过其后果,那几人连忙翻身下马,不敢再骑。几乎同一时间,贺兰雪稳稳坐在了木椅上,其余几人也狼狈的下马站在了一旁,军中所有的马都已奔了出去,看似漫无目的,却一路撞击来不及防范得北漠士兵。 如此状况,这仗还怎么打? 木椅上,贺兰雪抬眼狠狠望向城楼,眼底尽是阴鸷。他忽然抬手,手臂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一枚奇形怪状的暗器从他袖子里飞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着最高处的萧静宁径直而去。 惨烈的喊声中,那凌厉的劲风全然被淹没,除了萧静宁与慕容云几乎无人看见那暗器。苏镇北也是战场老将,虽然看不清飞来的暗器,却知道此时对方这样的动作必有蹊跷,下意识就要伸手来挡。 他手臂一动,萧静宁立刻轻轻一拂将其推开,随即扬手。未等他触碰到那暗器,凝成一线银芒的利刃在空中忽然碎裂,化作一缕银沙随风飘散。 眼看着那暗器碎裂成灰,饶是平日里沉稳内敛的萧静宁此刻也觉得心惊! 谁在帮他? 莫名躁动的战马,突然碎成粉末的暗器,帮他的人似乎强大得可怕!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转身看右侧,看见原本慕容云所站的位置此刻空着,心中顿时一紧。 下一瞬,慕容云迅速退掉眼底那抹血红,强迫自己立刻恢复正常。 同时对付数以万计的战马,来势汹汹的暗器,加上她原本伤势就未痊愈。此刻她脸色已转为苍白,额上一层薄汗,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伸手扶住身前的垛堞,她稳了稳身形,随即抬脚走向先前自己所站的位置,且抬头看向萧静宁露一抹令其宽心的笑。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撕心的叫喊,她却笑得明媚动人,如春日一抹暖阳。 看见那笑容,萧静宁终是心安,虽然觉得她在这种情况下似乎笑得有些奇怪,却也不再多想。他倏地回头,长臂顺势抽出身旁一个士兵腰间的佩刀,看也不看就朝着城楼下挥去。 呼呼的刀风声豁然响起,目标不是对面木椅上的贺兰雪,却是大军中高高竖起的战旗。 佩刀厚重,折射着银白光芒飞向与之遥遥相对的贺兰雪,他身边的龙魂卫立即围了上来。前方几人一瞬不瞬盯着上空,已做好准备为其挡住,却不曾想凌空而来的利刃竟然改变了方向。 黑色战旗上两个狷狂的烫金大字,迎风招展分外显眼,下方握旗的士兵都是臂力极好的,此刻却被劈裂旗杆的佩刀震得户口一麻,被迫松了手。 几人一松手,旗杆应声而倒,飞扬的旗面也被一分为二,飘落在贺兰雪身前。随后,只听见‘叮’的一声,佩刀死死的钉在离贺兰雪两尺不到的地面,刀刃入地三分。 这一声响惊动众人,这一声响却也惊醒了贺兰雪。 他阴冷的眸子扫过地面的刀,又扫过那被刀劈成两片的战旗,死死盯着上方已经分开的‘贺兰’二字,忽然收起了先前浮躁不安的心绪。 遇强大劲敌者,当先冷静! 这是阿爹曾经教过他的道理。 伸手推开挡在身前的龙魂卫,他再抬头看上方时眉头已经舒展,眼底露一抹阴寒的冷笑。 突然躁动的战马,被人毁掉的暗器,萧静宁的强大已超出他意料之外,而且他似乎也有高人暗中相助,想要一战就将其击败已经不太可能。 对视一眼,他随即转眼望向前方惨不忍睹的战场,淡淡说了句,“收兵!” ------------------------------------------------------------ 终于不发烧了,昏沉了几天的脑袋也清醒点了,可是炎症还没完全退,暂时先写这些,明天再多写点。 别人的胸好看吗? 未动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退敌百万,缴战马数万匹,这恐怕是东陵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战! 虽然这一仗赢得有些奇怪,但军中将士依旧热血沸腾,大营内随处可闻酣畅的笑声与劝酒的喊声。慕容云绕着几处篝火走了一圈,抬眼看了看还没动静的帅营,不免轻叹一声。 明日还是让萧静宁单独给她安排一个营帐,否则他每次与苏镇北几人议事时,她总找不到去处妲! 漫无目的走着,她的步伐极为缓慢,今天在城楼上驭马耗费了太多体力,此刻她的脸色看着还有些许苍白。老远的就瞧见了她,敬容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朝她用力的挥了挥,“小宁兄弟,快过来!” 难以拒绝的热情呼唤,慕容云转头看向那边几人,都是军中较为年轻的将领,见他们皆是笑呵呵招呼自己,她索性也就走了过去。 刚一靠近,敬容大步迎上来在她肩上拍了拍,“小宁兄弟你怎么一个人瞎转悠?我可是找了你好久,来,咱们喝酒!” 今日虽不是大胜,却也算是扬眉吐气一番,这对于在向城死守了将近一月的将士们来说可是值得高兴的大事。今晚已得了特许,大家都开心的把酒言欢,偌大的军营内也热闹得紧,一扫今日来的压抑气氛。 按理说大敌当前,不应如此松懈,更不应该放任士兵喝酒,可慕容云对此却不以为然。她是了解萧静宁的,他向来谨慎却不紧张,做事极有分寸,他手下众人也不是糊涂误事的莽夫。 此刻营中的将士虽然看着很是松散,但大营内外一定还有人在严加把守,这些士兵们也只是抱着酒坛子浅酌几口,并不会喝得酩酊大醉。或许现在他们还懒洋洋的坐在地上喝酒谈笑,但若此时有敌军来袭,他们也能豁然而起抽刀杀人,这便是军人该有的气势窀。 径直在他们身旁坐了下来,慕容云看着敬容轻声笑道,“我不太会喝酒,且坐在这里看你们喝吧!” “一个大男人不会喝酒,像什么话!” 坐在敬容对面的刀疤男子一掌拍开了酒坛泥封,不由分说递了过去,“我说小宁兄弟,你好歹也算是来过军营了,得有些男子汉气概才行。你看你瘦得弱不禁风的样子,说话也斯斯文文的,竟然还不会喝酒,你这样子是讨不到媳妇的!” 听着他数落了一通,慕容云忍不住抿唇笑了笑,这位大哥好眼力,她确实没打算要讨媳妇。 笑归笑,她却也将酒坛子接了过来,还未再次开口却被敬容给抢了过去。 他十分仗义道,“你们这群大老粗别欺负我小宁兄弟,谁说不会喝酒就讨不到媳妇,我小宁兄弟生得如此好看怎会讨不到媳妇!”说完,他又瞪一眼那刀疤男子道,“老刘,这酒我替小宁兄弟喝了,你可别再灌他酒了。” 刀疤男子听了嘿嘿一笑,“行,你这么够义气,我陪你喝!” 两个精壮男子此刻都把铠甲解了,只穿一件单薄的内衫,那刀疤男还将一只胳膊从衣袖中伸了出来,光着膀子准备和敬容大拼一场。慕容云坐在地上抬头看两人,目光从他们发达的胸肌上扫过,暗道一句还是萧静宁那样的身材好看。 她面不改色看两人,远处却有人皱眉在看她。 老远的苏定阳就瞧见了她,此刻见她与一众男子有说有笑的,竟然还坦然去看赤膊喝酒的男子,下意识的就拧紧了眉头。 她这般大胆,甚至说得上不知羞耻,难道静宁哥哥不管? 虽然苏定阳从小也在军中长大,无数次穿男装进军营,行为举止也比普通女子大胆些,但骨子里却早已将男女之别牢记在心。 她原本是将军之女,后来又封了郡主,身份尊贵,即便她生活在一群男人之中,却无人敢与她过分亲近,更别说与之称兄道弟。此刻她见同为女子的慕容云竟然与这群将士打得火热,而且还有过分亲昵的举动,自然有些难以接受。 慕容云已为人妻,且贵为王妃,虽然她此刻扮的是男子,可也不能如此不知分寸! 想起尚在营帐中与父亲商议战事的静宁哥哥,她顿时觉得有些气不过,脸色一沉就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这边,敬容和刀疤男子都已喝下了半坛子酒,敬容放下坛子歇口气,面色微红看向慕容云,慕容云则缓缓道,“喝不下就别喝了,喝酒太多也``````” “谁说我喝不下!”不等她说完敬容就出声打断,此刻急得脸更红了,“这么小小一坛根本不在话下,你容我喘口气,我保证比老刘先喝完。” 说完,他也不等慕容云回答,学着刀疤男子扯下一边衣袖光着膀子继续喝。 他头仰得很高,喝酒时难免会有几滴顺着下巴滴落,晶莹的液体映着火光一路滚落至胸膛,在肌理分明处自然散开,如一朵绽放的水中莲花。 慕容云坐在他身旁,自然看不见他胸前风光,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秦斯言也随即开口道,“小宁兄弟你别管他,他酒量很好,这一坛子酒是喝不醉的。” 闻言,慕容云点了点头,更是不再阻拦。军中的男子大多生性爽朗,这点她倒是很喜欢,至少比她那十八个小气抠门,整天只知道要工钱的护卫可爱多了! 想起她的护卫,难免就想到了楚云绝,她随即仰头看夜空,忍不住猜测起她家云绝大爷此刻在做什么? 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她老远就发现了,是苏定阳。听声音她应该是朝着他们几人而来,这时候她来做什么?喝酒? 慕容云继续仰头看天,没打算搭理她,苏定阳却是冲着她来的。 未等苏定阳走近,秦斯言便扯了扯两个光膀子的男人,对他们使个眼色。敬容本就面对苏定阳走来的方向,此刻见她已快到跟前,连忙放下酒坛把衣服穿好。 两人不但穿上内衫,还把铠甲披上,苏定阳也刚好走到众人面前,冷冷一句,“你们在做什么?” 她问的虽然是众人,眼睛看的却只有慕容云。 收回视线,慕容云迎上她质问的目光,淡然一笑,“喝酒啊!” 好直白的问话,好嚣张的回答! 听着两人一问一答,周边几人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私心想着要照顾初到军营的小宁兄弟,敬容虽然忌惮对方郡主的尊贵身份,却也轻声应了一句,“郡主,我们喝酒是得了几位将军允许的,并未违反军规。” 当然知道他们是得了应允的,苏定阳要说的本也不是这个,她是想提醒慕容云。奈何对方不咸不淡答了她一句,面无波澜,似乎毫不自省。 论身份,她比不得慕容云尊贵,论关系,她似乎也没有资格过问慕容云的事情,但她却觉得生气,替静宁哥哥生气。 理也不理敬容,苏定阳看着她又道,“你在这里喝酒成何体统?” 在她看来确实不成体统,在慕容云看来却正常得很,在其余几人看来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大家不明白她的意思,慕容云却是明白的,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注意身份。 向来不喜仰视别人,她终于缓缓起身,顺势还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为什么不成体统?” 对啊,不就喝个酒吗?怎么说得如此严重? 慕容云看她,其余众人也疑惑的看她,本就有些急恼的苏定阳更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将慕容云拽走。 堂堂一国郡主,竟然当众去拽一个男子———这才是真的不成体统! 莫名被她拽着,慕容云脸色沉了沉,却也没打算与她计较。 苏定阳虽然喜欢萧静宁,且一直对某些事情抱着希望,但她这人心胸是坦荡的。 就拿此事来说,一般女子若是见了这样的事情,心中怕是早就乐开了花,屁颠屁颠去喊萧静宁来看,可她却没有。 对此,慕容云虽不会觉得感激,却也不会心生厌恶。 这样的女子,才勉强有资格做她的情敌! 任由她拉着自己从敬容身边走过,慕容云在几人担忧且惊讶的目光中勾唇一笑,不急不缓说了句,“郡主要拉我去哪里?” 去哪里? 自然是远离这群三大五粗的男人! 苏定阳看了一眼远处亮着灯的主帅大营,下一刻就皱起了眉头———她与静宁哥哥是住在一起的! 此刻静宁哥哥与爹还在议事,总不能拉着她回帅营,那就把她带到自己营帐去好了。 知道她的身份,苏定阳也没什么顾忌,想到之后顺口就说了句,“去我营帐。” 顿时,身后一阵抽气声响起,敬容等人脸上神情各异。 郡主半夜三更拉一个男子去她营帐? 小宁兄弟与郡主到底是什么关系?此刻瞧着怎么像是媳妇来找在外边鬼混的相公? 越发觉得不对劲,众人眼底多了几分探究,远处帅营的门帘此刻却已掀起,几人从里边缓步走了出来。 萧静宁站在最前边,直直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目光如刀子一般似要将两人分开。在他身后的苏镇北猛地瞧见自己女儿竟然拉着王妃,脸色也是一变,立刻想要上前呵斥。 他为难的看了一眼萧静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王爷,小女不懂事``````” 话未说完,萧静宁已抬手打断,“无妨,各自回营吧!” 说罢,他不等苏镇北回答,转身又回了营帐。 这一进一出,门帘先后掀了两次,慕容云和苏定阳想不察觉都难。见他们出来,苏定阳终于松了手,慕容云也无心再与她纠缠,眼见着萧静宁已经回营,立刻就跟了上去。 经此一闹,众人哪里还有心思喝酒,直到所有人都散了,敬容等人才重新坐回了原地。目光依旧落在帅营那边,敬容忍不住扯了扯秦斯言的衣袖道,“秦大哥,我怎么觉得他们的关系有些复杂?” 知道他说的是谁,向来不喜欢八卦的秦斯言也觉得有些奇怪,顺口答了句,“确实!” “郡主和小宁兄弟,小宁兄弟和王爷``````哎,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 “别瞎说!” 理智大于八卦的心思,秦斯言睨他一眼,轻声打断,“走吧,也不早了,咱们该轮值的轮值,该睡觉的睡觉,明日一早还要出操。” `````` 回了营帐慕容云就开始洗漱,今天她实在有些累了,想要早点睡觉。 仅穿了一件棉质中衣,她脱了鞋子爬上/床去,萧静宁早已在另一边躺下。不等她钻进被窝,萧静宁低低的声音传来,“和别人喝酒了?” “没喝,敬容帮我喝了!”她那点酒量哪敢随便喝酒,这事她也是如实回答。 “你倒是自来熟,刚来没几天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听完这话,慕容云已经嗅到些许醋意,忍不住呵呵一笑凑上前去,“这说明我人缘好啊!” “人缘是好,眼力劲却不怎么样!” “啊?”眉尾一挑,慕容云耐心等待他下一句。 “别人的胸口好看吗?” 终于,醋意已汹涌溢出,慕容云此刻觉得这空气似乎都有一股酸味! 肯定是那些八婆护卫又多嘴多舌了! 为什么这些做护卫的一点都不可爱呢,哎,真让人头疼! 头疼的慕容云低头去看闭着眼睛吃醋的某人,一只狼爪立即伸了出去,在他精壮的胸口摸了摸,“嘿嘿,我只看过王爷的胸口,别人的我可没看!” 再无耻一点 这一摸,冰凉刺骨,惊得慕容云的手差点弹了起来。 她惊讶抬眼,恰好看见萧静宁似乎因躲避不及而微微皱眉,随即他也睁眼,眼底却是一片平静。 室内光线不如外帐,暖黄色的光晕打在他精致的面容上,慕容云一眼看去只觉他的脸色渐渐转为红润,手掌下的肌肤也瞬间有了温度。 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切都变了,快得让慕容云恍惚觉得刚才那寒冰一般的触感是她在做梦。 但她知道,那不是梦妲! 萧静宁瞬间催动内力维持体温,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凤眸中隐隐浮起一抹异色,一闪即退,慕容云想起了离开帝都前黄岳鸣所说的话,忍不住暗骂一句‘老骗子’窀。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会去找黄岳鸣询问萧静宁的病情,那老东西每次答得坦然,不是说好多了,就是说已经找到能驱除他身上寒毒的方法,只是还有几味重要的药没能找齐,用这些谎话一直在搪塞她。 这两天她偶尔也察觉到萧静宁的脸色比以往略显苍白,先后也不动声色试探过几次,结果都是一切正常。后来她想大抵是因为这里太过寒冷,萧静宁刚来还未彻底适应,心中也就释然了。 可是,刚才手掌所触的冰冷却让她心中一紧———她终究还是不够细心! 掌下的温度已恢复正常,她看着对面那张依旧维持着平静的脸,微楞之后才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顺势在他胸前揩油一般的蹭了两把,打趣道,“嗯,果然好胸,好胸!” 看见她的笑容,听着她如同女流氓一般的调笑,被夸赞胸好的萧静宁终是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来,让我瞧瞧你的胸好不好!” 相识至今,从未说过半句轻浮语句的他,竟真的冲着慕容云胸口伸出了手。 慕容云也惊得不轻,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去挡,手拿开的那一瞬她分明感觉到萧静宁浑身略微绷紧的气息一松,用来硬撑的内力散了! 原本明亮如珠光的眸子微微一黯,慕容云只觉心中越发难受,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笑着挡住胸口道,“好了,不闹了,明日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早些休息吧!” “好,睡吧!” 毫不犹豫收回手,萧静宁温柔道一句睡吧,很快又合上眼帘。慕容云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睡颜,沉默片刻后起身吹了灯,室内立刻深黑一片。 躺回被窝时她刻意与萧静宁离得远了一些,紧紧裹着自己的被子,帐内一瞬安静下来,却有一股近乎温暖的气流在四处涌动。未免被萧静宁察觉,她努力平复运气时的呼吸,让自己表面处于沉睡状态,暗地里却用了九成内力将帐外的疾风与寒意全部格挡,让室内犹如铺了地龙一般暖和。 黑暗中,她仔细听着萧静宁渐渐平稳的呼吸,半晌后终是紧闭凤眸,自唇角溢出一声浅不可闻的叹。 睡吧,安睡一晚,明日再做打算。今夜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予他温暖! ----------------------------- 一夜无话,翌日天明时萧静宁已悄无声息出了帐篷,径直去了校场。他刚一离开,慕容云即刻翻身起床,睁眼时那双漂亮的凤眸下隐约可见一抹疲惫之色。 连脸也未洗,她穿好衣服急速奔出帐子,急匆匆朝着不远处黄岳鸣的帐篷而去。 门帘‘哗’一下掀开,露出她的脸,一夜未眠的黄岳鸣转头时看见是她,并未多做任何反应。 眼下同样一抹灰暗的阴影,黄岳鸣坐在桌前放缓了整理书籍与药材的动作,轻声问道,“王妃那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才说了一句话,慕容云已经走到他身前,伸手按住了他欲要收起药材的手,用硬邦邦的口气问道,“黄大夫,你觉得我这个人怎样?” “什么意思?” 手被按住,黄岳鸣微微一楞,眼底惊讶顿起,而后又觉得这个动作似乎不妥。他想要将手收回时却发现慕容云力气很大,他竟然动不了。 抬眼看她,黄岳鸣眉头一皱,“王妃,你先松手可好?” 虽然他的年纪和慕容云的爹相仿,他也一直把慕容云和萧静宁当做晚辈来看,但慕容云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这样的举动着实有些不妥。 既然按住了慕容云就没打算要松手,她此刻目光分外锐利,正色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往日里看她都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现在忽然瞧见她这般凌厉的目光,黄岳鸣也是一怔。 “王妃,此话怎讲?我一直都是尽心尽力为你治病疗伤,从未有过``````” “我问的不是这个。”不耐烦将其打断,慕容云此时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我知道你与王爷交情匪浅,我只问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配不配知道王爷的病情?” 这一听方知其原因,黄岳鸣眼底顿时浮起一抹苦笑,慕容云的话说得似乎太重了。不过,正因为她说得这般郑重其事,也能看出她对王爷的真心,这一点倒是叫人欣慰。 明白过后,他扯了扯唇角,一边努力挣脱慕容云,一边道,“我之前确实骗了你,不过也是为了不让你担心。” “我不担心,王爷的病就能好?” 一想到昨夜萧静宁那冷若寒冰的身体,慕容云便觉心中怒意难平,有些谎言虽然是善意的,却也是最没用的。 见她似乎真动怒了,黄岳鸣也终是长叹一声,丧气一般道,“我原本以为找齐那几味药就能彻底祛除他身上的寒毒,没想到``````” 没想到这几日突发异变,萧静宁身上的寒毒非但未曾减退,反而来势汹汹,连他都有些控制不住了。所以他自大军到了向城军营便一直闭门不出,晚上也未能睡过一个安稳觉,只是想早些找到抑制萧静宁体内寒毒的办法。 剩下的话无需再说,慕容云已十分清楚,她也终于松开了手。 “是不是还有什么特别难找的药配不齐?你告诉我,我去找!” “没用的!”忍不住又是一叹,他摇头道,“他的毒已经蚀入骨髓,能想到的药我都用了,这些年我为此费了多少心思,没想到还是未能找出办法。” 闻言,慕容云目光一沉,语气顿时森寒,“你总不会想说已经没救了? 这时候黄岳鸣如果真说这句话,她怕是会毫不犹豫一掌将其拍进泥土里。 好在,黄岳鸣立即激动的瞪她一眼,低吼道,“不许瞎说,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只是``````只是还要些时日,这些日子他怕是会吃点苦头。” 十多年都未能彻底祛除的寒毒,此刻突然复发竟比他想象中要可怕,这些年他也亲眼目睹萧静宁毒发时的痛苦,想必往后这段日子,他会更痛苦。 然,他却还要在痛苦中对战北漠百万敌军,这才是黄岳鸣最为担心的! 慕容云已经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垂眸看一眼桌上几本翻得满是折痕的药理书籍,又看了看满桌的药材,随即沉声道,“我以前从来不问王爷的病因,此刻却忽然很想知道,劳烦黄大夫将其细细告知。” 她从来不问,是因为不想过分探究萧静宁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为他留几分空间,可如今她才觉得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要好。 听她语气,黄岳鸣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定定看着她无奈一笑,“哎,其实你们的性子都一样,以前我倒是看走了眼。” 难得这相识不久的两人,竟是如此的心意相通,且对喜欢之人心胸豁达如此。慕容云从不过多干涉萧静宁的事,是出于尊重,而萧静宁也明知慕容云身上有太多秘密,却不予细究,对其全然无戒,以他的性子能做到这般,可见他对慕容云用情已深。 如此精明的两人,用这种方式默默关怀对方,这样的感情竟叫他心生几分艳羡。 笑过之后,他旋即收起心神,深邃的眸子看着前方空处凝成一条线,思绪似乎一瞬回到很久以前。 “王爷他幼时被人下毒,那时他母妃去世,他一个人在宫中独自撑了很久,竟靠着惊人的毅力活了下来。后来老林得了消息潜入宫中救他,看着原本粉雕玉琢的可爱孩子被寒毒折磨得不成人形,当时就落下泪来。那毒早已入了他的心脉,老林也解不了,所以只能来找我,可我努力了十几年竟也不得其法,这些年我每次眼睁睁看着他毒发,却束手无策,这种感觉竟比自己身中剧毒还要痛苦。” 他眯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对面,眼中迷蒙一片,语气也忽然低沉下来,仿佛空气竟有化不开的怨气。 坐在他对面,慕容云的眼底也毫无焦距,她似乎哪里也没看,眼中一泓深黑幽潭,潭底是无尽深渊。掩在衣袖下的手指豁然一紧,紧得像是想要捏碎这令人压抑的空气,她忽然道,“是谁下的毒?” 被问及此事,黄岳鸣略显为难,“有些真相如一道永久不能痊愈的伤疤,一旦揭开会扯得鲜血淋淋,不提也罢。” 他担忧的看了慕容云一眼,实在不想将真相告诉她,他相信萧静宁也不想听到别人再提起此事。 原本以为慕容云会再问,谁知他才刚说完,慕容云却立刻转移了话题,“火莲花能治好他的病吗?” “火莲花?”惊得眉毛一抖,他很快又恢复丧气的模样,“别瞎想了,即便火莲花真能救他,可谁有?” 万尺血潭,无边无尽,那火莲花就开在诡异恐怖的血潭下,据闻死在血潭下的人已经不计其数,却也没人能真正拿到那火莲花。再者,那火莲花三十年才开一朵,血潭中一共也就几株火莲花,谁也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才开,难不成要派人去蹲守三十年? 他摇着头,慕容云却不理会他丧气的模样,执拗的问,“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治好他?” 沉吟半晌,他不确定道,“或许能。” 只是或许而已,他从未见过火莲花,更不知其药效是否如书中所说一般神奇,仅凭耳闻和书中所看,实在不能确定。 不过,慕容云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如果真有人能拿到那火莲花,或许会有希望。 这个念头从他脑子里冒出仅一瞬,他却很快又将其打消! 如今战事吃紧,加上帝都局势紧张,他们可谓是腹背受敌,如何还抽得出人手去血潭取火莲花?而且,世人皆知血潭凶险,又有谁肯冒这个险去取? 他尚在思索,慕容云却已站起身来,“今日的事情你别告诉王爷,我先走了。” 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忙! 黄岳鸣闻言忽然回神,下意识就喊道,“王妃,你可别犯傻,那血潭是万万去不得的。” 萧静宁千方百计要保她安全,倘若她真因为自己一句话跑去血潭丢了命,那该如何是好! 似乎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慕容云背对着他随意挥了挥手,下一刻已大步走出了帐篷。 火莲花绽放的时间只有半个月,半月后边收拢遁入潭中,此刻就算她真的想去血潭取花,也来不及了。不过,她知道纳兰手中有一朵火莲花,虽然她着实没脸再去讨要,但为了萧静宁,她决定再做一回无耻之人! 你想救谁? 慕容云已经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垂眸看一眼桌上几本翻得满是折痕的药理书籍,又看了看满桌的药材,随即才沉声道,“我以前从来不问王爷的病因,此刻却忽然很想知道,劳烦黄大夫将其细细告知。妲” 她从来不问,是因为不想过分探究萧静宁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为他留几分空间,可如今她才觉得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要好。 听她语气,黄岳鸣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定定看着她无奈一笑,“哎,其实你们的性子都一样,以前我倒是看走了眼。” 难得这相识不久的两人,竟是如此的心意相通,且对喜欢之人心胸豁达如此。慕容云不过多干涉萧静宁的事,是出于尊重,而萧静宁也明知慕容云身上有太多秘密,却不予细究,对其全然无戒,以他的性子能做到这般,可见他对慕容云用情已深。 如此精明的两人,用这样的方式默默关怀对方,这样的感情竟叫他心生几分艳羡。 笑过之后,他旋即收起心神,深邃的眸子看着前方空处凝成一条线,思绪似乎一瞬回到很久以前。 “王爷他幼时被人下毒,那时他母妃去世,他一个人在宫中独自撑了很久,竟靠着惊人的毅力活了下来。后来老林得了消息潜入宫中救他,看着原本粉雕玉琢的可爱孩子被寒毒折磨得不成人形,当时就落下泪来。那毒早已入了他的心脉,老林也解不了,所以只能来找我,可我努力了十几年竟也不得其法,这些年我每次眼睁睁看着他毒发,却束手无策,这种感觉竟比自己身中剧毒还要痛苦。” 他眯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对面,眼中迷蒙一片,语气也忽然低沉下来,仿佛空气竟有化不开的怨气。 坐在他对面,慕容云的眼底也毫无焦距,她似乎哪里也没看,眼中一泓深黑幽潭,潭底是无尽深渊。掩在衣袖下的手指豁然一紧,紧得像是想要捏碎这令人压抑的空气,她忽然道,“是谁下的毒?” 被问及此事,黄岳鸣略显为难,“有些事情的真相如一道永久不能痊愈的伤疤,一旦揭开会扯得鲜血淋淋,不提也罢。” 他担忧的看了慕容云一眼,实在不想将真相告诉她,他相信萧静宁也不想听到别人再提起此事窀。 原本以为慕容云会再问,谁知他才刚说完,慕容云却立刻转移了话题,“火莲花能治好他的病吗?” “火莲花?”惊得眉毛一抖,他很快又恢复丧气的模样,“别瞎想了,即便火莲花真能救他,可谁有?” 万尺血潭,无边无尽,那火莲花就开在诡异恐怖的血潭下,据闻死在血潭下的人已经不计其数,却也没人能真正拿到那火莲花。再者,那火莲花三十年才开一朵,血潭中一共也就几株火莲花,谁也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才开,难不成要派人去蹲守三十年? 他摇着头,慕容云却不理会他丧气的模样,执拗的问,“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治好他?” 沉吟半晌,他不确定道,“或许能。” 只是或许而已,他从未见过火莲花,更不知其药效是否如书中所说一般神奇,仅凭耳闻和书中所看,实在不能确定。 不过,慕容云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如果真有人能拿到那火莲花,或许会有希望。 这个念头从他脑子里冒出仅一瞬,他却很快又将其打消! 如今战事吃紧,加上帝都局势紧张,他们可谓是腹背受敌,如何还抽得出人手去血潭取火莲花?而且,世人皆知血潭凶险,又有谁肯冒这个险去取? 他尚在思索,慕容云却已站起身来,“今日的事情你别告诉王爷,我先走了。” 她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忙! 黄岳鸣忽然回神,下意识就喊道,“王妃,你可别犯傻,那血潭是万万去不得的。” 萧静宁千方百计要保她安全,倘若她真因为自己一句话跑去血潭丢了命,那该如何是好! 似乎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慕容云背对着他随意挥了挥手,下一刻已大步走出了帐篷。 火莲花绽放的时间只有半个月,半月后边收拢遁入潭中,此刻就算她真的想去血潭取花,也来不及了。不过,她知道谁有火莲花,虽然她着实没脸再去讨要,但为了萧静宁,她决定再做一回无耻之人! 她才刚奔出大营,一道人影自军营南门方向疾奔离开,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向主子禀报好消息。 等了几天,她终于出营了! 慕容云没向任何人招呼,去马房牵了一匹脚力极好的马,独自一人离开大营。她尚未走远,几个身影利落的掠到大路中间,当先一人恭敬喊了声,“王妃请留步。” 勒马停下,慕容云垂眸看他,“阁下何人?” 既不是萧静宁的护卫,更不是楚云绝几人,却如此清楚的知道她的身份。看他时慕容云微微眯眼,一抹杀气掠过眼底。 “区区小卒,不提也罢,不过我家主子却与王妃是旧识。”为了能拦住慕容云,他必须先表明身份,“王妃,这个你一定认得!” 他掌中一面玉佩,玉质通透玉纹清晰,两个狷狂大字赫然可见,慕容云仅看了一眼便已明白。 轻微惊诧,随后她下意识勾起唇角露一抹笑,“你家主子在向城?” “正是!” 见她眼底杀气已退,那人才稍稍松了口气,“我家主子已恭候多时了。” 恭候她? 慕容云无奈摇头,果然还是瞒不住,不过该来的总归要来! 点点头,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前边带路。” `````` 向城是边关重地,又是军城,城中百姓防范意识较强。未免引起注意,纳兰君陌一行人未曾投栈,只租了个较为宽敞的三进院子。 此时,先行离开报信的护卫已奔至院中,几日的蹲守终于等到了那人,他也略微激动,还未进门便高喊一声,“殿下,她出营了!” 几乎一瞬,屋中的人已掠到门下,明月般的双眸中波澜顿起,“她去了哪里?” “属下一见她身影便回来禀报,其余几人则负责拦住她,有殿下的玉佩为证,相信她``````” 他话未说完,院外已传来脚步声,慕容云的声音随后就到,“不必去找,我来了!” 她已经来了! 利落的跃下马背,慕容云大步朝着院中走去,立在门下的纳兰一抬眼就瞧见了那个身穿男装面容不算熟悉,但眸光却让他今生难忘之人。 终于,又见着了! 纳兰君陌身形未动,视线却一直紧随她走进的身影,眼底一泓难以言表的欣喜。这般神情,一如幼时久盼再见之日,他永远立在原地高兴的看着她走近,再走近`````` 将他的神情看得真切,慕容云也不再有任何遮掩,靠近之时便轻唤了一声,“纳兰。” 她从来都只唤他的姓,这样的称呼听似陌生,却是两人之间最为独特的亲昵。 那一瞬,纳兰君陌忽然动了动唇角,一抹宛若春日暖阳的笑意自他唇边渐渐绽开`````` 极北寒地,满院冬景,他的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看见主子笑容的那一瞬,不但站在外边的护卫面露惊诧,就连自幼陪伴纳兰君陌的小七也微微颤了颤,心中顿时涌起一抹酸涩。 这些年,殿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自她抛弃殿下独自离开,自她骗走火莲花让贵妃不治而亡,自殿下被打入冷宫伤重险些丧命。 她从此销声匿迹,殿下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寻找,从未放弃``````` 时间越久,心中执念越重,人也就变得越发深沉了。后来,殿下爱笑的习惯虽然并未改变,但那笑意却让人觉得遥远,即便他笑时美若明月,却也感觉再难亲近。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在殿下眼中看到了那久违的真正欣喜的笑。 此刻一见便觉万分感慨,感慨过后,他看了一眼两人,随后识趣的走出门外,顺便带走了那一众护卫。 此时此刻,任何人也不该留在这里打扰他们! 所有人都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慕容云和纳兰君陌两人,一人在门外,一人在门下。四目相对时慕容云脸上笑意未减,“怎么?看我这张脸不习惯?” 轻轻摇头,他的语气温柔似水,“无论何时,我只看你的眼睛。” 只看眼睛,便可认定是她! 这句话似乎让慕容云心中有所触动,她随即笑出了声,“出门时没带易容的药,你且将就着看一看。” “难得!”纳兰君陌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条路示意她进屋,“你终于肯承认了!” “嘿嘿!”笑得温润无害,慕容云也毫不客气的走了进去。 屋中一缕淡淡的幽香,她轻轻嗅了嗅,是有安神作用的千里云海。记忆中纳兰似乎不喜欢熏香的味道,有什么让他如此烦心,竟然要焚香安神? 眉头微蹙,这个问题她仅疑惑了一瞬,随后便又想到了更为重要的火莲花。 若不是因为萧静宁,她发誓这辈子也不再与纳兰提这三个字,就算明知火莲花或许可以救自己的命,她也绝不开口索要,但``````她终究还是食言了! 心中犹豫着到底要如何开口,进屋后慕容云漫无目的走到了书桌前,眼眸微垂看着书桌上的琉璃茶杯,并未注意到纳兰君陌已经紧贴着她站在身旁,两人之间仅余一线之隔。 想了片刻,她方才察觉未听见纳兰说话的声音,正要回头去看,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紧紧抱住。 是纳兰! 清新好闻的香味,略显炙热的气息,慕容云惊得微怔,下意识想要将其挣脱,纳兰君陌却先一步柔声开口道,“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似乎只有真真实实的抱着她,感觉到她熟悉的气息,才能缓解这些天足以让他变得躁狂的思念,才能让他几乎冰冷的心感觉到一丝温暖。此刻佳人在怀,他终是满足一般的长舒了口气,眉目间尽是笑意。 被他从身后抱着,慕容云的脸色终于变了。 相识多年,她一直都以男子的身份面对纳兰,在她心中纳兰是儿时玩伴,是真挚好友,甚至亲如兄长,是她生命中至为重要的人。以往纳兰也经常抱她,但都是面对面给她一个大气的拥抱,从未像今日这般过分亲昵。 想到他近日几次相见时的举动,她下意识拧了拧眉,纤细的手指轻轻一隔,将纳兰君陌环绕在她腰间的双臂轻而易举分开。 分开后,她立即开口道,“纳兰,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让你帮个忙!” 怀中一空,纳兰君陌略显失望,眸底却依旧有着浅浅的笑意,“原来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我``````我想找你借火莲花。”她终于说出了此行目的。 猛地听闻这三个字,纳兰君陌心中顿时一紧,眼中笑容也已经褪去,“你要火莲花到底为何?” 三年前,她突然出现骗走火莲花,他一直猜测她是想用其治病,所以才会在她还回火莲花之后疯了一般的寻找她,生怕她因此错过救治的时机,甚至跟母妃一样不治身亡。 直至一个月前再次相见,他心中的担忧与害怕才终于散去。 此刻,忽然听她再次提起,他一颗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 慕容云闻言为难的咬了咬下唇,“纳兰,你若肯再信我一次,就不要多问了。我知道火莲花一朵难求,但只要血潭里有花开就有机会再拿到,我说到做到,将来必定再还你一朵。” 还他作何? 就算她有一天开口要他的命,他也不会让她还,何况区区一朵火莲花,只是`````` 见她要得如此着急,纳兰君陌忍不住伸手扶住她的肩左右打量,“勿离,你是不是病了?” 只有身患不治之症,才会如此在意那火莲花,可如今已时隔三年,她也成了万人之上的武林帝尊,不像是重病不治之人。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慕容云无奈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救一个人。” 原来重病不治的不是她! 闻言,纳兰君陌终是将揪紧的心放松了些许,可他稍稍松一口气后随之却皱起了眉头。 不是她,那是谁? 天底下还有谁能让她求人相助? 不知怎的,他一瞬便想到了那个人,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他很是不爽! “你想救谁?” --------------------------------------------- 断更那么多天,我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 这几天虽然一直老实躺着,但我心里惦记的却是等更新的妹纸们,甚至猜想你们会不会以为又要弃坑了。因为身体原因让妹纸们等久了,真的很对不住,断更的日子里我比妹纸们更着急,每天都恨不得能早点爬起来码字,甚至一天就把剩下的内容全部写完,不让妹纸们再等。%&gt_<% 现在身体终于好点了,从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月中的时候还要去医院检查复查,我会尽力争取不再断更,万更神马的我也会努力。希望妹纸们多多谅解,毕竟生病的我也是非常痛苦滴,%&gt_<%!%&gt_<%!%&gt_<%! 啰嗦了那么多,最后再说一句,今儿更新的前半段内容是上一章的,因为字数要求重复更新了一些,后面几章我会逐一补上这些内容。 (括号里边是打滚卖萌的地方,容我在这里吼一句,大爷我终于回来了,妹纸们快来排好队等我调戏啊,嗷嗷嗷!O(∩_∩)O~O(∩_∩)O~O(∩_∩)O~O(∩_∩)O~) 纳兰表白 慕容云闻言为难的咬了咬下唇,“纳兰,你若肯再信我一次,就不要多问了。我知道火莲花一朵难求,但只要血潭里有花开就有机会再拿到,我说到做到,将来必定再还你一朵。妲” 还他作何? 就算她哪一天开口要他的命,他也不会让她还,何况区区一朵火莲花,只是`````` 见她要得如此着急,纳兰君陌忍不住伸手扶住她的肩左右打量,“勿离,你是不是病了?” 只有身患不治之症,才会如此在意那火莲花,可如今已时隔三年,她也成了万人之上的武林帝尊,不像是重病不治之人。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慕容云无奈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救一个人。” 不是她! 纳兰君陌闻言终是将揪紧的心放松了些许,稍稍松一口气候随之却皱起了眉头。 不是她,那是谁? 天底下还有谁值得让她求人相助? 不知怎的,他一瞬便想到了那个人,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他很是不爽窀! “你想救谁?” 想要救谁? 相识多年,纳兰君陌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此刻慕容云听见他质问一般的语气不由一怔。 救谁?自然是救重要的人,否则她怎会开口再提火莲花! 抬头与他直视,慕容云淡淡答道,“救萧静宁。”她早已发过誓,此生不再对他说半句谎话! 这答案虽在意料之中,纳兰君陌听完却还是忍不住沉下脸来,“不借。” 他不问原因,也不关心萧静宁为何要用火莲花,更不想和慕容云解释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一口回绝。 闻言,慕容云又是一怔,怔楞过后她缓缓垂下眼眸,语气中略有失落,“既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我先走了,往后若是得空了我再去南晋找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纳兰君陌立刻眉头一皱,急忙开口唤她的名字。 “从你进屋到现在,你都不曾问过我什么,难道你就不奇怪我为何会在向城吗?”一改往日的内敛,他语气竟似赌气的孩子一般。 脚步一滞,慕容云回头看他,猛地瞧见他似乎懊恼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幼时相遇的场景。只是,此刻再见心境却已变,她一直惦记着萧静宁,实在不想在此耽搁。 “我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去办,今天就不多留了。” “若我执意要留你,你会答应吗?”他执拗的问。 “纳兰,我``````” “不必再说!”听她语气已经能预料到是何答案,他实在不想再听一遍那人的名字,“你要走,我或许留不住你,但有些话我今日一定要对你说。” 此刻再不说,他怕这一生他都要与她错过了! 见他难得的严肃,慕容云想了想,无奈一叹,“好,你说。”有些话,或许早点说清楚更好! 她方向一转,走到书桌旁坐下,纳兰君陌却还是笔直站在原处,他喉结稍微动了动,有些话真正想要说出时似乎很难。 一瞬不瞬看着她,好半晌他才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这话题扯得有些久远了,慕容云却还是毫不犹豫点点头,“记得!” “那时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从此勿离二字在我心中深入烙印,虽然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慕容毅的女儿,可我还是习惯叫你勿离。” “勿离也是我的名字。”慕容云认真解释,“你在帝都呆了大半个月,相信已经了解了我幼时的事情,一岁时我就离开了慕容府,勿离这个名字是师父所赠。” 她的意思,她没骗过他。 纳兰君陌听完蓦地扯唇一笑,颇有几分自嘲,“可你没告诉我你是女子,说来也是我反应迟钝,这么多年竟都没有察觉,终究还是太粗心了!” 因为未曾察觉,他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忍受内心的煎熬,一直挣不脱世俗的枷锁,甚至一再错过了告诉她心意的时机! 一字一句听着,慕容云也勉强笑了笑,状似愧疚,“我自小跟着师父,出门时都穿男装,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她与别的女子不同,天生就有几分男子的英气,加之其几乎不分性别的绝色容颜,察觉不出也是情理之中。 说来说去,依旧未说到重点,纳兰君陌见她依旧是淡淡然的神情,忽然不想再说,两人就这么相互看着,沉默了好一阵。 看了许久后,他终是轻叹一声。 说了,或许会遭到拒绝,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但若是今日再不说,他会恨自己的! 叹气过后,他语气越发郑重,唤了一声勿离随即问出压在心中多日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萧静宁?” 眉尾轻轻抖了抖,慕容云未曾犹豫,“是!” 喜欢就是喜欢,何必隐瞒,她现在是萧静宁的王妃,喜欢他才是理所当然。 眼神顿时一暗,纳兰君陌却在下一瞬说道,“可是我喜欢你。” 藏在心里多年的感情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道出,此刻他心中越发不是滋味,手掌也渐进握成拳状。 我喜欢你,可你喜欢的却另有其人! 多么可笑的事实! 慕容云虽然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却也没料到他竟说得如此直白,“纳兰``````我``````” “你先听我说。”压抑了多年的感情终于得以宣泄,他似乎再也收不住,“我喜欢你,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喜欢你了!” “那年初见,我七岁,你五岁,即便你说你是男孩子,但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那时尚小,我只是觉得自己喜欢和你玩,哪怕只见过一面也觉得和你十分亲近,心中并无男女之别。而后你一走便是两年,每一天我都在想你,到最后我才发现自己早已将你刻在心中,也真正明白何为喜欢!” 思绪似乎一瞬回到幼时,他语气也渐进低落,“我找你了两年,也等了你两年,那段时候我常常溜出宫去桃林等你,一等就是一整天,回宫后就被父皇和母妃责罚,但我还是不愿放弃。直到那年冬至,我又跑去桃林等你,因为前几日下了初雪,一处山壁忽然崩塌,砸断了我的左腿。” 听到此处,慕容云眼皮忽然一跳,下意识就去看他的腿,纳兰君陌立刻宽慰一般笑了笑,“第二次见面时你一定未曾察觉吧,因为我掩饰得很好,不到半年也就已经痊愈了!” 慕容云立时松了口气,神情却已不似先前那般平静。 “太医说必须卧床三月,我却只躺了一个月,我怕你去桃林时找不到我。那日我又偷偷溜出宫,因为腿脚不便好几次摔在地上,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当时我哭了好一阵。后来我在桃林又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你,我站在山头一边吹风一边抹眼泪,却做了个不太理智的决定。” 听到此处,慕容云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她记得第二次见纳兰时他确实站在远处山头,要不是她站在最高的地方四下寻找,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看不见他。此刻听他如此说,她心中不由一紧,难不成他当时想从那里跳下去? 未曾注意她的神情变化,纳兰君陌继续道,“我当时暗暗发誓,若那日再找不到你,我也就不再来桃林等你了,以后终生不再踏进桃林一步,权当从不曾见过你。”说完,他立即释然一笑,“不过,刚刚发了誓我就后悔了。” 可不是,当时他后悔了好半晌,却执拗的不愿更改誓言,索性就一直站在那里等啊等。好在,老天似是真的听见了他的心声,竟在他意欲回宫前听见了那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声音。 “你知道当时我听见你的声音有多高兴吗?我激动得差点从山头上滚下去,却又不敢随便转头,生怕跟以前一样,我一扭头又看不见你。不过我仅犹豫了一瞬,因为我更怕会错过了你,谁知你那日竟然真的来了,还穿着和初见时一样耀眼的红衣。” 等了两年,终于再次相见,他当时恨不得把她直接掳到宫里去,再也不要和她分开。 然,她不愿意! “你后来承诺每年春日都会来桃林看我,回想这分别的两年,我忽然也知足了,为此我当晚回宫激动得一夜未眠。第二天,你带来个脏兮兮的小屁孩,说要我带回宫帮你照顾,其实当年我一点也不喜欢小七,但我一想到你有可能会因为他经常来找我,我立刻毫不犹豫答应了。而后多年,我却庆幸当年做了正确的决定!” 这些年,若不是因为小七陪在他身边,他会更孤独! 听到这里,慕容云似乎已觉得难受,抿了抿唇道,“纳兰,当初我``````” “你听我说完。”第三次打断她的话,他眼眸越发深邃,“我们相识十二年,真正相处的日子却不到一月,可这短短的数十日却是我此生最为快乐的日子。为了这快乐,我付出了太多!” 作为南晋皇子,作为一个男人,他喜欢的却也是个男人!这道跨不过的鸿沟压抑了他许多年,他为此纠结,挣扎,痛苦,直至后来失去了更多`````` 到头来,他却发现这一切竟像个笑话! 因为,他是她,一直都是她,不过这误会到此也该结束了! 终于将心中的话全部说出,他直直看着对面的人,声音微微颤抖,“勿离,我已经喜欢你那么久了,你可愿意试着喜欢我一次?” 他问完之后,慕容云似乎已经坐不住,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又一次沉默了半晌,她终是轻叹一声道,“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等了那么多年,只换来一句对不起,他怎能甘心! “可我能说的只有这个。”如果早在一个月前,或许再早一些,她听见这番话必然动容。 她欠纳兰的太多了,尤其是这份情! 但如今,她心中已有他人,如何还能接受这份真挚且有些沉重的感情? 她终究,还是拒绝了! 心脏似乎都颤了颤,纳兰君陌再也笑不出来,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底豁然生出几分杀气。 “萧静宁到底比我好在哪里?” “纳兰,感情面前任何人都没有可比性,喜欢就是喜欢,不在乎他好与不好。在别人心中萧静宁或许不比你好,但他此刻在我心里,所以我不能再接受你。” 若换了别人,她根本不屑与之解释,她的感情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什么,但纳兰不一样。即便察觉到他眼底的冷厉,她依旧用平和的语气与之解释,只是希望他能理解。 纳兰君陌直直看着她,似乎能透过她看到那个令其痛恨的情敌,他忽然冷冷道,“如果我杀了他,他还能留在你心里吗?” 简短一句,他说得云淡风轻,似乎是在聊今日的天气,屋中的气氛却一瞬转变,空气似乎都已凝固不动。 他要杀一个人很简单,即便要杀的人是萧静宁,只要费一番功夫和心思也能办到,尤其现在萧静宁病得需要火莲花来救,想必是身患恶疾。 眼眸豁然大睁,慕容云不可置信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回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生想要维护的人,我此生只在意他一个,谁若想伤害他,我就杀了谁!” 她一瞬不瞬看着纳兰君陌,郑重其事道,“纳兰,你别逼我与你为敌!” “呵,为敌?”忍不住笑出了声,纳兰君陌说话时牙齿都在霍霍作响,似乎想要将这两个字嚼碎,“你要把我当做敌人?” “我并不想,但你若动他,我也绝不顾念你我情意!” 终是站起身来,她已不愿继续再说这些伤人的话,“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再多做打扰,我先回去了!” 一瞬间,两人刚才的亲近似乎已经不在,她再开口时语气都变得如此冷淡。 见她要走,纳兰君陌也终于慌了,已经被彻底拒绝,他该怎么办? 慕容云就这么毫不犹豫的走出去,背对着他走得十分决绝,连头也不回,或许这一走,她以后再也不会主动来找他! 思及此,他心中豁然抽疼,下意识就想要上前将其拉住。 “勿离!” 他开口的同时已伸出手,可手指还未触碰到慕容云半分,眼前人影忽然一闪,慕容云已在三步开外转头看他。 “还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今日你虽不借火莲花给我,但我不会放弃。想必火莲花你也不曾带在身上,既如此我便亲自去南晋皇宫去取,这次我事先告诉你,你可先行回宫做好防范。” 分明是令人不齿的强取勾当,她却说得如此坦荡,且叫人难以生出任何鄙夷的心思。 怔怔看着她,纳兰君陌迟疑半晌忽然也不打算留她了,置气一般说道,“好,到时我一定会在宫中等你,只要你拿得到!” 这辈子,她也别想拿到! 当初为了救他,父皇命太医将整朵火莲花入药,如今宫中哪里还有! 他再次站在门下,目送慕容云走出院子,一如先前看着她从院门外一步一步走进来时一般,只不过此刻再看,眼中却再没有半点欣喜。 终究,还是留不住! 他来东陵时还曾妄想直接将其直接掳回南晋,如今已得知她身份,哪里还能做得到? 既不能将她带回,那便让她自己踏入南晋地界吧! -------------------------------------------------------------------------------------------------------------------------- 看到妹纸们的理解和支持,我真的好感动,求抱抱,么么哒!(づ ̄3 ̄)づ╭?~ 师父 匆忙奔出,慢行而归。 慕容云牵着马走回大营,几个士兵老远的就瞧见了她,顿时喜得惊呼一声。 “宁公子,你可回来了!” 见他们似乎是在找自己,慕容云以为是黄岳鸣说了什么,不以为然冲几人笑道,“我就随便走走。” “宁公子,你赶紧去王爷营帐,王爷他``````” “王爷怎么了?”一听与萧静宁有关,她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窀。 想着苏将军先前交代过不能乱说话,他们几人只得皱眉道,“王爷在营帐里等你,你快去吧!” 说是萧静宁在营帐等她,可慕容云总觉得这几人话中有话,她把缰绳递给其中一人,修长的身影一闪便已掠出老远。 营帐内,除了苏镇北和苏定阳,还有几个将军也一直守着,几人均是一脸愁容,在帐内踱步半晌又忍不住伸头去看看内室里边,时不时询问几句。两名军医在内室忙得乱转,只听见坐在床前的黄岳鸣不时吩咐他们帮忙做事,三人的额上早已汗珠密布。 床榻上,已经脱掉软甲和上衣的萧静宁闭目平躺,面色苍白得有些吓人,全然没了生命气息。黄岳鸣此刻正在为他扎针,他行医数十年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紧张过,扎针的手竟都在微微发抖。 似乎自言自语一般,他的声音已变得沙哑,一边扎针一边不停念叨,“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你小子可不能有事,要是没照顾好你老林会要我赔命的``````” 泛着银芒的长针一根根扎入萧静宁身上各处大穴,黄岳鸣的另一只手则一直抵在他头顶,以自身内力护住他心脉。在外边等久了,苏镇北终是忍不住问道,“黄大夫,让我来帮你吧!” 苏镇北习武多年,虽然学的是硬功夫,内力未必强劲,但好歹在这个时候也能帮上点忙。黄岳鸣闻言却立刻拒绝,拧眉看一眼门帘方向问道,“你们派出去的人到底找到她没?” 这丫头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要去找什么火莲花,真是急死他了! 帐外安安静静的,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自然是没找到。苏镇北此刻也十分着急,立刻吩咐一旁的柳将军再去问问,可他觉得就算找到王妃也未必帮得上忙,王妃又不是大夫! 他急,有人却比他更急! 苏定阳抬脚就想走近内室,苏镇北眼疾手快又一次将她拉住,“站住,你做什么?” “爹,我进去看看静宁哥哥。” “胡闹!”低声厉喝,他虎目一瞪,“给我老实呆在这里,否则我让你立刻出去。” 他自是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意,可他不能由着她胡闹,毕竟君臣之礼不可乱。此刻萧静宁衣衫尽退,怎能让她一个女儿家随便闯进去,更何况他的王妃也还在营中。 被父亲的威严震慑,苏定阳只得强忍心中的焦虑,止步不前。此刻她一瞬不瞬看着内室屏风,似乎想要透过屏风看清楚里边的一切,想要知道她心中惦记的人到底如何。营帐外一阵疾风忽然掠起,守在外边的几个士兵还未看清来人,那道身影已掀起门帘闪身走了进去。 帐内的人还未看清楚她,慕容云已将几人一一扫过,立时将眉头皱得更紧———为何没有萧静宁? 她轻轻一吸,立刻有浓郁的药味蹿入鼻中,顿时眉心一跳,“王爷在哪里?” 听见了她的声音,里边黄岳鸣似乎松了口气,“快进来!” ‘唰’的一下,从门帘到内室数十步的距离,她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床榻前。苏镇北与其余几人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待再次站稳时他脸上已露出一抹惊讶,终于明白为何黄岳鸣一定要派人去找她。 这位看似平淡无奇的王妃,其实深藏不露! 刚一靠近床榻,慕容云已经看见萧静宁白得如纸片似的脸,忽然心中一紧,似乎心底某处在隐隐作痛。不问原因,她一手推开两个挡路的军医,黄岳鸣立即道,“你抵住他百会穴,以自身内力牵引他体内乱窜的气息,引气顺流至四肢,千万不可让涌动的寒毒靠近他心脉。” 不点头也不答话,慕容云已在他撤掉内力之时将手伸了出去,她一出手便是浑厚得叫人心惊的内力,立刻替萧静宁抚平体内不断乱窜的气息。 前后一瞬,黄岳鸣再探萧静宁脉搏时,又一次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这丫头不简单! 有了慕容云帮忙,他似乎心中也有了底气,扎针时已利落了不少。慕容云虽然不问,他却先一步解释道,“王爷与他们从校场回来后忽然晕倒,这一次寒毒发作似乎比之前来得汹涌,暖玉床压制不住,我以往配的那些药也压制不住,可恨我虽会医术可内力终究不足,若不是你及时赶回来,王爷他恐怕``````” “你先把他救醒。”无心听他解释,她只关心萧静宁何时会醒来。 “这次怕是需要些时间。”他皱了皱眉,忍不住压低声音叹气,“王妃,有些话我不得不告诉你,王爷目前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他本就不该答应来向城应战。以往无论他何时毒发我都还有些信心能将其压制,可这次``````我也没底气了!” “黄岳鸣。”慕容云第一次直呼他名字,看他时眼神阴测测的,“你当初若不骗我,或许我此时已经取回了火莲花。” 猛地听见她这语气,向来不惧任何人事的黄岳鸣忽然抖了抖,随后无奈一笑,“别瞎想了,就算你拿到了火莲花,你也救不了王爷。” 先前听她提起火莲花,黄岳鸣随后也去认真翻了翻古记,竟真找到一些有关火莲花的记载。这些年他从未听说过任何人手中有火莲花,原本还以为此花只在人们口中相传,早已绝迹,后来翻看记载才知即便真的拿到此花,也未必能用来救人。 血潭凶险人人皆知,普通人休想能取走火莲花,就算真的穿过血潭找到此花,那人也必定中血潭中无尽之毒。而此毒放眼天下仅火莲花可解,需全枝入药缺一不可,这般罕见的稀世珍宝遇上这样奇特的毒,也只能说是造物的老天与世人开了个极大的玩笑。 能取花者必定非凡,但这类人大多惜命,试问有谁肯用自己的命去交换一朵不知是否真能救人的花? 就算慕容云真的肯,萧静宁也定不会答应,他若是不将慕容云拦着,等萧静宁醒来怕是会疯了一般找他偿命! 他说这个是为慕容云好,慕容云却全然不领情。 眼底一抹阴沉,她幽幽开口道,“你只管治病,我自会把火莲花带回来,给我半个月时间。” 她已感觉到萧静宁体内气息彻底平稳,说完便卸了掌心内力,轻轻将他的头扶正,“这半个月内,你必须保证他安然无恙!” 哪敢放她去找火莲花,黄岳鸣也立即沉了脸色,“你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能去血潭,我会另想办法治好王爷。” 没功夫再听他废话,慕容云看一眼脸色渐渐好转的萧静宁,随即起身。她刚要走黄岳鸣立刻着急的伸手拽住她,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低喝一声,“丫头,这时候你就别添乱了好吗,你留下来帮我压制他体内的寒毒。” 他如何能拦得住慕容云,话刚说完,他忽然觉得手指一麻,下一瞬慕容云已经挣开他的手奔出了内室。 从向城到南晋都城,她需拼了命的赶路才能保证半个月拿回火莲花,萧静宁的病突然变得这般严重,她如何还能耽搁。 前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苏镇北觉得眼前又一道人影闪过,随即便看见黄岳鸣焦急的追了出来,可帐外早已不见慕容云的踪影。 他方才隐约听见什么火莲花,什么血潭,虽然他并不懂医术,可这传闻中能治天下百病的火莲花他却是知道的。据说那血潭在极地之南,距向城万里之遥,其间毒瘴猛兽皆为世间闻所未闻之最,王妃一人前往如何能全身而退? 此刻他来不及细想,也跟着追了出去,才追了不过百步的距离便看到黄岳鸣丧气而回。 “黄大夫,你没追上王妃?” 无力摇头,黄岳鸣生平第一次如此挫败,“她说知道哪里有火莲花,并不是去血潭取,如今王爷昏迷不醒,军中怕是也无人追得上,只能等王爷醒来再说。” 苏镇北皱眉看了看远处,只得点头,“如此快的身形,怕是无人能追上,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再次奔出了大营,慕容云又遇上拦路之人。 城郊小道,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远远立于杨树下,朝着她奔来的方向挥了挥衣袖。白色广袖看似拂动无力,树上的叶子却忽然簌簌落下,如一枚枚锋利的薄刃飞至对面,所到之处劲风四起,夹杂着骇人的内力。 百步之外,慕容云脚步一滞,感觉到那肆虐的杀气竟也惊得一楞。 怔楞过后便是极快的反应,随即她身形一闪,以刁钻诡异的弧度躲过了那些能要人命的树叶,在最后一枚树叶落下时也稳稳站在了那人身前。 素白的衣衫,黑发肆意披散,流光溢彩的眼眸,还是那张熟悉得令她有些畏惧的脸。 看着身前那人她眸中一抹惊诧,似乎不可置信。 “师父!” 抱过我的腿 “王爷突然病倒,这事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你们几个嘴巴都给我守紧点!” 帅帐内,苏镇北站在主位旁,一脸厉色吩咐身边几个知情的大将。王爷的病来得突然,连他都有些措手不及,虽然知道王爷从帝都动身前确实身体抱恙,但他也没料到竟是如此严重。 那几人都是他的心腹大将,还有朝中随萧静宁一同前来的两个将军,大家心里都清楚此事绝不可声张,自然满口应下。 军医已经退了出去,这里就由黄岳鸣一直守着,未免军中将士们疑惑,那两名军医也是悄悄离开的。待他们一走,黄岳鸣对苏镇北使了个眼色,苏镇北也就吩咐其余几人先行出去,帐中仅留他们父女和黄岳鸣三人。 忙了一个时辰,黄岳鸣此刻累得不轻,他坐到椅子上叹口气道,“真是天不助我,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病,这紧要关头简直能把人急死!妲” “黄大夫,静宁哥哥他到底如何?”早已焦虑不已,苏定阳关心的只是萧静宁的情况。 “郡主不必担心,暂时已无大碍,只是``````窀” “只是什么?” “哎!”犹豫再三,他还是重重叹了口气,“罢了,这事郡主务须过多操心,老夫自会谨慎行事的。” “黄大夫。”苏镇北眉头皱紧,心中有更多担忧,“王妃她突然就冲出大营,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提起慕容云,黄岳鸣越发愁容满面,“王妃的事情她自有定夺,你我就不必多问了,这几日你且派些信得过的为王爷守营,再派两人帮我的忙。” “让我来。”她毫不犹豫开口,“我来照顾静宁哥哥。” “定阳,别胡闹!” “爹,我不是胡闹。”此刻慕容云不在军中,她觉得自己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郡主,你还是听苏将军的,若是你终日留在这里,就算不引起怀疑也会惹来闲话,这对你和王爷都不好!” 苏定阳这个时候自是不在意什么闲话不闲话的,她还想争取,苏镇北立即拧眉瞪她一眼,“好了,你跟我出去吧,以后没事你也少来帅营,若是不听,你便回家老实呆着。” “爹爹,我``````” “此事没得商量,走!”下了命令,他随即转眼看向黄岳鸣道,“我们也不宜多留,稍后我会派人过来,王爷就暂由黄大夫照顾了。” “好,苏将军从明日起照样准时带着几位将军来营帐议事,城楼上也不必挂免战牌,只需时刻注意北漠敌军动向,谨防他们背后偷袭。” “这个我明白。”点了点头,他也不再多说什么,领着不情不愿的苏定阳大步走出了营帐。 外边偶有巡逻的士兵经过,他只得努力舒展眉头,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忍不住溢出一声叹息。 这一战,或许会比他料想的还要艰难! 所有人都走了,黄岳鸣这才召唤萧静宁的护卫进营。 为首两人急匆匆走进内室,看一眼躺在床榻上气息尤若的主子,均是担忧不已。黄岳鸣将他们拽了出来,一脸严肃吩咐道,“你们派几人悄悄出营,回帝都给林管家带消息,再将我需要的几位药材带回来。” “是,属下立刻去办。” “沿途通知各处人马,看看能不能找到王妃。” “黄先生,王妃她到底去了哪里?” “你们一路往南打听吧,我也不太确定。”他只知道慕容云是去找火莲花,虽说她保证不去血潭,但他还是不放心。 “好,属下知道了。” “去了帝都再转告林管家,帝都的消息由五日一传改为三日一传,务必将四王爷看得死死的,一有动静即刻快马将消息传来向城,帝都的部署也须调整得更为谨慎一些,以防万一。” “明白!” “从今日起你们夜晚都不能睡觉,白天再轮流休息,赫连雪这人狡猾阴险,我看他似乎邪门得很,得小心防范才是。” “是,属下稍后就吩咐下去。” 将事情交代过后,黄岳鸣也终是无奈的挥挥手,“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 “离儿!” 树下的男子微微抬头,一双美眸亮如明月,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慕容云忽然勾唇一笑,如被风吹绽的长生花。 面向慕容云轻轻抬起手,他再次温柔唤道,“离儿,过来!” 那一瞬,慕容云恍惚回到了幼时,下意识就要张开手冲过去,抱住这个养育了他十五年如父亲一般的男子。 分别一年,原来她竟是如此的思念他! 脚下已迈出好几步,眼看就要碰到男子那修长如白玉一般的手指,她蓦地一怔,随即拧眉停了下来。 他不是人!如何还能抱? 站在两步开完,慕容云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再看他时已是一脸的防范。 “师父!”她喊得很小声。 张开的手至今还空着,对面的女子看他时竟开始皱眉,这让他觉得很不爽,“你还认我这个师父?” “勿离不敢不认!” “呵!”一声冷笑自他嘴角溢出,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眸子透出一抹不悦,“十五年朝夕相处,换来你这般的不情愿,为师甚感心寒。” 先前的温柔轻唤,此刻的冷言相向,慕容云直直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叹他的情绪变化还是一如往常叫人难以捉摸。 也对,他不是人,如何能以人的标准来衡量! 看看对面这张众生倾慕的脸,瞧着竟比她还要年轻些,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张扬又尽显风华的美,如人世间难找的明珠美玉,仅需一眼便足以令人窒息。 可谁又能想到,这张绝世好皮相的下边包裹的是一颗跳动了四百多年,孤傲又变/态到人神共愤的心。 四百多年了,他如今还有一张十几岁少年的脸,谁会相信他是人? 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慕容云淡漠的扯了扯唇角,“师父,你的伤好些了?” 话一问出,周遭豁然多出几分肃杀之气,就连头顶上的杨树似乎也被定在了那里,无论风有多疾,树枝和树叶依旧巍然不动。 男子勾起薄唇笑出了声,语气却冷得令人寒意顿生,“难为你还惦记着为师的伤!你那点本事伤不到为师什么,倒是你的手臂可曾接好?” 硬生生被扯下一条手臂,这样的伤于她来说怕是一年半载也不能痊愈。 当年云台反目,她先动手,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他的伤不过是小事,慕容云却为此差点丢了性命,相较之下慕容云确实差得太远。 曾经日夜相伴的至亲,此刻再见时连说话都这般刻薄,想来似乎也有些心凉。慕容云倔强的挥了挥左臂,笑道,“我也不劳师父费心,已经好了!” “看来是伤得太轻了!”他面上依旧带笑,似乎是在讨论什么好玩的事情,“下次我再将你右臂打断,断成三截可好?我倒想看看你伤成这样多久能痊愈!” 他笑,慕容云也笑,而且笑得越发漫不经心,“师父,一年不见你似乎变得啰嗦了,要动手就赶紧的,我还有事要办!” “你确实长大了!”语气忽然一变,他以打量的目光看慕容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抱着我的腿撒娇的小女孩,如今想想甚是怀念当初的日子。” 怀念吗? 慕容云倒不这样想。 当初她被救上山,虽然保住了这条命,也学了一身几乎无人能敌的武功,可却受过无人能比的苦。 万里云台,茫茫山巅,只有他们两人。 她是他心中至宝,却也是他手里的玩具。 高兴时,他可以满足她的任何要求,给她世间最好的东西,从小到大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可以说得上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可他若生气`````` 那种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日子,慕容云几乎不敢再想! 她曾经被罚一个月不许吃饭,到最后,她饿得把他炼制的那些天下至毒当糖丸一把一把的吃。吃完,等待她的就是炼狱一般的日子。 如今仔细回想,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时些许的痛楚,仅仅是一点点残留的意识便足以让她周身寒意四起,下意识的捏紧双手。 不敢想,也不愿想! 过往十五年,挨饿试毒仅仅是些小把戏,时间久了她也就习惯了,而且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本事。本以为师父最终还是为她好,只是用的方法残忍了一些,到后来她才渐渐明白,是自己把人心想得太美好了。 那一年,他突然说想到一个帮她练成魔眼的好办法,办法确实是好,简单方便,只不过却让她痛不欲生。 他直接挖掉她的眼睛,扔进药水里泡制,在泡制的三个月里,她每天都要忍受钻心的痛楚,眼盲的害怕。即便如此,他也不愿闲着,不是将她拎到山顶直接推下去,就是把她锁进冰窟冻成冰块`````` 人心似乎便是如此,开心与幸福往往很快就忘记,痛苦却如烙印一般,倾四海之水也洗之不去。分别一年再次相见,幼时的事情被他提起,一些不愿回忆的往事也就一一浮现眼前。 慕容云忽然闭上双眸,过往种种,如锥心之痛,碰不得且令之心生畏惧! -------------- 你迟早会来求我 再睁眼时,那双明媚的凤眸中已有一抹血红,妖冶诡异。她抬头看对面,血色的眸子里映不出那人的风华绝代,却将他眼底的讽笑看得真真切切。 “我忽然很好奇,你那些所谓的亲人,朋友,还有江湖中千千万万敬仰你的人,甚至是萧静宁,他们若是看到你此刻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会是何种反应?” 他笑得不屑,语气却云淡风轻,“尤其萧静宁,你猜他会把你当做什么?妖怪?鬼魅?妲” 忽然听见他的名字,慕容云眼眸一缩,下意识的颤了颤。 萧静宁会是何种反应? 似乎不太敢想,她下一瞬便硬生生将眼底那抹血红退去,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正常模样。 明白他是在刻意刺激自己,慕容云随即道,“若说诡异无常,勿离如何比得了师父!” “那又如何?”他不以为然,“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消我自己高兴便好,可你不一样。你跳不出世俗的枷锁,你心中竟还期盼着那可笑的亲情,友情,甚至爱情,你可知道你自己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 “凭什么?”她执拗的问窀。 “你问我?”平直的浓眉微挑,他冷笑,“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 身份二字,对她来说从来都是噩梦,挥之不去的噩梦! 慕容云立时沉默,半晌后才扯了扯唇角,神情似乎比刚才平静了很多,“你说这么多,还不是想要我跟你回云台!” “你此生只能留在云台。” “如果我说不呢?” “我会让你乖乖跟我回去的。”站了半晌,他终是挪了挪步子,“你在这个时候如此着急出营,是去找救萧静宁的法子?” 闻言,慕容云语气骤然变冷,“果然是你!”心中多日的猜疑终于得以证实,她眼底防备再起。 北漠大营中出现的那些‘活死人’,赫连雪脸上的邪气,还有萧静宁突如其来的重病`````` 她早就有所怀疑,只不过今日才真正确定。 “当然是我!”一字一顿,他道,“除了我,还有谁能如此关心你,仔细算来我也有许久没离开云台了,这次为了寻你,特意来向城走走。对了,你来猜猜看,萧静宁他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旁人的生死在他眼底卑微如尘埃,他即便说出再阴狠刻薄的话,也是这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眼底寒芒再次一闪,慕容云下意识咬了咬唇———她猜不到。 他自幼也教她医经药理,可她不爱学,很是烦躁那些枯燥的文字。反正她习惯了把毒药当糖丸吃,这么多年她也从不生病,学那些个东西做什么! 如今,她忽然有点恨自己,若是当年肯用心一些,此时也不会面对重病的萧静宁束手无策。 整整一年未见,此时再次看见她这熟悉的咬唇的动作,男子眼底神情终是温柔了些,“当初你总是喜欢偷懒,现在后悔了?” 突如其来的温柔,他的语气如同小时候对自己训话时一般,慕容云听了却连忙将懊恼的神情收起,轻声答一句,“学会了又如何,只要你想要一个人死,任何人都救不了。” “既知道如此,你为何还要白费功夫?” “人生一世,总要做些明知办不到却还要努力的傻事。”她挑眉看对面那张美到耀眼的脸,淡淡一笑,“师父不也是这样吗?” 明知道她不会妥协,死也不肯回云台去接替他的位置,却还一直在等,在纠缠。 “确实如此!”似乎是在赞赏她的话,他眼底竟有了笑容,“比如你,明知逃脱不了自己的命运,摆脱不掉你这令人不齿的身份,却还要做无谓的挣扎。” 他忽然上前一步,欲要伸手去拉慕容云的手腕,“来,让我看看你的伤,这一年你离了云台怕是已难以压制了?” 倏地收回手,慕容云随之后退一步,“师父不必担心,我还死不了!” 这一拉落了空,他好看的眉头立刻皱起,身形忽的一闪便已到了慕容云跟前,伸手再抓。 他养大的孩子,绝不允许她与自己如此生分! 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慕容云在他欺身上前的那一瞬又往后退了几步,两人身形先后一动,再次拉开了距离。 “师父!”她眼底森冷之色顿起,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缕银丝,“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今日你要么放我离开,要么``````就动手吧!” “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一瞬不瞬看着她手里的锋利的丝线,他冷嗤一声,“我在你身上已经浪费了十五年时间,又何须在意这一时半刻。你旧伤未愈,此刻和我动手简直是找死!” “找死总好过等死!”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外人和我翻脸?” “他不是外人!”这一句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一字一顿道,“总之我一定要救他,师父若刻意为难,勿离也只好如此了!” “呵!”冷笑出声,他问道,“救他?你如何救?再去南晋皇宫偷火莲花?” 一个偷字令慕容云心中愧疚顿生,他随即又道,“你这辈子都拿不到那朵火莲花,除非``````你把纳兰君陌杀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把他杀了! 不过,这世上谁能杀得了他? 慕容云似乎连睫毛都在颤抖,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不回答。 有些问题可以问,但这个问题她不需要问,她永远也不会去杀纳兰。 短暂的沉默,慕容云仍是那般面无波澜,他终于忍不住道,“你不问原因?” 慕容云直直看着他,依旧不答。 她知道他的性子,自己越是表现得不想知道,他越迫不及待想要说! 果然,没等一会儿他就开始自言自语,“这世上没人能过血潭而不染毒,即便有人真的拿到了火莲花,最终也要靠着那唯一的火莲花救命,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看向慕容云,他似笑非笑问道,“纳兰君陌如今还活着,你觉得火莲花还会安稳的放在南晋皇宫吗?” 染毒?须火莲花救命? 一瞬恍悟,慕容云微楞过后不由苦笑! 如果她当初没有去偷火莲花,那纳兰怕是已``````如此说来她当初也算是误打误撞救了纳兰一命! 忽然觉得庆幸,此刻她竟也感觉轻松了不少,即便她当年不去偷火莲花,纳兰的母妃最后怕是也不会为了自救不顾儿子的死活。 不管过程如何,最后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思及此,她对纳兰的愧疚似乎也减去些许,可回想先前纳兰所说之话,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纳兰明知道火莲花已经没有了,竟还要骗她去南晋? 她如今拼命赶往南晋帝都,为的便是带回火莲花救萧静宁的命,可这一去必定是空手而归,萧静宁的病经此耽搁,或许`````` 接下来的事,她不敢想! 眸中一抹恼怒顿时掠起,她下意识攥紧十指,片刻后终是做出了决定。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师父的提醒。”他说的话她从来深信不疑,他既说南晋宫中没有火莲花,她便不会再去验证。 “很快你就不会再感谢我了。”他语调一转,“想救萧静宁你就乖乖跟我回去,若是想眼睁睁看着他死,那就去替他准备棺材吧!” “师父在要挟我?” “这世上能让我屈尊要挟的,也只有你一个!” “呵!”笑得很是无奈,这种殊荣她怕是无福消受。 轻笑过后,她似乎也释然了,“人总有一死,萧静宁的事我做不了主,或许他恰好不想活呢!”这话听似玩笑,却是在执拗的反抗,她此生最讨厌受人要挟。 难道因为他几句话,她就要跪地求他,让他带她走? 她做不到,她相信萧静宁也不会答应! 忽然很想回去看看他,她下意识又退了两步,“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师父请回吧!” “你迟早会来求我。” “师父放心,我一定不会!” 她转身便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直到确定身后的人依旧没动,也没感觉到任何杀气,终是稍稍松了口气。 他既不追,那她也不再耽搁,身影一闪很快便消失不见。 树下,男子站在风中一瞬不瞬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时才对天抬头,绝美的容颜染几分岁月的沧桑。 “离儿,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心。” -------------------------- 熬夜两天又悲剧了,看病时被医生骂,回家被我家太后骂。太后她老人家强硬的收走了电脑和手机,我只能哭倒在被窝里。发着烧,哭着哭着也就睡过去了,睡醒后才恍然大悟,我又断更了! 看到有妹纸表示生气,我真的很抱歉,也很无力。已经不好意思再要求原谅了,我只能说我尽力吧,身体问题真不是我能急得来的。%&gt_<%%&gt_<% 我来温暖你 夜已深,帐内灯火未灭。 早已回营的慕容云独自坐在床榻前,一瞬不瞬看着睡得不太安稳的萧静宁,微蹙眉头。 相伴数日,这是她第一次守在萧静宁床前。 他的脸色看起来实在太差了,虽然黄岳鸣来了好几次,每次检查过后都说他已无大碍,可他却一直未醒。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脸颊,触手冰凉的感觉让慕容云觉得心中一紧,似乎抽疼。 想必,他睡梦中也是痛苦的! 黄岳鸣方才再三交代,不能给他盖过厚的被子,更不能用内力帮他驱寒,须让他自己抵抗体内寒毒,将体内涌动的毒全部排出才行。所以,即便他毒发之时冷若寒冰,却也只用一张暖玉床护住心脉,还要在暖玉床灼热的温度中忍受寒热交加的痛楚。 难怪他如此怕冷但从不在房中铺地龙,也不设暖炉,可她昨夜``````却做了件蠢事! 她以为,默默给他温暖就是最好的体贴,她以为自己用内力驱散帐中寒气能让他好受些,却不想最后竟害了他。 终究还是因为她不够细心,没有认真去了解过他! 此时想来,越发觉得心中难受。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微微暖意指腹的在他苍白的脸上缓慢移动,似乎生怕将他惊醒。半晌,她自唇角溢出一声叹,低低说道,“静宁,等你好了,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她想对他说自己从来不对任何人提起的身份,说她真实的名字,她想用自己的容貌与之相对,做到真正的坦诚相见。 难得她做了这样的决定,萧静宁若不听她一一细说,她怕是会伤心的。 所以啊,他得早点好起来! 离开云台这一年,她刻意躲避师父,避开那些不太敢面对的事实,可今日再见他时却又让她瞬间回到了原地。师父说的话或许难以让人接受,但她知道,他所说的那一切迟早都会到来。 既如此,她又何须再躲! 坦然承认,真心相对,即便有一日他们终将离别,她也不想留下令之悔恨一生的遗憾。 叹息过后,她不舍的收回手,顺势替他掖了掖背角。就在半个月前,他也曾在自己熟睡时做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那时的心境定然是不同的。 细细回想这数月,她与萧静宁从陌不相识到朝夕相对,从两看相厌到亲密无间,人生有时就是如此难以预料! 或许在这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她不后悔,甚至很庆幸。 余生有爱,一切也就变得温暖。 至于将来之事,待那一日到来再做打算! 帐外,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响起,是夜晚巡逻的士兵,他们走后又有一道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就来到帐篷外边掀开了帘子。 慕容云依旧一动未动,她知道是黄岳鸣又来替萧静宁把脉了。 今日她出营时匆忙不已,也惊动了好几人,回来时却避开了众人,如今只有黄岳鸣和帐外的几个护卫知道她在这里。 因为她说要亲自照顾萧静宁,黄岳鸣只好回了自己的帐子,而后的几个时辰则定时来替他检查。 走进内室,黄岳鸣一眼看见连坐姿都未曾改变的慕容云,忍不住皱了皱眉,“王妃,你已经守了大半夜了,不如先去休息片刻,让我来守着。” “没事。”轻声拒绝,她终是起身让开,站在一旁示意他过来把脉。 黄岳鸣觉得无奈,此时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放弃劝说。 他仔细为萧静宁检查了一番,再三确认后才道,“已经好多了,或许明日就能醒来。” 闻言,慕容云终觉松一口气,“那就好!” “王妃,有些话老夫实在忍不住想要说一说。”考虑了很久,他觉得如今这种情况下,那些事情确实有必要让慕容云知晓。 慕容云见他神情认真,随即点头,“你说。” “老夫希望王妃留在营中,至于火莲花``````或许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傍晚慕容云回来时并未多说什么,但她那么快就折返回来,又是空手而归,很明显并未拿到火莲花。 对此不以为然,黄岳鸣自然也对火莲花不抱太大希望,他见慕容云回营后一字不提,生怕她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执意离开,只得出言提醒。 与其让她漫无目的去找火莲花,不如留在营中陪着萧静宁,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 想到萧静宁此时的状况,他忍不住又叹口气,“如今向城局势紧张,王爷的病又来得突然,老夫觉得王妃还是留在王爷身边为好。或许王妃你还不知道,此刻帝都的情况也很是危急,据闻萧逸腾已在秘密调兵,用不了多久帝都怕是会有一场动荡,到时王爷腹背受敌,这一战会比众人表面看见的状况要艰难许多。” 萧逸腾的狼子野心朝中众人早已看在眼里,萧静宁又怎会不知。这次向城一战,他算准了萧逸腾会借机行动,所以才答应远赴千里亲自迎战。 有些局势早有异向,可对方迟迟不肯动手,未免夜长梦多,他需要亲自点一把火。这把火看似会烧到自己,他最终目的却是将敌人尽数焚灭。 不给萧逸腾一些可趁之机,让他看到必胜的把握,他哪会轻易出手? 如今他面对百万北漠敌军,对他恨之入骨的贺兰雪,还有早就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兄弟,要想将其一网打尽,谈何容易! 或许在别人眼里,萧静宁此举是铤而走险,有的人甚至会觉得他托大,小看敌人的手段,但黄岳鸣却知他良苦用心。 这数十年,他一直在替萧静宁治病,虽然他每次都说会有办法,但却一直拖到了现在。不是他医术不精,他其实已经尽力,这些年他试过太多方法,甚至将一些从未尝试的古法也用上了,萧静宁为此受了许多难以承受的痛苦,却还是没能退去他体内寒毒。 他有时也觉消极挫败,怕他此生也解不了萧静宁身上的毒,但他从来不敢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半个字。 有些话,绝不能说! 然,他不说,萧静宁却心明如镜。 这些年他将仇人一个一个清剿,他暗地里为七王爷保存实力,他将身边隐患一个个拔除,只是在为难以预料的将来做打算。 他担心若是某一天他忽然离开,可那时该死的人还未杀尽,该做的事情还未完成,他会悔恨。 `````` 难得与慕容云聊那么久,将心中压抑多日的想法全数道出,他也终是觉得轻松了些许。 悠悠说完,他抬头看慕容云,本以为她会惊讶,会问原因,会焦虑不安,谁知她只是轻轻点头,答一句,“我会留下。” 如此的沉稳内敛,黄岳鸣听完也由衷一赞。 “王妃如此说,老夫也就放心多了!”他站起身,试探问道,“王妃,方才你不在营中时我收到一封帝都来的密信,老林在信中说萧逸腾已调齐三军,虽未直奔帝都,但都来势汹汹,其中还有一支精锐悄悄潜来向城,其目标必定是王爷,依你看``````” “帝都的事情,王爷应该早有安排,你们按照他的计划去办便可。”她绝对相信萧静宁的能力,至于那些前来向城赴死的———那就让他们死得痛快些! 眸中冷色一闪,她道,“有些人不杀不行,既然他们来了,就让他们长留此地吧!” 她心思何其通透,黄岳鸣稍加提醒她就明白,见她如此黄岳鸣更是放心了不少,“老夫也正是此意,这件事就让老夫去办,王妃只管照顾好王爷便是。” “好!” 点点头,他听见帐外又过去一队巡逻士兵,估摸着时辰道,“已经寅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几位将军就会照旧来营帐找王爷议事,到时苏将军会暂替王爷坐镇。王爷此时情况已有好转,我就先行离开,今夜只能辛苦王妃了。” “好!”没有多话,慕容云目送他离开。 `````` 黄岳鸣刚走,她立刻又坐回床前,室内微暗的灯光将她身影映在屏风上,似有几分落寞。 她垂眸看萧静宁,那依然苍白的脸色似乎灼痛她的眼,仅看一瞬她就忍不住别开脸去。如此的病痛,他忍得多辛苦! 刚才黄岳鸣说了那么多,他说的是目前局势,是萧静宁的早已筹划的计策,她听的却是他从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一步步走到如今的辛酸。 失去至亲,身中寒毒,手足相残,这一路挣扎而行,其间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晓。也许正因为如此,如今他身居高位仍谨慎行事,性格也渐渐变得孤冷。 思及此,慕容云伸手将他冰凉的手掌轻轻握住,放在唇边用温热的气息将其包裹,一字一句道,“你以前的人生我来不及参与,往后``````我也未必能一直陪着你,但只要我在你身边,定然会给你温暖,不让你再承受这孤独。” 所以,往后就让我来温暖你! `````` 被子下方,另一只未被握住的手轻微动了动,动作很轻,轻到慕容云也并未察觉。 --------------- 明天开始复查,这下不知道又要被折腾多久,今天写了一章就赶紧发上来。 话说,今儿是剁手节,妹纸们是不是又过了一天买买买的日子,这个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健康的你们! %&gt_< % 谁来温暖我,我就跟谁走,包邮哦亲!O(∩_∩)O~ 拿下向城 天光未亮,苏镇北带着几个将军进了帅帐,黄岳鸣早已等在这里。 帘子掀开的时候,帐外一缕冷风随之灌入,在凳子上静默坐了半晌的黄岳鸣忽然觉得身上一凉,眉头皱得更紧。 昨晚后半夜,又下雪了! 向城的冬季虽然较长,但今年的气候却很是异常,这雪下得过早过疾,下得很不是时候。半夜暴雪,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晨曦将起时折射出森白的亮光,愈发刺眼。 由来化雪更比下雪冷,这般刺骨的寒意连正常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寒毒发作的萧静宁。 看来,老天似乎也不愿帮他! 他重重叹口气,苏镇北几人已走到他身前,见他这般神情不由心中一紧,“黄大夫,王爷他可还好?” 军中主帅忽然病倒,又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这一夜他们睡得也不安稳,尤其苏镇北父女俩。 一个关心战局,一个更关心人。 黄岳鸣抬眼看他,见他眼底一抹乌青,眼中还有淡淡血丝,知道他定是心中担忧不已。 “无妨,王爷的情况已经稳定,只不过还需休息一阵。”军心不可动,他只得出言安抚。 “那我可以进去看看吗?”这一夜煎熬,苏定阳已经顾不得父亲的叮嘱,她此刻只想亲自去看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话一问出口她身形已动,黄岳鸣立即伸手挡住,“郡主不必担心,老夫会将王爷照顾妥当。” 苏镇北见此顿觉头疼,“定阳,你先出去!” “爹,你别赶我走,我这次说什么也要留在静宁哥哥身边。” “此刻由不得你胡闹。” 苏定阳紧咬下唇,还想再说点什么,黄岳鸣脸色却不太好看,“王爷需要静养,几位将军来帅帐是为掩人耳目,毕竟此刻形势紧张。你们坐上小半个时辰便可离开,一切如往常那般即可,至于军中的事情就暂由苏将军坐镇,王爷若有什么吩咐,老夫会立即派人通知几位将军。” 他话中的意思非常清楚,苏定阳也知是自己冒失了,脸上霎时一红。其余几人相互看看,虽未答话,但已对此安排表示同意。 黄岳鸣表面是个大夫,实则是目前王爷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他说的话暂且可代表王爷的意思,这几人当然也不质疑。 好在,前日他们大败了北漠敌军,那一仗胜得诡异,却也鼓舞人心,北漠那边怕是好一阵也缓不过来。 苏镇北叹了口气,拉着女儿坐到了一旁,其余人也随之坐下。大家心中都装着事,想的也各不相同,帐内立时陷入一阵沉默变得异常安静。 内室里,慕容云从头到尾都静坐床前,连眼皮都未动一下。 她在看萧静宁,眸光所到之处尽是温和坚定,她相信萧静宁很快就会醒来,所以她一瞬不瞬看着,生怕他醒转时未能第一时间发现。 外边几人的谈话她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此刻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为所动,只有床.上那人才是她真正关心的。 良久的沉默,久到时间似也要静止了,她睫毛忽然一抖。 有人正朝着帅帐匆忙奔来! 因为那脚步太过凌乱,她终于有所动容。 很快,帐外响起粗喘声,有人焦急喊道,“王爷,有急报。” 几乎同时,帐内几人的眼皮均是一跳,苏镇北和黄岳鸣当先站了起来,两人互望一眼后苏镇北沉声说了句,“进来。” 来人一进帐子就跪地行礼,“王爷,北漠大军再次围城,此刻正在城楼下叫阵,这一次可比之前``````” 他话未说完,苏镇北重重一掌拍在桌上,眼底尽是怒意。 该死的贺兰雪,他来得如此迅速,难道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那人被掌风震慑,话音忽然一顿,下意识抬头去看,“苏,苏将军``````咦,王爷呢?” 根本不答,苏镇北先前的愁容已去,满脸威严,“你先下去。” “是。”军命不可违,他来不及想太多,退下时仍然心有余悸。 人一走,苏镇北眉头再次皱起,“黄大夫,我先带人去查看,王爷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 风雪更急,城楼下却已围站数十万北漠大军,皆是一脸骇人杀气,似比寒冰更冷。 前日一战他们败得蹊跷,撤退时狼狈不堪,今日再来却有万夫莫敌之势。 苏镇北带着几个将军登上城楼,只看一眼便下意识皱起眉头,身经百战的大将对那样恨戾又决绝的眼神太过熟悉,他知道这一仗必然是躲不过了。 楼下远处,贺兰雪一身白衣坐在软轿上,阴鸷的双眼透过风雪望上城楼,唇角立时扯出一抹邪魅的笑。 萧静宁果然不在,老天有眼,终于肯助他了! 他回头看身旁,对那马车中卷帘独坐的男子拱了拱手,笑道,“先生真是神通,这一仗有你相助,我定能取下萧静宁人头。” ‘咚’的一声,那是瓷器与木桌相碰时发出的轻响,车内那人放下手里的茶杯,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自眸中荡起。 萧静宁的人头他也想要,只不过``````他更想让那丫头妥协。 可惜,太难! 那丫头似乎连性子也随他,都是一样的倔,想让她回头谈何容易! 一阵冷风起,吹起帘子的一角,贺兰雪抬眼便看见车内那人的笑容,顿觉眼睛似被光芒刺痛。 有的人,生来就具有睥睨天下之势,就连笑容似乎也无人能及。 他脸上神情一僵,下意识的摸摸唇角,忽然生出几分妒意。 想他堂堂少帅,父亲也曾是北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名将,天之骄子如今却落得这久坐轮椅的下场,心中早已埋下仇恨的阴影。 他讨厌一切太过美好的事物,更讨厌比他优秀的人。东陵的萧静宁算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慕先生,若不是还要靠着这人助他打败萧静宁,他又怎肯屈居人下以笑示人! 车内的人久久不曾答话,他更觉笑不出来,那张尚算俊朗的脸忽然一变,扭头对身旁众将冷声道,“给我杀,今日定要拿下向城。” 一声令下,战鼓立刻擂起,下一瞬喊杀声便已响彻天际。 这一仗,他势在必得! `````` 眼见对方突然进攻且来势汹汹,苏镇北眉头皱得更紧,仅一瞬的迟疑后他立刻长臂一扬,指挥迎战。 好在这几日萧静宁早已做好部署,且从帝都运来数十架威力极大的重弩,此刻城楼上的弩已经架上,他稳稳站在城楼正中喊道,“发弩,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城楼。” 战争向来残酷,前进的道路须血肉来垫,北漠大军这一路攻势虽看似锐不可当,可重弩飞过耳边的风声如同收割人命的地狱魔音,惨烈且冷厉。 没有慕容云奇特的阻拦手段,没有萧静宁孤身一站震四方的气势,这一仗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也最为激烈。 不多时,城楼下倒下一片,鲜红的血洒在素白的地面,如丹青国手在地面泼一副冬日红梅,美到妖冶。待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地面血迹已连成一片,温热的血液很快将地上的雪融掉,汇成一抹刺眼的红,血与雪早已分不清楚。 数以万计的人命换来一条血路,重弩威力再大终究还是没能将敌人全部阻挡在外,此刻他们拼命想要涌入城中,早已杀红了眼。城上城下,门内门外,只剩下搏命的咆哮与刀剑击鸣之声。 苏镇北稳站城楼正中,手中的长刀砍杀无数拼命翻上城楼的敌军,身旁也倒下不少手下儿郎,但他却不为所动。不是因为见惯生死而冷漠,而是他深知此刻自己肩上的重任。 王爷不在,他如今便是军中主将,数十万将士都以他为心骨,他必须稳住不能乱,城门不能破。 身旁忽然嗡的一声,一只弓弩飞出后连带着一条崩断的弹枢差点刺入他左胸,他挥刀一挡,被震得手臂都已发麻。 下一瞬,他转头去看,当目光触及面目全非的重弩时,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似也瞬间崩断,弹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惊呼声霎时响起,操纵重弩的几名士兵立刻喊道,“苏将军,重弩坏了!”他们刚喊完,身旁几处也接二连三响起足以让人疯狂的断裂之声,弓弩在低温与重压之下难以维持金属薄弱的韧性,终是不堪重负彻底崩断。 这一刻,苏镇北脸上似也露出惊慌,但失措的神情仅出现一瞬就已消失,随后他沉声道,“把坏掉的重弩全部推下去,所有人死守各处,绝不允许他们上来。” `````` 城门处喊声震天,大营的帅帐内却极为安静,数十个护卫此刻全都守在营帐外,留黄岳鸣一人在帐中守护。 帐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黄岳鸣亲自守着药炉,所有注意力似乎都在那一罐尚未熬好的药上。身后内室的门帘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露出一截银白软甲的明亮纹理。 ------------------- 今天是感恩节,偶就不在这里嘻嘻哈哈了,断更那么久终于爬来更文,偶只想说点贴心的话。 生病这段时间有家人陪伴真好,有善解人意的妹纸们支持和鼓励真好,虽然每天吃着各种各样的药,被医生各种修理,但幸福感还是满满的。 以前听别的作者朋友说,挣钱不是码字的最终目的,在码字过程中遇到一群可爱的善良的志趣相投的萌妹纸才是最最幸福的,如今这句话我深有体会。真的很感谢亲爱滴妹纸们,么么哒,(づ ̄3 ̄)づ╭?~ 月初的时候偶就说要恢复更新,结果又弄成这样,真的很抱歉。今天虽然更了,偶也不敢再随便保证什么,只能说最近这段时间会努力码字,等身体再好一点就能真正保持稳定更新,希望妹纸们多多理解。 我来了 城门处喊声震天,大营的帅帐内却极为安静,数十个护卫此刻全都守在营帐外,留黄岳鸣一人在帐中守护。 帐内药味弥漫,黄岳鸣亲自守着药炉,所有注意力似乎都在那一罐尚未熬好的药上。身后内室的门帘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露出一截银白软甲的明亮纹理。 黄岳鸣倏地扭头,看见走出来那人时惊得手中的药碗差点落地,“王爷!” 他慌忙上前欲要扶住来人,却在两步之后忽然停下,“你``````” “我不是王爷。”淡淡然走到他身前,慕容云边理衣服边道,“黄大夫也未能一眼认出,定然能骗过所有人。” 黄岳鸣抬眼直直看着她,此刻她的容貌和身形皆与萧静宁相同,穿一身银白软甲外披一件金线纹理的黑色披风,若不是她女子的声音和异于往常的眼神,他断然是分不出真假的。 “王妃,你这是``````你要去城楼?”已然明白过来,他顿时急了,“不可以,阵前凶险。” “你只管护好王爷。”不再多说什么,她转眸看向帐外,再张嘴时已然变成了内敛的男声。 “来人,备马!” ?????? 对她而言,守着萧静宁醒来固然重要,但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萧静宁病倒不过一夜,北漠敌军忽然卷土重来,这其中的端倪她当然看得出。 有些人,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既如此不若坦然面对。 ?????? 眼见数架重弩都已崩坏,死守城楼的士兵们也开始着急了,苏镇北吩咐坏掉的重弩全都推下城去,虽然这个法子也挡住了不少意欲攻上城楼的敌军,但终究抵不过一拨又一拨的进攻。 很快,城楼上已倒下一片,青砖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北漠士兵与守城士兵的尸体叠在一起,满目狼藉。苏镇北也被翻上城楼的诸多敌军围困在中间,一边护着身后的女儿,一边红着眼砍杀。 不知撑了多久,有人终于忍不住问道,“苏将军,为何王爷不来?” 如今大敌当前,他们人少不能开城迎敌,死守城门又处于劣势,眼看着重弩也坏得所剩无几,心中那点少得可怜的底气也被消磨殆尽。 为何王爷久久不出现?看见他至少大家还能安心一些,可现在所有将士心里唯一的希望似乎都变得渺茫。 带着众人拼杀了许久,苏镇北一直不敢提王爷二字,如今却不得不面对了! 他眉头紧拧,正打算将早已想好的借口告知众人,城楼下方却忽然响起敌军的号角声。 一声长号,三分肃杀,敌军竟在这一刻停止了攻击,给了他们些许喘息的机会。 苏镇北还来不及去看城下,远远坐在敌军前方的贺兰雪眯起鹰一般的眸子,满眼讥笑,用内力将声音传至城楼上方众人耳中。 “苏镇北,照此下去你们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向城一破,你就是东陵罪人。怎么不见萧静宁出来?难不成他已经逃回帝都了?” 明知萧静宁此刻无法出战,他却偏要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让东陵军心更加不稳。 如此,才能为他前一日大败而解气! 城中将士心中本就诸多疑惑,此时被他一问自是更加着急,顿时乱了方寸。 “苏将军,王爷他回京了?” “将军,王爷为何迟迟不来?” “``````” 见疑惑的人越来越多,苏镇北眼底霎时掠过杀气,恨不得将挑事的贺兰雪一刀毙命,那知到实情的几个将军与副将此时也一脸为难,担心此事瞒不住。 原本苏镇北已经想好了借口,可经此一问那理由怕是难以让人信服,他拧眉思量着要如何解释此事,城楼下方却再次响起贺兰雪令人厌恶的声音。 “苏镇北,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快把萧静宁叫出来,否则我就下令血洗向城,这次我绝不手软!” 他挥挥手,身旁的副将立刻点燃了一炷香,且卑劣的选了最短最细的云雾香。寒风下,那香燃得飞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去了一半,剩下点点白烟缭绕,挡住了贺兰雪眼底那抹阴鸷。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木桌上缓慢敲击,那饶有节奏的声音扣着每一个人的心弦,仿佛是收割人命的魔音。 血洗向城,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苏镇北相信他能做得出! 眯起眸子看着那炷快要燃到尽头的云雾香,苏镇北握刀的手死死攥紧,那一瞬似乎连牙齿都在霍霍作响,恨不能亲手撕了这个疯狂嗜血的禽/兽。 他定定站在原处,一瞬不瞬的盯着城楼下方,身旁的东陵将士却在看他。 香将燃尽,局势要如何扭转? 片刻,苏镇北终是收回冷厉的目光,转眼看向身旁的女儿和几名大将,他面色凝重看着几人,艰难的扯了扯唇角,刚要开口重做一番安排时却听见头顶一道劲风声响起。 此刻万军压城,蓄势待发,如此紧张的气氛下任何异响都能引众人注意。他来不及回头,内城的守将也来不及汇报,城楼下方的北漠士兵已被一道豁然出现的银白身影震住,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那从高处掠下的男子身上。 熟悉的身形,亮到夺目的战甲,那人平地而起,掠过城楼最高处,最后稳稳落在了城楼正中的垛堞上。如此惊人的身手,这般耀眼的风华,这一瞬所有人都已看呆。 苏镇北手中的利刃差点掉落,他当先一呼,“王爷!” 与诸多将士不同,他并不完全欣喜,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惊讶与担忧。 一个时辰前萧静宁还昏迷不醒,就算他此刻已经醒来,也该是身体极弱之时,如何还能这般迅速的赶来? 惊呼过后他连忙细细打量那站在高处的男子,见他面色无异,眼眸亮若星辰,气息也平稳如常,终是稍稍放心些许。 打量过后,他连忙走上前去恭敬道,“王爷,末将守城不力,还请``````” 他话未说完,稳站在城楼前的男子微微摆手,“不必多说,本王自有安排。” 一句自有安排,瞬间便安抚了城上众将士的心。 城楼下方,一眼便认出了萧静宁的贺兰雪瞬间拧眉,随即扭头看向身旁马车。 不是说他无法出战吗?难道消息有误? 他震惊之余,马车中独坐的男子却忽然一笑,扯唇无声道了句,“总算来了!” 等了那么久,总算逼她出手了! 先前还满眼得意的贺兰雪底气立时弱了两分,不甘心问道,“慕先生,你不是说萧静宁他``````” 一个茶杯从车中飞快掷出,将他的质问硬生生逼了回去,随即他听见车内那人从容道,“慌什么?他来了岂不正好!” `````` 确实来得正好! 再晚一些,这城楼上怕会变成另一番惨不忍睹的景象。 稳稳站在城楼正中的男子此刻似乎看不见身后满眼期待的将士,看不到城下满地横尸,他一瞬不瞬看着远处那辆马车,明媚的凤眼中光芒微敛,不动声色。 对面,贺兰雪也仰头看着上方,慕容云看的是马车中的男子,他却当是在看他,立时挺直了背迎上她的目光,与之对望。 风雪仍急,这忽然落在城楼上的男子却霎时吸引了众人目光,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战场片刻就安静了。双方将领都不曾发话,那些士兵也只得静静站在原处,不敢妄动。 如此沉默了半晌,城楼上疲惫不堪的东陵士兵也总算得到些许缓和的时间,皆是松了口气。苏镇北却全神戒备站在慕容云身后,生怕会突生枝节。 上位者向来威重,他曾跟着萧静宁出战数次,更是深知萧静宁的脾气,此刻萧静宁一言不发,他虽有诸多问题却也依旧保持沉默,静待他下令。 然,百万士兵都在静等,双方将领却全无反应。 苏定阳站在父亲身后,目光却一直未从慕容云身上移开,她直直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欣喜之余却觉得还有些许奇怪的感觉,这感觉怎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隐隐不安。 又等了片刻,等到众人都觉得这气氛过于沉重时,城楼上的男子终于动了。 他双腿忽然一曲,极其优雅的坐到了垛堞上,修长的腿随之一盘,坐得稳稳当当。 坐下后,他开始闲话家常。 “帝都许久未曾下雪,倒是这向城的雪景别有一番意境。”他凤眸一眯,微微转头看向苏镇北,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点,“苏将军,给本王拿一壶桃花酿来。” “``````” 话音一落,只听见抽气之声! 所有人瞬间呆滞,苏镇北也足足怔楞了半晌,终是回过神来。他见眼前之人神色从容,双眸更是亮于往常,眸中光华流转如明珠,心中似乎忽然平静了不少。 随即,他扭头吩咐道,“去,把我府中最好的桃花酿给王爷拿来。” “啊?” 谁能理解这样的命令?谁又能受得住他们家王爷这般的狷狂? 百万敌军兵临城下,他竟稳坐城中饮酒赏雪,这样的事情怕是也只有他们家王爷才能干得出来。 那人本不想跟着主子们一起疯,却见苏镇北一脸严肃只得点头应下,转身回府去取桃花酿。这一刻他忽然想,要不要就此一去不回,趁着敌军还没攻进来时先逃了再说。 临走时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但见那城楼上稳坐的男子面若桃花,软甲闪烁银芒,风雪中隐约可见其眸光耀眼如明月,一身风华似乎无人能及,那一瞬美到肃杀。 他脑子忽然一顿,而后立时挺直了腰杆,麻利的转身离开。 走咯,给王爷拿酒去! `````` 城楼上的人已然安静,城楼下方却有一人气得几乎呕血。 贺兰雪抬头死死盯着上方,鹰眸中透出骇人的杀气,恨不能将那坐在城上的人活活撕碎。 萧静宁以一人之态藐视他百万大军,此举,着实太狠了! -------------------------------------------------- 我来了,虽然迟了很久,但总算回来了! 这一次停更时间太久,中途也没能上来和大家请假,确实很抱歉。看到书评区有很多妹纸都说要弃文,抱歉之余我表示理解,毕竟追文也是辛苦的。真的对不住,非常感谢你们之前的支持和鼓励! 因为身体原因断更,我自己也很痛苦,不过有的妹纸觉得我是以这样的借口来欺骗大家,或者博取大家的同情,我在这里郑重申明,没有这回事。我没必要为了想要断更几天就诅咒自己生病,我也没必要编一个那么烂的借口来博取大家同情,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健健康康,每天给你们送上万更。 这一阵人受了不少折磨,在医院花钱如流水,家里医疗发票厚厚一叠,病历卡都写了好几本。前几天码了点字准备开始更新来着,结果那晚晕倒在厕所里,幸亏当时家里有人,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我想大家可能也是了解的,作者这个行业其实并不轻松,很多作者多年码字下来都留下一大堆毛病,她们有时候累了难受了,请假一两天休息休息,并不是想偷懒,只是真的撑不住了,希望妹纸们多多理解一下。 至于有的读者说我是骗子,本本书都要弃坑骗钱,我真的忍不住要解释一下。之前那本书因为我自己的原因不能更新,我已经和网站协商将书做下架处理,网站会把读者之前所花的阅读币全部退还,而我并未收任何读者一分钱。 我花几个月时间写文,弃文之后将VIP章节全部下架,退还读者阅读币,相信世上再没有我这么傻的骗子吧! 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什么,见仁见智,妹纸们的心都是明亮的。解释过后,我在这里认真的告诉大家,这本书我绝对不会弃坑,不会烂尾,还信任我的妹纸你们且等一等,等我身体好点,我会用精彩的内容回报你们的理解与支持。 就是酱紫,谢谢妹纸们!(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