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折磨致死 乌云密布,雷电喧嚣,天色暗沉得仿佛要掉下来一般,直叫人心底发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一间屋子里响了起来,竟比那雷电还要刺耳几分。 一名瘦弱的女子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全身被绳索牢牢地缚住,动弹不得。 两名大汉拿着带有倒刺的长鞭狠狠地抽打在女子身上,每一下,都能带出一片嫩肉,女子痛不欲生,然而除了惨叫,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全身已经血肉模糊,身上的衣裳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露出的部位皆是皮肉外翻,甚至有不少地方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看起来煞是可怖。 不远处,衣着华贵的妇人看着这残忍血腥的一幕,脸上却没有多大表情,她抬了抬手,示意两名大汉暂停,而后上前两步,挑起女子的下巴:“华兮绾,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答不答应?” 被称作华兮绾的女子满脸血泪,但一双眼睛却是璨若星辰,她紧紧地盯着妇人,像是要把她生生地刻进眼睛里。片刻后,女子猛地朝那妇人狠狠吐了一口血沫,勾唇笑得疯狂:“呸!四姨娘,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啪!” 四姨娘恼羞成怒,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华兮绾的脸上,却还不解气,又“啪啪啪”连扇了好几个耳光,大口地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华兮绾嘴里涌了出来,四姨娘面容狰狞:“贱人!好!好得很!我告诉你,我的手段多的是,眼前不过是皮毛而已!你想死是吗?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人啊!” “是!” 两名嬷嬷走了过来,他们看了华兮绾一眼,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钢针。 锃亮的针尖在烛光的映衬下散发着瘆人的寒光,四姨娘冷笑一声:“华兮绾,今晚你就好好享受吧!记住,避开要害,但是敏感的部位,一处都不要放过!” “是!” “哈哈!” 四姨娘大笑着出了房门,留下女子在房内发出一声比一声痛苦的惨叫…… 天色暗了又亮,大雨来了又去,几天时间过去,华兮绾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她的身上钢针插进去又拔出来,拔出来又插进去,到今天,她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筛子,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孔洞,这些孔洞里血水、脓水混杂,散发出恶心难闻的气味。 一个嬷嬷走到门口:“那贱人还是不愿意松口么?” 守门的家丁摇了摇头。 “呸!”那嬷嬷啐了一声,冷声道:“姨娘有令,将这个贱人带到倚兰院去。” “是!” ………… 痛! 华兮绾是被剧烈的疼痛惊醒的。 无边的痛楚如潮水般,无孔不入的侵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华兮绾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忍不住痛呼出声。 耳边,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森冷地响了起来:“怎么样?还是不愿意嫁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愿意嫁,我就将你送给城东五里铺的猪肉李!这猪肉李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他……”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无数的画面如无声电影般纷纷攘攘地涌进华兮绾的脑海里,直痛得她差点再死过去一次。 良久,华兮绾再度睁开眼,眼底的柔弱倔强换成了一抹森冷寒光。 不远处,满脸横肉的大汉手中握着一根皮鞭,每甩动一下,华兮绾身上的衣服就少上一寸,本就遍体鳞伤的躯体再度鲜血淋漓。 猪肉李狞笑着向她走来:“小美人,你乖乖的,大爷已经对你很温柔了,乖一点啊……”猪肉李说着伸出油腻的左手捏向华兮绾的下巴,右手顺势甩了一下皮鞭,在地上发出“啪”的的一声,“待会儿爷会让你爽上天的……” 可惜,猪肉李的手还没有接触到华兮绾的下巴,却蓦地感觉手腕一紧,紧接着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腕处突然传来“咔擦”一声。 剧烈的疼痛,猪肉李下意识地想要痛呼出声,喉间却蓦地多出来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微的“咔擦”声响起,猪肉李张大了嘴,却再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华兮绾趁势一脚踢在猪肉李的膝盖上,在他倒地之后脚尖连动,踢在他全身各处的各个关节之上,不到片刻,猪肉李全身的关节甚至包括喉咙间的软骨都被华兮绾卸了个完完全全,倒在地上如一堆死肉一般,只剩下一双眼睛瞪大了惊恐地看着华兮绾,身体却再也动弹不得! 做完这些,华兮绾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吞噬掉她的神智,华兮绾狠狠地咬了咬牙,从本就破烂的衣摆处撕了几张布条包裹住身上出血出得厉害的部位,而后站了起来,循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路走到了外室。 方才,她因为接收脑海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记忆太过痛苦,根本没有精力回答四姨娘的问话,而四姨娘以为她还是不愿意顺从,大怒之下果真将她送给了猪肉李,当然,四姨娘的本意并不是真要猪肉李占了她的身子,她只是想要她害怕屈服罢了。 此刻,四姨娘正焦急地等在外室,她一边想要进内室看看到底怎么样了,又怕被华兮绾察觉出端倪功亏一篑。 她已经对华兮绾用尽了刑法,可是这个小贱人怎么都不愿意屈服,用贞洁威胁她,已经是她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就在四姨娘坐立难安的时候,她蓦的感觉身后多出来一个人影,转头,一张放大了的血水和汗水交织滚落的脸庞猛然映入眼帘,四姨娘大惊失色,本能的就欲尖叫,不过,不等她发出半点声音,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 华兮绾看着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眸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她满身的伤痕,满身的针眼,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杰作! 第2章 神秘男子 尽管那些折磨并非华兮绾亲身经历,但脑海中的记忆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原主的所有感知,她都感同身受,情绪亦然。 华兮绾的手紧紧地捏了起来,她真的很想一脚踩死眼前这个女人,但她知道,只是一条命,还远远不够还她欠原主的债! 她要她在死之前将原主受过的折磨通通受一遍! 不错,此刻的华兮绾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武进侯府的嫡出九小姐华兮绾,她是一抹残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生前是隶属于国家中央医学研究院的一名骨科医生。 华兮绾看着四姨娘,面无表情地将她拖进了内室。 猪肉李依旧瘫软在地上,华兮绾在他身上摸索了几下,果然摸出了一包淫药。华兮绾冷笑一声,果然变态都喜欢这玩意儿! 将淫药大半灌进猪肉李的嘴巴里,虽然他此刻全身的骨头都被她卸了,什么也做不了,不过…… 面不改色地将猪肉李脱光,华兮绾将剩余的药都给四姨娘灌了下去,然后也将她脱了个干净,用皮鞭将她与猪肉李的上半身栓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华兮绾感觉眼前一阵阵发晕,她这具身体被折磨了好几天,失血过多,原主撑不住去了,她魂穿异世,带来了些许能量,但若不尽快治疗,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华兮绾看了一眼身体逐渐变得绯红的四姨娘和猪肉李两人,正欲离开,却蓦地感觉背后一道浓郁的寒气逼了过来,华兮绾下意识的偏头,一柄锋利的长剑贴着她的面颊飞了出去。 华兮绾面色一变,然而紧接着,还不待她做出反应,那柄长剑又从她的对面飞了回来,径直插入了她背后那人的心口,那人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两下,没了气息。 华兮绾抬头,正好撞进一双漆黑无底的眸子里,眼前之人带着面具,看不清楚长相,然而一双眸子却是充满了神秘的魅惑,华兮绾下意识地伸手,想把他的面具揭下来。 不过不等她接触到他的面具,手上蓦的一紧,他紧紧地盯着她,薄唇轻启,声音充满磁性却又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气:“你想干什么?” 华兮绾快速反应过来,连忙收回了手,她看了一眼身后气绝的黑衣人,又看了看眼前的面具男,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具男眸光冰冷,看了一眼地上赤身裸体的四姨娘两人,眸中闪过一抹怪异的情绪,他看了华兮绾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欲离去。 此时,华兮绾注意到他的背影有些奇怪,定睛看了看,本能地开口:“那个……你的右腿骨错位,左边肩膀脱臼,我可以帮你把骨头接回去。” 她是骨科医生,无论是卸了人的骨头还是接骨对她来说都是轻而易举。 男子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似乎有些犹豫。 见状,华兮绾上前走了两步:“真的,我是骨科医生,接骨是我的强项。” 骨科?医生? 男子皱了皱眉。 华兮绾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自顾自地拉着他坐了下来,而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也没有反抗。 华兮绾让男子坐在地上,毫不避讳的掀开他的衣摆,伸手在他小腿上摸了摸,从始至终,华兮绾的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脸上洋溢的,只是属于一个专业医生的敬业态度。 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华兮绾,眸中情绪接连闪烁。 华兮绾检查了一下,道:“你的腿骨错位不是很厉害,我可以直接用手帮你接回去,不过这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男子本不欲回答,但对上女子消瘦脸庞上一双晶亮且满是郑重的大眼,不知道怎么的,还是“嗯”了一声。 华兮绾抿了抿唇,双手按在男子的腿上。其实,她全身都是伤,根本就提不起什么力气,但要替骨头移位,所需的力气却不小。 深吸了一口气,华兮绾眼神一凝,双手跟着发力。 “啊!” 一声痛呼,别误会,不是那男子,是华兮绾。 她用力过猛,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堪堪止住的鲜血又从她身上汩汩地流了下来,华兮绾面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大量汗水从她额头上滚落下来,混着血水,看起来颇有些狰狞。 男子眉头在一瞬间拧了起来:“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 华兮绾没有回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体内翻腾的气血,然而道:“你站起来走走试试。” 男子没有动,他能感觉到,他的腿骨已经被接好了,有些诧异眼前这个女子小小年纪竟然有此本事,要知道,就算是很多行医多年的大夫接骨的时候也不可能像她那么轻易。 想了想,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扔给华兮绾。 华兮绾接住,拧开瓶塞嗅了嗅,有些惊讶:“茯苓草、凝血参、百味川……” 听到华兮绾竟然能准确的说出瓶中药丸的成分,男子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冷淡:“等一下你还要替我接手上的骨头,吃下去,别再叫了。” 华兮绾咧了咧嘴,这可是好东西啊,虽然不知道这药在这里叫什么名字,但其中的成分却样样都是疗伤的极品,她可以肯定,如果有这瓶药在,她的伤势不出三天就可以完全恢复! 取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华兮绾看了看那药瓶,再看了看那男子,想了想,还是将药瓶递了过去,不过,她的手才伸到一半,男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用还了,就当你替我接骨的报酬。” 闻言,华兮绾快速将手收了回去,那速度,显然比她将药递出来的速度快了无数倍,而与此同时,她的嘴也快咧到耳后根了,配上她那一脸的血,额……惨不忍睹! 男子嘴角抽了抽,将脸别到一旁:“好些了就快点替我接骨,你不会想要和我在这里一起欣赏一场活春宫吧?” 第3章 当场捉奸 华兮绾看了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发出呻吟的四姨娘一眼,撇了撇嘴,就算要上演活春宫,也得那男的硬得起来才行。 不过华兮绾却没有多说,手上也没有耽搁,男子给她的药药效神奇,她不过吃下去一会儿,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舒服了许多,华兮绾站起身来,走到男子身边半蹲着身体抓住他的胳膊,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有些痛,你忍着点。” 男子没有吭声,华兮绾也没有再多说,定了定神,手上猛地发力。 “咔!” 很快,一声轻响,华兮绾松开了男子的手:“好了。” 男子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上下打量了华兮绾一番,最后问道:“你是武进侯府的丫鬟?” 华兮绾摇了摇头:“不,我叫华兮绾。” 华兮绾? 男子重复了一遍华兮绾的名字,皱了皱眉,姓华?那就是武进侯的女儿了?那她怎么会弄得这么惨?不过男子没有多问,抓起地上黑衣人的尸体快速离开了武进侯府。 面具男离开之后,华兮绾也快速离开了四姨娘的院子,回了她的依寒院。 依寒院是整个武进侯府最偏僻的院子,一个下人也没有,不过这也正好。 华兮绾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自己打了水烧热,开始清洗身上的伤口,同时梳理着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 她这具身体乃是当朝平民侯中的武进侯的第九女,算起来,也是嫡出。其母晏轻婳曾深受武进侯宠爱,然而,在华兮绾出生之前,晏轻婳被人掳走,虽然只是一晚便被找了回来,但十个月后,晏轻婳生下了华兮绾。 武进侯一直怀疑华兮绾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对她极差,她虽是嫡女,但论地位,还不如府中的一个丫鬟,人人可欺不说,还动辄不给她饭吃,是以,华兮绾如今虽然已经十七岁了,但外表看起来,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差不多。 数日前,皇上赐婚武进侯府庶出十女也就是四姨娘的女儿华语漪与当朝溟王北溟。 北溟,曾经云初国最出色的皇子,皇帝曾多次有意将储君之位传给他,然而,在云初国与孟阳国的一战中,北溟与孟阳国太子洛央决战,被人设计,与洛央双双掉进石灰岩池中,被救上来的时候,洛央死,北溟形容尽毁。 而太子之位,在北溟毁容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之际传给了当时的大皇子北千钰。至于北溟,却只被封了一个郡王之位! 而从那以后,曾经雄才伟略丰神俊朗的五皇子,在毁容之后,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残忍噬杀,甚至传说喜欢喝人血的恶魔! 溟王前后已经有八位王妃,通通死于非命,除此之外,溟王府上姬妾无数,众所周知,溟王待府上的姬妾极好,却对王妃不假辞色,所以不少人都怀疑那些王妃除了自杀的,其他的,全都是死在溟王手里! 华语漪不愿嫁,确切的说,是不敢嫁。 四姨娘于是想到了华兮绾,她逼迫华兮绾替嫁,华兮绾不从,最后,竟生生地被折磨致死! 想到四姨娘,华兮绾朝着倚兰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笑意,好戏,很快就要开场了! 武进侯上朝回家,还不等他屁股坐热,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倚兰院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出什么事了?” 武进侯面色一变,四姨娘可是他最宠爱的姨娘,除了如今的续弦裴氏,在府里就数这四姨娘最有脸面。武进侯大步往倚兰院而去,一边问道:“管家,说清楚,四姨娘到底怎么了?” “这……”管家言辞却有些闪烁,“老爷,还是您自己去看吧。” 武进侯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再多问,而是加快了脚步。 倚兰院后院的厢房门口,此刻,已经围了不少丫鬟下人,一个个脸色憋得通红。 武进侯大步走过去,正欲推开门,却蓦的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而周围的丫鬟,听着这声音,脸更加红了,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武进侯不是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听到这声音,哪里还能不明白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贱人!” 武进侯勃然大怒,一脚踢开了门,那声音是从内室里面传出来的,然而因为做事的人太忘情,声音传到了外室门口还听得清清楚楚。 武进侯铁青着脸,大步走进了内室,一进去赫然见到四姨娘趴在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身上,下半身不断在男人身上摩擦着,嘴里发出的声音污秽不堪,而她的上半身,被一根皮鞭和男人拴在一起,胸前的两坨肉挤压在男人身上,汹涌一片,她的脖子,则不断的在男人粗糙的胡子上摩挲着…… 武进侯气昏了头,这个淫荡的贱女人! 他上前一步,一脚踢飞了四姨娘,同时森然下令:“来人!给我将这对奸夫淫妇绑起来!” “是!” 管家很快带着两个家丁走了进来,摸到那男人身上,却发现他浑身瘫软,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这……”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对着武进侯道:“侯爷,这个男人好像……被榨干了!” “该死的贱妇!” 闻言,武进侯更加怒火中烧,这个该死的贱女人,和他亲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卖力!武进侯怒不可遏,上前一步又是一脚踢飞了四姨娘,而后顺势踩在猪肉李的脸上,“咔擦”一声,猪肉李的颈椎直接被武进侯踩断了! 猪肉李大睁着眼,嘴角流出大滩鲜血,连动也没动一下就死透了。 管家连忙招呼人将猪肉李抬出去。 此时,四姨娘接连挨了武进侯两脚,第二脚的时候她飞出去砸在墙上,剧烈的疼痛终于让四姨娘恢复了些许神智,她极为聪明,看着自己的样子以及还没被抬远的猪肉李,瞬间明白了一切! 第4章 她陷害她? 四姨娘当即跪爬到武进侯身边,抱着他的腿声嘶力竭地哭诉:“老爷,妾身是被人陷害的,妾身不是自愿的!妾身是冤枉的,老爷,求你相信妾身啊……” 武进侯看着四姨娘抱着他腿的手,只觉得一阵恶心,他又是一脚想要踢开四姨娘,然而四姨娘知道她今日若是不能取得武进侯的信任,那么她就必死无疑了! 四姨娘死死地抱着武进侯的腿,无论他怎么踢她她都不放开,同时哭得声泪俱下:“老爷,你踢死我吧,就算你踢死我,妾身还是那句话,妾身是被人陷害的!老爷,求你相信妾身!是……是华兮绾!对,老爷,是华兮绾那个贱人陷害妾身的!” 华兮绾? 武进侯本来也踢得累了,听到四姨娘提起华兮绾,他停下了动作:“你说什么?” 见武进侯终于冷静了一点,四姨娘赶紧道:“老爷,是真的,那个猪肉李,就是你们刚刚抬出去的那个男人,他本来看上了华兮绾想让我帮忙的,我想着华兮绾也老大不小早就过了婚配的年纪了,便好心想让她来看看,结果那个小贱人不但不嫁,反而暗中给我和猪肉李下药,老爷啊,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是被那个小贱人陷害的……” 武进侯眼神动了动:“管家,让华兮绾过来。” “是。” 武进侯又看向四姨娘,不管他相不相信她,只要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有染,武进侯心中就是一阵恶心,他将头转到一边,冷声道:“光天化日赤身裸体,你还要不要脸了?还不赶紧去把衣服穿上?” 听到武进侯这么说,四姨娘心中一定,虽然他的语气依旧充满厌恶,但她跟了他多年,他想什么她清楚得很! 武进侯,你分明是念旧情,动了恻隐之心了! 如此,她的机会就来了! 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四姨娘赶紧爬起来,进内室穿戴整齐。 华语漪听说武进侯来了倚兰院,却将她娘打了一顿,大惊失色,连忙匆忙跑到倚兰院来,还没到门口,就开始大声喊道:“娘,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娘?”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这样子,还像是我武进侯府的小姐吗?”看着华语漪的样子,武进侯刚消了一点的火气又“蹭蹭蹭”冒了起来。 此时,四姨娘已经穿好衣服,见状连忙拉住华语漪:“漪儿,娘没事,不用担心。” “娘!”华语漪见到四姨娘鼻青脸肿,脖子上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伤,脸色当即一变,“娘,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还有你的脖子……” 提起脖子上的痕迹,四姨娘脸色顿时一白,赶紧拉住华语漪,同时收了收衣领:“漪儿,别说了,娘没事!” “可是……” “闭嘴!别说了!”四姨娘看了武进侯一眼,发现后者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当即又羞又气,对着华语漪厉喝出声。 华语漪从小都被四姨娘捧在掌心里呵护,哪里被这么呵斥过?加上她本来就是好心关心娘亲……华语漪委屈地扁起了嘴。 此时,华兮绾走进房门,见到四姨娘此刻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武进侯的旁边,用恨不得吃了她的眼光看着她。 华兮绾勾了勾唇,微微埋首,半福身子行礼:“女儿见过爹爹。” 武进侯看着眼前这个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的九女儿,皱了皱眉,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儿变化了不少? 一旁,华语漪见华兮绾在给武进侯行礼之后便站着不动,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当即怒声道:“华兮绾,你懂不懂规矩?为什么不给我娘行礼?” 华兮绾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华语漪一眼,又看向四姨娘,冷冷地勾了勾唇:“且不说四姨娘只是区区一个姨娘,就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恐怕以后连武进侯府的姨娘都不是了,有什么资格让我行礼?” 华语漪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武进侯看着华兮绾,眸中泛起一丝厉色:“你怎么知道的?” 华兮绾看了武进侯一眼,态度不卑不亢:“爹爹若是说的四姨娘与人通奸的事的话……绾儿在来的路上,一路上听府中下人议论纷纷,只怕此刻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绾儿就算想不知道也不可能啊……” 议论纷纷?人尽皆知? 武进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管家!怎么回事?!” 管家立即跪了下来:“回老爷,这件事在您回来之前就已经……已经传出去了,方才这边这么大动静更是……是属下无能,请老爷治罪!” 武进侯气得手控制不住的发抖,人尽皆知,人尽皆知!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堂堂武进侯,被人在自家府里带了绿帽子了?! 华语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了华兮绾的话,她面色大变,指着华兮绾:“你胡说八道什么?娘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你信不信我打死你这个嘴贱的小蹄子!” 华语漪说着就欲上前给华兮绾一巴掌,然而她才刚刚一动,武进侯已经一巴掌扇了过来。 “啊!”华语漪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武进侯,没料到武进侯竟然会打她,平日里,他不是最宠她了吗? “漪儿!”四姨娘大叫一声,连忙扑倒在华语漪身旁,“漪儿,你有没有事?” 华语漪紧咬着唇,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却是不敢哭出声来,四姨娘跪倒在武进侯脚边:“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可是漪儿是无辜的啊,求老爷不要怪罪她,漪儿只是年纪小不懂……” “哼!”武进侯冷哼一声,看向华兮绾,“华兮绾,你四姨娘说是你陷害她,你怎么解释?” “我陷害她?”华兮绾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我为什么要陷害四姨娘?” 第5章 洞房刀剑 四姨娘还没有开口,华语漪一心想着替四姨娘脱罪,眼珠子转了转,率先道:“就是华兮绾!爹,我知道了,一定是华兮绾陷害我娘!皇上赐婚我和溟王,我不想嫁给溟王,娘想让华兮绾代替我出嫁,华兮绾不愿意,所以怀恨在心陷害我娘,一定是这样的!爹,一定是这样的!” 华语漪只想着替四姨娘脱罪,一时间将什么都说了出来。 武进侯面色一变:“四姨娘,到底怎么回事?!” 四姨娘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看了看华语漪,四姨娘咬了咬牙:“老爷,漪儿说的……才是真的!” “贱人!” 武进侯一脚踢在了四姨娘脸上,四姨娘的门牙顿时掉了两颗,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娘!”华语漪叫了一声,连忙上前抱住武进侯的腿,“爹!你不要怪娘了,娘都是为了我,爹,我求求你了,不要让我嫁给溟王,女儿……女儿不想死啊爹!” “胡闹!”武进侯冷哼一声,“那是皇上赐婚,岂容你说不嫁就不嫁?” “可是可以让华兮绾代替我啊!爹,皇上和溟王都没有见过我和华兮绾,只要我们谁都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爹……啊!对了,爹,那个通奸的人,你就对外宣称那个通奸的人是我,这样就可以保全爹的颜面了,爹!” “漪儿!”四姨娘大叫一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你难道要替他守一辈子活寡吗?” 死了? 华语漪脸色一变,但转瞬又变得坚定起来:“爹,娘,这样正好啊!他死了便死无对证,而我愿意替他守活寡,这样一来不但不会损了爹的脸面,外人还会称赞我们武进侯府的人有情有义,娘,守活寡总比嫁去溟王府送命的好啊!” “这……”四姨娘也被华语漪说动了,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真嫁去了溟王府,那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四姨娘看向武进侯:“老爷……” 武进侯阴沉着脸,沉默着没有开口。 见状,华语漪咬了咬牙:“爹,你如果非要让女儿嫁给溟王,那女儿就只有以死明志了!”华语漪说着站起身来,就欲往墙上撞去,四姨娘赶紧抱住了华语漪的腰,同时看向武进侯:“老爷,你就看在妾身伺候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救救漪儿吧,漪儿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亲生骨肉! 提起这四个字,武进侯眼神瞬间一寒,他当即站了起来,猛地看向华兮绾,对着管家沉声吩咐:“将四姨娘关进柴房,华兮绾就关在这儿,三天之后,成亲!” “是!”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华兮绾想了无数个办法想要逃脱,然而武进侯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将她看得死死的,她的屋子,连一只苍蝇也没有飞出去过。 更过分的是,这三日,武进侯只给了她一点水喝,除此之外,连一粒米也没有给她吃。华兮绾身体本就孱弱,加上有伤在身,如果不是那面具男给她的药丸她一直带在身上,只怕此刻她又死一回了。 喜婆一大早就来给她梳妆打扮,这一次,华兮绾没想着要逃跑了,原因很简单,她快要饿死了!就算跑,她的力气恐怕连这个门都跑不出! 武进侯来看华兮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敢告诉溟王你不是华语漪,我武进侯府或许会受点责罚,但最多不过是三年俸禄,而你,必死无疑,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华兮绾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忽然看向武进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做过你的女儿?” 闻言,武进侯脸色微微变了变,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背对着华兮绾。 见状,华兮绾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这句话,是华兮绾替原主说的,原主已经惨死,然而她的情绪还是会时不时的影响华兮绾,华兮绾将属于原主的情绪压了下去,面色再度变得冷然。 其实答案早就很明了了不是吗?武进侯如果对她有一丝的父女之情,又怎么可能为了面子,为了华语漪的命而让她去溟王府送命呢? 此时,下人来报,迎亲的喜轿来了。 喜娘看向武进侯,武进侯看也没有看华兮绾一眼,随意地挥了挥手,而后大步走了出去,喜娘赶紧搀扶着华兮绾往大门的方向而去。 到了门口,一名男子半蹲着身体,显然是依礼背她上花轿的兄弟了。喜帕挡着,华兮绾看不清到底是谁,不过她也不关心,只是顺从地趴到他背上。 迈动的步伐稳健有力,华兮绾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从门口到上轿距离很短,男子轻轻地将她放在了花轿上,在轿帘拉下的那一刻,华兮绾的耳边突然传来六个字。 华兮绾眼神瞬间一凝,她下意识地往男子的方向看了过去,然而,喜帕和轿帘却双双挡住了她的视线。 华兮绾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她不断地调动着脑海中属于原主的记忆,然而,半天时间过去,她却一无所获。 华兮绾缩在喜袍中的手指紧了紧,那人到底是谁?他说的是真的吗?她可以相信他吗? 花轿很快就到了溟王府,踢轿门,过火盆,行礼一气呵成,华兮绾饿得本来就只下小半条的命如今更是只剩下一丢丢了。 好在这古代还有这点好处,就是行完礼新娘就可以在新房里面待着什么都不用做了,华兮绾估计自己要是再不吃点什么东西估计又可以穿一回了。 透过盖头的缝隙,华兮绾看见桌上摆放的花生、桂圆、红枣等物,当即也顾不得什么礼教不礼教了,盖头一掀站起身来就欲拿吃的,然而,她才刚刚动,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按了回去,紧接着数名护卫涌在了她的身旁,“铿铿铿”,数把长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华兮绾:…… 第6章 喜服着火 一名婆子不耐地看着华兮绾:“王妃,这可是大婚的日子,您想去哪儿啊?” 华兮绾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些花生桂圆:“我只是饿了……” 那婆子顺着华兮绾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撇了撇嘴:“王妃,老身活了一把年纪了,什么手段没见识过,老身劝您啊,还是收收心思吧,既然嫁给了王爷,就好好服侍他便是,王爷心情好了,自然就待你好了,你要是想跑,哼,这刀剑可没长眼睛!” 随着那婆子话音落下,华兮绾感觉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剑又用了用力。 华兮绾一阵无语,这溟王是有多怕老婆跑了啊,大喜的日子,竟然安排护卫守着新娘,也真是够变态的,难道是因为死了八个老婆有心理阴影了? 正在华兮绾思量着要怎么样才能吃点东西的时候,那婆子又将喜帕盖回了她的头上,而就在此时,一声娇笑声却响了起来:“哟,这大喜的日子,动刀动枪的,像什么样子?吓着王妃姐姐了可怎么办?” “丽夫人!”那些丫鬟婆子还有护卫显然都对来人比较恭敬,见她来立即行礼,连架在华兮绾脖子上的刀剑也收了回去。 丽夫人? 华兮绾眼神动了动,早听闻溟王府上姬妾无数,看来,这是其中很受宠的一位了? 不过,不等华兮绾有所反应,更多的脚步声同时响了起来,紧接着是一众莺莺燕燕的声音。 “呀,丽姐姐,你和我们想到一块儿去啦,我们都想来看看新娘子,没想到,你先来了。” “是啊,丽姐姐,我听说,王妃姐姐国色天香,正想来见识见识呢。” “姐姐们,我带了吃的来,听人说这新娘子拜堂很可怜的,什么东西也不能吃,不知道王妃姐姐是不是饿坏了,你们看……” “我们也带了吃的……” “我也带了……” 华兮绾鼻子动了动,真想把盖头掀了大快朵颐,然而…… 想到刚刚架在脖子上的冰凉的长剑,华兮绾又蔫了,还是别动了,万一真死一次,还能不能再活过来那却是不一定了,她还是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好。 一名婆子面带难色地看着丽夫人等人:“各位夫人,这里是洞房,几位夫人这时候来是不是不太好?” “大胆!你是说我们不懂礼数了?” “放肆的奴才!谁不知道王爷最疼我们了!你敢说我们不好?你信不信我让王爷砍了你的头?” 两名姬妾当即愤怒地指着那婆子。 那婆子冷汗立即就流了下来,谁不知道溟王对府上的姬妾都宠到天上去了?要是得罪了他们,就等于得罪了溟王,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婆子赶紧跪了下去:“各位夫人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行了,”丽夫人摆了摆手,“姐妹们都是探望王妃姐姐的,大家都是一片好心,王爷也不会怪罪我们的,你们都下去吧,王妃姐姐就交给我们来照顾一会儿吧。” “可是……”那婆子闻言脸色变了变,大喜之日,喜婆出去留新娘子一个人在新房,这也太乱来了吧? 丽夫人当即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待会儿王爷回来之前,我们自然会离去,你这么不给我们姐妹面子,是看不起我们吗?” “不敢不敢,走走走,都走!” 不出片刻,屋内的丫鬟婆子还有护卫都走了个干干净净,华兮绾察觉到动静,当即把盖头扔到了一边,上前两步一把从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手里将吃的拿了过来,一边道:“谢谢你们啊,你们来得太及时了,我真的是饿坏了。” 都说正室和姬妾是天敌,不斗个你死我活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一刻,华兮绾觉得溟王的这些姬妾真的是太可爱了有木有?! 一众姬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个个感觉手里一松,再看时,他们手里的吃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之上,再看那桌子边上大快朵颐的人,所有人又是一愣。 精心描画过的眉眼间,三分清纯、三分妩媚,还有四分,乃是浑然天成的灵气,小巧琼鼻挺立,精致温柔,再接着往下看…… 额……还是不要往下看了…… 华兮绾饿得有点惨,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唇脂浸染到了嘴巴四周,颇有些……血盆大口的雏形。所有人面面相觑了几眼,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们当然不是来好心送吃的的,他们只是按照“惯例”,来耀武扬威的,但是眼前这情况…… 丽夫人看着华兮绾,眸子转了两圈,上前两步:“王妃姐姐,妹妹丽琦,给您见礼了。” 华兮绾摆摆手,她现在忙着呢,没空寒暄。 丽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了原状:“姐姐,今天乃是您和王爷的新婚之夜,有些规矩妹妹们怕你不懂,所以特地来告诉姐姐一声。” 规矩? 华兮绾眉头拧了拧,看向丽夫人:“你们是什么人?” 丽夫人皱了皱眉:“我们都是王爷的姬妾……” 华兮绾点点头,打断了丽夫人的话:“那就对了,既然是妾,就该知道什么是妾该守的规矩,哪家的主母需要姬妾们来教规矩了?行了!别打扰本王妃吃东西。” 华兮绾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姬妾的脸色全都变了,谁不知道在溟王府,他们这些姬妾可比当王妃的受宠多了,这个女人竟然敢这么对他们说话?知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丽夫人眸中更是闪过一抹阴冷。 华兮绾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地拿过一只碗,准备盛一点汤喝,她是医生,比普通人更加清楚,饿了好几天之后不能暴饮暴食,否则身体受不了,她方才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了,再喝两口汤就差不多了。 而见到她的动作,丽夫人欲出口的话却是吞了回去,同时示意其他人也不要说话,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冷笑。 第7章 死还是做? 汤被端了起来,距离嘴巴近了,近了,再近了……然而,华兮绾却没有喝下去,而是将之又倒回了盛汤的食盒里,丽夫人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就见华兮绾的衣袖在盛汤的食盒上面拂过,接着那食盒就倒了下来,一食盒的汤水大半洒在了她的喜服上。 “啊!”华兮绾尖叫一声,慌乱地拍打着喜服,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喜服竟然自己烧了起来! 所有人的面色俱是大变,门口的丫鬟婆子和侍卫闻声立刻冲了进来…… 两个时辰后。 华兮绾躺在床上,手上大腿上还有腰腹间都缠了不少白纱布,她被烧伤了,虽然不算很严重,但也需要好好休养几天。 在她的床前,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的姬妾,全是之前给她送了吃的的人。 而在床头,立着一个男子。 初见这男子的时候,华兮绾吓了一大跳,只因这个男人,竟然是那天见到的面具男!而面具男……哦,不,溟王北溟,北溟见到她的时候,也愣了愣,不过此时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大夫替华兮绾包扎之后,北溟便让一众姬妾跪在了这里。 一名姬妾委屈地看着北溟道:“王爷,我们只是好心来给姐姐送吃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衣服会着火,求王爷明鉴啊!” 北溟目光冷淡,这时候,一名大夫匆匆走了进来:“王爷,查清楚了,是那汤里放有石灰石,石灰石落到王妃衣服上的时候与空气接触,迅速升温,所以烧了起来……” 北溟的眼睛在听到“石灰石”三个字的时候瞬间变得通红,当初,他和洛央就是掉进了石灰岩池中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想起那段改变了他一生的往事,北溟周身的气势在这一刻变得冷冽如冰,开口,字字阴寒:“说!汤,是谁送的?!”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北溟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杀气,一瞬间,不少姬妾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北溟平日里对她们是很宠溺,但她们也都清楚,一旦惹怒了溟王,后果不堪设想! 丽夫人硬着头皮:“王……王爷,是妾,但妾……” 丽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北溟的身形一闪,丽夫人立刻被掐住了脖子。 丽夫人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她紧紧地看着北溟:“王……王爷……” 北溟低吼一声,手指蓦地收紧,丽夫人瞪大了眼,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头一歪,瞬间气绝。 “啊!” 所有的姬妾顿时吓坏了,北溟一甩衣袖:“都给本王滚出去!” “是!” 所有人死里逃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丽夫人的尸体离开了房间,而那大夫本来还欲接着说在那汤里面还有另一味毒药,却并不致命,只是…… 但看着北溟的样子,想了想,他还是把欲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揖了一礼赶紧告辞。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华兮绾和北溟两个人。 华兮绾也没有料到北溟出手会这么干脆,她看得出来,那个丽夫人在所有姬妾中是个领头的,想必平日里北溟对她也应该最为宠爱才是,但最宠爱的女人,北溟却是说杀就杀了,下手毫不留情…… 难怪别人说溟王凶狠残暴,残忍噬杀,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本来华兮绾还想着那天北溟给她伤药的时候人还挺不错的,但现在看来…… 华兮绾眼神闪了闪,其实,那石灰石根本就不是丽夫人放进汤里的,现代人但凡学过化学的都知道,石灰石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贝壳的主要成分也是碳酸钙,只不过这些古代人不知道罢了。 丽夫人在汤里是下了药,但却不是石灰石,而华兮绾也只是扔了个贝壳饰品进去,借着那毒与它发生化学反应,催化了一下而已。 北溟看向华兮绾:“说吧,为什么是你。” 华兮绾从床上坐了起来,撇了撇嘴:“你女人那么多,又杀人如麻,哪个女人敢嫁给你啊?” 北溟眼神动了动,开口:“那你又为何要嫁给本王?” 华兮绾想了想,却是转移了话题:“你既然认得我,那你也就知道武进侯府并没有遵照皇上的旨意,把华语漪嫁给你,你打算怎么做?” 闻言,北溟没有开口,却是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华兮绾,他的身体慢慢俯了下来,欺近了她,靠得近了,华兮绾才感觉到北溟身上的气势到底有多压迫,她紧紧地看着北溟:“喂,你想干什么?” 北溟目光如炬:“给你两个选择,一,死!二,做本王的王妃,你选哪一个?” 华兮绾皱了皱眉头:“我不是告……” “选哪个?”北溟压低了声音,身上的气势却更加慑人。 华兮绾咽了咽口水:“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敢跟他讨价还价? 北溟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冷冽。 “第二个!” 华兮绾赶紧举双手投降,人在屋檐下,她就低低头好了,反正来日方长。 看着华兮绾怪异的姿势,北溟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顺势将手放在了华兮绾的腰带上。 华兮绾面色微变:“你做什么?” “做什么?”北溟眸中闪过一丝火热,“自然是做该做的事!”说着,北溟拉开了华兮绾的外衣。 “等等!”华兮绾赶紧将双手抵在北溟的胸前,“我受伤了!” “受伤?”北溟发出一声轻笑,“你不是说本王杀人如麻吗?你觉得,本王会在乎你这点小伤?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乖一点,本王会对你好的……” 会对她好?她都这样他还说对她好?果然,男人在床上的话能相信那母猪也能上树了! “可是……”华兮绾脑袋连转,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可是……可是……我疼啊!”华兮绾说着脸上带上了一丝委屈,“真的很疼,改天……改天好不好?” 第8章 敢威胁本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华兮绾,虽然明知道她十有八九是装的,但北溟还是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初见她时她一身是伤却还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那样的她,那样的眼神,他不愿回想,但却无法否认,那是何等的熟悉…… 下意识地,北溟伸手摸了摸华兮绾的脸:“伤怎么样了?” 华兮绾瞬间掉了一床的鸡皮疙瘩,不过却不敢动,这只手刚才才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她可是亲眼所见! 华兮绾知道北溟问的是她之前被四姨娘折磨出的伤,强扯出一副笑脸,华兮绾道:“多谢王爷关心,用了王爷给的药,那些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北溟应了一声,却没有把手挪开,而是紧紧地盯着她的眸子看了半晌,直看得华兮绾一脸莫名其妙,正欲开口,他却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准在本王面前耍花样!记住,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你离开王府半步!” 华兮绾一愣,片刻后眉头拧了起来,北溟的话似乎并不是表面上的意思这么简单,他究竟在指什么?方才的事?还是之前丽夫人的事? 华兮绾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月过中天大半,差不多已经寅时了,想起上花轿之前那人在她耳边说的话,华兮绾眸子微微凝了凝,脑海中,北溟的话与那男子的话交互响起,最终,华兮绾还是决定去看看!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小女人,且不说北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算他真的是模范丈夫那一类的,她也不可能这么莫名其妙地就跟了他,她的婚姻,还轮不到一群古代人随随便便就替她决定了! 华兮绾按那人所言,一路往西边而去,令华兮绾有些奇怪的是,她一路上碰到的侍卫少得可怜,华兮绾心中涌上了一丝不安,但目的地就在眼前,容不得她不搏一把。 华兮绾小心翼翼地走到西门边上,如那人所说,学了两声猫叫,然而,门外迟迟没有回应,华兮绾皱了皱眉头,又叫了两声,就在此时,火光大盛,一众侍卫拿着火把将华兮绾团团围了起来。 众侍卫身后,一道玄色华服人影缓缓走了出来:“这么晚了,王妃是要去哪儿啊?” 华兮绾看着北溟,他的脸上被面具掩了,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对上那双眸子,华兮绾只觉得连心脏都能冻起来,她讪笑了两声:“那个……我晚上睡不着……逗……逗猫呢……” “是吗?”北溟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此时,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人影走了上来,北溟一脚将那人踢到在地,而后冷然地看向华兮绾,“你要逗的猫,是他吗?” 华兮绾看着倒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的男子,面色微变,她认出了她就是白天背她上轿的男子,但他究竟是谁? “你……是谁?”华兮绾试探着开口。 “不认识?”北溟冷哼一声,“你母亲的大哥的儿子,你的表哥,你竟然说不认识?!” 她的表哥? 华兮绾皱了皱眉头,蹲下身细细看了那男子半晌,片刻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脸庞,华兮绾脱口而出:“宫卿哥哥!是你!” “宫卿哥哥?”听到这个称呼,北溟周身的寒气又凌冽了一分,“叫得可真亲热啊,王妃,继续装啊?你怎么不装了?” 华兮绾懒得跟北溟解释,她一把抓住晏宫卿的肩膀:“宫卿哥哥,你感觉怎么样?你没事吧?” 晏宫卿一脸惭愧地看着华兮绾:“对不起,兮绾,是哥哥没用,哥哥救不了你。” 华兮绾用力摇着头,印象中,只有这个温润如玉的表哥会把原主当人看。 当年,华轻婳被人掳走之后,武进侯和晏家都看不起她,认为她既被贼人掳走,就应该以死明志以证清白,但她不但没死,还好好地活了十个月,直至生下了华兮绾。 武进侯和晏家两家都以她为耻,武进侯对华兮绾不假辞色。而晏家,更是从未派人来看过华兮绾,整个晏家,只有晏宫卿会偷偷跑到武进侯府给华兮绾塞东西,只是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大,晏宫卿被晏家送进了太学读书,他和华兮绾,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了。 这一次,晏宫卿也是偶然回来,他本来打算偷偷去看看华兮绾的,却不料从下人口中得知华兮绾要替华语漪嫁给溟王了。 溟王残暴,众所周知,晏宫卿不希望华兮绾白白丧命,于是偷偷在本来安排替华兮绾送亲的华家男子的饭菜中下了巴豆,他自己则趁机顶了上去,告诉华兮绾:“寅时,西门,猫叫。” 晏宫卿一片真情,但他却没有想过,溟王府内戒备森严,他一不会拳脚二没有谋略,要救人,谈何容易? 华兮绾猛地看向北溟:“你想要怎么样?” 晏宫卿当即护在了华兮绾面前:“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放过兮绾!” “真是情深义重啊!”北溟的声音透着一丝森冷,“不过,本王最讨厌的就是情深义重的人了!来人,给我将这个男人绑起来!” “是!” 侍卫立刻上前,华兮绾挡在晏宫卿身前,冷冷地看着北溟:“溟王,我知道你权势滔天为所欲为,但你不要太过分了!” 北溟上前一步,一把捏住华兮绾的下巴:“怎么?心痛了?” 华兮绾面无表情:“我只是提醒你,宫卿哥哥他是太学学生,不是普通平民让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 “太学学生?”北溟冷笑一声,“本王能从一个颓势的郡王走到如今手握重兵的亲王之位,你觉得,区区一个太学学生,会被本王放在眼里?” 华兮绾目光连动,北溟说得没错,就算是皇帝他都敢当面顶撞,一个太学学生在他面前根本连蝼蚁都算不上! 可是她也不能看着晏宫卿死啊! 第9章 你是禽兽! 想了想,华兮绾道:“那个……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你腿上和肩膀上错位的骨头虽然接好了,但是如果不经常做修复按摩的话,以后会很容易脱臼的,而我接的骨,只有我知道该怎么按摩……” 北溟欺近了华兮绾:“你在威胁本王?” 令北溟有些意外的是,华兮绾竟然没有用托词含糊过去,而是点了点头,认真道:“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不行,我就再想想别的理由……” 北溟深深地看了华兮绾一眼。 片刻后,北溟松开了捏住华兮绾的下巴,声音有些讳莫:“你就那么在乎晏宫卿?” 华兮绾点了点头:“是!” 北溟的声音再度变得森寒:“记住,你是本王的女人!” “可是……” 北溟冷哼一声:“来人,把晏宫卿关进地牢!” “是!” “溟王,你……”眼见晏宫卿就要被抓起来,华兮绾面色一变。 “兮绾……”晏宫卿赶紧冲着华兮绾摆了摆手,“兮绾,你不用管我,照顾好自己,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华兮绾还想再说什么,北溟却一把抱起了她,大步往辰星院而去。 “北溟,你放开我!”华兮绾剧烈的挣扎起来。 “再动一下,信不信本王立刻杀了晏宫卿?” “你!”华兮绾紧紧咬住了牙,终是没有再挣扎。 北溟一路抱着华兮绾进了房间,将她放在床上,身体顺势压了上去,大手覆在她的腰带上,用力一扯,华兮绾的外套立刻散开,华兮绾瞪大了眼,立刻抓住了胸口的衣襟:“北溟!你要干什么?!” 北溟目光冷漠,动作却分外火热,大手在她身上不断游走,极有技巧一层一层剥开她身上的衣服。 华兮绾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北溟,我都受伤了你还这样!你是禽兽吗?!” “禽兽?!” 侮辱性的词汇终于让北溟的动作顿了顿,他森冷地看向华兮绾:“本王警告过你,没有本王的吩咐,不准你离开王府半步!你既然学不乖,那本王就只好如此了!” 北溟说着加快了手上动作,很快,她的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亵衣。 “不要!”华兮绾紧紧地抓住了身上的最后一层衣物,“北溟,你若是这么做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北溟目光冷列,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大手一挥,“刺啦”一声,华兮绾身上最后一层衣物被撕开,大片肌肤落入了北溟的眼底。 华兮绾双目紧紧地闭了起来,她大吼道:“好!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放了宫卿哥哥,那你来吧,我不会反抗!” 华兮绾说完这句话,蓦地感觉喉咙一紧,她睁开眼,北溟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冷冽如冰:“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吗?!” 华兮绾说不出话,她死死地看着北溟,眸中没有丝毫惧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久到华兮绾已经因为缺氧面色变得青而发紫以为自己又要死一次的时候,北溟却突然放开了她。终于恢复了自由,华兮绾剧烈地咳嗽起来,抬头,却没有了北溟的影子,华兮绾撑着坐了起来,望向门口的方向,眸色深了深。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这两天,华兮绾被禁足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准去。 到了第三日,守住大门的侍卫终于撤走,华兮绾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丫鬟衣怜来报:“王妃,今天是您回门的日子,请您准备一下,尽快出发吧。” “回门?”华兮绾眼神动了动,“能不能等一会儿,我想先去办点事……” 衣怜不卑不亢,打断了华兮绾的话:“王妃,王爷有令,您不可以去看晏公子,否则他便会要了晏公子的命,还有,回门的路上,奴婢会一直跟着您,您若有任何闪失,王爷说,晏公子的命便保不住了。” 听完衣怜的话,华兮绾的拳头瞬间攥了起来,这个该死的北溟,竟然拿晏宫卿来要挟她! 衣怜福了福身:“王妃,请尽快出发吧。” 华兮绾看了衣怜一眼,平复了一下心绪,现在北溟又不在,她犯不着跟不相干的人生气,况且她要是气死了还是白搭。 华兮绾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等我一刻钟,我进去换件衣服。” 见到华兮绾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衣怜有些诧异,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福了福身:“是。” 华兮绾到达武进侯府的时候正是巳时,武进侯府大门大开,见到她来,守门的家丁拱了拱手:“溟王妃回来啦,拜见溟王妃!” 虽然嘴上说着拜见,但几名家丁却连腰都没有弯一下,而华兮绾,也分明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了一抹嘲弄。 华兮绾面无表情,没有多说什么,抬脚欲往武进侯府内走去,然而她刚刚走到门口,一大盆黑狗血迎面就泼了过来,华兮绾面色一变,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手上一紧,紧接着身体一空,竟是腾空飞了起来。 华兮绾看向身旁的衣怜,衣怜简单解释:“在成为王妃的贴身丫鬟之前,奴婢是王府的暗卫。” 暗卫? 华兮绾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北溟竟然舍得把自己的暗卫给她当丫鬟?不对,是为了监视她防止她逃跑吧? 想着,华兮绾眼中将将升起的温度又熄了下去,化为一片淡漠。 衣怜带着华兮绾落到地上,此时,一道嘲弄的声音从武进侯府内传了出来:“溟王妃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啊!” 华兮绾抬眼看了过去,眼神瞬间一寒,裴氏!武进侯的续弦,如今的侯爷夫人!四姨娘固然可恶,但眼前这个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主有关裴氏的记忆这一刻汹涌澎湃地在华兮绾的脑海里弥漫开来,当初,就是这个女人占了她娘的止惜院,将她赶去依寒院,还霸占了她娘留给她的所有嫁妆,原主十几年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全是这个女人暗中捣鬼! 第10章 三盆黑狗血 衣怜上前一步:“裴夫人,我家王妃今日回门,你却命人泼黑狗血?是不把我们溟王府放在眼里吗?” 裴夫人打量了衣怜一眼,见她衣着普通,眼神动了动,这个丫头虽然是溟王府的人,但会被派到华兮绾身边,肯定是没什么地位的!想着,裴夫人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跟本夫人说话?” “你……”衣怜面色一变。 “衣怜!”华兮绾摆了摆手,制止了衣怜的动作,呈口舌之利并没有多大用处,她也不想站在这里被越来越多看热闹围过来的人当做猴子来围观,“我们先进去再说。” “是。”衣怜看了裴夫人一眼,收起眼底的一丝冷芒,跟在了华兮绾身后。 然而,两人刚刚走到门口,两名家丁却拦住了她们,裴氏面无表情:“黑狗血是辟邪去晦气的,既然晦气还没有去,两位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不让她们进门? 华兮绾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诚然,她也一点都不想回这个武进侯府,但是有些东西,她必须要拿回来! 华兮绾正欲开口,此时,一盆黑狗血突然从天而降,却是朝着裴氏的方向,裴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淋了个稀里哗啦,腥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裴氏尖叫一声,“哪个天杀的竟敢泼本夫人,来人啊!给本夫人杀……”后面的话,待裴夫人看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谁,生生地被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更不敢吐出来。 而一旁的围观群众更是一个个惊呆了。 “那个……是溟王吗?” “天哪!溟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溟王向来对自己的王妃不假辞色吗?怎么看起来,他好像在帮溟王妃出头?” “是啊,看来这第九任王妃真有本事啊……” “……” 裴夫人更是被眼前出现的北溟吓得三魂丢了气魄,她颤抖着开口:“溟……溟溟溟……溟王!” 北溟面无表情:“本王最不喜欢看不干净的东西在本王面前蹦跶,方才听裴夫人说黑狗血有辟邪的作用,所以让人试了试,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裴夫人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精彩,所以她到底是该说有效还是没效? 北溟抬高了音量:“本王问你话呢?难道裴夫人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噗通!” 裴夫人吓得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她的脑子一片浆糊,慌乱不已地开口:“有有有……有效!” “很好。”北溟看向身旁的侍卫,“既然裴夫人说有效,那就多泼几盆。” “是!”侍卫领命,立刻,又是三大盆黑狗血端了上来。 闻着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裴夫人差点当众吐出来,然而她不敢,三名侍卫面无表情,将黑狗血从裴夫人的头部倾倒下去,只片刻,裴夫人的全身就被黑狗血浸了个透湿,裴夫人浑身忍不住开始发抖,然而她却不敢躲,三盆黑狗血下去,裴夫人的脸色也和那黑狗血差不多了。 裴夫人瘫软在地上,半是羞愤半是害怕,她堂堂武进侯府侯爷夫人,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当着这么多老百姓的面被人淋黑狗血,关键是她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日后,她在京城贵妇之间恐怕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武进侯听说今天华兮绾回门,溟王竟然亲自来了,本来还在后院优哉游哉钓鱼的他三魂立刻吓掉了七魄,飞奔着来到了大门,远远地,武进侯就开始行礼:“微臣拜见溟王,不知溟王驾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武进侯是侯位中最低的一级,只有二品,所以见到溟王,武进侯还得行跪礼。 北溟看向华兮绾:“走吧。” 华兮绾定定地看了北溟一会儿,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跟在他身后进了武进侯府。 侯府正厅。 华兮绾和北溟坐在上座,华兮绾看着底下跪了一片的华家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从前,都是这些人高高在上的俯视她,什么时候,竟然也轮到她来俯视他们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呵! 而这一切,都是身边这个男人带来的! 想着,华兮绾又看向了北溟,她还是没弄明白,北溟为什么会来帮她。 他前后已经有八位王妃,八位王妃都身死乃是事实,所以北溟绝对不会是那种宠妻的人,北溟杀丽夫人是她亲眼所见,所以传言北溟凶狠嗜杀也不是空穴来风,那么到底为什么,他要帮她?他在图什么? 如果说理由是她那天所说的她要为他按摩断骨处的话,华兮绾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感受到华兮绾的目光,北溟却没有看向她,而是看着跪在众人前方的武进侯道:“府上的四姨娘呢?” 四姨娘?溟王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个女人? 武进侯一愣,片刻后猛地反应过来,华兮绾是替华语漪替嫁的,而四姨娘是华语漪的亲娘! 该死的,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可是那个女人现在…… 武进侯之前从来没想过溟王会对华兮绾宠爱有加,更没想过他会亲自陪她回门,所以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准备!而四姨娘自从被他发现和猪肉李做出那等事的时候就一直被关在柴房,到如今,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来,他命人不准给四姨娘送任何吃的去,只怕四姨娘如今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了,她的样子若是让溟王看见了…… 北溟看出武进侯脸上的神色变换,淡淡道:“本王听说王妃和四姨娘感情深厚,王妃能有今日,全是四姨娘的功劳,如今回门,侯爷却不让四姨娘出来相见,可是有什么想法?” 武进侯吓得一抖,强扯出一抹笑意:“不不不,不敢,王爷,微臣这就派人去把四姨娘请来,这就去!管家。”武进侯给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第11章 当众拉屎 管家这一去去了许久,北溟也不着急,吩咐贴身侍卫修离看着厨房给王妃煮一碗粥来,粥的烹煮要不了多长的时间,修离很快就将之端了回来,单膝归地:“王爷,按您的吩咐,属下亲自看着,小火慢熬,并且额外加了碎骨、香菇沫进去,没有放姜蒜。” 北溟点了点头,看向华兮绾:“王妃,多吃点伤口才好得更快。” 伤口好得更快! 华兮绾脸皮抽了抽,她怎么觉得,北溟这句话是暗藏深意? 面上,华兮绾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将粥接了过来。 裴夫人梳洗完毕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她的脸色当即跟吃了屎一样难看,不过就是个贱人生的野种,竟然能得到溟王的青睐?她凭什么?! 武进侯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以前对华兮绾漠不关心,甚至知道府上的夫人姨娘虐待她他也视若无睹,此刻,就算想要修复父女感情,只怕也来不及了…… 片刻后,管家终于回来了,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乍一看,华兮绾差点没认出来。不过三天不见,四姨娘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浑身上下虽然依旧穿金戴银,但显然是仓促挂上去的,搭配得极为凌乱,而她脸上的脂粉堆了厚厚的一层,与其说是化了妆,倒不如说是直接扑倒在了面粉堆中来得贴切。 四姨娘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她快步走到北溟身前跪下:“贱妾拜见王爷。”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不甘,却也是恭敬地磕头,“拜见王妃。” 华兮绾上下打量了四姨娘一番,却没有叫她起身,脸上带起一抹似笑非笑,道:“娘,三日不见,你倒是变了许多。” 四姨娘还不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当即也不敢随意开口,华兮绾微微一笑:“娘,你起来吧,不用紧张,我和王爷是回来探望你的。” 说着探望,但四姨娘分明从华兮绾眼里看到了一丝杀气,她身体一抖,下意识地看向北溟。 北溟颇为不耐:“王妃让你起你就起,看本王干什么?” “是!”四姨娘被北溟这态度吓了一大跳,赶紧爬起身来,然而,她被关在柴房三天滴水未进,方才虽然胡乱吃了不少东西,但哪里恢复得有这么快? 四姨娘这一下起得太猛,顿时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下,竟是“砰”的一声,狠狠地栽倒在了地上。 “啊呀,娘,你怎么了?”华兮绾佯装关心地蹲下身来扶四姨娘,右手却不着痕迹地在她脉搏处探了一探,转瞬,华兮绾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的唇角掀了掀,一边扶着四姨娘起身,一边在她腰间靠近小腹的部位点了点。 四姨娘站定,然而还不到片刻,她突然感觉肚子一阵胀痛。 “啊!” 四姨娘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疼痛加剧,四姨娘只感觉像是有一把刀在她的肚子里不断地搅动一样。 “好痛啊!救……”然而,四姨娘话都没说完,更猛烈的剧痛传来,四姨娘控制不住,倒在了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不断发出一声又是一声的惨叫。 见到四姨娘的样子,众人脸色都是一变,两名丫鬟赶紧上前,正欲扶起四姨娘,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噗嗤”一声,紧接着,“噗嗤噗嗤噗嗤……”浓郁的臭味散发开来。 “啊!她竟然当众拉屎了!” 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此刻,也没人有心思去理会到底是谁说话这么粗鄙了,一个个赶紧捂着鼻子离开了正厅。 武进侯气急败坏,不断给北溟和华兮绾赔礼。 北溟和华兮绾在次厅安坐下来,华兮绾面无表情:“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拱了拱手:“回王妃,四姨娘在见您之前多吃了点东西,属下猜测,她是吃坏肚子了。” “吃坏肚子?”华兮绾还没有开口,北溟冷声道:“吃坏肚子就可以在本王面前放肆吗?” 武进侯赶紧跪了下来:“王爷恕罪王爷恕罪,下官立刻派人将那个不知道规矩的贱妇关起来,求王爷息怒。” 北溟冷哼一声:“等人拉干净了就给本王带过来,本王要亲自处置!” 亲自处置? 武进侯面色一变,四姨娘要是落到北溟手里,还有命吗?然而此刻,他自顾不暇,武进侯当即拱了拱手:“是,王爷。” 北溟说完又开始闭目养神,华兮绾却是忍不住不断地将目光落到北溟身上,他带着面具,她看不到他丝毫的表情,更无从猜测他到底在想什么,她知道,他在帮她,可是,为什么? 然而,华兮绾不得不承认,无论为了为了什么,他的行为,让她觉得很窝心。 一个时辰之后,四姨娘已经恢复了正常,她随着下人到了次厅,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见到北溟和华兮绾,她当即跪在了地上:“求王爷王妃恕罪,贱妾方才失礼,实在是因为身体太过不适,并非贱妾有意所为,求王爷王妃恕罪啊!” 四姨娘说着将头重重地叩在了地上。 此前,四姨娘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那么一天,她会向华兮绾磕头求饶,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嫁到溟王府的不是华兮绾,而是她的漪儿,那就好了…… 北溟睁开了眼,他看了华兮绾一眼,淡淡道:“本王看在你是王妃娘亲的份上,从轻发落,来人,将四姨娘重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 四姨娘一听,瞬间晕了过去,一百大板,那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行刑的侍卫可不会管四姨娘是晕了还是醒着,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按压在一张条凳之上。 “啪!” 侍卫下手毫不留情,只一板子下去,四姨娘的屁股处就流出鲜血来,四姨娘痛醒过来,板子毫不留情的继续落下,四姨娘发出一声比一声更加凄惨的哀嚎。 不少人听着四姨娘的惨叫,都是忍不住将脸别到一旁。 然而,华兮绾看着不断哀嚎的四姨娘,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四姨娘,你可知道,你今日的痛楚,还不及原主当初受过的十分之一? 第12章 他的唇 板子打了五十下,四姨娘已经晕死过去又痛醒过来无数次了,四姨娘再次醒过来,然而这一次,她却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似乎是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行刑的侍卫停顿了下来,却是从腰间拿出一粒药丸喂给四姨娘吃了下去,然后继续行刑。 而本来已经半死不活的四姨娘在吃下那粒药丸后又恢复了精力,叫得甚至比之前更加大声,也更加凄惨。 华兮绾嘴角抽了抽,看向北溟,北溟开口解释:“那是雪参双命丸,顾名思义可以让人多一条命,但同时,感官也会增加十倍,也就是说,她现在的痛感是之前的十倍以上。” 华兮绾:“……你还真是浪费。” 华兮绾本来以为北溟不会理会她这句话,然而,听了她的话,北溟却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她,直看得华兮绾毛骨悚然,他却又将头偏开了。 华兮绾:“……”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行刑完毕,侍卫报告:“还有一口气在。” 北溟点了点头,看向武进侯:“借府上柴房一用,可否?” 武进侯连忙点头,同时让人领着侍卫将四姨娘关进了柴房里。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本来按理到了吃饭的时候,然而经过四姨娘刚才那一出,谁还有心思吃饭? 北溟淡淡道:“本王和王妃乏了,武进侯你去安排吧。” “是!” 北溟要留下来,武进侯自然不敢安排他去住华兮绾以前的依寒院,但仓促之间要整理出一套院子却也根本不可能。华兮绾淡淡道:“本王妃和王爷想住在止惜院,裴夫人不会有意见吧?” 裴夫人脸色微变,止惜院乃是晏轻婳的院子,现在由她住着,若是让给华兮绾,那她住哪里? 然而,当着北溟的面,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裴夫人忍下心中的憋屈,含笑点头:“王爷和王妃愿意屈尊小院,是妾身的荣幸。” 华兮绾点了点头:“那夫人就去依寒院住吧。” 裴氏正欲开口,北溟道:“对了,武进侯,还有一事本王差点忘了,王妃已经嫁给本王三天了,可是这依礼制该有的嫁妆却依旧没有送到溟王府,怎么?武进侯难道是忘了?” 嫁妆?! 提起这茬,裴夫人连华兮绾让她住在破烂的依寒院都来不及计较了,她和武进侯的脸色俱是一变,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华兮绾能活到今天,哪里还会花心思替她准备嫁妆? 见状,北溟声音当即一冷:“怎么?武进侯府是看不起本王?还是不把父皇的旨意放在眼里?!” “噗通”两声,武进侯和裴夫人当即又跪了下去:“王爷息怒,下官绝无此意!只是这嫁妆太多,下官一时之间还有没清理完成,王爷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快送去溟王府!” 北溟面无表情:“本王给你三天时间,记住,要按王妃礼制,本王会亲自督查!” “是是是!”武进侯赶紧应了下来。 待将华兮绾和北溟送进止惜院安顿好,武进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终于松了口气,回门之日按规矩,新妇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夫家才吉利,只有小半天时间了,熬熬就好。 武进侯回了自己的院子,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坐下来,裴夫人已经冲了进来:“老爷,你真的要按王妃礼制给那个贱种嫁妆?我们府上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武进侯没好气地看着裴夫人:“溟王已经开口了,那你说怎么办?” 裴夫人想了想,试探着开口:“要不我们去弄一些假的东西回来,老爷,妾身知道一家……” “啪!” 裴夫人话还没有说完,武进侯一巴掌扇了过去,他怒不可遏地瞪着裴夫人:“愚妇!你想死,别拉上全家人给你陪葬!” “可是……”裴夫人捂着脸,委屈地看着武进侯,“我们去哪里找那么多东西给那个贱种?” 武进侯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而后看向裴夫人道:“当年晏氏的嫁妆不是在你手里放着吗?都拿出来吧!” “什么?!”听完武进侯的话,裴夫人也顾不得脸上的痛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武进侯,“那怎么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裴夫人的眼神有些躲闪,武进侯不知道,这些年来,裴夫人为了在京都上流夫人中间显贵,让人家不会看不起她是一个续弦,已经将晏氏的嫁妆花了大部分,她哪里还拿得出来? 武进侯不耐地看着裴夫人:“怎么不可以?那本来就是华兮绾她亲娘的东西,还给她也没什么……”说到这里,武进侯顿了顿,他怀疑地看向裴夫人,“你该不会是动了那些嫁妆吧?” “我……”裴夫人脸色又是一变,片刻后,她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现在才是武进侯府的侯爷夫人,难道我不能动吗?” “贱人!” 武进侯怒不可遏,一脚踢在了裴夫人的肚子上:“你这个蠢妇,你好大的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了?啊?!”武进侯越说越气愤,又接连踢了好几脚。 “老爷,饶命啊,妾身知错了,老爷,妾身知错了……”武进侯的每一脚踢得都不轻,裴夫人赶紧求饶。 武进侯冷哼一声:“既然晏氏的嫁妆没了,那你就把十一丫头的嫁妆匀出来吧!”武进侯气得看都不想再看裴夫人这个贱人一眼,语罢转身拂袖而去。 “老爷……”那怎么可以! 裴夫人差一点脱口而出,但一想到身上传来的疼痛,她终是不敢把话说出来。裴氏撑着站起身,眸中冷芒一道接着一道,要把她女儿的嫁妆给那个贱种,绝不可能! 第13章 多住几天 止惜院。 华兮绾让人把所有要直接接触的东西都换了一遍新的,然后才住进去,草草地吃了一点东西,华兮绾觉得自己累得有点难受,忍不住摇了摇头,她这具身子骨,还是太弱了。 华兮绾伸了伸懒腰,索性进了内室,打算睡会觉,然而,她才刚刚躺到床上,却蓦地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身旁人的面具换成了一个半截的,若非熟悉那双眸子,华兮绾差点没认出来那人是北溟。 以前,北溟总是带着一个全脸的面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她还以为他当年掉进石灰岩池中脸部已经完全毁容了,但现在看着北溟光洁而刚毅的下巴,华兮绾忍不住伸出了手,这是第一次,她因为一个男人的唇而有冲动想看一个男人的全貌,下意识,华兮绾将手伸向了北溟的面具。 北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华兮绾一惊,瞬间反应过来,连忙道:“抱歉啊,我只是情不自禁,我不是故意的……” 情不自禁? 这个词语取悦了北溟,他捏住华兮绾的下巴,凑近了她几分:“今天还满意吗?” 华兮绾想了想,老老实实地点头:“满意!” 北溟唇角半勾,又凑近了华兮绾一分,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一指的距离,北溟语气暧昧:“本王会让你更满意的。” 他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不习惯,华兮绾偏了偏头:“谢谢你。” 北溟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半分,一手探在华兮绾的腰间,语气暧昧:“你要怎么感谢本王?” 华兮绾:“……” 所以她今天这么帮她就是为了现在可以和她那个啥? 可是她现在……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他究竟看中她哪一点? 因为她的身份比较名正言顺? 华兮绾正想着,倏地感觉唇上一痛,北溟竟然咬了她一口。 华兮绾气急:“你咬我干什么?” 北溟目光灼灼地盯着华兮绾,一双眸子幽深如墨:“你在想什么?” “我……”华兮绾瞬间反应过来,虽然她的恋爱经验几乎为零,但她听段子里讲过,男人最讨厌女人在床上的时候走神,华兮绾脑子连转,“不是,你误会了,那个啥,我是伤口还有点痛,哎哟,好痛……” 华兮绾本来以为北溟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她是装的,然而,耳边却传来北溟的声音:“那好,依你,不做,睡吧。” 依你? 华兮绾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错愕地看向北溟,北溟却已经闭上了眼,呼吸平稳。 看着北溟的长长的睫毛扑闪在面具上,这一刻,华兮绾突然觉得其实北溟也不是那么恐怖…… 华兮绾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不知道怎么的,她这一觉却睡得无比香甜,期间武进侯来过一次,只见到了北溟,大概就是旁敲侧击地提太阳落山之前不回去不吉利那事,但是北溟道他要留在武进侯府监督他们置办嫁妆。 提到嫁妆,武进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况且北溟不愿意走,他难道还敢多说什么不成?于是乎,武进侯本以为快要结束的苦逼日子又继续向前延伸了…… 华兮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华兮绾偏头,北溟已经不在了,此时,肚子传来“咕咕”的两声,华兮绾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想了想,还是起身来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原主以前饿得狠了,没少半夜偷偷溜去厨房偷东西吃,华兮绾走在夜色中,竟然与原主那时候的感情产生了共鸣,原主是个可怜人,从小没了娘,有个爹还不如没有,她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死前还被折磨成那样…… 受原主情绪感染,华兮绾的手指下意识地紧了紧。 厨房里只有一些剩饭剩菜,华兮绾想了想,决定自己煮碗面吃。她前世除了工作,最大的爱好就是厨艺,能烧一手不错的好菜。 华兮绾锅碗瓢盆叮当响地愉快开工了,她不知道,此刻依寒院内,正在密谋一场有关她的阴谋…… 依寒院。 裴夫人将院内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干净净,却依旧觉得气愤难平,她看向身旁一身素衣的大女儿华霓裳,愤愤不平道:“裳儿,今天你没去,你不知道那个贱种有多猖狂!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罢了,竟然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你知道吗,溟王还为了她亲自讨要嫁妆,老爷竟然让我把留给沁儿的嫁妆拿给她,你说说,这日子可怎么办啊?没了那些嫁妆,你妹妹要怎么嫁人啊?” 华霓裳面色寡淡:“娘,今天虽然依礼我没有露面,但是发生了什么我一清二楚,娘,爹是让你把晏氏的嫁妆拿给华兮绾,是你自己擅自动了晏氏的嫁妆,能怪得了谁?” “我……”被戳穿,裴夫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她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怒目圆睁地瞪着华霓裳,“裳儿,你究竟是谁的女儿?你帮谁说话?你当初出嫁的时候娘也没有亏待你吧?你的嫁妆里不也有晏氏的东西吗?当初你怎么不说现在却在这里说起风凉话来了?还有,你的那个短命男人死了,你又回了我们武进侯府,日后你要是再出嫁,那不还得准备一份嫁妆?你说,要是都给了那个贱种,娘去哪儿给你弄嫁妆啊?” 提起她丈夫身死的事,华霓裳脸色僵了僵。其实按理,她本来不应该还呆在武进侯府的,只是她嫁的人是云初国的一位将军,她还没有过门那将军就被派上了战场,而日子是一早定好的,擅自更改不吉利,所以华霓裳在成亲当日,其实是跟一只公鸡拜的堂。 可谁知道,华霓裳过门还不到三天,噩耗传来,那将军在前线战死了! 本来按说华霓裳这样的情况也应该在将军府替那将军守活寡一辈子的,但是华霓裳和一般女子不同,她才貌双绝,素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第14章 被暗算 武进侯当初把华霓裳嫁到那将军家去,就是看中那家的儿郎年轻有为,将来可以在他进阶一品侯的路上助他一臂之力,谁曾想那少年将军就这么死了。 武进侯自然不甘心,于是向皇上讨旨让华霓裳回武进侯府,那将军家的亲人见华霓裳国色天香,也怕她年纪轻轻孀居内院会按捺不住寂寞红杏出墙,干脆顺水推舟,卖了武进侯一个人情。 既然当事人两家都没有意见,皇帝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于是让华霓裳回了武进侯府,但也要继续替少年将军守孝三年。 而与此同时,皇帝又趁机下了另一道旨意,就是让武进侯府的十女儿嫁给溟王。 要知道,溟王已经接连死了八个王妃,大家都说溟王克妻,谁家还敢把女儿嫁去溟王府?普通民女皇帝看不上,众重臣家的女儿皇帝已经赐了八次婚,再也不好强逼,所以武进侯简直就是送上门去的冤大头。 华霓裳平复了一下心绪,站起身来,走到裴夫人的身边:“娘,你误会了,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现如今溟王也在侯府,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不轻举妄动,不轻举妄动!”裴夫人一听就激动起来,“可是溟王要我们三天之内拿出嫁妆,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等嫁妆到了溟王府,那还又什么可能可以拿回来?那个贱种等得起,我们可等不起!” 顿了顿,裴夫人看向华霓裳:“那个短命鬼上战场之前不是留了一批暗卫保护你吗?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要不然……”裴夫人说着做了一个“咔擦”的手势。 华霓裳皱了皱眉,正欲开口,此时,一名暗卫突然冒了出来,单膝跪地:“启禀夫人,溟王妃现在在厨房煮面。” “煮面?”华霓裳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追问,“就她一个人?” “是。” 裴夫人一听,赶紧抓住华霓裳的手道:“裳儿,好机会啊!快点派人,将那个贱种解决掉!没人知道那个短命鬼给你留下了暗卫的事,你只要……” “老夫人,请慎言!”裴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暗卫抬起头来,打断了她的话。 裴夫人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正欲呵斥,华霓裳制止了她,而后看向那暗卫道:“戚凌,我母亲说话不当,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戚凌抱拳颔首:“不敢。” 华霓裳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然她大半夜一个人出现在厨房这种偏僻的地方,那也不能怪我了,不过若是杀了她武进侯府脱不了干系,戚凌,你这样……这样……” 戚凌听完,抱拳:“是!”而后闪身不见了身影。 戚凌一走,裴夫人不满地看向华霓裳:“不就是一个下人,你还需要对他那么客气?还有,他怎么还叫你夫人?你可别把一群下人惯坏了,到时候他们奴大欺主……” “他们不是下人,”华霓裳淡淡地打断了裴夫人的话,却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道:“娘,戚凌他们办事你放心,等这件事办完,我想溟王也不会再提嫁妆的事了。” 提起华霓裳刚才吩咐给戚凌的话,裴夫人面上又显现出兴奋的神色,她拉着华霓裳坐了下来,而后道:“裳儿,还是你有办法,你这样做,一定可以让那个贱种生不如死,比一刀杀了她痛快多了!哈哈,你说得对,到时候溟王杀了她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还会再替她要嫁妆呢?哈哈!” 华霓裳一遍一遍顺着垂在胸前的头发,没有说话,她表情寡淡,但一双泛着幽光的眸子,却泄露了她的情绪,她,胜券在握!区区一个华兮绾,还不被她放在眼里! 华兮绾煮好面大快朵颐了一餐,想了想,又多煮了一碗准备端回去看看北溟要不要吃,然而,她刚刚走出厨房,却听到柴房那边传来了一点声音。 四姨娘就关在柴房之内,难道…… 华兮绾眸子微微凝了凝,将面放到一边,轻手轻脚地猫着身体挪了过去。柴房虽然有一个窗户,但其内阴暗无比,华兮绾什么也看不到,她挪到门边,赫然发现门锁已经开了,华兮绾心中一沉,推开门走了进去,然而她刚刚进去,还不待她拿出腰间的火折子,脑袋后突然被人劈了一掌,华兮绾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 两名黑衣人利落地将华兮绾装进麻袋里,抱到屋外交给了一名脸上有一条刀疤的大汉,顺便给了他一个木簪子。 大汉点了点头,扛起华兮绾就往另一处距离止惜院极近但无人居住的院子而去。 进了院子,大汉先放了一把火,然后将麻袋也烧了,他自己则抱着华兮绾进了内室,然后……不可描述。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甚至快要蔓延到止惜院那边,惊动了武进侯府所有的人。 武进侯亲自带着人灭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连连给北溟赔礼,一脸诚惶诚恐:“王爷息怒,惊扰了王爷休息,是下官的错,下官一定会查出究竟是谁放的火,给王爷一个交代的!” 北溟面无表情,没有理会武进侯。此时,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快看,里面有人!” “啊?这个院子一向没人居住,怎么会有人呢?” “难道就是他们放的火?” 武进侯面色一变,怒声道:“来人,去将里面的人抓出来!” “是!” 武进侯府的护卫立刻冲了进去,片刻后,带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皆是衣衫凌乱,女人没遮住的脖颈间还有斑斑点点的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刚才在干什么! 男人将女人抱在怀里,也不知道女人是羞的怕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将头埋在男人的怀里一动不动。 男人跪在地上,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武进侯怒火冲天,他指着男人:“你是个什么东西?偷情居然偷到这里来了还烧了本侯的院子!你该当何罪?!管家,这是哪一房的下人?本侯非要将这对狗男女宰了不可!” 第15章 谁陷害谁 管家上前一步,细细打量了那个男人一番,片刻后脸色一变:“老爷,这不是我们府上的人!” “什么?!” 数名护卫立刻将刀拔了出来,指向那男人。 那男人左右看了看,好像发现自己无路可逃,他低头看了怀中的女人一眼,摸了摸胸口露出半截的簪子,把牙一咬,轻声道:“放心,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话毕,男人抬起头来,大吼道:“这不关她的事!你们没看到她已经晕过去了吗?是我强迫了她,要杀就杀我吧,她是无辜的!” “哟,还挺情深义重。”裴夫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睨着那男人,“她要是无辜的,那你的怀中怎么会放着她的东西??” “我……”闻言,那男人面色一变,赶紧将簪子往怀中塞了塞,有些慌乱地道:“这……这……这个是我见见财起意,偷的……” “偷的?”裴夫人冷笑一声,“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呢?本夫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只是个木簪子,一文钱都卖不到,你见财起意?” “我……我……我……”那男人像是被戳穿了一样,越发慌乱起来,他左看右看,把牙一咬,“反正她是无辜的!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来证明!” 说着,那男人猛地朝着周围护卫手中的刀扑了过去,那样子,竟是为了那女人不顾生死。不过,他才刚刚一动,就猛地被人抓住了胳膊,两名护卫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他动弹不得,而他怀中的簪子,也掉了出来。 “啧啧啧,真是感人。”裴夫人一边嗤笑着一边上前捡起那支木簪,端详了片刻,裴夫人的脸色忽然一变,她看向武进侯:“老爷,这不是……不是……不是溟王妃……” 提起华兮绾,武进侯面色变得比裴夫人还要厉害,他立刻拿过了那支簪子,片刻后,猛地看向依旧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 难道…… 裴夫人猛地看向北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妾身身为武进侯府的当家主母,却教女无方,让那个贱人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实在是有辱门风,只是那个贱人一向都是养在四姨娘的膝下,从不让妾身和其他人过问半句,还请王爷明察,不要迁怒于武进侯府啊!” 北溟居高临下地看着裴夫人,声音听不出喜怒:“裴夫人的意思是这个女人……是本王的王妃?” 裴夫人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王爷,妾身也不希望是王妃,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而且那个男人拼死也要护住她,说明两个人是早就勾搭上了的,或许是在和您成亲之前,这个男人肯定是因为溟王府戒备森严无法进入,所以才趁着王妃回门的机会,来这里和王妃……” “夫人在说本王妃什么?”就在裴夫人滔滔不绝,欲在北溟面前将华兮绾的丑恶行径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的时候,一名身着白衫的女子突然款款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女子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着裴夫人,“本王妃睡得正香,突然听到这边有动静,于是过来瞧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咦,这里刚才着火了?” 华兮绾看着刚刚扑灭了还在冒着烟的院子砸吧砸吧嘴:“啧,好险,差一点就烧到止惜院来了。” 裴夫人看着完好无损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华兮绾,彻底惊呆了,她看看地上倒着的女人,再看看华兮绾,还是不敢相信华兮绾竟然没事。 华兮绾看向裴夫人:“夫人,你方才说本王妃怎么了?继续说啊。” “我……我……我……”裴夫人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此时,北溟开口道:“她说你背着本王和别的男人通奸。” “我?通奸?”华兮绾瞪大了眼,指着自己,左右看了看,片刻后,又指向地上那女人,“所以她是说,那个女人是我?” 北溟点点头。 华兮绾翻了个白眼:“敢情我还会分身术啊!” 武进侯在一旁一张老脸黑得跟煤炭一样,他怒不可遏地看向管家:“还不去把那个女人翻过来?本侯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知廉耻,偷情敢偷到本侯的侯府来了!” “是!”管家说着挥了挥手,两个家丁立刻上前,等那女人的面容落入所有人的眼里,众人面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各种神色的都有,不少人还偷偷地瞄向武进侯。 “四姨娘?”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刚被打了一百大板正关在柴房里吗?”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少人议论纷纷。 武进侯面色大变,怒声道:“都给我闭嘴!”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气得快要炸裂了,这个贱女人,她之前和猪肉李偷情他就饶了她一命,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这个贱女人竟然又做出了这种不要脸的事!而且这一次,还是当着溟王的面,可不可能再有一个华语漪来顶锅了! 武进侯只觉得自己血压飙升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勉强撑着冲着北溟拱了拱手:“王爷,既然是……是下官的姨娘,那这件事请交给下官解决,惊扰了王爷,下官是在抱拳,日后定向王爷赔罪!” 裴夫人在一旁紧抿着唇,恨得指尖深深地卡进了肉里。 不是说要陷害的人是华兮绾吗?怎么回事四姨娘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已经被溟王打成了那样,早就没有用处了! 该死的!这些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枉费裳儿还对他们那么敬重! 华兮绾一直注意着裴夫人的表情,虽然她表面上已经克制得极好了,但还是被华兮绾看出了端倪,华兮绾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她看向武进侯,道:“爹,等等!方才裴夫人一直说那地上的女人是我,女儿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也免得不清不楚的,影响了我和王爷的感情。” 华兮绾说着,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到了裴夫人手中的木簪子之上,她面色一变,赶忙上前一步将之拿在了手里,仔细查看了片刻,惊愕地看向裴夫人:“这……这不是我的簪子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第16章 真相大白 裴夫人眼神微微动了动,连忙开口道:“溟王妃你可要看好了,这可是从那男人身上搜出来的。” 闻言,华兮绾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随后一脸委屈地转头看向北溟:“王爷,这簪子在嫁给王爷前我不小心遗漏在了依寒院的,可不知怎的,竟然落在了夫人手里,呵。”最后一句话,华兮绾故意加重了语气。 北溟面色冰冷地看向裴夫人,冷哼一声:“这么说来,是夫人故意想要栽赃本王的王妃了?” “冤枉啊,老爷,妾身是被冤枉的。”裴夫人突然冲着武进侯跪下,眼泪顿时顺着眼角不断地滴落,身躯微微颤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夫人的意思是,本王想要冤枉你?”北溟冷眼看着武进侯,继续道:“武进侯,这事你怎么给本王一个交代?” 武进侯瞬间汗如雨下,脸色煞白,不知该怎么开口。此时,作为华兮绾的贴身丫鬟的衣怜突然走了出来,顺带来宛若扔麻袋一样,扔出两个人。 “启禀王爷,就是这两个人在今晚一直跟着王妃,似乎想要暗算王妃。”衣怜的声音不大,可咬字清晰,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这贱人!”武进侯自然也听见了衣怜的话,顿时一脚踹向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的裴夫人。 只听得见“嘭”的一声,裴夫人被武进侯踹得老远,精心盘起来的头发瞬间变得乱糟糟的,一身华服也满是污渍。 啧,踹得可真狠! 华兮绾不着痕迹地撇撇嘴,微微往北溟身旁靠了靠。 北溟颇为诧异地看了华兮绾一眼,随后便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大手一揽,将华兮绾圈在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道:“不怕。” 说完,不顾华兮绾略带惊异的目光,北溟转头看向狼狈倒在地上的裴夫人:“裴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妾身……妾身是冤枉的……”裴夫人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泪眼朦胧地看着武进侯,“老爷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语罢,裴夫人干脆不再起来,就趴在地上嘤嘤哭泣,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武进侯脸色复杂地看了裴夫人一眼,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自己也是颇为不忍心。 “王爷,此事可能交给下官明查?”武进侯恭敬地冲着北溟拱手,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单单是这样面对这北溟,他都难以遏止地发抖,要是北溟生起气来……一想到这里,武进侯不禁打了个寒战。 闻言,华兮绾扯了扯北溟的衣袖,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北溟在面具下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紧了紧搂着华兮绾的手臂,冷冷地看着武进侯,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气:“武进侯的意思是,本王来调查此事便算不得明查?” 这下帽子可扣大了,武进侯脸色一白,膝盖一软,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王爷,王爷别生气,这,这是下官口不择言的话……” 看着武进侯这窝囊模样,以及北溟那副带着怒意的样子,华兮绾不禁将头埋进了北溟怀里,肩头不禁微微颤抖,看上去像是在难过,结果只是在掩饰自己快要笑烂了的嘴角。 毕竟她不是北溟,可没有一个面具来挡住脸上的表情,可是北溟这家伙也太会装了,明明自己也在笑,结果还能演得这么一本正经。 如果在二十一世纪,拿不到奥斯卡金奖那就奇怪了! “衣怜,让着两个人开口。”没有理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武进侯,北溟冲着先前被衣怜绑住丢出来的两人扬了扬下巴。 衣怜会意地上前,看上去有些纤弱的手抓住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腕一扭,只听得“喀嚓”一声,那人的手便断掉了,无力地垂下。 “谁指使你们去的?”衣怜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脸色如常地伸手去拧黑衣人第二个手腕,开口问道。 黑衣人闷哼一声,却是什么也不说,干脆闭上了眼睛。 衣怜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暗道一声不好! 连忙伸手去扳开黑衣人的嘴,却发现两名黑衣人都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白眼珠往上一翻,断了呼吸。 松手将死掉的黑衣人丢在地上,衣怜回身对北溟下跪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死了?倒是硬气。”北溟不在意地冲着衣怜摆摆手,却发现怀中的华兮绾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顿时觉得有些惊讶,按理说,就算华兮绾在府中不受待见,可是看到死人也该有所表现吧。 可是当他转念一想,第一次见到华兮绾时的情形,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既然这两个人死了,那就让他来说吧。”这时,华兮绾突然开口了,嘴角带着神秘莫测的笑,芊芊素手指向一旁依旧衣衫不整的男人,“既然本王妃的簪子会从他的怀里拿出来,怕是知道些什么吧。” 衣怜看向北溟,发现北溟没有任何表示,想来是赞同了华兮绾的话,正打算上前逼供,却被华兮绾叫住:“诶,衣怜你等等。” 随后,华兮绾轻轻推了推北溟,示意他松开自己。 北溟配合地松开,华兮绾笑眯眯地从走过去,在男子身上点了几下,接着又走了回去。 “好了,开始吧。这下不怕他自杀了。”一旁的武进侯愣了愣,这个人,真的是华兮绾吗……还是说自己太久没有关注她……华兮绾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都不知道。 反观不远处的裴夫人,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泪水晕染成一团,加上她狰狞的表情,活生生像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站回到北溟身边的华兮绾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偏头看向裴夫人,裴夫人连忙低头,掩住脸上的神色,被精心护养的指甲深深地插入泥土中,却被衣袖掩盖。 华兮绾,你给我等着…… 衣怜点点头走上前去,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转头看了看北溟,获得了北溟的肯定后,手腕一翻,小刀狠狠地扎进男子的手中。 “啊——!”这男子可不是那两名黑衣人,顿时痛苦地大叫起来。 加之衣怜下刀的地方很巧妙,避开了骨头,从缝隙里面插了进去,说白了就是白刀子从手背进,红刀子从手掌出。 “谁指使你干的?”衣怜一边问,手上一边用力,顺着骨缝慢慢划开男子手上的肌肉。 冷汗大滴大滴地从男子额间冒出,手上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原本黄色的土地。 食指和中指间相连的肉被彻底划开,衣怜重新把刀插进手掌里,中指和无名指骨头中间的缝隙,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在场的人,除了华兮绾,北溟以及正在动手的衣怜三人脸色不变之外,其他人皆是面无人色,胆子小的侍女甚至已经被吓哭,低声的哭泣配上男子声嘶力竭的惨叫,为小院内添上一抹阴森的色彩。 男子想要像之前两名黑衣人一样,咬碎藏在嘴里的毒药自杀,却发现自己的嘴张着闭不上,就连身体也不大能动弹,除了惨叫,他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右手的手掌被衣怜手中的小刀割得支离破碎,因为失血过多,男子脸色惨白,似乎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 “给他喂药。”北溟淡淡地开口道。 闻言,衣怜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先不着急喂,而是伸手将男子藏在嘴里的毒药给拿出来,随后才将药丸塞进他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不出片刻,男子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 “这也太浪费了吧……”华兮绾嘀咕一声,“觉得药多可以给我啊。” 北溟瞥了一眼华兮绾没有说话,心下已经有了打算。 衣怜那边的逼供还在继续,顺着男子的右手向上,衣怜面不改色地将男子右手手臂的皮一点一点顺着肌肉的纹理给剥下来。 “谁指使你陷害王妃的?”手上的动作不停,衣怜继续问。 “我,我说,”就在右手臂的皮全部被剥下,衣怜拿着刀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男子终于开口了,“是裴夫人和大小姐指使的。” 闻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转向了裴夫人。 “你个贱民!你凭什么栽赃本夫人!”裴夫人眼眸中一闪而过慌乱,冲着男子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随后朝着武进侯哭泣,“老爷,妾身真的是冤枉的,是他!是他污蔑妾身!” 此时的裴夫人就像一个疯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神色狰狞,全然没了武进侯夫人的端庄。 武进侯脸色难看,裴夫人好歹也算是正房,竟然能如此失了仪态,还是在北溟面前! “我没有说谎!就是裴夫人和大小姐叫我把这木簪放在怀里,然后她们告诉我王妃在厨房,叫我绑了王妃后,到止惜院附近的一个院子,假装和王妃偷情,还让我放火烧院子吸引人来。对了,那木簪就是裴夫人给我的!”见裴夫人不承认,男子神情激动地说出了所有事情的经过,他不想再受之前那样的逼供了!他会疯的!会死的! 第17章 戏谑裴夫人 “你这贱人!”武进侯闻言,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向裴夫人,紧接着吩咐下人道:“去把大小姐给老夫找来!” 而北溟和华兮绾两人就沉默地看着武进侯处理,华兮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随后便隐去,转身看向北溟,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王爷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回门被泼黑狗血也就罢了,如今还被夫人和大姐如此陷害,我……我真的很寒心吶……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我明明那么在乎娘家……” 北溟轻轻地将华兮绾搂住,大手轻轻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后背,眼神宛如凌厉的寒刀,狠狠地射向武进侯以及裴夫人:“此事,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北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意,就像是从深渊爬出来的恶魔,在下一秒就会把他们全部杀光。 “爹爹,您找我?”这时,华霓裳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迈着款款的步伐走了过来。 当看到裴夫人一身狼狈地趴在地上,连忙跑了过去,想要扶起裴夫人:“哎呀,娘你这是怎么了?” 可谁知裴夫人一动不动,无论华霓裳怎么拉她都不起来。 “哼!你自己看看这人,你可认识?”武进侯冷哼一声,手指向方才招供的男子,背后却是冷汗直冒,天知道刚才北溟的问话已经把他吓到腿软了。 听到武进侯的话,华霓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惊慌,随后一脸迷茫地转头看向武进侯:“爹爹,他是谁啊?啊!那不是四姨娘吗?” “裳儿,你仔细看看,你确定不认识他?”武进侯目光冷然地看着华霓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四姨娘怎么说也是他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已经被人抓住两次和不同的男人衣衫不整地睡在一起,他的脸已经被丢尽了! “爹爹你真是爱开玩笑,女儿怎么可能认识这种和人苟合的男子。”华霓裳笑了笑,随后神色厌恶地瞥了男子一眼,“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华家?” “大姐,这男子可是亲口说他认识你的。”华兮绾突然笑眯眯地开口道,看来这里的影帝不少啊,随便一个拿去二十一世纪都能获奥斯卡金奖。 “你这……”听到华兮绾的声音,华霓裳下意识地想骂她,可贱人两字还没出口,便瞧见站在华兮绾身旁,眼神冷冰冰的北溟,连忙一改口,“原来是十妹呀,哦对啊,今个儿可是十妹回门呢,你瞧大姐这记性,怎的给忘记了。” “有劳大姐费心了。”华兮绾微微抿唇一笑,本就绝色的容颜,因为在溟王府能有好吃的,并且不会被人虐待,还有上好的疗伤药以及补品,此时越发显得红润,微微一笑间也是人间绝色。 “大小姐,明明是你……”男子见华霓裳也不认账,越发着急,他生怕北溟不相信他说的,让衣怜继续折磨他。 “闭嘴!本小姐同十妹说话,岂是你这贱民能插嘴的?”华霓裳见男子就要把真相说出来,柳眉一竖,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 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来之前,男子就已经说完了所有的经过,叫她来,只是为了证实男子的话而已。 “大姐何不等他把话说完呢,之前小妹可是听见一些有关大姐不好的事儿呢。”华兮绾笑眯眯地挨着北溟,转头看向脸色煞白的男子,轻声道:“把你之前说的,再说一遍给大姐听听吧。” “是!是大小姐和裴夫人……”男子见华兮绾帮他,脸上露出一阵喜色,连忙开口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因为怕北溟和华兮绾以及武进侯不相信,他这次说得很详细,甚至连当时华霓裳和裴夫人对他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武进侯越听脸色越差,北溟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可他浑身不断散发的寒意足以告诉众人他此时的怒气。 只有华兮绾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仔细一看,却能在她眼中看见浓烈的杀意。 待男子说完,华霓裳竟然笑了:“你这人可真是会编慌,当着堂堂溟王爷也敢撒谎。” 说到这里,华霓裳脸上的表情一变,恶狠狠地看着他:“说本小姐设计陷害十妹,你可是有证据?这般平白无故地污蔑人,本小姐可以当做你是在挑拨本小姐和十妹的感情。” “你!”男子怎么也没想到华霓裳会这样反咬他一口,的确,除了衣服里的木簪,他什么证据也没有。 对了!木簪! 男子眼中燃起一抹希望,大声开口道:“如今在王妃手中的木簪就是证据!” “可是十妹现在不是好好地吗?而你却是和四姨娘衣衫不整地睡在一起,这个又该怎么解释呢?”华霓裳面不改色地回击道:“如果是你想诬陷本小姐而去偷了这木簪也说不定。” “对!就是他陷害本夫人和裳儿!”这时,原本趴在地上怎么也不起来的裴夫人也站起身来,甚至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服。 眉眼间一闪而过得意的神色,还是裳儿有头脑。 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就这一闪而过的得意,就被北溟看在了眼里。 “王爷你看这……”武进侯有些犹豫地开口,小心翼翼地看着北溟,毕竟四姨娘是他的枕边人,此事闹得太大了对武进侯府的声誉也不好,他的脸面也挂不住。 “华小姐说得也在理,如果是这男子有意诬陷也说不准。”北溟赞同地点点头,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男子着急地张了张口急于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北溟继续开口道:“可是,本王今晚住在止惜院这件事,虽然说不上是府内人人都知道,可也有大部分知晓。” 说到这里,北溟停住了话头,华兮绾笑眯眯地接话道:“如果火烧院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妄想谋杀王爷吶?毕竟这着火的院落,可就在止惜院旁边。” 说到这里,武进侯脸色一白,试探性地问:“那王爷对此事,作何打算?” “本王当然是要彻查此事。”北溟冷冷地哼一声,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站在武进侯身旁的裴夫人一眼。 “这……”武进侯本来还有些犹豫,如果让北溟来彻查这件事,事情就不知道会朝哪个方向发展了,到时候,很有可能死的不仅仅是裴夫人和华霓裳,而是他们全家! 虽说后来的华霓裳将男子的证词滴水不漏地反驳了回去,并且连同那作为证物的木簪都有了很好的解释,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华霓裳的狡辩之词。 “王爷……”华兮绾当然不想这场戏就这么落幕了,她扯了扯北溟的衣袖,眼眸中带上了晶莹的泪花。 “王妃这是怎么了?”北溟当然知道她这是装的,可也配合地抬手轻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温柔地问。 “之前……裴夫人可是指着四姨娘一个劲儿地喊我的名字……我明明是忠心王爷的……”华兮绾低声啜泣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将华兮绾抱在怀里,不断爱抚着她柔顺的长发,那副温柔的模样令武进侯后悔万分,早知道北溟会如此意中华兮绾,他就早该在当初和华兮绾打好关系了,可他却任由那些姨娘和裴夫人对她百般欺凌,如今想要修复两人之间的父女关系,怕是已经晚了。 而华霓裳则是咬碎了一口银牙,为什么不是她嫁给了北溟,而是华兮绾这个来路不明的杂种!为什么她嫁给的却是那个短命的少年将军!如今还要为那将军守寡! 只有裴夫人脸色煞白,就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妾……妾身一时老眼昏花没有看清……还望王爷王妃赎罪。” “可是没看清怎么就看成我了呢……”闻言,华兮绾从北溟怀中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裴夫人委屈地道。 可裴夫人分明从华兮绾眼中看到一抹戏谑的笑意。 这该死的小贱人! 裴夫人暗骂一声,当着北溟的面却不敢放肆,连连磕头求饶:“王爷王妃赎罪……这……这都是臣妾的错……” “那你错在哪里了?”华兮绾故作不知,歪着脑袋疑惑地问,全然就是把北溟当做靠山的模样。 “臣妾不应该一时眼花,错把四姨娘看做了王妃。”裴夫人低声道,被衣袖挡住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血肉里,鲜血自伤口涌出。 “王爷,人家真的有那么老吗?”华兮绾听到裴夫人的回答,更加委屈地钻头看向北溟:“竟然能将人家看做娘亲。” 的确,反观倒在地上衣衫不整依旧昏迷不醒的四姨娘那副人老珠黄的模样,华兮绾和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没有,本王的王妃是最美的。”北溟温柔地抚了抚华兮绾的脸颊,轻声道。 随后目光冷然地看向跪倒在地的裴夫人,冷声道:“裴夫人对本王王妃无礼,来人!重打五十大板!” 第18章卸骨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一听会被打五十大板,裴夫人顿时软在了地上,她的这条老命都会被交代出去吧。 对于裴夫人的求饶充耳不闻,北溟面无表情地看着裴夫人被拉下去,随后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衣怜,你去守着,别让她死了。”北溟淡淡地吩咐一声,随后让人将四姨娘拖进了止惜院。 “武进侯,这四姨娘虽是王妃的母亲,可也有行刺本王的嫌疑,让本王来处理没问题吧?”北溟突然转头看向正欲开口的武进侯,虽说是在商量,却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 “当然没问题。”武进侯暗自抹了把冷汗,目光淡然地看了一眼被人拖走的四姨娘,哪怕是作为他平日里最宠爱的姨娘,三番两次去和别的男人苟合,他都不会再看一眼,就算这次北溟不处理她,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夜深了,武进侯也去歇下吧。”见武进侯依旧站在那里,北溟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声道。 “那下官先行告退。”武进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拂袖离去。 看着武进侯狼狈离开的背影,华兮绾神色有些恍然,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曾经什么时候看到这武进侯那副模样,想来内心也是极为畅快的吧。 “走吧,那个四姨娘就交给你处理了。”北溟转头看了一眼华兮绾,淡淡地开口道。 “嗯好。”华兮绾点点头,接着随着北溟走进止惜院。 止惜院内的侍卫恭敬地站在一间房间外,看到北溟和华兮绾朝这边走来,连忙走过去单膝跪地行礼:“王爷,王妃,人已经关在这房间里面,看样子似乎快要醒来了。” 北溟点点头,随后将药瓶放进华兮绾手中,冲着她道:“人就交给你了。” 华兮绾感激地冲北溟点点头:“那我就先进去了!” “恩。” 推门走进房间,华兮绾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四姨娘你可曾想到会落到今天这般模样? 衣衫不整的四姨娘被侍卫随意地丢在房间内的地上,只见她的眼睑微微动了动,看样子是要醒来了。 华兮绾快步走上前去,先是点住了四姨娘的穴位,让她没办法动弹,随后开始脱四姨娘身上本就快要垮掉的衣服。 “恩……”这时候,四姨娘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然后便看见华兮绾那张带笑的容颜。 “噫,四姨娘你已经醒了啊?”华兮绾笑眯眯地看着四姨娘,随后扯掉了她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啊!华兮绾你个小贱人要干什么!”四姨娘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浑身赤裸,而华兮绾则是一手拿着小银刀,一手在她身上摸索着。 “嘘……小声一点哦,王爷还在外面呢。”华兮绾用小刀挑起四姨娘的下巴,凑近看着她的眼睛,杀意一闪而过,一字一顿地道:“就怕你不醒呢,醒了就好。” “呵!你这小贱蹄子,怕王爷知道你是武进侯府的杂种?”很显然,四姨娘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脸得意地看着华兮绾,“求我啊,跪下求我,我就不去告诉王爷。”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求你?我为什么要求你?” 随后,小刀顺着四姨娘的手臂慢慢划开她的肌理,因为避开了大的血管,并没有出现血液大肆喷涌的情况,而是宛若溪流,潺潺流出,顺着刀身染红了华兮绾的指尖。 “啊!你这贱蹄子竟敢这么对我!”四姨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顿时痛呼出声,表情狰狞地看向华兮绾,想动手给她一巴掌,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唔,虽然你的惨叫声很好听,可是有点影响我的操作呢。”华兮绾突然松开手中的小刀,起身点了四姨娘的哑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 四姨娘目光惊恐地看着华兮绾,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恩,”华兮绾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握上小银刀的刀柄,“这样就清净多了。” 小银刀渐渐地深入,华兮绾笑眯眯盯着被刀刃划开的伤口,突然不断往前伸的手顿了顿,刀刃一转,生生地将四姨娘右手手臂的骨头撬出来,然后左手握住骨头的一端,慢慢地向外扯,右手还不忘不断剔除骨头上牵连的脉络。 四姨娘疼得冷汗直冒,近乎快要晕厥过去。 “哎,你可别晕了啊,晕了这就没意思了。”华兮绾突然搬开四姨娘的嘴,将刚才北溟给的药丸塞一颗进她的嘴里,随后笑眯眯地看着她,“这药可是大补,保管你能清醒到最后一刻。” 说完,不顾四姨娘那近乎要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华兮绾继续蹲下身,将四姨娘右小臂的骨头抽出来,随意地丢在地上。 “四姨娘,这种滋味好受吗?”华兮绾嘴角带笑地抬头看向四姨娘,眼眸中却是浓浓的恨意以及杀意,她这么做,全然是为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罢了。 曾经被四姨娘惨无人道欺凌的场景此时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华兮绾抿紧了朱唇,硬生生压下心头想要一刀了结四姨娘的念头,重新拿起了小银刀…… 华兮绾的动作很慢,由于四姨娘被点了哑穴,整个房间内很是寂静,只剩下刀刃划破肌肉时的撕裂声,华兮绾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聚精会神地抽离着四姨娘身体中的骨头。 直到天月将白,华兮绾才心满意足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哼着小曲儿走出门去。 “恩,弄好了,去两个人把里面收拾收拾吧。”华兮绾笑眯眯地冲着守在门外等候吩咐的侍卫道。 “是,王妃。”两人单膝跪地领命后,推门而入,而华兮绾则去了后院的水井那里打了水,好生将手上的血迹洗掉。 “弄完了怎么不来找我?”北溟不知何时站在了华兮绾的身后,冷冰冰地问,声音中满满的皆是怒气。 华兮绾洗手的动作顿了顿,光顾着高兴她怎么就把北溟给忘记了。 “那个,我不是因为手上全是血,怕你看见不高兴嘛。”讪笑一声,华兮绾有些僵硬地回头看向北溟,就算是隔着面具,她也能想象此时北溟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哼!”北溟冷哼一声,就这么紧紧贴着华兮绾站着,身躯的灼热就连贴着衣服都能感受到。 “额,你要干什么?”华兮绾有些慌张地问,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停地转动着,伸手想推开一直贴着自己的北溟,却又没有那个胆子。 “我要干什么?”闻言,北溟带着怒气的双眼透过面具死死地盯着华兮绾,“本王的王妃一夜未归,竟然让本王足足等了一个晚上,你说我要干什么?”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华兮眨眨眼,突然向北溟身后看去,“呀,那两个侍卫出来了。” 先前走进房间的两个侍卫,脸色此时都不太好,两个壮汉此时却如同久病未愈的病人,站在那里就连风都能吹到一般。 他们先前奉了华兮绾的命令,走进去收拾,却发现现四姨娘软绵绵的躺在地上,身上随便拿一件破衣裳遮了遮,身旁还放着一堆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两人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堆白色的竟然是骨头! 依着他们常年杀人的经验来看,而且是人的骨头。 反观四姨娘,她软绵绵地躺在地上,一双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看来还活着。 其中一个侍卫蹲下身,似乎想要把她弄起来,却发现四姨娘身上软软的,拉起她手臂中间,结果两边就好像没了支柱就这么垂了下去。 侍卫心下骇然,连忙查看了四姨娘浑身的情况,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四姨娘除了脑袋上的骨头没有被拆下来,其他地方的骨头都被华兮绾用小刀慢慢地剔了出来,还很有闲心地按从大到小的顺序将骨头排好,最后甚至很好心地将四姨娘身上的伤口统统给缝上了。 关键是,尽管这样了,四姨娘竟然还活着! 两名侍卫不由得冷汗直冒,世人都说溟王爷凶狠残暴极为嗜血,可是,如今看来王妃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 先前华兮绾可是哼着曲子笑眯眯地走出来,看样子心情颇好地让他们进来收拾的,比起溟王爷那杀气十足的模样,他们甚至觉得华兮绾这副嘴角带笑的样子更加恐怖。 “王爷,王妃。”见北溟以及华兮绾两人走了过来,侍卫连忙单膝跪地行礼,他们身旁放着的就是依旧活着的四姨娘以及她那白森森的骨头。 “起来吧。”北溟淡淡地开口,目光扫了一眼姿态怪异的四姨娘,随后看了一眼一旁的骨头,心下了然,面具下的嘴角为不可见地弯了弯。 “王爷,这个……怎么处理?”侍卫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北溟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一旁笑眯眯的华兮绾。 “恩……就交给爹爹处理吧。”华兮绾歪头想了想,眼眸中闪烁着狠辣的光,武进侯要是看到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姨娘变成这副模样,一定会很开心吧。 第19章自作自受的下场 侍卫领命离开,华兮绾突然转身看向北溟:“哎,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北溟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回去了?” 华兮绾点点头:“总比待在这里好。” “那好,我们回溟王府。”北溟伸手揽住华兮绾纤细的腰肢,走向武进侯府的玄关处。 “给武进侯说一声,本王带着王妃回府了,剩下的事情叫他自己看着办吧。”先将华兮绾送上马车,北溟淡淡地对着管家吩咐一声后,也上了马车。 马车内点着安神的香,整个车内都铺上了厚厚的兽皮做的毛绒垫子,坐在上面很是舒服。 当北溟踏上马车的时候,却发现华兮绾已经坐在马车内,昏昏欲睡了。 也对,一整夜不休息一直高度集中精神,她此时已经累坏了。 “先别睡,等回王府再睡。”北溟皱着眉冷声道,同时坐在了华兮绾的身边。 “就一会儿……一小会儿……”华兮绾半眯着眼,口齿不清地说道。 随后,便没了下文,身子一歪,靠在北溟的肩头上睡了过去。 偏头看了看华兮绾安静的睡颜,没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华兮绾整个人显得安静又乖巧,也不知梦到什么了,就连嘴角都是微微上扬的。 真是个有趣的人。 北溟目光沉沉地看着熟睡的华兮绾,心思复杂。 …… “爹爹,我回来了。”比华兮绾迟一天嫁入李家的华语漪今日同样回门了。 可让她意外的是,往日对她恭恭敬敬的丫鬟们此时见到她也不行礼,反而成群结队地围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十妹今个儿也回门了?”昨天侥幸逃过一劫,被丫鬟服侍着款步走来的华霓裳笑道。 “大姐你怎么来了?不在你的院子里待着。”华语漪还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她的娘亲依旧是爹爹宠爱的姨娘,从小到大的恃宠而骄让她底气十足。 “十妹还是这么个火爆脾气呢,昨天她也回门了,还是溟王爷亲自陪同的呢。”华霓裳抿唇浅笑道,眼眸中一闪而过算计的目光。 “什么!”闻言,华语漪难以置信地看着华霓裳,“那个贱人竟然能让王爷陪同回门!” 强烈的后悔不断冲击着华语漪的心防,明明应该是她嫁给溟王爷,凭什么是华兮绾那个杂种,那个小贱蹄子占了她应该得到的一切! “我娘呢?我要见我娘!”华语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抬头看向华霓裳。 今天她回门,平日里最疼爱她的娘亲竟然没有出来接她,本就有些奇怪,莫不是娘亲还被关在柴房里? “这个大姐可不知道了。”华霓裳说到这里,顿了顿,颇为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华语漪身上的装扮,“看来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你如今这副模样,怕是也只能嫁个老瘸子守寡咯。” 话语中浓浓的讥讽的味道让一旁的丫鬟们都笑出声来,往昔眼中对她的恐惧,如今都换成了刺目的讥讽与嘲笑。 “华霓裳你!”华语漪被气得脸颊通红,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给一个卖猪肉的老瘸子守寡,那样的日子当然比不上在武进侯府内被人服侍的生活。 对了!爹爹! 爹爹平日也很疼爱她,她要找爹爹为她做主! 想到这里,华语漪连忙朝武进侯平日在的书房跑去,匆忙跑开的华语漪没有注意到,华霓裳带着嘲讽的嘴角。 “十小姐,老爷在里面处理事情,你不能进去。”让华语漪没想到的是,她还没看见书房的房门,就被管家拦下来。 “你给我让开!”想她华语漪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区区一个管家都敢拦她的路。 “漪儿,别胡闹!”这时,管家口中正在处理事情的武进侯正揽着裴夫人的腰走了出来,昨日才挨了五十大板,今个儿裴夫人便又再次生龙活虎了,也得多亏了昨晚华霓裳派人给她送去的疗伤药。 “爹爹!”华语漪委屈地看着武进侯。 “老爷,瞧你这记性,人家现在可是李夫人了。”裴夫人半嗔半讽地冲着武进侯娇声道,纵然已将过了最美的年华,却依旧风韵犹存。 “行了,你这回门也算是回了,快回李家去!”武进侯像是想到了什么,紧皱眉头厉声道。 “我要见我娘,我不回去!”华语漪厌恶地看了裴夫人一眼,随后定定地盯着武进侯。 “娘亲,哪儿来的野狗啊,在府内乱吠,好生烦人。”不知何时,原本在前院的华霓裳也跟了过来,端的是那优雅大方的笑,眼眸中却是满满的嘲讽。 “野狗赶出去便好,莫要恼了自己。”裴夫人说完,朝着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地唤了几个下人,有的手上拿着棍子,有的端着水盆。 而武进侯就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四姨娘已经成了过去,且不论如今被折磨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单单是想到四姨娘被其他男人碰过,他就觉得脏。 “把这野狗赶出去。”裴夫人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没了武进侯的宠爱,华语漪就只是个庶女,身份低贱。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啊!”最后一声尖叫,是因为刺骨的凉水劈头盖脸地冲她泼了过去,顿时将脸上的妆容全部晕开成一片,活生生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没有人回答她,下人面带讥诮地拿着棍棒就朝她招呼过去,木棒打在身上生生的疼,华语漪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连滚带爬地朝玄关处跑去。 最后,华语漪在诸多仆人丫鬟的嘲讽声中,狼狈地逃回了李家。 不过华语漪并没有因此就放弃,她知道在靠近娘亲住的依兰院有一个狗洞,趁着天黑无人,她偷偷地钻了进去,想去看四姨娘。 正从狗洞钻出来,就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华语漪连忙屏住呼吸,躲到一旁的假山后面。 结果是两个丫鬟。 “今天十小姐的样子真是好笑呢。”其间一个丫鬟道。 “你怎么还叫她十小姐啊,四姨娘都已经死了,她又嫁给了给老瘸子还死了!怕是这辈子就这能这样咯!”另一个丫鬟笑道,别人最后的无助与痛苦,最后都成了其他人口中的笑谈。 其实,这也不怪她们,之前她们就是服侍四姨娘和华语漪的,两人受尽了主子的折磨,如今终于脱离了苦海,多说几句,也实属人之常情。 “不过现在九小姐倒是幸福了。” “就是呀,看昨天溟王爷的动作就知道了,竟然将九小姐搂在怀里,真的好宠溺啊。” …… 一边细数这最近武进侯府内的各种八卦,两人渐渐走远。 娘亲,死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华语漪不由得愣了愣,大滴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随后则是滔天的恨意以及嫉妒。 凭什么华兮绾那个杂种就能够得到溟王爷的欢心,明明她才是华语漪,华兮绾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 想到这里,华语漪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笑,华兮绾你等着,属于我的,我一定会抢回来! 溟王府内。 “过来。”华兮绾已经洗漱完,正打算爬上床榻睡觉,却被在案桌旁的北溟叫住。 “干什么啊?”华兮绾不由得犯了个白眼,她怎么感觉北溟叫她的语气那么像是在唤宠物呢。 “叫你过来就快点,”见华兮绾半天没动静,北溟不耐烦地抬起眼,看到华兮绾仍然站在床榻边,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还是说王妃你想和本王做点其他事情?” 回到了寝房后,北溟换下了那副将脸上遮得严严实实的面具,半截面具下,露出的下巴以及嘴角那抹笑意是那么的勾人。 “我马上过来!”一听到北溟那暧昧的暗示,华兮绾一个激灵,提着裙摆快步跑到北溟身旁,“王爷有什么吩咐?” “帮我捏肩。”北溟简单地下达了命令,随后继续看他手中的书卷,油灯上的灯花随着时不时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房间里一阵明明暗暗。 见状,华兮绾停下了为北溟捏肩的手,先去关了窗户。 “王爷,夜深了,要不先歇息了吧?”华兮绾回过头问道,按照她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的知识来说,在油灯这么黯淡的灯光下看书,眼睛很容易近视。 更何况这里又没有眼镜这种东西,要是眼睛坏了,那就真的坏了。 “王妃这是想要邀请本王同王妃做些什么吗?”北溟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床榻,眼底的灼热以及欲望显而易见。 “王爷你想多了!”华兮绾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却发现北溟脸色一沉,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王爷日理万机,已经是身心疲惫,还是不要过度操劳得好。” “你这是在控诉本王不行吗?”闻言,北溟的脸色更加阴沉,放下手中的书卷,带着强大的威压朝华兮绾缓步走去。 “王爷王爷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华兮绾慌张地解释道,见北溟不理会她,眼珠一转,立马蹲下身,“哎哟,我肚子疼!” 北溟当然知道她是装的,但也没有再继续,无奈地抱起她:“好了,睡觉。” 第20章勾引 翌日清晨,北溟早早地便醒来了,轻轻松开依旧在怀中熟睡的华兮绾,下床穿上朝服。 走到房门口时,北溟回头看了一眼华兮绾,依旧还没有醒来。 “给王妃熬些粥,一会儿等把她叫起来吃了再睡。”唤来衣怜,北溟淡淡地吩咐道。 华兮绾的身子尽管外伤被治好了,可是她的胃依旧很脆弱,只有慢慢来调理。 “是。”衣怜颇为诧异地看了北溟一眼,也不多问,恭敬地应下。 在北溟去上朝后不久,华兮绾便醒来了。 身旁已经是冷冰冰的,华兮绾有些疑惑,北溟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时,衣怜适时地走进来,看到华兮绾醒了不由得有些讶异:“王妃,这是王爷上朝前令奴婢熬的粥,王妃趁热喝了吧。” “啊,哦,你先放那儿吧。”华兮绾没想到北溟竟然这么贴心,不由得有些奇怪,不是都说溟王爷对自己的姬妾极为宠溺,而对自己的王妃不假辞色,甚至前八个王妃其中不少都是被他亲手给“咔擦”掉的吗?怎么…… …… 上朝无非就是件极为无聊的事情,北溟耐着性子听完那些迂腐的大臣唧唧歪歪,最后终于熬到了下朝。 刚一走出皇宫,北溟就感到什么东西朝自己扑过来,手指弯曲成爪,一下子便抓住了来人的脖子。 “你是谁?”面具下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来人,仔细看来,竟然和华兮绾生的两分面熟。 “王爷饶命,妾一心爱慕王爷,想要一承王爷的宠爱而已。”华语漪的脸有些涨红,北溟抓住她脖子的手力气很大,她感觉脖子快要断掉了。 闻言,北溟的大手一松,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所以说?” 见北溟终于对自己有意思了,连忙勾起一抹妩媚的笑,酥胸半袒地盯着北溟。 北溟这才发现,华语漪并没有穿里衣,仅仅是穿了一件内衣,外面披着一层薄纱,妖娆的身子在其下若隐若现。 “王爷难道觉得妾不美吗?”华语漪虽然没有勾引过男人,可到底是见过武进侯府内的那些姨娘们是如何引诱武进侯的。 “那你叫什么?”伸手搂着华语漪纤细的腰肢,走向附近没人的小巷,北溟低声问道,带着磁性的嗓音仿佛像情人间情意绵绵的低语。 华语漪见这一招对北溟有效,心下一喜,连忙软着嗓音道:“妾叫华语漪。” 软软的嗓音带着微微上扬的尾音,莫名的撩人。 “倒是和本王王妃重名。”北溟颇有深意地道,只可惜一心想要勾引北溟的华语漪没有看到,那双面具下的眼眸中闪过的厌恶的光。 “王爷,妾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眼瞧着四下无人,华语漪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慢慢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衫,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出现在北溟的视线中。 “你说。”北溟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华语漪脱衣服,淡淡地开口道。 “其实妾才是真正的华语漪,王爷的王妃是个冒牌的杂种。”说到这里,华语漪急切地抬头看向北溟,想从他那里寻找到一丝愤怒,最好是能一气之下把华兮绾那个小贱人给杀了,然后娶她做王妃,疼爱着的是她。 “是这样吗?”北溟眼中带着浅薄的笑意,轻而易举地掩盖了升起的杀意,俯下身凑到华语漪的耳边问道:“那么你想要怎么样呢?” 热气喷在耳边,华语漪不由得有些身子发软,但她依旧没忘记自己想要干什么:“王妃骗了王爷,难道王爷就不生气吗?” “本王为什么要生气?”北溟问。 “王妃胆大包天竟然敢欺骗王爷,难道不应该被处死么?”见北溟一直不配合自己,华语漪不由得有些着急,如果北溟不杀了华兮绾,她怎么才能拿回属于她的宠爱和地位? 难不成真的要她当一辈子的寡妇?绝不可能! “你说得也在理。”北溟赞许地点点头,有些粗糙的大手轻柔地抚上华语漪光洁的脸庞,轻轻地磨砂着,“要不本王把王妃给杀了,然后娶你做第十个王妃?” 就快要成功了! 华语漪按耐住心中不断翻涌的喜悦,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不用了,妾可以不要婚礼,妾只想服侍王爷。” 闻言,北溟不屑地撇撇嘴,说白了就是华语漪不要做第十位王妃,而是要顶替华兮绾的位置。 “那么之前你为什么不嫁过来,反而让她嫁来呢?”北溟饶有兴趣地看着华语漪,想看看她到底怎么编。 “是她仗着自己是妾的姐姐,又是武进侯府中的嫡出,抢了妾的位置,冒名顶替了去,”说到这里,华语漪顿了顿,抬了抬手,似乎在拭去眼角快要滑落的泪滴,“还不让妾到处乱说,竟然把妾嫁给一个死了的老瘸子,想要让妾做一辈子的寡妇,王爷,你可要替妾做主啊……” 说完,华语漪便嘤嘤地哭了起来,素手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从眼角落下的泪珠。 北溟好笑地看着她,要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怕是就让这女人得逞了吧。 “再给你一次机会,”北溟淡淡地开口,话语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阴寒,“说实话。” 华语漪擦拭的手顿了顿,心里到底是害怕喜怒无常的北溟,可是不能让华兮绾那个贱蹄子就那么顶着她的名字好过! “妾说的句句属实,王爷一定要相信妾啊!”这下干脆连眼泪都不擦了,华语漪泪眼朦胧地看着北溟,看上去着实有几分令人怜爱的资本。 “如果说……”北溟故意放慢了语速,大手不断在华语漪白皙的脖颈上抚摸着,“我早就知道王妃不是华语漪了呢?” 说到这里,北溟的手一紧,单手抓着华语漪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眼眸中闪烁着令人恐惧的嗜血的光芒。 “咳咳……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华语漪愣了愣,随后莫大的恐惧将她淹没,两只手紧紧地握住北溟抓住自己脖子的手,似乎想要北溟松开卡住自己的手。 “本来是想饶了你,可是你自己要来送死,这就怪不得本王了。”北溟冷笑一声,似乎很欣赏华语漪此时绝望的表情。 “妾知道错了……王爷……王爷饶命……”华语漪依旧还在不死心地挣扎,长时间的缺氧,已经让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北溟已经不太看得清楚。 北溟没有再说完,冷冷地盯着华语漪在手中挣扎,就凭她的那点力气,想要撼动他的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渐渐的,华语漪在手中没了呼吸,北溟厌恶将她狠狠地甩在地上,随后又想了想,重新将她还未凉透的尸体拎起来,足尖轻点,朝着武进侯府而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北溟凭着记忆,将华语漪的尸体丢在华霓裳住的小院里,随后冷笑着离去。 回到溟王府,北溟换下身上的朝服,穿上便装,随后去了华兮绾住的院子。 “王妃此番想要随本王看好戏么?”走进屋子,发现华兮绾正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北溟走过去问道。 “什么好戏啊?”到底是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内心里早就没了男尊女卑的观念,华兮绾正看得起劲,也没想到要站起来行礼,就这么趴着疑惑地问。 见状,北溟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未必太过于胆大妄为了! 等等! 似乎有什么不对! 感受到北溟的低气压,华兮绾这是才反应过来,她现在不是在二十一世纪,身旁没有友好的同事,而只有这个喜怒无常的溟王,北溟! “啊!王爷你回来了!怎么不早说一声呢,好让我在门口等你啊。”华兮绾连忙从凳子上蹦下来,学着电视剧里面演的,装模作样地给北溟行礼。 “哼。”北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王爷先前说的好戏是什么啊?”同北溟相处了好一阵子,华兮绾也算是摸清了几分北溟的性子,也不敢直起身子,就这么弯着腰问。 短时间内还好,这时间一久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又酸又痛的,可是北溟还没让她起来,自己擅自起来的话,怕是北溟又要生气。 面对着北溟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她也是颇为无奈,同时也有些心惊胆战,要是一个不小心,她的小命就怕是没了。 结果北溟却不再回答她,慢悠悠地坐下来,抬眼看先前华兮绾看得入迷的东西。 也不过是两只蝈蝈罢了,结果让华兮绾都忘记给他行礼。 又是一阵冷哼,华兮绾心头一紧,北溟这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啊,哎哟她的背好酸。 “哎哟,王爷我的肚子疼。”华兮绾突然哀嚎一声,捂着肚子就蹲了下去,也不管北溟的反应,一个劲儿地掐着自己肚子上的肉,想要弄出几滴眼泪,好让表演真实点。 “别装了。”北溟就连余光都懒得丢给华兮绾,淡淡地开口道。 “呵呵……王爷,王爷真是英明神武,我这点小计俩王爷当然不会上当了。”华兮绾哂笑一身,大着胆子站了起来。 第21章 好多男人啊! “收拾一下,跟本王去武进侯府。”淡淡地扫了一眼很“自觉”站起来的华兮绾,北溟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个女人比起那些浓妆艳抹,只知道勾引他的女人,真的强多了。 “去那里干什么啊?”华兮绾有些疑惑地问,她实在不想去那个有着不好回忆的地方。 “看戏。”北溟很简洁地回答道,随后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赶快!” “哦哦,马上。”华兮绾连忙给应下,正打算换衣服,却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北溟道:“那个……王爷你能不能先出去?” “不要。”北溟想也不想,很直接地就拒绝了,不就是换个衣服么,睡都一起睡过了,还让他回避什么? “那王爷你可不许偷看啊。”华兮绾无奈的道,她实在没有在男人面前换衣服的癖好啊! “就你那光板身子,本王根本就没兴趣看。”北溟冷哼一声。 华兮绾也懒得和他再说什么,动作麻利地换衣服。 说实话,虽然华兮绾这个身子在之前一直被人折磨得遍体鳞伤,可是该有的地方还是有的,该大的大,该小的小,放在二十一世纪那就叫做黄金身材啊。 可这时候到了北溟口中就成了光板,哦凑,还飞机场呢! “好了,王爷咱们走吧。”随便换了一套素色的衣服,柔顺的长发被一只玉簪简简单单地挽起,华兮绾也不施粉黛,就这么素颜站在北溟面前。 “穿这一套。”北溟很嫌弃地看了华兮绾一眼,重新给她拿了一套衣服。 华兮绾接过来一看,暗红色的长裙上带着金色的暗纹,显得沉稳却又张扬。 “额……”华兮绾本想拒绝,话还在喉头酝酿的时候,就被北溟冷冰冰的目光给堵了回去,“王爷稍等!我马上就换!” 折腾了好半天,华兮绾才随着北溟出了门。 除了素颜没有变,其他的都被北溟统统给换掉了。 真是变态的控制欲…… 华兮绾暗自想。 再一次坐上马车,踏上前去武进侯府的路。 此时的武进侯府并不宁静,之前被北溟丢在华霓裳院子里的华语漪被丫鬟发现了。 此时,武进侯正在院子里皱眉看着死去的华语漪,以及一脸无辜的华霓裳。 “裳儿,你这里怎么会有死人?”武进侯问。 “回爹爹的话,女儿也不知道。”华霓裳摇了摇头,眼眸中尽是疑惑的目光,“早晨那时候,女儿才刚刚起身,便听见丫鬟的尖叫声,跑出来一看,就看见了她。” 华霓裳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尸体已经僵硬的华语漪。 “来人,给我把这尸体拖出去丢了。”武进侯皱着眉淡淡地吩咐道。 下人正想动作,却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慢着。” 众人回头一看,赫然是北溟以及华兮绾。 华兮绾一身暗红色的长裙,金色的底纹显得雍容而华贵,头上带着步摇,血红色的玛瑙在上面熠熠生辉。 任凭谁也认不出来,这就是之前在武进侯府受尽折磨的华兮绾! “不知溟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武进侯暗自抹了把冷汗,恭敬地上前行礼。 北溟不在意地摆摆手,继而道:“是王妃说想回来看看,本王也就陪王妃回来罢了。” 闻言,华兮绾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谁说她想回来的,明明是北溟拖着她回来好吗! 想是这样想,华兮绾的演技还是很到位的。 只见她嘴角勾起一抹娇羞的笑,随后走到武进侯面前行礼:“爹爹。” 此时的武进侯哪敢受华兮绾的大礼啊,连忙伸手将华兮绾扶起来:“王妃不必如此多礼。” 起身后,华兮绾便眼尖地看到了被众人围住的尸体,惊讶地失声道:“呀!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今天早上丫鬟发现的,也不知是谁丢在院子里的。”武进侯解释道。 华兮绾走进一看,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紧接着眼圈一红:“这不是九姐吗,怎么就这么没了啊。” 随后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北溟:“王爷这是语漪第一次求您,一定要彻查这件事,还我九姐一个公道啊……” 北溟在面具下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愧是他的女人,不说都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既然这是王妃的请求,本王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北溟淡淡地开口,走上前去轻柔地拭去华兮绾眼角的泪珠,“乖,不哭。” 这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这,这还是外界流传的,冷酷残暴,杀人不眨眼的溟王爷吗。 华兮绾就着北溟的身躯挡住了众人的目光,眼珠灵动地转了转,哪里还有先前悲伤的神色。 凑到北溟耳边轻声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好好配合就对了。”北溟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武进侯,敢问府内还有其他人吗?”抱着华兮绾起身,北溟问。 “回王爷的话,并没有了。”武进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生怕触了这王爷的逆鳞。 前些日子四姨娘被侍卫拖到他面前的惨状,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是四姨娘浑身是血地被侍卫丢在地上,就像一团软泥,摸着直叫人头皮发麻。 四姨娘是在那天中午才死的,浑身没了骨头,足足忍受了大半日的痛楚才死去。 为什么北溟会被其他人称之为恶魔,他到现在才明白。 那样的手段,除了恶魔,谁还能做得出来! “是吗?”北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衣怜。” “属下在。”一直跟在北溟和华兮绾身后的衣怜一听到命令便现身走出来,单膝跪地,等候北溟的指示。 “去把躲在这里的人都找出来。”北溟冷笑一声,一些小喽啰也敢在他面前耍花招。 “是。”衣怜点点头,随后足尖轻点朝一个角落奔去。 不出片刻,三个黑衣人被衣怜绑了手脚,狠狠地扔在了众人面前:“王爷,还有不少,一起吗?” “全部抓出来。”北溟点点头,随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华霓裳,笑了笑。 “是。” 随后,在华霓裳越来越惨白,武进侯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中,衣怜一共在这个院子了抓出了十余名黑衣人。 “他们和那天想要抓我的人好像啊。”这时,华兮绾适时地开口,甚至有些害怕地往北溟身旁靠了靠。 “裳儿,这是怎么回事!”武进侯终于按捺不住爆发了怒气,目光凌厉地朝华霓裳看去。 “爹爹,这个女儿也不知道。”华霓裳连忙为自己辩护,眼眸中一闪而过慌张的神色。 “大姐不是在给将军守寡么,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啊。”此时的华兮绾就像是个惹事的好奇宝宝,偏偏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看华霓裳的眼色都不太对劲了。 要是说一个寡妇的院子里藏着这么多男人,任谁说没有点什么怕是都不会相信吧。 “这,这和我真的没关系。”华霓裳低下头,低声哭泣道,眼中闪烁着怨恨的目光,华兮绾,你给我等着…… “哼!来人啊,把华霓裳给我拖下去浸猪笼!”武进侯气得七窍生烟,衣袖一挥,正想离开,就被华霓裳扯住了衣角。 “爹爹,就连你也不相信女儿吗?”华霓裳楚楚可怜地看着武进侯。 “那你给我解释清楚,这一堆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忍心,武进侯冷着脸看着华霓裳。 不等华霓裳开口,衣怜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王爷,这些人嘴里的毒药都被我取出来了,随时可以拷问。” 事情悄然和之前华兮绾回门时候联系了起来,北溟脸色一沉:“给我把话从他们嘴里撬出来。” 第22章 妾身真的不脏 “王爷,”华兮绾突然打断了北溟的命令,笑道:“我觉得,这件事问大姐或许比较清楚吧。”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北溟这句话是问华霓裳的。 “这……我真的不认识这群人。”华霓裳到了现在依旧在嘴硬,要是承认了这些人是那个死得早的将军给她留下的暗卫,那之前那件事不就曝光了么,绝对不能承认! “王爷,我也觉得大姐不是那种人,”华兮绾抬眼看了看华霓裳,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大姐怎么可能是指使暗卫来陷害我的呢?” “那这么多男人怎么解释?”北溟配合地问。 华兮绾笑而不语,转眸看向武进侯。 就算再傻,武进侯此时也明白了:“来人!把华霓裳拖下去,浸猪笼!” “爹爹,不要啊爹爹,女儿真的是冤枉的……”一听到要被浸猪笼,华霓裳顿时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老爷,手下留情啊老爷。”闻讯匆忙赶来的裴夫人连忙开口喊道。 “看你教出的好女儿!”武进侯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裴夫人,冲着下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快些将华霓裳拖走。 裴夫人连忙跑故去抱住华霓裳,泪声俱下地开口道:“是妾身管教不周,老爷你惩罚妾身吧,裳儿她还小,不懂事,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武进侯可否听本王一句?”这时,北溟开口了。 “王爷您说。”武进侯恭敬地问。 北溟淡淡地看了裴夫人一眼:“既然裴夫人想为女儿恕罪,那便去大理寺可行?” 大理寺?裴夫人面色一片惨白,那可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只要进去了就不可能活着出来,可是…… 看了华霓裳一眼,裴夫人咬咬牙,终是答道:“妾身听从王爷安排。” “那就麻烦武进侯派人送裴夫人去大理寺了。”北溟点点头,随后看向华兮绾:“王妃可还想在这里住上一晚?” 闻言,华兮绾本想摇头,却见着北溟略显凌厉的目光,她眼神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道:“再歇息一晚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不知道爹爹意下如何。” “王妃肯留在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下官怎么可能不乐意呢。”不等北溟犹如芒刺在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武进侯连忙识趣地道。 在武进侯府用过午膳,华兮绾借称自己呆在房间内太闷了,便跑去了武进侯府内的水榭亭台处赏鱼。 看着水中游动的锦鲤,华兮绾有些出神,她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很久了呢,也习惯了其间的尔虞我诈,甚至有时候都会觉得,曾经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光,是不是只是一个梦,其实她就真的只是武进侯府不得宠的九小姐,如今溟王爷的王妃。 “王妃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北溟悄然走到她身后,低声问道。 方才他在不远处便瞧见华兮绾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疑惑,他从未见过华兮绾有过这样的神情。 “没什么,多谢王爷关心。”回过神来的华兮绾连忙摇摇头,要是她告诉北溟自己在想念未来二十一世纪的生活,怕是会被当做疯子的吧。 “有什么事,连本王都不能说吗?”北溟声音一冷,显然对华兮绾的这个回答不满意。 “我只是在想娘亲。”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华兮绾无奈地叹息一声,胡乱地搪塞了一个理由过去。 令华兮绾惊讶的是,北溟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她的理由,反而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似乎是在安慰她。 一时间,两人伫立在亭台之上,虽然没有丝竹管弦的奏乐,亦或是锦瑟和弦的快意,可时光就这么在静谧中悄然流淌,倒也显得现世安稳。 …… 夜深了,北溟刚搂着华兮绾睡下,便听见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院落的声音,北溟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华兮绾,却发现后者已经沉沉地睡下,意外之余,北溟对来者更感兴趣。 轻轻地松开抱着华兮绾的手臂,北溟轻手轻脚地下床,甚至还不忘给华兮绾盖了盖被子,已经入秋了,以免她着凉。 随后,北溟便走出了房门。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深夜的来者有些眼熟,竟然是华霓裳。 北溟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身舞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华霓裳,就这么看着她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华霓裳没有开口,她知道要勾引北溟不是件容易的事。 脱去舞衣外披着的外套,皎洁的月光下,佳人的身影带着朦胧的美感。 舞衣纱一般轻盈的外衣,根本抵挡不了北溟投来的目光,曼妙的身躯在纱衣下若隐若现。 比之华语漪,华霓裳还有个最大的优势在于,她比她更懂怎么拨撩男人,怎么让男人对自己感兴趣。 华霓裳一双眼睛内闪烁着楚楚可怜的光芒,一边跳着舞步,一边缓缓朝北溟靠近。 北溟双手环抱地看着华霓裳朝自己走来,这个女人比之前那个华语漪倒是聪明多了,懂得怎么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一舞罢,华霓裳堪堪停在北溟面前,屈膝跪在地上,柔柔地开口道:“王爷,妾身愿意嫁入溟王府,做王爷的姬妾。” 果然是有目的啊。 北溟了然一笑,随后淡淡地开口:“要是本王说不呢?” 是的,他虽然姬妾无数,但也不会迎娶一个院子里藏了无数男人,将来很有可能给他戴上无数顶绿帽子的女人。 “王爷这是在在意今早的事情吗……”华霓裳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妾身知道王爷一定在怀疑妾身的清白,可是妾身真的未曾与其他男子有染。” 北溟没有说话,他就静静地看着华霓裳,想听她到底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更何况娘亲因为妾身的原因,被送往大理寺反省,下次相见也不知何日何年……”华霓裳哽咽了一下,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妾身想替娘亲赎罪,恳请王爷就让妾身陪在王爷身边服侍王爷吧。” 说到这里,华霓裳重重地在地上磕头,用的劲儿很大,没一会儿便能见着白皙光滑的额头上出现丝丝血迹。 “本王不要脏了的女人。”北溟面无表情地看着华霓裳不断涌血的额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妾身不脏,妾身不脏的。”一听有戏,华霓裳连忙道。 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咬咬红唇,伸手开始脱穿在外层的纱衣。 第23章 北溟纳妾 薄薄的纱衣字肩头滑落,华霓裳顿了顿手,似乎有些犹豫。 可当她抬头看见北溟那带着玩味的眼神时,就知道自己必须拿出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否则按照北溟的性子,很有可能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保了。 华霓裳狠下心,伸手扯开的自己的抹胸,顿时酥胸半露地跪在北溟面前。 “王爷若是不相信妾身的清白,大可看看妾身胸上的守宫砂,妾身真的未曾与其他男子有染。”眼眸含泪地说出这句话,华霓裳低垂着头,等待着北溟的决定。 要是北溟依旧不相信,她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果然,北溟不是这么好糊弄过去的。 “你真的以为,单单靠这么小小的一颗守宫砂,本王就会相信你?”北溟冷笑一声,守宫砂这种东西,只要是在皇宫内摸爬滚打过的,都知道,是可以伪造的。 就算此时华霓裳表现的再怎么好,他也依旧会觉得她脏。 “王爷……”闻言,华霓裳猛地抬起头,眼泪自眼角滑落,抹胸半挂在胸上,月色洒下来,犹如为她暴露在外的肌肤晕上一抹银白。 “把你的衣服穿好,这点伎俩勾引不了本王。”北溟淡淡地开口到,看着华霓裳接近半裸的身子,眼眸中没有丝毫欲望。 华霓裳没有在说话,也没有听从北溟的命令穿好衣服,反而撩起裙摆,拉过北溟的手朝自己下身探去。 想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华霓裳忍不住的有些颤抖,大滴大滴的泪珠不断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没有意料之中想象的柔软的触感,北溟摸到的是坚硬的东西。 东西不凉,想必是被华霓裳的体温给捂热了,借着在皇宫内的诸多阅历,北溟知道华霓裳戴的是贞操带。 “自从之前嫁给将军后,妾身就被戴上了贞操带,成婚后将军并未碰过妾身,此后便牺牲在了战场,妾身如今依旧是完璧之身,还望王爷相信妾身。”说完着一段话,华霓裳终于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北溟收回了手,看着华霓裳,神色不明。 终于在良久之后,淡淡地开口道:“明日本王会派人来接你到溟王府。” 闻言,华霓裳突然抬起头来,含水的眼眸内闪烁着欣喜的光:“多谢王爷,妾身今后一定尽心伺候王爷。” “回去吧。”对于华霓裳的话,北溟没有太大感觉,摆摆手示意她回自己的院子去。 随后便转身回房了。 华霓裳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重新披上披风,就着月色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的院落。 转身回房的北溟没有看到,先前还是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人,在转身后便换上了一副狰狞的面孔。 华兮绾,我要让你知道,就算你运气好,嫁给溟王爷没有死,但是你终究是个杂种,杂种怎么有资格得到溟王爷的宠爱呢? 此后,溟王爷最宠爱的,一定会是我,华霓裳。 “唔……你回来了?”北溟刚刚走进屋,便听到华兮绾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 “恩。”北溟应下一声,脱了外套重新钻进被褥内,伸手要抱华兮绾。 “你身上冷飕飕,离我远点……”怎料华兮绾丝毫不领情,嘟囔了一句后,翻个身裹着被褥继续沉沉地睡去。 “……” 翌日。 “今日我会派人来接贵府的大小姐,武进侯你做好准备吧。”一手揽着华兮绾的腰肢,北溟淡淡地对武进侯道。 “是,能被王爷看上,是小女的荣幸。”武进侯连忙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北溟会突然想要华霓裳做姬妾。 不过这也不碍事,能嫁给北溟,在他枕边吹吹枕头风什么的,或许对他的官途还有益。 华兮绾他是不指望了,可是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华霓裳就不一定了。 北溟点点头,随后带着华兮绾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坐在马车内,北溟闭目养神,华兮绾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其实她想问,为什么会收了华霓裳为姬妾,可是转念一想,北溟是堂堂溟王爷,多上几门姬妾也是很正常的。 自己要是以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的思想来看待这件事,那就只能给自己内心添堵。 不过也无所谓,她迟早是要逃走的。 北溟绝对不会是她的良人。 日子晃悠悠的过,算起来,华霓裳嫁入溟王府做北溟的姬妾也有了不短的时间。 也不亏是裴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女儿,那阴险狠辣的手段与裴夫人没有任何差别。 如今北溟最宠爱的姬妾就是她了,每夜都在她的院落就寝,夜夜笙歌。 因此,华霓裳没少来嘲笑华兮绾。 无论在武进侯府还是在如今的溟王府,她华霓裳永远都会比华兮绾过得更好。 对此,华兮绾表示毫不在意。 “王妃,王爷已经很久没来看你了。”就连负责照顾华兮绾的贴身丫鬟衣怜都有些不忍心,王爷自从华霓裳来了王府后,来看华兮绾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了如今,基本上是不来了。 “恩?你是说北溟?”正埋头逗蛐蛐的华兮绾疑惑地抬头问道。 “王妃难道不觉得难过吗?”衣怜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华兮绾,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王爷良久不来看她,她却没有丝毫悲伤的情绪。 “额,我为什么要难过啊?”倒是华兮绾被衣怜的问题问得一愣,她又不喜欢北溟,难过干什么? 衣怜一时语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华兮绾的话。 无奈地暗自叹息一声,华兮绾这个正主不急,倒是她着什么急啊。 趴在桌子上斗蛐蛐的华兮绾突然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似乎精神有些不太好。 “衣怜,我有些困了,先睡一会儿,午膳就不用叫我了。”转头对一旁的衣怜吩咐了一声,华兮绾打着哈欠钻进了被窝。 “好的。”衣怜本想说今天中午是北溟召集溟王府内所有的妻妾聚餐的日子,不过看华兮绾实在是困得难受,并且午膳时间又快到了,衣怜也只好任华兮绾睡过去。 自己转身走出院落,去找北溟说明情况。 “你说王妃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中午的聚餐怕是没办法参加?”北溟拥着华霓裳在溟王府的后院内赏花,听到衣怜说的话,顿时眉头一皱,就连声音都冷了好几度。 “是没办法参加,还是不愿意参加啊?”华霓裳仗着如今北溟对她的宠爱,依偎在北溟的怀里娇声问。 语气中是明显的不悦。 第24章 莫名中毒 “你闭嘴。”听了华霓裳的话,北溟更是脸色阴沉,心情不悦地吼了华霓裳一句。随后转头看向衣怜:“回去告诉王妃,再怎么身体不适,今天的聚餐她必须到。” “是。”衣怜淡淡地看了华霓裳一眼,朝着北溟恭敬地行礼后,回了华兮绾住的院落。 离午膳开始的时间也不久了,衣怜走进门去,轻声唤道:“王妃起来了,快些起来了。” 可是怎料华兮绾没有丝毫反应,依旧呼吸均匀,睡的很熟。 “王妃快些起来了,一会儿的午膳聚餐要是迟到了,王爷该生气了。”无奈之下,衣怜只好放大音量,要是往日,华兮绾早就醒了,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华兮绾怎么也叫不醒。 “王妃?”衣怜伸手拍了拍华兮绾的脸,却依旧没有反应。 这下反应再慢,衣怜也知道出事了,连忙跑出门去通知北溟。 此时北溟已经和其他姬妾坐在正厅内,等着午膳的开始。 “王爷,不好了,王妃出事了。”衣怜单膝跪地,一脸担忧地道。 “怎么了?”北溟皱着眉问,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王妃今天早晨突然说很困想睡觉,以后就一直叫不醒。”衣怜同样皱着眉头,看华兮绾今天早上对王爷不理自己的态度,也不难过啊,怎么会就这么昏睡不醒了呢? “我去看看。”一听到这里,北溟就再也坐不住,甩下一帮姬妾直奔华兮绾的院落而去。 看着北溟一反常态焦急的背影,衣怜突然愣了愣,或许王妃在王爷心中并不是没有地位啊…… 风风火火地闯进华兮绾的房间,北溟就看见华兮绾正沉沉地睡在床榻上,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似乎还在沉睡。 “喂,醒醒。”北溟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华兮绾的脸颊,“本王知道你在装睡,快起来,再装就没意思了。” 北溟的声音很冷,可是仔细听,却能从其中听到些许焦急和担忧。 “来人,给我把最好的太医找来!”叫了半响,华兮绾依旧是一副熟睡的模样,北溟终于按耐不住情绪,大吼一声。 其他原本在门外看热闹的姬妾们,顿时吓得作鸟兽四散,只有华霓裳大着胆子,仗着往日北溟对她的宠爱,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还想要踏足走进来。 “你也给我滚!”令华霓裳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刚刚向前走一步,就被北溟恶狠狠地喝住。 华霓裳愣了愣,恨恨地咬碎一口银牙,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太医被衣怜用着轻功火速送到了华兮绾的院落。 太医白着一张老脸,有些哆嗦地向北溟行礼。 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时候飞檐走壁过,转眼就从皇宫到了溟王府,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参见溟王爷……”太医话还没说完,就被北溟打断,“如果救不活王妃,那你就和王妃一起死。” 语气森然,宛若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嗜血,冷酷。 “微……微臣明白。”太医颤颤巍巍地开口,在北溟犹如寒刀的目光下,伸手缓缓搭上了华兮绾白嫩纤细的手腕。 诊断的时间就好像停在了那里,太医的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变幻莫测。 过了良久,就在北溟快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太医终于松了手,可脸上的表情却不容乐观。 “王妃怎么样了?”北溟连忙问。 “回王爷的话,王妃她应该是中了名叫‘斑驳’的毒。”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继续说道:“这个毒属于极为阴寒的毒,很有可能会影响王妃今后的……” 说到这里,太医停下了话语,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北溟。 “说清楚!”北溟眉头一皱,冷冷地道。 “很有可能会影响王妃今后的生育能力。”说完,太医就受不住北溟突然释放的威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快说!王妃怎么能醒过来!”北溟半眯着眼,目光森然地看着太医。 “这个毒除了很多年前江湖上出现的毒萝女会下,就再也没有人会了,可是毒萝女已经销声匿迹好几年了,没有人再见过她。所以要解毒,只有一个法子了。”太医脸色煞白地解释道。 “说!”北溟冷冷地看着太医。 “微臣曾经有幸得到过这毒的解药药方,可是其中的一味药极为难寻,据微臣所知,现如今,只有太子殿下才有这味药了。”太医有些艰难地说,溟王爷和太子不对付的局面人尽皆知,可要救王妃,除了这个法子,别无他法。 除非北溟能找到当年大名鼎鼎的毒萝女,还能请她出山,否则王妃就没救了。 “该死的,还有其他办法吗?”北溟低咒一声,冷冷地问。 他和当今太子一直不对盘,如今若是说因为华兮绾中了毒,要他的药,他会给才怪! “没有了,这是唯一的办法。”太医摇摇头,从医箱里掏出几味药,随后道,“把这些给王妃熬了,喂她喝下,能够稍微抑制毒素,不过王爷,如果要救王妃,药是一定要有的。微臣会写下药方,其他的就只能看王爷的了。” 北溟坐在华兮绾的床榻边,紧锁着眉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待太医随衣怜出去写药方后,北溟才冷声道:“修离。” 话音刚落,从墙角的黑暗处便走出一个人,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王爷。” “去武进侯府查,到底是谁在害王妃。”北溟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声音中不难听出浓浓的杀意。 “是。”修离领命退下。 这时衣怜那些药方走了进来,脸色同样不好看:“王爷,这些药材除了太子手中的圣血仙莲我们没有,其他的在库房中都有。”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要不要去问太子讨药。 北溟沉默了,低头看向华兮绾的睡颜,其实只要华兮绾闭上眼睛,没了那双滴溜溜地转着的灵动的大眼睛,华兮绾看上去很文静。 华兮绾长得很好看,比其他的姬妾好看多了,她就好像有很多面,他也见过她很多面,可是对于他来说,华兮绾依旧像是一个迷,他掌握不了的一个迷。 “王爷?”见北溟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衣怜再次出声问道。 “让人去太子府把药偷出来。”北溟冷冷地道,伸手轻柔地抚上了华兮绾沉静的睡颜。 华兮绾的皮肤很好,用手磨砂着意外地舒服。 第25章 病情加重 衣怜看着北溟这样的反应,安静地退了出去,去安排人手偷去太子府的圣血仙莲。 所有人都在因为华兮绾的事情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先前被北溟吼出去的华霓裳根本没有离开,她躲在房门外的角落里听完了全程。 华兮绾你个贱人,为什么就连你昏睡不醒北溟都会如此在乎! 怨恨的情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内心,精心修剪的长指甲深深地嵌入血肉中,华霓裳表情狰狞地看着屋内的两个人。 是夜,溟王府内寂静的可怕,就连提灯的丫鬟,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身怕弄出那么点声响,引得北溟发怒。 “王爷,武进侯府没有可疑人物。”奉命调查武进侯府的修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北溟身后。 “再查。”北溟依旧坐在华兮绾的床榻边,目光沉沉地看着仍然在熟睡的华兮绾。 “是。”修离恭敬地单膝跪地领命道。 随后,再一次消失在了华兮绾的院子内。 “衣怜。”这时,北溟再一次开口道。 “王爷。”一直守在门外的衣怜听到声音,推门而入。 “药呢?”一直从未离开过华兮绾睡颜的视线终于转向了衣怜,依旧冷漠的眼眸内,显而易见带着浓浓的疲惫。 “派去偷药的侍卫还没回来。”衣怜惭愧地垂下头,低声道。 华兮绾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毒,身为贴身丫鬟兼侍卫的她自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北溟没有再说话,粗糙的大手握上了华兮绾有些冰凉的手,凭借多年跟在北溟身边的经验,衣怜知道此时北溟的心情极为糟糕。 也不再多说什么,衣怜沉默着退出了房间,继续在门外等待偷药回来的侍卫。 时间在一片沉闷中缓慢地前行,整个溟王府陷入了恐怖的安静。 “该死的!”呆在北溟让她住的夕兰院,华霓裳恶狠狠地低咒一声,手冲着檀木桌上的餐具一挥,只听得见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 “十三姨娘,你别生气了,相信奴婢,王爷一定是喜欢十三姨娘的。”新来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身收拾打碎的餐具碎片。 “你这贱婢,给本姨娘闭嘴!”华霓裳低头看向新来的丫鬟,一脚踹了过去,将所有的火气全都发在她身上。 “啊……是……”丫鬟没有想到华霓裳会突然踢她,硬生生忍下惊呼,跌坐在地上。 餐具的碎片狠狠地扎进白净的素手中,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看着丫鬟那副咬着唇倔强地忍住哭泣的模样,华霓裳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华兮绾,心头一恶:“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本姨娘拖下去杖毙!” “姨娘饶命啊姨娘!奴婢知错了!姨娘你饶了奴婢一命吧……”在丫鬟的哭喊声中,终是被侍卫拖下去了。 与此同时,负责去太子府偷药的侍卫也赶了回来,接到圣血仙莲的衣怜不敢耽搁,直接走进房间内,声音是按耐不住的喜悦:“王爷,药来了!” “快!去熬药!”闻言,北溟身子微微一僵,连忙吩咐道。 目光中划过一抹难以忽略的喜悦。 不出片刻,衣怜端着苦涩难闻的药汁走了进来,这圣血仙莲是最后一味点睛的药,其他的药早已经准备就绪了。 北溟伸手接过,先是抿了一口,随后才在衣怜的帮助下,扶起华兮绾,一点一点地将苦涩的药汁喂给华兮绾。 中途又些许药汁自华兮绾的嘴角流下来,北溟宠溺地伸手为她拭去。 衣怜沉默地看着北溟的一系列动作,心中却不由得有些唏嘘,想来北溟是喜欢王妃的吧,不然也不会因为王妃的中毒而不眠不休地守在床榻边亲自照顾了。 很快,一碗药已经见底了,可华兮绾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而且原本还是红润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平稳的呼吸渐渐地变得急促,时不时还伴着些许难以抑制的咳嗽声。 “这是怎么回事!”北溟脸色瞬间一沉,手中的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衣怜同样脸色一变,不用北溟吩咐,转身直奔太医院,将先前为华兮绾诊治的太医带了过来。 面对着濒临暴怒的北溟,太医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颤抖着将手搭上了华兮绾的手腕,不出片刻,一张老脸就变得面无人色。 “王……王爷……”太医此时冷汗直冒,觉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为什么王妃喝了药,病情还加重了!”北溟冷冷地看着太医,目光如刀,似乎要将太医千刀万剐。 “这……这都是微臣的错……”太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道,“在‘斑驳’里面还混杂着一种更加厉害的毒,只要解了‘斑驳’,那种毒就会爆发……微臣……微臣罪该万死,只能以死谢罪啊!” 说完,太医就打算一头向房梁撞过去,他不是真的想找死,只是怕落在北溟手中,生不如死,他还不如自己死了痛快,却被衣怜摁住了肩膀。 “怎么才能救王妃?”北溟努力抑制着想要杀人的冲动,问道。 “微臣无能……”太医神色绝望地摇了摇头,华兮绾的病是他看的,如今到了这般地步,也可以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现在他已经不奢望能够活下去了,只是祈求北溟能给他个干脆的。 “该死的!”北溟目光森然地看向太医,冲着衣怜挥了挥手,示意她处理了。 “咳咳咳……”就在衣怜拖着太医走出院落,陷入昏迷的华兮绾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丝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北溟脸色阴沉,半脸的面具下,薄唇紧紧地抿住,空气静谧了会儿,北溟猛地握紧了拳头,似乎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华兮绾是在第二天醒来的。 “唔……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华兮绾低声喃喃一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珠转了转,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听到了声音,北溟推门而入,什么也不说,直直地走向华兮绾。 “王爷,你怎么来了?”华兮绾有些惊讶地看着北溟,要知道北溟已经好久没来看过她了,怎么今天突然会想起来看她? 北溟不回答,沉默着坐到华兮绾的床榻上,伸手去搂华兮绾纤细的腰肢。 “诶!你干嘛啊,不要扯我衣服啊。”说话间,华兮绾的里衣已经被北溟解开,挂在身上衣衫半褪。 看着华兮绾白皙的脖颈,北溟俯身吻了上去,北溟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很霸道甚至可以说是粗暴。 第26章 晏家 华兮绾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脖颈上传来的刺痛让她很难受,可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发软。 “不要……”华兮绾伸手想要推开北溟,却被北溟摁住了双手,原本在脖颈徘徊的唇舌逐渐向下,舔上了华兮绾精致的锁骨。 此时的北溟沉默得可怕,上身的里衣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剩下浅蓝色的肚兜还在身上,华兮绾不断地喘息着,挣扎着想要摆脱北溟的控制,却是身子发软,没有丝毫力气。 北溟抬起手想扯下华兮绾的肚兜时,华兮绾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北溟。 房间内旖旎的气氛顿时被打破,北溟冷冷地盯着衣衫不整脸色绯红的华兮绾,似乎要她给自己一个说法。 “那个,那个我今天来那个了……”华兮绾红着脸,伸手扯住被褥,挡住胸前快要露出的春光。 怎么说,北溟也算是久经云雨的人,自然是知道华兮绾说的是什么,不由得脸色一黑,不再对她动手动脚。 “王爷……”眼瞧着北溟难看至极的脸色,华兮绾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要不你去其他姨娘那里发泄一下?” 据说那什么憋久了似乎对身体不好啊,就算她自己不在乎,可要是北溟真的因为她的原因而身体不适的话,北溟那十二,不对,加上华霓裳一共十三个姨娘,会杀了她吧。 “闭嘴!”闻言,北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后,摔门而出。 看着北溟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华兮绾疑惑地嘀咕一句:“什么嘛,怎么今天莫名其妙的……” 重新穿好衣服,华兮绾突然发现自己有些饿了,不对,是非常饿! 就好像很多天没有吃过饭一样,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正想下床去,方才还摔门而出的北溟,此时又冷着一张脸回来了,手上还端着热腾腾的粥。 华兮绾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北溟那家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刚才欲求不满,现在就来馋她了。 “吃!”北溟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将手里已经温热的粥塞到华兮绾的怀里。 “唔,我,我去桌子上吃吧。”华兮绾愣了愣,原来北溟是给自己端热粥去了,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开口。 “现在就吃。”不等华兮绾从床榻上下来,北溟就这么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 “哦……”还是乖乖听话吧,华兮绾点点头,拿起放在碗中的饭匙,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出乎意料的,热粥里面都是养胃的,不怕她会消化不了。 透过碗内冒出的热腾腾的雾气,华兮绾的心思有些飘渺,世人都说溟王爷北溟是如何如何的凶狠残暴,怎样怎样的嗜血无情,可是在她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怎么说呢,她甚至觉得,北溟是很温柔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而已,或者说,世人都只看到了外表的北溟,却没有真正了解他。 可是,她自己也没有了解过北溟不是吗? 为什么前八个王妃都死了,独独只有自己活下来了呢? 如果说是,初见时她为他接了骨,那也不用对她这样吧? 她可是亲眼见过北溟毫不留情地伸手掐死了自己之前最喜欢的姨娘啊! “怎么了?”坐在一旁的北溟看出了华兮绾的不对劲,开口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华兮绾连忙摇摇头,要是北溟知道她在想他的事,怕是会直接掐死她吧? 闻言,北溟只是淡淡地看了华兮绾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接过了华兮绾手中的空碗,转身走了出去。 “王爷,晏家来人了。”衣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华兮绾听到北溟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脚步声渐行渐远。 晏家? 对了,表哥还被北溟关在溟王府,这下晏家怕是来要人的吧。 华兮绾歪头想了想,毕竟晏宫卿从小时候就对她很好,她要不偷偷溜去前堂看看,被北溟关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被虐待成了什么样。 想到这里,华兮绾翻身下床,打理好自己后,偷偷地往前堂溜去。 “溟王爷,不知你打算何时放了犬子?”晏家家主晏父坐在前堂内,腰板挺得很直,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既然家主都亲自来向本王要人了,本王哪有不放人的道理?”闻言,北溟倒是淡淡一笑,坦然地道:“来人啊,把晏家公子带出来。” 原本以为晏宫卿被北溟关在地牢里,被人带出来的时候一定会很狼狈。 可是,当华兮绾躲在前堂后面的屏风内偷偷向外看的时候,却发现晏宫卿被照顾得还算不错,衣衫整齐干净,脸色红润,一点也不像是在地牢地关了很久的人。 晏宫卿被侍卫带到前堂时,微微一愣,虽然知道晏家早晚会让人来把他领回去,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是晏父亲自前来。 “父亲大人。”晏宫卿恭敬地朝晏父跪倒在地,就连看都没看坐在主位的北溟。 “你这逆子!还不快起来!”当晏父看到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眼睛一瞪,冲着晏宫卿骂道。 “是。”晏宫卿站了起来,走到晏父身后,安安静静地站着。 “晏公子我已经放了,晏家主还有什么事吗?”北溟端起手边的茶杯,用茶盖拨了拨飘浮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后,淡淡地抬眼问道。 虽然态度依旧是冷冰冰的,可华兮绾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听着北溟疏远的称呼,晏父暗自叹了口气,几番斟酌后,方才缓缓开口:“此次来,老夫确实有一事相求于王爷。” 搁下茶杯,北溟没有说话,面具下深邃的双眼静静地看着晏父。 “三年前的那件事,是我们晏家做得不对……”晏父叹息道,三年前,北溟毁容后,他们主动取消了北溟与自家长女晏楚澜的婚约。 本来想让晏楚澜好嫁给更好的人,晏家也能有更好的出路。 可是谁曾料到,晏楚澜倒也痴情,非北溟不嫁,和晏父闹了许久也无果之后,索性跑去了太行山出家。 第27章 北溟的旧情人 “既然是三年前的事,晏家主也无需再提。”对此,北溟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淡淡地打断了晏父的话。 而这时,呆在前堂后面偷听的华兮绾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虽说北溟的态度像是对其他人一样,淡淡的,可是北溟似乎对于晏家有些过分地宽容了。 “那件事的确是晏家对不起溟王爷,可是澜儿没有对不起王爷啊。”提到晏楚澜,晏父不由得有些老泪众横。 “恩。”面对晏父如此反应,北溟也仅仅是应了一声,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拿着茶盖,慢悠悠地拨着飘浮在茶水上的茶叶,神色不明。 澜儿?那是谁? 华兮绾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北溟还有一个旧情人啊。 “那是溟王爷曾经的未婚妻。”不知何时跑来的华霓裳在华兮绾耳边轻声道:“据说,溟王爷最爱的就是晏楚澜姐姐了。”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华兮绾诧异地转头看着华霓裳,皱眉问道。 她可没忘记,自己这位大姐可是位心狠手辣的主,平白无故为她解惑,这个可不正常。 “看在我们都姓华吧。”华霓裳淡淡地笑笑,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狠辣。 “哦。”华兮绾点点头,便不再理会华霓裳,都姓华?之前是谁整天杂种杂种地叫她的? 此时,前堂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晏父此次前来,除了向北溟要回晏宫卿之外,其实更主要的目的是想让北溟去太行山把晏楚澜接回来。 “如果没有其他事了,晏家主就带着晏公子请回吧。”北溟冷冷地看了一眼晏家主后,正打算起身回房,却被晏宫卿叫住。 “溟王爷等一下。”一直老老实实呆在晏父身后的晏宫卿突然开口了。 “晏公子还有什么事吗?”北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还请溟王爷将华兮绾放了,她不是王爷的王妃。”晏宫卿很认真地说道,世人都知道溟王府的北溟性情残暴,嗜血又狠辣,华兮绾一直呆在溟王府,他始终是放不下心。 “所以?”闻言,北溟倒是重新转过身,目光森然地看着晏宫卿。 “放了华兮绾。”晏宫卿毫不畏惧地抬头看向北溟,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华兮绾带回去! 不等北溟说话,晏父已经按耐不住,拿起拐杖猛地朝晏宫卿的后背打去。 晏宫卿闷哼一声,咽下了涌上喉头的鲜血,转头看向晏父,一字一顿地道:“父亲大人,我一定要带走华兮绾。” “你这逆子!管她做什么?”不过是一个不干不净的杂种而已! 后半句晏父没有说出口,毕竟华兮绾如今还是北溟的王妃,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因为她本来就不是王爷的王妃!”她不是华语漪!后半句,晏宫卿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再次受了晏父一拐杖,鲜血不由控制地自口中喷出。 躲在前堂后面看戏的华霓裳不禁不屑你地撇了撇嘴,嘲讽道:“啧,真是关心王妃你啊。” 华霓裳故意将王妃两个字咬得很重,一脸的嘲讽。 而华兮绾此时却没有心思理会她,皱着眉看着前堂内发生的一切。 不得不说,晏宫卿对她真的很好,此时就算已经被晏父打得口吐鲜血,依旧还是要坚持带走她。 不行,这样下去晏宫卿不是死也是重伤! 华兮绾微微抿了抿唇,理了理自己的仪容,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走了出去。 “王爷,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声音中三分嗔意,五分撒娇,还带上了两分妩媚。 “你怎么出来了?”北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后伸手揽住华兮绾纤细的腰肢,“本来身体就不好,还到处乱跑?” “明明是王爷不对嘛,一声不吭就跑了出来,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任由北溟搂着,华兮绾嘟嘴道,随后像是才发现脸色煞白的晏宫卿一样,惊讶地道,“呀!表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事……”晏宫卿冲着华兮绾勉强一笑,随后有些犹豫地问道,“他……对你好吗?” 闻言,华兮绾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依偎在北溟怀中道:“王爷对我很好,表哥不用担心。” 此话一出,晏宫卿微微松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却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闻言,晏父却是黑了脸色。 要是北溟对华兮绾很好,那么晏楚澜在北溟的心中,还会有地位吗? “这样啊……那表哥就放心了……”晏宫卿点点头,紧接着猛地咳嗽了几声,晏宫卿伸手捂住嘴,可殷红的鲜血依旧从指缝中溢出。 白净的手指与殷红的鲜血形成显明的对此,红得有些刺目。 华兮绾心头一紧,正想说什么,却被北溟打断:“看来晏公子伤得不轻啊,还是快些去看大夫吧。” 说完,不等华兮绾再说什么,直接揽着华兮绾的腰朝堂后走去。 “还看什么!你这逆子还不快随老夫回去!丢人现眼的!”晏父看到晏宫卿的确伤得不轻,也没有继续用拐杖打他,只是狠狠地骂了几句。 “是,父亲大人。”晏宫卿忍不住再次咳嗽了几声,依旧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随着北溟走远的华兮绾,低低地叹息一声,随着晏父离开。 “你怎么会出来?”等晏家父子离开后,北溟重新问道,他才不会相信华兮绾是因为自己一声不吭把她丢在房间里的缘故。 “没什么啊,我就是无聊嘛。”华兮绾哂笑一声,打着哈哈道。 走过前堂时,她还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前堂后面的屏风,华霓裳已经不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哼,”听到华兮绾的回答,北溟冷哼一声,揽着华兮绾腰肢的手紧了紧,“是因为晏宫卿吧。” “那个,那个,”华兮绾一时语塞,她出来的确是因为之前听到了衣怜对北溟说的话,可是真的这么说的话,北溟怕是不会放过她的,“王爷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是来找王爷的。” 第28章 你在求欢? “那你找我干什么?”北溟淡淡地瞥了一眼华兮绾,问道。 “嗯……今早上的粥挺好吃的,怎么做的?”华兮绾转着灵动的大眼睛,很明显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喜欢吃?”可谁知北溟竟然很认真地偏头问她。 “对啊。”无奈之下,华兮绾只好点点头,努力地表现出一副很喜欢的模样。 对于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那样的粥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好不? “那我明天继续做给你吃。”北溟微不可见地弯了嘴角,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离晏家家主来溟王府要人,又过了好几天,这几天内,北溟对晏楚澜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很多时候都在看着手中的书卷发呆,一副心思沉沉的模样。 “王爷,属下彻查了武进侯府,并没有发现有对王妃下毒的痕迹。”修离每次出现都是悄无声息的,此时就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书房内。 “恩,你先退下吧。”北溟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便没了下文。 此时他烦心的并不是华兮绾的事情,毕竟华兮绾的毒已经解了,他在想晏楚澜的事。 “是。”对于北溟的命令,修离向来是不多言的,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中。 北溟有些烦躁地将手中的书卷丢在案桌上,发出一阵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是那么的明显。 “王爷……”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紧接着穿得清凉的华霓裳推门而入,眉眼轻佻间尽是妖娆的神色。 “你来干什么?”北溟淡淡地问道,深邃的目光内没有丝毫波澜。 “妾身想王爷了嘛,王爷可是好久没来看妾身了。”华霓裳扭着水蛇腰,坐在北溟的膝头上,藕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你来书房干什么?”对于华霓裳的挑逗,北溟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冷冷地开口道。 “王爷……”华霓裳委屈地看着他,眼眶逐渐变红了。 “滚出去。”对于华霓裳楚楚可怜的神情,北溟没有丝毫动容,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无奈之下,华霓裳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在华霓裳离开后,北溟同样离开了书房,径直朝华兮绾住的院子走去。 已经是深夜了,华兮绾早已经睡下,守在门外的衣怜看见一身紫袍走过来的北溟,连忙半跪下行礼:“王爷,王妃已经睡下了。” “恩。”北溟淡淡地应了一声,但走路的动作明显轻了许多,轻手轻脚地推开华兮绾的房门,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隐约可见床上小巧的人儿精致的容颜。 掀开被褥的一角,北溟脱了外衣钻了进去。 刚伸手将华兮绾搂进怀里,华兮绾就醒了。 “谁!”华兮绾身子突然绷紧,冷冷地问。 “是我。”北溟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明显感到怀中的人儿身子软了下来。 “王爷怎么会大半夜来我这里?”华兮绾有些疑惑地问,她明明已经睡了,结果北溟还来吵醒她。 “你葵水尽了吗?”北溟紧紧地将华兮绾抱在怀里,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没有!” “怎么脾气这么暴躁啊?”北溟有些意外,这似乎是华兮绾第一次带着脸色和他说话。 “没有。”华兮绾连忙稳住情绪,“王爷你多虑了。” 北溟却越发觉得华兮绾的态度有些奇怪,紧了紧搂住她的手臂,低声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啊?”华兮绾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晚上的北溟怎么这么奇怪,突然就这么关心她了。 “对了,话说晏家家主那天来找你……”为了转移话题,华兮绾提起了前几天的事儿,如果说北溟对晏楚澜还余情未了的话,那为什么还不去把晏楚澜接进溟王府呢? “恩?你想说什么?”北溟问。 “王爷为什么过了好几天依旧对晏家大小姐的事情只字不提呢?”眼瞅着北溟心情不错。华兮绾嘶深吸一口气,终于大着胆子将压在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 闻言,北溟沉默了,随后轻笑一声,在华兮绾耳边吐气:“本王的王妃这算是吃醋了,恩?” 耳朵上突如其来的热死让华兮绾有些不适应,身子不着痕迹地僵了僵:“王爷多虑了……王爷能够看上那晏家大小姐是她的福气……” “嘴硬的家伙。”北溟似乎是认定了华兮绾在因为晏楚澜的事情吃醋,也不计较她出言不逊,心情意外地好。 翌日,天刚亮。 “王爷,晏家来人了。”就在北溟和华兮绾两人依旧相偎而眠的时候,衣怜突然敲了敲门,轻声道。 华兮绾打了个哈欠,伸手推了推依旧抱着自己的北溟:“王爷,晏家来人你还不去吗?” “不急。”谁料北溟连眼睛都没有睁,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可是……”华兮绾还想说什么,却被北溟恶狠狠地堵住,“王妃你再缠着本王问个不停,本王可是会以为王妃吃醋了在主动求欢的。” “你你你!你无耻!”被北溟露骨的话逗的脸颊一红,华兮绾识趣地闭上了嘴,窝在北溟怀中睡回笼觉。 真是的,晏家来得那么早干嘛,她都还没有睡醒呢,不管了,再睡一觉! 一边想着,华兮绾在北溟怀中渐渐睡了过去。 听着怀中人儿变得均匀的呼吸,北溟却睁开了双眼,他低头看向华兮绾,向来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 华兮绾,你说的话,到底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轻手轻脚地下床,北溟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衣怜依旧在门外恭敬地等待着。 “晏家今天来是干什么?”北溟淡淡地问。 “这……王爷还是自己去看看吧。”衣怜的神色有些奇怪,一向果断的人,今日却有些吞吞吐吐的。 北溟疑惑地看了一眼,随后大步朝前堂走路。 今天晏家家主并没有来,来的是晏家的老管家,只见他有些焦急地在前堂内等在着,身后放着一个暗红色的雕花檀木箱。 第29章 太子来访 “管家今日来,有何贵干?”一走进前堂,北溟便淡淡地问道。 “参见王爷。”晏家管家先是恭敬地朝着北溟行礼,随后转身看着身后的箱子道,“这是老爷让老奴拿过来的。” “里面装的是什么?”北溟微微皱眉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王爷自己打开看看吧,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老奴也回去了,王爷告辞。” 北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目光一直停在檀木箱上从未离开。 “来人,把这抬进书房。”北溟冷冷地吩咐了一句,随后转身便书房走去。 待华兮绾再次醒来的时候,不出所料,北溟已经不在了,想来是等她睡着后,就去了前堂接待晏家来人罢。 “王妃你醒了?可是饿了?”听到房间内有动静,衣怜在门外敲了敲门,恭敬地问道。 “恩,的确是有些饿了。”华兮绾回答道,随后起身下床,穿好衣服。 只要不是跟随北溟出门或者会客,她永远都是一身素色的长裙,除非北溟强硬地要求穿那些显得很华贵的衣服,不然她是绝对不会穿的。 没过多久,衣怜便端着早餐推门走了进来。 “王妃先把早膳吃了吧,王爷在书房里。”衣怜看出华兮绾心里的疑惑,缓缓地开口道。 “恩,知道了。”华兮绾毫不在意地点点头,随后坐在房间内的木桌旁,面不改色地吃早膳。 还真别说,这里做的水晶饺真的很不错。 “王妃……”看着华兮绾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衣怜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几番犹豫后才开口。 “恩?怎么了?”一口咬开水晶饺,华兮绾疑惑地问道。 “王爷他是见了晏家来的人才去的书房。”衣怜很隐晦地指出,华兮绾王妃的地位很可能因为晏家受到威胁。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华兮绾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对衣怜说的。 “王妃难道就不怕王爷被抢走吗?”衣怜有些焦急地道,“晏家大小姐可是王爷的青梅竹马,自小订亲的啊!” 闻言,华兮绾收起了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神情严肃地看着衣怜:“那衣怜觉得,我能够做什么呢?” “这……”衣怜一时语塞,要是王爷真的不喜欢王妃了,她们也无可奈何。 王爷的心意,可不是旁人能够左右的。 “是我的,不会走,不是我的,怎么留也留不住。”华兮绾丢下这么一句话,继续吃她的饭,既然晏家大小姐出现了,那么她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衣怜没有再说话,方才华兮绾的话在她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她见惯了女子为了争夺夫君的宠爱而手段用尽,却从没见过像华兮绾这样的女子,为什么她可以做到这么洒脱呢…… “吃饱了,衣怜陪我出去走走?”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华兮绾偏头笑道。 “啊,好的。”被华兮绾的声音惊醒,衣怜连忙应道。 “来了这么久,还从未好好转过溟王府呢。”华兮绾伸了个懒腰,之前北溟一直把她禁锢在院子里,现在才允许她在溟王府内随意走动。 就着北溟在书房,她好去看看路,等晏楚澜来了,如果北溟还是不让她离开的话,她好偷偷溜走。 “王爷也是怕王妃有危险……”衣怜有些尴尬地找了个理由,最开始她被王爷安排到华兮绾身边,就是为了监视她的,但如今看来,所谓的监视,似乎已经变味了。 “哦~”华兮绾翻了个白眼,在溟王府还会有危险?逗她呢! “好啦,王妃不是要在王府转转吗?由奴婢给王妃带路吧。”衣怜连忙转移话题,直接说是监视,那就太尴尬了。 华兮绾随着衣怜一路兜兜转转,最后到了书房外,衣怜停下脚步问道:“王妃要去看看王爷吗?” “不用了吧。”华兮绾开口道,目光从紧闭的房门转向天际,神色平静。 “知道了。”衣怜点点头,和华兮绾相处久了,也知道她是说一不二的人,这一点,和王爷倒是挺像的。 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先是冲着华兮绾行了一礼,随后急忙走向书房。 站在书房外,管家恭敬地道:“王爷,太子来溟王府了,现在在前堂候着。” “恩。”北溟低沉的声音从书房内穿出,不出片刻,一身紫袍的北溟走了出来,抬眼看见依旧站在不远处的华兮绾不由得愣了愣。 “王爷。”冲着北溟行礼后,华兮绾正欲离开,却被北溟叫住,“王妃可想随本王去见太子?” “这……还是不了吧。”华兮绾得体地冲着北溟一笑,“我不过一闺阁女子,王爷和太子的谈话,我就不去了。” “随你。”北溟淡淡地看了华兮绾一眼,大步朝前堂走去。 北千钰此番前来,怕是来者不善,华兮绾不去也好,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好说。 望着北溟离去的背影,华兮绾回头冲着衣怜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说完,便率先离开了。 衣怜看着两人走向相反的方向,不由得叹息一声,或许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样的相处才是最好的方法。 当北溟走进前堂时,太子已经在那里坐了许久了。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北溟冷着脸看着坐在花雕木椅上的宛若把这里当做自己家的北千钰,冷冷地问道。 “也没什么,不知溟王近来可好?”北千钰相比于北溟,显得温和了许多,伸手端起一旁的白玉茶盏,用盖子拨了拨上面漂浮在上面的茶叶,笑眯眯地道。 “只要没有太子关心,自然好得很。”北溟冷哼一声,并不想和北千钰说些什么客套话,他们俩向来不对付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别看这北千钰很好说话,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这家伙狠起来,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 “呵呵,五弟真是爱开玩笑,我俩身为兄弟,哥哥关心弟弟这不是很正常嘛?”北千钰微微抿了抿唇,藏下眼底的怒气,笑眯眯地道。 第30章 圣血仙莲 “哦?”闻言,北溟做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模样,搁下手中的茶盏,像是第一次认识北千钰一般,好奇地看着他,“本王什么时候和太子是兄弟了?” 北千钰并不理会北溟的挑衅,兀自拍了拍手,示意自己的侍从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拿出来。 “听闻溟王妃前些日子病了,本太子带了这千年人参来,五弟拿去给王妃补补身子吧。”说完,身旁的侍从立即上前,打开了檀木做的盒子,露出了其中的千年血人参。 北溟冷冷地看了一眼那盒子中的人参,并没有接过,反而面露讥讽:“黄鼠狼给鸡拜年,太子怕是不安好心吧。” “北溟,你不要太过分!”一而再再而三地挨了冷脸,北千钰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冷下了脸,目光狠毒地看着北溟。 “啧,这才像你嘛,太子殿下。”北溟满意地看着北千钰的情绪开始失控,三年前,不择手段强行夺了他的皇位继承权的人,如今和他当什么笑面虎? 是的,三年前,他毁容后,皇上将他的继承权转给了北千钰,其中到底用了多少手段,怕是只有北千钰自己清楚了。 “本太子这次来,的确是有些事想要请教五弟。”既然扯破了脸皮,北千钰也没必要装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与北溟一样,冷着一张脸。 “什么事?”北溟挑了挑眉,北千钰来他溟王府的事情,他大抵是猜到了几分。 “本太子前段时间丢了一味很重要的药材,那本来是不久后父皇生辰的贺礼。”北千钰淡淡地开口,目光凌厉地看向北溟,“五弟可是知道些什么?” “太子说的可是那圣血仙莲?”北溟倒也不害怕北千钰的目光,悠闲的看了一眼北千钰,抿了一口茶。 “看来本太子猜的不错了,五弟果然知道些什么。”北千钰神色一冷,淡淡地开口道。 闻言,北溟倒也不在意,侧头看向管家:“去把王妃找来,就说本王找她有事。” “是。”管家领命恭敬地退下,快步走向华兮绾的院子,如今北溟和北千钰之间的硝烟味越来越浓烈,平时要不了多久,两人就会真正地斗起来,王妃的这件事,也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 急匆匆地走进华兮绾的院子,管家也不顾衣怜在门口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华兮绾的房间:“王妃,王爷找你去前堂一趟。” “啊?怎么了?”华兮绾愣了愣,北溟和太子北千钰之间的硝烟,为什么也要她去插手啊? 北溟这到底是卖的什么关子。 管家简单地给华兮绾说了下太子来的意图,然后就说,叫她去前堂,是北溟的意思。 “好吧,我知道了。”华兮绾点点头,理了理坐得有些皱的衣服,随着管家向前堂走去。 刚一走进前堂,华兮绾便听到北千钰冷冷的声音:“五弟你就说吧,此事怎么解决?” “什么怎么解决?本王可是承认着圣血仙莲与本王有关了?”紧接着是北溟比北千钰还要冷上几分的声音。 “这药除了本太子,也就只有江湖上隐匿已久的毒萝女才有,难不成五弟还有这本事,能请出毒萝女?”北千钰不依不饶地问道。 “那这毒除了毒萝女,也就只有和太子交好的毒医庄的毒绝公子才能下,这太子又作何解释?”北溟却是不甘示弱地回道。 “什么圣血仙莲?”华兮绾疑惑地转头看向管家,小声问道。 “这……奴才也不知道。”管家同样是一头雾水,毕竟偷药这事情并不光彩,所以除了北溟的暗卫,就只有为华兮绾看病的太医知道几分情况。 听了管家的话,华兮绾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连情况都不清楚,跑去那里搞什么啊?难不成做两人之间的炮灰? 不过来都来了,不过去也说不过去,更何况是北溟让管家亲自来叫她,要是不去,回头怕是有她的好果子吃。 “王爷,你找我什么事?”迈步走进前堂,华兮绾脸上挂着端庄的笑,优雅且大方。 北溟听见华兮绾的声音,连忙起身走过去,关切地问道:“王妃的身子可是好些了?太子殿下此次来,可是专程看望你的。” 闻言,华兮绾不着痕迹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北溟,她什么时候生病了? 而北溟则回了她一个让她配合的眼神,华兮绾心下了然,原来此次是来演戏的。 华兮绾当即转头看向北千钰,微微一笑地行礼道:“臣妾已经好多了,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无事便好,溟王妃这次生病可是急坏五弟了。”北千钰同样回以微笑,可很明显的话里有话。 “作为本王的王妃,本王关心她不是很正常吗?”北溟挑眉看向北千钰,“还是说太子殿下对于自己太子妃并不关心?” 一手揽过华兮绾纤细的腰肢,北溟挑衅般看向北千钰。 对此,北千钰并不感冒。 “王爷叫我来,到底是干什么?”华兮绾疑惑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三分嗔意。 “这不是太子殿下想见见你么?”北溟的嘴角带上几分宠溺的笑意,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看见华兮绾依旧生龙活虎,北千钰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这次可谓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当着华兮绾的面,他并不好和北溟闹得太僵,据探子来报,这王妃可不是省油的主。 “呵呵,既然王妃已经没事了,那本太子就先告辞了。”无奈之下,北千钰只好告辞道。 “太子殿下这么快就走了吗?要不要留下了用过午膳再走?”华兮绾诧异地看了北千钰一眼,出言挽留道。 “不必了。”语罢,北千钰不再他言,带着侍从转身离开溟王府,走至玄关处,北千钰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弧度。 北溟,你等着,这次算你好运…… 离开溟王府后,太子并没有回自己的府邸,反而是支退了侍从,只身转身朝毒医庄赶去。 运起轻功,北千钰几个起落消失在皇都。 第31章 女扮男装 “毒绝公子,太子来了。”此时毒医庄内的毒绝公子正逗弄这手中的毒物,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微笑。 “哦?快些请太子进来,休要怠慢。”毒绝公子似乎是有些诧异北千钰的突然来访,连忙吩咐道。 语罢,毒绝公子放下了手中碧色的青蛇,起身理了理有些皱了的衣裳,随后朝前堂走去。 当他走进前堂时,便看见北千钰有些焦急地在前堂内踱步,在他抬眼看到毒绝公子的时候,连忙走上前去:“毒绝,这下事情怕是麻烦了!” “太子先别急,同在下仔细说说,到底怎么了?”毒绝公子微微一笑,命人泡上好茶,让北千钰坐在那里与他细细说来。 “先前给溟王妃下的毒,被北溟那该死的家伙给解了,同时还将嫌疑怀疑到了我们身上。”北千钰狠狠地啐了一口,握住茶杯的手关节有些泛白。 “所以太子现在的意思是什么呢?”毒绝公子对此倒也颇为意外,他下的毒,竟然被解了? 有意思,看来那个让太子头疼不已的溟王爷也并非等闲之辈,之前算是小瞧他了。 “当然还要继续,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让他好过!”北千钰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将茶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缓缓地开口道。 毒绝公子微微一笑,自衣袖中掏出一包药粉,在北千钰疑惑的目光中放在指间把玩着:“听闻外界传言道,溟王爷除了娶了华语漪为王妃,之后又纳了华霓裳做妾?” “是这样的,莫非毒绝公子你要……”北千钰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眼前一亮。 “姐妹相残这样的闹剧,最好看了,不是吗?”说到这里,毒绝公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 他毒绝公子向来不理世事,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向来我行我素,心情不好,可能会在你家投毒,心情好,也有可能在你家投毒。 之所以会帮助北千钰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毒医庄内呆着太过无趣了,况且北千钰向来与他交好,这般有趣且有能让北千钰欠他的人情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毒绝公子打的是这样的算盘。”北千钰了然地笑了,毒绝公子不愧是他的交好,如此深知他的心意。 阳光正好的午后,溟王府还是一派宁静,却不知道早已被一些阴暗的人算计。 …… “衣怜,今天可是七月七?”打自大清早便醒来的华兮绾突然悠悠地问道。 “是……”衣怜有些不安地回答道,王妃这样问,该不会是…… “那咱们能出去转转吗?”华兮绾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衣怜,“在王府好无聊。” “王妃,出去不安全。”衣怜微微皱眉道,王爷特地和她交代了,不要让华兮绾乱跑。 闻言,华兮绾眼珠一转,随后笑嘻嘻地道:“衣怜,你最好了,就带我出去嘛。” “王妃,不行的,作为千金之躯你怎么能乱跑呢?”衣怜皱紧了眉头,“要不奴婢去和王爷商量,让王爷带王妃出去。” “啊,算了算了,北溟肯定不会让我出去的。”一听到北溟的名字,华兮绾连忙叫住衣怜,要是真让北溟过来,她就真没机会出去了。 想到北溟那张冷冰冰的脸,她就不觉得她能够出去。 停住出门的脚步,衣怜回头看向一脸郁闷的华兮绾,开口道:“其实,要是王妃给王爷说,指不定王爷能答应。” 闻言,华兮绾一动不动地趴在床榻上,闷闷地道:“谁信啊,北溟怎么可能带我出去。” 而且身旁一直跟着一个超级大冰块,街上的人都被冻坏了,还有什么热闹好看? “不会的,只要王妃和王爷好好说说,王爷一定会带王妃出去的。”衣怜还在试图劝华兮绾去和北溟说,在她看来,两人应该多在一起,这样的话,北溟的那十三房姨娘才没有在他们之间掺合的机会。 “好啦好啦!你不用说了!”华兮绾突然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让我出去算了!我就闷死在这里好了!” 说完,华兮绾拿被褥将头一捂住,任衣怜说什么都不在理会。 无奈地叹息一声,衣怜终于心软了:“王妃是铁定要出去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闷闷的声音从被褥中传来,华兮绾依旧没有抬头。 “那奴婢便带王妃出去吧……不过……王妃出去后可不能乱来,否则奴婢也不好向王爷交差。”衣怜叹息一声,心下暗道,此事要是被王爷知道了,肯定会严处她的。 “真的?”华兮绾诧异地从被褥中抬起头来,转头看向衣怜。 衣怜苦着脸点点头,要不是和华兮绾相处久了,有些心疼华兮绾一直被关在溟王府,她才不会冒着被王爷发现狠狠处罚一顿的危险带华兮绾出去。 “我就知道衣怜最好了,那咱们出发吧?”华兮绾顿时笑弯了眉,半眯着的眼中闪烁着些许星光,她连忙从床榻上翻身下来,生怕衣怜反悔似的。 “王妃难道就这样出去吗?”衣怜尴尬地看着华兮绾一身皱巴巴的衣裙,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丝毫没有身为溟王府王妃的仪态可言。 “咳咳咳……太兴奋了嘛……”华兮绾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角,随后华兮绾抬眼看向衣怜,“对了,我有男子的衣服吗?” “王妃作为女儿身,怎么会有……”衣怜有些无奈地回答道,“王妃稍等片刻,奴婢去给王妃找一套男装来。” 虽说女子穿男装不合规定,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华兮绾还是换成男装比较好,出门行事也方便得多。 看着衣怜匆匆离去的身影,华兮绾坐在铜镜前,开始打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很显然心情很愉悦。 没过多久,衣怜便回来了,手上除了华兮绾要穿的衣服,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华兮绾好奇地拿起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嗅了嗅,一股浓烈的药香自小瓷瓶内涌出。 第32章 逛街 华兮绾的鼻子动了动,却很讶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分辨不出其中的药材。 “这是易容需要的材料,王妃的容貌如此出众,外出很容易被发现,那时候可就麻烦了。”衣怜一边为华兮绾换上男装,一边耐心地解释道。 “衣怜是要给我重新画一张脸吗?”第一次见着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易容术,华兮绾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 “不是的,要是重新画一张脸,王妃今天也不用出去了,只用稍微将王妃的面容做一下修改就好了。”衣怜轻笑一声,将浸在热水中的毛巾拧干了敷在华兮绾的脸上。 一阵温暖的热气传来,华兮绾舒服地哼哼了几声,姿态慵懒地躺在躺椅上,任衣怜对着自己的脸上下其手。 “行了,王妃要不要看看?”没过多久,衣怜微笑道,伸手递给华兮绾一面铜镜。 华兮绾伸手接过,抬眼看去。 只见镜中一个面容稍显硬朗的男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加上眉间两道剑眉,更是显得英气逼人。 胸口被束胸束住,虽然有些难受,倒那一身青衫竟也被她穿出几分修长飘逸的味道。 华兮绾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放下铜镜:“似乎还不错,那我们可以出门了吗?” 眼看着上午已经过了将近一半,华兮绾迫不及待地看着衣怜。 “嗯……王妃再把这个玉佩戴上,把这折扇拿着。”衣怜想了想,又拿出一纸折扇,一块玉佩。 “好了啦,就这样吧,我又不是去找心仪的姑娘,打扮得那么英俊干什么?”华兮绾不由得有些好笑地道,紧接着继续催促些衣怜,“咱们别墨迹了,快些走吧!” “那就走吧,一会儿王妃只管跟在奴婢身后便好,千万不要说话,一切奴婢会应付好的。”看着华兮绾迫不及待的模样,衣怜不由得微微一笑,就连之后或许会被王爷处罚的担忧都被抛之脑后了。 “放心吧,我知道的。”华兮绾点点头,跟着衣怜走出房间。 一路上遇见不少丫鬟和吓人,华兮绾都一手不急不缓地摇着纸扇,模样悠闲地跟在衣怜身后。 衣怜也配合她,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反而更像是在给她引路一般。 走至玄幻处,两人被侍卫拦了下来。 “衣怜姑娘,你身后这位是?”侍卫奇怪地打量着衣怜身后的华兮绾,似乎是觉得有些面生。 “哼,这是王妃的贵客,贵客出入您们也敢拦着?”一边说着,衣怜一边冷着脸掏出了北溟给的能够随意出入王府的令牌。 一见到令牌,侍卫也不再说什么,毕竟衣怜是王爷面前的红人,有带着王爷给的令牌,他们拦着她就是自找麻烦。 “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衣怜姑娘和这位贵客多多包涵。”侍卫识趣地一拱手,退步让来了道路。 衣怜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领着华兮绾走出了溟王府,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还真是像了几分北溟的模样。 而华兮绾就如同衣怜先前叮嘱她的那般,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就连目光都未曾投向两名侍卫一分。 直到走出溟王府,远离了两位侍卫的视线,华兮绾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可真是吓死她了,差点以为出不去了呢。 缓过心神,华兮绾抬头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后,她就一直被囚禁在武进侯府内,之后嫁给了北溟,就被北溟关在了溟王府,这皇都的风采她还真未曾见过几分。 只瞧见满街人来人往,沸沸扬扬的好不热闹。 小商小贩们守着自己的摊位,时不时吆喝上一声,引得街上的人几分目光,随后便连忙向人推销自己的东西,显得好不热闹。 “王……公子可想去看看?”本想叫王妃的衣怜突然想起这里不是溟王府,连忙改口问道。 “既然已经出来了,当然要去看看。”华兮绾回头冲着衣怜微微一笑,倒也有上几分陌上公子人如玉的温润滋味。 “不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华兮绾紧接着问道,“衣怜你可是带了银两?” 她一直被北溟关在溟王府内,别说银两,就连银沫都没见过一丁点。 “这个公子放心吧,公子在溟王府可是有月奉的,奴婢可是记得帮公子领回来呢。”衣怜笑着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绣着精致的花纹的荷包,看那分量,沉甸甸的,似乎不少。 “那就好,咱们过去吧。”华兮绾放心地点点头,随后转身便皇都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在衣怜看不到的地方,却是一脸懊恼,她怎么就忘记了她有月奉这件事啊! 不对,根本没人和她说过,要不是今日缠着衣怜带自己出来玩玩,怕是如今也不知道了。 如果她要离开溟王府的话,银两这东西绝对是不能少的,一定要想个办法从衣怜那里把银两拿回来。 既然衣怜记得帮自己领月奉,那么证明,不把月奉给她一定是北溟的主意。 街道上卖饰品的偏多,华兮绾随意看了看,大抵是些首饰,胭脂一类的,不过大多都是些次品,比起溟王府内用的东西可是差的太远了。 突然,一个小东西吸引了华兮绾的注意力。 “这位公子,可是要来一个糖人?”小贩见华兮绾对手中的糖人感兴趣,连忙笑着问道。 “恩,多少文一个?”华兮绾拿着架着糖人的竹签,问道。 “不多不多,五文。”小贩连忙道。” 华兮绾点点头,身后的衣怜会意地上前,付了钱。 “公子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啊!”小贩笑眯眯地收了钱,喊道。 华兮绾回以友好的微笑,继而走到其他小摊面前好奇地拿起小玩意儿把玩着。 突然感到前面不远处一阵嘈杂,夹杂着马鸣声。 “公子小心!”衣怜脸色一凛,猛地推开正在挑选小玩意儿的华兮绾。 不等华兮绾回过神来,身后便是一道劲风,华兮绾回头看去,竟是一辆马车。 “该死的!没看见公主的马车吗!挡在那里找死吗!”驾车的马夫倒也嚣张,挥舞着马鞭,狠狠地朝华兮绾这边挥来。 第33章 和亲公主 华兮绾没有动,一脸铁青的衣怜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马鞭,手腕用劲一抖,反震力生生地震裂了马夫的虎口。 马夫眉毛一扬,正想给衣怜一个教训,却被马车内的声音喝住的动作:“怎么停下来了?不知道本公主赶时间进宫么!” 马车内的声音带着银铃般的清脆,语气中却带着娇纵。 “是是,小的知错,公主别生气,仔细身子。”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马夫,此时却犹如一只舔舐主人脚趾的狗,带着献媚。 随后,马车便再次启程,踏着飞扬起来的风尘,直奔皇宫而去。 “衣怜,他们是谁?”华兮绾微微皱眉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普通百姓也被吓得不轻。 “看这个态度和他们的衣着……想来应该是本次孟阳国派来和亲的公主洛盈罢。”衣怜沉吟片刻道。 对于孟阳国和亲这件事,她也只是听闻罢了,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也就只能给华兮绾一个模糊的答案。 不过,如此娇纵的公主,在孟阳国似乎只听闻过那位大名鼎鼎的洛盈公主了。 “这样啊。”华兮绾顿时了然了,“那我们继续逛吧,可不能让那什么公主破坏了今天的好心情。” 衣怜点点头,继续落后华兮绾半步走在华兮绾身旁。 这时,一个迎面走开的身影引起了衣怜的注意:“公子,那人似乎是朝你走来的。” “谁啊?”华兮绾疑惑地过头看去,却发现竟然是那个被北溟弄到了大理寺等死的裴夫人的小女儿,华帘沁。 她来干什么? 不等华兮绾想出答案,华帘沁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模样乖巧的人儿抬头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恨,随后一字一顿地道:“华兮绾,我一定会报仇的。” 对于华帘沁的说法,华兮绾并不算在意,也就轻轻笑过,裴夫人算是罪有应得,就算华帘沁要报仇,她也不觉得这样一个生性软弱的人能够为她的母亲报仇。 毕竟这是一个强者生存的世界,就好像曾经的华兮绾,以为一味的忍让,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华兮绾有些好奇地问。 华帘沁没有说话,深深地望了华兮绾一眼后,与她错身而过。 此时的皇宫。 洛盈的仪仗队早已被她远远地甩在身后,马车稳稳地停在皇宫的门口。 有侍卫上前,想要询问,却被洛盈的娇喝打断:“想问本公主,你算个什么东西?去把你们太子给本公主叫出来!” 闻言,侍卫不由得愣了愣,正打算转身去寻负责管事的李公公,却被一个带笑的声音打断:“公主殿下可真是火爆脾气,本太子这可算是来晚了?” “既然知道,还不快向本公主谢罪!”素手掀开车帘,洛盈踩着马夫的背下了马车,高傲地扬起下巴,睥睨地看着北千钰。 “公主殿下真是爱开玩笑,父皇和其他皇子都在皇宫内等候了,公主殿下随本太子走吧。”北千钰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洛盈的出言不逊,转身走在前面为洛盈引路。 “等着!”结果谁知道,洛盈非但没有跟随北千钰朝皇宫内走去,反而双手抱臂地站在原地。 北千钰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随后笑眯眯地回过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洛盈冷哼一声,高傲地道:“本公主千金之躯,你竟然要本公主走进去?” “公主殿下,云初国并没有进宫坐轿的喜欢,还望公主多担待担待。”北千钰耐着性子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不耐烦。 “那可曾规定过禁止坐轿?本公主在孟阳就从未徒步走进宫!”洛盈不依不饶地道,她是孟阳国最得宠的公主,就算到了这云初国,也未曾收敛半分脾气。 “这里是云初国,还望公主殿下体谅。”北千钰终于敛下了笑容,板着脸道。 “哼。”洛盈冷哼一声,终于迈步向前走去,腰间的银铃随着身体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直接越过北千钰,洛盈不满地开口道:“云初国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吗?连个给本公主引路的人都没有。” 北千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即将爆发的怒气,嘴角勾起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走上前去:“要是公主殿下不嫌弃,就由本太子为公主殿下带路吧。” 说完,不等洛盈拒绝,北千钰不由分说,引着洛盈朝流尧殿走去。 果真如北千钰所说,皇上已经连同其他皇子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洛盈拜见皇上。”洛盈一反在北千钰面前的态度,乖巧地朝皇上北潦行礼,加之她生的也面容精巧,这般作为下,倒也给北潦一个好印象。 “快些起来吧,公主这一路车马劳顿可是累了?”北潦和善一笑,挥手让人给洛盈赐座。 洛盈起身理了理衣袖,端坐在座位上,微笑道:“能来云初,是洛盈的福分,这一路前来,倒是见了不少风土人情。” 说到这里,洛盈顿了顿,继续道:“洛盈此番来,是为和亲而来,若是能常住在云初,也是洛盈的幸运。” 同样回到自己座位的北千钰脸色有些奇怪,如今面对北潦的洛盈和先前同他说话的人,反差也太大了一点。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洛盈一番话下来,北潦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 “那就公主看来,朕的这些皇儿,哪一个能入了公主的眼?”北潦的目光在座下的众多皇子中扫了一边,随后道,“公主殿下觉得我云初太子北千钰如何?” “父皇,儿臣自觉配不上公主天姿国色,还是看其他皇兄皇弟吧。”一听北潦的话,北千钰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就洛盈这刁蛮脾气,他可不需要。 “回皇上,太子殿下虽好,却好像不合洛盈的眼缘,怕是不能如了皇上的愿。”洛盈一脸歉意地道,人有千面真是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闻言,北潦倒也不恼,呵呵地笑道:“那朕便不再多说了,公主自己决定吧,看上哪一位皇子同朕说说便好。” 第34章 本公主要看你的脸 洛盈笑着应下,美眸在众多皇子间流转,当她看到戴着面具的北溟不由得停住了目光。 北潦也是个眼神狠辣的主,当他看见洛盈停住了目光的时候,适时地开口:“这是朕的九皇子北溟,公主可是看上他了?” “洛盈只是有些好奇,为何九皇子会戴着面具,难不成是不想让洛盈看见九皇子的容颜?”洛盈有些疑惑地问道,她这番话说的倒也巧妙,无论北溟如何辩解,都是她占了上风。 “无聊,我先走了。”对于洛盈毫无意义的挑衅,北溟懒懒地抬眼看了看她,淡淡地吐出几个字,起身拂袖而去。 对于北溟这个反应,北潦并不意外,其实本次迎接洛盈的到来,他能来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 “诶,你等等!”没想到北溟竟然是这个反应的洛盈在短暂的惊讶后,连忙道。 匆匆向北潦行礼告别,洛盈提着裙摆追了上去,还没有人能这样无视她的,她一定要让这个傲慢的家伙好看! 北潦笑呵呵地看着洛盈追了出去,随后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北千钰一眼。 “既然公主已经走了,那么也就散了吧。”说完,北潦也起身离开了流尧殿。 此时,北溟已经快要走出皇宫了。 “喂!你等等!叫你等等!”北溟走的很快,洛盈只有一路跑着才能追上他。 “有事么?”北溟不耐烦地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凌厉的光。 被北溟眼中的狠辣惊了一下,洛盈稳下心神,高傲地抬起下巴,缓缓地开口道:“把你的面具取下来,本公主要看你的脸。” “无聊。”北溟这次连眼神都懒得再给她一个,转身又要走。 “诶!把面具给本公主取下来!”洛盈皱了皱眉,突然快步跑到北溟面前,伸手想直接摘下他的面具。 “啊!” 尖叫声是洛盈发出来的,倒不是她看见了北溟面具下的容颜,而是她的手腕被北溟抓住了,北溟的手劲很大,她的手腕快要碎了一般。 “不要来招惹我。”北溟松开握着洛盈手腕的左手,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洛盈呆呆地看着北溟离开的背影,后背不由得泛起一阵凉意。 她能感到,刚才北溟是想杀了她…… “真是个怪人。”这次洛盈没再敢上前去拦住离开的北溟,颇为郁闷地嘟囔了一句。 此时正逢太子从皇宫走出来,看到洛盈在北溟面前吃亏,不由得心情大好,笑眯眯地上前明知故问:“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倒是太子你,当着皇上的面拒绝了本公主,想必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吧,嗯?”洛盈装作一副没事的模样,抬手理了理因为先前小跑而有些凌乱的鬓发,既而将锋芒转向北千钰。 “公主殿下你可冤枉本太子了,本太子说的是实话,像公主殿下这般天姿国色,真不是本太子能够得到的。”北千钰依旧面不改色地打着太极,随后继续道:“公主殿下初来我云初国,本太子带公主在皇宫内四处转转可好?” 虽然北溟对这孟阳国公主没什么兴趣,可是他也不能让洛盈对北溟有兴趣。 北潦还没退位,最后到底谁是皇帝,也说不准。 “算了吧,皇宫内本公主呆烦了,本公主要去京城里看看。”闻言,洛盈不屑地撇了撇嘴,抬脚便朝外走去,“不用劳烦太子殿下了,本公主自己去就好。” 语罢,洛盈便不再理会北千钰,径直向前走去。 刚走出皇宫,洛盈便遇上了被她远远丢在身后的仪仗队。 “公主殿下,您没事吧?”从庞大的仪仗队中走出一名模样俊秀的青衣男子,只见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洛盈。 对此,洛盈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墨竹就是这样,明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危险还是会很担心。 “没事。”洛盈朝墨竹微微点头,随后抬眼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的,被自己父皇派来保护自己的侍卫队,“本公主要去街上玩,你们先去驿站吧。” “请公主殿下务必让墨竹跟在公主身旁,保护公主!”仪仗队中的其他人都听了洛盈的话,朝驿站方向走去,只有墨竹单膝跪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洛盈颇为无奈地看着墨竹,知道要是自己不答应他是不会起来的,只好点点头道:“那你便跟着吧。” 墨竹是她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卫中,唯一一个没有换过的,按照洛盈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墨竹长得比较顺眼,又对她衷心耿耿,没必要换掉。 “是!”一听洛盈答应了,墨竹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微笑,站起身来,走到洛盈的右后方,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洛盈不再多说,迈步向前走去,腰间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想来是因为洛盈和墨竹的衣着与云初国中的有些不同,所以两人在繁华的街上受到了极大的瞩目。 “老板,你这是什么?”洛盈好奇地拿起小摊上的布偶,疑惑地问。 “这个是布偶,姑娘可以把手从下面伸进去,就像这样。”老板热心地为洛盈演示,洛盈看得新奇,不由得噗嗤一笑。 “墨竹付钱。”丢下一句话,洛盈拿着布偶笑眯眯地走开。 墨竹沉默着上前,付了钱,继续跟在洛盈身后。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先前洛盈的马车差点撞到华兮绾,而此时两人再次相遇了。 “公子,我们该回去了。”已是夕阳西下,衣怜跟在华兮绾身后,提醒道。 “没事没事,我们一会儿再回去也不迟。”好不容易出来了,华兮绾才不想这么早就回去。 “可是,再不回去的话,王爷会怪罪我们的。”衣怜有些为难道,突然脸色一变,挡在了华兮绾身前。 “怎么了?”华兮绾疑惑地问。 “公子,前面是孟阳国的和亲公主。”衣怜的声音有些严肃,之前洛盈的马车险些将华兮绾撞到,此时又见到洛盈,衣怜不由得紧张起来。 第35章 本公主看上你了 衣怜的动作,离华兮绾他们不远的洛盈也看见了,精巧的脸蛋不禁阴沉了下来:“墨竹。” “属下在。”墨竹低声上前,“公主有什么吩咐?” “给前面那个目中无人的丫鬟一个教训。”洛盈冷声道,竟然对她如此无礼,真是活腻了! “是。”墨竹恭敬地应下,随后走上前去,缓步走到衣怜面前。 衣怜冷眼看着墨竹走到自己面前,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住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淡淡地开口道:“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姑娘方才的举动,激怒了我家公主,所以只能委屈姑娘同在下打一架了。”很显然,墨竹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了,这话说得无比的顺畅。 闻言,衣怜挑了挑眉,傲然道:“这样吗?那你家公主的气量也不怎么样。” 本来衣怜不应该再次出言激怒洛盈的,可是先前洛盈差点撞到华兮绾,就已经让她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候竟然还要来挑衅。 墨竹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声音犹如坠入冰窖一般:“在下给姑娘一个机会,收回先前说的话。” “如果我拒绝呢?”衣怜不屑地撇了撇嘴,洛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和亲的公主而已,有什么值得狂傲的? “那就别怪在下得罪了!”语罢,墨竹猛地抽出别在腰间的佩剑,剑锋的寒芒带着凛冽的杀意指向衣怜。 衣怜也不甘示弱,收起了手中的匕首,放下了一直缠绕在手腕上的软鞭,“啪”的一声脆响,软鞭打在青石板的地上,竟打出一道浅浅的烙印。 因为这里是云初国京都最繁华的地段,街上的行人不少,衣怜突然落在地上的那一鞭,吓坏了不少的普通百姓。 “衣怜,别在这里打。”华兮绾刻意压低着嗓音道。 “公子放心吧,衣怜心里有数。”衣怜微微侧身,回头看向华兮绾轻声道。 衣怜这一侧身,不远处的洛盈便看清了此时华兮绾的容貌,顿时眼前一亮,提着裙摆快步走开:“墨竹等一下。” “公主怎么了?”墨竹疑惑地转身,恭敬地单膝跪地。 “本公主改变主意了,把这位公子带回驿站。”洛盈的目光一直在华兮绾的脸上就没有挪开过,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别样的光,很显然是看上华兮绾了。 闻言,华兮绾和衣怜不由得同时愣了愣,这洛盈的肚子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位姑娘,”还是华兮绾反应快些,她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衣怜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冲动,随后走上前去,压低着声音道,“不知姑娘先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就是本公主看上你了。”说完,洛盈高傲地扬起下巴,一副等着华兮绾受宠若惊地感谢的神情。 结果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华兮绾只是淡淡一笑,开口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先前倒是在下以及侍女冒犯了。” 华兮绾顿了顿,继续道:“能得到公主了厚爱,是在下的荣幸,可是此番怕是要辜负公主的美意了。” “为什么?”洛盈的语气一冷,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在下……已经有妻室了。”华兮绾故作一副遗憾的模样,理了理衣袍,“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华兮绾冲着衣怜使了个眼色,转身正打算离开,却被洛盈叫住:“等等!” “公主殿下还有什么事吗?”华兮绾回头问道。 “把你的妻子休了,本公主看上你了。”洛盈目不转睛地盯着华兮绾,一字一顿地说道。 其实也不怪洛盈如此刁蛮,华兮绾的原貌本就貌美,而今日被衣怜稍作修饰,也不过是将华兮绾身为女子的特色抹淡了些许,加上了男子特有的刚毅。 这般看来,说此时的华兮绾是翩翩少年郎也不为过。 “这怕是不妥吧……” 华兮绾还想继续拒绝,却被洛盈不由分说地打断:“有什么不妥的,本公主看上的人,难不成还有得不到的道理?”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理取闹!”华兮绾还没发火,倒是衣怜先憋不住了,出声道。 “放肆!本公主和你主子说话,岂有你这贱婢插嘴的份!”洛盈脸色一沉,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好了,衣怜你别说话。”华兮绾无奈地出声道,这洛盈可不是好惹的主,此时北溟又不在这里,单单是她和衣怜两人的话…… 华兮绾不着痕迹地向四周看了看,果不其然看见不少人都装作一副行人模样,实则却是负责保护洛盈的侍卫。 此时和洛盈起了冲突的话,绝对是他们吃亏。 “公子……”衣怜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华兮绾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也只得闭上了嘴。 “既然在下承蒙公主厚爱,那在下也不便继续推辞,就随公主的愿吧。”华兮绾回头冲着洛盈谦和一笑,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被华兮绾的笑容惊艳到的洛盈,本来只是想要玩玩的洛盈,更加坚定了要将华兮绾纳入自己的后宫之中。 “早这样不就好了。”洛盈突然展颜一笑,不得不说,她除了公主的身份,就光靠着容貌就真的有骄傲的资本。 说完,洛盈便拉着华兮绾朝皇宫内走去:“走吧,咱们去找皇上赐婚,他的那几个皇子本公主都看不上,才不要嫁给他们。” “这样啊,那公主可是介意让在下的侍女回家里给家人通知一下,以免会怠慢了公主。”一听见还要去皇帝那里走一遭,华兮绾暗叫不好,这皇帝金口玉言的,要真的被赐婚给了洛盈,那还会被加上一条欺君之罪啊。 洛盈想了想,觉得华兮绾说的也在理,便点头同意了:“那就让她去吧,你就跟我去见皇上。” “谢公主。”华兮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朝衣怜使了个颜色,让她快些回溟王府找北溟来救她。 衣怜会意地点点头,连忙快步往溟王府走去。 “那我们走吧。”洛盈抬眼看向华兮绾,笑道。 “好。”华兮绾点点头,随着洛盈朝皇宫走去。 第36章 抢王妃 此时溟王府。 衣怜刚一走进溟王府,就遇见了一脸阴沉的北溟,连忙跪倒在地:“王爷,属下有错。” “王妃呢?”北溟冷声道,他从皇宫回来后,就一直没有看见华兮绾,这让他有些生气,而此时看见衣怜独自一人回来,心中便知晓,华兮绾出事了。 “王妃被孟阳国来的和亲公主看上,此时正要带去皇上那里,请求皇上赐婚。”衣怜言简意赅地回答道,“今日王妃说是乞巧节,想要出去转转,属下为王妃稍稍做了易容,打扮成一副男子模样出门,却不曾想遇见了那公主。” 听完衣怜说的话,北溟浑身散发着暴躁的气息,他冷冷看向衣怜:“本王可是允许过你带着王妃走出溟王府?” “属下知错,属下甘心受罚,可是王爷此时还是快去救王妃吧!”衣怜跪在地上,低着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焦急,要是真的等到北潦赐婚给两人,那可是欺君之罪,怕是连北溟都保不住华兮绾了! “他们现在去了皇宫?”北溟皱眉问道,这该死的女人,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是。”衣怜点头。 “你自己去司房领罚。”北溟淡淡地看了一眼衣怜,随后大步向外走去,“来人,备马!” 溟王府内一向是以动作迅速著称,就在北溟下达了命令不足片刻,他最喜爱的那匹黑马就被下人牵了出来,北溟接过缰绳,稳稳地坐上马背,直奔皇宫而去。 当北溟火急火燎地赶到皇宫时,洛盈和华兮绾还没有到,他将焌风放在皇宫外,自己大步朝里面走去。 就在北溟进去后不久,洛盈也带着华兮绾到了皇宫。 “对了,说了这么久,还不曾知道公子的名讳。”一路走来,华兮绾一直是一副温和公子的模样,耐心地倾听着洛盈的话,时不时点头微笑,或者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在下姓华,单一个铭字。”华兮绾随口胡诌了个名字搪塞过去,一路上她都在尽量地拖延时间,也不知道北溟此时到了皇宫没有。 “原来是华公子,我们现在就去见皇上吧。”洛盈冲着华兮绾粲然一笑,说实话,华兮绾是她见过所有男子里面,最会讨她的欢心的了。 “听公主的便好。”华兮绾勉强地笑了笑,她快装不下去了怎么办! 随后两人便进了皇宫,华兮绾一路上不由得好奇地张望,这还是她第一次进皇宫,这比她想象中的样子可大了不少,同时也恢弘了不少。 看着华兮绾好奇的模样,洛盈笑问道:“华公子可是未曾进过皇宫?” 华兮绾点点头,继续打量着皇宫内的摆设。 用大理石铺成的道路在花丛中若隐若现,远远的望过去,似乎能看见巍峨的宫殿,单单是远眺着瞩目,都能够感受到其间的威压。 华兮绾心底暗叹一声,这些皇亲贵族真是太会享受了,这么大的地方就只是为了让几个人住得开心而已。 跟着洛盈向北潦的御书房走去,就在门口,两人遇见了刚从里面走出来,一脸阴沉的北溟。 突然看见北溟,华兮绾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好不容易偷偷出去玩一次,就惹上这么大麻烦,这次回去北溟怕是不会轻易饶过她吧。 果然,当华兮绾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北溟时,正巧撞见了他阴冷的目光,华兮绾顿时感到后背发凉,这次是真的玩大了。 “公主殿下,本王要向你要个人。”洛盈自然也是看见了北溟,可是一想到之前北溟毫不留情地抓住她的手腕的动作,她的手腕现在还觉得生疼,本不想理会北溟,却不曾想北溟主动开口了,并且伸手拦下了她的路。 洛盈停下脚步,抬眼看向依旧一身紫袍的北溟,依旧高傲地扬起下巴,问道:“溟王要向本公主要什么人?” “就是她。”北溟面不改色地朝着华兮绾扬了扬下巴,“王妃,玩够了没有?” 王妃? 听到北溟对自己身旁的人的称呼,洛盈紧紧地皱起秀眉,随后转头看向华兮绾:“华公子,什么王妃?” 眼看事情不能再瞒下去,华兮绾硬着头皮恢复了女声,轻声道:“公主殿下,臣妾真的是溟王的王妃。” “你骗我。”没有意料中的大骂,或者是声嘶力竭的吼声,洛盈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依旧是男子模样的华兮绾。 华兮绾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一旁的水井边,打了一桶水,洗去了脸上用来易容了汁液。 先前衣怜告诉过她,因为赶时间,所以这个易容的汁液用水就能洗掉。 随着清水的洗涤,华兮绾原本绝色的容颜渐渐出现在洛盈面前,华兮绾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歉意地道:“公主殿下,抱歉了。” “骗本公主很好玩是吗?”洛盈此时已经彻底冷下了脸,一双美眸犹如蛇蝎一般死死地盯着华兮绾,她最恨别人骗她。 “臣妾也是迫不得已的。”华兮绾想要为自己辩解,毕竟这洛盈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矛盾真的到了无法调和的程度,又会给北溟添上不少的麻烦,很有可能还会导致两国之间的战争再次爆发。 “呵呵,什么叫迫不得已?有人逼你装成男子在街上走了吗?”洛盈冷冷地问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站在一旁的北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走到华兮绾身旁,将佳人搂在自己怀中,淡淡地说道:“王妃已经向公主道歉,公主要是再继续纠缠不休就没意思了。” “那本公主就要呢?”在气头上的洛盈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溟王最好把她交给本公主处置,否则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闻言,北溟挑了挑眉,不屑地开口道:“那本王可就要见识见识公主口中的不客气了。” 他就连北潦都不曾怕过,还会怕一个从别国来和亲的公主? “墨竹!”洛盈冷冷地出声道。 “属下在,公主有什么吩咐?”一直隐匿着身影跟在洛盈身后的墨竹听见洛盈的声音,顿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把溟王妃给本公主抢过来,本公主要亲自处理。”洛盈有些残忍地笑了笑,从来就没有人敢这样戏耍她,华兮绾是第一个。 第37章 霸气压制 墨竹微微皱了皱眉,这里是云初国的皇宫,不是在孟阳国,要是贸然与溟王起冲突,怕是会让洛盈陷入不利。 “墨竹,难道没听见本公主的命令?”见墨竹迟迟没有动作,洛盈带着怒气问道。 “公主殿下,这里是云初国。”倒是北溟淡淡地开口道,声音中带着刺人的凉意,“公主在孟阳国那嚣张的气焰还是收敛点比较好,不然本王不能保证公主能够安全地走出这里。” 话音刚落,数十名暗卫从暗处显露了身影,将洛盈和墨竹团团围住。 “溟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洛盈脸色一冷,红唇微抿,冷眼看着北溟。 “当然是带本王的王妃回溟王府。”北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围着洛盈和墨竹的侍卫一个个将长剑指向洛盈,大有一副洛盈还要继续和北溟抢人,就只接摘了她的人头的架势。 洛盈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目送着洛盈远去的背影,华兮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 不过,她显然忘记了,身旁这个正压抑着怒气的北溟。 “王妃。”北溟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喊道,单单从语气中就能听出他此时是多么的愤怒。 “啊,王爷,那个那个,有话好好说……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个王爷,你一定要冷静啊……”华兮绾结结巴巴地说道,光洁的额头上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一双灵动的眼睛不断地闪烁着心虚的光芒,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北溟。 可是谁料,就在华兮绾以为北溟会直接掐死她的时候,北溟仅仅是送了她一记眼刀,随后大步朝皇宫外走去。 “王爷,王爷你等等我啊,王爷。”华兮绾连忙小跑着跟上,北溟走得很快,华兮绾一路小跑跟着他,当到了皇宫大门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北溟站在马车边上,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华兮绾扒着马车边缘,不停地喘息,有上气没下气地开口道:“王……王爷……我真不是故意的……” “上车。”北溟并没有理睬华兮绾,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随后掀开车帘坐进了马车内。 华兮绾耷拉着脑袋跟进去,一路上都不敢抬眼看北溟,她能感觉到坐在身旁的人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北溟这次怕是被气惨了吧。 就在华兮绾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北溟冷冷地问。 “回王爷,有人拦住了马车的路。”负责驾车的修离在帘外恭敬地道。 闻言,北溟不由得皱了皱眉:“难道你不知道该怎么做?” “王爷,是孟阳国的人。”修离解释道,紧接着便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 华兮绾正想探头出入看看情况,却被北溟一把拉住,带着薄茧的粗糙大手很有力,华兮绾硬是没法再移动半分。 “王爷你干什么啊,外面什么情况,我想看看。”华兮绾不满地看着北溟,她还是第一次见着真刀真枪的打斗,自然想要一饱眼福了。 “如果你想死的话。”北溟冷着脸看着她,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后,自己走出了马车。 顿时全场安静了片刻,北溟面具下的双眸散发着令人生畏的寒意,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嗜血残暴。 “王爷真是好魄力啊。”这时,响起了一阵掌声,就在不久前被北溟气到离开皇宫的洛盈笑眯眯地走出来,高傲地看着北溟。 “公主想要干什么?”北溟面不改色地盯着洛盈问道。 “当然是要带人走。”洛盈将红唇勾起了一抹妖娆的弧度,头上的步摇轻轻地摆动着,好不撩人。 “不可能。”北溟冷哼一声,想在他身边带走华兮绾,这绝对不可能。 洛盈也不意外北溟的回答,也不恼怒,淡笑道:“那王爷可得看好王妃了,否则……” 洛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眼神凌厉地看了马车一眼,随后朗声道:“我们走。” 被洛盈自孟阳国带来的护卫统统再次隐匿了身形,最后依旧只有墨竹跟在洛盈身旁离去。 “走了吗?这演的是哪一出啊。”华兮绾从车帘中探出头来,疑惑地问。 “坐回去!”北溟脸色一变,低声喝道。 此时,已经快要走远的洛盈突然回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就在华兮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剑锋猛地朝她刺入,北溟冷冷地哼了一声,被北潦特别允许戴的佩剑出鞘,稳稳地挡住了剑锋。 “公主还是不要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最。”北溟目光阴冷地看着走远的洛盈,淡淡地说道。 而华兮绾更感兴趣的是被北溟打落得飞镖,飞镖通体黑色,就连在阳光下也不曾见到有丝毫反光。 这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华兮绾伸手想拿起那飞镖,却被北溟打开了手:“你就这么想死么?” “我又怎么了啊?”这下华兮绾也有些火大了,她什么都没做,北溟就是左一个想死又一个想死。 北溟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掀开车帘做了进去,从他身上散发的冷气来看,应该是更加生气了。 到了溟王府,北溟吩咐管家亲自将华兮绾送到她的院子里,而自己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去了书房。 “王妃,跟属下走吧。”管家恭敬地开口道。 “嗯……王爷火气怎么这么大啊?”华兮绾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她不过跑出去玩了一天,虽说后面洛盈的事情是意外,可是也不至于太过生气啊。 “这个属下并不知道,想来和孟阳国的和亲公主有关吧。”管家想了想,回答道。 “那公主到底是什么人啊,北溟这么谨慎。”华兮绾继续追问道,今天的相处下来,她知道洛盈的嚣张跋扈,还有些许心狠手辣,其他的并不知晓。 “属下也只是耳闻,孟阳国的公主洛盈,为人乖张,瑕疵必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不择手段,是个狠角色。”管家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顿时华兮绾的脸就黑了,她终于知道自己这一次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第38章 衣怜被罚 回到自己的院落,华兮绾并没有看见衣怜,反而是另一个面生的侍女在门外等着她。 一见着华兮绾走了进来,连忙跪下行礼:“恭迎王妃。” “你是谁?”华兮绾疑惑地问,“衣怜呢?” “奴婢是秋月,衣怜姐姐她……临时有任务出去了。”秋月支支吾吾地说道。 华兮绾眼神一凛,冷冷地开口道:“说实话!” “是……是衣怜姐姐因为私自带王妃离开溟王府,并且护主不利……被……被……”说到这里,秋月停住了,面露不忍之色,就连眼眶也染上了一抹微红。 “快说,衣怜怎么了?”秋月越大吞吞吐吐,华兮绾就越发的担忧,竟是太过焦急,直接上前一步,扯住了秋月的衣裳。 “被……被王爷罚了去司房……”秋月有些哽咽地开口,眼泪不断地往下滴落,她与衣怜共事服饰华兮绾也不是一两天了,两人之间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司房?那是什么地方?”华兮绾松开扯着秋月衣裳的手,疑惑地问。 “是王爷处罚不听话的下人的地方。”秋月回答道。 “衣怜现在还在司房?”华兮绾心头一紧,她从回来就一直没见到衣怜,北溟与她一同回来后便进了书房,那么北溟罚衣怜去司房的时间应该是自己让衣怜回王府找北溟的时候,北溟到皇宫的时间比自己还早一些,自己和北溟在皇宫耽搁了不少时间,出了皇宫又被洛盈的侍卫拖住了许久。 这样的话,衣怜去了司房的时间,已经不是她能够想象的了。 “是的……衣怜姐姐去了司房就一直没有回来……”说到这里,秋月终于忍不住低声哭泣了起来,那司房是什么地方,就算衣怜武功高强,进去后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该死的!”华兮绾低咒一声,抬脚便要往外走。 “王妃你要去哪里!”秋月却伸手拦住了华兮绾,“王爷吩咐过,不能让王妃离开院子。” “让开!我要去找王爷!”华兮绾冷声道,衣怜没有错,是她的倔强让衣怜受了处罚,她要找到北溟把衣怜放出来。 与此同时,在书房的北溟也是眉头紧锁。 “修离,去通知府内的侍卫,做好准备,我们近日就回封地去。”北溟冷着声音开口道,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王爷,这么急着要走吗?”修离有些不解地问:“就是王妃因为不小心招惹了孟阳国的和亲公主,溟王府也有能力能够保护好王妃吧。” 北溟对于修离的话并没有赞成,摇摇头解释道:“那洛盈做事不择手段,报复心极强,王妃这次玩大了。” “可是依着溟王府的能力,应该能够保护住王妃的安全啊。”修离依旧是满头雾水,“更何况王爷突然会回去的话,皇上也不会同意吧。” “父皇那里我回去说,但是不要小瞧了洛盈,她是孟阳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北溟不断强调着洛盈的身份,脸色难看。 他不可能每次都能那么及时地救下华兮绾,这里怎么说都是皇都,洛盈在这里,北千钰在这里,还有北潦在这里,他一个人也会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只有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华兮绾才会是安全的。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布置。”修离恍然大悟,恭敬地退下,准备回封地的事宜。 北溟紧皱着眉头,最终还是觉得事不宜迟,再一次出门去了皇宫。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告。”北溟大步走进北潦所在的御书房,朗声道。 “皇儿有什么事?”北潦抬眼看了看北溟,继续手执紫毫,蘸了朱砂在大臣递上来的奏折上批阅。 “儿臣明日便打算回封地去。”北溟一字一顿地说道。 北潦批阅的手顿了顿,御书房内出现了片刻诡异的安静。 “不行。”过了良久,北潦终于淡淡地开口道,随后继续浏览着奏折,不再看北溟。 “父皇,儿臣一定要回去。”北溟就这么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北潦。 香烟缭绕间,似乎连北潦的神色都看不清了。 “三天后就是祭天仪式,等过了祭天仪式在走可好?”北潦问道。 闻言,北溟陷入了沉默,一年一度的祭天仪式极为重要,是祈福来年丰收的仪式,而今年的祭天仪式也就只剩下短短三天了,他此时带着华兮绾离开,的确说不过去。 “那儿臣便等过了祭天仪式后,再回封地吧,那时候,父皇不会再阻拦对吗?”北溟只好点点头,问道。 “自然。”北潦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北溟退下。 北溟深深地看了北潦一眼,随后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虽然不知道北潦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可是无论如何,三日后,等祭天仪式结束,他一定会带着华兮绾离开这里。 从皇宫回到溟王府,北溟想了想最后还是去了华兮绾的院子。 还没进入院子,便听见华兮绾的声音:“秋月你让开!我要去找王爷!” 华兮绾找自己做什么? 不等北溟细想,秋月焦急的声音便从院中传来:“王妃你不能出去,王爷特地交代了,王妃不能出去。”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王爷!秋月你别拦着我!”华兮绾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恼怒,“难不成你就忍心看着衣怜受罚吗?” 听到这里,北溟终于明白为什么华兮绾会如此生气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大步走进院子:“听说有人要找我?” “奴婢参见王爷。”秋月一看见北溟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时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王爷终于来了,不然还不知道王妃要闹到什么时候。 “起来吧。“北溟低头看了秋月一眼,淡淡地开口道。 随后抬眼看向华兮绾,故作不知地问道:“王妃为何如此生气?” “王爷,衣怜呢?”华兮绾懒得和他卖关子,直接问道,一张精致的俏脸上闪烁着浓浓的怒气。 “做错了事,就应该罚。”北溟淡淡地开口道。 第39章 是我的错 “可是衣怜没有错!”华兮绾不甘示弱地回答道,贝齿紧紧咬着红唇,竟是将殷红的嘴唇咬得煞白。 “让主子深陷困境,就是她的错。”北溟冷冷地开口道,却是伸手撬开华兮绾紧咬下唇的牙齿,“要咬就咬我的手吧,别把唇咬破了。”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愣了愣,这个人真的是北溟么…… 那个在外人口中杀人如麻的北溟…… “可是这是我要出去的。”华兮绾还在不断地为衣怜辩解,的确,要不是她吵着要出去,衣怜也不会因为心软而带她出去而被北溟惩罚。 “可是如果我今天不在溟王府怎么办?”北溟突然问道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可是,可是你不是在吗?”华兮绾还在嘴硬,“衣怜本来就没有错。” “她错在让你出去了,不能彻底执行主子命令,就是错了。”北溟依旧不依不饶,天知道他今天知道听到华兮绾被洛盈带走了有多焦急。 “但是……”华兮绾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对着北溟这个古代人,她又不可能告诉他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话。 看着华兮绾说不出话的模样,北溟不由得暗自发笑,可依旧板着一张脸:“但是什么?” “反正不管,你就说,你放不放衣怜!”华兮绾最后干脆耍起了小性子,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气愤的光芒。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北溟危险地眯了眯眼,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是啊,那又怎么样!”华兮绾一脸倔强地看着北溟,头发上的步摇俏皮地摇晃着,“衣怜就是没有错!你不能惩罚她!” “今日你这是怎么了?”北溟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要是按照往日,华兮绾从来不会这样顶撞他。 “没什么!”华兮绾哼了一声,随后转头不再理会北溟,兀自朝房间内走去。 北溟一声不吭地跟着华兮绾走进房间,一推开门,就嗅到一阵药香,北溟颇为诧异地看着华兮绾,她每天在这院子里干什么? “你这是在炼药?”看见房间内一个小巧的药炉,北溟问。 “对啊!打算毒死你!”华兮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拿起药匙在药炉里拨弄,越来越浓的药香在房间内缭绕。 闻言,北溟挑了挑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王妃还有毒死自己的心。 “哟呵,王妃竟然存了这个心思么?”北溟抿紧了薄唇,佯怒道。 华兮绾闷哼一声,自顾自地将熬好的药倒出来,递给他。 “怎么?本王没病。”北溟微微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 “谁说的给你喝了?这是给衣怜喝的!”华兮绾瞥了北溟一眼,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自作多情啊。 “那你给本王干什么?”北溟狠狠地瞪了华兮绾一眼,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你又不让我出去,那就你自己送去咯,反正我还是觉得衣怜没错。”华兮绾毫不畏惧地看着北溟,经过这么多事,她知道北溟不会伤害她,也就胆大起来。 北溟抿了抿唇,良久后还是接过来药婉,转过身冷声道:“秋月。” 在门外恭候的秋月闻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你叫我什么事?” “把这个给衣怜送去。”北溟将手中的药碗递给秋月,语气中颇为有些无奈。 “是!”秋月面上一喜,感激地看了一眼华兮绾,连忙接过了药碗快步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懒懒地照射进来,照耀在华兮绾漆黑的发上,闪烁着些许的耀眼的光芒。 华兮绾坐在靠窗的木桌旁,有一搭没一搭逗着放在桌上的蝈蝈,却一直在留神北溟的表情,和北溟相处久了,她也算是能摸清些许北溟的表情。 就像现在,虽然是一脸冰冷,可眼眸中透露着丝丝无奈的光,要是按照之前,就她那样顶撞北溟,怕是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为什么一直认为衣怜没有错?”北溟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眼眸中一闪而过愤恨,随后很好地隐藏。 “本来就没有错,明明是我要出去的。”华兮绾淡淡地开口道,她已经没打算能让北溟懂得什么,也就懒得再和他解释了。 北溟神色诧异地看了华兮绾一眼,比起他后院中那些机关算尽什么也得不到,将自己的丫鬟折磨得半死,华兮绾的举动真的很奇怪。 “和本王说说?”北溟很难得地很有耐心地坐到了华兮绾身旁轻声问道。 闻言,华兮绾愣了愣,她没想到北溟竟然会坐下来听她说,而不是因为自己给他甩脸色摔门而出。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衣怜本来就没错。”华兮绾依旧是这么一句话,要是真给北溟说什么男女平等,那才真的是她脑子有病了。 “没有原因么?”北溟怀疑地看着华兮绾,他不相信华兮绾平白无故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在武进侯府看见太多了而已,更何况衣怜对我不错,我为什么要把我自己的错推给她?”华兮绾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勉强能算作理由的理由,不管北溟信不信,反正她是就这么说了。 北溟没有说话,他久久地盯着华兮绾,似乎是在等她说实话,可是华兮绾什么也没说,最终北溟也只是低低地叹息一声,算是暂且相信了华兮绾的话。 两人之间顿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只剩下檀木桌上的蝈蝈时不时叫上一声,缓解着两人之间的尴尬。 “王爷若是没事,就离开吧。”华兮绾实在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只好开口道。 反正北溟是不会放了衣怜的,她也就不再打算要北溟放了衣怜,北溟肯让秋月给衣怜送药,已经够了。 “说起来,似乎想起一件事。”其实他哪里是才想起来一件事啊,只是想要在陪陪华兮绾而已。 “什么事?王爷请说吧。”华兮绾抬了抬眼看向北溟,疑惑地问道。 “三天后就祭天仪式,你和我一起进皇宫。”北溟顿了顿继续说道,“祭天仪式之后,本王就带你回封地。” 第40章 姨娘们来拜见 “祭天仪式?”华兮绾疑惑地问,“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没什么,到时候别乱说话,跟着本王别乱跑就行。”北溟淡淡的吩咐道,“到时候;离洛盈远一点。” “哦。”华兮绾知道北溟还在因为之前洛盈的事情而生气,也就乖乖地应下。 “王爷……”见北溟还是没有离开的迹象,华兮绾张了张嘴,还是打算再试一次。 “只要不是放了衣怜,其他的随便你。”北溟抬眼看了一眼华兮绾,淡淡地说道。 “……好了没事了。”华兮绾顿时冷了脸色,就连看都不再想看北溟一眼,兀自斗蛐蛐玩。 北溟看着华兮绾这幅模样,也没在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房间,至于去了哪里,华兮绾也没兴趣知道。 翌日,华兮绾还没从睡梦中醒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王妃,快些起来了,今个儿有不少姨娘说是要来拜见你,快些起来准备准备。” “衣怜……让我再睡会儿……”华兮绾不满地嘟囔一声,把头深深地埋进被褥内,北溟那些一直没动静的姨娘怎么突然想来拜见她啊,真是的…… 等等! 衣怜! 华兮绾顿时被惊醒了,猛地睁开双眼,衣怜那张笑吟吟的脸就在眼前,红唇还在张张合合:“王妃,快些起来了。” “哎,衣怜你回来了?”华兮绾有些惊喜地问道,从床上坐了起来,紧张地上上下下地查看着衣怜,“有没有受伤?还疼吗?” “没事的,不疼。”衣怜好笑地看着华兮绾紧张的模样,拿过一旁的衣裳,就要为华兮绾更衣。 华兮绾配合地从床榻上下来,走到一旁,展开双臂任衣怜为自己换上她为自己准备的衣服。 看衣怜熟练连贯的动作,根本不像是受伤了,华兮绾还是有些担忧地问:“衣怜,你真的没事吗?” “恩,没事了,多亏了王妃的药。”衣怜微笑着点点头,动作熟练地为华兮绾系上腰带,挂上白玉色的玉佩。 不得不说,衣怜跟着华兮绾呆久了,就连穿衣的习惯都相似了几分,同样是素色的长裙,唯一不同的是,衣怜的衣袖是被紧紧扎起的,方便做事,而且华兮绾的衣服要精致得多,就算是素色,衣袍上也带着银色的暗纹。 华兮绾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坐在铜镜前,任由衣怜为自己挽发。 “不要戴太重的,用步摇挽住就好了。”有些愁眉苦脸地看着衣怜精心地为自己挑选头饰,华兮绾无奈地道。 “那怎么行?今个儿王爷的姨娘们要来拜见王妃,王妃可不能在妆容上失了面子。”衣怜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姨娘啊?”华兮绾疑惑地问道,她先前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清楚衣怜在说什么,现在只得重新再问一遍。 “今日早晨,王爷的一个姨娘的贴身丫鬟来告诉奴婢的,说是,今个儿姨娘们会来拜见华兮绾,就当是姐妹们相互见个面,说说贴心话什么的。”衣怜耐心地解释道。 闻言,华兮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说说贴心话?呵,真是好笑啊。 待衣怜为自己挽好发,华兮绾在一旁的柜子里鼓捣着什么,还心情颇为不错地哼着歌,既然要来,那就来吧,最后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说不准呢。 这不,刚一收拾好,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娇笑声。 “哎呀,姐姐你怎么也来了?”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骨头都快酥掉的尾音,华兮绾在屋内都不由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不是九妹妹吗?你也来这里拜见华姐姐吗?”另一个声音同样响了起来,没有前一个声音的妩媚,却是另有一番风味。 华兮绾抬眼看了看一旁的衣怜,笑道:“王爷还真是口味众多啊。” “王妃别生气,王爷自从娶了王妃后,就很少去其他姨娘那里了。”衣怜低垂着眉眼,轻声道。 她是怕华兮绾因为北溟的姨娘太多而生气,而事实证明,她是想多了。 “唔,不是,王爷去哪儿管我什么事啊?”华兮绾愣了愣,随后知道衣怜是误会了,她不过是想要调侃北溟一句,怎么就变成她因为北溟的姨娘太多而吃醋了呢。 衣怜一副明白的模样看了看华兮绾,随后说道:“王妃是大度之人,衣怜知道。” “喂,我是真的不在意啊,你别乱想啊!”华兮绾顿时有些头疼,她怎么就和衣怜说不清呢! 抬头看向衣怜,却看见后者一脸憋笑,华兮绾佯怒道:“好你个衣怜,竟然戏耍我!” “王妃别生气,别生气,奴婢知错了。”衣怜连忙跪下,可话语中依旧带着笑意,故意留下的发丝俏皮地摇晃着。 “你呀,真是平日把你惯坏了。”华兮绾无奈地摇摇头,随后狠狠地瞪了衣怜一眼,“还不快些起来,那些姨娘要进来了吧,你这么跪着丢不丢人啊!” 闻言,衣怜连忙笑嘻嘻地站了起来,站在了华兮绾的身后。 就在这时,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华兮绾故作不知地问道。 “华姐姐,是我,我是九妹。”那个声音极为勾人的九姨娘在门外娇滴滴地开口,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九妹?本王妃怎么不知道有个九妹的?”华兮绾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说道,衣怜会意地上前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出现了片刻静谧,想来是那九姨娘没想到华兮绾会如此咄咄逼人,不由得愣住了。 雕花的檀木大门被打开了,门外站着两名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女子,稍稍靠前站的女子面容娇美,人长得乖巧,倒也惹人怜惜。 “姐姐真是爱说笑,咱们都是为了服侍王爷的,相称姐妹也不为过吧。”果真如同华兮绾所想,那名站在前面的女子便是那九姨娘,此时她笑得也有点尴尬。 华兮绾一手支着下巴,一副无赖的模样看着站在门口的九姨娘以及她身后不知道排名第几的姨娘,淡淡地开口道:“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此话一出,门口两人的脸色顿时都黑了,她们好歹也是北溟曾经百般疼爱的姨娘,结果到了现在,就连王爷的王妃都不待见她们了。 第41章 有毒! 九姨娘的脾气似乎是要火爆些,眼看着就要和华兮绾吵起来,她身后的女子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九姨娘又重新展开了笑颜。 华兮绾好笑地看着九姨娘的脸犹如调色盘一般变来变去,嘴角微抿,这群姨娘是在考验她的智商吗,让一个连自己情绪都隐藏不好的人来拜访她,真是太低估她了吧。 “姐姐为何这般不近人情呐,九妹和四姐可是想要来和姐姐说上几句贴心话而已。”九姨娘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像极了她平日对待北溟的态度。 “九姨娘还是不要叫本王妃姐姐为好,本王妃实在是不习惯。”华兮绾脸上流露出一抹难色,似乎是真的不习惯。 “那九妹应当叫姐姐什么……”九姨娘问。 “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华兮绾依旧撑着下巴,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衣怜。” “王妃,奴婢在。”本在门口的衣怜恭敬地走到华兮绾身边,低头问道,“王妃什么事?” 华兮绾伸手逗了逗桌上竹笼里的蛐蛐,懒懒地抬眼道:“你可好生不知礼貌,怎么就不请两位姨娘进来坐坐?” 华兮绾故意将姨娘两个字咬得很重,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门口脸色越加难看的两人,冲着衣怜使了个眼色。 “呀!奴婢愚钝,王妃见谅!两位姨娘快些进来坐坐吧,王妃一个人在这屋里也颇为无聊的呢。”衣怜连忙走上前去,迎着两位姨娘走进屋。 “奴婢去给两位姨娘泡茶。”等九姨娘和四姨娘落座后,衣怜低头退出了房间,刚一转身走出房间,衣怜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也不知道王妃此次会怎么折腾着两位姨娘。 目送着衣怜走出门去,华兮绾的目光转向屋内两人身上:“说吧,你们来找本王妃,到底什么事?” “妹妹们这不是想着在姐姐进门时没有好生看望姐姐么,今个儿是来赔罪的。”四姨娘接过了话头,很明显四姨娘比九姨娘沉得住气多了,嘴角带笑,温声道。 华兮绾挑了挑眉,既而垂下眼眸玩弄这关在竹笼里的蛐蛐,淡淡地开口道:“赔罪倒是不必了,毕竟咱们也不熟。” 被华兮绾的话堵了一下,四姨娘的脸色僵了僵,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们可是真心想向姐姐赔罪的。” “本王妃似乎才说了,不要叫姐姐,咱们不熟。”华兮绾脸色一冷,目光冷然地看向四姨娘,逗弄蛐蛐的手也停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敲击着木桌,发出“哒哒”的声响。 “是,王妃。”四姨娘见华兮绾似乎是生气了,不由得也收敛了几分,毕竟如今北溟可是对她另眼相看,她们的死活也不过是华兮绾一句话的事儿。 就在三人即将陷入沉默的时候,衣怜敲了敲门,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王妃,奴婢为姨娘准备了些许糕点。” 语罢,将精致的糕点盘摆在了桌上,糕点里淡淡的香味顿时弥漫在房间内,华兮绾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为什么她没吃过这糕点? “这是厨房新作的糕点,刚才奴婢过去,厨房一定要奴婢端来给王妃尝尝。”衣怜见华兮绾脸色有异,笑着解释道。 其实她说的也是实话,可是在这两位姨娘听来,这句话就不对劲了。 “衣怜你这丫头,真是平时把你惯坏了。”华兮绾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宠溺地笑了笑,“过了给我捏捏肩。” “好嘞!”衣怜笑嘻嘻地走到华兮绾身后,不轻不重地为她捏肩,丝毫没把九姨娘和四姨娘放在眼里。 华兮绾舒服地眯起了眼,过了好久才想起屋内还有两个人。 “两位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华兮绾反手拍了拍衣怜的手,示意她停下,随后抬眼看向面前神色难看的两人。 “这个是妹妹给王妃的赔罪礼物,还望王妃不计前嫌地收下。”四姨娘勉强地笑了笑,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香囊放在桌上。 华兮绾挑了挑眉,伸手拿起四姨娘放在桌上的香囊,放到鼻尖下微微嗅了嗅,一股异香自香囊内传来。 “这香囊的味道可真是独特啊。”华兮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眼看向四姨娘。 四姨娘倒是大方地笑道:“这是妹妹特地去那万花庄配的香料,想是为王妃赔罪,专程做的独一无二的香包。” 闻言,华兮绾低垂下眼眸,白净的手指在香囊上磨砂,随后起身走向梳妆台,拉开抽屉找出一只镂空的银簪,像是颇为不舍地摸了摸,拿给四姨娘:“本王妃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送你一支银簪当做回礼吧。” 四姨娘受宠若惊地接过,直接戴在了头上,微笑道:“王妃这银簪也算是少有的精品,妹妹这下也算是赚到了。” 华兮绾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钻没赚到,过几天就知道了。 随后,按捺不住的九姨娘也送上了自己赔罪礼,华兮绾同样随便找了样首饰,把九姨娘打发了。 等两人都离开后,华兮绾重重地松了口气,把两位姨娘送给她的礼物,嫌弃地丢在桌上:“衣怜,把这些拿出去丢了。” “王妃,为什么要丢啊?”衣怜不解地问道,九姨娘和四姨娘送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寻常东西,留下来还是有收藏价值的。 “有毒的东西,也要吗?”华兮绾无奈地看了一眼衣怜,将竹笼里的两只蛐蛐抓出来,放在了两件礼物中间,不出片刻,两只蛐蛐便没了动静。 “诶?”衣怜惊讶地看着身体逐渐僵硬的蛐蛐,“还真是有毒的东西啊。” “不然呢,黄鼠狼给鸡拜年,果然没安好心。”华兮绾伸手戳了戳已经死僵了的蛐蛐,一脸不屑地撇撇嘴,“拿去扔了吧,我先把解药配出来。” 衣怜连忙点点头,拿起两件礼物走了出去。 门外正在打扫院子卫生的秋月看见衣怜拿着礼物出来,不由得问道:“诶?衣怜姐你怎么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啊?” 第42章 回礼 “王妃让我把这些拿去处理了,有毒的东西。”衣怜解释道。 “呀!到底是谁这么可恶!”秋月愤愤地道,“这不是要害咱们王妃吗?” “嘘……”衣怜连忙向秋月比了个手势,做了个口型,隔墙有耳。 秋月连忙捂住了嘴,这王府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知道的。 衣怜冲着秋月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篝火,把礼物丢了进去。 火焰贪婪地在上面舔舐,漆黑的烟从火堆中冒了出来,衣怜一手捂住口鼻,退到一旁站着。 秋月好奇地凑了过来,正想开口,却被衣怜一把捂住了口鼻,衣怜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屏住呼吸。 过了好半天,直到秋月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衣怜终于松开了手:“秋月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吧,我去看看王妃那里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恩恩,快去吧,王妃千万不能出事啊!”秋月连忙点点头,推搡着衣怜让她快些进去。 衣怜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性急的丫头。 秋月和她原本都是北溟的暗卫,如今都被北溟派来照顾华兮绾。 推门重新走进房间内,华兮绾正在鼓捣着什么,一阵又一阵的异香从华兮绾那里传来。 “王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衣怜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轻声问道,生怕干扰了华兮绾配药。 “啊,没什么,你去帮我烧一壶热水,一会儿要用。”华兮绾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我去了。”衣怜点点头,再次走出房间。 就在华兮绾刚好把九姨娘和四姨娘下的毒给解了,六姨娘又登门拜访。 “王妃姐姐你在房间吗?”六姨娘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声音有些唯唯诺诺。 怎么还有人来? 华兮绾紧皱眉头看向衣怜,衣怜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华兮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衣怜会意地朝门口走去,而华兮绾则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走至门口,衣怜回头看了一眼华兮绾,发现那人已经准备好了,也就打开了房门,歉意地看着六姨娘道:“六姨娘很抱歉,王妃身体有些不适,已经睡下了,要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 “啊!王妃姐姐没事吧?”听了衣怜的话,六姨娘模样乖巧的脸蛋上流露出些许焦急,垫了垫脚,似乎想看看华兮绾到底是不是睡下了。 “王妃已经睡着了,今日不方便再会客,六姨娘请回吧。”衣怜不着痕迹地挡住六姨娘的视线,轻声道,似乎是害怕声音太大而吵醒了华兮绾。 “这样啊……那就让王妃姐姐好好休息吧……这里是一支千年人参,我特意向太医讨来向王妃姐姐赔罪的。”一边说着,六姨娘一边将手中的竹篮递给衣怜,“既然王妃姐姐不舒服,那你赶明儿就给王妃姐姐把这人参炖了,补补身子吧。” “那衣怜就在这里先谢过六姨娘。”衣怜也不推脱,大方地接过。 送走了六姨娘,衣怜的脸色一点也不好看。 别看六姨娘唯唯诺诺的那副模样,她可以说是北溟如今这十二个姨娘中,最有心机的一个姨娘了,之前院里的姨娘,不只有多少是遭了她的毒手。 拎着竹篮,衣怜走进屋子:“王妃起来吧,六姨娘已经走了。” 话音刚落,华兮绾就坐直了身子,转头看向衣怜,无奈地问道:“她又送了什么啊?” 北溟这些姨娘也真是的,整人一点新意也没有,除了送东西下毒就什么也不会了是么? “人参。”衣怜同样无奈地吐出两个字,将竹篮放在檀木桌上。 “啊,拿走拿走,没事送人参,咒我生病呢?”华兮绾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挥挥手道。 衣怜正打算拿出去扔掉,却被华兮绾叫住了:“诶,衣怜你等等,把那东西留下。” “王妃怎么了?”衣怜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问道,“这六姨娘可不是省油的灯,王妃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华兮绾并没有理会衣怜的提醒,翻身下床,走到木桌旁,一脸玩味地看着竹篮。 “王妃,你想干什么啊?”看着华兮绾奇怪的举动,衣怜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出声问道。 “我在想怎么给这个六姨娘一个回礼呢?毕竟九姨娘和四姨娘我都是给了回礼的,这下不给回礼似乎说不过去吧。”华兮绾笑眯眯地打开竹篮,这人参绝对不会是六姨娘说的大补的东西,搞不好里面还有剧毒。 “王妃小心!”看着华兮绾伸手打开竹篮,衣怜神色一凛,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 “安啦安啦,下毒想要毒到我,那她们就太天真了。”华兮绾挥了挥手,从竹篮里取出来一个做工精巧了木盒子。 盒子上是精美的牡丹镂空雕花,盒子的颜色也奇怪,通体血红色,而且不像是后来涂上去的,而是它本来的颜色。 “这盒子倒是挺好看。”华兮绾抿嘴笑了笑,“这是用什么木头做了,看样子还不错。” “这是敛木做的,敛木是云初国特有的木头,就在城外的树林里就有。”衣怜笑着回答道,看着华兮绾轻松的态度,她的内心也松懈了不少。 “这样啊,改天咱们也弄点来玩玩。”华兮绾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个简单,王妃给王爷说一声不就行了嘛。”衣怜偷偷地捂嘴笑了,她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她家王爷这下可是对王妃上心了,就是不知道王妃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地对待王爷了。 闻言,华兮绾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道:“那还是算了吧,王爷每天日理万机的,还是不要打搅他了。“ 说完,华兮绾打开了盒子。 盒子内果真如六姨娘所说,是一支千年人参。 通体血红的人参放在这敛木做的盒子里,近乎是融为了一体,要是不仔细看,或许还真的看不出来这里面还装了支人参,还以为是一件雕刻的艺术品。 “王妃,六姨娘这次送的东西还不错啊,我从来没见过血红色的千年人参呢。“衣怜一脸好奇地看着华兮绾手中的盒子,开口道。 第43章 葵水又来了? 华兮绾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人参,确认没毒后,放在桌上,懒懒地靠在木椅上,哼了一声:“这六姨娘真是好生恶毒。” “啊?王妃这人参有问题吗?”衣怜愣了愣,连忙问道。 “人参是没问题,六姨娘是不是告诉你,让你在我生病的时候把这人参炖了给我补补身子?”华兮绾一手敲着木桌,一边问道。 衣怜点点头:“六姨娘是这样说的。” “那就结了,这人参是血参,普通人吃了是大补的东西,可是这病人吃了嘛……”说到这里,华兮绾顿了顿,朝着衣怜眨巴眨巴眼,才缓缓开口道:“好比砒霜啊。” 衣怜顿时脸色一变,后背冒出些许冷汗,要是华兮绾是真的病了,她就这么把血参给炖了,那不就太危险了吗。 “六姨娘手段果然毒辣……”过了良久,衣怜才心有余悸地开口。 华兮绾微微勾起嘴角,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随后悠悠然地起身,走出房门。 “对了,王爷现在在哪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华兮绾回身问道。 阳光从房门那边照来,华兮绾逆光而站,面容看不真切。 “啊?应该在书房,”衣怜愣了愣,随后开口回答道,“王爷似乎在准备回封地的事情。” “回封地?为什么啊?”华兮绾疑惑地问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我和洛盈的事情?” 衣怜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华兮绾了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院子,朝书房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从门内走出了修离,便拦下了他,问道:“王爷在里面吗?“ 修离点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爷让他去做的事可不能耽搁,而且,他并不是很喜欢华兮绾…… 对于修离的漠视,华兮绾也不在意,哼着小曲儿推开书房的大门,顿时,一阵冷厉杀气自书房内传来,北溟冷漠的声音响起:“谁?” “王爷,是我。”华兮绾无奈地犯了个白眼,有事没事这么大杀气什么意思,自己也不嫌累啊。 “你来干什么?”北溟淡淡地问道,可显而易见的,身上的杀气已经消失了。 “哦,我来找王爷讨个东西。”华兮绾十分自觉地坐在靠窗的木椅上,一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北溟。 闻言,北溟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华兮绾来向他讨东西,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要什么?” “一只千年灵芝。”华兮绾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千年灵芝本是极为珍贵的东西,不过她相信,财大气粗犹如溟王爷,这点东西还是拿得出来的。 北溟翻书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华兮绾:“你生病了?” 的确,千年灵芝是大补的东西,一般只有大病后的人才会用来补身子。 “这倒没有,”华兮绾伸手理了理有些乱的鬓发,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继续道,“今天六姨娘来拜见我,送了我一支千年血参,我又没有什么和血参同价的东西来回赠给六姨娘,就只好向王爷讨了。” 听了华兮绾的话,北溟倒是愉悦地勾起了嘴角,唤来了管家,让他把千年灵芝取给华兮绾。 管家办事的效率不是一般地高,没过多久,管家就手捧着一个木盒子再次走了进来:“王爷,你要的东西。” 北溟冲着华兮绾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把东西给华兮绾,管家有些诧异地看了华兮绾一眼,随后还是将手中的盒子给了华兮绾。 华兮绾笑眯眯地接过,当着北溟的面将盒子打开,一股属于灵芝的香气扑面而来,华兮绾不由得赞叹一声:“品质真好。” “哼,本王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这灵芝可是百年难遇的东西。”北溟抬眼看着华兮绾,潜台词在告诉她,这么珍贵的东西,她特地向他讨来,就是为了把这送给六姨娘? 他可不相信华兮绾会有这么好心。 “当然不可能这么就送人了,我肯定还会给这灵芝加点东西。”华兮绾不可否置地笑了笑,也不怕北溟知道自己是在算计他的那些姨娘们。 对于华兮绾的说法,北溟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姨娘之间的小把戏他都知道,但是也不打算管,既然嫁给了他做妾,能不能活下去全靠自己的运气和手段。 “对了,”华兮绾突然看着北溟小心翼翼地道,“要是你的那些姨娘都死了,你会不会把我也给那什么了?” 北溟有些好笑地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玩味地开口道:“怕了?” 两人之间陷入了片刻的沉寂,华兮绾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对啊对啊,好怕的呢,我可是最怕死的了。” 北溟无奈地看了华兮绾一眼,他怎么就没感觉到她怕死? “那我先走了啊,王爷你继续看书吧。”华兮绾勾起嘴角笑了笑,起身就打算离开。 “等着。”北溟却不再看一眼手中的书卷,薄唇微抿看着华兮绾。 “王爷还有什么事吗?”华兮绾转身疑惑地问,北溟不会是反悔了她要去收拾他的姨娘吧。 北溟起身走向华兮绾,走到华兮绾耳边轻声道:“拿了本王的千年灵芝,都不给本王点报酬,恩?” 华兮绾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木盒子,警惕地看着北溟:“你想干什么?” 对于华兮绾的反应,北溟笑了笑,伸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暧昧地道:“你觉得本王想干什么?” “那什么,王爷你冷静点啊,我我我那什么来了。”华兮绾结结巴巴地开口道,然后慌张中的她忘记了,就在十天前她才用这个借口搪塞了北溟。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王妃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来葵水了。”北溟危险地眯了眯眼,偏头闻了闻华兮绾娇美的脸颊。 华兮绾动作一僵,哂笑道:“呵呵是吗,我,我怎么不知道啊,王爷你是不是记错了?” 北溟紧了紧搂住华兮绾的手臂,将脑袋搁在华兮绾的肩头:“是吗?” 语气依旧很冷,甚至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第44章 自作孽 华兮绾就这么动作僵硬地在北溟怀中,男子的气息将她包围,渐渐的华兮绾脸红了。 “王妃你的脸怎么这么烫?不舒服吗?”北溟明知故问道,很恶趣味地在她耳边吹气,热风带着北溟特有的气息拂过脸颊,华兮绾白皙的脸蛋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一般。 “没,没有,不用王爷担心了。”华兮绾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手抱着盒子,一手猛地推向北溟的胸膛,就在北溟微愣之际,提着裙摆跑出来书房。 看着华兮绾仓皇逃开的背影,北溟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原来还是逼得太紧了吗…… 从书房逃出来的华兮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单独面对北溟真是太可怕了,怎么时时刻刻都在发情啊,他是属种猪的吗? 其实华兮绾不知道,北溟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其他姨娘那里了,整个人就像是皈依佛门一样,所以那些姨娘才会忍不住来找华兮绾,华兮绾的存在让她们感到了威胁。 回到自己的院落,华兮绾脸上的绯红还是没能完全的退去,坐在院子里制作花酒的秋月看到了华兮绾,连忙起身行礼道:“王妃。” 华兮绾摆摆手,示意她起来,正想回房间,却被秋月疑惑地叫住:“王妃你的脸好红啊,是生病了吗?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啊,没有没有,我好得很,没事的。”华兮绾连忙拒绝道,要是被秋月知道自己是因为北溟的举动而脸红的,还不得被自己院子里这两个丫头笑死。 不等秋月再说什么,华兮绾急冲冲地走进房间。 衣怜不在房间内,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华兮绾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衣怜不在,不然恐怕又得问她为什么脸红之类的问题吧,她怎么回答啊,真是的。 北溟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她尴尬的样子! 华兮绾恨恨地想着。 搁下装着千年血参的木盒子,华兮绾走进一旁专门用来制药的房间内,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笑意,既然她们不给她活路,那么就要有着自食其果的觉悟。 因为是要“回报”六姨娘,华兮绾又觉得如果是草草了事,会对不起这颗千年血参,所以她也就“好生”地准备准备。 既然六姨娘让她在生病时吃血参,那她就在六姨娘生病的时候给她送灵芝吧,这个怎么都能说得过去。 “咦?王妃你回来了?”衣怜推门走了进来,有些惊讶地问道,她还以为华兮绾去了书房找王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回来了,对了衣怜,你把这药粉偷偷下在六姨娘的饭菜里。”华兮绾笑眯眯地将手中包好的药粉递给衣怜,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王妃,这是什么啊?”衣怜伸手接过,好奇地看着手中的纸包,疑惑地问。 华兮绾一边挑着药,一边道:“能让六姨娘好好地生一场病的东西。” 如果不让六姨娘先生病,这灵芝怎么可能让六姨娘乖乖地喝进嘴里啊。 “是,奴婢知道了。”闻言,衣怜会心一笑,将纸包放进衣袖中,问道,“眼瞧着要到晚膳时间了,奴婢现在就去?” “去吧。”华兮绾点点头。 此时已经入夜了,繁星闪烁着,华兮绾撑着下巴仰头看着满天的星辰,等待着六姨娘院子里出事。 “王妃,你那药是不是没效果啊?”衣怜站在华兮绾身后,同样等待着院内的骚乱。 华兮绾托腮看着窗外,悠悠地道:“怎么可能,你就等着看吧。不止六姨娘会出事,就连另外两个姨娘同样也会出事的。” 衣怜有些诧异地看着华兮绾,惊讶地道:“王妃什么时候对她们也下毒了?” “我送出去的东西是那么好接的吗?”华兮绾不屑地哼了一声,送了有毒的东西给她,难不成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平安无事地过日子? “王爷不会生气吗?”衣怜有些担忧地问道,虽然北溟的姨娘们勾心斗角的不少,可是弄人命的并不多,这下华兮绾一口气弄了仨,她有些担心北溟会生气。 “啊,不会,我给王爷说过了。”华兮绾百般无聊地玩着手中空了的竹笼,里面的两只蛐蛐死了,她好生无趣啊。 这时,两人等待的慌张终于来了。 “六姨娘,六姨娘你这是怎么了?”六姨娘的院子就在华兮绾院子的隔壁,此时六姨娘的侍女红儿的焦急的声音从院中传了过来。 华兮绾回头看了一眼衣怜,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王妃要出去看看吗?”衣怜问。 “不去,就在这里听听就好。”让衣怜没想到的是,华兮绾竟然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竹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壁的院子里的吵杂声越来越大,衣怜震惊地看向华兮绾,她并没有把华兮绾给她的药粉全部洒在六姨娘的饭菜里,只是洒了一部分,效果就这么大? 对于衣怜震惊的目光,华兮绾很满意地点点头,得意地开口道:“想和我斗,还早着呢!” “是,王妃最厉害了。”看着华兮绾小孩子般地得瑟,衣怜不由得捂着嘴笑了。 华兮绾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看向衣怜:“我困了。” “王妃先睡吧,奴婢去隔壁警告一下他们,实在是太吵了。”衣怜会意地点点头,等华兮绾躺在了床上,还贴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才转身走出门去。 目送着衣怜离开,华兮绾双目无神地发呆,三天后祭天仪式后,北溟就要带她回领地去,如果说她要离开的话,就在去封地的路上逃走才行,否则到了北溟的封地,那里就是北溟的地盘,她想离开就不容易了。 其实扪心自问,北溟对她是真的很不错,只是,她要的不是这样的感情,这没意思,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她想要的,她没精力也没兴趣每天都提防着北溟的姨娘对自己下毒手,然后自己又去收拾他的姨娘。 低低地叹息一声,隔壁院子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想来是衣怜过去说的话起效了。 第45章 自作自受的滋味如何? 华兮绾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窝进被窝内,装作睡着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小心翼翼开门的声音,华兮绾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为她盖了盖露出来的后背,又关上了大开着的窗户,转身走了出去。 翌日,等到华兮绾醒来时已经是大上午了。 淅淅沥沥地小雨下个不停,华兮绾伸手推开窗户,这时她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天街小雨润如酥。 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草,在雨水的浸润下,所有的植物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好不漂亮。 “衣怜。”华兮绾轻声开口唤道。 候在门外的衣怜听到屋内华兮绾在叫她,连忙推门而入,笑问道:“王妃可是饿了?” “恩,被饿醒了。”华兮绾点点头,伸手扯了扯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那奴婢去给王妃准备早膳。”看着华兮绾这孩子一般的动作,衣怜偷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秋月,王妃醒了,你给王妃把洗漱用的水端过去吧。”走出房门,衣怜转头向早早在一旁候着的秋月说道。 “诶,好嘞!”秋月点点头,端起一旁一直温着的水端了进去。 任由秋月为自己洗脸,穿衣,随后动作轻柔地帮她打理好乱糟糟的头发,华兮绾不由得感叹道:“再这么下去,我就可要变成米虫了。“ “王妃,米虫是什么啊?”秋月好奇地问,她还从来没听过这个词儿,真是新奇。 “米虫啊,就是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吃的有人送来,玩的有人送来,然后什么事情都会有人服侍。”华兮绾想了想,开口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秋月笑了笑,“王妃这哪里叫米虫啊,王妃是千金之躯,让人服侍是应该的呢。” 华兮绾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人人平等这个东西在这里是说不过去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衣怜端着早膳走了进来。 华兮绾随意吃了两口,便抹了把嘴,站起身来:“走吧,咱们去六姨娘的院子里看看。哦对了,把那灵芝拿上。” 衣怜点点头,拎起一旁的篮子,篮子内的盒子是装着被华兮绾动过手脚的灵芝。 “王妃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啊?”秋月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看着盒子,她并不知道华兮绾心中的算计,比起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她更擅长的还是打斗之内的事情。 “六姨娘病了,我这个做王妃的人,怎么也要去慰问慰问不是吗?”华兮绾神秘一笑,领着两人走出了院子。 衣怜领着竹篮,秋月为华兮绾撑着伞,三人就这么优哉地走进了六姨娘的院子里。 看来是华兮绾做的药粉药性很强,六姨娘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依旧处在昏迷状态。 “奴婢参见王妃。”守在六姨娘门外的红儿看见华兮绾来了,连忙跪在地上,恭敬地道。 “起来吧,本王妃今天过来也没有什么事,听闻六姨娘病了,所以过来看看。”华兮绾嘴角勾起一抹端庄大方的笑意,真是把溟王府王妃这个架子摆足了。 闻言,红儿不由得愣了愣,自家主子是什么人她是知道了,一向足不出户的王妃竟然主动过来看六姨娘,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姨娘,姨娘已经没什么事了,让王妃担心了。”虽然心下不解,红儿还是乖巧地感谢道,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华兮绾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衣怜,衣怜走上前去,先扶起了红儿,随后将手中的竹篮递给了她:“这是王妃听闻六姨娘生病了,专程向王爷讨的千年灵芝,你拿下去给六姨娘熬了补补身子吧。” “谢谢王妃大恩!谢谢王妃!”红儿受宠若惊地再次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她也是才被家里卖进溟王府的,还不明白什么是妇人间的勾心斗角。 “之前六姨娘在本王妃生病时送了本王妃人参,这次权当做报恩了。”华兮绾微微一笑,“好了,你快些去把这灵芝熬了吧,本王妃为了这灵芝,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红儿点点头,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拎着竹篮快步朝厨房走去。 看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华兮绾也带着衣怜和秋月两人离开了这里。 “明日便是祭天仪式了吧?”华兮绾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是,明天王妃应该要和王爷一同进宫去,参加祭天仪式。”衣怜回答道,随后问道,“王妃此番可是想要好生打扮打扮?在祭天仪式上,可不能丢了王爷的脸啊。” “好生打扮就算了吧,随便找件衣服穿上就是了。”说话间,院内又出现一阵吵杂,不过此次是九姨娘和四姨娘的院子。 “咦,她们身子也太弱了吧,我还以为药效要明天才会发作呢。”华兮绾有些惊讶地开口道,“走,咱们去凑凑热闹。” 华兮绾决定先去四姨娘的院子,毕竟九姨娘那娇滴滴的声音她听着实在是有些难受,还是先去四姨娘那里看看吧。 太医还没有赶来,四姨娘一脸苍白地倒在院子里,就连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差的出奇的脸色。 “四姨娘这是怎么了?”华兮绾故作不知,惊讶地上前,也不顾还下着小雨,直接快步走向倒在地上的四姨娘。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华兮绾,四姨娘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为什么她送给华兮绾的东西上带的毒,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而且华兮绾为什么会没事。 “本王妃本次来就是想看看四姨娘,可是怎么就这么不巧,正巧碰上四姨娘生病。”见四姨娘说不出话来,华兮绾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你……”四姨娘惊异地看着华兮绾,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华兮绾会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中毒了。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没事?为什么中毒的是你?”华兮绾就像读懂了四姨娘的目光,笑眯眯地问,“这个,你还是留着在地下去问阎王吧。” 话音刚落,四姨娘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面容狰狞,像是正受着极大的痛苦。 华兮绾的目光闪了闪,一抹阴沉一闪而过,随后又笑了起来:“怎么样,自己下的毒,滋味怎么样?” 第46章 还给你而已 四姨娘死死地盯着华兮绾,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滚烫的鲜血自嘴角涌出,四姨娘那双平日里保养得极为妥当的双手狠狠地抠进院里的泥土地中,染上满手的污渍,身体不断地抽搐着,渐渐没了呼吸。 华兮绾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四姨娘断了呼吸,随后站起身来:“走吧,现在去九姨娘的院子。” 当华兮绾带着衣怜和秋月来到九姨娘的院子时,却意外地发现北溟也在这里。 “王爷。”华兮绾淡笑着走上前去,微微俯身行礼。 “你怎么来了?”北溟皱着眉头看着华兮绾,冷声道。 “我来看看九姨娘啊。”华兮绾理所当然地道,怎么说九姨娘也给自己下过药,她来看看她这也说得过去。 北溟抬手擦了擦华兮绾脸上的雨渍,有些责备地看着她:“怎么不好好呆在伞下面,没看见还在下雨吗?” “小雨不碍事的,倒是王爷怎么从书房出来了?”华兮绾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北溟是不是故意的,华兮绾此时正感觉到一股阴冷恶毒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难不成本王不能过来么?”对华兮绾抗拒的动作有些不悦,北溟挑眉问道。 “王爷误会了,”华兮绾干笑几声,“这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王爷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就在两人说话间,院内突然再次骚乱起来。 “九姨娘你坚持住啊,太医马上就来了。”照顾九姨娘的侍女兰心眼眶通红地看着倒在地上不断口吐鲜血的九姨娘,要是这九姨娘出了事,她也会被王爷拖下去给九姨娘陪葬啊! 华兮绾挑了挑眉,玩味地看着北溟,眼中的意味很明显,看到没?你的九姨娘要死了,还不快去看看? 北溟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华兮绾,他还是第一次看着自己曾经很疼爱的姨娘被人下毒要死了,而杀人凶手还在他的面前得瑟。 “哎呀,九姨娘这是怎么了?”见北溟半天没动静,华兮绾只好自己先上前,脸上一副惊讶的模样恰如其分,就好像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样。 就如同华兮绾所料,九姨娘看到她的表情就和之前四姨娘的表情一模一样。 “是不是看到我没事感觉很难以置信?”华兮绾俯下身凑在九姨娘耳边轻声道,嘴角微扬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 “你!”九姨娘此时的嗓音并不像初见时那般令人酥麻,反而带着刺耳的尖锐声音,让人听着莫名的难受。 “我很好啊,只是你不太好呢。”华兮绾笑眯眯地开口,像是无意一般,伸手撩起九姨娘一直死死扯着的衣袖。 华兮绾用力一拉,正饱受毒药发作痛苦的九姨娘自然没有力气和她抗衡,华兮绾轻而易举地如愿撩起了九姨娘的衣袖,腐烂得不成模样的皮肉顿时显露了出来。 “啊!”一旁并不知道九姨娘身上腐烂了的扫地丫鬟被吓得尖叫出声,眼眸中尽是恐惧的光。 她似乎在九姨娘的手臂里看到了有虫子在里面蠕动……好恶心……好可怕…… “你干什么!”九姨娘尖叫一声,猛地将衣袖重新拉了回去,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在雨里被打得越来越淡,渐渐没了颜色,可一阵又一阵的恶臭却依旧存在。 九姨娘恶狠狠地盯着华兮绾,张了张口,嗓音嘶哑,犹如地狱深渊的恶魔:“你到底干了什么……” 是的,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给华兮绾下的毒,却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而且还会变本加厉。 “没什么呀,只是把九姨娘的东西还给你咯。”华兮绾无辜地看了看九姨娘,这时北溟也走到了华兮绾身边,薄唇微抿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九姨娘,目光闪烁着难以看懂的光芒。 “王,王爷……”看见北溟来了,九姨娘嚅嚅地喊道,嗓音酥麻到让人骨头都要酥了,就算是要死了,她也不要在北溟面前留下狼狈的模样! 对于九姨娘的话,北溟并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淡淡地站在华兮绾身旁,看着九姨娘,就在华兮绾疑惑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北溟终于开口了:“王妃走吧,在这里站久了难免会染上晦气。” “王爷,王爷你听妾身解释……妾身是被人下毒害了的……”一听到北溟说自己身上带着晦气,九姨娘心头一紧,连忙解释道,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在下巴处晕开,让她的脸显得好不狰狞。 北溟看都不在看九姨娘一眼,伸手搂住华兮绾纤细的腰肢就像离开,却被九姨娘扯住了衣摆:“王爷……王爷……” 因为两只手都扯住了北溟的衣摆,九姨娘腐烂的手臂就露了出来,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原本犹如嫩藕般的手臂,此时却完全地腐烂,一块又一块的腐肉就剩着筋还黏在上面,其间隐隐约约可见有蛆在其间蠕动。 腐肉的臭味已经无法再遮住,就算她可以在自己身上洒了很多的香粉,可是毫无办法。 北溟厌恶地看了一眼扯住以及衣摆的手,他有很严重的洁癖,现在的九姨娘只会让他感到很脏。 猛地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毫不留情地划破自己的衣摆,随后搂着华兮绾走出院子,就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九姨娘紧紧攥着手中那块从北溟衣摆上划出来的破布,目光死死地盯着北溟搂住华兮绾的手,曾经也有那么个时候,北溟的手是搂在她的腰上,耀武扬威的是她…… 走出九姨娘的院子,北溟没有带华兮绾回她的院子,反而让华兮绾在他自己的房间内等待片刻,换了件衣服,便带着华兮绾走出了溟王府。 “王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华兮绾疑惑地问,就连衣怜都被北溟叫住留在了溟王府。 “去给你置办一套衣服,”北溟一边说着,随后很嫌弃地看了一眼华兮绾今天穿的素色的长裙,“难不成你就想穿成这样,让本王明天在祭天仪式上丢脸?” 闻言,华兮绾也不乐意了,冷冷地哼了一声:“什么叫丢脸啊?有我这容貌的王妃很丢人?” 也不是华兮绾自夸,她这副身体的容貌真的不是盖的,用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第47章 乞丐装 “穿得像个乞丐似的,你觉得本王不会丢脸?”北溟不屑地上下打量着华兮绾,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华兮绾顿时被气得连气都喘不上来,狠狠地瞪了北溟一眼,高傲地抬起下巴,哼了一声:“这叫简约典雅,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北溟好笑地看着华兮绾气鼓鼓的表情,也不介意方才她的出言不逊,只管拉着她朝溟王府外不远处的醉衣坊走去。 一路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华兮绾一直介意北溟先前的话,一直闷闷不乐的跟着北溟走,而北溟一向习惯了沉默,就算想要打破沉默,可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来打破这个沉默的局面。 京城的风景还是很好的,红墙绿瓦交相辉映下,有绿树和杨柳为之相衬。 没走多久,醉衣坊的大门就在面前,牡丹的镂空雕花大门,门外放着两只石狮子,姿态巍峨地立在那里。 “到了。”北溟停下了脚步,扬了扬下巴,示意华兮绾朝面前看去。 “就是这里啊?”华兮绾饶有兴趣地上前走去,伸手推开了门。 北溟沉默地跟在华兮绾的身后,面具下的嘴角微扬,似乎是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在华兮绾的身边,而且还喜欢看她不同的神情的模样,生气也好,开心也罢,这些都是他才能欣赏到的风景。 “草民参见溟王爷,溟王妃。”北溟很显然是醉衣坊的常客,老板娘一看见北溟那象征性的紫袍,连忙从柜台处出来,恭敬地跪下行礼。 “行了,脆娘你起来吧。”北溟微微颔首,态度还算不错,至少没有那般冷冰冰的,只是说话一向的淡漠。 华兮绾站在北溟身边,好奇地看着被北溟称之为脆娘的女子,之间她身穿一袭浅蓝色的长裙,腰间却别着一支米色的花,华兮绾定睛一看,脆娘腰间的花竟然是用布料做成的,看模样应该是百合。 “王爷可是好久没来这醉衣坊了,此番前来,可是为了给王妃做衣裳?”脆娘站直了身子,看了看北溟,又看了看华兮绾,了然地笑了。 “你给她看看,穿什么衣服最好看。”北溟点点头,显然是对脆娘极为信任,说完,便走到一边的木椅上坐下,自顾自地到了一杯香茗,捧在手上慢慢地品着,目光时不时看向华兮绾这边。 “是,”脆娘再次冲着北溟恭敬行了一礼,随后目光转向华兮绾,一双上挑的美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华兮绾。 在脆娘的目光下,华兮绾只觉得自己身体的任何部分都瞒不了她,就算是隔着衣服,她也依旧满身不自在。 “王妃不必紧张,草民只是看看王妃的尺寸,好为王妃量身裁衣。” “直接用看就能看出来吗?”华兮绾惊讶地看着脆娘,这脆娘的眼睛还真是毒辣,不用靠皮尺都能为人量尺寸。 “当然了,草民别的本事没有,也就靠这点手艺养家糊口了。”脆娘笑了笑,收回了一直盯着华兮绾看的目光,转身看向北溟,“王爷,王妃的衣裳是现在就要吗?” 北溟微微颔首,一脸悠闲地坐在木椅上。 “那么王妃便随草民进里屋吧。”脆娘冲着华兮绾笑道。 华兮绾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北溟,发现对方冲自己点头后,才放心地跟着脆娘向里屋走去。 一边向里屋走去,脆娘掩嘴轻笑道:“王妃和王爷真是感情深厚呢。” “额,老板娘,你怕是看错了吧。”华兮绾愣了愣,干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她和北溟的感情很好?脆娘这是在逗她吧。 “呵呵,王妃别不好意思地不承认了,王爷对王妃真的是很不一般呢。”脆娘权当华兮绾这是害羞了,只管捂着嘴笑。 “哎呀,脆娘你真的误会了啊。”华兮绾顿时有些头痛,北溟对她有些特别她知道,只是也没有到脆娘说的那么严重。 “王妃可别再推脱了,我脆娘虽说算不上年长,可是这双眼睛可是毒辣得狠呐。”脆娘顿了顿,继续说道,“王爷可从来没有带过其他姨娘来这醉衣坊,都是让她们自己来的。” 说完,脆娘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华兮绾,嘴角的笑意是那么的明显。 当华兮绾从里屋中走出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大变样了。 北溟听到了脚步声,抬眼看去,不由得愣了愣。 也不知是不是脆娘有心而为,华兮绾这身长裙是淡紫色的,和他身上深紫色的长袍遥遥呼应,胸口上的红莲绣得活灵活现,三分灵动,五分妖娆,甚至还带着两分的深邃。 腰间的腰封让华兮绾的纤腰显得更加的不赢一握,腰间上的紫蝶是那么的生动,为华兮绾活活添上了几分活泼。 在华兮绾的额间,被脆娘别有新意地添上几笔莲花的花瓣,紫红色的花瓣衬得华兮绾精致的脸庞多了些许妖娆妩媚,眼波流转间,带着摄人心魂的光芒。 “怎么样?”华兮绾走到北溟面前,身姿轻盈地在北溟面前转了一圈,有些雀跃地看着北溟。 被华兮绾的声音唤得回了神,北溟不着痕迹地掩饰住自己的失神,目光挑剔地看了看她,淡淡地开口道:“比之间的乞丐装好多了。” “你!我之前穿的不是乞丐装!”华兮绾欢呼的心情被北溟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一张俏脸顿时冷了下来,愤愤地看着北溟。 “不是乞丐装那是什么?”北溟淡淡地抿了一口手中已经有些凉了的香茗,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 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看华兮绾生气是脸红的模样,就好比现在。 华兮绾俏脸通红,微微嘟着嘴,目光中带着微怒地看着他,可是华兮绾不知道,就算是她在生气的时候,眼中的微茫也不曾弱下那么一分,眼中就宛若盛着一片星海,让人一不小心便会跌落进去,从此沉迷。 “你你你不可理喻!”华兮绾闷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第48章 北溟的温柔 “你还无理取闹呢。”北溟撇了撇嘴,眼眸中带着笑意看着华兮绾,不知道是谁一口气毒死了他两个姨娘,还笑嘻嘻地在他面前晃悠,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哼!不和你说了!”华兮绾气恼地一跺脚,转身就要朝醉衣坊外走去。 “等着。”北溟伸手拉住了华兮绾白净的素手,起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生气了?” “哼。”华兮绾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北溟。 站在一旁的脆娘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华兮绾同北溟发脾气,而且一向脾气暴躁的北溟竟然颇有耐心地哄着华兮绾,她果真没有看错,这杀人如麻的溟王爷,终于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只是,他这王妃怕是还不知道吧…… 脆娘美眸转向还在生气的华兮绾,却意外地发现华兮绾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看来,并不是这样啊…… “王爷,要哄王妃,还是回去再哄吧,草民这小店可是还要营业的。”脆娘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插进了两人之间,华兮绾这是才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溟王府,还有个脆娘在一旁。 完了,这下脸丢大了。 华兮绾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头一直低着不敢抬起来。 这时,华兮绾听见北溟低低地笑了,带着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拨撩人心的味道。 “那本王便先带着王妃离开了。”说完,北溟想要伸手去揽华兮绾的腰肢,却被华兮绾躲开。 “我,我自己走。”华兮绾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随后红着脸走出来醉衣坊。 北溟无奈地摇摇头,冲着脆娘点点头后,大步走出来醉衣坊。 第二天,天还没亮,华兮绾就被衣怜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衣怜……你让我再睡会儿吧……好困……”华兮绾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趁着衣怜为她拧洗脸的毛巾的空档,又想钻进被褥里睡回笼觉。 “哎呀,王妃不行啦,今天可是祭天仪式呢,要早早地起来打扮的。”眼瞧着华兮绾又要睡过去了,衣怜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毛巾,重新将华兮绾扶起来,先服侍着她把衣服穿上。 华兮绾迷迷糊糊地再次被衣怜拉起来,穿上昨日北溟带着她做的衣裳,不满地嘟囔道:“真是的……没事搞什么祭天仪式嘛……没用又害人白受累的……” “王妃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衣怜连忙道,“这祭天仪式可是云初皇族最重要的仪式,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就连王爷也没办法保住王妃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见衣怜如此严肃地和自己说,华兮绾也不由得清醒了几分,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任衣怜为自己梳妆打扮。 还在为华兮绾挽发之际,北溟就已经等不及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还在收拾呢。”在院内的秋月伸手拦住了想要推门走进去的北溟,朗声道。 “看吧,王爷都来了,王妃你都还没挽发呢。”衣怜无奈地看了一眼华兮绾,她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在叫华兮绾起床,结果华兮绾磨蹭到现在才从床榻上下来。 闻言,华兮绾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哎呀,衣怜你就应该早些叫我的。” “王妃你真是的,奴婢可是一个时辰前就在叫您了啊,奴婢真是委屈死了。”衣怜笑嘻嘻地道,每天叫华兮绾起床是最痛苦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明白,平日里精干的华兮绾每次起床都好像要死了一样。 就在两人说话间,北溟已经不顾秋月的阻拦,推门走了进来。 “王妃还没有收拾好吗?”北溟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其间夹杂着难以察觉的笑意。 “啊,是王爷你太勤快了。”华兮绾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对于北溟,她已经不害怕了,和北溟斗嘴是常有的事。 看到北溟走了进来,衣怜已经识趣地走了出去,留北溟和华兮绾在房间内。 “诶,衣怜怎么出去了,谁给我挽发啊?”华兮绾在铜镜里没看见衣怜的身影,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北溟不满地哼了一声,难道她没看见自己在她身后吗? “难不成……”华兮绾自然是听到了北溟的冷哼,猛地转头,惊异地盯着北溟,“王,王爷你给我挽发吗?” “丈夫为妻子挽发,天经地义的。”北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随后扳过华兮绾的身子,让她面对着铜镜,伸手撩起她漆黑如墨的三千青丝。 从铜镜中看着北溟的动作,华兮绾不由得愣了愣,有一个人能温柔地为自己挽发,怕是每一个女子的梦想吧。 什么时候,北溟已经变得这么温柔了…… 北溟的手其实很巧,在华兮绾看来极为烦人的头发,在北溟手中变得极为乖巧,上下翻飞间,一个飞云髻悄然成型。 北溟在华兮绾的发间插上精美的发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唔,看不出来王爷的手竟然这么巧。”华兮绾惊讶地感叹道,当看到北溟微微不悦地抿住了薄唇,连忙改口道:“王爷可真是无所不能,我好佩服王爷啊。” 不理会华兮绾的耍宝,北溟淡淡地道:“走吧,马车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恩恩,走吧。”华兮绾连忙点点头,因为她赖床,两人耽搁了不少时间,北溟都没有和她发火,她还是听话一点好了。 两人携手走出院子,北溟今天依旧是一身紫衣,华兮绾也是一身紫衣,哪怕只是看背影,两人都莫名的般配。 走出玄关,果真如北溟所说,马车已经在等候了。 “王爷。”驱车的竟然是修离,这让华兮绾吃惊不少。 “恩。”北溟一边应下,一边招华兮绾招招手,“过来。” “噢。”华兮绾听话地走到马车旁,北溟伸手将她公主抱抱了起来,华兮绾还来不及惊呼,就被北溟抱进了马车。 第49章 祭天仪式 “王爷,那个,那个……”华兮绾有些脸红地看着依旧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北溟,支支吾吾地开口。 “嗯?王妃想说什么?”北溟故作不知地装傻问道,他真的越来越喜欢看华兮绾害羞脸红的表情了。 “王爷能不能把我下来了……”华兮绾小声说道,一直被抱在怀里,好尴尬的。 闻言,北溟有些不满地紧了紧抱住华兮绾的手臂,哼了一声道:“王妃就这么不喜欢本王抱?” “王爷误会了……”华兮绾无辜地眨了眨眼,如果真的说不喜欢,北溟应该会掐死她的吧。 “那就这样抱着吧。”对于华兮绾这次的回答,北溟表示很满意,就连周身冻人的气场都散了几分。 无奈之下,华兮绾只好坐在北溟的腿上,窝在他的怀里,浑身有些僵硬,她可不可以告北溟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啊?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北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者,虽然这不是华兮绾第一次和北溟同乘这辆马车了,可她却是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这马车。 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的地毯,踩上去极为柔软舒适,马车的内部是一种她不认识的木头做的,摸上去凉凉的,有种碰到了钢铁的感觉,却不似兵器那般凛冽的寒气。 “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者……”华兮绾不由得暗自感慨一声,却不曾想被北溟给听了去。 “王妃在说什么?”北溟紧了紧环住华兮绾腰肢的手臂,笑问道。 “没什么,王爷这祭天仪式需要注意些什么啊?”华兮绾同样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转移着话题。 北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沉,随后隐去,淡淡地开口道:“乖乖跟着本王便好。” 华兮绾不可否置地耸了耸肩,她当然是跟着北溟,不然她跟着谁?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北溟终于松开了怀抱,率先走下马车。 华兮绾松了口气,伸手掀开车帘,却发现北溟站在马车旁,微微抬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下来。 华兮绾有些为难地站在那里,她是应该很娇羞地伸手让北溟抱自己下车,还是十分爷们儿地直接跳下来? 就在华兮绾犹豫不决的时候,北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还不快下来?” 说完,伸出了双手看样子是要把华兮绾抱下来。 就当北溟将华兮绾抱在怀里时,一个刺耳的声音穿了过来:“本公主还以为堂堂溟王妃在外会遵守妇道,没想到竟然如此大放浪形骸。” 华兮绾寻声望去,正是那洛盈。 “公主说话,怕是应当注意几分了。”北溟松开抱住华兮绾的手,转身冷冷地看向不远处一身盛装打扮洛盈。 洛盈本想继续回嘴,却突然想到几日前北溟那冷冰冰的眼神,以及她疼了好几天的手腕,心生了忌惮,也就闭上了嘴,冷哼一声率先朝皇宫内走去。 在华兮绾和北溟没有看到的地方,一丝怨毒从洛盈精致的脸庞上闪过,凭什么华兮绾就能得到北溟的温柔以待? 目送着洛盈走远,北溟也带着华兮绾朝皇宫内走去。 华兮绾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底地紧张,与北溟并肩向前走。 严格地说来,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面对那些皇亲国戚,有些不安,也是正常的。 走在华兮绾身旁的北溟看出了她的紧张,带着薄茧的大手悄无声息地轻轻握住了她白净的小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 华兮绾愣了愣,随后冲着北溟粲然一笑,内心想要逃离他的念头竟然有了一丝挣扎。 待北溟带着华兮绾走进专门用来举行祭天仪式的祭祀台时,多数皇族已经落座,每一个作为云初皇族的人,都会有一个专属的木桌和椅子,木桌上摆着各种精美的食物。 皇家专用的伶人还在专程为祭天仪式所搭建的表演的舞台后面做最后的准备。 祭天仪式犹如其名,通过杀猪宰羊,伶人祈福祭天的舞,来换取来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北溟牵着华兮绾的手,先是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在坐在了华兮绾一旁的木椅上,两人相隔不远,深紫色的衣袍和浅紫色的裙裳相呼应,两人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坐在华兮绾对面的洛盈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在北溟有所察觉的时候连忙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华兮绾,你就得意吧,总有你失意的时候,呵呵…… 没等多久,座次已经坐满,华兮绾抬眼望去,除了洛盈,以及上次不怀好意来溟王府拜访的北千钰有一点眼熟,其他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华兮绾转头看了一眼北溟,发现后者并没有看她,只是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身穿玄色皇袍的北潦在上位落座,祭天仪式祈福上天,君臣不用施礼,也就免去了众人齐齐站起来向北潦行礼的麻烦。 鼓声渐渐响起,华兮绾转头朝不远处的舞台看去,通过精心打扮的伶人,个个不似凡人般的美,舒展着手臂,扭动着纤腰,在朦胧的纱衣下若隐若现。 真是美。 华兮绾欣赏地看着舞台上的伶人们,就在众人沉醉于伶人的舞蹈时,突然一阵东西摔破的声音,将他们惊醒。 “怎么回事?”被破坏了观舞好心情的北潦沉声问道,眼神凌厉地看向华兮绾所在的方向。 华兮绾也是一脸茫然,她只是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木桌,这木桌怎么就给倒了? 难不成在古代,也会有豆腐渣工程? “皇上,是溟王妃的桌子倒了。”洛盈脆生生地回答道,似乎还觉得场面不够严肃,继续道,“真是扫兴啊,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 “溟王妃,能否给朕一个解释?”北潦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意。 在祭天仪式如此重要的仪式中,既然还能出乱子,这溟王妃怕是不想要命了。 “回皇上,此事臣妾不知。”华兮绾暗自抹了把冷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开口。 第50章 北溟解围 “那为什么只有王妃的木桌会倒了,而我们其他人没有?王妃怕是故意的吧。”洛盈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继续问。 美眸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 话音刚落,洛盈就感到一阵凛冽的眼刀射向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端起桌上的酒杯,衣袖遮住脸颊,小口地酌饮。 华兮绾自然也感受到了身旁北溟的杀气,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能应付。 “正如公主所说,为什么只有臣妾的木桌会倒?臣妾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有力气将木桌弄塌呢?”华兮绾口齿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开口道,蹲下身子在乱七八糟的碎片中翻了翻,最后掏出一个木桌的桌角。 舞台上的伶人已经因为此事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要是这祭天仪式出了岔子,皇帝发怒了,他们这些小角色,怕是会被当做皇帝息怒的牺牲品吧。 “溟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北潦冷冷地看着华兮绾奇怪的动作,皱眉道。 “这个是臣妾木桌的桌角,切口整齐,很明显是用锋利的刀刃造成的,”华兮绾顿了顿,美眸中闪烁着冷静睿智的光,环视一周后,继续道,“而臣妾身上,未曾携带任何刀具。” 闻言,北潦皱了皱眉,显然是不相信华兮绾的话,在他认为,华语漪是因为嫁给了毁容的北溟而心有不甘,故意在祭天仪式这重要的仪式上出乱子,来报复。 是的,北潦此时依旧不知道他钦点的婚姻被替嫁了新娘,此时的溟王妃是华兮绾。 就在他准备让人当众搜华兮绾的身的时候,北溟开口打断了他:“皇上,儿臣有话说。” “你说。”对于这个曾经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位帝王的儿子,北潦还是带着几分私心和宠爱,也不恼北溟打断了自己的话,反倒让他先说。 “儿臣认为,贱内是被有心人陷害的。”北溟淡淡地开口道,随后目光看似无意地飘向了北千钰和洛盈那里,哦对了,还有一个孟阳国的太子,洛宣。 “何出此言?”见自己宠爱的儿子也为华兮绾辩护,北溟终于相信了几分。 “就像贱内说的,贱内不会丝毫武功,更何况和儿臣在一起,根本无需带利器,而且贱内也知道祭天仪式的重要性,更加不可能做出这种荒唐的事。”华兮绾感激地看了北溟一眼,要不是北溟出来解围,她怕是会陷入被人当众搜身的尴尬。 北潦没有说话,沉吟了片刻后,也就挥挥手,不再计较这件事:“罢了,此事待祭天仪式后再彻查,别耽搁了正事。” “谢皇上,皇上开明。”瞧见自己得救了,华兮绾终于送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因为她自己的木桌塌了,北溟就让她与自己一同坐,看得洛盈咬碎了一口银牙。 伶人的歌舞继续,华兮绾却无心再继续观赏,目光是不是飘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北溟,以及不远处神色有些难看的北千钰等人,她知道,这次的祭天仪式,可不好过呐。 歌舞罢,众人饮了木桌上摆着的米酒,北溟没有喝,反而是伸手递给了华兮绾。 华兮绾微愣之后,伸手接过,一口饮下。 说到底是皇家的东西,米酒醇香而浓厚,回味甘甜,华兮绾不由得低声赞叹一声:“好酒。” “喜欢?”北溟低头轻声问。 华兮绾点点头,她虽然不嗜酒,可是偶尔来这么一口,也着实是一种享受。 “那我让人在带些去封地。”北溟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终于找到了一样她喜欢的东西了。 华兮绾本想拒绝,可是祭天仪式已经进入到下一个步骤了,云初皇族都要起身离席,走上祭祀台的顶端,行跪拜之礼。 因为洛盈是此次过来和亲的公主,也算得上是半个皇族,所以也一同参加。 身为洛盈的哥哥,洛宣也陪同参与。 由北潦带头,走向祭祀台的顶端。 祭祀台有百米高,由缓缓的阶梯向上蜿蜒而去,北潦跪在最顶端,依次向下由身份的尊贵程度而定。 北溟牵着华兮绾,走在北千钰身后,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的战争让北溟毁容了,并且性情大变,站在北潦身后的就是他了。 走在北潦身边的是云初国的皇后,浅氏。 而北千钰此时还没有太子妃,华兮绾就直接走在了浅氏身后,不过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依旧走在北溟身边。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洛宣和洛盈走在北溟和华兮绾的身后。 洛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一味地沉默着跟着华兮绾的脚步。 在一声又一声严肃而庄重的鼓点声中,所有人沉默着向上而行,也不知洛盈是故意的还是如何,她狠狠地踩住了华兮绾的裙摆。 华兮绾原本也在胡思乱想,突然被衣裙绊了脚,一个没站稳,朝斜后方倒去。 因为此时场面的肃穆,华兮绾硬生生地忍住了已经在喉头的尖叫,闭上眼已经做好准备和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 可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华兮绾疑惑地睁眼,却发现自己被一个面生的男子抱在怀里,一旁的北溟目光冷得吓人。 方才他想去接住华兮绾,却被一阵强大的内力袭击,动作晚了一步,没想到被洛宣钻了空子。 “溟王妃没事吧?”洛宣松开抱住华兮绾的手,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问道。 “没事,谢谢。”华兮绾连忙从洛宣怀中脱离,低低地道了歉,重新跟上了皇后的脚步。 一旁北溟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华兮绾的腰,也就是刚才被洛宣碰到了的地方,那目光似乎恨不得把华兮绾身上那块肉给切了。 “哥,你在干什么?”洛盈显然没想到她故意想要华兮绾出丑的伎俩会被洛宣化解,不由得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向洛宣。 洛宣并没有说话,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转头看了看洛盈,洛盈的身子僵了一下,连忙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第51章 好恩爱 她洛盈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怕了这洛宣,虽然洛宣对谁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温润模样,可她就是害怕。 对着祭祀台上方三拜九叩后,众人去了御花园,那里有特地为祭天仪式所准备的午膳。 华兮绾送了口气,从早上起来她就没有吃过饭,唯一进口的就是那杯米酒,现在她已经快饿死了。 “王爷……”华兮绾突然扯了扯北溟的衣袖,小声地开口道。 “怎么了?”北溟偏头看着华兮绾美丽的侧脸,疑惑地问。 “一会儿的午膳,我可以随便吃吗?”华兮绾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北溟。 北溟颇为嫌弃地看了华兮绾一眼,在溟王府她吃的东西差了吗? 不就是个皇家宴会么,至于这么没出息呢,看看她那样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吧! “可以吗可以吗?”见北溟不说话,华兮绾锲而不舍地追问道,眼眸中不断流露着对食物的渴望。 “能不能有点出息?”北溟弯下腰,在华兮绾的耳边咬牙切齿地道,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恨铁不成钢。 可是,北溟的这番动作,在让人眼里就是在和华兮绾咬耳朵,好一副恩爱的模样。 对于北溟森然的声音,华兮绾毫不在意地忽视了过去,理所当然地道:“出息是什么?能吃吗?我从起床到现在都没吃饭,出息要是能吃,已经被我吃了!” 北溟无奈地看了一眼华兮绾,伸手理了理她的鬓发,轻声道:“你想吃,便吃吧,万事有我。” 虽然对于北溟此时突如其来的温柔有些猝不及防,华兮绾也顾不上内心的那一抹动摇,将注意力转向了已经近在眼前的美食。 不同于先前的跪拜仪式,只有皇族的子弟,以及他们的正房,公主和驸马才有资格进行跪拜。 此时的午膳,皇宫中的嫔妃也会参加,若是皇子的兴致好,也会带上自己喜爱的妾室前来参加。 也不知道为什么,北溟出奇地没有没有带自己的那些姨娘,只是独独带了她。 落座后,华兮绾没兴趣去纠结谁是谁,谁和谁怎么怎么样,拿起银筷朝她最爱的水晶饺夹去。 可是,就是有人那么讨厌,在华兮绾兴致正高的时候泼冷水。 “呀,这是谁呀,怎么这么不识礼节,咱们都还没动筷子呢。”一个刁蛮的声音响起,华兮绾咬了口水晶饺,抬眼寻声望去。 是一名妆容精致的女子,约莫只比华兮绾年长个两三岁。 “琏贵人,本王的王妃是你可以指指点点的吗?”北溟姿态优雅地抿了口茶,目光冷冷地扫向琏贵人。 因为午膳的原因,他已经把面具换成了半张脸的,性感的薄唇露在外面,引得洛盈眼光发直,想要揭掉北溟面具的念头更强烈了。 “溟王爷你……”琏贵人本想发火,却转念一想皇上不在这里,要是和北溟起了冲突,也没人护着她。 是的,她是北潦最宠爱的贵人,向来刁蛮习惯了。 “王爷,原来臣妾来这里不能吃东西吗?”华兮绾转头看向北溟,委屈地说道,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内闪烁着难过的光芒。 “没事,随便吃。”北溟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虽然话音依旧冷冰冰的,可很明显的,能听出其间的宠溺。 “好的。”华兮绾乖巧地点点头,北溟抬手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冲着其他人开口道:“让各位见笑了,贱内向来如此直率,还望各位不要太过建议。” “哪里哪里,溟王爷可真是宠爱溟王妃啊。”洛宣温和地笑道,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划过,意味有些不明。 和其他人惊奇的表情相比,洛盈的脸色就显得尤其的难看。 有了北溟的保证,华兮绾旋即放心大胆地继续吃,还真别说,这皇宫里的御厨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午膳用过后,正想开口给华兮绾找麻烦的洛盈被借故说临时有事的洛宣给带回了驿站。 “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回到洛宣休息的驿站,洛盈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样?”洛宣对于洛盈的反应也不惊讶,抿了一口香茗,抬眼笑道。 “哥你到底打算多久动手?”洛盈被洛宣那么一看,也不敢继续造次,耐住性子坐在一旁问道。 洛宣搁下手中的茶杯,不急不缓地重新续上一杯后,才缓缓开口道:“此事不急,要想除掉云初国,就必须先解决掉北溟。” 闻言,洛盈不屑地哼了一声:“明明哥你就能很简单地解决了北溟的!” 虽然她在北溟面前同样不敢造次,可是在她看来,这连真面目都不知道的人,远远没有洛宣厉害。 “你可别小瞧了北溟,要解决他,还要好好算计算计。”洛宣没有再看洛盈,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洛盈不甘心地张了张口,眼珠一转,“哥,你帮我把那溟王妃解决了吧!” 华兮绾当初装男子玩弄她的事情,她依旧还记得,对她来说,这可是奇耻大辱! 此仇不报非君子! “不急,那华兮绾还有用,现在死了我往后的计划可就没人实行了。”洛宣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洛盈的提议,“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耐住性子,去接近北溟,然后找出他的破绽。” 虽然对于洛宣的安排有些不满,但是洛盈还是点点头,极为不情愿地道:“我知道了……” 此时,刚好回到溟王府的华兮绾便收到不少的礼物。 “衣怜,这些胭脂是怎么回事?”华兮绾疑惑地看着房间内莫名地多出了不少的胭脂,问道。 “这些是姨娘们送来的,说是赔罪。”衣怜推门走了进来,解释道。 又是赔罪? 闻言,华兮绾皱了皱眉,拧开一个盒子嗅了嗅,随后了然地笑了。 “一口气弄死了三个,她们竟然还不消停。”华兮绾将手中的胭脂随意地丢了,“衣怜,你让秋月出去买胭脂,一定要比这些好,然后本王妃是要回礼的。” 说完,华兮绾勾起一抹狠辣的笑意。 第52章 杀手 “是。”衣怜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找秋月去了。 而华兮绾则是一脸笑意地坐在房间内,玩味地看着木桌上成堆的胭脂,修长的手指在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就在这时,华兮绾突然感到一阵凌厉的剑风朝自己袭来,心头一紧,连忙从木椅上滚到地上,一只飞镖从她耳边的鬓发飞过,二胖的发丝飘飘洒洒地落下。 “啧,从哪里来的杀手。”华兮绾撇了撇嘴,将自己藏在木桌下,等待衣怜回来。 既然杀手用的是飞镖来击杀她,就说明杀手离自己不是很近,更何况先前的一击没有击中她,一定会引起北溟布置在院子里的暗卫的注意力。 虽然北溟没有告诉她,但是她相信,北溟一定在这里布置了暗卫。 果真不出她所料,院子内出现了一阵骚乱,紧接着是衣怜慌慌张张地破门而入。 “王妃,王妃你没事吧!”急匆匆地跑进房间,衣怜却没有发现华兮绾的身影,不由得着急起来。 “啊,我没事……”华兮绾有些尴尬地从桌子下爬出来,这个似乎有点丢人啊…… “王妃你没事就好。”衣怜松了口气,连忙伸手将华兮绾扶了起来,“王妃有没有受伤?” “有。”华兮绾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啊?哪里?严重吗?要不要请太医?”一听华兮绾受伤了,衣怜再次紧张起来,上上下下仔细地查看华兮绾全身。 “唔,头发被飞镖打断了。”华兮绾一脸无辜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左耳边断掉的发丝。 “王妃你,你可吓死奴婢了!”见华兮绾还能和自己开玩笑,衣怜终于彻底放心了,不由得嗔了一声。 “嘿嘿,”华兮绾哂笑一声,随后问道:“杀手抓到了吗?” 衣怜点头:“恩,已经抓到了。那些暗卫也太没用了,竟然让王妃陷入危险之中!” 对此,华兮绾倒没有生气,宫斗戏什么的,她在现代的时候看的也不少,自然知道很多时候,暗卫什么的也不可能会一直护得自己周全,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 看来自己还是得学一点能够用来保命的东西啊,不然一直靠别人迟早出事。 “这个也不怪他们,带我去看看那个杀手吧。”华兮绾摇摇头示意衣怜不要计较了,开口道。 “恩。”衣怜再次认真检查了华兮绾周身有没有伤痕,才领着华兮绾朝院子里走去。 出乎华兮绾意料的是,制服杀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北溟身边寸步不离的修离。 看到衣怜带着完好无损的华兮绾走出来,修离明显同样送了口气,狠狠地将黑衣人踩在脚下:“王妃。” “恩?修离怎么是你啊?”华兮绾疑惑地问,美眸看了一眼被修离踩在脚下的黑衣人,“对了,他嘴里有毒药吗?不要又死了。” “王妃放心,属下已经取出来了,让他绝对死不了。”修离倒是颇为欣赏地看了华兮绾一眼,他没想到华兮绾竟然如此心思缜密,特别是面对想要杀害自己的杀手。 缓步走进黑衣人,华兮绾笑眯眯地问道:“说吧,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对于华兮绾的问话并不理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闭上了双眼。 “王妃在问你话呢!”修离冷哼一声,踩住黑衣人手腕的脚猛地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黑衣人的手腕硬生生地修离踩碎。 黑衣人闷哼一声,牙齿深深地嵌入了下唇中,听声音竟然是名女子。 “修离,”华兮绾颇为有些责怪地看了修离一眼,随后目光转向地上的黑衣人,“如果不想再受伤,就说吧。” 一边说着,华兮绾伸手扯下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面巾,一个清秀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呸!你还是去死吧!”话音刚落,一阵破风声传来,又是一个飞镖从小院外飞来。 衣怜眼神一冷,小腿和腰间同时发力,一个翻跃,衣怜犹如轻盈的飞燕,左脚脚尖向上踢向了飞镖,然后右脚再次踢了上去,飞镖带着比先前快了将近一倍的速度原路返了回去。 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小院在的大树内传来,一个黑衣人从茂密的树叶中跌落了下来,胸口上正是中了被衣怜踢回去的飞镖。 “泽!”面容清秀的黑衣女子突然尖啸一声,两行清泪自脸庞滑落,眼眶通红,目光不断闪烁着看着狼狈地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华兮绾诧异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还在地上抽搐的黑衣人,合着这两人之间还是恋人? “衣怜你把那人带过来。”冲着黑衣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华兮绾开口道。 “是。”衣怜恭敬地应下,脸色难看地走过去,先前因为她的疏忽,差点让华兮绾陷入危险之中,可这时她在华兮绾身边,那黑衣人还这么猖狂,真是可恶。 拖着快要断气的黑衣人走进院子,衣怜伸手扳开他嘴,熟练地掏出了他口中的毒药,随后像丢弃废物一样,把他丢在地上。 “泽,泽,你有没有事?”黑衣女子一脸担忧地看着黑衣人,焦急地问道。 “咳……泉儿……对不起……我……我要先走一步了……”泽咳嗽一声,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了出来,他干脆下巴扯下了自己的面具,嘴角带笑地看着泉儿。 “不要……你说好要娶我的……”泉儿的身子难以遏止地颤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华兮绾慌张地道,“你,你的医术很高对吧!求求你,救救泽,我什么都交代!求求你,救救他……” “泉儿!”听到泉儿的话,泽眉头紧紧地皱起,厉喝道。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泽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大口地喘息着。 “泽……”泉儿为难地看着泽,她真的不想他死去,哪怕,哪怕是背叛也好…… “如果选择背叛,我宁愿选择去死。”泽脸色一冷,一字一顿地道。 第53章 同生共死 “可是……我……”泉儿似乎还不死心,依旧想要劝泽,泽却是不再理会她,有些艰难地抬手,将插在胸口的飞镖再狠狠地胸口一摁,紧接着又是一声痛苦的闷声。 华兮绾就这么冷眼看着两人之间的闹剧,严格说来,那名名叫泉儿的女子并不能算作是合格的杀手,心有挚爱的人,有了软肋的杀手,就已经失去了做杀手的资格。 见状,泉儿死死地咬住下唇,眼泪不断从眼眶涌出,眼眸中闪烁着痛苦的光,泽,你这又是何苦……明明…… “别看了,他快死了,还有什么话想说,就快说吧。”华兮绾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道。 “泽,说好的你不能走到我的前面的……”泉儿哽咽着,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生生地挣脱了修离的禁锢,扑倒泽的身旁,没有被踩碎的手颤抖地抚上了他的脸庞。 “泉儿……对不起……”泽勉强地扬起一抹安抚的笑意,想要将胸口的飞镖拔出来,却是已经没了力气。 泉儿会意的伸手,用力地将飞镖拔出来,一股鲜血自胸口喷出,溅了她一脸,莫名地染上几分凄凉。 武夫在死前,会拼死拔下身上的利器,据说只有这样,下辈子才会离这些远远的,过上一世安稳。 “乖……不哭了……”泽拼着最后一口气,抬手抚上了泉儿的脸颊,想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却因为自己手上满是鲜血,越擦越多。 看来是擦不干净了啊…… 泽笑了笑,安静地闭上了双眼,手像是被抽离了力气,跌落到地上。 “泽!”手中的飞镖深深地嵌入手掌中,泉儿终于是情绪失控,趴在泽的尸体上,失声痛哭。 “王妃,还要审问吗?”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的修离,抬眼看向华兮绾,开口问道。 闻言,华兮绾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只见泉儿渐渐止住了哭声,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拔出嵌进手心的飞镖,猛地扎进自己的心窝,随后拔出来,将飞镖丢在地上。 鲜血自伤口喷涌而出,打湿了她的黑衣,染红了她身下的黄土地。 “本来……完成这次任务咳咳……我就可以和泽脱离她的控制……咳……过上安稳的日子……”泉儿不甘地看着华兮绾,鲜血不断自嘴角溢出,断断续续地道。 她?还是他? 华兮绾微微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泉儿没有再看她,转头看向了尸体逐渐开始冰凉的泽。 费力地将泽抱在怀里,泉儿低头轻轻地吻上了他乌紫色冰凉的薄唇,眼中已经不再流泪,她认真地看着泽的容颜,似乎想要将他的面容牢牢记下。 泽真是的……说好的不会先离开我的……泽真是任性呐……就这么突然地离开…… 唇分,泉儿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微笑,将泽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趴在了他的胸膛上,闭上了双眼。 泽……等等泉儿…… “泉儿,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们就自由了,你愿意陪我看遍万水千山吗?” “我愿意。” 上穷碧落下黄泉,誓随君步,黄泉路冷,我陪你一起走。 “把他们埋了吧。”华兮绾最后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自己回了房,神色有些飘渺。 她所期待的爱情,竟然出现在两个杀手身上。 “是。”衣怜和修离同时应声道,他们都看出来,华兮绾此时的心情不佳,也没有多说什么,今日这事,还是交给王爷处理罢。 刚在房间内坐了没一会儿,北溟便来到了华兮绾的院子,说是要带她进宫。 “唔,为什么要进宫啊?”华兮绾下意识想要拒绝,她总是觉得,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是不要去得好。 “父皇下旨。”北溟同样皱了皱眉,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北潦突然让华兮绾去皇宫,他本来想要在明日就带着华兮绾启程去封地,结果又被耽搁了。 “那……好吧。”华兮绾无奈地点点头,理了理衣服,随北溟离开了溟王府。 皇宫,御书房。 “昨日溟王妃的供桌倒了,影响祭天仪式的事情,朕已经彻查清楚了。”北潦坐在案桌后,目光凌厉地看着随北溟走进来,跪在地上行礼的华兮绾,沉声道。 华兮绾默不作声地跪在地上,等着北潦继续说。 “昨日王妃说那供桌是被利器划断的,可朕今日却得到消息,是被虫咬断的。”北潦冷哼一声,天子之威令房间内的温度降了几分。 “皇上的意思是,是臣妾有意而为之的?”闻言,华兮绾缓缓地抬头,平静地看着北潦,一字一顿地道。 “哼!”北潦猛地一拍案桌,“不然呢?” “父皇,容儿臣说一句。”这时,北溟插嘴道,“贱内绝不可能有意破坏祭天仪式,还望父皇明查。” 北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淡淡地开口:“你们且先起来吧,今日找你们来,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事。” “父皇请说。”北溟同华兮绾起身后,坐在北潦让人为他二人安排的座位上,北溟问道。 华兮绾这时才发现,在御书房内,除了北潦,还有洛盈洛宣两人。 两人就正好坐在自己对面,华兮绾看见洛盈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的目光,挑了挑眉,心下已经有了谱。 她知道杀手是谁派来的了。 华兮绾转头看了看北溟,她的小院来了杀手的事,修离应该已经告诉北溟了,她不相信以北溟狠辣的目光,不知道是洛盈派来的人。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北溟虽然知道了是洛盈动的手,可是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今日孟阳太子前来找朕,说是让朕赐婚。”说到这里,北潦抬眼看了看北溟,似乎是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父皇的意思是,孟阳公主想要嫁给我?”北溟挑了挑眉,问道。 “怎么?本公主嫁给你,你别不知好歹!”洛盈仗着有洛宣在自己身边,那被孟阳国君宠的无法无天的脾气再次冒了出来。 第54章 正妃让位 一旁的洛宣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后笑着打圆场:“舍妹自小就被父皇宠坏了,还望溟王爷不要介意。” 紧接着,洛宣转头看向洛盈:“盈儿,你这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 虽然洛宣依旧是嘴角带笑,可是洛盈还是打了个寒战,随后老老实实地垂下脑袋:“知道了……” “怎么样,皇儿对这亲事可是有什么不满?”北潦倒也不介意洛盈之前的失礼,转头看向坐在一边沉默的北溟。 “儿臣听父皇的。”说到这里,北溟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她只能为侧妃,儿臣已经有了王妃。” 听到这里,华兮绾终于明白为什么北潦要北溟把她也带着来皇宫了,先前和她计较供桌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借口,想要给她施加心理压力罢了。 “不行!”不等北潦开口,洛盈已经不乐意地出声道,“凭什么让我做侧妃?” “本王已经有了王妃,难道公主不知道?”北溟冷冷地看了洛盈一眼,语气中带上了些许不悦,可是了解北溟的华兮绾却知道,北溟的语气中没有杀气,只是单纯的恼怒。 为什么北溟会对洛盈这么宽容? 这个问题同时出现在了华兮绾和洛宣两人心中。 洛盈先前派杀手去刺杀华兮绾的事情,洛宣是知道的,他本以为北溟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儿动手杀了洛盈,已经做好了让洛盈去死的准备,可是北溟没有。 而现在,北溟依旧还是没有要杀洛盈的迹象。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本公主做侧妃?不可能!”洛盈一双美目近乎喷火地看着北溟,随后目光转向华兮绾,“就她?她的身份能和本公主相比?” 华兮绾相信,如果目光能够杀人,她已经被洛盈杀死了千百遍了。 “要不孟阳公主就重新挑选一个如意郎君吧。”北潦也知道北溟的性子,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阻拦。 可是,让人家来和亲的公主做一个侧妃,这也实在说不过去。 “不!我就要嫁他!”不知道为什么,洛盈也格外地坚持,“我看上的人,没人能逃掉!” “要么做侧妃,否则本王是不会娶的。”北溟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冷冷地开口道,衣袍下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生生地泛白。 此时的华兮绾就像是个看戏的人,看着这一场闹剧。 “其实舍妹说的也不错。”洛宣一脸笑意地插了进来,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舍妹是我孟阳国最为尊贵的公主,来了贵国,却只能当个侧妃,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更何况,溟王爷的王妃,也不过是武进侯府中的庶女,那身份怎么可能和舍妹相比?”洛宣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他知道华兮绾不是北潦钦点赐婚给北溟的华语漪,此时正好借了这个借口,来堵北溟的嘴。 “这样又怎样?”闻言,北溟只是淡淡地端起冒着白烟的茶杯,拿着茶盖拨了拨上面飘浮的茶叶,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本王要是不愿意娶,那就是把本王杀了,也不会娶。” 听到北溟的话,洛盈一张俏脸被气得通红,本想说不嫁了,却被洛宣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衣袖,顿时冷静了下来,只得愤愤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溟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洛宣先是歉意地看了一眼北潦,发现北潦并没有理睬他们之间的争吵,只是神情淡然地看着手中的书卷。 北溟冷冷地看着洛宣没有说话,华兮绾的目光有些好奇地在两人之间来回轮转,她实在是很好奇,洛宣会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北溟。 最后北溟还是随着洛宣走出了御书房。 “说吧。”北溟靠在一颗柳树旁,冷冷地问。 “溟王爷难道不想搞清楚三年前那场战争的真相么?”洛宣笑眯眯地看着北溟,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快得让人看不真切。 北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眼神依旧淡淡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本太子查到,三年前的事情,不仅仅是一场战争那么简单,为什么溟王爷会和家兄双双坠入岩浆中呢?”洛宣此时却是卖起了关子,手中的折扇不断地摇晃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继续说。”北溟不耐烦地开口道,面具下的眉头却是深深皱起。 “不瞒溟王爷说,本太子对于家兄的离世,极为心痛,于是是彻查了三年前的那件事,却发现其后还有些巨大的阴谋。”洛宣此时也收起了笑眯眯的神色,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三年前的事情,是人有意而为之,现在本太子有两个怀疑的人,一个是贵国的太子北千钰,另一个则是皇上。” 闻言,北溟的神色变了变,却依旧保持着冷静:“依据。” “三年前的战争,贵国皇上可是派了暗卫去的。”洛宣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要是溟王爷想要知道真相,那就让舍妹做溟王爷的正妃,毕竟舍妹的终身幸福,也是作为皇兄的我很忧心的事啊。” 北溟沉吟片刻,终于淡淡地开口道:“成交。” “溟王爷果然明事理。”洛宣淡淡一笑,仿佛已经猜到北溟会答应。 两人重新回到御书房,洛宣笑着对北潦说道:“皇上,本太子已经和溟王爷谈妥了,溟王爷同意娶舍妹为正妃。” 此话一出,房间内的三人神态各异。 北潦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什么也没说。 而洛盈则是一副得意的神态,扬着下巴,高傲地看着华兮绾,活像一只胜利了的孔雀,在那里耀武扬威。 对此,华兮绾也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就算北溟答应娶洛盈为正妃又怎么样,反正她又不喜欢北溟,迟早要离开北溟的,这正妃的位置,她也不稀罕。 不过,内心的那一点不舒服是怎么回事……甚至还有点难过? 对于内心深处那淡淡的悲伤,华兮绾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不过她安慰着自己道,应该是被别人抢了王妃的位置,传出去难听,觉得心里不舒服吧。 她这般安慰着自己。 第55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就这样吧,三日后大婚,皇儿你回去准备一下吧。”见几人已经谈妥,北潦也就出声道。 “是。”北溟点点头,随后带着华兮绾走出御书房。 一路上北溟一直没有说话,他在等华兮绾质问他为什么要答应让位。 而华兮绾存的却是另一番心思。 北溟让不让洛盈做正妃,对她的关系并不大,毕竟她是绝对会离开北溟的,她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等了半天,也不见华兮绾开口,北溟脸色一冷,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王爷?”华兮绾疑惑地看向北溟。 “你就没什么要和本王说的吗?”北溟脸色难看地问,难道她真的对王妃之位不在乎么? 闻言,华兮绾愣了愣,难不成她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求他不要娶洛盈?这可能吗? “王爷的意思是,我应该问你为什么要让孟阳公主做正妃吗?”华兮绾干巴巴地问。 “哼。”北溟淡淡地哼了一声,看着华兮绾有些勉强的模样,更加不悦。 脚步越加地快了,没一会就把华兮绾甩在了身后。 “王爷你慢点啊。”华兮绾连忙提着裙摆,穿着绣花鞋小跑着努力跟紧北溟。 此时的华兮绾终于知道,为什么原来在电视机看到的古装剧的那些女子为什么跑步这么别扭了,这绣花鞋穿着实在是不适合跑步,一个不小心就会崴了脚。 北溟显然也是考虑到华兮绾穿的是绣花鞋,不适合跑步,也冷静了几分,脚步立马就慢了下来。 从走出皇宫,上了马车,再到回到溟王府,北溟都没有再和华兮绾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之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嘛……”目送这北溟朝书房走去的背影,华兮绾暗自嘀咕一声,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衣怜和秋月正在院子里看胭脂,这是先前华兮绾吩咐秋月去买的,本来是想要给那些不怀好意的姨娘们一个教训,却不曾想被杀手打断,紧接着又是北潦让北溟带着华兮绾进皇宫,此事便搁下了。 “王妃。”看见华兮绾走进院子,衣怜和秋月连忙站起身来行礼。 “恩,都坐下吧,胭脂已经买回来了?”华兮绾无所谓地摆摆手,她一向对所谓的身份地位的差距毫不在意,甚至将这两人当做了自己的姐妹。 “秋月早就买回来了。”衣怜点点头,伸手拿起一盒包装精美的胭脂递给华兮绾,“王妃快看看,可是合心意?” 华兮绾接过,歪头看了看,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开口道:“行吧,就用这个。” 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北溟冷漠的神情,不由得神色一黯,结果北溟还是没给她解释啊…… 院中的其他两人显然也看出了华兮绾的情绪不对劲,向来直截了当,性子直的秋月正想开口问问华兮绾到底怎么了,却被衣怜扯住了衣袖。 秋月疑惑地转头看向衣怜,却看见对方冲着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秋月虽然不明白,但也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可她还是时不时好奇地看向华兮绾,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华兮绾摇了摇头,强行令自己回过神来,转身走进房间,一码事归一码事,虽然正妃的位置没了,不过这些想要算计她的姨娘们,绝对是不会轻饶的。 在房间内鼓捣了半天,华兮绾打开门唤了衣怜进来。 “衣怜你把这些送给那些昨个儿来送了胭脂的姨娘,就说是回礼。”华兮绾淡淡地吩咐一声,躺回了床榻上,“我有些困了,晚膳就不吃了,让我直接睡过去。” “是。”衣怜一边应着,有些担忧地看了华兮绾一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抱着一大堆胭脂,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按照华兮绾的吩咐,将胭脂送去给了那些姨娘,衣怜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从北溟书房急匆匆走出来的管家。 “诶,管家,你这么着急是要干嘛去吗?”衣怜看似好奇地问道,虽然不知道华兮绾是怎么了,可她潜意识地觉得,一定和此次的进宫有关。 “是衣怜姑娘啊,王爷让我去准备一下,三日后要娶新王妃进门。”管家看了一眼衣怜,目光中带着些许怜悯。 “新王妃?”闻言,衣怜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什么新王妃?王爷不是已经有一个王妃了吗? “是啊,王爷被孟阳公主指名点姓地要求皇上指婚,王爷也答应了。”管家同样有些困惑不解,北溟对华兮绾的特别,溟王府中所有人都能看到,可是为什么还要娶洛盈做王妃。 “知道了,那管家您先去忙吧。”衣怜点点头,忍下想要找人问个究竟的冲动,快步回了院子。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今日便是北溟迎娶洛盈的日子,喜庆的大红色充满了整个溟王府,唯独华兮绾的小院依旧是一片冷然的淡雅。 “王妃,今天王爷大婚……”衣怜小心翼翼走到正坐在窗边发呆的华兮绾身边,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道。 “我知道。”华兮绾眨眨眼,空洞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光亮,这三天她脑海中除了北溟的身影,就是之前来刺杀她的两个杀手在临死前的一幕又一幕。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是她想要的。 逃!她一定要逃离北溟身边! “王妃……”衣怜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华兮绾转头看向衣怜,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意,她淡笑道:“我已经不是王妃了,别再叫我王妃了。” “可是……”衣怜还想说什么,眼圈却是不自觉地红了,声音有些哽咽道,“王妃你别这样……” 华兮绾摇了摇头,轻声道:“既然王爷还没给我名分,那就叫我小姐吧。” “是……小姐……”衣怜点点头,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外面锣鼓喧天的热闹劲儿,再看看华兮绾院子里的冷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华兮绾支着下巴,神色飘渺地看着窗外,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第56章 我真的不难过 司仪激昂的声音从前堂传来,隐隐约约的,听得有些不真切,可依旧能从其间听出,那欢天的喜意。 “小姐……你别太难过了……”衣怜终究还是看不下去,轻声安慰道。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笑了:“我没有难过啊,衣怜你误会了。” “可是王妃你明明就很难过。”衣怜认真地看着华兮绾的表情,一字一顿地开口,清秀的脸蛋上,带着一抹认真的倔强。 华兮绾无奈地扶额,只得解释道:“我没有因为王爷娶新王妃而难过,我是在想之前那两个杀手的事情。” “啊?王……小姐说的可是泽和泉儿?”衣怜意外地看着华兮绾,华兮绾没事怎么会去想这件事。 “正是他们。”华兮绾点点头,抬眼认真地看着衣怜,轻声问道,“你说,家养的杀手,脱离了主人,还会有出路吗?” “这……怕是没有。”衣怜愣了愣,随后回答道,“家养的杀手为了自己的主人会四处树敌,如果脱离了保护,很有可能会被之前的仇家灭口。如果主人对于杀手有戒心的话,那就更加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这样啊……”华兮绾低声喃喃着,“水中花,海底月,一切都是空的……” 不等衣怜再说话,华兮绾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吧,咱们去前堂看看。” “小姐你这是?”衣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华兮绾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是去看看王爷成亲啊,我可从来没看过成亲呢。”华兮绾轻松地笑道,虽然她自己经历过一次,可是用没有当观众来的直观。 衣怜无奈,只好点点头,跟着华兮绾走出院子。 走出自己冷清的院子,华兮绾才知道,北溟这次娶洛盈,是做了多大的功夫。 大红的绸缎缠满了树枝,做工精致的灯笼挂满了树梢,其间还夹杂着六角的铜铃,随着风的吹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与各个院子相连的长廊上,贴上了象征着大喜的剪纸,还有不少的花朵模样的纸做的花朵,成团成簇地摆在路旁,到处都充满了喜庆的味道。 “管家的效率真是高,短短三天的时间,竟然能够做到这样,也真是不容易。”华兮绾不由得赞叹一声,漂亮的眼眸中显而易见的欣赏的光芒。 “的确,管家的行动能力一直很高。”衣怜赞同地点点头,可是之前华兮绾嫁进溟王府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架势,华兮绾会不会有些伤心…… 想到这里,衣怜偷偷地看了一眼华兮绾的表情,却发现后者并没有丝毫难过的神情。 这时,两人却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本王不是告诉过你,将婚礼简化么!怎么还是这样!你是怎么办事的?”北溟带着微怒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王爷息怒,属下,属下误会了王爷的意思。”管家战战兢兢的声音响了起来。 华兮绾不由得撇撇嘴,人家帮他把婚礼办的这么风光,还不高兴了,这人真是难伺候。 “滚!”北溟冷冷地开口道,随后便听见一阵有些踉跄的脚步声,想来是管家有些慌张的离开了。 “这不是妹妹吗?”这时,华兮绾的身后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以及幸灾乐祸。 “十三姨娘有什么事吗?”华兮绾冷冷地转头看向身后精心打扮的华霓裳,眼神一冷。 华霓裳对于华兮绾的态度也不介意,反而抿唇一笑,缓步走到华兮绾面前,神情有些玩味地看着她:“妹妹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来这里给自己添堵吗?” “怎么叫添堵?我这不是来前堂找乐子么?”华兮绾微微一挑眉,毫不留情地回击道。 对于华兮绾的话,华霓裳也不可否置,北溟的心思实在是不好猜,先前她自己也不是体会到了吗,明明北溟很宠爱她的,可是到了最后,北溟还是放弃了自己,不再理会她,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后院了孤老终生。 “那就去前堂里看吧,姐姐我可是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来为王爷表演。”华霓裳装作一副很亲密的模样,上前挽住华兮绾的臂弯。 华兮绾一脸无奈地任华霓裳挽着走进前堂,她也不知道华霓裳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前堂的人那么多,量她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衣怜看着华兮绾被华霓裳拖进了前堂,本想阻拦,却发现华兮绾并没有拒绝的打算,也就不再阻拦。 走进前堂,正是华霓裳请的戏班子正在表演,一曲天仙配倒也演得情深不寿。 华兮绾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她没想到的是,这戏曲竟然和这里有些相通。 北溟从房间内走出来,正好看见了华兮绾微扬着嘴角,情绪颇佳地看着舞台上伶人的表演。 北溟本就难看的脸色再次一沉,径直走到华兮绾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因为是两国的联姻,京城内的达官贵族来了不少,此时北溟有些反常的反应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华兮绾疑惑地看了一眼北溟,声音清脆地问道:“王爷有什么事吗?” 北溟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坐在了华兮绾旁边,和她一起看戏。 洛宣坐在不远处,神色诡异地看了北溟一眼,嘴角微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华霓裳坐在了华兮绾的另一边,美眸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北千钰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疑惑,却依旧没有打算改变自己的计划。 “王爷,您今日大婚,妾身敬你一杯。”华霓裳妩媚一笑,芊芊素手端起玉白色的酒杯,美眸中眼波流转地看着北溟。 可谁知发北溟连理会都没有理会她,依旧冷着一张脸,装作在看台上的表演。 华霓裳暗自咬紧了一口银牙,勉强地扬起一抹笑,欺身坐在了北溟的大腿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王爷,您为何不理会妾身呐……” 第57章 交易 华兮绾冷眼看着华霓裳的动作,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儿。 而因为华霓裳突如其来的动作,北溟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华霓裳的身上,冷冷地开口道:“从本王的身上下去。” “王爷~”华霓裳委屈地嘟起了嘴,泪眼朦胧地看着北溟,除开搭在北溟肩头的右手,空余的左手装作不经意,拂倒了一旁桌上的酒杯。 酒水顿时洒了北溟和华霓裳一身,华霓裳看似很惊慌地掏出手帕,慌乱地在北溟大红的喜服上擦拭着,口中还不断地道着歉:“王爷,对不起对不起,妾身,妾身不是故意的……” 北溟还来不及发火,却被一阵骚乱和尖叫声打断。 原本在台上表演的伶人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动作迅速地朝华兮绾刺去,凛冽的剑锋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北溟顿时脸色一凛,一把推开了坐在自己腿上的华霓裳,反手抱住了华兮绾,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原本好生生的婚宴,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打断。 “王爷,妾身好害怕。”华霓裳带着哭腔从地上爬起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正欲击杀伪装成伶人的刺客的北溟。 刺客眼看着北溟被牵制住,抓紧时机朝华兮绾刺去。 “滚开!”北溟脸色一冷,猛地挣脱了华霓裳的束缚,飞身扑到华兮绾身上,肩头被刺客狠狠地刺了一剑,涓涓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因为是娶亲,北溟并没有带向来不离身的佩剑,此时也只能用自己的身躯为华兮绾挡住刺客的攻击。 这时,修离终于赶了过来,手执长剑与刺客缠斗在一起。 “王爷,你有没有事?”华兮绾有些担忧地问道,伸手想要扯开北溟的衣服,仔细为他检查伤势,却被北溟一把握住了手。 “你是不是,因为不用做王妃了,很开心?”北溟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沉声问道。 华兮绾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就没有回答。 她,的确是挺开心的…… “哼。”北溟微微眯了眯眼,沉着脸哼了一声,起身大步离开了前堂。 肩头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涌出,为大红的喜服添上了几分妖冶的肃杀。 华兮绾愣愣地看着北溟离开的背影,刚才北溟不顾自身安危扑向她的那一瞬间,心跳一霎那的加快,是她难以忽视的。 北溟不是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吗,为什么会对她…… 这时,黑衣人见刺杀华兮绾无果后,剑锋一转,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华兮绾淡淡地看了看渐渐没了呼吸的黑衣人,转头目光深沉地看了呆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的华兮绾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要不是北溟碰巧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想来她现在已经死了。 北溟走出前堂后,叫来了之前被自己臭骂了一顿的管家,让他把前堂的人都赶走,随后自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黑衣人突然出现的混乱,在场的众人已经没了参加喜宴的兴致,也就随了北溟的意,走了出去。 谁也没有看到,洛宣乘着逐渐朦胧的天色,偷偷走进了华兮绾的院子。 “孟阳太子此番前来,有何贵干?”华兮绾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洛宣会来找自己,坐在木桌旁,淡淡地品着手中的香茗,抬眼问道。 洛宣洒然一笑,不用华兮绾提醒,就自顾自地坐在木桌的另一旁,为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慢地小口啜饮道:“自然是有好事,华兮绾。” 闻言,华兮绾喝茶的动作不由得僵了僵,随后恢复了正常,悠悠然地开口道:“太子殿下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连我不是华语漪都知道。” “本太子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洛宣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开口继续道,“比如,此时已经不是溟王妃的你,还想要逃跑的事情。” “噗嗤……”华兮绾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抬眼看向洛宣,“太子殿下真是有意思,在这溟王府吃喝不愁的,我为什么要逃跑。” “真的是这样么……可是如果本太子说,能够帮助你逃跑呢?”姿态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洛宣笑眯眯地摇着折扇,开口道。 华兮绾没有说话,沉默着为自己续了一杯茶水,洛宣很危险,这是她的第一感觉,和他合作,就是与虎为谋,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怎么样?你不是很想逃离北溟么?现在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还要犹豫吗?”洛宣见华兮绾不说话,继续引诱道。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就在门外的衣怜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甚至他们两人的对话,衣怜也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不用等着你那两个小侍女发现了,本太子布下了结界,就她们是发现不了的。”洛宣就好像有读心术一般,轻而易举地就看出了华兮绾此时内心所想。 “所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见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华兮绾终于正视了洛宣,美眸认真地看着洛宣。 “本太子会助你逃跑。”洛宣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话,眉眼带笑地看着华兮绾。 华兮绾抿了抿唇,直接无视了洛宣带笑的眉眼,冷冷地问:“代价?” 无功不受禄,天上不会掉馅饼,她才不会相信洛宣会这么好心,费力费神地帮助她。 能知道她是华兮绾,不是华语漪,这个人,很不简单。 “没有什么代价,帮你本太子乐意。”洛宣笑了笑,油灯照耀下的面容有些看不真切。 华兮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白来的好处她不会要,也不敢要。 “要是你真要本太子给个说法的话,”洛宣见华兮绾依旧在犹豫,无奈之下只得开口道,“本太子就是看不惯北溟,想要弄走他最爱的女人。” “太子殿下误会了,王爷爱的人并不是我。”华兮绾淡淡地回答道,北溟爱的人,应该是晏楚澜才对。 对于她,或许只是因为她和其他女子比起来比较特别,引起了北溟的注意力罢了。 第58章 北溟怎么这么丑! “或许吧。”洛宣对于华兮绾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权当做她是说的气话。 “太子殿下请回吧,就算我要离开,也会自己想办法的。”华兮绾淡淡地抬眼看向洛宣,下了逐客令,“虽然太子殿下武功高强,可是我还是有把握,在太子殿下下手前,通知衣怜。” 洛宣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是在分辨华兮绾说的话是真是假,华兮绾并没有再说什么,仅仅是一脸带笑地看着洛宣,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最终,还是洛宣落败了,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姿态依旧优雅地站起身来,悠悠地开口道:“那今晚就打搅王妃了,王妃还是早些休息吧,今天本太子提出的帮助,任何时间都有效,只要王妃想通了,就去告知舍妹一声,本太子自当鼎力相助。” 华兮绾不语,兀自为自己满上茶水,似乎在思考洛宣的话能不能相信。 洛宣见状,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话还是起了几分作用,也就迈步走了出去。 反观今日孟阳公主洛盈的洞房。 洛盈一身大红嫁衣,紧张地坐在洞房的床榻内,等待着北溟从门外走进来,挑起她的红盖头,那时候那就可以一睹北溟面具下的容貌。 就算她是为了倾覆云初国,才会嫁给北溟,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像北溟这样的男子,冷冽霸道的男子,对她同样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北溟走了进来,带着几分肃杀冷淡的气息。 “你……”是北溟先开的口,就连语气中也带着几分血气,洛盈不由得攥紧了衣袍,心跳一点一点地加快,“你早些歇息吧,本王还有事。” 说完,北溟就打算转身离开。 洛盈呆了呆,随后一阵难以遏制的愤怒从心头涌上来,她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精致的俏脸上充斥着愤怒:“你给我站住!” 北溟的脚步顿了顿,面具下的眉毛挑了挑,这算是生气了? “还有什么事吗?”北溟转身问道,因为是大婚,他戴的是半截的面具,性感的下巴和薄唇露在外面,让人不由得想去揭开他的面具,一睹他的容貌。 而此时的洛盈就想这么做,她咽了咽口水,心中依旧有些顾忌,显然是想起了初见时她想要揭了北溟的面具,被北溟狠狠地捏住了手腕的情形。 “你,你就这么走了?”洛盈不甘心地问道,一双美眸泛着水光地看着北溟,她就不相信,她堂堂孟阳国最受宠的公主连一个王爷都诱惑不了。 “不这么走了,难不成王妃还打算本王对王妃做些什么?”看着洛盈一副委屈的模样,北溟顿时来了兴趣,心下想要戏弄洛盈几分,也就缓步走了过去,伸手挑起了洛盈光洁的下巴。 “王爷……”洛盈顺势靠近了北溟的怀中,在他怀中嚅嚅地喊道,尾音三转,让人心头一酥。 北溟的身子同样也明显地顿了顿,洛盈心头发笑,这是她跟着宫中那些娘娘们学的,据说这样的话,会让男子再自己面前失控。 加之自己双瞳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就不信北溟还能把持得住! “你想说什么?”北溟微弯了嘴角,带着面具地脸缓缓地凑近洛盈,带着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的气息喷吐在洛盈耳边,令她不由得身子一颤,一张俏脸,连着耳尖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好不容易稳住了有些乱了的心神,洛盈却发现北溟的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腰间抚摸,似乎是在找她腰封的开口。 洛盈顿时涨红了脸,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少女,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两人要是赤诚相对,她毕竟之前是一个黄花大姑娘,也不受控制地红了脸颊。 “难道王爷不觉得我美吗?”她一心想要诱惑北溟,好让她以后能够掌控北溟,努力压下害羞,伸手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了其中粉色的肚兜。 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头全都暴露在外,房间内的空气顿时暧昧得波撩人心。 北溟没有说话,他埋下头在洛盈的肩头慢慢啃噬,一股酥麻自肩头传来,洛盈微微喘息着,软在了北溟的怀中。 抬眼目光朦胧地看向北溟,却发现后者依旧戴着面具,便伸手想要揭去他的面具。 这次北溟没有阻止她,反而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令洛盈为所欲为。 面具终于还是被洛盈解了下来,一张被高温完全烧毁的容颜出现在她的面前,坑坑洼洼的皮肤带着因为烧伤而留下的诡异的红色,北溟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怪物,洛盈吓得一惊,就连惊呼还没能发出,就白眼一翻,被吓晕了过去。 北溟厌恶地将洛盈扔在床上,重新戴好面具,眼眸中闪过一丝暴躁,想要勾引他,洛盈怕太天真了。 重新走出洞房,北溟想了想,随后大步走向华兮绾的院子。 这几日他都在忙着准备离开封地的打算,本来前几日就要离开的,谁知道被洛盈突然来了这么一茬,时间也就推到了后面。 因为华兮绾对于自己另娶王妃并不在意,北溟也不知为什么,有些生气,也就没有和华兮绾解释什么。 走进华兮绾的院子,此时天才开始黑,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院落的轮廓。 守在门外的衣怜发现本应该在洞房的北溟出现在小院外,不由得一喜,正欲开口告知华兮绾,却被北溟摆摆手阻止了。 “本王自己进去。”北溟压低声音道,随后轻轻地推开了房间的雕花大门。 自从洛宣走后,一直坐在窗边的华兮绾此时依旧没有休息,一手支着下巴,看似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 见状,北溟不禁愉悦地勾起了嘴角,正想开口,却被华兮绾轻声打断了:“衣怜,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进来打搅我吗?” “是本王。”北溟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在屋内响起。 第59章 青楼寻欢 华兮绾微微一愣,在北溟看不到的地方皱了皱眉头,半天后才开口问道:“王爷来我这里做什么?” “不来这里,你让本王去哪里?”北溟大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华兮绾的身旁,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今日不是王爷的洞房花烛夜么?春宵一刻值千金,王爷竟然来我这里浪费时间?”华兮绾撇了撇嘴,问道。 闻言,北溟低低地笑了,在他看来,华兮绾此时就是在吃醋,一想到华兮绾因为自己吃醋,北溟不由得心情愉悦。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话说的好啊,本王倒是没看出来,王妃竟然如此有才情。”北溟伸手搂住了华兮绾的腰肢,轻笑道。 “王爷你高看我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且,我现在不是王妃了,王爷还是不要这般叫的好。”华兮绾微微动了动腰肢,似乎很反感北溟的触碰。 可是无论华兮绾怎么对着北溟冷眼,北溟都当做她是在吃醋,脾气也好的不得了,在她耳边低语,宛若情人间的呢喃。 “本王娶那个洛盈……”北溟正想要解释,却被华兮绾毫不在意地打断。 “我想王爷你是误会了,我对王爷娶谁做正妃,一点也不在意。”华兮绾伸手推开了逐渐欺身而上的北溟,冷冷地看着他。 “别说气话了。”北溟的声音戴上了些许不耐烦,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热恋贴冷屁股,北溟也不可能一直不生气,想他身为堂堂云初国的溟王爷,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我没有说气话,王爷想要娶谁,和我本就没有一点关系,也不在意。”华兮绾依旧毫不示弱地看着北溟,精致绝美的俏脸上带着倔强的光。 终于,北溟终于按耐不住脾气,猛地站起身来,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看华兮绾一眼。 原本还在因为王爷最在乎的是华兮绾而窃喜的衣怜,被猛地推开大门怒气冲冲地走出去的北溟吓了一跳。 “王爷……”衣怜有些错愕地看着一脸黑气的北溟,小心翼翼地开口。 然而她并不是华兮绾,不可能让正在生气的北溟看他一眼或者说直接停下脚步和他说话。 北溟理都没理衣怜,拂袖离开了院子。 衣怜一头雾水地看着北溟离开,连忙转身走进房间,她有些担心华兮绾到底和北溟说了什么,才会让北溟如此恼怒地离开。 走出华兮绾的院子的北溟,那里也不想去,干脆一个咬牙去了青楼。 他就不相信,他对华兮绾的感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从外面回来的秋月正巧撞上了北溟,看着北溟脸色不佳,连忙下跪行礼:“王爷。” 北溟冷哼一声,并没有理睬她,径直走了出去。 秋月疑惑地看了一眼怒气冲冲走出溟王府的北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北溟就这么出去了,修离也不在身边,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最后,北溟来到了醉仙楼,京城最大的青楼。 一路尾随北溟来到醉仙楼门外的秋月不由得愣了愣,今个儿不应该是王爷和那孟阳公主的洞房花烛夜么,怎么会跑到这醉仙楼寻欢呢? 不过知道北溟不会有危险,秋月也就懒得再思考那么多,转身回了溟王府。 刚一走进院子,秋月就看见衣怜一脸愁色地坐在房门前。 “衣怜姐,你这是怎么了?”秋月疑惑地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秋月你是不知道,刚才王爷来了咱们小姐的院子,然后没过一会儿就急冲冲地走了。”衣怜叹息一声,清秀的小脸上尽是愁色,“我走进房间问小姐到底怎么了,小姐也不说,只是一味地告诉我让我别管。” 闻言,秋月微微愣了愣,王爷今日不是和孟阳公主的洞房么? 她撞见了王爷去青楼寻欢也就罢了,王爷之前还来过小姐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真是奇了怪了,”秋月在衣怜身旁坐下,嘀咕着,“先前我回来的时候,就撞见了王爷气冲冲地走出溟王府。” “王爷出了溟王府?”衣怜转头看向秋月,追问道,“那你去看了王爷去了哪里吗?” 秋月点点头,开口道:“我这不也是觉得奇怪吗,修离也不在王爷身边,担心王爷有危险,就一路尾随王爷,结果发现王爷去了醉仙楼。” 听了秋月的话,衣怜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随后转身走进了华兮绾的房间,秋月也跟了进去。 “小姐。”华兮绾其实刚刚躺在床榻上,就连眼睛还没闭上,就听见衣怜推门走进来的声音,身后似乎还跟了一个人,想来应该是秋月。 “衣怜怎么了?”华兮绾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已经入秋了,天气有些凉,华兮绾伸手为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 衣怜走上前去,轻声道:“小姐可是知道王爷去了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啊?”华兮绾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北溟要去哪里,她怎么知道,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王爷去了醉仙楼。”秋月从衣怜身后探出头来,接过话头。 “醉仙楼?是妓院么?”华兮绾好奇地看着面前两人,根据她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能取这样的名字的地方,除了妓院就没了其他地方。 两人同时点点头,衣怜继续开口道:“小姐你要不要去把王爷找回来?”毕竟北溟是因为刚洗完的原因才会气得去醉红楼的。 之前北溟从来没有去过醉红楼,毕竟他的姨娘多,可是自从华兮绾把那些胭脂送给了他的那些姨娘后,那些姨娘们的脸都开始莫名其妙的腐烂,尤其是抹了胭脂的地方。 到了最后,北溟的十三位姨娘,除了华霓裳,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啊?”华兮绾对于衣怜的提议,有些奇怪地问,她又不是北溟的谁,为什么要去找他,而且今天北溟也是莫名奇怪的,她实在是不想去找他。 “可是……”衣怜张了张口,还想继续劝华兮绾,却不知应该怎么说。 “谁知道醉仙楼里面那些姑娘有没有什么病啊?”倒是秋月心直口快,想也不想,直接张口就说了出来。 第60章 如鱼得水 华兮绾眨了眨眼,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是这样的。 要是北溟真的得了花柳病,那他就惨了,怎么说北溟之前待她也是极为不错的,并且她自己也要打算离开这里了,就算是最后为北溟做的一件事吧。 想到这里,华兮绾终于点点头,起身道:“那好吧,咱们就去那醉仙楼瞧瞧去?” 见华兮绾终于答应了,衣怜连忙上前为华兮绾穿衣,一边继续道:“多谢小姐!” 华兮绾无奈地看着衣怜那激动的模样,也不知能够说什么,毕竟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她觉得北溟现在这就是去找了个一夜情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衣怜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华兮绾收拾妥当了,三人就这么出了门。 华兮绾依旧是一身男装,这次去的可是青楼,按照电视剧里面的情节,若是穿女装的话,怕是连门都进不了。 虽然此时已经天黑了,不过醉仙楼倒是分外地热闹,站在门口的姑娘们笑吟吟地迎着来客,娇媚的声音绕耳不觉。 华兮绾朝身后的衣怜和秋月摆摆手,示意她们在这里等候便好,随后自己大步朝醉仙楼走去,华兮绾一袭青衣,柔顺的发丝高高竖起,倒也显得面冠如玉,一表人才。 “哎哟,这位爷,显得面生得很呐,爷是第一次来咱们醉仙楼吧?”刚一走近醉仙楼,华兮绾就被一位面相娇美的女子攀住了肩头,浓郁的胭脂味在华兮绾的鼻尖缭绕。 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女子到底抹了多少胭脂啊,也多亏北溟能在这胭脂堆里寻欢作乐,真是苦了他了。 想归想,华兮绾还是没忘记自己要来干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撩人的笑意,压着嗓子道:“是第一次来,你这小美人儿生的倒也貌美,今晚就陪爷好生快活怎样,恩?” 女子似乎也没想到华兮绾会这么上道,微微愣了愣,随后在她耳边娇声道:“爷你真是的,说的这么露骨,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啊~” “哎,小美人别害羞啊,你就说,要不要陪爷快活?”华兮绾邪气地挑了挑眉,伸手勾起了女子的下巴,笑得邪肆。 “爷~咱们就先进去好吗?在这外面,人家好害羞的。”女子嘟起红唇,摇着华兮绾的手臂撒娇。 华兮绾笑了笑,伸手抚上女子的腰肢,搂着她朝醉仙楼里面走去,嘴里还不断说着:“好好好,就听小美人儿的。” 躲在醉仙楼外不远处的衣领和秋月两人,差点看呆了,她们还在担心华兮绾作为一个女儿家,独自去青楼会不会有些不妥或者说会不会露馅什么的,结果她们发现自己想错了,华兮绾此时就好像一个常年混迹烟花柳巷的浪子,对付这些醉仙楼的女子游刃有余。 “衣怜姐,那我们现在干什么?”秋月抹了抹鼻子,她突然有些懵,她本来已经准备好华兮绾露馅后,被醉仙楼的大汉们围住后找麻烦的时候前去救场,然而现在她发现,根本用不着了。 “就在这里等着吧,应该要不了多久,小姐就能把王爷带出来了……”衣怜同样有些懵,到底谁才是去逛窑子的啊,她怎么觉得华兮绾才是来逛窑子的,而不是找人的。 此时,已经搂着女子走进醉仙楼的华兮绾,终于亲眼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窑子。 醉仙楼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青楼,现在虽然已经是晚上了,醉仙楼里面依旧是人满为患,每一名男子的身旁都至少有一名女子在侍奉着,多的甚至是四五个。 男子们的手放的地方也正经不到哪儿去,她把手放在女子的腰间,已经算是最老实的了。 见华兮绾有些愣,她身旁的女子低低地笑了:“爷你这是怎么了?怎的愣住了?” 华兮绾这才反应过来,同样笑了笑,凑到女子的耳边,邪气地道:“没有的事儿,小美人儿今晚想要怎样玩,爷都陪你。” 一边说着,华兮绾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碎银放在女子的手中,随后像是贪恋她的美色一般,手在女子的手上不断地抚摸,做足了一个色鬼的模样。 “那……爷陪霞儿去包间玩可好?”霞儿美眸流转,整个人就像是挂在了华兮绾身上,胸前那一对傲人的波涛不断在华兮绾身上蹭着,华兮绾笑眯眯地刮了刮霞儿精巧的鼻梁,随了她的意。 走上二楼,路过一个没有关严实的包间,华兮绾瞥眼向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竟然就是北溟。 华兮绾不由得感叹一声,她本来还在愁怎么才能找到北溟呢,没想到就这么容易地找到了。 “小美人儿,你说,这包间里的是谁啊?可是咱们那溟王爷?”华兮绾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停下脚步,指了指北溟所在的包间问道。 “可不是嘛,溟王爷可也是第一次来咱们这醉仙楼,姐妹们儿都争先恐后去溟王爷身边呢。”霞儿一边说着,美眸中闪过一丝不甘,谁不想去服侍溟王爷,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被北溟看上,被受到溟王府中做姨娘。 众人皆知,北溟待姨娘是极好的,要不是她出来的晚了一步,她也去服侍北溟了,不过现在这公子似乎也不错,看他衣着华丽的,想来也是个有钱人。 霞儿偷偷地打量了华兮绾几眼,心下盘算这,要是能够让华兮绾将自己娶了做姨娘,应该过得也应该很不错,只是不知道华兮绾可是有妻室,如果没有的话,要是能当了华兮绾的正房夫人,她也算是乌鸦变凤凰,一朝跃上枝头了。 一边想着,霞儿对华兮绾就更加迫切了,娇柔的身躯像是蛇一样,缠在了华兮绾身上,在她耳边吐气如兰:“爷,干嘛不走了呢?” “爷想去这里面看看。”华兮绾指了指北溟在了房间,不等霞儿继续说话,华兮绾便推门朝房间内走去。 “哎,爷……”霞儿还来不及阻拦,华兮绾就已经走了进去。 顿时,一阵冷然的杀气传来,北溟冷彻的声音响了起来:“谁!” “王爷,是我。”华兮绾倒也不害怕北溟的杀气,抬头看向北溟,轻声道。 第61章 挑逗 虽然华兮绾是故意压着嗓子的,可是北溟还是听出来是华兮绾,那个惹得他生气却舍不得杀掉的人。 “你来干什么?”北溟冷哼一声,目光阴冷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华兮绾,任四周醉仙楼的妓女在他身上肆意拨弄。 华兮绾微微弯了嘴角,美眸不着痕迹地在房间内众人的身上流转,真是颓唐呢。 “难道这里就许王爷来么?”华兮绾搂着霞儿的腰,落落大方地朝房间内走去,也不知华兮绾是有意的还是如何,她和霞儿就在北溟对面的软榻上坐下。 北溟不再说话,脸色难看地看了华兮绾一眼,随后便转头和依附在他身上浓妆艳抹的女子调情,可是他到底是那个生性冷冽的溟王爷,一直都是女子自发地贴上来对他百般地献殷勤,要是真说和女子调情,怕恐怕还不及华兮绾。 华兮绾好笑地看着北溟有些生涩地和女子调情,一手搂着霞儿,另一只手向屋内另一名女子勾了勾手。 “爷~”霞儿有些不满地抱着华兮绾的手臂,胸前的波涛不断地蹭着,要真是个男人,怕是就要扒了她的衣服把她就地正法了。 华兮绾勾唇笑得邪气,伸手挑起霞儿的下巴,唇形优美的薄唇凑向她,近乎是贴在霞儿的唇上,轻声道:“霞儿乖,不闹,恩?” 说完,华兮绾在霞儿的耳边吹了一口气,惹得怀里的佳人娇喘连连。 那名女子见华兮绾也算是老手了,而且衣着也华丽,并且也不怕身为溟王爷的北溟,想来也是一位身份尊贵的爷,也就勾起一抹媚笑,扭着腰肢,步伐款款地走了过去,贴着华兮绾的身边坐下,一双素白的小手柔若无骨地在华兮绾的身上抚摸。 北溟看得脸色一黑,浓浓的杀气从眼底漫起,华兮绾看似虽然在专心致志地和两名青楼女子调情,可是心思还是停留在北溟的身上。 当看到北溟眼中泛起了杀气,华兮绾不禁微微勾起嘴角,这样就忍不住了吗? 等了半天也不见北溟起身将自己拖出这醉仙楼,华兮绾知道这刺激还不够,索性不再看他,伸手去脱霞儿本就少的衣服。 娇嫩光洁的肌肤大片大片地暴露在空气中,华兮绾抬头看向霞儿,发现后者正双目泛着春水,贝齿轻咬着红唇,满脸通红,羞涩地看着她。 “乖,别咬,咬坏了爷可是会心疼的。”华兮绾笑得邪气,伸手动作轻柔地扳开霞儿咬着红唇的牙齿。 听到华兮绾的话,霞儿是满脸娇羞地伸出柔软地舌头,挑逗似地舔上了华兮绾修长白净的手指,可北溟不禁地愣了愣,随后一阵难以克制的怒火冲上头脑,这句话他曾经和华兮绾说过,结果没想到华兮绾竟然用来和别人调情。 北溟猛地拂袖,将贴在自己身上的三名女子毫不留情地掀开,站了起来。 这下,华兮绾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饶有兴致地看向快要被怒火焚烧了理智的北溟。 只见北溟阴沉着脸走向她,脸庞被面具挡了个严实,可是华兮绾能够想象到,此时的北溟,一定是抿紧了薄唇,不断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王爷这是怎么了?”华兮绾却还嫌北溟的火气不够大,悠悠然地开口,似乎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北溟会这么生气。 手指不断在怀中的霞儿身上游走,霞儿已经被她挑逗得欲火中烧,媚着眼靠在华兮绾怀中不断喘息着,就算华兮绾主要兼顾着怀中的霞儿,可是一旁的女子她同样没有忘记,空余的另一只手同样在她身上惹火。 “华兮绾!”北溟终于难以压抑自己的怒气,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将华兮绾从两名女子中间扯了出来,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精致的下巴,恶狠狠地问,“你玩够了没有?” 下巴被捏得生疼,可华兮绾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北溟:“还没呢,王爷你不是也在玩么?怎么?玩够了?” “哼,跟本王回去。”北溟的脸色再次黑了黑,不再他言,拖着华兮绾径直走出来醉仙楼,留房间内一脸呆滞的众人,不明情况地看着两人离开。 华兮绾几乎是被北溟拖出来的,当出了醉仙楼后,华兮绾连忙大口地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醉仙楼里面那股浓郁的胭脂味,差点把她给呛死。 北溟有些惊讶地看着华兮绾带着狼狈的反应,怒气本来消了一些,可又想起了华兮绾之前在醉仙楼里面的表现,怒气又蹭蹭蹭地上来了。 “很好玩?”一把丢开华兮绾,北溟冷冷地看着她,冷声问道。 “啊?还好吧。”华兮绾哂笑一声,今天这次似乎是真的把北溟给惹毛了,看看今天怎么能够糊弄过去吧…… “哦?还想玩吗?”北溟怒极反笑,像之前华兮绾对待霞儿一样,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带着面具的脸凑近华兮绾。 “恩……不玩了不玩了。”华兮绾微微往后退了退,嘴角勾起一抹尴尬的笑意,曾经是不是有人给她说过,怒极反笑的男人很危险。 “回去本王再收拾你,本王还没想到王妃有这个本事。”北溟冷冷地看着华兮绾,大手抚上了华兮绾的腰肢,就这么揽着她往溟王府走去。 站在醉红楼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堂溟王府的溟王爷揽着一名男子的腰肢,快步离开这里,怕是明天就会传出北溟喜欢男子,有断袖的癖好吧。 听到北溟对自己的称呼,华兮绾张了张口,本想反驳,却最后什么也没说,任北溟揽着自己回到溟王府。 走过先前衣怜和秋月藏身的地方,华兮绾偷偷望了一眼,却没有看见她们,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回到溟王府,北溟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是随着华兮绾去了她的院子,而且似乎还有在这里过夜的打算。 “王爷,那个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吧?”华兮绾试探地问道,明明今天北溟是和那孟阳公主大婚的日子,北溟先是跑到自己这里来了不说,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走了,还跑去了醉仙楼。 要不是她看在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而且北溟还算是对她照顾有加,怕北溟风流过度得了花柳病,她才不会去醉仙楼找北溟。 第62章 你脏,别碰我! “恩。”北溟低低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看样子真的要在华兮绾这里过夜了。 “王爷,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是一个没有名分的人,而且孟阳公主应该还在洞房等着王爷呢。”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可没有和北溟来419的想法,本来就是要走的人了,才不会功亏一篑,在现在跟他发生联系。 “你觉得呢?”北溟冷冷地看了华兮绾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王妃似乎也没有和本王洞房花烛吧?” “王爷,我已经不是你的王妃了。”华兮绾锁紧了眉头看着北溟,北溟此时已经脱了外衣,穿着一件中衣,不难看出北溟的好身材,修长的身体里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 “本王说你是,你就是,你永远都是本王的王妃。”对于华兮绾的说法,北溟冷声道,本想向着华兮绾解释为什么他会娶了洛盈做王妃,可是又想到先前华兮绾对于他娶了洛盈的反应,顿时又是一阵火气,也懒得再解释什么。 对于北溟的说法,华兮绾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北溟,自顾自地钻进被窝睡觉。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她最讨厌的就是像北溟这样的大男子主义,不仅霸道,而且滥情! 而令华兮绾没想到的是,此时她的反应却再一次的激怒了北溟。 北溟冷哼一声,一把掀开了被褥,伸手扳过华兮绾的肩头。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换上了那露出下巴的半截面具,有些冰凉的薄唇猛地贴上了华兮绾娇柔的红唇。 华兮绾顿时一惊,瞪大了双眼看着北溟,眼眸中的北溟目光冰冷,神情冷然,华兮绾感到嘴唇上一阵刺痛,竟然是北溟在咬她的嘴唇。 “唔……疼……”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想要推开北溟,却被北溟抓住了双手。 北溟撬开了华兮绾的牙关,带着几分粗暴的意味卷上了她。 “你……唔……让开……”眼看着自己没办法挡住北溟的动作,华兮绾的眼眸中浮上了些许水雾,唇齿被迫和北溟纠缠着,华兮绾吐词不清地开口道。 北溟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是有些心软,可随后又继续了他的动作,无论如何,他今晚都要拥有华兮绾,他受不了华兮绾这样对他的满不在乎,只有得到了她,才能让自己真正拥有她! 一边这样想着,北溟吻的越加粗暴,他的爱一向是粗暴且直接的,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这样做,只会觉得痛苦,就好像此时的华兮绾。 唇上被北溟咬得生疼,华兮绾的眼圈渐渐地红了,想要推开北溟,却被北溟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就在华兮绾快要缺氧的时候,北溟终于松开了她,目光深沉地看着华兮绾,伸手解开华兮绾的中衣,北溟急不可耐地脱下华兮绾的中衣,露出来她精致的锁骨,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迷人的光芒。 “真美……”北溟着迷般抚上了华兮绾的锁骨,低声喃喃着,一边说着,北溟俯身吻上了华兮绾的锁骨。 华兮绾微微一僵,倔强地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白净的双手依旧不断地推搡着北溟:“你走,别碰我!” 对于华兮绾的话充耳不闻,北溟自顾自地解开华兮绾的肚兜。 华兮绾紧咬着下唇,被他勾的怒火不断翻涌着,可她愣是没有出一声。 直到北溟毫不犹豫的欺负了她,华兮绾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疼。” 她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不错,可是她却有极重的精神洁癖,像北溟这样已经不知道和多少女子有过一腿的人,她只会觉得脏! “乖,一会儿就不疼了……”北溟爱怜地抚上华兮绾的脸颊,嗓音低哑地安慰道,天知道他此时多想不顾一切,可是他不能,他舍不得。 “你别碰我……脏……脏……”华兮绾还是没能忍下心底的想法,就这么呜咽着说了出来。 听到华兮绾的话,北溟的动作僵了僵,满屋暧昧的气息尽数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他冷冽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你脏,别碰我。”华兮绾也不怕北溟了,睁着一双透亮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眼角甚至还挂着泪珠,可她却是意外地倔强。 “呵……”闻言,北溟反而笑了,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眼眸中闪烁着歇斯底里的疯狂,“脏?好啊!那你就陪本王一起脏吧!” 说完,北溟便不再顾忌,就像把华兮绾当做一个完完全全的泄欲工具一般,才经历人事的华兮绾哪里禁得住他这样的折磨,顿时疼得冷汗直冒,脸色变得苍白,就连向来殷红的嘴唇也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苍白。 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直到北溟满足了,才终于放过了她,抱着她沉沉地睡去。 可是华兮绾睡不着,她浑身上下疼得不像是自己的身体,虽然身上很疼,却怎么也比不上心上的疼,她已经不哭了,眼睛却肿得不像样。 北溟就这么抱着她睡了过去,华兮绾费力地动了动,一种骨头快要散架钻心的痛感传来,她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就这么掐死北溟,却很悲哀地发现,现在的自己,就连杀了北溟的力气都没有。 是啊,就像北溟说的,她现在也脏了,和他一样脏,脏到让她自己都厌恶自己。 最后,华兮绾还是颓废地放下了手,就这么躺在北溟的怀中,睁大眼睛,无神地看着房梁,身上清晰的痛楚不停地提醒着她,就在之前发生了什么,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已经破碎了的玻璃娃娃,虽然外表依旧光鲜亮丽,可内心已经溃不成军。 第63章 陪回门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失,比往日的任何时候都要走得缓慢。 直到天际破晓,黑夜逐渐褪去,华兮绾终于感到了一丝睡意,闭上了双眼,面容疲惫地睡了过去。 就在华兮绾没睡一会儿,北溟就睁开了双眼,其实他一直没有睡着,自然也知道华兮绾一晚没睡,其实做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了,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一定会伤了她,可是他依旧难以克制自己内心的怒火,已经想要狠狠占有华兮绾的欲望,到了最后,也就放纵了自己,一夜笙歌。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北溟暗自叹息一声,下床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为华兮绾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王爷。”看见北溟走了出来,守在门外候着的衣怜连忙行礼。 “起来吧,给王妃准备些补身子的东西。”北溟点点头,叮嘱了一句后,离开了。 王妃? 听到北溟对华兮绾的称呼,衣领不由得愣了愣,本想提醒北溟,华兮绾现在已经不是王妃了,可是看北溟同样脸色不佳,也就没有开口,低声应了,转身去了小厨房为华兮绾准备早膳。 虽然不知道北溟为什么心情不好,但仔细想想,昨晚华兮绾被北溟破了身,今日定是虚得很,一定得好生补补,要是留下了病根,那可就不好了。 华兮绾直到太阳高照的时候,才起床,脸色煞白得毫无人色。 “小姐!你醒了?”衣怜听到房间内有动静,连忙推门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为华兮绾熬的血燕窝。 “恩,醒了。”华兮绾皱了皱眉,浑身的酸痛让她差点从床榻上摔下去,都是强撑着坐在床榻上,想要下床都是无能为力。 “小姐你别动,好好在床上躺着休息吧。”衣怜看到华兮绾的动作,不由得心下一惊,急冲冲地搁下瓷碗,上前扶着华兮绾。 闻言,华兮绾摇了摇头,冷冷地开口道:“不要。” 衣怜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华兮绾的脸色,发现后者脸色同样不好看,也就不再多问,小心地服侍着华兮绾穿好衣服,扶着华兮绾走到木桌边坐下。 “小姐先喝粥吧,奴婢今早天还没亮就开始熬的。”衣怜不着痕迹地转移着话题,轻声道。 华兮绾低头看了看宛若鲜血一般殷红的血燕窝,华兮绾不由得嗤笑一声,这就是北溟给她的回报? 不愧是云初国大名鼎鼎的溟王爷呵,就连夺了女子清白的身子也都如此坦然,一碗燕窝就能补好么? 看见华兮绾听了自己的话,脸色一变再变,可都是变得越来越难看,也不敢再继续说什么,安静地站在华兮绾身旁,为她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 今天是洛盈回门的日子,华兮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声称要陪着洛盈回门。 衣怜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一番梳洗打扮后,华兮绾强撑着酸痛的身体,咬着牙朝洛盈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进洛盈的院子,华兮绾和衣怜两人就听见洛盈带着愤怒的怒骂声:“华兮绾算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退位的王妃,王爷凭什么抛下本公主去了她那里!” 虽说昨晚她是被北溟的面容给吓晕了,可是这当然不能说出去,不然她的脸往哪儿搁啊,于是所有的怒火都发在了昨晚被北溟宠幸了华兮绾身上。 站在门外听到了洛盈的话,华兮绾不由得挑了挑眉,本想走进去讥讽几句,可转念一想,也就笑了笑,安抚地看了一旁面露忧色的衣怜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小姐,要不咱们就不去了吧?”衣怜有些担忧地拉住华兮绾的衣袖,虽然昨晚北溟是宠幸了华兮绾不假,但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这刁蛮的洛盈才是溟王府的王妃,此时北溟也不在,要是洛盈要对华兮绾做什么,她也不能保护住华兮绾。 “来都来了这里,为什么不进去?”华兮绾故意抬高了音量,想来就是要让房间内的洛盈听到。 很显然,她的目的也达到了,房间内摔东西的声音顿时停住了,随后,脸色红润,画着精致的妆容的洛盈姿态优雅,高傲地扬着下巴走了出来。 “这不是前王妃么?今日来找本王妃有什么事吗?”洛盈故意将前王妃三个字咬得很重,随后神色得意地看着华兮绾,就算她得了北溟的宠爱又如何,但她也不过是一个没了身份的人,被抢了王妃的位置,北溟就连侧妃的位置都没有给她,真是可悲啊。 对于洛盈的挑衅,华兮绾并没有多大反应,只见她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今日不是公主回门的日子吗,我此番前来,是想陪同公主回去。” 说完,华兮绾饶有深意地看了洛盈一眼,她不相信洛宣的算计洛盈会不知情,本来想直接说出来的,只是因为衣怜在身边,而且担心隔墙有耳,华兮绾只有给洛盈一个眼神,能不能看得懂,就只能看着孟阳公主的本事了。 然而事实证明洛盈也不傻,看到华兮绾的眼神便懂了她来找自己说和自已一同回门的目的,当即点点头,像是施恩一般地开口道:“虽说是不符合规定,不过你就在这路上服侍本王妃吧。” “你!”听了洛盈的话,反倒是衣怜沉不住气地开口,美眸中闪烁着浓浓的怒气,要不是靠公主这个身份,就她这脾气和脸蛋,想要坐上溟王府的位置,做梦吧! “衣怜!”华兮绾微微皱了皱眉,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见华兮绾都不计较洛盈的出言不逊,衣怜也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怒气没地方发,有些委屈地低下头,站在了华兮绾身后。 第64章 商议 “公主别在意,衣怜就是这急性子,说话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她一般见识。”华兮绾歉意地冲着洛盈笑了笑。 洛盈听了华兮绾的话,同样笑了,提着裙摆缓步走了过来,越过华兮绾,走到衣怜身边,手一扬,狠狠地甩了衣怜一个耳光:“不好意思,本王妃打人也就这么痛,你也担待点。” 打完后,洛盈像是什么也没干过一样,笑盈盈地看着华兮绾,开口道:“不是说要和本王妃回门吗?还不走?” 闻言,华兮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就只能笑着点点头,随着洛盈走出门去。 末了还不忘转头看向衣怜,淡淡地开口道:“这一巴掌也算是公主给你说话口无遮掩的一个教训,今日我随着公主回门,你就不要跟去了。” “可是小姐……”衣怜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华兮绾面带不耐地打断,“没有什么可是的,难不成我跟着公主还有什么不安全的?” 说完,便不再理会一脸担忧的衣怜,要是带着衣怜过去,怕是不方便,华兮绾也就顺水推舟,顺着洛盈的意思,留下了衣怜。 走出溟王府的大门,华兮绾随着洛盈坐上了她的马车,马夫驾着车,朝洛宣在的驿站赶去。 “其实本公主很讨厌你。”路走到一半,洛盈一边把玩着车上准备的新鲜水果,淡淡地开口道。 华兮绾没有说话,她知道洛盈一定还有下文,也就安静地等着洛盈继续说。 “早在之前本公主和皇兄说过要杀了你,可是皇兄不同意,后来嫁给了溟王爷,溟王爷却对我丝毫不理睬。”一边说着,洛盈抬眼看着华兮绾,神色平静得不得了。 “我对北溟没意思。”华兮绾同样神色平静地抬眼看着洛盈,一字一顿地说道,想来是思及了昨夜痛不欲生的遭遇,华兮绾脸色一白,旋即低下了头,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看着华兮绾突然有些怪异的举动,洛盈疑惑地看了华兮绾一眼,却是什么也没问。 没过多久,马车就堪堪停下,马夫在帘外恭敬地开口道:“公主,咱们到地方了。” 洛盈转头看了看华兮绾,率先起身,掀开车帘,踩着马夫的背下了马车。 回过神来的华兮绾,连忙跟了上去。 走进驿站,却发现洛宣已经在前堂里等候多时了,就好像料定了华兮绾会过来,就连茶水都为她准备了一份。 “这不是华小姐吗?怎么?今个儿怎会有兴致来我这驿站坐上一坐?”洛宣轻笑着端起茶盏,动作优雅地用茶盖拨了拨上面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茶水,笑问道。 “太子殿下这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华兮绾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坐在洛宣右下方的座位上,端着茶盏就饮,也不怕洛宣会对自己下药。 反观洛盈,却因为洛宣关注的人不是自己,而脸色有些难看。 只见她愤愤地坐在了华兮绾对面的位置,押了口茶后,将茶盏重重地放下。 洛宣的目光终于转向了洛盈,依旧是一副带笑的模样,洛宣慢条斯理地问道:“小妹这是怎么了?看样子不开心呢。” “皇兄,我今日回来,你都不理我!”洛盈气鼓鼓地开口道,她怕是怕洛宣不错,可只要不涉及洛宣计划的事情,洛宣向来是很宠她的,所以她也就时不时会朝着洛宣撒娇。 闻言,洛宣不由得失笑道:“都已经嫁人了,还这般孩子气,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不管,我不依!”洛盈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洛宣,不仅仅是因为洛宣在回门的时候没有理睬她,更有昨晚北溟抛下她去和华兮绾欢好的委屈在。 就算她被北溟的容貌给吓晕了去,可北溟这么做,终归是不对的。 “好好好,那你要什么礼物才能开心,恩?”洛宣宠溺地看着洛盈,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可是眼眸中却是精光乍起,看来自家小妹在溟王府受了不少委屈呢。 “这个我还没想好,就当做是皇兄欠我的礼物好了。”洛盈本想说让洛宣杀了华兮绾的,可是念及上次洛宣的反应,洛盈还是没敢将这个要求提出来,只得随便搪塞了过去。 这般想来,她反而更加不痛快了。 “好好好,等你想好就给皇兄说吧。”面对着耍无赖的洛盈,洛宣也只是好脾气的应下,随后看着她,笑道,“皇兄和华小姐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出去转转罢。” “皇兄你……”洛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眼眸中弥漫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她回门,结果皇兄要和这个华兮绾谈事情,还要她回避! “乖,听话。”洛宣看着洛盈,开口道。 看着洛宣的眼眸,洛盈打了个寒战,竟是硬生生压下了心底的怒气,愤愤地跺了跺脚,转身气呼呼地走出门去。 华兮绾就这么冷眼看着洛宣将洛盈赶了出去,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洛宣和自己说正事。 既然今天自己能和洛盈过来,就能证明,她已经答应了之前洛宣的提议,剩下的也只是听洛宣怎么为自己安排如何逃离北溟的事情。 “华小姐可是饿了?要不我们边吃边说?”目送着洛盈走出门去,洛宣将视线转向了华兮绾,笑道。 华兮绾摇了摇头,轻声道:“饿倒是不饿,太子殿下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面对着华兮绾有些奇怪的态度,洛宣颇为诧异地看着华兮绾,问道:“华小姐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和昨日本太子见到的华小姐颇为有些不同啊。” 昨天…… 一听到这个词,华兮绾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面色如常地看着洛宣,开口道:“我和昨天一不一样,这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这倒也是,是本太子逾界了。”洛宣毫不在意地笑笑,随后脸色一正,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开口道:“是这样的,本太子已经打听到,三日后就是溟王爷带着华小姐去封地的日子,那时候本太子会让舍妹拖住溟王爷,华小姐身边的马夫,本太子会偷偷换掉,然后华小姐跟着马夫离开便好。” 第65章 不吃不喝 听了洛宣的话,华兮绾却是皱起了眉头:“太子殿下真的觉得,单单靠一个伪装成马夫的人,就能让我从溟王爷的控制下逃出来?” “当然不是,”洛宣笑了笑,押了口茶继续道,“在出了京城约莫二十里的样子,会经过一个山崖,本太子会在那里埋下伏兵,伪装成强盗,到时候华小姐就乘乱跟着马夫偷偷离开便好。” “就算如此,也会被追上吧?”华兮绾依旧没有赞同洛宣的说法,反而质疑道:“北溟的手下可不是省油的灯,太子殿下还是一口气说完吧。” 洛宣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赏的笑意,继续说道:“在山崖后不远处,会有一条水路,在那里有本太子为华小姐准备的船只,只要华兮绾跟着马夫上了船,就会一路西下,逃离北溟的控制。” 华兮绾点点头,随后笑道:“就麻烦太子殿下了。” 随后,华兮绾仔细地打量着洛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华小姐这是怎么了?”洛宣疑惑地看着华兮绾,还是颇有风度地笑了笑,温声道。 “太子殿下的骨骼怕是有着隐疾吧?”华兮绾喝了口茶水,说道:“我早就说过,无功不受禄,要是太子殿下真的能够让我逃离溟王爷的控制,那我便帮太子殿下治好你的隐疾吧。” 闻言,洛宣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他骨骼有隐疾的事情就连洛盈也不知道,只有他的贴身医师才知道的事情,为何华兮绾只是简简单单地看了自己几眼,就能知道自己的骨骼有问题。 “看来本太子还是小看了华小姐啊,本太子终于知道为什么溟王会如此执迷于华小姐了。”可洛宣终究是孟阳国的太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纵然是涉及到一直有关困扰自己的事情,还是很快地恢复了冷静。 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重重地搁下茶盏,冷冷地道:“太子殿下误会溟王对我的感情了,我何德何能可以让溟王痴迷,太子殿下你就说吧,我这回报,太子殿下是受了还是不受?” “华小姐别生气,这隐疾可是苦恼了本太子好久了,所以难得有机会能够治好,怎么可能不接受华小姐的好意呢?”见华兮绾对北溟的态度极为抵触,洛宣笑得颇有深意,缓缓地开口道。 “如此便好,公主什么时候回来,这回门的时间怕是也差不多了,出来久了,就怕北溟起疑。”华兮绾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开口道。 “想来也是快了,华小姐再耐心等待片刻吧。”洛宣一边说着,一边唤来了人,“你们去把公主找来,说是准备回去了。” 两人领命退下,不出片刻,洛盈便出现在了门外。 此时她的脸色依旧不太好,冷冷地看着华兮绾道:“走吧。” 华兮绾点点头,随着洛盈再次回了溟王府。 等两人回到溟王府时,衣怜已经快要按耐不住地去找北溟,生怕华兮绾跟着洛盈会出了什么意外。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儿,奴婢可怎么向王爷交代啊!”站在院子外,衣怜终于眼巴巴地望见了华兮绾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我和公主出去,能有什么事?”华兮绾看着衣怜,语气颇为无奈。 要是衣怜一直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她想要甩开衣怜还真需要费点心思。 “可是,就是那孟阳公主才让小姐失了王妃的位置啊!”衣怜不甘心地看着华兮绾,语气迫切地道:“要是,要是小姐去和王爷说,王爷一定会把王妃的位置还给小姐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但凡是一提到北溟,华兮绾的情绪就会不受控制地崩溃,想来是被强占身子的屈辱让她不愿意再提到北溟。 “小姐……”衣怜显然没想到,无论什么事向来笑脸相迎或者是淡然而对的华兮绾,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我累了,去休息了。”华兮绾显然也反应了过来,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随后不再理会衣怜,提着裙摆走进了房间。 看着华兮绾有些狼狈的背影,衣怜终于明白了些什么,昨晚的宠幸,对华兮绾来说,似乎并不是好事…… 这三天,华兮绾就一直呆在房间内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就连给她送饭的衣怜也是将饭菜放在了里屋外,华兮绾吃了后又放回去。 不过话是这样说,可是华兮绾每天吃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儿,用来喂猫估计都不够。 这下可是急坏了衣怜,想去叫北溟,却又害怕华兮绾见着北溟后,两人之间的情况会变得更糟。 可是不叫北溟的话,就华兮绾现在这状态,别说就要启程去北溟的封地,一路颠簸,身子受不住,怕是连出门都出不了。 再一次端着几乎没有被动过的饭菜,衣怜叹息一声,走了出来。 “衣怜姐,小姐她……还是不吃饭吗?”秋月看着衣怜端出来已经凉了的饭菜,颇为忧虑地问道。 “是啊,也不知小姐这是怎么了,说什么也吃不下,一直躺在床上,哪儿也不去。”衣怜再一次叹息一声,端着饭菜去了厨房倒掉。 秋月咬咬牙,最终还是眼神一凝,转身走出门去。 随着秋月回来的,还有一脸阴沉的北溟。 “王爷。”衣怜显然没有想到,向来心直口快的秋月会直接把北溟找来,连忙跪下行礼,同时敛下了惊讶的神色。 北溟在衣怜面前站定,冷冷地开口:“王妃这是这么回事?” “小姐,小姐她已经三天没用膳了,就算是吃,也只是吃一点。”衣怜老老实实地回答,却没有如同北溟一样,称呼华兮绾为王妃。 果然,听了衣怜的话,北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戴着半张面具,露出的薄唇紧紧地抿起。 也不知是因为华兮绾不吃饭不悦,还是因为衣怜对于华兮绾的称呼。 “为什么?”北溟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目光阴冷地来着衣怜。 第66章 本王就是这样! 站在一旁的秋月同样连大气也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地在一边儿候着。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而且小姐说……”衣怜说到这里,有些为难地抬头看向北溟。 “说!”北溟冷喝一声,凛冽的目光似寒刀一般向衣怜身上射去,令人胆寒的威压将她包围。 “小姐说她现在也没有名分,王妃是孟阳公主,让我们称呼她为小姐便好。至于小姐为什么不吃饭,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衣怜一口气说完后,目光恳求地看着北溟,哀求道,“王爷,奴婢虽然不知道您和小姐到底怎么了,可是小姐不吃饭,这也不是办法啊!马上就要启程了,奴婢担心小姐的身子挺不住啊。” 闻言,北溟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 没有走进房间去,也没有离开院子,就这么站在那里,神色有些难看。 “王爷?”衣怜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抬眼看着脸色阴沉的北溟。 北溟并没有理会衣怜,哼了一声,随后推门大步走进了华兮绾的房间。 果真如同衣怜和秋月所说,华兮绾就这么躺在床榻上,脸庞朝内,被褥裹得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清她的情况。 “怎么了?”北溟一边问道,一边走过去,冷声问道。 “这不是王爷呢,今个儿怎么有闲心来我这里了?”话音刚落,华兮绾带着阴阳怪气的语气的声音从被褥中传来,但是很容易便能听出,她的中气有些不足,想来是三日没能吃饭,也没了力气。 北溟黑着脸接过衣怜递上来的饭菜,掀开被褥,竟是硬生生将她拎了起来。 华兮绾就像个没了魂魄的玩偶,任北溟将自己从床上拎起来,双目无神地看着他。 “不吃饭?”不知为何,看着华兮绾这般颓唐的模样,北溟心疼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一抹痛色自眼眸中划过,可被他很好地掩去。 “王爷管的,是不是太宽了?”闻言,华兮绾眼眸中终于划过一起亮色,只见她勉强裂起了一抹难看的笑意,目光轻佻地看着北溟。 北溟深深地呼入一口凉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舀起一勺还带着余温的饭菜,动作粗暴地凑到华兮绾面前。 “王爷这是干什么?”华兮绾撇了撇嘴,偏头避开北溟递来的饭匙。 “吃。”北溟眼神一冷,放下左手端着的碗,伸手扳过了华兮绾的下巴,手指微微用力,华兮绾疼的将嘴张开,北溟趁机将饭菜喂进华兮绾的嘴里。 华兮绾愣了愣,饭菜还包在嘴里,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落。 费力地嚼了嚼,咽下后,华兮绾有些狼狈地抬手将眼泪抹去,浓浓的恨意自漂亮的眼眸中迸发而出:“呵,王爷还是这样霸道呢。” 被华兮绾眼中的恨意狠狠地刺痛到了,北溟有些慌张地收回了手,猛地站起身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本王就是这样!” 随后,夺门而出。 望着北溟有些仓惶离开的背影,华兮绾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她的确是恨北溟,可是现在最重要的却是离开这里,她要逃,逃离这里。 猛地一把抹去脸颊上剩下的泪痕,华兮绾起身下床,随意穿上一条素色的长裙,松松垮垮地挽上已经失了色泽的三千青丝,华兮绾推门走出去。 “啊!小姐你,你出来了!”秋月看着华兮绾走了出来,惊喜地笑道。 “恩。”华兮绾低低地应了一声,昔日殷红的红唇此时已经没了血色,紧紧地抿上,让人莫名地心生怜惜。 此时,准备去封地的马车已经就绪,溟王府内来了个小厮,在衣怜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脚步匆忙地离开。 衣怜走上前去,面带忧色地轻声开口:“小姐,马车已经在王府玄关处候着了,你……” “走吧。”华兮绾点点头,虚弱得好像没了力气,苍白的手提着裙摆,缓步走出院子,朝王府外走去。 衣怜和秋月沉默地跟在华兮绾身后,昨日夜里,她们都已经把行囊收拾好,交给了负责准备的小厮,此时什么也不用再带,就这么上车就好。 走到王府的玄关处,也不知碰巧还是什么原因,华兮绾正巧碰上了洛盈。 洛盈依旧是一副盛装打扮的模样,整个人光彩照人,和她身旁脸色苍白的华兮绾形成了显明的对此。 “哎哟,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洛盈故作惊讶地看着华兮绾,娇滴滴地问道。 “公主别这么亲热,我受不起。”华兮绾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近几日不舒服罢了,有劳公主担心了。” “没事便好,那本王妃就先上车了。”洛盈别有深意地看了华兮绾一眼,随后笑道。 华兮绾点点头,任洛盈高傲地抬头,姿态犹如高贵的孔雀从自己面前走过。 随后才上了属于自己的那一辆马车。 当衣怜和秋月正打算跟着华兮绾走上马车,却被华兮绾冷冷的声音叫住了:“你们不用来伺候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秋月愣了愣,本想开口,却被衣怜拉住了衣袖,只见衣怜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那小姐有事随时叫我们,我们就在马车外。” 华兮绾没有回答,衣怜也不在意,拉着秋月坐在马车边上。 秋月不解地看向衣怜,明明北溟给她们的任务是寸步不离地照顾华兮绾,当然也是监视着她,避免她逃跑。 她不明白为什么衣怜会拉住自己。 而衣怜冲着她摇摇头,心里却是有自己的一番算计,王爷对华兮绾的心,她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华兮绾对北溟的抗拒,同样也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要是真的逼的太紧,她怕华兮绾真的会狗急跳墙,做出些什么事儿来。 当初武进侯府那武进侯的四姨娘被华兮绾卸骨的事儿,她可是清清楚楚。 马夫对于两人坐在身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看了她们一眼,随后跟着庞大的车队前进。 第67章 山贼劫色 一路在沉闷上渡过,华兮绾坐在马车内,有些失神地把玩着手中的药丸,随后一口吞入腹中,一抹潮红犯上了她娇美的脸颊。 她这三日的举动无非是为了让衣怜和秋月两人放松警惕,毕竟生龙活虎的华兮绾,却是不容易逃脱。 中途衣怜想为华兮绾送饭进来,却被华兮绾制止了,声称自己不饿不想吃。 “衣怜姐,小姐又不吃饭吗?”看着衣怜再次一脸沮丧地端着没有动过的饭菜走过来,秋月担忧地问。 “是啊,小姐总说自己不饿,不想吃。”衣怜叹息一声,这不吃饭,迟早会把身体搞坏的,这长途跋涉的,可比不上溟王府内锦衣玉食。 “要不……咱们再去把王爷找来?”秋月试探着问了一句,衣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你觉得,上次王爷来了,真的有用吗?” 秋月想想也是,一手支着下巴,神色忧虑地看着华兮绾所在的马车。 这一路过来,就连她习武之人都会觉得疲乏,更何况华兮绾这手无缚鸡之力且近乎三天没吃饭的弱女子? 休息的时间不久,此后北溟便下令继续出发,庞大的车队继续前进。 吞下药丸的华兮绾此时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过来,红润的脸颊任谁也才不到,她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了, “咳咳,嗓子有些难受,衣怜你给我寻点水来,可好?”华兮绾压着嗓子,装作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开口道。 “欸,奴婢知道了。”坐在马车外的衣怜听见华兮绾的声音,连忙应道。 冲着秋月细细叮嘱了一番后,衣怜下了马车,朝后面一辆马车走去,她们所有的食物都在上面,包括水。 “王爷,前面的路据说山贼横行,要不要准备一下再过去?”管家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华兮绾微微勾起了嘴角,她等的地方,终于快到了。 “不用了,直接过去便好。”华兮绾听见北溟这样回答。 深呼吸一口气,华兮绾在心头倒数默念,一会儿会有山贼出来抢劫,随后马夫会走进来拉着她趁乱逃跑,到时候只需要小心一点,不会让人发现。 方才衣怜已经被她支去拿水了,剩下一个秋月在那里,她能够逃走的几率,会变得更大一点。 华兮绾匆匆拆下头上的发簪,换上寻常小厮的衣服,随意扯了扯有些乱的发丝,胡乱弄成男子发冠的模样,当然这些道具,都是洛宣准备的。 就在华兮绾刚好准备好这一切的时候,马车外有了动静。 “站住,有钱的把钱给本爷交出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想罢是洛宣安排的,山贼头领一般的人物。 华兮绾心生好奇,本想掀开车帘看看,却又思及自己此时应当是虚弱不堪地坐在马车内,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看那山贼截车的场面。 更何况,换作是寻常女子的话,应该已经是被吓得面无人色蹲在马车内不敢出来才对,如果真的掀开车帘,那不就是在告诉山贼快来劫持她吗? “大胆山贼,你们可知道这马车内坐的是谁?”车队被迫停下,管家带着怒意高声道,坐在马车内的北溟紧皱着眉头没有出声,可是周身冰冷的气息却在告诉所有人,他现在很生气。 “嘿,爷爷我管你是谁,赶紧的把钱交出来,爷爷我就饶了你们的小命,不然的话……”说到这里,山贼比了个手落刀落的动作,眼眸中划过一丝狠色。 管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北溟冷冰冰的声音打断:“废话什么?杀了他们。” 得到北溟的命令后,早已经磨拳擦掌的护卫们都抽出自己的兵器朝围住他们的山贼奔去。 尤其是即为好战的秋月,前一秒明明还在华兮绾的马车旁候着,此时已经冲到了前面,看样子是要和山贼头子拼个高低了。 “兄弟们,给我上!有护卫一定是块肥肉!”山贼头子也不怕北溟的护卫,大吼一声,率先拎起他的大刀迎上了朝他冲过去的秋月。 金属的撞击声在空中响起,带着些许火花,华兮绾知道时间就是现在,趁着混乱正好逃跑。 果然,马夫也在此时掀开了车帘,伸手拽起华兮绾就走,中途也不多说一句话,华兮绾就这么低着头掩住自己的脸蛋,跟着马夫悄悄地脱离了车队。 当马夫带着华兮绾走进树林内,被洛宣派来客串山贼头子的人看目标已经达到,便大笑一声,猛地逼退了还在和自己纠缠的秋月,招呼着自己的弟兄们撤退。 然而事实证明,洛宣派来的人还是挺不错的,就这么对抗上北溟的护卫,也能拼个势均力敌。 所以当山贼头子下令撤退的时候,北溟也没有让人追击,反而是冷眼看着山贼犹如潮水般退去。 “王爷,这些人武功不凡,想来不是普通山贼那么简单。”管家粗略地看了下护卫的伤亡情况,皱着眉头向北溟禀报。 闻言,北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正打算开口,却是被华兮绾支去拿水的衣怜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冲了过来:“王爷不好了!” “说!”好像是有些担忧是否如同他想象的那样,北溟此时也没心情去责备衣怜的冒冒失失,神色冰冷地看着她。 “小姐,小姐她不见了!”衣怜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她也就是走开了一会儿,华兮绾怎么就怎么不见了!这让她怎么和北溟交代啊! “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吗?”果然犹如心中所想,北溟脸色一黑,猛地站起身来,冷冷地问。 “先前小姐说嗓子难受,想喝水,奴婢就去了后面的马车为小姐取水,结果谁知道山贼来了,等奴婢抵御了山贼后,到马车那里,小姐就已经不见了。”衣怜好歹也是北溟曾经的贴身护卫,很快就冷静了想来,三言两语地将整个事情告诉了北溟。 “该死的,被耍了!来人!给本王追!”听衣怜说完,北溟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上当了,脸色漆黑地下令。 第68章 小姐不见了! “是!”没有受伤的护卫整齐划一地应了一声,随后飞快地朝山贼撤退的方向追去。 衣怜没有动,她在等北溟的处罚,毕竟是因为她的疏忽大意,华兮绾才会被山贼劫走的。 北溟冷冷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叹息一声,冲着衣怜摆摆手开口道:“下去把你的伤处理了吧。”要是那个女人知道了,一定会和他赌气的吧…… 不知为何,北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次因为衣怜心软把华兮绾带出去,结果招惹上洛盈,自己因此罚了衣怜,华兮绾和自己闹脾气的事情,当下心肠就软了,也打消了处罚衣怜的念头,这次的错,的确不在她。 闻言,衣怜愣了愣,什么时候,王爷也变得这么仁慈了,都是因为小姐么? 不过北溟的命令她依旧会彻底贯彻执行,纵然心头有不少诧异,衣怜还是点点头:“谢王爷。” 随后退了出去。 刚退出马车,衣怜便看见浑身是伤的秋月,当下心头一紧,也顾不得还在流血的左臂,快步上前,关切地问:“秋月,你怎么样?没事吧?” 听到衣怜的声音,秋月勉强地睁开双眼,嗓音嘶哑地开口道:“我没事……咳那山贼头子还挺厉害的……对了,小姐没事吧?” 衣怜沮丧地摇摇头,低声道:“小姐不见了,怕是被山贼给抢了去,小姐三天没吃饭,估计连挣脱的力气也没有。” 听了衣怜的话,秋月猛地坐起来,也不顾自己浑身是刀伤,急切地开口道:“不行!我要去救小姐!” 话音刚落,秋月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嗽,丝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衣怜连忙扶着她重新躺下去,开口道:“你别急啊,王爷已经派人去追了。” 话是这样说,可衣怜自己都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反观被马夫带走的华兮绾,此时她正被拖着不断朝树林深处跑去,身后有山贼为他们打掩护,同时不断拖住追上来的追兵。 “不行了……慢点……”华兮绾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就算有药丸相助,暂时激发了她体内的活力,可是不断的高速奔跑她也吃不消。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马夫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看着华兮绾低声一句:“得罪了!” 紧接着扛起华兮绾,足尖轻点,竟是运起轻功,朝树林深处飞奔而去。 只有穿过了这片树林,才能到达之前洛宣说的河流,上了船,北溟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华兮绾就像是个麻袋一样,被马夫扛在肩上,轻功起起落落,马夫的肩头就一直顶着她的肚子,胃里翻江倒海的,让她难受得要死。 这时,北溟的护卫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摆脱了山贼们的纠缠,直奔华兮绾和马夫而来。 “真难缠。”马夫低咒一声,脚下的速度又一次加快,似乎想要就这么甩掉追兵。 可是那些没了山贼纠缠的护卫怎么会是吃素的?不出一会儿,来人便将扛着华兮绾的马夫团团围住。 “敢劫持王爷的人,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为首的护卫华兮绾认识,正是北溟身旁的修离。 此时华兮绾的脸色很苍白,想来是因为胃很难受,先前吃下去的药,药效已经过了,一阵又一阵的虚弱感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 而修离的脸色异常难看,在他看来,定是这马夫对华兮绾做了什么,更何况华兮绾已经三日不吃饭的事情,他已经听秋月说了,也并不觉得华兮绾会跟着马夫逃跑,毕竟北溟对华兮绾对宠爱,他们都看在眼里。 “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杀了她。”马夫冷冷的看着修离等人,将华兮绾从肩头放下来,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抵在了华兮绾光洁的脖颈处。 或许是为了让修离相信自己真的会下手,马夫用劲儿很大,顿时殷红的鲜血犹如涓涓细流,自伤口涌出。 本就虚弱的华兮绾因为还在失血的缘故,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了,眼中的场景渐渐不清晰,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袭来。 “放下王妃,我保证你安全离开。”看着华兮绾就连站也快站不稳,修离也有些着急了,毕竟北溟有多在乎华兮绾,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呵,真当我傻么?”闻言马夫嗤笑一声,不屑地看了修离一眼,开口道:“放了她我真的就会有活路了?” “至少你不放开王妃,你是绝对没有活路的。”修离冷冷地看着马夫,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生生的泛白。 “真的是这样么?”对于修离的话,马夫也只是撇了撇嘴,抵住华兮绾脖颈的手再次用力,本就染成鲜红的脖颈,再一次覆上一层妖冶,犹如地狱的曼珠沙华,缚住华兮绾,随时准备夺走她的性命。 要是算作往日,华兮绾还能和马夫拼上一拼,可是她此时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意识逐渐消失,华兮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只听得见修离一声焦急的声音:“王妃!” 呵……王妃吗……她早就不是了呢…… 趁着修离这一瞬间的愣神,马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抱着已经昏迷的华兮绾,足尖轻点,迅速消失在众人。 “离,我们还追吗?”站在身旁修离身边的黑衣人出声问道。 修离摇摇头,神情有些黯然地转身,低声开口道:“走吧,回去向王爷复命,这个人怕是不简单。” 很明显,修离是众人的领头,听了修离的话,都沉默着回到了马车旁。 “王妃呢?”看着修离等人空手而归,北溟皱着眉冷冷地问道。 站在不远处的洛盈恰好听到了这句话,手指上修得精致的指甲不由得深深地嵌入白嫩的手心内,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涌出。 “王妃……”修离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忧地转头朝洛盈看了一眼,才继续开口道,“属下无能,没能将王妃救出来。” 一边说着,修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高傲的头颅在北溟面前低下。 第69章 阿娇 “被带走了?”北溟紧锁着眉头,目光阴冷地看着修离。 “是。”修离羞愧地跪在地上,要不是顾及华兮绾的性命,就凭那马夫,是绝对跑不了的。 “朝哪儿去了?”北溟阴沉着脸色问,手不自觉紧握成拳,骨头发出“喀嚓”的响声。 “树林深处,应该是朝水路赶去。”修离话音刚落,北溟就已经疾步赶了去,留下马车内的众人。 管家看着北溟急匆匆离去的身影,无奈地叹息一声,命众人打道回府,没有北溟在,他们去封地也没什么意义。 话说这边昏迷的华兮绾已经被马夫带出了树林,像一个破布口袋一样,被丢上了客船。 “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你就自求多福吧。”马夫冷冷地笑了笑,耳朵微微动了动,脸色一凝,猛地一跺脚,朝另一头奔去。 不出片刻,北溟也赶到了这里,四周环顾下却没有看见人,远远望去,隐约可见远去的船只,而草地上却还留着新鲜的脚印。 “该死的!”北溟低咒一声,也知道自己追击无望了,只能黑着脸朝京城溟王府奔去。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了,华兮绾也在客船内悠悠转醒。 “唔……头好痛……”一边撑着头,华兮绾一边坐了起来,发现自己除了头有些痛之外,竟然是一身清爽,显然衣服已经被人换过了。 “姑娘,你醒啦?”这时,一名和华兮绾年纪差不多的女子走了进来,笑吟吟地看着华兮绾,手上还端着热粥。 华兮绾没有开口,她定定地打量着面前女子的模样。 女子长得也是眉清目秀,朴素布裙在身,头发用发带随意地束起,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农家女子。 “你也是洛宣派来的?”华兮绾警惕地看着女子,开口问道。 闻言,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疑惑,奇怪地看着华兮绾问道:“姑娘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姑娘口中的洛宣,想来应该是咱们孟阳国的太子殿下吧?” 华兮绾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是孟阳国的人?” “瞧我这记性,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阿娇,父亲是孟阳国的渔民,母亲是云初国商人的女儿,所以我算是一半的孟阳人吧。”阿娇笑着回答道,眼底清澈得让人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底。 也正是因为这一笑,华兮绾彻底对阿娇放下了戒心,因为她相信,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原来是这样,是我认错人了。对了,我叫芜忧。”华兮绾歉意地冲着阿娇一笑,随口胡诌了个名字,便也糊弄过去了。 “原来是芜忧姑娘,芜忧姑娘是否是有仇家什么的啊?”阿娇也不疑有他,笑着点点头,紧接着疑惑地问道。 说起仇家,华兮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意识还存在的时候,她是记得自己的脖颈被马夫用匕首给划破了的,就差那么一点就划上大动脉了。 见华兮绾不说话,一副略微失神的模样,阿娇也就不再追问什么,端起一旁温度正好的粥,笑道:“既然芜忧姑娘不愿意提,那就不说吧,快些把这粥喝了,一会儿该凉了。” 华兮绾点点头,接过寻常农家的陶瓷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华兮绾一边喝着,阿娇就坐在她床榻边的木椅上,笑着道:“阿爹说芜忧姑娘今天铁定能醒过来,还让我熬了粥,结果还真让阿爹给说中了!” “别叫我芜忧姑娘了,叫我芜忧吧!芜忧姑娘听着怪别扭的。”华兮绾咽下口中带着肉沫香味儿的热粥,如果她猜的不错,这粥想来是特地剁了细细碎碎的肉沫,特地熬来给她补身子的,顿时对阿娇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那行,芜忧你还要不要再吃点?你可是昏迷了整整三天。”阿娇看着已经空了的碗,问道。 华兮绾摇摇头,搁下了瓷碗,抬眼看着阿娇,认真地问道:“阿娇,你能和我说说我是怎么到船上的吗?” 阿娇歪着脑袋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道:“就是三天前,正午的时候,我和阿爹正在船舱里吃饭,突然就听见一声闷响,我和阿爹连忙跑出来看,结果就发现芜忧你躺在甲板上,昏迷不醒,而一名男子就这么丢下你朝东边跑了去,好像是身后有追兵。阿爹说芜忧你怕是被仇家寻上,就让我快些去开船,阿爹则把芜忧抱回来了。” “也就是说……我昏迷了三天?那我们现在在哪儿?”华兮绾皱眉问道,洛宣那家伙干的好事!她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这可怎么办! “咱们现在还在云初国的国境内,阿爹正驶着船往孟阳和云初的交界处去。”阿娇伸手撩开一旁挡光的布帘,看了看窗外,开口道。 华兮绾佩服地看着阿娇,就这么简简单单看一眼就能辨别方向真的不简单,至少在她看来,外面都是一样的,都是水。 “去边境那里干什么呢?”华兮绾疑惑地问,此时她连生计都没有,就连生活也成了问题。 “当然是捕鱼咯,阿爹和我负责捕鱼,阿娘就负责卖鱼,芜忧要是不嫌弃就和咱们一起吧,阿爹前几日还在说就我一个帮手不够呢!”阿娇笑着道,提及自己家里的生活,犹如星辉一般的光芒在她眼中起伏,霎时间便令人沉醉。 华兮绾听了阿娇的话,想了想觉得似乎也不错,便点头答应:“那就麻烦你们了。” “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都以姓名相称,芜忧也不必和我客气,我阿娇没读过书,也不识几个字儿,芜忧可别嫌弃才好。”听闻芜忧答应留下来,阿娇高兴得不得了,当即眉开眼笑,就差跳起来拍手欢呼了。 “若是阿娇想学,我也能教你识字儿的,要是阿娇对医术也感兴趣的话,我同样可以教的。”华兮绾好笑地看着阿娇犹如孩提般天真的表情,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芜忧说的医术可是黄芪之术?”阿娇歪头问道,“就是和阿爹救芜忧的一样吗?” 第70章 圣莲 “应该是一样的吧。”华兮绾点点头,来这里这么久了,她发现这里很多药材和药理都是相通的,只要稍微注意下用词就没问题了。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我可一直想学阿爹的医术呢,只可惜阿爹总说自己学到的只要一点皮毛,根本不顶用,怎么也不教我。”说到这里,阿娇愤愤地跺了跺脚,“明明阿爹那么厉害的!” 华兮绾好笑地等待阿娇地孩子气发过,无奈地摇摇头,先前吃下去地热粥已经在肚子里化作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中,她的力气也逐渐恢复了。 试着走下床,可她这一举动却吓坏了阿娇。 阿娇一脸慌张地将华兮绾拦住,问道:“芜忧你怎么下床了?阿爹说你醒来后需要好好休息的!哎呀,都怪我,拉着芜忧说了这么久。” “放心吧,我没事的。”华兮绾冲着阿娇安抚地笑了笑,“阿娇可别忘了,我也是医师呢,自己的身体只有医师自己最清楚了。” 阿娇想了想,觉得华兮绾说的也有道理,也就不再拦她。 “对了阿娇,你可曾见着我随身携带那个小瓷瓶?里面有我自己炼的药,这时候用来补身子正好。”华兮绾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芜忧说的是不是这个?”阿娇一边问,一边从房间另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拿着对着华兮绾摇了摇,“阿爹说这瓶子里的药可是好东西呢,让我好生收着,等芜忧醒来就给你,千万不能弄丢了。” 华兮绾伸手接过,笑道:“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只是大补的东西罢了。” 一边说着,华兮绾从其中倒出一颗塞进嘴里,药丸入口即化,顿时一阵阵暖流朝四肢百骸冲击着,华兮绾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颊顿时变得红润起来。 阿娇一脸惊叹地看着华兮绾的变化,不由得有些呆了。 华兮绾就连脸色奇差的时候都能看出是个大美人,而此时唇红齿白脸颊上带着可人的红晕,眼底波光流转,饶是多看上几眼,就连心魂也要被摄去。 本来这个药她在逃跑的时候吃过一颗,只是因为这是大补的药材,本是需要时间来吸收,奈何时间紧急,这大补的药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好了,我没事了,只要不过分运动,过两天就能全好了。”华兮绾笑道,她此时虽然脸色恢复了过来,可是体内的气息依旧有些虚浮,还需要时间让它沉淀下来。 “那咱们去找阿爹吧?”阿娇指了指门口,“阿爹要是知道芜忧醒过来了,想来也是极为高兴的!” 华兮绾浅笑着颔首,随后跟着阿娇出了房间,朝甲板上走去。 走出略微有些阴暗的房间,华兮绾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大海上了,暖人的阳光洒下来,照在身上格外的舒服。 甲板上此时正站着一名布衣男子,男子的衣袖挽了起来,露出了坚实的臂膀。 因为常年日晒雨淋,男子的肤色要黑得多,比小麦色还有黑上一点。 “阿爹!”阿娇笑嘻嘻地蹦蹦跳跳地便跑了过去,脆生生地喊。 “阿娇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照顾好那位姑娘吗?”男子闻声转过头来,脸色虽然很严肃,可是华兮绾依旧很容易地在他眼中找寻到了宠溺的光。 闻言,阿娇转头朝华兮绾所在的方向努努嘴,语气依旧带着惊讶:“芜忧已经醒过来了,而且吃了那小瓷瓶的药,顿时就好的差不多了!” 阿娇再一次开启了话匣子,比之前在船舱里两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华兮绾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时不时抬头打量一下蔚蓝的天空,偶尔有海鸟从头顶划过,一片惬意。 华兮绾不由得有些感慨,三天前,她还在为逃跑做准备,三天后,就已经站在这里悠闲地晒太阳了。 想来北溟就算本事再大,也不会想到她此时已经在大海上了吧。 至于那个该死的洛宣,说的那么好听,结果还是差点让她送命,要不是遇到阿娇他们,她此时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走着了。 正当华兮绾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男子已经听完了阿娇的讲述,同时也欢迎华兮绾加入他们的家。 “芜忧啊,阿娇这么叫你那我也就这么叫了,不会介意吧?”男子呵呵一笑,憨厚老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耿直的笑意。 “当然不会。”华兮绾淡淡一笑,问道:“还不知道您贵姓?” “免贵姓李,芜忧丫头叫我李叔就好。”李叔笑了笑,回答道。 就在这时,阿娇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阿爹快来啊!这网子里怕是有条大鱼。” 还在水下部分的渔网还在不停地挣扎,看来果真如阿娇所说,是个大家伙。 闻言,李叔也不好继续和华兮绾闲扯下去,眼瞧着阿娇快要按不住渔网时,李叔一个健步冲上去,一手抓住渔网一头,熟练地缠在手臂上,身体呈一字形往后倒,看样子是要和水里的大鱼来一场力量的抗争。 李叔不愧是海上捕鱼的老手了,就只是水中大鱼喘息的一瞬间,李叔的手臂上顿时青筋暴起,趁着这个空档,直接将鱼提了上来。 直到李叔把鱼狠狠地丢在甲板上时,华兮绾终于看清了这只在水里不断翻腾的大鱼的真实面目。 是一只小型白豚,品种华兮绾没见过,但是模样倒多可爱的。特别是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此时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望着华兮绾,似乎在说,救救它。 “阿爹你看,是圣莲啊!”阿娇看到甲板上的白豚,惊喜地道。 “是啊,这次运气可真好。”李叔此时喘过气来,看到甲板上雪白的身影,不由得走上前去,笑道。 听着阿娇和李叔两人的对话,华兮绾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李叔,你们这是打算杀了它?” “芜忧丫头啊,你可别被圣莲的眼睛给骗了,这种家伙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其实狡诈得很呐!”李叔熟练地撤了圣莲身上笼罩的渔网,一把扛起它,朝航船的储物室走去。 第71章 温暖 储物室有个专门用了暂时饲养圣莲的容器,这东西有些特殊,那些贵族阔太太们,或者老爷们最爱买新鲜的,然后观赏圣莲的死亡过程。 虽然李叔和阿娇都没亲眼看见过,可是至少是听过的。 “阿娇,一定要卖了它吗?”华兮绾见在李叔那里没办法说通,只好从比较天真的阿娇入手。 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阿娇竟然也是一口回绝了她,并且还特地为她警告道:“芜忧,你可千万别想着要去救圣莲。” “为什么?”华兮绾不解地问。 阿娇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地挽起了衣袖,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华兮绾仔细地检查了阿娇手臂上有些吓人的伤口,有些迟疑地问:“这是圣莲弄的?” 她实在是不能想像,为什么表面那么纯良的东西会有这么大的攻击力。 “这是两年前弄的,当时也是捕捉了一条圣莲,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圣莲,和芜忧一样被它的外表迷惑,不顾阿爹反对,偷偷将它重新放入大海,”阿娇顿了顿,看了一眼甲板上没有李叔的身影才继续说道,“谁能知道就在圣莲即将入海的瞬间,它突然一改无邪的面容,变得狰狞,一口撕掉了我手臂上的肉,要不是阿爹偷偷在暗处看着我,及时把我拉住,那时候我怕是已经被圣莲吞入腹中了。” 听阿娇说完,华兮绾陷入了沉默,她想了想,走上前去,细细地按摩这阿娇被圣莲咬伤地地方,轻声问道:“还有知觉吗?” 阿娇点点头,安静地任华兮绾在她的手臂上摁来摁去,就像华兮绾相信她一样,华兮绾对她同样有一种亲切感,让她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相信。 待华兮绾细细检查后,华兮绾终于送了一口气,稍微轻松地开口道:“还好时间不长,手臂还能复原。” 闻言,阿娇先是愣了愣,随后一阵难以名状的狂喜涌上心头,她到底是女儿家啊,哪个男子看到她手上狰狞恐怖的伤疤还会娶她? 这手臂上的伤疤,同样也是李叔心头的痛,都是因为他过度的溺爱,才会让阿娇变成这幅模样。 “真,真的可以吗?”阿娇此时就来说话也不流畅了,她欣喜地望着华兮绾,难以置信地问道。 华兮绾点点头,紧接着又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疼,因为我要把你的这些坏掉的皮割下来,重新换上新的皮肤。” “芜忧的意思是换皮吗?”阿娇这次算是听明白了,这岂止是有些疼,怕是会把人疼晕吧 “是这样的,不过我也没有实足的把握。”华兮绾这说的是实话,毕竟这里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先进技术,如果真的给阿娇做了换皮手术,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 “要是阿娇想试试,那就试试吧。”李叔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走回了甲板,看着一脸纠结的阿娇,眼中是浓浓的愧疚。 “那好吧。”华兮绾只得点点头,随后目光转向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不知为什么,听了阿娇的话,她突然有一种自己和那圣莲没有什么区别的感觉,北溟其实对她还算很好的,除了那一晚的强迫…… “好了,咱们就准备返航吧?”李叔因为捕捉到了圣莲以及阿娇手臂上的上还能恢复,高兴得合不拢嘴。 收回不该有的情绪,华兮绾勉强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航船在大海上回转,慢慢回航。 虽说李叔是孟阳国的人,可是因为阿娇的阿娘的生意在云初国,也就移居到了云初。 回去的路意外地顺利,至多两天,三人就隐隐约约看见了码头。 让华兮绾惊讶的事,阿娇的视力格外地好,在她看见码头只是一个小黑点的时候,阿娇已经开心地冲着李叔喊道:“阿爹,我看见阿娘来迎咱们了呢!” “你这丫头,老是一惊一乍的,能不能多学学芜忧丫头,看看人家多稳重!”李叔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是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如果可以,真希望阿娇能够如此开心下去。 “阿娇的视力一直很好吗?”华兮绾好奇地问。 “也就近几年才好的吧,慢慢越来越好了。”阿娇想了想,回答道。 “这样啊……”华兮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 随着航船逐渐抵达码头,码头上的情形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就如同阿娇先前所说,华兮绾抬眼望去,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仔细望去,确实有一名中年的妇女站在码头,不断朝大海的方向眺望,眉眼清秀,阿娇至少和她有着七成的相似。 李大娘似乎也看见了自己的船,一抹放下心,轻松的笑颜浮上脸颊,宛如蓦然盛开的百合,清新且芬芳。 “阿娘!”船才堪堪停稳,阿娇便迫不及待地提着裙摆跑下航船,欢快地扑进李大娘怀里。 “你这丫头真是的,还是这么调皮。”李大娘笑着将阿娇搂进怀里,宠溺地刮了刮阿娇挺俏的鼻梁。 “对了,阿娘,给你介绍个人认识!”此时华兮绾和李叔泊好了船,走了过来。 “谁啊?”李大娘的目光转向李叔走来的方向,眼中划过一抹惊艳,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就是这位姑娘吧,也不知姑娘贵姓?” “李大娘你好,叫我芜忧吧。”华兮绾浅浅一笑,礼貌地冲着李大娘点点头。 “芜忧丫头是落难碰巧被我和丫头救了,现在就和咱们一起生活了,你也就别太生分了。”这几天以来,李叔已经和华兮绾相当熟络了,看着李大娘眼中有些疑惑的目光,开口解释道。 李大娘了然地点头,随后伸手一把握住了华兮绾白净的双手,柔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和夫君一样叫芜忧姑娘为丫头吧。” 李大娘的手很温暖,还带着女性特有的柔软,这是华兮绾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触感,不由得心头猛地一跳,眼眶竟然红了。 第72章 来人,把她拖出去沉塘 “好啊,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亲切地称呼我呢!”华兮绾笑着答应,眼泪却是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滑过脸颊,打湿了布裙。 这是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情感,自小没有母亲,受尽欺凌和虐待,现在突然感受到温暖,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 “傻丫头,怎么哭了啊,乖,咱们不哭了啊,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倒是李大娘被华兮绾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手掌中华兮绾的手有些微凉,却是格外的柔软,想来是没有做过什么粗活,又听李叔说华兮绾是落难才会来到这里的,还以为华兮绾是想起来自己的遭遇才会痛哭流涕,也只能这样安慰道。 同时,握住华兮绾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似乎这样也能给她一点安慰。 华兮绾自知自己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去脸上的泪痕,笑着道:“嗯呢,都过去了。” 李大娘爱怜地抚了抚华兮绾光洁的脸颊,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道:“这才对嘛,以后啊,咱们就是你的家人了!” 阿娇和李叔跟在李大娘身后,听到这句话都赞同地点点头,对于华兮绾,他们是打心眼里喜欢。 虽然不知道华兮绾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华兮绾不愿意说,他们也不会去问,就让往事随风好了。 “好啊。”华兮绾再次弯了嘴角,发自内心的笑意让她脸上染上了夺目的光,犹如昙花,刹那芳华。 跟着李大娘回来他们的家,是一间小铺子的后院。 据李大娘说,这小铺子便是她家世代相传的祖业,世代以卖鱼为生,明明早就攒够了钱能够换更好更大的铺子,可李大娘总舍不得,她说其他铺子再怎么好,也不是这个感觉了,毕竟收入也不错,还是就用着这铺子吧。 对于李大娘的决定,李叔大多数时候是支持的,就好比这铺子,对他来说,只要阿娇和李大娘开心就好,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余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铺子的后院不大不小也就两间卧房,一个前堂用来吃饭。 可其间的装饰却是极为用心的,在角落里摆上一盆盆栽,在墙上贴上几幅剪纸,整个后院到处都透露着家的温馨。 “芜忧丫头,你就和阿娇住一间房吧,累了吗?大娘去给你拿一套被褥,先休息吧,赶明儿啊,再请人来造一间新屋给你住!”李大娘笑眯眯地道,不由分说地走进自己和李叔的卧房拿被褥去了。 “修房子就不用了吧,只要阿娇不介意,我可以一直和阿娇睡的。”闻言,华兮绾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萍水相逢的他们救了自己不说,还收留了自己,而现在还要专门为她修新房,这让她着实不好意思。 可阿娇却是笑嘻嘻挽上了华兮绾的手臂,劝她安心一般地说:“哎呀,芜忧你就受了阿娘这一片心意吧!” “可是……”华兮绾还想说什么,李大娘已经抱着被褥走了出来,满脸的热切让她将拒绝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那今后咱们便是你的家人了! 先前李大娘说的话在华兮绾的脑海里回荡,也看得出李大娘是真心把来路不明的自己当作了家人,李叔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他就这么默许了李大娘的举动,同样也是对华兮绾加入自己的家庭的一种肯定。 说到底,还是她矫情了啊…… 华兮绾叹息一声,终于接受了李大娘的提议,就让她活得无忧吧,像名字一样,芜忧,无忧…… 而此时的溟王府内,却是充斥着死寂,比之前华兮绾中毒昏迷后更深的死寂。 北溟自从没能抢回华兮绾,回到溟王府后踏进书房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去给他送饭的侍女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北溟不高兴,就被北溟给杀了。 “王爷,奴婢来给你送饭了。”侍女站在书房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声音里带着难以遏制的颤抖。 “进来。”北溟冷漠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似乎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侍女心头不由得一颤,看来她的运气并不怎么好,北溟现在似乎正在气头上。 害怕地推开书房的雕花大门,房门发出一阵厚重的“吱呀”声,房间内北溟正伏案写着什么,从他急躁的动作来看,想必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露出面具的薄唇紧紧地抿住,北溟整个人就像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侍女暗自咽了口唾沫,尽可能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午膳要用的碗筷小心翼翼地摆好,生怕发出那么一丁点声响惹得北溟不悦。 一直低垂着头摆弄碗筷的侍女没有看到,北溟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紫毫,眉头微皱地看着她。 “你过来。”北溟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书房内响起,侍女吓得手一抖,险些摔碎了盘子。 “是……”侍女惊魂未定地放好盘子,随后朝坐在书桌前的北溟走去,“王爷有……啊!” 刚一走近北溟,侍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北溟突然抱在了怀中。 “王,王爷?”被北溟紧紧抱在怀中的侍女不由得红了脸颊,小心地开口喊道。 北溟却没有理睬她的话,沉默着一把撕开了侍女的外衣,只听得见衣锦破裂的声音,北溟毫不在意地将手中的碎布丢在地上,隔着中衣,一把捏上了侍女的胸。 就在衣服被北溟撕破的时候,侍女已经白了俏脸,而此时被力气奇大的北溟毫不留情地在身上最敏感地地方揉躏,侍女不由得红了眼眶。 身子微微颤抖着,想要逃走,却没有胆子推开北溟。 只能任北溟对自己继续施暴。 可就在这时,北溟却狠狠地将侍女扔到了地上,当侍女还没能反应过来时,北溟已经冷冷地开口道:“来人,把她拖出去沉塘。” 话音刚落,衣怜推门而入,带着两名家丁将不断哭喊着求饶的侍女拖出去,随后衣怜关上了门。 看了一眼那侍女,衣怜发现,她只是眉眼间与华兮绾有几分相似…… 第73章 夜宴 冷眼看着侍女被拖出去,北溟藏在衣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眼眸中隐约可见痛苦的光芒。 该死的……不是她……那个女人可是会反抗的…… “修离。”待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北溟开口叫道。 “王爷。”修离应声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走出来,恭敬地跪倒在地。 “你去把夜宴找来。”北溟淡淡地吩咐道,目光停在案桌的宣纸上,目光沉沉。 “王爷你是说夜宴?”闻言,修离惊异地看着北溟,“那可是王爷最后的底牌,擅自动用的话,怕是会暴露……” “让你去,就去。”北溟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厉声道。 修离最终什么也没再说,深深地看了北溟一眼,转身离开了书房。 北溟依旧盯着桌上的宣纸,纸上华兮绾的容颜是那么的精致,活灵活现的,宛若真人。 可是,就连画中,华兮绾也是红唇轻抿,永远一副带着愁绪的模样。 “是你自己想要离开的吗?”北溟看着画像,自言自语道。 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于蹊跷,无论是华兮绾先前莫名其妙的绝食,还是马夫被调换了,以及那些身手不凡的山贼,都在告诉着北溟,这件事一定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如果华兮绾是真的被人算计,那么他想他应该知道是谁,要是华兮绾是为了离开他,而故意配合演的一出戏的话…… 一想到这里,一抹狠辣的神色出现在北溟脸上,他一定会把华兮绾抓回来,这辈子!下辈子!她都别想离开他! 就在这时,夜宴已经站在了书房外,雌雄莫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 “进来吧。”北溟收回了情绪,淡淡地开口道。 门再次被打开了,一名模样精致,身材妖娆的女子迈着款款莲步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勾人的笑意。 “王爷,你可是好久没有叫人家来了啦真是的,人家还以为王爷如此薄情把人家给忘了呢。”夜宴翘着兰花指,从衣袖掏出一张手帕,哭哭啼啼地掩面道。 “给本王收起这副把戏,好好说话!”对于夜宴楚楚可怜的姿态,北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夜宴掩面哭泣的动作顿了顿,手帕在面前一抹,美貌的女子模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男子眉清目秀的脸庞。 “王爷你找我有什么事?”虽说容貌是变回来了,可是那声音和身材依旧是女子,这般看过去着实有些怪异。 北溟冷冷地看着夜宴不说话,夜宴正觉得诧异北溟为什么不说话,还以为北溟是看上自己的时候,北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把声音和身子一起变回去!” “嘿,王爷你早说嘛,搞得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夜宴恍然大悟,爽朗一笑,动作利落地脱下繁重地衣裙,里面赫然是一件朴素的青衫。 “你每天是不是好无聊?”北溟目光阴沉地盯着夜宴,夜宴是他暗中培养的组织的首领,这人能力毋庸置疑是极强的,只是有点老不正经的感觉,尤其喜欢把自己扮作女子,那换脸的手法也是精妙得出神入化。 闻言,夜宴竟是认真地点点头:“是挺无聊的。” 对于夜宴这种不怕死的性子,北溟早已经习惯了,直接无数了他的回答,继续道:“找到她的下落。” 说完,北溟指了指案桌上的画卷。 夜宴走上前来,定睛一看,顿时笑得有些狭促,看着北溟揄结道:“还是个大美人啊!又是王爷看上的哪家的心头肉?” “废话少说,给你一天时间,本王要知道她在哪儿!”北溟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夜宴,手重重地拍在案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天的话,只能动用全部力量,好容易暴露的。”夜宴的表情终于严肃了几分,一双上挑的桃花眼认真地看着北溟,“很有可能让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的隐藏付诸东流。” “就一天。”可谁料北溟就像是中了魔一样,执意要夜宴在一天内找到华兮绾,就是是暴露了也不在乎。 夜宴诧异地看了北溟一眼,识趣地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出门去。 既然北溟坚持,那么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比较他是下属,北溟是主子。 依旧待在书房的北溟看着华兮绾的画卷发呆,他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叫华兮绾的毒,思念成狂,让他快要疯掉! …… “大娘,我来帮你吧。”次日清晨,华兮绾便醒来了,轻轻越过还在熟睡的阿娇,华兮绾穿好衣服,刚一出门便看见李大娘已经在张罗着卖鱼的铺子了。 早晨买鱼的人蛮多的,都是看见昨个儿李叔他们带着极多的鱼回来,赶着来买新鲜。 “芜忧丫头你起来啦?快些来帮帮大娘,今早可真忙。”明明已经入秋了,李大娘的额头上依旧冒起了细密的汗珠,她听到华兮绾的声音,便回头冲着华兮绾笑道。 “好勒!我这就来!”华兮绾爽快地应下一声,挽起了衣袖,快步走上去帮着李大娘张罗生意。 杀鱼,刮鳞,剖鱼腹,华兮绾虽然做的不如李大娘熟练,可看起来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像模像样的架势。 一直在这里卖鱼的李大娘家里出现了新面孔,还是如此漂亮的一个女子,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李大娘,这位漂亮的姑娘是打哪儿变出来的呀!以前可没见过勒!”一名模样憨厚的青年憨笑着闻到,一双眼睛盯着华兮绾看,愣是半天没能挪开目光。 “你说芜忧丫头啊?是大娘我的远房亲戚的闺女哟。”李大娘似乎早就想好了理由,嘴角带着笑意,极为自然地回答道。 男子点点头,似乎犹豫了一下,竟然红着脸问道:“那芜忧姑娘可是有了心上人?” 此话一次,围在李大娘铺子前等着买鱼的众人不由得大笑出声。 其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壮,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芜忧姑娘了吧?” 令人没想到的是,大壮很认真地点点头,还学着村里那私塾先生摇头晃脑的模样,开口道:“都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大壮怎么就不能喜欢芜忧姑娘了?” 第74章 你走了,我还是不幸福 那滑稽的语调,加上他憨厚的外表,又是让众人好一阵大笑。 对此,华兮绾只得无奈一笑,全当作玩笑,一笑了之。 不过华兮绾的外貌今天确实是引起了不少的轰动,这去了李大娘铺子买鱼的村民啊,回去后都给自己的乡里邻居说,李大娘家远房亲戚的闺女来了,那长得可好比天仙。 这话越传越玄乎,到了最后竟然有人说,听说华兮绾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好人间游玩的。 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半天,全村都知道了李大娘家来了个极为漂亮的姑娘,也就都来看看。 这下可苦了华兮绾和李大娘,整整一个上午,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哎呦我说,芜忧丫头啊,”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拨人,李大娘一边揉着有些酸了的肩膀,一边道,“你今个儿可算是出名了啊!” “大娘,你就别在笑话我了,我这算什么出名啊!”华兮绾不由得苦笑一声,她之前还真没怎么注意过容貌会带来什么问题,结果今天看来,问题似乎有些大了。 对于华兮绾的话,李大娘也只是和蔼一笑,就当作是华兮绾不好意思了。 这时,阿娇也从厨房内走出来,手上还端着饭菜,朝华兮绾和李大娘招呼道:“阿娘,芜忧,快些来吃饭了,忙了一上午,你们不饿吗?” 她们俩忙得太投入,就来阿娇什么时候起来去做饭的,都未曾察觉。 听阿娇这么一说,华兮绾倒也真觉得有些饿了,也就起身冲着阿娇笑道:“还真有些饿了,大娘,咱们也去吃饭吧。” 后半句话是冲着李大娘说的,李大娘点点头,拉着华兮绾便朝前堂走去。 “今天好像客人很多啊?”饭还没吃完,铺子里又响起了有人要买鱼的声音,李叔不由得有些诧异地问。 “可不是嘛,阿娘和芜忧已经忙了一上午了。”阿娇快速地几口吃了碗中的饭,快步朝铺子内走去,买鱼的顾客可不能耽搁了。 李叔看着阿娇去了铺子,也就继续吃饭,只有李大娘的嘴角挂在一丝神神秘秘的笑。 华兮绾则是一脸的无奈,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阿莲,你笑什么?”李叔终于发现了李大娘嘴角的笑意,疑惑地问。 “我在笑咱家芜忧丫头啊,这花容月貌,就快能当饭吃了。”李大娘倒也不避讳,直接将今天早上的事儿说了一遍,还重点讲了大壮那里的事情。 李叔听完后,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大娘!你又在和芜忧开玩笑了!”华兮绾到底是女儿家,脸皮子薄,此时就已经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红,眼眸中眼波流转,好不惹人怜爱。 “好好好,大娘不说了啊,咱家芜忧丫头害羞了呢。”李大娘笑着为华兮绾理了理有些乱的鬓发,说道。 华兮绾已知和李大娘已经说不通了,也就只能就此作罢,美眸一转间,又是极尽风流。 华兮绾殊不知她越是如此貌美,并且温柔可人,李大娘和李叔就越是叹息,多好的人儿啊,可是怎的就得罪了人呢。 虽然华兮绾对于自己的过往只字不提,可在很多时候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伤感和失神总是被李叔自家看在眼里。 相比去李叔的心疼,华兮绾却觉得自己是极其幸运的,至少她遇到了他们啊…… 生活有时候会静谧得像一潭山林深处的山泉,在不自觉间,时光就在水面拂过,偶尔荡起些许涟漪,却足以让生活翻天覆地。 “王爷,这里是夜宴的来信。”修离恭敬地从黑暗中走出来,将手中一张质地上好,带着富贵牡丹暗纹的丝绢放在案桌上,暗红色的檀木案桌和雪白的丝绢形成了显明的对此。 闻言,北溟顿时睁开了闭着的双眼,伸手拿过丝绢,粗略地扫了一眼。 丝绢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很多,前文的意思大致是夜宴在抱怨北溟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让他一天之内就要找到华兮绾,累得他脸色都没有原来红润了,也生了黑眼圈,皮肤也没有原先光洁靓丽了之内的。 北溟按耐住想要把夜宴拖出来痛扁一顿的想法,直接将目光放在了最后。 只见着丝绢上如是写到:“淇潦,现有美人似天仙。” 想来,说的也就是华兮绾,北溟心下一喜,低沉的嗓音在书房内响起:“让夜宴想办法拖住王妃,绝对不能让她再跑掉了!” “是!”一听真的有华兮绾的消息,修离也是精神一整,连忙领命,穿着绑带布鞋,脚底生风地走了出去,真的要选一个人来做北溟的王妃的话,他们都觉得华兮绾比洛盈好了太多太多。 此时溟王府的后院。 初秋的凉风袭来,泛起丝丝凉意。 洛盈此时正携着侍女在后院内观赏还未彻底凋零的繁花,墨竹为了不惹得旁人说闲话,也就一直隐藏着身形保护洛盈。 “啧,还是这种要凋零的感觉最美了,雅儿,是吧?”染着豆蔻且修的精致的指甲不轻不重地在花枝上留下一道道的划痕,平白为带着些许凄凉的景色染上几分诡异。 “是,王妃您喜欢便好。”雅儿一手为洛盈端着精致的糕点,眉眼低垂地轻声道。 她是近几日才被洛宣送来照顾洛盈生活起居的,前一个侍女因为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将茶水滴在了洛盈的衣服上,就被乱棍打死。 谁都知道,她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眼角上挑带着几分妖娆的溟王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开心? 洛盈的嘴角泛起近乎于疯癫的笑意,活生生为她精心打扮的妆容带上了狰狞的色彩,手指一用力,娇嫩的花枝被折断,还在努力地维持最后一丝美丽的花朵狼狈地跌落在地,染上尘埃。 “华兮绾,为什么就连你走了,我也还是得不到幸福呢……” 就算她是孟阳来的和亲公主,可是也受不了每晚都独自孤寂入眠,她不是待字闺中的未嫁女子,她现在是溟王妃,可是这王府却成为了束缚她的囚笼。 第75章 杀戮的前兆 星夜晴朗,海风轻轻地吹拂,大海的浪潮接连不断地冲击着码头,发出阵阵响声。 华兮绾站在码头边上,呼吸着带着海水潮湿的空气,抬眼看向满天星光,倒也有了片刻的宁静。 “芜莜,还不去睡吗?”新房还没建好,华兮绾此时依旧和阿娇睡在一起,此时阿娇披散着柔顺的长发,站在华兮绾身边疑惑地问道。 “恩,还不困。”华兮绾点点头,索性在码头上坐下,也不顾地上的尘埃,“阿娇你又心烦的事儿吗?” 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总想着北溟,那个冷冽的男子。 “也没有什么吧,我每天都挺开心的。”阿娇如是说,也学着华兮绾的样子坐下,“芜莜这是怎么了?突然问起了这个。” “没有没有,和阿娇你们一起生活,我觉得很开心。”华兮绾红唇微抿,目光悠远地看向天际,破军那颗星宿今晚特别地亮,那时杀戮的前兆…… 次日。 华兮绾一如既往早早地起来帮着李大娘卖鱼,而李叔和阿娇又要准备出航,可是被一件事情给打断了。 前几日捕上来的圣莲,有人买走了。 是一名姿态优雅的贵妇,因为她在买圣莲的时候一直用丝绢遮住脸颊,所以华兮绾连她的模样都未曾看得真切。 “小丫头,听说你们这儿捕到了圣莲?”贵妇美眸流转,眼角微挑地看着一身布裙的华兮绾,狭长的眉带着几分轻佻。 “啊,是的,请问您是想……”华兮绾点点头,抬眼打量着贵妇,只见她一身紫红色的罗裙,大片大片的牡丹刺绣在裙摆上栩栩如生,因着手中拿着丝绢,便露出了光洁的手腕,很明显经过了精心的保养。 贵妇微微一笑,反倒饶有兴趣地反问她:“来这里问可是有圣莲的,除了想看圣莲死的那一刻,还有其他目的吗?” 华兮绾想了想,觉得也是,便礼貌地冲着贵妇笑道:“那我去问问李叔,您暂且等一会儿。” 贵妇姿态优雅地颔首,安静地站立在那里,华兮绾本已经转身,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贵妇:“您要不要进来坐坐?” 贵妇抬眼看向铺子内,似乎在思索着华兮绾的提议,最后还是微微摇了摇头:“不了,我站在这里便好。” 对于贵妇的拒绝,华兮绾也不在意,毕竟看她的衣着,想来是哪家老爷的夫人或者妾室,自然不屑于在这小铺子里屈尊。 快步走进小院,华兮绾正巧看见李叔正在准备明日出海的行装,阿娇在旁边做下手。 “李叔,铺子外有一名贵妇说要买圣莲。”还没走近,华兮绾便说道。 “有人要买圣莲?”李叔准备行装的手顿了顿,随后一脸惊喜地看着华兮绾。 “对啊,现在人家还在门口站着呢。”华兮绾点头道,眼眸低垂,巧妙地隐去了眼中的不忍,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圣莲被所有人误会了,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受到的伤害,或许不是伤害呐。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收拾东西吧。”一听买主还在门口,李叔利落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大步朝铺子内走去。 华兮绾则代替了李叔先前的位置,整理出海要用的东西。 渔夫就是这样,一生都在海面上浮沉。 “诶,芜莜你说啊,那贵妇会是哪家的姨太太呢?”待李叔走了后,阿娇才好奇地凑过去,眨巴着眼问道。 华兮绾摇摇头,无奈地看了阿娇一眼:“这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就连这里的大富人家的一个姨太太都没见过。” 阿娇想想也是,也就重新换了个话题,手头的活计不停,专程用来补渔网的针灵活地在渔网间穿梭,捕捉圣莲的时候,渔网被扯破了,现在得赶紧补好。 华兮绾托腮坐在一旁看着阿娇捕鱼网,听着阿娇在耳边絮絮叨叨,说的无非是一些街头小巷的趣事,这家的狗丢了还是那家的猫又产了几只猫仔,好不可爱。 偶尔说到有趣的,便就轻笑出声,原本只能说是清秀的脸蛋,却在嘴角微弯的一霎那犹如惊鸿之蝶,美艳得不可方休。 华兮绾也会跟着笑笑,可是总是抹不掉心下的担忧,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贵妇来的有些蹊跷,不对,也不能说是蹊跷,而是有些奇怪。 具体到底怪异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也就只得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担心太多不应该担忧的,只有白添愁绪的份。 “就是您要买圣莲吗?”话说这头走到铺子里的李叔,抬头便看见了现在铺子门口的贵妇,站如她身上的牡丹一般优雅大方。 贵妇闻言,收回四处眺望的目光,转眸看向李叔,微笑着颔首。 “这圣莲的价格,可是不低呐……”虽然看见贵妇一身华贵,可是李叔还是不由得提醒一句,毕竟一个妇道人家,哪里会有那么多钱啊。 “价钱不是问题,老板尽快开价就好。”贵妇显然知道李叔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恼,极为有修养地垂眸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掩去了眼底狡黠的光。 李叔这才点点头,继续问道:“夫人是想在哪儿观赏?可是要将圣莲送到贵府上去?” “这倒不必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在那码头上吧,让大家都看看也好。”贵妇却是摇了摇头,芊芊素手指向了不远处的码头,大海的浪潮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码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李叔显然没想到贵妇会这样说,愣了愣,反应也就慢了半拍,张了张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好的,不过夫人真是善良啊,咱们这村上都从来没见过圣莲死去的样子,可是好奇得紧呐!” “你过奖了,就这样吧,这些是定金,你看看这圣莲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贵妇摇摇头,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李叔,笑问。 第76章 北溟,快些来吧! “三日后吧,就那圣莲,也不好收拾。”李叔接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确定了钱没问题,也就放下心来。 “那我三天后再过来。”贵妇点点头,转身离去。 李叔喜滋滋地收下银两,关了铺子专心去准备圣莲的事情。 毕竟圣莲的杀伤力不小,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需要做不少准备,他给贵妇说的三日,也就是时间够紧的。 李叔看不到的是,贵妇在脱离了他的视线后,脚后跟一拧,转身走进了一条没人的小巷,片刻之后,走出一名身形修长的青衣男子。 正是夜宴。 “华兮绾……”夜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一声低语自唇边溢出,带着几分戏谑。 要是北溟知道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在这穷乡僻壤里卖鱼,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还真是期待啊。 脚步悠悠然地朝自己住的旅店走去,夜宴笑眯眯地仰头看着天际,嗅着带着大海味道的空气,回到旅店,又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绑在信鸽腿上,看着信鸽扑腾着飞走。 北溟,快些来吧,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三日后,夜宴再一次扮成了贵妇的模样,来到了李大娘的铺子。 “准备好了吗?”刚一走到铺子前,夜宴就见着了华兮绾,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华兮绾今天竟然把头发挽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脖颈,偶尔有几缕碎发低垂下来,带着几分俏皮。 “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夫人想看,随时都可以开始。”华兮绾听见有动静,抬眼看去,发现是夜宴,便笑道。 未施粉黛的脸颊上带着别样的清纯,就嘴角这么一弯,眉梢微微一扬,便也是千般风情。 夜宴微弯了嘴角,芊芊素手抹过自己的薄唇,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美味的食物,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芒,随后迅速隐去:“那就今个儿正午在码头那里开始吧。” “好的。”华兮绾点点头,转头朝着铺子内喊道,“李叔,快些把东西运过去吧,夫人说正午开始呢。” 话音刚落,铺子内就传来李叔响亮的回声:“好嘞!” “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一位客人要来,正午我就直接去码头了。”夜宴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北溟也应该快到了,便笑着开口道,声音柔柔的,软软的,令人莫名的舒服。 华兮绾微笑着目送着夜宴步伐款款地离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还是觉得,夜宴有些奇怪,虽然哪里都没有破绽,可感觉上就是这样。 明明是面相娇媚的美人,可是她总感觉,这衣着华丽的妇人应该穿的是男装,不因为别的,只是一种感觉。 快到正午的时候,码头上已经聚满了人,这村里村外的都听不知从哪儿来的贵妇人买了李叔家这次出海捕来的圣莲,还要在码头公开杀了这圣莲,就为了看一眼圣莲死的时候那壮美的场景。 这个也不奇怪,临海的淇潦县,零零总总也捕上来了约莫上百头圣莲,有的被富贵人家买回去养了,有的被搬到大宅子里杀了,都是独享这圣莲,生也好,死也罢,从来没有过人会和素不相识的人共享。 “阿娇,今天好多人呐。”因为是李叔捕上来的圣莲,也就只有李叔亲手来解决这圣莲,才能有传闻中神奇的场景出现。 所以华兮绾和阿娇也来了这里帮忙,李大娘则是站在台下,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 “就是啊,”阿娇抬头四处张望,远远地便看见了夜宴一身盛装,挽着一名紫衣的冷峻男子朝这边走来,男子浑身散发的冷气,就是站在这里她也能感受到,“诶,芜莜,那位夫人已经来了,身旁还挽着一个男子呢,你说会不会是她的相公啊?” “在哪儿呢?”华兮绾顺着阿娇的目光看去,隐隐约约见着了和夜宴有几分相像的身影,可让她略微有些心惊的却是她身旁的男子,那冷冽的气息,她感到了莫名的熟悉,就好像……北溟。 北溟? 华兮绾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僵了僵,现在想从台上下去已经晚了,夜宴和她身边的男子看上去虽然步伐很悠闲,可是他们却走的很快,单单是说话间,两人就离码头很近了。 而华兮绾也看清了男子脸上的面具,象征着北溟的银色面具,不知道为什么,北溟这次戴的是半截的面具,抿得紧紧的薄唇能让她知道,北溟现在是极为的不悦。 既然华兮绾已经来到了北溟,那么北溟也看到了华兮绾,一双眼睛目光冷冽似寒刀一般刺向华兮绾,原来离开他以后,华兮绾过的这么自在啊。 好好的呆在他身边衣食无忧不要,却跑来这穷乡僻壤当个卖鱼的村妇,抛头露面的也不嫌丢人! 北溟越想越气,周身的寒气足足快要将人冻伤。 “王爷,你冷静一点,这场表演我可是付了钱的,你好歹让我看完呗。”夜宴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北溟的衣袖,像是亲昵地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道。 “哼。”北溟冷哼一声,虽是什么也没说,可是很明显地收敛了气息。 知道北溟也来了这里,华兮绾的脸色显然就不对了,就算是笑意也十分的勉强,就像是嘴里突然吃进了苍蝇一样。 就连一向看不懂人脸色的阿娇也看出来华兮绾的脸色不佳,疑惑地问:“芜莜,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没事……”华兮绾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明明是应该将小刀递给阿娇的,却拿成了布条。 “芜莜,要是不舒服就先下去吧,我来给阿爹打下手就好。”阿娇对于华兮绾的状态有些担忧,接过布条重新放回去,再换上了小刀。 闻言,华兮绾摇了摇头,连忙收拢了有些混乱的思绪,轻声道:“不行,这个太危险了,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阿娇还想说什么,却被华兮绾轻笑着打断:“好啦,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比起下去后,直接被北溟拎住,她还是觉得在台上安全写。 第77章 它哭了? 就算知道北溟一向对自己纵容,可她也没有忘记,这北溟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就算前一秒还是佳人在怀的缱绻温存,后一秒就很有可能把佳人直接拧断脖子。 这时,李叔已经扛着圣莲走上台去,台下一阵欢呼声,想来是大家伙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将圣莲的尾巴和脑袋死死地绑在特制的巨大案板上,李叔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夜宴站的地方,毕竟在这里,像夜宴一样的衣着华丽的人,还真没几个。 夜宴冲着李叔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开始了,李叔这才转过身去,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小刀,在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顺着圣莲巨大的身躯比划了好久,终于在鱼尾那里狠狠地扎了进去。 “叽——!”一声悲鸣从圣莲的口中发出,那漆黑的眼眸中竟然宛如人一样,泛起真真泪花。 令人惊讶的事,小刀刺进去的地方并没有涌出殷红的鲜血,一朵雪白的重瓣花朵微微颤颤地生长了出来。 华兮绾不由得惊叹一声,一时间也忘记了北溟还在台下,仔细地看着从圣莲的身体里长出来的花朵,有些像扶桑花,可是又是重瓣的,她也不知道这个叫什么名字。 可能是因为花瓣的颜色和圣莲的身躯一样是雪白的吧,看上去有些冰冷,像是一种沉寂到死亡的冰冷,让华兮绾不由得心底一寒。 她突然有些慌张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阿娇,发现后者正全神贯注地凝视这圣莲,一副兴奋的模样。 难道只有自己才有这样的感觉吗…… 华兮绾再一次疑惑地向台下四处张望,就连北溟的目光都暂时被台上圣莲身体里长出的花吸引住了,都没有像她一样感到胆寒。 李叔的动作还在继续,台上准备的小刀很多,这一次他索性一次性拿了三把,手在圣莲洁白无瑕的身子上四处摸索,最后顺着圣莲骨头的缝隙,将小刀插了进去。 “叽……”眼泪终于从圣莲的眼眶中涌出,是海蓝色的,一如大海般深邃的颜色。 阿娇见到这眼泪,连忙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瓷碗上前,一滴不露地接住,随后放在了木桌上。 “它哭了?”华兮绾惊讶地问。 “不知道,应该是吧。”阿娇想了想,先是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嗯……”华兮绾于心不忍地抬眼看向圣莲,她就算此时想救它,也是不可能的,在场的都是在这附近的乡里乡亲,她如果真的不顾一切救了圣莲,李叔一家怕是此后都会成为这里的一个笑话。 她不想,真的不想。 人就是这样纠结的动物,什么也放不下,什么也舍不得,到了最后,很有可能变得两手空空,什么也留不下,得不到。 就在这时,华兮绾突然发现,躺在特制的案板上的圣莲,似乎在看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眼眸中的悲伤足以逆流成河。 “别哭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华兮绾突然冲着圣莲来了这么一句,虽然只是动了动唇,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她相信,圣莲一定能听懂。 被圣莲注视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就像是被突然从心底漫延起来的藤蔓紧紧缚住,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些许的疼,那样的猝不及防。 “叽……叽……”圣莲仿佛真的听懂了华兮绾的话,口中不断发出悲鸣,就好像这样的场景下,就连老天也要来应景,明明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可此时却阴云密布,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竟然引起了天生异象,这圣莲应该不是凡物。”夜宴细眉一挑,饶有兴趣地抬眼看了看天际,啧啧称奇。 北溟只是淡淡地瞥了夜宴一眼:“结果还是要死。” 随后目光转向台上的华兮绾,却错愕地发现后者的眼中泛着和被绑在案桌上的圣莲一个神色的光芒,甚至带着点点的泪光,让他心头不由得一紧,强忍住想要冲上去将华兮绾一把抱入怀中的冲动,北溟就这么站在那里。 “这小丫头该不会是和这头圣莲契合了吧……”夜宴注意到北溟的有些反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眉道。 听了夜宴的话,北溟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能引起天地异象的圣莲,怎么会和华兮绾契合? 就在说话间,圣莲的身上已经插上了数十把小刀,重瓣的扶桑花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盛放,雪白的颜色开始变得晶莹,阴霾的天空,也就只有它的上方还是一片晴朗,片片雪花自天际飘扬而下。 明明是人满为患的码头,此时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出神的望着天际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雪花,先不说此时方且是初秋,而且淇潦这里,是从未下过雪的。 “好美……”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华兮绾也顾不得擦去,就这么看着圣莲,痴痴地喃喃。 像是有指引一般,雪花朝华兮绾那里飘去,华兮绾伸手去接,却发现这与雪花一般无二的来自天际的花朵,不是想象中的冰冷,反而带着淡淡的温热,在接触的一瞬间,雪花像是化作了水一般,融入了华兮绾的身体内。 与此同时,圣莲的身体也发出一阵光芒,一如先前的眼泪,深邃的幽蓝色,宛如大海最深处的光芒。 那般深邃,那般沉静…… 一阵白芒自脑海中闪过,华兮绾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看见了圣莲的故乡,在那大海的深处,它们守着自己的故土。 “谢谢你……”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脑海中蓦地响起,犹如十七岁少女的嗓音,纯净无瑕。 “我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还是一个人类为我落泪,我已经是最后一头圣莲,我的族人们履行了千百年前的约定,守护了你们人类,”说到这里,圣莲的声音顿了顿,华兮绾抬眼朝案板上看去,发现圣莲的身体越发的雪白,夺目的耀眼像极了那圣山上最纯净的白雪,“因为我们圣莲一族自己的原因,所以只能通过伤害人类的方式来赐予人类别样的能力,来更好的保护自己……” 第78章 变故 圣莲带着忧伤和释然的声音犹如潺潺流过的山间小溪,在华兮绾的心头荡漾,最终归于平静。 “你是圣莲一族的首领是吗?”最后,华兮绾在心头问。 “这个已经没意义了,小丫头好好地活着,我的能力或许用处不大,可在未来可能会帮到你。”圣莲的声音逐渐地淡了,到了最后,华兮绾甚至在怀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脑海中的幻觉。 李叔已经把圣莲光洁的皮肉从骨头上剔了下来,象牙白一般的骨头在微弱的阳光下发出温润的光芒。 华兮绾注意到,此时圣莲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神采,天际的雪花停下来了,阴云逐渐散去,暖暖的阳光再一次洒在码头上。 繁花圣莲,花开花败,相守一生,终归于土。 毫无疑问,圣莲的命运是悲惨的,被千年前的誓言束缚,哪怕是最后毁灭了自己,也达成了诺言。 圣莲的骨头被李叔狠狠地用斧头劈开,血色的曼珠沙华从破开的骨缝中生长出来,带着妖冶的血色,妩媚的姿态随风摆动,一股浓烈的异香喷薄而出。 一小块碎骨溅到了华兮绾的脚边,华兮绾低头看去,白软的绣花鞋旁,一块泛着异香的骨头,似乎在等待着她的拾取。 这异香似乎是醉人的,码头上围观的众人此时的双眼有些朦胧,好似沉浸在了什么画面中,无法自拔。 华兮绾弯腰捡起碎骨,小心翼翼地收到衣袖中,忍住快要溢出来的悲戚,安静地等待着这对她来说宛如酷刑的表演的结束。 台下的北溟将华兮绾的动作看得真真切切,此时他甚至有一个极为荒唐的想法,如果死去的是他,华兮绾会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正当北溟胡思乱想之际,从人群中突然猛地跳起一个人,稳稳地跃到台上。 “你是谁?”华兮绾警惕地问,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台下的北溟,她认为这人很有可能是北溟派来抓她的。 可她却发现,后者并没有看台上,反而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 华兮绾不由得微微一愣,可就是这一愣神,来者便到了她的身后,反手锁住了她的双手,左手摁住,右手拿着匕首抵在她光洁的脖颈上。 “要想活命的话,就向后退,跳进大海里。”男子的声音令华兮绾有些耳熟,似乎和之前协助她逃走的马夫是一个人。 “你是洛宣派来的?”华兮绾问,却没有立即听男子的话,向后退去。 因为男子突然跳上了台子,随后用匕首挟持了华兮绾,台下的众人大部分都是这里的百姓,除了出海打鱼,那里还见过这样的架势,一时间都慌了神,特别是在华兮绾身旁的阿娇,现在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还算你聪明,这么辛苦把你救出来,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北溟带回去!”男子不可否置地承认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厉气,抵住华兮绾脖颈的手再次用了几分力,鲜血从伤口处溢了出来。 华兮绾下意识地看向了北溟,发现后者正死死地盯着她背后的男子,面具下的眼眸中闪烁着明显的杀意。 “快点,往后退!”毫无疑问,男子对于北溟还是有几分忌惮的,纵然是把华兮绾牢牢地抓在手上,甚至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可是依旧有些担忧北溟会不会杀了自己。 “我不。”出乎男子意料的是,华兮绾竟然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一双美眸就这么看着北溟,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脖颈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想来是男子再一次施加了力气,华兮绾紧紧地咬住娇嫩的红唇,伤口不是很疼,可是血液不断流逝的虚浮感让她有些难受。 她看见北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对她说什么,华兮绾努力地打起精神看去,北溟在说:“别怕。” “要么跳下去,要么死,你选一个吧!”男子恶狠狠地在华兮绾耳边道,要是华兮绾被北溟带回去了,那么太子殿下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了。 一想到这里,男子脸色一凛,手上竟然是再次施加了几分力,温热的鲜血喷涌得更加畅快了。 “你大可和我说,让我逃跑,而不是威胁我。”华兮绾冷冷地回答道,也不在意还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手腕想用力,却被压制住,使不上力气。 “那就让她死好了。”男子撇了撇嘴,抵住华兮绾的匕首猛地脱手,狠狠地刺进了一旁不知所措的阿娇的胸膛。 大片大片血色的花朵盛放开来,和台上圣莲的骨骼中开出的曼珠沙华遥遥呼应。 “阿娇!”华兮绾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男子死死地拉住,阴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下一个死的,会是谁呢?” “唔,好疼……”阿娇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鲜血已经将鹅黄色的布裙染的不成样。 鲜血顺着衣裳布料的纹路不断漫延,阿娇的脸色苍白如纸。 “丫头!”李叔看到自家闺女被这来路不明的男子刺到了胸口,目眦欲裂地看着阿娇不受控制倒下的身体,终于忍不住大吼出来。 华兮绾失神地看着阿娇倒下,她突然觉得有些冷,为什么阿娇会死了呢,为什么,明明阿娇什么也没有做,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你去死吧!”难以承受丧子之痛的李叔面色狰狞地拿着斧头冲向了华兮绾身后的男子,看那狠劲儿,似乎想要将他劈成两半。 可是不等他冲过来,男子的指尖弹出一只飞镖,精准地扎在了李叔的脖子上。 鲜血犹如喷泉一般洒出,染红了圣莲雪白的骨骼,为随风轻轻摆动花枝的曼珠沙华添上了一抹血色的杀气。 “真是自寻死路。”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后目光转向了台下的北溟,其他围观的百姓早在男子杀了阿娇的时候就已经仓惶逃跑了,只剩下夜宴,北溟还有失神的李大娘在这里。 第79章 落海 “放开她。”北溟冷冷地看着男子,语气森然地道。 衣袍无风自动,浓郁的杀气在他周身弥漫。 夜宴不着痕迹地往一旁挪了挪,他可不想被失去理智的北溟给波及到,惹毛了这尊修罗,也真算是那名男子有本事的。 “堂堂溟王爷竟然会为了一介女流追来这穷乡僻壤,也不怕会被刺杀么?”面对着北溟如此强大的杀气,男子不由得紧了紧抓住华兮绾的手,华兮绾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心因为紧张,不断地冒汗。 “少说废话,现在放人你还有活路。”北溟淡淡地看了一眼男子,抽出了随手佩戴的长剑,剑柄上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隐约能听得见从剑身中传来的龙吟。 对于北溟的话,男子充耳不闻,兀自在华兮绾耳边低声道:“还不走吗?台下那妇人似乎也是很好的的猎物呢。” 此时华兮绾已经明白了,逃离了溟王府并不是象征着她恢复了自由,而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方式,换了个人来囚禁她,所谓的自由,从来没有过。 “我跟你走,别杀李大娘。”华兮绾终究还是屈服了,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心间好不容易造就的星芒,终于一点一点地破碎,归于虚无。 在北溟的注视下,华兮绾随着黑衣人,一步一步地向后走去,最后跌入大海。 依旧奔流不息的浪潮瞬间将华兮绾和男子吞没,在大海内,人类的存在是那么的渺小。 “华兮绾!”北溟眼睁睁地看着华兮绾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仅仅是一瞬间,便没了踪迹,大海的浪潮不断地咆哮着,就连他声嘶力竭的呼喊也被吞没。 北溟想要随着华兮绾纵身跳入大海中,却被一旁的夜宴拉住了手臂:“王爷,你不能去。” 带着淡淡的警告,夜宴总是带笑的桃花眼中第一次显露出浓浓的凛冽。 “放开。”北溟冷冷地回眸看向依旧是女装的夜宴,手上内劲一抖,竟是硬生生挣来了夜宴的束缚。 “王爷,难道你想所有事情都功亏一篑吗!”夜宴厉喝一声,眼眸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似乎要将北溟的眼神刺穿。 北溟的动作僵了僵,神色不断地挣扎着,华兮绾和那个,他哪一个都不想放弃,哪一个都不想…… 此时,坠入大海的华兮绾已经快要被汹涌的浪潮冲击得难以承受,脖颈上的伤口被海水刺激得生疼,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没有昏迷过去吧。 男子此时已经不知道在哪里去了,应该是被浪潮冲散了,华兮绾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口腔中,强迫着她的精神一整,手臂开始不断地划水。 身上的罗裙此时成了她的负担,每一次划动都让她疲惫不堪,手臂酸软地快要断掉,指尖已经没了温度,和冰凉的海水变成了同一个温度。 她会死吗…… 华兮绾不断地思考着,来到这世界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她惊讶地发现,明明她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得毫无牵挂,却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 这副身体终究是撑不了太久,华兮绾的双眼渐渐地闭上,手臂也逐渐停止了划动,身体像是放弃了抵抗,肆意地大海中飘浮,海水不断朝她的口鼻中灌去。 好难受……好难受…… 华兮绾难受地皱起了眉头,素手紧紧地攥住了飘浮着的罗裙,说是很紧,也算不上,毕竟她已经没了力气。 就在华兮绾已经放弃了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感到有人搂住了她的腰肢。 感觉有些不真切,她甚至怀疑这是她自己产生的幻觉,如果是幻觉的话,会是谁呢…… 北溟……会是你吗…… 想罢是已经快要昏迷,华兮绾的意识有些不清,竟然开始了胡思乱想。 她很悲哀地发现,至始至终,在她认识的人里面,也就只有北溟回来救她。 或许,救下之后,会狠狠地把她掐死吧……那个报复心极重的男子啊……就连占有欲也这么强。 身体收到一阵向上的浮力,华兮绾依旧紧紧地闭着眼,肺中的氧气已经耗尽,只有残存的意识在告诉她,她似乎是被谁救了。 当华兮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身上的罗裙不知道被谁脱下了,换上了一套男子的衣服,一旁还生着篝火,带油脂的枝条在焚烧的时候,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她的衣服就架在一边烘烤着。 因为在大海中的缺氧,华兮绾现在还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手臂酸痛难忍,就连想要撑着自己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好乖乖地躺在山洞内的草垛上,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发呆。 阿娇死了,李叔也死了,李大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李大娘没事的话,想来一定是极为恨她的吧。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平平稳稳地,开开心心地度过一辈子。 会因为多捕了鱼而高兴,为暴风雨而担忧,而不是就这么突然地,被人夺走了性命,甚至连最后的愿望都无法说出口,也没人倾听。 如果没有遇到她的话,如果阿娇和李叔没有因为一时的心善而救了她的话,如果没有收留她的话…… 华兮绾的思绪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在她看来,阿娇和李叔的死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出现,才会为他们带来这致命的灾祸。 这时,山洞外传来了脚步声,鞋底和土地摩擦发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华兮绾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无论是谁救了她,她都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被洛宣和北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她,就只是一个可怜的玩具,一个只能给别人带来不幸的玩具。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华兮绾努力维持着自己睡着的模样,平稳的呼吸,一动不动的身体,只有还在起伏的胸膛能看出她还活着。 唇上突然感到一丝凉意,华兮绾突然被熟悉的气息包围,那是北溟,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是谁也模仿不出来的。 第80章 原谅我 送到她唇边的,应该是山泉。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北溟从什么地方找到的水源,而且他也就不怕会有凶兽在夜里袭击吗? “怎么还不醒过来……”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心疼,这是华兮绾从未在北溟身上看见过的情绪,可是这的的确确是北溟的声音没错。 他还在继续说:“快些醒来吧,本王不和你计较不告而别的事情……都是本王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听着北溟自责的话语,华兮绾不由得按耐住心头的吃惊,北溟这是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她一点也听不懂。 原来身为堂堂溟王爷,也会有悲伤的时候,也会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说着懊悔的话。 王妃在睡着后,王爷还站在院子外朝王妃的房间看呢…… 昔日衣怜对她说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回响,当时她也就是当做衣怜为了哄她开心,或者说为了凑成她和北溟,故意说的好听的话给她听,也就一笑了之,并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真的是这样吗…… “华兮绾,你怎么还不醒来……那日是本王的错,本王不应该强迫你……后来也不应该逼你……知道你喜欢自由,却一直将你软禁在溟王府……”北溟还在继续说,低垂的眉眼并没有发现华兮绾的眼角不自觉地湿了。 心底那莫名的情绪不自觉地放大,像是猛地盛开的花朵,一如圣莲死去时,伤口上开出的重瓣扶桑花,纯洁且炽热的爱,在心间发芽。 北溟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可是和华兮绾已经听不真切了,泪水终是决堤,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华兮绾缓缓地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悲伤地看着北溟。 美眸中破碎的星芒,让人忍不住地心疼着。 “北溟……”华兮绾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力,同时也有着浓浓的疲惫。 从出逃到现在,她是真的好累,一次又一次地在生死间徘徊,一次又一次地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上了面前这一身紫袍,表情永远带着冷峻的男子。 想来是被突如其来的呼唤愣住了,北溟迟迟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地抬头,看向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华兮绾。 “你……醒了?”北溟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他好怕这是他的幻觉,更害怕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先前夜宴问他是不是要放弃那个的时候,他的确是犹豫了,可是当他想到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华兮绾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个可以再重来,可是华兮绾只有一个,他的溟王妃也只有一个。 “恩……”华兮绾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毕竟之前她就一直那么地抵触这北溟,讨厌这北溟的占有,他的束缚,让她喘不过气。 可此时看来,有北溟在身边的日子,却是那样的心安。 北溟能够不动声色地为她抵挡所有的灾难,宛如她的边疆,哪怕抵挡不了所有的哀伤,却能成为她最安心的港湾。 “对不起……”华兮绾咬咬牙,最后吐出了三个字,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就连声音里啧带着哽咽。 “别哭。”北溟伸手温柔地擦去华兮绾眼角的泪珠,心疼地看着她,眼中的温柔足以令她沉沦。 “你……不怨我吗……”华兮绾错愕地抬头看向北溟,有些傻傻地问。 “这事,不是你的错。”北溟微微一笑,冷冽的脸庞犹如冰山遇上了春风,在那一瞬间便化作了一江春水,轻柔且温暖。 华兮绾咬了咬唇,最后也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竟然直接扑进了北溟带着冷冽气息的怀里,泪如泉涌,打湿了北溟胸口的衣衫。 北溟同样愣了愣,随后长臂一伸,将佳人揽进怀中,男子特有的气息将华兮绾包围,在这寂静的夜里,莫名的心安。 华兮绾还在北溟怀中哭泣,像是要把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受到的委屈都哭出来。 她再怎么坚强,也只是一个女子,一个想得到心爱的人爱惜的女子。 她也曾想过有爱人为自己画眉,眉眼勾勒间,道不尽缱绻缠绵。 北溟没有再说话,他就紧紧地抱住华兮绾,用行动告诉她,他还在她身边,并且,不会离开。 良久,华兮绾终于哽咽这从北溟怀中起身,一双美眸哭的通红秋水盈盈的模样,让人不由得想要怜惜。 “不哭了。”北溟伸手抚上了华兮绾的脸颊,语气是出乎预料的温柔,“再哭就不美了。” “什么嘛……”华兮绾不满地嘟囔一声,竟是模样乖巧地耸了耸精巧的鼻梁。 鲜少见到华兮绾这副俏皮模样的北溟,一时间竟然看呆了,忍不住凑上前去,伸手勾住了华兮绾的下巴,吻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的残暴和强迫,北溟此时的吻意外的温柔,像是情人间最动人的情话,在唇齿辗转间低声诉说着。 华兮绾先是僵了僵,仿佛是想起了之前北溟对她的施暴,下意识的有些抵抗,可渐渐地也就沉醉在了北溟难得的温柔中。 山洞外月明星稀,风拂花影动,发出静谧的“沙沙”声,影子在石壁上斑驳,偶尔有一阵虫鸣,月光撒下带着宁静。 良久唇分,华兮绾不断喘息着,从未有过接吻经验的她,此时俏脸已经涨地绯红。 “对不起……”这次道歉的是北溟,华兮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说不恨不怨是假的,可是怨过了,恨过了,她想要离开他,逃也谈过了,最后只是一个拥抱,北溟便将她再次捕获。 “原谅我……回来好嘛……”北溟埋头在华兮绾光洁的颈窝处,低声道。 竟然带着些许祈求,以及难以察觉的不安。 华兮绾没有说话,于情于理,她和北溟的现状,都是她越不过的坎。 她可以不在意北溟的过去,无论是十二还是十三房姨娘,可是现在的溟王府内还有一个洛盈,一生一世一双人,北溟他还是给不了。 “我要的不是现在的你。”华兮绾低垂着眼眸,絮絮的低语听得有些不真切。 第81章 北溟发烧 “为什么?”北溟定定地看着华兮绾,深邃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的灵魂也看穿,目光灼灼的,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或许说出来会被北溟当做疯子吧。 华兮绾有些黯然地想。 “有什么想说的吗?”北溟看着华兮绾心事重重的样子,扳着她瘦弱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眼眸中盛着一片令人沉醉的星海。 华兮绾想了想,还是幽幽地开口,声音沉沉的,带着难以承受的凝重:“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白首,愿随君。” 闻言,正如华兮绾所料,北溟陷入了沉默,看着他皱着眉头低头不语的样子,华兮绾只觉得方才热起来的心又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心头不知何时凝成的朱砂泛着微热的光芒,以至于没有心死。 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吧…… 或许,用奢望来说,更加准确…… “能不能等等我?”在华兮绾已经快要心死的时候,北溟开口道。 “不能。”华兮绾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不会把所有希望放在一个男子身上,而且还是一个遥遥无期的等待。 两人之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北溟的脸色有些难看,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握着她手臂的手的力气越来越弱。 “你怎么了?”华兮绾终于感到了有些不对,皱着眉头,担忧地看向北溟。 发现后者露出面具的薄唇,泛着青紫,身躯还在微微地颤抖,在微弱的月光的照耀下,似乎还能看得见他鬓发上不断溢出的冷汗。 华兮绾脸色一变,伸手去摸北溟的额头,却发现后者的额头滚烫却是冷汗直冒,想来是为大海里受了凉,然后又照顾昏迷不醒的她,现在已经精疲力竭了。 加上这高烧,北溟终于是撑不住了。 “北溟,你醒醒,别睡过去啊!”华兮绾焦急地想要叫醒北溟,可是北溟已经失去了意识,魁梧的身躯就这么朝她压了下去,大病未愈的华兮绾也承受不住北溟的重量,重新倒回了草垛上。 “该死的……北溟你快醒醒……”整个人被北溟压在身下,华兮绾低咒一声,费力地伸手,轻轻地拍打着后者的脸颊。 才发现北溟的脸烫的吓人,这绝对是发高烧了,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北溟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连续拍打了好几下,北溟也没有丝毫反应,华兮绾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北溟推到一边儿躺着,自己则是费力地站了起来。 四处环顾了一下,发现没有山洞内没有可以用来装水的容器,唯一成形的,也就只有那件还没有烘干的罗裙。 华兮绾拖着疲软的步伐走过去,想要把布裙撕下一小块,就着上面还没干的水气,先为北溟降温。 可她用了半天的劲儿,布裙却依旧完好无损。 华兮绾朝着昏迷的北溟的方向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在他的腰间发现了佩剑,剑柄上的宝石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取下北溟的佩剑,看似轻巧的佩剑重得出奇,华兮绾咬紧了一口银牙,近乎是将佩剑拖到了布裙旁。 裙摆在剑身上轻轻一划,便犹如枯叶一般,顿时一分为二。 华兮绾仔细地把碎步叠好,还带着些许的水气,丝丝的凉意想来应该能稍微缓解一下北溟滚烫的额头。 随后她又往篝火堆里丢了几块木柴,是之前北溟弄好后放在一旁的,华兮绾再次走向草垛看了看北溟的情况,情况似乎更糟了,北溟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口中也开始低声喃喃着什么,想来说的也是胡话。 华兮绾也没有心思去听,北溟到底说了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北溟退烧。 此时依旧是深夜,山洞在一片寂静,只能依靠着皎洁的月光来视物,但也只能看得见知道大概。 华兮绾想了想,最后还是多扯了几块碎布,再将剩下的木柴削尖,带在身上。 看北溟现在这个样子,除了需要水开给他降温之外还要草药才行,而且他的病绝对不能再拖,再拖下去,北溟就真的有生命危险了。 一想到这里,华兮绾原本还有些害怕的情绪被她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将有些宽大的衣服仔仔细细地扎好,以方便行动,随后华兮绾便走出了山洞,孤身走进了静谧的夜里。 白软的绣花鞋踩在枯叶上,发出“喀嚓”的响声,华兮绾紧紧地攥住手中削得锋利的小木棍,红唇紧抿,小心翼翼地在树林间行走。 她也不知道,在这样静谧的夜晚,漆黑的树林里到底有多少危险。 这样的深林里,应该是有狼的吧。 走了没多久,华兮绾回头看了看火光依旧的山洞,随后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似乎在仔细地听到底那里才有水源。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除了听见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她什么也没有听到,可她分明记得自己醒来后,北溟还喂她喝了水,虽然不多但也能尝出来是山泉。 难不成北溟为了给她找水,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还是拖着发着高烧的身体…… 华兮绾暗自叹息一声,北溟啊北溟,你让我怎么待你? 既然出来没有找到山泉,华兮绾只好摸黑弯腰,极尽视力寻找着地上有没有能够退烧的草药。 就在这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一声枯枝踩断的声音。 华兮绾心头一紧,猛地转头向后看去,同时低喝一声:“谁!”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黑暗中,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在其间,华兮绾看到了嗜血的贪婪,以及对食物的渴望。 看来她的运气不怎么好,正巧碰到了饿狼出来觅食。 华兮绾同样死死地盯着那匹狼,从朦胧的月色下看,也只能隐约看得见这狼的体型不大,应该只是一头小狼崽。 如果能够杀了它,倒是可以用它的血去为北溟降温,还能烤狼肉吃,迅速补充她和北溟的体能,才能尽早地离开这里。 只是,野兽毕竟是野兽,哪怕是全盛状态的华兮绾都很难应付这狼崽,更何况现在这个状态? 第82章 血夜挣扎 今晚,不是狼死,就是她亡! 而且如果她就死在了这里,等到山洞内的火熄灭了,外面因为畏惧火焰而不敢靠近,虎视眈眈的野兽,也会冲进去,将北溟咬得粉碎。 华兮绾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木棍,严正以待,时刻准备提防着这野狼的偷袭。 一人一狼就这么对视着,似乎就连夜间鸣叫的虫子也知道这里将发生一场恶战,都纷纷逃开,生怕自己被波及。 野兽终究是野兽,在这么和华兮绾的对视下,它终于还是忍不住,率先朝着华兮绾扑了过去。 尖锐的獠牙在月色下泛着森然的冷光,带着死亡的气息,直奔华兮绾的脖颈而去。 “滚开!”华兮绾尖叫一声,连忙朝一旁跑去,右手的木棍在右手伸出去的时候,狠狠地扎进了野狼的大腿除,一个黑漆漆的血洞不断涌出鲜血。 “嗷呜!”野狼似乎是没想到自己面前这身形单薄的雌性竟然还能对自己造成伤害,恼怒地尖啸一声,后小腿也不顾伤口还在流血,再次发力,猛地朝华兮绾扑去。 这一次,华兮绾就没有那么幸运能够躲过去了,受伤的野狼被激怒了,利爪狠狠地扎进了华兮绾的肩头,甚至有一根利爪,刺进了她的锁骨。 华兮绾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野狼睁着绿油油的眼睛,似乎很享受华兮绾的恐惧,也没有急着下口,而是打量着她的神情。 发现华兮绾只是因为疼痛才会露出这副表情后,野狼也就失了兴致,血盆大口张开就想朝华兮绾的脖颈上咬去。 “去死吧!”华兮绾眼神一冷,也顾不上野狼的利爪在自己肩头造成的钻心的疼,猛地用力,将狼血还没干的木棍刺进野狼的喉咙。 野狼锋利的狼牙堪堪停在了她的脖颈边上,甚至已经触到了她娇嫩的皮肤。 华兮绾左手支住右手的手臂,右手紧紧地握着木棍,依旧在一点一点地像野狼喉咙深处刺去。 滚烫的狼血喷溅了她一脸,华兮绾舔了舔嘴角,一股铁锈味在口腔中充斥着,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是她第一次喝狼血,没想到模样却是这样的不堪。 此时饿狼和华兮绾的姿势有点诡异,华兮绾被野狼狠狠地压在地上,两肩都被锋利的狼爪贯穿,尖锐的疼痛不断地提醒着华兮绾,她的伤势有多重。 而野狼比华兮绾的状态更糟糕,喉咙被木棍贯穿,鲜血不受控制地不断涌出来,它想动,却被华兮绾手中的木棍牢牢地牵制住。 纵然狼血再难喝,华兮绾还是咬着牙不断地大口吞咽着,她需要食物补充能量,而面前这头野狼的血,正是此时最好的选择。 渐渐的,野狼的爪子的力度弱了下来,华兮绾心头一喜,想来是流血过多,这野狼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虽然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也不是很好,可是比起这头野狼,却是好了太多太多,这一场较量,最终的赢家一定会是她。 可是老天似乎没有让华兮绾高兴太久,就在野狼没了呼吸,重重地倒在一旁的时候,华兮绾才发现,在不远处再次走来了两匹野狼。 体格比自己解决掉的这野狼要大了整整一圈,看样子是已经接近成年了,它们一如先前的野狼,同样警惕地盯着华兮绾,绿油油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想来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才会把它们给吸引过来。 此时,华兮绾有些绝望了,好不容易才解决了小狼崽,现在又出现两匹更大的。 先不说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单单是之前对付小狼崽受的伤,就让她没有任何力气再同面前的野狼战斗。 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华兮绾不禁有些无奈地苦笑,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好不容易从大海里九死一生,然后又侥幸杀了小狼崽,本以为安全了,却没想到竟然会再次遇上两匹狼。 只能说,老天爷看她不顺眼,要她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吗? 华兮绾的右手慢慢地松了,此时再反抗的话,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还不如坦然一点,面对死亡比较好。 又不是没死过,这应该算是她第二次死亡了吧…… 只是有些舍不得呢……北溟……你能活下去吗…… 一边想着,眼泪再次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滑落,这里没有其他人,她不用假装坚强。 她不怕死,她只是舍不得北溟,就算北溟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他说了让她等等,如果能够活下去的话,她说不定真的能够等到那个时候呢…… 眼睛缓缓地闭上了,华兮绾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那样的坦然却又那样的不舍。 等待了良久,华兮绾也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不由得睁开了双眼,却惊讶地发现,在她的面前站了一个巍峨的身影,月光下的紫袍显得有些不清晰。 华兮绾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能说什么,北溟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昏迷了吗? 先前对着华兮绾垂涎三尺的野狼已经被北溟用佩剑击杀,连腰斩断,狼血四处喷溅,佩剑上的宝石染上了血气,带上了几分妖冶。 “没事吧?”面前的男子回过神,担忧地看着华兮绾,华兮绾摇摇头,看着北溟,美眸中的神色难以看明白,“你不是昏迷了吗?” 闻言,北溟倒也诚实地点点头:“似乎是烧的有些厉害,不小心晕倒了而已,放心吧,没事的。” “没事?”华兮绾的声音突然就高了八度,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眸中泛着难以掩盖的怒气,“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吗?”北溟似乎对于自己会不会死并不在意,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华兮绾,认真地问道。 华兮绾冷哼一声,不会两个字一直卡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也就只能一直这么沉默着,她也不想承认,自己会因为北溟的死而悲伤。 特别是当着北溟的面,这样的话,她更加说不出口。 第83章 可你只有一个 先前对着北溟表白的心意,是她对自己最后一次的放纵,既然北溟给不起她想要的,那么也就这样吧。 相守不如相于江湖,她会独自将这份感情慢慢地沉淀,到最后将它遗忘。 北溟一直盯着华兮绾,似乎是想要看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最后他发现了,华兮绾想的,不过是忘记他。 一抹微怒染上他的眼眸,北溟抿紧了薄唇,开口问道:“你就真的这么想离开我?” 华兮绾抬眼看向北溟,神色平静地与他对视,坦然地开口:“想,也不想。” 对于华兮绾近乎打哑谜的说法,北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说清楚。” “王爷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我想陪在王爷身边,”华兮绾顿了顿,垂眸继续道:“可是我也爱自由,我要的是忠贞不二的爱情,而不是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语罢,华兮绾抬头看向天际的皎月,话已至此,北溟怎么选择只能看他,反正她的爱人只能和她一人携手白头,要是有其他人在,她宁愿选择离开。 不争不抢,失之淡然,得之坦然,这才是她一直追求的生活态度。 同样的,也是她的爱情观。 情况似乎又回到了华兮绾醒来的时候,是这样的,北溟不会为了她而放下所有的东西。 他放不下权利,放不下荣华富贵,甚至也放不下外面的风流。 他不会把手给她,让她带他回家。 “我知道了。”相比于上次,华兮绾这一次显得淡然多了,或许是因为才渡过了生死的一关,她此时也比先前冷静了不少。 亦或是冷冽了不少。 “如果这次我和王爷能够活着回去的话,还希望王爷能放我离开。”华兮绾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纵然衣衫凌乱,蓬头垢面,可是依然遮不住她的芳华,在银辉的照耀下,北溟甚至觉得连眼前的女子都看不真切了。 “不可能。”北溟想也没想便回绝了,随后目光坚定地看着华兮绾,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就算困住了我又能怎样,普天之下貌美的女子数不胜数,王爷有何苦执着于我一人?”华兮绾毫不留情地回击道,她可没有,北溟的那些姨娘们,个个都是花枝招展的模样,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魅惑。 “可你只有一个。”北溟此时也有些怒了,这是他第一次放下了高傲,放下了身段,甚至放下了原则,连性命都不要了,去救一个女子,去求一个女子,求她回到他身边,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华兮绾还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退了一步,缓缓地开口道:“算了,这些事等我们能活着回去再说吧。王爷你还在发高烧,别再到处乱跑了。” 北溟诧异地看了华兮绾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华兮绾竟然会这么回答他,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就算最后华兮绾还是要走,他就算是囚禁,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王爷?”华兮绾皱了皱眉看着北溟,方才他眼中一闪而过强烈的占有欲,让她心惊。 “走吧。”北溟深深地看了华兮绾一眼,收回了手中的剑,拖着沉重的步伐重新朝山洞内走去。 华兮绾跟在北溟身后,肩头的伤口已经结痂,合着碎布绞在肉里,随着身体的走动不断拉扯着。 一下一下的,硬生生的疼。 华兮绾咬着牙,忍住肩头的剧痛,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在光洁的额头上密布,华兮绾硬是没有哼一声,就这么随着北溟回到了山洞。 走在前面的北溟同样也不好受,他本来就是高烧不退,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身体,却还在强撑着,只因为华兮绾还在他的身后,如果他也倒下了,他们两人就真的完了。 天知道之前不小心昏迷了过去,醒来后没有发现华兮绾时,他的那种惶恐感! 他第一次失了理智,差点以为华兮绾是被野狼给抓走了,焦急之下,竟然直接从草垛上坐了起来,甚至拿起了那足足有几十斤的佩剑。 在他还在思考应该去哪里找华兮绾的时候,山洞外传来的狼嚎让他心头一紧。 华兮绾既然没有在山洞内,那么一定是外出找东西的时候遇到狼了,这一带的野狼应该也不少,如果是单只还好,要是一群的话,华兮绾就只能被狼群恶狠狠地撕碎。 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北溟狠狠地将小刀扎在了自己的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本来迷迷糊糊的意识也清晰了不少。 随后他同样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拼命地朝方才狼嚎的地方赶去,他有预感,华兮绾一定在那里。 当他赶到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两匹狼正打算扑向华兮绾,华兮绾现在不远处,朦胧的月色下,她的表情看不清,在她的脚边还躺着一匹狼的尸体,想来正是先前发出嚎叫的野狼。 而华兮绾已经独自将它解决了,现在面临的是两匹更加凶猛的野狼。 北溟努力地按耐住想要直接冲上前去保护华兮绾的欲望,因为他知道,就他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和野狼战斗,也只有一击的能力,要是一击不死,就是他和华兮绾死。 北溟屏住呼吸,安静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就像是深夜里择人而噬的恶魔,不动则已,一动必定见血。 最后他成功了,成功地在精疲力尽的时候,救下了华兮绾。 回到山洞后,北溟才知道华兮绾到底伤的有多严重。 身上的布衣再一次被打湿,除了第一匹野狼的狼血之外,还有的就是她自己的鲜血。 肩上的骨头被生生地刺穿,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可是被野狼撕碎的碎布同样夹杂在伤口中。 碎布一定是要取出来的,否则她必定会因为伤口感染而发高烧,最后送断自己的性命。 “王爷,还不休息吗?”华兮绾疲惫不堪地坐在还未熄灭的火堆旁,看着火堆不断舔舐着新添的的木柴的火舌发呆,良久后,才注意到了北溟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头也不抬地问道。 第84章 是你自己要逃,是吗? 北溟走到华兮绾的面前,认真地看着她:“如果有一天,我能舍弃一切,你愿意跟我走吗?” “会。”华兮绾点点头,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意,“这样的事情也就只能说说也就罢了,莫非王爷还真放得下所有的一切,同我华兮绾携手共度余生?” 带着满满不信任的语气令北溟有些不悦,可是华兮绾说的也是事实,他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反驳她。 是这样的,至少现在的他,并没有想要放弃一切的打算。 “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很正常。”北溟实在不知道还能怎样再劝说华兮绾,最后干巴巴地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这次,华兮绾终于忍不住笑了,绝美的脸蛋上带着几分美艳,几分癫狂:“相夫教子的确很正常,可是不是和其他女子一起共侍一夫,这个,我华兮绾做不到!” 说到最后一句,华兮绾的眼眸中迸发出决绝的光芒。 北溟最后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看了她一眼后,蹲下身开始处理死去的狼尸。 把它们的肉吃了,这会是对他们很好的补充。 在夜宴带着救兵找到他们之前,他们一定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华兮绾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一双芊芊素手上沾染着浓艳的血迹,双手并在一起,似乎想要把手上的血渍去掉。 北溟手脚利落地收拾了狼尸,用插了自己大腿的小刀熟练地切出一条条的狼肉,用削好的木棍穿上,递给华兮绾。 华兮绾伸手接过,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后,放在了用石头做的灶台旁。 对于她来说,喜欢北溟是一回事,北溟喜欢她又是一回事,如果北溟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她说什么也不会委屈自己和北溟在一起,最后成为他溟王府中,众多姨娘之一。 带着油脂的狼肉被火舌不断地舔舐,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有油脂滴下来,刚到柴火上,便冒出一串火花。 时间在两人之间静谧,华兮绾一直幽幽地失神,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北溟,为什么你不肯放她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日快要正午的时候,两人才醒来。 两人都精疲力竭了,却在昨晚那个危险的黑夜存活了下来,说来也幸运,昨晚后半夜的时候,北溟的高烧竟然已经退了。 “走吧?”北溟理了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紫衣,走到山洞口,抬头看了看正艳的太阳,回身问道。 华兮绾抬眼看了看山洞外,先是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点头道:“恩。” 因为昨晚那套男子的布衣被野狼的利爪撕碎了,华兮绾也只能重新穿回了那套罗裙。 好在裙摆昨晚被撕下了不少,在脚踝上的裙摆倒也不显得碍事。 走了约莫两三里路,华兮绾远远地先瞧见了在那山丘后,露出一脚的山村。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村庄?”华兮绾有些欣喜地道,如果真的是村庄,那他们是不是可以在那里暂做休息,特别是她,不像北溟有内力在身,体质比她好了不知多少。 “过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衣怜和修离想来应该在朝这边赶来,寻我们的路上了。”北溟也点点头,他体内的内力已经恢复了运转,不断地滋润着他的身体,只是华兮绾身上还有伤口,让他有些顾忌。 昨夜回到山洞,他本要帮华兮绾处理伤口,可华兮绾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脱了她的衣服,北溟也不想强迫华兮绾,也就只能依着她。 听了北溟的话,华兮绾脸上的笑意蓦地收敛,神情顿时冷若冰霜,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 美眸中流转着悲伤的秋水,她低敛了眉眼,只顾一味地向前走,不再多说什么。 尘埃在衣摆的拂动间掀起,一如无根之萍,一如华兮绾的处境,至始至终,她怎么也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只是她不会选择自杀,死亡是弱者的表现,那是懦弱的逃避,她不会选择这条路,既然老天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她就不可能这么窝囊地死掉。 她一定会逃走的,永远地离开这里,忘掉北溟,重新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 北溟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从走在华兮绾前面,到了她的身旁,暗自打量着华兮绾的脸色,却未在她脸上见着丝毫喜色。 其实这也没什么,就算华兮绾不笑,她也是极美的,犹如寒地傲然盛放的红梅,冷清,高贵,且夺目。 “王爷,衣怜也会来?”华兮绾像是受不了两人之间死寂一般的沉默,淡淡地开口问道。 “听闻有她家王妃的消息,央着本王一定要来寻你。”北溟顿了顿,似乎在等待着华兮绾的反应,结果后者并没有任何反应,只能继续道,“她说她很自责。” 听到这里,华兮绾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眼眸中划过一抹他看不懂的神色,愧疚还是难过? “这件事,不怪她,也无需自责。”华兮绾轻声开口,清浅的声音在微风中被扬起,一点一点地破碎,化为虚无。 “是你自己要逃离溟王府的,对吗?”北溟想了想,还是将一直在心头缭绕的疑惑问了出来,大手在衣袖下紧握,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害怕了,害怕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华兮绾微微抿了抿唇,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绣花鞋的鞋尖,良久后才幽幽开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最后的结果,都是她无法逃脱北溟的控制,不是吗? 明明是自己费尽心思想要逃离的人,到了最后却救了自己的性命,明明说是要帮助自己逃离的人,到了后来却为了分开她和北溟,甚至不惜让她去死。 说到底,她也只是洛宣手中一颗棋子,用来打乱北溟的阵脚,北溟手中的玩物,只想把她囚禁在身边。 第85章 诡异的村落 “本王知道了,不过无论怎么样,本王都不会放你离开的。”北溟神色有些黯然,薄唇微抿,却是倔强地不流露出丝毫的悲伤。 很多时候,他和华兮绾真的很像,都是那么的倔强,丝毫不肯示弱,就连爱,都是强烈的占有。 不容得他人有丝毫的沾染。 “我知道的。”华兮绾面无表情回答道,清冷的嗓音犹如自高山下流下的清泉,清脆且冷冽。 “你逃不掉的。”北溟定定地看着她,说着霸道的话,却是温柔地为华兮绾理了理有些乱了的鬓发。 “或许吧。”华兮绾也不躲,这难得的温情,不是她应该沉醉的,可她也不想推开,在爱与恨之间的缝隙中挣扎,这样子好难受。 不知不觉间,村落已经渐渐出现在华兮绾和北溟面前,和如同的小村落一般无二,已经快要接近正午,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村口有一条土黄色的小狗,懒洋洋地趴在树荫下,时不时抬头朝村内张望,似乎在等待主人叫它吃饭。 当小狗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时,转头朝这边看来,见到一身狼狈的华兮绾和北溟两人,黑黝黝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小耳朵耷拉着,看上去好不可爱。 华兮绾自然也瞧见了那小犬,眼前一亮,不禁出声道:“好萌的小家伙!” 闻言,北溟诧异地偏头看了一眼华兮绾,他没想到,向来以淡然的态度待人的华兮绾竟然会对这样的狗感兴趣。 想来这小犬也是通人性的,本来它看到来了两名陌生人到村子,还在犹豫要不要学着其他大狗一样,恶狠狠地冲着他们大吼,让他们离开,可是一见到华兮绾眼眸中闪烁的喜爱的神色,顿时摇起了尾巴,凑到了华兮绾的脚边。 小脑袋亲昵地蹭着华兮绾。 “呵呵,哎呀哎呀,不要蹭呐!”华兮绾咯咯地笑了,蹲下身抱起小犬,喜爱神情行于表面。 北溟就冷冷地看着华兮绾怀中的小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抹警惕浮现在北溟的脸上,随后很快隐去:“走吧,去村子里面。” 华兮绾点点头,放下了小犬,跟着北溟朝村内走去。 或许是小犬的出现调节了华兮绾苦闷的心情,华兮绾的嘴角也勾上了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让她整个脸庞都带上了夺目的光彩。 有些人,就算什么也不做,都是一个美丽的风景,而很显然,华兮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刚走进村落,迎面便走来了一名扛着锄头,衣着朴素的男子。 当看见华兮绾和北溟时,他很明显地诧异了一下,随后问道:“两位有些面生啊,应该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吧?” “是这样的,这位大哥你这是才从地里农耕了回来?”华兮绾微微一笑,美眸流转,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男子。 男子面容憨厚老实,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和先前的李叔差不多,小麦色的皮肤,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握住锄头的手紧而有力,很显然是一个地道的干活的农家男子。 “可不是嘛!婆娘在家把饭都煮好了,现在就回家吃饭了啊。”男子点点头,伸手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却在低下头的一瞬间发现了一直跟在华兮绾身后的小犬,不由得有些好笑,“嘿,阿黄你这家伙,怎的跟着别人乱跑?是不是欠打了?” “呜呜……”那名叫阿黄的小犬委屈地低下脑袋,慢吞吞地挪到男子脚下,显然是对这男子有些害怕。 “真是抱歉啊,这是家里养的狗,是我儿子的心肝宝贝,担心它乱跑万一出事儿了。”男子这才想到刚才说的话似乎带着抨击华兮绾和北溟的意味,连忙歉意地解释道。 “没关系的,心头只爱,珍惜很正常嘛。”华兮绾理解地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男子赞同地点点头,像是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便提议道:“看二位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还没吃午膳吧,要不要到我家来?就当作是我为之前的出言不逊向二位赔罪了。” “这……突然叨扰,怕是不太好吧。”华兮绾有些为难地转头看向北溟,却发现后者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只是紧皱着眉头,一直看向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嘿!姑娘别想多了,俺家那婆娘也好客,有客人来家里,怕是也高兴得不得了。”男子爽朗一笑,看他这样子是非要把华兮绾邀到家里,吃上这么一顿饭。 华兮绾想了想,男子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矫揉造作了:“那就麻烦大哥了,不知道大哥贵姓?” “呵呵,贵姓就算了,叫我刘大哥就好。”刘大哥憨厚一笑,华兮绾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出现在这穷乡僻壤,虽然一身狼狈风尘仆仆的模样,但是依旧遮挡不住她的绝代风华。 北溟此时已经收回了眺望天际的目光,带着冷然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刘大哥,眸光凛冽地仿佛要将刘大哥千刀万剐。 他的东西,也是其他人能动的? 感受到北溟森然的目光,刘大哥的脸色不由得僵了僵,强装镇定地把贪婪的目光从华兮绾的脸上收回来,有些慌张地开口:“那咱们走吧,婆娘也该做好饭了。” 华兮绾点点头,正欲随着刘大哥朝他家走去,却被北溟一把拉住了手。 “怎么了?”华兮绾疑惑地回头问道,阿黄似乎也知道家里要来客人,兴奋地在华兮绾脚边绕来绕去,似乎在催促她快些跟上自家主人。 北溟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装作若无其事地牵着华兮绾的手跟上刘大哥,俨然一副占有的姿态。 华兮绾的美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随后隐去,顺从地任北溟牵着自己,或许也就只有在现在,北溟才能算作是她的吧,一旦回到了溟王府,那就不再属于她了。 北溟给不起她要的爱情,她也放不下自己的执念。 那就珍惜这一刻吧……今后这样的日子怕是不会再有了…… 第86章 杀手 刘大哥的家,离这里不远,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果真如同刘大哥所说,他的妻子已经在家做好了午饭,很简单的农家菜,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北溟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而华兮绾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哎哟,你也真是的,有客人也不早点支会我一声,怠慢了客人怎么办?我再去弄两个菜吧?”刘大哥的妻子,刘大娘果真如刘大哥说的那般好客,此时板凳都还没有坐热,就再次起身,说是要去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加两个菜。 刘大哥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这婆娘也真是的,快去快去,说这么多干什么?” 刘大娘不悦地哼了一声,却也没在说什么,转身又钻进了厨房。 “这婆娘就这性子,两位见笑了。”刘大哥冲着华兮绾笑了笑,笑意中颇为带着几分歉意的味道。 “没有的事儿,刘大娘也是热心。”华兮绾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而且她也并不觉得刘大娘先前那番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过多久,刘大娘便端着两道热腾腾的肉菜,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家里也就这么点东西了,客人你们就将就一下吧。”刘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虽然华兮绾和北溟的衣着有些狼狈,可是举手投足那优雅淡然的气质,绝对不是他们如同人家有的。 “辛苦刘大娘了,为我们做了做的多菜。”因为北溟一直不说话,华兮绾只好临时当起了外交官这个角色,一脸笑意显得优雅从容,进退有度。 随后,也就扯了些话长话短,刘大哥就借着华兮绾和北溟是外来人,在这里也不认识谁,怕是今晚没去处,将他们留了下来。 是夜,华兮绾有些失眠地坐在窗边,抬眼看着灿烂的星光,不由得低低叹息。 “怎么了?”北溟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旁,伸手搂住了华兮绾的肩膀。 华兮绾的身子不由得僵了僵,随后软了下来,头微微靠在北溟的肩头,轻声道:“衣怜他们也快要来了吧?” 北溟当然知道华兮绾的话里是什么意思,沉吟良久后,终于淡淡地开口道:“最多三日,他们就会来。” “恩。”华兮绾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美眸失神地看向天际,衣怜他们来了,也就意味着,他们又要回到曾经的生活,这样的日子,毕竟只是奢望。 “其实只要你愿意,整个溟王府,我可以只宠你一人。”北溟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华兮绾这般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的时刻,也是他最享受的时候。 从来没有因为外物而波动的情绪,却因为华兮绾,竟然带上了淡淡的喜悦,犹如沉静的幽潭上突如其来泛起的波澜,虽小,却不容忽视。 “北溟,”华兮绾叹息一声,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喊北溟的名字,她抬头定定地看着北溟,眼眸中流露着浓浓的哀伤,“我说过了,要和其他女子共享你,我做不到,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共享。” 闻言,北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抱着华兮绾的手臂,目光深邃,其间闪烁着挣扎的光。 华兮绾此时已经习惯了,北溟放不下他的野心,这也不怪他,毕竟一般男子都会有这样的野心,更别说北溟这样霸道的男子,想他心里定是有一番江山锦图等待着实现。 这时,北溟突然缓缓凑到了华兮绾耳边,宛如情人之间耳语的姿态,内容却是让华兮绾不由得紧张起来。 只听见北溟在她耳边轻轻地开口,带着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脑海内:“这个村庄有问题,万事小心。” 华兮绾偏头看了看北溟,正想问他怎么知道,可北溟却堵住了她的嘴,伸手指了指隔壁,示意她小心隔墙有耳。 原本还算好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两人见出现了诡异的沉默,就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华兮绾睁大了双眼转头看着北溟,似乎要他给个说法,至少在她觉得,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挺正常的,而且很朴素。 “我感觉到了他们体内内力的涌动,虽然被刻意压制了,不会还是有波动的迹象。”北溟一手把玩着华兮绾漆黑如墨的发丝,柔顺的手感让他不由得赞叹,可口中却吐露着与此刻温情无关的话语。 华兮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白净的手指蘸了蘸茶水,在简陋的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道:“洛宣?” 这是北溟第一次见着华兮绾写字,娟秀的簪花小楷在昏暗油灯的照耀下看得有些不真切,北溟的目光暗了暗,突然俯身吹灭了木桌上的油灯。 一时间,房间内陷入绝对的黑暗,过了好一会儿,华兮绾才发现,北溟在吹灭油灯的同时,也把窗户给关上了。 北溟特有的气息在鼻尖缭绕,可华兮绾此时却生不出丝毫旖旎的心思,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响,就连在她身后的北溟都感受到了华兮绾剧烈的心跳。 “乖,别怕,我在呢,”北溟紧紧地抱住华兮绾,继续道,“我数三个数,咱们便一起趴下,好么?” 华兮绾此时除了一个劲儿地点头,就没有其他的动作,在这一片黑暗中,她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除开自己和北溟之外的,第三,第四甚至第五个人的呼吸。 听得有些不真切,可她坚信这些呼吸声是绝对存在的。 “三……”北溟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华兮绾暗自咽了口唾沫,芊芊素手紧握成拳,微微有薄汗在手心密布。 “二……”北溟的声音也明显地带上了丝丝严肃,不过也不算紧张,似乎拥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华兮绾屏住了呼吸,耳力放到了最大,竟然还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想来是对方已经准备行动。 至于她的耳力为什么突然会变得这么好,华兮绾此时也无暇顾及,毕竟保命重要。 如果北溟处在全盛态的时候,或者还有几分力与他们对抗,可是北溟此时却大病未愈,身体衰弱,这无疑让他们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第87章 以身相护 “一!”最后一声令下,几道破空声传来,北溟抱着华兮绾向地上倒去,一阵闷哼声响起,华兮绾被北溟紧紧抱在怀里,就连倒地也是北溟先着地,华兮绾除了感受到些许震动之外,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 “铛——”其间一只暗器打到了桌上的铜镜,发出一阵声响,却没有听到暗器落地的声音,想来是暗器深深嵌入了铜镜中。 华兮绾在北溟怀中动了动,正想要起来,却被北溟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别动,还没完。”北溟在华兮绾的耳边吐气,两人紧贴在一起,彼此的体温透过衣裳传来,华兮绾不由得红了脸颊,好在屋内漆黑,北溟也看不到华兮绾此时的脸色。 良久,北溟才松开了华兮绾,拉着她站了起来,黑暗中他的眼眸中闪耀着夺目的光,华兮绾仅仅和他对视了一眼,便慌乱地转开了视线。 “他们走了吗?”两人之间沉默得让人有些压抑,华兮绾出声问道。 “恩,走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要尽早离开。”北溟脸色凝重地点头,眼眸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担忧,他很怀疑这只是第一批杀手,随后肯定还会有其他杀手,甚至一次比一次难缠。 毕竟洛宣也不是等闲之辈。 华兮绾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又担忧地问道:“你高烧才退了,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没事的。”北溟爱怜地伸手抚上了华兮绾光洁的脸颊,因为一路都在逃亡,华兮绾的脸蛋瘦的更小了,就连脸色也难看了不少。 “那咱们明日便离开吧,衣怜他们真的能找到咱们吗?”见北溟坚持,华兮绾也只好点点头,经过了刚才的刺杀,她也明白这里绝对不是安稳之地,用来修养是绝对不行了。 这样的话,还不如早早地离开,只有回到了溟王府他们才算安全。 “这个不必担心,好了,睡吧,你不困么?”北溟薄唇微抿,伸出手臂,以公主抱的姿态把华兮绾抱上床榻,自己则躺在外边。 华兮绾睁着大眼睛冷冷地看着北溟已经闭上了双眼,透过暗器打进来露出的小孔,月光照进来,模模糊糊似能看见他冷峻的容颜。 紧贴在脸颊上的银色面具有些碍眼,华兮绾缓缓地伸手过去,想要将面具取下来,可手伸到一半,便顿住了。 华兮绾贝齿轻咬红唇,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回到溟王府,北溟就不再会是她的,她依旧会离开,还是不要去取下他的面具了吧,以免多留下太多的缱绻不舍。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华兮绾和北溟朝向刘大哥和刘大娘辞行。 “华姑娘,要不在多留几日再走吧?”刘大哥像是有些不舍,开口挽留。 阿黄也深知主人的心意,呜咽着在华兮绾脚下蹭来蹭去,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华兮绾,模样好不可怜。 “不必了,昨日多谢刘大哥,刘大娘的款待,打搅一日已经很抱歉了,就此别过吧,刘大哥,刘大娘这番恩情,芜莜今后再报。”华兮绾微微一笑,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让刘大哥没有任何再说话的机会。 华兮绾话音刚落,北溟就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朝小院外走去,就连目光都没有给刘大哥两人。 而在华兮绾和北溟看不到的地方,刘大哥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辣,致命的杀意一闪而过。 目送着华兮绾两人走远,刘大哥伸手在鬓发处摸索了半天,最后下巴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面容清秀,时不时闪过阴狠的神色,“刘大哥”嘴角微弯,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伸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带着嗜血的妖冶。 话说华兮绾和北溟刚走出村落没多久,就再一次遇到了杀手。 也不知为什么,这次来的黑衣人的实力不强,甚至说很弱,北溟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解决掉了他们。 华兮绾担忧地皱起眉头,洛宣到底在干什么,这么弱的家伙派来根本不可能对北溟造成威胁,最多只是给他们带来一点麻烦。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们能够很容易地回到溟王府,可是最怕的就是,这些黑衣人只是洛宣给北溟和她准备的开胃菜,用来消耗北溟的体力,正主还没上来。 第一次,华兮绾有些盼望衣怜和修离带着救兵赶来,也第一次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有央着衣怜教自己功夫,且不说能不能杀人,她至少会有自保能力,也不会在此时成为北溟的累赘。 正当华兮绾还在胡思乱想之间,第三批杀手已经赶来,寒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仅仅是单单地看着,华兮绾就已经感到了那寒刀的锋利。 “北溟,小心……”华兮绾不由得叮嘱道,绝美俏脸上闪烁着浓浓的担忧。 “没事的。”北溟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轻声安抚着华兮绾,她在担心自己呢。 华兮绾咬了咬唇,安静地站在北溟身后,不再说话。 面前一阵刀光剑影,有鲜血溅到了脚边,华兮绾愣愣地低头,看着白软绣花鞋上殷红的血迹。 犹如曼珠沙华在鞋尖盛放,带着几分血腥的妩媚。 北溟一把抽出插进一名黑衣人胸膛的佩剑,手腕一转,挡住了另一名黑衣人袭来的长剑。 华兮绾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北溟和数名黑衣人缠斗,凛冽的刀光在北溟身边险险地擦过,虽然是惊险,可北溟似乎还有余力的模样。 这时,一名黑衣人眼中精光一闪,刀锋一转,便朝华兮绾刺去,想来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了,黑衣人的动作格外地凌厉,寒刀在空气中尖啸,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小心!”北溟惊呼一声,不再理会不断朝自己进攻的几名黑衣人,脚猛地朝地上狠狠一跺,整个人犹如离弦的箭一般,扑向华兮绾,硬生生地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长剑从北溟的腹部刺出,北溟强忍着疼痛,回身一把斩下黑衣人的头颅。 第88章 重伤昏迷 “北溟!你没事吧!”看着北溟深紫色的衣袍上渐渐染上了暗红的颜色,华兮绾眼眶一红,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丝丝颤抖。 北溟没有吭声,动作果断地拔出来腹部的长剑,随手丢在地上,右手紧握着自己的佩剑,右臂抬起来,指向剩下的几名依旧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冷冽的声音让这里犹如被三尺寒冰给冻住了一般,黑衣人都不着痕迹地顿了顿身形。 显然是对受了伤的北溟也极为的忌惮。 华兮绾脚步微挪,站到北溟的身后,她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力量来保护自己,还要连累北溟来为她挡刀。 站在北溟和华兮绾面前的几名黑衣人对视一眼,同时出剑朝北溟刺去,而北溟就这么不偏不躲地站在那里,佩剑在手中犹如蛟龙,狠狠地撞击在黑衣人袭来的长剑上。 他不会躲开,因为他的身后是华兮绾。 一个男人,有两样东西是必须要保护的,第一是脚下的土地,第二就是心爱的女人。 如果这些他都保护不了,他也不配称之为男人了,更何况,他还是溟王爷。 华兮绾紧紧地捂着唇,心疼地看着北溟一次又一次地抵挡黑衣人的进攻,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没办法出击。 这样下去,北溟迟早会撑不住的。 本来就是强撑着没有倒下,现在又被刺伤,北溟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可是北溟依旧没有后退,哪怕是一分一毫,华兮绾全然有理由相信,北溟如果丢下她,自己逃跑的话,绝对能够逃掉,可是他没有。 他做了她的边疆,挡住了所有的伤,尽他所能,护她平安。 傻子……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华兮绾有些狼狈地抬手去擦,是因为爱,才让她变得懦弱了吗? 很久没有掉过眼泪的她,却在这短短几天,泪如雨下。 拼着手臂上又受了两道伤口的代价,北溟终于将所有的黑衣人击杀。 当最后一名黑衣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不断地涌出时,华兮绾终于忍不住提着裙摆,扑进了北溟的怀里。 也不在乎他满身血迹,豆大的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溢出,打湿了北溟胸口的衣裳。 北溟下意识接住扑来的华兮绾,同时闷哼一声,腹部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北溟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华兮绾这才反应过来,北溟的腹部先前中了一剑,慌乱地从北溟怀中退出来,一边狼狈地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北溟有些惊讶地看着华兮绾这副模样,他从来都不知道,向来处事淡然的华兮绾竟然还会有这样狼狈地哭泣的样子。 而且,原因还是因为他,这样的感觉,似乎很不错…… “傻丫头,哭什么?”北溟伸手擦去华兮绾脸颊上的泪珠,却是因为一手的血迹,抹了华兮绾一个大花脸。 华兮绾也不在意,伸手握住北溟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眶还是红红的:“说我傻,你还不是么,干嘛要为我挡刀啊……明明你还受着伤……” “眼睁睁看着你受伤,我做不到。”北溟认真地看着华兮绾,一字一顿地开口道,语气凝重得像是许下了此生的承诺,严肃得宛如对着天神发出了最庄重的誓言。 “可是,我也不想你受伤……”华兮绾不满地嘟囔一声,俏皮地耸了耸精巧的鼻子,随后抬头仔细打量着北溟,“快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说完,华兮绾便不由分说地伸手解开了北溟的外衣,可解开外衣的一霎那,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险些决堤。 只见纯白色的中衣已经被鲜血浸染了大半,大片大片的血色映入眼帘,就像是被丢进染房染过一样。 华兮绾深吸一口气,不断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白净的手指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看着华兮绾悲痛的神色,北溟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他知道,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让华兮绾好受,还不如让她自己自我调节。 “我先用衣服的布条帮你止血,会有些疼,你……疼就咬我吧。”华兮绾抬眼看着北溟,认真地说道。 北溟的眼神闪了闪,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没事的,我不怕。” 华兮绾也不再多说什么,解开北溟的中衣,小麦色的腹部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向外渗透着鲜血,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 华兮绾贝齿紧紧地咬住红唇,颤抖着手,为北溟包扎伤口,因为情绪波动得太大,最后打结的时候,试了好几次,还是在北溟的帮助下弄好的。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华兮绾看着北溟,重新为他穿上外衣,伸手扶着北溟,担忧地开口。 闻言,北溟却是摇了摇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赶快回到溟王府。” “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华兮绾这次却没有再妥协,倔强地看着北溟,看样子是铁定要他先休息。 “乖,听话,”北溟无奈地看着华兮绾,“我没事的。”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会没事!”面对着北溟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态度,华兮绾终于怒了。 一双美眸死死地瞪着北溟,却因为面具的原因,让她看不到北溟的神色。 如果她要是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北溟此时的脸色竟然是欣喜的。 “如果不尽快回到溟王府的话,这些杀手是会不知不休。”北溟同样也有自己的理由,相比于他自己现在的身体,他更担心的却是,如果他因为寡不敌众被杀死了,那么华兮绾怎么办? “那咱们放慢脚步行吗?”华兮绾自知拗不过北溟,只得退一步道,眼眸中闪烁着哀求。 北溟暗自叹息一声,他知道这是华兮绾最大的让步了,也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正午的太阳正艳,就算已经入秋了,晒着也有些闷热。 就在华兮绾已经不断冒汗的时候,北溟却是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还时不时打一个冷哆嗦。 第89章 本王认定你了! 华兮绾知道北溟又发烧了,可是她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说什么都只是徒劳,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命。 约莫又走了半日,太阳的光芒逐渐散去的时候,华兮绾和北溟两人走到了一处小山丘的背风坡。 北溟率先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色,回头朝华兮绾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索性在这里休息比较好,这里背风,也不怕夜里会着凉。” 华兮绾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像是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奇差。 “怎么了?”北溟轻轻地在华兮绾的身旁坐下,转头看向她,疑惑地问。 “累啊。”华兮绾的手轻轻握成拳,在大腿上力度适中地敲打着,舒缓腿部肌肉的疲劳。 北溟伸手搂过华兮绾,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可华兮绾却担心他腹部的伤口会再次崩开,死活不肯靠上去。 “诶,北溟你说,咱们这样走下去,还要多久才能回到溟王府啊?”华兮绾仰头看着璀璨的繁星,开口问道。 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一直逃命的日子,她好累。 北溟不吭声,定定地打量着华兮绾带着疲惫的神色的脸颊,有些心疼,歉意地开口道:“可能还要两三天。” 突然,脖颈上出现一只冰凉的小手,北溟诧异地看着华兮绾:“怎么了?” “我看看你退烧了没有。”华兮绾秀眉微微皱起,眸子中浮现出几分恼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发烧了!” 虽然话说的轻松,可是华兮绾的心头却是一片沉重。 北溟这一次发烧绝对不像上次因为在大海里湿了衣服,又精疲力竭而发烧,最大的可能就是,伤口感染发炎引起的高烧,如果不及时只见,北溟的性命就很有可能会交代在这里。 “王妃,你又在关心我。”北溟的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王爷你的王妃是洛盈,不是我。”华兮绾的表情有些奇怪,语气也突然就冷了下来,一如曾经在溟王府的模样。 “可本王认定的王妃就是你。”北溟像是有些小孩子气一般,和华兮绾较真,他也没说错,在他心里,华兮绾才是他真正的王妃。 虽说洛盈他一次也没碰过,一是因为不想,二是因为还有其他的原因。 “王爷,我已经是弃妃了。”华兮绾冷冷地抬眼看向北溟,眼眸中一如被寒冰封住的星海,虽然依旧漂亮,可是却没了动人的神色。 北溟张了张口,本想向华兮绾解释,可转念一想,华兮绾说的也是事实,就现在这种情况,无论他怎么解释,华兮绾已经不是王妃,这已经是事实,现在说起来,反倒更像是他为自己找的理由。 “对不起……”北溟想了半天,却只能生硬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华兮绾随口地嗯了一声,敛下的眼眸中,星光暗淡地破碎,其实,她只需要北溟给她一个解释,哪怕是谎言,她也会选择相信。 爱情,就是这么容易让人变得愚昧啊…… “不早了,睡吧。”华兮绾淡淡地说了一句后,兀自地闭上了双眼,蜷缩着的姿态,俨然一副自我保护,将北溟排斥在外的模样。 北溟暗自叹息一声,什么也没再说,再华兮绾身旁躺下,长臂一伸,将佳人搂在了怀中。 华兮绾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舍得北溟怀中的温暖,就这么睡了过去。 月明星稀,四下寂静,夜风拂过,花摇影落,北溟低头看着华兮绾安静的睡颜,心下一片柔软。 约莫到了后半夜,北溟突然猛地睁开眼睛,低声喝到:“谁!” 华兮绾也被北溟的厉喝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北溟已经站了起来,佩剑出鞘,冷冷地指着前方黑暗处。 “呵呵,真不愧是溟王爷,奴还以为自己已经隐蔽得很好了呢。”就在华兮绾和北溟的注视下,一声轻笑自黑暗中响起,似银铃的嗓音带着三分娇媚,明明是拨撩人心声线,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的诡异,还夹杂着强烈的压迫感。 华兮绾红唇紧抿,面前这个女子很强,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废话少说,要杀便杀。”北溟冷哼一声,对于女子抛来的媚眼丝毫不予理睬,佩剑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也知道即将会有一场大战。 “溟王爷真是无情呢,奴可是仰慕溟王爷好久了呢。”女子一边掩嘴轻笑,一边迈着妖娆的步伐从黑暗中走出来。 倒也是个美人儿,雪白的肌肤,柳叶的眉,唇形优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弯的弧度。 一身暗紫色的衣服,倒是与北溟身上的长袍格外地般配。 华兮绾歪头看着紫衣女子,心情格外的凝重,红唇紧抿,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与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此。 “废话真多。”北溟不耐烦地吐出几个字,握住佩剑的紧了又紧。 “哎呀哎呀,王爷可别恼,奴这不是在和王爷倾诉爱意么?”女子松开了缠在皓白手腕上的软鞭,“啪”的一声脆响,在空中打出一个空响,随后狠狠地落在了地上,“不过……” 女子妩媚地舔了舔嘴角,显得红唇越发的红艳,美眸中闪过一丝凶狠:“王爷对奴可真是无情呢。” 要是换作平时,华兮绾一定会调侃北溟几句,问他什么时候的旧情人,因爱生恨,现在要来杀他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她开这样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对此,北溟并不做声,他的男枪柔情都给了他身后的女子,其他人对他来说,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既然如此,那奴只好将王爷给绑了去,等王爷什么时候爱上奴,就什么时候放了王爷。”女子的手腕一抖,软鞭顿时像是活过来一般,犹如灵蛇般,朝北溟袭去。 强烈的劲风卷起了地上的枯叶,在枯叶细碎的破碎声中,狠狠地向北溟刺去。 北溟脸色凝重地将佩剑横在胸前,就在下一瞬,金属碰撞的声响便在北溟胸口处响起,剧烈的撞击整得他虎口发麻,腹部的伤口似乎又有崩开的迹象。 第90章 有你在,我不怕 “噫?王爷似乎没有奴想要的那么强呢……”女子的声音带上了三分疑惑,一分失望,不过转而又扬起了艳笑,“这般也好,免得奴还要费很大的力气。” 说话间,又是一鞭抽向了北溟,北溟堪堪接住,喉头却是涌上了鲜血,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 “王爷倔强反抗的模样让奴好兴奋啊,真的好想看看这张脸露出屈服的模样到底是怎样的令人愉悦。”女子眼眸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眉毛微微一挑,转眸看向了北溟身后的华兮绾。 红唇似乎有些不满地抿起,涂满了红色豆蔻的手指甲,姿态优雅地指向华兮绾,红唇轻启:“不过王爷身后这女子奴可是不喜欢,那张脸蛋用来做人皮面具似乎不错。” 话音刚落,软鞭便带着刺耳的呼啸,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冲到了华兮绾面前。 “铛——”北溟的长剑顿时脱手,掉在了一旁不远处的枯叶上,软鞭也被打偏了少许,擦着华兮绾的鬓发过了去,乌黑亮丽的发丝飘飘洒洒地落下。 “快逃,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北溟压低声音在华兮绾耳边道,俯身抱起华兮绾,脚步几个起落,已经跑出了好远。 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北溟逃走的背影,目光转向了被遗留在树林里的北溟的佩剑,剑柄上的蓝宝石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着妖冶的光。 “北溟你的伤……”被北溟抱在怀中,华兮绾突然感到一阵湿润,有些慌张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鹅黄色的罗裙再一次被鲜血打湿,北溟的嘴角也溢出丝丝鲜血。 北溟没有说话,只是全力地赶路,就连嘴角的鲜血也无暇擦去。 一只素手在他嘴角抹过,白净的指尖染上了一抹红,一如她心头烙印的朱砂,华兮绾心疼地看着北溟,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嚓——”身后传来了破空声,北溟抱着华兮绾,硬生生地在半空转移了方向,他的佩剑擦着他的手臂划过,随后落在地上。 “王爷走的这么急,可真叫奴伤心呢。”话是这样说,女子的语气中可是笑意盈盈的,扭着她的水蛇腰,姿态妖娆地走了过来。 华兮绾回头看去,只见女子的脚步走的不紧不慢,可速度却是极快的,一双赤足虚空踏步而来,精致的脚踝上挂着银铃,随着女子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怎么之前没听见有铃铛响? 华兮绾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随后便释然,想来也是因为女子先前用什么方法掩盖了铃铛的声音。 北溟没有理睬身后的女子,继续全力逃亡,也不知道是天意而为还是女子的故意为止,北溟最后带着华兮绾逃到了悬崖边上。 “华兮绾。”华兮绾听见北溟在叫她,声音急促且激烈,还带着些许决绝狠辣,“你怕死吗?” 华兮绾敛下了眉眼,伸手勾住了北溟的脖子,紧紧地搂住,凑上去贴近北溟的耳朵,轻声道:“有你在,我不怕。” “那好,如果不能逃走活下去,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北溟低头吻了吻华兮绾的额头,动作温柔缱绻,令华兮绾心头一颤,而声音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北溟……”华兮绾美眸悠悠地看着北溟,红唇微启,认真地开口问道,“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闻言,北溟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然后迅速隐去,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想说什么?” “恩……我爱你啊……”华兮绾终于开口道,眼眸中泛起了粼粼波光,看得北溟心头一动,只是此时已经没有时间能够让他和华兮绾耳鬓厮磨,既然她说爱他,那么他就要拼尽全力让她活下去,一直一直爱着他。 速度再次提升,北溟抿紧了薄唇,紧紧地抱住华兮绾,每一次都险而又险地躲过女子的攻击。 “北溟……把我放下来吧,你还能活下去。”华兮绾伸手想要推开北溟,她受不了北溟因为她的原因,不断地受伤,甚至濒临死亡。 北溟的手臂紧了紧,冷冷地开口道:“想都别想,就算是死,你也别想离开我!” 话音刚落,软鞭狠狠地抽上了北溟的肩头,顿时鲜血迸了出来,北溟闷哼一声,紧抱着华兮绾的手臂没有丝毫的松懈。 “王爷对那弃妃这般深情,这让奴很伤心呢。”女子虽然依旧在笑,可是眼中已经浮现了杀意,手上的软鞭不断地朝着北溟抽去。 “北溟……放下我吧……”华兮绾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北溟的速度因为不断地受伤,已经越来越慢,不断地被女子用软鞭抽出刺目的伤痕。 女子似乎对直接杀掉北溟没有兴趣,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玩弄着猎物的猎人,带着玩味的笑意,残忍地看着猎物不断做着徒劳的逃亡。 很显然,他们都是猎物。 此时,北溟已经带着华兮绾逃到了悬崖边上,星辰就在头顶,就好像触手可及。 夜风冷冷地吹着,打得衣裳“哗哗”作响,衣袂不停地翻飞,华兮绾的长发被凉凉的夜风掀了起来,在风中肆意地飞舞。 就在北溟停下脚步的同时,女子同样停下了脚步,脸上依旧带着盈盈的笑意,右手握着软鞭,左手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慵懒地抬眼看向几乎浑身是血的北溟:“哎呀哎呀,王爷现在这副模样,可真是让奴心疼呢,王爷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化呢?” “比起她,”女子的目光看了一眼被北溟紧紧抱在怀里的华兮绾,有漫不经心地转开,“奴可是好了许多呢,无论什么方面……” 女子舔了舔嘴角,动作妩媚且妖娆。 “你不及她。”北溟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随后垂眸目光温柔地看着华兮绾,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对不起,没能带你回到溟王府。” 紧接着,北溟抱着华兮绾,后退一步,毫不犹豫地自悬崖上坠落下去。 第91章 绝境 凛冽的风在耳边呼啸,北溟紧紧地将华兮绾抱在怀里,平静地看着她:“别怕。” “我不怕……可是……明明你不用死的……”华兮绾泪眼朦胧地看着北溟,天知道她多多心疼,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死的,只是她舍不得明明应该好好活在世上的北溟就这么随她而去。 “傻……”北溟无奈地抬手擦去华兮绾脸颊上的泪痕,目光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如果奈何桥我们一起走过的话,下辈子我还能再遇见你吗?”华兮绾问。 “一定的,我会等你。”北溟微微一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显地将情愫显露出来,顿时犹如冰山解冻,化作了一汪缱绻的春水。 “那下辈子,你只能要我一个人!”华兮绾 嘟起嘴,一副小女儿的模样。 “好,只要你。”北溟点头应下,随后将华兮绾紧紧地抱在怀里,“乖,别看,我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北溟闷哼一声,紧接着便听见树枝断裂的声响,随后才是落到地上的声音。 其实落到地上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声音。 因为是秋季,山崖下的树林里掉落的枯叶叠了厚厚的一层,华兮绾和北溟两人掉下去的时候,当了一个缓冲的垫子的作用,除了一点震动之外,北溟和华兮绾并没有收到太大的伤害。 过了好半响,华兮绾终于从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勉强恢复了过来。 “北溟?”华兮绾从北溟的怀中退出来,华兮绾试探地叫了一声,却发现后者并没有丝毫反应。 华兮绾有些慌张地伸手拍了拍北溟的脸,冰凉的面具让她的手不由得一抖,本想掀开,却是深深地忍住了,如果他们能够活着走出这里回到溟王府,她和北溟只能选择分道扬镳,就算再喜欢,她也不会选择和其他的女人共享北溟,这是一个原则的问题。 拍了好久,北溟还是没有丝毫反应,华兮绾不禁着急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北溟的额头,果然如她所聊,滚烫得吓人。 “北溟,你别吓我啊,你醒醒,快醒醒啊!”华兮绾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呜咽着,伸手想抱起北溟,却发现后者的衣裳已经完全被鲜血打湿。 华兮绾抬头向天际看去,此时已经隐隐约约能见着天边的鱼肚白,向上望去,十几米高的树枝都因为华兮绾和北溟的坠落而折断,因为北溟将华兮绾紧紧抱住,护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华兮绾并没有受伤。 华兮绾咬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北溟的上半身抬了起来,抱住他的两只手臂,搭在肩头,拖着北溟一步一步地朝树林深处走去。 北溟比华兮绾高了一大截,华兮绾背着他也只能算作是拖着,两条腿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地面,身后走过的路,都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四周静静的,就连鸟鸣都没有一声,就连华兮绾走路时,踩着枯叶破碎的声响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北溟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华兮绾一边咬牙艰难地向前走,一边低声喃喃着,明明是寒冷的夜里,她却是汗如雨下,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干枯的树叶上,随后便隐去。 好不容易寻了处山洞,将北溟放在那里,华兮绾解开了北溟的衣服,顿时大片大大小小的伤口出现在华兮绾的面前,白色的中衣被染了个通红,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么大的血腥味,一定会引来这附近的野兽,到那时候,没有死在杀手的手上,也没有因为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而是被野兽给吃进肚子里,这怎么想也有点冤啊。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掩盖住这里的味道,也要让那些野兽远远地避开这里。 华兮绾先是在山洞附近寻了些许干枯的木材,也幸亏是秋季,还未到雨季,树林里的干柴很容易就能够找到。 掏出火折子,华兮绾在山洞内升起了一堆篝火,随后将北溟放在了她弄好的草垛上,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天已经快要亮了,她得快些去寻些为北溟止血的草药,要是等到天大亮的时候,山林里的野兽怕是也要开始活动,到时候想要寻草药危险那就太大了,一个不小心,就连性命也要被交代在那里。 “我去给你找些草药止血,在这里等我回来啊。”就算知道北溟听不到,华兮绾还是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心几分不舍。 随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天已经麻麻亮,华兮绾就着这有些暗淡的光芒,在树林中仔细的寻找着草药。 三七,白芨,艾叶……对了,还有辛夷,佩兰…… 仔仔细细地寻了需要的草药,华兮绾转身回到了山洞。 回到山洞后,北溟还没有醒来,呼吸只是平缓了些许,只是脸色依旧很是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华兮绾心疼地抬手抚上了北溟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放在一边,先开始简单地处理这北溟的伤口。 将止血的草药塞入口中,细细嚼碎了,吐出来放在手中,仔仔细细地涂在北溟的伤口上。 “恩……”想来是因为草药的刺激性,让北溟不由得在昏迷中也痛苦地哼了一声,细密的冷汗逐渐布满了北溟的额头。 华兮绾心疼地看了一眼北溟的脸色,抬手用衣袖仔细为他擦拭着鬓角的汗渍,草药的苦涩在她的口中弥漫,舌根都快没了味觉,近乎麻木。 “别走……别走……”也不知是因为高烧的缘故还是如何,北溟开始不停地说着胡话,一个劲儿地嘀咕着什么别走,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华兮绾还是谁。 华兮绾沉默着为北溟擦着汗珠,再一次吐出了口中被细细嚼碎的草药,脱下了北溟的中衣,露出精悍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涂抹在北溟的伤口处,动作尽可能地轻地为他包扎起来。 第92章 捉野鸡 华兮绾的眼眸中闪烁着浓浓的愧疚,明明是她一心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可是到了最后,救了她的还是北溟,一心一意为她的还是北溟。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她想要逃开,想要自由,也不会让北溟受这么重的伤,他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享尽荣华富贵,可是此时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北溟,应该还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吧…… 一边为北溟包扎,华兮绾一边胡思乱想着,脑海中突然划过了几张朴实的面孔,李叔,阿娇,还有对待她就像待自己的女儿一般的李大娘,都是因为她的原因,他们那幸福的家庭才会破裂,虽然不知道李大娘现在怎么样了,可是就算是活了下来,此时也应该是生不如死吧…… 先是简单地北溟处理了伤口,随后华兮绾开始检查北溟身上的骨骼,从绝命崖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说什么也不可能没有受伤,她绝对不会相信北溟的身上没有骨折。 手指上带着干涸的血迹,华兮绾动作尽可能轻柔地在北溟身上摸索,仔细检查着北溟身上的骨头。 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有着精密的仪器,可以直接检查出北溟到底哪里受了伤,她只能靠着自己是骨科专家的资历以及自己的经验,凭借着手感来检查。 越摸下去,华兮绾的脸色就越加严重,单单是靠着粗略地用手摸,她至少检查出北溟断了三根肋骨,小腿骨很明显地骨折了,要是不尽快处理,北溟很有可能今后就会成为一个跛子,那样的情况,她不愿意看见,北溟怕是也难以接受。 他是骁勇善战的云初国的溟王爷,是一个王府的支柱,就连云初国的国君北潦都要让他三分,要是成了一个跛子,怕是只能成为全天下所有人的笑柄,曾经的光环也只是对他耻辱的嘲笑。 不行! 绝对不行! 华兮绾神色一凛,在用来烧的木柴中挑了几块长得比较直的,再一次撕下自己罗裙的裙摆,原本刚刚掩盖住脚的罗裙,此时也就只能遮住她的一半的小腿的部分,其他的都被她撕成了布条。 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华兮绾才会觉得这长的让人做什么都不方便的裙子终于有了点作用,至少能够用来撕,包扎伤口的时候也能勉强用用。 华兮绾先是去处理骨折得比较严重的小腿骨,只见她左手手拿着木棍靠在北溟的小腿旁,比了比,右手扶上北溟的小腿,深呼吸一口气,华兮绾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眼中已经没有了丝毫动摇的情绪,剩下的只有一片冷静。 右手猛地一用力,只听得见“咔嚓”一声,北溟有些扭曲的小腿骨被她扳正。 “恩……”北溟不由得再次闷哼一声,就连眉头也皱了起来,薄唇抿得紧紧的,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然而此时华兮绾无暇顾及北溟的情绪,她右手接过了左手的木棍,抵在北溟的小腿骨旁,左手拿过之前撕下来的布条,动作熟练地为北溟绑上。 等到处理完了北溟身上所有的伤口,华兮绾已经是大汗淋漓,面容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可是她的神色却是欣慰的,至少暂时,北溟是没了危险。 只是她担心的是,她在这里没能找到能够用来消炎的草药,要是北溟因为伤口发炎而再一次高烧,她真的怕北溟的身体会吃不消。 转头看了看山洞外,此时的天已经大亮,华兮绾皱了皱眉,此时虽然处理了北溟的伤口,但是也只是伤口,没有食物的话,北溟的身体没办法恢复,如果迟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北溟的死是迟早的事。 “我出去找些吃的,你醒来别乱跑啊,乖乖等我回来。”华兮绾低头在北溟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再一次转身走了出去。 其实她已经很困了,只是北溟还需要她照顾,要是她睡过去,就怕北溟也就醒不过来了。 走出山洞后,华兮绾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能够用来吃的猎物,也就只有少许野草什么的,吃了也就只有用来填肚子,根本没有丝毫能够用来补充营养的东西。 无可奈何之下,华兮绾只得继续往前走去,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明显更加地小心了。 走了半天,华兮绾依旧没有找到丝毫猎物,倒是把自己给走得越加地乏了。 “真是的……怎么没有兔子野鸡什么的啊……”疲惫地揉了揉眉角,华兮绾不由得嘀咕一声,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枯树上,疲倦地叹息一声。 就在华兮绾倒在这里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鸡鸣,华兮绾面前地睁开双眼,就在目光渐渐地清晰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就站在不远处正在觅食的野鸡。 真是要什么来什么! 华兮绾精神一整,动作轻缓地站起来,慢慢朝专注于觅食的野鸡,可是奈何脚下全是脆的枯叶,华兮绾刚刚一动作,就被警觉的野鸡发现了。 野鸡惊恐地看了一眼华兮绾,随后便扑腾着翅膀,朝另一边飞去。 “诶……怎么跑了啊!”华兮绾皱了皱眉头,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野鸡的个头大是大,可是也不好捉啊,人家长的翅膀可不是摆设,它可是会飞的! 野鸡奋力地震翅,最后停在了一棵枯树的树枝上,还正巧是华兮绾够不着的地方。 当华兮绾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抬眼就看见野鸡正立在那里,一双小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想来是这野鸡一直生活在这人极罕见的绝命崖下,从来也没见过人类,也不知道人类到底对自己有没有危险,所以停在了树梢上,好奇地打量着华兮绾。 就在野鸡打量华兮绾的同时,华兮绾也在仔细地思考着,她到底要怎么才能把这野鸡捉到手,北溟的身体还得指望这只鸡才能好起来呢! “喔喔喔!”野鸡冲着华兮绾叫了几声,翅膀微微地扑腾着,倒也不像是要逃跑的模样,反而更像是在和华兮绾说什么。 第93章 温柔如水 “喔……”华兮绾有些尴尬地学着野鸡叫了一声,她又不是它的同类,怎么知道野鸡在说这么,算了,还是先稳住它再说吧。 一会儿要是又飞了,她真的没什么力气去追了。 “喔喔……”野鸡听见华兮绾和自己说的是一个语言,顿时警惕也放松了不少,不过也没有彻底放下警惕,至少它还是停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华兮绾。 华兮绾苦恼地摇了摇头,要死了,她还是不知道怎么把这只野鸡搞定,要是北溟的话……要是北溟的话……想来他会是一剑过去,野鸡就直接从树枝上摔了下来,哪还用得着这么费劲! 对了,剑!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华兮绾连忙在身上摸索着,终于在腰间找到了就在不久之前北溟给她用来防身的匕首,虽然她觉得这个匕首给她不是用来防身而是用来自杀的,可还是一直留着。 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被别人给抓走了,也不是她自恋,就她这副容貌,很有可能被人给玷污后,卖到青楼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还不如直接自己一刀把自己给了结了呢。 或许把青楼里点她的猥琐的抠脚大叔的命根子剁下来似乎也不错! 为了自己不那么紧张,华兮绾一边胡思乱想着这些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一边“喔喔”地叫着,艰难地朝野鸡在的树枝上爬去。 野鸡看着华兮绾朝自己爬过来,也没有动,只是偏着脑袋,定定地看着华兮绾有些滑稽的动作。 说是滑稽,这是真的。 此时的华兮绾正手脚并用地爬树,说句实在的,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就没有爬过树,也只是在电视里看过,在李叔家里的时候都没有见过,毕竟李叔是渔夫,也不爬树。 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她此时就学着电视里非洲热带雨林里的那些人爬树的姿态,努力地向上爬去,因为是第一次,学的也不想,她就像是个树懒,死死地抱住枯木的树枝,向上爬一步,说什么也会向下滑半步,搞得她既是无奈又是郁闷。 好不容易爬到了树梢的分差处,可是树梢要纤细得不少,华兮绾有些担心,她要是爬过去,这树梢应该是会断掉吧。 可是……这野鸡就在面前,如果说不过去吧,她今天是不是就白忙活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啊那就。 华兮绾咬咬唇,终于还是狠下心朝树枝爬出,刚爬上了一半,果不其然,树枝极为脆弱地发出了一声“咔嚓”声。 野鸡似乎是呆了呆,它怎么也没想到这树枝竟然会发出声音。 震着翅膀,又想继续飞走,华兮绾顿时瞪大了眼睛:“诶!你可别再飞了啊!” 然而她似乎是忘记了,这野鸡本就是因为她一直学着野鸡的叫声,才会对她放松警惕,而华兮绾这是突然又发出了和它不一样的声音,又是一惊。 翅膀再次扑腾着,眼瞧着就要飞离树枝的时候,华兮绾一急,后脚猛地一蹬,朝野鸡扑了过去,竟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两米多高的树枝上。 这下,野鸡是牢牢地抓到了怀里,可是她也从树枝上掉了下来。 也不知这野鸡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它停留的枯木就在斜坡和平地的交界处,华兮绾刚刚一掉下来,就顺着斜坡向下滚去,就算是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枯叶,可是突起的石块还是狠狠地砸在华兮绾的身上,硬生生地疼。 “喔……喔……喔……”一路滚下山坡,颠簸着就连叫声都被折腾得断断续续,等华兮绾抱着野鸡在斜坡最下面停下的时候,华兮绾的身上赫然已经添了好几道伤疤,正在向外涌着鲜血。 好在斜坡最下面这里就是一片水塘,华兮绾眼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她正愁杀了野鸡没地方处理呢。 用力地握紧了手中乌黑的匕首,华兮绾摁住野鸡的脖子,一刀割了上去,顿时鲜血如柱,华兮绾一个没注意,就被喷洒了一身。 野鸡想来是因为脖颈上剧烈的痛楚,以及体内鲜血不断流逝的虚弱感,让它极度地惊慌,也就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 锋利的爪子狠狠地抓向了华兮绾为了杀鸡而露出来的雪白的手臂。 三道血痕顿时出现在华兮绾的手臂上,还丝丝地渗着鲜血。 华兮绾吃痛拧紧了眉头,抬脚踩住野鸡的爪子,右手的匕首再一次动作,在野鸡身上其他大动脉的地方狠狠地割了几刀。 约莫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野鸡浑身已经被自己的血给打湿透了,华兮绾见野鸡已经不再挣扎,便挪开了脚,拖着野鸡血淋淋的尸体走到水塘边上,开始处理这么多的鸡毛。 对野鸡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后,华兮绾小心翼翼地采了一片水塘边上已经快要干枯的荷叶,好在其间还有些许水分,所以抱着野鸡肉,也不会因为太脆而碎掉。 重新回到山洞,北溟已经醒来了,只是他整个人受了重伤,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加上华兮绾在他身上绑的为了稳定他断掉的骨头的骨头,他现在就像一个木头人,直直地躺在草垛上,仅仅是头偏着,看华兮绾坐在前面不远处烤野鸡肉。 在回来的路上,华兮绾运气极好地发现了能够用来调味的草药,也就暂时缓解了他们连盐都没有的尴尬。 华兮绾将野鸡肉分成了几部分,分开烤。 烤好一部分后,华兮绾吹了吹上面的热死,举着插着野鸡肉的木棍走向北溟,细心地将鸡肉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进北溟嘴里。 北溟也乐的享受华兮绾难得的温柔,一双眼眸看着她,深情得似乎快要滴出水了一般。 对于北溟的目光,华兮绾选择了无视,要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北溟的眼神上,她怕是此时就已经羞红了脸吧。 “再休息一会儿吧,我把剩下的鸡肉收拾一下,赶明儿我们就往外面走,一定能找到衣怜他们的。”华兮绾吃了几口鸡肉,却是没了胃口,待北溟吃饱后,轻声道。 第94章 高烧 北溟没有反对地点点头,随后重新躺回了草垛上,心中却是难以遏止的悲伤。 其实他不想的,一点也不想的,他想要华兮绾一直这样陪着他,可是他放不下的东西太多,权利,地位…… 属于他的一切都还没有夺回来,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就此罢休? 好在北溟这样胡思乱想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到底是身子太多虚弱,没一会儿他就再次睡着了。 华兮绾抬眼看了看山洞外的天色,明明是大晴天了,但是她却是分外地疲乏,仔细算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休息了,此时还能保持清醒,真的实属是毅力在支持。 转头看了看北溟,发现后者已经再次睡着了,华兮绾也困困地打了个哈欠,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到北溟的身边,与他稍微隔了一点距离,也在草垛上睡了过去。 夜里燃起的篝火已经快要熄灭,还剩下些许余温在缭绕,华兮绾失神地看着被烧过的木材上泛起阵阵白烟,终于还是闭上了双眼,沉沉地睡下。 时间在这样的寂静中迅速逃走,当天色已晚的时候,华兮绾突然被北溟的声音吵醒。 “别走……别走……”与上次一模一样的话语,北溟就像是陷入了什么心魔一般,英俊的眉头死死地皱起,薄唇张张合合,重复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字。 “北溟?北溟你怎么了?”华兮绾的瞌睡顿时醒了一大半,北溟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华兮绾伸手摸了摸北溟的额头,果然,又发烧了。 “该死的……”华兮绾低咒一声,现在天已经黑了,那个水塘离这里太远,现在出去的话,很容易被野兽给杀了,而且,她还要重新生火,不然今晚北溟怕是会冷死在这里。 心疼地抬手抚了抚北溟的脸颊,手感意外地好,可是华兮绾此时却没有心思在意这个,转身重新去生火,因为柴火不够了,她只得冒险走出山洞,尽可能地在山洞边缘拾捡一些。 入夜的树林格外的安静,华兮绾踩在干枯极脆的树叶上,发出“咔嚓”的响声,夜风时不时吹过一阵,带起阴风呼啸的森然。 华兮绾强忍下心底的害怕,可是动作却是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她可不是北溟,不会武功的她要是再像上次一样,遇到了豺狼虎豹,那么就真的只有命丧黄泉了。 几乎是屏住呼吸回到了山洞,当看到北溟躺在那里的身影时,华兮绾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在不自觉地颤抖,没有缚鸡之力的人类想要在这野外自如的生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她还要照顾一个重伤昏迷陷入高烧的人。 从衣袖中取出火折子,华兮绾重新升起篝火,同时在山洞边缘撒上了些许草药的碎末,这些都是她用来驱赶野兽的,有了这些草药的碎末,那些野兽应该是不会来的。 等天亮后,她一定要带着北溟离开这里了,一直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更何况衣怜和修离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和北溟坠崖后,竟然能够好命地活了下来。 只有离开这崖底,她和北溟才能够联系上衣怜他们,北溟的伤势才能真真地转好。 就当华兮绾坐在篝火旁思绪缥缈的时候,北溟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带着莫名的沙哑,让人不由得心疼:“冷……好冷……” 华兮绾转头看向北溟,却发现后者的身子不断地颤抖,在火光的照耀下,显而易见地能看见他的鬓角上出现了晶莹。 “怎么会烧的怎么严重……”华兮绾皱紧了秀眉,起身走向北溟,动作轻柔地为他拭去鬓角的汗珠,目光担忧地看着他,“北溟,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快点好起来……我一个人也是会害怕的……” 然而北溟此时却听不见华兮绾的声音,他紧紧地闭着双眼,薄唇微微颤抖地张张合合,只是一个劲儿地叫着冷,身上不断溢出冷汗。 华兮绾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找到能够用来保暖的东西,有的无非就是一些干枯的草叶,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北溟还在不断地呻吟着,脸色越加地苍白,薄唇已经变得青紫,没有丝毫血色。 华兮绾咬咬牙,最后索性自己躺在了北溟的身旁,从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北溟的伤口,抱住了他。 可是尽管如此,北溟还是瑟瑟发抖着,华兮绾抱着他也起不了丝毫作用。 “北溟,北溟……”华兮绾在北溟的耳边,不断地低低呼唤着他的名字,带着些许破碎的绝望的声音在寂寥的山洞中回旋,更像是山间枉死的幽灵的哭嚎,合着些许哽咽,更多的还是心疼,“你不会有事的……” 华兮绾想了想,终究还是松开了抱着北溟的双手,伸手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只剩下薄薄的中衣,同时北溟的外衣也被她给脱了下来,只穿着中衣,会让体温更好地传递,而脱下来的衣服,华兮绾就全当做了被褥,盖在自己和北溟两人身上,一旁的篝火也给了他们不少的温暖,在这初秋的夜里,也就不显得太过难熬。 果然,华兮绾这个方法还是有效的,北溟终于渐渐地恢复了平静,重新沉沉地睡了过去。 感受到北溟开始变得平稳的呼吸,华兮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紧了紧抱着北溟的手臂,将自己贴得北溟紧一点,就这么依偎着他,闭上眼,却迟迟没有睡着。 她到了现在才知道,北溟对自己到底有多重要,在溟王府的一切,都在脑海中回放,其实北溟真的很宠她,除了那一晚的强迫,但也是因为她自己的表现刺激了北溟,明明知道北溟对自己的感情,明明一直感受得到,却不断地自欺欺人。 “北溟……快点好起来……”低低在北溟耳边呢喃着,华兮绾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北溟在后面也没有再说胡话,高烧似乎也退了些,这样华兮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要是北溟真的就一直高烧不退,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第95章 心动摇了 当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进来,带着些许的暖意,北溟率先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是在思考为什么自己的衣服会被人脱下来,随后转头便看见了华兮绾的侧脸。 密而长的睫毛不安地颤抖就,就算是睡着了,她的眉头也是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似乎一直在担心着什么,抱紧北溟的手,一晚上过去了,却是一直未曾松开过,两人就这么看过去,更像是一体的,而不是两个人。 眉眼间划过一抹温柔,北溟试着动了动身子,想要抚上华兮绾的脸颊,可就他这一动,华兮绾就醒了过来。 “恩……”一声轻微的娇吟自华兮绾的唇间溢出,听得北溟心头一颤,终究还是抬手抚上了华兮绾娇美的脸颊。 华兮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眸中似有一片泛着莹莹波光的星海,睫毛犹如蹁跹的蝶,在星海中肆意飞舞,北溟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一吻。 “北溟,你醒了?”华兮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半响,终于呆呆地问了一句。 “恩,我醒了。”北溟点点头,声音轻柔得不像是他的声音,让华兮绾不由得觉得是她自己出现了幻觉,北溟其实没有醒过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觉,是她太想要北溟醒过来,而出现的虚幻。 看着华兮绾呆呆的模样,北溟不由得愉悦地勾起一抹笑意,伸手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笑问道:“怎么了这是,傻掉了吗?” 这下华兮绾终于还是确定了北溟是真正地醒了过来,眼眶一红,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北溟的腰肢,这次她还没有像上次一样失去理智,忘记北溟身上还有伤,而是很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 眼泪不自觉地流淌,华兮绾哽咽地在北溟怀中呜咽:“北溟……你终于醒了……笨,笨蛋……” 北溟低低地叹息一声,抬手轻轻搂住华兮绾,安抚性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因为不间断的奔波,让她的发丝都没有了先前的光泽,显得有些泛黄。 “哭什么啊,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好吗?”北溟柔声道,他没有说的是,就算他现在是醒了过来,可是也没有真正地恢复过来,只能说是勉强恢复了意识,现在疲倦的感觉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你答应我的……不能有事,一定要好好的。”华兮绾红着眼,抬头看向北溟,眼眶通红的模样让人好不怜惜。 北溟微微一笑,尽可能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容,慢慢凑上华兮绾的红唇,动作尽可能温柔地吻住她,感受着华兮绾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子,在她唇上辗转着,安抚着她的不安。 良久,唇分,北溟把脑袋搁在华兮绾光洁的颈窝处,低声道:“别害怕,我真的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娶你呢,我要带着你会溟王府,平平安安地回去。” 闻言,华兮绾的身子僵了僵,她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心底的坚持开始动摇了,她现在只觉得,只要能让她陪伴在北溟身边,就好了,无论是让她和其他女子一起共享北溟也好,她只想要北溟好好的,她不在乎名分,只要能陪在北溟身边就好。 爱情,是不是会就这么让人变得毫无底线,一点一点地忘记自己的初心,忘记自己的坚持,最后成为一个不像是自己的人。 北溟自然也感受到了华兮绾的变化,薄唇微抿,他知道,华兮绾其实还是在意的,毕竟华兮绾并不是寻常女子,她有自己的坚持,也有她的坚强,她的倔强,他同样不想让华兮绾变得失了自己,那样的话,就不再是华兮绾了。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但是现在我还不能,所以,能不能等等我,我答应你,用不了多久,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一定会给你。”北溟第一次说出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他知道华兮绾依旧不能够相信自己,可是他还是想要华兮绾能够等等他,等等他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随后与华兮绾携手长安,共至白头。 “三年。”华兮绾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嘟囔着吐出两个字,眼眸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看着北溟,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三年后如果你给不了我你所承诺的东西,我会离开的。” 真的会离开吗? 华兮绾不知道,可是她依旧是如此倔强地看着北溟,就算是喜欢,她也不想要放弃原则,放弃自我。 既然北溟此次清晰地告诉了自己,他会只要她,只是因为他的大业未成,需要她自己等待一段时间,那么她等,只是这个等待是有时间的。 “好,三年内,我给你一世长安。”北溟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华兮绾,他知道,这是他许下一生的承诺。 三年,拿回他要的东西,足够了。 华兮绾点点头,随后手支着草垛坐了起来,这是她才想到一件事,她为了让北溟晚上不冷,是脱了外衣的,有些薄的中衣也不能遮得太严实,鹅黄色的肚兜在其下若隐若现。 “啊!你你你!转过头去!不许看!”华兮绾顿时脸涨得通红,伸手扯过外衣,慌慌张张地穿上。 北溟难得地好脾气地听话转过头去,不看华兮绾,可是语气中却是带着狭促的笑意:“怎么这么害羞呢。” “闭嘴!不许说!”华兮绾原本雪白的俏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穿衣的动作从来就没有这么迅速过,约莫就十来个呼吸间,就已经穿戴好,当北溟转过头来是,正巧看见华兮绾在挽发。 看着华兮绾娇美可爱的模样,北溟忍不住再次一口亲了上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伸手拿过了华兮绾手中的发带,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去,动作熟练地为她挽发。 这是北溟第二次为华兮绾挽发了,上一次还是在溟王府的时候。 “你竟然敢这么和本王说话,这可是大不敬的。”打好发带的结,北溟从背后环住华兮绾,在她耳边轻笑道。 第96章 真是个傻子 “闭嘴闭嘴!”华兮绾她才不管什么大不敬,对她来说,抱着她的是名叫北溟的男子,而不是云初国的溟王爷,在爱情中,两人的地位本就是平等的,这无关身份。 其实她很羡慕《长生殿》中,唐玄宗和杨玉环的爱情,私底下杨玉环会娇呼唐玄宗为爱郎,而不是陛下,这样的平等,是她想要的。 只是,华兮绾却忘记了,长生殿中他们的结局却是杨玉环在马嵬坡前丢了性命,唐玄宗丢了他的江山社稷。 “好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了,行了吧,恩?”北溟当然不知道华兮绾现在在想什么,就算是知道,他也不认识杨玉环和唐玄宗,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 华兮绾哼了一声,却是没有理会北溟,兀自从北溟怀中钻出来,去已经熄灭了的篝火旁取了她做完用叶子包好的野鸡肉,红着脸偏头递给北溟:“喏,快吃吧,吃饱了我们好出发了。” 北溟接过野鸡肉,低着头闷笑一声,但是还是十分给面子地吃了起来。 “笑什么!知道你吃不惯这些粗糙的东西,那就给我!别吃了!”华兮绾佯怒地瞪了北溟一眼,可是眼波流转间却显露着千般风情。 “没有没有,娘子做的东西当然好吃。”北溟憋着笑,开口道。 虽是一直在笑话华兮绾的模样,可是心底却是满满的感动,华兮绾不会武功,在自己重伤昏迷的情况下,华兮绾是怎样才能抓到这野鸡的,他就算不知道,就算华兮绾对其间的事情只字未提,可是他也能大致地猜出来一些,真是个傻丫头…… “你,你叫我什么?”华兮绾再一次地呆了呆,北溟向来不是叫她王妃,就是叫她的名字,从来就没有叫过娘子。 这是寻常夫妻之间才会有的称呼,北溟的身份特殊,从来就没有这样叫过她。 “娘子啊,怎么说你也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溟王府的吧。”北溟像是看个白痴一样,看了华兮绾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还是说,你不愿意我这样叫你?” 华兮绾本想反驳,歪头想了想,知道北溟说的也是事实,她的的确确是北溟八抬大轿抬回去的,只是被北溟突然的叫法吓了一跳。 “谁,谁说我不愿意的。“华兮绾红着脸低头咬唇,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她才不会告诉北溟,就在前一刻,她的心中是欢喜的。 可奈何北溟是习武之人,就算华兮绾说的声音很小,还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就连语气中的娇羞,也被他听出了三分。 北溟心情愉悦地笑了笑,吃掉了华兮绾递过来的野鸡肉,勉强站起身来,笑道:“这样不就行了?好了,我们出发吧,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左小腿被华兮绾绑上了木棍,这让北溟走路的模样有些滑稽,华兮绾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好笑的北溟,不由得闷笑一声,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北溟。 “再笑本王,等回到溟王府有你好受的!”北溟羞恼地威胁道,可是怎料到这样的威胁,对现在的华兮绾根本毫无作用。 “溟王爷,你这就不对了啊,”华兮绾笑嘻嘻地扶住北溟的手臂,俏皮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北溟道,“你现在的小命可是还掌控在我的手上呢,不想想怎么讨好我,还威胁我,你说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把你给丢在这里啊?” 闻言,北溟却是笑了:“你舍不得。”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舍不舍得?”被北溟道出了心中所想,华兮绾不由得俏脸有些通红,可她还是倔强地咬唇,偏头看着北溟,眼眸中闪烁着莹莹波光,北溟不由得微微一笑,看着华兮绾轻笑道:“我就是知道。” 华兮绾羞恼地停下脚步,嘟囔着道:“我不扶你了,自己走!” 北溟定定地看着华兮绾,深邃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卷进去,华兮绾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北溟,竟然忘记了说话。 “走吧,不是一直说要离开吗?”北溟好笑地看着华兮绾,开口道。 华兮绾这下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重新扶着北溟走出山洞。 刚刚走出山洞,华兮绾便犯难了,因为她不认识路,知道转头看向北溟,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北溟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北溟?”华兮绾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去发现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心中不自觉一紧,先前她只顾着自己高兴了,竟然忘记了北溟的身体并没有恢复过来,想来他先前同自己的一番玩闹,也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吧。 真是个傻子…… 华兮绾眨了眨眼,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艰难地扶着北溟,一步一步朝绝命崖崖底外走去,因为不认识路,她也只能跟着感觉走,生还是死,只能说是听天由命了。 一路上北溟的状况时好时坏,又是还会清醒过来,在华兮绾的搀扶下,自己走,同时也为华兮绾指明方向,不过大多是时间北溟还是在昏迷。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少天了,眼瞧着此时已经入夜,可是华兮绾还是没有找到可以用来休息的山洞,无可奈何之下,华兮绾只得找了个背风坡,升起一堆篝火,将北溟小心翼翼地放在身旁,看着篝火发呆。 就在这时,华兮绾突然听见了脚步声,而且还不少。 “谁!”华兮绾顿时警觉了起来,冷冷地喝道。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幽绿的眼眸逐渐出现在华兮绾面前,而且还不止一双。 贪婪的目光死死地锁住华兮绾和北溟所在的位置,想来是因为忌惮华兮绾面前的篝火而不敢靠近。 华兮绾在看到那幽绿的眸子的时候,就已经心生绝望了,与上次不同的事,她这一次是遇到了狼群,而且,北溟此时还在昏迷,没有人可以帮助到她。 第97章 为你,死又何妨 “你们,不要过来!”华兮绾眼明手快地抓起一根烧了一半的木材,对着狼群,厉声道。 可是不难听出,话音中的颤抖。 华兮绾其实是很害怕的,肩膀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现在北溟还在昏迷不醒,原本她可以很洒然地离开这里,大不了就再死一次,可是北溟才和她约定好了,三年就娶她,只是三年而已,如果真的死在了这里,她不甘心。 “嗷!”应该是领头的野狼嚎叫了一声,四周将华兮绾围绕的野狼们开始蠢蠢欲动,只是碍于她手上的火把,还在试探着靠近。 看着野狼们不断地朝自己逼近,华兮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弯下腰又捡了一根燃烧的木棍,顺带将先前捡的朝刚才嚎叫的野狼扔了过去。 带着火光的木棍像是天际划过的流星,野狼敏捷地躲开了华兮绾的攻击,同时又是一声嚎叫,似乎是因为华兮绾之前的动作而激起了怒气,喉头见不断发出低沉的响声,宛若攻击前的预兆。 华兮绾将手中的火把交换至左手,右手紧紧握住漆黑的匕首,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死也要拉上几匹野狼陪葬。 只是,北溟…… 我们之间的承诺似乎无法再继续兑现了呢…… 华兮绾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北溟,眼眸中闪过一丝遗憾与不舍,眸光闪烁间似乎有泪花浮动,华兮绾红唇微抿,再次转头看向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的狼群,神色一如既往的倔强。 “嗷——”领头的野狼一声令下,三匹野狼同时朝华兮绾扑了过去,事实证明,野外的野狼是一种很擅长团结作战的动物。 只见它们分别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朝着华兮绾扑了过去,因为华兮绾背后是一个山坡,也不至于腹背受敌,可是同时从前方和左右攻击来的野狼,也让她吃不消。 左手上的火把直直地指向前方,令从正面扑过来的野狼不敢靠近,同时右手狠狠地朝右边高高跃起朝她扑来的野狼的肚子上划去,狼这种动物,素来有铁头豆腐腰的说法,也不知道肚子到底容不容易受伤,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比脑袋脆弱得多。 只听得见“嗤”地一声,匕首已经全部没入野狼的肚子,华兮绾右手狠狠地使劲,横着一拉,成年的野狼竟然被她这么甩了出去,肚子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内脏合着鲜血不断地朝外涌出。 与此同时,从左边进攻的野狼也抓住了机会,狠狠地咬在了华兮绾的左臂上,华兮绾闷哼一声,野狼的力气很大,她的左臂骨似乎快要断掉了。 额间因为疼痛不断冒出冷汗,就连殷红的嘴唇也变得煞白,华兮绾的眉头深深地皱起,也不顾先前右臂为了击杀野狼有些脱力,直接朝咬住自己的野狼的后颈刺去,如果她没有记错,那里应该是野狼的中枢神经的位置,只要破坏了那里,这狼也就没了战斗能力。 果然,就在华兮绾将匕首刺进去后,野狼哀嚎了一声,软软地倒在了那里,一双幽绿的眼睛还依旧死死地盯着华兮绾,她身上的血腥味让它流连忘返。 处在华兮绾面前的那匹野狼一直因为畏惧华兮绾手上的火焰,不敢靠近,可是就当华兮绾侧身去刺杀左边的野狼时,终于让它给抓住了机会,后退用力地先前一蹬,血盆大口张开,直直地朝华兮绾暴露出来的右腰腰间咬去。 好在华兮绾发现得即使,身子连忙向左挪了半步,野狼的尖牙也只是在她的腰间划出了一道不算太深的伤口,但是依旧带着钻心的疼。 野狼一击没有得手,动作灵敏地一转,再次朝华兮绾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其他围观的野狼也都一起朝着华兮绾扑了过来,大约数了数,至少也有六匹野狼,华兮绾有些绝望地看着同时跃起的野狼群,它们真的很聪明,每一匹野狼扑来的方向都不同,已经将她所有的退路封死。 可能是因为嗅到了先前死去的野狼身上的血腥味,以及华兮绾伤口处涌出的鲜血的味道,野狼们的野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就连幽绿的眼眸中都带上了些许血红,看那模样,好像要将华兮绾撕碎一般。 华兮绾咬紧下唇,没有丝毫茧子,细腻的手掌上已经因为紧握匕首而磨出了水泡,硬生生的疼让她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匕首。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就当华兮绾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阵寒气,紧接着数十道内力从身后发出,准确地砍在了每一匹野狼的腹部。 华兮绾愣了愣,眼泪顿时顺着脸颊滑落,她颤巍巍地转过身,果然看见北溟靠着身后的山坡,不断地喘息着,嘴角似乎有血迹溢出。 “找死……”就算是虚弱到了如此程度,北溟身上的霸气之色依旧没有改变,冷冷地气场就连对着他们虎视眈眈的野狼都停住了攻击,警惕地看着北溟。 “北溟,你的伤……”华兮绾担忧地看着北溟,红唇微微颤抖,心疼地看着北溟嘴角出现的血迹,脚步疲惫地走过去,颤抖着抬起手,轻柔地为他擦去嘴角的鲜血。 “咳……”北溟轻咳一声,嘴角更多的鲜血涌出,北溟的脸色苍白得有些有些吓人,可是他依旧在笑,其实北溟笑起来很好看的,总是给人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可是尽管如此,北溟依旧很少笑。 准确地说,北溟在溟王府是不笑的,至少华兮绾从来没有在溟王府看见北溟笑过,永远都是那样一副冷冷的模样。 “乖,别哭……”北溟虚弱地开口道,本想伸手为华兮绾擦去眼角的眼泪,余光却是看见了领头的野狼猛地朝转身面对自己的华兮绾,也真不愧是领头的野狼,就连胆量也要比其他野狼大了不少,在北溟的威压下,竟然还敢主动攻击。 第98章 死同穴 北溟瞳孔猛地一缩,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上臂一伸,直接将华兮绾揽入怀中,同时右脚为轴,一个转身,硬生生地为华兮绾挡住了野狼的利爪。 北溟闷哼一声,左肩上再次出现了伤口,尖锐的狼爪狠狠地抓在北溟的肩头,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顿时犹如泉水一般涌出,染红了北溟紫色的衣裳,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弥漫了这里,野狼们再一次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又一次狂躁了起来。 “咳……一会……一会儿我会为你挡住……狼群……你……快逃……“北溟反手再次放出一道内力,逼退了野狼,伏在华兮绾的耳边轻声说道。 “不要,我不走!“华兮绾眼中噙着泪水,抬手不断地为北溟拭去嘴角的鲜血,可是这鲜血怎么可能擦得干净,北溟的嘴角一直不断地在溢出鲜血,就连华兮绾白净的素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华兮绾不断地呜咽着,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噙着泪水的眼眸定定地盯着北溟,倒是有一副北溟要是不答应,她就哭给北溟看的样子。 “乖,别闹。“北溟的神色已经十分地疲惫了,向来神采奕奕的眼眸中,已经黯淡了下去,微弱的星芒似乎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我没有闹。”华兮绾倔强地看着北溟,纹丝不动。 北溟定定地看着华兮绾,眼眸中尽是无奈,他抬手为华兮绾理了理耳边的鬓发:“为什么你就不肯听我的话呢?” “才不要听你的,明明之前在绝命崖上你还问我,怕不怕死,”华兮绾哽咽着,任泪珠不断地滴落,“说好的同生共死的,我不要你先走。” “真是拿你没办法……被野狼咬死可是很疼的……”北溟爱怜地看着华兮绾,一字一顿地开口,“就算我先走,我也不会先过了奈何桥,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啊,会等你的。” 华兮绾狼狈地抬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却是因为手上尽是鲜血,这下连同脸颊上都染上了鲜血,整个人显得有些妖冶的美感。 “我不要,都说黄泉路上美女野鬼很多的,你自己下去我才不放心,万一被那些美女鬼给勾了魂,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华兮绾闷闷地扑进北溟怀中,声音中带着颤抖,水泡已经磨破了的双手紧紧地攥住北溟的衣服,似乎生怕下一秒北溟就会离开一样。 “真是的,说什么傻话呢。”北溟紧紧抱住了华兮绾,身后的狼群不断地嚎叫着,似乎又要发动下一次的进攻。 华兮绾在北溟的怀中安静地闭上了双眼,甚至微弯了嘴角,能和北溟死在一起,她不怕,而且感到很幸福。 生不能同寝,那就让他们死同穴吧,这样也好。 就在华兮绾和北溟已经绝望的时候,做好了被野狼群撕成碎片的准备时,突然听见了野狼的哀嚎。 华兮绾疑惑地睁开眼,只见这上百只木头削成的箭从天上落了下来,狠狠地扎进野狼的身体里。 原本还恶狠狠的野狼群,此时却是哀嚎一片,四下逃窜着。 华兮绾转头看向山坡后,一群身穿异样服饰的人,正手持弓箭,帮助着他们驱赶着野狼群。 华兮绾仔细地看了看那群人的打扮,倒是感觉和野人有些相像,兽皮做的衣服,蜜色的皮肤,头上还插着五彩的羽毛做装饰。 等到野狼群全部逃离后,华兮绾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冲着救了自己和北溟的救命恩人甜甜一笑,开口道:“感谢各位壮士的救命之恩,不知壮士贵姓?” 闻言,那群人却是一脸迷茫地看着华兮绾,似乎是听不懂华兮绾的话。 这时,一个看上去是领头的人走了出来,他定定地看着华兮绾,看了良久,就在华兮绾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时候,终于开口了:“咕咕咕……” “啊?”华兮绾有些懵地看着后者,这下就有些尴尬了,她和这些人语言不通啊。 华兮绾为难地看着那人,想来他们是这里的猎户,因为与世隔绝,又是自己打猎为生,所以也不会说外面的话,也听不懂,他们是一个活在现在这个世界外的人。 “那个……你们能不能带我们出去?”华兮绾还是在不断努力地和猎户们交流,此时靠着她身上的北溟已经没了意识,左肩的伤口还没有愈合,鲜血还是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北溟的身体没有再发烫,反而越加地冰凉,应该是流血过多的原因。 结果猎户还是没有听懂华兮绾的话,不过好在他看见昏迷的北溟肩膀上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右手挥了挥,随后一名站在他身后的猎户走了出来,从腰间同样是兽皮做的包中掏出了一个用叶子包住的东西,跳下山坡,朝华兮绾和北溟走来。 华兮绾看着猎户走了过来,心里已经知道了他要做什么。 刚才猎户首领的动作应该是让这名猎户为北溟把伤口止血,当猎户打开树叶做成的包裹时,华兮绾转头看了看,果然如她所料,这里面都是些止血的药材。 只见猎户动作熟练地将北溟肩头的衣裳撕开了些许,随后将草药放在嘴里嚼了嚼,便敷在了北溟的伤口上,北溟疼得不由得哼了一声,就是在昏迷中也是这样,眉头皱的紧紧的,脸色苍白如纸。 华兮绾心疼地看着北溟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伸手轻柔地抚上北溟的眉头,似乎想要将他的眉头抚平。 猎户的动作很熟练,没过一会儿就为北溟处理好了伤口,然后冲着华兮绾“咕咕咕”地说了几句,便回了猎户头领的身后。 由于语言不通,华兮绾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感谢,只能一副感激的模样看着他们,她相信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就算是语言不相通,她也相信那群猎户能看懂她的意思。 果然,就在猎户们看到了华兮绾的眼神的时候,带着些许警惕的神色也就逐渐放松了下来。 第99章 相助 “咕咕咕……”猎户头领冲着华兮绾继续开口说着什么,华兮绾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懂。 这下,就连猎户头领也开始犯难了,既然华兮绾听不懂他说话,那么他也就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意思,两人突然就这么尴尬了。 华兮绾挠了挠头,颇为为难地看着猎户头领,随后目光又转向了北溟,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北溟,又指了指绝命崖,想要说明他们是从绝命崖上面掉下来的,现在想要离开这里。 猎户头领顺着华兮绾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绝命崖在星辉的映衬下,显得巍峨而神秘,身在深林里面的猎户们,向来是十分相信神明的存在的,在他看来,华兮绾和北溟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都没有死,只能说是神明保佑。 所以,他觉得面前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一定是心地善良的人,对他们没有恶意,眼神中闪烁着友善的光。 华兮绾自然也看到了猎户头领的变化,心下一喜,连忙又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北溟,焦急地看着猎户头领。 “咕咕咕?”猎户头领学着华兮绾的样子,指了指绝命崖下的路,像是在问她是不是要离开这里。 华兮绾连忙点点头,随后一脸期待地看着猎户头领,要是猎户们肯帮忙,北溟就算是脱离了一半的生命危险,可是他们不帮忙的话,北溟就真的只能死在这绝命崖下,算是真的绝了他的命了。 猎户头领了然地点点头,转身冲着自己身后的猎户“咕咕咕”地说着什么,只见猎户们好奇的目光不断地朝华兮绾这边看来,华兮绾则是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们,神色中没有丝毫恶意。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两名猎户从山坡上走下来,接过了华兮绾身旁昏迷不醒的北溟。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了!”虽然知道猎户们听不懂,华兮绾还是不断地说着感谢,激动地就连泪花也要涌了出来。 猎户头领冲着华兮绾爽朗一笑,表示华兮绾不用在意这些,随后大手一挥,两名猎户就扛着北溟,跟着猎户头领向绝命崖外走去。 华兮绾连忙提着裙摆跟了上去,有了猎户们的帮忙,这下她和北溟终于能够走出绝命崖了。 最后,猎户们送着华兮绾和北溟到了一条小道上,还给了他们不少的食物,以及一辆马车。 猎户头领指了指前面地路,又指了指绝命崖,低头看着马车,示意下手将北溟放上去,随后转头看向华兮绾:“咕咕咕……” 经过了一段路的相处,华兮绾虽然还是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可是已经能够看懂他们的手语,点点头,猎户头领的意思是,让她顺着这条路下去,就能够离开这里。 华兮绾疑惑地看着猎户头领,难道他们不出去? 可是转念一想,又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好笑,这些猎户本来就是生活在山林深处,与世隔绝的地方,怎么可能离开这里。 再次同猎户们道谢后,华兮绾驾着马车上路了。 此时天际已经开始泛白,华兮绾一路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驾车而去。 其实华兮绾现在已经很困了,只是因为想要快些为北溟治疗,要是再不彻底地治疗,她真的担心北溟会就此丧命,或者说,就算是北溟命大,活了下来,也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会影响他一辈子。 因为精神不济,华兮绾驾车走得很慢,马车颠簸着,华兮绾眼中的景物已经开始出现重影,晃晃悠悠地看不真切,华兮绾咬了咬舌头,舌头上突然传来的尖锐的疼痛让她顿时精神了不少。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华兮绾晃了晃脑袋,眼中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可是这样的清晰没有持续太久,没有过多久,华兮绾的视线又一次变得模糊了起来。 “该死的……”华兮绾低咒一声,再一次狠狠咬住舌尖,可是这一次的效果却没有那么明显了,就算是将舌尖咬得血肉模糊,但舌尖给她传达来的同感也就只有那么微弱的一点,完全不能够支撑她保持清醒的状态。 华兮绾转头看了一眼躺在简陋马车内的北溟,北溟依旧处在昏迷的状态,而且似乎又有冷汗冒了出来,北溟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 “北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华兮绾低低地呢喃着,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离开的话,北溟也不会受伤,也不会这么脆弱地躺在这破旧不堪的马车内,不省人事。 其实,北溟他是知道自己是要刻意逃离的吧,只是,为什么他没有生气呢? 为什么北溟不和她生气,为什么不骂她,其实她多想北溟狠狠地骂她一顿,然后拂袖离开,就让她自生自灭,至少这样,北溟就不会受伤了,都是因为她…… 强烈的愧疚感在华兮绾的内心充斥,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一路过来,北溟一次又一次舍身救了自己的情景,最后他们被野狼群围住,已经准备好面对死亡的时候,被北溟抱在怀里的滋味,真的很好。 让她莫名的心安,就连死亡,也成了一种坦然的面对,只要有北溟在,面对什么,她都是不会怕的。 “水……水……”北溟突然低声喃喃着,脸色异常地难看,薄唇上尽是干裂的裂痕,看上去好不狼狈。 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里荒郊野外的,又没了猎户的帮助,她从哪儿给北溟弄水去,搞不好走进了林子深处,再一次遇到了狼群怎么办? 可是北溟却不知道华兮绾此时内心的犯难,还处在昏迷的他只是依着自己身体的想法,表达着自己的需求。 华兮绾咬了咬牙,眼神一凛,干脆停下了马车,走到北溟的身边,从腰间掏出那把漆黑的匕首,匕首上面有着很独特的纹路,想来是用来让伤口流血更快的,也不知道这匕首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没有丝毫反光,反而越加的漆黑,就像是把它周围所有的光芒都吸了进去。 第100章 喂血 匕首在华兮绾白净的手指上狠狠地划了一刀,华兮绾只感觉手指一阵钻心的疼,一条伤口顿时出现在雪白的手指上,血红色与白色的对比是那么的明显。 看着手指上不断涌出鲜血,华兮绾连忙将手指凑到了北溟的嘴边,鲜血就这么顺着流进了北溟的口腔内。 有了血的供给,北溟果然不再皱眉,反而张开了口,贪婪地吮吸着这到嘴的带着些许温热的液体。 华兮绾忍着鲜血流失的一阵又一阵头晕的感觉,同时带着些许满足的笑意看着北溟,只要北溟没事,那就好。 一个伤口上的血很快就流干了,可是北溟似乎还没有满足的迹象,华兮绾毫不犹豫地在第二根手指上划下一刀,又是一阵鲜血涌出,如此循环下来,就在华兮绾因为流血过多,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北溟终于不再叫渴,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华兮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就算此时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她也知道,她现在一定是脸色苍白得吓人,没有丝毫的血色。 重新坐在了马车前面,华兮绾继续驱着马儿向前赶路。 也不知道是因为给北溟喂了太多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华兮绾的精神越来越差,似乎只要一闭眼,就在下一秒她就能昏迷过去一般。 突然,华兮绾眼前一黑,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不过好在她及时地醒了过来,紧紧地攥住了缰绳,才没让自己和大地母亲来一个亲密接触。 “该死的,可不能昏迷啊……”华兮绾这样告诉这自己,同时匕首已经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大腿,刻骨的疼痛不断地从大腿处传来,刺激着她的神经,强迫着她保持着清醒。 见这个方法管用,华兮绾不由得一喜,也不顾额头上因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连忙加快了马儿奔跑的速度。 一路上,华兮绾的精神状态同样也是时好时坏,很多时候都是处在一种即将昏迷的边缘,全然是靠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这她。 其间,北溟醒来过一次,当他看到华兮绾不断用匕首扎自己的大腿时,近几日里一直对着华兮绾笑的眼眸中显露出了滔天的怒火。 这样的怒气让他恨不得一把掐死华兮绾,只奈何华兮绾这般拼命也是为了救他,生气之余,有的还是满满的感动。 好不容易到了城镇,华兮绾带着北溟走了好几家旅店,都没有旅店敢让他们住下。 “老板,我们真的不是坏人,我们会给钱的。”华兮绾有些焦急地向正欲把他们赶出门去的店家解释,可是后者哪里肯听她说什么,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华兮绾的话:“得了得了,这位姑娘你也别说了,就你现在身上这副装扮,别说是我这里,就算你去了其他店,也都会觉得你要么是强盗,要么就是有仇家追杀,这样的人,小店可不敢要啊。” 老板摇了摇头,摆摆手示意华兮绾带着昏迷的北溟离开他的小店。 其实也不怪这旅店老板无情,华兮绾和北溟现在衣衫褴褛不说,还带着斑斑血迹,怎么看都怪吓人的,小店做的也都是些老实的生意,哪里敢和他们沾上关系啊。 华兮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低低地道了一句打扰了,随后便迈着疲惫的步伐,拖着北溟走出了旅店。 华兮绾的大腿上还在流着鲜血,温热的血液顺着大腿流下来,染红了白软的绣花鞋,同时也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血迹。 旅店老板看着华兮绾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也着实可怜,而且两人都还受了那么重的上,终于还是不忍心就这么让他们离开。 “诶,姑娘你等等。”老板最终还是叫住了刚刚走出门外的华兮绾,华兮绾疑惑地回头,只见老板快步地走上前去,开口道,“虽然小店不能让姑娘住,这也是因为我这小店还要养活一家三口,所以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华兮绾理解地摇了摇头,唇边微微勾起一抹笑意:“老板多虑了,此事确实是芜莜荒唐了,芜莜还是再去找地方住吧。” 说完,华兮绾便再次转身,就要离开。 北溟的病越来越重了,她现在是一点时间都耽搁不起。 “姑娘你别急啊,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儿呢!”老板见华兮绾又要走,连忙叫住她,“虽然我不敢让姑娘住,可是我知道谁敢啊!” “谁?”华兮绾立即追问道,眼眸中重新燃烧起希望的火光,看的老板心头一颤。 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他才发现华兮绾的容貌真的是美得惊人,特别是当她眼眸发亮的时候,原本有些苍白的娇颜,也添上了一抹夺目的色彩。 “就是离小店不远处的姜老头家里,那老头子也可怜得很啊,自己是一个瞎子不说,青年丧妻,中年又丧子,到了老年,又被他的续弦给拿走了所有的钱,留给他剩了一间还算大的祖屋。”老板摇了摇脑袋叹息一声,似乎十分同情姜老头的遭遇。 “为什么老板会说我们一定能在那里住下呢?”华兮绾疑惑地问,同时指了指自己和北溟身上的血迹,尤其是北溟,他左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是最引人注目的。 “嘿,这姑娘你可就不知道了,那姜老头啊,什么也不爱,就是好客得不得了,无论是谁,只要去了他家,他都热情得狠,想来也是因为一个人孤苦伶仃,又是瞎子,总被人排挤的缘故吧。”老板转头看向一个小巷,指了指小巷深处,“就在这条小巷的末尾,姜老头的家就在那里,姑娘你走过去,应该可以看见一名老头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抽着叶子烟,闭着一双眼睛。那个人,就应该是姜老头不会错。” 华兮绾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那小巷的深处,看不真切,可依稀能见着有人在那里。 第101章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冲着老板道谢后,华兮绾又带着北溟去找老板口中的姜老头,要是姜老头肯收留他们一段时间的话,她有信心利用自己掌握的现代医学技术,让北溟恢复。 将北溟重新放到马车上,华兮绾牵着马车缓慢地朝小巷内走去,破旧的马车压在带着陈旧的气息的青石板上,发出“吱呀”的声音,带着岁月沉重的气息,让华兮绾不由得有些恍然。 大腿上的伤口似乎并不这么疼了,就在不远处,一名老者身穿青色长袍,右手那些大烟枪,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头微微向上抬起,似乎在看着天际飘浮的白云。 那模样好不悠闲。 不等华兮绾开口,看着似乎已经发现了华兮绾的存在,望向天际的头转向华兮绾所在的方向,苍老的脸上洋溢出和善的微笑:“这是谁来了?可是我姜老头认识的?” 想来也是因为一个人孤苦伶仃,又是瞎子,总被人排挤的缘故吧…… 刚才老板说的话再一次浮现在华兮绾的脑海里,她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她之前成功地逃离了北溟,而且也没又被发现,那么她是不是到了最后,也会像姜老头这样,一个人孤老一生? 华兮绾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北溟找到了她。 “噫,没人吗?难道是我听错了?”姜老头良久听不到回答,不由得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老咯老咯,看来我姜老头真的是老咯,就连耳朵都听不真切了。” 这下,华兮绾才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姜爷爷你可别这么说,方才是芜莜不好,怠慢了姜爷爷。” 姜老头一听还真有人,顿时又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原来还是个丫头,听这脆生生的嗓子,想来也是个大美人吧,不知丫头你找我这老头子干什么?” “是这样的,芜莜和夫君外出的时候,遭了那些可恶的山贼打劫,他们劫了我们的钱财不说,还将芜莜的夫君打成了重伤,现在夫君快死了,却没有客栈愿意让我们暂住,听闻姜爷爷心地善良极为好客,也就只能来找姜爷爷,寻觅一个暂时落脚让芜莜的夫君疗伤的地方。”华兮绾毫不犹豫地将心底已经打好的草稿给念了出来,声音哽咽,令人不自觉地想要去疼惜。 只可惜,她的这第一声夫君,北溟没有听见。 听见华兮绾的话,姜老头果真如同先前的旅店老板所说,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这点小事儿又有什么难的?丫头你便和你的夫君在我这老头子家里住下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姜爷爷你放心,等到芜莜的夫君的伤好些了,我们就走,不会太过打搅姜爷爷的。”华兮绾也没想到姜老头会答应得这么快,她后面准备用来恳求的话,都还没用上。 “瞧你这丫头说的什么傻话,这怎么能叫打搅呢,实话给你这小丫头说吧,我姜老头一个人在这里也寂寞得紧,我啊,没事儿就爱坐在这门槛上,听巷子外的人声,这样才不会感到太过于孤单。”姜老头又吸了一口大烟,站起身来,“丫头快些带着你的夫君进来吧,这收拾屋子就只能靠丫头你自己来了,我又是个瞎子,也看不见,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诶,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好,姜爷爷你别太客气了。”听到姜老头说自己坐在门槛上,也只是为了听听人声,华兮绾不由得鼻头一酸,差一点就这么哭了出来。 姜老头从衣柜中翻出了两套衣衫,一套是他早死的老婆的,一套是他死的稍微晚一些的儿子的,这大小就算不合适,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华兮绾简单地洗漱了下,换上了布裙,布裙上还带着些许柜子里面的霉味,想来应该是姜老头看不见,也不方便在出太阳的时候把柜子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晒晒。 不过华兮绾也不介意,此时她能有一件完整的衣服穿,已经很满足了。 来不及休息,华兮绾马不停蹄地走走出了姜老头的院子,跑去了当铺。 “掌柜的,我把这根簪子当了,多少银子?”走进当铺,华兮绾也不多说,从怀中掏出一根发簪,这还是在溟王府的时候,北溟赏赐给她的,原本想一直就在身边,却没办法现在什么都要钱,尤其是她还要去给北溟抓药,更是需要不少的钱。 当铺里负责鉴宝估价的掌柜的接过华兮绾的簪子,拿在手上反反复复地看了看,随后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华兮绾几眼,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姑娘可是溟王爷的溟王妃?”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愣了愣,她什么都没说,他怎么会知道她和北溟有关系。 “这个问题,会影响掌柜的对这簪子估价么?”华兮绾不答反问,柳眉微挑,竟然学得了北溟的几分气势,令那掌柜的不由得愣了愣。 “对不起王妃,这簪子不能用来抵押。”掌柜的也是个人精儿,感受到华兮绾浑身的气势,顿时就断定了,这是北溟大张旗鼓要找的溟王妃无疑。 “为什么?”华兮绾秀眉微皱,不悦地看着掌柜的。 “因为这当铺都是溟王爷的,王妃要是需要用钱的话,尽管在这小店里面取就好。”掌柜的此话一出,华兮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北溟的势力到底遍布了云初国多少地方,就连这样一个她都叫不出名字的小村庄,北溟都会有产业在这里。 难怪就算是身为皇帝的北潦也要畏惧他三分。 “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北,王爷的王妃?”华兮绾本想直接叫北溟的名字,可是突然想到这里已经不是在绝命崖下了,这里是城镇里,她的面前是北溟的人,她不再能像往日一样,直呼北溟的名讳,这是大不敬的。 一想到这里,华兮绾的心情便有些低落,眼眸微垂,很好的挡住了自己的神色。 掌柜的微微一笑,拿过簪子解释道:“这簪子可是只有溟王爷的王妃才会有资格有呢。” 听到这句话,华兮绾猛地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掌柜的,不由得失声喃喃:“怎么会……” 第102章 被流氓惦记了 “王妃,王爷很在乎您的。”掌柜也只是这般说着,随后从钱柜中取出几块元宝,放在桌子上,“这些王妃先拿去用吧,只是这簪子切莫别再拿出来变卖了,它的意义比它的价值大得多。” 华兮绾点点头,带着万分珍重地将簪子放进了怀中,她想起来这簪子是北溟什么时候给她的了。 就是北溟迎娶洛盈那天,北溟一反常态地来了她的房间,就在那个晚上,是她的噩梦。 后来北溟离开了,她没有看他,也不知道他将这簪子留在了梳妆盒内,因为作为溟王府第一个溟王妃,她的首饰还是很多的,也没有用心看过,自然也不知道会多了一个簪子。 最后还是衣怜在为华兮绾绾发的时候发现的,衣怜在看到梳妆盒里面的簪子时,明显愣了愣,随后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什么,那是她心情不好,也没听进去。 现在仔细想来,衣怜说的应该是:“小姐才会是溟王府真正的王妃呢。” 很多的事情突然就联系到了一起,北溟为什么要迎娶洛盈,为什么要来她的院子,为什么要不辞辛苦,就算是千里也要来寻她。 有什么答案呢,最终也不过爱之一字吧。 “我会的。”华兮绾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取了桌上的元宝,转身离开了当铺。 “老板,你这儿可有……”华兮绾走进药坊,毫不停留地吐出不少的药材,其间还有不少是极为名贵的。 犹如黄莺婉转歌喉的声音,令药坊中的人皆精神一振,回头朝门口看去。 “姑娘要的药材,小店都有,只是这价格……”老板看着华兮绾一身朴素的布裙,甚至还带着些许洗的泛白的颜色,不由得有些怀疑地看着华兮绾。 毕竟药店不是专门行善的,如果是没有钱来讨药的,那就只能赶出去了。 闻言,华兮绾不动声色地走到柜台边上,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金元宝,柳眉微挑,看着老板问道:“这些,可是够了?” 当看到金元宝的时候,老板顿时呆了呆,难不成如今那些有钱的贵人,喜欢穿得很朴素然后出门吗? “够了够了!姑娘在一旁稍坐片刻,我马上去给姑娘抓药!”老板连忙点了点头,这可是大金主啊,可不能怠慢了,有钱的人,非富即贵,可不是他这小小的药店能够招惹的。 “那就麻烦老板了。”华兮绾笑着颔首,绝美的笑容出现在她本就绝色的娇颜上,一时间犹如昙花盛放,佳人一笑自倾国,这下药店里面的人总算是明白了。 可是华兮绾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药店外,有两名鬼鬼祟祟的男子,贼眉鼠眼地不断往药店里面看。 “大哥,那女的都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啊?”个子较小的男子转头问身旁的人,模样普通,只是眼中是不是闪过带着欲望的光芒,让他显得很猥琐。 “嘿,你急什么!拿药懂吗?怎么可能进去了就出来?你没见过大夫拿药吗?”被男子叫做大哥的人恶狠狠地瞪了男子一样,顺带还抬手猛地一拍男子的脑袋。 男子吃痛,也就不敢再多问什么,老老实实地跟着自家大哥,躲在药店外守着。 那名个头比较小的男子叫虎子,另一个叫大牛,是这里出了名的地痞流氓,之前华兮绾从小巷里出来,就被他俩给盯上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就华兮绾这容貌,要想别人不注意都难。 就在大牛也快按耐不住的时候,华兮绾终于拎着药包从药坊里走了出来,一心着急想要救北溟的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处境的危险,只见她提着裙摆,快步走进了一家杂货铺,买了几把小刀,便朝姜老头的家中走去。 北溟的伤,决不能再耽搁了,每耽搁一秒,都有可能致命…… 回到姜老头的家中,北溟还是没有醒过来,说胡话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嘴里说得最多的,也就只是别走。 华兮绾不知道这个别走其间的意味是什么,可是她也没那个精力去考虑,北溟到底是什么意思。 动作麻利地准备着手术需要用的一切,包括针线,小刀,以及一盏油灯,用来给小刀消毒。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华兮绾伸手解开了北溟的衣服,上身已经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只是划破了血肉,有的却是连骨头都伤到了。 而且北溟身上之前的骨折,因为条件太差,也没能很好的处理,今后很有可能留下弊病,要想尽可能地减少后遗症的话,只能把才开始相互重新长在一起的骨头分开,再接一次。 但是,这样的痛苦,比断骨还要难过千万倍。 在一旁准备的铜盆里面洗净了手后,华兮绾拿着小刀,在油灯上烤了烤,目光定在了北溟腹部最早受伤的地方。 因为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和修养,伤口已经化脓了,在伤口处的肉基本坏死,甚至腐烂,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恶臭。 华兮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疼痛,目光一凛,手中的小刀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准确地扎进了坏死的肌肉和还没有坏死的肌肉之间。 没有鲜血喷涌,反而是令人作呕的脓水,不断地自伤口中溢出来。 华兮绾脸色不变,右手的动作不停,握着小刀不断地在北溟的腹部动作,颇有一副开膛破肚的架势。 而她的左手却是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盆子,将北溟伤口处涌出的脓水通通引入盆中。 昏迷中的北溟似乎是感觉到了疼痛,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出声,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说实话,华兮绾此时一点也不希望北溟醒来,要是北溟醒来的话,那么他会感到更加强烈的疼痛。 这时,华兮绾右手手腕一转,将腐肉全部挑了出来,丢进了另一个干净的铜盆里面。 随后,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清晰地记得这剑伤是穿透了北溟的腹部,所以不单单是腹部,就连后背上的伤口也要处理。 这就意味着,她还要将北溟翻过来。 第103章 挖骨之痛 无奈地叹息一声,华兮绾认命地再次洗了手,拼着吃奶的劲儿,终于轻轻稳稳地将北溟翻了过去。 处理完了刀伤,便是最为棘手的骨头的问题,华兮绾的打算是将北溟贴着骨头长得肉先切开,等到把里面的骨头重新矫正后,再把肌肉缝合上去。 这样的话,北溟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再在后面几年稍微注意一下不要着凉,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打定主意的华兮绾也不再犹豫,小刀精准地插进了小腿骨和肌肉的缝隙里,硬生生地将它们分开。 顿时鲜血犹如泉涌,华兮绾不由得有些感慨她之前幸好给北溟喂了一碗能够让身体快速生血的药,要不然,这血照这个流法,北溟就算命再大,也活不了,只能选择去阎王爷那儿报道。 可就在分离了骨头和肌肉后,华兮绾却是看着眼前的情况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果然不出她所料,断掉的骨头并没有被完美地接好,有不少的一部分错位了,同时里面还有已经碎掉的骨头渣,她如果要为北溟重新接骨,就得先把碎的骨头渣挑出来,可是它们已经和重新长起来的骨头长在了一起,要弄出来,只能削骨。 华兮绾担忧地看了脸色苍白,紧皱着眉头的北溟,她真的怕北溟会受不住这样的痛苦。 这里没有麻醉药,削骨的痛苦,她古往今来还未曾听说过有谁忍受了下来。 但是,事情已经做到了这里,再想要退缩,可不是她华兮绾的性格,而且这个削骨是必须做的,否则北溟只能做一个瘸子,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也相信,不是北溟想要的。 毕竟北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呐…… 小刀还是朝着歪了的骨头切去,华兮绾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纵然她是二十一世纪最为顶尖的骨科医生,可是想要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将伤者的痛苦降到最低,这也是很难实现的。 果然,就在华兮绾手中的小刀切下第一块碎骨的时候,北溟痛苦得呻吟出声,就连身体也因为疼痛,开始出现了轻微的痉挛。 华兮绾咬咬牙,还是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犹如一场漫长的折磨,时间还长着…… 如此同时,在云初国的皇宫内,一名黑衣人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北千钰面前。 后者坐在木椅上,一手执卷,一手端起冒着袅袅白烟的茶轻抿,嘴角带着一抹可以称之为得意且狠辣的笑意,只见他薄唇轻启,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这么说,北溟是真的死了?” “奴亲眼看见他抱着华兮绾跳下了绝命崖,他的佩剑在之前便被奴打落,绝无生还的可能。”黑衣人的声音很是娇媚,说完后,黑衣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副妩媚妖娆的面孔。 “此事,干的不错。”闻言,北千钰满意地点点头,俯身捏住女子的下巴,“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奴什么都不要,太子只要让奴陪在太子身边便好。”女子咯咯一笑,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诱人的红唇,眉眼微挑地看着北千钰。 “十娘,别来这种玩笑。”原本还是一脸笑意的北千钰突然就冷下来脸色,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松开了捏住十娘下巴的手。 对于北千钰这样的反正,十娘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并没有做出太过于悲伤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妖娆美丽的模样,从地上起身:“太子要是没什么事儿,那十娘就先告退了。” “去吧。”北千钰挥了挥手,十娘沉默着,步伐款款地走出了北千钰的寝宫,赤裸的雪白双脚踩在青石板的地上,有些凉凉的,精致的脚踝上系着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十娘的脚步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别傻了,他不会在乎的。” 幽幽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了北千钰的耳中,北千钰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些许茶水就这么洒出,滴落在月白色的长袍上,宛若盛开的寒梅,却是再也闻不见鼻尖下的那一缕醉人的冷香。 就在北千钰难得地黯然神伤的时候,北溟此时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北溟已经被腿上剧烈的疼痛给痛醒了过来,额头上因为承受痛苦冒出的汗水就像不要钱一般地滴落,很快地便打湿了枕头。 “再坚持一下,快好了。”华兮绾这是也不敢分神,她要保证北溟承受最小的痛苦,就必须保证自己每一次下刀都要完全精准,不能出现丝毫偏离。 而华兮绾也真不愧是二十一世纪最年轻却技术最好的骨科医生,就算没有精密仪器的辅助,她的落刀和使用了仪器的精密程度没什么两样。 “恩……”北溟紧紧地咬住牙关,将涌上喉头的痛苦呻吟忍了回去。 华兮绾再一次挑出一块碎骨,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快要滴落的汗珠,转眸看向北溟,取过早就准备好的,拧成条状的毛巾,递到他的嘴边:“痛就咬着这个,别咬着牙关。” 其实这个方法,她是从宫斗戏里面,那些女子生孩子的时候,疼得受不了,那些接生婆就会让她咬着毛巾,其实华兮绾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可是人家电视剧既然这样演,总有它的道理吧。 对于华兮绾这个做法,北溟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张口就咬住了华兮绾递到嘴边的毛巾。 想来他是没有看过女子生产的样子,或者说是没有去看过他的那些姨娘生产的样子,不过北溟似乎还没孩子? 华兮绾忍不住摇了摇头,将脑袋中的各种胡思乱想扔出去,重新握上了手术刀,担忧地抬眼看向北溟,却发现后者冲着她点点头,面具下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就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华兮绾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顾忌,全神贯注于为北溟处理腿骨里面的碎骨头。 虽然承受着挖骨的疼痛,北溟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一声不吭,他不能让自己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呻吟,成为干扰华兮绾的存在。 结果到了最后,北溟还是疼晕了过去,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吭一声。 第104章 北溟胸前的刻字 北溟就在这样醒了又晕,晕了又醒中循环,不过好在到了最后他还是撑了下来,华兮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突然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样的大规模的手术,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更何况这次的手术,还是她自己一个人独自完成的,在没有任何人帮忙,没有仪器的情况下完成的。 这不可谓不是古往今来,医学史上的一次奇迹。 看着陷入沉睡的北溟,华兮绾满足地笑了笑,简单地收拾了房间内的东西,她也没力气将北溟从用来做手术临时搭建的床上弄下来了,自己靠在床榻便上,几乎是一瞬间,华兮绾便同北溟一样,陷入了沉睡。 高强度的手术让她本来就疲惫不堪的精神近乎干涸,知道北溟暂时没事了,华兮绾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了下来,身体就自发地进去了自我保护状态。 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安静了,不再带着喧嚣,沉默地,安宁地,从房间内呼吸平稳的两人身上拂过,未惊起丝毫波澜。 等到华兮绾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了,北溟还在睡,比起华兮绾,北溟承受的显然更多,从他找到华兮绾开始,就一直处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后来又身受重伤,还没有调养好,便接受了这么一场没有麻醉药的手术。 华兮绾从床榻上下来,伸了个懒腰,随后走到北溟身旁,嘴角带笑地看着他的睡颜。 熟睡的北溟没有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显得亲和了不少。 这时,华兮绾注意到,北溟身上穿的还是昨日做手术时被弄得全是血渍的衣服,不由得皱了皱眉,重新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推门出去打了盆水进来,脱下那带血的衣服。 华兮绾小心翼翼地用毛巾为北溟擦拭着身体,仔细地避开了每一个伤口,就在这时,华兮绾突然发现北溟的左胸上有着一个很细小的字,原本她还以为是血污,仔细看去才发现竟然还是一个字! “澜?”华兮绾凑近地看了半响,终于认出了刻在北溟左胸上的字到底是什么,是一个澜字。 什么澜? 华兮绾柳眉微皱,能够让北溟把这个字刻在胸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只能说明这个字或者这个字代表的人,对北溟来说很重要,甚至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突然脑海中划过一个场景,那是很久以前晏家家主来找北溟的时候,晏家家主想要北溟去把晏家大小姐接回来,可是北溟拒绝了。 而晏家大小姐的名字……晏楚澜! 华兮绾的身子猛地一僵,只觉得心底开始泛起丝丝凉意,为什么会是晏楚澜? 华霓裳和她说过,晏楚澜是北溟的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自小一块儿长大,要是说北溟真的不在乎晏楚澜了,那为什么还要留着左胸上这个字? 可是,如果北溟依旧在乎晏楚澜的话,那么她华兮绾又全是什么? 替身?寂寥时的玩物?还是北溟把对晏楚澜的感情,强加到了自己身上? 或者说北溟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只是对晏楚澜求而不得,才会对自己这么好,也只是把一个人的情感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她只是一个媒介罢了。 华兮绾越想越觉得心凉,到了最后。就连指尖都泛着凉意,心间原本含苞待放的花田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留下的只是满目疮痍的心田。 华兮绾不知道她是怎么给北溟穿好了衣服,然后又怎么走出门去,给北溟买用来补身子的药。 就连前几日跟踪她的大牛和虎子这次明目张胆地走在她身后,华兮绾都没有察觉。 “大哥,你说这妞是怎么了?”虎子摸了摸下巴,一双贼眼瞅着前方有些失魂落魄的华兮绾,疑惑地问道,“前几日见着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模样了。” 大牛也觉得奇怪:“我咋知道啊,这女人现在看上去就跟行尸走肉一样,玩起来怕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说完,还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 对此,虎子却是嘿嘿地猥琐一笑:“大哥你这就说错了,就算那妞成这样了,可是就是光看着她那张脸,我这小兄弟就不受控制地硬起来了。” 大牛低头一看,果真还看见了虎子他家的二兄弟已经硬邦邦地在裤裆里了,只是因为衣袍宽大,只要不注意就看不出来。 “你这人也真是够色的。”大牛鄙视地看了虎子一眼,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华兮绾,确定没有跟丢后,才继续道,“也太没出息了,就这么都能硬起来,快软下去!” “大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嘛,那女人的姿色真的很好啊,一看见我就想把她压在身下,看她在我身下呻吟的样子,大哥你老实说,难不成你不想?”虎子一脸怀疑地看着大牛,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大牛对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都没感觉,除非他那方面有问题。 果然,在听了虎子的话后,大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华兮绾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情事而露出的别样的表情,他身下的欲望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就在这两兄弟说话间,华兮绾已经转身朝巷子里走去,虎子见有机会,正想冲过去直接摁倒华兮绾,却被大牛一把拉住了。 “你是不是蠢的!你就这么冲过去?”大牛瞪着虎子,压低声音喝到。 可谁知道虎子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大哥,这可是好机会啊,直接把那娘们儿给上了,不就什么都完了吗!” “你以为这么容易啊?这是在大街上,还是大白天,你以为她不会喊啊,能不能动点脑子?”大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虎子。 “啊?那怎么办?大哥你说,虎子我都听你的!”虎子想了想,觉得大牛说的有道理,也就硬生生地按耐住冲动。 “这件事情咱们要从长计议……” 第105章 发怒 一路尾随华兮绾到了姜老头小院外的虎子和大牛两人,就这么在姜老头的小院外悄声密谋着,却不知道他们的话,被躺在床榻上才醒来的北溟听见。 就算北溟身受重伤,他依旧是耳力过人,虎子和大牛的话听得他怒火中烧,该死的,就连他的女人也敢惦记,胆子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要不是他现在重伤在床,不得动弹,那另个人现在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北溟听见华兮绾回来的声音,不过没有回房间,想来是去为他熬药。 虽然他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可是听力和知觉并没有丧失,他知道华兮绾做了什么,只是没力气睁开眼睛罢了。 果真如同北溟所料,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华兮绾就端着带有浓郁药香的热粥走了进来。 “北溟,你醒了吗?”华兮绾试探着问,也就只有看到北溟的时候,她的眼眸中还有那么一抹光彩,却也犹如苟延残喘的烛光,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嗯……”北溟的口中发出一阵闷哼,眼睑不断地颤抖,最后终于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便是华兮绾那憔悴到苍白的脸色,那双总是星光灿烂的双眼,已经失了她原本的颜色,华兮绾的下巴更尖了,整个瘦了整整一圈。 很显然,华兮绾没有想到北溟已经醒了,不由得愣了愣,随后嘴角酿起一抹欢喜的笑意:“诶,我还以为你还要昏迷好几天呢。” 不知道为什么,北溟觉得华兮绾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可又不知道哪儿变了。 “嗯,醒了一会儿了。”北溟的声音带着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的沙哑,他定定地看了华兮绾一眼,终究是咽下了心底的疑惑。 华兮绾低垂着眼眸,白净的素手拿着陶瓷的勺子,在熬的稠稠的肉粥中缓慢地搅动,不断地冲着肉粥吹气,一阵阵白烟氤氲升起,掩住了华兮绾眼眸中的神采。 北溟没有再说话,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华兮绾,这下他是真的确定了,华兮绾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绝对不可能突然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给我簪子?”最终还是华兮绾率先忍不住,开口问道,只是依旧没有抬眼看北溟。 “什么簪子?”被华兮绾突如其来地这么一问,北溟也不由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反问一句。 华兮绾贝齿紧紧地咬住红唇,脸色越加的苍白,她从怀中掏出了那支代表着溟王府的溟王妃的发簪,轻轻地放在了木桌上。 就在北溟看到华兮绾将发簪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脸色一沉,冷冷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罢了。”华兮绾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不起丝毫波澜,犹如一滩死水。 闻言,北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华兮绾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可是却更像是相隔天涯。 “好了,粥凉了,快些吃吧。”华兮绾此时终于停下来搅动肉粥的动作,将瓷碗递给北溟。 后者没有接,就这么目光沉沉地看着华兮绾,他现在很生气,熊熊怒火在心头燃烧,薄唇微抿,他在等待华兮绾的解释。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华兮绾并没有解释,漂亮的眼眸中犹如有着一汪幽泉,深沉得让他看不清楚。 “不吃吗?”华兮绾抬头看了一眼北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搁下瓷碗,将北溟扶起来,塞了个枕头在他身后,又重新端起瓷碗,看样子是打算喂北溟吃。 “你干什么?”重伤未愈的北溟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华兮绾摆弄自己。 “既然你自己不吃饭,就别怪我用强的。”华兮绾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光芒,仿佛之前的失神,都只是北溟的幻觉而已。 “喏,张嘴。”白净的素手执着勺子,凑到了北溟的嘴边,华兮绾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眸中似有一片不断翻涌的星海,让人知觉便会沦陷其中。 北溟中看了华兮绾一眼后,还是听话地张口嘴,带着药香的肉粥一入口便顺着咽喉滑入食道,留下肉的香味和药材特有的味道在舌尖缭绕。 北溟不由得有些差异,他没想到华兮绾的厨艺还不错,口齿留香。 “怎么样,好吃吧?”见北溟乖乖吞下肉粥,华兮绾笑弯了眉,随后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北溟。 “就那样。”北溟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其实华兮绾熬的肉粥真的很好吃,只是他还在不满华兮绾对他有隐瞒。 “哦!那你别吃了!”本来等着北溟夸奖的华兮绾顿时被泼了冷水,不满地瞪了北溟一眼,作势要将瓷碗端回去。 北溟颇为无奈地看着华兮绾,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就闹了小孩子脾气:“喂……” “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华兮绾转头狠狠地瞪了北溟一眼,凶神恶煞的样子却没有丝毫威慑力。 北溟看了华兮绾良久,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嘴角不由自主地微扬,显然心情很愉悦的模样:“好好好,夫人做的最好吃了。” 就算是因为华兮绾故意这样来转移话题,他还是心甘情愿顺着华兮绾的意思,她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哼,这还差不多!”听到北溟唤自己夫人,华兮绾不由得心头一痛,北溟叫的,到底是她自己,还是透过她看到的晏楚澜? 虽是心底已经快要痛得快要死去,可华兮绾的脸上依旧是笑靥如花,她现在竟然很可笑地觉得,至少现在北溟还在她的身边,至少现在还在…… 把瓷碗丢给北溟,让他自己舀着吃,华兮绾就撑着下巴,嘴角带笑地看着北溟。 一碗粥不多,北溟很快便吃完了,华兮绾接过空碗,也没打算再为北溟添一碗,北溟才醒来,而且腹部受伤严重,不能一次性吃太多的东西,否则身体会受不了的。 第106章 你能拿我怎样? “你明天还要出门吗?”北溟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华兮绾问道。 华兮绾点点头:“明天还要出去给你拿药呢。” 她为北溟做的药膳极为消耗药材,为了让口感达到最佳,华兮绾费尽心思地提取了药材中最为精华的一部分,用来做了肉粥。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北溟看着华兮绾,一字一顿地道。 “不行!”华兮绾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柳眉紧紧皱在一起,“你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今天才醒了,你能不能不胡闹?” “我没有胡闹,你现在很危险。”北溟同样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难看。 “那你说,我有什么危险?”华兮绾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北溟,她这几天都是自己走出门去的,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而北溟才醒了,就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实在是很难让她信服。 北溟抿了抿薄唇,不想将之前他听到的一切都告诉华兮绾,可是转念一想,华兮绾铁定是不会相信的,也只能就此作罢。 华兮绾见北溟脸色难看地抿唇不语,还以为北溟又是在和自己闹别扭,只得柔下声,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你现在身体还没好,过多的运动对你的恢复没好处。” 华兮绾自然不知道北溟心底到底怎么想的,只能当作北溟是在房间内呆无聊了。 北溟低低地应了一声,也算作是妥协了。 华兮绾笑了笑,端着空了的瓷碗推门走了出去。 因为两人是夫妻的缘故,姜老头让华兮绾和北溟睡的是一个房间,夜里,华兮绾自觉地抱了被褥进来,准备打地铺。 “你在干什么?”北溟目光阴冷地看着华兮绾一本正经地将被褥铺在地上,脸上阴沉。 “打地铺准备睡觉啊。”华兮绾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闻言,北溟深吸了一口气,将满腔的怒火压下去,近乎是咬牙切齿地道:“难道你要睡地上?” 华兮绾点点头。 “上来和我睡。”北溟觉得,他不会是死在刺客的刀下,而是被华兮绾活活气死。 “你的伤口还没好,我怕压着你。”华兮绾嘟哝了一句,坐在铺好的被褥上,一动不动。 “要么我抱你上来,要么你自己上来。”可是北溟哪里听得进华兮绾的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眼眸中是浮动着快要爆发的怒气。 无奈之下,华兮绾只好听了北溟的话,乖乖爬上床,最后还不忘嘀咕一句:“万恶的大男子主义!” 对此,北溟的反应只是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了华兮绾一眼,他的小女人什么时候学会反抗了? 虽然华兮绾不是小女人,可是在这家里的男人就是天的世界里,华兮绾的独立,坚强,也只不过是万朵白色寒梅中唯一泛红的那一朵,多了,也就寻不见了。 “乖。”像是奖励华兮绾的听话,北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宠溺得宛如华兮绾是他的心头至宝。 华兮绾不由得呆了呆,竟然忘记了拍开北溟的手,就这么看着他,眼眸中竟然隐约闪烁着泪花。 “别哭……”北溟心疼地擦去华兮绾眼角的泪滴,明明两人一起说好了要一直走下去,至少这三年,会一直在一起。 可是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华兮绾在他醒过来后,会变成这副模样。 “才没有哭,你看错了!”华兮绾哼了一声,直接将脑袋埋进了被褥中,闷闷的声音传来,“好了,快睡吧!” 北溟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动作,定定地看着华兮绾闷在被窝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伸手扒开被褥,在华兮绾耳边柔声道:“乖,别闷着了。” 随后,两人相对无话。 窗外的星空正灿烂,夜风轻轻地吹,似乎吹来了远方古老的歌谣,带着几分安宁,身旁是北溟特有的冷清的气息,华兮绾这几日来一直不安的心,似乎得到了片刻的心安。 就在华兮绾半睡半醒,已经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旁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不过我一直在,我爱你是真的。” 只是声音太过飘渺,带着几分不真切,华兮绾迷迷糊糊地想,是梦吧,北溟怎么可能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呢……北溟喜欢的,是晏楚澜吧…… 第二天天刚亮,华兮绾就醒了过来,身旁的北溟还在睡,就连睡觉也戴着面具的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放下过防备。 华兮绾的手指隔空在北溟的薄唇上抹过,北溟的薄唇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好看的,那似笑非笑的弧度,优美的唇线,勾人的唇形,都无不在向外人告知着,他的主人的俊美。 看着北溟脸上的半截面具,华兮绾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揭开他的面具的冲动,手已经伸出去了,却被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北溟,在三年前的那场战争就毁容了,要是她自己擅自揭开的话,他会生气的吧…… 如此想来,华兮绾便彻底放下了这个想法,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北溟会自己揭开面具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轻手轻脚地下床,本不想打搅北溟休息,可是让华兮绾没想到的是,饶是她动作尽可能地轻了,还是将北溟吵醒了。 “你要去哪儿?”才醒来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和睡意,听起来莫名的性感。 “我去弄早膳,然后出门拿药。”华兮绾一边穿上外衣,一边解释道。 随后目光转向依旧躺在床榻上的北溟,不放心地叮嘱:“你今天还是得乖乖躺在床上,不要乱动,更不要下床到处乱跑。” “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等我好起来……”北溟有些好笑地看着华兮绾,假装着生气,开口道。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华兮绾给打断了:“好起来,你能拿我怎样?” “我……”北溟一时语塞,他突然发现,自己还真的不能拿华兮绾怎么样,他恨不得把华兮绾宠上天,怎么可能忍心罚她? 第107章 被围堵 “我等你好起来,那时候我听你的,所以快点好起来……”华兮绾却是眉眼低垂,说出这样一番话。 话音刚落,华兮绾就已经推门而出,提着裙摆跑开的模样,更像是害羞了。 看着华兮绾离开的背影,北溟不由自主地弯了嘴角。 等到华兮绾出门后,北溟想了想,还是起身穿好了衣服,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尾随华兮绾,暗中保护她。 毕竟昨日大牛和虎子的话,他是听得清清楚楚,华兮绾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个人面对两名男子的话,想来只有被欺凌的下场。 果不其然,就在华兮绾从药坊出来后,一直躲在暗处的北溟就发现,在华兮绾身后一直尾随着华兮绾,贼眉鼠眼的模样让人好不生厌。 “大哥,你说咱们今天能做了这娘们儿吗?她这几天都在买药,也不知道是谁病了。”虎子压低声音和大牛说道,可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华兮绾那步伐款款的背影。 “依我看,就今天!”大牛贪婪地舔了舔嘴角,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一下那身布衣下曼妙的身躯了。 “那娘们儿除了来药坊,其他什么地方也不去,咱们怎么下手啊?”虎子有些犯难地挠了挠头。 “我昨天不是给你说了吗?把这带了蒙汗药的布块往那小娘们儿鼻子上一梧,拖着钻进小巷,到了小巷深处,还不是咱们哥俩乐呵?”大牛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说起来竟然头头是道。 “那之后呢?卖到天仙楼?”虎子同样猥琐一笑,两手并拢搓了搓,这是他兴奋的时候最爱做的动作。 这次大牛难得地赏了虎子一个算你聪明的目光:“就那娘们儿的姿色,绝对能在天仙楼卖一个好价钱。” 就在两人兴致勃勃地商讨着华兮绾到底在天仙楼能够卖多少价钱的时候,北溟已经双目冒火地看着他们俩,如果说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们俩可能早已经被北溟杀死了千万遍了。 就在华兮绾转身走进小巷后,大牛和虎子连忙跟上,也不知是他们躲藏得好,让华兮绾真的没发现,还是华兮绾故意的。 反正华兮绾就拎着药包,脚步不急不缓地向前走去。 只可惜大牛和虎子都在华兮绾的身后,如果他们此时能够看到华兮绾的表情,怕是就不会选择继续跟着她了。 只见在华兮绾的衣袖间,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寒芒,而华兮绾则是微微勾起了嘴角,脸上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昨天她一直在失神,没能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今天又没有像昨天那样狼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而且昨天北溟执意要今天跟着她出来,可能就是因为有人跟踪她吧。 至于北溟是怎么知道的,华兮绾也不得而知,可是只有这个推论是能够成立的,昨天北溟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一直看在眼里,只是什么也没说。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快,同时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华兮绾的身后,北溟终于忍不住从黑暗中现身,右手屈成鹰爪,一把掐住了大牛的脖子。 而与此同时,华兮绾一直在手指间把玩的小刀准确地插进了虎子的咽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裳。 可是,华兮绾的关注点并没有在死去的两个人身上,而是不悦地盯住了原本应该在姜老头家好好休息的北溟,红唇微抿,华兮绾听见自己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来了?” 对于华兮绾的怒气,北溟并不觉得害怕或者说其他什么感情,而是晃了晃手中已经断了气的大牛的尸体:“我担心你有危险,就跟出来了。” 看着北溟单手就拎起了一个壮汉,而且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华兮绾不由得有些惊讶,她颇为诧异地问:“你单手就能把他拎起来?”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拎起他,不过是小事一桩。”北溟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随手一抛,大牛的尸体被丢出了老远。 见状,华兮绾不由分说地一把抓过北溟的右手手腕,柔软白净的手指在他的手腕处把脉,脉象平稳有力,确实是如同北溟说的那样,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会好的这么快……”华兮绾不由得惊叹一声,她原本以为北溟至少还要好几天才能下床,结果,这才是北溟醒来的第二天,北溟就能行动自如了。 “我是习武之人。”北溟无奈地看了华兮绾一眼,他的内力特殊,相比于其他习武之人来说,因为他的内力的特殊性,能够让他比其他人恢复得更快。 否则,北溟怎么可能在之前身受重伤,带着华兮绾坠崖后,还能活下来? 除了华兮绾的精心照料之外,就真的是由于他内力特殊且深厚的原因了。 “是我忘记了这点……”华兮绾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后目光转向地上那两具快要凉透的尸体,抬眼看了看北溟,语气中颇为有几分担忧,“我们就这么把人给杀了,会不会……” 这话还没说完,华兮绾和北溟就听见有女子的尖叫声从小巷那头传来。 “啊!杀人了!”女子脸色煞白,一脸惊恐地看着华兮绾和北溟,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北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紧接着他足间轻点,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女子身后,抬手毫不留情地砍在女子的脖颈处,顿时女子陷入了昏迷,软软地倒在地上。 “快走吧!”华兮绾焦急地看着北溟,虽然及时将女子给打晕了过去,可是先前女子的那一声尖叫已经成功让街上的百姓注意到。 此时又是大白青天,街上行人正多,一听见杀人了,不少热心肠的百姓已经扛着农具朝这边赶来。 骚乱的声音越来越大,北溟和华兮绾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走!”北溟伸手拉住华兮绾的手,朝前跑去,他的内力并没有恢复多少,只能尽可能地少用,而且带着华兮绾逃跑,用内力的消耗很大,现在的他根本承受不起。 “凶手在那里!大家快追!”一个眼尖的男子看到了华兮绾消失在拐角处的裙摆,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 第108章 恃宠而骄 有人跟着男子跑去追北溟和华兮绾,也就有人停下来看着死了的人是谁。 相比于北溟直接拧断了大牛的脖子,华兮绾用小刀捅进虎子咽喉的惨状似乎更加让人心颤。 此时虎子似乎还没死透,那永远都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瞪的老大,眼珠里还有血块溢出,好不渗人。 “诶,这不是东街口那边儿的大牛和虎子吗?”一名同样住在东街口的大婶疑惑地开口,可眼眸中却是闪烁着微不可见的喜悦。 “对啊,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竟然就这么被人杀了。”站在大婶身旁的老大爷却是无奈地叹气,“多年轻的两个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遭天谴的事儿做多了吧!”大婶恶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眼中是深深的厌恶。 老大爷深深地看了大婶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叹息着离开。 一年前,大婶的女儿被大牛和虎子这两个畜牲给糟蹋了,报官无果,大婶的女儿悲痛欲绝,投井自杀了。 据说是因为那大牛有亲戚在官府当差,此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过去。 剩下年轻丧夫,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的大婶,眼瞧着女儿快要出嫁了,结果却被这两个畜生给糟蹋了! 最后大娘狠狠地踢了一脚还有微弱呼吸的虎子,泪水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另一边,人们对北溟和华兮绾的追捕还在继续,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情绪似乎是极为激动的。 没跑出多远,华兮绾就有些气喘吁吁,一张俏脸有些苍白,她不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全靠是北溟拖着她逃跑。 “不……不行了……”可就算是这样,华兮绾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断断续续地开口,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一样。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吵杂声也越来越大,北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担忧地看了华兮绾一眼,又转头看向了身后,果然已经能看见众人的身影。 “再坚持一下好吗?”北溟本想把华兮绾抱起来,结果身上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似乎有崩开的迹象。 “继续跑吧……”华兮绾咬咬牙,眼眸中划过一抹狠色,冲着北溟点点头。 最后,北溟的伤口逐渐崩开,鲜血开始浸染了他身上的白衣,犹如一朵一朵妖冶盛放的曼珠沙华,看得华兮绾触目惊心。 “算了,我拉着你跑!”华兮绾拼着吃奶的劲儿,几步跑到了北溟的前面,素手紧紧握住北溟有些冰凉的大手,继续向前跑。 北溟看着华兮绾的背影,心头突然一阵恍惚,什么时候,他也曾和另一个人这样奔跑过……记不清了…… 奈何华兮绾终究是个女子,体力还是比不上那些终年做农活的男子,两人很快就被团团围住。 “你们杀了两个人,竟然还想跑!”先前为首的男子此时率先站了出来,怒目而视华兮绾和北溟二人,厉喝道。 “他们想要轻薄我,难道我就不能够反抗?”华兮绾毫不客气地问道,既然被围住了,那他们也只能靠智取来保命了。 “那也不至于把他们都杀了吧!”男子并没有对华兮绾的回答表示惊讶,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反问道。 他就是大牛的那个在官府当差的亲戚,说是在官府方差,也不过是受那什么官府大人的赏识而已,恃宠而骄永远是人最大的毛病。 “一不小心失手了,你也知道嘛,我作为一个女子,很容易被吓到的。”华兮绾无辜地眨眨眼,很明显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的的确确是想要了那两个人的命。 男子张了张口,突然发现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绝华兮绾的话,有些气恼地哼了一声,竟然毫不讲理地挥手:“管你怎么解释,你杀了人是事实,所以跟着我去官府自首,说不定还能饶过你一条小命。” “如果我不去呢?”华兮绾挑了挑眉,一双美眸中闪烁着倔强和嘲讽的光,跟着他去了那官府,她真的还有活路? “你跟着我去官府,我会保证你没事。”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淫邪,很显然,他也贪婪于华兮绾的美貌。 闻言,华兮绾不屑地撇撇嘴,没事的意思,想来应该就是好好服侍他吧。 “真的会没事?”华兮绾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剪水的双瞳中带着小鹿被惊吓后小心翼翼的神色。 男子还真以为华兮绾是害怕了,装模作样地扬起地一抹温和的笑意:“自然会没事,所以小美人儿跟着我走一趟?” “做梦。”华兮绾冷冷地冲着男子吐出两个字,被衣袖遮掩住的手指间有银光闪烁。 男子没想到华兮绾会是这样一副反应,脸色一变再变,最后露出了一副狰狞的模样:“我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哪又怎样?”华兮绾轻蔑地挑了挑眉,身后的北溟一直没有说话,她知道北溟是在尽可能地恢复体力,所以她要为北溟拖延时间。 “要么沉江死,要么跟着我过好日子,你自己选吧。”男子到底还是垂涎华兮绾的美貌,明明已经怒火中烧,结果还是想要将华兮绾收入囊中。 听了男子的话,华兮绾倒是陷入了几分思考。 男子以为华兮绾是怕死了,可他没有料到的是,华兮绾其实是在思考,如果男子将她和北溟丢在江中的话,他们有几分活路。 “咳咳……”这时,站在华兮绾身后的北溟突然咳嗽了几声,华兮绾转头担忧地看去,只见在北溟性感的薄唇上,带着一抹妖冶的红色。 又咳血了,看来体内的伤口再一次复发了。 华兮绾不由得心下一沉,红唇微抿,他们现在算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如果北溟的伤口没有复发,他们至少还能跳进江中,搏一搏。 可是,北溟浑身的伤口全部复发,要是跳进江里,又着凉的话,加上江中的水也不能说干净,伤口很容易再次感染。 那样的话,北溟又会再次陷入生死的危机关头。 第109章 奸夫淫妇? “想要我夫人,简直是痴心妄想!”北溟目光森然地看着男子,一字一顿开口道。 周身的温度迅速下降,怎么说也是王权贵族,与生俱来的气势就算是身受重伤也无法掩盖的。 “你不过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话,给我闭嘴!”男子说到底也是县上官府大人面前的红人,就算是害怕于北溟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可嘴上却是不饶人。 冲着身后的众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直接强抢。 看着十来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朝自己走了过来,华兮绾抿紧了红唇,一双美眸中燃烧着浓浓的怒火,衣袖下的双拳紧握到泛白:“他要是死了,那你也活不长了!” “呵呵,”闻言,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轻蔑地看着华兮绾,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北溟一眼,“小美人儿口气真的大啊,性子辣,不错我喜欢。” 说话间,华兮绾已经被两名壮汉扯住了双臂,摁住肩头,壮汉的力气很大,扯着疼得难受。 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却是硬忍着没有哼一声。 她的双臂,就像是要被卸下来的感觉,钻心的疼。 “你们动作轻点,弄疼我的小美人儿怎么办?”男子责备地看着两名壮汉一眼,华兮绾身后的北溟同样是没有丝毫抵抗地被控制住。 男子冲着华兮绾笑了笑,尽可能地扯出一抹翩翩公子模样的笑容,却是伸手挑起了华兮绾光洁的下巴,手下细腻的触感令他不由得心头一荡。 “小美人儿,从了我,你那男人或许还能活。”男子带着笑意,那充满恶臭的口中吐出恶心的话。 华兮绾厌恶地看了一眼男子,头往旁边狠狠一扭,红唇紧抿,并没有说话。 “脾气还挺倔,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男子倒也不恼,反正人已经在他的手上,让华兮绾屈服,他有的是办法,所以他不急。 “呸!滚远点!”华兮绾终于将头转了过来,怒视着男子,一口口水直接吐在了男子的脸上。 “嘿,你这小娘们儿,别不识好歹!”男子一把抹掉脸上的口水,一巴掌毫不犹豫地甩在了华兮绾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华兮绾的头被打得一偏,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从了你这恶心的人。”饶是口中已经弥漫了鲜血,华兮绾倔强地抬头看向男子,随后偏头吐出口中的鲜血。 “那你就去死吧。”男子终于还是被怒火焚烧了理智,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来人,把这对奸夫淫妇绑起来沉江!” 奸夫淫妇? 华兮绾闻言挑了挑眉,她和北溟算是奸夫淫妇? 这男子还真是恃宠而骄到了一种令人咋舌的程度了,得不到就恼羞成怒。 虽是这样思量着,华兮绾却是不动声色地藏好指间的小刀,高傲地抬起下巴,任由壮汉将自己绑起来。 谁也没看到,就在不远处,一名女子担忧地看着华兮绾和北溟,想上前却没有那个胆子。 这边的动作还在继续,华兮绾和北溟已经被壮汉抬了起来,朝县城外的江边走去。 “北溟……”华兮绾转头看向依旧在咳血的北溟,目光温柔得快要滴出水一般。 北溟闻言看向华兮绾,只见华兮绾优美的红唇张张合合,她在说,一定要活下去。 北溟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郑重地点点头,他还答应过三年后与她携手白头呢,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江面滚滚的浪潮,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浪潮一次又一次拍打着江岸,就算是站在江边,都能感受到凛冽的寒风。 “最后在问你一遍,从了我,还是死在这冰冷的江中?”男子一副得意的样子走过来,伸手想要捏住华兮绾的下巴,却被华兮绾躲开。 华兮绾冷冷地看着男子,美眸中一如既往地闪烁着倔强的神采,同时还带着浓浓的厌恶:“滚。” “真是不知好歹,冥顽不化!”又一次碰了壁,男子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再次狠狠地甩了华兮绾一巴掌,看得北溟双目喷火却也不可奈何。 这一次华兮绾直接被打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可是她在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着妖冶而狷狂,眼眸的光芒凛冽,却那般地吸引旁人的目光。 “弱者。”华兮绾吐了一口鲜血,睥睨地看着男子,嘲讽的笑意竟然是那样的美艳。 一时间,北溟在一旁看得有些呆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了解华兮绾,这样的她,从未见过。 高傲的犹如一支带刺的玫瑰,野性妖娆,美丽又危险。 “现在就让你看看谁是弱者,呵呵。”男子怒极反笑,似乎突然改了主意,给了壮汉一个手势,让他们把华兮绾放下来。 随后华兮绾被放到了地上,手和腿都被捆住,让华兮绾没有丝毫办法动弹。 男子一脸淫笑地走过去,躲在华兮绾身边,伸手抚上华兮绾绝美的脸颊,动作暧昧而又色情。 华兮绾冷冷地盯着男子,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再碰我,你会死的。” “哦?是吗?”男子轻蔑地抬眼看了看北溟,“就凭他?” 华兮绾没有再说话,男子的手依旧停留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莫名的恶心,偏头猛地咬上了男子的手。 华兮绾用的劲儿很大,男子的手顿时溢出了鲜血,男子痛得大叫一声,手臂猛地一挥,想要将华兮绾甩出去,却没想到竟然没甩掉,华兮绾咬得很死,简直就是拼了命在咬,似乎要把男子手上的肉给咬下来。 而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紧紧贴在手指边的小刀迅速滑出来,割破了捆住自己双手的绳索。 “你怎么……”不等男子说完,华兮绾已经割掉了脚上的绳索,同时松开咬住他的嘴,左手勒住他的脖子,右手拿着小刀贴在男子脖颈的大动脉处。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所有人都还没有反正过来,华兮绾就已经拿着刀抵住了男子的脖颈,目光阴冷地看着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壮士们。 第110章 还不跪下? “放了北溟,不然我杀了他!”一边说着,华兮绾手中的小刀便向脖颈抵进去一分,丝丝鲜血从伤口处溢出。 “还,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放人!”感觉到脖子上尖锐的疼痛,男子的脸色一变,他是真的相信华兮绾会杀了自己,连忙开口道。 因为着急,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听了男子的话,抬着北溟的壮汉只能将北溟放了下来,顺便还解开了北溟身上的绳索。 北溟姿态优雅地理了理有些皱了的衣服,向华兮绾示意自己没事,可是怎么可能没事,白色的素衣上,已经被他自己的鲜血晕开了不少的妖冶。 “让他们准备一辆马车,我们要离开。”华兮绾继续冷冷地开口道,手中的小刀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只要男子不答应她的要求,就会直接一刀了结了他的命。 “照她说的去做。”为了保命,男子只能听从华兮绾的吩咐,面无人色的他此时已经没了不久前的嚣张跋扈。 没过多久,华兮绾要的马车就被一名壮汉带了过来,模样简单朴素,想来应该是抢了不知哪名百姓家里的马车。 “走!”华兮绾推搡着男子,朝马车走去,北溟同样跟着向马车走去。 “哎哟喂,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还不放了我啊,你说你要放人我给你放了,要马车我也给你带来了,你也该放了我吧。”男子一见华兮绾似乎要把他也带上马车,不由得有些急了,要是他们脱离了危险后,就把自己给杀了,那他不就冤死了吗! “少说废话,让你走你就走!”华兮绾冷哼一声,右手继续用劲儿,男子似乎都听到了利刃割破肌肤发出的撕裂声。 无可奈何之下,男子只能乖乖听华兮绾的话,朝马车走去。 此时他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一时间色胆包天,惹了这么个煞星啊,这下可好,好处没捞着,他的小命竟然也快不保了。 就在男子一脚踏上马车的时候,一个雄厚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几分威严和压抑着的怒意:“慢着!” 听到这个声音,华兮绾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而男子却是面上一喜,连忙喊道:“县太爷,他们就是杀人犯,您一定要将他们依法处置啊!” 闻言,县太爷脸色不变,一双虎目瞪着华兮绾:“见到本太爷还不下跪行礼?” “上跪天神,下跪父母,你算个什么东西?”华兮绾毫不客气地回绝道,竟然是手上一用劲,小刀直直地插入男子的咽喉,随后利落地拔出来。 鲜血从男子的伤口处喷薄而出,男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受了重伤,快死了。 “你!”县太爷被华兮绾的话语刺激的一怒,却又被华兮绾毫不犹豫杀了自己最赏识的手下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果断的女子,不由得有些忌惮。 “让我们走,否则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华兮绾冷冷地看着县太爷,美眸中尽是杀机。 其实她现在是在赌,赌县太爷是不是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这下县太爷也犹豫了,要是说派人去抓了那华兮绾和北溟,可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且不说华兮绾浑身释放的杀机,单单就说华兮绾身后的男子,那浑身的气势,他从来没有见过,就连上面派来视察的刺史大人,都没有这样的气势。 这两个人不好惹,这是县太爷第一个想法,要么杀了他们,不留后患,要么放他们走,算是做个顺水人情,毕竟这件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要是就这么放了华兮绾和北溟二人,这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这县太爷的脸往哪儿搁? 就在县太爷犯难的时候,一名壮汉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县太爷一边听着,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惊讶地看着壮汉:“竟然有这事儿?” 壮汉点点头:“她说她才是杀人凶手,那两个人是被冤枉的。” 县太爷抬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问道:“这么说,我们这是冤枉他们了?” 壮汉只能点点头,华兮绾和北溟这两个人看起来不简单,要是真的杀了,怕是会惹不少的麻烦,可要是杀了那个前来自首的妇女,却没有多大的事儿。 这般权衡下来,放了华兮绾,杀了自首的人,是最好的做法。 其实他们都不在意到底谁才是凶手,他们在意的只是人死了,总要有一个人来背锅,至于这个背锅的人,身份背景越简单越好。 县太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抬眼看了看华兮绾和北溟,对于壮汉道:“让他们离开吧。” 随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江边。 华兮绾一头雾水地看着县太爷站在那里和一名壮汉嘀咕了良久,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放了他们。 这种死里逃生,突然就柳暗花明的滋味,让她突然有些承受不了。 “走吧。”最后还是北溟出去提醒了华兮绾,他们该赶路了。 “好。”华兮绾点点头,先让北溟坐进马车,自己则是坐在马车外,赶马。 可是华兮绾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不会驱马,在直道上还好,可是遇到拐弯的时候,因为她的手忙脚乱,马儿也受惊了,嘶鸣了一声,竟是硬生生将马车给弄翻了。 这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江边上,最后连人带马一起掉进了滚滚涌动的江水之中,瞬间被淹没。 在华兮绾还有意识的时候,第一个事情是将北溟紧紧抱住,随后想的是,自己怎么这么蠢,没有被县太爷给杀了,结果自己把自己摔在江里了。 然而这一切,北溟都是不知情的,早在坐进马车的那一刻,他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就连马车翻了这么剧烈的动静都没能让他醒过来。 华兮绾紧紧地抱着北溟,被冰冷的江水不断冲击着,也不知什么时候,便失去了意识。 华兮绾眼中最后一个场景,只有那奔涌不息的江水…… 第111章 寻找 “醒醒……快醒醒……”朦胧中,似乎有人在拍打她的脸颊,华兮绾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力气,就连睁眼也做不到。 “快醒过来……在不醒过来你就醒不过来了……”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这个声音好耳熟,好像在那里听过,华兮绾想。 可是……眼皮好重,她怎么努力都纹丝不动。 华兮绾不由得有些焦急,奋力地挣扎着,却像是陷入了一个囚笼,让她根本不能够挣脱。 那个熟悉至极的声音还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磁性而又低沉,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悲伤。 哭了吗……别哭……她没事呢…… 莫名地心疼,华兮绾的内心强烈地波动起来,不断地挣扎着,想要冲破眼前的黑暗,她在意的人在为她伤心呢,不行,不能这样。 华兮绾的眼睫微微地颤抖着,一声难受的呻吟自苍白的唇齿间溢出。 在北溟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华兮绾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眸中依旧有着波光流转,就算是带着病态的美,也让人不由得想要去爱怜,那般地吸引人的目光。 “你醒了。”华兮绾还没能反应过来,北溟就已经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大力的动作似乎想要将她揉进他的血肉之中。 被勒得有些疼,华兮绾却无暇顾及,努力地抬起疲软的手臂,拍了拍他的后背,清脆的嗓音此时有些沙哑:“放心吧,我没事。” 话音刚落,华兮绾就感到肩头猛地一沉,原来早已经到了极限的北溟终于忍不住,倒下了。 华兮绾低头看去,才发现北溟身上的白衣已经近乎染成了通红,血色的妖冶有些吓人,越加显得北溟的脸色苍白如纸。 感到北溟的呼吸还算顺畅,华兮绾暂时送了口气,四处张望着,发现他们被江水冲到了江边,马车和那匹马已经不知所踪。 也不知是她和北溟命大,还是运气太好,上次从绝命崖跳下去,被地上厚厚的枯叶和密集的树枝救了一命,而这次却因为正好被江水冲到了浅滩边上,因此保住了性命。 冰冷的江水不断冲击在身上,让华兮绾本就不太暖和的身子越加冰凉。 华兮绾就这么坐在江边,不是她不想起来,而是因为此时浑身没有丝毫力气,就连想要挪动一根手指头都要让她咬牙,拼命地用力。 过了好半响,华兮绾才恢复了些许力气,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因为被江水打湿了,而变得似有千斤重,每一步走起来,都让她双膝发软。 拖着北溟走了几步后,华兮绾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膝盖被小石子磨得生疼,似乎是被尖锐的石头扎进了膝盖内。 就在华兮绾咬牙忍着疼以及浑身让人抓狂的疲乏,努力把自己和昏迷的北溟弄上岸时,这边儿一直在寻找北溟和华兮绾的衣怜等人同样心急如焚。 就在几天前,由太子北千钰放出了北溟不慎坠崖身亡的消息,云初国朝中一阵骚乱,骁勇善战,杀人如麻的冷血溟王爷坠崖身亡,这说什么都不可能。 到底是北溟不慎坠崖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这个怕是只有北千钰才知道了。 而衣怜和修离他们并不相信北溟就这么死了,自从夜宴给他们发了消息,他们只知道北溟独自离开溟王府去寻找华兮绾,结果最后出了意外,华兮绾和北溟先后跳入大海中,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夜宴虽然手下掌控着所有负责收集情报的流月,可是他的武功并不适合打斗,他更擅长的是潜伏和易容。 “衣怜姐,那儿有情况!”秋月突然欣喜地喊了一声,手指向不远处。 衣怜抬眼望去,一抹幽蓝色的光芒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 “那是……天寒剑!”衣怜不愧是北溟曾经的贴身护卫,就是隔着这么远,也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北溟随身佩戴的佩剑,同样也是象征着北溟的身份,在三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救了他一命的天寒剑。 此时华兮绾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是北溟很有可能还活着,忧的是北溟会真的如同北千钰说的那样,摔下了悬崖。 修离和秋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三人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 “你们说王爷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衣怜转头看向其他两人,轻声问道。 “很小。”修离走到悬崖边上,低头朝下边看去,绝命崖高的有些吓人,举手可摘星辰,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秋月同样走到悬崖边上,看了看:“不管怎么说,我反正相信王爷一定会没事的,就算从这里落下去,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一句话,秋月说得斩钉截铁,眼眸中闪烁着和华兮绾如出一辙的倔强的光芒。 “那我们下去看看。”衣怜点点头,她也不相信北溟就这么死了,就像秋月说的那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足间轻点,顿时三人的身影迅速朝绝命崖下奔去。 在绝命崖下寻找了半响,修离皱眉道:“王爷怕是已经不在这里了,而且王妃不也和王爷在一起吗?他们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 衣怜赞同地点点头:“那我们去附近的县城看看,说不定王爷他们去了那里。” 秋月并没有太过注意衣怜和修离的对话,自顾自地擦拭这被北溟遗落的天寒剑,心道北溟真是不懂得爱护宝剑,这天寒剑可以算是上古神物,就被北溟这么丢弃在这里。 衣怜将秋月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得无奈摇头叹息一声:“好了,别再擦了,先找到王爷才是最重要的。” 秋月其他毛病没有,就是特别珍惜兵器,她说兵器是生命的一部分,要是不珍惜,怕是性命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 闻言,秋月只得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用布把天寒剑包好,背在背上,随着修离和衣怜二人,迅速离开绝命崖的崖底。 而此时,华兮绾好不容易将北溟拖到了一个山洞内,随后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半分能站起来的力气。 第112章 替代品而已 “呼……呼……”华兮绾不停地喘着粗气,四肢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现在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转头看向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依旧在昏迷的北溟,华兮绾微微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他们还是活下来了呢。 只是…… 腹中的饥饿感又为她添上一抹愁思,他们现在又再一次陷入了上次绝命崖下的困境,不对,应该是更加糟糕的地步,毕竟这里不是树林深处,有的野物不多,也不知道为什么,拖着北溟一路寻找山洞,她竟然没有看到一户人家。 感觉到体力恢复了些许后,华兮绾正在思量要不要出去寻找食物,这里的情况她完全不清楚,而且他们在县城内闹了那么大的事儿,要是被追杀北溟的杀手知道了北溟还没有死,那么她和北溟就危险了。 就在华兮绾纠结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北溟那里却有了动静。 “狼儿……狼儿……别走……”苍白接近透明的薄唇不断地张张合合,模模糊糊的声音听得不真切,华兮绾皱了皱眉头,凑到北溟的身旁。 “狼儿……别走……狼儿……”北溟依旧不断地喃喃着,眉头紧紧皱起,似乎是在昏迷中看见了很多不好的片段,就连北溟的双手也紧紧地握成拳,硬生生地泛白。 澜……儿? 华兮绾心底一沉,深深地看了北溟一眼,却发现后者紧握成拳的双手中,似乎有血迹溢出,想来应该是太过于用力,指甲嵌入了掌心中。 晏楚澜对北溟就这么重要么…… 看着北溟带着面具的容颜,华兮绾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揭下北溟的面具。 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从未让她见过他的真面目,北溟在三年前的战争中被毁容了,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从来不会凭借一个人的样貌来断定一个人,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生了一副好皮囊,就这么爱上他。 可就算如此,北溟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取下过面具,甚至对于这件事,只字未提。 “不要……不要……狼儿……别走……”北溟带着肝肠寸断的悲恸的声音在耳边缭绕,华兮绾不由得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呵,高傲的溟王爷也会有这样低声求人的时候呢,只可惜,坐在他身边聆听的人,不是晏楚澜,而是她华兮绾。 晏楚澜,你到底有什么魅力呢,能让北溟对你如此执着,以至于念念不忘…… 华兮绾低叹一声,这一场赌局,她终究还是输了,她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同生共死,北溟会喜欢上她,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她以为罢了。 北溟的心里,最爱的还是晏楚澜吧,可是为什么北溟不答应当初晏家家主的请求,把晏楚澜接回来,却在这里和她纠缠不休? 越想心越凉,华兮绾站起身来,正打算走出山洞,就着天还亮堂,寻些食物用来裹腹,却被人拉住了手。 华兮绾回头看去,只见北溟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眼里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华兮绾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好似自己偷偷窥探别人的秘密被发现了一样,有些尴尬,可内心却是痛彻心扉的疼,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才醒来,你要去哪儿?”北溟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华兮绾,手上的劲儿很大,捏着她有些生疼。 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脸色难看:“我去找吃的。” “你一个人去?”北溟同样皱起了眉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华兮绾,薄唇微抿,明显有些不悦,周身的气息逐渐冻结起来。 “不然呢?”华兮绾挑了挑眉,手微微挣了挣,想要挣开北溟的手,可是北溟握得很紧,她一下子竟然没有挣开,华兮绾神色难看地盯着北溟,“要不然还指望你?” “我昏迷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北溟出乎意料地没有计较华兮绾的出言不逊,反而问华兮绾另一个原本不重要的问题。 听了北溟的话,华兮绾心下一沉,果然么,在北溟心里,晏楚澜才是最重要的是么? “没说什么。”华兮绾抿了抿唇,偏过头,挪开了看着北溟的目光,看向山洞外。 “真的没说什么?”北溟紧皱眉头,目光中浓浓的不相信的神采,想要伸手拉住华兮绾的手,却被华兮绾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我说了你没说什么,就算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华兮绾突然冲着北溟吼道,眼眸中闪烁的星光有些破碎,像是心头摇曳的烛火,被席卷的暴风吹拂着快要熄灭。 闻言,北溟目光沉沉地看着华兮绾,就在华兮绾有些忍不住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北溟终于开口了:“不管你听没听到,都把之前的话忘记。” 华兮绾没有在说话,深深地看了北溟一眼,硬生生地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正想走出山洞,却又被北溟拉住了手。 “你要干什么?”华兮绾头也不回地问,她不想北溟看见她已经微红的眼眶,就算是心碎的声音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她也不想在北溟面前表现出丝毫懦弱,她华兮绾永远都是骄傲的,都是那个能够面对盛世繁华且不动声色饮茶的女子。 “你不能一个人出去,外面很危险。”北溟这时才发现华兮绾的情绪不对,可他现在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留住华兮绾呆在山洞内,他担心外面随时会有杀手或者野兽,要是华兮绾遇上了,那就只有丧命的份儿。 “难不成我们都饿死在这里?”华兮绾依旧没有回头,竭力压抑着喉头的哽咽,冷冷地问道。 “不行,反正你就是不能出去。”北溟才不管华兮绾说了什么,依旧是固执地抓住华兮绾的手,不肯放开。 北溟的掌心甚至比华兮绾的手还要温暖些许,华兮绾突然有些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可是,北溟爱的不是她,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想到这里,华兮绾狠下心,另一只手狠狠地拉住北溟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猛地一拉,将北溟的手扯开,大步向前走去。 第113章 神秘女子 眼泪却是在不经意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在鹅黄色的罗裙上染出朵朵腊梅,冷清高傲却也独自承受着悲伤。 北溟定定地看着华兮绾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涌上喉头的鲜血堵住了到了嘴边的话,眼前一黑,北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还没有走出山洞的华兮绾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有些慌张地回头,果然看见北溟倒在地上的身影,嘴角上似乎还带着鲜血,殷红的鲜血更加衬得北溟脸色苍白如纸。 华兮绾连忙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解开北溟的衣带,被江水浸泡过的伤口边缘有些泛白,就像是被泡肿了一样,可伤口中心确实一种很奇怪的颜色,华兮绾伸手挤了挤,果不其然,一阵带着恶臭的脓水冲破了薄薄的皮肤,涌了出来。 “该死的……”华兮绾不由得低咒一声,北溟的伤口因为之间逃亡时,崩开了,又经过了江水长时间的浸泡,现在再一次发炎了。 简单地将北溟伤口处已经化脓的地方里面的脓水挤出来,虽是弄得一手让人恶心的脓水,华兮绾也没有丝毫厌恶,倒是更加担心北溟的伤口。 重新系上北溟的衣带,华兮绾终于按耐不住,再也顾不得山洞外有多危险,快步走了出去。 现在寻找食物倒是成了次要,最重要的事情是寻找能够为北溟消炎的草药,北溟身上的伤口,一直是个大问题,要是不尽快解决,就算北溟内力特殊,恢复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也撑不住的。 走出山洞,外面阳光正灿烂,华兮绾不由得眯了眯眼,让自己的双眼尽快地适应刺眼的阳光。 顺着江水一路向下,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就连稍微大一点的树林都没有,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就连她和北溟栖身的那个山洞都是在山的背面,而那山上同样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华兮绾的目光却注意到了江边一个黑色的东西,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人,而且也是像她和北溟一样,被江水冲到了这里。 华兮绾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果真是个人,只不过那人穿的并不是黑色的衣服,只是因为那人的头发太长了,又犹如黑色的绸缎那般亮丽,才会让华兮绾看错了。 华兮绾俯下身,将那人拖到了江岸上,才发现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美人。 即使是双眼紧闭,也能看出她上挑的妖魅的眼线,高挺的鼻梁为她添上了几分俊俏,殷红的唇却是紧紧抿住,就算是昏了过去,也带着些许坚毅。 这个女子不简单。 这是华兮绾第一个想法,毕竟一个人昏迷之后,她的一切都是无法再继续伪装的,然而女子就连昏迷了,同样也这般的坚毅,女子只能说是真真正正的坚强,而不是像很多人,包括她自己那般的伪装着坚强。 这样的品质,这能说是从小就被训练出来的。 救还是不救,这成了华兮绾面对的最大的一个问题,要是救了,她担心会因此再惹上更多的麻烦,她和北溟已经不能够继续招惹麻烦了,会死的;可是不救的话,华兮绾作为一个医生的良心又过不去,所谓医者仁心,就只这样,只要是看到了伤者,就想去救治,不忍心看到每一天生命在自己面前死去,按华兮绾自己的话说,就是烂好心,职业病。 可是,她就是这么一个烂好心的人,不然也不会早早地就招惹上了北溟,然后被北溟一直纠缠着,他在痛苦着,而华兮绾同样也在痛苦着。 终究还是不忍心,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两手从女子的腋下穿过,费力地拖着女子,一步一步朝山洞走去。 重新回到山洞的时候,北溟还没有醒过来,华兮绾转头看了看北溟,忍住心底不断泛起的疼痛,将目光转回来伸手解开了女子的外衣。 女子身上的伤同样很重,特别是腰间的伤口,几乎能够看见里面的内脏,同时在她的大腿处,还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华兮绾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女子的伤势这么重,处理起来依旧很麻烦,甚至比救治北溟好不到哪儿去。 就在这时,华兮绾在女子的胸口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华兮绾不由得有些好奇地拿出来,却发现是一个小瓷瓶,伸手摇了摇,发现里面似乎是药丸之类的东西。 伸手拔开瓶塞,华兮绾凑到瓶口闻了闻,发现里面是由好几十中珍贵药材做成的上等疗伤药,比最初遇到北溟时,北溟给她吃的疗伤药还要好上不少。 华兮绾连忙倒了一颗出来,想要喂到女子的嘴里,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女子的牙齿都咬得死死的,她根本没办法扳开女子的嘴,更不要说把药丸喂到女子的嘴里。 “诶,别这样啊。”华兮绾无奈地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声,女子要是不张嘴,她就算是再想救她,也是没办法的,毕竟这药不吃下去,女子的伤口就没办法好起来。 华兮绾再次伸手用力扳了扳女子的下巴,依旧是纹丝不动,根本就没办法把药丸给塞进去。 又试了几次后,华兮绾终于放弃了这个方法,看着手中的药丸,秀眉微皱,她现在算是手里有着上好的药,可是病人又不配合治疗,这样就有点尴尬了。 把药丸再次凑到鼻子下面,华兮绾仔细地闻了闻,发现这个药丸应该是内服外用两可的,脑海中闪过一丝光亮,出去寻了树叶,因为没有纯净的井水,她只能将江水取了些许,静置在那里,等浑浊的江水慢慢沉淀,最后取了最上面的看上去相对比较干净的水。 食指和拇指用力,华兮绾咬着牙,拼命将手中的药丸捏碎,随后将药粉洒在沉淀出来的清水中,一点一点地涂抹上女子的红唇。 冰凉的水渍涂抹在女子因为缺水有些干裂的红唇上,果然就如同华兮绾所想,身体的本能让女子张开嘴舔掉了红唇上的水渍。 第114章 好人有好报 看见女子终于张嘴吃药了,华兮绾不由得心下一喜,连忙将盛着药水的树叶凑上去,想直接倒进女子的嘴里,却不曾想到,还没等树叶凑过去,女子就再次紧紧地闭上了红唇。 “诶,怎么这样啊……”华兮绾无奈地看了女子一眼,真是的,和北溟一样,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儿啊。 无奈之下,华兮绾只好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明明就不算多的药水,却让她足足喂了半个时辰,不过好在女子怀中的药也算是奇药了,就在华兮绾将药水全部喂进了女子的口中,等女子全部吞下去后,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华兮绾不由得松了口气,伸手撕了自己布裙的裙摆,简单地为女子包扎了伤口,华兮绾就坐在女子身旁,托着腮仔细地打量着这名来路不明的神秘女子。 女子性情坚毅,衣着虽然说不上华贵,用的也是上好的绸缎,而且还随身带着这样珍贵的伤药,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女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可是她身上也没有任何象征着她的身份的东西,所以华兮绾只能知道女子的身份不简单,却不能够知道女子到底是什么地方,或者说是什么势力的人。 就在华兮绾神色缥缈地胡思乱想着,女子轻吟一声,手指率先动了动,随后犹如蝴蝶翅膀的眼睫动了动,就像是蝴蝶轻轻地扇动着翅膀,带着宁静的美,一方缱绻一方情。 “呀,你醒啦?”华兮绾回过神,惊喜地看着女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虽然知道女子怀中的药是极为珍贵的奇药,可是华兮绾还是没有想到,这药竟然这么管用。 “唔……你,你是谁?”女子的眼中只是闪过一瞬间的迷茫,瞬间又变回了凛冽,目光犹如寒刀一般看着华兮绾,似乎要将华兮绾的灵魂都看透一般。 “我啊,我叫芜忧,刚才看在你晕倒在江边,就把你带到这山洞里来了。”华兮绾本想告诉女子自己的真名,可是一想到万一女子是和要杀北溟的人是一伙儿的,也就干脆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用了自己一贯的化名。 女子听了华兮绾的话,陷入了沉思中,过了良久才抬眼看着华兮绾:“也就是说,是你救了我对吗?” 女子的目光澄澈,犹如一汪清泉,华兮绾甚至可以一眼看到底,虽然依旧带着凛冽,可是华兮绾能感觉到,这名女子并没有恶意,心中的警惕也就放下了几分,点了点头。 就在华兮绾打量女子的同时,女子同样也在打量华兮绾,在女子眼中的华兮绾,虽然身穿布衣,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些许从容,这样的姿态,简直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特别是华兮绾的那一双眼睛,眼眸中时不时闪过的一丝如同星辰一般璀璨的光芒,更是像极了那个人,而且她之前故意发出了强烈的威压,可是后者似乎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打量着她眼中的神色,那样淡定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寻常家养出来的女儿。 对此,女子只能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真的不愧和那个人有关系,印刻在血脉中的习惯真的没办法改变。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还能这么巧地救了我?”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是这样的,我和我的夫君,不小心跌入江中,被卷到了这里,”华兮绾顿了顿,似乎是在思量,到底要不要告诉女子,北溟同样身受重伤的事情,要是能够要得女子一颗药丸,北溟的伤势就没有大碍了,纠结良久后,华兮绾还是担心北溟的伤势,咬着牙说了出来,“我夫君他身受重伤,我方才想去山洞外看看有没有药材,好用来缓解夫君的伤势。结果就在江边遇见了姑娘。” 闻言,女子这才发现山洞内还有个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可是很快便隐去,根本没有让华兮绾注意到。 “就是那个昏迷的男子吗?”女子指了指依旧处在昏迷中的北溟,轻声问道。 华兮绾点点头:“是的,夫君他……为了从山贼手下救下我,结果身受重伤,结果来跌入了江中,现在就一直昏迷不醒。” 为了不暴露身份,华兮绾临时编了一个身份,她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简简单单地概括了一下。 毕竟说的越多,暴露的信息也就越多,露馅儿的几率也就越大。 女子抬眼看了看华兮绾,又看了看北溟,的确,以华兮绾这样的姿色来说,被那些山贼惦记是很正常的,而且华兮绾也算是说的合理,话说的也不多,她也没办法通过其中的信息来推测华兮绾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因为华兮绾还在一旁看着,女子也来不及细想,只能暂时选择相信了华兮绾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原来是这样,那这瓶药就送给你吧,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只有这药还能算是个好东西,就算是用来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了。” 虽然心里很想要女子的那瓶药,可是当女子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华兮绾还是不由得愣了楞,下意识地拒绝道:“不行的,不行的,姑娘这个太贵重了,芜忧不能要。” “再贵重也只是一瓶药,怎么可能抵得过性命重要,要不是芜忧姑娘你的好心相救,我就已经没命了,这药也就只能浪费了。现在不是芜忧姑娘正需要吗?那就拿去吧,也算是我的一片感激之心了。”女子却是笑了笑,执意要华兮绾收下这瓶药。 “那……好吧……真是多谢姑娘了。”华兮绾这次终究没有再拒绝,因为她真的很需要那瓶药,谁叫北溟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紧急,只能这个样子了。 “芜忧姑娘也别和我这么客气了,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古月卿。”古月卿就像是对华兮绾放下了所有的防备,说话突然就熟络了起来,就连脸上也一直带着盈盈的笑意。 第115章 王府来人 “月卿姑娘。”华兮绾同样笑着点点头,虽然她依旧不清楚古月卿的身份,可就单单论古月卿将手中的药拿出来,让她救北溟,这就足以让她心生好感。 更何况,在她看来,自己和古月卿也就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过了今日,以后还想要在见面的话,就真的难了。 所以,华兮绾也不再担心什么,难得地露出了真心的笑颜。 “那需要我帮忙吗?”古月卿问。 华兮绾却是客气地摇了摇头:“没事的,夫君的伤口有些化脓,怕是恶心到月卿姑娘。” “诶,瞧你这话说的,没关系的。”古月卿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执意要帮华兮绾的忙。 “那好吧,就麻烦月卿姑娘了。”面对着古月卿的好意,华兮绾也不好意思一直拒绝,只得点点头。 可是当古月卿走过去,看见北溟脸上的面具的时候,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就连嘴角的笑意也被收敛了起来,一脸的凝重。 华兮绾瞧见了古月卿的反应,不由得愣了愣,一脸疑惑地问道:“月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芜忧姑娘,这是……你的夫君?”古月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还带着些许怪异的强调。 “对啊……难道月卿姑娘认识我的夫君?”华兮绾依旧是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古月卿,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古月卿的神色有些难看,转身看向华兮绾,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岂止是认识……” “啊?”华兮绾愣愣地看着古月卿,心底不好的预感越加的强烈,看古月卿的神色,想来应该是古月卿和北溟有些许渊源吧,不对,或许说是孽缘比较好。 古月卿张了张口,正想细细地与华兮绾说,结果脸色突然一凝,转头看了一眼山洞外,低低地快速地说了一句:“现在也说不清了,不过看在芜忧姑娘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给你一句提醒吧,离这溟王爷远一点,和这杀人如麻的溟王爷走得太近没什么好事儿。” 说完,古月卿便足尖轻点,快速朝山洞外奔去。 就在华兮绾还在回味刚才古月卿说的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内。 “王妃!可算是找着你们了!” 华兮绾转头看向山洞外,就看见了衣怜,修离和秋月三人站在山洞口,都是一副欣喜的模样。 三人还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是近来为了寻找华兮绾和北溟,整天忙碌的。 “衣怜,修离,秋月,你们怎么来了?”看到他们三人,华兮绾可以说是喜忧参半,毕竟他们来了,北溟的伤势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可是,她和北溟就要回到之前的生活。 北溟说,让她给他三年,三年后就会给她她想要的感情。 但是北溟现在的模样,华兮绾突然对北溟的感情不再那么自信了。 就算北溟一直说着爱她,是的,高傲的溟王爷说爱她,但是呢? 北溟昏迷的时候,嘴里喊得,依旧是他的那个青梅竹马,晏楚澜。 “啊,是这样的,我们在京城的时候,太子放出了王爷已经坠崖身亡的消息,然后我们不相信,就到了绝命崖那里,发现王爷的天寒剑被遗落在了绝命崖,后来在绝命崖下面没有发现你们,就继续找,最后终于找到你们了!”秋月嘴快,没等衣怜开口,她就激动地说了起来,眼眸中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们了。”华兮绾点点头,随后转身看了看依旧在昏迷的北溟,“不过现在还要麻烦你们一下,去找些野味,北……王爷现在的身体很虚。” 衣怜点点头,她同样也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北溟,不由得有些难以置信。 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战无不胜,犹如天神一般存在的北溟,竟然会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昏倒在这里,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样子,真的让她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北溟。 “那就这样吧,修离你去找些柴火,秋月你去外面找野味,我在这里负责保护王爷和王妃。”衣怜沉吟了片刻,果断下达了命令。 其实他们三人并没有身份地位之分,同样都是北溟的贴身侍卫,只是衣怜是唯一一个一直现身保护北溟的,后来北溟把衣怜和秋月都给了华兮绾。 自己的冥夜十骑中,仅有的两名女子,北溟都毫不犹豫地给了华兮绾,其余暗中保护华兮绾的更是不计其数,只是被华兮绾逃跑那天,洛宣派去袭击的杀手也不止是那些伪装的山贼,还有其他暗地里的杀手,否则华兮绾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逃离的。 修离倒是没什么意见,点点头,足尖轻点转身出了山洞,反倒是秋月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啊,衣怜姐,为什么你不去啊,我也想陪着王妃嘛。” 闻言,华兮绾有些哭笑不得,合着秋月这丫头是想自己了,才不想去捕猎的? “你啊。”衣怜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秋月一脸无赖的模样,衣怜也不好继续强迫她,只好这般说道,“那你就在这里陪着王妃吧,可别再冲动到处乱跑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说之前华兮绾被劫走的事情,要不是秋月好战,那么冲动地冲上去,华兮绾怎么可能就这么被那个马夫带走,然后惹出这么大一堆事情。 现在京城里面可以算是满城风雨,北溟不小心坠崖的事情,本来是被皇上北潦及时封锁了的,可是北千钰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如愿,他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负责守卫云初国疆土的北溟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他北千钰才是云初真正的未来。 “王妃,你和王爷和好了没有啊?”等到衣怜一出去,秋月就忍不住扯着华兮绾的衣袖问道,“王妃你可不知道,王爷那天就像是疯了一样,追了去,结果被那马夫摆了一道,后来王爷自己回到溟王府的时候,那脸色真的是阴沉得吓人。” 说到这里,秋月还做了一个害怕的动作,就好像在证明她说的的的确确是实话。 第116章 你到底爱的谁? “王爷的脸色不是一直很吓人吗?”华兮绾疑惑地问了一句,说句实在话,在溟王府的时候,她没有一天不是看着北溟脸色阴沉的样子,就好像谁欠了他的钱一直不还一样。 “这个不一样,那几天王爷真的是比平日里任何时候都要暴躁,就连侍女都被处死了好几个。”秋月低低地叹气一声,就连他们这些常年跟在北溟身边的人,都害怕北溟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们都杀了。 听了秋月的话,华兮绾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白净的素手不断磨砂着手中古月卿给她的药瓶。 离这溟王爷远一点,和这杀人如麻的溟王爷走得太近没什么好事儿…… 古月卿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回响,华兮绾第一次觉得她似乎也没有那么了解北溟,她知道他性格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北溟一个不高兴,或者北溟不再想和她纠缠下去的话,恐怕她的命运是和那些侍女们一样的。 “王妃……你没事吧?”就算是不怎么会察言观色的秋月也发现了华兮绾的心情不佳,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偷偷地打量着华兮绾的神色。 却发现后者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光芒,是难过还是愤怒?她不明白。 “啊,我没事。”华兮绾勉强地冲着秋月笑了笑,随后美眸流转,不着痕迹地掩去了眼底的神色,开口道,“秋月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儿?” “王妃你说。”秋月点点头,聪明地不再追问华兮绾,毕竟华兮绾不想说,那么她就不问,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能够过问的。 “你能去帮我找些干净的水吗,王爷的伤口现在急需要处理。”华兮绾低垂着眼眸,她又一次说谎了,其实哪里需要什么水,只是因为秋月在这里,她就没办法把药丸喂给北溟吃,北溟现在这样,真的很危险。 秋月一听北溟的伤口需要处理,连忙点点头,就连话也没有再多说,径直跑了出去。 华兮绾目送着秋月离开山洞,连忙快步走到北溟的身边,蹲下将手中的药瓶打开,倒出药丸,喂进了北溟的嘴里。 药丸遇水即化,北溟的脸色就在吃下药丸后,开始变得红润,就连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本来因为发烧有些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 看到北溟身体状态逐渐好转,华兮绾终于松了一口气,靠着北溟坐下,看着北溟的睡颜发呆,现在有衣怜他们来了,华兮绾也不需要去考虑怎么寻找食物,或者怎么找草药,突然就空闲了下来,让她有些莫名的慌张。 都说人只要没有事做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就好比现在的华兮绾。 明明山洞外阳光正好,晒在身上带着让人舒服的暖意,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浑身犯冷,是那种是心底泛起的冷意。 北溟,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你爱的是我,还是那个晏楚澜…… 看着北溟沉睡的面容,以及那张已经看得厌烦的面具,华兮绾指尖微凉在北溟的脸颊上隔空抚摸着,心里堵得有些难受。 “王妃?你没事吧?”这时,修离已经抱着柴火走了进来,看着华兮绾的模样不由得愣了愣,他从来没有见过华兮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在他的印象里,华兮绾一直是一个处事淡然的人,任风大雨大,自岿然不动的那种人,可是现在…… 华兮绾抬眼看向站在山洞口的修离,逆光而战的修离让华兮绾看不清他的神情,眨眨眼有些慌张地掩饰住眼中难得的失神,轻笑着开口道:“啊,修离你回来啦?” “恩。”修离低声应了一声,俯身放下抱在怀里的柴火,等着其他两人回来后好生火。 不得不说,北溟的侍卫的确是动作迅速的主,没过片刻,衣怜和秋月都回来了,而且都是带着收获回来的。 简单地弄了些吃的裹腹,北溟也在这期间醒了过来,当他看到衣怜三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没多大事儿了,随后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华兮绾一眼,只是华兮绾没有注意到。 又花了好几天,几人终于重新回到了京都。 原本只需要五天就能回到京都,可是为了照顾北溟的身体,众人竟然硬生生将行程拖了又拖,走了足足十天。 等到他们到达京都外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星夜归家,万籁俱静,可就在这寂静的地方,华兮绾却感到了莫名的心安,就像倦鸟要归巢一样,就算白日里飞得再远,到了夜幕降临时,它们也会回家。 就在衣怜正准备去通知守城的护卫开门时,却被北溟拦住:“等等。” “王爷?”衣怜疑惑地回头看向北溟,有些不解,为什么已经到了京都,北溟竟然不让她去开门。 “北千钰是不是说我死了?”北溟挑了挑眉,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反应过来的华兮绾不由得微弯了嘴角,北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腹黑了。 “是的,王爷你这是要……”华兮绾反应了过来,不代表衣怜反应过来了,依旧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北溟。 “我们偷偷回去,这里的应该已经被北千钰的人监视起来了,从这里回去的话,不出片刻北千钰就能知道我还没死。”北溟淡淡地开口,眼眸中闪过一丝狠辣,这一次他一定要打北千钰一个猝不及防,看来他还真是低估了北千钰啊。 本以为夺走华兮绾这件事只是洛盈和洛宣策划的,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北千钰横着插了一脚,既然北千钰他有胆子做这件事,那么他就得承担做了这件事的后果。 闻言,衣怜终于明白了,点了点头:“那我们直接摸黑回溟王府?” 北溟微微颔首,京城虽然有守城的士兵,可是都是些普通士兵,他们要想回去,根本没有什么压力。 “王爷,衣怜姐,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只有秋月还是一头雾水,看着在场的其他四人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不由得有些郁闷。 第117章 王者归来 “秋月你就跟着王爷吧,这样准没错。”华兮绾闷笑一声,对于秋月这个只动手不懂脑袋的家伙,她真的感觉有些无奈。 “王妃,怎么你也这样啊!”秋月不满地嘀咕一声,几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轻松了起来,华兮绾原本压在心头的苦闷终于算是消散了不少。 五人再次出发,只是这一次,北溟和华兮绾是被修离,衣怜两人背在背上带回的溟王府。 谁也不知道,就在这寂静的夜里,曾经叱咤风云的溟王爷再一次回来了。 翌日。 北溟很早便起来了,而且是一身朝服的模样,重新束好的发,戴上了遮住全部脸的面具,北溟登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而华兮绾还是住回了她原来的院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还是她离开的模样,一分一毫都没有变过,甚至没有丝毫的灰尘,可以看出这里一直被人打扫着,时刻等待着她的回来。 时隔这么久,华兮绾终于还是回到了溟王府,但是这一次是她自愿回来的,带着不一样的心境,重新回到了溟王府。 其实有时候,她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既然和北溟约定了三年,那么这三年她就会等,无论在北溟心里,到底把她当做了什么,至少现在北溟说的是爱她。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华兮绾就醒了,美眸睁开看着阳光从窗户内照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一切都带上了一层光辉。 就在华兮绾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秋月却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王妃王妃,你起来了吗?” “才醒来呢,秋月你这是怎么了?”华兮绾无奈地转头看向一脸喜色的秋月,这丫头真是的,老是咋咋呼呼的,这可怎么办啊。 “王爷今个儿上朝前特地让奴婢给王妃做了补身子的燕窝粥呢,王妃你和王爷已经和好了对吧?”秋月端着她口中北溟特地交代的燕窝粥,神色期待地看着华兮绾。 其实北溟真的很在乎华兮绾,一直很在乎华兮绾,他们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华兮绾一直不领情,他们身为下属的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等着华兮绾自己想通。 “可能是这样的吧……”华兮绾其实也不知道她和北溟到底和好没有,毕竟中间还有一个三年,还有一个晏楚澜。 接过秋月递来的燕窝粥,华兮绾嗅了嗅,里面还加了不少的药材,都是用来补身子的上好药材,而且极为珍贵。 “什么叫可能啊!王妃你就别打哑谜了呗,到底是不是嘛!“秋月一听华兮绾这么说,不由得心头一急,跺了跺脚,嘟着嘴看着华兮绾。 华兮绾这次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抿唇微微一笑,小口地喝粥,眼眸中流转的光芒在袅袅白烟中看得不真切。 看到华兮绾这副模样,秋月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嘟囔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因为按照华兮绾以往的习惯,喝了粥她还会再睡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这个习惯。 华兮绾看着秋月走出去,不由得眼眶一红,他们把她的习惯记得这么清楚,很多时候,让人感动的不是什么生死依旧不离不弃,而是每一个贴心的细节,很多时候,就是那么以上啊,就足以让人心动。 皇宫,昭阳殿。 北千钰脸色铁青地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其实北潦还是极度偏爱北溟的,就连北溟的朝服,他都特赦了颜色,做成了北溟最喜欢的深紫色。 张扬且不失内敛,为北溟本来冰冷的气质再一次添上了一抹沉寂。 其实,在毁容前,北溟依旧是一身紫衣,只是那时候的紫衣被他穿的肆意张扬,不知道是因为毁容的缘故,还是怎么回事,北溟的性子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嗜血暴躁,杀人无常。 此时北潦还没过来,朝廷上有不少的臣子在暗自嘀咕着,北千钰不是说北溟死了么,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而且,还是穿着朝服出现,这是不是代表,北千钰之前说的,都是假的。 之前说北溟死在了悬崖下的传言,只是北千钰用来掌控朝政的一种手段,而且就算北千钰说的是真的,北溟坠崖了。 但是北溟现在就这么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也只能说北溟福大命大,就这么他竟然也没死。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传来,昭阳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等着看北潦看见北溟时的神色。 果然,就在北潦一走进昭阳殿,一看见北溟的时候,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一国之君竟然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 “皇儿……是你吗?”北潦不顾四处还有大臣看着,径直走下来,在北溟的面前站定,一双总是闪烁着凛冽的光芒的眼中竟然带着泪花。 “父皇,是我。”北溟看着北潦那泪目的模样,不由得点了点头,轻声道。 整个昭阳殿内都是一种诡异的安静,从来没有见过北潦露出过这种表情的大臣们都不由得有些唏嘘,其实单单从北潦这个反应来看,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北千钰和北溟之间,北潦到底最在乎的到底是谁。 北千钰站在一旁,太子服的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隐约有血迹溢出。 “父皇,儿臣此次前来,是为了向父皇请示,回封地的事。”北溟见北潦没有再说话,只得率先开口,现在的京都算是前有狼后有虎,洛宣和北千钰都对自己虎视眈眈,而且他们动手的目标都出奇地一致,那就是华兮绾。 北潦深深地看了北溟一眼,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谢父皇成全。”北溟向着北潦恭敬地行礼后,大步走出了昭阳殿。 昭阳殿里的人,都只能看到北溟衣袂翻飞走出去的背影,那傲视天下的姿态,宛若君临,其实北溟才是真正的王者,此番,就是王者归来! 走出昭阳殿,北溟站在门口伫立了一下,抬眼看向了繁华的京都,这里是京都最高的位置,只需要抬头,就能看到云初国最繁华的地方。 第118章 只有三年! 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北溟大步走出了皇宫,重新上了马车。 他此番去皇宫,本来是不是去参加朝会的,只是去想所有人宣告,他北溟又回来了,如果是散布消息说自己回来了,消息虚虚实实,还不如就这么过去一站的效果好。 不过北千钰,这个梁子,他们算是结下了…… 既然北千钰知道了北溟回来了,那么和华兮绾同在一个溟王府的洛盈,自然也知道华兮绾活着回来了。 “你说什么?华兮绾那个小贱蹄子又回来了!”洛盈一脸精致的妆容此时显得有些狰狞,经过精心修剪的指甲狠狠地掐入侍女的手腕中,让侍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说!”洛盈厉喝一声,手下侍女的手腕溢出了鲜血,将她殷红的指甲更是染上一抹血色,那般刺目,却又那么的妖冶。 “是这样的,奴婢今天亲眼看见了秋月端了燕窝粥去她的院子。”侍女忍痛开口道,清秀的小脸上尽是恐惧的神色,她已经不知道是洛盈换的第几个侍女了,前面好几名侍女都是被洛盈折磨死的。 洛盈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猛地站起身来,冷冷地开口道:“走,咱们去看看那位已经逃走又回来的前溟王妃。” “是……”侍女跟在洛盈身后,伸手不着痕迹地用手帕将伤口包好,低着头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花。 当洛盈带着侍女一路带着杀气赶到华兮绾的院子时,华兮绾才从回笼觉里醒过来,就穿了一身中衣,整个人都还是迷迷糊糊的。 “公主你不能进去,王妃她还在休息。”门外传来了秋月的声音,她还是一直叫华兮绾王妃,叫洛盈公主,秋月就是这么一个人,她始终学不会虚与委蛇,心里怎么认为就怎么说。 “放肆!本王妃才是溟王府的正王妃!”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响亮的耳光,华兮绾顿时一惊,竟然是这洛盈来了,而且听着声音,看来秋月是被挨了耳光。 华兮绾连忙从床上下来,急匆匆地套上外衣,一头青丝就这么披散着,华兮绾就推开了房门:“还不知道溟王妃如此大清早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不着痕迹地将捂着脸的秋月拉到身后,华兮绾冷冷地问。 要不是北溟早在之前就给秋月交代了不能够对洛盈动手,洛盈那一巴掌怎么可能就这么落在秋月的脸上。 “啧,前王妃,此时还算是大清早?”洛盈挑了挑眉,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升起的旭日,又转眸看了看华兮绾一身随意得不能再随意的打扮。 “我说是,那就是咯。”对于洛盈的挑衅,华兮绾不动声色地接招,双臂环胸,倚在门框边,“王妃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要打我的侍女呢?” 闻言,洛盈不屑地哼了一声,轻蔑地看着华兮绾身后的秋月,高傲地抬起下巴:“对本王妃出言不逊,难道不应该打?” “当然不行。”华兮绾懒懒地抬眼看了看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的洛盈,“我的人,不是你能动的。” “你!”闻言,洛盈脸色一冷,手又扬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冲着华兮绾挥下去。 这次华兮绾就连动都没有动,倒是在华兮绾身后的秋月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洛盈的手腕。 “放手,你弄疼我了。”洛盈冷冷地看着秋月,眼眸中杀机闪过,手想收回来,却被秋月紧紧地抓住,动弹不得。 秋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看着洛盈:“抱歉啊公主殿下,奴婢只听我家王妃的。” 就连北溟都只承认华兮绾才是溟王府的王妃,那么她又有什么好怕的,没错!溟王府的王妃,只会是华兮绾,也只能是华兮绾。 就在这时,北溟突然从小院外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洛盈也在这里的时候,不由得眉头紧皱,冷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这里的溟王妃,怎么就不能来?”洛盈不甘示弱地看着北溟,她虽然怕北溟,可是北溟现在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没本王的命令,你不能来这里。”北溟淡淡地看了一眼洛盈被秋月捏的通红的手腕,薄唇抿了抿,却是什么也没说。 “呵呵,北溟你敢这么对我,皇兄是不会放过你的。”洛盈怒极反笑,一双眼眸犹如毒蛇一般,看着北溟,带着蚀骨的恶毒。 听了洛盈的话,北溟反而轻笑一声,可是就算是笑意,也带着浓浓的杀机:“把本王的王妃带离本王身边,也有你的一份吧?” 敢抢他北溟的人,是不是应该掂量掂量? “溟王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洛盈也不愧是在深宫里长大的孩子,此时装起无辜来,也是像模像样。 “滚吧,别再让本王看到你来这里。”北溟抬脚毫不眷恋地从洛盈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华兮绾,“怎么出来了?这几日辛苦你了,多注意休息。” 这样暖人的话,令原本已经走出小院的洛盈的脚步顿了顿,随后眼眶一红,洛盈咬紧了银牙走了出去。 华兮绾,你给本王妃等着,本王妃定会叫你生不如死…… “我没事了,倒是你,受了重伤还去上什么早朝?”华兮绾低着头,轻声道,手指不自觉地搅在一起。 “你猜猜?”北溟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长臂一伸,将华兮绾抱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丝疑惑? 华兮绾翻了个白眼:“谁要猜啊,多费脑子。”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北溟却像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华兮绾好奇的不得了,可就是不说。 “你就是故意的对吧!”华兮绾狠狠地瞪了一眼北溟,然而在北溟眼里,自然是没有半分威胁。 北溟浅笑不语,只是兀自紧了紧抱住华兮绾的手臂。 北溟在华兮绾的院子里并没有待多久,也就只是关心了华兮绾几句,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他还有好多事儿没有处理,因为寻找华兮绾,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只有三年的时间,他一分一秒都不能够浪费。 第119章 奇怪的修离 目送这北溟离开后,华兮绾突然不想回去睡觉了,干脆命秋月去取了件狐裘外衣,披上走出了小院。 这次回来后,北溟便没有再禁华兮绾的足,溟王府的任何地方都可以随意出入,而且只要带了侍卫的话,华兮绾也是可以出门逛逛的。 对于华兮绾的话,秋月没有不听从的,点了点头,去了房间取了北溟曾经送给华兮绾的狐裘,披在华兮绾身上,一主一仆就这么走出了院子。 然而华兮绾也没有有多远,这次回到溟王府后,华兮绾已经不怎么想要出门了,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似乎溟王府还要安全不少。 后花园里有桂花在盛开,浓郁的花香充盈了衣袂,染上了眉角,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都是那么的静谧。 “秋月,我有些渴了。”华兮绾坐在后花园的躺椅上,悠悠地看着天际飘过的丝丝白云,时不时还能见着有大雁南飞过,一声嘹亮的鸟鸣,却不曾在天空中留下丝毫的痕迹。 “那奴婢去给王妃泡茶?”秋月站在华兮绾身边,问道。 华兮绾微微颔首,既而再次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可是这样的日子,华兮绾并没有享受到片刻,突然她就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过不是冲着她这里走过来,好像是路过这里。 脚步声有些匆忙,想来是脚步声的主人慌慌张张地想要做什么事儿,竟然这么近都没有注意到华兮绾就在这里休息。 “你们怎么来了?”一个极为微弱的声音传来,华兮绾不由得愣了愣,这个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华兮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个声音…… “这里很容易暴露,你们还是快些离开,最近北溟……”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华兮绾的心情却是却来却凝重,她终于知道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现在终于想起来了,是修离! 那个北溟的贴身侍卫,不过总是隐藏着身影,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的,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对话声还在继续,华兮绾自知修离武功高强,要是自己轻举妄动肯定会被修离发现,无奈之下,华兮绾只好闭上双眼,竖起一双耳朵仔细地听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耳力似乎比寻常人好了不少,像这样的偷听,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丝毫压力,甚至连说话的强调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变化,华兮绾没有和任何人说,其实修离离华兮绾这里很远的,就算是北溟在华兮绾这里,也不一定能听清楚修离到底在说什么。 对于身体这样的变化,华兮绾只能归功于是在沿海的小村里,那一头圣莲的功劳,圣莲那悲伤的眉眼,事到如今依旧烙印在华兮绾的脑海中,没有变得有丝毫的模糊,反倒是越来越清晰,如果守护的意义是伤害和自毁,那么圣莲们,为什么还要如此坚持下去呢? 就算是脑海里在胡思乱想,华兮绾依旧没有放过修离那边的说话声,其实修离也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是将北溟近期的行踪报告给了那群神秘人,而神秘人并没有说过什么。 华兮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双美眸中尽是凝重的光芒,修离这是什么意思,对着这些神秘人汇报着北溟的行踪,修离不是北溟的属下么? “王妃,您要的茶。”这时,秋月已经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看到华兮绾的脸色有些不对,不由得愣了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搁下手中的托盘,“王妃,你怎么了?” 华兮绾将食指比在嘴唇上,让秋月别说话,自己则是继续皱眉听着,越听,华兮绾的内心就越来越沉重,如果是这样,那么修离在北溟身边,就是一颗隐藏的毒瘤。 秋月看到华兮绾这样严肃的神情,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安安静静地站在华兮绾身边,看华兮绾的样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是她无论怎么听,也什么都听不到。 过了良久,就在秋月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华兮绾终于开口了:“秋月,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闻言,秋月茫然地摇了摇头,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没事了。”华兮绾暗自叹息一声,修离有问题这件事,她不是不想告诉秋月,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要是这样贸然说出来的话,那么很容易让北溟,修离还有秋月他们之间产生裂痕,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就因为这件事让北溟身边最信任的人伤心的话,那么北溟的安全恐怕就不能保证了。 秋月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既然华兮绾不说,那她就不问,反正她的任务也只是保护华兮绾的平安。 直到修离那边的声音逐渐消失,华兮绾终于端起了秋月早早地就泡好的茶水,抿了一口。 茶水已经凉了,泛着浓浓的苦涩的味道,就连她的舌根也苦了起来,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好苦…… 这几天,华兮绾都有意无意地注意着修离的动向,可是,修离作为北溟的暗卫,他的行踪哪里有那么容易看到,华兮绾竭尽全力也只是寻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北溟,你现在忙吗?我有事情和你说。”终于,华兮绾忍不住了,撇开了衣怜和秋月,独自去了北溟的书房。 推开门,便看到北溟还在案桌旁伏案写着什么,华兮绾的脚步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来得并不是时候。 “王妃?你怎么过来了?”听到华兮绾的声音,北溟放下了手中的紫毫,带着半截面具的眼眸中一闪而过欣喜的神色。 “恩……有点事儿找你……”华兮绾有些犹豫地开口道,眼神似有似无地瞥向书房内的黑暗处,她有些担心修离此时还在这房间内,要是就这么说出来,怕是谁都不好过。 北溟会意地点点头,淡淡地开口道:“修离,你先出去。” 第120章 怀疑 “是,王爷。”黑暗中果真传出修离淡淡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走出书房。 华兮绾低垂着眉眼,眼眸中闪烁着挣扎的神色,衣袖下的双手不自觉紧紧地攥住衣服,不安地站在那里。 北溟等了半响,也没听见华兮绾说她口中想要说的话,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 “那个,你有没有觉得修离很奇怪?”华兮绾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北溟的表情明显地愣了愣,但是很快就将错愕的表情收敛起来,淡淡地问了一句:“没有,怎么了?” “那天我在后花园的时候,听见了修离和其他几个人在说话……”华兮绾轻声说道,将那天在后花园听到的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北溟期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的表情,依旧是一脸平淡地看着华兮绾,安静地等待华兮绾说完,华兮绾说修离对他存有异心,可是修离一直是跟着他的,华兮绾这样说,而且还没有证据,真的让他很难相信。 “王妃你说修离对本王存有异心,那么王妃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北溟抿了一口还带着余温的茶,抬眼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听到了修离和他们的对话。”华兮绾见北溟不相信自己的话,不由得有些焦急。 “修离的功夫不差,怎么可能会让王妃听到他在说什么。”北溟毫不留情地反问着,修离和他出生入死,一直以来不离不弃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有背叛他的心思? “我……我真的听到了,你要相信我啊!”华兮绾担忧地看着北溟,她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北溟不相信她,北溟不相信她真的听到了修离起了背叛的心思。 “那就请王妃拿出证据来吧。”北溟对于这件事儿出乎意料的坚决,没有像往常一样顺着华兮绾,反而是神色冰冷地看着她。 闻言,华兮绾咬了咬下唇,现在的北溟,和曾经在溟王府的北溟重合在了一起,去除了心底的旖旎,他还是那个冷然的王爷。 “我没有证据,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华兮绾终于还是被北溟的话语和神情给刺激到了,嘴角勾起一抹冷艳的笑意,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北溟这时却叫住了她,修长的身躯从案牍后绕过来,站在华兮绾的身后,俯身在她耳边道,“王妃几日前给本王吃的药丸,是从哪里来的?” 华兮绾心下一惊,眼眸流转间,不着痕迹地掩去那一刹那的不安,华兮绾尽可能地保持着平稳地语气,淡淡地开口道:“不过是寻常人家那里要来的,王爷有什么好问的?” 然而就在华兮绾觉得自己这番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的时候,可是在北溟的心里确实掀起了滔天巨浪。 “王妃,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要骗本王。”北溟走到华兮绾面前,抬手捏住了华兮绾光洁的下巴,北溟眼神冰冷地看着华兮绾。 那凶狠的目光似乎要把华兮绾直接生吞入腹。 “这个药丸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华兮绾撇了撇嘴,心底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凉意泛起,这才是北溟的真面目吧,其实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 阳光从开着的窗户处照进来,明明带着暖人的温度,可是华兮绾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凉意从心底泛起,最后就连指尖也是冰凉的。 北溟的手指用了用力,华兮绾感到下巴一疼,随后便听见北溟在她耳边低沉且带有磁性的声音:“那可不是普通的药丸,那是古武家族特有的药丸。” “古武家族?那是什么?”华兮绾疑惑地问,她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什么古武家族,而且这个药不是古月卿给她的么。 对了! 古月卿! 华兮绾突然想起了那个她在江边救下的神秘女子,突然想起了古月卿似乎也姓古,或者说是姓古武。 只是古月卿和她一样,有意地隐去了自己的姓名。 “你不知道?”这次该轮到北溟惊讶了,可是转念一想华兮绾很有可能实在装,毕竟华兮绾骗他的次数也不少,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骗人?” “我没事骗你干什么?溟王爷,你是不是太过于神经质了?”华兮绾嗤笑一声,抬手狠狠地扳开北溟的手指,失望地看了一眼北溟,正要走出书房,却被北溟抓住了手臂。 “溟王爷还有什么事吗?”华兮绾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冷冷地问。 “古武家族是一个极为强大的隐世家族,你给我吃的那个药丸,是古武家族特有的药丸,除了他们,没有人能够炼出来。”北溟终于开口解释了,只是语气中依旧是带着浓烈的怀疑。 “就连皇宫里的御医都炼不出来?”华兮绾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北溟,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超越了皇宫里面的能力的东西。 北溟点点头,目光确实依旧死死地锁在华兮绾的脸上,似乎在观察她现在说的到底是不是谎话。 “古武家族不仅仅是一个炼药极为厉害的家族,同时还是一个拥有者巨大实力的家族。”北溟一点又一点地透露着关于古武家族的一点一滴,仔细地观察着华兮绾的表情。 可令他有些诧异的是,华兮绾竟然一直是一副好奇且惊讶的模样,根本就没有自己老底被揭穿的慌张。 是的,北溟怀疑华兮绾是古武家族的人,从很早之前就在怀疑,毕竟华兮绾从嫁给他之前到成为了溟王妃之后,她的一举一动的反差都太大了。 之前的华兮绾虽说也不懦弱,可是向来是规中规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模样。 后来的华兮绾虽说也是这样,可她却比之前多了一份淡然,多了几分活力与活泼。 北溟特地还暗自找了以前跟着华兮绾的侍女问了,得到的答案却是华兮绾的变化真的很大,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让北溟不由得更加怀疑,华兮绾是古武家族的人,在他看来只有古武家族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子来,而且华兮绾的娘亲不是曾经被…… 第121章 古武家族 “你知不知道,从在武进侯府到现在溟王府,你的变化真的很大。”北溟冷冷地问。 “人嘛,总是要变得,要是王爷说我一直没有变过,那才是悲哀。”华兮绾心中一紧,知道北溟还是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份,连忙打着哈哈,想要糊弄过去。 北溟冷哼一声,转身坐回案桌旁,灌了一口已经全部冷却的茶水,带着失望的声音自北溟的嘴角溢出:“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和我说实话吗?” “我没有骗你,我本来就是华兮绾。”其实华兮绾没有说假话,她穿越到了已经死去的华兮绾身上,和原来的华兮绾的意识融为一体,可以说是他们俩是同一个人,也可以说是分开的,两个不同的人。 “难道能变成和以前完全不相同的一个人??”北溟继续追问道,或许在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华兮绾就是古武家族的人,只是在等华兮绾亲口承认罢了。 华兮绾的贝齿轻轻咬着红唇,隔了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华兮绾,没错的。” 北溟的不信任已经让她伤透了心,两个人如果想要一直走到老的话,对彼此相互的信任是绝对不可少的。 “那药丸你又怎么解释?那药丸属于古武家族独有的药丸,从不外传,你说你和古武家族没关系,那药丸怎么来的?”北溟不甘示弱地继续反问道,今天他是打定主意了要让华兮绾说清楚。 华兮绾无奈地叹气一声,她本来不想告诉北溟有关古月卿的事情,可是因为北溟竟然这么执着,她不说都没办法了:“这个药丸是古月卿给我的,那天我们被冲到了江边,后来我去找吃的,就在江水边看到了昏迷的古月卿,就在我救了她之后,她就把这药给了我,让我给你吃。” 听了华兮绾的话,北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继续问道:“那对于那个古月卿,你还知道些什么?” 华兮绾只得摇摇头,她的确是对古月卿一无所知,除了这个名字,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她和你说了些什么?”北溟像是很在意古月卿,一直在不断地打听着古月卿的消息。 “月卿姑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衣怜他们就来了,月卿姑娘似乎很害怕被他们看见,连忙就离开了山洞。”华兮绾仔细地回忆了下那天在山洞里的所有事情,尤其是北溟昏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就没错了,这个古月卿就是古武家族的人。”北溟点了点头,眼眸中却是闪过一抹凝重,古武家族会和他们有交集? 北溟将目光从案桌上移到了华兮绾的脸上,他有些担忧。 既然古武家族费尽心思地找华兮绾,那么是不是说…… “王爷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华兮绾看着北溟的神情有些不对,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道。 “的确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北溟点点头,看着华兮绾,眼眸中闪过一抹华兮绾看不懂的神色,“那天,是你已经离开的吗?” 是的,他对于华兮绾是不是主动想要离开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些介怀,无论怎么说,华兮绾离开自己那件事,让他真的很不好受。 “王爷觉得,是我自己想要离开的吗?”华兮绾没有直接回答北溟的问题,反倒是反问了一句。 看着华兮绾,北溟点了点头,之前的华兮绾是恨他的吧,毕竟他强占了华兮绾的身子是事实。 “其实,在溟王府内,应该有比我更想让我离开的人吧?”华兮绾挑了挑眉,目光灼灼地看向北溟,有些话,不说开了才会有令人多想的作用。 果然,北溟在听了华兮绾的话之后,脑海中又想起来他那日去华兮绾的院子时,看到的场景。 洛盈似乎很愤怒? 想想也是,只要华兮绾在溟王府一日,她洛盈就得背负着一日夺人位置的不雅称号。 如果说是洛盈想要华兮绾离开这里,就如何也能说得过去,而且,如果是华兮绾一个人想要离开这里,离开他的控制范围的话,就算华兮绾有翻天的本事,他北溟也不会相信华兮绾能做到。 “那个洛盈,你不要总去招惹她。”华兮绾满意地看着北溟被自己带入了误区,随后便听到北溟对自己的一声警告,不由得愣了愣。 看着华兮绾愣住的神情,北溟只得耐下心解释道:“那洛盈和你以往整治的姨娘可不一样,她的娘家可是整个孟阳国,而且那个女人的府邸很深。” “只要她不来找我的麻烦,我没事儿去招惹她干嘛?”华兮绾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随后不满地看着北溟,开口问道。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不去招惹她是最好的。”北溟难得地没有发脾气,只是提醒着华兮绾。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没事儿了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知道北溟也是为了自己好,华兮绾点了点头,冲着北溟浅浅一笑,转身正打算离开,却被北溟叫住了。 “等等。” “王爷还有事儿?”华兮绾疑惑地回头问道。 她来这儿的目的无非是想告诉北溟,修离很可能已经有了背叛的心思,可是北溟既然不相信她,那也就没办法了。 北溟姿态悠闲地先是哑了口茶,随后才抬头看着华兮绾,一双眼眸中竟然带上了些许温柔的神色:“过来陪陪我,嗯?” 听了北溟的话,华兮绾这才想到,她和北溟自从回到了溟王府以后,几乎没有再怎么见过面,一般也就只有那么匆匆走过去的擦肩。 北溟这段时间似乎是很忙,很多时候是一整天都看不到人。 “哦。”华兮绾听话地点点头,走到北溟身后,不用北溟开口,华兮绾便自觉地伸手开始为北溟揉捏有些酸痛的肩膀。 北溟惬意地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他这几日一直忙着处理回到封地的事情,而且北千钰那里,也是需要受点教训的。 他原本还以为是洛宣直接忽略了他们之间的合作,背着他直接把华兮绾送走了,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是洛盈一手操纵的。 第122章 本王要奖励 一想到这里,北溟微微睁开双眼,眼眸中闪过一抹暴躁和残忍,要不是看在洛盈是孟阳国公主的份儿上,她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北溟情绪的波动,华兮绾还是能感受到一点,为北溟按摩的手不由自主地顿了顿,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声音浅浅地开口问道:“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嗯。”北溟听到了华兮绾的问话,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说太多,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华兮绾知道。 自讨没趣的华兮绾也不介意,耸了耸肩,专心致志地为北溟揉肩,反正北溟这个样子她早就习惯了,不说就不说吧。 他们约定的是三年,所以在这三年,她想要无条件地相信北溟。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北溟突然伸手握住了华兮绾为他揉肩的手,掌心内细腻的手感,让他不由得心头一荡。 “王爷?”倒是华兮绾被北溟突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不由得疑惑地问。 “王妃给本王揉肩真是辛苦了,本王要怎么奖赏王妃呢?”北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长臂一伸,竟是直接将华兮绾搂入怀中。 一时间,华兮绾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清香味充斥了北溟的鼻腔,北溟紧了紧抱着华兮绾的手臂,享受地闭上双眼。 突然就被北溟抱在了怀里,华兮绾先是愣了愣,随后就像是贪恋一般,靠在北溟的怀中。 被北溟抱在怀里的感觉真的很安心,就算北溟平时的气场冷冷的,就算是三伏天也能让人冒冷汗,可是北溟的怀抱确实出乎意料的温暖。 “说吧,王妃想要什么奖励?”北溟低沉且带着磁性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书房内的气氛突然就旖旎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带上了些许灼热。 北溟的呼吸就喷吐在华兮绾敏感的后颈处,华兮绾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有些慌张地开口:“不就是揉肩吗,这,这有什么好奖励的。” “可是如果本王就要奖励王妃呢?”北溟却是不依不饶地问道,舌尖似有似无地在华兮绾后颈光洁细腻的皮肤上扫过,惹得华兮绾一阵微弱的颤抖。 “这个,我怎么知道啊!”华兮绾想要从北溟怀中起身,却发现后者的双臂犹如铁臂一般,紧紧地将她固定在怀中。 感觉到华兮绾的不安分,北溟又一次紧了紧搂住华兮绾的手臂,带着热气的呼吸喷吐在华兮绾的耳边,声音带着莫名的蛊惑:“如果王妃真的不知道,那就让本王来决定赏赐了?” 不等华兮绾开口,北溟就站起身来,打横将华兮绾抱在怀里,大步走向书房内用来休息的床榻:“那就奖励王妃给本王生个孩子好不好?” “啊?”华兮绾显然没有想到北溟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直到身下感到有柔软的东西,她才发现,原来北溟已经将她放到床榻上来了。 一声低笑自北溟的唇边溢出,他一边伸手脱自己的外衣,一边道:“看来王妃是没有听到本王刚才的话了?” 话音刚落,北溟便只穿了一件中衣,上了床,抱住华兮绾:“本王刚才说奖励王妃给本王生个孩子。” “等等,什么叫奖励我生个孩子啊,生孩子痛的是我好不好?”华兮绾这次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瞪大眼睛转头看向北溟,不满地问道。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北溟扒个精光。 “那就算是王妃给本王的奖励,嗯?”北溟一边致力于将华兮绾身上的衣服扒干净,一边挑眉问道,上扬的尾音带着莫名的邪肆,让人难以抵抗。 “你,你为什么又要奖励啊?”华兮绾一头雾水地问道,兴许是气氛太过于暧昧,她向来很灵光的大脑现在竟然不工作了,头脑里是一片空白。 她唯一知道的是,现在的她,竟然不反感北溟这样的举动。 “本王亲自帮王妃脱衣服,难道不应该奖励吗?”北溟邪肆地笑道,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华兮绾的身躯。 华兮绾此时全身只剩下一个鹅黄色的肚兜,犹如羊脂般的肌肤在有些昏暗的烛光下反射着些许莹白的光,诱人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抚摸,去舔舐。 然而北溟的的确确也这样做了,长年握剑的大手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抚摸在华兮绾的身上,带着别样的感觉。 “唔……北溟……”说起来这还是华兮绾第一次在心甘情愿下承受北溟的爱抚,一时间有些慌张,口中不断喃喃着北溟的名字。 “嗯,我在。”北溟一边应下,一边俯身咬上了华兮绾精致诱人的锁骨,牙齿在上面轻轻磨砂着,带来些许的疼痛,以及一种华兮绾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奇怪的感觉。 华兮绾费力地抬眼望去,发现北溟一向看不出神情的眼眸中,闪烁着浓浓的欲火,在眼眸中熊熊燃烧,那灼热的温度,似乎就连她,也要被焚烧掉。 “北溟……北溟……北溟……”华兮绾努力压下心里的慌张,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自己爱人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没有这么害怕。 感觉到华兮绾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北溟想起了上次他是如何对待华兮绾的,心底不由得涌现出浓浓的愧疚。 以至于手中的动作更加的轻柔了,就连语气也是温柔的:“乖,不怕,我在呢。” 衣衫终于还是全部滑落,床帘内两人共赴云雨,一夜春宵。 第二天清晨,当华兮绾醒来时,北溟竟然还在身边,精悍的双臂将她紧紧地圈在怀中,肉贴着肉,彼此的体温相互传递着,华兮绾一想起昨晚的旖旎,不由得俏脸一红。 第123章 麻烦 可是老天似乎就偏偏喜欢和华兮绾作对,就在华兮绾害羞不已的时候,一个还带着些许睡意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再睡会儿,你不累吗?” “还不是你不知道节制弄成这样的!”一听到这话,华兮绾顿时俏脸红得快要滴血一般,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咪,伸着利爪,朝北溟扑去。 说是扑,其实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华兮绾在北溟的胸膛上,不轻不重地咬上了几口。 “乖,别闹,在睡一会儿。”北溟闷笑一声,任由华兮绾在他怀中胡闹,紧了紧抱住华兮绾的手臂,凑到她耳边低语,“竟然这么有精神,是不是本王做完不够努力,嗯?” 两人之间的气氛眼看着再一次地升温,即将到达着火点,华兮绾顿时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王,王爷,咱们还是睡觉吧……”华兮绾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她的老腰现在还疼得不得了,北溟要是现在再来一次,她会死的吧。 北溟也没有再调侃华兮绾,再这么说下去,北溟也怕他自己也会忍不住,再一次把华兮绾给做了。 一想到华兮绾昨晚在他身下婉转呻吟的模样,就不由得浑身燥热,欲火渐渐地又染上了漆黑的眼眸。 “咳,王爷,冷静冷静啊……”华兮绾感到抱着自己的男子呼吸越加地沉重,眼角不由得抽了抽,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北溟虽是一边答应着,可搂着华兮绾的手臂越来越紧,眼看着又要擦枪走火的时候,华兮绾突然从北溟怀中钻了出来。 当她的双脚刚好落在地上的时候,腿一软,差点直接摔在地上,最后还是北溟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华兮绾,语气中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大清早的,王妃不必如此着急投怀送抱。” “谁投怀送抱了?放开我!我要回院子!”虽说华兮绾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女子,可是这种情况,换做是谁的话,都会脸红的吧。 “王妃真的有力气走出去吗?”北溟好笑地看着华兮绾,怎么之前一直没发现华兮绾这么可爱呢? 不等华兮绾再说话,北溟又重新将华兮绾抱回床榻上,动作熟练地为她穿好衣服。 华兮绾呆呆地看着北溟低头为自己穿衣服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华兮绾穿好衣服后,北溟又穿好自己的衣裳,随后再一次抱起华兮绾。 “王爷你干什么?”华兮绾不由得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搂着北溟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对此,北溟也只是轻笑一声,凑到华兮绾耳边低语:“自然是亲自送王妃回去,谁叫本王这样体恤人呢?” 华兮绾不满地哼哼一声,也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北溟,要是北溟又一个激动,把她就地正法了怎么办? 当北溟抱着华兮绾走出书房的时候,一时间惊呆所有在书房外的侍女,王爷这是……亲自抱着前王妃出来了? 她们可不是秋月,还没有胆子公然和洛盈对抗,也只能唤华兮绾为小姐,也不知道北溟是有意还是无意,自从洛盈进了溟王府,成了溟王妃后,北溟也没有提再给华兮绾名分这件事。 而且也就随了华兮绾的愿,让众人叫她小姐。 被那么多人注意,华兮绾还是害羞的,脑袋深深地埋在北溟怀里,竟然没力气走路,还要北溟抱回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而当北溟抱着华兮绾回到她的院子时,秋月和衣怜正在为华兮绾准备早膳。 华兮绾去了书房找北溟,结果一夜未归,是个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昨晚干了什么。 “奴婢参见王爷,王妃。”瞧着北溟抱着华兮绾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笑盈盈地跪下行礼。 北溟淡淡地应了一声,大步走进房间,而华兮绾此时已经可以说是羞愤欲死,哪儿还会搭理她们。 没过多久,北溟便走了出来,走过她们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淡淡地交代一句:“让王妃多睡一会儿,多给她弄些补身子。” “是!”秋月先是笑嘻嘻地应下,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同时还有些好奇。 衣怜有些责怪地看了秋月一眼,随后也低声应下:“奴婢知道了。” 北溟点点头,继而离开了华兮绾的院子,他现在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洛盈,本王是不是太让你肆无忌惮了? 眼眸中划过一丝狠色,北溟拂袖大步走向洛盈所在的院子。 “奴婢参见王爷。”当北溟出现在洛盈的院子里是,恰逢侍女被洛盈虐待后,坐在房间外暗自抹眼泪。 北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还是让她先起来:“洛盈呢?” “王妃,王妃在房间里……”侍女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恭敬地站在一旁,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北溟,就算是之前没有见过,北溟的凶名,她还是早有耳闻的。 性情不定,杀人如麻,磨牙吮血,云初溟王爷。 北溟点点头,便不再理会侍女,推门走进房间。 “本王妃不是让你滚出去吗?”房间内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伴随着洛盈尖锐的声音而来的,还有一个茶盏,直奔北溟面门而去。 北溟冷冷地哼了一声,内力挡在了自己面前,悄无声息地将茶盏击得粉碎。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茶盏落地的声音,以及侍女的闷哼声,洛盈终于感觉到不对,回过头便瞥见一个深色的紫袍,竟然是北溟! “王爷你怎么来了?”洛盈看到了北溟,也不起身行礼,依旧坐在那里,只是周身的气势明显收敛了不少。 “难道按公主的意思,本王不能来这里?”北溟冷冷地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让人心寒的冷冽。 洛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很快隐去,端起木桌上的白玉茶盏,抿了一口香茗,悠悠然地开口:“王爷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可没这么说过。” “本王来这里,只是想告诉公主一件事。”北溟并没有理睬洛盈的挑衅,兀自地拉过檀木雕花的木椅坐下,薄唇微抿,目光冰冷地看着洛盈。 第124章 杀了他! “想不到王爷还有事情亲自来告诉本王妃,说吧。”洛盈笑盈盈地开口,却是在本王妃三个字上重重地落下话音。 明明她才是溟王妃,她贵为一国公主,怎么可能连一个出声不干不净的杂碎都比不上! 她不甘心! “以后不许去王妃的院子,那里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北溟没有理会洛盈故意咬重的三个字,眉眼间依旧是冷冷的,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块冰山。 “为什么?”洛盈此时也冷下了语气,妆容精美的脸蛋上带着压抑着的怒气,北溟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真当她洛盈是好欺负的主儿? “本王只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和你商量的。”北溟抬眼看了一眼洛盈,薄唇长长合合,吐出的却是极度伤人的话语。 到底是曾经孟阳国备受宠爱的公主,还是受不得这样的气,洛盈猛地站起来,涂了豆蔻的指甲直直地指向北溟,嗓音尖锐得有些刺耳:“北溟我告诉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又怎么样?”北溟冷冷地看着洛盈被修剪得有些尖指甲,不为所动。 “墨竹!”洛盈恨恨地看着北溟,终于唤出了一直隐藏身影保护自己的墨竹。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墨竹应声而出,单膝跪地,恭敬地问。 “杀了他。”洛盈冷冷地开口,吐出三个字,带着毒蛇一般的阴冷。 墨竹愣了愣,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北溟,又看了看洛盈:“公主,这……” “本王妃让你杀了他,你听不到吗!”洛盈有些失控地大吼,全然没了皇家应有的那份端庄优雅。 “是,属下领命。”墨竹眼神一凛,握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一阵破空声响起,凛冽的剑气直冲着北溟而去,北溟神情自若,并没有丝毫的动作。 “铛——”一声兵器交接的声音响起,修离适时地出现,手执长剑,挡在了北溟的面前,清秀的面容上尽是杀机:“敢对王爷出手,真是活腻了!” 话音一落,修离手腕一抖,雄厚的内力自体内涌出,硬生生地震来了墨竹击来的长剑。 紧接着,并没有给墨竹喘息的机会,手腕一抖,十来朵剑花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奔墨竹而去,全然封锁了墨竹所有的退路。 剑花并没有直接穿透墨竹的身体,反而是将墨竹团团包围,修离转头看向北溟,在询问北溟,此人是杀是留。 北溟微微摇摇头,他此时和洛宣还有合作,和洛盈撕破脸皮也不太好,虽然已经把关系闹僵了,可是洛盈的贴身侍卫,还是不能给她杀了。 对于北溟的指示,修离向来是毫不犹豫地遵从,长剑入鞘,剑花也缓缓地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啧,公主你这是要杀了我?”北溟淡淡地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屑,难不成她还真的天真地以为自己没有发现她身边那个三脚猫功夫一般的侍卫? “早晚我会杀了你。”洛盈咬牙切齿地开口,一双美眸中闪烁着怨毒的光。 “好啊,本王随时恭候。”北溟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后神色凌厉地看着洛盈,明明是温柔至极的语气,话语中却是带着浓浓的杀意。 被北溟突然爆发的杀意吓懵了,洛盈愣愣地看着北溟,娇小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差点忘了,本王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北溟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阴寒的嗓音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生生地扼住洛盈的喉咙,“是不是派人劫走王妃的?”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洛盈问。 “是你派人劫走了王妃吧?”北溟自顾自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冷冷地抬眼看着洛盈。 洛盈愣了愣,随后一股怒意冲上头脑,她是刁蛮不错,可是也不是所有的黑锅都需要她来背! “不是我!”洛盈愤愤地握紧了双拳,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殷红的鲜血染上了手指,带上了一抹血色的妖冶。 北溟冷哼一声,猛地站起身来,带着剑茧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洛盈纤细白净的脖颈:“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是不是?” 脚尖被迫脱离地面,洛盈脸色涨红,双手紧紧地抓住北溟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似乎想要扳开,可是她无论怎么说,也只是一名弱女子,力量怎么可能与北溟匹敌? 脑海中因为缺氧开始逐渐变得空白,洛盈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两眼翻白,嘴唇变得青紫。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王爷,还请手下留人。” 听到这个声音,北溟没有动,反倒是洛盈原本已经变得无神的双眸突然亮了起来,青紫色的唇张张合合,沙哑地吐出几个字:“皇……皇兄……救救我……” “王爷还请放手吧,不知家妹到底是怎么惹到了王爷,不过还是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家妹。”洛宣这番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是依旧能听出些许威胁,毕竟他是个北溟有合作的。 要是洛盈死了,他们之间的合作,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哼。”北溟没有再说话,倒也没有继续动手,直接松了手,就在洛盈快要跌落在地上的时候,被洛宣接住,搂在怀中。 “王爷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看着自家皇妹在怀中不停咳嗽喘息的模样,洛宣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不悦地抬眼看向北溟,语气中带着威胁。 对此,北溟仅仅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对于他来说,洛盈把华兮绾偷偷劫走,已经是必杀之罪,要不是看在他和洛宣还有合作的份上,洛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皇兄……他……他要杀我……”洛盈此时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泪眼朦胧地抬眼看向洛宣,白净的素手紧紧地攥住洛宣的衣衫,就连身子也因为后怕而不断地发抖。 北溟冷眼看着洛盈向洛宣告状,良久后,终于淡淡地开口道:“太子殿下如此大驾光临,竟然没有下人通报,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说的是洛宣闯进来失礼,还是说溟王府的下人不懂规矩的失礼。 第125章 惩罚 理所当然的,洛宣自觉地把北溟的潜台词当做了后一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王爷无需动怒,是本太子不让通报的。” “那这可就是太子殿下的不对了,本王的王府什么时候成了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入的地方了?”北溟挑了挑眉,眼眸中隐隐浮动着怒气,语气森然得令人胆寒。 洛宣一边仔细为洛盈检查着伤口,一边笑道:“皇妹在这里,溟王爷,咱们也算是亲家了。” “谁和你是亲家,她怎么来的,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北溟却是毫不领情地开口,神态自若地打量着手中的白玉茶盏。 先前被他的内力震碎了一个,真是可惜了。 被北溟的话一堵,洛宣自知理亏,只得重新转个话题:“此番前来,是找溟王爷有事情要商议的。” 本以为北溟会随着他的话题,给他一个台阶下,可谁知北溟先是不在意地摆摆手,悠悠地开口道:“这一码事归一码事,本王还是想要先处理眼前的事情。” 闻言,洛宣皱了皱眉头,问道:“溟王爷指的到底是什么事?” “自然是,她劫走本王王妃的事。”话音刚落,北溟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犹如寒刀一般刺向洛盈。 洛盈不由得瑟缩一下,下意识地依偎在洛宣怀中,脸色吓得惨白,嘴唇长长合合了好几次也没能说出话来。 听了北溟的话,洛宣同样是愣住了,北溟说是洛盈派人劫走了华兮绾? 其实洛宣并没有想到北溟会为了华兮绾如此奋不顾身,他原本是想要把华兮绾从北溟手上抢走后,找个地方软禁起来,用来威胁北溟,或者说直接杀了。 可是华兮绾却告诉他,她能够治好一直困扰他的骨头的问题,所以也就留了华兮绾的命。 至始至终,洛宣都没想过北溟真的能把华兮绾再一次找回来。 “是吗?此事本太子并不知晓。”虽然洛宣还处在华兮绾的谎言竟然能够让北溟相信的震惊中,可是他依旧没有停下回答北溟的话。 “那太子殿下可要好好地问问她了。”北溟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在洛宣怀中瑟瑟发抖的洛盈,随后厌恶地转移了视线。 洛宣抬手拍了拍洛盈的后背,以示安慰,随后责备道:“皇妹你这样做,就不对了,前王妃可是王爷的心头肉,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洛宣的话看似在责备自己怀中的洛盈,其实实则却是在暗讽北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结果还被洛盈给劫走。 对于洛宣虚情假意的责备,北溟并不买账,一字一顿地开口道:“既然是错了,那就要有点惩罚才对。” 一听到惩罚二字,洛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堂堂孟阳国最受宠爱的公主,什么时候受过惩罚? 洛宣同样皱起了眉头:“溟王爷,皇妹千金之躯,这样折腾,怕是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是我溟王府的家事,太子殿下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北溟不悦地搁下茶盏,周身冷然的气息越加强烈。 “呵呵,是本太子多管闲事了,皇妹如何处置还是溟王爷说了算,不过作为兄长,本太子还是得叮嘱一句,溟王爷还得手下留情啊。”被北溟的话一堵,洛宣只得干笑一声,也顾不得怀中洛盈的不满,开口道。 北溟点点头,最后也只是让洛盈待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北溟的同意不能出来,算是将洛盈禁足了。 随后,两名各怀心思的男子走出了洛盈的房间,洛宣看了看北溟,后者则是带着他去了前堂。 待下人将泡好的茶水端上来,北溟端起冒着袅袅白烟的茶盏,透过白烟看着坐在对面的洛宣:“说吧,什么事?” 洛宣抿了一口茶水,不由得赞叹一声:“还真是好茶呢。” “太子殿下还是说正事吧,在这里还要和本王打太极,那就有点不厚道了。”北溟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其实就算洛宣不说,他也能猜到洛宣此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溟王爷这么说,那本太子再继续卖关子就有些不好了,寞侨,把东西拿过来。”洛宣搁下手中的茶盏,伸手接过自己的贴身仆从寞侨递来的红木盒子。 北溟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洛宣的动作,或许和他猜测的一样,洛盈这次来,就是来给他送证据的。 看着北溟专注的目光,洛宣打开盒子的手顿了顿,然后将手中的红木盒直接递给北溟:“这几年就是真相的证据了,溟王爷还是自己看看吧,相信溟王爷会很有兴趣的。” 虽是这样说着,洛盈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北溟的脸,就算是北溟带着遮了一半脸颊的面具,可他也能从北溟的面部表情看出不少东西。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算计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呵呵,毕竟北潦看起来是那么的宠爱北溟,突然一下子就像是撕破了所有看似美好的表象,将一切的残忍暴露在空气中。 就连气氛都染上了几分决绝的悲伤。 北溟薄唇微抿,伸手接过盒子,沉甸甸的感觉不由得让他心底一紧,里面竟然有这么多,他是不是低估了洛宣的能力? 犹豫了一下,北溟还是伸手打开了盒子,入目便是成堆的书信,期间还有不少是用云初皇族才能使用的信笺写的。 北潦那苍劲有力的字迹在薄薄的信纸上显得那么的明显,一道又一道冰冷的命令,无非都是悄无声息地将北溟引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中。 北溟的眉头不由得深深地皱了起来,同时,从心底泛起刺骨的凉意,虽然这是早就猜到的答案,可是当北溟亲手解开这个迷局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有些心凉。 “三年前那件事,除了贵国太子北千钰,怕是贵国天子也参合了这件事。”洛宣看着北溟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适时地开口。 “嗯,”北溟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信笺上,眼眸中不断翻涌着恨意,“那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执着与这件事呢?” 第126章 合作愉快 “难道本太子没有和溟王爷说吗?本太子的皇兄,也就是三年前和溟王爷决一死战的洛央,也是这一场事故的受害者,本太子自然有为皇兄讨回公道的权利。”洛宣轻笑一声,一手支着下巴,缓缓地开口道。 “要太子殿下这样的人来讨回公道,真是他的悲哀。”结果谁知道,听了洛宣的话,北溟竟然是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木盒,嘲讽地看着洛宣。 “或许吧。”洛宣无所谓地耸耸肩,本来所谓的讨回公道就只是一个借口,他想要的是覆灭云初国,从此一统天下。 不得不说,洛宣是一个很有野心的政治家。 “或许在这上面,我们可以达成一致。”北溟想了想,“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云初彻底消失,想必太子殿下的目的和本王是一样的吧?” “呵呵,这倒也是,不过让本太子惊讶的是,溟王爷真的舍得毁掉自己守护了这么久的国土?”面对着北溟的直接,洛宣显然有些猝不及防,他万万没想到,北溟竟然早就有了毁灭云初国的想法,真的是一个人的恨意可以颠覆一切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守不守护,也得看看这里有没有值得本王去卖命的东西。”北溟对此只是冷冷一笑,他其实很早就猜到了,三年前的那场意外,除了有北千钰在捣鬼,一定还有人帮他,否则他怎么可能跌入岩浆内,还毁掉了容颜。 原本只是猜测可能会是表面宠爱自己的北潦在暗中帮助北千钰,结果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这是不是恰好应了那句话,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对于北溟的通达,洛宣虽然有些无法理解,可是他也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毕竟他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北溟有了覆灭云初国的想法,等到云初国灭亡后,想要消灭一个北溟,那岂不是很简单的事儿? “既然如此,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洛宣笑问道。 “前提是,不要再给本王玩那些花招,看好洛盈,别让她给本王添麻烦。”北溟面无表情地开口,随后站起身来,“三日后本王要启程回封地,太子殿下在这里自便吧。” “本太子此番离开孟阳国的时间也不短了,正打算计划回去,既然溟王爷也要出发,那就一起吧。”洛宣没有起身,坐在桃木雕花的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目光时不时看向北溟。 “太子殿下随意便好。”北溟对于洛宣一不一起走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还不相信,这次他将华兮绾带在身边,还能被他们给抢走。 如果说华兮绾被劫走,真的是洛盈一个人做出来的,他还真的就不相信,就洛盈那就连自己情绪都不能好好隐藏的人,怎么可能把华兮绾给劫走?其中肯定会有洛宣的帮忙。 “这是自然,不过本太子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洛宣并没有抬头看已经站起来的北溟,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青黛色的茶盏,犹如云烟一般的纹路在上面格外的顺眼,真是有些让人爱不释手。 本已经打算离开的北溟只得再一次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洛宣,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说。” “本太子见过几次前王妃,还算是有点印象,怎么觉得她有些眼熟啊,本来这话早在第一次看见前王妃的时候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洛宣一边说着,一边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北溟眼神有些凛冽,死死地盯着洛宣:“所以太子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难道溟王爷就没有觉得你的前王妃和你曾经的青梅竹马晏楚澜有几分想像吗?”洛宣像是看懂了什么一般,嘴角带笑地看着北溟。 “太子殿下还真是神通广大,就连本王的青梅竹马都打听到了?”闻言,北溟不由得嗤笑一声,洛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用来试探华兮绾在他心中的地位么。 面对着北溟带着挑衅的嗤笑,洛宣也不恼,甚至颇为好脾气地用茶盖拨了拨漂浮在茶水上的茶叶,轻抿了一口后,才继续道:……“王爷莫不是把前王妃当作了晏家大小姐的替身吧?” “是不是替身,与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呢,太子殿下今天管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北溟不悦地沉下脸色,毒蛇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洛宣,“要是太子殿下这么喜欢关注本王的事情,本王不介意让太子殿下来做本王溟王府的管家。” 说完,北溟便转身离开了前堂,留洛宣一人在那里。 “寞侨。”看着北溟离去的背影,洛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殿下。”寞侨恭敬地低下头,静静等待洛宣的吩咐,作为洛宣长年的贴身仆从,他已经算是很了解洛宣的人了。 “去,通知他们,游戏快要开始了。”一边说着,洛宣也站了起来,他现在还不着急回自己居住的驿站,而是去了洛盈的院子。 此后洛盈就要被北溟禁足,他们想要联系,就会变得更加不容易。 走进洛盈的院子,洛宣便听见洛盈尖锐的嗓音从房间内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侍女压抑着的哭泣的声音。 “贱人,贱人,你个贱人,哭什么哭!”洛盈一手紧握着皮鞭,手臂不断地用力挥舞,妆容精致的俏脸上尽是狰狞之色。 侍女跪倒在地,任洛盈的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的身上,鞭子每一次抽在身上,都打得她皮肉绽开。 衣服的碎片合着血沫,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地面已经被侍女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打湿,连同着她的衣裙,都被染上了血色。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侍女不断地哀求着,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融进鲜血中,绽放一抹绝望。 可是侍女的哀求并没有换来洛盈的心软,反而越加地变本加厉,心中的怒火、妒火不断地焚烧着她的理智,洛盈下手越来越重,最后这几下的伤口竟然深可见骨。 她堂堂孟阳国的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第127章 兄妹相谈 北溟他竟然就因为华兮绾那个小贱蹄子,那样对待她,她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 就在侍女快要昏厥的时候,早就站在一旁的洛宣终于开口了,温润的嗓音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威压:“皇妹,适合而止了。” “皇兄?”听到洛宣的声音,洛盈果然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皮鞭,随后厌恶地看了跪在地上伤痕累累的侍女一眼,不耐烦地冲着她挥挥手,“快滚出去!” “是……”终于结束了酷刑的侍女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身来,可刚一动身,浑身没有一处不是撕裂一般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来又要重新跌坐在地上,可是侍女害怕洛盈一个不耐烦把自己给杀了,咬咬牙,竟是硬生生地拖着快要被打残的身子退出了房间。 等到房间里除了洛宣,洛盈二人时,洛盈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皇兄,你今天为什么要帮着北溟?为什么不帮我!”洛盈愤愤地开口问道,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心,虽然没有出血,却也是钻心的疼。 “皇兄哪里帮了北溟了?”洛宣挑了挑眉,问道。 同时偏头给在暗处的寞侨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用内力撑起一个结界,用来保证后面的话不会被北溟派来的探子给听了去。 “你为什么任由北溟把我禁足了!”洛盈不甘心地看着洛宣,愤怒不断在她的眼眸中翻涌,就像是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面对着生气的洛盈,洛宣依旧是一副眉眼带笑的翩翩公子模样。 只见他的手指在木桌上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同时洛宣淡淡地嗓音传来:“皇妹,你先别急着发火,皇兄这么做自然有皇兄的意思。” 洛盈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依旧气呼呼地看着洛宣,等待着洛宣的下文。 “我担心北溟并不相信之前劫走华兮绾的不是你一个人,很有可能连我都被怀疑了,所以才不得不演上这么一出戏。”洛宣耐心地为洛盈解释着,“北溟这个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面对他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就算是这样,那为什么皇兄在之前把华兮绾带出了北溟控制之后,不直接杀了她,反而费尽心思把她弄去了偏远的小村庄?”洛盈看着洛宣,不解地问道。 在她的印象中,洛宣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相反的,洛宣属于那种还在对你微笑的时候,他手中的长剑已经穿透你的胸膛的那种人。 “她说能治好我的骨头。”洛宣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光,只是他掩饰得太快,洛盈并没有注意到。 “就她能治好皇兄你的骨头?就连鬼医圣手都没办法的事情,这怎么可能?”闻言,洛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宣。 洛宣微微颔首,眼眸低垂遮住了眼中异样的光彩。 “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假的,就连鬼医圣手都没办法,就凭她,怎么可能!”洛盈怀疑地开口道,她已经一口咬定这是华兮绾为了保命的计策。 洛宣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着洛盈,果不其然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浓浓的恨意,以及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华兮绾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且北溟现在对华兮绾极为在意,所以这段时间不要去找她的麻烦。”洛宣抿了一口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香茗,淡淡地开口提醒道。 听了洛宣的话,洛盈不服气地嘟着嘴,咬了咬红唇,不满地开口道:“什么叫我找她的麻烦,她就是个杂种,怎么能和身为孟阳国的公主相比?” 对此,洛宣也只是一笑了之,知道自家向来心高气傲的皇妹受了委屈,生气了,也没有再继续责骂她什么,反倒是继续耐心地为她解释:“我觉得华兮绾应该只是晏楚澜的一个替身。” “哪有对替身这么好的?”洛盈想也不想,立即反驳道。 洛宣却是摇摇头,轻轻地搁下手中的茶盏,随手取了本书册翻阅,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那华兮绾和晏楚澜至少有五成相似,北溟之所以对待华兮绾很好,极有可能是因为对于晏楚澜求而不得,转而将对晏楚澜的感情转移到了华兮绾身上,也就是把华兮绾当做了替身。” “晏楚澜?就是那个北溟之前的青梅竹马,后来被晏家悔婚,后来跑去山上当尼姑的女子?”洛盈歪头想了想,总觉得晏楚澜这个名字很耳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就是她。”洛宣点点头。 得到洛宣的肯定后,洛盈却是更加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那也不对啊,既然晏楚澜当初说除了北溟谁都不嫁,而且还为了北溟出家,现在北溟回来了,只要北溟去把她接回来,两人不就大团圆了吗?那还要华兮绾干什么?” 听了洛盈的话,洛宣难得地陷入了沉默,是啊,要是北溟想要的人是晏楚澜,且不说活着回来后,为什么没有去娶晏楚澜,就连之前悔婚的晏家家主亲自登门,想要北溟把晏楚澜接回来,结果北溟也没有动静。 一时间,房间内的两人,谁也猜不透北溟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还是觉得北溟是把华兮绾当做了替身。”洛宣思考良久后,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如果不是替身的话,那为什么北溟谁都不喜欢,偏偏要喜欢一个和晏楚澜长得有五成像的女子?且不说这一点本来就很值得怀疑,单单是说晏家的退婚,怕就已经伤了北溟的自尊。相信你也感受到了,北溟是一个骄傲自大到自负的人,因为毁容而被退婚,这样的奇耻大辱他怕是难以承受,再去把晏楚澜接回来真的可以说是晏家家主的痴心妄想。而华兮绾就不同了,华兮绾是杂种,嫁过来也只能依附于他。” 听完洛宣的解释,洛盈虽然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来,只好点点头赞成了洛宣的说法:“那我就听皇兄的,这段时间不去找华兮绾。” 第128章 北溟根本没有毁容! “除了不去找她,你还应该去讨好北溟才对,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嫁给了北溟。”洛宣开口提醒道,语气中已经有了淡淡的警告的意味。 闻言,洛盈眼中浮现出恐惧的神色,她抬眼看向洛宣,摇摇头:“皇兄我不要接近北溟,他,他是个恶魔!” 看着洛盈害怕的模样,洛宣还以为是先前北溟的动作吓坏了洛盈,无奈地开口道:“我已经给过北溟警告了,放心吧,他不会杀了你的。” 对此,洛盈却是一个劲儿地拼命摇头:“皇兄你不知道,北溟面具下那张脸好恐怖,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不要不要,我不要去接近他……” “北溟被毁容了是真的?”洛宣倒是诧异了,他一直以为所谓的毁容,只是用来掩盖某些事情的谎言,而北溟的面具同样也是这样,结果没想到,毁容竟然是真的…… “对啊!皇兄你不知道,真的好恐怖,我不要去接近他,我会死的,会死的……”看来洛盈真的被北溟吓得不轻,就连意识都是有些混乱的。 “这不可能。”洛宣在稍作思量后,果断地选择了不相信洛盈的话,“北溟的容貌很有可能是用来迷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害怕他,不敢接近他。” 闻言,洛盈却是焦急地摇头,脸色苍白地开口:“那么恐怖的容貌,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洛宣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就连嘴角一直带着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语气虽然算不上森冷,也算是严肃了:“你这样像什么话?本太子千辛万苦把你弄进溟王府,还有什么意义?” “皇兄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果然,只要洛宣露出这副神情,洛盈就会害怕得不得了,唯唯诺诺地开口,“北溟他……对我根本不感兴趣,他,他在洞房那天都没有碰过我……” 洛盈越说越委屈,想她堂堂一国公主,却在北溟这里受到了如此冷遇,这让一直被宠爱的她受不了。 “他没有碰你?”洛宣此时已经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北溟竟然没有碰洛盈? 对于洛盈的姿色,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可是也能算作是一个俏人儿。 洛盈委屈地点点头,就算是因为她被北溟的模样吓到了,可是她相信,北溟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她私下问过了很多的侍女,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北溟取下过面具。 “这个北溟到底要干什么……”洛宣不解地自言自语道,青色的衣袍上溅起了点点茶水,染上了些许斑驳。 “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去接近北溟,不然你在这溟王府里面,就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而已。”洛宣目光冰冷地看着洛盈,一字一句地开口,脸色倒是很平静,让人看不懂他的情绪。 闻言,洛盈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不行,他,他长的真的太恐怖了,我不要去!” “那你在这里还有什么用?”洛宣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我……”洛盈顿时语塞,一时间有些发愣,原来她除了能够用来接近北溟,帮助洛宣完成他的野心之外,就毫无用处。 高高在上的公主,最终还是成了为了自己皇兄成就江山社稷野心的棋子。 也只能放弃自己,去讨好北溟。 真是可悲啊。 “反正在我看来,北溟的容貌,一定不是真容,他很有可能为了让你远离他,故意易容的。”洛宣冷静地开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你是在什么时候看到北溟面具下的脸?” “就是在洞房那天,我听了皇兄的吩咐,故意去勾引北溟,北溟开始就表现得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然后……然后他突然就把面具取了下来。”洛盈低着头,用双手捂着脸,声音不断地颤抖着,那一晚是她的噩梦,如何也难以忘记。 “那北溟绝对是故意的,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就在洞房花烛夜里把面具取下来?据我所知,北溟在三年前的大战传闻受伤后,就一直带着面具,再也没有取下来过,就连知道他受伤,为他治疗的太医,要么死了,要么哑了。”洛宣沉吟片刻,眼眸中闪过一抹释然,“所以,北溟绝对是为了让你害怕,才故意做了一出假戏,最有可能的是,北溟根本没有毁容!” 洛盈虽然还是害怕,可也还是点点头,犹犹豫豫地答应道:“我知道了……” “你要想尽办法去引诱北溟,我一定要弄清楚,华兮绾到底是不是北溟用来当作晏楚澜替身的人。”洛宣语气中带着坚决,如果只是替身,那么他们只需要想办法把真正的晏楚澜接回来,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只有控制华兮绾。 就算现在他们和北溟是暂时合作的状态,可是谁知道北溟有没有属于自己的底牌? 江山的角逐中,他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包括自己的皇妹。 面对着这样野心勃勃的洛宣,洛盈只能点点头,随后两人在房间内陷入了沉默,侍女的血已经在地上干涸,留下的只有狰狞的颜色,以及淡淡的,还未散去的血腥味。 洛盈定定地看着木桌上的茶盏,一个计划在心底慢慢地酝酿,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华兮绾,等着吧…… 与此同时,华兮绾已经从和北溟昨晚的一夜笙歌中恢复了过来,窝在被窝里,思考着在书房里时,北溟对她说的话。 古武家族么…… 既然是一个很久远的强大家族,那么书籍里面应该有记载吧? 溟王府这么大,应该有专门的藏书阁吧,韩翠去那儿看看,或许能找到些许线索。 心里打定主意,华兮绾起身下床,腰间还是有些酸,华兮绾不由得咬咬牙,北溟那只不知节制的禽兽! “王妃,你怎么起来了?”守在门外的衣怜听到房间内有动静,推门而入,便看见华兮绾站在床榻边,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 第129章 藏书阁 “我要去藏书阁看看。”华兮绾一手扶着自己的腰,皱着眉头开口道,这个身体经过了这么久的调理,还是这么孱弱,向来应该是小的时候受尽虐待的原因,现在无论怎么补,都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 衣怜看着华兮绾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上前扶住她,好奇地问:“王妃怎么突然想起来去藏书阁了?” “还不是整天呆在这里太无聊了?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知识就是力量,知不知道!算了,你肯定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因为腰间的酸软还是怎么回事,这还是华兮绾第一次对着衣怜说出了现代才会有的语言。 果然不出华兮绾所料,衣怜摇摇头,随后更加好奇地看着华兮绾:“这句话奴婢还真的没有听过,王妃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啊?说的这么没道理。” 衣怜说这句话没道理是有原因的,在她看来,女子嘛,就应该呆在自己的小院里,执笔作画,拢袖调香,或者抚琴或者吟诗。 当然,吟诗自然吟的也是那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一纸红笺,一缕耳发,千般相思,万种愁。 而且,就在这里的男子而言,自己的内人太有才,也不是一件好事,自己的光芒被一介妇人掩盖了,这让这里这些都是大男子主义的人可受不了。 不然怎么会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呢? “嗯,这次在外面偶然间听到的。”华兮绾随口敷衍过去,任衣怜为自己穿好衣衫。 “原来是这样,不过王妃,奴婢有一件事情不明白。”衣怜点点头,动作娴熟地为华兮绾穿好衣衫,在她腰间别上一块白玉色的玉佩,玉佩下的流苏随着华兮绾身子的摆动微微晃动着。 “什么事啊?”华兮绾低头看着蹲在地上为自己穿鞋的衣怜,越大感慨自己到了这里,真的是越来越懒了,就连穿鞋子都有人服侍,难怪古代那些帝王都要绞尽脑汁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呢。 “王妃如果想要看书,大可直接叫奴婢去藏书阁取便是,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呢?藏书阁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要走不少时间呢。”衣怜头也不抬地问道,自从在江边找到华兮绾和北溟的时候,她就不再担心华兮绾会千方百计的逃跑了,因为如果华兮绾真的想要跑,大可丢下北溟不管,自己逃走就好。 所以她的这句话,全然是为了华兮绾考虑。 “一直呆在院子里快要闷死我了,去藏书阁感受感受书香味也不错。”华兮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自己伸手拿过一支玉色的素簪,动作随意地斜斜绾住一头青丝。 衣怜对于华兮绾的话,也只是点点头:“那王妃一会儿可是不要好累的好。” 听到衣怜的话,华兮绾本来想不服气地回一句,可转念一想,考虑到自己还有些酸软的腰肢,也就没有再说话。 两人再加上秋月,一共三人,脚步悠然地朝藏书阁走去。 已经正式入秋了,溟王府的后花园也就只有各式各样的菊花还在盛放,大概是因为品种众多的缘故竟然也有了几分争奇斗艳的模样。 华兮绾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走路的平衡,免得腿一软跌倒在地,出洋相,一边不由得感叹道:“好漂亮!” 一旁的秋月闻言,吃吃地笑了,话语中颇为带着几分骄傲与得意:“溟王府的花,是除了皇宫御花园之外,最多的呢。” “原来是这样,真没想到王爷还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我还以为他只会打打杀杀呢。”华兮绾点点头,感叹了一句。 然而,事实证明了,在别人背后说坏话是极为不明智的举动。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华兮绾身后响起:“本王只会打打杀杀,嗯?” 听到这个声音,华兮绾的动作不由得僵了僵,也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不到,华兮绾就立马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转过身去:“哎呀,今个儿吹的是什么风啊,竟然把王爷给吹来了。” “王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整个溟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怎么就不能来了,嗯?”北溟似乎是因为听到华兮绾之前在背后说他坏话,此时竟然有了几分故意刁难的意思,性感的薄唇微抿,扬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目光定定地看着华兮绾。 “诶,王爷你这不是误会我嘛,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衣怜你说对不对……衣怜?秋月?”华兮绾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那两个调皮的丫头,在看到北溟来了的时候,就偷偷地溜到了一边,此时正捂着嘴偷笑。 北溟好笑地看着华兮绾一副有些猝不及防被打击的模样,宠溺地抬手揉乱了她的长发,俯下身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么快就又有活力了,那这次王妃说本王坏话的账,就留到晚上再算吧。本王现在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北溟在华兮绾耳边轻轻落下一吻,嘴角带笑,也不管因为自己的话俏脸上染得绯红的华兮绾,大步离开。 等到北溟走远后,衣怜和秋月两人才慢悠悠地重新回到华兮绾身边。 秋月还故作惊讶地看着华兮绾,开口问道:“王妃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生病了吗?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等华兮绾开口,衣怜就已经很自觉地接了一句:“你这家伙,说什么傻话呢,咱们王妃自己就是医师啊!” 华兮绾无奈地看着两个家伙在她面前放肆,也不生气,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她想要的。 “好了,我们还是快去藏书阁吧。”眼瞧着这两人要就着这个问题不停地说下去了,华兮绾出声提醒道。 溟王府的藏书阁在溟王府最偏僻的地方,虽说是最偏僻的地方,但同样也是守备最森严的地方,按照衣怜和秋月的话来说,就是那里有着很多机密的东西,藏书阁的内部中心,就连她们和华兮绾都不能进去,只有北溟一人能够进去。 在外面,北溟还安排了不少高手守卫这里。 第130章 无所得 走到藏书阁门口,华兮绾三人就被门口负责守卫的侍卫拦了下来:“这里没有王爷的特令,不能进来。” 华兮绾转头看了看衣怜,后者会意地上前,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玉牌,上面雕刻着的东西华兮绾还没有看清楚,侍卫就已经恭敬地单膝下跪行礼:“属下参见千月大人。” “起来吧,这是咱们的溟王妃,近来闲来无事,便来藏书阁挑上几本书看看。”衣怜坦然地受了侍卫的礼,随后开口道。 闻言,侍卫抬头仔细地打量着华兮绾,突然看到华兮绾腰间别着的玉佩,脸色再次一凛,再次行礼:“属下参见王妃。” “起来吧,不用下跪的。”侍卫这般大的反应让华兮绾有些尴尬,她的心里可是没有那些所谓的等级制度,人人平等才是王道。 “谢王妃。”侍卫这才站了起来,恭敬地为华兮绾三人打开了藏书阁的大门,就在华兮绾准备进去的时候,侍卫再一次开口道:“外层的书籍王妃可以随意浏览,要是王妃想要进内阁的话,需要让王爷亲自过来,否则内阁的机关会伤到王妃。” 华兮绾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让衣怜和秋月在外面等着她,自己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藏书阁,一种视觉上的震撼就冲击着华兮绾的神经。 入目就像是一片用书籍堆出来的海洋,每一种类型的书籍都按着特定的排列顺序出来,就算这里有些上万册书籍,也能让人一目了然。 浓浓的墨香合着纸张特有的味道在华兮绾的鼻尖缭绕,华兮绾尽可能地放轻了脚步走进去,似乎是怕惊扰了这里书中沉睡的书灵。 华兮绾仔细地在书海中寻觅着,寻找着有着记载着历史的书册,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外围的书籍大多数都是关于医学,种植,礼仪之类的书册,记录着历史的书籍有是有,可是也无非就写一些云初国之前的皇帝的各种事迹,甚至还有记载哪个哪个皇帝有几个妃子的,每个妃子又生了多少个孩子之类的。 尽是一些无聊没用的东西。 华兮绾失望地放下手中沉重的书卷,眼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也就随意地拿了几本话本子一样的书册,走了出来。 守在门外的秋月已经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一看见华兮绾出来,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接过华兮绾手中的三本书。 “我自己拿就好了。”华兮绾无奈地看着秋月像是抢过去一般的动作,开口道。 “不行不行,王爷可是交代了,一定要让王妃注意身子,不能累着。”结果没想到秋月竟是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几本书而已,有什么累的?”华兮绾摇摇头,伸手想要拿回来,却被秋月灵敏地躲开。 “诶,那可不成,王爷说了,王妃肚子里很有可能已经有小王爷了,一定不能累着!”秋月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可是泛着秋水的眼眸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闻言,华兮绾顿时俏脸染上了绯红,像是最美的晚霞,眼波流转间竟是风情。 似乎被北溟疼爱后,华兮绾原本清纯绝色的容貌又带上了几分妩媚,更加的蛊惑人心了。 相对于秋月更加沉稳的衣怜则是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她还是觉得,有华兮绾在的溟王府好,至少还有活力。 回到自己的院子,华兮绾挥手让衣怜和秋月出去,一个人面带愁色地托腮坐在木桌旁。 为什么会没有呢,明明是溟王府的藏书阁,怎么会没有关于古武家族的记载呢? 难不成是北溟有意地把有关古武家族的书籍,放在了内阁里?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拿起摆在木桌上的书籍,华兮绾随意地翻阅着,无非就是一些诉说着男女之间撕心裂肺的爱恋的事情。 华兮绾不由得撇了撇嘴,这样的故事,她在二十一世纪,看得太多了,可以说已经无感了。 不过她也知道,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叫做故事,而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事故了。 华兮绾好笑地摇摇头,自己这胡思乱想的习惯越来越频繁了,果然是因为太闲了么? 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华兮绾果然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又出门去。 “王妃?你怎么出来了?”正坐在门外的秋月还在打盹儿,结果被华兮绾推门的声音吵醒了,不由得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向华兮绾。 “嗯……这几本书不好看……我要去京城藏书阁找找好看的……”华兮绾点点头,一脸郁闷地看着秋月。 秋月呆呆地看着华兮绾,她几乎没看过什么书,一直都是一身武力行走天下,所以对她来说,书什么的,都是一个样。 “秋月,要不你陪我去看看?”华兮绾看出了秋月的为难,想来他们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也不是很愿意让她出门。 秋月思索片刻,想到这里是京城,而且有北溟暗地里派遣的暗卫,也就点头同意:“那好吧,不过咱们要早些回来。” 华兮绾同样点点头,的确是应该早些回来,京城这里也可以说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不是真的对于那个所谓的古武家族很好奇的话,她也不想出去。 京城的藏书阁同样很大,甚至比溟王府的藏书阁还要大上不少。 因为有秋月跟着,华兮绾刚刚一走进藏书阁,就被老板知晓了她就是溟王爷最宠爱的王妃,虽然现在没了王妃的名分,可溟王爷依旧对她宠爱有加,连忙一脸笑意地迎上去,生怕怠慢了华兮绾,被北溟怪罪。 “王妃来小店是想找什么书吗?”老板一副书生打扮,跟在华兮绾身后恭敬地问道。 “啊,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老板要是还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的。”华兮绾缓步走在书架中间留出的缝隙中,看似漫不经心地瞟过书的名字,就真的如同她说的那样,只是随便逛逛。 就算是这样,这藏书阁的老板同样也不敢怠慢了华兮绾,北溟是谁?那可是杀人如麻的溟王爷,要是得罪了北溟最宠爱的女人,他是怎么死的估计都不知道。 第131章 迷雾重重 华兮绾自然也是知道老板心中的顾虑,无奈地叹息一声,只能任由老板跟着自己,心里却是有些懊恼,她怎么就没在秋月说出自己身份之前让秋月住嘴呢。 在偌大的藏书阁中晃晃悠悠地走了半响,华兮绾的脚步终于停在了一个书架处。 这里的书籍都是有关历史记载的,华兮绾美眸流转,视线在其间来回地搜索,果真还让她在书籍最下面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一本看上去最为陈旧的书册。 书页已经有些破损了,可是上面用赤色朱砂写的书名还是一清二楚。 华兮绾蹲下身子,伸手取出那本书,白净的素手和带着岁月陈旧特有的黄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轻轻地拂去上面遗留的些许灰尘,华兮绾翻来了书页。 入目的便是一个简约的图纹,在其中间,还有着繁复的花纹,带着荒野蛮荒的气息,同时还有着让人说不出口的沉重凝厚之感。 这样奇特的花纹,华兮绾还是第一次见,可是她偏偏就觉得着花纹眼看着很熟悉,就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她有些记不清了,到底在哪里见过。 白净的指尖在书页上细细地磨砂,华兮绾正想翻页,脑海中突然一个想法炸裂开来,这个图案! 这,这不正是和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上面的花纹么! 难不成母亲真的就像是她曾经在武进侯府内听到的那样,被古武家族的人给强占了身体,其实她是古武家族的人? 往日很多迷茫的事情在此时开始渐渐地变得明朗,为什么会在江边那么恰巧遇见了古月卿,为什么北溟会突然问她是不是古武家族的人。 其实北溟早就在怀疑她是古武家族的人吧,只是一直碍于没有证据。 “王妃您对这个图腾很好奇吗?”藏书阁的老板看着华兮绾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页上的图腾,不由得开口问道。 思绪不断翻飞的华兮绾猛地回过神,红唇微微勾起,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不是好奇,总觉得这个图案挺别致的。” “王妃您可真是有眼光,这可是传闻中古武家族的家族图腾啊。”老板也是个人精,见华兮绾有兴趣听下去,便继续开口道,“这古武家族可不简单啊,炼药,占卜,机关还有刀剑,可谓是样样精通,据说曾经帝王的老师,都是古武家族的人。” “那现在呢?”华兮绾问。 “现在就不是了,据那些老一辈的人说,早在一百年前,古武家族突然从江湖上隐匿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强大的古武家族就这么淡出了世人的视线,到了现在,传闻也都快变成传说了。”老板叹息一声,摇摇头,似乎是在可惜,那么叱咤风云的古武家族就这么不见了。 华兮绾没有说话,她知道,古武家族并没有消失,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而隐退了而已。 再次随意地翻了翻手中的书册,里面无非就是介绍古武家族如何如何强大,曾经又是如何如何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上掌控朝政,下震慑江湖,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华兮绾的内心还沉浸在自己是古武家族的人的事实中,不过她依旧无法相信,自己怎么会和传闻中强大到不可一世又突然隐退的古武家族有关系。 准确的说,应该是她的母亲怎么会和他们有关系? 一个谜团解开后,紧接着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疑惑,华兮绾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多想,就凭她现在,完全没办法解开这些谜团的。 最后随意挑了几本书,抱在怀中,华兮绾付了钱,走出藏书阁。 伸手将书册递给秋月,华兮绾同秋月一起回到了溟王府。 可就当她们刚好走进溟王府,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洛盈。 “啧,这不是前王妃呢,怎么,才出去了回来?”虽然是被北溟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华洛盈面对着华兮绾的时候,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面对着洛盈的挑衅,华兮绾只是嘴角微勾,眼眸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我要去哪里,似乎用不着公主关心吧?” “竟然还带了几本书回来,溟王府内不是有藏书阁么,难不成王爷不让前王妃进去?”洛盈的目光转到了华兮绾身旁秋月怀中抱着的书册,嗤笑一声。 想她堂堂孟阳国公主,自小就由孟阳国最厉害的学者教导,也能算得上是满腹经纶,哪里是华兮绾这个杂种能够比得上的。 “也不是不让,只是溟王府呆着太闷了,我出去转转罢了。”华兮绾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随后抬眼看向洛盈,开口道,“哦,我差点忘了,公主你是没有自由出入溟王府的权利的。” 闻言,洛盈冷冷地哼了一声,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因为华兮绾说的,的确是事实,北溟先是禁止她随意出入溟王府的权利,现在有不允许她走出自己的院子。 “如果公主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最近无聊的慌,王爷也不知道在忙着什么,又没时间陪我,只能找点话本子来看,打发打发时间。”华兮绾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向前走去,虽是低垂着眉眼,可她才是那个真正的赢家。 洛盈紧咬银牙,神色中闪过一丝愤恨,不过她现在没有时间和华兮绾计较这些,她被北溟禁足,此次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的,时间不能耽搁。 转头看了一眼华兮绾远去的背影,洛盈握紧了双拳,她一定要试探华兮绾在北溟心中到底有多重要,皇兄说的一定是对的,华兮绾一定是个替身,一定是的! 此时才入夜,华兮绾还没睡着,披着一头柔顺的青丝,支着下巴,坐在窗边发呆。 宛如绸缎一般的长发温顺地贴着华兮绾的后背,柔和的月光洒下,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就在这时,一个轻巧的脚步声在房顶响起,华兮绾依旧拖着腮看着夜空中皎洁的皓月,她已经猜到他今晚回来。 果然不出华兮绾所料,就在华兮绾准备关窗睡觉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开着的窗户闪了进来,落地轻巧得未发出丝毫声响。 第132章 你只是一个替代品 “太子殿下深夜来访,有什么事情么?”华兮绾坐在木椅上,红唇轻启开口问道,就连目光都未给过洛宣半分。 “过几日便是溟王爷启程会封地的日子了,你难不成打算和他一起回去?”洛宣自觉地拉过木椅坐下,笑吟吟地开口道。 有寞侨负责布置结界,他也不怕有人会听见他和华兮绾的交谈。 “如果我不和他回去,那么我能去哪里?”华兮绾轻笑一声,反问道,剪水双眸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反倒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本太子可以帮你逃走。”洛宣定定地看着华兮绾,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他似乎有把握,华兮绾一定会答应他的。 闻言,华兮绾抬头看向洛宣,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白净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敲击,让洛宣看不懂她的情绪。 良久没有听到华兮绾的回答,洛宣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感兴趣吗?” “我在想怎么给自己一个理由,让我相信你。”华兮绾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可是眼眸中却是一片冰冷,“上次太子殿下说帮我逃跑,最后我可是差点死在外面呢。” “这个的确是本太子考虑不周,这一次,本太子保证,能够让你平平安安的。”洛宣淡然一笑,一双犹如远山一般清浅的眉眼,定定地看着华兮绾,“可是能再给本太子一次机会?” “可是我现在不想离开了呢?”华兮绾饶有兴趣地托腮看着洛宣,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洛宣一定要让她离开北溟,要是说用她来干扰北溟,那就真的是痴心妄想了。 像北溟这样的人,永远是江山在前,美人在后,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而且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委屈,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缺了不行,少了也不是活不下去。 “为什么?”洛宣有些惊讶于华兮绾的回答,不由得问道。 “不想离开而已,离开了这里,我也没地方住不是吗?”华兮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头看向窗外的皎月,月下树影斑驳,夜风拂过,带着几分宁静。 “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那完全不必担心,离开了北溟,本太子能够保你平安,北溟能给你的,本太子都能给你。”洛宣自信一笑,似乎觉得只要这样子,华兮绾就能够跟着他离开。 “既然溟王爷就能够给我,那我干嘛要那么麻烦跟着你走?”华兮绾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不像是上次和洛宣谈论的时候那么果断,反而极为难缠。 洛宣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也没想到华兮绾的变化会这么大,看来是上一次逃跑后,和北溟独处的时候,让她对北溟的态度改观了吧。 这么说起来,他自己这算是帮了他们一把了? “呵呵,既然你这么不想离开,那本太子就不再多说了,不过在临走之前,本太子还有一件事想要给你说。”洛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神戏谑的看着华兮绾,似乎在等待华兮绾的回答。 “太子殿下有何指教?”华兮绾挑了挑眉,毫不示弱地看着洛宣,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挑衅的味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关于晏楚澜……”在北溟那里反而被北溟讥讽了,可是洛宣并不觉得,华兮绾和晏楚澜长得至少有五分相像的事情没有了利用价值。 “晏家大小姐?那不是和溟王爷青梅竹马的女子么?”华兮绾漫不经心地问道,心中已经渐渐地升起些许担忧,自己曾经的想法真的是事实么…… 洛宣点点头,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华兮绾,绝不要错过华兮绾的任何一个表情,缓缓地开口:“是这样的,那你又可曾见过那晏楚澜的模样?” 华兮绾先是摇摇头,随后好笑地问道:“太子殿下莫不是想说,我和晏家大小姐有几分相像,然后溟王爷就因为这个,才会对我另眼相看吧?” “真不愧是我洛宣也要佩服几分的女子,果真心思通透,本太子还没说出来,就已经知道了。”洛宣赞许一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华兮绾,他知道就算现在华兮绾的脸上是不动声色,心底已经掀起了千般波浪,也就继续火上浇油道,“就算是北溟把你当作替代品,你也心甘情愿么?还是说……你已经爱上了北溟呢?” “是不是替代品,这个也由不得太子殿下说了算吧?”华兮绾淡然一笑,语气中却是没了先前的确定,是啊,她还是不能够就这么相信北溟。 自古多少女子因为一句等待,就此红颜枯骨,青丝白发? 虽然她和北溟的约定是三年,可是谁也不知道在这三年里,到底会发生些什么,能够预料到的,都不叫未来。 “就是你不和本太子离开,可是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用来试探北溟对你的真心么?”洛宣还在一步步地逼进,语气低沉得像是从灵魂深处响起的欲望,引领着华兮绾一步步走进洛宣的圈套。 华兮绾的眼神先是迷茫了起来,随后立即恢复了清明,冷笑道:“太子殿下真是好算计!” 虽然刚才她的的确确因为洛宣的提议有些心动,可是绝对不可能就因为这个,连神智都开始变得不轻,要不是因为她曾经作为最杰出的骨科手术专家,要时时刻刻保持灵台的清明,此时怕是已经如了洛宣的愿了! 这洛宣果然也不是好惹的主。 华兮绾衣袖下的双手内已经满是冷汗,一阵后怕不断冲击着华兮绾的大脑。 “你也不差啊,我的秘术还是第一次失败,呵呵。”洛宣发现他现在更加对华兮绾感兴趣了,冷静,无情,柔软,骄傲,到底哪一个才是华兮绾的真面目。 他真的很好奇,就像是猎人突然对即将捕到手的猎物产生了兴趣一样。 “如果太子殿下是来找我谈事情的,那就不要用这样龌蹉的方式。”华兮绾终于收敛了笑容,冷冷地盯着洛宣,红唇紧紧抿住,眼眸中浮动着杀机。 第133章 不想走了? “要说的,本太子已经说完了,这不是在等你的回答吗?跟不跟本太子走?”洛宣像是突然失去了耐心,同样语气冷然地开口,周身隐隐约约有些内力涌动的迹象。 华兮绾神色一凝,看来洛宣这是已经没耐心了,要是自己不答应,怕是也会被洛宣直接给抢走。 无奈之下,华兮绾只好退让半步:“那就麻烦太子殿下说说,怎么帮助我逃离溟王爷身边?” 可是让华兮绾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说了这句话以后,洛宣却是摇了摇头,缓缓地开口道:“这个怕是不行,怎么帮助你逃跑,这其中关乎着我孟阳国皇室特有的秘术。”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有些冒火,先是引诱她让她离开北溟,紧接着又威逼她,现在又不告诉她到底怎么逃跑,逃跑计划是什么,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太子殿下,我认为两人之间合作的话,最基本的信任还是要有的,不然什么事都干不成,太子殿下你说对吧?”华兮绾冷冷地问,说话的语气竟是有几分像了北溟。 对此,洛宣却是笑了笑,依旧和华兮绾打着太极:“这个事情真的不用你担心,本太子绝对能让你逃走就是了。” 不等华兮绾开口,洛宣便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明日就是北溟启程回封地的日子,然后本太子会和他一起走,等到在北溟和本太子的车队分开的时候,只需要你想个办法偷偷离开北溟的车队,来本太子的车队就好,其他的本太子自然会处理好。” 华兮绾脸色冰冷地听着洛宣说完,最后一字一顿地道:“太子殿下还是不要痴人说梦了,这样的话,就算是骗三岁小孩都骗不了。就连太子殿下会用什么手段带走我都不肯告诉我,那我凭什么信任你?万一你把我带到荒郊野岭杀了怎么办?” “所以你的意思是,还是不肯合作了?”洛宣也冷了语气,目光森然地看着华兮绾,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在华兮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足尖轻点,带着寞侨离开了房间。 与此同时,一个冷硬的怀抱将华兮绾抱在了怀里,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这么晚了,王妃还不休息么?” “睡不着。”华兮绾窝在北溟怀里,闷闷地开口道,第一次觉得北溟的怀抱是这么的安稳,想要离开的念头又一次动摇了。 北溟紧了紧抱住华兮绾的手臂,低头在她耳边柔声道:“怎么会睡不着?生病了?” 这样关心的语气不由得让华兮绾的鼻尖有些发酸,之前洛宣说的话,到底还是起了几分作用,要是她真的是晏楚澜的替身呢,那该怎么办…… “才没有生病。”华兮绾摇了摇头,不争气地吸了吸鼻子,就在北溟怀里转了个身,伸手抱住了北溟。 “乖,别想了,快些睡吧,明日就该启程回封地了。”北溟宠溺地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随后手臂一用力,打横将她抱起来,走向床榻。 “那你呢?”华兮绾抓住北溟的衣襟,像个孩子一样地问道,透亮的眸子里,北溟第一次看到了一种名叫依赖的神色,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同样被他看到了。 “我当然是和王妃一起睡,难不成王妃还想再和本王做些别的事?反正本王是极为乐意的。”北溟坏笑道,脱了自己的外衣,钻进被窝抱住华兮绾娇小的身躯。 华兮绾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僵了僵,随后一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窝在北溟怀中,渐渐睡去。 一夜安眠,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华兮绾还没醒来时,就被北溟给拖了起来。 “王妃,快些起来了,今天回封地,你快起来收拾收拾。”北溟穿好外衣,伸手将华兮绾抱起来,一脸的无奈。 “唔……好困啊……让我再睡会儿……”华兮绾嘟囔一声,迷迷糊糊间又想要钻进去睡觉。 模糊中,似乎听到北溟的一声轻笑,随后带着无奈宠溺的语气传来:“那就再睡会儿吧,本王还要去面见皇上。” “嗯,拜拜……”华兮绾嘟囔了一句,再次睡了过去,也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不过好在北溟也没有注意到华兮绾说了什么,动作温柔地为华兮绾理了理鬓发,转身离去。 皇子在离开京都回到封地之前,需要向皇帝辞行,还会有一个所谓的辞行仪式。 北溟原本想带华兮绾一同参加,只是华兮绾还没睡醒,他也不想勉强华兮绾,也就自己一个人去便好。 按照礼仪,已经有了王妃的王爷,应该带着王妃一同与皇帝辞行,如果不去,那就是对皇帝的不尊重。 明明现在北溟应该带着洛盈去,然而北溟却打算带着华兮绾过去。 只身一人前去皇宫,就在北潦看见北溟是一个人前来的时候,眼眸中浮现出一阵怒气,随后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洛宣,冷冷地开口问道:“孟阳太子,原来贵国如此不知礼仪么?” 洛宣看到北溟一个人前来的时候,同样也是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歉意的笑,一抹精光从眼中闪过:“皇妹在孟阳被本太子娇宠坏了,是本太子不对,今后只能麻烦溟王爷了。” 洛宣一句话就将自己的责任撇清了,怎么说洛盈嫁给北溟已经很久了,就算是不知礼仪,那也是北溟没有管好他的王妃而已。 “孟阳国公主么,本王可不敢管。”北溟抬眼淡淡地看了洛宣一眼,随后看向北潦,幽幽地开口。 北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北溟和洛宣两人针锋相对,一手支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此时朝阳初升,天际的红芒是那样的耀眼,北溟一脸冷漠地站在北潦面前,薄唇微抿,有些不耐烦地等待着辞行仪式的结束。 文武百官恭敬地站在两侧,低垂着眉眼,一副温顺的模样,可是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134章 三年之约 “皇儿这次回封地去,也不知道什么才会再一次回来,父皇可是好生不舍啊。”眼瞧着正冲着自己行跪拜礼的北溟,北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北溟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北潦这句话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父皇不必担心,儿臣有时间定会回来看望父皇。”北溟特有的冷清的声音响起,在大殿上回荡,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实,几分敷衍,怕是只有北溟自己才清楚。 “希望如此吧。”北潦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声音苍老得莫名让人心酸。 北溟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那个九五至尊,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北潦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一点也猜不到。 “时候不早了,儿臣先行告退,愿父皇安康,万事无忧。”北溟客套一句,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仅仅给北潦留下一个逆光而行的背影,身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当北溟回到溟王府的时候,华兮绾才刚刚睡醒,迷迷糊糊地任由衣怜为她穿衣服。 当看到北溟推门走进来时,华兮绾疑惑地问道:“诶,王爷回来了?” “嗯。”北溟淡淡地应了一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沉默地看着衣怜为华兮绾收拾,正当衣怜准备为华兮绾绾发时,北溟却是开口道,“让本王来吧。” 衣怜微微愣了愣,还是将手中的木梳递给了北溟,随后默不作声地退下。 “过来,”北溟冲着华兮绾招招手,“本王给你绾发。” 华兮绾眨眨眼,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拉了个椅子,坐在北溟面前。 感受到北溟修长的手指穿过自己的耳发,动作轻柔且细致地为她绾发,华兮绾眉眼低垂,红唇微抿间却是不自觉地上扬。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堂了,阳光透过雕花木纹的窗,安静地洒下,又为房间内缱绻温柔的气息添上一抹岁月静好。 “在回去的路上一定不要脱离本王的视线。”北溟突兀地开口,打破了房间内的静谧。 “嗯。” “和本王坐一辆马车。” “嗯。” “一直留在本王身边。” “三年。” 话音刚落,恰逢北溟为华兮绾好绾发,简约大方的飞云髻衬得华兮绾多了几分优雅,眼波流转间,带着淡淡的妩媚。 华兮绾转过身看着北溟,红唇轻启,嗓音犹如黄莺婉转的唱腔:“王爷你和我的约定,可不能反悔。” “本王自然是记得的。”北溟伸手拥华兮绾入怀,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别离开我,好不好?” “至少这三年,我不会离开。”华兮绾任由北溟抱着,眼眸中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北溟现在就像是个小孩子害怕失去最心爱的玩具,紧紧地抱着华兮绾,怎么也不肯放开。 华兮绾低头嗯了一声,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关于这一次去北溟的封地的旅程,有洛宣和洛盈在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平静。 当北溟携着华兮绾走出溟王府的时候,华兮绾明显地感受到一阵令人后背发凉的目光。 华兮绾不动声色地朝洛盈看去,果然看见了洛盈盯着自己那恶狠狠的表情,她的身旁还有一脸笑意的洛宣,以及那个好久不见的华霓裳。 华霓裳怎么也出来了?原来她还没死啊? 华兮绾诧异地挑了挑眉,华霓裳安静了这么久,她还以为华霓裳已经死了呢,原来是自己低估她了。 “怎么了?”北溟感觉到华兮绾的走神,向前走的脚步顿了顿,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没什么。”华兮绾摇摇头,随后轻声道,“走吧。” 北溟半信半疑地看了华兮绾身上一眼,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点点头揽着华兮绾的腰肢,继续向前走去。 真的不得不说,北溟不愧是北潦曾经最看重的皇子,就算现在只是一个皇子,却依旧是文武百官一齐相送。 华兮绾跟着北溟,无视了一旁所有的文武百官,直接走向了北溟专用的马车。 其实北溟的马车很好认,就是那个最为华丽的马车,琉璃的檐,檀木镂空的花纹的车窗,偌大的马车,足足有六匹骏马来拉动它。 华兮绾对此有些无奈,北溟这不是摆明了让别人来刺杀他么? 按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北溟就是一个土豪,超级大土豪。 “马车这么骚包,真的好吗……”华兮绾站在马车旁,仔仔细细地打量过,不由得暗自嘀咕道。 可是就算华兮绾说的这么小声,还是被耳力还算不错的北溟听到了。 “王妃在说什么?”北溟微微眯了眯眼,一股危险的信息就这么传达了过去,华兮绾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王爷你听错了!” “嗯?”北溟冷冷地看着华兮绾,周身的气息似乎快要冻结成冰。 “咳咳咳,我说的是王爷的马车真的太太太漂亮了,如此威武,如此壮观!”华兮绾哂笑一声,连忙改口道。 “真的是这样想的?”北溟似笑非笑地看着华兮绾,华兮绾终于装不下去了,郁闷地抹了把脸,开口道:“难道王爷不觉得坐这样的马车会很危险么?” “怎么?”北溟说到底还是古代人的思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华兮绾的意思。 “马车这样招摇,不就是在告诉那些有歪脑筋的人,你在这里,快来杀么?”华兮绾翻了个白眼,很无奈地解释道。 听到华兮绾说的话,北溟果真陷入了沉思,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毕竟堂堂溟王爷,有多少人有胆子来杀他? 单单是他杀人如麻的名号,都能让其他人闻风丧胆。 这个马车的华丽,更多的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王爷?”华兮绾看着北溟沉思的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试探着喊了一声。 “嗯?”北溟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 第135章 我要她死! “马车咱们还坐不坐了?”华兮绾无奈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马车,随后看着北溟。 “坐,本王还真不相信,有人胆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杀本王。”北溟冷哼一声,先将华兮绾抱上了马车。 华兮绾俏脸通红地伸手圈住北溟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低声埋怨道:“你干什么啊,那么多人看着呢!” 北溟倒是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抱你上马车也不行吗?” “我又不是自己上不去,你干嘛非要抱我上去啊……”华兮绾郁闷地嘟囔了一句,真的感觉好丢人啊,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我乐意可不可以?”北溟挑了挑眉,低头看着华兮绾,一副典型的霸道总裁的模样。 “唔……王爷你开心就好。”自知和北溟说不通,也就郁闷地自顾自揉了揉脸蛋,闷在北溟的怀里。 闻言,北溟低笑一声,他发现他越来越喜欢怀中的俏人儿了,无论是什么模样的风情,多只是他才能够看见的风景。 当华兮绾和北溟在这边浓情蜜意的时候,洛盈和华霓裳却在不远处咬牙切齿,就连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们狰狞的神色。 “哼,小贱蹄子!”洛盈愤愤地低声咒骂一声,一跺脚,转身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 华霓裳没有说话,可是和洛盈一样,幽怨地看了一眼北溟的马车,随后随着洛盈上了洛盈的马车。 洛盈的马车相比于北溟的,显得更加的小巧玲珑,可是华丽的程度却与北溟的不相上下。 华霓裳坐在洛盈的对面,有些仓促不安地低着头,她现在只能说是洛盈养的一条狗,洛盈要她死,她就绝对活不了。 可是要不是洛盈把她从溟王府那最偏僻的小院里放出来,她怕是这一辈子就被遗弃在那里了吧。 就连北溟要回封地的事情,也是她今天早晨被洛盈接出来的时候才知道的。 溟王府没有让她不吃饭,吃的用的依旧是上好的佳品,只是北溟再也没有过来看过她一眼,仿佛她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一般。 或者,换句话说,已经彻底把她遗忘了。 “知道我把你放出来是干什么吗?”洛盈一边玩弄着修剪得有些尖锐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妹……妹妹不知,还望姐姐指明。”华霓裳想了良久,也不知道可以怎么称呼洛盈,只好直接上去套近乎,洛盈可以说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胆敢和本王妃互称姐妹!”可是让华霓裳没想到的是,洛盈竟然柳眉倒竖,狠狠地训斥了她,就连犹如莲藕般嫩滑的手臂上,也被洛盈尖锐的指甲划出了道道血痕。 华霓裳秀眉紧皱,眼眶通红,却是硬生生地憋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努力抑制住声音不要那么哽咽,低声道:“王妃……奴婢知错了。” 终于听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称呼,洛盈嘴角微弯,带笑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野狗嘛,就算是捡回来了未该有点规矩的。” “是,王妃说得对……”华霓裳贝齿紧咬红唇,过了良久才低声道。 “这才听话嘛。”洛盈轻笑一声,似乎很满意华霓裳的识时务,随后伸手挑起华霓裳光洁的下巴,凑近她轻声道,“那你知道本王妃把你放出来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收拾华兮绾吗?”华霓裳抬眼看了一眼洛盈的眼眸,两人对视也不过一瞬,华霓裳就有些慌张地转移了视线。 感觉到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指松开了,洛盈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真不愧是武进侯府中心机最重的大小姐,不用本王妃说,就能明白本王妃的意思。” 华霓裳没有说话,先前的教训让她明白了,洛盈的凶残也不是空穴来风,要是她让洛盈不高兴了,洛盈随时可以取了她的小命。 “怎么不说话了,嗯?”半天没有等到华霓裳的回答,洛盈不悦地问道,她可不想当一个自顾自说话的傻子。 “奴婢在等王妃说完。”华霓裳低垂着眉眼,做足了卑微低贱的态度。 “本王妃现在已经说完了,说说你的看法吧,武进侯府大小姐。”洛盈看着华霓裳轻笑道,凡是在京都的人都知道,曾经威风一时的武进侯府,现在已经是气数已尽,洛盈这样子叫华霓裳,无非就是在告诉华霓裳,华霓裳除了她洛盈之外,已经没有了别的靠山,所以她只能乖乖听话。 聪颖如华霓裳,自然也知道洛盈的意思,谦卑地坐在洛盈的对面,思考片刻后,才缓缓开口:“王妃无非是想要找华兮绾那小贱人的麻烦,那么在这一路上,奴婢心里有几个妙计,足够让她喝一壶了。” 洛盈在听了华霓裳的话后,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抬眼目光凌厉地看着华霓裳,好听的声音却是透露着浓浓的恨意:“本王妃想你是搞错了,本王妃要的不是华兮绾难堪,而且要她……” 说到这里,洛盈顿住了,芊芊素手在自己修长优雅的脖颈上抹过,做出一个杀人的动作。 华霓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顿时心凉了半截,洛盈的意思只要她去杀了华兮绾,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是可以成功,她紧接着需要面对的可是盛怒的北溟,那可是比地狱里面的修罗还要可怕的人物,她真的还会有活路吗? 北溟对华兮绾的宠爱,她们是有目共睹的,虽然说北溟曾经也很宠爱他的那些姨娘们,可是华霓裳能感觉得到,北溟对华兮绾,和对她们不一样,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可是,她还有什么退路呢? 如果不去,洛盈同样会杀了她,怎么都是死,那么她还是要给华兮绾留下点代价对吧,如果不是因为华兮绾之前在武进侯府上演的那一出闹剧,她现在或许依旧是武进侯府尊贵的大小姐,而不是现在在这里,一条任人欺凌,身不由己的狗! 一想到这里,华霓裳的眼眸中一如洛盈那般,强烈的恨意在她的眼中翻涌,其间蕴藏的力量,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统统毁灭掉。 第136章 数星星? “王妃,奴婢明白了。”华霓裳点点头,将怨毒的神色深深藏进眼底,衣袖下的双手紧握,就连关节也泛白。 车队没走多久,大约也就两个时辰,管家就让所有人停下来休息,而原因呢,只是因为华兮绾突发奇想,想要把这次回封地当作是游玩,一路边欣赏风景边回去。 对于华兮绾这个小小的要求,北溟自然是没有丝毫意见地同意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再游玩,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也就随了华兮绾的心意,下令停车休息。 “你去看看,怎么停车了?”洛盈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假寐闭着的双眼也没有睁开,就这么吩咐着坐在一边的华霓裳。 “奴婢知错了。”华霓裳点点头,随后起身下了马车。 刚一下去,华霓裳就看见北溟同样下了自己的马车,华霓裳心头一喜,正想过去,让北溟重新注意到自己,可北溟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直接转身伸手抱住跳下马车的华兮绾。 “都说了不用抱我啊,怎么还是抱了。”感受到四周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这里,华兮绾难得地有些难为情地把头闷在北溟怀里,有些埋怨地道。 “嗯,本王乐意。”北溟笑了笑,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 这样亲密的动作,让一旁的侍从们顿时目瞪口呆,原来杀人如麻,恶名远扬的溟王爷,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然而这一幕,却是让华霓裳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事到如今,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北溟会喜欢上华兮绾这样的女子,明明就是一个杂种,根本就配不上北溟! “还不下来么?”北溟低着头在华兮绾耳边轻声问道。 华兮绾不老实地在北溟怀中动了动,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你,你先把我重新丢回马车里,我,我自己下来……” 听到华兮绾的话,北溟不自觉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双臂一松,华兮绾的双脚就触碰到了地面:“被本王抱下来怎么就不好了,其他人想要都还没有着待遇。”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干嘛非要抱来抱去的,这么多人看着呢……”华兮绾红着脸嘀咕了一句,低着脑袋,也没看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刚没走几步,就听见华霓裳有些痛苦的闷哼,以及华兮绾道歉的声音。 原来华兮绾这是一头撞上了华霓裳,那个她许久未见,想要杀了她的大姐。 “这不是前王妃么?刚才你怎么走路的,竟然直接撞上了本姨娘。”华霓裳强装作镇定的模样,冷冷地问。 “我没看到,对不起。”华兮绾明知道华霓裳是来找茬的,而且目的也能猜到几分,但她并不想和华霓裳争吵,随口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 华霓裳原本还想说什么,正想开口,却感到了一阵犹如芒刺在背的目光,只得闭上了嘴,暗自抹去一把冷汗。 此时北溟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华霓裳没有说话,其实早在刚才华霓裳训斥华兮绾的时候,他就想把她给绑起来,让她自生自灭。 可是怕坏了华兮绾的好兴致,也就暂时地忍了忍。 反观这边,华霓裳神色有些黯然,她与华兮绾在北溟心中孰轻孰重,一见便知分晓。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北溟走到了她的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去找她的麻烦,否则你也不必在这里了。” 北溟的声音极为冷淡,和先前对待华兮绾的时候那副温柔至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华霓裳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咬住下唇,北溟也没有等到华霓裳回答,他是在通知华霓裳,而不是询问她,所以华霓裳无论说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看着北溟离去时,毫不留情的背影,华霓裳脑海中的杀意越来越浓烈,理智逐渐被吞没,华霓裳的嘴角勾起一抹歇斯底里的笑意。 明明精致的人儿,此时看起来却是那样的狰狞。 不过华霓裳怎么样,这一切都与华兮绾没有任何关系,刚才那个争执,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觉得这里风景好的话,我们可以多留几日。”北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华兮绾的身后,看着华兮绾有些失神的模样,不由得出声道。 孤雁南飞,晚霞璀璨,高高的悬崖上,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天边的云彩,低头望去,就是云初国最为繁华的帝都,在夕阳的斜晖下,拢上了一抹朦胧。 华兮绾摇了摇头:“不用了,现在只是时间恰好而已。” 既然华兮绾已经这样说了,北溟也只好依了华兮绾的意思,只要她开心就好。 最后,北溟还是下令在这里驻扎一晚,夜里的悬崖顶上,仿佛已经与夜色融合在一起,成为了苍穹中的一部分。 随意吃了点东西,华兮绾便不见了踪影。 北溟在营地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华兮绾,正巧碰上迎面走来的衣怜,伸手拦住她问道:“王妃呢?” “王妃此时应该还在悬崖上吧,王妃说她要去看星星的。”衣怜想了想,回身指着悬崖开口道。 北溟顺着衣怜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见到了悬崖边上隐隐约约能看见那道纤细的人影。 北溟足尖轻点,直奔华兮绾而去,衣怜暗自笑了笑,兀自离开。 谁也没有看到,就在一旁营帐的阴暗处,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悬崖上的华兮绾。 “在干什么?”北溟悄无声息地落在华兮绾身旁,伸手搂住她的腰肢。 深秋的夜里很凉,华兮绾已经早早地披上了狐裘,原本就娇小的人儿显得更加地玲珑。 “喏,数星星呢。”华兮绾冲着夜空努努嘴,目光却一转不转地望着夜空,星光映入她的眼帘,带起一阵流光溢彩。 北溟看着华兮绾的眼眸,不由得有些发愣,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其实他多么想告诉她,其实她的眼睛比这满天的繁星更美。 第137章 王爷他不是物品 “这怎么可能数的清,要是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多待几天再走。”北溟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以及前所未有的温柔。 “的确是数不清,我这样做王爷觉得很奇怪吧?”华兮绾突然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北溟,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北溟听不懂的哀伤。 不等北溟回答自己的话,华兮绾继续说道:“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这都是很正常的,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数的清,看得懂的。” 闻言,北溟疑惑地看着华兮绾,心底莫名奇妙地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这么一句话吧,王爷当我没说就会好。”华兮绾笑了笑,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傻,有什么东西看不懂呢,大概还是北溟的心吧。 你和晏家大小姐晏楚澜可是至少有五分相像啊……溟王爷有一个青梅竹马叫晏楚澜……溟王爷很爱她…… 往昔听到的各种流言蜚语,不对,或者说是被北溟故意在华兮绾面前隐藏的真相,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替代品么…… 北溟敏感地发现华兮绾的情绪不对,可是看她抿紧红唇的模样,就知道无论自己怎么问,华兮绾都不会告诉自己的,所以北溟也只好选择沉默。 过了半响,华兮绾像是受不了这里寂静得让人窒息的安静,低低地丢下一句,夜深了,王爷早些休息吧,便转身下了山崖,回到营地。 北溟目光沉沉地看着华兮绾带着些许狼狈逃走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情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眸看了一眼天际,繁星不懂得人心的寂寥,依旧如初地闪烁着。 当北溟回到营帐的时候,华兮绾已经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看着华兮绾沉静的睡颜,北溟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叹息着:“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沉睡中的华兮绾没有回答北溟,只是下意识地贴近了北溟温热的手掌,全然一副依赖的模样。 第二天清晨,当晨曦的微光照耀进来,华兮绾便醒了过来,动了动才发现她此时在北溟的怀中,北溟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住华兮绾纤细的腰肢,怎么也不肯放开。 华兮绾尽可能地轻手轻脚从北溟怀中出来,却不曾想到,尽管这样,依旧吵醒了北溟。 “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北溟长臂一伸,重新将华兮绾拉回怀中,低沉的嗓音带着还没有睡醒的朦胧。 “嗯,饿醒了。”华兮绾点点头,随口地敷衍了一句,又挣扎了几下,发现北溟竟然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王爷你放开我,我要去吃饭。” 闻言,北溟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臂,目不转睛地看着华兮绾下床,穿衣服。 华兮绾有些尴尬地低着头,北溟的目光那样的灼热,让她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开口道:“王,王爷,你看着我干什么啊。” “昨天晚上怎么了?”北溟定定地看着华兮绾,却是答非所问。 华兮绾的动作僵了僵,随后立即恢复了正常,看似随意地笑道:“昨晚?我怎么了?” “昨晚上的那番话。”北溟提醒着华兮绾。 “哦……那个啊,王爷就当我是突然神智不清醒,胡言乱语了吧。”华兮绾像是真地才想起了一样,悠悠地开口道。 说完就要走出门去,北溟没有再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华兮绾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华兮绾刚刚走出营帐,就再一次碰上了华霓裳。 华兮绾不想和华霓裳争吵,本来打算装作没有看到,直接错开华霓裳走开,结果没想到华霓裳竟然主动伸手拦住了华兮绾。 “有什么事吗?”被拦住了去路,华兮绾抬眼淡淡地问道。 “我很讨厌你,”华霓裳像是没有听到华兮绾的话,自顾自地说,“真的很讨厌,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听到了曾经看的古装剧里面的经典台词,华兮绾不由得“噗嗤”一笑,嘴角微扬,嗓音清脆地开口道:“我夺走了你的一切?那么请问一下,我现在有的什么原本是你的?只要你说出来,只要是,我就还给你。” 华霓裳定定地看着华兮绾,有些泛白的嘴唇中吐出两个字:“北溟。” 华兮绾不由得愣了愣,随后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你说王爷是你的?” “如果没有你的话,王爷一定会是我华霓裳的。”华霓裳斩钉截铁地回答,眼眸中带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偏执。 “哦,王爷他不是物品,是谁的也不是你我能够说了算的,我劝你还是清醒一点吧,你这样真的很低贱。”华兮绾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和已经没了理智的华霓裳说话一点意思也没有,抬脚正想离开,迎面却对上了凌厉的刀锋,伴随着华霓裳不顾一切歇斯底里的尖锐的声音:“我才不低贱!低贱的是你!你就是个杂碎,凭什么能够得到王爷的宠爱!” 华兮绾连忙向一旁闪去,对于华霓裳的话语,她并没有回答,在他们的严重,一个人出生的家世,身上流着的血液就能代表了他们的一切,可是殊不知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自强。 一击不中,华霓裳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华兮绾在情急之下,竟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碎石,身子一个不稳,堪堪地躲过华霓裳的攻击,却是朝地下倒去。 同时,华霓裳的攻击也追了过来,华兮绾伸手推开扑过来的华霓裳,自己也狠狠地朝地上摔去。 华兮绾推开华霓裳的力气很大,同样的,她自己砸在地上的力量也很大,而且似乎是华兮绾的运气真的不怎么好,在什么地方摔倒不好,偏偏脑袋落地的地方有一块石头。 当脑袋撞上去的时候,华兮绾只感觉到了一阵恍惚,大脑里面一片空白,随后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反倒是刚刚才看到的衣怜被吓了一大跳,她估摸着华兮绾和北溟应该已经起来了,才端着洗漱用的温水朝这边走开,却没想到华兮绾竟然已经起来了,看样子还是因为和华霓裳的争执而摔倒在地。 第138章 让她活下去! 衣怜连忙丢下手中的铜盆,急急忙忙朝华兮绾跑过去:“王妃,王妃,你没事吧!” 衣怜直接无视了被华兮绾推了一下,同样摔倒了的华霓裳,小心翼翼地扶起华兮绾焦急地问。 “嗯……应该没事……”华兮绾有些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后脑勺涌出来,华兮绾费力地伸手摸了摸,果真流血了。 就在衣怜专心致志为华兮绾处理伤口的时候,华霓裳也回过神来。 此时她的脸色极为难看,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华兮绾没有被杀死,反倒让衣怜也来了,她还是先跑吧!乘着现在还没人注意到她,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一边这样想着,华霓裳一边轻手轻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弯腰捡起了先前不小心脱手的匕首,正打算逃走的时候,却被一个冷冷的声音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动了本王的人,你还想去哪儿?”北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华霓裳的身后,面具下的双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暴戾的嗜血的情绪在里面不断地翻涌。 “我……我没有……”华霓裳顿时被北溟的脸色吓了一跳,就连说话也有些不顺畅,此时阳光洒在身上,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温度,只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闻言,北溟嗤笑一声,冷冷地盯着华霓裳,深紫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卷起一阵阵的冷然:“那你的意思是,本王瞎了?还是说本王冤枉你了?” “妾……妾身不敢……”华霓裳低下头,红唇轻咬贝齿,尽可能地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眼眸中还带着几分媚态,看样子是想唤起北溟往日对她的恩情。 结果让她失望的是,北溟对于她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并没有丝毫反应,带着剑茧的大手猛地掐住她光洁的脖颈,手指不断用力收缩:“你不敢?本王倒没看出来你有什么不敢的。” 华霓裳了脸色涨红,因为缺氧而双眼泛白,华霓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去扳北溟掐住自己的手指,可是北溟的手指纹丝不动,依旧不断地收紧。 呼吸越来越困难,脖颈上生生地疼,北溟似乎连她的骨头都要捏碎一般。 “王爷……你再捏下去,她就要死了。”此时,华兮绾已经被衣怜扶了起来,后脑勺也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暂时止住了血,本来衣怜要直接让太医过来的,却被华兮绾拦住了。 不因为别的,她只是觉得就这么放过华霓裳实在是太可惜了。 听到华兮绾的声音,北溟浑身的冷死微微收敛了一点,转头看向被衣怜扶着,虚弱地站在不远处的华兮绾,冷冷地开口问道:“难不成你想放过她?” 华兮绾嘴角微弯,就算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有些苍白,眼眸中依旧是那般的狡黠:“谁说的我要放过她?这么简单地就死了,难免也太让她好过了吧。” 还有些许意识的华霓裳顿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如今还记得,四姨娘那时死的惨状,全身的骨头被卸的一干二净,可是四姨娘依旧还有呼吸,甚至第二天才百般痛苦地死去。 与其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就这样让北溟把她给掐死,反正怎么都是死,还不如爽快一点,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北溟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在听到华兮绾的话后,北溟果断地松开了一直捏着华霓裳脖子的手。 华霓裳突然就这么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王爷,把她交给我可以吗?”华兮绾低头看着华霓裳,轻声道。 眩晕感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华兮绾只好狠狠地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绝对不能让北溟就这么把华霓裳给杀了,不然的话,真的太便宜华霓裳了。 北溟点点头,唤来侍卫把华霓裳给绑了,像是丢破布口袋一般,把华霓裳丢在华兮绾面前。 “把她带到马车上去吧。”华兮绾点了点头,随后身子一软,直接昏倒在了衣怜的怀里,脸色苍白如纸,衣怜为华兮绾包扎伤口的布条,彻底被鲜血打湿,甚至还有鲜血不断地滴落。 “该死的!快去把太医给本王找来!”北溟瞳孔猛地一缩,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华兮绾抢在自己怀中,怒吼道。 怀中的华兮绾突然被北溟给夺了去,衣怜不由得愣了愣,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北溟的手在颤抖。 杀人如麻的溟王爷,就算是自己被人用刀抵着脖子也面不改色的溟王爷,所有事情运筹帷幄的溟王爷,却在此时失了方寸,惊慌的神情竟然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过来!你们的脑袋是不是都不想要了!”等了片刻,也没有见到太医过来,北溟不由得大吼道,紧紧地抱住华兮绾,北溟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失去理智。 就在华兮绾晕倒的那一瞬间,他顿时觉得心空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心脏在胸膛内生生地疼。 华兮绾的后脑勺还在不断地涌出鲜血,滚烫的血液打湿了她的三千墨发,同时也染红了北溟的双手。 从来没有见过北溟如此地暴躁,一旁的侍卫几乎都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听到北溟再一次的怒吼,都是不由得身子抖了抖,连忙去把太医带过来。 太医可以说是被侍卫夹着飞过来的,当他双脚落地的时候,甚至还有着反应不过来。 当看到一脸杀意的北溟时,太医下意识地跪了下去,颤声道:“微臣拜见王爷。” “让她活下去。”北溟低头看着华兮绾,阳光洒在华兮绾的脸上,竟然显得华兮绾的脸色有着几分透明,像极了那些说书人话本子里爱人要离去时的模样。 “那王爷能不能先放开王妃,不然微臣不好治疗。”太医为难地看着北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生怕一个不慎就惹得北溟生气,然后把自己的小命都丢了。 闻言,北溟什么也没说,抱着华兮绾重新走回自己的营帐,太医连忙提着药箱跟了上去。 第139章 我不吃药 华兮绾伤的不算太重,可是也算不上是轻伤,想来应该是头部撞击石头过猛,华兮绾有些轻微脑震荡,就连昏迷的时候也在一直低声痛苦地呻吟着,一直说着疼。 北溟心疼地站在一边看着,太医手中用来为华兮绾清洗伤口的布条,换了一条又一条,鲜血染红了铜盆里面的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太医终于松了口气,华兮绾的命算是保住了,这也就意味着他自己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王爷,王妃现在已经安全了,可是王妃的身子依旧很虚弱,最好能吃些补血的东西。”太医自然没有忘记现在不是在溟王府,而是在回封地的路上,要是给北溟说什么珍贵的大补的药材,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到,反而时间耽搁久了不利于华兮绾恢复。 还不如吃点补血的东西效果来的好。 “嗯,你先退下吧。”北溟应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太医退出去,至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华兮绾的容颜。 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就连往日殷红的嘴唇都失去了它应有的颜色,华兮绾无论是睡着还是昏迷的样子都很安静,嘴角总是习惯性地微微上扬,就好像梦到了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看上去是那么的乖巧。 心底暗自叹息一声,北溟坐到了华兮绾的身旁,修长的大手怜惜地在华兮绾的脸上轻柔地抚摸着,这一次又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啊,明明就在身边,还是让华兮绾受伤了,这是让北溟最不能容忍的。 而且那个华霓裳…… 一想到让华兮绾受伤的华霓裳,北溟的眼眸中就浮动这浓郁的暴戾,里面嗜血凶残的光芒,似乎要把人活生生地撕碎。 很快,衣怜就端着药走了进来,正想喂华兮绾喝下去,却被北溟伸手接过了药碗:“东西给我,你先出去吧。” 衣怜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离开了营帐。 北溟有耐心地搅动着汤匙,等待着还有着烫的药凉一些,目光沉沉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华兮绾。 等到北溟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将苦涩难咽的药汁先是自己试了试温度,随后才小心翼翼地喂给华兮绾。 太医开的药很苦,从华兮绾的表情来看就知道了。 当北溟将黑乎乎药汁喂进华兮绾嘴里时,华兮绾无意识地皱紧了眉头,漆黑的药汁自嘴角溢出些许,和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道是药太苦了还是怎么回事,华兮绾也就喝了这么一口,之后任凭北溟怎么喂,她都紧闭双唇,怎么也不张开。 “别这样啊,张嘴吃药。”北溟无奈地叹息一声,将瓷白的药碗放在一边,抬手用指腹擦去华兮绾嘴角还遗留的药汁。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华兮绾揽入怀中,脸色有些阴沉,华霓裳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跑来想要杀了华兮绾,一定是有人指使她的。 而至于那个人是谁,北溟想他还是能猜到几分的。 原本今日就该继续上路,可是因为华兮绾的伤势给耽搁了,其实华兮绾的伤也不算太严重,只是昏迷了大半天就醒了过来。 “唔……头好疼啊……”已经是夕阳西下,华兮绾从北溟怀中醒来,后脑勺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呻吟出声。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有了动静,北溟也缓缓地睁开双眼,低头看着华兮绾,声音有些干涩:“你醒了?” “嗯,我睡了很久吗?”华兮绾忍不住紧皱眉头,头疼就算了,可是她的脑袋还晕乎乎的,很明显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怎么了?伤口还疼?”看着华兮绾脸色不佳,北溟紧了紧抱着华兮绾的手臂,关切地问。 “有点疼,晕乎乎的……”华兮绾难受地皱起眉头,好看的柳叶眉拧成了一团。 北溟紧紧地抱住华兮绾,头搁在她的颈窝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良久后才低声道:“对不起……” “啊?”华兮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有些发愣,刚才,是北溟在给她说对不起吗…… “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我也没有保护好你。”北溟闷在华兮绾的颈窝里,一如既往冷清的声音中却是带着浓浓的愧疚,隐隐约约似乎还听到了些许害怕? “没事的,是我自己跑出去的。”华兮绾摇摇头,费力地转过身,伸手抱住了北溟结实的后背。 “可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北溟依旧固执地道。 这时,华兮绾注意到,北溟没有自称本王,而是自称我,这无疑是将自己和华兮绾的位置摆在了同一个平面上。 华兮绾的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意,就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着北溟的后背,低声道:“别这样啊,这个不怪你的,真的不怪你。” 有些时候,华兮绾真的觉得北溟就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对着其他人,北溟都是那个杀人如麻,磨牙吮血,冷漠至极的溟王爷,可是很多时候,北溟在她的面前,更像是一个小孩子,寻找着那一丝丝的温暖。 闻言,北溟将华兮绾抱得更紧了,华兮绾微微皱了皱,想来是北溟的情绪不稳定,力气用的有些大,让她感到很疼。 “北溟,轻点,我有些难受……”华兮绾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失血过多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强撑着根本就不会是办法。 北溟连忙放松了抱着华兮绾的手臂,抬手理了理她的耳发,柔声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华兮绾点点头:“我想吃蜜露蛋羹。” 蜜露蛋羹是溟王府主厨最拿手的好菜之一,华兮绾从第一次吃过之后,就一直很喜欢。 北溟唤来了守在门外的衣怜,淡淡地开口道:“让主厨去做份蛋羹过来,按王妃最喜欢的口味。” 衣怜领命离开,北溟转眸看向了木桌上早就凉了的药,无奈地叹息一声,让秋月再去端一碗热的,华兮绾这个样子,不吃药怎么能快点好起来? 可是,就在北溟话说完之后,华兮绾却皱紧了眉头,嘟囔了一句:“我不吃药。” 第140章 喂药 “不行。”北溟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声音骤然就冷了下来。 华兮绾委屈地看着北溟,她是真的不想吃药,只是失血过多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哪里需要吃药啊。 “我自己都是大夫,吃不吃药我自己也有分寸嘛……”华兮绾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看着黑漆漆的药汁皱起了眉头。 “就算你是大夫,也要喝,太医说了,这些都是大补的药。”北溟搂着华兮绾,动作轻柔得不像样,可是语气却是格外地坚决。 “诶……不至于吧……”华兮绾瞪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北溟,她真的不喜欢吃药,特别是这些黑乎乎的中药,难喝得要死。 北溟无奈地看着华兮绾,宠溺地神色下却是难以撼动的坚决。 就在这时,衣怜和秋月却是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前者端着华兮绾最喜欢的蜜露蛋羹,可是后者却拿着还冒着热气的药汁,就算还隔了老远,华兮绾就已经捏住鼻子,缩进了被窝。 “怎么了?”北溟疑惑地低头看着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了被窝的华兮绾,伸手想去扯华兮绾的被子,却发现后者死活不让他把被褥拉起来。 “我不要吃药……”华兮绾闷闷的声音从被褥中传来,就像个小孩子不要吃药的委屈模样。 衣怜和秋月,包括北溟在内都没有见过华兮绾这副样子,都不由得有些发愣,向来处事淡然的华兮绾怎么一碰上吃药就会变成这样。 反差实在是太大,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北溟挥了挥手,示意衣怜和秋月先退下,自己下床端起了药碗,试了试温度,刚刚好。 “来,把药喝了。”搁下药碗,北溟重新走回华兮绾的身边,伸手拍了拍裹成一团的被褥,语气颇为的无奈。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喝就不喝!”华兮绾在被窝里动了动,把自己裹得更加严实。 北溟就这么在裹成一团的华兮绾身旁坐下,就算已经到了深秋,一直闷在被窝里面也是会受不了的,他就不信华兮绾不会探出头来换气。 果然如同北溟所料,他还没有等一会儿,华兮绾就已经忍不住从被窝中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张毫无血色的俏脸竟然也染上几分红色。 北溟好笑地低头看着华兮绾,过了好久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怎么不躲了?” “哼,就算我出来了,也是不会喝的!”华兮绾嘟着嘴瞪了北溟一眼,眼波流转间也是千种风情。 对于华兮绾的拒绝,北溟充耳不闻,兀自地端起药碗,递到华兮绾的面前,薄唇轻启:“喝。” “不喝!”华兮绾一扭头,秀气的眉毛狠狠地皱在了一起,一副很讨厌喝药的模样。 “这么讨厌吗?”北溟挑了挑眉,空着的手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难得地放柔了声音问道。 “对啊,这么苦,鬼才喜欢喝呢!”华兮绾像是看白痴一样,冲着北溟翻了个白眼,随后就这么趴在床上,死活也不肯张口喝药。 北溟想了想,薄唇凑近药碗,含了一口药汁要嘴里,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就弥漫到了舌根,舌尖上的味蕾被狠狠地刺激着,让北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对吧对吧,我就说很苦吧?”看着北溟皱起眉头的模样,华兮绾笑得实在是有点得瑟,还好她聪明,打死都不喝。 结果北溟接下来的动作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北溟修长的手指勾起了华兮绾的下巴,薄唇贴上了华兮绾的红唇,柔软的舌头撬开了华兮绾的牙关,就在华兮绾还在发懵的时候,苦涩的药汁就从北溟的口中渡了过来。 让人抓狂的苦味令华兮绾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伸手想推开北溟,把口中的药汁吐出来,却被北溟一把扣住了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无奈之下,华兮绾只得乖乖地咽下药汁,抬眼便看见了北溟带着笑意的眼眸,就算是隔着半遮面的面具,华兮绾也能够猜到,北溟现在是笑得有多得瑟。 “你这算是耍赖!”舌根传来苦涩的味道,让华兮绾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美眸中闪烁着委屈的光,盯着北溟。 北溟唇角微弯,端着药碗的手往华兮绾面前一凑,悠悠地开口道:“我不介意就那么把所有的药都喂给你喝。” “臭流氓……”华兮绾咬咬牙,暗自嘀咕了一句,一把抢过北溟手中的药碗,就着舌根已经苦到麻木了,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北溟就这么看着华兮绾,夕阳的余晖从门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为房间内添上几抹温暖的色彩,些许阳光洒在华兮绾的脸颊上,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投出些许阴影。 接过华兮绾喝完药的药碗,北溟另一只手将华兮绾垂涎已久的蜜露蛋羹递过去,眼眸带笑地看着华兮绾慌慌张张地往嘴里塞。 真的是苦死了,华兮绾一边往嘴里塞蛋羹,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北溟一眼。 “这才乖嘛,对不对?”北溟对于华兮绾的眼刀表示没有任何的压力,平日里冰冷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愉悦的暖意。 华兮绾翻了个白眼,索性无视了北溟,自顾自地埋头吃东西。 不得不说,溟王府的主厨真的不是盖的,蛋羹嫩而不腥,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不得不说是极为美味的。 很快,一碗蛋羹便见底了。 华兮绾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模样宛如一只调皮的猫儿,可爱却又带着狡黠。 北溟看着华兮绾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憨模样,忍住想要伸手把她揽入怀中的冲动,接过空碗放在桌上,又重新将华兮绾摁进被窝里:“再睡一会儿吧?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要继续赶路了。” “我睡了很久吗?”华兮绾有些担心地问,如果因为她让北溟的行程给耽搁了,她就该内疚了。 “也不久,一天而已。”北溟弯腰为华兮绾掖了掖被角,弯腰在她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第141章 谁是宠物 “可是我才睡醒啊。”华兮绾不满地嘀咕一声,却还是听了北溟的话,乖乖地所在被窝里,只留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宛如出生小鹿般,看着北溟。 北溟无奈地看着华兮绾,柔声解释道:“太医说了要你好好休息的,而且现在马上就到晚上了,你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唔……”华兮绾想了想,发现还真的是这样,大晚上不睡觉什么也做不了,而且这里可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就连晚上照明用的灯,都是煤油灯。 在漆黑的黑夜中发出微弱昏暗光芒,什么作用都没有。 “除非我的王妃想要干些别的事情。”北溟眉毛一挑,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气息,脚步缓慢地朝华兮绾走去。 现在的华兮绾也不是曾经那个不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是知道北溟说的是什么,俏脸猛地一红,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喂,那,那什么,我还是个病人啊,你你你可别乱来!” 北溟像是没有听到华兮绾的话一般,继续朝着她走去,嘴角边的笑意更盛,伸手脱了自己的外衣,然后也钻进了被窝。 感受到一股热气的靠近,还带着北溟特有的冷清的气息,华兮绾的俏脸红得快要滴血一般,北溟伸手将她搂到怀中,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北溟一个冲动干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怎么乱来了,恩?”北溟凑到华兮绾的耳边,低声询问道。 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勾人的魅惑,房间内的气温以皮肤能感受到的程度迅速升温。 “我,你,你就是乱来!”华兮绾支支吾吾地开口,一颗小心脏在她的胸膛里扑通扑通地一直跳,让她好不紧张,就连向来伶牙俐齿的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北溟的手已经紧紧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眼看着不老实的大手就要缓缓向上的时候,华兮绾终于忍不住了,突然伸手猛地推开北溟,红着脸开口道:“我,我还在生病啊,你别乱来!” 猝不及防被推开,北溟显然也有些发愣,随后嘴角一扬,低笑出声:“我只是想搂着你睡觉,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不等华兮绾说话,北溟便继续说道:“我还没看出来呢,原来我的王妃会这么主动,呵呵。” “主动你妹啊!这觉还要不要睡了!”知道自己被北溟耍了,华兮绾柳眉一竖,随手抓了床榻的枕头,朝北溟砸去。 北溟动作随意地伸手抓住,好脾气的放回到原位,重新凑了过去:“别生气啊,这不是逗你玩嘛。” “哼,逗什么逗,当我是宠物啊!”已经炸毛的华兮绾当然没有那么好哄的,再一次推开的凑上前来的北溟,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正在闹脾气猫咪,虽然是伸出了利爪,可是依旧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北溟薄唇微抿,什么时候他家的小猫性子变得这么野了,就连对着他也敢发脾气,看来是应该好好地管教一下了。 “可不就是宠物么?”北溟不由分说地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将她摁进了怀中,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胸腔那里才传来,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暧昧。 “你才是宠物呢,你全家都是宠物!”华兮绾愤愤地开口道,想把自己的脑袋中北溟的怀中拯救出来,却发现后者的手劲儿很大,她根本就动弹不了。 “全家不也包括你么?”北溟好笑地问道,这家伙是不是被气糊涂了,怎么这么迷糊。 “诶,差点忘了,等等,我重新来一遍!”华兮绾呆了呆,她还真的是忘记了,自己也是北溟家的,这么说岂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好好好,你重新来。“北溟的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搂住华兮绾的腰肢,华兮绾娇小的身躯就这么被他抱在了怀里,周身都被北溟的气息所包围。 “你才是宠物,除了我之外,你们都是宠物!”华兮绾并没有注意到北溟的小动作,趴在北溟的怀里,努力地抬头冲着北溟怒目而视。 “谁胆子那么大,敢把我当做宠物养,恩?”北溟低着头看向华兮绾,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大有华兮绾如果敢说出个人来,他就会把她给就地正法一般。 华兮绾咽了口唾沫,北溟眼中的讯息她自然是读懂了,顿时有些心虚,是啊,谁敢把堂堂溟王爷当做宠物养,那可真的是活腻了。 “怎么不说话了?”北溟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宛如幽潭的眼眸中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一层笑意,隐隐有宠溺的光芒在其中闪烁。 “哼!不和你说了!睡觉睡觉!”被北溟眼中的色彩惊倒,华兮绾一头扎进北溟怀里,闷闷地开口道。 那娇俏可爱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子。 在华兮绾看不到的地方,北溟终于毫无遮掩地裂开嘴下了,就好像冻了千万年的冰山突然开始解冻,甘甜的水滋润着北溟早已经干涸的心田又开始春意盎然,似乎过不了多久就会迎来百花盛放的场景。 “好,睡觉。”北溟说。 一夜再无他话,也不知道北溟的怀抱有安眠的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华兮绾一晚上睡得出乎意料地安稳,乖巧得像只小猫,不动也不闹,蜷缩在北溟的怀中,一觉睡到天亮。 华兮绾是被衣怜叫醒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北溟已经不在身边了。 衣怜看出来华兮绾的疑惑,轻笑着开口道:“王爷一大清早就起来了,现在应该还在厨房那边吧。” 一边说着,衣怜一边拧干了手中的毛巾,为华兮绾擦拭着精美的脸颊。 很多时候,衣怜都不得不承认,华兮绾真的是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白皙的肌肤犹如羊脂一般顺滑,一双美眸中始终流转着让人不由得失神的光芒,就像北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华兮绾的眼眸中藏着一片星海,一不小心就会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 第142章 王爷亲自下厨? 长长的眼睫毛每一次的扇动,都犹如蹁跹飞舞的蝶,不经意间就能在别人眼中掀起惊涛骇浪,可是华兮绾自己却丝毫都不知道,眼眸中依旧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说王爷他去厨房干什么啊?”华兮绾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大清早用温度适宜的水来洗脸,真的是最美好的事情,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舒服到让她就连思考都懒得思考,有什么事直接就问衣怜了。 “想来应该是为王妃准备早餐了吧。”衣怜笑了笑,继续华兮绾擦拭手指,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华兮绾最珍惜的就是她的那一双手,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手的的确确是很好看的,明明是女子的手,却是骨节分明,手指意外的修长,但是并不让人感觉突兀,反而有一种修长柔顺的美感。 让华兮绾最高兴是,这个时空中,和她同名的华兮绾的手,一如她曾经的手,那般的好看。 听到衣怜的话,华兮绾终于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衣怜,过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王爷去为我准备早餐了?” 衣怜以为华兮绾是感动的,点点头继续道:“是啊,王爷可是从来没为其他人准备过早餐呢。” 顿时,华兮绾便苦着个脸问道:“那你说,王爷做的东西能吃吗?会不会把我给毒死啊,要是我不吃,王爷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给‘咔嚓’了啊?” 衣怜显然没有想到华兮绾会这么问,一时间竟然愣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衣怜,你倒是说话啊,这么说起来我不是怎么说都是死么,怎么办啊,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啊。”华兮绾转眸看向衣怜,却是在下一秒僵住了,就在房间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手中还端着一个白净的瓷碗,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显然衣怜也没有注意到北溟已经站在了身后,低垂着眼眸安慰着华兮绾道:“王爷还不至于像王妃说的这么不堪啦,安心啦。” “我倒是想安心,可是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完蛋了……”华兮绾苦着脸道,她开始怎么就没有发现北溟已经到了门口,刚才的那一番话怕是已经全部被北溟给听了去,她这次可能真的是完蛋了。 是啊,站在门口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的男子,还有那一身象征性的暗紫色的长袍,不是北溟,还能是谁? 果然,华兮绾此话一出,北溟终于不再隐藏着自己的气息,端着瓷碗,施施然地朝着华兮绾走来。 “王爷。”衣怜这时才发现了北溟,连忙跪下行礼。 “你先出去吧。”北溟冲着衣怜挥挥手,目光却是一直锁定在华兮绾的脸上,眼眸微眯,带着明显的不悦。 “是……”衣怜点点头,随后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华兮绾,连忙退了出去。 北溟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不对,是相当不好,她自然没有傻到就这么过去往枪口上撞,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话出去吧,至于华兮绾,北溟一定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毕竟北溟这么在意华兮绾。 华兮绾可怜兮兮地看着衣怜毫不犹豫地走出门去,努力将自己表现的楚楚可怜些,转眸看向北溟:“王爷,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一定不要是她说北溟坏话的时候来的,不然她铁定完蛋了。 然而很不幸的是,北溟真的就是那个时候来了,而且就在华兮绾开始怀疑北溟厨艺开始,北溟就来了,所以华兮绾的话,北溟从头听到了尾。 闻言,北溟冷哼一声,看着华兮绾,冷冷地开口道:“从你说本王开始。” “咳咳咳,那,那什么,王爷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好帅的。”华兮绾哂笑一声,心虚地看着北溟,支支吾吾地开口道。 “不知道。”北溟丝毫不给面子地回答道,房间中的气息越来越冰冷,让华兮绾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看着北溟朝着自己走过来,华兮绾有些慌张地开口:“那什么,王爷,你你你要干什么啊,我,我还是个病人,不能欺负病人啊!” “看你这么有精神,真没看出来你是个病人。”北溟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华兮绾,径直走到华兮绾面前,将手中的瓷碗往华兮绾怀中一塞,“吃。” “哦……”华兮绾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地点点头,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瓷碗,是一碗面,成色还不错,应该不会有毒。 一想到这里,华兮绾也就拿起一旁的竹筷,夹起面条往自己的嘴里塞去,北溟依旧是冷冷地看着华兮绾,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说他做的东西吃了会死人,他是不是平日里太宠着华兮绾了,搞得现在这么没大没小的。 令华兮绾意外的是,北溟做的面条其实很好吃的,味道极为鲜美不说,面条也十分有嚼劲,可以感受出面条在下锅之前,是被怎样地揉过,才会这样有嚼劲。 “唔,好吃。”华兮绾不由得开口道,也不是故意让北溟开心还是怎么的,是真的很好吃,一口下去好吃得让人忍不住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喜欢吗?”在听到华兮绾说好吃的时候,北溟的脸色就缓和了不少,这句话问出来,颇为带了几分得意的语气,闻言,华兮绾连忙点点头。 随后眼巴巴地看着北溟,如果今后北溟还给她做就好了,真的很好吃啊。 “本王只是看在你生病了才会给你做的,今后想都别想。”北溟是何许人也,就华兮绾这点小心思,他还是能看懂的,不由得微微扬了扬下巴,拒绝道。 “诶,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啊。”听到这话,华兮绾顿时不开心了,就连面条也不吃了,就这么丢在一边,自己重新缩回了被窝内,大有北溟不给她做,她就一直这么窝着,不起来了。 看着华兮绾这幅模样,北溟不由得暗自发笑,可是还是装作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淡淡地开口道:“吃不吃?” 第143章 我叫的不是她! “你以后又不给我做了,我不吃,哼!”华兮绾闷在被窝里,丝毫不理睬北溟。 “那我给你做,你就吃了?”北溟挑了挑眉,问道。 “再说吧。”华兮绾突然就傲娇了,身子动了动,把自己就这么缩在被窝里。 在北溟看不到的地方,华兮绾已经眼眶通红了,北溟现在对她这么好,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喜欢她,还是因为晏楚澜,她也只是一个替身?北溟将对晏楚澜所有的好,都给了她? 闻言,北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想要把华兮绾从被窝里扒出来,可是后者却紧紧地抱住被褥,死活不出来。 “只要你把这吃完,以后你想吃我就给你做好不好?”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宠溺,甚至还有几分无奈,这样的语气,让华兮绾的心头更加地难受。 “不好不好不好!”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华兮绾还是哭了出来,就连说话,都忍不住带上了哭腔,让人好不心疼。 听到华兮绾带着哭腔的哽咽声,北溟先是愣了愣,随后皱紧了眉头,连忙上前,不顾华兮绾的哭泣,直接扯开了包着华兮绾的被褥。 顿时,华兮绾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就出现在了北溟的面前,一双眸子中闪烁着委屈的光芒,让北溟不由得心头一痛,伸手擦去华兮绾脸蛋上的泪痕,心疼地问道:“怎么突然就哭了?” “你说,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晏楚澜?”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华兮绾突然什么话都敢说了,眼眸中带着盈盈泪光,看着北溟,“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把我当做了晏楚澜的替代品?” 闻言,北溟先是愣了愣,随后才皱着眉问道:“怎么会这么想?” 可就是他这一瞬间的愣神,让华兮绾哭得更凶了,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华兮绾狼狈地抬手去抹,结果却是让满脸都是泪水。 “明明就是,你明明就是把我当做了晏楚澜的替代品,明明就是……”从来没有见过华兮绾这个样子的北溟,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他还是听懂了些什么,原来华兮绾是以为自己把她当做了那个晏家大小姐的替身。 “什么我明明就是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北溟伸手想将华兮绾揽入怀中,可是没想到的是,后者竟然直接拍开了他的手。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不就是因为晏楚澜么?”此时华兮绾几乎理智都不存在,就像是个得不到心爱的玩具的小孩子,一个劲儿地哭闹。 其实这也不怪她,北溟在乎的到底是不是她,这个问题一直像是一根刺横在她的心里很久了,她真的害怕,如果再不问出来,一直憋着会让她崩溃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晏楚澜的替代品了?”知道华兮绾此时的情绪波动极大,北溟竟然好脾气地没有发火,而是好言好语地问道。 “明明就是这样的,就连你昏迷了,念得都是晏楚澜的名字。”华兮绾委屈地看着北溟,晶莹的泪珠不断地自眼眶中涌出,她也不去擦拭,就这么盯着北溟。 “我昏迷的时候?”北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什么时候?” “就是你找到我的时候啊,后来你不是晕了吗?我亲耳听到的。”华兮绾就这么看着北溟,眼睛都不眨一下,天知道那时候她听到北溟叫的是晏楚澜,心里是多么的不好受。 闻言,北溟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良久才缓缓地开口道:“我和晏楚澜早就是过去了,我就不在乎她,怎么可能喊她的名字?” “你骗我,我明明都听到了,你叫她澜儿!”华兮绾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大有北溟不承认她就离开的味道。 澜儿? 北溟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阵恍惚,看着华兮绾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悲戚,那是华兮绾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我喊的那个人并不是晏楚澜,我和她早就成了过去了,怎么可能叫她的名字,你这是误会了。” “那你叫的是谁?”华兮绾问。 “是……一位故人罢了……”北溟的话语中难得地带上了惆怅,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愣了愣,不是晏楚澜,一位故人?到底是什么故人才能让北溟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华兮绾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故人?” 北溟点点头,却是不再说什么,很显然他并不想提起这件事儿,一点也不想,衣袖下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生生地泛着白。 “所以,你和晏楚澜到底……”华兮绾有些尴尬地开口,合着自己这是误会了吗? “我和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这一次北溟伸手去搂住华兮绾,后者终于没有躲开了,任北溟将自己揽到怀中。 “哼,我才不相信……”华兮绾将脑袋闷在北溟的怀中,紧紧地抱住北溟结实的腰肢,闷闷地地开口道。 北溟抱着华兮绾并不说话,他实在没有想到在华兮绾的心里竟然还有这么重的心事,而且还是因为自己,难怪很多时候他都会感到华兮绾有心事的样子,可是华兮绾从来都不肯告诉他。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沉默,过了很久,华兮绾才开口,声音因为先前的哭泣而变得有些沙哑:“你不许骗我。” “恩,不骗你。”北溟低声道,语气中带着凝重的承诺,“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骗你,相信我,在我心里,你才是真正的王妃。” “骗我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明明知道北溟说的是发自内心的话,可是华兮绾还是不由得说了这么一句,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第144章 继续上路 “好,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北溟轻笑一声,开口道。 华兮绾窝在北溟怀里,像只乖巧的猫儿,看着从窗户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的暖阳,明明已经是深秋了,可她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想来是抱住自己的那个男子,给了她温暖吧。 “在我心里,你才是真正的王妃,永远都是。”北溟拥着华兮绾,心中被一阵阵的暖流填满。 华兮绾微微抿了抿红唇,说是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你和洛宣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啊,竟然让你娶了洛盈。” 之前不在意洛盈把自己的王妃之位给夺了去,那是因为那时候华兮绾一点也不喜欢北溟,一心只想逃离北溟的身边,可是现在,她犹豫了。 就算是知道北溟的心里还有其他人,而且三年后,北溟到底能不能实现他的承诺,他们的约定,这都还是个未知数。 明明知道,逃离北溟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北溟绝对不是安于现状的男子,在他那双看似毫无波澜的眼眸中,暗藏着惊涛骇浪。 华兮绾跟在北溟身边,是北溟的一根软肋,同时华兮绾也会成为多方势力迫害的对象。 “关于三年前的真相,洛宣知道,可是用来交换的就是让洛盈成为王妃。”北溟沉吟片刻,省去了最关键的部分,开口道。 覆灭云初国,这是他的秘密,就算是华兮绾,也不能说。 “真相?”华兮绾抬头看向北溟,疑惑地问道。 说实话,她不太相信北溟就只是为了一个真相,就把洛盈娶进门了,恐怕最重要的原因,北溟并没有告诉自己。 “恩,三年前我掉进岩浆里,绝对不是意外。”说到这里,北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芒,如果不是三年前北潦和北千钰等人的算计,他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闻言,华兮绾眨了眨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三年前你和孟阳国当时的太子一起掉进了岩浆里对吗?” 三年前的那场倾国之战,华兮绾还是有耳闻的,而且对于北溟怎么活下来的一直很好奇。 “对,我和洛央一起掉进了岩浆里,要不是那把天寒剑在最关键的时候释放出寒气,护住了我的心脉,我怕是早已经死了。”一说到三年前的战争,北溟的语气就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 就因为三年的战争,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滔天的恨意将他吞没。 “好歹全是捡回了一条命,我倒是觉得洛宣的目的一定没有让你和皇上反目成仇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目的。”华兮绾就这么窝在北溟怀中,柳眉微皱地开口。 “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谁都不会做,洛宣当然会有他的目的。”北溟倒也不否认华兮绾的话,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洛盈伤害你的。” “她也要能伤害得了我才行啊。”华兮绾哼哼了两声,从北溟怀中钻出来,外面天已经大亮,她要是和北溟还在这里墨迹,今天的行程怕是也要被耽搁了,“喂,还起不起床了?” 北溟好笑地来着华兮绾,姿态优雅地坐起来,修长的大手取过一旁的外衣,穿上。 华兮绾就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看着北溟穿衣服的动作犯花痴,北溟说到底是皇家贵族的子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优雅大方的气质。 相比起北溟穿衣服的姿态,华兮绾就明显要随意许多,不过也是一番好风景。 “王爷,王妃,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就在北溟还在为华兮绾绾发的时候,衣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来。”华兮绾连忙应声道,同时还颇为埋怨地看了一眼北溟,要不是他一直和自己墨迹,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起床。 “是你自己开始赖床的。”北溟看出了华兮绾的心思,淡淡地开口道。 “我哪有赖床,我这个叫自然醒好不好!”华兮绾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待北溟将自己一头柔顺的长发绾好,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伸手推了推北溟,连声催促道,“走啦走啦,我们该出发了!” 北溟任由华兮绾推着,顺着她的力道朝门口走去,嘴里还不住地道:“别急,迟这么一会儿也没什么。” 华兮绾却是对于北溟的话充耳不闻,最后干脆拖着北溟的衣袖,推门走了出去。 走出房间,华兮绾才发现,原来除了自己和北溟,其他人早已经准备妥当了,时刻准备出发。 环视一周后,华兮绾看见了打扮依旧精致的洛盈,只见洛盈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她,看那凶狠的样子,就好像要把华兮绾生吞活剥了一般。 对于洛盈对自己的态度,华兮绾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毕竟洛盈一直都是这样,无时无刻都在找她的麻烦。 其实华兮绾不知道的是,早在两个时辰前,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只是因为华兮绾还没睡醒,就一直等待着。 北溟在之前就下了命令,谁都不能够打搅华兮绾休息,也就是说,她堂堂孟阳国最尊贵的公主,就在这里白白地等了两个时辰,就只是因为一个杂种要睡觉! 北溟紧跟着华兮绾的脚步走了出来,阴冷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洛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伸手搂住华兮绾的腰肢,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对了,华霓裳呢?一直没看见她啊。”刚走到马车旁,华兮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北溟。 “在后面的马车里关着,你现在要见她吗?”北溟低着头看着华兮绾,问道。 “不了,先把她关着吧,咱们该出发了。”华兮绾摇了摇头,她感到一阵又一阵犹如尖刀似的目光在她的后背上流转,想也不用想,这个目光的主人,绝对是洛盈。 “那就先关着吧,别让她跑了。”这后半句北溟是冲着一旁的衣怜说的,衣怜点点头示意华霓裳绝对跑不了。 这下,华兮绾才放心地任由北溟将自己抱上了马车。 第145章 折磨 就在华兮绾上了马车不久,停留了许久的队伍终于再一次前进,华兮绾坐在北溟奢华的马车内,靠在北溟的怀里,伸手撩起车帘,向外看去。 其实车队行驶的速度还算是比较快的,没过多久,悬崖的身影就渐渐地小了,华兮绾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放下车帘,转眸看向北溟问道:“王爷,咱们什么时候把华霓裳解决了?” “随便你,你开心就好。”北溟倒是无所谓,原本在华霓裳起了要伤害华兮绾的时候,她在他的眼里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反正现在无聊,把她带过来玩玩吗?”华兮绾一副纯良模样,眼眸中却是闪烁着报复的光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恩,让衣怜把她带过来就好。”北溟点点头,也不问华兮绾到底要干什么,只要不是触犯原则的问题,北溟都不会和她计较什么,也就由她去了。 得到了北溟的同意,华兮绾张口便喊:“衣怜,把华霓裳带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和她说。” 闻言,衣怜的声音便从马车旁传来:“王妃,是直接把她带上马车吗?” “恩,直接把她带过来吧。”华兮绾应了一声,在北溟怀里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躺着,她现在可是病人,北溟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北溟有些好笑地低头看着华兮绾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窝在自己怀里,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真的当自己生病了就无所畏惧了么。 也有可能是心结解开了的原因吧。 马车内点了一支安神香,宛如白雾的轻烟在马车内缭绕,红木做成的座位带着阵阵迷迭的香味,华兮绾享受一般地眯起双眼,红木的香味和安神香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人莫名地感到舒服。 没过一会儿,华霓裳就被衣怜压着走到了马车外:“王妃,人已经带来了。” “把她带进来吧。”这一次说话的是北溟,站在马车外的衣怜颇为诧异地看了华霓裳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已经半死不活的华霓裳拎上了马车。 当华兮绾见到华霓裳的时候,明显地愣了愣,不过短短一天多没见,华霓裳就是蓬头污垢的模样,一身绸缎做的衣裳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挂得有些破烂。 “噫?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啊,搞的这么狼狈。”华兮绾故作关心地从北溟怀中坐直了身子,一双美眸中闪烁着惊讶,同时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 北溟不动声色地搂住华兮绾的腰肢,以免华兮绾从怀中不小心摔出去。 华霓裳跪在地上,头抬起来将北溟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一抹恨意从眼眸中一闪而过,衣袍下的双手紧紧握住,尖锐的指甲嵌入了手心,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来,染红了雪白的肌肤。 “恩?大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啊?是哑了么?”见华霓裳不说话,华兮绾继续追问道,如果单单只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华兮绾,对华霓裳还没有这么大的怨恨,可是她的精神里面融合了死去的那个华兮绾的喜怒哀乐,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华霓裳很想站起来,冲过去直接给华兮绾一巴掌,想当初她身为武进侯府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要不是因为华兮绾的身后还有一个北溟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华霓裳怕是早就站起身来,不顾一切地给了华兮绾一巴掌。 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没有,只是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好。”华霓裳咬咬牙,还是将心头的这个想法给生生扼制住,华霓裳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 “怎么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姐可以说说为什么突然就要杀我对吧?”华兮绾笑吟吟地问道,单单是看她的脸色,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正在和一个要杀了自己的人说话。 “看你不顺眼而已,还能有什么理由?”华霓裳恨恨地看了华兮绾一眼,口中吐出这么几个字,每一个字中都带着浓烈的恨意。 虽然华兮绾在昨天昏迷之前给北溟交代了,让他不要杀了华霓裳,可是北溟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她,让她这么好好地渡过这么一天? 在华霓裳那有些残破的衣袍下,华霓裳原本精心护理的身体已经是伤痕累累,不少用鞭子鞭挞出来的伤痕才堪堪结痂,就连身子动一下,都让她疼痛难忍。 听了华霓裳的话,华兮绾倒是没有露出其他别样的表情,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只见她重新倒回北溟怀中,缓缓地开口道:“哦?同为一族血脉,原来大姐就这么恨我啊?” “呸!你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杂种!和你那早死的娘一样不干不净!”华霓裳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也忘记了有北溟在华兮绾身后,直接破口大骂,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毒针刺进华兮绾的胸口。 华兮绾没什么表示,可是北溟都替她心疼。 如果不是因为血脉很有可能不纯的关系,华兮绾又怎么可能在武进侯府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就连自己的母亲都是被活活折磨致死。 “本王给你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北溟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华霓裳,拥着华兮绾的手臂不由得加上了些许力气,用行动告诉着华兮绾,他就是她最有力的后盾。 大概是知道自己一定是死定了,华霓裳不但没有开口求饶,反而越加倔强地看着北溟:“王爷,妾身说的都是实话!” 就在这时,华兮绾突然呵呵地笑出声来,银铃般的笑声在此刻听起来却是有些诡异,也不知道是怒极反笑还是因为华霓裳说的话真的很好笑。 华兮绾嘴角微扬地看着华霓裳,心情颇为愉悦地开口:“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算不上太大的马车内,华霓裳全然一副丧家之犬的姿态跪在地上,而华兮绾则是一脸笑意地靠在北溟的怀里,到底谁赢了,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第146章 剔骨 “贱人。”华霓裳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睛仿佛被刺痛了一般,带着几分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嘴里却是依旧不服软地吐出两个字。 闻言,华兮绾挑了挑眉,从北溟怀中钻了出来,赤脚踏上马车上铺着动物皮毛的地毯,动作轻缓地走到华霓裳面前,唇角微扬,俯身伸手勾住华霓裳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大姐这样对待小妹,小妹可是好生伤心呢。” 华霓裳没有说话,衣袖下一直被她小心翼翼藏着的匕首正在蠢蠢欲动,只等华兮绾再靠近一点,她便抬手直奔华兮绾光洁的脖颈抹去。 可是华兮绾并没有继续凑近她,而是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转头看向北溟问道:“王爷,大姐昨日用来杀我的武器呢?” 北溟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而后华兮绾突然感到耳后一阵劲风袭来,在华霓裳看不到的地方,华兮绾的嘴角微扬,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意。 只见华兮绾快速后退一步,险之又险地躲过华霓裳的攻击,一个转身屈指一弹,早就在手中蓄势待发的银针直奔华霓裳而去。 也不知道华兮绾手中飞出的银针打到了华霓裳的什么穴位,华霓裳手中的匕首就这么跌落下来,落在垫有动物皮毛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华霓裳难以置信的眼神下,华兮绾含笑转过头来,开口道:“第一次差点被你伤到,是我笨,第二次还犯同样的错误,那就是我蠢了。” “你……你不是华兮绾……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华霓裳口中不断喃喃着,眼眸中不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 曾经在武进侯府中的华兮绾虽然和现在一样的倔强,可是华兮绾一直被武进侯囚禁在院子里,从来没有出去过,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她华霓裳不傻,无论是华兮绾的医术还是这样的身手。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得来的。 “我不是华兮绾那还是谁呢?大姐要是不信,小妹我可以把曾经所有的事情都细数出来。”有曾经那个华兮绾的记忆的华兮绾没有丝毫担心,她可以说是华兮绾,又可以说不是华兮绾,两者皆可。 北溟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华兮绾和华霓裳没有说话,毕竟眼前这个华兮绾到底是不是武进侯府曾经的华兮绾,这个并不重要,只要是华兮绾这个人就好,他爱她的,不仅仅是一副光鲜亮丽的皮表。 华兮绾弯腰拾起地上被打落的匕首,我在手中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不得不说这匕首还能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武器了,通体乌黑,就连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未曾反射出丝毫光芒,所有的光芒都被它吞噬了一般。 “依着大姐的性子,这个匕首上一定是带了毒药的吧?”华兮绾挑眉看向一旁面无人色的华霓裳,语气中带着笑意,眼眸中却是闪烁着冰冷的光。 也不等华霓裳回答,华兮绾兀自将匕首放在了鼻尖下,仔细地嗅了嗅,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竟然是‘斑驳’,大姐真是好狠的心啊。” 华霓裳嘴角扬起一抹狠辣的笑意,在绝望之下的面目是那么的狰狞:“是又怎样?华兮绾你凭什么活在这世上,而且活得这么好,明明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杂种!” 华兮绾红唇微抿,马车内出现了那么一霎那的沉寂,随后华兮绾从一旁香炉内挖出些香灰,扳开华霓裳的嘴,不顾华霓裳挣扎,直接塞了进去:“我倒是曾经听到个古方子,说是吃了香灰就不会中斑驳的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就只能劳烦大姐来试试了。” 闻言,华霓裳顿时瞪大了双眼,呼吸不小心一乱,安神香的香灰就这么直接被吸到了喉头去,呛得华霓裳好不狼狈。 “咳咳咳……你……你就是恶鬼……”华霓裳一边咳嗽,一边盯着华兮绾开口道,一张苍白的俏脸被呛得通红。 “对了,王爷,”华兮绾没有理会华霓裳那没有意义的话,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北溟,疑惑地问道,“斑驳毒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据说是骨头上会出现青竹一般的花纹,不过因为是出现在骨头上,所以也没有人看到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北溟淡淡地开口道,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他大致是知道华兮绾想要干什么了。 “挺好奇的呢,大姐,你要不要满足小妹这个小小的好奇心呢?”华兮绾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华霓裳,笑盈盈地开口道。 “杀了我……”华霓裳看着华兮绾眼眸中闪烁着报复的快感,有些艰难地开口,比起被斑驳折磨而死,还不如那天直接被北溟一把掐死得好。 听了华霓裳的话,华兮绾却是微微摇头,白净的素手握着漆黑的匕首在华霓裳的脸上比划,口中还不住地道:“大姐你说,这刀子是从脸上下去呢,还是从哪儿下手呢,大姐的皮肤真好呢,就这么下手还真有些可惜啊。” 北溟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走到华霓裳的面前,伸手封住了华霓裳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 华兮绾冲着北溟露齿一笑,颇为带着几分俏皮问:“王爷,要是我把你的马车弄脏了,你不会生气吧?” “脏了再换一辆就行了。”北溟无奈地开口,她都把华霓裳弄上马车这么久了,才想起问他,真不知道她是有意的还是故意这样。 “那就好。”得到北溟的肯定后,华兮绾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扎进华霓裳的左手手心内。 “啊!你!你不得好死!”华霓裳疼得忍不住尖叫出声,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华兮绾,似乎先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对于华霓裳的话充耳不闻,华兮绾自顾自地握着匕首在华霓裳的手掌心中搅动,要是华霓裳还有精神去关注自己的伤口,那她就能感受到,华兮绾正在剔骨,把她手上的肌肉和骨头分离,和曾经在武进侯府内对付四姨娘的方法正好相反。 第147章 死都是一种奢望 漆黑的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涌出,华霓裳感到左手内不断有阴冷的气息在里面窜动,犹如蚀骨的虫,在骨头上攀附。 带着阴森恐怖的诡异,已经让人内心想要抓狂的冲动,可又因为北溟点住了她的穴位,华霓裳只能咬牙忍受着。 疼痛和恐惧在华霓裳的脑海中不断地扩大,犹如接连不断岸堤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看似毫无裂缝的岸堤还是逐渐崩溃。 华兮绾笑盈盈地看着华霓裳狰狞的面容,手指轻巧地拨弄着匕首,漆黑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来,顺着雪白的手腕滴落在地毯上,就像是一块化不开的浓墨。 “大姐想不想看看自己的骨头呐?听说中了斑驳的毒,骨头会变得很漂亮呢。”华兮绾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看着华霓裳伤口中涌出来越加漆黑的鲜血,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杀了我……杀了我……”华霓裳艰难地开口,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因为痛苦,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豆大的汗珠从华霓裳的脸颊滑落,偶尔有正巧滴落在伤口上,又在华霓裳身上惊起一阵惊涛骇浪。 “呐呐,大姐怎么就不听我说话呢?我明明在问大姐要不要看。”华兮绾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有些不高兴一般,手上一用力,华霓裳左手上的肉被她生生地切了下来。 不得不说,华兮绾不愧是二十一世纪最杰出的骨科专家,华霓裳左手所有的肉都被她切了下来,可是华霓裳的骨头却没有收到丝毫伤害。 “我的手……啊!你!你这个恶鬼!你不得好死!”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疼痛,华霓裳忍不住垂眸看去,却骇然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只剩下了骨架,以及链接骨头的经脉。 “会不会好死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活的还不错。”华兮绾从衣袖中掏出手绢,动作缓慢地擦拭着华霓裳左手骨头上的血迹,还不忘冲着马车外喊道,“衣怜,帮我打盆水过来吧。” “你绝对是个恶鬼,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不知道华兮绾到底做了什么,华霓裳明明已经疼得几近昏厥,可是却如何也昏迷不了,就连痛感也不由得放大了好几倍。 而华兮绾没有理睬华霓裳,她的目光已经彻底被华霓裳左手的骨头给吸引。 只见乳白色的骨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青葱的颜色,就像是一节又一节的青竹,越是向上就越加青葱,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盈盈的绿芒。 “北溟,你也过来看看。”华兮绾头也不回地冲着身后的北溟招招手,就连自己是叫的他的全名也未曾发觉。 北溟挑了挑眉,走到华兮绾身边,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着华霓裳骨头上奇异的变化,眼眸中同样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的确是没有想到呢,世人皆称之为恐怖的斑驳,竟然有这么美。”华兮绾点点头,伸手触摸着华霓裳左手的手骨,发现后者的骨头已经发生了些许变化,“诶?骨头软了?” 华兮绾的手指微微一用力,竟然在华霓裳的骨头上摁出一个小的凹陷。 “啊!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让华兮绾没想到的是,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是让华霓裳的反应如此巨大,竟然硬生生地冲开了北溟先前封住她的穴道,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 尚好的右手发疯似地在左手的骨头上抓去:“滚出去!从我的骨头里滚出去!” 华兮绾一手支着下巴,坐在马车内的木椅上,颇为好奇地看着华霓裳的动作,转眸看了看北溟:“斑驳是活的?” 北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华兮绾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华兮绾眨了眨眼,将北溟这个细小的动作收入眼底,说是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北溟对她一直以来的保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面前这个男子,是她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车队速度不了地继续前进,整个偌大的车队中都能听到华霓裳痛苦的尖叫。 不过好在溟王府的侍卫,甚至是侍女都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对于华霓裳的尖叫,也都当作是充耳不闻。 溟王爷的事情,谁敢管? 虽然看着华霓裳的表演让华兮绾很高兴,可是时间久了,华兮绾也就没了兴趣,手撑着下巴颇为无聊地看着华霓裳。 此时的华霓裳已经奄奄一息,整个人趴在马车内,面无人色,就连呼吸也都只是微弱至极的。 “王爷,让衣怜把她带回去吧,记得给吃的,斑驳可没这么容易挺过去。”华兮绾打了个哈欠,开口道。 半眯着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单单是斑驳怎么可能够华霓裳受的?好不容易能够顺理成章收拾了华霓裳,当然不可能让她死的这么轻松。 北溟看华兮绾又没了精神,让她吃了点东西,便搂着华兮绾让她再睡一觉。 流了那么多血,第二天就这么生龙活虎,想也不用想都知道,华兮绾是强打精神的,一来是不想让北溟担心,二来想来也是怕华霓裳一直关在那里惹得夜长梦多。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句话华兮绾是知道的,同时她也不会给华霓裳重新翻身的机会。 而且,原本已经安稳下来的华霓裳为什么会突然又开始找她的麻烦,恐怕背后也是有人指使的,而且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北溟曾经告诉华兮绾,最好远离的洛盈。 马车的车轮在地面翻滚,发出“嗑嚓”的声音,在极为有节奏的声响下,华兮绾的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人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儿,窝在北溟怀中沉沉地睡去。 深秋的阳光算不上温暖了,就算是阳光明媚,同样也带着丝丝的冷意,就像这个暗流涌动的云初国。 北溟拥着华兮绾,陷入了沉思。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第148章 变故 夜里,车队暂停前行,在一处避风的背风坡停留歇息。 夜深十分,所有人都已经入睡的时候,洛盈轻手轻脚地从自己的马车中走了出来,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让她能够更好地在黑夜里隐藏身形。 洛盈也是武功的,只见她脚步轻盈地在黑夜里穿梭,并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就连正在歇息的鸟雀都未曾惊起。 就在距离北溟的车队不远处,便是洛宣的队伍,洛宣此时在自己的马车内,点着一盏油灯,就着有些昏暗的烛光,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时不时从马车外传出一声夜里的虫鸣,为本就安静的深夜带上了几分寂静。 久久的,洛宣手中的书页都未曾翻动过,很明显的,洛宣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等人。 好在他要等待的人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当洛盈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马车内的时候,洛宣手中的书终于翻动了。 “皇兄。”洛盈一把扯下遮住娇美的脸颊的面纱,径直走到洛宣对面的木椅上坐下,洛宣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根银针,挑灭了油灯。 “深夜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洛宣没有看洛盈,兀自地收了书卷,没有了马车内的烛火,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了进来。 洛宣借着月光,抬眸看着洛宣,有些愤愤地开口道:“皇兄,那个华兮绾真的太过分了!” “怎么了?”洛宣漫不经心地问道,自己这个皇妹其他的都好,脑子也好用,就是这脾气太暴躁,沉不住气,很容易坏事儿。 “皇兄,我不要呆在北溟那里了!”洛盈气呼呼地开口道,愤愤地握紧了双拳,“真的是太过分了!北溟就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北溟怎么可能把你放在眼里?”洛宣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洛盈,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连北潦都未曾放在眼里,更何况你?” 洛盈愣了愣,随后老老实实地垂下脑袋,贝齿轻咬红唇:“可是那个华兮绾也那样嚣张,为什么皇兄你不让我收拾她?” “华兮绾这个人,的确是一个麻烦,可是平日里随处找些麻烦,有什么用?”洛宣看着洛盈,平日里向来带笑的眼眸中竟是闪过一抹杀机。 “皇兄的意思是……”洛盈像是明白了什么,兴奋地看着洛宣,可是碍于洛宣不敢太过放肆。 “要么就别去招惹华兮绾,要是真的要去招惹的话,最好是一击致命。”洛宣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洛盈的想法,“惹事太多,生的麻烦也多,到了北溟的封地,耽怕是皇兄我也保不住你。” 洛盈应了一声,表明自己清楚了:“那皇兄你打算何时行动?” “此事不急,本太子自有分寸,你要做的就是讨好北溟。”洛宣却是摇了摇头,就连只字片语都不曾给洛盈透露。 “皇妹知道了……”洛盈黯然地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去了,要是被北溟的人发现了,那可就不妙了。” 洛宣头也没抬地回答道:“去吧。” 当洛盈重新回到自己的马车时,所有人都还没有醒来,洛盈脱去黑色的夜行衣,小心翼翼地藏起来,随后钻进被窝装作一副已经熟睡的模样。 闭上双眼的洛盈没有看到,墨竹坐在窗边,仰头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月光,神色有些悲伤,平日总是淡然的那双眼眸中,似有一汪清泉,悲伤在其间逆流成河。 墨竹转头看了看睡颜安稳的洛盈,那眼神明媚而又悲伤,他是洛盈自小开始就在身边的贴身护卫,其实曾经的洛盈并不是这样的…… 窗外的月光那么皎洁,墨竹的思绪也逐渐飘远…… “呜呜呜……墨竹墨竹……”年少的洛盈总是习惯了无论受了什么委屈,会在外人面前装作极为坚强,伶牙俐齿好不厉害,可是只要一看见墨竹,就会哭出来。 同样正值年少的墨竹无奈地掏出衣袖中的手绢,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清秀的脸庞上颇为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好啦,不哭了,太子又怎么欺负我们的公主殿下了?” “呜呜呜……皇兄他……皇兄他说我以后会去联姻呜呜呜……我不想……一点也不想去呜呜呜……”洛盈扑在墨竹的怀里,白净的素手紧紧地攥住墨竹素色的衣衫,一张俏脸哭得梨花带雨。 墨竹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坚定地伸手抱住了洛盈娇小的身躯,动作轻柔地拍打着洛盈的后背,安抚着不安的可人儿。 这是他第一次越界,不顾君臣之礼,拥洛盈入怀。 “墨竹……呜呜呜……我不要联姻……我不要……不要……”洛盈在墨竹的怀中哽咽,晶莹的泪珠自眼眶中涌出,打湿了墨竹的衣衫,点点的斑驳不仅仅落在了那衣衫上,更是烙印在了墨竹的心里。 “不哭了,只要公主殿下不愿意,我们就不联姻。”墨竹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却是格外的坚定,只要洛盈不愿意,那时候他就带着洛盈出逃,从此离开这里,他只要洛盈开心。 在他的心里,洛盈不仅仅是孟阳国的公主,更是他的公主。 闻言,洛盈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许:“墨竹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 “嗯。”墨竹点点头,抬手用指腹擦去洛盈娇美的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意,“公主殿下再哭可就不美了。” “反正有墨竹在,美不美都没关系的,反正墨竹说不会离开的。”洛盈认真地开口道,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盈盈的波光。 “恩。”墨竹应了一声,低垂的眼眸掩住了里面浮动的情绪,心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暗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守护洛盈。 …… 思绪慢慢地收回,墨竹抬眼看着皎月,又转头看了看洛盈,薄唇张了张,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洛盈,最后你还是选择了和亲,还是选择了屈服,真的,甘心吗? 第149章 幽禁 一夜无话,当天边的晨曦出现的时候,远远地从京城的方向飞来一只信鸽,翅膀扑闪着,径直飞入北溟的马车内。 华兮绾是被鸽子“咕咕”的声音吵醒的,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见北溟面无表情地现在窗边,正从信鸽腿上取下绑住的信条。 华兮绾揉了揉眼睛,好奇地看着北溟,不由得开口道:“诶?这是信鸽吗?” “恩,京城来消息了。”北溟一边应着,一边展开纸条,语气平淡无奇,听不出有任何的波澜。 “啊,京城又怎么了?”华兮绾此时也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一脸好奇地盯着北溟手中的纸条。 北溟转头看了看华兮绾,又瞥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将纸条递给华兮绾,自己则是取了一旁的狐裘,为华兮绾披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北千钰被幽禁了。”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吃了一惊,北千钰在京城的势力也不少,虽然算不上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但也算是影响极大的一部分。 可是就这么被幽禁了? 华兮绾接过纸条,连忙垂眸看去: “证据确凿,北千钰被北潦送往幽禁。” “这是什么意思啊?”华兮绾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证据?”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北溟没有直接回答华兮绾,而是问了一个和这件事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记得啊,那时候你还受了伤。”华兮绾点点头,说到这里,华兮绾顿了顿,随后继续道,“哦,对了,你还帮了我。” 说到这里,华兮绾竟是轻笑一声,嘴角微扬:“那时候浑身是伤,真的是多亏了你的药啊。” “那时候也只是因为你帮我接骨而已,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时候救的会是自己的夫人。”北溟同样微微一笑,很难得地同华兮绾开起了玩笑,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为华兮绾系好狐裘的绳索。 “对了,这个事情和证据有什么关系啊?”华兮绾突然意识到自己跑题了,重新又将话题拉回来,“那时候我记得你应该是在追杀一个黑衣人?” 说到这里,华兮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北溟:“你的意思是,那个黑衣人和北千钰就有关系?” 北溟点点头,看了一眼华兮绾,取过一旁的书卷展开,颇有闲心地看着:“还不算太笨,不过我可不是去追杀那个黑衣人。” “那是什么啊?”华兮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北溟这样一直和她打马虎眼,不就是在吊着她的胃口吗,心底隐隐有个念头快要冲破胸口跑出来,可是她说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念头。 “那个黑衣人是杀你的。”北溟翻书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转向华兮绾,薄唇微抿,“武进侯并不是北千钰那边的人,所以当父皇赐婚给我和华语漪的时候,北千钰就害怕会坏事,所以提前派了黑衣人过去,想要先下手为强。” “这么说的话,你之前的八个王妃都是被北千钰害死的?”华兮绾点点头,旋即又感觉有些不对,瞪大了双眼看着北溟:“这也不对啊,当初要嫁给你的不是华语漪吗?怎么那个黑衣人要杀我啊!” 华兮绾此话一出,只听得见北溟冷哼一声,淡淡地抬眼看向华兮绾:“武进侯府的华语漪不想嫁给我,要找你来替嫁,这件事有谁是不知道的?” “诶?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举行这个婚礼啊?”华兮绾问,美眸流转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北溟没有说话,一双总是冰冷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华兮绾,北溟当然知道华兮绾想听什么,可是他就是不说。 华兮绾等了良久也没听到北溟的回答,无趣地瘪了瘪嘴,白净的指尖细细磨砂着狐裘披风上绣着的寒梅。 点点寒梅犹如大雪中傲然而立的精灵,迎着凛冽的寒风,却是带着别样的风姿。 “应该不止这一点吧?要想让北千钰去大理寺幽禁,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觉得在软塌上躺得有些厌烦了,华兮绾起身下床,就这么穿着中衣,身上披了件狐裘,走到北溟身边,凑近看北溟在看什么书。 就算马车内是用动物的皮毛铺成的地毯,华兮绾就这么赤脚走在上面也不会受凉,可是北溟还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搁下手中的书卷,起身抱起华兮绾,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怎么不穿上鞋子?这样会着凉的。” “这不是有地毯么,怎么会着凉啊!”华兮绾不满地反驳道,北溟真的是有些大惊小怪了,她又不是脆弱的玻璃娃娃,怎么可能就这么就会生病啊。 北溟淡淡地看了华兮绾一眼,大有一种她只要再敢多说一句就要她好看的架势,吓得华兮绾连忙噤声。 属于北溟特有的冷清气息在鼻尖缭绕,华兮绾的神色有些恍惚,原来到了如今,她已经这么心安理得地窝在北溟怀中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习惯了北溟在身边的生活,溶于血液中,再也分不开的记忆。 “话说回来,既然是北千钰杀了你的那些王妃,你为什么不向大家解释清楚啊,现在天下人都还以为你是杀人如麻的溟王爷呢。”华兮绾抬头看向北溟,问道。 “认为我是杀人如麻的溟王爷有什么不好的吗?”北溟挑了挑眉,将华兮绾重新放在软榻上,一边为她穿衣服,一边问道,“这样所有人都对我恭恭敬敬的,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心甘情愿要天下人误解你啊!”看着北溟毫不在乎的模样,华兮绾都为他着急。 北溟的目的,他的野心,华兮绾倒是猜到了不少,无非就是所谓功名,所谓权利。 可是,就华兮绾曾经知道的,没有一个不得民心的帝王的江山能够长久的。 “那在你心中,我是怎样的?”听到这句话,北溟突然停下了动作,带着面具的脸缓缓凑近了华兮绾。 第150章 天池山 “突,突然凑这么近干嘛……”被突然凑近的北溟吓了一跳,华兮绾有些不自然地往后仰了仰,一张俏脸染上了一抹红霞,就连说话也不顺畅了。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北溟没有继续凑近,总是以冷漠示人的双眸此时认真地看着华兮绾,执意要从华兮绾这里知道一个答案。 华兮绾愣了愣,定定地看着北溟,认真地想了想才缓缓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吧……虽然见过你杀人,可是现在怎么都觉得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温柔么…… 北溟薄唇微抿,有人说他冷血,有人说他残忍,有人说他杀人如麻喜怒无常,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他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对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是一种罪过,所以我没有。”北溟听见他自己这样说着,不知道是说给华兮绾听还是给自己听的。 “只要是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温柔,只是藏得深浅不同罢了。”华兮绾却是摇摇头,她说的都是实话,北溟,在她的感觉里,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北溟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继续为华兮绾穿上外衣,低垂的眼眸中不断翻涌着波涛,不似惊涛骇浪,仅仅细水长流。 信鸽立在窗边,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两人,漆黑的小眼珠里面滴溜溜地闪烁着光芒,加上雪白的羽毛,看上去好不可爱。 华兮绾看着信鸽,不由得升起一阵喜爱,白净的素手伸向了信鸽,就连话语都被她放得很轻很轻:“小可爱,来姐姐这里。” “咕咕咕……”信鸽很明显是通过了专业的训练,除去特定的人,特定的指令,并不会听从其他人的命令,而且华兮绾说的话它也听不懂。 索性也就站在那里,滴溜溜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华兮绾。 “很喜欢吗?”北溟抬眼便看见了华兮绾和信鸽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问道。 “对啊,好可爱啊,特别是那雪白的羽毛,你不觉得很漂亮吗?”华兮绾连连点头,目光却是未曾从信鸽的身上挪开。 北溟薄唇微抿,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风景:“这里已经快到天山池了,要去看看吗?” “天山池?那是什么地方?”华兮绾愣了愣,视线终于从信鸽身上转移到了北溟那里。 “要去看看吗?去看看你就知道了。”北溟却是不再他言,神秘地笑笑,率先下了马车。 华兮绾嘟着嘴有些气恼地看着北溟离开的身影,真是的,卖什么关子啊! 再次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确定自己身上的衣服没什么问题后,华兮绾也下了马车。 车队停在了山脚下的一块平地上,好似山脚是一个分明的分界线,平地上是典型的深秋时节的景色,衰草连天,偶尔会飞过一只孤雁,带着凄婉的哀鸣。 而山脚连同整个大山,都被茫茫白雪覆盖,时不时会有一阵风从山上吹下来,合着些许细碎的雪沫。 “王爷呢?”华兮绾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北溟的身影,只有衣怜依旧守在马车旁。 “王爷去山里了。”衣怜指了指不远处的雪山,随后转头看向华兮绾,“王妃可是要找去王爷?” “山里?”闻言,华兮绾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北溟到底在干什么,这座雪山不用想也能知道不正常,怎么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进去了,要去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王爷方才交代了奴婢一句,就去了山里。”衣怜点点头,抬手扶着华兮绾下了马车,脸上也尽是疑惑。 “罢了,王爷交代你的应该是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他对吧?”华兮绾一脸无奈地问道。 “恩。” “那我们便等着吧,车里坐的太闷了,衣怜陪我出去走走?”华兮绾转眸看向四周,实在是不想回马车内,再舒服再豪华的马车,坐久了也会厌烦的。 主仆两人就在车队附近转了转,最后停在了一汪泉水边。 泉水幽蓝,四周百花齐放,仿佛正值春季,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并没有彩蝶飞来,虽然群芳繁盛,可是却带着死一般的寂静。 “这里是什么地方?”华兮绾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泉水,泉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蓝色的光芒,莫名的诱惑人心的味道。 “这里……奴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天池泉了。”衣怜想了想回答道,转头又看向左后方的雪山,“那里是天池山。” “这一山一泉怎么都这么奇怪啊?”站在天池泉旁边找了半天,华兮绾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危险,抬脚就像朝里面走去。 衣怜同样跟着华兮绾朝天池泉走过去,既然北溟之前没有吩咐她不能让华兮绾进去天池泉,那就意味着天池泉这里是没有危险的。 北溟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熟悉得让人有些惊讶,衣怜没有说的是,北溟除了吩咐她让她们在山脚下等着之外,同时也交代了关于天池泉的事情,也不过简简单单一句,如果华兮绾要去看天池泉,小心掉下去。 越加靠近天池泉,华兮绾越来越觉得天池泉的不同寻常,且不说天池泉颜色的奇特,单单就是说处在天池泉一旁的花草,都发出了奇异的香味。 华兮绾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都不是普通的花草。 “神仙草……落英……醉粟栗……”华兮绾越数越惊讶,这些花草可都不是寻常物,放在外面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而且落英和神仙草明明是相生相克的,有神仙草怎么会有落英? 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这个天池泉有问题。 衣怜同样很惊讶,可是她惊讶的并不是天池泉的奇异,毕竟这些植株她都不认识,让她惊讶的却是华兮绾怎么会认识这么多的植株,明明华兮绾只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大小姐罢了。 “王妃……”衣怜低头看着华兮绾,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这些王妃都认识吗?” “恩,这几天看到的书中有写。”华兮绾点点头,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第151章 雪狐 “原来是这样……”衣怜在听了华兮绾的回答后,点点头。 虽然华兮绾这样的说辞有些牵强,可是这个也只能这样解释,难不成华兮绾还有通天的能力,无师自通能知晓这么多的药材? “恩。”华兮绾随口应了一声,心思就再一次转到了天池泉四周的药材上去,如果有办法的话,她真的想把这里的药材都搬走,都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东西。 说是不动心,除非她华兮绾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天池泉周围的香气越来越浓,华兮绾蹲在泉水边,只感觉一阵又一阵清明的气息冲上头脑,大脑从来就没有这么清晰过。 就在这时,华兮绾突然注意到原本清澈的水面开始有画面产生,是个人影,画面很模糊,看不太真切,只能知道是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人。 “这是什么?”华兮绾柳眉微皱,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身影很眼熟,很像北溟,不过画面实在是太模糊,她也没办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北溟。 衣怜的目光同样转移到了水面上,眼眸中同样满是疑惑,她同样也感觉那个人就是北溟,可是和华兮绾一样,没办法确定。 按理说北溟此时应该在天山池上,怎么可能出现在天池泉的水面? 华兮绾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将手伸出去,手臂在水面上晃了一圈,华兮绾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水面上。 果然不出她所料,水面上并没有出现她手臂的倒影,反而是那不知从那里反射出来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这次华兮绾确定了那个紫色的身影就是北溟无疑,此时北溟还在天山池上,如果这里的画面就是天山池上真实的画面的话,看北溟的样子,应该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北溟这是在干什么啊?”华兮绾蹲在泉边,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水面上的幻影里北溟的动作。 其实华兮绾和衣怜不知道的是,天泉池其实就是连接天山池和外界的一个小型结界,目的就是为了让在天山池外的人能够看到天山池内的状况。 这里严格地说起来,应该是算作一处神袛之处了,传说曾经有雪女在这里成仙,而且地点就是在天山池,所以这里的积雪才会千年不化,与山脚下的地方宛如两个世界。 画面中,北溟手执上次被秋月捡回来的天寒剑,如履平地一般在厚厚的雪地里行走,只留下了浅浅的脚印,并且很快就被大雪重新覆盖。 虽然华兮绾和衣怜两人在天池泉这里看着北溟的动作极为轻松,可是真正处在天山池内的北溟却没有她们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寒风呼啸,夹杂着雪沫的风打在脸上,身上,竟是有些刀剑划破肌肤的刺痛感,就连四肢的触感都没有那么清晰了。 北溟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天山池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得多,他其实从来就没有来过天山池,也只是曾经听人说起过这里,说起了这里的雪狐,据说天山池上的雪狐都是有灵性的,一生只会守护一个主人。 原本回封地的行程里面没有经过天山池这段路程,经过天山池可以说是绕了好长一段路。 北溟身上穿的还是秋装,有些单薄的衣衫在这里简直可以说是成了摆设,根本没有了丝毫的御寒作用。 无奈之下,北溟只好将内力外放,用来抵御足以令人冻死在这里的寒气,虽然剑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可是北溟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依旧保持着一个特定的速度向前走去。 凛冽的寒风刮得他的衣袂翻飞作响,然而这一点响声,似乎也成天山池唯一的声音。 “该死的……”北溟不由得低咒一声,越往天山池的深处走去,那里的温度就越加的低,按理来说,那里根本就不是生物能够生存的地方。 他来这里只是想要为华兮绾寻一只雪狐做宠物,早在听到了有关天山池的雪狐的传闻的时候,他就觉得华兮绾一定会喜欢这种动物。 然而今天看到了华兮绾看见信鸽时那喜爱的表情,北溟就知道,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也不枉他千方百计寻来了天山池的位置,为了给华兮绾一个惊喜,他特地隐瞒了绕路的事实。 否则以华兮绾的性子,一定是不会让他绕路的,毕竟这样做很危险,被人刺杀的几率大的多。 虽然一直没有见着雪狐的身影,北溟还是耐着性子寻找着,来这里一次不算容易,要是没能寻见雪狐,他这就算是白忙活了一场,没有丝毫意义了。 又在天山池的山上寻觅了将近一个时辰,北溟估摸着如果再不回去的话,华兮绾怕是该着急了,而且自己不在华兮绾身边,要是洛盈趁着这个时候对华兮绾不利怎么办? 就在北溟打算回去的时候,却在前方不远处的雪地里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身影也是雪白的,要不是因为它的那一双鲜红色的双眸正盯着北溟,北溟还真的不一定能够发现它的存在。 北溟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发现后者并没有动弹,就像是被冻在了雪地里,鲜红色的眸子中闪烁着祈求的光芒,似乎在恳求北溟救它出去。 一人一狐在这寒天雪地里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北溟没有立刻上前的原因很简单,如果面前这个真的是雪狐的话,它怎么会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要是说被这里寒冷的天气给冻僵了四肢,他还真的不太相信。 “嗷呜……嗷呜……”眼瞧着北溟转身要走,倒在雪地里的狐狸呜咽着叫出声,楚楚可怜的模样竟然有着几分人的生动。 北溟停住了脚步,转身回头看去,在狐狸的眼眶里发现了泪花,一双眸子中可怜兮兮的光芒是那么的容易打动人。 北溟想了想,最终还是上前去,将冻僵了的狐狸抱在了怀里,缓步朝天山池外围走去。 如果华兮绾在这里,一定会救它的吧…… 北溟这样想,她会喜欢吗? 第152章 治疗 然而北溟不知道的是,他所做的一切都被华兮绾看在了眼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巧让华兮绾给看了去,所谓的缘分想来也不过如此。 “看样子,王爷也应该回来了,咱们先回去吧?”华兮绾终于站起身来,转头看向一旁的衣怜,笑了笑。 衣怜应了一声,再一次跟着华兮绾朝车队停留的地方走去。 当华兮绾和衣怜回到马车的时候,北溟还没有出来,想来是他进入天山池的深处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华兮绾也不着急,让衣怜寻了个木椅,自己坐在马车外,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等待着那个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就连行程也不顾的男人的回来。 有时候华兮绾真的觉得北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尽管他自己不承认,可是这真的是事实。 没错,她是见过北溟杀人时毫不留情的模样,可是那些人对北溟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温柔,就像她曾经说过的。 北溟的温柔,只不过是其他人看不到罢了。 微风徐来,拂过华兮绾的脸颊,扬起些许的耳发在脸颊上调皮地拂动。 华兮绾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她休息的时候似乎已经够久了,有些事情,是应该去处理了。 “哟,这不是前王妃吗?怎么今天这么有闲心,竟然坐在这里乘凉啊。”就在华兮绾闭目养神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华兮绾微微睁开了双眼,漂亮的琉璃色的眼眸中是波澜不惊的光芒:“有事么?” “事儿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前王妃坐的这个地方不错,本王妃也想要坐坐。”来者正是洛盈,虽然洛宣已经和她打过招呼,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华兮绾这个人不简单。 可是洛盈不甘心,凭什么她身为一国公主还比不上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 “是这样么?可是我并不觉得我坐的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呢。”华兮绾扬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可是眼眸中并没有丝毫的笑意。 “可是本王妃就觉得好呢。”洛盈同样笑了笑,抬脚缓缓地朝华兮绾靠近,脸颊上精致的妆容无暇得让人心惊。 “所以王妃的意思?”华兮绾装作听不懂的模样,无辜地看着洛盈,耳朵不着痕迹地动了动,随后委屈地开口道,“我只是坐在这里等王爷回来,也碍着王妃了吗……而且这里是王爷的马车……” 洛盈皱了皱眉头,就在前一秒,华兮绾还是一副要和她硬碰硬的表现,怎么突然一下就变了个模样? 莫非…… 洛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猛地朝天山池那边看去,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深紫色的身影正疾步朝这边走来,怀中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雪白色的。 “算你狠!”无奈之下,洛盈最后只能这么丢下一句没有丝毫意义的话,转身就走。 在华兮绾眼里这句话没有意义,狠?更狠的还在后面呢。 可是对于洛盈来说,这句话或许能挽回些许她丢掉的面子。 “我这几天身子不好,就不送王妃离开了啊,王妃一路走好。”华兮绾似乎觉得洛盈还不够生气,望着洛盈有些像是逃跑的背影,开口道。 洛盈紧咬着一口银牙,本想发作,可是碍于正往这边走来的北溟,只得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既然妹妹身子不舒服,那就好生歇着吧,在外面吹冷风可对身子不好。” 一段关心的话语,华兮绾明显地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心情愉悦地勾起嘴角,华兮绾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到一阵冷然的气息出现在自己身后,可就是这么冷然的气息,她也能从其中感受到寒冰之下的热火。 是北溟,他从天山池回来了。 “王爷你回来了?”华兮绾头也不回地问道,现在的她不用看着北溟,单单是感受北溟的气息就知道是他。 “恩,回来了。”北溟站在华兮绾背后,低声道。 声音里似乎都还带着天山池凛冽的寒气,透露着一丝丝的冰凉。 “你去哪儿了啊?”华兮绾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好奇地转过头问道,同时还故意忽略的北溟怀中的那只冻僵的狐狸。 “去天山池里面看了看。”北溟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把狐狸取了出来,小家伙此时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华兮绾终于能够近距离地观察这只被北溟给捡回来的雪狐,美眸中闪烁着喜爱的光芒,就连脸颊上都泛着些许的光芒。 就像是北溟曾经想象的模样。 “这是狐狸?“华兮绾眨巴着眼睛,看着北溟怀中的狐狸,忍不住伸手抱住它,柔软的触感不由得让她心头一喜。 北溟沉默地看着华兮绾将雪狐抱在怀里,嘴角不由得带上一抹笑意,只要她喜欢就好:“恩,是天山池特产的雪狐。” 当把雪狐抱在怀里的时候,华兮绾才察觉到了些许不对,抬头看向北溟,疑惑地问:“不是说是雪狐吗?怎么它好像被冻僵了一样?” 闻言,北溟只能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按理说雪狐原本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不会因为说什么不适应就受到被冻伤,这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唔,先不说这个了,先把这个小家伙给治好再说吧,看它这个样子被冻伤得有些厉害。”华兮绾伸手动了动雪狐的爪子,发现后者根本就没办法自己移动,很明显是因为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太久,要不是北溟正巧发现了它,怕是这只可爱的小家伙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一边说着,华兮绾从木椅上站起身来,怀里抱着稍微能动弹的雪狐走进马车。 将雪狐小心翼翼地放在马车的绒毛垫子上,华兮绾取出了随身携带着的药箱,翻了翻,勉强算是找到了些许治疗冻伤的药。 “你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竟然冻伤得这么严重。”一边给雪狐上药,华兮绾不由得有些咋舌,雪狐的四个爪子被冻得通红,华兮绾用力摁了摁,发现后者并没有丝毫反应,明显是严重的冻伤造成的伤害。 第153章 谁的? 就在华兮绾为雪狐治疗伤口的时候,北溟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双手抱臂看着华兮绾尽心尽力地为雪狐治疗。 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是这么简单地看着华兮绾为雪狐治疗,他都感觉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被华兮绾温柔对待的雪狐仿佛是听懂了华兮绾的话,眨巴着鲜红色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她,那副模样直叫人好不心疼。 “好了,这样就行了,多休息休息,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最后动作利落地在雪狐的爪子上打了几个结,把它的爪子包裹得厚厚实实的。 “嗷呜嗷呜!”雪狐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水汪汪地盯着华兮绾,这天山池的雪狐果真是通灵的东西,能听懂华兮绾的话不说,竟然还能通过自己的眼睛表达自己的感情。 华兮绾亲昵地将雪狐抱在怀里,不断地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颇有几分爱不释手的味道。 雪狐倒也乖巧,就这么窝在华兮绾的怀中,时不时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华兮绾光洁的脖颈,逗得华兮绾咯咯直笑。 “喜欢吗?”北溟带笑地看着华兮绾,轻声问道。 “恩恩。”华兮绾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是真的好喜欢这只雪狐,毛茸茸的,而且还这么通人性,真的是可爱得不得了。 “喜欢就好。”北溟点点头,不然就枉费他费了这么多的功夫,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来寻这雪狐,要知道这雪狐能不能寻见,真的可以说是只能看机缘,其实此次来天山池他心里也没谱,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能不能寻见曾经听闻过的雪狐,也都是个未知数。 这次竟然能够找见这家伙,真的只能说是他的运气还算是不错的。 说到这里,华兮绾突然想起一件事,贼笑着看向北溟:“哎哎,北溟我问你一件事儿啊。” 北溟诧异地看了华兮绾一眼,点点头:“问吧。” “你是不是专程为了给我找这个雪狐才去的天山池?”华兮绾目不转睛地盯着北溟,开口问道,就连怀中的雪狐也安静了下来,眨巴着狐狸眼,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着他。 闻言,北溟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了半响后才悠悠地开口道:“没有,你想的太多了。” “真的?”华兮绾毫不客气地反问道,如果不是为了寻这雪狐,怎么会绕这么远的路来这里,北溟还真的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恩。”北溟想来是有些害羞,所以导致恼羞成怒了,语气有些冷,“你要是不要,那就放了吧,反正我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 华兮绾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样的北溟有些可爱呢,就像是个小孩子,藏在心里的秘密被揭穿了的羞恼。 “诶诶诶,谁说我不喜欢了?既然你已经送给我了,怎么好意思再拿回去啊!”将雪狐紧紧地抱在怀里,华兮绾像是护住什么宝贝一样,死活不放开。 “什么时候说送给你了?我只是让你把它治好而已。”北溟板着脸,伸手似乎要去抢华兮绾怀中的雪狐。 华兮绾抱着雪狐身子一转,竟是背对着北溟,一个劲儿地将雪狐往自己的怀里摁,搞得本就还是身伤未愈的雪狐不断地哀嚎着。 “嗷呜嗷呜……”雪狐闷在华兮绾的怀中,声音楚楚可怜。 见到华兮绾这副作态,北溟的心情似乎是好了一点,坐在一旁的木桌旁,信手倒了一杯清茶,悠悠地道:“快些把那雪狐还来,本王觉得那雪狐似乎还算不错,就拿来炖了吃吧。正好你的身子不太好,也不知道天山池的雪狐会不会大补。” 听到北溟的话,雪狐猛地从华兮绾的怀里蹦出来,鲜红色的狐狸眼睁的大大的,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北溟,绒绒的狐狸耳朵不停地动啊动,大有北溟如果要炖了它,它就逃跑的架势。 “我不管!不管!不管!”谁知道这时候华兮绾竟然耍起了小性子,重新将雪狐抱在怀里,警惕地盯着北溟,“这雪狐是我治好的,就是我的了!” “这可由不得你啊。”北溟眼眸一转,腰间的佩剑猛地出鞘,要手心一转,凛冽的寒气在马车内弥漫。 对于北溟突然溢出的杀气,华兮绾有些不以为然,一双美眸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下巴一扬,开口道:“怎么?王爷你要动粗啊?来吧!把我杀了和这狐狸一起炖了!” 看着华兮绾这副模样,北溟就知道她真的是对着狐狸喜欢得紧,明明想来都是那么淡然的一个女子,竟然会为了一只狐狸和他抬杠,不过闪烁着倔强的那张小脸蛋也真好看。 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亲一口。 然而事实上北溟也这样子做了,只见他利落地收了天寒剑,起身走到华兮绾身旁,俯下身凑在华兮绾带着些许粉色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顺带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无奈地开口道:“好好好,你的你的,都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行不行,恩?” “哼!”华兮绾却是没有买北溟的面子,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去看他,脸蛋上却是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绯红。 “怎么不说话?都是你的,对不对?”北溟的手指夹住了华兮绾光洁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低沉的嗓音带着诱人的磁性在华兮绾的耳边响起。 “狐狸是我的!”华兮绾没办法继续转头,北溟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分外地撩人,她甚至感觉到不断有血液涌上脸颊,她现在的脸一定是通红的。 闻言,北溟低低地笑了,从胸腔中透露出来的震动是那么的真切,让人有些不由得心猿意马:“只有狐狸是你的?” “不,不然呢?”华兮绾此时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儿,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北溟,漂亮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羞涩,更多的还是羞恼。 “难道我不是你的吗?”北溟好笑地看着华兮绾害羞的样子,存了心思想要逗弄一下她,故意凑到华兮绾的面前,漆黑如墨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华兮绾。 华兮绾咬了咬唇,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流:“谁,谁要你啊。” “难道你不要我吗?”北溟在华兮绾小巧的耳朵边吹气,惹得白净可爱的耳朵染上一抹绯红。 第154章 报复的开始 华兮绾雪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脸色红得快要滴血一般,支支吾吾地道:“你,你是王爷,谁,谁敢要啊?” “意思是,你不敢要?”北溟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一双阴鹫的眼眸盯着华兮绾,“真的是这样想的?” “本来就是嘛,堂堂溟王爷,谁胆子那么大敢要啊……”华兮绾嘀咕一句,怀中抱着雪狐,时不时低头逗弄着可爱的雪狐。 “可是我倒是觉得你没有什么不敢的呢。”北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拇指的指腹在华兮绾光洁的下巴上细细地磨砂着,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 华兮绾愣了愣,抬眼看向北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北溟这句话里面话里有话,说的应该不单单是这件事。 “原来在王爷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啊。”华兮绾装作听不懂北溟的一语双关,脸颊上扬起一抹浅笑,琉璃色的眼眸目光清澈地看着北溟。 看着华兮绾扑闪着的大眼睛,北溟继续道:“王妃真的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王爷什么意思,我真的不明白。”华兮绾摇了摇头,那副懵懂的模样,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上一次王妃无缘无故的离开,应该不是洛盈绑架的吧?”北溟危险地眯了眯眼,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先前的温柔荡然无存,整个马车内的温度硬生生地降了不少。 闻言,华兮绾的脸色僵了僵,随后开口道:“原来王爷早就猜到了?” “也不是猜到了,而是本来就知道。”北溟定定地看着华兮绾,漆黑的眼眸中看不清他的情绪,不过华兮绾能够感受到,北溟其实并没有太生气。 “那王爷为什么不处罚我?”华兮绾咬了咬唇,终于还是把心头最深的疑惑问了出来,其实她之前也有感觉,北溟应该没有相信她之前的那一套说辞,只是北溟没有说出来,而她也就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处罚你有用么?”北溟倒是对华兮绾的回答有些好笑,俊眉一挑,继续道,“处罚了你,你今后就不会继续逃跑了吗?” 华兮绾没有回答,兀自低头揉着雪狐的脑袋。 北溟想的不错,如果北溟当时把她给抓了回去,然后关她禁闭,或者说打她骂她还是怎么样,北溟是绝对留不住她的。 她华兮绾就像是一根弹簧,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别人,就像之前,如果北溟不是对她这样百般温柔的话,没办法绑住她的心,那么就算是人,她也绝对不会一直留在北溟身边。 “恩?回答我,华兮绾,你现在还要逃跑吗?”见华兮绾不说话,北溟继续问道,话语虽是有些冰冷,可是华兮绾却听到了其间的害怕。 “不跑了,至少这三年内我不跑了。”华兮绾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虽是这样说,华兮绾的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三年,时间不长也不短,其中能发生多少变故谁也不知道。 而且,三年后,她和北溟的约定到底能不能兑现她也不知道,就算是兑现不了,她也不知道最后到底舍不舍得离开北溟。 北溟当然也看到了华兮绾的犹豫,心中闪过一丝内疚,如果不是先前他的疏忽,以及他的作为,华兮绾也不会对他这么不信任没有安全感。 “放心吧,之前是我的错,今后绝对不会这样了。”松开捏住华兮绾下巴的手,北溟柔声道,另一只手则是动作轻柔地将华兮绾圈在怀中。 “总有你守护不到的地方吧。”华兮绾眼眸低垂,看着怀中的雪狐,眼眸中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抹悲伤。 其实她还是有些怕的,只身一人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穿越到了这里,然后被逼婚,被折磨,她虽然是现代人,可是很多时候现代人的思想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为了保护自己,只能假装着自己还是原来那个华兮绾,虽然她永远也学不会原来华兮绾的模样。 不同于她,那是个坚强孤傲的女子。 “我会尽力的,因为,我不想你在离开。”北溟在华兮绾耳边低声道,就算承诺这种东西是最不靠谱的,同样也是最脆弱的,可是华兮绾还是相信了。 “其实王爷不生气,真的让我很惊讶,”华兮绾还是决定将之前的想法告诉北溟,红唇轻启,空灵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当时孟阳太子洛宣来找我,说能够帮助我逃跑,我同意了。” 听到这里,北溟搂住华兮绾腰肢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薄唇微抿:“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的,相信我。” “恩,我信你。”华兮绾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既然北溟让她相信他,那她就相信吧,为了爱情盲目一次,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嗷呜嗷呜……”见两人已经谈妥当了,一直安静窝在华兮绾怀中的雪狐终于又开始闹腾了,它可没忘记北溟之前说要炖了它的事情呢! 华兮绾感受到了怀中的动静,低下头看去,便看见了雪狐那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鲜红色的眼眸中带着朦胧的水光,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疼爱。 “恩?小家伙怎么了?”可是雪狐还记得,华兮绾却忘记了,疑惑地问道。 雪狐胆怯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北溟,连忙朝华兮绾的怀中钻去,这下华兮绾才反应过来,之前是不是某个人说要把雪狐给炖了的? 美眸转向北溟,华兮绾责怪地看了北溟一眼:“你看吧,把小家伙给吓坏了。” “呵呵。”北溟不由得低笑一声,它这个算不算挑拨离间? “既然你喜欢,那就留着这家伙吧。”北溟摆摆手,既而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最近想要找洛盈的麻烦了?” 华兮绾点点头,随后玩笑似地开口道:“怎么?难不成王爷还不许么?” “不是,”北溟摇摇头,一抹精光从眼眸中闪过,“只是我突然有个更好的想法,能够不着痕迹地收拾了她不说,还能嫁祸给北千钰。” 第155章 下毒 “更好的办法?”华兮绾诧异地看着北溟,她想的并没有那么多,只是洛盈前些日子一直找她麻烦,她想要报复回来而已,毕竟女人的报复心理可是很严重的。 “想不想她死?”北溟问。 华兮绾点点头,洛盈心狠手辣她是知道的,洛盈在她身边对她虎视眈眈的确是个隐患,今后如果不是她死,就是洛盈死,既然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够解决掉洛盈,那就再好不过了。 心软,是要留给对的人的。 “那就行,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你安心。”北溟淡然一笑,带着剑茧的大手在华兮绾头上细细磨砂着,带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那就交给你了,那我就负责安心地玩咯?”华兮绾俏皮一笑,手指挠了挠雪狐的下巴,顺着车窗吹进来的寒风都不显得那么冷了。 歇息了片刻,北溟便下令继续上路,在天山池寻来的雪狐自然也在一起,华兮绾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醉赤。 说是最醉赤的那一双狐狸眼,真的是看久了能让人沉醉,索性为它取名为醉赤。 对于这个名字,北溟自然没有任何的异议,反正这只狐狸就是送给华兮绾玩的,华兮绾喜欢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吧。 三日后,车队到达了梦轩县,也不知道北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选择的路径都是华兮绾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而且这里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 根据衣怜下来后偷偷和她说的,在梦轩县里面,似乎有一颗巨大的古树,梦轩县里面的人把这颗古树叫做姻缘树,梦轩县中百姓的姻缘,大多数都是在姻缘树下求来的。 “没有这么神奇吧?”听完衣怜的话,华兮绾不由得怀疑地看着衣怜,“姻缘这种玄乎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怎么可能依靠一棵古树就能决定的。”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王妃去看看?”衣怜摇摇头,提议道。 “会不会耽搁行程?”华兮绾原本也很想去看,只是害怕耽搁北溟的行程。 衣怜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北溟,她在等待北溟的回答,行程是北溟自己计划的,所以决定权还是在北溟手上。 “想看?”北溟的目光从手中的书卷上转移到了华兮绾的身上,淡淡地开口问道。 “是挺想去看看的,听衣怜说得那么神乎其神的样子,总感觉她是在吹牛。”华兮绾点点头,目光再一次转向衣怜,依旧是满眼的不相信。 衣怜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她也是听说的啊,到底是不是这样子的她也不知道,明明都只是复述了听到的话,为什么背锅的是她啊。 北溟也看了衣怜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姻缘树散叶的日子就是明天,去看看也行。” …… 华兮绾这边是这样的和谐,可是洛盈那边却是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之中。 洛盈依旧是一身繁复的衣裳,精致的妆容,端坐在马车内安置的梳妆台前,铜镜中的人儿美如画,上挑的眉眼,微扬的嘴角,红润的脸色,可是眼眸中一直闪烁着惴惴不安。 “王妃?”一旁的侍女疑惑地轻声开口道,话语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洛盈不快,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谁让你看本王妃的!把你的狗眼管好了!”果真,洛盈现在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厉喝一声,吓得侍女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王妃息怒,奴婢知错了!王妃息怒!” “滚出去!”洛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情去收拾侍女,抓起一旁的茶盏朝侍女砸去,此后便不再理会她。 侍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尽可能地放轻了脚步走出了马车。 洛盈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影,因为马车内没了外人,恐惧的色彩在她的眼中一点一点地放大。 只见洛盈伸手撩起了自己左臂的衣袖,原本凝若羊脂的手臂上,竟然开始出现了腐烂的迹象,光洁的皮肤有些皱了,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皮。 “该死的……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洛盈低声喃喃着,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前几日都还好好的,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对劲,紧接着就发现自己的左臂竟然开始腐烂! “墨竹……”洛盈就像小时候一样,只要一害怕,下意识就想去寻找那个面容清秀,温润如玉的男子,想要扑进他的怀中,寻找着安慰。 墨竹应声而出,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洛盈,当他看到洛盈微红的眼眶,不由得愣了愣,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洛盈这样脆弱的模样了。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良久没有听到洛盈的吩咐,墨竹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心中有些心疼,抽搐得疼,让他有些难受。 洛盈转过头看向墨竹,泪花在眼眶中打转,银铃一般清脆的嗓音此时却是有些颤抖:“墨竹,我好怕……” 一边说着,泪水就夺眶而出了,晕开了洛盈脸上精致的妆容,墨竹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曾经年少的洛盈,那张哭泣着不施粉黛的脸。 就像是下意识的,墨竹走上前去,伸手将洛盈抱在怀里,很久之前,他一直这么做,很久之前,他一直想这么做。 “乖,不哭……”墨竹一手轻拍着洛盈的后背,一边轻声问道,就像年少时做的那样,以自己最大的温柔安慰着洛盈。 “墨竹……我好害怕……好害怕……”洛盈在墨竹的怀中呜咽着,就像是年少时候那个受了委屈的小公主,在自己最信任的侍卫身边表现出那为数不多的软弱。 墨竹怜惜地爱抚着洛盈的长发,柔声问道:“怎么了?” 清朗的声音在洛盈的耳朵中是那么的动听,就像是找到家的孩子,一霎那就找到了温暖。 “我要死了……墨竹……我好怕……”洛盈闷在墨竹怀中,呜咽着道。 第156章 姻缘树 “什么!”闻言,墨竹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煞白,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低头看向洛盈,他一直守护着洛盈,怎么突然…… 洛盈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墨竹,眼波流转间尽是似乎有依赖闪过,很多的还是恐惧。 “公主,你……”墨竹犹豫了片刻,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公主,这样的玩笑不好玩的。” 小时候洛盈就喜欢开这样的玩笑,每一次都把他吓得要死,结果到了最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对于洛盈这个做法,墨竹虽然无奈,却也是纵然这洛盈。 只是这样的玩笑,自从洛盈长大后,准确的说是,自从洛盈答应了要来云初国和亲,就再也没有开过…… 洛盈低垂着眼眸,依旧沉默着,这样的沉默让墨竹心惊。 “公主?”墨竹还是没忍住,再一次喊道,向来情绪不外露的嗓音中带上了丝丝的颤抖。 精美的华服被洛盈撩了起来,露出了已经开始腐烂的左臂,丑陋的模样就这么显露在了墨竹面前,洛盈忍不住闭上了双眼,眼泪却是不断地顺着眼角滑落。 “这……这是怎么回事?”墨竹声音颤抖着开口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全心全意守护着的洛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墨竹……我好害怕……”到底是面对着从小一直守护着自己的人,洛盈还是习惯性地软弱,习惯性地把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表现在墨竹面前,就算是洛宣在这里,洛盈怕是不会变成这样。 墨竹的手颤抖地伸向洛盈的左臂,却是没有胆量碰上去,就这么隔空在上面划过,他不是对于洛盈的伤口感到恶心,而是他怕自己摸上去洛盈会觉得疼。 “怎么会这样?”墨竹心疼地看着一副无助模样的洛盈,为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 “我不知道……”洛盈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往日都是殷红的嘴唇,此时已经变得苍白,一副毫无血色的模样。 墨竹低头仔细察看着洛盈左臂的伤口,隔了良久才勉强恢复了镇定,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早上。”似乎是被墨竹的情绪感染了,洛盈也没有了先前的那么激动,耸了耸因为哭泣而有些通红的鼻子,开口道。 闻言,墨竹点了点头,终于还是伸手碰上了洛盈开始腐烂的左臂,也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随后墨竹担忧地抬起头问道:“疼吗?” 洛盈咬着唇摇摇头,看着墨竹的目光中是满满的信任:“不疼。” 手下的触感虽然是那么的好,细嫩的皮肤在指尖划过,一如他想象的那么好,可是却也能感受到在那看似还算完好的表皮下肌肉的腐烂。 “公主这个样子,想来应该是中毒了。”墨竹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嗓音清朗却是带着凝重,“而且这种毒,属下也没有解药。” “中毒?我怎么会中毒呢?”洛盈害怕地看着墨竹,“我所有的吃的东西,用的东西,都是经过皇兄派来的人的检查的,怎么可能会中毒?” 墨竹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随后继续开口道:“不过除了中毒,属下也想不出有其他的原因让公主的身体开始腐烂。” 华丽的马车内,精致的人儿脸色苍白,一旁的侍卫心疼地看着她,想安慰她却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他,不会解毒。 又一次的,墨竹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上一次是在洛盈快要成年的时候,孟阳太子洛宣向皇上提议,让洛盈在成年之后,作为孟阳的和亲公主,去云初国和亲,做他们为了攻打云初国里应外合的棋子。 对此,洛盈当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纵然她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最后还是没办法和皇权抵抗,没办法和自己的父皇,自己的皇兄抵抗。 那时候,墨竹就想过带着洛盈离开皇宫,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他到底是对两人之间的身份有所顾忌,对洛盈的感情有所犹豫,还没等他将心中的话说出口,洛盈就已经决定了,顺从自己父皇、皇兄的想法,去云初国和亲。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是孟阳国的公主,作为公主,这是她本来就应该承担的责任。 后来洛盈是这样对他说的,她说,墨竹,我想通了,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作为一国公主的命吧。 本以为洛盈就算是嫁到了云初国,因为是孟阳公主的原因,至少不会受到委屈,结果到了现在,墨竹才发现他错了,而且是错的离谱。 “下毒的……会是谁……”洛盈低声问道,像是在问墨竹,也像是在问自己。 其实下毒的是谁,她心里还是能估量这么几分,可是到底是嫁为人妇,她就算是不爱北溟,有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丈夫想要杀了自己,表现得无所谓呢。 墨竹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洛盈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是安静,他也知道,现在的洛盈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小公主,他守护不了她,如何也守护不了……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纠结到底是谁下的毒,而是毒是怎么下的,到底要怎么才能解。 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墨竹的神情有些痛苦,深深地无力感不断地冲击着这个男子坚强而又脆弱的心。 “墨竹,你去把这个情况告诉皇兄,注意千万不要被北溟的人给发现了。”洛盈像是突然乏了一般,靠在木椅上,闭上了双眼。 眼皮不安地闪动着,掩住了眼眸中的难过,到了最后,还是只有墨竹陪在她身边呢。 “是。”墨竹领命,先是担忧地看了看洛盈,发现后者已经将衣袖放了下来,遮住了丑陋的伤口,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沉默着转身离开。 谁也不知道,这个在懂事之后从未流过眼泪的男子,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落下了两行清泪。 公主,属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护你一世长安呢…… 第157章 情债 想来是因为明日便是梦轩县的姻缘树撒叶的日子,向来人口不算太多的梦轩县此时却是人满为患,当北溟,华兮绾等人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没有可以用来居住的旅店了。 “老板娘,你们这里还有房间吗?”秋月走进一家看上去还算是气派的旅店,问道。 “这位姑娘,真是抱歉,小店在三日前就已经满员了。”正在柜台后数钱的老板娘闻声抬起头来,颇为歉意地开口道。 秋月虽说是溟王府的丫鬟,可是身上穿的衣服,用的布料一看也知道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够穿得起的,更何况就秋月自己而言,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举手投足间都有种波澜不惊的淡然,这个是其他人都模仿不来的。 “是这样啊,那打搅老板娘了。”秋月无奈地朝着老板娘笑了笑,转身走出来旅店。 旅店外,北溟等人正在等候。 “王爷,这家店也满员了。”秋月走到北溟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郁闷,想来她家主子可是堂堂的溟王爷,现在竟然连住所都找不到。 “那什么姻缘树真的有这么神奇?这么多人都跑来看。”站在一旁的华兮绾不由得嘀咕了一句,这已经是他们找的第几家旅店了?都是统一的回答,已经满员。 只能说是姻缘树的盛名太大了,搞得很多人都不远千里地跑过来,就为了一睹姻缘树撒叶的那一瞬间。 听了秋月的话,北溟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淡淡地开口道:“走去梦轩县的县太爷府。” 一时间,华兮绾同样有些无奈,开始说好的不去人家县太爷府叨扰呢,到了最后还不是要去那里啊? 其实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当华兮绾和北溟等人来到梦轩县的时候,华兮绾就直接提议道去梦轩县的县太爷府住上一两天就好,现在怕是人太多了,可是北溟却执意要在梦轩县里面找旅店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宁愿麻烦一点,也不想去县太爷府。 “那就走吧。”华兮绾强忍住笑意,别有深意地看了北溟一眼,转身率先离开,末了还顿了顿脚步,回头问道,“话说县太爷府在哪儿啊?” 衣怜看着华兮绾,同样极为无奈地指了指右边:“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是县太爷府。” 王妃这也真是的,连路都找不到竟然还要跑在前面,也真是有些好笑呐。 华兮绾点点头,干脆直接无视了北溟的意见,直接大步朝衣怜刚才指的方向走去,北溟抬眼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华兮绾,又转头看了看一旁想笑又忍住笑的属下,越加觉得自己把华兮绾娇惯坏了,竟然敢在属下面前给自己难堪,真当应该好好教育一顿。 县太爷府比华兮绾想象中还要大上不少,而且也气派了不少。 以至于当华兮绾站在了县太爷府前,还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紧跟着自己走来的北溟,结结巴巴地问:“这,这个真的只是一个县太爷府?” 只见面前的府邸外有着两座石狮子,雕刻得活灵活现,眼睛和狮子身上的饰品,可都是实打实的宝石镶嵌的,朱红色的大门上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其间用金粉涂抹了一遍,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王妃怕是没有听说过,梦轩县的县太爷,可以说是云初国最为富有的县太爷。”看着华兮绾有些呆呆的模样,衣怜不由得捂嘴轻笑了一声,解释道,“准确地说,梦轩县的县太爷不仅仅是一个县太爷,更是一个天生的商人。在他手下的商铺,已经遍布了云初国的各个县,虽然每一个商铺都不是很大,可是这加起来的资产,就不简单了。” 闻言,华兮绾笑了笑:“这倒是有趣,不过王爷为什么不愿意在这里住上几日?” “这里有个人脑子有病!”北溟脸色铁青,隔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从来没有见到北溟有过这样憋屈的表情,华兮绾不由得越加地好奇了。 “诶?什么啊?王爷你倒是说清楚啊,话说一半这个习惯不好的。”华兮绾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到了北溟身上,怀中的醉赤也顾不上了。 可是北溟却不再多说一个字,铁青着脸大步朝梦轩县县太爷府内走去,根本就没有给华兮绾任何一点提示,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了。 华兮绾有些奇怪地看着北溟气冲冲地走进去,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转眸又看见衣怜正捂着嘴忍住笑意,连忙问道:“衣怜,王爷说的到底是谁啊?” “王爷说的啊……”衣怜先是偷偷地看了看北溟是不是已经走远了,确定后者听不到自己说的什么的时候,才继续开口道,“还不是这个县太爷唯一的千金么?” “诶?原来是王爷的情债啊,啧啧啧……”华兮绾顿时懂了为什么北溟会这么百般不愿来这里,只怕是县太爷的千金太过缠人吧。 衣怜有些疑惑地看着华兮绾,为什么听到了王爷的情史,王妃会这么高兴呢? 就在这时,衣怜远远地看见那个已经走远了的人又转了回来,连忙收敛了嘴角边的笑意,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 “衣怜你说啊,还真没看出来呢,就王爷那副阎王的脸色,竟然还有这么忠诚的追随者啊。”因为华兮绾是面对着衣怜,并没有看到从身后走来的北溟,还在不知死活地笑道。 衣怜自然是不敢答话的,她能做到仅仅是抬眼给了华兮绾一个眼神,紧接着连忙低下头,北溟已经快要走到华兮绾的身后了。 这时候,就算华兮绾的反应再慢,也知道事情不对劲儿,脸色僵了僵,连忙改口道:“王爷那样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有点追求者还是很正常的嘛。” “你好像很开心?”可惜为时已晚,华兮绾之前的话已经被北溟给听了去,此时北溟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气,让华兮绾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连忙转身看向北溟:“什么呀,王爷你误会我了!” 说完,还不忘眨巴眨巴眼睛,无比真诚地看着北溟。 第158章 大小姐驾到 “本王倒是没想到王妃竟然有这样的应变能力,真是让本王惊讶啊。”北溟对于华兮绾讨好的话充耳不闻,冷笑一声开口道。 “这个,这个嘛,王爷真的是过奖了,其实那什么,我还是很笨的。”华兮绾哂笑一声,心道不好,刚才说话没注意到,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北溟又回来了。 而且衣怜也真是的,竟然不提醒她一声,现在可好!完蛋了! 北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华兮绾,正当他要将手伸向华兮绾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北溟哥哥!” 华兮绾明显地看到北溟的动作一僵,足尖轻点,迅速消失在了华兮绾的面前。 华兮绾抬眼朝县太爷府内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大红长裙的女子正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跑来,脸颊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北溟哥哥,我等你好久了呢!诶!北溟哥哥你别走啊!”女子提着裙摆奔跑着,可是她怎么可能抵得过常年习武的北溟? 她还没能靠近北溟,北溟就已经跑出了老远,远远的就只能望见一个深紫色的背影了。 华兮绾就这么站在县太爷府门口,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场闹剧,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叹,这女子还真是有点本事,竟然能把杀人如麻的北溟逼的落荒而逃,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北溟哥哥真是的……跑这么快干嘛,我都快想死他了。”眼瞧着已经追不上北溟了,女子停下了脚步,跺了跺脚,郁闷地嘀咕着。 可是紧接着,她的眼眸又亮了起来,原来是看见了站在华兮绾身边的衣怜:“衣怜姐姐,你和北溟哥哥怎么来了啊?” “小璃,我这次和王爷是正巧路过这里,旅店满了没办法,要来府上叨扰几日。”衣怜倒是没有北溟那么慌张,冲着舒璃浅浅一笑,缓缓地开口道。 “诶,这个好办啊,反正家里的空着的房间多的是,衣怜姐姐和北溟哥哥只管来这里住就好了。”舒璃倒是毫不在意,笑嘻嘻地上前拉住衣怜的衣袖,好像觉得只要留住了衣怜,北溟就走不掉一样。 衣怜不由得失笑道:“我们这次的人可是不少啊,小璃还没搞清楚有多少人就答应了?” “嘿,能有多少人啊,我就不信还能把我这县太爷府给填满了!”舒璃骄傲地扬起了下巴,一双杏仁眼中闪烁着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特有的调皮。 衣怜摇了摇头,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华兮绾:“一个车队的人呢,真的住得下?” 听到这里,舒璃才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估量自家的房间够不够多,毕竟是一个车队,还是地估量估量的。 “对了,且不说这个事儿,小璃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衣怜好笑地看着舒璃细细打算的模样,这小丫头可是她父亲一点的做商人的天赋都没有学到,顶多了做一个只负责花钱的大小姐。 “谁啊?”被衣怜打断了思绪,舒璃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这是王爷的王妃。”衣怜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安安静静地站着的华兮绾,虽然衣怜的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毕竟舒璃这个小丫头对北溟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两年前他们遇到舒璃的时候,正巧是北溟的王妃又被北千钰害死的时候。 果然,就在听到衣怜这句话的时候,舒璃脸上的笑意都收敛了几分,顺着衣怜的目光望去,她这才发现在衣怜的身边还站了一名女子,而且还比她漂亮得多! 舒璃的脸上表情的变化,华兮绾当然看在眼里,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还不是北溟的情债惹下的祸,华兮绾也只能无奈地受着,勉强地勾起一抹笑意,大大方方地开口道:“你好。” “哦,我不好。”舒璃果真还是小孩子脾气,也不给华兮绾面子,直接拉下了脸,嘟着嘴道。 面对着舒璃的反应,华兮绾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应该是面前这个小丫头的情敌吧,对情敌能有什么好脸色? “小璃!”倒是衣怜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话语中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谁都不能对自家的王妃不敬。 “衣怜姐姐……”舒璃委屈地看着衣怜,瘪了瘪嘴,“北溟哥哥什么……什么时候又有一个王妃了啊……这样要到什么时候人家才能做北溟哥哥的王妃啊?” 华兮绾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原来这个小丫头存的是这个心思,想做北溟的王妃啊。 “这个……这个小璃还是问你的北溟哥哥吧……呵呵……”衣怜干笑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表情也有些不对,似乎是在害怕舒璃会生气,看样子曾经是受过舒璃发火时的苦头。 “可是北溟哥哥他人呐?刚才我还看见他了呢!”一说起北溟,舒璃那张小脸蛋的脸色就越加的难看了,她可是亲眼见着北溟本来已经走进自己家了的,结果一看到她就给跑了! “王爷啊,王爷他应该是有事吧。”衣怜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说起来她作为一个北溟的侍卫,就这么把主子给卖了有些不厚道,可是这个明明是北溟的情债,还是让北溟自己收拾吧。 而且舒璃这孩子,心思单纯得很,也没有什么心思,也不怕她会对北溟有什么不利,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容忍舒璃。 再说了,两年前还是舒璃救了她和北溟一命呢。 听了衣怜的话,舒璃只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北溟哥哥讨厌我不想见我呢。” “怎么会呢,王爷真的是突然有急事。”衣怜连忙解释道。 而华兮绾则是站在一旁暗自腹诽道,可不是嘛,北溟真的是不想见这位县太爷的大小姐啊,一看到就连忙跑了。 “恩恩,我就说嘛,北溟哥哥才不会讨厌我呢!”舒璃连忙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信了衣怜的话,还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自欺欺人。 第159章 暂住 看着舒璃还是有些情绪低落,衣怜还是有些不忍心地安慰道:“小璃你也别难过了,王爷办完事就会回来了,很快的。” 是啊,舒璃只是一个被自己的父亲保护着的,从未涉世的小女孩,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不会喜欢她的人罢了。 “恩恩,那衣怜姐姐我们先进去吧,如果家里住不下,爹爹在梦轩县还有几处房产,那些地方都是空着的,收拾收拾也能住人。”舒璃听话地开口道,转眸看了看一旁依旧站着的华兮绾,叹了口气,还是冲着她说道,“那个,你也和我们一起进去吧。”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个孩子呢…… 溟王爷来府上暂住这可以说是一个重磅消息,舒璃的父亲,也就是梦轩县的县太爷舒卿连忙忙活了起来。 溟王爷是谁? 那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虽说太子的位置不是溟王爷的,可是溟王爷在这云初国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稍有怠慢,他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华兮绾和衣怜正坐在前堂内,被好吃好喝地供着,真不愧是最为富有的县太爷,就连平日里用来喝茶的茶盏都是用白玉做成的,拿在手里有着一种温润的感觉,令人爱不释手。 而白玉盏中的茶,更是云初国内千金难求的雾莲凇,这种茶的回味极为醇厚,带着涩味以及甘甜,人生百味似乎都尽在这一盏茶中。 雾莲凇的冲泡方法也是极为麻烦的,用来泡茶的水必须是早晨抬眼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雾莲凇的茶叶上的露珠,用青石玉做成的瓶子盛好,静置一天后,才能用来使用。 用来盛接露水的瓶子一定得是青石玉做的,不然雾莲凇冲出来会死让人难以下咽的苦涩,而且如果用的只是普通的山泉,根本没办法冲泡出这样的味道。 华兮绾一只手拿着白玉茶盏,一手支着脑袋,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茶盏,余光还是不是落在就坐在自己身旁的舒璃身上。 这个时候,舒璃正在偷偷地打量着华兮绾,那个如今是北溟哥哥王妃的女子,真的好美啊,皮肤那么的白,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莹白,精巧的鼻梁,优美的红唇,特别是那双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不断地扑闪着,就像是曾经见过的凤尾蝶,美丽得令人窒息。 一时间,舒璃有些茫然,北溟哥哥已经有了这么完美的王妃,真的还能看上自己吗? “丫头,还傻坐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给溟王妃拿点心!”舒卿看见自己的心肝宝贝还坐在那里发呆,一点也不将华兮绾放在眼里,不由得有些焦急,出声提醒道。 “哦……点心让秋娘送来就好了嘛……”舒璃一边不满地嘀咕了一声,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朝厨房走去,秋娘是舒卿的续弦,舒璃的娘亲死得早,而舒卿又不想再要其他的孩子,秋娘待舒璃就像是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真的可以说是把舒璃宠得无法无天了。 “嘿,你这孩子!叫你快去就快去啊!”舒卿无奈地伸手揉了一把舒璃的脑袋,虽是责骂的话语,可是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随后又转头看向坐在上座的华兮绾,歉意地开口道:“小女打小就被下官给宠坏了,要是有得罪王妃的地方,还望王妃多担待担待。” “无碍,小璃还是挺可爱的。”华兮绾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实话,她还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舒璃这孩子,单纯的让人不忍心去伤害,只想捧在手心里好生呵护着。 想来北溟也是这样的感觉吧,不然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容忍舒璃的纠缠不休,既不直接狠心拒绝,也不直接杀了她,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然而华兮绾不知道的是,北溟没有杀了舒璃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个,更多的,还有其他的原因。 “那就好,多谢王妃的宽宏大量。”听到华兮绾这么说,舒卿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华兮绾会因为自家闺女的不懂规矩让华兮绾生气了,但凡是云初国的人,谁不知道当今溟王爷最为宠爱的就是他面前这位溟王妃? 虽说华兮绾按照名义上来说,并不是王妃了,可是有北溟承认啊!那个什么从孟阳国嫁过来的公主,算得了什么? 就在众人说话间,一阵骚动和狐狸叫吸引了舒卿的注意。 “嗷呜嗷呜……”醉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马车内跑了出来,直奔前堂而来,身后还有两名家丁神色慌张地追了过来。 “醉赤?”华兮绾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那个雪白的身影,轻声喊道。 “嗷呜!”听到自家主人的声音,醉赤兴奋地叫了一声,后腿猛地一蹬,直接扑进了华兮绾的怀中,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停地在华兮绾光洁的脖颈上蹭着。 “县太爷……我……我们追不上它……”两名家丁气喘吁吁地跪倒在舒卿面前,等待着舒卿的处置。 华兮绾抬眼看了看两名家丁,开口道:“县太爷此事便作罢了吧,这是我家的狐狸,狐狸不懂事,切莫怪罪在无辜的人身上。” 本来舒卿还在犹豫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毕竟这是华兮绾的狐狸,要是真的要认真处理的话,怕是两边的人脸色都不好看,而华兮绾既然这么说了,就很明显是在给他台阶下。 而他也乐意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 “那就全凭王妃做主,你们先下去吧。”舒卿先是恭敬地冲着华兮绾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冲着两名家丁道。 “嗷呜嗷呜……”眼瞧着刚才追捕自己的家丁退下了,醉赤这才从华兮绾的怀中钻出来,委屈地盯着华兮绾,一双毛茸茸的爪子轻轻地挠着华兮绾的衣裳。 鲜红色的狐狸眼中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闪烁的泪花,让人好不心疼。 华兮绾这才想起来,先前醉赤在睡觉,然后她就把它给忘在了马车内。 第160章 毒的来源 “乖啦……不哭不哭……我错了好不好……”华兮绾心疼地抬手揉了揉醉赤的小脑袋,真是的,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醉赤除了睡觉之外,根本就不会离开她。 醉赤依旧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华兮绾,鲜红色的眼眸中的光芒明显是黯淡了几分,华兮绾不知道的是,因为天山池的雪狐自身的特殊,它们每每到了一个时间,就会出现返璞归真,说准确一点就是忘记曾经所有的事情,一切重新来过。 当然,这样的循环只是存在于它们没有主人的时候,当它们拥有了自己的主人的时候,它们的所有记忆,所有的举动都是围绕着自己的主人,就算是主人在下一秒会把它们抽筋扒皮,它们都会心甘情愿。 “嗷呜……”醉赤似乎还是很委屈,竟然是张开了嘴,一口咬上了华兮绾白净的手指。 站在一旁的衣怜心下一惊,正想将醉赤从华兮绾怀中抓出来,可是却被华兮绾拦住了:“没事的,让它咬吧,刚才一定是吓坏它了。” 华兮绾的声音很轻,低头看着自己怀中还有些瑟瑟发抖的雪狐,眼眸中的光芒闪烁着,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那么的宠溺。 其实,醉赤根本就没有用什么力气,它只是在害怕,害怕华兮绾会不要它了。 “乖……”华兮绾空着的另一只手不断地抚弄着醉赤柔顺的皮毛,轻声在醉赤耳边呢喃道,“别怕……不会不要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醉赤认了华兮绾做主人之后,他们之间就像是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华兮绾有些时候能够感受到醉赤的情绪,甚至是它心中的情感。 就像是现在,她就能分明地感受到怀中醉赤的害怕。 就在这边儿华兮绾还在费尽心思安慰醉赤的时候,她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向来爱出风头的洛盈,并没有过来。 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洛盈这几天都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差点忘记了她的存在。 …… “皇妹,你急急地让墨竹把皇兄找来,到底是为了何事?”洛宣此时却离开了自己的车队,只身一人来到了洛盈的马车。 当他掀开车帘看见洛盈正在对镜画眉的时候,眉头不由得一皱,墨竹来找他的时候告诉她洛盈出了大事,可是又不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了,就只说洛盈让他赶紧过来。 可是当他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的时候,却看见洛盈就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铜镜前,仔仔细细地画眉,心底压抑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就不知道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么! 要是他的行踪被北溟的人看到了,肯定是少不了麻烦,更严重的很有可能自己的计划会暴露,这样的损失是他承担不起的。 听到洛宣的声音,洛盈停下了画眉的手,转过头看向洛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内没有丝毫的神采,空洞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妆只画了一半,有着妆容的那半张脸一如既往的精致无比,可是另一边却是憔悴得让人心疼,其间似乎还有些许不对劲。 因为洛宣隔得还有些远,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只是觉得洛盈的另外半张脸看上去很奇怪,可是一时间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奇怪在哪里。 “皇兄……”就在这时,洛盈终于开口了,往昔银铃一般清脆的嗓音此时却是那么的沙哑,就像是经过了声嘶力竭的呐喊之后,声音中都带着一种绝望的撕裂。 “怎么了?”这是,洛宣算是看出洛盈是真的出事了,而不是单纯的闹小孩子脾气,心头的怒火也就缓了缓,耐着性子问道。 “皇兄,我要死了……”洛盈眨了眨眼,突然伸手连忙捂住了自己还没能来得及上妆的半张脸,神情扭曲,好似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洛宣剑眉一蹙,快步上前,一把扯开洛盈挡住自己脸颊的手。 只见着洛盈光洁的皮肤就像是一张被风化到脆了的破布,“嘶啦”一声便被扯碎,露出了下面一点一点腐烂的肌肉。 “啊——!不要看!不要看!”听到皮肤被撕碎的声音,洛盈终于承受不了,尖叫出声,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有些眼泪落到了伤口里,也没有丝毫的感觉,她的那半张脸,已经废了! 洛宣显然是被洛盈的反应给吓到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捂住洛盈的嘴,而是任由她尖叫出声,当然,也不排除他有被洛盈脸上腐烂的腐肉给吓坏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洛宣的声音冷了下来,向来古波不惊的眼眸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且不说洛盈是他的皇妹,洛盈现在可以说是他的一颗上好的棋子,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洛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缓了缓自己激动的情绪,才继续开口道:“在几天前,我的身上就开始腐烂,从左臂开始……” 说到这里,洛盈伸手撩起了自己左臂的衣袖,衣袖下的左臂已经没有几块肉了,剩下的只是骨头,以及那些筋脉,看上去让人莫名的害怕。 不过幸好她的左手还没有腐烂,所以平日里也还能掩盖,只是这腐烂的臭味,越来越大,她现在须得用诸多的香粉才能勉强掩盖住这臭味。 “身上是一点一点腐烂的?”洛宣皱着眉头问道。 “是,”洛盈点点头,“不痛,可是它就这么不断地腐烂,速度越来越快,而且我的意识还很清楚,甚至能感受到每一天是哪里腐烂了,什么时候腐烂的,都知道。” 一边说着,洛盈的身子难以遏制地颤抖起来,如果没有体会过,谁都无法理解这种痛苦,眼睁睁地,毫无痛楚地,却是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 “这个毒……怕是只有毒绝天下的毒绝公子才能下,”洛宣一边仔细地检查着洛盈身上腐烂的地方,刺鼻的腐臭让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除了毒绝公子,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有这么高明的毒术。” 第161章 传闻中的医绝公子 “毒……毒绝公子?”洛盈的声音有些颤抖,脸色没有丝毫血色,嘴唇难以遏制地抖动着,“毒绝公子怎么可能下毒于我,我和他没有任何的交集,从来就没有见过他。” 洛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华兮绾曾经说他的骨头有问题,这儿不假,而且原因同样也是毒绝公子下的手,毒绝公子的毒,没有任何人能够解开,所以当华兮绾说能够解了他骨头中的毒的时候,他才会选择相信,因为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你别忘了,我的腿,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洛宣的声音很冷,犹如冰天雪地里的三尺寒冰,单单只是听着洛宣的声音,洛盈都有些不寒而栗。 是的,洛宣的腿就是毒绝公子下的手,就像是洛盈现在的情况一样,毒绝公子对洛宣下手,并没有任何的理由,唯一的解释就是毒绝公子心情不好,然后洛宣就成了他发泄的对象。 最后还是花了孟阳国近乎全国的力量,才堪堪保住了洛宣的双腿,不过就算是这样,洛宣的双腿也落下了残疾,再也没有了知觉,就连行走都是僵硬的,只是因为洛宣向来隐藏得很好,没有人发现过罢了。 “可是……我没有看到毒绝公子来过这里啊……”洛盈咬了咬唇,疑惑地开口道。 “哼,难不成他下毒还要你看着么?”洛宣冷哼一声,像是看白痴一般看了洛盈一眼,他没想到因为中毒,洛盈的反应都慢了不少。 洛盈低垂着脑袋,的确,因为中毒,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慌乱的状态,特别是脑海里的思绪,全部都是混乱的,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什么时候就会全部腐烂,然后走向死亡。 这样数着活着的日子倒计时的日子,让她已经接近崩溃。 “话说回来,皇兄……”洛盈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看了洛宣一眼后,才开口问道,“这个毒……还能解吗?” “如果是能够找到医绝公子的话,就能解,如果没有找到……”说到这里,洛宣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洛盈懂的,有些话,说出来,反而更加残酷,还不如就这么心照不宣得好。 洛盈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悠悠地开口道:“皇兄的意思是?” “放心吧,我会派人去寻找医绝公子的。”洛宣当然知道洛盈的意思,无论怎么说,洛盈是他的妹妹,而且也是他最有利的一颗棋子,当然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谢谢皇兄。”洛盈还是有些感动的,不管怎么说,洛宣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在乎她吧,不然怎么回去寻找医绝公子呢? 毒绝公子和医绝公子都是在毒医庄中传说一般的人物,毒医庄分为毒庄和医庄两部分,毒绝公子就是这一代毒庄庄主的继承人,而医绝公子则是医庄的继承人,两绝在江湖上可以说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一个毒冠天下,一个医术绝顶,毒和医,只是差一线之隔而已,就像是最为亲近的陌生人。 几年前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毒医庄,在一个月之内销声匿迹,从此极为低调地存在于江湖之中,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江湖上有人猜测说,这很可能是因为毒庄和医庄两庄的庄主产生了不少的矛盾,导致毒医庄的内部出现了问题,在不得已之下,才选择了隐退。 可是也有人猜测,这只是毒医庄暂时的隐退,用不了多久,就会以更加强大的姿态出现在江湖人的视线之中。 可是无论江湖上的传言怎么说,现在毒绝公子和医绝公子已经隐退却是事实,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哪儿,所以要找医绝公子为洛盈解毒,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听探子来报,毒绝公子前段时间似乎在云初国太子府中出现过,指不定洛盈中毒这件事,就是北千钰指使毒绝公子去做的。 啧……就连关了禁闭也不消停…… 想到这里,洛宣不由得抿紧了薄唇,现在北千钰被关在云初国守卫最为森严的大理寺内,毒绝公子不见身影,而医绝公子在几年之前的隐退时,就彻底没了消息,要想找到他们,为洛盈解毒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你中毒这件事,你且暂时不要太着急,这个毒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会爆发,”洛宣抬眼打量了洛盈的脸色几眼,“你穿的衣服,是北溟这边准备的?” “是,”洛盈点点头,低着头仔仔细细地将左手手臂遮好,“只有这些衣服是北溟那边制备的,其他的都是由皇兄的人在负责。” 洛宣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量着毒到底是从那里下进来的,洛盈吃的东西,平时用的物品,都是由他亲自负责,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那么唯一的问题只可能是出现在洛盈穿的衣服上面了:“北溟那里准备的衣服就不要穿了,一会儿我会派人把你要穿的衣服送过来。” “可是……”洛盈还是有些犹豫,她穿的都是象征着北溟溟王妃身份的衣服,要是让洛宣换掉的话,那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说是溟王妃,说白了也只剩下这么一套衣服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洛宣冷冷地看了一眼洛盈,发现后者的情绪不对,“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闻言,洛盈低着脑袋微微摇着头,轻声道:“皇兄多虑了,只是我担心就这么突然换了衣裳,会让北溟那边的人产生怀疑。” “真的是这样的?”洛宣颇为怀疑地看了洛盈一眼,“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也不要忘了你的目的。” 洛盈心下一凉,生生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勉强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点:“我知道的,无需皇兄提醒。” “知道就好,我不希望到最后出些什么没必要的意外。”洛宣还是有些不放心,冷冷地盯着洛盈,开口道。 “恩。”洛盈低低地应了一声,此后便没了下文。 墨竹就守在马车外,洛盈和洛宣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眼眸中闪过一阵痛色,公主…… 第162章 麻烦的小丫头 在县太爷府上住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华兮绾就被北溟叫了起来。 “快些起来了,再不出门就麻烦了。”北溟的脸色看上去很无奈,这个事儿要从昨天华兮绾等人进了县太爷府上说起。 昨晚舒璃为了等到北溟,说什么也要和华兮绾睡一个房间,她的想法很简单,等到北溟忙完了,就一定会回自己的王妃这里睡觉吧? 她就这么等在这里,那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可是北溟怎么可能让她如愿,故意前去叫了县太爷舒卿,让他把自家的闺女给带走后,才好蹑手蹑脚地进屋。 想来他堂堂溟王爷,就连进个房间都要像做贼一样,真的是好不憋屈! “唔……我困嘛……再睡一会儿……”而华兮绾却不管这么多,昨天晚上折腾到了大半宿才睡去,今早上天还没亮北溟就在她起床,这绝对不可能。 “一会儿小璃该过来了。”北溟抬手揉了揉华兮绾正在往被窝里面缩的小脑袋,无奈地开口道。 “小璃又不是来找我的,不管不管,我要睡觉,困死我了啊……”华兮绾终于还是抬头看了北溟一眼,眼眸中还带着七分睡意,两分朦胧,就连说话都软绵绵的。 看到华兮绾这副模样,北溟硬生生地忍住想要将她摁在床上,狠狠疼爱她一番的欲望,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那你就再睡一会儿,我先出去躲躲。” “诶,等等。”还没等北溟转身离开,华兮绾却突然叫住了他,“那我们一会儿去哪儿找你啊?” “你们?”北溟的关注点却是这里,今天是姻缘树散叶的日子,他和华兮绾去就行了,哪里还有一个们字? “我没给你说吗?小璃也要去啊。”华兮绾一脸无辜地看着北溟,她确实是忘记了给北溟说,昨天晚上北溟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小璃一直缠着她,说是要和他们一起去看姻缘树。 华兮绾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什么!”北溟的语气顿时提高了好几度,其实这个也不怪他,舒璃那个小丫头真的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对他那么痴狂。 可对方又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他说什么也不想去伤害她,毕竟,就和曾经的那个人一样,让他不忍心去伤害…… 看着北溟有些崩溃的表情,华兮绾忍不住安慰道:“诶,你也别这样啊,我觉得小璃还是很可爱的,要不就这个机会,你把她收做妹妹好了?” “哼,你好像一点也不吃醋。”北溟冷冷地看了华兮绾一眼,他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舒璃对自己这般痴迷,华兮绾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吃醋的样子。 从被窝中坐了起来,华兮绾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口道:“和你一样,小璃那个小丫头我也舍不得伤害她,索性就随她吧,一个小丫头片子也闹不出什么大风大浪。” 然而华兮绾不知道的是,因为她此时的这句话,让她今后差点连肠子都悔青了。 闻言,北溟再一次深深地看了华兮绾一眼,最后也只能点点头。 伸手拿过华兮绾的外衣,北溟像往日一般,为她更衣。 有了女人风味的华兮绾更美了,先前有的只是少女的活泼可爱,现在却带上了属于女人那种特有的风韵。 举手投足,眼波流转之间,无时无刻不在向别人炫耀自己的美丽。 就在北溟为华兮绾绾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北溟哥哥,北溟哥哥,你起了吗?” 不用说,一定是舒璃那小丫头,这么早就跑了过来,只为了和北溟说说话,也真是为难她了。 北溟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眸认真地为华兮绾梳头发,华兮绾透过铜镜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地从北溟的身上感到一阵哀伤。 华兮绾眨眨眼,却再也没了这种感觉,一时间只能认为自己是眼花了。 “王爷,小璃在门外叫你呢。”叫了一声没有听到北溟的回答,舒璃锲而不舍地在门外喊着,想来要是北溟没有睡醒,也已经被她的声音给吵醒了。 “恩,我知道。”北溟应了一声,俯下身伸手在梳妆台上拿起那支象征着溟王妃地位的发簪,别在了华兮绾的头上。 北溟的意思华兮绾明白,但是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一直让舒璃不死心,是耽搁了她,为了不害了舒璃,也只能现在对她残忍。 希望舒璃能够理解吧…… 华兮绾低低地叹息一声,挽上了北溟的手臂,两人一同走出门去。 今天的舒璃很漂亮,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头发被梳成了今下最流行的模样,少女的天真带着些许女子特有的妩媚,在她的身上一一展现。 淡紫色的襦裙就好像是特地为了北溟而穿,北溟向来偏爱深紫色,而舒璃就穿了浅紫色,要是两人走在一起,说不定还真的像那么一对璧人。 “北溟哥哥,你终于起了!我可是等了好久了呢!”一见到北溟的身影,舒璃眼前一亮,连忙提着裙摆跑到了北溟的面前,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正扑闪着,直直地盯着他。 “恩。”面对着舒璃,北溟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抬脚就走。 “诶,北溟哥哥你要去哪里啊,等等小璃嘛!”舒璃连忙跟了上去,她的眼中全然是北溟的身影,竟然就这么将走在北溟身旁的华兮绾给无视了去。 被舒璃彻底忽视了的华兮绾转过头去,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北溟,不由得低声道:“王爷,你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啊……” 闻言,北溟冷哼一声,淡淡地瞥了华兮绾一眼:“难不成你还想多个妹妹?” 被北溟的话一堵,华兮绾也就不再说话,随着北溟走进大厅,早膳早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北溟和华兮绾的到来。 还是那句话,最富有的县太爷也真担得起最富有这三个字,就连平日里的早膳,都是寻常人家里难以寻见的山珍海味,看得华兮绾食指大动。 第163章 姻缘天定 “王爷和王妃这么早就起来了?”正在前堂为北溟和华兮绾准备早膳的衣怜颇为诧异地看着两人携手走了进来。 “对啊,早点起来呗。”华兮绾一点也不心虚地笑了笑,她才不会告诉衣怜是因为县太爷家的小千金一大清早就跑过来闹腾,她被逼无奈才起来的呢! 对于华兮绾的回答,北溟只是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出声反驳什么,按照平日里,华兮绾绝对会睡到太阳都有三尺高的时候才会起床的。 “原来是这样,那王爷王妃先来用早膳吧。”衣怜也是聪明人,知道华兮绾这么早起来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可是华兮绾既然不说,那么她就不问了,作为下人,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她掌握的一向很好。 华兮绾点点头,拖着北溟走到餐桌前。 两人刚一坐下,舒璃就跟了过来,还毫不犹豫地坐在北溟的身边,各种殷勤地为他布菜。 “北溟哥哥,你吃这个,这个可好吃了!”舒璃一脸期待地看着北溟,一双好看的杏仁眼内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就好像面前的北溟就是她的全世界。 一顿早膳让北溟吃得无比的煎熬,他和舒璃的口味真的不太一样,舒璃是女孩子,喜欢吃甜食这个很正常,可是他又不喜欢,舒璃却一个劲儿给他夹带糖的东西。 一双杏仁眼扑闪着盯着他,让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最后还是华兮绾看不下去了,开口解围道:“那个小璃啊,你的北溟哥哥一会儿还有事儿,得先离开了,你看……” 就像是在配合华兮绾的话,北溟放下了竹筷,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嘴,一副就要起身的模样。 “啊……这样啊……可是北溟哥哥连早饭都还没有吃完呢!”舒璃有些沮丧地开口道,手中的竹筷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中的水晶饺。 北溟感激地看了华兮绾一眼,忍住想要直接离开的冲动,还是回头安慰着舒璃道:“没事的,反正不是很饿。” 听到北溟这样说,舒璃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什么,只得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北溟离开,那副神色,颇为有一种妻子目送丈夫离开的模样。 华兮绾安静地坐在一边吃饭,余光却是从未离开过舒璃的面部表情,一时间,她竟然发现自己有些吃味,北溟是她的人,为什么会被别人这样看着? “王妃……”衣怜看见华兮绾的神色不对,不由得走到华兮绾身边,小声提醒道。 “恩,我没事的,放心吧。”华兮绾不由得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把不该有的情绪甩出去,随后继续吃饭,可是明明是山珍海味,此时在华兮绾的口中,却是如同嚼蜡一般。 “我也吃饱了,小璃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你了。”轻轻搁下手中的竹筷,华兮绾同样起身离开。 对于华兮绾的离开,舒璃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又不是她的北溟哥哥,走了就走了呗。 倒是衣怜将华兮绾的变化看在眼里,眼眸中神色微闪,王妃,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 心情有些烦躁的华兮绾没有再回房间,反而是走出了县太爷府,衣怜没有跟在华兮绾身边,取而代之的是秋月那个咋咋呼呼的家伙。 “王妃你说啊,今天早上那个情况我们可是都看见了的,县太爷的这个千金也太不像话了,完全没有把咱们王妃放在眼里嘛!”两年前的时候,秋月并没有在北溟身边,所以对这个舒璃,她根本没有感觉,所以也不明白为什么北溟和衣怜会对那个小丫头百般忍让。 “小璃只是还小,不懂事罢了。”华兮绾摇了摇头,本来她的心情就够烦的了,秋月还在这里给她添堵,让她心情不由得开始烦躁起来。 “可是年纪小也不能这样不知规矩啊!”秋月果真只适合做一些体力活动,就连华兮绾未变的脸色都没有看出来。 “秋月!我给你权利在这里议论了么?”华兮绾冷下了声音,美眸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她不想要,在别人身后说什么是非黑白,而且舒璃并没有坏心思,这就够了。 走出县太爷府没几步,华兮绾就看见了倚在榕树下的北溟,深紫色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么的深邃,内敛而又不失张扬。 其实他更适合暗红色吧……就算藏得再深,她还是看到了他内心奔流不息的野心。 “出来了?”听到了脚步声,北溟抬起头来,唇角微弯,看样子是在等她。 “恩。”华兮绾点点头,走了过去,两人并肩走上了梦轩县的大街,太阳才刚刚升起来,微弱的晨曦洒在路上,投影出一片斑驳。 街上的店家还没有开门,只有零星的几个勤快的店家才开始为一早的营业做准备。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沿着街道向前走去,也不知怎么回事,华兮绾和北溟就这么恰巧地走到了姻缘树下。 其实梦轩县的姻缘树很好认出来,因为整个梦轩县找不出另外一棵能够直插云霄的古树,纵然已经是深秋时节了,姻缘树的枝叶还是那么的繁盛,抬头望去,天际都被它给遮了个严实。 华兮绾不由得有些感慨,不愧是千年的古树,单是站在树下仰头看去,都能感受到自身到底是有多么的渺小,这般看起来,她怕是连姻缘树的一片叶子都抵不上吧。 “姻缘树竟然有这么大!”华兮绾不由得惊呼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北溟,发现后者同样也是一副惊艳的模样,虽然他曾经是来过梦轩县不错,可是上一次情况紧急,他并没有来这里,而且也没有注意过自己到的地方就是那个有着姻缘树的地方。 “应该是这里没错的。”北溟点点头,目光亦是未曾离开过这棵巨大的古树。 姻缘树的树干很是粗壮,怕是十个人围在一起环抱,都不一定能够抱住,而且它的叶子的模样也是生得好生奇怪,模样像是半颗心,等待着另一半和自己合二为一。 第164章 散叶 华兮绾没有再说话,而是仰头静静地看着姻缘树,现在时间还没有到,姻缘树还没有散叶,所以两人站在这树下,姻缘树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一棵普通的巨树,安静地守护者这一方水土。 “走吧,时间还没到,现在来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北溟转头看了看华兮绾,走到她身旁,牵过华兮绾的手,缓步朝城外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华兮绾疑惑地问。 “刚才早膳吃饱了吗?”北溟却是反问道,反正他是没有吃饱,舒璃一个劲儿给他夹的全是甜的要死的菜,让他现在都难受的要死。 “啊,还没呢,不过这和我们去城外有什么关系?”华兮绾明显还没有明白北溟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北溟颇为无奈地伸手点了点华兮绾的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怎么这么傻啊,当然是去找吃的了。” “城外能有什么吃的,王爷你这是傻了么?”华兮绾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北溟的手劲儿有点大,她的额头有些疼啊。 “谁傻了还不一定呢。“闻言,北溟倒也不生气,反倒是笑了笑,眼眸中带着别样的色彩看了华兮绾一眼。 华兮绾眨了眨眼,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怎么感觉自己这里这么安静啊……好像是差了点什么…… 华兮绾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难怪觉得这么安静呢,她的醉赤呢!今天早上起来得太早了,她真的给忘记了啊,完了完了,小家伙今天又要和自己闹脾气了。 “怎么了?”北溟看到华兮绾的脸色不对劲,不由得问道。 “那什么,王爷你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醉赤了吗?”华兮绾脸色有些苍白地问道,眼眸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那家伙?不是还在榻上睡觉么?”北溟想了想,回答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华兮绾这个主人的原因,醉赤那家伙现在可以说是越来越懒的,简直就是和华兮绾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睡觉要睡到太阳高起,吃东西要吃好的,简直就是供了一个太上皇。 华兮绾的脸色僵了僵,过了好半天才继续开口道:“我怎么没看见?” “哦,我起来的时候把它丢到屋子外面去了。”北溟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醉赤那家伙很不老实地想要爬上他们的床,不对,准确地说是想要爬到华兮绾身边睡觉。 这个怎么可以?华兮绾是他的王妃,它作为一只狐狸,怎么可以和他的王妃睡觉?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也就是这个原因,醉赤这个无辜的家伙就这么被“小气”的人给丢了出去,美其名曰狐狸有狐臭,不能爬上华兮绾的床,要睡觉?可以啊,在屋子外面睡,还能用来放哨,何乐而不为呢? “你……所以醉赤去哪儿了!”听了北溟的话,华兮绾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他,他怎么就这么把醉赤给丢出去了啊,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被哪个母狐狸给勾搭走了吧。”北溟想了想,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华兮绾无语地冲着北溟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现在她也找不到醉赤在哪儿,还不如先想想去哪儿找吃的,毕竟自己的早饭也是没吃饱的。 最后,还是北溟带着华兮绾去了城外的树林里,亲自打猎,捕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就地取材把它们给烤了。 当金黄色的油脂从渐渐熟了的肉里面溢了出来,华兮绾挺翘的小鼻子动了动,肉类的香味在她的鼻尖缭绕,华兮绾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想吃?”将华兮绾的反应看在眼里,北溟挑了挑眉问道。 “对啊,好饿的。”华兮绾倒也不做作,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反正她没有吃饱也是实话,既然北溟弄了吃的,不吃那不是对不起自己的胃么? 北溟无奈地看了华兮绾一眼,手中的匕首利落地在野兔肉上搁下一块,递给华兮绾,还不忘细心地叮嘱了一声:“小心烫。” 华兮绾就着北溟伸过来的手,直接凑了过去,吹了吹,一口咬住,顿时只洒了些许盐的兔肉的香味在华兮绾的味蕾上炸开,满口都是香味:“唔……好好吃……” 闻言,北溟得意地勾起一抹笑意,继续用同样的方式喂华兮绾吃,两名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人就这么随意地坐在树林中,吃着野味,虽然是莫名的有些违和,可也能看出其间的温馨。 吃过早饭,华兮绾心满意足地抹了一把嘴唇,头靠在北溟的肩头,仰头看着旭日东升:“诶,好满足啊,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这么容易满足?”北溟好笑地偏头看着华兮绾一副餍足的模样,宠溺地伸手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懂得知足的人会幸福很多的。”华兮绾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她这是有感而发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她就说了这么一句让人遐想的话语。 “或许是吧。”北溟的眼神黯了黯,暗自叹息了一声,将华兮绾搂入怀中,嗅着华兮绾身上特有的香味,心中一片安稳。 懂得知足的人会幸福很多么? 北溟细细地回味着华兮绾的这句话,内心有些不是滋味,这么说起来,是他不懂得知足么?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想要的还有很多很多,永远也没有觉得自己满足过。 是不是,人的欲望就是这样,一旦开始膨胀,就很难再停下来,最后自取灭亡。 华兮绾敏锐地感受到北溟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疑惑地偏头问道:“北溟?你怎么了?” 没有人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叫他北溟,喜欢叫他的全名,这样就好像北溟是她一个人的一样,彻彻底底的占有,其实占有欲她还是有的,只不过她隐藏的比较深而已。 第165章 所谓姻缘 “没什么。”北溟却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当然,他也不会因为华兮绾这么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想法,有些东西,一旦在心底成型,就无法改变了。 华兮绾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从北溟怀中钻了出来,笑了笑:“我们现在去哪儿呢?姻缘树散叶应该还有好一会儿吧?” “也没有多久了,从太阳的第一抹阳光照在姻缘树最上面的叶子的时候,就开始散叶了。”北溟抬头看了看天色,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华兮绾拖着腮不由得惊叹道,虽然现在还没有真正见过姻缘树散叶的场景,可是单单是通过衣怜,北溟还有其他人对于姻缘树散叶的描述,就已经让她觉得神乎其神了。 “那我们过去看看?一会儿人应该很多吧。”华兮绾提议道。 北溟点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吧。” 当两人携手重新回到,梦轩县的时候,之前还空荡荡的街道此时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诶,这不才出来一会儿吗,怎么就这么多人了啊。”华兮绾吃惊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双漂亮的眼眸瞪得大大的。 北溟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不是说了吗,今天可是姻缘树散叶的日子啊。” 说到这里,华兮绾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抓紧了北溟的手,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看着北溟。 “怎么了?”北溟疑惑地低头看着华兮绾,宠溺地伸手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 手被华兮绾抓得有点疼,不过他也不在意。 “你说啊,那个什么姻缘树是不是只会给天注定的姻缘散叶啊?”华兮绾紧紧地盯着北溟,一字一顿地问道。 “按理说是这样的,怎么了?”北溟还是一头雾水,其实他并不是很相信所谓的天注定,如果什么都是天注定的,那还要人为有什么用? “那你说到时候我们会不会拿到的不是同一片叶子啊!”是不是一旦碰上了爱情,女人的智商就会下降不少,无论什么都会变得得患得失,就连曾经不屑于相信的东西都会开始相信。 闻言,北溟先是愣了愣,随后嘴角不由得漾起一抹笑意,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吗…… “傻丫头。”北溟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刮了刮华兮绾的鼻梁,“怎么还相信这个呢?” “谁让你们把姻缘树说得神乎其神的,搞得我都疑神疑鬼的了。”华兮绾撇了撇嘴,埋怨地看了一眼北溟,眼角一挑竟然是莫名地勾人。 北溟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遮住了华兮绾的眼睛。 “诶?王爷你干什么呢?”华兮绾愣住了,干嘛突然把她的眼睛给遮了起来啊。 “我在想要不要给你做一个面纱,出门就给戴着!”北溟俯下身,在华兮绾的耳边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为什么啊!”华兮绾不满地嘟着嘴,伸手将北溟遮住自己眼睛的手给扒拉下来,说得好好的,突然抽什么风啊这是。 北溟却是没有再说话,冷冷地哼了一声,带着几分霸道的意味,一把将华兮绾搂进自己的怀中。 华兮绾疑惑地看了北溟一眼,还是聪明地没有再说话。 梦轩县的姻缘树果真名不虚传,此时偌大的姻缘树下,已经站满了人,沸沸扬扬的好不热闹。 华兮绾抬头望去,只见姻缘树的最上端的树叶在受到阳光的照耀后,开始掉落,飘飘荡荡地天际落下。 带着晨曦特有的璀璨,落入人群中,每一片叶子都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不断地游离着,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主人。 华兮绾定睛看去,发现每一片落下的姻缘叶都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准确地落在姻缘树下等待的人的手里。 甚至没有一片落在了地上,都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姻缘树下的众人,拿到了姻缘叶的,欣喜地四处寻找着姻缘树指定的所谓的命中之人,没有拿到的则是继续等待着。 “北溟,要不我们也下去吧?”华兮绾转头看向北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北溟微微颔首,牵着华兮绾的手走到了姻缘树下,走近了华兮绾才发现,原来这姻缘叶并不是想象中这么简单,因为有太阳的照耀,隔的远,看得并不真切。 这一次她全是看清楚了,每一对姻缘叶上都有着同样的花纹,两个一半的叶子能够十分完美地拼合成一个,它们中间甚至还有着一丝微弱的红线相连。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华兮绾不由得低声喃喃道,她作为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去的新人类,明明是不相信所谓的神明的,可是,眼前这副场景却让她不得不选择相信。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华兮绾的思路:“北溟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呀!” 听到这个声音,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舒璃怎么也来了这里。 北溟没有说话,舒璃则继续开口道:“我就说嘛,北溟哥哥今天早上怎么走得这么急,原来是来姻缘树这里了啊。” “恩。”北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相比于北溟的冷淡,舒璃可以说是热情得不像话,一直在北溟耳边絮絮叨叨,直到华兮绾都听不下去了。 “舒小姐,臣妾和自家夫君在这里似乎和小姐没有什么关系吧?”华兮绾微笑着,伸手挽住北溟的手臂。 “我和北溟哥哥说话,碍着你什么事儿了!”舒璃不高兴地瞪了华兮绾一眼,开口问道。 “可是舒小姐口中的北溟哥哥,是臣妾的夫君呢。”华兮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偏头靠在北溟的肩上,看样子是存心要气舒璃了。 北溟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你!”舒璃气恼地一跺脚,却是没办法说什么,因为华兮绾说的都是实话,北溟确实是她的夫君。 就在舒璃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接下来的场景才是真的让她止住了口。 只见着两片姻缘叶悠悠荡荡地天际落下,稳稳地停在了北溟和华兮绾的面前,两片叶子间甚至还有着红线相连着。 第166章 阴差阳错 “诶?”华兮绾看着面前停留的姻缘叶,转头看了看北溟,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伸手接住了姻缘叶。 北溟和华兮绾做了同样的动作,当两人的手同时触碰到姻缘叶的时候,两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却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你们……”舒璃难以置信地看着华兮绾和北溟两人,红唇微微颤抖着,张张合合了半天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恩?舒小姐有什么问题吗?”华兮绾挑了挑眉,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眼睛眨了眨的。 “这……这不可能啊……为什么姻缘树会给你和北溟哥哥散叶!”舒璃难以置信地看着北溟和华兮绾,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喜欢北溟哥哥,结果姻缘树却给华兮绾和北溟哥哥散叶! 对于舒璃的质问,华兮绾表示有些不以为然,她和北溟本来就是夫妻,拿到同样一片姻缘叶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璃。”一直默不作声的北溟终于还是开口了,只见他眉头紧皱,目光有些阴鹫地看着舒璃。 “北溟哥哥……”舒璃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她明明那么喜欢北溟,可是为什么姻缘树偏偏给了北溟和华兮绾散叶。 就在这时,一片姻缘叶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舒璃的面前,上面太阳的余晖还带着些许暖意,姻缘叶安静地停留在舒璃的面前,似乎在等待她的摘取。 “诶?为什么我会有……”舒璃愣了愣,在她的眼里,如果不是和北溟的姻缘叶成对,那就不算是姻缘,可是现在…… 华兮绾挑了挑眉,啧,这下可好看了,小丫头的真命天子出来了,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闹剧。 和华兮绾他们不同的是,舒璃打小就生活在这里,对于姻缘树的传说早已是能够倒背如流,同时也极为信奉姻缘树决定的姻缘,犹如圣旨一般不敢反抗。 “北溟哥哥……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舒璃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华兮绾身旁的北溟,她这时才发现,两人站在一起竟然是出乎意料的般配。 这样的般配不由得刺痛了她的双眼,就连呼吸都带着刺,硬生生地疼。 “小璃,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北溟低低地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舒璃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太像那个人还是为什么,北溟竟然有那么片刻的心软。 华兮绾敏感地发现北溟的情绪不对,诧异地转过头看了北溟一眼,北溟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心软,真的不像是他的作风。 听了北溟的话,原本只是低声哭泣的舒璃突然激动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不!北溟哥哥!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会幸福!” “小璃?”一个清秀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带着几分欣喜,几分不确定。 华兮绾转头看去,眼前的男子面冠如玉,眉眼间带着温润,举手投足之间宛如一阵暖人的微风,让人好不舒心。 听到这个声音,舒璃的身子僵了僵,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转过头去,结结巴巴地开口:“怎,怎么会是你?” 闻言,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我说过了吧,早晚你都会是我的。” “呸!痴人说梦!”舒璃倒是毫不客气地堵住了男子的话,漂亮的杏仁眼中带着些许歇斯底里的疯狂,“这辈子,除了北溟哥哥,我谁都不嫁!” 这样的闹剧,在姻缘树下每年都会有,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有多么的奇怪,也就只是把这个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围在华兮绾等人身边,指指点点的好不痛快。 “小璃,你能不能别傻了,他不爱你的,你这么痴情有什么用?”似乎是被舒璃的疯狂给吓到了,男子愣了愣,随后低低地叹息一声。 他喜欢舒璃,一直都喜欢,只是舒璃不喜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舒璃面对他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很恶心的东西,没由来的厌恶他。 “呵,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你的!”舒璃怒极反笑,向来带着笑意的脸颊上里面添上了几分狰狞。 华兮绾愣愣地看着舒璃突如其来的变化,她一直以为舒璃只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孩子,或许她错了…… “小璃,你……”男子看着面露狰狞的舒璃,喉头竟然有些哽咽,“为什么你就不肯喜欢我……哪怕是一点也好……” 男子手中的姻缘叶被紧紧地攥在手掌心,或许是为了应情比石坚的好兆头,姻缘叶坚如钢铁,虽算不上锋利,可是被男子如此用力地攥紧,还是嵌入了掌心的血肉之中。 殷红鲜血染红了姻缘叶原本碧绿的树叶,晨曦的霞光还未彻底散去,带着几分夺人心魄的妖冶。 北溟的脸色同样冷了冷,想来他也和华兮绾一样,看出了舒璃并不是和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更多的或许更是一种伪装。 “真的是好笑呢,我为什么要喜欢你?”舒璃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仿佛男子问了一个极为可笑的问题,“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喜欢的是北溟哥哥。” 听到这里,华兮绾不由得转眸看了北溟一眼,目光中看好戏的意味很明显。 北溟则是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搂着华兮绾纤细的腰肢,淡淡地开口道:“既然是二位的私事,那本王和内人就不掺合了,先行告辞。” 语罢,北溟便打算带着华兮绾离开这里,可却被舒璃叫住:“北溟哥哥不要走!” “舒小姐还有什么事情么?”北溟冷冷地问,搂住华兮绾腰肢的手亦是不自觉用力了几分。 不是那个人,舒璃不是那个人,没有人能真正像那个人,明明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还在奢望些什么呢…… 或许软肋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是最安全的,可是,心间的伤口却是不断地扩大,无法愈合,只能走向腐烂。 “北溟哥哥……”舒璃难以置信地看着北溟,她不明白,为什么北溟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就改变了,北溟之前虽然冷,可是对自己是很温柔的,就算北溟不说,她也能感觉到。 第167章 并非良人 “舒小姐,还有什么事?”北溟再一次出声问道,当他已经感觉到舒璃并不像记忆中的那个人的时候,他就不再对她有什么所谓的眷恋。 “北溟哥哥……你怎么这样了……你……你明明不是这样的……”舒璃就像是丢掉了很珍贵的东西的孩子,有些仓皇失措地站在北溟面前,艰难地开口道。 北溟薄唇微抿,挑了挑眉:“舒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本王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说完,北溟不等舒璃再继续说什么,搂着华兮绾转身离开了姻缘树下,趁着现在天色还早,启程赶路也正好。 如果一直就在这里,还不知道舒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男子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北溟和舒璃之间的纠缠,谁也没有看到,在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快意的神色,谁也不明白,他所谓的快意,到底是为了什么。 走在回县太爷府的路上,华兮绾一反常态地沉默着,一双美眸一直盯着北溟,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怎么了?”北溟诧异地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比他矮了不少的华兮绾。 “王爷,舒小姐很像王爷的旧人吧?”华兮绾低垂着眼眸问道,话语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仿佛在问北溟今天午膳吃什么一样。 闻言,北溟先是仔细地打量了华兮绾几眼,察觉到面前的人儿的情绪不太对,微微皱起了眉头:“那有什么旧人,王妃你想的太多了。” “有没有,不是我想的多不多,而是王爷心里到底有没有。”华兮绾幽幽地开口,留下这么一句话,随后先北溟一步,朝前方走去。 北溟抬眼看向华兮绾离去的背影,阳光从背面洒去,带着些许夺目的光彩,在华兮绾的身上拢上了一层轻纱。 回到县太爷府上,华兮绾兀自回了自己暂居的客房,将一切细软收拾妥当,就在她推开门的时候,正巧撞上了在门外等候的北溟。 “王爷有什么事儿吗?”华兮绾诧异地看着北溟,舒璃的事情在她的心里还是起了不小的波澜,如果说她什么都不在意,那是假的。 所以此时的她并不想面对北溟,或者说等她冷静一段时间后,再和北溟谈论这件事情会好很多。 北溟没有说话,一双犹如幽潭一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华兮绾,似乎先把她的灵魂都看透。 华兮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别人用这样审视的目光看她,这样只会让她很不舒服。 “你在生气。”过了良久,北溟终于淡淡地开口说道,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是啊,我在生气。”华兮绾倒也没有否认,就这么点点头,她想听听北溟还会说什么。 “为什么?”北溟问。 闻言,华兮绾抬起头,一双琉璃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北溟,目光在他每一寸肌肤上划过,过了半响,才轻声道:“也没生气,只是我突然在想,对于王爷,我了解多少?” 不等北溟说话,华兮绾自顾自地回答道:“名字?身份?容貌?不对,就连容貌,王爷也是藏在那副面具下的,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王爷取下面具。” 说到这里,华兮绾轻笑一声,目光从北溟身上挪开,远远地看向天际,旭日东升,偶尔能看见一只飞鸟从树上跃起,在空中自由地翱翔:“时候不早了,王爷,咱们该启程了。” 北溟的车队在梦轩县经过了短暂的停留后,又重新启程,而洛宣的车队还是像往日一样,随着北溟的行程,前进。 华兮绾坐在北溟的马车内,怀中是不满的醉赤,这是华兮绾第二次把它丢在一边给忘记了的,它表示极度的不满! “嗷呜嗷呜……”醉赤张口轻咬着华兮绾葱白的指尖,鲜红色的眼眸中满满的是委屈的光芒,就连眼眸中的色彩都要暗淡不少。 “乖……醉赤别闹……等到了下个县城,姐姐给你买烤鸡吃。”华兮绾有些敷衍地开口道。 她此时也没有心情去哄醉赤,她先前给北溟说的,也正是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对于北溟,她真的一无所知。 “嗷呜……”醉赤见自家主人的心情也不好,懂事地不再闹腾,乖巧地窝在华兮绾的怀中,一双鲜红色的眸子眨啊眨的,模样好不可爱。 华兮绾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醉赤柔顺的皮毛,失神地眺望着窗外。 北溟依旧坐在华兮绾的身旁,什么也没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他手中的姻缘叶在北溟修长骨节分明的指间不停地翻转着,能看出他的心绪极为混乱。 就在这时,车队突然被迫停了下来。 北溟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启禀王爷,车队最前方有个小姑娘拦路,不让车队继续前进。”管家恭敬地在马车外回答道。 “一个小姑娘?这点小事你们都不会处理么?”北溟不耐烦地冷哼一声,却是小心翼翼地将姻缘叶收进自己的怀中。 “王爷息怒,这个小姑娘看模样像是梦轩县县令的千金。”管家是什么人?他可是跟在北溟身边十几年的一个人精,先前北溟对舒璃的容忍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现在舒璃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车队前挡路,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这下,北溟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就被华兮绾抢了先:“管家你去问问,舒小姐此番可是专程来找王爷的,如果是,就请她过来。” 管家在马车外顿了顿,见北溟并没有反驳华兮绾的命令,才缓缓回应:“属下遵命。”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舒璃特有的清脆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北溟哥哥,你在里面吗?” 宛如百灵鸟歌喉的嗓音带上几分委屈,让人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想要去疼惜。 北溟眼中的神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平常,冷冷地开口道:“舒小姐,半路拦住本王的马车,是有什么事吗?” “北溟哥哥……”马车外舒璃的嗓音带上了哭腔,“你就连见小璃一面都不肯吗……” 第168章 尘封往事 还真是个痴情的孩子。 华兮绾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眉眼低垂逗弄着怀中的醉赤。 醉赤好奇地抬头看着华兮绾,主人很不开心,它能够感觉到,可是华兮绾为什么不开心,它不知道,也不明白。 虽然是灵物,能够听懂人类说话,可不会明白那些突如其来的悲伤。 “本王和舒小姐似乎没有那么深的情份,见不见都无所谓,舒小姐还是回去吧。”北溟的语气依旧很冷,可是在这冷冰冰的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无奈。 “可是……北溟哥哥……”马车外的舒璃自然察觉出北溟语气的变化,心下一喜,可话语中更加的楚楚可怜。 “舒小姐且回去吧,切莫叫令尊担心了。”北溟没有再说话,像是又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华兮绾无奈地低叹一声,出声道。 “你是谁?我要和北溟哥哥说话。”舒璃的语气依旧可怜,可是不难听出其间的凌厉。 不是那个人……那个人从来就不会凌厉起来……不是…… 北溟有些痛苦地抿紧薄唇,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因着太过用力,而硬生生的泛白。 “王爷身体不适,舒小姐还是离开得好。”对于舒璃,华兮绾倒没有像北溟这样的纠结,于她,舒璃只不过一个装作柔弱的姑娘。 这样的女子,她在二十一世纪见多了。 “北溟哥哥怎么了?”一听到北溟身体不舒服,舒璃心头一紧,就想往马车里走,却被守在门外的衣怜拦住:“舒小姐,没有王爷的命令,你不能进去。” “衣怜姐姐……”舒璃顿时愣住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北溟和衣怜对待她的态度突然就这么转变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舒小姐请回吧,本王行程紧,就不奉陪了。”北溟终于还是开口淡淡地道,随后便不再理会舒璃,命人继续前进。 舒璃呆呆地站在原地,北溟的车队从她面前缓缓驶过,心间破碎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是那么的明显。 “我给你说过了吧,他就是铁石心肠,你不会有机会的。”不知何时,和舒璃拿到同一片姻缘叶的男子从一旁的树林中走了出来,语气中带着压抑着的愤怒。 今天他带着聘礼去县太爷府上提亲,却被告知舒璃去了城外,不用想也知道,舒璃去了城外是为了什么,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让他不由得难以控制住自己。 闻言,舒璃没有说话,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抬脚正想离开。 却被男子猛地抓住了手臂:“舒璃!你就不能正眼看我么!” “百栖,我为何这样,你我心知肚明。”舒璃难得地彻底冷下了脸色,一双大大的杏仁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恨意。 “我……小璃……那时候我不是故意的……”百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仿佛握住的舒璃的手腕一下子变成了烫手的火炭,让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呵,过往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舒璃顿了顿,有些厌恶地拂袖,“你只要离我远点,最好消失在我的面前!” 阳光洒在百栖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温暖,或许是因为到了深秋,让他从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冷意。 说来也可笑,世人有几人知道,堂堂梦轩县县太爷的千金,竟然并非完璧之身。 然而夺走她童贞的人,正是她面前的男子,她昔日的夫子,百栖。 “小璃……”百栖张了张口,却是只能干巴巴地吐出这么两个字,当年是他喝多了,错把舒璃当做了曾经喜欢的人,一夜贪欢,醒来后却是这般悔恨。 “百栖,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舒璃冷笑一声,心头却是不由自主地泛起苦水,谁可曾知道,年幼的她,情窦初开的她,曾经爱的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夫子。 那眉眼温润的少年郎模样,是她心头不曾凋谢的繁花盛景。 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舒璃现在还记得,那一晚上百栖的疯狂,那模样一改曾经温润如玉的模样,让她快要不认识他。 第二天,舒璃便让舒卿辞退了百栖,她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依旧和曾经一样,想曾经一样暗自爱慕着他,将小女儿家的心事埋藏在心底。 “难道你连姻缘树的意愿都要违背么?”百栖的目光依旧温润,可是舒璃却是不由得有些胆寒。 “小璃乖,让夫子好好疼惜你……” “小璃……你是我的……” “小璃……” “小璃……” 过往的一幕幕在心头浮现,舒璃贝齿紧咬红唇,唇齿间辗转着痛苦的呢喃:“不要不要……我不要……” “小璃,你不要这样,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的。”百栖伸手想要将舒璃搂入怀中,却被后者狠狠地拍开了手:“别碰我!” “你以为你是谁啊!百栖?还是百夫子?”舒璃倔强地抬起头,她是怕百栖的,是的,很怕。 “我是百栖。”百栖定定地看着舒璃,一字一顿地开口道,那一晚的醉酒,一晚的放纵,成就了他事到如今依旧难以被原谅的悔恨。 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前这个娇俏的少女,已经一点一点地,悄无声息地替代了他心头那个已经模糊了的倩影。 “呵呵,北溟哥哥把我当做了替代品,那么百栖你呢?又把我当做了谁的替代品?”舒璃勉强勾起一抹难看的笑意,下巴高傲地抬起,轻声问道。 她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明白,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小璃……没有的,你不是谁的替代品,不是的。”百栖心下暗自一惊,他原本以为舒璃不知道,以为自己已经藏得够深了,结果还是被舒璃发现了么? “百栖,你死心吧,我舒璃绝对不会嫁给你的,姻缘树定下的姻缘,谁也没有说过不能违背吧?”舒璃此时倒是轻轻地笑了,一如昙花一现,刹那芳华,“要是我消失了,那么姻缘是不是就可以斩断了?” “小璃,你不要做傻事!”百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向前想要抓住舒璃,却是扑了个空。 第169章 妄念 树林一旁就是奔流不息的江河,冷冽的风呼啸着,舒璃站在江边,衣袂翻飞冽冽作响,及腰的黑发被狂风卷起,带上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 其实舒璃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北溟还是百栖,或许对她来说,北溟出现的时机恰好,便是一眼,也足以永生铭记。 “小璃,别闹,快过来,那里危险。”百栖纵然是心急如焚,可是他也只能按耐住心头的焦急,轻声哄诱着。 听到百栖的声音,舒璃的神色有些恍惚。 “夫子夫子,陪小璃去放风筝好不好?” “自然是可以,不过……”百栖的语气温柔如水,却是带着几分狡黠,“小璃今日的课程可是完成了?” “啊……夫子带着小璃玩了再做功课好不好?”甜甜的嗓音就好像吃了蜜一般,沁润在了人的心里。 “不行哦,小璃一定要先完成功课。” “夫子~夫子你是不是不疼小璃了……” “诶,别哭别哭啊,夫子带你去,带你去!别哭好不好?” …… “夫子……”舒璃红唇轻启,低低地唤了一声久违的称呼,声音却在下一秒被呼啸着的狂风卷碎。 其实,她还是喜欢百栖的啊…… 两年前,当她满心伤悲地离开县太爷府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伤痕累累的北溟和衣怜,他们似乎在被人追杀。 本来想直接离开的,可是她已经被北溟发现了,无奈之下,只能装作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救了北溟他们。 她知道北溟他们不简单,在她忘不了百栖的情况下,索性骗了自己,告诉自己,她喜欢的是北溟,喜欢北溟,喜欢北溟…… 谎言就这么一遍一遍地说着,也因此推脱了不少来提亲的大户人家。 在她的内心里,还是对百栖有些念想吧,不然为什么宁愿骗自己喜欢一个明知道不能喜欢的人,来拒绝嫁与他人为人妇? “小璃,快过来好不好,我会好好待你的……”百栖还在不断地哄诱着,要不是他一夜的放纵,舒璃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当他把舒璃当做了别人的替代品的时候,他就已经错了,舒璃就是舒璃,替代不了别人,当他真正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曾经好喜欢的,好喜欢夫子的,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啊,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曾经了。 当年舒璃被百栖强暴后,当她醒来的时候,百栖已经不见了,她在房间内枯坐了三天三夜,最开始她竟然不怨百栖强占了她的身子,甚至有些欣喜,这样百栖就会娶她了吧。 可她等了整整三天,百栖都没有出现,直到心间的甘泉干涸,心间的花田化为荒芜的时候,百栖出现了。 他说,他不能娶她,他说他爱的不是她,那一晚只是一个意外。 呵呵,好一个意外,一个意外夺了女儿家的清白之身,一个意外让她心如死灰,是这样的吧,她只是百栖眼里一个人的替身,并不是能够携手白头的人。 舒璃还记得,那时候的百栖说,他可以为她做牛做马,来弥补他的过错,可是,独独娶她不能。 “百栖,不对,夫子,小璃好喜欢夫子的,最喜欢夫子一身青衫在院落里教小璃读书那副认真的模样……”舒璃突然笑了,脸颊上的笑意是那么的娇美,像是清晨还带着露水的娇花,迎着霞光缓缓盛放。 百栖不由得呆了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舒璃露出这样的神色,笑得那么纯粹,那么夺目。 美得让人窒息。 可是不等他再欣赏几分,舒璃却是毫不犹豫地向后仰去,跌入了滔滔江水之中。 “小璃!”百栖一个箭步冲上去,却只来得及抓住舒璃的一块衣角的碎步,一眨眼的功夫,舒璃娇小的身躯就被江水湮灭。 百栖毫不犹豫地跟着舒璃跳了下去,他记得舒璃不会凫水,曾经不小心掉进县太爷府中后花园的水池中,差点被淹死,救起来之后还生了好久的病。 江水猛烈地打在百栖的身上,舒璃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百栖有些慌张地在江水中寻找着,不可以,舒璃一定不能死,他还没有娶她,怎么可能去死! …… 相比于百栖和舒璃之间在生死关头的挣扎,华兮绾和北溟这里就显得格外的安静,或者说是寂静。 北溟坐在马车的一边,闭目养神,华兮绾抱着醉赤,转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马车内的气氛简直可以用死寂来形容。 “嗷呜……”醉赤低低地嚎叫了一声,目光疑惑地在华兮绾和北溟之间徘徊,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前几天他们还你侬我侬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醉赤乖,别闹。”华兮绾低低叹息一声,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转眸看向北溟,“王爷,我想问你个事儿。” “恩?”北溟并没有抬眼看她,只是应了一声,等待着华兮绾的下文。 “在王爷心里,应该还住着另一个人吧?”华兮绾淡淡地开口道,琉璃色的瞳孔中不带着丝毫的感情。 闻言,北溟终于抬头看向了华兮绾:“不该知道的事情,就别多问。” 听到这句话,华兮绾顿时明白了,了然地笑了笑,可是其中到底带了几分嘲笑,几分自嘲,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原来是这样,那算是我多事了。” “恩。”北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马车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舒璃的出现,重新让他勾起了曾经的回忆,那一段明明已经被他尘封的记忆,那个人,在他心头烙下的印记,无论怎么努力,也抹不掉。 心头的伤口逐渐扩大,一点一点地腐烂,疼却无药可医,难受却无可奈何。 “王爷的脸,应该是三年前被毁容了对吧?”华兮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 北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华兮绾。 “王爷可以把面具摘下来看看吗?”华兮绾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心头的话说了出来。 琉璃色的眼眸中目光澄澈,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第170章 面具下的容颜 “会吓到你的。”北溟过了良久,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面容被毁,这是他心里最深的痛楚。 “我不怕的。”华兮绾定定地看着北溟,她想看北溟的容颜已经很久了,既然选择了今后和北溟携手到老,那么北溟的一切她都不会嫌弃,而且对她来说,外貌是次要的。 闻言,北溟也不再多说什么,骨节修长的大手贴在面具上,动作极为缓慢地揭下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 华兮绾目不转睛地看着北溟,神色中竟然带着几分期待,怀中的醉赤也安静了下来,鲜红的狐狸眼中同样带着几分好奇。 面具最终还是被揭了下来,被灼热的温度烫伤的面容出现在华兮绾的面前,有些狰狞,有些恐怖,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那般渗人。 北溟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华兮绾,眼眸中神色不明,也不知道他此时到底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华兮绾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怀中的醉赤搁在一旁,站起身来:“王爷的伤可是已经三年了?” 华兮绾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关心,和北溟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很不一样。 顿时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了不少,至少华兮绾不害怕,不是么。 北溟又想起了洛盈嫁过来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容貌,直接被吓晕了过去,说是不在意绝对是假的,如果有谁说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怕是除却圣人,没人不会不在意。 更何况他的容貌被毁,对今后要做的事情,有不晓得影响…… “差不多三年半了。”北溟想了想,回答道。 此时他的心里竟然颇为有些期待,听华兮绾的语气,显然不是因为只是单单的好奇,他很期待华兮绾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听到这里,华兮绾轻移莲步,走到北溟的身旁,伸手轻轻地抚上了北溟被毁的脸上,衣袖从手腕滑下来,露出了凝若羊脂的手腕,温润的白色和北溟脸上暗红色的狰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净的指尖在北溟的脸上游离着,华兮绾时不时停下,稍稍用力向下摁着,一边留心观察着北溟的神色。 “还有知觉吗?”华兮绾轻声问道,那副专注的神情一如她曾经在二十一世纪面对自己的病人的时候的专注,眼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格外地引人注目。 北溟微微闭了闭双眼,似乎是在仔细地感觉着华兮绾的动作,随后才开口道:“还能感受到一点。”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心头一喜,既然北溟还有些许知觉,那么就证明北溟脸上的肌肉还没有完全坏死,如果精心治疗的话,还有极大的几率能够恢复。 “那就好,王爷可是信我?”华兮绾放下了手,开口问道。 马车内的安神香静静地燃烧着,发出一阵阵的白烟,除去马车前行时发出的声响,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华兮绾安静地等待着,她知道北溟还需要时间考虑,毕竟北溟这副容貌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可能没有找皇宫里的御医看过,既然现在还是这副模样,只能说御医对他的脸都束手无策。 北溟怎么可能就这么相信她能治好?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 “我信。”过了良久,北溟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华兮绾,也可以说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让华兮绾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能力,就算是直接和北潦对抗,怕是也不会落下风…… 有些事情,或许不用再藏着了…… 华兮绾点了点头,示意北溟在坐在马车内的床榻旁,不得不说北溟的马车真的很华丽,活生生就是一个移动的房间,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在这里面生活,完全不是问题。 “我先用银针帮你把脸上的血脉重新打通,让血液重新在里面开始循环。”华兮绾一边解释着,一边在一旁的铜盆里面洗净了双手,点起油灯。 长而细的银针在烛火上烧灼,火舌贪婪地在银针上舔舐着,直到银针被烧的有些泛红,华兮绾才从取下来,一边等着它冷却,一边为北溟洗脸。 “可能会有些疼,你得忍着点,千万别动。”华兮绾拿起银针,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她虽然没有习武,可是也知道习武之人的内力都有着护主的本能,她担心一会儿因为疼痛,北溟体内的内力会不受控制地将银针弹出来。 这样的话,她就算是白费功夫了。 北溟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便闭上了双眼,任华兮绾自由发挥。 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轻巧地握住银针,小拇指在北溟的脸上轻轻地摁来摁去,寻找着北溟脸上的经络的位置。 这种方法也是她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从来都没有真正用过,毕竟在二十一世纪,科技先进,可以直接换皮,很少使用这样的古方。 所以到底能不能奏效,她的心里也没谱。 当第一根银针扎了下去的时候,北溟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就像是被蚊子给叮了一下,不痛不痒的。 当然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脸上的经络已经大部分堵塞了,感知并没有那么强烈。 “如果疼得受不了了,就开口,我会停下来。”当华兮绾拿起第二根银针的时候,华兮绾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叮嘱北溟,这样的治疗方法本来就极为痛苦,而且必须要病人全程保持清醒,才能更好地判断治疗的效果。 “没关系的,你放手做吧。”北溟淡淡地开口道,想来是因为华兮绾先前扎进去的银针开始起作用,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脸颊上有些刺痛,而且痛感越来越强烈。 听到北溟的回答,华兮绾不由得失笑了,她还真是有些关心则乱,北溟是什么人?怕是剔骨之痛都承受过的,镇守边疆的王爷,可不是在京城里贪图享乐的酒囊饭袋啊。 想到这里,华兮绾便不再犹豫,全神贯注地为北溟治疗。 第171章 医绝公子的消息 然而事实却证明了,先前华兮绾三番五次的叮嘱并不是白费功夫,一阵比一阵强烈的疼痛让北溟有些狼狈。 体内的内力不安地翻涌着,似乎想要冲破北溟的控制,北溟一边全力以赴地控制着自己的内力不要反弹,避免伤害到华兮绾,一面还要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当手中的银针扎到第八根的时候,北溟终于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都说剔骨之痛最为难忍,可是现在他只感觉脸上有千万只食肉的小虫子在脸上贪婪地噬咬着,痛勉强还能忍受,可是那无法扼制的痒,几欲让他抓狂。 “受不了了吗?”华兮绾敏感地察觉到北溟的不对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担忧地问道。 依着北溟这么好强的性子,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受不了了,可是现在又不是能够逞强的时候,真是个麻烦。 “没事,继续。”果然不出华兮绾所料,就算此时北溟已经是冷汗直冒,可是依旧嘴硬着,让华兮绾继续。 取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白毛巾,华兮绾仔细地为北溟擦去鬓角的汗水,心疼地开口道:“不是告诉过你受不了就告诉我吗?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治疗这件事儿又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一边说着,华兮绾没有再继续扎针,而是将白毛巾洗了洗,拧干继而继续为北溟擦拭脸上的汗水。 北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继续全神贯注地控制着体内越来越暴躁的内力,内力在丹田内不安地躁动着,北溟感觉他快要控制不住内力了。 然而在华兮绾的眼中,北溟却是一副极为痛苦的模样,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鬓角滑落,魁梧的身躯不由得微微颤抖着,隐约可见北溟周身开始起风,这是内力还是不受控制的表现。 “再坚持一下,我现在把银针拔出来。”华兮绾叮嘱了北溟一句后,动手开始取北溟脸色的银针,取银针的顺序和扎进去的顺序一样,只是取的时候需要很小心,一个不慎就会损伤经脉,到时候北溟变成了面瘫那可就有些狼狈了。 当华兮绾取出第一根银针的时候,赫然发现银针已经隐隐变成了黑色,其间还带着些许的红,看样子是一直淤积在北溟体内的火毒,直到现在才开始排毒。 可就在这时,华兮绾的脸色猛地一变,冷冷地喝到:“还不要放松,控制住!” 原来是因为第一根银针取出来的时候,一阵让人舒畅的畅快感席卷了北溟的大脑,北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对内力的控制。 本来就暴躁的内力一时间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北溟体内横冲直撞,就连衣袂都猎猎作响。 听到华兮绾的声音,北溟刚刚放松的神经再一次紧绷,堪堪控制住了在体内翻涌的内力,心底却是一阵后怕。 “一定要控制住,不然你体内的内力暴动的话,我们谁也活不了。”华兮绾严肃地开口道,她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的话,而是事实,就刚才的情况来看,被北溟过度压抑的内力极有可能冲毁北溟体内的经脉,导致北溟浑身经络炸裂而亡。 然而就在北溟身旁的华兮绾,自然也不可能幸免。 华兮绾同样也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华兮绾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当一根根银针取下来的时候,北溟感觉一阵又一阵的热流涌上脸颊,失去了三年已久的感知再一次回到了脸颊上。 华兮绾满意地看着北溟脸上的变化,虽然表面的变化不是很大,可是就在那看似死寂的皮肉下面,活力正在逐渐恢复。 当北溟和华兮绾这边处在一片欣喜之中的时候,洛盈和洛宣那边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好消息。 “皇妹,本太子刚刚得到消息,医绝公子出现了!”洛宣此时也顾不得洛盈此时还在北溟的车队之中,大步走进洛盈的马车内。 其实就算是洛宣如此明目张胆地走进洛盈的马车,也不会引起北溟太大的关注,在他看来,洛盈已经离死不远了。 “真的?”洛盈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宣,因为之前听了洛宣的话,洛盈没有再穿北溟这边制备的王妃的服侍,洛盈身上腐烂的速度也降低了不少。 好在洛盈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出马车,她到底穿的是什么服侍,没人知道。 “当然是真的,医绝公子就在下一个县城内大摆擂台,说是要收徒。”洛宣的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原本以为想要找到医绝公子须得费不少的功夫,可是不曾想到医绝公子竟然在这个时候重出江湖,真的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洛盈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皱起了眉头:“收徒?” 洛盈此时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光彩照人,俏脸煞白不说,就算是厚厚的浓妆也掩盖不了她的脸颊正在腐烂的事实,衣袍下的身躯更是被毒侵蚀得惨不忍睹。 很多时候当洛盈独自看着自己的身体的时候,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是这样的,三日前医绝公子放言江湖之中,说是要收徒弟,而且只收一名女弟子。”洛宣点点头,医绝公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医绝公子会不会对洛盈出手相救。 医绝公子和毒绝公子虽然如今不对盘,可是两人有一点出奇地相似,那就是他们救人完全就是看心情,要是今天心情好,可能会救你,要是碰上人家心情不好,不送你一包毒药那就不错了。 “收徒……皇兄,你对医绝公子救我,有多大的把握?”洛盈担心地问道,繁复的衣袍下,洛盈娇小的身躯显得那样的无助,如果医绝公子都不肯救她,那么她就只有等死了。 洛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丝毫的把握,他从来就没有和医绝公子有过交情,对于医绝公子的一切,都是通过各种情报得知的。 “那……那怎么办?”洛盈有些慌张地问,难不成就这么让她等死?好不容易能够有医绝公子的消息,这么死掉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第172章 交易 “皇妹你先别着急,本太子但是想到一个人可能有机会让医绝公子青睐。”洛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谁?”洛盈连忙追问。 “华兮绾。”洛宣抬眼看着洛盈,轻声开口道。 语罢,端起一旁还带着余温的茶盏,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象牙白的茶盏在洛宣的手中显得那样的美丽。 带着云淡风轻的淡然。 “华兮绾?她怎么可能会帮我们……”一听到洛宣说出的名字,洛盈眼眸中的神采顿时暗淡了下来,谁都知道她和华兮绾一直相看两相厌,怕是华兮绾现在巴不得她早点死了呢。 相对于洛盈的担心,洛宣就显得淡定多了,轻轻地搁下手中的茶盏,洛宣悠悠地开口道:“本太子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有本太子自己的方法,皇妹不必太过担心。” “那就全倚仗皇兄了。”既然洛宣不说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华兮绾选择帮助自己,洛盈也只能听从洛宣的安排,低垂着眼眸,冲着洛宣道谢。 洛宣却是挥了挥手,示意洛盈不必如此客气,随后开口道:“墨竹,你进来一下。” 一直守在洛盈马车外的墨竹听到洛宣竟然在唤自己进去,不由得愣了愣,还是走进了马车。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墨竹单膝跪地,低下脑袋,恭敬地问道。 “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卫,你竟然让别人对公子下了毒,这本就是要你命的大错,公主没有和你计较,但是不代表本太子不和你计较。”洛宣一改平日里和煦的模样,冷冷地开口道。 余光还时不时注意着半躺在床榻上的洛盈的脸色。 “属于知罪,还请太子殿下责罚。”墨竹倒也爽快,保护洛盈不利的确是他的过错,所以就算洛宣这次要了他的命也行,只有洛盈能够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地活着,他就很满足了。 闻言,洛宣冷哼一声:“现在暂且饶过你,不过本太子警告你一句,不该想的东西不要乱想,否则……” 说到这里,洛宣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别怪本太子不客气。” “是。”墨竹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还有,一会儿你过去给华兮绾说,公主今晚找她来马车小聚,请她务必要来。”洛宣满意地点点头,淡淡地吩咐道。 墨竹抬起头,转头看向一旁的洛盈,似乎在征求着洛盈的意见。 直到看见洛盈冲着他微微点头,墨竹才应声道:“属下遵命。” “千万要记住了,一定要让华兮绾过来。”洛宣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一次叮嘱道。 “是,属下明白。”墨竹领命退下,洛宣随后也离开了,留洛盈一人在空荡荡的马车内,感受着身体一点一点腐烂的滋味。 墨竹最后找了一个北溟不在的时候,找到了华兮绾。 “你说洛盈请我过去说说话?”墨竹将洛宣的话转达给了华兮绾,后者在听闻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一双漂亮的眼眸中尽是疑惑。 按照北溟的话来说,洛盈现在已经离死不远了,如果说洛盈现在找她长谈,除了是想让华兮绾救命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的意图。 “是,公主她……是真心实意想要请王妃过去。”墨竹顿了顿,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尊卑,就连回答华兮绾的话,都不曾抬起头来与华兮绾对视一眼。 “嗷呜嗷呜嗷呜。”醉赤颇为欢快地在华兮绾怀中闹腾着,一双鲜红色的狐狸眼好奇地盯着墨竹看。 想来是因为墨竹是它从来没有见过的生面孔,看到了其他的人,作为一只平日里只能见到华兮绾和北溟的狐狸,它不知道有多么欢喜了。 “醉赤别闹,瞧你那点出息。”华兮绾无奈地低头,屈指在醉赤的小脑袋上弹了弹,话语中却是不难听出其中的宠溺。 墨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一旁,早就熟知人情世故的他自然知道华兮绾这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看看,毕竟自家公主和她不对盘很久了,突然自家公主就有求于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放过? “那个,你叫墨竹对吧,回去告诉你家公主,如果不说清楚什么事的话,我是不会过去的。”说完这句话,华兮绾便不再理会墨竹,低下头兀自和怀中的醉赤嬉闹。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墨竹当然看得出来,只能无奈地冲着华兮绾行了一礼,从马车中退了出来。 北溟还没有回来,好像是京城那边来了事情,需要处理的东西挺多的,怎么说北溟还是一个溟王爷,不可能一直和华兮绾腻在一起。 “诶,真不知道洛盈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送走了墨竹,华兮绾低头逗弄这醉赤,一边低声喃喃道。 如果洛盈只是单纯地向她求救,她是绝对不会救了洛盈,可是如果是洛宣让她这么做的,那么华兮绾就得掂量掂量,洛宣可不是一个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无害的一个人,他心底的城府深得让人胆战心惊。 果不其然,就在墨竹离开后不久,他又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张墨迹还未干涸的便条。 华兮绾接过便条,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是心下吃了一惊,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便条上画的花纹,正是古武家族的图腾,也正是她一直在苦苦打探的东西。 便条的末端还有一行字,笔画苍劲有力,犹如游龙戏凤一般,看上去倒是和洛宣表现出来的气质不太相配:如果王妃想知道关于这个图腾的事情,还劳烦王妃移驾来舍妹马车小聚。 华兮绾看完后,默不作声地烧毁了便条,洛宣的意思很明显,他手里有华兮绾想要的东西,可是他也有想要华兮绾做的事情,但是这个事情他现在又不说出来,一定要等到华兮绾去了洛盈的马车才会揭晓答案。 这无疑又是一个交易。 “去告诉你家公主,今晚我会去的。”华兮绾到底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咬咬牙还是答应了洛宣的提议。 第173章 医绝收徒 夜深人静,北溟还是没有回来,想来是那边有棘手的事情把他给拖住了。 华兮绾如约来到了洛盈的马车外,一身黑衣让她能够很好地藏匿在黑暗之中,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华兮绾上了洛盈的马车。 “公主殿下有什么事么?”一走进马车,华兮绾便没有废话,直接单刀直入地开口问道。 “不是我找你,是皇兄找你。”洛盈轻轻地摇了摇头,很难得地没有和华兮绾针锋相对。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自己都快死了,还和别人争吵什么,更何况她现在是有求于华兮绾,怎么可能和华兮绾争吵。 “哦?那不知太子殿下找我何事?”华兮绾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洛宣。 “是这样的,”洛宣先是冲着华兮绾微微一笑,犹如春风拂面一般温柔的笑意却没有打动华兮绾丝毫,后者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见状,洛宣只好继续说道,“本太子的皇妹不小心被毒绝公子下了毒,而这个毒只有医绝公子能够解。” “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毒绝公子,医绝公子我可是一个都不认识。”华兮绾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回答道。 洛宣并不恼华兮绾这样的态度,反倒是极为绅士地笑了笑:“本太子想王妃应该是误会了,此番让王妃前来,是想求王妃一件事。” “什么?”华兮绾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洛宣这家伙说的越客气,就证明他的心里算盘打得越多,而她并不是很想和洛宣斗智斗勇。 “本太子希望王妃能够拜医绝公子为师。”洛宣此话一出,终于让华兮绾产生了几分兴趣,后者终于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眸中染上了一抹感兴趣的神色:“拜医绝公子为师?” “是的,皇妹急需医绝公子的救治。”为了得到华兮绾的帮助,洛宣索性将自己和洛盈摆在了很低的位置,明明是一场交易,却像是他在请求华兮绾一般。 这时,华兮绾终于转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洛盈一样,发现后者正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躺在床榻上,往日精致的俏脸此时苍白不堪,如果不是那双眼珠时不时地转动那么一下,华兮绾差点以为这里是个死人了。 “所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去拜医绝公子为师,然后请医绝公子讲这份情面,出手救治公主殿下?”华兮绾理了理思路,问道。 “是这样的,当然作为回报,本太子会把关于那个家族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王妃。”洛宣点点头,见华兮绾已经有些心动了,连忙继续加砝码。 闻言,华兮绾却是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既然医绝公子在收徒,为何不让公主殿下自己去,如果成为了医绝公子的徒弟,医绝公子不可能拒救治自己的徒弟吧?” 听到这里,洛宣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华兮绾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主:“这个,因为医绝公子在下一个要经过的县城内摆擂台,要求来者比医术,皇妹她并不会岐黄之术。” 剩下的洛宣并没有继续说,因为他担心要是华兮绾知道了医绝公子选徒弟的全部要求,就会拒绝参加。 “仅仅是这样?”可是华兮绾哪里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家伙,如果医绝公子的要求真的这么简单,洛宣手下能人无数,要找一个会医术的人去打擂台,也不是一件难事儿,可是为什么偏偏非要让她去? 洛宣的神色僵了僵,随后继续补充道:“医绝公子说了,只收女徒弟,本太子手下会岐黄之术的都是男子。而且医术似乎不及王妃高明。为了救皇妹的性命,还是来找王妃更加妥当。” 华兮绾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目光中颇有深意地看了洛宣一眼,紧接着又看向了洛盈,其实她很好奇北溟到底给洛盈下的什么毒,才会让洛盈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王妃这算是答应了么?”见华兮绾半天不说话,洛宣终于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出声问道。 “答应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想看看公主殿下到底中了什么毒,竟然让太子殿下如此焦虑不安。”华兮绾装作一副好不在意的模样,缓缓地开口道。 面对着洛宣这只狡猾得好比狐狸的家伙,华兮绾只能装作一副自己胜券在握的模样,否则绝对会被洛宣给算计。 就好像现在,她明明对洛盈中的毒好奇的要死,还得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而且拜医绝公子为师。其实对她并没有什么坏处。 医绝公子医术绝顶天下,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果说真的让医绝公子做了她的师父,华兮绾的医术不知道能够提升多少,这样的事情,对她根本就没有坏处。 听了华兮绾的要求,一直死气沉沉的洛盈终于有了些许人的气息,只见她瞪大了双眼,带着愤怒看着华兮绾:“你不要太过分了!” “可是如果公主殿下不给我看的话,就算到时候医绝公子成为了我的师父,我也没办法给他说清楚公主殿下到底怎么了啊。”华兮绾轻笑一声,振振有词地开口道。 “洛盈!”洛宣警告一般地叫了洛盈一声,后者的身子明显僵了僵,终于还是选择了屈服。 只见她动作极为缓慢地撩起左手的衣袖,露出已经只剩下骨头的手臂,很难想象,就算只剩下了骨头,洛盈的左手竟然还能够动作,只要不看见手臂,单看如常的左手,没有人会相信洛盈的左手手臂已经彻底地腐烂。 这时候华兮绾终于明白了,洛盈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想来是因为身上的肌肉都被毒给腐蚀了,剩下的骨架子撑不起衣服,才会显得这般奇怪。 “啧,真是惨不忍睹啊。”华兮绾虽然是在感叹,可是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对此,洛盈也只能咬咬唇,现在华兮绾说什么她都不敢反驳,毕竟现在她的性命就掌握在华兮绾的手上了。 第174章 商议 其实华兮绾也只是就这么笑了一声罢了,随后便恢复了常态,神色平淡地开口道:“那就这样吧,太子殿下还有其他事情么?” 如果没了,她需要早些回去,要是被北溟发现,少不了又是一阵解释,而且北溟信不信,还是一个问题。 洛宣自然是知道华兮绾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招牌式的温润笑意:“自然无事,今日麻烦王妃了。”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告辞了。”华兮绾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说实话,她真的不喜欢洛宣,这个男子城府深得令人窒息。 走出洛盈的马车,已经是深夜,深秋的夜里是极冷的。 华兮绾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秀气的柳眉微微皱起,怎么先前没有发现已经这么冷了,而且这副身体竟然这么畏寒。 这是华兮绾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深秋,自然是不知道原本的华兮绾到底是不是这样的畏寒,而且原来的华兮绾的身子本就不好,畏寒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华兮绾不知道的是,畏寒,有时候不仅仅是因为身体差的原因…… 当华兮绾带着一身凉意回到北溟的马车时,北溟依旧没有回来,只有凑到火盆边上睡得香甜的醉赤在,当它听到有动静时候,耳朵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见是华兮绾,依旧“嗷呜”地叫了一声,继续睡了过去。 看着醉赤可爱的模样,华兮绾不由得莞尔一笑,尽可能轻手轻脚地回到床榻,将自己缩了进去,不一会儿,身上便开始回暖。 华兮绾并没有立即睡过去,而是睁大眼睛看着火盆内通红的木炭发呆,北溟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而她又没办法去掺合,在这里干着急也是折磨自己。 或许北溟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吧,华兮绾有些惊讶地发现,北溟不在身边,她竟然是那样想念北溟的怀抱,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冷冽味道,那是北溟特有的味道。 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华兮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睡着了,隐隐约约间,似乎能感到一个带着清冷气息的怀抱向她靠近。 华兮绾嘀咕了一句,下意识地钻了进去,此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当华兮绾醒来的时候,北溟还在身旁熟睡,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昨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黑衣人偷袭了北溟的车队,说是偷袭,还不如说是缠着北溟。 与此同时,京城的暗桩传来消息,说是在囚禁北千钰的大理寺出事了,似乎是藏经阁一夜失火,北千钰不知所踪。 因为这些事情,北溟几乎忙到了深夜,当他颇为疲惫的走进马车时,看到一人一狐安静的睡着,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莫名的满足。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到医绝公子摆擂台收徒的县城,华兮绾抿了抿红唇,心底暗自思量着怎么和北溟开口,她想要拜医绝公子为师,也不知道北溟意下如何。 就在华兮绾思量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北溟已经醒了,漆黑的眼眸中还带着几分睡意:“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醒了啊。”华兮绾开口回答道,她现在竟然越来越习惯北溟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就算北溟突然开口,也不会像之前一样被吓到。 “再陪我睡会儿……”北溟嗯了一声,话语中依旧带着几分睡意,长臂一伸,再一次伸手将华兮绾搂入怀中。 华兮绾愣了愣,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北溟这副模样呢,带着几分可爱,平时冷冽的嗓音都带上了些许暖意。 安静地窝在北溟怀中,听着北溟平稳的心跳声,华兮绾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涌上一阵阵的暖流,昨晚,怕是累坏了吧…… …… 车队还没到达医绝公子摆擂台的县城,已经能够看见不少的来人,都朝一个地方涌入。 原本冷清的城郊,此时也是人声鼎沸,无疑都是因为医绝公子收徒,慕名前来。 医绝公子是何等人也? 他曾经可是江湖上一个传说,是很多人就算是穷尽一生也不可能见到医绝公子一面,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一睹医绝公子的风姿,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 “啊,好热闹啊,王爷可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华兮绾坐在窗边,嘴角带笑转眸看向一旁安静看书的北溟。 闻言,北溟看书的目光从书卷上移开,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开口道:“前些日子听闻了些许风声,说是毒医庄的医绝公子要收徒,看这个样子,想来这个传闻是真的。” “医绝公子啊……”华兮绾装作一副极为向往的模样,如果她此时表现出自己知道的模样,一定会引得北溟起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看向华兮绾琉璃色的眼眸中透露这明显的期待和好奇,北溟不由得笑了笑,柔声问道:“怎么?感兴趣吗。” “对啊,医绝公子医术绝冠天下谁不知道,有机会看看,自然是要去的。”华兮绾这次倒也坦诚,点点头开口道。 说到这里,北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搁下手中的书卷,摁住脚边醉赤的脑袋揉了揉:“王妃也对岐黄之术有研究对吧?可是想要去拜医绝公子为师?” 听了北溟的话,华兮绾心下一喜,一双美眸扑闪着流光溢彩,嗓音轻快:“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医绝公子这次收徒有些奇怪,本王担心会有别的目的。”北溟先是点点头,但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毒绝公子向来和北千钰交好,可是不久前就不知所踪。 而一向隐于江湖的医绝公子突然出现,而且大肆收徒,再加上昨晚的那些事情…… 他始终感觉有些奇怪。 “诶……不就是收徒弟吗?能有什么什么目的……”华兮绾疑惑地问,她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如果北溟不答应,就有些麻烦了。 华兮绾只好话音一转,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不过医绝公子好不好收我为徒还不一定呢,现在说也没用。” 第175章 又没有住处了 看着华兮绾一副极为想要参加的模样,北溟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点头应允:“那好吧,不过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这不是有你么,不用担心啦!”听到北溟终于还是同意了,华兮绾兴奋地点点头,这句话几乎是不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的时候,就连华兮绾自己都愣了愣,什么时候开始,北溟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这么重要了。 北溟同样也是愣了愣,唇角染上一抹笑意,并没有再说什么。 越接近医绝公子收徒的县城,华兮绾才越能清晰地感受到,医绝公子对世人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北溟这辆华丽的马车此时在这里可以说是一个累赘,在人满为患的街道上,根本没办法前进。 “王爷,要不我们下马车走路吧?”华兮绾有些无奈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直未曾动过,足足一个时辰了,他们竟然还停留在原地! “这里到祁凤县还有不短的距离,走过去的话,怕是你会喊累。”相比于华兮绾的兴奋,北溟明显就显得淡定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沉沉的,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就像在暗处被人悄无声息地布上了网,而网被谁控制着,什么时候收拢,他都不清楚。 北千钰,毒绝公子,洛宣,现在大肆收徒的医绝公子,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古武家族…… 看似还算平静的生活在,早已经暗流汹涌,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为这个朝代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还有多远啊?”华兮绾问。 “走过去约莫还要两个时辰。”北溟淡淡地回答道。 “……那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华兮绾顿时像焉了气的气球,嘟着嘴伸手抱着醉赤,百般无赖地趴在床榻上。 北溟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要把醉赤拎起来丢出去的冲动,他有很严重的洁癖,最见不得有毛茸茸的东西在他睡的地方。 可是……既然华兮绾喜欢,那便算了吧…… 北溟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没有原则了。 “对了王爷,你今天脸上的银针还没有扎呢!”深秋并不温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照进来,一部分洒在北溟的脸上,投下一片斑驳。 北溟现在在华兮绾的面前已经不戴面具了,因为华兮绾说她更喜欢看北溟不戴面具的模样,说是可以看到北溟脸上的神色,而且这样感觉自在一些。 对此,北溟虽然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华兮绾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可是最后还是依了她的意思,只要是在华兮绾的面前,他就不会戴面具。 而且,通过华兮绾的治疗,北溟脸上因为烧伤的伤痕已经渐渐淡化,隐约可以看见北溟曾经的容颜。 “你不是着急去拜师么?”北溟闻言挑了挑眉,调侃了华兮绾一句。 “诶,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嘛,少说废话,快过来躺着!”华兮绾先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狠狠地瞪了北溟一眼,差点就被北溟给套进去了!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治疗越到后面,北溟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大,然而这个并不只是单纯的疼痛,而是一种痛与痒夹杂着的感觉,之前脸上的触感不明显,感觉还不大,而现在,北溟只想用四个字形容每次治疗的感觉,那就是生不如死。 “今天是最后一次治疗了,剩下的让衣怜给你熬点药,然后差不多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了。”华兮绾满意地伸手在北溟的脸上戳了戳,嗯,不错,很有弹性。 其实华兮绾也没有想到北溟脸上的伤势竟然能够痊愈得这么快,就算是从书中看到的古方,华兮绾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奏效。 北溟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被醉赤躺过的床榻,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沉默着躺了上去。 因着给北溟治疗,分散了华兮绾的注意力,华兮绾就连马车什么时候前进的都不知道,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城门外。 “王爷,王妃,祁凤县到了。”衣怜在马车外恭敬地出声道,倒不是因为不进城,而是真的没办法进城,整个祁凤县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北溟坐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将面具重新带好,紧接着便看见华兮绾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诶……这么多人,我要去打擂台怎么去啊。”华兮绾环顾了下四周,顿时有些惆怅。 想来是天公作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阴雨,此时终于放晴了,阳光洒在身上,就算是没有温度,可也让人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华兮绾不等北溟走下马车,已经带着衣怜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人群当中,各色的服侍,说话的口音都在告诉华兮绾,这些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因为医绝公子这样一个名号而聚集在这里。 “你们听说了吗,医绝公子这次收徒弟可是有要求的呢!”一名模样还算不错的清秀公子一手摇着折扇,一边神秘地开口道。 “什么要求啊?”一旁来看热闹的众人自然是不清楚内情,连忙好奇地追问道。 华兮绾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成为众多听众中的一员。 “据说那医绝公子开了条件,说是男的不要,只要女徒弟,”清秀公子得意地笑了笑,手上的折扇摇个不停,“而且还要年轻貌美的女徒弟。”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唏嘘几声,医绝公子这样的要求可真是让人有些遐想啊。 “这还没完呢!”见众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清秀公子继续说道,“要年轻貌美的不说,还要人家姑娘温柔贤惠,能够相夫教子,医术还要相当不错才行。” “这到底是挑徒弟还是挑媳妇儿啊!”一个听热闹的男子不由得大笑一声,话语中带着几分轻佻。 华兮绾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不管清秀公子说的是真是假,她都想去试试,医绝公子的徒弟,想想都令人激动。 第176章 北溟反悔了 “王妃……如果那个小生说的是真的,你还要去打擂台吗?”衣怜此时有些担忧地问道,就像之前那名大汉说的,医绝公子这哪里是找徒弟,完全就是找老婆啊! 要是被北溟知道了,北溟一定会生气的。 “去啊,怎么不去?”华兮绾倒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且不说医绝公子自身对她的诱惑力,单单就是说她自己和洛宣的交易,就让她不得不去打擂。 能够成为医绝公子的徒弟自然是好的,反正她是有夫之妇了,怕什么? “啊……可是这样的话,王爷会生气的啊!”衣怜有些焦急地回答道,试图想要让华兮绾回心转意。 “这个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是去拜师,又不是去找夫君,我和王爷已经商量过了,王爷已经同意了。”华兮绾颇为诧异地看着衣怜,她实在是想不通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医绝公子收徒弟是另有所图? 说不定人家就单单只是喜欢那样的徒弟呢? 此时的华兮绾不知道,她现在因为兴奋的坚持,将会成为她今后生活最大的变数。 就在主仆二人说话间,北溟终于找到了淹没在茫茫人海的华兮绾,此时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王爷你终于来啦,咱们是不是应该去先找地方住下来?”华兮绾冲着北溟笑了笑,一双美眸中眼波流转,巧笑倩兮间好不勾人。 顿时,北溟先前被华兮绾独自一人丢在马车内的不快烟消云散,嘴角甚至勾起了宠溺的笑意,真的是把她给宠坏了啊…… “按理说是应该这样,不过依王妃来看,咱们现在还能住在哪里?”北溟有些无奈地问道,他怎么觉得华兮绾今天的反应一直这么迟钝啊,难不成是因为太过高兴的缘故? 华兮绾歪头想了想:“又去县太爷府上住?” 话音还没落,华兮绾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捂着嘴闷笑一声:“这里应该没有王爷的爱慕者了吧?” 吵吵嚷嚷的路上,面前的女子嘴角带笑,就连一双美眸中,都蕴含着一片不断欺负的星海,区区只需要一眼,就足以沉沦。 “哼,再不知礼数胡闹,本王一定会重重处罚你的!”北溟冷冷地看了华兮绾一眼,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华兮绾笑而不语,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北溟,她才不相信北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北溟,似乎从来就没有处罚过她。 每一次都是口头说说而已。 “啧,依我看啊,这位姑娘才是最有可能成为医绝公子徒弟的女子。”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华兮绾不由得皱起了秀气的眉毛。 “这位公子,擂台赛还没开始,还请公子不要妄自猜度。”虽然心里有些厌恶,华兮绾还是很有修养地开口道。 “小爷我说的是事实,有什么不对吗?”男子倒也不识好歹,咄咄逼人地问。 就在男子出现的时候,北溟就已经彻底冷下了脸色,华兮绾的容貌出众,就算华兮绾没有太过在意,可是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四周不少的男子的目光可都是若有若无地在华兮绾的身上游走,那样的目光真的让他很想杀人,或者说找个地方把华兮绾藏起来,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地方。 “你这人,真是生的好生无礼。”北溟和华兮绾还没有开口,反倒是一旁的衣怜先忍不住了,愤愤地看着男子,怒骂道。 “嘿,你这小娘们儿,小爷我和你的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男子转头看了看衣怜,发现后者的容貌也只能算得上清秀,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衣怜正想挽起衣袖冲上前去痛扁男子一顿,却被华兮绾摇了摇头伸手给拦住了:“衣怜,不得无礼。” “王妃,可是他……”衣怜显然没有想到华兮绾竟然会制止她的动作,不由得愣了愣,她明明是在为华兮绾出气啊,那名男子那样的出言不逊,难道不该好好教训一顿么。 华兮绾转头淡淡地看了衣怜一样,下巴高傲地微微上扬:“狗咬了你一口,难不成还要咬回去?” “王妃说的是,奴婢愚钝了。”衣怜先是愣了愣,随后憋着笑意,低下脑袋一副自我反省的模样。 “你这骚小娘们儿……等等……你是王妃!”被华兮绾拐弯抹角骂做了狗,男子神色一冷,嘴角裂出一个难看的笑意,本想继续骂上几句,却突然注意到了衣怜对华兮绾的称呼。 华兮绾不可置否地颔首,就连上挑的眼角间都带着醉人的笑意,几分迷离,几分狡黠。 随后,不等男子继续说什么,华兮绾便伸手挽住了北溟的手臂,姿态优雅地从男子身边擦肩而过。 北溟没有再给华兮绾机会在外面继续凑热闹的机会,带着华兮绾直接回了马车内。 回到马车内,北溟一言不发地坐在窗边,马车外的熙熙攘攘还是从开着的车窗传了进来,北溟厌烦地皱了皱眉,伸手猛地将窗户关上。 “嘭”的一声闷响,华兮绾静静地抱着醉赤坐在一旁,她搞不懂北溟怎么突然又生气了,明明她就只是出去转了一圈而已。 马车内是死寂的静默,华兮绾就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无奈地摇了摇头,松开搂住醉赤的双臂,华兮绾轻手轻脚地走到北溟身旁,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啊?” “本王想了下,王妃还是不要参加医绝公子收徒的擂台打擂了。”北溟自顾自地沏茶,茶烟自黛青色的茶盏中缓缓升起,带着几分袅袅的沉寂。 闻言,华兮绾不由得愣住了:“为什么?明明之前我们说好了的。” 北溟抬眼淡淡地看了华兮绾一眼,薄唇微抿,却是吐出冷漠的话语:“本王反悔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爷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的!”华兮绾强忍住心头不断翻涌的怒火,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 这般喜怒无常,真的算是应了世人对他的评价,冷血残忍,喜怒无常! 第177章 争吵 华兮绾的话音有些尖锐,想来华兮绾的反应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已经答应了的事情,突然就反悔了,这无疑是在给她正热情的兴头上泼冷水,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好受。 “可是本王就是想反悔了。”北溟就连目光都没有再给华兮绾一分一毫,兀自品着茶,神色在茶烟中被笼盖,朦胧得看不真切。 华兮绾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北溟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了。 无论是什么事情,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应该反悔。 感受到自家主人的心情极为不好,醉赤这小家伙竟然也胆子大了起来,冲着北溟“嗷呜嗷呜”一直叫,那副模样倒是像在帮着华兮绾对抗北溟。 “北溟,能够告诉我为什么吗?”华兮绾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所以她还是决定先和北溟好好地交流一下。 北溟搁下手中的茶盏,陶瓷做的茶盏和红木雕花的木桌撞击,发出一声轻微却清脆的响声,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茶盏旁边拂过,北溟冷清的声音传入华兮绾的耳朵里:“没有为什么,只是本王突然不乐意本王的王妃去参加擂台赛。” “为什么不乐意,你明明答应了我的,如果说可以出尔反尔的话,那么是不是我们之间三年的约定也可以用来反悔?”华兮绾还是不能理解北溟到底这是这么回事儿,突然一下子就变卦了,这样她不由得有些心寒。 一个人,诚信为本,北溟这样出尔反尔,让她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王妃别胡闹,这两件事情的性质不一样。”北溟皱了皱眉头,他以为就算华兮绾很向往成为医绝公子的徒弟,也只是一时间来了兴趣,只要兴趣过了,也就没什么了。 可是没想到华兮绾竟然是这样出乎意料的坚持。 “呵呵,有什么不一样的,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既然已经答应了的事情,就不应该反悔。”华兮绾冷笑一声,索性不再看北溟,抬脚往马车外走去。 手腕猛地被人拽住,华兮绾头也不回地挣了挣,挣脱不了,北溟拉得很紧,她的手腕都有些生疼。 “王爷,放手。”华兮绾没有再挣扎,只是冷冷地开口道,此时的她,就像是寒冬腊月里傲然盛放的寒梅,冷冽孤傲,就连眉梢上,都带着结了冰的爽。 腿去了娇柔的外表,此时的华兮绾更加的迷人,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把她搂入怀中,看着她在自己的怀抱里渐渐融化掉浑身的冰霜,化为一汪春水荡漾。 然而北溟也就这样做了,只见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华兮绾扯入自己的怀中,深紫色的衣袍和鹅黄色的长裙重叠在一起,一深沉一活泼,明明也能说是很搭配的颜色,可这个时候却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本王不放手,王妃你别妄想离开本王,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了也是本王的鬼!”北溟凑到华兮绾耳边,霸道地宣布着。 可是对此,华兮绾并没有丝毫的动容,北溟到底有多霸道,这个她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并不意味着她会服从。 “王爷这话说的也太过武断了,别忘了王爷和我还有一个三年之约。”华兮绾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就连眉眼也是弯弯的,可是北溟却在其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华兮绾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冰山。 搂住华兮绾的双臂不自觉地收紧,北溟依旧戴着面具,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他们初见时那样,北溟冷漠霸道,华兮绾倔强傲骨,谁也不肯服软。 明明是最亲密的动作,可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三年之约本王一直都记得,只是王妃不能离开!”热气喷吐在华兮绾的颈窝处,北溟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就请王爷好生记着。”华兮绾冷冷一笑,红唇微抿间也不知道藏去了多少的难受,衣袖中藏着的用来防身的银针悄无声息地滑到华兮绾的手中,在北溟手上的穴位处狠狠一扎。 北溟吃痛,下意识放松了手臂的力量,华兮绾就着这个机会,从北溟的怀中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马车。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醉赤低低地嚎叫了一声,紧随着华兮绾的脚步离去,偌大的马车内,顿时只剩下了北溟一人,失神地坐在那里,头还低着,愣愣地看着已经空了的怀抱。 马车外恩世界依旧是这般喧嚣,华兮绾抱着追上来的醉赤,面无表情地下了马车,直接无视了守候在一旁的衣怜,大步朝人群中走去。 衣怜本想跟上去,却被华兮绾冷冷地喝住:“站住!不要跟着我!” “王妃,你一个人离开车队,不安全。”衣怜担忧地看着情绪不对的华兮绾,轻言细语地劝说着。 “我说了,不要跟着我,难道是听不懂么?”可是盛怒之下的华兮绾哪里会给衣怜面子,“不要再想监视我!” 说完,不等衣怜在说什么,华兮绾抱着醉赤扬长而去,迅速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留衣怜一个人站在原地,原来在华兮绾眼里,她就只是一个北溟用来监视她的工具么…… 要想找到医绝公子擂台赛报名的地方很简单,只要朝人最多的地方走就行了,华兮绾自然也是这么做的,当她抱着醉赤不断在人群中穿梭的时候,已经引起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华兮绾一面朝前走,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去,一面柳眉微皱,她刚才对衣怜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明明衣怜没有错的,可是她却这样说她。 然而华兮绾在众人的眼里却不是这副烦恼的模样,鹅黄色的长裙为她带来了几分少女特有的活泼,精致的面容带着冰冷的神色,可是上挑的眼角却又藏不住那令人心动的妩媚,三种完全不想关的特质就这么融洽地出现在了华兮绾的身上。 同时华兮绾怀中的醉赤,也让不少的女子心动,毛茸茸的身子,不断眨巴着的鲜红色的狐狸眼,无不在炫耀着它的可爱。 第178章 神秘男子 “啊呀,那小狐狸的模样生的好俊呀!真是让人喜欢得不得了!”其间一名女子不由得感叹一声,伸手想要抚摸一下醉赤看起来极为柔顺的皮毛。 “嗷呜嗷呜!”可是醉赤哪里肯让别人碰它,顿时一改先前可爱的模样,龇牙咧嘴地瞪着女子,女子的脸色被吓得有些苍白。 华兮绾颇为带着几分责备地摁住醉赤的小脑袋,揉了揉,把怀中小家伙嚣张的气焰给压了下去,随后歉意地抬眸看向被醉赤吓到的女子:“真是抱歉,它……它不太喜欢别人碰它。” “啊!没事没事!是我唐突了!”这名女子倒是可爱,连连摆手,一张俏脸染上了一抹红霞。 华兮绾冲着女子浅浅一笑,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你好,我想报名擂台赛。”好不容易挤到了报名的地方,华兮绾抬手抹了把额头上微微冒出的薄汗,也不知道这医绝公子到底生着怎样一副容貌,多么高超的医术,竟然惹得这么多的女子慕名前来。 负责报名的小厮先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华兮绾的容貌,发现后者面容精致,活生生一个妙人儿,嘴角也就扯出一个微笑:“这位姑娘生的好生精致,敢问姑娘芳名?” 小厮的容颜并不出众,生着一张大众脸,属于只有放进人堆里面,就绝对找不到的模样。 唯独那双眼睛,深邃得令人窒息,明明有一张让人过目就忘的脸,可是那双眼睛让人过目难忘。 “我叫华兮绾。”华兮绾下意识就回答了小厮的问题,随后便警惕了起来,真不愧是医绝公子收徒弟的擂台,还没上去,考核就已经开始了。 看到华兮绾带着警惕的神色,小厮微微弯了嘴角,声线干净清朗:“华姑娘不必紧张,小生只是按照医绝公子的吩咐办事,不会加害姑娘的。” “公子想多了。”华兮绾浅笑开口,虽说脸上看着十分淡然,可是她的手掌心中此时已经满是汗水。 “或许吧,”小厮不可置否笑了笑,深邃的目光像是早已经看透了一切,只是他也不再说什么,拿起一旁的紫毫,再洁白的宣纸上慢慢地写着:“华姑娘可是学过医?” 小厮的一双手极为好看,骨节分明不说,且又纤细修长,不给人孱弱感,反倒是显得有力。 “懂一些。”华兮绾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小厮问一句,她就回答一句。 “请姑娘在里面稍作歇息,一会儿会有人来带着姑娘进入擂台。”小厮轻轻地搁下手中上等的毛笔,吹了吹还未干涸的墨迹,将手中的宣纸递给华兮绾。 华兮绾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后,抱着醉赤缓缓走进小厮身后的厅堂。 还没走进去,华兮绾就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娇笑声,听声音,里面的人还不少。 华兮绾挑了挑眉,停下了脚步,安静地听了片刻,发现里面的女子们无非是在说着些许闲话,也就缓步走了进去。 浓郁的胭脂味道不断地刺激着华兮绾的神经,她不喜欢用胭脂,基本上是不用的,而且也不喜欢胭脂味儿,总感觉把自己弄得像是在百花齐放的花丛中停留了许久才出来一样,很浮夸,而且也没有必要。 作为一个医者,嗅觉是用来闻药材的,而不是被这些恼人的香气干扰。 厅堂内的女子约莫有二三十,而且姿色都不错,特色的都有,有的很是文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手捧着香茗,就连眉眼都是内敛的。 而有的却是热烈似火,咋咋呼呼的模样竟然也不惹人生厌,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各女子之间。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华兮绾在外面听到那么的熙熙攘攘。 “又来一个啊,这次的竞争真的好大呢。”其中一个眼尖的女子看到抱着醉赤走进来的华兮绾,不由得笑道。 “可不是嘛,诶,据说啊,医绝公子不仅仅是医术精湛,而且本身还是一个美男子呢。”另一名女子一手掩住红唇,宛若娇莺轻啼时悦耳的声音。 华兮绾并没有理会那些女子的对话,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都不知道多少女子了,还是少说话比较好,祸从口出,而且谁又知道在这里等待是不是医绝公子的考核呢。 心下这般思量着,华兮绾抱着醉赤走到房间一偶,寻了处空着的椅子坐下。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除了桌椅就什么也没有的房间,正被其他人所监视着。 “医绝公子此次动机还只是让人不解啊,收徒弟就收吧,为何偏偏要女子,而且姿色都不错啊。”一名身穿华服的男子姿态慵懒地坐在用动物皮毛制成的椅子上,上挑的桃花眼闪烁着玩笑的光,嗓音带着些许沙哑,却是分外地撩人。 一旁的医绝公子听了他的话,脸色不改地抿了口从千里之外加急送来的珍酒,碧洛天。 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清朗的嗓音带着几分干净,和他的外貌格格不入:“可不是嘛,怎么都这么漂亮呢,可真的让本公子为难啊。” 说完,不等男子开口,医绝公子继续问道:“裘嬴,你帮我把把关呗,看看那个漂亮些?” “原来你真的是在选媳妇儿?”名叫裘嬴的男子的嘴角扯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意,目光再一次转向厅堂。 他们所在的房间,准确地说是一个耳室,不单单能够看到厅堂内的情形,还能将女子们对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不然呢?这么多美女,不讨一个做媳妇儿都对不起自己。”医绝公子倒是颇为理直气壮,搁下手中镂空雕花的金樽。 裘嬴缓缓摇了摇头:“想要美女何苦这样大费周折,直接管我要不就好了?” “呸!你那儿的女子真的能用来做媳妇儿么?本公子怕被毒死!”医绝公子狠狠地瞪了裘嬴一眼,他胆子小,裘嬴那儿的女子他可要不起! “堂堂医绝公子还怕被毒死,说出去也不怕被世人看了笑话。”裘嬴嗤笑一声,却是不再坚持。 第179章 搭讪 “喂喂喂,帮我选选啊,哪个姑娘好看点?”医绝公子见裘嬴竟然没了下文,无奈地问道。 “我没感觉,不都是一个样么。”裘嬴懒懒地靠在椅子上,随后就有如花似玉的女子姿态妖娆地走上前去,为裘嬴揉捏着肩膀,“你不是说还没有潇洒够么,怎么着急成亲做什么?” “谁说我不着急的,你以为都像你么?”医绝公子冲着裘嬴翻了个白眼,他可和裘嬴不一样,别看裘嬴现在妻妾成群,可是裘嬴却没有一个真正喜欢的,他只是想寻一个钟意的人,携手白头。 听了这句话,裘嬴有些不乐意地睁开半眯着的桃花眼:“什么叫我这样?” 医绝公子此次就连回答都懒得了,自顾自地瞅着厅堂内的众多女子,虽说模样都看的过去,可是都没什么感觉,好几个容貌稍微次一点的,他都不想去看。 “噫……”当医绝公子的目光转到了华兮绾那里,不由得疑惑地出声道,“那个女子倒是长得不错啊,怀里还有一只小狐狸,啧啧啧,真是稀奇。” “不就是一只狐狸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裘嬴顺着医绝公子的目光看去,原本还是懒洋洋的目光,顿时精神了起来,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这……” “怎么了?”医绝公子疑惑地转头看向裘嬴,刚才不是还在说他大惊小怪么,怎么突然怎么严肃了。 “没什么,那只狐狸有些眼熟,想来应该是我看错了。”裘嬴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重新闭上双眼,享受着身后女子的按摩。 裘嬴虽是这样说,可是脸上的神情依旧有些凝重。 医绝公子深深地看了裘嬴一眼,他这个好友身份特殊,有很多事情,他都不会问,也不能问,毕竟有些东西是很敏感的。 “那好吧,不过那姑娘的模样长得真心不错,就是不知道到底贤惠不贤惠,温柔不温柔,还要会点医术,能在我偷懒的时候给我帮帮忙……”重新将目光转向华兮绾那里,医绝公子自顾自地碎碎念着,似乎对华兮绾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裘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打算理会医绝公子,思绪依旧有些沉重,华兮绾怀中的那只小狐狸,真的眼熟得紧,和那个地方的狐狸简直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裘嬴冲着黑暗处勾了勾手,紧接着一名黑衣人走了出来,娇媚的容颜,却是面无表情地单膝下跪:“主人有什么吩咐?” “烟娘,你去调查一下她怀里的那只狐狸。”裘嬴指了指华兮绾,在名叫烟娘的女子耳边压低声音道。 “是。”烟娘淡淡地应下,转身离开了耳室。 医绝公子知道裘嬴在做什么,可是他也不多说,全当做自己不知道。 天下人只知道医绝公子医术精湛,可是又有几人知道他的武功也丝毫不逊色。 “好啦,内定的媳妇儿就是她了,也不知道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上有几老,下……”医绝公子真是越看华兮绾越顺眼,恨不得就连这个擂台赛也不打了,直接把华兮绾带回去就得了。 虽说医绝公子成名已久,可是他现在也不过是及冠之年,谁能够想象,当年叱诧风云的医绝公子,那时候不过一个二八的小孩子。 然而此时在厅堂的华兮绾却是柳眉微皱,也不知道是她太敏感还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人盯着她看,而且就在离这里不远的暗处,偷窥一般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医绝公子突然收徒,这其中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北溟的话突然就出现在脑海里,华兮绾低头咬咬唇,或许北溟说的是对的,是她太过冒失,就这么毛毛躁躁地跑了出来。 “醉赤啊,你说我要不要离开呢……”华兮绾一边揉着醉赤的脑袋,一边闷闷地问,说实话,她现在已经对做不做医绝公子的徒弟不感兴趣了,总感觉在这里不舒服。 只是先前和洛宣的交易,有关古武家族的情报,如果单单靠她自己的话,要想收集真的很困难,如果有洛宣的帮助的话,会方便快捷很多。 就在华兮绾踌躇不决的时候,医绝公子终于按耐不住了,他有预感,再这么看一会儿,快到手的媳妇儿就要跑了! “那个裘嬴,我去主持擂台赛了啊,你自便!”话音还没落下,医绝公子就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去,同时还不忘伸手理理自己的衣服,确保自己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裘嬴面无表情地看着医绝公子急冲冲地跑了出去,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样毛毛躁躁的性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配上医绝公子这个称呼的。 从耳室到厅堂并不远,也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医绝公子从耳室的暗道中走出来,脸颊上戴上一块白玉色的面具,将半张脸给遮了去,只留下好看的薄唇和性感的下巴露在外面。 “时间到了,请各位姑娘们随在下走。”医绝公子在厅堂入口处站立,缓缓地开口,清朗的嗓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让人不由得心头一荡。 听到声音,华兮绾转头朝厅堂的入口看去,白衣飘飘的少年公子负手而立,脸上白玉色的面具挡住了他的神情,不过从他微弯的嘴角来看,心情很是不错。 “你是谁啊?”其间一个女子问道。 “在下医绝公子,让各位美丽的姑娘久等了。”医绝公子轻笑一声,爽朗的声音犹如从山间淋淋而下的清泉撞击在玉石上的声响,清脆且干净。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华兮绾都愣住了,她们面前这个遮挡住自己容貌的男子,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医绝公子? 单单是看他现在的衣着,以及表现出来的温润如玉的气质,谁都不能想象他就是医绝公子。 “怎么?各位姑娘还不信在下不成?”见厅堂内的众人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医绝公子笑问了一句。 衣袍下的手指微动,几根银针朝着女子们射了去,浓郁的药香顿时在厅堂内弥漫。 第180章 打擂台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这股浓郁的药香是怎么弥漫出来的,一时间都不由得有些发愣。 华兮绾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里,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位自称是医绝公子的白衣公子,这人也生的有趣,带着面具出场且不说,行为还这么的诡异。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华兮绾看到医绝公子脸上的面具,下意识的却想起了北溟,那个因为容颜被毁而用面具挡住自己容貌的男子。 明明两个人给华兮绾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北溟冷若冰霜,可医绝公子却是如沐春风,可是就这么偏偏的,她通过医绝公子的装扮想起了北溟。 “好了,各位姑娘可是还要随在下去擂台区?”医绝公子清朗的嗓音再一次将众人唤醒,微弯的嘴角给人温柔的感觉。 随着医绝公子朝厅堂外走去,当才发现,这个厅堂后面,可以说是别有洞天。 入目的是绿草茵茵,是不是能够看见有翩迁而过的彩蝶,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着,其上还有着一座米白色的木桥,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上面的花纹精致得令人窒息,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轻嗅着空气,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空气中带着别样的味道,似药非药,似毒非毒。 之前还极为活泼的醉赤现在却有些精神不济,而且极为焦躁不安,一个劲儿在华兮绾的怀里动来动去。 “醉赤,乖一点,不要闹。”华兮绾察觉到怀中向来乖巧的醉赤不太对劲,低下压低声音在它耳边安抚道。 “嗷呜嗷呜嗷呜……”谁料到醉赤并没有听华兮绾的话,反而是越加焦躁不安,鲜红色的狐狸眼有些惶然地四处张望着,最后停在了一株碧绿色的小草上。 华兮绾疑惑地顺着醉赤的目光看过去,身子先是猛地一僵,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放松下来,悄无声息地蹲下去,伸手摘下那碧绿色的草,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塞进醉赤的嘴巴里。 走进这里的时候华兮绾还没有注意,这里看似平常的植物,都是在平日里不常见的珍贵药材,可是…… 万物相生相克,这么多珍贵的药材聚集在一起,会产生瘴气,呼吸久了很可能回有生命危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瘴气完全看不出来,空气中的味道也是极淡的,闻上去更像是青草的芬芳。 华兮绾不由得暗自抹了把冷汗,要不是醉赤提醒她,后面怕是会惹出不少的事情,她这具身体这段时间身体状态越来越差,瘴气呼吸多了,怕是神仙都救不了她! 然而华兮绾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自顾自在前面带路的医绝公子不着痕迹地转头看了她一眼,透亮的眼眸中带着别样的色彩。 “来,咱们走快点,在这里待久了可是会出事儿的哦。”医绝公子笑眯眯地开口,这群女子中有不少是为了做医绝公子的夫人,临时学了点岐黄之术,根本没有真材实料,想的只是凭借美貌让医绝公子对自己倾心罢了。 所以她们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个地方的危险,还是一脸兴奋地四处张望。 就在这时,华兮绾怀中的醉赤突然猛地从华兮绾怀里窜了出来,直奔前方的医绝公子而去,张牙舞爪的模样吓坏了其他的女子。 “醉赤!”华兮绾不由得惊呼一声,一张俏脸变得煞白。 醉赤这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啊呀,这只小狐狸怎么了?”医绝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醉赤朝自己扑过来,眼角含笑唇角微扬,负手而立,完全不打算防御。 醉赤跑到医绝公子面前突然停了下来,鲜红色的狐狸眼眨了眨,似乎是在确认一件事情。 “恩?小狐狸不认识我了?”医绝公子俯下身将醉赤抱在怀里,颇为亲昵地揉了揉醉赤的脑袋。 醉赤也不反抗,歪着狐狸脑袋在医绝公子光洁的脖颈上仔仔细细地瞅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焉嗒嗒地缩在医绝公子的怀中,“嗷呜嗷呜”地呜咽着。 醉赤这样的反应,让华兮绾愣住了,看醉赤的表现,难道它认识医绝公子? “真是的,你这没良心的小狐狸,咬了我就跑了,害的我好找!”医绝公子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醉赤的脑袋,语气却是温柔的不像样。 “嗷呜!”醉赤不满地反驳一声,鲜红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医绝公子的脖颈,颇为带着几分委屈的意思。 “别看了,再看你咬的伤口也没了,怎么说我也是名冠天下的医绝公子,你以为你这么咬我一口,脖子上就会留一个去不了的伤痕啊!这样怎么讨媳妇儿!”医绝公子若无旁人地数落起醉赤来,清朗的声音就算是这样也格外地好听。 这下华兮绾全是彻底听明白了,原来醉赤不是天山池野生的狐狸,而是医绝公子家养的小狐狸啊。 “医绝公子,这是你家的小狐狸?”华兮绾走上前去,指了指依旧窝在医绝公子怀中的醉赤。 “不是啊,上次出游的时候碰巧遇见了,明明在天山池却被冻伤了,我把它带回来治好后,本打算留下来养着,结果它咬了我一口就跑了,再也没有回来。”看着自己已经心中内定的媳妇儿和自己说话,医绝公子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尽可能轻缓地开口。 “原来是这样。”华兮绾了然地点点头,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笑道,“我在见到醉赤的时候,它也是给冻伤了,不过醉赤不是天山池的雪狐吗?怎么还会被冻伤?” “或许,它只是太蠢了?”医绝公子思索了片刻,疑惑地低头看着怀中的醉赤,语气中颇为有调笑的意味。 可是在华兮绾没看到的地方,医绝公子低垂的眼眸中闪烁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裘嬴对这只狐狸的态度有些奇怪,而且裘嬴并不知道他救过这只狐狸。 第181章 赤醉的秘密 “这个倒是有可能。”华兮绾赞同地点点头,眼角染上一抹清浅的笑意,和医绝公子说话的时候,让她感觉很舒服,很放松。 醉赤郁闷地窝在医绝公子怀中,华兮绾和医绝公子就这么一唱一合地拐弯抹角地说它蠢,还真的以为它没有听出来呢? “不过话说回来,醉赤有没有可能不是天山池的雪狐?”华兮绾仔细地打量着醉赤的眼睛,说真的,她一直觉得醉赤并不是天山池的雪狐,虽然她没有见过雪狐,可是她还是有这种感觉。 医绝公子笑着摇了摇头:“或许有可能,不过在下精通的是医术,对于鉴别狐狸品种,还真是不在行啊。” 医绝公子带着几分自我调侃的话语不由得让华兮绾“噗嗤”一笑,眉眼弯弯的,美眸中闪烁着流光溢彩,诱人的红唇微微上扬,倒是像极了说书人话本子中勾引书生和自己私奔的狐狸精。 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引人注目的风情。 突然就看见华兮绾的笑意,医绝公子毫无防备地就这么被迷煞了眼,曾经他在游历四国的时候,曾经听说书人在茶楼里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说是一个书生遇见了一个由狐狸精化成的美丽女子,最后书生为了那名女子放弃了自己的功名,选择了和女子远走高飞。 他还记得,曾经他还笑着对身旁的同伴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这书生可是真没出息,就这么简简单单被狐狸精给勾了魂儿去。 然而这时当他看到华兮绾的笑容的时候,顿时觉得自己和话本子里面的书生一般无二了,都被勾了魂儿,好没出息。 因为醉赤这么一闹,一耽搁,众人又在这有瘴气的地方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华兮绾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先前吃下的碧绿色的小草,就是世间极为珍贵的弦灵,能够避万毒的一种草药。 反倒是其他的女子,原本看到华兮绾和医绝公子如此谈笑甚欢,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有几名脾气算不上太好的女子都快要忍不住走上前去找华兮绾的麻烦的时候,突然却双腿一软,皆是不由自主地跌坐在了地上。 惶恐的情绪一下子在众人之中弥漫,胆小的甚至已经眼眶泛红,眼泪就快要夺眶而出了。 “啧,医绝公子这个考核可真是悄无声息啊。”华兮绾扬眉笑了,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不然正正经经比起来多麻烦。”医绝公子倒是毫无愧色地爽朗一笑,上挑的桃花眼转向倒在草丛中的女子们,“各位姑娘,这就是第一关的考核了,姑娘们身上中的毒呢,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就会彻底发作,如果想通过考核的话,喏,地上的草药,有一种是解毒的,现在就看姑娘们的真本事儿咯。” 说完,医绝公子便不再关注她们,反正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内定的人选,现在只不过是有一个过场罢了。 “医绝公子可要悠着点儿,这里面怕是有不怎么懂岐黄之术的人吧。”华兮绾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只是一个收徒的竞选赛而已,如果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这有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参加之前就应该知道,我医绝公子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听了华兮绾的话,医绝公子不由得微微一笑,刻意将声音放大了不少,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话一出,那些完全是为了成为医绝公子的徒弟,准确的说是成为医绝公子的夫人而临时学了那么一点儿医术的女子煞白了俏脸,惶然地低头看着草丛里各种各样的花草,根本无从下手。 华兮绾抬眼看了看,除了之前在厅堂内那个一直很安静的女子脸色如常地摘下弦灵吃了进去,还有几个她没有什么印象的女子也找到了正确的解药之外,其他的女子都是手足无措的模样。 有的人甚至双目含泪,可怜兮兮地望着医绝公子,希望自己那副我见犹怜的姿态能够得到医绝公子的青睐,从而把自己给救了。 然而她们的这个方法并没有丝毫作用,且不说她们的容貌比华兮绾差了不少,单单就是说这种没用的姿态,医绝公子从内心来说,是很不喜欢的。 这就是为什么他收徒弟要这么大费周章。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没有找到解药的女子都晕了过去,脸色铁青,嘴唇泛着乌紫,很显然是瘴气中毒的模样。 “医绝公子难道就打算把她们就丢在这里?”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安静女子突然开口道,嗓音清冷犹如寒风中傲然而立的寒梅,泠泠的极为好听。 “依着这位姑娘的意思,那应当如何呢?”医绝公子不答反问,透亮的眸子中带着些许感兴趣的光芒。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位看似极为冷清的女子还会关心其他人,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 “倒不如为她们解了毒,把她们带出去吧?”冷清女子淡淡地抬眸看了医绝公子一眼,直接无视了他让人春心荡漾的笑容,声音轻缓地开口道。 “可是……”医绝公子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俊眉微微皱起,“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坏了我这里的规矩?先前我就放了话,现在如果救了她们,岂不是在告诉世人我堂堂医绝公子出尔反尔?” “既然这样,要是我救了她们,那就没有关系了吧?”清冷女子依旧面色不改,目光澄澈地看着医绝公子,她来这里,只是为了拜师,别无他求。 这时,一旁突然传来一阵轻笑,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原来是华兮绾:“这位姑娘可真是有颗医者仁心,医绝公子倒是比不上呢。” 医绝公子也不恼,爽朗地笑了一声,应了清冷女子的要求:“那就依姑娘所言吧。” 冷清女子点点头,立马蹲下身为昏迷的众多女子解毒,动作麻利手法熟练,神情认真而又专注,全然将医绝公子忘在了脑后,一眼就能看出她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也正如华兮绾所说,她真的有一颗医者仁心。 第182章 泠蔹 其他几名同样通过医绝公子第一次考核的女子也只是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看着清冷女子忙碌的身影,嘴角甚至扯出了一抹极为嘲讽的笑意。 真是个烂好心的人,救了她们又有什么用,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华兮绾本想要上前帮助清冷女子,却被医绝公子伸手拦住,华兮绾诧异地转头看向医绝公子,后者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去。 “她自己揽来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做。”医绝公子似乎话里有话,可是当华兮绾仔细去看她的神色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其实为所有昏迷的女子解毒,并没有用多长时间,一来是清冷女子的动作很麻利,效率高,二来是因为这里有能够解万毒的弦灵,这样无疑让冷清女子的动作更加地迅速。 等到冷清女子将解药喂给最后一名昏迷的女子后,医绝公子随手打了个响指,紧接着就有大批身穿小厮服侍的男子走了出来,动作有序地将中了毒的女子们抬出去。 “那我们就继续走吧,地方差不多也应该到了呢。”医绝公子抿唇一笑,白衣翩然地走在前面,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狐狸的皮毛似雪,可是眼眸却是盛火,一眼望去那副模样好不奇特。 华兮绾和其他几名女子自然没有异议,跟着医绝公子继续向前走去,走出了那瘴气覆盖的地方,脚步一转,竟然到了一家院落。 繁花锦簇的小院,其间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在院子里趴着打瞌睡,时不时飞过一只翩迁的彩蝶,在小狗的鼻尖稍稍停留片刻,又飞走。 时光静谧得让人不忍心打搅。 “医绝公子这里是……”华兮绾不由得有些疑惑地开口,不是说要打擂台呢,怎么到了最后成了一个样子,难不成最后的考核在这里? 闻言,医绝公子却是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嘴角微扬地转身看向包括华兮绾和清冷女子在内的五名女子:“眼瞧着已经是正午了,几位姑娘难道不饿吗?” 听到医绝公子这么说,华兮绾才反应过来,原来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她已经出来了什么久了,也不知道北溟会不会担心……会不会心急如焚地找她……还有衣怜……明明衣怜没有错,而自己却吼了她…… 越是这么想,华兮绾就越加地难过和愧疚,其实北溟没有做错什么,衣怜也没有做错什么,他们都是为了她好,结果她却是这样对待他们的。 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北溟身边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就连面前那个就在此之前还一直热切憧憬着的医绝公子对她的吸引力都没有这么大了。 “好像是有点饿了呢,医绝公子,我们是在这里吃饭对吗?”另外三名女子中的其中一名身穿绛红色长裙的女子掩嘴轻笑了一声,娇声问道。 很显然,红衣女子才是那三名女子中间的领头人,红衣女子的话音刚落,其他两名女子也娇滴滴地开口了:“对啊,人家早就饿了呢,医绝公子,中午我们吃什么啊?” “医绝公子亲自下厨好不好嘛~” “呵呵,别急啊,吃饭之前咱们可是还有件事情要做。”医绝公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后推开院落的篱笆,姿态洒然地走了进去。 院中的小狗听见了动静,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发现来者是医绝公子之后,先是冲着他摇了摇尾巴,随后就继续睡了过去。 “你这家伙……真是把你惯坏了……”医绝公子无奈地看了小狗一眼,随后转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五名女子,大有一种自己后宫佳丽三千字的感觉,大男子情绪顿时爆棚,爽朗地笑出声来。 对于医绝公子这没头没脑地,莫名其妙地来的这么一阵笑声,华兮绾等人可以说是完全的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医绝公子到底在笑什么。 “咳咳,抱歉,在下失礼了。”这时医绝公子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自己就这么笑出声了,不由得有些尴尬地说了声抱歉,加快了进房间的脚步。 “医绝公子这也算得上是真性情吧。”华兮绾包容地笑了笑,相比于北溟的喜怒无常,或者说是完全隐藏自己的情绪,医绝公子这样的真性情显然更加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站在华兮绾身旁的清冷女子赞同地点点头,随后用一种让人听不懂的语气淡淡地开口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来这里。” 华兮绾离清冷女子最近,所以她说的话,华兮绾是听得最清楚的。 如果不是这样? 原来这个清冷女子和医绝公子是旧识?可是看医绝公子的表现,并不像是认识清冷女子的模样。 正当华兮绾心头的疑虑越来越多的时候,清冷女子却是兀自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转眸看向华兮绾:“我叫泠蔹,你叫什么?” 泠蔹的笑容都是有些冷冷的,不过相比于她之前一直面无表情的脸,这个已经可以算是很有温度的了。 “我叫华兮绾。”华兮绾微微一笑,冲着泠蔹点了点头。 “华姑娘也是特地来向医绝公子学医的吗?”泠蔹这句话问得有些奇怪,应该说是华兮绾觉得有些奇怪,来这里不是为了跟着医绝公子学医,还能为了什么? “当然啊,不然来这里干什么。”还有理所当然地开口道。 却是没有看见她们身后的三名女子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 泠蔹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 医绝公子一直站在不远处等待着五人过去,负手而立的白衣俊郎是那样的美好,犹如三月的春风过境,带来第一抹暖意,抚上脸颊的轻柔,那就是医绝公子带给她们的感觉。 感受到医绝公子投向这边的目光,华兮绾冲着医绝公子地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她们该跟着医绝公子继续走的。 泠蔹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二女快步走向医绝公子。 华兮绾低垂着眼眸,敛住了眼眸中有些暗淡的光芒,或许这次是她错了呢…… 第183章 旧事 虽然医绝公子嘴上说的是吃饭,可是当众人走进房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的能够用来入腹的东西。 如果满屋子快要死去的动物能够算作吃食,那么或许是有的吧。 “在吃饭之前,还想各位姑娘们帮我一个忙,”医绝公子依旧是一副带笑的模样,伸手指了指摆的横七竖八的动物,继续开口道,“这些可都是我最喜欢的动物啊,一直养在这里的,无奈的是,它们老喜欢打架,每一次都弄得自己伤痕累累的,然后为它们处理伤口可是好麻烦的。” 闻言,勾华兮绾现在算是懂了医绝公子到底要干什么,说是为这些动物治疗,可是医绝公子的考验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先前在草丛里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华兮绾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泠蔹,发现后者同样也在看她。 “要不我们一起吧?”华兮绾歪着脑袋问道,泠蔹虽然冷冰冰的,可是总是让华兮绾感到很亲近,有种血脉相连的亲昵感。 泠蔹点点头,随后取了房间内的药箱,蹲下身子为手上的动物治疗。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医绝公子养的到底是什么动物,模样生的倒也奇怪,狐狸的头,雪貂的身子,松鼠一般的尾巴。 一双滴溜溜的狐狸眼定定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华兮绾和泠蔹,不惧不怕,温顺地任两人为自己检查伤口。 “啧啧,真不愧是医绝公子啊。”仔仔细细地也那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检查后,华兮绾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帮助着泠蔹处理着动物的伤口,大腿处被狠狠地撕开了一个口子,已经能够看见森森白骨的模样。 “这里我来吧,”一边说着,华兮绾伸手接过泠蔹手中用来缝合伤口的骨针,“这个我比较熟练。” 泠蔹也没意见,任华兮绾动作,自己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思索的光芒,有些事情,好像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就在华兮绾在医绝公子这里接受考验的时候,被华兮绾丢在马车内的北溟却是脸色铁青。 偌大的马车内,只有一个深紫色的身影静静地坐在车窗旁的木椅上,那里是华兮绾经常坐的位置。 浑身冰冷的气息将整个马车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马车外衣怜一声不吭地抿紧了红唇,跪在地上,让华兮绾就这么离开了这里,的的确确也能说是有她的责任在里面。 “夜宴。”隔了好久,北溟才冷冷地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嘶哑,就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一般,就连声调都有些异样。 “这么急匆匆地把我叫过来,王爷这是怎么了?”夜宴依旧是那副妖娆妩媚的女子模样,明明是个男子,却总感觉对假扮女子有情有独钟的喜好。 “帮我找。”北溟只是吐出了三个字,随后便不再说话,沉默着令人窒息。 闻言,夜宴挑了挑眉,他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华兮绾,想来又是因为华兮绾的事情,才会这么着急地把他给叫来,看来这次北溟是真的栽在了华兮绾那里啊。 “又是去找王妃对吗?”夜宴低垂着眼眸,敛住眼中意味不明的光芒,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么,自从上一次北溟不顾一切挣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投身进大海只为了救华兮绾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了。 北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住的薄唇暴露了他此时极为激动的心情。 夜宴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地开口道:“想来现在应该在医绝公子那里吧。” 既然北溟在这里停留,而且又恰逢医绝公子在此收徒,华兮绾又不在,他曾经听闻华兮绾懂岐黄之术,根本不需要多想,就能知道华兮绾现在到底在哪里。 北溟点点头,嗓音嘶哑得让人心疼得紧:“我不让她去,她一定要去,然后暗卫就跟掉了。” 是这样的,按照北溟谨慎小心的性格,怎么可能就这么让衣怜一个人跟着她,当然是有暗卫在暗中保护华兮绾,可是就在不久前,修离告诉他,负责保护华兮绾的暗卫都不见了踪迹。 “跟掉了?”听了北溟的话,夜宴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保护华兮绾的暗卫基本都是他训练出来的,跟踪的技术就算不是最佳的,但也丝毫不逊色。 “这下事情严重了,怕是有人暗中朝王妃下手了。”夜宴的神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同时内心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怒火,就连声音都冷了下来,“王爷,现在时局看似稳定,可是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这种关键时候,本来应该早日回领地,可是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北溟安静地听完夜宴的话,这的确是他的不对,而且夜宴的怒火,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想要覆灭云初国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夜宴,你喜欢过一个人么?”北溟终于抬起了头,幽深的眼眸中带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光芒,“我也曾经以为我不会喜欢任何人,毕竟像我们这种人,有了在意的人,就相当于有了软肋,然而软肋是致命的存在。” “可是你现在已经有了软肋。”夜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眸中闪过一抹带着痛楚你凌厉,三年前的那场战争,同样也是横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时不时还会抽搐地疼。 “对啊,但是我突然觉得,一个人有了软肋,只要保护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北溟点了点头,极为认真地看着夜宴。 他知道,如果此时和夜宴有了间隙,那么今后计划的实施无疑会有更大的难度,而且这些事情,有时候是应该和属下说清楚。 闻言,夜宴先是愣了愣,随后红唇微抿,抬眼望向北溟:“难道狼儿那件事,你已经忘记了吗?” 狼儿…… 听到这个名字,北溟的脸颊抽了抽,顿时展露出痛苦的神色,对啊,狼儿,心头本来就没有愈合的伤疤再一次被狠狠地撕裂,鲜血淋漓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第184章 霸王硬上弓 “夜宴……”北溟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比先前更加地沙哑,“我记得我说过了……不要再提狼儿……” 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北溟的眼白中泛起了一丝丝的血红,那副模样一如三年前的那个时候。 夜宴愣了愣,他突然怎么就觉得,或者华兮绾的出现,不是一件坏事儿呢,让北溟一直活在过去里,真的……好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夜宴不知道,过去的北溟,才是一个真正有资格参加这江山角逐的人,优柔寡断的人是绝对不适合在权利游戏之间游离的。 现在的北溟,已经变了,曾经的他,从来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乱了心神,就连当初的狼儿也是…… “罢了,王妃离开多久了?我去找。”夜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再这样下去,他,怕是很快也会累了。 “今早清晨吧。”北溟心不在焉地端起华兮绾早上还用来喝过茶的茶盏,细细地磨砂着,华兮绾一定不能有任何危险,否则屠尽天下他也要让伤害华兮绾的人付出代价! 夜宴定定地看了北溟一眼,走到一旁,点燃新的安神香,朦胧似纱的白烟缓缓升起,在马车内缭绕,带着让人精神舒缓的香气。 “先睡一会儿吧,我去找王妃。”夜宴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马车外依旧跪着的衣怜见夜宴出来了,连忙问道:“有王妃的下落了吗?” 夜宴摇了摇头,随后连话都来不及说上几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衣怜望着夜宴离开的背影,神情有些黯然,原来,在华兮绾的心里,她只是北溟派去监视她的工具么? …… “说,你们把王妃弄到哪里去了?”夜宴此时已经换去了自己的一身女装,青衫公子容貌普通至极,可是眼眸中的凌厉却是丝毫不减。 “咯咯……想找她?自己去找咯。”被夜宴一手掐住脖子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随后猛地咳嗽几声,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溢出,男子的神色变得有些狰狞。 夜宴慢慢地搅动着插进男子腹部的长剑,这把长剑是特制的,其上带着密集的倒刺,在夜宴的动作下,长剑的倒刺毫不留情地破坏着男子的内脏,鲜血顺着剑身,流到了剑柄上,染红了夜宴略显苍白的手。 “说不说?”夜宴握着剑柄的手猛地向后一扯,肌肉被撕裂的声音是那么地清晰,男子疼得浑身发颤,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在这漆黑的小房间内,男子被夜宴死死地捆住,手中的长剑插进男子的身体后,在其间搅动一番,又拔出来。 不出一会儿,男子的身上已经满是血窟窿,隐隐约约还能见着有肉渣随着长剑的抽出,被带了出来。 “啧,还不打算说嘛。”夜宴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右手,眼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脸颊上竟然是越来越兴奋的神色。 男子咬着牙没有吭声,浑身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夜宴破坏得不成模样,就算是活着离开了这里,今后也只是废人一个,还不如死在这里,让他永远不能得逞! “说……说什么……咳咳咳……”男子咧着嘴笑了笑,可是嘴角满是鲜血的模样,实在是不敢恭维。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夜宴先是看了男子一眼,随后开口道:“进来。” “阁主,您要的东西找到了。”半月应声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暗红色的木匣子,走到夜宴的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 夜宴满意地勾起嘴角:“拿来。” 半月将手中的暗红木匣子递给夜宴,自己则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在男子有些胆寒的注视下,夜宴嘴角带笑地轻轻打开了木匣子,木匣子的制作十分精巧,打开的时候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半块破碎的玉佩,以及几张薄薄的纸片,前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东西。 “恩……叶青,名字不错,幼时丧父,后来母亲被抢去了山寨,从小在山寨长大,后来喜欢一个女子……”当这些看似平淡的内容从夜宴的口中吐露出来的时候,那名名叫叶青的男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整个人都僵住了,定定地盯着夜宴。 等到夜宴把纸片上的内容全部读完后,夜宴轻笑一声,清朗的笑声在只有一盏油灯的房间内显得莫名地诡异:“呵呵……还真不错了,听说你还是个孝子?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你对我的娘亲干了什么!”听到这里,叶青突然激动了起来,因为情绪激动,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叶青口中溢了出来。 “没干什么,就是请她老人家过来坐坐,多年没见的母子,相见的情形一定很令人感动吧?”夜宴看似漫不经心地拿起木匣子中的那半块破碎的玉佩,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不过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块好玉。”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叶青双目通红地看着夜宴手中的玉佩,嗓音嘶哑地嘶吼着,整个人不断地在地上挣扎,宛如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夜宴低着头,神情淡漠地看着叶青,隔了好久,直到叶青精疲力竭的时候,才蹲下身,扳开他的嘴,塞了一颗药丸进去。 随后,才淡淡地开口道:“谁说我把你娘亲怎么了,这块玉佩是她给我的,说是想要见你。” 夜宴此话一出,叶青顿时愣住了,原来娘亲没事吗? “你……”叶青张了张口,好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不过,交换的条件是告诉我王妃的下落。”夜宴面不改色地开口道,“我能帮你摆脱他的控制,给你一个店铺经营,这样的话,你也能好生照顾你的娘亲。” 叶青沉默了,刚才吃下的药丸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一阵阵暖流在他身上周游,叶青知道夜宴没有骗他。 被那个人控制的他,何时不想回到娘亲身旁,可是只能说是自己能力不足,摆脱不了那个人的控制,而现在,机会来了…… 第185章 病情恶化 “好,我答应你。”最后叶青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那个人一定不会放过我和娘亲,你要帮我。” “这是自然。”夜宴点点头,随后便不再开口,静静地等待叶青的下文。 “你说的王妃应该就是那个怀里抱着一只狐狸的女子吧,那个人让我们做掉跟着她的暗卫,然后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叶青想了想,才缓缓地开口道。 “你们没有带走她?”夜宴不由得皱了皱眉,颇为有些怀疑地看着叶青。 “没有。我现在没有必要撒谎。”叶青倒也坦诚,目光澄澈地抬眼看向夜宴,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没有必要撒谎。 夜宴想也是,叶青现在撒谎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果想要得到他的帮助,就必须要和他实话实说。 “你的意思是说,他只是让你们把王妃的护卫解决掉,并没有动王妃?”夜宴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问道。 叶青点点头:“后面那名女子,哦,也就是你们说的王妃,最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解决了那些暗卫之后,就接到命令来溟王爷马车附近候着。” 糟了! 夜宴突然反应过来,暗道一声不好,眉头紧皱,正想要拂袖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先前答应叶青的事儿,也就顿了顿脚步,唤来半月:“半月,把他和他的老母亲妥当安置了,记得保护他们的安全。” “是。”半月恭敬地单膝跪地,接受了夜宴的吩咐,紧接着就感到身旁一阵疾风,再一次抬头的时候,夜宴已经不见了踪影。 半月面不改色地站起来,目光平静地看着叶青,淡淡地开口道:“你随我来吧,你的老母亲在厅堂等你。” 夜宴先前给叶青吃的药,真的可以说是灵丹妙药了,先前已经濒临死亡的叶青现在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只是被长剑弄出来的伤口在短时间没还没有办法愈合。 “谢谢你们。”叶青看着半月,极为真诚地道谢,如果不是因为夜宴,他还不知道还会被那个人控制到什么时候,或许只有等他死了,才能解脱吧。 “这个只是阁主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半月依旧是面无表情,好像他就只有这个脸色一样。 叶青却只是点点头,跟着半月走出房间。 …… 和北溟的马车距离不远处的洛盈的马车内,此时已经被一种属于死亡的沉寂所包围。 从昨日夜里开始,洛盈原本已经减缓速度的腐烂再一次加速,腐烂的速度比上一次快了不止一倍,看那模样像是毒素最后的爆发了。 “墨竹,我要是死了,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啊?”临近死亡,洛盈却是显得分外地平静,平静的有些过分,让墨竹不由得担心起来。 “公主说的这是什么傻话,公主不会死的,只要有我墨竹在,公主就一定不会死的。”墨竹疼惜地走上前去,动作轻地为洛盈梳理着她的发丝。 原本乌黑的青丝此时却是枯槁如同枯萎的杂草,无论怎么装扮,都掩饰不了洛盈脸色的苍白。 闻言,洛盈却是浅笑着摇摇头,抬眼看向就在她身旁站立的清秀男子,原来她的墨竹已经是成年的男子了,可是就算是这样,墨竹的眉眼间,还是隐隐约约能够见着曾经那个清秀少年的影子。 洛盈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浓浓的眷恋,嗓音犹如泣血的杜鹃那般绝望且不舍:“傻墨竹,这次和曾经我们玩的游戏可不一样呢,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一边说着,洛盈一边费力地抬起左手,左手手臂的肌肉已经完全腐烂,就剩下些许的经脉牵连着,属于腐肉特有的腐烂的味道充盈了整个马车,就连浓郁的香粉都掩盖不了这股难闻的气息。 “公主……”墨竹显然没有想到洛盈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洛盈一直不让他多问有关病情的事情,原来是她早已经做了这般打算。 洛盈摇了摇头,示意墨竹别说话,自己则是继续缓缓地开口道:“如果我这一次真的死了,墨竹你就别再做侍卫了,如果你做了别人的侍卫,我会不高兴的。干脆啊,就找一个家底清白的贤惠女子,凑成一个家吧,一定要墨竹喜欢的姑娘才好,不然墨竹也不会开心的……” 听着洛盈的话,墨竹却是第一次在洛盈的面前红了眼,盈盈的泪光在眼眸中沉浮,他应该怎么说,他最爱的女子就躺在他的面前,气若游丝的模样让他的心都快疼碎了。 “恩,以后不用服侍我这个刁蛮的公主了,墨竹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快哭了?我都还没有哭呢,也不知道黄泉有没有另一个墨竹,能够继续在我身边呐。”想来也是因为快要死了,洛盈终于把一直藏在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墨竹对她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她喜欢墨竹在身边的感觉,很安心很安心,是她在那个看似温暖,实则冰凉的宫殿里唯一能取暖的地方。 对于墨竹的眷恋,怕是连墨竹都难以想象有多么浓厚。 “傻,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刁蛮,我的公主永远是最好的。”墨竹伸手抚上了洛盈的脸颊,带着小心翼翼,带着几分欣喜,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泛着朦胧的雾气,让洛盈看不真切他的神色,“怎么可能觉得刁蛮呢,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还是其他原因也罢,不过洛盈对墨竹真的不一样,如果说对外人的洛盈是一种刁蛮任性,肆意妄为,恃宠而骄的孟阳公主。 那么在面对墨竹的时候,洛盈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有些她这个年纪特有的天真烂漫,会哭闹,会撒娇,会央着他带她去房檐上看星星,偷偷溜出宫就只为了去买一串糖葫芦。 “墨竹真是的……我都快死了,还要骗我……”听到墨竹的话,洛盈先是愣了愣,随后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哽咽着道。 第186章 你曾是我的边疆 “公主,墨竹说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墨竹认真地看着洛盈,眼眸中温柔的春水似乎快要泛滥成灾,一个不慎,就会把洛盈淹没。 …… “墨竹,皇兄和父皇让我嫁去云初国联姻,墨竹,我不想去。”回忆开始倒带,那时的洛盈的脸颊上还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一双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透亮的光芒,就连悲伤也带着几分明媚。 墨竹犹如一颗青松站立在洛盈身旁,神色有些难懂,让人看不真切,过了好半响,墨竹才看似平静地开口道:“若是公主乐意,那自然是最好的,若公主不愿意的话……” 说到这里,墨竹突然止住了话语,薄唇微抿,脸色隐隐约约有些苍白。 “要是我不乐意,墨竹会如何?”洛盈等了半响没有等到墨竹的答案,抬眼看向墨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地问道。 “属下……”墨竹张了张口,最后却只是干巴巴地吐出这么两个字来,便没有了下文。 洛盈眼眸中闪烁着的希翼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只是墨竹一直没有抬头,也未曾看见洛盈的神色。 偌大的宫殿内,其余的侍女和侍卫都被洛盈散了去,就只剩下墨竹和洛盈两人。 洛盈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繁复的华服,金缕勾勒出华丽的图案,锦缎制成的衣服,裙摆处摇影着琉璃做的流苏。 明明是代表着尊贵地位的衣装,在此时更像是束缚着她的枷锁,紧紧地将她束缚,丝毫不得动弹,犹如任人宰割的鱼肉。 “墨竹,如果我想离开,你会带我走吗……”洛盈低低地喃喃着,像是在问墨竹,又像是在问她自己,与玉珠落玉盘时撞击时的声音,更像是在深海的那边,曾儿时听过的故事里的鲛人,坐在漆黑的海岩边上,就着月光,兀自流泪,悲伤无人懂,也无人知道。 墨竹终于还是抬起了头,他何曾不想,何曾不愿,如果可以,他也想带着洛盈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禁锢了她自由的地方,可是他不能啊,他给不了洛盈现在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和他离开的话,洛盈只会吃苦。 “公主……属下不能,这不合规矩,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去遭受那些普通人家劳累的苦楚?”墨竹听见他自己这样说,话音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像一个秉公办事的下属。 闻言,洛盈不由得轻笑出声,声音悦耳动听,犹如黄莺婉转的声音,可是妆容精致的脸上,表情却是那么的绝望,明明是在笑,却比哭还要难看:“墨竹此话可是当真?” “公主……墨竹……墨竹所说句句属实,还望公主不要再说这件事。”心头想要带着洛盈离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墨竹衣袖下地双手紧握成拳,他不能这样做,就算再爱又怎么样? 洛盈贵为孟阳国的公主,而他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卫,就算喜欢,也不可能真正在一起。 “好,我知道了。”洛盈缓缓地闭了闭眼,生生地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语气恢复了平静,“墨竹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墨竹深深地看了洛盈一眼,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低垂着头走了出去,后悔么?他不知道…… 当墨竹退出了洛盈的宫殿后,洛盈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和小兽受伤时的呜咽一般,叫人听着肝肠寸断。 “墨竹,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对吗?”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她曾经这么问过墨竹,忘记了时间,却还记得那时候的桃林内的一片粉色,墨竹白衣墨发,眉眼温润,还是少年的模样。 “会的,我是公主殿下的侍卫,会一直在公主身边的。”清朗的声音带着沉重的誓言,那时候的两人,还算是年少的两人说下的话语,谁也不知道,到了后来成为了两人心底最深的眷恋。 “可是墨竹以后不会娶妻生子吗?”到底还是年少,洛盈对于未来的事情还是害怕的,连忙追问。 “不娶,墨竹会一直守护着公主殿下的。”墨竹轻轻地笑了,缓步走上前去,顺手折了一枝绛桃,嘴角带笑地递给洛盈。 洛盈欣喜地接过,随后脸颊上才慢慢染上了红霞,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个……墨竹……” “公主殿下怎么了?”墨竹眼眸含笑地抬眼看着洛盈,伸手理了理洛盈因为春风而吹得有些凌乱的耳发,动作轻柔且干净。 “墨竹一定要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哦,没有墨竹在身边,我会害怕的……”洛盈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垂眸掩住了女儿家的那一抹娇羞。 墨竹嘴角微弯,宠溺地笑了笑:“好,墨竹会是公主殿下的边疆。” 是啊,他想做她的边疆,他会做她的边疆,所有的哀伤都交给他来抵挡。 …… 思绪回到现在,洛盈眨了眨眼,原本已经死寂的眼眸中突然亮起了夺目的光彩,就连嘴角也微微扬起,转眸看向墨竹:“墨竹,从来就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呐……” 是不是一个人到了快要死的时候,才会不顾一切,就像现在的洛盈,就像现在的墨竹。 听了洛盈的话,墨竹先是愣了愣,紧接着是一种按耐不住的欣喜,可是很快就转为了莫大的悲哀。 “你想救她么?”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马车内。 “你是谁!”墨竹蓦地警觉起来,腰间的长剑“唰”地一声出鞘,凌厉的剑尖直指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车内的黑衣男子的脖颈。 “我是来帮你的。”男子这样说,阴冷的嗓音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墨竹依旧是冷冷地看着黑衣男子,这个人能够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就能够说明,他的武功远在他之上,要是他真的有心要加害洛盈的话,他就算是死,也毫无办法。 “墨竹,”这是,洛盈却是缓缓地开口了,“让他说完吧。” “公主?”墨竹疑惑地转头看向洛盈,不由得出声问道。 第187章 续命之术 “让他说吧,反正我已经是这个模样了,无论怎样都没关系了。”洛盈倒是想得挺开,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意,轻声开口道。 听了洛盈的话,墨竹也就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只是目光依旧充满敌意地看着神秘的黑衣男子,冷冷地开口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我说过了,我是来帮你们的。”黑衣男子依旧是这一句话,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加上他宽松的斗篷遮住了容颜,让人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压力。 “帮我们?你怎么帮我们?”墨竹皱了皱眉头,话语还是冷冷的,这个人,真的不简单,他不敢掉以轻心。 听到墨竹的质疑,黑衣男子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并不回答墨竹的问题,缓步朝洛盈走去。 墨竹心头一紧,方才收入剑鞘的长剑正打算重新出鞘的时候,黑衣男子的话让墨竹止住了动作:“孟阳公主这是中了毒绝公子的毒吧,啧啧啧,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怕是公主殿下熬不过今天了。” “你能救我吗?”洛盈抬眼看向黑衣男子,眼眸中闪过一抹期待。 “不能,”黑衣男子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态度,悠悠地开口道,“我能帮你续命,至少让公主殿下熬到那个什么华兮绾带着医绝公子来救你。” 黑衣男子的话看似平淡无奇,可是却在洛盈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和华兮绾合作,这件事情只有洛宣和她知道,这名男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还知道了什么…… “续命,怎么个续命法?”不同于洛盈,墨竹的心思完全被黑衣男子说的续命两个字给吸引了过去,如果没有体会过,谁也无法理解那种已经即将绝望的时候,突然又见到希望的欣喜若狂。 闻言,黑衣男子“咯咯咯”地怪笑几声,目光转向了正一副期待模样看着自己的墨竹,话音突然就冷了下去:“想知道?可以啊,跪下来求我。” 墨竹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一改先前冰冷的语气,恭敬地开口:“这位公子,还恳请你救救我家公主。” “不够不够,”黑衣男子信步走到窗边的木椅上坐下,“一个膝盖怎么够,至少也要双膝吧?” 墨竹没有抬头,另一只腿也缓缓地跪在地上,语气依旧恭敬:“求你。” “求我做什么?”黑衣男子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模样,俯下身去,伸手挑起了墨竹的下巴,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意,“啧,才发现长得还不错呢,也不知道你的血味道怎么样。” 黑衣男子凑到墨竹的耳边,颇为邪肆地在他耳边吹起,张开的嘴边隐隐约约可见森白的獠牙。 “求你,救救我家公主。”墨竹强忍着心里反感的恶心,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洛盈躺在床榻上,偏头看向墨竹这边,心头莫名地不是滋味,她的墨竹是多么高傲的一个男子,除了父皇,就连皇兄也没有跪过,可现在为了救她,竟然毫不犹豫地朝着一个全然不认识的男子下跪。 “三天,我最多能够给她续命三天,而且我是要收报酬的。”黑衣男子直起身子,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苍白的嘴唇,一双阴鹫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墨竹。 墨竹当然明白黑衣男子的意思,他要的报酬,就是自己的鲜血,当下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只要能让公主活下来,报酬随你拿。” “果真是我看上的猎物,够爽快。”黑衣男子笑了笑,从宽大的衣袖下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睡着一直血红色的虫子。 虫子约莫只有半截手指长,一指宽,浑身都带着犹如流动的岩浆一半鲜红的花纹。 “这是什么?”墨竹有些发愣地看着黑衣男子手中的虫子,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黑衣男子手中的虫子…… “这是血蛹,可是大补的东西。”黑衣男子目光有些痴迷地看着似乎在熟睡的血蛹,“这可是好东西,这个血蛹足足养了二十年。” 听到这里,墨竹终于再也没办法冷静,不禁失声道:“你是南疆巫师!” 对于墨竹的惊讶,黑衣男子却是摇了摇头,衣袍下修长的大手伸了出来,却是苍白得吓人,尖锐的指甲轻轻地逗弄着一动不动的血蛹:“我可不是南疆巫师,那个老家伙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经过黑衣男子的逗弄,血蛹已经悠悠转醒,一双堪比红宝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洛盈,显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啧,看来小家伙已经等不急了呢,去吧。”黑衣男子怪笑一声,看着血蛹突然就窜到了洛盈的身上。 一只肉乎乎的虫子突然就扑倒了自己身上,吓得洛盈面色惨白,声音颤抖地问:“我……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把它吃下去咯,记住一定要吞活的,咬死了就没有效果了。”黑衣男子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兴奋的光芒,鲜红的舌头已经不受控制地舔舐着自己苍白地嘴唇。 血蛹似乎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一个劲儿地朝洛盈的唇边爬去,洛盈厌恶地看着血蛹,可是为了活命,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无可奈何地张开嘴,任血蛹爬进自己的嘴里。 口中虫子爬动的蠕动感是那么的清晰,从舌尖到了舌根,紧接着朝咽喉里面爬去。 洛盈的脸色极为难看,强忍住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 墨竹见洛盈的脸色很不好看,还以为是疼得难受,连忙走过去,轻声宽慰她:“公主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放心吧,血蛹不会产生痛楚,只是她没有吃过虫子而已。”黑衣男子此时也走到了墨竹身边,舌头舔了舔墨竹露出来的脖颈,“现在该我收取代价了。” 话音刚落,黑衣男子等不及墨竹的回答,张口露出苍白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咬了上去。 墨竹闷哼一声,倒不是因为有多疼,他能感受到体内的鲜血快速地流逝着,连同着体内的力气,都似乎被黑衣男子给吸了去。 第188章 两个医绝公子 “唔……”也不知过了多久,墨竹终于还是撑不住了,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还是黑衣男子及时地抱住了他。 “啧,似乎是吸过头了啊,都怪你的味道太美味了。”黑衣男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苍白的嘴角上还残留着些许墨竹的鲜血,模样带着几分诱人的妖媚。 此时,洛盈已经没有了意识,血蛹进去了她的体内,就开始吞噬着她体内的毒素,可是连同毒素一同吞噬掉的,还有洛盈的精气。 墨竹强忍着因为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努力地睁大双眼看着失去意识的洛盈,苍白如纸的俏脸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身体的腐烂似乎停止了,而且好像有好转的情况。 “血蛹只能压制三天,此后就只能看她的运气了,如果华兮绾没能带着真正的医绝公子过来,那就只能说她命数已尽。”黑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墨竹,紧接着怪笑一声,足间轻点消失在了马车内,“如此我就先离开了,咯咯咯……” 真的医绝公子么…… 墨竹迷迷糊糊地想着,为什么要说是真的呢……世上难道不是只有一个医绝公子么…… 还没能等他思考出答案,眼前一黑,墨竹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也陷入了昏迷。 …… “医绝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华兮绾看着医绝公子将他们关在房间内,不由得皱眉问道。 “这是第三关的考核啊,这个山洞里有一种幻化灵芝,平日里看不出来它的模样,很有可能你看到的是小草,结果它是灵芝。”医绝公子一边笑盈盈地解释道,一边解开了房门的锁,“你们谁能最小找到幻化灵芝,并且拿回来到这个屋子里,谁就会是我医绝公子的徒弟。” 华兮绾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医绝公子这种千奇百怪的考核方法,她已经有些麻木了,就是不知道,前方的山洞内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她们。 而且,这一次自己算是和泠蔹作为对手了吧…… 一边想着,华兮绾一边偏头,偷偷地打量了泠蔹一眼,发现身旁的女子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冷若冰霜的娇颜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华兮绾并没有率先走进山洞,而是等到其他人都走进去之后,才一个人慢悠悠地朝里面走去。 衣服的裙摆被她故意让侍女在上一次制备衣服的时候做短了些许,这样的话,无论做什么,都会方便不少,至少不会因为一个不小心会把裙摆给踩到。 医绝公子就这么倚靠在山洞外的木屋的墙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五名女子走进山洞的背影,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御禊,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到底最后谁能成功,只能看她们自己了…… 走进看似普通的山洞,华兮绾才发现这里原来是别有洞天,里面似乎是设了阵法,她明明是尾随其他四名女子进来的,可是现在,向前望去明明只有一条路的山洞却不见人影。 其他四名女子此时已经是不知所踪。 “真是奇了怪了,其他四个人呢。”华兮绾不由得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下意识地想去揉揉怀中醉赤的小脑袋,可是手掌却是落了空,这时候她才想了起来,醉赤现在和医绝公子在一起呢。 说起来,醉赤还是北溟送给自己的礼物呢,华兮绾一边想着,落寞却是不断地涌上心头。 简单地收拾了下心情,她决定了,从这里出去后,就回去找北溟,她还是舍不得北溟,还是想要回去寻他,如果真的要在医绝公子和北溟之间做出选择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北溟。 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现在需要做的是,从这里离开,在这个所谓的医绝公子身旁,她总有一种怀疑的感觉,似乎有一个潜意识在告诉她,现在知道的这个医绝公子,并不是世人口中的那个医绝公子,更像是被人顶替了的。 山洞里很寂静,几乎听不了有任何的声音,沉寂得就像是一个死人堆,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 华兮绾尽可能地放轻了脚步,紧张地朝里面走去,仔细看来,山洞里面的环境其实是很美的,绿草如茵,石壁上还长出了细小的草叶,顺着石壁的缝隙钻了出来。 “嗖!”也不知道华兮绾这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突然一阵破空声从耳后传来,华兮绾心头一紧,连忙朝一边倒去。 从身后射来的飞镖险而又险地擦着华兮绾的脸颊而过,在她光洁白净的脸颊上留下一番通红的血痕。 “嘶……还真疼……”华兮绾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抬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脸颊上的伤口,不由得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飞镖在擦过华兮绾的脸颊后,狠狠地定在了山洞的石壁上,就像是插进豆腐一般,那样的轻而易举。 华兮绾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了没有其他的暗器的时候,才继续抬脚向前走去。 越往深处,山洞内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华兮绾双手环抱着自己,被冷得不停地打哆嗦。 “什么鬼地方……竟然这么冷……”华兮绾自言自语地抱怨了一句,脚下的脚步却是不停,一直在向前走着。 可能是华兮绾的运气太好了的缘故,除了最初的那一个飞镖,她并没有再受到任何的攻击,一路上除了安静得有些诡异之外,并无其他。 也不知走了多久,当华兮绾以为自己陷入了冰窖的时候,面前的路终于不再是一条直直的道路,而是分了叉,两面都是一眼望不到地的山洞,华兮绾挺在路口边,有些犯难。 最后,华兮绾顺着右手边的那条路走了进去,温度越来越低了,华兮绾感觉自己的四肢似乎都已经僵硬了,走路都是十分僵直的姿态。 就在华兮绾以为自己快要被冻死的时候,眼前突然亮起了微弱的蓝光,华兮绾好奇地抬眼望去,发现是一块巨大的冰棺。 “这里怎么会有冰棺啊……”有些奇怪地看着出现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冰棺,华兮绾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第189章 被冰封的男子 越来越浓郁的诡异感让华兮绾内心越加不安,正当她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骇然和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那条路已经被冰给封死了,那样悄无声息地,让她没有丝毫防备。 “该死的……什么时候给冻上了!”华兮绾还是忍不住低咒一声,就算那个冰棺没有问题,她也会被冻死在这里,而且,天知道那个冰棺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无可奈何之下,华兮绾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脚步声在狭小的山洞内显得那么响亮,时不时还能听见回音,更加为这个地方带上几分静谧。 走近冰棺,华兮绾发现里面还真躺了个人,白衣墨发,凝若羊脂的肌肤,紧闭的双眼,长而密的睫毛,妩媚上挑的眼角,高挺的鼻梁,苍白的薄唇虽然没有任何的血色,却是依旧不减性感,甚至会让人产生忍不住去亵渎的冲动。 华兮绾愣愣地看着冰棺内的男子,从他还微微有些起伏的胸膛能够看出,男子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而陷入了昏迷。 白净的指尖抚上晶莹的冰棺,华兮绾这才发现,原来冰棺上面还带着繁复的花纹,模样有些熟悉,可是有不像,有不少出入的地方。 山洞到这里已经是尽头了,约莫一个十平方米的小空间,在中间摆上这么一个巨大的冰棺,也不显得突兀,反而很融洽,仿佛那个冰棺天生就在那里。 在这里待得越久,华兮绾就越冷,为了自己不被冻死在这里,华兮绾还是俯下身去,想要把男子抱起来,看看冰棺下面有没有出去的道路。 “你是谁?”华兮绾的手还没有碰到男子,后者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琉璃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微蓝的光芒,看向华兮绾的神色有些冰冷。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是谁啊?怎么会谁在这里?”华兮绾看着神秘的白衣男子,开口问道。 “御禊。”那名名叫御禊的男子突然冲着华兮绾微微勾起了嘴角,带着蔚蓝色光芒的眸子玩味地看着华兮绾,姿态慵懒地坐起身子。 华兮绾这时才看到御禊的身子也是极为修长的,给人一种修长舒适的感觉,虽然瘦弱,却不孱弱。 “你呢?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御禊俯下身,精致的脸庞一点一点地逼近华兮绾,声音清朗却是带着勾人的魅惑,华兮绾差一点就要以为御禊是狐狸精变的,怎么会这么勾人? “我是华兮绾,医绝公子收徒,我就来了,然后就到了这里。”华兮绾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看见御禊还是没有动作,便接着继续道,“我马上就走,不会打搅你睡觉。” 闻言,御禊不由得轻笑一声,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声,让华兮绾感觉这个山洞的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睡觉的,恩?”御禊就像是故意要逗弄华兮绾,凑到华兮绾耳边,缓缓地吐着热气,惹得华兮绾一阵颤抖。 “你……你不是在这里睡觉吗,诶诶诶,别靠我这么近!走开一点!”御禊身上带着好闻的药香,其中还夹杂着清冷的寒梅的芬芳。 华兮绾只觉得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舌头就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样,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吐出这么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逗弄华兮绾很好玩,御禊非但没有离华兮绾远一点,反而离她更近了,热气喷吐在华兮绾的脖颈,带着几分暧昧:“如果我不呢?” 华兮绾不由得暗骂自己没出息,她好歹也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吧!什么帅哥没见过!世风开放得多!现在怎么就被这个叫御禊的男子给牵着鼻子走了? “你是流氓么!”华兮绾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后退一步,很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厌恶刚才御禊的动作,而是任了他胡作非为。 听到华兮绾的话,御禊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后抬眼问道:“流氓是什么?” “夸你的,你信么?”华兮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兀自打了个寒颤,冷死她了,不能继续在这里和御禊墨迹了,要尽快出去。 就算不知道华兮绾口中说的流氓到底是什么,不过看华兮绾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不是什么好词。 “很冷吗?”御禊见华兮绾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是被冻得不轻,不由得开口问道。 华兮绾连忙点点头,还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喷嚏,红润的俏脸被冻得有些苍白,活生生为她添上了一抹病态的美感。 御禊想了想,这个山洞内除了一个冰棺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犯难地开口道:“啧,这里没有能加冷的衣服啊。” “难道你不应该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么……”华兮绾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看来是冷得不行了。 “恩……我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啊……”御禊沉吟了片刻,随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其实比起华兮绾来说,他仅仅是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衫,就算是脱下来,也不可能让华兮绾感觉暖和一点。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华兮绾无力地扶额,这个名叫御禊的男子看样子妖媚得不得了,一副人精的模样。 可是现在怎么这么不靠谱! 闻言,御禊眨了眨眼,风流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良久没有来口,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华兮绾以为他快要想起来的时候,御禊却是摇了摇头,一副无辜的模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算了算了,你继续睡,我找地方出去。”华兮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摆摆手,说起来为什么御禊不冷啊,她单单是看着就觉得冷。 “我不睡啊,我要和你一起出去的。”谁知道御禊却是摇了摇头,琉璃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华兮绾。 “你跟着我出去干什么?”华兮绾疑惑地来着御禊,她只是偶然间遇见了他而已,然后不小心吵着他睡觉了,这家伙竟然要和他一起出去,身份不明的人…… 第190章 幻化灵芝 “我要娶你做媳妇儿啊。”御禊一本正经地看着华兮绾,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收敛了脸上勾人的神色,倒还是有几分严肃在里面。 “咳咳咳,什么!”华兮绾一时间没有反应给我来,刚才这家伙说的什么?娶她做媳妇儿? “我说,”御禊定定地看着她,琉璃色的眼眸中带着的蔚蓝色的微光格外地好看,没有血色依旧撩人的薄唇张张合合,“我要娶你做媳妇儿。” “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啊?”华兮绾眼角抽了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色有些难看,不得不说她现在已经是有些嫉妒地厌恶医绝公子的程度了。 御禊听到华兮绾的话,先是很明显地愣了愣,他刚才是被华兮绾给骂了对吗? “是不是你来了这里把我叫醒的?”御禊压下心里有些不痛快,问道。 华兮绾点点头,一抹无奈的神色从漂亮的脸颊上闪过:“我是把你叫醒了不错,可是我也只是想出去而已。” 华兮绾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她本来没打算叫醒他,可是不知道他怎么就自己醒了,自己醒了的事儿,怎么能够说是因为她呢? “可是如果你不来,我就醒不了。”御禊倒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因为得不到自己心爱的玩具,所以发起了脾气,不由分说地走上前去,双臂张开,抱住了华兮绾。 寒梅特有的冷香蓦地将华兮绾包围,华兮绾不由自主地愣了愣,随后双手猛地一用力,竟然是硬生生将御禊给推开了去。 “你干什么!”华兮绾冷冷地看着御禊,一地一句地问道。 “抱媳妇儿。”御禊认真地开口道,仿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的不对。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皇帝?就算是皇帝也没有你这么霸道的吧!我给你说哦,我有夫君了,我不是你媳妇儿。”华兮绾这时已经彻底冷下了脸色,一直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滑到自己的手掌中,要是御禊还是这样的话,她不保证不会一刀扎进御禊的胸膛。 “我不介意的,大不了和我私奔了吧。”御禊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华兮绾没有继续说话,御禊这副模样,的确是有他这样说话的资本,马上就要拖到地上的一头黑发柔顺而光亮,,妩媚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苍白却性感的嘴唇,无一例外地向其他人展示着他足以自傲的资本。 “算了,和你说不通,你爱跟着就跟着吧,不过不许碰我,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都不可以!”华兮绾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放弃了和御禊说清楚的念头,因为这个根本就不可能。 说完,华兮绾便不再理会御禊,自顾自走到了先前来的那条路,不过现在已经是被冰彻底地给冻住了。 华兮绾握着匕首在上面敲了敲,发现还挺厚的,如果用手上的匕首慢慢挖一个洞钻出去的话,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了。 要是北溟在就好了…… 脑海中一个深紫色的身影突然浮现,华兮绾的心头更是多添上了一层孤寂,罢了,从这里出去后,便回去吧。 回去? 第一个难关现在就在面前,华兮绾最后还是选择了用匕首在上面凿洞,虽然是耗费的时间久了一点,可是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匕首敲打在冰壁上,也只留下了浅浅的白色痕迹,掉落下来些许碎冰渣,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华兮绾有些烦躁地将手中的匕首丢出老远,这样也没办法,那她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 “媳妇儿……你在干嘛呢……”御禊同样也看出来了华兮绾的心情不好,轻手轻脚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别叫我媳妇儿!谁是你媳妇儿!”华兮绾没好气地冲着御禊吼了一声,随后继续思考着怎么才能出去。 突然被华兮绾这么一吼,御禊先是愣了一下,委屈地瘪了瘪嘴,无辜地开口道:“媳妇儿怎么这么凶啊……我只是想告诉媳妇儿……那里似乎有一个奇门遁甲。” 一边说着,御禊苍白的手指向了他之前睡的冰棺。 闻言,华兮绾连忙走过去,抬眼望去,便发现冰棺不知何时已经挪动了位置,也不知道从哪里投射过来的光打在冰棺上,折射出一片景象在石壁上。 华兮绾定睛一看,赫然发现石壁上的景象正是她先前走进来的那里,医绝公子已经在木屋外摆上了茶水和糕点,顺带为醉赤准备了吃食。 雪白的小狐狸在那里吃得欢快。 “噫……这不是故栎吗?”缓步走到华兮绾身边的御禊有些疑惑地出声道。 “你认识医绝公子?”听闻这句话,华兮绾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御禊,心头的疑惑更是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医绝公子?故栎什么时候成了医绝公子的?”对于华兮绾的问话,御禊却是更加地疑惑,好看的剑眉都紧紧地蹙了起来。 华兮绾一边走到冰棺旁仔细地观察着,一边开口道:“你这话也奇怪的很,他不是医绝公子的话,难道你是?” 御禊本来很想点点头,可是他生生地忍住了这个冲动,有些事情似乎在他沉睡养伤的时候变得不一样了…… “公子,你快走!快走啊!” “故栎,要走一起走,你让我一个人逃跑算什么!” “公子!公子小心!” …… 沉睡前最后的场景涌上了心头,那天夜里他们遇了山贼,最后差点被山贼杀人灭口,他受了重伤,昏迷了过去,是他的贴身侍童救了他。 随后,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看到华兮绾的时候了。 “诶,这个冰棺上面的花纹有些可以转动。”就在御禊陷入往事沉思的时候,华兮绾的惊讶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随着华兮绾手的扭动,石壁上的投影也渐渐开始改变,从山洞门口慢慢走了进去,华兮绾看到了泠蔹。 后者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手中那些一把长剑,面前赫然是一条巨蟒。 第191章 御禊的心思 “啊!那不是泠蔹吗?”华兮绾紧张地看着泠蔹独自一人面对着张着血盆大口的泠蔹,不由得失声道。 注意力完全被集中在景象上的华兮绾并没有看到,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御禊突然皱起眉头,走到了冰棺的另一侧,蹲下身去仔细查看。 “媳妇儿,你过来看看,这里是不是阵眼?”认真起来的御禊一改先前傻乎乎的模样,眼眸中闪烁着严肃的光芒。 御禊的声音让华兮绾的注意力从景象上转了回来,阵法?什么阵法? 华兮绾先是皱了皱眉头,突然又想了起来,就在先前,御禊似乎是说过这里似乎和奇门遁甲有些像的。 如果是奇门遁甲的话……… 华兮绾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奇门遁甲为阴遁九局、阳遁九局,共十八局,寻常人要是陷入了奇门遁甲之内,要想出来的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 然而很不幸的是,她就是寻常人中一个,对于奇门遁甲的了解,还都仅仅是存在于曾经看电视剧的时候,随口问问的。 “媳妇儿?”过了好半响都没听到华兮绾的回答,御禊不由得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着愣在那里的华兮绾,轻声开口道。 “我不是你媳妇儿,”华兮绾先是不耐烦地看了御禊一眼,随后紧锁着眉头,“关于奇门遁甲我也不了解,要出去只能看运气了。” 此时,华兮绾已经对成不成为医绝公子的徒弟没有任何感觉了,她只想快些回去,快些回到北溟的身边,只有那里才能让她感到心安。 出乎华兮绾意料的是,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御禊却是蹲了下去,一双苍白的双手贴上冰棺,就像是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轻轻一推,只听得见冰块相互摩擦的尖锐声响,随后阵法就这么完完全全显露在两人的面前。 “媳妇儿你说,如果把这个阵法给毁了,咱们是不是就能出去了?”御禊依旧固执地叫华兮绾媳妇儿,而且似乎已经习惯了华兮绾这样恶言恶语地对待自己。 “毁了?有那么容易吗?”华兮绾怀疑地看了御禊一眼,奇门遁甲可是千百年来,好几十代人智慧的结晶,经过了不断的完善,岂是用蛮力就能够解决的? 御禊淡笑不语,修长有力的大手抚上了冰棺下泛着盈盈蓝光的阵法。 大手停在了距离阵法不远处的地方,很明显阵法为了不让人破坏,故意用结界保护住了。 “啧,故栎呵,真不愧是本公子的好侍童……”御禊突然笑出了声,低低地呢喃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后薄唇微抿,手指弯曲,形成鹰爪状,再用力一捏。 只听得见“咔嚓”一声,原本什么也没有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几道白色的裂纹,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最后化为碎片消失了。 “这是……”华兮绾愣愣地看着御禊徒手捏碎了结界,光洁的额头上不由得泛起了些许冷汗,结界……竟然……碎了…… “嘿嘿嘿嘿,媳妇儿我厉害吧?”御禊得意地冲着华兮绾咧嘴一笑,本就精致的容颜更是美得令人窒息。 宛若春风拂过冰山,山上的冰雪还是融化,汇成江流在心间潺潺流过。 华兮绾甩了甩脑袋,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竟然就这么被男色给蛊惑了。 “结界打破了,可是阵法怎么办?”华兮绾虽然对于奇门遁甲的知识极为匮乏,也知道有生门死门之说,而且只有生门能够顺利走出去,其他几门就都是险象迭生。 闻言,御禊仅仅是笑了笑,手指直接插进刻着阵法的冰中,一阵刺目的冷光闪过,紧接着山洞内的冰雪开始迅速融化。 也不知道御禊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竟然就这么轻松地破开了阵法,华兮绾不由得对他开始刮目相看了。 然而就在华兮绾还停留在震惊的心情中时,御禊却是极为少见地抿紧了薄唇,带着微蓝的琉璃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怒意,以及一些不明意味的光芒。 奇门遁甲,是他交给故栎的,然而,这个阵法代表的……是死门。 要不是因为奇门遁甲他早就研究得极为透彻,而且故栎也是从他这里学来的,其间的门路都是一样的,不然还真不一定解得开。 “好了,媳妇儿,咱们走吧?”很快地将心情收拾好,御禊冲着华兮绾粲然一笑。 华兮绾点点头,因为破了阵法,这里的寒冰也就开始融化,空气似乎更冷了。 随着御禊脚步,华兮绾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快步离开这里,近来身子本就畏寒,还被这么冻了好久,她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将华兮绾的动作看在眼里,御禊不动声色地落后半步,走到华兮绾身旁,伸手握住华兮绾的手。 华兮绾的手不大,御禊的手又极为修长,这般看来,让华兮绾的手倒是有了几分袖珍的感觉。 “喂,你干什么?”华兮绾想把手抽出来,却未曾想到御禊却是握得更紧了,两只大手将华兮绾的手夹在中间,不断地摩擦着。 御禊的手也冷,倒不是因为被冻得,更像是因为自己本身的原因。 “好点了吗?我体质偏寒,可能没有那么热。”御禊认真地看着华兮绾,眼眸中尽是关心的神色。 “好……好点了……”华兮绾红着脸点点头,带着几分慌张,不知所措地将手从御禊手中抽了出来,茫然失措的模样带着几分可爱。 御禊也没有再阻拦华兮绾将手抽回去,而是饶有兴趣地歪头看了看华兮绾染上一抹微红的脸颊,忍不住调侃道:“媳妇儿你怎么脸红了?” “谁是你媳妇儿啊!我有夫君了!”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怎么回事儿,华兮绾还是没好气地开口道。 哼了一声后,快步走到了前面。 御禊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跟在华兮绾身后,姿态优雅地前进,嘴角微扬带笑,可是眼眸中却是带着沉沉的凝重。 曾经的他,或许太信任故栎了呵,之前受伤怕不是意外吧…… 第192章 赤炎 走进山洞的路并没有多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华兮绾一直走在前面,脚步比来的时候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可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看见出口。 “奇怪,我记得就是这么出去的啊。”华兮绾有些疑惑地慢慢缓下了脚步,兀自地嘀咕着。 “媳妇儿你是不是忘记了,这里面的阵法已经启动了?”这时,御禊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是,你刚才不是已经把阵法给破了吗?”华兮绾疑惑地问道,她明明亲眼看到御禊破了阵法,怎么现在还是走不出去? “要是奇门遁甲有这么好解开的话,那么也就不配称之为奇门遁甲了。”御禊宠溺地笑着点了点华兮绾光洁的额头,琉璃色的眼眸中泛着微蓝且温柔的光芒。 如果御禊喜欢的是其他女子的话,那名女子一定会倾心的吧…… 华兮绾暗自这样想着,说句实话,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御禊偏偏就要这么倔强地要娶她做媳妇儿。 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北溟的话……或许也会喜欢御禊吧? 华兮绾低低地叹息一声,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随后抬手揉了揉被御禊敲得有些疼的额头,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有研究过什么奇门遁甲,我怎么知道?” “是是是,媳妇儿说得对,媳妇儿说的都是对的!”御禊连忙点点头,可是话语中带着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华兮绾也懒得和御禊再计较,反正现在她也是明白了,怎么说御禊都不会听的。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华兮绾叹息一声,环顾四周,出去光秃秃的石壁,什么也没有,要是一直被关在这里,迟早是要被饿死的,至少她是要被饿死的,至于御禊吃不吃东西,她还真的不知道。 毕竟御禊的出现方式太过诡异不说,而且,徒手能破开结界,打破阵法的人,能找到几个…… 其实在华兮绾的心里,有时候就没有把御禊当做人。 “慢慢走吧,如果我刚才没有感觉错的话,我们刚才在的那个地方就是死门。”御禊看似不经意的话语差点让华兮绾的眼珠子都掉在地上,刚才出来的那个地方是死门? 这样子说的话,如果不是御禊的话,她怕是就会死在里面,难怪那个山洞里面那么冷,真的可以说是活生生地把人给冻死啊! “这样的话,是不是只要我们找到了这里的阵法,和以前一样破解了就好了?”华兮绾想了想,抬头看向御禊问道。 这时候华兮绾才发现御禊其实很高的,她堪堪只在御禊的胸膛那里,就连看他都要仰着脑袋。 御禊微微颔首,薄唇微抿,眉眼带笑:“媳妇儿变聪明了嘛。” “滚……” 知道了离开的方法,华兮绾便不再和御禊多说什么,仔仔细细地寻找着阵法的阵眼。 阵眼对于会武功的人来说,并不难找,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哪里的天地灵气最浓郁,一般来说,天地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就是阵眼所在的地方。 可是对于华兮绾这个普通人来说,除了靠一双眼睛来寻找之外,就没了其他方法。 山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且光线也说不上充足,要在这么一个地方寻找一个巴掌大的阵眼,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御禊好笑地看着华兮绾就连眼睛都要瞅瞎了也没有找到,真的不好意思开口打断她,如果他的感知没有错的话,这里的阵眼就在华兮绾的脚下。 “媳妇儿啊,我给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啊。”最后御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憋着笑意开口道。 “说。”华兮绾这时候才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御禊说这些,就连余光都没有给他一点,还在尽力地寻找着阵眼。 “那什么,媳妇儿你低头看看你脚下……”御禊努力地忍住笑意,尽可能严肃地开口。 闻言,华兮绾低头看去,却发现就在自己的脚下,一个并不明显的阵眼就被自己给踩着,而且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御禊,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华兮绾狠狠地瞪了御禊一眼,可是带着微红的俏脸却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反倒是添了几分可爱。 “对啊,故意的。”御禊很认真地点点头,无暇的白衣平平地为他添上了几分飘然的仙气,让华兮绾明明有些生气,却最后发现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算了……懒得和你计较。”华兮绾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御禊过来,把这里的阵眼给破了,这样子下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去。 而且她和洛宣的交易,此时应该也快到时间了吧,离开北溟已经两天了,洛盈身上中的毒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也不知道洛宣有没有找到能够暂时为洛盈续命的方法,如果没有找到的话,他们之间的交易就自动取消,可以说是白忙活一场。 和先前一样,御禊蹲下身来,伸手插进阵眼中,其间御禊还不忘问了一句:“媳妇儿很着急出去吗?” “对啊,很着急。”华兮绾点点头,随后希翼地看向御禊,“你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方法倒是没有,咱们这么出去的话,说不定运气不错还能遇到那个清冷女子的尸骸之类的。”御禊摇了摇头,待这里的阵眼被他捏碎后,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来。 “你说的是泠蔹?”华兮绾诧异地看着御禊,“虽然泠蔹遇到了巨蟒,可是也不一定就这么死了吧……” “媳妇儿你认识那条巨蟒吗?”御禊的眉毛挑了挑,自然而然地伸手拉过华兮绾白净的素手,一边向前走去,一边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条巨蟒应该是这个山洞的守护兽,赤炎。” “守护幻化灵芝的?”御禊此话一出,华兮绾顿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到。 “是,幻化灵芝可以说是仙物了,自然会有一些凶兽在那里守候,不过那女子胆子真大,竟然敢一个人去挑战赤炎,想当初可是连……”说到这里,御禊突然停住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第193章 陈年往事 “嗯?怎么了?”华兮绾抬眼看了看御禊,却没有发现后者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不由得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突然给忘记了要说什么。”御禊笑了笑,敛下了眼眸,长而密的睫毛挡住了眼眸中冷冽的光芒。 故栎,这一次,你怕是做的有些过了…… 泠蔹他是认识的,不对,不应该说是认识,不单单是认识,而是很熟悉。 “那我们继续走吧,在这里待久了没什么好处。”华兮绾也不知道御禊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因为御禊在她面前表现得永远是那么的不正经,但是做事情却又是极为靠谱,所以华兮绾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评价御禊。 “恩。”这一次御禊没有再耍嘴皮子,而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兀自拉着华兮绾的手,继续向前走。 华兮绾的手动了动,没有抽出来,也就不再挣扎,至少她能够感觉到,御禊对她没有恶意,这样就够了。 两人的脚步声在山洞里回响,越发显得山洞的寂静,就连呼吸声都快要听得一清二楚,这般诡异的安静让华兮绾有些不安。 环顾四周,不知道从哪里照射进来的阳光将山洞照亮了些许,然而也只是些许,整个山洞依旧是昏暗的。 “御禊,我们这是到了哪里啊?”华兮绾忍不住开口问道,紧接着她的声音就在山洞内回荡不休,让华兮绾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不知道,慢慢走吧,越急越乱。”御禊安抚性地冲着华兮绾笑了笑,精致得令人窒息的容颜让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凡人,反倒是更像不经意失足从仙界跌落下来的仙人。 …… “该死的,王爷呢?”当夜宴知道不对劲,从审问叶青的房间内走出来,急冲冲地赶回北溟车队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没有看见北溟的人影了。 一直跪在马车外的衣怜被人迷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车队的其他人同样被人用迷药给迷晕了过去,人员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可就是不见了北溟的人影。 “唔……头好疼……”就在这时,被夜宴抱起来,带进了马车的衣怜闷哼一声,迷茫地睁开了双眼。 “夜宴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有王妃的消息了?”当衣怜看见才急冲冲走出去的夜宴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愣了愣,开口问道。 “王妃的消息我没有找到,不过拷问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我担心王爷会有危险,赶紧回来看看,结果还是晚了。”夜宴言简意赅地回答了衣怜的问题,随后目光如炬地盯着衣怜,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衣怜你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啊?我晕了?”夜宴这么一问,倒是把衣怜给问糊涂了,后者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才缓缓地开口道,“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我看见你从王爷的马车内出来,然后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一边说着,衣怜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她的脑袋现在晕乎乎的,就像是一堆浆糊在里面。 “后面的事情都不知道了?”夜宴问。 “恩,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时候了,不然我怎么可能问你怎么又回来了。”衣怜点点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一直以来,北溟和他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闻言,夜宴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猛地抬头,看向衣怜的目光中带着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我们竟然把那个人给忘记了!” “那个人……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听到夜宴的话,衣怜先是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随后又摇了摇头,表示夜宴的话并没有根据。 要知道那个时候,可是他们亲眼看着那个人身中数剑,断了呼吸,最后还是他们亲手把他给埋葬了。 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世上可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医术。 “万一死的那个人,只是他的替身呢?”夜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是啊,他们一直都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开始渐渐地放下了防备,但是他们忘记了,那个人是谁,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这……”衣怜此时也知道了时态的严重性,眉头紧皱,“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王爷会被他带到哪里去?” 夜宴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不过,我能确定的一点是,这个很有可能和晏楚澜有关。”近来北溟派他监视晏楚澜,本来还没有什么大事儿,可是他发现晏楚澜明明在太行山当尼姑,却每每到了一个时间,都会偷偷跑出去见一名男子,行踪极为神秘。 他本来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可是男子的本事不小,他要是靠的太近,会被发现。 无可奈何之下,这件事情也就这么搁下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是让他给忽略了这么一个致命的问题。 “晏楚澜不是那个除了王爷,谁都不嫁,最后跑去太行山做尼姑的人么,他什么时候又和那个人扯上关系了?”衣怜有些烦躁,那个人如果没有死的话,她可以说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安心的。 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斩落的头颅,亲人绝望到了极点的哭喊,母亲最后的叮嘱,无不在她耳边回荡。 活下去……活下去……为族人报仇……怜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衣怜!你冷静点!”看着面前的女子逐渐变得迷茫的眼神,夜宴不由得冷喝一声,脸上却是心疼的神色,时隔多年,衣怜还是没能忘记那时候,多年的梦魇,如今又要再次复苏了吗? 被夜宴这么冷冷地喝了一句,衣怜的眼眸中出现了些许清明:“抱歉,夜宴我还是忘不了那时候。” “我知道,乖,都过去,不会有事的。”夜宴低低地叹息一声,伸手抱住了衣怜,抱住了那个时隔多年的娇躯。 “可是……夜宴……可是娘亲就这么死了……她就死在我的面前……我没能杀了那个人给她报仇……”衣怜紧紧地攥住夜宴的衣服,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哽咽地在夜宴怀中呜咽。 第194章 瞒天过海 “没关系的,我还在呢,夜宴还在呢。”夜宴薄唇微抿,抬手轻轻地在衣怜的后背上拍打着,他还记得,那时候,他们是怎么一起逃离了那个犹如地狱的地方。 他们谁都不能忘记,就是那个与地狱一般无二的地方,曾经是他们最爱的家。 “夜宴……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没有死啊……为什么……”衣怜身子微微发抖地蜷缩在夜宴的怀中,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抖,让人好不心疼。 夜宴敛下眼眸,低低地在衣怜耳边开口道:“会死的,那个恶魔,一定会死的,早晚他都要下地狱的。” 一边说着,夜宴抬手在衣怜的后背拍了拍,不断地安抚着她。 虽然衣怜依旧在他的怀中啜泣,可是他的心中却是骤然地放松了,当初衣怜的娘亲死在她的面前的时候,衣怜没有哭,被那个人抓走的时候,衣怜没有哭,这个坚强到快要把自己给逼疯的女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其实,衣怜一直都没能忘记那个时候吧,然而又岂止是她呢,他自己都不曾忘记过。 “好了,不哭了,现在也不知道王爷在哪里,我们还得去寻找王爷的下落。”感觉衣怜的情绪稳定了些,夜宴抬手抹去衣怜眼角的泪水,轻声道。 “恩。”衣怜点点头,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与小时候的模样一般无二,惹得夜宴不由得微微莞尔一笑。 “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用手绢么?”夜宴看似数落着衣怜,却是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手绢,动作轻柔地为她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 “手帕好麻烦,就这么擦擦就好了。”衣怜却是不太领情,满脸不乐意地任由夜宴为自己擦拭,还是没舍得拍开夜宴的手。 夜宴没有说话,专注地为衣怜擦去脸上的泪痕,随后才继续开口道:“对了,你有没有觉得王爷此番的行为有些奇怪。” “怎么了?”衣怜疑惑地看着夜宴,她倒是没有觉得多么奇怪,“你是说王爷为什么要绕这么远的路,而不是直接会领地?” 夜宴点点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王妃说是想要在路上看看,然后王爷就同意了。”衣怜看了夜宴一眼,似乎觉得夜宴有些大惊小怪。 方才的一阵哭泣,让她一直紧绷着的心情松懈了不少,此时要是再提起那个人,也不会像先前那样失态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王爷就不会让王妃这么负气离开,然后才会找来我,开始这么慌乱地寻找。”夜宴沉下了脸色,上一次华兮绾接受了洛宣的帮助,逃离北溟后,北溟为了救华兮绾,连命都不要了,直接跳进大海里。 这么说来,北溟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华兮绾离开? 只能说明一件事儿,北溟有事情在瞒着他们,而且为了不让华兮绾有危险,故意让华兮绾先离开这里。 之前的一切,都是北溟演的戏,而北溟的目的就是要骗过所有的人! “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只是,现在时局这么混乱,王爷竟然放心让王妃一个人离开。”衣怜赞同地点了点头,北溟对华兮绾的爱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这一次,北溟的表现真的有些奇怪了。 “那么王爷现在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衣怜低低地喃喃着,脑海中渐渐地开始出现一条清晰推理。 “太行山!”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是的,北溟现在很有可能去了太行山。 早在之前,晏楚澜就有传信给北溟,说是请他去太行山小聚一二,只是北溟一直没有理会罢了。 这次晏楚澜和那个人扯上了联系,北溟要是不去,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要是王妃知道王爷就这么去了太行山,怕是会生气的吧。”衣怜不由得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这些关系真是越理越乱,而且华兮绾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现在也算是了解了一些。 华兮绾看似无论什么都极为淡然,然而并不是这样的,淡然的只是因为不在乎,在乎的,华兮绾的眼里是容不得任何的沙子。 夜宴对于衣怜的说法并没有表态,他对华兮绾的了解并不多,顶多了也就只是认识这么一个人,不好做什么评价。 “那么这么说起来,事情就能连起来了,”夜宴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思路,转而继续开口道,“王爷怕是在之前就听到了些许关于那个人还没有死的风声,只是怕我们情绪激动,才没有告诉我们。随后,有接到了晏楚澜的飞鸽传书,王爷表面看似不在意,心头应该早就有了打算,此后才会有在这里停留的做法。医绝公子虽然算不上有太大的势力,可是想要保护华兮绾的话,还是足够了。” “王爷这是想……一个人去对付那个人吗?”衣怜有些担心,倒不是因为她不相信北溟,而是那个人真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王爷的心思,我们什么时候猜中过?”夜宴无力地摇了摇头,“现在就还有一个问题了,那就是为什么王爷要把所有人都迷晕。” 是的,把所有人迷晕应该是北溟做的,否则在北溟的车队里面,谁还有这个本事,能够悄无声息地让所有人都昏迷过去? “掩耳盗铃?”衣怜想了想,开口道,“通过把我们所有人都迷晕,制造出一副王爷自己被人劫走的迹象,用来麻痹那个人,在分散那个人注意力的时候,去找晏楚澜?”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夜宴点了点头,转眸打量着北溟的马车,最后果不其然在马车的车帘后面发现了一张极为细小的纸条。 夜宴站起身来,走过去取下纸条,展开一看,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正是北溟所写。 “无事,勿念,五日后回。” 夜宴手中拿着纸条,和衣怜两人面面相觑,北溟这个局做的真的可以说是太狠了,竟然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第195章 真话?假话? 话说当华兮绾和御禊从山洞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御禊的身上还背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子,女子的鲜血染红了御禊的白衣。 “泠蔹,你醒醒,千万不能睡过去了啊。”华兮绾走在御禊身旁,担忧地看着已经快没了意识的泠蔹,开口道。 御禊此时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还好他们去的够快,不然怕是真的就如同他先前所说,只能去给泠蔹收拾残留的尸骸了。 赤炎他没有杀死,幻化灵芝需要凶兽守护,而且这里他也不希望还有其他人进来,索性最后加强了这里的结界,让赤炎守护这里。 “咳咳……我没事,放我下来……咳咳咳……”泠蔹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纵然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却依旧倔强地想要从御禊身上下来。 “我说那什么,你别动啊,媳妇儿让我把你背出去,你就别乱动。”御禊啧了一声,挑了挑眉,却是再一次抱紧了泠蔹。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的媳妇儿,泠蔹啊,你都身受重伤了,还是不要再多折腾了。”华兮绾白了御禊一眼,随后继续担心地看着泠蔹。 淡色的长裙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已经看不出了原来的模样,裙摆还时不时滴落着鲜血,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殷红的花朵。 “咳咳……”泠蔹没有再说话,捂着嘴一个劲儿地咳嗽,刺目的鲜血从指缝中溢出,再一次让已经干涸的鲜血染上一抹艳色。 华兮绾着急地环顾四周,却是没有找到丝毫能够用来止血的药材,也只能等着干着急。 “媳妇儿你别着急,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死不了。”御禊转头看了泠蔹一眼,轻声宽慰着华兮绾。 当华兮绾三人成功地走出山洞的时候,故栎已经不在这里了,而且醉赤也不知所踪。 御禊面无表情地背着泠蔹走进木屋里,动作熟练地为她治疗,御禊对房间里面的摆设似乎极为熟悉,哪里是用来止血的药材,哪里是用来消炎的药,他都极为熟悉。 甚至不用看都能知道在什么地方。 木屋内被呛鼻的血腥味填满,华兮绾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御禊为泠蔹治疗。 修长的手指不带任何别样的色彩解开了泠蔹的衣衫,御禊薄唇微抿,手中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小银刀,手指微动,小银刀在指间飞舞,就在下一秒,泠蔹伤口处已经被感染的肌肤就被切了下来。 “恩……”泠蔹闷哼一声,却是没有多大的动静,实在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时光就在呼吸间流逝,御禊苍白的手指上也染上了殷红的血迹,平白为他添上了几分妖冶的美感。 “对了,和我们一起进去的其他三个人,应该是死了对吗?”华兮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她们想要算计我……咳咳……被我杀了……”听到华兮绾的话,泠蔹艰难地睁开眼睛,抬眼看着华兮绾,黝黑的眼眸中一片平静。 “原来是这样……”华兮绾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其实就算是泠蔹不把那三名女子给杀了,怕是最后她也要动手的。 “咳咳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咳咳咳……她们该杀……”泠蔹费力地解释着,口中溢出了丝丝的鲜血。 “你先不要说话,还要不要命了?”御禊此时却是皱着眉头打断了华兮绾和泠蔹两人的交流,他还真是没见过一边吊着命,一边和别人说话的。 说完这句话,御禊放下了手中的小银刀,换上了用来缝合伤口的银针。 “这里可能会有些疼,你要不要用麻药?”御禊一手拿着银针,一边转眸看向泠蔹问道。 泠蔹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动作虽然轻缓,可是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决。 御禊深深地看了泠蔹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将已经涌上喉头的那一声叹息生生地咽了回去,她还是和曾经一样啊,倔强地不肯用麻药。 银针飞快地在血肉间穿梭,泠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冷汗不断地从光洁的额头上冒出来,顺着脸颊滴落,打湿了被褥。 “疼的话,把这个咬着可能会好受些。”华兮绾最后实在是看不过去,学着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接生婆的做法,拧了根湿毛巾,递到了泠蔹的嘴边,轻声开口道。 泠蔹仅仅是看了华兮绾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住了华兮绾递到嘴边的毛巾,牙关紧咬,似乎生生想要咬碎这毛巾。 大滴大滴的冷汗不断地从泠蔹的鬓角滑落,御禊此时同样也不好受,有许多关于过往的种种在脑海中浮现,一幕幕的,犹如心头的梦魇,如何也挥之不去。 明知道她不会再想起来的,可是,又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丁点地希望,希望她能想起过去? 夜幕渐渐降临,华兮绾起身去关了房门,随着“吱呀”一声,将门外的世界彻底隔绝了个一干二净。 泠蔹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有御禊的救治,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昏暗的油灯旁,御禊依旧是白天穿的那一身单薄的白衣,上面还带着些许斑斑血迹,那是泠蔹的血。 御禊坐在窗边,一手支着下巴,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华兮绾缓步走了过去,先是安静地看了御禊几眼,随后缓缓开口道:“现在可以说,你是谁了吧?” 就在御禊出现后,华兮绾就感觉到了有些奇怪,为什么御禊会这么清楚这里的一切,为什么告诉过她们会在这里等着她们出来的医绝公子突然不见了踪影,为什么御禊时不时会沉默着露出沉思的表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让人生疑,华兮绾不可能不怀疑御禊的身份。 闻言,御禊轻笑一声,收回了眺望天边的目光,转眸看向华兮绾:“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媳妇儿呢,好吧,我老老实实交代行了吗?” “说。” “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医绝公子,带你们来这里的那个人,是我曾经的侍童,故栎。”御禊语出惊人,华兮绾顿时瞪大了双眼:“什么!” 第196章 替代品 “恩……怎么说呢,这些事情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啊,媳妇儿你先不要着急,让我先想想。”御禊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好像是真的不知道应该从那里开始说。 油灯的光芒忽暗忽明,时不时还会发出一声“噼里啪啦”的声响,但也不会显得木屋没太过于安静。 “就说你怎么会睡在那个冰棺里吧。”华兮绾想了想,开口提议道。 一边说着,一边在御禊的对面坐下,一副认认真真听故事的模样。 “冰棺啊,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受伤了,然后被放进去疗伤的,媳妇儿你会信吗?”御禊眨了眨眼睛,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风骚地看向华兮绾。 “不信。”华兮绾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选择性地忽视了御禊冲着自己放电的眼睛,可是她的小心脏还是有些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其实这个也不能怪她,只能说御禊的容貌真的是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顶着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出来祸害人间,华兮绾竟然有一种就让他一直在冰棺里睡着的冲动。 这么一张脸放在外界,真不知道会引出多少的风波,比如这家的小姐因为思念医绝公子,相思成疾,最后香消玉损,那家姑娘见过医绝公子后,一见钟情,此后除了医绝公子谁都不嫁的誓言。 “诶,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媳妇儿你要相信我啊。”御禊看着华兮绾,颇为有些无奈,“看吧看吧,媳妇儿你非要让我说,说了后你又不相信,这样的话,还让我说什么啊,还不如不说比较好。” 听着御禊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话语,华兮绾不由得莞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怎么会受伤呢?而且还是睡在冰棺里,那里应该是死人睡的地方吧?” 说到这里,华兮绾突然想起了御禊之前在山洞里说的一句话,这里……是死门。 华兮绾不由得愣住了,奇门遁甲中的死门,神秘的冰棺,所谓的养伤…… “喂,媳妇儿,你想哪儿去了!我还没死呢!”御禊看着华兮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连忙开口道,生怕华兮绾不信,一只手直接扯上了华兮绾白净的素手,直接摁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面。 虽然是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可是这丝毫不能够对华兮绾感受手掌下皮肤的美感。 没想到御禊看上去这么瘦弱的模样,胸膛上竟然还有肌肉,肌肤特有的弹性在手下是那么的明显,以及他胸膛一直“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 “这个也不怪我啊,谁让你跑到冰棺里面养伤的。”华兮绾自知自己想多了,哂笑一声,收回了在御禊胸膛上摸索的手。 手感还真不错……华兮绾暗自想道。 对此,御禊也只能选择翻一个白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那时候我都昏迷了,怎么知道故栎为什么会把我放在冰棺里面,而且还是奇门遁甲中的死门。” 华兮绾没有说话,白净的手指在空中慢悠悠地比划,透过油灯的光芒,在木屋的墙上映出一片阴影。 “说到这里,我还真是忘记问媳妇儿你一件事儿了,”御禊眼眸中突然闪过一阵令人害怕的精光,漂亮的丹凤眼定定地看着华兮绾,“故栎让你们进来,是去找幻化灵芝的?” “对啊,说是什么能够最先找到幻化灵芝并且拿出来给他的人,就会是医绝公子的徒弟。”华兮绾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两只手比划着手影玩,这是小时候姥姥教她的,那时候只觉得有趣,后来因为生活的繁忙忘记了,现在回味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我就没有猜错了,真是我的好侍童呢,故栎。”御禊冷笑一声,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随后又隐藏在了带笑的神色下。 听到御禊的语气不太对劲,华兮绾放下了举着的双手,抬眼看着御禊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媳妇儿你可知道幻化灵芝的功效?”御禊学着先前华兮绾的动作,有模有样地比划着。 “我记得是改变一个人的音容面貌啊,这个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吧。”华兮绾还是有些不明白,幻化灵芝的功效虽然神奇,可是又有多少人会选择吃了它改变自己,成为别人? “那么要是变成另一个医绝公子呢?”御禊不动声色地丢下一颗重磅炸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故栎应该是向天下人发布了告示,声称医绝公子收徒对吧?” “你的意思是,故栎想要替代你,成为新的医绝公子?”华兮绾恍然大悟,看着御禊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发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媳妇儿你为什么要问我呢?”御禊宠溺地抬手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一个人的欲望,真的有那么好解释吗?” 不等华兮绾回答,御禊便继续说道:“其实故栎也算得上是学医的奇才,如果不是跟在我身边的话,他也是能够能够享誉江湖恩一代神医,可是因为一直在我的身边,江湖上的人对他的评价,只会是医绝公子的侍童,无论他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都能用一个原因来解释,那里是,他是我的侍童。媳妇儿,如果是你,时间长了,你会怎么想?” 华兮绾沉默了,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从来都没有做过别人的附属品,自然是不能够理解故栎的内心。 可是通过御禊的解释,华兮绾或许是有些明白了,故栎就像是一颗小小的星辰,无论他多么努力地想要发光,最后都会被旁人烙上那是别人赋予他的光芒的话语。 “所以,故栎是想要替代你成为新的医绝公子对吗,为了不让你出来破坏他的计划,所以把你放进了冰柜,放在了死门的位置?”华兮绾红唇微抿,内心一阵又一阵地胆寒,欲望,就是这么可怕的野兽,一个不慎就会把自己的明给搭进去。 “真不愧是我医绝公子的媳妇儿,一点就通。”御禊笑了笑,起身在一旁的衣柜里取了两床被褥,“好了,时间不早了,快些睡吧。” 第197章 南疆巫师 一夜无话,木屋外山河寂静,月光透过树影洒下,照映出一片斑驳,风摇影动,月明风清。 而另一边,却是日月兼程,星夜赶路,从医绝公子收徒的县城,赶往太行山,就算是快马加鞭地赶去,一个来回也要三天三夜。 北溟终于换了一身黑色紧身衣,戴着宽大的斗笠,足尖在树梢轻点,一下子便跃出了老远,身影飞快地前进。 “好久不见啊,北溟。”就在这时,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北溟的不远处,嗓音清朗犹如一潭清泉,却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对于白衣男子的突然出现,北溟似乎没有丝毫的意外,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稳稳地停在一个树梢上,下巴微扬,高傲地看着白衣男子:“我倒是觉得,不见比较好。” “呵呵,”闻言,白衣男子轻笑一声,抬手轻轻地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原来这就是北溟对干爹说话的态度恩?是不是太久没有教你什么叫礼貌了?” “干爹?”北溟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目光中带着嘲讽,看着白衣男子,“我可能会有干爹?” “恩……怎么说呢?或许叫你……”白衣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北溟突然抽出的天寒剑打断了话语。 天寒剑泛着微蓝的剑芒在黑夜里是那么地明显,北溟一手拿着天寒剑,面无表情地抵在白衣男子光洁的脖颈处,只要再向前分毫,就能让男子见血。 “啧,怎么就恼羞成怒了?我这不是还没有说出来呢。”白衣男子毫无惧色地轻笑一声,甚至还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天寒剑的剑身,向外移了半寸。 “够了!你不是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北溟突然大喝一声,手腕用劲,天寒剑冲着白衣男子猛地一划,凌厉的剑锋直奔白衣男子面门而去。 男子姿态慵懒地后退半步,如果仅仅是看他的动作,怕是没有人会觉得他是在躲避着能够致命的攻击,更像是信手闲庭漫步那般闲适,优雅。 然而,就是这样的步伐,却就这么让白衣男子躲过了北溟的攻击。 “还是这么冲动呢,功夫没长进,脾气倒是大了不少。”白衣男子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却是闪烁着些许怒火。 在清冷的月色的照耀下,白衣男子身上月白色的衣袍上平白多了一层银纱,如此看来,他竟有几分不似凡人,宛若误入凡尘的天仙。 可是眼中的怒火,终归还是暴露了他。 北溟并没有回答白衣男子的话,握住天寒剑剑柄的手不由得紧了又紧,这个人不好对付,他知道,一直知道,从前知道,现在也知道。 夜风拂过脸颊,有些凉凉的,北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汗流浃背。 “看来还真是紧张啊,”不得不说白衣男子有一双极为毒辣的眼睛,就算是这么暗的月色下,他依旧能看出北溟的不对劲,“呵呵,别怕,我不会杀你的,这一点怕是你之前就知道吧。” 对于白衣男子的话,北溟不可否置,如果说白衣男子真的想要杀了他的话,他恐怕是过不到现在。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还活着,明明那个时候他亲眼看见,不对,应该是亲手杀了他。 “你为什么没有死?”北溟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声音一如往日那般冷淡,可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出来有些许的不对劲。 “我为什么要死?哦,你是说五年前么?”白衣男子先是疑惑问了一句,随后像是突然恍然大悟,话语中带着些许笑意,“如果那样就死了,我还能称的上是南疆巫师么?” “所以说,这又是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北溟冷冷地看着南疆巫师,知道五年前的那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杀害落了空,就算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听到了风声,可是南疆巫师并没有死,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心底开始颇为有几分失望。 “怎么能叫做鬼主意呢,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呢,我最宠爱你孩子。”南疆巫师的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看不懂的笑意,那张精致的脸,配上微弯的嘴角,明明是好看极了,却让人感到背后发凉。 北溟薄唇紧抿,眼眸中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杀意,一如五年前那般,那时候,他想杀了南疆巫师,而现在,依旧想。 “你就是个疯子。”北溟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是的,南疆巫师就是一个疯子,吃人肉,喝人血,用童孩的身躯做喂养蛊虫的笼子。 “疯子?可能是一个疯子吧,不过我最疼爱的孩子,我可是这般地爱你呢。”南疆巫师歪着脑袋看了看北溟,柔和地月光照耀在他乌黑柔顺的长发上,显得安静而又无害。 “谁需要一个疯子的宠爱。”北溟冷笑一声,硬生生地压下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至今还记得,南疆巫师曾经强行压着他去看蛊虫,看到的都是一些面色苍白的小孩子,除了脸色有些难看,其他的都和普通孩子没什么异样。 直到一个孩子身体里面的蛊虫成熟的时候,数以万计细小的蛊虫在孩子娇嫩的皮肤下涌动,不断破坏着他体内的血管,经脉,吞噬着他的血肉。 孩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最后当南疆巫师带着北溟走过去查看的时候,一刻钟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时却成了一张新鲜的人皮。 身体内的内脏,血肉,甚至是骨头都被蛊虫无情地撕咬,吃掉。 “要不要,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呢。”南疆巫师鲜红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略带苍白的嘴唇,看着北溟的目光中带着丝丝的兴奋。 “或许吧。”北溟冷冷地笑了笑,手腕转动,天寒剑舞出几个剑花,带着破空的尖锐声音直奔南疆巫师而去。 剑花从不同的角度奔向南疆巫师,看似封死了南疆巫师全部后退的路。 “怎么五年过去了,还是这副小孩子的把戏?”南疆巫师看似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衣袖一挥,浑厚的内力自体内爆发,竟是硬生生地震散了北溟的剑花。 第198章 摆脱危机 “啧……”北溟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原本以为,五年过去了,他至少能够达到南疆巫师的水平,可是他发现他错了,南疆巫师,依旧是他不能企及的。 “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了么?本来想让你再多快活几天,可是我最可爱的孩子,既然你这么想要回到我的怀抱,那就和我离开吧。”白衣男子抬眼看着北溟,声音轻柔得令人害怕,和他离开,也就意味着重新回到曾经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可能吗? “如果真的要和你离开,还不如杀了我。”北溟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体内的内力疯狂地涌动着,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决绝。 是的,谁也不知道,南疆巫师口中最疼爱的孩子,其实只是意味着北溟是他最为重要的实验玩具。 在当初给孩提下蛊虫的时候,北溟是唯一一个蛊虫死在了体内没有爆发而死掉的人,这样身为南疆巫师的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竟然有人能够抵挡住他的蛊毒,真是不可思议。 此后,北溟便成为了他用来做实验的最佳器材,渐渐地南疆巫师发现,北溟并不会因为中了蛊毒而死,只是经历过蛊毒带来的痛楚,不会没了性命。 这无疑是让南疆巫师极为欣喜的,有这么一个弄不死的试验品,能够让他肆无忌惮地在北溟身上做实验。 后来北溟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发现南疆巫师对自己极为宽容而且蛊毒对自己没有效果的时候,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一面被同样用来做实验的童孩们羡慕,嫉妒,因为北溟能够睡温暖的大床,吃最好的饭菜,生活起居都有人服侍,而且南疆巫师收了他做干儿子。 一面被南疆巫师关在单独的房间里,实验着各种的蛊毒,每一次都是在生不如死中昏迷,又在生不如死中清醒。 其他孩子们认为用来享受的单独房间,其实只是南疆巫师用来单独做实验的地方罢了。 “孩子你应该知道的,就算是死了,你的躯体我也能带走,而且,孩子现在似乎长大了哦,有喜欢的女子了?”南疆巫师轻笑一声,看着北溟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言而喻。 南疆巫师在威胁他,如果北溟不选择妥协,华兮绾就会有危险。 这就是软肋,一个人但凡是有了软肋,就连死,都由不得自己的意愿! 夜风轻轻地吹拂,带着几分死寂的绝望,北溟握住天寒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理智告诉他,此时他只能选择放弃华兮绾。 而且,华兮绾在医绝公子那里,还不一定会被南疆巫师抓住,这般想来,北溟不由得安心了许多。 “软肋?呵呵,你可以说是真的想多了。”北溟挑衅一般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倔强地抿紧了薄唇,微微扬起下巴。 南疆巫师的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随后目光转向了北溟身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原来都来了啊,罢了罢了,看来今晚是带不走你了。” 语罢,南疆巫师便转身离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北溟的视野之中。 就在北溟疑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责备,却又有几分调笑:“王爷真是好兴致,赏夜景能够到这里来。” “你们怎么来了?”听到这个声音,北溟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嘴角上终于扬起了一丝笑意,转身问道。 “当然是因为那个让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担心的王爷遇到危险了,不然我们没事儿跑来干什么,看你怎么背着王妃偷人?”想来衣怜也是被北溟吓得够呛,竟然直接抢了夜宴的话头,气呼呼地开口道。 “啧,衣怜最近你的胆子也肥了啊,偷人?本王哪里有背着王妃去偷人?”北溟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要是被王妃听见了,那可就完了。” “不是偷人的话,太行山那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衣怜颇有几分为了华兮绾打抱不平的意味,一反常态地一味顶撞着北溟。 “你说晏楚澜?”北溟眼中带着笑意,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衣怜如此维护华兮绾,真是不容易。 “不然呢,除了她还有谁有本事让王爷您这么不远千里都要奔波去太行山的。”衣怜冲着北溟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将拿在手上的软剑重新放回了腰间。 “少在这里颠倒是非了,方才你都瞧见了,南疆巫师没死,本王去找晏楚澜也是因为这个事。”北溟狠狠地瞪了衣怜一眼,不过看在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的份上,也就懒得和她计较这么多。 “不过王爷,南疆巫师没有死,你怎么不告诉我们?”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夜宴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闻言,北溟转眸看向难得没有穿女装,直接就出来的夜宴,欢欢开口问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们,你们还会这样冷静么?” “可是我们已经知道了。”夜宴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南疆巫师可以说是他们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而且南疆巫师自己本身的实力不用说,怕是他们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衣怜,你这丫头肯定偷偷哭鼻子了吧。”北溟轻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概,还好他们都还在。 “谁哭了,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好不好!”衣怜不服气地反驳了一声,可是耳尖却有些可疑地泛红。 随后又闲扯了几句,全是彻底缓和了紧张的气氛,随后北溟抬头看了看快要亮了的天色,无奈地叹息一声:“看来是去不了了啊,走吧。” 衣怜点点头,附和道:“王妃怕是也快回来了,王爷你真的应该回去了。” 其实衣怜说的没错,华兮绾的确是打算等天亮了就从山洞那边出来,直接回到北溟的车队这里的。 然而,一直等待着华兮绾带着医绝公子回来救命的洛盈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死亡在一点一点地逼近,潜伏在洛盈体内的血蛹开始忍不住蠢蠢欲动,同时,蠢蠢欲动的,还有那些守在暗处的人。 第199章 公子世无双 “媳妇儿,咱们这是去哪儿?”御禊依旧是背着泠蔹,一脸疑惑地低头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华兮绾。 华兮绾的脚步顿了顿,突然回过头来,冲着御禊粲然一笑:“当然是回去找夫君咯,御禊啊,我看你背着的泠蔹做你的徒弟就挺好啊。” 被华兮绾突如其来的笑容弄得有些愣神,御禊先是呆了呆,随后才反应过来,华兮绾在说什么,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好看的薄唇张了张,隔了好久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媳妇儿你就这么讨厌我,要赶我走么?” 一边说着,御禊上挑的丹凤眼中漾起朦胧的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楚楚可怜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软。 “我都说过了,我有夫君了啊……”华兮绾顿时又开始头疼了,因为御禊这一路上实在是乖巧得有些过分,让华兮绾都忘记了这个家伙一心只想把自己娶回家当媳妇儿。 “我也说过了啊,我不介意的,只要媳妇儿你点头,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的。”御禊认真地看着华兮绾,目光中一片澄澈。 华兮绾一时间有些恍惚,都说一个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而现在,此时此刻,她就在御禊的严重读出了认真,坚决,甚至……深情。 其实御禊能给的,愿给的,才是自己想要的爱情吧,华兮绾低低地叹息一声,只可惜自己是先遇到了北溟呢。 一个人就只有一颗心,左心房用来爱自己,右心房用来爱别人,根本不可能再爱其他人了。 “媳妇儿,真的,只要你点头同意,我马上带你走。”御禊还在一旁不停地说着,他的语速相比于平日有些快了,可以看出来御禊现在是有多么的激动。 “御禊,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华兮绾安抚地冲着御禊笑了笑,随后兀自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开口,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御禊听的,“可是已经喜欢上一个人了呢。” 闻言,御禊好看的嘴唇微微抿了抿,随后勾起一个粲然的笑容,一如华兮绾先前的笑容那般,嗓音轻快地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守在媳妇儿身边可以吗,只要他待你不好,我就带你走。” 听了御禊的话,华兮绾彻底地愣住了,红唇张了好半天,最后也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媳妇儿,你说这样可以吗?”此时的御禊小心翼翼得像一个祈求糖果的孩子,神情虔诚且期盼。 “御禊,北溟他会待我很好的,真的。”华兮绾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心头的不忍心压下去,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她相信北溟会对她很好的,很好很好,能够让她笑着和他白头。 “可是我不放心啊,媳妇儿你放心吧,平日里没有事情的话,我不会出现的。”御禊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华兮绾也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沉默着点了点头,敛下了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前面……咳……有人在看我们……”一直在御禊背上安安静静的泠蔹突然费力地开口道,冰冷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警惕。 华兮绾抬眼向前看去,只见墨竹沉默地站在他们不远处,一脸灰败。 华兮绾暗道不好,看墨竹这个样子,怕是洛盈那里出了问题,她已经尽可能地抓紧时间出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墨竹,公主殿下现在怎么样了?”快步走上前去,华兮绾连忙问道。 要是洛盈死了,她和洛宣的交易就取消了,古武家族的情报从哪儿才能拿的到啊。 “很不好……王妃,”墨竹嘶哑着嗓子开口道,活像个活死人一般,表情麻木,眼神空洞,“你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救……” 说到这里,墨竹已经说不下去了,往日里坚强的让人害怕的男子,此时已经是话语哽咽。 华兮绾点点头,转头朝着御禊和泠蔹打了个招呼后,示意他们跟上自己,随后提着裙摆,小跑着朝洛盈的马车跑去。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御禊和泠蔹也只能这么跟着华兮绾,泠蔹身上的上还没有痊愈,不能受到太大的颠簸,不过好在御禊的武功也是很不错的,就算是华兮绾小跑着前进,也不影响他轻松地跟上华兮绾。 “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御禊俯身凑在华兮绾的耳边轻声问道。 “一个人啊,应该是要死了,得赶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救活。”华兮绾也不知道现在怎么给御禊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只能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 “哦,原来是这样。”御禊一边点点头,一边转头冲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墨竹开口道:“喂,你去把这几味药材准备好,熬成汤药。” 一边说着,御禊一边掏出衣袖中写好的药方,递给墨竹。 墨竹伸手接过,抬头看了看华兮绾,发现后者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后,也就沉默着收下药方,朝这里最大的药坊奔去。 “你给的是什么药方啊?”等到墨竹走远后,华兮绾才回过头去,抬头看着御禊,疑惑地问道。 “也没什么吧,就是我自己创的一张能够临时吊命的药方。”御禊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张药方上的药材都是些普通药材,只是混在一起用的时候效果奇好,对于将死之人来说,这个就是救命药。 华兮绾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又问道:“御禊,你认识毒绝公子吗?” “我师弟啊,当然认识。”御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咱们毒医庄也就我和师弟继承了师父的衣钵,世人称我们公子无双呢。” 听了御禊的话,华兮绾这才知道,原来早在江湖上传言医绝公子和毒绝公子不对盘之前,御禊就已经被故栎弄进了冰棺,之后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公子世无双……”华兮绾颇为有些感概地低低呢喃一句,声音飘渺得不可听闻,就连一旁的御禊都没听见。 罢了,还是不要告诉他得好。 第200章 回归 “罢了,不提这个了,御禊一会儿可就看你的了。”华兮绾冲着御禊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这个放心吧,还没有我医绝公子治不好的病呢。”御禊同样展颜一笑,只要面对着华兮绾,他似乎一直都是孩子心性,当然,至今为止,华兮绾也没怎么见过御禊其他的态度。 华兮绾不可否置地点点头,事实就是这样,如果连医绝公子都治不好的病,那就真的可以说是无药可救。 纵然是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是在看见洛盈的那一瞬间,华兮绾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面前这里哪里还是人啊! 活生生就是一个骷髅架子了,剩了一张面皮在上面,也就只有胸前那里还在起伏能够看出来她还活着。 “啧,御禊你来看看,这个还能治吗?”华兮绾摇了摇头,随后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后正在安置泠蔹的御禊。 “恩?我看看。”御禊听出了华兮绾语气中的幸灾乐祸,邪气地挑了挑眉,缓步走了过去。 听到有人来了,洛盈费力地转头朝一旁看去,只见来人身形修长,一袭白衣被他穿得飘飘欲仙,姿态从容优雅,嘴角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显得张狂而又放肆。 最美的还是要数他的眼睛,上挑的丹凤眼中流露着一丝丝的邪气,却又璀璨夺目。 “你是……”洛盈张了张口,最后也只能嗓音嘶哑地吐出两个字,便不敢再说什么。 因为只要她一说话,脸上的肌肉就会不断地脱落,那模样怕是只能用吓人来形容。 “还没说话,看样子还有救。”御禊仔细地打量了洛盈几眼,心下觉得洛盈中的毒有几分眼熟,可是突然又想不起来,下意识地皱了皱英俊的剑眉,开口道。 “是很麻烦吗?”看到御禊突然皱起了眉头,华兮绾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没有的事儿,媳妇儿你这样说真的是太让我受打击了,好歹我也是闻名江湖的医绝公子啊。”御禊颇为不满地看了华兮绾一眼,有些埋怨地开口道。 “好好好,你厉害你厉害,都依你,行了吧……”华兮绾无奈地摇了摇头,顺着御禊的话说道,语气中颇为有几分带孩子的滋味在里面。 果真,听到华兮绾的话,御禊开心地笑了笑,霎时间马车内犹如盛放了百花那般夺目。 洛盈吃惊地看着华兮绾和御禊两人,本来没有什么光彩的眼眸中闪动了些许破碎的光芒,她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刚才医绝公子叫华兮绾媳妇儿? 华兮绾不是王妃么,医绝公子怎么会叫她媳妇儿,是医绝公子不知道华兮绾已经成亲了,还是说华兮绾根本没有和医绝公子说起过这件事。 “嗯哼,这还差不多。”御禊满意地点了点头,全然一副孩子的模样。 这副模样要是叫外人给看了去,怕是有辱了医绝公子这名震四海的名字。 “那就快些把她治好吧,这个样子怪难看的。”华兮绾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洛盈,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也对,媳妇儿别恶心到了啊,要不媳妇儿先去出歇歇?这里我来就好。”御禊冲着华兮绾粲然一笑,不由分说地推着华兮绾走出马车。 原本在马车内,华兮绾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反胃,此时也就顺了御禊的意思,听话地走出了马车,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对了,马车内那个女子别死了,但也不要她活得太轻松啊。” 说这话的时候,华兮绾的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风水轮流转,既然洛盈曾经那么算计她,最后还差使着华霓裳来和她作对,现在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御禊听了华兮绾的话,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笑,给了华兮绾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走了进去。 “这个姑娘,”御禊刚一走进马车,便立马换了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就连嗓音都下降了好几度,“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身上的病不好治,会吃很多苦头,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我愿意的……”洛盈艰难地开口,乞求地看着御禊,只要能治好她的病,无论多大的苦头,她都愿意吃。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受够了! “这样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御禊点了点头,那张精致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笑容,和先前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洛盈自然是察觉到了御禊的变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御禊一眼,话语堵在了喉头处,她知道,有些话,现在说出来的话,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御禊并没有注意到洛盈的这些小心思,专心致志地为即将要用的银针消毒,火舌贪婪地在银针上面舔舐,银针的针尖被烧的通红,细长而又尖锐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战。 “我先用银针把你身上的毒素逼出来,会有些疼,受不了的话……”说到这里,御禊停了一下,就在洛盈以为他会说受不了就叫出来的时候,御禊却是剑眉微皱,继续道,“我不喜欢病人太吵了,你还是忍着吧,要是我心情不好,扎针扎错了地方,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语罢,不等洛盈再多说什么,御禊便直截了当地掀开了盖住她已经快要腐烂得差不多的身躯的被褥,在洛盈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出声的时候,御禊淡淡的提醒传来:“别吵。” 声音冰冷得犹如北溟在这里一般,洛盈吓得身子僵了僵,她不明白,为什么方才还是笑语盈盈的御禊突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 然而洛盈此时不知道的是,御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表下,正在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将她的痛苦最大化,毕竟这是媳妇儿交给他的任务,一定得认真地完成! 修长的手指夹着银针,御禊紧抿薄唇,伸手在洛盈的肩头摸索,似乎是在找洛盈的穴位。 因为身体腐烂了大部分,身上的穴位十分不好找,就算御禊是闻名天下的医绝公子,依旧不可能直接找到。 第201章 蛊虫 手下的腐肉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柔软,让人感觉莫名的恶心。 御禊的眉头紧紧地皱起,说真的,洛盈现在的模样让他恶心得不得了,而且之前洛盈看向华兮绾的目光,让他很不高兴。 “嘶……”也不知道御禊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他用的手劲儿很大,疼得洛盈脸色有些发白,又因为御禊不让她叫出来,只好咬牙受着。 然而就算是这样,御禊也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在左手指尖蓄势待发的银针猛地扎进洛盈左肩的穴道中。 顿时,一股恶臭从那里传来,其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得见有虫子死亡时痛苦的哀鸣。 “啧,你这身体内竟然还有蛊虫,真是神奇。”听到这个声音,御禊的脸色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有些诧异地看了洛盈一眼后,挑眉笑了笑。 洛盈此时却没有把御禊的话听进去,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御禊刚才不经意露出的一个笑容上。 带着几分邪气,几分狷狂,可偏偏御禊的五官又是那么的精致,俊俏得不像凡人。 飘然和邪魅这两种完全冲突的气质却是在他的身上奇迹的融合,带着一夜蔓草的缠绵,融洽得让人窒息。 “要是你一直看着我的话,我可是会紧张的。”御禊自然是注意到了洛盈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也不知是实在是不在意还是在嘲讽洛盈。 洛盈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自己的小命还掌握在御禊手上,要是惹得御禊不高兴了,难受的只能是她自己。 这个道理洛盈是明白的。 “恩。”御禊随口应了一声,带着几分苍白的手指不断在她的身上摸索。 说起来可能是有些猥琐,可是就洛盈现在这副模样,就算御禊想对她干点什么,估计也下不了手,太恶心人了。 分别在洛盈的左肩头,右肩头分别扎了三针,御禊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马车外阳光正好,透过挡光的帘幕,在马车内投影出一片朦胧的模糊,马车内点着几盏烛台,明黄色的烛焰将马车内照耀得还算是亮堂。 可是御禊不满意,只见他紧皱着眉头便朝车窗处走去,当洛盈明白他的意图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慌,连声阻止道:“诶!别拉开!” 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告诉过她,千万不能被阳光照耀到,她体内的蛊虫什么都不怕,独独怕阳光。 如果被阳光给照见了,后果黑衣男子没有说,可是单单是从他的语气中,就能得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御禊对于洛盈的话充耳不闻,兀自抓住了帘幕,手腕用力一甩,帘幕被拉开,刺目的阳光猛地冲了进来。 洛盈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嘴巴长得大大的,浑身难以扼制地颤抖着,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来,顺着鬓角滑落。 这是御禊看到的现象,可就洛盈自己来说,她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难以忍受的疼痛不断地在她的身上漫延。 每一寸骨头都好像在被虫子啃噬,每一寸肌肤都被蚂蚁爬过,又疼又痒,可是她偏偏又动弹不得,就连叫出声都做不到。 “恩?”御禊疑惑地看着万分痛苦的洛盈,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洛盈的身上摸索着,只感觉在那副快要崩溃的皮囊里,似乎有千万只小虫子在里面躁动,不断地翻涌着。 “看这个样子,你是被蛊虫当做了卵床啊。”御禊摇了摇头,收回了手,心头却是沉了一下,华兮绾特地叮嘱过他,不要让洛盈死了。 本来只单单是毒的话,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要是加上了蛊虫,怕是会增添不少的麻烦。 也不知道洛盈到底能不能撑过去。 “我先给你说,”御禊沉吟片刻后,定定地看着洛盈,一字一顿你开口道,“你体内的蛊虫把你当做了卵床,而且虫卵很快就要孵化了,现在突然被阳光照耀到,提前让它们从虫卵里出来,正在垂死挣扎,要是撑过这段时间,你就还有救,撑不过的话,就算是我全力相救,也没办法。” 洛盈的脸色很难看,她突然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为什么黑衣男子突然就跑了出来,这么殷勤地要帮助他们,用了最珍贵的蛊虫来给她续命,原来,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工具。 想来也是可笑,自己的皇兄把自己当做工具,然后现在又被她视为恩人的人当做工具,也真是可悲了。 “听懂了就眨眨眼睛,要是你自己都不想活了的话,那就直接看着我,我帮你了结。”御禊的语气很平淡,是那种早已经见惯了生死的平淡,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那个叫墨竹的,要是你死了,想来他应该也不会独活吧。” 本来洛盈已经绝望的脸庞上,突然泛起了些许光彩,对了,她怎么就把墨竹给忘记了。 墨竹,墨竹,要是她死了,墨竹怎么办呢…… 洛盈愣愣地想到,就在先前,墨竹失魂落魄离开的模样,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墨竹以为她快死了,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 “墨竹……”洛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定定地盯着御禊,墨竹,他一定是遇到墨竹了,墨竹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回来? “他被我支去买药了。”御禊淡淡地回答道,见洛盈的反应已经没那么剧烈,估摸着蛊虫应该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一把小银刀从衣袖中滑出来。 原来是这样…… 洛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心头却是松了一口气,只有墨竹没事儿就好,她还真的害怕墨竹会想不开,做上一些傻事。 马车内一片沉寂,御禊沉默地低着头为小银刀消毒,然后转身走出马车,拿了个铜盆又回来。 “一会儿……”将铜盆放在床榻边,御禊想了想,“受不了了可以叫出声来。” 洛盈点点头,却是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 第202章 思念成疾 当御禊第一刀下来的时候,洛盈的身子猛地一僵,几欲从床榻上弹起来,一张俏脸面无人色,比先前的模样还要难看上几分。 “吧嗒”一声,鲜血顺着小银刀滴进铜盆里面,里面似乎还带着一个类似于血块的东西,在里面变得越来越大,颜色越发地殷红。 御禊薄唇微抿,眼眸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光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头的动作却是未曾停下。 洛盈紧咬着牙关,忍耐着不亚于割肉的疼痛,冷汗不断地从鬓角滑落,在被褥上晕出一朵朵颜色暗沉的花,带着几分绝望的色彩。 御禊抬眼看了看洛盈,眼眸中带着洛盈看不懂的情绪,是怜悯还是什么,洛盈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这个为自己治疗的男子,生的宛如仙人一般的模样,想来但凡是个女子都会被迷惑,洛盈突然有些不确定了,不确定墨竹在自己心里到底算什么。 一个能托付终身的良人,还是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哥哥? “疼就喊出来。”御禊淡淡地开口,虽然说着怜惜的话,可是手头的动作却不见得有多么的温柔,每一次落刀都是快准狠,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洛盈的身体里涌出,其间还夹杂着些许的腥臭,想来应该是蛊虫尸体的味道。 “不……不疼……”洛盈咬咬牙,声音颤抖着开口,一双眼眸看向被拉来床帘的窗外,从中了毒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过窗外的风景了,每天把自己关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房间内,谁也不想,谁也不见。 马车外。 华兮绾百般无聊地坐在一旁,懒懒地抬头看天际漂浮不定的云彩。 北溟不在车队里,就连衣怜也不在这里,说是不奇怪,这绝对是假的,华兮绾低低地叹息一声,暗自安慰着自己,他们应该是去找自己了,只是没有找到而已。 微风轻轻地吹拂着,深秋的暖阳没有温度,微风带着凉意,华兮绾觉得有些冷,开口下意识想要衣怜给自己把狐裘拿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在了喉头。 衣怜已经出去了啊,而且她走之前,还说了那样伤她的话,衣怜应该是生自己的气了,明明知道衣怜对自己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可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才是最伤人的。 “真是的……”华兮绾低声埋怨着自己,怎么还是这么冲动,现在又多了一个还不知道目的是什么的御禊跟在自己的身边,北溟又不在,眼前的情况一片混乱。 这还是华兮绾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感到了孤寂,其实说是孤寂,好像也不对,因为她只是心里空空的,想罢只是因为没有见到北溟而已吧。 原本她以为从山洞出来后,就能看见北溟的,结果没想到的是,她的想法竟然落了空,有些失望也算是正常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华兮绾的耳边想起:“在想什么?” 是泠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自己到了华兮绾的身旁,歪着脑袋看着华兮绾,疑惑地问道。 “恩……没什么,想一个人呢。”华兮绾勉强地冲着泠蔹笑了笑,明明也才几天不见,心底的思念就犹如野草一般疯狂地在心头生长,缠绕。 她很想北溟,很想那种很想。 “是在想你的夫君,对吗?”泠蔹静静地看着华兮绾,一双漆黑的眼眸中什么也看不到,能够见到的,只是一片平静。 “对啊,好几天没有见到他,好想他的。”被泠蔹看穿了心事,华兮绾也不觉得有什么害羞的,大方地点了点头,承认了泠蔹的话。 “可是他不在这里。”泠蔹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华兮绾口中夫君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疑惑,可话语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如果不是这几天相处习惯了,华兮绾还真不一定能听出来泠蔹说的是问句。 “应该是临时除了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了吧。”华兮绾苦笑一声,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解释给泠蔹听,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华兮绾此番内心总有些许不安,她总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是她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种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加地强烈,甚至有时候想到一个,心脏都突突地跳。 “应该快回来了。”泠蔹显然也看出了华兮绾心头的不安,可有奈何她不善言辞,就连安慰的话语都是这样干巴巴的。 “恩,我相信他快回来了。”华兮绾点点头,扯着泠蔹开始说些闲话,用来打发时间。 而马车内,洛盈此时已经被御禊折腾得意识开始模糊不清,就连看人的目光都开始变得呆滞无神。 御禊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动作依旧狠辣地在洛盈身上开刀,洛盈就像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 “你的身体太弱了,我今天先把你体内的蛊虫清理干净,然后墨竹应该也快买药回来了,你把药喝了后,身体就会开始恢复,过几天等状态好些了,我再帮你把体内剩下的余毒排出来。”御禊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手头的动作。 脚边的铜盆里面,已经装了大半盆的蛊虫,想来是因为吸食了鲜血的缘故,蛊虫的颜色越发地殷红,妖冶得令人窒息。 “恩……”洛盈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她现在已经完全是靠着一股意识在死撑,原本御禊可以给她用麻药的,可是华兮绾先前特地交代了让他好好地折腾一下洛盈,所以御禊就装作不能使用麻药的模样,活生生地给洛盈开刀。 随着最后一只蛊虫自洛盈的身体内挑了出来,御禊厌恶地低头看着脚边的蛊虫,随手将银刀一起丢进了铜盆里面,随后转身出了马车。 “媳妇儿,我发现她身体里还有蛊虫,就先把蛊虫给弄出来了。”御禊刚一走出马车,就换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凑到华兮绾的身边,邀功一般地开口道。 “蛊虫?那么意思就是说,洛盈的体内还有毒素咯?”华兮绾疑惑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御禊,开口问道。 第203章 重逢 “恩,她不知道被谁下了蛊毒,正好今天是蛊虫孵化的日子,所以没办法,只能先把她体内的蛊虫给弄出来。”御禊点点头,开口解释道。 “那好吧,不过洛盈的身体能够撑得住吗?”华兮绾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眼看向御禊,“毒素什么时候能够排出来?” 御禊想了想:“三天后就可以了。” “恩。” 就在两人说话间,被御禊支去买药的墨竹终于回来了。 只见他依旧是一副颓唐的神色,一手领着一个药包,当他看到御禊和华兮绾都坐在洛盈的马车外,不由得精神一整,快步走过去。 “王妃,公主她怎么样了?”还没走近,墨竹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话语中带着焦急。 “现在暂时没事了,不过毒素依旧没有除去。”华兮绾先是点点头,随后又赶紧摇了摇头。 “为什么?”墨竹不解地问。 “洛盈被人下了蛊虫,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华兮绾抬眼看向墨竹,悠悠地开口。 闻言,墨竹愣了愣,随后又想起了三天前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一股被人耍了的愤怒涌上心头:“三天前,公主本来快不行了。然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说是能够为公主续命,他的方法就是下蛊。” “这么说的话,那就没错了。”站在一旁的御禊突然出声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华兮绾一头雾水地转头看向御禊,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没错了?” “媳妇儿真是蠢呐,当然是蛊虫的来源咯。”御禊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华兮绾的目光中颇为有一种宠溺的意味在里面。 华兮绾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那你是知道蛊毒是谁下的了?” “不知道啊。”御禊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中带着狡黠的光芒。 “真的?”华兮绾怀疑地反问一句,说实话,她真的不相信御禊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会骗你吗?你是我媳妇儿啊。”御禊极为认真地开口,泛着微蓝的琉璃色眼眸定定地看着华兮绾,仿佛是在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华兮绾红唇微抿,懒得再和御禊计较,心头却是越加地不安,她总觉得御禊呆在她身边是有目的的,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 至于御禊说的所谓的一见钟情,她从来都不相信。 “诶诶,媳妇儿你要相信我啊,我又不会害你的。”御禊见华兮绾没有再说话,不由得有些着急地开口道。 “可能吧。”华兮绾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在这个地方,她还能够相信谁? 或许北溟……都不值得她相信。 墨竹脸色极为难看地站在一旁,听华兮绾和御禊的话,墨竹算是明白了,那个黑衣男子,说白了只是把他们当做了一个工具,用来养蛊虫的卵床而已。 “对了,墨竹你先把这些药熬了给洛盈喝吧,如果是我派人去弄,怕是你不会放心吧。”华兮绾转头看向墨竹开口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恩。”墨竹点点头,看着华兮绾,沉吟了好半天,才开口道,“谢谢。” 华兮绾摇了摇头:“不用谢我,我们只是交易而已。” 墨竹不可否置,领着才买回来的药,朝厨房内走去。 目送着墨竹离开后,华兮绾才重新转眸看向御禊,难得地收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御禊,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恩……等你和你夫君闹矛盾,然后把你拐回家当媳妇儿算不算?”御禊眉眼带笑,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华兮绾抬手抚平被压皱的锦衣,幽幽地开口,琉璃色的眸子内尽是冷静的色彩。 “不会。”御禊倒也明白,笑嘻嘻地吐出两个字,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其实我也不相信。” 知道自己从御禊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华兮绾翻了个白眼,起身径直朝北溟的马车走去。 一路赶回来,一直没有休息,她也有些乏了。 至于御禊在哪里休息,这个就不关她的事儿了,反正他之前不是说过不会给她添麻烦的吗? 吩咐了下人为泠蔹安排了住宿,随后华兮绾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北溟的马车,简单地换了身衣服,一头倒在床榻上,就连被褥还没能完全打开,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北溟等人风尘仆仆地回到车队后,北溟一上马车便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正躺在床榻上,沉沉地熟睡着。 精致的脸庞一派恬静,和她平日里的活泼不太一样,安静得像一个孩子,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就连嘴角都是微扬的。 北溟不自觉地弯了嘴角,眼眸中是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温柔,犹如奔流不息的满江春水,暖暖地在心头涌动。 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换下自己满是风尘的衣衫,动作极尽温柔地将华兮绾抱在怀中,伸手拉过被褥,仔细地盖好。 华兮绾的呼吸轻轻浅浅的,将她拥在怀里,北溟只感到莫名的心安,怀中这个小人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他这么轻而易举地放下心防。 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拥着华兮绾的手臂,北溟也闭上了双眼,呼吸渐渐地平稳。 时光在马车内静谧,犹如蔓草一般悄无声息地生长,攀附在两人身上,心上,缓缓地,带着难以割舍的缠绵,交织,交融。 微风拂过,似乎还能听见心间银铃的声响,叮叮当当的,带着几分宁静。 一夜无话,当晨曦的第一抹阳光照耀进来,华兮绾轻咛一声,秀气的柳眉微皱,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寻着温暖的地方靠去。 就在华兮绾翻身的时候,北溟就已经醒了,正想说话,不过发现华兮绾还没有睡醒,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华兮绾钻进自己的怀中,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心头就像是被填满了一般,那般充实,心安。 第204章 与君偕老? 其实华兮绾翻过身后没一会儿就醒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是一个人睡的,突然感觉床上多了个人,换作是谁都会醒过来的。 迷迷糊糊间,华兮绾嗅到了一缕熟悉的冷香,在鼻尖缭绕,是北溟。 “唔……北溟……”华兮绾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朦胧,犹如在耳边撒娇一般的呢喃,听得北溟心头一软,抬手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应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北溟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从胸腔那里透露出来,华兮绾缓缓睁开双眸,抬眼看向将自己抱在怀中的清冷男子。 “昨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你自己睡着了。”北溟简单地回答道,并没有说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为什么会不在。 “这样啊,那好吧。”华兮绾点了点头,随后继续窝在北溟的怀中,其实她已经睡醒了,只是因为北溟的怀抱太过于温暖,所以不想离开。 “要吃点东西吗?”北溟紧紧地搂着华兮绾,低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华兮绾摇了摇头,像只没睡醒的猫儿一般,撒娇地缩在北溟怀中,语调慵懒:“还不饿呢……” 北溟修长的手指上缠绕着华兮绾乌黑的发丝,北溟颇有耐心地把玩着,过了好久,才低低地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诶,为什么?”华兮绾不由得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北溟的话语中听出几分落寞的味道来,让她心疼得要死。 “那天你直接跑出去,我派去保护你的暗卫都被人不着痕迹地杀了,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北溟的语调极为平缓,平静得让人害怕。 “什么暗卫啊?”华兮绾疑惑地看向北溟,原来北溟给她的护卫不仅仅是衣怜一个人吗? “用来保护你的啊。”北溟简单地回答了一句,随后紧了紧抱住华兮绾的手臂,让怀中的人儿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现在时局混乱,别离开我太远,我会担心的。” 这一次北溟说的话,华兮绾终于是相信了,天知道她现在有多么地后悔当初没有听北溟的话。 “我知道了,以后我才不会走了呢,一个人在外面好累的。”华兮绾嘟囔了一句,头闷在北溟的怀里,她不喜欢道歉,也从来不会和别人道歉,所以现在,就算是她想要给北溟道歉,简简单单的对不起三个字,就这么一直卡在喉头,一直说不出口,好不难受。 北溟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果然,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宠华兮绾了,就算是她这样毫不懂事地直接跑掉,为自己添了不少麻烦。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惩罚她,甚至是一句责备的话语都不舍得说。 “那就不走了,乖乖呆在我身边,陪我一直到老。”北溟宠溺地揉了揉华兮绾的脑袋,终于还是松开了抱着华兮绾的手臂,抬手捏了捏华兮绾白皙的脸蛋,“起来吃点东西吧,已经很晚了。” 闻言,华兮绾抬眼向窗外看出,只见已经是旭日东升,日上三竿了。 暗自吐了吐舌头,华兮绾也跟着从床榻上爬起来,之前她喜欢睡懒觉,可是也未曾有这般嗜睡过,而且身体极容易感到疲乏,很多时候走几步就开始感到累了。 这是之前所没有的。 北溟是天生的衣架子,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 华兮绾趴在床上,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毫无害羞之意地盯着北溟的身材看。 就在这时,华兮绾突然注意到北溟的脸上还是带着那张银色的面具,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颇为有些不满地开口道:“北溟你怎么还是戴着面具?是脸上的疤痕还没有好吗?” 闻言,北溟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俯下身来,戴着薄薄的银色面具的脸凑近华兮绾,在她耳边轻声道:“王妃这是想看?” “不然呢,如果治好了好歹我也是功臣吧!”华兮绾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伸手就想把北溟的面具给摘下来。 却被北溟一把抓住了手腕,男子特有的带着丝丝清冷的笑声在华兮绾耳旁响起:“可是,要是没有治好的话,王妃可就是罪人了呢。” “怎么可能治不好,怎么说我还是有点自信的。”华兮绾撇了撇嘴,手腕用了用劲儿,却是没能挣脱北溟的禁锢,“喂!放开啦!” “不放。”北溟像是突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就这么握着华兮绾纤细的手腕,华兮绾的皮肤很好,他带着剑茧的大手在华兮绾的手腕上磨砂,很是舒服。 “放开放开!快让我看看!”北溟越是这样,华兮绾就越是好奇,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北溟戴着面具的脸,似乎想要透过面具看到他的容貌。 看华兮绾是真的好奇得不得了,北溟终于不再逗她,松开了握住华兮绾手腕的手:“要看可以,不过本王可是要收利息的。” 语罢,不等华兮绾反应过来,北溟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华兮绾精致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 华兮绾的唇软软的,带着几分凉意,可能是因为入秋了,而且华兮绾身体不怎么好,所以她的体温比北溟低了不少。 突然被北溟给吻住,华兮绾先是一愣,眨巴着眸子定定地看着北溟。 明明此时阳光正好,马车内也亮堂,可是她偏偏就觉得看不真切。 蓦地华兮绾眼前一黑,耳畔传来北溟带着几分不满的声音:“这样王妃竟然还能在本王面前走神,真的是该罚。” 唇齿被柔软的舌头撬开,华兮绾被迫张开了嘴,丁香小舌被北溟卷起,两人的呼吸开始交融,颇为有几分相濡以沫的味道。 北溟一只手搂住华兮绾的后脑勺,一手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华兮绾受不了,伸手推了推北溟的胸膛,北溟才松手放开了她。 看着华兮绾憋的通红的脸蛋,北溟不由得轻笑一声,抬手细心地打理着华兮绾有些凌乱的发丝。 “喂!面具!”华兮绾狠狠地瞪了北溟一眼,不由分说地伸手摘下了北溟的面具。 第205章 御禊的目的? 当面具被摘下的一霎那,华兮绾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半拍,只见面前的男子面冠如玉,凌厉的剑眉下有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漆黑的瞳仁犹如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北溟整个人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气质,说是妖娆,却又冷冽,说是邪魅,却又带着几分正经。 “唔……北溟?”华兮绾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眉眼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定定地看着她的男子,一时间感觉有些虚幻,天呐原来这就是北溟原本的真面目? “恩?原来本王摘下面具后,王妃就不认识本王了吗?”看着华兮绾可爱的反应,北溟忍不住轻笑一声,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调侃道。 “什么嘛……我只是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华兮绾忍不住反驳道,可是说到这里突然就卡住了,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北溟。 种种完全矛盾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却是出乎意料地和谐,完全没有丝毫的突兀感。 “长得这么什么?”北溟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意,幽潭一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华兮绾,带着几分笑意。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啦,不管了不管了,我饿了!”被北溟看得俏脸一红,华兮绾有些慌乱地转移话题,就连可爱的耳朵上都染上了一抹艳色。 “行,都听王妃的。”北溟点点头,随后便唤来衣怜,“衣怜你去将早膳端上来。” “是。”一直守在马车外的衣怜应了一声,却是翻了个白眼,王爷,你真的确定现在是早膳而不是午膳吗? 给华兮绾和北溟的早膳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能睡,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想来味道应该也不怎么样了,还是让负责掌勺的厨子重做好了。 就在衣怜去让厨子做早膳的时候,随便在县城内的旅店将就了一晚的御禊却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马车外,对着马车张口便喊:“媳妇儿你起了吗?” 御禊清朗的声音轻而易举地从帷幕穿过,传入马车中。 听到御禊的声音,华兮绾的脸色先是一变,这个御禊,真是得寸进尺了! “怎么回事儿?”华兮绾听到了,北溟自然也听到了,英俊的脸一冷,先是疑惑地看了华兮绾一眼,随后戴上面具,掀开帷幕。 御禊依旧是一身单薄的白衣,负手而立,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在眼角出染着几抹笑意,他似乎是在等在华兮绾出来,就连余光都没有给北溟丝毫。 “你是谁?”北溟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挡住跟着自己走出来的华兮绾,冷声问道。 “我倒要先问问你是谁,干嘛挡着我媳妇儿出来!”御禊终于将目光转到了北溟身上,却是带着质问的语气。 “你的媳妇儿?”北溟危险地眯了眯眼,示威一般地伸手搂过华兮绾不盈一握的腰肢,下巴微扬地看着御禊,“这是本王的王妃。” “我知道,”御禊先是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转眸看向华兮绾,顿时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媳妇儿,你的夫君好凶哦。” “咳……那什么,御禊,我和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的媳妇儿。”华兮绾站在北溟的身旁,只感觉压力很大,此时的北溟就像是一个隐忍着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说不准下一秒就会把御禊给拖出去杀了。 不过,依着御禊的功夫,能不能杀得了还是个未知数。 “媳妇儿这个称呼只能是本王叫的。”北溟的话语中就像是结了冰霜一般,带着渗人的寒意,面具下的一双狐狸眼带着噬人的暴躁。 “我就喜欢这么叫,你能拿我怎么样?”御禊挑衅一般地看着北溟,还不忘在火上浇油,“媳妇儿和我都牵过手了,有肌肤之亲了,我当然要负责。” 说实话,御禊这番话实在是显得很弱智,可是对于现在的北溟却是极为奏效的。 果真,在听了御禊的话后,北溟的脸色一黑,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华兮绾,发现后者并没有为自己辩解,或者说是有焦急地想要说什么的反应。 冷哼一声,不再看华兮绾和御禊两人,北溟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北溟……”华兮绾愣愣地看着北溟离开的身影,挽留的话语哽在了喉头,她没有辩解的原因,是因为御禊说的是事实。 不过所谓的肌肤之亲的牵手,也就仅仅是那天御禊为自己暖手的那一次,从那以后,华兮绾再也没有让御禊碰过自己。 御禊同样也目送这北溟离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还不等华兮绾看见,便迅速隐去,语气委屈得犹如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媳妇儿……” “御禊,”华兮绾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皱着眉头开口,“我不是你媳妇儿。” “不要……你明明就是……你媳妇儿不要我了……”御禊眨了眨眼,语气中颇为带着几分哭腔,就连眼圈都是红红的,似乎下一秒,眼眶中的泪花就要夺眶而出。 不得不说,御禊这副模样是很有杀伤力的,华兮绾本来想要学着北溟的模样,直接拂袖而去,可是当她看到御禊这副模样的时候,真的是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我真的不是你媳妇儿,而且你非要在我的身边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可以直说,拐弯抹角的也没用,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低低地叹息一声,华兮绾摇了摇头,最后看了御禊一眼,提着裙摆朝北溟离开的方向跑去。 御禊看着华兮绾跑开的身影,薄唇紧紧地抿住,向来带笑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不悦的神色。 其实,北溟并没有走远,他在等华兮绾过来找他,只要她说,只要她解释,说御禊说的都是假话,是用来挑拨他们的,他都会信。 当华兮绾找到北溟的时候,北溟正靠在树下,双手环胸,抬头看向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北溟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为什么? 你当他脚下插着的天寒剑是摆设么? 第206章 幼稚的北溟 “北溟……”华兮绾悄悄地从北溟身后用双手环绕过去,用脸在北溟的背上轻轻摩挲着,蹭了一会儿感觉到北溟明显软化的气息,才又开口:“别生气了好吗?” 北溟抿着嘴,没有回答华兮绾的话,却没有推开华兮绾的手,也没有转身将华兮绾抱入怀中。 两人就在树下这么坐着,华兮绾闭上眼睛,难得能安静的跟北溟在一起,她不想打破这一刻。 带着早膳一路跟随而来的衣怜远远望去,只看到两人相拥的背影。姿丽纤细的女子,满足而安心的靠在高大挺拔的男子身后,威风轻轻的将两人的发尾吹起,在空中缠绵。一旁的树微微抖动着树枝,似乎在为他们两人而轻吟浅唱,衣怜忽然觉得,其实王爷和王妃就这么过了一辈子也不错。 “北溟,御禊说的,都是假的。”华兮绾认真的说完这句话,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开始加了一分委屈:“虽然我也不知道御禊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难道你看不出来……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我对你的真心吗? 华兮绾这句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因为她心中仍然介意着那些名义上是北溟的女人们。 不管她告诉自己多少次,跟北溟约定好的三年,北溟一定会遵守约定的。但是这些人就是卡在他们中间的沟壑,阻碍着华兮绾将自己的感情毫无保留的投入。 “傻瓜。”北溟的话一出口便散在了风里,他转过身,一贯冷淡的表情之中却掺了些许喜悦与无奈。 衣怜虽然看不清自家王爷的表情,却远远地看到自家王爷将王妃小心翼翼却不容置疑的揉在了怀里,无奈的看了眼手上已经从滚烫变成温热的早膳。 北溟抱着华兮绾,手指穿过华兮绾乌黑浓密的秀发,下巴轻轻倚在华兮绾的头顶,闷闷的声音从华兮绾顶上传来:“我自然知道你……我……只是不悦他竟然这么称呼你。” “那你还跑开,还……”华兮绾说着,瞥了一眼地上的天寒剑,以及…… 地上以北溟与华兮绾两人站着的地方为中心,明显有一个被天寒剑“清扫”干净的圈子。 北溟看到华兮绾眼珠子转了一圈,就知道她指的是刚刚自己一时冲动用地上的草叶出气,堂堂一个溟王,举国皆知的战神殿下,竟然会幼稚的拿这些出气。 “咳咳……”北溟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然后别扭而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还没给我解释,那个御禊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叫你媳妇儿而且还跟你有了肌肤之亲!” 说到这个,北溟又理直气壮起来了,看着华兮绾,眼睛里似乎透露着华兮绾不给个答案就不肯罢休的气势,看的华兮绾一阵好笑。 大概这个战神溟王还不知道,现在他这个样子就像是幼儿园里那些已经知道自己拿到小红花,在六一那一天昂着头等着那朵注定别在他胸口的花。 华兮绾心里像是装着一个溢满了幸福感的氢气球,用力揽住北溟的腰肢,将她如何过了故栎的几个关卡,又如何在奇门遁甲之中找到冰棺材里的御禊以及之后的种种,向北溟和盘托出。重点强调了一边,那个所谓的“肌肤之亲”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醋缸,醋坛子算什么,她家王爷的醋一个顶他们一群。 当听到御禊见到华兮绾之后,二话不说就冲着华兮绾叫媳妇儿,北溟的眉间不自觉地微皱。 “北溟,你说这个御禊究竟想干什么?”华兮绾直白的问道。 经过了好几次,华兮绾早就不觉得御禊是一个如他表面想要呈现给华兮绾看到的那样,是一个纯真如孩童的人。相反,华兮绾见过御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神情,心中早就确定了御禊不可能是个单纯的人。 一个人刻意伪装自己,必定是有他的目的。 可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华兮绾和北溟都疑惑了。 “咕……” 就在这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思绪,甚至于把整个唯美和谐的气氛都打破了。 华兮绾的俏脸上飞快染上了两抹红晕:“你你你,你什么都没听到!” “呵呵……”北溟难得笑出声,心情愉悦的牵起华兮绾的手,往已经站成一座捧着早膳的雕像的衣怜方向走去。 衣怜看到王爷和王妃携手而来,王爷身上的气息几乎算得上温暖的时候,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王妃饿了,衣怜……” 北溟本想吩咐衣怜将手中的早膳再热一下,却没等他吩咐好,身边的小丫头就已经走到衣怜身边急急的说道:“衣怜,我们赶快回去用早膳,我都饿坏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务要处理,就先去处理吧。”后半句,却是对北溟说的。 了解华兮绾为什么会这么急的北溟,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给衣怜使了个眼色,北溟则去“处理要务”。 衣怜会意的跟着华兮绾往回走,手心却暗暗地运起了内力。 用暗卫的内力给一个女人来热早膳,这种事情放在以前衣怜是想都不敢想,却没想到如今她做起来如此得心应手。 华兮绾带着衣怜回到马车边上的时候,御禊顶着一张人畜无害委屈巴巴的脸迎了上来:“媳……兮绾,你可回来了!” 原本御禊脱口而出就想叫媳妇儿,却在看到华兮绾的眼神时硬生生吞了回去,换成了“兮绾”,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里溢满了委屈,眼圈红红的像是马上就能哭出来一样:“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夫君是不是怪你了,他要是怪你了这种夫君我们就不要了……” “御禊。”华兮绾看到御禊除了把那个称呼去掉之外,对她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忍不住说到:“你要是想要继续装下去,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北溟是我夫君,往后请你跟我保持距离。至于我与我夫君如何相处,跟你没有关系。” 话音落下的一瞬之间,华兮绾就觉察到御禊身上气息的变化。虽然依旧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虽然一双凤眼里还残留着刚才的红丝,但是那个会撒娇卖萌干净纯洁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医绝公子。 第207章 跟我走吧 “兮绾,你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真是太不可爱了。”御禊眯起眼,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随即华兮绾便看到衣怜的眼神涣散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失了魂一般。 “你对她做了什么?”华兮绾紧张的问道。 御禊笑眯眯的说着:“别担心,我只是让她和围着你的暗卫们暂时听不到我们说话。” 听到御禊的话,华兮绾心里对衣怜他们的安危放了心,眉间却开始皱起。 在原主的记忆里,绝没有御禊的痕迹。就算不计御禊在外医绝公子的名号,这么一个惊艳的人如果出现过,原主绝不可能没有印象。 那么为什么,在冰棺材里躺了三年不问世事的御禊,可以这么准确无误的说出她的名字? 即便御禊说自己躺在冰棺材里三年是假的,北溟对外宣称的前王妃也该是华语漪,而不是华兮绾,他御禊又是怎么知道的? 华兮绾心中越想越多,脑子里联系的越来越多的却是三年 北溟受伤是三年前,御禊自称在冰棺材里也是三年,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御禊此来,目的并不是自己。 “御禊,你想对北溟做什么?”华兮绾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既然御禊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她就无需再拐弯了。 听到华兮绾的问话,御禊却微微一笑,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御禊本就长得极好,如今更是在精致的五官之中增添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魅惑,如果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只怕仅凭着这么一个笑容就会被御禊迷了心窍。 只是华兮绾全部心思都给了北溟,如今猜到眼前人有可能对北溟不利,她哪里还有心思欣赏御禊的美? 御禊见华兮绾如此不开窍,身子前倾凑到华兮绾眼前,似真似假的委屈道:“兮绾如今已经不拿正眼看我了,早知如此我便不把你从奇门遁甲里带出来了。” 那股夹杂着清冷寒梅的冷冽芬芳而显得更加好闻的药香,慢慢的窜进华兮绾的鼻子,让她不由得想到了刚刚从冰棺材里出来的御禊,那种气息暧昧的喷在脖颈之间的感觉仿佛又浮现了。 这一联想,让华兮绾手忙脚乱。御禊很清楚自己的外貌能给人多大的冲击,更懂得利用外表。华兮绾毕竟不是冷血的人,语气不由自主的软了两分:“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想怎么样而已。” “兮绾,你又想怎么样呢?”御禊望着华兮绾,慢悠悠的说到:“你想让我帮你救那个全身只剩下骨头的公主对吗?” “什么叫想让你帮我救……”华兮绾刚想说御禊不是已经把洛盈救下来只等着再排余毒就好了吗,猛地意识到了御禊话里的意思:“洛盈的余毒有问题?” 御禊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亮闪闪的银针,在他指间游走翻转,好像随时都会掉出去又好像随时会扎进御禊的肉里。而御禊毫不在意的玩弄着这根银针,漫不经心的说: “本来经我的针,什么毒都能解得了,只是看兮绾你这么紧张这个孟国公主,我一时好奇就在她体内留了点别的东西。” 华兮绾盯着御禊,眼中满是探究。究竟御禊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可以纯真如孩童,撒娇卖萌对自己说要带自己走,也可以一瞬间阴狠毒辣,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洛盈的体内留下别的东西。 像是玩腻了手里的银针,御禊眼神之中出现了一抹狠戾,嗖的一下把银针射进离他们足有十多丈的大树之中。 片刻之间,那颗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来,原本茂密葱郁的树叶,变得枯萎而灰黑。刚刚御禊指间把玩的银针,竟是含有剧毒的银针! “兮绾,你跟我走吧。”御禊收敛起眼中所有的情绪,认真而专注的望着华兮绾,深不见底的双眼之中仿佛有无尽的吸引力。 就在此刻,忽然一阵风起。 一片树叶飞过华兮绾的眼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华兮绾被树叶挡住了片刻的眼神,挡下了御禊的双眼。 “怎么你们都觉得这个对我有用?”华兮绾右手接着那片飞起的树叶,白皙纤细骨架分明的手指把那片树叶折成了两半:“洛宣也曾对我用幻术要让我走。” 御禊嘟起嘴,像一个想要玩个小游戏捉弄一下家长却被当场捉住的孩子一样,任性的说:“真是不好玩,兮绾居然把我的幻术跟洛宣比。” 不知为何,华兮绾隐约觉得当说到洛宣的时候,御禊表面还是那个任性的孩子模样,隐隐却有一种对玩具的兴奋感。 “御禊,你若是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了,就把衣怜他们放出来,我要回去休息了。”华兮绾认真说道,那个样子就像是下一秒就要躺回马车里的床榻上一样。 看到华兮绾这个样子,御禊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若是你知道北溟前几日为何不在车队里,你还能这么坚决的要不跟我走吗?” 不得不说,“北溟”这两个字对于华兮绾而言有着不可抵抗的作用,就算她已经疲于跟御禊毫无意义的对话,听到御禊的话,也还是转身问道:“我夫君前几日为何不在车队,他自会告诉我,不劳你费心。” “既然兮绾要做自欺欺人的鸵鸟,我就帮你一把。”御禊说着,足下一点便消失在华兮绾眼前。 衣怜像是大梦初醒一般,苏醒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紧张的拉着华兮绾的手:“王妃,你没事吧?刚刚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梦一样。”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能有什么事?”华兮绾对着衣怜笑了笑,御禊的药果然神奇,衣怜连被人控制了都不知道。 “王妃,快用早膳吧。”衣怜皱着眉头,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只能先专注眼前事。 华兮绾现在哪儿还有胃口,只对衣怜说:“我累了,去歇一歇,你把这个给王爷送去吧。” “王妃……”衣怜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华兮绾的表情之后,把所有的话吞了回去。 既然王妃累了,就不打扰她了吧。 衣怜轻轻的将华兮绾送入马车里,尽职的在马车边上守着。 第208章 沦为小厮 躺在床榻上,华兮绾一直睡不着。 其实……能让北溟在自己失踪的时候还离开车队的人,恐怕,只有那个人了吧。 只是华兮绾不愿意问,不愿意想的那么清楚。既然跟北溟定下了三年之约,这三年,不仅是给北溟实现承诺的时间,更是她华兮绾逃避的场所。 不知道躺了多久,华兮绾只听到一个动静,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回来了?”华兮绾靠在北溟的怀中问道。 “嗯。”北溟摸了摸华兮绾的头,低声问道:“不是饿了吗,怎么回来了也没用早膳?” 华兮绾没有回答北溟的话,只是更用力的把头埋在北溟的胸口,有些贪婪而急促的用鼻子嗅着北溟身上那股独有的清冽气息。 这样的华兮绾是北溟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以为在离开的几日里,华兮绾被故栎设下的奇门遁甲吓到了。 北溟用手在华兮绾的头发上轻抚着,声音低沉而安稳:“回来了,就别怕了。” 回来了?是回来了吗? 华兮绾听着北溟的话,几次都想脱口问出北溟究竟这几日离开车队去了哪里。 只是终究,华兮绾退却了。 那些话,就放在心里吧。 许久,北溟才听到怀中人闷闷的“嗯”了一声。 听到华兮绾的回话,北溟松了一口气。 心里更坚定了要好好护着眼前这个女子的想法,即使她可以自己承担所有的风雨,北溟也舍不得让她吹到一丝微风。 而此时,御禊暂住的旅店里,一个身份高贵衣着鲜亮的男人正在恭恭敬敬的跟御禊说话:“医绝公子,还请你能够医治我的双腿。” 原来这个人,竟然是洛宣。 洛宣当年被毒绝公子下毒之后,也曾经遍寻名医,对医绝公子的寻找更是不遗余力。 但饶是这样,也根本寻求不来医绝公子,洛宣当年倾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也找不到医绝公子的一点消息。 如今御禊就站在洛宣的面前,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御禊一双凤眼含笑,白皙如玉的脸上浮现出淡淡嘲弄,漫不经心的玩着手里的杯盏问道:“我若是不呢?” 洛宣的脸上出现瞬间的恼怒,他如今贵为孟阳国的太子,什么时候有人竟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 只是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双腿能够恢复的希望,洛宣不敢惹怒御禊,只能定定神,将心口那股怒意压制着说道:“医绝公子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哪怕是雪山之上三百年才凝结出一朵的寒冰花我都能双手奉上。” “太子殿下果然出手大方。”御禊微微一笑,就在洛宣以为自己的双腿有救的时候,却听得御禊薄唇轻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治。” “你!”洛宣彻底被惹怒了,指着御禊说道:“你以为本太子是在跟你商量吗?” 洛宣向来城府极深,此次怒气外露,表现得这么明显,显然,是有他的依仗。 “太子殿下当然不是在跟我商量。” 听到御禊顺着自己的意思说,洛宣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却听到御禊接下来说道:“太子殿下你是在求我啊。” “你以为你是医绝公子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吗?”洛宣一挥手,御禊的身边马上就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出现的瞬间,御禊的右手便微微一动。 洛宣冷笑一声:“我再问你一遍,我的双腿你救是不救?” “太子殿下何必这么生气呢?”御禊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两人,眼神里充满着好奇,“你是怎么把西南双煞收在麾下的?我可听说这两个兄弟向来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不服的。” 被御禊成为西南双煞的两个兄弟,是西南最出名的两个杀手。 只是这两人有个最著名的毛病,就是从来不肯接受招纳。 向来出名的杀手,会被“暗”和“影”两个组织找上门,不肯接受招纳的杀手,要么从此隐退江湖,要么横尸街头。 唯有西南双煞,既不肯被招纳,又至今安然无恙的做着杀手。 “你能认识他们兄弟俩是最好了。”洛宣冷冷的看着御禊,“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御禊握着手里的杯盏,虽然说这是当地最好的客栈了,可是真的算起来这里的东西也只是平常。 只见御禊微微用力,手上的杯子就碎成了渣渣。 “昨晚摔了一下,就算粘好了也是坏的。”御禊拿出一块锦帕,将手上不小心沾染的灰擦拭干净,然后把锦帕丢在一边,“太子殿下你说是吗?” 洛宣眼中浮现细碎寒光:“就算依旧是坏的,也还是会有巧匠能将其修的光滑如初。” “光滑如初,也只是看起来像当初那样。”御禊看向洛宣。 最后这句话,御禊将洛宣的耐心完全消磨干净,洛宣已经不耐烦再跟御禊讨价还价,也不再忍受御禊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了:“给我把他拿下!” 洛宣说完,站在原地等着御禊被西南双煞押在自己面前。 谁知道,时间一秒,两秒,三秒的过去,西南双煞却没有半点动弹的意思。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洛宣怒吼,“你们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这时候,洛宣才发现不对。 西南双煞这两兄弟,似乎从现身之后,便一动不动。 原本洛宣的注意力一直在御禊身上,便没有发现早该发现的事情,现在仔细想一想,这两个兄弟莫非从开始就已经被御禊控制了? 洛宣的额头渐渐出现了一丝冷汗。 这时,窗外吹来了一阵风。 西南双煞两兄弟,在风里晃了一下,然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直接成为了两具尸体! 御禊却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这两兄弟的尸体,看着洛宣:“想让我治你的腿么,也不是没有办法。” 听到御禊似乎愿意给自己治腿,洛宣的眼神一瞬间就放了光,加上没了依仗,他的态度瞬间就软了许多:“还请医绝公子赐教。” “赐教就算了。”御禊重新拿出了一个杯盏,慢悠悠的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盯着洛宣。 洛宣一愣,在反应过来御禊的意思之后眼睛瞬间收紧,右手在衣袖之中握成了拳头,手背青筋尽出。 想到自己的大业,想到自己的双腿,洛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终于,洛宣走上前,躬着身子把壶里的茶水倒在御禊面前的杯子里:“医绝公子,请。” “呵呵……”御禊轻笑,“能屈能伸,看起来你这个太子殿下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人。” “医绝公子过奖了。”洛宣咬牙吞下这份给御禊做小厮的奇耻大辱,还在赔着笑脸,毕竟当今世上,除了御禊,他再想不到还有谁能医治他的双腿。 至于华兮绾? 若是以前倒也罢了,洛宣不傻,华兮绾也不傻,经历了这么多事,洛宣敢把自己的双腿交给华兮绾吗? 第209章 医绝消失 御禊看着洛宣丝毫不做掩饰的表情,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的话说了出来:“你们兄妹两个都身中奇毒,如今你妹妹还需要再施一次针,你的腿也需要施一次针,你说这针,我是下在谁身上好呢?” 这句话听完,洛宣的心一瞬间冷了。 御禊的意思是,他们兄妹两个,他只愿意出手救一个人! “御禊!你是在耍本太子吗!”洛宣双手重重的在桌子上砸了下去,桌子应声裂开,“你……” 但是洛宣下一句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他惊恐的看着御禊,指着自己的喉咙嘴巴张的最大,却也只能听到“嘶嘶嘶”的气音。 “太子殿下走的时候记得下楼将损坏的财物赔给店家,若是想清楚了我这一针该下在谁的身上时,再告知在下便是,还请太子殿下慢走。” 声声都是敬辞,句句不离“太子殿下”四个字,洛宣却从里面听不出半点尊敬自己的意思。 御禊手指微抬,洛宣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忽然轻松了,愤愤地看了一眼御禊,洛宣却也只能甩袖离开这里。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 北溟的车队之中,洛盈的马车被所有人都隔离开了。如果不是知道这是溟王的王妃,看起来这个马车跟整个车队没有半分关系。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洛盈日日夜夜几乎是不停地哀嚎,吵得所有下人都睡不着。 北溟听说了之后,命令下属把洛盈的马车带离车队,只给洛盈留下了墨竹和几个她从孟国带回来的几个丫鬟。 溟王府里的丫鬟们没有一个人愿意伺候这个名义上的王妃,北溟对华兮绾的特别他们都看在眼里,所有人都在等着华兮绾重新做王妃的一天。 “墨竹……墨竹……”洛盈痛苦的哀吟着,“医绝公子呢?他来了没有!” 墨竹看着洛盈的样子,心里痛苦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公主,他恨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守候的人,现在痛苦万分他却没有半点能够减轻她痛苦的办法。 “公主,你再忍耐片刻,医绝公子马上就到了。”墨竹安慰道。 三日以来,洛盈每分每秒都承受着空骨生肉的痛苦,就像是千百万只蚂蚁小虫在她全身长肉的地方噬咬着,而她连摸一下都不行。 眼见着第三日到了,从大清早开始,洛盈就看着马车外望眼欲穿,等着医绝公子能够出现。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日移正中,都没有看到医绝公子。 “皇兄,医绝公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洛盈看着洛宣,着急的问道。 她的忍耐快到极限了,天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有多少次她恨不得就这么死了! 如果不是墨竹日日夜夜的在她身边守着,恐怕她早就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看到洛盈肉骨腐烂,生肉腐肉横生的样子,洛宣不耐的说:“让你忍耐着你就安静点忍耐着,医绝公子还没来你能把他喊来不成?” 其实洛宣也是无奈,御禊行踪一向不定,这一次虽然出现在了这个小县里,却在洛宣找了御禊之后再次不见了。 不管派出去多少人,回来回复的都是医绝公子再次行踪不定,只怕又云游去了。洛宣怕是自己带着西南双煞上门,把御禊惹怒了,故而也没有告诉洛盈,心想三日之后医绝公子总该现身了吧? 谁知御禊根本就没出现! 洛盈终于忍受不住了,洛宣她不能骂,回头看到墨竹毫无头绪没有半点办法的样子,怒不可遏的斥责道:“墨竹!你还站着干什么!不能把医绝公子请来你就把华兮绾给我找过来!” “……是。”墨竹本想说华兮绾根本不是他能找来的,只是看到洛盈的样子,墨竹一句话都不多说,只点头应承。 既然你要,我便找来给你。 片刻之后,墨竹便出现在了华兮绾的马车前。 “站住。”衣怜挡在了马车前,拦住墨竹,“我家王妃正在休息,谁都不许打扰。” 墨竹看了衣怜一眼,就在衣怜以为墨竹要动手的时候,墨竹出乎意料的跪在了马车前,目光坚毅声音洪亮道:“公主有请华……王妃一去。” 墨竹本来是想叫“华姑娘”的,但是考虑到自己毕竟是来求人,还是顺着衣怜的话,改口叫了王妃。 华兮绾自从那圣莲为她献祭之后,听力就已非比常人,墨竹来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华兮绾唤了一声:“衣怜。” “王妃。”衣怜轻轻拉开马车的帘子,对华兮绾道:“孟国公主的贴身侍卫有请王妃。” 墨竹见到华兮绾,重重地在华兮绾面前磕了一个头:“王妃,三日之期已到,还请王妃出手相救。” 华兮绾想了一下,吩咐道:“衣怜,带着我的银针带走。” “王妃……”衣怜犹豫了一下,随后却是没有多说,按照华兮绾的吩咐,带上银针随着华兮绾去了洛盈的马车。 洛盈听到墨竹带着华兮绾回来的时候,立刻挣扎着爬起生来。 “华兮绾,你快点让医绝公子过来给我医治,快啊!”洛盈已经要被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的想要自尽了,此时此刻她连一点公主形象都没有了,歇斯底里的朝着华兮绾嘶吼着。 可惜华兮绾对于洛盈的这幅样子并没有丝毫惧怕,冷冷的看着洛盈身上生长的参差不齐的肉。三天来,洛盈原本被腐蚀的只剩下骨头和破碎肉的身体上,长出了一些新肉,但这些肉长的似乎根本不受控制,有些地方长的快已经比平常人更粗,有些地方则只长出了薄薄的一层。 原本洛盈的容貌算得上国色天香,但现在的洛盈,简直比鬼怪还可怕。 华兮绾在现代看过一些丧尸片,里面的丧尸被啃的七零八落还能动弹,现在的洛盈看起来比丧尸还可怕。 “洛盈,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华兮绾冷冷地说,两根手指捏着长长的银针,对墨竹吩咐道:“将你家公主的双手缚住。” “医绝公子呢?”洛盈看到华兮绾的动作,尖声叫道:“华兮绾你要干什么!本公主不允许你在本公主身上动针!” 第210章 主仆情深 华兮绾对洛盈的尖声嚎叫置若罔闻,她屏凝心神指尖施力,将半掌长的银针连续刺进洛盈的脸上。 “啊——!”针尖扎入她脸上那新生不久的肌肤瞬间,洛盈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从前她虽身中剧毒痛不欲生,但那时她得身体毕竟是健康完好的,且因得她出身尊贵,寻常人几世也难寻见的稀世补身药材,对她几乎是自小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是流水样一刻亦不曾断过的,所以就连那猛烈毒性带来的痛苦,也会硬生生减弱了几分,并不似外观所现的那份惨烈。 华兮绾手上的动作不停,她看似混不费心便将百根银针一一插入了它们该去的穴位,仔细看去,那每根埋入洛盈体内的银针连深浅都仿若一致,滞留在外面的长度不差分毫,华兮绾的一双手极稳,以至于这么一番动作也不过让她吁出口气,汗都未能落下一滴。 这份功力之深,便是源自她在原本世界修得多年的基本功了。 华兮绾倒是举重若轻,洛盈那头早已经是生不如死了,她痛的眼泪混着鼻涕一起流下,在那张瘦削而布满沟壑的狰狞脸上四溢成灾。 新长出的嫩肉格外敏感,反衬得银针钻心刺骨的愈发痛痒,每一次落针的瞬间,对洛盈而言都犹如施加下道道酷刑,她被毒药日夜摧残的身体,经过了血蛊用其肉体做温床,孕育耕耘直至清出,又因御禊有意的让她吃了番苦头,洛盈原本那张倾城绝世的容色像是已被犁烂。 洛盈痛苦的弓起身子,保养得当的嫩手钩子般死死攥住了控制着她得墨竹,五指竟似乎将他的手臂抓出了血洞。 殷红的血液渗透了墨竹暗色劲装的袖口,然而墨竹如没有痛觉般一声不吭,他的视线自始至终只停留在洛盈的身上,黑沉的眼瞳深处尽是痛惜。 墨竹的手臂稳如泰山,而控制着洛盈的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却是小心翼翼的,疼惜的将人握住。 施针结束,华兮绾神色复杂看了眼墨竹手臂上的伤口,心情微妙的复杂起来,每当看到墨竹她的脑中总会略过衣怜的身影,愧疚和后悔不自禁得涌上心头。 她叹了气,缓缓对墨竹开口解释:“我这次的施针,并非为你家公主除了毒,而是暂时将她周身的毒素封在下丹田里。” “你说什么!” 洛盈本已被折磨的神智模糊,恍惚间,华兮绾这一番话便犹如炸雷,狠狠劈在她的耳畔,她目眦欲裂死瞪着华兮绾那张光洁的娇颜,尖声质问道:“你这个贱人!你,咳咳……果然不安好心,咳,我就说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救我,原来是想借机害死我!” 她话音落下,便剧烈的咳了起来,直咳出一团乌黑的血块滚在地毯上,散发出催人作呕的恶臭,洛盈心底的愤恨简直要破体而出,她咬牙启齿伸手指向华兮绾。 “墨竹,给我杀了她!” 这话出口的同时,洛盈所依靠的温热躯体瞬时僵硬了,墨竹一顿,竟然没有依命动身。 “你……”洛盈难以置信的回看,眼刀剜在墨竹身上,“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违抗我的命令了?” 这话说的诛心。墨竹心脏骤缩,屈膝“噗通”跪在洛盈脚下,他垂下头,避开洛盈狰狞的眼神,“还望公主恕墨竹难以从命。” “你也被这贱货迷花了眼睛吗!我才是你的主……”她话未说完,软软的昏倒在了墨竹怀中。 墨竹强压住心痛,手刀利落的劈在洛盈后颈,飞身稳稳接住了她的身体。 他将洛盈的身体于榻上仔细放好,转而双膝一弯跪在了华兮绾的脚下,他埋首对华兮绾深深一叩,声音发着颤。 “王妃,请你看在公主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绕过公主的胡言乱语吧!求您救公主一命。” 马车内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良久,响起一声女子的轻笑。 但并不带着讽刺不屑之意,华兮绾看着伏在她脚边的墨竹,心里先还嘲着这么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倒尚有几分好运,能得位一片丹心的忠仆,不顾自身舍命护着她。 但到了这个程度…… 恐怕就不是单纯的主仆情分那么简单了吧。 华兮绾目光一沉,心里有了计较。她面上不显,想了想,玉脂般纤巧的手指稍一施力,将依旧叩在那里的墨竹拉了起来。 “洛盈虽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可你倒是个忠仆。只是……”她收回手,摇了摇头,“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她特特点出忠仆二字,是想说什么? 是当真被自己护主的行为有所触动,还是看出了他对洛盈的心思……不会的。墨竹心里有些发慌,他发现自己至今为止和眼前这位溟王妃打过不少交道,但居然始终看不透她。 墨竹暗暗活动着自己发起麻手腕,就像刚才她仅仅将手指轻轻扣住他的腕部,便将人托了起来。 不,不应该说是看不透,而是他甚至一点也无法猜度出,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娇小女子,哪怕半分的心思。 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难以名状的恐惧沿着墨竹后脊背,一点点攀爬依附上他的后颈,他一惊,不敢再多想什么,专心等候华兮绾接下来的话。 “洛盈的毒暂且无事,可惜我能控制住它,却无法解了它。”华兮绾弹弹衣袖,她不欲再在洛盈这里耽搁时间了,于是直奔主题,“医绝公子在她的身上设了道'锁',你若想救你家主子,就该踏踏实实去求医绝公子吧。” 求御禊啊……华兮绾的眼前浮现出御禊时而嬉笑时而冷硬的神情,和那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笑弯成两道细线,让人不能捕捉他眼底情绪,只能惴惴猜测这笑意中带着几分真心。 那人性情古怪,她还是提点一句免得他用错方式,再误了自己的大事。 “不过……”她微微抿嘴,“医绝公子心高气傲,以你的身份去求恐怕会适得其反,你还需借助洛宣之力才行。” 她转身想走,行至门边倏然回头,好像想起了什么。 华兮绾斜着眼瞄向面色苍白的墨竹,提醒道:“好好处理你的伤口,若是发了炎症,你的小命恐怕也等不到医绝公子了。” 语毕,抛下呆愣的墨竹,轻移莲步款款离开。 第211章 履行承诺 华兮绾离开的同时,一道身着玄袍的身影从马车侧方绕了进来。 墨竹神色不变,对着来人施礼道了声:“殿下。” 洛宣点点头,沉着脸吩咐道:“随我出去,我有事问你。说完率先离开了马车,在路旁一片寂静的枫叶林间停下。 他回身看向始终保持落在他身后两步距离的墨竹,问道:“她没说别的?只是让你去请医绝公子?” 墨竹眸光一暗,点头应是。 “该死的!她明知我们根本就找不到医绝的影子!”洛宣冷不防挥拳砸向身侧的枫树枝干,只听‘莎啦啦’一连串响动,拳头在坚硬的褐色树干上留下道碗口那么大的深坑,一人抱粗的枫树些微晃了下,转眼,满冠绛红的枫叶雨海般簌簌而落。 积压在洛宣的肩头和发上,他浑不在意的将枫叶抖去,眉心拧起,“现在她成了医绝的弟子,就只有她一人才能联系到医绝的消息。她这是故意要给我难堪,报复我没有实现之前的约定。” 什么约定?殿下和溟王妃立下了约定?墨竹眼中升起疑惑。 “不。”洛宣眼底精光闪过,转瞬间明白过来,“她不是要报复我,她根本懒怠耍这些手段。华兮绾真是狡猾!她这么一出戏分明是想让我看清楚,假若我不履行约定,那么她就有的是足够的能力让我后悔,让我自讨苦吃,她说到做到。。”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呐呐道:“我还真是低估了她,确实吃了一番苦头。”洛宣的目光扫过自己奢华衣饰笼罩下,日益麻木的双腿。 “也罢!既然是约定我就去履行好了。” 话音落下,洛宣双腿蓄力骤然腾空起身,接着他足尖在枫树枝干上连点几下,身体便轻盈的扶摇而去,闪电间整个人已经消失了身影,徒留一道飘忽不定的叮嘱。 “你且回去照顾洛盈,记得,约束住她不要让她冲动做蠢事。” 被留在原地的墨竹抱拳应诺,随即也闪身不见了行踪。 马车里。 华兮绾斜身倚在榻上宽软舒适的大迎枕上,任由衣怜半跪于榻在身后为她揉肩,她时不时暗自咬牙咽下涌至唇边的痛呼声,看着兴致勃勃的衣怜,尽力摆出舒适的模样表扬着。 “不错不错,衣怜你很有天赋啊,手艺可真好。” “王妃过谦了,服侍王妃是我的职责。不过要是王妃喜欢,以后我日日为您按肩。”嘴上谦虚着,衣怜娇俏的小脸上兴奋的泛起两道红晕。 什么什么!还按?而且还要每日都来?! 胡乱表扬干什么,这下可明白自讨苦吃四个字怎么写的了。华兮绾打了个哈哈,悻悻地住了口,她摆出一副严肃的神色,立刻决定转移话题。 正在冥思苦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洛宣求见的消息递来进啦。 “他又来做什么?”衣怜疑惑道。她掀开轿帘朝外看去,确是着玄袍披身的洛宣站在十步开外的样子。 “自然是有事了,衣怜,让他进来你退下吧。”来的倒是时候,华兮绾心底一松,第一次这么待见洛宣。 看来,他这是想通了。 还和自己耍手段,真当她华兮绾这个二十一世纪女高材生是傻白甜了? 华兮绾压下眼底的嘲讽,嘴角堆起一副见客专用的和煦笑容,“你怎么这么清闲,有空来见我?” 撩袍进轿的洛宣闻言也不恼,反而笑盈盈接起了话:“你这话是妄自菲薄了,那些闲人我自然是没空去见了,但你,我日日来见也是应该的。” 他话里说的暧昧,显然是故意要撩动华兮绾的怒火。 谁成想华兮绾不但没发火,反倒是嗤嗤的笑了起来,她轻抬了腕子伸指指向洛宣,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恼羞成怒的样子,这么副皮笑肉不笑的脸,有点意思。” 她的笑容狡黠带着丝丝娇媚,像是顽皮的小狐狸,更像一株迎着春风灼灼绽开的桃花,惑人心神。 洛宣从未见过这样的华兮绾,不禁一呆,转而怒道:“你!” “我如何?”华兮绾无趣的挑了挑眉,决定说点有用的,“你想通了?既然想通了就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说吧。” 将怒气压到心底,洛宣稍作踌躇,再开口时就带了几分释然。 “还记得你我早前定下的约定吗?你请医绝公子来为我和皇妹治病,而我则告诉你关于图纹与那个家族的事情。” “当然,在你违背约定之前是这样的。”她故意刺他一下。 洛宣厚着脸皮当没听懂,见到华兮绾抬手示意他请,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他略沉淀了下思绪,缓缓开了口:“你的猜想没错,至少方向没错,你所见到的那道图纹,确实是传说中的古武家族的东西,只是……” 只是古武家族并非谣言所传的那样,单纯指某个家族或某股势力,古武家族是十六支家族的统称。 分别由其中最为强盛的三支家族轮流掌管着,古武家主每十年一换,他的声名响彻四海,却没有谁有幸得见真身,也因此流出了他是不男不女,三头六臂妖怪的传言。 古武家族从不与外族通婚,即使这样在他们最活跃的那个时代,人才世出济济,成就了史书上十九位帝师四位摄政异性王的盛况,高官强将不计其数,甚至富甲到一手包揽了这天下三分之一的财富。 便他们稍显衰弱之时,仍然攥握着朝廷命脉,历代的帝王亦动摇不得半分,只能夹着尾巴缩在王位。 可早在多年之前的某个瞬间,古武家族突然全数退出了这个时代的主要舞台,从此眨眼间消失殆尽无影无踪,他们的强大无处没有体现,甚至强势展现在了最后的谢幕之上。 世人再也寻不到古武家族其踪,从此人不在江湖,江湖却一直有他们的传说…… 讲到这里,洛宣长叹口气显然对此也很是唏嘘不已,他看向偏着脑袋静静聆听的华兮绾,心里微动,“我自幼时起就对古武家族有着无限向往,少年时期,甚至借住了孟阳国举国之力探寻真相,却收获寥寥,微之甚微。” 他停顿一下,仿佛自言自语轻声疑惑道:“你说……到底他们为什么要隐世,又去了哪里呢?” 第212章 图纹隐秘 宽敞华侈的马车内部,一时间静了静。 华月初攀,天色不知不觉间已经暗了下来,夜风很凉携卷着寒气钻过窗棱拂在华兮绾的脸上。 华兮绾回过神来,她确实被古武家族的神秘与盛状震惊了。 她虽然历经两世,但也从未见识过这样只手遮天的庞大势力,怎么跟穿越前世界里的玄幻小说似得啊……她啧啧舌。 “你刚才说那个图纹也是古武家族的东西?”提到母亲的遗物,华兮绾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她蹙眉问道。 “没错,我刚才说过古武家族实际上是由其中三支最为强盛的家族轮流掌权的,他们在古武十六族中拥有着绝对权力,而也只有这三支家族,方有资格被称为‘世家’二字。”洛宣点点头,一双黑沉的眸子凝视着华兮绾的眼睛,语气里是不容有失的郑重。 “你所见的图纹,正是三大族其中一支名为‘南宫’世家的家族族徽!” 怎么会! 母亲是堂堂正正的高门嫡女晏家血脉,除了被掠走的那一晚,人生都是在深宅大院中度过的,她的遗物又怎么会和传说中不入世的南宫世家扯上了关系? 况且,还是堂堂南宫世家的族徽? 她有点头疼的回想着那枚神秘图纹的形状,轮廓简约间透出繁复的花纹,带着原始悍然的蛮荒气息,还有着让人说不出口的沉重凝厚之感,单单一只族徽就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不愧是传说中的存在。 华兮绾心里信了几分,但她不欲在洛宣眼前深究,她揉了揉额角缓解头痛,决定打法洛宣走人。 “你是怎么查到这些的?”她漫不经心的扫向洛宣,观察着那人面上每一个任何有可能的细微变化,最终失望了。 玄袍裹身的华贵男人容色闪过一丝尴尬,但更多的是隐隐的失望,“我调查了古武家族十三年,这些皮毛就已是全部了。” 华兮绾点点头,她能理解他的意思,面对这样的家族,什么都查不出来此时才更加可信了,但话说回来,洛宣可不是代表着他一个人,身为孟阳国太子倾举国之力竟然还不能将消息挖出,这样的古武家族,比她原本预想的还要可怕。 她想起了那位神秘的女子——古月卿。如若古武家族并不是某支家族的名字,那么这女子的身份恐怕也有猫腻了,至少她当初相告的话掺杂水分。 应该还会再见面的…… “这事暂且按下不提,华兮绾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答应的全部,那么你是不是该履行你的诺言了。”洛宣目光灼灼,旧事重提。 眼前的女子却注定让他失望了。 “恐怕不行。” 只看见华兮绾缓缓的摇头,细长白皙的脖颈拉伸出好看的诱人曲线,可惜洛宣看不见,他现下只恨不得此时能掐上去,但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 这个事实在洛宣的心底敲下一记重锤,几何时起,眼前这个看似卑微无能的弃妃竟让自己如此为之忌惮了。 “为什么不行?你想反悔?”他阴着脸。 “不是我想反悔,而是太子殿下你先反悔的吧。”华兮绾眯着眼睛笑出声来,食指冲着在洛宣摇了摇,“交易失败,所以休怪本姑娘过期不候了。” “你难道不想离开北溟身边了?”他咬着牙试图提醒她。 提到这个名字,华兮绾略一晃神,随即她轻笑着摇了头,“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她将‘我们’二字咬的极重。 洛宣怒极反笑:“我们?呵呵,你一个弃妃还敢和溟王‘我们’?洛盈就算再不的北溟的欢心,也是正经的溟王妃百年后注定会与北溟死而同穴,而北溟想要生前同寝的那个人,只怕也并非你吧?” 又是晏楚澜,还有没有点新鲜的了。 华兮绾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洛宣估计是急疯了吧,都要狗急跳墙了,她索性抬高声音唤道:“送客,衣——” “慢着!你对医绝公子,不,应该是御禊不好奇吗?”洛宣嘴角挂上诡然的笑,继而缓声引诱着:“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真的是看中了你的歧黄之术,亦或是真的看中了你这张脸?” 空气紧张的仿似凝滞了般,华兮绾心下一沉,果然洛宣到底是个货真价实的太子,手中底牌颇多,对御禊,他都知道些什么? 半晌,她才率先打破了平静,“现在我也找不到御禊,但洛盈的脸我可以治,她的毒我也可以解。”她缓缓抬起了,声音波澜不惊:“甚至你的腿,我也的确可以治愈。” 可以,治愈? 洛宣哈哈大笑,“听起来不错,你好像很有信心,那么证明给我看吧!”他猛地起身朝车门外走去,“就用洛盈的脸,明日辰时,一言为定。” “我倒是希望你可不要再毁约了!” 人影消失的同时,华兮绾吐出口浊气,精神放松下来她便感到了一阵晕眩,险些要摔倒的时候,一双手牢牢握住她的肩膀扶她躺在了榻上。 是……北溟吗? 她的目光落在服侍的人脸上,衣怜正一脸忧虑的看着她,“王妃,快好好休息一下吧,您自从上次磕了头后身体就还没养回来。” 华兮绾有点失望,她点点头,由着衣怜将锦被掖好闭目养神,衣怜吹了蜡烛无声无息的退下。 北溟最近确实有些奇怪,她想起两人逃亡那段形影不离的时间,心里就好像塞满了酸涩涩的果子,胀胀的难受起来。 她阖着眼,北溟面具下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却挥之不去,飞斜入鬓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瞳仁漆黑似是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潭水中盛满了自己的身影,他那么专注的看着她。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晏楚澜么? 他说他心里没有晏楚澜的,也许自己应该多给北溟一些信任,华兮绾无声的苦笑。 华兮绾不再多想,她将念头转向梳理明天的医治方案,洛宣这个人实在难缠,她必须证明自己对他的价值,必须捆绑一个足够强大且不会背叛她的盟友才行。 洛宣是个合适的人选。 第213章 医绝的目的 洛宣安慰着废人一般瘫软在榻上的洛盈,雪白的锦被与残破的身躯形成刺眼的对比,他的心底生出些许不忍。 “皇妹,等会儿华兮绾来为你清毒时,你一定要忍忍,这是关乎你恢复容颜的要紧事,各种轻重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提到华兮绾的名字,洛盈原本空洞木讷的眸子顿时活了过来,她的双目激射出一股狰狞骇人的眼神,“华兮绾,我与这个贱婢不共戴天,我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噬其血肉。” “住嘴!我刚才是怎么说的,你连这一会都忍不了吗?” “可是皇兄,华兮绾她……” 洛宣冰冷的眼神警告着她,一字一顿反问道:“还是你不想要这张脸了?” “我……”看着那个从小就畏惧的皇兄认真了,洛盈害怕的一抖,她咬着唇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这才乖。”洛宣欣慰道。 说话间,华兮绾撩开轿帘缓步走入马车,她的周身还携着外间清晨的凉气,和阳光暖黄的光线融为一体,如梦似幻。 洛宣微楞,华兮绾也略怔住了,她奇怪的是洛宣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洛盈这么安静,乍一看还有点其乐融融的意思呢。 她抿唇一笑,将带来的医包置在小几上,挽起衣袖露出一段光洁如玉的手腕。 “开始吧?可能会有点痛哦。” …… 看着被银针扎的像是一团刺猬的皇妹,洛宣颤巍巍的将头偏向了窗外,强迫自己对那声声迭起的裁剪充耳不闻。 这叫有点痛? 洛宣脸色发白,女人真是可怕,虽说洛盈任性他的警告,中途不知死活的叫喧了几句,但华兮绾真就没有封住,能暂时削减人体痛觉的感官穴道,而是让皇妹硬生生承受下了换肤放血之痛,以及其后数百针捻入新肌肤中的全部始末。 华兮绾她切开里面应该是黑色的吧! 他甩甩头,那边也已经结束了,华兮绾疲惫地揉捏着腕子,纤细的放佛随时似要折断,这么细的手腕哪儿来的力量独自完成…… “在想什么?”华兮绾缓过劲来好奇的看着发呆中的洛宣,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睁得大大的,眨啊眨得看起来天真至极。 “想你。”话音落下,两人都怔住了。 “又想要算计我了?”华兮绾撇撇嘴,“你还真是一刻都不肯放过我啊。” “呵呵.是啊。”洛宣避过她的视线,干巴巴的笑着在心里埋怨自己,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双耳正一步步升温,很快就变得滚烫了。 他不着痕迹的错身越过华兮绾,向熟睡中的洛盈走去,“成功了?” 身后女子不置可否,“当然了,我有十成把握。” 事实上,洛宣并不需要她的肯定,因为原本躺在榻上那个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的洛盈,像换了个人一般模样大变。洛宣的手指颤巍巍朝着洛盈的脸上抚去,指尖薄茧下是年轻女子肌肤特有的娇嫩弹滑触感,很真实,真实的让人安心。 他瞬间激动的难以自控,背对着华兮绾的高大身躯竟都微微颤栗了,洛宣的眼底好似有曾水雾涌了上来,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仍能感受到洛盈焕发新生的面孔,那纤长的黛眉精灵的杏眼,微微嘟起的撒娇样的菱唇,以及格外娇嫩平滑的肌肤因新生的缘故,透出婴儿状的淡淡粉色来。 一切的一切,都和他记忆中那个中毒前的孟国公主洛盈一模一样。 那么他的腿是不是…… 想到这里洛宣平复了情绪,镇定转身,他尽量和煦的绽开一个笑容,却不自知此时心生底气的自己因解了心结,便如同渡劫蜕变的天人,眉眼间自成一派不失洒脱的脉脉温情。 “华兮绾,御禊不是冲着你来的,北溟他危险了。” “北溟?”御禊缠着自己又关北溟什么事?华兮绾以为自己听错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据我的人探得消息,三年来,御禊从未放弃过他的目的,可惜北溟的威名赫赫岂是浪得虚名,他筹谋已久终于寻到足以遏制北溟的机会,遂而布下此局。” 可这和自己有什么牵扯? “而你,就是北溟的软肋。” 开什么玩笑!! 华兮绾敛了眼眸,睫毛密而纤翘随着她不安的心颤巍巍起来,像是受惊了的黑蝶,在雪白的脸上洒下一层茫茫未知的阴影。 她,怎么会是北溟的软肋? 那个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少年之时便身披戎装,纵横沙场单枪匹马就能杀得个七进七出的溟王,永远泰然若素的溟王爷,也会有软肋……是自己吗? “其实御禊并不曾多加遮掩过他的目的,只是他动作之时正是三年前,北溟与我朝先太子——三皇兄洛央的那场旷世之战,与后者相比,我自然被转移了视线,开始调查三皇兄的事件真相,当时形势严峻我手中人手不足,就将御禊那边的线人暂时抽调回了孟阳。 以至于后来尘埃落定之时,御禊已经做足准备,我的人再难以探得御禊的底细了。 但有一点我确信无疑,御禊所图的是北溟身上一位丹药,名曰——龙魂丹。” “那是什么?” 洛宣神色肃然,摇头道:“不知道,我一度调查过‘龙魂丹’的消息,却完全没有收获,就好像……”他狐疑道:“好像是被说书人编造在折子戏中的宝物一样。我推测,或许是初云皇室一脉的圣药,被北溟继承了。” 身旁不远处洛宣的声音清晰可辨,他犹在继续,华兮绾脑内却是一片空白,她茫茫然的颌首应和。 那人长叹了口气停了下来,他嘱咐道:“该说的我已经尽数告知与你了,你……和北溟自己小心。” 不知过了多久,华兮绾方回过神来,洛宣早已经离开了,独余下洛盈一个人窝在榻中昏睡,发出轻鼾。 华兮绾两腿僵硬到发麻,身子直发软,她扶着酸软的腰肢小心翼翼下了洛盈的马车,外面月色正浓,洒下朦朦胧胧的华影笼罩着她。 自己这是怎么了。 华兮绾自嘲得笑笑,只不过是听到北溟或许会有危险,就被轻易动摇了心神。 第214章 往昔前尘 无尽的白雾弥散在空旷的灰白色虚空间,华兮绾拼命的裹紧衣裙,试图缓解这彻骨的冰寒,却收效甚微,单薄瘦弱的身子直打着颤。 那白雾漫天遍野无处不在,汇成一丝一缕的寒气侵入她的身体,蚕食着她的体温热血。 华兮绾赤着足,永不休止的走着,走到筋疲力尽了也停不下来,她倒吸口冷气,双手掩面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惶恐放声哭泣,指尖却没能触及滚烫的泪珠,她慌乱的两手来回摸动,然后急惶惶哦垂头检查。 这是一双柔软白皙的手,手指纤长没有半分瑕疵,泛着脂玉般通透的色泽,只是干燥而冰冷。 不——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要回家才行。她无声的尖啸着,随即疯了一般拼命像着远方跑去,却总也望不到边。 就在她即将崩溃绝望之时,突然有熟悉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夹杂在一束暖光中硬生生将森寒的白雾破开道口子,那声音虽然轻飘飘的唤着,落在她耳中则掷地有声,坚定而有力。 “兮绾,兮绾,兮绾……”声音渐渐伏在她的耳畔,声声不绝。 华兮绾缓缓挣开了眸子,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被烛光一晃,急忙偏头躲开,就这么正对上了那双满含深情的狭长的狐狸眼。 是……北溟回来了? 她尚晕头转脑着,身体猝不及防被北溟募得拉在怀中,搂住她身体的结实双臂发着抖,显得用力而疼惜。 “北溟?”华兮绾的脑袋被埋在男人的胸膛上,熟悉的淡淡檀香气息扑鼻而来,北溟强健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透过身体,清晰的闯进华兮绾的耳中,她的脸刷一下通红了起来。 “是我。”北溟的声音闷闷的隐隐发颤,“你吓死我了,还好,还好你没事。” 见是北溟,华兮绾悬起的心稳稳落了下来,她不知不觉间用上了带着撒娇的鼻音,“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 她很少这么直白大胆的在他面前表达爱意,北溟的双臂不自觉更收紧了些,紧的华兮绾有些透不过气来,好像就这么抱着她抱紧她,他就能够安心了。 “唔,你怎么了?”怎么这次这么缺乏安全感?华兮绾慢慢的,慢慢的在他怀中蠕动,终于找到机会探出头来,她仰着张苍白明媚的小脸,睁圆了琥珀色的眼睛,活像是那只她养的小雪狐醉赤。 北溟的心底软成一片,他不做声俯身逮住‘小狐狸’那张红艳妩媚的小小菱唇吻了上去,牙齿时轻时重研磨着她丰满的唇瓣,流连忘返。 许久才放开她,北溟凝视着华兮绾被自己嘬吮至充血的唇瓣,转变成惑人的殷红色,雪白的颊上羞怯得晕出两片粉团,更映得稍长的柳叶眼眸水光潋滟,散发出一种妖冶夺魄的气息来。 “你昏睡了整整两天。”北溟魂不守舍的回答,他能分明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竟然昏睡了两天吗?难怪那么真实,原来她做了两天的噩梦哦……华兮绾后怕到不行,自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华霓裳,那时给她留下了什么脑内的后遗症吗? 心念至此她决定不再自己担惊受怕这事,都怪北溟这个混蛋给她惹得一身桃花烂债!她眉眼一挑,刚想兴师问罪又被身上温度滚烫的人噙住了双唇。 华兮绾受了惊,满腹的怨言都被北溟的体温融化,顺着唇齿滑入了腹间消失不见,以她的距离,恰好看到北溟那张放大了的俊脸,舒展的剑眉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狐狸眼,黑沉沉的目光灼人,偏眉眼处又堆满了晕染开来的缠绵缱绻。 被扑倒前的她只来得及生出最后一个念头,华兮绾狠狠地咬牙: 这家伙……竟然堕落到用美色诱惑她了! 满地狼藉,一世旖旎。 华兮绾软软的靠在北溟身侧,她看着北溟的睡颜目光无声的描绘起来,北溟顺整的眉毛笔挺的鼻子,那利落的下颚线条看着就觉性感。 她沮丧起来,又不的不承认这样一张脸,哪怕是按在一个窝囊废身上,八成也会招来一堆堆的狂蜂浪蝶争相献身,何况北溟不但并非窝囊废还是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 难怪了,华兮绾掰着手指头准备清算北溟身边的烂桃花,最后两只手都用上了也没数清,她干脆叹一口气,开始认真的思考改算北溟的好桃花,会不会容易一些。 “怎么叹气了,这么愁啊?”男人刚睡醒的嗓音低而喑哑,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他睡眼惺忪的先挣开一只眼睛,然后才能缓缓挣开另外一只。 华兮绾咬咬牙暗骂一声:“祸水!” 北溟没有听清她的话,便无辜懵懂的睁着双勾人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看着她,纯洁与风流并存,又是一番别样风情。 这下子华兮绾是气的骂也骂不出了,她干脆拖着酸软的身体起床,把背影留给懒洋洋斜靠在床上睡懒觉的某个人。 去!吃!饭! 米粥熬得黏稠软烂,微微的咸度配着粥里滑嫩的牛肉丁,最后用葱花点缀一层,厨房大妈的手艺可真是一绝啊,华兮绾边慨叹着,边续杯了第二碗,险些将舌头连粥一起吞下。 喷香的热气混着清晨的微风卷在华兮绾的脸上,她的视线被湿气阻碍,慢慢和眸中氤氲的水雾碰触了。 以往只要想起北溟就被填得满满的心,这次哪怕他就在她身边,也变得飘忽不定了。 御禊和洛宣不约而同提到的那个名字,在北溟心里到底是什么分量…… 215章 情深不寿 华兮绾一手托脸,另一只手心不在焉的沾着茶水在黄檀桌案上,来来回回描绘起来。 “我特意命人寻了这地方最精良的厨娘,手艺虽说简陋了些,但胜在清淡特别,怎么样还和你的胃口吗?”北溟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期翼,也许是心情极好的原因,他不但自己挑选了衣饰,还难得在发上束了顶通透的白玉冠,更衬得君子如玉。 被打断了心思,华兮绾有些意外,她极少见到北溟这幅温良无害的样子,一颗心“怦怦”跳动,直跳得她害羞的垂下眼睛。 桌上用水迹清晰书写的三个娟秀大字,分明是她无意中写下了晏楚澜的名字。 眼看着北溟渐渐走进厅堂,华兮绾一下慌了神,她不希望让北溟窥探到这些自己的小心思,水迹依旧清晰,她实在来不及反应,枕着手臂就趴伏在了案上。 她窘迫的红着一张脸,若无其事向北溟嬉笑。 “怎么突然对着我傻笑了?”妻子乖顺的伏在桌上偏头看自己,月牙色的衣裙缩成娇小一团,脸颊透红更使眼睛亮晶晶的,笑颜娇憨。 引得他也跟着欢喜雀跃,北溟突然很想调戏她试试,他爱极了华兮绾这幅羞怯得模样。 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旦生成,北溟就当机立断开始实施,他将长腿一迈快步走到华兮绾身侧,学着她的样子趴坐下来。 四目相对,两个人面面相对都不由自主的傻笑了开来,那笑容仿佛吃到饵料又成功逃脱鱼钩的小丑鱼,笑的狡黠畅快。 “你看你看,一看到我的脸你就傻笑,真是无可救药了。”北溟将头歪在臂上,贼心顿生,抬指揉捏起了华兮绾的耳垂,放佛找到了稀罕的玩具般。 华兮绾的耳垂被这只不安分的大手捉住,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将她柔软的耳肉,时轻时重爱抚搓揉着,原本白玉样的形状美好的耳垂,随着手指把玩的动作,逐渐滚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手感真好啊,北溟在心底感叹着,嘴角就没能及时藏住那得逞的偷笑。 “你,你这人是不是太过分了!明明是你恬不知耻用美色来诱惑我的!” 华兮绾清醒过来直起身,心里暗骂自己一句不争气。 不行,这样的北溟她实在难以应付,好像只消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她的心就变得过分柔软扯着她整个人都一点点深陷。 深陷到连她都不像她自己了。 这种征兆太危险了,她华兮绾从来都不是这个时代藤蔓样的女子,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紧紧攀附住自己的夫君直到白头。 华兮绾微张了张红唇,欲言又止,却在下一个瞬间下定了决心,她得弄弄清楚才行,这么藕断丝连优柔寡断决不是她的性格,就算真的爱上了北溟,也要她爱的心甘情愿。 “北溟,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去了哪儿?”她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异样,实际上当她将这话问出口时,积压在胸口里的狐疑惦念烦闷,也随之一扫而空了。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北溟一愣,笑了起来。 他主动伸出手,讨好的试图握住她的。 华兮绾不着痕迹的把手从他热乎乎的掌心抽了回来,她顺势抚了抚颊边垂落的碎发,将它挽在耳后。 “没有怎么,我就是隔三差五见不到你太好奇了。” 北溟干咳两声收回手,沿着木纹走势摸弄起桌沿,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平稳,依旧如往常一样,“哦,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只是留在朝中那边的人近来有些不顺,就少不得要我替他多做决断。” “还有我们的车队离封地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我想用不了几日,我们就能到家。”说到这里,他关切的望着华兮绾,甚至头一次婆婆妈妈似得嘱咐起来:“我们一路上舟车劳顿,你又受过重伤,始终不曾安顿下来修养肯定是亏了身体,等我们真正回了家,你就好好养好身体,等过些时日,我就带你去把周遭的名景胜地全部云游一圈。”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话,事无巨细都顾及到了,也将华兮绾的期待一点点冷却下来。 北溟越是一副平常的样子,她就越是不安,他费尽心思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行程遮掩的严严实实,就是为了瞒住她。 他一向不愿意把自己的事告诉她,是不是因为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自己人,是不是从未给过她哪怕半分信任? “嗯,正好我有些头晕,就先回去躺一躺了。”华兮绾乖巧应道,待出了门,才感觉到自己内里的亵衣被冷汗打湿了,华兮绾的手脚冰凉,她挺直了颤栗不止的身躯步伐坚定,她的脸色煞白,不禁惨然一笑。 洛宣果然是骗了她的。 早就说嘛,北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把她试做软肋,是自己一时天真,把颗真心连同对日后的希望尽数寄托在了北溟那里。 这样也好,早点试探出北溟的心意,自己也好恢复了继续向前的精力与勇气。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总归是要她自己一个人走下去的。 华兮绾唤来衣怜,附耳吩咐了几句,然后道:“衣怜,这件事还得靠你去查探一番,不管真伪只要有了进度就来回我,切记,事关重大不得外传。”她一顿,郑重的道:“即使是王爷也不可以说,知道吗?” 衣怜的眼中现出纠结之意,华兮绾的要求对她而言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她真正的主子是溟王爷,可王妃她 暂时隐瞒不报一次,应该不要紧吧?王妃总不会去害王爷啊。念头闪过,衣怜定了主意应诺,对着华兮绾行礼后扶摇而起,几个呼吸之际,飞身消失在了如洗的碧空。 望着衣怜的身影消失不见,华兮绾松了口气,既然走的是条荆棘路,那么前面要应对的挑战只会更多,她得早做准备了。 思及此,眼前一黑本就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她刚才又短暂的晕眩了,这具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216章 沿途风景都是你 北溟王的车队沿着蜿蜒曲折的乡路移动着,上百号人连带坐骑整齐有序,将几辆尽显华侈之感的琉璃顶马车簇拥在中间。 北溟将为首的马车车帘撩开,他扬着张大大的笑脸,对华兮绾伸出手。 “这里风景不错,一起骑马怎么样?” 他不知何时换了套青黑猎装,天寒剑敛去寒光入了鞘负在背上,牛皮腰带宽大粗犷勒住北溟的蜂腰,更显出他肩宽腿长的身材,他用一根黑色发带简单的将头发高高束成马尾,看起来少年气十足,给人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华兮绾探出脑袋朝外走去,果然如北溟所说。 万里无云,天空湛蓝。 两旁望不见边金灿灿的麦田,被暖风推动前赴后继形成一道道海浪,朝着中间暖黄色的乡路涌来。 华兮绾微讪,风光再好,自己也还是坐在马车里观赏吧。 从二十一世纪穿来已经有了段时间,但这不意味着她能够熟练掌握这里的大多数技能,至少骑马她就很烂。 在京时,北溟曾经细细教过她怎么骑马,她也用心的学了,可惜始终不怎么习惯,即使是最初级的慢步她也被颠了个七荤八素,险些从马上一头栽下。 当时她嘴上抱怨是北溟技术太烂,心里倒是明白的很。自己根本就对交通工具不在行,记得小时候同学们都骑着自行车上下学,只有她坐在公车里把颗小小的脑袋,搭在窗里护栏上羡慕的看,后来同学们从自行车改骑电动车摩托车,到最后换成了汽车,只有她依旧坐着专人司机驾驶的轿跑后座。 这么想想,骑不好马也不足为奇,毕竟马也勉强算是‘交通工具’吧? 她暗自握拳,自我安慰。北溟在身后了然的笑,她的这个小特点一早就被发现了,但没觉得是缺陷只让骄傲聪慧的她更显出可爱。 他略略收紧了缰绳,胯下皮毛锃亮的黑马显然是匹良驹,只见它甩动着威风凛凛的鬃毛,似乎和主人心意相通的慢步踱至华兮绾身边。 “你这匹马倒是良驹,和留在溟王府里的那些相比似乎更胜一筹,它叫什么名字?”华兮绾对这通晓人性的马儿生出好奇之心。 “他呀。”北溟拍拍马头,黑沉的狭长狐狸眼瞳含着笑,“他还没起名字,我始终不知道该起个什么名字才配得上他。” 呸。 这主人可够厚颜无耻的。黑马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心说当初是谁亲自给他取了名字的。 “什么样的马居然罕有名字配的上他?”华兮绾惊奇道,认真打量起这匹高大神骏的黑马,好像有什么不屑的神色,从大大的马眼里一闪即逝。 马,会不屑么?她对它更加好奇了。 “嗯,他以前是孟阳国藏原地区的马王,生来性子就刚烈的很,要不是我恰巧路过那地将它收服,以它的野性难驯怕是要弄死更多套马人,在那一片地域它的名声可比洛宣这个太子响亮多了。”他大大方方夸赞自己,不忘顺手黑一把洛宣。 难怪这么有灵气! 华兮绾这下是真的对它起了惦记之心,她想了想问北溟:“那我可以给它取名字吗?” “当然。” 她沉吟片刻,看着马背上北溟洋洋得意的俊脸,稍长的柳叶美眸绽出兴奋的神色,她忆起孟郊的千古绝句,‘春风得意马蹄轻,一日看尽长安花。’越想越觉得合适,她脱口道:“就叫它轻蹄!” 这是什么鬼名字? 面前一人一马难得同步的一起沉默了,早先它的名字可比这个威风多了。 只是北溟不管身下爱驹怎么个想法,他抓住机会,急忙夸赞起华兮绾取得名字。“嗯,王妃真是巧思啊巧思,轻蹄这个名字简单中透着深刻,脱俗间隐露不凡。高明!” 语气真挚的让华兮绾都不好意思起来,她摸了摸秀挺的鼻梁,解释着意思:“我从前无意中看过一句诗词,‘春风得意马蹄轻,一日看尽京都花’,觉得很适合你和轻蹄。”她替换了不好解释的地名。 所以,是因为自己有意起的名字? 北溟满意的点头,不由分说把华兮绾的话理解成了自己想要的意思。他看向她,从他居高临下的角度,正瞧见华兮绾一段细嫩修长的脖颈,从层层衣领间引颈划出一道诱人的弧线。 北溟心中一动,心跳清晰了几分,他探出手臂攥住华兮绾纤细到似要折断的手腕,一施巧力,忽然将华兮绾提了起来。 生的娇小瘦弱的女子惊呼一声,身上层叠繁复的苏纱衣裙在空中随之扬起,像是天人欲要乘风而去。 华兮绾稳稳落在了北溟怀中,他的双臂环过她的身体握紧了缰绳,他低声在她耳畔扔下两个字:“小心。”继而两腿一夹马肚,驱马急奔,转眼间就将车队远远抛在了身后。 轻蹄飞驰着,华兮绾神奇的被眼前景色吸引了注意力,金黄的麦浪绵延连同沟壑间稀疏高矮不尽相同的碧草,一一在她身侧略过,他们追逐着太阳而去,暖风迎上她的脸打了个转,柔和的消散。 腰上的大手扶得极稳,华兮绾舒适的阖上眼眸,懒洋洋接受着这些新奇的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轻蹄的步伐停了下来。华兮绾睁开双眼,只见此刻她恍惚身临了花妖布下的幻景一样。 被无数株硕大的榴树簇拥在了其中,碧叶枝间殷红的榴花杳然盛放,层层叠叠累累的坠在枝头,相互辉映着浅淡交融,汇聚成一团团的火云霞光。 身后倚靠着暖呼呼的身子主人,将头蹭过她的肩颈,蠕动一番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停下,把脸埋在了她的肩窝处,冰冷面具下鼻息火热的喷在华兮绾的肌肤上。 他得呼吸因此有些不畅,带着闷闷的鼻音小声的耳语。 “兮绾,我好像离不开你了怎么办?我好像.”声音困惑愈来愈轻,最后几个字时已经有些弱不可闻。 可华兮绾还是听到了,她蹙起纤秀的眉眼底神色复杂,那句话说的是: 我好像爱上你了。 可我已经不敢再轻易爱你了。她笑的苦涩。 217章 暗波涌动 回去途中,轻蹄脚步轻快惬意的小跑着,马背上依偎的两个人都没有做声,分别想着自己的心事。 华兮绾尴尬地浑身不自在,她僵硬着身体窝在北溟怀里一动不动,想到刚才的事情,恨不得干脆一头撞在豆腐上得了。 面对北溟的表白,她只是轻描淡写回了一个嗯字。 嗯?嗯!她居然回了个嗯?!嗯是什么意思,是表示她作为弃妃知道了王爷对自己的暗恋,还是她允许天之骄子对自己展开追求? 就算自己现在对北溟有了心结,戒备之心促使她不能回馈对方的心意,但说一番情话安抚住他也是可以的啊。华兮绾丧气的垂头,开始在心底祈祷着北溟不要竟此事放在心上。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来看,以后可就有的受了. 许是华兮绾近来着实倒霉了点,老天仿佛如同听到了她心中所想的那样,北溟此时真的顾及不上刚才失了面子的心情。 堂堂权倾朝野贵不可攀的一朝王爷,从襁褓中长到现在敢对他说出一个‘不’字的人不多,细数起来连右手五指也用不全,面对女人什么时候不是他一个眼色,甭管清粥小菜还是饕餮盛宴,都得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往他身上贴。 自己活这么大难得对一个女人表白心意,连什么‘非她不可、爱上她了’这种倒贴的话,都竹筒倒豆子般吐了个干净,可憋了半天竟然只得到华兮绾嗯了声,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是丢了大脸。 他悄无声息地低头偷瞄着怀中女子秀丽的眉目,她正发着呆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真是的!如果不是自己这次理亏,他当场就可以问她个清清楚楚,也免得像个怀春少女一般反复猜测着怀中人的心意。 不久前,修离带来一封无主的书信,信纸被淡淡百合香气萦绕着,他提心吊胆惴惴的将其打开,一眼就望见信纸上熟悉的字体,寥寥几字成行落笔留在信纸正中央。 想到那件麻烦事,北溟面具下的脸不由漠然的绷紧了,自己凑巧去了一趟太行山,就有人借机急巴巴将她送了回来,一环套着一环,时机恰到好处。 既然那背后的人颇为费心,还为他量身订造了个巨大的麻烦送给自己,他不做出点‘回报’怎么能行呢? 薄唇紧抿成线,被面具覆盖住脸只留出的那双眼眸深处,兴起了暗含玩味的怒意。 车队处。 已经恢复了容貌的洛盈撩起帘子,透过车窗远远望见骏马上一对璧人相互依偎,不徐不疾悠哉的返了回来。 洛盈死死攥住拳头,将精心修饰的指甲都折断一根,她却毫无所觉,一双杏眼里神色扭曲,恨不得咬碎满口的银牙。 “别看他们了,你瞧自己的指甲都流血了。”身旁的洛宣伸手将她的拳头展开,唤来墨竹给她处理伤口。 “皇兄我不甘心啊!华兮绾害我受了天大的苦,若是不亲手将她千刀万剐,难以平息我心头之恨。”她撅着微微翘起的红唇,撒娇般看向洛宣,若不听话里的恶毒歹心,倒是有了几分小孩子的天真。 “你急什么?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贵为一国公主的样子,简直像个疯婆子!” 洛宣眯着眼睛,话里带着股凉气,像是藏匿在溪边伺机而动的鳄鱼,“过了这片野地,就是北溟的地盘了,倒是你也不必留下直接跟我回孟阳。” 她瞪大了眼睛,急忙摇头:“什么?不行不行,我可是正正经经的溟王妃,哪有女主人好不容易回了家,又要跑回孟阳去的道理!” 洛宣眼神凌厉的训斥道:“这次你休想再任性了!等车队一到苍洲,我们即刻启程返回孟阳,你可别中途给我生事,当心坏了我的大事。” “可,可我不在,难道就任由华兮绾那个贱婢鸠占鹊巢,占着我的位置想清福吗?” 洛宣闻言哈哈大笑,他难得温柔的抚摸着洛盈的头,修长有力的手指代替发梳,一下一下顺起掌下柔滑的青丝来,“我就知道这才是你真正在意的,放心吧,这次你离开了才能更方便那人行事,北溟有的是要头疼的了。” “什么人居然能让北溟头疼,皇兄你说的这人到底是谁?”洛盈被吊起了胃口,一时也顾不得发脾气了。 洛宣想起了前几日的情境,手下暗卫紧急飞鸽传书递了消息进来,他急慌慌的从鸽子腿上的竹筒取出确认。 这关乎到他日后要靠向哪一方合作共赢,华兮绾.他脑内略过这个女人出色的面容,她确实厉害,但如果这份联盟中掺杂了威胁的因素,他心里着实不甘,如果寻求一个新的盟友呢? 巴掌大小的锦布叠成长块,他将其展开就着昏黄的灯烛影子定睛瞧了过去,上面书就两排清俊的小篆: 事已成。晏楚澜于三日前入住苍洲溟王府。 洛宣的目光扫在字条尾端盖下的那方小小私印,医绝公子四字用篆书方正排列,他眯着眼睛确认真伪,半晌舒了口气。 他的人颇为费了一番周折,才得以追踪到行迹,搭上医绝公子的青眼,而北溟这头狡猾如狐狸的野狼,也并非时常会疏忽留下空子给他钻的。 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给了,晏楚澜可得争气啊。 一旦事成,医绝公子许给他医治双腿的诺言,也就不必担心有变,洛宣得意的挑挑眉,有了医绝公子在手,他还用处处受制于人,去赌华兮绾那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么。 “皇兄?你在听么?”洛盈提高了嗓音,不满的拉扯洛宣的袖角提醒道。 洛宣的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他心情舒畅极了,放佛下一秒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没计较洛盈动手动脚的唐突举止,安抚着焦躁的妹妹。 “等到了苍洲,一切就见分晓了。” 218章 北溟的老情人 车队已经驶入了苍洲城门口,再半柱香的功夫,就可以到达真正的溟王府,华兮绾看着两侧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心情开阔。 她坐正身子一手摆弄着沿途收集的小玩意,兴致勃勃拉过衣怜征求意见,“衣怜你看,这件黄花梨鹤纹墨匣品相如何,摆在我寝屋的圆桌上怎么样?还有啊,你看这只冰裂纹长泾瓶,是上次途径鹿鸣郡我们逛早市时套圈得来的,是不是还很好看。” 华兮绾特意上了后面存放细软的马车,青云床帐,玉如意;鸡翅木雕,墨玉佛,一样样一件件,想起哪个就翻了出来,尽是按着精巧有趣的稀罕物件挑挑拣拣,构思着放置在哪里才得益好看,将溟王府从大门想到到正厅,最后恨不得将柴房也布置一番。 衣怜看着撸起袖子,兴奋到满脸通红的华兮绾,嘴角无意识的扯动两下,无可奈何摇摇头道:“王妃,衣怜从小就做了王爷的暗卫,并不擅长做这些。” 她怕华兮绾失望,想了想补上一句,“何况您还没见过溟王府里的布局构造,现在就想着装饰是不是有点早了?来日方长,王妃日后有的是时间操持这些,就怕您以后还嫌烦呢。” 衣怜的一番话霍然点醒了华兮绾,她愣愣的收了手,神情寂寞下来,“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想多了。” 是啊,她注定不会在这里久居,就算把溟王府粉饰的在合心意又能如何,说不定还碍了新人的眼,在把她的宝贝当垃圾一样扔掉也说不得准。 华兮绾越想越觉得的有可能,她将袖子放好整理了仪容,又躬身拂一拂裙边稍微沾染的灰尘,但不管怎样,只要她在这里一天,就不该看别人脸色过活。 马车适时的减速逐渐停稳,窗外就响起了侍卫小心翼翼的恭敬告知着,溟王府邸已经到达的事实。 华兮绾勾起唇畔,展开落落大方的端妍笑容,她抬腕将纤细白皙的手搭在衣怜的掌中,优雅而不失惊艳下了马车,她对自己接下来要住的地方充满了期待。 她望向北溟的方向,愣住了。 北溟立在气势恢宏的溟王府正门前,也正看着自己,他的肩头发上落了层细密的桂花花瓣,显然已经等了一会了,可他的大掌中又执了一柄素雅的伞,淡黄色的伞面上零零碎碎绘了应景的桂花,画工卓绝近乎乱真,撑着的伞身斜斜倾向一方。 有一紫裙的妙龄女子站在伞下,亲密的靠贴在北溟左手边,安静的像是一副美人图,轻而易举就使周遭瑰丽的花景黯然失色。 女子有着绝艳的眉目,绝艳的琼鼻,绝艳的菱唇,她的眼神秋水似得波光潋滟,眸深处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华兮绾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词穷了,她在心底吐槽了下自己,转而又觉得好像情有可原,因为任何的赞美之词放在这女子的身上,都不足以完全描绘出她的风采。 女子所着的紫色纱裙不知是何材质,袅娜如烟雾一般落在她的身上,裙面上的波纹色泽浅淡不一沿着衣摆方向垂散落至,被风一吹轻飘飘摇动着。 待察觉到华兮绾的目光,女子忽而露出一抹笑,有如春风拂过柔水,那么自然的喧宾夺主道:“你来了啊。” “是啊,没想到晏表姐竟然也来了这里。”华兮绾了然的一笑,不慌不忙接话道:“太行山离苍洲路途遥远,晏表姐此番下山很是辛苦吧?” 看到晏楚澜的那一刻,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见到女子的笑颜,居然与自己有五六分相像,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正是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一时活在身边人口中的那个贞节烈女,北溟的初恋老情人——晏楚澜。 不是说她因为被迫与北溟退婚,自请出家上了太行山修行了么? “表妹不必担心,是阿溟亲自上山安排一切,又差遣了亲信一路护送我。”晏楚澜的声音温柔似水,她言至这里害羞的偏头看北溟一眼,眼神里藏着痴缠。 是个高手啊! 轻飘飘两句话看似没根没唠的,实际上既不动声色的像自己示威,又让北溟知道她对他的痴情。 要是换个段位低没脑子的女人,碰上这么个对手,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被人卖了还得感恩戴德的帮着数钱,她的余光里洛盈远远站在后面。 太子哥哥说的那人就是她?洛盈向来自诩绝色,现在碰见这么个出尘无双的人物,顿时气的面色青白,手中上号丝绸织就的帕子险些要被搅碎,又因为估计洛宣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生生压抑着怒气。 她既盼着华兮绾早死才好,又明白就算走了华兮绾眼前的这个想必更加难缠,思及此,洛盈脚一跺地面,愤愤的上了马车,就和皇兄回孟阳好了! 这斩男手段层出不穷的,华兮绾在心底啧舌,也难怪北溟这种标准直男会落到她的手里,这么多年还对她念念不忘了。 华兮绾神色不变,语气更加从容:“舟车劳顿,大家也都累了,我想还是不要堵在门口先休息吧。” 她从头至尾也没看北溟一眼,而是吩咐衣怜道:“你安排下去,今日就各自休整待命吧。” 衣怜恭敬的应下,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很快,庞大的车队有条不紊动身起来。 “那我就先一步休息。”华兮绾礼貌的点头示意,“明日在和表姐慢慢叙旧好了。” “表妹去吧。”晏楚澜羞怯得含胸垂着头,手怯怯的拉着北溟的衣袖一晃,颊上就晕染了两抹淡红,“我与阿溟几年不曾相见,我很想他,想和他再叙叙旧。” 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北溟,显然是把华兮绾当做了空气,偏巧华兮绾也懒得碍人眼,爽快的告辞走人。 争风吃醋这种事太跌份儿了,又不当真是男尊女卑世界里未开化过得女性,晏楚澜这番心机算是白用了,至少让自己生气,她晏楚澜还没那个资格分量。 她就算是生气,气的也是北溟用欺骗辜负了她的真心。 219章 所谓下马威 华兮绾最近的心情很糟糕,非常糟糕,而这全是因为府里突然多出来了晏楚澜这么号人。 她虽然懒得与晏楚澜计较争宠这种事,觉得眼不见心不烦,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容忍自己沦为晏楚澜在北溟那刷好感的工具,难不成晏楚澜还能自我感觉良好到,真觉得自己活该成为衬托她的对比项了? 住进王府短短十日,就先是掐着北溟回家的时辰,半夜不睡,孤身一人顺着后街溜达出去了,美名其曰:我要赏月。 华兮绾虽然不懂吹着冷风看月亮,有什么值得把侍女护卫都扔下的,但想来这就是才女佳人的标配吧,气氛什么的,境界太高恕她理解不了。 果然半夜不睡觉偷跑是会跑出事情的,尤其是晏楚澜这样的大美人儿,在那昏暗孤寂的后街小道上,由于一个巨大的灯塔光标,顺利的给自己招来了一堆流氓。 也顺手成全了素来恶名赫赫的北溟,一个英雄救美的事迹传遍苍洲的里里外外,十里八乡。 不得不说人家晏美女会做人啊,这种一箭双雕既得名又得惠的事,娴熟到简直一出接一出。 这会儿又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赶巧今日北溟有事公办不在家,下人只得胆战心惊的禀报给她,真是烦不胜烦啊。 那小厮头一次遇到这种大事,三魂惊掉了七魄,只能硬着头皮来求,话说的断断续续半天也听不出个前因后果。 华兮绾不想为难传话的小厮,毕竟人家也是依命办事,她抬手示意小厮不用回禀了。 “你起来带路,我倒要看看,我那娇滴滴玻璃做的晏表姐又出了什么事。” 一行三人沿着王府内蜿蜒的长廊七拐八拐,半天才拐进一条紧密而细窄的小道上。 华兮绾心里有点明白过味儿来了,这条路她早在京里时就听北溟提过,是专门开辟出来为的从内宅,可以直接通往他内书房后面一座温泉池的。 复行十来步后,狭窄的前路果然不知从何处飘来白蒙蒙的雾气,云烟缥缈萦绕不绝,再往前便能隐约瞧见豁然开朗处,一方不大的天然泉池被顺势改造,烟气就是从泛着奶白泡泡的池水中热气推动而出的,温泉后面倚靠着内书房阴面,南边极具情调的植满了一排排的丁香花。 所谓花香泉香美人香,绝对是三位一体的感官享受。 倒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就算再不对眼的男女放在这里,只怕也会被气氛催动成一对如胶似漆的缠绵恋人,北溟可真是会享受,她冷笑一声。 她的冷笑声吓得那报信的小厮一抖,更是说什么都不肯向前了,唯恐引火烧身。 也好,省得他到时碍手碍脚的也是麻烦。 华兮绾大度的挥挥手,让他等在这里,抬脚就带着衣怜跨了进去。 只见那‘仙境’有两道人影,被一道材质半透体型宽大的白色屏风拦住了,一人候在池边随时准备着服侍,而‘仙境’正中央的那人不时拗着造型撩着水,身姿窈窕惹火勾魂,朦朦胧胧透过屏风的影子,愈加有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纵使七分也成了满分。 听到小道处响起的动静,屏风那面候在一旁的女子开了口,便有柔媚的声音传来:“是谁?” 华兮绾寒着脸制止了衣怜欲要上前的动作,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没有得到回复那柔媚的声音一顿,再次娇声道:“外面可是溟王爷回来了?不小心占用了王爷的池子,我们小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还请王爷进来当面给您陪个不是。” 赔不是?赤身裸体的赔不是? 听到这话,华兮绾险些笑出声来,这娇柔造作的声音,明显来自晏楚澜身边那个名叫绿桔的贴身丫头。 既然别人诚心邀请了,她总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番好心,华兮绾率先绕过屏风进去,她放眼一看。 乳白色的汤池冒着热气,晏楚澜裸着身浸在汤里,她的左臂似漏还羞遮住丰满嫩白的双乳,右手鞠一捧暖汤撩在细白修长的脖颈上,暧昧的流过她精巧的锁骨和深陷的颈窝,经过那段浮出水面盈盈不堪一握的蛮腰,最终悄无声息地汇入汤池。 又看那跪坐在池边细鹅卵石上的绿桔,只披了件轻纱在身,将凹凸有致的曲线和细嫩肌肤尽情展现。 晏楚澜为了引诱北溟,居然是打算主仆两个一起服侍他的! 华兮绾心底有了丝了然,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反胃作呕之感向她袭来。 “你就是用这样恶心的手段,来留住北溟的心吗?” 华兮绾嘲弄的声音骤起,犹在搔首弄姿的主仆二人俱是一惊,晏楚澜猛地矮身竟身体全部藏在水中,转头圆争了双眼瞪着华兮绾。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的人不应该是北溟才对么?晏楚澜难以置信。 华兮绾略略一勾唇,皮笑肉不笑的解释给她听:“不是你的丫头说她家主子身体欠安,非让那小厮把王爷带过来的吗?”她无聊的耸一耸肩,“可惜你运气不好,王爷今天有要事要出门一整天,那小厮又以为你当真病了,不来找我还能找谁。” “你胡说什么?!我初来乍到,根本就不知道这是阿溟的汤池,被绿桔提醒了这才想到要请阿溟来,给他当面道歉的!” “是啊是啊,都怪府里下人不懂事,竟然不知道要在这么个曲径通幽的偏僻之地,竖块警示牌,害的表姐‘一不小心’迷路进来了。”华兮绾懒得听她做戏,敷衍道:“不过表姐跟人道歉的方式可真是别致,莫非脱光衣服泡在汤里会让人原谅的快一些。” 讲到这里,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俯身道:“表姐是大家闺秀非礼勿视的道理想来是不用我教的.还是说,你以往常常这么做所以有经验?” 华兮绾的稍长的柳叶眼泛着狡黠戏谑的光芒,仿佛一下子就洞穿了晏楚澜的灵魂。 220章 人贵自知 “你!” 晏楚澜气得浑身发抖,她恼羞成怒的上前两步,也顾不得自己尚赤裸着的身体,扬手就要朝华兮绾脸上打去。 “啪——”的一声清脆巨响,却不是落在华兮绾的脸上,这声音是衣怜毫不留情抽掉了晏楚澜的手臂。 衣怜长期练武手劲不同常人,更因为恶心晏楚澜这幅假惺惺的嘴脸,恶意的运上了两分内力,仅这一下便险些废了晏楚澜的细嫩小臂。 她死死握着像断了的手肘,痛的险些要晕了过去,光洁的手臂由白变紫,随即高高的肿了起来留下一个巴掌形状的淤血痕迹。 晏楚澜怔怔的盯着伤处,随即诡异的笑出声来,她疼的呲牙咧嘴但看向华兮绾的眼神泛着得意的光,“我本来还苦恼怎么圆过身体不适的谎言,可若是阿溟回来看到我的伤,他又会怎么想。你说,你是不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才是晏楚澜的本来面目吧,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装无邪小白花了。 华兮绾有些生气,却不是气晏楚澜的小把戏。她的眸色变深,通身染上了凛冽之气,她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贝齿,笑意并没有直达眼底。 “你倒是提醒了我,虽然我不怕你编造胡话,然后去北溟面前告我一状,但我想我有义务让你认认清楚事实,给我睁大眼睛看着,以后收起你那套小家子气的内宅手段。”她风轻云淡的直接合衣就这么走进了温泉。 一直一直径自走到晏楚澜的身前方才停下,华兮绾的衣裙被暖汤打湿漂浮在水面上,她毫不在意抓过晏楚澜受伤的手臂,两指一并出手如电的点在她臂弯的穴位,随后不知从哪摸出两根银针,贴着肿胀的肌肤斜斜刺了进去,转眼针口处就有了深紫色的血液滴滴渗了出来。 晏楚澜痛到一抖,她试图抽回手臂然而使不上力气,只能任人摆布,“你到底在做什么!” 待针口处流出的血液恢复了该有的鲜红颜色,华兮绾将银针拔除,她扔下兀自惊慌的晏楚澜搭着衣怜的手从容上岸,“我不是你,从不靠北溟的宠爱过活,所以你的把戏伤不到我。” 她的眼神像是再施舍一条可怜虫,深深地刺伤了晏楚澜,她骤然狂乱的拍打着汤池,激起巨大的水花四处飞溅,“你不许走!给我说清楚,你既然不屑攀附北溟,为什么要占着溟王妃的位置,那本就该是我的!三年前就该是我的了!你为什么不走!” 衣怜为华兮绾披上外衣,她昂首留给晏楚澜傲然的背影,几不可闻的自顾自叹了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洛盈坐拥妃位,北溟对你又念念不忘,一无所有的人是我,可不是要离开的吗” 华兮绾的身影拐过弯道,继而消失不见了。 晏楚澜靠着池岸颓然瘫倒,她喃喃的问:“绿桔,她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她,这还是华府那个懦弱无能的透明丫头吗?” 绿桔踌躇着到底不敢开口,华老爷的寿宴她曾随着晏楚澜过府赴宴,那时姑娘也没出家,北溟皇子也没有毁容,未来早就为姑娘定好了完美的计划,只差一切都奔着方向发展,那次宴席上,是她第一次见到晏家的表小姐——华兮绾。 瘦瘦小小的一团,被安置在女席长桌的尾端,低着头往嘴里拼命塞饭,好像平日里吃不好似得,不愧为传说中的阖府上下第一尴尬人。 绿桔立在右手首座的小姐身后,时不时偷偷好奇的瞄一眼华兮绾,看着堂堂嫡出小姐被得势的庶妹为难了,竟连大声都不敢吭。 真是没用。 绿桔撇了撇嘴,这么窝囊难怪连自保都不能,她懒得再管华兮绾,转而骄傲的看着一派端方落落大方的晏楚澜,与有荣焉的挺直了小身板,这才是世家大小姐的气派。 可是想到这里,绿桔皱紧眉心,她有些不敢相信了,记忆里的那个落魄小姐,真的是幼时的华兮绾吗? 她打算安慰姑娘两句,现在寄人篱下还是要抓紧重获溟王爷的宠爱才是硬道理,然而一低头,绿桔骇得惊叫起来。 “叫什么叫,怎么这么没点规矩。”晏楚澜咬牙忍着痛楚,烦躁的责骂道。 “姑,姑娘,你的手臂怎么怎么好了?”绿桔捂着嘴惊道。 什么? 晏楚澜飞快的打量伤处,眼见着刚才还惨不忍睹淤紫肿胀的手臂,不过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恢复的如同儿臂一样光滑污痕了就像从未挨过衣怜那一掌的模样。 可她分明被不间断的钝痛折磨到快要晕过去了!这,怎么可能? “我有义务让你认认清楚事实,给我睁大眼睛看着,以后收起你那套小家子气的内宅手段。”华兮绾的警告还回想在耳畔,她当时的样子简直就是成竹在胸。 难道,这就是她说的事实?晏楚澜脸上红润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干净净,她惨白着一张脸,华兮绾什么时候通晓了歧黄之术?不但通晓,还甚至有了这么高的修为! 她心里清楚,保留伤痛本身而恢复了创口表面,这绝非是一般的岐黄大家能做得到的,简直就像是妖术一般! 还有那个华兮绾,突然一点都不懦弱了,根本就是个被妖精附体的样子。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吓自己,还是光着身体在池水里泡了大半天的缘故,半夜晏楚澜就发起了热疾。 这病来势汹汹,转瞬就折腾掉了她半条命。 晏楚澜沙哑着嗓子,喉咙肿的说不出话,她拼命怕打着床板唤来熬药的绿桔,比划着道:“去,找王爷,务必.大夫。” 绿桔担心的不行,她大致猜测着:“姑娘是说,让奴婢去找王爷来看姑娘,务必让王爷找请个大夫过来?” 病中的人嘴唇苍白没有血色,干燥的起着皮,她重重点头肯定了绿桔的话。 “是,奴婢这就去寻王爷。”绿桔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她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啊,在太行山修行时最苦的日子也没受过这样的罪。 都是那个华兮绾!这是要害死姑娘啊! 221章 重病相托 得到消息赶来的北溟看到的,就是副红颜易逝的模样。 明明两日前还如烟似柳巧笑偎在他身边的晏楚澜,像是被掏空了身体,蔫蔫的卧在榻间,溟王府里紫檀木床榻普遍制的巨大,越发衬得床上病弱的美人瘦的让人心酸。 就像是.像是那时的狼儿.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酸楚席卷了北溟的全身,他的指尖甚至微微发着颤,难以言喻的暗潮在他的胸口翻涌着,让他几乎窒息的难以呼吸了。 “你怎会。”他剩下的话仿佛说不出口了,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床上一路寻来苍洲的晏楚澜,心底打好的隐忍和算计在这一刻,骤然断裂。 “你,咳咳.不必多说什么,澜儿的一颗心,都是阿溟的,澜儿,也本就该是,阿溟的妻子才对。”晏楚澜的脸上浮现着反常的潮红,高烧使她的双眼都有些失焦,她就痴痴的望着北溟,断断续续咳道:“死在阿溟身边,好像,才应该是澜儿命定的结局,我喜欢。” 最后的最后.能死在你的身边,狼儿好喜欢. 回忆霸道的钻入北溟的脑海里,狡猾的攥紧他的要害,在每当他就快要忘记过去,开启新未来的时候,狠狠的给他一个耳光,提醒他想起一切。 北溟的心脏痛的漏跳一拍,眼前两个女子虚弱的身影满满合为一体,使他有些恍惚,脱口而出:“别说丧气话,我保证不会让你死的!” 他的话出口的同时,两人都怔了怔,晏楚澜的眼底翻滚着喜悦的神色,她激动地看着他,“阿溟,你舍不得我死对不对!你忘不了我对不对!” 她太过激动竟说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继而撕心裂肺的咳嗽,咳的北溟皱紧了眉头,他清醒过来,也看出了晏楚澜的病虽重,但只是一时急症,凶险但不会危及性命。 只是她自己把自己吓得厉害,更加重了病情,这样他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了。 “小姐您快别说话了,小心嗓子受不住又引得咳嗽不止”绿桔的眼泪哗哗淌在脸庞上,她膝行至榻边,将吹凉了点的药汤奉在晏楚澜唇边,转而对北溟凄然的道:“王爷,我们小姐自小身子就有不足之症,这么多年多亏您时常送来的好药,将养着才和常人差不多了,这些事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人了,她自从上了太行山为您守身祈福,就患上了失眠之症,得知您特赦回了封地,好不容易千辛万苦赶来您的身边” 她悲泣一声“还未曾调整过来,不知哪里碍了人眼就被表小姐一通折腾,险些去了性命,您得替小姐做主啊!” 表小姐?北溟一愣,这事还牵扯到了兮绾么。 晏楚澜虚弱的由着绿桔服侍喝下汤药,制止了绿桔的话,她矢口不提那事,红着眼眶眼神痴缠,“阿溟,你还记得吗?那一年,我们还彼此守着婚约,我也是像现在发了热疾,你为了看我偷偷爬墙进了晏府后宅,谁想错跑到了娘亲的院子,被我爹执着木杖当贼人赶了出去。” 她咳喘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追忆着和北溟那些专属的过去。 “我爹还以为你会收敛,没想到第二天你又翻墙进了我的房间,从怀中掏出一只热腾腾的荷叶鸡给我吃,那时你对我说的什么,还记得吗?” 北溟默然,晏楚澜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她也不气馁笑着继续:“你说:我就记得你贪肉的毛病,怕你病中不让沾荤吃不下饭,特意爬墙给你带来的。” “还有啊,咳咳,那时娘亲在我院子里种下了一颗异国带来的木棉花树,刚冒出颗嫩芽,你就得意洋洋的非要展示给我看你新习得的剑法,结果剑柄脱了手,直接把木棉花芽给铲掉了,吓哭了我满院子的小丫鬟,我也心慌的不行,你就拉了我的手说不怕,我再给你寻一颗来。” 像是回忆到了有趣的过往,她轻笑两下,“你果然连夜就寻来了一颗一模一样的嫩芽,栽回土里的时候还没什么不对,直到来年春天它结了香椿叶,我娘亲才知道她的宝贝木棉花早就被人掉包了,倒成了一桩无头案” “阿溟,我这半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你和孟阳太子决战之际,我没有追随你一起离开,所以后面的事情都是我活该承受的惩罚,我谁都不怨。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我从来都好想你。” 她始终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刻也不敢停下,好像只要她稍微停顿,她面前的这个有了许多陌生的男人就要掉头走人了。 晏楚澜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幸福的泪光,她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自己的身上,北溟沉吟片刻,那颗本就生出裂缝的心,到底有了一丝心软。 也许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的东西,之于晏楚澜而言,就等于了全部的世界,她的世界里满满都被北溟填满,所以她记得他们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情景,他们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情,连带着少年因何眯起狡黠的笑眼,她都不曾忘记过。 虽然现在冷心冷情的北溟,已不是当年少年意气的初云皇子,他回馈不了晏楚澜的感情,但也许他可以代替晏楚澜心里那个少年时的北溟,对她多做补偿一点点。 他沉声道:“你说了这么多的话,还是好好休息吧,等病好了”他一顿,声音充满了踏实可靠的安全感,“等你的病痊愈了,就安安稳稳的在这王府里住下来吧。” 晏楚澜希翼而小心翼翼的神情,瞬间就化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大大的绽放。 “嗯,我就知道阿溟不会舍下澜儿一个人的。” 谁也没能发现,屋外隔着薄薄一道门帘的地方,有个女子颤抖着身子,心灰意冷的听完了全部过程。 然后没有发出半点异动,只是高昂着头挺直了脊背离开,可那单薄的落魄身影,任谁看一眼也要为之心疼。 222章 决意离开 衣怜看着失魂落魄的华兮绾,焦虑的不得了,她的嘴太笨,此时连一句开解王妃的话都想不出来。 想了半天像一只唯恐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怯怯的安慰道:“王妃,我想王爷肯定只是缓兵之计,等晏楚澜病好之后就会将她送走的,要不然,要不然就是受人蒙蔽了,你想啊,王爷很可能没有见过晏楚澜她的真实面目。” 她越说越觉得很有可能,不禁情绪高涨起来了那么一点点,衣怜眼巴巴的等着华兮绾回话,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王妃,您可千万不要生王爷的气啊。” 为了个男人,还是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把衣怜这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华兮绾有点过意不去,笑着道:“我没有生王爷的气,我的夫君是个如此长情的人,又有什么要不满的呢。” 是啊,她的男人多长情啊,和她真情表白完中途又经历了这么多女人,到了最后,还是专心致志的惦念晏楚澜一个人。 她忽的明白了前世被她嫌弃酸腻的那首名词《我侬词》的意境: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在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管夫人为了不让丈夫移情别恋别的女人,所以用一首真情满满的诗词留住这个男人,可现在的她理解了管夫人的心境,却做不到管夫人的宽和,用感动留住的男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何况心里若是没有爱,就算因为一时的感动留住了他,也无非只是绑定了一对面和心不合的怨侣而已。 华兮绾心里越疼越是心灰意冷,面上笑的就越是灿烂,她装作浑不在意的随着衣怜边赏景边走路,抬眼间,只见远处人造湖畔,一个黑色锦衣的颀长男子快步走去,是正要离府办事的北溟。 她眼眶一酸,浑身像是被放置在冰窖冷藏,一颗心又火热的勃勃跳动着像是人间六月天。 她对心里说,就任性一次随着自己的冲动的心意,就给他最后一个机会吧,上前去问问他的想法,他一直让自己信任他,对吧。 华兮绾脸上扬起嫣然的笑,她脚步轻快的来到北溟面前,拦下那个急匆匆的男人,眼底眸光像拘了漫天的星辰璀璨。 “北溟,晏表姐情况还好么,我想等她身子好了回京的时候,派人多带她看看沿途的风景,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声音里隐含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和哀求,北溟目光歉然的闪烁,他反驳了她的话,“没关系不用了,我对她另有安排,等她身子好了我就将她纳为贵妾。” 男人说完这话,落荒而逃脚步飞快的离去,没有看见被远远抛在身后的女子,身体剧烈的一颤。 纳,为,贵,妾。 是.把晏楚澜纳为贵妾吗?华兮绾垂着头沉默,她的脸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半晌,她强笑着拂开衣怜搀着她的双手,嘴角笑的勉强,“没事了,放心吧。” 她是真真正正的没事想知道,没事想留恋了。 自从来到这里,第一个让她感到温暖的人是北溟,因为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对这个世界才有了真实感,才避免了孑然一人的孤独。 她是感激他的。 现在他真正喜爱的女子终于来到了身边,也许她是时候应该彻彻底底的离开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约定的三年之期也要提前,她忽觉得有点可笑,笑的是自己和他共同经历的那许多苦难许多欢畅许多得意事,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吗? 轻飘飘的,在北溟心中激不起一丝波澜。她是不甘心的,但事实明明白白告诉了她的失败。 那个被层层叠叠炽烈榴花所簇拥的下午,那句混着滚烫鼻息的,僵冷面具下难以自制的深情告白又是怎么回事?那句声音发颤的“我好像爱上你了”又是玩笑话吗? 华兮绾用手附在双眼上,她仰着头不让眼眶中盈满的泪水滚落下来,她的回忆不可自控的疯狂回涌,最终停滞在了那个沿途的边缘小镇上: “也没有多久了,从太阳的第一抹阳光照在姻缘树最上面的叶子的时候,就开始散叶了。”“原来是这样啊……”那时的她正拖着腮惊叹着,少女的心事随着美好的故事如同姻缘树的树种一样,植入了她的心间逐渐根深蒂固。 那时她好像唯恐占不到好位置,急忙拉着北溟一起去看,可当两人携手重新回到梦轩县时,之前还空荡荡的街道还是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她兀自吃惊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自觉瞪大了双眼。身边面具冷硬的男人,却难得宠溺的笑了起来:“不是说了吗,今天可是姻缘树散叶的日子啊。” 少女紧张到一字一顿的声音仿佛就在昨天。 “你说啊,那个什么姻缘树是不是只会给天注定的姻缘散叶啊?” “那你说到时候我们会不会拿到的不是同一片叶子啊!”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爱上北溟了啊! 华兮绾再也控制不住,她放任滚烫的泪水疯狂涌下,沿着精致柔和的下巴滴落在尘土里。 她骗不了自己了,早在不知何时她就明明白白真真实实的爱上了北溟,不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不是位高权重的溟王爷,而是那个平凡的与她嬉笑打闹,厚着脸皮色诱她的,北溟罢了。 可惜这份爱来的不切实际,能够中途夭折也许是桩好事,她也不必提心吊胆度日了,就权当自己结束了一段错误的恋爱,北溟是前男友而已。 华兮绾摸了摸衣怜的头,“我晚上想吃皮蛋瘦肉粥了,还有卤鸭头,驴肉三吃、糖醋小排、金包银。”她一口气报了一大串的菜名,支走了衣怜去厨房要菜。 衣怜对她忠心耿耿,但现在是离开北溟的时候了,她实在不方便带上她让衣怜在两个主子间为难。 计划在华兮绾的脑内又过了一遍确保无误,看来确实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一说,为了她的顺利跑路,她得和晏楚澜合作一场。 223章 真的逃跑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夜宴那边传来的紧急密件,北溟心急火燎赶回王府,他的心里总是不踏实的很,现在连眼皮也跟着跳个不停。 开始还没觉出什么,等到人一闲下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事,他居然倏忽到没有对华兮绾解释他的计划! 要是那个小醋缸当真误会了,他和晏楚澜之间有什么猫腻,那就哭也哭不回来了。还好自己机智提前用一个三年之约将她拘在身边,不然,这次只怕好端端的人影都飞了。 他边大步朝着华兮绾所住的正院走去,边脑内梳理应该怎么向她解释,事发当时为了保密,害小狐狸狠狠地伤心了一把,估计得负荆请罪了,或者干脆把自己最近忙于筹谋自请废妃的旨意拿给她看? 只要洛盈不在是名正言顺的溟王妃,华兮绾想要动手料理她,也就不必顾及自己而瞻前顾后的了。 北溟冰冷得面具下扯出一张愉悦的笑脸,他想不要惊动太多的下人,好给华兮绾一个惊喜,于是决定从偏门进去。 正院里静悄悄的别说人影,连声猫叫也没听到,这个时间这么安静难道是华兮绾午睡了? 他更加放轻手脚,不想吵醒她难得的好眠,只是.朱墙碧瓦的正院东南角放着墨玉石雕就的桌凳,特意辟出的角落种植的那颗紫玉兰树,依旧聘聘婷婷的开着花,分明没有什么变动的院子,不知怎的莫名给了他一种陌生的违和氛围? 北溟敛了神色皱紧眉心,他的五感远超旁人,走到此处已经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内屋传来的人声,纷纷杂杂像是有人在吵架。 “她还说什么不想成为笼中金丝鸟,被囚禁在这里一辈子,只能看着王爷的脸色过活。”换了身份的晏楚澜不,现在应该叫晏姨娘,从容更换了对北溟的称呼,她讥笑道:“实际上还不是她自己没本事,抓不住王爷的心思,待不下去了这才退而求其次。” 绿桔谄媚的吹捧着晏楚澜道:“姨娘这话说的不对,也不怪表小姐抓不住王爷,谁让咱们王爷的一颗心思都放在了姨娘的身上,旁人就是想分走一杯羹也是找不到缝隙下嘴。” 她的话正应了晏楚澜的心思,熨的她心里妥贴的很,晏楚澜的得意一笑:“不过走得这么快倒还算这丫头识趣。” 走?北溟骇得一惊,他甚至顾不上生气,心惊肉跳的侧身贴在屋外,里面的动静就清清楚楚穿过墙传了出来。 “想到这里我就生气,这死丫头居然还让我为她遮掩行踪,真以为她自己是谁了不成,还能累得王爷这等贵人追她回府?”晏楚澜继续说道:“不知道她一个人连侍女也不带的,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去哪儿,要是遇上了拐子或者流氓.哼,遇上更好。” 脚步声响起,想必是绿桔上前伺候着了,她猜测着:“表小姐这么有能耐,估计出不了事吧。” 晏楚澜抬手在绿桔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到底谁是你主子,一口一个表小姐表小姐的叫的这么亲,别忘了是我给你饭吃!”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不是表小姐是华兮绾!”那丫头诺诺的应道。 “不过话说回来.——”晏楚澜话锋一转,“这丫头自小我也算见过几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难不成真是什么妖精附了身!” 她狐疑道,转而想起了什么愤愤不平的骂道:“也说不得准,真是个狐狸精也不一定!上次在温泉池里要不是这丫头坏我好事,我也就不用大病一场施展苦肉之计了,害我险些去了半条性命!” 提到这事绿桔也懊恼的接话,“姨娘,我也觉得她有古怪,听说现任王妃就是被华兮绾逼走的,还是个邻国的和亲公主呢,要不是她上次坏了计划,依照姨娘的天人之姿再加上和王爷早些年的情分,这么自降身段的诱惑谁能受得了,只怕王爷不会给您贵妾的位置,您早就是当仁不让的溟王妃了” 晏楚澜翘着纤细的小指端了茶盏品着茶,她头也不抬半阖着眼闭目养神,半晌没有听见绿桔的回话,啧舌嗔道:“怎么?舌头也捋不顺了继续说啊。” 还是没有人应声,她察觉不对睁眼一瞧,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 只见带着面具的北溟虽看不清神色,却被他身上的凛冽萧杀之气吓得一个激灵。他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手背上的青筋狰狞的凸显出来,提醒她主人是何等的暴怒,晏楚澜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往下移去,整个人就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绿桔的头不知何时被北溟拧了下来踩在脚下,身体躺在门边,活生生的一个人,眨眼间竟就死无全尸了。 “阿,阿溟,你听到了?”她话里泛着颤音,犹不死心的试探道。 “你觉得呢?”北溟的声音森冷,隐隐含着雷霆怒意。 虽然隔了一张面具,但晏楚澜此时分明觉得自己看见了,面具后面北溟残忍勾起的嘴唇。她后悔了,不该得意忘形招惹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触犯了他的底线。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多年的委屈.”她泛着泪光的美眸可怜兮兮的瞅着北溟,试图唤起他的同情,好暂时平息这一场盛怒。 北溟打断她的话,懒得与晏楚澜多费口舌,“你告诉我,她什么时候走的?望哪个方向去了?!” 晏楚澜的眼神稍一闪烁,“我也不知道,华兮绾她没跟我说。” 北溟冷笑起来,他走进她的面前,伸手温柔抚摸着她的脸,“你在说谎?你知不知道身为一个妾逾越身份,居然胆敢住进主子的正院,是何种罪名?” “我我不知道,”她一咬牙嘴硬道。 “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他的声音残忍的可怕,刚才还温柔抚摸着女子的脸,在下一个瞬间,抬脚猛地跺在女子纤瘦的小腿上,只听‘咔——’的响起,晏楚澜右腿的小腿骨就这么被踩断了! “啊——!!!”女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她尖细的指甲死死抓住北溟的脚踝,他仍将脚放在她已经残废的小腿上,晏楚澜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北溟的动作如电,他伸出大掌扼住她纤细不堪一折的颈子,虎口慢慢的收紧,“还是不想告诉我对吗?” 晏楚澜的美眸盛满了恐惧,她拼命的摇着头,不一会脸就涨的发紫,窒息感渐渐将她整个人吞没。 她不想死! 224章 夜有所梦 苍洲最大的酒楼——来往楼以其世间少有的极尽奢华,闻名天下。 四层的酒楼从一楼大堂开始,每一层装潢方式都大不相同,唯一的相似点大概就只有那让人肉疼的铺张浪费了。 华兮绾所在的第三层仅有一十六间客房,非富即贵不得入内,只见通往三层的楼梯口处的扶手,都是鎏金翠玉瓦片铺就,上了走廊打眼一瞧,入眼之处便是一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间隔镶嵌在房梁上,充当着灯烛的作用,地面每隔十米的距离,就镶入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金元宝,用以给三楼的贵客们引路,这叫‘步步生财’,专门讲究这么个好寓意。 华兮绾停在一间编号为——地字乙十三的房间没钱,无语的看着采用奇楠沉香木雕就的门牌,推门进去,对这家酒楼的老板又多了一分好奇,真是个神人啊! 别的不说,就这奇楠沉香木她是曾经听北溟科普过得,这沉香木分类不多,大致分为:倒架,水沉、土沉、蚁沉、活沉、白木和奇楠共七种,其中最为难得珍贵的就是这种奇楠沉香木,被誉为‘奇楠香’的名头,一向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这类好东西一般都是存在国库中的,也就富有到了皇商这个层次的势力,才有机会弄来几块把玩一下。 但像这样的奇楠香不要钱似得被人雕成门牌,还大喇喇的挂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酒家里,跟地里的大白菜似得不得不说东家真的是个人物,至少人家不怕被偷。 说不得哪天就被人劫富济贫了也不一定。华兮绾心里小小的仇富了一下,感觉自己平衡多了,她锁好房门伸了个懒腰,紧张的心终于松快了一会。 她把手中把玩的扇子和伪装用的增高增大锦履脱了下来,一股脑仍在珍品黄花梨木铺就的地板上,扯松宽大的男人腰带和裹胸布,毫无形象躺在了床上。 自己适时的堵这一把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跟洛宣做交易风险虽大,但万一成功了收益也是巨大的,而且那人也是个聪明人,她向来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即通方便又省心。 洛宣这个太子做的还是挺有实权的,至少办事效率很高,当她寻找机会逃出溟王府时,就立刻联系上了洛宣留在苍洲的暗线,片刻就为她布置好了一条自由之路。 先留在洛宣的秘密地点等待假身份的证明,然后借助他手下人力完成简单的易容,最后把对应身份的衣饰那么一穿,细节那么一理就齐活了,纤柔娇媚的溟王妃眨眼的工夫,便变成了个风流倜傥的商家贵公子。 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条中华民族的亘古真理,华兮绾和洛宣的人一拍即合,当即调动关系住进了苍洲最有名,甚至名动整个初云国的来往楼里。 一住还住进了来往楼的第三层,华兮绾在脑内换算了一下,心想这应该就是地球上的六星级酒店吧,还是那种VIP总统套房。 真累啊。华兮绾叹一口气,转而开心的笑了起来,但她获得了自由,痛快! 以后再也不和北溟那个狡猾的臭男人,还有他数也数不尽的恶毒后宫们搅在一起了!真是想想以前的日子就糟心! 华兮绾打算眯一小觉,然后好好憧憬一下美好的未来生活,等到兑现了给洛宣医治病腿的承诺后,或许自己还能开个医馆什么的,成为江湖中一代女医圣,说不定还能留名青史呢! 这样的生活才符合她华兮绾的三观啊,也不担心对不起自己从小受到的高等精英教育,造福老百姓推动社会和谐进步,嗯不错很不错 她脑洞越来越大,笑容越咧越大,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心情太好太过放松的缘故,华兮绾甚至还做起了一个梦:她舒服的睡了个好长好长的好觉,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房间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张百年黄檀木做成的床,她想着谁这么奢侈啊还睡在古董上面,走近打眼一看,确是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她别扭了一会,幡然醒悟,哦,原来这古董是一张婴儿床啊!有钱,会玩。 等等?婴儿床?!! 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一张婴儿床摆在这里! 华兮绾正五雷轰顶的愣在那里,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颀长身影,披着件绣满暗纹的白色外袍,头带紫玉冠青丝如瀑,脚步轻盈欢快的向她飘来,一把将她扑倒。 来人重的要死还将头拼命的往她身上耸动,也不管她被紫玉冠咯的生疼,最后把她蹭烦了,华兮绾不知哪里升起一股巨力,将身上的人一脚蹬开。 她喘着粗气愤怒的起身看他,果不其然就是御禊那个祸害! 她愤愤的两手叉在腰上,责问御禊:你这个混蛋,快要压死我了知不知道! 许久不见的男人模样倒是一点也没改变,还是笑眯了一双略微上挑的丹凤眼,黑沉沉的瞳仁里写满了夸张的委屈,他唤了一声‘媳妇儿’,继而撇撇嘴抱怨道:媳妇儿你都不想我,这么久不见我可想你了。 叫谁媳妇儿呢你这家伙! 华兮绾又是一脚上去,她解了气,心情不知不觉间微妙的好了起来,许久不见,她确实有些想御禊了。 她伸出食指戳戳御禊的肩膀,问他:你知道我房间里,怎么突然多了个婴儿床的么? 谁想到御禊闻言惊讶的睁大了妩媚细长的丹凤眼,讶然道:媳妇儿,这不是我们儿子的床吗?你不记得了? 我们,儿子,的床?!! 什么鬼!!! 华兮绾给这不着调的话,气的一下三魂丢了七魄,她懒得再搭理御禊,开始在梦里催眠自己醒过来。 华兮绾浓黑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她醒了。 第225章 再遇御禊 夕阳斜斜的撒进房间里,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屋内光线黑乎乎的看不分明,华兮绾揉着眼睛准备点台灯烛。 她抬脚还没迈出一步就被吓了一跳,梦里放置婴儿床的位置,竟真的有道模糊的人影坐在那里。 “谁?!” 华兮绾警惕道,手指悄无声息地伸进袖子,捏住了一罐存放软骨散的小白瓷罐。 那人影没有出声,好像睡着了一样蛰伏在原地,华兮绾给自己壮了胆子,快步走到人影身后,两指一并朝着睡穴点去。 人影忽的动了,他扬起手带着一道残影,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华兮绾纤细的手腕,华兮绾心脏骤缩,她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与此同时顺速的拔掉瓶塞就将软骨散向着这人撒去。 眼见肉眼难辨的粉末就要淋到人影身上,那人忽的拍出一道掌风,反而将药粉拍到了华兮绾的身上! 华兮绾的身体顿时一僵,随后软软的落入那人怀中。 该死的! 异变突生她没来的及事先服下解药,她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等待来人下一步的动作,是抢匪?不不不,来往楼要是这点手段都没有,只怕早就被人搬空了,所以…… 是北溟的人这么快就寻到自己了吗? 华兮绾的一颗心坠下,她的双眼顿时灰暗了,绝望的想难不成我这辈子都逃不脱北溟的身边了。 只见那位不速之客忽然一把扯下兜帽,他没有放开华兮绾用另一只手点燃了烛台,就着火光将脸凑到华兮绾面前。 ——是御禊! 华兮绾精神一振,她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转瞬间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方才那个诡异的梦,她不自在起来,骂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还闯进房间装神弄鬼!” 来人果然是许久不见的御禊,他笑眯着双细长妩媚的丹凤眼,悠然的调整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却不将怀里绵软的华兮绾放下,他不紧不慢的这才唤道:“媳妇儿~” 华兮绾不理他催促道:“你快把我放下,不对,快帮我把身上的软骨散解了。”说到这里,想起刚才那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暗算,她带些尴尬的红了脸。 谁知道御禊将长臂一环,把华兮绾环在了怀里,他唇角勾出一个妖孽似得笑容,理直气壮拒绝道:“不放,而且我也不会解软骨散。” 他笑的欠揍,华兮绾恨不得一个拳头补上去,气急败坏的骂着:“你骗小孩子呢?冠绝天下歧黄第一人的医绝公子,居然连个小小的软骨散都不会解?” “旁的都会就只有这个我不会嘛。”御禊简直睁着眼说起瞎话来,他有点委屈的看着华兮绾,控诉她的无情,“我们这么久不见,我好不容易才摸进你的房间,结果上来就是一把软骨散,要不是我运气好还差点真被你暗算了。” 他下了结论:“媳妇儿你变坏了!” 看着那张无辜的妖孽脸庞,华兮绾无奈的叹气,他这是打定主意不放开她了,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华兮绾决定先问正事,比如自己和洛宣的密谋,连北溟的细作都瞒过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比如他在自己面前阴魂不散到底为了什么。 现在她已经离开了溟王府,用她要挟北溟的话当然是不攻自破,但那“龙魂丹”的事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她得弄个清楚,只是不必急在一时。 打定主意,华兮绾不再与他胡搅蛮缠,她直奔主题道:“御禊,上次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媳妇儿,你可太冤枉我了,我何时不告而别了?”他撇撇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血色,“还不是你不肯跟我走,我只能想办法去搜寻北溟背叛你的证据,好给你看让你死心咯!” 提起北溟,华兮绾的心又是一痛,怎么哪里都绕不过这个男人的名字……她故意忽视御禊的话,看着他泛红的双耳和有了血色的脸,忽然意识到什么。 御禊,这是在害羞? 华兮绾好笑的在心底暗自偷笑了一回,面上一本正经继续问他:“那你现在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你是怎么能找到我的?” 她是真的好奇,若是她的行踪这么轻易就被御禊发现,那被北溟的人发现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虽说他现在想必正和老情人你侬我侬着,不一定会抽出时间找自己,但按照北溟以往的作风来看她还得早作打算,有备无患才行。 对于她的疑问御禊反而更加奇道:“媳妇儿不知道你的身上有媳妇儿专属的香气吗?我是顺着香气找来的,没想到短短几日你就跑了这么远,害我多费了很多心思。” 香气?华兮绾屏息闻了闻身上的气息,她不喜欢熏香也不施脂粉,身上一贯没有什么气味。 华兮绾想着想着黑了脸,“说!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东西?” 御禊不好意思的一笑,他撩撩几乎垂地的长直墨发,带上了几分羞赧的意思,“现在还不能告诉媳妇儿,总之有了媳妇儿的味道就不怕你走丢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这家伙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私自在自己身上下了标记?! 华兮绾勃然大怒,偏偏身体软绵绵的动弹不得,她恨到:“你把我当做什么?!我是你圈养的宠物吗?快给我解开软骨散还有那个稀奇古怪的东西!” 御禊的脸色一下子冰冷起来,他的眼底划过一丝受伤,沉默着将华兮绾的身体放在了榻上,手上动作几下就解了软骨散。 华兮绾活动着酸麻的腰身,她缓过劲来,忽听到御禊落寞的问她:“媳妇儿,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就算你身边没有了别的男人,就算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掏空心思想要对你好,你也还是……讨厌我吗?” 男人真挚而受伤的话像是一记闷钟,撞进了华兮绾的耳中,连带着她也闷闷的生出愧疚,她踌躇了片刻,叹道:“我不讨厌你,也很喜欢你,只是那并非涉及男女之情的喜欢。” 第226章 御禊的心意 御禊默了一下,转而却像是没有听到,华兮绾决绝的让他死心的告白,他复又欢欢喜喜的唤着“媳妇儿。”不知从哪摸出一个苏锦的小巧包袱来。 他打开包袱确认了下,推到华兮绾的面前,“这些日子我费了好多力气才找到这个玩意儿。” 里面是一只缠枝莲形状的镂空紫玉玉佩,水头通透工艺卓绝,华兮绾拿起来细细一看,正待疑惑的问他这是什么。指尖的玉佩突然一分为二成为了两块独立的莲花玉玦,原来这玉佩本就是两块拼凑而成的,因为雕制的人巧夺天工,利用缠枝莲图案的构造,使他们扣在一起时可以不必脱落牢不可分。 华兮绾来了兴趣,将玉佩翻来覆去研究起来,她将玉佩一转,眸光为之一暗。 玉佩拼凑处的角落,用簪花小楷细细刻了一个“溟”字,她拿起另一半玉佩,果然,在同样的位置一个“澜”字,赫然映入眼帘。 华兮绾垂了眼睑,将两块莲花玉佩“啪”的扣为一体,缠枝莲花栩栩如生又显现出来,她将玉佩放回了包袱,仔细系好还给了御禊。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她虽问他话里却没有疑惑的意思,更像是埋怨他又在她面前提起那人。 御禊笑笑,“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告诉你,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华兮绾自嘲得一笑,心想自己可真是讽刺。她求得不过乎是真心相待,不管怎样,连御禊此时尚且不想隐瞒自己,可许了自己一堆情话誓言的丈夫,倒是保密工作做的堪比国家安全局的规格呢。 她呼出郁于胸口的浊气,调整了心情笑着,“你也不必跟我报备这事,他的事现在与我无关了。” 御禊了然的点头,“我明白。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出来的匆忙具体还没想好,但我想着初云国是不想待下去了,以后可能会沿路做个江湖郎中一路向南,等到了孟阳国境内,再寻个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地方,在那里开一间医馆吧。” 华兮绾先还只是随口说着,等话一说完瞬间觉得可行的很,郁闷的心情因为有了阳光明媚的方向,也开解了很多。 “避世开医馆?”御禊皱皱眉头,不赞同道:“媳妇儿,你就没想过和为师闯荡江湖,做一对人人羡煞的医仙眷侣吗?” 医仙,还眷侣? 华兮绾被酸得倒牙,一想到以后都和这个阴晴不定的医绝公子绑定在一起,她就瘆得不行。她抖抖肩膀连声拒绝:“不了,传说中的医绝公子我可无福消受,你还不如另找个色医双绝的女子收她做你的“媳妇儿徒弟”好了。” 御禊微微眯着双眼,不悦道:“媳妇儿你说的什么胡话,你救我出来时,全天下就知道我都是你的人了,而且你连我的身体都见过了现在又不承认,难道你是想要始乱终弃?” 噗!什么就始乱终弃了啊!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华兮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无力的挥挥手反驳道:“清者自清,反正我是不能和你一起走的。” 御禊犹要再劝话未出口,便见到两道人影风驰电掣间破窗而入,为首的那人抬手就像华兮绾抓来。 异变突生,御禊的反应却更快,他一把将华兮绾扯到自己身后护住,独自一人和对方两个人交起手来,三人战作一团,速度快到让回过神来的华兮绾根本看不清楚。 短时间的交战暂时分不出结果,御禊一时间也没有落至下风,华兮绾却不敢松气,这个程度的交手她插不上手,只能紧张的在一旁看着,这时敌方为首的那人,忽得和华兮绾对上了眼, “洛宣!” 华兮绾惊叫出声,她看清楚了和御禊打斗的两人,正是洛宣和他那个从不离身的暗卫,“怎么是你!” 他不是不久前才大费周章帮她脱离了北溟吗?这会儿怎么又掉头与她为敌了? 洛宣邪气的一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对,“抱歉了华兮绾,托你的福北溟终于肯自降条件和我合作,我等这个机会可有段时间了。” 华兮绾一愣,北溟果真来找她了?那头洛宣从容的喘着气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很有职业道德的,不肯透露你的方位只是约定亲自抓你回去。” 她就知道他靠不住! 果然洛宣这个人根本就没什么信用的概念可言,掉头就把自己卖了,还充当北溟的爪牙来抓自己! 华兮绾气急败坏恨不得立刻下最毒的毒药,好毒死这个王八蛋连个全尸也不给他! “御禊,你就照着他的脸狠狠给我打,另外这混蛋的双腿有滞碍!”她口不择言,连洛宣的底儿一股脑揭了出去,仍然愤懑难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媳妇儿这怎么能算是君子所为呢?”御禊的声音还算平稳,显然并没有被逼到艰难的地步,他边教训华兮绾边理所当然的道:“若是君子自该……” 他的话一缓,手上动作却不停,迅雷掩耳之际连点在两人的肌肤上,下一刻就结束了战斗。 洛宣主仆二人青紫着脸,瘫软在御禊脚边的地板上,痛苦的大口喘息,御禊则优雅地抖抖雪白的衣袖,接上了刚才未说完的话,“自该用毒才是。” 御禊睁着对上挑细长的丹凤眼,求华兮绾表扬:“媳妇儿,我是不是很能干?” 华兮绾抽抽嘴角,看着一脸求表扬求夸赞求安慰的御禊,生硬的赞了句“很能干”,她走到洛宣面前坐下,费解的蹙眉看着狼狈的他。 “其实我一直有点好奇,你是不是受虐狂啊?”她啧啧舌,继续问道:“如若不是的话,你为什么每次都喜欢干些自讨苦吃的事情呢?好歹堂堂一国太子殿下,总是这样颜面扫地会不会不太好?” 洛宣因为中毒青紫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像一只搁浅的鱼顾不上说话,拼命大口呼吸着空气,像是一旦停下就要窒息了一样。 第227章 异变突起 “但我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比治愈双腿对你来说更重要?”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清晰的传入洛宣的耳中,“重要到让你接连得罪,这世上唯二能为你治腿的两个人。” 洛宣一僵,他深深地看了华兮绾一眼,女子没有在意他的眼色继续分析。 “你在孟阳众多皇子之间排行十九,之所以能一步登天,靠的一是天时地利,先太子洛央君殒命在了和北溟的那一场决战中,国储毙命王室动荡不安,势必要推举新的太子;二是你的运气不错人也算努力,所以在和其他的皇嗣夺嫡之争时拔了头筹,成为孟阳国的新任太子。 可惜毕竟出身不好排行太幼,你的储君之位做得恐怕并不安稳,所以身为一国太子居然放下朝政,跑到了邻国负责小小的和亲护送之事,你从一开始打的盘算就是要联合北溟这股外部势力,入局孟阳皇室为自己增加筹码吧?” 华兮绾肯定的道,随着她的分析洛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眼神中有慌乱的情绪一闪而过,她继续道:“因为过程并不顺利,即使牺牲了洛盈这个公主做利,北溟也没有如你所愿被你打动,你无奈之下只能迅速返国,平息国内蠢蠢欲动的局面,直到这次……” “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拉拢北溟,算不算得勾结外贼动摇朝之根本呢?” 她谈笑风生笑的像个小恶魔,放佛口中说的并非皇室秘闻,而是哪家小儿启蒙用的解密游戏。 “哇!媳妇儿,没想到这么烧脑的事情你也能理顺,真是又有脸又有头脑,厉害厉害。”御禊心下一凛,对华兮绾又有了层新的认识,脸上作出副夸张的神色赞道。 洛宣只觉浑身冰冷,他静静得看着那个不咸不淡,就揭穿了他心事的年轻女子,越是和她接触越看不透她。洛宣一阵后怕,华兮绾未免看的太明白了……幸而这次的事情,任她哪怕真的智多近妖也猜不到那方面去。 可她居然就大喇喇的把前因后果说出,当真胆大到当面拂了自己的脸面,他的目光渐渐阴翳,半晌缓慢的吐出一个字的命令。 “上!” 与此同时,同样中毒瘫倒在他身边的暗卫拔地而起,身影化作一道电光,向华兮绾袭来! 御禊脸色刷的变白,他飞身向来势汹汹的暗卫拦去,却终究是迟了一步—— 华兮绾瞪大眼睛看着狠戾的掌势朝自己胸口印来,她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往侧面一偏试图躲开,她的速度不能和暗卫相较,那冷厉的一掌携着森寒掌风呼啸着拍在她的肩头! 她的身体直接应势飞起两丈远,遥遥的坠在御禊的怀中。 “你!!”御禊暴怒,“你竟敢当真伤害她?!” “你不是一直想她安安分分的留在身边吗?比起别的,这是最简捷的法子!”洛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底泛着寒光,那暗卫挺着中毒的身体强行运功,现在已经昏了过去。 “你在强词夺理!”御禊顾不上再说,他急急低头看着怀里瘦弱的人儿,华兮绾明媚小脸上不见一丝血色,惨白的像是纸,殷红丰满的菱唇流下一道细细的血液。 御禊喉间一鲠,他并指如电极快的点在华兮绾的胸口上,封了她几处要穴,然后把手搭在了她的腕子上把脉。 脉象很乱脉来往艰涩,如轻刀刮竹滞涩不滑利,且涩而无力,脉道不充血流不畅……御禊摸出一根短小金针,接连扎在华兮绾胸口处的檀中,中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几个穴位之内。 华兮绾重重的咳了两声醒过来,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睑无力的半阖着。 御禊却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他抬掌爱怜的抚摸华兮绾柔滑的青丝上,柔声道:“媳妇儿乖,不要害怕现在没事了,多亏媳妇儿刚才激灵,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要害。” 华兮绾紧蹙着眉心,手足无措局促不安的看着御禊张张合合的薄唇,他很明显在说些什么,她却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只有咚咚如鼓的心跳声顺着骨头传递到了脑海里,她的肩头肿胀刺疼的像是断裂一样,“嗡嗡”不停的耳鸣吵得她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她吃力的抬起手指指耳朵,朝着御禊做出一个交叉的手指,示意她现在暂时失去了听觉。 华兮绾虽然痛的厉害,但她并不非常慌乱,只要洛宣没有当场对她痛下杀手,她总可以把自己的伤势控制在一个尽量可控的状况里,何况这里还有医术甚高于自己的御禊在。 好歹叫自己一声“媳妇儿”,他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御禊眸光一沉,见她当下甚至失去了听觉,心里明白那一掌如果没有打偏,只怕当真能要了华兮绾的性命,思索间又看见华兮绾为了忍住疼痛,死死的咬着嘴唇直将下唇咬出血来,硬是撑着一声不吭。 他对她心疼起来,从怀中掏出一瓶精致的黑瓷罐,倒出两粒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毫不犹豫微抬起她的脑袋,将药丸喂了进去。 “是我私人的创伤药叫“万金丸”,效果很好。” 御禊话说的极慢,他将嘴型扯得很夸张易辨,果然见到华兮绾读懂了他的唇形点头后,才放心下来。 连御禊都说效果很好的药,那显然就是不亚于灵丹妙药了。华兮绾心下稍暖,安心了些。 他喂药喂得大方,那头洛宣在听到药名的时候,都开始替他心疼起来,那可是医绝公子的“万金丸”啊!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就是因为这药原药材珍惜的缘故存量本就稀少,药效又灵验到在江湖中素有万金不换的名声,常是江湖人用来随身携带,等到生死关头才舍得一用的保命符。 真是下了血本啊,御禊对华兮绾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第228章 两股势力 御禊调整了怀里华兮绾的角度,寻了个尽量使她能躺的舒服一点的姿势,他伸手握住华兮绾冰凉的手,沉声问她:“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愿意跟我走吗?” 他的手温度很高,热热的将华兮绾软弱无骨的小手攥在掌心,虽然御禊也精通武道,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手指修长而柔软,不似北溟那样结了一层薄茧。 华兮绾强打起精神摇了摇头,现在的形式虽然对她不利,但如果和御禊走到了一起,她又与被拘在溟王府里时有什么区别呢? “你……你能不能,把我带出苍洲?”她声音微弱的不行,短短一句话歇了几次才说完。 只想拜托御禊帮她这一个忙,现在身体受了重伤,洛宣这个疯子和他背后的北溟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她只要能够逃出苍洲就如鱼得了水,总会有生机出现。 前提是御禊愿意。华兮绾挣开沉重的眼皮,看向御禊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哀求。 她都这样了还不愿意跟他走? 御禊细长上挑的丹凤眼没有了妩媚的风情,他的眼底怒意渐升,御禊避开华兮绾的视线,他出指如电点上了她的睡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华兮绾心有不甘困惑的最后看了御禊一眼,不懂他为什么对她这么执着,却抵不过浓重睡意渐渐昏睡过去。 御禊暂时将她放下,他长腿一迈走到洛宣的面前,将一粒泛着猩红色的药丸扔给了他,声音里不见悲喜:“这是解药你服下。” 洛宣忙不迭将解药吞下,他盘腿打坐阖目将内力在体内运行了两个周天,确保无事这才起身道:“多谢医绝公子,只是我那暗卫的解药……” 御禊冷哼一声,眼底寒光闪过:“伤了她还想讨要解药?何况他扛毒强行运用内力,这会毒素早已侵入心脉,没救了。” 他的话不带温度,甚至隐隐藏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快意在里面,医绝公子早就见惯了生死,他从不为别人的死亡而动容。 闻言洛宣的眸光一暗,他长叹了口气,对这个得力下属的意外之死他还是有些难舍的,培养一个私人死士是要花费打量人力和金钱的,尤其是做到他这样得力位置的暗卫,每一个都富有价值。 但,比起自己的双腿…… 洛宣略一摇头,将念头尽数抛在脑后,他道:“华兮绾既已落在了你的手上,那我的双腿…….” “合适之时我自会通知你,你且等我的消息吧。”御禊冷声道,哪里还有半分那个嬉笑着叫媳妇儿的小无赖的讨喜样子,“记得,扰乱北溟的视线,切不可透漏我二人行踪。” 受制于人洛宣攥着拳头,复到底不甘心的松开,他略显恭顺的点头道:“是。” 御禊满意的颌首,他手臂稍微施力将昏睡中的华兮绾打横抱起,步伐轻盈的在窗棱稍微借力,身形一晃,整个人便如同鹰击长空般展翅在了碧空之外。 同一时刻,溟王府内。 “你的意思是说,查了两天也没查到王妃的踪迹,她现在很可能已经不在苍洲了?!” 北溟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责问修离。 “是,属下的人翻遍了整个苍洲,尚未发现王妃的行迹。”修离低着头不敢看北溟一眼,他心里泛起嘀咕,虽说王府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名义上的溟王妃到底还是回了孟阳的洛盈公主,王爷这样……到底不好。 北溟视线一花,他的头有点发晕,华兮绾出走已经两天了,自己也不眠不休了两日,本以为她一个女子就算再怎样也不会走得出苍洲城,所以并未投入全部的人力,现在想想竟是自己大意犯了蠢。 华兮绾她从来就和寻常的女子不一样! 他现在别的不管,最担心的就是华兮绾会不会着了坏人的道,又或许……因为他的缘故落入政敌的手里,那就被他连累了。 北溟越想心里越是不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迟,他想找到华兮绾的身影就更加难一分,现在他最怕的事情出现了,华兮绾她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苍洲。 “王爷还有一件事……”修离吞吞吐吐的要说不说,他的心里存了疑惑,但看似和华兮绾出走一事没有关联,他也就没有上报。 “说!” “是!”修离一凛,“卑职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因为和王妃的事情应该没有关联,所以就斗胆没有上报。从昨天开始,苍洲城内突然出现了两股势力大肆活跃,其中一股势力卑职十分熟悉,是孟阳太子洛宣的人马,洛宣留下的人长期盘踞在苍洲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只是这次他的人突然涌出水面,这样的阵仗卑职猜测也许是,是洛宣悄然又来了苍洲。” “蠢蛋!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这么重要的事请为什么不早禀报?” 北溟的怒火蹭一下窜出,他咬牙骂道:“还有什么事一气给本王说完!” “是。城内另一股势力十分陌生,是从半月前就慢慢蛰伏进入了苍洲,卑职的人不动声色追查了许久,昨日才有了收获,这股势力也许和…….”修离的眼中浮现起痛苦和些微惧恨的神色,“和“那个人”有关!” 北溟一愣,转而冷静下来确认道:““那个人”?你说的是苗疆巫师?” “卑职觉得很有可能。” 修离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能让修离现出这种神色的人,恐怕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北溟面具下的脸色愈加难看了几分,眉宇间染上戾气,他冷冷的残忍一笑。 “来的好,我还正怕他龟缩着躲人背后伺机而动呢!” 第229章 究竟去了哪 “从现在开始,别的事情悉数转给夜宴负责,你给我专门调查王妃的去向,没有进展就提头来见明白了吗?!” “是!” 修离郑重应诺,他肃着脸快步朝正院走去。 自从王爷将鸠占鹊巢的晏姨娘废了一条腿后,把她丢进了后院柴房,正院就给出走的王妃空了出来,衣怜负责每日扫撒维持,不知道的人进了正院恐怕还以为王妃依旧在家。 他得再找衣怜核实一下那日的情况,以免漏了什么细节。 短短两日衣怜已经憔悴得瘦了一圈,她红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回想着当日的情况,又细细给修离描绘了遍。 没有什么遗漏啊…… 修离苦恼的挠着头,看着衣怜可怜的模样,心酸的劝慰两句,“你既然跟王妃这么好,就更应该养好身体参与进来,争取早日把王妃找回来。” “嗯!”衣怜重重的点头,提起华兮绾她的眼眶又泛起了湿意,那日华兮绾心灰意冷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王妃先还那么伤心欲绝的样子,见完王爷转眼又恢复了以往状态,还报了那么多想吃的菜肴分明是要支走自己,王妃平日里何尝这般贪嘴过啊。 自己真蠢!自己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衣怜豆大的眼泪划过她清秀的脸庞,簌簌滚落,她越回忆就越是埋怨自己,要是当时她能稍微上点心,王妃就不会现在这样生死不明了! 看着从小坚韧自强的小姑娘哭成了个泪人,修离顿时心疼的不行,却又最笨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伸手想要帮她擦干不断流淌的泪水,突然被衣怜带着明悟的一句讶然,吓得尴尬的收回了手。 “怎么了怎么了?”修离急急的问道。 “我想起一个可能!”衣怜略微犹豫,下一秒坚定的看着修离道:“在京时孟阳国的太子洛宣就曾经掳走过王妃,这次王妃心灰意冷之下,会不会再次和洛宣的人有了接触,也就是说,王妃会不会被洛宣再次带走了?你觉得有可能吗?” 衣怜的话犹如石破天惊,一下子打通了修离的思路。 这太有可能了! 他的脑内又过了一遍下面的人传来的,关于这两日苍洲两支势力暗自涌动的消息,心底有了一分底气。 自打之前王爷拒绝了洛宣的联盟邀约,洛宣就已经急匆匆的赶回孟阳国去了,甚至直接带走了当初用来示好的礼物洛盈公主,等于已经下了决定与王爷撕破了脸。可眼下这种关头,他不另寻机会拉拢其他可能的势力,为什么又要跑回已经对他失去作用的苍洲来呢? 洛宣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修离精神一震,失声道:“王妃如果真的是一个人离开王府的话,不可能没有留下踪迹,但如果是有孟阳太子洛宣的协助,那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惊喜的情绪还不待升起,又沉默下来,修离的脊背和头顶渗出一层冷汗,心里发毛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当下的苍洲城内虽然还算平静,但完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相,城里外来势力和本地势力混杂作一团,使他派去暗寻王妃的暗线组织,行动越发瞻前顾后复杂起来,这分明已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了,若是王妃当真和洛宣合作还好,至少他可以确定王妃的人身安全不会受到威胁,可若是……. 修离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妃落入了…….另一支势力手中了呢? 肩头钻心刺骨的胀痛累得华兮绾不得不清醒过来,她茫然的抬起左手小心翼翼的抚摸右肩的伤处。 “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痛呼出声。 华兮绾不敢在自己乱摸了,她先是把了把脉,脉象虽然还是呈现乱像,但已经没有大碍了,剩下的的内伤想来是要靠慢慢恢复的,华兮绾又勉力撑着身体想要坐起,侧了侧头看向自己的右肩。 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她右肩肩膀处的衣裳不知何时,被人沿着伤口的轮廓剪出了一个大洞,随着她的动作还能隐约瞧见雪白滑嫩的皮肤裸露在外,而伤口本身的位置已经用干净厚实的纱布包了起来。 严严实实手法娴熟,一看就是专业的医生来操作的,咦医生? 华兮绾的脑内猛地回想起御禊的声音,她黑着脸唤道:“御禊出来!” 男子好听清冽的笑声由不远处传来,果然御禊撩起了车帘钻身走入,他祸水样的笑嘻嘻眯着一双略微上挑的妩媚凤目:“媳妇儿,我在那在那!” “我的肩膀是你包扎的吧,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华兮绾将眉头一皱。 哪知道御禊浑不在意的依旧笑着说:“我知道啊,可是媳妇儿又不是别人,我们早就是有过肌肤之亲昭告过全天下的正当关系了,这下可好了,我们终于光明正大的互相看过身体了!” 光明正大? 谁跟你光明正大还互看身体!华兮绾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不该被他的话绕了进去,这样胡搅蛮缠的没完也就不用说别的了。 她跟他说起正事:“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还在苍洲城中吗?” 御禊摇了摇头,示意她往外看,“媳妇儿没发现我们在马车上么?昨天傍晚时分,我们就已经出了苍洲城门,现在在去往南边的律元郡途中,媳妇儿不是想去孟阳国吗?” 华兮绾这才发觉,自己果然身处在一辆简约但不失舒适的马车上,马车还在缓缓的行驶,她一时间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好了。 御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璀璨的像是天气晴好的夜空布满了漫天的星辰。 “媳妇儿想去哪里,我就跟着媳妇儿去哪里,一步也不要离开了!” 被远远抛在身后的苍洲城门,高大孤寂的耸立在那里,宵禁时刻万物寂寥无声,只是城内百姓不能瞧见的没能被阳光所笼罩的暗处,此时。 风云诡谲,暗潮涌动。 第230章 我们度过的时光 华兮绾百无聊赖的倚在车窗上眺望着外面的风景,御禊说他们又不是要逃亡,所以马车的速度很慢,可以让她不必错过沿途的任意一点景色。 她用手托着脸发呆想事。 御禊恰巧撩起帘子进来,他的掌心托着一笼热气腾腾的笼屉,“媳妇儿,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得饿坏了吧?” 华兮绾回过神来,她的肚子适时的“咕噜”一声,果然自己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她不自觉感激的笑笑,“笼屉里是什么?” 御禊抬手将笼屉盖子揭开,先是一股升腾的热气白烟夹杂着浓郁的肉香,扑在华兮绾的脸上,“你咬一口尝尝?” 热气慢慢散去,笼布上精致的摆放了八个白面的薄皮大褶包子,华兮绾顿时食指大动,口水不停的分泌着,她也不和御禊客气左手拿起一个包子放在唇边,嗷呜就是一大口。 那包子的皮真是薄极了,弹软的面香过后蟹肉的鲜香气息,混着烫嘴的包子油一起流进华兮绾的口中,她忙吹着凉气小口小口的朵颐。 “是蟹肉馅的包子?” 华兮绾惊喜的确认道,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顿时闪闪发起光来。 御禊欣然的笑笑,“对!我记得你是喜吃螃蟹的,就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加紧跑去前方镇上和店家要了蟹肉的包子,还好赶得巧这是最后一笼蟹肉的了,这里离海还远着呢,方圆百里也只有小小的一泊湖水,新鲜的螃蟹恐怕暂时吃不到了,等以后我们到了孟阳境内,就带你吃个痛快!” 华兮绾鼻子一酸有点感动,是人一受了伤就变得脆弱娇气起来吗? 要不自己怎么被一笼蟹肉包子和一个吃不尽的螃蟹承诺给打动了,或许是觉得自己被人珍视了吧…… 她没回答他,掩饰性的低头吃起包子来,待到眼底莫名湿润的眼眶恢复了正常,她将手中剩余的包子三两口塞进口中结束掉。 御禊苍白细长的手指却朝着她的脸伸了过来,在她嘴角轻轻一抹,笑嘻嘻的对着僵住的华兮绾抬起了手指示意,“媳妇儿,你看有酱汁喔。” 华兮绾恍惚了一下,为刚才一瞬间在心底升起的戒备感到不好意思,她的脸倏然红了起来,“嗯,多,多谢你了,还有你的蟹肉包子。” “媳妇儿,你怎么对我这么客气啊,我们可是昭告天下了的未婚夫妻呢!”御禊挂上一副委屈的神色,再一次提醒华兮绾道。 华兮绾刚还存留的感动霎时间烟消云散了,她眼角无奈的抽动两下,不得不纠正道:“我们根本就不是未婚夫妻,再说事实是医绝公子宣告天下他收了个女弟子好嘛!” “总会是的。”御禊浑不在意她的纠正,嬉皮笑脸道,他不等华兮绾发火抢先一步将笼屉留在马车内,自个儿躲了出去。 御禊总是这样,看似厚着脸皮的跟她玩打蛇随棍上这一套,实际上他总是将分寸把握的极好,每当即将越过她的雷区时,就会自动的跑路为先,在有些时候仿佛比华兮绾还要了解华兮绾。 华兮绾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了,郁闷之下她将八个大包子一扫而空,填饱了肚子,右肩处伤口的疼痛又开始难耐起来。 华兮绾左想右想还是决定继续睡觉,根绝这两天在马车上她有空倒头就睡的经验来看,睡着了就不那么痛了。 她将马车内部折叠成座位的软榻放平,扯过棉被将整个人缩了进去,华兮绾调整了一个最舒适,而且压不倒伤口的睡姿沉沉睡去。 车帘处有了动静,御禊隔着一道小缝目光复杂的,看着华兮绾的睡脸良久,确认她已经熟睡他打帘折回了车内,脚底步伐悄无生息。 他走到软榻边,柔软纤长的手指,向着华兮绾好似被精心描画过得脸庞探去,中途又停了下来。华兮绾被病痛折磨的苍白小脸,因为身体被温暖的棉被包裹,便泛起了娇媚好看的粉红色。 御禊得手像被魅惑一样,这一次缓慢而温柔的抚摸上了华兮绾的脸庞。 他的眸中有什么情绪一闪即逝,快的仿佛让人以为刚才所看到的那丝不忍,实际上是错觉。他从绣满暗纹的雪白衣袖里掏出个一掌长的竹筒,和普通的竹筒不同那似乎经过了改造,巴掌长的筒身被横分成了五段隔开,每段空间内都装着白色的药粉,最上的一段竹节已经空着,御禊将第二节里的药粉倒在了掌心里。 他的手指轻柔的捏开华兮绾的双唇,将药粉尽数倒了进去。 看似平淡无奇的白色粉末在入口的那一刻,顷时化为了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沿着华兮绾的喉咙流进她的体内。 随着液体消失,御禊释然的放松了身体,他紧抿着偏红的薄唇想了想,悄声爬上软榻,隔着被子躺在华兮绾的身边。 脚凳上一大一小,一精致一奢华的两双鞋履,静静的并排挨在一起。 华兮绾睡醒的时候,觉得身体被挤的不舒服得很,右肩头的伤处疼痛反倒锐减许多,她疑惑的偏头一看,却见御禊那张放大的俊脸歪在自己身边,平日里细长上挑的妩媚凤目乖巧的阖着,干净整齐的墨眉服帖的趴在双目之上,比寻常男子红艳的薄唇紧抿。 她惊诧的险些跳起来,身体刚略一动就压住了御禊铺满软榻的青丝,睡在旁边的绝尘男子便蹙了蹙眉,他含混不清嘟囔了一句:“别动我好累…….”,翻了个身隔着厚厚地棉被伸臂压在华兮绾的腰上,又像个孩子似得睡得人事不知。 成功害得华兮绾僵硬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了。 良久她心虚的妥协了,自己受伤这两日确实是御禊一人忙里忙外,今早还跑了不知多远为她寻来一笼蟹肉包,开盖时甚至犹热气翻腾着……也许是有两日没合过眼了吧。 她暂时把对御禊那些乱糟糟缠作一团的念头抛开,身体一时间动弹不得,华兮绾脑内飞快的转动起来,她要静下心将连日发生的事情细细捋顺一遍。 第231章 未知前路 好像自从离开了北溟,或者说自从和御禊重逢以后,她身体奇怪的症状就消失了? 就像现在哪怕负了伤,至少精神和头脑依旧神清气爽,该不会医绝公子神到不用施展医术,只要和他在一起一待,就能百病不治而愈吧。 她失笑暗道,想不明白这点干脆天马行空的乱猜。 已经三日没能洗澡了,华兮绾闻着身上的呛鼻疮药和血腥味儿,总觉得浑身都难受起来,然而身边人的药香气却淡淡弥漫在他们共同的空间里。 不算多么馨香浓烈的味道,却特别又好闻,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也许是掺了什么安神的药材吧,华兮绾暗自猜测,可是,这个家伙也应该没有时间洗澡才对啊,为什么自己这么狼狈他却还能这么干净? 华兮绾无奈的挪动御禊那只限制了自己行动的肆无忌惮的手臂,她的动作极轻又缓慢,花了很久才提着鞋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她得想办法打点水,至少要够擦拭一番身体,只要避开伤口也就不怕感染。 马车由一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枣马,慢悠悠拉着走,最让华兮绾惊奇的是,马车赶车处的前室空无一人。 御禊没有雇佣车夫赶车? 他们就任由这匹枣马带着熟睡的两人走了一整夜?! 华兮绾头疼得不行,气的说不出话来,幸而马车行得极慢,她单手吃力的在背上背负着装了换洗衣物的包袱,用左手撑着前室小心翼翼下了马车。 她估算了一下马车速度,明白只要附近能找到有水源,就算自己擦洗完回来也可以赶上,就放心的向着路边的树林深处走去。 在马车中修养时还不觉得什么,她一旦亲自走路,右肩的伤口一路隐隐胀痛,随着她的脚步赘的生疼,华兮绾咬了咬牙继续深入。 她的右手像是脱臼了般不自然的垂下,只能依靠左手拨开林间杂草丛生的灌木堆,为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好不容易前行了几十米,手臂就划坏了几道细细的口子,古代就是这点不方便,她有点想念起原来世界处处都是路的景象了。 复行数十步,前方豁然开朗,华兮绾激动的看着林间一条顺着山体流淌的清澈小溪,溪水不宽亦不深,水深十几公分的样子涓涓流动,她能清晰的看到水底干净的鹅卵砂石,偶尔还有指甲大小的银鱼闪电一样游走。 林间溪畔天清气朗,让华兮绾的心情不由也跟着开阔,她笑着将背负了一路的包裹放在脚边,四处环顾确认没有人烟,她单手费劲的脱掉了最外被尘土覆盖的衣裙,又解开了云烟锦缎织就的暖黄中衣,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将中衣脱掉。 她脱了鞋袜,赤着嫩白小巧的足缓缓走进了溪水中,溪水清凉并不似她所以为的那么冷,好像这么和软的浅溪隐藏于密林深处,时不时被日光那么一笼,就笼去了寒气变得温暖宜人。 华兮绾弯下腰,将一块干净麻布浸入清凉的水里,略略一搅动捞出单手大致沥干,就这么隔着最内一层的亵衣,细细擦拭起从不见光白嫩如玉的肌肤。 细瓷一样的肤质极为娇嫩,竟然连质地如此细致的麻布拂过,也会摩擦得它感到不适。 华兮绾无奈叹气,心知这是在溟王府里吃穿用度的规格太高,北溟又素来喜欢给她寻些千金难求的衣料,硬生生僵这身皮养的娇贵了……. 北溟。 她蓦然回想起了那段与他一起逃亡在外的两个人的时光,许多次遇到的危险比现在的自己还要惊险万分,但或许因为是两个人一起,好像每次逢凶都平安无事的走出了绝境……. 为什么自己的每个回忆都有他的身影呢? 华兮绾按下心底的烦躁,与其想北溟还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 她梳洗完毕,勉强将衣物穿好扎起湿发,又将换下的脏衣就着溪水洗净收起,华兮绾神清气爽的准备回马车上去,她一转身,轻快的眼神顿时惊恐起来—— 十步开外的距离,洛宣的暗卫手持着一柄巨大的弓,搭弓引箭将弓弦拉了个满月难耐的“咯咯”作响,箭头正遥遥的指向华兮绾的眉心!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华兮绾只觉得喉咙一窒,甚至发不出求救的惊呼声,她的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锋利的箭头寒芒一闪携卷着杀气向她扑来! 下一秒,箭径直擦过她的脖颈飞过,大量腥热的鲜血忽的涌出溅了华兮绾一头一脸,血液打在她的脸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华兮绾朦朦胧胧的只看到那袭来的杀手从背后抽出一支箭,再次搭在弓上弓弦引开—— 刚才那件没伤到要害?! 杀手的举动使她绝望的心底骤然升起生的希望,华兮绾强行忍着颈部豁开了口子的剧痛,老伤新伤一齐折磨着她是她的身体不再可控灵活,但不可控也要强行控制! 华兮绾清楚的知道,也许下一秒钟她眨个眼睛的功夫,那只箭就会冰冷的洞穿自己的心脏……只可惜这里视野开阔,可供她躲避的地方不多。 她蹙紧眉心全神贯注的留意着杀手的动作,用余光失望的瞄向身后的浅浅溪水—— 什么?!! 她再也经不住剧变惊叫起来。只见身后的浅溪不知何时失了踪影,而是被一道高数十丈的峡谷取而代之,峡谷深处是湍急汹涌的黑色漩涡,汇聚为湍急的河流奔涌而去,而此时她的脚边离峡谷不足半米远,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跌落下去。 前有狼后有虎,华兮绾顾不得周遭突变的一切,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逃走,逃开眼前杀手的暗杀! 她必须要活下去! 第232章 虚亦实时实亦虚 念头一定,她不再犹豫耽误时间,咬牙转身飞身跃下了深渊,一阵滞空感后她撞上了崖壁坚硬的一截枯树上,连着沙土落在她身上迷了眼睛,她的身体像是作为了刹车一路拖蹭着细碎石块,像崖底急流飞速滚落。 受伤的右肩首当其冲再次受到了重创,撕心裂肺的剧痛,迫得华兮绾险些承受不住昏过去,她心一横,左手扣进右肩的伤口,疼痛再次升级却让她的精神清晰了几分。 绝对不能丧失神志! 万一真的昏迷过去,在这样湍急的暗河里她必死无疑!华兮绾不停地警告着自己。 她的下唇早就被贝齿咬破了两个血洞,她的身体急速下降在下一刻“噗通”一声重重落入了暗河! 冰冷刺骨的河水打在她的身体上生疼,却让她精神为之一震,河水疯狂地向她涌来,华兮绾拼命抱住那节被她撞断的枯木,在这种河水里游泳是不现实的,只有凭借这根枯木,她才可以赌一把! 黝黑彻骨的水流却比华兮绾预计的还要湍急,只消片刻就将她连带枯木一起卷入了其中一个漩涡里,她死死抱着枯木在漩涡中沉浮,浮起时就抓紧贪婪的大吸一口空气,即便如此她还是喝进了一肚子的冷水,她坚持了许久,眼看就要顺着水势从漩涡中出去逃脱。 却不放远处一道掀起的巨波朝着华兮绾的方向奔腾而来,最终毫不留情的将人吞噬殆尽……. …… 好冷……好累……耳边急切的呼唤声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我,死了? 华兮绾痛苦的颤动着薄薄的眼皮,借着那道逐渐清晰的声音,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 “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了?是不是饿晕了!” 是他救了我?御禊笑眯了那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唤她,语气虽然焦急,却还隐约带了一一分调侃。 死御禊,自己都要死了,他还只顾着嘲笑自己占她的便宜! 她想狠狠地踹他一顿,可惜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华兮绾觉得四肢彻底失去了知觉,只能感受到冰冷僵麻的身体,别的一律感知不到,她这是,瘫痪了? “媳妇儿,要不是我你可怎么办啊,你饭量大就早点跟为夫说嘛,我多给你买两笼包子,你也不至于饿昏在小溪里啊!”那边犹自不知死活的调侃她,激的华兮绾一口恶气梗在喉中吐不出来。 等等,饿昏在小溪里? 她不是刚刚从洛宣派来的杀手手下死里逃生吗?脖颈上挨了一箭差点要了性命,又坠下了深渊被暗河淹没了…… 难道自己就这么命大又被河水冲上岸了?不对,小溪里怎么会有深渊的,还有那个眼熟的暗卫分明就是来往楼里袭击他的那个人。莫非……华兮绾猛然意识到一直被她被迫忽略的关键问题,她挣扎着身体想要起来却不能如意,她急急地冲着御禊猛眨眼睛,心里一惶然声音居然可以脱口而出了。 “扶我起来。”陌生的声音嘶哑而低沉,病怏怏的像是随时要被风吹散得样子。华兮绾也被她的嗓子吓了一跳,转而释然,大难不死害了嗓子就害了吧,保住命才是要紧事。 她心性坚毅又两世为人,深知人命可贵,只要能够活着,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御禊被她深沉的灼灼目光一扫,顿时坐不住了,他将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华兮绾扶了起来,帮她坐好,这才委委屈屈的拍打着身后粘上的脏土,“媳妇儿,你不跟我说一声就去沐浴,害我还以为你又要抛下我走了呢,吓死我了。”絮絮叨叨的没个完,“你看你看,我们既然是两个人,一个人有什么要做的就要先和另外一个人报备一声啊,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出意外,虽然媳妇儿你是饿昏的吧,可是这种你一个女孩子倒在荒郊野外的情况,实在太危险了,幸亏媳妇儿你不怎么漂亮,为夫又能干,不然就出大事了!” “嘘!” 华兮绾不理他的碎碎念,认真的分辨起周遭的情况,果然…… 身边的环境根本没有变化,依旧是那片宁静的树林清浅的溪流,静谧而安详,哪里还有什么百丈深崖和汹涌暗河的影子。 她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先前杀手暗杀她的位置,那里草木如旧不见狼狈,只有御禊的一柄折扇掉在草丛中,想来是发现她身影时焦急遗落的。 自己果然是中了幻术一类的邪门武功吧…….或许是令人致幻的毒药也说不定。 华兮绾想到这里,不自觉联想起了先前,那段时间她身体奇怪的状况,可已经康复了不是吗? 她在脑内否定了这个结论,又将思路集中在曾见闻过得幻术上,华兮绾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脖颈,垂眸打量着身体现状。 是熟悉的白雀迎风苏锦双纱群,正是自己擦拭身体后换上的那套干净衣物,只是本该干燥的衣裙呈现出了奇怪的景象,衣裙的前半面湿了个精光,身后的一半却还基本保持着干燥。 她脑内骤然闪回过幻觉里的情势,她为了躲避暗杀奋不顾身前倾扑向了崖底。 “御禊,你找到我时我是怎么一副模样?”她抬眼看着御禊问道。 “哦,我来的时候啊可危险了,媳妇儿你不是饿晕倒了吗?”他被打断了先前的话略一愣,想了想才回忆道:“但你是晕倒在那片溪水里的,脸都浸在水中了,幸亏溪水很浅,否则我要是迟来一会媳妇儿可能就会窒息溺死了。” 果然是这样啊。 按照幻觉那时自己的姿势,正是应该向前扑倒在了小溪里,因溪水浅所以只将她的前半面衣裙浸湿,溪水没有接触到她的身后。 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将幻术种在了她的体内的……..御禊,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吗? 华兮绾目光一沉,如果御禊是在装傻,那么她也许也应该暂时将这件事情压下,至少在目前来看。 第233章 律元郡内 两人一马车擦着闭城门的时辰,及时进入了苍洲南面的律元郡中。 “这律元郡啊,虽说紧挨苍洲,但其风土人情都和苍洲有很大区别,繁华程度也略逊于后者,但胜在新奇有趣很有几分孟阳国的味道。” 御禊坐在马车里帮“独臂”的华兮绾剥着松子,虽然指甲修剪的短而干净,但御禊的手很巧不一时就将剥好的松子仁,推在华兮绾面前堆起了一座小山。 眼看着确保华兮绾将松子果仁吃掉,他方才继续介绍着:“律元郡因为离孟阳的距离不算太远,所以民风相较初云也更剽悍一些,等我们安顿下来,就带媳妇儿上街去玩。” 华兮绾略略活动着好了许多的肩头,虽然仍是抬不起来,可肩膀的肿痛已经消下去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医绝公子的医术太过高明,总之托御禊的福,她确实少受了很多的苦。 她听了御禊的话,生疏得尽量摆出一副友好的笑脸,她问:“我们不必上街吧,街市无非是大同小异的,况且我的肩上也还没好多有不便。” “所以才更要上街逛逛啊,转换一下心情你的伤口也好的会更快一些,听我的我是歧黄之术的大家。”御禊听了她的拒绝也不气恼,笑眯眯的凑在华兮绾的耳畔道。 华兮绾的身体不自觉的就想一躲,想起御禊委屈的脸复又硬硬的控制着不动,她要顾虑的事多还是没有心情,遂敷衍道,“要不,你自己上街去玩吧,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东西,晚上回来告诉我?”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站在人前?我让你这么丢脸吗?”御禊的脸色募得一变,刚才还明朗的笑脸阴沉沉的绷起,妩媚的丹凤眼里有危险的情绪滑过。 “不不不,你误会了。”华兮绾连忙否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在惹得御禊翻脸,她想了想,字斟句酌道“我是觉得花你的银子让你破费总是不好,你知道我很喜欢买东西的。” “媳妇儿花我的银子不是应该的吗!你尽情花为夫不会有怨言的,我们到时候去听说书人说书,去茶楼看折子戏好不好?”男人刚才还阴沉的脸色突变回了笑颜,显然是在故意装作生气激她。 华兮绾硬着头皮点点头,脸上也带上了笑:“折子戏我以往只听人说过……还从没有真的听过那,和戏班子唱的大戏比有什么不一样?” 御禊没有错过她那不自然的一顿,显然听人说过的“这人”应该就是北溟了吧……他也装作不知,转而细细的科普起折子戏的相关事宜给她,“这折子戏啊,通常是指本戏里最独立最经典的一折,因喜欢的人多又节约本钱,所以就把它单独摘了出来用作表演……..” 次日清晨,华兮绾御禊两人早早收拾停当,相携出了客栈。 华兮绾不自在的抚平裙摆上的浅褶,跟在御禊的身边,今天穿的衣裙对她而言有些过于艳丽了,她不太习惯却也说不出罢穿的话,谁让这裙子是昨晚御禊连夜不知从哪儿给她弄来的,还叮嘱她一定要穿。 太霸道了吧…….华兮绾不满的暗自皱皱鼻子,没有反驳。 她上身着一件白底红线的云雁苏锦衣,将她凹凸有致的纤瘦身材衬得越发娇美脱俗,下身浅粉色的百花曳地裙随着她的步伐摆动着,使得那绣在百花中栩栩如生的彩蝶,若隐若现在外罩的罗纱裙面里,像是将活过来一样振翅欲飞。 御禊这人就更是骚包,他一向偏爱素白的衣饰,就算有变化也是在绣在暗纹上的图案,或者是裁剪长短上改变,极少如今天一样,白色的华袍上用浅红的锦丝勾勒出一两朵团云,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登时染上了温文尔雅气宇轩扬的特质。 华兮绾撇撇嘴,心里明白这人又是打着人靠衣装的主意,暗自可惜他白白生了副好皮相。 走在她身旁的御禊高她许多,一打眼就把华兮绾的小动作尽收了眼底,他颇觉有趣的扬唇而笑,手上一把提兰词的纸扇“唰”一声展开,摇着扇子动作优雅不疾不徐。 两人的样貌着实出众,此行又算得高调,早就引得周围行人频频回首流连忘返了,这律元郡的民风确实更加开放一些,街头巷尾年轻的男男女女分别结伴出行,是不算罕见的事情,即使是未出阁的少女,也不必蒙着面纱或带上斗笠遮挡。 甚至在遇到心仪的男子之时,少女们还会主动暗示他们一个眼神,像她身边的御禊从出来到现在,爱慕的眼神没有断过。 华兮绾气鼓鼓的替自己委屈,给御禊抛媚眼就抛啊,为什么还要顺便用眼神挑衅自己…… 她巴不得早点有个能人勇士,可以赶快把御禊这块粘人的膏药揭走,牢牢糊在别人腰上好嘛! 她郁闷的边走边想,猝不及防间撞在了御禊的身上,华兮绾错愕的抬头看去。 原来不知道何时,御禊已经停在了一家售卖玉饰的铺子面前,正凝神自己的挑选,铺子老板是位五十出头的婆子,生就一双笑眼见人先是三分笑,使人顿生好感。 “这位公子,是想为夫人选件小玩意儿讨人欢心吧?”她的声音温厚,笑着善解人意询问御禊。 “对!”女老板恰当的称呼显然讨得了御禊的欢心,他欣然应下从善如流道:“婆婆你可真有眼力见啊想必生意肯定不错吧,那粉色衣裙的女子正是内人。” 御禊一把将尚自发呆中的华兮绾揽在身旁,笑的灿烂,“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白痴的问题问的华兮绾有点丢脸,摊主婆子意味深长的含笑目光,灼的她脸一阵发红,甚至让她来不及计较御禊自作主张的介绍。 “光顾我家摊位的客人多是夫唱妇随一双一对的,只是像您二位这么般配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啊!”摊主婆子真心的感慨道,复又压低了声音预测:“这样容貌气度的父母,还不知谁有幸投胎到你们家里呢哈哈!” 第234章 茶楼闹事 露骨的话像是把华兮绾架在了烈日下烤,她的双耳蹭的通红起来,脸颊热烫的不行。 华兮绾有心纠正摊主婆子的话,顾忌着御禊又说不出来,且她良好的素质让她无法陪着御禊在大街上安然的胡闹。 她踮起脚凑在御禊身边,压低声音道:“天气太热,我先走一步到前面的茶楼等你。”然后在摊主婆子暧昧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尚不自知说这话时她离御禊极近,吐气如兰拂过他的耳根,惹得他心里痒痒的。御禊看着华兮绾的背影,忽的一笑,他转头对摊主婆子道:“不知这里可有红豆制成的…….” 华兮绾逃也似的进了前方那间名为“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茶楼,茶楼内环境舒适惬意,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传递在每个角落,楼内客官纷纷或点一份香茶找个桌子落座,或是面前满满好菜伴着佳酿就待一顿饕餮。 华兮绾的情绪渐渐平复过来,她镇定的揉揉不再发热的脸颊,找了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听说书人讲起故事来。 他所讲的是个改编自前朝的真人真事,说的是贪官家生性纯良的小姐,因为被圣上抄了家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不想生母不堪打击卧病在床,这小姐只能时时打络子做衣裳出来卖好贴补药钱,眼见着家母的病有了起色,谁知祸从天上来。 这小姐因为很有几分姿色,惹得地头的乡绅恶霸惦记起来,逼死了母亲不说还要强纳小姐进门做妾,那小姐看似柔弱实际是极有风骨之人,她骤然间家破人亡对那乡绅又有杀母之恨,自然不能屈从,可惜人微言轻力薄,就假借屈从于那恶霸在洞房之夜,带着一把银剪刀与恶霸同归于尽了。 后来小姐家被前朝圣上平凡了贪污的脏名,重新起复遂重用之,可怜小姐却已经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了,皇后娘娘听闻了小姐的故事,为小姐立了一块贞节牌坊,且追封为了正二品的贞孝县主。 那说书人看着三十上下的而立之年,一张利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到激动处为故事里的主人公愤愤不平,讲到惊险时将声音也压低了两份,最后讲到主人公悲剧的结局不禁潸然泪下,唏嘘不已。 虽然讲的是很老套狗血的故事,却听得华兮绾也入了戏,她心下赞叹,这就是及出色的说书人了吧? 不管是怎样的故事,他都能将看客的情绪掌控在手中,一松一弛一提一放之际,尽数随着他口中的故事为之而动。 茶楼内的氛围正悲切唏嘘着,忽从华兮绾斜侧方的位置,传来了一人拍案而起的骂声。 “什么狗屁恶霸,要我说这窝囊废简直就是污了恶霸的名头,这种家破人亡的官家小姐,娇滴滴的又不识人间疾苦,稍加哄骗最容易弄到手了,那滋味…….”那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袍,头上戴着一顶墨玉冠,两颊消瘦看着也勉强算是清秀的样子,只是一双眼浑浊得很,隐约透着无法无天的凶光,他越说口中的话就越是粗俗不堪入耳。 “你这人渣又懂什么!”有正直者愤愤训斥,却被身边的人迅速拉住了,掩耳解释着这人的身份:“算了算了,他也无非是过两句嘴瘾罢了,你总不能为了他胡言两句就惹上了太守家的长公子吧!这人与长公子自小厮混在一起,交情和旁人不一般啊!” 那路见不平者悻悻住了嘴,也不敢在多仗言一句了。 那宝蓝衣服的消瘦小子见此更得意起来,他嗤笑两声,大爷似得警告着茶楼内的众人,“算你们识相,都听过小爷我律元郡扛把子的名号,以后见到我都把眼神方亮点——” 他话未说完,就被女子的轻笑声打断,那人恶狠狠的朝着传来笑声的方向瞪去,刚愈发火就呆住了。 律元郡扛把子? “噗嗤”一声华兮绾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人太会逗乐了吧?还扛把子,那太守长公子叫什么,莫非叫律元郡小霸王吗?她越想越觉得被戳到了笑点,轻声笑了起来。 明媚出众的小脸笑的染上淡淡的红晕,小巧丰满的红唇翘起露出细白整齐的贝齿,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微微弯起,因为笑的急了眸中便好像鞠了一捧清泉,泛着氤氲的水雾。 直把个律元郡扛把子给看成了个律元郡呆子,那律元郡扛把子好似习惯性的无声的擦了擦唇边并不存在的口水,他不由自主的挪动双腿,抬脚绕过桌子朝华兮绾的方向走来。 待到走到更近的地方看清华兮绾的全脸时,他浑浊的眼珠一下发起亮光来,比起淘金者在沙中淘出了一坨大金块的惊喜,犹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他飞快的整理了下衣装,将被墨玉冠束在脑后的长发一甩,彬彬有礼的给华兮绾施了个礼,将手中折扇一甩搭讪道:“在下陆不平,还未请教这位陌生的小姐闺名?” 陆不平?还路太窄那,他爸妈这是给他取的个这什么名字啊。 华兮绾有趣的看着这家伙突变的画风,决定调侃一下他玩玩:“既然是闺名,那自然不能告诉你了。” 名叫陆不平的家伙没料到这么个大美人儿,居然真的肯搭理自己,顿时神采飞扬高兴地满面红光,他再接再厉道:“是是是,是在下唐突了,不知道姑娘贵姓?可是律元郡人士我怎么瞧着姑娘这么面生呢?” “我姓花,确实不是律元郡的人。”她好笑道。 “我就说律元郡怎么会有姑娘这样的出色窈窕人物呢!”他讨好的笑,“我瞧着姑娘的口音带着懒懒的尾音儿,想必是家住京城一带的人家吧,姑娘因何千里迢迢来到律元郡?” 华兮绾一怔,对他收起了几分玩笑之意,这人看来也不全是个草包,至少到过不少地方对各地的方言特征了然于心,自己并没有什么口音,只有心情放松随意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带上一点儿化尾音,这是她前世的地域习惯。 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没被人发现,却没想到在此时被这个家伙看了出来,还误会她是京中人士,不过如果按照原主的籍贯生人来说,说她是京城人也不算错。 第235章 律元郡扛把子 那叫陆不平的纨绔公子显然很会看人眼色,华兮绾不过一个犹豫的功夫,他已经蹭在了她的桌边,开口熟络的点道:“小二,这里来一杯上好的女儿红,越陈的越好!” 华兮绾一蹙眉,也没拒绝他唐突的举动,只是道:“你以为我会喝你点的酒?” 陆不平闻言一愣,他悻悻得放下还举在半空中招呼的手,解释道:“花姑娘其实这酒是我自己要喝的……” “那你为什么坐到我这一桌,喏,你自己不是有座位的么?”华兮绾微扬了扬下颌,示意他朝原本的桌位看去,那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桌佳肴,筷子都还没动一下。 陆不平厚着脸皮笑笑,他挪动了下身体刚好遮住华兮绾看向那处的视线。 “姑娘恕罪,这是在下小小的癖好,看着美人品着美酒人生岂不快哉!”语罢他低头嘬一口清澈浓香的酒液畅快的叹气。 华兮绾看着陆不平的眼神渐渐真挚起来,这个人的草包是假的现在连贪图美色也是假的了,他只是想要借机跟自己搭上话吧…… 心里有了主意,华兮绾勾着唇角娇媚的笑笑,她主动问他:“那如果我跟你讨一杯酒水,你是请是不请?” 陆不平的消瘦的面上露出惊喜诧异的笑容,他连声道:“没想到花姑娘如此豪爽明大义,这酒水自然是在下包了,姑娘想要多少在下就包多少!” 华兮绾轻摇摇头否定着,“多少就不必了,就请小二哥也为我上一杯陈年女儿红,我也尝上一尝。” 候在一边的店小二心里一松,连声应着去取酒了,他本以为这陌生的绝色姑娘被律元郡扛把子在店里公然调戏,只怕要有的一堆麻烦收拾了,正担心控制不住局面,谁知这姑娘居然如此豪爽不设防的答应了,还和陆不平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起天来。 他松一口气的同时借机飞快逃离了现场,心底对这姑娘担忧起来,只怕这位天真的小美人还不知道陆不平劣迹斑斑的恶名吧,不知道能不能从他手中全身而退。 店小二正要绕道酒窖处取酒,余光一扫,只见茶楼门口又来了客人。 他眼力见极快的迎了上去,任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阅人无数,在看到那客人的样貌时精神还是为之一愣,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男子身材劲瘦颀长,长至小腿的墨发随意的散在身后,而最出色的是那张脸肤若凝脂鼻梁高挺,一对狭长的凤目因那略微上挑的眉角,给整张脸添上了一丝妩媚高傲的色彩,他的肤色比一般女人还要白甚至带着苍白之色,却是依旧不减通身风采,就如那神话中的谪仙一样,又比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自多了一股风流洒脱之感。 他情不自禁的呆了一呆,被那男子察觉警告的一睹,立刻回过神来低下了头,店小二手脚伶俐的请他进店,招呼道:“这位公子快里面请!” 那身穿白衣的男子伸手一挥,打断他的招呼,清清冷冷的开口问道:“刚才有个容色出众的年轻女子进了你家茶楼,你带我去见她。” 是那位粉色衣裙的姑娘吗?店小二疑惑的想,继而一顿。 这……不会又是一个陆不平吧?虽说这人通身的气度和陆不平云泥之别,可万一是想贪图姑娘的美色……这么个弱女子被一个流氓缠上已经够倒霉了。 小二哥的正义感油然而生,一本正经盘问道:“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位姑娘,小的身份卑贱不敢盯着客观姑娘们的样子看。” 这么厉害?才进了茶楼半柱香的模样,就拉拢了一个护花使者? 御禊见他装傻心里一阵好笑,懒得跟他废话抬脚就向着店里拐了进去,不理身后小二慌乱声音,他步伐轻快的绕过茶楼中说书看台,往左一瞧,果不其然找到了那一抹粉色的窈窕背影。 只是华兮绾不似他所猜想的那样,独自候在茶楼中等他,她的对面坐着一位身材消瘦油头粉面的男子,那人穿了件惹眼的宝蓝色衣袍,正举止轻浮的执着酒杯和华兮绾谈天。 御禊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他朝着华兮绾的位置大步走去。 “媳妇儿,这位是?”顺便打断了桌上两人的对话。 华兮绾一愣,见是他来脸略不自在的红了红,她纠正不了他的称呼,索性当被咬了块肉暂且按下不提,她为御禊引荐:“这位是律元郡尉路遥路大人家的嫡次子,名叫陆不平,和我机缘巧合之下偶识,还算有些投缘。” “哦?陆公子?”御禊挑眉,一手撑在华兮绾身前的案几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陆不平,“久仰大名,内人劳你照顾叫我玉溪吧。” 还被来人一句“媳妇儿”,打击的失了魂的陆不平回过神来,他心里暗自撇嘴,没听说过就没听说过自己呗,何必急巴巴的宣誓花姑娘的主权,又假惺惺的和自己回话呢。 陆不平心里活动个不停,面上却裂开一个友善的笑容,急忙客气道:“不敢不敢得玉溪兄一句公子相称,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店小二适时的上了女儿红酒,坐在华兮绾身边的御禊从善如流的将酒接过,从容不迫的饮用起来。 “这……”陆不平欲言又止,“玉溪兄晚来一步,怕是不知道抢了花姑娘的酒吧,我再为姑娘点上一杯?” 他转头对着华兮绾殷勤的笑道,待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将店小二唤来点单。 先还对这莫名出现的男人感到不满的御禊,此时渐渐的回过味来,他好像……明白华兮绾为什么要和这个纨绔子弟有牵扯了。 他不动声色的仔细看着眼前堆着笑脸的陆不平,身高不算太出众但也不矮,身材匀称脸颊略显消瘦,虽然有意穿了招摇的宝蓝色华服,头带华侈墨玉冠油头粉面举止轻浮,可总体来说也算是个清秀的模样,御禊看着陆不平浑浊的双目。 这个男人的哪里,不对劲。 第236章 医绝公子 御禊眸光一沉,他身体向陆不平倾去,假借碰杯的姿势不动声色将陆不平挡在了一个死角。 然后快如闪电的伸指扣在了他的脉门上,他的脸色微变,依旧不动声色将手收了回来坐好。 面对御禊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连对御禊熟悉的华兮绾都是一惊,可那当事的纨绔草包神色中却无半分错愕,他唇角含笑的看着御禊,将腕部褶皱的衣料抖平,脸色如常的坐了下来。 陆不平道:“喝酒喝酒。” “你知道?”御禊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只是身旁的华兮绾能敏锐的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好。 “月余前我就知道了。”陆不平依旧是平淡的回。 御禊眉头一蹙,疑惑道:“那你应该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离死已经不远了。” 死?华兮绾红唇微启,错愕的看向陆不平。 她只是凭借中医“望闻问切”中“望”字一决,能判断出眼前的陆不平染上了罕见的重病,远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健康,尤其是他浑浊的双目和比体型消瘦许多的脸颊,他绝不是外表示人的纨绔草包那么简单,那么这么一副掏空了身子的样子就很可疑了。 还有他的呼吸,不似正常人一样绵长均匀,而是时断时续吸气时有所碍滞,呼气时浊气不畅,她最早发现不对时,只以为是自己懂医的事被陆不平发觉,所以才殷切的试图接近她,但自己却没有料到,他的病症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居然是离死期不远了…… 如此可见,御禊此人的医术水平实在是高自己太多,若是他生于自己前世的世界,只怕在医学史上少则成就当代扁鹊的名头,多则前途不可限量。 华兮绾准确的对御禊的医术下了判断,丝毫没有妒忌颓然之意,只是心中悄然生出了钦佩折服的情绪。 那边的陆不平眼底浮现痛苦的神色,他苦笑着摇头道:“我本已经不抱了希望,谁知天无绝人之路遇上了您二位,也算老天待我不薄。”他哀叹一口气,抬头建议着,“我在律元郡东部有一座私宅,此处说话实在不方便,为恐隔墙有耳不知能不能请两位去那里说话,不,在下恳求两位停留在律元郡的日子,能不能都暂时搬到那里暂居,陆某人求二位了!” 他深深的低下头,华兮绾这才明白他为何要梳着油头还束了发冠,原来陆不平年纪轻轻头顶就秃了鹌鹑蛋大小的一块。 她有点不忍,转头用目光征询御禊的意见,却见御禊心事重重的微微颌了首。 一行三人搭了马车去客栈取了包裹,便朝着位于律元郡东郊的私宅奔去,一路无话。 马车停下,华兮绾搭着车夫的肩膀下了车,入眼处是一间四进的大宅院,白墙墨瓦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牌匾上用难辨的字体写了一个“卢”字,想来因为是陆不平自己办置的私宅,便用了假姓掩人耳目。 陆不平略歉意的弓弓身,率先上了台阶,他将门环在门上重重的扣了三下,又扣了一下就停了手上的动作等待着。 不一时,华兮绾便听见了紧闭的朱红大门内,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声音虽急却并不杂沓,想必是门内来的只有一人。 “谁啊?”门内的声音很轻而戒备,也不开门,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陆不平面色如常回道:“是我,开门。” 沉重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响,缓缓地推开了。门内候着的是个四十岁半数的中年男子,一张脸长得平凡到让人见过就忘,记不住长相身材却结实而魁梧。 这是典型暗卫的长相,五官平凡气质庸俗,对暗卫来说是极其难得的品质,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出任务之时,因为平平无奇丢在人堆就会丢的模样,实际是比旁人更多了几分保障。 那中年男子在见到华兮绾与御禊两人时一怔,又在确认见是陆不平亲自带来的人后,明显松懈下来,他的素养极好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只是在迎三人入府后,迅速紧紧的关上了正门从内锁好。 “黄武,去给客人泡茶。”陆不平命令道。 名叫黄武的中年男子应是,领了命头也不回的执行去了,除了最开始时发现他们,之后的态度就好像是早就习惯了,他们日日待在这里一样。 华兮绾在心底赞叹着这个叫黄武的男人,又有点好奇起怎样的训练,才能训练出像黄武一样连好奇心都没有的暗卫。 三人默契的没有多说话,而是选择直奔主题。 “你是怎么认出我们两个的身份的?”华兮绾也不遮掩问他。 陆不平摸着鼻子羞赧得笑了笑,哪里还有半分浪荡子的样子。 “我自从半年前就开始满江湖搜寻歧黄之术的大家,首推的自然是医绝公子了,只是医绝公子像来行踪不定又时常避世,常人难以有办法联络得到,就算联络到了也未必能够打动他,我本来退而求其次,找了许多素有圣手名号的人物,可惜……他们大多能耐不够,没有一个能够达到我的需求。” 他叹气道:“这样一来我就只能讲全部的希望,悉数寄托在了医绝公子的身上,可惜就如早先我所料到的那般,始终没能找到医绝公子的下落,月余前我得知了自己身体的情况,知道自己即将命不久矣,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 陆不平目光灼灼的看着二人,他道:“也许是得了上苍庇护,我居然在律元郡内遇到了苦寻已久的医绝公子!” 御禊呼吸一缓,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机灵的很,怎么认出我就是医绝公子的?” “实在是惭愧的很,这段日子江湖中传遍了医绝公子,即将迎娶门下唯一女弟子的消息,将您二人的样貌形容描绘的绘声绘色。”他解释着,“我遇见尊夫人时还没有敢往这消息上面靠拢,只是觉得尊夫人容貌出众却双目坚定有神,呼吸绵长稳而有力,脚步却虚浮显然是不懂武功之人,这么自相矛盾的结合体,让我心生好奇,所以才……” 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黄武推门而入将三杯热茶奉上,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陆不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才继续说了下去,“直到见到公子您本人的那一刻,我就深深地确定您就是医绝公子本人,旁边自称花姑娘的女子就是您的女弟子。” 他说完眼眶中已经激动的渗出泪光,他诚惶诚恐的又鞠了一躬,赔礼道:“陆某人求人心切,对两位高人多有冒犯,实在是我的不是!” 第237章 郡守家事 黄武所上的是上好的顶级普洱,水温和沏茶手法都极有讲究,御禊抬起杯盖将杯口的茶沫撇去,他轻轻地吹着热气,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 “你说你在月余前才发现自己身体的情况,却自从半年前就开始搜寻我的消息了?”御禊淡淡的看了陆不平一眼,话中没有多少情绪。 陆不平却骤然间打了个寒颤,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好好解释清楚,别说请求医绝公子的帮忙了,只怕双方当场就要翻了脸。 他想了想,咬牙谨慎道:“半年前我确实是已经开始寻找您的行踪了,却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救我的发小一命,郡太守家的长公子——胡品元。” 陆不平飞快的看了华兮绾一眼,“我与胡品元从小就是恨不得穿一条裤子长得的,交情和别人不同,甚至比自家同母的兄弟姐妹还要亲近,这件事尊夫人想必也听说过。” 华兮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那个律元郡小霸王?” 御禊奇怪的瞄她一眼,给闻言尴尬不已的陆不平解了围,“你继续吧。” 陆不平点头,无奈道:“看来尊夫人也知道我有个律元郡扛把子的诨名了,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品元的情况特殊,若是连我也不救他一命他恐怕就只能等死了,为了用最简单的手段得到最直接的效果,我就干脆做了律元郡内的恶霸,这样也能节省掉忙于公务的时间。” 他提到好友的情况深深叹了口气,眼底的湿气又涌了出来,竟然是将对方的姓名放在自己之上的。 华兮绾奇道:“太守家的长子为什么要你来救?他爹胡太守难道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提到胡太守陆不平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他摇摇头否认了华兮绾的话,“胡太守对品元一向亲近,只是这事求他没用,只怕还会害的品元走的更快一步。” 亲爹还能害亲儿子死的更快?为什么? 华兮绾越听越糊涂,那边陆不平微颤的声音传了过来。 “因为就是胡太守害得品元身染剧毒!” “果然是毒啊……”御禊喃喃自语了一句,眯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兮绾用手腕支撑着脑袋,越发好奇起来,“当爹的给儿子下了毒?所以你身上的毒也是胡太守下给你的咯?” 陆不平低垂着双眼,摇了头,开始细细的讲起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经历。 半年前一天,陆不平依旧约了胡品元,打算晚上就去城中新开的酒楼尝个鲜,谁想在太守府门前等了好友大半个时辰也没将人等到,他正准备差人再催一催,却见胡品元随身的小长护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陆二爷!您快进来看看我家大爷吧!大爷他不好了!”长护一个头就重重磕在了陆不平的马头前。 陆不平大惊失色,问他:“你家大爷上午不还好好地,这会儿怎么就不好了,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长护急的话也说不清,红肿着两个眼泡磕磕巴巴的解释:“大爷中午也还好好的,谁,谁知道吃了大少夫人亲手准备的一席午膳,还没,没多久就吐了黑血,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两个时辰了!” “你在前面带路!” 陆不平这才意识到胡品元是真的出了事,他立即翻身下马,随着小长护就往太守府内闯去。 主仆两人一路疾行至胡品元所住的院子,陆不平撩起帘子进去,目光所及之处,瞧见的就是榻上胡品元一张毫无血色还隐隐泛着乌黑的病容。 他吓了一跳,两步跑去唤着胡品元的名字,“品元,品元!你怎么样!” 榻上的人却没有分毫的回应,胡品元显然已经丧失了知觉,神志不清陷入了昏迷之中。 陆不平唤来那通报他消息的小长护,训斥道:“你给我完完整整的说一遍你家大爷今天的事,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 那小长护慌得忙应了声是,细细的描绘起来:“今天上午大爷从衙门回来后,就和老爷单独在外书房长谈了一个时辰,好像中途不怎么顺利,惹得老爷甩了只一贯宝贝的玉笔洗,还因为错过了午膳的时辰,大爷黑着脸回了院子,我们这些下人怕触了大爷霉头也不敢多问,还是大少夫人心疼大爷饿着肚子,就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摆在寝室,哄着大爷吃了。” 他越说脸色越不好,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漾出眼泪儿,“谁成想大爷吃完午膳还没有两个时辰,就接连吐了好几口浓稠的黑血,两眼一翻昏迷过去,大少奶奶也被吓得经不住卧了床,小的就自作主张拿了大爷的玉牌,请了悬慈馆专治急症的李大夫给大爷瞧病。” 陆不平急急的催问道:“李大夫怎么说?” “李大夫问了大爷今天的吃食情况,又给号了脉,只临时开了服延缓保命的方子,让我们抓药煎药给大爷服用,别的一律不肯多说也不肯替大爷再仔细瞧病了。” 闻言陆不平恨恨的攥了拳,不满道:“这个老匹夫,平日里打着悬壶济世的名号揽财,到了要紧关头比谁都不愿意担事!你没在找别的大夫?” 他的目光如箭泛着寒光,看的小长护害怕的险些要嚎啕出声。 他拼命的点头,唯恐下一秒陆不平积压在心头的怒火,就要发泄在自己的身上,“小的差人跑遍了整个律元郡为大爷求诊,谁知道那些大夫一个个都和先前的李大夫一样,只肯开点不懂不痒的保守方子,不愿意给大爷好好瞧病,到现在也连个病因也没瞧出来。” “废物!太守府养你们干什么吃的!”陆不平越听越愤恨,他心底有什么一闪而现,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胡大人呢?快说你们府老爷呢?品元出了事怎么府里也没人主事!” “老爷和大爷闭门谈完事,就差人紧急临时出了城,到现在也没回来。” 说完小长护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陆不平,头都快低到了地上。 第238章 中毒的胡品元 怎么会这样?! 陆不平越听越觉得糊里糊涂,胡品元可是胡太守目前唯一的嫡子,亲生的长子生命垂危,还有什么事情比救儿子的命更要重要,居然让他紧急出了城呢? 陆不平咬咬牙,心知这事处处泛着蹊跷,要想知道更多的线索,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品元救过来。 他跑出去差遣自己随行的护卫,快马加鞭去隔壁溟王的封地苍洲,苍洲繁华能人甚多,让他务必带个德高望重水平高超的大夫回来,否则提头来见。 眼见着那护卫领命而去,陆不平不放心别人,刚过门不就得大少夫人又惊得病的,此时不堪大用,他干脆眼一闭牙一咬,亲自照顾起气若游丝的胡品元来。 等医的两日间,陆不平几次都要误会胡品元就要这么去了,结果胡品元虽然声气微弱昏迷不醒,却坚持了下来。 两天的时间,身材高大性格爽朗的好友就瘦了许多,陆不平心酸之余更加的焦急,好不容易在第二天的傍晚将人等到了。 这护卫办事甚是靠谱,寻来的大夫是太医院出身,平日常驻王府专给王爷看急症的御用大夫,水平高超既不必提,难得的是当真一手把胡品元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张太医将胡品元停滞积聚在要害处的毒血放出,又接连用了两朵百年的雪莲花,使胡品元脱离了危险,沉沉睡去。 他从容不迫的看完了病,将陆不平单独叫出,脸上罕见的带了慎重的神色。 “陆公子,老朽跟你说一句实话,太守家公子这并不是生了什么急症,而是中了毒。” “中了毒?!” 陆不平错愕的看着张太医,他奈住心底的焦躁等待接下来的话。 张太医颌首,顿了顿叹气道:“老朽虽然是专攻急症,但早些年在太医院时对各种病症也都均有涉猎,胡公子的病来的蹊跷,症状又极罕见反常,除了中毒不可能是其他的病,这点老朽确实能够断定。 然而真正棘手之事并不在这里,若是胡公子中了寻常之毒,只需寻个在江湖擅解毒的圣手为其解毒即可,可胡公子这毒……” 张太医捻须迟疑着,后经不住陆不平的催促,这才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在胡公子的性命危机的情况下,老朽就妄言给你一条建议,这毒极有可能是出自江湖中的毒圣——毒绝公子之手,老朽多年前曾在一场宫内争斗中见过类似症状的影子,那位苦主正是被毒绝公子早年研发的一味名为“八苦”的奇毒所害。 若是胡公子真的也是中了这种“八苦”毒,那么……普天之下能解此毒的不超过三个人。” 陆不平的心底一沉,好在到底有了一丝希望,他问:“敢问张太医,这三个人分别是谁?” 张太医的目光凝重,带着一丝惋惜,“其中两人已经过世,若想救胡公子一命,唯有去寻和毒绝公子并名的那位医仙——医绝公子!” 陆不平的脚步虚浮险些瘫软在地,毒医庄双绝的大名,连他这种不入江湖之人也是如雷贯耳,且不说医绝公子踪迹难寻之事,只是这对传奇的师兄弟间水火不容的关系,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一旦相见,不死不休。这就是当年毒绝公子离庄前立下的毒誓,此后数年江湖上再也没有同时传出过两人的消息。 若这真的是毒绝公子所下的毒……那就糟了,即使他真的能寻到医绝公子,医绝公子碍于誓言也绝不会为一个陌路人解毒! 安顿下了暂时住在府里候诊的张太医,汗水从陆不平的额头上不断渗出很快汇聚成细流,沿着他颤抖的唇,流进早就被冷汗湿透的里衣。 不知过了多久,里屋忽然传来小丫鬟欣喜的惊呼声:“大爷醒了!大爷醒了!” 陆不平一个激灵连忙拨开帘子进了屋,榻上的胡品元虚弱无力的躺在那里,双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放了毒血后脸上的青紫褪了许多,转变为病态的蜡黄,胡品元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大步走入的陆不平,展开一个安慰的笑。 那笑容直直的看透进陆不平的内心深处,给了他无尽的勇气和决绝,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不管是医绝公子还是哪位圣手,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要把品元治好! “直到……”陆不平苦涩的笑笑,他疲惫的双眼对上华兮绾的眼睛,“上个月我发现自己也出现了和品元一样的症状,只是没有他的那么急那么重罢了。” “原来是这样。”华兮绾有点佩服起眼前这个,独自背负起一切的坚毅男子来了。 胡品元好运气,此生能交到这样一个生死不离的挚友! 只是还有点疑惑的地方,比如胡太守那时去了哪里,现在又在哪里?还有胡品元现在的状况等等……她将疑问一股脑抛给了陆不平。 “胡太守现在依旧在律元郡中一切如常,只是那天的事……他全都不记得了。” “失忆了?”华兮绾一嗤,真是够狗血的啊,把事情往光怪陆离的方向一推,这么一来不但线索全断了,他也能继续当律元郡的父母官,做胡品元的好父亲。 陆不平点了点头,显然也明白有些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的简单,却也难以追究。 华兮绾随手摇了摇御禊的袖子,推理道:“我总觉得胡品元的中毒与他父亲脱不了干系,你觉得呢?” 陆不平在讲述事情经过的途中,御禊一直没有插话,他少见的沉默着甚至让华兮绾有些不安起来,或许是事情涉及到了毒绝公子,御禊的师兄所以他才这么反常? 御禊对毒绝公子的态度,没有外界传闻中的那么激烈决绝,这件事情华兮绾是早就知道了的,但别人的旧事到底不好多问。 御禊忽的抬头,一双黑沉沉的略微上挑的凤目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 “媳妇儿,你知道什么叫‘八苦’吗?” 第239章 人生八苦 八苦?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着实将华兮绾给问倒了,她微微蹙着眉心,疑惑的看着御禊。 “佛曰: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 御禊的声音不悲不喜,有如佛音。 安静的,平和的,慈悲的,睥睨着这世间大众的喜怒哀乐,生死离别,看似悲天悯人实则悉数与佛无关。 华兮绾有点不适应这样正经脸的御禊,无端端的让她感到心慌。 “御禊你怎么了……” “当年我与师兄还在毒医庄时,我尚且年少,总是会听师兄他在口中念叨着一个佛学典故,我讲给你听。” ——佛往生时,有五位帝王虽国界相邻,但甚少相互攻打讨伐而是常友好往来,彼此都是密友。其中最年长的帝王,名曰普安王,曾追随佛修习菩萨行,其余四位年纪较轻的帝王,则常习偏行。 普安王怜愍四小王,便想度他们。 一日,普安王请四小王上殿共相享乐,连续了七日七夜。七日后,四小王齐对大王曰:“我们还有许多国务要理,请允我等先告辞了。” 大王就派人备好车马,同群臣大众一道给四小王送行。途中,普安王为度四小王便道:“对你们而言此一生的愿望和最快乐的事是什么?” 一王回:“我希望能在阳春三月树木葱绿鲜花满枝的时候,在田野上游玩娱乐。” 另一王曰:“我希望能够常居王座,好鞍宝马服饰端严楼阁殿堂明亮辉煌,臣民围绕左右,钟鼓齐鸣,出入之时百姓倾心瞻仰。” 另一王回:“我的愿望不一样。我希望拥贤妻孝子共享天伦之乐。” 第四小王曰:“我的愿望亦不一样。我希望父母、兄弟、妻儿,共享锦衣美食聆听美乐。” 四小王说完各自的愿望后,都询问大王:“您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普安王答曰:“我先说一下你们的愿望,再说我自己的吧。你们一人说在阳春三月,树木葱绿鲜花满枝的时候,游戏原野;可是秋天来了树木鲜花都会凋零落败,所以不是长久之乐。另一个人说希望常作国王很威风;自古以来的帝王,虽然很神气很快乐,但是当福德耗尽的时候,国家之间互相征战讨伐,瞬间国破人亡,所以这个不是长久之乐。另一个人说希望有好妻子好儿子,共享天伦之乐;可是一旦妻子儿子生了病就难免忧愁万分,所以不是长久之乐。另一个人说希望父母常在,有兄弟妻儿一起享受锦衣美食聆听美乐,共相娱乐;可是哪天出了事被关进牢狱,无人救护就悲惨了,所以不是长久之乐。” 四小王于是问:“那么大王的愿望是什么呢?” 大王答道:“我的愿望是不生不死,不苦不恼,不饥不渴,不寒不热,生死自在。” 四小王问:“这样的快乐在哪里?您应该是有明师指点吧!” 大王回答:“我追随我佛修行他就在附近的祇园精舍。” 四小国王听了大喜,一起随着普安王来到佛陀处,顶礼世尊后退坐一旁。听世尊为宣说苦的真谛。 佛就给他们详细解说,人生在世要经历的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怨憎会苦、五阴盛苦这八样苦。 白衣飘逸的医绝公子眉宇间,隐隐透出一抹让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的声音迷离而又掷地有声。 “人生来八苦,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怨憎会苦;七爱别离苦;八五受阴苦。汝等当知。此八种苦。及有漏法。以逼迫故。谛实是苦。集谛者。无明及爱。能为八苦而作因本。当知此集。谛是苦因。灭谛者。无明爱灭绝于苦因。当知此灭。谛实是灭。道谛者。 我师……毒绝他曾沉迷佛学,根据这人生八苦的禅学,煞费苦心制了一种威力无比的奇毒,取名‘八苦’。 只是少有人知,这毒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不是简单的一种毒药,而是细分为了八个分支,分别名为‘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每支毒的模样,气味,质地,下毒方式,中毒症状,毒发时间,甚至中毒者死后的样子都有所不同。” 华兮绾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她汗毛倒立的听着御禊不疾不徐的解说。 “毒绝的这八支毒药从来都是分别出现,从未合为一体,据我所知若是哪天这八支毒药终于合为了‘八苦’,恐怕……” 御禊抬起温暖的大掌抚了抚华兮绾的头,安慰道:“媳妇儿放心,不要怕,虽说我至今还没研制出可以破解‘八苦’的解药,但是其他八个分支的解药我都有了成果,媳妇儿,你只知道佛家禅学中的人生八苦,但不知道还有八支正道吧?” “人存活于世间,亦有八支正道。一正见;二正念;三正思惟;四正业;五正精进;六正语;七正命;八正定。此八法者。谛是圣道。若人精勤。观此四法。速离生死。到解脱处。汝等比丘。若于此法。已究竟者。亦当精勤为他解说。” 他好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笑眯眯着一双狭长妩媚的丹凤眼,摆着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算道:“所以啊,毒绝一研制出八苦的时候,我就抓紧为自己苦心研制的破解他八支毒药的解药取了名字,‘正见、正念、正思维、正业、正精进、正语、正命、正定’,用此八支解药与毒绝其八苦一一对应,方可破解。” “只是可惜了。”御禊的手指不老实的摸向华兮绾柔软顺滑的青丝,在发间穿来绕去,时不时还打一个卷儿,玩弄起来。 华兮绾的思绪被御禊的话所吸引,顾不得其他,她急切的问道:“可惜了什么?” “可惜为夫我至今也没能参悟那真正的‘八苦’毒,要如何才能破解。” 御禊说着,神色有些低落,感叹不已。 第240章 此毒名曰爱别离 一旁的陆不平早已听得呆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胡品元所中的毒,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来头,心里更是后怕的不行,如果不是自己碰巧遇到了医绝公子,只怕任他再找多少圣手能士,也查不到这毒之根本,反倒害了品元也不一定。 可品元他一个小小的太守之子,是怎么会招惹上了毒绝公子的?这真的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的精神大震之下不免有些恍惚,待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的这句话问了出来。 “我想惹上毒绝的人不是你的发小,而是他爹胡太守还差不多。”御禊凉凉的道。 “胡太守?你是说因为胡太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和毒绝公子有了牵扯,所以毒绝公子报复到了他的儿子身上,并且是理论上对他最重要的嫡系长子,所以胡太守在事发时才那么反常,而他事后谎称自己失忆了。是因为愧疚?”华兮绾蹙眉猜测着,转念间又觉得不对。 “可这并不合乎情理啊,且不说胡太守一个普普通通的朝廷官员,是怎么会惹上毒绝公子那种连寻常江湖老手也找不到的隐世高手,如果他当真遇上了麻烦,为什么偏偏胡公子对此事一无所知,还讳莫如深的样子。”华兮绾转念间又否定了之前的念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度使陆不平也困惑起来,他潜意识里总觉的有哪里不对,却一时半会不能将思路理通。 “夫人。”他换了对华兮绾的称呼,“其实在品元的身体情况稳定一段时间后,我曾问过他那日和胡太守在外书房密谈之事,他说他只觉得是不是父亲当日心情不好,要不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叫他去训斥一顿,这是好多年不曾有过的事情了,毕竟品元他也是成亲了的人了。”他无奈道。 两人一筹莫展起来,到了这个地步凭他们两个的知之甚少,已经无法再将事件的前因后果有所推进,想到这里,陆不平和华兮绾两人双双扭头看向了御禊。 两双迷茫的眼睛看得御禊一寒,他想了想断言道:“所以,就是胡公子再对你撒谎了。” “撒谎?怎么会!我和品元情同手足自小一起长大,品元从未对我有过半点隐瞒之事。” 华兮绾不理陆不平激动的反应,他似乎有点明白御禊的意思了。 “你是说,胡品元知道的比我们想象中要多?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对陆不平这个挚友也要三缄其口了。” 御禊点了点头肯定了华兮绾的疑问。 “可是你又是怎么能肯定是胡品元说了谎的?”她挑眉问。 御禊轻叹一声,“如果你知道胡品元中的是哪一支毒,就明白了。”他稍作停顿,看向依旧一脸懵懂的陆不平。 “他中了‘爱别离’。” 爱别离?这就是说胡品元所中的确实是毒绝公子的‘八苦’毒无疑了。 “这‘爱别离’毒又有什么说头?”华兮绾的心底有不详的预感显现,着急的问了一句出来。 “这是一只奇毒,从中毒后的症状来看,中毒者面无血色脸色青黑,双目浑浊逐渐丧失目力,通身血液被毒药恶意拘束在人体的五处大穴周遭,流通受阻,呼吸无力不畅通,是使人逐渐流失身体机能,日渐枯竭直至死亡的毒物。”御禊解释道,他的目光沉凝,声音清冷温润好听得很,此时却因他接下来的话,骇的陆不平华兮绾二人浑身发冷。 “可是在我看来,这‘爱别离’毒最为阴狠的并非他的毒症,而是他的下毒方式。只有下毒人自愿心甘情愿将毒药亲自投在中毒者的身上,此毒方才会被激活。” “所谓‘爱别离’,就是指残害骨肉血亲后,对至亲至爱之人的离去而感痛不欲生!” 这么说来,因为吃了夫人亲手所做膳食的,胡品元的新婚夫人反倒可以洗去嫌疑了,她嫁给胡品元还不足十日,顶多算个新婚燕尔培养感情的时期,不符合下毒人的条件,胡品元的生母又早逝,想来胡太守的异常就是因此而来的了。 虎毒不食子,胡品元再怎么样也是胡太守和原配嫡妻的唯一的亲生儿子,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深仇大恨就这样能下得去手? 还连带着陆不平也染上了毒,若按这个说法,那唯一有机会给他下毒的人就是……那人这样恩将仇报,可是死了也要拉一个无辜且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人来垫背,还是另有隐情? 华兮绾兀自整理着思绪,对毒绝此人的用心歹毒穷凶极恶又有了一层愈加清晰的认识。 她实在无法想象,即使是佛家用来教导世人向善的苦学禅言,一旦放在他那儿,反倒沦为了医绝制毒杀人的方式。 他的话音未落,陆不平一直捧在掌心小口品茶用的茶杯,‘嚓’一声从他手中跌落摔碎在了地面上,那是个白底绘兰花细瓷的茶杯,华兮绾曾经在京中皇商家开的铺子里,见过这种价值不菲,数量还稀少的杯子,却在此刻就这么殒命在了陆不平的手里,可见陆不平此时的情绪之惶然不安,他已经难以置信的跌坐在了一边,他喃喃着:“怎么会,怎么会……” 显然被真相冲击的整个人心惊胆落,魂不附体了。 华兮绾带些同情的看向那个失了魂魄的可怜人,显然也想到了关键的地方,她向御禊确认道:“那陆公子身上所种之毒,就是情同手足的胡品元所下的了?” 谁知御禊却摇头反驳道:“不,陆公子虽然已经性命堪忧,但其实只是因为这毒霸道,我先前号过他的脉象,他体内的‘爱别离’只有些微的少许,显然只是因为长期近身照顾胡公子,所以染上了毒症。” 不是胡品元丧心病狂下的手就好! 陆不平感激的看了御禊一眼,御禊这轻飘飘的一句解释,对痛不欲生的陆不平而言,不亚于重赋了他新生一般。 第241章 初见胡品元 既然将事态梳理出了大致的方向,三人便先后定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依顺序行动。 当下最要紧的一事,便是已经顽强地拖了半年光景的胡品元,如今身体到底到了那种地步,三人即刻动身前往太守府。 马车一路速行,陆不平却略微担心的朝着太守府的方向望去,他握住折扇的手指一紧,“此时离胡太守下衙的时间还早,他应该还在公干,按理本应让胡太守亲自招待两位,可现在的情况……” 陆不平神色歉然,华兮绾和御禊却对这些细枝末节不甚在意,且不提接不接见没有太大意义,只凭胡太守现在的嫌疑在身,在摸清情况前就去见他很明显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两人表示理解,很快马车行进至了太守府的偏门,三人下了马车。 侧门处早早的就有一名身材瘦小,却很有几分机灵劲儿的小厮候在门口,正焦急着,瞧见陆不平的到来,立刻松一口气迎了上来。 “谷二奉了大爷之命来接陆二爷和两位。”他略踌躇了下,不知该怎么称呼御禊和华兮绾,但胜在脑子灵活,转瞬就不着痕迹的接话,“大人和夫人请随小的这边请,大爷身弱起不得身已经在偏厅等候您多时了。” 那小厮躬身脚步灵巧的在前引路,陆不平显然是常来的,熟门熟路的对御禊介绍道:“这小厮就是当时来给我禀报品元情况的那个长护。” 御禊了然的点头,赞了句“不错”,他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华兮绾的身上,御禊落后华兮绾半步走在她的身侧,这是一个在突发事件时,能够及时保护她并作出反应的位置,并且他可以一直确保华兮绾在自己的视线中。 华兮绾对御禊的行为有些不适,她正想推辞,话未出口转而就被御禊附在自己耳边的一句话噎了回去。 “胡家情况不明,不可大意!”御禊的轻语混着灼人的热气,喷在华兮绾的耳廓和颈间,一闪即逝。 “嗯。”华兮绾郑重的点头,心里也明白此事,恐怕不会是能那么轻描淡写就能解决的,希望一切顺利吧。 叫谷二的小长护引着三人经过宽敞的前院,拐上了一条清静悠长的青石小道,他边走边回头恭敬的说明着:“大爷自从得病以后,为了防止病气过到大少奶奶身上,就主动要求搬到了府里清静的偏院养病。” 华兮绾点点头,心里想这胡品元对新婚妻子倒是疼惜,免得陆不平那样无辜遭罪的事情再次发生,此般举动是很有必要的,只是刚吃过妻子亲手下厨的膳食就中了毒,不知胡品元被这心理阴影一吓唬,他对这倒霉的小娇妻到底是心疼多一点,还是警惕戒备多一点。 正想着身前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华兮绾抬头像周遭看去,却见几人停在了一座肃静宽敞的偏院院中,院子里没什么伺候的下人,倒是植了一大片红红黄黄的菊花,开花季节都稍有不同,这个品种正要谢了那边鹅黄的娇嫩花蕊已经含苞待放,袅袅婷婷的美感让来人心旷神怡。 这个胡品元倒是好品味。 华兮绾在心中暗暗点头,如此悉心布置着居住环境的人,通常还是对生命充满了希望和期待,根据自己前世行医的经验来看,只要病人自己不放弃,那么医生医治的把握就能更大几分,也可以节省掉心理疏导的时间。 她偏头向着身边的御禊看去,果然御禊的神色也松了一分,显然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大爷,陆二爷将二位贵客请来了。” 谷二隔着窗对内通报了一声,很快屋里想起一个年轻的男音回道:“快请!” 这声音让华兮绾略微有些惊讶,原来在她心里拖着病体苟延残喘了半年的人,不论从前的身体素质有多么好,声音里总会带着无力虚弱之感,可这个男音短短两个字确是中气十足,平缓稳定的传递到了屋外。 这位太守家的长公子倒是个让人好奇的人。 “是。” 谷二应声将华兮绾三人请入了内室,让华兮绾的眼前顿时一亮,屋内没有寻常久病人家通常会有的浓郁药味,而是在案几上摆着几只果盘,上面挑选了味道清新明显的时令鲜果摆放着,窗户通风极好又不使室内温度过分低,这样就使得内室里香甜天然的果香气息,灌满了整个空间,且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过了正厅拐入寝室的窗檐处,一对刚刚采下的粉嫩睡莲,斜斜的差在天青色的琉璃长颈圆肚瓶中,水中还隐约有小巧的红鱼游弋。 再行两步,华兮绾终于见到了胡品元的真实样貌。 二十上下的年纪,身形清瘦一张脸倒是相较陆不平出色许多,脸色略微苍白双目浑浊的样子,精神却十分的好。 “胡某身体欠佳无法亲自上门迎接二位贵人,还请医绝公子和尊夫人赎在下的罪。” 靠在大迎枕上的胡品元唇角扬着羸弱的笑意,歉然的对来人深深颔首赔礼。 “胡公子客气。”御禊矜贵的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眼见好友算是没有引得医绝公子不满,陆不平舒了一口气引荐华兮绾,“品元,这位夫人是医绝公子的未婚妻子。” “见过夫人。” 华兮绾点头和胡品元相互见过,这一次事关毒绝她不打算出头,凡事首先交由御禊处理。 陆不平为华兮绾二人看座后,就开口进入了正题:“医绝公子的名声贯彻江湖,还请医绝公子屈尊为品元看看身体……” “这事不急,他一时半会死不了,我有更要紧的事情要跟你确认。”他的话未说完,就被御禊打断了。 陆不平有些尴尬,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见医绝公子目光沉沉的看着卧在榻上的胡品元,比寻常男子略红艳一些的薄唇抿着。 胡品元被御禊这么一看稍稍吃惊,他讶然道:“找我确认?” “对,就是你。”御禊无意识的搓揉着他细长柔软的手指,看向胡品元的目光不移。 “你爹胡太守和毒绝有什么联系?” 第242章 胡太守的秘密 “什,什么?我爹怎么会和毒绝公子有联系?” 胡品元显然被御禊石破天惊的话骇然一惊,他愕然的看了看同样愣神的陆不平,转眼茫然的望着御禊。 陆不平磕磕巴巴的替他解释:“医……医绝公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胡太守怎么会认识医绝公子那样的人物……” 御禊轻哼一声,薄唇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他那双眼尾上挑的狭长凤目微微眯起,给人以危险的感觉。 “你爹当然攀附不上真正的毒绝公子,可这假货吗……” 华兮绾闻言蓦然看向御禊,她的心脏骤跳,有什么模糊的念头在脑内逐渐成型。 胡品元和陆不平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陆不平磕绊的问:“可您之前不是分明说过品元所中的,正是毒绝公子手中名为‘八苦’的毒药吗!又怎么会是冒牌货?” “八苦?” 这个头一次听到的陌生名字,让胡品元皱紧了眉心,他用目光无声的询问着陆不平,陆不平叹了口气,给他细细从头讲述了一遍,先前在胡家死宅里御禊所告知的事情。 从‘八苦’到胡品元身中的‘爱别离’毒,胡太守丧心病狂的弑子举动,连带他意外一同被染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全数告诉了胡品元。 “怎么会……” 对旁观者而言都显得残酷的部分真相,对胡品元这个当事者显然太过残忍了一些,可却是没有更好的方式,如果想要尽量快速获得完整的事件真相,他们也只能选择这样做。 有些事,旁人无法替他做决定。 胡品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的眼眶中泪水翻涌而出,滚烫的似乎要灼伤他的灵魂。这个从不哭泣坚毅乐观的年轻男子,此时哭的像是失去了这世间的一切,只余下自己孤身一人。 华兮绾理解的给他缓和的时间,她拉着御禊的衣袖稍稍退后几步,暂时进入正厅,她悄声道:“冒牌的毒绝公子,会不会是你的那个侍童?” 御禊略一迟疑,斩钉截铁道:“本来我还不能确定,刚才见到胡品元后,就知道给他下毒的那个‘毒绝公子’一定是故栎无误。故栎纵使天资超凡,可他在制毒上的火候和我真正的师兄相比,是云泥天壤之别。” 他苦涩的一笑,“媳妇儿,你不知道我师兄在毒学上的造诣之超神,所以才有这种疑问,若是真正的毒绝公子布下的‘八苦’毒,我若想解,只怕……只有三分把握。” 什么?! 华兮绾吃惊得睁大了稍长的柳叶眉目,她有些难以自控的焦虑起来,连御禊面对毒绝都罕见的示弱了……那个始终不曾得见面目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她不自禁想到了当时的洛盈,仅仅毒绝一个小小惩治就让洛盈命悬一线,显然毒绝的毒每次都是将人折磨到生不如死,才会放任中毒者死去。 毒绝之名,让人胆寒! 华兮绾安慰的拍了拍医绝的后背,面对和自己这样斩不断瓜葛的强敌,在御禊的心里想必更是煎熬吧。 两人间气氛莫名的沉寂下来,似乎想起毒绝这个人,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了。 室内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响动,接着门帘一掀,陆不平小心翼翼的将已经平复下来的胡品元扶出了内室,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华兮绾发觉胡品元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本来因为中毒而变得浑浊的双瞳目光涣散,他无精打采的抬着头对御禊华兮绾二人,露出一副比哭还要苦涩的笑容。 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会,道:“我是在一年前发现爹的异常的。” 那是个寻常的午后,我照常去爹设在外院的外书房翻看典籍,谁知一向对我开放的外书房,这次将我挡在了门外。 门口拦我的是个眼生的小厮,我的记性向来好心也细,若是我觉得不曾在家中见过他的样子,那么他就一定不是府中的家生子。 陌生的新奴才?突然不对我开放了的外书房? 两者相叠让我不由不多想,我下意识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严重到让爹连我都不能告诉了。 所以未免打草惊蛇,我假借离开绕到了外书房的偏门,在十年后第一次又走了那个小小的狗洞,那是我年幼时受不得习字之苦,买通下人偷偷改建以便偷跑的通行口。 我又从狗洞中爬进了书房内,迎面一副巨大的‘静’字用隶书写就,依旧悬在桌案的正后,这幅字是先帝赐给祖父的御赐之物。 本该清静的书房深处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声音压得低而沉稳,一个分明是父亲的声音,另一个我却从未听过。 那陌生的声音吩咐父亲道:你不想要长生了? 父亲说:想要,可我做不到。 那陌生的声音隐约提高了一丝声调,似乎带着怒意:你以为我会白白将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 父亲惶惶的回话:大人,别的我都照做了,只有这点不是事先约好的啊! 那陌生的声音骤然一顿,再响起时就带了阴森的情绪:只差最后一步,你舍得放弃? 父亲沉默了许久,缓缓地应了是。 我从未见过我爹如此诚惶诚恐的模样,即使是外放前面圣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我慌了神,慌忙从狗洞中有钻了回去。 “说来可笑,去年那时我也有二十一岁了,却还是像个稚子。”他看着御禊脸上有羞赧难言的情绪,继而道:“在那日以后,我爹就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不在和我无话不谈,一夜间仿佛多了许多的密事,之后的一年里,我爹他整个人年轻了许多。 四十有五的年纪,却像是逆转了时光,整个人骤然间变回了三十多岁的模样……可我没有机会弄清楚怎么回事了,他要,杀我的那日。”胡品元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像是放下了胸口的一块巨石,他道:“我被他叫去了书房,这是我时隔一年后再次踏进这里,他却没有与我说什么,只是易怒的摔了素日来最喜欢的笔洗,将我赶了出去。” 第243章 故栎再现 胡品元的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 显然即使是说了实话的他,对胡太守的事情也知之不多。 御禊却点了头,他道一声明白了,倏然牵起华兮绾的手,拉着她朝外走去。 “你们在这等着。” 不容辩驳的一句话,成功将想要跟出来的胡路二人,制止在了原地。 御禊人高腿长,他将步伐迈的很大,险些让华兮绾不能跟上,华兮绾担忧的快跑两步跟上他的步伐。 “御禊我们要去哪儿?” 御禊脚下不听,他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对华兮绾说:“回头你就知道了。” 偏院门庭处那个叫谷二的小厮依旧候在那里,他猝不及防间见到华兮绾和御禊二人出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急急的迎上前来。 “告诉我,外书房在哪里。”御禊简洁的吩咐道,话里掷地有声。 那小厮一愣,被此时的御禊那通身凛然的气势一慑,他下意识的伸指指向了外书房的方向,眼见着两人相携的身影远去,才恍然意识到他忘了拦人。 女子的步速到底比不上男子,华兮绾又是个马步都没扎过的斯文流派,御禊微蹙了蹙眉,道一句:“媳妇儿小心了。” 华兮绾正疑惑这突如其来的嘱咐,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身体悬空,她头脚倒掉了个个儿,被御禊一双稳而有力的大手托起,打横抱在了胸前。 “害怕的话就闭上眼吧!” 御禊双脚募得点地,整个人就身轻如燕的扶摇而起,他将华兮绾抱的更紧一些,足尖一点运起轻功,瞬间就窜出了十几丈的距离。 等华兮绾睁开双眼回过神来的时候,御禊已经停了下来,却不将怀里的人放下。 “喂!你……”华兮绾脸一红,挣扎的下了地,她看着瞬间神色肃然起来的御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遂将目光投在了面前那栋安静的诡异的院子上。 “这是……”她娟秀的眉微微蹙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总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有什么剧毒的毒蛇盘踞在幽深晦暗的林间,就待伺机咬上人的咽喉。 “胡太守的书房,说不定此一行我们还可以见到一个熟人呢!”御禊再次拉起她的手,长臂一伸附在门柄上,随即推门而入。 御禊突然的举动让华兮绾不觉出声阻止道:“我们就这样进去?不会打草惊蛇吗?!要不我们就同胡公子一样,绕书房偏门的狗洞钻进去吧?如果你不怕丢人的话……” 她越说声音越小,显然自己已经感觉到了不妥之处,说道最后一句,声音就低的像是不足月的小奶猫一样了。 御禊好笑的看她一眼,原本严肃的氛围一扫而空,甚至还有空调侃她,“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媳妇儿有这么别致的爱好,要是你喜欢的话,日后为夫陪你……” “不必了!进去吧进去吧!” 小奶猫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气急败坏的打断了男人的话,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寂静一片,放佛从未有过人烟的荒原绝地,让华兮绾的心空空的悬起,她咬了咬牙就要继续深入内室之时,眼前已经有个高大的背影走在了她的前方。 “贴在我身后不要拉下。”御禊告诫她。 “嗯。”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被门外铺笼进来的夕阳暖光拉成两道斜斜的身影,猝不及防间和书房中央另一道陌生的影子,诡异的重叠在了一起。 “是谁!”华兮绾强压着心底的恐惧,她高声喝道。 那道陌生的影子渐渐拉长,再次拉长,直到拉伸成为一道和御禊差不多身高的男人样子,与此同时,书房正中央处的桌案后面,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故栎!” 这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故栎,华兮绾捂着唇惊呼出声。 那男子见到华兮绾也是一怔,他看看华兮绾和将她护在身后的御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不是鼎鼎大名的溟王爷的妻子吗?怎么,就这么抛下溟王当真被人勾引走了?” 他的话说的下流,一双俊朗的眼睛上上下下,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华兮绾,显然是要激怒来人。 华兮绾气的脸色通红,只是她虽生气,御禊却比她更加震怒,她从未见到这样的御禊,往日里的御禊虽然喜怒无常,却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而他现在…… 御禊那对上挑的狭长凤目凝视着对面的故栎,眼底放佛淬满了寒霜,只消看人一眼就能使人遍体生寒一样,他往日比寻常男子略红的薄唇紧紧抿着,抿着两片唇瓣苍白的好似没有一丝血色,就像是,像是华兮绾将他从冰棺中救出的那日。 他的目光沉沉的将故栎周身上下一看,话里藏着的是令人畏惧的怒意和讥讽:“你倒是我养的一条好狗,时时刻刻念着主人的垂怜,想方设法倒贴着主人的一切。” 此时的故栎距离华兮绾第一次见到他时,没有半分变化,还是那一副高仿御禊的装扮,只是将身上的白衣换为了黑袍,他听闻了御禊的话不但不怒,反而露出一个肆无忌惮的邪笑。 “医绝公子这话说的有趣,我堂堂的毒绝公子为何要仿照你的样子呢?莫非你是想告诉我,医绝公子和毒绝公……” 他的话没能说完,脸色大变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御禊竟就这样出手了! 华兮绾只觉身边的人身体一僵,转而足尖一点,化作一道白影向着故栎突袭去。 御禊,出手了! 他的右手五指勾成爪状,卷携着凛冽的杀气朝故栎的喉咙扣去,故栎大惊失色,身体向后一倾,险险的躲过了风雷之势的一爪,不待故栎站稳,御禊的左手并指成刀,挥起手刀向故栎的脖颈砍去,右手化爪为掌,狠狠向着故栎的心口处拍出。 这来势汹汹的连招,故栎没有把握能够接下,他早不复了之前的轻狂模样,白着脸险险的拦下御禊的手刀,借力像侧面就地一滚,避开了御禊的攻击。 御禊劈空的左掌掌风,在桌案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掌印,那珍品檀木桌案略一晃,转而‘哗啦’一片连响,碎了开来。 第244章 图穷匕见 华兮绾的心里一紧,她的目光担忧的,随着在书房内战做一团的御禊移动。 几个回合下来,故栎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却也在御禊的手下讨得了个完全,他刚暗自舒一口气,想要调整节奏转而迎战。 却不想,紧追不舍的御禊也略略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像只高傲的凤凰,睥睨得盯在自己的猎物身上,他不想再在这个卑微的垃圾身上浪费时间了。 只见御禊修长有力的手指略微一抖,指尖就滑落了一片寒气逼人的银光,他的身形骤然间动了,在原地只一顿恍惚间便留下道残影,下一秒已经掠至了故栎的身前,手指一挥带着那片寒芒抵在了故栎的脖颈上。 御禊,认真了。 早有准备的故栎飞身后撤,却惊觉怎么也撤不开御禊逼在自己颈间的那片冰冷,故栎的瞳孔骤缩,他已经败了,他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御禊面前没有一丝胜算。 故栎心底一狠,他咬牙强忍住痛苦,左手按在右腕上,指甲用力断然深深的割了下去,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 他的鲜血和常人的却不一样,只见故栎腕间不一时就流出了大量的鲜血,可那血液竟是黑紫色的,故栎的左手掐了个指印,那诡异的黑紫色鲜血就随着他手指的引导,凝成了一道泛着阵阵黑气的血锥,以攻为守,朝着御禊刺去。 “当心!” 华兮绾眼尖的见到这邪门的功法,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朝着御禊袭来,尖声提醒他。 御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面对这邪门的古怪招式沉着的用掌中那片寒芒迎了上去,故栎的血锥与御禊的寒芒在一瞬间重重的对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金戈铁鸣声大作,发出刺耳的响声,激起一道道无形的音波向四处狂散而来。 其中来势最强的一束直直向着华兮绾所在的方向撞来,显然是故栎有意引向华兮绾的,华兮绾当机立断就地一滚,狼狈的躲过。 被音波即使只是擦边而过的一撞,她仍然晕眩了片刻,华兮绾头晕脑花披散着一头的乱发,像冲来救她的御禊示意,急忙道:“我没有事,别中了故栎奸计!” 那边的御禊确是脚步不停,他飞身将趴伏在地上的华兮绾揽起来,细长的手指一扣在她的手腕号起脉来,“那个家伙的武器有古怪,我怕他对你有暗算。” 确认华兮绾无事,御禊长出了一口气他放了下手。华兮绾的心中一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冲了上来,让她鼻梁为之一酸。 华兮绾扭头戒备的看着刚才还风云动荡的战场,此时除了地面上几道狰狞的裂缝,已经没有了人烟。 “故栎他跑了?”华兮绾抬眸。 “嗯。”御禊点头肯定道:“他清楚自己敌不过我,所以故意用了邪门歪道的招数,借机逃跑,到底让他跑了。” “你没受伤吧?”华兮绾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御禊一圈,确保他没有受伤,这才歪头不解的问道:“他那把用血凝成的血锥子很厉害吗?” “不厉害,只是唬人的东西罢了,真正让我失手没有留下他的,是那个东西。”御禊示意华兮绾看向故栎消失的地方。 华兮绾扶着御禊的手臂站起身子,她朝废墟地迈去细细一看,讶然道:“这……这是醉赤的尾巴?!” 只见地面上,静悄悄的躺着一只十分让人眼熟的狐狸尾巴,华兮绾分辨的出,这正是那只被自己精心养了一段时间后,神秘消失的天山雪狐——醉赤的尾巴! 她的心一下子乱了起来,当时莫名跑掉的小狐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救走了故栎? 它怎么会和故栎扯上了联系?这段时间醉赤又是在谁的手里? 她的思路乱作一团,一时间难以理顺,华兮绾将心底的困惑暂且压下,她想了想,走回御禊的身边。 “你是说,醉赤它,也就是那只天山小雪狐救走了故栎?”她实在想不明白,一只普普通通的狐狸怎么能将一个大活人救走,御禊还说他没能留住故栎的人,全是拜醉赤所致。 御禊略一沉吟,他给华兮绾解释着当时的情况,“当时故栎见势不妙,不是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吗?在我看来,他那时看似是为了放血,以便凝聚出他用邪道炼制的本命血器,实则是为了召唤出这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雪狐狸,这只狐狸有古怪,很不一般。” “那只雪狐出现的瞬间,他就用自己的本命血器强行,与我的图穷正面硬撞在了一起,就是为了借助两种利器相撞激发出的音波,好做出将矛头调转在你身上的假象,好让那只狐狸便于行事。” 说到这里他无奈的一笑,对自己居然对一只狐狸,用上了这样的形容有些不可思议,可惜事实摆在面上,御禊只能继续道:“那时我的心神被媳妇儿你的安危动摇了精力,被那狐狸钻了空子,我当时只觉眼前一晃,身体本能的像那感觉的来处斩去,可惜就只是这么留下了它一截尾巴。” 华兮绾理解的点头,她的目光被御禊握在掌中闪过的寒芒吸引,好奇道:“这是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用过武器。” 御禊见她好奇眯着眼睛笑笑,将手掌伸到华兮绾的面前,缓缓摊开五指。 只见御禊掌心处握着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那匕首和以往华兮绾见到的旁的匕首完全不同,这匕首不过人的食指长短,坚如磐石薄如蝉翼,通体寒光逼人异芒流转,比起匕首倒更像是极品的软剑的质地。 即使华兮绾对武器尤其是冷兵器没有什么了解,却也明白,御禊掌心的这柄小巧匕首,显然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它叫‘图穷’。” 华兮绾惊奇道:“是根据图穷匕见而得名的吗?” “我也不清楚其中典故,‘图穷’这个名字是由它的锻造者所取的。”御禊摇头道。 第245章 胡太守之死 御禊的手抚摸在掌中的那柄‘图穷’上,眼底带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疼惜,他将‘图穷’收起,抬头暂时将华兮绾安置在了一边,“媳妇儿,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再在这书房中四处探查一番。” “嗯。”华兮绾乖巧的点头,明白自己现在被那武器相撞的无形音波冲击的有些回不过神,暂时也帮不上御禊什么忙,她看着御禊拐进旁间消失的背影,强撑着晕眩的身体起了身。 她决定在桌案后面那座看起来舒适宽敞的紫檀木老爷椅上休息一下,总好过就这么坐在冷冰冰的地上。 华兮绾迈出两步,又收回了脚,她想了想,还是弯下身子将那根留置在原地的,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拿了起来,好好的理顺收入怀中。 醉赤……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吧。 华兮绾的头发松散乱成一团,她简单的用细长白嫩的手指充作梳子,简单的将头发略微理了理顺,哂笑一下,心想在这个世界里武功的地位还是不可动摇的,向她这种马步都没扎过的家伙,还妄想闯荡江湖,简直是在说笑了。 她的目光无意识的,落在了被碎做一团的废墟木块处,那老爷椅就在废墟后面,她决定暂时不收拾这堆东西绕过它—— “啊!”女子尖利的叫声悚然响起,御禊脚步匆匆的从书房侧间冲了出来,“怎么了媳妇儿?” 触目所及的便是刚才还好好地华兮绾,这会儿那张绝美的小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她形状娇美的红唇愕然的张开,手指指向那堆之前被他和故栎的剧烈打斗,震碎成了渣滓废墟的紫檀桌案。 “御,御禊……”她的声音微微发着颤,声音失了原本的调门,华兮绾的瞳孔有些失去了聚焦,她木讷的抬头看着御禊,“你看,这是谁……” 她御禊所在的位置刚巧被废墟遮掩了视线,他的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连步上前朝那处看去。 黑发胡乱的被昂贵的檀木木渣掩盖,朝向华兮绾的方向却露出了一只青紫干瘦的人手,已经僵硬的食指上戴了一只鹅软石大小的红玛瑙戒指,分明是个人的样子! 也就是说刚才在他与故栎交战的时候,檀木桌案下藏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因为战况紧急瞬息万变的缘故,在场包括观战的华兮绾三人,谁也没有留意到他,所以桌案下的人倒霉的被他与故栎外泄的内力击中,随着被劈散倒下的木桌一起,被掩埋住了。 不……也许,不知道的人只有华兮绾和自己两个人,以故栎古怪的态度来说,他肯定是早就应该知道的。 “坏了!藏在这里的人,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胡太守!”华兮绾突然回过神来,她上前一步率先蹲下身体,开始迅速的清理起压在那人身上的木块。 只是桌案本体甚大,木块又太重且扎手,华兮绾一时间没有什么进展,她紧张之下不由回头嗔怒的瞪了袖手在一边的御禊,“还不快来帮忙?” 御禊的眸色深了一深,华兮绾……这是在对他主动流露出自己的不满和要求吗? 虽说此时有些不合时宜,但御禊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暗自一喜,他继而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上前去,拉住华兮绾手腕道:“不要着急了媳妇儿,你看这人的手指已经有了尸僵,显然已经死了有些时辰了。” 却被华兮绾将手挥开,她略蹙着眉心,线条秀美精致的下颌一扬,道:“我当然知道废墟下的人已经没救了,只是如果此人真的就是胡太守,那故栎的逃跑就有些叵测之意了。” 她没将话全部说出来,只是点到为止让御禊明白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让我来吧。”御禊沉吟一下,他俯下身拉着华兮绾的纤细到似要不堪一握的腕子,将她暂且安置在老爷椅上,大步跨上前在那一具无名尸体前站定,他的稳而有力的手臂举重若轻的在空中那么一划,无形的内力在一瞬间,将面前方寸大小的空间扭曲,又反手将内力一收,释放在了眼前的檀木废墟处。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随着御禊的动作,那积压在尸身上的木块像被什么所指挥了一般,自发的从中间向两侧翻去,很快就露出了被掩盖的尸身的真面目。 “果然是胡太守吗。”华兮绾的脸色有些不好,她是疑问的语序话里却是肯定的意思。 躺在地上的尸身是一具身材匀称的中年男子,样貌平平留着髯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他一张青黑的脸上了无生气,双目半阖着,竟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穿着锦衣华贵的深蓝色私服,身体形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诡异弧度,显然已经彻底僵硬了。 根据胡品元对他爹的相貌描述,已经基本可以断定死在外书房里的这个男人,正是胡太守! 华兮绾忽然想起了那个毒症缠身,久卧床榻的年轻男子,即使知道了自己身体的情况,也总是对生活对以后充满着憧憬。思念及此她无声的屏息,心底不免有些悲戚,不管眼前这个男人的生前到底犯下了怎样的错事,对胡品元来说都终将又会是一份伤害。 况且随着胡太守的身死,有些东西又注定将成为一个难解的谜团。 华兮绾叹道,一双冰凉的柔若无骨的小手被御禊握在掌心,她的身体为之一僵,情绪复杂的不动声色将手抽了回来。 “你说,胡太守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才知道了故栎假冒成毒绝公子和胡太守有了瓜葛,不过刚刚来到胡太守的外书房寻人,他就这么巧的死在了这里。”她问。 御禊一双眼尾上挑的狭长凤目暗了一暗,他驳了华兮绾的话:“胡太守和故栎牵扯在一起,就早已注定了会有这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罢了。”他一顿,“故栎想做什么我目前还不敢断言,可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之所以对亲生儿子下了毒手,所图的无非就是两个字。” “长生。” 第246章 身后事 太守府正院一侧端庄凝肃的楼阁,此时被专门辟了出来,用作前律元郡守——胡步铭的停丧之处。 华兮绾随着前来引路的小丫头上了通往阁楼的楼廊,楼廊两侧的檐棱处,原本用作照明的大红灯笼被悉数摘了下来,换做一盏盏瘦长清哀的白色灯笼,府里人来往去络绎不绝,却个个身上都带了孝着素,行走间均垂着头,步履匆匆神色哀切。 领路的小丫头除了在最先,看到自己身侧御禊的绝尘样貌时一怔,之后除了必要便极少开口,这幅府内人人凄婉的景象看的华兮绾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慨,她不觉想到了第一次来太守府时,那个极其机灵活泼的小长护谷二。 脚下蜿蜿蜒蜒的楼廊乍眼间看不到头,却能看到左前方处那座遥遥的假山,山上种植满了一色的枫树,此时漫山的深红和太守府中的处境倒是应景,让来客只消一眼,就感到了其中哀色。 两人在那小丫头的带领下,又行了段路,这才在楼阁正门处停下,打眼一瞧便看到了胡品元同陆不平二人忙得脚不沾地,正在招待来府吊唁的宾客。 这两个人前两日已经被御禊,将身上那冒牌的‘爱别离’解了毒,此时中毒轻微的陆不平已经恢复了大半,气质样貌不觉间也回复了本来的样子,与身体相比过于消瘦的两颊,也渐渐丰益了回来,一双浑浊的眼睛清澈见底,倒也不复原本那副油头粉面的纨绔草包模样,显得整个人温文尔雅仪表堂堂了。 华兮绾的目光不由移到了陆不平一旁的胡品元身上,暗自点了点头。 胡品元身中剧毒已经有了些时日,毒攻心肺按理来说早就没救了,也算这小子命大有福,由闻名天下的医绝公子亲手解毒,自身又顺利的撑过了御禊的拔毒过程。 一想到前几日胡品元除毒所受之苦,华兮绾也在心底暗自赞他一声心志坚定,仅仅封住了几处要害的大脉,用金针护住心脉不受损,留在体内的‘爱别离’毒到底霸道,御禊采取了最保守容易恢复的法子,放了胡品元体内一部分的毒血,侵入主干的毒素则剥开皮肤集中治疗,其中疼痛不是常人能够想的得到的。而胡品元居然硬生生一声不吭的,从头到尾撑了下来。 只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坎坷,让他的精神头到底黯然了些,人也更加消瘦几分。 那边感受到她视线的胡品元,惊喜的转过身来,他将手头接待的贵客暂时转到陆不平手里,道了声谦,抛下一行人快步向华兮绾二人的方向走来。 “恩人怎么来了?快里面请进。”胡品元看向御禊的眼神中溢满了感激,其中还隐约带着一抹难以言状的狂热,看的华兮绾莫名的瑟缩一下。 也对啊……毕竟是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胡品元算是自持有度了,比起那边的陆不平而言。 华兮绾对远处那个像是看见了主人的小犬般,两眼巴巴一眨不眨望着御禊的陆不平,有点无奈。 这边御禊却悄然笑眯着得意的丹凤眼,看着华兮绾炫耀道:“我们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内人总是放心不下,顺便,来向你和陆不平两个小子辞行。” “什么辞行?”先还感激望了一眼华兮绾的胡品元,拼命摇起头来劝阻道:“不行不行,恩人之前不是答应了我在府里常住一段时日的吗?我和不平惭愧的很,对恩人无以为报只想在这些日子能够侍奉左右,也算尽一番心意啊!” 果然会是这样啊! 华兮绾听得头都有些大了,她忙摆摆手拒绝道:“你们的好意我……和他就心领了,只是接下来还有要事要办,不能再耽搁了,何况老太守去世太守府也要易主,你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是事情要忙,我们还是尽早启程的好。” “夫人是指要调查杀害我父亲的那个假毒绝的事情?可也……” 胡品元还要在劝,那边御禊早已抢先一步笑眯眯的截断了他的话,他附和道:“正是内人说的这样呢!我们夫妻二人情浓意浓的,总不能将时间都浪费在你们两个身上吧?” 他笑的依旧,负在身后的手臂被华兮绾掐的一个哆嗦,硬撑着什么事也没发生,犹不甘心的胡品元被御禊眼底的威慑一骇,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出什么。 这事便就这么订了下来,华兮绾御禊二人在祭了胡太守后,辞别陆不平胡品元二人,出了太守府。 太守府外艳阳高照,正是秋高气爽的怡人季节,她不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起了什么又不动声色的在御禊腰上捶了一拳。 “你当着胡品元的面,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什么!”还敢打蛇随棍上的,胡说什么新婚夫妇情浓意暖的,华兮绾挑眉怒瞪着对面嬉皮笑脸的翩翩公子,在心里再一次的可惜起,御禊浪费了这幅天赐的好皮相。 那边御禊只感觉华兮绾这嗔怒的一拳,打在自己腰上不怎么痛,反而让他的心莫名不受控的那么一痒,他嘴上胡侃了华兮绾两句,眼底最深处却有什么复杂的情绪明显了起来。 “你……”华兮绾正待回嘴,却骤然间停住了。 她稍长的柳叶美眸难以置信的望向御禊的身后,一秒,两秒,她单薄瘦弱的身子颤栗不止,视线却始终凝视在那个地方,就好像有什么对她极有吸引力的宝藏出世,使她一刻也不能,不允许自己讲目光移开。 御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没能动摇她回过神来,他奇怪的准备回头也看看。 却被华兮绾一把拉住了,她第一次主动的奋不顾身的扑进御禊的怀中,他宽阔温暖的怀抱将娇小的华兮绾整个遮挡揽了在胸前。 怀中人身娇体软的任由自己抱着,手感极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瘦弱的肩膀,倚靠在他的胸口处一阵阵发着颤,手脚冰凉。 良久,她方才闷声道:“北溟……” “北溟……也来吊唁了。” 第247章 旧人似梦 话说出口的瞬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顿时凝结了,御禊的身体一僵,搂在华兮绾背后的双臂松了松。 “你是说北溟也来了律元郡吗?”他的声音在一瞬间有些喑哑,复又恢复了原本,“你害怕见他,所以让我挡住你?” 怀中的人没有声音,几个呼吸后,御禊只觉胸口处的衣襟有了水意,好像是……华兮绾偷偷的哭了。 御禊心乱如麻,他将手臂收紧,宽阔的背将身前的小人儿挡了个严严实实。 “媳妇儿不怕,我不会让北溟看见你了。” 华兮绾被御禊紧紧抱在了怀中,紧到她的呼吸有些不顺畅起来,却意外的让她那颗沉甸甸赘的生疼的心脏,有了着陆之点。 她想开口说一声谢谢,一张口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个结结实实,一点声音也没能发出来,她将头深深地埋在御禊的怀里,任由滚烫的泪水沿着两个人相接的地方,簌簌而落将衣襟浸染,打湿了华兮绾的脸颊,也灼烧了御禊的胸口。 华兮绾死死的咬着牙,不肯让喉间一丝的呜咽哭音冒出来,她娇艳的红唇无法自控的颤动着,两手无力的搭扶在御禊胸前,她的身体放佛在霎时间被人抽空了力气,双腿发着软随时都要跌坐下去,却被御禊牢牢抱紧。 她……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北溟放下了的,她真的这么以为。 直到刚才远远的看到太守府门口那辆熟悉的马车,下来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她才明白她一直对北溟的心心念念,华兮绾的心一阵阵的钝痛。 男人冰冷面具下依旧让人看不出神情,他好像略微瘦了一些,却难得耐心的等在马车一旁,马车内探出的一只柔若无骨的女人右手,在转念间告诉了华兮绾答案。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她与北溟之间的过往种种全数都是错,她默默的告诉自己,她华兮绾就算再狼狈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对一个已经出局了的渣男,即使是心里再痛也要自己咬牙承受下来。 许久,华兮绾闷闷的问道:“御禊……他,走了吗?” 御禊没有作声,他干脆利落的将华兮绾打横抱起,脚下步伐连动,转瞬间两人就消失在了街角。 远处的北溟像是心有所感一般,骤然扭头向着华兮绾两人离去的方向看去! 干净整洁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没有那个折磨了他许多时日,让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旁边面容娇艳的女子,娇嗔的伸指在北溟的肩头一戳,娇声道:“干嘛呀,王爷,奴家就在你面前你还四处张望什么。” 北溟面具下的俊脸瞬间黑了,他忍着怒气拂掉肩头女子嚣张的白嫩手指,低声训斥。 “够了夜宴,让你假扮成王妃陪我赴宴,你还玩上瘾了不成?” 身边的女人娇怯怯的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绝美面容,柔骨天成千娇百媚,精致丰满的小小红唇不满的噘着,俨然正是华兮绾的模样! 她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眼中带了泪光看向北溟,低声道:“人家可是正室妻子啊,管着王爷不看别的女人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夜宴故意委屈道,声音确实清朗温润的男音,声音和这幅美人皮相一相互结合,顿时就把跟在北溟身后的修离给恶心的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无声的抖动着身体。 北溟却被夜宴的话说的一愣,与华兮绾的回忆在脑内飞一般闪过,佳人不在眼前这个冒牌货还胆大到敢欺负到自己头上了,他的怒意顿时直冲头顶,对着那副巧笑嫣然的熟悉面庞,却什么也发作不出啦。 北溟好不容易将满腔怒火忍了下来,他的手指毫不留情的在夜宴身后一推,戳的对方生疼抱怨起来,他却不理,一行人向着太守府内径直而去。 遥遥的就见正院处两个年轻的贵公子候在那里,见了北溟急忙行了大礼,看着倒是有些羸弱的样子,其中一个穿暗紫衣袍的还晃了晃。 “都起来,谁是胡太守家的公子?谁又是陆郡尉家的公子?” 北溟的心情被门口的一连串事搅得不甚好,他不想多在这些虚礼多做纠结了,接着唤人起来。 “回禀王爷的话,在下是胡太守家的嫡长子胡品元,身旁这位就是陆郡尉家的次子陆不平,家父骤然离世,府内一时乱的很,还请王爷恕罪。” 倒是还算知理懂事的样子,北溟面具下的脸色一缓,扬手随意的挥挥,表示并不在意。 “你前面带路,我去看看胡太守。” “是,王爷这边请。”暗紫衣袍的那个更羸弱些的公子忙一躬身,恭恭敬敬的引着北溟上了通往楼阁的楼廊,楼廊左侧的满山红枫着实惹人的眼,北溟不由多看了两眼,他问胡太守家的公子胡品元。 “边走边说说吧,你家老爷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猝死了?我记得上次他来苍洲献礼的时候,还挺年轻健康的啊。”虽是关心的话,说在北溟的口中却给人感觉只是例行公事的关照,带着王室特有的矜贵和高不可攀。 胡品元不敢懈怠,他全力打起精神,应付道:“回禀王爷的话,家父以往身体看似很好,实际自从家母去世,家父的身体就有了暗疾,且一向又有心脉方面的毛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这些年在下也从想办法寻找名医给家父治病,谁知道好不容易找来了江湖中最鼎鼎大名的神医,家父却.没能撑住。”他哽咽了一下,顺势遮掩了胡太守之前的事情,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在他们这样家族生存的世家中,有些事情宁可烂在肚子里,打碎了牙往腹中吞,也不可以将家族秘事宣扬出去,毕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子弟而言,一向是独木难支的。 北溟理解的略一点头,却不耐烦听胡品元在絮絮叨叨他父亲的病情了,他听到最后,来了兴致问道:“你说,你在你父亲生病末期,曾寻到了一个名冠江湖的神医,他是谁?” 第248章 她被御禊拐走了? 北溟奇怪的关注点问的胡品元一愣,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堂堂一朝位高权重的王爷,为什么不关心朝廷要员,而是按着一个江湖中的神医起了心思。 御禊的身影在他脑内闪过,胡品元略微愣了愣,他想着觉得恩人从未遮掩过自己的行踪,应该不会讨厌自己的行迹,被他泄露出去吧? 想是这么想,他到底有几分不确定,除非事关性命,别的事情面对王爷他不好说谎,溟王爷的厉害之处在整个初云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何况处在溟王封地隔壁的律元郡了。 他思绪一番,心底那股隐隐想为恩人扬名的小心思,到底占得了上风,他稍一犹豫决定把无关紧要的事情捡一些说给溟王听听。 说不定……溟王知道了恩人的厉害,还会给恩人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胡品元边想边有些兴奋起来,只要能对恩人好他就高兴,他重重的点了头。 一边的北溟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想发作却不知为何今天总有一种内疚之感,久久萦绕在他心间挥之不去,让他做什么都有了一丝顾虑,这让北溟有些烦躁起来。 这该死的太守府家,没事做什么将楼廊修的这么长?是不是有什么贿赂腐败的案底啊…….心情不好的北溟在内心将这事略放了放,转而丢开。 目的点还远着,不妨听听这些江湖骗子,哄得公子哥儿团团转的故事吧,就当找个乐子高兴一下了。 北溟心理活动活跃的不行,面具下一张俊脸却绷着和冰冷的面具一样面无表情,使人望而生畏,他道:“你说。” “是。”胡品元恭敬的低头应下,暗自在脑洞组织了一下语言,事情特殊情况又复杂,他剔除掉了不该说的东西,怎么想着也只有吹捧一下恩人高超的歧黄之术,已经夫人的绝世美貌了。 “回王爷的话,在下是在前些日子才见到这位神医的,还是在下的至交好友陆不平,与神医有缘在律元郡城中的茶楼中偶遇了神医。” 他将手指向陆不平的位置,示意给王爷看,接着才道:“多亏了陆不平和神医投缘,便邀请神医和神医的夫人一道去了城郊的景观游览,也是承蒙老天庇护,他说着说着竟然得了神医的应许,同意前来太守府中一坐,届时好为家父瞧瞧病。” 胡品元说这话时眼神中的感激和静养,浓烈的似乎要跌出眼眶,看来话里确实不假。北溟不耐烦的挥挥手道:“继续说,这神医是个怎样的人,江湖上可有名号。” 北溟话中隐隐的不悦让胡品元一震,忙收敛了精神,不敢在跑偏了,“回禀王爷,神医在江湖中名号响亮,扬名立万已有多年,被江湖中人奉为医圣,人称‘医绝公子’,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名不见真容啊。” 医!绝!公!子! 医绝公子御禊? 北溟刚晴朗一点的脸色,在一瞬间又变成了像铁一样的黝黑颜色,那个居然钻自己不再华兮绾身边时的空子,狗皮膏药一样倒贴着华兮绾,还口口声声叫她‘媳妇儿’的御禊? 真是有够阴魂不散的啊,不是说一贯神龙见首不见尾吗?怎么倒是天天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不过一段时间不见而已,又有人把他的消息送到了自己面前。 北溟深深的吸一口气,决定平复一下心情,不要让自己在属下面前失态,御禊这种人,不要在意他反倒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就学着兮绾当时将他赶走的处理方式吧,眼不见心不烦。 唯一让北溟心绪稍感安慰的,就是刚才这个叫胡品元的小子,明确的说出了御禊有夫人的事实,既然有了夫人,应该就不会再骚扰他家华兮绾了吧? 高贵冷戾的溟王爷努力控制着唇畔想要勾起的满意笑容。哼,本王早就知道这个御禊是个下流货色,明明有家室还要对本王的王妃勾三搭四,真是罪该万死。 北溟决定转而多听听御禊夫人的事情,知道的越多,他心情越好。 “你刚才说医绝公子此行,还随时带着女眷一道行走江湖,你可能确定是他的内子?” 身侧始终保持着和自己半步距离的胡品元,闻言立即重重的点头,说起他知道的情况来:“王爷所说极是,在下确是能够确定医绝公子身边的女子就是他的夫人。” 北溟来了兴致,他饶有兴趣的抬眸看向胡品元,一对凛冽夺人魂魄的狭长狐狸眼眸,眼神中带着睥睨的神色尽显无疑,“你是怎么能够确定的?” “回王爷,医绝公子本身已经是极其难得的好相貌,虽说比不上王爷,可那通身的气质也是不似凡人一般,而最最让人称奇的,确实医绝公子的夫人不但也精通歧黄之术,随时可以辅佐医绝公子左右,那一副明媚绝美的容颜,甚至更胜公子一筹,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啊!” 提起恩人和夫人,胡品元的语气不由带上了十分的赞美,他说着说着甚至转头,与跟在二人身后的陆不平相互颌首,丝毫没有注意气势渐渐变冷的溟王爷。 医绝公子的夫人也精通歧黄之术?还长得十分绝色?他怎么觉得胡品元所说的这个女人特征有点眼熟…… 胡品元犹自补充道:“医绝公子夫妇最让人称道的,还是夫妻二人感情之深厚,即使在人前医绝公子也毫不避讳的,唤对夫人的爱称‘媳妇儿’,本来在下想求医绝公子在府上多留两日的,奈何因为新婚燕尔正是你侬我侬的缘故,被医绝公子拒绝了。” 叫媳妇儿? ……御禊叫华兮绾媳妇儿?! 溟王殿下从未有过如此的滔天怒意,他狭长的狐狸眼眸危险的眯起,无法抑制的杀意从他的周身迅速外延,他停下脚步久久没有说话。 历经沙场生死磨砺而出的这杀意,骇得身边连带修离在内的几人不禁瑟瑟发抖起来,胡品元大气也不敢出,只感觉自己下一个也许就人头不保了。 王爷这是怎么了……自己说错了什么? 第249章 失控的溟王 一时间,四处无人出声,亦无人敢动,都直着身子僵在那里。 北溟冰冷的声音响起,话中带着凛冽的寒气:“你说的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 “回,回王爷,的话,他们二人在几日前就匆匆离开了,好像说还有什么要事要办。”报着死而后已的决心,他咬着牙留了一个心眼。 空气再次陷入了诡然的沉默,胡品元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溟王爷的手上了,看着一步不停凛然而去的溟王,他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 “恭送王爷,王妃。” 活过来了……他看着王爷的步履匆匆的背影,认真的反思起自己说错了什么,王爷是在说道医绝公子夫人的时候骤然变了脸色。 难道说,是花夫人曾经得罪了溟王殿下? 不对自己分明忽略了什么事实,一旁的陆不平适时的白着一张脸提醒他道:“你没有觉察出,王爷身边的王妃娘娘,和医绝公子的夫人长着同一张脸吗?” “什么?你说什么?”胡品元大惊失色,他从一开始就全神贯注的小心应付着溟王殿下,没有陆不平那样注意王爷身边的人。 陆不平目光复杂的看着胡品元,叹息道:“品元,我想我们谁也不会知道,刚才的你我度过了何等大的劫难。” 他抬起手安慰的拍了拍胡品元的间,两人面对这面,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疾步离开的北溟出了太守府的正门,他径自上了马车,薄唇紧抿显示出他此刻差到极致的心情,他对车夫吩咐:“即刻启程回沧州。” 车夫看着不远处快步跟来的修离大人,和一瞬间抹掉了易容的夜宴大人等人,不知道该不该等他们一等,他看着略显狼狈的几人,又想了想积威甚深的溟王殿下,最终福至心灵选择明哲保身,果决的挥鞭驱马掉了头。 “驾!” 宽敞的马车内部,北溟疲惫的靠在了柔软的迎枕上,身心俱疲,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华兮绾,怎么会和御禊混在了一起。 “新婚妻子,天造地设?” 呵,自己日日夜夜为之担心的王妃就这么逃离了王府,居然是为了和她的情夫一起游历江湖? 北溟心里知道自己的猜测偏激了许多,可恍然愤愤的内心却不允许他回归理智。 只要一想起华兮绾和那个讨厌的男人每日都在一起,他甚至无法回归正确的判断,明明知道这么下去眼前所走的,就是一条将自己推得离事实和华兮绾越来越远的阴暗之路。 可他,却无法克制。 北溟素来坚定的内心,在一瞬间有些茫然起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人生里,已经非华兮绾不再不可了呢? 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离不开那个聪慧勇敢,坚韧不拔的女人了? 他无懈可击的北溟,居然也有了自己的软肋? 苍洲的形势进来乱成了一团,北溟强迫自己讲华兮绾的身影暂时从脑内挥去,却无论如何也没能做到,最终懊恼的任由她的身影,霸道的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绪。 跟着自家王爷出了门,结果没能赶上王爷马车的修离夜宴二人,无奈的候在溟王府的正院院子里。 ‘哐当’——又是一连串瓷瓦被掷在青石地板上,猝然碎裂的响声,修离无奈的和夜宴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已经足有两日了,王爷自从知道王妃跟人私奔以后,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可怎么办才好。 夜宴从未见过这样情绪的王爷,即使是当年和孟阳国太子洛央决战后,惨遭毁容捡回一条命的时候,王爷也没有这样过,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情绪难以压抑甚至……像是委屈的受到抛弃的孩童一样? 念头从夜宴的脑海中划过,又被他迅速的跑远,王爷怎么可能会像个缺爱的孩子呢,自己真是糊涂了。 只是,王妃的事情一日不解决,王爷,就不像是曾经那个英明果决战无不克的王爷了。 王爷对王妃的感情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深啊。 正院院外忽有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夜宴精神一敛,不自觉的侧耳听去,却听得这脚步声与普通的人很有些不同,来人的两只脚落地带来的响声并不相同,一只轻一只极重,就好像是腿脚不便的残废一样? 念头闪过,夜宴心底已经有了了然,他却并不希望来人此刻来叨扰王爷,且不必提她就是当日逼走王妃的罪魁祸首,就凭王妃走后王爷与来人的关系,就明白这不是受王爷欢心之人。 修离侧耳听了一阵,显然也对来人的身份心知肚明,他却不想提醒来人王爷正在气头上,想想这些日子就是因为她,阖府上下都胆战心惊日子过得身心疲惫,修离的私心甚至有点希望来人去触触王爷的霉头了。 那轻重不一的脚步又由远及近的响了一会,正院门口便探出一道消瘦的人影来,来人正是晏楚澜。 却不像是华兮绾离开王府前的,那个倾城绝代之姿的大美人,此时的晏楚澜素着一张脸,通身上下清减了许多,瘦的让人看着有些心酸,她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两颊深深凹陷,更加衬得原本美艳的眼眸大的有些比例不符,眼下挂着两片厚厚的青紫眼袋,美艳早就不复存在而是变得骇人起来。 她仍然穿着最喜爱的紫色纱裙,可那过于清瘦的身体无法将衣裙撑起,倒像是一个活动的骷髅架子上披了一层缥缈的单布,她的一只腿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显然已经残废了,两条腿随着晏楚澜的走动,显露出明显的长短不一,一瘸一拐。 晏楚澜见了院子见到院中的夜宴和修离两人一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带些谄媚讨好的微笑,她扬扬挎在手腕粗细的手肘间的食篮,示意她的来意。 晏楚澜抬步有些辛苦的想要迈进正院高高的门槛,她边笑道:“妾身想来看看王爷。” 第250章 给你找点麻烦 修离的脸色一变,带些为难的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夜宴已经笑眯了双眼,他走上前去,轻声给晏楚澜指路。 “晏姨娘,王爷这两日公务繁忙,心情不太好,恐怕还得劳烦姨娘多帮我们照顾照顾王爷了。” 夜宴这话说的客气又带着诚恳的意思,这让晏楚澜苍白的脸上回升一丝暖意,自从如愿以偿嫁给了北溟,她的生活早就不能和之前在京中时那个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晏家大小姐相比了,甚至连在太行山上那段名义里带发修行的日子,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夜宴此时恭敬的态度,就如同一杯甘泉,正好滋润了晏楚澜干涸苦涩的内心。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自己执意回到从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君身边,是做错了吗? 念头划过,晏楚澜立即将它压在了心底,这绝不可能,宫里的皇后娘娘自从知道了自己,在北溟被毁容并且命悬一线时,决然不肯接受退亲,而是毅然决然上了太行山为他守身的事,不是还夸赞自己是贞洁烈女的么! 晏楚澜在脑内拼命安慰着自己,她很快就给自己的内心找到了底气,她露出一抹京中贵女所特有的骄矜的笑容,和善道:“辛苦你了,夜侍卫,我自然会给王爷好好安慰身子的。” 安慰身子,就凭你对王爷的觊觎怎么给他安慰身子? 夜宴心里不由自主的想歪了,他掩饰住眼底对晏楚澜的不屑,面上不动声色道:“那晏姨娘就请进吧,我和修离先行一步。” “有劳你们了。”晏楚澜带着绝对的女主人姿势,慰劳了夜宴和修离两人一句,她扬着脸露出一部自认为最柔媚多娇的笑脸,弱柳扶风的走上了台阶。 身后的夜宴确认她登上了台阶,露出一副得逞的坏笑,他一把拖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修离,压着他的肩膀头凑着头向外走去。 “喂喂,你这家伙又算计什么呢?王爷心情正是不痛快的时候,你又把这个女人招惹过来干什么!”修离挣扎着,不满道。 “呀,你这家伙哪都还算凑合,就是脑子不太灵透。”夜宴恨铁不成钢的在修离的头上来了那么一下子,笑的像只偷了腥的小野狼。 “你等着看吧,王爷心里本来就因为王妃的事情难过着,这算是逼走王妃的罪魁祸首进去了,还能落得什么好?”夜宴一本正经的教导着修离:“没事多学学我,给王爷想方设法的分忧解难,你看,正愁没有让王爷解放情绪的出气筒,这蠢女人又自己凑上门了。” 修离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院子里正在叩门的晏楚澜,心里不免同情的啧了啧,转而又开心起来。 是不是王爷出了气,他们的日子就可以好过一点了?! 且不提夜宴修离二人的一番小算计,那头的晏楚澜在门外徘徊了一下,她的内心有些踌躇和担忧,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贸贸然的推门而入。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这段时间王爷一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她本以为今天过来王爷院子里,只是表一番心意,却不想夜宴和修离两个倒是变得知趣了,这么轻易便将自己放了进来。 晏楚澜有点后悔起来,刚才没有更加细致的将自己打扮梳妆一番。 她顿了顿,还是叩响了房门,笑着正待娇声唤一句“王爷……” ‘砰——’!的一声巨响,裹挟着冷风准确的敲在了她面前紧闭的大门上,成功的骇得娇生惯养的晏楚澜白了脸。 要不是这门护着起了隔绝的作用,是不是她的一张脸就要毁容了? 晏楚澜的心里焦急起来,转而又狠了狠心思,罢了,王爷既然如此震怒,那自己就小意温柔的加倍服侍好了,也免得王爷迁怒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停了停,又有点欣喜起来,王爷越是难过的时候,看到是自己不眠不休陪伴在身边照顾,会不会,就对自己又加倍的宠爱如同以前一样了呢? 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晏楚澜的声音不变,面上的笑颜却有意挂上了一分委屈,她将门推开一道小缝儿,侧身优雅的步入正院内室。 “不是说让你们两个自去外面候着么?嗯?什么时候本王的命令也敢违逆了!”北溟的声音透着寒气,显示出主人此刻危险的暴戾心境。 “王爷,是妾身,夜侍卫和修侍卫已经被妾身遣散下去了。”她温柔体贴的道,尽量脚步轻盈的走到北溟身边,可惜那有了残缺的腿脚,还是使这份温馨的场面怪异的很,晏楚澜道:“妾身知道王爷近日不顺利,惶恐的两日没有敢睡觉,就担心着王爷的身子呢,这会儿,心里又实在放心不下,就亲手带了煲的汤来看看王爷。” 本王近日不顺心? 北溟看着晏楚澜笑的夸张的脸,不知为何就突然有了隐约反胃的感觉,他不让自己却看晏楚澜如今那张消瘦到脱了像的脸,心下冷笑着。 本王之所以会有现在的不顺心,难道罪魁祸首不有你的一份功劳么? 当日的事要不是自己后来查了个清楚,只怕还真不知道这女人忽如其来的重疾,其中有多少的水分,只怕还愧疚于曾经辜负愧对了她的事实,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还有后手,北溟的面具下的脸就冷若寒冰了。 利用自己重病的事,三番四次暗示是华兮绾有意的要加害于她,若不是自己对华兮绾的骄傲有些了解,知道她不屑于无端端的去做此等掉价的,争风吃醋之事,只怕一时间还真说不准会落入这女人的圈套。 晏楚澜这样的女人,却做梦也不会想到吧,华兮绾竟然会一走了之,让她摆不上台面的算计,显得那么幼稚而可笑,自己……不是也没想到吗? 华兮绾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面。她就好像是一本绝世股本,再多的岁月相处,自己却始终都不能看穿她。 他想要发作,转而心下有了更好的主意,或许也该给晏楚澜找点麻烦,好让她没空天天恬不知耻的往自己面前晃悠? 打定主意,北溟竟难得的对着晏楚澜露出了一份笑脸,他关切的问她道:“你腿脚不方便,这么远的路是自己来的吗?” 第251章 丫鬟绿桔 晏楚澜的脸一红,她仔细的辨认了下北溟是不是有多余的意思,却没能看见面具下人的脸,她的心不禁激动的跳动起来,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北溟第一次对自己如此关切。 果然只要在陪伴在他身边,慢慢的他就不会再计较上次的事了吧?晏楚澜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微微窃喜。 晏楚澜笑着娇嗔道:“王爷也是的,妾身的腿虽然伤了,却怎么也比不上对担忧王爷的心思,只想尽快来到王爷身边才行呢。” 北溟面具下的俊脸被酸的有点受不了,他不动声色忍耐着晏楚澜的话,听她说完,这才将头像门外探望着。 “咦?”北溟疑惑道,我前几日拨给你的那个叫绿桔的丫头呢,怎么不在你身边伺候着,可是不合你的心意? 绿桔?王爷怎么想起来问绿桔的事情了,还没能够开心多久,晏楚澜心下就徒然一紧。 两人话里的绿桔,却不是那个自小服侍在晏楚澜的左右的绿桔,而是绿桔死后北溟亲自挑选的一个丫头,特意放在晏楚澜身边照顾,王爷怎么会特特的提起她? 晏楚澜面上不变,脑海中飞快的思索起来,这绿桔是王爷亲自放给她的人,长相又清秀可人,声若夜莺的,可别是勾引上了王爷吧……她笑盈盈的解释道:“王爷是问绿桔啊,妾身担心这丫头初来乍到的,规矩还不怎么懂,便让她在正院院外候着了,以免再惹了王爷的心情。” 不懂规矩?是害怕那小丫头在自己面前晃悠,万一被自己看上了吧。 华兮绾一不在,就真拿自己当做正室夫人了?北溟暗自冷笑,面上做出一副惦念的神色,他故意道:“她人小对一些事还多有不懂,你可要对她多担待了,知道吗?” “是,妾身记得了。”人小不懂事就要让她多担待?按理来说不懂事不是应该多教训她让她懂事么。 什么时候自己一个主子还要担待奴婢的不是了!晏楚澜对这个新来的丫头,心底有了三分不满,也因此愈加怀念起了从小服侍的绿桔来。 北溟眼见着晏楚澜将满腹的不忿吞入腹中,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他当机立断决定再加一把火,竟径自起了身,想着正院外走去,边走边喃喃似的道:“这么冷的天,可别让绿桔冻坏了身子才是啊。” 晏楚澜忙不迭的跟在北溟身后,北溟本就身高腿长,她追不上他的脚步,又被那条瘸腿拖累着,只能干着急。 这才秋高气爽的初秋气节,她一个主子让丫环候在院子里,难不成这丫头还这么娇贵,怎么就能冻坏了她了?! 晏楚澜听着院子里北溟紧张急切的脚步声,顾不得多想,飞快的撵了出去,她的动作太急使那条本就明显的瘸腿更加醒目了。 候在正院入口处的地方果然有个娇俏的小丫头,她看着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天真无邪的神色,一双大大的杏眼眨巴眨巴,望着正院屋门口的方向,等待着主人出来。 这个穿着嫩绿褙子的小丫头,正是刚来晏楚澜身边伺候的新绿桔,不想没能见到主子出来,反倒是一个身材颀长挺拔如松的矜贵男子,穿着象征王爷身份绛红色的衣袍,大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小绿桔心里一惊,这是除了自入府那日管家领她和其余新买来的下人一道,给王爷过目后她第一次见到王爷,小绿桔手足无措的看着王爷,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眼见着王爷越走越近,她忽的福至心灵,机灵的行了个大礼。 “婢子绿桔给王爷请安。” 正惶惶不安的等着王爷的反应,却不防间有一双温暖宽厚的大手,抚摸在了她的肩头,稍一用力就将她拉了起来,“起来吧。” 绿桔抬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王爷,胸口害羞的像是揣了只小鹿,‘扑通扑通’跳动着没个完。 王爷和初次见到时的王爷一点都不一样,声音那么温和可亲,看向自己的眼神含着笑意…… 绿桔胡思乱想之际,北溟的余光碰巧看到了追出来的晏楚澜看到了这一幕,她的眼睛来回乱转,显然已经慌了神。 难道,王爷真的看惯了绝世佳人,对眼前这一碟子清粥小菜起了兴致不成! 那边的绿桔小丫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妨王爷这样特别的对待自己,正惴惴不安,北溟却又开了口,“你今年多大了?在门外等了这么久,可觉得冷?” 绿桔磕磕巴巴的回道:“回禀王爷的话,婢子今年十月就要一十有四了,不觉得冷。” “嗯,不错,正是娇如春花的好年纪,进屋来,照顾着你家主子吧。”北溟和颜悦色的声音放的很软,就好像本来狂躁不安的心情,被眼前这个娇人的小丫头安抚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让晏楚澜听个清楚,晏楚澜枯瘦如柴的手指,来回焦灼的捻蹭着手边的衣摆,她尖长的指甲无意识的掐捏着掌心,却对掌心传来的疼痛浑然不觉。 北溟随着绿桔的步子,缓缓的往正屋子走去,显然是极其贴心的怕绿桔人小,跟不上他的脚步,晏楚澜恨得牙根痒痒,当着北溟的面,却也不敢当即罚了这心大的丫头。 院中漫步的两人不知何时,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起天,只听北溟一句:“你的头发怎么这么好?像是墨黑的绸缎似得,可是随了你母亲?” “回王爷的话,婢子的头发生来就与家中的兄弟姐妹们不同,倒不是随了我娘的头发。”绿桔娇怯的回着,看向北溟的眼神中就有了仰慕和热切。 晏楚澜看着两人随着步伐走动,不时相互接触碰在一起的手臂,终于忍耐不住心底起了杀意。 心中的怒火虽然已经即将燎原,可是为了在北溟面前表现的更好一年,晏楚澜的嘴角始终挂着微微的笑意,只不过那笑意中带着些凛冽的味道。 第252章 混乱之都 北溟看着离去的主仆二人,心底不起一丝波澜,只觉得郁闷的心情舒缓了些。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叫绿桔的丫鬟身上,随即平淡的移开了,在他的眼里有些人的命是不值钱的,尤其是这种后宅里无聊的争斗。 北溟不觉得这个绿桔无辜,倘若是真的无辜,真的天真无邪,她也不会被自己轻轻一勾,就动摇的生了别的心思,刚进王府几天,都敢背主了。 一只通体纯黑的信鸽扑朔朔的从远处飞进正院里,北溟将手略一抬起,那信鸽就乖巧的停靠在了手指上。 他从信鸽腿上摘下一只小巧的木筒,从木筒里面拿出一张指甲大小的布条来,他看了看上面的字,面无表情的将信鸽放飞,手指上略一施力,便将布条搓为了一小摊灰寂。 灰寂从他的指缝间簌簌滑落,北溟长腿一抬朝王府外走去。 暗卫那边又传来了关于南疆巫师的消息。 近来的苍洲暗处,南疆巫师的人和洛宣的势力,在被迫相互发生几次碰撞后,两方俱是损了不少的人手,这一次,却始料未及的主动有了接触。 向来隐藏于人后的南疆巫师,此次一反常态的出现在了水面,到底是想干什么? 还有洛宣,既然兮绾不是在他的手里,他又为什么仍然滞留在了苍洲,难道孟阳国内局面又有了变化? 北溟将脑内华兮绾的事情暂且压下,他的目光一沉,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打了个响指,唤道:“修离。” 早该和夜宴一同离去的修离,骤然出现在了北溟的身边,他一言不发在单膝跪在北溟身前,北溟神色如常吩咐道:“分出暗堂二队一半的人,两日内给本王融入洛宣的势力,本王要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勾当!” 修离将头一点,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北溟足下脚步不停,他抬头仰望着被血红霞云笼罩的天空,“苍洲又要乱了。” 另一边华兮绾和御禊二人已经出了律元郡,正在朝着律元郡以南的交州而去,那里便是整个初云国最南端的地方了。 来的时候华兮绾御禊两人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此一行去,却难免多了一些紧张之感。 御禊在两人离开律元郡前买了两匹快马,却在出了城门真正行驶在野外小道上的时候,他才知道华兮绾的不善骑马。 却也不是华兮绾告诉他的,而是御禊自己发现的,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微微弯了唇角,这个家伙还真是好强,身为出声京中高门的闺阁女子,不会骑马也是极正常的事情,可华兮绾居然连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不愿意轻易示弱。 御禊是在两人出了律元郡十多里的时候,看着骑着马无论如何也跑不快的华兮绾,察觉到了真相,当时华兮绾坐在马上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她根本就无法控制着马的行动。 相处了这么久,御禊对华兮绾的性格已经有了相当一部分了解,他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有意示了个弱。 “媳妇儿,我骑不动了。”御禊那双眼尾上挑的妩媚凤目,溢满了委屈可怜巴巴的向华兮绾求助。 “什么?”全神贯注应对身下那匹,无论如何也不肯听话的牲畜,华兮绾的反应略慢了一拍,她努力不让自己这一路以来的狼狈被御禊看轻,华兮绾回问道:“什么骑不动了?” 御禊忍住心里的好笑,他突然发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可爱之处,外表看似柔弱的不堪一折的华兮绾,实际上她远比一般的女子刚强坚韧,就像一颗江边的杨柳,风浪越大越艰苦,越激发出她巾帼不让须眉的一面。 “我是说,骑马骑了好久,我的腰酸背也痛,现在一个人在马上根本就坐不住了,媳妇儿你说怎么办?” 华兮绾看着可怜兮兮的御禊,只见他懒懒的半趴伏在马背上,比寻常男子略显得红艳的薄唇,又没有了血色,看着倒确实像是疲惫不堪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在前面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吧。”华兮绾心虚的回答着,她根本就不懂骑马,怎么给御禊以意见呢。 御禊摇摇头,正直而大无畏的看着华兮绾,“那怎么行呢,我们一路追踪故栎的踪迹,还花了一大笔价钱在律元郡的第一消息处——卑默楼中,才买来了他似乎藏身交州的消息,若是不抓紧赶路,万一不等我们到了交州就被故栎给跑了,那多亏啊媳妇儿。” 华兮绾被他说得头大,所幸把问题抛回给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总是有理的好了,那你说怎么办?” 御禊得逞的暗自一笑,他适度的将一开始就埋在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 “媳妇儿,你骑马载着我就好了呀!” “什么?” 理所当然的话说的华兮绾脑内气的七窍生烟,不是她小气事多,而是她自己本来就对骑马这种技术活,两眼摸瞎的,怎么可能带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 半柱香后,御禊赖在了华兮绾的马背上,华兮绾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那个神采奕奕的男子,一手执着缰绳,身板挺得溜直,另一只手他抓着先前所骑得那匹马的缰绳上,那马并行一侧的乖巧柔顺的任由御禊牵着,而他的嘴里甚至哼起了小曲儿,优哉游哉的将马驾驶的得心应手。 说好的疲惫不堪呢?! “你能告诉我你不是很累吗!既然一点事情也没有为什么不骑自己的马,非要跟我挤在一起?” 华兮绾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嗓音,事情缠作一团一团的谜团,她竟然连个线头就纠不出来,这种关键时候御禊还来和她胡闹,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谁知坐在身前驱马的御禊忽而哈哈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十分悦耳,他扭头看向华兮绾一眼,披散在身后的三千墨发随风轻扬。 华服白袍的年轻男子露出一个怜爱的笑,理直气壮的声明着。 “我不是心疼媳妇儿,怕你累么?自家媳妇儿自己不疼,给谁疼啊!” 第253章 古怪山村 “媳妇儿,抓紧我。”他声音轻快的嘱咐一句,回头向前,牵着缰绳的双手同时一扬,两匹并肩而行的马儿,就撒开墨蹄疾驰而起。 御禊没有看到的是坐在他身后的华兮绾呆了一呆,随即明媚的小脸上悄悄爬上了两朵红云,华兮绾略一犹豫,到底经不住剧烈摇晃的马背,将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了御禊的腰上。 空旷寂寥的郊野小道上,‘哒哒’的马蹄声一路疾响,由远而进,随即便见到两匹乌黑油亮的骏马并肩飞驰着,马上的人却古怪的很,明明有两匹马却不愿意骑,偏要挤在一处。 路边农田沟壑处休息着一个老农妇,被马蹄声惊扰抬起了头,她望着飞驰而过的年轻男女,露出了一个欣慰又带着几丝顽皮的笑容。 日暮西下,秋风渐凉的时分,华兮绾和御禊来到了交州的北部郊外,两人收了马势,改为驱马轻快的小跑着。 骏马载着华兮绾沿着干净的小道,一路拐入了一座松散分布的小村落里。 因着时日已经不算早了的缘故,昏暗的光线笼罩在前方,极大的阻碍了两人的视线,却见这座偏僻的小村落里寂静无声,没有形影走动,就好像已经是座废村一样。 眼前村落的景象却让华兮绾浑身不舒服起来,她担忧的和御禊对视一眼,感受到对方目光中无声的安慰,心下稍安,两人所幸驱马从最村头处开始,一家一家观察起来。 到了离着村子入口最近的第一户人家附近,御禊便率先一人下了马,他制止了华兮绾想要翻身下马的动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轻声道:“这里确实不对劲,你不会武功不便于自保,就在马背上先待着吧,我牵着马走路,要是届时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千万不要犹豫,抛下我骑马快跑。” 华兮绾心底有感动的情绪划过,她轻轻的颌首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也清楚若非真的到了要一人暂时避开的要紧关头,她怎么也不会放任御禊一个人面对危险。 华兮绾心下警戒着,她用右手悄无声息的将放在左袖中的麻痹散掏了出来,这是她以前闲来无事时,做出的用来防身用的麻沸散针筒,用手一捏机关就有沾着药的银针飞射而出,衣怜曾经帮她试过,效果还算不错。 御禊将那匹没有驼人的黑马暂且拴在村口的木桩上,以备意外之时没有马可供二人脱身,他只身牵着华兮绾身下的黑马正待上前几步,想了想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华兮绾以为他有了什么发现,却见御禊撩起外袍,从中层的衣袍上私下一块衣角,遮住了华兮绾的下半张脸,又仔细的系好结子,放置蒙面的布条脱落。 “媳妇儿的脸太出色了,我们出门在外万一有歹人觊觎那就不好了。”御禊笑笑,解释道。 他说完这话,便跨步上了前,敲响了第一家人家的木门。 ‘叩叩叩。’那木门看起来有些年久失修,御禊轻轻的叩上去,却发出了嘶哑沉闷的响声。 御禊扣完门,退后两步等待主人应声,哪想到他方才不过走了一步,前面小小的木门便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闷响。 木门,打开了。 出乎了二人的意料,华兮绾和御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没有回应的准备,谁知道第一家就开了门。 那门却只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里面探出半张老人的脸来,普普通通的长相,看着倒确实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老者。 他的眼皮因为上了年纪,而耷拉着遮住了小半的眼瞳,老者的目光却透着清凉,他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外的年轻男女,声音沙哑的盘问道:“你们是何人,有什么事情吗?” 口齿清晰,条理分明,显然精神很好,华兮绾坐在马上略一低头没有说话,前面的御禊上前半步,抱拳作揖道:“在下和妻子要去交州探亲,途经此地,想讨老人家一碗水喝。” 御禊的姿态放的很低,没有什么平时惊才绝艳的模样,让华兮绾暗暗点头,她分明听了出来,御禊说话时甚至在尾音上有意模仿律元郡人口音的特点。 那老人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半点的迟疑和踌躇,他道一声:“你们在这等老朽一会儿。” 御禊见老人闭门进了内室,微微蹙着眉心对华兮绾摇了摇头。 不多时,老人的脚步声再次从门内传了出来,紧接着木门又是一阵‘吱嘎’的刺耳声响,老人将木门依旧开了一条宽了几分的缝隙,从缝隙内递出了一碗清水。 “喝吧,喝完了记得把碗放在门口。”他抛下这句话后,就自顾自将门再一次的紧闭了。 御禊有些错愕,他想了想将碗中的清水放在鼻尖一嗅,判断道:“这水没问题,甚至……” 华兮绾见状问他,“甚至什么?” “甚至有些过于的干净了,真是奇怪,这么好的水质,即使是初云皇宫御用的清莲山上的山泉都没有这样的水质,这么个不打眼的小村落,怎么会有这样的好水?” 华兮绾对此也有些疑惑起来,她在京中生活了许久,知道北溟在京中的王府日常所用之水,就正是皇城东方的清莲山上那被誉为‘天下第一泉’的清莲泉水。 好像……确实是没有这水干净甘甜。 虽然能够断定老伯给的这晚水没有问题,但她还是始终留有警惕,不敢下口,只是略微沾了一点确认水质。 御禊倒是不讲究起来,他接回华兮绾递给他的水碗,仰头二话没说就将碗中的清水喝了个干净,“好喝!” 他那双狭长的凤目一亮,赞了一句。 继而将空碗依照老伯的吩咐,放在了木屋门外的石磨盘上,他遥遥的高声作别一句:“多谢老伯款待,在下这就协同内子告辞了。” 华兮绾本以为内里不会有什么反应,却不想在御禊话音落下的同时,木屋内又传来了那老伯沙哑的嗓音:“顺着中路一路向南,出了这青丘村,再一段路就能看到交州的城门了。” 第254章 头有兽耳的人们 “多谢老伯提醒。” 御禊朗声应道,微微一躬身,这才牵起缰绳带着华兮绾离开了。 两人无声的走出了百来步,华兮绾率先打破了平静,她好似有什么十分古怪的事情困惑住了她,华兮绾试探性的询问着御禊:“御禊,你刚才看到了吗?” “嗯。”御禊看着前方的路,将马牵引的蹄步匀速而平稳,华兮绾却没能听出他话中的情绪,再次问道:“那你也看到了那老伯头上的……” 身前的人忽的上前两步,略微惦足一下就将手隔着蒙面巾,捂住了华兮绾的唇上,“嘘!” 御禊向着华兮绾使了个眼色,制止她后面的话,抬起头将薄唇凑到华兮绾耳畔,轻声道:“现在还不是说话的地方,且等等。” 华兮绾点头表示明白,御禊这才松开了捂在她唇上的大手,他牵起缰绳转过身继续走着,刚才捂住华兮绾的左手却悄然的攥了攥,他只觉得左手掌心处有温温软软吐气如兰的气息残存。 这名叫青丘村的小村庄也是古怪,又行了几百步的距离,两人才遥遥看到了远处的第二家人家住户。 御禊停了下来,回身看着华兮绾道:“嗯,我刚刚就看到了,那老伯的头上有一对兽耳,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可他的听觉似乎确实要远超常人,方才离得太近我还不确定,所以不敢让你议论这事情。” 华兮绾了然的颌首,她柔若无骨的右手无意识的抚摸着,身下黑马脖颈后那片油亮顺滑的马鬃,显示出了她此时心神不宁。 刚才的老农虽说将门缝开的极窄,屋内也昏暗的好似没有点灯烛一般,可借着火红的霞光,她还是隐约一眼瞧见了隐藏在门后的老人的双耳。 那是一对顶端尖尖覆着毛发的兽耳的模样。 比常人双耳的位置更要靠上一些,竖立在头上两侧的位置,眼前奇异的事实让华兮绾百思不得其解,险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可她当时分明看的那么的清清楚楚!何况,老人的听觉似乎也确实远超常人的样子…… 华兮绾回忆起刚才的情景,御禊的敲门声几乎轻不可闻,就在他身边的自己,也只不过是听到了轻轻叩门声,而那门内老人却当即就将门打了开来,分明是在他们敲门前就听到了门外有陌生人来。 还有最后老人突变和善的态度,分明是在听到了御禊喝下了他给的水后,才转变的。 这份听力,即使是根据她前世做了多年医生的经验,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其中不乏听力突出者,却都还算在一个正常合理的范围内。 可这老者的听力…… 御禊看着眼前静静思索的华兮绾,见她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忽明忽暗,显然不知在暗里将事情疏离了几圈,像是只狡黠的小狐狸似得,神秘而可爱。 等等,狐狸? 御禊脸上的表情一怔,他抬手轻轻推了推沉思中的华兮绾,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媳妇儿,你说,不,你觉得刚才那位老伯头上的兽耳……像不像是狐狸的耳朵!” 狐狸耳朵?华兮绾也是一愣,紧接着却被御禊的这份猜测加深了心下的怀疑。 刚才老伯头上那看不分明的兽耳虽说模糊,可那覆盖全耳的柔软毛发,尖端尖尖还有略长的一撮毛发……不正是狐狸耳朵的形状吗?! 想到此处,御禊和华兮绾的心下俱是一凛,两人不再多想,既然猜不分明那就在去验证一次,总要多一份确认的把握才行! 尤其是华兮绾的脑内此时有一条思路,正在逐渐清晰,她急需要再一次的验证,好证实她的想法所走方向的准确性。 御禊翻身上了马,既然已经摸到了一点脉,那么所谓的不打草惊蛇在这群人的面前,只怕是不成立的了,而如果下一户的人家不似他们猜想的那样,那么就算了骑了马马蹄发出的‘哒哒’声,也不足为惧。 两人这一次很快的到达了村中的第二户人家,果然又如同第一次人家一样,老旧而略显破败的木屋,紧闭的木门昏暗的光线。 御禊依旧翻身下马将华兮绾留在了马背上,他情不自禁将手中的缰绳又卧的紧了一分,牵着马走到木屋门前,叩门的‘叩叩’声随即响起。 “是谁?”又是声音刚落屋内就响起了人声,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子声音,且并没有将门打开。 御禊依旧用了那带着律元郡味道的口音道:“是在下,在下要和内子前往交州探亲,途径贵村,想象姑娘讨一碗水喝。” 那屋里的声音一顿,却并没有如御禊所料的那般开了门,而是传来了警惕的疑问声。 “你不是刚从前面胡伯家中讨了一碗水吗?怎么还要讨水喝?” 华兮绾的头皮瞬间发麻,她的心脏骤缩压抑的胸口像是要炸了一样,她和御禊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似有所料却又不敢置信的眼神。 ——这女子!竟然听到了他们方才和远在百米之外的老伯的交流! 这至少能够证明,听觉远超常人一事,在这个青丘村中几乎是家家都可以的平常事,并且越年轻越是正值盛年的村民,听觉能力就越好! 像是刚才的那位老伯的听觉虽然也远非常人能比,但比起眼前这位,就差的多了,这,就是例子。 御禊面沉如水,声音里情绪不变的解释了句:“姑娘所言极是,只是在下还要为内子讨一碗水喝,还请姑娘恕内子脸皮薄,只能劳烦姑娘一次了。” 他话说的恳切,言语间带着无奈的宠溺和对自己过分要求的窘迫感,就像是真的新婚夫妇一样,正是你侬我侬柔情蜜意的时候,夫君对妻子的要求连一丝一毫都不舍得驳了意思。 御禊的话说完,那里屋的人安静了一会,也许是在踌躇御禊话里的真假,又或许是在暗自核对着她自己用双耳所听到的事实。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第255章 名叫阿狐的少女 的先是一道狭小的门缝,门里面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娇美脸庞来。 可惜华兮绾和御禊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去看,两人的余光不着痕迹的向着女子的头上瞄去—— 果然,开门的女人的双耳靠上的位置,也有一对隐隐约约的兽耳,她虽然穿了带着兜帽的衣裙,可惜那对不大的狐耳还是有些惹眼。 他们看着女子,女子也正在警惕的打量着两人,她的目光率先扫在靠前的御禊身上。 对任何女子和部分男子而言的御禊的脸,在这兽耳少女面前却似乎没有什么吸引力,她神色如常的将视线转移到了马背上蒙面的华兮绾身上。 呆住了。 御禊也一愣,他错愕的扭头看向身后的华兮绾,见她确是如常的样子,没有哪里有出格之处啊。 这什么情况?他用目光询问着华兮绾。 华兮绾也是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她几不可见的对着御禊抬起手撩了撩滑落颊边的碎发,意识她也不清楚。 御禊神色复杂的转而看着狐耳少女,却见这女子竟然还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华兮绾,兀自发着呆。 这姑娘不看自己,反倒是一直听着媳妇儿看个没完,她不会是传说中喜欢女人的那类人吧……御禊摇摇头,把脑内那些不停浮现出来的奇怪想法甩掉。 御禊决定打断这姑娘的凝视,把自家媳妇儿解救出来,他轻咳了一声,道:“不知道能不能劳烦这位姑娘为内子端一碗水呢?” 狐耳的少女被他的声音打断回了神,她带些不耐烦的督了御禊一眼,在听到是给华兮绾水喝的时候,又点了点头,道一声“请夫人稍等,阿狐这就去为夫人倒一碗水。” 她的声音起伏不大,清脆如同莺啼煞是好听,华兮绾却在她的声音中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兴奋,就好像……能为自己倒一碗水,是让她多么欢喜的事情一样。 “多谢你,有劳了。”她回道。 却眼睁睁的见着那自称阿狐的女子又是一呆,转而露出一抹欢愉的笑,脚步轻快的回了木屋。 任由御禊惊才绝艳才智过人,这回也是有些傻了眼,他对上华兮绾的目光,无声的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媳妇儿你认识这姑娘?! 华兮绾也是茫然的摇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所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不算太多两只手都可以数清,而要说原主认识这姑娘的话,她回忆了下,转而坚定地摇头,按照原主当时的处境来说,连华府都没能出过,更不可能认识这么个奇异的女子了。 她虽然不解其惑,心里却明白御禊的意思,这个叫做阿狐的兽耳姑娘,对她是不是太过于友善了…… 华兮绾这么想着,那头的御禊也是如此,他心说古人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这个面对媳妇儿就热情起来的女子,他还得多留一份心才好。 两人正冥思苦想着,门内已经传来了阿狐的脚步声,依旧是轻快的愉悦的样子。 ‘吱呀吱呀——’木门忽然一阵连响,却见那门竟是被阿狐彻底敞开了。 “阿狐家里的水正在炉灶上烧着,天色晚了夜风习习的,若是夫人不嫌弃的话,阿狐还请夫人进门来等吧?”阿狐的那张娇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不设防的笑容,她说话时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华兮绾的身上,看着华兮绾的时候没有理会御禊一点点。 华兮绾一愣,转而随遇而安的颌首道:“那就打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阿狐很喜欢夫人呢!”阿狐眼见着华兮绾答应了自己的建议,心情更加明朗起来,她甚至脱口表白了对华兮绾的好感心意,亲自上前两步试图将华兮绾扶下马来。 却被一旁的御禊抢先了一步,他眯着双妩媚上挑的狭长丹凤眼眸,嬉笑道:“内子怕生,就还是不麻烦阿狐姑娘了。” 被抢断了差事的阿狐竟然噘起嘴来,孩子气的抱怨道:“不让阿狐扶夫人阿狐不扶就好了嘛!真是个小气鬼!略略略!” 华兮绾和御禊二人,也是许久没见过这样天真无邪的少女,不由都愣了一下,继而无奈的苦笑出声摇了摇头。 三人分着先后依次进入了阿狐的小木屋,木屋外面看着虽然破败狭小,内室的空间却意外的温馨而整洁。 华兮绾大致打量了一番阿狐的小屋,只见和普通的农家木屋也并无什么不同,只是点了一只小小的灯烛放在木桌上,显得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可窗檐处放置的两条盛在大瓷盆中的小红鲤鱼,显示出了阿狐少女烂漫的特征。 内室的环境整洁空气清新,华兮绾随着阿狐的指引揽了裙子,在矮矮的木凳上做好,她看着那直直盯着自己目光殷切的阿狐,赞了一句。 “阿狐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吗?品味正好我很喜欢。” “真的吗!?夫人喜欢就好,阿狐是自己住的,我们青丘村的人全部都是自己一个人独居的,从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就有这样的习惯了。”阿狐对华兮绾的态度不知不觉间,又欢喜了几分。 “哦?是全村人都保持着独居的习惯?”华兮绾神奇道:“那你们的村落里没有家族和新生婴儿的概念吗?” 阿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解释道:“也不全是这样的,住在村尾处的胡二姐就是和胡二哥住在一起,可是大部分的人都还是自己生活的,至于婴儿,通常都是跟母亲一起生活到八岁,等到了八岁就要自己搬出来了。” 她笑着挠挠头,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阿狐也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的啊。”华兮绾的脸上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容,她问阿狐:“那阿狐是为什么对我这么特别呢?” 长着狐耳的娇美少女闻言突然一梗,害羞的羞红了脸,连遮在兜帽里若隐若现的狐狸耳朵,也害羞的垂折了下来。 她喃喃道:“阿狐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夫人看起来好温暖,阿狐好喜欢。” 第256章 自卑的少女 御禊和华兮绾这才彻底面面相觑了,都到了这种程度,这姑娘应该不是单纯地天真无邪对陌生人不设防备了吧。 分明就是对华兮绾自己有着难以言说的好感,华兮绾不自然的摸了摸被蒙面巾遮在后面的脸,心想穿越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之前因为北溟那个祸水的缘故,也还从来都是被各种各样的女人莫名敌视的。 她想着想着以往的那堆糟心事,对阿狐就生起了难以自抑的好感,真的是太感动了! 华兮绾这头心下感慨顿生,那边的御禊先发问了:“阿狐姑娘,在下想问你件事情,你们村子里的人是都姓狐吗?” 阿狐点头,奇怪的看着御禊,仿佛他问了多么理所当然的问题一样,从容不迫道:“是啊,我们青丘村自古以来就一直盘踞在这个地方,几千年来村里向来很少会有生人,大家都是姓胡的。” 御禊夸张的讶然道:“这么说来,那你们村子为什么要叫青丘村,不该叫什么胡家村,胡家庄的么?” 御禊话音刚落,就被华兮绾一脸黑线的掐的呲牙咧嘴起来,华兮绾小声警告道:“你这家伙别说这些没用的话。” 那头的阿狐看着两人这一番互动,开心的笑了起来,她笑的身子都有些打跌,兜帽下毛茸茸的狐耳也跟着愉悦的耸动。 “哈哈,你们真有意思。”一双大大的美目眼中流露着流光溢彩的光芒,新奇的看着对面的人,“你们是夫妻吗?” 华兮绾略一尴尬,旁边的御禊已经理所当然的点了头,“当然了,我们看起来难道不像?” 阿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心情很好的样子,略些疑惑的回答说:“倒也不是,你们很亲近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阿狐总觉得和其他夫妇又有一些不一样,却不知道是哪里。” 阿狐的话说的华兮绾一寒,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的感觉居然这么敏锐,她说的没有错,自己和御禊虽然熟悉,但到底不是真正的眷侣。 御禊有点不高兴,看着乖巧机灵的样子,实际上这丫头可真不会说话,先是盯着自己媳妇儿也就罢了,这一会又开始一脸无辜的挑拨俩人关系。 他决定进入正题,不再找机会给自己这么生气下去,御禊顿了顿,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问阿狐道:“阿狐姑娘,有一事在下有些不明白,希望姑娘能给在下解惑。” “那公子你说吧。”阿狐很爽快的应诺。 “我们来的途中,在远在离阿狐姑娘家数百米的老伯家借了水的事情,阿狐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御禊的疑问声落下,华兮绾就瞧见对面的阿狐像是一只瞬间枯萎了的榴花,她神色萎靡的垂下头,背部丧气的驮着,好一会才回过劲儿来。 阿狐莺鸣一样的清脆嗓音,闷闷的道:“阿狐就知道公子会问这件事情……” 她说道此处,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转而抬头直视的华兮绾的双眼,带着希望和颤巍巍的害怕,好像华兮绾的意见对她来说才是在心里有分量的东西一样。 “阿狐只想知道,夫人……也,在意阿狐身有残缺吗?” 华兮绾惊讶的看着眼前刚才还生气勃勃的元气少女,这会看向她的样子,既自卑又惹人怜爱。 “什么?你是说,你的身体上有残缺吗?”御禊问她的听觉为什么远超旁人的原因,她却觉得御禊是在歧视她?华兮绾不免看着阿狐的样子,却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发现什么与常人有意的隐疾,还是说,唯一特殊的那处兽耳…… 在阿狐看来是她先天残疾所造成的身体缺陷? 华兮绾有点哭笑不得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和御禊先前脑内构思出的那么多可能性,是不是废了白工。 她想了想,情况未明之前,自己两人也许不该用最恶劣的可能,去揣测这个村子和眼前这个可爱的少女,她不想伤害阿狐,于是尽量态度平静和煦的真诚回道:“我没有觉得阿狐哪里有残缺啊,只觉得阿狐甚至比一般的少女还要明媚好看。” “真,真的吗?!”阿狐傻傻的微张的唇,跟华兮绾确认着。 对方对着自己点头,那张被遮住了半张部分,却仍然看起来完美无瑕的脸上,是真挚而重视的模样。 夫人没有看清自己!阿狐的心里莫名的就生出来了许多的底气,她想了想,似乎在一瞬间下了一个重大坚定的决定,她缓缓的抬起白皙的手搭在头上,将兜帽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即使,即使阿狐是这样的哪?”少女的声音发着颤,她做的这个举动好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将最脆弱不曾示人的一面,展示给了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子。 心底却好像没有什么后悔的感觉,更多的是狠舒了一口气的释然。 随着少女摘下了兜帽,兜帽下一张完整的脸连带着整个脑袋都漏了出来,华兮绾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看着阿狐那张远比普通农家少女白皙精致的脸,她长得实在很是好看,脑袋的两侧有两只赤红色毛茸茸的可爱狐耳竖立在散开的三千青丝上,随着她此时不自信的样子,也颤巍巍的抖动着。 真的是……可爱极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少女兽耳的全貌,华兮绾的脑内走马灯一般闪现出前世在地球上,她某段时间很喜欢看的兽耳系漫画,阿狐的样子就像极了漫画里面精灵娇俏的狐族少女。 “好,好可爱啊……”华兮绾脑内的思路不停转换,让她的身体居然暂时失去了控制,她上前两步,右手先大脑一步,爱惜的轻柔的摸上了阿狐脑袋上的狐耳。 手感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还好一万倍!! 覆盖整个耳朵的赤红色的毛发,在华兮绾掌心轻柔的掠过,搔得她的手掌心有点痒,精致可爱的狐耳随着她手指揉摸的动作,略略改变着形状。 第257章 青丘少女胡阿狐 在场除华兮绾以外的二人,都被华兮绾这猝不及防的大胆举动惹得一呆。 “嗯,啊哈。”耳朵上被人爱抚的感觉太好,阿狐不禁发出来舒适的感叹声,她被自己的声音惊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 夫,夫人……不讨厌她奇怪的耳朵? 不但没有被她残疾的耳朵给吓到,还,还很喜欢的样子? 单纯的狐耳少女阿狐的眸中,忽的蒙上一层亮晶晶的水雾,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看着面前的华兮绾,在心底不知不觉间就下了一份坚毅的决定。 还在贪恋着小丫头狐耳上可爱手感的某华,浑然不知道因了她前世偏爱的那么点兽耳控的缘故,自己眼下一通乱摸,就这么拐来了眼前小丫头的那片赤子心意。 阿狐红着脸餍足的任她摸着,直到华兮绾收回来了手,“夫人,你真好。” 华兮绾被小丫头这么一赞,有点不知所措的笑了笑,她悻悻得收回手,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丢人,眼角余光朝着一旁旁观的御禊一看,果然见御禊那双眼角上挑的丹凤眼染上了调侃的神色。 “咳,那什么,阿狐姑娘能不能给在下和内子讲讲青丘村的事情?”御禊咳了咳,决定还是将华兮绾从这莫名的情境中解救出来。 阿狐对着华兮绾无意中解开了心结,遂乖巧的点头应道:“好啊,可是从哪里讲起呢?” 她揉着脑袋,苦闷了下,决定从自己开始讲道:“阿狐名叫胡阿狐,你们叫我阿狐就好了,只是还不知道你们二位的名字呢。” 华兮绾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伸指指指自己,又指指一旁的御禊,先后道:“我叫华兮绾,他你就叫他余先生好了。” “余先生?公子你是教书人吗?”胡阿狐看向御禊的目光里带了一些敬佩,显然她对御禊教书人的身份更加好感一些,“阿狐觉得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就是教书先生了!因为阿狐自己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字……” 御禊看着兀自低落下来的胡阿狐,反倒不好说什么了,一旁的华兮绾笑着抚摸着胡阿狐的脑袋,反问道:“阿狐想读书吗?” “嗯,阿狐一直想认识字,想看话本的!” 华兮绾含笑不语的看着胡阿狐,胡阿狐一愣,转瞬间反应过来,她雀跃的笑道:“夫人是想要教我读书吗?真的可以吗?” 华兮绾一汗,没想到这小丫头跑偏了,她穿越来的时间不长不短,虽说这个世界使用的通用字体就是中国古代的字体,但是她认字虽然没问题,可教人就差强人意了……何况前世她可是一个医生啊,医生的字,嘿嘿。 她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阿狐想要认字的话,我帮你找一个好的老师怎么样?或者阿狐愿意的话,也可以离开这里去前面的交州城里上学院?” 如果胡阿狐愿意的话,华兮绾不介意废点小小的经历帮这个女孩子一个忙,这个世界的民俗虽然封建但比之前世古代还是要开放一些的,至少城中还是有许多私塾学院是愿意去收女弟子的,而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这么点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再说,就算没有她不是还有御禊可以帮忙的吗? 听了华兮绾的话,胡阿狐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她垂着头道:“还是算了吧,如果没有夫人在,阿狐不想离开青丘村的。” 她话里说的坚定,让华兮绾也找不出什么继续硬劝的理由了,有些事还是随缘的好强求不来,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也许不用自己多费口舌,胡阿狐也会想通的。 偏室内的炉灶上传来了水壶‘呜呜’的声音,“啊,水开了,阿狐去拿。”胡阿狐像是被水烧开的声音提醒了,她笑眯眯起了身,向着偏室走去。 被留在正房的华兮绾和御禊二人沉默良久,片刻后御禊向华兮绾做了一个手掌朝下压按的手势,示意两个人暂时不要交流,华兮绾对御禊的意思了然,她心里也明白即使胡阿狐做了这些解释,御禊仍然不能够信任她。 就像自己也是一样,即使她对胡阿狐是有好感没错,可是今天经历的事情从头到尾,确实还是太奇怪了,奇怪的她不能用平日里判断事态的目光来决定,她想起前世一本名为《山海经》的名书,不自觉的联想到了青丘村的名字上,狐狸,兽耳,青丘,一切也许太过巧合了,她的猜测可能并没有错,就算错了,也至少是一个探究事实的方向。 华兮绾向仍在偏室收拾的胡阿狐看了一眼,可惜在这里至少现在她没有办法,和御禊交流自己的想法。 她的念头落下,一会儿过去,胡阿狐欢快的端着一个简洁朴素的木质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是三杯冲泡好的热茶,水雾热气腾腾的萦绕而上,使木盘后的胡阿狐的身影看的有些朦胧不通透。 华兮绾看着她奇幻的小狐耳,还有那山野间精灵样的空灵气质,心想就算是他们真的遇到了山野间的狐仙山鬼,恐怕也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了。 想归想,华兮绾却明白他们这次遇到的,是货真价实实实在在的事实,不是什么幻觉又或是被人设计了。 胡阿狐动作干净利落的在三人面前分别布下茶杯,那茶杯也是手工木质的,不名贵甚至有些粗糙,可是再这样的环境中,杯中的绿茶携带着清新的香气一腾,还是让人心情不由自主的变好了许多。 华兮绾这次没有像在那第一户的老伯家门前时,不愿喝水的样子,她不动声色的判断了下确保无误,就伸手端起了茶杯,吹了热气小口撮起绿茶来。 旁边的御禊则连分辨都没再分辨,他神色如常的端起茶杯品茶,然后开朗的赞道:“真是好茶,有劳阿狐姑娘了。” “还好啦,我也不懂这茶叶应该怎么冲泡才好,只是时日长了自己随便琢磨一下。”自己的手艺被赞颂,胡阿狐还是不免开心,连多做谦逊一番也忘却了。 御禊将杯中的清茶饮尽放下,这才直视了胡阿狐的双眼。 “寒暄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聊一些正事了?阿狐姑娘。” 第258章 图腾为狐的村落 屋内空气为之一静,胡阿狐略略睁大了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疑惑道:“余先生说的正事,是什么要紧事呢?” “在下能不能请阿狐姑娘讲一讲为什么青丘村的村民,都像阿狐姑娘一样,有着这样天赋异禀的双耳?”御禊虽然略放缓了语气,他的骨子里却到底还是那个喜怒无常的医绝公子,涉及到正经的部分,即使是面对胡阿狐这样可爱的少女,也是该如何行事还是如何,不会被别人所动摇自己的想法。 听了这疑问的胡阿狐此时却没再怎样露出卑怯的神色,也许是先前的事情给了她底气,让她明白眼前两个人对她双耳的事情没有什么偏见,又或许是华兮绾特殊的态度,让胡阿狐对将这件事讲出来有了更多的包容之心。 “我们的村落确实是有些特别的,虽然阿狐没有出去过青丘村意外的地方,可是偶尔路经青丘村的过路人,让阿狐明白除了青丘村,别的地方的人好像确实和我们长得有些不一样。”胡阿狐露出一个羞赧的笑,继续讲道:“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自打阿狐记事以来,十多年的时间内青丘村从来没有人擅自出过村子,说来好笑,阿狐小的时候有段时间很顽皮,就总是跟娘亲撒娇,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提到母亲,小狐狸的声音渐渐拉低,情绪有些低落起来,“磨得娘亲烦得不得了,总说阿狐要是敢擅自出去的话,就不给阿狐做糯米饭吃了,可惜,还没等娘亲不给阿狐做糯米饭,阿狐就已经到了要分出家来独居的年纪,那年的阿狐好像是九岁吧? 只是阿狐没有想到,又过了两年时间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阿狐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明明还没跟娘亲学会做糯米饭呢,怎么娘亲就不在了呢?” 华兮绾没有料到眼前看着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也有一段沉重的回忆,她柔声道:“节哀。” 胡阿狐勉强一笑,她道:“阿狐不难过的,娘亲去世后胡九爷就跟阿狐说过,娘亲啊,实际上不是过世了,而是坐化去了青丘上服侍狐仙们去了。 所以阿狐一点都不难过了,青丘村里的人等到百年以后,都是要去青丘上服侍狐仙们的,到时候阿狐就能和娘亲相见了。 之后的七年时间里,阿狐就一点也不想要跑出村子了,总觉得一旦跑出村子,阿狐就离母亲好远好远,就真的是自己一个人了,所以阿狐开始开心的过着一个人的生活,每日种茶采茶炒茶煮茶,空闲的时候就坐在窗口发呆,偶尔见到有过路的行人,阿狐就遵从村里人那样戴着兜帽给过路人泡茶喝。” 胡阿狐嬉笑起来,羞赧的看了华兮绾一眼道:“可是阿狐在心里和他们亲近不起来,所以每次阿狐都没有和那些人说过超过十句话,只有对夫人是不一样的,阿狐好喜欢夫人,觉得夫人看起来又像母亲一样温暖,又像狐仙一样值得阿狐敬重。” 话说了一通,最后又跑偏的绕回了原点,御禊有点头疼的揉揉脑袋,旁边的华兮绾却绽开一个欢愉的笑容来,她喜欢阿狐这个孩子,明明有这样的故事,又经过了七年的漫长的孤寂岁月,却没有泯灭天性,还是保持着那么一颗赤子之心,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真实的表露出来。 华兮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无端端的就觉得,也许眼前的狐耳小少女是值得她喜欢的,或许也是值得试着去信任一番的。 她这么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身体的原主,也不必眼前的胡阿狐大上多少,这么副实施周到稳妥的样子,让御禊难免侧目起来。 华兮绾想了想,决定有些事情还是一次问个清楚更好一些,她理了理脑内的思路,提问道:“阿狐能告诉我为什么阿狐的村子叫做青丘村吗?还有阿狐说的那个青丘上的狐仙,还有村民们死后都要去服侍狐仙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胡阿狐颌首,她开始解释起来,态度显然比在面对御禊时更多了几分认真。 “阿狐以前听村里的老人们说,青丘村已经存在了上千年了,因为位置偏僻不惹人眼,又没有什么丰饶的地产招惹别人觊觎,所以青丘村已经安安稳稳的经历了几代的王朝更迭,可是只有胡九爷觉得,青丘村之所以一直平泰安康,不是因为村子贫瘠,而是因为我们有青丘上的狐仙庇护。” “啊,阿狐忘记说了,胡九爷就是村子里现任的村长,他已经有七十多岁了,身体却依然硬朗的很,甚至连阿狐的听觉都比胡九爷逊色那么一点,他就住在村子最东边的地方,那里是历代村长居住的木屋,是村落的中心。”胡阿狐补充道,得到对面华兮绾和御禊两个人的肯定,这才继续说了下去,“青丘村之所以叫做青丘村,好像是因为在上千年前的这片地方,村长所住的最东部原本是一片叫做青丘的地方,那里据说生活着一群狐仙,它们法力高深,性情孤僻,不喜欢与人类为伍。 直到青丘村民的祖先爷爷在过路途中,因为机缘巧合的缘故,和青丘的狐仙们偶然结下了不解之缘,就获得了狐仙们的选择和友谊,也有后人说,祖先爷爷曾经是被狐仙们救了一条性命,所以才自甘愿留驻在了这片地方,长长久久的住了下来就是为了守护狐仙们,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也因为我们这些后人们,才将服侍狐仙们作为一生中最大的追求。” 胡阿狐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其实,阿狐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老人们都是这么说的,而且青丘村的人在身体上也和其他人有所不同,我们拥有着狐狸一样的双耳和野兽般的听觉,所以村里从来没有人敢质疑传说的真实性。” “青丘村是全村上下老老少少,都信仰着狐狸的地方。” 第259章 青丘,有狐,九尾 果然是这样吗…… 华兮绾沉吟道:“青丘村的图腾是什么样子的?是九尾的狐狸吗?” “嗯?夫人是怎么知道的?”胡阿狐神奇的睁大了眼睛,显然被华兮绾精准的描述吓了一跳。 因为根据胡阿狐所讲述的青丘村所有的情况,都与自己前世听说过的那个青丘国,有很大程度的重合。华兮绾细细的回忆了一下,根据自己的记忆,分明是在原本的世界中看过很多相关文献的。 商代文献《山海经·大荒东经》记有:“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郭璞注谓:“太平则出而为瑞。”以及帝禹时代文献中《山海经·五藏山经·南次一经》则记有: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镬。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而其中夏代文献《山海经·海外东经》更有文字记有:“青丘国在其(朝阳之谷)北,其狐四足九尾。 其中三番五次提到的青丘国中青丘狐,岂不正是和这世界中青丘村中的情况有许多相似? 青丘,狐狸,九尾。华兮绾甚至有些冒起了鸡皮疙瘩,她从前虽然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却始终当做因为时间年代久远,所以传说越来越变得虚幻,这么看来,也许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用常言来看待。 华兮绾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当时在海上时所遇到的那奇异的白豚‘圣莲’一族,也许,有些事情她所见到的还仅仅是表层的那一面…… 若真的是这个样子,那么,华兮绾蓦然抬起头来,她问胡阿狐道:“阿狐,能给我看看你们村子所信仰的狐仙图腾吗?” “夫人要看的话,可以是可以啊,只是阿狐家中所供奉的图腾,不过是村中的一个复刻木像而已,真正的狐仙的图腾像是在胡九爷家后面的狐仙祠里,是在山上的。”胡阿狐有些为难起来,她显然不明白华兮绾为什么突然就对狐仙像有了兴趣,只是她又不想拒绝华兮绾的请求,想着她先进了里屋,将自家供奉的狐仙木像请了出来。 “夫人你看,我家里供奉的就是这个了。” 胡阿狐捧在胸前的,是一块状似圆桌质地如同青石一般的精致木像,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显然对怀中之物有着十足的小心与尊敬。 华兮绾探头朝她怀中的木像看去,触目所及见到的是木像上栩栩如生的图案,夜幕降临新月初攀下,青山绿水丛间,一只形态优雅的白狐狸漫步在其中,漫不经心里带着隐隐慑人的威严之气。 却只有一条尾巴,并不像方才华兮绾提到狐狸有九尾时,胡阿狐所肯定的那样,比起华兮绾记忆中文献里的描述,木像上的狐狸倒更像是……像是她先前养过好一会儿的那只,北溟从天山池畔给她捉来的白狐狸醉赤的模样! 或许说……胡阿狐对自己那莫名的好感,其实是来源于她曾经与白狐醉赤的亲密相处,身上沾染了醉赤的味道?还是说…… 华兮绾蓦然间想到了现在还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怀中的,那一截白狐狸醉赤在救走故栎时,被迫留下的断尾。 她早先就曾怀疑过醉赤根本就不是天山池畔的雪狐狸,它不耐寒甚至会三番两次的险些冻死在那里,而且它的身世诡秘,和故栎已经他身边那个神秘之人都有牵扯。 如果说,白狐狸醉赤真的和青丘村里传说中的狐仙又什么关联,那么也许很多事情都反而可以解释通顺了。 比如醉赤的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谜团,比如身为狐仙后人的胡阿狐为什么偏偏对自己情有独钟。 华兮绾想到此处,脑海中那纠缠做一团的巨大谜团,突然梳理清楚了一些什么,可是更多更大的秘密却隐藏在了谜团的最深处,她此时此刻难以不对青丘村的事情产生兴趣,华兮绾迫切的想再多了解一些什么。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华兮绾不再犹豫,她问胡阿狐道:“或许阿狐能带我去贵村真正的狐仙祠中,看一看真真正正的狐仙图腾吗?” 胡阿狐更是惊奇道:“夫人怎么想去那里?难道夫人也知道只有狐仙祠中的狐仙图腾才保留着狐仙原本的模样吗?” “原本的模样?”一直没有插话的御禊闻言问道,聪明如他早在华兮绾之前反常的一连串疑问中,看出了问题,所以御禊始终任由华兮绾来问话,他不想打断华兮绾的思路,如果事情真的白狐狸醉赤,那么只怕离故栎也就更近了一分。 御禊显然也认出了,胡阿狐家中供奉的图腾木像上的狐狸,像极了那只叫醉赤的白狐狸,他想的方向却又与华兮绾有所不同,御禊一瞬间就明白了在律元郡中,他在情报楼中买关于故栎的情报,消息里为何会将他们指望交州,并且执意告知他们要走这条偏僻蜿蜒的远路。 显然若是不出意外,根据御禊的判断他们一定会在此地找到重要的线索,甚至就是故栎本人也说不一定! “是的,就如同夫人所说的那样。”胡阿狐解释道:“狐仙祠中的狐仙图腾,确实与我们普通村民家供奉的狐仙木像不一样,我们尚且没有资格参拜真正的狐仙像,所以只能复刻出狐仙祠中,壁画上记载的狐仙模样用来祭拜,根据先辈们留下的记录,这是青丘上狐仙们幼年时的模样。” 幼年?也就是说,如果白狐狸醉赤真的是青丘山的狐狸,那么也许它就是传说中狐仙的幼年形态。 华兮绾了然的点点头,她向胡阿狐确认一句,“根据阿狐的话来说,所以实际上青丘狐仙,应该是幼年时期长有一尾,直到狐仙成年以后才会长出另外的八支尾巴来?” 胡阿狐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否定了华兮绾的话:“也不是全部都像夫人说的这样,听胡九爷说,在村中某位先辈的时期,就曾经出现过一条其他形态的青丘狐仙!” 第260章 特别的狐仙 听胡阿狐这样说,华兮绾心中的兴趣不禁提升了起来。 “哦?那是一只怎样的狐仙?”华兮绾奇道。 胡阿狐仔细回忆着胡九爷曾经给她讲过的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阿狐也记不得很清晰了,只是记得因为这是一只实在太过特别的狐仙,所以才被胡九爷讲给我们村中的这些年轻后辈听。”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讲述起这只狐仙的故事来。 “胡九爷告诉阿狐说,在青丘村三代以前的时期,有一位村长有着远超其他村民的异禀天赋,他不但长着和传说中狐仙一样雪白色的兽耳,而且他的听觉比其他人也强了许多倍,如果别的村民的听觉可以达到一千里的范围,那位先辈的听觉范围就可以直达五六公里那么远!” “甚至不单单是这个样子,那位先辈村长还拥有着普通人难以拥有的亲和力,据说可以与动物沟通,所以得到了当时藏匿于青丘中的狐仙大人的眷顾。” “先辈村长在某一日上山砍柴的时候,遭遇了野狼群,虽然他一直奋力反抗,可等到最终逼退狼群的时候,先辈村长的整个人也被撕咬的遍体鳞伤了,就在他险些丧命时的弥留之际,先辈村长见到了传说中的狐仙大人。” “先辈村长谨遵着村里人的传承,信仰了一辈子的狐仙大人,竟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已经太过值得了,所以哪怕先辈村长即将死去,心里惦念着的仍然是怎么用自己剩下的这一点时间,好好服侍眼前的狐仙大人,哪怕这位狐仙大人还只有一条尾巴,分明尚未成年。” “可接下来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先辈村长的想象,他没有真的死去,反而被那位幼年的狐仙大人救活了,不但救活了他,甚至使先辈村长的身体,比受伤以前的状况都好了许多倍,以往劳作造成的腰伤肩伤,不知不觉间全部好了起来。” 胡阿狐讲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下来,她将话里的重音放在了幼年两个字上,显然另有深意,她接着讲道:“谁知好景不长,也不知道该说这位先辈村长的运气是好还是坏,不过能遇到传说中的狐仙,显然应该还是极好运的了吧——五年以后,先辈村长在上山采药的途中,竟然又遇到了一群野狼,而且狼群规模也远比当年的那次更多更大,只是这一次先辈村长没有受伤。” “他在遭遇狼群时,甚至还没来得及战斗,就被一只有些眼熟的天降狐仙给救走了,先辈村长浑浑噩噩的随着狐仙到了一处他从未见过的仙境,仙境里风轻云淡,皎月高悬,不时有长着九只尾巴的雪白巨狐悠哉的游来荡去。” “先辈村长傻了眼,久久的回不过神来,他心里将关于狐仙大人的所有事情悉数想了一遍,想到最后好奇起为何救走自己的狐仙大人,时隔五年以后仍然是幼年狐仙的模样,难道是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吗?” “先辈村长只顾自己傻傻的想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将这好奇的话脱口说了出来,更不曾想到那只始终趴卧在他身边的狐仙大人,居然开口说了人言。” 这话一出华兮绾和御禊就都愣住了,之前的事情还好,怎么到了这里突然就缥缈起来了?狐狸能够口吐人言? 华兮绾回过心思,心里有点明白了,记载中有的很多东西实际上都只是世人杜撰的而已,甚至夸大其词添油加醋,这些也是极为正常的,“你继续吧。” “阿狐当时也觉得有些夸张,可是夫人你不明白我们这些从小生在长在青丘村的人们,那种对狐仙大人绝对的信仰,何况关于此事的先辈村长的事迹也是一代代保存完好流传下来的。”胡阿狐点点头,她的脸上露出一种迷茫而憧憬的神情,“狐仙大人当时骂了先辈村长愚蠢,它说如果不是在第一次为了保护先辈村长不死,用自己的一条尾巴做了交换,它也不会变成这样每次只长一只尾巴的样子了。” “先辈村长虽然没有完全理解狐仙大人的意思,但他知道是因为救自己的缘故,才害的狐仙大人和族人不一样了,随意就诚惶诚恐的赶忙跪下磕头,却被狐仙大人拦住了。” “狐仙大人告诉先辈村长,它与先辈村长已经捆绑在了一起,相当于命运共同体了,所以叮嘱先辈村长不要总是独自去往有危险的地方,不然它能够救先辈村长一次,两次,却不能次次都保证他的性命无忧,先辈村长听了狐仙大人的话,很想答应下来,可是生活在青丘村这样偏远不同尘世的小村落,每户人家都是自给自足的,而他作为村长除了负责自己的生活,还必须尝尝接济整个村里,不能独立存活下来的村民,老弱病残或有意外,这些重担全部都背负在他的身上。” “先辈村长说到这里,对着狐仙大人流下了眼泪,他斗胆请求狐仙大人一个条件,那就是想要只身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能不能为村中的村民们寻得更好一些的生活机会,先辈村长当时本来已经抱了必要得罪狐仙大人的决心,却没有想到,狐仙大人竟然会答应了他的请求。” “此后又因为狐仙大人之前所说的,它与先辈村长已经你我不离的缘故,甚至随着先辈村长一起离开了青丘村,此一去,就是五十年。” 胡阿狐唏嘘的道,小小年纪的稚嫩脸上,语气中很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感慨,她道:“当先辈村长回来村子的时候,他已经七十有六了,只是他回来青丘村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身边再也没有了狐仙大人的身影。我们不曾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只是据说是与狐仙大人有了分歧,从此这位特殊的狐仙大人就停留在了外界。” 第261章 青丘山中狐仙祠 华兮绾在脑内整理了一番胡阿狐所说的情况,也就是说,曾经在青丘村里的狐仙中,是有过这类先例的。 即使是成年的狐仙也只长有一根尾巴,而不是像普遍的狐仙们那样,在成年以后就长有九根狐尾了,只是这种情况鲜少而且对狐狸本身也有很大的改变。 就像胡阿狐口中的那位先辈村长一样,他遇到的狐仙为了救助它,舍弃了自己的一条尾巴,并且之后还莫名其妙的跟先辈村长有了绑定,是类似灵魂契约那种玄幻的契约吗? 华兮绾一汗,感觉自己的思路是不是跑偏太远了,这种神展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她想起当初救走了故栎的醉赤,不正是被御禊留下了一条尾巴吗? “御禊,你……当时是真的砍掉了它的尾巴?”华兮绾含糊其辞的向着御禊确认当时的事情,她的内心此时纠结又复杂,既希望醉赤确实和青丘狐狸有什么联系,这样对于她之后挖掘事情的真相时,就更有一份把握和头绪;却又隐约的希望醉赤真的只是一只天池畔的小白狐狸,只是因为自身有什么奇遇才和普通的天山白狐狸不一样,所以她隐晦的向御禊确认情况,醉赤的留下的那一根狐狸尾巴,到底是它自动留下的,还是御禊砍下来的。 御禊俊秀的眉头一锁,他对当时的情况也不是有十分的把握,故栎为了自己逃跑,作势一副要伤害华兮绾的样子,把御禊的精力和念头大多都转移到了华兮绾的安慰上,那突然的一斩到底有没有斩到了白狐狸醉赤的尾巴上,他此时也分辨的不甚清晰了,只能模糊道:“当时的情况骤然生变,我也不敢十分确定,可如果不是我留下的……” 御禊看向华兮绾的目光带上了凝重,华兮绾明白,如果真的不是御禊将醉赤的尾巴砍了下来,那么很有可能那根狐尾,事实上是醉赤将故栎带走的代价,就像胡阿狐刚才说的青丘村中的传说中一样。 而若醉赤真的就是青丘村中的狐仙,那么事情就有些糟糕了,它极有可能就是像先辈村长的狐仙一样,和先辈村长定下了什么默契的约定。 华兮绾最不想要发生的事情,就真的有可能发生,自己之前精心养起来的醉赤,和她现在的敌人站在了一条线上。 她的心情焦躁起来,知道现在这样下去也不过是凭空猜测,只有真切看到狐仙祠中的图腾,才能确定真正的狐仙到底跟醉赤长得像不像。 “阿狐,能不能麻烦你想办法带我却狐仙祠看看狐仙的图腾?”华兮绾恳切的看着胡阿狐。 胡阿狐有点为难,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她道:“好吧,那我带着夫人去狐仙祠好了,只是现在还不可以,狐仙祠对除了村长意外的村名,开放时辰是有限制的,就只有在每个月双数的日子才可以前去参拜,所以,若是夫人执意要去狐仙祠,只有在双数的时日,阿狐才能带着夫人进去。” 这已经超乎了华兮绾的预料,比她想象中的条件要少了许多,她奇怪的迟疑了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量周全的看着胡阿狐确认道:“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阿狐确定我作为外村人,也可以和你一起去参拜狐仙图腾?” 胡阿狐娇憨一笑,道:“当然不是这样了,阿狐是说只有夫人可以和阿狐一起去,余先生是不能进去的!” “什么?”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直老老实实没多插嘴的御禊惊道,“为什么媳妇儿可以去?我就不可以?” 一着急之下,就连在下也不说了,如果是他自己进去也就算了,可换做不会武功的华兮绾进去,他着实不放心,虽然在御禊的心中明确的知道华兮绾跟其他的女子并不一样,她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可……这是关心则乱吗? 御禊的心里纠结做一团,华兮绾倒是冷静的很,她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尤其是这种唐突的要求,既然人家已经给出了让步,就更不应该再步步紧逼,要求做到十全十美人心如意了。 胡阿狐在说完那番话时,就颇有先见之明的抬起了手指,将自己那毛茸茸可爱的狐耳,堵了个严严实实,果然御禊不出所料的叫出来声,她的听觉和普通人可不一样,若真的面对高声的声音还不做防备那样的话,只怕真的要被震聋了。 她待到御禊不再出声,才接着话解释起来,“其实若真的说起来,夫人我也是不能带进去的,可是胡九爷说过,若是有一天真的有能够被阿狐承认的外村人,阿狐是可以将她带去的!” 胡阿狐这话不说还好,越说就让御禊越觉得别扭起来,这怎么听着,像是家中长辈叮嘱小辈寻个称心如意的心上人时,才会放宽的要求啊……御禊默默的看了两个毫不察觉的少女,把这话咽下了肚子。 就当是他想太多了吧! 那一头,华兮绾和胡阿狐开始开开心心的商议起届时要准备的事项,两人先是讨论起去参拜祠堂的时间。 “阿狐,今日是单日明日就是双日了,你说若是我们明日就去会不会太匆忙了一些?”华兮绾问。 “阿狐不想让夫人明日就进去狐仙祠,夫人不如和阿狐在村子里多玩两日吧?我们可以一起去田间看刚刚出生的牛宝宝,而且阿狐可以给夫人做好吃的糯米饭!”胡阿狐摇了摇头,改为建议道,她是真的很想将华兮绾留在这里多配自己晚上几日,对于余先生本人,胡阿狐显然已经自动将他忽略在了脑后。 华兮绾有点意动,她到底骨子里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对这种好玩的事情总会少那么一丝的抗拒,只是碍于失态情况紧急,不容许她多做耽搁,所以华兮绾还是婉言拒绝了胡阿狐的建议。 “如果明日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在明天就进去青丘山吧,看看传说中的狐仙大人到底是怎样的模样!” 第262章 初探青丘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蜿蜒的盘旋山路一眼望不到头,两侧俱是相连成片的竹影,四周却寂静无声,好像这片地方的一切都沉睡了,鸟叫虫鸣野兽在丛中悉悉索索的响动,什么都没有,只余下山间清冷的秋风。 华兮绾和胡阿狐就这么什么也没做准备,连个包袱也没取,一步步爬上了山路。 “很冷吧?早知道应该让夫人听余先生的嘱咐,多披件衣裳就好了,是阿狐没用,忘了夫人和我们这些山中长惯的丫头不一样经不得风。”胡阿狐看着被山间冷风冻得嘴唇发紫的华兮绾,歉意道。 御禊的嘱咐? 华兮绾嘴角一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她想起两人一早出门前,御禊翻来覆去的嘱咐着自己要多穿衣服,还要多备食粮,婆婆妈妈的整个人一点都不仙风道骨了。 “没关系,我没有那么娇弱,你小心脚下的路。”华兮绾好心提醒道眼前那个脚步欢快蹦蹦跳跳的丫头。 胡阿狐刚想满不在乎的表示自己习惯了,谁知足下不知被哪里来的石子一绊,险些脚下打滑摔个马趴。 “嘿嘿,夫人好厉害,居然知道阿狐会被绊倒了。”她娇憨的挠头笑了起来,一张脸上天真无邪的神情看的华兮绾也不由得心情轻快。 “我看你这么蹦蹦跳跳的样子,不被绊倒才奇怪呢。”华兮绾忍不住揭穿胡阿狐那小小的恭维,两人刚要打闹两句,华兮绾却瞬间敛了神色,她警觉的冲着四方看去,两手下意识将胡阿狐护在身前。 “怎么了?”胡阿狐稀奇道,不明白华兮绾这突然如临大敌的模样,是究竟发现到了什么。 “嘘,凝神!”华兮绾短促的小声喝道,她的左手仍然护在胡阿狐的身后,右手却抬起伸到了怀中,摸索出一瓶瓶身平平无奇的药瓶来,她将塞子剥掉,小心翼翼的围着两人周围的位置,用瓶中的药粉化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胡阿狐看着华兮绾的动作,那黄色的药粉将两人圈在中间,散发出淡淡的刺鼻气味,胡阿狐不由得好奇道:“夫人这是什么?” 华兮绾将头凑向胡阿狐的耳边,低不可闻的道:“不要说话,我怀疑有野狼群或者是林间的巨蟒在这附近,药粉能够暂时将它们驱逐,即使它们想要硬闯进来攻击你我,也逃不过这药圈的毒性!” “什么?有狼群?”胡阿狐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好奇起来,面对着紧张如斯的华兮绾,胡阿狐的姿态确实那么的轻松随意,就好像漫步在自己的后花园里一样,“不会的夫人,这方圆的地方因为围绕着狐仙祠,一直受狐仙们的管辖,从没出现猛兽出没的时候啊。” “况且,阿狐的耳朵很好用的!可是现在也没有听出来有奇怪的声音啊。”胡阿狐认真的反驳道,也确实如同她所说的那样,且不提这一小片区域到底是不是因为受了狐仙的庇护,所以常年没有猛禽野兽,单单就针对胡阿狐过人的听觉来说,她是值得信任的,何况看起来她也并没有骗人,因为四周还是那样的寂静无声,仿佛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们两个人一样。 胡阿狐一番有理有据的话,却并没有能够打动华兮绾,她仍然警惕着,一时半会难以跟胡阿狐说明她的发现,就干脆闭口不言,只是将小丫头护在圈里,双目警惕的看向周遭。 “夫——” 胡阿狐的唤声突然被打断了,因为这一次她们二人分明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远处的树冠上有一道被笼在阴影中的白色影子,转瞬即逝。 胡阿狐忽然害怕起来,小脸上还是坚毅的神色,可一双紧紧抓着华兮绾衣角的手,却将她此时不过是逞强的事实暴漏无疑。 藏在树林间跟着她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就仿佛不会发出声响一样,居然凭借胡阿狐的耳力,都不能分辨出来!华兮绾浑身的汗毛在一瞬间倒立,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心里明白她们要面对的东西,只怕不是什么野狼群或者林间巨蟒这样普通的存在了。 她洒下的药粉,不知道有几分把握能将外面的拿东西挡上一挡。 两人背靠着背,以一种备战的姿势在原地等了半晌,却不见那白色的东西再次出现,胡阿狐小心的吐出一口浊气,问道:“它……走了?” 华兮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法确定,但紧张的身体却告诉她,她直觉那个一直跟着二人的东西,绝对没有离开! 白色的影子,能不被胡阿狐发现的卓绝‘轻功’,难道……是御禊这个家伙不放心她们,所以悄悄尾随在后跟上来了,恶作剧之心突起想要吓吓她们?这个念头升起转眼被华兮绾否定了,她对御禊此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种无聊的事情他不会做,就算真的做了就算是御禊的轻功天下卓绝,却也也做不到能够逃脱胡阿狐的听觉。 也就是说……那个东西不管是什么,对于她们来说绝对不抱善意! 可眼下这么跟它僵持着也不是件事,她们在明它在暗处,它耗的起自己却耗不起了。 华兮绾想着,飞快的从怀中分别又掏出了两个精巧的白瓷瓶子,分别从中到处两颗小小的药丸,她一样分出一颗递给胡阿狐,“阿狐,我们不能就被它控制在原地,一旦两方敌对只能被动挨打那就糟糕了,这两颗一颗是防毒暗算的百解丹,一颗是我从御,余先生那里拿到的万金丹,以备不时之需,就算等会我们会被那个东西偷袭,但有了它只要我们尚一息尚存,就有充足的时间等待御禊的救援!” “嗯!”胡阿狐被华兮绾凝重的气氛感染,她紧张兮兮想也不想的张口将两颗药丸吞下,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仍然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华兮绾,胡阿狐的脸蹭的红了,她不好意思的挪到华兮绾身边,两人呈现了一种并肩作战的姿势。 明明夫人也不必自己大多少,怎么……会比她出色那么那么多呢! 第263章 狐仙祠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的沿着山路继续攀爬,事情的延展却没有如同华兮绾的预料。 那道白色的影子从始至终也没有出现过,即使是在她们身心最疲惫的时候,当终于攀上了青丘山中的目的地时,胡阿狐累得半坐在了地面上。 她倚靠着华兮绾的腿,第一次觉得青丘山爬起来有这么高,这么难。 华兮绾却明白,胡阿狐之所以觉得累是因为沿途高度紧张的精神,和全身紧绷收缩的肌肉群,让她的身体接近了极限,显然已经超过自身的负荷了。 “夫,夫人,前面,就是狐仙祠了。”胡阿狐气喘吁吁的道,她伸出手指向前方一片浓密的灌木丛后,一座若隐若现的庭院。 华兮绾闻言放眼望去,只见顺着胡阿狐所指的方向,在密林身后果然有一座端方大气的四进院子,精致和美观,看起来和山脚下的青丘村一点也不相像,更好像是修建在京中最繁华地段的宅府一样。 这太不合理了,先不提在这样偏远荒芜的地方,怎么会修起这样华美的庭院,就是单单将修建的材料运送上山,就不是普通的人力财力与时间可以达到的,就算这里真的有人有能力这么做,可这么大的一番动作,也绝对会惊动有新人的耳目。 “阿狐,狐仙祠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很新宅子设计又都是京里正流行的样子。”华兮绾有意欲言又止,疑惑道。 胡阿狐闹闹头,被华兮绾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很奇怪起来,“阿狐也不知道,从阿狐记事以来可以自己上山的时候,狐仙祠就是现在的这幅样子了,阿狐还记得曾经听胡九爷讲过,狐仙祠从他小的时候也没有过改变,一直以来好像就是不会腐坏老化的样子,大概自打狐仙祠出现开始,就是这幅模样了吧。” 华兮绾颌首,她明白身边的小狐狸所知道的事情实在有限,她问也问不出太多的东西出来,看来,等她下山以后,还是要和御禊去找一趟那位现任村长胡九爷好好长谈一番了。 “走吧,我们进去狐仙祠内看看。”胡阿狐休息好了,就起了身她自顾自主动的拉着华兮绾的手,走向了一条隐秘而平坦的小路,向着狐仙祠内而去。 华兮绾一愣,她看着胡阿狐握着自己的手,心底有些难言的感觉在满满生根发芽,上一次被朋友这样牵着手一起走路,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的唇角一勾,扬起一个欣慰放松的笑容,领先她前面半步引路的胡阿狐没能看到这个笑容,如果她回头看向华兮绾的话,就一定会发现这笑使她看上去那么好看,好看到了要惊艳人眼的地步,通身都被这个笑容染上了璀璨的颜色。 “我们到了。” 片刻的功夫,两人已经真正走到了庭院的正门处,那是一道朱红色的双孔大门,紧紧的闭合为一扇,胡阿狐轻车熟路的走进,她先是抬手勾指成钩,反叩在大门上。 ‘叩叩叩’三声沉闷的敲门声顿时响起,胡阿狐静了一息,她继而两掌伸出推开了大门。 那门推开的过程中始终寂静无声,这么沉重的大门,却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响,华兮绾看着一旁的胡阿狐,却见身边的小丫头不知道何时早已收敛了面上嬉笑的神色,她端庄而凝重的抬足,跨过高高的门槛向内走去。 华兮绾跟上她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走在她身后,她不明白这里还会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本着凡事小心的原则,她决定还是要尽量小心,不论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总要给自己留下后退的路才是正道。 两人一前一后满满经过了空无一人的宽阔前院,丝毫没有出现华兮绾所担心的情况,甚至随着两人越来越深入的距离,狐仙祠内还隐隐约约飘来了缥缈的香烛烟雾,风轻云淡的容散在空气里,顺着凉风飘散。 烟雾飘散在了华兮绾的面前,她猝不及防间猛然吸了一口,立刻警惕起来屏住了呼吸,然后右手搭上了左手手腕,探查着自己的脉象是否有奇怪的变化。 所幸并没有,胡阿狐留意到了华兮绾的举动,失笑道:“夫人不用这么紧张,狐仙们是很和善的,等会夫人进去了里面就能够知道了。” 华兮绾点了点头,没有跟胡阿狐多做解释,两人又行了几步远的距离,终于来到了这件庭院前的正房。 “就是这一间正房里面供奉着了狐仙的图腾像了,夫人,我们要进去了。”胡阿狐最后回头跟华兮绾说明一句,推门走了进去。 华兮绾忙紧随其后,当她的右脚跨过门坎落在了屋内,她抬起头,整个人顿时如同被点了穴一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屋内宽敞而简洁,没有多余的桌椅,只是在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十数个锦垫,用作村民上山供奉时跪的垫子。 两侧各有一块突出的空间,两两分别摆放了三幅巨大的长轴画像,依次绘制着和胡阿狐之前在家中摆放的,狐狸木像一样的狐狸图,或是两三只之间相互嬉戏追逐;或是将身子盘成一团美美的睡着觉;或是孑然一身独自面对这身前溃败不成军的高大野狼群;或是在漫山遍野的花丛中欢愉灵巧的打着滚。 这些画像前均供奉着香火果蔬,还新鲜的很,显然青丘村里的村民对这里的照顾十分用心。 可是吸引了华兮绾全部注意的,却并非其他的东西,她的目光紧紧的复杂的所在面前悬挂在正中央的那具图腾石像—— 高大的石像安稳如山的端坐在内室的正前,栩栩如生的绘制着传说中九尾狐仙的模样,孤寂的,睥睨的,迎着皎洁的月端坐在山崖之巅。 即使是隔着被人工绘制的石像模样,华兮绾也清晰的感受到了,图腾石像上狐仙传来的气势,缥缈而不可一世。 那浑身被雪白通透的毛发覆盖,顶端尖尖的狐耳,碧绿色的眸子,优雅的姿态…….除了身后拥挤在一起的九条蓬松的狐尾。 分明与她亲手养过的醉赤,一模一样! 第264章 变生不测 她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断定,醉赤就是青丘村传说中被奉为狐仙的那种狐狸了! 华兮绾的心中早有预料,此时看到真相,却还是不尽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醉赤的过往,还有它和故栎之间的关系了。 华兮绾想了想,她从供桌前抽出了一张宣纸,拿起旁边的毛笔开始描画起来。 “夫人是在画什么?”一旁的胡阿狐好奇的凑过来瞧。 华兮绾运笔如飞,三不五时,笔下的宣纸上就出现了一只狐狸的雏形,她初中的时候因为兴趣,简单的学过一两年的素描,此时显然是她将图腾石像上的图案,简单的用速涂的方式拓印了下来。 等到笔下的图画和图腾石像上已经几乎没有了出入,华兮绾将手中的宣纸折叠好,揣进了衣襟中放好,她这才对着胡阿狐笑笑,“我没有见过这样神奇的狐仙,被狐仙的样子震撼住了,所以一时技痒想将它拓印下来。” 听了她的解释,胡阿狐理解的笑着点头,“夫人真是厉害,又懂药理还懂作画,比阿狐不知道强了多少呢。” 华兮绾心里有事,没有多余的经历跟胡阿狐谈天,就笑着敷衍了几句,准备在四处观察一下狐仙祠中的情形。 她抬脚刚迈出了两步,两腿却突然一软整个人险些就要栽倒在地,她的头晕眩的不行,华兮绾下意识的一凛,她的目光似电灼灼的看向身边的胡阿狐,难道自己真的在这里栽了跟头,她被她暗算了? 这一转头才发现自己身边的狐耳少女,显然比她的情况还要糟糕几分,胡阿狐扶着额头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蹭着华兮绾的脚边昏在了地上。 华兮绾被她这无意识的一蹭,蹭出了一声的鸡皮疙瘩,倘若真的是胡阿狐暗算于她,那她还不至于慌张,至少她还有能够保全自己的办法,可若是…… 华兮绾自然的联想到了来时山路上,那个神鬼莫测的白色影子,若是它的话,实力悬殊成这样,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脱险。 华兮绾强撑着身子走了几步,她朝着那座巨大的狐仙图腾后面走去,希望可以将自己暂时到那后面的空间躲一躲,至于胡阿狐,她有些歉意却转而还是坚定的放弃了她,且不提现在她自身难保,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来她对胡阿狐渐渐生出的新任,又掺杂了许多别的东西。 她努力的拖着绵软的身体走到狐仙图腾一旁,还没能绕过供桌眼前一黑,转瞬就昏迷了过去。 视线变黑前的最后一眼,她在狐仙图腾右下角的阴暗处看到了一个小而精致的清晰图纹。 ——竟然,是南宫世家的族徽! 怎么……会在这里…… 半晌,内室的门被人缓缓的推开了,先闪进来了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的几个起落跃起停在了供桌上,自顾自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打着盹蜷着尾巴躺了下来。 定睛看去竟然是一只不大不小的白毛狐狸,若是此时的华兮绾还清醒着,显然就能够认出,眼前这只熟悉的白色影子,这只白毛狐狸,就是她这一路以来一直苦苦寻找的白狐醉赤! 那醉赤极懒惰的打了个盹,哪里还有半分一路上身形矫捷的,跟着华兮绾胡阿狐二人时的样子,它餍足的眯缝着一双上扬细长的狐狸眼睛,竟似乎像是目中含笑的样子,深深的看了昏在供桌旁的华兮绾一眼。 “大人,可是累了?要不要我去为大人弄点瓜果来?” 一个熟悉的男音传了进来,语气中带些亲密示好和,尊敬,一个人竟然会对一只狐狸尊敬? 随着声音的落下,只见主室的门口又有了动静,一只男人的大手将屋门推开,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的衣袍将头发尽数束在脑后,来人竟然就是故栎! 那狐狸醉赤闻言竟然抬头懒懒的看了故栎一眼,又将头搭在了前爪上歇息,竟像是可以听懂人言的样子,可故栎也完全没有感觉奇怪,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面对醉赤的反应他竟讪笑了一下,将门关好。 “华姑娘的警惕性实在太高了,上山的路上不但完完全全留意到了大人的行踪,让我没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布下迷踪阵困住她们,甚至在进来正院的途中,也不过是不小心吸入了第一口,也是唯一一口梦魇香而已,大人,我担心这么少的剂量不能让华姑娘昏迷太久。”故栎的目光略过胡阿狐,有些复杂的投在昏迷地上的华兮绾身上,他步入正题,带些苦闷的看着醉赤,竟然是在向一条狐狸征询替他拿个主意。 “至于这个青丘村后人,到时在村内也算得出色,她的听觉似乎已经比现在的村长胡小九,还胜出一分了,只是毕竟还不成气候,不足为惧。”故栎带些苦涩的说完华兮绾的事情,他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傻乎乎昏睡着,像是万事不知似得狐耳少女。 狐狸醉赤的双眼挣扎的完全挣开,它直起了四肢,轻巧的跳下供桌,向着华兮绾的方向走去,四肢微微弯曲趴伏低了身体,然后伸出了红艳艳的小舌头,轻柔的在华兮绾秀气挺俏的鼻尖上舔了一下。 “是,既然大人加深了华姑娘昏迷的程度,那我这就将华姑娘带走,也免得‘那边’过些日子开始行动时,我们一时慌了阵脚。” 醉赤点了点尖尖短短的狐狸下巴,显然是赞成故栎的看法,它最后看了一眼狐仙图腾石像,余光扫过石像右下角处雕刻的古朴图纹,率先抬起毛茸茸的白爪子,向着后院处的后门走去。 身后的故栎等到确认了狐狸醉赤的方向后,他走到华兮绾的身边,弯下身体长臂一伸,就将华兮绾整个人倒着扛在了宽阔的肩膀上。 这么轻啊? 故栎的心底有些百感交集起来,华姑娘现在居然变得这么轻了,显然身体瘦弱或者体虚不补了,不知道若是被‘那边’的人知道会是什么反…… 他打了个冷战,甩掉脑中的念头,稳步随着醉赤的方向离去。 第265章 被人掠走了? “胡阿狐胡阿狐,快醒过来!” 有些熟悉男音不停的在自己耳边急声催促道。 谁啊,这么烦,都不让人家睡个好觉吗?胡阿狐揉揉惺忪的睡眼,脑袋上毛茸茸的小狐耳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她按按被人声震得一阵阵发痛的耳朵,心里又烦躁起来了。 偶尔让人睡个懒觉不可以吗……等等,懒觉? 懒觉?!她什么时候在睡觉了,自己不是应该是陪着夫人上山去了狐仙祠吗? 胡阿狐的脑子闷闷的痛着像是里面有人在敲锣打鼓一样,她忍住一阵阵袭来的昏睡之意,惊吓的不得了。 自己和夫人进来了狐仙祠,然后夫人对着狐仙大人的图腾看呆了,再然后夫人就随笔画了一幅特别好看又真实的画,她还觉得夫人厉害画的好,再然后…… 再然后的事,她胡阿狐怎么全都想不起来了! 她被这事骇得猛地坐起身来,身体摇晃了两下,她努力睁开眼睛,眼前确是余先生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只是这张风流绝代的面容,在此时好像有些狰狞,余先生脸色乌黑的看着自己。 御禊恨恨的紧咬着牙跟,恨其不争道:“你是不是傻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自己在这里睡得舒服的很?!” “什么,什么时候?”胡阿狐下意识的接话,随即恨不得给自己一下子,这都是什么愚蠢的回答啊! 御禊果不其然整个人被气了个倒仰,他眯着那双细长而上挑的妩媚凤目,眼底像是沉淀了一汪寒潭:“你说是怎么回事,嗯,华兮绾不见了知不知道?!” 他气急之下,也顾不上再雷打不动的称呼华兮绾为夫人,而是直呼了她的名字,他修长柔软的双手不自然的垂在身边,死死的紧攥成拳。 “夫,夫人,不见了?!” 胡阿狐惊恐的道,她连忙左右两侧徘徊起来,果然她自己还身处在狐仙祠的内室里,甚至还舒服的在梦中自己找到了那一大堆锦垫,将它们枕在身下垫好。 可,可夫人……周围除了自己和余先生二人,哪里还有夫人的人影! “夫,夫人!你在哪儿啊,阿狐把夫人弄丢了,呜呜呜啊啊啊。”胡阿狐一瞬间急的眼泪上了头,她大大的眼睛中饱含了两泡晶莹的眼泪,来势汹汹的涌了出来。 她边放声嚎啕着大哭起来,边支撑着还兀自打软的双腿起身,开始在祠堂内室发疯一样的,将锦垫一个个掀翻,然后翻天覆地的寻找起来。 御禊本来滔天的怒意,被她傻而荒唐的举动压的一梗,他将牙齿咬的磨出‘咯咯咯’的声响,却也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了。 他一个箭步飞也似的攒在胡阿狐的身边,质问道:“现在没有时间让你做这些傻事,你给我老实交代,不,你给我原原本本事无巨细的将今天,你和华兮绾出门以后的事情给我描述一遍,要完整不要漏掉一个细节!”他恨声道,又懊恼的一拳垂在自己的大腿上:“该死的,早就知道你不靠谱,我怎么会愚蠢到答应让你把她带走,居然允许你们两个人单独出门!” “阿,阿狐也不知道,呜呜呜,今天出门后,呜呜,夫人,呜呜呜,和阿狐,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她想要讲述今天所经历事情发生的过程,却被汹涌而至的泪水噎的自己呜呜咽咽个不停,就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够说的出来。 御禊的头都要大了,他烦躁的低吼道:“够了!把眼泪都咽回去!” “是!”胡阿狐下意识的止住了哭声,她拼命的用手背擦着眼泪,被哭泣噎的喘不过气,无声的调整了一下,继而抽抽搭搭的抓紧道:“今天,阿狐和夫人沿着青丘村后通往狐仙祠的小路,绕过了村长家上了山…….” “……谁,谁知道,在山路半腰的地方,夫人突然告诉阿狐周围有危险,阿狐没用,白长了这对破烂耳朵,居然没能听出周围有什么动静,又因为全村的人都天天走这条路,就自作主张的跟夫人说这条路不可能有危险。”她愤怒自责的狠狠揪了一下自己头上毛茸茸的兽耳,接着道:“可夫人没有听阿狐的话,而是从怀里讨了个不起眼的小瓶瓶出来,从里面倒了好些白色的药粉,将阿狐和夫人圈在了里面,夫人说,周围可能会有狼群或者巨蟒,这个能够防身。” 她讲到这里的时候,御禊了然的点了点头,这胡阿狐没有说谎,她将事态时间,因果关系,甚至华兮绾的一举一动,以及药品的样子都形容的清清楚楚,没有半分差错,至少她没有欺骗自己。 那白色的药粉,就是华兮绾前些日子在律元郡通往交州的路上时配出来的驱兽药,自己还给她提了意见,帮住她给药粉做了一些改良,他能听出胡阿狐形容的和事实是否吻合。 “结果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到有野兽出来,阿狐就脑子坏了非跟夫人说没事,就在这时,阿狐也在林子里发现了一团模模糊糊的白色影子。”胡阿狐一顿,显然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情,她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继续说道:“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消失不见了,可阿狐和夫人都确确实实看见了,只是那个影子显然十分厉害,连阿狐最有自信的听觉都没有听出它的声音。” “阿狐和夫人在原地戒备了一会儿,那个影子却始终没有出现来攻击我们,夫人就咬着牙掏出了两个白瓷罐,分别从里面掏了两颗药丸,夫人说一颗是什么金丸,一颗是百什么药的,她说被动挨打不行就让我也吃,我们吃完好继续上山。” 是万金丸和百解丹吧? 御禊颌首,又为华兮绾的机警果决惊艳了一番,在那种孤立无援的时候,还能够做出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方法,不愧是华兮绾。 “然后……”胡阿狐战战兢兢地将事情描述完,一直讲到她有记忆的最后部分。 第266章 沿途追踪 “事情就是这样了,再之后阿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被余先生你叫醒。”胡阿狐怯怯的瞄了御禊一眼,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御禊被气的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他浑身散发出的寒气,吓得胡阿狐交叠着手垂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你过来。” 胡阿狐拼命的摇着头,哭丧着脸道:“阿狐不敢了,余先生不要打阿狐……” “谁要打你了,我是让你过来,我有事要你去办。”这丫头不会脑子有问题吧?虽然分明事实并非这样,可御禊还是被气得恶毒的想倒。 “是,余先生有什么事要让阿狐去做啊,是有找到夫人的线索了吗?”一听说不是要教训自己,胡阿狐惦着脚蹿了过来,她好奇道。 御禊没有搭理她的话,而是从广袖袖口里摸索一番,摸出了那个眼熟的制作精巧的竹筒,分别从中间被隔开成一个独立的空间,用来作为容器,前三个容器区域已经空了,只见御禊小心的将第四个区域的竹盖子打开,他伸指从里面捻出了一小撮白色的药粉,略微犹豫了一下,将沾着药粉的手指含住。 那药粉果然顺着他的动作,很快悄无声息的融为液体化在了他的唇舌间,但因为分量极少的缘故,也仅仅是如此并不会被他咽下。 “哇,好神奇啊,这是什么啊余先生?”胡阿狐仔细观察着御禊的举动,饶有兴致的奇道:“是果糖粉吗?可是没有香气啊,而且还会化成液体呢!” 果然是个不必在意的傻丫头。 御禊将竹盖小心谨慎的盖好,生怕洒出一点白色药粉来,他将巴掌大小的竹筒塞回了衣袖,略略的解释一句:“是我给你家夫人特别研制的养身粉,不过目前还没研制成功,等找到她的时候你不要告诉夫人啊。” “恩恩,阿狐知道,这是惊喜对不对?阿狐一定不会告诉夫人的!”胡阿狐懂事的郑重点点头,不过心下有点暗自困惑起来,还没做好的养生粉余先生为什么现在要尝呢? 御禊稍微掐算了一下时间,预计被他含在唇齿间的东西已经生了效果,他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密黄色的琥珀,那琥珀看起来成色极好,里面还封着只小巧的似乎是白玉蝉的东西。 胡阿狐好奇的想要走进去看看,这像是玉蝉化石一样的小把件,刚走了两步,就捂着唇发出了一声惊叫,“啊!这,这怎么了!” 只见御禊伸出他修长柔软的食指在舌尖一点,随即将点过的指尖动作轻柔放在了那块玉蝉琥珀上。 ‘滋滋——’的声音低低响起,那包裹着白玉蝉的琥珀石头,竟然像是被烈火融化了的糖块,转眼间,就融了化为一地,露出里面安静的白玉蝉来。 可那琥珀中的白玉蝉竟好似还是活的! 它懒懒的动了动僵硬的翅膀,指甲大小的身体通透干净,如同白玉石一样。 白玉蝉缓过来了劲儿,就摇晃着身子朝着内室图腾石像后面的某个方向飞去。 “这是哪儿?”御禊急道。 “那个方向是通往后院的地方啊,它怎么会知道的啊,还有它是什么啊——”胡阿狐的话没说完,就被御禊急急的丢下,追随着白玉蝉的方向离去了。 “等等我啊!余先生!” 头昏沉沉的难受,双眼就像是粘黏在了一起睁不开,华兮绾动了动身子,却动弹不得,这床好难受啊…… “华姑娘,你醒了?” 亲切的男音体贴的询问着华兮绾的感受,华兮绾迷蒙中刚欲下意识的点头,她的脑中有什么闪过,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你是,故栎?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华兮绾好不容易挣开的双眼,在看到眼前那张无限放大的脸时,顿时圆睁,她不是应该和胡阿狐在狐仙祠里么? 胡阿狐呢?华兮绾不动声色的看向四周,却见自己身处在一片丛林碧水的无人处,显然还在青丘山里没有出来。 “华姑娘别看了,我们都到了这样深的山里了,那个狐耳的姑娘要想醒来怎么也得明天晚上,到时我早就带着华姑娘离开整个青丘了。” 她在一瞬间冷静下来,压下烦躁的心情,决定问一些更关键的事情:“那个在山路上就盯着我的人是你?据我所知,你的轻功还没有到达那样卓绝的境界,况且……” 华兮绾有意的将目光瞥向故栎身上的黑色衣袍,故栎留意到她的视线,哈哈的朗声笑了起来。 “华姑娘说的很对,我确实做不到那种登峰造极的轻功,可是若是想要躲过狐族少女的耳朵,我还是有一两分信任的,但故栎在这里想问华姑娘一句。” “你说。” 他真挚的问道:“都躲过了青丘族人的耳朵,却被华姑娘你发现了,你是怎么发现有人盯着你们的?” 华兮绾沉吟一下,明白情况不明之下,自己最好还是坦言,“这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明白的,更多的应该是一种气息。” “气息?” 华兮绾颌首,大略的解释着:“对,就是一种气息,却不是你们武林中人常说的杀气,而是当我自己被人锁定的时候,会感受到的一种有些玄妙的气息,我也不知道该具体怎么说明。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当时盯着的人不是我而是阿狐,我可能就是万事不知了。” 果然玄妙啊……故栎暗自颌首,他对她话中的解释,比华兮绾想象的要信任的多,自己长年累月的在‘那边’的手下讨饭吃,对这种玄妙的东西比普通常人还是明白一些。 就像大人一样,故栎的眼前浮现出白狐狸醉赤的身影,如果对这些存在一味的抗拒,只怕早就被人远远地抛弃了 何况……他曾经有幸就那么一次的,进去过传说中的‘那边’,华兮绾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虽然有些不同,却似乎到底是和那边如出一脉的样子。 第267章 称为大人的狐狸 “现在我回答了你的疑问,你是不是应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华兮绾的话中没有半分征询的意思,她已经看出来了,至少目前为止,将她设计掳了过来的故栎,还暂时没有伤害她的打算。 有了这个底气,后面的行事也都放松了许多,而且凭借她对御禊的了解,也许不用自己想办法逃脱,御禊就会追了过来。 何况御禊这么害怕自己,哪怕一刻的跑出他的视线范围……华兮绾苦笑一下,暂且按下这话不提。 “华姑娘请讲好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故栎随意的回应着,仿佛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不为人知的部分一样。 华兮绾点点头,却不在意他的承诺,只是道:“好,那我就问了。第一个问题,在来狐仙祠的山路上,那个一直监视着我行踪的人,到底是谁?” “啊,啊,啊!华姑娘真是天资聪颖,亏我想方设法的把话题绕开了这么远,甚至不惜黑了自己的实力一番,结果还是要把真相告诉华姑娘你啊。”故栎笑着挠头,他将手指随意的往华兮绾的身后一指。 “喏,在山路上跟着,不对,是保护华姑娘的那位大人,不就是在姑娘的身后吗?” 大人?什么,自己身后! 华兮绾的头皮发麻,瞬间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大人……是故栎背后的势力吗! 她僵硬着脖子缓之又缓的回头看去,浑身的肌肉都不自觉的收缩绷紧了,这是一种在面对危险时可以随时保持警惕的姿势。 随着华兮绾的视线一点点向后挪去,她看到了身下所躺着的干燥绿草,和草地下隐隐约约显露的褐色泥土,最后—— 白狐狸? 搞什么鬼?!她的身后分明只有一只懒洋洋缩成一团的白色狐狸啊,而且看那长相那毛发还有那熟悉的身形,分明就是自己一只在找的醉赤! 华兮绾将杂乱的心绪先压下,醉赤的事且不提,那位很有可能成为危机自己生命的大人呢? 她的身后除了这只看起来懒惰到不行的瞌睡白狐狸,就只有青山绿水,碧空白云了,分明空无一人。 “故栎你在哄着我当做孩子玩?什么大人呢。”华兮绾的声音压低,若是北溟在的话见到她这一幅模样,就知道此时的她已经生气了。 谁知道被华兮绾怒视的故栎,只是无奈的摊了摊手,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那只睡懒觉的白狐狸醉赤身上,“都是误会啊华姑娘,我没有骗你,你身后的真的就是大人啊。” 什么鬼? 华兮绾的指尖一凉,她有些明白过味儿了,故栎口中的大人,分明就是叫的那只她一手养了许久的醉赤狐狸! 也就是说…….当时自己和胡阿狐在上山路上时,遇到的那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色身影,竟然就是眼前这只看起来平平不起的白狐狸?! 华兮绾硬着头皮道:“你叫它大人?这是给这只狐狸取的名字吗?”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本来安安分分睡觉的狐狸醉赤,抬起前爪在地上刨了两下,一双碧绿的眼瞳极通人性的看了对面的故栎一眼。 眸中竟似乎有烦躁的情绪? “故栎知道了大人,这就跟华姑娘说。”故栎连声安慰道,那份尊敬的态度看起来比他在面对御禊时,还要在意上心的多。 他安顿好了狐狸醉赤,又将头扭向了华兮绾的方向,道:“华姑娘,可别这么说大人了,大人为了华姑娘足有两天没有睡个好觉了,所以现在只能见缝插针的抽空补个眠。” “为了我?”华兮绾的唇角不受控制的一抽,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认识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言了?为什么御禊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能听懂,每一句话也都能明白,可却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呢。 “是啊是啊,华姑娘还不知道吧,大人啊,是担心华姑娘的安全,才会一路跟在华姑娘身后为你保驾护航的,前段时间大人因为有要事缠身,被迫之下只能暂时离开华姑娘的身边,这些日子里都很担心挂念姑娘的。刚才担心姑娘谁在荒山野岭里身子受不了,就自愿做了姑娘的棉枕,被姑娘枕在头下。”他一本正经道,语气中甚至有对狐狸醉赤的几分心疼。 他的话音落下,华兮绾一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在自己昏迷期间,浑身上下哪里都酸疼湿冷的厉害,只有脑袋后面既温暖又不硌人。 好像,还有什么软绵绵闹茸茸的触感。 华兮绾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依旧打盹中的白狐狸醉赤,她想了想,迟疑的看向故栎,“你是说,它其实有名字,并且名字叫做大人吗?” “非也非也,大人的名号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要有资格尊称大人一句‘大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故栎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华兮绾的猜测。 华兮绾的唇角抽动的更厉害了一些,她道:“你是说,你在为它效力?还是说它的身份真就如此不凡?” 故栎的身世御禊知道的一清二楚,且早就有跟她原原本本的讲过了,故栎绝对不是什么青丘村的族人,他却一口一个大人的叫它。 大人,狐仙大人。这么说来,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狐仙的存在? 念头在华兮绾的脑中徘徊,久久不散,那边故栎却好像好心给人解惑一般,“这华姑娘就有所不知了,虽说大人的身份确实是不凡,可是我所效忠的却不是大人本身,而是大人的主人。” 醉赤的主人? 醉赤……果然是有主人的吗? 华兮绾的眼神不经意间便有了些黯淡,心里却明白这才符合她的推论,她能够接受一只天赋异禀的白狐狸,身后那层层叠叠不见真面目的磅礴势力,却实在找不到足够的立场和证据,去接受什么神仙狐仙的事实。 果然这个世界上的青丘山上九尾狐,和自己前世山海经中的记载,更多的其实是巧合吧。 第268章 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事情到底没有和自己的盘算发生太大的冲突,华兮绾点头,接受了眼前一人一狐奇怪的说辞。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御禊的行踪的?那次在律元郡中见面的时候,你是假装不敌逃跑的?”她挑眉确认道,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底。 “我之所以能够一直尾随着你和御禊,其实一是时机凑巧你们也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二则是倚靠大人对华姑娘你气息的追踪。至于律元郡中见面的时候,我倒不是故意逃跑的,花姑娘你实在是有些太低估御禊了,那个人,不论是心思,武功还是歧黄之术,都比你想象中远远强出许多。”故栎闻言苦恼的挠了挠头,眉目间有了慎重的神色,“记得,是不论你的心里如何评判他,他一定是比你想象中的要强上无数倍!” 他真挚的情绪感染到了华兮绾,华兮绾的心里一紧,有些事情也许不是自己多想了……. “如果不是我太无能,连御禊那一柄‘图穷’的一击也无法抗下,就不必劳动大人前去救援了,还因此舍下了一条尾巴。”故栎一叹,显然对自己有些懊恼和不满起来。 华兮绾看着眼前的故栎,没有说话。 这个叫故栎的男人,自己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像见到的都不是本身面目的他。 华兮绾讨厌极了这个样子,就好像是身后有一张隐藏在黑暗处的大网,一直静静的等待机会,将自己收在网中,而她却连网眼会有多大都猜不出来。 而关于律元郡胡太守府中的事情,他们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将事情翻出来,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只能过去,她不是胡品元,眼前的人也不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在这种情况之下,不提才是最上之选。 “好吧,我要问你第三个问题了,你为什么要掳走我,还特特的将我引到了青丘村。”华兮绾气道。 他们一路上的形成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却都是被故栎在暗中推动着,就算是她和御禊两人买来的情报上,看似是让他们前往交州,实际上也是将他们指向了这里。 这条线索显然是故栎,或者故栎身后的人将其放出来的。 一直紧张的看着华兮绾的故栎,在听她问完这个问题后,居然反常的轻松起来,甚至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爽快的答道:“这个问题就算华姑娘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 “我之所以要掳走华姑娘,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跟华姑娘讲一个故事,并且在华姑娘听完这个故事后,如果愿意,那么就带你去一个地方,见见‘那些’人。” 那些人?什么意思? 华兮绾娟秀的眉心紧蹙,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你说的‘那些’人,还有那个地方,包括你说想要讲给我的故事,是不是……”提到有关母亲遗物的消息,她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华兮绾舔了舔红艳的唇,尽量平静的道:“是不是有关……有关于南宫世家的事情!” 南宫世家? 故栎一愣,摇头道:“南宫世家又是什么?” 华兮绾也怔住了,故栎他,居然不知道南宫世家的事情? 那为什么要引导她来青丘村,又让她正巧看到了狐仙图腾石像上的,那一方清晰的图纹,按照洛宣的解释,那图纹分明是来自于南宫世家的族徽。 如果故栎要告诉自己的是别的东西……华兮绾决定先将他要说的东西缓缓,她有一个更困惑的事情需要别人解答,而恰巧,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个问题上,就是她目前为止所能接触到的,唯一一个可以为她解惑之人。 “那么,我还有第四个问题要问你,这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华兮绾丰盈饱满的红色菱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对他说出了深藏心底的那一句话。 ——你对御禊了解多少? …… 话真正问出了口的那一刻,华兮绾才留意到自己的手脚有多么冰凉,她的唇无力的合了合,看着对面脸色同样在一瞬间褪了血色的故栎,相对无言。 “哈哈,华姑娘也是,不是知道我和御禊是相见眼红的仇人吗?居然来问我关于御禊的事情,就不怕我满口无言的诋毁他?” 故栎干笑着,半晌才说了这么一番话,华兮绾摇了摇头,她走上前两步,看着对方的眼睛,笃定的道:“你不会的,况且想要了解一个人,没有谁会比他的死对头更懂他。” 故栎却接连后退了许多步,退开了离华兮绾过近的距离,那使他不安,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恢复了先前的样子,“我对御禊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管是他还是毒绝,我都不会放过的,总有一天我会与他们一决胜负。” 华兮绾看着他咬紧的牙关,还有说这话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嫉恨的光,心底有些困惑了起来。 她确实是在试探故栎的,这么一诈看着他现在做出的反应,难道御禊没有问题?和故栎之间真的就是如他所说的那样的关系…… 华兮绾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身退了几步,弯腰将仍然懒散的瞌睡着的白狐狸醉赤,抱紧在了自己的怀中。 “醉赤啊……想我了吧?” 华兮绾的声音是极致的温柔和煦,她带着眷恋和想念的揉着怀中毛茸茸暖呼呼的白狐狸,明显的感觉到了狐狸本来十分放松的身体,僵硬了起来。 她看着那本应该有一条蓬松的,长满白色毛发的狐狸尾巴的地方,此时光秃秃一片,只有短短狼狈的一截断尾,华兮绾无声的弯了弯唇角,心想,如果醉赤的尾巴还在的话,这个时候尾巴应该已经僵硬的竖在那了。 华兮绾二话不说,左手依然将白狐狸醉赤权抱在了怀里,右手却动作娴熟的在狐狸背部抚摸了上去,她发出愉悦的轻松的笑声,笑着道:“怎么了,一段时间不见,被别人叫了几声大人,就真的不认识我了?” 第269章 狐口夺人 华兮绾的右手动作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在醉赤的颈间一顿抚摸。 然后,她就感觉到怀中僵硬的狐狸,软软的放松了身子。 见到它的变化,华兮绾也不再催促,只是手上动作不停,轻柔的爱抚着醉赤。 渐渐的,那只许久未见的雪白狐狸,在华兮绾的怀中软做了一团,它张了张尖尖的口,将华兮绾细白纤长的食指轻柔的含在了口中。 “乖,我也很想你。” 华兮绾不能知道醉赤想说什么话,却大概能够明白白狐狸的内心所想。 那种带些歉意的,喜悦的,怀念的温暖,她全部都能够体会的到。 “好了好了,不要撒娇了,你呀,真是不听话呢。”醉赤在她的怀中微微的挣扎了下,将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就像以前那样埋在了华兮绾的怀里。 旁边的故栎看着眼前突变的情况,傻了眼。 这……这在华姑娘怀里的撒娇鬼,还是他家英明神武,卓尔不凡的大人吗! “大,大人……”故栎试图唤回他家大人的神志,被华兮绾制止了。 华兮绾摇了摇头,声音清冷而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醉赤还是跟在你的身边,我明白你有事情想要和我说,我大概也能多少猜到一些,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故栎奇道:“为什么不是时候,华姑娘你的意思难道是…….” 华兮绾那双稍长的柳叶美眸中有精光划过,她微微颌首,“我也是根据这些日子我身体的不对劲,慢慢发现的,总之,你们如果继续跟在我身边的话,就只是遥遥的跟着,千万不要凑到我们面前,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想办法主动联系你的。”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谈!” “是。”故栎不知不觉间被华兮绾的气势所慑,竟然用上了对上位者的尊敬之意应是,他转而回过神来,眼前这个叫华兮绾的丫头,按理来说比他还年轻几岁才对吧……一个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果断。 “我们到时联系,对了,接头的时候务必用这个。”故栎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个竹哨子,他将哨子递给华兮绾,仔细的放在她的掌心里,又确保华兮绾将其收好,这才道:“这枚竹哨,名叫无音哨。它就如同它名字所说的意思一样,是吹不出声音的,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吹不出人能听到的声音,只要华姑娘那边时机合适,就吹响无音哨吧,到时不论多远大人也都是能够听到的,我们随时待命。” 华兮绾隔着衣衫摸了摸那枚无音哨,莫名的就安心了些,她对故栎没什么好感,却在面对举止怪异的醉赤时,有一种亲切而信任的感觉。 比起和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远远更甚! 就好像是一种血缘亲情的感觉,斩不断总是会挂念,这种感觉早就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宠物。 主人之间的牵绊,华兮绾她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可是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若是说出去被别人知道了,大概会觉得她滑稽吧…… 和一只狐狸有羁绊。 对面的故栎还想在叮嘱几句什么,这时窝在华兮绾怀中的狐狸醉赤,突然起了身,它碧绿的双眼看向丛林深处的地方,浑身柔软蓬松的毛发警惕的倒立起来。 华兮绾最先留意到了醉赤的变化,她将醉赤放在地上,抬头向着醉赤警示的方向看去,却见那处远远能够看到一座被淹没在树冠丛林间的端庄庭院。 “那里,就是狐仙祠的方向吧?”她向故栎确认道。 “是的,我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故栎也注意到了不对,他抿了抿唇道。 看来……御禊比她想象中来的还要快一些。 华兮绾蹲下身子,她将唇附在狐狸醉赤尖尖细细的耳边,轻不可闻的道:“他们来了,阿狐也会在,你且隐去身形,不要节外生枝了。” 她有些可笑的对着狐狸一本正经的说这话,那狐狸却不负她所托,将毛茸茸的爪子一点地,眨眼间消失在了丛林间。 华兮绾顺势身子软软的坐在了地上,她看着故栎无声的摇了摇头。 本欲要抽身而退的故栎见她制止的举动,停下了脚步。 华姑娘做的对,凭借御禊的身手,这个时候再跑就太天真了一些,还是让大人先避开风头吧。 御禊,他正好也想和他做一番了断了。 又过了半晌,不远处的丛林间才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最外层的树叶被打开,两个身影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一高一矮,一白锦一粗布。 正是一路随着白玉蝉指引寻了过来的御禊和胡阿狐两人。 出了丛林,面前的视野骤然开阔,前方草地上华兮绾身子绵软的坐在那里,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身影。 见华兮绾没事,御禊和胡阿狐不由都长出了一口气,胡阿狐飞奔上前将地上的华兮绾扶了起来,她警惕的看着那个陌生的黑衣男子,脑海里全部都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昏倒了的景象,已经和夫人在山路上时那白色影子无声无息的监视。 咦? 白色影子,这人不是穿着黑衣袍的吗? 胡阿狐将脑海中的杂乱的念头通通甩掉,她警惕的看着黑衣男子,圈在华兮绾肩头的手将她更加又搂紧了一分,仿佛终于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找回来了一样。 而那边的两人早已经无声无息的对上了! 御禊不知从哪儿将他那一柄‘图穷’短刀置在了掌心,神兵利器的出现立刻带起了一道引人瑟瑟发抖的寒芒,席卷着御禊的杀气一起,随着他骤然腾空的身形向故栎袭去! ——‘砰’! 金枪铁戈猛烈的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争鸣之声。 故栎却将紧急间招架在御禊‘图穷’上的软剑收了回去,他将身体放松,极具技巧的借着‘图穷’的来势,整个身体以迅雷掩耳之势猛地退了出去。 转眼就消失在了繁密的丛林间。 第270章 清算旧账 御禊却没有追上前去,他目光沉沉的盯了一会儿故栎飞离的去向,沉默片刻,将掌中的‘图穷’收起。 “——媳妇儿,你怎么样了,可担心死为夫了,身体还好吗?那个家伙伤害你了吗?” 回过头来的御禊瞬间消散了满身的杀气,他笑眯着一双上挑而妩媚的丹凤眼,眼瞳里像是有什么晴朗夜晚的寒星,让人沉浸其间。 “我没事,你和他刚才忽然对上,没有受伤吧?”华兮绾摇头,向着御禊的周身看去,见他完好无损便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用恶意去揣测别人,这样不但是自找烦恼,而且极其容易将本来在正常轨迹上的事态发展弄糟。 可心底既然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还是要多一份小心才行。 华兮绾撑着胡阿狐的肩膀,借力站了起来,故栎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让她和胡阿狐昏过去,让她的双腿直至现在还有些绵软。 她不由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浑然不知的胡阿狐,这丫头得不知道多吸进去了多少烟气,不但提前被御禊给弄醒了,还疾行了这么一路山路,即使她是长年行走山路的体质,也得累得不行。 狐耳少女看向自己的那一双圆圆的美眸里面,盛满了担心和自责,看的华兮绾不由一暖。 她笑着摸摸胡阿狐毛茸茸的耳朵,看着它们因为主人沮丧的心情也跟着丧气的耷拉着,就觉得可爱又好笑,华兮绾安慰道:“没关系的阿狐,我们不是一起中计的么?但这不是因为我们不够警惕,而是敌人的实力远远超乎了我们的能力,就当做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嗯!阿狐醒来知道夫人被坏人掳走了,真的要吓死阿狐了,以后阿狐再也不离开夫人身边了!”胡阿狐被华兮绾的一番开解,弄得心情好了一些,她信誓旦旦的捏了捏小拳头,保证道。 一旁的御禊听了华兮绾的这话,也跟着点了点头,他能明白华兮绾的意思,也知道她说的很对,可还是不懂为什么华兮绾会对胡阿狐多了这么多宽容和耐心。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略过对着华兮绾腻做一团的狐耳少女,又想起在北溟车队时不停针对华兮绾的那些女人,心里隐隐的明白了几分。 华兮绾对她好,除了因为胡阿狐的单纯热情,还因为华兮绾她的内心……很寂寞吧。 他想到这,懒懒的伸展了一下双臂,打个呵欠,“你们一大早出了门以后,我得心就总觉得惴惴的特别不安,结果中途果然生出事况了。这下好了,事情完美解决,媳妇儿完整救回,我也可以回去补个觉了。” 他故意的调侃两句,惹得胡阿狐打跌的笑起来,挽着华兮绾肘间的手,忍不住受其影响滑下去,又重新放了回去。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向着回程的路而去,华兮绾好奇的问御禊道:“御禊,你是怎么知道我具体的位置的?” 御禊闻言将唇角一勾,故意不说:“因为我的心里满满的装着媳妇儿啊,所以媳妇儿在哪里我都能够感应得到,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华兮绾没忍住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拳头,懒得理他,那边胡阿狐当即就拆了御禊的台。 “谁说的!夫人,余先生是在骗你呢,你不见了的时候,他着急的不得了,然后就问我你去了哪里,怎么会把夫人给弄丢了的。”胡阿狐的声音低落了一下,片刻又振作起来,“……然后啊,余先生就从怀里掏了一块密黄色的琥珀出来,琥珀里面封着一只全身纯白色的白玉蝉,那琥珀可神气了,还能够自己融化掉,可阿狐觉得更神奇的是琥珀的里白玉蝉居然还是活着的!” “……阿狐跟着余先生绕来绕去走了好多的山路,都到了深山里面的时候,阿狐果然如同余先生所料的那样,真的找到夫人了!” 胡阿狐将事情的先后经过讲了一遍,期间华兮绾几次都惊奇的看向旁边不远处的御禊,却见他比寻常女子要红润几分的唇,洋洋得意的笑了。 这个家伙可真行! 华兮绾无奈的垂了眸子,她本来还想和御禊讨教一下他找到她的办法,还有他那一块神秘琥珀和活着的白玉蝉的事情,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至少短期内是不要想问了,还是缓缓再说。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搭一唱之际,就走到华兮绾和胡阿狐独自来时的那段狭长窄小的山阶,御禊率先在此处停下了脚步。 “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危险吗?” 御禊眉心微微皱起,他仔细的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像华兮绾二人确认道。 “对,就是这片地方,阿狐说这里原本数百年间都没有出过问题,谁知道这次……”华兮绾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了醉赤早先停留过的区域,想起那团毛茸茸窝在她怀中的小身影,华兮绾的心里就暖了起来。 可这里的地形……..分明不是人类可以悄无声息全身而退的地方啊,即使是整个江湖中最负盛名的顶尖杀手也不可能。御禊在心里补上最后一句,看向四周环境的目光就沉了一沉。 待到又拐过了几道弯,三人终于来到了村长家后面的青丘山进出口处的位置,胡阿狐雀跃的跳了起来,碍于她扶着华兮绾不方便,不然早就小跑下去了。 胡阿狐开心的指着不远处村口的位置:“夫人你看你看,我们终于可以从山里出去了!” “嗯,是啊,还有人等着我们呢。”御禊语气凉凉的接话道。 “什么有人啊?”胡阿狐的话没有说完,她不自信的停下了脚步,将头低垂微微含着胸。 只见不远处在山口的位置,腰板直直的立着一道人影,拦在了华兮绾他们的路上。 那人影看着年纪不甚小了,至少六十四五的样子,模样却年轻,一双眼睛很有神清晰分明,他的头上竖立着两只和胡阿狐同款的毛绒狐耳,静静的看着她们。 第271章 胡九爷 华兮绾身旁的胡阿狐喃喃唤道。 “胡九爷好。” “老夫在此等候已经二位外来贵客,许久了。” 胡九爷弹了弹袖角,做了个请的手势,“阿狐顽皮,劳烦两位多关照,还请家中做做。” 他话说的客气,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却不是这个意思,直到御禊颌首应了下来,胡九爷才退后几步,为华兮绾三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山口处离胡九爷的村长木屋很近,四个人一路无话的走着,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就来到了那间朴实和平淡的小屋门口。 “请。”胡九爷又说了句请,他推门率先进入,华兮绾和御禊依次进了屋子,只有胡阿狐在门口畏手畏脚的犹豫着,像是很害怕胡九爷的样子。 胡阿狐的目光一落到胡九爷那张波澜不变的脸上,就一个激灵,乖乖顺顺的也进了屋。 胡九爷将门关好,又仔细的上了门栓,这才请华兮绾二人坐下,他六十多岁的身材早已不算高大,腰板却挺得挺拔,他拉开一把木椅做好,身后是胡阿狐乖乖的立在那里。 “阿狐,你去给客人倒茶。”胡九爷淡淡的将胡阿狐支开,见她走了,他冲着华兮绾御禊二人疏离的一笑:“因为族中小辈贪玩,给二位贵客平白添了许多麻烦,老朽在这向二位道歉。” 说是道歉却是更加像是普通客套的应酬,华兮绾想了想,将面上覆盖的蒙面巾摘下,用上了晚辈的礼仪礼貌道:“晚辈华兮绾,阿狐姑娘天真烂漫又不失可爱,是九爷太过客气了。” 那胡九爷闻言随意的拂了拂手,他又转头看着御禊,“还不知这位公子大名,老朽斗胆想问上一问。” “我叫御禊,九爷好。”御禊的眸色一沉,他爽朗的笑着应承。 你来我往间却俱是没提华兮绾三人偷上狐仙祠的事情,这就有些意思了,华兮绾耐着性子和胡九爷闲聊应酬着,她用余光瞄向御禊的方向,试图确认御禊的想法。 御禊倒是浑然不觉古怪,开朗的和胡九爷讨论起山间草药的许多事情,华兮绾不时合宜的插上两句,又过了半晌,去泡茶的胡阿狐才端着茶盘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先给华兮绾上了茶,这才又给御禊上了茶,最后将沏好的茶杯在胡九爷的手边放好,乖巧的依旧站在了他身后候着。 这会儿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活泼的样子了,表情柔和动作熟稔,除了眉间因为被胡九爷堵了个正着的忐忑,其余是看不出一点的生疏不耐烦,显然是早就做惯了的模样。 这胡九爷倒是有点意思啊,之前听胡阿狐三番五次的提起胡九爷的事,还以为真的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不过……除了面对他们,胡九爷只是对胡阿狐和蔼可亲也说不定。 华兮绾想通这点,心态倒是能放的更平稳一些了。 “既然阿狐也在这里了,老朽想和两位聊点事情。”见胡阿狐回来了,胡九爷开始切入正题,他抢先看向华兮绾单刀直入。 “华姑娘身上的狐仙馈赠,是哪里来的?”掷地有声,胡九爷就仿佛生了一对透视眼,十分笃定。 狐仙馈赠? 华兮绾没能掩饰的住脸上的讶然,她看着胡九爷沉默一下,“九爷,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有些玄妙的事情,是老朽告诉姑娘了,姑娘就会相信的吗?”胡九爷哈哈两声,他的目光炯炯。 说的太对了,华兮绾还真就不信。 她脸上适时的挂上笑,不好意思的从怀中将白狐狸醉赤的那截断尾掏出来,将它妥贴的放在了面前光滑干净的木桌上。 窗外的暖光透着糊住的窗纸洒进来,洒在枣木色的木桌桌面上,衬得醉赤的断尾越来散发出一种玄妙缥缈的光芒,一边的胡阿狐早就看呆了双眼,她的唇都没来的及闭上,结结巴巴道:“这……夫,夫人这是什么?” 华兮绾却没在意胡阿狐的反应,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胡九爷的身上,密切的关注着他在自己将狐狸尾巴掏出来的那个瞬间,到底是何反应。 事实却让华兮绾不得不有些失望起来,在那个瞬间,她没能从胡九爷的脸上看出一丝的动摇和惊奇,显然他确实对于自己拥有一截狐狸的断尾是心知肚明的。 真是个老狐狸啊…… 既然没能如自己的意,华兮绾决定换一种方式,她想了想,谦逊的笑着向胡九爷讨教:“九爷,晚辈还很想知道九爷是怎么知道,晚辈手里有截白狐狸断尾的事情,不知道九爷能不能给晚辈个明白呢?” 胡九爷的视线除了华兮绾最早将狐尾掏出来的那个瞬间,之后就没有在讲其放在狐狸尾巴上了,他依旧是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紧不慢的扫了眼眼巴巴看着狐狸断尾的胡阿狐。 “这是当然。”胡九爷颌首,他弓着背咳了一声,将嗓子清了清:“其实你之所以会好奇我为什么能够感受到,狐仙大人所留下的馈赠,这还是因为你是外乡人的缘故,若是你也是青丘村人,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哦?这话又怎么讲?”御禊好奇的插言道,自从上次在律元郡中和故栎打起来,却被一只狐狸中途截了胡把人带走,他对白狐狸醉赤的身份就一直留了心。 胡九爷高深莫测的一笑,抬手指向了黏在狐尾上不肯离开的胡阿狐身上,示意华兮绾御禊两人看看她的模样。 “看到阿狐的样子了么,青丘村人天生就对狐仙大人相关的一切十分敏感,若是有幸得到了狐仙大人的馈赠,那么就会被其吸引,没有办法轻易的离开,就像现在看到狐仙大人留下的尾巴一样,阿狐是难以控制自己的。” 这么说来,之前阿狐对华兮绾莫名出现的好感和依赖,就真的是因为她身怀这根狐狸尾巴的缘故了吧。 御禊和华兮绾对视一眼,彼此对事情的缘由都有了一丝了然。 第272章 胡九爷之托 华兮绾的脑中却比御禊更多了些,对故栎和身后势力的谨慎,能够提前别人这么多步埋下暗线,这绝不是一般势力可以做到的。 华兮绾的心中在一瞬间浮现出了一道流传于江湖中的,神秘而磅礴势力的影子。 ——古武家族!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和故栎再见一面,华兮绾有些后悔起之前没有利用时间弄清楚故栎要说的事情,理智里却明白自己当时那样的做法才是理智的,御禊两人来的这般快,如果非要选在那个时候,到底冒险了些。 故栎当时反驳的话再华兮绾的耳畔盘旋,她觉得自己那时是走入了一个误区。 故栎也许确实不知道南宫世家的事情,可凭借着他行事种种远超出常人能力所及的作风,和那块刻印在狐仙图腾石像上的图纹来看。 他和古武家族一定有着旁人不知的隐秘联系。 华兮绾脑内的思绪翻腾起来,良久被她压了下去,只是这件事既然已经拖了这么久,显然是无法一蹴而就,急不得的,何况现在她也不过是摸到了一点点的线索而已。 华兮绾重新将放在桌上的那截狐狸断尾收了回去,“九爷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晚辈的底子都揭了出来,是有什么要和晚辈讲的,就请九爷直说无妨。” 御禊颌首赞同道:“九爷既然见多识广,不如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那边的胡九爷摸了摸鬓边的银丝,他一双深红色的兽耳微微立起,看着胡阿狐慈爱的说:“老朽只有这一个目的,只是不知道华姑娘和余先生能不能帮老朽这个忙了。” 华兮绾点头,“您请但说无妨。” “老朽这一辈子一直都在为了整村子的青丘族人操劳心神,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有很多事情也懒得再去掺和了,只是有些放不下这个从小没事就喜欢跟在老朽身边的丫头,虽说青丘村人从不出世,可现在既然有华姑娘这样获得狐仙大人馈赠的有缘人出现了,阿狐她年纪轻轻的,就还是出去外面历练一番的更要好。” 嗯?这是什么意思? 不说华兮绾和御禊二人听得一头雾水,旁边回过神来的胡阿狐也懵了,她迷茫的歪着头看向胡九爷,“九爷爷,阿狐不明白九爷爷的意思,九爷爷是要赶走阿狐了么?” 闻言胡九爷哈哈笑了起来,他面向胡阿狐的时候果然有着不同旁人的慈爱,他的手抚摸着胡阿狐的脑袋,又将胡阿狐推到了华兮绾的身边。 “就如老朽之前所说的那样,阿狐这丫头跟着华姑娘你一道离开,以后不论是服侍在华姑娘左右,还是另有安排,只要阿狐能够健康快乐,老朽就别无所求了,阿狐就要劳烦华姑娘照顾了。如果华姑娘能够答应老朽这个要求……”他一顿,声音里有了隐约的破釜沉舟一般的深沉。 “在华姑娘有事要求的时候,老朽代表整个青丘村承诺,愿意随意会为华姑娘出一分力!”胡九爷轻飘飘的补上一句,话中的分量却太重:“义不容辞。” 华兮绾傻了,这什么奇怪的展开啊……胡九爷是说让自己带上胡阿狐这个丫头吗? 虽说自己对她还是很喜欢的,并且胡阿狐特殊的能力对自己以后也会有许多帮助,最让华兮绾心动的是,这样自己就真正拥有了不依附于任何人,属于自己的第一支势力。 华兮绾的理智上其实已经同意了胡九爷这相当于双赢的要求,她大概可以猜到胡九爷的用意,那不是作为一族之长,或是什么守护狐仙神奇村落的村长,而是真正站在一个爷爷对自己的外孙女,那份慈爱的感情。 胡九爷不舍得让正值花季的胡阿狐,就像青丘村中祖祖辈辈的族人一样,永远的与大山老林为伍,为了族中所谓命定的任务,决定她一生的命运。 华兮绾有点感动,这么闭塞传统的小村落,作为族长的胡九爷能够放下老旧的观念,像是亲手将呵护已久的小小雏鸟放飞一样,他的念头也许不知在心中盘算了多久,只是此时才遇上了对胡九爷而言,华兮绾这个可以托付之人。 她还是打算最后确认一下胡阿狐的心意:“阿狐,九爷的意思你都听明白了吧?我想问问你的决定,想不想和我一起离开这座青丘村,离开以后可能就不能日日见到九爷了,但在你想家的时候,就一定能够回来看看。” 胡阿狐被连番变故的事实,震惊的愣怔在了原地,她听了华兮绾这番温柔的软语,渐渐回过了神,她看着身前那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他满眼的期许和坚定,含着泪点了点头。 “夫人,阿狐愿意。” 她的话险些不能连贯成句,不过短短几个字的功夫,却在说道句尾的时候,染上了哭腔,胡阿狐哽咽起来。 她走上前抱着一瞬间佝偻了许多的胡九爷,嚎啕大哭。 华兮绾有些不忍心看这样的场面,这总会让她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可华兮绾可以感受的到,胡阿狐这肆意的哭号声中,有悲伤,有不舍,却没有抗拒和不甘愿。 华兮绾不由颌首,在心底赞了这孩子一句,现在的胡阿狐比起她们初见时那个畏缩自卑的狐耳少女,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成长了许多。 胡阿狐抱着胡九爷哭完了一场,用麻布的粗糙衣袖胡乱的摸了摸光洁小脸上滚成一片的泪水,带着红红的双眼像华兮绾走来。 华兮绾伸出双臂将她环住,果不其然身前的丫头又开始哭了起来。 她将头埋在华兮绾馨香细腻的肩颈处,闻着她身上淡淡如莲的好闻味道,本来因为前途不明的那颗惶恐不安的内心,也平静了许多安下心来。 等到胡阿狐收拾好了行囊——实际上青丘村偏僻匮乏,也没有什么太多可值得收拾的东西,但胡阿狐还是执意带上了胡九爷在她周岁时,亲手雕刻完毕送给她做礼物的,那一块不大的狐仙图腾木像。 第273章 烤野兔子 三人临行前,恍惚少有人烟走动的青丘村口,突然多了许多的村民,他们有的身强体健,有的温温婉婉,都是比胡阿狐要大的年纪,在村口聚集着等着送走村里可爱的小姑娘。 惹得本来已经开开心心上路的胡阿狐,自然又哭了一通。 她和华兮绾共乘了一匹马,在马背上频频回头。 回头看向位于村口处人群最前端的那个,有些矮小却精神炯炯的老人——始终用一双慈爱而纵容的目光,目送她的离开。 直到华兮绾的马又连续拐过了两道弯道,再也瞧不见也听不见青丘村的情形时,胡阿狐才低落的垂下了头。 她偏过头将脸侧着贴在身前的华兮绾那瘦弱温软的后背上,撒娇似的蹭了蹭。 华兮绾能感受到胡阿狐矛盾和低落的心情,她很能够理解,对于胡阿狐这种真正的从偏远山间长大的孩子来说,即使她对自己在怎样新人,可毕竟当她要和一个认识了不过几日的陌生人一起上路,去面对那以后的许多她无法猜想到的未来。 胡阿狐想要勇敢,却还是害怕起来。 ……就亦如刚刚从前世穿越过来的自己一样。 和胡阿狐不同的是她坚韧不拔的性格,可以逼着自己去适应一切,她能够保证自己无论在哪里都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可是……到底还是会孤独的啊。 华兮绾的脑中情不自禁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那带着冰冷面具的熟悉身影,让她的身体在一瞬间有些僵硬起来,许久,才渐渐放松下来。 “阿狐不要难过,还有我在呢。不是吗?”华兮绾本来带些清冷的嗓音,放软了轻而和煦的钻进胡阿狐的耳中,渐渐在她的心底凝成了一根,任谁也肉眼无法的见的阳光。 一侧骑马并行的御禊听到这话,默了一默,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人慢吞吞的绕回官道,到达交州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傍晚了,城门早就关了华兮绾只能遥遥的从城墙下,看着上方零零散散几个巡逻的士兵。 她无奈的摊手,“这下可真是不巧了,我们三个恐怕就要宿营野外了。” “啊……”胡阿狐睁着大大的双眼失望的不行,她郁闷了会儿,一眨眼的功夫又兴奋起来,“那阿狐等会就还去抓野兔子,等抓到了余先生杀完洗净后,夫人就依旧烤着吃吧?!” 什么什么,还吃兔子! 华兮绾泄了气,这胡阿狐还真是属狐狸的啊,比真白狐醉赤还喜欢吃兔子,这几天在前往交州的途中,鲜少见到人烟,几人就只能沿途抓丛林间的野兔,她在用简单的料理手法处理一下,三个人就这么烤着吃了三天的兔子。 也许是她的手艺还不错的缘故,胡阿狐每天到了饭点都早早的兴奋的出去打兔子,一开始还只是跟着御禊去尝试一下,这小丫头也许是天赋异禀,等到了第二天就自己抓回来了三只肥硕的野兔。 可是对华兮绾来说,再好吃的东西连续三天顿顿都吃,即使是山珍海味也要腻的,那边儿的御禊也早就扛不住了,偏偏胡阿狐还念念不忘,一提起来就嘴馋的不行。 她一番兴奋的话说的华兮绾和御禊两个来了精神,赶忙连连摇头,御禊制止着胡阿狐愈发跃跃欲试的动作,“都吃三天.不,我是说还是不了,我们不用抓野兔子也不用在野外露营了,我知道有更好的去处。” “更好的去处?” 御禊的建议让华兮绾和胡阿狐都疑惑起来,这种荒郊野外还会有好地方不成? “当然了,保证让媳妇儿满意!”御禊笑眯眯着一双上挑细长的狐狸眸子,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我们去住旅店!” 旅店啊,这种城外的荒野僻静地方,竟然还有旅店,不错不错。华兮绾满意的点头。 等到两人随着御禊的带路,来到了在城门一侧五六百米的地方,看着面前那座狭小而简朴的二进小院子,华兮绾总算明白过来,御禊所说的旅店是什么了。 她看着旅店门前角门处那个孤零零高悬的,烛光忽闪忽闪一明一暗,仿佛随时都要熄灭的大红灯笼,开始认真的考虑自己要不要在出去外面风餐露宿凑活过这一晚。 但在华兮绾转念想到今晚的晚饭还是烤野兔时,她毅然决然的抬足跨入了这间小旅店。 “走吧,我们住了。” “知道了夫人!”胡阿狐本来在想到自己不能再吃烤野兔时,心情略略低落了一下,但她本身没有见识过太多外界的东西,此时即使看到这间破旧的旅店,仍然新鲜的不行,那股新鲜感很快就将牢牢停滞在脑海里的烤野兔抛远了。 看着胡阿狐随着华兮绾欢欣雀跃的进了旅店,落在后面的御禊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从袖中摸出一块颜色灰暗如同岩石块一样的,一块巴掌大小的东西,将其隐秘的放在角门犄角处,取出火折子将石块的一角点燃。 那石块很快就开始燃了起来,火光黯淡的险些让人看不见,火焰却蔓延的好像十分艰难的样子,如果按照这么个燃烧的速度,等到明日一早也不会燃尽。 这块形状如同石头的一样的东西,名曰‘余音’。它的用途就像名字一样,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意思,只要在‘余音’点燃途中经过这扇角门的路人,不论是谁身上都会沾染上无色无味无烟的药气,是只有施放者御禊才能分辨出来的,只要粘上这东西,那那个人三日以内不管到了哪里,御禊都能轻而易举将其揪出来。 这是御禊在小时候就做出来了的东西,他一般不经常用,但这次他虽然建议华兮绾二人住进城门外,给来不及入城的人暂时歇脚的旅店,并不是代表御禊就觉得这里足够安全。 他扬了扬唇角,为了保护媳妇儿,就只能委屈那些人一下了。 做完这一切的御禊心情又舒畅了几分,他脚步轻快的追着华兮绾不远处的背影朝店里走去。 “媳妇儿媳妇儿,等等我啊!不要走得那么快嘛,为夫会迷路的呀。” 第274章 她的关心 旅店远处有一伙人簇拥着一辆极其繁华奢侈的商人马车,缓缓向着旅店的方向行进过来,马车的侧面标示身份的地方,刻着一个华美的‘商’字。 这家旅店的地方实在是小的有些寒酸,二进的院子加上耳房也不过只有六间客房,任是华兮绾怎么游说,那店老板仍然不为所动,就眯着双猥琐磕碜的小眼睛,在三人身上扫了扫,扔给了御禊一块门牌。 “搞什么鬼?只给我们开一间客房吗?”御禊咋然。 “别吵别吵,看你一副富家纨绔公子的样子,还带着一妻一妾的外出住店,我不给你一间客房才奇怪了呢,哼。”那老板甩着一身肥肉扭着身体走到了一边,说着也不再管华兮绾三人了。 一妻一妾?! 华兮绾心里的火被这老板那么一勾,瞬间变成三丈那么高,她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告诉自己这跟御禊没有关系,何况胡阿狐人单纯不懂这些,只能暗自吃了这么个亏。 御禊嘿嘿的搓手笑着,他也明白此时华兮绾的心情绝对不好,自己不该去在这种特殊关头凑她火气的热闹。 他将手一抬,看向掌心里那块劣质的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用楷书写着一个‘丁’字。 显然是说他们的房间就在二进院子里的‘丁’字号间,他先一步抬脚朝后院走去,还不忘为华兮绾引路,“媳妇儿,我们先去客房再说别的吧。” “嗯。” 华兮绾黑着张长相明媚的小脸,压着嗓子随便应了一声,跟着御禊向前走去。 旅店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房间很好找了,华兮绾三人进了正院,前方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的排列着六间客房。 虽说其中有两间最尾的客房是由正房两侧的耳房改成的,但到底还是让华兮绾的心气舒畅了那么一点点,至少店里面的房间比起外面的破败,还是相对干净整洁的。 还算是住得下。 等到御禊将门牌放在了‘丁’字号客房门外的门牌处,表示此间客房已经有人在用了,华兮绾就携着仍然一脸新奇的胡阿狐一起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布局一览无余,不算大也不算太小,触目处在房间的正中央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黄木的大床。 华兮绾联想起店主那句不怀好意的猥琐调侃,又一度黑了脸,怎么看着怎么恶心,她是睡不下去了。 不过三个人在一间客房,本来也就只能对坐一晚,最多谈谈以后的行程规划,要是心情好说不定还能聊聊什么人生理想啊之类的,别的就算了。 反正前世华兮绾在出差的时候,每当只能住酒店的时候,不管是档次再好在高级的酒店,她也不能好好安睡,总觉得没有家里干净和舒适,没有那种让人安心的家的气息。 所以她就干脆把这当做是前世出差工作时,公家安排的酒店好了,反正以前也是常常打一整夜的纸牌或是如何,早就习惯了。 御禊也是这样想的,他所幸在门口处的位置,搬来了两张宽大的木椅子,整整齐齐码成一排,就成了临时可供人躺下休息一会儿的木榻。 华兮绾和御禊虽然不约而同的这样觉得,可那边还有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胡阿狐精神了几天的时间,一直兴奋的心情雀跃,精神紧张而集中,此时骤然放松下来,就有些困得不行了。 她的出身和成长经历特殊,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观念,开心放松的躺在了房间正中央的软榻上,看看华兮绾,拍了拍身边给她留出的一半位置。 “夫人,阿狐给你留了位置哟,可是阿狐好困,想要想睡觉了。” 华兮绾点点头,示意她先睡就好,那边的胡阿狐就欣喜的将头上遮的严严实实的兜帽摘了下来,放松的将身体交给了床榻,一颗小脑袋粘在木枕头上就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人睡熟了还打起了小小的呵欠。 华兮绾看着睡着了的她,唇角温柔的弯了一弯,她转头看向窝在门边的御禊,心里有点感动。 “你不要在那里了,我们或许可以聊聊?” “聊什么?”御禊笑道:“没关系媳妇儿,为夫就在这里就可以了。” 他始终将身体堵在那里的原因,是为了挡住门缝处偶尔漏进来的凉风,可御禊也是人的身体,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忍心起来。 华兮绾所幸站起了身,她走到门口,将御禊从两掌木椅子拼成的木榻上拉了起来,改为建议他,“既然我们今晚都无法好好睡觉了,不如,就出去逛一逛?” 御禊的眼中有喜悦的光芒闪过,他忙不迭的起了身,接过华兮绾递过来的外衣,披在身上跟着华兮绾出了房门。 外面夜已经深了,凉风习习的掠在华兮绾的身上,她正觉得有些冷身后已经披上了一件带着体温的温暖外衣,有着御禊身上所特有的那股淡淡药香。 华兮绾的脸一红,她微微垂下头避开御禊的视线,她不想被御禊看到自己此时的反应,华兮绾在院中急忙快走了几步,她感觉自己脸上那莫名出现的滚烫消失了,方才回过身子,对着御禊感激的笑了笑。 “多谢你的外套,你也小心感。”华兮绾的话没有说完,她急急的将剩下的字眼吞回了肚子。 自己好像一时间没有留神说了傻话,什么外套,感冒的啊,御禊能听得懂就奇怪了。 况且,御禊这种医术卓绝的圣手,又怎么会要自己去嘱咐他呢。华兮绾自嘲的笑着摇头。 “外套,是外衣的意思吗?” 闻言御禊果然愣了愣,他虽然没有明白外套的意思,但根据华兮绾的话还是猜测出,应该就是外衣的什么方言叫法吧。 他更加关心的,实际上却是华兮绾的后半句话。 她让他小心,小心什么? 华兮绾她是在主动的关心自己吗……御禊有点犯傻了。 两人间的氛围诡然的尴尬了起来,华兮绾只觉浑身都别扭的不行。 第275章 旅店奇遇 华兮绾正欲开口说点什么,打破沉寂,身后却忽的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打破了僵局,华兮绾如蒙大赦,赶忙回头看向那嘈杂之处。 原来,不知何时,这间小小的旅店里又进来了新的住客。 难道那店老板还真知道能未卜先知不成,不然就这么间不起眼的小店,实际上却远比华兮绾所想象的要‘热闹’得多,所以店老板才执意在明明有空房的情况下,让他们三个人挤在一间客房里? 来者是一只小型的商队,队伍四周环绕着几个身强体健的随从,正加紧从店外把一箱一箱的货物搬进院子里,暂时存放在了马厩外侧,那个有着屋檐可供遮雨的宽大青石案台之上。 为首的两个看起来穿着金贵的年轻男子,大概就是商队的主事人了。 华兮绾打量对方,对方也正看着华兮绾御禊二人,猝不及防间就相互对上了眼神,这下就不能装作没有看到的过路人了,华兮绾遂客气的向着对方点了点头,对方的眼神里却带着怎么也隐藏不住的奇怪复杂神色。 华兮绾不动声色的在御禊的身后掐了一把,她心里懊悔,早知道就不该因为担心御禊感冒,而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支了出来。 大家不过是初次见面的人,那男子的神色那么奇怪,显然不是为什么她们出色的姿容惊讶,华兮绾还没自大无脑到那种程度。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看见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混迹在一起的情形,不把别人吓了一大跳才反常吧。 华兮绾这下是欲哭无泪了,细细想想,自从自己遇见御禊后,这一路来还就从来没能把和他是夫妻的假名头,成功在在自己的头上摘下来。 她越想越觉得丢脸,尤其是被这么多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看到,华兮绾拉起御禊的手臂,拖着他就急急地往屋子里走。 “这位姑……不,这位夫人请留步。”身后陌生的男声突然唐突的挽留起华兮绾,“夫人勿怪,其实在下是想说,夫人看着着实有些面熟,是和在下以前在哪里见过么?” 他不清不楚的问话,理所当然的被御禊当做了试图搭讪的登徒子,他不等华兮绾回答,微笑着将她半揽在了自己怀中,缓缓回过身去,“女子清誉珍重,这位陌生的公子有什么想对内子说的话,不如直接问我更好一些。” 对面开口的人,是那只商队中始终站在左侧的家主,看着年纪轻轻的样子,头上束了只绛红玛瑙制成的玉冠,衬得他稍显普通的脸也有了几分人面如玉,一张脸上唯有那双出色的眼眸,瞳孔深邃而黑沉沉的,放佛会将与他对视的人吸进眼中一样。 他闻言笑笑,拱手配了不是:“是商某思量不周,惹尊夫人不快还请夫人不要计较,商某就在此赔罪了。” 自称姓商的年轻男子说这话时,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华兮绾的身上,明明是在笑,可华兮绾偏偏觉得在他的眸底,像是凝就一层寒霜,哪里有半分的笑意。 御禊有些不悦起来,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敷衍自己,他的视线在男子身上略一打量,在确认男子身上确实有着,自己布置在门边点燃的‘余音’的药气时,他忽的释然一笑,对男子也点了点头,“内子怕生,我就代她原谅商公子的唐突好了。” 他的话音落下,露天小院中的素未逢面的两方人马,便相互疏离的道了别,各自回了自己的客房里。 华兮绾将客房的门关好,被夜露惹得冰凉的身体倚着门,长长舒了口气。 “真是个怪人,我是不是运气不好的缘故,怎么好像总是碰上怪人。”华兮绾感叹着,先看看依旧酣然入睡的胡阿狐,然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御禊。 “喂喂喂,媳妇儿你什么意思啊,我是怪人么?!我明明就是苍天赐予你的礼物啊!”御禊佯怒的反驳她的话,嬉笑着纠正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拆了会儿台,门外又不消停了起来。 ‘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敲响了华兮绾客房的屋门,紧接着,外面又传来了人声:“商某暂时还有事要打扰夫人和兄台,烦请兄台开个门,或者去商某的房间谈谈如何?” 这声音分明就是刚才院中,那个自称商某的玄袍商家少主,怎么听着这人话里的意思,今晚还非得来他面前找麻烦,是赖上了华兮绾不成? 御禊烦不胜烦,在华兮绾面前时面上不显,他将高大的身体凑在门口开了道小缝儿,将里面的华兮绾挡了个严严实实。 看向门外年轻男子的脸色,却变得很不好看了起来,“这位商公子,我说你是不是不让别人睡觉了?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你的,就算是有也明天白天再说吧,得罪了。” 御禊干净利落的将门重重阖上,刚才在看到那人脸的一个瞬间,他不知怎么烦躁的,竟然想要干脆给他下毒解决掉好了,可他平日虽然喜怒无常,却不是这么难以自控的性格…… 御禊的脑海里思路早就千回百转了一圈,看向华兮绾的眼神,却半点都没泄露出主人纠结的心思。 “这人可真是可笑,我们萍水相逢的关系,又有什么要为他做东做西的理由,估计是个刚独立世出不久的富家少爷吧,任性的连大少爷颐指气使的脾气都还没改掉,等他在江湖上多碰上一些难事,栽几个跟头我想就会学乖了。”他笑着将华兮绾往客房内室的区域推了推,主动背过身去。 “要干什么?”华兮绾不解道。 “媳妇儿不睡觉,我可不能就真的不让媳妇儿睡觉,彻夜通宵对你的身体损害太大,以后不要在这样了,即使是条件不允许,也要能睡就睡,知道了吗?”御禊的话理直气壮中,又带着一丝温柔和霸道,他亲自站在门口,将屋内明晃晃的蜡烛剪了剪,很快旁间内的光线就昏暗了许多。 第276章 馋人的蟹黄包 这是……因为她深受前世的习惯影响,每晚睡觉时不喜欢周围有光亮,否则就很难入睡还容易辗转难眠,那日青丘村借宿在胡阿狐家时,她曾顺口抱怨了一句而已。 御禊就记住了? 华兮绾的心中一暖,她唇角含了浅浅的笑,顺从的没有辜负御禊的一番好意,将最外面披着的罩衫褪掉,就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榻的右半边,没有打扰醒睡意正酣的胡阿狐,她拉过厚实的棉被将自己包成了一只茧,沉沉睡去。 守在门口的御禊良久回过头不时确认一眼,那床榻中酣睡的娇小女子,见她舒展了眉心,睡的安稳也就安下心来。 一夜无话,次日刚不过辰时时分,一夜好梦的华兮绾就被院中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吵醒了。 “门外怎么了?”她刚刚睡醒的嗓音带着些软软糯糯的喑哑,因为受了起床气的影响,又有几分压抑着的难耐怒气。 身边的棉被也动了动,随之从里面钻出一只头顶堆满乱毛的小脑袋,乱毛两次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萎靡的耷拉着,继而耸动两下,直立起来。 “夫人早安!昨晚睡得还好吗!”胡阿狐清醒了一下,瞬间恢复了原本的元气满满,她仰着大大的笑脸问候着,又转头在屋内四处搜寻着御禊的身影,想和余先生也打个招呼。 室内空空的,只有她和华兮绾二人,丝毫没有找到御禊的身影,胡阿狐挠挠头狐疑起来,“夫人,余先生呢?” 华兮绾摇头,她也不知道御禊去了哪里,一提起御禊她的脑内忽的闪回了,昨晚御禊剪掉灯芯熄暗蜡烛的事情,脸上有点面红耳赤。 倒不是害羞或是别的什么,只是她一向独立惯了,此时享受起御禊周全的照顾,整个人都感觉不好意思起来,还有隐隐的罪恶感,御禊对她好像太过于好了。 她面上浮起的红云准确的被胡阿狐这丫头看到了,她迷茫的眨巴着一双大大的水润双瞳,不看眼色的问起来:“夫人的脸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红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华兮绾被这丫头彻底打败了,她低低叹一声算了,解释道:“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早上睡的太好,身体想要在被窝里偷个懒不想起床了。”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胡阿狐的共感,她眼睛亮闪闪的一顿猛点头。 “夫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吗!阿狐也这么觉得啊,以前在青丘村的时候,阿狐虽然只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没有别人约束要求阿狐什么时辰起床,可是若是不早些起床的话,就收集不到青丘山上狐仙祠后那绿植里最新鲜的晨露了,所以阿狐只能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一鼓作气的就起了床!” 胡阿狐好像总是一副元气满满的模样,好像一身的旺盛精力很难会被疲惫,或者别的什么所消耗,在此时通通化为愉悦的种子,将华兮绾些微的起床气驱散,她也跟着胡阿狐变得心情轻快起来。 两人起了床,欢声笑语间就不知不觉的将床铺被褥叠好,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做完这一切,紧闭的房门‘咯吱——’一声轻响,是御禊推门进来了。 “媳妇儿早安,我刚才去给你拿了你爱吃的蟹肉包,快趁着热尝尝,看看是这里的蟹肉包好吃,还是上次在律元郡时吃到的好吃。” 他隐藏在宽大衣袖下结实有力的左臂,将五笼大大的面点笼屉稳稳的托在上面,任由他步伐怎样改变,也都有一种举重若轻之感,安稳如山。 华兮绾听他提起上次蟹肉包的事情,突然就想起了那时候,她因为受了洛宣的暗算,身体负伤正是四面楚歌的时候,幸而得到御禊的救治,之后时间紧急之下也只能随着御禊一起上了路。 那时候她的肩膀痛的厉害,连手都不能抬起来,为了避免疼痛日日昏睡在不大的马车里,那一次的蟹肉包就是在那样的情境下吃到的,也许是经历难得,那蟹肉包的美味程度,抡起前世今生也没有一家可以比得上。 她不由无意识的动了动,之前险些被人一掌废掉的肩膀,却不但一点也不痛早已完全康复了,甚至连同那里原本就格外娇嫩的肌肤,也恢复如初的光洁无暇。 华兮绾笑笑,将思绪从回忆中拔出来,她的视线投在了御禊放在木桌上面的面点笼屉上,笑着问:“辛苦你了,这么一大早还得去弄吃的,是在旅店后厨里要来的早膳吧。” 御禊笑眯着一双眼尾上挑的细长妩媚丹凤眼,眼底情绪是堆满了的笑意,他摇摇头否定华兮绾的话,“给媳妇儿弄吃的怎么能说的上是会辛苦呢!这些不是在这家店里要来的,我隐约记得以前听人说过,在交州城里有一家专做包子的多年老店,店主做了一辈子的蟹肉包,很有些名气。我掐算着城门开放的时间,趁着人少就一路施展轻功去买了蟹黄包。” 御禊说着这堆包子的由来,一点都没觉得身为堂堂医绝公子,将冠绝江湖的一身好轻功,用在赶路快不必排队买包子的用途上,是不是有些太亵渎了这身好功夫,反倒是觉得有些物尽其用,心情圆满的意思。 他手上动作不停,将五笼笼屉的盖子都先后依次揭了开来,顿时,腾腾热气升腾而起,化为暖暖的白烟裹挟着香气,扑在华兮绾二人的鼻子上。 “哇哇哇!好香啊!”闻到香气,胡阿狐的鼻子动了动,脑袋上毛茸茸的小耳朵也跟着动了起来,她冲着御禊甜甜一笑:“余先生,你真是个好夫君呢,阿狐就先吃为敬了!” 她话音未落,一双白皙小巧的手就化作爪子般,朝着笼屉上硕大饱满的蟹肉包摸了上去,啊,软绵绵的白面蟹肉包,捏在手中还隐约带着弹性。 胡阿狐的手不舍的在包子上捏了捏,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吞咽下口中不停分泌的口水,先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了华兮绾,又拿起一个塞在了御禊的手中,最终才给自己拿了一个。 第277章 商家少主商水茗 礼貌懂事的小胡阿狐,只觉得自己胸腔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幸福的好像都要溢满的一样。 她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不但多彩,还有那么那么多的好吃的! 胡阿狐带着一丝对食物的虔诚,朝着被捧在掌心里犹自散发着热气的蟹肉包,咬了下去。 先是绵软喷香的面皮,接着就有了肥而不腻的蟹黄肉油,顺着她咬开的小小破口,带着热气流淌在胡阿狐的唇齿间。 “——太好吃了!” 比起她本来列在心中的最爱美食,华兮绾的烤野兔而言,显然蟹肉包更是好吃的不知道多少个层次,浓厚的香气混着面皮肉汤在胡阿狐的唇齿间流连,她开心的将其咽下,准备朝着手中皮薄馅大的蟹肉包,狠狠来上那么个一大口。 “——不好啦!!” 客房的门忽的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来人扯着嗓子的一句不好啦,瞬间将本就怯于见生人的胡阿狐,吓了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她急慌慌的去摸头上那戴的严严实实的兜帽,有没有将自己的狐狸耳朵完美遮好,这一颤一摸之下,一直被胡阿狐捧在手心的蟹黄包,就这么‘啪叽——’一声,滚落在了地上。 那包子沾着地上的尘土,咕噜噜的滚到了来人的脚下,显然是吃不成了。 胡阿狐瞬间一愣,她看着地上的包子,又抬头愣愣的看着闯进门来的来人,骤然反应过来—— “坏人坏人,你快还阿狐包子!呜呜呜,阿狐的蟹肉包子啊!”她心里一阵心疼,气得咬牙扑向还站在门口,兀自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年轻人,一双粉拳胡乱的向他身上打去。 那年轻人吓得也是一呆,不明白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得罪了眼前这个样貌看起来娇俏可人的少女,惹得人家将他这么毫无由头的一顿乱打。 “我,你,姑姑娘,你怎么了。”他吓得结结巴巴的,却不但对这头带兜帽的小丫头动手,包的这么严实不会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闺阁小姐吧…… 直到华兮绾好心的将胡阿狐从他身上拉走,用一个全新的蟹肉包稳定了,胡阿狐波动的情绪,他才回过神来。 年轻人对着华兮绾和御禊二人行了礼,这才来的及说上进门以后的第二句话,“商言给余公子和夫人请安,冒昧进来还请公子夫人原谅,实在是外面刚才发生了一些紧急变故,我家主人担心二位受到惊吓,就遣送我来给二位通报一声。” 这名叫商言的年轻人,拜托了不安套路出牌的胡阿狐后,明显镇定下来不卑不亢的说明着,他穿了件简洁利落的月牙色衣袍,年纪很轻,长相虽说平平却还是让人顺眼的模样。 两眼下去,华兮绾和御禊就将这个商言认了出来,他分明就是昨夜在院中时,商家商队里的另一个看起来像是主子的年轻人。 原来并不是吗?商言提起是自己主人差遣他来通报的,也就是说他只是在商家地位比较高的管家一流了,而昨日那个恶意搭讪的商家人,才是这一行人中真正的唯一少主了。 华兮绾的眼前浮现起,昨晚那个自称商某的人的样子,他那一双深刻的眼眸给她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 御禊颌首,“我知道了,只是还不知道你家主子姓甚名谁,是什么来路?”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姓商,名水茗,字三川,是南面孟阳国中临然郡人士,这次之所以来初云国,实际是代表临然首富商家,来初云国京都洽谈生意的。”商言又是一躬,恭敬地回答。 华兮绾和御禊皆是一愣,都没有料到这商水茗居然是孟阳国人。 孟阳国临然郡他们都知道,是一个紧靠初云国的大城,和初云国的交州接壤,就在交州的南边,临然郡因为地理位置特殊的缘故,城中经贸繁华经常是鱼龙混杂,但临然郡中却始终屹立着一个名门望族,商家。 这商家世代经商,孟阳国先帝和今上在位期间曾做过两任皇商,家族势力和名望都是实打实的。 如果这个商言所言属实的话,他的家主商水茗当真是代表商家跑来初云国洽谈家族生意,那这商水茗只怕还真就是商家现今年轻一代中领头羊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生在商家的哪一脉。 “你是说,你家主子就是商家年轻一代的少主了?” 商言从容不迫的说明着,“如余公子所说,我家主子在商家排行第三,是商家现任大家主商云的嫡次子。” 竟然还是嫡系子孙,那这事情就有意思了。 “你方才急急忙忙的进来,还说出事了,是出了什么事情?” 商言道:“打扰余公子和尊夫人了是商言的不是,只是这事还请公子出去说话。” 御禊唇角微微勾起,他一反常态的起了身,对着商言一挥手。 “你带路吧。” 商言应了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客房里得了御禊嘱咐的胡阿狐,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对那个毁了她蟹肉包子的坏人,所说的话一句也没有听懂,什么孟阳国啊,临然郡啊,商家少主子的,就干脆依照着御禊的吩咐,好好的服侍起华兮绾的吃食。 出了院门,商言引着御禊朝着昨天商家下人,暂时存放货物的马厩处走去,远远地,御禊就瞧见了在货物边上隐约蹙紧眉头的商家少主商水茗。 他的眉心先还肃然的紧皱着,见了商言带来的御禊,紧皱的眉心就在一瞬间舒缓了,他脸上挂上一副和气大方的笑,和御禊寒暄起来。 “余先生,又见面了,昨晚的事实在是商某唐突,还请余先生千万不要见怪啊。” 御禊眼见着这人突然的变脸,又看着他面上程式化的客套笑容,明白这个商水茗确实应该是个正牌货色了,就这一手万般情绪不流于表面的功力,不是大皇商家族的嫡系子弟,只怕是培养不出来的。 御禊思绪急转,面上不动声色也笑了。 “商公子客气了。” 第278章 货毁结伴行 御禊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在引路的商言身上:“刚才看商公子的人急急忙忙的破门而入,我还以为是不是这旅店着了火才慌成这样,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不知道商公子找我有什么事要说。” 急急忙忙的破门而入?真是够嘴上得理不饶人的。 商水茗就如同根本没有听到御禊的前半句话一样,只回了后半句话,“是这样的,今日凌晨丑时二刻的时候,我寄放在马厩这边的货物突然出了点问题,想劳烦余先生一起帮我看看。” “哦?商公子的意思是,是我弄坏了你的货物?”御禊危险的眯着那双细长上挑的凤目,语调漫不经心的拖长。 商水茗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爽快的笑起来,“余先生真是多虑了,商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着多一位英才一起探讨就多一分力量,集思广益嘛哈哈哈哈。”他顿一顿,继而笑道:“何况,商某也知道余先生哪里会闲到去做这种小儿才做的幼稚之事。” 哼。 油嘴滑舌滑不留手的,不愧是个商户出身。 御禊在心底冷冷一哼,他将话题重新回到正题上去,“那商公子就不必多说废话了,我们节约时间,还是快点让我看看商公子出问题的那批货物吧。” “好,还是余先生爽快,余先生这边来。” 他抚掌赞了一句,继而领先御禊两步的距离,向着存放货物的青石平台边走去。 “余先生请看。” 御禊顺着商水茗所指的方向看去,心底也是微微惊讶了一番。 他昨晚是撞见过商家下人搬运货物的,三十几箱的货物全部被牛皮封箱的铁箱密封着,每只箱子上都上了两把大锁,看商家此次这么大费周章的,特意将家中已经历练的几乎差不多的少主,都放了出来特意出国洽谈,就能想象这三十几只牛皮铁箱子里的货物,多半是极其珍贵的好货了。 他的目光凝固在了过了一个夜晚,依旧堆放在青石板上的货物堆处,却见那本来看起来结实无比防水防盗的箱子,一个个都好像是被水泡软了的模样,如同放在水中的宣纸,软软的松散的好像随时都能被碾碎散架一样。 铁箱子,还是被厚实牛皮加固过的铁箱,居然会被水给泡软了…… 这确实是一件诡异蹊跷的稀罕事儿,也难怪来之前能看到商家三少爷,都烦躁的锁了眉头。 御禊有点幸灾乐祸,却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虽说自己和华兮绾三人稍后就要离开这小破旅店,进入交州城了,可要是不弄个明白,自己三人再被这狗皮膏药一样,厚脸皮的商家三少爷给缠上,那就有点不好玩了。 何况万一对这货物下手之人,殃害波及了无辜的自己三人,或是下手之人根本就不只是针对商家,那……御禊不喜欢有不能被他掌控的潜在风险,他心里下了决定,至少他也要将事情了解个眉目出来。 “商公子之前说这批货物,是在昨日凌晨出的问题是吗?” “对,昨日商言安排守夜的几个下人,说自己因为精神紧绷了一路,眼看就要到了和孟阳国临然郡,交界的交州城门口,就放松了警惕,几个人居然胆大包天到偷偷溜回了耳室,喝酒打牌睡着了。直到凌晨丑时的时分,才有一人醒了酒睡醒,去马厩存货处查看的时候,这才发现出了大事。” 商水茗颌首肯定了御禊的话,随即苦笑一声:“实不相瞒,如果昨日不是这几个下人偷懒睡了觉,只怕凌晨时发现出事的,就不单单是这一批死物了,这些下人也难逃毒手。” 商水茗的这一番话,倒是让御禊有点认同。 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商水茗居然还能够为几个逃过一劫的下人庆幸,这份肚量也确实是常人难以做到的,就是不知道这种作风是商家的家风,还是商水茗自己的为人处世经商之道。 若是前者,那不得不说商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并且历经孟阳国几代皇帝,还能不倒甚至愈发兴旺,确实是有道理和过人之处的。 可若是后者,御禊的眸光一凝,这商水茗就绝非池中之物了,只怕若是这趟生意能够顺利完成回了商家,就是继承现任家主位置的时候了……难道这次事件,是来自于商家嫡系兄弟间的内部争斗? 御禊将念头细细想了一番,越发觉得很有可能,可如果当真是兄弟间为了夺权,手足相残的话,那他是不欲参与进去管这些无聊琐碎事的。 还不如没事和华兮绾去逛逛风景,吃点小吃呢。 想到华兮绾,御禊忽的身子一僵,有什么精光飞快的从他脑海中闪过,他蓦然间一个激灵,将身后的一堆人和物抛在原地,足尖点地运起轻功,向着华兮绾所留在的客房飞驰而去。 就在刚才,他的脑海中有中不详的预感闪现。 如果这一切都是商水茗一手筹谋的呢?特意把他支走,那华兮绾…… 他将这不详的念头甩开,只要预想到华兮绾会被人杀死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居然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骤然收紧了! 御禊飞也似的两步大步迈上客房的台阶,抬掌就猛然推在了紧闭的门上,‘砰!’的一声巨响。 里面的人也惊呆了的回过身望他,御禊的眼中流露出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喜悦,他大步上前,结结实实的将华兮绾紧紧抱在了怀里。 华兮绾有点懵,御禊的力道太大,她被禁锢在他宽阔结实的怀中,竟然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被动的听着御禊胸膛处,传来的‘怦怦’直跳的心跳声,急切和有力,透漏出了身前这个仅仅拥抱着她的男人,那颗不安的心。 “御禊,你怎么了。”华兮绾脸红无措的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放了,她顿了一顿,抬起纤细白皙的细腻手腕,将腕子撑在御禊的胸前,试图将他推开。 “御禊,你别这样,阿狐还在旁边看着呢。” 第279章 原来是个登徒子 她叫他名字时候的声音是那么好听,一点也不清冷了,反而像是一只初生的小奶猫一样,软软的蛊惑着人心,在别人心上肆无忌惮的就撩了一爪子。 虽然没有失去华兮绾,但是还是收获了一把失而复得感受的御禊心情很好,他笑着打趣她:“所以,如果阿狐不在旁边的时候,就可以不放开了?” “你!”听到御禊调笑的话,华兮绾那对稍长的柳叶美眸蓦然睁大,带着隐隐的怒气嗔怪的看着御禊,却因为被那粉红的脸颊扯了后腿,嗔怒看着不像嗔怒,倒像是在撒娇一样。 御禊笑的眉眼都舒展起来,他心里知道华兮绾的自持和底线,不敢在多做调笑被她误会是他故意轻薄她,就最后有意收了收手臂,把华兮绾在自己怀中一紧,随即放开了她。 旁边吃饱了的胡阿狐当起了吃瓜群众,忽闪着眼睛坐在桌边看着华兮绾两人。 良久见御禊将她放了下来,才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感叹起来,“这就是九爷爷说的夫妻情深啊!好厉害!” 本来平复下来的华兮绾被这小丫头无意中给调侃了,她细腻晶莹白瓷一般的脸上,腾地又染上两片通红,她想了想扔下一句:“小小年纪满口胡言。”跑出了门。 御禊看着华兮绾落荒而逃一样的背影,慈爱善意的看着胡阿狐,将吃货小丫头看的毛骨悚然起来,才笑着许诺,“阿狐做得好,等会儿进了交州城,余先生请你吃糖。” 吃糖?好啊好啊好啊! 胡阿狐稀里糊涂的猛点头,虽然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就做得好了,但是既然有糖吃那就总归是件好事。 华兮绾一溜烟跑出了院子,背靠着墙连连喘着气,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这么两步就累得不得了,也不知道御禊这种妖孽样的人是怎么练的,医术卓绝也就罢了,同时在武功上也造诣非凡。 御禊……想起御禊,华兮绾的脸色又有点变了,这家伙还是个古人吗?是不是太轻浮了点啊,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今天真是居然当着胡阿狐的面丢大人了。 她心里乱成一团,埋头就走,猝不及防间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嗯?这个气味儿是…… 悠然矜贵的檀香气息,深远而稳重,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这个熟悉气味,是……北溟来抓自己了吗? 华兮绾的脸色一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她惨白着张脸慌忙抬头,像着自己撞上的那个人看去,却见到了商水茗的脸。 华兮绾在一瞬间松了口气,随即又急忙不好意思的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撞疼你了吧?” 却没有看到预想中不悦的脸色,商水茗的手礼貌的在华兮绾身后一带,将她摇晃的身子扶稳,他展唇露出个温文尔雅的笑。 “不要紧,我耐撞。倒是你这么瘦小,没关系吗?” 华兮绾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这叫怎么回事啊,自己这撞人的倒还被被撞的人询问有没有事,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丢脸的事情全部都挤在了一起。 华兮绾忙摇头,她退后两步,跟商水茗保持一个疏离而礼貌的安全距离,没有留意到在她后退时,商水茗变暗的眸色。 “真的很抱歉,我撞了你还要你反过头来安慰我,而且昨晚的事业很抱歉,希望你不要在意。”华兮绾歉意的笑笑。 商水茗抬起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右手,搭放在自己形状好看的下颌上,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他装模作样考虑了良久,表情肃然的对华兮绾要求道:“那你是不是应该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什么请求?”华兮绾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画风,心里飞一般盘算起来商水茗可能提出的要求,希望不要太无理让她太过为难就好。 “你能答应我么?”商水茗的表情愈加严肃了几分。 华兮绾有点为难,心里反而不舒服起来,正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太打蛇随棍上,顺杆就爬的意思了,那边的商水茗已经将话接全。 “告诉我你的名字。” 嗯?她听错了? 华兮绾懵了一下,她伸出手指指指自己,确认道:“你是说,你的要求就是知道我的名字?” “对啊,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要补偿我,那就用你的名字来补偿吧,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是从你口中亲自介绍给我的。” 商水茗笑的粲然,一双格外出色的深刻而狭长的眼眸,看的华兮绾有些恍惚。 “华兮绾,我叫华兮绾。”她干咳一下,不知不觉带上了两分狼狈。 “我知道。” 华兮绾的话音刚落,就被商水茗截过了话头,华兮绾讶然的抬头看他,他知道?他怎么知道的,那他为什么还非要她说自己的名字,这是在戏耍自己吧,亏了她之前还以为这个男人还可以,至少在自己不小心撞了他的时候,变现的大度彬彬有礼,现在想想果然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才就是商水茗的真实本性吧。 华兮绾变了脸色,她黑着脸不打算再继续搭理这个无聊的男人,冷淡的客气道:“那就好,商公子请忙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华兮绾突然要走的话,让商水茗的节奏有些被打乱,他抬眼有些惊讶的看着华兮绾,却见她已经福了福身,微昂着下巴将腰板挺得笔直,转身留给了他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 “别——”商水茗下意识的将手伸出,一把握住了华兮绾的手腕。 两个人都被这逾越的情景愣住了,商水茗不知道是该将手腕收回来,还是怎样,他只觉得自己莫名的有些失控。 看着不但胆子大到拦住自己不让走,甚至还在抓着陌生姑娘的手腕不放开的商水茗,华兮绾顿时火冒三丈,她刷一下冷了脸,自己再三忍让,这人还真就得寸进尺了? 华兮绾正欲要发作,身后却突然略过了一道高大的人影,席卷着满身淡淡的药香气,将华兮绾护在身后。 第280章 两国要塞 “余先生,这是想强行凑一出英雄救美的折子戏吗?不觉得这太牵强了点吧。”商水茗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御禊,眼中情绪没有一丝温度,寒冷的像是天山谷中的碎冰。 自己都还没发出火来,他就生气了? 不可理喻。 华兮绾在心底给商水茗下了这个概念,主动的拉住御禊的手,将他拖回了客房。 沿途始终被气的脸色铁青的御禊,在两人即将迈入客房的时候,下了决定。 “媳妇儿我们走,现在就进交州城里。” 本来因为答应帮忙调查货物意外的时间,被拖拽了的脚步,因为商水茗对华兮绾的过分举止,不了了之了。 三人回到客房打包了行囊,即时上路进了交州城内。 交州城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座贵为两国要塞的重要枢纽,完美的在初云国的风俗问话上,融入了相邻的孟阳国的特征。 干净的青石铺就的主干大街两侧,传统的初云国商贩们,整整齐齐的将自己谋生的活计,依照顺序排列在道路两边,街头巷尾却又有着充满初云国浓厚异国风情特征的舞姬,雪足一旋,玉臂轻扬,就在街头众人的围观捧场起哄下,跳起了孟阳国特有的‘化蝶舞’。 主干道上满是熙熙攘攘的行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远远的顺着道路的方向,能够看到在其尽头处,将初云国与孟阳国分界隔开的高大城楼,一侧的哨兵塔上还能隐隐约约的瞧见人影走动。 这么好的风景,华兮绾却没什么心情看,她骑马载着比起她自己来说,更加不会骑马的胡阿狐,不时回头朝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每次都很糟心,她心底哀叹一口气,怎么这么倒霉,住个旅店都能碰上登徒子不说,现在还成了黏在他们身上一路的狗皮膏药。 商水茗的商队比起前方孤零零,三人两匹马的队伍来说,要显得气派奢华许多,但是商水茗所搭乘的那辆马车,就是世间少有的繁华,这么始终不近不远的跟在华兮绾他们身后,连赶人也不方便。 尤其那个商水茗的脸皮之厚,她冲他一发火一赶人,商水茗就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教育起她来,什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华兮绾冷笑两声,一手拦住忍耐不住准备动手的御禊,另一只手拉住因为第一次进城,而过分兴奋的农家小丫头胡阿狐,想跟着那就由他跟着吧! 她二话不说拦住了交州城内,在主干道上日常巡逻的互城卫兵,亲自下了马车,端起一副温婉柔和的笑:“卫兵大哥,小女子想问问您,这交州城内最奢华最好最贵最费钱的客栈,与酒楼在哪里,要怎么走?” 那被华兮绾拉住的护城卫兵,先还不耐烦转而在看到华兮绾的脸时,顿时晕头转向了起来,他一张因为风吹日晒而很黑的脸,竟然像个怀春少女一般泛起了红晕。 在交州城内做了十年的护城卫兵,从来也没交过这样的好运,被一个这样惊天动地的美人主动搭讪了,护城卫兵大哥激动的脸红脖子粗,他结结巴巴小心翼翼的给华兮绾指路:“那,那边出了主干道后向右拐过两条街,坐北朝南的位置有一座醒目的圆筒楼,牌匾上写着‘云岳楼’的就是了,那是我们交州城内最奢华的酒楼,非达官显贵不得入内的,姑娘你要是去可要准备好大笔的银钱啊。” 他甚至热心肠的告诫了华兮绾一句,继而才接着磕绊道:“至于我们交州城内最大的客栈,就在交州州牧府的右边几百米的地方,是刘州牧的原配妻子的小舅爷亲自开的客栈,名叫‘朝暮客栈’,这‘朝暮客栈’比起云岳楼的奢侈华贵,更多的是安全舒坦,姑娘你想啊,刘州牧的原配妻子的小舅爷开的客栈,哪里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找麻烦。” 他眼巴巴的看着华兮绾,眼底渴望得到美人夸奖的希翼之色,几乎满的就要掉出来一样。 半晌,这位护城卫兵大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着眼前小美人脸上隐隐带着的寒霜肃杀之气,他暗自打了个寒颤,鼓足勇气问了美人一句,“姑娘,你上来就问全交州城内最奢华的地方,不会,不会是想要去找‘朝暮客栈’和‘云岳楼’的麻烦吧。” 话一出口,护城卫兵大哥突然感觉,自己发现并找到了通往事实真相的方向,这位陌生的美人明显是个生面孔,如果她是交州人士的话,既不会找自己问这种在交州妇孺皆知的问题,何况他做了多年的护城卫兵,无论如何也不会不知道交州城内,有这么个倾城绝世之姿的美人。 难道这小美人,是刘州牧的原配妻子的小舅爷,在外乡时辜负的什么老相好?所以才一定要去找他的家业,清算清算? 想到这里,护城卫兵大哥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若真的是刘州牧的原配妻子的小舅爷的老相好,那要是让小舅爷知道是自己投了底……那后果想想就让人胆寒,何况小舅爷的家中还有个恶名响彻全交州城的母老虎。 华兮绾浑不在意的一句:“多谢卫兵大哥,小女子就是想去体验一番交州城内的风景。” 体验风景? 那为什么不去交州城南郊的松意山上,登山赏月泡温泉;又或者为什么不去北部的红莲湖,许许愿喂喂鱼? 谎话说的这么明显,明显是个狠角色啊!护城卫兵在脑内认真对比了一下,美人还是麻烦两个选择,最终乖乖的借口事忙离开保了小命。 被商水茗气的牙根发痒的华兮绾,浑然不知她随口的一句话,就让眼前的护城卫兵生出了天大的误会。 得到情报的华兮绾扬唇一笑,她笑意璀璨的走回不远处歇马等她的御禊二人,“走吧,我们先去‘朝暮客栈’住下,再去‘云岳楼’里吃饭!” 她回头看了依旧跟在身后的商家车队一眼,一字一顿道。 “全部他结账!” 第281章 女人的可怕 华兮绾笑笑,对御禊胡阿狐告诉一声:“你们在等我一下吧。” 胡阿狐刚带好奇的问华兮绾要做什么,就见华兮绾径自朝后面不远处的商家车队走了过去。 商家四周护车而行的护卫,见华兮绾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一时间都有点慌乱,其中一个眼色快的,借机先一步钻入了马车通报去了。 华兮绾也懒得管他,站在商家车队前三五步的地方,扬了嗓门喊道:“商水茗,你给我出来。” 她话音落下,马车里就率先钻出来了一人,商言抱着讨好的笑脸,“夫人你且稍等,我们少爷刚刚睡醒,还没穿戴整齐呢。” 他的声音有点大,害得周围路过的妙龄女子们都害羞的红了脸,华兮绾却愈加火气上涌了。 好啊,给自己添上这么一出糟心事,他本人倒是会享受,居然仗着有人赶马车在车里补起了觉! 华兮绾心里兀自冷笑着,她没有搭理商言,只是眼看着马车那绣着手工鹤花样儿的车帘,不一会儿,身着玄袍的商水茗一弯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华姑娘,你……”撕破了脸皮,商水茗他这下干脆就连声夫人也不叫了。 华兮绾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抢道:“你是不是要一路跟着我们?那就去‘朝暮客栈’吧,我今晚打算住在那里。” 商水茗一愣,没料到华兮绾竟然妥协了,有些受宠若惊的颌首,“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吗?” 华兮绾的唇角勾了勾,她点头道:“对,不过现在要去的是你们,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商水茗更是一头雾水了,华兮绾却懒怠给他解释,她随手点了一个护卫,发现正巧是那眼疾手快报信儿的护卫,就走到那人面前。 “我看你手脚利落,不如就请你跟我走一趟了。” 那护卫被华兮绾猝不及防间点了名,悄然的看向商水茗的脸色,见他面色平静的颌首,遂领了命,随着华兮绾走了回去。 “华姑娘,请问您有什么要吩咐小的的?”护卫一路小心翼翼的跟在华兮绾身后,自己主子面对眼前这女子时好像过于放纵的态度,被他一直看在眼中,此时面对华兮绾也不由态度更加毕恭毕敬了。 “多嘴多舌,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华兮绾嗤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把商水茗也骂了进去。 她缓步优雅的走到胡阿狐的身边,翻身上了马,她对一旁的御禊道:“御禊,把咱们的包袱全部扔都给这家伙,太重了我嫌累赘,反正他家主子自然会把事情妥贴办好的,我们就先去‘云岳楼’吃饭,然后再回‘朝暮客栈’。” 御禊和胡阿狐的眼睛俱是一亮,还是华兮绾聪明啊,既然商水茗想跟着,那就得有当做他们的免酬苦力和饭票还行。 御禊一路来压抑的心情舒服了点,他笑眯着眼睛招呼了那跟来的倒霉护卫一句“有劳了”,就让只听到吃饭两个字便兴高采烈的胡阿狐,将两匹马背上所驮的行囊,尽数递给了那护卫。 “只希望商水茗的效率不要让我太失望,等我回了客栈还没有打点好一切。” 候在他身边的护卫闻声,急出了满头大汗,这华兮绾姑娘是把少爷当做……冤大头了吗? 念头刚一升起,立刻被他按了下去,自己真是疯了这种话都能想得出来,而且就算退一万步再说,依照少爷对华兮绾姑娘的态度来说,说不定还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瞎出头好了,见马背上的余先生接连递了几个硕大的包裹下来,忙依言接住背好。 “那小的就先告辞华姑娘了,这就回去禀告少爷。”护卫深深地对着华兮绾等人一躬,他一刻也不想待在华兮绾这里了,简直就是修罗场嘛。 “你等等。”华兮绾沉了脸色,她娇斥道:“我准你就这么回去了吗?” “啊?那华姑娘的意思是……”护卫傻了眼。 华兮绾指指他勉强抱在怀中的一大堆行囊,解释一句:“你带着我们的包袱放在你家主子呢,然后再折身回来找我。” 护卫一头雾水,却不敢多问,忙恭敬应了是,拔腿朝着车队走去了。 见了候在马车上的商水茗,护卫心里顿时有点委屈,自己也是堂堂的武林高手啊,即使是后来受佣在商水茗手下,他也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待遇。 “——少爷,那华姑娘她居然要求小的即刻放下行囊,还要回去服侍……”护卫心里愤愤不平,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番。 岂料听了华兮绾恶行的商水茗,居然完全没有如他所料一样发火,反而边听边不时笑着点头,好像这是听到了什么可爱有趣的事情一样。 少爷的脑子不是因为损失了那堆货物,打击过大坏掉了吧? 这华兮绾姑娘漂亮是漂亮,可女子应以贤淑为贵,她她她,分明就是刁蛮任性啊! “沽齐,去了姑娘那边,就要好好地听姑娘的话,知道了么?”商水茗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看着他笑中暗含着警告。 “是。”叫沽齐的护卫,不情不愿的应了是。 商水茗满意的颌首,想了想又开口嘱咐了一句。 “你要记得,千万千万要监视着华姑娘和那个男的间的互动,若是有什么逾越的地方,就给我想办法搅黄了。” 逾越的地方? 华姑娘和余公子不是夫妻吗?那这逾越……沽齐迷茫的抬头看向商水茗,他很想问问少爷,对于夫妻来说他们之间的交往到底什么程度才叫逾越,何况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弄不好就被双方都给嫌弃了。 少爷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了瘾呢? 难不成少爷……真的对华姑娘有了什么歪心思。 可华姑娘实际上不是有夫之妇么! 沽齐不敢在多猜度主子的心思,领了命退了出去,他快步朝着华兮绾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心慌,后来干脆一路小跑了过去。 若是少爷真的对华姑娘有了意思,面对未来的女主人,他就越加怠慢不得了。 第282章 云岳楼 华兮绾对这个暂时借来一用的小弟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在自己带着胡阿狐骑马不方便的时候,他可以姑且充当一个牵引的角色。 达成协议以后,华兮绾身后跟了一路的一大队尾巴,终于在这个岔路口,跟她再见了。 华兮绾唱出一口气,心情愉悦了一些,一想到身后的狗皮膏药暂时被她揭掉了,而且还因此多了一个自愿免费的ATM机,华兮绾高兴的一挥手,一行三人再加一个护卫沽齐,沿着坦荡的青石街道,向‘云岳楼’的方向行进。 走了大概两条街的程度,护卫沽齐牵引着马头一调转,华兮绾眼前开阔的视野,顿时被前方一座华侈精美的圆筒楼,就那么端端凝凝的耸立在街道跨角上。 一层的大门正中央高悬着一块牌匾,上面用龙飞凤舞的草书行了‘云岳楼’三个大字。 显然就是华兮绾一行人的目的所在了。 华兮绾勒住马,停步在不远处将传说中的交州第一楼云岳楼打量了一番,却见这云岳楼虽然干的是酒楼的营生,却没有一丝风尘之气,只让人感到奢而不华浮起,很有品味。 不是听说是什么什么交州,州牧家正室夫人的小舅子开的店吗?感觉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样子,华兮绾撇撇嘴,心说果然谣传惑人啊。 如果那州牧家的小舅爷真的是个纨绔,就冲着这装潢品味,那也是个有见识有品味的纨绔。 她暗暗点头,率先搭着御禊伸过来的手,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门口的小厮两两站在大门两侧,见了华兮绾等人进来,没有唐突的抬头直视华兮绾的眼睛,只是恭敬而不失热情的招呼一声,显然确实是调.教的极好。 华兮绾款款走进,过了门厅一拐,却见一楼大堂里很有几分琼楼玉宇,雕梁画栋的气派,因为云岳楼圆筒楼的设计,便将中间空出了一块大大的空地,别出心裁的摆了巨大的球状池塘。 池塘碧蓝的水面上中了一连片妖妖娆娆的粉莲,此时虽然不是莲花开花的季节,却不知道被这的人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将花蕊催的提前盛放,姿态妍丽的立在水面上,迎着水中不时游弋的红金锦鲤,确实很有格调。 华兮绾不免发自真心的一赞,比起当日在苍洲时去过的‘千金楼’来说,在她看来显然还是这里的布置更胜一筹,也和她口味一些。 圆筒楼内围绕着粉莲池水,在池畔周遭安放了一个个精致小巧的包间,用南珠穿成门帘,既保护了客观的私密,又不至于在用膳时错过眼前的风景。 “这位公子,请这边请。”引路的小厮始终没有主动插言,而是等待华兮绾等人赏完了景,才征询了他们的意思,继而将几人引入到了东侧的厢房里。 “请慢用。”小厮手脚无声的退了下去,护卫沽齐苦笑着随他去了钱柜结账。 华兮绾看着黄梨花木桌案上的美食,点点头欣慰的看着饕餮中的胡阿狐,她将目光转向御禊,两人的眸中是一种渐渐生成的不约而同的默契。 “媳妇儿,这个商水茗有古怪啊,我觉得他不是这么没脑子的纨绔子弟,肯定是另有所图,所以故意示弱于人。”御禊那双细长而上挑的凤目,像是淬了寒光。 华兮绾颌首,她也是这个意思,虽说她跟商水茗不过是三面之缘,可对这个男人,她始终有些微妙的发怵,是连在面对御禊时也不曾有过的感受。 只是这份感受太过虚无,她一没根据二也无法确认,只能就这么暂时作罢。 “御禊,在交州城外的旅店里的时候,他手下那个叫商言的管家来报信,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华兮绾此时才有时机提起这事。 “那天的事是这样的……”御禊将事情从头到尾说完,没有遗漏任何细节,他狐疑的看着华兮绾的眼睛,“如果是真的商家嫡系间的内部争斗所致的话,他更不应该再这种紧要关头,找你的麻烦,这不关是对我们,对他自己来说更是极不明智的做法。” 华兮绾明白御禊的意思,她也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商水茗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态度总是如此反复,她的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商水茗好像在面对自己时……总是会出现失控的样子? 华兮绾想了想,对御禊低声道:“方才我在靠近商家车队的时候,凑巧闻到他们的身上都有一股奇怪的香气,好像即使走了这么久的路,沾染过沿途许多路人的生气,也没有被遮掩或者混淆,那股香气始终若有若无的盘踞在这些人身上。” 御禊闻言忽的笑了,他抬起大掌轻柔的抚摸在了华兮绾的脑袋上,宠溺的一笑:“我家媳妇儿可真是厉害,连我堂堂的医绝公子配置的‘余音’香,都能察觉得到,看来你在歧黄之术上的天赋,比我想象中还高出许多。” “余音香?那又是什么东西?”华兮绾自动忽略掉了御禊的夸赞,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他口中,所谓亲自研制的‘余音’香上面,这又是什么自己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御禊不急不慢的从精致的绛色冰裂纹瓷盘中,叨了一筷子笋丝,放入华兮绾面前的碗里,这才不紧不慢的给她解释起来,三人在住店那夜,他在旅店门口做了什么防范。 等华兮绾表示明白,又细细的讲起了‘余音’香的药性和效用,最终慢慢演变成了两个人对追踪类药物的感想,和改进的构思。 胡阿狐在一旁听得迷糊,她将一只烤制的喷香酥脆的乳鸽腿儿叼在嘴上,还没等咬下口去,突然蹭一下站起了身。 “夫人,离云岳楼不远的地方,有人当街打了起来,听起来阵仗很大十分惊险的模样。”胡阿狐的神色有些紧张,她看着华兮绾道。 “其中一支势力好像,好像是商水茗公子的人马!” 第283章 波澜顿起 胡阿狐的话音刚落,门口处就应声响起了‘哐当——’的一阵响声。 华兮绾扭头看去,确是正巧恰时推门进来的护卫沽齐,震惊了一惊,继而反应过来将腰间佩戴的长剑抽出,摔门朝着胡阿狐话里所说的位置跑去了。 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随从,在听到商家可能出事的时候,竟然都紧张担忧到这个程度,连胡阿狐这么离谱的能力真假,都顾不及判断一番? 商水茗这个人的驭下之术,居然出色到了这等地步。 华兮绾的神色有些复杂起来,她和御禊稍微一对视,两人撇下在通知完外界消息后,就陷入满桌盛宴中的胡阿狐,向着沽齐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可惜华兮绾她因为不会轻功的缘故,跑的到底慢而且费力许多,旁边的御禊看在眼里,单臂一把搂过华兮绾纤细无骨的腰肢,足尖点地跃出几丈的距离。 有了御禊轻功的加持,华兮绾二人很快就赶到了事发的冲突地点。 两人刚一停下,华兮绾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狭窄的小道上,两拨势力遥遥相对,看着像是已经剑拔弩张的程度了。 商水茗就负手立在华兮绾御禊两人远处的对面,他的眸色深沉,脸上像是结上了一层寒霜,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地上,一个身着商家护卫衣饰的男子倒在地上,身边佩身的长剑碎成了两截。 褐红色的血液流淌了一地,男子身首分离,显然已经死去了。 华兮绾情不自禁捂住了自己的唇,她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震惊和愤怒。 永远的躺在青石板上的那个年轻人,赫然就是沽齐! 那个乍一听到自家主子有危险,就奋不顾身急急赶回去的赤胆忠心的汉子;那个几分钟前还愁眉苦脸被自己威胁着跟在身边的鲜活生命。 在这一刻,竟然就这么不值钱的,死在了这里。 华兮绾的眼眶里不知不觉湿润了,她将拳头攥紧,紧的尖细的指甲尖端将掌心划破了几道口子,有血液顺着指缝渗了出来,缓缓地滴落在了地上。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母,却不能就这样看着一个本分的汉子,随随便便的,像是被人轻松捏死的一只小鸡一样,被分尸而死。 华兮绾的目光森寒的缓缓转移到了,与商水茗对峙的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体,此时正立在己方人马的最前端。 那是一个身材臃肿魁梧的男人背影,因为体型的原因不停的喘着粗气,华兮绾即使看不到这人的正脸,却能够感受到他满身的悍剽之气。 他的手中握了一只和体型互相匹配的巨大狼牙棒,正一下一下的百无聊赖的敲在沽齐的断头上。 不一时,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千疮百孔,逐渐化为一滩肉泥,消弥不见。 胖子的举动彻底将华兮绾,藏在心底的忍耐逼得四分五裂,她第一次这么失控起来,身体紧绷的发着抖,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筒制成的针筒,向着胖子的后脑勺瞄准。 ——却在将要吹出毒针的那一刻,华兮绾的针筒被御禊的大掌按下了。 她一愣,愤然回头看着御禊,御禊对着她无声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指向战局中心。 华兮绾下意识的顺着御禊所指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刚才沉寂在原地的商水茗,忽的动了! 他将身体化作一道剑光,带着天崩地裂之势,拔剑朝胖子的头上劈去! ‘砰——’两件兵器在迅雷掩耳之际,狠狠碰撞在了一起,发出金枪铁戈之音,确是那胖子在紧要关头,将手中硕大的狼牙棒举起,迎战上了商水茗泛着寒光与杀气的剑身。 胖子身材臃肿肥硕,反应却极其之快,他抡起手中沉重的狼牙棒,向着商水茗的身上推去。 商水茗却将手中长剑反借着狼牙棒之力,飞身而起他一个轻盈的鹞子翻身,将剑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就在此化为一道闪电,电光火石间穿过了胖子失误不及变换的招式,向着胖子颈间的命门直直刺去。 这雷霆一击,携卷着商水茗通身的杀气汇聚为剑尖一点! ‘噗嗤——’一声剑身入肉的声响,商水茗的长剑已经将那胖子粗苯的脖子,刺了个对穿。 鲜血扑簌簌的顺着被开了个大洞的脖子,汹涌而出滚落下去。 那胖子身体蓦然一僵,随即‘哐当’倒在了地上。 商水茗蹲下身子,看着胖子的尸体,他的脸还是寒霜一片,像是又不能解恨的样子,挥剑将胖子的头颅砍了下来。 然后慢慢起了身,抬臂一剑一剑的挥舞下去,热烫的鲜血随着他每次落下的长剑,溅起三尺高的血花。 华兮绾远远地看着,看着商水茗将那胖子的尸体剁成了泥,也不知道是他那柄长剑是何神兵利器,还是他的功力太深,竟连人体中最难以分割的坚硬骨头,也尽数剁碎了。 商水茗的举动就如一颗石子,在湖面中投下,顿时引起了那胖子一方势力的轩然大波。 人群‘哄’一声骚动起来,嘈杂的互相鼓舞要上前去给商水茗一个好看。 其中副手位置的人,扯着嗓子嚎道:“你,你商水茗!给本大爷记住了!你一个小小的商户,竟然敢看似我们朱老大,你知不知道你惹上的是什么人!”他强自撑着胆量,怒声斥责他:“大爷我告诉你!我们朱老大可是交州州牧刘大人家小舅爷的亲信!你居然胆大包天胆敢惹上何舅爷,就等着用商家一家老小的命来赔礼吧!” 这副手本就是强弩之末一样靠着以往的底气硬撑着,虽说知道自己这会碰上了硬茬,但到底因为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敢兀自叫宣挑衅商水茗,此时突然见了商水茗的目光寒冰一样扫射向他,顿时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连滚带爬的带着身后一群乌合之众逃远了。 商水茗却没有再追,他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恰巧看到了立在巷子入口处的华兮绾御禊二人。 他一愣,与华兮绾对上了眼睛。 第284章 胡阿狐的失踪 华兮绾的眼眶中还有并未褪净的泪光,看的商水茗的回过神来。 他垂头默了一默,缓步向着华兮绾的方向走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将沾满血水的长剑仍在一边,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展开,抹在华兮绾被泪水打湿的面上。 她竟然不知不觉间……流泪了吗? 华兮绾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在自己多次面对生死时也不曾软弱的心,在这次意外中突然就脆弱了起来。 华兮绾没说话,从商水茗给她擦拭的手里将锦帕接过,声音低低的道了一声:“多谢你了。” 她的态度难得这样真挚的软化下去,竟让商水茗愣怔了一下,他的脸上动容划过一丝久违的再现神色,商水茗的双手在华兮绾消瘦单薄的肩膀上,安慰的按了一按,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温暖大手,竟然抑制不住的发着抖。 华兮绾用完了帕子,不好意思的将起大略一折叠,放在了袖中,她轻声道:“等我清洗干净,就还给你。” 却没有瞧见那方质地上乘的锦帕一角,绣着一个熟悉而久违的‘溟’字。 两人间的氛围寂静了一刹那,御禊忽开口打破了平静,他神色如常的笑着一双细长上挑的丹凤眼,“媳妇儿,不要哭了,走走走,我们回去‘云岳楼’吃饭好了,阿狐她该等你等得急了。” 对他而言,再多的生死也无非是一个数的概念,御禊实在有些不能理解华兮绾,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这么动容。 “嗯。” 华兮绾应了他的话,冲着商水茗略一点头,和御禊肩并肩朝着‘云岳楼’的方向,走了回去。 身后的商水茗眸光沉沉的看着,华兮绾和御禊相携离去的身影,久久的立在原地。 “主子,沽齐的尸首……”商言走到他的身边询问。 华兮绾与御禊二人回到‘云岳楼’时,厢房里却空无一人了,桌上是干干净净的空盘子,堆满了一层又一层。 华兮绾汗了一下,这都是胡阿狐吃的?这丫头也太能吃了吧,还不长肉。 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疲惫的叹口气,“要先休息一下吗?阿狐这个丫头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可别在走丢了,我们等等她吧。” 御禊面色有点不好,他的声音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冷硬:“不就是走了两步么?怎么就这么累了?” 话脱口而出,御禊先怔住了,眼见华兮绾没有留意的到,他心里百味杂陈,悻悻的转移了话题,“媳妇儿,根绝我的判断,阿狐她很有可能不是主动离开的。” “你说什么?”华兮绾一时间有点没能反应过来,她讶然的看着御禊,“这怎么可能?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华兮绾的目光在室内细细的又扫视了一圈,厢房内依旧是整洁和谐的模样,完全不像是遭了什么意外,或者是被强行入室的样子,不然阿狐总会挣扎一番,只要阿狐有被迫的举动,那么室内就肯定会留下痕迹。 可华兮绾却什么蛛丝马迹都没能发觉。 她着急咬着下唇,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衣摆上,无意识的焦虑的点着。 “媳妇儿你想,阿狐她一个深山生活长大的女孩子,对外界本来就陌生的不行,基本是对任何东西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御禊想了想,还是将他的发现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何况她不是什么不知轻重的孩子,虽然爱吃又没什么眼色,但只要是你吩咐的话,她全部都一五一十的照做了,我们在临行前,你曾经特意的祝福过她,让她在‘云岳楼’里等我们,阿狐她就一定不会出去。” 华兮绾赞同的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正是因为我知道阿狐是个怎样的女孩子,我了解她的性格,所以才会不觉得她是被迫带走的,也许是没有填饱肚子,所以出去添个菜迷路了也不一定。” 御禊悄然的摇了摇头,知道华兮绾这事因为今天经历的事情复杂,情绪大起大伏间,下意识的想要将所有的事情,去往好的发展上面着想。 “媳妇儿,你不想想,倚靠阿狐的听觉能力来说,就算她一时间迷了路,听到我们回来,也一定可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来找我们的,我们进来厢房的这么长时间,安利来说,她早就应该回来了。” 御禊顿了一顿,有些不忍心打击到华兮绾,却明白如果拖着不说,对阿狐安全的可能就降低一份,而阿狐这孩子一旦出事,最难过的一定还是眼前的华兮绾。 她现在不过是试图自我安慰罢了。 “可是媳妇儿,我们在宝箱里这么长的时间,说了这么多的话,阿狐却还是没能够回来……”御禊点到为止,转而将其他的发现。 “媳妇儿你看,我之前说过,所有在那一两日内,进出过旅店的人,除了你我,身上一定都会带有,我布置在大门门口的‘余音’香的香气,而阿狐身上的‘余音’香气,在我们走之前还有,现在……”御禊吸了吸鼻子,目光在厢房内搜寻一圈,摇了摇头,“现在,我却在这个房间里,再也找不到‘余音’香的味道了,甚至连‘余音’香携带者的去向,也无法锁定。” 他说了自己的猜测,沉声做出了判断。 “我觉得,阿狐她就是被人掳走了。并且,带走她的人要么为高权贵,在交州城中有一定的势力,要么就是绝顶的资深高手,至少是可以识破我‘余音’香的水平。” 御禊的话,让华兮绾的心如坠冰窖,一下子凉了下去,她丰满精致的红唇微微张了张,半晌却什么也没能说出。 她沉默一会儿,哑着嗓子道:“是我不好,没有想到她可能会有危险,阿狐不会武功还没有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我应该好好保护她的。” 御禊摇头,“这不能怪你,毕竟谁会知道时间发生的这样巧合,所以我有个推断。” 第285章 得见真容何舅爷 华兮绾拧眉:“什么推断?” 御禊掷地有声的道:“我怀疑,阿狐是被朱老大的主子,也就是何舅爷带走了!” 御禊的猜测一下子,给华兮绾懊恼纠缠作一团的思绪,揪出了一个开口。 是啊,如果是何舅爷带走阿狐的话,那就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了! 毕竟他们一行人是和商水茗的护卫沽齐一起进来的‘云岳楼’,被商水茗大卸八块剁成肉泥的朱老大,在死的时候他的手下肯定都看到了,沽齐的模样,这件‘云岳楼’又是他的地盘。 深深的懊悔之心不断的侵袭着华兮绾的内心,她却明白自己此时必须将一切负面情绪抛下,她开始给自己坐着及时的心理调节,她是医生,就更加明白遇见事情一颗平常的心态有多重要。 华兮绾深深的吸气,将体内的所有浊气一齐吐出,她的心脏此时仍然‘怦怦怦怦’的跳动个不停,但已经基本恢复了平常的心态和理智。 “你说得对,这何舅爷就是他们说的,交州州牧刘大人的小舅爷,也就是被商水茗杀死的朱老大的靠山。”她的目光一凝,沉声道:“更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间‘云岳楼’的主人。” 这么一来,不管是为了给得力的心腹手下复仇,所以联想到了和护卫沽齐一道进来的他们身上,误以为他们是同一伙人马,所以才强行趁机掠走了阿狐,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投鼠忌器,好让他们一伙人束手就擒。 还是何舅爷本来就另有目的,但依靠御禊刚才所说的,非达官贵人和江湖高手,不可能完成的可能来说,华兮绾大略排查一下,在这交州城内符合条件的人,显然除了何舅爷,再没有比他更加符合的人了。 何况,就算不是何舅爷下的手,那他们找到何舅爷,也一定能够凭借他的人脉脉络,找到快捷靠谱的关于阿狐的消息。 下定决心,华兮绾就不在犹豫,她是说做就做的人,尤其此时遇上胡阿狐失踪这种,事态紧急的要紧事情。 华兮绾主动攀附在御禊的身边么,她沉着脸拜托他道:“就劳烦你用轻功带着我了,我们直接去何舅爷的府邸,我想阿狐此时多半就是在那里了。” 御禊点头,他附和道:“我也这么认为,也许何舅爷根本就不是冲着阿狐本身来的,他只是要借由这个契机,来见我们,不应该说,是他真正想要见的人,实际上应该是商水茗才对!” 不论朱老大在何舅爷的那里有多么重的分量,可就算是一颗毫不在意的碎石子,却也不是能被外人打脸的。 这是天下所有掌权者的通病,只怕此时在何舅爷的心中,商水茗早已上了必死无疑的黑名单,只待早晚的差别罢了。 华兮绾此刻的一颗心思都扑在胡阿狐的身上,商水茗的死活,就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关心在意的了。 他们没有精力,也做不到传递消息。 御禊将华兮绾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搂住,施展起了轻功,飞一般扶摇直上,踩着圆筒楼中空的构造,一阶台阶一个助力,转瞬间,就已经扶摇与碧空之上了。 华兮绾的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弄得有些不舒服起来,她的呼吸有点困难,胸口也闷闷的发窒,华兮绾咬着唇,将这身体警告性的感受,统统压下。 现在的局面来看,他们没快一个瞬间,对阿狐来说就多一分希望。 就看那个脑满肠肥丧心病狂的朱老大来说,圈养他的主子何舅爷,又怎能不是个穷凶极恶的残忍之徒。 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这点,御禊脚下的动作加快,即使负担着华兮绾多了一人,他在空中的身影起起伏伏,轻功速度竟然硬生生的又提高了一倍。 御禊在交州城中最中心处的最高点,也就是交州城州牧府的外墙房檐上环顾了一圈。 果然转眼就将州牧府东北角不远处的奢侈府邸,纳入了眼见。 御禊果决的调转了方向,朝着那处奢侈的府邸急奔而去。 “御禊,你能确定那里就是何舅爷的家宅吗?!”华兮绾忍着挂在脸上刺痛的疾风,急忙确认着。 御禊结实有力的手臂一收,将华兮绾娇嫩的被风吹得通红的脸颊,按在了自己怀里,这才胸有成竹的道:“放心吧!那里一定就是何舅爷的家,全交州城只有那里的地势最好,也只要那座附院,像只只知道炫耀尾巴开屏的公孔雀一样乍眼!” 只消片刻的功夫,御禊就悄无声息的踮脚停在了的,何舅爷家院子二进的垂花门墙上,他依旧打横抱着华兮绾,偏着头正准备打探何府府内的布置。 忽然身后院子二进处的抄手游廊上,传来了一道温和,甚至有些温文尔雅意思的招呼声。 “墙上的余先生,不要再多费力气找了,我就在你的身后的院中。” 华兮绾和御禊闻言一愣,随意御禊足尖轻一点地,他就落在了二进院子中的抄手游廊外侧,将怀中的华兮绾小心谨慎的放了下来。 华兮绾刚刚站稳身子,她的目光顿时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果然见到在狭长曲折的抄手游廊中段的小石头亭中,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正含笑看着她们。 他的长相很好,是普通人偏上许多的样貌,只是他看向华兮绾御禊二人的笑容,看的华兮绾满身的不舒服,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暗自道。 这人就是传说中的何舅爷了? 华兮绾看着他,忽的想起以前前世里不知是谁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人只要静静的坐在那里,你就能够知道他是不是个心理变态的大反派! 华兮绾以前不能理解,现在在看到面前的何舅爷的那一刻,她在心里给他下了定义。 何舅爷,就是那句话中所描述的那种人。 这会是一个棘手的对手,不只是因为胡阿狐落在了他的手里,更是因为他本身! 第286章 我知道她的秘密 “你想做什么?”华兮绾冷声质问。 那何舅爷捋了捋两鬓垂下的霜发,他不急不慢悠悠的笑了一声。 “华姑娘的话有趣的很,明明是你们二人私自闯入了我的家宅,现在又倒打一耙反倒问起我来了?” 御禊悄悄的上前一步,将华兮绾护在了身后,他的心沉了下去,“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何舅爷挥挥手,啧舌道:“堂堂医绝公子居然问出这种话来,看来——”他压低了嗓音,“你在江湖中的名号多半都是吹嘘得来的,也并不怎么符实吧?” 他的挑衅没有激怒御禊,御禊身后伸出来护在华兮绾前面的左手,忽的一攥,转而在展开时,掌心里就悄然多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石块。 华兮绾离得他很近,只一下便闻出了他掌中的那块‘石块’,分明就是御禊之前跟自己提起过的,‘余音’香的模样,连味道也对上了。 华兮绾看的分明,面上却神色不动,她大概能够想到御禊在此时拿出它来是为了什么。 这块看起来小了许多的‘余音’香石,应该就是其余‘余音’香的母香了吧。 母香如果在周遭感受到了沾染过子香的人,一定就会有些反应。 御禊是在最终确认一遍,胡阿狐到底有没有沦落在何舅爷的手中。 “我当然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要来了,所以才在此处等候你们多时了!”何舅爷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舒怡模样,大爷似得姿势靠坐在身后宽大的王爷椅上。 华兮绾装作沉不住气的样子,不着痕迹的上前两步将身体贴在御禊的背后,把他握着‘余音’母香的手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还有你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华兮绾娇斥一声。 那对面不远处的何舅爷懒洋洋的抬眼看着华兮绾,忽而笑道:“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自有我的办法,进了交州城里华姑娘你还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吗?” 他的目光并未移开,只是用余光扫了华兮绾身前沉默的御禊一眼,朗声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医绝公子倒是沉得住气,看来他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吗!只是……”他的笑容无端端的有些悚然起来,看的别人心惊。 “只是华姑娘一直在这里拖延时间的跟我废话,就不担心拖掉了那个小姑娘的姓名么?!” 他的话出口的同时,华兮绾的浑身一凉,果然如御禊之前所料,胡阿狐真的落在了这个混蛋的手里! “你把她怎么了?”华兮绾怒火冲天,表面却要将自己的情绪尽数硬生生压下,她尽量平静的问:“你想要的无非就是借由阿狐威胁我们和商水茗,从而为自己得力的下属复仇罢了,把这么肮脏卑劣的手段放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身上,何舅爷不觉得太跌份了吗?” 何舅爷伸指闲闲的挖了挖耳朵,心不在焉的听到最后,反问道:“原来你是说那个长着狐狸耳朵的小丫头,是叫阿狐对吗?” 他甚至笑着安慰她:“华姑娘听我一句话,还是放宽心吧,那个小阿狐啊可不是华姑娘以为的手无缚鸡之力什么用处也没有的小孩子呢,根绝我经商多年的眼光来判断的话,就凭借她那双野兽耳朵,就能买个不错的好价钱!” 他……他知道了胡阿狐的秘密! 华兮绾的一颗心骤然下沉,荡在了深渊谷底中,她被何舅爷激的火起,声音森冷道:“你这是想要卖了阿狐?” 何舅爷见了华兮绾愤然的态度,忽然来了兴致,他的身体向前倾着,饶有兴致看着华兮绾征询起来,“哦?那么可以吗华姑娘?” “当,然,不,行。” 华兮绾一字一顿,她的一口雪白贝齿此时因为心境的缘故,被咬的‘咯咯’直作响。 “哎哟,放心啦华姑娘,你那个兽耳的小丫头虽然很罕见好玩的样子,可若是用来卖掉,她卖身赚来的钱在我眼里还瞧不上,不过嘛——” 何舅爷话音一转,他扬起一张灿烂酣畅的笑脸,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如果能够将她的身体剖开仔细研究研究,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能长出半人半兽的耳朵来,那就还是有趣极了的。” 他低低的笑道:“就连那对狐狸耳朵,等她死,不往生以后,也可以整齐的割下来,摆在我何某人的收藏间里,是不是很有些物尽其用的意思?” “华姑娘,哦对了还有医绝公子,你们觉得如何?是不是很好玩的样子!” 何舅爷的话音落下,就见不远处那个紧咬牙根恨恨瞪他的娇小少女,握着拳头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中途被她身边的御禊拦了一下,也没有停下脚步。 华兮绾径直走到了何舅爷的身前,她的身材娇小却因为站着的缘故,比坐在那里的何舅爷高出了一大截。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何舅爷,抬起了手—— ‘啪!’ 清脆的巨响响起,华兮绾的右手狠狠的甩在了何舅爷的脸上。 何舅爷的头被华兮绾的这一掌打的向一边偏去,他的脸上有深红色的掌印顺速的肿胀起来,可想而知华兮绾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何舅爷猝不及防间挨了这一巴掌,他没想到华兮绾居然真的敢对他动了手,他气急败坏的蹿起身来,想找华兮绾算账。 却见刚才还在面前的华兮绾,早就被御禊拖抱着,撤出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正施施然的冷笑看着他。 眼神里满是嘲讽之色。 何舅爷气的浑身发抖,他在交州城里作威作福了二十年,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从来没人敢在他的面前反驳了他的面子,更何况是教训他打他了,任是贵为一州州牧的姐夫,也要给他面子。 他咬着牙骂道:“看来你是胆大包天到不想要那个小丫头的姓名了!” 御禊却笑了起来,他客气的对着何舅爷一躬手。 “劳你费心,可惜阿狐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第287章 华兮绾的后招 何舅爷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他的目光阴冷的看着华兮绾,却回话给御禊:“你不会真天真到以为我会放你们走吧?还让你们顺便救走那个小丫头?” 他说完这话,抬臂击掌两下。 ——转瞬间,整个院子里不知从哪儿,顿时出现了几十个黑衣暗卫,将华兮绾御禊二人团团包围。 “你就这点手段?”御禊嗤笑一声,“就凭这些人能留得住我?” 何舅爷哈哈大笑,他止住笑声:“说得对,这些人虽然得力,可若是想要留下大名鼎鼎的医绝公子,确实有些困难,不过……. 要是我再加上一个她呢?” 随着何舅爷的话,很快就有一黑色劲装的暗卫,从何舅爷身后的拐角处现身,他的手中拎了一个被捆绑结实的人,抬臂毫不怜悯的扔在何舅爷的脚下。 华兮绾定睛一看,瞧见果然就是胡阿狐! 胡阿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迷昏了的样子,她的身体被手腕粗细的麻绳困成一个结实的死扣,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额头被那暗卫这么突然间一堆,撞出了一块鸡蛋大小的淤血痕迹。 还好他们来得及时,胡阿狐还没有受什么苦的样子,若是再晚一些…… 华兮绾的眼眶有点发红,这小丫头好不容易从十万大山里出来,就遇到这种无妄之灾,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啊。 她心里难受,却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华兮绾很明白,何舅爷正是打着要让她和御禊二人,对胡阿狐在他手里的事实,感到投鼠忌器的事实。 有些事情不是可以在这里解决的,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胡阿狐救回来。 一旁的御禊像是感觉到了华兮绾难过的情绪,他抬起温暖干燥的大掌,在华兮绾的脑袋上摸了一模,低声道: “别慌,看我的。” 华兮绾一怔,她抬头用那双微微睁大的稍长的柳叶美眸看向御禊,她有些惑然,更多的却是随着两人一起经历过的过往,因时日一而日一日逐渐累积起来的,对御禊的信任。 她点点头,目光不着痕迹的掠过,御禊向她做出的一个十字手势。 华兮绾回过身去,不让自己的目光停靠在,仍然昏厥中的胡阿狐的身上,她平视着何舅爷,忽的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何舅爷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无聊到像内宅无知妇人一样,在你的脸上来一巴掌以供泄愤吧?” 何舅爷一愣,“你什么意思?” 华兮绾的眸光一寒,“你的脸还是你的脸吗?” “什么?” 何舅爷闻言眉心拧成一把锁,他的心底有不详的预感划过,双手颤巍巍的朝自己那挨了华兮绾一巴掌的半边脸上摸去—— 却没有任何知觉! 他试探的用手指在脸上揉捏着,片刻脸上便转满了惶恐不安的神色,他狠了狠心将牙一咬,手指在脸上死命的掐了一把。 何舅爷能够感受到自己手指下,脸颊皮肤的温热触感,可在那张容色出色的脸上,却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知觉! 他一瞬间陡然惊惶了起来,他蹭的直起身,伸指遥遥的指向华兮绾,那刚刚掐过脸的伸出来的手指,因为他忐忑不安的心境,发起抖来,到当真和他原本的年纪会出现的毛病,有了几分吻合。 “你!你好大的胆子!” 华兮绾淡然一笑,她的目光没有因为何舅爷色厉内茬的责问,而生出哪怕那么一丝的动摇。 “多谢何舅爷夸奖,只是不知道何舅爷也是一把年纪的老人家了,就算是将胡阿狐这样的小美人掳回府来,也做不了什么吧?” 御禊笑眯着一双凤目,语气里满带着恶意,代替华兮绾回答。 何舅爷气的脸色发青,他将脸紧绷到了一种近似扭曲的可怕程度,他冷哼一声:“我不明白医绝公子再说什么。” “哎呀呀都是我的错,看来是我忘记了何舅爷年纪大了,这听觉啊还有脑子都不如我们年轻人转的快了。” 句句不离何舅爷年临迟暮之事,这是他最在意的事情,可御禊的话却分明刺痛了何舅爷。 何舅爷怒极反笑,他挥袖在身边暗卫的腰间将一把窄剑抽了出来,上前两步站在胡阿狐的面前。 “医绝公子不愧是医绝公子,多亏你提醒我,要不我都把这个狐耳的小丫头给忘了呢!” 他的鞋履径自踩在了胡阿狐的腰上,手中窄剑一扬,快速落下—— 剑身飞快的刺进胡阿狐的胸膛上,几乎将她刺了个对穿! 何舅爷上前的一瞬间,华兮绾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脚步,她冷笑着看着何舅爷的动作,所在宽大衣袖间的手指,却将掌心刚不在流血,凝固了片刻的新痂,给重新豁开了一道大洞。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暂时将华兮绾满腔的愧疚和愤然平息一点。 血液散发出腥甜的刺鼻气味,通过空气渐渐的和胡阿狐胸膛上流淌而出的血液气味,融为了一体。 那边的何舅爷看着华兮绾,与御禊敢怒不敢言的瞪视着他的四目,畅快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看来是老朽给华姑娘上了一堂做人课啊!”他终于改了自称,不在用违和的年轻人语气了,可那张过分年轻的好看面容上,却满是狰狞扭曲之色。 “华姑娘还是好好学习学习吧,也免得因为自己一时意气逞强,害得同伴因你而死才好!” “你们。”何舅爷收敛了笑声,面上的笑意却愈发浓郁,他的眼珠转了转。 居高临下的环顾院中四周待命的暗卫们,下了命令:“给我拿下——” 他的话却没能说完,何舅爷的一个‘下’字还未吐出,他的口腔中突然有乌黑的黑血汹涌而出,黏黏稠稠的滚烫黑血,将何舅爷一呛糊了他满脸! 何舅爷在一瞬间极为痛苦起来,他的眼眶中因身体的突变,也跟着溢满了血泪,蜿蜿蜒蜒的在脸上滚落。 这突生的急变,使何舅爷手下这支训练有素的暗卫,在霎然间惊慌起来。 第288章 驻颜有术 就在这当间,御禊的足见点地,整个人便如同一只离弦的快箭,朝着何舅爷的方向射去! 他骤然而起的攻势,将局面搅和的更加混乱,那何舅爷一边呕血,一边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袭来的御禊,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快,杀,杀了他,救我!” 他的命令落下,满院的暗卫就纷纷蹭蹭而起,拔刀向着御禊劈来! 眼见两方的人就要短兵相接之时,御禊挑了挑唇角,勾唇笑了起来,他轻声吐出一句,“不陪你们玩了,回见。” 整个人影在原地略顿了顿,下一秒就骤然消失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何舅爷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瞪了出来,他惜命的很,虽然身体的变化连带着剧痛,使他就像是要头疼脑裂一般,双手痛苦的捂在嘴上。 他紧紧的贴在了暗卫行程的保护圈里,一双眼睛警惕的搜寻着御禊的踪迹。 “在那!” 保护圈的最外围有个暗卫忽的高声道,他指向之前何舅爷所坐着的王爷椅的位置—— 转瞬间,有寒芒一闪,那暗卫伸出的手指竟然,就这么活生生的被齐根砍掉了! “——呃啊啊啊!” 伴随着暗卫的惨叫声,一道白衣的身影翩若惊鸿,举重若轻般的从他身后掠过,再一瞬,就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华兮绾的身边。 御禊的手中拎着胡阿狐的衣襟,在落地的瞬间,他另一手将华兮绾的纤腰搂过,三人在转眼的功夫,已经退到了垂花厅的门口! 足足和何舅爷的人拉开了百余米的距离! 御禊将手中拎着的仍然昏迷中的胡阿狐,交给了华兮绾,他扬眉笑眯着一双妩媚上挑的丹凤眼,道:“媳妇儿,小丫头给你带回来了,至于剩下的那个白发老爷爷,我现在就去领。”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人身形一纵,再次扑入了战团。 能够在局面完全处于劣势的时候,只手逆转局势,在那种电花火石的紧急时刻,居然还能将束缚在胡阿狐身上的麻绳隔断,从容的带着人撤退战场。 华兮绾的心底是一阵盖过一阵的震惊,御禊这个家伙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他的武功竟然已经卓绝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软软靠在她身边的胡阿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华兮绾顾不得在多想,她急急低下头,朝着昏厥中的胡阿狐看去。 检查了一番胡阿狐的情况,华兮绾微微吐出口闷气。 她的伤情和自己预料中的程度差不了太多! 华兮绾伸出纤细葱白的右手,两指一并化作疾光,绕开伤口向胡阿狐胸口上的几处大脉点去,随即将胡阿狐的身体推离一些,又出指如电将胡阿狐背上的主穴封住。 做完这些她就地跪坐下来,扶着胡阿狐软绵绵的身子,用自己弯曲的膝盖当做膝枕,让她得以暂时躺下。 被放平了身子的胡阿狐,脸色渐渐的回转了一些,不再是之前那种青白的惨状,华兮绾当机立断果决的撩起外裙,从中衣衣摆下端撕下两条长长的布条。 她拿着布条手上动作不停,娴熟离落的围着在胡阿狐的胸腔位置上,紧紧勒住并打了两个结,用作止血的效用。 胡阿狐被她的动作弄得闷哼一声,微微蹙起了眉心。 华兮绾却不管这些,她动作飞快的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是她前段时间亲自研制的金疮类伤药,对待刀剑等冷兵器造成的外伤,效果极好。 她将瓶口的塞子拔掉,手指抖动着瓶身,将粉白色的药粉洒在胡阿狐的伤口上,见确保没有伤口被遗漏,全部被药粉覆盖了,才将瓶子收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华兮绾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她放松下来,给胡阿狐调整了一个尽量舒适的姿势,看着小丫头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惨白的面色,心疼起来。 华兮绾心里明白,不是自己刚才狠心,她故意借着激怒何舅爷,在打他的时候给他下了毒,是因为御禊看出了何舅爷在胡阿狐身上的动的手脚…… 华兮绾沉着面色看了院中战场处的动静一眼,她叹口气,虽然让胡阿狐遭受了剑刺的痛苦,却到底还算是抱住了她,这条一脚险些踏入鬼门关的小命,也算是达到了预期了吧。 这边将重伤的胡阿狐情况稳定下来的时候,院中那边的局面又有了新的变化。 “怎么样?这小丫头身上的毒是不是消失了?” 御禊的人还没走进,声音先远远的传来。 华兮绾沿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御禊已经料理了现场的情况,他的手里用一种极其不友好的姿势,将满身脏血被吓得面无人色的何舅爷提了过来,往地上一扔用脚踩住。 “嗯,我刚才给阿狐止血包扎了伤口,她身上隐藏的毒,大部分确实已经随着血液的流出而消退了,还有少量的余毒,等她新陈代谢个几日,应该就能清除干净。” 御禊了然的颌首,“那就好,她早点好媳妇儿你也能少点担心一日。” 华兮绾的脸微微一红,她奇道:“你是怎么知道阿狐被这何舅爷给下了毒的?” “何舅爷这种资深纨绔,当然不会真的在意一个普通下人的死活了,下人对他来说,就像是平日里养花遛鸟那般,不过是个玩意儿。” 御禊的目光在半死不活的何舅爷身上稍微停滞,他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我是先看出来了他的真实年龄,他虽然把自己弄得十分年轻的样子,可骨子里到底是个六旬老人了,就算弄来胡阿狐这种妙龄少女,也不可能……” 华兮绾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一个眼刀朝御禊丢过去。 御禊呵呵笑着闭了嘴。 他饶有兴致的偷眼,看了华兮绾微红的脸颊一眼,这才继续解释起来:“我好奇根据何舅爷的骨龄来说,明明就是往七十古稀上也不远了的年纪,为什么除了那一头白发,他的外貌体态看着却像是丰神俊貌个中年人。” 第289章 默契配合 “直到我把何舅爷的外貌,和他要掳走阿狐的事情,相互联系了起来,这才发现。” 御禊一顿,踌躇着推测:“或许他要掳走阿狐,根本就不是为了别的什么,纯粹是为了养毒吧。” 养毒? 华兮绾有点不明白了,医毒不分家,作为一个医生她一直以来对各类的毒,都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尤其是在来到异世以后。 养蚕养蛊她都知道,可这养毒……华兮绾是真的从没听说过。 华兮绾抬眼奇道:“你是说何舅爷懂毒,并且他还在阿狐的身上养毒?” 御禊点点头,他的目光扫了阿狐一眼,好像更加坚定了自己所推测的情况的决心。 “我觉得何舅爷他不懂,不然不会连你紧急之下,通过肉身接触布下的毒药也察觉不到。但是,我觉得他确实是想要在阿狐的身上养毒。” 华兮绾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迟疑着问道:“可,可阿狐她对何舅爷来说,分明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吧。” 御禊摇头:“我不是说何舅爷是长时间谋划要抓走阿狐的,而是也许在以往的时候,他就抓过不少其他人养毒,可惜失败了;又或许其他的人成功了,但还需要继续养毒下去,这些都说不定。” 御禊的话有些道理,落入何舅爷手里之后,阿狐身上的毒她是亲眼看在眼里,并且亲手施术治疗的。 她与御禊两个人,在发现了情况之后的第一时间里,就定制了行动的方案。 由她负责想办法控制住何舅爷的行动,并且还要让他给胡阿狐解毒才行,御禊则负责其余的一切事物。 两人在瞬间默契的决定了后续的行动,时间太急,华兮绾因为不会武功,且两人又被在座数十位好手焦点着,她一时用不住自己远距离的下药的法子。 这才突发奇想,用言语激怒了何舅爷,并且借机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实际上就连对何舅爷所下的毒,华兮绾也是仔细考量过的,下的轻了威胁不到何舅爷,他没有急切感也不会情绪激动露出痕迹;至于下的重了就更是难办,万一何舅爷看不到希望恼羞成怒,错手当下杀了胡阿狐。 那就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华兮绾留意过何舅爷之后,在发现他对于自己的脸和外貌,言行举止间好像格外的在意,所以才用了将他脸毁了的法子,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面瘫。 只是可惜何舅爷做事太过分,不给自己留底线,那她就不得不给他下没有解药的毒了…… 想到这里,华兮绾的心里没有愧疚也没有快意,只要看到惨白着脸昏迷过去的胡阿狐,她就觉得自己所做的,是不是太轻了一点? 面瘫,在前世学名为面部神经瘫痪,华兮绾给何舅爷用了在一瞬间,破坏面部神经的毒药。 至于后来何舅爷的吐血,则是因为毒性霸道,吸入的一点点分量,就破坏了何舅爷的鼻腔粘膜,继而顺着呼吸道,一路破坏到了他的肺部。 不论何舅爷看起来是多么年轻的模样,可事实上,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人,他的身体机能与体魄,不要妄想抵御这些,很快就溃败的兵败如山倒了。 然后果不其然,何舅爷他恼羞成怒了。 一切都如同华兮绾与御禊二人的谋划,可见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 华兮绾的目光冷冷的扫向疼昏在地上的何舅爷,她走进他的身边,抬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包精致的布包。 她将布包展开,寒芒闪过,却见果然布包里是一盘银针针包。 银针不讲人情的泛着冷光,依据大小和长短,一一分布排列。 华兮绾从容的看了一圈针包,她扬指从中捏出一根排列在最开头的银针,那是一根细如牛毛的,最细小不过的银针。 旁边的御禊善解人意的,帮她将地上沉重的何舅爷提起,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然后伸手就掐在了,何舅爷的人中上。 御禊的手劲儿很大,很快就在他将何舅爷的人中处,掐捏出了一道青紫到淤血的痕迹时,何舅爷幽幽的转型了。 他确实是幽幽醒来的,可惜华兮绾和御禊,在看到他那张如今,已经面目全非的面瘫脸时,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可毕竟是一位快要七十的老爷子了啊……这样摆弄风姿真的好吗? 华兮绾的唇角抽搐着,她捏针的手不知怎的一动,那根细如牛毫的银针,就顺着何舅爷的鼻孔,直直的刺了进去! 何舅爷的通身在一瞬间,发出一阵激烈痛苦的震动,他的两眼翻了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看的旁边看好戏的御禊跟着一颤,他啧啧舌感叹道:“媳妇儿啊,你这一手会不会太残酷了点啊,别把人给弄死了。” “放心吧,我只是逼供,不用严刑的,何况你忘了,我可是施用银针的熟手了。” 华兮绾的心情也许畅快了点,听了御禊插科打诨的一句打趣,那双稍长的柳叶美眸中便有了流光划过,她狡黠的冲他眨了眨眼。 虽然是一副娇俏又好看的样子,御禊却第一次有点没心思欣赏—— 骗人你这儿还不算严刑吗! 御禊这边心下暗自动着小心思,那边的华兮绾已经下了第二针。 她这次从针包中掏出来的,是一根排列极靠后的银针,大概有人的中指那么长,也许还要比人得中指更长一截的样子,针身也粗了许多。 华兮绾柔柔的冲着何舅爷一笑,安慰道:“别担心,就一个瞬间就能玩了,很快的。” 被之前第一根齐根没入皮肉的银针,折磨的汗流浃背,坦然失色的何舅爷,身体软软的瘫在柱子上,他的目光惊恐的看着巧笑嫣然的华兮绾,却因为被鼻腔中那根入势刁钻的银针,不知道刺中了哪儿,此时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华兮绾将那根比缝衣针还要可怕几分的银针,毫不留情的扎在了何舅爷的眉心。 她看着何舅爷应势被疼的,一个猛然挺起的身体,原本年轻的何舅爷在一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岁。 华兮绾冷声道:“我本来只是想让你招供便罢,但看着胡阿狐现在的我,后悔了。” 第290章 何谓长生 华兮绾的声音透着一股儿扑面而来的寒气,何舅爷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拼命的摇头。 他的头摆动,面上的神色却始终没有一丝变化,看起来很是诡异,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下,沿着口鼻处的黑血混为一团落下。 华兮绾置若不闻,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针包上依次略过,最终停留在了中间一根较为正常的银针上。 她将堆积在纤细的仿佛要折断一样的,手腕处的繁琐衣袖,略略往上面挽起来,露出一段细白的腕子,和小臂上光洁滑腻的莹白肌肤。 这是何等的美景,连一旁围观的御禊见此也忍不住怔了一怔。 可在何舅爷的眼中,却仿佛比来自阴间的厉鬼之爪还要可怕,随着华兮绾施针的手渐渐靠近,何舅爷的身体抖得变像筛糠一般了。 他吃力的张着嘴,想说出求饶的话来,却发现自己连半分声音也发不出来。 何舅爷的眼底浮现出绝望的神色,他的家族本就是交州城内的世家大族,尤其后来他的嫡出胞姐嫁入了刘家,几十年来,他何舅爷的日子从此在交州城内,便是无尽的风光,何曾吃过这样的哭。 谁能够想象得到,他这次居然会在交州城里踢在了铁板上! 何舅爷看着华兮绾那张,娇美绝艳的面孔森寒的靠近自己,他吓得一阵抽搐险些要尿湿了裤子。 却被一旁的御禊眼疾手快的瞧了出来,他两只一并如电光般,点住了何舅爷的穴道。 紧接着华兮绾手指那一根银针,就带着寒芒刺入了何舅爷的头顶正中间的穴位。 何舅爷骤然痛苦的张大了嘴,他的身体津津的发着冷汗,可惜没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他保养得当的矜贵手指在粗粝的地面上,无助的滑来滑去,良久,才将这一波痛楚忍了过去…… 御禊从袖口抽出一块干净简素的手帕递给她,华兮绾将手帕接了过来,擦了擦额角微微渗出的汗,又慢条斯理的将一双手给擦干净。 “多谢。” 华兮绾将手帕叠好递给御禊,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针包,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折腾人也真是一个力气活,她的身体还是偏弱了些,若是以后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学些武功就好了。 她不求自己达到御禊那种程度,只要是可以有些防身的基础,华兮绾也就心满意足了。 御禊将华兮绾还回来的帕子收了起来,他的心情有些不坏的微妙起来。 想之前她用过商水茗的帕子后,可是说要等自己将帕子清洗干净,再还给商水茗的……. 那现在华兮绾把自己用过的帕子,直接就这么还给了他,是不是代表着,在她心里自己已经不是什么客气的外人了? 御禊压下心底的胡思乱想,他轻咳一声:“给阿狐出了气,媳妇儿你该顺气一点了吧?” “嗯,差不多吧。”华兮绾点头,却没有什么太多满意的神色,就好像只是做完了一点理所应当的日常而已。 “御禊你帮我把他的身子扶正,我要将银针全数起了出来,总得问问清楚这个老妖怪,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御禊颌首,他将狼狈不堪的何舅爷扶正,正面面向华兮绾的方向。 华兮绾见状点头,她伸出纤细修长的双手,手腕凑在一起十指打了个小金花,随即捏起一个指印,轻重有度的打在何舅爷的胸口处—— ‘咻咻咻——’只见随着华兮绾的动作,被扎在何舅爷身上的银针,全数应声而出。 精准的一一有小到大排列在了华兮绾的针包上。 她从容的将银针分别放好,最后将小巧袖珍的布包放回了宽大的袖子里。 做完这些,华兮绾不理会何舅爷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她笑意盈盈的看着帮忙的御禊,道了一声:“辛苦你了。” 她明媚的小脸上,面色灿然如同暮春的桃花花瓣,带着隐隐的兴奋和欣慰,看的御禊又是一呆。 “不,不辛苦。”御禊的声音难得的结巴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流畅的答她:“自家媳妇儿嘛,我要是敢跟你抱怨辛苦,你不得立刻就跑了?” 他一双细长上挑的丹凤眼弯着,眸底含着戏谑的神色,对华兮绾调笑。 华兮绾的脸上有些发烫,却没有以往那么红了,她心底嘲笑自己一句,难不成被调戏调戏着,还适应了不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调侃了一会儿,那边的何舅爷终于缓过劲儿来。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忽地身体前扑抱住了华兮绾的小腿,哭的涕泪直下。 “华姑娘啊,你饶了老朽不,你饶了我吧,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自己年纪也渐渐大了,没有几年好活了,实在是够不上资格在华姑娘面前碍眼啊,就请华姑娘发发慈悲放过我吧。” 何舅爷的样子可怜的很,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华兮绾整治怕了,还是故意惺惺作出的姿态。 华兮绾厌恶的将何舅爷的手蹬掉,她后退几步,和何舅爷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娇斥道:“谁准许你动手动脚的了?你说你年纪大了,那我就好好问问你,你给我如实的回复,不然——” 她美眸一瞪,威胁起来:“不然我就让你尝尝更多的花样,保证你会比刚才所经历的更舒服!” 华兮绾每吐出一个字,何舅爷就一个激灵,最后身体又像是筛糠一样的细细发起颤来。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之前遭受的那些生不如死的痛苦,何舅爷将嫉恨含着血吞咽进去,识时务起来。 “不敢不敢,姑娘请问,老朽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舅爷向前膝行了两步,连连表忠心。 华兮绾冷笑一下,这幅江湖把戏摆到自己面前,这何舅爷该不会直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和那些这个时代里养在深闺里,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小姐们,一样天真不知事吧。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华兮绾清清嗓子,冷然道。 “你究竟为什么要将阿狐抓走,又为什么要给她下毒?” 第291章 六十有二 何舅爷没有料到,华兮绾上来就是这样直切正题的问话。 他静了片刻,随即苦笑出声。 “华小姐说的对,是我将阿狐姑娘掳走的,只是我对阿狐姑娘并非是早有预谋的。” 华兮绾不动声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掳走阿狐姑娘之前,已经凭借我在交州城中便利的势力,或买或抢走了许多女子。”何舅爷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他静静的叙说着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 仿佛只要心情平静了,那么他所做的诸多恶行就不再是恶性了一样。 华兮绾和御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面上看到了果然的神色。 何舅爷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细细的整理着思绪从何说起,“其实,我在下了要带走阿狐姑娘的决定时,正是之前朱大和你们的另一个同伴,在街上生了冲突,那朱大身边有个灵头灵脑的小子,在争执一起的时候,就率先去了‘云岳楼’给我报信。 我本是不欲要管朱大的事的,像这样自己手里有些小势力的下人,我还有数十个,却没有一个像朱大一样这么爱闯祸的,我一直都知道朱大他在外面是怎样作威作福的,可他在我面前确实很会讨得我的喜欢,所以我平日里也会偏带朱大一些。” 何舅爷顿了顿,他偷眼看了一眼华兮绾的脸色,唯唯诺诺的道:“谁知道就在我下了楼,准备去给朱大撑腰的时候,透过门帘在你们的包厢内,看到了一个戴着兜帽的年轻小丫头。” 华兮绾听着听着,她的怒火顿生,所以这何舅爷的意思分明就是,他真的只是凑巧看到了胡阿狐,给她招来了无妄之灾! 她的心里火气上涌,声音更加冷情了几分,“你继续说。” “是,华姑娘。”何舅爷对上华兮绾冰冷的双眸,身体打了个颤,“我当时起了心思,想将那个丫头弄回府里去,就吩咐了身边的暗卫头目两句,谁知道我的话还没说完,那包厢里的小姑娘就像是听到了我的命令一样,隔着十数丈的距离,她转过头来隔着门帘看我。 我和那小丫头不,阿狐姑娘对上了眼色,她反应极其快,在我的暗卫行动之前,抢先跑出了包厢,离我们远远地沿着边朝门外跑,只是阿狐姑娘反应虽然快,却到底应该是不会武功的样子,没能出去‘云岳楼’的大门口,就被我的暗卫给抓住了……” 何舅爷的声音越说越低,一双眼珠忐忑的左右转着,眼底写满了疑惑之色,他到现在也没能够弄明白,那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的意图的。 “我说过了,让你继续说下去,给我一字不落的说!”他贼兮兮的模样,看的华兮绾一阵反感,她压低了声音威胁一声:“你若是敢给我胡编乱造把自己摘出来,或者添油加醋篡改事实,信不信我把你的两条腿都废掉?” “是是是,我不敢的我不敢的,还请华姑娘绕我这一次。 只是那时阿狐姑娘看着人小体弱的样子,实际上性格却很刚烈,我那暗卫一开始只是想将阿狐姑娘敲昏过去,谁知道反而被阿狐姑娘找准机会,在他脸上挠了几道血痕,那暗卫急了就……” 何舅爷咽了咽口水,“就把阿狐姑娘踢飞出去了几丈的距离,然后阿狐姑娘她就昏过去了,那暗卫就自作主张的用了粗麻绳,把阿狐姑娘给绑了带回去的。” 他的话音未落,华兮绾就一巴掌打在了何舅爷的头上,她一口贝齿咬的咯咯作响,“你们就这么对一个小丫头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冤枉啊华姑娘,那真的都是那暗卫奴大欺主,自作主张的做法!” 华兮绾被他恬不知耻的话,气的反倒笑出声来,她缓了缓,笑道:“说得对,你那暗卫奴大欺主,要不要我帮你料理了他?” 何舅爷一愣,他虽然将过错全部都往那暗卫头目的身上推,实际上那暗卫却是他手下得第一得力人手,跟了何舅爷已经几十年的时间了,是个不可多得的忠仆。 要是按照华兮绾话里的意思,真的将他当做替罪羊推了出去,他还真的是实在舍不得。 可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这华兮绾看着柔柔弱弱娇娇美美的一个人,实际上却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自己若是不从这条老命极有可能就折腾在这里了。 可若是将那暗卫推出去挡挡罪.或许他就能够撑到姐夫发现异状,来就他的时候了! 何舅爷的心思不停,打定了主意,他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他面上做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愤然道:“那贱奴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我早就想要处置他了,还要多谢华姑娘帮我这个忙!” 华兮绾冷笑起来,这个何舅爷实际上这么大一把年纪,真是通通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也罢,这件事后,自己本来就没有想过要真的留他一条性命。 何舅爷现在越是这样恬不知耻的作死,等她真的送他上路的时候,心里也能少点愧疚之心。 就去全当做她华兮绾是为民除害了吧! 华兮绾笑笑,她却没有接何舅爷的话,转而笑道:“此时先放放吧。” 何舅爷心里倏地一松,转而又紧张起来,华兮绾不立时处置了那暗卫头目,这般悬着,反而给他一种随时清算后账的预感。 但他此时是弱势的一方,实在没有资格谈判什么,甚至只能放下脸面靠求饶先稳住形势。 华兮绾将何舅爷略略放松下来的神态,尽收眼底,她那双稍长的柳叶美眸中,满是嘲弄和厌恶,“你今年多大了。” 见她提起年龄这事,何舅爷心中一紧,他顿了顿紧接着还是依言答了话。 “回华姑娘的话,我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了。” 果然如同御禊方才所探的何舅爷的骨龄一致,华兮绾忘了眼童颜鹤发的何舅爷一眼,暗自点头。 可是,这六十多岁的人了,再怎么驻颜有术,也不应该看起来就如那弱冠少年一般! 第292章 返老还童驻颜术 这次的何舅爷很识时务,他见了华兮绾的反应,心里明白自己的状态不交代是不可能的了。 遂主动说了起来:“华姑娘,你和余公子应该很想知道,老朽不,我为什么到了这个六十有二的年纪,还一副少年人的样貌?” 华兮绾确实想要知道,却看不惯何舅爷吊人胃口的样子,她冷笑着看他,不回话。 何舅爷一叹:“实不相瞒,我这一生因为生在了一个好人家,大半辈子来从没有什么,是我想要却得不到的,我有六个姐姐,家中嫡系的男子却又只有我一根独苗,从小就养就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被惯坏了,还没弱冠的年纪就已经成了一个名传四方的纨绔。” 他无奈的笑笑:“我想要的都能得到,所以慢慢的我的目标就变得离谱了起来,先是要娶了翰林院董大人家的独出小姐;后来又要这交州城里地势最好的宅院充作家宅;后来又将扬州当红一时,鼎鼎出名的两个扬州瘦马,从京中武晋候家世子爷的手中抢了来…… 就连这些,虽然稍废了一番波折,却也全部都让我心满意足了,我的心也因此变得更大,直到再后来,我追求的。”他抬眼看着华兮绾,眼瞳中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偏执和懵懂。 “是长生。” 长生? 华兮绾不敢置信,她转头看向御禊,却见御禊沉着脸仿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舅爷是因为一直追求着长生,所以才用某种驻颜术,将自己的样貌停留在了这个时候的吗? “你是说,你成功修炼出了传说中的有长生不老术?”华兮绾的头有点闷闷的疼,她一直也没能将这件事情理顺。 长生不老术,不应该是神话传说中的塑造杜撰出的故事吗? 怎么可能和现实中的事情当真有什么牵扯。 谁想何舅爷闻言居然先是点了点头,转而又摇头说:“不是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准确的说我没有找到那传说中的神术,但我在五十岁那年的时候,偶然间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从此才算勉强踏入了那个圈子。” 可等等,长生,驻颜术,给别人下毒已达成自己的目的…… “哦?圈子?”华兮绾奇道:“那是个怎样的圈子,你又是怎样进入的?” “那个圈子里真正的大人物,都是我哪怕混迹一辈子也不能接触到的存在,也只有他们才有实力和能力,去追寻真正的永生,在他们的手里所掌握的线索和资源,远非我能够想象。” 何舅爷长叹一声,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对所谓那个永生圈子的尊敬和憧憬。 他继续说着:“我有幸接触了其中一位大人物,也正是因为在那个大人物的手中,接触了一点关于驻颜术的方法,才有了我现在的样子。” 他指指自己那张年轻的,看起来不像话的俊脸,只可惜因为被华兮绾的毒药将其毁掉了,又带着满满的狼狈汗渍血污,反倒让人看起来觉得有些滑稽。 “我在获得那位大人物给我的驻颜术方法后,就一直积极的在投入做尝试,后来果然有了很显著的成效,我的样貌一天一天的,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年轻起来,直至最终定格在了我二十二岁那年。” 何舅爷说道这里,话里反倒有了一丝狐疑,“因此我欣喜若狂,还将此事告诉了,和我关系最为亲近的六姐姐和六姐夫,也就是现今交州的州牧刘大人。” “姐姐姐夫对于此事,果然也是大感兴趣,只是他们并不仅仅满足于驻颜术,而更是希望可以通过我联系到圈中的那位大人物,真正的踏上长生的这条道路。 我听从了姐姐的吩咐,从此开始全力拼命的搜寻着那一位大人物的行踪,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浸淫多年以来,到了关键时刻我居然连那位大人物的半分线索,都不能找的到,并且在月余以后,我就被悄无声息的排挤出了那个私密的圈子,最终能留在手里的,无非就是那位大人物当年,留给我的一部分驻颜术的法子。” 何舅爷的眼中闪过心痛之色,对他来说,这是他这一生做过的最大的失误。 他咬咬牙,继续说了下去,“也怪我一时心大贪多,做出了这种杀鸡取卵的蠢事,最终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姐姐姐夫得知此事虽然失望,却也因为到底没有亲身投入进去,只是听我的描述,所以变爽快的退而求其次,让我教了他们我手中还保有着的驻颜术的法子。” 何舅爷林林总总,将他样貌的前因后果转述了一遍,华兮绾听得蹙起秀气的眉心,她直接切入主题。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现在这交州城内不单单是你,连带着交州州牧刘大人夫妇,也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她啧啧舌。 华兮绾将驻颜术的成就,说成是一副鬼样子,还连带着不敬了何舅爷的姐姐姐夫,他看着华兮绾,到底敢怒不敢言,懦弱的应了:“是。” 这些关键的线索,听起来怎么给华兮绾一种熟悉感。 她冥思苦想一番,转而想到了。 当时他们在律元郡时所遇到的胡太守一事,不正是这样类似的套路吗! 不论是故去的胡太守,还是现在的何舅爷,他们的共同特征都是年华已去,不甘服老,所以对传说中的长生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执着。 华兮绾的心底敞亮一片,她蓦然抬头看着一旁的御禊,果然瞧见御禊的神色,与当时在律元郡时,是一般无二的模样。 她不尽然迫切的想要知道,赐给何舅爷手中所掌握的药的,那个幕后神秘人的来路了。 她沉吟一刻,谨慎道:“何舅爷,你手中那所谓的还童驻颜术的法子,具体是什么用法和内容?” 华兮绾问出这话的同时,御禊也抬起了头,他注视着何舅爷,显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有兴趣。 第293章 这是‘求不得’? 何舅爷的目光有些闪烁起来,他含糊其辞:“就无非是用大量的珍惜药材,和一些奇珍异宝堆积起来的罢了。” “哦,是这样啊,那你不如在跟我讲讲,你为什么要特特的将胡阿狐给带走,并且选择给她下毒吧?” 华兮绾的手指灵巧的在何舅爷的脊椎上游移,这本应该是件十分享受的事情,可在何舅爷看来却是无福消受,他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直将贴身的里衣打湿。 “华,华姑娘,你这,这是要干什么……”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却瞧见是华兮绾游移的手,摸在了脊柱上某个凹陷的命门处,随即一扣。 何舅爷就浑身抽搐着翻了白眼,他胸腔处的窒息感越来越明显,明明张大着嘴,却无法放松的将空气呼吸起来。 他的眼角滑落了两颗浊泪,终于真正的服了软。 “我,说。” 何舅爷的嗓音沙哑到了机智,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华兮绾这次却没有理他,她的手指继续游走,游移到了何舅爷脖颈的位置,随即狠狠的扣了下去。 何舅爷只觉后颈一凉,随即身上的剧痛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起来,像是被人抽了筋骨又或者卸去了关节,软趴趴的直不起来。 “华姑娘,我真的说,全部都说!” “嗯,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话,我不希望总是用这种方式给你长个教训,明白了吗?”华兮绾讥笑道。 “是,是是。” 随着华兮绾的手拿开,何舅爷才略略的缓过来了一些,他慌张的双腿屈膝跪在华兮绾的面前,深深地叩了一个头。 “华姑娘,刚才都是我老糊涂了,才说这种混账谎话欺骗姑娘,还请姑娘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华兮绾却浑然不在意,何舅爷以后会不会骗她她没什么兴趣了解,她只要在此时能够惩了他就很足够了。 ——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多做计较的? 华兮绾发了慈悲,笑道:“你这话说的,我当然明白了,只不过你与其在这里给我表忠心,不如好好讲讲你从哪里开始说了谎吧?” “华姑娘,我之前说的话真的都是千真万确的啊,你一定要相信我!”何舅爷的脸上露出诚惶诚恐之色,可到底是做了多年的老油条,他面不红心不跳,开始梳理起之前他所说情况中的漏洞来。 “华姑娘,你不是问我那驻颜术的方子上,到底都是要用些什么制药的么。” 何舅爷弓着身子解释道:“其余的都还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可这唯一一样儿稀罕的玩意儿,就是……” “就是什么?” 何舅爷的眼睛心虚的瞄了瞄,仍然昏睡中的胡阿狐的身影,方才说:“那至关重要的一样,就是这驻颜术方子的药引子,要取用那来过葵水,且年纪未能及笄以前的处子,心尖上的一滴心尖血才行,一共需要备用十五滴。” 他的话未说完,华兮绾身边的御禊已经飞起一脚,将何舅爷踹翻在了地上! 他扶住气的胸口起起伏伏的华兮绾,沉声怒斥道:“你这东西为了变成个怪物,还当真是没有半点人性!” 取人的心尖血,在这个医术相对落后封闭的时代,若是想要取人的心尖血,那至少是要刨膛割心,方能拿到的啊! 而根绝何舅爷口中所谓的特殊要求,那心尖血的主人还必须是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是如同胡阿狐这样的年纪。 禽兽不如! 华兮绾的一张明媚的小脸,登时被气了个通红,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圣母热心的人,如果换做别的时候,何舅爷的这番作为被她知道,她可能会不耻会搅浑局面。 却不会像现在一样,恨不得立刻亲自将何舅爷折磨致死,让他也常常自己所常做的刨膛割心的痛苦! 怪只怪何舅爷他不该将主意,打在胡阿狐的身上! 华兮绾看着何舅爷那一张比许多年轻人,还要出色百倍的俊脸,却有一阵阵的反胃,不停地上涌,涌到了华兮绾的喉间。 何舅爷已经成功了,也就是说就算他一次性就能够,做出了这一份驻颜术方子的正确邪药来—— 那么,他也已经牺牲了至少十五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们。 华兮绾气的咬牙,却不得不暂时将怒气收敛,她不能因为一时的杀意,导致犯下因小失大的常规错误。 “你倒是说说,这种要人性命的邪门药方,到底叫什么名字?” “叫,叫……” 他狼狈的栽倒在地上,这种要紧时候也不敢,再在华兮绾手下耍什么心眼,松了口: “当年给我驻颜术方子的那人,告诉我这方子名叫‘求不得’。” 何舅爷说的轻松,华兮绾和御禊却不由得精神大震,华兮绾抢先一步朝着何舅爷而去,她蹲下身子双眼紧盯着他的眼神。 有恐惧,有堂皇,有闪躲,却唯独没有算计。 何舅爷说的是真话…… 华兮绾一下子泄了气,为什么这一路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毒绝公子所留下的影子?! 就如同现在的情况一样,她大费周章盘查的事件,最终却发现是前人有意留下来的陷阱。 华兮绾的腿软软的险些要站不住,幸而身边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掌,及时托住了华兮绾的手臂。 御禊沉声道:“所谓‘求不得’,是出自毒绝公子当年制成的一代名毒,‘八苦’。所以,你说服用的所谓驻颜药根本就是不是药粉,而是毒你懂不懂。”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何舅爷一怔,随即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 “毒绝公子当年因痴迷佛道,曾经创下一套‘八苦’毒。‘八苦’有八支分支,分别命名为‘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盛’。 而你视若珍宝的仙药,正是其中的‘求不得’!” 何舅爷如霜打了的茄子,他无力的兀自挣扎道:“不会的,我吃了高人的药方,真的变得年轻了,真的回到了二十岁!” 第294章 迷途与执念 “愚蠢。这正是‘求不得’的毒症,利用惨死的少女心血做的药引,极阴极寒,能让服毒者在短时间内返老还童,有如驻颜神术一般,实则渐渐冰冻身体直至活活冻死为止。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满头雪发,是怎么得来的吗?!” 御禊的这一番话如同一阵惊雷,震醒了何舅爷。 他的双眼挣得极大,愣怔了许久,才瘫软在了地上哀切的哭号起来。 这是他一生以来全部的愿望啊! 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别人布下的一场骗局罢了。绝望之下,何舅爷的精神便有了那么一丝恍惚。 “所以,所以我的身体近段时间来,才变得僵硬起来了么,每日早晚即使是在入寝的时候,要是要盖着五六床锦被的,我的寝室里不论冬夏,都要放置十只炭盆,可即使是这个程度,我仍然觉得四肢冰寒回暖不了。” 何舅爷哭着哽咽,他一直以为只是自己的体质有了变化,即使找过了许多当地有名的大夫,也没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多数不过是推断他的身体天赋异禀,本就比旁的人畏冷一些。 时间长了,连何舅爷自己也就不再当一回事,却根本就没有将此事,跟自己长期服用的‘求不得’有关联! 自己分明就是中了那奸人的毒计! 何舅爷的心里恐惧和愤怒不断的上涌,隐藏在深处的好奇却在此一刻浮现了上来。 可……自己与那奸人无冤无仇素未蒙面的,为什么他要耗费这么大的功夫,来毒害自己这么个小小的纨绔子弟? 何舅爷虽是个纨绔,却也不算是个全然没有头脑的草包。 他对自己有着很准确的定位,虽说在交州城里自己就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土皇帝,可若是真的出了交州,自己的分量也就有限。 尤其是对于那奸人的地位来说,自己更是什么都不是了啊。 何舅爷的脑子里旧账在一瞬间,都给翻了出来,他忽的一愣:“是了!余先生你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医绝公子啊,还跟那制了这‘求不得’毒的毒绝师出同门,你一定有办法解毒的对不对! 能不能救救我!就请你给我解毒吧!” 何舅爷陡然间换了一副嘴脸,他谄媚的希翼的看着御禊,膝行两步抓住了御禊的衣摆。 若是能够给自己接了身上这古怪的毒药,那么.自己现在才不过六十有二的年纪,看着是大了可实际上至少还有二十年好活! 只要自己能屈能伸一些,把余公子给服侍舒服了,不就有了机会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缓过气来,在徐徐图之,将那害苦了他的奸人大卸八块! 何况那毒绝的一味毒药,都能起到这返老还童驻颜有术的功效,这医绝公子与他师出同门,水平自是不相上下的,说不得,这医绝公子的手里,反倒有能够长生不老的仙药也说不定! 何舅爷的眼珠骨碌碌转着,他算计来算计去,还是觉得当务之急,一定要将眼前这一尊大神伺候的开心了才好。 遂谄媚的奉承起来:“还请医绝公子多多给我瞧瞧这毒吧,不管能不能成功的解了毒,我在这里承诺,从此交州何家与刘家两家,一定会将医绝公子奉若上宾,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他说完紧张的等待着御禊的反应,却不免有些失望了起来。 御禊耐心的听何舅爷说完,忽的展露出一个带些诡异和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知道毒绝公子当年做这‘求不得’毒的时候,为什么要取用十五个豆蔻年华的处子心尖血,来用作药引子的吗?” 何舅爷一愣,他还真没有想过,他又不通毒理,管这些范畴的事情做什么。 华兮绾也是有点迷茫,自从上次在律元郡中一事时,御禊有大略的将‘八苦’毒的一些特征讲给她听,让她对此虽然有了一定的了解,却到底还是不够清楚。 “为什么?”何舅爷的问话,也是将华兮绾心底的疑惑一并问了出来。 御禊又是一笑,他不急不慢的解释起来:“你这一生追逐的就是永驻的青春,可惜人之生老病死皆有定数,这就是你的执念了。你永远也无法求得的长生,恰恰正是‘求不得’毒最好的宿主。” 他冷心冷情的话,让何舅爷一下慌张起来。 他不想听什么大道理,他就想要知道御禊到底能不能救自己一命,他到底肯不肯救他! “医绝公子请你不要在戏弄我一个将死之人了,就请你救我一命吧!” 何舅爷的声音哀切,声声入耳的刺入御禊的耳中。 他却摇了摇头。 “不能。”御禊风轻云淡的笑了:“抱歉了,我不能救你。” 何舅爷被御禊冷酷无情的话,径直击中了那颗已经脆弱敏感的内心,他的态度瞬间反复,大吼起来:“为什么不能救我?!你不是什么狗屁医绝公子吗,分明就是浪得虚名的!” 何舅爷狗急跳了墙,御禊闻言却不怒,他懒得再跟何舅爷多费口舌,“媳妇儿,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御禊走上两步抬臂试图拥住华兮绾—— 却被华兮绾不尴不尬的躲开了,他还没带扯出一个玩味儿的笑容,再次伸出手臂,却只听‘啪——!’的一声。 御禊的手臂被此时正巧赶来的商水茗抽掉了。 他皱眉看着来人,可没想到商水茗比被抽掉手臂的他自己反应还大。 商水茗目光森森的警告了他一眼,转而焦急的看向华兮绾:“你还好吗?我听说你贴身服侍的丫头被人绑架了,你就赶过来营救了?” 华兮绾有些愣,她没想到商水茗居然会这么在意自己的安慰,有些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 “没有,多亏有他帮忙,我很好阿狐也救出来了,只是可惜还是让她受了重伤。” 提到胡阿狐,华兮绾的脸色一瞬间黯淡了些。 那边关切的商水茗,在确认华兮绾确实无事之后,这才放松下来,可他的视线从始至终,也没有舍得给别人一眼。 第295章 刘州牧夫人 御禊的脸色顿时黑的如同锅底一样,三人间的气氛尴尬到了几点。 “这边是怎么回事?这人就是抓走胡阿狐的人吗?”商水茗率先打破了平静。 他这才留意到了像只死猪肉一样瘫在一旁的何舅爷,见他满身的血污狼狈的几乎没有了人样,商水茗反感的蹙蹙眉。 “哦他就是被朱老大的那个幕后主子,至于为什么要抓走阿狐。”华兮绾反应过来,忙将情况说明了一番:“我们本来猜测是因为在来的途中,被他的人看到了我们和你的人走在一起,所以误会了我们成了是一伙的。” 华兮绾的目光在仍然昏迷的胡阿狐身上一看,不禁有些心疼起来:“后来我才知道,他之所以要抓走阿狐,分明就是另有所图,对阿狐来说真的就是一场无妄之灾了。” 商水茗奇道:“另有所图?他有什么目的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华兮绾叹一口气,随即细细的给商水茗解释了起来:“我们刚闯进来这里救人的时候,还以为阿狐被掳走,只是为了逼迫我们就范,将你这个杀死朱老大的罪魁祸首,交出来给他报仇,谁成想……” 一番曲折的过程讲完,商水茗也不禁怒意顿起,但他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聪明人。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从来就不需要废太多口舌。 商水茗看看失魂落魄心如死灰的何舅爷,问华兮绾:“这人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背后势力又如何?” 那何舅爷自从被御禊的斩钉截铁的拒绝后,就破罐破摔,干脆不在努力了。 此时不论是见到了商水茗的到来,还是他此时提起自己,何舅爷始终都没有反应,只是含着两泡眼泪的发愣。 “这人的名字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这交州城中有名的纨绔,背靠交州城中的刘何两大世家,是交州州牧刘大人嫡亲的小舅子,人称何舅爷。” 见了何舅爷这么副颓然模样,华兮绾的心里却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商水茗点点头,对何舅爷的身份也没有一丝意外,他猜测道:“你们现在还留他一条狗命,是有什么用处?还是想要放个长线用这何小舅爷做个饵料,好将他身后撑腰的那个人钓出来?” 商水茗的话说的华兮绾不由暗自赞赏,这人虽然是个喜欢动手动脚,作风极其不检点的登徒子,可在其他方面确是点点不落于人后的。 商家大族倾家族之力,培养出来的未来家主,确实不是个普通人物。 华兮绾颌首:“差不多是这样子,可何舅爷身后给他方子的那个人,我之前就多少了解一点点,绝不是一个何舅爷就能够被我们钓出来的,且他的身份和厉害之处,都人不可测远在我们之上。” 对华兮绾口中那个让她头疼到无能为力,又隐隐带着两分佩服之意的幕后之人,商水茗有了两份在意,他开始好奇起来,暗自将此事在心里记下,决定回去之后便差人就此展开追查。 若是可以顺利弄到此人身份……华兮绾应该会很高兴吧? 商水茗没出息的想了想,转而又强行将自己的思路拉回了正题。 “那么暂时留下他,就是有其他用处了?”他道。 “嗯,他何舅爷既然敢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混账事,又胆敢惹到我的人头上,那么在我华兮绾这里就早已经是必死无疑了。”华兮绾的眸光有些复杂,继而说起来:“只是,我们虽然不能通过何舅爷将他身后的那条大鱼浮出水面,可如果仅仅是何舅爷所依靠的那两座小靠山,还是很有必要的。” 斩草要除根,华兮绾深明这个道理。 凭借何舅爷与交州州牧家的关系来论,若是她只是突然将何舅爷处置了,而放过了刘州牧夫妇的话……那她只怕还没有出交州城,就要与刘州牧夫妇成为死敌了。 何况,刘州牧夫妇还并不是无辜的受牵连者,他们分明对毒绝公子留下的‘求不得’毒,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他们就是何舅爷身后最坚实积极的助力,推动着何舅爷以便于进展顺利。 想通了这一切的华兮绾,当下就决定先下手为强。 正所谓兵贵神速,语气事后在想办法,最快的方法当然不如现在就利用何舅爷做一个大大的活饵料。 只待刘州牧夫妇二人上钩! 华兮绾一番解释,让商水茗赞同的不住点头。 他深刻好看的眼眸深处,有雀跃的光芒隐隐跳动着,华兮绾和他的行事标准实在是太像了! 干净利落,当断则断。两个人简直就是不谋而合。 “只是不知道的就是,这刘州牧夫妇二人的消息到底灵不灵通,又或者他们有没有胆量来亲自踢踢这块铁板……”商水茗将薄唇一抿,眸光深沉:“这就全都取决于何舅爷,对他们而言的分量了!” 事实却没有让商水茗的猜测,悬而未决太久,他话音落下不久,何府一进的角门外,忽然就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喧嚣声! 脚步由远及近,纷乱杂沓,很明显是一群人正急急忙忙的赶来。 华兮绾在心里下了定论,下一秒自己几人所处的二门垂花厅处,就突然出现了人影。 先是一个年老的女人脑袋探出头来,在确认了现场情况后,紧接着就哭号着朝何舅爷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只可惜她还没能走进,就被离这老妪距离最近的御禊,毫不留情的绊了脚! ‘啪叽——’一声,本就颤巍巍的老妪因了步伐太急,惯性所致一下子扑倒在了几人的脚下。 老妪原本哀愁急切的面孔,在摔倒的一瞬间露出了原本的真面目。 她面目狰狞的抬起头,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起来,“你们这群下人真是废物不如,本夫人养你们让你们照顾好你们老爷,我还不如养条狗呢!” “还愣着干嘛,赶紧服我起来!看我不拔了你这小蹄子的皮,明儿就把你卖到倚笑楼里去!她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的,伸出那因为年迈,早已经干干巴巴的枯瘦手指。 直直的指向华兮绾的鼻子,命令道。 第296章 贻笑大方 老妪下了命令,却没有人搭理她的话。 半晌,被她指着鼻子骂的华兮绾有了反应,她忽的笑了起来。 “这位大娘,你在对谁指指点点呢?” 老妪被这毫不客气的反问弄得一愣,她顾不上身体被绊倒的疼痛,挣扎着爬起身怒道:“你这贱蹄子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叫你家夫人大娘?!” 华兮绾不骄不躁的惊讶道:“夫人?我怎么不知道我家还有个年近八十的夫人呢?这位大娘你可别是年纪大了,把脑子给老糊涂了吧?” 华兮绾的话音落下,旁边便依次响起了几人的笑声,御禊和商水茗都被华兮绾就这么给踩了老妪的痛处,给逗的忍不住失笑起来。 华兮绾这丫头可倒也真是有些意思啊。 一但别人当真招惹了她,就非要十倍百倍还回去才行。 是一点亏都不要吃的。 本来被气的正在跳脚的老妪,乍然间听到这笑声,目光如刀的射向自己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胞弟。 恨其不争何舅爷方才居然同那旁人一道嘲笑自己。 却在见到了,何舅爷随即反应过来后的懊悔模样后,到底心疼自己自小一手娇纵大的弟弟,这会子狼狈成这个样子。 她一颗为人姐的慈悲心骤然升起,再也顾不得在和华兮绾发作。 而是不管身上繁琐的官服人诰命服,那些被地上灰尘扑满所导致的不得体,抢步朝着何舅爷奔去。 “我的阿清啊!告诉六姐你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是谁胆大包天敢这么算计你!” 她焦急的唤着,早就年过六十了的弟弟乳名,听的一旁围观的华兮绾商水茗三人,不由打起冷颤。 老妪的声音本就年老变了调,再加上因为震惊撕心裂肺的哀嚎。 声音顿时就如同一只潜伏在深山老林中乌鸦,撕耳聒噪的吓人。 倚着柱子半躺在地上的何舅爷,此时的样子看上去确实很唬人。 他原本俊逸的脸上,被华兮绾的银针给“照顾”的鼻青脸肿,此时口鼻处更是有黑红色的血污糊做一团。 何舅爷的本就冰凉的四肢,因为长时间滚在地上,早就冻得僵硬起来。 他看着胞姐心痛的眼神,不禁找到了坚实的靠山,声泪俱下的控诉起华兮绾两人的罪行来。 一番话自然说的是颠三倒四添油加醋,却对自己早先恶毒的谋算史口不提。 华兮绾御禊二人听着何舅爷的满口胡言,笑了笑。 心说看来这何舅爷,到当真对他的六姐姐夫信任的很,到了这般地步都被她整得这么惨不忍睹了,一见了他们就又敢胡说八道。 她也不急,倒是要瞧瞧这传说中的刘州牧夫妇,到底有什么神通! 那边的刘州牧夫人,没等听完自家弟弟的话,就先气的七窍生了烟。 她愤然的瞪大一双眼皮松弛,耷拉下来的眼睛剜向对面丰神俊茂的几人。却识时务的暂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弟弟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 这间隙,二门处便终于有了人声。 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老人闯了进来! 那老人看起来七十不到的年纪,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州牧职官服。 通身一看就是因为常年禁淫于官场,而染上了的不怒自威,说一不二的气派。 显然正是华兮绾三人在此等候多时的原主,交州州牧刘冬刘大人了。 刘州牧和其夫人不同,他进来后不过是略略扫了一眼,被刘夫人所照顾的小舅子的情况,掌握了当下的局面,刘州牧的注意就全部放在了,二进垂花门处的华兮绾三人身上。 刘州牧的视线停顿在三人身上,他细细的将他们打量了一番。 随即沉吟了一下,率先开口问道: “老夫刘冬,时任交州州牧,不知几位小友和我家小弟可是有什么纠葛,非得将他人弄成这个样子,才愿罢休?” 华兮绾闻言一笑,也是被何舅爷这一家人的强盗逻辑长了见识。 她懒怠去与刘州牧在争辩个一二三四出来,就直入正题问他:“听说刘州牧和尊夫人也知道何舅爷手里的‘求不得’?” 华兮绾的话另刘州牧浑身一凉,他沉默的看着华兮绾波澜不惊的眼眸,心里一沉。 刘州牧在得知何舅爷被人收拾了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点猜测,赶过来的一路上一直在想究竟会是怎么回事情。 凭借他对自己这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小舅子的了解,他的猜测无非都是在何舅爷是不是调戏了什么良家女子,结果被强势的夫家打上了门;或者是何舅爷误惹了什么,微服出巡的高官权贵上面徘徊,始终也没往别的方向去想。 ‘求不得’的事情,竟然已经被人查到了底细吗…… 刘州牧的一颗心不断的沉了下去,他和何舅爷的无脑不同,他深知‘求不得’这种事关返老还童的仙药,若是真的被外界的人所知道了,究竟会引来多少的麻烦。 “这位姑娘,你说的‘求不得’是什么?老夫怎么听不懂姑娘的话呢。”刘州牧的脸上不自觉堆起笑,他放缓了语气,官架子在一瞬间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刘州牧却不知道他此时的矢口抵赖,听在华兮绾耳中反倒是心绪的漏了地。 “我倒是听何舅爷几次三番的告诉我,他为了给刘州牧制成一粒‘求不得’,好借此帮助刘州牧返老还童的事,掳走了我的贴心婢女,要借用她的心尖血一用呢?”华兮绾不与他在多费口舌。 刘州牧顺着华兮绾的视线所指,这才留意到了在一边还有个重伤的昏迷少女。 他的心顿时一紧,在脑海里将何舅爷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老王八犊子,脑子都长到年龄上了不成? 早就不知道多少次了给何舅爷警告,让他在这交州里无论为所欲为什么,自己这个六姐夫也都还能罩得住他。 却偏偏要招惹这外地过路的小丫头,结果不但自己提到了铁板,也给他提了个大麻烦回来! 刘州牧恨得牙根痒痒,交州位置特殊,当初他外放的时候不知废了多少心血,才能来此做个天高皇帝远的土地主。 第297章 肆无忌惮 明年元月自己就可以功德圆满的卸职了,结果何舅爷偏偏在这么个紧要关头,给他生出事来。 眼前的这几个人看起来就是非富即贵,气质不凡的样子,此一次还不知道要配上多少的东西,才能平息了这事。 刘州牧头疼的不行,他此时还没有将事情往真正严重的方向上去想。 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出尽量不让自己名声受损的最佳方式,他心里一横,一个恶毒的念头,悄然无声爬了上来。 要不然……就将这几人全部坑杀在交州好了! 那其中的女子听着像是京中口音,初来乍到的,万一出了意外恐怕一时半会也查不清,而一旦等到时间久了,事发时的事情还有谁会知道呢? 刘州牧的心里有了主意,面上就露出了和缓的笑容,他面对华兮绾的质问,也不再焦躁生气,而是上前两步作了个揖。 诚恳真挚的邀请道:“是是是,姑娘所说的极是,都是这不争气的东西鬼迷了心窍,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都撺掇着家人做,只是这事情老夫确实是不知情的。” 刘州牧一顿,似乎苦恼道:“这里毕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要不还请姑娘去州牧府中一聚,咱们当面的坐下来,将事情好好谈个清楚。” “不必了,谁有时间和你……”华兮绾回绝的话说到一半,她的眸光一定,笑了笑改变了主意。 “好啊,那就打扰刘州牧大人了,只是不知道尊夫人愿不愿意我们打扰。” 华兮绾的话音刚落,那边始终敌视着华兮绾的刘夫人,顿时失声尖叫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啊你!我还没找你这小贱蹄子的麻烦,你哪儿来的胆子敢蹬鼻子上脸,还让老爷接待?!” 她的声音尖利,华兮绾抬手象征性的捂了捂耳朵,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果然,刘夫人的话没等说完,就被那边刘州牧愤然的暴喝声打断了:“闭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老,老爷,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凶我?”刘州牧在交州向来有个惧内的名声,此时见刘夫人不敢置信的反应,显然平时刘夫人在刘州牧面前,是很有体面和威严的。 只是……华兮绾眼见着面前,两个六十七八的大爷大妈,在这里做出这么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就打了个冷战。 那边的刘州牧这次见此确是没有软下口风,他烦躁的扬扬手责骂道:“要不是你这个废物弟弟,我们能惹上这种事情吗?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掰扯,不如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他,也没事多给我管管他!” 刘州牧的难得一见的强硬态度,让刘夫人还是退了一步,她应了下来眼神却始终剜向华兮绾的位置,显然是将这帐不论什么,都通通的记在了华兮绾的头上。 “是,老爷。” 华兮绾听了刘州牧看似严厉的责骂,冷笑一声。 让自己夫人多留在这里照顾何舅爷? 是不想让自己的夫人看到他后面的手段吧! 华兮绾混若不觉,她从容的点头,“那就请刘州牧大人,先一步带路吧。” “哈哈,好,老夫很少见到像是姑娘你一样爽快大方的人了!” 刘州牧笑着捋了捋蓄的长长的胡子,率众先一步离开了。 看着黑压压人群最前方的那个人影,华兮绾的眸光一沉,她上前两步跟上了刘州牧所带的方向。 “媳妇儿,你也觉得这老贼对我们不怀好意吧?为什么还要去赴这一场鸿门宴呢。”御禊忽的伸手拉住华兮绾的小臂,他笑眯着一双细长妩媚的丹凤眼,放佛眼前的情况一点都没有烦扰到他。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一出口,一直静立在华兮绾身边的商水茗,就嘲笑了一声。 “兮绾的心意你都猜测不到,哪里来的脸面叫他媳妇儿?” 商水茗说这话时火气很大,仿佛实在见不顺眼御禊对华兮绾亲密的举动,话里语气毫不客气,没有掩饰自己对御禊的反感。 “哦?我想你一定没有成家吧?难怪对什么是夫妻间的小情趣,都这么不懂啧。”御禊也并未动怒,他的凤目仍然笑弯着,眼底却没有了笑意。 商水茗被御禊的话噎的一梗,他将双目危险的微微眯起,就待要还口。 华兮绾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战,吵得脑子一阵阵的发疼,她的眉心不由紧紧蹙了起来。 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些太无聊了? 居然真把自己这里当成吵架的修罗场了不成,就这么以为自己,会平白无故的受这夹缝间的白气。 她干脆抛下一左一右两个幼稚的男人,快步上前朝人群的方向走进。 这刘州牧的胆子确实不一般,他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下定了决心要处理了自己几个挡了他路的人。 不……或许他在得知何舅爷栽在了别人手里的时候,就想过这件事了吧。 华兮绾冷冷的勾了唇角,交州的位置确实特殊,可到底还是归属于初云国的,然而他刘州牧一个臣子,居然无法无天到了这种程度。 必然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来,初云国现在日益出现的乱像,恐怕要不了多久,这股乱势就要转化成为大动荡了。 自己早作打算及时的脱身出来,现在就是自由身一个,自然是怎么乱也乱不到她的。 可,北溟呢…… 华兮绾忙将头脑中越跑越深的念头甩个干净,自己现在想这么多以后的事情做什么,再说北溟他一个手握实权的王爷,再怎么样也比自己过得舒服多了。 说不定这个时候,还和他的初恋小情人晏楚澜,在王府里享清福呢。 华兮绾自嘲一笑,踏步上了交州州牧府的台阶,看着本来不得轻易打开的州牧府大门,此时大开着任由人来来往往,华兮绾对刘州牧的肆无忌惮又有了一层认识。 “喂喂喂,媳妇儿啊你不要跑这么快啊,等等为夫我嘛!” 身后的御禊追了上来,他揽住华兮绾的肩膀,低头悄声在她耳畔道:“放心吧,阿狐我已经让商水茗那个讨厌的家伙,交给他手下那个还算靠谱的商言照顾了,现在就暂时歇在商家马车里。” 第298章 鸿门之宴 御禊此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可他办事情之周全华兮绾其实是很放心的。 她闻言欣慰的点了头,身边忽的又多了道携卷着深邃的檀香气息的高大人影。 华兮绾偏头一看,果然是商水茗也气鼓鼓的追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御禊那里吃了点亏还是什么。 她觉得不参与进去,有什么问题让他们二人自行解决,遂装作不知道模样,轻声道。 “我们进去吧。” 天色渐渐暗去,漫天血染的云霞,将庄严肃穆的州牧府笼的有了几分阴瑟之气。 黑洞洞的庭院将走入其间的华兮绾三人吞了进去。 华兮绾四处大致打量着州牧府的布局,有点惊讶的发现州牧府的内部,竟然就只是普通的规格模样,甚至比许多同等规格的府邸,都要简陋许多。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刘州牧,他还当真是个勤俭节约以身作则的父母官不成? 华兮绾在心底侃了一句,自己都笑了。 这刘州牧一家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啊,偌大一座府邸养了这么多人,却偏偏让人觉察不出一点儿的人气儿,阴森的可怕。 就像是……一家人根本就不打算在这里久居一样。 这个想法生出的同时,就被推翻了,刘州牧一家盘踞在这交州城里可已经足足有半个多世纪了啊。 就连他们本身的家族,也是这交州城中的世家望族,算得上是当地绝对的土著。 当得上是钟鼎之家,就连刚才待过的何府,实际上都要比许多京中的望族,布置的还要奢华舒适很多。 ……那州牧府就很奇怪了。 华兮绾端秀的眉心蹙起,看来这场鸿门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危险许多啊…… “咦?这布局构造……”一旁的御禊突然间惊奇起来,他细细的看了看四周,摇摇头疑惑起来。 “怎么了?你看出刘州牧家的布局有什么奇怪之处了吗?”华兮绾问他。 御禊迟疑了片刻,指着远处正室的位置,颌首道:“媳妇儿你看,那里不就是州牧府的正室么,可寻常的布局应该是‘三房六耳’,可这里的正室却没有耳房,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位处于中央,被周围高大的左右厢房围拢。这正是成了一种……” “成了一种风水上的封杀位,也被叫做‘绝命位’,是自断家族运势的大凶之兆啊。” 一直沉默的商水茗忽的截断了御禊的话,修长而骨节分明手指疑惑的在下颌上流连。 两人这么一解释,华兮绾瞬间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凉了一凉。 她对这种什么风水八卦的东西,一向就没有什么研究,前世的时候曾经随着奶奶找人算过一次,却也是听得一知半解的。 幸亏御禊商水茗二人解释的通俗,她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难怪总觉得这偌大一个州牧府,看着却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机,原来竟然是在建筑的构造上就有问题的吗…… 华兮绾的心里有点发毛,她再怎样强势,骨子里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对这种惊悚森森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排斥。 她忍住心底的畏惧,硬着头皮朝正室走去,她有些庆幸身边还有两个人陪伴,即使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在此时仍然可以给她一分支撑。 她不断暗自给自己做着心理工作,鼓足勇气迈开有些发软的双腿,深吸一口气。 正在此时,她冰凉的左手,却突然被一只熟悉的温暖而干燥的大掌,握在了手里。 华兮绾一惊,下意识的要将手抽回来,却因为那手握的实在太紧,而动弹不得。 她皱眉朝着身在她左边的手的主人——商水茗看去,却见商水茗一脸毫不知情的装相模样。 只是一抿薄唇悄然的弯出了好看的形状。 华兮绾动动手,明白自己是不可能不惊动御禊的将手抽回来了,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暗自叹气只能任由商水茗握着。 她一边担心和懊恼,一边却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了,商水茗这唐突的握住自己的大手,适时的给了她慰藉和支撑。 紧张的情绪略缓了许多,华兮绾就有些微微的晃神了。 分明才是第一次有过接触的,可握着自己左手的那只手掌,总是莫名的带给她温暖而熟悉的感觉。 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指尖上……薄薄覆盖的一层薄茧。 华兮绾垂了眼眸,心思一沉。 “到了。” 御禊的声音将华兮绾的心思打断,她抬眼一看,见果真已经到了刘州牧约见自己一行三人的正室外。 她忙猛然间将被人握住,攥的暖烘烘的左手抽了回来,这一次轻而易举的就成功了,她听得到自己左边商水茗轻不可闻的轻笑声。 听得华兮绾的脸一红,好在被天色所遮掩,倒也没有被御禊发觉。 她掩饰性的轻咳两声,回应一句:“进去后情况不明,你们不必管我,注意自己的安危,尽量控制住此时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的刘州牧。” “嗯。”御禊商水茗两人随意的应了,显然没将华兮绾让他们优先自保的嘱咐放在心上。 华兮绾无奈的叹气,正想在劝一句,房中刘州牧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了出来,“几位小友既然过来了,怎么还不进来呢?” “这就来了。” 华兮绾扬声应了一句,先商水茗御禊二人半步,步入了刘州牧的正室房间。 三人进了房间,身后简略雕琢的黄梨木门,便‘啪叽——’一声自动阖上了。 “刘州牧大人,这下你可以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了吧?”华兮绾云淡风轻的问,语气里确是不容争辩的肯定。 刘州牧一愣,随即捻着花白的长须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古怪激灵,你是怎么想到不去问何清,非要跑来逼问我这个,对那件事半点不知情的老头子的?” 何清,就是何舅爷的名字。 刘州牧的眼中精光大盛,他好奇的看着华兮绾,却见华兮绾闻言敛了明媚小脸上的笑意,冷声道: “刘大人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何舅爷对我说了谎?你才是那个拿到了‘求不得’方子的执着人!” 第299章 昭然若揭 “诶小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啊。”刘州牧啧啧舌,轻斥起来。 华兮绾的声音淡然,“既然刘大人你死不承认,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容得晚辈造次说个明白了。” 刘州牧随意的端起放在手边桌案上,新鲜沏好的雨前龙井茶,用茶盏撇了撇茶沫,悠然的抿了一口,方道:“请讲。” 华兮绾抬足朝着室内一侧的檀木座椅上坐去,她整理了下思路,从头开始。 “刘大人想必在命人捉走了阿狐,也就是我的贴心婢女时,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逼着何舅爷背了下来吧?” 她继续说起:“只是不堪大用就是不堪大用,即使是交过了说辞,何舅爷仍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漏了嘴。 按照他话里的解释,‘那个圈子’里的人物无论随便说出哪个,都是神秘莫测名动四方的大人物,可这样的圈子,怎么可能是何舅爷他一个草包能够接触的到的呢?” 华兮绾结论,“所以我能够判定何舅爷对我说了谎,接触到那个长生圈子,并且成功拿到了‘求不得’方子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她的目光坚定的看着,刘州牧因为年老而眼皮耷拉的眼睛。 刘州牧又嘬了一口龙井茶,慢悠悠的将茶盏放下,这才抬头看她:“哦?就仅仅因为这一点吗?姑娘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啊,只是因为何清是个草包废物,而他身边可以接触到的位高权贵之徒,只有老夫一个人,所以你就怀疑上了老夫?” 华兮绾摇摇头,也不气馁而是继续道:“何舅爷的那话只是能够让我肯定,他确实是在对我说谎,可是真正让我怀疑你才是始作俑者的确是因为别的。” “嗯,你说来给老夫听听。” 华兮绾的眸光一暗,她冷声:“御禊在告诉何舅爷,关于‘求不得’其实是毒药,和告诉了他‘求不得’的后续症状的时候,何舅爷的惊慌和茫然,绝非是一个对长生驻颜有所研究的人会出现的。 可他却偏偏对‘求不得’的制作方法十分了解,甚至连在用了‘求不得’后会出现的情况,他却均是一清二楚,这很显然源自于他对这毒方子的亲身经历。” 商水茗听了华兮绾的话,赞同的颌首,他先前落后一步找到几人后,听了华兮绾对前因后果的讲解,确实总是哪里觉得不对劲。 此时听了华兮绾的分析,明白何舅爷的话里确实很多漏洞,只是自己当时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华兮绾的身上,对别的不甚在意。 “而何舅爷却几次三番的提到,刘大人你与尊夫人,见了何舅爷返老还童的效用后,要求也要何舅爷帮忙制药,所以他才将阿狐掳走了。”华兮绾继续道:“可事实上,这事态发展的先后循序就是先颠倒了。” “根本就不是你们见了何舅爷用的有效,所以动了心起了意;而分明就是刘大人你,在拿到了‘求不得’后心里忐忑,就诱骗何舅爷亲自先尝试了一番。” “他何清恐怕到现在也不知道,一向和六姐姐一样偏疼他的六姐夫,事实上根本就是拿他试毒罢了!” 刘大人安静的听完华兮绾的分析,连声大笑了起来,他抚掌大笑:“你这丫头确实很机灵啊,说的一点都不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去做的。” 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寒的理所当然,变不改色的点头:“我白白的养了这么个废物这许多年,天天跟在他的身后帮他收拾,他闯下的那一摊子祸事,关键时候他总得起一点作用,给我帮帮忙才行吧。” “帮帮忙?”华兮绾的后背有点发冷,她问刘州牧:“你帮他收拾了这么多年的烂摊子,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打算,要用他去以身试毒的。” 华兮绾的话竟然问的刘州牧一愣,他想了想抬起手指来,一根一根的数着,随即放了下来,无奈的道:“老夫也记不清楚了啊,大概有个三四十年的样子了?” 刘州牧绝情的话,让华兮绾连带着一旁的商水茗俱是愣住,他话里话外诉苦,自己帮闯祸的小舅子收拾烂摊子,可实际上,分明就是早在三四十年前,就埋下了这个计划! 等等……华兮绾紧接着一愣。 刘州牧说他是三四十年前,就知道自己要留用着何舅爷,当做自己的试毒人,那么他难道早就知道‘求不得’毒,或者换句话说,刘州牧早就和做出‘求不得’毒的主人——毒绝公子,有了联系? 可毒绝公子与御禊师出同门,两人一起长大年龄分明不可能相差太多的吧…… 华兮绾的头皮一阵发麻。 难道说……她暂时不让自己深陷在,关于毒绝公子的那团谜团中去,而是选择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刘大人你是怎么和‘求不得’的主人,搭上关系的?据我所知,这‘求不得’的毒药方子是密不外传的,他又因为什么才肯将这毒方子独独给了你?” 华兮绾疑惑的话出了口,忽的脑海中闪过一道明光,她一惊,转而脱口而出:“不对,如果是三四十年前你就已经在何舅爷的身上试验了方子,又怎么会直到今日,才开始着手自己返老还童的计划的。” 华兮绾的目光灼灼,“刘大人,我们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孤身来到贵府,刘州牧大人您是不是也应该坦诚一点,不要这样遮遮掩掩的了?” 那头的刘州牧闻言一笑,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姑娘,你确实很聪明过人,也很有胆气比寻常的男子还要强上许多,要不是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老夫一生膝下没有子嗣,都想要将姑娘你认作干女儿了。” 刘州牧的东拉西扯,让华兮绾有点懊恼,她下意识的抬眸向御禊看去,试图寻求配合。 ——却见御禊垂着头,一张俊逸绝伦的面庞,悉数藏匿在了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第300章 分崩离析 “姑娘你可真会讲笑话逗老夫开心啊,你旁边那位白衣的公子,不正是当初给了老夫‘求不得’的主人吗?” 刘州牧迟缓的声音响在华兮绾的耳畔,却如同有人给了她一记重拳一般,一下子将她砸懵了。 冰冷黏腻的冷气沿着华兮绾的脚后跟,顺着她消瘦后背的脊椎骨,一下子攀爬到了她的脖颈中,让华兮绾打了个冷颤。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御禊,和御禊沿途并肩走来的过往种种,瞬间在她的眼前闪回起来—— 御禊苍白这一张面无血色的脸,躺在冰棺中的样子;他笑眯了那双弯弯的细长妩媚的丹凤眼,无赖而撒娇的叫自己‘媳妇儿’的样子;在回封地的路上,他为了替自己出气,借机对洛盈百般折磨的样子。 在苍洲‘千金楼’里自己众叛亲离,甚至险些要命丧洛宣的人的手里时,是他及时出现救了自己。 她伤重难受的窝在简陋的马车上,他为了让自己开心多跑了三十里,只为了带回来一笼蟹黄包子。 律元郡里自己再见北溟的时候,是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挡在怀里,不至于难堪而狼狈的面对过去…… 华兮绾的眼眶一红,她的鼻子发酸,她不想想起与御禊并肩而战的那些回忆,回忆却不断的翻涌上来: 她仍然清晰的记着,在逃出苍洲城外的马车上,御禊露出的灿烂笑容,璀璨的像是天气晴好的夜空布满了漫天的星辰。 他笑着说:“媳妇儿想去哪里,我就跟着媳妇儿去哪里,一步也不要离开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的种种虽然无关爱情,可在华兮绾的心里,即使她不愿意承认,御禊也早就成为了唯一能够让她在疲惫至极的时候,能够稍稍给她一点肩膀依靠的人,谁也无法将他在她心里摘去了。 华兮绾强忍着不让自己眼眶中的泪光滚落,她的眸光悲苦的看着那个始终不发一言的男人,看着他熟悉的脸上面无表情,浓黑纤长的眼睫颤巍巍的抖动。 他是在不安吗?还是在后悔? 华兮绾自嘲的笑了笑,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御禊,也不是没有发现过奇怪的地方,只是在她看来,御禊的神秘总不会是对她怀着歹心的,所以冒些风险,先放开自己的心试着去接受他。 那么多次的并肩作战,相互托付,就在她终于以为,她和御禊间的感情已经牢不可破的时候。 御禊还是恶狠狠的,毫不留情的给了华兮绾一记响亮的耳光。 扇醒了她,告诉她这就是现实。 她华兮绾在这个世界里,不管如何努力,仍然只能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洛宣昔日对她关于御禊的告诫,被她一笑置之;青丘山上狐仙祠外,御禊轻而易举的掌控了自己的行踪,被她有意忽略。 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暖化别人的心,到头来才发现,只有自己一颗包裹着盔甲的心脏,因为主动的融化了坚铁,而露出最脆弱柔软的里面。 所以轻而易举的被御禊刺穿! 华兮绾的两瓣红唇被她颤抖的狠狠咬住,用以控制住喉咙里,几乎就要忍不出的哽咽声,却顾不得了滚烫的热泪,簌簌滑落。 华兮绾镇定了一下心神,她颤声的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被她问话的那人,高大的身体几不可见的一颤,他向来挺直的背驼着,薄唇蠕动了一下,没有做声。 “回答我的话!”华兮绾的声音忽的提高了些,她重复的执着的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御禊沉默了片刻,低声回道: “从最开始。” “最开始?什么叫做最开始?”华兮绾嘲讽的呵了一声:“是从我将你从冰棺中救出来的时候,叫做一开始;还是你向我卖可怜,说自己被自己的书童背叛的时候,叫做一开始;又或者是在你自作主张,口口声声唤我媳妇儿的时候,才是一开始呢?” 御禊一顿,沉了声:“你救我的时候。” 华兮绾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她看着御禊冷笑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出了声,带着令人心酸的羞耻和狼狈。 “在律元郡的时候,给胡太守了‘爱别离’毒的人,也是你对不对?你故意将‘八苦’毒的事情,引到你的师兄毒绝身上,让我以为我们误打误撞,闯入了他曾经设下的圈套,就是为了遮掩住你,将你清清白白的摘干净对吗?” 华兮绾继而责问他:“你师父知道吗?堂堂名倾天下的医绝公子,居然如此善制毒药,还是心思最恶毒刁钻的毒药!” 她忽的想到什么,冷声质问着御禊,嘲道:“怎么,你瞒了我一路,为什么现在又不瞒了?我的利用价值已经干净了,还是精明一世的医绝公子也出了漏子?” 御禊沉稳的摇摇头,他的声音里波澜不起,显然早就想好了后路。 “我带你走。” “你说什么?”华兮绾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扬眉看着御禊,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要求的。 他真的就自信到,即使他将自己从头到尾骗了个彻彻底底,她华兮绾还真的就会傻乎乎的在和他走吗? “开什么玩笑,御禊,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她的声音里有了怒意。 “我没有看不起你,但你一定要跟我走。” 华兮绾怒斥:“你休想,我绝对不会再跟你一起……” 华兮绾的话音一落,她忽然得就生出了些不详的预感,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御禊为什么这么肯定能够带走她了—— 她的身子一阵发软,神志清醒却再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 华兮绾的身体软软的顺着椅子,滑着跌坐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是脑海深处莫名的头晕目眩起来,她的思路清晰,头却昏沉沉的几乎无法抬起眼皮。 她艰难的抬起手,扶在自己晕眩的额上,华兮绾有气无力的怒骂出声: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第301章 孑然孤身 御禊薄唇紧抿,他终于抬了眼睫,晦涩莫深的看了她一会。 “我给你……做了标记。” 标记?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华兮绾有点懵,她突然想起来和御禊在“千金楼”重遇的时候,她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御禊含糊其辞的解释。 还有在青丘山上狐仙祠外,她被故栎迷昏掳了走,御禊却果真在一个短到不可思议的时间内,追踪并且找到了她…… “你给我下毒了是不是?”华兮绾呆了一瞬,她转而反应过来,背叛感顷刻间便化为,满腔的愤懑扑头盖脸向她袭来。 她等着对方的哪怕一个摇头的否认,却只看到了御禊缓慢的颔首。 他承认了? 他凭什么就这么毫无愧疚的承认了? 华兮绾的难过的心境在一瞬间滞了一滞,随即就空空的胸膛里被艰涩填满,让她几乎控制不住的冷笑起来,她收敛了自己此刻无用的意气用事,转念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那些原本被她误以为两个人并肩作战的过去,又有几分真假。 一旦冷静下来,华兮绾的思绪就顺着过去的时间线,飞快的清理了起来,从那些原本被她忽略的细节,一直锁定在了在见到御禊不久后的时候。 她还和北溟一道在前往北溟的封地——苍洲的路上时,自己那些难以言状的晕眩感,又是怎么回事…… 她先还一直以为,那就是因为在途中受伤的缘故,将身体败坏许多所以落下的后遗症,可现在仔细想来,她自己的身体底子再如何不好,可凭借她的医术和经验,也不应该落下那样的症状。 几次的昏厥和精神上的恍惚,再加上那次在溪边奇然诡异的幻觉,通通都是在御禊出现后发生的事情。 华兮绾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如果真的是这样,御禊的用意,就远比她现在以为的要复杂,甚至是险恶许多了…… 华兮绾面色惨白如纸,她在一瞬间下了决定,没有当下就将这些,深深埋在她心底的疑问,一股脑的翻出来,而是决定从长计议了。 只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却不是计较这些,而是想办法将自己从御禊的控制下挣脱出来。 她稳住心神,勉强的挣着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子,试图站起来,可不停发软麻木的双腿却告诉了她,她此时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可笑。 华兮绾紧紧咬了一口的贝齿,她正顽强的再次尝试,身前忽然就伸出了一只修长柔软的手。 华兮绾甚至不用抬头确认,她只一眼就知道那只手一看就是御禊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熟悉早已经到了她自己也没有预想过的程度。 “你身子里的东西潜伏的时间已经久了,现在发作起来比旁人还要厉害一些,你这样硬撑着起来反而会对身体有伤害的。”他的语气里染上了一丝焦急的情绪,话毕一顿,“你,不要逞强。” 闻言华兮绾吃力的抬起脸看他,讶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在关心我吗?” 御禊沉默一瞬,随即点了点头。 “呵,御禊我说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先给我下毒,然后在告诉我不要挣扎,不然你给我下在体内的毒就会更加害了我? 你要杀我,却不让我挣扎?” 她每说一个字,心就凉了一截,怎么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眼前的御禊就变得陌生的可怕,让她连一点都无法看清了呢? “我,我没……”华兮绾的话像是戳到了御禊的脊梁,他身体微微一震,脱口反驳而出,话说到一半,又颓然的垂下了眼眸。 再抬起眼时的御禊,终于褪去了在平日里,在华兮绾面前所戴起那一层面具,他一双眼尾上挑的细长凤目,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笑弯弯的模样,而是碎满了寒霜,让人只消看进去一眼,就放佛置身于冰天绝地一般。 他就这么冰冷而绝情的看着华兮绾,眸光深的让她无法猜出来其中一点情绪。 华兮绾的心冷了,甚至连带着她单薄的身子都发起颤,她问:“我会死吗?” “……不会。”御禊眸底一动,像是略微讶了一下,他神情不变。 “你一定要带走我?”这次她没有问带我走,而是用了带走她这样决然而陌生的用词。 御禊显然也敏感的感受到了,他颌首沉声道:“对,一定要。” 华兮绾得到了他斩钉截铁的回复,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她点头答应:“好,那阿狐呢?她也是你的人吧?” 胡阿狐出现的时机和她对自己过热的态度,都有些太过巧合了,巧合的让她不敢置信。 御禊却出乎华兮绾意料的否认道:“她?她不是我安排的人,你正好也信不过他,就将她留在这里吧。” 已经到了这种撕破脸皮的地步,御禊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向自己隐瞒胡阿狐的真是来路了,也许,是她多虑了? 华兮绾想要心软的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她果决的掐灭了。 自己什么时候便的容易圣母了? 她自嘲自己两声,自身难保的时候她也只能做出取舍了。 华兮绾将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了御禊伸过来的大掌上,待御禊略一施力,她绵软的身体便顺着巧劲儿站了起来。 只是不知是御禊的力量过大,还是她现在的身体他不能控制得好的缘故,华兮绾身形一晃,就栽在了御禊怀中。 御禊的怀抱仍然宽阔而温暖,稳稳的任由她靠着,华兮绾这次却是黑了脸。 他这是看不起她的意思吗?难不成是觉得她就这么原谅他了? 华兮绾暗中早就将御禊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忍无可忍的就要开口,不远处商水茗的声音就忽的响起—— “你!立刻给我放开她!” 他的声音因为御禊早先布下的软骨药,而有气无力的,语气里确是任谁都听之胆寒的雷霆怒气。 华兮绾这才顾及到他,闻言吃力的回头看去,却见商水茗果然也中了御禊的阴招,始终盘坐在原地不得动弹,显然是内力被化去了。 第302章 北溟追妻 商水茗的目光过分的阴冷,锁视在御禊的身上,一双深刻而狭长的眼眸深处寒光凛然。 明明不过是临时搭伙的意外之交,此时竟像是比之自己,更加愤懑的模样。 华兮绾的心底愧疚之色顿起,她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对将无辜的商水茗牵连进来的后悔。 她赧然的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真挚的说了句:“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情况,平白无故的将你牵扯了进来,对不起。” 华兮绾的歉意传到商水茗的耳中,却没有见到商水茗,如同她所以为的那一般反应。 “你居然跟我这么生分的说对不起?”商水茗先是一愣,随即咬牙切齿的莫名的看了华兮绾一眼,他的胸膛起伏了下,随即言道:“我们的事情等会再说,我要先和这个渣滓算账!” 他熟悉的口吻,和那副咬牙切齿却又奈何不得的表情,让华兮绾的呼吸不由得屏住了。 商水茗不再看她,而是危险的眯起双眼,将御禊从头到脚审察了一番。 “她的身体之前那么差,果然是你在背后下的黑手,怎么,还敢在我面前又一次设计掳走她不成?”他的语气威严而慑人,却被虚弱的音量暴漏了,此时商水茗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么带走她?你是算计的不错瞒天过海了许多人,可我这人向来多疑,在你将胡阿狐姑娘留给别人的时候,我就更命人将这小小的州牧府给包围了!你若……”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华兮绾先一步抢着打断了。 华兮绾痴痴的看着他,愣怔在了原地,脸色苍白摇摇欲跌。 她的目光始终牢牢地,盯着屈膝坐在不远处的高大身影,心底混乱一片矛盾重重,她不想让自己去往那个方向想象。 可事实却偏偏不如她意,商水茗那熟悉的身影,和一张俊逸的脸上的神情,分明告诉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自欺欺人式的愚蠢。 她的泪水一瞬间盈满了眼眶,心底满是说不出道不明的震荡,她无力的捂着唇,喃喃得唤出心底的那个名字: “北,北溟……” 那本来明明已经身处险境,却仍然始终一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模样的男人,听了华兮绾这轻飘飘的一声唤,高大劲瘦的身体大震。 他没有回头,身体却不自觉的僵硬了起来。 华兮绾再次开口唤他,只是这次却不再有了迟疑之色:“北溟,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她的询问很平和,没有烦躁,没有反感,仿佛只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句问话,像是真的是为了想要知道问题的真相而问出的。 商水茗在听到这句问话的同时,缓缓抬了手,他在脸上随意的一抹,那张只是普通俊俏的容颜,在转瞬间就焕发出了惊伦绝世的颜色。 他没有将脸上全部的易容悉数抹去,不过是露出了眉眼周遭的肌肤罢了。 他所易容的样子,一双眼睛本就已经十分出众,可即使如此,却连同那真正双眼的千分之一,也及不上。 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狐狸眸子,泛着凛冽的寒光,眼底情绪深不可测,只消看人一眼,就像是能够勾摄去了人的魂魄。 正是北溟! 只是这双冰寒的狐狸瞳,此时看向华兮绾时,却是柔软成了一汪澄澈见底的清泉。 北溟的眼底热切的感情涌动着,他难以自制的凝视着华兮绾,似乎像要将她拆吞入腹,融为一体了才能罢休一样。 她是问的自己为什么来找她吗? 不是问为什么伪装作了,另一个人的身份和样貌接近她,也不是像计较御禊的事情一样,责问他为什么要骗他,而是为什么要来找她…… 她最在意的竟然是自己为什么要见她! 想通了这一点的北溟先是一阵心痛,他心痛华兮绾这种明显没有安全感的担忧,就好像,像是觉得在她自己身后,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可能会成为她依靠的人出现一样,所以她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不留后路的将自己逼上去的吧。 心痛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狂喜,被他强行压制在了身体里,却不断地翻滚和充盈起来。 这么说来,她根本就没有放下自己,自己应该还是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带她回去吧! 华兮绾被北溟炙热的目光一灼,回过了神,她忽的想起了,自己和北溟在根本上的矛盾,还有溟王府中的那个绝色女人…… 华兮绾偏过头去,不肯在对视上北溟的眼神,她忍了忍,半晌还是情难自禁的先关切了一句: “你现在的身体感觉如何?” 北溟闻言,心里顿时暖的有些舒意起来,之前华兮绾不再他身边的时间里,他总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开始寂寞起来,时隔月余过去,这会儿他终于感觉到,自己也是个有家室有妻子的人了! 不枉费他放下了手头的一对事务,和堂堂王爷的脸面,伪装成一个不入流的商户人家,偷偷摸摸厚着脸皮的跟在自家王妃身后了。 北溟心里愉快,面上却神色不变,他依据华兮绾的问话,勉强的盘腿做好,试图运起内力在发现无果后,便沉声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御禊的药给暂时散去了一身的内力,软了筋骨而已,我想几个时辰就能恢复。” 华兮绾点点头,内心一块巨石放了下来,她悄然的深深的看了北溟一眼,下了决心。 “那就好,我不想让你无辜的牵扯进来,在额外的受到什么伤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就放心了,你公务想必很忙,等我们走后,就让修离送你回苍洲吧。” 华兮绾的音调不变,平稳的道:“想必你那个贴身机灵的小厮商言,实际上就是修离易容而成的吧。” “嗯……”北溟听着华兮绾前半部分的话,先还点头,谁知很快就回过味来了,他的声音顾不上沉稳,焦急反问华兮绾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是本王的王妃,而那个家伙骗了你,你居然还要跟他走不成?” 第303章 无法释怀 北溟的话无意中正正的刺伤了华兮绾,她苦笑了下,道一声:“抱歉,我恐怕要跟他走一趟才行。” “为什么?” 北溟愈发焦急起来,他不明白华兮绾之前明明那么生气的样子,为什么又在转眼间,下了这个决定。 这个在他看来,十分不明智的决定。 华兮绾一顿,御禊的事情不是毫不知情的,北溟所想的那么简单。 何况,如果洛宣当日所说的,关于御禊欺骗利用她,实际上背后却是冲着北溟来的的话,若是当真是真……她就更加必须随御禊走一趟了,至少要查明他的底细。 若是查不到,也至少要能够摸清御禊的用意才行! 思念及此,华兮绾轻轻的摇了头,她含糊的敷衍北溟道:“这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我有必须要跟他走的理由。” 她冷淡而疏离的态度,一下子点燃了北溟心底的妒火,他的眸光更加暗了两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够陪你,帮助你一起解决问题?” 华兮绾摇摇头,“我不想冒险。” “你把这当做是冒险?”他的声音冷了两分,话音里带着隐隐的受伤:“我们是夫妻,你却连一分信任也不肯给我了吗?” 北溟的视线森然的转移到了,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御禊身上,他的理智险些就要被怒火点燃,带了些急切的口不择言道:“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还是说……你真的如同晏楚澜说的那样,移情别恋了别人要与人私奔,所以才借口别的敷衍?” 话脱口而出的同时,看着震惊的睁大了一双美眸的华兮绾,北溟就后悔了。 只是这样对峙的复杂情况下,北溟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再激化出更多的矛盾前服软。 他的话实在是很伤人,华兮绾的心更加跌到了谷底,她无法想象北溟是怎么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他不是想要挽留自己的吗? 为什么要提起两个人之间,最深的那条像是永远不可逾越的裂痕——晏楚澜。 良久,华兮绾认输般叹了口气,她不欲在与北溟在这种情况下,争辩两个人的感情旧事了。 这对他们来说,都并非是一件好事,即使当真要摊开说个清楚,此时此刻也并非是一个好时机。 “随便王爷怎么想吧,还请王爷恕罪,我要先行一步了。”她干脆换上了对北溟的敬语,声音不在带了温度和起伏。 华兮绾将手扶在御禊结实的肩膀上,借力撑起绵软的身子来,她正要行一步,左手手腕却忽然间被人抓住了。 北溟攥握着她的手腕,力气用的很大让她的腕子有些生疼起来,华兮绾略略蹙起了眉心,没有将痛苦的神色流露而出。 北溟看着华兮绾决绝的模样,一向骄傲矜贵的一颗心里,居然闷闷的胀痛发起慌来,他的带着薄茧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生怕哪怕他一个脱手,华兮绾就真的消失不见要离他而去了一样。 “别,别走……”他的声音里带着强忍着羞耻的哀求之感,试图留下她让华兮绾改变主意。 华兮绾的眼睛正正的,对上了北溟那双深不见底的狐狸眼眸,她被他眼底的痛苦和不舍震慑住了,她与北溟相处了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北溟这么脆弱的模样。 就像是唯恐会被父母抛弃的婴孩,又像是搁浅在了沙滩上的游鱼,只有抓住哪怕一丝机会,才有可能获得得以让它大口大口呼吸的空气。 华兮绾的喉间一哽,她硬起心肠不让自己心软,她在面对北溟的时候,总是会心软的不像她自己。 她看着北溟,无声的摇了摇头。 “别走,兮绾,本王……我求你了……” 北溟的话低不可闻,脆弱的像是不堪一戳,就这么断断续续的短短一句话,却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赔上了他的真心和矜傲。 令人闻者心碎,却没有能够打动华兮绾,放弃她的决定。 华兮绾看着北溟那张因为没有完全卸掉的易容,而显得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脸庞,耳边就又回响起了洛宣那日的警告…… 她不再犹豫,决然的抽动了她纤细不堪一握的手腕,从北溟的大掌中挣脱了开。 华兮绾没有再给北溟哪怕一个眼神,她不再回眸,只是吃力的靠在御禊的身上,轻声道:“我们走吧。” “好。” 御禊的眸中闪过复杂的光,他始终没有在华兮绾与北溟交谈的过程中插话,只是短短的应了一句。 他的手臂稳稳的撑着华兮绾的身体向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在发现华兮绾此时的不受控制的身体时,双臂略微一施力,便将华兮绾打横抱在了怀中。 他迈开长腿,就这么抱着单薄的像只猫儿似的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间内刘州牧不知几时早就已经退下去了。 屋门大敞,门外和煦的暖阳就洒了进来,原来不知不觉外面竟然已经天亮了。 御禊抱着华兮绾脚下步伐没停,他稳稳当当抱着她走下台阶,随即足尖一点扶摇而起,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踪迹。 因为药效依旧暂时动弹不得的北溟,盘坐在内室,他的目光沉沉的看着远去的御禊和华兮绾二人。 瞧见他们的通身因为逆了阳光,而笼上了一道似梦似幻的影子,将两个人的人影像是并为了一道,璧人似得,真是—— 碍人眼。 北溟沉默的看着两人小时的方向,久久没有反应。 他的身后不远处的位置,空气隐隐约约像是一阵扭曲,转而间忽的就出现了一道,浑身黑色劲装裹身的影子。 “王爷,夜宴已经部署暗堂四队的人,跟上王妃的踪迹了,要不要多派些人一路摸过去,到时直接……”若是华兮绾再次,定然能够发现黑色劲装的暗卫,竟然就是商言的模样,却诡异的用了修离的声音回着话。 他做了一个暗指斩草除根的手势,恭敬的等待北溟的命令。 北溟的眸光森寒,眼底隐隐有凛然的波光漪动,他沉声道: “让他随时待命。其余所有人,跟我连夜回苍洲。” 第304章 毒医庄 天色昏暗的时候,华兮绾别别扭扭的,穿了一身染满药香的月牙白色的衣袍,她从床榻上下来,推开自己的房间房门,向门外走了出去。 那衣袍因为是男子的,无论在长度还是大小上都很不合身,华兮绾本就生的娇小单薄,宽大的衣袍便松松垮垮罩在她的身上。 她小心的撩起袍角,跨步出了高高的房间门槛,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太怕丢脸,担心自己被过长的衣摆给拖得绊跤了! 华兮绾的头发轻松随意的挽起了一个纂,宽松的男子式衣领,让她在低头时,不经意间便露出了一截光滑细腻的后颈。 她绕过两道偏亭,才在垂花厅处一个镂空的廊子里,见到了御禊。 听见脚步,御禊远远地就抬起头看向华兮绾走来的方向,他的眼神一凝,眼底就带了一份感叹之色。 “衣服还合身吗?”他问:“抱歉,我们来的仓促没能带上你的衣物,毒医庄里又从来就没有过女子出现,所以只能让你穿我的衣服了。” 华兮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虽然松垮,却还算平整的男子衣袍,有点糟心的点了点头:“好吧,我能理解,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习惯。” 她低头的瞬间,没有瞧见因为看到了,她后颈那处旖旎风光的御禊,眸色暗了一暗。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哑了一份:“你身量单薄,真的要习惯恐怕应该很困难吧。” 华兮绾听他这么说了,就有点不自在的腹诽了一句。 明明计划了这么久要将她掳走,要是真如他所说的这么贴心,他御禊就应该准备好她的衣装啊。 想归想,华兮绾自己也明白,现在她的不过就是个被软禁的囚徒罢了,哪里又真有可能去提什么要求。 她便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尽快适应的。” 御禊听了她乖顺不反驳的话,反倒语气里却有了一丝不悦,:“我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将就了。” 我要是现在不是一个囚徒的身份,我早就把你的门牙打掉了! 华兮绾闻言心底气了个倒仰,面上却随和的淡淡一笑:“我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凡事都太过苛求也不好。” 御禊不耐烦听她虚伪的这话,抢着问道:“你往日里在溟王府的时候,都喜欢穿些用些什么?” 这是在了解自己的喜好,想给自己改善下生活环境么? 华兮绾立刻将念头否定了,若是以前的御禊,她还能大大咧咧蛮不讲理的提要求,可现在的御禊这么问她,华兮绾当然是什么也不肯主动说了。 御禊这是在套话,想要弄清自己的底细吧…… 她顺着御禊的话题,仔细回忆了一下,试图将以往在溟王府中生活的日子,挑拣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讲给御禊听听。 她的思绪回忆了一圈,却尚且还没有想起什么平淡的过往,脑海里率先浮现的,是她与北溟的许多过往。 好像……北溟这个人一向就是不甘于落后人下的,他和她在一起时所做的一切,通通都是轰轰烈烈惊心动魄的。 就连她往日里的日常起居所用之物,都是北溟亲手挑选的朝中贡品,即使是一件随意送给她的中衣,也一定是苏云锦缎织就的,上面用千金难求的银星丝勾勒图案,请了京中最好的绣娘缝制。 然后面上沉稳的不显什么,狭长的狐狸眼底就藏匿着狡黠和期望的情绪,只要得到她的喜欢,北溟的哪点期望就化成了欢悦的情绪。 她怎么现在才发现,那个家伙这么好哄呢。 华兮绾的眸色一黯,是因为北溟之前不妨间,忽然出现在了她面前的缘故吗? 害得居然在这里怀念起了曾经,他不是将自己当做晏楚澜的替身吗?自己走了不妨碍他们两个人,他应该更加高兴才是啊,又为什么要亲自千里迢迢追了过来,还伪装成为了商水茗的模样缠在自己身边。 居然舍得抛下晏楚澜,这么个有容色又有情分的初恋情人扔在府里,北溟他……难道还爱着自己? 这年头吓了华兮绾一跳,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出息,忘不掉北溟也就算了,还甚至自欺欺人起来,北溟对她,应该只是源于男人的占有欲望和得不到的可惜吧。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前世的大家不都这么讲吗。 “你怎么了?” 华兮绾不知不觉间的走神,让御禊微微蹙起了眉,他打断她的思路。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自己以往,在溟王府时挣扎的那些日子罢了,”华兮绾苦笑一下,解释道。 她的话让御禊顿时起了兴致,他拖长了语气,故作潇洒的问了起来:“为什么,你在溟王府的时候过得不好吗?” “也不算不好,只是就那样活着而已。”她含糊道。 御禊的声音有了波动,他奇惑的追问:“可北溟不是对你很好很宠爱的吗?甚至因此……”他顿了一顿,继而接了下去:“……我记得在回苍洲的路上,就因此将我赶了出去。” 华兮绾的心底有些警惕起来,御禊的话没有错,可他是不是对溟王府不,应该说是不是对自己在北溟心里的位置,也不免有些太过于在意了。 华兮绾留了心,她摇摇头明媚的脸上,就染上了凄苦和不甘的神色,就像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始终倔强的强撑着过去,却在不经意间被人揭穿的窘迫。 她的声音低了一低,带着令人心酸的颤音:“你不是分明知道晏楚澜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在北溟的心里,我不过就是一个,因为长得与晏楚澜有几分相似的替代品。” 华兮绾的声音更低,她低落的哽了一瞬,随即轻轻的带着幽怨的道:“我与他生死与共那么多次,我想尽方法的给他机会,可努力了那么久,我却根本就看不到一点希望。” “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北溟的心里,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因为有了晏楚澜的存在,北溟就再也不愿意给其他女子一点机会了。” 第305章 别扭的心思 垂着眼眸的伤心模样,却只觉得自己原本稳健的心跳忽的空了一拍,随即就有些隐隐的钝痛起来,他的呼吸有些不顺,只觉得莫名的苦涩。 “你还爱着北溟?” 御禊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抗拒,像是虽然问出了这话,实际上却并不希望真的知道答案。 华兮绾微微颌首,“我还爱他。” “你还爱他?你知道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居然还肯爱他?!”御禊果真如愿听到了华兮绾的心意,他的内心却没有如同他以往那样的冷静自持。 御禊罕见的加重了语气,他是真的不明白如果按照华兮绾的话,她为什么还要爱着北溟;他更加不明白的,还有自己突然间失控的内心。 华兮绾却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她的唇瓣殷红形状精致而好看,这一笑之际,便露出了排列整齐的洁白贝齿,像是初春的柳枝轻轻柔柔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搅动了他的心。 “我知道,我也尝试过,可我不能忘记他。” 她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柔软了许多,停在御禊的耳中却是残忍。 他那双细长而眼尾上挑的凤目,情绪莫测的看了华兮绾一会儿,随即起了身,他伸手一把拉过华兮绾的手臂,长腿一迈快步拉着她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你,你走慢点,我跟不上。” 华兮绾一惊,随即几乎是被拖拉着跟着御禊,她比御禊矮许多,步伐也小了将近一半,只能踉踉跄跄的小跑着,勉强才能追上御禊的脚步。 御禊一言不发,没有回答华兮绾的话,他只是绷着脸拉着她快步的走,阴晴不定的模样,在恍惚间居然让华兮绾找到了一丝曾经的影子,又在下一瞬转瞬不见了。 两人快步急急地走着,先还好,片刻后华兮绾就气喘吁吁了。 她看了眼周围的景致,虽说来的匆忙她还没怎么出过门,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里是毒医庄的外墙处。 御禊没事带她来这里干嘛? 华兮绾心里一跳,难不成是他想通了愿意放她走人了…… “看到那一片外墙了吗?”御禊忽的开口,打断华兮绾的想象。 华兮绾闻言点头,“嗯,怎么了?” 御禊没理睬她,又问:“你觉得你靠自己能爬的上去吗?” 御禊的话问的古怪,华兮绾依言顺着面前,绵延而高耸的墙壁打量过去,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能力,随即有些挫败的摇头: “我不能。”别说爬上眼前这足足有四,五米的外墙了,就是前世她学生时代的时候,那也向来是一等一的五好学生,别说爬墙逃课了,迟到都没有过。 谁知道御禊倒是满足的笑了笑,他这一笑,便将那双灌满寒冰的细长凤目,笑出了两个弯弯的弧度。 像极了以往他嬉笑着,叫她媳妇儿时的无赖模样。 华兮绾看的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御禊带着几分意得志满的笑言打断了:“那就好,我只是想告诉你毒医庄不是你可以逃跑的,所以还是和我好好的生活下去吧。” “什么?”华兮绾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御禊话里的警告之意,他竟然是觉得她会想方设法的逃离这里吗?! ……她确实会,只是现在不是时机罢了。 被人提前不知多少步,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华兮绾就不自然的窘迫了一下,她嘴上却不饶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离开这里!我说了我既然选择跟你走,就不会轻易反悔的!” 但也没说不会反悔。 御禊自然是明白华兮绾的意思,他了然的一笑,本就俊逸不凡的脸上愈发卓绝,却看得华兮绾不由浑身一寒。 他笑道:“我没有旁的什么多余的意思,只是想要告诉你一声,毕竟……你之前的。” 御禊的话点到了意思就戛然而止,华兮绾更加有些不自在了。 他是想说她逃跑的前科有点多吧…… 华兮绾摇摇头避开了御禊的眼神,对方倒也不介意,他径自伸出手,拉着华兮绾掉头走了回去,这次他的步伐就放慢了许多,像是不知不觉间在配合华兮绾的步速似得。 华兮绾对此心知肚明,她神色复杂的抬眸看着面无表情的御禊,也不知道到底该用哪样的态度面对他了。 华兮绾决定试探一句,正面和御禊对着干,显然不亚于以卵击石,实在是有些自讨苦吃,御禊毕竟和她相处了这么久的时日,如果他还和自己一样心思的话,也许这事还有的谈…… 不管了,华兮绾决定还是试试,她拉了拉御禊的衣角,不解道:“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御禊还是一副出尘绝世的翩翩公子模样,没有理她。 骗人吧…… 他刚才分明就忽然的生气了,对于御禊的性格习惯,华兮绾还是有些些的了解的。 刚才是在说到什么的时候生气的? 华兮绾略略一想,却始终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御禊生气的点,好像是因为她说她还爱着北溟;还是因为提到北溟不爱她的事情…… 这么一想,华兮绾更不明白了。 她和北溟之间的旧事,他御禊有什么可生气的啊,难不成他看着冷心冷肺的样子,内在里实际上是个见不得旁人争执决裂的全项好人。 华兮绾被自己的脑洞给惊了一下,随即决定还是问问:“那你为何突然就拖着我去看外墙,吓唬我还冷了脸色?” 自己对御禊的那些了解其中,就包括了对御禊各种明显的心情时,相互对应的反应。这都是两个人结伴而行前期的时候,她硬着头皮单方面对他的磨合和摩挲。 她的话问出口的同时,御禊的身形就略微一顿,他面色依旧,心里却悄然间起了无形的波澜,让他的心绪一时间复杂万分。 华兮绾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心情不好时的样子的…… 御禊的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绪浮起,许久才慢慢的沉淀了下去。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一紧,平淡的道:“是你多虑了。” 第306章 竹屋抱厦 他既然不肯说,华兮绾亦就是识趣的不再问了,她转移了话题。 “我们现在去哪儿?” 御禊勾了唇角,他那张出尘绝世的俊脸上,便少有的染上了邪魅之色,他微微一笑:“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提到吃饭,华兮绾就有些不明白御禊的用意了,他不是生气了么,怎么忽然又要去吃饭了,再说现在也不是用饭的时辰啊。 华兮绾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决定还是少说两句入乡随俗为好。 说不定这就是别人毒医庄里的规矩呢。 她跟着御禊,一路顺着蜿蜒曲折的回廊,走过了正院又一绕,便到了一处宽敞雅致的小竹屋处。 “这是……”华兮绾吸气道:“是我的院子后面的抱厦?” 御禊回头看他,眼神里带了一丝调侃的意思,“怎么样,没想到吧?” 她的住处居然有这么个雅致清静的小抱厦,还是竹屋,迎着抱厦四周成片的竹林,让人一眼看去顿时就生出一股清凉疏爽之感。 华兮绾点点头,她情不自禁走上前两步,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摸了下,拦路探出的一从翠色竹叶,那竹叶上还有着露水,明明不是清晨的时分,还会有残留着露水,可见御禊将这片竹子养的极好。 只是这么脱俗的景致,在毒医庄里居然是用来代替摆膳的垂花厅吗? 华兮绾这么可惜的想着,嘴上也不由问了出来。 御禊一笑,他上前动作娴熟的牵过华兮绾的手掌,他牵引着她向抱厦里面走去。 “亲眼进来看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华兮绾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两个人交握的手上,她强忍住心里想要将手抽回来的冲动,化为了脸上一个淡淡然的笑意。 “好啊。” 那同样竹制的门被御禊无声的推开,屋里便有一股干燥的暖风,携带着扑鼻的药材清香,向外面的人面上涌去。 竹屋抱厦内的温度,居然硬生生的比外面的温度高了许多,华兮绾惊讶的打量了一下,却见建造这间竹屋的人,不知道到底是用怎样的巧思,竟然真的将有些简陋的竹屋,给建造的密不透风,保暖得益。 “这屋子是谁建造的?”华兮绾的目光一亮,她甚至可以猜测出,在这座抱厦中度过一整个冬天的话,也许连炭盆也不必点燃。 “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御禊问她。 华兮绾摇摇头,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却像是不够用了一样,从门口的位置开始向着室内看去,“我只是觉得建造这竹屋的人,真的是个天才!不论是在构思还是在手艺上,都好厉害。” “你喜欢?” “嗯!我很喜欢这种环境,本来还担心这样风雅的竹屋,应当是如同大多数的竹屋一样,都是有些中看不中用的样子,却不曾想到过会是这样的严密结实而温暖。”她毫不吝啬对于竹屋构建者的夸赞。 一旁的御禊听闻了华兮绾这话,终于悄然绽开了一个轻松的笑意:“你喜欢就好,只是就不用这样不遗余力的夸奖我了吧。” “恩恩——嗯?”华兮绾先是随意的点头应和着,随即被御禊的话一惊,惊讶的转过头去看他,“你是说这件竹屋的抱厦,是你设计建造的?” 御禊细长而上挑的妩媚凤目中,有欢欣的情绪飞快的一闪而过。 “怎么了,换做是我就不可以了?” 华兮绾微微挑眉,她带了些佩服的看着御禊,抬掌在他的肩头拍了一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我就是觉得你这个家伙真是什么都会啊,有没有什么你做不到的事情,说来听听。” 御禊闻言装模作样的抬指,反复抚摸着形状完美的下颌,他装作苦恼的一蹙眉,继而说道:“我认真的想了一遍,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御禊不能做到的啊。” 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让华兮绾不免轻声笑了起来,她拍拍他的手臂,斜眼督道:“你会不会话说的太满了一些,小心以后栽跟头!” 两人随即相视一笑,那之前在交州州牧府里发生的变故,在这一笑中,多少软化了几分两人之后尴尬的相处。 华兮绾的面上笑着,心底却平静的波澜不起,她明白她与御禊的事情,还远远没有解决,甚至不过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开始罢了,更多的事在等待她其后拨云见雾的解决。 可当下,自己被软禁在此,至少在明面上必须和御禊缓和关系…… 华兮绾想着便自然的移开了视线,她的目光扫在室内的构造布局上,转而就惊讶的微微启了红唇。 竹屋内的空间一览无余,尽数呈现在来者的眼前。 摆在屋内正中央位置的是,一张三人合抱的漆黑圆桌,看着竟然像是品相珍贵的乌木制成,那圆桌桌案上方,整整齐齐有序的码放着,十六只巴掌大小白玉盘子,上面盖着用同样的白玉雕成一只只的盖子。 视线被遮挡主,这样就不能看到白玉盘子里放的是什么了。 华兮绾好奇的走进,她打量了桌案上的玉盘几眼,想要伸出手去将其中一只玉盘的盖子揭开,想了想,还是又缩了回来。 “怎么不打开盖子看看了,你不是很好奇的样子吗?” 身后的御禊见了华兮绾的动作,奇道。 废话,你现在可不是原来的那个御禊啊,明明是专精歧黄之术的医绝公子,现在看来一手毒术玩的出神入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毒医庄的,毒绝公子披错了皮呢! 她对自己的命可是珍惜的很,何况身上还不知道御禊给她下的毒药,到底有没有可能解去,现在绝对不愿意再去动御禊的东西冒险了! 华兮绾很怂的笑了一下,她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不好奇,再说我是客,怎么能随便动主家的东西呢!” 她转移话题,“不过你不是说我们要去吃饭吗?我猜啊,白玉盘里的东西是不是就是准备的晚膳?” 华兮绾的目光飘忽的四处搜寻了下,奇道:“不过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看到厨子,还有服侍你的小厮?” 第307章 只有一人的地方 “我没有小厮也没有厨子,这里没有服侍我的人。” 御禊浑不在意的解释道,他浅浅的一笑:“准确的说,在这偌大的毒医庄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他云淡风轻的话,吓了华兮绾一跳,她有点吃惊又有些歉意,最后只能化为蠕蠕的一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不觉得孤单吗?” 御禊的手一顿,他笑道:“原本是会有点孤单的,不过现在有你陪着我了,所以我不孤单。” “可我……” 她想说明明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华兮绾不会在这里长久的待下去的,为什么御禊还要说出这话,是,他的期望吗? 华兮绾大略的回忆了一下,进入毒医庄后见到的一切。 毒医庄依山而建,庄内的风景秀丽,占地极广阔的样子,庄内两道弯弯绕绕的清澈溪流,环着主室的院子一路蔓延,直直的蔓延至毒医庄的出口处,汇聚为一汪清清冷冷的浅池。 清冷,这就是华兮绾自从一进入毒医庄后,接触到的感觉。 就像是每个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气质一样,毒医庄也有它的气质。 她默默翻动着自己的记忆,发觉正如御禊所说的那样,他一点都没有夸张,进庄的这大半日时间里,在偌大的毒医庄里,她确实没有见都过任何一个除他们二人意外的人。 甚至不只是没有人,而是连同其他的活物也没有行动的踪迹。 华兮绾踌躇了片刻,还是问他:“那,你的师兄毒绝公子还有师父呢?” 她提起这话,御禊脸上那一丁点淡然的笑意,也都没了踪影。 他平淡的道:“我师父早就死了,至于和毒绝的事江湖上所传的也不是假话,他早就离开毒医庄了。” 御禊随即补充道:“唯一留下来的故栎,也早早的就叛逃出了毒医庄,如你所想的那样,再被故栎暗算之前的那许多年里,我都是独自生活在这里的。” 华兮绾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也许除了御禊的目的外,他之所以一路缠着华兮绾,是因为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孤独吧。 于是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就这么互相一路来抱团取暖。 所以她分明对外人冷清的性格,在初次遇到御禊时,即使他唐突的举动也没有让她太过讨厌。 她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而御禊也如是。 华兮绾不想要,在多过纠结在这个伤人伤己的问题上,她偷偷放松了下肩膀,眉目间染上了笑意: “你不是说要吃饭的么,我都饿了,我们快开始吧?” 那边的御禊见了华兮绾悄然转变的态度,一愣继而有些傻傻的点了头。 他有些不明白,华兮绾为什么接连在面对他的时候,反而软化了脾气,她在刚刚得知他骗了她的时候,不是很愤懑吗…… 虽然想不通,御禊还是顺着华兮绾的话,迈步上前,他将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稳稳的在乌木桌案上举重若轻的一放—— 便只见满桌扣了白玉盖子的白玉盘,都微微一动,随即那白玉盖子,就这么自动的被震开了三指的距离,齐刷刷的倾斜着码放在了白玉盘边。 这份精准的控制力,不经意间完美的展现了御禊高深的内力,可华兮绾此时却没有被此吸引视线。 她的目光落在了掀开盖子的白玉盘上。 顺着她的视线一盘盘看过去,就见到了白玉盘上摆放着的一道道‘菜肴’。 她大略的辨认了一下,随即便有些黑了脸色。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晚膳?” 御禊好整以暇的略微翻了袖口,他颌首:“是啊,这都是极其有养分的珍惜材质制作而成的,放在外面大概即使是千金也难以买到吧,总之是对身体很好的药膳。” 千金难买的药膳?! 华兮绾抽搐着眉角,对御禊口中所谓的‘美食,药膳’又有了新一层的理解。 她看着那十六道精致的白玉盘,和盘中黑乎乎的东西,痛苦的蹙了眉心。 珍贵的药材她承认,可这哪里叫药膳啊! 分明就还是原材料好嘛! 御禊大概只是将这些药材从原生之处,取了出来清晰一番,就放在了盘子里。 即使对身体再好在珍贵,可这哪里是能够吃的东西? 她的脸色正难看着,那边的御禊却还兀自带了些热情的鼓励催促她:“来吧,尝一尝,味道很好的,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华兮绾没好气的丧气嘟囔了一句:“这一把把的树根枯草,你倒是吃给我看啊,还有啊,要真是提我的身体,还不如先给我把毒解掉……” 声音轻的不可闻,御禊没有太能够听得清楚,他的注意力还在那一盘盘的药材上,便追问了一句:“你说的什么?” 华兮绾摇摇头,咬牙道“没说什么。” 不就是一两日不吃人食吗! 这亏她打掉牙吞进肚子里不就是了,怂什么! 华兮绾撩起拖长宽大的衣摆,她上前入了座,接过御禊递过来的一双象牙白箸,目光挑来挑去,最终夹起了一小条看起来最朴素无奇的,外貌像是树根一样的东西。 她迎着御禊期待的眼神,硬着头皮将那身份不明的东西,放进了口中略略一嚼。 “怎么样?可还和你的口味吧?” 御禊一双细长而妩媚的丹凤眼中,写满了期盼的好奇,他看着华兮绾,像是试图得到一句夸奖的孩子。 在华兮绾咬下的一瞬间,那树根一样的不明物体,顿时爆发出了一股黏稠的泥浆,在她的唇齿间流淌。 华兮绾本想要囫囵吞枣的咽下去,最终还是发现她高估了自己,那口中的泥浆所散发出的味道,像是泥土与墨汁的掺杂,恶心的她险些就要吐出来。 她看着御禊的眼神,将口中的东西含着,抿唇笑笑。 她伸指做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即提起衣袍就朝着门外优雅的踱步出去。 只是华兮绾的步子越走越急,甚至险些在门槛的位置处被绊倒了,这举动将她真实的想法,瞬间暴漏了个干净。 随着竹屋外面不远处,不时传来的华兮绾的干呕声,成功让御禊寒了脸色。 第308章 洗手作羹汤 天可怜见的,她可是真的尽全力尝试忍着了的! 华兮绾在心里赌咒发誓的辩解起来,在她实在没能忍受了那恶心的口感和味道,而夺门而出干呕起来时,心里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御禊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人啊…… 这下自己就这么落了他的面子,估计等会进屋去,又有一张冷面要看了。 华兮绾苦笑的自嘲两声,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她一回忆起屋内那满桌的不明物体,最终还是咬着牙下了决定,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顿饭要熬过去,自己还是早点想办法脱离这场飞来之难吧。 华兮绾大致整了整,因为她的狼狈而褶皱起来的衣袍,又从怀中袖中掏了个丝帕展开就要擦拭。 却在展开丝帕的一瞬间,愣了神—— 那一方四四方方质地上佳的丝帕,在角落处分明的秀了一个端正的“溟”字! 字迹赫然映入在华兮绾的眼前,绣帕子的人所临摹的字体,带着一股自命不凡的矜贵而洒脱,熟悉的很。 正是北溟的字迹。 华兮绾有点愣神,她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的这方帕子,是北溟化身成商家少爷商水茗,在交州时递给她的…… “别走,兮绾,本王……我求你了……” 她看着帕子,北溟最后的那个悲痛而脆弱的眼神,一下子就直直的击中在了华兮绾的心上。 她的心脏跟着有些钝痛起来,连带着她的呼吸也不顺畅的发着窒。 华兮绾甩甩头,她将北溟的影子暂时压在心底,手上的动作却小心翼翼的,将那一方属于北溟的展开的丝帕,又爱惜的按照原来的样子,折叠了回去放在怀里。 做完这些,她长长的吐出口气,回了竹屋。 竹屋里的御禊果然还在等着他,筷子一动也未动,一张俊脸上满是生人勿近的寒气。 华兮绾头疼的暗自蹙了蹙眉,面上换上了天真无辜的笑容,她全然当做刚才的尴尬事情没有发生,快步两步走上前去。 伸臂就在乌木圆桌上摆放着的白玉盘中挑拣了几样,合并在了一个盘中,拿了起来。 她无声的拿了药材,就要转身出门,纤细白嫩的手臂就被一旁犹自暗自生着闷气的御禊拉住了,他气鼓鼓的问:“你这是在无视我吗?要去做什么?” 华兮绾被拉扯住也不着急,她回眸笑着看他一眼,道:“这么好奇的话,就跟着我来好了。” 她手臂一动,从御禊的控制下脱开身来,脚步轻盈的走了出去。 身后的御禊脸色越发难看了两分,他的眉心一皱,薄唇略微抿了抿,最终还是不甘愿的起了身,跟在了华兮绾的身后。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华兮绾通过那片清爽的竹林,很快就到了前面她所住的院子。 她的脚步轻快,纤瘦的身体因为宽宽松松的罩着男子衣袍,愈发显得娇小可爱。 华兮绾径自进了院子,却没有向正室走去,而是略微拐了个弯,朝着正室左侧的耳房而去了。 她在刚刚住进院子的时候,就曾习惯性的将院落的各个屋子都摸索了一个遍,明白这间耳室就是原本开辟出来,用作小厨房的地方。 虽说是留给院子主人,平日里用膳,或者夜半时煲汤宵夜的地方,可里面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烟火气,显然是从来就没有人用过的。 华兮绾想到御禊那一盘真真正正,可以称得上是原生态的膳食,不由的眼皮跳了跳。 他说毒医庄里没有别人在,该不会连带着这毒医庄内的主厨房,平日里也没有动用过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深绝自己此刻的决定之明智。 虽说御禊的东西不是人能吃的,可那些食材确实是难得一遇的上佳珍品,如果在细致的加工一番,就可以做成美味与营养兼顾的药膳。 她给自己做通了思想工作,就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了,在前世她因为出身医药世家的缘故,各个方面都有些涉猎,其中关于中医特有的药膳补身的法子,她更有颇有一番造诣,只是平日里并不随意施展。 华兮绾挑选了几样常见且便于处理的药材,决定亲自下厨房。 她要洗手作羹汤了。 华兮绾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入耳室,她将手中盛放着新鲜药材的玉盘,暂时放置在一边。 随即便挽起了宽大的衣袖,干净利落的清晰起了从未动用过得崭新厨具来,她的动作娴熟而简洁,让平日里有些冷然不可攀附的谪仙模样,就生出了一丝的人间烟火气,有了贤良的感觉。 跟在她身后的御禊,适时的走入,打眼瞧见的就是这么副美景。 御禊精神一震,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华兮绾,这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途中他猜想过许多华兮绾的意图,甚至都想过她是不是不管不顾的生了气,决定强行一走了之,却也始终没把念头往这方面去猜。 因为他深知在初云国,像是华兮绾这样出声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出阁之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才对,即使是嫁做人妇,也通常只是使唤厨娘做膳,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她的这一幅模样。 御禊有点傻了,为什么每次当他觉得自己对华兮绾有了些了解的时候,华兮绾就总是会做出让他难以预测的事情。 这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为什么他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将她全部摸透。 御禊这边犹自不敢置信的时候,那一头的华兮绾已经进行到了一半的进度。 她挑选了一把轻薄小巧的刀,手上动作娴熟的将药材最外一层坚硬的皮,剃了个干干净净。 华兮绾的手腕,本就纤细的像是要随时会被折断一般,加上她的皮肤滑腻白皙,十指纤长而葱白,此时做饭不像是做饭,倒更像是一道美景。 那边锅里的水沸腾了起来,华兮绾手中处理的药材,也收了尾,她依次将处理好的药材下入滚水中,还将用过的厨案给清理了。 完成了全部的步骤,华兮绾放下了衣袖,她轻盈的转过身来,笑看着御禊: “怎样?” 第309章 一缕情愫 “很美。” 御禊仍在放空之中,被华兮绾这猝不及防间的一问,脱口而出。 “什么?”华兮绾微微蹙了眉心,她问他自己的厨艺怎么样,御禊却说了这个,她有些没明白御禊的意思。 话脱口的同时,御禊顿时就罕见的慌了手脚,他的双手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就带些不自然的做着毫无意义的手势,结结巴巴的补充解释道: “我,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厨艺可真,真好,我还不知道你一个高门小姐,居然还会下厨。” 他的这一句话,开头先还不知所措,接着就慢慢顺畅起来,恢复了原样。 听御禊这么说,华兮绾便笑开了,她摆摆手,“高门女也不都是你想象的样子,至少我不是的。”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御禊有些心酸,转而又有些莫名其妙的骄傲,他一直知道华兮绾和其他的女子是不同的,只是却没有想过她的这些出众之处,是在背后吃了多少苦头才能练得出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之际,那边灶台上的锅里便渐渐的飘出了一股香气。 香气引得御禊不自觉的偏头看去,却见那被锅盖密封的地方,一阵阵若有若无的白色烟气,热气腾腾的弥漫开来。 华兮绾惊喜的笑道:“粥闷好了。” 她抬足走去,挽起了衣袖就将锅盖拿开了,蒸腾的热气就在一瞬间携卷着浓香扑鼻而来。 御禊动了动鼻子,鼻端就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不似大多的清粥那样,那粥里带着浓浓的木叶草香,和清淡的米香混为一体。 显然华兮绾所做的就是药粥了。 御禊只是大略的闻了一下香气中的味道,就分辨出了华兮绾所选择的几种药材,全部都是益气补血明神的药材。 她果真是聪慧过人,自己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起过她所中的毒药,是什么样的成分,她却已经可以从自己身体的症状中,有所推测出来。 然后根据她所推测的,找出相对应能够尽量缓解的药材,用药膳的形式补身子。 御禊默了默,神色复杂的垂了眼,他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对华兮绾道“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桌面吧,在那里等你。” 华兮绾正手脚麻利的准备后面的小炒,闻言也没多想,:“好啊,等我做完就过去。” 御禊点了点头,顺手将她已经盛放好的药粥带走,他的长腿迈开出了门,高大的身形一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离开的瞬间,身后的华兮绾执着菜刀的手,便顿了顿。 …… 两人面前三人合抱大小的乌木圆桌,上面随意的摆放了几碟家常的小炒,华兮绾看着御禊不紧不慢,一点一点的执着汤匙搅动着面前香气扑鼻的药粥,许久才肯送进口中一点。 “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她蹙了眉头,心想自己辛辛苦苦给他做了饭,这是不肯赏光了? 那边若有所思中的御禊,闻言愣了愣,他抬头看着华兮绾面上明显带着不悦的神色,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碗中几乎没有动过的药粥,了然的一笑。 他摇摇头,抓紧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从来没有吃过人家亲手做的饭菜,觉得有点……幸福吧。” 他说完这话,就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几乎埋在了碗里,执着汤匙的手上动作不停,三下五除二便将一碗半凉的药粥,给吃了个一干二净,随即起了身又去添粥。 华兮绾看着他的背影,眉目中就带着不信的情绪。 这人吃的也太夸张了吧,再说,他不只是吃的夸张,说的话也太夸张了,什么叫做从来没人给他洗手做饭过,不说别的,只说难道以往他在酒楼中所吃的就不是别人亲手做的膳食吗?! 华兮绾撇撇嘴,收回视线。 她其实明白自己是有些在故意挑刺了,御禊的意思无非就是,没有吃过亲近的人不,应该是身边的人亲手做的东西吧,只是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是想要刺他一下才能舒心。 究竟是为了什么华兮绾也不明白,她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起来,转念又想,自己这是许久没有给别人做过东西吃了,好不容易抓到一个食客,居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对她的作品肯定。 她哂笑了下,心想自己这回可也真的是越活越过去了啊。 华兮绾嘲笑了自己一下,随即在御禊端着粥碗回屋的时候,就调整好了情绪。 她看着他坐下,又执了汤匙舀出浓白的米汤来,靠近精致的薄唇附近,轻轻吹凉就要送进口中。 华兮绾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御禊的身上,她的心里思想斗争了一番,伸出筷子叨起一筷子青笋,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青笋添在了御禊的碗里。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样自然,实际上因为不擅长做出这种照顾人的举动,桌下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紧张的攥成了一个小小的拳头。 华兮绾连续叨了两筷子青笋,送进口中,又欲盖弥彰一样尽量自然的换了汤匙,轻轻搅动药粥自顾自喝了起来。 做这一系列动作之时,她的头微微低着,视线躲开了对面的人,也就没能够看到,在她突兀的为御禊布菜之后。 那个在之前始终愣愣的猛喝粥的男子,彻底的愣住了,他的眸底是晦涩莫深的情绪,看着她慢慢红了耳根。 他执着汤匙的手有点僵硬的一顿,随即放下了汤匙换箸,将那一片青笋缓缓地含在了口中。 两人的氛围有些古怪起来,御禊的视线不时的若有若无一样偷眼看向华兮绾,看的华兮绾有些尴尬的手足无措了。 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头顶处,那来自于御禊的灼热目光,她的心里后悔死了自己刚才的举动,为什么莫名的冲动了一下,就给御禊布了菜。 华兮绾决定说点什么打破平静,她咽下粥,无谓的清清嗓子,抬了眸:“你能不能,等会先给我解毒?” 第310章 御禊的突变 这话一出,便引得御禊本来已经和缓的面色,刷得一下又冷淡了几分。 “为什么?你想要走?” 这无端端的猜测让华兮绾有点吃不消了,她无奈的叹气,解释道:“不是,你的脑回路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啊,想要解毒为什么就是代表了我想要走?” 脑回路?那是什么,御禊有点困惑起来,可她话中的意思他是懂得。 她的反问让御禊一愣,他一双细长上挑的妩媚凤目黯了一黯,接着问:“那为什么想要解毒?” “因为我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华兮绾说这话时,敛了眸子,她黑蝶似眼睫微微的抖动着,像是十足的不安。 空气中即时便沉寂了一刻,下一秒御禊突然重重的将粥碗撂在了桌子上,他起身长身直立,猿臂一身便将仍然坐在乌木圆桌前的华兮绾。 他的力气很大,蓦然间就扣住了华兮绾纤细的手腕,扯得她身形一晃,立刻就从圆桌前被扯了出来。 华兮绾的手腕生疼,她的眼眶登时便红了,却不是因为委屈和软弱,而是被御禊看起来不变,却周身瞬间凛然的气息骇了一跳。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在提起自己的身体因为毒药,而有些吃不消的时候,御禊会突然变了神色。 难道她是在不知不觉间,犯了什么御禊的忌讳? 华兮绾咬着下唇,忍着手腕上的疼痛,一颗心却不断的沉了下去,她后悔的险些要问他为什么,转而又因为明白这想法的天真,而咽下了肚子。 他本来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人,不是吗? 自己不能因为御禊一时的放软,就误以为他是个好相处的男人,都是她的错,她明明就应该在和御禊相处的时候,不该放松任何一刻的警惕的。 华兮绾的眸色暗了暗,她想到此处,反而放松了身体心神却紧张的提着,她任由御禊拖拽着她的身体,将她直直的拉出了竹屋抱厦。 华兮绾的唇角僵了一僵,她的手腕生疼,显然御禊是不知道的,也许不是不知道,只是干脆就装作没有留意的模样。 他的脚步飞快,拉着她很快就出了华兮绾所住的院子,御禊从始至终也没有低头看一眼身边的华兮绾,他在一个岔路口停住了脚步。 御禊抬头四处大略一望,心里有了决定,他忽的就将一边吃力跟着他脚步的华兮绾,打横抱了起来。 ‘唔——’华兮绾不妨间惊呼出声,她随即紧紧的咬了唇瓣,心里大概能够猜测的到,御禊之所以在此时将她抱起,无非就是因为两人要去的地方尚远,他嫌弃自己跟不上他的脚步,拖累了速度吧。 御禊的大掌稳固的托在华兮绾的肩头和腿弯处,将姿势调整了下,随即脚步一错,整个人便腾空扶摇上了树梢。 他的足尖点在一颗很有些念头的梧桐树上,双膝一弯,便蓄力朝着前方疾驰而去,身形在控制化成了一道白点,转瞬就窜出了几丈远的距离。 晴天白日,万里无云,御禊的一身轻功功夫极为亮眼,他横抱着她身形却在控制滞留一下,随即俯身一翻,整个人便用上了千斤坠顶的功夫,带着华兮绾急急的向地面某处落了下去。 风速因为御禊的动作过快,而刺的华兮绾娇嫩的脸庞发起烫来,疼的厉害。 骤然间的失重让华兮绾的心脏难受起来,她咬了牙齿,将刺痛的脸埋在御禊的怀中,闭了眼不敢再看。 只是这难受的感觉也不过就是一个瞬间,华兮绾只觉得抱她的男人,身形一闪,双脚就落了地。 御禊随即将华兮绾放在了地上,他的动作比以往对待她时还要更加轻柔几分,可惜晕眩中的华兮绾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心思留意这些细节。 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终于踏到了地面上,身子却一阵阵的发着软,还没回过劲儿来。 华兮绾的腿也有些发软,整个人轻飘飘的就这么踉跄了一下,却在即将跌倒的关键时刻,被御禊一把拉住了。 御禊看了她一眼,细长而上挑的凤目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深意,瞳色深沉。 “这里是哪儿?” 华兮绾晕眩的感觉轻了一些时,她便抬眸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是什么样的地方,可以让御禊的情绪突然生变,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扯着她,甚至用上了比以往更加极限的轻功功夫。 浮现在华兮绾视野里的,却远远出乎了华兮绾的意料,她一张精致丰盈的殷红菱唇,吃惊的微微启着,露出其中两颗细小洁白的贝齿。 她的目光流连在眼前的景象上,双手不自觉的就捂住了嘴唇。 连绵起伏的回廊串联着几个风雅别致的凉亭,沿着冒着热气的溪流而设,生生的就布出了一副亭台楼阁流水人家的景致。 却没有人工刻意构造的廉价之感,反而显得让来此地的人就像是身临了天上仙界。 华兮绾的目光顺着淳淳流淌的暖溪,最终悉数汇聚在了地势最低洼处的一池池塘里,那池塘虽说是池塘,看着却更加像是天然温泉的模样,只是远比普通的温泉要更大,更烟雾缥缈一些。 华兮绾有点发愣,不是她没有见识,无论是前世国内国外的大好河山,和壮阔遗址,还是今世在沿途冒险中所欣赏到的景致,她都远比一般人看到的更多。 只是……纵是她所看过的全部景致加起来,也不极眼前的缥缈仙境。 倒并非是说,其余的景致不够这里的壮美,而是她面前所呈现的景致,是带着一种特殊的玄妙境界,华兮绾细细的想了想,觉得自己只能够这样去下了定论。 毒医庄里竟然还会藏着这样的绝妙地方! 华兮绾不由暗暗感慨,心想不愧是冠绝天下,无数武林中人向往的世外圣庄,这毒医庄比起它的隐秘和古怪,显然在这种无论是人力的传承,还是上天所遗留下来的馈赠上,都不是外界可以比拟的。 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她所去过的最高地——初云国皇宫,是比之不上的。 第311章 含垢忍辱 华兮绾兀自被震撼的同时,在前面不远的御禊,抬腿就向着那一方池塘走了过去。 他不知道究竟是用上了什么玄妙的功力,也不见他有什么多余的举动,脚上步伐不疾不徐,缓缓而行。 整个人的身体却在短短的两息之间,就到达了暖池池畔。 华兮绾惊讶的看着御禊,却只见他的身形像是用上了类似凌波微步一样,就这么轻松的漫步在了暖池的水面之上,配合着暖池中弥漫升腾而且的袅袅青烟,衣绝飘飘踏水而行。 竟然像是天界仙池里,白衣飘飘翩若惊鸿的谪仙一般模样。 “你过来,来我这里。” 原处的御禊被缥缈的白雾笼罩着,一张脸让她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只能隐隐约约的大致瞧见,御禊那张比普通男子更红润些的薄唇,一张一合的唤着他。 他的声音不大,离华兮绾的距离却很远,可他温润如玉的声音却清晰的传递到了华兮绾的耳畔。 这是……武侠作品中的千里传音?不对不对,应该是传音入密吧。 华兮绾有点恍惚,随即被御禊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她的脸红了一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不知怎么是好的窘迫。 她发现自己有些不能够理解御禊奇怪的举动了,御禊的性子本就是令人难以捉摸的,有时又阴晴不定。 她略略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在此时,触犯了御禊的霉头,遂识趣的踱步朝着,浸身于暖池中央的御禊的位置而去。 只是华兮绾心里没底,脚下的步伐就也跟着不自然的放缓了,她越走越慢,最后几乎是走一步就要停三停了。 暖池中央的御禊见此,却也没有再次开口催促她什么,而是微微耷着一双细长而上挑的丹凤眼,看着她。 看着华兮绾一步一步,最终还是合衣下了暖池池水间,她身上穿着的是御禊宽大的男子衣袍,在她人下水的一瞬间,就浸了个透,随着华兮绾的脚步,湿哒哒的贴在她的身上。 凹凸有致的身形被不合身的湿衣包裹着,不时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御禊的视线中,偶尔还会露出一两抹白皙的肌肤,转瞬又沉浸在了水中隐没。 御禊的眸光不由得一暗,他的喉咙紧了两分,说话的声音就有了微微的变调,他的嗓音低哑,看着走到了自己身边的她。 “把你的外衣脱掉。” 华兮绾本目光警惕的看着御禊,他的身形高大却劲瘦,此时因为矮身浸在了暖池中,便能够看到他轮廓完美的胸膛,和结实流线型的手臂。 而他那本就长至脚踝几近要能拖地的墨发,湿漉漉的四散在他的身后,随着水波的流动铺散在御禊身边的水面上,被那缥缈的烟气所环绕,虚无的不似人间凡人。 御禊的下颌弧度利落而完美,配合着白皙的肌肤,与面庞上出色的五官,硬朗中就带出了出尘绝世之态,他那一双细长而妩媚上挑的凤目,又给他平添了三分阴柔妖孽。 “什么?!” 华兮绾本还在微微蹙着眉,打量着御禊的样子,闻言就失声的惊呼起来。 让她在一个成年男人面前脱衣服?! 这是什么荒唐的过分要求,御禊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华兮绾的脸在一瞬间被怒火烧得通红,她稍长的柳叶美眸眸底满是惊怒的情绪。 她两步上前,细长的手臂抬起,不假思索的就挥掌向御禊的脸上扇去—— 御禊的目光一沉,他不紧不慢的抬了手轻轻松松,就将华兮绾带着雷霆之势的手给捉住了。 他有些不悦的看向她,却被华兮绾的样子给愣怔住了。 却见华兮绾红着双眸凝视着他,就这么全神贯注的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可她的眼底竟然没有倒映出他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这不符合常理啊。 华兮绾的目光带着决然的怒意,她的脸和小巧白皙的双耳,都被怒意顶的通红一片,可那双被御禊拦下的手,却冰凉的像是赤足待在了千里冰封的雪地里。 她的身子颤抖得无法停下,却不知道是害冷,还是过于冲击的愤怒。 御禊看了看两人所处于的温暖池水,否定掉了第一个答案,那她就是因为愤怒了。 他再说出了这么折辱自己的话后,居然,居然还敢理所当然的看着她,用一种不赞同她的不理智一样的态度,拦下她的手。 华兮绾的一口贝齿近乎要被自己咬碎,她的眼眶发着热,却始终干涩的没有分泌出一滴的泪水。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的对峙着,片刻之后,华兮绾率先服了软,她的目光里带着些死了心似的痛苦,任由御禊捉着她的手,身子一软就滑进了水中。 “我知道了,你放开吧。”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想象的坚韧,语气却羞耻的几乎就要发不成清晰的音调了般。 御禊闻言大手一顿,他将她纤长的手臂放了开来。 华兮绾的身子在一瞬间,就深深的整个埋进了有些浑浊的白色暖汤里,仅仅将精致明媚的脸庞露出水面。 她的脸上带着经受了,被人狠狠折辱的羞辱,不自然的先是惨白随即滚烫的像是要熟了,埋在水中的身体,缓缓地依言动作起来。 华兮绾的手指缓慢的移至腰间系着的锦缎腰带上,略一用力,就将因为被水所浸透而发涩的腰带解开了。 她腰带解开的刹那间,宽大不合身的男子衣袍就被水的冲涌,带离了华兮绾的身体,短短几瞬,就随着不断流动的暖汤水流漂远了。 外袍里面仅仅剩余了一件米白色的中衣,将本就单薄瘦小的女子身体,衬得越发娇小了几分,却带着足以慑人魂魄的妖冶旖旎,显出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 暖白色的暖汤和着熏熏然的烟气,在水面处适时的隔断了御禊的视线。 御禊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在水面上划过,不过只是看见了一道模模糊糊的朦胧身影,他的心底就情不自禁的荡然了。 他看着羞赧愤怒的紧闭着双眼的华兮绾,修长的手指游移上了她滑腻的面颊…… 第312章 水中菡萏 抚摸在脸庞上的手指一变,随即抬指点在了她的额间! 华兮绾紧张的绷成一条直线的身子,为之一顿,她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瞳,看着对面的人。 他的手指带着多数男子便高的体温,滚烫的点在了她的眉心,让她的精神顿时清明了许多。 这是…… “你,你给我解毒了?!” 华兮绾这下是更加不懂她了,虽然不知道御禊是怎么做到的,可刚才的感觉实在是太舒适了。 她全身都在那一刻变得暖洋洋的,好像通身的骨骼经络都在一瞬间被理了个通顺,可她的大脑却几个月来头一次这么清明,之前出现过得所有的昏眩恍惚之感,都尽数消失殆尽了。 这除了自己身上的毒素被御禊除去了之外,恐怕不会有第二个合适的解释。 甚至不仅仅是解了毒,自己的身体似乎还更加好了起来,较之以前强健了不是一点点的程度。 华兮绾的心底纠结成了一团,她顾不上生气,而是匆匆的抬腕扣上了自己的脉搏,她细细的探查了一会儿,皱着眉摇摇头,转而不死心的继续切脉—— 果然她的毒是被解掉了啊! 她费解的抬头看着御禊,之前的所有愤懑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被浇熄了个干干净净。 凭借华兮绾在医术上出众的造诣,她虽然及不上御禊的功力之深,但这点自视脉象的本领还是手到擒来的,她清清楚楚的能够感觉到,自己之前始终有些凝滞的脉象,现在已经完全被理顺通开了。 脉象走势甚至比许多普通的健康人,还要强健了许多,这……也是御禊做的? 与其自己空想着纠结一番,华兮绾还是决定开口问个明白: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体质向来不足,可刚才切脉之时,却发现身体似乎好了一些,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激动的问他,她之前一直再想办法抽空调理自己的身体,因为原主有些先天不足的缘故,即使她想尽办法,最高效最稳固的方法,也无非是不敢下一剂猛药,而只能慢慢的调养,徐徐图之固元补身。 华兮绾眼神中满是热切的期盼之色,这年头能够年纪轻轻就在,某些领域上能够开阔出名头和成就的,无非就是两种人,努力或者是天赋。 而华兮绾却不是这样,她不仅有天赋,而且还足够努力。 她在前世穿越之间,能够在国际医界上,达到那么一番许多人努力一辈子也可望不可即的成就,就是因为华兮绾她在对医学药学的研究上,是十分努力的,甚至有那么一些偏执。 眼见着眼前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她困恼许久的问题,华兮绾的心情不得不说很是激动。 她一向都知道御禊很强,甚至是这世界中所谓的歧黄之术第一人,两人结伴经历了许多光怪陆离之事,却都不是多么棘手的事情,所以她也一直没有亲眼见过,御禊他在高难度的医术领域上的造诣。 此时御禊这么轻而易举的将问题解决,华兮绾的内心便窜出了无数兴奋的小火苗,耸动着她想要向前取经。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话绝对是很有道理的,华兮绾此刻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她的医术水平已经高达了一种地步,别人虽然是望尘莫及的程度,可华兮绾自己确是最清楚不过的,她现在才是最难办和危险的时候,这样的一种瓶颈,对她来说是极其渴望能够打破的。 不进则退,水满则溢,如果她不能够将这盛水的瓶子拓宽一些,只怕自己的造诣在想更上一层层次,就要再等许多的时间,用经验和时间去进行积累,以待日后的厚积薄发。 可如果有了御禊这样的高手稍微进行一些点拨,指点过后的她,也许就可以借机更上一层楼。 这对于华兮绾来说,实在是太难的了,难得到让她可以在短时间,暂时放下一些对御禊的不满。 旁人看来,华兮绾也许有些过于的偏执了,可只有她才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于是她甚至没能够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御禊的回答,而是带着几分急切,的睁大了双瞳,“我的身体先天寒凉,又有不足之症,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一步到位的彻底疗愈的啊。” 说完这些,她迫切的等着御禊回他,却见到面前的御禊的眼神呆滞了下,随即他白皙的面色就染上了许多不自然的红意。 华兮绾奇怪的一愣,紧接着她就注意到,对面呆滞的人鼻子里,居然隐约的涌出了两道血红。 这是……流鼻血了? 什么鬼啊,御禊居然还会流鼻血,华兮绾暗自啧啧舌,她顺着御禊呆滞的目光,一道朝着自己的身体看去—— 只见因为过于激动的缘故,她不知何时,竟然从及腰深的暖汤池中站了起来! 而且因为她只穿了单薄的贴身中衣,还被暖汤打湿了个透彻,那湿透的中衣便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身体上,露出了女子旖旎袅娜的曼妙曲线。 华兮绾的脸色一白,随即她飞快的紧闭了一双美眸,飞也似的双臂环胸蹲在了水里! 完了完了,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太久不用,居然退化成了这么个蠢样!! 真的是什么都给御禊看去了不说,居然还是自己主动的! ……御禊不会以为自己是在玩那一套投怀送抱,又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吧……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蠢,蹲进暖汤中的身体,就随着她越积累越多的羞耻感,也跟着没入水中,直至整个人都消失了。 对面的御禊却没华兮绾所想的那么多,他回过神来,双手一点及时的止住了自己险些飞流三尺的鼻血。 面前的水面上只隐约的飘着女子柔软的青丝,他看着逃也似将自己整个人,埋了进去的华兮绾,好笑的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害羞了? 华兮绾这样爽直且坚韧不拔的女子,居然也会害羞吗?! 御禊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刚才那惊鸿的一睹,少女若隐若现的身体柔软而袅娜,婷婷立在烟雾中像是一株散着幽香的菡萏。 他的心声情不自禁的一荡,心里就渐渐的痒了痒。 第313章 耿耿于怀 御禊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居然有点发红,他在心里斥责了一下自己莫名其妙的反应。 转而视线便又落在了,那个不时吐出气泡泛着涟漪的水圈,最后还是有点心疼起来,不忍心让华兮绾在里面躲太久。 她又不会武功,身子也才刚好了一点点,万一呛到了…… 念头升起,御禊就也顾不得自己复杂纠结的心态,他长臂一伸,便从面前的暖汤里捞出来了个,湿漉漉的小猫来。 那小猫双臂环抱着自己,始终不肯舒展开身体,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紧紧的闭着,眉心也跟着蹙起,显然还是羞赧的很了。 御禊想了想,他的视线在之前被华兮绾解掉的,那个已经漂远了的衣袍上一顿,随即修长柔软的手就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将外袍脱了下来。 他的手腕一抖,就将华兮绾严严实实的裹在了外袍中,没有露出半点肌肤,只剩下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庞。 被他扯出水面的华兮绾,能够明确的感觉到御禊动作,她浑身一暖,就大致清楚了自己现在多半已经又披了衣服。 只是她却还是不愿意,或者说不敢挣开眼睛。 她现在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御禊了…… 华兮绾的心里顿时有点窝火,这一次她的火气却甚至连个可以宣泄的对象也没有,毕竟都是因为她自己一时激动的失误啊…… 她的心情愈发沮丧起来,便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御禊却有点好笑,自己不小心看了一眼,就这么让她担心吗? 一副愁坏了的样子啊,不过这幅模样怎么看着还有点可爱。 御禊笑了笑,他一双细长而上挑的妩媚凤眼,便笑成了两道窄窄的月牙,他想想还是决定给面前的小家伙解个围。 什么能够让她暂时放下丢脸呢…… 御禊有意清了清嗓子,道:“你的身体确是比寻常人弱上许多,甚至到了寒气有些上侵的程度,平日里看着不显,可实际上已经是到了必须疗愈的地步。” 他的话音稳而轻柔,和平时的语气一般无二,似乎……并没有怎么在意刚才的事情啊? 华兮绾试探的挣开一只眼睛,试探性的看了看御禊,见他满脸一本正经的肃着,似乎十分投入在他所说的话里。 华兮绾有些放了心,她听了御禊的话,一颗本就好奇的求知之心,顿时又被点燃了,于是两手紧紧的裹着外袍,急忙的点点头应和道:“你说的对,我一直对此事很有些担心,只是苦于没有短时间一步治愈的方子,就选择了慢慢调理的办法,只是后来沿途中,除了一些意外,我……” 她的眸光一黯,转瞬即逝,“我陆续的受了几次伤,都不算轻,那慢慢调理身体的计划,就被中途破坏了个差不多,补来补去,到最后甚至连手上所泄的元气都没能补得回来。” 说完,华兮绾看了御禊一眼,她的话音一顿,这才若有所指的最后接道:“后来不知不觉中,又被人暗算中了毒,可笑的是我甚至连自己中的什么毒药,都没能弄明白。” 她的话中不可避免的,有那么些怨气,却聪明的控制在了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 既不过于怨天尤人的恨上他,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破坏局面。 她的话让御禊一滞殆,一张形状好看的薄唇略微张了一张,随即什么也没有说,就又合上了。 御禊的手指无意识的掐捏着指腹,踌躇了片刻,叹了口气,他道:“我的立场为难,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他点到为止,后面的话不再多提,而是转移了话题。 可他虽然不提,却不代表华兮绾就不明白,她实在是太过明白了,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懂事的,将过去的恩怨纠缠暂时忍下去。 可她还是委屈了起来,甚至从未这么委屈过—— 为什么,为什么? 御禊因为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要瞒着着她甚至只能利用她;北溟因为有自己的谋算,所以什么都不能告诉她,要求她的信任却又在必要的关键时候,无条件的牺牲她让她面对一切。 可究竟是凭什么?她又能得到了什么? 御禊是这样,北溟更是这样。 就因为她不想要求太多,所以就不顾及她的感受,不顾及她的立场和为难吗? 她的委屈,她的委曲求全,她一次次因为他们这样的做法,而撞得满头是包的时候,她一无所知的被强行推在风口浪尖处,独自艰难的面对着一起的时候。 他们究竟懂不懂,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北溟他,为什么从来就不肯给她多一些的信任,让她可以有个立场去选择,能够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的站在他的身边,陪他并肩作战啊! 他为什么就不能懂呢,她从始至终所在意的一切,根本就不是旁的什么东西,而是他的隐瞒。 他北溟从来就不信她。 华兮绾苦笑了下,她的思绪越陷越深,竟然不知不觉间从御禊的身上,牵到了北溟的身影。 她果然还是在意的啊.嘴上说着没什么,心里催眠着自己不在乎,可她还是不能自欺欺人的了自己。 她华兮绾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从开始就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她的心里所有在意的人,都不存在了,只有北溟,才是唯一可以轻而易举牵动她情绪的存在。 不与他站在一边,还能够与谁…… 可这一切,北溟终究是不会懂的。 华兮绾的唇角隐隐的翘着,却满含了凄苦的难堪,明明是上翘的笑意,却比之嚎啕大哭还要让人心里发涩起来。 御禊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她,他的话音落下的同时,自然而然就发现了华兮绾的变化,关于坦不坦白的事情。 她,很在意吗? 御禊的嘴里有些发苦,他的胸口也有些闷闷的钝痛起来,只是有些事情,他真的不能够告诉她……至少她华兮绾还爱着那个男人一天,他们就是敌人。 御禊的目光中莫测的情绪褪去,逐渐坚定了神色,他微微扬起唇角,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治好你的不足之症的吗?我教你。” 第314章 苍洲之乱 话分两头,在苍洲的一边。 偌大庄严的溟王府此时戒备森严,七进的大宅四面都环绕着驻扎了王爷府的私兵,三步一人,五步一哨。严密的仿佛连同一只苍蝇都不能够飞进来。 溟王府占据了一整条街道,过了这条街在一拐,通过岔口处就能够到达平日里苍洲城的主要街道。 那里往日里行人接踵,人来人往,从来就不愁生意做不做得成卖卖。 一向是黄金点位的两侧摊贩位置,此时空荡荡的,别提有人摆摊做生意了,连个人烟也没有。 宽阔的街道上,此时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才零星的有那么三两个行人,俱是低着头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不敢多言什么赶着回家。 苍洲城的主干道上,各个岔路口处都有卫兵把守着,这些都是按照初云国制度的王爷私兵,又因溟王爷功高,便向来与众不同一些,这些私兵不仅在数量上,武装上,甚至是看起来都是训练有素的雷霆模样。 在主干道上忙着赶路的苍洲百姓,大多都会偷瞄两眼周围的景象,但无非好奇的确认一下,就又赶紧低下头去,那可都是王府兵爷的威严啊。 只偶尔有一两个胆大的,敢抬起头来打探一下苍洲城里如今的形式,又和同伴凑着头小声的议论起来。 “诶诶诶,你说你说,这城里眼看着都封城三天了,外面的人进不来城里的人也都出不去,真是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居然惹得咱们王爷下这种死命令啊。” 其中一个好奇的嘀咕起来,旁边同行的两个行人也就点了点头,穿墨绿粗布的那个闻言停了停,小声的道:“说起来,咱们的王爷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说句大不韪的话,可是比先太子,甚至是今上还没登机前都要卓绝的人物啊!” 他小声感叹唏嘘着,被身边的同伴捅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了型,他忙收敛了神色,又将话题拉回正题上面来。 “只是我这左琢磨着,右琢磨着,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咱们王爷居然紧张到这个地步。” “谁说不是啊!”另外一个同伴点了头,他飞快的抬起脑袋像道路两侧站岗的卫兵看去,确认他们离得足够远,根本就听不到三人的交谈声,这才接上了话。 “不过啊,据我的小道消息听说的,不只是咱们苍洲的问题,周围的律元郡和再往南一些的交州,也好像都发生了些稀奇的事情。” 他顿了顿,吊足了另外两人胃口,这才道:“我听我家婆娘的表妹夫说的,我那表妹夫你们也知道,他常年走南闯北的做行脚商,本来就见多识广的,前两天又凑巧因为要出境,去孟阳国那边做一点小生意,所以恰恰巧的,还真就走了这从咱们苍洲一路向南,沿途经过律元郡,交州的路线,所以啊才能知道!” 他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却始终没有绕上正题,只是一味的炫耀着自己那个并不怎么亲近的远房连襟。 听得身边的两个同伴,都无奈的对视着互相翻了个白眼,墨绿粗布衣裳的在这人继续长篇大论下去之前,适时的截断了他的话。 他压低他的脑袋,低声警告着:“兄弟,你也知道现在城里和一般时候不一样,咱们说话还是应该直奔主题才行!” 那人一听,倒也爽快的应下:“多谢老哥提醒了,我这一时嘴快就给忘了!”他停了停,开始讲起来:“我那连襟是这么说的,这几日路过那两地的时候,就见那边很是呈现了一番乱像。 据说啊,那离咱们近一点的律元郡还好,只是死了太守而已,而那交州可就倒了霉咯!” 那墨绿衣裳的一听,确实新鲜他忙好奇的催问起来。 那啰嗦的男子唏嘘起来,:“那交州的州牧一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也或许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吧,居然全家都惨遭灭了门!就连那州牧夫人的娘家也没能免俗啊!” 他的话音落下,旁边的两个同伴就都压着声音惊呼起来:“怎么回事?堂堂州牧大人家居然也会惹上人?” “可不就是嘛!”那男子一叹,像是再说他自己家的事情一样,满脸悲痛道:“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州牧一家死的有多么惨烈,据说被人下了毒,全家都冻得像是那寒冬雪地里的冰雕一样,不管屋里里摆上多少炭盆,用多厚的棉被也没有用,是活生生给冻死的,可怜极了!” 他一番描述过后,三人都对视着叹着气,他又接着说了:“那交州一下子没了父母官,现在整个城里乱作一团,据说发生了好些起商户被打劫的事情了。” “那……”最开始说话的一人,听了跟着惊慌起来,他偷眼看了看周围防卫森严的架势,猜测道:“你们说咱们苍洲现在防卫这么严密,会不会是王爷殿下他早有预料,为了防止交州那边继续乱下去,会产生流民流民又涌现到苍洲城里来啊。”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溟王之所以下令禁城,就是为了防止流民入侵,打乱苍洲的安定。 这倒不是他异想天开,而是在初云国中有过许多次这样的事例,各地的官员为了安定拒不接受流民的分流。 他说了这话,那边墨绿粗布衣裳的男子倒是先摇了头,他否定道:“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若是只是区区流民,咱们苍洲在王爷的治理下向来是民富兵强的,交州那点区区人口,算得了什么。 我猜事情另有隐情,只是我们人微言轻,接触不到!” 三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声音渐渐的就大了一些,引起了主干道周围的卫兵的主意。 其中一个卫兵见此就皱了眉,他端着枪走了过来将几个人责备两句,驱赶了各自回家去了。 那墨绿粗布衣裳的男子,却不会想到,他所说的恰恰倒是和事实真相,沾了点边。 同一时刻的溟王府里,外书房中寂静一片,气氛凝重而骇人,身着了玄袍的北溟负手立在桌案前。 第315章 此非彼 “你这是告诉本王,你们把本王的王妃给跟丢了?” 北溟的声音寒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隐隐含着勃然的怒气,他的音调压得很低,却让跪在脚边的暗卫,浑身都颤抖的像是筛糠一样。 “说话。” 他的眼神冷的像是刀刃,狠狠的刺入那犯了错的暗卫的身上。 那跪着请罪的暗卫,身体抖得不停,他几次张口想要回话,却因为连带着一起颤抖起来的双唇,而没能够成功发出声音。 候在一边的夜宴看着悄然皱了眉,他明白王爷此时的心情,只是现在也不是发火能够解决的问题啊,这堂下跪着的暗卫,是暗堂四队最出色的追踪类人才,代号‘猎狐’。 之后寻找王妃的事情,恐怕还是得落在他的身上才是…… 他打定了主意,就决定劝劝王爷,也替这个猎狐解个围了。 夜宴轻轻咳了两声,他撩袍走上前两步,也跟着跪在了北溟的面前,他对着北溟一叩头,这才起了身。 那边猝不及防间,听到跟丢了华兮绾人的消息,而怒气正浓的北溟,见了夜宴的举动也是不由一愣。 这夜宴和修离一样,都是跟在他身边多年了的部下,都是心腹,此时见夜宴居然叩头,给那暗卫求了情,也是微微回过了神来。 “王爷,夜宴有一事想要伸名。”他抱拳,有些阴柔的侧脸就显出几分刚毅之色。 北溟的眉心一皱,耐着性子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不像你。” 夜宴仍是恭敬的回道:“夜宴不敢,只是这事王爷恐怕错过了猎狐……” 弹了弹宽大的衣袖,北溟绕前两步到了仍然颤抖着的猎狐身边,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你这话又是为什么?” 夜宴一顿,继而解释起来:“王爷,王妃被御禊小贼掳走的时候,正值即将转到清晨之际,这清晨雾气中露水大,本来就容易扰人视线,再加上那御禊小贼的轻功很有几分造诣,追踪起来还是有些难度。” 他的话解释完,北溟就将眉心皱的更加紧绷了些,他有点烦躁起来:“你就想说这些废话?” “当然不是!”夜宴上前两步,面对这北溟郑重道:“如果只是这点阻碍,对咱们暗堂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区区小事甚至不值得一提,更何况是其中在追踪行踪这块领域里,最为出挑的能士猎狐了。” 夜宴得声音带着成竹在胸的意思,他明目张胆的回护起,这叫猎狐的暗卫来。 他之所以胆敢这样造次犯上,世界上无非也是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气罢了。 王爷看着虽说是很有些暴戾,甚至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可实际上,王爷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大一部分所靠的,其实却是他的明智与主见。 主要是有理的事情,如果跟王爷好好的禀告明白了,通常是不会受到处罚的,不过……却有一点例外。 夜宴带些同情的又看了猎狐一眼,眼底带了一丝善意的幸灾乐祸。 那就是一旦涉及到王妃华兮绾的事情时,就像是触碰了王爷的逆鳞不,应该是动了王爷的心尖血一样吧,顿时就失去了理智。 哪怕是关乎于王妃的事情,有一点点的无伤大雅的小小差错,或者干脆就是因为旁的原因失败的任务,落在王爷的手里,都讨不到好处去。 夜宴在心里,将早就领受过其中滋味的修离,嘲笑了一番,这才掷地有声的继续回护起来。 “猎豹这次之所以失了手,主要还是因为毒医庄的缘故!” “毒医庄?”听到这个大名鼎鼎的地名,北溟那双深邃狭长的狐狸眸子,便危险的眯了一眯,他冷声狐疑的道:“就是传闻中,御禊和他那个擅用毒的师兄所在的地方吧。此话怎讲?” 夜宴颌首道:“就是王爷所说的那个地方,只是这次我们下了很大的功夫打探消息,这才知道了一点相关于毒医庄的消息。外人通常不知道的是,这毒医庄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毒绝医绝二位公子的师父,留传下来给他们继承的地方。” “哦?那是个什么地方?” 夜宴新鲜的话,另北溟起了兴趣,他带着冰冷面具的脸上阴沉沉的,面具下的一张俊脸却微微挑起了眉。 他一向是个乐于挑战的男人,对于寻常人望而却步的险境,他一向善于完成别人所不能够完成的事情。 夜宴跟了北溟多年,他对北溟的习惯和性格已经掌握了很多,此时见到北溟一双深邃而狭长的狐狸眸底,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便心里明白这是挑起了北溟的征服欲了。 尤其此事还牵扯上了王妃…… 只怕王爷的斗志已经被彻底的激发了起来,他抬手无辜的摸了摸鼻头,心想唤起了王爷解决难题的斗志,虽说可能对那位可怜的御禊公子不太好,可这应该也不能够怪他吧? 夜宴的双瞳也跟着一眯,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难以言状的弧度。 何况……王爷早点将王妃找回来,大家就都能重新过上原来舒心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夜宴那一点愧疚之心,瞬时间便灰飞烟灭了。 他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啊,而是拯救了阖府上下许许多多的人呢! 夜宴的思路飞快的转动着,看似很久实则也不过是一个闪念间的功夫,他听了北溟的问话,就笑笑的抱拳回道:“是这样的王爷,根据我的调查,我推断那个毒医庄其实根本就不是,毒医双绝的师父传下来的地方,而是在毒医双绝出师以后,亲自寻找到了那么一块风水宝地,又亲手构造建成了那个地方。” 居然会是这样吗? 北溟的眉心蹙起,他有点想不通这其中的逻辑,御禊的年龄,现在也不过是二十初半的样子,根据他的年龄再去推测他竹马的师兄毒绝公子,就更可以得知两个人的年龄,再怎样离而立之年也还有一段距离。 可这毒医庄在江湖中的名气,已经足足流传了半百,若是按照夜宴的话来说,怎么也不够合理啊。 除非…… 第316章 风起云涌 北溟精神一振,除非现在的毒医庄,根本就不是曾经世人耳中所听到的毒医庄了,这毒医圣手门下的两个弟子,早就出了问题才对! 有了方向,北溟焦躁的心情就渐渐平缓了下来,他从来就不是什么遇事,只会发火的无能男人。 北溟的目光冷冷的,扫在仍然趴伏着跪在地上的御禊身上,他的面具面无表情的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令地上无声讨饶的人姿态更低。 他无声的看了那猎狐一眼,随即才开了口:“这次就先饶过你,不过你要记得将功补过才行,午后开始,你就暂时不要在追踪王妃的行踪了,根据夜宴指出的方向去查线索,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为难了吧。” 他用的疑问的语句,话里却分明没有什么疑问的意思,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那边听到命令的猎狐,却深深的叩了头,这才感激的站了起来,他的面上闪过坚毅的神色,在一瞬间就将那原本带着丧气的羞愧之色消散了。 猎狐垂首领命:“是王爷,多谢王爷开恩!” 谁知北溟却随意的挥了挥手,他的目光定定的睥睨着猎狐片刻,随即却软了神色,他走上前两步,抬掌鼓励的在猎狐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的本事啊,本王还不知道吗?”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轻快,和揶揄:“闷葫芦似得这追踪虽然是一把好手,却有些不懂得变通,只是这一次你要谢的人可不应该是我。” 北溟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向一旁脸上盈着笑意的夜宴,示意给猎狐看:“你这小子运气倒是还算不错,摊上了个护短又有勇有谋的人手下,要是真把你分到了修离手里,你们两个可……” 他故意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话里调侃的意思却让在外书房里的众人都一乐,那紧张的氛围顿时一缓,又回复了以往议事的状态。 北溟的话说的猎狐的脸一红,他羞赧的点点头,转身当真朝着夜宴的方向弓了身,郑重谢道:“猎狐多谢夜先生!”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让其他人都有些不好再多调侃几句了,就轻易的放猎狐回去休息了。 看着猎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一直待在外书房内的修离就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王爷,都是夜宴这家伙,险些要将王爷给带歪了!” 修离话是冲着北溟而说,一张脸上却带着不满的情绪,他有意瞪向夜宴,挥了挥拳头。 看着这对性格迥异的搭档,北溟朗声笑了起来,他这一笑,这外书房里候着的各系心腹,就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修离夜宴两人也是见好就收,眼见着缓和气氛的目的达成,两人也就不再耍把戏嬉闹,正经的坐在了右手边的老爷椅上,为首的两个位置。 外书房的氛围就回到了一个正常的,严谨肃然的状态上去。 “还有什么想要说的,现在都依次一个一个的禀报上来,本王尽快安排调度你们的行动。” 在场的无一不是身怀真材实料的人精,自然都是懂得兵贵神速的道理,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拖不得的,还是要尽快的禀报王爷,听王爷给出一个主意才行。 于是待到北溟的话音落下,坐在左边首位的一个男人就站起身来。 这是个看起来长相普通的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看着大概还不到而立之年的年纪,蓄了胡子因此而平添了两分儒雅的感觉。 他稳步走上中间的位置,双手合起作了个揖,沉声道:“回王爷的话,周贤有关于孟阳国太子洛宣的事情要请王爷拿个主意。” “哦?洛宣沉寂了这几日的功夫,又蠢蠢欲动了不成?有什么你就直说。” 北溟的手掌一抬,示意这叫周贤的中年男子但说无妨。 这周贤,姓周名贤,字安然,是这苍洲城中的第一势力,同时还是当初华兮绾逃跑时,住过的那家以奢侈而闻名的客栈,‘千金楼’的主人。 周贤就是周家的现任家主,他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在周贤十四岁的时候,他们周家因为家中家主的突然离世,导致家道中落,遭到了许多歹人的眼红。 当时幸亏年纪轻轻的周贤有主见,早在北溟还是皇子的时期,就早早的投靠了北溟,因此在动荡不安的周家身上,自愿的暗地里打上了北溟的标签。 也因此一事,在那是如同一块肥肉一样的周家,成功的得以保全了下来,并且日渐兴盛,最后在御禊得到苍洲这块地方封做封地之时,提前自请做了先锋,举家迁徙来到了苍洲扎根发展,为北溟扫清了不少当地不安分的势力。 而周贤本人极富才情,不仅不迂腐又因为年纪轻轻就遭受过变故,而锻炼的整个人沉稳负责,其果断善谋的性子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颇为深得北溟的器重。 周家几年时间稳扎稳打的在苍洲发展下来,早就成了当地的龙头老大,不折不扣的地头蛇了。 因此北溟就将许多监控人员流动,异地势力入侵的活计,交给了周贤。 之前洛宣与那南疆巫师两派人马的悄然潜入,最先发现的也是周贤的人。 只是这两伙势力,除了最早的时候还曾经有些小动作不断,之后的月余时间里,便始终如同龟缩在龟壳里的王八一样,不肯现身了,苍洲的地下世界也就诡异的陷入了平静。 这种平静看着和谐,实际上北溟却深知其中脆弱的不堪一击。 一旦时机成熟,或者在这摊浑水中投下一颗足够分量的饵料,那水中连带着洛宣,和南疆巫师两伙人在内的大鱼小鱼,就会通通被钓出水面。 北溟的面上不在继续布置人手,深知将暗堂在渗透地方势力的人力,也一一抽调了回来。 可实际上,早已经和苍洲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了的庞大家族周家,就是北溟最不起眼且又最自然周全的眼线。 而现在既然湖面上,其中有一条鱼有了动静,那么自然就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第317章 一触即发 得到了北溟的允许,那周贤就在此弓了身子,回禀道:“这段日子,我始终遵循王爷之名,不动声色的留意着那两方外来势力的动向。 可那两股势力在后来就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彼此间不在接触,也没有了别的动作,直到两天前,终于破了局面。” 北溟点点头,他示意周贤不必停顿请示他的意思,而是继续说下去。 “只是这个打破局面的契机,却并非如同周贤之前以为的那样,是来自于苍洲的内部角力。” 周贤的声音带了一丝丝的慎重,仿佛当时的情景还浮现在眼前。 北溟有点好奇的问:“不是苍洲的内部势力,又是冲着洛宣来的,那难道——” 周贤看着北溟,轻而易举就将事实洞穿的眼眸,吞了吞口水,又不自觉的恭敬了一分:“正如王爷所料,这契机是来自于孟阳国的内部势力!” 他的话顿了一顿,似乎是在理清一下思绪,这才继续道: “根据暗堂的兄弟的协助调查,属下发现这股势力,其实就是孟阳国朝中如今最的圣眷,如日中天的十二皇子——洛昇!” 居然是十二皇子洛昇的人吗? 北溟的眉心一蹙,孟阳国这个十二皇子,不像他名字看上去的那么爽直磊落,实则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家伙,这洛昇自小就和孟阳国的其他皇子们有些不一样。 他偏爱稀奇古怪的旁门左道,甚至在皇子祠中学习的时候,挑选主习的也是那诡辩一门的路子。 洛昇长得阴柔,性格却刁钻而古怪,他从小就对那时无人搭理的洛宣心有不满,到了洛宣后来得了势,就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一样。 这洛宣和洛昇两个人,后来便成为了整个孟阳国中,最有名的死对头。 两人早就彻底撕破了脸皮,甚至连孟阳国当今的圣上,对此一事也是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放任两人自流了。 这次若是洛昇的人,搅进来了这摊本就深不可测的浑水,那就有点意思了。 北溟冰冷的面具下的唇角一勾,带着邪肆的笑意。 这次洛昇也许是打错算盘了…… 他这不合时宜的插手,恐怕不但对那蛰伏中的两方人马有好处,还会搅和的他们提前浮出水面。 北溟暂时歇下心思,他将注意重新的投放在静静等候的周贤身上,他略微沉吟了下,道:“现在洛宣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洛昇的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周贤沉稳的摇头否认道:“洛昇的人现在还没有到苍洲,只是洛宣的耳目向来灵通,他一向就有圈养情报组织的习惯,只怕孟阳国那边的洛昇刚下了命令,这头的洛宣就收到了消息吧。所以……” 他垂眸思索了下,随即推测道:“所以两日前有了异动的洛宣,只怕权衡两日之后,在短时间内就会自动来找王爷了。” 北溟的面具后面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眼神却波澜不惊的问道:“洛宣为什么会来找我?” “如果是其他陌生势力的插手,洛宣一定不会出手而是选择继续蛰伏,可此一次来的人是孟阳国中夺嫡皇子中的大热门洛昇,这两人斗了这么久,一直是不分上下互相都偶有输赢的。”周贤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回答了北溟的问话,条理分明思路通透。 “可现在形势逆转,洛昇有所准备后来者居上,而洛宣因为已经耗在苍洲了几个月的时日,不论是在精力还是后续的人手上,都有一定的损失,难以在和洛昇一争高下,所以他定然会来找王爷寻求帮助。” 北溟就欣慰的颌首,他挥了挥衣袖,坐回了外书房的主位上,成竹在胸的道:“如此,我们就等着这位旧客上门吧。” 他的话音落下,下放左右两侧的心腹就俱是整齐的一躬,应了“是”。 外书房内将将安静的几息的功夫,门外不远处便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声—— “禀王爷,孟阳国太子殿下求见!” 居然用上了求见这词,看来洛宣的态度放的很低啊,看来洛昇的突然杀入确实让他很着急。 北溟的心思转了转,他面上不显,声音带着适度的客气和热情回话:“快请进来。” 他这么说着,脚上却没有动作,甚至没有亲自去迎。 焦头烂额的洛宣在进来外书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北溟这么一副样子,他的心里顿时气了个倒仰,暗暗的咬了牙。 这北溟倒是很懂得趁人之危啊……知道了他现在两难的处境,就这么故意的怠慢自己。 他好歹也是孟阳一国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 虽然这么想着,可一想起不远处已经动身了的洛昇,洛宣就有些气不起来了。 洛宣自从得到手下的消息,就开始谋划怎样应对这件事情,思来想去,考虑了足足两天,最后还是发现自己目前唯一的选择,只有像北溟求援寻求联合。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处在弱势,势必就会在两人的联盟契约上,弱势许多了。 根据他对北溟这个人的了解,洛宣清楚的知道北溟是个多么老谋深算,又果敢决断的领袖。 与他的谈判,他绝对不能放松任何一刻的警惕,如果一旦放松,只怕自己丢掉的就不仅仅是面上的那一点亏损了…… 还有一点就是。 洛宣的头又有点一阵阵的发胀起来,拱的他无法尽快的集中精力,他想办法调整着自己的精神,最终还是无奈的妥协了。 他得承认,现在的自己前有狼后有虎,在苍洲入局的这几个月来,他甚至没有过一次顺顺利利的将事情办好,而这还不是最坏的。 眼前最糟糕的,确是他即将要求援要求联盟的这个男人,曾经还和自己有过夺妻之争! 而甚至于这个男人的妻子,不知一次的,两度借住自己的手逃走了! 看着面前北溟那张冰冷的面具下,莫测讳深的眼神,洛宣终于认清了事实,他一下子松懈了全身的气力,丧气的长叹一声,妥了协。 “还请溟王救我一次,我愿意答应王爷开出的任意要求。” 第318章 特殊疗法 暖白的雾气在水面上打了个旋儿,随即被微风吹散又重新化在了暖池间。 天晴日暖,微风习习,吹拂着盘坐在暖池中间的华兮绾的身上,将她额间细碎的发丝阵阵拂动起来。 华兮绾的身子尽数泡在暖池中,她身上穿了一件自己粗糙改制而成的贴身衣袍,衣袍偏厚的布料结实不透光,十分适合她在水中浸湿时的穿用。 她按照惯例的深呼吸了数十次,这才缓缓的睁开了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目,两眼中满是惬意和舒适的情绪,甚至带着盈盈的亮光。 察觉到华兮绾在水中做完了一整套调息的动作,暖池的池畔边上,便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华兮绾应声抬头望去,却见果然是御禊拿了干净的替换衣物,双脚凌波微步一样不疾不徐的踏着水面,朝她而来。 “谢谢你了,每天都麻烦你帮我将衣服拿过来。” 华兮绾说这话时却没有了羞意,她的准备工作做的十分严密,保证自己能够即使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厚实的衣料也可以帮助她,让她不露出一点点尴尬的痕迹。 那边的御禊的唇角一勾,无奈的笑了笑,那笑容中却带了连他自己都没有能够察觉的宠溺的意思。 华兮绾从水中站起身来,她撩一撩自己湿漉漉的黑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看着御禊赞道: “御禊你说的真的对啊,我连续两日按照你的要求,在清晨时分不进食的时候,来这仙暖池泡身,现在显然已经将通身的寒气去除了个七八分。” 她的身体现在浑身充斥着暖洋洋的隔绝,四肢都慵懒的想要伸展活动一番,华兮绾的心情因为愉悦,所以一双眼睛就含满了笑意,就像是阳春三月的芙蓉花一样,让见者也能够愉悦起来。 御禊此时就是这样的心境,他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悸动的拱出来,即使不用怎样细心的培育呵护,也莫名的一天天发出嫩芽来。 他的声音有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温柔,“这也是因为你的身体在经历了,茵竹粉后的破坏之后,又被解去了毒性,所以整个身体才能够因祸得福,得以重新新生,解毒时连同毒素一起流出体内的湿冷,在加上及时的暖汤泡身,自然就会有非同一般的功效。” 华兮绾点点头,她的手指无意识的点了点,比喻起来:“也就是说如果现在用练功的人来说的话,我现在的情况就是先打通了任督二脉,而后又获得了绝世秘籍,所以就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咯?” 她乱七八糟的比喻让御禊一愣,随即无奈的笑了,“我真是不能够弄得懂你这丫头的脑子里啊,到底都装着一些什么,怎么什么奇怪的东西都能够想得出来。” 华兮绾将御禊手中的干巾结果,擦拭着脸庞上的池水,浑不在意的撇撇嘴:“我又不会武功,连练功的人都没有见过,何谈什么绝世秘籍了,当然是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脑,想象来说的了!” 她本来想说脑洞的,在话脱口而出前,被华兮绾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自己就算说了这脑洞两个字,这里的人又怎么可能听得懂呢。 华兮绾不自觉间,就有些怀念起了前世的和朋友们间的相处,她装作不经意的偷眼看了御禊一眼,心想,这个人应该能够算是她在这里的朋友吧? 虽然只能勉强勉强,非常勉强的忽略掉很多东西,她才能够尽量的不让自己想起不好的回忆来。 华兮绾是这样的性子,如果在某个环境下暂时不能够将其改变,那还为什么要硬让自己受苦呢? 有些事情不必要急在一时,却也始终不能够忘记和平白的释怀。 御禊看着华兮绾理直气壮的反驳,面上的神情一暖,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喜欢起来看华兮绾这幅无赖的,和他插科打诨的甚至斗嘴的模样。 好像……就这样热热闹闹的样子,自己就不会孤单了似得。 他的心思一动,手上就自然的动作起来,御禊抬起自己白皙柔软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悬空的放在华兮绾披在身后的三千青丝上空。 御禊心念一转,随即随着他的手指的动作,华兮绾湿漉漉还兀自滴着水珠的头发,就缓缓的随着御禊的手指而逐渐干透了。 湿哒哒只能披散着沾作一团的头发,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被烘干,这对于惧冷的华兮绾来说,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御禊的手指处施展的暖暖的内力,源源不断的传递在她的身边,很快华兮绾的身上所传的衣袍,虽然没能够干透却也暖洋洋的所差无几了。 这舒适的感觉惹得华兮绾的脸颊上,也情不自禁攀上了两抹粉红色的浮云上去,她浑身都舒坦的不行,简直就想要立即钻进蓬松温暖的被窝中,好好的彻底补个眠。 华兮绾这么想着,她的脸便略略的红起来,跟御禊说了。 “听起来确实是很舒服的样子啊……”御禊伸指摸摸自己形状完美的下颌,啧啧舌赞同的点头。 他看着华兮绾跟着连带开心的点着的小脑袋,有点好笑,话锋确是一转::“不过我觉得,你若是当真想要休息一下,就尽情的去偷个懒吧,不是辛苦了好多日都没能够好好的睡觉了吗?” 御禊有点心疼的,看着闻言顿时欢欣雀跃的,险些要跳起来了的华兮绾,心情却渐渐有些低落起来。 这样简单的小要求被满足,她就可以获得这么多的开心吗? 她以前相比经受过很多的苦难吧…… 御禊的那双细长且上挑的丹凤眼,仍然挂着浅浅的笑意,在眼眸的深处却有心痛的情绪划过。 可惜的是,他明明知道华兮绾的要求,有多么小的可怜,可连这份小小的渴盼,他都无法达成满足…… 就让她好好暂时的睡一会儿,然后就自然会有一番苦头要吃了,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是必然。 御禊的心底暗自下了决定,他看一眼欢快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华兮绾。 眼前浮现的确是她艰涩混乱的脉象,难以调节。 第319章 你想跟我修行吗? 华兮绾美美的睡了一个懒觉,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的时候了。 是御禊亲自来叫的她,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华兮绾睡得还正香,她梦里隐约还记得自己前世,在国庆假期自由行的时候,她在海边刚刚点了一份烤花蛤。 那花蛤被无烟的紫火烤的香气扑鼻,好不容易张开了口子,华兮绾正要大吃一顿之际,却被御禊推醒了。 她有点发蒙,还没有从突变的情境中回过神来。 “什么……我的花蛤呢?” 御禊看着头发毛茸茸的样子,惺忪着睡眼像是一只贪睡的小猫的样子,他的心下一软,推她的手一顿,他问:“什么花蛤?” 他的问话令华兮绾一下子清醒过来,她蒙了一下,转瞬间就看到了御禊那张放大了的俊脸,不自觉抖了一抖。 这就很尴尬了……自己这还身在敌营的样子,居然都做起这样的美梦,是不是安逸的有些过分了。 华兮绾一边反省着自己,一边有些不明白自己日渐薄弱的意志力,为什么一遇到御禊就会变成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啊. 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做了个梦,我睡了多久了?” 御禊的唇角愉悦的一勾,他的目光里柔的险些就要化成一滩水,他看着华兮绾笑道:“那我猜想你一定是做了一个美梦了,要不然不会睡得这么沉,还留了口水。” 他说完这话,一双细长而妩媚上挑的丹凤眼,便将目光移向了华兮绾刚才枕过的软枕,。 华兮绾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分明的在米黄色的锦枕正中央的位置,看到了一滩口水,痕迹还没有干透。 嘶——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脸顿时红的就像个煮熟了的番茄一眼了,她的目光闪烁一下,沮丧的垂下了头。 该死的,自己怎么又在这家伙面前丢脸了,果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事情啊,倒霉一次就肯定还有第二次等着。 她想了想,最终决定说点什么,“我们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御禊总不可能真的就是将她留在这里,吃喝睡外加泡温泉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倒是乐于这种米虫的生活,可惜对于御禊来说,他自然还有他未能完成的事情去做。 御禊看着华兮绾在说那话时,闪烁的目光,以及不着痕迹缓缓地移动着身子,用身体将那锦枕遮住的可爱样子,却有些笑不起来了。 “我们……”他顿了顿,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所幸暗自的咬了牙,“你觉得我在歧黄之术上的造诣如何?” 华兮绾一愣,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过,要说到御禊的医术,她确实是十分推崇且佩服的,她想到此处便扬起笑容道:“你啊,别的不提的话,只是这歧黄之术一向,确实是世间仅有的人物了!” 华兮绾不遗余力的真心夸赞,让御禊有点发愣,他还真的没有想过华兮绾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自己折服了…… 他以为像是她这样有能力的女子,多是心高气傲眼里不容人的。 他呆了一呆,看着华兮绾真挚的笑脸,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忽然间松了一口气。 也是啊……自己早就知道的,华兮绾又怎么会和这世间的其他女子相同,像是她这样的人,这世间该是仅此一人绝无第二了吧。 他也就不再踌躇,开口问她:“你,要不要跟我修习歧黄之术?” 修习,歧黄之术,还是跟御禊本人?! 华兮绾的那双稍长的美眸在一瞬间,就大大的圆睁了起来,她一双漆黑的眼瞳灵动的转了转,显然还是不能够接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御禊这是什么情况?还真的打算教自己了? 华兮绾知道,自己虽然是御禊名义上的嫡传弟子,可那多半只是之前故栎和御禊角力,甚至是御禊将自己步入局中的一步设计罢了。 她虽然名义上是医绝公子的弟子,可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能够学得到。 倒也不是没能够学的到,应该说是因为沿途事多,两人一直没有机会对此一事探讨探讨吧…… 华兮绾的目光飘忽了一下,这么想来,御禊好像也确实没有表现出,反感教自己医术的事情? 她顿时就有些懊恼的垂了眼眸,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自己可真是犯傻了! 和御禊深造医术的机会,这天底下也就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自己居然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还险些错过了,真是罪恶。 懊恼和喜悦交替着在华兮绾的脑海中徘徊,最后促使着她急急地一下子,从软榻上下了地面。 她因为之前在仙暖池的乌龙事件,之后就养成了无论在哪儿,何时何地都要衣着整齐的习惯,这会儿即使是刚刚睡醒,却也不怕什么。 华兮绾精神奕奕的对御禊福了福身,算是抖了个机灵,“那之后还请师父多多担待徒儿!” 古代拜师的时候,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华兮绾有点心虚的抬指摸了摸自己秀丽的鼻梁,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心里到没有了什么担心,管他的,就算是御禊真的心怀叵测的,依旧想要弄死自己,就凭借她现在孤身一人深陷龙潭虎穴的情况,也只能够听天由命了。 她很快的为自己医痴的毛病,找了个强行合理的借口。 “与其说是让我多多担待你,恐怕过一会儿后,就应该是你多担待了吧……” 御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快的几乎让人捕捉不到的担忧,他的声音有点轻,华兮绾只听了个隐约,她的心情本就雀跃的不得了,精神不够集中之下,便犯了愣怔。 “什么?” 她挑眉向他确认,看着御禊不变的面色,不知怎的心里就忽然间生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屋外的天空果然已经殷红成了一片,晚霞铺天盖地的绵延万里,照得华兮绾一张白皙的仿佛要半透了的面庞,染上了迷蒙的粉红。 她跟着御禊的脚步,他没走一步,她就原封不动的踩在他的脚印处。 天空的景色很美,华兮绾却没什么心思欣赏。 只因为在她脚下独木桥的左右两边之地,就是深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第320章 练蛇谷口 “啊!” 独木桥中间的地方,有一段极其窄小的距离,看起来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中间的地面上甚至因为潮湿,和鲜少有人迹的缘故,生了苔藓。 也是让本就走的谨慎的华兮绾,不小心滑了一下。 她忍不住小小的惊呼出一声,身子却甚至连摇晃都没能够,就被身前的御禊抬臂稳稳的抓住了。 “小心一些,这里地势不好,等到走过去到了前面,就不滑了。” 御禊放开她的手,沉声嘱咐了一句。 “嗯。”华兮绾点点头,她明白御禊的意思,在这种深渊之上的独木桥上,向来容易发生意外。 确实是要多加小心才行啊。 两人又这么稳步走了数十米的距离,华兮绾才终于看到了独木桥的尽头。 这独木桥通往的,居然是一个入口极其狭窄的矮洞,洞口看着只有五六十公分的模样,即使是华兮绾这样身材纤细的女子,也要弯着腰才能够进去。 她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别的稀奇的东西。 华兮绾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她扬扬眉,小心翼翼的戳了身前的御禊一下:“这就是你说的修行圣地?” 她无论怎么看也没看出来所谓的神圣啊! 御禊不会是看她不顺眼,故意整她带她来钻狗洞的吧…… 身前的人不知道华兮绾心里所想,他没有回头,依旧从容不迫的随意的慢步在石桥上,“正是因为不起眼的模样,腹中才更有沟壑,又岂止会是那梧桐谷一样,浮夸奢华的让人一眼看去,就让人摸清几斤几两了。” 御禊话里提到的梧桐谷,是初云国皇宫东南面的一座峡谷,因为传闻是多年前凤凰涅槃时,短暂落架过的地方,又因为本身风景就有几分壮美,便向来深得初云皇室一族的喜爱。 历经几代皇室的整修,现在的梧桐谷便愈加有了华美壮阔的感觉,算是初云国的一大圣地。 结果却被御禊批得一文不值,就差明言梧桐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华兮绾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偷偷撇了撇嘴,虽然说她确实也不太喜欢,初云皇室那种奢靡为上的习性吧。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御禊的身后,又走了十数步的距离,前面的人便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到了?” 华兮绾将手搭在御禊伸过来接她的手掌上,一个小跳就跳到了宽阔的岩壁平台上。 好不容易才走过了这么难走的深渊栈桥,华兮绾还是不由自主的深深出了口气。 被御禊看在眼中,“怎么了,你惧高吗?” 华兮绾摇摇头,她倒是没有什么恐高的毛病,只是这样长时间的集中精力将注意力全部放置在一个地方上,并且稍不留意还可能身坠万丈悬崖,换个人来也得累成她这个样子。 当然,像是御禊这样的怪物就算了……不能够用常理来论。 她收回手,抬步在宽阔的平台上踱步打量了一番,却见偌大的岩壁上光秃秃的,什么碎石都没有看见,除了近在眼前的那个‘狗洞’。 华兮绾理所当然的就将注意力,投放在了山洞入口的地方,只见这洞口走进了看,居然比在空中石桥上远远的看,又小了几分,越发平平无奇不招惹人眼,洞口甚至连跟多余的杂草都没有,像是荒废了一样。 “这里就是你说的,当年你师父历练你和毒绝的地方的入口吗?” 华兮绾好奇的弯下身子,冲着洞口里面看去。 里面漆黑一片,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个名堂,她就所幸不在费白工了,反正等一会就要进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嗯,这里就是我所说的万毒谷了。”御禊颌首,他的目光中有什么莫名的东西一闪而过,好像是对过往的岁月有了一丝追忆。 “万毒谷?”华兮绾啧啧舌,她实在是不明白这种地方为什么取这么一个名字,不是毒医庄吗?这老人家怎么这么偏爱毒,能不能多弄点医的部分造福造福大众啊。 ——难怪将好好的御禊,一个医绝公子也养的喜欢用毒了…… 华兮绾对那个素未蒙面的老人,有了点抵触和不快。 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脑子里将里面可能出现的东西,尽数想了个遍,最终越想越慎重了起来。 万毒谷,万毒谷…… 不会里面遍地剧毒,各种毒物都聚集在了一处吧?! 华兮绾摇摇头,反复的催眠自己不要乱想,御禊教自己修行的好地方,怎么可能有这种让人糟心的东西存在。 “你随我进去。”御禊扔下这句话,依旧是走在了前面,他轻车熟路的将身子尽量团成了一团,可惜因为本身就颀长的身材,还是比那洞也小不了多少。 御禊本就贯穿白衣,还偏爱那种丝滑不耐脏的衣料,这一会儿尽管他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潇洒一些,身后因为体型较小,而相对移动自如的华兮绾,还是没能忍住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家伙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滑稽吧? 华兮绾笑的见鼻不见眼,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正笑的欢快,转而慢慢变了脸色。 两人所处的狭小洞口,越往里便越来越宽了起来,最后直直的宽到了几人并行,也还留有富余的程度。 前方不远处,一道白色的光线透过偌大的洞口,投射进来笼罩在华兮绾两人的身上,甚至带了几分暖意。 这会儿明明应该是接近黄昏的时候了,这万毒谷里怎么反而会日光和暖的样子啊…… 华兮绾心里觉得有些不妙,她的手下意识的,悄无声息地抓住了御禊的衣袍一角。 她刚心里安了一些,转而间身前的男人就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体不知怎的忽然僵了一僵,华兮绾奇怪的轻轻推了推他,小声问道:“怎么不继续走了?” 身前的御禊闻言,缓缓地僵硬着身子转过了头,他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像是对什么东西忌讳颇深的样子。 华兮绾秀丽的眉一蹙,她的语气略略带上了几分催促:“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御禊却依然是那副奇怪的样子,他深深的看了华兮绾一眼,移开了身子。 “是蛇。” 第321章 越蛇阵 蛇? 华兮绾一时没明白御禊的意思,她的眉心蹙得更紧,视线不经意的扫过。 在御禊闪身让开的地方,透过洞口出处,正正的看见万毒谷中景象。 华兮绾顿时知道御禊为什么这么奇怪了,却原来在洞口出处的地方—— 铺天盖地的聚集着,无数条黑红相间的赤练蛇,互相拥簇着缠做一团一团! 华兮绾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对蛇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却到底还是有些受不了这样大规模的蛇群,就这样霸道的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这是……”华兮绾凝神看去,迟疑的道:“是赤练蛇吧?” 她在前世时有一段时间,曾下足功夫好好研究过中医,各种古代流传至今的医书,也都好好的钻研过,甚至还托了家人的关系,弄到过其中的几本原本残章。 在其中一部元代的民间医经中,就曾有一章提到过眼前的这种蛇。 黑红相间的样子,长相甚至带着几分妖冶惑人,是一种名曰赤练的蛇,虽然本身没有什么巨毒,却有着食蛇性的习惯。 华兮绾抬指戳戳一旁的御禊,却没有得到身边那人的回应。 华兮绾遂好奇的扭头看了一看,这一看,她的嘴角就不自由的抽动了两下。 原来身边的御禊,不知从何时开始,俨然将自己的身体僵硬到了一个,险些就要伪装成雕像的模样。 他的身体发僵,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蠕动个不停的蛇群,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反而倒像是……吓呆了? 这年头在华兮绾的脑内一串,她顿时就觉得有点有趣,堂堂的医绝公子,什么白骨筋肉没有摸过,死人活人在手里不知过过多少,居然…… 会怕蛇?! 御禊显然还没有能够回过神来,他的精神无形间受创,竟然连华兮绾刚才的声音和动作都没能感受的到。 算了,人总有点弱点,御禊怕蛇也是无可厚非的,这样的他反倒是有了一些人间的烟火气。 华兮绾愉快的看开了,她也不管一边假装雕像的御禊,干脆的走上前两步,与蛇群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纤细白皙的手指伸进袖子里掏了一掏,随即从袖中摸出了一瓶引蛇粉来。 她果断的将瓶塞拔掉,从中精确的掐算出合适的分量,捏了两克所有的引蛇粉,将暗红色的粉末洒在两人来时的方向,接着就回到了御禊的身边, 刚才犹自发愣的御禊,此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突然惊觉华兮绾这不易于引蛇上身的举动。 他急急的一把握住,华兮绾的纤细的险些就要折断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你干什么?!居然对蛇群动用引蛇粉这种东西,你是想让它们兴奋的全部朝这里涌来么!” 华兮绾无奈的拍了拍御禊的手臂,试图安慰一下此时过于敏感的御禊。 自己特意掐算了分量,又将药粉洒在了一个极限的距离,引蛇粉之于蛇来说,虽然就像前世猫薄荷之于猫咪一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能够让蛇的情绪变得激动。 但这样的分量根本就不会造成蛇群的异动,只会引诱过来一两条赤练蛇,好让她研究一番。 出门在外还是要万事警惕啊…… 这赤练蛇虽说实际上没有什么毒性,可这万毒谷这么邪门,黄昏都亮的像是白天,在联想万毒谷的名字,谁又知道这里的赤练蛇,会不会是什么毒性凶猛的变种呢? “放心吧,你这是被蛇给吓到了,你看我放引蛇粉的距离,还有分量都是有控制过得,我只引过来一两条,等我研究完这蛇有没有毒性,我们就可以决定怎么通过这里了。” 华兮绾的话波澜不惊,甚至还有心思安慰御禊,这让御禊顿时挑了眉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你这又怎么了?”华兮绾被御禊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御禊的声音深处带着两分莫名的激动,他看着她问:“你居然不害怕蛇吗?” “嗯,不害怕啊,就是刚才一开始,因为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扎堆的蛇群了,所以有点惊讶,现在适应过来就好了。”华兮绾耸耸肩,浑不在意。 御禊看她的眼神越发奇怪,又带了两分敬佩的意味,“我第一次见到不害怕蛇的女子,还有部分的男子……” 御禊的话有点发傻,逗得华兮绾乐了起来,她扬眉带着调侃的意思看他:“那你是属于那部分男子吗?” “我……好吧,我确实是有些怕蛇,不过那都是因为小时候,我师父将我和毒绝直接就扔到了这万毒谷里,那时我年纪还小就被这蛇吓出了阴影。”御禊苦笑着自嘲了下,顺便讲了自己怕蛇的原因。 有些怕蛇? 华兮绾又将赤练蛇那暴躁的性情,和对生人气息的排斥攻击性温习了一遭,暗地里有了数。 只怕是怕到不敢走路了吧……华兮绾暗暗点头,心里却又暗自将那便宜的师祖老头的变态想了一想。 将小孩子就这么扔进蛇堆里,只怕御禊不吓出心里阴影才奇怪了吧?! “你这么害怕这蛇,还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万毒谷?”华兮绾有些好奇起来,按理来说,若是换成她自己对蛇这么恐惧,知道这万毒谷里有蛇群,而且还曾经在这里有过犯下心理阴影的经历,那自然是死活都不愿意再来一遭的。 御禊这家伙是怎么想的啊。 “我这不是,这不是以为许多年过去,这里的蛇群早就该散没了吗。”御禊的眼神有点躲闪,他偏过头去解释,话里却难免有了一丝磕绊。 这谎话说的……华兮绾的心里却是一暖,心想这家伙倒是好为人师的性子啊,不过是随手指点个‘徒弟’,还尽心尽力到了这个份儿上,看来自己也应该帮帮他才行。 “好吧,那在你看来,我们要怎么才能过去呢?” 提到这一茬,御禊有点烦躁的掐了掐掌心,“干脆我一把化骨散下去,屠个干净!”】 “噗,得了这么多蛇,你要屠到什么时候才能屠个干净啊?”华兮绾无奈的道,她的目光落到那不远处,被她之前洒下的引蛇粉,吸引过来的一条落单的赤练蛇的身上,唇角勾了勾。 “你就看我的好了。” 第322章 异变赤练蛇 看她的? 御禊一愣,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到了华兮绾的身上,却只见娇小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已经快步朝着那条扭动着身子的恶心东西过去。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的像是刚刚剥好的葱白,十指尖尖不知怎的一动作,那地上本来还游移自如的赤练蛇,就像是再一瞬间被抽去了筋骨,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好了,要过来吗?”华兮绾笑着扭头对他道,稍长的柳叶眸中星光闪闪的样子。 “这就死了啊。” 御禊略一踌躇,还是朝着蛇尸的方向走去,他不是只怕活得蛇,事实上他对任何的蛇类都不怎么愿意接近,看一眼也不喜欢的那一种。 但他实在是想要知道华兮绾是怎么做到的,一时间御禊的心里,居然也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好奇什么了,或许是华兮绾在他旁边,让他莫名的安心? 御禊对自己有点无语,他也不明白自己这莫名的心境是怎么一回事。 “我下了点宁神散,这蛇反而死了,这么看来,我的想法也没有错啊。” 华兮绾蹲下身子,她将身上宽大的衣袍收拢起来,又靠近那蛇尸看去。 下了宁神散反倒是死了…… 那是一条黑红相间体型适中的赤练蛇,和她以前所了解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若是好好搜寻,华兮绾却在这条蛇尸的两眼之间的位置,找到了一颗小小的金点。 “这是什么?” 御禊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也弯下腰来仔细看去,只是脚步却到底和蛇尸保持着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华兮绾莞尔一笑,也不去戳他痛处,“不清楚,不过或许这就是这里的赤练蛇,在变异后外表上显露出来的不同吧。” 御禊点点头,他看着蛇尸上被华兮绾,刚才零星撒上的宁神散,不由沉吟了一下,“这么说这条赤练蛇,或者是说这里的赤练蛇群,都突变成了身带剧毒的样子?” “对,根绝我的推测应该是这样的,你看宁神散的作用特殊,如果没有毒性,或者只是身具普通的毒性,那这条蛇肯定不会在一瞬间就死去的。” 华兮绾刚才所用的宁神散,便是这个世界上相对普遍的一种药粉。 这种药的制作方式普通,功效却不错,对许多精神不振萎靡盗汗的人,都有安定之用,所以在民间的用处十分广泛,又因为价格低廉所以并不出奇。 可是在医术相对不错的大夫手中,这宁神散却更喜欢发挥另外一种作用。 这就与这宁神散特殊的功用,有关系了。 就像华兮绾刚才所用的用处,这宁神散在普通的时候,就只是一剂温和的调理药,可它本身却又是,一种最最普通的检毒药剂。 对人的身体没有什么伤害不说,更多的只是针对毒物本身发挥作用,所以上至皇宫内部驱毒祭祖,下至民间中毒救急,都会用到宁神散。 华兮绾刚才所用的,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她这人一向有些谨慎的习惯,做事走一步想三步,一早就猜到了这里的赤练蛇,和别处的会有不同。 华兮绾的目光闪了闪,之前御禊提到过,这里的赤练蛇群已经存在了十几年了,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蛇群早就应该消失了。 虽然是他用来搪塞的谎话,话里却也不无道理,通常像是这里这样规模的蛇群,一般是不会盘踞在一个地方长达十数年之久的,何况是赤练蛇这样有食蛇性的蛇类。 尤其它们所盘踞的这个地方,并不是最好的生存环境,首先就是阳光太过充足,这万毒谷里的日光,看着竟然像是四季不落的样子。 其次这里是连同内外界的通道,虽然是洞穴的模样,可实际上根本就不具备蛇类所喜欢的阴冷潮湿,又不够隐秘。 所以这群赤练蛇群,之所以长时间的盘踞并且在种群数量上,并没有多少的变化,唯一的解释,恐怕就只有因为万毒谷不知道哪一方面的特殊,致使赤练蛇群改变了习性,并且自身发生了突变。 喜群居,不再具备食蛇性,本体有了剧毒。 华兮绾想着想着,不禁有些短暂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能够轻而易举的改变自然界里,一个种群的天性习惯,这万毒谷里的东西只怕比她想象中的,要恐怖不少,各种意义上的。 华兮绾这边琢磨着,御禊那边也想到了一件事情,他踌躇着开了口,“说起来,因为这个地方我也已经足足有了十多年的时间,没有在踏足过,所以对谷里的情形各个方面,都已经丧失了把握,所以等一会我们进去后……” 华兮绾明白御禊的意思,他就相当于提前给自己提个醒了,这是告诉自己等会进去,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保证两人能够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 虽然明白这点,华兮绾却不为所动,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她也自有一套防范保身的招数,不是什么弱不禁风,只能依靠男人保护才能生存的笼中小鸟。 华兮绾挥了挥手,“没关系,进去后我们就各自优先自保吧,只是若是真的有什么凶险的地方,你还是要搭救我一把,看在我们两个人的交情上,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御禊苦笑的点了头,这个时候了华兮绾还当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啊,还有胆气跟他调侃两句。 “至于眼前的这一群赤练蛇群,我是这样想的。”华兮绾回到正题上,她的声音平稳,面上的神色带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她抬手大致在两人脚下所站的位置,虚空画了个圈,指了指面前的蛇群,又指指她所圈出的空间,随即抬眼看向御禊:“你看刚才我们可以通过引蛇粉,将赤练蛇吸引过来这里,然后在用宁神散与毒物相克的缘由,轻而易举的就将这条蛇给杀了去,不如我们就再来个依法炮制怎么样!” 华兮绾说着,手上却又有了行动,她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两三个瓶瓶罐罐,席地而坐鼓捣起来。 第323章 守护之心 御禊站在她的身后,略略弯下身子看她在做什么。 原来华兮绾亲自拿了几种药粉在临时配起药来,她手中的动作稳而快,显然十分的熟练配药的流程,看似不经意的剂量实则掌握的非常精准。 “引蛇粉没有了?”御禊一眼就看出华兮绾临时所配的药粉,正是引蛇粉。 “嗯,我身上只带了一点点,这么多的蛇恐怕还得在配个两瓶的剂量出来。”华兮绾心不在焉的回答,全神贯注的集中在手上的动作。 确实像是引蛇粉这样的药物,比起什么金疮药驱虫药之类的常用药粉,寻常人是不会备在身上的。 御禊有点佩服起她来,没想到她这么细心,身上就像是一个百宝锦囊,居然无论需要什么,都能多多少少找到一些。 “你随身携带了多少东西?”他的唇角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他问华兮绾道。 华兮绾手上动作不停,她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行云流水的配起药来,嘴角撇了撇:“你这人到底要不要这么客套啊,你一个堂堂医绝公子,居然还要开我这种弱渣小医女的玩笑?” 她的话让御禊的心情好了许多,不知不觉在华兮绾的引导下,御禊对赤练蛇的忌讳好似略微轻了一些,不过也只是轻了一点罢了,他看看远处的蛇群,情不自禁僵了僵。 “你的剂量会不会有些不够?”他好心的提醒华兮绾一句,生怕等会不能够如同计划中的一样,尽数一次性的将整个庞大的赤练蛇群,消灭殆尽。 华兮绾的工作已经进入了收尾的程度,她纤细葱白的手指抖了抖陶瓷瓶子,将剩下几个用空了的空罐收好放回怀中,这才揉揉膝盖站了起来。 “你就放心吧,不过是引蛇粉而已,我配的多了在用量上是不会出现差池的。”华兮绾无奈的道,她虽然能够理解人在遇见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时,那种格外慎重的行为,不过还是有些无可奈何。 之前看过华兮绾配药全程的御禊,心里实际也明白华兮绾所说的话,确实是没有掺杂一点水分的。 “嗯,那就好。”他有些悻悻的答话。 华兮绾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便将自己的衣袖略微挽了挽,将御禊推到了离她之前所划定范围的地方,较远的距离。 她可不想等一会真正动起手来,还要手忙脚乱的照顾起御禊来。 等到确保那个男人退远了,华兮绾这才扬了扬手中装盛着引蛇粉的瓶子,手指微微抖动,就将药粉沿着通往赤练蛇群方向的路径处,均匀的洒下了一层粉末。 效果无疑是立竿见影的—— 华兮绾将药粉洒下的几乎同时,被暗红色药粉所薄薄铺就的一条路线上,便先后爬满了赤练蛇黑红相间的身影。 先是一条两条,随即便是十数条汇流至了一起,最后便是无尽的赤练蛇,疯狂的朝着华兮绾所在的方向涌动过去。 成百上千条的蛇群汇成一条弯弯的红黑河流,直直冲着华兮绾蠕动而去,看的纵使是对蛇类没有什么感觉的华兮绾,也不由得头皮有些发麻起来。 她的心底有点发毛,那张明媚娇俏的脸上却是面色不显,她手上的动作确实镇定的,稳稳的换上了宁神散,做好了倾倒的准备。 三,二,一—— 在集结成大队的赤练蛇群里,那一条先头部队到达之际,华兮绾手中的宁神散也精准的洒了下去。 散发着清香气息的药粉,零星的沾染在了最前面的几条赤练蛇的身上,随即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几只中招的赤练蛇,就像是化为了一根软软的红绳,俨然已经是死透了! 后面的蛇群不断的涌来,华兮绾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娴熟,甚至可以尽可能精准的,控制宁神散的用药药量。 若是御禊能够留意她的动作,就一定会惊觉这年轻的女子,在对药物控制的精准度上,显然有一种天才式的敏感度。 只是可惜现在的御禊,没有能够将注意力投放在华兮绾的身上,此时此刻的他有些自顾不暇了。 铺天盖地的蛇海,像是看不到尽头一样的朝着两个人席卷而来,像是要将人吞没的样子,它们没有什么情绪,所以也自然不能在看到前方无数在一瞬间死去的同伴时,产生畏惧的退意,它们仅仅是不约而同的不罢休的继续前进着。 御禊的身体像是有些不受控制,他的眼前黑红相间的蛇海,让他的视线有些发昏。 御禊这边愣怔的同时,华兮绾的那一边同样出现了问题。 却原来两人在之前制定计划的时候,漏了至关重要的一点——他们没有想到先头死掉的蛇尸会就地的堆积起来,并且越堆越高现在已经有些难以处理了。 不,不应该说是没有想过,而是她在之前没有预料到蛇群居然会这么多,以至于蛇尸也出了问题。 华兮绾的心里不自觉绷起了一根弦,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像是没有尽头一样的蛇群,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大批量的赤练蛇仍然奋不顾身的涌来,又在下一个瞬间变成尸体。 蛇尸越堆积越多,很快就在华兮绾的面前不远处堆成了一座小山包,后面的赤练蛇群就这样爬过尸堆,借助着蛇尸的高度爬了上去。 ——很快蛇群就已经到达了一个恐怖的高度,只消继续就能够袭击到华兮绾的身上。 华兮绾一颗心,跳的快到像是随时要跳出嗓子眼一样,她的眼睛睁大,握着宁神散药瓶的手,几不可察的僵硬了些…… 身体却忽然被人往后一扯,随即便被一个高大劲瘦的背影挡住了! 这是……御禊? 华兮绾有点愣神,什么情况,他不是害怕蛇害怕的不得了么? 现在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想到那越来越难以掌控的蛇群情况,华兮绾的心里一急,她慌慌的探出头去看,却见眼前的蛇尸山堆,居然不知怎的已经被堆平了! 地上随处都是血肉模糊的炸裂模样,剩下的赤练蛇群已经少了许多,零星的汇成小股继续涌来,却已经不足为惧了。 第324章 初入万毒谷 …… 御禊不知什么时候,从华兮绾的手中将装盛着宁神散的瓷瓶接了过去,他不时掌风一挥将堆积的蛇尸清理,一手倾倒着宁神散。 又是两炷香的时间过去,将万毒谷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的赤练蛇群,就被全数清理干净了。 御禊看着眼前一片血肉横飞的景象,却让人再也看不出来在其之前,那里的是什么东西。 他是不害怕血肉的,因此便也恢复了原本总是运筹帷幄,万事随心的模样。 被他自始至终护在身后的华兮绾,却还有些精神恍惚,她看着御禊的背影,想起了刚才危机时分他如有神助的一掌。 心情变有些难以言状的复杂了起来。 那一瞬间,即使是自己这种对蛇无感的人,都不禁四肢发凉头皮发麻起来,他又是怎么克服过来的…… 华兮绾的腿一软,她的右手下意识的抓住了御禊的衣摆,等到站直了身体,她才低声的真挚开口道了:“多谢你了……” “嗯?”身前因为消灭了讨厌的蛇群,而犹自带着有些诡异的轻快心情,收尾的御禊一怔,才恍然大悟起来:“哦!你是说我帮你清理了尸山的事情?” 他的笑容便毫不吝啬的漏了出来,“何必这么客气,我这是锻炼自己罢了,向你证明我根本就对蛇没有关系!” 御禊的面上兀自笑的灿烂,他的心里却明白,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他还是害怕蛇,依旧只是看一眼都恶心的不行,甚至在看到越堆越高的蛇尸时,双腿有点发僵。 却似乎不是因为蛇尸,更好像是——他的内心深处看不得华兮绾有可能会受伤一样! 或许连受伤的程度也不是,仅仅是眼看着她会受到惊吓,有可能会身处险境,他就见不得,一颗心‘咚咚’的跳动。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傻了,身体却先一步于脑海做出了反应,在他明明害怕的不得了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坚实的挡在了华兮绾的面前。 挥掌就用内力所化成的掌风解决了问题,随后,就是顺理成章如鱼得水的,接过了华兮绾手上的活计。 他也没有想到为什么会这样,只隐约的觉得好像,当那个娇小瘦弱的女子依靠在他身后的时候…… 他就有了无所不能的能力。 御禊的眸色一暗,他这是……对华兮绾有了远超过在意的情绪吗? ……他,喜欢上华兮绾了?! 华兮绾看着垂着眼眸沉思的御禊,心里有点愧疚,她猜测估计是因为刚才突发的小意外,让御禊强行顶着惧蛇症上前破局的缘故吧。 所以这会儿平静下来,才来的及感受到之前害怕的后劲? 虽然他这情绪的后劲反应的时间长了一些…… 不过还是怨自己吧,早知道就不应该这么成竹在胸的,决定一次性解决全数的赤练蛇群,应该一次次分化蛇群数量,逐组处理的,低风险又省力。 华兮绾对自己的之前的失误,进行了一番纠正和反省,随即就将这件事尽数抛在了脑后。 发生过去的事情,总结教训下次避免就可以了,否则还有可能牵扯之后前行的精力。 华兮绾不管前世今生,一直都是这样去做的,也幸亏是如此,她才没有精神崩溃或者自怨自艾起来吧。 华兮绾自嘲的想了想,自己一路以来倒霉的经历,真的是什么糟心事儿都遇上了啊! 她内心各种情绪过了个遍,最终整理好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刚才垂着眼想事情的御禊,这会居然还没有调整过状态来。 御禊看着华兮绾的脸,眼神里带着一些直勾勾和莫名的情绪,看的华兮绾愈发内疚不已。 坏了坏了,别是这么一出,把这家伙的神经吓出问题来了吧? 好在华兮绾的思路越跑越远的时候,御禊那边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好了,我刚才已经用内力感知确认过了,万毒谷里至少这洞口方圆几里的范围内,都没有大群的赤练蛇遗存,我们可以放心进谷了。” “内力居然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听了御禊的话,华兮绾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她的重点跑偏到了御禊所说的前半句上。 “神奇的东西?”御禊一愣,接着轻笑出声:“内力倒也确实是个好东西,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可以用其代替,比如……” 他站在华兮绾的角度上,想了一个足够有诱惑力的好处,笑道:“比如到了寒冬腊月的时候,你不愿意起床熄灯,就可以靠在床上,远远的用掌风将火烛熄灭;还有练了内力傍身的人,通常都是手暖脚暖身体始终热乎乎的,就不容易畏冷了!” 居然这么多好处? 她早就知道武功是个好东西,内力更是个好东西,什么强身健体啊飞檐走壁的就不说了,只是没想到还能够当成一个可供操控的远程飞行监控器用? 华兮绾的心中一动,她对这世界的内力顿生了些兴趣,只是转念间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体…… 俗话说十年磨一剑,练功学武更是如此,好多大家都是童子功出声的样子啊,自己现在在想这事估计太晚了些吧。 华兮绾有些泄了气,转而安慰起自己来。 没事没事,学不了武功自己还可以修习医术啊!等到有朝一日她有了御禊在医术上的造诣,那岂不是功德圆满了! 华兮绾想着想着,便又兴致勃勃起来,她笑弯着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愉悦的答应起来:“走走走,我们快点进谷吧,再在这小山洞里窝着,我都要腰酸背痛了!” 闻言御禊不着痕迹的抬头,望望四周宽敞高大的山洞洞璧,又看看华兮绾那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娇小身材,不禁失笑。 “那我们现在就进谷去吧,不过你要注意小心一点。”御禊警示她道。 “小心什么?”御禊莫名其妙的警告,让华兮绾有点懵,她问。 “当然是里面步步有毒物,处处是毒瘴了!”他沉了声,“抱紧我!” 话音出口的同时,华兮绾只觉得自己腰间一紧,随即双脚就腾空离了地—— 御禊揽着她的腰,足尖虚蹬两下,便向洞口被日光笼罩的出处飞去! 第325章 别有洞天 那阳光实在太过刺眼,刺的华兮绾的眼睛眯起,却又在下一秒睁大了。 她惊叹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洞口外的天地远远不是在洞里那狭小原始的样子,只见放眼望去,是一大片一览无垠的草原,那草地的颜色却并非是嫩绿色的,而是由浅紫色和墨绿色交汇在一起,浅淡莫一带着玄妙的气息。 草地上不时有鹿马这类的动物,解放天性或卧或奔跑着,华兮绾凝神看去,只见那零星的鹿马也跟外面寻常的鹿和骏马很不一样。 那梅花鹿长着极有气势的鹿角,看着沉重而绚烂的样子,鹿头却轻轻松松的就将鹿角支撑住了,行动自如;而那四散马蹄奔跑着的骏马,则大多是纯黑色的毛发油亮,看起来比外界高大的寻常汗血马,轮廓上还要大出一圈的样子。 两种本来看起来并不能够和谐相处的动物,此时在这万毒谷里,却像是天生的一家人一样,甚至给了华兮绾以温馨悠然之感。 华兮绾有点傻了眼,眼前的这……就是御禊口中凶名赫赫的万毒谷么?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啊喂! 分明比什么伊甸乐园,或者什么世外桃源之类,只留下传闻却没有真是出现过得地方,也美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刚才还被外面那简陋,又堆满了蛇群的入口一吓,华兮绾本来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就等着咬牙想办法在万毒谷里克服下去了…… “这里就是那个将你和你师兄毒绝,差点永远的留了下来的万毒谷?我们不是来错了地方了吧。”她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 御禊也带了一丝无奈之色,“这里确实乍一看来有些名不副实,可实际上万毒谷远远比它的名头来的更要厉害一些,当年我也是因为被它看似无害的外表迷惑,险些在此丢了性命。” 这么厉害啊……华兮绾收敛了那两分轻视之心,身体随着御禊的动作,缓缓地向着地面的草地处飘落而下。 几个呼吸的工夫,两人便飘落至了草地上,华兮绾的衣袍有些碍事,导致她的衣角不知怎么在半空中时,缠在了御禊的衣角上。 脚落了地,华兮绾便退开了一步,谁想御禊竟因此被她扯了个踉跄,险些将华兮绾撞到,却又手臂动作敏捷的搭在了华兮绾的背后,稳稳的托起了她。 华兮绾小小的惊魂一跳,这会儿兀自拍着胸口喘息了下,“好险好险,衣服不合身真的是太麻烦了,还好你身手好。”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两句,没有留意到因为刚才不经意间亲近的动作,御禊看着华兮绾双眸的脸上,少见的泛了红。 御禊注视着华兮绾的,那双细长而妩媚上挑的眼底,有什么难耐的情绪蠢蠢欲动,几次险些就要破开而出,又被御禊束缚住隐忍了回去。 “这里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草地,我们要去哪里要怎么走?” 华兮绾抬起头来,她四顾着乍眼看去无边无际的紫绿色草原,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按耐不住的兴奋和憧憬。 看到御禊的眼中,他却露出了一抹带着宠溺之意的笑容。 虽然没有掉以轻心,也周全的警惕着,可说到底华兮绾她这也是将眼前的万毒谷,当做可供闯荡历练的逆境了吧。 华兮绾兴奋的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中,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像是盛满了夜空的星星。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事实上,来到万毒谷的人之所以全身而退的可能很小,正是因为这里的危险都是不能够预知的,是不确定的。”御禊的眼底笑意更盛,他说的话里却是惊骇。 华兮绾一愣,她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些,她反问:“什么叫做危险不能预知啊?” 御禊摇摇头,他伸出手大略的在四周空旷无垠的旷野上,指点起来,“你看我们周围的环境是怎样的?可能够看到除了这片草原意外的东西?” 除了草原意外的东西啊……华兮绾的目光随着御禊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如果除了这些奇怪的动物的话,确实是除了草原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了。” “这就是我所说的危险所在。” 御禊的话,让华兮绾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挑眉问:“这种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禊苦笑一下,他倒是想清闲的卖个关子,只是如果不这么说的话,他实在不相信华兮绾就能够平淡的接受事实。 “事实上这片草地上确实无处没有危险潜布,却又因为看起来无害的样子,使历届来过万毒谷的人,在先是经历过洞口里赤练蛇群过后,看到谷里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掉以轻心,然后就会在人精神最放松的那一刻,措手不及的让人陷入。” “有这么严重……”华兮绾沉思一下,她显然将御禊的话完整的听了进去。 其实御禊之前的想法是多虑了,本身经历就不同世间常理可言的华兮绾,后又经历了圣莲一组,以及狐仙青丘村的事情后,对稀奇事物的接受能力,早就比起一般常人远超出许多了。 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因祸得福? 华兮绾垂了垂眼眸,在抬起眼睫时,眼底就换上了戒备和警惕的神色,她面上神色转变,手上也忙活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御禊有点在华兮绾突然的变化中愣了神。 华兮绾纤细白皙的手指,一手牢牢的攥住御禊的外袍下摆,另一只手用力一个巧劲下,就将御禊的衣袍撕下了两条长长的布条。 她的手指动作灵活的将两条布条,打了一个结系在了一起,随即双手分别抓住两头,使劲挣了一挣布条两段,确保结实可靠。 做完这些的华兮绾,便将布条的一头先是记在了御禊劲瘦有力的上臂上,另一头刚想在自己的手臂上打个结,转而顿了顿,华兮绾将另外一头的布条,绕过自己的腰上将其系紧成为一个死扣。 第326章 暗敌突至 “好了,大功告成!”华兮绾满意的点头,她拍拍两掌,娇嫩的手掌因为之前的用力,泛起不自然的红来。 便也因此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御禊,目光不小心就落在了华兮绾被布条束紧的腰上,她因为穿了宽大的男子衣袍,原本女子玲珑的身材就被遮挡了个差不多。 此时被这布条隔着衣料一束,便将华兮绾纤细的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显露无疑。 御禊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匆匆移开了自己不该看去的目光,问她:“怎么一时间想起将我们两个绑在一起了?” 他抬起被布条捆绑住了的手臂,手臂一动,便将连接着他和华兮绾的布条扯得连带着动了动,华兮绾的手很巧,两条原本就不算短的布条,斜斜的结在一起,也因此两人之间连接的布条松松垮垮的。 可以保证两个人互相的行动不受影响,又能将两人限制在一个三米以内的距离。 “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其实别的危险我都不怎么在意,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万一你我二人走散了,我找不到你了该怎么办?” 华兮绾如常的解释着,这确实是她心里在听的万毒谷的情况时,第一个担心的问题。 要是两个人一起应对麻烦的话,她好歹还有御禊这么个强而有力的帮手嘛,可万一走散了那就糟了,她连怎么回去的路都还一知半解的啊喂! 华兮绾这边心态如常,御禊那边却有些怔住了。 她是在说:万一我找不到你了该怎么办……吗? 御禊的胸口里,不知怎的就生出了些紧张了情绪,就好像是习惯于孤独的只顾自己的人,在某个时刻突然的就背负起了一个沉重的责任。 并且这份责任对他来说,背负的——心甘情愿。 “好,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御禊的话中有了郑重之色,却不知道到底是在承诺什么,是单纯的回答华兮绾的话,还是话中另有所指…… 华兮绾一头雾水的跟着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为什么总觉得御禊说这话时,这么认真的样子啊。 两人有了那松松垮垮,将两人相互连接的布条,再走时就不由自主的均安心了一些。 是不是因为连接自己的另外一头,有了分量所以……不安的心也就有了一些落脚之地呢? 华兮绾的眼里有一丝迷茫,她看着御禊依旧走在她身前探路的高大背影,沉默了片刻。 御禊对她的体贴周到,华兮绾很多时候都是可以感觉得到的,更是因为女孩子的原因,可以敏感的察觉到其中究竟几分假意,又有几分真心。 对她这样好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不,或许是因为怎样的利益驱使,才会对自己下毒…… 华兮绾的念头一过,忽觉身后不远处有一道疾风袭来,她下意识的身子一矮,失声警示道:“御禊,小心!” 突生的异象,让华兮绾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话,她身子蹲下的同时,而后那道来历不明的疾风,就紧擦着华兮绾的耳廓,朝前面的御禊呼啸而去。 眼见那股箭一般射来的疾风,身前的御禊却不紧不慢放佛从容不迫一样,将柔韧的身体一让,就避开了那道疾风,让其扑了个空。 他早在华兮绾示警之前,就先一步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只是还没等御禊回神护住她,华兮绾居然就已经自发的躲过了这一攻击。 御禊的眼底闪过惊艳之色,也许华兮绾身体的底子,并不像他们二人所都以为的一样糟糕。 只是情况紧急,容不得御禊多想多辨认,他的余光看了看早已侧身躲开的华兮绾,确保他与她和那个不明物体不在一条路线上,没有危险之后,御禊就出手了。 他举重若轻的抬起一根修长的食指,冲着那一股疾风袭来的方向,轻飘飘的一点—— 华兮绾却登时间,顺着他点出的指尖,在御禊和那不明来历的直线间,见到一道数十公分的气浪,沉重而迅猛的向那东西打去! 这个动作极其短暂,华兮绾颊边滑落的黑发,被身前不远处的风浪急急吹动,下一刻就缓缓的停了下来,乖巧的贴在华兮绾的面颊上。 只见原本华兮绾所站位置上的,那一条直线处,被气浪硬生生开辟出了一道丑陋狰狞的裂痕! 这是……御禊那看似随意一指,所带来的威力吗? 御禊的内力已经到达了这种程度?! 华兮绾看着那本来美丽而带着迷幻色彩的,茂盛的紫绿色草地,此时只剩下一片片飞起的杂草,和深红色的裸露地皮,有些懵了。 华兮绾虽懵着,那小施身手的御禊,却已经先一步朝着他所攻击的方向而去。 看着那个已经被他挤压后骤然放出的内力,所击的死到不能更死的东西,御禊凝神一看,有点乐了。 他好听的轻笑声,让华兮绾回了神,她跟着御禊走到那东西面前,看着也是一笑。 却原来那暗地里偷袭二人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只浑身长满紫绿色光滑皮肤的青蛙! 那青蛙体型不过人的拇指大小,也许是身形袖珍的缘故,又也许是因为皮肤颜色的缘故,给本体充当了保护色,所以华兮绾御禊二人沿途一直没能看到这东西的身影。 “这是什么?刚才偷袭我们的就是这东西?”华兮绾奇道。 御禊颌首,他的视线细细的看了那青紫色袖珍青蛙几眼,心里有了数。 “这应该就也是如同那些马和鹿一样,被万毒谷所改变了的青蛙吧,至于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御禊看向华兮绾,解释道:“这东西我多年前和毒绝来的时候,也没有遇到过,这是第一次见到。” 华兮绾点点头表示明白,想起刚才那一小股突如其来的凛冽疾风,疑惑起来:“这么小的青蛙,是怎么威胁到我们的?” 华兮绾知道对于很多袖珍型的青蛙来说,猝不及防间使人类致死的事情,是很常见的。其中最典型的就有,在雨林深处一种名为箭毒蛙的可怕蛙类,一身毒素让人难以防范不说,还很难解毒救治。 第327章 无处不危险 可这除了颜色全部正常的青蛙,根绝她的一双眼睛看来,绝对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不说半点毒素不带,就是拿到前世放在餐厅中,给那些爱吃蛙类的人食用,恐怕也会嫌小吧。 而刚才的那一道虽然不大,却来势汹汹的疾风到底是怎么来的……华兮绾确实有些弄不明白。 “刚才那道偷袭我们的风,就是这小东西弄来的”还是御禊给她解了惑。 御禊微微的弯下了腰,他不知从哪儿里,掏出一块素白的帕子,手指隔着帕子将青蛙捏了起来,他的拇指食指一起微微用力,就将已经死了的青蛙口给捏开了。 他另一只手指给华兮绾看,“你注意看看这里。” “这青蛙的舌头和普通的青蛙舌头,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据我估计它的舌头,大概可以瞬发伸展到一丈远的样子,刚才我们感受到的劲风,实则就是这只青蛙的舌头在偷袭我们。” 华兮绾好奇的随着御禊所指的方向,向着青蛙含在口中的舌头看去,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却原来那本来应该细长倒置的青蛙舌头,此时反而正了过来,尖细的舌尖攒在唇边随时准备待发的样子,舌根盘踞在内里深处,分叉的舌尖尖锐的像是刀尖一样。 可最另华兮绾冒汗的,却是这青蛙的红艳艳的细长舌头上,遍布了细如牛毛却坚若钢针的倒刺! 她的心里有点后怕,虽然她相信御禊的能力,可倘若真的刚才自己一时放松,运气没有那么好,只怕这看似不起眼的舌头,就会径直洞穿她的胸口! 华兮绾想到这里,她便不自觉的看向了御禊。 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中,不知不觉就盛上了柔弱之意,只是这柔弱却也不似寻常女子,那样藤蔓般攀附一样的柔弱,而像是一汪春水,柔中带刚,以一种华兮绾特有的坚毅存在着。 可这目光比那藤蔓样的眼神,更让御禊心动,华兮绾难得一见的柔弱,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御禊的心里已然悄然生出了心疼。 “别担心,我早有所料,况且它现在也已经死透了。”御禊将手中的青蛙尸体,连带着那一方用来隔绝接触的素白方巾,一起丢到了他开出的土坑中。 华兮绾点点头,唇角扬了扬。 “不过……”御禊看着华兮绾的神色十分柔和,他笑起来。 “什么不过?”华兮绾问。 “不过,我没有想过你居然还有这么灵敏的身手。” 御禊温暖而干燥的大掌,温柔的抚摸上了华兮绾的青丝上,缓缓的揉动起来。 华兮绾从没有见过御禊这样的示好,虽说以前他甚至每常媳妇儿媳妇儿的叫着自己,更加亲密的话也厚着脸皮说过,却不像现在这般…… 只是自然的接触,却放佛给人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 真是该死的!这家伙什么时候又学着换了别的招式! 不知道自己自从戳穿了他的真面目后,他的这一堆招数就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么! 华兮绾恼羞成怒的心里愤愤的抱怨,却不知道自己一张明媚娇俏的面庞,初雪一样柔软滑嫩的肌肤,被两朵似嗔似怒的红云所染。 御禊一愣,不自然的转移了目光,他想了想,走进了华兮绾两步,一只手抓住连接着两人的布条,将那布条收了收,在被系住的手臂上缠绕了几圈。 这样下来御禊那处的布条有了着力,再有什么情况发生的时候,御禊就可以以此在一瞬间,动摇华兮绾的位置,可也正因此,他和华兮绾之间的距离不得不缩进了许多。 他们之间只能错开大约半个身子的位置,比起说是两人各自行动,不如说是一前一后或是并肩而行,才更加贴切一些。 “我们,走吧?”御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华兮绾。 “嗯,嗯?”华兮绾骤然间听到从头顶处,极其近的地方传来的御禊清冷中带着温润的嗓音, “嗯。” 御禊的手牵住布条,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走了一段路,华兮绾就越发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起来,她虽然和御禊彼此间十分熟络了,可让她这么长时间的和一个男人,亲近的并肩走着,她从始至终也就经历过北溟一个罢了。 两人复又行了一段距离,就在华兮绾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别扭之色的时候,情况又生了变化。 这变化却生生的证明了,御禊之前所做的准备有多么的正确无比—— 华兮绾又迈出一步之时,两人脚下那看起来,和周遭一般无二的草地,突然塌陷了进去! “啊啊!这什么啊!” 随着华兮绾的惊呼声,两人就这么顺着骤然塌陷的脚下掉落了下去。 因了华兮绾率先踩空的缘故,在二人掉落之时,她便比御禊快了那么一些,华兮绾正惊得不自禁闭上了眼睛,却觉得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勾着她的后背便将身子翻转了一下。 是……御禊吗? 华兮绾将闭紧的双眸,睁开了一道缝儿,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随即便趴在了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中,下一秒‘噗通’一声—— 御禊与华兮绾二人就齐齐落了地。 “嘶——”被她枕在身下当做人肉肉垫的御禊,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冷气,即使有深厚的功力打底,也因为承担了两个人的体重,显然还是吃痛了些。 “啊,对不起对不起啊,你还好吗?哪里痛我这儿有药!” 托了御禊的福,而除了惊吓没有受到半分伤害的华兮绾,在听到御禊那声低低而压抑的吸气时,忙手忙脚乱的急急从他的身上翻了下去。 又一通手忙脚乱的查看着,御禊身上有没有伤处,话说出了口,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反应过来。 真是的……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他御禊是什么人,堂堂医绝公子身上携带的药难道还不如自己的? “我没事,扶我起来吧。”御禊好笑的看着自怨自艾中的华兮绾,虽然觉得有趣儿,却还是不忍心将她慌乱,就打断了她。 “那就好那就好。” 闻言华兮绾出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又小心翼翼的将御禊扶着起了身。 第328章 五毒旱塘 待到御禊站稳了身子,扶着他的华兮绾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我们这是掉到哪里了?” 御禊高大的身影,将华兮绾确认环境的视线给挡了个干干净净,使得她不得不开口问他,一边问着还一边将脑袋探过御禊的身体,向前看去。 只是谁想华兮绾探一下,御禊就挡一下;她换个方向再探一下,御禊就也跟着挪了身体依旧挡住她的视线。 就好像是故意要跟华兮绾作对,不让她看到眼前的东西一样。 华兮绾先是有点烦躁,转而又隐约明白御禊不是这样不分场合胡闹的人。 这么看来,也就是说……他们又遇到麻烦了。 至少她现在可以推断出,两个人所掉下来的地方,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 有了心理准备,华兮绾的心里就多少有了些底子,她咽咽口水,抬指戳戳御禊的肩膀,小声问他:“我们现在所在的环境很糟糕吗?还是说有危险么?” 御禊挡着华兮绾的身体,忽然动了一动,却并非是移开了身体,他略略往前蹭了一点步子,身体离华兮绾越发进了一些,手臂虚扶在华兮绾的身后,就像是将她环抱住了一样。 “很糟糕,不过如果我们等会万事小心一些,就不会有问题的,我保证。”御禊的声音有些发紧,这让华兮绾不由更加紧张起来,她很少见到御禊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 对所处环境的未知感,让华兮绾的一颗心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她的手抬起放在御禊的手臂上,纤细葱白的手指不自觉施了力,抓的御禊有些疼。 她的力气让御禊本来虚虚抱着她的手臂一僵,随即就由虚转实,当真静静的抱住了华兮绾,手臂收力后用力的触感,让此事心里发毛的华兮绾,略微觉得安慰了些。 “我没关系的,何况你也不能一直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都挡着我不让我看见啊。” 略安了心的华兮绾,就又决定面对当前的问题了,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在看不清形势,没着没落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犹豫不决,可一旦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之时,她反倒能够激发起勇于面对的内心。 遭遇麻烦时,她是这样;感情之事,更是如此。 就如同她与北溟之间,本来只是关乎于他们两人之事的时候,不管有什么问题,华兮绾都是有些安于现状的,任由事态发展慢慢面对。 可在晏楚澜出现以后,她与北溟之间的事情,就不只是局限于他们两人之间了,而是她,北溟和晏楚澜之间三个人的事情,她讨厌这样的不清不楚,既然已经知道了北溟的内心,她就决定直面去解决了。 所以她才会这么坚决的,离开北溟的身边,并且在他央求她回去的时候,果断的,甚至是带些残忍的拒绝。 华兮绾的眼前浮现出了,那日在交州州牧府中的北溟,他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上,是与他贵为权倾朝野的王爷,所不相符的神情。 那样的悲痛带着哀求的模样,放佛击碎了这个天之骄子,背负了许多年的骄傲一样。 那一刻的华兮绾的心情,恐怕没有人能够明白,即使是她自己,也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以前许多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可以轻松决定的事情,放在北溟的身上,自己就好像是为他开了特例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心软。 华兮绾有些出神,她怎么又想起了北溟的事情,明明是在这么情况未明的环境里,她带着些自嘲的笑了笑。 从脑海中北溟的回忆里,走了出来。 “好吧,那你记得等一会尽量听我的话,我们几乎是这世间少有的长于歧黄之术的人了,如果两两配合,再加上这些东西本来就对药物敏感,也许我们能够轻轻松松的全身而退也说不定。” 御禊那边显然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他听从了华兮绾的话,也许不是听从了华兮绾的话,而是眼下的环境,让他也没有办法在想出其他可行的路子。 御禊环抱着华兮绾的手臂,松了松,转而收了回去,华兮绾只觉得眼前视线一空,随即御禊的身体就移开了回去。。 她眼前原本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在此时被阴冷粘稠的黑暗所取代。 显然两人所在的这片区域,是个十分灰暗昏沉的地方,外面的光线半点都没能够照射进来,所以两个人极有可能已经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 是……地下溶洞,或者暗河洞穴之类的地方吗? 华兮绾不自禁的猜测起来,她的双眼正在一点点的适应眼前忽变的光线,眼前本来黑乎乎成一团的世界,逐渐逐渐,一点点亮了起来。 周遭环境的轮廓,也在一点点的变得清明。 黑色的,暗红色的,墨绿色深的仿佛要发黑一样的小东西,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的拥挤着,拥簇着。 涌动成为一团的模样,那是……什么? 华兮绾秀气的眉心,此时困惑的蹙了起来,她睁大双眼,试图眼睛可以快一点的,将昏暗的光线全数看个一清二楚。 下一秒,她的愿望就被达成了,华兮绾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呆怔在了原地—— 那是一方方方正正,看起来边缘足足有数十丈的大旱塘! 可这大旱塘看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稀奇的地方,真正让华兮绾轻启了丰盈柔软的红唇,双瞳间的神色一瞬间昏暗了的—— 分明就是在那个方方正正的,大旱塘中不停蠕动着簇在一起的,数以千计数以万计,也不足够形容的虫子! 不!那不是什么普通的虫子,那分明就是传说中的五毒! 华兮绾想通这一点,她的眼神一凛,飞快的转头看向御禊,她的手指用着有些失控的力气,抓住御禊的一角,她摇动他的衣角,提醒道:“御禊,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我们眼前所看见的,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五毒塘吧!” 身边的御禊点了点头,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发苦的神色,无奈的垂眸看她: “你说的对,这正是传说中用来炼制‘龙魂丹’的五毒旱塘。” 第329章 再闻龙魂丹 华兮绾点头,转而又一惊,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掩住了精致红艳的菱唇。 “你说什么?龙魂丹是怎么回事!” 华兮绾刚才还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词,却又觉得十分的陌生。 现在却一瞬间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分明就是,在人只听过一两次,却又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十分在意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啊。 那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对这个名字这么的在意的? 龙魂丹,龙魂丹龙魂丹……是了,龙魂丹! 华兮绾的眼睛一亮,她一下子想了起来,这龙魂丹分明就是当初还在北溟身边时,和洛宣交易的那个夜晚,洛宣所告诉过她的神秘东西! 洛宣那日是怎么说的? 好像是说……是说御禊之所以潜伏在自己身边,是因为他想要通过利用自己,来夺取北溟身上的龙魂丹! 自己当日失魂落魄的,显然没有将心思的重点,放在什么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龙魂丹上,这会儿想起来,洛宣确实是从头到尾只提起过龙魂丹的名字一次。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听名字好像是个丹药的样子,名字取的也很霸气,作为一个前世里深受民族文化传统,所熏陶的华兮绾,她一直明白但凡是和龙有关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有着特殊的,不同寻常的意义。 这龙魂丹想必是十分珍贵和有价值的东西吧?只是不知道的是…… 华兮绾的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依旧是警惕的落在面前遥遥的地方,那一池被无数五毒虫子,所簇拥填满的旱池上,可她的眼角余光,却几不可查的扫在了一旁的御禊身上。 洛宣当日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御禊真的如同洛宣所说的,利用自己是为了谋得北溟身上的龙魂丹的话,那么当日在交州州牧府之时,她与北溟二人,虽说是有心算无心,可阴差阳错之下,两人也确实是落在了御禊的手里。 她当时身上潜伏的毒药毒发,而北溟又被暗算,猝不及防间中了化功的毒药,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御禊真的想要谋得北溟身上的龙魂丹的话,那个时候才应该是他最好的下手时机才对啊! 可那个时候御禊都干了些什么? 他强行要将自己带走,将北溟甩在了一边,甚至全程从头到尾,连给北溟一个眼神都没有过,这实在是太不合理。 也就是说,洛宣曾经交易给她的情报,根本就是错误的? 也许不是全部有错,而是其中的重要信息处被洛宣有意的隐藏下来了。 这倒是很有可能,依照她对洛宣的了解,他每次在和自己的交易中,都是花招尽出几乎没有任何一次,是老老实实的。 这样的话,那御禊的目的就极其有可能,并非针对北溟而去了。 她盯着交缠涌动做一团的,黑压压的由五毒虫子所汇聚承德‘池水’,目光深的像是万里海底,几乎将人沉进去。 “你是说,这五毒旱塘实际上是别有用意的,是被人用来炼制什么‘龙魂丹’的?” 御禊点点头,他大略的解释了一下:“确实是这样,不过这都是我小时候,从师父那里听说得来的,也不能够完全的肯定。” 若是真的如同洛宣所说的话,御禊应该不会像现在一样的,大大方方的便将关于龙魂丹的事情,透漏给了自己,他甚至可以像是当初欺骗自己,给自己下毒的时候那样,找个借口骗过自己。 她本身就对什么‘龙魂丹’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使御禊说也不说,她也不会察觉出丝毫的不对。 这么说来……自己的猜测就成立了,洛宣这家伙又撒了谎。 华兮绾的心里略安一些,只要此时此刻身边的这个人,不是真的因为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利用自己冲着北溟而去的话。 也许她还有回旋的余地,等出去后,可以和御禊多相处一些时日,时机合适时再趁机会跟御禊摊牌,最后能够让御禊放弃也说不定。 有了这个想法,华兮绾的心底到时略略轻松了一些,她定定的看着眼前方正宽大的五毒旱塘。 良久,菱唇一弯,唇角就勾起了一抹傲然的笑意。 “你是说我们两个并肩作战的吧?御禊?” “当然,这么大一池子东西,难道你舍得让我自己去搞定吗?”御禊耸耸肩,也许是因为麻烦在前的缘故,在交州州牧府一事后,他是第一次用这种带些油嘴滑舌强调的,回答华兮绾。 是想要缓和一下,她自己忐忑的心情,以及紧张的气氛吧? 华兮绾唇角的笑意便大了一些。 可惜了,御禊他猜错了。 她根本就不害怕什么虫子,什么五毒,现在的华兮绾,无所畏惧。 “你身上还有多少雄黄艾,和王毒水?”华兮绾条理分明逻辑清晰的问,她的声音里带着堪比男子的飒爽和清隽之气,让本来对她颇有担心的御禊,也跟着不由精神一振。 华兮绾的声音,分明就是在告诉他,她此时不像他想的那样脆弱而不安,只能任由他的安慰和保护。 她华兮绾是即使面对这种恶劣而恶心的困境时,仍然可以和他并肩而战,一路挺进的女子。 御禊便释然的一笑,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华兮绾忙活起来的双手上,自己从怀中掏出了三个跌的薄薄的小巧油纸包。 “雄黄艾还有三包,至于王毒水……”他的手指一动,不知怎么的掌心处就出现了,六只精致密封的陶瓷瓶。 “这都是我之前有意浓缩过的,我想还是足够用了。” 御禊将拿出的东西,通通整合了下放在华兮绾面前,他又想起两人在洞口里的时候,面前是耸动个不停的大群赤练蛇,而华兮绾则爽快的席地而坐,就地的制出了大量的引蛇粉来。 就好似如同她现在的模样,地面干净干燥却有些过于阴冷,华兮绾却只是将一块包药的绸缎扑在地上,将两人身上的药粉汇聚成一堆,随即口中无声的念念有词,计算着用量。 第330章 遗物绝魂草 “好了,可以了!”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华兮绾香汗淋淋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她抬起白嫩纤细的腕子,用手背擦拭了下鬓边汗津津的薄汗。 扬起的细如白玉的面颊上,堆满了心满意足的笑意,她弯久了的双腿有些麻木,起来的时候身子就摇晃了一下。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华兮绾探出一双手,柔软的掌心处就摆放着一个陶瓷质地的小瓶,那是之前御禊用来装盛王毒水的瓶子中的一个,这会儿被她用来改装成,刚才自己临时配置的药水了。 “你用我给你的雄黄艾还有五毒水,制了个什么?”御禊问出这话的同时,鼻子微微的耸动一下,他细细闻着辨别空气中残留的药水味道。 半晌他会心一笑,“就为了这么一池东西,你就浪费了一滴绝魂草?” 华兮绾所配置的这特殊药液,是有大量的王毒水掺杂着少量的雄黄艾,还有一些辅助的寻常驱虫药物制成的,本来应该只是寻常普通的灭虫药,可因为她往中间放了那么一滴滴,极其少量的聚魂草碎。 这一瓶不过是相对提了强度的灭虫药,便在一瞬间脱胎换骨,成就了难以想象的大杀器。 “我也觉得心疼……这一瓣绝魂草还是我娘亲曾经留给我的嫁妆呢,一开始没人知道它的真实用途,也就没有被那个夺走我母亲位置的……给抢走。” 华兮绾说这话时,先还是一副肉疼的模样,说着说着话里却变了意思,她让自己不去想身体原主曾经的那一段困苦的日子,强颜欢笑的道:“后来被我发现以后,就随时磨成了粉末戴在身上,这绝魂草可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哦!” 华兮绾说的轻松,御禊却能够感受的到她实际上的沉重,他跟着将重点也放在绝魂草上,心里暗自点头。 这绝魂草在华兮绾手里,看着就跟地里普通的大白菜一样,说被她娘亲一个高门闺秀给陪嫁,就当真给陪嫁了,可实际上,这绝魂草的真实程度在市上,是只能够用品相绝佳的夜明珠交换的。 又因为绝魂草的外观,看起来和普通的柳叶一般无二,只是颜色更加的纯粹,墨绿的叶子绿到有些发暗的程度,除了见多识广精通歧黄之术的老手,别人寻常不能辨别。 也正因为如此,这绝魂草通常只有富可敌国的人家,才有可能珍藏一两瓣,剩余的多是保存在一朝太医院中。 华兮绾的娘亲却有这样珍贵的东西,且听她话中的意思,华兮绾娘亲嫁妆中的绝魂草,也并非是一两瓣想必更多。 不知道她的娘亲是一个怎样神奇的人…… 御禊垂眼默默地看了华兮绾一眼,能够生出这样世间无双的女儿! “好在有了这一瓣凝成的绝魂草,作为引子制药,你所做的东西就上升了无数个档次,我本来还有些头疼怎么清理这五毒旱塘中的虫子,有了它就基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华兮绾闻言点点头,她明白御禊这话倒也不是安慰自己,而是确实十之八九有了把握。 不过他话里开头所说的头疼,她却是不信的,对御禊来说真正头疼的,应该是在祛除这一池东西的同时,怎么保全她这个不会武功的拖油瓶吧。 华兮绾倒是不曾担心过,御禊会不会将她自己扔在这里,自己跑路。 想想他之前废了那么多心思,又是设局又是下毒还委身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就是为了将自己扔在这里喂虫子吧。 想到这里华兮绾的心里就略松了松,“我们的原材料不算多,所以制作这药水不能太浪费,我的用量掐算的很精准不能够浪费,我又不会轻功,等一会只怕要你飞过去下药了。” 御禊将华兮绾手中的瓶子接了过来,他将瓶子拿高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心里有了数。 “嗯,不过虽然精准,但是对付它们绝对够用了。” 一副事情包在他身上了的样子,华兮绾有点无语,这家伙怎么连多问两句详细都不问问。 她决定还是自己补充完整的好,以免御禊不问到时万一当真出了问题,引起五毒旱池里虫海的躁动反扑,那就有的玩了。 “这虫药别的方面你都知道,只有一点我还是想要多提醒你一句。”华兮绾道。 御禊颌首,“你说。” 华兮绾沉吟一下,随即目光落在了远处的五毒旱塘上,“你应该知道绝魂草的药性,能够在一瞬间使这些东西躁动不安亢奋起来,所以你等会下药的时候,一定要找到这一池五毒旱塘的中心点上,知道吗?” 御禊刚要点头,又有些迟疑的开了口:“中心点是?” 真是的又忘了他们不知道什么中心点了,华兮绾想了想只能解释道:“就是类似于你们布阵时阵眼的所在。” 说是阵眼,御禊就听懂了,他点点头让华兮绾放心。 华兮绾的心却始终有些悬着,事实上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办法,也是最能够将五毒虫海一举歼灭的投药位置,事实上应该是离他们最远的虫池边缘。 可这样一来,无异于等于坑了御禊一把,即使凭借他的功夫将虫子引到最边缘,又要独自面对疯狂的虫海,就实在是太勉强和孤立无援了。 还不如在中心点处投毒,五毒旱塘四处的虫子都会纷纷的向着中心去,这样就算是周围会有遗漏,那这风险是由留在原地的她,和离安全地带相对较近的御禊共同承担的,风险也就可以估算了。 适当的冒险,有利于人的成长和胆气的锻炼……华兮绾摸摸挺秀的鼻梁,心想前世应该总会有位伟人,说过这种话的吧。 两人又大致商量了些细节,最后敲定了行动的时间。 每一刻过去,两人就在这地底虫子穴多待一会儿,陌生人类的气息就有可能蔓延至五毒旱塘之处,也就多一份危险。 可现在他们能做的,却只有按下焦急的等待。 等待最合适的那个时间! 第331章 险象环生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御禊和华兮绾分别找了个离五毒旱塘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等待着。 华兮绾的视线始终锁定在五毒旱塘的位置上,身边的男人却呼啦一下起了身,华兮绾立刻偏头看向他。 “时间到了?”她的声音里到底有一丝紧张。 “嗯,就是这个时候,此时在外界正是潮汐退去的时刻,这世间万物冥冥中都会受其影响,包括这些东西也是一样。”御禊解释一句。 华兮绾点点头,她对御禊的阅历是很有些信心的,将他说此时已经是最好的时机,那就一定是了。 御禊撩起自己宽松的袍角,将其挽了挽掖在自己的衣带里,“我去了,你时刻注意保护好自己。” 他撂下这话,便向前走了两步,身后的华兮绾先是颌首,然后忽的叫住了他。 “御禊!”御禊回了头。 华兮绾看着御禊欲言又止,随即化成了一道甜美的笑容。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也要小心,事成就退不要恋留。” 她的担心让御禊笑了笑,他抬手一摆,示意她不必担心,足尖一点就扶摇起离地几丈远的地方,随即飞身冲着五毒旱塘射去! 他的身影快的像是弓弦上骤然发出的箭,毫不拖泥带水的带着雷霆之势,转眼便化作了一道白光—— 御禊的身形闪去,身后的华兮绾心里却不得不跟着紧张起来,她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一张形状好看的丰盈菱唇,无声的张合了下。 最终还是双手合十,在心底默默地祈祷了一句。 华兮绾这边虽担心,御禊那边确实行云流水一样做的得心应手,他远超常人一等卓越轻功,在这种时候终于有了淋漓尽致发挥的机会。 他的身形一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五毒旱塘的上空,御禊一个鹞子翻身,就身姿轻盈的将自己与那些毒物之间的距离,控制在了一个相对安全,又能够被它们感知到的距离。 无穷无尽的虫海,在感受到有陌生异物入侵的那一刻,顿时就活跃了起来,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蝎子,这些蝎子也御禊以前所见过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它们的尾巴极其尖细,尾巴尖端的蝎针足足有半根拇指那么长,一对蝎子螯凶残凛凛的样子,那半扎长浑身黑色的身体里,隐隐约约有深红色的光泽透出。 它们因为较之其他的毒物数量上占了更多的优势,此时感知到御禊的到来,便欢快的簇拥在了一起,高高的昂起蝎子螯,尾针上不知怎的就分泌出了黑红色的液体,使针尖寒光更胜。 只是它们虽然躁动不安,那空中的御禊却更胜一筹,他将自己的身体,始终巧妙的控制在了方方正正的五毒旱塘上空,每当身体有下落之势的时候,手中不知从哪里摸来的一把树叶,就悠然的扔下一片—— 树叶飘然而落的时候,他的足尖就那么顺势看似轻飘飘的一踩,那看起来完全没有作用的树叶,竟然真的就再次给了他借力点! 御禊就这么反复重复着,引诱滞留的动作游刃有余,远处原本紧张的旁观着的华兮绾,略略有些傻了眼。 ……这什么情况? 御禊居然这么逆天可还行?! 华兮绾一边自嘲着自己的少见多怪,一边又明白就算是她所见颇多,可御禊这一番功力在她所接触过的人力,除了北溟应该没有人可以与之一搏了吧! 洛宣或者故栎那几个家伙就更加不可能了,他们两个人在轻功上的造诣,远远不是同这两人一个境界的,自然不可比拟。 华兮绾这边警戒着全神贯注的看,那边的情况就又有了变化。 御禊终于将满池的虫海尽量惊动的活动了起来,见到基本没有没被自己所惊扰的毒物,御禊的心下一定,他位于虫海正中央的身子一顿,将手中袖珍的瓷瓶木塞拔掉,就要将瓶中的药液倾倒下去—— 瓶口缓缓的倾斜着,在药液即将要倾倒而出的那一刻,御禊却好似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偏头看了一眼,孤立无援守在远方看着这里的华兮绾,没有错过她收在衣缝两侧握紧的双拳。 她……实际上很害怕? 御禊的心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他的身体猛转一挺,整个人就骤然间急奔着离华兮绾方向,最遥远的虫池边缘而去! 他的身后黑压压的虫海,活跃的跟在他身后的位置,向着御禊的方向不离不弃的涌去! “不要!!” 远处的华兮绾看到这急转直下的状况,失声尖声呼喊而出,她的瞳孔在一瞬间骤缩了一下,脑海中一片灰暗。 不……御禊这是真的要置自己于危险中不顾了! 只是华兮绾鞭长莫及,在这电光之际,也无法干预御禊的举动,御禊的整个人在下一秒就到达了他的目的处—— 这地底虫穴中离华兮绾最远的地方! 他的身体猛然停了下来,一双细长而上挑的凤目中闪烁着凛然的寒芒,他看了一眼下方数以万计的虫海,右手稳稳的将开塞的瓶子拿出,毫不犹豫的倒了下去! 华兮绾惊恐的看着朦朦胧胧的远处,却不知怎的将那瓶她自己勾兑的浑浊药液的流下,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滴,两滴,三滴……本就不算多的药液在转眼间,就悉数落了个干净。 华兮绾自己制作的药液威力,自己清楚,她分明可以估测的到这瓶加过绝魂草汁的杀杀器,落入虫海中,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地底昏暗的空气在一瞬间仿佛凝滞了一般,那药液落入虫海中心之时,一直不停蠕动的虫海竟然有了刹那的停顿—— 随即就如同歇斯底里一样疯狂的涌动! 它们各自踩着对方的身体,极尽疯狂的搭起了虫梯,竟真的就这么摇摇晃晃的摞起了高度,直直追着浮在半空中的御禊而去! 华兮绾遥遥的看着这骇人的景象,面如纸色双唇发白,在她的方向看去已经足够惊险,御禊…… 快回来啊! 虫梯上空,御禊的身体离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搭起的虫梯只有一丈距离了。 御禊的脸色极凝重,压抑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 第332章 千钧一发 可他却不能走,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御禊低垂着眼观察着下面疯狂涌动的虫梯,节节高增,离他的距离更加近了。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没有继续上升,如果现在他一离开原位,只怕这堆本来将他视做了猎物的毒物,就会在一瞬间因为丧失了目标,而分崩离析。 如果仅仅是分崩离析没有什么,最重要的却是因为之前他投喂给他们的毒液,因为绝魂草的缘故在一瞬间就将整池的毒物,给悉数感染了。 所以它们此时才会这么亢奋而疯狂,实际上是因为受了绝魂草特殊的特性,所影响的失了本身。 如果没有他人肉作饵近近的吊着它们,只怕在刹那间失去了控制的它们,就会涌出这块说大也并未真的多大的五毒旱塘,四散而去。 那样的话……远处的华兮绾就危险了。 御禊暗自咬紧了牙根,离他最近的是一只足足有小臂长短的银环蛇,此时蛇尾盘坐一团,蛇身一个伸缩就顶在了御禊的鞋底。 御禊的眉头紧皱,他虽说不怕这么区区一条银环蛇的攻击,可这可以触及他的一击,却足以代表了这场硬仗的开始! “御禊小心!” 远处华兮绾的示警声同时响起,御禊闻声飞身略闪了闪,就将先前那条攻击他的银环蛇,居然蛇尾一缠,继而一跃朝着他原本的方向咬去。 御禊的手臂一扬,就抽出了一根骨质的软鞭子,伸缩自如的向着几乎就要贴在足下的虫梯挥去,‘噗噗——’几声闷响,随着御禊鞭子的挥动,那虫梯的最上端便瞬间散了型。 只是御禊却不放松,他的目光始终不变的观察着虫梯,果不其然,就如御禊所料的一样,那被抽离云端的毒物们掉落下去,后面的毒虫就飞快的重新填补了它们的位置。 这么想去,显然是只能治标不治本的一时之际,若是真的这样下去,只怕他累到脱力也不能够将毒虫控制的住。 御禊他当然不是想用这样浅薄的方法,他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么短短的几个祛除又重聚的回合,为他在短时间内能够争取到一定时间,有了这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身下的虫子已经到了一种极尽癫狂的程度,疯狂的跳跃着朝御禊身上扑来—— 就是这个时候! 御禊一双细长而上挑的丹凤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身形倏然拔高,直直的与下方的虫梯,拉出了一个足有几丈的距离! 他势在必得的将手中的骨鞭收回掌心,以一种蓄势待发的姿势攥握着,用来备战以防万一。 却在御禊这一连串举动之际,那本来嚣张而疯狂的虫梯,在一瞬间就如同退去的潮水一样,在转眼间消失了! 那黑压压的虫梯重新汇做了一片虫海,在五毒旱塘里翻涌着不停的搅动,竟能让人感觉出像是痛苦的模样…… 御禊的一直高度紧张的内心,略略有了一丝缓息之力,他的眼底有了一丝疲惫,极尽的集中注意力让他居然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丝疲倦。 看来华兮绾所配的药液没有问题,不但剂量上没有问题,就连那药液的效果都远超自己两人之前所预估的。 就连发作的时间快慢,都提早了一些,不然的话自己想要独自撑过,被绝魂草所蛊惑的狂乱的虫海,等到他们毒发死亡,还得有一番苦撑。 五毒旱塘里的虫海,此时是一番惊天动地的乱象。 不断翻滚而起的虫海,因为难以估算的数量的缘故,即使是已经自顾不暇,却仍然掀翻起了一道道的黑色浪潮一样,一下一下的扑到了五毒旱塘的四边。 御禊却眼尖的看到了已经有无数的毒物,再以一种飞速的速度顺速的死去,化为了一堆黑色的脓液,可那虫海的数量毕竟实在太多,一时半会这死去的毒物,却像是杯水车薪一般,没有起到半分作用。 死去的毒物数量还在飞快不停的增加,可那已经强弩之末最后挣扎的虫海,却更加癫狂了起来,形成的虫浪一浪高过一浪,最终终于突破了方方正正的五毒旱塘,向着外面涌去。 其中一面,正对着而华兮绾的方向! 身处高空监视情况的御禊,一瞬间三魂惊掉了七魄,他的面上神色在一瞬间越发沉稳,咬了咬牙飞身就向着华兮绾的方向掠去! 却仍然是有些晚了。 华兮绾看着不知什么缘故,突然失控涌了出来的虫海,顿时白了脸色,她的心跳的厉害几乎不受控制,她的双眼紧紧的,紧盯着离她转瞬间就缩进了许多距离的虫海。 她拼命的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在面对这黑压压铺天盖地的疯狂虫海,到底是没能够做到临危不乱,华兮绾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飞快的将掌心一直握着以供不时之需的王毒水瓶,在周身化了一道圈将自己圈在里面。 华兮绾她虽然之前有预测过,中途可能不会就如他们两人所规划的那样顺利,却没想到会是这样情况彻底失控的意外。 按照她制作的药液威力,这里虫海的数量虽多,可也不会撑持这么久的时间,这五毒旱塘的毒物分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早就比外界的普通毒物强化许多了…… 只能这样了! 念头不过电闪而过的功夫,那来势汹汹的虫海,便几乎要将华兮绾吞没一样,来到了! 华兮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目光匆匆忙忙的看着身前不停挣扎着的虫海,最前端的毒物已经接触到了华兮绾刚才所临时布下的,王毒水圈里。 只见那淡淡的一圈水迹,此时却像是什么天降之物一样,犹如最坚实不可摧毁的壁垒,抵挡着外来的敌人。 那最先到达的一批,尚且没有毒发的毒物,各自扬着狰狞的口器,或者吐着殷红到泛着黑泽的信子,身体却慢慢的被那王毒水给溶解了! 华兮绾却片刻不敢松气,她观察着面前的形式,最后抬眼遥遥的看了一眼正在赶来的御禊,笑了笑。 来不及了。 第333章 是生是死 华兮绾清清淡淡的笑,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释然,看的御禊一愣。 他的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咬着牙正要加速,他所心心念念的那片地方,却在一瞬间崩塌了。 靠着一方小小的王毒水圈,坚守阵地的华兮绾,看着那因为不断的消耗逐渐消逝的水圈,心里有了预感,她只来得及苦笑了下。 眨眼间,那方小小的圆圈,连带着圆圈里那个娇小单薄的身影,被无边无际的虫海破围而入,瞬间淹没了…… 将轻功驱动到了极限的御禊,到底是迟了一步赶到。 华兮绾……是死了吗? 他看着脚下不论何处都是漆黑一片的虫海,心里麻木的,甚至感受不到那突如其来的钝痛。 他的身体僵了一僵,随即身体快到了一个极限,他的身形一闪,下一秒就到了华兮绾本来所在的位置。 牙根压抑的咬的生疼,他的眼眶一热,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缓地紧攥成了拳头。 他的拳头上什么无色无形的气,逐渐逐渐缠绕其间,带着惊天动地的怒意朝着地面砸去! 随着这一拳头的挥去,御禊眼眶中升腾而起的热泪,顺着清俊绝世的面孔,滑落下来…… 黑暗。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华兮绾头痛欲裂,她想要伸出手指摸摸自己的额头,却发现无论怎么施力,也无法抬起手来。 她试着动一动其他的身体部位,却依然没有能够如意,自己的肢体就仿佛与大脑失去了联系,再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指使运用。 华兮绾有些慌张了起来,她这是怎么了? 自己不就是在和御禊去了毒医庄吗,然后御禊不肯放她走,却又对她好了许多还治好了她多年的不足之症,然后自己为了和御禊学医,就和他一道去了他话中可以让人历练的万毒谷。 对了,万毒谷。 她是和御禊不小心踩空了地面,一起坠落到了一个虫穴中的吧,然后她制作的药液效果不好,所以形势生变,她……是死了吗? 华兮绾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心里却非常的排斥和害怕,那个在脑海深处,此时却想要破开束缚出现的想法。 是不是她死了,所以又要进行新的轮回了? 又或者不仅仅是要开始新的轮回,而是她体质特殊,所以再一次的穿越了…… 华兮绾想要哀嚎出声,张开了嘴才发现自己并不能够发出声音,这让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啊,动不了身体发不出声音,这分明就是人死以后,灵魂状态的模样吧。 想通了这一点,华兮绾焦躁的内心反倒是略微平静了些,既然自己已经死了,那也没有什么可强求挽救的了。 不如就这么平静的接受冥冥中的定数,就让自己重新投胎忘记一切开始新的人生好了。 只是…… 华兮绾的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影子,那影子长得极其好看的模样,一双狭长而深刻的狐狸眼,定定的专注的看着她。 只是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甘心呢? ……自己不应该最讨厌他的吗,能够有机会可以彻底一了百了的摆脱这个渣男,不说欢欣雀跃,也至少应该鼓舞自己重振士气才对啊。 可为什么她的心里,一想起他总是空落落的呢。 华兮绾却是不想想,脑海中那人的影子就越发清晰的,让她不舍得起来,就像是他的人一样,就这么霸道自我的盘踞在脑海深处,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 华兮绾有些懊恼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他怎么办了,或许自己应该想想别的事情? 御禊御禊,不不不,阿狐阿狐,不也不好,还是想想前世的亲朋好友吧,何况还有衣怜呢。 华兮绾用力的想着想着,最终却还是由衣怜跑偏到了那人那里,他看着时她势在必得的笑,厚着脸皮的蹭着她光洁的脸颊求欢,最后又停留在了两人相见的最后一面。 他一双极其特别的狐狸眼眸中,黯淡无光脆弱的挽留…… 不行不行。 华兮绾拼命的将思绪甩开,都是自己刚才不好,非要想什么衣怜,看吧果然就因为衣怜和那人的关系,又跑偏到了他的身上。 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难过……为什么这么不舍得呢。 华兮绾眨了眨眼睛,眼眶却空空的干涩的,没有如她所想的流下泪水,她却知道自己心底的泪早就四溢成河。 华兮绾的心却反而平和了些,她任命的放任自己沉浸在旧事其间。 明明知道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却也借由此而偷偷的,放心的喊了那个人的名字: “北溟。” 嘶哑干涩的女声唤道,话音出口的同时,华兮绾吓得一个激灵。 什么情况? 怎么除了自己还有别的人,也在同时叫北溟的名字! 难道这世间还有和她,如此心思默契的女子存在,自己都已经化作往生的魂魄,还能够遇得上这种奇遇? 华兮绾的脑子糊了一会,在下一刻忽然清醒过来,刚才那道虽然喑哑的让人陌生的声音,实际上却分明是她自己的音色才对。 所以……她还能够发出声音,她还没死?! 华兮绾愣了愣,转瞬间突然狂喜起来,仿佛是为了印证华兮绾的话一样,她的头顶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带着幽幽哀怨之意的声音,控诉的道:“真是的我这么拼死拼活的把你救了回来,结果你居然叫别得男人的名字?” 这声音分明就是御禊略显清冷的嗓音,自己居然再一次大难不死了? 华兮绾心里想着,又莫名的想起前世,老人们喜欢说的后半句话:必有后福。 她边心说了句承人吉言,边用力的艰难的将一双干涩而酸痛的双眼,挣了开来。 突然出现的光线,让沉寂黑暗许久的华兮绾有些难以适应,她轻轻眯起眼睛,视线里仍然被御禊一张好看的脸填满。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啊,我们什么时候居然也同床异梦了?”御禊的眼底有委屈的受伤神色,让华兮绾一阵恍惚。 第334章 神秘白光 他的目光随即渐深,落在华兮绾的眼里却有些好笑,这家伙好久不装模作样的扮可怜,自己居然真的恍惚了一下,险些被他骗去了。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好了吧,多谢你啊。” 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说话时几乎难以自成句调,华兮绾的喉咙也因为声带的震动,让她有些艰涩的疼痛起来。 可她的心里却很高兴,倒不是因为旁的什么,而是华兮绾经历了两世生死,到底是更加珍惜生命可贵一些。 她将脑海深处的人影忽略掉,强行不肯让自己承认,自己是因为没有与那人轻易的生死两别,而雀跃不已。 华兮绾欢喜的模样,噙满了她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中,看的御禊一愣,转而却也跟着开心起来。 是啊,她都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这会将自己实际上是‘死而复生’,自然是要开心的。 “你是应该好好谢谢我的。”御禊的话里带了邀功的意思,转而却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你更应该谢谢你自己才对。” “嗯?这是什么意思?” 华兮绾有点愣,她的四肢还是酸软疼痛的不行,但此时听了御禊这话,也顾不上查看自己的情况了。 御禊的目光顺着华兮绾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下,这才意味深长的解释给她听。 “在最危险的一刻,真正救了你的人,其实却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御禊一顿,继而道:“当时正值千钧一发之际,你匆忙间布下的王毒水圈已经被消耗殆尽,我又离你距离尚远,所以真正保全了你的实际上是……” 实际上是那个时候的你自己。 御禊缓缓的讲述着之前发生的情况,逐字逐句绘声绘色,以求华兮绾能够知道全部事情的经过。 在王毒水圈被虫海破除的时候,华兮绾所在的位置连带她的人,都在一瞬间被虫海所淹没填平了,当时的御禊后一步赶到,眼前看到的已经独独留下一片狰狞耸动的虫海。 就连华兮绾的一片衣角,也没有能够找得到。 当时的他心如死灰之下,滔天怒意顿起,不知不觉间居然全力运起了内力,甚至因此突破了自己本身的境界,内力又精进了一个层次。 在加上怒意,这含带着内力的全力一击,汇聚在拳头上就朝着虫海的方向,以雷霆之势锤了下去。 这一拳挥出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内力的发泄,让御禊的精神竟然略微清楚了一些,他一时间大惊失色,想要将挥出的猛拳收回。 华兮绾已经死了,但他却不应该用这样刚烈的招式报复,这样一击下去,华兮绾的尸身自然也会如同这里的毒物一样,毁灭殆尽。 他没能保护好她,却至少想要华兮绾的尸身,这样至少可以为她立墓,以后的日子里可以年年祭拜。 只是御禊的想法,却没有能够如愿。 他的来势实在太猛,用了全部的功力,甚至因此突破了自身瓶颈已久的境界,根本还就不可能将起收放自如。 御禊说到此处抬头深深的看了华兮绾一眼,他没有告诉她的事,他虽然没有没有办法,做到对这一击的收放自如,却自愿冒着走火入魔内力乱窜的后果,强行停止招数。 只是……还没等御禊做完,情况突然间又生了变。 璀璨而圣洁的纯白光芒,突然将从被华兮绾被淹没的地方,四散开来—— 先是微弱的一点点,随即光芒透过虫海间狭小的空隙,渐渐扩大,直到最后化为了一道,明媚而耀眼的光圈! 被这突生的异象一惊,御禊便彻底失去了最自己招式的控制,他眼睁睁的看着这风雷之势的拳风,狠狠的落下…… 落处本来黑压压的虫海,在一瞬间虫身碎裂死了个干干净净,可那虫海下所冒出着的神秘白光,受到这攻击,却仿佛是被什么恰如其分的东西唤醒,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柔和而耀眼的白光一时间大放! 那白光刺的御禊有些睁不开双眼,他只能半阖着自己的眼睛,几个呼吸过后才能挣开。 这个时候,那神奇的白光已经几乎消失了,只剩下一道薄如蝉翼的光壳,如同什么保护结界一般。 将浑身上下毫发无伤的华兮绾,笼罩在其间。 “你是说我的身上居然有什么奇怪的白光,化成结界保护着我?!” 华兮绾睁大了双瞳,不敢置信的看着御禊,她实在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她低下头,四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却明明白白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当真如同御禊所说的毫发无伤,甚至,甚至就连她身上那个不合身的,累赘一样的纯白衣袍,都完好无缺且一尘不染! 这,怎么会…… 华兮绾冥思苦想,就在险些要想破了脑袋之际,脑海里忽的灵光一闪,她如同找到了什么靠谱的线索与方向一般,急急的从怀中翻找一通,忽的将那截白狐狸醉赤留下的断尾翻了出来。 白光,保护,神奇,这会不会就是故栎之前所提过的,醉赤会保护她的事情? 可将狐狸断尾翻出来之后,华兮绾看着看着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当真是醉赤救得她,又怎么会是在这种生死之际,明明在之前有更多更好且省力的方式,况且,它又怎么会知道毒医庄的所在呢? 可除了醉赤,她也并不曾接触过其他什么身怀神通的能人了啊。 除非……华兮绾的目光一沉,她的脑海中飞快的回忆起,当初她第一次逃离溟王府的那个途中。 那一艘不大的渔船,那因为天真赤诚而被她连累死去的一家人,和那个名为‘圣莲’的神奇族类…… 这,或许就是来自圣莲的庇护?! 华兮绾虽然找不出什么证明的证据,却在提起圣莲这个意义特殊的名字时,莫名其妙的心底一暖,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所小心翼翼的爱惜的庇护着一样。 华兮绾愣怔片刻,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柔而会心的笑容。 是你吧,圣莲? 第335章 节外生枝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玄妙的熟悉感觉,对华兮绾的招呼有所回应,又似真似幻的难以捉摸寻找。 华兮绾将念头放下,既然她的身体实际上没有关系,多半只是因为极度的惊吓以及心理作用,在瞬间将所导致的疲惫,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试图自己起来了。 华兮绾一手微微的弯了手肘,将右手后移想要撑着地起来,身体却在一瞬间僵硬了。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惊得御禊都跟着慌张起来,“你脸色怎么了,突然这么难看?” 华兮绾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认真的看着御禊,她问他:“我有个问题忘记问你了,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之前用掺杂了王毒水和绝魂草的药液,毒杀的虫海现在都去了哪里?” 华兮绾认真的表情,让御禊先是紧张起来听她的问话,此时见她不过是问的这个,御禊边放松了神色笑道: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严重的事情问我呢,原来是问这个啊!那些五毒毒物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如我们之前所料的那样即刻死去,但也毕竟是货真价实,结结实实的受了一记猛药的,你昏迷以后不久,那些五毒毒物就自动的,化为了一滩黑色的脓液,这会应该已经不剩下几只了。” “你觉得这不是严重的事情?”华兮绾反问他的话。 御禊一愣,随即摆摆手笑言:“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像是这么心系这些细枝末节的人。” 华兮绾却苦笑了起来,她仍然用另一只手撑着地面,身体半坐着抬起了,另一只之前后移的右手给御禊看。 “如果我没有中毒的话,也许是吧。” “什么?”御禊一惊,他急急的弯下身子,将华兮绾柔若无骨的细软小手,捉在掌心却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可想。 华兮绾虎口的位置,被两只蝎子的毒针扎在了肉里,蝎子早就不见了身影,那足有半根小指长度毒针却扎的极牢固。 虎口处本来白嫩柔滑的肌肤,此时在那被蝎子针所渣过的地方,开始泛起一圈一圈深紫色的淤痕。 手背上已经高高肿起,像是一个颜色奇怪的细面馒头,看的让人心疼不已。 这分明就是中毒了的样子,御禊的眼中闪过焦急,“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将这周围所有的毒物,都清理了个干净的啊!” 华兮绾摇摇头,她收回手,打断御禊的自责:“没有你的事情,我想应该是早在毒液发作之前,便有几只毒物死在了这里,将毒针断在了泥土中,毒针锋利,又被我恰巧按了上去。” 这事情确实只能够怪她自己倒霉,没有别的任何可怪的地方。 华兮绾回过头去,去看那原本汇成虫海的五毒旱塘,此时早就已经大变了模样,里面几乎连曾经有过毒物的痕迹,都不能够在分辨出来了。 方方正正的偌大虫池里,现在只余下了地面一层浓稠黏腻的黑色脓液,三五成滩的淌在原地,其余的再无他物,虫池里空空荡荡的倒是反倒透出了神秘之感。 只是现在的华兮绾也没有什么精力,过去查探情况。 华兮绾叹了口气,将中毒的右手举在自己眼前,细细的看了看,又活动了一下,叹息的道:“手掌无力麻木无觉,颜色青紫肿起,这么看来确实是中了本身先中了毒液,又身死的毒物的毒针了。” 她接着自侃了句:“看来这人世间,一报还一报的事情还是真的啊,我亲手调配的霸道药液,这会绕了偌大一个圈子,还是回到了我的身上。” 华兮绾眨了眨眼睛,笑看着御禊:“你说这是不是自作自受啊?” 御禊的目光一闪烁,他避开华兮绾的视线,急急的否认道:“不要胡说!我们之前如果不这么做,这一会儿恐怕早就葬身虫腹,你的这伤,只是我们一时大意之下的意外而已!” “好吧好吧,我就那么一说,你不用这么担心。”华兮绾嬉笑的道,没有中毒的左手搭着御禊伸过来的手,略一用力站了起来。 “医绝公子大人,不如你帮小女子看看,小女子这只右手还有没有的救了?” 华兮绾笑着开他玩笑,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中毒者普遍该有的惶恐不安和急躁的情绪,反而带着游刃有余随意自然的样子。 该不会是自我放弃了吧? 御禊的心里登时一紧,他想了想,回话时又严谨小心了两分,自己要怎么说才能够让华兮绾重燃希望? “当然有救了,虽然有些麻烦,可我对解毒的领域上,颇有两份研究,你的这毒我可以解!” 华兮绾一愣,她不过只是随口的调侃一句,没有想到御禊居然这么认真。 不过……她自己其实一直好奇的是,御禊一个专修歧黄之术的医者,到底为什么对制度解毒的方面也如此熟练,甚至带着些执念的模样? 想不明白,华兮绾决定暂时将这些都归功与,毒医庄的原主人教育徒弟有方的缘故,她现在是中毒很深的病人,应该放松心情好好将养才对,这样才有利于病情的恢复嘛! 至于剩下的其他事,华兮绾决定全部交给御禊,自己就当个好好养病的甩手掌柜吧。 有了念头,她便笑着看他问道:“你要怎么救我?施针喝药还是泡池子?” 华兮绾说的这三样,是除开有对应解药的毒药,大多数大夫会选择的解毒方子,其中前两种,对她来说也是十分娴熟上手的惯用方法之一,所以自然也就拿来问御禊一句。 谁想御禊倒是肃着一张俊脸,郑重的回她:“都不是,你中的毒刁钻而霸道,想要根治就只能……” “只能怎样?” “只能以毒攻毒,方可解除!” 御禊的声音郑重的很,说的话却像极了开玩笑。 华兮绾有点愣住了,她的唇角咧了咧,却没有什么笑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御禊的目光中藏着心疼和无可奈何的神色,面上的神色却坚定的无法动摇,他颌首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336章 以毒攻毒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华兮绾突然虚虚捂着右手,跳脚起来呼喊道:“很痛的啊!你知不知道!” 御禊看着她的眼神里,却是毫不退让。 良久,华兮绾撇了撇嘴,泄气的垂头丧气的道:“我知道了,以毒攻毒就以毒攻毒咯,这么凶做什么。” 她小声的碎碎念,清晰的飘进御禊的耳畔,他却装作没有听到,而是安慰的摸了摸华兮绾的脑袋。 “我刚才大致看了一眼,感觉在五毒旱塘那边,清理出来之后露出了许多东西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办?”华兮绾此时一颗心低落的不行,不想再提解毒的事情,所幸便转移了话题。 御禊点点头,他之前确实也留意到了,不过因为华兮绾出的这两件事,他一直没有能够踌躇功夫,去那边看看。 此时见华兮绾提起这事,就点头道:“我本来也是想去看看的,现在你中了毒,不移挪动要不就先待在这里等我把?” 谁知华兮绾闻言却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她连连摇着头,看着御禊坚定地否决起来:“不行,我们得一起过去才行,之前吃了那么多苦头,最后收获的时候我怎么可能缺席呢!” 御禊张了张嘴,随即还是妥协的道:“好吧。” 华兮绾精神奕奕的欢呼两声,只是她苍白没有血色的面上,却能够让人看出她实际上的强打精神。 御禊有些心疼,他面上神色不变,柔软修长的大手将华兮绾中毒的右手一扣,平举起来自己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根银针。 他先从怀中掏了一块素白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将华兮绾手背虎口上的,两根深深扎进肉里的毒针,小心翼翼的拔了出来。 随着他柔和的动作,华兮绾却没能自控的痛呼出了声音,“啊啊,什么鬼啊!好痛!” 这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拔个毒针而已,居然会这么痛,自己明明是一向很会忍痛的人啊! 华兮绾每压抑的痛呼一声,御禊拔针的手指就轻柔了一分,最后几乎是动一下歇两歇的程度,他却没有觉得夸张,而是专注而紧张的看着毒针的尾部,一点点彻底的从华兮绾的虎口处分离了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华兮绾点头,:“好了。” “嗯,不过毒液都还储存在里面,你忍忍疼,我得用银针将它们暂时封住,以免等会你走动起来的时候,顺着浑身的血液流向全身。” 御禊的话让华兮绾抬起的右手,又平稳了些,这最关乎能不能保住自己小命的一步,可绝对不能马虎啊,不然稍不留神,即使是落在医绝公子的手里,也有可能出现意外。 万一自己当真在虫海里纵横时没有事情,反而在事情结束后意外命丧黄泉,那就太丢脸了。 华兮绾乖顺的举动,让御禊心里一柔,每当面对这个时候的华兮绾,他的心总是会软了又软一些,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一根银针动作极其之稳,出手动作如电的将银针,斜斜的贴着皮肤与血管,插在华兮绾虎口处的合谷穴的位置上。 华兮绾本来已经被毒针,所催动的极为敏感的手背,此时因为御禊纯熟的技巧,以及精准的角度,居然没有任何感觉。 不过就算真的有感觉,华兮绾也许也不会感觉得到,因为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看着御禊的操作技巧上了。 太太太厉害了! 华兮绾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目中,流光溢彩的焕然发着亮,她看着御禊的动作,双眼一眨不眨,御禊那个医绝公子的名头,绝对是人如其名没有一点虚假成分的。 只凭借这一手银针入穴的功夫,就不知道能够将江湖中,多少盛誉多年的歧黄之术的圣手,看的自甘羞愧不如。 华兮绾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类似的想法,她的目光中有羡慕的意思,还带着一点点小小的嫉妒,可更多的却是被御禊所折服的钦佩之意。 人家都说这世间有天才,只是徒有天赋却还不够,还要加上足够的努力和经验方可成为大器,前世更是有伤仲永的样的反例说明。 只是为什么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身边却总是出现一些即使只靠天赋,也能够轻松的在此领域中登顶的天才呢? 像是御禊还有北溟,一个是在医学上的天纵奇才,另一个却不论在行军布阵,还是朝堂政事之上,都年纪轻轻就能掌权在胸的天之骄子。 就连比这二人,稍微次之的洛宣也是不能让人轻视的对手,想着想着,华兮绾就有了一点点,对老天爷不公的挫败。 她这边思路纷繁,那边的御禊已经到了收尾的工作。 两根一寸长短的银针,在御禊的手指之间,就仿佛是最灵动的舞蹈一样,轻盈而精准的跳动着,毫不拖泥带水,将华兮绾手背上最为要紧的穴位,给封住了。 结束了一切,御禊依旧将那素白的帕子,随意埋在了一边的途中,他的这点习惯,华兮绾之前就有留意过,只是这次才有了充足的时间,看看清楚。 他将华兮绾手背上,几乎要没入一大半的银针拔了下来,手指不知怎的一动,那银针就在一次消失了踪影。 华兮绾的唇角不自觉的抽动两下,御禊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意这些表面之物啊…… 她却又悄悄养了唇角,觉得这样的御禊反而让自己觉得,更加要真实自然了许多。 华兮绾纤细的不堪一握的手腕处,被御禊用帕子包了起来,又力度适中的在手腕处打了一个结。 “是为了防止中毒的伤口见风,并造成二次伤害吗?”她向他确认道。 御禊点点头,“对,不过你的手腕太瘦弱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你身体久久难以痊愈的原因之一?” 他的话华兮绾自然一直在意过,只是这具身体却不能让她如意,就好像美人天生就是美人一样,瘦子也同样是不管如何进补,都不会轻易长肉。 华兮绾无奈的应了“是”,她转身朝着五毒旱塘的方向望去,娇美的眉目中就有了飞扬之意。 “可我现在更在意的,是这让我栽了跟头的五毒旱塘里,到底有什么未解之谜!” 第337章 白玉蝉蛊 方方正正的虫池待到华兮绾走近看时,才发觉这虫池比她原本所估量的,还要大上许多。 虫池现在空荡荡的,四壁上均是刻印着线条古朴的纹路,绵延的延伸在了整个虫池间。 华兮绾顺着古朴纹路的方向,视线一路追寻着,最终追寻到了虫池底部,又随着蔓延的纹路停滞在了虫池底部的正中央处。 “这是?” 华兮绾狐疑的道,偌大的虫池底部,原本斑驳的存遗着虫尸所化为的黑色脓液,三三五五一滩滩的堆积起来,为那唯一大规模聚集在一起的,则正好是华兮绾视线所达的虫池中央。 黑色黏稠的脓液,在中央处化为一滩大致圆径足有七八米的积液,将华兮绾的视线挡了个结结实实。 这样的话,就不能看到虫池四壁那古朴花纹的走向了。 华兮绾秀气的眉心微微蹙起,她抬步向着虫池走去,在到达池壁的时候,因了那另一只中毒的右手,基本使不上什么作用,便一手撑地艰难的喜试图下到虫池中。 只是她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运动体质,也低估了虫池的高度,试探的伸下去的右足,总也够不到地面,华兮绾的脸色就白了白。 身后的男人响起一声轻叹,适时的走上前说:“还是我来帮你吧。” 华兮绾的脸羞赧的一红,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多谢你。” 御禊抬手两掌并握在,华兮绾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两侧,手臂稍一用力,华兮绾的身体就瞬间腾了空,身边光景一晃,华兮绾的双脚就落在了虫池底部的地面上。 御禊的手收回,他也不见如何着力,转眼间就轻盈的也跟着跳了下来。 两人并肩朝着虫池的中央走去,在那一堆不算稀少的积液边缘停下脚步。 “这些脏东西要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要负责清理善后不成?”一想到等会也许还要亲手处理,这一滩恶心的虫尸脓液,华兮绾就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她将难题抛给了御禊。 御禊倒是没怎么将眼前的问题放在心上,他的手指一动,修长的指尖便不知道从何处,摸出了一块小小的琥珀石来。 “用这个吧。” 这是什么东西啊? 华兮绾好奇的朝着御禊指尖所捏着的琥珀望去,却见那是一块通体密黄色的琥珀,中间封着一只浑身通透如玉的白玉蝉化石。 那白玉蝉仿佛是在一种极其安逸舒适的情况下,多少年前遭遇了树脂的,此时即使华兮绾用一种挑剔的目光去看,也不能从中找出半分瑕疵。 栩栩如生,那薄薄的蝉翼像是一片一触即碎的冰片,完好无损,头上两根纤细的触角,乖顺的垂着。 真是块品相绝佳的好东西! 华兮绾暗暗点头,转而间又疑惑起来,她伸出纤细柔软的手指,指向那块琥珀,疑惑道: “只是你说用这块琥珀,就可以解决这堆脓液,这怎么可能?”她百思不得其解,这琥珀虽说价值连城,可那也是放在外界市上才可以的,单轮两人现在的这种情况下,说不准还不如一块随手捡来的破石头好用。 华兮绾的不信让御禊笑笑,他没有着急反驳她,而是将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含在唇齿间略略一沾,随即将指尖在那块白玉蝉琥珀石上那么一点—— 那块琥珀竟然像是,被高温所融化了的黄蜡一样,从外到内一点点的溶解了开来,密黄色的蜡液软化,一滴一滴的顺着琥珀石的边缘滚落在御禊的手掌上。 “这不是蜜蜡?!”华兮绾吃了一惊,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景象,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又不知道怎么跑偏的想,这琥珀石化成的蜡液流在掌心里,御禊就不嫌烫手吗? 不知道这融化了的蜡液,究竟是真的不够烫手,又或者是御禊将其忍住了,他的一双手始终很稳,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被御禊捧在手心的琥珀石,已经融化殆尽了。 小巧的白玉蝉化石,就那么静悄悄的躺在御禊的掌心,在华兮绾神奇的视线下,蠕动了下,随即拍拍薄的透明的蝉翼,低低的悬空飞了起来。 “它是活得?”华兮绾低声惊呼,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白玉蝉的身体左右,一双视线凝聚在它不足豆大的眼睛上,泛着粉意的红眼睛不时水润的滚动着,通体如玉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华兮绾看着白玉蝉的眼中,就有了一丝喜欢之意,她伸手想要去摸一摸逗弄一下那小家伙,转眼间却被自己抬起的肿的,像是一个深紫色馒头样的右手一愣,随即又悻悻的放下了手。 自己竟然忘记刚才的事情了啊。 华兮绾无可奈何的叹气,她看着白玉蝉对御禊问:“你刚才说有办法将这一滩脓液,尽数给处理掉,是想要怎么处理?” 御禊的唇角一扬,他将始终低空保持着飞在他掌心上方的白玉蝉,送到华兮绾面前给她瞧。 “当然是用这小家伙了。” 他话音落下,平举的掌心忽然向前方一送,那乖巧悬浮着的白玉蝉,居然就心灵相通似得拍动着蝉翼,无声的径直朝着中心飞去了。 华兮绾一愣,随即有点明白过来,她向他确认道:“你不会是想让这只白玉蝉去解决吧?” 御禊颌首,他笑的云淡风轻,自带一股成竹在胸的镇定之意。 “有何不可?”他解释起来,“你不要被这小东西的外貌所蛊惑,事实上它是我以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只颇有些能耐的神奇蛊虫。” 华兮绾更加奇了,“它是蛊虫?” 得到御禊的肯定,华兮绾心底的好奇,反倒是平息了一些。 确实有许多蛊虫在被炼蛊人炼就之后,也能够一直保留原来的本貌,并且因为本质上已经不是单单靠自己活着了的缘故,即使暂时被封住,也能够在之后通过主人的特殊方式所唤醒。 从而达到帮主人,完成一些特殊的任务,这在蛊师的世界中,是很常见的事情。 第338章 诡异龙纹 可……御禊他一个专攻岐黄之术的医师,又怎么可能会有一只蛊呢? 虽说外界一直有蛊毒不分家的说法,可御禊所修行的又当另当别论了,他一直就是正规门派的路子。 养蛊一事,毕竟是旁门左道,其中不乏有些门中之人,为了种种原因,还会去炼一些阴毒蛊虫。 其中许多都是需要采用,大量的人肉血脉堆积而成,因为炼就方式困难的缘故,许多时候其实是比毒药更加阴狠邪毒的。 而御禊的手里的这一只蛊虫,显然并非凡品,绝对不是什么大路货色可以比拟的。 如此一来,御禊所持有有这么一只蛊,这其中来历,就值得让人深思了,不管如何想来也决非,是如他所说的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如此简单。 华兮绾的心思不免复杂起来,不是她有意愿意怀疑御禊,而是结合之前两人沿途的经历来看,不论是蛊虫还是毒药的领域,御禊居然都有涉及。 华兮绾的目光不由暗淡了许多,也许御禊身上的诸多秘密中,真正被她所识得的,不过其中十之一二。 思念极此,华兮绾淡淡一笑,心底却已经不知不觉间埋下了阴霾的影子。 她的面上却仍然是副天真之色,好奇的道:“咦,可它看起来这么小小的一只,那积液又多,你要让它怎么做才行?” 御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玉蝉蛊的身上,却没有做别的什么动作,显然那只白玉蝉蛊是当真通晓主人心事的,并不需要在放出以后在多做什么动作去操控它。 因此御禊听闻华兮绾的好奇,也就回了话:“说起来可能有点恶心,不过最快的方式,自然就是让它去将那些积液喝掉。” 他看着华兮绾一瞬间皱巴巴起来的五官,有点好笑的:“你不用担心它,这种五毒毒物再加上绝魂草汁,最终化成的脓液,对于别人来说是碰也碰不得剧毒之物,可对白玉蝉蛊来说,却不亚于是天然的养分。” 养分? 华兮绾有点明白过来,对于白玉蝉蛊来说,不管它的外表看起来再怎么通透可爱,也不能够掩饰住它是一只蛊虫的事实,而但凡蛊虫大部分都要经历过一种,毒虫间厮杀相互吞噬的过程,所以这毒性的脓液对它来说,也许还真是大补的补品。 可理解是一回事,华兮绾仍然觉得恶心就是另一回事了,她的大脑能够接受这种蛊虫特有习性,内心还是隐隐反感,本来对白玉蝉蛊的那一分喜爱,就略微有了些微妙的别扭。 “既然是养分,那这几乎是数以万计,不,应该是无边无际的虫海,才化成的这有数的脓液,给白玉蝉蛊吃了,它又有什么好处吗?” 那白玉蝉蛊飞的平稳而无声,速度却实在不怎么算快,于是华兮绾也就有了充足的时间了解。 御禊收回目光,他朝着华兮绾笑笑:“我也不知道,自从我得到了这只白玉蝉以后,这还是它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好好进补一番,不过根据我的猜测,这一顿丰盛的美餐下去,它可能会昏迷吧。” 华兮绾一惊,“反而会昏迷?为什么会这样?” “啊不对,与其说是可能会昏迷,用陷入沉睡来形容也许会更加准确一些。”见华兮绾误会,御禊忙摆摆手补充道: “用我们的内行话来说,大概就是食补过剩的情况,不过我想白玉蝉蛊毕竟不是人,也没有人体的脆弱,所以等到它从沉睡中清醒过来,我们下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也许它就已经另有一番造诣。” 是这样啊。 华兮绾了然的点点头,御禊的一番解释让她对多数蛊虫的进化,有了些轮廓上的了解,虽然还只是模糊的一点,却也不至于是盲人摸象,对真实的蛊虫的相关,一无所知的自己猜度了。 两人说话间吗,那边的白玉蝉蛊已经轻飘飘,优哉游哉的来到了目的所在。 只见不算多却也绝对不少的积液‘湖’边,一只小小的只比指甲大那么一丁点的白玉蝉,慢慢的在湖畔四周巡视了几圈,再确认之后就像是来到了丰茂大草地上的羊群一样,愉悦的在空中悬空打起滚来。 它豆丁大小的红粉色眼睛,咕嘟嘟的转动两下,随即身形一顿,下一秒不知怎么的就伏到了地面的积液面上。 它的速度极其之快,让远处的华兮绾甚至都没有能够,看清它在空中过程时的身影。 也没见白玉蝉蛊怎么动作,却见那一片绝不算小的‘湖’里的积液,就以一种人类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下降着,显然白玉蝉蛊已经在大快朵颐起来了。 见到那边一切进展顺利,华兮绾与御禊这边也就不再盯着,两人分工合作,分别从五毒旱塘的四壁两角的位置,一点点沿着一面墙壁摸索起来。 御禊因为轻功好,与华兮绾的脚程不能相提并论,便自发的去了离华兮绾最远的对角线上。 华兮绾所在的是这一方五毒旱塘中,位于西南处的跨角,她从跨角处一路向东南处的跨角摸索而去,长长的一面塘壁上,古朴的花纹以一种和谐而奇异的走势,凝汇成一条顺畅且甚至带有美观色彩的壁纹。 大气中隐约带着奇异妖冶之感,华兮绾葱白尖细的指尖,顺着纹路走势一路摸索而去,柔软的指腹下方,是冰凉的凹凸不平的纹路。 她一言不发静静的细致的抚摸着,足下速度缓慢,直至她慢慢的终于走到了塘壁一半的路途,终于有了一丝发现。 华兮绾抬起左手,仔细的看着指腹上因为在纹路上长时间摩挲,而产生的印记,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半晌,她丰盈而形状美好的唇瓣扬了扬,露出一个‘竟是这样’的笑容来。 原来如此。 看起来御禊之前并没有跟她说谎,这座五毒旱塘看起来确实是,用来炼制什么‘龙魂丹’的大型炼蛊器! 她虽然不知道这‘龙魂丹’到底是何方神圣,需要用到这么多,几乎可以用铺天盖地形容数量的蛊虫去炼制。 可她却已经足够推断,御禊话里的真伪了! 第339章 昏睡的白玉蝉 因为她柔软的指腹上,分明呈现出了一道形状古朴的龙型! 正是传说中东方神龙的图腾形状,经过她一路细细的摩挲,她指腹上暂时拓印下来的,虽然模糊却也仍然足以让人分辨出那是龙的轮廓—— 如同她前世所读过的,《尔雅翼》中有“释龙”的句子,言它:“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这份形象一直深深的印刻在华兮绾的脑海里,又分明而明确的与她指腹上所拓印下的轮廓,基本相同! 龙之形,更是无一不足。 华兮绾的大脑飞快的转动起来,如果连同塘壁上的纹路,都要如此精确的用到龙纹的样子去构成,那么这里是为了炼制,传说中的‘龙魂丹’而造的猜测,就越加立得住脚了。 只是现在线索还是太少,她即使可以判定这里和‘龙魂丹’却有关联,可脑海中的迷雾一样的线团,仍然云里雾里不见真踪。 想到此处,华兮绾将视线重新投射在五毒旱塘的中央处,那里乌黑的浓稠积液在白玉蝉蛊的努力之下,已经基本要消失个干干净净了。 现在要想继续探明真相,只有获得更多的线索,而那龙纹汇聚的中心所在,才是正主! “怎么样你也发现了吗?” 华兮绾的思路被御禊的问话打断,她抬眼看着从远处几个纵身,便来到自己身前的御禊。 见他此时也是一脸若有所悟的神色,便知道在御禊刚才所在的五毒旱塘的东北角处,恐怕也是发现了自己一样的东西。 华兮绾有点失望,转而又觉得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这种大阵仗的布置,如果仅仅是通过五毒旱塘四壁,就能够发现过多的线索,那倒是蹊跷的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另有隐情了。 说不得还有可能是引君入瓮…… 自己成为了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的小小螳螂了。 这个念头闪过,只是想想的华兮绾就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真是这样,只怕事情地棘手程度,就远非现在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自己的处境也危险万分,只怕稍不留神就已经万劫不复! 华兮绾颌首,她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御禊却因为不了解她此时的心思,看在眼里就以为是她手上的虫毒,有些发作起来她撑不住了。 他关切的一把扶住华兮绾单薄的肩头,另一只大手一伸,便将华兮绾手上的右手捉了过来,修长而有力的两扣在她的脉腕间,细细的诊断起来。 他的举动让华兮绾有些一惊,转而又放松下来,心里知道估计是刚才,自己的面上露出了痕迹,脸色有些不好看,让御禊误会是她毒发了。 她也就不再解释,所幸让御禊自己诊断一下,更加分明。 果然御禊自己亲手所诊断的结果,更让他放心下来,见华兮绾的脉象虽然仍然是中毒之相,却因为他之间的控制得当,将毒素悉数暂时封在了华兮绾的右手上,此时也就没有扩散开去,影响到旁的什么。 御禊暗自掐算了一下时间,知道即使是现在两人在这里继续耽搁一会儿,也暂时不会对华兮绾的病情有太过的影响,就也默许般的将念头重新转移到了五毒旱塘上。 那边的辛勤饕餮了一会儿的白玉蝉蛊,此时终于将比它身形,大出不知几何的一滩乌黑脓液,全数吃食了个干净,一丁点液滴都没有余下。 御禊便隔空做了个赞扬的手势,他的手指一点,制止了白玉蝉蛊功成身退想要飞回来的动作,命它在原地等待。 接到命令的白玉蝉蛊抖动一下圆滚滚的小身体,憨态可掬的像是在应喏。 华兮绾见它这样喝下了这么多积液,身体却几乎没有出现变化,只是略微圆润了些,便更加好奇。 “一口气喝掉比身子大出许多的东西,它居然也没有变形真的没有问题吗?” 华兮绾总是不由有些担心,她的问话恰恰合了御禊此时的心思,对于白玉蝉蛊现在的状态,事实上他也有些忧心。 御禊摇摇头,也不好肯定,只是猜测得道“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事例,我也说不好,暂且走一步看一步,观察观察再说吧?” 也只好如此了。 见阻碍两人的虫毒积液已经被清理干净,华兮绾御禊二人,便并肩朝着五毒旱塘中央的位置行去。 谁想两人刚刚走了不过几步,那原本精神饱满的白玉蝉蛊,忽的餍足的头一沉,随即身子一抖,紧接着就这么漂浮在离池底不远的空中—— 居然当真睡着了! 华兮绾和御禊当即有些傻眼,华兮绾率先反应过来,她无可奈何的笑着戳戳身边的御禊,语带调侃的说:“看来这小家伙还真的是很给你面子的嘛,你说它可能会陷入沉睡,结果还真就睡了。” 御禊也是无奈的点头,“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睡了过去,算了我们也不必担心,我与它有一些特殊的联系,基本上还是可以断定它目前的状况的。” 这倒是真的,华兮绾以前也听说过,许多有主的蛊虫和主人之间,都会有什么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联系,御禊与白玉蝉蛊之间应该也是如此。 他能够断定白玉蝉蛊没有问题,那么想必就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只是没想想到的是,这小家伙居然神奇的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仍然可以拍动着双翅,浮在空中没有栽下来。 两人便继续朝着白玉蝉蛊的方向走了过去,御禊伸出手掌,手心向上虚虚的接在沉睡的白玉蝉蛊下端,谁知那蛊居然当真有所感应一样,静静的落在了御禊的掌心。 随即御禊将原本那已经化作蜡滴的蜜蜡,尽数放在白玉蝉身边,蜜蜡就自动的再一次融化起来,这次确是沿着白玉蝉的身躯,重新将它包裹着,倒退回了一团的模样。 随即逐渐凝结,几个呼吸过去,凝结的蜜蜡最终成为了原本的坚硬的琥珀模样。 琥珀密黄而晶莹,里面沉睡着的白玉蝉如同栩栩如生的通透白玉,像是从未曾生变过的一般。 第340章 云里雾里 华兮绾暗自赞叹,真是神奇的功法,若是不论旁的什么,这养蛊一门倒确实是很有些意思。 重新化为琥珀石的白玉蝉蛊,被御禊收回怀中,他对上华兮绾惊奇的闪闪发光的柳叶美眸,看着她脸上带些孩子气的笑意,也跟着心情愉悦了些。 “你刚才也发现那塘壁上的纹路,实际上是类似龙纹一样的东西了吧?” 御禊先开了口,显然他对于龙这种意义非凡的东西,也颇有些了解,这点华兮绾倒是不会觉得奇怪。 在这个世上,单单华兮绾所在的初云国中,皇室一族对传说中龙的崇拜,就与前世古代的历朝历代的帝王一般无二。 龙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它们拥有能够轻松搅动天地的强大力量,庇佑着王室掌权得以延续下去,民间百姓得以风调雨顺,初云国上下声声不息。 因此在初云国中,不仅仅是皇室以及诸侯贵族,甚至在许多民间的地方也都供奉着龙的祠堂。 华兮绾当时还在溟王府里的时候,祭祀用度上饱含着许多地方,都有着龙纹的形象,只是因为北溟毕竟不是帝王,他身份所拥有的便是四足的龙型。 皇帝与王爷所佩的龙爪数不同,这一点倒是与华兮绾,前世的历史中许多遗留下来的文献相同,让华兮绾有些亲切,得以很好的适应。 想到这里,华兮绾回话道:“嗯,我刚才细致的检查过了,确实是龙纹无误,只是与我曾经在初云皇宫中所见到的龙纹,好像有些不同。” 在初云皇宫中她所看到的龙纹,比这五毒旱塘塘壁上的所见的龙纹,要华美并且柔和一些,带着初云国特有的华侈雍容之气。 而这五毒塘壁上的龙纹虽有些古朴简陋,却在大气而磅礴的程度上,远胜初云国的龙纹一筹。 关于这一点华兮绾是有些疑惑的,她自己想不通,就将问题也抛给了御禊,想要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线索。 华兮绾本来是没有报什么希望的,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御禊却好似真的想起了什么一样。 他的眉心皱起,眯着双眼仔细的想了想,踌躇片刻开口道:“我有了一点思路,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 华兮绾倒是心态很好,“说来听听看,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谁知御禊却摇了摇头,他的话里有了严谨之意:“比起现在就说,很有可能会误导我们跑偏方向,我想我们不如先确认一下,如你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五毒旱塘的‘中心’到底都有什么。” 御禊的话提醒了华兮绾,她颌首也同意了他的话,两人便朝着之前白玉蝉蛊所在的位置走去。 华兮绾站定了身子,她低头向脚下的池底地面一看,只一眼,便惊奇的睁大了双眼! 而她身边的御禊,居然失控的惊呼出了声音—— “这,这果真是!” 华兮绾连忙偏头看他,却见御禊的额上居然惊出了一层的冷汗,他的瞳孔甚至有些收缩,显然比华兮绾所受到的震撼更加强烈。 他一双细长而上挑的凤目里,此时写满了不可思议,正死死的一眨不眨的盯着脚下的地面—— 那里古朴陈旧的纹路,赫然雕刻着一颗足足硕大到,几人横抱也无法环住的龙头! 龙头是以一种仰冲的姿态,赫然潜伏在两人足下的地面上,龙须龙鬃无风自动,层叠坚硬的鳞甲覆盖在肌体上。 那龙头的造型虽然简约而古朴,却硬生生让人感觉到栩栩如生,龙威赫赫的一双龙目炯然的,睥睨着华兮绾与御禊二人。 明明只是一个图纹形象而已……怎么会这么真实,这么让人胆寒? 华兮绾的心底一阵寒过一阵,对雕刻这画的人心中又生了一层忌惮之心。 雕刻者的刀尖功夫,简直就是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刀尖行过之处,便有如行云流水,又像是轻易的变将其踏碎云霄的威严,跃然而上了池底。 如果不是雕刻者的功力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那就好像是……他当真见过传说中的龙一样! 华兮绾胆寒的缩了缩冰凉起来的手,奈何中毒的右手却麻木的感觉不到一丝知觉。 “什么果真是,你发现了什么?” 她没有偏头看向御禊,只是轻声问着他话,像是唯恐惊扰了这潜伏再次的巨龙一样,声音里却不自觉的透漏出不安之意。 御禊沉吟了片刻,随即他低下头,看着华兮绾目光中满是郑重:“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我之前说,我有一些思路却只是不敢确定了吗?” 他是这么说过,就在两人去确认五毒旱塘池底纹路之前,华兮绾点点头。 “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自己刚才的猜测了。” 华兮绾一愣,随即左手急急地抬起,抓住御禊的衣袍衣角,摇晃了下问他:“你不用太多顾虑,想到什么就先告诉我,免得我一头雾水连个方向也没有,也帮不上你什么。” 这是她每每逢了不安又或是焦急的时候,习惯出现的小动作,御禊心里心知肚明,他想要安抚她一下,让她不要这么着急,却又因为自己心底的焦躁,不知该怎么下手。 便索性理了理思路,将要说的事情一股脑告诉华兮绾先:“你是初云国人,家族世代甚至都没有出过初云国京都,所以可能有所不了解。 初云国与邻国孟阳国两国,俱是信奉龙的国家,两国王室多用龙纹作为图腾,只是这初云国因为其华侈雍容的国风,连其龙纹也具备了华美之意,而邻国孟阳国的龙纹却又有不同。” 竟然提到了孟阳国…… 华兮绾急急的问,“怎么个不同之处?” “孟阳国所信奉的龙纹,简约的几笔勾勒透着雷霆之风,风格古朴而大气,正是这五毒旱池中的龙纹模样!” 听了御禊的话,华兮绾一时间心乱如麻。 明明是在御禊的师门,毒医庄里的试炼秘境万毒谷,怎么会就又牵扯出了孟阳国的事情? 华兮绾顿了顿,随即还是开口问道:“你之前说过这五毒旱塘,是被人用作炼制‘龙魂丹’所制的容器,难道幕后主使竟然是孟阳国的人不成?!” 第341章 群雄逐鹿 华兮绾对孟阳国的了解有限,多数接触只是从书籍典故中,或是她所能够接触的,有限的孟阳国人中得来的。 而御禊则与她截然不同,他虽然出身江湖中声名赫赫的名门,却又因为他们这一脉特殊的传承方试,而早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入世自有过一番历练。 御禊虽不怎么多说过,但华兮绾还是能够在他的身上,隐约看到那种行万里路的老练,这一点自己是绝对要甘拜下风的。 因此此时比起自己漫无目的的猜测,倒不如直截了当的问御禊他掌握的消息更好。 御禊却是脸色变了一变,到了,他还是踌躇着开口解释:“与其说是孟阳国人却不准确,根据我的猜测这幕后主使,或许是那一脉的手笔,可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事情就糟糕了。” 御禊话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一旁的华兮绾也不由跟着有些紧张起来,她看看御禊,发现他此时一张出色的俊脸上,焦躁之色险些就要抑制不住。 这种焦躁,不是旁的什么,而是一种因为担心自己所触及到了,无法面对的棘手对手时的内心焦急。 御禊话里的‘那一脉’,到底是指的什么? 既有孟阳国的元素,又出来了个‘那一脉’? 华兮绾越加一头雾水,她讨厌极了自己此时,这种身在迷雾中不得见天日的感觉,急切道:“你所说的‘那一脉’又是什么来头,他与孟阳国有什么关联?” 听了华兮绾的话,御禊倒是略微镇定了一些,他道:“这龙纹虽说是孟阳国之风,可根据我以前从我师父那里听来的消息,这种传说中的‘龙魂丹’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又究竟是个什么功用,都没有多少人能够弄个清楚。 而有能力和胆量,去筹备炼制‘龙魂丹’的人,当今世上细细数起来,也是寥寥无几甚至超不出五指的数量!” 他修长白净而骨节分明的左手伸出,华兮绾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却欣赏,她的精力被御禊的话,全部集中到了他话中的信息上。 御禊可绝对并非什么浪得虚名的草包,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显然也对龙魂丹没有多少了解,也许比之自己也强不了多少。 华兮绾顿时就对他话中的那些人,起了兴趣。 五毒旱塘,神秘龙头,还有那始终令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宗的‘龙魂丹’…… 事情远远的超出了她本来的语预期,越发向着扑朔迷离的方向而去了。 华兮绾却没有被吓住,反倒是激发起了斗志,她不想主动去招惹什么麻烦,可这‘龙魂丹’的名字,一路以来两度强行闯入她的生活中,她自然也不会听之任之而已。 “你说有能力去制作‘龙魂丹’的人寥寥无几,我想其中也应该有你一支吧?”她抬眼试探性的向御禊确认。 御禊却果然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样,只是强笑起来:“如果我真的对此事知情,此时你我也不会落入这个鬼地方了。” 华兮绾挑挑眉,她也不过是试上一试,本来就并未当真打算在御禊这里能有所收获。 “那你说的其他人,又是何方神圣?” 那边的御禊一顿,看着华兮绾:“我所说的这些人,其中却也包含着是举族之力的庞然大物。” 这点华兮绾是知道的,这种事情绝非是如同吃一顿饭,喝一杯水一样那么简单的,许多时候也许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间家族几代人的经营,最终才能见到一丝成果。 她颌首,示意御禊继续说下去。 御禊便接话继续解释道:“其中有你我尚且有过接触的势力,像是孟阳国皇室先太子洛央,就是有角逐能力的一支。 只是他早年因为意外死亡,手中势力虽然大部分落入了现任太子洛宣手中,实则却早就因为群龙无首的缘故,消失的消失,剩余的也被其余皇室势力瓜分的差不多了,所以目前基本可以排除,这是其一。” 御禊理理思绪,继而道:“这其二的势力,便是你所熟悉的人了。” 华兮绾看着御禊复杂的目光,以及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字,心底便有了一丝了然,她带些艰涩之感的开了口:“你是说,北溟吧?” “嗯,就是初云国皇室溟王一脉。” 提起北溟的名字,御禊便有些不自在,“在几年前的那一场旷世对决之前,北溟和孟阳国的先太子洛央,绝对是这世间最惊才绝艳的二人,那时不比现在,两人手中所掌握的方方面面,都仍然处在巅峰鼎盛之际,两人间几乎是呈现一种当庭对抗之势。” “不仅仅对初云孟阳两国的强盛息息相关,甚至以至于对这武林江湖的势力,也有关联。” 虽说早先一直就知道北溟的强大,可华兮绾此刻听了御禊的解释,更加加深了一层对北溟的了解,这应该是对北溟更加客观的定位吧。 只是因为自己与北溟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特殊关系,所以一直对此是云里雾里的。 但即使是了解了北溟的强大,可若说他是背后布局一切的人,华兮绾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 他虽然对自己隐瞒了许多,却绝不是会做出这种阴邪时段的人,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北溟的性格她比谁都更清楚,他有自己的骄傲和底线。 想到此处,华兮绾便坚定了心思,她看着御禊郑重的道:“别人有可能,可北溟他绝对不可能会做这些事情,也许他甚至连对什么‘龙魂丹’都不甚了解。” 华兮绾辩护的模样,另御禊的心里有些刺痛,他不懂华兮绾不时明明已经讨厌北溟了吗,甚至厌恶的连同与他共处一室委身求全也不能够,所以才愤然离开北溟的身边的。 可……现在又为什么在这一点上,给了他无条件的信任? 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片刻却意识到自己此时与华兮绾的关系而言,却也没有什么资格左右她的心思。 御禊只觉得自己像是咽了一肚的苦水,除此之外却无计可施。 第342章 南疆青鼓寨 他垂了垂眼睑,扯回正题上:“其三就是有些虚无缥缈的势力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为——古武家族的势力?” 古武家族?! 华兮绾一惊,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太过熟悉了,几个月来,古武家族的事情一直环绕在她得身边,先是母亲遗留下的图纹,后又有逃亡途中遇到的神秘女子,青丘村中奇遇的带有南宫世家图纹的狐仙图腾,现在又在这里被御禊所提到了…… 这个威名赫赫的隐世家族,一直出现在华兮绾的左右,她却始终不得其中法门。 华兮绾的心里一紧,她修理的尖细而好看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嫩肉里,掐的她生疼却又无可奈何不想放开。 她得保持理智才行,华兮绾抬眼看向御禊,“你是说古武家族也可能参与进来,关于一手操纵制作‘龙魂丹’一事了?” 华兮绾有些激动的反应,让御禊有些发愣,他不明白古武家族对华兮绾来说,为何会这么特别不,或许应该说,华兮绾一个出身高门深闺的女子,为什么会对这种不世出的,传闻中的家族有了解。 但他还是得否认华兮绾的话,他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还记得我刚才所说的这些势力,虽然每个都是名动一方的名门,可面对‘龙魂丹’我也不过是在将有资格,进行下去的势力,一一列举出来。” 御禊的话让华兮绾有些羞赧了下,确实如同他所说,他一直只是在做一个推测而已,是自己在听到古武家族的名字时,先失了一颗平常心。 且听御禊话中的意思,这古武家族虽然也位列其上,却放佛更多的是因为他们,传说中雄踞江湖的势力,所以不得不将他们也列入其中。 事实上却并没有多少,实际的线索将他们推向,候选的热门人选的位置之上。 “你提起古武家族,似乎对他们也有些了解的样子,可是真的……”华兮绾正想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来,看看能不能从御禊的那里,得到更多的一些关乎于古武家族的线索。 毕竟比起洛宣那边的一知半解而言,御禊似乎对此一支势力的实力肯定,更多一份笃定和把握。 只是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华兮绾就停了下来,感性的认知上让她想要迫切的问出,关于古武家族更多的消息,以此可以将折磨了她几个月来的谜团,暂且拨开一些。 可理智却告诉她,两人此时所在的境况,并不适合深入的探讨关于古武家族的事情。 华兮绾遂暂且压下心思,她重新转回正题问御禊:“你之前说了三股势力,却不过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强盛而推测罢了,与‘龙魂丹’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纠葛。” 确实如同华兮绾所说,御禊方才的一番分析说白了,也无非只是列出了一个候选的名单罢了,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帮助和线索,只是华兮绾明白御禊并非,是个头脑一热便会将所猜所想,全数抛给别人的人,所以御禊会有此话定是后面还有下文的意思。 果然如同华兮绾猜度的一样,闻言御禊顿了一顿,沉吟片刻,他说起了未完的话。 “你可知道这普天之下,养蛊第一人是谁吗?” 养蛊第一人? 华兮绾纤长的眉一挑,她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只是需得是何方神圣,才敢在某个领域上占取这天下魁首之名。 养蛊人……那想必应当是蛊师一流了。 这养蛊一系向来很有讲究,就如同那桔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的道理一样,因了蛊虫深受环境与气候等多方面的影响特质,大多数的蛊虫都是生长在相对南端炎热的地域中,潮湿且湿热而隐秘的生存环境,才是有利于培养蛊虫的天然仙境。 所以多数能成气候的蛊虫,都是在极其靠南的地方,被蛊师所收集起来的。 蛊师蛊师,一身神通自然是依靠蛊虫得来的,正因如此,所有在江湖中但凡有些能耐的蛊师,多是来自于位于南方的孟阳国土里。 孟阳国……这五毒旱塘中的龙纹,也是来自于孟阳国中的风格,这是联系上了? 华兮绾明白这一点联系还很是牵强,基本算不得什么可做证明的线索,只是怎么说呢,在她直觉看来,这次的事情确实与孟阳国脱不了干系。 华兮绾的乱成一团的思绪,便清明了些,她依言问御禊的话:“可是南方的蛊师?” 她会有次一问,显然就是已经想通了其中关键,御禊便轻松的笑了笑,华兮绾的聪慧确实总是不负自己的期待。 “你所问的没有错,我要说的这普天养蛊第一人,确实是孟阳国出身,他的人极其神秘,身世却不知怎么的一直在江胡中留有传说,相传他出生于孟阳国最南端的,一个名叫青鼓寨的小寨子里,那里并非多是又中原人掌管的地方,而是盘踞着一个被叫做苗疆族的少数民族。 青鼓寨因为紧紧挨着十万大山的缘故,相对封闭而偏僻,这青鼓寨又鲜少会容得下外族人,便整个寨子里都只有苗疆一族。” 御禊的话让华兮绾很可以理解,她前世所在的世界,也是类似这样的依照不同的地域与风俗特点,分别盘踞着一些少数民族,想来这苗疆族也是类似的情况。 她点点头,让御禊继续说下去。 “在青鼓寨方圆八百里的南方,便是苗疆族人的天下,他们本就因为封闭和偏远的缘故,占着天高皇帝远一条,并不怎么受孟阳皇室的控制,当年先帝在位之时,曾经几次派遣将士帅军平乱,却每次都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多半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孟阳先帝先还是天子震怒,后来加派人手却始终无法将情况改善,朝中便有能人发现,这苗疆一带虽然不怎么服管教,却也始终龟缩在那一小块家乡的地方,外人若不主动招惹,他们也不愿意出来。” “天子日理万机,见此之后便索性将苗疆的事情放了手,随后倒是像是和苗疆一族,有了互不干涉相安无事的默契。” 御禊道。 第343章 孟阳兵败 听到此处,华兮绾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在她看来孟阳国国君的这个做法,虽然看似解决了问题,可实际上不异于养虎为患,实在有些目光短浅愚蠢了。 华兮绾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御禊的眼神,见此就知道华兮绾也觉得,孟阳国先帝的做法不合宜了。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不能够彻底将其苗疆,收服于孟阳国,时间一旦久了,种种后果恐怕就会一齐涌现出来。 到时后悔可就晚了…… 民族融合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啊,尤其是苗疆这种因为偏僻而落后的地方,想要将其开化,这也是一件需要日积月累的难题。 华兮绾暗自算了算,孟阳国先帝调遣将领平乱的时候,到现在也已经足足有了将近五十年的时间了。 “这互相相安无事的五十年来,难道就真的从未发生过什么?”华兮绾是不相信的。 果然御禊道:“事情当然没有孟阳国先帝所想象的那般简单,他一时的放任自流不亚于掩耳盗铃,南疆的野心渐起,渐渐地在周边已经有了一种作威作福的姿态,却到底是人少势微,没有掀起什么威胁朝廷的大风浪。” 御禊这么说,华兮绾倒是想起一件事,她疑惑的问他:“你刚才说,南疆因为其排外封闭的缘故,人少势微又怎么能让,当时军队里的一朝雄狮几次三番吃了苦头的?” 御禊一笑,话中也是有了一丝感叹:“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也许是老天的公平,没有给予南疆子民丰沃的土地,已经便利的地势,便给予了他们一项特殊的东西。” “蛊虫!” 蛊虫?! 华兮绾倒吸了一口凉气,御禊话里的意思,莫非是指南疆一族到处是蛊虫,也就是……遍地是蛊师? 她受到了一点震惊,不知不觉中便喃喃地脱口,将这猜想问了出来。 “很难以置信吧?生活在平静而繁荣的中原地带的人,无论如何恐怕也不能够想象,像是蛊师这种神秘而莫测的人,居然在千里之外的偏僻南方,会有整整一个民族,举族上下都习此法!” “这样也就难怪,孟阳国的朝廷军队,居然也会搞不定他们了……” 这样的话当时可以说是,沦为笑柄的平叛,之所以搞不定区区一个南疆蛮夷,就完全能够理解了。 再怎么训练有素的军队,也到底是普通人,真正对上南疆这种人人自带BUG的蛊师,再加上十万大山的掩护,别提两军交锋了,只怕孟阳国的军队连见都没有见过这种邪门的事情,自然不是敌手。 “当然传闻中虽然说,苗疆子民是依靠易守难攻的山势,才与孟阳国的军队战了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可事实上,但凡主动去调查一番,就能够得知事情的真相。” 御禊的眸光一闪,一双细长而上挑的丹凤眼里便有了危险之意。 “根本就不是平手,而是孟阳国军溃不成军,大败而逃!” 华兮绾喃喃地开口,将御禊后面的话接了。 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当时的场景,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借住隐秘而险峻的十万大山山势,南疆人是怎么单方面的‘屠戮’孟阳军队的。 湿热瘴气,迷林毒虫,单单是克服险恶的地理环境,就已经是一项大难题,再加上虎视眈眈潜伏在暗处,伺机埋伏的苗疆蛊师…… 华兮绾摇摇头,将念头从脑海中甩掉。 这可真是一场噩梦啊…… 所以孟阳国国君,当时下了不占讨和的决定,也应该不是什么,传闻中的日理万机不屑于为难,而是被下破了胆子吧? 这就很讽刺了,孟阳国毕竟是一个能够,与初云国分庭对抗的强盛帝国,此时真是丢尽了脸面。 华兮绾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孟阳国遭事的那个时代,忽的想起来早前曾经从北溟的口中,听到过关于当时初云国的事情。 当时好像……初云国借此一事,还曾经派遣过一名要员出使孟阳吧? 据说是为了两国的友好发展,带了丝绸美人前去,最终换回了孟阳国的两万万两黄金? 华兮绾唇角一抽,心想该不会事实上,是初云国当时的皇帝,瞅准了机会名为出使,实际上是威胁本就麻烦缠身的孟阳国,不给钱就出兵吧…… 华兮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史书上的那点事情,不多是史官揣测着上面的意思,胡侃两笔歌功颂德的吗,十句里面最多也就一两句可信就不错了。 初云国这事做的虽然不厚道,等于是趁火打劫了孟阳国一笔,不过确实也他们现在要说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华兮绾就暂且将其放下了。 她微微蹙起秀美的眉目,细细理着御禊之前说的话。 御禊说这五十年来,苗疆虽然与孟阳朝廷有过些小的摩擦,却到底因为人少势微,没有过什么大的冲突。 “所以后来因为什么,苗疆崛起了的?”华兮绾微翘的丰盈红唇张合间,将她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怎知道苗疆,后来确实又生出了大事的?” 御禊听闻了华兮绾的问话,一双细长而眼尾上挑的妩媚凤目中,便流露出了宠溺和点点骄傲之色。 他的眼神看的华兮绾一愣,御禊怎……用这么腻歪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边的御禊已经自顾自的,恍然回答了自己的话:“也对,你一向聪慧过人,自然是猜得到的。” 见堂堂大名的医绝公子,这么夸赞自己,华兮绾有些羞赧的红了红脸,悻悻的笑了笑。 猜不出才有鬼了……御禊这种铺垫式的讲述方式,若是后面苗疆族没有反扑,而是一直老老实实的沉寂下去,那才就叫奇怪了。 御禊这两日对她是不是,有些过于的包容和爱护了? 华兮绾稀里糊涂的想,只是她却不能这样回答御禊,便只好害羞的笑笑,算是默认了。 见华兮绾乖顺可爱的模样,御禊的心里不自禁又是一荡,他的目光一沉,看着华兮绾明媚的侧脸,讲述起来。 第344章 苗疆内乱 在南疆十万大山里,有一个名叫青鼓寨的名不经传的小寨子,寨中人口不多,却世世代代居住在苗疆寨群中的深处。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这青鼓寨所处的位置不算太好,正好夹杂在了苗疆寨群中,规模第一的凤凰寨和第三大的康扎寨子中间。 可这并不代表青鼓寨就是,苗疆寨群中排行第二大的寨子——事实上它甚至是寨群中最为弱小的几个村寨之一。 可其余的几个村寨虽然同样弱小,却并不像青鼓寨一样,处于这样尴尬的权力纷争的中心。 排行最大的凤凰寨的寨主,便是当时率苗疆族众奋勇抵抗朝廷军队的领袖。 他极其富有领导能力,虽然长到二十多岁来,也从来不曾出过村寨一步,可是他就像是天生的帅才,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一盘散沙的各个村寨,聚集在一起一心同体。 他的见识本不算多,却在经历过朝廷进攻的事情之后,因祸得福得以见到了大山以外的风景,人的眼界以开阔,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 凤凰寨寨主本来虽然已经将自己的寨子,打理的吃喝不愁,却在战争平息以后,将目光瞄向了其他,因为战争的缘故青壮年死伤太多,导致日常生计都有了困难的寨子。 他生起了设计称霸整个苗疆寨群的想法。 苗疆人虽然落后而迂腐,却在一定的程度上来说,俱是心思单纯之人,面对凤凰寨寨主的诱骗之下,轻而易举的便同意了,由凤凰寨来领导各个寨子一起富足的提议。 单纯的苗疆人并不知道,凤凰寨寨主所说的领导众人,事实上是他在参考了孟阳皇室后得来的产物。 从此原本安乐自如的苗疆寨群,就变了样子。 整个寨群所有年轻力强的青壮年,或者是对于驱蛊一事上,有着天赋的少年人,只要通过了他的要求,不论是否愿意,必须无条件的归入凤凰寨中。 实施凤凰寨寨主的办法以后,这么做的后果很快就显现了出来,首先就是凤凰寨的势力越来越强盛,强大到了除了寨群中第二第三大的寨子,还有抵抗之力外,其余的小村寨便只能唯凤凰寨是命了。 凤凰寨吸收了越多的人才,其余本就不出挑的小村寨青壮年的流失,使大多数村寨都出现了,老人女子小孩子留守的场面,渐渐的就连满足村寨中的日常所需都很困难了。 时间一日一日的流逝,小村寨们终于撑不住了,连糊口的吃食都很难自给自足,于是便按照当初,凤凰寨寨主许诺的条件,要求由凤凰寨承担这些。 谁想当初在揽权时,许下天花乱坠的凤凰寨寨主,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翻脸不认人了。 所有想要在凤凰寨换取粮食,和青壮劳力帮工的寨子,一律要用寨中的土地来换。 寨主的话一下,便如同巨石惊扰了本就脆弱不堪的水面,在苗疆寨群中打下了一记重拳。 众人皆是怨气冲天,这自家的寨子是从不知多少年前开始,就各家各族分别传承下去的,是安身立命之根本啊! 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够将自家寨子的土地划分出去。 可日子却总要过得,众人在熬了一段时日后,终于将各自寨中的存粮,全部吃了个干净,却碍于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办法像以往一样劳作。 日子越久,积怨越深,终于在苗疆寨群中,向来势力仅次于凤凰寨的,排行二三的宿井寨和康扎寨,相互应和着揭竿而起了。 由宿井寨打头阵,康扎寨负责后方的援助和协调,做了足足月余准备的这一场内斗,却出人意料的在短短一个晚上,全部结束了—— 仅仅一个夜晚,宿井寨就被凤凰寨灭了族! 第二日鸡叫日出的时候,其余的寨子在看到已经被处决,摆在了五毒祭坛上的寨主头颅,才知道现在的凤凰寨,早已不是以前的凤凰寨了。 不论是势力大小,还是近乎丧心病狂的残忍程度。 “我想当时颜面扫地的孟阳国先帝,显然也不会想到,自己随意发起的一场招安平叛,居然会给本来民风淳朴单纯的苗疆一族,带来这样血腥残忍的内乱。” 沉重的故事令华兮绾不禁一叹,她道:“只是这种看起来绝非外人所能知晓的秘事,你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华兮绾的问话不无道理,御禊所讲的故事,详细的就好像他曾经是亲身经历过,这一场噩梦的当事人一样。 听了华兮绾的话,御禊苦涩的笑了笑,他解释道:“我所说的故事虽然惨烈,却不过是南疆十万大山里的内乱而已,可还记的我跟你说过的,关于苗疆人在其后突然崛起的事情吗?” 华兮绾的眼睛一亮,是啊,如果按照这样发展下去,这苗疆群寨最多只是成为一家独大的局面,想要真正的威胁到甚至动摇到孟阳皇室,却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难道后面还有什么突变的发展?” 御禊颌首,他沉声缓缓的道:“五年后,在已经一家独大的苗疆群寨中,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他在多年后,对外界讲述了关于苗疆十万大山中的这段故事。” 御禊一双细长而上挑的丹凤眼中,闪烁着诡然的光,他意味深长的道: “也是这个人,即拯救了苗疆群寨的子民,又已一己之力,曾经威胁到了整个孟阳国的根本!” “对孟阳国下手,他将错怪到了孟阳国先帝的头上?”华兮绾一愣,她狐疑的问他:“可是怎么可能有人能已一己之力动摇一个朝廷,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何方神圣?” 华兮绾被御禊话中所说的,震惊了心绪,她的眉目中不知不觉染上了难以置信的讶异,这对她来说实在是,简直如同折子戏里编撰的传奇故事一样。 这个世界因为其特殊的社会构造,一个人想要得以成功,背后一定要有家族的支撑才行,独木难支的概念在这里更加试用。 怎么,怎么可能在现实中,真的有能够动摇朝廷的人? 第345章 故事的开始 “你可知道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御禊的声音不悲不喜,带着局外人冷眼旁观的淡漠,却让华兮绾一凛。 她头脑中空白一片,想了想猜测道:“盛世太平,百姓拥戴,或者难道是长生?” “不,对于孟阳国的先帝来说,他在意的不过是两样而已。”御禊细长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中,神情一定:“江山和子嗣。” 他说的极对,喜欢追求长生不死千秋万代的皇帝,毕竟不算常见,比起长生,江山和子嗣才是一个帝王最在意的东西。 想要动摇当时基本处于太平年间的孟阳国,纵使是神仙下凡,以一己之力仍然不够现实,若那人真的动摇了国之根本,想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得通。 华兮绾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在一瞬间如有神助一般,她脱口而出:“你说的那人,对孟阳国的皇嗣下了手?!” 御禊眼中的冷漠一扫而空,他的面上隐隐透着一种哀然之色。 像是对于他话中所说的那人所作所为,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苦。 这是华兮绾所不能够理解的,她的眼中的御禊不论是怎样的情况下,都是自有一股泰然自若,雍容不迫之姿。 她刚才是在御禊的眼底……看到了脆弱的情绪吗? 华兮绾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一下他,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害怕反而会戳到御禊的自尊。 到底是因为什么…… 华兮绾微微的睁大稍长的柳叶美眸,想要将御禊的情绪看的更加清楚些,却发现不过转瞬间,御禊已经又恢复了那个永远从容处之,有如谪仙般惊才绝艳的医绝公子。 华兮绾第一次对这样的,本来被她认为永远不会软弱的御禊,有了怀疑。 这样的御禊,到底是真实的御禊一面,还是只是那个被江湖中人奉为医绝公子,所以套在心上的假面呢? 她的心底思绪如同翻云覆雨一般,搅动的不停,面上却是丝毫没有变色,她害怕自己当真可能会触及到,御禊的痛处,宁肯装傻全当做自己没有看到过。 刹那间已经恢复了原本模样的御禊,神色如常的接过方才的话来,他略略干咳两声,继续讲了下去: “我所说的那个人,是一个曾经能够轻而易举的,搅动整个江湖的人物,在他全盛时期甚至是可以只手翻云覆雨的存在,普天之下无人不知他的大名。” 这么厉害?居然到了妇孺皆知的程度? 可这样的人物,按理来说即使是近五十年后的今天,也仍然应该流传至今才对,自己并非是闭门造车,或是遵循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的真古人。 任她之前怎样翻阅典籍,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这么个号称蛊师第一人的大人物的传闻啊。 “他叫什么?” 御禊却摇摇头,“没有人知道他本来的名字,只是被人尊称为‘南疆巫师’!” 南疆巫师?! 华兮绾一愣,她的脸上有茫然之色闪过,华兮绾有些弄不清楚了,不是说是南疆群寨中的人吗,怎么不是蛊师又叫了什么巫师? “等等等等,你的话里信息量太大,我有点摸不清了。” 华兮绾无奈的抬起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果然这样的了解真相还是有些勉强了吧。 明明是十万大山苗疆蛊寨出身的蛊师,却为什么被人尊称为巫师之名;还有他与孟阳国先帝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会想要断他子嗣坏国之根本? “还记得我方才说过的,原本虽然落后却生活安乐的苗疆群寨吧,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还有下半部分。”御禊沉声的道:“因为故事的主人公,还没有登场!” 御禊的本就带着清冷之感的音色传来,他的语气没有刻意的抑扬,只是以一种娓娓道来的方式,将华兮绾引入那个多年之前的世界。 安然传承了数百年的苗疆群寨,在村寨中排行第二的寨子灭族之后,终于如同一滩沉寂多年的死水一样,不管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搅动起了滔天的水花! 原本群情激愤的众人,在经过凤凰寨寨主这雷霆残忍的手段之后,都不约而同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那就是忍耐。 凤凰寨彻底的制霸,使得其他有幸存活下来的村寨,不得不夹起尾巴,对着凤凰寨摇尾乞怜以求生存。 苗疆群寨中的格局就这样有了新的变化,并且这一格局就这样,维持了足足五个年头之久。 五年后,青鼓寨中。 一声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声,划破清晨寂静的天空。 年老的青鼓寨寨主仍然老当益壮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包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婴,激动的一张长满褶子的脸上老泪纵横。 他这一生与自家婆娘,拢共生了四个孩子,除了老大是个儿子以外,剩下的三个都是丫头,这倒没有什么,却不想自己夫妻二人,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四个孩子,到了临老的时候,一个个都不在了。 他的大儿子身强力壮头脑清明,一向是被他当做村寨的下一任寨主养育的,谁曾想凤凰寨的那个牲畜,蛮不讲理的立了规矩,就将他的儿子和三个女儿,悉数都接到了凤凰寨中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可险些就要要了他的老命,自己的婆娘也因此忧虑的心思,而卧病在床数年。 他们的村寨式微,即使有着夺子之仇亲人离散之恨,他为了一族族人,却甚至连去向那个恶魔拼命,也不能够。 宿井寨的下场仍然历历在目,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化作噩梦闯入他的脑海中,他是一个父亲,却更是一族之长。 全村寨上下的老老少少,性命悉数握在他的手中,这种沉重的责任压得他们夫妻苦不堪言。 终于在去年的时候,两人才听从族中长老的开解,准备重新孕育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将是青鼓寨下一任的族长,是青鼓寨最后的希望! 第346章 天纵奇才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九年,九岁的他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日他照常偷偷背着,已经年近古稀的族长爹,取了青鼓寨背面的羊肠小路,绕道一头钻进了通往十万大山深处的密林入口中。 他是来见一个人的。 见一个日日都要来拜见的人,他的师父。 是的,他有师父,在这个除了凤凰寨中人,其余村寨都低人一等没有自由的地方,他却有一个只有自己和师父二人共有的秘密。 那是他五岁那年开始的吧,他在背水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身裹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看着身高颀长的样子,斗篷上的兜帽遮住了大半个脸,让人看不清神色,斗篷边缘露出的两捋发丝,却是不符合年纪的苍白之色。 男人的腰身挺直,手中却奇怪的握着一根,足足有一人半高矮的木杖,整个人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下山毕竟的林间小路上,堵死了他的去路。 他那时年龄尚小,又因了老来独子的缘故,素来被爹娘疼爱,眼中还是一派的天真,见到那看着就阴森可怖的诡异男人,却没有什么畏惧鄙夷之色。 他只是将怀中抱着的沉重水壶,放在了脚边立好,短腿一迈就朝着男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蓬勃的生机伴随着男童善良的笑声,回荡在密林四周,也击中在那阴森的男人的耳畔。 他的这一笑和一扑,就为自己扑回来了一个师父。 从此以后的四年时间,他便每日都在除了帮族人做事之余的时间,来到这个约定的密林里,与师父相见。 四年如一日,直到两日前在凤凰寨上的选拔考试上,他才有幸得知了师父的真实身份。 那时的师父仍然穿着,四年来未曾变过的黑色斗篷,手提结实而质朴的木杖,却是从容不迫的立在,这整个十万大山苗疆群寨里,最有权势的男人凤凰寨寨主的身边。 看着向来威风凛凛的凤凰寨寨主,在师父身边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模样。 他看着师父,觉得熟悉中有有了一丝陌生的感觉,直到师父的目光久久的凝视在自己的身上,他才找回了一些实感。 那天的选拔他发挥失误了,他虽然本来就打着不想要,进入凤凰寨中的念头,想在选拔上有意犯错,只是这次的失误更多的,却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师父,和族长爹从小教会他记住的仇人并肩站在一起。 选拔赛后的当晚,他是失魂落魄回了青鼓寨的。 他的脑海中不停激荡起伏不止的心思,是在凤凰寨中得知的两件事:一,他因为被苗疆大巫师,赞扬天赋异禀的缘故,被选中择日进入凤凰寨了。 其次,那个该死的能够让恶魔,都为之俯首帖耳的苗疆大巫师,正是他神秘莫测的师父。 九岁的年纪若是放在普通的成长环境中,还应该是每日无忧无虑,对这世间险恶万事不知的年纪,对他来说却已经彻彻底底的失去了这种机会。 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当他回到青鼓寨的时候,面对着先一步接到消息的族人,已经面如死灰的父亲,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两日后,他以出挑的自身天赋被苗疆大巫师在挑选会上看中,收做了嫡传弟子的身份,进入了凤凰寨,如此之后便是长达五年的闭门苦修。 在这些漫长的时日中,他从来就没有出去过寨中专为师父开辟出的一个小楼。 枯燥的修习,日日与蛊虫龟甲作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他十五岁的那一年,陆续将苗疆十万大山里的其他村寨,一一奴役的凤凰寨,终于将目标伸向了青鼓寨,并在次日传来了青鼓寨易主的消息。 他被师父带到了凤凰寨主的面前,告诫着他身为苗疆大巫师弟子的忠诚。寨主的身前摆放着两个古朴,,甚至带着些老旧气息的盒子,那盒子的木盖盖得严严实实,他根本就不能够看清里面的东西。 可他的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师父曾经再三的跟他讲过,关于苗疆巫术里祭天卜算的事情,这种充满森寒之气的木盒,分明就是用来放在五毒祭坛上以备祭天的祭品。 ——果不其然,木盒揭开的时候,盒中静静躺着的两颗苍老而熟悉的头颅,在一瞬间击碎了他的心。 乐观天真的少年,就这样被迫走向了屠戮村民与恩师的道路。 “那少年的师父说的不错,他确实有着超出所有人预期的天赋,只是却低估了少年的血性,居然选择用了这种极端的方式,试图切断少年潜伏的外心,一心一意接替大巫师的道路辅佐凤凰寨主。” 御禊的话中有了沉重的意思,他沉声讲完了这个有些漫长的故事。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当时还只是个孩子的那个人,在多年以后成为了江湖中人人忌惮,积威颇深的苗疆巫师。 也没有想象得到,他本就是个潜力深不可测的天纵奇才,只是因为之前被父母教养的不通世事,在经历过父母的惨死,以及仇人威逼后的他,却在刹那间迸发出了远超他师父的实力” 华兮绾一直静静的听,她看着御禊,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深处,便有了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痛。 这得是何种的痛苦啊! 小小年纪就被迫经历这一切,自己的师父却又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她能够明白御禊话中的主人公,为什么要选择对孟阳国君下手了。 那应该是一种迁怒吧? 手刃了恩师,血洗了凤凰寨后,仍然不能从血海深仇中解脱出来,于是是觉得如果不是当初孟阳国君,轻易发动的战争,让苗疆群寨遭受无妄之灾,也就不会有之后全部的事情了。 冤冤相报,因果报应,实际上这位实力惊人的南疆巫师,也不过是个不能从噩梦中解脱出来的可怜人罢了。 华兮绾叹一口气,放佛想要将听过这沉重故事后的浊气甩掉,然后她的目光渐渐的坚定了起来,话语中有了冰冷的寒气。 第347章 扑朔迷离 “只是因为自己身世可怜,就要祸害其他无辜的可怜人,那就是他有毛病了!” 华兮绾的目光在她那因为虫毒,而发黑肿胀的手背上扫过一眼,她的整只右手仍然没有知觉,唯一的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的身体被御禊调理好了许多,再加上御禊的处理及时,毒素很好的被控制在一处没有扩散。 不然凭这霸道的毒性,现在的自己只怕早就已经. 她越想越觉得窝火,自己这算不算被无辜牵连的可怜人? 至于什么孟阳皇室的子嗣,被那个苗疆巫师祸害成什么模样,本就应该是上一辈解决的事情了,她懒怠去管,只是自己这平白无故的一番历练,因为他的缘故,险些连命都给历练没了。 华兮绾黑了脸,她已经将这五毒旱塘的罪魁祸首,全数怪罪到了那个苗疆巫师的身上。 不是她不讲道理,只是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算下来,除了这苗疆巫师还有其他可能的人? 不仅动机,甚至连所用的手段都是他擅长的‘炼蛊之术’,自然没得跑了。 想必这什么稀奇的‘龙魂丹’,应该就是祸害人的东西吧,看看它的炼制过程中所用的,无一不是阴邪之物就可以明白了。 只是若是这样的话,刚才御禊在提到这人的时候,为什么反而还犹豫了一番? 华兮绾蹙着眉心将疑问问了出口,却看到御禊微微一叹:“我知道不管怎么说,最有可能并且有门路手段,可以制作这样规模的五毒旱塘用来炼药的,怎么算也只有南疆巫师一个人。” 他清俊的眉心一压,无奈的道: “可实际上,全江湖中的老人都知道,南疆巫师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殒命了。” 死了? 华兮绾一张形状完美的红唇微微的张开,她有些吃惊的说不出话,她怎么也没有想过,这背后可能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居然已经死了? 还是早早的就死在了五年之前。 就像是告诉她这眼前的一切,就算和他再有关联,可这黑锅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背了一样。 华兮绾一时间有点懵,却没有想过去怀疑苗疆巫师,是不是使出了一招诈死,用以金蝉脱壳从武林的风口浪尖处,急流勇退退到了暗处。 这是源自于她对御禊实力上的信任,若是没有能够确定苗疆巫师,确实已经死去的绝对证据,御禊是不会用这样笃定的口吻,告诉她事实的才对。 刚才两人所说的所有推测,全部都是建立在苗疆巫师活着的基础上,人若是已经死了,一了百了又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布局复仇呢? 何况他都已经足足死去五年了.除非—— “苗疆巫师他有没有留下血脉?或者是收徒啊亲信啊,甚至是亲近的人也可以?” 华兮绾向御禊确认道。若是苗疆巫师他自己,因为什么原因殒了命,可剩下的这些人同样有可能会按照他的遗命,去进行之后一切的复仇。 就像是历史上王朝颠覆后,前朝皇室的旧部一样,多是潜伏着韬光养晦伺机而动,只待时机成熟便要行那起复拥立先帝血脉一事。 按照苗疆巫师在对待自己师父,以及孟阳国君的态度上,这种血海深仇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得下,别说现在孟阳国还国运亨泰,只怕他当真倾覆了整个孟阳皇室,也不会甘心的吧? “没有,就连江湖上流传的这些故事,也都是苗疆巫师在江湖上有了名气以后自己放出来的,与其说是缅怀旧事,更像是借此让孟阳皇室知道有这么一个劲敌,提心吊胆日夜不安。” 御禊摇头,他知道华兮绾恐怕是也想岔了,便又补充上一句: “苗疆巫师这一生因为早年身世坎坷,长大后便与别的普通人有些不一样,他像是很不愿意与人接触似得,几十年来都没有与人打过交道,更何况交个朋友或是结婚生子什么的了。” 这倒是十分合理的事情,像是苗疆巫师这种幼年经历凄惨的可怜人,通常在成长的过程中,心理上都会受到影响,轻则自卑自闭狂躁厌世,重则心理严重扭曲也是很有可能的。 苗疆群寨毕竟是一个,居住在偏僻的十万大山里的民族,早就已经与外面的世界脱了节,按照苗疆巫师的历程来看,即使放下心中的仇恨,只怕想要融入进中原的世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有一件事江湖中知道的人并不多,还是当年我的师父探得告诉我的消息。”御禊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的话语中带着狐疑的意思,像是也对听到的消息,不抱有什么肯定之意。 “说来听听?” 华兮绾茫然的问,此时正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她却不想让自己处在一个被动的局面,对于这和自己莫名的,三番两次被迫有了交集的‘龙魂丹’,能弄个明白还是要弄清楚才好。 何况无论洛宣警示的真假,这‘龙魂丹’毕竟也还同北溟有些关系 多留一份心,总是好的。 “我师父曾经告诉我,这苗疆巫师虽然没有娶妻生子,却在人到中年时期收养了一个继子。” “继子?”华兮绾奇道。 御禊颌首,提起这事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无论如何,也不合乎逻辑的事情。 “最令人费解的,其实是他所收养的这个继子的身份不同寻常,不但不是什么身世同样悲惨的可怜孩子,而是” 御禊的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当时师父告诉他这件秘事时,脸上那古怪的讳深莫测的神情,就像是一个什么令人匪夷所思,却因为毋庸置疑的事实,强行摆在他的面前,让他因此而必须相信的样子。 师父的眼神深沉的,几乎要将那时尚且年幼的自己吓到,也将这个看似荒唐不靠谱的传言,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 “而是当时几乎可以说是,孟阳国甚至这全天下,身份最最尊贵的孩子!”他道。 “孟阳国皇长孙——洛央!” 第348章 盘根错节 竟是洛央吗. 听到这个名字,华兮绾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她素未谋面过的人,却早在她将将来到这个世界,得知了自己即将替嫁给北溟以后,就听闻过他的大名了。 甚至北溟脸上那狰狞可怖的伤疤,就是拜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所赐,还害得他险些丧了性命。 他虽然死在了和北溟的那一场决斗之中,却不代表他就并非是能够与北溟相互匹敌的人,恰恰相反,若是当真论起身份来,早些年的洛央在孟阳国的地位,甚至比之北溟还要尊贵些许。 洛央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早早地就被孟阳国君封了太子之位,他可谓之真正的天之骄子。 牙牙学语之时给他启蒙的老师,就是由孟阳国当时的两朝元老,殿阁大学士亲自授课,等到过了三岁,他的老师便连殿阁大学士也有些够不上资格了,洛央的进学生涯,几乎全程都由左丞相兼太子太师教授的。 作为一国储君培养的孩子,自然是与其他皇子不同,于是洛央不仅在文才治国上,便是武略布阵上,也由镇远大将军一并兼顾。 洛央却没有辜负所受到的这些特殊的对待,他的头脑极其聪慧,在民间素有智多近妖的名声,传言三岁能成诗,五岁能挽弓,到了寻常垂髫小儿的年纪,已经可以独自做就国策一篇,且颇有自己的见地。 孟阳国君龙颜大悦,大掌一挥便下了令尚且年幼的太子洛央,参议朝政的决定。 此令一出,四处波澜大起,太子洛央再怎么过人早慧,也毕竟是一个甚至不到十岁的孩子,皇帝的草率让民间百姓间,也渐渐升起了一股国数将尽的传言。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确是太子洛央的所作所为,狠狠的给了所有反对的势力沉重的一击。 当时正值孟阳国境内东方的一郡,出现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涝,当地官员几番遣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报信,朝中百官所谏言之策略,却均是无果只能起到暂时微乎其微的作用拖延。 这样几天下去,遭灾的地方便出现了灾民的骚乱,若是继续下去只怕就连瘟疫的出现也是早晚之事了。 危急关头,是年幼的太子洛央,夜以继日的翻阅总结前人应对之策,钻研术法并最终及时的呈上了一本《治-洪-zhi》。 这《治-洪-zhi》中,是针对的指向涝灾之地,包含采用了修堤、疏浚、减税,救济等等各方各面的详细应对措施。 此谏一出,本已经焦头烂额孟阳国君如获至宝,便力排众议当即将书中所言的方法,差人推行了下去,如此一番几日后,竟当真控制住了灾情。 ——拯救了灾地以及临边无数百姓的太子洛央,也经此一事,彻底站稳了脚跟,声名大振! 这么想来,就算是太子洛央沦落成个不得势的普通皇子,也没有可能会去认一个江湖中人作为义父,这不是别的因素决定的,即使南疆巫师的实力再突出,这种由皇权制度而带来的阶层地位差异,是抹杀不去的。 尤其在洛央逝世之前的近二十年间,他一直是地位稳固风头无两的储君了。 再加上若是真的如同外界江湖上传言的那样,南疆巫师毕竟还是和洛央的皇祖父,有过一段恩怨。 “南疆巫师怎么可能和洛央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这关系还是非同一般的假父子呢 华兮绾在心底暗暗的槽道,她倒是也没有指望御禊真的能够回答她的疑问,凭借方才御禊在说这话时,那不确定的态度就知道了。 他恐怕除了这一点外,根本就也是什么干货都不知道。 华兮绾便将话题转移到了重点之处,现在时过境迁那么久了,与其在纠结当时太子洛央与南疆巫师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必要,谁让—— 事件中心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华兮绾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北溟早前跟她讲起的关于自己脸上疤痕由来的时候,提到孟阳太子洛央的样子。 不像是鄙夷,也不像是仇恨,甚至就连那种对势均力敌的对手,惺惺相惜的感觉也没有过. 北溟冰冷面具下,那双深刻而狭长的狐狸眸子一闪而过,眼底情绪诡谲莫测。 现在回想起来,她怎么反倒觉得北溟对那洛央的态度,好像有些太过柔和了些? 她暗自对比着北溟面对现在的孟阳太子洛宣,以及初云国先太子时的态度,最后甚至将北溟在和御禊接触时的样子,也都翻来覆去想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头绪。 若是太子洛央没有这么早死在石灰池中的话,她也想要见见这个浑身充满谜团的男人。 “现在再说这些就有些太迟了,毕竟太子洛央都已经过世,足足有三年之久了,那么刚才关于是苗疆巫师的后人在筹谋后事的想法,就断了可能。” “确实是如此,这样一想,却发现我们当下知道的所有线索,最后都被堵死了,还是一无所获。” 御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低落,显然还沉浸在关于师父告诉他的南疆巫师,与太子洛央诡谲的关系中,耿耿于怀。 “一无所获嘛?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华兮绾倒是没有泄气。 也许此一行,对于御禊来说确实没有太多收获,可对于她来说,就难能可贵的多了 她深知自己如果想要日后,真正的从以前那个虽然也经历了种种危险,可本质上却始终被北溟护在羽翼下的情境下独立出来,绝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轻易做到的。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说的就是她现在这种泥足深陷的状态,她想要清清静静的生活,可那些人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所谓隐居避世的想法,只怕对她来说,姑且还是任重而道远的吧。 她略略将宽大的男子衣袍下摆提了起来,然后蹲着身子,开始全神贯注的研究起,那个已经被两人忽视一段时间了的龙头雕刻。 却没有留意到,御禊不着痕迹看她的那一眼—— 第349章 图纹再现 带着令人心颤的悱恻,隐约中现出的是一种关乎情事的游移不定。 华兮绾揉揉酸痛的腰,她单手撑着地面从地上起来。 她与御禊想破了头,却也愣生生没能够从五毒旱池,中央地面上的这只硕大的龙头上,发现一点点线索。 后来她甚至为了更加看清纹路细节,而硬是忍下了对虫池的厌恶,由蹲着的姿势改为所幸趴伏在了地面上。 却终究还是一无所获了。 华兮绾有点不忿,她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于,与御禊二人吃了这么多苦头的地方,到头来居然没有发现? 这简直就不符合常理嘛! 一只修长而柔软的手,静静的抚摸在了华兮绾的小脑袋上,她的三千青丝服帖的在御禊的掌心中,被御禊抚摸过得地方,却隐约的发着烫。 华兮绾却不自觉的一个激灵,她的目光飞快的向着御禊看去,却没有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这家伙.怎么现在越来越喜欢腻歪自己了? 华兮绾的脸一红,说不上这种诡异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知道这应该无关心动,可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脸红。 她的目光不自然的,从与御禊那张带着妖孽之色的俊脸上移开,她伏了伏身子,不动声色的从御禊温柔的抚摸下逃离开。 弯腰从已经空荡荡了五毒旱塘中,摸到了块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之处,被崩落的碎石块,华兮绾隔着帕子将石块拿起来,随手点了点,随即用帕子包好放进袖中。 “这不是普通的花岗岩石料,是某一种我分辨不出的材料,我希望将它带回去没事的时候在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中间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华兮绾猜测起来,她自从刚才进入池中的时候,就觉得这建造五毒旱塘的材料不一般了,只是到了这会儿才有时间提起这事。 御禊颌首,华兮绾这份周全的心思,让他不得不赞同: “我想应该是即使如花岗岩那样坚硬的石料,仍然不能够承受这些毒物的侵蚀,所以不得已之下才另寻的材料吧?你要知道,这里的五毒毒物可不是外面的那种寻常大路货色。”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我倒是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 华兮绾的眸中有亮光闪过,她的话语中带了轻快的意思:“如果只是因为这石料,不足以达到建造五毒旱塘的标准,因为害怕会让‘龙魂丹’的炼制出了岔子,所以才换下来的。” 这两种可能乍然间听起来,像是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对于华兮绾御禊这样的医师来说,却明白这其中可大有不同。 就拿中医上开的药方子来做例子,寻常小病自然另当别论,可若是要紧特殊病症的药方,基本上方子里所开的每一种药材,每一种材料的分量,都是一丁半点都马虎不得的。 什么用类似效果的药材做替代品,或者多一份少一分上不那么严谨,将一些看似无用的温和药材擅自删减掉,那这药方废了是轻,说不得就在这种改动下,转而变成致命的毒药。 就比如那看似无用的温补药材,实际上却可能是方子中,某几味刚烈药材的融合剂和催化剂。 华兮绾所提的可能,正是想要说明,也许这炼制‘龙魂丹’一事,远远不是一个五毒旱塘就可以大功告成的,这里的布置可能只是其中一个部分,仅此而已。 何况还有华兮绾所中的虫毒要解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都在一瞬间萌生了退意。 如果真的如华兮绾所说的那样,那么这个藏在万毒谷中的五毒旱塘,可能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甚至说不得是已经被炼制‘龙魂丹’主线上的,一个已经被舍弃的废地罢了。 这么找下去,很可能是在平白无故的做白工而已。 念头打定,华兮绾与御禊二人便立刻就调整了路线,御禊负责去清理两人来时跌入的洞口,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路子出去,华兮绾则负责打扫一下战场,搜寻有可能会遗留下来的线索。 两人分了工便动作利落的行动起来,华兮绾看着御禊的背影一拐走远了,她才渐渐地沉了脸色。 她低头向着自己所站的,那个捡拾不知名石料的犄角处看去,极地的衣袍下摆勾动一下,便将掩在衣摆间女子娟秀的足露了出来。 华兮绾将脚一收,足下那片刚刚还被她踩住而掩盖了的地面,登时就显露出一副小小的,不过小指指甲大小的精致图纹—— 绘着古朴端正的纹路,正是南宫世家族徽的模样! 再一次出现的熟悉图纹,赫然在目,映入华兮绾的眼帘,她之间一直不动声色的面容上,含有了有了困惑迷茫之色。 怎么回事? 按照御禊了解到的情报,这什么五毒旱塘根本就不应该,和古武家族的人扯上关系,她都已经以为自己在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在看到关于古武家族遗留的痕迹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五毒旱塘这样的地方,都还会出现南宫世家的身影? 华兮绾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原本红润丰盈的菱唇,像是褪去了血色一样的苍白起来。 纤长白皙的左手带着惊人的冰凉,不安的隔着衣料抚摸起来有些冷硬突兀的东西,那里正是她之前存放故栎交给她的,据说可以随时召唤白狐狸醉赤的无音哨的地方。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见故栎一面,现在就想! 华兮绾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合适见故栎的时机,更何况虽说醉赤可以在任何地方听到无音哨的声音,可现在她身处毒医庄中,并非可以用常理来论的地方。 可感性却不停的蛊惑着她. 最终华兮绾还是将之前收起的石料,重新又拿了出来,她将帕子打开用那坚硬的一角划在图纹上,直到确保除了青黑色的划痕以外,再也看不到那里图纹原本的存在。 她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面上扬起笑容,抬足朝着御禊的方向寻了过去。 第350章 重见天日 华兮绾与御禊二人终于回到毒医庄的正院时,外面已经是深夜了。 华月高攀,将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拉的长长,又随着华兮绾二人,一前一后走动的步伐,渐渐地融会在了一起。 华兮绾走在前面还没有觉得什么,在万毒谷中经历了一番意外,本来带的食物都已经吃了个干净,她的肚子早就饿的有些抽筋了,因此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不少,飞快的向着屋后的竹屋抱厦走去。 落后她半步的御禊,不经意间的一个垂眼,将青石板上两人那带些暧昧,缠绵色彩的身影落在了眼里,他唇角愉悦的一扬,步伐也就不紧不慢了起来,人却始终保持着与华兮绾间的距离。 毒医庄的夜晚是更深露重的,晚风也意外的温柔,带着隐世山庄特有的清新怡人,柔和的拂在华兮绾细白晶莹的面颊上。 “啊,这里真舒服啊!” 柔和的晚风神奇的,将华兮绾因为饥饿而有些焦躁的心抚平了,她的脸上带着新奇而惬意的笑,不由张开了双臂,回身对御禊叹道。 她的眼中满含着一种仿佛极为幸福的情绪,像是一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孩子。 身后的御禊见了,华兮绾这无意识间的娇憨样子,让他的心中一动,他的脸上便有了宠溺的情绪,“很喜欢吗?” “嗯?”华兮绾一愣,“你是说这里吗?” 御禊点头,他的心里不知不觉居然带了些紧张起来,胸口处‘咚咚’的跳动声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中。 “喜欢啊,山清水秀的风景又美风又好温柔。”华兮绾笑的微微眯起了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她毫不犹疑的夸赞起来,她喜欢这样的地方,早前在她有了隐居的打算时,就曾经幻想过住在这样的地方。 “那”御禊的话顿了一顿,他原本透着清冷调的温润声音,有意压低了两分:“要不要留下来陪我,这里整个毒医庄就都是你的。” 他的声音带着轻柔的蛊惑之意,若隐若现的暧昧气息,惹得人骨头都跟着发起软来。 华兮绾愣愣的看着他,一双眸子懵然睁得,她有些被御禊的话吓住了。 她没有听错吧? 本来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伪装了,怎么御禊这是又在勾引她? 华兮绾险些要失笑出声,随即在抬眼时对上了御禊的眼眸,被他眸底深处的真挚的温柔感染,整个人就跟着慌乱了起来。 她的手脚都有些失措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摆放了, 华兮绾单薄的肩膀不安的微微耸起,纤细而修长的脖颈从交叉的领口中略微垂下,反倒是拉伸出了一个极其优雅而诱人的弧线,肌肤被月牙白的丝绸衬得越发细腻白净。 在朦胧的月光笼罩下,撒上一层如梦似幻的气息,害得面前的御禊的嗓音又哑了哑。 华兮绾低敛的眸子有些不安,连累的两片纤长浓密的眼睫,就如同那蝴蝶一样发颤的翻飞着,将华兮绾乱糟糟的内心泄露了个干净。 什么留下来陪他,这毒医庄就是她的了,这分明就是话里有话,在撩她啊!! 御御御,御禊他的话真挚的好像没在说假话逗她啊. 华兮绾的脑海中此时乱成一团,她懊恼的简直想要封住御禊的嘴,却又心知肚明她不能,就算真的去做也早就迟了,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要嘴欠说喜欢这里啊,要不然现在说不定已经可以相安无事的去吃饭了啊好嘛! 可让她不能自欺欺人的却是,御禊对她的转变不论多少,她确实是微妙的感受到了,她可以对御禊装傻,却不能对自己装傻欺骗自己的内心。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两个人在仙暖池中治病的时候;还是在万毒谷面对赤练蛇阵的时候;又或者是在两人失足落入了五毒旱塘里自己的死里逃生? 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的—— 御禊看着自己时,那种别扭而宠溺的眼神,比起她而言好似反倒是他渐渐地,日益一日的沉溺了进去. 华兮绾苦恼的想着,一颗心却心慌的不行,内疚感向着她的全身袭来,就仿佛是在她的头顶上泼了一盆透骨的冰水,转眼间又好像是将她架在了火上烤着。 她好像是什么做错了事的孩子,踌躇了片刻,怯怯的抬头偷眼看御禊一眼,嘴上囔囔的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我没有一定要你现在就回答我。” 却是御禊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尴尬,他的声音仍然是带着清冷感的温润语调,却变得更加游刃有余了一些,“反正你还会在这里住很长的一段时间,日后我会给你时间慢慢考虑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贴心又绅士,可惜所说的话虽不是强迫,也算得上是威胁了。 御禊这是有些生气了吧? 他的话落在华兮绾的耳中让她又是一愣,随即她带些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下,华兮绾微微摇摇头,率先回身朝着竹屋抱厦的方向走去。 既然注定说不拢的事情,自己寄人篱下又为什么非要找不痛快呢? 华兮绾决定暂时窝囊的躲避一下,避避风头,就,就装作没有听到好了。 反正现在应该是吃饭的时间了吧?先吃饭先吃饭,吃饱了这些复杂的事情就会消失个一干二净了—— 才不会啊! 华兮绾本来僵硬着身体,一步步慢慢挪动着的脚步,忽地急急的疾行起来,她越走越快,只觉得身后御禊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最终到底是没能够忍耐住飞快的跑了起来。 深夜的微风拂在华兮绾的身上,将她宽大的衣袖吹得招展飘扬,窄窄的道路两边茂林深篁,葱翠的竹叶被华兮绾翻飞的衣袖,拂的轻轻摇曳起来。 如同和她轻盈的步伐,合上了节拍,沙沙盈盈的鸣着响。 华兮绾伸出左手将竹屋抱厦的竹门打开,整个人闪身进去,她惶惶的将门复又关好,靠在竹门上的身体方才终于有了机会柔软下来。 “.北溟”似有人喃喃的唤。 第351章 真情假意 乌木桌案上整齐的摆着四菜一汤,还犹自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是华兮绾前世的习惯,喜欢吃热食并且一定要辅以热汤,到了这里因为身体体寒的关系,吃热食就更加重要了。 浓郁却不显油腻的味道升腾而起,空气中满是让人满足的香气,坐在御禊对面的华兮绾执着筷子,身体却做得板板正正端正的很。 华兮绾手中筷子夹菜的动作不停,她刚将一小片清脆爽口的笋片放入口中,余光就见了对面的人眼角带着笑意的眼神,她又有些不自在起来。 御禊这什么意思啊从刚才她临时昨晚晚膳进门之后,就见他收拾完了桌案坐在乌木圆桌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看得她都有些食不下咽了。 莫非是觉得自己不够周到,没有让让他吃菜? 华兮绾困惑的反省了下自己,觉得恐怕就是这个原因了,自己因为不自在全程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不尴尬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就不停的执筷扫荡了。 想到此处华兮绾反倒有点开心起来,可以可以,反正正愁这么下去,自己早晚会撑出个毛病来,若是给御禊夹菜缓解尴尬不说,还能将自己解救出来。 怎么想都是一个只赚不亏的好办法嘛! 华兮绾心底打定主意,夹菜的动作就顿了顿,她面上的情绪柔和了两分,夹菜的手便自然的调转了个方向,向着御禊的碗中放去。 “谢谢。”御禊有点意外,却到底因为不是第一次,见到华兮绾这幅照顾人的模样,没有怎么失态。 可接下来的发展,就让御禊有点愣住了,他看着华兮绾行云流水一样自然而流畅的动作,以及自己面前面前本来平平的碗上,渐渐凸起几乎要堆成一个小山。 “谢,谢谢,你自己不吃吗?”他还是决定委婉的制止一下她,话音落下又立刻明白过来,华兮绾这下哪里是在当真照顾他,担心他吃的好不好。 明明就是心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相处了吧? 是因为自己之前那句,借机表白的话给吓得? 御禊转眼就将事情的前后因果给想了个明白,有些哭笑不得起来,没想到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无所不能的样子,在面对感情一事上这么谨慎,胆小的像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小兔子一样。 对御禊来说,华兮绾出乎他意料的表现取悦了他,虽然她看着还不怎么喜欢他,至少自己还有机会不是吗? 方才两人在归途路上的事情,对御禊来说是一个小意外,却也不是什么完全失误的事情,他的那一句话,也许是当时的气氛太好,又或许是华兮绾粲然的笑脸拨动了他的心思。 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像被什么精怪所蛊惑一般的脱口而出之前,自己可能还不能够确定,却在那话出口以后,如尘埃落定般他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所以御禊也并不后悔,他不想要吓到她,却不代表放任她可以继续装傻,装作不懂他的心。 手中的象牙白箸一磕,从面前那堆得高高的,险些要溢出一样的小山顶端,夹起了一瓣花菜放入口中。 略一嚼动,那新鲜时蔬经过精心翻炒,所激发出的适宜的香气,便争先恐后的融化在了御禊的唇齿之间。 他没有再拒绝华兮绾堆起的,唐突而夸张的菜堆,而是顺从的选择全部默默解决掉。 一双细长而眼尾上挑的妩媚凤眸中,却有着温暖美满的情绪。 眼前的女子,不但聪明而且手艺还这么好,可谓当得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之名了吧. 若是能够将她心甘情愿的绑回家来,和自己厮守一生,应该是一件能够福及子孙的好事吧? 御禊笑眯着眼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此时有多么跑偏,甚至带着孩子气的憧憬。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个只管夹菜一个只管吃饭,就这么不发一言心事重重的,在诡异的沉默间结束了晚膳。 约定了次日的解毒以后,两人就此分开,华兮绾才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她躲回了自己的寝间,手脚利落的将自己大略整理之后。 她赤着足迈入耳室里热气腾腾的浴桶,将身子沉没在水中,微微有些烫人的热水,很快的让华兮绾光洁的肌肤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 也奇异的安定了她不安的心绪。 ‘呼——’华兮绾长长的轻松的舒了口气,心里却莫名觉得仍然有些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她呼吸不畅快。 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北溟的身影,久久的也挥之不去,即使想要将念头压下也无能为力,那人的影子就这么霸道的霸占着她的思绪。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且不说自己现在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就算真的接受了御禊的心意也没什么;更何况,她对御禊根本就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啊! 可这股子内疚而羞愧的情绪,到底是哪门子事情啊! 一直缠绕着她,认识让她在晚餐时,都不能和御禊正常的接触了,北溟这个在感情上放荡的家伙,怎么就这么可恨! 明明都已经结束了的人—— 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她的心,不能让她解脱出来 华兮绾僵硬的勾起的唇角,含着的是发苦的笑意。 还有御禊那边,怎么就失控到了这么危险的程度。华兮绾无力的靠在浴桶的边缘,她将那仍然青紫而麻木的左手抬起来看,却见因为控制得当的缘故,高高肿起的手背已经略微消肿了一些。 显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发毒时期。 那么等到自己治好了手,就想办法尽快离开吧. 什么鬼御禊北溟的,通通和她没有关系,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就也通通硬下心肠不去管了—— 在彻底放下北溟以前的她,没有办法也没有可能和任何人走到一起,而御禊的心思她不想去辜负,这对他和自己来说都不公平。 如果注定不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那就彻底在两人的关系开始之前,将错误的苗头悉数斩断就好了。 这个恶人,由她来做。 第352章 百毒噬骨 疼痛 钻心刺骨的疼痛深入华兮绾的骨髓,她的唇色没有一丝的血色,脸上却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她的眼底氤氲着水汽,让人看了心生可怜之意。 华兮绾痛苦的紧咬下唇,细白整齐的一口贝齿将唇间的嫩肉划破,殷红的血液便沿着华兮绾的唇蜿蜒了下去。 殷红的血液划过苍白的肌肤,透出的是一股极度病态与妖冶的画面,渐渐蔓延至精致的下颌处汇聚起来。 又在即将要滴落下去的时候,被男子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抹去了。 华兮绾坐在仙暖池中溪水涌进来的出水口处,单薄纤细的身体被不断涌入的热汤冲刷着,一遍一遍不算多么激烈,却到底使整个身体连带脸庞都爬上淡淡的红色。 “我特意让你在这里解毒,就是因为这里的活泉水,能够利用温度带动你身体血液的流通,在我拔毒之后,可以最快程度的帮助你将毒素代谢干净。” 看着华兮绾的状态良好,御禊点点头,指导得道:“好,现在想办法平复下你的气息。” 他说来看似容易,可华兮绾做起来却放佛难于上青天,她现在经受的疼痛险些让她背过气去,钻心刺骨与抓心挠肺的痛痒相互交替着,化作两股碰撞的乱流在华兮绾的体内胡乱流窜。 华兮绾的潜意识深处,却明白这只是在解毒时,自己误以为的幻觉症状罢了,御禊那边的解毒过程一定都是正常的,也幸亏有了这份认知,才能够让她得以继续咬着牙坚持下去。 看着华兮绾好不容易,终于将断断续续的气虚声,缓下来稳定了气息,御禊方才开始动作起来,他动作小心而敏捷的,将华兮绾垂在暖池中的右手捞了出来。 湿哒哒的厚重宽大衣袖,罩住了华兮绾的整只手。 御禊的手指将衣袖一挽起,登时变露出了女子一截纤细的,仿佛随时就会折断一样的皓腕,腕子下的手背却泛着骇眼的青紫色,肿的让人根本就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华兮绾的右手看着情况狰狞,御禊却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预判没有问题。 华兮绾的手腕看起来虽然严重,可实际上那被自己之前即时封住的毒素,不但没有沿着血液扩散开来,而且还随着皮肤自然的代谢消减了一部分。 他抬头看看华兮绾痛苦的面容,身子却坚韧的盘坐着在水中一动不动,单薄的肩膀却微微的发着抖。 御禊的眼底有些不舍,却又因为带着非此种办法不能成事的决绝,将掌心里紧攥的竹筒的打开,那是一截小巧做工精致的竹筒,竹筒中空的里面非常巧思的,做了几个可以分开独立的隔断空间。 里面装盛的,正是之前沿途他用来,给华兮绾下了那‘药’的白色粉末。 那竹筒上面的空间都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处隔断里,还有着白色的药粉没有用过。 御禊的手略略的有些发抖,他的动作却利落而飞快的,将最后的粉末尽数取了出来,他就像是害怕一样的不敢放慢自己的动作,好似万一停下就再难以继续了。 他将掌心里白色的药粉,凑到华兮绾的唇边,就要喂她服下—— 却在看到华兮绾紧闭的双眸,眼角处缓缓的凝结出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像是澄澈无暇的琉璃或是珍珠,悬挂在那里迟迟不肯落下。 华兮绾她流泪了? 居然这么痛么,痛到让她居然流出了眼泪? 御禊的心里百味杂陈,他的手颤了颤,又收了回来,他动作无声的将那掌心中,本来打算尽数喂给华兮绾的药粉,分出一半倒回了竹筒中。 将剩下的一半给华兮绾喂了下去,细腻的白色药粉在入口的那一瞬间,就化作了无色无味的液体,融在华兮绾的唇齿间随着津液咽下。 是.是什么. 御禊给她喂了什么吧? 华兮绾的精神恍惚间,隐隐觉得御禊带着淡淡药香的手,凑在了她的唇边喂她服下了什么东西,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入了口。 她想要留个心思问问清楚,神志却因为铺天盖地剧烈袭来的疼痛,而越发模糊不清晰,她的头昏沉沉的几乎就要失去意识,更何况发不出声音了。 只能作罢的瞬间,华兮绾的通身上下却骤然爆发出,一股接着一股的刺痛! ——那是一种仿佛有无数根,细如牛毛坚若钢针的银针在她血管中游走,猖狂跋扈的在她的身体中肆意妄为,直直的折磨得她无法呼出气来。 华兮绾的喉间发窒,她头一沉,整个人的思绪就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之间,彻底昏了过去。 始终立在她身侧的御禊,见此眼疾手快的将华兮绾怦然栽倒的身子,中途截住扶着软软滑落的她,靠在暖池靠岸边一块光滑而偌大的卵石边。 华兮绾原本像是含着水光一样神采奕奕的,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此时紧紧阖着,面如纸色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这一切让御禊的胸口,忽地像是被砸了一记重拳般钝痛起来,他眼底的心痛和自责,也许是因为华兮绾此时的看不见,而强烈的像是就要溢出来了那般。 他分明明确的知道华兮绾现在的情况,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多大危险,只是因为剧烈的超乎常人可以忍受的疼痛,而使得身体负荷不住昏睡过去了。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像是有些犯傻似得,扣在了华兮绾纤细的腕子上。 脉象很乱,却没有出乎他的判断,勃勃跳动的脉搏显示了华兮绾,此时暂且还是安全的事实,御禊这才松了口气。 他将华兮绾中毒的右手轻柔的放在掌上,眼底的眸色黯淡至极,他垂下头,将脸凑在华兮绾的明媚而苍白的小脸边,声音喑哑,愧疚的在她耳畔呢喃道: “对不起,这百毒散我终究还是对你下了个完全,我本不想的.对不起。” 她无力的搭在御禊大掌里的右手,青紫肿胀的手背不知不觉间逐渐消逝了。 随着御禊的喃喃,那手背上狰狞的毒症,仿佛自始至终没有存在过一样,光洁如初。 第353章 婢女素娥 她缓缓从屋室的软榻上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足足过去了五日的光景。 华兮绾静静的靠在榻上松软的大迎枕上,身体虽然仍然很虚弱,好在面颊上已经有了血色。 自那日以后,她就仿佛像是真正被软禁在了,自己这方寸大小的院落中,这期间她没有见过御禊一面,原本天天在她眼前晃悠的御禊,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自己的身体虽然已经肃清了毒症,却到底将身子亏空虚耗的狠了,现在每日都要有一多半的时间用来昏睡,即便是偶尔清醒过来的时候,也因为虚弱的缘故几乎不出院门,走不了远路。 这让她只能将找御禊,问问清楚那天事情过程的计划,暂时搁浅了。 她本来以为也许当天,甚至是下一顿饭点的时候,就能够见到御禊了,那个时候自己再问也不迟。 却不想,这一次事情没有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刚醒过来的那天,她等到了午时过了大半个时辰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御禊过来。 华兮绾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想了想,扬了嗓音抱怨道:“御禊御禊,你还不来给我送饭吗?我都要饿死了啊啊啊!” 她故意用了这话,虽然语气嚣张嗓门也尽量扯到最高,却到底因为虚弱不足,没有底气的声音像是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猫。 可她却浑然不觉担心,毕竟以往想要叫御禊的时候,即使她不高声喊他,只是正常的轻轻一句,那白衣墨发的人影,就翩若惊鸿般掠身前来。 可惜这次华兮绾却是要失望了,不管她怎样的试图唤他,都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她的情绪渐渐有了些急躁和不安,正准备撩开身上厚厚的锦被下床,亲自去寻他的人,却见寝屋的门口处有人影晃动。 一只修长的手将门帘一打,随即人便闪身进了来—— 却根本就不是华兮绾在等的那个人。 来的人是个双十年华上下的女子,通身温婉的气息,身穿鹅黄色绣着素白腊梅的小袄,下面配了一条深紫色的袄裙,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衣饰,干净利落的模样让人顿生好感。 一张有些圆润的脸庞上,脂粉淡施的样子,看向她的水润润的杏仁眼里,满是温和友善的神色。 竟然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 御禊不是跟她说过,这整个毒医庄里根本就没有人会出现的吗?不只是没有旁人,除了他与自己之外,方圆百里甚至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可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出. 华兮绾心里的不安越积越多,她的目光警惕的看着来人,却见这不请自来的陌生女子,看着她柔柔的一笑,脚下步伐细碎悄然无声的朝着榻边走来。 “素娥见过夫人,夫人可好些了?”声音如同她的长相一样婉约。 这叫素娥的女子却是冲着华兮绾,伏下身盈盈的拜了一拜。 她用的是标准的家仆礼仪,却是只有在面对当家主母的时候,才可以用的礼数,此时用在华兮绾的这里,显然是十分不合宜的,甚至有些失礼。 华兮绾一下子有点愣了,她冷笑了两声,身子一偏没有受了素娥的这一礼,也没有搭理回应她,等于是将素娥不上不下的晾在了那里。 那叫素娥的妙龄女子,见了华兮绾等于是打了她脸面的举动,竟然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一分,看她不受礼,就依然半蹲在那里,面上没有半点慌乱堂皇之色。 这是个角色。 华兮绾将此尽数看在眼里,暗暗在心中给这个女子下了这么个定论。 面对初见之人的折辱,能够做到宠辱不惊,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态度,这绝非是一般的普通人可以做得到的。 还有华兮绾的视线在女子半蹲着,还仍然稳稳的双脚看去。这是个极为难受的姿势,若是寻常人只怕坚持不过十几个呼吸,早就酸软的双腿发抖,身形不稳了。 这素娥看着相貌平平,实际上恐怕就连通身的武学造诣,都颇有一番成就了吧. 华兮绾面无表情看着素娥的脸上,面色不变让人无法捉摸,脑中已经飞快的将人分析了个透彻,她懒怠跟这人计较这些,她不明白的是御禊为什么不亲自来见她,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这么个人来? 御禊这家伙到底又在想些什么?自己还有许多之前,未来得及弄清的事情要问他的啊? 难道是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要处理分身乏术,又或者干脆就已经提前离开毒医庄了? 自己瞎想是想不明白的,华兮绾将目光投在,仍然保持着请安姿势的素娥身上,眼前有个现成的传话筒,她应该好好利用才对。 “你是什么人?御禊他去了哪儿里,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华兮绾的声音发冷,她的语气平淡的无波无澜,让人根本无法从中揣测心事。 那素娥的身形一晃也没有晃过,她闻言便先是对着华兮绾低了低头,才回话道: “回夫人的话,婢子贱名素娥,是庄主为了照顾夫人,临时将婢子从庄外到外界三百里路程的地方,快马加鞭紧急抽调了回来的。”她的声音依旧是一派的温柔婉约。 显然并没有被华兮绾所震慑住,要么就是当真训练有素修养得当了。 不知怎的,虽然是第一次接触的陌生人,华兮绾的心里却直觉的觉得,眼前这个不简单的素娥,应该是第二种类型。 可想归想,华兮绾仍然有些冒了火气,她这是有意的忽略掉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华兮绾看着始终对她的冷声,充耳不闻不为所动的素娥,心里的暗火节节蹿升,几乎就要发作出来,却在即将发火的前一秒火气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重新冷静下来,稍长的柳叶美眸危险的半阖着,目如寒星的睥睨着素娥,问她:“御禊故意要躲我?” 华兮绾忽然变了情绪的问话,让素娥的身子顿时为之一僵,虽然只是几不可察的瞬间,却足以让华兮绾看在眼底了。 她心里有了数,冷声逼问道:“御禊为什么要故意躲我,你说。” 第354章 给个教训 “这,婢子也不知道.”素娥的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她的语气不知不觉中,就和软了许多。 真当自己是个可以随便捏揉的软柿子了? 华兮绾的眸中划过厉色,眸色一深,这个叫素娥的女人,看着进退有度举止得宜的模样,可骨子里分明就是个刺头儿,想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一进来后,嘴上恭敬的一口一个婢子自称,可实际上分明就是自作主张的通知自己一下而已,眼见着自己没有如她所以为的那样,被她糊弄过去,这才生了畏惧之心。 而且她现在的所谓畏惧,事实上也只是在自己这里没有讨得了好处去,所以学乖的识趣了些。 心里只怕还不知道,在怎么诅咒咒骂自己的. 华兮绾心知肚明的跟明镜儿似得,她静静看着素娥,一言不发。 心说这女人倒是打的个精明的好主意,若是自己是个好欺负的,就依旧那样看似恭敬,实则不将她放在眼里的相处着。 若不是个善茬,到时凭借她是御禊给自己的人,自己也不好为难她,以后就夹着尾巴小心服侍就是了。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华兮绾心里冷笑,她看着素娥温柔婉约的圆脸,只觉得这个人看似聪明,可能做出这一出事儿来,她的心思实在好笑了些。 要么就是在她主子御禊那里察言观色,有样学样的当真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要么就是这女人虚有其表,实际上也没有什么脑子! 素娥原本稳稳半蹲的身子,在华兮绾冷淡的注视下,渐渐的颤抖不稳起来。 眼前的庄主夫人虽然没有对她谩骂叱责什么,可正是因为她不发一言的目光,反倒是让她的心里慌了。 所谓见招拆招,可那也得是先有了招数,她才能够依照招数破解啊! 素娥常年混迹在外界的高门后宅里,见惯了那些心口不一口蜜腹剑的夫人,是怎么用那张巧嘴化作无形的利剑,剑剑之下杀人不见血的。 岂料得到,这庄主夫人不仅沉得住气,还居然这么心思深沉,让她几乎不能揣度出她的心思。 素娥的眼瞳不安的左右游移了下,这点小小的体罚,她倒是功力深厚不怕,可华兮绾此时沉默的样子,却让她一颗心‘怦怦’的急跳起来。 毒医庄所在的方位,许是靠近南方的缘故,此时虽然已经是临近初冬的季节,庄子里的气温却一点也不冷,就连那吹进室内的风也是清凉怡人的。 可就是这样舒适的环境,那本来轻轻松松应对蹲伏了许久的素娥,到了这个时候额头上,才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华兮绾眼看着将她晾的火候差不多了,直接忽略掉刚才素娥回她的话,最后一遍问了那个问题:“御禊为什么躲我?他现在在哪儿?” 这一遍比之前所问的还要直白的多,带着一种刨根问底的冷意,直接将素娥暗中活动不停的小心思,给摧毁了个干净。 她的语气越来越趋向平淡,却让此事已经尝过厉害的素娥,不敢不放在心上对待。 她清楚华兮绾不发火,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耐心,顺利的敷衍过去,便挫败的暗自皱皱眉,回了话。 “夫人说的是,只是婢子知道的确实不多,只是在前两日临时接到了庄主的调令,命令婢子放下进行的任务即刻动身,代替他来照顾夫人,除此以外的事情,庄主也没有再多吩咐。”素娥恭敬的道。 事实上不仅自己一反常态的,没有接到详细的任务要求,命令中只是匆忙的有个大概要求,到她好不容易赶回庄里的时候,连庄主的面也没有见过,更不用说后续的安排了。 还有本来她手上正在进行的任务,可是原本复杂棘手到不行的啊,自己在同僚的协助下,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顺利的潜伏进去目光所在的后宅里。 这一化身潜伏就带了足有一季之久,眼看着就能够收网了,谁想这命令一下,就要她将之前全部的努力成果搁置,几乎算是放弃任务了。 虽然知道这不对,可每每任务就因为新夫人,所以才毁于一旦的,素娥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开始,心里的愤恨就几乎克制不住了,她赶来的途中几乎都在想着怎么给这新夫人一点苦头吃。 这位新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何德何能,能够将冷情的庄主拴住啊. 想到这里,素娥微微的抬头,偷眼瞄向华兮绾,脑子里想的却是密令绢布上的意思,总结起来无非几个大字: 服侍夫人,其他不管。 一提起这事,素娥就有些不明所以了,这种口吻的庄主,自从她开始出任务以来就从来没有见到过。 偏疼,宠溺,甚至有些带着孩子气的任性. 任性? 素娥暗自倒吸一口冷气,她们这些下属眼中从来冷心冷情的庄主,居然会和孩子气扯上关系? “我知道了,他想要躲我就躲好了,想必他自己也明白,如果我当真想找他的时候他躲也没有用,你现在先帮我取饭吧,我要用膳了。” 她倒也没有非要揪住错不放,本来之前就只是想要敲打敲打素娥,这女人虽然有错,却尚且能顺手用一用也不妨事。 若是真的惹恼了自己.她还以为自己能够让她全身而退吗? 华兮绾本想补上一句让她不要叫自己夫人,转而又觉得这是在做白工,这素娥再怎样也毕竟是御禊的人,自然是主子吩咐什么才会叫她什么的了。 “是夫人,素娥已经将夫人的膳食带来了,这就给夫人摆桌服侍用膳。”素娥忙应了是,上前两步手上忙活了起来。 她刚才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华兮绾却终于开了尊口,她的声音里的冷然缓和了一分,像是这才肯愿意相信素娥的话。 可那话里的不悦,却让素娥平白无故的又打了个冷颤。 她本能的觉得,夫人此时的不悦好像也并不是完全针对自己是因为庄主的么? 第355章 人不如故 只是按照她的理解,庄主应该对新夫人十分宠爱才对吧,要不然也不会连夜抽调自己入庄,却只为了找个人照顾夫人。 又怎么会像夫人所说的躲着她呢 可话说回来,若是庄主真的不是想要躲着夫人,又何必不亲自陪在夫人身边,而让她来照顾? 素娥微妙的明白了现在事态的处境,夫人庄主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许不想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蜜里调油,可两人新婚燕尔的,感情就有了矛盾么。 素娥聪明的没有多话,她不想在这种特殊关头,去触及华兮绾的霉头,她手脚利落的,将来时一并带来的食盒打开摆好。 里面的饭菜还热着,香气扑鼻却是清清淡淡的味道,然后将仍然虚弱无力的华兮绾,从床榻上扶到桌边坐下。 华兮绾便朝着桌上的饭菜看去,见到的俱是一片葱葱白白的色泽,菜的样式不多,只是两份清炒的时令蔬菜,绿油油的看着就没什么胃口,她又将目光朝那一碗清粥上看去。 就是一碗极其普通的米粥,唯一的可取之处恐怕,就只有那炖的烂烂极好克化的米了。 香倒是香,却让本就没有胃口的华兮绾,更加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接过一旁服侍的素娥手上递过来的汤匙,漫不经心的在粥碗里搅动两下,问她:“这餐膳食都是你做的?” 素娥没料到华兮绾居然会主动问她这话,一时间愣了愣,随即摇摇头,温婉的面容上扬起柔和的笑意: “回夫人的话,素娥本来是想要下厨给夫人做膳食的,可没想到庄主居然提前将膳食都一道准备好了,连同食盒一起放在了小厨房里。” 庄主准备好了? 素娥嘴里所说的庄主不就是,御禊吗? 华兮绾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她用汤匙缓缓搅动的清粥,突然就像是变了样子,让她的手顿住了。 他说整个毒医庄里都没有其他人,更别说是厨娘这种服侍的佣人了,所以是他自己做的? 御禊不是个典型的料理白痴吗.华兮绾的脑海里闪现出,那日两人在竹屋抱厦里品尝的‘美餐’,最后还是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才亲自去下厨做了饭。 以至于之后她与御禊两人间,一直都是她负责下厨做饭,御禊负责收拾善后的模式,倒也算是和谐的自食其力,没什么纷争。 可眼下素娥居然说是御禊准备的粥菜,她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也许是他提前就差人做好了的也说不定,毕竟连素娥这样远远高于普通水准的‘保姆’,御禊都能一夜之间给她找出来,哪里突然冒出来个厨子也不足为奇。 她夹起一根炒的青葱的莴苣片,放入口中一嚼,不由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咔嚓’的一声轻响应声想起,那过于清脆的口感,实际上代表着莴苣薄片根本就没有被炒熟的事实,华兮绾又低头端详了下粥碗,看着那煮的过于稀烂的米,以及口中毫无味道的青菜。 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却到底因为心底有了这菜粥,极有可能是御禊亲自完成的自觉。 华兮绾将那半生不熟的小炒,费劲的吞咽下腹,一边心里祈祷自己不会因此事而食物中毒,一边心情复杂的在心里,又将御禊骂了一通。 半晌,心底的不忿到底被温暖盖过了,脑海里生出御禊的失踪,有可能是为了给她做饭的荒唐想法,华兮绾还是顿时觉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错觉。 要不自己还是去找他吧? 费尽心力的给自己解了毒,还破天荒的为她好好下了次厨,她总要说一声谢谢的。 华兮绾静静的安然的吃了个八分饱,这才将指尖的一双象牙白箸放下,擦拭了唇角,这才扶着桌沿起了身。 她的身体现在仍然十分虚弱,却也不妨事她出去找他了,素娥极有眼色的扶住华兮绾的手臂,撑持住她绵软而弱不禁风的身体。 “素娥姑娘,我现在情况特殊,还请麻烦你扶我去找御禊吧。”华兮绾道。 那素娥闻言忙点了头,她的动作轻巧小心,看似不怎么可靠的身体,在撑住华兮绾的一瞬间都轻松的没被动摇,显然不是那三脚猫功夫之流,武功底子扎实无误。 “夫人言过了,有什么事直接吩咐素娥就好,婢子已经被庄主拨给夫人使唤,就是夫人的人了。” 华兮绾对她客气的态度,让素娥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她原本滴水不漏不卑不亢的语调,蓦然被打断了,反而有些磕磕绊绊起来。 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因为华兮绾之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做法给收服了。 心里对这位新夫人登时又有了一层认识,似乎不是她之前以为的飞扬跋扈模样啊. 素娥的态度发生转变的同时,华兮绾对她这番表忠心的话,却是淡然的微微一笑置之,不置可否的搭了她的手,两人向门外缓缓行去。 她说将自己当做主子,自己却不敢当真将她当做仆啊,毕竟素娥还是御禊手下的人,连身份都还不明不白的,自己也就姑且将她的话听听罢了,却信不得。 华兮绾的目光不经意的,划过素娥有了谨小之色的温婉圆脸上,见她眉目清秀长相虽不出众去,却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了。 只是每当看到素娥,她的心里就不免闪过两道人影—— 许久不见了的衣怜和阿狐。 尤其是阿狐,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地步,御禊可安全的给她安置了容身之处?自己当时因为御禊的欺骗,情绪一时间大起大落之下,对怀疑胡阿狐的身份用意一事,也可谓是迁怒了。 华兮绾的眸光一黯,愧疚如同潮水一般不停的涌起,她却只能努力的将其暂时压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还有衣怜,自己当时走的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上一次见到北溟伪装的商队,也似乎没有瞧见她的身影。 好在自己与北溟夫妻一场,北溟知道她的脾气,看在她的面子上因为不会在那样惩治衣怜了吧。 这让她的心里好歹多了一丝慰藉,主仆二人各怀心思的相携,渐渐走远了。 第356章 惺忪醉眼 华兮绾找到御禊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倚坐在仙暖池畔的凉亭里,手边摆着两坛酒,掌心摩挲着一盏小小的酒樽。 她站在凉亭外远远的看着他,没有言语也没有上前。 那身影孤独的人,显然没有发觉华兮绾的到来,他一向挺直的脊背此时微微的驼着,含胸垂着头竟然显示出一种颓然的姿态,他长极拖地的墨发,随着角度下滑遮住了男人大半张脸。 阴影让远处的华兮绾,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华兮绾站在原地望了他许久,那人也就许久一动未动,他手里精巧的酒樽像是一只逼真的道具摆设,却在下一秒,忽的被男人攥紧猛地朝着池面掷出! 酒樽携着一道完美的弧线,扑向仙气腾腾的暖池池面而去,只听得‘咚——’一声,击起一个不大的水花,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只有樽中紫红色的酒液,在空中停滞了片刻,随即化为酒雨簌簌洒下,御禊却在这一刻隔着空中的酒液,将站在远处遥遥望着他的华兮绾纳入眼底。 两人遥遥相望,这一惊对视却都暗自吃了一惊。 虽然隔得距离不算近,可华兮绾还是在对视的那一眼中,看到了御禊惊人绝世的俊脸上,一双细长而妩媚上挑的凤目下疲惫的淤青。 好似自己卧榻修养的短短几日未见,御禊就已经疲惫颓废到了极致,他原本惊艳的凤目里,光彩不复像是一潭死水般,只在见到她人的时候飞快的亮起了一丝光芒,转而又飞快的黯淡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吗? 华兮绾的眉心蹙得几乎就要拧起,她费解的看着御禊,想了想足尖一迈,摇摇晃晃的朝着御禊所在的凉亭走去。 平日里区区走过的十数个台阶,对于此时华兮绾的身体而言,却好似极其的困难,她的脚步虚浮的厉害,依靠自己几乎难以迈上前去。 华兮绾却咬了牙,一言不发的继续走去,行至半途的时候到底没能撑住,身子一晃就要倒仰栽倒。 她的心脏一下子腾空而起悬在了空中,身体却没有如同那最糟糕的情况一样,重重的摔倒并且滚下台阶去——是候在不远处待命的素娥,在关键时刻在她背后撑住了她的身体。 危机缓解,华兮绾却没有心思来得及对素娥表示什么,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远处的御禊身上。 她分明的看到刚才自己倒栽的时候,御禊是动了的。 即使只是身形一顿,又转而僵硬的愣生生停在了原地,可他对自己仍然不是无动于衷的,那到底会是什么事情,让御禊在短时间里搞成了这样的? 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见自己了? 华兮绾的脑海里混乱不堪,目光却坚定,她将手朝背后素娥的肩头安慰的拍去,随即放开了素娥搀扶着她的手,重新又一次自己向着凉亭走去。 这一次她的步伐更加缓慢了些,脚下的步子却又变的愈加坚定。 她就这么一步步,一步步的向着御禊走进,清清楚楚的在御禊的眼底,看到了那一闪而过复又变归原样的瑟缩。 瑟缩?开什么玩笑,御禊的眼中居然会有瑟缩的情绪,还是在面对她的时候? 华兮绾看着因为她越发靠近,而偏了偏头避开她视线的御禊,心里隐隐的能够明白,御禊的那份瑟缩之色,不是因为什么恐惧畏怯,更多的却好像是一种近乡情怯般的抗拒。 他抗拒她? 为什么?华兮绾百思不得其解,她的胸口略微有些急切的起伏起来,身体的疲惫让她喘息连连,她却在此时终于又站在了御禊的面前。 站在了与御禊的面前,华兮绾却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她形状精致的丰盈红唇,张了张汇成一句: “你喝酒了?” 御禊无力的点点头。待凑近了看,才发现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爬满了红血丝,显然是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特征。 华兮绾看着御禊满脸颓然的倦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她不明白在她昏睡的这段期间,忽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御禊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就好似是天翻地覆了一般。 她不想太过直白担心会刺激到他,想了想劝道:“喝酒伤身你一贯不爱饮酒的。还有,你有几日没有合眼了,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事也可以之后再解决?” “以后再解决?”御禊闻言忽的抬头看了华兮绾一眼,眼底有什么莫名的情绪波动,转而又黯淡下去,“不必了,我的身体我了解。” 他忽然一副摆明了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华兮绾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本就不是很会劝解安慰别人的人,此时难得见了御禊的颓态,才恍然发现以往的许多次,多是心事黯然的自己被御禊劝解。 “你可要吃饭,我去做些给你送来——”华兮绾呐呐的想要再劝一句,却被御禊打断了。 “你若是当真想要在这里劝我,不如陪我喝酒好了。”他的话突兀的建议道,语气里满是一副不这样做就不说了的意思。 华兮绾有点无奈,她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御禊不但低落颓然,而且显然还因为本就不好的酒量而醉了,她正想再哄骗两句,先劝他回去休息。 那边见华兮绾同意了建议的御禊,便忽的抬高手臂朝着素娥的方向一招,扬声吩咐道:“那边那个,去给我拿一副牌九过来!本庄主要和你家夫人大战三百回合!” 牌九,好端端的又玩什么牌九啊? “不必听他胡言乱语的醉话,不用去拿!”华兮绾无力的急忙开口,试图打断御禊的话,却没能将素娥拦下。 素娥福了福身,依命转身走远了,显然是听从御禊的命令去取。 华兮绾哀叹一声,她就知道什么主仆表忠心,明明就只是御禊的下属忠仆,即使自己主子醉醺醺的不成样子,也果然不会听她的话啊! 正暗自腹诽着,华兮绾只觉得肩膀被人一转—— 就直直的对上了一双,因为醉酒而泛着水意得氤氲黑眸。 第357章 牌九抽王八 华兮绾不自然的眨动着纤长的眼睫,她的嘴角微微一动,磕磕绊绊的问: “你,你想干嘛?” 话问出来了,华兮绾又觉得自己说的有点犯傻,她居然问他想要干什么,果真是美色误人啊,古人诚不欺我。 她忙将头低低的偏了过去,轻咳两声,肩膀动动将御禊附在她肩头的大掌挪开。 那里还泛着残余的热气,是御禊的体温,他本就像是许多男人一样体热,掌心更加发烫烫的她几乎一颤。 轻笑声却突然响起,华兮绾猛然抬头向着那笑声的来源看去,却见果然是御禊,收回的手掌捂着唇低低的笑出声来。 一双细长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弯弯的满含着笑意,颇有深意的揶揄的看着华兮绾,直看的华兮绾的脸羞赧的红着。 像是要将她看透了一样,华兮绾尴尬的不行,她想要开口打破沉默,一对上御禊酒气熏然的眼眸,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偏偏御禊也不肯说。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立了片刻,便听得远远的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华兮绾松了口气,像被解救了般的回头一瞧,见果然是拿了牌九的素娥返回来了。 华兮绾看看她手中牌九,心想自己还真的没有接触过这传说中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副样子。 待到素娥走进凉亭,她将牌九放下,整个人不用御禊吩咐一句,便已经先一步转身识趣的走远了。 华兮绾的目光就落在了牌九上,只见那牌九是由竹子所做的,片片都光滑而整洁,却又不怎么算新,她便也拾起了其中一片,不知怎的只觉得那牌九像是时常被人把玩,拿在指尖摩挲的。 是御禊喜欢这个? 想想觉得这个倒是很有可能,要不然御禊也不会这么突然的,在酒后反而想起提出要拿什么牌九了。 “你想要玩牌九?这里风大小心着了风寒,不如回去你的寝屋慢慢玩你觉得怎么样?”想到此她倒是镇定了下来,就开口先询问了他的意思。 醉酒的人很多心性都像个孩子似得,自己不如顺着御禊的意,能先把他骗回去好好睡觉那就好了。 华兮绾想的轻松,谁知那边的御禊却朦朦胧胧的看了看牌九,又看了看华兮绾,满是醉态的洒然一笑:“我不要,我哪都不去就要你陪着我,和我一块玩牌九!” 他的声音不大,低低沉沉得话里却有着飞扬跋扈的霸道之意,显然不让华兮绾违了他的心思。 白色暗纹的锦衣衣袍宽大,顺着穿过凉亭的风轻轻的飘摇起来,公子如玉的样子让华兮绾的目光一顿,她心知自己拗不过他,便也不再和一个醉鬼计较,只是暗自许了句等他酒醒了就要他好看的话。 叹道:“算了,我陪你玩就是了,只不过我从来没有玩过牌九,不但不会玩法甚至见都没有见过,你估计不会想要和我玩的。” 这点倒是真的,华兮绾有个不算是毛病的弱点,那就是她对纸牌这样的游戏很弱,就算是再简单的规则到了她的手里都头大的不行,更别说那些猜牌算牌,乃至于藏牌的高级技巧了。 她也知道和自己玩牌很无趣,这一点在前世无数次的印证过了,偏巧御禊这会起了玩牌的心思,自己也就只能够咬咬牙舍面子陪君子了,可这预防针还是要先给御禊打好才行。 到时候玩的不开心了,可别怨她就是了,最好因此嫌弃的不跟她玩,反悔改变主意才好. 她这头如意算盘打的轻巧,谁想御禊那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只见他一拂袖,满不在乎的点点头道:“你会玩什么?你会玩什么我们就玩什么好了!” 这么好? 华兮绾一愣,她挑了挑眉,忽然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好啊,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她确实不会玩牌,但只有一样其中例外。 “是什么?”御禊的声音低哑,他奇道。 “我们之间要相互下赌注,若是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才行。” 御禊怔了怔,随即随意的点头,“但若是你输了,就要不对我生气。” 不对他生气?这是什么奇葩的要求,按照正常套路来说,不应该是她让他答应自己一个要求,他就让自己也这样,或者回答他一个问题才对吗? 前世深受真心话大冒险,这个全民游戏熏陶荼毒的华兮绾,有点没有跟上御禊的节奏,她虽然没明白御禊为什么要提这么古怪的要求,却还是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她虽然不明白自己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对御禊生气,可看他这样子,难道是因为之前他躲着不见自己的事情不成. 虽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华兮绾却直觉的知道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可她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去多揣测什么,对她现在而言,能够抓紧让御禊输给自己才好。 华兮绾打的正是,让御禊输给自己,然后提出让他执行回去休息的要求。 反正她打算一局定胜负,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输给御禊的。 至于怎么让御禊输给他华兮绾心里早就有了打算,面对御禊这种一看就很会的牌九老手,自己估计没有多大的迎面。 可在她看到牌九的那一刻,华兮绾的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个主意,她有自信赢过御禊了,就靠—— 抽王八! 这抽王八一个玩法,可是前世自己辛辛苦苦,才唯一学会的一种纸牌玩法,算是勉强在这方面给华兮绾挽回了那么一点点尊严,虽然少得可怜,可也毕竟是一块遮羞布不是吗! 前世名誉享誉整个业界的天才女医师,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此时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反而甚至一门心思的有点开心起来。 虽然御禊当下不但醉了个浑浑噩噩,似懂非懂的样子,自己又用抽王八这种,前世烂大街的入门级玩法,面对这么个对手确实有点胜之不武,可管他呢—— 既能解决麻烦,又能证明牌技这种一举两得的美事,有便宜不占才是想不开呢! 第358章 偷鸡不成 “抽王八?这又是什么玩法,我怎么没有听过说过,还有这玩法的名字也忒.”御禊将后面的话咽下,他的眸中本就因为醉酒的缘故,懒懒的目光泛着嫌弃。 听了御禊的话,华兮绾悻悻的笑了笑,她摸了一下自己挺秀的鼻子,心说她倒是也想会什么梭哈啊,二十四点啊什么的,从名字上听起来就又高端又神秘,但奈何自己不是学不会吗…… 想到这又愤愤的觉得果然做什么东西,都还是要靠天赋的,自己就是个赤裸裸的活例子。 华兮绾便也没了心情跟御禊在多掰扯,就简单的介绍了下游戏规则,直接开始了游戏,也不管听她讲解规则的人到底有没有听懂。 开玩笑,御禊真的听不懂才好呢,那样的话,她就不用担心万一自己爆冷门真的输在御禊的手里了。 谁知她只是大略的讲解了一遍,对面微醺的人却完全没有异议的,点点头同意开始了游戏。 这人看来真的是醉的不行了,要不然哪里会任由自己耍这点小心眼。 华兮绾乐不可支的笑弯了双眼,手上变将那做工精巧的薄薄主制牌九,打乱了顺序花起牌来,又像是前世的纸牌一眼排好顺序。 “我们各自摸牌吧,游戏开始了。”她笑言。 第一局,华兮绾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抽到了几张好牌打出了几个对子,到了后面就完全像是没有了手气,被御禊一路轻轻松松的打完了全部的对子。 最后果然自己的手里,留下来一张王和一张八,她输了。 御禊唇角一勾,眼神依旧懒懒的却带了几分戏谑的道:“承让了。” 华兮绾愣神的看着他的脸,连同自己手中剩下的两张牌九,什么时候的滑落都不清楚。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输牌,这家伙不会是骗她了吧? 除了最开始的两轮还带着些微的生疏,很快在后面的过程中,御禊就已经娴熟的,比她还像个玩惯抽王八牌的老司机了。 莫非这个世界也有‘抽王八’这样的玩法不成? 她咬咬牙,不信邪的道:“再来!我就不信了,赌注压到最后一起兑现!” “好啊,下一局我会下手轻一点的。”御禊笑弯弯着一双细长的凤眸,闲闲的说,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到自己口中的话,早已深深的刺伤了华兮绾的自尊心。 于是便又是华兮绾洗牌,竹制的牌九被华兮绾洗牌的动作弄得‘哗啦啦’脆响,薄薄的牌九在华兮绾纤细而细长的手指尖轻巧的移动着,翠绿配上嫩白,煞是好看。 “你先。”华兮绾抬指将自己手上的牌拢了拢,更加严实得让对面的御禊一点也看不见。 第二轮,出人意料的华兮绾又一次输给了他。 这一次甚至比上次输的还快,华兮绾不甘心的将手中名副其实留下的‘王’‘八’扔在一边,恨恨的道:“我们再来!” “愿闻君命。”对面的人事实上有礼貌极了,根本就没有因为自己连番的胜利,显出胜利者的傲慢姿态。 可这看在华兮绾的眼中,反而比嘲笑她两句还让人生气,只是这一回她气的是自己。 于是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幼稚的游戏让两个人玩的,却有了些不亦乐乎了起来,只是高兴的是御禊,华兮绾却只能说是强颜欢笑了。 她的内心毫无疑问是崩溃的,自己前世辛辛苦苦唯一苦练习得的牌技,怎么到了御禊这里,反倒是输的什么都不剩了呢? 她先还怀疑是不是御禊出老千,后来在连续输了十几局以后,她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垂头丧气的承认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啊! 就连自己故意语焉不详的说规则,又先下手为强的开局游戏,人家照样可以轻轻松松的杀自己一个片甲不留好嘛! 华兮绾泄了气,连番的输牌,让她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原本打算让御禊通过和自己的堵住,一句定输赢后轻松的送他回家睡觉的想法,果然泡汤了—— 不但如此,她甚至还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把自己反倒也给配了进去! 她现在已经欠着御禊整整十四个不生气了,虽然她也弄不清楚御禊要的奇怪赌注,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到底还是浑身不舒坦的不开心。 早知道她就不提打赌了,不不不,应该是不提出什么要玩‘抽王八’了。 华兮绾看着反而愈发精神了几分的御禊,他左手酒坛,右手牌九的模样,白衣谪仙一般的男人。 即使是做出这幅让天下大部分女人都讨厌的行为,牌酒不离手,却到底因为那出人的相貌和通身不凡的气势,让人不但生不出讨厌之心,反而被其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潇洒肆意折服。 华兮绾有些无力的揉揉额间,心里却一直思索着应该怎么让御禊抓紧回去睡觉,半晌,顿了顿。 如果只需要赢御禊一局的话,那还不如……她当即决定自己要——出老千! 她看了看御禊出尘绝世的俊脸,看着他水汽氤氲的丹凤眼,心想自己虽然不地道,可说到家也是为了他好啊。 华兮绾将那四散的竹制牌九收拢回来,娴熟的花了花牌,面上扬起一个笑盈盈的笑:“我们再来最后一局怎么样?” 御禊刚巧将手中的小酒坛喝空,他闻言愣了愣,将空空如也的酒坛翻了个个儿,倒过来确认果真没有剩下一点之后,将酒坛顺手潇洒的扔在了一边。 他的动作一点都不小心,而那酒坛看着也不过只是普通的陶瓷制成的罢了,寻常被这么一扔,早就碎个四分五裂。 只是这一只却是个例外,只听‘砰——’一声轻响,那酒坛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转了几转居然稳稳的落在了凉亭外的空闲处。 华兮绾的眸光一定,她对御禊的武功水平又有了一层认识,在他即使是醉了的状态之下,随手扔出的陶瓷都能够确保无损。 这显然不是那平平无奇的酒坛质量好,那么自然就是因为扔酒坛的人,功力之卓绝了。 “好啊。”他薄唇一勾。 第359章 谓我何求 这最后的一局,理所当然而又出乎意料的,华兮绾赢了。 理所应当是因为她出了老千,华兮绾又想起刚才在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自己厚着脸皮对御禊卖无辜的模样,一张本来白皙的脸就烧得像是黄昏天边的火烧云一样了。 她哪里会什么出老千啊……本来就是个对牌九两眼抹黑的小白,她所能出的‘老千’,无非就是仗着御禊之前流露的喜欢,小心翼翼的仗势卖乖罢了。 她想起自己方才生疏的模样,应该谈不上什么让人想要怜香惜玉,只会惹人发笑的吧? 却没有想过,居然真的成功了…… 出乎意料的却是因为华兮绾实在没有想到,明明之前虽然说了会放水,但实际上根本就将她杀得个片甲不留的御禊,在这一局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对她放水了。 不,甚至不应该说是放水,应该是说泄洪的地步才对吧。 华兮绾的脸更加红了两分,其中三分是源自对自己的羞赧,三分是因为赢了御禊的兴奋,而那最后的四分,却是来自于对御禊感情的茫然失措了。 没有想过的,却是自己居然就这么又一次的,仿佛无意间验证了御禊对自己的心意。 华兮绾看着对面即便是输了,装作不快模样的御禊,却仍然从他漆黑的眼瞳中,看出了欣慰和宠溺的情绪。 那么的明显,不是那种炙热的轰轰烈烈,却是一种细水长流的绵长而坚韧的喜欢。 ……和北溟看她时候的眼神,一点也不一样。 北溟在看着她的时候,那双深刻而狭长的狐狸眼眸里,是沉沉的光肆无忌惮的,将她的整个身影纳入他的瞳仁里,带着不顾一切的贪念和掠夺。 即使是他面具下冰冷的表情和矜傲的神色,也无法遮掩住他强烈的感情像是赤焰般,转眼间就将她吞噬,烧得个浑身发烫,干干净净!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误以为北溟对她的,是一种非她不可的真心真意,也正因如此,所以她才一直不能够从这个男人那里挣脱开来。 华兮绾一直都无法看懂他,哪怕曾经无数次的时候,她以为即将就要可以了的。 “你赢了,看来我要答应你一件事情了。” 对面的凤眸男人忽地认真道,他的眸中泛着亮亮的水光,看着华兮绾扬起了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掌拍起手来,令华兮绾有些动容的回过神来。 这是,在祝贺自己? 华兮绾啼笑皆非的耸了耸肩,自己这一局得来不易的胜利,其中的水分有多大,即使是醉酒的御禊难道就能够不知道吗? 恐怕大的已经像是汪洋大海了吧,御禊自然也心知肚明,这是在有意逗她玩呢。 华兮绾便也拉了衣袍的两边,将身子低伏,俏皮的行了一个西式礼仪。 “这是什么规矩,很新奇的样子。”不同于初云国女子福身时的婉约矜持,华兮绾的动作虽然古怪而新奇,却带着从容不迫的优雅妩媚,修长的天鹅颈子微微弯下,更将女子非凡的气质衬托了出来。 “是秘密。”华兮绾狡黠的笑道,她对他道:“既然这样的话,按照赌注,我就要对你提出一件你不能拒绝要求了。” 她的声音带着愉悦的娇俏,显然因为终于得偿所愿的缘故,比之以往更加轻快许多。 她正要提出要求,却不知怎么的忽然福至心灵一般,脑海中闪过御禊之前那个奇怪的赌约,先问了句:“但你之前说,让我无论如何也不要生你的气,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更想要说的是,他是不是背着她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了,这才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通个气? 想是这么想,却始终不认为真会如此,只觉得多半还是个玩笑话之类的东西吧,毕竟她与御禊之间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利益冲突,经历了御禊之前对她的隐瞒,她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大发雷霆了。 她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女孩,对任何不顺心的事情都会要大发一通脾气,即使是之前御禊那么过分的程度,她还不是考察局面,暂时忍了下来。 她的面上虽然没有笑意,却还是轻松的,直到看到御禊微微蹙起的眉心,始终隐隐带着郁色的情绪。 御禊明明醉的厉害,虽然不同于是一些醉鬼一样丑态毕露,他的醉酒带着一种惑人的懒洋洋的散漫。 可他仍然是醉了的,这毋庸置疑。 那个之前暂且被华兮绾压下的疑问,又一次悄悄的浮出了水面。 御禊是极少喝酒的,尤其在她的面前,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反常的分明为她做了饭菜,却又矛盾极了的躲着她偷偷喝酒。 到底是什么才会让御禊,即使是在醉酒的时候也不能够放下一切,不能放松自己…… 华兮绾看着听了她问话的御禊,张了张口又迟疑了下,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她的心底有些莫名升起的烦躁,让她开口截断他的犹豫:“我答应了你不会生气,你至少要试着相信我。” 白衣墨发黑瞳的男人,因为染上酒气而有些迟钝的眼神,看着她忽然茫然的眸底深处就多了一丝释然。 他甚至带上了自暴自弃的决绝,他道: “如果我告诉你,自从在你将我从冰棺中救出来以后,我就伺机给你下了毒,你会恨我吗?” 华兮绾一愣,她不明白御禊为什么,突然间就如同想开了一样跟她坦白了这些,他不是之前一直以隐情一事搪塞她,不肯提及给自己下药的事情吗? 她的心里却还是郁结,她既伤于御禊给她下药,更加受伤的却是他甚至从一开始,就决定对她下手并且也如此去做了。 华兮绾本承认的,是她其实一直都对御禊抱有期待,暗自期待那个对她那么好的人,是另有隐情的没有背后对她下黑手。 可事实却永远不是想象的美好。 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背叛感,铺天盖地得朝着华兮绾的单薄的脊背涌来,压得她一下子就酸了鼻梁,她的眼圈无法自抑的有些发红。 面上却强笑道:“你不是之前不肯说的吗,现在有了这‘不准生气’的免死金牌,就肆无忌惮了?” 第360章 毒医双绝 华兮绾这可谓是示好的话,令御禊细长而眼尾上挑的凤目看着华兮绾,眼底眸光幽深的像是一泉寒潭,冰冷而彻骨,却暗暗涌动着令人牙酸的暗流。 “我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要给你下这毒,这一路上我想尽办法接近你,也陆陆续续的将毒下在了你的身体里,所以你才会中途不停的晕眩,精神恍惚出现幻觉。 我本来是想要彻底对你下完这毒的,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中途爱上了你…… 因为爱上了你,所以我才会早早的暴漏了行迹和目的,本来已经想要结束了的。”他顿了顿,继而道:“可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会误打误撞的在五毒旱塘处,那么意外的中了虫毒,我迫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对你无法收手了。” 华兮绾漆黑的瞳仁骤缩,她不能明白御禊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半途爱上了自己,所以放弃了毒害自己?又因为自己中了虫毒,所以反而要继续下毒给自己吗…… 御禊的话颠三倒四,没有以往半分的逻辑和条理分明,华兮绾却只觉得能够感觉到,这不是因为他喝了酒的缘故,而是他对于向自己坦白这些,发自内心的矛盾与混乱。 她没有说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非常纯粹的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御禊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伤人伤己话,难不成他这是在向自己忏悔: 于是不但将原本对自己的加害详细的复述一遍,又明确的告诉自己,在她做了暂且因为随着他回了毒医庄的打算,稳住情况并因此而伤害了北溟,他又一次的伤害了她吗?!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你想弄清楚我为什么要选择对你下毒,或者说,我给你下了的是什么毒吗?”御禊问她,却又立刻自顾自的回答起来,显然是分明没有打算征询华兮绾的意思。 “它叫——八苦。” 八苦…… 八苦?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华兮绾单薄的身子瞬间就僵硬了起来,她原本修长而线条优美的脖颈僵直着,消瘦的肩膀瑟瑟的发着抖。 无一不彰显了身体主人此时的惊惧不定,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实在太熟悉了,她分明清楚的对这个名字有着了解。 甚至不是道听途说的传闻,而是亲自两度经历过的难言历程。 “我师……毒绝他曾沉迷佛学,根据这人生八苦的禅学,煞费苦心制了一种威力无比的奇毒,取名‘八苦’。 只是少有人知,这毒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不是简单的一种毒药,而是细分为了八个分支,分别名为‘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每支毒的模样,气味,质地,下毒方式,中毒症状,毒发时间,甚至中毒者死后的样子都有所不同。” 白衣出尘的男子在说这话时,复杂而幽深的目光,华兮绾仍然清清楚楚的记得。 也正因为记得那在律元郡中时的一切,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相信御禊的话,不是亲口告诉过她了吗? 他说我师兄研制了这毒的缘故,所以我为了破解他的八苦,就想方设法的一一对应的制出了解药,师兄制的毒叫‘八苦’,他制的解药就偏要叫‘八正道’才行; 他说‘八苦’阴狠毒辣邪门歪道,一副不屑为之的模样,眼中却分明还存留有提及师兄近乡情怯的复杂悲痛; 他说师兄的天赋实力之高强甚至在他之上,所以师兄煞费苦心的制作的‘八苦’毒,他暂时还无法完全破解…… 所以她还是相信御禊虽然阴晴不定的性子,却还算得上是个好人,她选择尊重他。 因此不愿意随意触及他的过往,她不问他和他师兄在江湖上不和的传言是怎么回事,也不问他与毒绝公子的师父去了哪里,甚至连同自己随着他住进了毒医庄后,也不过问为什么这偌大的毒医庄,都留给了他。 他现在却说出这话,他也懂得‘八苦’甚至就下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她隐隐清楚—— 可让她如何能够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华兮绾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忽地咧唇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先是如同清澈的清泉般,细润的流淌,随即却渐渐的接连大笑了出声,带着不敢置信和一丝丝歇斯底里。 可御禊没有因为华兮绾夸张的大笑,而停顿下来,他有些清冷的声音继续缓缓的说着。 那么好看的脸那么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间说着的却是那么残忍的话。 “你想知道明明是那么顶级的毒药,可我为什么能够给你下这‘八苦’吗?” 御禊勾动了下唇角,却不带一丝笑意,好像这只是一种礼仪的反应,或者说是例行公事样的安抚。 然后终于揭晓了答案,他道:“因为我就是毒绝。” 华兮绾一下子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声响嗡的一声敲击在了她的双耳耳膜处,她惊惧交加的看着面前的人。 男人明明还是之前的模样,却让她熟悉又陌生,巨大的震惊猝不及防的笼罩了她,半晌,华兮绾的胸口因为愤怒而急剧的起伏着,呼吸沉重而艰难。 她明媚娇美的脸上是无法形容的滔天怒意,让华兮绾在一瞬间看起来,难以接近的像是抗拒了这世间的一切,只肯将自己牢牢的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再也不肯出去,这让她感到安全。 对的,就是安全,现在除了安全之外,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御禊的话让她通身的汗毛倒立,她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涌动着惊恐。 她看着御禊只觉得这个人,原本那张冠绝天下的俊脸,此时只是肆无忌惮的写满了‘有恃无恐’四个大字。 因为自己对他一次次的心软,而有恃无恐;因为钻了自己骨子里实际上仍然孤独的空子,而有恃无恐! 这个人,事实上比北溟还要可恶一万倍。 她咬紧了牙关,目光像是刀尖凛冽的刺向御禊的身上,咬牙切齿起来。 第361章 恩断义绝 “你可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华兮绾的声音先还是压得低低的,她恨声责问他。 “我知道,我清楚的很。”被她审问的男人,低垂了一双漆黑的双眸,话语中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的却是动摇。 这是真的了…… 华兮绾的目光一下子就恍惚了一瞬,她紧接着便无法再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她原本带着稍微清冷感的莺啼声,有些刺耳的提高了调门。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御禊到底是谁!医绝公子,毒绝公子我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白衣谪仙般的男人愈发垂下了双眸,他幽深而复杂的眸光,即使这样却没有让敛下的浓长眼睫遮盖,被华兮绾清晰的看在了眼中。 ……他没有反驳,并且欣然承认了这一切,那为什么还要摆出这么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又想装模作样的唤起她的愧疚感同情心?还是想要借口因为喜欢自己,所以自己就应该心甘情愿的被绑在他的身边? 她顿时冷静了下来,清新飒爽的凉风本该吹得人十分舒适,可此时此刻吹在华兮绾的身上,却让她遍体生凉一下冷到了骨子里。 “你给我从头到尾说个清楚。” 她的要求毫不过分,带着心知肚明的安稳,御禊既然选择这个看似丝毫不合理的时候,向她坦白这一切的事情,那么就意味着他是想要跟她说明一切的——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一点无可辩驳。 “我……”白衣的出尘男子顿了顿,果然如同华兮绾所想,原本阴晴不定的性子在这一刻像是哑了火,他有丝毫的停顿却不是什么吞吐的模样,然后缓缓地开口。 “我将这一切告诉你,只是想要告诉你身体现在的状况,别的我不多说。” “你不多说?” 呵,华兮绾气极反笑,她现在当真要觉得御禊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要不怎么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举动,该不会告诉她他真的是被什么爱情冲昏了头脑吧? 又当她是傻子在哄骗呢? “你堂堂名动天下的毒绝公子,肯亲自舍身假装喜欢上我,还屈尊下驾的给我下了毒,这会临了了却还矜持的什么都不愿意吐露了?你想不说就不说……” 华兮绾的眸中寒光彻骨,她一字一顿的道:“你以为,你还有这个资格吗。” “不是……”闻言御禊终于肯抬了头,他幽深的眸光像是慌乱了一秒,下一刻又沉下了心思,不为所动的道:“我自始至终从来就没有假装过喜欢上你!” 他言之凿凿的只否认了这点,却对华兮绾话中所提的其他,供认不讳。 所以御禊的身份,确实是与传闻中那个与他势同水火,誓不两立的同门师兄——毒绝公子,实为一人! 华兮绾冷了脸色,她从御禊可谓是胡搅蛮缠的态度中,得出了他确实不愿意多做说明的事实,华兮绾的心里眸光一冷,她的唇角不带感情的勾起。 “如果你不想说你身份的详情,就别的也什么都不必说了。”她道:“我从来就不想知道。” 她的话结束,整个人就将早已清醒过来的御禊晾在了那里,她转身头也不回,不带一丝留恋的就疾步走出凉亭了。 她的身体根本就还没有恢复的好,这会情绪大起大伏之下,头更是昏沉沉的难受,拖累的她整个人便有了摇曳坠地之感。 可华兮绾到底是撑住了,她背过身去的身体虽然单薄,却带着决绝坚韧的气质迈开步伐。 她不想要在继续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身后的这个人身边了。 御禊根本就不懂,他硬要跟她解释的那些,通通都不是她想要的;就如同她想知道的,御禊不肯告诉于她一样。 如果彻底认清了一个人的面目,她对他已经失望至极,这种失望甚至不同于在从前时,与北溟间的那种特殊的情节。 这份失望,足以让她连半分了解的机会也不留下,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御禊想要说的,无非就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所谓的喜欢她做铺垫,试图再一次动摇她的心意吧,何况即使他能说出什么花样又如何? 什么真相什么苦衷,她现在已经不必要听了。 “你去哪里?”身后忽然有男声带了隐约的急切焦急传来。 与此同时,他温暖而宽厚的大掌,倏然间便扣住了华兮绾,纤细的几乎要被折断的手腕上。 华兮绾想要离开,御禊却不允许她离开,他当下就制止了华兮绾的动作,却在下一刻就被华兮绾甩开了。 她甩开他的动作,用了那么大的力气,这对她目前情况根本就不容乐观的身体而言,几乎已经成了一种透支的负担。 华兮绾原本极尽可能让自己压下情绪,尽力冷静的做法在一瞬间就成为了无用功。 御禊就这么像是点燃了一颗炸弹,他唐突的举动令华兮绾带了些失控的尖叫道:“放开我!” 尖锐的声音脱口而出,落在寂静而辽阔的山间空气中,显得是那么的不合时宜的破坏之感。 可华兮绾却不在乎这些,这一声堪称失控的声音,让她紧接着就又回过了神来。 这次是她失控了。她不容许自己的情绪在任何时候被这样的影响,这在华兮绾的心里一直都是弱者的表现。 她接连便冷静了下来,转头平静的看着御禊,眸中却是满满的警告之意,她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中,泛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光芒。 竟然一时间让御禊看呆了,尽管他知道自己此时的举动,是多么的不合适,可他还是没有能够控制自己在看到,华兮绾回眸的那一刻心底油然而其的惊艳! 是的,那就是一种惊艳。 她分明在转身前的一个瞬间,还是一副失魂落魄强装坚强的模样,让人看得心疼而可怜,可现在回过身来的华兮绾—— 不过短短的几息之际,她竟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就如同那神话传说中的凤凰,历经了坎坷磨难以后,忍耐着藏而不发的磨砺,然后直到某个时机,置之死地涅槃重生! 第362章 分道扬镳 明明应该还是原来的熟悉的,身姿娇小袅娜面庞明媚娇美的模样,为什么他所看到的,是那双眼眸中顿时就焕发出了的,熠熠生辉的坚定光芒! 不是内心苦闷的强撑,而是一种心如明镜决定了的底气,在撑持着她。 ——她决定了什么? 御禊心底暗暗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一双眼尾上挑的妩媚凤眸,终于失了一贯的镇定慌张外露,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无法在像之前一样,轻易动摇华兮绾的情绪。 即使他强行将她留在毒医庄里,留在自己身边永远陪着他,他却再不能够操纵她让她心甘情愿了。 御禊顿时有些失望,更多的确实一种被挖去了什么好不容易才找寻到的,却还没等到好好的感受就被强行挖去的惊慌无措,让他的胸口一阵阵的绞痛。 “关你何事。” 年轻的女人一张脸生的千娇百媚,又美而不俗的绝美模样,面上神情却是让人为之心寒的冰冷。 她说这话时,一双眼睛全身仍然是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可那眼神那么决绝,一如她话里的语气。 御禊不由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他的心念电转,转而间就下了一个决定。 他绝对不能任由华兮绾就这么离开! 不需要有什么多余的理由,他只需要看看之前华兮绾离开北溟王府后,与北溟看似相敬如宾实则早已心灰意冷的态度,就足以让他只消稍一想想,就放佛如坠冰窖了! 这都让御禊不论如何,都想要将身前那个看似柔柔弱弱,实际上却比这世间许多的江湖男子,性子还要刚毅许多的女子留住。 念头划过,御禊不知不觉就用上了他在以往面对她时,一贯有意示弱讨欢的样子,一双修长而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眸,瞳仁漆黑的像是墨点的一样,黑白分明只是专注的看着她,将她的身影清晰的倒影了出来。 他一双比寻常男子要红艳几分的薄唇,此时像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血色尽褪苍白的不像话,却疲惫的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笑着对她道: “是是是,不关我的事,可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正院用膳可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先还面色苍白,说到了句尾处的地方,就已经像是豁然开朗一样,仿佛觉得捉到了什么可行的事情,便笑弯了一双凤目。 又近了一句:“我喝了这许多的酒水,腹中空空的搅得难受,我们一起吃饭吧。” 华兮绾看向他的眼眸里,却没有半分的动摇,甚至有了隐隐的不解和嘲意。 她冷若冰霜的模样,可真是好看,像是出尘绝世的寒宫仙子似得,可也那么的不近人情。 这便惹得御禊不由摇了摇头,他看着她的脸庞,眼底深处便有了贪恋和眷念的情绪涌现,他的脑海中有什么以往的美好记忆闪回。 他张了张口,踌躇了些许时间,随即轻轻地唤了她一句:“媳妇儿,别不要我,好不好……” 不是问她的语气,而是带着恍惚而隐约的哀求之色,这久违的称呼已经有了些许陌生,却仍然让华兮绾的身子几不可见的僵了一僵。 她无声无响的屏着呼吸,一双水样的美眸中便有了些微的酸涩之意,却没有水雾氤氲其间,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上那么一红—— 她不敢了。 一次又一次的将一颗,披在坚硬盔甲下的柔软心脏,交付出来的事情,她不敢再去做一遍了。 华兮绾的脑海中情绪翻涌激荡,她的面上却是毫无表情,甚至神色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看起来就像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两人间的空气就这样在刹那间静滞了下来,氛围早就千疮百孔的黏稠而冰凉的攀附在两人的身上,沿着后脊一路疯狂上涌,直直的逼迫在了两人的颈间,让人仿似窒息样的就要呼吸不过来。 良久的无声以后。 御禊的眸中终于有了阴翳的神色一闪即逝,他看着她: “你休想离开我的身边,华兮绾。” 华兮绾一怔,随即眸光凝了凝,她略微动了动不知何时已经僵直了的身体,将那本就长年累月的挺直的脊背,更加傲然的挺直,她冷声问他:“你这是要强留我?” 白衣谪仙样绝代风华的男子,一张俊脸上的神情却堪比坠入地狱的魔鬼,他的神色中有了偏执。 他颌首,又摇了摇头:“我只是暂时不希望你离开毒医庄而已,放心时间不会太久的。” 闻言华兮绾一哂,没有计较他的话,她只是看着御禊玩味的笑了笑,话里却带着一丝丝透骨的凉意:“御禊,如果我打定主意真的要走,莫非你真的以为你能够强行留的住我?” 白衣天人似的男子,此时却比恶魔还要蛊惑人心的勾唇笑了:“我不能确定,所以我打算尝试尝试。” 华兮绾退后了两步,她警惕地看着御禊一顿,忽而一双白玉似得手指一并,朝着离她不过一步的御禊胸膛间的大穴点住! 她出指如电,动作又因为出其不意,所以速度极其之快,施展了那前世苦练习得的点穴之法。 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得暂时制住御禊才可以,自己那一套医术上的能耐,用在御禊身上无异于班门弄斧,再兼御禊的功力之高深她清楚,若是真的一招一式较量起来,她不会武功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现在只能依靠出奇制胜,偷袭御禊一个措手不及才有可能成事—— 短短一步之遥,身前那个高大的目标,却忽然间消失了! 什么?! 华兮绾的视线余光追随着御禊的身影,却除了那残留在原地的白衣残影意外,再也搜寻不到半分踪迹。 她忽然瞳孔一缩,只觉得身后阴影裹挟着一阵凉风,急速的朝着她的颈间袭来! 下一秒,被身后手刀拍在细长脖颈处的华兮绾,目光一阵涣散,随即身体便软软的瘫软了下去——被身后的御禊接住,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看着她安然天真的睡脸,一颗心顿时就莫名被填的满满的了。 “媳妇儿乖,求你醒来别怪我了好吗……” 第363章 三月之后 “王爷!” 修离急急的从门外快步走进外书房内,眉间少有的出现了焦急的神色,他快步上前一下跪在正中的桌案前面。 桌案后面硕大的王爷椅上,北溟面具后的目光沉沉的看着慌张的修离,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不经意的转动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 “慌什么,你说。”北溟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沉稳冰冷,不徐不疾的沉声道。 虽然不待什么感情,却也凑巧反而将修离之前浮躁的内心安稳下来,他喉间吞咽了下口水,原本有些干燥的喉咙就湿润了些,沉住气禀报道。 “是,回王爷的话,据手下的暗卫探来的消息,孟阳国的十二皇子洛昇,还有三里地的距离就要进入苍洲城里了。” “消息可准确?”闻言北溟仍然冷静的确认。 修离一抱拳,颌首道:“是夜宴手下一队的领事亲自来报的消息,应当是准确无误的!” 北溟点点头,虽然消息有些突然,却也不算是毫无准备,他很快就适应了过来有新势力即将挤入苍洲的事实。 何况也不算是完全没有预想了,毕竟两个多月之前,洛宣那边就已经先一步探得了,关于孟阳国十二皇子即将来此的消息,还因此有些乱了阵脚,跑来自己的王府里寻求合作…… 只是关于这十二皇子洛昇此人—— 洛宣事前最早三月之前,就已经探得了他要来初云的消息,谁知道就在两人谈妥之后,那边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就又在孟阳国耽搁了下来。 这一耽搁,就耽搁了足足近三个月的时间,安静老实的让原本全力戒备的洛宣,都险些以为他要放弃了来初云的计划。 却又在洛宣刚有松懈之时,突然杀了过来,这会都离苍云不过三里的距离了,才有了消息,显然是十二皇子洛昇的人有意放出来的,到了这个时候他没有遮掩行程,显然事情几乎不会再有变数了,他这是要大大方方的告诉,这段时间苍洲所有蛰伏的势力,洛昇来了。 要包括他这个苍洲的主人自己! 北溟的目光沉了沉,吩咐修离:“吩咐下去我们的人,切不可自乱阵脚,这十二皇子明明已经歇了消息,这会却不声不响的突然来了,显然内里还有文章,我们要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他凌厉的目光一扫,不怒自威道:“知道了吗?” 他的话让修离已经恢复了,以往老练周到的模样,弓了弓身:“是,修离领命!” 修离起了身,再次躬身就要退下,又被北溟叫住了,身穿藏青色常服的王爷一张冰冷的面具,让人无法看清表情,可面具下那一双深刻而狭长的眼眸里,却露出了精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等等。”北溟略一停顿,继而对他说:“你等会在去找洛宣一趟,告诉他十二皇子洛昇的消息。” 修离的目光就茫然了一下,他心想凭借孟阳太子洛宣此人在情报网上的经营,保不齐早就知道了来人踪迹,还有必要去告诉他十二皇子洛昇来此的消息吗? 像是知道修离的不明白,北溟那边果然顿了顿,继续接下去算是解释了一句:“我们现在毕竟是盟友,不是吗?” 修离心底恍然大悟,王爷的意思是说不管洛宣那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但王爷还是应该去通知他,帮不帮得上忙是其次,这代表的却是一种同盟的态度。 王爷本只需要吩咐下他的命令,自己自然会依命去办事,不用将其中道理解释给他听的。修离的心底佩服之意更深,心想王爷的这份胸怀和体恤下属,在这天下能有几个皇子做得到。 修离的眸中一定,郑重的应诺退了下去。 空旷而古朴大气的外书房门口,在等到修离退下去的片刻后,就有了个修长的人影耸动了下,随即脚步轻悄悄的寂静无声的走入了外书房内。 来人一身黑色的劲装,将身形衬得劲瘦而蓬勃有力,他忽地单腿跪下,沉声道:“王爷,夜宴幸不辱命!” 北溟看着来人毕恭毕敬的举动,嘴角不由略失笑了下,便摇摇头,打趣他:“夜宴你什么时候又给本王玩这一套了,你以为你是修离啊?” 听了北溟的话,那堂下笔挺单膝跪好的人,也是松了松身体抬头一笑。 “修离要是听到王爷这么说他,估计心里又得生闷气了吧。”原来此人正是夜宴,他的眸光里有一丝难言莫测的光芒闪过,却更多的是堆积起了隐隐约约的欣喜。 他接着禀报道:“王爷,自从王妃被御禊掳走以后,彻底消失了踪迹,时隔多日,夜宴此次在东边的仙泉镇上,终于发现了王妃的消息。” 随着夜宴的话渐渐说出,那原本安稳如山的冷漠王爷,也跟着渐渐坐直了身体,等到夜宴的话说完,北溟也就一下子起了身。 他藏在身后负着的左手攥成了拳头,充分彰显出了身体主人此时激动的心境。 北溟面无表情的冰冷面具下,一张矜贵的俊脸不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看的薄唇几乎是无法自抑的扯出弧度。 他深邃而狭长的狐狸眸中,森冷的深不可测的眸光在一瞬间,几乎化为了一汪极其温柔的春水,仿佛仅仅是提到了‘王妃’两个字,就轻易撩动了他的心弦。 转瞬间那温柔的眸光,又化为了灼灼的烈焰,他看向夜宴却知道向他确认消息的真伪,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夜宴亲自追查的线索,要么查不出不敢断言,可一旦敢断言的,均是事实! 此时夜宴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他已经查出了王妃的消息,那么就只会代表了一件事情—— 他的兮绾,终于找到了! 北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急切起来的呼吸,他劲壮胸膛里的心跳‘咚咚’直响,一颗悬空的心久经了几个月的折磨,在这一刻,虽然还不曾看得到摸得着华兮绾的人影。 已然一下子安了心。 第364章 夜宴的发现 “你详细的跟我讲述一遍过程。”北溟虽然激动,却到底凭借强大而自制的心性,在刹那间将激动压在了心底。 “是,王爷,那时候王爷在交州刘州牧府,被医绝御禊突然掳走后……” 沉不住气是做事的大忌,这一次他的妻子偷偷跑了,还被歹人中途截胡了这么久的时间,自己想要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家来,恐怕还得周全图之。 他心里腹诽的歹人,显然就是在江湖上享誉盛名的医绝公子御禊了,可北溟才不管他有多大名头,在他眼中,御禊仅仅是个居心叵测的,哄骗拐走了他的妻子的歹人而已。 这是夺妻之恨,简直该死! 北溟的眸中闪过寒芒,他心里明镜一样,他看着夜宴,听他清了清嗓子讲了沿途探查的经历。 “……总之,在王妃之前被掳走的那几日里,我手下暗堂负责追踪的人一直一无所获,即使后来换成我亲自接手也是一样,王妃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王妃这一失踪就足足失踪了三个月,直到前不久我才在,初云东南部的一个名为——仙泉镇的小镇上,有了发现。” 他一停,继而沉声道:“我找到的不是王妃的踪迹,而是尚且算是机缘巧合之下,在当地一个地头蛇大族里的后宅中,知道少了一个一等的婢女。” 婢女? 这和找到华兮绾其中又有什么关系吗? 北溟暗自猜测着,他的目光看向夜宴,去没有打断他的话,反而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本来一个小小婢女的来去,我自然是不会留意到的,可这事情确实蹊跷的不符合常理。 那当地的大族竟然会为了一个婢女,大肆的宣派了人手在方圆百里四处搜寻!” 北溟斜飞的剑眉一压,眉心就皱了起来,这确实是不符合常理,不论是在哪里,即使是在偏僻的小镇里,大户人家丢了区区一个后宅婢女,通常也是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寻找的。 她们的卖身契和一家老小都攥在主人的手里,身上又都有着奴籍根本就跑不远,即使一时想不开跑远了也无法生存,所以如果没有什么腌臜事在身,通常若真的跑了的话,主人是不怎么会去在意的。 可夜宴话里的这户人家…… 果然是有蹊跷。 北溟挑挑眉,“这事情确实不合情理,莫非这小丫鬟是和后宅的夫人之间有了龌龊,惹到了主家借口追杀?” 他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首先后宅的婢女想要在主子面前混个脸,没有清白的家室以及再加上机灵劲儿,是根本没有可能的,等到几年时间过去,谁会主动背离,自己耗费了这么多心血的地方。 或许是这丫头背着主子,和家中的男主人有了什么龌龊? 北溟想了想以往华兮绾还在自己身边时,整治的那些心大的歹毒丫头,就觉得很有可能。 虽是如此,他心里却不太相信,那么除了这些以外,唯一一个卑微婢女的消失,能让整个家族大动干戈的可能,就有些微乎其微了。 北溟直奔主题的问夜宴道:“她究竟有什么鬼?” “这个女人我之后详细查了查,才发现她的身份实在不一般!”夜宴想起当时的情景,眉心就皱紧了两分,他道:“那个女人的身份并不清白,她是在几年前一次契机才进入那大族里的。 当时因为后宅有一批丫头的年纪有些大了,到了配人的年纪就放了出来,之后又买丫头的时候,将那消失的丫头买了进去的。” “哦?她身份不清白,又怎么进得去的?”北溟问他:“短短几年,还就当真成为了后宅的大丫鬟?” “王爷说的极是,我先也还疑惑,后来查了这个女人的身份,才知道这个女人很不一般,居然身具一身颇有几分造诣的歧黄之术! 她也正是借着这一身歧黄之术,才进入了族中,并且在短短几个月期间,获得了族中老夫人的喜欢。” 夜宴说出女子身具岐黄之术的一刻,北溟几乎是在同时,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会岐黄之术的女子不多,每一个几乎都是要花大心血也不一定培养的出的,而恰巧,他的妻子北溟王妃华兮绾,也正是其中鹤立鸡群的一员…… “即使如此,我也始终没有能够查出女子的身份,只知道她的名字。”夜宴道: “她叫素娥。” 这个陌生的名字落入北溟的耳中,就让他的目光寒了寒,他能够确保从自己的记忆中记忆中,从未接触过这么一个名字,他的记性很好,既然觉得陌生那就绝对不会有误。 夜宴顺着御禊当日挟走华兮绾的方向追去,偏巧就发现了这么一个懂岐黄之术的古怪女子,还在这关键的档口搞出了事情。 这几乎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她和医绝公子之间的联系。 夜宴将北溟在暗暗的想事情,便接了下去继续道,讲起之前那段时间,也是叹了口气:“可那事情浩浩荡荡了一阵子,之后却又因为没有个结果而偃旗息鼓了,我派去的人根基不稳,也一无所获。 就在我打算亮明身份,强行进入那当地的大族查探的时候,暗堂的猎狐那边,却忽然传来了消息——” 他倒吸了口冷气,显然也是对当时的情况仍然觉得出乎意料。 “猎狐禀报说:有人看到,王妃三日前在交州南郊现身了!” 北溟的目光一凝,剑刃样冰寒刺骨的眼神,带着慑人的逼迫感扫向夜宴,他的声音里少见的带了一丝焦急和紧张:“三日以前?!” 他的声音低了两分,夜宴却更加能够感受到话中的压迫,他越是了解自家主上,就越是明白现在的北溟才是被动摇了心绪。 夜宴的心里一乱,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王爷每次在提及王妃的时候,都像是龙有了逆鳞,伤不得动不得必须牢牢的待在王爷身边才能安心。 可王爷也是因此较之原来的冰冷,才好像……有了柔软? 心里想着,面上却忙低着头应道:“是,猎狐说王妃出现过一次后,立刻就又不见了踪迹!” 第365章 苍洲乱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又把王妃给跟丢了?” 北溟的眸子危险的半眯起,眼底情绪幽深的让人无法揣测其中心意。 夜宴不禁一个激灵,也不敢在放松,沉声道:“猎狐已经第一时间跟上去了,想必一定会将王妃找到的!” 身前居高临下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随即才冷声的道:“若是再出差池,就让他提头来见本王。” “是,王爷!” 北溟看着身前低下头的夜宴,面具后的一张俊脸上,确实掩饰不住的焦急,他此时恨不得两腿一迈,拔腿就朝着华兮绾所出现过的交州奔去。 一刻不停马不停蹄的找到华兮绾的身边,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她找回来。 恨不得就将她绑在他的身上才行! 可理智却不容许他这样去做,且不说术业有专攻,他突然的出现自然会搅动的交州势力躁动不安,也极有可能因此打断了猎狐的行动也说不定。 再说了……华兮绾现在最不想要见到的人,应该就是他自己吧。 北溟的唇角就染上了一丝苦意,转而却又将苍洲此时复杂多变的形势,放在了心上, 他得想办法尽快的肃清,苍洲此时越来越乱的局面才行,然后才能放心的将华兮绾好好的带回家来。 他不想让她在跟着焦虑,和面对潜在的风险了。 北溟深知自己的实力之强大,可这不意味着他自大,若是自大他也不会好好的活到今日,并且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了。 现在苍洲城内的每一股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每一股势力的首脑也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一个个俱是难缠,这让他在过往的日子里有些头疼,现在却反而因为得到了华兮绾的消息,有了变化。 经历了长达三四个月的不见,她的忽然出现就犹如一道冬日冰天雪地里的暖阳,将他笼罩其间愈加有了解决一切的动力和欲望。 他想早点让她平安无事的回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好好的继续下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诉华兮绾,他的不得已,他的苦衷,以及…… 他对她的感情——他的的确确是爱上她了。 门外有个护卫统领服侍的高壮男子,快步朝着外书房里跑来,蹭蹭蹭几步上了台阶,还没迈入门开就瞧见。 在外书房大敞的正厅内,王爷正通身森寒之气的半阖着眼,堂下的夜宴大人居然极其少见的低眉敛目,垂下了头仿佛似乎有什么事情一般。 这护卫统领便愣了愣,他清楚夜宴大人在王府中的地位,不同寻常很多时候甚至比修离大人还要特别一些,面对王爷的时候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而恭敬,是少数的可以在王爷面前还能说笑的人物之一。 可……眼下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不懂看眼色的人,也还想多揣测一下,此时不对的氛围到底是何缘故,可手上得到的消息却让他拖延不得,硬了硬头皮咬着牙,脚一抬就迈进了门槛。 不管了! “参见王爷,陆玖有事要报!” 北溟沉浸在思绪中,忽然被一边进来禀报的男声打断了,他抬起头来,蹙了眉心。 “说怎么回事?” 见北溟虽然明显心情不好,却仍然没有对自己发火泄气,那叫陆玖的高壮护卫统领,就暗自感激的微微松了口气,嘴上不敢有丝毫的停顿:“修离大人传来消息,孟阳国十二皇子洛昇现下已经进了苍洲城。” 原来是为了这事。 北溟点点头,十二皇子洛昇的速度倒是比他预期的要快上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进了城,他道:“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谁知听了北溟的话,那陆玖却有点为难的面露难色,他踌躇的看了看北溟,还是补上了一句:“王爷,孟阳国十二皇子没有按照惯例,去驿站的方向住下,而是……直奔王府来了!” 什么? 北溟的脸色变唰一下黑了几分,他的眸中有了暴躁和不耐的神色,声音低沉而冰冷:“他没有住驿站,也没有先和洛宣的人接触?” “是,正如王爷所说。”陆玖连连点头。 正如同王爷所说的那样,那孟阳国十二皇子洛昇自从进了城门,就一路奔着王府来了,没有任何别的打算,像是在赶时间或是急于见到王爷一般。 可这……不合规矩啊。 王爷是初云国已经封了位的亲王,和孟阳国区区一个十二皇子不在同一等级之上,本来若是想要直接获得王爷的接见与款待,就得规规矩矩的提前递了名帖,待王爷同意之后才可以入府。 何况这孟阳国十二皇子现在,是如此匆匆忙忙的进了苍洲,几乎可以说是私下偷偷过境的。 没了明面上孟阳国邻国皇子的身份加持,十二皇子洛昇根本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现,若是王爷不见他,也是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的。 可他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直直的朝着溟王王府来了,恐怕是来者不善吧。 陆玖虽然有些担心,可在抬头看到北溟的那一刻,心里却忽然冷静下来有了底气,转而又隐隐自嘲的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自己这可真是受了最近,因为王妃离府探亲的事情,扰得王爷心情不好,让整个溟王府阖府上下心惊肉跳,谨言慎行的影响了。 居然心神不宁的都开始为王爷担心起来了。 王爷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整个初云国首屈一指的天纵奇才,放在整个世间来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勉强相当的,也不过孟阳国的先太子洛央一个人! 小小一个邻国十二皇子,就算来者不善,又能在王爷的手里掀起多大的水花? 陆玖心里怎么想的北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十二皇子洛昇,比洛宣之前所说的更加难搞,洛宣也算有两份本事,这洛昇却难怪能让洛宣这么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果然也算个人物。 看看他做的事情吧—— 微服跨境直奔苍洲王府而来,千里迢迢的路程不但没能让洛宣掐准命脉,还不声不响间反而将洛宣扑了个空。 北溟所想的,自然不能和陆玖一个小小护卫统领相提,他心里清楚的很: 十二皇子洛昇能这么大摇大摆的来,显然是手里有所依仗,确信自己会承认他的身份才行! 第366章 十二皇子 他就如洛昇所愿,让他见自己一面好了,顺便瞧瞧他洛昇是打的什么主意算盘。 能见到自己是一回事,能不能让自己接受承认他孟阳国十二皇子的身份,这才是重点,就看洛昇自己的本事了。 只是自己之前所想的也不能掉以轻心,这十二皇子洛昇显然是有备而来,现在他因为答应了洛宣的求和,那么不管如何,在十二皇子洛昇那里,恐怕极有可能已经将他当做敌人了。 虽然凭借洛宣和自己签下的那个不公平的契约来说,自己就算随时抽身,反坑洛宣一把,洛宣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北溟的眼睛眯了眯,目光中就有了不悦的神色划过。 可自己现在倒是不打算这么做了,谁让这个孟阳十二皇子的所作所为,已经冒犯了他,惹得他心情不好起来了呢。 洛昇的这番看似无害的举动,实则把自己被迫绑入了他同洛宣的争嫡里,逼着自己不得不参与进来,看似将洛昇自己置在了一个不败之地,可事实上不声不响间已经将他给得罪了。 这在北溟看来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明智之举,洛昇人还没有进局,已经先将四周势力得罪个遍了。 洛宣心念短时间内已经将事态情况给想了个遍,一双深刻而漆黑的双眸,映衬着面具却给人深不可测之感,旁边的陆玖连带着夜宴两人,虽然不能猜度出王爷的心思,却还是识趣的并肩静静立在堂下候着。 北溟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案上敲打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外书房里终于肃然的让陆玖有些心里泛起嘀咕的时候。 门外不远处终于有了个普通的护卫,打破了寂静,他连步进来一下伏在堂内,拱手禀报:“禀王爷!孟阳国十二皇子洛昇在府外求见!” 来了! 北溟的眸光一动,声音里就带了一丝严肃,他站起身,从宽大的桌案后面走了出来,吩咐道:“走,随本王去看看。” “是!” 在场三人的应诺声,重叠在了一起异口同声的应着,转而依次追上了王爷的脚步。 一行主仆四人出了外书房一拐,通往王府正门处的青石路上,便有了一台贵气而不失硬朗的轿子候在那里。 那主事的人,听到动静抬头一看,见果然是王爷等人出来了,就忙行了个礼,迎了北冥上轿。 北溟点了点头,身形一躬就进了轿子里。 “起轿!” 随着主事之人的吩咐,一行人便跟随在轿子两侧,朝了王府外门而去。 王府按照北溟的品级规格,是足足有七进的院落,这会儿若是想要快些去到正门,做轿子显然更快一些。 其实按照常理,北溟完全不需要这么急匆匆的去见洛昇,而他此时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礼仪或是旁的什么,而是北溟打了别的主意。 洛昇不按套路出牌,那他就也不必。 心念间,轿子颠簸两下,主仆一行就已经过了壁墙,轿子稳而缓缓的落了下来,北溟撩起帘子落地,长腿一迈就朝着正门处上了台阶。 “让人大开正门。”他的声音沉稳的吩咐了下去,却让周围的人都愣了一愣。 陆玖踌躇了下,请示道:“王爷,这,这王府正门除了仪程规格上的特殊时候,寻常不是不开的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在北溟扫视过来的无声的眼神下,在其威视下屈服的闭了嘴,又有点委屈但还是没有胆子驳了王爷的话。 夜宴看着有点好笑,到底因了勉强还是同僚的缘故,提点他一句:“孟阳国十二皇子殿下来此,这还不是特殊的时候吗?快让人开门。” 可是,可是那什么十二皇子此行根本就没过明路啊…… 想归想陆玖还是识趣的应了是,也没吩咐旁人,自己上前亲自从里打开了,正门上落了的繁复锁栓,手臂一施力,将称重的朱红红漆王府大门推开—— 随着那门的打开,府外的刺目阳光在一瞬间,就透过越来越大的门缝投射进来,慢慢归于平静。 北溟静静的看着,忽的勾了勾唇角。 他道:“欢迎。” 阳光下的车队雍容庞大,朱轮华毂,随行足足有数百人,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打算掩人耳目,一副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模样。 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池,会即使这样都没有能够让洛宣掌握他的行踪,是洛宣的情报网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别的什么? 还有,就这么有自信自己会给他搭台子吗…… 车队的最前端,负手挺拔的立着一个身着米色行衣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看着双十的弱冠之年,身量颀长稍显单薄,头上束着白玉冠身姿端正,垂着头看不见长相。 听了他的话,男子闻言抬头看着北溟,他长了一张看起来雄雌不辨的俊脸,唇角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来。 他一双黑眸里有着狡猾和虚假的客气,神奇的是他根本就不试图将它们掩去。 就似乎是想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不屑于用那种面和心不合式的姿态与人交际。 只是能够做到保持这样的个性,又是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长大,如果不是足够受宠背后有人撑持,只怕早就死的连个水花也看不见了。 洛昇立在原地,见了北溟也不上前,只是作了个揖对北溟遥遥的朗声道:“孟阳国洛昇见过溟王,久闻大名此次才有机会目睹溟王的真容,还得请溟王殿下收留一番了。” 他话里说的客气,可事实上配上他的语气与姿态,分明就是话不对心。 北溟心想,难怪这个十二皇子洛昇和洛宣是死对头了,洛宣和他分明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对方又都是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北溟对洛宣向来是不屑加反感,只是这一次他不得不暂时认同洛宣的观点了,因为比起至少表面上懂得进退的洛宣—— 这个洛昇,更令人讨厌。 第367章 世事难料 心里想着,北溟一双眸中却没有泄露出半分情绪,他长身直立在王府大门的台阶中央,自有一股不怒自威,意气自若的气势。 比之洛昇锋芒毕露的性子,自然更胜了不知多少。 这洛昇失礼的行为看在北溟一方的众人眼中,几乎不亚于是挑衅,夜宴等城府颇深的人还好,陆玖一个武夫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火冒三丈,上前两步就想给这十二皇子一点颜色,却在即将越过北溟之际,清醒过来自觉停下了脚步。 王爷驭下之严苛,是外人很难想象得到的,有时比军纪更甚,又因为王爷的积威之深,陆玖确实是不敢代替王爷,越俎代庖行事的。 陆玖一个属下尚且觉得被驳了脸面,按理王爷应该更觉才是,可在他扭头看向王爷时却愣了愣。 王爷的面上依旧带着冰冷森寒的面具,可通身原本贵不可攀的凌厉气质,却没有什么变化,显然没有将洛昇的挑衅放在心上,似乎也不觉自己被冒犯了。 陆玖猜的没有错,洛昇的小动作在旁人看来也许已经无法忍受了,可看在北溟的眼中,除了淡然更多的却是好笑。 确实是觉得好笑,他历经沙场几次死里逃生,什么场面就经历过了,阅历眼界自然不同,洛昇的挑衅对他来说,就仿佛是一只蚂蚁试图惹怒一头大象般。 大象会因为蝼蚁的挑衅,而生气受伤害吗? 自然是不会的,可北溟虽然不当回事,却不意味着可以任由这洛昇在他面前蹦跳,他面具后的脸色就又冷了冷。 “客气了,只是本王倒是还没有从朝廷那边得来什么,让本王代替父皇在苍洲招待十二皇子的消息吧?”他放缓了语速,于是那声音便一清二楚的,传递在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那十二皇子洛昇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北溟居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自己都已经主动示好打了含糊,也见到溟王府为自己的车队大开正门了,显然已经是接受了的态度。 可谁知突然间不知怎的,这溟王居然还真就宁肯在王府大门口,给自己难堪了,也不在意大庭广众之下有失皇家风范吗? 洛昇漆黑的双眸中就清晰的有了不快,看向北溟的眼神就比之前更多了一分打量,不动声色的上上下下将面前的北溟给看了个遍。 却见这传闻中那个能够逼死自家天才大哥,威名赫赫,战功赘身的传奇王爷,居然和自己以为的半点不一样。 一张冰冷的面具透着森寒之意,始终戴在面上,让人无法看出北溟的神色,洛昇就自然而言的将目光移到北溟的双眼处,这一看就更加吃惊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深邃而狭长的狐狸眸中,如同一滩深不见底的潭水,冰冷而无波无澜,却使和他对视的人,仿佛随时有可能被溺死或冻死在潭水中,只想臣服。 极具威胁的侵略性的目光,让洛昇一瞬间就黑了一张脸,他的后脊背不知不觉间就有些发凉,这个初云国的溟王还真是让人浑身不舒服啊…… 不愧是和洛宣那个畏畏缩缩的废物,一条战线的讨厌鬼! 想是这么想,洛昇的心里却不自觉得有些发虚起来,他率先移开了与北溟对视的目光,转而扬唇笑答道: “溟王殿下说的极是,只是本皇子这一趟前来贵国,却不必和贵国皇帝陛下请示,再平白的多叨扰他老人家了吧,本皇子另有要事。” 洛昇说话的时候,眉目飞扬露出一口白牙,显然是个很少居于人下的人才会带有的自信与矜贵,这让北溟再一次印证了,之前听到的关于洛昇受宠的事情。 难怪居然有胆子,和已经封了诸君之位洛宣为敌。 北溟的目光一顿,心想说不得在孟阳皇宫里,这位十二皇子还是孟阳皇帝心里的头一份啊,所以才有这个资本。 看来洛宣这个太子做的并不怎么安稳,甚至是比之前初云国这边得到的消息,还要糟糕的岌岌可危。 “哦?十二皇子有何要事?”心思转动,北溟的话却没什么波动。 那边的洛昇却自顾自懒懒的活动了下双臂,这才笑道:“我们孟阳国的太子殿下留滞在了苍洲,已经长达数个月之久,父皇几番下诏命太子皇兄归朝,谁想一直没能找得到皇兄的踪迹。 这一国太子迟迟不归,肯惹得孟阳朝廷上下动荡,这不父皇就发了话,本皇子自然是为了太子皇兄来的初云。” 洛昇说完,又不怀好意的敛了敛双眸,看着北溟:“旁的人也就算了,难道这在苍洲地盘上的事情,溟王殿下还猜不到吗?” 洛昇的眸光满是挑衅,像是一匹初纵丛林的狼,跃跃欲试浑身是刺,试图将眼前这个声名赫赫的人物刺伤,才能快意。 谁想北溟却没有给洛昇这个机会,他立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洛昇,无波无澜的幽深眸底寒气逼人。 只见他顿了顿,却将视线从洛昇的身上收了回来,颀长的身形一转,背对着众人车队与洛昇,抬指一挥命令道: “陆玖,关门。” 北溟不近人情的声音传出,那边早就忍了一肚子气的陆玖,飞快的反应过来,边想着王爷早该这样了,和这什么什么皇子费什么口舌啊,忙应了“是”,就要将王府的正门重新闭上。 陆玖心里痛快了,那边的洛昇早就僵了脸,他漆黑的双瞳中骤然爆发出,一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愤然。 这个什么溟王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还算正常,怎么现在一言不合就要关门走人? 眼见着北溟身边那个精壮的侍卫,就要依命将正门关上了,洛昇再也忍不住,他咬了咬牙忽地开口:“慢着溟王!你当真要将我一行人关在王府门外?” 闻言北溟头也不回,面具下的神情不置可否,“有何不可?” “好好好,我是没有入境文书入不得贵府这我认了,可你,不妨看看这人!”他连自称也换了,话里却很是笃定。 北溟浑不在意的回了首,瞳孔却骤然缩了缩—— 只见排在车队中位置第二的,华侈端凝的马车车帘被丫鬟撩起。 那丫鬟伸出手候在车门旁,随即马车里便有一只肤若凝脂,十指纤纤的玉手,轻轻搭了上去…… 第368章 故人重逢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声响过三声,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更夫的身影在街道的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孤独的影子。 华月高攀,又将那地上的影子拖得更长,几乎看不出人形了。 风寂寥的吹得空荡荡的,街道两侧的槐树枝叶沙沙作响,待那更夫一点点走远了,他身后不远处,一颗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槐树后面,便有了个黑乎乎的影子耸动了下,随即一下子钻了出来。 “呼……没想到这交州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居然就变成了这幅样子。”稍显清冷的好听女声叹道。 黑影环顾四周,确保无人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她将系在面上的蒙面巾扯下呼吸空气,却露出了一张极其惊艳的面容。 精致而明艳的小脸上,肌肤吹弹可破晶莹如玉,而其中最为出色的,当属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 那眸子黑白分明,一双沉着冷静的眸子在月光的笼罩下,溢满了盈盈的柔光。 她被黑衣笼罩的身形袅袅,不算高却偏瘦的纤细,显然正是华兮绾! 华兮绾抱怨了句,面上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一分,她没有在原地多做逗留,而是立刻又快步无声的,朝着交州城中东郊的一句有些偏僻的小胡同走去。 她脚下步伐不停,专走小路七拐八拐了会儿,最终在一座有些隐蔽的小民宿院落前,停了下来。 她顿了顿,上前抬臂弯指扣在紧闭的大门上,‘咚咚——’两声轻响过后,那紧闭的大门就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道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快。”门内阴影处,一道女声轻声而焦急的催促了句。 华兮绾点点头,闪身进入了院子,那道一人同行的门缝,就又转眼间被严丝合缝的阖上了。 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沙沙轻响,华兮绾跟着身前引路之人,左拐两次进入了二进处的后院里。 那引路之人手脚利落的,将其中一间厢房的门打开,让华兮绾进去自己也跟着进了去,小心的将厢房的门栓拴好。 这才放松的转了身,对着华兮绾扬起一个大大的粲然的笑容来,她唤:“夫人!阿狐好想好想夫人啊!” 听了少女真挚而激动的话,华兮绾的脸上也是一软,眸中情绪就暖化了许多,她抬手抚上少女带着厚厚兜帽的脑袋,轻柔的抚摸了两下,“乖,我也想阿狐了。” 那用兜帽将自己整张脸,都严严实实藏在阴影里的少女,显然正是许久不见的胡阿狐了。 她任由华兮绾纤细温暖的手掌,在她的脑袋上流连,脸上便扬起了幸福和欣喜的红晕,一双大大的眸子水汪汪的,写满了眷恋和思念。 胡阿狐看着华兮绾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数月不见愈加娇美绝艳的面孔,却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最终只能在心里将其变化,归入了太久不见的缘故。 她看着华兮绾温柔的眼眸,便一下子红了眼眶,鼻梁一酸,眼前的视线就模糊了两分。 “夫人……呜呜……” “哭什么啊,别哭别哭,我不是就在这里了么?” 胡阿狐依赖的模样,让华兮绾的心底也是动容起来,她没有想到,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仍然有胡阿狐这么一个傻丫头,始终依赖着陪伴着她,让她不至于那么迷失了自己。 让她不至于那么那么的孤单寂寥。 “阿狐乖啊,几个月不见,你身上的伤愈合了吗?”华兮绾决定将话题引开,她不希望眼前这个单纯的小丫头,就这么哭成个泪人。 话出了口,华兮绾的心底却又顿时被愧疚填满,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想起胡阿狐之前所受的伤,虽然不算是完全的无妄之灾,可因为事关御……毒医,到底还是受了自己的牵连。 那时虽然情况特殊,可她到底还是对胡阿狐的心意和身份,有过狐疑的动摇,最后还等于将重伤的她,孑然抛在了这个对胡阿狐来说,过于陌生的地方。 一想起这些,华兮绾的心就不由抽痛了两下,她看着胡阿狐的目光越发柔软,几乎就要化成了一汪水。 胡阿狐能够感受到华兮绾的变化,她的脸上先是有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那本就哭红了的秀气珑鼻,已经肿肿的双眼,便更加红了起来,她颤声道: “夫人……阿狐的伤都好了,都怪阿狐没用阿狐无能,没能够在关键时候保护好夫人,还给夫人造了灾拖了后腿,把夫人也牵扯进了坏人的手里。” 小丫头的情绪显然波动的厉害,头顶一双狐耳便跟着无精打采的耷拉了下来,从厚厚的兜帽里垂下,看着就让人觉得放佛也跟着沮丧起来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哭腔,却又因为记着华兮绾不让她哭的话,努力憋着眼泪,一颤一颤的抽噎起来。 这幅听话的小可怜模样,看的华兮绾忍不住心疼,又有点想笑,实在是太可爱了吧。 华兮绾见她情绪波动成这个样子,也知道暂时没法说什么话了,只能等胡阿狐先平复一番,她就索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将胡阿狐拉到厢房里的软榻边,待两人坐下后,华兮绾纤细白皙的手指伸出,在胡阿狐原本受伤的位置,细细的摸索查探了一番。 片刻后,终于松了口气。 还不错,胡阿狐原本重伤的伤口,经过这三个多月的时间,显然不但愈合了而且恢复的也不错,比起华兮绾之前的估计甚至还强上许多。 华兮绾也就彻底放了心,她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的锦帕,帮胡阿狐擦去了脸上的残泪,又将帕子塞在她的手中。 心里却是念头几转,最终决定跟胡阿狐说个清楚,她现在孤身一人又身无长物的,也不怕旁人图她什么了。 虽然不是怀疑不放心胡阿狐,而是觉得这个丫头实在是有些不谙世事,万一被有心人骗去什么,还是不得不防啊。 心里念头定下,华兮绾就轻叹口气,直视了胡阿狐的双眼,郑重道: “阿狐,从今天开始不要叫我夫人了,知道吗?” 第369章 往事回首 “为,为什么?” 胡阿狐蒙了一下,小脸上不免有些茫然,在她心中夫人和余先生是成了亲的,不叫夫人为‘夫人’,又要怎么称呼夫人呢? “没有为什么,阿狐听我的话,以后就不要叫我夫人了。”她认真的嘱咐。 突然严肃起来的华兮绾,显然将胡阿狐吓了一跳,她本身仍然在与华兮绾再见的,喜悦等复杂的心绪中挣脱不出,却忽地见华兮绾肃了面色。 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道:“那,那阿狐要叫夫人什么呢?” “你想要叫我什么,都可以,叫我的名字也没有关系。” 华兮绾一个现代人,对这些称呼尤其是尊称上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何况在她看来,胡阿狐比起一个小跟班一个贴身婢女来说,更像是自己的朋友伙伴,甚至是妹妹一样的。 谁知阿狐却摇了头,她不安的咬着下唇,将粉嫩的唇咬的几乎褪去了血色,泛着寡淡不自然的白,“不行不行,阿狐是绝对不能这样的,夫人,不您就是您,怎么能胡乱造次呢?” 小狐狸的耳朵更加沮丧,几乎就是贴着垂在脑袋两侧了,华兮绾有点不忍,心知自己可以随意看待的事情,放在这里到底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便想了想,对胡阿狐道:“要不你就叫我姑娘,或者主子之类的吧。” 算是沿用这一具身体,原本就被称作‘小姐’‘姑娘’的身份,只是小姐到底有些歧义,她听的别扭就没有提。 听华兮绾这么说,胡阿狐就高兴了起来,她连连点头,听话的唤了一声:“主子!” 只是话刚出口,亮晶晶的眸子就忽然黯淡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顾忌的事,看了看华兮绾吞吐道:“可主子,我不叫您夫人了,那余先生他……” 他? 华兮绾心里一叹,也知道对胡阿狐而言,关于自己与那个人之前的烂事,知之甚少不过一个毛皮罢了。 甚至胡阿狐至今都还以为,自己真的和那个人是成了亲的夫妇,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想到那个人,华兮绾心里就是一阵糟心,甚至有些隐隐的反胃起来,她的思绪一下子闪回到了,之前的三个月间。 自己被那个人以强行的手段,留在了毒医庄内,过着真正类似于软禁的生活。 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剩余的时间就是被圈在方寸大小的院落里,唯一能够陪伴的人,也只有一个因为自己与她主子闹翻了,而突然小心谨慎起来,甚至有些战战兢兢了的素娥。 开头的两天,她还不能够适应自己可悲的处境,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于是在第三日的时候,她就强行让自己调整了过来。 她要伺机逃出去。 看着素娥的模样,她就已经可以猜出真正的御禊,或许应该说那个集医绝毒绝公子为一体的男人,到底在她以往没有见过的时候,是怎样一副面貌和性情。 越发觉得看不透他,她心底的打算就更加迫切许多。 只是事情往往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的,就在她打算想方设法勘察路线的时候,御禊忽然找上了她的院落。 华兮绾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是自从在凉亭里两人决裂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的脑海中还是深深的,陷于御禊那张醉意的脸,和那双深不可测诡谲的双眼,却没有想到,推门进来的御禊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 他不是以往一样谪仙般的天人模样,甚至身上连原本那份洒脱肆意,也都收敛了个一干二净,也没有在喝酒。 他确实是极少喝酒的,几日前在凉亭那一次的喝酒,放佛已经将他狠狠地透支了一般。 华兮绾心里暗自猜测的,是也许他那一次的喝酒,实际上当真是为了解酒跟自己说那一番混账话吧…… 擅自闯进她寝屋的御禊,一身皱巴巴的白袍,一双细长而眼尾上挑的丹凤目下,两片青紫显出这人的疲惫,他原本带着妩媚与洒脱浑然天成的双目,现在是颓然之色。 疲惫? 他有什么可疲惫的! 华兮绾冷笑,她是不懂也不想懂御禊了的,难不成在这个人心里,他一个施害者比自己这个受害者,更加委屈一百倍不成? 所以才故意弄出这么副模样,碍她的眼,华兮绾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将心底的脏话脱口而出,只是她本身家教就极好,即使气急了也不知道,该骂些什么才能解气。 最终也只能在心底,恨声骂他:当了什么,还立牌坊! 却不想男人丧气疲倦的微微弓了背,突然又一手将她的穴道封了,随即娴熟的双手抱了她,就施了轻功朝着仙暖池飞了过去。 御禊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而宽厚,可在他臂弯里的华兮绾,此时却只觉得恶心的浑身难受,她因为被点了穴道的缘故,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御禊摆布。 便眼见着两人所去的地方,心里抗拒起来,她对这个看起来当真如同仙境一般的仙暖池,实际上没有半分的好感,只有无穷无尽的讨厌。 仿佛每一次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之后,都没有什么好事。 她心里抗拒却无法改变两人的去向,御禊脚步不停,很快就径自落了地,她本以为御禊会将她被封住的穴道解开,谁知身体忽然被御禊抛起越过池面,在空中短暂的一滞—— 华兮绾的心脏扑通扑通,难受的跳动着,身子却又紧接着被御禊接在了怀里,他足尖在泛着暖暖白烟的池面一点,紧接着接连点水,两人便朝着仙暖池的源头,掠了过去。 华兮绾的心跳的厉害,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方向,心知这仙暖池自己虽然来过不少次,可事实上每次都只是在最外围的池水处,里面是什么样的情景,她是半点不知情。 这种前路未知的迷茫感,让华兮绾不由更加谨慎起来,她讨厌再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意外了,如果是以前,她还有那时的御禊与之并肩作战,可现在…… 她只有自己。 第370章 阿狐的协助 她的心事越想越沉,身旁的胡阿狐已经留意到了,因为自己的一句问话,而脸色变得难看的华兮绾。 好像就是在她提到余先生之后,主子才不高兴了的。 胡阿狐小心的开口询问:“主子,你还好吗?是不是阿狐说错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华兮绾一怔,回过神来,她带着安抚的意思微微一抿唇角,面上和煦如风的道:“放心吧,你什么也没有说错,我就是有些累了。” 胡阿狐忙偷偷的呼出口气,转而又有些慌张起来,她忙从软榻上起了身,快步朝着厢房里的圆桌走去,手上摆动着茶具,转而就为华兮绾沏了一杯热茶。 “主子快趁热喝点茶吧,免得口渴呢。”胡阿狐关切的道,心想华兮绾今日,甚至之前她没有跟在身边的时日里,不知怎么奔波度日的呢,便有些内疚和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有将主子照顾好。 华兮绾依言接过胡阿狐奉过来的热茶,腾腾的白色热气打湿了她纤长乌黑的眼睫,却也舒缓了她一身的疲惫,茶香愜人让她舒服的不得了,主要是在让她紧绷的精神上有了缓和。 她葱白的手指将茶杯抬起,凑在唇边吹了吹热气,然后细细的品了一口,那清淡而不失香气的茶水,便一瞬间溢满了华兮绾的唇舌间。 她的心情便自然而言好了起来,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因为刚刚被热气熏过的缘故,愈发的乌黑明亮,眸中就染上了笑意。 “你的手艺又更加精进了,这热茶泡的很不错。”华兮绾对着胡阿狐遥遥的,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笑着道。 听到华兮绾的表扬,胡阿狐大大的双眼就开心的更睁大几分,大大的笑容笑的面颊上都有了两抹粉红,胡阿狐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却是山中女孩儿特有的率直。 “主子不要这么说啦,阿狐这也都是自己胡乱琢磨的泡着试试,不成什么气候。” 华兮绾却能从胡阿狐的话中,听出一丝丝的失落,她转念就明白了小丫头的话,却是不是在谦虚或是在奉承自己,她刚从偏僻而封闭的小山村出来不久,还不会那些浸淫在后宅多年的侍女们的那一套生存之道。 她说自己做的不好,只是随便自己胡乱的试试,那么就真的是这样,想来胡阿狐之所以有那失落,应该就是当真因为自己没有机会,好好学学泡茶的手艺而可惜吧。 想到这,华兮绾的心里不知不觉,也染上了两分惋惜之意,她忽的又想起在青丘村时初遇胡阿狐的场景,那时她也是为自己泡了一杯清茶,虽然手法业余又粗糙,可却很有灵魂。 如果以后什么时候有了机会,自己能够给胡阿狐找一个好的老师……让她得以如常所愿,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华兮绾将这件事暗暗的放在心底,知道这事情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时间机遇缺一不可的,就又正了正脸色,说起正事来。 “阿狐还好我终于跟你接上了消息,不然的话只怕我今夜就又要露宿街头了。”华兮绾苦笑了下,想起自己这两日的狼狈,就更加在心里唾骂了御禊两句。 胡阿狐闻言也是点了头,后怕似得抬手拍拍自己的胸口,眼中又有了担忧之色,“主子说的极是,只是主子自从上次一别,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了?还……” 她本想问问,还有和华兮绾互为夫妻的余先生,又去了哪里,这种关键时候怎么徒留主子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呢? 话就要出口时,眼前却不知怎地,忽然又闪现过了刚才自己提起余先生时,华兮绾忽然变得很不好看的脸色,到底将话又咽了下去,没能够说得出口。 华兮绾也没有留意到胡阿狐欲言又止的样子,听了她的问话,心里也是一叹:“谁说不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居然会落得这么个手忙脚乱的地步,幸好你仍然留在交州,不然我们恐怕就又要错过了。” 华兮绾没说的话是,如果她和胡阿狐两个人这一次一旦错过,只怕下一次重逢相见就是不知多久之后的事情了,也许机缘巧合短短数日就能再见,可在这交通消息不畅的世界里,也许就没有了重逢之日。 华兮绾一边庆幸,自己仿佛明明中有所指引一般的,神乎其神的和滞留在交州的胡阿狐勾上了线,一边又好奇起胡阿狐这小丫头,那日在那样重伤的情况下,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来的。 且……华兮绾抬眸打量了下厢房上下的环境,又顺着紧闭的窗纸朝外眺望了一番,窗外隐隐约约的轮廓,让她看不清什么东西,却能够感觉得到现在的胡阿狐,确实是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处境里。 心里有狐疑之意,华兮绾就决定问问她了:“阿狐那日我们分开以后,你是怎么疗愈了伤口的,后来又是怎么留在这交州里生活下来的?” 华兮绾所担心的这些疑问,胡阿狐却是本来就算她不问,自己也想要告诉她的,对于胡阿狐而言,华兮绾几乎就是她在这世上,出了青丘村里的族人以外唯一的亲人了,她什么都不想要隐瞒她。 “主子阿狐也不清楚,那一日阿狐见到了主子之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好像睡了很长很长的时候以后,阿狐才终于睡醒过来。” 提起那日的事情,胡阿狐娇美的面上便有了疑惑茫然的情绪,显然自己也至今没有将事情弄个清楚。 她继续道:“醒来后阿狐就没有再找到主子的身影了,阿狐本来以为因为自己又笨又给主子拖后腿,被主子扔下了……可阿狐却躺在看着就珍贵的很滑很软的被子里,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全新干净的,伤口也被处理好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就有了个长得很风流的男子,突然进了阿狐的房间,还嘱咐阿狐什么都不用想要好好养伤,日后还要靠阿狐照顾主子呢!” 第371章 神秘男子 胡阿狐说到此处,脸上自然而然就有了自豪的神色,像是能够照顾华兮绾这件事情,只在旁人的口中一提,就让她心满意足的骄傲地不得了一样。 然后才道:“阿狐就问那个男子,他是谁为什么要救阿狐,那个男子却没有告诉阿狐,只是在阿狐的枕边留了一个大香囊,随即转身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阿狐当时的身子不行出不了门,没有能够追上那个男子,就打开了他留下来的大香囊,谁知里面居然放着一张折成小卷的字条,还有三十两银子。” 谈到这里华兮绾就追问了句:“他还给你留了银子?字条上说的是什么?” 问出口才想起来,胡阿狐应该不怎么认识字,那男子选择将字条留给胡阿狐,只怕是落空了心思,至于为什么还会留给了她足足三十两银子? 果然就见胡阿狐也是垂了垂头,声音轻了两分:“阿狐不识字,以前只跟着九爷简单的学过几个字,那位男子留下的字条,阿狐只在上面认识一个‘花’字,还有‘银子’二字。” 这是想要让胡阿狐,日常花用他留下的三十两银子? “阿狐觉得这位男,不,这位公子是想让阿狐花用公子留下的银两,别的却什么都看不懂了。”胡阿狐如同华兮绾一样,也是这么觉得的,她的眸中有些不好意思的羞赧,却也有迷蒙之色。 “只是阿狐不认识这位公子,不好花用他的银子,就想要将银两收好,等到以后再次见到这位公子的时候,就将银子还给公子,这些日子阿狐都是,和这座小小的民俗客栈里的老板娘说好了的,等阿狐伤好了,就帮老板娘做后厨帮工的厨娘。” 胡阿狐的脸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的自夸了下:“阿狐的厨艺不好,只是因为来自山中会做几道野味,这才被老板娘瞧中了的。” 华兮绾有点无奈,她问:“是不是她说帮你付了你在伤愈之前,衣食住行医药诊治全部的花销,然后要你康复以后就开始帮工抵债,所以你就答应这里的老板娘了?” 她的话虽然是疑问的语气,说出口中却带着些笃定。 狐耳的少女听了连连点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写满了不可思议的敬佩,“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主子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如此啊……华兮绾的唇角僵硬的抽动两下,心说面前这个天真的傻丫头,果然是被那不怀好意的老板娘给坑骗了。 见胡阿狐还一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感激表情,提起老板娘说不得心里还怎么觉得是个好人呢,到底因为护短的关系,于心不忍的提点了胡阿狐两句。 “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华兮绾不悦的沉了眼色,看着果然一脸茫然的胡阿狐,问她:“她就没有跟你约定,要你给她做多少天的厨娘,才能够将花费抵完?” 胡阿狐愣怔了一会,转而满满的回过劲来,她忽地惊呼了一声,双手急急的捂在唇上,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转而眸底又填满了沮丧的雾气。 ——唉,华兮绾叹了气,心想这下总算明白过味儿来了啊,那老板娘这么亲切,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用那么小小的一笔花费,就想要胡阿狐永远的绑在她的后厨里帮工。 如意算盘倒是打的轻巧! 可惜了……华兮绾的眸光一寒,胡阿狐毕竟是自己的人,那老板娘的主意是打错对象了。 “放心吧,我会解决好这些事的,你不要担心以后就只和我在一起。”华兮绾安抚几句,摸了摸胡阿狐的头让她心安些,转而却留意起更加在意的事情。 她让胡阿狐将那个男人留下的香囊,准确的说应该是香囊中的字条,给她看看。 胡阿狐便乖顺的点点头,弯腰从床头里侧床褥下面的隐秘之处,摸出了一个比正常尺寸大上许多,布料算好面上却什么也没有纹绣的香囊出来。 她将香囊放在华兮绾的双手掌心处,将香囊口打开向下挽了挽—— 那香囊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只见素色的香囊里除了放着三锭银子,就是一张卷成卷的小纸条,显然被胡阿狐收的很好,正是胡阿狐之前所说的模样,一点不错。 华兮绾将纸条小心的展开,待看清了字条上的字迹,华兮绾的心底就沉了沉。 只见皱巴巴的宣纸上面,用着陌生的梅花篆书写着两行字:“劳烦姑娘务必留在交州,静候尊家主归来。另附白银三十两,银子供用姑娘日常花费,多谢。” 华兮绾一愣,她的眸色一凝目光中有了狐疑猜度,这让人为什么会这么有把握,笃定自己就真的会再次回来交州不成? 只是估计那人也没有料到,胡阿狐并不识字,若不是因为那黑心的老板娘诱骗,只怕胡阿狐也早就离开去寻自己了,不会误打误撞的留在交州城里才对…… 就是不知那男子到底又是何方神圣了,居然这么‘关心了解’自己。 却又从胡阿狐话中,找不到太多有用的线索,便进一步询问她道:“你之前说,那个救你的男子让你以后好好照顾我?” 胡阿狐点点头,证实了华兮绾的话没有错。 华兮绾秀美的眉就微微的蹙了起来,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一点,如果这个奇怪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对胡阿狐嘱咐这样的话,那么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情—— 他对自己被掳走的事情很有些了解,并且对她会从御禊的身边逃离一事,心知肚明! 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华兮绾的脑海中一瞬间又无数个身影,来来回回的闪现,最终能够确认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她认识的男人不超过一只巴掌。 “那个男人相貌很风流么?”她打算先从样貌上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熟人’,胡阿狐先是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自己仿佛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长相极好甚至足以媲美一些娇美女子的样子,可若说是相貌风流,不如说是通身的气质更加贴切些,穿着一身锦袍面如冠玉的样子。” 锦衣风流,邪气洒脱,美如冠玉……这是—— 华兮绾蓦然福至心灵,她的眼前有灵光闪过,心中豁然开朗! 第372章 竟然是他 ——那不就是夜宴吗? 她的双手局促不安的搓动着两侧的衣料,好看的红唇有些发抖,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有些害怕的。 她害怕的不是胡阿狐所说的那个神秘人,很有可能是夜宴的原因,而是因为提到夜宴就不能避免的想起那个人,夜宴当时所做的一切,如果说没有那个人的受益,她是绝对无法相信的。 她怕的只是无法面对北溟而已。 华兮绾深深的明白一点,如果夜宴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那么离她见到北溟的那一日,恐怕就不会远了。 北溟从始至终都插手进来她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在之前乔装成商家少主的模样,跟在她的身边。 所以即使是自己跟御禊去了毒医庄,与外界失了联系,可夜宴这会儿仍能笃定的救起胡阿狐,为的是当自己离开御禊的软禁时候,能够有一个姑且安身之地,不至于两眼抹黑的一切自己来。 华兮绾的心情复杂一片,要说对于北溟的做法,她不是不感激的,正相反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对自己做到这份上心的程度,哪怕他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难言之隐,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怕的……是北溟对她过分的关心。 这种明明无关情爱,却已经越界了许多将手插入了她人生的关心。 这会让她误会,误会他是不是还有些什么未能说完的话,误会他是不是对自己还有留恋,甚至是—— 误会他爱上她了。 华兮绾甩甩头,她一张绝美的小脸上便扬起了强自明媚的笑容,她将字条草草的卷回了原本的样子,塞在香囊地步,又将香囊口扎紧,在掌中匆匆紧攥了片刻,随即递还给了胡阿狐。 “给你,既然是那个神秘人给你的香囊,你就自己收好了就好。” 胡阿狐茫然的看看香囊,又看看华兮绾,话中到底有些不确定的因素:“主子我真的能自己拿着吗?” 她因为识字不多的缘故,没有看过香囊里字条上留下的字迹,心里就更是有些不安的,所以这段时间里她才将香囊好好的藏好,里面的银子始终一分没动。 华兮绾就伸手在胡阿狐的手上一覆,让她将香囊拿好了,肯定的道:“当然了,而且不仅你自己可以拿着,这香囊里的银子你也都可以尽情的花用。” “什么什么?”华兮绾的话让胡阿狐一下子就慌乱起来,她手足无措的连连摆手,头摇的飞快:“不行的主子,九爷说过别人的东西,阿狐不能白白要的。” “我给你的也不行?”华兮绾反问。 胡阿狐一愣,接着半疑半信的点点头:“主子给阿狐的东西当然不算,主子又不是旁的人。” 小丫头别看单纯,倒是很有底线也很会亲疏有别啊。 华兮绾便欣慰的心里一笑,话里却带了几分有意做出的强迫:“那你就该听我的话,这些银子就当做是我送给阿狐的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犹豫着看了看华兮绾一眼,便还是点头同意了。 华兮绾看着胡阿狐将香囊收进了包袱重,眼角眉梢就带了狡黠的笑,心想北溟既然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给自己送银子,自己怎么也应该收了才对吧,何况她还有大笔的嫁妆在北溟府里,权做抵押好了。 心里有了底,华兮绾就不免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她先问起胡阿狐当时具体是怎样将她找到的,若说又是通过北溟指点,那就不太可能了。 毕竟一来,按照胡阿狐所说的,夜宴也不过是在最关键之处,给了她帮助后面就没有再见过他的人影。 二则是,她心里清楚,按照御禊之前的那一番布置,再兼毒医庄位置之独特,她的行踪确实是难以掌握的,几乎没有可能做得到。 所以……华兮绾的视线自然的朝着胡阿狐的头上移动,最终定格在那一双毛茸茸不时微微耸动的狐耳上了。 果然还是托这对天赋异禀的狐耳的福气吧! 自己这算不算是不经意中,挖回来了一块宝物? 华兮绾笑笑,眉眼也跟着灵动起来,笑意盈盈的样子令胡阿狐一怔,转而也跟着弯了双眼。 “其实自从主子离开以后,阿狐就一直每日每日都保持着听人声的习惯,直到前几天有主子的声音出现,阿狐才能够确定主子还在交州城里。”胡阿狐说这话时,不好意思的抚弄了下毛茸茸的狐耳。 “可是交州好大,人也好多好多,阿狐听到之后主子的声音就消失了,直到今早才在比较近的地方,又一次听到了主子的声音,才想办法根主子联系的。” 华兮绾听着她的话,边点头边想到自己这几日确实没怎么说过话,就连吃食住店也不敢大声,唯二的两次便只有三天前,她在交州城门不远的地方,遇到了一个似乎在追踪自己的黑衣人,试探了几句那人却转而又不见了。 再有就是今早自己的失误了……她回忆起那一笼美味无比的蟹黄包,有点丢脸,不过这算不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胡阿狐继续道:“于是阿狐就急忙赶往声音所在的地方,果然见到了主子。” 那时时隔三个多月不见的主仆二人,自然是感慨颇多激动万分的样子,可胡阿狐虽然天真却也明白主子一路的艰辛,再看到主子乔装打扮的模样,自然懂得人多耳杂的道理,当下就没敢贸贸然上前相认。 于是便隐晦的沿途洒下记号,又做了‘三’的图案,到底还是在半夜三更等来了华兮绾。 “阿狐真乖,好久不见又聪明了很多啊。”华兮绾夸奖道。 看着胡阿狐满足的笑脸,心里的压抑也轻松了许多,那边胡阿狐却终于想起来问她:“不过主子不见了这么久,是去了哪里啊?”又有点委屈:“都没有告诉阿狐一声……” 华兮绾闻言一怔,随即眉眼就敛了敛,她的声音有些沉重,不由想起了在御禊身边的那三个月。 “我啊……是和恶魔为伍了。” 第373章 生不如死 她的语气虽轻缓,说出的话却带着太过凛冽的杀气,让胡阿狐骇了一跳。 嘴上便结结巴巴了起来,试探着问:“什么恶魔?” 胡阿狐根本就没有明白华兮绾说这话的意思,或许她懂,却根本就无法想象得到—— 想象得到华兮绾之前的三个月里,所渡过的是怎样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即使这一具身体,早早的就在她易主之前的许多年里,就已经经历过了寻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鞭笞凌.辱,有上顿没下顿,日日看人脸色,小心翼翼夹紧尾巴的日子。 可即使以上这些全数加在一起,也无法比拟华兮绾在毒医庄里所经历的一切。 华兮绾的脸上有些发白,像是褪去了全部的血色一样,她的双唇无法自抑的抿紧,指尖微微的发着颤,片刻才阖了眼:“我啊……” 她啊……华兮绾眼前的黑暗里,却不知在何处升腾起了一个光点,可那光点并非如同阳光般的和暖,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烟气样的灰白。 灰白色的光点渐渐汇聚为一缕缕的青烟,沿着华兮绾的身体缠绕周围,最终将她完完全全的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 有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轻飘飘的叹出一口气来,令华兮绾一瞬间蓦然睁大了双眼。 她看着面前不远处的男子,看着他一张堪比天人谪仙似的面孔上,隐含着藏也藏不住几乎就要破体而出的戾虐。 男子感觉到她的醒来,对着她勾起唇畔一笑,看着华兮绾动动唇,吐出一句话来。 她道:“御禊,你真残忍。” 御禊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手,他仍然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袍裹身,衬得颀长高大的身姿翩若惊鸿,俊逸不凡。 一双骨节分明而修长的双手,左手毫不避讳的紧紧附在,华兮绾纤细不堪一握的后腰上,撑持着她不至于倒下。 而另一只右手的指尖,却拿捏着一瓶小巧的红瓷瓶子,那瓶子没有封口,随着他手指倾倒的一个动作,瓶口处就有殷红的像是鲜血似得汁液,流出最终低落在池水里—— “呃,嗯啊——!” 女子清若银铃的音色忽地极不协调的,发出难耐而痛苦的哀嚎声来,令人听得心颤又生怜。 华兮绾的声音却没有,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御禊给打动,他原本揽住她纤细柔软腰肢的左手收回,将她放在池水里半靠半坐着,自己则起了身朝着池边走去。 两人所在的,是一汪直径不足两米的暖池,像是华兮绾前世的小温泉池一样,同样热气升腾暖汤涌动。 可唯一不同的却是池水中,那本应奶白色的暖汤,此时因为被御禊之前滴落下来的红液,染成了浅浅的诡异的浅红色。 却又没能够在池中停留多久,很快就被池水一端,不断涓涓涌出的乳白溪流的合流,而被迫的向外流去重新变回原来神圣的乳白暖汤的模样。 原来这里正是毒医庄里仙暖池的池水源头,是暖汤自源头流出后所经过的第一个泉池,纯天然的池子不大,暖池里的池水更新的速度却并不慢,原本的诡异的淡红色也不过停留了几分钟的时间。 可这时间对于御禊来说,却是就足够用了—— 或者应该说这正是他追求的效果! 他上了池岸,浑身的白袍因为被暖池打湿,染上了浅红色的痕迹,早就失去了仙气,却也奇异的平添了一分妖冶,让人既觉得很危险,又似乎担心转眼就会被其蛊惑的恶魔一般。 御禊没有去管湿哒哒,紧紧贴在他脸颊两侧的湿发,只是气息沉稳的向着一个方向而去,随即在其面前站住脚步停了下来。 他面前的正是一排像是中药橱似得的木柜,只是那木柜却比寻常的中药橱更加精致也小巧许多,不过一人高的高矮,木柜中的每一个抽屉,却不过一指长短拇指横宽,一排排一列列紧紧的扣在里面。 御禊纤长而柔软的手指沿着木柜,不紧不慢的一个个划过,最终才在左上方一个标为‘见血封喉液’的抽屉处停顿。 身后仍然是华兮绾痛苦难耐的哀嚎声,却已经较之之前的声音又弱了几分,御禊没有回头,他的手指抖都没有抖,两指一用力便将那个抽屉从中抽了出来。 将之前用空了的红瓷瓶子,随意的放进去又将抽屉推了回去。 然后御禊的手指继续右移,停在旁边的抽屉上将其拉了出来,这次的抽屉并不是空的,他的手指伸入随即便取出了一小瓶瓷瓶,然后照旧将抽屉推回,抽屉上赫然标有‘砒石粉’三字。 若是华兮绾此刻还有气力,能够走到这一面奇怪的木柜前看一看,就能够清清楚楚的发现,不大却密密麻麻的抽屉上,一一标着类似于‘鹤顶红粉’,‘乌头粉’,‘夹竹桃汁’这让令人心惊胆寒的名字。 一一的清晰的列于其上,包含那‘砒石粉’,‘见血封喉液’在内,每一个都是令这世间万物,为之胆寒颤栗的至毒! 无一例外! 可惜现在的华兮绾,是无法看到的了,她原本娇美的面容上,现在早就因为浸染在周身的毒药,而痛苦的眉心紧蹙面如白纸。 她的鼻息越来越轻,喉间不时溢出的痛呼声,令她难过的无法自抑的颤抖起来,单薄的身子无力的一点点向着池水中滑落,直到她的后腰处,又被一只滚烫而柔软的大掌所撑持。 华兮绾的眼前因为过度的疼痛,而使得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她察觉到身后的手,双眼就尽力的挣开看向面前的人,最终却只能无力的半阖着。 过分的毒液被仙暖池所稀释,又因为暖池特有的特点,使得华兮绾能够保持在一个勉强承受,又不至于死去的状态中,感受到的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同样浸身接触到了毒液的御禊,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毫无所觉似得,他一双细长而眼尾上挑的凤目,仔细得观察着池水中颜色的变化。 第374章 防人之心 那被染成浅红色的乳白暖汤中的殷红,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终于慢慢的消失重归于乳白,御禊却眼疾手快的掐准了这一时刻,将手中瓷瓶里的‘乌头粉’悉数倾倒进去! 被细细研磨过的毒药粉末,在接触到温暖池水的一瞬间—— 化为了浅紫罗兰色的池水,极速向着周边的池水涌去将它们同化为了一体,然后转而和华兮绾有所接触了! “啊——!” 华兮绾的惨叫声应势响起,她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嘴唇没有半点血色,终于昏了过去…… 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不在那个诡异的池水中了,她的身上是全新的中衣,头发松松散散的放下,她勉强抬起手臂嗅了嗅,身上淡淡的香气和舒适的四肢告诉她,她不知何时已经沐浴过了。 这个发现却让华兮绾一瞬间白了脸,她不敢想象给自己解决这一切的人,到底是不是—— 房门的门帘就有了微微的晃动,人的脚步声随即响起,华兮绾受惊一样谨慎的转过头去,目光冷漠的看着门口的人影。 下一秒却松了口气。 撩开门帘进来的素娥,抬头正对上华兮绾敌视的双眼,脸上就有了错愕和茫然的表情,显然还没有弄明白华兮绾为什么对她的态度忽然变得敌视了起来。 华兮绾的视线却接连紧紧的移动到了素娥的手中,她还拿着一瓶药瓶,另一只手臂的怀中,还抱着一套月牙白的外衣。 这让华兮绾一下子,将本来僵硬的悬在空中的心,放在了肚子里,她的目光就有了些微的缓和,可也不过是一点点罢了。 不是她撒气在无辜的人身上或者什么,而是在她看来,素娥本就是御禊的人,甚至当得上心腹二字也不一定,那么不管她知不知情御禊对自己的伤害,都不能证明她就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 有意或是无意中的推动,都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她和御禊是一丘之貉。 华兮绾想起那个人,空空如也的胃中居然有了隐隐的反胃,令她的心跳都跟着急慌慌的躁动不安起来,胸口处不是像要停滞一样的落空感,令她难受的弯下身子。 自己与御禊算不算是,前世传说中农夫与蛇的故事? 转而华兮绾的眼底就又有了苦涩,她想自己不过是在最初的时候,误打误撞将御禊从冰棺中放了出来,除此之外并没有多做什么,所以自己甚至连那故事中的农夫,也算不上吧。 御禊之于自己,只是一场源于自己识人不清,自讨苦吃的弥天般的大错,仅此而已。 可让她更加压抑的,却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一步一步上了御禊贼船的时候,那一番处境来看,根本就无法有第二种选择才对。 重活了一世,怎么还让自己越活越过去了啊…… 可真没用,华兮绾。 她心底自嘲了两句,转瞬心情却反而变得好了那么一些,似乎这种对自己的嫌弃,巧妙而神奇的将她原本牵连进复杂是非中的心绪,从中拯救出了那么一些斗志来。 不管如何,她的命运是由不得别人操纵的,她从来就不是个甘于服输的人。 软禁在毒医庄里,那么想办法伺机破开局面就是了……被迫屈服什么的,她才不会呢! 素娥俨然并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娇娇弱弱一身病弱气,面色苍白却美艳万分的女子,此刻心里打的是多么刚毅的打算。 她将怀中月牙白的外衣,整整齐齐的码好放在华兮绾的床边,手上却先从圆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水出来,然后坐在华兮绾的床榻边,线条柔和的面上带了温婉的笑容,劝道: “夫人,就着这温水吃一丸药吧,是庄主大人特意配的‘养神丹’,对镇定心神安稳身体再好不过了,不伤胃的。” 素娥说完这话,便从手中的药瓶里,倒出了一丸小小的黑色药丸,连着茶盏一起递给华兮绾。 华兮绾从她的手中接过,看着素娥看似不经意,实际上一只盯着看自己动作的素娥,唇角就无声的勾了勾,她道:“好啊,有劳你了。” 她从善如流的将茶盏端起凑在唇边,看着没有什么可实际上早就将茶盏细细端详了一番。 这水没有问题,甚至因了清茶茶水有一个解药的习性,素娥还贴心的没有在茶壶中放茶,所以到处的水就是普普通通的山泉清水罢了,甚至连温度也有所在意。 她将茶水凑在唇边,微微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果然连茶水的水温也细心的留意到了,正是适宜人入口的温度,不会烫到她也不会过凉,并且温热的水温更有利于溶解药丸发挥药效。 华兮绾心里明白,素娥的体贴事实上还是为了后者吧,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将素娥掌中的一粒药丸拾起,柔柔的笑了笑。 那一粒黑色药丸就在葱白尖细的指尖,在素娥的目光注视下,放入了华兮绾的口中,她接着就喝了一口温水将药送服下去。 素娥便隐隐的松了口气,她的眸中有了丝丝愉悦的笑意,面上情绪却依然如旧,她温婉的起身行了礼,道别:“那夫人就请休息吧,明日清晨再叫夫人起来,素娥退下了。” 素娥有意的没有提到毒医庄的主人,华兮绾也识趣的没问,她含笑目送素娥离开的身影,待她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又顿了会。 片刻确认素娥不会再回来了,才微微启了形状好看的丹唇,指尖从挑起的舌下取出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 显然正是之前当着素娥的面,服下的那颗‘养神丹’。 华兮绾将药丸在指尖一捻,那药丸便随即化成了粉末躺在她的掌心,被她悉数倒进茶杯中剩余的水里溶了,又一股脑倒入屋里的绿植盆栽里。 华兮绾的唇角一勾,目光中清明一片,“让我尝了这剧毒拭身之痛,怎么还真以为我记吃不记打,圣母一只了不成?不就是‘养神丹’,吃自己的好像才更放心些!” 她的手不知怎的就变出了个药瓶,从中取出了一粒更大一圈的‘养神丹’来。 第375章 脱胎换骨 第二日一大清早,素娥果然准时的,敲了华兮绾屋外的房门叫她起来。 “夫人,时候不早了。”素娥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仿佛比她那一张温婉的面庞更甚,华兮绾却从中听到了不容商量的坚定。 屋里的华兮绾却早已经醒来多时了,她昨晚没有睡好,既然已经有了打算自然要好好筹谋一般,她细细的分析了一番当下自己的处境,最后却无奈的发现,她想要全身而退的想法确实有些不现实了。 她要细水长流的慢慢来,至少现在不行,御禊对她集中精力的控制,就连在他派来的一个小小的名为照顾,实为监督自己的婢女身上,都能够反映的出来。 就像屋外的素娥,若是没有御禊的授意,岂会有胆量像现在一般的面对自己。 她应了一声,静静的敛好锦被,似有所感一般在口中含了一颗起镇定作用‘平心丹’,随即朝着门口走去,华兮绾推开门,冲着乖觉候在门口的素娥淡淡一笑,“走吧。” “夫人请随我来。”素娥再次弓了弓身,随即便领先华兮绾半步,在前方帮她带路了。 华兮绾此时才终于第一次有了机会,知道从自己的这一方院落,去往仙暖池畔要怎么走,也才第一次看清了仙暖池的全貌。 她原本应该疲惫不堪的的精力,因为昨晚有意的调养,以及口中所含提神丹药的缘故,反而好过从前许多。 可华兮绾却没有将其集中在观赏仙暖池的美景中,而是全神贯注的凝神,看向等在昨日那方源头池处的御禊。 他不知在那里已经等了自己多久,此时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便抬起了头看她。 素娥一声不吭的候在了远处,华兮绾自觉的继续向着御禊的方向走去,到了近处却没有再看御禊,而是将鞋履脱掉,露出一双白嫩的玉足。 点了水面下了暖池中,随即依照昨天的样子,半坐在了仙暖池源头那淳淳涓细的出水口处。 华兮绾面无表情的道:“开始吧。” 御禊却没有对她反常的模样感到意外,反而不知是无奈还是那她没有办法的笑了,他看着她目光深深,却又仿佛只是幻觉,眼底其中并没有什么情绪。 “你还真就打算再也不看我了?我说过了等到过一段时间,我就不会再强行逼迫你什么了的。” 华兮绾冷哼一声,她的声音里满是不信的冰冷,“一段时间又是多久?何况……你敢放我离开毒医庄吗?” 少女话中的讽刺,刺的御禊的心底有些发痒,他一时间被堵喉间梗了一梗,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之后,终于哑着嗓音道:“三个月怎么样。” 御禊话音刚落,华兮绾便蓦然抬头看向他,分明是她所求的东西,可她的眸中却没有什么欣喜,只是满含了狐疑与警惕。 “就三个月!”华兮绾的声音发着狠,证明她不是在与他说笑:“三个月后,你必须让我离开!” 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心理变态的家伙! 一大一小一修长一柔软,两个人的手掌触在一起,然后那只小的手掌,便如同唯恐被烫伤一般,飞也似的收了回去。 华兮绾紧闭了双目,睫毛蝶翼般不安的轻颤,她将身体除了脸意外的部位完全沉没在了暖池中,这意味着她已经做好了接下来要承受痛楚的准备。 白衣男子将指尖所持瓷瓶的瓶口打开,便有浅红色的毒液随着他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一并落在了池水中,融合随即一圈圈荡远…… 三月之后。 她依旧是被清晨时刻被素娥唤醒的,温婉的女子在看向她的眼神,不知怎么华兮绾就能够从中看出一些变化。 那是一种半是敬佩半是复杂的情绪相互掺杂,华兮绾一直能够感觉得到,素娥对自己那似有若无的敌意,只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她也便不愿意耗费精力去多想。 在她初次见到自己时,那隐藏在柔顺温婉下的,便就是如同带刺的玫瑰花一般扎人,现在却又这样…… 华兮绾有点无语,不会是因为自己被御禊那个恶魔,翻来覆去的虐待了三个月,还挺了下来不但没有死反而更加活蹦乱跳,所以心生佩服的缘故吧? 想到这华兮绾不由暗自打了一个寒颤,她愈发觉得自己抓紧离开的想法,更加正确无误,这毒医庄从主子到属下,上上下下根本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啊好吧!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整日里都在面对一堆的神经病啊! “夫人素娥已经为您备好了马车,您出了山庄二里之外的地方,就能看到一座凉亭了,那里自会有马车夫送您下山。” 二里之外? 华兮绾有点蒙,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二里之外可是足足有一公里的路程啊,即使是放在现代修建的平坦的柏油公路来说,当真双脚去走,也不是一见轻轻松松的事情,何况这可是山路啊…… 她便有些无奈的蹙眉问素娥:“二里?” 像是知道华兮绾的意思,素娥的脸上又是扬起善解人意的温婉笑容,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工作堵上了华兮绾的问话。 华兮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半空,这是因为整个人突如其来的滞空感带来的,她的腰侧熟悉的被人用力拦住施展了轻功,只是那只手柔韧而细软,不再是以往熟悉的大掌了…… “……就是这样。” 华兮绾看着坐在软榻边,明显听得入了迷的狐耳少女,看她灵动的大眼睛随着她的声音起伏,也跟着时而快意时而伤感。 华兮绾的唇畔,也就因此染上了会心的笑意,自己所经历的越多,看到胡阿狐这样,仍然能够保持赤子之心的孩子,便是欣慰也更胜了许多。 那时再她上马车前,素娥最后对她所说的那句话,仍然赫然的印在华兮绾的心里,她的眸底混乱的情绪纠结作一团。 ——夫人,庄主拖我转告夫人一句,从他爱上你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害你。 第376章 平地惊现绊马索 “可是主子啊……”胡阿狐似乎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也不再沉浸了转而抬起头,上上下下仔细的将华兮绾打量了一周。 她之前再与华兮绾重逢的时候,就有些话没有找到机会对她说出口。 这会听了华兮绾将之前的经历悉数讲了一遍,悲愤的同时又将此事想了起来,她想了想开口小心的询问:“主子就没有发觉,自己这三个月来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 她的话让华兮绾一怔,随即对上狐耳少女那双乌黑的眼睛,抬了抬手臂查看自己的通身哪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胡阿狐这丫头,总不能是用什么胖了瘦了的话来揶揄自己吧,这么想着华兮绾却有些情不自禁的,抬手将双掌环起,掐握在自己依旧,仿佛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上,这才放了点心。 没有胖啊,那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华兮绾这边有些心虚的暗自检查着,殊不知胡阿狐那一头,目光仍然没有能够离开华兮绾的身上,她乌黑的双眼里泛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想通,面前这个熟悉的女子身上令人惊叹的变化—— 胡阿狐原本就晶莹如玉的肌肤,此时在烛光下一笼更清晰了些,愈发突出了她肌肤的状况。 那是一种细腻到了极点,几乎掐攥上去的瞬间就会流下水来般的景象,又莹白而通透的像是最上乘的羊脂玉石,透了淡淡的粉白。 她的长相五官没有任何变化,可不知怎的就是让人无端端觉得更加惊艳,即使放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间,也自然会被人一眼就能瞧见。 胡阿狐细细看去,半晌才分辨出原来华兮绾的面上,却是更加有了一份夺目的光芒一样。 她好奇原因,就一一指明告诉了华兮绾,并且好奇的询问原因。 胡阿狐不知道,华兮绾却不过是略微愣神,转而就反应了过来。 她知道胡阿狐所说的,后者那夸张所谓的焕发光芒,多半就是因为自己心态上的转变了,她作为一个医者,自然明白所谓的心态可以影响气色的道理。 可她所说的那前者……虽然尚且不能够弄清其中真相,可华兮绾却能够清楚,这件事情恐怕和自己在毒医庄的那三个月,拜御禊所赐日日泡的百毒池水有所关联。 虽然就连这念头冒出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觉得好笑,可心底的潜意识却分明的告诉她,这件看似毫无合理性,甚至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也许就是真的。 还有素娥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华兮绾整理了心绪,她起身朝着厢房隔间的耳室走去,那里是被开辟用作了梳洗的房间,她将那里已经凉的半温了的水桶里的水分了分,随即葱白的手指一动,身上紧身的衣袍就滑落了在地面上。 她简单的给自己进行一番洗漱,好洗去这已经足足有四日没有梳洗过得灰尘。 华兮绾扬声对着留在厢房里的胡阿狐道:“阿狐你把我们要带的行李收拾一下吧,务必简便但不可遗漏下可能泄露身份,或者重要的东西,知道吗?” 听了耳室外清脆的一声应‘是’,华兮绾的心里就放心了这些,房屋并没有前世的隔音功能,她听着不远处胡阿狐因为收拾东西,而四处不停走动的脚步声,反倒觉得踏实。 至少她还不是孤单的啊,她还有阿狐呢。 胡阿狐的眼前却忽然有道熟悉的人影浮现,那个每每在她孤独之际,总会想起的名叫北溟的男人,一如既往的霸道而毫无道理的,纠缠着她的心绪。 她忽的又出声提醒胡阿狐一句:“阿狐之前夜,不神秘人给你的那个香囊,你有收起来吗?” “嗯啊,阿狐都好好的收起来了,那位公子的香囊是随身带着的!” 华兮绾也不在意胡阿狐根本看不到她,点了点头,她道:“等一会我们就连夜离开,待到城门一开就直接出城,这交州已经不在安全了,我们不能在此久留。” 这是她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的决定,本来打算今早就离开,谁想世事难料,她居然就这么意外的遇到找回了胡阿狐,之前的计划自然就要有了变动。 虽然胡阿狐现在所住的地方,暂且算是安全,可华兮绾还是不打算多留,甚至一晚也不行。 她想到那个在来到交州第一日时,感受到的似乎在跟踪她的神秘人影,心里就惴惴的不安。 不是害怕,而是这种不能够将事态,全数掌握在她手中的失控感,让她很不舒服,还是一贯的原则,既然没办法破开局面,那就跳脱出去换个角度再来。 说不定反而会有突破,也不一定。 卯时三刻钟,在交州的北郊便有两道一身劲装的纤细身影,飞快的朝着城门口处赶去。 胡阿狐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从小砍柴爬山这些,对于她来说都如同家常便饭一样,体质比寻常的男子甚至还要好上许多,这会虽然是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她的脚步却依旧轻盈而颇有持久力的样子。 可即使是这样,她仍然是落在了身前不远处的那道人影之后。 ——华兮绾跑在了她之前。 虽然她也不过是领先了胡阿狐两步的距离,可就这么区区两步,这一路以来胡阿狐却始终都没有能够缩短,更何谈超越她了。 华兮绾对自己这次疾跑所展现的神奇也表示惊奇,她从来没有发觉过自己的耐久力和爆发力是这样的厉害。 纤细的身体下似乎隐藏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神奇力量,让她在意外的欣喜之余,更加平添了一分烦乱。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体力根本就不可能比得上胡阿狐,她们之间不同的出生生长环境,就决定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不用想也能知道,自己这突然出现的身体素质,到底隐含着多少古怪了,难道又跟在仙暖池时的…… ——可惜她的精力一分散,就险些给自己惹上了个大麻烦。 空旷的官道上,她的脚下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根绊马索! 第377章 藤蔓奇毒 华兮绾的瞳孔骤缩,她的身子硬生生的一扭,居然险险的单手向前一撑地,躲开了被绊倒的可能。 落后她两步的胡阿狐这才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她吃惊的看着华兮绾,乌黑的双眸中满是讶然,更多的却是类似于崇拜的情绪。 她吃惊,华兮绾比她还要吃惊,这一下直接让她能够确认自己的身体,到底已经变化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按照平常来说,这种神一样的反射神经,并且还真就能够在一瞬间先于大脑,反射控制自己的肢体做出反应,以至于她才得以能够千钧一发之际,将突至的危险闪避开来。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身子突变的程度几乎让华兮绾,立刻坐在原地好好的将自己研究一番,可事实上却并不能够允许她这样的想法。 她的视线还是不可避免的,扫过那根绊马索一眼,然后立刻起身和身后胡阿狐背靠背,互相保持着移动高度警惕全神贯注,注意周边一切有可能出现的意外。 这一次的胡阿狐显然也已经学乖了,自从这段时间,她吃过许多实打实的血亏,帮助此时的胡阿狐竖立了一个良好的,机警的备战心理。 现在的她,早就已经和当初在青丘村中的时候的她,完全变得不一样了。 胡阿狐牢牢的靠在华兮绾的背后,守住了另外一半的空间视野。 两人谁也没有出声,华兮绾的双眼始终在四周游移着,她尽量保证自己不要有死角没有注意得到。 半晌后,华兮绾率先放松了些,她反手拍拍身后的胡阿狐,“别担心了,那人不再或者已经走了。” 身后浑身僵硬紧绷的狐耳少女,闻言如听仙音,连忙放软了身体,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轻快起来,虽然自己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可既然华兮绾说没关系了,那么就一定是没有关系了的。 主子总是那么厉害。 她不免又想起刚才意外发生时,自己本以为身体有些柔弱的主子,却像是如有神助一般身子轻巧,又柔韧的像一颗挺拔的春竹。 身体弯出一个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角度,纤细修长的手臂就那么看似不经意的一撑地,整个人就避开了危险。 胡阿狐没有留意到她再看向华兮绾的目光中,那显得有些过于狂热和盲目信任的眼神,华兮绾却留意到了。 倒也不是她多么细心的去留意到这些,而是这狐耳的丫头双眼本来就偏大,再加上那么灼灼的目光,自己简直就是想不留意都不行啊! 华兮绾有些吃不消胡阿狐的热情,右手一抬按在胡阿狐的小脑袋上,指引着她看向那条引发这一连串连锁反应的罪魁祸首上去。 那一根静静的躺在本来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有它出现的官道青石路上的——绊马索。 “主子这东西是什么啊?”胡阿狐好奇道,她的视线始终落在绊马索上,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最终也没有能够看出个名堂来。 她出身山里偏僻的小村落,那个被狐仙大人庇护的青丘村里,本来就不怎么有马,更别提这种只是常常出现在草原,或者江湖人手中的玩意了。 胡阿狐甚至连马见的也不多,根据华兮绾的了解,对她来说,也许偶尔有路遇此地的过往行人所骑行的马,才是胡阿狐明白马是个什么东西的来源。 华兮绾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她拉住胡阿狐想要上前去看的动作,只让她远远的观察,边嘴上解释给她听:“绊马索是最广泛应用于战争里,或者是江湖恩怨上的一种特别的东西,这玩意一般都是类似陷阱的布置,又有别于陷阱。 将绊马索提前布在敌方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在有骑兵经过时,出其不意的绊倒马腿,通常按照其中的冲劲,马上的人若是身手不好,直接摔死摔残也是寻常事。” 胡阿狐点点头,她又问:“为什么有别于陷阱呢?” 华兮绾微微一笑,她走上前蹲下身去,将手朝着绊马索伸了过去,“原因是最简单的,那就是普通的陷阱通常伴随毒一起布置,而绊马索是无毒的,甚至只是普通的更加坚固一些的绳索,就可以……” 她说着说着,却突然变了脸色,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手上的这根,看来不是这样。” 华兮绾的话音落下,她握住绊马索的那一只手,就瞬间染上了一层黑气! 黑气从她的掌心处产生,随即逐渐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却在即将到达手腕之时,被华兮绾眼疾手快的果决的点在了手腕处的穴位。 她将毒气的蔓延控制住了,华兮绾转头看着那根之前被自己小瞧了的绊马索,这一看,光洁的额头上便冒出了一层水雾状的冷汗—— 那根乍一看平淡无奇的绊马索上,居然通体生着细小的绒毛样的倒刺,颜色乌黑质地坚硬中仿佛又带着柔软。 分明就不是什么绳索,而是用一种不知名的古怪藤蔓制成的! 那倒刺在她握上绊马索的一瞬间,便悄无声息的刺破了华兮绾的手掌心,只是那倒刺太细太小,甚至连血都流不出,可华兮绾手心里麻麻的刺痛告诉她,自己的手确实已经被刺破了。 真正让她如临大敌的,却是她原本早已乌黑一片的手的状态,脉象平稳,毒素渐退,甚至掌心的刺痛感也在消失—— 这一切都意味着她根本就没有中毒! 不,这么说也许并不准确,比起华兮绾没有中毒的说法,应该是她在被那古怪藤蔓上的毒素,侵蚀的同时身体就已经将毒素溶解掉了! 这不是那种事前服用对应解药,所以能够短时间对毒素产生抗体的样子,而是她的身体真真正正的,将毒素友好的接纳,进而将其融化溶解…… 怎,怎么会这个样子?! 华兮绾的眸光一暗,她的精神全神贯注的集中在自己的脉象上,细细的切了三次,最终才惨白着一张脸,转头看向身边焦急等待结果的胡阿狐。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胡阿狐甚至还没有能够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能够看得懂华兮绾不安的状态。 华兮绾看着她,喃喃地开口:“我的身体,竟然百毒不侵了……” 第378章 来路不明的尾行 两双漂亮的眼睛,便茫茫然的对视着,互相在对方的眼底看出了惊愕的神色。 百毒不侵这个定论,她不是随便下的。 虽然她也不过是在一刻钟之前,才仔细的将自己中毒后的身体,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检测了一遍,并且除了那古怪藤蔓,给她莫名其妙带来的毒素之外。 她也只是极其谨慎的,仅仅利用身上所带有解药的三四中毒药,进行了实验。 可结果……却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的身体,是真的彻底具备了百毒不侵的能力。 华兮绾的心中却没有喜悦,她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之前试毒的地方,白皙隐隐泛着红润,甚至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过。 所有的不论再猛烈的毒药,在她的身上都好像是泡了个身心舒适的热水澡,舒服的都融化开来随即蒸发掉了。 一旁的胡阿狐看着华兮绾的眼神都不对了,原本眼中只是一半的崇拜,现在狂热的似乎就要满到溢了出来。 虽然她还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就有了这种寻常人想都想不到的神技,可这些对于胡阿狐来说都不是重点,她兴奋的脸颊潮红的道:“主子主子,主子以后是不是再也不怕这种毒药了?!” 她的声音很大,华兮绾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直到胡阿狐又叫了她两遍,她才听到回过了神来。 “嗯。应该是这样的吧,具体的我也还没有弄清楚……”华兮绾眸中的疑惑,几乎就像是要扭成一团找不到线头的乱绳。 是的,关于她身子的这些突如其来的转变,不仅仅是对于毒素的绝对无效,还包括了她那几乎就要呈跳跃式,无形提高的体质,还有那神乎其神身随意动的反应能力,她还没有弄个清楚。 可这不妨碍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这身变化的来源。 恐怕一切都是来自那个人的手笔吧—— 御禊! 在仙暖池日日生不如死的三个月,不停在华兮绾的脑海中闪回刷着存在感,她仔细的回想当时的情景,最终在无数个几乎接踵而至的细节中,确认了事实。 再发现这一切以后的华兮绾,如果还不能够明白之前所做一切的原因,恐怕她就是傻子了。 自己的仇人煞费苦心的,就为了以毒攻毒提高自己的体质,甚至是让自己能够拥有和他一样百毒不侵的特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华兮绾没有觉得高翔,反而觉得头疼,她不想要相信关于御禊曾经说过的那些鬼话,根绝她的经验判断来看,御禊的话中通常是十句中之,九句假话其中隐藏的最漫不经心的那一句,才是真的。 包括他曾经几次对她提到过得,他喜欢她,他甚至爱上了她的话。 她从没真正相信过,她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之前在北溟那里跌过的跟头,已经害她体无完肤的足够痛了,她不想再一次重蹈覆辙。 可是…… ——若是御禊的一句‘喜欢’,一句‘爱她’。 偏偏是那十句中唯一的一句真话呢? 华兮绾头痛欲裂,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一样,眼前发黑昏沉沉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似乎太过沉重,害得一向勇敢的她,也产生了落荒而逃的念头。 看到华兮绾的身体一晃,身边的胡阿狐抓紧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身体,这一扶胡阿狐顿时吃了一惊。 她没有想到过华兮绾,居然会这么的轻。 应该说她明确的知道华兮绾身形娇小,本来就是偏瘦的体型,可现在的华兮绾分明精神不济昏沉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整个身体的一大半重量,还要倚靠自己的手臂支撑。 按理来说,正好应该是死沉死沉的时候啊,换了她也一样,可胡阿狐却不敢确认了,她的心里不知道怎得就忽然有些一阵阵的发酸。 胡阿狐的眼前不知何时,就已经悄然间渐渐攀上了湿意,有心疼更多的却是委屈,她是认真的替华兮绾感到委屈。 华兮绾所经历的一切,她知道的并不分明也不完全,除却她所参与的部分,剩余的不过是华兮绾人生中的一些片段而已,可即使是这样,自己仍然觉得她很辛苦,很累。 胡阿狐在心里对自己暗恨不已,恨她的无能为什么会让华兮绾独自承担这么多,她对她那么的好,自己应该好好帮华兮绾才是的啊…… 身边的风却不知何时,流动的有了异变,胡阿狐一双敏感的狐耳,忽地飞快的左右动了动,她的身体没有变化,一双乌黑的眼睛却已经不动声色的斜斜望向了一个方向。 ——她听到了灌木丛叶发出的,不合常理的奇异响动,‘沙沙——’声响起的十分谨慎,也许是因为无法避免的缘故,那声音便是每隔一段时间,才肯继续响起,如此反复。 小心翼翼又谨慎多疑,放在平时又是这个距离,根本就不会有人能够发现的了。 可惜……那声音来源处的东西,面对的却是这个时间独一无二的狐耳一族,天才听觉少女胡阿狐。 那悉悉索索的细碎响动,分明就是人踏在灌木丛中发出的脚步声! 有人在暗中偷窥跟踪她们! 这个发现让胡阿狐的背后,一下子便渗出了一脊背的冷汗,却也奇异的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的心里越是发慌没有底气,眸光却反倒是越来越坚定,最终面色冰冷的不像是原来本身的那副天真开朗模样。 胡阿狐的头上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兜帽,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了阴翳冷漠的气势,可再如何冷漠,也比不上胡阿狐现在在做的这件事让人胆寒。 她先是细致的将头晕的华兮绾,放在地上让她依靠着自己的腿靠着暂且休息,随即从胡阿狐的的袖口中摸索起来,她摸除了几个看起来差不多模样的瓷瓶。 又仅仅将其中的两瓶留下,剩余的悉数放了回去。 她还清楚的记得,方才华兮绾在试毒时所选的瓶子,红色瓶塞的是毒药,白色瓶塞的是解药,胡阿狐看着自己手中两只红色瓶塞的药瓶,应当不会错了。 胡阿狐的唇角一抿,动作飞快的将瓶中的毒药,向着灌木丛出口的方向,瞄准了。 第379章 遭遇暗算 胡阿狐的紧紧攥着毒药瓶子的手,颤巍巍的发着抖,手臂却又坚定的不允许她有一丝的退却和软弱。 什么关于杀人,剧毒的惶恐的罪恶感,齐齐的涌上胡阿狐的心头,压迫的她贴身的里衣几乎都要被汗水所濡湿。 却又因为身后那个永远坚毅不倒的女子,此时虚弱的靠在她的腿上,而咬了牙。 在这个世间她本是个异类,却因为有像胡九爷这样的族人,而而已天真无邪的长大,却又因为华兮绾,而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目标—— 她想要保护好华兮绾,还想要以后慢慢的,长长久久的和华兮绾一路走下去,看看这千奇百怪的世间风景! 灌木丛出口处终于有了动静,有黑影从中闪身出来,胡阿狐甚至能够看到黑影手中挥舞的刀尖,泛着森冷的银光。 她的手也应声而动了—— 墨绿色的汁液泛着恶心的恶臭,在空中滑过一个并不完美的抛物线,最终精准无误的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啊啊啊啊呃啊啊!!” 女子娇弱的声音凄惨的尖厉嚎叫起来,刺的华兮绾的耳膜一阵阵的发疼,她强行打起精神,这才发觉自己之前居然在何等的关键时刻,放下了这样的疏忽。 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而是还有胡阿狐啊。 华兮绾焦急的抬起昏沉沉的脑袋,打量四周的情况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却在视线触及身前那道始终让她依靠着的身躯时,欣慰的笑了笑,不禁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转而又有一些无奈,心想自己还这么年轻的年纪,怎么会有这种养成成功的感觉啊喂! 身前的身躯却不知为何,软软的倒了下来,华兮绾一惊身体已经先大脑先一步反应,直接接住了胡阿狐的身体。 “……有坏人偷偷来,呜呜,主子阿狐也是坏人,阿狐杀人了……”一汪圆圆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和后怕,委屈的蓄满了一汪的晶莹泪光,波动波动着却始终不肯落下来。 这丫头这是怕自己不高兴强忍着呢。 华兮绾叹了口气,心里登时心疼的不得了,她摸摸胡阿狐的头,小心翼翼的让腿软了的她坐在地上。 “乖啊不怕,阿狐做的对,坏人就要惩治才对。” 她的声音里面罕见的带了甜丝丝的语气,像是再哄一个啼哭的孩子一样,胡阿狐却不知为何从中听出了一丝让人牙酸的冷意。 然后她就看着她家主子,安顿顺便安抚好了自己,这才转过头去看向那位‘不速之客’,眼底眸光冷的骇人。 “劳你大驾,一路惦记我到了这里,还请通报个姓名吧?”她唇角冷冷一勾:“我好帮你查查你的名字,今日在不在我这阎王爷这的生死簿上!” 那黑影原本先还声嘶力竭的哀嚎着,声声不绝于耳,这会儿经过华兮绾与胡阿狐的这么一耽误,已经耗费过去了不少的时间,那被胡阿狐一手泼中的毒药,已经彻底发挥了作用。 她的声音已经渐渐的,变得虚弱的几乎听不见了,只是不知因为何种缘故,听了华兮绾这恐吓的话,反而弓着趴伏在地面的身体颤抖的厉害,向着华兮绾二人所在的地方伸出了手。 “你……不会,当真下手杀,了我的……”女子艰难得抬起了满头绿液的脸,痛苦得道: “……九姐!” 在交州城里位置隐秘而典雅的小民宿客栈外,此时来了一位大人物。 客栈老板娘携带着身后五六个,歪瓜裂枣的伙计,颤巍巍的在那位大人物面前跪了一地。 身前数十匹油光发亮的骏马上,各自承载着一位位银色盔甲将通身裹得严丝合缝,只留出一双威严的双眼的官兵老爷,此时都毕恭毕敬的立在,众人所簇拥在中央的那辆豪华奢侈的马车周围。 动作齐刷刷的翻身下马低垂着头,没有谁敢抬起头来,以至于连同客栈老板娘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害怕的双腿一阵阵发软,机会就要跪不住瘫倒在地了。 可即使如此她仍然不敢大着胆子,抬起双眼向那辆马车中的大人物看去。 她之所以能够在这鱼龙混杂的交州城中,开下一间不算大却很可以糊口的民宿客栈,就是因为继承了她早死的夫君,留下的世世代代的祖业的缘故,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因她素来泼辣便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她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再多,再泼辣厉害,任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 所以她很害怕的彻底怂了,甚至开始惦记起那个已经故去近二十年的死鬼夫君来了。 她一边压抑着自己心里悬而不决的恐惧,一边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那个本来已经被她舍下血本,眼见着就要套牢了,以后可以随意索取羊毛了的大白羊,不,小姑娘,居然给她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连夜来干净利落的跑路了! 亏她刘二娘素来以一对招子眼得名邻里坊间,却没想到到了到了,居然阴沟里翻了船,栽倒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手里。 看着乖乖巧巧,又不谙世事的丫头,嘴上又跟抹了蜂蜜似得那么甜,哄得自己高高兴兴,一时间就也没怎么留意监视着她,结果居然全部都是伪装的,摆了自己一道! 想起这些刘二娘就气的胃疼,自己之前还白白伪造出了,一副亲切善心的老好人形象,投入了那么多的银钱还得伺候着她好吃好喝…… 恨着念着,便不免脱口小声啐了一句:“该死的胡阿狐小蹄子!” 话一出口,她低着头看见眼前丁点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绣着四脚龙纹,异常高贵的靴子。 她从前曾经听她那死鬼夫君提起过,在这初云国里能穿五脚龙的,只有最尊贵的皇帝那一个人,穿四脚龙的就是皇帝的兄弟和被封王的儿子了,那叫王爷。 这么说来,眼前穿靴子的大人物的身份,难不成竟然会是……刘二娘顿时惊得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喉咙! “胡阿狐在哪儿?” 北溟漠然的睥睨着妇人,问道。 第380章 差强人意 …… “哟,好久不见了,十一妹。” 华兮绾的话平淡的出了口,原本还下的双腿瘫软的胡阿狐,立刻吓得几乎是要魂飞魄散了。 什什什,什么?! 眼前这这个陌生的坏人,居然是主子的妹妹吗?完了完了,她居然冒冒失失的对主子的家人,下了这样歹毒的狠手,这下主子要讨厌自己了吧……胡阿狐的一双眼里满是惊慌失措的神色,害怕失去华兮绾的恐慌,甚至使得她在同时失去了,对被毒液洗礼的当事人的担忧。 胡阿狐这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边的事情发展,却反而有些超出了她原本的想象。 华兮绾居然……没发火? 甚至不仅没有对她发怒,反而安抚的摸摸她的头,这才抬脚走到了那被称为‘十一妹’的女子身边,闲适的蹲了下来。 华兮绾的脚边是那狼狈不堪的女子的头,看不清正脸无力的埋在地上,只能听到的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那女子的手指在地上无力的收拢缩了缩。 华兮绾却准确无误的看到了她指尖的颤动。 在胡阿狐的注视下,华兮绾却缓缓的笑了,她的眉眼处都染上了轻松的笑意,却根本就不是那种寻常人家,姐妹重逢的喜悦之情,胡阿狐看的很分明! 可若真的细细纠察到底是什么情绪,她又弄不懂了,小狐狸敏锐的察觉到自家主人此时看似无视,实际上恐怕心情早已经差到了极点吧。 为什么会这样,是,是因为这位‘十一娘’吗? “我倒是没有料到,许久不见你倒是乖觉了许多啊,居然都肯叫我一声‘九姐姐’了,华帘沁。” 华兮绾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眼前这个几乎就是在苟延残喘,躺在自己脚边的女子到底是死是活,她才没有半分的在意。 那名字被华兮绾唤出口的同时,女子的身体便顿时僵硬了起来,她的眼睑不断的颤抖着,最终却终于抬起眼,看向一旁居高临下的华兮绾。 原来这被胡阿狐一瓶毒液给泼废了的女子,正是自从早先在宫门一别,便再也没有能够见过了的,原主继母裴夫人排行十一的幼女——华帘沁! 华兮绾看着她那张,此时被恶心且泛着恶臭所覆盖满了的脸,脸上剩余的空间也被灰扑扑的尘土占据,她除了能够依稀的辨认看出华帘沁的五官,剩余的还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 可那一声‘九姐’自己却听得清楚而分明,她听着都觉得讽刺,这华帘沁倒也还当真是能够叫得出口。 脸皮可真厚啊……曾经不是口口声声要找自己报仇的吗? 也对,她出现的诡异,甚至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三日前跟过自己的人,这么一副鬼鬼祟祟见不得光的样子,恐怕还真是要来找自己复仇的也说不定。 却没有想到出师未捷,就这么栽在了胡阿狐的手里……这复仇的手段倒也实在是差强人意,未免太过小儿科了一些。 华兮绾的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回想起华帘沁原来的样子,却想了半天,最终才发现这个人还真没能够在自己的记忆里留下多少分量。 除了那句咬牙切齿的复仇誓言以外,便只留下一道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身影。 裴夫人虽然没有什么脑子可言,但到底也好歹在华府张牙舞爪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女儿? 就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的好女儿生死关头倒是聪明的很,居然向自己的仇人低头还谄媚的叫姐姐了? 华兮绾的唇角嘲讽的弯了弯,眼底却没有什么快意,她从来就没有将这 华帘沁识时务的又唤道:“是九姐多想了,妹妹我从前的时候,是年纪还小不懂事,又被娘和大姐给教坏了,这段时间妹妹也想明白了,知道九姐都是为了我们华府好,才把娘送进大理寺中的。” 叫得倒是亲热。 她一厢情愿殷殷切切,华兮绾却不太想平白多出这么个便宜妹妹,想着那高傲跋扈的裴夫人,若是知道自家女儿转眼就把她给卖了个干干净净,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死过去。 当然,这前提得是她老人家还活着才行……可是—— “你不必伪装了,我知道你心里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才能解恨,可你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你被仇恨蒙蔽狠得了决心,却下不去狠手。”她冷声道: “因为你,本来就和你娘,你大姐不是一类人。” 她的话掷地有声,由于警钟一下子撞进了华帘沁的耳中,她骤然看向华兮绾,甚至连泪盈盈的眸中那隐忍的恨意与痛苦都没来的及遮掩。 华兮绾的垂了垂眼,目光冷淡的看着地上狼狈的华帘沁,心里倒一时间却是有些犹豫。 这华帘沁自己虽然一直瞧不上,不管怎样她却也确实没能够伤到自己一根皮毛,虽然跟华帘沁没有什么能耐心计手段有关系,可也确实是个事实。 她一路走到这里,手上沾染过不少的鲜血,可她自诩自己从来就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 人啊,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没了是非之分,该杀的毫不留情,可不该杀的也不该轻易出手。 这是她的底线。 华兮绾觉得这华帘沁还真有点棘手,她可以不杀她,但必须得给自己肃清麻烦不留隐患才行。 她有一百种能让华帘沁活蹦乱跳,却有苦说不出只能乖乖听话的方法,可若真的是这么做了……其中的副作用也足以将这个人给彻底毁了。 华兮绾的记忆里又蓦然浮现出了,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华帘沁,那个时候的她家庭美满生活在一个被亲人有心编织出的完美世界里,虽然怯弱又小心翼翼,可也到底算得上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回忆中的身影,渐渐的与华兮绾眼前那个,有些狰狞了的,被污浊染满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 古语不是有云‘时间可以冲淡仇恨’这样的话吗?既然她对此一事做不出合适的决定,那么就不如按照古语中的智慧,试一试真假吧! 她咬咬牙,心里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第381章 放她一马 “你走吧,你偷袭我,我不杀你,我们就算扯平了。”华兮绾的眼底有悲伤的神色一闪而过,她的心底深处居然可笑的有些感慨起来。 这种为了家人不顾一切,宁肯毁了以后背负上仇恨的心境,之于她而言,却是永远没有可能会有的了。 地上本已经半死不活的女子,听到华兮绾这峰回路转的话,竟然错愕的张大了口。 她的嘴唇茫然的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粗重的不断喘息。 华帘沁的眸中神色复杂纠结,她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华兮绾,又因为她的位置而高高的仰着脖子,连头上浓稠的绿液滑下都没有发觉。 她的心里是滔天的恨意,如同被烈火点燃一般,这段时间以来,每次只要当她想到这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害了她母亲和大姐的仇人,将她原本和和乐乐的家拆散,的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仇人,却活得那么好。 先成为了尊贵的溟王妃,享受着一辈子享受不尽的锦衣玉食,无数命妇的屈膝请安,还独得王爷宠幸甚至为了她解散后宫。 后来好不容易事情有了改变,她眼看着华兮绾就要倒霉了,她先是失去了在王府的地位与宠爱,她的姐姐取代了华兮绾博得了王爷的宠爱。 随即她身上的王妃诰命被揭走,抢了她位置的新王妃,是出身地位远远高于华兮绾的,邻国贵不可言的公主。 自己明明就应该笑看着华兮绾,在失去了一切之后,落魄悲惨的生活才对啊! 可为什么,她连让自己快意一把的可能,都给消灭殆尽了? 自己一直在留意着华兮绾的消息,暗自筹谋着她的计划,可她越是关注她,越是被她所折服。 沦落在外身受重伤,却能够和王爷并肩还重新赢得了恩宠;千辛万苦到了封地,却又无奈被王爷新欢施技逼走……她就仿似无所不能一样,被神明一次次的偏袒着庇护着,总是有办法化险为夷,然后高昂着头一步步走下去。 “这是解药。” 华兮绾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瓶,弯腰放在华帘沁的身边,冷声的警告道:“你最好保证,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 她决定饶华帘沁一命,不代表就要圣母好心的还负责华帘沁的其他了,只能让她不至于中毒而亡,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华兮绾说完这一切,却根本就不愿意再看华帘沁一眼,她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不知何时早已打开城门的方向离开,轻声吩咐道:“阿狐,我们走。” “恩恩主子!”身后便有个被兜帽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小尾巴一样的黏着她跟了上去。 天色早已大亮,晴空万里,清晨的日光不强烈,暖洋洋的洒在大地上驱散走一夜的寒冷。 一个人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华帘沁,抬指颤巍巍的喝下了解药,她艰难的抬着脑袋看着远处,那两道结伴而行一沉稳一活泼的人影,沉默了起来。 她的眸底仍有仇恨,可那仇恨却不知道怎得,居然被另眼相待的情绪遮掩住了。 华兮绾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 她能感觉得到,现在的华兮绾远比以前更加强大,没有在华府中那么的锋芒毕露心狠手辣,却愈发多了些冷静自持,临危不乱的底气。 她似乎面对一切再艰难的处境,都能够泰然处之成竹在胸,甚至连原本身上那强大之下的孤寂,都消失了许多……和她,一点都不一样。 “主子主子,刚才那位名叫华帘沁的小姐,是什么人啊?”她叫华兮绾九姐,华兮绾也叫她十一妹,难道她们真的是姐妹吗? 可是她们之间诡异的态度,却似乎有着血海深仇一样的敌意,至少那位华帘沁小姐对自家主子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主子在面对她时,似乎有一些让步隐忍呢? 胡阿狐的问话,让华兮绾一愣,继而她勉强笑了笑,自己对华帘沁的态度不同,居然已经明显到连胡阿狐这么个天真的小姑娘,都能察觉出不对了啊。 华兮绾想着,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不是她有意不愿意告诉胡阿狐,而是这种隐秘而纠结的心境,到底让她有些难以出口。 “阿狐,检查一下我们的行囊,刚才出了那些意外,可千万不要落下了东西才是啊。”她提醒道。 胡阿狐点点头,乖顺的立刻蹲在地上,将两人身后背负的包裹,一一打开查探。 看的华兮绾也是有点可爱,这丫头啊,自己让她查探一番,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用心的一一检查才行。 她倒也没有嫌浪费时间组织胡阿狐,就见那被兜帽包裹的脑袋严严实实的狐耳丫头,愉悦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手上动作细致而快速。 胡阿狐先是检查了华兮绾的包裹,大致数来东西都很齐全,就将包裹包好重新递给了华兮绾,随即又将自己的包裹打开了。 华兮绾将包裹背在背上,刚想调侃两句,却听到本来心情悠然的胡阿狐,口中忽然断了小曲儿,空气里便一时间有了些沉寂。 虽然不过是小事而已,可华兮绾这人素来就比较敏感,此时有些察觉出胡阿狐的气氛不对,也就问了一句。 “怎么了阿狐,有什么不对的吗?”华兮绾道,她原本只是防微杜渐确保万无一失而已,可谁曾心想得到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两人真的在哪里遗失了什么东西了吧。 蹲在身前的胡阿狐,听了她的话,就低着头默默的转过身来看她,半晌瘪了瘪嘴,眼睛里就又有些发湿。 “主子,阿狐把神秘公子的香囊给弄丢了……” 华兮绾一怔,她先还没意识到,转而就明白胡阿狐为什么这么副模样了。 她心里能够理解,此时却没有心情去安慰胡阿狐,那香囊本身没什么用处,里面的三十两银子也早就被自己,命胡阿狐收在钱袋中了。 那么,现在香囊里剩余的,无非就是那张夜宴写给自己的字条了…… 可,偏偏那才是最重要的! 第382章 兵分两路 能够知道胡阿狐的手中,拿着这夜宴字条的,不过只有两种人而已,其中一种就是北溟的人,察觉到了胡阿狐这里情况的变化,所以伺机将香囊连带字条收走了。 而另一种可能,就不是她目前所能够断定的了的,也许和这些天以来,不时出现在自己周围跟踪自己的人,也说不定。 她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之前那个跟踪自己的人,绝对不会是之前的华帘沁。 跟踪她的人是个老手,甚至在第一次被她发现的时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她都无法锁定了。 这种熟练的手段和高超的技巧,便是再给华帘沁安上三头六臂,她也做不成。 华帘沁之所以能够找得到她,在中途这里截胡自己,比起一路跟踪,华兮绾更倾向于是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的运气,那个跟踪她的另有其人。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跟踪自己,不论是请到还是圈养这样的高手,都充分的彰显除了,阴暗处那个目前为止还不是敌人的敌人,势力会有多大强大。 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被人下了这样大的血本,她还不得而知,但也能够确定这个秘密就算是身体原主尚在,也不会知道。 事情的背后恐怕还有什么隐情,只是若是这样的话,华兮绾的心里一紧—— 那么,这字条绝对不能够流入别人手中! 从这一张字条上,看似没有什么要紧处,可华兮绾知道事实恰恰相反,如果真的是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里,那么就能够从这张字条上面调查出来,太多的信息了! 她的详细身份,她的人际关系网;她的经历履历;甚至因为她和北溟曾经的那一段关系,也逃不过。 这其中的关键之处,华兮绾一时跟胡阿狐说不清楚,她只能板起脸来,认真的叮嘱胡阿狐道: “阿狐听着,那香囊不,应该说是香囊里面的字条,是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我们需要将它找回来,知道吗?” 胡阿狐拼命的上下点头,她的眼中写满了坚定,“阿狐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把香囊找回来的!” “好,那你想好香囊可能被遗落在哪里了吗?” 华兮绾的声音很冷静,问了这么一句,却没想到这次胡阿狐还真的有想法。 “阿狐刚刚有仔细的回忆过了,可阿狐真的能够确定,没有任何时候有可能将这枚香囊遗落了去,即使是在那位名叫华帘沁的女子袭击时,阿狐也没有放开背上的包裹。 所以阿狐觉得,那么就只能够原路返回沿途找起了,现在天色还早路上行人不多,那香囊的外表又并不怎么花哨,应该不会被别人捡了去的。” 她继续有理有据的道:“所以如果路上找不到香囊,阿狐就回去民宿客栈,也许有可能是落在了厢房里。” 胡阿狐这一番一本正经的话,听得华兮绾有些感慨,她知道这个小姑娘,在性格甚至是各方面都还有许多的不足之处,可让她欣慰的是,她不但愿意去完善自己,并且心智极其坚定。 她几乎可以被称为飞速的成长,华兮绾一直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只是欣慰归欣慰,她却不能赞同胡阿狐的建议。 胡阿狐的话中,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认为是自己弄丢了香囊,所以想要自己承担责任要一个人回去找香囊,甚至如果找不到就回到那间客栈去找。 且不说这个法子,实在是有一些费力不讨巧,让胡阿狐自己回去民宿客栈,就是万万不行的一件事。 她就算再怎么成长,现在的内心好歹也仍然是个白纸一片的小绵羊,怎么也理解不了,像是那个客栈老板娘那样的市井小人。 两人一声不吭的就这样走了,简直就是结结实实的给了老板娘一个耳光。 若是胡阿狐回去几乎不易于自投罗网,一旦被老板娘缠住,泼皮无赖睁眼瞎话的招数一准用个干净,狗皮膏药一样扯也扯不下来。 要不是事态紧迫两人的时间来不及了,她再怎么也得腾出手来收拾收拾那老板娘,告诉她什么叫良心。 华兮绾心里明镜似得,可看看胡阿狐却不准备将这些阴暗事悉数告知给她,在她看来胡阿狐应该知道,也早晚都会知道这些事情,却不能够就让胡阿狐这样去趟浑水。 不为了什么别的,她就是护短,就是任性! 自己还在这呢,凭什么自己养成的小丫头给别人欺负了去? 华兮绾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顿时危险的眯了一眯,被胡阿狐这么一说,她反倒是心绪平和下来了许多,也想到了别的可能。 “阿狐你听我说,我们再走之前特意检查过的,香囊是绝对没有可能落在客栈里的,一定是在我们这一路才丢失了的。” 华兮绾直视着胡阿狐的双眸,眼神有力而可靠,很好的抚顺了胡阿狐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的声音从容不迫,仿佛即使是再怎样突至的烦心事,也总归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 所以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就在此处兵分两路,你继续往城门的方向去,我则调回往回找。 这样是为了避免香囊落入他人之手,并且趁机出城,现在城门口的过往人车不会太多,你的耳朵好用哪个人是不是有猫腻,你一准能够发现。 到时就说自己被偷了东西,先让守城的卫兵帮你把人留住,等我来处理。” 眼看着胡阿狐认真的点头,表示会照做,华兮绾就略略松了口气,她舒展了眉目微微展颜。 “我往回走寻找香囊,但只有一条,就是等过了两个时辰以后,不论你我二人谁那里有了发现,或者没有进展都不能够在继续了。 你就在城门口乖乖等我,我们在那里汇合,知道了吗?” 香囊再要紧,也不能让她和胡阿狐,再有一次失散的可能! 华兮绾的眼神有些严厉,胡阿狐却完全没有觉得害怕和瑟缩之感,她的眼角又有了些湿意,重重的应“是”。 华兮绾也笑了,转身前她抬起手摸摸胡阿狐的脑袋,无奈的道: “你呀,这个小哭包。” 第383章 妻仇夫报 看着胡阿狐的背影远去了,华兮绾才收回了目光,她转了身慢慢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却身姿挺拔昂着头,丝毫没有做出东寻西看,寻找丢失的东西时的样子,也没有了之前的交易。 华兮绾只是一步步的沿着路继续走,步伐不徐不疾缓缓而行。 比起是要回去寻找香囊,反倒是更像是在散步而已。 不知走了多久,华西弯一眼就瞧见了之前被华帘沁袭击的地方,那里显然已经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了,不用说华帘沁的人,那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甚至连同一滴的绿色毒液也看不见了。 华兮绾在此处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看看前方,又慢慢的转动身体环顾起四周来—— 忽然,在官道左侧的丛林间,枝头叶梢处被风拂动的猎猎发响,而后那声音便一点点愈发的大了起来……交州城中,民宿客栈内。 北溟矜贵的坐在了客栈某间厢房的正中央,他面具下的双眼波澜不惊的,缓缓巡视着厢房内四周的摆设。 越看就越觉得简陋,越是简陋北溟的脸色就越发不好。 他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俨然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对这间破败的小客栈已经嫌弃的不得了了。 北溟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家身娇肉贵的王妃,居然被迫要沦落到屈尊去住这样的店家。 浑然自动忽略了自己是让老板娘,带他来胡阿狐所住的地方,而他家王妃不过是偷偷的借住人家的房间而已。 北溟只觉得一阵心疼,华兮绾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即使是在长途跋涉的路上,让她乘坐最舒适豪华的马车,他都觉得委屈了;沿途凑合的一顿吃食,也得想办法在当地找到最好的厨娘,也不觉满足。 怎么自从被那个歹人拐走了以后,这都是吃了些什么苦啊! 北溟一双深刻而狭长的狐狸眸子里,不知不觉就泛起了令人凛然的寒芒,一旁守在周围纪律森严的护卫,看着自家王爷的眼神,都不由得将那本就挺拔到不行了的身板,硬要挺了两分。 王爷啊,这是生气了…… 他们深知和北溟卓绝天下的天赋同样出名的,就是自家王爷的脾气了,尤其是在王妃一消失就消失了几个月以后,脾气难以捉摸暴戾更甚。 可这里却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是王府的人,自然也就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这个道理了。 偏偏就是有人要在这个时候,触王爷的眉头。 那风韵犹存的客栈老板娘,夸张的扭着腰身推门进了厢房,腰间还别着两个铜制雕刻的金元宝,一双眼珠咕噜噜的左右转动着,一看就是个极其精于计较算计之人。 北溟闻声抬头看向那个中年女人,面无表情的冰冷面具下一张俊脸,就有些不悦的皱了眉心。 这婆子,不是这间店的老板娘吗? 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没在外面通报请示,就胆敢擅自闯到自己的面前来。 谁知那刘二娘显然不会看人眼色,最早的恐慌适应过后,将这一身贵气冷冰冰的大人物,居然没有为难自己。 而不过是问出了那个惹人厌的小丫子的去向之后,就让自己带他来了这那小丫头的房间里。 刘二娘的眼珠转转,心里渐渐琢磨出了点儿味儿。 这胡阿狐……本来就身份不明的样子,该不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贵人,然后被贵人寻仇上门了吧? 她的脑子就像那川流而下的溪水一样,越滑越远越跑越偏,最后脑子里就不由的想了些龌龊之事。 那丫头子虽然狡猾身上又没几分斤两的肉,可看着长相却还是不错的,跟那夏天枝头白莹莹的小茉莉花似得,惹人怜爱的很。 况且身上虽然没肉,但不是据说大户人家尤其是京城里的贵人们,就喜欢这样纤细身子的女孩子吗。 说不得这胡阿狐就是在府里犯了事,得罪了大人物的妾或者什么通房丫头一类的! 而且啊……这事说不得犯的可不是什么小错呢,要不然一个逃跑的侍妾而已,怎么会被贵人追了上来? 想到此处,那刘二娘便自鸣得意的以为自己看穿了真相,她看人却一贯不习惯大大方方,而是斜着眼睛偷偷的瞥向那边的北溟。 果然在贵人面具下的一双凤目里,已经像是满是寒冰了,让她不过秒到一眼,就瘆的不得了。 想了想自己平白无故被耍的事,到底还是气不过,开了口央求道: “贵人若是真的和这位胡阿狐姑娘有什么纠葛,就请先听二娘一言,好帮二娘做个主啊!” 也没等得北溟的同意,就匆匆的添油加醋断章取义的将之前那事给说了一通,民女告状似得无辜的很,最后又阴阳怪气的刻意添补上了一句: “还请贵人不要怪二娘我多口舌,实在是二娘这做的也是小本生意啊,被这位胡姑娘这么一闹,已经足足有好几日没能够好好开张了,二娘自己倒是不要紧,可这上上下下的五六口人,都还要靠二娘养活啊!” 刘二娘这话说的实在是狡猾又无耻,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又有意的提到贵人和胡阿狐的关系,若真是如她猜对了的那样。 只怕这么一番话就如同那热油浇在了烈火上,让贵人听了肯定火冒三丈的,恨不得新仇旧账一起算才好。 可惜刘二娘的主意算盘打的倒是好,却不想事情的真相和她所料的,远远查了不只十万八千里。 唯一算是帮上了忙的,便就独独剩下那拱火一条了,听了她的话,北溟果不其然愤怒的捏紧了双拳。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他冷声。 “是是是,当然都是真的了,二娘怎么敢期满贵人呢!”就是这样越生气才越好呢! 想到胡阿狐那个小蹄子可能的下场,刘二娘眼底幸灾乐祸的笑意,几乎都要遮掩不住了。 她笑着看着身前本就不怒自威的贵人,站起了身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让她就不免头次对上了贵人的双眼。 那一双眼仿佛是由极地的冰川所凝聚的,一下子让她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却还没有结束—— 刘二娘的眼前人影一闪,下一秒就让她双脚离地悬在了半空中! 北溟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掌,死死的掐住了刘二娘的脖颈,毫不留情的收紧…… 喉间的窒息感逐渐加深,她的双脚无力的踢蹬着,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去,却忽地听到了男人满是杀气的话。 “——原来就是你这个东西,坏了本王的计划害得王妃提前逃了的?” 第384章 稀客 城郊官道上华兮绾纤弱而坚韧的身影直立,一侧不远处的林间响动声,却更加大声躁动而嘈杂起来。 ‘沙沙沙——’的噪音吵得人耳膜难受,华兮绾却很沉得住气。 她一双清明的眸子定定的观察着林间的响动,半晌,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开了口: “躲在林间的朋友,就请出来一见吧。” 她的话音一落下的同时,那林间的响动就像连带着风声,一并诡异的停顿了下来—— 骤然间,那林间就又有了变化! 只见从华兮绾目光所凝视的地方,突然间便钻出了一道劲瘦的身影,带着飘然蹁跹之意,可那速度与来势却一点也不和缓,就如同一道疾风般,飞也似的向着她掠了过来! 华兮绾的瞳孔骤缩,她的身体僵直着立在原地,没有多做躲闪。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她虽然对武学一窍不通,可因为在北溟身边待了那么些日子,之后身边又是高手不断,自然便也就有了那么几分眼力—— 眼前这个人的身形,分明就是非顶尖高手不能做到! 这就意味着自己就算是躲闪了,也不会有半分的作用,如果事情万一又回旋的余地,那么她枉然的动作不但无用,还反而会泄露了自己的底气。 这在谈判中是大忌中的大忌。 看似复杂可实际上华兮绾的思绪,不过是在极其之短的一瞬间就结束了,她的眼神发生变化的同时,那道奇袭的人影也已经来到了。 ‘嘶——’凌厉的风声比之人影,先一步来到了华兮绾的面前,冲着她的脸庞直直的劈开两道风刃! 来势凌厉,毫无回旋之地,华兮绾下意识的就闭紧了双眼…… 那预料中的强烈攻击却没有落到华兮绾的身上,反而在一瞬间一切都静止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华兮绾疑惑的挣开双眼,她一愣,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张,看起来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庞。 那是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庞,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似乎要比自己大上一些,她一身紧身劲装头发牢牢的束在脑后。 绝对算不上丑,甚至还很有些好看的脸上,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是你说要见我的哦,我出来见了!”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些江湖儿女特有的爽朗之意。 这让本来有些愣怔的华兮绾,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她看着身段利落的女子,那颗原本紧张的心,顿时就平息了些恢复了原本的跳动。 “没想到会是你,月卿姑娘。” 华兮绾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看着身前的女子说道。 许是见到华兮绾看起来,从始至终维持着从容不迫的气度,被称为‘月卿姑娘’的女子便有些无趣泄了气,可她的眼神中又分明是有了理应如此的赞同。 “芜忧姑娘说的不对,我呀,为了找到芜忧姑娘的行踪,可是连续废了好些时日的苦功呢。”女子一笑,忽地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错误一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随即又是一笑,纠正道:“现在应该叫你兮绾姑娘才对。” 华兮绾的目光顿时为之凝了一凝,她的心里有些矛盾,她知道自己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应该随时保持警戒才对,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何种原因,她的心里生不起警惕。 眼前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女子,分明就是当时她与北溟流亡在外之时,遇到的那个给了自己一药之恩的神秘女子——古月卿! 华兮绾的心下已经纠结成了一团,自己之前所有关于那传说中的古武家族的事情,都像是走马灯一样不停地在她的眼前闪过。 这是她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里,最为棘手最为困难最为离奇的一件麻烦,可是因为娘亲的缘故,又是她最为迫切的事情…… 自从在娘亲那里看到了这神秘的图纹以后,自己所最先获得其中线索之处,就是源于眼前的这位女子。 这古月卿到底是什么人? 她两次和自己的相见,都是看似偶然,内里实则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隐秘的关系。 她似乎对那传说中的古武家族,甚至是在洛宣那里听得的,古武家族三大家的事情都很有些了解的样子。 华兮绾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如此笃定,她不是这种鲁莽而直线条的人,可不知为何看到古月卿,她就是这样觉得。 每一次都是,她觉得古月卿一定与传说中的古武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份关联远远不是像洛宣或者御禊这样的局外人,所了解到的那么浅薄的一点。 甚至……她的预感告诉自己,也许古月卿就是古武家族的人也不一定! 可华兮绾心里越是煎熬,表面上就越是淡然的波澜不惊。 华兮绾微微笑着回她:“这么久不见,月卿姑娘还是英气依旧。” 华兮绾只这么说,话里却半点不提自己当时伪造身份的事情,反正这件事情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心照不宣的,不过是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罢了。 可她这样面面俱到的周全模样,看在别人眼里只会觉得华兮绾的深不可测,从而收起轻视之心。 她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有些打乱了古月卿的预料,她的眼底一下子有些讶然的情绪,转而弯着双眼笑了起来:“兮绾姑娘,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多谢月卿姑娘夸赞,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有感而发而已。” 华兮绾的眸光清明而慧然,即使是说这样吹捧的话,因了她镇定自若的气质,也仿佛即使她说了在夸张的话,也不过是在说出事实而已。 古月卿不得不承认,她被华兮绾轻飘飘的两句话,就给夸赞的心里很舒服,想到此古月卿的脸就不免有些红了红。 她清咳两声,心里又兀自生出了两分亲近之意,古月卿的声音里便欢快了几分。 “兮绾姑娘月卿姑娘,姑娘来姑娘去的,实在是太客套生疏了,你是个爽快的人,我这个人也不耐烦这些,不如我们就互称名字好了?” 第385章 古月卿的身份 华兮绾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好啊,月卿。” 那头的古月卿听见华兮绾当真痛快的改了口,便知道自己对这长相惊艳的女孩子,还算是没有看错。 没有寻常那些养在深闺里的贵女们,一身的娇气毛病,不过华兮绾能够养成这样的性格,想来也从侧面可以说明,她在华府的那些日子,确实过得很辛苦吧…… 毕竟这世间真心疼爱女儿的父母,都会有这样的希望,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一直天真娇憨下去,因为这至少可以证明,她被保护的很好生活的也很开心,所以才会不知世事无忧无虑。 古月卿的思绪不免一下子低落了许多,她看着华兮绾的那一张脸,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另外一张与这张年轻面孔,足足有六七分相似的美人。 多少年前,昔日的京城第一贵女,华兮绾的娘亲——晏轻婳。 古月卿的眸中便有了惋惜的情绪一闪而过,她心疼的看着华兮绾眼底暗藏坚韧的神情,知道自己能做的无非也就只是心疼她,为华兮绾惋惜而已。 至于同情?古月卿心知肚明,对华兮绾这样的女子同情,才是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古月卿因为心事的缘故,她的目光就一直在华兮绾的脸上流连忘返,一会带着惋惜,一会又带着骄傲,让人着实摸不清头脑。 华兮绾则是被她看的有些奇怪,她抿了抿形状好看的丰盈红唇,吸了口气,还是有些受不了的柔声问道:“月卿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是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脏东西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脸上没有什么脏东西,古月卿也不会因为这个缘故一直盯着自己,即使退一步讲,真的是这样,古月卿也没有一会痴一会笑的必要啊。 华兮绾委婉的提醒,让古月卿一下就回过来了神,她失笑的摸摸自己的耳垂,有点丢脸: “抱歉抱歉,实在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像你一样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她说这话倒也不是用这话去敷衍华兮绾,古月卿的心里是当真这么觉得的。 在她看来,华兮绾的生母那位早逝的第一贵女晏轻婳夫人,华兮绾与其比较起来,甚至也当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加胜于其母两分。 可这两分中,只有一份是容貌,另外一分,则应该是华兮绾的气质了。 古月卿江湖经历丰富,她见过的被捧得很高的美人们,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却从来没有见过像是华兮绾一样的女子。 仿佛是玉做骨,雪做肤,秋水做了一对柳叶双眸,红枫叶点就的唇。 而她自身的气质却比这已经巧夺天工一般的外貌,更耀眼了不知多少,不但没有被容貌所压成一个空有皮囊的花瓶,反而使得她的容貌愈加惊艳脱俗。 清雅美艳,娇俏洒脱,柔和坚韧这些看起来截然相反的形容,放在华兮绾的身上,却巧妙的融合为了一体,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来。 “我是说真的,你可真好看”古月卿不由得补充了一句,她是真的这么觉得。 华兮绾听着古月卿满满真挚的感叹,一时间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她还真的是第一次,接触到古月卿这样有些……耿直的姑娘。 华兮绾以往在这里遇到的女孩子,除了少数如同衣怜,或是胡阿狐这样的,因为出身生长经历有别的特别之人。 剩下的大多是一抓一大把,华兮绾画个圈分个类就再不剩一个出挑之人了的。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只觉得格外顺眼,互相心里也都起了结交之心,猝不及防间目光便对视了下,都笑了出来。 “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兮绾,我这次找你是有事情想要跟你说。”古月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 “你说。”华兮绾点点头,她也确实是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需要问一问古月卿,也好看看究竟能够不能够有所收获,佐证自己之前的猜测。 “好,不过在说这件事情之前,我有一些话要提前告知给你听。” 古月卿说这话时的模样,让华兮绾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当初她还是以假身份,第一次遇到古月卿时她的样子。 她便静静的点头,没有再出言回答打断她,并示意古月卿继续讲下去。 古月卿的足尖在地面上,无意识的踢动了两下,泄露了她此时将要说起给华兮绾听的事情,对她来说也还是有些紧张的。 “兮绾,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叫古武家族的名字?” 果然是与古武家族有关系的么! 华兮绾的思绪飞一样开始转动,她的眼前最先出现的,依旧是那一枚等同于母亲留下的遗物中的古朴图纹。 随即就是在马车上,自己与洛宣的那一次密探,她才真真正正算得上是对古武家族的事情,有了一个最为基础的概念。 不管其中真假有几分,但到底避免了自己对这个,不停出现在她眼前的神秘家族的茫然无知。 华兮绾就点头道:“嗯,我曾经在一个友人的口中,得知过一些关于古武家族的事情,他说:古武家族并非如同名字一样,是某一个家族的名字,事实上是许多支家族的统称。 并且他还告诉我,在古武家族中有三支地位特殊的‘世家’,轮流掌管古武家族的家主之权。” 华兮绾说到此处,迟疑了一下,因为自己娘亲留下的图纹是南宫家族族徽的原因,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得知的,关于南宫世家的一切事情,悉数掠过不谈。 她将除此之外,洛宣所告诉过她的全部关于古武家族的事情,一一讲给了古月卿听。 古月卿听的很认真,对的部分她就不时的点头,如果是有疑问的部分,她就闭口不做反应了。 她不打算纠正华兮绾口中的情报,而是选择从另一个方向,从她自己的方向,重新讲述一切给华兮绾。 听到了最末尾处,古月卿看着华兮绾的双眸,眼中就有了意味不明的深意。 “古武十六族的三支世家中,有一支名为‘南宫世家’,而我……”她道:“就是南宫族人。” 第386章 南宫不姓 华兮绾错愕的看着她,她的唇张张合合,面上的神色却平静而坦然,显然就是在讲述自己的家室才会有的坦然。 可……古月卿怎么,不,应该说她竟然就是南宫世家的人吗? 那个自己一直惦记在心里,想方设法打听的南宫家族?那个和已故的娘亲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南宫世家? 许久以来,一直苦苦思求的谜题,在突然之间忽然就有了线索,且还不是什么鸡肋的线索,而是直接就有了这么一个南宫世家的大活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告诉华兮绾,她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们。 华兮绾不由得蒙住了,她对于事物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强,可就算凭借她的心力,骤然间听到一个这样的大消息,又怎么能够做得到心如止水。 华兮绾不由得悄悄深呼吸了两次,这才轻启了唇,问她道:“你是南宫世家的人,那么南宫世家的人不姓南宫,而是都姓古吗?” 她的问题乍一看有些好笑,可事实上却很实际,这确实是很重要的问题—— 让华兮绾可以确认,已故娘亲到底是不是南宫世家的人! 这个疑问就如同一道挥而不散的阴影,始终藏匿在华兮绾的心底,随着时间越是加深,越是接触到各种关于南宫世家与族徽的痕迹,这个看似不合理的大胆猜测,就越发的在她的心里盘踞。 没想到华兮绾的问题,却让古月卿愣了一愣,她转而露出笑了笑,“没想到你注意到了啊,我确实是叫古月卿,南宫世家的族姓当然也要姓‘南宫’才对。” 所以她这话的意思,不是有些自相矛盾了吗? 华兮绾的眉毛一扬,却没有急急的开口,心里知道古月卿的话里自然还有没说的部分。 果不其然,古月卿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讲起来:“兮绾我的名字古月卿,是我父亲和母亲一起取的,在南宫世家里,所有新生的孩子都要被父母起名,叫什么都没有关系,唯一的禁令那就是——” “我们不能冠姓‘南宫’!”古月卿的眸光有些复杂,她说: “很讽刺吧?我们身为南宫家的孩子,却不能够拥有家族的姓氏,就像是没有根的树,始终没有安定下来的安全感。 直到我们在及笄,或者弱冠的那一日的典礼上,才会有南宫世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为我们赐姓。” 古月卿垂了垂眼眸,声音沉了一些:“大多数的孩子,能够获得的都只是赐一个‘南宫’的姓氏,但也有极其少数的孩子,他们除了能够得到长辈的赐姓,还能够得到长辈的赐名!” 她说完抬起头,指指自己慢慢解释了起来:“兮绾,也许你不能够理解,可是我至今为止,在南宫世家里仍然也没有能够及笄,即使我已经有二十六岁了。” 古月卿居然已经有二十六岁了吗?! 华兮绾吃了一惊,她真正惊讶的不是古月卿的年龄,而是在这个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二十岁弱冠,然后就已经算作成年的世界里。 已经有了二十六岁的古月卿,居然还算是一个孩子吗? 她甚至都还不能够获得,在相当于成年礼的及笄典礼上,家族的长辈给她赐一个姓,或许运气好还能有一个新的名字。 华兮绾的心思一下子活络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娘亲的名字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当年在还没有能够及笄的年纪,就已经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或者变故,而离开了南宫世家。 并且再也没有能够回去,所以也就始终没有能够获得真正的族名! 如果说她的娘亲已经获得了族名,而是因为种种原因,外人没有人能够知道,华兮绾是不能够认同的。 因为不论如何,既然娘亲连家族的族徽都留在遗产里,留给了自己,那么娘亲就完全可以把她的族名一起设法留下,但是却没有。 事情虽然有了眉目,却并没有如同华兮绾之前以为的那样,能够理清脉络,但她从以前就深深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件事情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所以她一早就给自己预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不会轻易将希望悉数寄托上去,也因此不会承受那么大的失望。 一如现在的情况,华兮绾的目光亮晶晶的,像是刚出生的小狗的眼睛,湿漉漉的泛着明亮的光芒。 她有了方向,还有古月卿这么个活生生的,南宫世家乃至古武家族的活百科,就也自然不必气馁,当下就决定在问的更加详细一些。 华兮绾方才听了古月卿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微微费解的蹙起了眉心,问:“难道你们南宫家族的及笄弱冠年纪,与外界普遍的十五与二十岁,是不同的吗?” 她补充一句:“月卿离及笄的年纪还有几年?” 谁知听了华兮绾的这一问话,古月卿反而苦笑了起来,连带着她的眼角眉梢,也都染上了苦涩的意味,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的姐姐是在二十三岁那年行了及笄典礼的,于是我就也以为我会和姐姐一样,可谁知没有。 事实上我从二十三岁那一年的大年初一开始,就一直在等待着及笄礼的到来,这一等就等了三年多了,我已经是个二十六岁的大人,可在族中仍然被当做一个孩子。” 华兮绾纤细的手指抬起,捂住了唇,她蹙起的眉心更紧许多,猜测道:“难不成南宫世家的成年礼,是没有固定的年岁的吗?” 她话音刚落,就见古月卿沉默的点了头,竟然是肯定了华兮绾的推测。 华兮绾这下彻底有些无语了,她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这听起来就很厉害很超群很仙气的南宫世家,居然还会有这样乱来的规矩。 这种规定的影响,远远不是古月卿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的,它会引起一连串的问题。 心智各方面都已经成熟的年轻人,只要能获得成年礼的资格,却就要被当做孩子对待,仅仅是这一项,华兮绾就能够想象的出无数的麻烦! 第387章 月卿的怀疑 “没有想到南宫世家居然这么,这么的让人……” 华兮绾的话里就有了两分咬牙切齿的意思,却到底因为自己不过是个外人,也没有什么立场可以指责南宫世家的做法。 她又顾忌古月卿的情绪,就也没太能将后面的话多说出口。 却不料古月卿本来就是个玲珑心思的人,华兮绾不说出口,不意味着她听不出华兮绾话里的意思。 她勉强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看向华兮绾,就又含了几分感激之意,不为别的,就为了华兮绾的感同身受。 “没想到我们之间,不过仅仅是见面了两次而已,你却已经能够明白我的心意。” 华兮绾有点不好意思,她点点头也说道:“虽然我不过是个外人,可恕我直言,在外界的世人将传说中的古武家族,传唱的那么美好,我的心里虽然知道谣言不可尽信,但多少也有些期待。 谁知真实的南宫世家,竟然会是这么一副模样,应该就是传说中期待越高失望越大的心理吧。” 华兮绾解释道,她的心里却更加沉了许多,古武世家十六族中,最为强盛的三世家之一的南宫世家,都是这么一副固执迂腐的样子,她对其他自然也不会抱有什么希望。 她曾经偶尔也会槽过身体娘亲的懦弱之类的几句话,觉得堂堂一个出身高贵,贵不可言的京中第一才貌双全的女子,为什么会把自己活生生的逼进那般的境地。 旁人固然可恨,但华兮绾也难免有些怒其不争。 但现在一想到娘亲幼时,极有可能就是深受在这样的环境中的影响,才塑造了那样的性格。她除了了然,更多的是华兮绾的心底的心疼,早就压过了其他的情绪。 古月卿一时间失了话语,她知道华兮绾虽然没有明说,但恐怕对南宫家族已经有了些抗拒。 “其实也并非是你所以为的那样,兮绾,南宫世家也没有那么糟糕,事实上除了极少的事情以外,南宫世家确实如同外界对古武家族,所妄想的一样高不可攀,神秘而强大。” 华兮绾有些头疼的揉揉额头,她正是因为古武家族强大,且不是一般的强大而头痛的啊! 只是这个道理,却也实在是不好对古月卿说,她总不能够告诉她,因为娘亲遗物的关系,所以她怀疑娘亲事实上是你们南宫世家的人吧。 华兮绾却没有在此时此刻,多听关于南宫世家的辉煌史,当然这不是因为这些不重要,实在是在知道这些事情以前,她必须要先确认一件事情才行。 不然的话别人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事情,自己说听就听了去,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这话也不无道理…… “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些关于古武家族甚至南宫世家的事情?”华兮绾蹙了眉,她虽然对古月卿很有好感,胡月清对她应该也是如此。 但她没有道理千里迢迢跑来交州,就是为了找到自己,然后告诉她这些秘事。 没有这个必要啊? 华兮绾虽然一直查探关于古武家族的事情,可她对于自己的几分几两的分量,看的很明白,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因此就对其中的缘由,十分好奇了。 古月卿却早有所料的一般,华兮绾会问出这话来,刚巧才证明了华兮绾此人的心思之缜密,这又因为是本来就要告诉她的事情,遂开了口。 “兮绾,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话,请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我是认真的并且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虽不至于十成,但经过这些日子以来,其中也至少有七八分可能了。” 她虽然话里所说的是十之七八,但华兮绾又何尝听不出来,这不过是个委婉的表达罢了。 想必古月卿能够主动找到她,已经足以代表她的笃定。 华兮绾一愣,没有想到古月卿居然,用这么郑重的口吻说与她,似乎她接下来要讲的话,会出乎华兮绾的意料,所以唯恐自己承受不来,提前打好招呼。 居然会用到这样的口吻,古月卿到底想要说的是什么? 华兮绾的双眸一凝,静静的道一声:“我知道了。” 那英气的女子就像是骤然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终于缓缓地说明了她的来意。 “兮绾我要带你去古武家族。” 什么? 华兮绾的双眸一眯,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什么,转念间却又想起方才古月卿,再三叮嘱过的,让她不要轻视放在心上。 华兮绾也就明白过来,她所听到的话虽然有些不靠谱,却是真的。 这这这,发展的也太快太跳脱了吧……古月卿是真的要带她去那传说中的古武家族啊? 她实在不想要质疑古月卿什么,但出于慎重和尊重,还是确认了一番:“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哈,果然让你接受还是有点难度的啊,我是说——”古月卿继而道:“我得带你去,不,应该说是我得带你回去古武家族,回去南宫世家才行。” 蛤?回? 这怎么越听越迷茫了呀,华兮绾有点发懵,她先前说要带自己去古武家族,若还算是能够勉强理解的话,这一会儿用的这个‘回’字,就不得不让她浑身打了个冷战,有些起了鸡皮疙瘩。 古月卿是什么意思,难道……娘亲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所以要找自己的麻烦不成? 华兮绾这头漫无目的的臆想着,古月卿却又再一次开了口。 她补全了上面的话,却不异于对着华兮绾,再一次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古月卿的眸光里有了些水意,那不是泪光,更像是一种期待与小心并存感动,使得青天白日里,她的眼中都碎了星星一样专注的看着华兮绾。 “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个猜测,并且这个猜测始终在我脑海中萦绕,直到被我无数次的想方设法去印证。”。 “越是了解的多了,就越是仿佛能够确认一件事——” 她看着华兮绾,笑了:“你是我的族人,是南宫世家的孩子。” 第388章 身世成迷 ……华兮绾彻底被古月卿的话给惊着了,她甚至有些失了形象,双目圆睁张口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细长白皙的手指,颤巍巍的指向古月卿的方向,这会儿也在意不得这么做失礼不失礼了,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失了魂魄。 无数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惊涛骇浪一样的翻动着,太多的话想要询问,可到了真正要说出口时,华兮绾才发觉自己根本就难以成句。 “你,你知,你……”华兮绾干咳两声,调整了一下状态,这才问她:“你究竟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古月卿。” 她叫了古月卿的名字,这证明华兮绾此时是没有什么好脾气,仍然愿意留给她面前这位‘神秘朋友了’。 华兮绾现在很严肃,她只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南宫世家族人的人,不应该是她的已故娘亲晏轻婳吗? 怎么都到了这会子,眼看着就要拨开乌云见天日了,反而自己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成了正主…… 华兮绾有些烦躁,她干净的指甲不自然的掐捏着她的手指指腹,这是人通常在内心焦躁不安定的时候,时常会出现的举动。 这不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所以也就证实了华兮绾此时内心的茫然无措。 搞什么鬼啊?这姑娘该不会是,被那变态的南宫世家给逼迫的坏了脑子吧! 非得自己天南海北的去找一个,只不过一面之缘的有缘人,然后好不容易找到了,‘砰砰’两枪就直接将华兮绾,给射了个一事三不知的可悲状态。 然而这甚至却还不是最可悲的事情,最可悲的是华兮绾明明知道,古月卿的话听起来就像是京城街边的神棍,满口胡言几乎没有一句靠谱的话。 可她……却无法反驳。 华兮绾实在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让她能够证明为什么,一个在普罗大众眼中早就已经神隐的没了边际势力。 甚至洛宣这样的天之骄子,拼死拼活想要搜集得到一点消息,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时间与人力物力,结果往往还是一无所获。 可就这么一个只手遮天的存在,却像是早市上不值钱的大白菜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往自己眼前身边送。 几乎就差告诉她:我是古武家族我很厉害,你娘和我关系很不一般,所以快来调查我啊调查我啊吧! 华兮绾的心里顿时就有一股窝火,堵得她难受的不得了却甚至找不到一个发泄口。 一个合理的的发火的理由。 身前的古月卿清清楚楚的察觉到,自己面前的这位淡淡然的女子,似乎有了什么焦灼的强烈情绪,在一点点迅速的蹿升着。 古月卿就带了一点委屈的低了低头,抓紧回答她的话:“你的心态我能够理解,这件事放在谁的头上,恐怕都很难以接受,委屈你了兮绾。” 这安慰的话说出口,古月卿自己都不相信,什么她能理解啊! 这种明明已经被原本家庭抚养了许多年的人,突然被陌生人告知他其实不是亲生的,生身父母另有其人,恐怕都要先崩溃个一遍又一遍吧! 虽说华兮绾的情况,比很多人特殊许多,她过往的经历很残酷,残酷的让人甚至不忍心提起,唯恐再一次的将她唤回那个噩梦。 可想也知道,能够维持着不与那些人生死相见的原因,甚至是唯一的原因,应该就是那一层割也割不断的血脉了。 虽说也因此她不回对那个养育她的家族,有什么留恋,但到底是为人父母血浓于水,本来唯一能够软化华兮绾的东西,在这一刻却突然有一个人告诉她,都是假的。 那些因此而只能够默默咬牙,承受的一切苦难,仿佛就像是一场上天开出的荒诞玩笑,那么的可笑。 什么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古月卿想想都知道自己这话,简直不亚于通下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她冷汗就渐渐冒了出来。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早就在许久之前,已经将被虐待至惨死的身体原主替换了下来。 她有些心虚,抬手试探的触碰了一下华兮绾的肩头,这才发觉女子的身量有多么娇弱单薄,安慰的拍了拍。 华兮绾却轻轻的拂开她的手,她摇了摇头,目光中便有了些费解的冷淡情绪。 她想到了一件事,让已故娘亲以及身体原主,沦落到当初那个地步的主要原因—— 身体原主那个畜生爹,不,现在就连爹也算不得了,一直在意的事情,不正是当初已故娘亲曾有一晚的夜不归宿吗? 根据坊间传闻来看,已故娘亲应该是被神秘歹人给掳了走,整整一夜都没有回华服。 并且在随后的日子里,已故娘亲就已经怀有了身孕,也就是身体原主华府的嫡出九小姐。 华兮绾因为毕竟是一个在二十一世纪,经历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男女平等人身意愿自由的观念,早就如同烙印一般深入她的骨髓中,所以一直觉得原主是这畜生便宜爹,太过分小心眼。 因此先是苛待已故娘亲,害得已故娘亲早早的过世了;接着又对自己这个遗留下来的孤寡嫡女,不闻不问放纵后院险恶的争端,将其从身份尊贵的嫡女,变为了一颗人人可欺的可怜人。 ……甚至为了几个姬妾的争宠告状,当真对着自己的嫡女下了毒手。 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华兮绾原本还觉得,是原主的畜生便宜爹想得太多,简直就是被害妄想症的忠实受害者一样;可依照眼下这么看来的话—— 说不定自家娘亲还真真的给畜生便宜爹的头上,毫不吝啬的重了一片绿油油的茂盛大草原,也不一定。 但华兮绾却丝毫不觉得同情,她心里清楚两点: 其一,自己若是真的是南宫世家的族人的话,那么已故娘亲一定也是南宫世家的人。 所以当时已故娘亲是怎么从好好的南宫家,先是沦落到了京城晏家,后来又被嫁进了华府的? 第389章 爽快答应 其二,依照她对已故娘亲的印象,那应该是一个温婉而美好的女子,气度心性无一不好,怎么也不像是会红杏出墙的人啊,况且传闻中,已故娘亲是被人掳走的…… 那么,说不得这一,二两条都有一个共同之处。 那就是晏轻婳实际上,根本就是被迫的! 她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被迫做了京城晏家的子孙,又被迫嫁给了畜生便宜爹;最后又被迫的被人掳走丢了身子…… 这每一步每一条,仿佛都暗示了晏轻婳的悲惨命运,注定要一步步走向凋谢。 华兮绾只消想想其中大概,她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一阵阵的抽痛了起来,她的眼中有冰寒的恨意一闪即逝。 被她严严实实的压在了心底。 华兮绾和这句身体融合的时间已经久了,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将原主和原主的娘亲,当做了自己的一份子自己真正的亲人,至少对于这世间来说,甚至是唯一的亲人了。 她的怒意可想而知,佳人已逝去,可推动着晏轻婳一步步走向绝路的人们,大部分还一个个活得潇洒得很。 京城晏家算其中一份,华服也算一份,而那剩下的一份——南宫世家当仁不让! 华兮绾无声的掐进了掌心,疼痛能够让她暂时保持清醒一些,冲昏头脑对于无论处理什么事情来说,都是一个愚蠢的状态。 良久,华兮绾才缓缓的抬起了头,她看着古月卿,绽放出了一朵极其惊艳的笑容。 “不要担心,我没有事。” 那笑意毫不夸张,似乎仅仅是风轻云淡的弯了一弯唇角而已,可那笑容其中就似乎隐藏了什么,令旁人根本就难以理解的含义,反而让这笑惊艳人眼。 古月卿越是看不懂她,反倒就越是好奇。 “嗯,我知道这件事很难接受,我的要求也有些过分,可是……”古月卿顿了一顿,她才将剩余的话吐出:“可是我必须要带你回去古武家族。” 她话虽然说出了口,心里却没有做太大的希望,反而是打算着如果华兮绾拒绝了自己的要求,她应该怎么继续劝说她改变主意? 还要如果华兮绾真的死活就是不肯跟她回去,那她要不要干脆将她的人给敲昏,然后强行把人带走? 虽然这很不道德,也势必会将华兮绾与自己之间,来之不易的友善给退回原地,甚至恨上自己。 古月卿很是为难,她越想越觉得这事情难办,不由暗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要碰上这样两难的事情。 她不想亲手毁了自己的友情,她本身就没有什么谈得来的朋友,因此在心里是格外珍惜华兮绾的;可若是违抗那些…… 却不想古月卿这边厢纠结的厉害,那个被她列为纠结主角的女子,干脆利落的爽快应了下来:“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什,什么时候启程?”古月卿还有点愣,看着华兮绾真挚的丝毫没有开玩笑意思的脸庞,她忽然反应过来,带着一丝傻乎乎的确认:“你是问我,不,你同意和我一起回去南宫世家了?” 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任是那古武世家再怎样厉害,难不成还能厉害的上了天,危险出什么花样来? 不论事情真相如何,或者自己怎么给原主母女的惨死一个交代,她也都要先想办法进入古武家族才行! 古月卿的要求此时在华兮绾看来,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华兮绾坚定的点头,证明古月卿没有听错看错她的意思。 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被一个大大的怀抱,给抱了个结结实实,华兮绾的身子一僵,转而又在古月卿激动的收紧手臂中,渐渐的软化了下来。 是啊……也许自己不应该想这么多,就算是当年晏轻婳离世的时候,距离现在也有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那时的古月卿才不过是个孩童罢了。 与南宫家族间的恩怨,她似乎却是不应该转移在古月卿的身上,这对她对自己的心都不公平。 南宫世家连带着整个古武家族,都那么变态,古月卿也是个可怜的单方面承受者吧。 这下就换了华兮绾抬起手,抚摸了下古月卿的后背,她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对于适当的热情的身体接触,并不反感排斥,并且是可以欣然接受的。 而抚摸后背这样的动作,正是前世时人们表达善意的,一种最为经典和合宜的行为举止。 可惜这里的人们自然是不会做这样出格的事情,除了当初自己和北溟的……亲热,可那是作为夫妻,别的人会就比较奇怪和唐突了。 其后之外,还是第一次遇到古月卿,这样的特别之人。 华兮绾心里默默的想着,看来这古武家族奇怪,古武家族的人也都挺奇怪的,这是心理缺陷一类的么? 二十一世纪医学领域的知名女医生,再心里默默的给古月卿,连带着古武家族全部下了诊断。 “好了不要抱了,你还没有跟我说我们何时起程?”华兮绾问。 古月卿闻言放开了她,“没有具体的时限,不过在我想来也许越早越好。” “好,那我们不如即刻动身,在路上沿途再稍作准备怎样?”华兮绾打定主意,说做就做,她不是一个喜欢拖沓的人,一直认为迟则生变,高效才是硬道理。 华兮绾过分的主动,让古月卿一下子很难适应过来,不知怎么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凉,却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 兴许是错觉吧? 她想到,摇了摇头甩去杂念,问华兮绾:“你可还有要做的事情,此一去山高路远,归期恐怕就很难定下了。” 这一点华兮绾自然是预想地到的,她颌首:“多的没有,这事情还真有一件。” “哦?是什么啊,可要我帮忙吗?”名门世家出来的古侠女,傻傻得眨巴了眨巴双眼。 仗着自己一身好功夫好底蕴,立刻把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示好的决定报答一下华兮绾的爽快,主动做个力所能及的苦力。 惊艳的女子果然愉悦的扬了唇角,她一双稍长的柳叶眸子里有了欣慰: “放心,就在不远处的交州城门口,而且她很轻。” 第390章 临行生变 古月卿随着华兮绾到了交州城门处时,古月卿就有些傻眼了。 她本身的身高在女子中就算是高挑,看着面前那个比她矮了少说也有一拃的少女,心里这下总算明白了华兮绾说的‘很轻’是什么意思了。 是个人啊…… 那少女肤色不像是华兮绾这种,因为常年养在深闺中,而肌肤白皙如雪的女子,少女的肤色是很有些质感的月牙白色。 她被兜帽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张脸庞小巧而好看,乌黑的双眸习惯性的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眼底满是好奇。 胡阿狐确实是好奇的,自家主子不是明明应该是回去寻找香囊了么? 那位什么却领回来了一个大活人啊,而且还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难不成……香囊成精了! 想法一浮现,胡阿狐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傻了一点啊,香囊怎么可能成精呢。 又不是她们青丘的狐仙大人。 胡阿狐暗暗点了点头,眸中就有了笑意,她看着陌生的古月卿时,因为身高的差异,需要微微扬起头来才行。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呢,叫阿狐‘阿狐’吧!”她说得元气满满,完全没有初见生人的羞涩和认生。 古月卿看着胡阿狐有些肉肉的小脸,将她微微仰着头看她,顿时被萌了个三魂不见七窍,心花怒放的就开了口:“好啊好啊,我叫古月卿,阿狐就随便叫我吧。” 两人那边你一眼我一语说的火热,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将华兮绾给晾在了一边。 华兮绾见这情景有些失笑了,却倒也是,胡阿狐和古月卿的性格上本身就有许多的相似之处,两人一见如故聊得欢畅也没什么奇怪的。 倒是眼前的这两个人,能够跟自己算得投缘是一件稀奇事情。 “好了,你们两个就算想要继续,也不要堵在这里了,总归不太好,我们不妨先上路途中也好聊个够。”华兮绾眨眨眼,眸中就有了揶揄的笑意。 她很喜欢看古月卿和胡阿狐两人,这样得元气满满的女孩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如同初生的阳光朝气磅礴使得她的心情很好。 古月卿闻言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眼见着三人这一时间引见认识没来得及离开,所以还真的是如同华兮绾话中所说的一样,堵在了城门口。 尤其是身边人来人往的路人,因为很少可以见到这样三个风姿迥异的年轻女子,聚集在一起语笑嫣然的美景,无不是侧目留恋两眼。 古月卿倒是还好,她在江湖中行走的时日已久,什么样的人事都遇到过些,阅历虽然比不上两世为人的华兮绾,但也与旁的人自然不同些。 只是有些为难了胡阿狐,狐耳的丫头本就因为出身和身体的缘故,有些认生这会见了自己成了被人注目的对象,一张可爱半娇美半的脸庞上,就有些红了。 她喏喏的应了话,很是赞同的推着古月卿,跟在华兮绾的身后走了。 三人出了交州城,华兮绾这才想起来,被古月卿这么一打断,她不但之前规划的后路和行程全部清了零,而且最为重要的寻找夜宴留下的字条一事,也被搁置了个干净。 华兮绾扶额叹了口气,走在身边的古月卿扭头问她:“怎么了?” 这可得怎么跟你说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终于出城了很舒服。”她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若是提起字条的事情,就要引起之前的一系列还有北溟出来,遂干脆敷衍了过去。 古月卿点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看出华兮绾的意思,倒是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 华兮绾就不禁看了下她侧面看来,即清秀又明朗的侧脸,心想这女子可真是个聪明人啊。 除了重要的事情,或是家命难违,旁的方面上很少让自己为难,虽然她们不过才见了两面而已…… 想法不过是个想法,华兮绾很快就不这么觉得了…… 却只见到三人行着行着,古月卿那边就忽然止住了脚步,她一双形状精致干净好看的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声的声音般,连连动了几动。 “怎,怎么了?”胡阿狐注意到古月卿的动作,不由好奇的问道。 华兮绾看着胡阿狐,缓缓的摇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不要打断古月卿。 两人暗自交流间,古月卿又有了变化。 古月卿忽地阖上了双眸,白皙素净的右手抬至眼前的位置,如波纹般灵活的勾动,似乎是什么独门的秘法。 又像是……再接收消息? 华兮绾有些不确定,可看起来却实在是很有些像是这么回事。 她不敢在这种严肃的时候打断古月卿,只能等待举止像是再施展古怪功法的女子,自己停下回过神来。 这怪异的动作持续的时间很短,也许不过数十秒钟的过程,古月卿就已经结束了。 她先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才转头看向静静凝神等待的华兮绾。 片刻,古月卿苦笑了下,她对着华兮绾有些抱歉的道:“对不起兮绾,我想,我不能带你和阿狐回去南宫世家了。” 怎么回事? 华兮绾微微蹙了眉,她没有想到古月卿在短短的几十秒内,居然就能够从之前一个不惜千辛万苦也要找到她,并且务必带她回去南宫世家的态度,彻底转了变。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能够让她在瞬时间改变了主意…… 旁边的胡阿狐也忙跟着上前两步,她一脸莫名追问了两句:“是啊,约定的事情也可以变卦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家主子要带着自己,跟这个半路上莫名出现的爽朗女子,去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的事情。 谁知现在又立刻有了改变? 胡阿狐虽然是有只要能够跟着华兮绾待在一起,不在意去任何地方的想法,也对古月卿印象很好,却不代表她就是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的面团子。 这可是一直很有脾气和原则的小狐狸呢! 第391章 王爷的内心 “情况有变。”胡阿狐的问话让古月卿的脸上,有些愧疚之色一闪而过,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华兮绾,解释道: “兮绾阿狐,现在情况一时间有些变化,恐怕在去南宫世家之前,你要先随我走一趟了。” “走一趟?去哪?”华兮绾蹙眉,她心里明白古月卿不是一个做事这么毛躁的人,能够突然间改变主意,恐怕就是之前的那古怪功法作祟了。 她现在基本能够断定,古月卿所用的确实是什么接收消息的族中秘技了。 就如同什么千里传音,传音入密之类的功夫,即使是人在千里以外,也可以达到传递消息的目的。 何况古月卿出身所在的古武家族,她还身为其中三大世家之一的南宫世家族人,拥有多少这些奇异的功夫传授给族人,华兮绾都不会觉得惊奇。 毕竟在她看来,这才是身为传奇世家该有的基本底蕴啊。 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刚才古月卿所收到的是什么消息呢? 居然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她刚刚决定遂古月卿走一趟时! “我只能去了再告诉你……”古月卿声音里有些为难的意思,话说出口对上了华兮绾的视线,才像是败下阵来一般。 “是了兮绾你啊又怎么能瞒得过呢?”她叹气,道:“我必须要带你先去一个你很熟悉,却也许不会想要回去的地方。” 华兮绾一怔,心底却因为她的话,而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她问:“是什么地方?” “苍洲,溟王府。” 民俗客栈里一方小小的后院处,两个侍卫一言不发动作利落的,相互搭手将刘二娘的尸身埋进了泥土中去。 不远处监工他们的北溟,从怀中抽出一方材质华贵的锦帕,不紧不慢的满满将一双白皙而修长的双手擦干净。 虽然那双近乎完美无缺的手上面,并没有一丝丝的尘垢。 只是北溟想起刚才自己的手,接触过了那个市侩而卑劣的女人,油脂粉面脖颈上的皮肤,他的心里就反感的受不了。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习惯。 正是这种习惯让北溟,在面对身边一众形形色色的女子时,每每总是难以亲密。 即使这群莺莺燕燕身姿动人容貌娇美,甚至身上泛着香气主动的向他身上倒贴,北溟依然很难容忍她们的触碰。 是的,是难以容忍,也就更加无法主动和她们褪去衣衫的亲热了。 北溟一想起每次带回府中的那些女子,一个个的在昏暗情迷的氛围中,花样百出的主动纠缠上了自己手下的那几个寡居暗卫,就有些哭笑不得。 可如果仅仅是针对这事,因为毕竟是他在行房之时,通常会例行布置上催人动情的香烛,因此倒是谈不上什么对这方面的厌恶。 虽然他所用的香烛,事实上并没有什么迷惑心智的作用,这些大胆的女子们之所以,一个个无一例外不知情的中招,还不是因为本身心有邪念,所以放大了香烛效果而已。 “这么想想,本王的属下个个资质超群,还算是便宜了她们吧?”北溟轻笑一声,冰冷面具下的脸上神色动了动。 他本身就是个对自己严格要求,颇为克己守身之人,倒是没有觉得这样不近女色有什么不正常,可惜到了他的这个位置,有些时候他后院里的那些位置,就不能够由自己完全做主了。 但北溟从来没有想过,要屈服委屈了自己,反正自己除了那方面外,对其他也不是完全无法容忍,尤其是将各方势力明里暗里,想方设法塞进来的女人们,汇聚在后院一处…… 这水越搅动就越混,越浑浊就越让人摸不清底细,将蠢蠢欲动试图拉拢的,或是他的对头势力反倒给稳住了。 可是谁知啊…… 北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却不知怎么在脑海中一想到那个女子的身影,唇角就翘了起来。 谁知自己居然会就这么,结结实实的栽倒在了华兮绾的手里,还是那种避也避不开,忘也忘不掉,恨不得将她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绑在自己身边,才勉强能够意满的程度。 尤其是自己那心理上的自持癖好,居然因此莫名其妙的就完全好了? 不不不,不应该说是莫名其妙,明明就是命中注定的啊! 高傲矜贵的王爷,理所当然的想着,浑然不觉得是自己早早的就惦记上了人家。 他家王妃长得多好看啊,身材也好凹凸有致的,性子也好还聪慧,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脾气不太好,一生自己的气就爱跑…… 想到这里,北溟就有些苦不堪言的皱紧了眉心,心里也有些后悔起自己的语焉不详。 也怪不得王妃,害她将自己想成了一个辜负感情与信任,彻头彻尾的无能人渣。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并非是全能凭借个人心意,想怎样做就怎样做的。 何况他所处的身份地位,在旁人看来风光无限,唯独只有他自己才能够知道,他所处在的是一种怎样惊险的万丈崖边。 越受瞩目,越难善保其身;越想只手遮天,就越要往上爬,可是爬得越高,往往一个不留神摔下去,就是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不为过。 这是最为现实,也是无法避免的问题。 他的出身早已决定了一切,注定以身入局进入权谋的漩涡中央沉沉浮浮。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扛住一切,直到华兮绾的出现,他才第一次有了想要,将自己的这些去分享给另一个人展现。 可惜这些话……却绝不是能够轻易吐露的,至少现在不可以! 北溟黑密的眼睫无声的动了动,将内心深深的失望和自责沉浸在心底深处,轻易不肯让它们翻涌出来左右他的情绪,影响他的判断。 然而眼下这一切又算是什么呢? 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抛下手头危险棘手的难事,一再的抽调手中的得力人手寻人,甚至最终自己坐不住奋不顾身的亲至前往。 只是为了将她找回去。 第392章 谁也不吃亏 这放在原来的北溟身上,几乎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现在感情的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一样,让北溟心甘情愿。 华兮绾……是自己亲手挑选的王妃啊。 华兮绾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偏头看向他时不自知的妩媚眸光,还有在京中王府里的无数个静谧夜晚,她松松垮垮的身披着丝绸里衣,白皙细腻的肌肤和那丝绸一样光滑。 娇小却凹凸有致的人,依偎在他的怀中,被寝屋里昏黄的烛光映照的旖旎。 北溟忽然就不免回忆起了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和她眼底深深的愤怒与委屈…… 就无声的抿了抿唇角,心想本王的容貌身材……也还算是不错吧?不不不,明明就是还不错的啊! 任你摸也摸了,咬也咬了,何况大家又都没有经验,本质上你也没有吃太多的亏吧…… 虽这么觉得,北溟却有些心虚,虽然他当时的方法确实有些不厚道……但以后当真细细的想起来,北溟深知自己什么样的想法都有过,却从未没有真正的后悔过。 而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多被那心底无与伦比的幸运感压了下去。 他只庆幸自己一时情不自禁做下的错事,到底还是帮他提前霸下了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北溟的眸中不免就有了笑意,星星点点的镶嵌在他深刻而狭长的眼眸中,像是黑夜中粲然的银河。 看的守在一旁不经意望了自己王爷一眼的小侍卫,默默地打了个冷颤,自家王爷这是……在笑?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王爷一眼,这一下却无法在否认自己的眼神了。 王爷的眼睛,是真的在笑啊。 侍卫不知怎的福至心灵,扭头一脸正气的看着仍然在辛苦劳作,埋人尸身的施工现场,心里又将得罪王爷的下场给想了一百遍,终于成功了洗脑了自己。 嗯,是他看错了。 那侍卫却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心理活动,事实上无非就是在做无用功罢了,对北溟来说,此时的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分出去,尤其是留意一个小侍卫了。 他现在的满脑子里都还是在想华兮绾,一想到自己和华兮绾之间的距离,甚至两人都在这一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交州城中,北溟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果然啊……想到带回自家的小妻子什么的,还是得自己千里寻妻才靠谱! 也不必担心又被那些蠢笨的下属,坏了真正的大事,他一接手亲力亲为,果然找回华兮绾的大事就有了突破。 至于在苍洲城中,那已经混乱得如同修罗场一样的乱局,让夜宴和修离两个家伙负责,外加上一个地头蛇周贤帮衬照应着,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吧? 何况还有许多旁人的帮衬呢,自己只是带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马,连真正的厉害人物也就带走了一个猎狐而已。 冷峻残酷的王爷心里将局势大概的想了一遍,殊不知在远处的苍洲溟王府里,焦头烂额的夜宴早就从心里抱怨了无数遍—— 就算是再抽调走一车修离这样的才俊,他夜宴也不管啊!只要王爷能够留下来坐镇就好了啊! 可想归想,事实夜宴还是无法左右他家王爷的心思的,他只能疲惫的咧了咧嘴角,勾上周贤老哥的脖子。 两个人咬着牙硬着头皮,又向着赖住在王府里不肯走的孟阳国十二皇子洛昇的院落走去。 这家伙真的比,他其他已经很难搞了兄弟姐妹,还要难伺候一万倍啊一万倍! …… 原来北溟沉思的时候,那边善后的几个侍卫,已经将一切都给平复了个干干净净。 为首的那人上前抱拳,汇报情况:“王爷,属下几人已经将王爷交代的任务,彻底处理干净了。” “嗯,做的不错,把你们猎狐领队叫来,本王有话问他。” 北溟眸中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明,他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张冰冷的面具下的脸庞,如同面具般波澜不惊。 仿佛轻而易举的处置了一条人命对他而言,只有值不值过没有应不应当。 至于像是那个刘——刘什么娘? 北溟没有能够记住,那个贪婪而风韵犹存的寡妇老板娘的名字,却因为她所犯下的过错,结果了她的性命。 身为在整个初云国甚至这世上,都贵不可言的王爷来说,对于处理平民来说,北溟拥有绝对的处置权利。 尤其是这种间接冒犯了,溟王王妃的蠢货东西! “是。”那为首的侍卫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面前的北溟身上的气势又冰冷了两分,立刻又更加警惕起精神,干脆利落的应了是。 很快猎狐就独身一人,来到了北溟面前。 他屏退了留在场上的众人,仅仅一个人抱拳对着北溟深深的一弓身子,普普通通的脸上透漏着兴奋的神色,未言先笑:“恭喜王爷!猎狐幸不辱命!” 抱臂的北溟微微低头看了他两眼,面具下的唇角也跟着扬起一抹笑意,他抬手示意猎狐不必多礼。“不错,你这次是戴罪立功,夜宴的眼光确实不错,等找回了王妃,本王有赏。” “多谢王爷!”猎狐的眸中惶恐了一瞬,转而乐呵呵的对着北溟再躬了身。 “行了,不说这些虚的,你且跟本王说说情况怎么样了?” “是。”猎狐点点头,大致的说起情况:“果然如同王爷所料,猎狐根绝夜宴大人有意留下的,字条上不易查觉的气味,一路孤身远远的跟在王妃身后,又在适当的时机偷走了字条。 趁王妃和胡阿狐姑娘分头寻找的功夫,果然引得那幕后之前也探听过王妃消息的人现了身。” 北溟倒是浑然不觉意外,似乎是对此一事早有所料的样子,他颌首继续问道:“那人是何身份?” 提到这一点,猎狐却微微有些皱了眉,像是哪里存了疑。 “王爷,根据猎狐的调查,那人名叫古月卿,是一名武功刁钻路子神秘的女子,应当就是来自那个传说中的家族的人!” 北溟缓缓的道:“你说的不错,应当就是那个古武世家的人了。” 第393章 幕后推动 “王爷说的是,猎狐一直远远的跟着王妃,可直到这个女子和王妃合流之后,猎狐见她没有伤害王妃的意思,王妃又并没有什么抗拒之意,猎狐就不敢跟的太近了,那女子功力很深怕被王妃发现。” “你做的对,尤其是她想要带王妃走的事情……本王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就是不知道根源何在了。” 北溟抬手无意识的敲击着掌心,指尖动作一点一点,忽然停了下来。 “我让你做的,可成功了?” 猎狐忙道:“嗯,猎狐已经按照王爷说的话,想办法传音入密给那位姑娘了,想来到了这会儿……” 猎狐抬头看了看天色,忙接着说:“应该就已经有了定夺,王爷也不必继续在这交州守着了,不如先行一步回苍洲府里等待王妃回来。” 事实上在当初接到命令的时候,猎狐本身是有些心里没底的,他不明白王爷既然连来人的底细,都似乎还没有摸清楚,为什么却选择用这么强硬和激进的方式。 那句让他转达的‘胆敢带走华兮绾,本王就立即自毁丹药’。 猎狐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华兮绾正是失踪多日的王妃的闺名,而那王爷意指的丹药,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北溟说这话时目光冰寒的样子,猎狐现在想起还不由得有些瑟缩,这是因为北溟长期在属下间的积威,让他立即知道事关重大,不是他能够多问的。 “你说的倒也没错,她气性大一些,若是当真看到我在这里带人堵她,估计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我。” 北溟眸光一黯,他有些失望,这失望是由于无法亲自将华兮绾接回去的遗憾,只是遗憾在如何也不过是遗憾罢了,若是反而因此因小失大,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北溟当下做了返程的决定,他迈开一双长腿,正要出门唤人集齐立即返回苍洲,不想又被猎狐唤住了。 “王爷,还有一事!”猎狐的声音有些急切,话里却始终带着犹豫,像是不知这话该不该说。 北溟止住步伐,他回神看他,“怎么了?” 落后身后几步的猎狐咬了咬牙,他忽然双膝跪在了地面上,‘咚’的一声响声,足以显示这人跪的是多么结实。 他想起那个中途的意外,脸上神色就带了些忐忑。 “禀王爷,其实猎狐在那名叫古月卿的女子出现之前,还发现王妃曾经和另外一个陌生人有过短暂的接触,并且这接触似乎……不怎么愉快!” 猎狐的眼前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以及被王妃身边那个绵里藏针的年轻姑娘,给中伤了的憔悴并且带着些佝偻的女人。 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那个人,可那一张脸却和王妃有三四分的相似,甚至和曾经在京中华府曾经见到的,王妃的那位前继母裴氏足足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猎狐基本可以推测那个女人的身份了,让他几乎可以将其呼之欲出。 “且那位陌生人,根据猎狐看来的样子,应当就是京中华府里的一位排行第十一的小姐,极有可能就是王妃同父异母的庶妹——华帘沁。” 北溟的身体一僵,他扭过头来细细的盯着猎狐,无声的威视便铺天盖地的席卷了猎狐的周身,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发起抖来,要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摇晃一下。 王爷最讨厌软弱没用的属下! “之前为什么不说?”北溟的声音看似没有起伏,实际上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在方才听到猎狐的话时,他有多么紧张。 幸好猎狐所马后炮的,是一个并没有造成真正险境的情况,可若是当真因此让华兮绾受到了威胁…… 也许他日思夜想执念找回的人,早就是尸骨一把了! 糊涂!自作主张! 北溟狭长的双眸暴戾的一眯,沉声将两个字扔在猎狐的脸上:“掌嘴。” “是!”训练有素的男人,闻言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抬起手掌就打在了自己的右脸上,因为常年练武而格外有力的手劲,让猎狐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一道红痕。 猎狐心知王爷在面对王妃的时候,时常会做一些意外的决定,放弃了最佳高效的行动方式,转而以王妃的安慰为第一准则。 可在当时来说,如果他贸贸然就冲出前去帮忙,不但帮不上忙还会因此而暴漏了身份,因此引得王妃再次出逃也说不定…… 他能够做的,只有当时依旧守在原地,远远的监控情况。 为的也不过是能够顺利的达成王爷的目的而已。 可是到底算得上是违逆了王爷的意思,即使后面事情顺利解决,只因此一点,猎狐就早已经在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做了会因此受罚的心理准备。 王爷的命令就是全部,何况还是他违纪在先,应罚! 他却没有停顿,一下一下左右手交替着打在自己的脸上,很快原本有些瘦削的面上,就高高肿起了许多。 “停——”片刻后,北溟的声音才如临仙音,落在了猎狐的耳畔,他应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毕恭毕敬的直起了身跟在北溟的身后,低头敛目腰板挺拔。 “够了,让人准备马车候着,本王现在就回苍洲。” 北溟率先抬足朝着门外走去,他的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眼底的思绪却不在此处。 华兮绾没有受伤,他清清楚楚的明白,她是一个多么世间少有的女子,聪慧机敏无一不足,尤其还有一身不俗的歧黄之术傍身。 可是知道这些归知道,难不成知道了就不会为华兮绾而担心了? 因此北溟却不能够放任纵容猎狐。 更何况他只要一看到猎狐的样子,就知道华兮绾至少此时此刻还是安然无恙的,不然的话,根据猎狐的性子也绝对不会独善其身活着回来。 方才只是有意给猎狐一个教训,让他明白命令的重要性,即使再有什么异议也必须应当,将事情一丝一毫不漏的全部汇报给他。 一到事情紧要,猎狐自作主张这个毛病,倒是仍然没有改变,若是不改早晚会将他一条命也给赔进去不成。 至于话里的那个不速之客…… ——居然是兮绾那个名叫华帘沁,还是华帘心的庶妹吗? 第394章 重回溟王府 “不!你且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华兮绾双目凝神紧紧地盯着古月卿,她实在是很难通过推测得到真相。 在华兮绾所了解的情况中,北溟应该与古武家族的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才对,为什么古月卿却在这样紧要的时候,反水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这就是现在华兮绾要弄明白的。 “恕我不能多谈,兮绾你放心,你回去溟王府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的,何况那里不是你家吗?” 古月卿回避了华兮绾的眼神,她自认没有说假话,那个人的人在传音入密时,用那么紧要的代价来威胁自己,就是为了让她将华兮绾留下。 若不是真心对她,实在是不通逻辑的事情。 何况……现在居然有了那高于一切的‘丹药’的消息,自己是一定要即刻启程,连日赶回南宫世家跟长老禀报此事的。 再在此时带上华兮绾,只怕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这件事恐怕还是需要放一放了。 古月卿打定了主意,她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华兮绾,咬牙道:“抱歉了兮绾,要委屈你一下。” 什么? 下一秒古月卿就用动作,回答了华兮绾她之前所说这话的原因。 她修长的双臂一身,就将华兮绾和胡阿狐的手腕,一左一右握在了掌中,也不知怎的华兮绾就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麻,随即身体就软了软情绪倒是镇定了许多。 “你这是打算撕破脸皮不成?”华兮绾先是一惊,随即平静的看着古月卿问她。 一旁的胡阿狐懂事的没有出声,她能够感受的到,华兮绾此刻的心绪远远没有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自若。 “不,我绝对不会和你为敌的!”她的话另古月卿有些激动的道,她双手紧了紧,垂下了眼眸:“只是事情实在有变,要为难你这一次了。” 她没有多在说话,只是轻声一句‘得罪了’,随即足尖点地,整个人就如同一只雌雁,带着华兮绾胡阿狐两人拔地而起。 突然的失重感,令华兮绾二人都有些惊讶,华兮绾却在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受到限制的时候停止了挣扎,顺从的任由古月卿的动作。 她没有强行控制住自己,也就是给她留了挣扎的余地。 只是凭借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古月卿之前的话,恐怕很大一部分都是真的。 不论如何自己对她,或者可以说是对古月卿身后的南宫世家来说,都还有着价值,不管这价值是主动还是被动,但至少说明了古月卿是不愿意违背她的意志的,甚至她接到的命令是不允许她伤害自己的。 古月卿虽为女子,可也许是因为内力深厚的缘故,提带着两个人仍然不显得吃力的模样。 脚下的树冠匆匆而过,交州距离苍洲的距离,显然不是一个轻功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古月卿将两人待到了交州的北城门处,又在离城门不远的位置落了地,她也不怕华兮绾两人沉寂逃跑,整个人就闪身进入了官道一侧的林间。 胡阿狐这是第一次感受轻功的滋味,着实不算什么很好的体验,甚至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她惊魂未定的稳了稳自己不匀的呼吸,忙对华兮绾道:“主子,月,不,古月卿姑娘她这是去做什么了?我们要不要趁机逃跑?” 胡阿狐在紧要关头倒是十分拎得清,明白此时不是纠结其中缘由的时候,而是看准时机上来就开门见山的,对华兮绾提了跑路的建议。 她不是胡说的,短短几瞬间的功夫心里就大致有了些打算:“这官道的两边都是山林,若是朝着东边的方向深入林间去。 阿狐带主子走波纹型路线,凭借阿狐自小在山间练就的本事,不会走丢迷失方向,也不怕甩不掉那位姑娘。” 她显然动了怒意,生气之下甚至连月卿的名字也不叫了,而是连名带姓还加上了姑娘二字,生疏而警惕。 胡阿狐的声音中有些期待,熟料华兮绾却微微摇了摇头,制止了胡阿狐的打算。 “不,凭借她的功力,若是真的想要谋害你我二人,我们是根本就走不出这片官道的,分明是这短短的时间里,有什么你我不知道的事情生了变,所以才导致事情都有了变化。” “那,那怎么办啊主子?”胡阿狐一愣,她显然也不希望,自己之前印象颇好的古月卿,突然就变成了敌人。 此时听了华兮绾的一番解释,多少也就能够理解一些,却仍然不明白华兮绾有何安排。 华兮绾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方才古月卿进入的方向,她道:“她不是一定要带我们去溟王府吗,这件事自然和北溟是脱不了干系的。 我们与其在这里空耗,不如就随她前往苍洲一趟,我倒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是什么蹊跷。” 胡阿狐不明白自家主子与溟王府的关系,此时听说主仆两人真的要去溟王府,不免还是心慌了起来。 对于普通的民间百姓来说,王权至上是高于一切的,尤其是对于胡阿狐这种生活在偏僻村落的人,就更是存有一分敬畏之心。 也因此她没有能够发现,华兮绾在提到溟王府的时候,用的是‘去’之一字,显然对于那个有着北溟,与自己与北溟之间大量回忆的地方,没有多少留恋。 她一直拼命了这么久,就是为的是彻底的离开北溟,忘掉过去开始自己的新人生,谁想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古月卿突然转变的一句话,就又将她拉回了原点。 之前的那些努力就不免显得有些毫无意义了,华兮绾绷紧了一张漂亮的小脸。 她是不想见到北溟,但她却不害怕面对他,她没有对不起北溟过,自然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他的。 既然事情逃之无用,那就面对好了,将让她将过往的那堆乱麻,一一快刀斩断理清,是为干净。 从此她与北溟之间,不亏不欠。 林间有了响动,钻身出来的古月卿,竟是手中牵了一辆简单的马车。 “上车吧!” 第395章 故地重游 两日后的清晨时分,苍洲的南城门刚刚大开,就有一辆看起来简陋而不起眼的单马马车,寂静无声的朝着城内驶了进来。 “站住站住,下车查验。” 城门两侧两个腰板挺拔的守城兵,拦下了这两马车例行检查。 那马车上听闻了声音,就有了动静,片刻后从马车上撩开车帘,下来了个瘦长英气的年轻人,那人长得颇为俊俏脸上却堆了笑意。 ‘他’拱了拱手,对着巡逻的守城兵道:“劳两位兵大哥通融,小弟这马车上是自家的两位女眷,实在是不方便下车来抛头露面。” 年轻人说的倒也很是正常,这每日出入城门的人无数,其中女眷也并不少,基本说明情况后都不会强行查验的,以免回了别人清誉或者冒犯贵人。 只是这一次听了年轻人的话,那其中一个守城兵就皱紧了眉头,他握着长枪的手一挥,“不行不行,若是以往还可以这样,可现在的苍洲城里早就被我们王爷下了死命令。 这些往来进出的小姐夫人们,每个都要确认身份,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你也让你家女眷多担待些。” 年轻人一愣,随即为难的摇了摇头,道了一句:“兵大哥这可使不得啊,再怎样也没有让女眷抛头露面的道理啊!” “行了,少废话,你让她们用帷帽什么的遮遮,等验完就放你们离开。”那守城兵就有了些不耐烦。 清晨进出苍洲的人也不少,这马车在城门口这么一耽搁,身后进程的人就已经积了一条长队,纷纷不满嘈杂起来。 那年轻人正有些为难,却忽然听到从简陋的马车里,传出了一道清冷而带着一分委屈的声音,像是山涧寒泉淅淅沥沥的划过众人的耳畔。 “阿古回来,不要难为兵大哥,我和小妹下去给兵大哥查验查验就是了。” 周围的人顿时都傻了一傻,显然没有想到过在这样的一辆马车上,居然会有这样动听的嗓音,甚至只是凭借着这嗓音,就足以能够让人想象的出,拥有这么一把嗓音的女子会是怎样的模样。 就在众人以为那车中的主人,要下车来让众人一睹芳容的时候,却听得那女子不知怎的声音一顿,随即却又改口道:“兵大哥,不知你可否方便来马车处查验?” 这意思就是不想下车当街抛头露面了。 那被称作阿古的年轻人就松了口气,心想旁的人不知道华兮绾的真实身份,她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华兮绾是这座城城主的夫人,是溟王王妃。 这入城的马车三人,显然正是伪装成为男子的古月卿,与华兮绾胡阿狐一行三人了。 “这……”那守城兵面对这样的嗓音,也拉不下脸去,遂松了口风:“好吧。” 他上前走去,古月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华兮绾是溟王妃这一点,是有可能会被这溟王的卫兵认得出的,她要防止这种可能的发生才行,不能任由他提前泄露了她们的风声,甚至因此引起大乱。 幸而事情的走向并没有如同古月卿所猜想的一样糟糕,却也可能不算多么顺利。 因为,在那位守城兵走到马车面前,胡阿狐撩起车帘露出里面,说话之人的那张脸来的时候,古月卿清清楚楚的能够看到身前的兵大哥,顿时僵硬了身体甚至同手同脚的挪动了两下。 他一张因为日夜被日光所晒的黝黑面皮上,是一种迷幻与惊艳相互交叠的纠结表情。 真没见过市面啊…… 古月卿心里槽了一句,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心想华兮绾多半是为了避免麻烦,使出这么一招美人计来让人放水,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反倒起了反作用了。 美人太美,结果让人印象太深怎么办? 古月卿心里有点烦躁,她想到千里传音的那句充满威胁之意的话,心里的烦躁就更加大盛许多。 却无可奈何的承认,北溟的威胁正正好好的掐到了她的,不,应该是掐到了南宫世家里那群老头子的软肋上。 她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份威胁,要替人做事,那么不管怎得,自然就不能让华兮绾当真被人用眼睛占便宜了。 古月卿动作自然的拐带了那呆愣的守城兵一下,竟然拐了他一个踉跄,古月卿又干咳两声。 “你,你干嘛?”被人的动作和咳嗽唤醒,那守城兵下意识的回头,不耐烦的瞪向身后毫无眼色打扰自己的人。 这一看却又有点傻眼—— 原本身后那个长的虽然不错,但话语间颇有几分谄媚与畏缩的年轻人,这会儿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眉目间满是自信飞扬之色,可看向他的一双眼睛里,却满是警告与威胁。 守城兵下意识的打了个颤,收回来目光,老实的抬抬手,吆喝道:“好了好了,放他们过去!” 古月卿笑着抱了拳道一句‘多谢’二字,便身子轻盈的一跃上了马车,赶车慢悠悠的进了苍洲城。 身后的守城兵看着渐渐越行越远的马车,目光中就有了复杂之色,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放在除了在年轻人的眼里看到威胁之外,更多的好像…… 是什么幸灾乐祸的意思? 古月卿操纵着见马车,已经走上了苍洲空旷少人的大道上,就撩了车帘子一弯腰钻进车里去了。 “怎么想起要亲自现身了,我可以让你和阿狐不露面就过关的。”古月卿想起这事,心里还是一阵的发怵。 却见那事件中心的主人,满不在乎的道:“我倒并非是不相信你,而是来到这个地方,我没有必要在继续躲躲藏藏了。” 何况……就算是自己诚心想要躲藏,掩饰自己一行人的行踪,她就不相信,当真能够瞒得住那个在她心里几乎就是无所不能了的男人。 虽然她们才进城不久,可北溟这一会儿,应当已经是察觉自己三人的消息了吧? 华兮绾将马车的车帘撩开一小片,目光看向苍洲城中心处,遥遥的那座端凝庄重的王府邸。 第396章 复又三年 “……对不起。” 身后忽然传来古月卿低低的道歉声,惹得华兮绾回头看她。 她有些愕然,问:“什么对不起?” 古月卿了无味道的笑了笑,问华兮绾:“你应该很不甘愿回来这个地方吧?我却为了一己私欲,强行要带你回来这个你所厌恶的旧地。” 所以才道歉,是因为这个觉得对不起吗? 华兮绾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看着古月卿片刻,随即才将车帘放下,安静的坐回了马车里。 “你是应该道歉,却不应该为了这个。” “什么?”女扮男装的年轻人有点发愣,显然没有理解华兮绾的意思。 华兮绾又是一叹,心想自己可真不省心,要是按照这么个频率叹气下去,估计早早的就要未老先衰了。 “我是说你确实应该对我道歉,但应该是为了你对我的隐瞒,和毫不讲理的逼迫。” 而不是因为觉得是要她来的地方,是这么个和自己有着百般牵扯万般羁绊的地方,而才觉得做错了。 她一只选择逃离,除了不想要继续无畏的伤人伤己的纠缠下去,更多的事实上是为了避开争端—— 北溟和她的争端。 她与北溟本身来说应当是一对感情不错的恋人,可现实却总是不尽如意的。 北溟身上所背负的种种东西,她不是傻子多少能够感受得到那其中的分量,分量之中压得人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像是直要将人压垮。 华兮绾可以想象,如果这分量不是背负在北溟那样的人身后,恐怕早就自噬其身了吧。 可她华兮绾跟北溟不一样,她从来就是光棍一条,孑然一人。 至少在这个世界上的她,是这个样子的毫无疑问,不论对于现在的她,还是曾经的身体原主华兮绾来说。 世间万物,有利有弊,这是亘古不变的缘分,她虽然总是孤独,却也因此可以不必身负累赘,万般做事皆从心。 所以在她爱上北溟的那一刻起,她想要做的是用自己,去分担北溟身上那几乎就要将他压得,摇摇欲坠要压垮了他的东西。 她想要与他分担重负,想要帮他疗愈心里的旧伤,一如她为他治脸一样。 可惜…… 北溟从来就没有能够,给过自己这样的机会。 他将自己牢牢的锁成,任何人也无法靠近的密闭空间,独自舔舐,然后头也不回的逼着自己继续一步步向前走去。 北溟不愿意对她敞开,,一丁点也不愿意。 “你说得对,是我太过分了,兮绾,我欠你许多。” 古月卿低低的垂下了头,眼尖的华兮绾与乖顺的立在一边,没有插话的小狐狸都留意到了,古月卿在低头一瞬试图藏去的晶莹水汽。 是,眼泪吧? 古月卿的声音倒是没变,她似乎带了两分的懊恼:“我早就知道我是个性格奇怪的女子!” 这近乎自暴自弃的自责话语,倒是令华兮绾一噎,她和胡阿狐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有了些默契的想到: 到底要不要告诉这姑娘,她这话是把自己/主子也给涵盖进去了的? 华兮绾识趣的把话咽进了肚子里,面对情绪波动的病人时,不能够刺激到对方。 这是作为医生的常识呀。 胡阿狐倒是灵巧的多想了一步,她沉默着钻出马车,跑到前室的位置上驱马车去了,来的时候古月卿就说过,溟王府是在这苍洲城里最中心最显眼的府邸。 顺着这么走,总不会出错吧? 何况方才听到古月卿与自家主子的对话,明显就是有很多自己不知情的内幕啊,还多是一些前尘旧事遗留下来的问题,自己既然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就还是老老实实的避一避吧! 胡阿狐出去了,本就不大甚至有些简陋的马车内部,就静了一静。 华兮绾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古月卿冷静下来,她甚至略略扶了古月卿一下,令她坐在软垫上。 “谢谢你。”古月卿的声音里有了些微的变调,华兮绾能够敏锐的感觉到,这是强行眼下哭腔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失控音调。 她装作没有察觉,扬了扬唇角:“你今天对我说过的客气话,是不是太多了些?” 华兮绾有意揶揄的语气,令那含胸低头的萎靡人,一下子抬起了头,她的眸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讶然,甚至有了下结结巴巴: “你,你……” 你你你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心里却明白华兮绾此时还肯对着自己开玩笑,分明就是没有彻底厌恶了自己。 可她分明之前为了那威胁的缘故,这么对了华兮绾…… 无言的愧疚感似乎潮水一般,涌满了古月卿的心底,心里暗暗下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华兮绾的决心。 古月卿认真的道:“兮绾,这件事情关乎家族我是身不由己,现下只能够与你订下一个三年之约。” 三年之约? 听到这耳熟的名词,华兮绾无奈的苦笑了下,自己莫非还真是的与这三年有缘不成? 莫不然,为什么先是北溟,后来又是古月卿,一个个都要与自己定下什么三年的约定。 心里却明白古月卿这话,应该已经是她能够承担下的最大的诺言了,就开口主动问:“这是什么意思?” “兮绾我将你待到溟王府后,就必须连夜不歇,夜以继日的赶路回去南宫世家才行,在古武家族中一个已经有了十数年之久的谜题,终于有了消息,我必须也会去帮忙才行。” 她话里隐去了一些不能够说的信息,剩下的大概方向,却是半点没有隐瞒的悉数告知给了华兮绾。 古月卿出声特别,从小也无甚玩伴,除家人外也没有什么朋友,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人,此时会这样贸贸然失了稳重,显然古月卿已经将华兮绾,当成日后可以推心置腹之交的人了。 华兮绾心里明白,她有些欣慰的在心底暗自颌首,面上却神色不变,继续听了下去。 就又听古月卿道:“此一去恐怕日数难定了,可是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在三年后的今天,再次来到溟王府找你,到时亲自带你回去真正的家族。 并且——帮你寻找你娘亲的旧事!” 第397章 不辞而别 娘……娘亲? 古月卿说的……是她理解中的娘亲吗?晏轻婳? 华兮绾原本稍长的双眸因为震惊而圆睁,她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古月卿的方向,视线里缺什么也没有能够看到。 那过于震惊的话,令她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失焦—— 古月卿居然知道自己所一直执念的事情吗! 古月卿提起三年后再见之时,会带她回去古武家族并且探寻已故娘亲当年的事情真相,这也就是意味着,古月卿甚至是她身后的南宫世家,都是知道晏轻婳的身份的? 她的猜测根本就不仅仅是一个猜测而已,而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已故娘亲根本就也是南宫世家的人吧! 这么一来她的身份,也就能够毫无滞碍的确认了,确认她为什么居然也会被南宫世家认为,是南宫世家的血脉。 可这么一来,问题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按照南宫世家里的人在成年前,要姓外姓的规则,已故娘亲姓晏没有什么不对,有可能是在成年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离了南宫世家因缘巧合,不知怎么反而被当做晏家的人看待。 可是她华兮绾自己,自从重生进了这一具身体之后,却是将身体原主本来的经历,悉数知道的清清楚楚,不会存在什么遗漏的部分。 也就是说,她,华兮绾本来就是出生在华府的! 不仅仅是生在华府,她的幼年成长甚至连同出嫁都是在华府完成的,她根本从头到尾都不会有什么机会,是南宫世家的遗弃子的可能啊。 或许不过是因为她带了已故娘亲的,属于南宫世家的那一半血统,是个所谓的‘混血儿’罢了? 可区区一个古武家族的‘混血儿’,当真值得古月卿耗费这么大的心力,将她找到并且就是为了将她带回去南宫世家吗? 华兮绾不怎么相信,她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冥冥中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一个不太愉快的,甚至可以说是全部悲剧开头的过往—— 除非…… 便宜畜生爹当年的怀疑是真的,府里的谣传也是真的…… 已故娘亲当年被歹人掳走之时,是真的被人占了便宜,所以之后紧接着有孕,那腹中的她根本就不是便宜畜生爹的血统! 她的亲生父亲,根本就极有可能是来自古武世家的人! 华兮绾的身体大震,她的精神有些迷乱,说不出到底是难过还是释然,也许更多的是庆幸吧,为身体原主庆幸。 毕竟那个对她猪狗不如的便宜畜生爹,也当真不是她的爹爹。 这一点想必就可以将原本对于那个华府的复杂心绪,全部剥离了个一干二净了吧。 不必将其当做是自己的‘家’,那个家不过只是一个在之前的十几年来,暂且养活她的容身之所,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不必内疚日日难眠的,将那个华姓男人,和那个‘家’里其余的所有人—— 当做杀母仇人来对待了吧?! 华兮绾的漆黑的双瞳中,骤然迸发出的是让人不敢与之对视,连看也不用看,就早已经通体生寒的杀意。 她,释然了。 早就已经做过觉得的了,不是吗? 她占了她的身体,就要代替她好好的活下去,当然也要替她洗刷所有的屈辱与血海深仇! 华兮绾的身体深处有着,几乎就要难以自抑的快意涌动着,她的面上却波澜不惊冷静的令人害怕,一张惊艳的面颊上,唇角处甚至有一抹有如春风拂柳般的微笑。 可若是此刻旁人看来,却能够发现那抹笑意根本就不曾到达过眼底,像是假面。 华兮绾阖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将胸腔里所有的,不知滞留了多少年的憋屈与浊气吐出,朝着古月卿的位置缓缓的挣开了双眸—— 没有人? 古月卿人呢?! 华兮绾的眼底有了一瞬间的错愕,她转身看向身边的胡阿狐寻求答案,却见一旁的狐耳少女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是,走了? 借着自己在听到这种消息心神大乱的时候,趁机抽身离开摆脱了她,她该说古月卿是聪明呢,还是胆小呢? 华兮绾强笑了下,道一声:“算了,走就走吧,她执意想要走,我们也留不住她。” “嗯,主子说得对,方才古月卿姑娘说完娘,说完那句话身子一腾,不知怎的就消失在了原地。”胡阿狐有些失落,讲起方才的事情。 “阿狐当时想要拉住古月卿姑娘,可是阿狐不会武功身体笨拙,就只抓下了她的一片衣角,耳朵里就听到她的脚步声,顺着风瞬间就走的远了。” 胡阿狐的指尖握着一片小小的,一指长短的布料,显然就是慌忙间从古月卿的身上扯下来的了。 华兮绾将布条接过,她将布条死死的握在手心,那布条都被掐捏的变了形,却比不上华兮绾此刻的不甘心。 眼见着抓住她就可以弄清楚昔日的一切,给身体原主和已故娘亲一个交代,也是给她自己的困惑一个彻底的交代了…… 果然事实难料啊,用前世的话来说,这应该算是‘墨菲定律’所定义涵盖的现象吧? 华兮绾哭笑不得的将那留下的布条塞在了袖中,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地步,那她也不过是只能望而兴叹,强求也恐怕很难得出什么结果来了。 她看看身前不远处端庄华贵的府邸,正门的上方高高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书写着几个有力的大字——溟王府。 这是意味着让她,一定要进去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了吗? 华兮绾却不是一个优柔寡断心性的人,相反她很有几分决断之力,眼见别无选择便爽快的下了决定。 “阿狐,我们进去吧?” “啊,可,可是主子,我们这……”山间的朴实少女险些因自家主子随意的态度愣住了,只能应‘是’。 这,这不是传说中的王府么,怎么放在主子的口中随便肆意的像是早市上的大白菜似得? 眼前两扇看着就沉寂庄严的红漆大门,突然莫名的发出几声异响,随即却不知怎么被人从里面沉重的打开了—— 里面便鱼跃而出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却均是簇拥着其间长身独立的一位年轻男子。 “欢迎回家,我的王妃。” 第398章 ‘回家’ 那男子着了一身奢华而不显浮夸的锦袍,衬得他劲瘦有力的身躯,仿佛蛰伏深林间的猛兽,危险却充满了诱惑力。 锦袍华侈却硬是没有将那男子压下一点,他通身是一种极尽矜贵的气质,似乎这世间除了天家之人以外,再不会养出这样的人物了。 只要他在场旁人就很难注意到身边的其他人,却又令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俯首称臣一般,绝对不敢轻易直视他的双目。 这就是……传说中的王爷殿下吗? 胡阿狐有点发懵,她傻傻的抬头看着男子的脸,却发现被一张冰冷而诡谲的面具所遮掩了,徒留下一双深刻而狭长的狐狸双眸,幽深的黑眸此时却一眨不眨的看向了—— 自家主子的方向啊! 胡阿狐越发觉得自己好似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她的双眼眨巴眨巴,视线在王爷与主子两个人身上转换。 半晌,她惊讶的:“啊!”了出声。 在场的人本已经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猝不及防被这一声带着些尖利的女生打断,无数双眼睛齐刷刷一道看向了胡阿狐。 胡阿狐身子一抖,却不是因为那目光,她颤巍巍的抬起手臂,食指遥遥的指向不远处目漏不善看着自己的王爷,菱唇张张合合磕磕巴巴,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能够说得出来。 “王,王王爷,主,主子王妃……” 她正被今天连番的突变扰得魂不附体的,到底还是记得自己用手这么指着王爷,是都能够被杀头的大不敬,才僵硬的将手臂收了回来。 胡阿狐扭头看向一边的华兮绾,见她脸上俱是老神具在的神色,再看看满眼迫切王爷,结巴道:“主,主子是王妃?那余,余,余……” 她一瞬间想起了余先生,想要说出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将嘴捂了个严严实实,胡阿狐惊恐的回身去看,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分明就是那位给了她香囊和银两的公子啊!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年纪轻轻入世不深的胡阿狐,在见到神秘公子捂着自己的嘴,就这么对自己露出了个倾国之色的安抚的笑意时,终于还是没能挺住。 她两眼一闭,干脆的晕了过去。 身后的夜宴眼疾手快的将胡阿狐绵软的身子接住,神奇的看了看她,确认无事这才两手一抄,利落的将胡阿狐打横抱了起来。 嘴里小声的嘀咕两句:“晕吧晕吧,王爷好不容易找回来王妃,你提余先生可怎么办啊。” 夜宴想想方才少女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就是一身冷汗,越发觉得自己处理的及时,要不然万一真让王爷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王爷王妃两人间又生怨还是小事。 可若是害得王爷醋意大发,将他们府里这些其他的下属,给折腾个没人养那就不是一个惨字可言的了! 怀里的人重量很轻,看着像是比之前在交州受伤时还要轻了许多,夜宴抬起头来眉心便皱了皱,谁想这一皱眉正巧对上了自己王爷的视线。 ——方才看着王妃的火热消失了个一干二净,这会儿撇自己一眼都跟那寒冬腊月里的冰窖,没有半分区别了。 托王妃的福,夜宴算是好好的见识了一把自家王爷的双标,紧了紧双臂,老老实实的闭嘴低头不敢说话了。 “许久不见,你,清减了很多。” 北溟一双深邃的狐狸眼里满是难言的情绪,在华兮绾的面上流连忘返,眸底却堆满了藏也藏不住的欢喜。 华兮绾没有想到北溟见了她,憋了这么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她微微一愣,随即抿了抿唇颌首。 形状丰盈好看的红唇一抿,便让不远处一眨不眨凝视着她的北溟,无声的不自然的吞了吞口水。 虽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但北溟已经十分高兴了,他的一颗心脏此时就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炙热的热气充盈甚至想要破体而出一般。 他面具下的唇角像是被什么鱼钩勾住了般,任是怎么绷紧脸色,也无法自抑。 以至于他在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那声音里甚至就有了些欢快。 “长途跋涉应该很累了吧,王……兮绾,我们先回府再谈。”他语毕,旋身率先朝着府内而去,周围的下人却均是不敢动弹。 华兮绾知道这是因为顾忌自己,主子走之前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不敢先行的。 只是……回府吗? 她的身体一顿,片刻还是抬了足随着北溟的背影,一步步缓缓行进了溟王府中。 身后两扇硕大的朱红正门,却随之紧紧闭牢! 华兮绾吃了一惊,她抬眸回身确认一眼,匆匆回头冲着身前的高大背影就要询问—— 却不想那一身锦袍的人,三步并作两步,飞身向她闭紧并将她就这么压在了沉重的门上! 噙住了她没有来的及闭合的唇。 什,什么?! 华兮绾稍长的柳叶眸子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不由分说侵犯着她双唇的男人。 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张冰冷的面具,已经被摘了下来,眼前的便是一张俊逸的天怒人怨的俊脸,北溟阖着双眸正专心致志的亲吻着她。 华兮绾勃然大怒,她想要开口怒叱男人的强迫,却因为过于的激烈缠绵根本无法寻到空当逃脱出来。 时隔太久才再次感知到的熟悉气息,在这个瞬间铺天盖地将华兮绾包裹,她的身体动弹不得,脑海却不知何时早已一片空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或许太过投入,北溟的手不自禁的沿着华兮绾单薄的肩膀,滑到了她细腻而白皙的面颊上流连。 任北溟索取的华兮绾,被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指腹上因为常年练武而留下的薄茧惊醒,她猛地推在北溟的胸膛上,一下子将他推了个踉跄。 她胸口呼哧呼哧的起伏不停,靠在厚重的门上喘着,华兮绾愤怒的瞪视着北溟,却不知被眼眸中因缺氧而氤氲的水雾,削弱的不似怒意更似嗔怪。 “北溟,你果真是个混蛋!” 第399章 与妻说 北溟显然没有料到华兮绾短短时间,怎么会变得力气大了这么许多,虽说他害怕真的弄疼她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可也不是被华兮绾能够轻易推开的。 尤其她还向来体弱,那双细腕即使再借两分气力,也似乎无济于事的样子,可现在…… 北溟的目光带了复杂的深究,他看着华兮绾却始终没有多问什么,他不想再这个重逢的日子里,弄得她不开心。 即使北溟清楚的知道,在这江湖中能够做得到改变他人体质的人,不过区区几指,大多神龙见首不见尾或是早已隐世。 可其中那个不但现存于世而且还行踪可寻的人,偏偏不但掳走人还与他的妻子有一段长达数月的隐匿,又对他的王妃颇有觊觎。 即使那个男人无数次的揶揄调侃她,自己却始终能够从其中从他的眼神深处,察觉的到那日渐沉沦的爱恋和倾慕。 虽然华兮绾这个傻丫头一直没有认真过…… 却不代表自己也可以容忍的下! 之前御禊掳走了华兮绾,他是投鼠忌器做事碍手碍脚,又因为兮绾当时对他的怨恨颇多,所以根本也就不敢强施手段。 现在他将华兮绾又放回了自己的身边,北溟不清楚华兮绾究竟是怎样才能够让御禊答应的,但他能够肯定的是,御禊的做法很愚蠢。 北溟的眸光森寒,却在看到那个犹自喘息不止的人时,顿时仿佛化为了一滩暖泉,和软的几乎能够将人融化溺在其间。 “你还好吗?可是哪里不舒服?”唇上香甜的气息依旧挥之不散,让他焦躁空落了许久的心,被填的安定而惬意。 他的语气里不由自主的就染上了欢快的意思,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狐狸眼眸跟着眯起,像是那只身世神秘的白狐狸醉赤,狡黠而满足的餍足模样—— 成功激起了华兮绾一腔的怒火,她纤细的手指紧握,关节甚至‘咔咔’的发出一阵响声。 他还敢问自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可真有胆气啊! 她的不舒服分明就是北溟,在两分钟之前的强吻造成的结果,这会儿又装起好人来了? 华兮绾咬牙上前,回忆着之前在路上古月卿交给她的简单的过招路数,左手握住右腕,将通身的力气聚在右臂,就要朝着北溟的腹部直击! 小小的拳头携带着劲风,就要上前出拳——华兮绾却生生的停下了手臂。 咦? 北溟为什么没有拦住她的动作,难不成王爷殿下也懂得认错,让她打几拳出出气了? 什么时候转了性了?北溟却当真没有如华兮绾以为的一样发火,这使得华兮绾有些奇怪的仔细看他。 这一眼,让华兮绾满腔的怒火在一瞬间就被浇灭了个干干净净。 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真真实实的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带着那张冰冷面具的高大男人,此时像是一个乖顺的做错了事的孩子,静静的立在两步开外的地方。 面具下的双眸却仿佛世间仅有华兮绾一人似得,将她悉数完整的映在瞳孔上,可那眼眶却又是通红的,甚至有晶莹的水光一闪即逝,快的让华兮绾几乎以为自己方才所看到的是错觉一样。 可她又分明知道那不是错觉,对比起她在和御禊在交州州牧府摊派时,北溟的脆弱的让人心碎的挽留,她从未见过北溟这样的模样,难以言喻。 华兮绾垂在两边的手指就有些难堪的搓了搓,她发现自己对他,似乎又更加心软了一分。 作为自小接受过完整教育体系的女性,她分明的知道任何强迫女性个人意愿的侵犯,都是不可饶恕的,即使这个人是她无法放下的前夫也不行——她是将北溟这么定义的。 正确的做法明明应该是她在北溟强吻自己之时,狠狠的反手一个耳光上去打醒他,告诉他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但她……没有。 不仅没有,甚至是在身后这堵巨大的木门后面,满是人的情况下,还渐渐的沉浸在了其中,这种难以启齿的羞赧感在华兮绾的心里一阵阵的翻涌,最终让她长长的深呼吸起来平复心情。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空气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凝聚为一体,又被清风拂散。 这种和异性过于亲密暧昧的情境,自从她离开北溟身边就许久不曾有过了,华兮绾分明的觉得自己脸庞的两颊有些烧得慌,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到底还是北溟先开了口:“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强迫你,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你,我……忍不住。” 他是真的忍耐不住,北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华兮绾不在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自制得当将精力放在朝权与华兮绾的事情上面。 即使身边有个晏楚澜三天两头作妖,他却除了觉得可笑更多的是厌恶,本以为早就已经习惯了不会有什么,却在看到华兮绾的这一瞬间才蓦然明白。 不是他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而是全部的所求都寄放在了华兮绾的身上。 他分明就是,非她不可。 可话音落下,北溟才觉得有些后悔,他感觉自己方才的话,心里虽然不是这么想的,但说出口来却实在是有几分疑义。 只是越抹越黑,权倾朝野的王爷只能硬着头皮,希望自家王妃能够手下留情,不要打的他太厉害,虽说有面具护脸,等等面具没带吧…… 等了半天,就在北溟犹豫自己要不要将面具戴上的时候,左脸却突然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温热手掌抚住。 他一愣,心里的激动与了悟却翻江倒海一样的,搅动的他将唇角高高的扯了起来。 他就知道兮绾会理解他的心意的,事实也果然如此! 北溟的大掌将华兮绾的手整个握住,他的右臂一伸便将清减消瘦了许多的熟悉身体,牢不可破的箍在了自己的话中。 他的手掌抚摸在她柔软的青丝上,一下一下的顺着像是安抚又像是贪恋,北溟只知道鼻端嗅着华兮绾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才安了心。 “笨蛋……”女子的骂声小声响起,只是这一回似乎是真的嗔怪呢。 第400章 漫漫寻妻路 “兮绾刚才我转身进府的时候,真的很担心你不会跟上来。” 北溟柔声道,那种患得患失的低落让华兮绾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对她来说,北溟向来应该是自信且从容的才对,是因为她,才将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吗? 华兮绾不敢肯定,她知道自己应当是被眼下的样子所误导了,就在面前这座深深的庭院里,便有一人是真正被北溟放在心尖上疼惜的。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北溟可恶,非要招惹的她想入非非不可。 华兮绾的心里心乱如麻,她后退两步离开北溟,后背贴在冰凉而厚重的门上,已经入冬了的天气使得那本就厚重的木门,被日日的冷风吹透的更加冰凉。 这冷却让华兮绾一个激灵,她垂了眼眸,压抑下了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一道厚厚的正门,却隔开了两个世界,华兮绾与北溟在里面的响动,华兮绾也不敢确信到底有没有传到门外的那一边。 方才两人之间有些失控,她甚至脱口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一句,可眼前的男人不是什么普通的身份,而是在这初云国中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若是落在外人耳中,终究还是不好。 华兮绾不动声色的侧耳听了听,却见身边除了北溟轻不可闻的呼吸声,再无旁的声音。 门外分明是立了一大群人的,怎么会半分响动也没有,难不成北溟的驭下手段真的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别担心,他们还算是有眼色,在你我方才进府之后,就经由侧门各自散去了。” 北溟的声音带着两分爽朗,甚至有了少见的少年气,他显然很了解华兮绾所担心的地方,见此将事情解释了清楚。 华兮绾猝不及防被人看穿了心思,她的脸一红随即脸色又好看了一些,她微微点头,道:“那就好了,虽然是你的人我管不到,但你我二人如此……若是被人听见总归不好。” 她话说到一处,便隐晦的停顿了番,含糊过去。 北溟将她此时竟然对此不好意思启齿的样子,心里更有几分欢欣,狭长的狐狸眼笑的弯弯,有意逗她:“你说你我二人什么?很不方便说出口吗?” “你!”华兮绾一噎,随即咽下了腹中的话,索性破罐破摔随便他了:“总之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怎么想我也懒得管你。” 谁知纤细的手腕却一下子被北溟握在了掌心,他指腹有些粗粒的修长手指在华兮绾的手背处,打着圈的抚摸着,声音里却沉了两分。 “什么叫做都是我的事情?不记得了么,你可是本王名正言顺明媒正娶的王妃,做什么说这种见外的话?” 华兮绾一愣,她缩了缩腕子,试图将手从北溟的掌中抽回来,北溟有意加上的这句占有欲满满的话,正好戳中了华兮绾心中介意依旧的点。 她不快的换上了尊称,刺他道:“王爷殿下似乎记性不太好,可千万不要忘记您还有一位,真正名正言顺的且还是皇上赐婚的公主正妃,再加上青梅竹马媒妁之言的白玫瑰。” 明显的讥讽让有苦说不出的无辜王爷,心里如同被虫蚁爬过啃食一般,又搔动又难受的很。 北溟的心里先还有些不是滋味,越听却反倒是愈加回过味来,华兮绾这是……吃醋了吧? 自家王妃居然还会吃醋? 堂堂的初云王爷,居然充满了孩子气的弯身凑在了华兮绾的耳边,轻声道:“你莫不是,吃醋了?” 吃醋? 什么吃醋?她吃谁的醋了? 耳边的悄声耳语携带着北溟滚烫的气息,一并沿着她的衣领扑在了脖颈间,让本就寒冷的初冬下的身体,不禁敏感的一颤,她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避过了他。 华兮绾的双眼不敢看向北溟,她不愿意继续与北溟闲谈下去了,他根本就不是认真的聊天分明就是在胡扯,继续下去北溟也无非是更近一步肆无忌惮的胡搅蛮缠罢了。 “此次只有一件事情,恐怕还得烦请你……收留,收留我一段时日。”华兮绾难以启齿,只是脑海中古月卿在消失之前所说的那一番话,到底还是压抑住了她的不适。 已故娘亲的秘密,她自己的身世,已经那神秘图纹作为族徽的南宫世家,这一切都实在是对于她而言太有诱惑力。 她迎着头皮垂着眼,等待北溟的回话,她希望他可以同意她的请求,可又隐隐的希望他能够拒绝,让她有个借口违背古月卿的要求。 可她所想的却均未出现,北溟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流畅没有半分的为难和疑惑,反倒是让华兮绾的难堪神奇的被抚平了。 “可有期限?” 北溟的声音虽是问话,但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似乎他问这句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流程审核,而他本人事实上对事情本身根本就没有半分兴趣一般,毫无探究之意。 华兮绾脸上因为难堪而通红的两颊,就跟着略微淡了淡,她小声:“三,三年。” 不是一日两日,甚至不是三月五月,而是上来就足足三年之久,分明是她自己主动离开的,此时却又灰溜溜的主动回了来。 如果将事情放在别人的身上,不是她自己的话,华兮绾甚至能够想象的到,自己究竟会怎么对此嗤之以鼻。 北溟,自然也应该如此…… 她等着男人的嗤笑或是讥讽,心下暗暗做了忍气吞声的决定,却久久未听到有人言语。 半晌,华兮绾按耐不住的偷眼看去,眼前却忽然一花,随即她的身体就被北溟又一次收进了怀中。 他的怀抱是很熟悉的悠远的檀香气息,又因为身材高大的缘故,劲瘦的怀抱宽阔而温暖,他一双有力的双臂紧紧的箍着她。 华兮绾有点发懵,她还尚且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就听得上方一道温柔的似乎融化人心的男声,缓缓而坚定的道:“真傻,这段时日以来,我找了你这么久,区区三年又怎么能够……” “以后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边逃掉了。” 第401章 多作怪 ……找了很久? 这是什么意思?北溟他找了她许久吗? 华兮绾的脸埋在北溟的怀中,她的脑海里思路几乎就要乱成一团。 她知道北溟之前易容伪装成了孟阳国皇商的身份,找到她并且跟在她身边的事情,因此也就更难以自欺欺人。 这三个月来,北溟……应该从未停止过寻找她吧。 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不懂。 两人静静的依偎在一处,不论是何原因可远远看去仍是天造地设的璧人一双,只令人羡慕神往。 偏偏却有人不是这样的想法——远处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来人,不过是遥遥看了这里一眼,登时就气的三魂飞了七魄,跺脚朝着这边跑来。 “你们在干嘛!”人还未到,声音已经气急败坏的传来。 华兮绾一惊,她忙将头从北溟的怀中离开,双眼镇定的望向来人,只一眼就愣了愣。 “是你,洛盈。”华兮绾的声音发冷,她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许久未见的人。 洛盈不是在当时一行人刚刚来到苍洲之时,因为之前沿途中被御禊的奇毒,给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本就是怵人的时候,不妨又被不速之客的晏楚澜惊了一跳。 便索性在此之际,随着皇兄洛宣回了孟阳国才对吗? 她对自己之前所做的龌龊之事,自己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给她记着账,却没有想到在她不再的时间里,她居然又回来了。 她回来多久了,是北溟接回来的人吗?也或许,是自己一离开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吧…… 华兮绾的心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但此时显然不是计较这点的时机。 她面上的神色确实波澜不惊,她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看着快步走进的人,唇角轻轻一勾。 洛盈身上的衣裙复杂而层层叠叠,阳光笼罩下泛着潋滟的暗芒,随着她的走动似乎流动着一样。 可她面容姣好的脸上满是扭曲的狰狞恨意,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北溟环抱着她的双臂上,步伐因为过快而失去了优雅,甚至是带着跌跌撞撞之意,提着裙摆一路快跑过来。 通身上下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特有的华贵端庄气派,倒是像个疯婆子一般。 华兮绾哂笑,眸光灼灼的看着洛盈,“我们在做什么,你莫非是老眼昏花了,所以才看不到吗?” “放肆!本宫是在跟王爷说话,岂容你一个下堂妇在此多言!” 洛盈喝道,她原本算得甜美的嗓音此时听起来锐利而刺耳,她一双美目狠狠的剜向华兮绾,恨不得用眼刀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本宫,不,应该是本王妃岂会与你对谈,你一个消失了数个月的妇人,还不知道沦落在外的时日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面自己回来。” 洛盈故意用上了王妃分位的尊称,这就是要拿身份来压华兮绾了,“当真是好厚的脸皮!” 她有意处处去踩华兮绾的痛处,本以为华兮绾会因此大动肝火,甚至失去理智的扑上来动手袭击她,那么她就能够借机犯上之由将华兮绾当着王爷的面处置了。 洛盈出声尊贵,即是一朝公主又是王妃之位,当着华兮绾的面却将其两点身份点了个遍,显然是要借其高贵出声给华兮绾难堪了。 她看着华兮绾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心里的恨意不但没有被时日冲淡,反而愈演愈烈,尤其是一旁的北溟—— 该死的!他方才远远的和华兮绾抱在一起之时,分明就已经将面具摘了下来,此时却不知何时又戴了回去。 分明就是只肯将面具下的脸给华兮绾一人看的意思! 也罢也罢,这点倒是算了,华兮绾若是能够看着北溟那张烂了整张的丑脸看下去,也是她的能耐。 只是……北溟此时面具下露出的一双双眼,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与不耐,可在余光看向身边的华兮绾时,那几乎就要压抑不住一涌而出的喜悦,刺目的让洛盈恨不得划花华兮绾的脸。 记忆在一瞬间闪回到了再次重回溟王府的那日。 洛盈还记得她决定随着十二皇兄来苍洲时的心情,不甘与渴盼交杂,让她的心底情绪兴奋的恨不得飞也似施展轻功。 十二皇兄顺利的让北溟接待了自己一行人与蜿蜒的车队,她的心里到底还是得意雀跃的。 马车缓缓的停下的那一刻,她甚至短暂的找到了归属感一般。 她满心期待的搭着侍女的手腕下了车,一双眼睛四处的搜寻着北溟的存在。 她想他此时应该也很想念自己了吧,就如同她想念他一样,见到突然出现的她,是激动还是惊讶,欣喜的冲上前来摸摸她的脸。 却谁知天不遂人愿—— 洛盈的触目所及之处,却是一道迅速拉动,最后紧闭了的朱红大门。 除了十二皇兄带来的人与车队,门前早已空无一人,她的目光仅仅只是捕捉到了,那个在朱红大门关闭前闪身而入的身影。 腰身挺拔器宇轩昂,通身自带的是一种复杂的截然相反,却又奇异融合了的气质。 矜贵端凝的气质是只有出身皇室,身份贵不可言才得以养成的;那不时流出的冰冷肃杀之气,却又不怒自威令人不寒而栗,分明是只有爬过死人堆,常年浸淫沙场征战才得来的。 这种气质她从来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到过,那就是她为此来了苍洲的人,北溟。 他竟然……竟然连等等她都不愿意!北溟的武功高强,分明是看到了她的身影的!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解释,就是北溟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命人关闭了大敞的王府正门,有意将她拒之门外! 而她的好哥哥洛昇……甚至将她也给遗忘了吗?! 洛盈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屈辱过,她不顾衣裙一脚将身边见此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的婢女,踹倒在了一旁的随行侍卫脚下。 她斜了那婢女一眼,暗骂句没用的废物! 冰冷的道了一声:“斩了。” 第402章 是皇子还是变态 那原本年纪轻轻的鲜活生命,被长剑骤然刺穿了胸口,洛盈焦躁的心绪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了一些。 她从来就没有过这么屈辱的时候! 可洛盈却没有半分办法,只因为她面对的是两个她绝对都无法惹得起的人,一个是她的哥哥,另一人却是她永远无法比拟的高贵。 洛盈只能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将手中的锦帕搅得几乎就像是要碎掉了一样,到底还是跺脚服了软。 “罢了,本宫走侧门!” 可是那时洛盈再如何感到屈辱,也比不上此时呈现在她眼前的情境。 “华兮绾……”洛盈指甲修剪的尖尖长长的指甲,随着她越来越收紧的掌心,‘啪嗒’一声脆响断裂连带着指缝的鲜血掉落。 身后凑用紧跟着的一种侍女,见此个个慌得花容失色,一溜的跪在了洛盈的脚下。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其中已有会行事的连滚带爬上前,给洛盈处理了伤处。 “算了算了,滚开吧你们。”洛盈的眉毛一皱,强忍着疼痛不耐烦的道,到底不肯在华兮绾的面前试了弱落了下乘。 “本王妃之前说过什么?给本王妃记清楚了,不是公主是王妃!”她斥责,重音点在王妃二字之上。 余光瞄向那个应该怒火中烧的人,谁知人还未看到,便有笑声先传了过来。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还真的是没有半分长进啊……洛盈。”华兮绾的眸中不屑之色更甚,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想要直接忽视洛盈的存在。 这个女人吃了一路的苦头,没想到反倒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一点记性没长不提居然还敢回来,更有胆气来主动挑衅她。 华兮绾看着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几乎就要冲上前来的洛盈,开始认真的在心底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彻底教她做人看看? 她念头盘算着,没有看到身后先还冷然的高大男人,在不经意间望见了华兮绾算计是闪闪发光的眼眸,面具下宠溺的笑意。 华兮绾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洛盈,在目光划过她裙子一角的时候,一愣。 这是…… 血迹? 洛盈一个娇惯的公主,哪里来的血迹?她顺着血迹向上看,最终了然的在洛盈攥紧的双手处发现了真相。 看来她此时的心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受啊。 华兮绾笑笑,看到洛盈这么难过自己就放心了,她本也懒得与洛盈计较,也免得无端端弄脏了自己的手。 “就像我刚才说的,既然你一直没有什么长进,就不如闭关回院子,多多读一两本书如何?” “你,你!”洛盈气的发抖,却又因为碍于北溟在场,又没有什么不悦的反应,不能当真做出什么手段以免北溟更加看轻了她。 便也就只能任由华兮绾张牙舞爪的呛声,她的声音一哑:“你一个卑贱的下堂妇,居然敢污蔑本王妃堂堂的一国公主见识浅薄,说本王妃无知?” “哎呀,公主殿下说的对,我啊。”华兮绾更加笑眯了眼,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以下犯上,你放肆!”洛盈尖声呵斥:“你给我跪下!” 她气的浑身发抖,偏巧身后的婢女因为被她训得慌了神,此时竟然也没有人上来扶她一下,拖长的裙摆层层的迭落在地面上,被洛盈娟秀的绣鞋踩住边缘。 洛盈脚下动作一动,身子骤然间就被夸张的拉扯着晃动起来,她面上扬起惊恐的表情,眼见着就要趴伏在地摔个啃泥—— “皇妹,你啊真是不够稳重。”带着两分阴柔之气的男声适时的响起。 洛盈的身体险险的落在了一个怀抱中,到底挽救了孟阳公主的颜面。 华兮绾好奇的闻声朝这接住了洛盈的人看去,这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陌生的声音。 这人果真是她不曾见到过的,一身华贵的嫩绿色衣饰,翠绿的玉冠束发,这本应该是寻常男子极其难以驾驭的颜色,多是韶关年华的姑娘才会穿用。 这眼前这人明显就不是那寻常之人,只见他墨发随意的被玉冠束紧,面如白玉相貌阴柔,生的很是好看通身气质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阴翳之感。 他方才叫洛盈皇妹,也就是说他也是洛家人,是孟阳国的皇子了? 像是猜到了华兮绾心里所想,他极其年轻的脸朝着洛盈,虽是看似在对洛盈说话,可实则上那一双眼眸却是看向了华兮绾。 “久闻大名不曾得见,王妃可好?”他的脸上面色柔和,声音却没有一点感情。 他的眼神看向她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她会突然出现在溟王府中,是一件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寻常的寻常事,可看样子他分明也是落宿在了溟王府中才是。 所以……他早就摸清了自己的事情,包括她在溟王府中的经历和与北溟的关系吧。 洛盈原本已经随着洛宣回了孟阳国的,此时又回了苍洲来,或许也是拜这位突然而至的陌生皇子所赐。 华兮绾脸色不变,她微微点了头,回一声:“孟阳皇子。” “哦?王妃是怎么知道我是孟阳的皇子的呢?”洛昇故作惊奇的讶然道,却连声音里都没有好奇,显然他分明早早就知道华兮绾会知道这一事实,并未想要瞒她。 之所以这么说话,恐怕是故意在找她的事情吧…… 华兮绾冷静的看着他,心想只怕这人又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了,这孟阳国的皇室中人,是不是天生就与自己八字不合? 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撞见一个,就要给她添堵一把,从一开始的洛宣到洛盈,再到眼前这位,无一不例外……哦不,倒是也有一位例外。 就是那位惊才绝艳的前太子洛央了,可惜这位早已经过世几年了。 华兮绾心底暗自腹诽道,居然对这位素未谋面已经去世的人,有了几分无端端的好感。 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趣,心想果真是被孟阳皇室的洛家人给烦到了一定的份上。 “皇子殿下说笑了。” 第403章 皇室亲情 “叫我十二。”他打断华兮绾,眼光中有了有趣的兴味。 华兮绾一怔,没有想到洛昇居然就会这么打断自己,让她叫他十二? 这不应该是……洛昇在皇兄弟间的排行吗。 这种称呼一般是皇族之间亲人才会称呼的,并且只存在于洛昇的长辈口中才对,而洛昇身为孟阳国的十二皇子,想也知道能够这么叫他的人,恐怕不是皇帝就是太后皇后,再不济也是他兄长一类人。 可他此时这么突兀贸贸然的开了这个口,是不是对她过分的……亲昵了。 华兮绾却半点没有荣幸欣喜之感,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看着洛昇那一张好看到有些雄雌磨边的面孔,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森寒寒的。 这人……不是皇子是个变态吧? 而且怕不是那类精神,或者性格上有什么不足的真变态吧,华兮绾的眼神余光就又立在了愤愤不平站在洛昇身边的洛盈。 只是原本飞扬跋扈的刁钻无道的洛盈,眼下却像是个被教训的厉害了的驯兽,眼神凶狠的看着她,却一动也不敢多动,甚至从始至终未敢多说几句话。 这是因为洛昇吗?连洛盈都怕的人…… 心想洛家人似乎真的都是变态啊,只是这个洛昇看起来变态的实在太过厉害了,几乎都不能够用寻常道理去猜度他的心思了。 华兮绾决定小心应付,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北溟暗暗向前走了两步,温暖的右掌无声的撑持在了她的腰后。 这是一种支持和让人安心的姿势,北溟是这个意思吧。 华兮绾当下决定不再想这么多,而是先应付了眼前两个烦人的洛家人再提其他。 “皇子殿下说笑了,我已经为人妇,实在不好与皇子殿下多言,还恕我先行告退。”华兮绾决定暂避锋芒,在她弄清先下溟王府中的情况之前,不打算与人再起事端。 何况她一路奔波在外,几个月的时间以来都没有能够好好休息,紧绷的精神原本还不觉得什么,这一次在见到北溟以后,居然莫名的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就有些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强撑了,她明白自己是在透支身体,决定暂且还是修养一日。 谁知华兮绾有避开事端的心思,洛昇却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他忽然跟着上前两步,站在华兮绾的面前,将她的去路堵了个结结实实,嘴上调笑道:“王妃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还叫我一口一个皇子殿下?” 华兮绾刹住步伐,她抬头冷冷的看着比她高了半头的人,不悦的道:“你究竟想要怎样?” “不想怎样,就是得劳烦王妃叫我一声十二,然后在将王妃的闺名告知与我,我便放王妃离开好去休息。” 他提的要求实在是太过过分,偏生脸上的笑意带着强迫之色,眸光也带着擦拭不去的偏执,似乎根本就觉察不出他的过分。 华兮绾怒极反笑,她双手扶腰扬起下颌:“皇子殿下是不是太过自负了,既然你叫我一声王妃,就是知道认同我的身份,皇子殿下目前还是借住在溟王府中,就要这么刁难王府的女主人吗?” 众人听华兮绾这么说,都是一愣,随即神情便有些了异然。 不知为何没有介入的北溟,眸光登时一亮,他的心里有些快活,心知华兮绾还肯认下这个王妃的身份,并且愿意提一句她是王府的女主人这话。 虽说是因为话赶话的形势所迫,可到底还是能够印证华兮绾对他的感情,并非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程度。 不然的话,她不想的谁也无法强迫她才对。 这个念头另北溟精神一震,他笑眯眯的由着一张冰冷森寒的面具示人,瞳孔中却仅将华兮绾娇小的身影映在眸底。 而另外的两人就不像北溟的心情这么好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洛盈,她闻言一顿随即就发起火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一个弃妃不过是个下堂妇……” “住口!”却被洛昇阴冷的嗓音徒然喝止了。 “可是她……”洛盈吓了一跳,随即便有些委屈的看了看洛昇,却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洛昇转头看向华兮绾,如同阴云压境的脸上情绪还没散去,嘴上却说了甜蜜的有些骇人的话。 “我知道了,是我唐突了,今日我还有事,就不与王妃都交谈两句了。”他这才大胆的转头看向北溟,冷着脸道:“溟王殿下,我先告辞了。” 说完这话,他甚至都没有等待北溟二人的反应,径自转身朝着侧门的方向而去了,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先出府。 那被晾在一旁的洛盈此时见自家皇兄,将她当做不存在的空气人一般,气愤的剁了脚狠狠的剜了华兮绾一眼,朝着洛昇的背影追了上去。 华兮绾倒是对这一眼没有什么看法,在她看来洛盈这种智商堪忧,百无一用的跋扈公主,甚至现在连打都打不过她了,是真正的一无所用,让她白个两眼自己也懒得计较。 只是她此时更关心另外的事情。 那就是方才洛昇在面对二人时的态度,实在是古怪的有些肆无忌惮了,尤其是北溟当时还在场,他却可以肆无忌惮到这样的程度,显然不是有些有恃无恐就是当真不在意别人的态度了。 而最稀奇的是,北溟是一个怎样冷心冷情的人,她是在清楚不过的了,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洛昇挑衅了他的威严。 可偏巧的是方才的北溟,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看热闹的局外人一般,甚至都没有动怒。 或许是完全没有见他看在眼里,所以懒得计较? 也不对,即使北溟在大方也不会容许蝼蚁在他面前蹦跳,虽然她在北溟心里没有分量,可溟王妃这个头衔怎么还是有些重量的吧。 那么就应该是北溟与这洛昇之间,又有什么旁人不得而知的隐秘了可他们之间的交集…… 难道,会是关于洛宣? 华兮绾心思电转,她却暂时不打算去探查询问这方面的事情,既然事情与她无关,她也不想要引火烧身。 何况北溟也未必会高兴她知道这些。 第404章 不欢而散 空气在一瞬间有了一丝安静,思索中的华兮绾一扭身看到了身边静静立着的的北溟。 这才发现原来眼下已经只剩下了她与北溟两个人。 华兮绾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主动开口打破尴尬,随即又觉得干巴巴的说话,还不如不说好些。 “最近城中有些乱情势有些复杂,所以奇奇怪怪的人也不少。”还是北溟先干咳了声,打破了平静。 他大致解释了一句,算是告诉了华兮绾洛昇洛盈兄妹二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 只是洛盈她知道,在北溟口中她被统称为了‘奇奇怪怪的人’了吗? 华兮绾有点莫名的想笑,刚才因为被洛昇冒犯的不悦,也被这笑意冲淡了许多。 她便淡淡的一笑,随便道:“算了,反正也与我无关,只是还是要感谢王爷你肯收留我。” 她的口气虽然放的平缓了许多,但听在北溟的耳中也能够感觉到她有意的生疏,北溟焦急的心底叹一口气,心知华兮绾对他的心病,恐怕一时半会是很难完全解得开了。 那误会太大,再加上之前他确实也有许多疏忽的地方做的不够周到,没有给华兮绾足够的安全感,对华兮绾来说只会更加雪上加霜。 除非他跟她彻底摊牌,认真反省,不然的话别的好办法他也实在是很难以想得出来。 然而最最重要的事情,反而是他还无法跟华兮绾解释,至少眼下还不可以。 再等等……再等等吧…… 心里是无尽的痛苦苦涩与后悔,北溟的口中却只能干巴巴的辩白一句:“这本就是你的家,你想要住多久时日都可以,主院永远都是你的寝屋。” 华兮绾淡淡然一笑,却没当做一回事情,这一点是她在北溟的身上所学到的,永远不要太将自己当做一回事,不然到头来也许就会发现这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而已。 “难道王爷你不是住在主院?”她反问。 北溟一怔,随即道:“……今晚开始,我搬去内书房的耳室,正好最近事务缠身,本就来不及夜夜回去正院的。” “不用了。”华兮绾拒绝道:“你堂堂王爷是这王府中的正经主子,还是请王爷赐我一间厢房吧。” “你……”他没有料到她会拒绝。 华兮绾下了定论,“何况我如今名不正言不顺,王爷在如何我也是不合适在住进住院的了。” 这话说的却没有错,出走一事暂且不算,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洛盈的缘故,现在的华兮绾身份确实尴尬,在出走前的她也许还算得上,府中众人心知肚明的正经王妃,只是碍于无奈姑且委身于洛盈之下,算是权衡之举。 但是有了出走之事后,现在的她在面对北溟时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何况其他人难保不起异心说闲话了。 说白了,事实上还是因为华兮绾的心结,她实在是无法说服将自己放在北溟王妃的地位上去。 “不你是!”北溟脱口而出,在看到华兮绾奇怪的看向他的双眼时,住了口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他要怎么才能够将他从前几个月之前,就已经筹谋讨得了的废妃重立华兮绾为妃的诏令,亲自拿给她看告诉她,一切的闹剧已经结束了,她的委屈和为了她的蛰伏都不必要了。 他已经找到了更好的,达到自己要做的那件事的途径。 洛盈已经是一颗随时可被抛弃的废子了,不,应当说她从来在一开始时,在他看来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只是现在的他却依然无法说得出口,虽然仅剩临门一脚了…… “总之,这个王府还是本王的,本王说的话谁敢不从?”他换上了王爷的自称,语带强迫之意,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来人。”北溟的眸光幽深,内里闪烁着华兮绾不明的含义,他通身是不怒自威的气势,令候在远处的小婢女连跑几步赶上前来。 “王爷有何吩咐。”婢女小声的请示,头规矩的低的深深的。 “给王妃的人说,在主院侧间烧好热水,稍后伺候王妃洗漱休憩,都给本王打起精神来。”他的声音冰冷。 那婢女一颤,忙喏喏的应了“是。” 华兮绾却吃了一惊,她抬手下意识的拉住北溟的衣角,蹙了眉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我说过了我不合适住主院的!” 北溟的视线在被拉住的袖角处一落,那是一只小巧却又纤长而白皙的玉手,深色衣料上映衬的十指纤纤,却只让他情不自禁的回想起那双手以往柔若无骨的手感。 该死得他现在不能和华兮绾在待在一起了,不然就算是凭借他的意志力,只怕也要当众闹出笑话来。 他倒是不担心有人敢笑他,但是不得不顾及的是华兮绾的心情,她本来脸皮就薄些,现在又是恼怒的时候…… 北溟难得的没有理会华兮绾,他挥袖抬足就要离开,被抓住的袖口处的手,却收紧了一紧将他的步伐拉住。 “我不能住主院。”华兮绾的声音不大,语调也不高,但话中隐隐的怒气和坚定还是让足够了解她的北溟,心知华兮绾的坚决。 但他却又办法,北溟顿了顿,他道:“衣怜她在等你。” 他的话音落下,那只紧攥他宽大袖角的手,顿时一僵随即缓缓地松开滑落了下来。 华兮绾的眸中有了震撼之感,听北溟猝不及防间提到这个名字,华兮绾的心里还是为之一软,曾经的后悔和许多的想念,就顿时喷涌而上了心尖。 提起衣怜……她甚至有了些近乡情怯的意思。 华兮绾难得的妥协了,并且她是心甘情愿的妥协了。 这个男人不愧是连让她都无法忘记的了的人,他实在是太懂得摸住华兮绾的七寸,太懂得她的顾虑与软肋之处到底在哪里位置了。 “我知道了。”华兮绾沉默了一瞬,随即道:“我现在能够见到阿狐么?我习惯了她照顾我了。” 北溟点点头又摇摇头,“暂时还不行,她还和夜宴有些事情要处理,但很快了我就让她回你身边照顾。” 第405章 旧仆相见 “好吧,我知道了。”华兮绾点点头,她心知肚明北溟早已经下定了注意,并且这并非是她能够轻易改变的,也就顺从的答应了。 当然对她现在来说,她最想要见到的人其实还是衣怜,对于北溟到底有什么杨的想法,她确实是不甚在意了。 “那我就先走一步。”华兮绾冲着北溟淡雅的福了福身子,转身示意那引路的婢女。 “我们走吧。” “是,王妃。”婢女从始至终也没有抬起头过一下,她看着华兮绾的动作,身体便领先了华兮绾半步的距离,引着她朝向正院走去。 说来好笑的是,华兮绾在这座偌大的溟王府中,也生活过一段时间,可这从王府正门直奔正院的路线,他倒是当真一次也没有能够走过。 华兮绾看着远处越来越熟悉的景致,适时的抬头,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在眼前几步远的位置,已经到达了王府中的正院院落外。 她抬起头却有点发愣,院落的门口不知何时静悄悄的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看起来有些格外的瘦弱,身穿着一身青色的利落衣饰,一头乌发被悉数的挽起。 正一双眼睛凝视着远处的她,身体一动不动眼底的神情却热切的几乎就要控制不住。 “衣怜!”华兮绾也是有些激动,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湿,脚下的步伐就也控制不住的越过了引路的婢女,两步上前。 “衣怜对不起王妃!”那青衣的女子正是许久不见了的衣怜,她的肩膀被华兮绾颤动的双手握住,却立即膝盖一弯就想要跪倒在华兮绾的面前。 华兮绾却是施了力没有能够让衣怜得偿所愿,这引得衣怜的眸中就有了经意的神色。 她最最清楚不过的,就是自家的主子分明就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瘦弱女子才对,可现在,现在怎么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拉住了她? 衣怜深知自己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身体在跪下一刻的重量,到底是有多么沉重,而王妃她却举重若轻的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这半年来,王妃她该是吃了多少的哭啊,才能够练就这样的气力。 衣怜的第一反应不是狐疑也不是多想什么,她只是觉得心疼与深深的自责。 或许如果当时王妃在与王爷发生矛盾时,她应该更加体贴细心一些,彻底的留意王妃的变化,也许这样当时最为绝望时期的王妃,就能够至少和她共同进退,这样她还可以照顾王妃。 “你啊你,这么长的时日没有见过了,你上来就对我行礼道歉,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要跟我说了?” 华兮绾说这话时语气里就带了明显的揶揄衣怜的意思,果然就见得衣怜的脸上有红晕浮上,乌黑发间雪白的双耳,耳尖的位置也悄悄的窜上了红。 衣怜的眼眶一红,眼底就有了雾气,那雾气越发的重很快的就不受衣怜的控制了。 她只能够拼命的垂下头,一边心底埋怨着为什么明明经受过特殊训练的她,却连区区的泪水都无法控制收回去了;一边又只能祈祷不要被王妃瞧见她的眼泪。 只是事情没有能够如衣怜的想法,一只素白而柔若无骨的纤手,抚在衣怜的眼下,轻柔的将她眼下的泪珠抹去,原来衣怜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流下了热泪。 “王,王妃,衣怜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久没有见过王妃,所以,所以……”她哽咽了两声,半晌还是被声音中的哭腔绕算的与不成句了。 她想说自己对王妃的想念,与这段时间自己的心境,话到了嘴边才觉得肉麻又担心王妃不愿意听她的话,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华兮绾见她一个劲‘所以,所以’了半天,断断续续的却也说不出话,就意识到了衣怜此时的心情,只怕比她之前预想过的,还要激动了不知道多少。 华兮绾会心的一笑,她俯下身子,伸出纤细的手臂将衣怜的身体安抚的搂住,拍了一拍。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念我了对吗?”她笑道:“这些时日我也很想念你,我也不对,你不必这么自责。” 手下的人衣料之下的骨头格外的明显,甚至已经有了几分扎手的触感,华兮绾低头一看哭的一塌糊涂的衣怜,果不其然看到了在她本就长相姣好的面庞上,原本还剩有的几两肉,也几乎都要消失个干干净净了。 衣怜向来是坚强甚至有些冷硬的,没想到居然还是这样的时刻,哭的像是一个终于找到失散的家人的孩子。 失而复得的样子另华兮绾一阵心疼,心底的自责逐渐被一种无与伦比的责任感覆盖。 衣怜这丫头,自己这一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以后不论怎样即使真的去了哪里,也要将她带上才可以——嗯,还有胡阿狐那个丫头。 不管衣怜对北溟和她自己到底放在什么样的位置,孰轻孰重。 但她决定了,不能够让这丫头在被放在北溟身边,看看她自己才走了多久的时间,衣怜就已经消瘦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华兮绾护短之心顿起,熊熊燃烧在她的心底,她看着自己来时的王府正门的方向,眼前隐隐约约北溟的影子浮现,咬了咬牙。 不论她与他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但他应该知道自己对衣怜的看重,知道该照顾好她才可以。 “怎么这么瘦了,可有吃饭?”华兮绾尽量让脸上看起来和悦的笑眯眯,反倒让衣怜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本就内敛且坚强,不同于胡阿狐的性格感情外露表达,培养暗卫的童年生活早就让她的性格强行定了模子。 本来心里许久压抑长达半年的难过情绪,积压着始终无法宣泄出来,现在见到王妃回来能够在王妃身边哭一哭,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随即听了华兮绾温柔的话语,让衣怜有些浑身不自在起来。 “王妃不要打趣我了,我之前让后厨房去做些精致的吃食。”她说。 第406章 衣怜变化 “就等着王妃回来,准备的热水都在侧间,王妃梳洗一番之后,后厨房里的吃食也就可以热好了。” 华兮绾淡淡一笑,衣怜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她的声音虽说听起来有几分冷硬之感,可实际上一颗心再是柔软周全不过的人了。 “你辛苦了,让后厨房多布下一副碗筷。”华兮绾道。 衣怜一愣,“可是王爷说要来正院吃饭吗?” 华兮绾也是讶然,她没有想到衣怜的第一反应居然会是这个,随即还是耐心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让你等会和我一起吃饭吧,你都这么瘦了。” 衣怜将头一低,她冰冷的声音里就有了自责,“请王妃责罚。” “你,你这?”华兮绾失笑,她没想到衣怜现在居然这么敏感,甚至有了些患得患失的意思,这也从侧面体现出了华兮绾之前的不辞而别,对衣怜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 才使得她的性格上居然有了些鲜明的改变,华兮绾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衣怜身上那不甚明显却很是依赖她的感情。 心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对衣怜来说,究竟算是好还是坏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隐隐约约的觉得,也许经过这么一次,衣怜能够因祸得福更加的放开自己的内心,表达情绪也说不定。 若是当真能够如此的话,那么说起来对衣怜自身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因祸得福的好事。 “我就当你是一时间突然见到我,不适应了所以才在我面前来这样的方式,等我去洗漱沐浴完毕之后出来,若是看到你还是现在这么一副模样,可不会轻饶了你哦!”华兮绾故意板着脸,故作严肃。 “这……”衣怜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华兮绾,即使是傻子也能够听得出,华兮绾根本就并非是当真生气想要计较她什么,多半还是只是故意表演的不悦。 眼前的年轻女子风尘仆仆,却仍然无法掩饰住那惊人的容貌,甚至半年的时间,不禁没有让她的容颜受损,反而在整体看起来更加的不似凡人了。 可那一双稍长的柳叶美眸看着她的眼神,仍然一如半年前的温柔和宽容。 衣怜登时有些感动,她的鼻翼一缩,眼眶顿时又被泪水所干扰了视线,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在压抑自己。 衣怜任由那泪水滑落,一路落入她衣领里的脖颈间,泪水滚烫就如同她紧张‘怦怦’的心跳。 王妃还是那个王妃,王妃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是!衣怜领命!”衣怜的声音里不由自主便也就掺杂了欢快的情绪,她轻轻笑起来颌首应是。 华兮绾倒是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她这才转身朝着正院的侧间走去,进入了正院那熟悉的布置,一草一木一石一桌,都还是半年前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更神奇的却还是,那所有的事物上都一尘不染,保持着以往的样子。 显然是北溟特意要求的吧,不然的话这正院又怎么会仿佛回到了半年前的景象,是特意预留给她的吗? 华兮绾的心里情绪纠结,她心知这样用心的布置,绝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看起来反而像是每日每夜日日夜夜都已经习惯了,有真正主人所在一般的维持着。 难道是说,北溟他根本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这里,所以才这样的吧…… 北溟为什么有这个自信,确保自己一定就能够被他给找回来? 如果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她与北溟之间的关系,处于一种极度难堪的境地,前有洛盈一事悬而未决,中间还有突然出现的青梅竹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晏楚澜。 北溟他得是疯了吧,才会这样的下苦功费心思。 就不怕晏楚澜生气么? 提到这个名字,华兮绾又是一阵反胃,这怪不了她,只能够说是当时在于晏楚澜短暂的交锋时,对方所作所为彻彻底底的将她给恶心出了身体反应。 所以这种听到晏楚澜名字就会反胃的情况,分明就是出自于身体反射,是华兮绾也控制不了的。 虽然说她也根本就没有想过控制,她对于晏楚澜的讨厌,是明明白白放在明面上的。 一想到这个难缠的女人,此时也在这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王府中,就与她距离不足多远的样子,华兮绾又是一阵糟心。 她对这个女人的讨厌,想必在走之前北溟就多少能够知道个模模糊糊了吧,那就别怪她不给晏楚澜好脸色看了。 两人共处一个空间,碰面也是无法避免的问题,华兮绾只能够在心底暗自告诫,千万千万不要让别人主动上门,平白无故的扰乱了她的心情才行。 她将身上已经穿了足足几日的衣裳,解开盘扣褪了个干净,足尖抬起在半人高的浴桶里试探了下水温,随即就迈步而入,舒舒服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换个干净衣服洗个舒适的热水澡,才是最舒服不过的事情啊,还是家里好…… 她正感慨着,自己随即一愣,家里? 什么时候溟王府是她的家里了,她怎么会说出这么两个字,简直就是荒唐的惊世骇俗。 还是说,她的内心潜意识里,已经不知不觉的将这里……当做了她自己的价。 华兮绾低垂下头,她的目光愣愣的看着水中模模糊糊的涟漪倒影,升腾而起的水雾熏得她的双眼湿湿的。 睫毛也跟着湿漉漉的挡着视线,华兮绾埋在水中的右臂抬起,细细的一截手腕伸出水面,那右手的掌心就贴在了左胸口前。 ‘咚咚’的心跳声蓬勃而快速,甚至有着越来越快速的倾向,就好像是因为她被自己所揭穿了心事的缘故。 这是……怎么回事呢? 华兮绾蓦然间手掌拿来,‘哗啦’一声响她从浴桶中站起了身子,草草的将身体上的水迹擦拭干净,出了浴桶换衣。 衣饰还是半年前她最喜欢和贯穿的款式,但面料很柔软很细,显然是北溟新作给她的衣服。 将腰间的盘扣一一系好,华兮绾还来不及喘息口气,门外就传来了人声。 第407章 坏人兴致 “王妃,晏姨娘求见。” 衣怜沉稳的声音传了进来,从声音的远近来听是将人拦在了门外。 晏姨娘?晏楚澜? 华兮绾勾了勾嘴唇,嘲讽的一笑,心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讨厌什么什么就来你的面前碍眼。 她闻言也没有回声,知道衣怜心里有数,手上原本还有些慌乱和迅速的动作,在一瞬间反而变得不紧不慢起来,她冷静的将衣摆处的褶皱抚平。 又从衣柜中挑出了一双绣样最为喜欢的绣鞋换好,这才款款而行走到了正室。 正室的门仍然紧闭着,但华兮绾已经能够透过门纸看到外面的两道身影。 那身姿挺拔正襟严肃的人,明显就是衣怜;可台阶下方的又一人影,应当就是晏楚澜了。 只是那道人影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竟然看起来比本就消瘦了一大截的衣怜,更加的瘦弱许多。 华兮绾心底冷哼一声,心想这晏楚澜这是这么久了,还玩这一套不堪风吹的羸弱身子模样? 顿了顿,华兮绾才开了口,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够透过门窗传递到外面衣怜与晏楚澜的耳中,问:“王爷有过许多位的王妃与姨娘,不知道是哪一位晏姨娘?” “回王妃的话,是晏楚澜晏姨娘。”衣怜公事公办的声音,不卑不亢的回答。 听得门外已经等了一回颇有些急躁的晏楚澜,忽然莫名的就烧红了脸,她只觉得面上臊得慌,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臊得慌。 “一个姨娘罢了,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来正院打扰我休息。”华兮绾的声音波澜未变,带着淡淡的疲倦和不屑。 半晌在听到门内的回答时,才恍然是因为那话中的‘姨娘’二字罢了。 晏楚澜出身尊贵贵不可言,这本来是她最为不屑的人才会有的身份,可偏偏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她最为厌恶的身份,最后却是自己成为了‘那种人’。 “回……王妃娘娘的话,姨娘晏氏听闻娘娘回了王府,特来拜见。”晏楚澜急急的开口,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恳切的惶恐。 似乎真的如同她话中所说的一样,听到华兮绾回王府的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唯恐怠慢了王妃。 华兮绾心里却是冷笑,她对晏楚澜这个人虽然不屑却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知道她此时所说这话多半还是装作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晏楚澜她的本来面目,只是不知道她花费精力屈尊降贵的做这么一副作小伏低的样子,是有什么心思。 心念转动,华兮绾的声音却依然没有多大起伏,她似乎很是好奇的反问:“这位晏姨娘居然这么懂礼数,还真是难得啊。” 晏楚澜闻言一愣,也是一时间没有想的明白,华兮绾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的承认她知理,随即才又觉得华兮绾的语气似乎太过讽刺。 但那不过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也无法抓住什么证据,便只能心情古怪的吞了下肚,面上还得陪着笑:“王妃说笑了,贱妾不过是……” 谁知华兮绾却突然转了语调,她声音冰冷的打断她:“谁让你说话了,这里有你一个奴婢说话的份吗?” 晏楚澜一愣,随即她的眸中迸发出恨意,又被低头的动作遮住了,她的手指狠狠的掐着指腹,也不觉痛。 “是,贱妾知错。” 华兮绾一笑,心想这才是原来的晏楚澜才对嘛,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该隐忍的时候懂得隐忍,该忍辱负重的时候也毫不含糊,抓准了实际就要达成目的,顺便还要名正言顺的解决掉自己。 可惜……她这一会不管打的什么主意,都注定要算错了。 因为她华兮绾此次回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赢回北溟的心,或者是跟这王府里的女人争风吃醋耍手段心计的。 所以她也就不必在意北溟到底怎么看她,不必在意动了北溟的女人,会不会被北溟厌弃。 晏楚澜不是想要来装无辜么,不是想要利用她博取北溟的怜爱同情吗? 那她就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干脆坐实了晏楚澜想要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坐实了罪名。 “本想好好沐浴休憩的,可真是坏人兴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小门小户,才会教出这么不知进退的女儿来,说不得是什么破落户吧。”华兮绾打了个呵欠,她扬声对衣怜道。 “让这晏姨娘在门口跪着吧,我困了她来请安来的时间不凑巧,只能等我睡好在应付了。” 衣怜面色闻言不变,只是应道一声‘是’,便上前两步朝着晏楚澜的方向逼近。 晏楚澜一下子白了脸色,她没有想到华兮绾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不对,应该是这么不肯给王爷的面子。 她有意挑选了这么一个时辰,等着华兮绾一回来正院就前来请安,为的就是第一,彰显出她在王府中的地位,不然也不会这么消息灵通了;其次,就是在王爷那边万一传到他的耳中,也会因此多留意她一番。 谁想华兮绾居然一点顾忌都没有,甚至从头到尾连人都没有出来让她见一眼,就当真让她跪在了门外。 晏楚澜恨得几乎就要咬碎一口银牙,却到底碍于衣怜是王爷留下的人,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巧巧的跪在了门口。 你华兮绾不是罚跪我吗?那正好啊,我本就身子弱,若是王爷来此的时候正巧看到她的倒下,岂不是让华兮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此晏楚澜的眼底甚至有了笑意一闪而过,她忙毕恭毕敬的低下了头,弱不禁风的跪好了。 衣怜见此没有说话,她转身就朝着正室的方向,推门走了进去,又将门关好。 待拐进了寝屋,就见华兮绾果然已经换好了里衣,正在费劲的铺床。 “王妃让我来吧。”衣怜自然的将华兮绾手中厚厚的一床被子接过来,细致的将干燥温暖的床铺铺好。 寝屋内烧着上好无烟的炭盆,整个寝屋里暖融融的,那床榻看着就松软而温暖,华兮绾愉悦的扬了笑眼,将鞋袜一脱,就钻进了被窝里。 第408章 中出事端 “真舒服啊衣怜!”华兮绾舒服的发出一声叹息,她一双稍长的桃花美眸眼中亮晶晶的看着一旁的衣怜,显然此时因为温暖的被窝而心情很好。 衣怜难得的一笑,她上前又帮华兮绾将被窝掖的更加严实,这才专心走到了窗边,将炭盆挪了挪。 华兮绾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将自己包裹的像是一只蚕蛹一样,她只是露出了自己一张巴掌大小的面庞,面颊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是可爱的模样。 “衣怜快别忙活了,进来和我挤一挤?”她心情好了,原本因为天气而冰凉的手脚,也就被暖和了过来浑身四肢都是热乎乎的热气涌动。 华兮绾甚至开口邀请衣怜一起,就像她前世时许多关系好的女孩子们一样,拥挤在一张床上谈笑。 但衣怜却不妨间听到华兮绾这话愣住了,她傻傻地抬头看着华兮绾的笑脸,细致的分辨出华兮绾的话并非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情,而故意要挤兑她什么,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让她和王妃一起挤一挤。 衣怜的心里顿时间就松懈下了一口气,但这不代表她真的就能够答应华兮绾的话,当真上去和她挤一挤。 华兮绾说因为她是主子,所以没有关系,但她若是真的打蛇随棍上,那就是她的问题不知进退了。 “王妃说笑了,天气愈发的冷了,眼下眼看着就快到了要下雪的时节,王妃还是趁着这两日湿气不重,好好地多休息一下吧。”衣怜顿了顿,又接着道:“我给王妃守着屋子填炭。” 华兮绾听了衣怜这话,心里知道这是衣怜体贴她就有些感动,她见衣怜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双眼一动,索性一把将温暖的被窝撩起了一角。 这举动将衣怜吓了一大跳,她不明白华兮绾为什么要这么做,虽说王妃的寝屋里面烧着足量的好碳,但现在的天气本就这么冷,即使屋中再暖也是比不上被窝里的。 万一华兮绾真的因为这么忽冷忽热的转变,一个受冻生了病,那自己在王爷手中必然是不死就要脱层皮的了。 接到王妃要回来的消息时,她狂喜之下却仍然清清楚楚的,记得王爷那句冰冷无情的警告:照顾好王妃,否则戒堂处置。 衣怜一想起戒堂的名字,浑身就是下意识的发冷了下,这是一种长期积压在她心中的积威,所才能够造成的效果。 对于北溟的暗卫来说,从小到大培养的一路上,所灌输的观念就是戒堂律令代表一切,如果真的犯了错被扔进戒堂—— 那么即使能死反而是件好事了。 戒堂就是这样一个恐怖的毫无人性的地方,所以犯错之人包括一些王爷的敌人,一旦落入王爷手中被下了押送戒堂的命令,基本就是将这人的命运宣判了结局。 事实上能进戒堂的人寥寥,北溟也并非是什么残酷的酷吏,专门折腾人以此为乐,但是但凡进入过戒堂的人,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出现。 暗卫之间一直有的人猜测是不是被王爷秘密处决了,可衣怜在被放给华兮绾贴身照顾之前,身为王爷的贴身近卫之意,她所了解到的程度,自然和负责其他的暗卫有所不同。 她对于戒堂来说,知道的就更加多了一些,比如——那一群被折磨的如同行尸走肉的人影。 这对衣怜来说无异于一座警钟,时时提醒着她做事的利落与执行谨慎。 但衣怜还没有来得及在自己的回忆中越陷越深,‘咚咚’的闷响声将她即使的拉了回去现实。 循着声音一看,却见竟是华兮绾一手撩开了被子,另一手在身边的床铺上拍了拍。 华兮绾的身体也向着床铺的里侧,更加缩了缩,显然有意留出的这一半空间,就是用来给衣怜的。 她挑眉示意衣怜,语气里带上了不容置疑的肯定,道:“听本王妃的命令,上来。” 衣怜的眼底浮现出了为难的神色,随即又被无条件的信任冲淡,算了,她还在犹豫什么,她现在是王妃的人,她就算真的犯了错事,也自有王妃去与王爷交涉。 她相信华兮绾能够护得住她,何况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她衣怜也不是什么柔弱怕事怕担责任的人,自然是不会连累华兮绾的。 “是。”这么应道,衣怜就当真合衣朝着床榻走去。 华兮绾见此眼底的满意更甚,心知衣怜这确实是将自己才当做她真正的主子了,自己总算也是将北溟的影响在衣怜的心里拔除了紧要的部分。 但她却显然并不清楚,衣怜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居然这么的复杂的多变,甚至连要死要活生不如死的结局都想了个遍,若是知道了,只怕就要哭笑不得与感动至深交叠而起了 却在这时,紧闭的正屋门外,庭院的位置突然又有了重重的一声‘——嗙’响起。 那声音沉重而果断,另华兮绾和衣怜俱是一愣,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华兮绾动作利落的起身穿鞋,那边衣怜已经先一步窜至了门口。 “这声音果然是晏楚澜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华兮绾有点头疼,但一时半会看不到现场也就无法确认,晏楚澜这突发的一出,到底是在做戏还是在出什么幺蛾子。 心里却隐隐约约觉得她还不至于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假冒被她虐待这事,一个不好就是要露出尾巴的,何况晏楚澜也知道自己的医术,不会贸贸然再次方面冒险。 况且晏楚澜这个人,之前两人在短暂的交锋中,她就早已充分的领略了这是一个多么对自己下得去狠手的女人。 不过是手臂被衣怜破坏了个说严重不算严重,却也不轻的伤口,她都能够抓住机会,甚至愿意冒着因为身体抵抗力下降,致使伤口不好愈合留下伤疤的风险。 图的是将自己的身体状况降低到一个差到不行的程度,为的还不是勾起北溟的同情与怜爱,让北溟对自己产生误会从而厌恶。 事实证明,晏楚澜不但做到了,而且还做的很出色,结果很成功。 第409章 晏楚澜瘸了 成功到确确实实的将自己与北溟二人离心了,虽说她的离开,确实也有两人在之前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积累而至的矛盾,但能够做出这个决定,其中当然是少不了晏楚澜的一份功劳。 华兮绾原本要推开门的手,就顿了顿,她由着衣怜先出了门打探。 自己转而回了寝屋,将鞋袜细细的理好,又将外衣披上,这才跟着出了门。 不管晏楚澜此时是在跟她玩什么把戏,她不能够失了自己身为溟王妃的仪态。 至少,现在的她在旁人看来,仍然是这个府中的女主人。 洛盈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 这其中一方面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他国公主的出身,涉及到了两国不同的政治立场,旁人不敢当真承认她;另外一方面就和洛盈的行事之道有了关联,她身份高贵,显然平日里是没有将府中的其他人放在眼中的。 华兮绾将外衣收拢了些,跨出了台阶,一步一步朝着正院院中走去。 晏楚澜心里最恨的不就是觉得她,夺走了晏楚澜的位子么,那她就算是扮演也要好好的演一把戏,毕竟惊慌至下才会露出马脚吧。 门外天色仍是亮着,正院中始终空无一人,这是华兮绾一贯的习惯,她不喜欢自己的身边有太多的无关人员守着,这让她觉得一种隐私被人侵犯的不舒服。 她转了两个弯,前方触目所及的就是在远处正对着正室门口的方向,衣怜半蹲下了身子,不知在摆弄什么。 她的身体将华兮绾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她便只能略略垫了脚看—— 晏楚澜结结实实的栽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双目紧闭嘴唇冻得发紫。 华兮绾一惊,她没有想到晏楚澜居然当真晕倒了,而且就凭借她的经验来看,晏楚澜似乎果然并非是做戏。 她这是怎么了? 不是早就恢复好了的么,为什么身体会变得这么弱不经风的样子,还偏偏要昏倒在她的院中? 华兮绾有点无语,却到底还是走上了前去,她绕开衣怜冲着晏楚澜一指,道:“衣怜把她放平,头微微抬高些,我看看她究竟怎么了。” “是,王妃。”衣怜手上的动作很利落,转而就将晏楚澜摆弄到了华兮绾所要求的姿势,似乎从始至终也没有觉得沉重不好摆弄。 华兮绾没有再出声,她略微沉吟一下,将晏楚澜的右臂抬高,两指一并就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一摸吓了华兮绾一跳! 晏楚澜怎么会这么瘦? 华兮绾低头看了看她手下接触的手腕,确定那手腕延伸到袖中的手臂,居然细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华兮绾本来的手臂就很细,可那是一种纤细,而晏楚澜现在的手臂居然给人一种皮包骨头的惊悚之感,让人怎么看着怎么觉得瘆人,甚至有些诡异的错觉。 那皮肤也是一种过分的苍白,手臂皮肤下的血管甚至显露出来,惨白的皮肤映着青色的血管,就连面不改色的华兮绾,心里一时间都有一些震惊。 可随着她手上号脉的动作,才知道原来令她吃惊的事情,远远不止看到的这个样子。 ——晏楚澜的脉象,怎么会这么乱? 她的这脉象简直就是许多几乎就要濒天的重病病人,才会出现的情况,普通人即使是受了重伤也很少会有这种情况。 而偏偏晏楚澜虽然昏厥了过去,可她还能够行走思路清晰甚至除了过分的消瘦,其他方面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有一个几乎就要不久于人世的脉象,病人本身却好端端的存货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现象? 华兮绾狐疑的反复又号了号脉,随即眼底眸光一凝,白皙的右手就沿着晏楚澜的肩颈一路隔着衣服,向下摸索了下去,一边手中时轻时重的按捏。 从脉象单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她这是要确认晏楚澜的身体上,是不是有收到什么改变,从而导致了这种奇特的情况。 华兮绾当然不是烂好心到,去全心全力的救治自己的仇人的程度,她的想法主要还是因为一种防患于未然的意识。 她始终觉得晏楚澜死性不改,此番态度绝对诡异,华兮绾担心有什么后招连环的准备套在她的身上,于是决定先将事情摩挲透彻,如果查不出什么还好。 万一真的查出什么,她也心里有数好做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华兮绾的手指终于摩挲在了晏楚澜的小腿处,掌心一用力就这么一捏,就捏出了特别之处—— 她晏楚澜的小腿骨头,也就是名为‘胫腓骨’的部位,居然消失了一段! 根本就不是她一个成年女性正常的骨骼长度,和她的另一条腿差的很多;而那小腿骨上消失的一段两端,以一种十分不合适的角度,强行被对接在了一起。 以至于这么久的时间以来,才堪堪恢复成了这么一副模样,根本就是完全错误的方式。 华兮绾心知如果不是真的被庸医所误,那么就是有人刻意要借此来整晏楚澜了,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想到此处,心里面明白了对的华兮绾倒吸了口冷气,她对事情经过不得而知,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茫然。 晏楚澜的这一条腿,以后会怎么样别人也许不清楚,可自己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并且正职出身为骨科的医生来说,却是清清楚楚可以下出结论的: 晏楚澜的腿瘸了! 这也就解释了她的身体和脉象为什么这么的奇差无比,因为她分明就是被人强行愈合的! 一时间华兮绾的头皮一阵发麻,晏楚澜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显然是在她离开溟王府以后的这一段时间里所发生的,那么…… 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就几乎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了。 尤其是在北溟的眼皮底下,华兮绾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北溟不知道事情始末。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北溟愿意放弃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周全?! 第410章 恨意滔天 华兮绾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起来,她不想将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但事实上她满身惊起的鸡皮疙瘩,都明确的将她此时的内心透漏了个清楚。 她……对北溟更加戒备惊惧了。 肩膀上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搭了上来,华兮绾一个激灵转身,斥道:“谁?!” 身后的衣怜脸上一愣,随即更加安慰一般的抚摸了下华兮绾的单薄的肩头,道了一声:“王妃是我。” 华兮绾的身体一瞬间就松懈了下来,刚才的那一刻她当真以为那手的主人,是北溟。 北溟真的在这样的时机来了正院,又或者晏楚澜真的设下了什么后招,引诱了北溟此刻的到来。 对于事情的经过与真相,什么都不得而知的华兮绾心里明白,这才是对于她来说最大的障碍。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她所回到的虽然是熟悉的环境,可她面对的人事,又是那么的复杂和新鲜。 北溟,洛盈,晏楚澜,还有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孟阳十二皇子——洛昇……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老实人。 华兮绾不由长叹了口气,她的手附在衣怜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衣怜得劳烦你了,将她搬到里屋去,就放在寝屋……不,放在左侧的耳室里,我给她施针。” “是,王妃。”虽然衣怜闻言有些奇怪,王妃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明明和晏楚澜是针锋相对的敌人才对啊,晏楚澜还这么设套害过王妃,可王妃为什么? 心里虽然疑惑许多,但衣怜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反驳的性子,她在听到华兮绾命令的那一刻,仍然还是听话的将晏楚澜提了起来。 衣怜看着瘦瘦的身形,可那扎实的功底还是让她手上略略一动,就将晏楚澜轻而易举的提在了手中。 只是她抓着晏楚澜的方式,就有些不是很亲切了。 华兮绾看了看衣怜手中的晏楚澜,却见衣怜将她倒吊了个个儿,像是提着个硕大的包袱,晏楚澜一头黑发被胡乱的垂在了地上。 甚至随着衣怜的步伐走动,而拖拉着扫地。 华兮绾见状不由失笑,她没办法的看了衣怜一眼,看见衣怜脸上一本正经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这丫头……是替自己愤愤不平呢。 虽说如此,华兮绾的心里却仍然还是一暖,两人走进了耳室,衣怜手上一施力气就将晏楚澜放在了耳室的榻上。 那是个供下人临时休息的榻很小也不甚舒服,谁想晏楚澜躺在上面看着竟然还有了绰绰有余的宽大之感。 这一下华兮绾的眉心就蹙的更加紧了一些,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从怀中掏出了她随身携带的针包展开,从中一字排开的银针里,挑出了偏小的一根。 手上动作一闪,那银针就精准无误的被刺入了晏楚澜的眉心处! 银针骤然停止,华兮绾的手中力度的拿捏登时间就又发生了改变,她看着晏楚澜的脸色听了听她的呼吸,手中的银针配合的缓缓转动起来,逐渐越来越往肌肤的深处去,到达一个程度后—— 瞬间拔除! “——哈!”榻上原本昏迷不醒的的晏楚澜,顿时应声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深吸声,整个人就抬起了头醒了过来。 “好了。”华兮绾对衣怜点头,她从衣怜手中接过一方干净的帕子,将双手细细的擦了个边,又将帕子放在一边收起针包。 也没有多理会晏楚澜什么,自顾自的到了一旁的桌边拿起来一倍清淡的茶,细细的饮用了起来。 榻上的晏楚澜的双眸顿时间睁得大大的,她的眼神却有些失焦,似乎还没有从昏厥中适应过来,而是茫然的等着眼睛视线的上空,随后才四处转动了一下眼珠。 听到旁边的人声,晏楚澜的视线才悄然的移动了过去,正好眼中就落入了远处,华兮绾优雅的品茶的纤细背影。 那是……华兮绾吗? 昏厥之前的记忆,一时间用回来脑海中,晏楚澜刹那间就回过了神,她挣扎着起了身,像是如同疯了一样的朝着华兮绾的身上扑了过去! 动作之快之癫狂,甚至就连候在一边的衣怜都险些没有能够将她拦下来。 “主子小心!”衣怜忙道。 华兮绾却没有当做一回事,她品茶的动作不停,却见果不其然,下一秒钟的时间,晏楚澜就重重的被那条瘸腿所拖累,还没有扑过来几步,就重重的摔倒在了地面。 “为什么……”她像是一瞬间失去了魂魄,茫然的喃喃的抬手抚摸着自己的那一条瘸腿,随即却忽然抬手握拳猛地朝着那条坏事的瘸腿上锤去。 她尖声歇斯底里的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瘸子!为什么!” 太过尖利的声响,吵得华兮绾的耳膜被震得一阵阵难受,她只能蹙了眉便捂住了双耳,便斥责一声:“住口,这里不是容你一个姨娘撒泼卖痴的地方!” 晏楚澜被她打断,一双黑眸原本的冷静里就有了癫狂之色,她忽然呲牙咧嘴的冲着华兮绾恨声道:“是你,都怪你华兮绾!你就是个灾星,不但抢了我的男人还要害了我的腿!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华兮绾不悦的皱紧了眉心,她手中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整个人心底就如同被读了一口气一般,顿时噎的她心神压抑起来。 而那边的咒骂还在继续:“你娘是个倒贴的赔钱货,你也不是什么好种!被祖父从晏府中赶出去就罢了,没想到被歹人掳走后,还敢苟且偷生生下你这个贱种!真是一家子都不要脸! 你这个贱人还真是随了你娘,都已经是死了娘的人了,还有闲情逸致去勾引晏家人……” 晏楚澜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 只见华兮绾强压着怒火,将手中的一盏滚烫的热茶悉数泼在了晏楚澜的头上! “你,胆敢再在我面前撒野就试试看,看我会不会杀了你。” 华兮绾的声音冰冷的让听者如坠冰窖,一双稍长的柳叶眸中一边森寒的死寂。 第411章 一脚解决 晏楚澜看到了华兮绾的双眼,她的身体一僵随即满满的发起抖来,随即越发抖得厉害,最终甚至连同两片嘴唇也发着颤。 “你……你威胁我?”她的声音里面带着强弩之末的逞强,事实上早已经是是纸糊的老虎,不堪一击。 只能够用她最后所谓天之骄女的骄傲,硬撑着自己,可就连身边的衣怜都能够明确感受得到,晏楚澜此时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更何况此与晏楚澜对视的华兮绾呢,她早已经将晏楚澜的一举一动,悉数录入了自己的视线中,唇角便微微挑了一挑。 “我当然不是在威胁你了。”她道。 身前的晏楚澜在听到这话后,便情不自禁的微微放松了心神,她的身体也缓和了许多,不至于抖得那么厉害了,嘴上忙道:“谅你也不敢,哼,我给你两分薄面叫你一声王妃,你还当真敢拿大了?” 这是已经用了族姐的身份,去压制华兮绾了。 殊不知,她教训的话还没有能够说完,就被华兮绾打断了:“我会真的杀了你。” “什,什么!” 对面人本来因为消瘦而显得过大的双眼,因为震惊而瞪得像要险些掉出来一样,她的双唇愕然的张着,看着眼前华兮绾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 心底深处不知何时居然产生了恐惧的情绪,并且一点点顺着她的四肢满满攀爬,直到爬到她的脑后狠狠的击打。 她……居然会害怕那个懦弱无能只靠运气的华兮绾? 华兮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了,她不是应该为了讨好身边的族人,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才对吗? 华兮绾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给晏楚澜过多的时间,让她去消化她的话,她站起身,疲倦的打了个呵欠。 连番的赶路身子本来就已经有些疲惫了,此时又并非是出自本意的,非要去被迫欣赏一场晏楚澜演的戏,她已经不耐到了一种极致。 “衣怜,把晏姨娘请出去,若是她不愿意听话——”她冷声:“那你就把她丢出正院。” “是,王妃。” 晏楚澜闻言吓得猛地抬起头来,却见衣怜应声后,果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衣怜显然是不管华兮绾的话听起来有多么惊世骇俗的,她已经重新的将自己定位成了华兮绾的人,那么自然就要依靠华兮绾的命令形式了。 她不管那么多,走到了晏楚澜的面前,一手已经落在了晏楚澜的衣领上,正要施力—— 却见晏楚澜扭动的像是一条搁浅的泥鳅,她的面上有了惊恐的神色,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不愉悦的记忆,尖声挣扎着。 她过分的歇斯底里,一时间反倒是另衣怜有些不好下手,到并非她当真动手也奈何不得晏楚澜什么,而是这样的挣扎在强行动手,总归有些不好。 衣怜抬眼看向华兮绾的方向,征询华兮绾的意思,脚下泥鳅模样的人却滑不留手的一个前突,就抱住了华兮绾的脚腕。 衣怜反应过来,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歉意道:“王妃这……” 华兮绾抬手制止了衣怜要上前的动作,摆了摆手,既然晏楚澜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把自己当成可揉可捏的肉包子招惹,一次次的在自己的面前耍小心机,那就别怪她教给她什么叫做铁板二字好了。 “华兮绾我的身体有多虚弱,究竟是什么境况王爷是知道的!”她甚至连王妃二字也不遮掩的不再叫了,而是直呼华兮绾的名字,“而且我来找你的事情,府中的人都看到了,王爷一定随后也会过来的!” “是你将北溟叫过来的?”华兮绾却没有管她其他的话,而是只不过抓住了这其中最关键的一句。 见到华兮绾眯起的双眸,晏楚澜惊了一惊,她咽了口唾液,点了头:“是,是我叫来的王爷,那又怎么样?而且你的胆子局居然这么大,居然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华兮绾却轻轻的笑了笑,她无声的看着晏楚澜的双眼,红润的双唇无声的张合了下,吐出两个字来。 蠢货。 晏楚澜被她骂的一愣,随即眼底就闪过了一丝疯癫的神色,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挣扎着起身,抬掌就想要朝着华兮绾的脸上扇去! 衣怜就要上前护主,脚步一动又停了下来。 却见一向不喜动粗的华兮绾,在电光火石之间,居然一手撩起了自己松垂的裤脚,抬足狠狠一脚就踹在了晏楚澜的肩头! 晏楚澜被踹的竟然向外倒飞了许多,随即身体才重重的匝道在了台阶上,身下因为正是台阶的缘故,她的身体又因为惯性滚落了下去,最终趴在了院中的青石板上。 “咳咳——”她的头一梗,唇边居然就滑落了一缕刺目的鲜血。 衣怜和此时的晏楚澜一样,俱是震惊的看向悠悠然抚了抚裤脚的华兮绾,这人,这人到底是谁? 还是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华兮绾吗?! 居然轻轻松松得到一脚,就将一个大活人结结实实的踹的吐了血! 只有华兮绾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虽然还和以前差不多的样子,可身体的底子早就因为之前在毒医庄中御禊的一番动作,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现在的她就是传说中扮猪吃老虎的绝好坯子,任是谁也不会想出其中原因,哪怕是那么了解她跟了她许久的衣怜,恐怕也一样被吓坏了。 华兮绾却不打算立刻就将之前的旧事,悉数告知给衣怜,但如果有了水到渠成的时机,她也不会隐瞒。 可眼下,还是要处理眼前的这个糟心的女人。 华兮绾这边心下思绪转动,狼狈的趴伏在青石板上的晏楚澜,却惨白了脸色,也就因此映衬着唇角的血迹更加狰狞醒目了许多。 她痛苦的又咳了咳,试图挣扎着身体起来,现在她趴伏的姿势实在是太狼狈而不雅了,可转眼却又惊觉自己的身体,居然就像是被浑身卸去了力道一样,一点也不能够移动。 就是……因为华兮绾的一脚? 第412章 痴心错付 晏楚澜痛苦的深深呼了口气,她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了一样,酸麻难以忍受。 她只能够退而求其次的,屈膝跪坐在了地上,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使的她消瘦的脸颊两侧,泪水如硕大的豆子滚落在地。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不应该只是挨了华兮绾的一脚而已吗?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晏楚澜的脑海中种种后宅的手段,走马灯也一样掠过个遍,她的瞳孔里就有了惊惧不定的神色。 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样,拼命的抬起脚来甚至连滚带爬般的,朝着衣怜眼看着就要闭紧的正门而去。 不过仍然是晚了一步,她便扑在门上拼命的拍打着,口中骂道:“华兮绾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是不是趁机对我下了毒!” 她的脑海中还停留在从府中听过的,关于华兮绾医毒双通的传闻,她本就不相信华兮绾真的有这般外功实力,再结合自己的身体状况,自然而然就将其归咎在了华兮绾的毒药手段上。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惊惧不定很是愤然,“你妒忌我成了王爷的人,想要害了我以后的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华兮绾本来懒得理她,却在听到晏楚澜居然将事情联想到了这上面,不由荒唐的皱了眉。 晏楚澜这是什么脑子啊,自己心思龌龊就真的以为她会害得她不孕不成? 且不说她没有下毒害她,再说如果真的下毒了,她自己也不会用这样阴毒的毒害了她以后拥有孩子的机会。 这是做人的底线,在华兮绾看来危害一个无辜的孩子,甚至比直接害了晏楚澜的性命更加歹毒些。 “晏楚澜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以前虽然是个蠢货,但至少还有两份脑子,怎么几个月不见,现在的你连街头的疯子都不如了?”华兮绾的眉心蹙的更紧,她是真的觉得麻烦了。 晏楚澜原本还算是个有些段位,对别人狠得下手,对自己也恨得下心的人啊,为什么刚才和她短短的交道,却发现这个人说话颠三倒四,行事疯疯癫癫的样子。 就像是——像是疯了一样? 这年头一起,华兮绾便无声的和衣怜对视了一眼,她在对方的瞳中看到了无奈之色,心里就是一沉。 衣怜冲着华兮绾点点头,她不理会外面晏楚澜越发聒噪难听的谩骂声,朝着华兮绾低下身子,附耳过去: “王妃,晏楚澜的精神上今日似乎确实出了一些问题。” 居然真的如同自己所料? 华兮绾眉头紧锁,她轻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细细的说。” “是这样的王妃,在你离开王府以后不久,晏楚澜就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惹怒了王爷,不但被王爷杀了贴心的心腹丫头,还被王爷—— 当场废了一条腿!”衣怜的声音平淡,虽是骤变的事件,她说出来却感觉风轻云淡,就如同日常的闲谈一般。 可这声音落在华兮绾的耳中,她却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华兮绾的心里顿时有了些发寒,她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指,声音里带了两分焦急,“你把事情事无巨细的跟我说一遍,王爷怎么会对晏楚澜下手的,还有王爷是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的?” 她一边听着衣怜的话,心里一边慌乱的不行。 她对所闻的这些事情,并非全部都是一无所知的,而是应该说有许多事情华兮绾的心里都有个底子,但这不代表她不想要更加详尽的知道事情的真相。 华兮绾不希望自己做个掩耳盗铃之人,因为对于真相的畏惧,而干脆逃避其外。 可这亦不是代表她就没有反应,在听到衣怜的话时,她最先的反应就是心寒。 对北溟的心寒。 她本身对晏楚澜的人品,应该是恨不得永远不见的厌恶,可晏楚澜再怎么说,事实上也是北溟这一生最爱的女人,青梅竹马媒妁之言,为了等他干脆遁入空门。 按理说站在北溟的立场上,刚刚纳了她,应该说是不管如何也不至于当场废了她的一条腿才对…… 并且该是怎样情况,才会让晏楚澜这样内心坚定狠毒的女人,也有些精神恍惚了的? 她爱上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能看得透他? 华兮绾第一次生出了些兔死狐悲的心情,衣怜已经结束了她的叙述,门外晏楚澜不间断的拍门谩骂声,又在安静的空气中,越来越显得刺耳。 华兮绾乱的不行的心,被这声音扰得更加难以平复下来,她只能无声的调整着呼吸,知道觉得自己的手脚没有那么冰凉了,才深吸了口气,对衣怜挥挥手。 “衣怜你先把她从门外弄进来,我有话还要问她。” 她得先想办法问清楚北溟到底因为什么缘故,才会选择这样对待晏楚澜。 只是还没有待到衣怜应声而动,门外却忽然传出了一个不轻不重,缓缓而行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门外的晏楚澜忽然停下了声音,只听她微微清了清嗓子,随即用那有些沙哑了的声音,轻轻一笑,随即便带了讨好和柔媚的意思,对来人道: “王爷怎么来了,可是来看看姐姐有没有安顿好了的?”她又是掩唇一笑,继而道:“王爷这是多虑了,有妾身在怎么会不服侍好王妃姐姐的呢?” 那来人似乎被晏楚澜拦了下来,脚步果不其然就顿在了原地。 片刻,熟悉的男声冷然的响起:“你话太多了,本王禁足了你,又是谁许你来这正院的?” “妾身这是,这是……”晏楚澜之前还柔美的声音,为之一愣,随后就尴尬的讪笑着补上了一句:“妾身这是许久不见了王妃,心里关心这才忍不住来了正院的,还请王爷恕罪。” 不知门外的北溟是否做了什么,之后便听得晏楚澜闭了嘴没有在出声了。 门内的华兮绾却在听到北溟声音的一瞬间,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的面上神色不变,双手却冰冷的厉害。 她居然差点忘了,北溟要来的事情…… 第413章 不是理由 这一刻华兮绾的心里涌上的是深深的庆幸,她庆幸北溟来的还算得上是时候,如果是在之前自己和衣怜说话的时候。 恐怕以北溟的心性,就算她不说什么蒙混过去,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那样就真的是麻烦了。 “你,你怎么过来了?”华兮绾听到身后的推门声,她仅仅穿着身上顺滑的绸缎里衣,乌黑的头发松的披在身后,她转过头冲着北溟微微笑了。 刚刚推门进来的北溟,所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人倦怠景,他心里一颤,面具下的俊脸上就不知不觉绽开了笑颜。 连带着声音也轻快了两分,显然也不再受屋外晏楚澜聒噪的心烦影响了,他看着华兮绾开口道:“我猜你应该已经休息了,所以本来只是打算来看看你睡得如何,没想到……” 他的余光微微的,向后面敛手垂头立在门外的晏楚澜看去,又想起进来时那女人不堪入耳的谩骂声,与干巴巴的唇角边的血迹,心里的烦躁就更盛了一分。 这个女人他本来看在以往的表现上,不想与她多做计较什么,可没想到他一时的仁慈,反倒是纵容的晏楚澜无法无天了起来,居然连王妃都敢招惹了! 也对,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北溟的心里有了计较,华兮绾却没有错过他眼神的走向,心里更是一沉。 显然她知道北溟没有说实话,虽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这也确实证明了北溟对自己有所保留许多。 不然的话方才晏楚澜所说的,她有刻意引诱北溟来此正院,那么北溟自然就不应该是按照他话中所说的,不过是来看看自己睡没睡了。 何况他本身就因为之前在王府正门处,与自己有些尴尬,一时间避开才是应该的才对。 华兮绾心念电转,目光却盛满了盈盈的笑意,她看向身边的衣怜,在转头看向北溟的时候,面上就有了些感激的情绪。 “衣怜将我照顾的很好,还得谢谢你让我们见面,只是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见面了,本来想要好好聊聊,谁想……” 她话至此处,头便冲着门外晏楚澜的方向偏了偏,有意蹙了眉头,像是对外面的人的打搅很是不悦。 北溟自然感觉到了华兮绾的不满,他在心里暗暗点头,心道华兮绾果然也如同自己所想的一样,看来晏楚澜这个女人,经过了那件事情依然是不长记性,居然还敢想要将华兮绾拉入局中。 看来他对她的宽容真的是纵容了他,北溟二话不说,长腿一迈就朝着院中走去,却似乎没有多计较自己方才走进院子时见到的情景,装作没看到般。 他几步就到了晏楚澜的面前,就见眼前的人闻声抬起头,眼含春水的看着他,脸上就有了带着期许的笑,唤道:“王爷……” 北溟唇角一勾,心想晏楚澜这张原本尚且算得可以的脸,不知被她自己怎么给毁成了现在的样子,看到就让人倒胃口。 当然以前的她看着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目光下移直到落到了自己之前的杰作上,也就是晏楚澜的那一条腿上,才微微抿了唇。 “旁的不用多说了,你虽然禁足中偷跑出来违反了本王的命令,但既然来了,还是要同王妃好好行礼。”他嘱咐了一句,声音中没有带多少的感情。 晏楚澜却如同听闻了圣音一般,激动的连连点头,眼前着王爷大步朝正室走了进去,她终于可以抖动抖动被冷风冻僵了的身体。 朝着正室走去,只是她的瘸腿本来就不是很听话,又因为被冷风所冻僵与长时间不活动的关系,她每一走动时,那条瘸腿就更加的明显。 她的身体一上一下跛脚的厉害,身前面对的又是她这一生最恨的敌人,华兮绾。 晏楚澜只觉得浓浓的屈辱感如同海水一半,将她整个人都几乎要吞没了,让她的脸颊和双耳只觉得火辣辣的刺痛,可她却不能说什么,尤其是王爷在这里,她也就更加不能多说什么了。 晏楚澜只能忍着屈辱,一步步拖着腿走了进去,可她始终不能明白的事情就是,华兮绾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的有恃无恐。 晏楚澜之所以在这个第一时间里,就急急地找来正院,甚至不惜强行违逆了禁足之命,就是想要抢占先机,展现她对王妃的恭敬和感情,洗刷王爷心里对于她曾经是否暗害过华兮绾事情的怀疑。 如果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来说,应该是华兮绾认下自己昏厥在她院中的事情,然后从而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大肆在府中宣扬寻找大夫才对。 这样王爷自然也就会有了过来的机会,然后看到她憔悴的病态,怜惜心大起,而华兮绾一个地位不稳的名不正言不顺的王妃,为了稳固地位和弥补之前私逃的罪名,自然应该加倍的讨好王爷。 而自己无异于等于给了她一个机会,为了装作贤惠她在王爷的面前,也只能够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下,将自己推送到王爷的怀里。 这样自己既占了合理的名分,又能引得王爷怜惜,最终王爷还能够见到自己对王妃的恭敬,自然疑心不在。 再加上两人之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她重获王爷的喜爱还不是手到擒来,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谁想的到,回来了的华兮绾,根本就不是如同她设想一样的谨小慎微! 这个似乎女人比以往更加的嚣张了!也看起来更加的难以招惹了。 想到这里晏楚澜不由得又想起,方才自己在王爷进来时的丑态,心里痛的一阵阵发愁,她只想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自己所爱的人,谁想就是因为华兮绾这个贱人的算计,才害苦了她。 自己却还要卧薪尝胆,在华兮绾的面前摇尾乞怜…… 晏楚澜痛苦的握紧了双手,她的眼神深处满是恨意,面上却笑盈盈的看着华兮绾: “都怪妾身不好,忘了王妃风尘仆仆一路远归,得好好休息才是,还请王妃绕过妾身!” 第414章 北溟护短 “不,你身娇体弱的,向我道歉我可当不起。”华兮绾生硬的道,她的视线余光却始终时不时扫向北溟,试图从他一张冰冷面具下的双眼里,看出一些什么来。 最终还是失望了,华兮绾就更加刺了晏楚澜两句:“只是晏姨娘你私自就擅闯了正院,并且之后还对我多次出言不逊,这些你要怎么解释?” “妾身!”晏楚澜咬了咬下唇,状似不经意间的无辜的看了北溟一眼,声音里满是委屈:“是妾身思考不周,还请王爷责罚。” 她没有说求华兮绾责罚,而是直接点名了北溟。 华兮绾心里明镜一般,她不由心里冷笑了下,明明这后宅之事按照惯例,都是由当家主母来掌控的,她一个姨娘哪里来的面子,越过她的尊严直接找上北溟去。 什么晏家大小姐,这规矩学的简直令人可笑,真当自己还是曾经的那个闻名京城的美人了? 可华兮绾心里也不能够否认的就是,她确实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因为晏楚澜在北溟心里特殊的位置,北溟说不得也会一时间头脑一热,为她出头也说不定。 一时间两个女子的视线,俱是落到了北溟的身上,只是一个隐隐切切满是委屈,另一个则是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矛盾。 都在等待北溟的说法,北溟却沉默了。 良久,他才上前了两步,抬手虚扶了下晏楚澜,嘴上道:“你腿不好,先起来再说别的。” 这话音落下,晏楚澜与华兮绾的心境自然就大不相同。 晏楚澜因为过分的瘦弱而凸显的双眼,一下子就水盈盈起来,她娇怯的看了北溟一眼,面上满是娇嗔:“王爷,你对妾身是不是太,太好了,再说……” 她将目光转向华兮绾,含羞带怯的低了头,“再说姐姐还在这里呢!” 华兮绾本来一点点沉下去的心,因为晏楚澜的装腔作势,一下子怒极反笑嗤笑出了声。 这晏楚澜做这么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是眼见北溟的态度,所以现在连王妃都不肯叫了? 当面挑衅上了自己? 北溟却仿佛没有听到晏楚澜的失礼之处,他见晏楚澜仍未起身,甚至亲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放低了声音:“本王一向护短。” 短短六个字,带着话语中的不容置疑的意思,让在场二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话。 华兮绾心底苦笑,一瞬间竟然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了。 她正待开口,那晏楚澜却抢了她的话,只见她喜不自禁的见好就收,顺着北溟的势起了身,身子弱不禁风一样顺势就朝着北溟的身上倒去。 被北溟撑住后抬手抚了抚额头,虚弱道:“王爷,都怪妾身身子不好,给王爷添了麻烦。” 北溟的声音不变,“无事。” 听着冷淡,可对于北溟一向对晏楚澜的态度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温和了。 晏楚澜扶在额上的手,将北溟的视线完美遮挡住,她对着华兮绾给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唇角便勾起了讽刺的笑意。 这是自觉得势了,还是觉得自己的算计没有落空? 华兮绾抿抿唇,心里倒是没有多大起伏,却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陪着晏楚澜演这么一出戏? 看着眼前一对渣男渣女你侬我侬的做戏,她只觉得空荡荡的腹中一阵阵的反胃。 华兮绾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她道一声:“既然王爷有了打算,我就不再这里耽误晏姨娘养身子了。” 就算在如何她也仍是寄人篱下,她当然不能够撵走北溟了,所幸便转了身,朝着里屋的寝屋走去,身边的衣怜立刻就如同可靠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前服侍。 谁知她想要如此,却有人不愿意肃静,晏楚澜在背后适时闲闲的开了口: “王爷刚来姐姐就要走,这知道的是姐姐一路风尘想要早些歇息,不知道的只怕以为姐姐心里有了旁人,连王爷都不愿意服侍了呢。” 华兮绾的脚步一顿,她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你是一定要招惹我了?” 自觉有了北溟撑腰的晏楚澜却嚣张的笑了,声音依旧柔柔讶然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啊,这么大的罪名妾身可担待不起呢,还是请姐姐小心说话才好,王爷在场也免得惹了王爷不高兴。” 她身子柔软的倚靠在北溟的身上,三句话不离北溟,显然就是有意要激怒华兮绾以解之前的怨愤。 任是华兮绾气量再好,此时也是有些上了火气,她心想之前自己将晏楚澜可怜,甚至就连精神上也有了癔症的倾向,不愿意与她计较,又因为与北溟间尴尬,这才向着避一避为先。 但既然这晏楚澜非要扑上来作死,她也没有办法。 还一口一个姐姐? 这位大姐,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且不说你年纪大我许多,只提你一个侍妾敢和王妃攀咬关系,就是胆大包天之事了。 华兮绾微微勾了唇角,她正待转身,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异于寻常的响动—— ‘砰——’一声闷响,华兮绾转头看去,却见之前还依偎在北溟身上的晏楚澜,此时居然如同一块破布般,飞身撞到了一旁的桌角上。 竟然是被北溟推开了么?! 华兮绾一脸惊讶,她两次反复看了北溟的神情,没有从中看出什么开玩笑的意思。 北溟……这么反复无常是怎么了? 她惊讶,晏楚澜却比她还要惊讶,晏楚澜惊惧交加的捂着撞痛的大腿,那里被尖锐坚硬的桌子角一磕,痛的像是擦破了皮深深肿了起来一般。 晏楚澜甚至从中感受到了湿湿的潮热液体,她想要发火却到底不敢,只委屈的不敢置信的看向北溟: “王爷!妾身怎么了王爷这么对妾身!” 从袖中抽出一块素色锦帕,北溟闲适的擦了擦干净的双手,随即将手帕随手朝着晏楚澜扔了过去,正巧盖在她那一张因为情绪交杂而有些难看的脸上。 “没怎么。”他的语气不变,“不是说过了,本王一向护短。” 第415章 用完就扔 他这话落下,晏楚澜连带着华兮绾都懵了,显然一时间都没有能够反映的过来。 还是衣怜居然先忍不住轻笑了出声,又在北溟凌厉的眼刀下,一脸正直的闭了嘴。 华兮绾被衣怜的笑声回过神,她满眼复杂的看向北溟,北溟的意思是说…… 他护短的人不是晏楚澜,是自己? 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始终没有看向自己,即使已经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华兮绾只能够看到在日光下的他一张冰冷的面具下,低垂的双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好似刚刚那一句话,只是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轻易的不经意间丢出来的一样,根本就并非是什么值得要让人在意的话。 华兮绾的唇角不知怎的就翘了翘,她见北溟这样,自己也就没有将心思一直放在上面,而是重新看向了晏楚澜。 显然北溟的大喘气,害得最丢脸的人确实晏楚澜了。 不仅仅是丢脸与否的问题,而是现在的她要面临的问题是,失去了原本以为的北溟这个保护伞,当面惹怒了华兮绾的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为人向来是很机灵,并且并非是她因为出身高贵就自持身价,晏楚澜一向是一个很懂得利用自身优势的人。 可这一回的她,却显然没能够机灵起来,晏楚澜居然傻愣愣的抬手指着华兮绾的脸,不忿得道:“阿溟你就是因为要护着这个贱人?所以要抛弃你我十数年来的感情不顾吗?!” 她的声音先还是急切,随即语速越来越快,最终几乎就是带了厉声。 “你是在责问本王,再教本王应该怎么做吗?”北溟的双眸一眯,冷戾的目光看的晏楚澜下意识的一个瑟缩。 许是情绪过于波澜,晏楚澜居然脱口而出了以往对北溟的昵称,她指着晏楚澜的手依旧杵在那里,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大不敬的事情。 “不!我不管,你以往不是这样的!”她的情绪波动极其起伏,这会又抽泣了起来:“我辛辛苦苦为你守身这么久,你为了一个趁虚而入的小贱人,就这么对待我!” 晏楚澜越说越激动,她的手指指尖尖尖的指甲,几乎晃动着就要戳到了华兮绾的脸上,随着她手臂一挥,那指尖眼看就要划在华兮绾的脸颊上! ——却被北溟动作迅速的打掉了! 那响亮的‘啪’的一声响,打落的不仅仅是晏楚澜的手臂,更是她的尊严。 晏楚澜的眸中就有了泪水瞬间奔涌而出,她凄凄切切的看着北溟,方才的愤然全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阿,不,王爷妾身并非有意的,实在是情难自已……” 北溟摆摆手,制止了晏楚澜的话,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没有感情的冷淡:“那是你的事情,但有一点,本王得与你解决了不可。” “是,是什么?”晏楚澜有些愣住。 北溟的声音更冷:“你的罪行,既然你死不悔改,那一桩桩一件件就都该暗示清算了。” 他说完,就当真一一罗列出来,摆在晏楚澜的面前,“先是禁足你偷跑一事,后又私自闯入正院叨扰王妃休息,现在甚至胆大到敢攀诬王妃侮辱王妃,甚至连本王也不放在眼中的地步了!” “妾身不——” “还敢辩白?!”北溟没有提高声音,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华兮绾却清楚北溟这是动了怒,他生气时通常是不会像旁人一样提高声音。 声音压得极低,连带着气压仿佛也低了许多。 晏楚澜终于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什么了,她的面上呈现着不甘的不忿之色,却将头埋得深深地,不敢将此般颜色被人瞧见。 华兮绾看的分明,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在等着北溟的判决。 之前北溟的一句护短,听在华兮绾的心里虽是一暖,却没有让她太过感动,现在的北溟对于华兮绾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难以捉摸,她不敢轻易的将自己的心绪交托在北溟的手上。 “还记不记得本王在废掉你一条腿时,跟你说过些什么?”他冷声道。 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并不是当真再问晏楚澜,指望她回答什么,而更像是在警告的样子。 “是,是,妾身记得。”晏楚澜的额间冷汗骤然间就冒了出来,连带着那早已经过去多时的瘸腿,原本早已的伤处似乎加倍的疼了起来。 “那你对本王的处置,没有异议吧?嗯?”话中威胁的意思满满。 晏楚澜大气都不敢出,她此时再也谈不上使出那一招招魅惑人心的小手段,现在的她一下子就忆起了当时的痛苦,无边的空寂混着这极低气压的空气,让她几乎就要抵抗不住。 可即使是这样,她却仍然不敢拖太久的时间,以免北溟当真误会她是在托大敷衍他。 晏楚澜丧气的垂头点了点,应了“是”。 两人像是打哑谜一样的举动,看到华兮绾有些迷茫,她神色不变将眼色递到衣怜那里,看到衣怜同样不知情。 北溟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华兮绾正暗自思索着,就见那晏楚澜居然规规矩矩的上前来给自己行了礼,随即又给北溟行礼后退了下去,动作规矩的像是一个最底层的下人。 就连那总是昂着的头都丧气的很,一双眼睛规矩的很。 华兮绾更愣,她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北溟的脸上看去,他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神色,但华兮绾毕竟是在他身边朝夕相处过了这么久的枕边人。 她轻而易举的就在北溟的眸底捕捉到了关键的线索。 北溟的眼中,竟会有杀意! 华兮绾的心底大惊,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晏楚澜一瘸一拐的,蹒跚着走出门去的消瘦背影,一时间更加弄不清楚两人之前所说的‘处置’二字,到底是何意思了。 她踌躇着抬头,半晌才对北溟挤出一句生硬的:“多谢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吧。” “你想赶走我?”北溟笑道: “不会吧,用过就扔,本王的王妃什么时候这么绝情了?” 第416章 狡诈如狐 华兮绾不想与他谈笑,她只觉得自己今天很累,似乎之前积压的疲惫被这么一出闹剧一弄,全数加倍的体现在了她的身上。 “不敢,我要休息了。”她虽说是不敢,可话里明显没有那么客气,就是要让北溟尽早走人的意思。 衣怜将头埋得极低,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王妃,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交锋不是她能够参与的,别提参与,就是多听一耳朵多看一眼,都不合适。 万一当真有什么事情,她可担待不起啊,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仿佛知道衣怜的担心,北溟开了口:“本王有话要跟你们王妃说,你先退下吧。” “这……”衣怜一怔,她目光征询的看向华兮绾,见华兮绾先还不情愿,随即见拗不过北溟,便只能气急败坏的点了头,这才退了下去。 华兮绾看着北溟目睹衣怜对自己征询的样子,心想北溟倒是大方,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暗卫,现在倒向了自己手里,居然没有肉疼没有发火? 北溟他还就真没有,不仅没有如同华兮绾所以为的那样,反而还让华兮绾隐约感觉到他似乎是……乐乐呵呵的欣慰的看着衣怜退走。 “你心情很好?”华兮绾问。 北溟的眼神眼看着见衣怜不但退下,还识趣的将屋门带好,这才点点头:“猜对了,不枉我养了衣怜这么多年,不错不错很有眼力劲儿啊。” 华兮绾有点无语,心说这北溟到底什么性子啊,怎么之前还不怒自威冷若寒冰的,现在在自己面前整个一个癞皮狗啊。 华兮绾这么觉得,北溟却还当真是如她所想,愈发的放松下来,甚至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随意的在脸上一晃就将那冰冷的面具摘了下来。 他单手将面具握在掌心中把玩,明显心不在焉,此时的溟王爷的精力全部都投入在了眼前的人上。 绸缎的中衣衬得本就晶莹的如雪肌肤更加通透,一头乌发松松散散的散落,许是因为休息不好精神不济的缘故,华兮绾一双稍长的柳叶眸子里盛了水汽。 她因为洗漱沐浴过得缘故,整个人显得更加如梦似幻起来,赢得丰盈的红唇更红,不免就引得北溟无声的咽了咽。 “你……”华兮绾被面前的人一眨不眨的盯着,不一会就不自在起来,她只觉得面对这样主动的北溟,自己尴尬的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不,或许比起僵硬来说,应该是说因为北溟那灼热的目光的缘故,让她有些束手束脚手脚发软了吧。 她只能狼狈的偏过头,先避开了和北溟对视的视线:“你干什么一直看着我,我要睡了。” 华兮绾匆匆转身,脚下步伐如同就要恨不得飞了起来一样,甩给了北溟一个背影。 手腕却忽然一紧,随即身子被一股大力一扯,下一个瞬间,华兮绾就被带入了北溟的怀中。 她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北溟的双臂环抱在她的肩膀前,将她从背后反抱在了怀中。 “别动,我就是太想你了。”耳边是北溟好听的耳语声,原本带着冰冷矜贵的声音,因为是耳语的缘故极其的近又极其的轻,像是火热的羽毛,引得华兮绾的脸更红。 热气顺着耳垂一下子窜上了脑袋,华兮绾的头不出意外的变得昏沉沉的,缓缓地,她将头垂了下去,正巧埋在了北溟交叠的两条手臂上。 那通红的脸就被藏起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对浓密的眼睫抖个不停,时间久了甚至连北溟都感觉到了。 手臂上的衣料上等,材质极其轻薄又好,这使得他甚至毫无障碍的,就感受到了自己手臂上那扑簌簌的颤动,勾的他有些发痒。 温香软玉在怀,北溟的嗓音一下子就喑哑了下去,再开口时就已经不是方才的清明样子。 “乖,我就……这么抱你一会,就一会……” 华兮绾并非是未经人事的女子,又是面对北溟早已与他有了些心灵相通的默契,见此也察觉到了事情不是开玩笑的那么简单,她不由就屏了呼吸不敢作声了。 时间渐渐流逝,四处除了呼吸声之外,就只剩下了屋中烧着的炭盆的轻响。 这炭盆本来所烧对的炭,本是初云国中最为上等的,等闲根本不会发出什么让人能够注意得到的声响,此时停在华兮绾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可想而知屋中是何等的落针可闻。 “好,好了吗?”华兮绾本不想开口,却见身后说好只是抱一会儿的男人,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要将她放开的意思,反而朝着越抱越上瘾的方向发展了。 无奈之下只能出口,事实上她此时更加想要将他推开,回去好好补个眠。 也能够暂时不要面对北溟——这个巨大的麻烦。 身后的人很重结结实实的在她身后撒娇似得蹭了蹭,似乎很不情不愿此时二人间的氛围被华兮绾所打断了一样,再说话时就带了鼻音,“真是残忍。” 他因为是小声嘀咕了句,华兮绾装作有些没有听清楚,其实即使是听清楚了,也会因为北溟的这话与他平日的样子太不相同而产生怀疑。 华兮绾将话题岔开,她这一次在下了逐客令就没有先前的那么客气了。 “我真的要睡了,你若是有事就明日再来找我可好?” 却没有感觉到自己不知怎的,声音里就隐隐约约的带上了安抚的无可奈何的语气。 而那始作俑者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一个音节都没有放过的,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口中不情不愿的道:“知道了知道了。” 虽然这么应着,可身体上却一点都没有打算依言行动的样子,华兮绾心底无名火起,她就要大力抽身而出,谁想北溟这狐狸居然依旧没有松开她,反而顺势借力—— 将华兮绾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地面上! “你!”华兮绾惊讶的睁大眼,气结道。 她虽然只是惊了一跳,并没有摔到,北溟再二人倒下的时候,用手臂和半个身子替她挡了一下做以缓冲。 可正因为这样,华兮绾才更加生气…… 北溟这分明就是早有预谋的啊! 第417章 不伺候了 “兮绾,你知道在进王府时,我有多担心你不肯跟我进来吗?” 北溟垂着头,将脑袋埋在华兮绾的颈窝间,他滚烫的鼻息烫的华兮绾一缩,另外一个人的重量压在身上,另华兮绾莫名有了些真实感。 她愣怔了一会儿,片刻才抬起手来抚摸在了北溟的背上,然后顺着脊背自下向上的魔抚摸上去,最终停顿在了他的脑后。 “北溟……”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手指上的动作不时的轻轻摩挲。 这让北溟感到了难得的温存,他心里将华兮绾说这话时,会有的神情细细的想了一遍,唇角就不觉的弯了弯。 大手向着脑后华兮绾所在的方向摸去,然后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了住,将其拉向自己的脸颊。 “我在。” 下一秒之际,那原本来柔柔软软的手,蓦然间从北溟的掌心里逃开,随即带着恶狠狠的掌风,向着北溟的脸上袭去! 北溟一惊,下意识的偏头躲过,从华兮绾的身上爬了起来。 “兮绾你!”他震惊的看着他的举动,就见地上的华兮绾已经被二人刚才的举动,闹得衣衫不整发丝散乱了。 华兮绾气喘吁吁的单手撑着地面爬起来,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北溟。 却让北溟看了也不禁收起了玩笑之心,那冷静而愤然的眼神,看的北溟再也不敢有多轻视,虽然他一直都不曾轻视过眼前的女子。 可那愤然之意,像是一头觉得自己险些就要被人侵犯的幼兽,坚定而顽强的保护着自己。 “兮绾……” 北溟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喃喃地开口唤了华兮绾的名字,心里却渐渐的冷静了许多。 他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恐怕因为自己唐突的举动,另华兮绾误会了他。 不管他如何的想去事后解释,向来对于现在的华兮绾来说,应当也与于事无补并无差别。 两人之间那一道道的误会,随着时间的日积月累,逐渐逐渐变成了一道几乎难以轻易逾越的沟壑。 何况还有……两人之间那远远并不能称得上愉快的第一次。 北溟看着华兮绾通红的眼眶,她显然是在强忍泪水,却并非是脆弱无助的泪水,而是一种委屈与倔强相融合的,代表着华兮绾的不甘不愿。 直觉告诉北溟现在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能够尽量不使现状变得更加糟糕的办法,因为很显然,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了。 果然如同北溟所想的一样,华兮绾待喘匀了气息后,还是先开了口。 “北溟,你知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混蛋吗?” 她道:“区别只是从前你还是一个好心的混蛋,现在的你,却仅仅是个混蛋。” 北溟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不敢轻易说话,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堂堂的王爷,现在在面对华兮绾时,却比府中犯了错的最最低等的下人还要心惊。 但他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心里反而一直在不停的盘算着,自己到底怎样才能够令华兮绾平息一些。 华兮绾却再一次的冷静道:“现在我又一次的觉得是我错了,你从前也不是一个好心的混蛋,我之所以曾经会那样觉得,不过是因为——” 她深吸了口气,继而道:“因为原本的我爱上了你,所以我在面对你的一切所作所为之时,都太过主观。” 爱上……了我? 北溟一怔,他的双耳耳膜此时嗡嗡作响,华兮绾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劈在他的头上。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华兮绾,看见她丰盈的红唇一张一合,一双稍长的柳叶眸子里盛着因为愤然,而积聚满了的水光。 不,华兮绾是在说,她爱上了他吗? 所以,事实上他对华兮绾的感觉,并非是自己单方面的自作多情,而是两个人的情投意合吧! 不仅仅是他爱华兮绾,华兮绾对他的感情也不是那所谓的‘喜欢’,而是‘爱’。 虽然不合时宜,可这短短一句话所带来的庞大的真相,如同涌现的潮水铺天盖地的将北溟打湿,他的内心居然狂喜到了一种极致。 而华兮绾还在继续:“所以在你第一次对我做出,那样的违背了我个人的意志的举动之后,我居然还会原谅了你。 可那只是因为曾经的我昏了头,是我因为曾经爱你所以心甘情愿了,但不代表这一次的我,也会犯同样的错误。” 曾经……的爱? 北溟的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的主意下意识的随着华兮绾的话,极其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由‘爱上’转移到了‘曾经’二字之上。 曾经的意思是……现在她已经不爱自己了? 如同一盆冷水径直浇在北溟的头顶,他的眼神一黯,可心里那因为单纯的‘爱’字,而带来的恍然大悟的喜悦,却足以支撑着他进行其他。 他声音有些发哑,一说话却因为过分的兴奋令他的嗓音微微破了音,北溟极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她:“你是爱我的?!” 北溟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的话中,带着多么的迫不及待,甚至也因此带上了骄傲与得意之感。 这是一种长时间认为的为其努力却不得其果,而后终于如常所愿的心境所带来的,可惜听在此时只觉得屈辱的华兮绾耳中,所带的是讽刺之意。 华兮绾的肝火更盛,可越是生气,她只能更加冷静。 她看着眼前这张被自己亲手所医治好了的,冠绝天下的俊脸,以及那一双足以勾魂夺魄的狐狸眼眸,唇角绷紧摇了摇头。 “那只是曾经,现在的我,不爱了。”声音是何等的冰冷。 “我啊,不伺候了。” 她的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她温热的双唇之上,就被一双滚烫的唇所贴紧了! 北溟的唇开始还紧紧是紧贴,紧接着就是一种带着愤恨不舍,不甘不愿,痴迷爱恋的灼热,啃噬着华兮绾的唇瓣。 他的内心此时被一团炽烈的火焰吞没,拱的他眼前甚至有些发黑,害得他心智皆迷! 第418章 趁机表白 他很生气,因为华兮绾的话而气到不行! 北溟第一次这么失控过,在华兮绾骤然失踪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失控过;在发现华兮绾适合御禊在一道时,他甚至也没有这么的失控过。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的他,在听到了华兮绾居然否定了对他的心意时,居然怒上心头甚至径直冲昏了他原本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大脑。 她怎么可以轻易的就否定两人间的感情? 她,怎么可以! 北溟不相信华兮绾真的就这么将她放下了,尤其是在他已经明确得知了华兮绾曾对他的感情之后,他更加的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 直到感觉到身前被自己噙住双唇的人,已经彻底乱了呼吸甚至有些喘不上来气的时候,北溟才强忍着怒气,将她放开了。 “你怎么敢,怎么敢轻而易举的将那句话说出来。” 北溟的声音很轻,似乎唯恐会吓到华兮绾一般,却因为二人此时极其贴近的距离,分明的一字一句都传入了对面人的耳中。 他一双常年练武的稳健的大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扶在华兮绾的脸上,一双手手臂上因为极力压抑的怒火,而青筋顿起甚至微微的发起抖来。 可扶在华兮绾的脸上时,确实那么的格外的轻柔。 像是所有的压力悉数给了他自己,而那一切的负面与暴戾全部都不舍得给华兮绾看到一星半点。 他的手扶在华兮绾的脸上,将她晶莹细腻的面庞控制着贴近她,弯下身子额头与华兮绾的额头紧紧相贴。 “你是在自欺欺人知道吗?”他的声音似乎是被一双抖动的手,所感染的也发起抖来。 北溟混不自知的小心翼翼的模样,令华兮绾被彻底的震撼住了,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对他方才过分的举止做出讨厌。 就被北溟赤红了的双目,以及浑身颤栗的脆弱感所封住了双唇。 她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华兮绾说不出来,压抑了许久的北溟,现下却如同被开启了什么阀门一般,只恨不得掏心挖肺的,将自己的心意悉数告知给华兮绾。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去做了。 “我等了你这么久,才等到确认你的心意!所以——”两人额头相贴而他垂着眼,便有灼热的泪水,似有若无的沿着两人之间的,北溟的面庞流了下来,滴在了华兮绾的领间。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伤人的话了。答应我,好吗?” 华兮绾的思绪还很是茫然,她并不能够理解北溟之所以说出这话,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想法,但北溟通身的难过却不知为何将她所感染。 华兮绾虽是当局者迷,但她并不傻相反她向来智慧过人,此时也渐渐的回过味来。 北溟这样强烈的反应,难道当真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害得她将他误会了? 华兮绾虽然如此猜测着,可是心里却并不如何认同的,她明白如果二人之间当真都是全因误会,那这其中的概率也未免太些微了些。 心里也就跟着自嘲笑道,这当真以为是什么折子戏里的情节了? 她清醒了些,在面对北溟时就又多了两分冷静自持,华兮绾风轻云淡的笑笑:“好啊,如果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私自接触我的身体,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这件事对于华兮绾来说,本就是不可容忍的,何况她还有类似精神洁癖一类的习惯,就更加成为了一个积压在她心中的心结。 北溟一鲠,他深刻的双眸沉沉的看着华兮绾,心里明白她并非是他以往所接触过得任何一个女子,她不回轻易因为他的恳切与深情而失了理智。 她不会轻而易举原谅他,甚至如果他不能够让她看到真相与诚意,他与华兮绾二人的结局无异于渐行渐远。 思绪电转,北溟已经做了决定。 而这份决定足以意味着从此往后的他,几乎就是将自己的一条命分在了华兮绾身上一半。 这个决定对于以往的北溟来说,是想都不会想的,可放到了现在,他的性命和秘密与华兮绾的分量相比,足够做出这个实在是很难的决定。 而那边的华兮绾,没有等到北溟的回答,“如果你不回答我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她顿了顿,终于下了明确的逐客令:“想必府中自还会有美眷等候王爷,时候不早还请王爷早做休息。” 北溟看着华兮绾一双眼睫纤长的双眸,和那眼眸中漆黑通透的瞳仁,忽地勾唇笑了。 “你说什么美眷?” 华兮绾被这笑容看的一愣,随即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又有些想要复发的冲动,北溟这是有意要拿这事来恶心自己? 她的语气为之冷硬了许多:“王爷心里自然清楚,像是在我入府之前的众位,以及晏姨娘和洛盈等人……王爷也不用在拿我寻开心了。” 北溟却忽然笑得愈发明朗,他的眼底有些微的不自在,面上却从容不迫的很。 “你怎么知道我当真有过许多女人?”他道。 华兮绾只觉得自己窘迫的很,她没有想过北溟居然真的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居然在她的寝屋里讨论他拥有过哪些女人? 她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华兮绾瞬间烦躁起来,她直愣愣的退开两步,语气冷硬的下了最后通牒:“你太过了,是想要与我分享你的艳情史不成?” 不想那锦衣着身看起来贵不可言的王爷,却忽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随即不尴不尬的放下。 和他脸上面不改色的样子,实在是相差甚远,华兮绾狐疑的抬了抬眸子,随即敏锐的从那双耳的耳尖出看见了两抹艳红。 ……这是怎么了,北溟还真因此害羞了? 她正头皮发麻一阵头大,那事件的主人却终于肯开了尊口,投下了一记真正的重磅炸弹。 “本王从始至终只有过你一个女人……你也不算太亏。” 第419章 别有深意 华兮绾如同被雷击在了原地,她听完这话,竟然同手同脚的走了两步,半晌才红着脸猛然转过身来。 “你在胡说八道一些什么。”她脸上红红的,带了难堪的道。 北溟见了华兮绾这个反应,反倒是冷静了一些笑了,他眯起眼睛笑了笑,像是一只狡黠而老道的狐狸。 “王妃,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之前是你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怎么这会儿本王跟你证明了本王的清白,你还要这么不苟言笑的对待我呢?”显然就是在打蛇随棍上了。 北溟他说完这话,脸上便有意的挤出委屈的神情,然而说话时那声音里尽是飞扬的神采,就已经透漏出来了他实际上哪有半分委屈之意,华兮绾听的气不打一处来,可心里却不知不觉的莫名的有了一些欣喜的神情,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以往的心结,因此一事而被打开了吧? 北溟轻轻浅浅的几句话,带给华兮绾的冲击,却远远胜过了北溟所以为的程度,对于华兮绾来说,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却仍然感到释然。 是一种对自己以往付出的意义,得到回报的释然感觉。 北溟的话其中究竟有几分是真? 华兮绾心里虽不敢尽信,但她能够隐隐约约明白,北溟所说的这话应当就是真的了。 可他到底为什么之前不肯说,而是一定要到了这不得不发的时候,才将事情悉数坦露给她? 华兮绾只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团谜团之中,她想要留给自己一个独处的环境,让她能够有时间并且有充足的空间可以好好地,细细地想一想。 只是北溟虽然有意省去了些重要的部分,并且说的隐晦了些,落在华兮绾的耳中却仍然是未免太过直白,这让华兮绾心里的难堪,更胜于那隐约的喜悦之情。 于是她一顿止住踌躇的脚步,推着北溟的肩膀就要将他推出门外去。 北溟看到华兮绾一言不发的,红着脸就要推搡他出门,心里就更多了些欣喜,他明白华兮绾现在的样子,明显就是已经听进了他的话,并且已经有所松动了心意了。 不管是不是百分之百,或许现在的华兮绾还没有能够完全的原谅他,但这至少代表了一个好的兆头。 他之前冒险将对华兮绾的真相袒露出来,是做对了! “喂喂喂喂,王妃你怎么能够翻脸不认人了,都毁了本王的清白还要这样对待我?” 北溟干脆无赖的将事情往华兮绾身上推,他太想要看看华兮绾对着他展露的自然的面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看着无事,事实上那骨子里的冷冰冰直逼人心。 谁知显然是用错了方法,华兮绾的心思一下子被揭穿,她的脸红的像是天边的火烧云一样,恼羞成怒的将北溟推得一个踉跄,但北溟到底功力深厚。 他轻松地双手环臂立在原地,任由华兮绾推搡着他,薄唇情不自禁就勾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北溟一双狭长深刻的狐狸眸子里盛满了笑意,他转过身抬指就摸上了华兮绾的脸颊,吹弹可破的莹白肌肤下的,是烫人的温度从指间传递到了北溟的心底,熨烫的他的心里满满的安定。 空荡了不知多久的一颗心,似乎终于在这个女子回到他的身边以后,才被填满。 北溟的手指温柔的摩挲几下,随即抚在了华兮绾的脑后,轻轻的抚摸。 “好了我不与你说笑了,你一路奔波肯定很累,还是好好休息吧。”他收了玩笑,笑嘻嘻的对华兮绾道:“想必衣怜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候在外面很久了,你好好休息,我们…… 明日再见。” 北溟刻意将最后四字放缓慢,低沉的声音在字尾处有意有了上扬的弧度,听的人心里柔柔的。 华兮绾的脸更红,她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却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啰嗦,明天再见。” 她将北溟一个人撇在了原地,朝着内室的寝屋走去,一直到了门口撩了帘子坐下,才听到正室处北溟的脚步声想起,随即开了屋门,朝着门外走去。 华兮绾坐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之上,面色红晕渐渐褪去,但她甚至可以从耳中听到的动静,似乎就可以瞧见外面的画面。 北溟应该是在他转身之后,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这次调头离开的吧。 这种感觉令华兮绾心里一阵触动,她在前世时曾经见到过类似的说法,大概就是真正珍视自己的人,应当是总是走在自己后面的,因为最后调头的那个人,总是会比先离开的人—— 多享受一分寂寞。 但是如果是为了喜欢的人,就连这一分钟的寂寞,都是甘之如饴的吧。 因为只是看到那个人远去的身影,都会觉的心里被填满,而那种难以言状的满足感,足够支撑着他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寂寞。 “北溟……你,也是这样的吗?”她喃喃的道:“你也喜欢,不,也爱我?” 她觉得自己居然会执着于这个问题,有些微的犯傻,她不是什么为情所困的拿捏不定的女子,也不是为了感情才能活的人。 但是心里一直以来的心结,能够被打开还是一种意外之喜。 不,或许应该说这并不是用意外之喜就可以形容的,而是一种包含了一个人的深切的分量的心意。 她曾经阴差阳错间的日久生情爱上了北溟,而北溟,应该也是同样的心意吧? 华兮绾的眸底有了些水雾氤氲,但她心里清楚那并非是眼泪,门外适时的有了响动,应当是衣怜拿了饭菜进来。 华兮绾抬起头来闻声看去,见果然是衣怜进来,她扬起一抹笑容,起了身:“摆饭吧衣怜,今天我们一起吃。” “啊,是。”衣怜有些奇怪的看了华兮绾两眼,随即低下头去,心里却暗暗腹诽道: 王妃不是和王爷闹翻了吗?为什么现在的王妃看起来却春心荡漾心满意足的样子……眼睛水润润亮晶晶的很。 第420章 北溟走了 虽然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开,可惜华兮绾仍然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弄明白。 虽然她与北溟二人的那一次,均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这点,令华兮绾还是心里甚悦,但那满王府的女子对于北溟来说,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不管是心灵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华兮绾都还是需要知道个清楚。 她本想就如北溟所说的,两人第二日再见时,各自调整平稳了心态,在细细的谈。 可惜事实往往就是天不如人愿,第二日华兮绾一大早起来时,就被衣怜告知因为交州城中出了一些麻烦,需要北冥临时处理,所以人早就已经在凌晨时分就出了府。 “所以,王爷还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回来呢,我听修离可能这几日都要在外面了。”衣怜帮华兮绾挽了头发,又收拾好了衣饰,口中补充道。 华兮绾点点头,心里一叹,心说这种事情看来也是急不来了,顺其自然吧。 毕竟两人昨晚的对话到底有些尴尬,若是今天见面顺其自然的谈起还好,等到几日时间一过再提,就未免太难以开口了。 随即华兮绾若有所思的抬了抬眼,她看着面前梳妆桌案上镜中的人,似乎因为在外面的这些时日,难以继续养尊处优的缘故,那原本就已经玲珑了的下颌,更加的消瘦尖细了几分。 虽然她心里明白,现在的她经历了在御禊手中的一番剑走偏锋的‘调养’,身体状况确实是已经好到了一种比普通的寻常人还要好上几分的程度。 却在搭配上那张清绝的脸孔时,有了病弱空灵之美,将原本夺人魂魄的妍丽压下了些微,华兮绾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扶了扶衣怜梳好的发髻。 “我是不是有些太瘦了?衣怜。”她说这话就是因为想起了,昨日见到晏楚澜时,晏楚澜瘦到脱了像的模样。 衣怜闻言,她先是低下头也从镜中看了看华兮绾的脸,随即又看向她本人,认真的上下细细的打量了许久,随即才认真的道。 “王妃现在的模样虽然清减了许多,但确实是很好看的,只是若是在瘦下去就未免有些不太好了。” 华兮绾知道衣怜向来嘴上花样不多,也知道她既然说是好看那应当就是还算好看的了,至于衣怜后面所说的话,停在华兮绾的耳中她也很是赞同。 华兮绾抬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捏了一捏,“你说的对,只不过我之所以瘦了些,是因为之前在外奔波的缘故,现在暂且稳定了下来,以后应该不会这样了。” 衣怜听了这话,顿时脸上就有了一丝丝的笑意,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明显也是为了华兮绾的状态担心了的。 “对了,你知道北溟,不,王爷他是去处理什么麻烦了吗?”华兮绾又想起衣怜之前所说的,心想虽说北溟作为一城之主,要去搭理交州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务是应当的,甚至连同朝中的一些事物也由他打理。 但是能够让北溟亲自急急忙忙半夜三更就跑了出去的事情,想来应该在紧急情况与麻烦程度上,就与以往普通的时候很不同些。 提起这件事,衣怜也是一脸的茫然,她仔细的回想了下从修离那里听来的话,对华兮绾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修离跟我说的,好像是交州中最近的势力有了什么变局。” 她这么说从修离那里听到的原因,自然是修离作为北溟的随身暗卫,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随时随地跟在北溟身边,为王爷办事的。 “苍洲的势力有了变局?”华兮绾也是有些一头雾水,她已经脱离苍洲足足有半年多了的时日,原本就对苍洲的民间势力不甚了解,现在想要摸清情况自然更是有些有心无力。 衣怜点点头,继续说起来:“我听修离提了一句,似乎是还和孟阳国的太子洛宣有些联系。” 洛宣? 听了这个名字,华兮绾的头立刻就有些大,这洛宣怎么这么神出鬼没的,简直就是无处不在啊。 事情竟然牵扯上了洛宣,并且应当是连洛宣都搞不定的事情,难怪北溟这么急急忙忙的就出去了。 “想必应该是很麻烦的事情了,洛宣这个人啊……”华兮绾的眸光一冷,这个人与她来说不但不陌生,甚至应该可以说是非常的熟络了。 “很麻烦。” 她对洛宣下了结论,思绪已经飞一样的转动了起来,提到洛宣的身份,她不由得不一下子联想起了府中的一个人:“衣怜孟阳国那个十二皇子洛昇,是不是已经也不再府中了。” 她用的肯定的语气,就是因为心里明白,洛昇应该就是冲着洛宣才来了苍洲的,不管是为了联络什么势力,还是针对孟阳太子洛宣而来,总之都与洛宣少不了关系。 现在洛宣那边有了动静,引得北溟都连夜出去处理了,那么洛昇那里肯定是落不下他的。 果然华兮绾的话音落下,衣怜就肯定的颌首,她道:“是的,只是十二皇子洛昇并非是今日出的府,而是昨日出府以后,至今都还没有回来!” 昨日?! 华兮绾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她与那个奇奇怪怪的十二皇子见面以后,他最后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 看来应当就是那个时候了。 华兮绾的心里有了主意,也不避开衣怜,而是自己走到了靠近窗口的位置,将紧闭的窗户打开。 外面的冷风一下子就吹了进来,另室内被炭盆抬高的温度一下子骤然间就下降了许多,衣怜有些不解的看着华兮绾的举动,心想华兮绾这是要做什么。 但她向来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就没有出言,而华兮绾已经将头探出看了看四周确保无人后,她忽然轻声的对着空气说话了: “王爷不在府中,今夜你来正院见我,有事。” 话很简短,衣怜却仍然不甚明白,她正好对上华兮绾关好窗户后回过来的头,就将华兮绾笑了笑,对着她道: “今晚我让你见一个人,是我的人。” 第421章 故技重施 什么叫我的人? 衣怜错愕的睁大了眼,华兮绾却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在搭理衣怜,而是目光落在了窗口处已经阖上的窗户。 北溟现在不在是好事也是坏事,但总和现在的情况来说,应该对于华兮绾来说还是好处更多,至少留给了她更多的时间,去掌握现在的情况去布局。 每每多了解一些,就更多了一份游刃有余的把握。 而现在衣怜因为之前她的离开,显然已经抽离了许多在府中的事物出来,而且她暂时也确实不是很合适去帮她做事。 但是不要忘记了,现在自己的手中可并非是以往仅仅只有衣怜一个人时的境地。 她还有一个最适合不过的底牌——胡阿狐! 这丫头的听力在以前的深山老林里,不太能够发挥出什么作用来,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她的听力放在眼下,简直就是一个开了巨大外挂的利器。 华兮绾眯着眼睛满意的笑了,一个王府而已这种区区的距离对于那丫头来说,岂不是尽收耳底。 那么她的命令,胡阿狐自然也就是可以听到的。 想到此处,华兮绾将目光落在了衣怜的身上,暗自满意的点点头,是时候让衣怜和胡阿狐见一面了。 以后各有分工,互相配合对于她的将来,向来自然会省力许多,也不至于像是以往一样束手束脚的,而其中最妙的一点,还是来自于胡阿狐与衣怜的互补。 这并非是什么普通的性格互补,而是说这两个人不但从性格个性上,还有能力特长上,都是百分之百的绝对互补。 所以当衣怜与胡阿狐分别成为了她的左膀右臂,帮她做事时所达成的效果,就不但单单是原来的一加一等于二了。 “衣怜今晚你就不要离开正院了,晚上我们一起熬一熬。”华兮绾微微笑道。 衣怜虽然不明其中,但还是听话的点了头,又联想起王妃之前有些古怪的举止,自然明白今晚是有事情了。 华兮绾还待在说两句,就听到门外忽然间又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那脚步开始很匆忙显然是很着急的样子,但是离着屋子越近时,反而就放缓了一些。 这也是因为对她不,应该说是对于北溟的吩咐而有所畏惧吧,毕竟有了晏楚澜一事后,北溟就下了命令,命令府中所有人没有华兮绾的命令,谁也不许轻易进出正院。 为的就是给华兮绾一个清静,可现在—— 华兮绾与衣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慎重的神情,明白既然敢冒着冒犯王爷的命令也一定要闯进来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这府中到底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门外的脚步再怎么犹豫,仍然像是很着急不能够再耽搁了的样子,转而正室的门外就传来了‘啪啪啪’一连续敲打屋门的声音。 随即便有一个陌生的女声,小心翼翼却遮掩不住焦急的传了进来:“禀告王妃!涟漪院的晏姨娘出大事了!洛王妃还请王妃前去一共处理!” 她很聪明,因为北溟的态度,现在阖府上下都对与洛盈的称呼很是尴尬,所以干脆就称呼华兮绾自己为王妃,而对于洛盈在当面时叫一声王妃,在背地里和他人处就要在王妃前面加上一个‘洛’字。 又是晏楚澜? 华兮绾的眉心一下子就蹙紧了,她的心理现在只觉得很烦,不但是因为晏楚澜更是因为洛盈居然也掺和了进来,并且居然用这种借口,把她也逼去晏姨娘处。 而她偏偏还不得不去,不然的话洛盈应该就更加有了理由,直接带着人逼近自己的正院里了。 本来因为洛盈住不进正院一事,衣怜就跟她讲过洛盈最近的情绪之暴躁,现在若是让她进来了,恐怕…… 想到这里,华兮绾立刻当机立断的起了身,“走衣怜,我们就去那什么涟漪院里看看,看看这晏楚澜到底又有什么戏码要演给我看!”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不早不晚偏偏要掐着北溟不在,能管得住洛盈的孟阳国十二皇子洛昇也不再的时候,发作起来。 “是王妃。”衣怜听命先于华兮绾身前引路,那正屋的屋门推开,就果然见到外面候着一个脸生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之前说了那话,现在正吓得浑身有些瑟瑟发着抖,此时看见正室的屋门霍然间被衣怜推开,就更是一抖,以为就要被王妃降罪了。 却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随即就听见又是一人脚步声起,她斗胆抬头一看,就见原来是王妃出来了。 “你前面带路,我们去看看。”华兮绾抬手让她起身。 那丫头心里忽然一松,忙松了脸色道:“是王妃,请随婢子来。” 一行三人的步伐不快也不慢,既不像是有什么大事要急着赶路,也不像是餐后游园那样的闲适。 华兮绾的目光从两侧的景致上收了回来,就见面前的丫头引着她一拐,就拐进了一间位于府中西面的独立小院里。 “王妃就是这里了。”说到这那小婢女低了头,怯弱的补充道:“只是因为洛王妃之前有名,比婢子不能再往里去了,还请王妃和衣怜大人……” 华兮绾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就在这候着吧。” “是!”那婢子彻底松了心神,声音里居然有了两份欢喜。 见此华兮绾也是心里苦笑了下,心说就连一个引路传话的小丫头,都知道洛盈和晏楚澜二人来者不善,不知道搭了个什么局来坑自己呢。 怎么晏楚澜和洛盈两个成年了的大活人,居然不知道她们的手段用的拙劣又明显呢? 华兮绾叹了口气,随即将身上的披风摘下,递在了衣怜的手中:“走吧,我们去帮你们王爷收拾下他匆忙拉下的烂摊子。” 华兮绾敢说这话,衣怜却是不敢接话的,而那婢女更是吓得装作没有听见一样了。 只是衣怜的心里多少明白了一些,估计不知道是王爷用了什么办法,另王妃多少回心转意了些,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来替王爷理事了。 否则大可不理会就是了! 第422章 鸡飞狗跳 主仆二人在踏进晏楚澜的院子的一刻,都被眼前的景象讶然了一番。 “这是……”衣怜喃喃道,随即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华兮绾,见华兮绾也是沉默着不说话。 两人眼前方寸大小的庭院中,已经陆陆续续的跪了一地的人,而在那一群婢女最前,俨然已经躺倒了两具尸体。 那尸体还软软绵绵的样子,并没有呈现出尸体应有的僵硬,显然还死去没有多少时间。 华兮绾的视线略过那一群战战兢兢跪着的婢女,径直落在了两具尸身的前方,在那里洛盈正脸色铁青的坐着。 她所做的并非是着人搬来的藤椅,而是一个护卫模样的家伙,单膝斜斜的跪在地上,那如铁般坚硬的大腿工程一个安稳的弧度,而洛盈正是坐在护卫的腿上。 听到华兮绾主仆二人的动静,那护卫也是跟这一抬头,这一抬脸就让华兮绾看清了那人的正脸。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那位,深恋着洛盈的黑骑士,似乎是叫做——墨竹。 华兮绾面不改色的将视线从墨竹身上移开,向上看去就看到了洛盈更加难看的脸色,她看着华兮绾眼神里有阴狠和偏执之色。 “怎么你终于肯来了,本宫还以为你非要本宫亲自去请才愿意不可。哼!”洛盈冷哼一声,从墨竹的腿上下了来。 她径自绕过地上那一群颤栗的婢女,朝着华兮绾的方向而来。 华兮绾眼尖的看到几乎是随着洛盈的脚步,只要经过她脚边的婢女基本都是脸色一白,面如死灰的样子。 看来……在自己过来之前,这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修罗场呢。 华兮绾心里有点愤然也有点悲哀,她明白地上这跪了一地的婢女,看着大多不怎么熟悉有些面生,又对洛盈本人这么服帖,想来应该是洛盈从孟阳皇宫里带过来的,原本就服侍她的宫女了。 但虽然不是王府中的婢女,华兮绾仍然有点替她们难过,跟了洛盈这样的阴晴不定脾气火爆的主子,想来不管做什么都是坏比好多的。 甚至动辄就喊打喊杀,像是眼下这样丢掉了性命也是有的。 只是这不是她的人,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多去为那两个已经死去的婢女声讨什么,不过——华兮绾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视在地上那跪了一地的剩余的婢女上。 其他的活人她还是可以一救的! “哦?你这么说的意思,看来就是想说我不应该来,毕竟你还没有前去正院请我才对。”华兮绾扬了扬唇,故意曲解洛盈的意思。 就见洛盈果不其然立刻发了火,她看着华兮绾就想要上来动手,却在看到华兮绾身后静静立着的衣怜时,收回了脚步。 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唇角勾起了个有些诡谲的笑容,她抬手指了指庭院内里的正室处,“我们在这里多聊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你还是同本宫一道,先进去看看晏妹妹吧?” 华兮绾敏锐的从洛盈的话中听到了,她称呼晏楚澜叫了晏妹妹三字。 什么时候飞扬跋扈自视甚高的洛盈公主,居然愿意自降身价去称呼一个妾室为姨娘了? 而且昨日在正门时还自称为本王妃的洛盈,一日不见倒是改了许多,就是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北溟的功劳多一点,还是晏楚澜的功劳多一些? 华兮绾懒懒的一笑,道一声:“好啊,那我就走在前面了。” 原本这种在洛盈看来有失身份的逾越之举,居然没有让洛盈动了肝火,她原本眉心一皱还有点不悦的意思,转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心满意足的笑意更多。 华兮绾也不管她的小心思,干脆的上前而去,在就要穿过那群地上的婢女之间时,忽然撩起了裙摆抬足一脚踢在了一个婢女的肩头。 那婢女一怔,转而就被华兮绾的动作踢倒在了地上,她的余光看到是华兮绾的动作,不敢多说什么甚至连求饶也不敢说出口,而是团缩着身子在地上瑟瑟发抖。 “碍事的东西,衣怜,给我把她拖出去处置了!”华兮绾挑着眉,嘴里恨恨地骂道。 “是!”衣怜听命就要上前,被洛盈身边的护卫墨竹给拦住了。 华兮绾见此似乎更加生气的样子,抬眉就看向墨竹的主子洛盈,“怎么?连区区一个冒犯了我的婢女我也动不得了不成?” 那洛盈似乎没有想到华兮绾居然忽然间会这么强硬,一开始也是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在听到了华兮绾下的命令,衣怜就要执行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华兮绾轻轻松松就要当着她的面,去处置她的丫头,这是想要给她自己一个下马威和脸色看不成? 王爷宠溺惯着她,倒是让华兮绾这贱人越来越不知深浅了!现在居然连自己堂堂一个公主的侍人也敢动了! 华兮绾想的倒好,她却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洛盈立即给了墨竹一个眼色,见墨竹将衣怜拦了住,这才上前将那惹事的婢女往一旁扯开。 “算了,她们初来乍到还不懂初云王府的规矩,自有本宫日后好好调.教了她们,只是本宫的丫头再怎么不懂事也还是轮不到你来处置吧?” 华兮绾一怔,脸上随即染上了怒色,接着就有些狼狈的住了口,一副被噎的模样。 见了华兮绾这么一副脸色,洛盈心里就快意了些,她抬手一挥,冲着地上的婢女命令道:“这次本宫就饶了你们,都自行散去吧。” “是!” 地上跪了一地的婢女,闻言忙感激的应了‘是’,硬撑着已经酸痛僵硬的没有知觉了的双腿,从地上站起来冲着二人弓了弓身子行了礼,这才依次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洛盈补充一句,转头就见华兮绾更加暗了两分的脸色,倒是露出了个明媚的笑容来,“想必你小门小户的出身,不懂驭下之道吧,这也难怪。” 她得意的先行一步,向前走去,也因此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华兮绾,唇角勾起的隐秘而满足的笑。 第423章 她下药害我 几人上了台阶,洛盈却没有推开门,她朝后推开一步,对着华兮绾难得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先请。” 衣怜见此担忧的偏头看了看华兮绾,果不其然就收到了对面洛盈警告的眼神,华兮绾却是似乎毫无所觉。 她上前两步将掌心附在门上,略微停顿了顿,随即手上一个用力,就将那不算沉重的黄花梨木门推开了。 ‘吱呀——’一声轻响,两扇门向两边打开,门内就扑鼻而来了一股有些刺鼻腻人的中药味道。 华兮绾的眉心立刻就不动声色的蹙了蹙,这是……有人报了中药?不,似乎是熏香的味道吧。 她抬足向着屋中迈进,视线落在正室一打眼就看到了朝着门口的那一张大大的木桌桌案上,一鼎巴掌大小的精致香炉。 里面正有着灰黑色的浓烟袅袅的升起,那之前问道的中药味道,正是从熏香中传出来的。 这是用中药当成熏香香料,用来焚烧了? 华兮绾的心里就有了些底子,她记得在以前的时候,曾经沿途中听御禊说起过,在这个世界里有着许多民间奇奇怪怪的偏方,偏偏有一些偏方甚至还不无道理,也有许多对症医好的情况出现。 而这将干枯的中药当做香料焚烧,用香气治病的法子就是其中的一支。 晏楚澜这是要治什么病? 华兮绾微微的耸动了下秀气的鼻子,细细的分辨了下,下一刻就明白了晏楚澜所用的中药是什么。 这是治疗女子宫寒不孕的药材啊! 晏楚澜这是——不孕了? 她一下子就不免联想起了昨日晏楚澜去正院里,找事时所说的话,她怀疑自己下了不孕的毒药,才害的她有了此般症状的。 华兮绾心里一沉,心想果然这是没有那么轻易的就被忽视过去,昨天不过是因为北溟的到来,和北溟反常的态度,没有能够让晏楚澜找到机会,将事情爆发出来而已,现在北溟不在自然就是她时候算账的时候了。 只是……她有什么账可算的?! 她自己根本就没有给晏楚澜下过什么毒! 若是晏楚澜打的注意是想要将事情悉数栽赃在自己的头上,那不得不说晏楚澜可是找错了对象。 华兮绾静静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脚下步伐不停,就朝着有人声的内室寝屋走去。 晏楚澜所住的涟漪院,不同于王府正院,不仅仅是规格布局上的不同,而是从角落到构造上都是截然不同的。 也因此虽然房间的走向大体一致,但是只看其中的正室就与正院的正室相差了许多。 华兮绾甚至不过是走了十几部,就已经拐入了寝屋,一进入寝屋眼前的视线就是暗了暗。 这寝屋里的空气要比外面正室的空间更加浑浊不堪,这寝屋空气里的中药熏香味道,也比外面的要浓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样子。 显然晏楚澜的寝屋这里才是‘重灾区’,看来晏楚澜对于自己身体的怀疑,已经到了一种草木皆兵的程度,不然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剂量,和这么恨得心思了。 华兮绾本想就这么进去,谁知她的身体自从好了之后,五感皆是比从前要强上许多,也就因此嗅觉对这些奇怪的味道十分敏感。 平时味觉敏感对她来说自然是很有好处的,可是换到眼下的这种情况来说,就不得不说是一种煎熬了。 华兮绾屏住呼吸,片刻后还是觉得这样不行,虽说这药材熏香的短暂摄入对身体来说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她还是不能任由晏楚澜这么胡闹。 晏楚澜想要怎么作她不管,但自己不能够跟着受罪。 华兮绾就没有朝着晏楚澜床榻的方向而去,而是径直先两步上前去了窗户的方向,将那紧闭的严丝合缝半点不透的窗户,给推开了一道小缝儿。 即使那不过是一道小缝儿罢了,但仍然是足够了,屋中因为空气不够流通与过分的熏香而造成的浑浊,一下子就有了许多缓解。 外面带着凉意的冷风吹进来,登时间就将屋中的空气吹散了。 华兮绾放松的呼吸了一下,这才觉得自己刚才被害得头晕脑胀的感觉,有了一些缓和,她甚至能够敏锐的觉得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洛盈,也忙跟着松了口气,贪婪的呼吸起来。 只是自己几人这边舒服了,那寝屋床榻处的正主却挣扎了坐了起来,尖声斥责道—— “华兮绾你是不是疯了!你不但害得我无法生育,还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想要害死我?!” 屋内的空气已经清澈了许多,华兮绾的视线也就顺利的看到了那半躺在床上的晏楚澜,只见一夜未见而已,晏楚澜却似乎更加瘦成了像是枯柴的样子。 她一头黑发毫无光泽,似乎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没有及时的清晰打理,此时乱糟糟甚至油油的散在身后,她身上盖着足足三床的锦被,榻边摆了许多炭盆。 但华兮绾一眼就看到了,那床边摆着的炭盆,并非是王府中的制例,仅仅是外面寻常的富贵人家所用的好碳而已。 晏楚澜怎么就用这种炭? 华兮绾只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恐怕晏楚澜在这府中所待的处境,并不像她自己所说所以为的一样那么好,所以不管是因为北溟的授意还是下人自己猜度心思的缘故,就给她上了这种等级的炭。 也不知道原本的京城大小姐,用惯了上等的好碳,现在还能不能够接受。 不过这么看来,晏楚澜自顾不暇的样子,应当是不能够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了吧…… 华兮绾心底啧啧两声,却没有什么同情的意思,再她看来晏楚澜这显然是自作自受。 她当然不会圣母心到把北溟身上的烂账,揽到自己的身上,就算是欠了什么感情债,也是北溟的事情罢了。 “我听人说你这里除了大事,需要我来处理不可,是什么事?” 虽然不屑,华兮绾却仍然没有打算去为难她,在她看来这种手段实在是太小家子起了,旁人能做的出来,她是做不出来的。 第424章 晏楚澜的秘密 只是华兮绾不愿意多做计较,不代表晏楚澜不会不依不饶。 “你胡说八道什么!”晏楚澜怒道:“明明就是你对我下了黑手,背地里毒害了我,现在又装作一副对事情半点不知情的样子,华兮绾你到底是要无辜给谁看的!” 华兮绾秀气的眉一压,心里就有些不悦,晏楚澜这是给脸不要脸了? 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严重的重度被害妄想症患者,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自己还真以为她会对她下毒了? 华兮绾正想说些什么,身边的洛盈果然适时的开了口帮腔:“晏妹妹,姐姐知道你丧失了做娘的机会心里不痛快,但华兮绾这不是已经悔过了吗?” 洛盈的余光看了华兮绾一眼,继而道:“你看,她这不是来赔礼了吗?你不要难过了,有什么想要的她自然会赔补给你的!” 末了还很是贤惠周道似得,转头对华兮绾说:“你做了这种错事,还不赶快上去弥补?!” 口气先还是对着晏楚澜很是哄着的样子,随即在对华兮绾是就有了言辞令色之意。 竟然是想要来做正义的使者了不成? 华兮绾险些要气的怒极反笑,她眼睁睁的看着晏楚澜和洛盈二人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在这里逼迫她就范。 心想你们该不会幼稚到真的以为,假装自己扮演了受害者的身份,于是就能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制裁自己了吧? 不,或许还有可能是想要赌一把,如果自己真的干过类似的事情,肯定会心虚因此也会露出马脚的才对。 洛盈倒是打的一石二鸟的主意啊…… 不过恐怕要让这两位失望了,她华兮绾可不打算按照她们的套路来,一点点的陪着这两位演戏,她忙的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华兮绾不动声色对衣怜用了一个眼色,下一秒主仆二人就已经同时将应声而动,风一样的一个制住了洛盈的穴道! 而华兮绾早已经直接到了晏楚澜所在的软榻边,一手死死的扣上了晏楚澜的脉门。 “呃——”晏楚澜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而洛盈甚至连反应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已经被衣怜牢牢的控制住了。 她通身的穴道被封住了两处大穴,导致现在虽然精神清明,却到底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这显然就是衣怜的功劳了,不过也幸亏洛盈的贴身侍卫是个男人,进不得王爷妾室的屋子,所以现在是守在外面的。 当然这也有洛盈太过对自己有自信,因此也太过拖大对的原因。 “干得好。”华兮绾朝着衣怜一笑,心想衣怜这丫头倒是勤奋的很,这么长时间没有出过任务了,一声俊俏的功夫也没有落下,最重要的还是懂的看她示意,行事利落得当。 华兮绾很是满意,她指尖微微抖动两下,用上了前世练就的号脉一项技巧,上一次不过是抱住晏楚澜的一条命而已,所以并不仔细没有发现什么。 不过这一次的华兮绾,再次号脉时已经有了指向性的目标—— 果不其然,随即华兮绾就从中发现了疑问之处。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放开晏楚澜的手腕,又将她的头摆正,无视晏楚澜怒目相对的眼神,看了看她的脸色。 心里顿时乱作一团,她此时有些不知该说自己是应该开心,还是被欺瞒的愤怒了。 晏楚澜——竟然还是完璧之身! 也就是说北溟的话,百分之百都是真的,甚至不仅仅是话中的那些,他应该从头到尾都没有和除了自己之外的,旁的女子有过半点身体上的关系。 可华兮绾此时的心情虽然复杂,但她还是来不及高兴,因为现在的她被一种愤怒所覆盖。 难怪北溟以来晏楚澜就这么乖觉了,虽然也在闹事却矢口不提曾经说过的,是自己给她下了毒所以导致她不育的事情。 原来这根本就是诬陷,甚至就连晏楚澜自己恐怕都对此时知道的一清二楚! 华兮绾又深呼吸平复了下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绪,她没有发作,而是偏头冲着一旁洛盈莫测的笑了笑,随即冲着晏楚澜道:“晏姨娘这么大费周章的想要和我单独见面,难道是看上了我这一身歧黄之术不成?”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起来一点攻击性也没有,然而听在晏楚澜与洛盈的耳中,都不免凛了心思。 华兮绾顿了顿,有意拉长了语调:“姨娘不如早说啊,我也好帮姨娘悄悄到底是因了是什么原因,才害的晏姨娘入府这么久以来,一直保持着——” 晏楚澜似乎已经从华兮绾的话中,感觉到了不妙的预感,她的眼神先是飞快的惊恐的看了看一旁的洛盈,随即就极力的用眼神示意着,或许应当说是警告着华兮绾不要继续说下去。 却听得华兮绾到底还是轻轻松松的吐出了未完的话: “处子之身。” 这话音落下,整间寝屋里除了华兮绾一人外,剩下的三人都已经大变了神色。 晏楚澜的脸上有极度的难堪一闪而过,随即就是滔天的愤恨,这一件事情是她一直以来都用尽了全力隐瞒的事实,华兮绾的话已经让她丢尽了脸面。 她甚至一石二鸟用自己被华兮绾下了毒,才一直没有能够有身孕一事,来遮掩自己的秘密。 现在骤然间被华兮绾揭晓了一切,她除了原本之外的更要面对洛盈的责难。 晏楚澜忍着羞愤飞快的瞄了洛盈一眼,就见虽然已经被点了大穴而控制了行动的洛盈,脸色却已经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她看向洛盈时,恰巧与洛盈对上了视线,也就因此洛盈眸底那毫无感情的杀意,惊得晏楚澜又飞快的避开了头。 华兮绾……都怪华兮绾! 晏楚澜恨得几乎要将自己的喉咙喊破,也始终发不出一丝半点的声音来,她的心中恨意胜过了惊恐,一双大的有些吓人的突兀的眼睛瞪视华兮绾。 “别费劲了,单单论点穴的功力我可在许多人之上,包括你们日思夜想的北溟在内哦。” 华兮绾懒懒的道。 第425章 晏楚澜的哀求 华兮绾看着愣住的二人,不屑的勾了勾唇畔,她抬指一动,就拍开了禁锢住晏楚澜哑穴的穴道。 “咳咳,咳,你……你怎敢如此直呼王爷的名讳!” 晏楚澜将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要掉出来,她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转而在看到华兮绾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时,骤然又一下子沉默了。 她心里很清楚此刻的华兮绾,显然早已经将她的虚张声势看了个清楚。 确实现在的她比起羞辱感,以及不敢面对一旁洛盈的心思来说,也不过只能够借此拙劣的手段,试图将问题转移。 但话说出口,她就明白自己显然是幼稚了。 在场的人即使不包含她自己,也无一不是人精,何况其中主导事态的人,还有华兮绾。 中间的那个像是笑面修罗的一样的,邪门的女人。 晏楚澜背后的冷汗如雨般落下,她尖尖细细的下巴上也挂上了一滴汗滴,摇摇欲坠的片刻才低落在了她膝盖上的纱裙里。 将本就轻薄的纱裙,晕染出一片碍眼而不和谐的湿意,就像是现在揭穿了她隐秘在心底不知多久的秘密的华兮绾一样。 “我怎么叫北溟,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回答,不,应该说是弄清我的疑问就好了。”华兮绾凑近晏楚澜,抬起纤细的手指似有若无的靠在晏楚澜的脸边。 从旁边挑起了一缕黑发,有意无意的掐捏揉弄着。 华兮绾的动作很温婉而温柔,但是看在晏楚澜的眼里,让她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就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华兮绾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个呼吸。 在晏楚澜感受里,都是一种威胁! 她的眼底终于就有了求救的意思,哀求的看了华兮绾一眼,却不敢多做嘴舌开口,她怕将已经混乱糟糕到了一定程度的现场,变得更加糟糕。 华兮绾却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她真的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对晏楚澜那一缕平平无奇的发丝有什么兴趣似得,手上动作不停。 “华,王妃娘娘。”晏楚澜在崩溃之前的一刻,她咬着下唇求救了出声。 不敢怎么样,不管华兮绾到底想要怎么对她,怎么折磨她,但绝对不能够再任由将洛盈留在这里了! 想到此处,晏楚澜不由更加多了些急切,她心里清楚洛盈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短短时日的相处,再加上以往就久闻了的关于孟阳国洛盈公主的大名,让晏楚澜心里害怕极了。 她不想惹上洛盈,尤其是万一真的被洛盈听懂了全部的事实,她也许根本……就活不过这个晚上了! 那样的话,才是当当真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晏楚澜一下子舍弃了自己所谓的自尊心,她的脸色煞白一会儿又变的蜡黄起来,显然像是一瞬间遭受了什么慎重的打击一样。 整个人本就因为枯瘦,失去了以往名声在外的光彩夺目,而是一种油尽灯枯昨日黄花之感。 就也再也顾不得什么别的:“娘娘!” 晏楚澜满含哀求的看着华兮绾,一声‘娘娘’中满是深意,即使是这样她也仍然记得将身体转动了动,为的就是避免被洛盈看到自己的这一番小动作。 她清楚自己根本就瞒不过洛盈,凭借洛盈的念头肯定能够察觉出自己隐瞒了什么大事,但是自己与王爷的过往,她一直是对洛盈守口如瓶的,若是被洛盈听到更多的事情……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洛盈因为被控制住了身体与行动,倒是真的反应更加迟缓许多,也没有办法看到晏楚澜对华兮绾的小动作。 华兮绾看着晏楚澜的一番动作,心底一阵痛快的暗笑,心想她还以为晏楚澜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的丢掉了羞辱感,狗皮膏药一样的什么也不怕了呢。 没想到在生命面前,这晏楚澜倒是很是能屈能伸啊。 她心里一动,面上毫无表情,心想就看看晏楚澜这女人想要施展些什么手段,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居然这么笃定自己会在洛盈面前暂且护了她。 虽然这么下了决定,但华兮绾并非是要好心的‘救’晏楚澜一命,她还清楚的记得,屋中狼狈不堪的这两个女子,开始到底是对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幸好自己有了很大的突破,又彻底的收服了衣怜,让她有了誓死相随的决心,不然的话自己单单是孤身入了这涟漪院一事,就有很大凶险。 这次也算是讨了个巧,若不是洛盈晏楚澜二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现在面对普通人时已经有了不错的身手,那就糟糕了。 虽然她清楚凭借她的算计,不至于真的让自己落入二人手中,任其摆布,但也到底是算是要跟着洛盈晏楚澜二人的陷阱走,然后再一步步见招拆招,到底是麻烦许多。 也算是她出了一招奇兵,直接破了局面。 “衣怜,把孟阳国这位公主给我请出去,记得客气一点。”华兮绾的话无波无澜,甚至都没有分出一个多余的眼神给洛盈。 衣怜却领会了她的意思,她二话不说提起了洛盈的衣领,另一手抓住她腰上的丝绸系带,两步走到门口就将洛盈横提着带进了离这里最远的一间耳室里。 显然虽然华兮绾并没有多暗示什么,衣怜作为最专心最得力的仆从,还是发挥了出色的理解主子命令的能力。 知道之前的话里那‘客气’二字,才是重点,既然这样自己就好好客气客气好了。 她低头看了看洛盈身上的衣服,洛盈穿着的是从孟阳国中带来的,当过特有的特产云娟丝。 是整个孟阳国中只有国库中才有所收录的贡品,其特点就是华丽而轻薄,但是极其容易皱褶损坏,又经过了刚才这么一弄。 果不其然衣怜就在洛盈的衣裙上,看到了破败灰白色的褶皱,像是再泥土中刚打滚了一圈似得。 衣怜转到洛盈的面前,也不管洛盈凶狠的眼刀,露出了一个打出生以来最诚恳的笑容:“公主殿下,奴婢听王妃之名,好好服侍服侍你。” 什么? 洛盈无声的用眼神责问,她看着抬臂就又要上手的衣怜,终于惊恐慌乱了起来。 第426章 真相大白 “你这个贱婢休想触碰本宫!”她慌乱的试图后退,身体却并不如同洛盈的心意一样受她控制。 “啊!”洛盈惊呼一声,随即声音就被‘噗通’的水声所打断了。 只见衣怜拍了拍双手,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洛盈,竟然是干脆利落的将洛盈扔在了耳室装满了洗澡水的浴桶中。 那浴桶里的水甚至还没有凉透,在这种天气里仍然飘着轻轻屡屡的烟气,水面最上源的地方还飘荡着两片黑乎乎的东西。 衣怜一眼就认出了是晏楚澜所用的那几种药材中的一味,估计是想要多管齐下,效果加倍的想法,于是在沐浴之时也用药材代替了花瓣等馨香之物。 她看着看着,又转头扭向了兀自试图扑腾出水的晏楚澜一眼。 心说这位孟阳国的公主大人,可是在别人用过了的洗澡水中啊……等会发现以后恐怕还不知道怎么发脾气呢。 只不过这里是初云国的王爷府里,并非是在她孟阳国的皇宫公主府;自己也不是外面那一群,她亲自带过来的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的公主侍女。 洛盈想要在这里当大爷,那显然是想多了的事情。 “咳咳,咳。”洛盈好不容易抹了脸上的一把水,狼狈的稳住了身子,她知道自己在落入水中的一瞬间,浑身的大学才被解了开,也就是为了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是存心要她丢脸的! 这才害得她在不过一人高的的地方,还给呛进了水去。 洛盈一抬头,余光就看到了一旁看起来尽忠职守的衣怜,高高在上的冷漠的看着自己,眼底甚至还有嘲讽之意。 她一下子就火了,心想她主子华兮绾那个妖女也就罢了,可她衣怜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轻看了自己?! “你给本宫——”话音未落,洛盈先是闭了嘴,她的目光难以置信的从身上摸索下来了,一片湿哒哒的贴在自己额头上的软物。 拿起来放在眼前细细瞧了瞧,洛盈的好奇心顿时就消散殆尽。 这是……药材制成的香片? 还是用过的,那么自己所浸泡的这东西,显然就是晏楚澜的洗澡水了!? 洛盈的脑子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也顾不上找衣怜的麻烦了,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细嫩的肌肤,都被恶心的脏水浸泡了。 这让她实在是很不舒服,尤其洛盈在心里一直对晏楚澜很是嫌弃,此时心绪就更加崩溃了许多。 “啊啊啊!你快把本宫从这鬼东西里弄出去,快点快点!”她有了些歇斯底里,显然心里已经顾不得旁的许多。 衣怜却是冷眼看着晏楚澜像是一只跳蚤一般,在浴桶中丑态百出的失态模样,这才不急不慢的颌首上前要帮忙。 只是如果看她漫不经心的动作,怎么都不让人觉得是什么危机的情况…… 洛盈衣怜二人在耳室,晏楚澜和华兮绾这头终于就有了空间。 “我……”晏楚澜开口,她怯怯的看了看华兮绾的背影,见她早就已经放开了自己,此时正在房屋中的窗口。 一双素手抠弄着镂空的窗棱图案,像是那还是值得吸引她的东西一般。 华兮绾的整个背部都对着自己,又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若是此时偷袭也必定有很大的可能能够得手。 晏楚澜的心底一瞬间又无数的念头升起,却又在转瞬间悄无声息的落下。 明明就是在眼前的触手可及的弱点,她却连同在面对华兮绾与之一战的胆气都没有。 眼前的这个女子,看起来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每一次的交锋她都突破了她的原本,这让晏楚澜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顾忌许多。 她不得不承认,就像是之前所说的那样,现在的华兮绾,根本就是个妖女! “王妃,你……说的都对。”晏楚澜承认了。 再想多少晏楚澜还是只能先开了口,她的请求自然要她来说,何况晏楚澜心里也清楚的明白,华兮绾肯同意暂时把洛盈待到旁处,自然并非是要帮她一把,而是另有所图的。 她不能够浪费时间,更加不能够再此时将华兮绾惹怒。 这实在是太过于愚蠢的举动,而晏楚澜虽然精神上有了些创伤,却显然还没有蠢到那个份上。 该在什么合适的时间,做什么动作才能够救下自己,晏楚澜会。 就算原本不会,被华兮绾这么一番敲打,铁板踢多了她自然也就会了。 “继续说下去,好好谈谈你与北溟的那一段,让你‘情深不悔’的青梅竹马的时日,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华兮绾淡淡的到,她的手指依旧饶有兴趣似得抠弄在镂空的雕纹上,背对着晏楚澜的身体闲适而挺拔。 没有被晏楚澜看到的脸上,却有了些许的羞赧和兴致勃勃。 她确实对于北溟过往的事情,是有好奇的,不,或许并非是单单好奇二字就可以阐述的,而是一种更深的情绪,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关于北溟的一切,如果可以的话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放过。 这是一种源自于她对情动之人才会有的特殊感情,与占有欲的缘故在作祟。 “我与王爷……”华兮绾依旧叫北溟的名字,而晏楚澜自然是不敢的,她既弄不懂华兮绾为什么出府些时日,就变得这么胆大包天不管不顾了。 但在她自己的心里,自然是知道华兮绾越是这样,她的机会才越大,等到王爷什么时候反应过来,对华兮绾有了厌倦,那么…… 所以晏楚澜她其实不急这一点,真正让她着急的是另外一件事,一件难以启齿的真正将她的弱点显露出来的东西。 她难堪的动了动鼻翼,轻轻的开了口:“我与王爷……从来没有圆房过。” 然后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晏楚澜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那道有些单薄的人影,一下子回过了身,面色不变眼神中却有了些威严:“你再说什么?” 晏楚澜知道瞒不过,便破罐子破摔垂头补上一句:“……王爷他不肯碰我。” 第427章 青梅非竹马 屋子角落处的炭盆发出了一声‘噼啪’的火星爆开声,将屋中诡异的沉默所打破,华兮绾与晏楚澜二人均是垂头看了一眼。 “是他不肯碰你?”华兮绾声音淡淡的问。 晏楚澜听不出华兮绾这冷淡的问话中的情绪,心里就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她踌躇着咬了咬干的起了皮的嘴唇,点点头。 “王爷他……即使是我偶尔要求,或者后面想方设法求得王爷的垂怜,却一直是不得要领,王爷始终没有碰我,甚至连我的院子也不肯来,只是日日的宿在外书房中。” 晏楚澜的头低的很深,脸上两颊的位置有羞恼的红晕浮上,声音里带了不自知的浅浅恨意,不知道是在恨北溟,还是恨于自己一直的所求不得如愿。 她搓动了下自己干枯的手,抬头飞快的看了华兮绾一眼,见她似乎在愣神,到底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王妃其实我觉得……王爷他会不会是有什么隐疾,或者有那,那见不得人的癖好?” 华兮绾一愣,随即险些喷出一口口水来,她脸上带了无奈的神色,也是没有想到晏楚澜居然会是这么想,“你莫要乱说。” “妾身不敢。”晏楚澜的事态也是一秒,随即就反映了过来,换上了应有的尊称。 华兮绾的心里心思确实活络了起来,她明白晏楚澜的话,显然离事实真相查了不止十万八千里,更像是南辕北辙。 毕竟自己与北溟之间……曾经有过不少次,足够证明北溟在身体和取向上都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来了。 莫非北溟他对自己所刨白的话,是真的? 不仅仅是真的,甚至连半点水分都没有。那话虽然放在这个世界,听起来荒诞又可笑,但是若是放在自己之前的世界而言,却也不算太过惊世骇俗。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且不说北溟当真是个万里挑一,尤其是在这个世界里实在难得的好男人,单单他能够做到这一点来说,对自己的感情或许真的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 他不单单是爱她,更多的是非她不可了。 华兮绾的心里一下子变得五味杂陈的复杂起来,她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和慌张的搓捏起自己的衣角。 旁的什么对她来说都不算重要,可是,可是这毕竟是一个男人,为了她而守身如玉这种一种分量太过慎重的全心全意的喜欢。 华兮绾的脑海中,北溟将她压在地面上,头无力的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间的模样,一下子就又涌现了出来。 他滚烫的呼吸,和吐息间真挚的话语,都让华兮绾的脸烫的不行。 “你怎么了?”华兮绾的反应显然被晏楚澜映入眼帘,她一直在留心着华兮绾听闻这个几乎让人绝望的消息时的样子,崩溃绝望或是愤怒,因为她的话很有可能代表了真相。 但是没有想到华兮绾确实这样出乎意料的反应,她的脸颊通红,在她细腻莹白的肤质上,生疼起一种带着迷幻与甜蜜之意的模样。 这是…… 晏楚澜先还有些摸不清头脑,转瞬间却福至心灵,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什么。 华兮绾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副对此事真相掌握于心的样子! 她对此不生气不羞愤不悲伤,而是一副难怪如此的面孔,这分明就是证明了自己一直所担心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成立。 而华兮绾根本就知道,王爷事实上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自己方才的坦白,对于华兮绾来说,是不是一场落在她眼中的笑话? 不不不,或许根本就是华兮绾知道此时,而设套估计嘲讽奚落她的吧! 晏楚澜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像是要爆炸一样险些将她的胸膛顶开,她恨得牙根发痒,双手不自觉的握拳,恨不得立刻就上去将华兮绾撕成碎片。 但之前一系列的威慑到底还是起了作用,此时仍然像是阴影般的悬在晏楚澜的头上,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不但不能轻举妄动,还要在此时,至少在洛盈的态度不明之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眼前的华兮绾。 她得先保下自己的一条性命,然后在缓缓的以图后事。 “这件事情妾身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得请王妃定夺才行。” 晏楚澜打定了注意,再开口时就仿佛真的浑然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情,她的声音仍然带着小心翼翼的精神,和焦急与羞耻相结合的心不甘情不愿来。 华兮绾的思绪被晏楚澜的话打断,她的心理就有了些不悦,对她来说此时正是一种恍然的境遇,不想晏楚澜这么不懂得看人脸色,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她。 她敛了敛脸色,沉声问她:“本王妃准你开口了?” “没……”晏楚澜也是猝不及防华兮绾用上了王妃的自称,被噎了回来。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实在是难看的很,握拳的双手又紧了紧,却识趣的不在开口。 华兮绾见此才收了眼底的厉色,既然对北溟有了更深的认识,机缘巧合之下自己有了一些意外的收获,将她于北溟的一些误会接触了。 那么现在的她,也就因此多了些了解的想法,关于晏楚澜的,关于洛盈的,或者说……是关于北溟后院里的女人们的。 “谈谈吧,你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晏府同意你与北溟的订亲?” “什么?”晏楚澜迷茫的开口,眼底却仍然是有一瞬间的惊异滑过,转瞬间消失不见。 可那惊异却没有逃过,一直在留心着晏楚澜反应的华兮绾的眼中。 她形状好看的红唇抿了抿,心知自己所说的多半就是真相了,晏楚澜虽然曾经是整个初云国中都炙手可热的贵女,但若是真的想要与当时仍然是举世无双的受宠皇子北溟结为姻缘…… 这其中必然有许多人的努力,而这其中最大的功臣,恐怕就是晏府的一只人马了吧? 或许作为殷勤的华府,也在这件事上的背后帮上个了不少的忙。 这么用心谋划费心费力的事情,最后被自己这个在晏楚澜看来是‘内鬼’的人捡了便宜,那也就难怪她会这么恨自己了。 恨到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对自己留手。 第428章 是误会了? 晏楚澜眼睁睁的看着华兮绾的眸光,一点点变得冷漠起来,最终几乎就要媲美与深不见底的寒冰一般。 “我……” 然后她颓了肩膀,将头低下讲起了她与北溟的过往。 “我第一次遇到北溟那年,他才不过八岁的年纪,与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来。”晏楚澜顿了顿,空咽了下继续道:“在见到北溟之前,我从来没有能够见过长相这么好看的人。” “他比无数的女子长得都还要美貌,却又不是病弱女气的美,而是满身矜贵之气的俊美。” “后来我就偷偷问绿桔,问她我见到的那个好看的男孩子,究竟是什么人?”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像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绿桔告诉我说,这就是整个初云国上下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天之骄子了。” 晏楚澜的眼眸中慢慢的竟然有了一丝激动,波光粼粼起来,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北溟,即使是一个眼神,华兮绾都可以从中感觉到那份情感。 是独独属于少女的悸动与憧憬,让华兮绾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高兴的不是旁的什么,而是她竟然没有机会能够参与北溟的少年时期,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就像是晏楚澜话中所说对的那样,那样的北溟却只有当时的晏楚澜一个人瞧见了。 不过……俊美的像是比女子还要美貌的长相,听起来似乎与北溟现在的模样有些差别啊。 虽然北溟被自己医治好了脸之后的样子,确实是她见过的少有的天人之姿,但北溟的身上那种气质,却是让人不论如何也不能够跟美貌二字挂上钩子的。 似乎就连同这‘美貌’两个字说出口,都是对北溟这个人的一种无形的侮辱。 这应当就是人的气质上带来的不同的影响吧,少年时期的北溟还没有拥有现在的气质,这也是正常,毕竟根据北溟的经历来说,若不是有了后面的事情,他应当一直都是整个初云国的瑰宝吧。 因为曾经的康坦大道,受到了某些因素的影响,反而转变成了一条布满了荆棘的险途。 也正是因为挺过了这许多的坎坷,所以北溟才相当于从原本的华丽的宝剑,被磨砺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华兮绾心下了然,却又多了一丝的心疼,她的心里有钝痛一闪而过,看着面前仍然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晏楚澜,不由自主的也是吃醋了一下。 北溟这个家伙……还真是有个心心念念为他的青梅啊。 她不想做什么无聊的反应,只能够让自己通过转移话题来,尽量忽略心里的不适感。 “于是你就喜欢上了北溟?” 晏楚澜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华兮绾居然这么快就直奔主题了,她苍白的脸上面色微微一红,竟然不自觉的带上了娇嗔的语气:“不,我和北溟之间的感情,还没有这么快的产生,最初是因为那一次……” 她的手指缩了缩,华兮绾的视线一下子落了在晏楚澜突兀乱动的指尖,见她的手指下意识的莫想了腰间的一处,心里若有所感,却知道不会是自己太喜欢听的事情。 “家里的长辈们从小就教导府中其他姐妹们,男女七岁不同席,连同家里的兄长们也都是年纪一道,都被发配到了外院中,不能够轻易的在和内院的姐妹们混在一起。 可是长辈们似乎对于我来说,不是这样严酷的要求着的,尤其是当我与王爷渐渐熟络了以后,他们不但不丝毫阻拦着我们见面,并且对于王爷每常来到府里的事情,都很是赞同和欣喜。” 晏楚澜的脸颊更红,“我那时候正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心里就隐隐有了一些明白,知道这恐怕就是因为长辈们默许了我与王爷的交往吧。” 华兮绾的心里也是一动,她挑了挑好看的眉,心想这北溟也真是个祸害啊,居然祸害的一个九岁的丫头,都对他动了春心甚至非他不可了? “我九岁那年……”晏楚澜继续的到,她附在腰带旁边不远处的地方的手指,略略暗了暗,原本娟秀的眉心就跟着蹙起了一些,似乎还有什么不好的记忆被想了气来。 果不其然她接着道:“我的腰上有一道一寸长短的伤疤,伤口很狰狞,是我九岁那年不慎跌入荷花塘中,被花杆所划伤的。” “但是我并不会孚水,身边的丫鬟一瞬间也都不知道做什么了,我就这么险些要溺死了去,腰上的伤一直不停的流血,又灌进去了许多荷花塘底的淤泥,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我要活不成了。” 晏楚澜幽怨的抬眼看了华兮绾一眼,看的华兮绾打了个冷颤,心想这晏楚澜不会是因为回忆起了原本的美好回忆,所以又变得矫情起来了吧。 这可怎么办,难道自己还要在打她一顿好好治疗一下? 华兮绾认真的头疼了一下,好在晏楚澜很快又转回了正题。 “那个时候,是北溟救了我。”她下了结论,声音里有了几乎就要涌出的甜蜜之意。 “他彼时刚刚得了陛下赐予的袍子,很是名贵在一众的皇子之间,仅仅只赐给了他一个人,可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就穿着这么一身御赐的袍子,二话不说跳下了荷花塘中救我!” 晏楚澜的双眼一下子氤氲出了一层水汽,看起来煞是惹人心疼,她继续道:“后来将我就上来了以后,隔了一日,王爷他就因为擅自毁坏了御赐的袍子,被其他敌对的皇子给一状告上了金銮殿中。” “也就是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了,我晏楚澜这一生一世,都是王爷的人了!” 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的,但是话中带了满腔的深情和难以动摇的意志。 让华兮绾一瞬间都有了一丝动容,她神色复杂的看了晏楚澜一眼,第一次对晏楚澜产生了除了看轻不屑以外的,其他的情绪。 这个女人虽然心狠手辣,又不怎么有脑子,但是……她似乎真的对北溟用情很深的样子啊。 可是……那北溟呢? 第429章 真相 似乎是看出了华兮绾心中所想,晏楚澜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王爷那时候虽然年纪尚小,可已是京中男子中的翘首,自然不会轻易将人纳入心底,不过,他倒也并没有拒绝我的接近,只是,京中出类拔萃的女子何其多,我晏家虽然深受皇恩浩荡,荣宠无限,但说到底,也全是靠祖父一人将这个家撑了起来,可祖父也不过是一个二品尚书令罢了,王爷的身份何其尊贵,能配得上他的女子,除了德才兼备,家世也必然须得过人,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华兮绾点了点头,晏楚澜此话虽然说得直白而略显功利,但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世人皆知,在那场大变之前,北溟雄才伟略丰神俊朗,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加之他外表丰神俊朗,倜傥风流,如此一个完全担得上惊才绝艳四字之人,能配得上他的女子,自然不是一般人。 所以说,缘之一字,当真巧妙,若非那场大变之后北溟完全换了一个样子,只怕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机会嫁给北溟的,只是…… 思及自己和北溟相识相知一场的点点滴滴,华兮绾却开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什么东西从一开始大家就弄错了,只是,到底是什么呢? 没有注意到华兮绾神色间的讳莫,晏楚澜继续道:“说起来也算是我和王爷注定有这样一场缘分,王爷十二岁那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宫里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这个时候,是我娘拼死用自己的血入药救了王爷一命,此后,我娘被封为一品护国夫人,而王爷感激我娘的救命之恩,也愈发对我亲近起来……” 华兮绾点了点头,示意晏楚澜继续说下去。 “我娘亲那时候为了救王爷,伤及了自己的身体根本,最开始因着王爷总会拿一些上好的补药过来,所以我娘的身体还好,只是好景不长,大概过了两年多,那些补药的作用就开始微弱起来,而我娘的身体也一日比一日虚弱,很快就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 华兮绾注意到,在晏楚澜述说自己娘亲病情的时候,眼里并没有多少悲痛的情绪,当下眸光忍不住又冷了几分。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古人诚不我欺也。 接下来的事情晏楚澜不说华兮绾也能猜到了,不外乎就是晏楚澜的娘亲临危之际,将晏楚澜托付给北溟照顾,北溟无法拒绝救命恩人的临终嘱托,何况,那时候的晏楚澜身负京城第一美女的盛名,又有一个护国夫人的母亲,尚书令的祖父,无论是从外貌还是家世,与北溟都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晏楚澜的描述和华兮绾的猜测大致相同,只是唯一的一点不同是,北溟当时答应得并不痛快,还是晏楚澜以死相逼,这段婚约才定下来,当然,这一点晏楚澜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以死相逼这种事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谋略而已,如果北溟心里当真没有她,那么也绝对不会理会她的死活的,她晏楚澜看上的男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 后来的事华兮绾也知道了,云初与孟阳爆发大战,北溟亲自统帅三军,却在与孟阳国太子洛央的一场大战中双双掉进石灰岩池中,北溟虽然侥幸留得一条性命,但也自此性格大变,再不是当初那个几乎是全天下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北溟,而是成了一个容颜尽毁且残忍弑杀的恶魔! 晏楚澜说完,一副含娇怯弱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华兮绾:“王妃,您让我说的我都说了,您看……” 华兮绾慢斯条理地摩挲着手里的丝帕,晏楚澜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华兮绾究竟能不能放过她。 北溟对她已经无情,她想要利用洛盈和华兮绾相争自己好渔翁得利的心思也被华兮绾以暴力的方式直接粉碎了,眼下,除了顺从讨好华兮绾,她真的找不到第二条路可走。 然而,事实上,华兮绾此时的心思却没放在晏楚澜身上,晏楚澜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若非她和北溟的往事让她心里添堵,她连看都懒得看这种白莲花一眼,如今,真相已经解开,北溟心中根本就没有这朵白莲花,一切不过是个误会,北溟和晏楚澜之间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那么晏楚澜,就更加可有可无了。 华兮绾关注的重心,始终在北溟身上。 她可没忘记北溟身上还刻着一个“澜”字,但是眼下细细想来,他对晏楚澜的态度,除了无情和冷酷,根本找不到半点其他情绪,无论晏楚澜后来做过什么,他们毕竟还有一段曾经,可是北溟似乎半点也没将那段曾经放在心上,这根本不合理,虽然曾经她因为北溟对晏楚澜的态度还生出过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但经过了这么多事,华兮绾相信,北溟绝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绝情冷心之人,毕竟再不济,晏楚澜也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 想不出来所以然,华兮绾干脆懒得想,她唤了一声衣怜。 很快,衣怜就提着浑身湿漉漉的洛盈走了出来,洛盈呛了不少水,被泡得浑身发软,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但一双眸子,却是怨毒的看着华兮绾,恨不能将后者用眼刀子戳死,当然,一旁的晏楚澜也没有逃过她这怨毒的眼神,都是这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她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被华兮绾如此肆意凌辱,还让她泡这个家贱人的洗澡水!简直岂有此理! 晏楚澜往华兮绾身后缩了缩,审时度势向来是她的优点,眼下别看洛盈被华兮绾整得这么惨,但是这两个人她一个也惹不起,她已经把华兮绾想要知道的都告诉她了,想来,她是应该会护着她的罢? 想着,晏楚澜又用那种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华兮绾。 华兮绾扶了扶额,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以她的性子最讨厌得紧就是这些内宅之事,偏偏这些女人一个都不懂得安生,明明没有啥实力却偏偏要不自量力,费神。 不过,华兮绾还真没打算就这么不管晏楚澜,以洛盈的性子,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没办法在自己身上讨回来,那么晏楚澜是绝对要遭殃的,以洛盈的手段,只怕晏楚澜是根本留不下性命来,那可不行,她得留着晏楚澜…… 想着,华兮绾眸子微微眯了眯,远远地朝着苍洲的方向看了看。 北溟啊北溟,有些事,你瞒我也瞒得够久了,是时候揭开真相了,最起码,让我知道! 第430章 她要留下她们 华兮绾既然决定要保下宴楚澜,自然不会让洛盈从她手上夺人。简单地吩咐几句下去,然后才走到洛盈的面前来。 洛盈被折腾的够呛,以至于呼吸急促,带着喘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尤其是那轻薄的衣衫此刻贴在身上,身姿尽露,只是想到自己刚刚被衣怜扔到宴楚澜用过的洗澡水里面,她娇嫩的面容就变得狰狞起来,满眼愤恨地瞪着华兮绾。 华兮绾的手袭上洛盈的下巴,含笑问道:“怎么着,公主似乎对我刚刚的招待不是很满意啊!不过我倒是对公主的手段很满意的,令我不禁又回想到之前公主躺在那里,浑身散发着热臭,被我扎满银针的画面。”她收回手,故意揉了揉双臂,做出一股发寒恶心的样子:“其实公主若是同样怀念,我不介意在来一次的!” “你,你——”洛盈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她自然是明白华兮绾的手段的,尤其是见到她那加重的语气,还有她的整颗心都在颤抖,直觉着眼前这个女子,像是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令她又是惊惧,又充满恨意,咬着银牙,在心里恨恨道:‘华兮绾,我跟你没完!’ 华兮绾却懒得再同一个说不出话来的人继续废话,挥挥手,衣怜立刻领命拽着洛盈的衣领,将她提了出去。她才回头,宴楚澜正在朝着这边看,像是在打量,两人的眼神撞到一处来。宴楚澜立刻有些心惧的缩回身子,低下头,不敢在看华兮绾:‘她连公主都敢这样随便对待,对待她自然也是手到擒来,如今已经不适宜在同她硬碰硬,只有等到她重新夺回王爷的宠爱,再来报仇雪恨,一血今日的耻辱。’ — 华兮绾同衣怜回到院子的时候,胡阿狐已经到了院子。见到她们回来,立刻满脸依恋的模样朝着华兮绾跑去:“主子,阿狐好想你啊!”只是还没走到华兮绾的近前,就被衣怜给拦了下来,满脸戒备的看向她。 “衣怜,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人。你和阿狐都是我自己的人。”华兮绾拂开衣怜的手,示意胡阿狐走到近前来。才夸赞道:“看来阿狐最近的功力进步不少!” 胡阿狐脸红了低下头去,竟然有些羞涩。 衣怜却因为刚刚华兮绾说她是自己的人,颇为感动。她还以为在王妃心中,她一直都是王爷派来监督她的人,却没想到王妃虽然三番五次的逃出王府,但对她,却是有感情的。甚至在王妃的心中,她已经是王妃的自己人。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已经难掩感动:“王妃,你放心,衣怜一定会不负王妃的期望,好好侍奉王妃,听从王妃的命令!” 华兮绾看着衣怜那副表忠心的模样,就差直接以身相许了,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相较于衣怜对她的好,反倒是她麻烦衣怜居多,而且三番五次的把她丢下,害她独自面对北溟。着实不容易,但她本身性子较为冷淡,这种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清了清嗓子,佯装着没在意的样子,看向胡阿狐:“阿狐,这位是衣怜,也是我的人。日后你们两个就要相互协助,然后共同来为我做事。” 胡阿狐很听华兮绾的话,立刻满眼期待的看向衣怜,大概是因为都是同华兮绾相近的人,刚刚虽然对衣怜拦住她的举动有些不满,但此刻很快就找到共同感,立刻朝着衣怜那边挪了几步,嘴巴甜甜地叫:“衣怜姐姐。” 衣怜也向来是个表面冷清,实则骨子里很温暖的人。被人这样一叫,立刻红了脸,有些别扭:“别姐姐的叫,把我都叫老了,我兴许比你小。” 胡阿狐没有心机,顺口接话:“那我就叫你衣怜妹妹!” 衣怜被人里外的占便宜,有些恼怒,可华兮绾在这里,她自然不好在说什么,憋着气没吭声。 华兮绾在旁边看着好笑,正看得兴起热闹,见衣怜没说话了,没了趣味,才想起正经事情来。她招呼胡阿狐走过来,才吩咐道:“接下来你就帮我仔细留意府内所有人的动向,若是听到什么特别的事情,随时向我禀告。尤其重点帮我监督洛盈,还有宴楚澜。” 衣怜皱了皱眉:“王妃,你是担心宴楚澜在生出什么风浪来吗?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让洛盈同她自相残杀,也免得脏了王妃你的手。” 华兮绾想到宴楚澜日后的作用,自然不会轻易动她。更何况最近洛昇同洛盈走的近,而洛宣又在外面作乱,动态明显。很显然接下来风雨欲来,她自然不会在现在就动她们。至少也得让她们各自发挥作用之后,才来收拾也不迟。她笑了笑:“衣怜,你放心,我这个人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然让她十倍偿还。” 衣怜想起之前华兮绾使的那些手段,身上打了颤,但心底却放心不少:‘王妃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轻易吃亏的。更何况即便吃亏了,还有王爷这个大靠山在,只要王爷对王妃好,就会好好保护好王妃的。她只需要好好听从王妃的吩咐就行。’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华兮绾才终于感觉到浑身酸软不已,看来今天处理的事情太多,脑容量耗费的太大。以至于她都没察觉身体有些疲累,她吩咐衣怜为她准备了浴盆,打算泡个澡。 刚脱了衣衫泡到澡盆里,满满地热气瞬间侵袭全身,酸软的身子立刻感觉到源源不断地热流,侵袭全身。舒服的很,她半躺在浴盆里,闭上眼睛假寐,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到半夜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好像被人从浴盆里抱了起来,周身赤裸,并没有穿衣服。再加上抱她的人,周身的寒气,令她不仅抽了一声冷气,她以为是衣怜,迷迷糊糊地说了声:“衣怜,我有点冷” 那个人似乎听到了,下一秒,华兮绾就感觉周身被股温暖的气息包裹起来。然后那个人横抱着她,将她放到床上。她才迷迷糊糊地感觉到,那个人的胸膛硬挺的很,并不像是衣怜那娇弱的女人身体。 她有些警觉地睁开眼睛,就见到北溟那张俊脸慢慢地朝着自己凑近过来。本来警醒过来的心,瞬间松软下去。她眨了眨眼睛,北溟已经吻上她的唇。“北,唔——”她刚张嘴想要制止,唇舌就被北溟侵袭吞噬。 北溟的手环住她的腰身,将她全身包裹起来,她的心终于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想到宴楚澜的话,想到两人之间的误会,她的手不知在何时环上北溟的脖颈,开始热烈的回应他,回应他的动作,回应他的感情。 第431章 关于你的过去 北溟的吻很强势,也很霸道,就像是要用尽全部的生命来将她揉进到骨血之中。曾经听过这样的话,爱的极致面是恨,而恨的极致面却依旧源于爱。无爱不会生恨,无爱也就不会有任何波澜。 好像在此刻,华兮绾才终于感觉到北溟对她的情谊,那种深深地留恋、深深地不舍之中所蕴涵的滔天情绪。他的爱似乎又重来不会比她爱他的少。而相比之下,她更像是那个负心人,屡次的误会、屡次的不坚定,都令她觉得深深地愧疚北溟:“对不起”说到底心底最不坚定的人并不是北溟,而是她。 北溟的唇正停留在那娇嫩白皙的脖颈处,动作微顿,他从她的胸口处抬起头来,那样俊逸的脸庞此刻绽放着一抹邪魅的笑意,他眉梢微挑,笑意浓烈:“怎么,终于察觉到对不起我了?” “什么对不起啊,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分明是你对我不好,你总是怀疑我,伤害我好吧!”华兮绾埋下头,脸红了大半,嘴上依旧不肯认输,但这样的强词夺理又显得有些理亏,没了底气,声音软软的,有几分在撒娇。 北溟好笑地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是,是我对不起你,你以后不要在逃了好吗?” 箍住肩膀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力道,北溟的性格向来如此,霸道,强势,但此刻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带着小心翼翼地颤抖,以至于要很用力才能听得清楚,但华兮绾同时也感觉到北溟这话用了怎样的力道和心思。 她伸手同样拦住他的腰身,两人紧密相贴在一起:“我以后不会走了,北溟,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 “真的吗?” 北溟低头吻上华兮绾的额头,蜻蜓点水的碰触,但却带着十足地珍视。他在问她,更像是在向她讨要一句承诺,承诺‘再也不会离开他’。 华兮绾撇嘴,‘看来她现在在北溟的心中,信用值已经为负数啊!’笑了笑,觉得千言万语都不行动来的快速,然后翻动身体,双手抱住北溟的脑袋,献上红唇。 北溟难得见到女人这样主动的模样,娇艳地红唇,经过方才的肆虐之后,此刻彷如正在盛开娇艳欲滴的花朵,美的有些动人心魄。他心中已然情动,覆上前去。 一夜贪欢,许久没有在经历这样的事情,彼此都很配合对方。只是华兮绾到底是个女人,对比北溟的不知餍足,她就显得要疲累的多,直到后来她受不住的昏睡过去。北溟才终于放过她,吩咐人进来安排浴桶,抱着女人沐浴清洗了一番,才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然后两人相拥沉沉睡去。 华兮绾醒来的时候,北溟就在旁边,闭着眼睛,还没醒来。北溟寻常都带着面具,后来她把他的脸治好之后,他也很少会解开面具,用这幅真实的模样示人。 但不得不说,戴上面具的北溟,隐藏了他原本面具之下的温和,让人将对他样貌的注意力,全部用来感知他周身的冷冽气质,不怒自威。而北溟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他付出的努力,他个人的气势也有很大的成分。 她的心底里对北溟有佩服、有欣赏,当然也有恋慕。她爱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她很爱他,希望将来的一辈子都是由这个男人来牵着她的手走过. 不知道何时她的手慢慢地抚向他那俊挺地眉目,然后顺着那样的五官轮廓来回临摹,就像是要将那样的面容,记录在骨子里一样,有种异样的悲伤划过心头,不知是感慨,还是感动,眼泪顺着眼眶忽然就流了下来。 手忽然就被一个有力道的手紧紧握住:“怎么哭呢?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还是要离开是吗?”北溟的声音很冷,仿佛受到伤害之后的困兽,正在在本能地反击。 华兮绾的手被猛地握紧,力道很大,她本能地想要抽身出来,却听到北溟这样的质问,她神色微冷:“我没有。” 北溟忽然松开手来,眉眼微闭,似乎在思索什么,长长的眼睫毛遮挡住他的表情。华兮绾猜不透北溟的想法,收回手腕,放在面前揉了揉,疼痛缓解了几分,她张张嘴,正要说,我不走,我会留下来三年。 “我错了,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北溟的声音带着哀求,大约是之前华兮绾的几次离开,终于令他感觉到疲惫,这一生的顺风顺水,所有的一切都是手到擒来,他曾经一度以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要他想要,她便不能离开。但渐渐地他发现,他错了,是他离不开她,不是她离不开他。 华兮绾有些感动,同时又有些难过,以前看过这样一句话,两个人之中,一旦先认真的那个人,必然必输无疑。所以北溟明显比她爱他更深。 “我不会在走的,至少三年之约还有效。” “只是因为三年之约吗?” 北溟期待的看着她,他以为经过昨晚,两人算作是冰释前嫌,该破镜重圆的。 华兮绾埋下头,想到古月卿的华,三年后古月卿会来接她,她要去古月族,要去弄清楚关于她娘亲,关于她身世的所有真相。可之后呢,她暂时还没想过。北溟曾经说过,让她在等他三年。或许这个答案三年之后,她才会明白,到底结果是什么。她笑了笑,有些转移话题:“我昨天去了宴楚澜的院落,还见到了王妃。” “你不用理会她们。” 华兮绾好笑:“我也不是个怕惹麻烦的人,人家找到我的头上,我自然是要回礼的。我重礼数的这个优点,你应该知道才对!”她顿了顿,笑意加深,眸光停留在北溟的脸上:“说起宴楚澜,我倒是听说了另外一件事情来。” 北溟抬头看向她,带着疑惑和审视,却并没有说话。 华兮绾才开口:“你不问问我,到底是听说了什么事情?”北溟依旧不顺着她的话接茬,不好在那边故弄闲虚,干脆就直接说了:“其实这话我还是听宴姨娘说的,她告诉我了,关于你和她的过去。” 第432章 这么不稀罕你的妹妹 北溟斜睨着眼前的女人,神色并无异常,静静地在等待华兮绾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华兮绾牢牢地锁住北溟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探寻出来些什么,到最后却只是颓然的放弃。她向来明白,没有任何人能逼迫北溟就范,“没事,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北溟问她:“你想听吗?” 华兮绾没听懂,北溟的话来的太快,她反倒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暂时的失神之后,她抬眸看向北溟,头次以这样正视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男人:“你想说的话,我就想听。” “好。” 北溟点点头,眉眼微闭,似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周围变得很安静,华兮绾也不说话,她似乎能明白到这对北溟来讲,是段不算愉快的过往。以至于北溟的表情才会变成这样,所以她愿意给他时间。抬手,继续刚才的动作,抚上他那俊挺的眉眼。那样俊挺英气的面容,很难令人联想到宴楚澜所说的话,‘他比无数的女子都要长得还要美貌’ 北溟忽然捏住华兮绾的手:“你这么聪明,看过我的脸之后,应当就很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是怎样。” “我是很明白,但我更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华兮绾任由着北溟握住她的手,并不抽离出来。抬眼,眸光直视着北溟的眼睛。爱一个人必然是要参与他的所有,包括北溟那段沉痛的过去。她希望过去虽然未曾有她的参与,但她却能够知道了解,并且感同身受。 北溟忽然将华兮绾抱到怀里,下巴抵在华兮绾的额头上,嗓音略显暗哑低沉起来:“你还记得之前,云初与孟阳爆发大战,北溟亲自统帅三军,最后却同孟阳国太子洛央的一场大战中双双掉进石灰岩池中的事情吗?” 北溟用的是第三人称,这件事以前华兮绾只当做是个笑话,可如今她却仿佛能感同身受,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对北溟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讲,该是何等的残酷,而当时他又该是何等的绝望。她默默地抱紧北溟,希望能够给予他安慰:“当年你侥幸活了下来,却也过得异常艰辛。这对你来说,是改变你命运的一次生死考验。” “世人都在讨论,我虽然侥幸留下一条性命,可也性格大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几乎是全天下所有女子梦中情人的北溟,也再也不是当年志得意满的云初太子,而成为了一个容颜尽毁且残忍弑杀的恶魔。”北溟的话语微顿,四周散发着冷冽的寒气:“可谁又知道,当年的北溟早就死掉了,活下来已经又是另外一个人。” 华兮绾猛地抬头看向北溟,虽说有些东西早就在心里有数,可当真听到北溟这样说出来又是另外的感觉。她从没想到过是这样的结局,猜测终归是猜测。 北溟并未看华兮绾,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别处,并没有着落点:“我本来应该死在战场,死在那个石灰岩池之中。但上天垂怜,却让我活了下来。兮绾,所以我便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活的,我的身上挂着一条人命,这条命是我欠他的。” “你欠真正的北溟的?”华兮绾问北溟。 北溟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华兮绾素来聪明,看待事情往往见解独到。事实上从她刚刚开始问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很明白,华兮绾已经知道了实情之八九,如今只是看他会不会对她坦白罢了。 华兮绾想要知道他的过去,他自然是愿意如实相告的。他也愿意,用一颗真心,来交换一颗真心,只希望华兮绾不会再轻言离开。 “嗯,兮绾,我真实的身份其实就是孟云国的太子洛央。当时我和北溟同时调到石灰岩池之中,北溟伤势颇重,要不是当时那把替天寒剑在最关键的时候释放出寒气护住了我的心脉,而北溟又拼尽最后的力气增加我的内力,让我足以支撑到得救。否则我早就死了。” 华兮绾倒没想到事情真相有这样的惨烈,倒是,她拧了拧眉头:“看来你确实欠北溟一条命。那你对宴楚澜.”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当初真正的北溟当初知道自己心脉尽断活不下去了,于是把自己的天寒剑和所有的内力都给了洛央,让我活了下来。我除了要帮他报仇之外,也顺道接受了北溟的一切。包括宴楚澜,但我对宴楚澜根本无情,对她好也不过是看在北溟的份上,否则她这般对你,我早就捏死她了。”北溟急着解释,他现在很怕华兮绾会再次误会。 华兮绾好笑:“你就这么怕我误会什么啊?放心,宴楚澜的事情我已经解决清楚了。”她认真地看向北溟,语气变得冷静沉着起来:“北溟,我告诉你,我不怕你跟别人有什么暧昧,因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不会。但我最怕的是你,你把我当成是别人的替身,我华兮绾这辈子最不稀罕的就当做是别人的替身。你听明白了吗?” 北溟张嘴想要开口,瞧见华兮绾认真的神色,才慎重的点点头:“兮绾,这辈子我唯一爱过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从来是,以后也只会是你。” 华兮绾的脸蓦地一红,这么突然的表白合适吗?她将脑袋埋到北溟的胸前,不肯看他,声音闷闷地说:“我知道了,你别到处瞎说,害不害臊啊!” “本王宠幸王妃,有什么好害臊的。”北溟一个翻身,用力将华兮绾压在身下。 两个人的眸光四目相对,有种莫名的情绪传遍两人的心间。北溟轻声一笑,慢慢地朝着华兮绾凑近几分。华兮绾有种莫名地紧张袭上心头,以为北溟要吻她,红了脸,却又十分顺从地闭上眼睛。 北溟轻轻地在华兮绾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翻身起来:“起来,吃早饭吧!” 华兮绾莫名地尴尬,从床上也跟着坐起来,语带埋怨:“敢情你是要叫我起床啊,你早说啊” “怎么听王妃的语气,似乎对我刚刚的举动不是很满意啊!”北溟调笑着看向她。 华兮绾横了他一眼:“谁说的,你堂堂一个王爷,这样耍流氓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北溟忽然凑到华兮绾的近前来,作势就要吻上华兮绾的嘴唇。 门忽然被人推开来,衣怜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用早膳对,对不起,奴婢什么也没看见,王爷王妃继续”然后下一秒,衣怜就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华兮绾用力地将北溟推开来:“怪你,你瞧瞧刚刚影响多不好啊!” 北溟却在旁边笑开了,从床上坐起来:“好了,兮绾,过来,我替你挽发,收拾好了,我们也该去用早膳了。只怕你昨天刚给洛盈一个下马威,今天洛盈就该搬来救兵,找我们的茬了。” “我还就怕她不来。”华兮绾忽然凑到北溟面前来:“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按照这样的关系,你同洛盈属于近亲,怪不得你肆无忌惮的就娶了洛盈了,敢情打的是这个算盘.不过,算起来你同洛盈更亲,而且还有血缘关系,按照称呼,她该叫你大哥。怎么你这个大哥这么不稀罕妹妹?” 北溟已经冷冷地回答:“她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第433章 我恭候公主大驾 洛盈很快就找到了靠山,洛宣不在,她的另外一个哥哥,十二皇子倒是在的。 说来也很奇怪,华兮绾对这个洛昇有种莫名的惊悚感,至少对比起来,她真是觉得洛昇比洛宣还要令人讨厌。洛宣至少明面上还是给人礼貌正经的、舒服的。但洛昇就是表面暗地里都是一副凶相,令人感到不适。 “王爷你来了!我十二皇兄打算今天就走,所以我才请王爷过来,帮我皇兄践行!” 洛盈说的‘践行’两个字时,眸光却是落在华兮绾的身上的,带着十足的愤恨,以及怨毒。就好像是一条毒蛇,终于找到猎物一般,正幽幽地盯着猎物,随时准备出击。 北溟看也没有看洛盈一眼,直接携着华兮绾越过她,走到主位上。洛昇向来不是个客气的人,一屁股已经坐到主位上,高高在上的样子。眸光瞥见北溟正在看他,才斜睨着眼,目光里带着打量和挑衅:“我是客人,主随客便,想必王爷不会介意位置的问题才对。再说,王爷既然娶了我的皇妹,也相当于是我的妹夫,长辈坐在主位上,很平常的事情。” 这话可说的半点都不随便,华兮绾冷了神色,洛昇这分明是不给北溟面子啊!只是这种行为也太过明显,也不知道这样嚣张跋扈的皇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大约是最受皇帝宠爱的太子洛央走了,洛宣又素来不得宠,洛昇才子随母贵,被宠成了个废物吧!想到这,华兮绾的神色又变得笑意满满起来。 北溟冷笑一声,对洛昇的那些小把戏,他早就见怪不怪。淡定的同华兮绾入座下来,才吩咐管家安排用膳。 洛昇见到北溟直接将他忽视了个彻底,面上已是不悦,清了清嗓子,将目光投向华兮绾的身上:“虽说这位姑娘以前是王妃,但到底如今我的皇妹才是你北溟王的正王妃。王爷这般是否太不给我皇妹,我们孟阳国的公主身份尊卑,难道是这位姑娘比拟不上的?” 洛盈没料到洛昇会突然帮她说话,眸光有些诧异地投向一边的洛昇。 “本王喜欢宠爱谁就宠爱谁,莫非十二皇子想管本王的家事不成?”北溟的声音变得冷沉起来,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氤氲在四周,将空气凝结起来。 洛盈的眸光一缩,事实上对洛昇她本能地怕,但对北溟却是一种恐惧,就好像北溟掐死她就跟掐死一只老鼠一样容易。所以她本能在躲避着北溟,但,她的眸光落到华兮绾的脸上,心里的那口气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华兮绾,王爷虽是宠爱你,但你也给注意给王爷面子才好。如今让我皇兄说出这番话来,岂不是折了王爷的面子。你好大的胆子!” 这声怒喝倒是来的突然,华兮绾对洛盈这随时都能找茬到她身上的本事,也是暗叹不已。嘴角咧开一抹淡淡地笑意来,夹了一筷子的菜,当着洛盈的面放到北溟碗里:“公主想必忘了,且不说我才是王爷唯一承认的王妃,再者说即便我不是王妃,也是王爷请回来的客人,王爷让我不必要对王妃尊重,那我自然要听从王爷的吩咐了。” “华兮绾,你这个贱人,这就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吗?”洛盈站起身来,食指指向华兮绾,娇嫩的面容因为怒气显得颇为狰狞。倒是两个男人,丝毫没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影响,淡定的坐在各自两边,分毫没动。 华兮绾好笑:“原来这就是你们孟阳国对待贵客的态度?这样我倒是很能理解,十二皇子主客不分,且不说身份,北溟王王府的主位,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敢坐?可偏偏十二皇子坐了,坐的理所应当,十分稳当啊!所以这就叫一丘之貉,北溟,对不对?” 北溟转头看向她,宠溺的一笑,点点头:“你说的都对。” 他目光温柔,落在华兮绾的身上。本来她只是顺势拉着他演戏罢了,没想到北溟会这样配合。而且还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以至于她的脸好无征兆地就红了,横了他一眼,顺势移开来。 洛盈在旁愤恨地看着华兮绾同北溟两人旁若无人的暧昧,心下气的要死。嘴里还想在说什么,触及到洛昇警告的眸光,又默默地坐回到原位上,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指,默默地握紧,指甲掐住皮肉,生生地剜出血来。 “其实王妃又何必故意来挖苦本皇子,倒是本皇子听闻,王妃你倒是同我皇兄洛宣感情甚好啊!” 洛昇话语里的暗示很明显,华兮绾倒是料到洛昇会此时故意提出来,来挑拨她同北溟的关系。可惜啊,可惜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也不是这一两句可以挑拨的,她好笑:“十二皇子倒是对我的事情,不对,是对你们孟阳国太子殿下的事情了若指掌啊!只是不知道十二皇子对太子殿下,到底是真心关心,还是真心监视呢。” 洛昇本来是在故意试探华兮绾,却没料到反倒被华兮绾将了一军。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静静地没搭话。随后又敛了神色,依旧以往那般笑意模样看向北溟:“不知道王爷可否方便,我倒是有其它的事情要同北溟王商量,北溟王应当会给我面子才对!” “好,那到本王的书房里谈!” 洛昇走了,大厅里陡然间只剩下洛盈同华兮绾两人在。 洛盈的神色立刻没了遮掩,全然不似刚刚洛昇在时,那般乖觉静默地模样。她厌恶华兮绾,毫不掩饰,也从未掩饰过。只是收敛与未收敛的差别。 “华兮绾,我是公主,且又是皇帝亲自下旨赐婚的正妃,我的地位不可撼动。即便北溟对你多么情深,最后同他生死同穴的人除了我,不会是别人。所以,你最好识相点,早点离开北溟,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华兮绾对洛盈的叫嚣早已不在意,兴味盎然地反问她:“不知道公主会如何对我不客气?” “你,你别以为北溟现在爱你,对你宠的如珠如宝。当初娶我进来时,依旧如此。但红颜易老,恩先断。华兮绾,总有你哭的一天。”洛盈冷哼一声,想到洛宣对她说的话,笑意又变得张扬顺意起来:“华兮绾,好好珍惜你剩下的日子,只要在等等,在等等,就算是北溟都保不住你,你的命注定会被我取走。” 华兮绾回以一笑,洛盈还真是半点记性都不长啊,不过,没关系,她对洛盈从来未曾惧怕过:“那我恭候公主大驾!” 第434章 在家等我回来 三年后,洛宣向云初国发动了战争,而在北溟的帮助下势如破竹的攻进云初国。而今的云初国,除却皇帝这个空架子已没有可用之人。而云初国最骁勇善战的北溟选择了不作为,直接将洛宣的军队放到了眼前来。 外面打仗打的热火朝天,北溟王府里却寂静的好像所有的兵荒马乱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北溟每日也不上朝,直接就窝在王府里陪着华兮绾吃饭,看书,有空闲暇时赏赏花,聊聊天,小日子过得极其惬意。这几年的太平时光让华兮绾都快生出一种错觉来,好像将外界所有的事情撇除之后,他们就跟真的归老一样。‘白头偕老,与子偕老’,这句最美的誓言,好像从来就在眼前,距离彼此很近、很近。 “北溟,你说要是我们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华兮绾窝在北溟的怀中,两人躺在软塌之上,她手上握着本话本子在看,北溟就就着她的手,仔细的在念话本子上的字。他的声音低沉沉稳,仿佛那一曲优雅的小提琴似的,低沉而婉转,有种莫名好听的语调在其中。她听得仔细,腻歪在他的怀里,直觉的周身舒畅到都不想起了。 “话说那位张公子分明看上了李家的小姐,却不好意思表明,每日里只是殷勤地去探望,只期望能借故多探望佳人一眼便足矣”听到华兮绾的话,北溟忽然顿住话头,低头捏了捏她高挺的鼻尖:“兮绾,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华兮绾没有回答,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大约眼前这个人秘密太多,藏的又太深。很多事她虽都猜的明白,但她更希望他能说出来。而不是把她当做是个小女人,一辈子躲在他身后,只需要享受现世安稳的女人。只是这话,对狂傲的北溟来讲,他未必能够理解。 她笑了笑,翻了翻身子问他:“我方才听你讲,这位张公子确实有些急人啊,就他这样的呆子,在现实生活中哪里追的到女人啊?只怕也就在话本子里,才有这样庸俗的剧情,让那位李小姐被他痴情所感动,最终历经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华兮绾虽是在笑的,可却想到她同北溟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心里却是有些沉闷的。穿越这种神奇的事情发生之后,大概有些东西,也并非全部都是空穴来风,但真正能够终成眷属的人又有几个呢? “兮绾,我不是张生,对我来讲,我要的就必然要得到,对你,我终生难弃。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如那张生一样,相信什么‘是我的总归是我的’这种鬼话来。我命由我,不由天。兮绾,你就是我的命。你必须属于我,也只能属于我。”北溟忽然夺走华兮绾手中的话本子来,翻身压在她的身上,自上而下眸睨俯视着眼前的女人。揭开面具的面容此刻清晰无比的落在眼睛里,他长的很好看,眉眼俊逸英挺,轮廓分明,符合所有女人心中的男子模样,而且超出预期来。 华兮绾抬眼仔细地看着北溟那双眼睛里的自己,忽然就笑了,抬手摸向他的脸:“我知道。” 彼此都好想明白有什么事情要来临似的,都在热烈的回应着对方的感情。可北溟越是这样讲,华兮绾心中的不确定就更加深刻。她甚至有的时候,都开始觉得,对比之下,她的爱并不如北溟的深刻。她的爱,也要比北溟要自私很多。 “王爷,皇上有请!” 门外有人敲门,是夜宴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视线。北溟翻身从华兮绾的身上起来,他身姿利落、迅速,下一秒已经取过旁边的面具,又重新遮住那张已经完整无暇的脸。他朝着外面走,华兮绾忽然叫住他:“北溟。” 北溟回头看向她:“等我回来!” 这句话含义很多,华兮绾的心中忽然一抖,她当然知道北溟这样厉害的人物,也知道北溟筹划到如今这般久的时间,等的就是今天,又怎么会出事。想到自己‘关心则乱’,笑了笑,不让北溟担心:“嗯。”北溟这才转身离开。 衣怜就在外面,北溟叫她过来,又吩咐了句:“照顾好王妃!” “是。”衣怜知道,现在孟阳国的洛宣如今已经兵临城下,云初国即将国灭。而距离王爷报仇的时候也该到了,接下来是最关键的时候,难免不会有人浑水摸鱼,挑准王爷的软肋王妃,用来威胁王爷。 洛宣已经兵临城下,守在皇城外围的兵将,最多只能撑两天。北潦有最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地儿子北溟。可这个儿子却在关键的时候,直接撂挑子。甚至可能是此次帮助洛宣如此顺利攻进皇城的助手,他一直都没寻思明白,难道他当初让洛盈下嫁给北溟,就是个错误吗? “皇上,北溟王到了!” 北潦心烦意乱地挥挥手,示意身边侍奉的人全部退下。他已经三天未曾梳理过,如今略显英挺的眉目已经消失不见,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大殿内四处地上散落的都是被北潦生气扔到地上的各地送来的兵报,却没有一条是捷报,全部都是战败的消息。如今云初已经四面楚歌,不堪一击。 他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几步并前,掠到北溟的眼前来。他的眼神凌厉,可眼前的北溟丝毫未动,如同过去的一般,丝毫未曾将他这个父王放在眼里半分:“北溟,这就是你见朕的态度吗?” 北溟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他这个父王还在摆皇帝的架子。难道他以为如今他还是过去那个一国之君?“看来父王你还没有觉悟啊,如今你早就是丧家之犬,人人喊打的亡国之君。” “胡说,只要外面的军队一天未攻打进皇宫来,朕依旧还是云初国的皇帝,你就依旧还是朕的臣民。”北潦的声音在北溟幽冷的眸光下变得越来越低,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本能地对北溟心生惧怕。如果当初不是因此,他完全不会顺从北仟钰的话,陷害这个他最优秀的儿子。 北潦依旧在做垂死挣扎,北溟却懒得在同他辩驳。自从此前调查出来的真相之后,他对眼前的人的最后一丝情感也都泯灭了干净。当初北溟用自己的命救了他,唯一的条件便是‘帮我报仇’,如今这几年的蛰伏终于到头了。 第435章 本王爱记仇 北溟没吭声,北潦以为北溟被他给镇住了。转身又重新坐回到那个他向往和追求一生的龙椅之上。他一生独爱权利,追寻权利,到如今妻离子散,父子离心,到头来却连这唯一抓在手中的东西也将失去。他不甘心,那双本颓败的眸光,彷如垂死的老者忽然回光返照一样,依旧在做垂死挣扎。 “北溟,你伙同孟阳国太子洛宣,攻入城下,你是想要置朕于死地啊!”北潦用质问的语气在问北溟,他完全没有明白,为什么素来骁勇善战,而且忠心不二的北溟,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所以他以为他只是一时迷糊,只要他稍以引导,眼前的北溟就依旧还是他最看重的皇子,云初国最骁勇善战的将军。“我知道你心底有诸多不甘,但北千钰现在已经被朕关押起来了,现在朕唯一合适的继承人只有你。日后朕百年归老之后,整个云初国都是你的,你,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将整个云初国都让给孟阳国的洛宣?” 北潦换了口气,微微叹息一声:“北溟啊,你太让朕失望了!” 北溟仰头看向他,猜透北潦的心思,却不点破:“那父皇你打算如何,如今我在出兵阻拦一下洛宣?” “当然,现在只有你出手,只要你肯出手,必然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洛宣那种小货色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是朕最欣赏的儿子,是朕寄予厚望培养多年的太子,也是我云初国未来的无上君王。千秋百业,北溟啊,你也不希望毁在你的手上吧!”北潦听见北溟的话,寻思着北溟是要服软,顺势便开始拉拢起来。 他怕北溟会不放心,还做出承诺来:“朕保证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你现在出兵,抵制洛宣,朕立刻下旨封你为云初国的太子殿下!” “若我等到洛宣攻打进皇城之后在出兵,那云初国就是我的,父皇以为我又何必在乎区区一个太子之位?” “你,你——” 北潦没料到北溟打的是这个主意,被气的吐血,抬起食指狠狠地指着北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全然没料到眼前这个儿子,竟然有这般的狼子野心,当初他就该在下狠手,将他置于死地。也不会再有如今的种种.’ 北溟瞧见他发狠的目光怒瞪着他,他忽然笑了起来,朝着北潦走近几步:“怎么,父皇是不是在想,当年云初与孟阳爆发大战时,我同孟阳国太子洛央双双掉进石灰岩池中时,你就该趁此机会将我斩草除根。否则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被我威胁的地步?” 被猜中心里所想,北潦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你,你你这个逆子,大胆,竟敢如此跟朕说话,来人,朕,朕要”要杀了你,忽然又想起来如今所有云初国大半兵力都在北溟的手中,他现在才是为人鱼肉,任人刀俎。 “父皇想杀了我,也要看看你的本事。当年如不是我拼死命地活下来,想必如今也轮不到我来看父皇你的笑话!”北溟掠身忽然走到北潦的身边来,北潦如今被气到不行,捂着胸口,狠狠地等着身边的北溟,那目光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北溟。 北溟低头看向北潦,清冽地嘴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来:“父皇不用如此来看我,我不是你的儿子,这个事实,你看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出来,现在更看不出来什么来。” “不,不是朕的儿子?” 北潦吃惊地看着北溟。 “不用这么吃惊,北溟是你的儿子,可你却不配做北溟的父王。” 北潦的声音变得黯哑起来,他好像隐约猜到些什么,可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你,你,那你到底是谁?” “父王你这么聪明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北溟抬手覆到脸旁,慢慢地扯下面具来,露出里面的模样来:“父王好好看我到底是谁?”他冷笑一声:“不过,你应该也记不起来被你害死在石灰岩池中的亲生儿子北溟的样子了吧!” 北潦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他的手努力的撑在龙椅两边的扶栏上,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双腿发软,半点都站不起来:“你,你这个贼人,朕,朕要杀了你。来,来人.”门外半点反应也无。 “父王你太过天真,我真是怀疑当初北溟到底是怎样被你陷害的。还是说北溟对你太过尊敬,以至于忘记提防你这个他最信任的父王,才会惨遭毒手。”北溟俯身从龙椅上漫步走了下来:“不过我可不是北溟,我是孟阳国太子洛央,我心狠手辣,尤其对仇人手段更甚。灭国只是小事,北潦你欠北溟的债,我们以后在来一项一项的清算。至少也该让你尝尝看置身于石灰岩池中的滋味才好,是不是?” 北潦背脊发凉,他的心底对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到不行。以往他带着面具时,他能感觉的到北溟对他的尊重。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或者在他知道真相之后,他忽然就变了。到如今,他确实已经无力回天。手颓然地从龙椅扶栏上松开,整个人忽然瘫软到龙椅之上。 北溟已经走到门外,外面立刻有人把门打开,“父皇身体不好,暂且留在大殿歇息。从今天开始,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打搅,违令者斩!” 北潦知道,他如今已经彻底被北溟软禁在皇宫内。这辈子再也没有希望能够逃脱北溟的手掌心 北溟走后,华兮绾就从软塌上起来了,吩咐衣怜为她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后就坐在院子里吹风,天气不大好,阴气沉沉地,一如人的心情。北溟任何话都没有对她多讲,但她心底里很明白。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按照北溟的计划在走,一步一步,所有的路都是设计好的,只是单看洛宣本事多少,又能走到哪步罢了。 “北溟今天会回来吗?” 衣怜侍奉在华兮绾的身边,听到她的问话,恭敬地回答:“大概至少得好几天,外面动荡的很。听说孟阳国已经兵临城下,想必也就这两三天,皇城就被攻破。王爷如今守在前线,想必该是要杀孟阳国的太子洛宣一个措手不及!” “你倒是对你们王爷很有信心嘛!” 衣怜脸又红了几分:“奴婢分明是对王妃有信心,若是王爷有难,王妃必然会想办法相救的,王妃都在这里气定神闲的,奴婢自然对王爷很有信心!” 第436章 正好来一出请君入瓮 “主子,奴婢打探到一个消息!” 华兮绾正在同衣怜调笑,胡阿狐忽然闯了进来。她素在山野惯了的,华兮绾也未曾过多的拘束过她,所以依旧是这般随意的性子。而王府内因为华兮绾的关系,自然是不敢过多为难她的人的。 倒是衣怜嗔了胡阿狐一眼:“瞧你那样,哪里有规矩啊!我不是教过你,进来要先打招呼,别急躁嘛!到时候在被别人看到笑话我们王妃不会教导人,就不好了。” 华兮绾在旁好笑:“你倒是就知道数落胡阿狐,以往我也没见过你有什么规矩!” “就是,就是。”胡阿狐立刻眉开眼笑地凑到华兮绾的身边来,还顺带对衣怜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两人熟悉起来了,也有了感情,彼此随意的很。衣怜以往也不是这么爱多嘴的人,只是关系好,喜欢数落数落罢了。 衣怜也委屈地不行,但却没敢在华兮绾面前造次。敛了神色,又问:“阿狐,你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主子,我这几天听从你的吩咐,主要盯着那个洛盈的院子。我见她最近跟她的皇兄洛宣关系很是密切,看来洛宣马上就要攻打进来了,她现在又满肚子的坏水,打算趁此机会,来害主子你呢。” 洛盈死心不改,华兮绾倒是心里早就有数。不过既然别人这么心心念念地来想着给她送份大礼,她自然也不能不懂做人。以往往来的那些妾室,她样样礼数没差的给人送了礼,如今洛盈,她自然也不能忘。 “主子,你这心有成竹的样子,可是有想要如何来对付那个洛盈了?” 胡阿狐心思单纯,瞧见华兮绾听完她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还在笑,一脸开心的样子。颇有几分,就等着那个人孟阳国公主来害她的感觉。 衣怜已经大概明白华兮绾的心思,在旁边扯了扯胡阿狐的衣袖:“王妃知道该如何做了,我们打算来一出引君入瓮,这几日你要密切的注视洛盈的动向,有什么记得随时在来禀告!” 正经事,胡阿狐还是挺正经认真的,点点头:“好。” 洛盈已经接到洛宣的消息,还有两天就能攻破皇城。洛宣接受云初国,那她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即便北溟王爷的身份尊贵,但亡国的王爷,身份必然尊贵不到哪里去。反倒是她,日后在北溟的面前,大可趾高气扬,将他的尊严死死地踩在脚底下。将他往日加注在她身上的屈辱一并讨回来。 “王妃,您瞧瞧,今日的胭脂不错!” 洛盈的脾气古怪,暴虐乖张,在身边伺候久了,越发摸不清楚她的性格,喜怒无常,前一秒还在笑的,后一秒就会发怒,将下人处世。她已经是跟在洛盈身边数不清第几批的丫头了,每次过来伺候都胆战心惊,生怕有个不如意的,小命就给丢了。 洛盈看了看镜中肤若凝玉的女人,艳若桃李般的娇艳,大约是心情好,导致起色看起来十分不错。此刻依旧如同过去那般,还是个娇艳欲滴的美人模样。 她抬手顺手取了旁边净瓶上的一株桃花,簪在发髻之中。更显得面色娇嫩,艳若仙子下凡,‘华兮绾又是什么角色,怎么比得上她的容貌,简直是不自量力。’想到此,她忽然咧嘴一笑,镜中的人同样抿嘴一笑,各种风情尽显。站起身来:“替我更衣,我要去见华兮绾。” “可,可是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踏进华,华姑娘的院子。” 洛盈扭头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丫头,抬手给了那个丫头狠狠地一个大巴掌:“大胆!区区一个贱婢,不想活了,本王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容得你来置喙?即便是北溟的吩咐,本王妃是孟阳国的公主,身份尊贵,又岂是华兮绾那个贱婢可以比拟的!” 丫头立刻焦急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说错话了,王妃饶命!”洛盈一直没有说话,那个丫头便一直磕头,很快地上就缓缓地流出一抹鲜红来,那个丫头磕的太用力,磕破头皮流血了。 “真是晦气!”洛盈如今正想着如何羞辱华兮绾,也无心来理会这么个丫头:“以后本王妃不想在见到你,滚一边去!”然后拂袖转身离开。 洛盈还没到华兮绾的院子,衣怜大老远就知道洛盈来了。先跟华兮绾禀告了一声:“王妃,那个洛盈来了,您要见,还是不见?” 华兮绾正在看书,收起书卷,朝着衣怜淡淡地笑了笑:“人家大老远来的都是客人,我肯定是要好好招待才行!不然如何对得起她对我这么关注,时刻都念叨着我的名字啊?”她依旧在笑,眸光落在远处院子里守着的人:“衣怜啊,请君入瓮,君不入瓮怎么能行?吩咐他们,放洛盈进来!” 衣怜立刻明白华兮绾的意思,点点头:“奴婢知道了,我这就亲自去迎接!” 洛盈刚走到院子的时候,衣怜就站在院门口,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正在亲自迎接。她嘲讽地一笑:“都说狗识主子,果然是哪里闻到味,就朝着哪里钻啊!看来你也是个识相的主,不过也要看本王妃到底接不接受你啊!你这讨好只怕是白废了!” 衣怜有些无语,洛盈会不会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她即便是死,也不会到洛盈的身边去做事好吗?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面上依旧保持着了冷静,态度不卑不吭,但也不想之前那样抵触。为了王妃的大业,她还得好生配合才行。 “我们王妃吩咐奴婢来迎接公主您进去!” 洛盈听到那别扭的‘王妃’两个字,神情微冷。华兮绾才是北溟真正承认的王妃,这是王府里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可即便如此,外界的人都知晓她才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王妃。北溟是在打她的脸,她不甘心,以前只能忍,但是在过几天,在过几天,只要皇兄的军队攻进皇城,一切都将改变。 她强忍了心头的怒气,面上倒是娇艳的笑颜:“华兮绾倒是个懂的看眼色的主子,知道我要来找她麻烦,来讨好我了?我看,她也不过如此嘛!”然后径直掠过衣怜,一副主人模样,趾高气扬的朝着院内走去。 第437章 我来带你走 华兮绾就在房门外候着,到显得颇有几分隆重。洛盈自然不会想到华兮绾有这分眼色,倒是有些奇怪,她冷笑一声:“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奇景,倒是件稀奇事,莫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华兮绾,你倒是挺会看人脸色的嘛!” “公主这话就奇了,难道我以往对你不够尊敬?” 不晓得为什么华兮绾那句‘不够尊敬’,反倒令洛盈心里发毛的很。身体瑟缩了下,却勉强保持着镇定,没让眼前的人看出来。神态自得扬了扬眉,视线落在华兮绾的身后:“不请本公主进去坐坐?还是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洛盈话里句句带刺,华兮绾已经习惯。若是哪天洛盈真对她有好脸色了,那她反倒要对洛盈刮目相看了。笑了笑,面色依旧如常,让开身子来:“怎么会?公主进来吧!” 洛盈顺着她的身体,走进房间内。这个院子北溟从来不曾让她进来过,洛盈的内心不禁有些酸涩。她对北溟固然无情,可那个人却始终都是她的丈夫,也是她洛盈嫁给的男人。但那个男人却从来没有踏足过她的房间,甚至连亲热都不曾有过。淡漠地好像他们之间连陌生人都不如。 可不同的是,北溟对华兮绾可谓是宠的如珠如宝,院落里的人,且不论那些被华兮绾整理干净的妾室,大多都是北溟亲手帮华兮绾不顺眼的人给清除的。对比之下,她堂堂的孟阳国公主,在北溟面前却不如个贱婢.心里便难受的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洛盈冷哼一声拣了把椅子坐下。华兮绾跟着在她对面坐下,衣怜刚刚盛着刚烧好的热茶上来,为华兮绾倒了一杯,在替洛盈倒了一杯,然后退下。华兮绾端过茶杯轻轻地抿了小口:“公主来找我有何事?我可听说最近宫外动荡的很,公主你应该不止是过来找我叙旧这才简单才对。”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必在粉饰太平,装作表面的平静了。”洛盈放下手中的茶杯,视线狠狠地瞪在华兮绾的身上:“如今北溟不过是困兽,不日我的皇兄就将攻下皇城。你已经嚣张不了几日了.” 华兮绾好笑,原本她还以为洛盈会为她送来份大礼,原来也不过是过来趾高气扬,宣誓主权来了。不过只是言语上的争锋,谁输谁赢又有什么意义?“看来公主对我很是关心,不过公主想必是忘记了洛宣的腿。有这样的筹码在手,只怕该担心自己境遇的人,是公主你才对。” “你,华兮绾,你以为区区那点医术,我的皇兄会在意?” “他会不会在意我倒是不怎么关心,不过能看到公主你在我这边吃瘪,我倒是开心的很呐!” 洛盈被气到不行,抬手端起手中的茶杯,朝着华兮绾泼了过去。那茶水放了会有些凉了,但到底有些急,华兮绾眼见着的时候,就要被那谁泼到。谁曾想,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拽开来:“兮绾姑娘,你没事吧!” 衣怜已经从外面闯了进来,手中执着长剑,一脸剑拔弩张的模样等着眼前拽住她家王妃的女人:“你是谁,放开我家王妃,否则我要你命丧于此!” 洛盈在边上不阴不阳的在笑:“华兮绾,看来你的仇家不少啊,想必不用我亲自动手,只要离开这个王府你就该被人寻仇,碎尸万段了吧!” 华兮绾并没有理会洛盈的阴阳脸,倒是对衣怜使了个眼色:“这位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刚刚是见到我有难,江湖救急来了!”说完她扭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女子,笑意炎炎:“月卿姑娘,好久不见!” 古月卿收回手来,整了整刚刚因为动作而稍显凌乱的衣袍,才淡笑着回答道:“确实好久不见,兮绾姑娘,我本来还担心你这三年会过得不好,但现在很显然看起来,你除了受到这个女人的欺负,也并没有其它什么人能给你气受了!” 洛盈听见古月卿说她是‘这个女人’,气得半死,指着古月卿,形象全无:“你又是哪里来的野女人,我和华兮绾的事情跟你无关。趁早滚开,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她扭头对着身后叫了声:“墨竹”。 下一瞬,一个清俊的男人就飞身下来,落到眼前来。他眉眼冷厉,只是在探向洛盈的时候才稍显温和。然后最后才停留在古月卿的身上,带着打量。 古月卿也看向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身量削薄,眉眼清俊,眼神十分的冷,带着十足的杀意。只是看向他身后的那个女人时才会稍微露出半点柔情来。可见这个男人的软肋,在于身后的那个女人。 “兮绾,你这边这么热闹,倒是我来的很不是时候啊!” 华兮绾也勾唇一笑:“确实有点。” 古月卿脸色微垮,华兮绾这也太实诚了,就不晓得说几句漂亮话来哄她一哄?不过后来想想算了,其实性格豪爽也是她的一优点,至少说话做事不用拐弯抹角的,挺好。她凑到华兮绾的耳边,讲了几句:“我过几天在来找你,这几天你多保重。若是‘她’在欺负你,你就用你身上的毒来毁她的容好了。毒医的弟子,道行应该是不浅的!” 华兮绾迎合地笑着点点头,然后目送古月卿离开,她这话意思很明显,故意在告诫洛盈。告诉她,‘想到她医绝弟子的身份,也不是旁人随意能够动的了的。毕竟她会用毒.’ 洛盈不傻,自然也听懂了,冷哼一声,视线落在华兮绾的身上,有些莫名难看。停顿了几秒,随后扭头看向墨竹:“墨竹,我们走!”然后领着墨竹离开。 衣怜才走到华兮绾的身边来:“王妃,刚刚那个姑娘奴婢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嗯,应该也算是老相识,之前她救过我和你王爷的命。所以也算是恩人吧!”华兮绾在心里暗暗道,可能还有些血亲关系,只要弄清楚她同南宫家族之间的身份之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她不经意地又想起刚刚古月卿离开的时候说的话:“南宫家主本是让我过来办事,在顺道来接你。我原本担心你在这里过得不好,早些接你离开。不过现在见你很好,我便放心了。你保护好自己,我办点事,即刻就回。到时候在带你走!” 第438章 那我不答应 华兮绾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置身在一处帐篷内。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看来是趁着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人偷袭,击昏。于是她就被人掳到此处来了。 见到帐篷,华兮绾的心中勉强有数,大概晓得抓她的人到底是谁。所幸那人倒也没怎么折磨她,甚至连绳索也没捆绑。只是将她软禁到帐篷内,她从床榻上起来,仔细地打量着帐篷内的摆设。 她白天才点拨了洛盈,晚上就被人掳到这里来。看来北溟王府里的戒备也没有想象中的森严啊,等离开这里之后,得好好跟北溟在提议提议这件事。王府的安全还是相当重要的! “你醒了?” 洛宣从帐篷外走了进来,一袭白色的华服,依旧是之前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丝毫不像是个正在冲锋陷阵的将军。反倒依旧还是初次所见的贵族公子,自持身份,自有品德。 华兮绾料到洛宣会有所动作,但却没料到洛宣会安排人‘亲自’将她掳过来。现在两军交战正处于剑拔弩张的阶段,要将个大活人从北溟王府里掳走,着实很不容易啊!而且洛宣作为此次孟阳国攻打云初的主力军,这样的行为却不免让人有些猜想不透。不知道洛宣到底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对北溟太过小觑。 “看来太子殿下对我是下了大血本啊!”她笑了笑,才面色平静地继续说:“不过我猜,太子殿下深夜将我掳过来,想必不是为了来找我叙旧这么简单吧!如今大战在即,最迟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云初即将国灭。太子殿下却还有心情将我掳过来,也不怕北溟发现?” 洛宣此人思想深沉,心机颇重,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张扬才对。 洛宣扬眉一笑,他很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向来头脑聪明,对任何事情都分析的十分透彻。他不打算欺瞒,也知道瞒不住。或许从这个女人醒来的那刻,就已经猜测到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不打算瞒,在边上摆放着的梨花木椅上坐下,才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身上穿着睡前的粉色白袍,或许是因为刚从塌上起来,衣袂稍显凌乱,但却丝毫不影响华兮绾的那股气度。 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倒是颇有几分欣赏的。笑了笑,才慢条斯理地回答她的话:“看来华姑娘对本太子的误会很深呐!本太子向来就是个注重礼节的人,虽说前几次同华姑娘确实有那么几次不愉快的经历,但本太子想,华姑娘不至于气量如此浅薄才对。” 洛宣话语微顿:“再者说,本太子听说这三年,华姑娘都被北溟囚禁在此,想必过得也不是十分舒心。便自作主张将华姑娘请到本太子驻扎再次的临时行宫内来。想必华姑娘大度不会同本太子计较!” 呵,好个自作主张,‘明明是掳人,却被硬生的说成是请人。’华兮绾摇摇头:“我不得不佩服太子殿下您的口才,确实十分厉害,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死人都能说成活人” 洛宣淡笑一声,颇有几分迎合的意思:“看来华姑娘对本太子的误会有些深呐!”。 虽说以往也洛宣对她也如此礼貌有加,但彼此都知道,洛宣最注重的便是门面功夫。而洛宣之所以对华兮绾十分友好,也不过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罢了,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处处受到洛宣的牵制,更有好几次差点命丧到洛宣的手中。 这笔账,她自然记得十分清楚。 当然,如今在同洛宣相处,她自然不会在笨到和以前一样,毫无条件的相信洛宣,被他利用。华兮绾没有开口,只是淡笑地看着洛宣,似在等待下文。 四周变得寂静起来,外面除却守夜的军队来回走着,声响略大之外,其余只剩下寂寥的风声呼啸,场面变得有些冷寂。 洛宣静了会儿,才抬眸看向华兮绾:“我听闻现在你是医绝的关门弟子,深得他的喜欢,更得到他传授毕生绝学,如今毒医两全,不知道此事是否为真?” 他只知道医绝确实将华兮绾掳走三个月,可三个月,便能习得医绝所有本事,他却是还有几分疑虑的。 终于开始步入正题,华兮绾心中大概有数,眉梢微挑,迎上洛宣的眸光,嘴角微咧,浮现淡淡地笑意来:“怎么着,看来先前医绝同洛皇子你的诺言并未遵守啊?” 洛宣被拆穿内心里的想法,有些尴尬。在加上之前在医绝处受到的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太子殿下既然问我这话,想必是想在同我谈笔生意啊!” 见到华兮绾顺着他的话说出来,洛宣面上含着笑容,脸色才稍微好转几分:“有何不可吗?虽说之前几次闹得不甚愉快,但这次本太子即将攻下云初国,立下大功,便是孟阳国的功臣。而本太子这个太子殿下的位置也将做的更加稳当,到时候权利竟在我手,云初国这个亡国自然也将属于本太子的管辖。” “而华姑娘你同北溟王的安全问题自然也会牢牢地被本太子抓在手中。”洛宣顿了顿:“所以,华姑娘最好还是好好想清楚在回答本太子才好!” 洛宣这个人,最擅长的便是粉饰表面上的太平。有些用词,忒咬文嚼字且含义深刻。华兮绾自然听得明白,洛宣只是在威胁她,假如她不顺从洛宣,那么北溟和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只是,华兮绾好笑:“我可听说此次的策划,北溟才是太子殿下你最大的助力。太子殿下应当不会是个卸磨杀驴的人才对,否则我如何能放心,再次放下戒心,同太子殿下你谈生意呀!” “时势造英雄,云初都落到本太子的手中,区区一个北溟,又有何惧?” 或许这次洛宣真的是有备而来,甚至也早已打算好,只要攻打下云初国,调转抢头要对付的人就是云初国最骁勇善战的北溟王了。只是虎豹财狼,大家都各有心机、各有打算罢了。 华兮绾笑了笑:“那我若是不答应呢?” “本太子也并非非你不可!” “那我就不不答应好了!”华兮绾这话说的十分随便。 下一瞬,洛宣已经掠步到华兮绾的面前来,他凑的很近,周身的气息变得很冷,看来洛宣十分的生气,有种很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华兮绾感受到洛宣的威胁。 他冷声问道:“华姑娘不必如此着急回到本太子,本太子给你两天时间,云初国国灭之时,本太子希望你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木桌,抬手一股强劲地力道瞬间击打在那木桌边缘,木桌瞬间缺了一块角:“本太子脾气和耐心都不太好,若是华姑娘考虑的不好,那本太子还能鱼死网破了。” 第439章 你依旧还是驸马 北溟没打算帮助北潦,也没打算阻止洛宣攻打云初。云初国在北潦的管理之下,迟早都会灭国。更何况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皇帝,根本管理不好一个国家。 对百姓来讲,天下太平才是真理,对于谁来当皇帝,对他们而言显得十分遥远,他们求得只有现世安稳。 而他采取的不抵抗的政策,尽量避免和减少伤亡,才是对百姓最好的交代。 在皇宫内各个关口的人都打点好,洛宣此人表面看着颇为温润,有几分君子之风,但实际花花肠子不少,为人也十分阴暗。北溟自然还没有傻到会与虎谋皮,半点防备都不打算。 而且他也该思考接下来自己的事情了,他自然得给洛宣好好准备一份大礼才好! 交代好最后的事情,北溟打算连夜赶回到北溟王府。不知道为什么,从晚间的时候他的心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好像心里瞬间缺了一块,有些难受,还有种预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而他最担心的就是在王府里的那个女人,他怕她不安全,也怕她再次逃离开他的身边,就在他即将可以实现诺言的时候。 衣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瞬间就感觉到异常。混睡前闻到的迷香气味,瞬间涌向心头。她焦急地掠身闯到王妃的房间,果然床上已经赫然一空,什么也不剩下。 “王妃呢?” 背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颀长的身子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的焦急,连带着发丝都有些散乱。看的出来来人非常的着急,是连夜赶回来的。 衣怜埋下头,有些抱歉:“回王爷,都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被人迷昏了,王妃被人掳走了”她有些愧疚,明明答应王爷会好好保护王妃的,却没想到王爷才走,晚上她就把王妃给弄丢了,她双手抱拳跪在地上:“请王爷恕罪,此事都是衣怜办事不利,才会被人可乘之机。奴婢不期望王爷饶恕,只希望王爷能让奴婢戴罪立功,先找到王妃,然后在领责罚!” 北溟眉头紧皱,心里稍微安心几分,不是她自己想走,便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不论是谁掳走她,他都有办法将那个女人接回来。挡他路者,杀无赦。 这世上他最怕的不过是,她不要他。 “你先起来!” 衣怜领命站起身来,脑袋里正在飞快地思索着到底谁有可能将王妃带走。 “今天有谁来过这里?” “回王爷的话,公主殿下来过这里。她来找王妃示威,王妃吩咐让她进来的。” 听到洛盈的名字,北溟没来由地有些烦躁,又是那个女人。看来他对她还是教训给的不够,之前的小惩大诫,洛盈半分都没记在心里。 衣怜还在继续说:“除了公主殿下,还有那个女人,说是叫古月卿,也是王妃的旧相识。对了,她说过要带王妃离开这里。但她,她当时说的是过几天来带王妃走。”衣怜想到之前华兮绾说过的话,那个叫古月卿的女人救过王爷,王妃,应该不至于会故意迷晕她才对,因为王妃说过的,她现在是王妃的人。 “主子,主子是被那个女人的哥哥带走的,好像叫洛,洛宣。” 胡阿狐忽然从门外闯了进来,她一直被华兮绾安排在院子里,严密的监视着洛盈的动向。方才听到洛盈正在庆贺,说什么,她的皇兄终于替她清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她要给她皇兄写信,让皇兄必然要趁此机会除掉华兮绾她听到这里,就急忙地想着来找主子,正巧听到北溟同衣怜的话,立刻冲进来禀告。 “洛宣?”北溟眸光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那股冷然的气息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起来,衣怜离北溟很近,瞬间感到整个身体都有些发毛起来。瑟缩了下,才抱拳在北溟面前请求道:“王爷,属下愿意亲自前往城外洛宣太子驻守的地方营救王妃。” 人是在她的手上丢的,她必然是要帮王爷把王妃救出来的。 “你倒是长本事?”北溟冷哼一声:“这件事本王心里有数,你在此处待命,等待本王的安排!” 衣怜点点头:“是,奴婢遵从王爷的安排!” 北溟到了洛盈的院子。外面早就有人来传话,洛盈本来刚刚准备歇下,听说北溟过来。瞬间吩咐侍婢重新上妆打扮一番,穿着最鲜艳的衣衫,佩戴着最美的珠钗,肤若凝脂的肌肤在夜色中变得十分楚楚动人。 等到北溟过来的时候,洛盈便是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他推门进来的刹那,洛盈便正好抬头看向他。 北溟冷冷一笑:“看来你心情很不错!” 洛盈以为他问的是她今日的打扮,她费尽心机的在讨好北溟。以往他即便过来,也从来没用正眼瞧过她。如今不仅看了她,而且还在夸她。她心中愈发坚定刚刚的想法,果然北溟如今是知晓云初国必然会被灭国,如今正在讨好她。 她心里冷声一声,‘即便再厉害的男人又如何,到最后依旧不得屈服在权势之下。日后云初国变成孟阳国的附属国之后,她的身份地位必然压过北溟,到时候也不怕北溟不对她百般讨好。’ “王爷这般深夜前来,本王妃自然得在盛装打扮迎接王爷!”虽是说的漂亮话,但态度却十分强硬,洛盈自觉她堂堂孟阳国的公主,自然不能在北溟面前示弱的。 北溟并不理会她,视线在房间内打量一番。才沉声说道:“本王听说你最近还有在同你的皇兄联系?” 提到洛宣,洛盈并未察觉到什么,颇有几分倨傲:“那是我的亲皇兄,我自然会联系。毕竟日后皇兄可能会接手如今的云初国,倒是我同王爷都可能在皇兄的管辖内,必然得彼此有所联系不是?我也是在帮王爷日后的未来打算!”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北溟狠狠地拍了一掌桌子,面前的桌子顺势被劈开成为两半。 洛盈被吓的不清,墨竹听到声音立刻闯了进来,一脸戒备的将洛盈挡在身后,洛盈对墨竹素来依赖惯了。很自然地就躲到了墨竹的身后,倒显得眼前的北溟是个坏人,而墨竹更像是洛盈的丈夫。 “公主殿下,别怕!”墨竹温柔地安抚道。 洛盈点点头,才恢复底气,抬头看向眼前的北溟:“王爷何苦发这么大的脾气?莫非是因为云初国即将成为孟阳国的附属国在生气?不应该才对,王爷你放心,即便你不是云初国的王爷,但依旧还是我孟阳国的驸马啊——” 洛盈的话还没说话,下一瞬就见到墨竹被北溟一掌打飞躺倒在地上,正捂着胸口狠狠地吐了一口鲜血,模样十分狼狈。而北溟那冷冽的表情彷如来自地狱的修罗,此刻正朝着她一步一步袭来。 第440章 她是他最爱的小公主 洛盈刚朝着后面退了一步,下一瞬脖颈就被北溟掐住,挡在额前的流苏划过洛盈的脸颊,落在北溟的手指上,铁片流苏相撞之后发出清铃的声响。 四周忽然变得十分安静,那清脆的铃铛声有几分刺耳。墨竹挣扎着想要起来,保护他最喜爱的公主。还没起身,就被北溟抬脚一脚踩在墨竹的身上。 “墨墨竹。” 洛盈低头瞥见墨竹被北溟踩了一脚,伤势更加重了。可即便如此他还在奋力地挣扎着想要起来救她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只有墨竹,除了墨竹,所有的人对她都只有利用。而墨竹却会永远保护她,永远不背叛她,也用不会抛弃她,离开她。 她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北溟掐住脖颈说不出话来所致,还是因为心疼墨竹如今的下场。 “联系洛宣,告诉他,放了本王的王妃,否则一切都将不再作数!”北溟的眸光陡然停留在洛盈的脸上:“包括你的性命在内!” 洛盈冷地一缩,北溟的手离开脖颈,她得到解脱,瞬间瘫软着身体,跌坐到地上。墨竹已经爬到她的身边来,依旧捂住胸口,有些艰难地模样,正满脸担心地看向她:“公主殿下你没事吧?都是墨竹不好,墨竹能力不够,没有保护好你” “墨,墨竹!”洛盈忽然就爬到墨竹的怀里,如同小时候一样,呜咽地哭了起来。 “公主殿下,你,你怎么呢?”墨竹心疼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公主,他很想抬手用力地将眼前的女人揽到怀里。可他的手还未抬起来,又颓然的放下。 他知道他的身份,根本就不配得到她,也不配碰她。他是他一辈子的公主殿下,这是一辈子都不会更改的事实。 “公主,你别哭,墨竹这就去帮你报仇!”墨竹狠狠地咬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即便是为了公主付出性命,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洛盈才回过神来,一把扯住墨竹的衣袖:“别去,墨竹。” “公主!” “你不是北溟的对手,你别去,别去送死好不好?”洛盈哭丧着脸,扯着墨竹的衣袖,就好像忽然回到了小时候一样。也是这样拽着他,正在求他帮忙。 墨竹停住身体,才扭头看向他的公主殿下:“好,只要是公主吩咐的,属下都会照做不误!” “谢谢你,墨竹!” “这是属下的本分,公主不要这样说。”墨竹受宠若惊,即刻埋下头,躲避着洛盈的眸光,不敢看她。 洛盈的心里想到刚刚的场景,多少次,每当她生死濒临之际,都是墨竹守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守护她,可. “墨竹,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公主,属下是公主的侍卫,自然是要对公主好的!”不知为什么想到心里那隐藏的心思,墨竹心里痛的好像被一百根针在扎一样,难受的要命。只是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公事公办地语气回答她的话。 洛盈神情微僵:“真的只是这样吗?” 墨竹疑惑地看向洛盈,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正在隐隐地在期待着什么。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将心中的话讲出来,只是话到嘴边,却依旧只剩下沉默。 他没有吭声,但有时候沉默却是一种无声地拒绝。 洛盈忽然有些难过起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镜中的人依旧美艳明媚,只是露出来的白皙脖颈上,有道十分显眼地掐痕。 那是被北溟掐的,想到北溟,想到北溟最后说的那句话,她狠狠地咬牙:‘华兮绾,我洛盈在你身上所受到的所有屈辱,都将百倍,千倍地从你身上讨回来!’ 洛盈按照北溟说的联系了洛宣,洛宣只给她回了两个字,“随你。” 她气的当场就把房间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部摔了个遍,她向来知道自己在洛宣心中地位差的可怜,但却没料到她在洛宣的心中,还不如一个华兮绾。 身边的丫鬟侍婢们都怕洛盈怕的要死,躲在一边根本不敢靠近,洛盈一不小心就被桌子边上散落的花瓶划破了手指,鲜血流了出来,她却仿若未觉一样,继续摔东西,直道墨竹进来—— “公主,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墨竹几步走到洛盈的跟前,捧起她的手小心放到近前来,一口含住她流血的食指,替她暂时止血。 旁白的丫头们都看呆了,虽然早就有些明白几分墨侍卫对公主的心思,只是这样着实有些惊世骇俗。 洛盈手指被含住的刹那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眼前的墨竹,忽然抬手,就狠狠地打了墨竹一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冒犯本王妃!” 墨竹被打的不轻,却没有半分的动作,只是静静地扭头看向身后的侍婢们:“谁过来帮公主包扎一下!” “是!” 立刻有侍婢出去外面取了东西过来,简单地帮洛盈处理了一下。才退到一边,而墨竹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见到处理好了,才淡淡地开口:“方才是属下失礼,还请公主责罚!” 洛盈挥了挥手,示意外面的侍婢都走了出去。才有些疲累地放松下来,走到墨竹的面前来:“墨竹,对不起。”她的手慢慢地摸向墨竹的脸颊:“方才打的疼不疼,墨竹,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墨竹点点头:“墨竹永远不会生公主的气!” “墨竹.”洛盈忽然就扑到墨竹的怀里,她紧紧地抱住墨竹的腰身,从小到大只有墨竹的怀抱才是她的避风港湾,无论发生任何的事情墨竹都会帮他处理好,从来不会让她失望,从来不会。她的手指用力地捏紧墨竹的衣袖,然后才慢慢抬起头来:“墨竹,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墨竹低头看向眼前女子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如同一样明亮,仿若天上最明亮的星辰一样,闪闪发亮。他忽然咧开嘴淡淡地笑了:“好。”从小到大,只要是公主吩咐的事情,只要是她求的,他都会满足。 她就知道,知道墨竹一定会答应。 可不知道为什么洛盈的心里却忽然有些难过,她的眼睛直直地地盯着墨竹,又想到华兮绾,她狠狠地咬了咬牙:“你帮我去杀了华兮绾,你帮我去杀了她,我们就离开这里,远离皇室,远离这里所有的纷纷扰扰,好不好?只要我们两个人离开,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知道的,墨竹对她有意,只是不敢说罢了。可她却不知道,即便没有这些条件,墨竹依旧会答应,因为她是他最爱的小公主。 第441章 来一出请君入瓮 洛宣自从那天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来看过她,华兮绾知道,如今云初国和孟阳国之间战况激烈,再加上她被洛宣掳走,依照北溟那样聪明的人,自然猜测到了。 倒是可惜洛宣自负聪明,以为胜利在握,便放松警惕把她抓到身边来,一来是为了利用华兮绾来控制北溟,二来也是为了威胁华兮绾来治好他的腿。如今却变成了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其实还有一点华兮绾并没有考虑到,那就是洛宣抓走华兮绾不仅仅是为了威胁北溟,还有医绝御契。他不确定华兮绾是否真的能治好他的腿,但医绝肯定可以。而根据他的可靠消息,医绝对华兮绾有情。 “消息传到御契耳中了吗?”洛宣坐在高台之上,凝视着跪在身前的暗卫临风。临风是他的一张王牌,轻易未曾动过。如今如若不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也不会轻易动用。 想到北溟今天早上竟然未按照计划,大开城门,让他畅通无阻的进皇城,占据云初国的皇宫。否则此刻他坐着的位置就该是皇宫里的龙椅,而不是他的三军营帐。 临风埋着脑袋并没有看洛宣,他能感觉到洛宣此刻的怒气,方才赶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北溟王出手了,这场战事将要比想象中的更加持久。而那个向来不省心的十二皇子也在赶来的路上洛宣此次也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场面。 “回太子殿下的话,属下已经通知了医绝,据属下安排的人来回禀,从属下离开那刻起,医绝便已经上路,应当不日就会抵达。” “做得好!”洛宣心中地一口闷气总算舒缓很多,北溟如今在负隅抵抗,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云初,他如今志在必得。而医绝能为了华兮绾送上门来,也证明了人医绝的软肋正牢牢地握紧在他的手中。 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中,洛宣才抬手示意临风起来:“继续监督医绝,另外加派人手守住华兮绾,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是。” 华兮绾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了,洛宣的军队还驻扎在原地。可见当下的军情并非是势如破竹,而她几乎可以确定,北溟肯定是出手了,否则洛宣也不会滞留在此三天。 “小姐,您又不吃饭吗?”说话的人是洛宣安排在此专门照顾华兮绾的农女,阿香。 说到阿香,洛宣也算有点良心,再吃住方面没有苛责过华兮绾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还算不错的伙食,她却半点都吃不进去。而且精神头也不大好,大多时间都是蔫蔫的,躺在床上不爱动。 起初她以为只是因为被洛宣关在此地的原因,可是连续几天,她这幅身体原主并不算娇贵,而她作为一现代女性也从未有过什么娇气的反应。那么她这种症状就有点问题了,她正拧了拧眉,在思索。 阿香已经又开口了,她放下手中的餐盘,走到华兮绾的跟前来:“小姐,要不奴婢找太子殿下为您找个大夫来看吧!” 还好阿香没有说找军医,这里的军医都是治外伤的,像她这种症状即便是数十个军医轮番来问诊,都未必能察觉出来她什么病。 更何况华兮绾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问题。她摆摆手:“不用了,我没事,反正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厌食的,大概这些菜不合胃口。” 听华兮绾这样讲,阿香也不好在说什么,闷闷地点点头,端着食物下去了。 华兮绾才神色凝重起来,她有些怀疑她中毒了,可医绝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她,如今她也早已被医绝练就百毒之神,根本百毒不侵。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医绝本事更好的人? “是谁!”华兮绾虽不会武功,但听力素来灵敏,更何况四周出乎意料的平静,令华兮绾养成自我意识保护的条件反射,立刻轻喝出声。 下一秒,一个身着素衣蒙着面手执白剑的男子便掠身到了眼前来,他的剑锋很快,华兮绾刚刚抬眼,那剑尖就落到眼前来。 “你是谁?谁派你来杀我?”华兮绾眸光中并没有半分的恐惧,反倒十分镇定,就好像横在眼前的并非是把剑,毫无杀伤力。 蒙面男子路在外面的那双清冽的眸光里慢慢地显现出来一丝赞赏,但只是片刻,下一秒他便又冷了神情:“我是谁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今日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这话可就不对了,俗话说:即便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你要杀我,也该留下名讳,冤有头债有主,我也好知道你为何要杀我。” “啰嗦!”男子手中的剑尖陡然靠近,削去华兮绾额前的发丝,险险地从她脖颈处划过。 华兮绾太过镇静,就好像他对她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她也未曾察觉到危险。这副临危不乱的气度令他十分欣赏。他抬手下一瞬便拉开遮住脸颊的黑布:“华姑娘,是我,得罪了!” “墨竹?”华兮绾忽然笑起来:“是洛盈派你来杀我的?” “不是。是我自己做主,要来杀你的。” 华兮绾挑眉看向他:“理由呢?我们应该没有仇吧!” “不需要理由,而且华姑娘你的话太多了!”墨竹皱了皱眉,不愿意在同眼前这个女人废话,华兮绾素来聪明,继续说下去难免不是它在故意拖时间。等待洛宣的人进来,他必然会失败。手中的剑朝着华兮绾刺了过去:“华姑娘,对不住了!” “你”墨竹捂住胸口,手中的剑已经脱手而出,落在地上。他只感觉胸前好像有百万只蚂蚁在噬心,那种噬心之痛,令他浑身乏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失去,只能跌坐在地上,额前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流 华兮绾婉转一笑,手上捏着一枚银针,上面沾染了一丝鲜红的血迹。她随手将银针丢在一边,才怡然坐到旁边的木椅之上:“好在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早就配好毒药,就等着请君入瓮。” 她弯腰凑到墨竹的身边来:“说实话,我倒是挺佩服你对洛盈的真心的,可惜啊,她并非良人,注定要负你。而你也注定死在她的折腾之下!只是我为你感到惋惜,或许我可以留你一命也说不定!” “不用说了,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同公主没有半点关系!” “你以为你说的话有什么信服力吗?还是你认为我智商为零,你平白无故地会来杀我?而且还是偷偷地来,洛宣和洛盈是什么关系,你我之间都清楚得很!”华兮绾直起身来,笑意加深:“除非,洛盈如今成为了弃子。洛宣彻底放弃她了,否则她也不好派你来铤而走险!” 墨竹抬眼看向眼前的女人,忽然有种很特别的情绪蔓延到心中,说不出来什么原因,他头次有种恐惧的心理:“你要做什么?” “呵,别着急呀!我还没说重点,你就如此着急。看来你对洛盈的关心远超于对自己的关心啊!倒是个痴情人,若是你帮我个忙,我就放了你,而且还可以对洛盈做的事情既往不咎。如何?” “你要我做什么?” 华兮绾笑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让你去伤害你的公主的!” 第442章 你怀孕了 寂静的夜晚,洛宣正在处理最新的军情,研究对抗北溟的方法。 北溟之所以能够保证皇城固若金汤,全然在于北溟拥有自己的军队,而且这支军队是跟随在他的身边多年,这些年南征北战很久的亲兵。 而洛宣所带领的军队攻打皇城时,没有预料到北溟会出手,以至于丧失先机,这是其一,再加上而后他们一路行军打仗胜仗无数,以至于都过于骄傲,俗话讲骄兵必败,这是其二。最主要还是北溟的防守,对比之下,北溟熟悉皇城布防,在攻打时更利于他们那一方。这才是这几次他们惨败的原因。 夜晚愈发深了,洛宣才收拾好东西,躺到软塌上歇息。 外面的风更加凉了,夜晚也更加寂静起来。就在洛宣睡着之际,一个利落地身影猫着身体轻声走了进来。他左右摸索了一阵,然后悄然无声地离开。 洛宣这夜睡的极其好,直接到第二天的天亮才醒来。刚刚醒来,就接到农女阿香急匆匆地跑到账外来禀报消息。 “太子殿下,华,华姑娘,她,她不见了” 阿香哆嗦着身体说道,整个人都在发抖,她不敢看洛宣。一来害怕洛宣会惩罚她,二来她确实被吓得不清,若不是她因为担心华小姐她几顿饭都没有吃过了,身体会吃不消,早上特地煮了红豆粥过去,否则也不会发现华小姐竟然在那么多人的监视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宣拍案而起,怒不可竭:“你说什么?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下一秒,他已经掠到农女阿香的眼前来,掐住她的脖颈:“你这个废物,我要你何用?” “不,不太子殿下饶……”农女阿香还没来得及说完最后的一个字,就消香玉殒,死在洛宣的手中。 藏在暗处的临风忽然出现在眼前来:“主子,属下办事不力,还望主子责罚!” “不怪你,华兮绾素来狡猾,我几次想要杀她都未成功,这并不是你的错,是她太过聪明。不过既然那些人都没发现踪迹,自然不可能是华兮绾自己逃走的。你能猜出来到底是谁带走了华兮绾吗?” 临风摇摇头:“属下暂时还不清楚,但能确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是北溟王的人带走的,从属下安排的人那边得到的消息是北溟王整夜都在皇宫内处理事务。而医绝那边.”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神情略显犹豫。 “医绝怎么呢?”洛宣拧眉问道,总觉得医绝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像是个能轻易被人控制的人。 “据属下那边的人来禀报,医绝昨天晚上在百里外的村头住下了,今早也不急着赶路,似乎是打算呆在那里不动了……” 洛宣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临风:“赶紧吩咐你的人看好医绝,本太子即刻跟你一同过去,亲自去见医绝。告诉他们,在本太子没到之前,想尽一切办法拖住他,否则你就提头来见!” 临风立刻答道:“好!” “华姑娘,我倒是越来越佩服你的智商了!”古月卿取过随身携带的水袋,递给华兮绾。前几天她见到北溟忽然出手,拦住洛宣攻城,便晓得事情有变,只是没想到是华兮绾被洛宣掳走。 等到她发现的时候,这才急冲冲地赶到洛宣驻扎在城外的营帐,没料到正好遇见迷晕所有守卫们要逃走的华兮绾,于是古月卿就直接带走了华兮绾。 两人一直朝着西边走,连夜赶了几百里的路,才勉强停下来歇息。 这种强度对经常在外执行任务的古月卿来讲,只是小菜一碟,但是对华兮绾来讲,就有些吃不消了。她一路颠簸,胃里好像十分不适应,古月卿才停下赶路,扶着华兮绾下马,在旁边歇息一下。 “谢谢!”华兮绾接过古月卿递过去的水袋,勉强喝了一小口。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吃过苦,怎么这次会这样难受。再加上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饭,如今更是觉得身体十分难受。 她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古月卿不免担心起来,“你没事吧?不会是洛宣使了什么手段,让你受苦呢?”她听说过孟阳国这位太子的事情,大概了解她的性情,揣测着洛宣是不是对华兮绾用刑了,或者下毒之类的。 古月卿抬手便探向华兮绾的手腕,她以前跟古二叔学过练药,知道一些药理。只是她的手刚刚探触到华兮绾的脉相,神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呢?我没事吧!按照常理来讲,我现在的体制经由御契的调养,已经百毒不侵。这世上到没有什么毒药能够侵入到我的身体里面的!不过你脸色这样难看,看来我确实中毒不浅,而且还是大问题?” 华兮绾虽然在笑,但依旧有些无赖、苦恼,这都算什么事情,怎么所有倒霉事都发生在她的身上。即便她都练就这样百毒不侵的身体,都还能在中毒。说好的穿越女主的金手指呢,唉,老天爷这样对我合适吗? “你没事!”察觉到华兮绾悲观的情绪,古月卿才笑了笑,手上的水袋朝着华兮绾递了过去:“你多喝点水,你现在的身体适宜静养,不适合奔波劳碌,等会儿我们找个客栈,先好好休息,然后在赶路。” 华兮绾接过古月卿递来的水袋,没动,神情有些奇怪:“月卿姑娘我到底怎么呢?你直接告诉我真相吧,省得我这老是在心里多想些什么。即便真的是绝症,我也未必不能治好自己。再说我不会有事的,心理素质很好!即便.” “啊呸,你说说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你怀孕了,是大吉大利的事情!”古月卿横她一眼,好笑地说:“真搞不明白,亏你还是医绝的徒弟,自己怀孕了都不晓得?” “我,你说我什么?”华兮绾觉得她自己肯定出现幻听了,否则古月卿怎么会说她怀孕了呢? 古月卿好笑地看着她,才又一字一顿地回答:“你没听错,我的医术虽然比不上你,但是这种症状却是不会错的。若是你不信,大可自己检查下,或者到了镇上我在找大夫来个你瞧瞧!” 不等古月卿说完,华兮绾已经自己探向脉搏处,那明显的症状,之前她自己到底是怎么给忽略掉的,“我真是全世界最笨的娘亲,这种事竟然都稀里糊涂的没发现.” “都说一孕傻三年,怎么刚怀上,就变的这么笨了?”古月卿在旁边打趣。 华兮绾难得娇羞,埋着脑袋,竟然没吭声。古月卿在旁暗叹一声:“果然当娘的人了,跟旁人就是不一样的。” 华兮绾手轻轻地覆在尚且好很平坦的肚皮上,神情变的分外柔和,就好像忽然四周就沁满圣母般地光芒,有种特别美好的感觉氤氲在身上。 她在心里暗暗道:“这是北溟期待已久的孩子,却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了对不起,宝宝,妈妈现在不能带你去找你爹,要委屈你先跟着娘亲在外奔波一段时间了,等到娘亲办完事情,一定带你回来找你爹爹!” 第443章 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洛宣的放弃,令洛盈变成了个众矢之的。北溟借此缘由将洛盈被圈禁在王府内,不准外出,甚至连侍奉在身边的丫头都被调走了。她彻底的变成了个孤家寡人,从一个高贵的公主变成了个弃妇。墨竹不在身边了,那些平日在她面前都乖顺听从的奴婢都惯来捧高踩低,如今都在看她的笑话,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她。 从来没有受过别人这样的眼神,有可怜,有嘲笑,无论是哪一种都令她的心中盈满了恨意,她在恨的同时却又越发地怀念起墨竹的好来,洛盈忽然就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安排墨竹去刺杀华兮绾。 她明明知道,即便此次墨竹成功杀了华兮绾,洛宣也不会放过他的。而他这一趟,也早就注定是有去无回。而且现在很有可能,墨竹已经身首异处。 想到这,她忽然就难过的哭起来。小时候墨竹陪伴在她身边的情景,不断地回想起来,她越来越发现她离不开他。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哭什么哭,以前不是特别趾高气扬么,如今到显得特别颓废,啧啧,可怜啊,公主,你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令我都心疼了.”宴楚澜瘸了一条腿,洛盈却被北溟圈禁起来,跟养在院子里的一条狗并没有区别,更重要的是如今,洛盈是敌国的公主。即便她死在北溟王府,也不会有任何人置喙半句。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讲话!”洛盈此刻身上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以往光鲜亮丽的公主模样。但生起气时,却依旧还是尊贵尽显。 到底老虎生病了,余威却是还在的。宴楚澜忽然有些胆怯起来,身体朝后一缩,可又陡然想起来,之前自己听到的消息:洛盈彻底跟洛宣闹掰了,而一直守在洛盈身边的侍卫墨竹已经离开,有好几天没有出现过了. 想到此,她底气又足了起来,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洛盈脸色:“贱人,敢这么跟我说话!说到底你已经不是公主了,没了王妃身份的你不过是这北溟王府里的一个贱婢,而我是府邸里的姨娘,身份比你不知道要高贵多少?” “你”洛盈无法反驳,若是以前她尚且还能期望,她的皇兄洛宣不会放弃她。可如今她在他的心里不过是枚弃子,而如今北溟又如此对她?她如今只剩下一个人,连眼前这个向来在自己面前装柔弱的贱婢都敢这样跟她讲话. 洛盈忽然掩面哭泣起来,不想示弱,可如今她却连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觉得恨,漫天的恨意袭来。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华兮绾造成的,若不是当初遇见华兮绾,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怎么着?才这样的程度就开始难过了?公主,我可还没开始呢……”宴楚澜忽然抿唇娇笑起来。她抬手挥了挥,立刻有两个粗壮的丫头走了过来,左右一把将洛盈先纤细瘦弱的身体捞了起来 洛盈惊觉时,人已经被左右两个侍婢提了起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宴楚澜冷冷地一笑:“公主,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我是来整你的啊!”她笑意娇媚起来,温柔动人,声音却格外地冷:“我的腿瘸了,公主当初可嘲笑我好久呢……现在我是来讨债的,公主被圈禁在这一方天地里,反正也用不到这条腿了,那我就来帮公主一把!” “你,你放开我.”洛盈满脸惊慌地看着眼前的宴楚澜,这是她头次感觉到害怕,内心里蔓延出来的恐惧将她所吞噬,她开始惊慌无措起来,本能想要逃走,可那两个人力气特别大,将她牢牢禁锢在地上,动弹不得。 宴楚澜捡过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木棍,轻轻地敲在洛盈的腿上。她笑意妍妍,眉眼里却全是阴冷。她才是名正言顺地王妃,北溟只会属于她一个人。华兮绾,洛盈,她都会一个接一个的除掉,然后独占北溟的心,成为北溟心中重中之重的那个女人。 想到这,她抬手狠狠地朝着洛盈的腿上劈了下去,只听到骨头的一声脆响,洛盈尖叫一声,就痛昏过去了。 两个丫头看到洛盈腿上全是血,宴楚澜那下打的不轻,从她的腿再也治不好之后,她就对如何让人腿瘸的方法学了个遍,怎样让人更痛,怎样让人彻底恢复不好 “夫人,这会不会出事啊?” 宴楚澜横了两个丫头一眼:“你们是在质疑我的话吗?你们别忘了,现在王府里谁的位份更高!” 两个丫头埋下头,瑟缩着肩膀不敢在吭声。自从宴楚澜腿瘸之后,性格就变的越来越阴晴不定了,谁也拿捏不准,不敢在轻易发言,默默顺从。 “你们将她给我抬到房间里,省的看着让人不顺眼!” “是。” 半夜的时候洛盈是被渴醒的,没有人来救她,也没人有来关心她。她迷迷糊糊地已经忘记腿受伤的事情,刚起来,整个人就摔倒地上。脸磕到地上,那种撕裂般地疼痛袭来,划破肌肤、濡湿的血迹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水,水”她吞咽着口水,只感觉特别地渴,脸很痛,腿已经痛到麻木。她想叫人进来,才发现嗓子变的粗嘎,就好像里面硬塞了个东西,快要说不出话来。 嘴里还残留着异味,令她特别清楚,她的嗓子被人破坏了,宴楚澜是故意不让她说话,日后即便她能在翻身,也无法在说话,同样指控不了任何人。 眼泪顺着我眼眶流下来,有那么瞬间洛盈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梦醒来之后她就该变回到从前那样,依旧还是那个天真快乐的小公主。 有疼爱的父王母妃,皇兄们,还有墨竹. “墨,墨,竹”她特别用力的叫出这两个字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 下一瞬,一个墨色的身影忽然掠身而来,一把落到眼前。微弱的灯光下,眼前的人面容并不清晰,可她却觉得从未有这一刻,像是这样看着眼前的人。她抬手慢慢地覆在它的脸上:“墨啊,啊.” 洛盈焦急地哭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她想要叫墨竹的名字,却只能发出“啊”的声音。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划过受伤的地方,沾染着血迹变成血泪,面目显得十分狰狞凄凉。 “公主,都是属下不好,没有保护好你,都是墨竹不好,墨竹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现在就走!”墨竹抬手一把将洛盈抱到怀里,它的视线依旧十分柔和地停留在洛盈的脸上,依旧充满柔情,仿佛她的脸依旧完好如初,宛如女神一样圣洁美好。 洛盈知道,墨竹在等她的答案。这句话曾经是她最期盼的,从当初父王逼迫她到云初来和亲的时候,她多么希望墨竹能够说这句话,带着她浪迹天涯,她甚至都想过,只要跟墨竹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开心的。 可他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洛盈凝望着眼前的男子,清隽如初,可他那样美好,她怎么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我爱你,洛盈,从小时候守护在你身边开始,我就喜欢上你,当时我就对自己说,墨竹以后你的命就是洛盈的,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命。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墨竹不允许洛盈有半分自惭形秽的想法,他缓缓低头,轻柔地吻落在洛盈那张布满血迹交错的脸上。 洛盈的脑袋里只剩下那句话:“你就是我的命!” “我的公主,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带你离开这里吗?我们去浪迹天涯,我们去看江山风雪,离开这个漩涡,去过平凡人的生活。我的公主,你愿意把余生交给我吗?” 洛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拼命地点头,无声地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墨竹含笑点点头,内心从未像现在这般踏实幸福过,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一个掠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宴楚澜端着参茶走到书房,北溟刚刚跟几名副将们商量好对策,坐在木椅上在闭目养神。身边的人都被北溟安排去找华兮绾和调查事情去了。 所以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在,府邸里就这么个姨娘,仆人没敢过多阻拦,就让宴楚澜进去了。 “王爷!” 宴楚澜将参茶放到一边,才走到北溟的旁边,柔若无骨的小手慢慢地覆在北溟遮住脸颊的面具,声音格外轻柔。 只是那指尖刚刚碰到北溟的面具,就被北溟一把捏住,刚刚睡醒带着防备的眸子,狠狠地瞪着宴楚澜:“你干什么!” “我,我王爷我没有.” “滚,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第444章 此生再也没有了可能 宴楚澜刚刚哆嗦着身体小心翼翼地从北溟的房间退出来,身后就感到莫名地一凉,一柄清峰白剑便落在脖颈之上,带着肃冷地寒气袭来,令她感到害怕。 她依旧哆哆嗦嗦着身体,勉强镇定下来回头看向来人,是个男子:“你,你,你怎么是你你怎么”她的眸光陡然落在不知何时依靠着木柱子上满身伤痕的洛盈,面上浮现一抹惶恐:“我,不是我,她是.这都是是北溟做的,是他的主意,不是我,你放了我吧!我是无辜的” 墨竹冷冷一笑:“无辜?我可听说是宴姨娘你亲自下的手,毁了她的腿还不够,你还毒哑了她的嗓子,划花了她的脸宴姨娘果然是好手段啊!这笔帐可不轻,咱们就别罗的男人,废话了,现在就把欠她的一次性还清楚吧!” 宴楚澜刚刚大叫一声:“不要.”她的脸就被剑锋轻轻地划过,留下一道口子,正在冒着鲜艳地血迹.她捂住脸,一脸惊惶地看着眼前仿佛变身修浑身都在打颤。 “何人?”冷冷地声音传来,北溟在书房里听到声音,掠身出来。 宴楚澜立刻仿佛找到归宿和挡箭牌一样,绕到北溟的身后,声音依旧哆嗦着:“王,王爷,救我,这个人想要刺杀我,你快救我!王爷,我怕.” 墨竹已经抬眼看向北溟:“王爷是要庇护这个女人吗?” 北溟从始至终没有看宴楚澜一眼,他的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落到一边瘫在地上,面容被毁,双腿已经残的洛盈。心下了然几分,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微微拧眉:“你要带她离开这里?” 这个她指的是洛盈。 墨竹低头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来,扔向北溟:“这是洛宣统一三军的令牌,没了它,洛宣就无法支配他的军队。这场仗你将不战而胜,我把它给了你,当做人情你放我们走!” 北溟拧了拧眉头:“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答应了别人的条件,她让我找到这样东西,送来给你。如今这个条件完成了,她,我要带走!”墨竹扭头看向一边的女人,笑意温和:“只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办!” 北溟这才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人,心中大概了解到墨竹想要做什么,才回头声音依旧清冷如初:“她的命给你,本王惯来不爱欠别人,这就当作是我送你的回礼!” 宴楚澜全然没料到北溟会这样绝情,她躲在北溟的背后,哭的花容失色:“王爷,不要啊,你不要将我交给他,他会杀了我的,不要,我不要”她不断地朝着后退,躲避着墨竹投过来的目光,一步小心撞倒在桌角上,光洁地额头上满是血迹,她却顾不及这些疼痛,只是一个劲地朝着桌角下面钻,身体抖个不停。 她怕死,从未像现在这刻,那般怕死。 墨竹一个掠身已经落到宴楚澜的眼前,扯住她的衣领将她强行从桌角里拽出来,冷峻地眼神就那样投射在宴楚澜的身上,十分冷:“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她固然欺负过人,但你做的也太狠了。我绕不过你,你这种人留下来也只是祸害更多的人!” 他忽然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北溟,两人默契一笑,随后墨竹才开口说道:“我想王爷也不大愿意养一个废人,那我就帮您解决个麻烦,而我也想为公主积福!” 宴楚澜刚刚听明白墨竹话中的意思,下一瞬宴楚澜只感觉腹间蓦地一痛,整个人就瘫软这身体倒在血泊之中。距离死亡的刹那,宴楚澜却忽然想到了北溟,不是现在的北溟,而是以前,在很久很久以前。 她第一次见到北溟的场景,她从未见到过那样好看的小哥哥,温文尔雅,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是所有人注视的焦点。他即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却依旧保持着谦和,对所有人都好,包括对她。 只是那些好,都是一样的。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有种特别奇怪的想法:‘她想要独占他的北溟哥哥,她想要那温柔,那笑意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所以她努力的学习所有该学习的礼仪,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暗自下定决心,此生非北溟不嫁。一切都很顺利,北溟生病,娘亲救了北溟,也为了北溟而死。她用以此为借口,逼迫北溟娶她来报恩。 他对她很好,依旧很宠,即便知道她是故意逼他就范,却半点都不生气。她生病的时候,知道她不爱喝苦药,他会翻墙送来杏仁给她吃。她被父亲责备关在房间里的时候,也是他来救她于水火之中. 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的记忆,她本来以为她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那场大战,却毁了北溟的未来,也毁了他的面容.爹爹说:‘北溟毁了容,虽勉强救下一命,活了下来。但日后却再也无缘争夺储君之位。你同他,到底没有什么缘分。就此放弃吧!’ 爹爹瞒着她跟北溟取消了婚约,而北溟从回来之后到复原,却一次也未来找过她。皇上赐过好几次婚,北溟就次次都大方的同别的女人大大方方的成亲。 她不甘心,威胁她的爹爹,不肯再嫁,更是以父亲负心北溟在先,不肯承认自己同北溟再无婚约,她为了保全自己,为了在北溟眼前营造出来美好忠贞的一面,自请到庙里修行。 如今这么些年,终于等到北溟来接她,她本来以为这次她是苦尽甘来,却从没有料到过,‘如今的北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会宠她疼她的那个北溟哥哥了。’ 宴楚澜的眉眼里缓缓地流出一抹眼泪来,她咧开嘴角想要笑,可笑到最后却忽然哭了,‘她和她的北溟哥哥,终生真的再也没有了可能.可她却连最后一句真心话都没有讲出来过,她好爱北溟哥哥的,只是她太过好强,将那爱情压倒在心底。她以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爱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是北溟哥哥的王妃,这辈子唯一的妻但现在却再也没有可能了.’ 墨竹已经扭头走到洛盈身边,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对了,忘了说了,这个令牌是华兮绾让我偷的,还有谢谢你的成全!”他轻功极好,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北溟回头看向我躺在地上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宴楚澜,又想到刚刚见到的洛盈。“果然天下最毒不过妇人心!”他笑了笑,又想起先前同洛盈的对话来。 “不,你不可能是我皇兄,不可能是我的太子哥哥,不可能” 洛盈惊惶失色地指着北溟,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的北溟王,她的夫君,却是她的大哥洛央,这怎么可能呢……她全然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直到北溟露出那张脸来.她才看明白,原来所谓的父母亲情不过都是场笑话。而她这个堂堂的公主,也不过是个笑话,大笑话。 如今北溟才算是看明白了洛盈的悲鸣,原来那般苍凉的表情是因为这个。只是这事却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他们这辈子不幸生在了帝王家。 第445章 南疆巫师这号人 吩咐人进来将宴楚澜的尸体给收拾干净了,才重新回到书房内,现在有了这块令牌,更加事半功倍。虽然说没有这块令牌,他也依旧能够打赢洛宣。只是需要耗费时间罢了,但现在有了这个,他可以速战速决。 只是华兮绾既然知道他需要这块令牌,也懂得安排墨竹行动,可为何她不回来?还是她出事了?一想到这种可能,北溟的心里就有些难受。 “夜宴。” 眼前顿时闪现出来一个身影,一袭黑衣,身姿轻盈妖娆,面容极其清隽,乍看起来像是个女子,可在看身量却是个男生女相的男子。 夜宴抱拳跪在北溟眼前:“主子,什么事?” “你帮我去查查洛宣最近的动态,还有,顺便探查下王妃是否还在营帐内!” “是。”夜宴都市顿时消失在夜色之中。 华兮绾跟古月卿找个个客栈住下来了,以前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自然不在意吃喝问题,不爱吃就不吃了,可现在不同,晓得她的身体里还有个小人儿就不能在像是往常那样活的太过粗糙了。 古月卿为华兮绾准备好食物,又特地跑去抓了几味补药回来,专治孕妇厌食呕吐症状的。 “你感觉怎样?舒服点了吧!”古月卿看着华兮绾吃完东西,扶着她在床边坐下,又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喝。 华兮绾接过热水喝了一口,感觉胃里舒服很多,才点点头“月卿姑娘麻烦你了!” “那就好!”古月卿想了想,有些欲言又止:“华姑娘,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洛宣会来抓你,然后你趁此机会离开可是你和北溟王之间.”现在又有了孩子,只怕牵连更深。 华兮绾没打算隐瞒,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一早算计好的,不过遇见你倒是个突发状况.” “没遇见我,你应该就自己去找北溟了吧!” 华兮绾摇摇头“我不会,我早就知道北溟同洛宣必然会有一仗要打,我回去只会让他更加分心,我接我了御契要来的消息,跟着他我比较放心点。毕竟医绝不是谁都敢招惹的,等到一切战乱平息我在回来。不过没想到正好遇见你来找我,所以我就临时改变计划了,我故意让御契提前放出消息,让你知道。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太过算计人,她有些抱歉:“对不住啊,月卿姑娘我利用了你!” “不要紧!你很聪明,再说我本来也就是为了你而来。你这样我反倒省了很多麻烦!”古月卿想到另外一件事,神情微皱,略有苦恼,却海在犹豫不决要不要说出来。 华兮绾看出来她的踌躇,主动问她:“是不是古武家族出了什么事情啊?”她记得古月卿说过,古武族就是南宫家族,她们都是为家族办事。能令古月卿欲言又止的必然同南宫家族的事情有关。 “其实我此次来,本来是来带你走,然后在顺带带走医绝。” “带医绝?可是有人出了什么事?” 古月卿神情变的肃冷起来,带着愤恨,与往日那无欲无求的样子全然不同,她说:“你听说过南疆巫师的名号吗?” “南疆巫师?”华兮绾想到之前洛盈体内被人下的蛊虫,心中莫名一寒,她从来没有跟那个南疆巫师碰过头。可却听医绝说过不少关于这个南疆巫师的事情。据说也是个心狠是辣的主 古月卿点点头:“本来有些话我不该对你讲,但我想南宫家族应该会理解我这样做的原因的。华姑娘你那样聪明,想必应该早就猜到些什么。你华兮绾本来就是我们南宫家族的孩子,具体的事情到南宫家族自然会有人同你讲。我要说的,就是关于这个南疆巫师同我们南宫家族之间的恩怨。” 华兮绾点点头:“好!你说吧!” “我听上一辈的人讲,这位南疆巫师是个豪放不羁的人,同我们南宫家主曾经同师出同门,是师兄弟。按理来说他们关系匪浅.可你知道南宫家族以前的身份,是守护帝王而存在的。而南疆巫师却是个同帝王有仇的,南宫家主自然不可能同南疆巫师走近,甚至在彼此身份揭开那刻,南疆巫师竟然因此新生怨恨。” 古月卿顿了顿:“而且这位南疆巫师甚至在南宫家主收了北溟当徒弟之后,他为了赌气才收了孟阳国的太子殿下洛央为徒,只为了同家主赌气,看谁叫出来的徒弟到底谁更好!” “那三年前的大战,这位南疆巫师想必十分看重才对,但是只此一役,一人伤一人亡。怎么会变成这样?” 华兮绾按耐住内心里的疑惑,他从来没听说过洛央竟然师从南疆巫师,也擅长用毒、用蛊。北溟到底还有多少的秘密瞒着她呢?她忽然有些迷茫起来,彼此关系纠葛,两个人在一起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她和北溟之间凭着爱又能走到哪一步? “当年正因为两位前辈的赌气,彼此约定此次战役谁也不准出手,才会导致北溟和洛央落入险境。虽说后来家主勉力救命出来了北溟,可洛央到底死了……”古月卿似乎在回想当年的画面,她永远都还记得当时被毁去容貌的北溟的模样,满身伤痕,却又靠着一股意念活了下来. “你们应该知道了北溟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这个是孟阳国的太子殿下洛央。” 古月卿点点头:“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早在很久以前的洛央的名号,我们早有所耳闻,传闻他师从南疆巫师,残忍嗜血,专横独断.在我们心中他同南疆巫师一样,是个疯子、恶魔。可这个恶魔却是由我们救回来的!” “那你们发现北溟的真实身份之后,你们怎么处置的北溟,我的意思是洛央。” “家主是最早发现的,洛央身上的戾气很重,北溟的性格却柔和很多,他们很不相同,所以发现是必然,即便洛央刚开始在极力掩饰着什么。家主拼尽全力将洛央救活,想把他送回到孟阳国,却被洛央拒绝。” “他要替北溟和自己报仇!”华兮绾说,她能明白当时那样一个天之骄自的人变成那样,还有立刻恢复状态,保持理智很不容易。 古月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很聪明!北溟死前说过,要洛央活下来,然后替他报仇!北溟的死家主很痛心,可却不能出手。我们古武一族是保皇族,即便隐退多年,但一直处于隐事不争,不能出手。可家主也没有理由说服洛央放弃,最后只是派人将洛央送回云初国。当年若没有家主这一手,面容尽毁的北溟不可能顺利变成北溟。” “洛央后来没在找过你们?”华兮绾想起之前北溟逼问她的事情,他那样敏感古武家族,看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知道,将洛央送走之后我们就搬迁了,离开原来的地方。古武族一向避世,断然不可能同这些事情牵扯在一起的。更何况还有”后面的话古月卿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看华兮绾一眼,这件事还是等到回到南宫家族再说吧! 第446章 王爷不要王妃了 洛宣当天傍晚带着临风找到御契,四周都是洛宣的人,将御契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洛宣进来的时候,御契正悠闲自得的在喝茶。见到洛宣的身影淡然一笑,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微微挑起:“太子殿下真是好大的兴致,抛开战事不理,到我这边来闲逛.” 听出御契嘴里的嘲讽,洛宣也不恼,悠然一笑,在御契对面坐下:“传闻医绝和毒绝乃是同一个人,当年你为了北仟钰毒害了我的腿,我猜你现在同样能为了华兮绾乖乖治好我的腿。” “哦,啧啧,看来太子殿下对我的期望很高啊!不过只怕是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洛宣怡然一笑,眸光中迸发出一抹阴冷来:“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绝你应该清楚如今我已今非昔比,只要本太子攻下云初国,就将是一国之主,身份贵不可言。若是你治好我的腿,本太子必然既往不咎。” “听这话的意思,我怎么越是不敢治疗太子殿下你的腿了。毕竟我要是不治,你就得求着我,自然不敢动我。这世上我下的毒,也只有我能解.所以,太子殿下你的如意算盘只怕要落空了啊!”御契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动桌面,眉梢微挑,笑意依旧不减。 洛宣听出来御契的威胁,眸光的寒气愈发凝重:“难道你不怕华兮绾的小命没了?” “若是太子殿下没来找我,我到确实会受到你的威胁,但可惜啊,太子殿下你没沉住气啊.”想到记忆里那个女人,御契笑意变的柔和起来:“不过那个女人,除了北溟,这世上大约没几个人能真正困住她。”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不合作喽!”洛宣使了个眼色,所有明面上暗里面的人都出现在眼前,气势汹汹,仿佛只要洛宣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扑向御契,将他擒住。 御契好笑,抬眼扫视了一下四周,笑意嘲讽:“太子殿下你不怕我在对你用毒?” 夜宴将探听到的所有事情对北溟讲述一遍:“我听说王妃失踪,宣太子也离开营帐不知去向!但属下估计,宣太子的离开必然同王妃有关!” 北溟眉头紧皱,放在身下的手用力握紧,又走了.他向来知道,那个女人从来就是个异数,无论是强留,还是用爱感化,都留不住她的心到底是他太过失败了,才会连个喜欢的人都抓不住。 “王爷?” 北溟眸光顿时凝结到一处,看向夜宴。夜宴脖颈莫名一缩,察觉到他好像情绪不太好,埋下脑袋没敢在说话。 “吩咐下去,查清楚洛宣的下落,本王要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夜宴疑惑地看向北溟:“那王妃呢,需不需要派人去找?” “一个留不住心的女人,找回来了,也依旧会走。”北溟的声音很小,但夜宴依旧听的很清楚明白,但却不知为何觉得如今的王爷十分可怜,也很令人心疼。华兮绾为何就不能多体谅体谅王爷?一个大男人,天之骄子的身份,却屡次为了她抛下大业,只为了找到她。 可即便这样却依旧还是不能留下她. “你下去吧!本王有点累了!” 夜宴这才领命离开。 北溟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才起身朝着华兮绾的院子里走去。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可这三年却是他有生以来过的最快乐的日子。 衣怜一直守在院子里,见到北溟过来,慌忙行礼:“王爷,您怎么过来呢?” 北溟没有作答,越过衣怜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的摆设从华兮绾嫁过来那天起一直都没有变过,如今还保留着华兮绾被抓走的时候的样子。衣怜很用心的打扫过,灰尘不染,仿佛华兮绾过几天就会回来 “王爷,您那边有王妃的下落了吗?” 北溟抬头看向衣怜,那双眸光很冷,衣怜本能地一缩,她自小就是守在洛央身边的暗卫,从洛央,到洛央变成北溟,她都跟在身边。洛央为人性情狠戾无常,她最怕的就是他。直到后来她被安排到华兮绾的身边。 “她走了” “走了?王妃去哪里呢?王爷,您一定要把王妃找回来,她独自在外定然很危险,属下担心王妃会在出事!” 北溟有些无力地按了按额头,有些疲惫,把她找回来?他也想,可找回来之后呢?他觉得有些累了.“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吧!衣怜你也走吧!” “王爷,你,你这是不要王妃了吗?”衣怜小心翼翼地看向北溟。 北溟没在理她,转身踏步头也不回地离开院子。 衣怜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北溟离开的身影,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要说这样的话。难道是真的要抛弃王妃了吗? “衣怜,衣怜!”胡阿狐忽然从外面窜了进来。 衣怜才回神过来,难得有些脆弱的模样:“阿狐,王爷不要我们王妃了!” “啊,怎么会这样?我刚刚听到他们说,主子自己从那个劳什子太子手上逃走了,王爷吩咐人严格监督那个太子殿下,估摸着没有那个太子殿下给我们王妃使绊子,王妃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胡阿狐想了想,又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衣怜:“这个你看看,主子被掳走的前天给我的,说让我等到她无生命危险的时候在拆开来看!” 衣怜向来聪明,没怎么细想立刻就明白了,有些生气地说:“既然王妃早就留下信息,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害我白着急一场,急死人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主子吩咐我这样做的,跟我无关的.她说你性子急,告诉你了,你肯定不会同意她那样做的,所以就让我瞒着你.” 衣怜心里有点委屈可又不知道该怎样讲,接过胡阿狐取出来的文件,表情略显凝重:“主子说她要去古武派找寻身世,让我们不必担心,可是.”她又想到北溟刚刚的表情,倒是有些同情王爷了。 她自小跟在北溟的身边,伺候到大,对北溟的性情还是有些了解的。王爷虽然看起来冷酷无情,但其实最是重情。只是皇宫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真情只会是别人伤害自己的一把利剑。 北溟封闭心情,他们也跟着封闭情绪,尤其是在之前那次大战之后,北溟的性情就愈发难以捉摸呢! “衣怜,主子说什么呢?”胡阿狐认字不多,一脸好奇地看着衣怜,奇怪她怎么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她想了想,又接着问:“那个,你刚刚不是讲,王爷不要王妃了,那是不是主子就可以带着阿狐去浪迹天涯了啊!” “你个呆子,净瞎说,哪里有这么口无遮拦的,幸亏王爷不在,小心他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叫你还怎么胡说。” 第447章 是我负了你 衣怜的话成功地吓到了胡阿狐,她满脸地恐惧地捂住嘴巴:“啊,不要!衣怜姐姐,不要,阿狐怕疼。” 衣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怕疼你以后就别在胡说,王爷最近心情很不好,说不定你说的哪句话就飘到王爷嘴里了” “王爷耳朵也很灵吗?同阿狐一样,有狐仙赐予的能量?” “啊呸,我懒得和你讲了!”衣怜被气到不行,不打算继续跟她掰扯下去。小心地讲信收拾好。只是她想到王爷刚刚的话,忽然又明白几分。 她对着胡阿狐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你想不想去找王妃?” “好呀,我早就想要去找王妃了,衣怜姐姐你要带我去找王妃吗?”胡阿狐满眼的兴奋看着衣怜。 衣怜点点头:“嗯,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王爷的良苦用心,他必然是觉得王妃自己有自己的打算,虽然他很想把王妃给抓回来,可又觉得王妃向来不是个爱受人摆布的人,于是最终只能忍痛任由着王妃离开了.我忽然在想,其实王爷根本不放心王妃一个人在外,所以故意告诉我,让我去找王妃,然后顺便保护王妃。” 胡阿狐挠了挠脑袋,没怎么听明白,尚且还有迷糊:“所以,王爷没有不要王妃,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不要王妃又是要王妃呢?” 衣怜:“.” 连着几天的赶路,很快华兮绾就跟着古月卿到了南宫家族。南宫家族隐世多年,一直不与外界接触。以至于北溟花费了很长的时间都未曾找寻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华兮绾也是因为跟着古月卿找到入口,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总部地处偏僻,而且还有前面的障眼法来迷惑众人。所谓的古武家族是其一,而他们的入口竟然设在一个村庄里的祠堂。隐秘而又很难让人察觉。 在来之前古月卿给华兮绾科普过很多关于南宫家族的事情,但关于南宫家主南宫霖的却少之又少。她没细问,心里大概知道原因。但是到了南宫家族,古月卿领着她直接去见了南宫家主,华兮绾才知道,古月卿带自己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南宫家主南宫霖在三年前同南疆巫师的一战之后,中毒蛊毒如今卧床不起。也是如今,华兮绾才明白三年前为什么古月卿会突然放弃带她走,原来是因为南宫家族发生了大的动荡。 在她的心里,早已从古月卿的嘴里零零碎碎地大概猜到这个南宫家主南宫霖是谁,又同她是怎样的关系,但是亲眼见到的时候感觉又是不一样的。 南宫霖卧床不起已经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他之所以吩咐古月卿去接华兮绾过来,也是希望能够在最后时候见她一面。 华兮绾的眸光停留在那个中年男子身上,大概因为病痛折磨所以显色他气色十分苍白,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他面向儒雅俊逸,虽是已到中年,但眉眼依旧保持着神采,那种气质代表着一个人的品行和气质。即便被病痛所扰,但他依旧不失原本的气度。 “你就是绾绾?” 南宫霖的声线有些低沉沙哑,并不会像是个正常人的声音。但华兮绾能感觉的出来南宫霖叫她名字时的温和,和亲呢感。 华兮绾朝着他走近几分,但依旧保持着距离。古月卿已经先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人四眼相对。 静默了一会儿,华兮绾才开口问道:“你认识我娘亲?” 想到记忆里的那个女人,南宫霖的神情微僵,莫名的有些难受,以致于他的眉眼里沁满了哀伤,良久他才勉强收敛情绪,点点头,看向华兮绾的眸光一片柔和:“我们是故交。” 故交两个字意思包含很多,但南宫霖说的故交二字却分外的沉重,两个相爱的人最后用这二字来概括彼此的关系,其间听得出来,心酸颇多。 “只是故交?”华兮绾眉梢微调,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来:“也真是奇怪,只是故交的关系,南宫家主来找我有何事?” “我,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别无他求。” “别无他求?南宫家主倒是好一副云淡风轻啊啧啧,你别无他求的时候,可知道有个女人郁郁而终?你别无他求的时候,可晓得有个小女孩被人当作丫头使唤,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还被人说是个杂种!” 华兮绾很少发火,也很少会有类似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她想大约是因为原本的本尊,早已死去的华兮绾的情绪。这么些年她们母女所受的苦和痛,只是这样一句话就想来安抚.确实有些痴心妄想了。 可在抬起头来,看向南宫霖那副愧疚难当的表情,心里又有点奇怪的想法在作怪。她调整情绪,才心平气和地继续说道:“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让我给你治病?” 她现在是医绝的嫡传弟子,医术自然高明的很。说不上最好,但至少也算是有所成的。这点古月卿在找她来的时候就大概提起过,找她来,是为了救她们的南宫家主。 南宫霖看见华兮绾眸光里冷漠,心里仿如刀绞一般地疼痛,但却不敢表露出来,他摇摇头:“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此时他话语已经平静、坚定很多,“这些年本就有些累了,早就想要离开了,从你娘轻婳离开的那刻起,我也早就生不如死了死对我来讲才是真正的解脱。” 华兮绾想到那个早逝的娘亲也颇有几分伤感起来,敛了敛眸光,遮掩住眸光里的情绪。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窜到南宫霖的怀里。 “醉赤!” 南宫霖将醉赤抱在怀里,任由着醉赤在自己怀里蹭了蹭,才抬头温和地看向华兮绾:“你和醉赤相识的经过,赤狐同我说过了。你救了它一命,它很感激你。” 提到醉赤,华兮绾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来,之前故砾称呼醉赤为大人,那么也就是说故砾效忠的也是南宫霖喽! “当年你的母亲也很喜欢它,他们感情很好,轻婳那时候年纪小,每日都爱同赤狐玩耍,同吃同寝,感情非常要好。咳可惜后来轻婳离开了,放出赤狐也要跟去,被轻婳赶了回来”南宫霖的眸光虚虚地落在别处,整个人陷入了对过去回忆当中。 仿佛当的晏轻婳又浮现在眼前,正站在阳光下翩翩起舞。她的笑声仿若银铃一般,清脆悦耳。而他仿佛怎么也听不够似的 “阿霖,对不起,我爹要我嫁给武进侯,我.你就纯粹当我是个负心汉吧,这辈子我们注定有缘无份,是我对不住你!” “你是不是嫌弃我如今身份不够尊贵,没有武进侯的地位和权利?轻婳这些以后为都会有的,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会好好的对你,一辈子都不变心,我也会好好努力,成为南宫家主,到时候你就是南宫夫人,好不好?” 晏轻婳强忍着泪水一把将南宫霖推开来,“不好,阿霖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你我根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我等不及你功成名就,我们注定有缘无份!你放我走好不好?” 第448章 这笔账不能这样抹去 华兮绾离开南宫霖的房间,古月卿就在门外候着,见到她走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兮绾姑娘你没事吧!”这话担心的却是华兮绾肚子里的孩子,瞧着她神情似乎不大好,总怕她会出事。 “我没事。”华兮绾刚说完,就见到赤狐不知何时从房间里窜了出来,朝着华兮绾扑来,还好她眼明手快的将赤狐一把抱在怀里:“你怎么跟着来了?不再里面多陪陪他?”看的出来,南宫霖把大部分的情感都寄托在赤狐的身上了。 赤狐在华兮绾的怀里蹭了蹭,似乎格外依恋她的怀抱。华兮绾跟他们不同,看不懂赤狐的心思和想法。只得摸了摸它的脑袋,任由着它去了。 古月卿到没见多大吃惊和奇怪,赤狐对华兮绾的好感很明显,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笑着在旁边问道:“咱们赶路一直舟车劳顿,你肯定有点累了,我先带你回房间休息,一切等到明天在说。” “好!”华兮绾的手摸向自己的肚皮,不由地有些想念北溟了。时间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以前她对北溟虽也很爱,但却并不依恋,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热爱自由,自由也高于一切。但现在她却很明白她爱北溟,甚至高于了自由! 古月卿对华兮绾很好,甚至南宫家族所有的人都对华兮绾很好,但她心里却有种特别别扭的感觉。因为她很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如今的南宫家主中了蛊毒,他们希望她来替南宫霖解毒,应该不会在她这个小喽啰面前这样低声下气吧! “这间是以前你母亲住过的厢房,家主吩咐我带你到这间来住,说是你会喜欢的!” 华兮绾点点头,虽说她并不是晏轻婳的那个亲生女儿了,但现在她好歹占据了人家的身体。不论是从心里来讲,还是从原本的本尊来讲,她都是希望多了解几分那个苦命的女人的。 低声说了声:“谢谢!” 古月卿大方得体地笑了笑,摆摆手:“没关系,你住的舒服便好,安胎药我会安排人给你送过来,你先休息下。等等我在来叫你!” “好。” 华兮绾确实感觉有点累了,于是抱着赤狐躺在床上睡了会,没想到就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 门外不知何时安排的丫头见到华兮绾从床上起来,立刻窜了进来,小丫头古灵精怪地看了一眼窝在华兮绾怀里乖顺的赤狐,表情颇为奇怪,“小姐,您醒了啊!饿不饿,奴婢为你端吃的来?” “你是谁?” “回小姐的话,奴婢惜月,是古小姐安排给您随身伺候的丫头。古小姐吩咐奴婢,小姐您现在怀有身孕,得时刻注意吃食方便的东西,奴婢的娘亲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奶娘,奴婢也是耳濡目染地学了点。后来又跟着古小姐学了点医术,古小姐看重奴婢的这点本事,所以才吩咐奴婢来赤伺候的。” 惜月边说话边还在打量着华兮绾的表情,之前听古小姐讲,这位小姐脾气很好她才来的。可刚刚她是皱眉了吧,不会直接退货吧! 华兮绾拧了拧眉头,才轻声说道:“我饿了,你把吃的端上来吧!” “是。” 惜月这丫头瞧着不像是个稳重的,做事手脚到很快。见到华兮绾中终于对自己露出点和缓的神色来,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又是问这好不好吃,又是问还有没有其它要求。热情的令华兮绾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小姐,奴婢能问你个问题吗?”惜月终于忍耐不住地,小心翼翼地看着华兮绾问道。 “你是问我怀里这好吃懒做的货吗?” 惜月被吓得不轻,摇摇头:“小姐,赤狐大人是我们这里最尊贵的大人,我们不能不用这种词汇来形容赤狐大人的。” 华兮绾怀里的赤狐昂起脑袋里,先是满意地看了惜月一眼,才又略微不满的看向华兮绾,但却不敢露出什么龇牙咧嘴的表情来,只是眼神颇为哀怨。 华兮绾好笑,摸了摸它的脑袋:“得了,下次我注意在你的属下面前给你多留点面子好不好?” 赤狐立刻心满意足的又重新趴回到华兮绾的怀中,一副乖顺的模样,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惜月立刻对华兮绾佩服的不行,在南宫家族没人敢给赤狐大人罪受,而且赤狐大人偶尔热衷于调戏她们这些小侍婢的时候,她们还只能无限忍让,憋屈的很呐。可现在竟然有个除了家主,还有不尊重赤狐的,所以华兮绾立刻就变成了小丫头崇拜的对象。 终于吃完东西,将惜月给打发出去,华兮绾才有机会停下来仔细梳理现在的情况。她很确定南宫霖如今中了南疆巫师所下的蛊毒,已经病入膏肓。从先前她所见到的南宫霖的状态来看,她的猜测基本可以确定是对的。 但为什么持续了三年,南宫霖才安排古月卿来找她,按照常理来说,假如是要让她来替南宫霖解毒。他们应该在三年前就该来找她,而不是等到三年后。还是说,南宫霖的话是对的? 华兮绾想了想,心中莫名地感到烦躁起来,有些事情变得相当复杂,便会令人感到头疼。 赤狐忽然从华兮绾的怀里跳到了地上,然后几个连跳,爬上了梳妆台上。梳妆镜的前方有一个首饰盒,赤狐扭头看了一眼华兮绾,然后用嘴蹭了蹭首饰盒,意思很明显,这个梳妆盒里有东西。 华兮绾凝眉走到了赤狐的身边来,取过梳妆盒打开。梳妆盒里面装满了珠钗手串,看起来就跟简单的梳妆盒首饰没有差别。她正有些奇怪,赤狐到底是想要提醒她什么。目光陡然地落到那盒面上刻着的雕花印记。 这个印记她好像见到过,在晏轻婳留下来的那个神秘图徽,跟这个上面的一模一样。 “你是想要告诉我,我的娘亲同南宫家主确实是情侣关系?” 赤狐朝着华兮绾的怀里蹭了过去,它似乎对华兮绾有种异常的亲密。那种感觉倒是如同寻常,赤狐亲近南宫霖的时候一样。古月卿在远处正好看见这一幕,心情略显负责。 “华姑娘,我听惜月说你刚刚吃完东西,我是过来帮你把脉的。看你身体是否舒服?” 华兮绾才笑了笑:“我没事,你别忘了我自己也是大夫,自己也懂医术,我不会有问题的!不过还是要多谢月卿姑娘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否则我也不可能身体恢复的这么快。” “不用谢,你别跟我客气。”古月卿有些欲言又止,心里想要问问,华兮绾到底会不会救治南宫家家主,毕竟所有的长老都在那边等着结果。虽然南宫家主吩咐,不让任何人逼迫华兮绾。可从他们的私心里来讲,都希望南宫家族能够活下来。而不是所谓的解脱,人死了之后归于尘土,那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可南宫家族却还这样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这样死去太可惜了。 华兮绾看懂了古月卿的欲言又止,但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假如古月卿开了口,她肯定会拒绝。但她不开口,她便觉得能躲一时,便要躲一时,至少现在她还没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救南宫霖。不论他跟她是怎样的关系,当年晏轻婳的死,却是不能这般轻易地就被抹去的。 第449章 正在赶来的路上 古月卿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将那句话给问了出来:“兮绾我希望你能够救救家主,我求求你!虽然我知道这话说出来有些过分,但是我们家主真的是个好人。他当年也不是.” “小姐,故砾先生来了。” 古月卿慌忙从地上起来,看了一眼华兮绾,神情略显疑惑,但很快将那抹疑惑掩藏起来。 华兮绾点点头,吩咐惜月将人给带进来。 “兮绾姑娘,那我就先出去了,故砾要来找你,我在这里估计不方便。”古月卿说完也不等华兮绾同意,转身就离开了,不晓得为什么华兮绾总觉得古月卿在故意躲避故砾,又或者她和故砾之间很有可能发生过什么。 但这些都还只是她的猜测,目送古月卿离开。故砾正好走进来,在门口的时候两人擦肩而过,故砾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古月卿直接掠过他的身边,转身离开。之间的气流低压的很,很明显两人并不对盘。 “华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华兮绾拣了把椅子坐下,赤狐自动自觉地跳到她的腿上趴下,趴下之前还幽幽地看了一眼故砾。 不晓得是不是故砾的错觉,他竟然从赤狐大人眼睛里看到了威胁,‘它是在埋怨自己占用了华兮绾的休息时间’扯了扯嘴,笑意有些僵硬,略显尴尬起来。虽然正常的状态下,他不该惧怕一头狐狸。但没办法,这头狐狸身份尊贵,他必须得尊重啊!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来找我叙旧这么简单吧!”华兮绾不太爱同别人绕圈子,抬眼看向他,直接问道。 故砾笑容可掬地走近几步:“确实,我来找你确实有事!” “嗯,愿闻其详!” “你可听说过关于孟阳国的太子殿下的事情?” 华兮绾拧了拧眉头:“洛宣?” 故砾摇摇头:“不是,是洛央。这个人你很熟悉才对!”略微停顿下,他看向华兮绾的眸光里带着审视,见到她的表情并无二样,同他心中所想一样,才微微一笑:“看来华姑娘你早就知道了,云初国的北溟王其实正是孟阳国原本的太子殿下洛央。” “这并不难猜不是吗?” “嗯,华姑娘你别着急嘛。你应当知道此次孟阳国的宣太子领兵攻打云初国,是因为同北溟暗中勾结,否则即便宣太子乃是带兵领将的佼佼者,也未必能够这么快攻到皇城。但关键问题就在于,宣太子在之前是全然不知道北溟其实就是他的皇兄央太子,也是原先最有继承权,却早年惨死的洛央。” 华兮绾还在思索故砾对她说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没有说话,在等待下文。 故砾赞赏地看了一眼华兮绾:“华姑娘你很淡定啊!从初次见你我便觉得你不像是个普通的小姐,现在你给我的惊喜越来越大。” 华兮绾波澜不惊:“你不是第一个夸奖我的人!” 故砾满脸尴尬,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下去:“大概就在你跟着月,月卿姑娘来的路上,北溟为了你同洛宣闹掰了。也就是这场利益的结合因为你闹翻了。当然明白人都看得清楚,并非是因为你,而你华兮绾只是只是充当了其中一颗棋子。” 这些事华兮绾早就猜测到了,洛宣给了北溟很好的闹掰理由。那就是他最爱的女人,被洛宣抓走了。而这个有利条件,实际上是她自己主动送到洛宣面前的。利用洛盈,然后逼迫洛宣出手。 “更奇怪的问题在于,宣太子竟然不战而败。直接缴械投降,云初国胜利了,北溟带着云初举国投敌了孟阳国。然后同孟阳国的国主上演了一幕父子相认的戏码。而北溟因为献国有功,被敕封为孟阳国的太子殿下,洛宣由太子位让位变成宣王爷。听说当初孟阳国国主宣布这一幕的时候,场面极其轰动。” “哦,是这样吗?” 华兮绾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心里虽依旧还是因为北溟的身份而稍起波澜,但面上却是不懂声色。她不觉得故砾对她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来给她说故事这么简单。 “你半点都不吃惊?还是说其实这一幕,不过是你同北溟设好的局。你假装被宣太子所抓,然后实际完成北溟名正言顺地同洛宣闹掰?”想到这种可能,故砾看向华兮绾的目光更加意义不明:“我最奇怪的是洛宣竟然会想到用力来制衡御契,毕竟他是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却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你。” 华兮绾听出味来,笑意有些嘲讽:“原来你绕来绕去说这么多,依旧是为了医绝的医术而来。我猜测的不错的话,应当是你用了三年时间,依旧没有治好南宫,南宫家主。于是他们便把所有的希望给予医绝身上,但医绝同你素来不对盘,自然不会来。你们这才将目光聚集到我的身上来,当然之所以等了三年,无非也是因为在最近,你们才辗转了解到我同御契之间的关联.不得不说你们上演了一出好戏,至少南宫霖的演技我十分佩服。” “你不该这样说南宫家主!”故砾的声音幽幽地有些冷。 “哦,看来你们对他很是推崇!也对,按照御契的说法,你兴致应当很好强才对,却甘心臣服于南宫家族,为南宫家族来做事。若不是南宫霖给了你什么,你特别想要拥有的东西,你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呆在这里才对。” 故砾摇摇头:“你不用故意刺激我。” “连让你都束手无策的蛊毒,你为何会确定我能解?” “不是我,正确地是南宫家族的所有长老们,他们认为继承了医绝所有衣钵的你能解,但我不认为。”故砾地眸光微敛了敛,想起记忆中的一个人来,眸光变得幽深复杂起来:“这种蛊毒天下除却两个人能解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一个是南疆巫师,一个是医绝。” 故砾点点头:“你猜测的很对!” “那你们完全可以直接找来医绝,莫非你们是打算用我来威胁医绝?故意吸引他来,用此来要挟?”想到这种可能,华兮绾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对御契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愧疚。这世上对她好的人不多,像御契这样一个存在她心里特别特殊的人,更是只此一人。 之前同御契商量,来去哄骗洛宣。无非是因为早就知道洛宣在私底下接触医绝,希望他能帮他治好腿。后来她才想到个正好一举两得的注意,一来断绝了洛宣对医绝的死缠烂打,二来也是为了彻底断绝洛宣的退路,北溟需要这重要的一击。 但现在意义却完全不同,她喜欢掌控主动权,而并非被人威胁。而且她也相信,御契同样如此。 华兮绾说:“你们是在玩火自焚!” “是不是玩火自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御契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第450章 我要去见南宫霖 从故砾来过之后,华兮绾对待南宫家族的人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微妙起来。古月卿看的出来她现在很生气,根本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来听她的话,这点从她如今冷漠地态度就能察觉。 “小姐,今天古小姐给你送来药膳,说是专门帮你改善体质的。你要喝吗?”察觉的到华兮绾的低气压,惜月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位主子。毕竟现在大家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位正主身上。 华兮绾眸睨了一眼惜月,然后从软塌上起来,走到桌边,自顾自地端起药碗就小口地喝了起来。不得不说古月卿做的东西确实好喝。而且她自己也是大夫,能感觉的到南宫家族珍贵的药材确实不少,而且也对她现在的孕妇体质十分的好。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懂得转弯,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好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也不是跟人赌气的好时候。 惜月见到她喝的香甜,气色也比以往要很多,嘴角微咧,笑的十分开心。上午南宫家主还招她过去谈话了,大概的重点就是,要她好好照顾华小姐,尤其是华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还说假如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他,作为一个混了好几年的小喽啰,忽然见到大佬出现,心情激动到不行。以至于她此刻的心情都还有些飘飘然。 “你怎么呢?” 华兮绾瞟了一眼惜月,从上午出去一趟之后回来,就变得有些怪,时常魂不守舍的。 “啊,我,我没事啊,我很好!不,是奴婢很好!” 华兮绾喝完最后一口参汤,才慢条斯理地取过手帕来擦了擦嘴角:“嗯,惜月啊!” “嗯,奴婢在。”听到华兮绾叫自己的名字,惜月立刻狗腿地凑到她的面前来,一脸讨好。 华兮绾一把拍开惜月的脸,有些嫌弃:“摆正态度好不,我现在还在跟你们生气,没有跟你很友好!” “别嘛,小姐,是他们,又不是奴婢,奴婢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伺候地多好啊!您瞧,有奴婢在你身边伺候,是不是感觉每天日子越来越欢快了?” 确实很欢快,只是欢快地对象不是她,而是惜月自己。华兮绾无力吐槽这么个二次元的丫头,毕竟这丫头的脑回路大概跟旁人的不同,除却她板着脸佯装着生气的时候,才会见到她消停点。 但她如今作为一个合格地妈妈,自然不可能随时随地的来装冷漠,这样对宝宝不太好。 懒得在跟惜月争辩什么,华兮绾平心静气下来:“我想要出去走走,你带我出去!” “小姐,你要出去走走啊!好啊好啊,当然好了,奴婢乐意之至,要是长老们晓得你要出去走走,他们必然会很开心的!”惜月正处于自嗨当中。 华兮绾扶额有些头疼,忽然在想她提议出去转转,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不过,“我要出去转转,你们长老高兴个什么劲?跟他们有关系吗?” “啊,没有。” 华兮绾:“.” 南宫家族的长老们华兮绾一个都没见过,并非是他们不爱来见她,是因为南宫霖明确嘱咐,任何人都不能来骚扰华兮绾,自从听古月卿那里知道华兮绾怀孕之后,南宫霖就特别照顾她的身体状态,各种补药交给古月卿拿去给华兮绾炖了吃。 这不还没呆几天,华兮绾明显感觉她胖了一圈,又白又胖的,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她估摸着自己到孩子生下的时候,该变成个圆球了,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态发生,她才觉得有必要多运动运动,以免日后生孩子的时候,都胖到走不动了。 “小姐,其实南宫家族的人都特别特别好,特别善良,你不需要对我们这么防备的!” 惜月凑到华兮绾的面前,真心说道,她即便在粗线条也看得出来华兮绾对他们的防备,但在她眼里,他们都从未想要过伤害他们一分,不论怎样讲,华兮绾的身份尊贵,也不会有人真的伤害她。 华兮绾好笑:“你看出来呢?”这才是重点好伐,惜月竟然还有这份细腻的心思,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惜月肯定的点点头,没有听出华兮绾话语里的揶揄:“其实真的,小姐,如果你有可能的话,就救救南宫家主好不好?毕竟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也是他的独生女人,南宫家主这一辈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若是你不救他,他就要英年早逝.” “惜月!” 古月卿不知道何时走到她们的身后,正好听到她们的对话,听到惜月说出那些话,立刻严肃地叫道,想要制止。 “啊,奴婢刚刚什么都没讲!”惜月吐了吐舌头,埋着脑袋,一副认错的模样。 华兮绾才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古月卿,表情不见以前的友好,带着淡漠:“月卿姑娘偷听我们讲话,似乎不太好!” “我并非是故意的!”古月卿有些抱歉,随后看向惜月,示意她先退下。 惜月看了一眼华兮绾,给予了华兮绾十足地尊重,见到她点头,才离开。 “你大概不晓得我的脾气,我并不喜欢别人隐瞒我什么,也特别讨厌别人对我撒谎。” “我知道,但有些东西我真的说不清楚,而且也不能讲。”古月卿明白华兮绾话语里的意思,之前她确实许诺过,等到三年后会来接她,然后也会告诉她,所有她想知道的一切,关于她娘亲晏轻婳的一切。 但是关于过去她却没有立场来传播,真正可以对华兮绾说出真相的人,只有南宫家主南宫霖。他不想说,他们便不能置喙半句。 华兮绾淡淡一笑:“好,这件事我理解你,不同你计较,但是故砾说的话,应当不会有假。你们带我来,并非是为了告诉我所谓真相,而是利用我,用我来威胁医绝。对不对?” 古月卿的表情微僵,有瞬间有种被人拆穿的尴尬与羞恼,她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什么,可却发现言语有些苍白:“对不起,这并非是我所想。” “所以你这意思就是承认了,承认了你确实在利用我!” 古月卿没有吭声,有些默认。 华兮绾从凉亭里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刚刚走过古月卿的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我要你带我在去见一面南宫霖,就现在。我有事要问他。” 古月卿眸光里有疑惑,还有揣测,但最后还是点点头:“好,但在此之前你要同我先去见见南宫家族的长辈,或许你能知道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第451章 我来告诉你真相是什么 南宫家族的长老们都是被古月卿紧急召见过来,听说华兮绾要见他们。 并没有想象中那种长老们都是年纪大的长辈们的模样,除却几个重要地先辈,大多都是同华兮绾同辈的年轻人,可以看得出来南宫家族的职位任职,并非是看资历,更多是看人才择优而选,这点上她有些欣赏。 “兮绾姑娘,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大长老易寻!” 古月卿带着华兮绾在一个年级略大的长辈面前站定,他穿着一袭华服,眉眼稍微老态,但眉目温和,不似那种很强势的人。甚至在看向华兮绾的时候,目光里还是带着善意的,有种长辈地目光在看晚辈,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你可以称呼我为易叔,我认识你娘亲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华兮绾还没开口之前,易寻已经先开口。 华兮绾点点头:“易叔。” “这位是二长老陈玄。” “这位是三长老单凌。” “.” 古月卿将所有在场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大约十来人左右,大家面面相觑,看向华兮绾的表情各异,心中各自都有些小九九。有审视,也有揣测。 华兮绾倒是见怪不怪,一一见面招呼过,便保持着淡漠。古月卿要求她必须来见见这满堂的长老,必然不会只是介绍他们认识这样简单。 “华姑娘的身份相比诸位都已经知晓,如今家主有病在身,月卿作为晚辈实在不该在此时此种场合上来置喙什么。但既然是月卿亲自按照家主的嘱咐,将华姑娘带到古武族的,我必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古月卿先是开口讲了下大概的情况,话语兜转,才开始正式进入到正题中来。 “我知道在座各位长老都各有打算,根据我的了解,大家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支持家主的做法,不逼迫华小姐的。还有一派是打算利用华姑娘同医绝的关系,来威逼利诱,让医绝来救治家主的。但我想,不论是哪种,救或者不救,在家主的希望当中的重中之重,在于他不希望任何人来逼迫华姑娘。” “你这话说的轻巧,就瞧着这小妮子的态度,她都来了几天,却依旧见死不救。如何能够在尊重她的意志的情况下,令她改口去救南宫家主?”其中一位长老开口说道,他年纪略大,语气有些粗豪,带着那种江湖气,直来直往十分爽快。 另外有一位倒是个中间派,他说了句居中地话:“不管怎样来讲,如今华姑娘肯来必然是希望大家能和睦相处的。而我们也是诚心派人去请的,这点华姑娘很明白。而关于医绝,不论怎样,这点我们也确实要在华姑娘面前坦诚,我们确实给医绝松了一封信,信中告诉他,华姑娘在此,让他速速前来。” 这话很明白,也就是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事情已经发生,还望华兮绾多多理解。 华兮绾忽然明白了几分,到底古月卿带她来是为什么。她笑了笑,只是看向大长老易寻:“我方才听说易叔以前认识我娘,想必也是我娘的长辈,自然也是这里最德高望重的人,我说的对不对?” 易寻点点头:“确实。” “既然如此,我有个疑问想要问,虽说当下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我如今在南宫家族的身份。但我却依旧对事情的真相了解存在于猜测之上。易叔既然德高望重,能否告知我一声?” 易寻情有些为难,想到南宫霖再三嘱咐过得话,‘不能告诉华兮绾。’他的眸光充满地深意地停留在华兮绾的身上,没有做声。 华兮绾了然一笑:“看来易叔不大想要说,那我不防将我的猜测说出来,大家来听听可好?” 大家都没吱声,唯独古月卿一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但却没有阻止。显然这事也在她的预料或者可接受范围之中。 “我是你们南宫家主南宫霖的亲生女儿,对不对?”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地说些什么。华兮绾没听清,但很显然大家都不吃惊。毕竟从他们的态度,还有南宫霖对她的态度,都说明了问题的真相是什么。 易寻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家安静点!” 所有人都顿时安静下来,整个房间里变得十分的寂静。易寻的眸光落到下手风坐着的华兮绾的身上:“你既然已经知道,为何却依旧无动于衷?为人子女者,知晓父母受苦应当全力相救才对!” “按照常理来讲,自然是对的。可也有句话叫,生儿不及养儿大,南宫霖至多同我只有血缘关系,但实际上却在做爹的职责上付出的少之又少。他既然没有当好一个爹,我又何必上赶着去当个好女儿?”华兮绾表情有些淡漠起来,这些年她跟原先的那个华兮绾早就融为一体,从小因为武进侯的歧视,她在华府过得日子连个丫头都不如。 当年既然选择袖手旁观,即便听到她娘亲郁郁而终的消息都未曾来探望,甚至了解过她是否是他的女儿。如今又来扮作什么父女相认的戏码,说什么感情至深? “这当年的事情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事态有些复杂,非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你只需明白,当年的事情并非是家主所愿,他很爱你的母亲,也很爱你。知道你的存在之后,他十分的高兴!” 华兮绾冷冷一笑:“既然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那我们就花一天来讲。更何况既然我在这里,大家面对面把当年的事情清楚不是更好吗?” 她最厌烦的就是这种话,永远有这句‘非一句两句能讲清楚的’,既然一句两句讲不清楚,那就多讲几句就好了。继续推诿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呢? “这”众位又陷入沉默,不知道该怎样讲,更多是因为南宫霖的吩咐。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你想知道,那就由我来亲自说给,咳,咳.说给你听,关于我,我和你娘亲的故事!”南宫霖由着故砾搀扶着缓缓地推门进来,看得出来是故砾特意去请的南宫霖过来。他比起前几天显得更加憔悴几分,尤其是嘴唇的颜色变得之前更加暗红,可见这个蛊毒非常的霸道,而且来势汹汹,更有可能之前治疗已经完全不能控制南宫霖的蛊毒。 “南宫家主,您怎么来了,您的身体现在不适宜走动的!”古月卿狠狠地瞪了一眼故砾,然后才急忙凑到南宫霖面前去,扶着他坐到主位上。 第452章 求皇上派兵去救宣王爷 “北溟胜仗归来,而且是在打败你之后,带领云初国举国来投降,太子殿下,哦不,应该称呼您宣王爷,你做何感想啊!” 洛宣满眼愤恨地看着眼前的人,眸光仿如利剑一般投向眼前的人。身上的绳索令他动弹不得半分,若不是他被御契困在这里,决然不会令北溟,不,是洛央如此轻易地就得到云初国,并成功回到孟阳。 “不过不管宣王爷您怎么想,太子位也已经易主,看来你的皇帝梦也该到此为止了啊!”御契邪气一笑:“我早就提醒过你,别惹恼我,否则我会让你鸡飞蛋打。”他猛然凑到洛宣的脸前来:“还有别惹恼一个女人,你该晓得惹恼她,便是惹恼我,还有北溟。后果将会相当严重,全然不是你能够承担的起来的。” “你”洛宣被气到不行,可混身都软绵绵的被困在椅子上,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御契消失在眼前。 他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一幕来,他要御契答应给他治腿,御契不答应。他恼羞成怒,于是带领人马将御契团团围住。后来全军覆没,所带来的暗卫除却临风逃脱出去,只有他活下来。 想到御契给他带来的损失,他的眸光陡然变暗。但唯一令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的军队会直接向北溟投降,他不在,三军会暂且按兵不动,可现在才三天过去,事情就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反转。 洛宣素来精于算计,只是略微细想,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那个女人身上,华兮绾。若不是华兮绾出来扰乱了她所有的计划,他不去抓她,便不会落到御契的手中,北溟也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出兵,以救王妃的由头,愤而出兵。 而最主要的问题在于,他现在细想下来,有种上当了的感觉。这一切简直不可思议的像是一场局,华兮绾连同北溟,御契设计了一个局将他骗的团团转,而洛盈,才是中间所有转折的点。 若不是洛盈透露消息出来,他也不会沉不住气,在从时同北溟闹翻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北溟率领云初军队举国投敌于孟阳国。 孟阳国国主洛析非常的高兴,不仅仅是兼并一个国家,在政治版图上得到新的扩大。更主要的是他那德才兼备的太子洛央竟然还活着。这一切无异于双喜临门,有洛央在,他便如同多了左膀右臂,孟阳国的地位也将更加不可撼动。 “央儿,今日是朕为你举办的接风宴,你可还满意?” 洛央素来脾气狠戾乖张,不是个善茬。即便是他这个父王在政治上来讲,都处于下风讨好。尤其是几年不见北溟身上的那股戾气越发浓重。即便他依旧带着面具,他也能感觉的出来那抹熟悉的感觉,眼前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太子洛央。 北溟面具下的脸微皱,他素来不喜欢这种隆重的场合,这个老家伙分明是在明知故问。只是刚回国,且先给老家伙点面子。面上表情没变,眸光落向远处。 当年他战死的消息传来,原先的太子党一种人树倒猢狲散,有大半部分纷纷跳转风向站到洛宣的身边,并且极力向老家伙推荐洛宣继任太子位。这些人他心里都有数,日后自然是用不起了的。 那些原本投到洛宣门下的门臣们早就慌乱起来,尤其是当北溟的目光投递过去的时候,紧张到心跳不已。 “洛宣呢?”十二皇子洛昇问道,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他话语里的嘲讽。 十二皇子素来没什么人缘,唯独拥有的不过是皇上皇后的宠爱,若不是皇后之子,只怕洛昇定然不敢这般嚣张的。 只是也正因为此,在洛宣出事后,他门庭之下并未什么人来为他筹划。否则根本不会沦落到洛宣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皇子做到太子之位的。 提到洛宣,洛析的表情有些难堪。如今谁都看的明白,洛析的想法分明是想要将太子之位重回到洛央身上的。不仅仅是因为原本起这就是属于洛央的位置,更因为另外一件事,洛析不可能再让洛宣继续当太子。 “皇上,门外宣太子的暗卫首领前来觐见!”说话的是跟在洛析身边多年的陈公公,他猫着身子凑到洛析的身边来,小声地说。 “传——”洛析正因为无处泄火,正好将气撒到洛宣的奴才身上。 临风一身是伤的跪倒在洛析面前时,还没来得及开口,洛析已经问道:“洛宣呢?” 听得出来洛析此刻语气不善,分明是在责问。临风的视线略为从北溟的身上掠过,眉头微皱:“回皇上的话,主子他,他被歹人给掳走了,如今还被歹人困在一处地方。属下拼死回来,就是希望皇上能够派兵让属下去就回主子!” “没用的东西!”洛析的手狠狠地劈向手下的龙椅上的扶手上,发出厚重地声音来。原本狗觥筹交错的画面瞬间变的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安静地屏气凝神听洛析同临风的对话,表情紧张。 唯独始终镇定的人只有北溟和素来随性的洛宣的死对头十二皇子洛昇。 “既然被掳走了,那就随他去了。死了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本事,大战临头不思战事,竟然为了私利擅自离开三军!简直是目无王法,毫无责任心,朕没有这样不知轻重的儿子!” 虽然大家都在盛传洛宣不战而败,主动投敌。可洛析却十分清楚,并非是洛宣主动投降,而是北溟拿着洛宣统帅三军的虎符,三军不得不听从。由此才会传出来这样的谣言。 “皇上饶命,还希望皇上尽快派兵去救援太子殿下!”洛宣曾经救过他的命,临风依旧不死心地说道。 洛析冷哼一声,并不看临风一眼。 临风跟在洛宣身上有很长一段时间,对皇上脾气也知道几分。气头上时说一不二,心肠硬的很。他又扭头看向北溟:“北溟王,不,央太子殿下,属下恳请您去救宣太,宣王爷。” 北溟眉目微冷,看向临风的眸子带着打量:“本太子为何要帮你,帮你的主子?” 洛析听到北溟开口,也跟着看向临风。自己的儿子,洛析又哪里不了解洛宣是个怎样的人。他精于算计,任用的属下必然也并非是简单的人。 临风这才抬头看向北溟:“若是太子殿下救了宣王爷,属下必然做牛做马来报答太子殿下。”他瞥见北溟眸光里的不屑,立刻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关于溟王妃的消息,属下也必然如实相告。” 所有的人都听到那句“溟王妃”,有懂的人知道北溟当初的由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这个红颜是洛盈公主之前的北溟王妃,华兮绾。并非是洛盈公主殿下。 只是提到这个华兮绾,大家还是非常关注好奇的。 “哦你们宣太子掳走本王的王妃,如今反倒明目张胆的在本王的面前威胁本王喽!”北溟的声音不怒自威,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振,被遮住脸颊的面具遮挡,大家看不出来北溟此刻的表情。 只觉得周围的气温骤然消减下来,大家都不由打了个寒颤,包括说话的临风。他有些迷惑不解了,北溟对华兮绾的感情至深,听到华兮绾的消息不该如此淡漠才对,他尤不肯轻易地死心,又继续说:“属下听说医绝也要赶往古武派,到时候只怕.” 北溟已经突至打断了临风的话:“只怕什么?” 临风蓦然失去了言语。 第453章 南宫家族同华兮绾到底什么关系 洛析大概明白了北溟的态度,今日是北溟的接风宴,自然不能就这样毁了。他立刻抬手吩咐道:“来人,将他给朕带下去,别人他来搅乱真的央太子回来这天大的喜事!” 很快就有人将尚且还在疑惑中的临风,临别前北溟的那一眼,令他心中充满疑惑。他不敢确定北溟对华兮绾的态度,但依旧还在赌。 群臣原本还存在观望态度之中,如今已是大致明白宣太子已经成为昨日黄花,再也没有了翻身的可能,他们也该转看风向才好!” 本里是打算在旁边看热闹的十二皇子洛昇,没料到洛央根本不接这个茬,有些气恼。临风回来的消息他一早就知道了,故意在今天放他进来,不过就是想要让洛央难堪。他越是得意,他就越是要让他失意。却没料到北溟根本就不接茬,这令他感到十分的吃惊。 “说起溟王妃,我倒是想起洛盈来,父皇,您应该也好几年没有在见过洛盈了吧!” 洛析的表情微肃,看了一眼洛昇,威胁的意思明显,他的意思很明显,关于北溟同洛盈的婚事如今只是一场众人讳莫如深的笑话,谁也不准说,谁也不准记得。可偏偏洛昇却在此时提出来触霉头,这不仅仅是针对洛央,更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洛昇却浑然未觉,继续说道:“说起洛盈,这些年大哥应该对她照顾周到才对!” 北溟的眸光淡淡地瞟向洛昇:“本王已经放皇妹自由,她素来同伺候她长大的墨竹关系匪浅,两人既然真心相爱,在跟本王的约定完成之后,本王自然放她自由。”他话语微顿,看向洛析:“这件事是儿臣擅自作主,父王应该不会怪罪才对。” “约定,自由”洛昇不打算让北溟如此轻易过关:“但不论怎样讲,皇兄都不该如此做啊,且不说皇妹同我们的关系,再说皇妹也是皇兄你的发妻,你这样做是否太过绝情了!” 这话难听至极,任由一个常人听来都该火冒三丈,洛昇这是在坐实北溟同洛盈的兄妹恋。这是乱伦,若是大家知道洛央有这样的癖好,日后自然会影响到他的名声。 “皇弟,你句句声指本王同洛盈的关系…看来你对本王的私生活打听的很清楚嘛!那你更该晓得本王一次未去过王妃的房间。”北溟的声音微扬:“正好今日群臣作证,本王也把话顺道说清楚了!本王不至于糊涂倒饥不择食.” 话到此处,若是洛析再不说话,场面将更加不可调控。他沉冷肃穆地开口:“好了,此事朕自有定论,事实上在洛盈嫁过去之前朕已经明白洛盈的心思,如今洛盈跟了墨竹,朕也放心。从今日起颁布下去,洛盈公主早薨,朕不甚哀痛。” 此话一出,大家都大概明白了洛析的意思,此事不可再议。 洛析的目光停留在依旧愤恨不已的洛昇身上:这个皇儿的脾气他素来清楚得很,张牙舞抓惯了的,全然没有半点脑子。全都是依仗皇后在背后给他收拾烂摊子。不过洛昇敢这样同洛宣叫板,看来他也该去提点提点皇后了,否则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宴会散去,北溟早已吩咐人将临风带到了洛析替他临时安排的府邸里。等到他回来,夜宴便带着临风到了他的书房。 “临风见过央太子!” “起来!” 临风才起来,北溟就端坐在书房椅子上,一双沉冷地目光正打量着他。那张带着面具的脸此刻冷气森然,有些令人惧怕。 “说说刚刚没说完的话!” “是。”临风埋下脑袋来,想起之前没说完的话:“属下听闻医绝收到一封信,来自于古武世家南宫家族,信中内容大约是关于王妃的事情。属下没细看,但却猜测到大概是南宫家族绑走了王妃,用来威胁医绝。” 北溟周身气息渐冷,他却没料到华兮绾到南宫家族是因为被抓,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瞬间揪紧,抬眼看向眼前的人:“你来找我,定然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属下的确知道他们去的地方在哪里!” “哦,到是一副好戏啊!”北溟忽然笑了一声,幽冷地声音笑意嘲讽:“医绝故意让你来引我前去,本王可不觉得他有这样的好心!” 临风的心中莫名紧张起来,猜不透北溟的心思,这意思难道北溟王不会过去? “你先下去吧!”北溟挥挥手,立刻有黑衣暗卫现身将临风拽了出去。 夜宴已经携着夜色进来:“王爷,方才的话属下都听到了,属下不建议王爷在此时离开孟阳国。十二皇子的人马虎视眈眈的就等着您出错,而且此时正是国主赐封您太子之位的大好时机。若您不在,难免不会再生事端!” 他们筹备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此时回来报仇。但若是北溟如此轻易就离开,可能一招不慎便会落得满盘皆输的局面。这场赌局,没人能够输得起。 “这件事,本王自有打算!” “可是.”夜宴还想据理力争,北溟的表情已经有些冷漠起来,此时不可再议下去,他只得将话又噎回到嘴里。 北溟挥手示意夜宴先退了下去。 偌大的书房里又只剩下北溟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唾手可得了,可他却的心头上空落落的十分难受起来。 记忆里的那个女人素来狡黠聪慧,很少会吃亏。没有人能强迫她做自己不爱做的事情,同样也没人在她那里讨到便宜,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依旧心绪不宁,或许是因为医绝即将要同她重聚的原因,令他的情绪变的有些复杂起来。 “南宫家族,到底又和华兮绾有怎样的联系呢?”北溟的头又有些疼起来了… 第454章 此女的命格主贵 华兮绾静静地坐在大堂之内,听南宫霖讲述关于她娘亲晏轻婳年轻的故事。 当年的晏轻婳尚且年幼,因为年少体弱多病,有卜问的神算子说:“此女命格喜贵,只是幼时恐镇不住这般神格,最好送到山上修炼些年,在接回来才好。” 当时的晏氏一族仕途刚刚起步,听了这样的话。以为到他们这一脉的时候终究会出一位贵女,此女必然是要飞入皇宫里做那凤凰的,于是便听信那卜卦地神算子所言,将尚且年幼地晏轻婳送到了青峰山上。 也是在那个时候晏轻婳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当年同样无父无母被丢在青峰山上的南宫霖,两人青梅竹马,彼此依靠。年少时尚且还是兄妹之情,只是那种稚嫩地情感终于慢慢升温,变成了爱情。 当彼此年岁渐长终于明白到那稚嫩而懵懂的感情是什么时,彼此便顺其自然地相爱了。 一个是翩翩俊逸地公子,一个是婉约温和的贵族千金,旁人看去都该是天生一对的。只唯独门不当户不对,当年的晏氏通过一些仕途手段,逐渐上位。在京都愈发有一定的地位,晏轻婳这个自小生长在山野间,却素来受到良好待遇和照顾的晏家小姐,身份却贵不可言。 只是当时还年轻的两个人并没预料到这个‘贵’字最终会成为彼此感情的阻碍,晏轻婳自小受到的宠爱不少,她以为父母必然会按照她的心思来选择尊重和支持,却全然没料到,她所享受到的所有贵女待遇,不过是因为小时候,神算子的一句话,一句命格,便已经注定终生。 南宫霖一瞬间仿佛又变得苍老许多,他憋着嗓子咳了几声,勉强顺下气来,才继续说:“当年我对你的娘亲痴心不改,矢志不渝。可你的娘亲却不肯同我私奔,她坚持要回到晏府去找你的外公,求他支持我们。可我年少气盛,总觉得他瞧不起我,我更不屑于去求他。但我又不忍心把你的娘亲强留下来,便同意她回去了,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接下来的故事南宫霖没有细说,可华兮绾却能大概猜的明白。无外乎是回到家的贵女或被洗脑,又或者被强行关在了闺房。但很显然她的娘亲,应该两种情况都遭遇过。 “可是不曾想,她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三个月来音讯全无,我只听说她的婚事已定,许给了当年的年纪轻轻刚刚被册封为侯爷的武进侯。不知道怎么的,阿婳从晏府逃出来,正好撞见了在外的武进侯。他对阿婳一见钟情,又亲自向皇上求娶皇上亲自下旨,将阿婳许给了武进侯。” 果然啊,她那个便宜老爹从来不是个好货,看中的也不过是晏轻婳的皮相,一旦晓得晏轻婳心中藏了别人,更同别人有染,立刻就本性暴露出来,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渣男。 南宫霖的神情略显哀痛,看得出来这段经历对他来讲,显得十分的沉痛。他埋下头,视线轻轻地落在地上,不晓得是在看什么,但周身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后来我便再也忍不住,亲自下了山,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南宫家族流落在外的继承人,他们刚刚找到我可当时的我一心只期望找到阿婳,于是避开那些人,偷偷地下了山。也成功见到了阿婳。” “对不起,说到底都是我对不住你,霖哥哥,你便忘了我这个负心的女人吧!” 南宫霖至死都会记得当年晏轻婳对他的决绝,年少轻狂时脾气尚且傲气,被人拒绝后想到便是懊恼,还有报复,并未察觉到任何的奇怪。甚至都来不及仔细地去探查一番,到底阿婳到底为什么这样对她,就妄自下了定论,‘晏轻婳负了他,他便也不要她了。’ 只是有些绝情的话,说的时候总是很容易,但真正要去做到却难上加难,他顺利回到南宫家族,认祖归宗。也继承了南宫家主的身份,他的身份一瞬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权利已经紧紧握在手中的时候,我便想到了年少时郁郁不得的女人,还有感情。我当时就在想,假如我现在出现在她眼前,她是否会后悔当年背叛我。” “怀着这样的心思我便去找了她,那时她同武进侯新婚燕尔,刚刚成婚。但那个男人却丝毫没有碰过她,每晚两人相敬如宾,甚至连过多的接触都没有。” 华兮绾的眸光里染上疑惑,按照她的猜测,不应该啊!她的那个便宜老爹向来好色,娶的妻子一房接着一房,不该是这样正人君子的做派才对。 南宫霖瞥见她眼底里的迷惑,忽然一笑:“我当时就跟你表情一样,我也在想,是不是因为阿婳为我在守身如玉?想到这种可能,我欣喜如狂,下一瞬便决定要带她离开,离开这里,做我的夫人,我们依旧还同过去一样,神仙眷侣此生不变。” 所有的故事都该有转折,在该发生逆转的时候,便会忽然给你一个猝不及防。 “我带她走了,我向她倾诉相思之情,向她表达我的爱意。可她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说她已经为人妻,便不可能在同我苟合,她求我放了她,还告诉我,我们这辈子再无可能。” 南宫霖的眸光变得黯淡起来:“我当时被气到不行,便拂袖离开。因为被她伤的不轻,我生平头次买醉。一面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一面却又是深深地不甘心。本来阿婳该是我的,她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后来我喝醉了便做了这辈子最不该做的事情。”他埋下头,双手放在额前,情绪变得异常低落:“我对不起你的娘亲,我强迫了她.” 华兮绾忽然冷笑一声,原来她的来历不过是一夜情的产物。啧啧,这世界上很多事情还真的说不准啊,孰是孰非,还真的是很难说请。 “后来呢,后来你将她送回去了,可曾有半分想到过她被你掳走一夜,即便是个清白女子,这样大的动静,被找回来了也非完璧之身,你可曾为她想过半分?” 既然曾经爱过,可南宫霖却又能做到这样的绝情,华兮绾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为晏轻婳感到难过。 第455章 她嫁给了别人 “我,我”南宫霖的表情瞬间有些难看,当年的事情他确实没有考虑周全,如是他早就能走出心里那关,能稍微放下全身的骄傲,那么华兮绾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甚至晏轻婳或许不会死。 但不论是怎样的解释在此刻都显得十分苍白,南宫霖表情微暗,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华兮绾那双清亮的眸子,有瞬间那种质问的态度竟然和晏轻婳重合,令他有些恍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件事在座的长老们都听说过七七八八,但这么详细的版本却很少。只晓得家主在年少时曾经爱上过一个女子,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同这个女子在一起,而这个女子听说是个贵女,后来嫁给了某位侯爷。 当时大家听来只当做是笑谈罢了,毕竟谁也没办法去询问家主的私事,而当年的南宫霖因为被晏轻婳伤透自尊,因此郁郁不乐,将所有的经历都放到了修习武功,医术各种方面上。 华兮绾大致明白了许多,有些事情虽然大概猜测到七八,但毕竟这是属于南宫霖和晏轻婳两个人完整版地故事,她头次听说,即便只是听,她也能感觉到南宫霖对晏轻婳浓浓地爱。还有之前古月卿提起过的,‘南宫霖终身未娶,现如今已经到了中年,可却依旧没有再娶妻,可见南宫霖对晏轻婳感情至深。’ 嗓子有些干哑起来,到底是谁负了谁,孰是孰非,她早已经说不清了。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无从来置喙谁对谁错。而处于这样的位置之下,该说些什么,她也有些迷茫了。 南宫霖看出来她的为难,淡淡一笑,就着古月卿的手站起身来。他身体依旧十分地虚弱,站起来都显得十分费力。在加上刚刚说了那样多的话,显得十分疲惫。 他一步一步朝着华兮绾走近,直到走到她的近前才猛然停住:“你走吧!你不愿意呆在这里,就离开。我不想你成为被人利用的棋子,如同你的娘亲一样。你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不喜欢谁就离开他。” “家主!” 古月卿嗓子有些嘶哑,她不明白分明此刻华兮绾情绪已经有些松动,只要大家在帮忙开口多说几句话,华兮绾是个善良的女子,她必然会答应救治家主。虽说她的医术必然不如医绝那样如火纯情,但她相信只要华兮绾肯帮忙,一切必然也当水到渠成。 南宫霖抬手制止住她要说下去的话,才抬头看向一众表情各异的长老们:“如今我作为南宫家主有几句话要讲,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大家聚在一处来说事,我希望大家都能如同我一样,看淡生死。咳,咳”待到气息平静下来,他才继续说道:“另外就是这位姑娘,想必大家都已知晓,她华兮绾,就是我南宫霖的女儿。她也是我南宫家族的新一代继承人,南宫家族的少主。日后她的话就代表我的话,若是我不在了,她可自由选择是否继承南宫家主的位置。你们任何人都不准为难她,也要拼死来保全她的性命,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南宫霖的话很有力量,原本看向华兮绾的眼神有些鄙夷的那些长老们,纷纷换上另外的神态。流言毕竟是流言,以前大家都大概猜测到华兮绾的身份,但如今既然由家主亲自说明。 那现在华兮绾必然就是南宫家主新一代的继承人,也就是他们南宫家主的少主,地位自然不可撼动。 “我希望你不会觉得身份是累赘,作为一个心怀愧疚的父亲,我希望尽一切力量来弥补当年对你造成的伤害。咳,咳”南宫霖咳的很厉害,这次静默了很久,气息才终于平静下来:“我希望能给你最好的,这是我做的最后一件强迫你的事情。你若是想要离开,我就吩咐古月卿即刻送你下山。” 话语到最后的时候,南宫霖的声音有瞬间的哑意,看得出来他此刻拼命地在压抑着什么。 四周气氛变得诡谲起来,华兮绾的心中不知为何有种难受的情绪涌现上来,面对这样的南宫霖,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所有的指责到如今也都变得毫无支撑点,说到底就像是易风之前说过的话:“不论当年的事情是谁的过错,而他是她的亲生父亲,最主要的是他快要死了,假如她不救他的话。” 华兮绾的表情有几分别扭:“你在赶我走?” 南宫霖没料到华兮绾会这样讲,起初是惊讶,随后又弥漫着惊喜,他语气有些焦急:“当然不,不会,我没有赶你走,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要呆多久就呆多久,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置喙你半句。” 最后那句话听在耳朵里莫名地悦耳,华兮绾的心中有种莫名地电流袭遍全身,她竟然心里有种隐隐地窃喜,‘原来这就是有父亲疼爱的滋味,心里暖暖的,十分舒服。’ 华兮绾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治南宫霖,而有了南宫霖的发话,如今没有任何人敢去为难华兮绾半句,而惜月这个小丫头也非常狗腿地将那声‘小姐’变成了‘少主’。 不得不说这声‘少主’听在耳边十分的悦耳啊,好歹她现在也算是有自己势力的人了啊!在北溟和洛宣的耳朵里,南宫家族都是十分厉害的人,甚至是唯一能够和皇族相互抗衡地人,足可见其地位到底有多高。 其实转念一想,有南宫霖这样一个爹其实也不错! “赤狐,你说对不对?” 华兮绾抱着赤狐在外面散步,今天日头正好,晒得人浑身懒洋洋地。她躺在软塌上,赤狐就躺在她的腿上。一人一狐相互依偎在阳光的照射下,倒难得的十分温馨和谐。 南宫霖走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有一瞬间,记忆里的那个女人的眉眼瞬间同眼前这个女子相互融合起来,他差点就要轻声叫出声来,‘阿婳’,那个在心中早已呼唤了无数声的名字。 “你来了?” 如今的南宫霖彷如正在垂死挣扎的老人,身体虚弱到不行。即便是华兮绾这种没有武功底子的人都能感觉到他那略显吃力的步伐,赤狐已经先一步从她身上跳下来,扑到南宫霖的怀中。 南宫霖顺手将它抱在怀里,赤狐不胖,最后如同个婴儿大小。但他依旧抱得十分吃力,额头上隐隐地沁满汗珠。 华兮绾到底嘴硬心软,从软塌上起来:“过来坐吧!” 南宫霖笑了笑,带着讨好:“好!” 第456章 主子你身上多的人在哪里 一连几天,南宫霖每天都会过来这边报到,每天只是强打着精神过来这边陪她说说话,偶尔替她把把脉,关心她肚子里的宝宝到底好不好,两人呆在一起话都不多,但却难得融洽。 华兮绾有很多时候都会产生一种错觉来,这是她来到这个异世界里头次感受到来自亲人的温暖。原主里关于晏轻婳的感觉已经十分模糊,毕竟她刚出生没多久,晏轻婳就死了。 真正的华兮绾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都是冷漠,连她以为的那个父亲看她的眼光都是在看个杂种,没人要的野孩子。 可到如今她才体会到,原来她在南宫霖的面前也是块宝,他宠她如珠如宝,那种属于贵族的绅士,比起那个武进侯要显得尊贵许多。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晏轻婳当年为何会对南宫霖念念不忘,即便他机会毁了她的一辈子,可她依旧恋恋不忘,在心中暗藏回忆。 “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我吩咐月卿在给你准备一些珍稀药材,将你身体在条理的好些。日后肚子里的娃娃越发大了,才不至于损伤你的元气。” 南宫霖收回探向她脉间的手,淡笑着温和说道。 华兮绾点点头,心里十分温暖,面上却还一派冷漠:“谢谢!”客气而疏离。 南宫霖面上微微闪过一阵失落,但随即又将那抹失落掩藏起来,依旧还是那副熟悉的笑意,嗓子有些痒,他跟着又咳嗽几声,然后才拿过旁边准备好的新帕子,捂住嘴,将那抹腥味抹去。 “我听说你同北溟王.” 南宫霖见到华兮绾的眸光落到他的身上带着打量,解释道:“我并非是故意在调查你,只是北溟那个人名头太过响亮,而你又同他牵连甚深,所以才知道一些。” 他说是知道‘一些’,可是华兮绾却明白他的意思,说‘一些’应该谦虚了些。无论是古月卿亦或者南宫家族自己的情报网,南宫霖知道的应当都是实情的十之八九。如今不过是顾虑她的面子,小心翼翼地,怕惹恼了她罢了。 见到华兮绾的表情平静很多,南宫霖才继续说:“我说这话有些多余,可我还是想要说,北溟这小子还不错。若是两人真心在一处也挺好,他会保护好你的!” 华兮绾蓦然一笑:“月卿提醒我,别和他走在一起。” “她说的也对,但我知道,你应该很爱北溟。我不想棒打鸳鸯,即便未来的路,你选择跟他走在一起必然会异常艰辛,但是最主要是这是你的选择,我想你应当会让自己走的很开心吧!” 南宫霖的话充分站在她的角度上来看待问题,华兮绾心中蓦地一暖,语气稍微缓和:“谢谢!” 两人都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南宫霖又在这边继续坐了小会,喝药的时间到了,古月卿就过来将南宫霖接走了,偌大的院落只剩下她同赤狐一人一狐,变得有些形单影只。 或许是因为刚刚提起北溟,华兮绾忽然就有些想念那个狂傲的男人了。 又过了几天,南宫霖的蛊毒忽然发作,本来每天都会按时过来的人终于瘫倒在床上。但南宫霖却硬生没让任何人将他的消息告诉华兮绾,只是吩咐人来告诉她,‘最近他有点事要忙,就不过来了。’ 华兮绾当时还觉得好笑,大约是因为人都活的有些贱,总觉得别人要对你好,便是无偿地,便是永无止境的。如今也该明白,这世上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她寻思着既然南宫霖对她已经放弃了想法,收拾了点东西,打算彻底离开的时候,听到了有人找她的消息。如今她是南宫家族的少主,身份尊贵。听说是来找她的,立刻就前来禀告。 “少主,守门的人说来的是两位姑娘,一个表情肃冷的很,一个则活泼天真许多。她们说是您的随身丫头,来寻您来的!” 华兮绾立刻想到了是谁,吩咐人将她们带了进来。 “主子,阿狐这些天可想死你了,你过得好不好,也不来找阿狐!”胡阿狐已经窜身要扑到华兮绾的怀中,只是还没凑到她的身上,就被身边的惜月一把扯开:“喂,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如今我们少主身子精贵的很,经不住你这样鲁莽。” 胡阿狐立刻瘪了嘴,满眼水汽地看向一边的衣怜,有些委屈,可怜。 衣怜看出来眼前这个丫头是专门伺候王妃的,还有她刚刚说的话,‘身体精贵的很’,想到其它方面去了,立刻有些担心地上前一步,询问道:“王妃,您没事吧!” 华兮绾含笑摸了摸还没怎么显怀的肚皮,笑意温和慈善:“我没事,就是身上多了个人,总比平常要显得小心些才好!不过,惜月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主子你身上多了个人,阿狐怎么没见到啊!”胡阿狐自小长在山野之间,不太懂得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说话有些懵头懵脑的。 几句话出来,立刻将华兮绾给逗笑了,捂住嘴,眉眼都是笑意,显得情绪比前几天要开心很多。 惜月在旁边感叹道:“还是你们有本事,这几天无论我怎么哄少主,她愣是没笑一声。除却之前家主过来那几天,少主还开心不少,后来家主不来了,少主便郁郁寡欢的,我瞧着都快闷出病来了。” “嗯,惜月你帮我给她们先安排两间房出来,等她们洗漱后我们在谈吧!” 惜月点点头:“瞧奴婢这记性不太好,把这茬给忘了,奴婢这就去安排,两位姐姐就跟我来吧!” 南宫霖的身体不太好,蛊虫又在体内发作,南宫霖吐了口血陷入昏迷当中,已经两天,至今未醒。古月卿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去找华兮绾,却又被一边的故砾拉住。 “你不能去,忘记家主的吩咐了吗?你现在去了,日后家主怪罪起来当如何是好?” “我不像你,处处关心的只有你的前程,我关心的只有家主的健康。只要家主能活着,即便家主日后要来责罚我,我依旧问心无愧。当年若不是家主,只怕我早就被丢弃在山野死去了。家主对我有救命之恩,也还有再造之恩。没有家主,就没有我,故砾你根本就不明白!” 古月卿脸庞上挂满泪水,看着自小尊敬的长辈,原本的风云人物,那样云淡风轻,那样儒雅风流的俊逸男子,如今去被折磨的形销骨立,根本在与之前的形象沾不到半点边,单是想想就令她心里难受的很。她恨不得来替他受这份罪 第457章 这事我会帮你办好 古月卿的话有些难听,故砾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眸光幽冷地落在古月卿的脸上:“原来我在你古大小姐的心中便是这样的形象,如今我总算是长了见识,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地位。” “我,我并非是这样的意思,你别故意曲解!”古月卿方才也就是情急,如今听到故砾这样讲,早就慌了。 她脸上的泪珠越来越多,原本清秀的小脸,此刻衬得有些娇弱可怜。看的故砾心中有些心疼,他本能地抬手,替她仔细地擦去眉眼里的泪水:“别哭,我知道你的意思。方才是我情急,说错话了!” “嗯,我没有这样讲,你以后也别这样误会了好吗?”古月卿低下头,脸色潮红,说到底她平日里遇事再冷静,但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却依旧还是个沉浸于儿女私情的小女子罢了。 故砾郑重地点点头,将古月卿揽入到怀中,手掌轻轻地覆在她的背部,有节奏地拍打着帮她顺气:“以后遇事别这样焦急了,听我把话讲完好不好?”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克制和压抑。古月卿神色微囧,点点头,从故砾怀中抽开身来,稍微拉开距离,抬头看向他:“好,我听你讲!” “如今你去告诉华兮绾反倒变得刻意,还不如你偷偷地想办法把她引过来,她自己见到,反倒显得轻易更加真挚。”故砾的声音微顿,“还有你别忘了,人往往会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太愿意相信别人说的话。” 古月卿瞥见故砾眸光里闪过的微光,心中了然几分。才慎重地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只是我们该怎样做到表面没有任何痕迹呢?兮绾那样聪明的姑娘,要瞒过她,难如登天。” “放心,这事交给我,我必然会帮你办好的!”故砾含笑摸了摸古月卿的额头:“好了,我的姑娘,日后多相信我一些,我会帮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的。” 古月卿赫然红了脸,有些害羞的将脑袋埋到故砾的怀中。 南宫家族里来了两个外人,自然瞒不过诸位长老,古月卿还有故砾。只是在此之前南宫霖早有嘱托,‘任何人不得为难华兮绾,而且不仅不能为难,还要听从华兮绾的安排。’ 于是即便他们有任何的不满,也不能当面说出来。 古月卿知道这个消息是因为惜月前来禀告的,因为惜月一直负责将华兮绾的身体状况报告给古月卿,这纯粹是她这几日照顾华兮绾的习惯,没想到惜月正好说了一嘴,说来的人好像是之前北溟王府的丫头。其中一个可能是暗卫出生,四周气息凛然。 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要去探寻一番,那两个丫头的底细。毕竟如今不论是华兮绾,还如如今的南宫家主,都承担不起家族里面在来两个局外人。 “王妃,奴婢全然没料到您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真的是太戏剧化了。”衣怜的话素来很少,极少有这样话多的时候。可见她确实十分吃惊,而且情绪波动较大。 华兮绾好笑:“你这妮子,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再说难道我有个其它身份,你就有这样吃惊?”这话倒是打趣,全然没有半分责怪。 衣怜难得瘪嘴,大概是同胡阿狐待久了,性格也变得有些二起来。竟然开始撒娇了:“王妃,奴婢同您说正经的,您还调笑奴婢!” 华兮绾忍住身上的鸡皮疙瘩:“得了得了,我不跟你胡扯了,你好生说话!” 门忽然被人推开来,惜月从外面走进来:“少主,古小姐来见你了!” “嗯,那你请她进来吧!对了,如今我身子懒了,不爱动,你帮我跟她解释下!”华兮绾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好嘞!”惜月应答了声,转头就又走了出去。 不大会,惜月便领着古月卿进来。衣怜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个姑娘,两人的眸光都有些不善,带着疑惑和对彼此的怀疑。 最后还是华兮绾见到她们彼此的目光交汇时间隔了太久,所以才开口打断:“瞧瞧,你们倒是有几分不打不相识的感觉啊,怎么着,你们这样刀光剑影地,是不是随时打算在打一架啊?不过我可先说话,别再我面前打,我怕被误伤!” 古月卿许久未见到华兮绾开玩笑,心情也放松几分:“得了,谁同个小丫头片子打啊?我就是来看看你,你身体怎样,好些没?我有两天没来见你了,倒是怪想的很!” 华兮绾也跟着在笑,神情变得爽朗几分,没有先前的抑郁,大约是因为衣怜同胡阿狐来了的缘故,好像变得安心不少,“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如今听你一讲,反倒确实有点想你了。” “我就说嘛!”古月卿附和着在笑,眸光却依旧不放松地停留在衣怜身上。 “看来月卿你并非是来找我叙旧,反倒是来打探我这两个丫头的。难道是你怕我带来的两个人是北溟安排在你们身边的卧底不成?” 古月卿表情一僵,她素来也不是个能瞒得住心思的人,不善撒谎,如今被人戳穿,有些尴尬:“我,我并非是这样的意思,只是保险起见,我必须得多了解一分,才能放心。” “我明白。”华兮绾微闭了闭眼,在睁开时已变得有些淡漠:“说到这,我倒是想起另外一桩事情来。既然之前你们南宫家主已经许诺,我若是想走便可以立马走。现在我就想要告辞,方便的话,你们帮我转达给南宫家主一声,连日来多谢照顾,我明日便启程离开。也省得你们在费时费力地调查这些事,忒麻烦!” “你要走?”古月卿从椅子上窜起来,有些着急,没顾得上掩饰,有些话差点说出口:“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 古月卿支支吾吾地话到嘴边,又想起南宫霖的话来,还有故砾说的话,蓦然地又顿住话头:“我,你,我是想让你在多留几日,等你身体彻底恢复,或者你在这里生养宝宝,对你,对宝宝都非常的好。再说,我们这里远离外面的纷纷扰扰,对你的安全也有保障不是吗?” “若我不喜欢这里的平静和猜忌呢?” 这话是反话,古月卿听得出来华兮绾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那个平静指代的是他们明明十分希望她能出手救治南宫霖,可却又故意维持表面的平静。而那句猜忌,则是指代的是她对她身边的两个丫头的怀疑。 两件事都是真的,古月卿一时语噎,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458章 王妃从来没想过不救 华兮绾素来说到做到,果然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带着胡阿狐还有衣怜离开,惜月拦都拦不住。最后还是故砾在出口处将她三个人拦下。 “故砾,你不会不记得南宫霖之前说过的话吧!” “记得,家主说过,你要走边走,要留便留。可是我还是要前来提醒华姑娘你一句,凡是三思而后行,若是你今日走了,恐怕日后你会后悔一辈子。” 华兮绾冷笑一声:“这就是你强留我的手段?故砾,你能骗到御契自然不简单,但刚刚这话我却深深怀疑你的智商了,若是威胁对我有用,你觉得如今我还会站在这里吗?” “我知道没用,不过我只是想要给你分享个消息,你很想听到的消息!” “打哑谜对我也没用。”华兮绾表情肃冷起来,故砾是个狡猾多端的人,不论怎样的洗白,在她心中对故砾都不可能完全卸下心房来去对待。 故砾淡淡地一笑:“我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华姑娘别着急,听我慢慢来讲。之前我同姑娘提起过,我已经书信医绝,他正在赶过来的路上。而根据我的可靠消息称,如今他已经到了山下。今天中午便会抵达这里.”略微停顿,他蓦地一笑:“听到这里,若是华姑娘你还是想走,我必然不会强留你。” “所以你们还是打算用我来威胁医绝,让他来治南宫霖!” “华姑娘,好歹南宫家主是你的父亲,难道你就真的这么恨他,情愿看着他被蛊毒折磨致死?而据我所知,这几日南宫家主同你相处的还算愉快,而华姑娘应当也不是这么无情的人才对!” 故砾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再说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是如今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南宫霖如今状态非常不好,可能下一秒就会咽气。如今他已经连续昏迷了三天未醒来过,很有可能他熬不过这一关,你们之前的相聚,就会变成你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华兮绾心中刺痛,有些难受的很,面上却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她冷冷一笑:“所以呢,他活不过来那是他活该,跟我有什么关系?” “华姑娘还真是嘴硬啊!看来我注定要辜负月卿对我的期望了,家主既然早有嘱咐,若是少主你想要离开,我们就要放你走。现在我就让路,让少主你平安离开!” 故砾吩咐身后的人马让开路来,让华兮绾离开。 华兮绾看不透故砾到底又在耍什么手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朝前走。掠过故砾身边的时候,两人目光对视,她直接从他身边走过。故砾真的没有拦住她,华兮绾正在奇怪。 身后就传来故砾的声音来:“华姑娘,且留步!” 华兮绾心中蓦地松了口气,没有不满,反倒有些愉悦。她面上却并不表露半分,带着不耐烦地语气:“你还有什么事?” 故砾从怀中掏出来一枚玉阙来,那枚玉阙用明黄色的穗子编制而成,形状十分的精致考究,细看之下还有几分眼熟。华兮绾正在打量着故砾手中的那枚玉阙,就见到故砾将那枚玉阙朝着她身上扔了过来:“这是南宫家族的身份象征,也代表着你少主的身份。家主特地吩咐过,在你离开这里之前,交到你的手中。” 若是之前不论是南宫霖怎样的示好,在华兮绾看来都无疑是带着目的的接近。可如今他危在旦夕,而他却严令属下放她离开,甚至还在她离别之前,赠送如此尊贵的东西。心中若是没有半分感动,那必然是骗人的。尤其是瞧清楚那枚玉阙上的图案时,与之前晏轻婳的遗物上刻下的南宫家族的族徽图案。她的心中涌现出来万般地情绪,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 远处已经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对着故砾说了几句话,随后故砾便回头复杂地看了一眼华兮绾:“华姑娘,希望你一路珍重!” 然后转身便带着人朝着山庄内奔袭而去,眨眼便消失在眼前,仿佛刚刚那拨人从未来过一样。 华兮绾的手中反复临摹着手中的玉阙,情绪异常复杂。衣怜有些担心地凑到身边来,轻声地询问:“王妃,你没事吧!是否感到身体不适?” “没有,我很好。”华兮绾摇摇头,才回身看向山庄里的场景,然后才看向衣怜:“我问你个问题可好?” 衣怜点点头:“只要是衣怜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妃您问吧!” “假如换做是你,你会怎样选择,救或者不救?” 按照寻常来讲,假如是个陌生人,本着医者父母心的角度来讲,她都是会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落到南宫霖的身上,她的亲爹头上,她的心情反倒变得复杂的很。甚至有些犹豫,挣扎,还有不情愿。 每当她快要决定的时候,心里的那些委屈和复杂就会跳脱出来。假如没有南宫霖,她娘晏轻婳不会如此早薨,没有南宫霖,她不会做牛做马的过得比府邸里的那些下人都不如的生活 “如果是奴婢,奴婢会救!因为奴婢很清楚王妃的性格,王妃本性善良,对人最为和善,王妃只是过不了心中那关,一直在犹豫罢了。从来没有想过‘不救’这种可能。”衣怜带着笃定的说道。 华兮绾扬眉看向她:“你如何这样肯定我一定会选择救南宫霖?” “因为王妃刚刚问我了,你在纠结证明你心中对那个人还有期望,有期望便不会轻易看他死去。至少要看到结果,救完之后他对王妃您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其实王妃您也不必如此纠结,您擅长用毒,若是您倒是后悔了,便在用毒毒死他好了!” 本来挺严肃的事情,经过衣怜这么一讲,反倒有些变味了。在想到衣怜的逻辑,华兮绾忽然噗嗤一声就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敢情你当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随便对人使毒的!再者说,南宫家族的人本就擅长医术,我下的那些毒未必人家就不能解。现在只是因为那种蛊毒十分特殊,大家医学不成派,他们没法了,才用尽办法逼迫医绝前来救治的。” 衣怜表情赫然,脸上蓦地一红,埋着头被噎到没了声音,听到华兮绾说的后半段话才接口:“哦,既然是如此,王妃您还是治吧!我听那个惜月讲,你同那个南宫家主好像是父女关系,至少王妃你的父亲不是那个猥琐的武进侯,这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啊!” 华兮绾想了想,竟然十分赞同:“说的十分有道理啊!” 第459章 离心蛊的功效 华兮绾赶回到山庄的时候,因为她是少主的身份,大家都对她尊敬有加,没人敢过多阻拦,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代表着家主身份的玉阙在华兮绾的腰间,所有的人都自动对她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的违背。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便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到了南宫霖住的院子,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故砾,家主如果继续这样昏迷不醒,最多还能支撑几日?” 故砾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后才开口回答:“我会先用秘传的镇魂丹使家主被迫陷入沉睡当中,这样可以减缓他体内的蛊毒发作。只是这样也相当于把家主可能被救活的希望降低为一半,即便日后找到解蛊毒的办法,也将没有任何可以尝试的机会,也就是一半为生门,一半则为死门。能治好家主便有活的希望,如果那次机会浪费掉,家主将永远陷入沉睡,变成活死人。” 华兮绾正好听到故砾的话,心中情绪蓦然一僵,大约是父女连心的感应,令她心里有种莫名地疼痛。整个人步子趔趄地朝着前面窜去,快撞到门槛的时候,被里面走出来的故砾一把捞入到怀中:“华姑娘,你回来了?” 在房间里听到动静的古月卿,也跟着走了出来,见到华兮绾的身影,满脸充满着惊喜:“兮绾.”她的眸光落在华兮绾的身上挂着的玉阙身上:“少主,您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不会真的放任家主就这样死去的。” “我只是听说南疆巫师的蛊毒十分厉害,作为一个学医的人,对一些疑难杂症有着天生的兴趣。我不过是为了实现我的兴趣而来,跟南宫霖没有半分关系!” 华兮绾这番话说的别扭,而且牵强。 身后的衣怜,还有她面前的古月卿都同时抿嘴笑了起来。衣怜是笑她家的王妃竟然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古月卿是笑她果然没看错人,她就晓得华兮绾必然会救家主的。 “好,不论你是怎样的目的,既然你决定救治家主,那你就先跟我进来看看他的情况吧!” 华兮绾眸光复杂地从一边的故砾身上掠过,然后淡淡地移开,跟着古月卿走了进去。 事实上南宫霖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很多,才三日没见,他整个人脸色苍白无比,显得十分憔悴。就好像身体瞬间被掏空了,整个人正在日渐走向消亡。 她不禁想到很早之前南宫霖每日都会到她院子里小坐,按照他的身体情况,当时那样的精神抖擞,想必都是故意在她面前装出来的。以免她会担心,或者会有压力。 想到这种可能,华兮绾的心中莫名一酸,倒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没有那么可恨,反倒有些傻了。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了一辈子,对一个人好,顶着重病也要来见她.怎么能不感动,又怎么能不感动。 “我没见过这种蛊毒,只能看出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心脉尽被蛊虫所侵蚀,如今蛊虫看似被得到短暂的压制,但实际正在潜伏之中,逐渐靠近他的心肺周边。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南宫霖的死期也将会更加接近!” “离心蛊!” 故砾从门外走了进来,眸光深沉地停留在南宫霖的身上,淡淡说道:“这种蛊虫需历经一百零七种毒草药喂养,然后在经过九种最毒的毒物的心头血所喂养而后得成。这种蛊虫没有母蛊做引,存活的希望非常渺茫,但是一旦中蛊也非常的难以驱逐。因为所有的毒物之间至少有三组到四组毒液相克,而一百零七种草药之中又有二十组左右草药相克。但凡只要有半点的失察,中蛊之人便会毒发身亡。” “离心蛊?”华兮绾早前倒是听到医绝简单提起过,“医绝曾经说过,这种蛊虫的冶炼十分的艰难,所有现在很少有人会练就这样的蛊毒。离心蛊比想象中的难练,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冶炼这种蛊毒的人,会有非常大的可能同时沾染这种毒液,变成子蛊。也就是被下毒的那个人死了,下毒的那个人也会死。”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毒邪的东西,伤人者必伤己。看来这个南疆巫师早就做好准备,要同家主共同赴死了!”古月卿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她听的出来华兮绾语气里的凝重。她自己本来也懂些医术,也听得出来里面的复杂程度,而且这种复杂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她抬头看向华兮绾:“少主,你有办法能够救家主吗?” 华兮绾皱了皱眉,很想说,‘救不活的话,你们当初找我干嘛?只是她也没有把握,她虽然有些现代的一些方法实践来去结合,从现代医学角度来讲,还有种开刀刮骨,但她独自操作,胜算不大。首先是这种手术需要的程序非常复杂,现在的医学背景很难支撑她的想法。另外就是她不确定如今存活在南宫霖体内的蛊虫到底有几只,又分别在什么地方。盲人摸象,又靠近心肺。若是稍有不慎,肯有可能南宫霖便会死在她的刀下!’ “我不敢保证,还有我需要等医绝来。” 华兮绾抬头看向故砾:“我需要你们帮我暂时保他的气息,能够坚持等到医绝前来!” “好,据我这边的消息是他们下午就会到,但如今的情况,我刚刚探向家主的气息,他如今心脉愈发显弱。很有可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方才你没进来之前我们打算使用镇魂丹,但这种丹药一旦下肚,其实使用冰冻术将人的血脉短暂冰封起来,一旦解冻可能会加速死亡。若是在这死亡的有效时间内,你们不能救活家主,那么家主必然便会陷入假死状态,并且永远不会在醒过来。” 故砾眉头紧皱:“所以我在考虑我们到底要不要用这个办法,毕竟太过冒险!我担心,若是你们不能,那情况将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你安排人带衣怜去接医绝,我会修书一封,让他尽快赶来!关于拖时辰这事,你在让我想想!” 故砾点点头:“好,那我即刻就去办,但你的时间不多,最多只有半柱香的时辰,否则我只能先使用镇魂丹抱住家主的心脉在说!” 华兮绾看向故砾,还有一边的古月卿,然后视线停留在躺在床上眉眼紧闭的南宫霖。之前他似乎眉眼格外温和,在自己的面前时,便是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他说过很多贴心的话,像个开明的家长,也像是个温润儒雅的长者,有过劝慰,有过安抚,甚至还有过期待.如今,却到了她真正抉择的时候,心里却异常的难受和纠结,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来做这个决定。 镇魂丹的功效她曾听说过,功效十分的霸道,可以救人于生死一线,但生死又哪里是如此好轻易叫人把控的,不过是死亡的延时。在之后依旧还是要面对生死,而且死亡速度更快,甚至也有可能即便他们最后成功帮南宫霖清除蛊毒,但南宫霖依旧撑不过这样霸道的镇魂丹。 第460章 你的命交给北溟了 “王爷,我们今天午时就能赶上医绝,如今他距离我们在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不过根据属下估计,此刻应当很快就要到南宫家族,因为医绝赶路的速度明显下降很多,似乎还在观望之中。” 夜宴将自己知道的消息禀告给北溟听,事实上从开始来他就不大愿意,如今已经出发他在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结果,只能老老实实地帮王爷探听好消息。 北溟凝神静气地看了夜宴一眼,才收回视线:“调查清楚,医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停下来,必然是已经找到了南宫家主所呆的绝壁山庄!” 夜宴了然:“属下明白,即刻就安排人去处理!”他说完人却并未离开,眸光依旧还看着北溟,带着打量,欲言又止。 北溟看他一眼,幽深地眸光里迸发着寒光,有些冷:“还有什么事,说!” “皇上那边来信了,说是让王爷您尽快回去。如今洛昇皇子闹腾的厉害,皇上虽然有心偏向王爷您,但到底力不从心。最主要是王爷您的太子之位,毕竟还名不正言不顺,所以皇上希望您尽快赶回去.” 夜宴的话在北溟的眸光下渐渐压低:“本王什么时候做事由得你来置喙了?” “没有,绝对没有,属下这就去安排王爷刚刚吩咐的事情.”说完夜宴便一阵风似得消失在眼前,还有句话他没来得及讲,孟阳国来了位不速之客,老皇帝有意让北溟来接收。只怕孟阳国此刻也非常不平静。 医绝很快就收到了华兮绾传来的飞鸽传书,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独自的秘密,不论在哪里,彼此都能够依照气味找到彼此。 只是如今医绝看到心中的内容,眉眼有些复杂起来:“华兮绾在心中说,故砾会带人来接他上山,具体的事情再议,唯上山之事十万火急。” 御契早间得到的消息是故砾安排人劫走了华兮绾,如今这意思他反倒有些担忧起来,莫不是故砾,或者南宫家族的人对华兮绾做了什么不好的意思,受到他们的威胁,正在向他们求救。 “看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啊!” 洛宣含笑说道,此刻他的表情已经镇定缓和许多,就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儒雅俊逸的公子模样,潇洒恣意,偏又带着几分贵公子的风流气。 御契对这个洛宣素来没什么好脸色,横了他一眼:“此事同你无关,要我说你该关心的是自己才对,毕竟我的目的在北溟,而不在你!” “你”洛宣被御契的话气到不行,但最终却只是将眉眼里的愤怒遮掩起来,面上依旧是如常的笑意:“你放心,单但凡涉及到华兮绾的任何消息,北溟都会大动干戈。铁血王爷即刻便会变成任人拿捏的小人。” 御契对洛宣这种以自己技高一筹的态度跟想法不敢苟同,毕竟北溟虽然对华兮绾确实十分看重,但在他看来,在北溟的心中,华兮绾并非是他的全部,否则早在之前华兮绾从洛宣营帐内逃出来之前,便带人将她给就回去了。又哪里会给洛宣得瑟的半点时间,一切都是个局,可偏偏中了局的人却还在眼前得瑟,实在是让人觉得好笑的很呐! “不论怎样你对我来讲,只是颗棋子,我深觉的作为一枚棋子,你还是安静些好!” 洛宣刚要辩驳,就感觉鼻尖一阵怪异的气味袭来,便感觉到脑袋有一阵晕眩,逐渐失去意识,在失去意识之前还听到御契的话:“咱们山水相逢,今日辞别,我把你丢到这里也算尽了我的心意。最多半盏茶的功夫北溟的人就会找到你,怎么让他手下留情不趁机报复,就要看你自己的人品.” 洛宣想要睁开眼睛,告诉御契他不能落在北溟的手上,就感觉困乏感越来越重,逐渐陷入到昏迷当中,再也没有知觉。 华兮绾独自呆在南宫霖的房间里有一会儿了,半盏茶的功夫很快就要过去,她要立刻下决定。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分明眼前的这个人同她感情不深,甚至他们在此之前也木有任何的交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眼前的人对她来讲特别的亲切。即便只是短暂地几天,她却开始从心底里开始将他当作是她华兮绾的爹爹。 再次感叹一声,这世上血缘的强大之处。 华兮绾的手掌停留在尚且还很平坦的小腹之上,这地方不声不响地就存活在她的肚皮里面,世界真的很大,处处都是惊喜,处处也都洒满狗血。 她摸了摸肚皮:“宝宝,对不起,虽然妈妈很珍惜你的到来,但是现在你的外公有难,所以我必须帮助她,你能理解妈妈的对不对?”华兮绾的声音变的哽咽起来,脑袋里又想起来那个霸道的男人来,假如他知道接下来她要做什么,会不会怪罪她? 门嘎吱一声,忽然打开一到裂缝出来。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及其灵便的窜到了华兮绾的怀中,华兮绾将它抱在怀里,它轻轻地呜咽一声,表情有些哀鸣。 华兮绾好笑的看着赤狐:“怎么着你知道我打算怎么做了对不对?虽然这个法子有点危险,但是我想宝宝应该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赤狐又是呜咽一声,将脑袋埋到华兮绾的怀里。 之前故砾还有阿狐他们都对赤狐尊崇的很,它不是普通的狐狸,十分通晓人性,而且十分有灵气。现在看来果然说的不差,华兮绾心中微喜。倒觉得刚才的情绪稍微纾解很多。 “兮绾.少主,我进来了!”古月卿已经推门进来。这个抉择有点艰难,故砾又千叮咛万嘱咐必须得按时进来,确定最终结果,否则丧生先机,药物也未必能达到更佳效果。而更主要的是大厅里的那些长老,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小道消息,尽然眼瞅着就要闯进来,他们态度强硬,非说家主性命攸关的大事如何能交给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决定,即便这个人是家主的亲生女儿。 华兮绾表情微僵:“时间到了?”她对古代的时辰概念不大,尤其是沉浸到一件事情之后,时间概念变更的更加模糊了。 古月卿摇摇头:“没有,只是”她很犹豫,这个时候再来是这些烦心的事情,扰乱华兮绾的心绪。 “没事,月卿你同我还有什么事不能讲,说吧!” “好,事情也不是大事,就是门外的长老知晓我们打算要给家主用药,便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非吵着说要进来” 古月卿一副为难地样子看向华兮绾,她并非惧怕那些长老们,只是她虽是南宫家族的人,却还姓古,说话难免人微言轻,镇不住场子。 所以才贸然进来,希望华兮绾能够初出面。毕竟如今代表南宫家主身份的玉阙在华兮绾的手中,长老们必然会买账,至少也会给家主几分薄面的。 第461章 以血换血 华兮绾只是挑眉含笑地看着她。 古月卿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没底,又觉得自己这番举动有些冲动了,埋下头:“这件事只是我自作主张的想要来禀报给少主您来定夺,而且我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给添堵,如今还有少时,我先出去打发了那些长老,等等再进来。”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华兮绾忽然就叫住了她:“月卿,没事,我既然决定留下来救他,而他也将这个东西交给了我。”她执起挂在腰间的玉阙在古月卿面前晃了晃:“我既是担了这身份,必然要将这义务给进行到底的!” 古月卿听出来华兮绾有软化的意思,不由面上一喜:“你想通就好,那你现在随我出去?还是..” “你将他们都给带进来吧!我已经决定好了,正巧让他们都在,帮我做个鉴证好了。” 古月卿听得出来华兮绾语气里暗藏的底气,稍微放下心来。心里却感动的要死,觉得原本没有着落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很快原先华兮绾见过的那些长老们都陆续进来,原来偌大的房间忽然变得窄小拥挤起来,尤其是因为南宫霖躺在这间屋子已经有好几年了,房间里四处都充斥着药香味。如今空间变得窄小起来,那股味道也愈发浓重起来。 华兮绾是孕妇,自然是闻不得这种味道的,立刻捂嘴有些难受的干呕起来。只是她不想因为这个举动,反倒令那些长老心生别的不满,又硬生生地憋住。 古月卿看出来她的难受,走到窗台边,将窗户略为推开一些,通通气。 华兮绾已经拣了把椅子坐下,眉目一派安然,气势立刻提了上来。比起之前初次见面那次气场全然不同,当时的她明显随意,疏离,冷漠许多。可如今的华兮绾却比之前的模样要显得凛然很多,有种不怒自威的神采。 “各位长老都到齐了,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之前你们眼巴巴地求着我来救南宫霖,如今我答应救了,你们反倒巴巴的来找我.这态度未免也转换的太快了吧!” 华兮绾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扣住手指尖上玉阙的麦穗,意思十分明显。 为首的大长老易风神色微变,但即刻也明白几分她的意思。态度稍显恭敬几分:“既然少主已经有了主意,我们自然是欣喜异常的,只是毕竟家主身份尊贵,若是任由着少主独自做决定,日后若是出了事,又该谁来负责?” 他话语微顿,面上肃色已经转换成为笑意来:“所以我们希望少主你在做决定之前,同我们这些长老们商量一声。” 早就瞧出来这个易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毕竟这般年纪却还停留在大长老的位置上,如此德高望重。除却本人强势很多,自然也懂得说话之道。 “易叔,这话说的有点过了,本来我也是要让月卿来去请诸位长老过来的。如今你们正巧过来了,正好。也省的我去请你们了!” 华兮绾巧然一笑,笑意浅浅:“月卿,诸位长老们刚刚过来,想必还不了解南宫,南宫家主的身体情况,你且先将之前我同故砾之间讨论确定的情况,说给在座的长老们听。” 古月卿立刻会意,将之前他们的打算,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对长老们说了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们打算用镇魂丹呢?”其中一个长老们率先开口,态度有些不太好,带着质问。 华西绾有些不悦,表情上自然表现出来,没有隐藏:“这位叔叔说的话,到有失偏颇了,而且这话忒过独断,我们科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那个长老被华兮绾如此不给面子的博了面,表情有些狰狞,还想再同华兮绾争辩什么,却被易风给拦了下来“好了,既然少主已经有了办法,必然是比镇魂丹更好的法子,不妨说出来听听,我们也正好一同商量对策!” 古月卿不知道华兮绾心中的打算,但也听得出来易长老对少主的咄咄逼人。 到底是因为什么愿意导致一贯十分稳重的易长老有如此做派的,她倒是十分的想不通。 略微担心地看向华兮绾,在思考着等下该怎样帮她接话才好。 华兮绾投给古月卿一个安了的眼神,才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身上的赤狐立刻从她腿上跳了下来,趾高气昂地横看了一眼易风,以及在座的诸位长老。警告和威胁的意思十分明显。 赤狐大人是南宫家主身边位份十分高的大人,虽说所有的人都尊称一只畜生大人,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但南宫霖说它是神物,其余的人自然也不敢不从的。此刻见到赤狐的表现,常年对南宫霖的那种畏怯,自然地表露出来。 “想必你们在找我来之前,已经调查过我如今的身份。除却北溟王妃的身份之外,还有就是医绝的入室弟子,不仅医毒精通,而且我也因为之前不小心中毒,而后来被医绝练成百毒不侵的身体体质。” 在场得长老们都对医术早有涉猎,如今听到华兮绾这样讲,心中自然明白几分。尤其是站在一边的古月卿,心中的情绪一时复杂很多。她现在已经很能确定,华兮绾在心中已经忍了南宫霖为父。 若是南宫家主醒来,知晓华兮绾的态度必然会很好的。 易风眸光复杂地看向华兮绾:“所以你是打算用自己的血来喂给南宫家主,暂时缓解蛊毒发作的毒性?” “这不可以!”古月卿忽然回过神来,焦急的阻止道。华兮绾怀有身孕,且不说换血这种法子是否可行,而且家主此刻体质虚弱,需要的血必然很多。 但是华兮绾此刻的体质根本不适合实行这种法子,最主要的还有可能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并非是南宫家主所希望见到的结果。 易风已经疑惑地看向古月卿。 华兮绾怀孕的消息并没有几人知道,易风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他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古月卿,期望得到一个答案。 “我没事,月卿只是担心我的身体,目前的状况我应该能够支撑,最主要的是等到医绝前来,只要支撑到他过来,我就有法子同他联手驱除南,我爹体内的蛊毒。” 众人都听出来那声清脆的‘爹’,尽管大家都很难接受忽然多出来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少主,但事情已经这样,他们也无法阻止。 若说以前他们尚且还存留着华兮绾不想认南宫霖,所以不可能接受南宫家主的幻想,但如今可以说是终于梦醒来了,他们的表情各异。 易风见到此事已定,大家都很清楚,用换血的法子是最好的办法,只要两具身体能够血液相融,再加上华兮绾的体质是百毒不侵的身体,自然是最好的换血源头。 可以说只要华兮绾这边同意,南宫霖原本躺到棺材里的两只脚,可以说是取回来了一只。剩下的就是看医绝的医术了。 第462章 宝宝可能会有危险 御契本来就可以很轻易的找到华兮绾,只是华兮绾的那封信,令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原本把北溟吸引过来是假设南宫家族真的将华兮绾抓住了,但现在他隐隐地察觉到所有的事情并非他所想。 因为那封信语气里的急切,一点也不像是她以往的风格。毕竟记忆中的华兮绾沉稳淡定,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 而且假如华兮绾真的被抓住,知道他们要威胁自己不应当如此淡定。且华兮绾还能发出信鸽来通知他,可见目前状况下,华兮绾还保持着自由。 所以通过排除法,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华兮绾有事求他,亦或者是南宫家族有求于他。 御契不由地又想到三年前他听到过的一件旧事来,南疆巫师大闯南宫家族的绝壁山庄。之后南宫家族隐世而居,彻底消失在众人眼中。 当时他便瞧出不寻常来,只是没往深处去想。毕竟这些事都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但现在很有可能他曾经忽略过的事情,一瞬间清醒过来。 耳边的风忽然变得异常起来,御契耳力敏锐,立刻觉察出来异常:“是谁!” 一道凌厉的风声划过,眼前出来个玄衣男子来。他淡淡地一笑:“御契好久没见了!” “故砾?” “看来华姑娘已经知会过你了,否则你不该如此淡定才对!” 御契的眸光在听到华兮绾三个字时,忽然变得肃冷起来,他声音低沉,带着冷冽:“你们到底将她怎么呢?” “果然啊,天下绝情绝心的医绝竟然也会爱上一个女人啊……看来我押宝算是押对地方了啊!你放心,华姑娘没事,只是你若是不肯配合我,那我就不能保证华姑娘接下来会不会出事了!” 御契忽然又变得冷静起来,他幽幽地笑了起来:“好啊,我正愁最近无聊,想要去探一探南宫霖的绝壁山庄!你就帮我带路吧!” 听出御契话语里故意的嘲讽,故砾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只是想到那个女人,他又按捺住心底里的不快,点点头:“走吧!” 在距离他们百米之内的北溟刚刚发现洛宣,此刻的他正陷入沉睡当中,方才临风已经替他检查过,御契虽然给他下过毒,但也在离开之前替他解了毒。 这点很是令人匪夷所思,他不大明白御契到底是怎样想的。御契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太好,甚至性格孤僻从来很少去买任何人的面子。但如今却如此轻易的放了洛宣,还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匪夷所思的很啊! 只是临风不知道,并非是御契心好放了洛宣,而是他故意留下洛宣就是为了给北溟添堵,这样他才会更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王爷,您为何不趁此机会杀了洛宣,当年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无实证,但属下确定,洛宣绝对没有表面的干净!” 夜宴趁着临风抱洛宣上马车的空档,走到北溟的身边说道。如今正是趁此机会将洛宣解决掉的大好时机。 可北溟却丝毫不着急,甚至还专门去通知临风过来将洛宣带走。他都有些怀疑他家主子的脑袋是不是让门给挤了,怎么最近变得这么不正常。太令人心塞了! “本王要杀他易如反掌,何必在此时趁人之危!再说,就这样让他便已死去不是太便宜他了?” 北溟的声音沉冷,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边的夜宴听到耳边,莫名的打了个寒战:“看来他家王爷还是冷面王爷,只是看对谁罢了!” 御契忽然将洛宣丢在此地,必然有其它的用意。要么就是他已经确定了华兮绾的安全问题,亦或者他已经不需要北溟继续为他保驾护航.想到这种可能,北溟眼底里冷冽忽然加深:“夜宴吩咐下去,挑选几个轻功不错的人,跟我立即出发!” 夜宴吃惊地看向北溟:“王爷,您是打算自己带着人去绝壁山庄?” “嗯。”北溟给了夜宴一个我的意思还不够的眼神。 夜宴脖颈微缩,不敢在置喙,顿时利落地消失在北溟眼前。既然北溟决定了,他作为一个下属自然没有任何可以置喙的机会,做好自己安排的事情就已足够。 换血这种事并非在现代,几个注射头,还有导液管就可以解决。在古代,一切东西都匮乏的时候。她便只能硬碰硬地来,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做。 首先就是先割破手腕,然后在喂给南宫霖喝下,以便于确定她的血同南宫霖到底会不会产生排斥的症状和反应。 “要不.还是算了。” 古月卿在旁边踌躇了半天,才终于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虽然她很希望华兮绾能够救家主,但如果是用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法子来救,她有些接受不了。尤其是在知道华兮绾的肚子里还有一条生命的前提下,她更加做不出来这种残忍的事情。 “没事,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弱。再说这几日我得你的照顾,吃了不好补药,身体强健的很。所以不需要担忧,别说只是给他换血,即便是在来几个人,我都稳妥的没有半点问题。” 听的出来华兮绾是在故意安慰自己,可她越是这样说的云淡风轻,古月卿心里的愧疚越发深刻。她直觉为人父母定然没有任何人愿意自己的子女牺牲自己来救治父母。更何况南宫家主一直便觉得是自己对不住华兮绾她们母女。 趁着古月卿发呆的功夫,华兮绾已经取过旁边的匕首,划过胳膊。很快就有鲜艳地血流了出来她看接了至少有小半碗的血了,才推了推古月卿:“月卿,你在继续这样发呆,我都要血尽而亡了。” “啊,你没事吧,我吩咐惜月来替你先包扎!” 古月卿说着就要出门。 华兮绾一把拉住她,脑袋有瞬间的晕眩感袭来,这种感觉按照医理来讲,很正常。她是孕妇供血反应必然要比之前消耗的要大很多,只是她埋着脑袋没让古月卿瞧出来:“别了,你还是先喂他喝下看看,能行的话还得继续,免得我一直划口子麻烦,咱们速战速决!” 古月卿满眼含泪地看着华兮绾:“对不起,兮绾,曾经我以为你是个冷血的姑娘,更因此而埋怨过你.但是现在我才明白,谁也不是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权利来去想对方当时为什么做那样的决定。我只需要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就好。” “这么煽情,赶快端走吧!别让我的辛苦给白费了!” 华兮绾见到古月卿端着那碗血进去了,才连连后退,身体险些不支而摔倒,所幸被身后的衣怜给搀扶住了。 “王妃,您这样做又是何苦呢,本来可以有其它的办法的,你为什么非要自己来遭罪。您现在并非是一个人的身体,稍有不慎,您肚子里的宝宝很有可能就要没了”衣怜想到她家那个冷漠的王爷主子,不晓得假若王爷知道,王妃用自己的性命还有宝宝的性命去救他的老丈人了,会作何感想啊! 第463章 任由你们发挥吧 血喂给南宫霖喝下之后,就是等,半柱香的时辰来确认南宫霖的身体机能是否有排斥的可能。 如果不排斥,那么接下来就该到华兮绾进行奉献的时候。但如果排斥,那么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则也只能选择最开始的那个办法,给南宫霖喂镇魂丹,将成功的办法降低到百分之一的几率。 “大长老,我方才替家主把脉,他此刻脉象比之前平和许多,隐隐地有趋于稳定的可能。这是不是代表少主的血对家主有用,只要换血成功,家主便有足够的体力支撑到,医绝前来”古月卿对着在旁边正在观察着南宫霖的易风激动地说道。 易风是南宫家族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否则也不可能屈居于大长老这么些年,由老家主到如今的南宫霖。 “嗯,你安排人替丫头先煮好补血的药材,我担心接下来她的身体未必能够支撑的住!”易风如今对那个华兮绾也开始刮目相看,毕竟有这样的魄力,还有勇气,这世上很难找得出来这样的女子。 古月卿的神情又变得暗淡起来,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将情况同易风说了:“易长老,其实还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没讲,少主她,她其实已经有了身孕,此刻还没显怀,正是胎儿最不稳定的时候。假如此刻母体打量缺血,很可能会造成胎儿脑供血不足,导致孩子在肚子里被憋死。” 这只是她的猜测,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想到刚刚华兮绾坐怀不乱的样子,跟之前刚刚得知自己怀孕的表情差了很多。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是做了很强烈的思想斗争的。 易风的表情上沾染一丝恼怒,嗖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这是在胡闹,简直是在胡闹。且不说到底会不会出问题,即便南宫家主能够醒来,到时候知道少主这样做,也必然会责怪你我的。更何况这样做十分危险,你立刻安排人将华兮绾带下去。” “可,可是.家主这边怎么办?” 易风眉眼微拧,也陷入了沉默之中。私心里他自然是希望华兮绾能够救醒南宫霖的,但是现在华兮绾既然已经是南宫家族命定的继承人,而且她的肚子里还有个小主子,从各方面来考虑,华兮绾的身体才最为重要。 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南宫霖会突然把代表南宫家族的族徽玉阙交给华兮绾了,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啊! “怎么样?喝了我的血,他应该恢复的不错才对!” 华兮绾扶着手腕已经走了进来,眸光里带着打趣,丝毫未曾察觉到房间里的冷凝全是因为她而起。 古月卿立刻迈步走到华兮绾的旁边,一把将她搀扶住:“你怎么进来了,这里不好,满房间都是污秽。你怀孕的身体,坐在外面等结果就行了!” “没事,我挺好。再说你们即便把个脉也该好了,时间可不等人。到时候你们的家主死了,你们可别把这笔账泼到我的头上来!” 易风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个丫头的脾性简直跟你娘亲当年一模一样,都是这样说话难听,各种别扭,但是又是真心为了别人可惜啊,若不是她和家主有缘无分,他们此刻应该是对神仙眷侣。” 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下来。 华兮绾到能理解几分作为一个年长的长辈来看待这件事上,更多的是惋惜错过。但对华兮绾来讲,其实对晏轻婳而言,那一夜生下她,便已是此生最幸福的事情了。 “好了,你们不说,我自己来看看!” 华兮绾翩然一转,便探向南宫霖的脉搏,此刻的南宫霖脉搏平稳,比起之前她把脉时的虚弱有何天壤之别。可见她百毒不侵的血液对南宫霖确实有用。 她笑了笑:“既然可以确定我的血对他有用,那我们就开始吧!时间不等人,毕竟现在蛊虫已经在他的心脉处,若想要等到医绝到此,就必须保证南宫霖能支撑到至少明天。否则医绝刚开始替他整治,他就死了。一切也将变得丝毫意义都没有。” 易风十分清楚,华兮绾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最后他只是复杂地看了一眼华兮绾,随后沉重地点点头。 换血的方法不简单,所以操作的人必须是华兮绾特别相信,且具备一定医理的人。古月卿的冷静,她还是相信几分的。至于选择易长老,全然是因为他虽先前有些咄咄逼人,但至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为了南宫霖,并不是坏人。 “换血这种古法,我以前也只是在医术上看到过。实际上的操作我却从来没有尝试过,所以我只能将我所知道的方法告诉你们,具体的操作需要你们来!” 易风看向华兮绾的眸光愈发深沉,连不知道会不会成功的法子都敢尝试,而且还是一尸两命的来尝试。这会不会太拼命了点。 “少主,假如我,我不行,那不是会害了你.” 华兮绾笑了笑:“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也别担心我的孩子!”她的眸光落到易风那稍显平静的眸光处:“我知道月卿必然会跟你讲这件事,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尝试。但既然尝试,我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她!”她的手轻轻地落在肚皮之上,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肚子里的宝宝正在给她打气。 然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你们开始吧!唯一注意的地方,就是我们血脉相连的地方必须是同一个位置,差一分差一厘都不能达到血液互导。等到我们两处伤口粘合时,你们在动用内里,将我体内的血脉逆流到他的体内。我的意思,你们可听明白了?” “嗯,我懂了!” 华兮绾这才放心下来:“既然你们都懂了,那其它的就任由你们只有发挥吧!”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决心,还有怎样的一种释然心态。从容面对生死,从容地将她和孩子的命都交到他的手中。易风忽然从眼前这个年纪尚轻的丫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 仿佛以前从未察觉到的一种特质,忽然在这个人的身上显现了。一切仿佛神迹,虽然依旧还是感觉到难以置信,甚至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种古法。但是就冲她如此从容的态度,易风也决定跟从她的方法,仔细去做。 第464章 因祸得福,以毒攻毒 华兮绾感觉到整个身体血液都在倒流,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了她的右边胳膊,那被划伤的地方,鼓鼓胀胀地酥麻着好像被一万只蚂蚁在撕咬。 她忍住心里的难受,还有心慌,努力沉浸下来,令自己的思维变得安静下来。 “丫头,你感觉如何?” 易风察觉到华兮绾脸上的血色愈发惨败,透明的仿佛一张白纸一样有些刺目。他关心地问道。 华兮绾紧紧地咬着下唇,忍住那种难受地感觉,不让自己昏迷过去。她记得之前医书上有所记载过,‘在换血的过程中赠血者不能昏迷,否则会导致血流回冲,很有可能她的身体会因为受不住而导致心脉尽断。 那么肚子里的孩子,必然会必死无疑。’想到这种可能,她就不断地逼迫自己不要睡,不能睡,不论怎样也要坚持到结束。 易风见到华兮绾已经不能完整地回答他的话,甚至努力睁开的双眼里的眸光越发混沌起来,看得出来她还在努力支撑,可身体机能是最骗不了的人,身体的疲乏正在渐渐占据掉她的理智。 情况不太好,易风勉强让自己重新专心起来,现在这种时候他应当加快速度尽快结束这一切为好,俗话讲关心则乱。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 华兮绾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起来,渐渐地终于被一片黑暗遮盖,她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御契已经坐在身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整个身体疲软地不行,根本动弹不了。她眨了眨眼睛,尚且还有些不太相信:“御契,你来了。” 御契埋头刮了刮她的鼻尖:“傻瓜,你说说你,我当初给你培养成这样的体质,可不是让你来给人送血的。要是遇到个人你就给人送血,你有几条命可以送啊?” “我,那个不是随便的人。” “嗯,我知道,是你老子嘛!” 不晓得为嘛,华兮绾怎么觉得御契那副表情,脸臭臭地样子,像是在骂人啊!她憋着笑,终于感觉周身力气稍微回升点,想到南宫霖,她又挣扎着想要起来:“他的蛊毒如今还未解,你现在就随我过去替他解蛊毒好不好?这次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御契忽然一笑,掸了掸她的额头,笑意宠溺:“放心,你欠我的人情我都一一记得。不过还就不用还了,谁叫你是我的亲亲小娘子呢!” “啊呸!”华兮绾感觉她又被眼前的这个人气的不轻,三年未见,这货丝毫未见长进啊!不过,她还是看向他:“你方才的意思是说,南宫霖的蛊毒已经解了?” “是呀,你歪打正着,用换血的古法,将他的蛊虫给逼了出来。你身上的血是我花了十分大的功夫,帮你炼制出来的。随便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你这样的血。在加上那离心蛊本来就是十分厉害的毒物所冶炼的,正好两种毒物相冲,便将那个蛊虫给毒死了,如今只需要等到你身体恢复,便过去给南宫霖来吃刮骨疗法,将那蛊虫给抓出来即可。” “所以我这是很好歪打正着对不对?” 华兮绾感觉浑身顿然一松,连日来的紧张都变得松散起来。虽然面上依旧在笑,但笑意却显得勉强。 “你还有空关心别人,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御契横了她一眼,十分不满她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这回事。毕竟他当初的目的是为了保她平安,并非是用来救别人的救命丹药。 华兮绾忽然紧张起来,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来。藏在被褥下的手慢慢地抬起来放到肚皮上:“御契,你跟我说句真话,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没了?”她的声音变得愈发嘶哑起来,带着悲鸣,听在人的耳边有些莫名地难受。 御契没了玩笑的心思,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眸光里盛满着温情还有宠溺:“放心,孩子没事。即便真的出事,我定然也会保你们母子平安的!” 华兮绾被那抹温情感动,唇边慢慢绽放出一抹笑意来。她温和地在笑,男子目光宠溺地看着女子。谁也没曾想到过,他们这幅场景落到了房中另外一个人的眼底。只是刹那,那抹黑影瞬间消失在房顶之上。 御契才缓缓抬起手来,原本覆在华兮绾额头上的手,慢慢抬起来,仿若刚刚不过是情之所至,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华兮绾三天之后才终于恢复正常起来,周身气力恢复过来,便跟着御契去找了南宫霖。此刻他已经清醒过来,只是身体尚且还很虚弱,躺在床上依旧还不能下床。 南宫霖已经听古月卿说了所有的经过,看向华兮绾的眸光有愧疚,有感谢,还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在闪耀。但不管怎样,见到他现在活生生地睁开眼睛在看她,华兮绾的心中有种莫名地暖,至少现在她用最小的损失,来留下了他的一条命,很是值得。 “兮,少主,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很好了,你放心!”华兮绾对着古月卿笑笑:“再说有他在身边,我能有什么事情?” 古月卿才颇有含义地看了一眼一边地御契:“确实,那天你失血过多昏睡过去之后,御契公子正好赶过来,吓得魂都差点没了。把我们全屋的人都数落了一通,然后又紧急帮你封穴,避免血液过多流失。又亲自给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千年雪参来为你续命,才终于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给留了下来。” 她说的详细,带着打趣。 华兮绾红了脸,倒是御契没脸没皮的,笑的格外得意。甚至还凑到华兮绾的跟前来讨赏:“怎样,媳妇,我之前表现的不错吧!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来补偿啊?” “啊呸.”华兮绾啐了他一口,然后转身朝着南宫霖走近。 “你,你身体恢复的怎样呢?”华兮绾先开的口。 南宫霖摇摇头:“我现在恢复的不错,劳烦你和御契公子救了我。尤其是你,我听说你用你的血救了我一命,否则我已经早就去见阎王爷了,没法跟你在这说话了。” 看得出来南宫霖很想活跃气氛,但往往因为这样的刻意,没有人来回应,会显得愈发生硬尴尬。 想了想,华兮绾觉得她还是有必要回应下的,“放心,有我在,阎王爷不会收你的!” 南宫霖瞬间老泪纵横地看着华兮绾,好像头次感觉到眼前这个姑娘,确实同自己血脉相连,是自己的骨血,最亲最亲的人。他笑了笑,笑意一派温和,恢复气血的脸,五官显得俊逸儒雅,若是不仔细看,南宫霖很多时候不像是她爹,反倒像是个兄长。眉目温和的兄长,令人打心底感到温暖。 “谢谢你,兮绾。” 这是南宫霖头次称呼华兮绾,彼此都有种奇怪的感觉。华兮绾皱皱眉,却始终没有拒绝,算作是默认了南宫霖对她进一步的亲昵称呼。 “你好好调养身体,在过几天我和医绝便会前来帮你彻底清除离心蛊虫!” 南宫霖乖觉地点点头:“好!” 古月卿在旁看着,心中莫名有几分气恼。原先她对家主说了好多次,让他多休息休息,这样利于身体恢复。可他半句都没听进去,谁曾想兮绾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家主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第465章 你就在家修养吧 北溟回到孟阳国的时候,洛宣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正常早朝,两人在玄关处相遇。 “皇兄,多年不见,宣对您可是分外想念,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还好当年死的是云初国的北溟,若真的是皇兄你,只怕父王母后还有我们这些兄弟姐妹,该都要肝肠寸断了!” 北溟淡淡地看了洛宣一样,他还真是死性不改,瞧着话中有话的意思,显然洛宣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他没吭声,因为不屑,如今的洛宣不过是败军之将,已经很难在掀起风浪来。 洛析高坐在大堂之内,北溟昨日才回,原本在三天前他就已经打算宣布孟阳国正式接手云初国为附属国,而他的皇子洛央终于失而复得,重新回归太子位的两重好消息。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北溟忽然离开皇城,没有半点招呼,一切来得猝不及防,洛析虽然很是不悦,但对洛央的能力却是十分看重的,勉强按压下心里的不悦,对待洛央依旧喜笑颜颜。 “宣儿,如今你的腿伤复发必然十分辛苦,往后朕便准你,若是无事可不需前来早朝!” 洛析淡淡的几句话,立刻给在场的几位大臣们一个平地惊雷,他的话很显然算是彻底放弃了洛宣。即,洛宣的太子之位从今日起开始彻底让位,说是让位,不如说是物归原主。 只是众位大臣们看向依旧不苟言笑地洛央,心中恐惧更甚,大家纷纷都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同这样一位冷面太子打好招呼,毕竟当年太子去世的消息来得十分突然,到如今太子回归也来的太过突然,他们都好想还没睡醒一样。迷迷惘惘地有些看不清楚风向。 洛宣跪在大殿之上,尤自还想在辩驳几句,便被洛析一个眼神打了回去。他很清楚,如今他对洛析来说不过是一枚废棋,连洛央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没人来替洛宣说上半句话,反倒是一边的洛昇忽然调笑了一句:“说到腿的事情,儿臣反倒觉得宣皇兄恢复的不错。毕竟他刚刚从医绝处归来,说不定宣皇兄的腿早已恢复好了!” 他幽幽地一笑,眸光确实落在北溟身上的,带着挑衅。 北溟懒得看他,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也只有洛昇仿佛永远玩不腻似的,从小时候开始,到如今。怎样也很难掀起风浪来,只是他倒是有几分佩服眼前这个人的,到底是谁给他的胆,一而再再而三的当众拂洛析的面子。 即便是他,至多不理,这般同洛析对着来到从来没有过。他不跟他废话,是因为觉得浪费时间,口舌之争并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拿出真实的实力来。 “十二,朕体恤你的皇兄,你跟这里插什么话,难道你是在质疑朕的话?” 洛析一个凌厉的眼神投了过去,洛昇到底还是对洛析心有畏惧的,只是平日里洛析宠他,他便性格略显削嚣张许多罢了:“是,回父皇的话,儿臣不敢,以后也再也不会惹父皇不开心了!” 他虽然在求饶,可态度依旧嚣张字迹。洛析按了按气的发疼地眉头,最终将这口气忍耐下来:“你最近给我好好在家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在出府邸半步,听到没有?” “是。”洛昇才不情不愿地回答。 经此一役之后洛析略显疲惫,简单地宣布政事时候,便下令退朝,然后独留下了北溟一个人在。 两个人到了书房,洛析先是去换了身便衣,才同北溟坐在矮榻上品茶。 “朕还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最爱的就是同朕坐在这里下棋了!”洛析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光里尽是对过往的怀念,仿佛带着无限地愁思,恍然间年岁已过。 只是不晓得他怀念的过往,到底是在怀念自己的峥嵘岁月还是其它什么了。反正北溟从未将自己同洛析关联到一处过。 “父皇留我在此有何事,不妨直说!” 洛析本来是打算先怀念怀念过往,这样方便同北溟沟通,如今被北溟这样直白地一问,略显尴尬。但却并没有忘记自己今日召见洛央前来的用意。他捋了捋冗长的胡须:“近日北夏国的公主要来我国游玩,朕希望你来充当游客,顺带照顾照顾这位北夏国的公主,如何?” “你想让我去联姻?” “额,这个,你要这样想也没有什么不对。你是朕最疼爱的皇子,也是孟阳国未来的国君,北夏国善战,物大地博,是个强国。对比之下如今我们虽然吞并了云初,却并没有能力能同北夏国对抗所以朕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洛析说的苦口婆心,虽然是在劝说,但更多却像是下了死命,很简单,‘你若是娶到了北夏国的公主西璃,便可以得到孟阳国的太子之位,日后便是孟阳国的国主!’ 北溟幽幽地一笑,笑意并不明显,他带面具已经习惯,很久未曾用真面目示人过。如今也未曾有揭开面具的习惯,只是那双冷冽的眸光配合着那冰凉的面具,有种凉薄地感觉。 洛析隐隐地好像看到洛央在他面前嗤笑了一声,但仔细在继续细看的时候,却又丝毫都未曾察觉到。北溟没有拒绝,他以为洛央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我可听说父皇打算让洛央娶北夏的公主西璃公主,他将洛央叫到书房去,就是为了让洛央接下来多照拂照拂这位远道而来的西璃公主,最好是虏获放心,然后从此缔结孟阳国和北夏国的姻缘关系!” 洛宣幽然一笑,面上却并未见到半分的不喜,反而是眸光真挚地对着洛昇说了句:“方才在大殿上多谢十二弟,你帮我说情,虽说效果甚微,但这份情宣自然会记在心里,往后必然也会助十二弟一臂之力的!” “哦,助我一臂之力,你如今自身都难保,如何在助我一臂之力?这我可就不明白了” 洛昇笑意嘲讽,无异于是撕破彼此的面皮。他便是这样的性格,洛宣有瞬间的难堪,但并未开口说什么接他的话,场面一度尴尬。 静待了几秒,洛宣才率先笑道:“既然十二弟并不在意我的感谢,那我便就不拿热脸贴冷屁股了。只是我也有一事不大明白,洛央此次回来,也不晓得会不会追查当年的事情.” 洛昇表情微僵:“即便追查,那也差不多我的头上!” 洛宣幽幽一笑:“是吗?既然如此,那十二皇弟你急什么呢?” “你,你胡说,你哪只眼见到我着急了,分明是你故意激我的话.”洛昇反应过来几分,随后又变得沉稳起来:“说到这,我倒觉得该注意的应该是皇兄你才对,毕竟他出事,最大的受益者是你。后来你又跟他打了不少的交道。他对你知根知底的,恐怕很多事情都已经查不出来了.” 洛昇的话很对,洛宣无从反驳。心里咯噔一声,原先被北溟抢夺走了功劳,倒没细想那么多。如今仔细想来,北溟跟他之间应当没有什么冰释前嫌的可能了。 第466章 舍不得也要舍得 南宫霖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半,华兮绾不可能在南宫家族一直长待,御契虽然因为她的关系,暂且留在这里,但很明显御契是在等待她的安排。 而华兮绾虽然很享受这难得父女之情,但是却也晓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该走的人终究要走。 “你真的想好了,真的不接受我的南宫家主的位置?” 南宫霖知晓华兮绾是个喜好自由的人,不爱受到拘束。这点倒是同他年轻时候很像,年轻人有很多的路要走,每条路都得取尝试,总归是山穷水尽都走过一遍之后,才懂得什么是最珍贵的,所以南宫霖非常尊重华兮绾的意思,如果也不过是同她开开玩笑。 华兮绾摸了摸肚皮,表情神态十分的柔和,敛去寻常眉眼五官处的戾气,变得温和很多:“想好了,比起财富,我更爱自由。爹,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啊!” 南宫霖也跟着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妮子,行吧!既然你决定好了,我就不挽留你了,不过也得记住这里就是你的家,假如日后谁欺负你了,你就第一时间回来找你爹,让你爹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我怎么觉得爹你这话里好像名指暗喻的都是那个人啊!” 南宫霖也配合着装傻起来:“哪个人啊?” “爹,你又逗我玩是吧!” 南宫霖摸了摸鼻子:“没有啊!我哪里敢逗我们家的大小姐啊!好了好了,别生气,爹错了还不行吗?” 华兮绾这才露出笑意来,方才也不过是故意吓吓南宫霖的,如今笑的十分欢乐,南宫霖自然意思到自己上了当,惊呼一声:“狡猾地小狐狸!” 下一秒,赤狐便窜到了南宫霖的腿上,它的小脑袋在南宫霖的怀里蹭了蹭,表情有些恋恋不舍。华兮绾正觉得不解,赤狐已经从南宫霖的身上起来,窜到她的怀中来。 “它想跟你走!” 华兮绾正摸着赤狐脑袋的手微顿,随后才抬起头来看向南宫霖:“那爹你的意思呢,希望我带它走吗?”现在她才明白,赤狐是南宫霖同当年的晏轻婳共同救治饲养的,后来更曾救过南宫霖的命。在南宫霖的心中在,只怕除了她们母女,最看重的便该是赤狐了。 “爹爹若是舍得那我便要带它走,若是的爹爹舍不得,我便不带它走,可好?” 赤狐在华兮绾的怀里哀怨地叫了一声,表达着不满之情。 南宫霖温和地一笑,看向她的眸光分外柔和,就像是在透过她在看别人:“在我心里,我最舍不得人是你,可你要离开。女大不中留,我便是舍不得也要放她走啊!更何况赤狐更喜欢你,大概是嫌弃我这个老家伙老了,不能在带它去浪迹天涯了。所以这个重担只能交到你的身上!” 这话说的十分轻松,但听的人,华兮绾却能感觉到南宫霖语气里的不轻松,他很不舍,但却依旧含泪将她送走。 华兮绾有那么瞬间忽然很想停下来,告诉南宫霖:‘她不走了’,可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孩子她爹,她的心就跟硬生生地分成了两半,都想得到,最后却必须只能选择一样。 她答应过北溟会回到他身边的,所以必须得遵守诺言,更何况现在也该是北溟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 上元佳节,京都里的灯会最是热闹。北溟奉旨不得不应付北夏的西璃公主,只是这个西璃公主倒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的招人厌烦,反倒十分的温婉,贤淑。处事周到,且丝毫没有贵女的半点缺点。 只是她越是完美,北溟越是敢到有一种不同寻常地感觉,令他始终保持着警惕。 “太子殿下你似乎有心事,是因为西璃的到来,令你感到困扰了吗?” 北溟淡淡地一笑,嘴角微咧,看不出他被面具遮盖下的脸上表情如何。 西璃的心中忽然有些忐忑起来,此次她到孟阳国确实是带着目的而来,但说到底她自己的心里都是极不满意这门婚事的,且不说洛央以前的名声,就说关于北溟王的那些传闻,最最关键的是,北溟王本就有心仪的女子,她这样横插一杠,总归令人有些别扭。 “若是太子殿下不想说,也没关系。但西璃却有话要先说清楚的,省得日后有些事变得复杂了,反倒对太子殿下,还有我都不好,你说是不是?” “你很聪明!”北溟忽然开口,淡漠幽沉地声音,却格外地好听悦耳。 虽说西璃没打算要嫁给洛央,但不可否认,只是从气度,还有那低沉悦耳的声音来看,洛央确实是个不错的夫君选择。只是可惜,郎君身边已得佳人相配。那便不是她所期盼的感情故事了。 “多谢太子殿下夸奖,但我记得这里的人都不太喜欢聪明的女人,所以太子殿下您是在侧面告诉我,你对我毫无意思对不对?” 一边隐在暗处的夜宴扶额,这位西璃公主还真是个奇葩,说话得体,进退有度,但唯独有个缺定,就是说话永远敞亮,还有就是令人摸不着头脑,往往她说了上句,你很难接下句。 北溟已经接了下句:“如果你要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 夜宴绝倒。 西璃皱了皱眉,这男人也忒不给她面子了吧!这下好,连下台的机会也没有了。真真地太过尴尬了.她拧了拧眉头,目光落在前方一男一女的身上,女人衣着朴素简单,但却硬生的穿出一抹不平凡来,周身贵气尽显。反观跟在她身边的那位男子,一眼瞧去也是个样貌气质绝佳的男子。 只是瞧着他满眼宠溺的样子看着那走在正前方的女子,可见这个男人正在爱慕他前面的女子这出戏到颇有几分乐趣,她来了兴致,打算跟着那对男女走去。 “太子殿下,失陪一下哈,我打算去前面看个热闹!”西璃抬眼看了一眼,旁边正对的客栈牌匾,“喏,等等半柱香之后我们在此处会面哈!” 下一秒,西璃便跟着刚刚跟过去的方向跑去,一步都没停歇,这样喜欢看热闹的人,北溟倒是头次见。只是瞧见她那幅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令他想起另外一个女人来,此刻她应当同御契正在过逍遥人生的日子吧! 第467章 你才是他的王妃 “王爷,属下方才好像见到王妃了!” 北溟的眸光瞬间移到夜宴的身上:“你说什么?” “属下刚刚好像见到王妃了,还有御契,现在瞧着西璃公主离开的方向倒像是跟王妃走得方向一致,莫不是公主是去追王妃了?”想到这种可能,夜宴就满头黑线,不靠谱的王妃,再加上不靠谱的公主,确实有些天生绝对的感觉! 夜宴刚刚抬起头来,眼前的北溟已经消失在眼前。面前人影攒动,依旧热闹非凡。而他家王爷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果然只要涉及到王妃的事情,王爷以往的风度,云淡风轻,那都是白瞎啊! “御契,我现在已经到了京都,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了。虽说有些卸磨杀驴,但我跟你不可能,你应当知道吧?”华兮绾总觉得最近御契对她好的过头,这点令她很是担心啊!毕竟她的全身心的都留给了孩子他爹,没有其它的想法在留给别人了。 御契莞尔一笑,面上笑意依旧,只是在没人瞧见的地方,眉梢处微微流露出一抹忧桑,只是恰好被他掩饰过去:“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就当你的后补,等到哪日你不要他了,便来找我。不过现在我要亲自将你送到他的手上,我才能放心!” “你这么体贴,我会感动的!” “感动正好,那我们趁此可以私奔,双宿双栖,把那个北溟给顺手踢了好了!”御契又开始得寸进尺。 华兮绾此时此刻已经无话可说,笑了笑,还没吭声。 “呵呵,好玩,真好玩!” 远处忽然走过来一个女子,女子一身服饰略显华贵,看得出来身份相当尊贵。她眉眼细致安然,却有种别样的明媚。最主要是那抹气质,到令华兮绾感觉十分的熟悉。 “你是谁?”御契率先问道。 那个女子悠然一笑,倒是十分惬意舒心的很:“我叫阿璃,你们可以叫我阿璃!” 华兮绾对上那女子投来的目光,也跟着随和地一笑:“你好,我叫芜忧。” “无忧无虑,好名字,听的出来你在现实生活中烦恼不少啊,不然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呢?”西璃笑着打趣,这话说的十分直接,但却并不会让人感到无礼。反而觉得舒心,尺度把握的刚刚好。 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风声,御契敏锐地察觉到,抬头看向西璃,眸光里带着防备:“你身后还有人?” “啊,没有吧!”但随即她又想到一个人,西璃想了想,表情微垮,佯装着苦恼的模样,便又继续补上了一句:“可能是我那讨人嫌的未婚夫!” 华兮绾好笑:“未婚夫?” “对呀,就是未婚夫,我对那个男人根本毫无心思,可这几日他非得缠着我,要陪着我,我都被他弄的有些烦躁了,所以刚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所以我就逃了出来”西璃说着还故意扯了几滴眼泪出来,那模样好不可怜。 躲在暗处的男人,嘴角微咧,眸光里闪过一丝无语。真不晓得在自己面前扮作端庄的女子,怎么转脸忽然就变成了无赖。只是如今他的眸光完全胶着在另外一个女子身上。 华兮绾虽然瞧见了那个叫阿璃的姑娘眸光里的亮光,但却依旧没有拆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那姑娘你当真十分可怜,不过不要紧,你遇见了我们的御契公子,他专治各种不开心,会帮你治好的!现在你先告诉我们,你那个不要脸的夫家是谁!” 西璃以为他们上当,心上觉得好玩,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委屈模样:“还能是谁,就是这京都里最位高权重的人,央太子殿下。” 华兮绾原本打趣的眸光瞬间变得暗淡起来,眉眼里是遮也遮不住的忧桑。 西璃有些奇怪:“喂,你怎么呢,我方才说错话了吗?你怎么忽然变成这样呢?”她朝着那女子走近几分,手刚刚抓到她的手,碰到她的肚子,才发觉她那宽大的衣衫之下,是微微凸起的肚子,显然有了身孕,还有好几个月了。 御契的眸光变得残忍起来:“你就是那个西璃公主?” “你们怎么知道的?”西璃十分吃惊地问道。 “你可知道你面前的女子又是谁?” 西璃更加不解了,她方才只是觉得眼前的男女十分不凡,于是才顿生了兴趣,跟着过来。想要结识一番罢了,却没料到会牵扯到这许多来,想到来之前父王的嘱咐,她心中又有些惶然起来,略带着疑惑地眸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难不成你就是洛央的王妃?” 御契已经懒得理会她,看向华兮绾:“我早就同你讲,你千辛万苦的过来,想的是一家三口团圆。可如今北溟转眼就要取北夏的公主殿下了,分明对你半分情谊也无——” 西璃总算确定下来,但又随即摆摆手,拽着华兮绾的手解释道:“那个啥,你别误会,那都是大家传说,但实际上我们两人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否则我方才也不会骗你,说我不喜欢那个未婚夫。但死缠烂打这部分是我杜撰的,我到孟阳这边来玩,孟阳国的国主非要安排洛央来当我的向导罢了。你千万别误会,我听说整个太子府邸半个女人都没有,是因为洛央想把太子妃的位置留给你,所以你千万别多想.” 这番解释略显慌乱,但却十足地真心。 华兮绾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断,如今在听西璃这样讲,更加觉得她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但是在怎么说,如今她这样的身份,确实也有几分尴尬,她朝着御契看了一眼,才扭头看向西璃:“公主,对不住了,我不能让你知道我的消息!” 西璃正在想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感觉鼻尖微热,眼前忽然一黑,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华兮绾让御契帮她先将西璃送回去,自己独自回客栈,毕竟西璃身份尊贵,若是出了什么好歹,最后遭殃的必然是北溟,虽说北溟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惧怕,但到底是麻烦,到时候在闹得生灵涂炭什么的,不太好。 御契虽然不太愿意,但却还是乐意听从华兮绾的安排的。抱着西璃的身影,咋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468章 大结局 寂静的小道上只有华兮绾一个人,她一手扶着肚子,几乎是习惯性地变成一种本能,即便她现在肚子才刚刚显怀,但是她依旧十分小心翼翼,因为这是她同北溟两个人的孩子,她十分珍惜。 她因为方才的事情,有些魂不守舍,等到她回神的时候,才察觉身后朦朦胧胧地好像跟着个人。那个脚步浑厚,脚步声却很轻,显然是个练家子的男人。 华兮绾的心里一阵紧张,更加用力地扶住肚子,加快步伐朝前走。只是她加快速度,身后的人便像是有感应似的,也跟着加快步子。 “你是谁!”她终于忍不住了,咬着牙,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那个男人身影高大颀长,站在朦胧地夜色中,但几乎只是一眼,她便认出来了来人是谁,她的双眼忽然就变得朦胧起来。有些酸酸涩涩地,十分难受。 “你,你怎么跟着我?”华兮绾声音略带着哭音,难得有这样软弱的时候,显然刚刚被吓得不清。 北溟没料到自己刚刚会对她造成这样大的困扰,几步掠到近前来,却又在距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我,我”然后,又半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反倒是华兮绾在旁边等得着急了,气急败坏地说:“你,你什么啊你,要说什么赶快说,要是没话说,老娘现在就走!” 北溟依旧没动,华兮绾已经急了,扭头就继续朝着前面走,刚刚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停了下来,朝着北溟的怀中扑了过去:“呜呜,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大骗子,你骗了我,呜呜,你是个骗子” 北溟也回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小心而温柔,却又带着不可撼动的力量:“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呜呜.”华兮绾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些日子她跋山涉水地从南宫家族出来,然后又不辞辛苦地挺着大肚子来找他,“你确实对不住我,我都有了你的孩子,可你又要负了我.” 北溟皱了皱眉,才冷声说道:“我没有!” “那方才那位是谁?北夏的西璃公主,若是没有我回来,你是不是就要按照你父皇的意思,娶了西璃,对不对?”华兮绾忍不住质问道,虽然方才西璃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但她依旧感到难过。 因为她下落不明,可他却在陪着另外一个女人,赏星星看月亮,风花雪月的想想,她的心里都觉得难受的紧。 “我不会。” 他的声音依旧清冽如初,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几个字,华兮绾却没听清楚。她迷迷糊糊地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泪眼婆娑的眸光此刻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我带你去个地方!” 下一秒,华兮绾就感觉他整个人被人腾空抱起来,朝着远处掠去。今日是上元佳节,四周都是灯火通明,那抹白色的身影从空中掠过,灯火阑珊而起的时候,四周都是亮眼的彩色烟花,美的十分绚丽多彩。 她紧紧地抓着北溟面前的衣襟,有那么瞬间她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就这样,两个人相互依偎到白头,从此再也不会分离。 很快,北溟便搂着华兮绾落到了太子府邸,这是洛析刚刚赐给他的新宅府。其实对他来讲,有怀中女人的地方,处处都是家。可没有眼前这个女人的时候,处处都只是落脚的地方。 他抱着她进了书房,里面的摆设都是按照以前的来的。北溟将华兮绾放到地上站好,才走向他书桌背后的书柜后方有个隔层,他打开隔层,竟然从里面掏出来一张圣旨来。 那抹明黄色的圣旨就在眼前,直到北溟说:“你打开来看看!”华兮绾才回过神来,略显疑惑地接过圣旨来,缓缓摊开,里面写着这样几句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华氏之女华兮绾,德才兼备,实乃是北溟王妃的不二之选。今朕特赐婚,于华兮绾正妃位。” “正妃?” 华兮绾疑惑地看向北溟。 北溟温和地一笑,解开面上遮住面颊的面具来,露出本来的面目:“嗯,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本王的正妃,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而这份圣旨则是我本来准备给你的惊喜,只是后来发生太多事情,这个惊喜被掩埋了起来。直到今天,才被你亲手打开。你受不受到天下人承认不要紧,关键是在我的心里,我洛央的心中只有你一人,此生不变!” 华兮绾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朦胧起来,不知道为何,一切好像美好的不似真实的,她迷迷糊糊地问北溟:“北溟,我是不是在做梦?” 北溟忽然邪魅一笑,缓缓地吻上女人的嘴唇,起初两人都有些陌生,后来渐渐熟稔,彼此深入 直到华兮绾快要喘不过气来,北溟才松开她,略一后退,彼此的四目相对,尤其是华兮绾的那双眸子里,柔和的仿佛能挤出水来,看的人心念一动。北溟拦腰便将女人抱了起来,朝着外面走。 府邸里的下人见到这幕,起初是诧异,后来便埋着头,装作没看见了。华兮绾早已红了脸,整个脸埋到北溟的怀中,不敢抬起来。直到北溟抱着她到了房间,将她放到床上。然后人随之压过来。 华兮绾才回过神来,将他推开:“我怀孕了,你的孩子!” 北溟的表情瞬息变化,但随后,他那清冽的嘴角处,忽然慢慢绽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脸颊竟然有些微红:“我知道。”淡淡地几个字,却令华兮绾的心中充满力量。她整个人依偎到了北溟的怀中,只希望此刻能一直停留下去。 * 御契从来没想到,不过是个刁蛮地公主出现,竟然让他再次错失得到美人的机会。假如没有西璃,他现在早就把华兮绾拐走了,不过看到此刻华兮绾倚靠在北溟怀中幸福甜蜜的样子,他的心又忽然释然了。 或许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吧,爱的时候只希望把所有好的都赠送给她,只希望她快乐,即便到最后这快乐是别人给的,他也依旧甘之如饴。 御契没有打招呼,便这样消失在夜色中,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华兮绾的面前过。因为在他的心里,只要华兮绾一直过得好好的,不需要见面,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 洛析本来是打算让洛宣娶西璃,可西璃公主在第二天醒来之后,就立刻请辞回了北夏,再也没有了后续。没想到绕来绕去,洛央依旧还是娶了之前那个王妃。都说发妻不可抛,即便这个发妻身份低微,根本配不上洛央,洛析依旧只能无可奈何地同意。 但很快在北溟同华兮绾准备重新举办一次婚礼的宴会场上,洛析才明白他之前的想法简直大错特错,他的这个太子妃儿媳竟然是南宫家族的少主,南宫霖的独生女。也就是洛央娶了华兮绾,相当于娶了整个南宫家族。 这样一想,洛析忽然又觉得这个交易变得公平很多。 洛央正式被册封为太子殿下,而洛宣则因为谋害曾经的太子殿下洛央被贬为凡人。至于洛昇,则因为恃宠而骄性格太过傲气,被洛析关押到寺庙修身养性,一关就是十来年,再出来时,已是人事翻新。 * 八个月,华兮绾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男孩叫洛询,女孩叫洛倾城。 五年后,太子洛央继位孟阳国国主位,是为央皇。 十年后,央皇因为王妃想要游历江湖,毅然退位,将孟阳国主的位置让给了太子洛询。自己则带着王妃去游历江湖,游山玩水去了。 人人都盛传孟阳国的太子殿下洛央自从娶了王妃之后,生活幸福美满,连带着性格也变了很多,一改以往的性格,变得温和有礼,儒雅俊逸的仿若翩翩公子模样,当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如双。’ 也有人说,太子殿下之所以改变是因为王妃,因为两个孩子,也是因为幸福,因为幸福所以变得慈悲为怀。但不论怎样,太子殿下同王妃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