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偷食 刘良义偷偷摸摸的推开灶房门，里面黑黢黢的，他只有借着星光才能避开堆满的铁屑和瓶子。 他小心的摸索到桌边，肚子已经咕咕的叫唤起来了，赶紧用手掌按住肚皮，只怕那叫声再响些就要把人吵醒了。他绕着厨房摸索了一圈，什么能吃的东西都没有偷到。本打算悄悄返回床上，却听到门外面谁高喝了一句： “□□的刘二，大半夜的，你又跑厨房偷嘴。今天老娘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老娘姓厉！” 门外的泼妇一脚踹开门，像提小鸡一样把刘良义从厨房里拖了出来，操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条就往他身上抽去。 那木条破空声呼哧呼哧的响，抽到刘二身上痛得他整个人都快痉挛了，龇牙咧嘴，一个劲儿的往地上缩。 “你还敢不敢给我偷嘴？啊？还敢不敢给我偷嘴？他妈的，养了个白吃货，只进不出的玩意儿！老娘要不是看在那死鬼面上，早一脚把你踹出去喝西北风了。” 刘良义没坑声，他不是不愿意说两句好话求饶，他是痛得说不出来，一张嘴，牙齿就要碰舌头，疼得他后脑勺都抽筋了。 打到后来，刘良义那小身板整个都肿起来了，木棒抽到肉上的声音都变了。那婆娘好像是抽累了，停下来喘了两口气，把木棒往地上一扔，照着刘良义蜷缩在地上的身体就是一脚。 “赶紧给老娘滚去睡，明天还得出工！这次的零件要是交不了，老娘我揍死你！” 刘良义不敢耽搁，缩着背，瘸着腿往自己的房间磨去，兴许是被狠狠打了一顿，连胃都给他打肿了，所以他也感觉不到难挨的饥饿了。 刘二吁了口气，争着双眼盯着屋顶，刚刚痛都没痛出来的眼泪这时候眨巴眨巴的就掉下来了。 他也没管，掉就掉吧。 谁又管得着？ 刘良义是弃婴，最开始捡到他的人是一个叫刘老三的，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刘二。 冻原的生活苦，刘老三一个啥都没有的老爷们硬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张罗到五岁。 刘二还有点记忆，小时候他似乎生活在冻原里的某个村子里，生活还是拮据，但还挺快乐的，刘老三和村子里的人都照顾他，有点肉吃也多少给他均点。但是，后来他就记不清楚了，听他师傅说，刘老三在的刘家村被屠村了，整个村的人都死了，一个不剩，只有他活下来了。 救他的是一个路过刘家村的年轻人，二十出头，说是在地窖里发现了刘二，但是独身行走不便，在经过吴镇的时候就将他过寄给了一家合金零件铺的夫妻，也就是刘二的师傅和师娘。 原本刘二他师傅还在的时候，日子还能过得去，他师傅老周是附近这几个小镇唯一会打造合金零件的，有门手艺，倒也饿不死，刘小二那时候就开始跟着他师傅学手艺，就学打磨合金零件。 谁知道过了五年，冻原大雪，下了整整八个月，镇子前后的路都给雪断了，周师傅染了一场大病，没药食物也不充足，就那么去了。 再之后，师娘就喝酒，一天比一天厉害，喝完了就找着理由揍刘二，往死里揍，毫不留情那种。按说刘二身板又小也不见多结实，却次次揍不死，竟一直从十岁挨打挨到十五岁，他大概都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没想过要离开，再说离开这里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冻原那么大，东南西北他又能往哪里去呢？又怎么在冻原上存活下去呢？ 也许刘二曾经想过走了，就一了百了，但是最终他还是没舍得走，因为他看过厉大娘没喝酒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哭，他不知道为啥就心软了，觉得对方也是苦。 刘二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来，从床背面抽出一叠笔记纸，有些泛黄，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除了前几页都是字，后面几乎是半字半图。 这是刘老三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可惜这东西刘二还看不太懂。 他只要一有空就会把这本笔记本掏出来琢磨琢磨，虽然看不够明白，但是字他还是认识的。这是一本记录器械设计的笔录，或者说是攻击□□械设计的笔录。 从周师傅死了之后，他就断断续续的在研究这本笔记了。只是快五年了，他也就是把前面两张图看得差不多了。 这还是因为他每天的工作是打磨合金零件，而前两张图记录的也是如何设计小型零件。所以他可以用合金铺的边角料来练手，这才七七八八的摸透了前两张图的意思。 因为他只会前面两张图讲的小型零件的设计加工技术，所以刘二每天除了合金铺的工作外，就是反复的练习这两门技术，更准备一点说，是锻造的手法。 和周师傅教给他的不太一样，这两张图描述的打磨手法除了更简洁更精准外，还在其中多加入了一环程序，这道程序就是振荡设计。 所有的振荡都是有频度的，频度值是衡量振荡高低程度的标准。 这个词，刘二是知道的，应该说冻原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振荡频度这回事。但是在刘二的认识里面，振荡频度并非与器械挂上直接的关系，而是与人本身有直接关系。 冻原上的任何一个人，如果在检测中，其意识振荡频度能达到10%，那么，这会是一件无尚光荣的事情，因为一旦振荡频度能达到10%，这个人就有机会成为战将！ 哪怕是低级战将！那也是冻原上的骄傲，是无比光荣的事情。成为一名战将意味着他从此可以脱离冻原上贫瘠困苦的生活，可以进入城市基地，可以享受基地的生活和福利，再也不用挣扎在随时可能死去的冻原。 但即使最低级的战将，只需要达到10%的频度，对于大部分冻原人来说也是痴心妄想，遥不可及。只有那些偶尔冒出来的幸运儿可能拥有10%以上的频度，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能够拥有5%的频度已经很不错了。 事实上，吴镇与附近的几个小镇在近二十年中也就出过一个频度达到50%的小孩。早几年，这小孩就已经被教会的人接进了城里当作战将培养了。 然而，对于笔记中所记录的赋予器械振荡频度这回事，刘二却是连听都未曾听说过的。 战将的振荡频度越高，越能激发能源器械的威能，使能源器械的价值最大化，力量最大化，因此从低级战将到高级战将，衡量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振荡频度！ 频度越高，也就意味着战将在之后的发展中能力会越强！对于大多数使用攻击□□械的战将来说，频度在上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杀伤力！ 只是，令刘二转不过弯的是，为什么要赋予器械振荡频度呢？这一点笔记当中并没有说明和解释。只有一套标注为——中心与三点辐射振荡的设计图纸和初级锻造手法。 也许是因为刘二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义，导致他虽然多次用废弃的合金料按照设计图纸做过构建，却并没有产生过任何效果。 不过笔记中讲解的初级锻造手法对刘二的合金打造却裨益非常，在他多年的磨练和使用上，对于笔记上的初级零件锻造手法已经相当熟悉，虽然谈不上炉火纯青，但是也显见成效。 也因此，这片冻原附近的几个镇子只要说起合金零件，无一不对刘二竖起大拇指，他锻出来的东西，可靠，合用，比以前老周手艺还要精湛得多！ 只是刘二对此并不太满足，如果说他那颗和冻原一样麻木的心还有什么可能牵动他的话，那就是这本笔记里讲诉的所有技术，他都想一一吃透，他想把刘老三留给他的唯一东西深深的印记在脑海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勉勉强强读懂了也不能付诸实践。 他想要搞明白，赋予器械振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呢？ 刘二把笔记纸打开又合拢，合拢又打开。 手指摩挲着笔记最外面的纸套，原本较厚实的纸套因为常年的的磨损，最边缘的地方已经开叉卷起，露出泛白的里层。 刘二下意识的在卷边的地方用指腹靠了靠，那道边裂开得更厉害了，边角露出与泛白的里层不一样的旧黄色。极薄的纸片擦着刘二的指腹一划而过，竟然割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刘二疼得手一缩，塞到嘴边又立刻意识到不对，翻身起来，仔仔细细的查看起笔记纸的边缘，又怕手指流出的血液弄脏了笔记，只好一边吮吸一边翻看。 原来笔记最外面的厚纸壳里有一页夹层，以前边缘没有破损的时候察觉不太出来，纸边裂开了，刘二正好摸到了夹在里面的一张薄纸。 刘二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夹层撕开了一半，将里面折叠的薄纸抽了出来。 那是一张泛着透明的旧黄色薄纸，非常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尽管薄却极其坚韧，因此边缘显得十分锋利，整张纸展开，几乎要把他的单人床铺满了，上面和笔记纸上的内容一样，全部都是手写的，看字型，像是同一个人记录的。 只是黄色薄纸上的图列要少许多，刘二找了一会儿才在这张没有过多段落标注的地方，找到了开始的一段。 当他全神贯注的看完第一小段内容时，眼神再也无法继续下移了。 这张黄色笔记纸上记录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关于正本笔录的一个说明，不但如此，上面还记录了另外一项刘二想都想不到记录。 他看着笔记纸，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大腿，正巧掐到刚刚被打了的地方，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不可能吧？ 刘二抓着黄色笔记把刚刚看过的一段又再次确认了一遍，上面确实写道：“此笔记为d09实验室在设计器械振荡构图的具体实验分析中，所获得的附带产物。由于这项产物的重要性与机密性，乃至可能引发的变革性，d09实验室遵从一切小心谨慎的实验原则对此项附带产物进行研究，分析，与记录。由于其特殊性，d09实验室做了项目特殊代号处理，此实验项目为rt01——关于人体振荡频度的持续增长可行性研究。” 第2章 实验笔记 刘二手指都开始发起抖来，哆哆嗦嗦的将那份黄色笔记重新叠起来，塞回夹层中，将笔记本藏进床背面的木条里。 他并没有继续往下看，因为仅仅是持续性增长这几个字就让他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随便在冻原上抓一个人来问，他都知道，振荡频度这东西，那就是天生的！一个人拥有10%的振荡频度，那么他就不可能变成20%，拥有40%的振荡频度，他就不可能变成70%。 正是因为如此，战将才是如此的可遇而不可求，高级战将就更是如此！多少人里面才能出一个频度超过50%的人啊？ 当然，冻原上的人并不知晓的是，频度并非不可改变，在城市基地里，在六大邦区，有无数的人从事着研究改变人类频度的方法，到现阶段，并非没有提高人体频度的方法，但是需要的代价也是相当大的。 不仅仅是财力物力，还需要有最重要的渠道！ 一切都是渠道！ 在这个金字塔的权利之下，拥有渠道和阶层就可以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不属于这个阶层的人牢牢压制住。 因而对于冻原上的人来说，即便他们知晓频度是可以被提高的，他们仍然无法提高自己的频度成为战将，因为他们没有渠道获得这些方法！ 可想而知，当刘二看到这几个字时，心里的那种震惊，甚至是恐慌与怀疑。 也许他幻想过自己成为一名战将，任何一个冻原的男人都幻想过，但仅仅是幻想，在他十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受过频度检测了，只有3%。这是早就已经被认定的不可改变的现实。 刘二本身也从来没想要改变这个事实。 他从小生活在冻原，哪怕他几经转手，还是在冻原上从未离开过，自他知事起，他就几乎没离开过现在住的这个镇子，每天的生活就是重复的打造合金零件，以此来赚点糊口的收入。 总体来说除了会挨打之外，他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因为附近三个镇子只有他们一个合金铺，而普通百姓对合金零件的需求还是常常都有的，比如家里的某种器械损坏了，像是刀啊，□□啊，剑啊，匕首啊之类的器械就需要重新添补零件或者打磨。 在冻原上，打猎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生存技能。 所以有一把好的利器非常重要。 这些事儿自然只有找合金铺来解决了。 无论是在冻原还是在其他地方，吃这口饭的人大家都叫他们合金匠。尽管合金匠普遍受到镇子里人的尊敬，但并不受到追捧，在冻原，真正受到人们追捧并敬重的只有一门职业，那就是，战将。 一个好的猎手也许可以在狩猎季节中猎取许多食物，让许多人可以熬过冻原的冬天，但是十个这样的猎手都比不上一个战将！哪怕只是一个预备战将。 一旦成为一名战将，对于整个镇子村子来说都是莫大的光荣，因为常常是在许多年的时间里，许多地方都可能无法出身哪怕一名战将，大部分普通人的基础振荡频度都低于5%，而预备战将的最低频度要求也在10%。 无法获取提高频度的方法，只能期待成为少得可怜的从冻原走出的战将，然后大多数人继续挣扎在贫瘠荒凉的冻原上，从某种方面来说，彪悍而残酷的冻原人是可悲的。 然而生活还是得继续。 刘二就那么心慌慌的撑到了天亮，没有再翻看那本笔记亦或是那张黄色笔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也许就像是一个穷惯了的人，突然有一天见到了一笔数目巨大的钱财，却压根不敢搁在手里那种心慌吧。 早饭是几个粗糙冷硬的饼子，用变种的小米磨出来的粉，入口如同沙粒一样，小半块饼子就得喝下一大碗水。 刘二也不知道到底是饿还是不饿了，昨天厉大娘没让他吃晚饭，因为下午做工的时候他把一块要交的零件做废了。 这样的事情自从周师傅死了之后，几乎没有发生过，之所以昨天会有废零件，是因为刘二在打磨一块□□的弓身翘片时忽然灵机一动，再次尝试着在零件上构建出那副中心与三点辐射振荡设计图，毫无悬念，他又失败了。 但这一次的失败又有稍许不同，零件中心的地方出现了一圈很淡的波纹，面积大概就是指甲盖大小，等他想要将这一片翘片重新塞回弓身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不能匹配进去，相互之间好像有了一种斥力，导致零件和零件之间始终无法契合。 所以他今天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将那支□□补修完整。 中午的时候，□□的主人上门来取货，把东西接过去就对着靶子射了一箭。 “不错嘛，比起以前还顺手点。”阿藏爽朗的笑了声，又挤眉弄眼的凑近刘二，“二子，下周跟我们去狩猎吗？这个狩猎季的食物有点少啊。” “不去了，忙不过来呢，最近出去狩猎的人多，装备坏得快，我这手头都还有几把器械等着给人补呢。”刘良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看了看自己矮小的身材，再看看阿藏比他宽大近一倍的身躯，有点干怄气。 老实说，是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生得伟岸，在冻原，越是强壮的男人越是吸引人，况且只有约强壮在冬季前的狩猎当中才有可能尽量多的捕获到食物。 当然，刘二他们不靠捕猎生活，但对冻原人来说不会捕猎是会遭到嘲笑的，比如说阿藏，他的本职工作是镇上的联防队小队长，狩猎并不是他的主业，可是一到狩猎季，就是这些男人出风头的时候了。 露一手，证明自己是冻原上的强者，有能力也有资格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侵犯，这很重要。 “我说，二子。你还没正式在狩猎季狩猎过吧？” “我又不靠狩猎糊口。”刘二继续打磨着合金锤下面的零件，抬起来看了看孔洞的大小，完全当阿藏不存在。 那阿藏显然不是随口一说就走的，他嘿嘿一笑，挤进刘二和匠台之间，伸出两根手指勾了勾，又立刻指向街道对面，“惠儿也去，那帮女人可都要和我们一起去。我保证不会带她们去很远的地方，就在附近，寻些小动物。怎么样？” 刘二抬起头，坦然道：“我可不想去当你的陪衬品，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阿藏皱皱眉，“怎么这么说呢？我又对惠儿不起心，再说，我要找陪衬品那还不容易？全镇上有几个人能比得我的？还不是为了你？快十六了，连个女娃的手都没牵过，说不出不叫兄弟们笑话吗？” “笑话吧，我也没少挨笑话。” “嘿，你这话说得。”阿藏瞅了瞅刘二，大概是想起平时里也是有几个人常常嘲笑刘二像弱鸡，又矮又小的，于是剩下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刘二看着阿藏出了匠房，停下了手中的活，其实打猎，他心底还是有点想去的，谁会不想去呢？可是一来，他几乎没怎么参加过狩猎活动，二来他没有属于自己的狩猎工具。 刘二虽然算不得多好面子的人，可也不能明知就是丢脸的事还硬着头皮往上撞吧？ 也许他可以给自己做一把□□，和阿藏的差不多就行了，可是他没有设计图纸，依靠拆卸仿制，不知道得花上多长时间。 算了吧，刘二心想，还是安安分分的当好合金匠吧。 阿藏从匠屋出来其实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进了内屋找到厉大娘，说是要给她家刘二介绍个媳妇，刘二岁数，也差不多要找了，不然附近镇子里的姑娘都嫁了，那要找就难了。 这次狩猎，由他阿藏带队，当然要照顾照顾刘二，让他显摆显摆威风，好给人家姑娘留个好印象，要是换了其他人，刘二占不得这便宜，让厉大娘务必劝说刘二这次一起去狩猎。 厉大娘虽然一喝酒就抽得刘二哭爹叫娘，但是不喝酒的时候倒是还成，她一听阿藏说，就觉得是那么回事。于是便跟着阿藏来到匠房，对刘二道：“良义，你就跟阿藏去吧。匠房的事情就先放放，也不急这一两天。” 刘二不大拒绝厉大娘，只说，“跟着去狩猎，我也没有武器啊？” “你自己磨把刀不就成了，你这合金铺难道还差武器？”阿藏道。 刘二有些为难，刀当然不缺，可他使得不好啊，又不是人人都像阿藏，会耍两般功夫。 “好吧，刀是有，我下午再打磨打磨吧。”刘二勉强答应下来，便继续埋头工作了。 等到吃完午饭，厉大娘对他道：“刀呢，打磨快一点。别叫人家姑娘笑话了，狩猎呢，机灵一点，跟着阿藏，能捡漏就捡，你这年龄也是要谈谈成家的事了。” 刘二没吭声，他对成家没啥想法，总感觉一天到晚混混沌沌的，心里偶尔记起刘老三和刘家村，都不太清晰，但那时候总觉得是不一样的，大概是残留在他脑海里的还有许多刘老三曾经给他讲的故事吧。 刘二想出去看一看，到冻原上也好，还是到城市基地也好，反正他想出去转一转，也许当个行客。 刘二傻呵呵的笑了笑，他怎么可能当得了行客，那得是特别厉害的人才能当的，只有特别厉害的人才能只身行走在各个地方，毫无约束。 “闷。这么闷，看哪家姑娘受得了。” 刘二收拾了饭桌，从匠屋堆积的废料里抽出一支半成品的长匕首，灰扑扑的，看起来钝的要命。好像连那些动物的皮毛都根本没法破开一样。 但是当刘二拿起那柄沉甸甸的匕首时，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血液一下就涌上头，脑门突突突的跳。 如果那张笔记上记录的都是真的，他有没有机会真正提高自己的频度呢？有没有机会做一个战将呢？做战将可未必一定要多么高大威猛，作战将要的是频度！ 这个念头一旦成形，就像龙卷风一样在刘二脑子里扫荡起来。 他有可能吗？ 第3章 振荡频度 刘二立刻钻进自己的小屋，从床下掏出那本笔记，将黄纸抽出来，摊开后又折叠起来，将开始的一段叠到最外面，开始仔细研读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似乎是在对振荡频度做总体的阐述，笔记上记录到：人体的振荡频度对任何能源器械都是有重要影响的，一般来说，越是表现出高振荡频度，越是能将能源器械的力量发挥到最大，我们研究器械的创新和构造，脱离不开研究人体振荡频度这个根源。普通的能源器械价值发挥度取决于三个要点：第一，器械的级别，这一层次取决于三要素，材料，设计类型以及设计构图。除了材料以外，决定另外两个要素的都来自于设计师。第二，能源的级别，现今能源一共分为五级，不同级别的能源在供能质量和速度上都有差别。第三，使用者的频度，越是高分比的频度越能决定器械发挥的价值。 我们因此了解到频度对于器械的重要性，但是实际上，我们只看到了频度在人体上的体现，而并没有看见频度在器械上的体现。既然人体有频度，那么为什么器械本身没有频度呢？实际上，人体频度高低能够对器械产生影响这一点也许就说明了器械自体也能产生一定频度。由于频度的共振性，如果我们能够研究出引导器械本身振荡频度的构建设计图，也许就意味着器械新时代的到来。一旦器械频度与人体频度发生共振叠加，那么其效用与价值将翻倍，其威力与杀伤力也将翻倍亦或是更多。 这形成了我们最初的实验内容，考察有否针对器械的设计构建能够引导出器械自身的频度，我们命名为器械频度。在多年的研究和实验后，我们确实发现了器械频度可以通过特殊的设计方式进行引导，我们将这种设计方式命名为——d09振荡设计纹。此设计另开一篇单独论述。 我这里要说的是，在进行这项实验的过程中，我们意外发现了另一项相关产物，即如何提高人体振荡频度。 关于人体振荡频度提升的研究有许多，有些有进展有些毫无结果，但即便是有进展的，其提升方式都有一定的局限性。 我们在这项研究中也发现，人体振荡频度的提升可能会伴随许多不可预估的后果，甚至是死亡。但这并不能阻止这个实验所带来的价值和意义。 因为我们发现了一种可持续增长的方式，此方式正是由我们对器械频度的设计而延伸出的——人体振荡构纹设计。 笔记到这里展示出一副人体画，可以看到那具躯体上除了脑袋，脖子，手掌，脚掌，几乎全都密密麻麻的绘制了线条和构纹。 接下来里面又记述道： 这是我们的初期设计，由于构纹太过繁琐，不得不开始化简，化简之后的构纹分为七大模块。 依次为左臂，右臂，左大腿，右大腿，左胸，右胸，最后为额头。 这个方法虽然最终能够有效的提高人体的频度，但是其危险性也是巨大的。 在我们的数次实验中，有近一半的人死于构纹的不合格，人体并不等于器械，在针对器械的构纹设计中，我们通过反复的计算和成熟的手法来达到万无一失是有可能的，即便是失误，也只需要作废器械即可，但人体并不稳定，无法通过绝对计算取得绝对精准的数据，需要的是依靠经验和手法来规避风险。 但从实验数据上来看，我们无法判断失败和成功的最根本原因和直接因素，因此只能将所有成功案列的构纹做出详解。 看到这里，刘二已经产生了退缩和疑虑的想法，一份会导致死亡的方式并不见得是一个机会，可能只是一种陷入深渊的诱惑。从现在的内容看，这项实验并不完善，甚至是其结果都还尚待考证。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刘二继续往下看，毕竟看看不代表就要按照上面的做。 下一段就是具体描写和图解左臂构纹，记录了许多数据和构纹的理解方式与成型方式。一共有三例，每一例都有所区别，并不完全一样。 一遇到数字，刘二就头疼。那些分析太过繁琐和复杂，他根本无法完全看下去。 而一想到人体构纹本身就是根据器械构纹延伸出来的，也就是说，他现在连器械构纹都还没有搞懂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机会操作这些人体构纹。更谈不上什么增加自身振荡频度了。 笔记越到后面，其内容与数据变化越加复杂，看得出来，随着模块的逐渐增加，构纹设计也相应更加复杂，看起来想要提高人体振荡频度，除了面临巨大的死亡风险之外，还必须对构纹设计有丰富的经验与理解。 也就是说，要设计人体构纹，首要需要的是掌握器械振荡构纹。 然而刘二却从来没有在器械构纹的设计上成功过，哪怕他是完全照着那两张演示图进行过复刻，似乎那些零件也没有出现任何不同。 就在刘二感觉思路整个被封堵住的时候，目光却落到最开始的一段上，这份黄色笔记上提到了一个词让他觉得好似打破了某种缺口。 这个词就是计算。 笔记本上的那两张图确实在零件模型的每条边上都明确标注过数据，弧度，角度等精确量度，这是不是意味着所有的中央与三点辐射振荡设计都需要通过计算来确定其中心点和边缘三点的位置呢？ 而在之前，他并没有如此尝试过，仅仅是按照图形模样做了仿制，即便有计算长度宽度一类的，也相当粗糙。 假如真的涉及到计算，那笔记上一定应该有相关的公式才对。 刘二立刻打开笔记本往后翻，仔仔细细寻找起来，一直到最后两三页，他都没有看到任何公式一类的东西出现，就在他感到失望的时候，手指掠过最后一页白纸，指腹下却有些凹凸不平，这让刘二立刻警觉起来。 果然，最后一页白纸上有不同的凸起，他用老办法取来一张草纸，贴上去，用笔一点点的把印记复制下来。 整整一页，全是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但每一个公式都有编号，刘二很快在前两张记录上找到了对应的公式。 他把1号公式和2号公式记录在构图旁边，心中一阵澎湃，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手上正握着的这本笔录，是不得了的东西呢？是不是他果真有机会提高自己频度呢？ 哪怕是到10%。 刘二没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攥紧了拳头，那颗掩埋在枯燥和无望的冻原生活中的心已经开开蠢蠢欲动了。 “良义，良义！哪儿偷懒去了？” 刘二听到声音，赶紧收拾好笔记，他差点忘了他有工作没做完。 刚进匠房就撞见了厉大娘。 “我屋里去躺了会儿。” 厉大娘看了他一眼，只道：“若是磨不出好刀，就用你师傅原来打猎那把吧。” 刘二点点头，坐回匠台边上，拿起那柄长匕首反复看，心想，如何不拿这柄长匕练习练习，将公式计算值代入构纹中看看会有什么效果呢？ 他对那两个公式记忆还很深刻，1号公式的作用是确立中心点在零件上的位置，2号公式的作用是确立边缘三点距离中心点的位置与角度。 这些值都需要反复取量长匕首各个部位的精确数据，好在他本身就是吃合金锻造这口饭的，对于测量数据与计算比普通人熟练得多，但为了达到准确性，这仍然是一件非常耗费精力的事情。 刘二很容易就发现，如果一块零件外形规整，那么想要计算出中心点与三点的值就要容易得多，相反，像长匕首这样不够规整的，就要麻烦一些。 但这丝毫不能剪灭刘二的热情，在反反复复计算了一个下午之后，他终于得出了最终数据。 刘二立刻着手实施最后一道程序，那边是在长匕上刻画中心点与边缘三点，再按照笔记上所示的构纹将其连接。这道程序他已经驾轻就熟，那些构纹早被他在这几年里刻画过无数次了，做起来自然毫无生疏之感。 不过因为激动的原因，刘二还是差一点就走错了线条。构纹刻画需要用到一样工具叫做刻尺，一头是丈量的尺度，另一头是镶嵌的一种特殊能源水晶石。水晶石硬度极高，并且这种特殊的石头能在与物体接触表面形成一种奇特的能量回荡，被称作构纹。 构纹在任何器械上随处可见，不同的构纹有不同的作用。 但合金匠所知道的构纹大多非常简单，效能有限，最多也就是能实现机械的自动连接等，比如制造自动弩。即便少得可怜，这些构纹对于合金匠来说都是机密，是混饭吃的本钱。 像是刘二从他师傅那里留下来的构纹也只有一种，被称为三条纹，这种构纹刻画在□□等零件上，能够实现□□的三次连发。 虽然刘二不确定笔记上的这种构纹作用是什么，但大致可以猜测到应该是扩大器械振荡频度的。 在太阳下山之前，刘二终于还是将所有的设计在长匕首上实现。 不过除了磨得锋利的刀刃，刀身底部奇怪走向的构纹之外，这柄长匕似乎仍然与普通匕首未有任何差别。 但很快，刘二就发现了这次与以往的不同。 因为当他再次观察那些构纹时，发现从中心点开始，出现了一圈一圈非常细弱的波纹，在纷杂的构纹下若不是刻意观察完全无法看出，这些波纹在长匕上逐渐扩散，直到与边缘的三点结合之后，这些波纹才好似固定了下来，并且很快就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在构纹之下。 虽然未有任何真正的反应，但是刘二却发自内心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次的设计绝对是成功的！至于振荡设计带来效果到底是什么，也许并不是一时半刻能显现的。 天已经黑了，刘二收拾好工具，打算关铺门，余光瞅见街对面做小米生意的惠儿端着个小盆朝他走过来。 “二哥，这是老爹让给你师母徒送的新磨出的小米粉子，我送进去给你厉师母。”惠儿笑嘻嘻的弯着脑袋望着刘二。 刘二一窘，那笑太过灿烂，他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来端吧。”刘二伸手去接盆子，手指不小心撞到惠儿的手背，对方圆圆的脸立刻就涨红了，盆子也没捧好，差点掉地上，幸得刘二反应快，好险接住了。 “二哥，阿藏说下周你也要去狩猎？” “是啊。” “嘻嘻，我还从来没见过二哥狩猎呢，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刘二更窘了，道：“不太会，到时候得被人笑了。” 惠儿道：“他们哪好本事笑你？你可是附近唯一一个会锻造的合金匠。比那些猎人不知道厉害多少倍！” “恩。”刘二重重的点点头，“惠儿，替我谢过你爹娘了。你要留着吃了晚饭再走吗？” 惠儿看了看刘二，又望了望自己家，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摇摇头，道：“不吃了，你和师母吃罢，我爹还等着我回去。” 刘二也没多挽留，再三谢过便让惠儿离开了。 他心思重重，到比平日里更加少言寡语，草草吃了晚饭就回了房里，又拿出笔记开始看起来。希望从笔记中找出器械频度的作用和意义。 第4章 冻 之后的三天，刘二完全沉浸在对笔记的研究中，尽管他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这并不妨碍他一点一点用自己的方法和经验进行推敲。 从笔记上对1号2号公式以及构图设计的一些解释说明中，刘二大致猜到了中心三点辐射振荡设计的作用，那就是初步建立器械的振荡频度。 这个设计可以让器械自身产生10%的器械频度，按照笔记上的阐述，10%的器械频度是叠加在使用者的频度上，可以有3%-9%的增幅。这无疑绝对是革命性的一个突破，那意味着任何一个战将的频度，都能依靠器械频度得到增强！ 而三点设计仅仅是低级设计，笔记后面还有更多的中级高级振荡设计图，这代表着器械频度可以达到40%，50%甚至更高！即是说，一个50%频度的战将，如果拥有一套40%频度的器械，那他的整体振荡频度能够达到60%-90%之间！ 了解到这一点，刘二才明白这份笔记背后所代表的巨大前景。但是这样重要机密的一份笔录，可能会掀起天翻地覆变革的笔录，为什么会流落到冻原上呢？又为什么会由刘老三留给他呢？ 刘二无可避免的想起刘家村被屠村一事，不知觉的捏紧了拳头！他怎么可能忘掉呢？哪怕他那时候只有五岁，哪怕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始终记得那天傍晚的夕阳下，血水漫延过沙石院子。 他记得他惊叫的声音以及刘老三砸下来的拳头所带来的压迫与黑暗。 他记得他努力去遗忘的那些痛苦和欢乐，以及掩藏在血液深处的愤怒和仇恨。 这一切都在麻木的日子中被逐渐淡化，这就是冻原上的生活啊。 等到狩猎那天，天刚亮，阿藏就来找刘二，“二子，快，大家都已经到镇口集合了，就差你了。” “惠儿也在镇口了吗？”刘二顺口一问。 阿藏嘿嘿一笑，“早到了。我说你小子，这次狩猎就干脆点拿下吧。” 刘二闷着头往前走，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放着他的笔记本。 阿藏抬起手臂撞了他一下，把手里的□□递过去，“喏，你用我的弩，我来用你的长匕。” 刘二看了一眼那弩，拿到手里掂量掂量，感觉是不错，便同意了。 果然还没到镇口就远远的瞧见一群年轻人站在那里，男男女女二十几个。看到他们两人过来，立刻有人吹起了口哨。 “哟，瞧瞧，今天有谁来了？” “二子哟。今天不用守着合金铺了？” “你这小身板，一会儿狩猎就跟在我背后吧，我都怕你被豺狼拖走了。” 那群男人轰然大笑。 “滚你们的。”阿藏骂道，“少他妈开二子的玩笑，一会儿猎得比你多，你可是里子面子都要掉完！” “呵呵，成，只要他行，我可不怕掉里子。” 刘二深呼吸了一口，抬起头撞见惠儿的目光，这次他倒是不窘迫了，笔直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身材矮小，足足比其他人要少一个多头，他才齐阿藏的肩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是一个男子汉。 并不意味着。 他的力气不小，打造零件需要劲头，光是举起那把虎锤子就需要不小的力道了，更别说还要控制好稳度和落下的深度，这两样对手臂和腰部的肌肉控制都特别高。 刘二没打过架，但他从来没惧怕过打架。 惠儿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怵，她第一次看见刘二这样直白的眼神，尽管他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但许多时候她感觉刘二都是低着头，闷不吭声，他们没什么机会像这样对视。 大概是刘二既不反驳也没什么愤怒的表情，很快大家对调戏他就不再感觉好玩了，这群年轻人打打闹闹的离开镇子，深入冻原。 这片冻原位于华邦区的最北边，土壤贫瘠，终年低温，到了冬季更是大雪不断狂风不止，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动物都是极其凶残和狡猾的东西，当然，人也一样。 连绵上千公里的冻原横盖了整个华邦北部，居住在冻原上的人有许许多多，死在其上的人恐怕更多。这里恶劣的生存条件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但是正因为其恶劣，又成为了许多人的天堂。 因为物资匮乏，城市基地里的权贵们很少把手伸向冻原，压根就没多少油水的地方，谁又愿意费心思？ 二十七个人，分了三组。 他们的狩猎范围是镇外二十公里，这个地方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猎物，最多有些雪兔和雪狐。 这个季节正是步入漫长冬季前的最后狂欢，不止是他们，连动物也会在这个季节里疯狂的猎杀食物，它们同样得保证自己冬季消耗所需。 “德子！别动，缓，缓，缓。”阿藏匍匐下身体，压住这个小队前进的速度，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就在往东行了十公里左右，居然发现了一群正在迁徙的冻原狼。数量在十只左右，一只头狼，四只成年狼，还有五只是小狼。 原本打算狩猎雪兔的阿藏立刻就将目标锁定了这群意外经过的冻原狼，今天只要能猎到这群家伙，那不用说一定他们这一组风头是出定了！ 不过冻原狼生性警觉，狼群一旦遇到战斗，定是不死不休，而且它们擅长伪装和偷袭。头狼的体型特别大，战斗力十分强悍，它们惯于利用强大的咬合力对猎物进行撕咬，是冻原上出名的难缠物种， “二子，你保护好惠儿跟在德子后面。我们慢慢跟上这群狼，不要着急攻击它们。”阿藏按捺住心情，再往这个方向行径不远，就有一片山地坡，地势会变得比较狭窄，等到那个时候攻击，能够一击毙命，而且狼群狡诈，在开阔地势上特别容易形成包围圈，他不想冒太多危险。 刘二猫着腰，追在德子背后。 很快，狼群就进入了阿藏之间说的那片山地坡。 “二子，上来。”阿藏一招手，“一会儿你在这个方位，用□□射击最尾巴上的幼狼。不要管成年狼，你只要不停射击幼狼，阻止幼狼继续前行，成年狼就不会离开。它们会转过来攻击我们。” “德子，阿超，到时候看我手势，你们现在立刻跑到山坡侧面上，我一旦和头狼遭遇，你们就要从山坡下来从背后围堵狼群。安心，大牛，只要头狼反过来攻击，你们就和我一起正面遭遇狼群。”阿藏耸耸肩，挺直背，“给我用力砍下去！” “阿藏哥，那我呢？”惠儿睁着圆圆的眼睛，飞快的瞟了一眼刘二的背影。 阿藏狡黠一笑，道：“你跟着二子，如果有什么情况从旁策应。” 惠儿立马站到刘二身旁，挂好弓箭，道：“二哥，我来帮你。” 刘二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用手挡住惠儿超出他位置的身体向后推，“站到后面去吧。” 惠儿脸蛋红红的，乖乖的往后退了两步。 刘二架起□□，瞄准前方狼群尾巴上的小狼，那些家伙虽然还不够强壮，但是奔袭的速度已经很快了，透过那些修长的线条上可以看到几个月之后，这些幼狼就将和他们的父母一样强壮，充满力量。 “咻——”□□从弩机中射出，连冻原的大风都无法阻止这支合金短箭奔袭向狼群的势头。 落地的时候稍微歪了一点，插入了倒数第二只幼狼前面的沙土中。 “咻——咻——咻——” 狼群里响起幼狼的哀嚎，□□刺入了它的右背，穿透胸膛直没入地下，幼狼匍匐在地上，从喉咙中发出不可抑制的哀鸣。 前方的成年狼立刻折返回来，其中一头半弯下腰肢伸出舌头舔舐这幼狼的伤口，血液染湿了灰毛。 狼群开始发出呜呜的叫声，头狼从最前方冲了回来，咧开獠牙冲着□□射来的方向咆哮起来。 公狼的厚沉的咆哮声在广阔的冻原上传递得极远，少于狩猎的刘二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凶狠的叫声，那是动物的无言的愤怒，声音里所含的威震像鼓棒，敲击着刘二的心脏。 他拿着□□的手都轻微的晃动起来，下意识的挡在惠儿的前面。 “不要停，继续射。”阿藏握紧手里的长匕，对刘二吼道。 幼狼再次遭遇了□□的袭击，成年狼群的咆哮声更加嘹响，头狼带领着三只成年狼朝着刘二的方向跑了过来。 在离这处山坡十多公里的地方，停放着一辆能源装甲车，两个人从装甲车里钻出来，一高一矮，穿着差不多款式的黑色衣裤，蹬着一双短靴。 高个子吐了一口痰，斜靠在装甲车上，骂道：“他妈的，被摆了一道。” 矮子蹲在沙地上，“现在怎么弄？装甲车的能源耗尽了，我们只有走到最近的城市基地，看能不能搞到能源块了。” 高个子吊着白眼盯着矮子，仍然对自己的遭遇耿耿于怀，“等老子回了107城，看我不去教会讨个说法。” “有什么用？”矮子淡淡的说道。 他和乌鸦两个人本是来冻原取货的，结果被人截糊了，货没取到，钱全部丢了。装甲车的备用能源块也被人翘走了。不过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从对方手里偷了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有几瓶蓝色试剂，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乌鸦把些试剂注视给了一窝狼群，然后那窝狼在他们眼前变大了一倍左右，好在他们有装甲车，赶紧躲了进去，避开了一场无妄之灾。 “操他妈的教会。”高个子翻进装甲车拿出两个背包，扔了一个给矮子，“走吧。” 两个人一面看地图一面往最近的52城基地走去。 第52章 城市基地 刘二只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他提着那柄长匕首，拖着腿往前走。 他根本无法辨别方向，满眼只有模糊的冻原天空，眼皮越来越沉重，好像听到惠儿在叫他“二哥，二哥。”又好像听到阿藏让他快跑。 他没跑。 他怎么能跑呢？ 但是一切都晚了。 刘二重重的摔倒在沙地上，眼前一片黑暗。 刘二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里头狼咬下了阿藏的脑袋，爪子刺穿了阿惠的胸膛，撕掉了他大腿上的肉，他眼睁睁的看着镇子里的同伴死去，却连抬动□□的力气都没有。 刘二被吓醒了。 四肢百脉的疼痛立刻涌入头脑，他甩了甩头，死死的盯着地上，原来不是梦，死了，其他人真的死了。 他眼睛干得发胀，一片猩红。 乌鸦对矮子使了个眼色，掂量着手里的长匕首。这匕首做得挺好的，锋利，特别锋利。想在城里面找一柄这样锋利的匕首都不见得容易，倒是让他在冻原上捡到了。 “哟，醒了？” 刘二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才注意到他在一个山洞中，双手腕都被麻绳绑着，绳子另一头挂在矮子的手臂上。 “命大啊，就活了你一个。”乌鸦把长匕差入地上，“这匕首是你的？” 刘二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低着头没有吭声。 乌鸦耸耸肩，“现在是我的了。冻原人吧？我们带你去基地。” 刘二抬起头，“奴隶吗？” 乌鸦笑了笑，“当然，卖给工会。你会做什么，要是有点特长，可以卖个不错的价格不说，你也不用像单纯做苦力那么辛苦。” “不能把我留在冻原吗？” “不能，我今天损失了一大笔钱，虽然卖你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不过我赚你一点是一点，你说呢？冻原猪？” 刘二耳朵动了动，冻原猪，这就是基地里的人对他们的称呼吗？ “别想跑，小子。”乌鸦拔出匕首在刘二面前比划了两下，“你要是动什么歪脑筋，我就杀了你。如果你乖乖跟我们走，虽然是做奴隶，未必就比你在冻原的生活苦。明白吗？” 刘二皱皱眉，良久，道：“合金匠。” 矮子挑眉，似乎有些诧异，“不错，有门手艺，工会下面肯定有人愿意出钱买。” 乌鸦像是想到了什么，吹了个口哨，道：“这把匕首是你锻造的吗？” 刘二点点头。 乌鸦扔给他一片面包一小瓶水，“吃吧，你至少值一片面包的价值。” 52城市基地距离这里大概有100公里，中间数次刘二想要找到机会逃跑，却根本无法。乌鸦和矮子两个人就算不是经常干买卖人口的勾当，也一定对此十分熟悉。 他们用绳子绑住刘二的两只手腕，牵出一头由矮子抓着，不管刘二是想放水还是怎么样，都没办法逃掉。再说这两个人身手很好，那个叫乌鸦的甚至能用匕首钉穿一两百米外的飞过的鸟。 三天之后，刘二跟着他们到了52城市基地外。 华邦区下面一共是108个城市基地，出入都需要通行证，居住在冻原上的人被基地里的称为野人，这些人是不允许进入城市基地的，当然奴隶除外。 经常有基地里的人到冻原上来抓奴隶，也有一些实在在冻原上生存不下去的主动到基地里做奴隶。 十年前抓奴隶的风气更加盛行，那时候基地里的人压根不会管冻原人的死活，不愿意当奴隶的常常会被就地格杀。但是，也就是十年前，有一个从冻原走出来的高级战将，因为抓奴隶的事情和工会发生了一场血战，没人知道那场血战最后是如何收尾的，那个战将是否还活着。 不过从那以后，抓奴隶就渐渐变成不能放上桌面的事情，只有像刘二这样落单的冻原人才可能被当成奴隶卖给工会。 说起工会，就涉及到同工会相当的另外三大势力，一个是教会，一个是邦区军队，还有一个是总体设计院。这四大体系中，工会的管理相对最松散，因为工会本身是由无数的团体支撑的，所以各种各样的勾当都有。 52城市基地是一个较小型的全封闭式基地，基地外围搭建着许多棚屋，这里生活着许多贫民，他们从这个庞然大物般的城市当中求得一点残渣，赖以生存下去。 刘二从来没有到过基地附近，这座巨大的灰色的半弧形建筑，像那头公狼悚然的灰毛令人心底发寒。 他脑子里闪过阿藏被头狼咬掉脑袋的瞬间，有些愧疚，如果他没有和阿藏交换武器会不会结局不像现在一样，阿藏使□□是很厉害的，远远胜过匕首。 刘二一咬牙，眼下既不是回忆的时候，也不是愧疚的时候，他必要考虑的一点是如何在这个地方活下来。 经过棚屋区的时候，矮子在路边找了个□□，爽完了才继续牵着刘二往基地里走去。 52城市基地有24号门，他们从7号门进入的，乌鸦拉着门口的守卫说了几句什么，又把通行证给对方看了，守卫瞟了一眼刘二就让三人进去了。 刘二很快被带到一家零件店后门，乌鸦和老板谈了一会儿，很快就敲定了价格，将刘二卖给了这家零件店的秃头老板。 老板拿出一个合金颈圈套到刘二脖子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阵，口气软软的道：“不错，好好干。我不会亏待奴隶的。” 秃头老板有一间零件工厂，共有218个奴隶替他加工合金零件，这些零件由设计师设计，构纹，凹槽，大小，图纸上都有明确的标识，奴隶只需要按照图纸制作出成品。 工厂里有一组巡察员，以防止有奴隶惹事或者偷跑，一开始或许有奴隶想着偷跑，不过时间久了，基本就麻木了，秃头老板至少不会让他们吃不饱饭，而逃走却意味着可能死去。 脖子上的项圈是奴隶的标识，这东西是打不开的，一戴上就意味着永远带上了。所以顶着这个项圈在基地里到处乱晃，不是被抓回来，就是被人打死。 刘二已经在这个工厂里做了一个月了，每天除了睡觉的时间，他们基本上都呆在锻造室里，每个人一个小隔间。 他被那头狼咬坏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只有大腿上还没有完全恢复，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秃头老板在买下他那一天就给他注射了一针试剂。 他隔壁间的邓舟告诉他说，那些试剂可以帮助人体很快的恢复。 邓舟在这里已经呆了一年了，他是自愿成为奴隶的，他在外面活不下去，常常被同村里的人欺负，有时候被打得太厉害，他不敢回村，只能在冻原上个地方睡觉。 经常是饥寒交迫，还要警惕着野兽的袭击。 有一次，他因为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村里的一个猎手，被打去了半条命，扔在在冻原上。 那一次之后，他就离开了村子，前往52基地当奴隶。他运气很好，原本不会锻造这门手艺，但那时候秃头老板非常缺人手，那一批奴隶都被送到这里，他很努力的跟着其他人学习锻造，最终还是在这里留下来了。 大概是因为刘二特话别少的缘故，邓舟却能一直在他耳边讲一天，什么都讲，讲他以前的事情，讲工厂里的事情。 刘二最多就嗯一声，偶尔说两句，便不再多话。 在邓舟眼里，刘二是个奇怪的家伙，明明身材矮小，力气却不小，自己花一个小时锻造一片零件，对方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做好，还比他的形状更漂亮，线条更流畅，厚度也更均匀，不止是比他，而是比这个工厂里所有奴隶做出来的零件都更好！ 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刘二说过他在进入基地前是合金匠，谁叫人家有经验呢，邓舟也只有羡慕的份。 但是奇怪的并不只有这一点，还比如他发现刘二的眼神常常会落到那些巡查员身上，好家伙，那些五大三粗的人可是预备战将啊！他们这些奴隶躲都来不及，这人倒好，偏偏喜欢盯着别人看。 有几次，有个战将好像注意到刘二在看他，往这边扫了一眼，吓得邓舟赶紧撇过头，尿都要胀出来了。 还有，他和刘二睡的上下铺，他是上铺，刘二是下铺，好几次他起夜，都发现刘二根本没睡觉，睁着眼直勾勾的盯着上面，吓得他够呛的。 第6章 零件工厂 对于邓舟来说，刘二这个新奴隶怪是怪异了一点，其他方面却是没话说的。 首先，对方从来不会对他大吼大叫，更不会欺负他。再者，两个人身材差不多，自己在刘二面前没那么大的压力，其他奴隶身材可壮实多了，更别说那些巡查员了。最后，刘二会听他唠嗑，也不会嫌他吵，他把自己的见闻讲给刘二听，感觉刘二都听进去了。 总的说来，邓舟在刘二身上能找到很强的存在感，这让长期处于食物链底层的邓舟产生了一种飞蛾扑火般的热情。 刘二听着邓舟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那些话却没有过他脑子，他整个脑海旋转的都是笔记上的公式和图案，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心的那种麻木突然就崩裂了，从血脉里燃起一种渴望，他不能这样下去了，继续这样活着是会死的，不，死亡也许并不是那么可怕，可怕的是炼狱。 可怕的是孤独的活着。 可怕的是身边的一切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失去，从刘家村到周师傅再到阿藏和惠儿。 刘二咬着牙，指甲陷入肉中。 与其卑微的活着，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去。 如果说那本笔记真的是刘老三刻意留给他的，那么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刘老三绝不是希望他仅仅带着这本笔录一起长眠在泥土之下。 刘二第一次感觉到那么强烈的渴望，对力量的渴求。 是的，他渴望变得强大，渴望成为战将，渴望摆脱被无情践踏的角色，他渴望着用自己的双手掌握命运。 刘二陷入了不知疲惫的锻造和计算当中。 就在这个不知时日的工厂里，别人用8个小时做出10片零件，他只花5个小时完成14片，剩下的时间他就用废料来练习振荡构纹，重复的测量，重复的计算，做到后来，一块差不多大小的零件，他甚至不需要计算就能确定出其中心点的位置和边缘三点的角度。 至于前面两张图的构纹他更是熟悉得不能在熟悉，即使是闭着眼睛，他都能将那些构纹画出来。 刘二并非没有目标，在他来这个工厂的第一天，就悄悄的把那本笔记塞到到了匠台的下面，只要没人注意他，他就拿出来看上一会儿。 强大的渴望驱动着刘二去研究人体构纹的细节，他发现左臂第一模块的构纹需要的基础正是把器械构纹前四张图纸综合起来，不同的是，左臂构纹的中心点与边缘点的确立恐怕需要不同角度，不同状态下的数据取其均值，但是如果均值错误呢？ 刘二把这个可能抛之脑后，他必须要承受这个风险，但在之前，他应当做好所有的考虑和应变方案。 这并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器械构纹他只熟悉第一第二副图，他必须尽快将第三第四幅设计图吃透。再者，人体构纹与器械构纹并不完全一样，从笔录上看，成功的人体构纹案列中，构纹线条都从直线变成了折线，他要完全找出其中的替换模式。 刘二就是这样一边悄悄的研究笔录，一边锻造着零件。他并不知道，他比别人更快的速度，比别人更好的质量在这一间奴隶工厂中开始发酵了。 每天晚上九点，厂工会按他们的隔间编号依次收取一天打磨出的零件，谁做得多，谁做的少，谁做的差，谁做的好，都是一目了然。 本身这些奴隶的水平就低下，打磨出来的零件也参差不齐，一见到刘二手中出来的，次次形状规整，厚度均匀，单单只从表面看也明白这些零件远远超出其他奴隶的水准，当然常常让厂工在收工时对他夸奖不已。 如果只是夸赞刘二这个新来的奴隶也罢，偏偏有好几次，那厂工就逮着一个老奴隶出的活儿大声呼斥，又是这里不好，又是那里不行。甚至出口骂说，再做出这样废的零件，就给他滚出工厂。 那些老奴隶当然不敢对厂工发火，但是这个结怨就算是与刘二顶上了。可惜刘二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笔录上，压根没在意过厂工的夸赞，更没察觉出有一撮老奴隶已经和他生下了芥蒂。 刘二毕竟才十六岁，又长期生活在没什么变化的镇子，加之有门手艺，不用出门辛劳，自然对于处理这些关系谈不上任何经验。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达到大家普遍的工作量，多一点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保证每天有时间进行他的构纹研究。他不但没觉得自己每天多的那一小部分是不是会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引起什么问题，他甚至曾经想过只做这么多零件到底够不够？ 开始察觉出气氛不对的是邓舟，以他经常被欺负的经验来看，刘二是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在零件工厂里，巡查队也好，厂工也好，确实高高在上，对他们这些奴隶有天然的压迫感，但这种压迫感来自于身份和阶级的差别，只要规规矩矩做事，这些人根本就懒得搭理奴隶些。 这里真正的困难和危险并不在于巡查队的预备战将以及厂工，而是同为奴隶的这群人！ 他们也是有小集团的。 而其中最有势力的，就是由几个老奴隶挑头的小班子。这群人仗着在工厂里做的时间最久，也许和厂工以及巡查队混得最熟，经常会欺压一些新奴隶或者没有小集团照顾的奴隶。让那些奴隶熬夜帮他们打磨零件也好，抢对方积攒下来的一些食物也好，反正，这群人就是总能从其他奴隶身上挖到好处。 邓舟才来的时候也是捱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欺压，才终于在奴隶群中找到了一个小团体接纳他，原本他是想让刘二也加入进他们那个小团体的，可是现在眼见这种情况，邓舟是却步了。 不过邓舟专门找了个机会提醒刘二，告诉他工厂里一些关系情况，比如哪些人是一伙的，哪些人又是一伙的。可刘二似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甚至在邓舟劝告他一定要注意某某和某某，千万要小心时，刘二也仅仅是非常平淡的点点头。 这反倒让邓舟纳闷了，难道说这刘二是有恃无恐？ 当然不是，刘二打心眼里就没把邓舟的话放在心上，他认为自己自从来了工厂之后，每天都按时完成零件的锻造工作，也从不与人口角摩擦，甚至连话都很少开口说，和其他奴隶的接触也少得可怜，更别说会妨碍到其他的奴隶或者与人结怨了。 但往往人不找事儿，事儿要找人。 奴隶们一般会在工厂呆到晚上10点，然后统一返回工厂后面的宿区，宿区分了三大块，每个区有宿区长管理十间屋子，每间屋子大概是十人左右，按照工厂隔间上的号码来固定每个奴隶的床位。等到奴隶全部进入房间，再由巡查员锁上合金房门。这样做是防止奴隶偷跑和闹事。 这天晚上，刘二还是很迟才睡，他通常不会把那本笔记带回宿区，而是藏在自己的匠台下，白天记忆在脑子里的笔录上的东西，到了晚上他就开始慢慢消化，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思索，反复的推敲那些构纹的走向以及带入各种数据后公式计算出的结果。 他上铺的邓舟倒是早早的就打起了鼾。 过了上半夜，刘二感觉有些困了，眼皮也越来越沉，只好翻了个身打算睡觉。 他刚闭上眼不一会儿，还没有完全睡熟，其他两张床上的人便朝他围过去。 这是一次完全没有防备的袭击，刘二被四个同宿的奴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几个奴隶都比刘二年纪大好几岁，身体壮实得多，四个人堵着小小的床，一拳头一拳头的往刘二身上挥去。 一开始刘二还能反抗，抓着其中一人的手臂咬上去，但是这一口换来的却是背上更重的三拳！打得刘二连心跳都要停止了，到后来，反抗就变得越来越微弱，刘二连叫都叫不出声了，一拳接着一拳，一脚接着一脚。 刘二脑袋开始发懵，他又想起阿藏被公狼咬落下的头，翻滚着落到冻原的沙土上。他又看到惠儿捧着那碗小米粉子送到他跟前的笑容。 刘二觉得无比恶心又无比憎恶。 这场单方面的施暴在天亮之前结束了，刘二早已经意识不清，床铺上染着斑驳的血迹，他的手臂怪异的弯曲着掉到床下，看样子是折断了。 上铺的邓舟瑟缩在床角，他很早就被屋子里的动静惊醒了，但是他不敢也没有勇气哪怕是往下面探出头，他只能屏住呼吸一直等到巡查员打开宿门。 宿长与巡查员虽然并不对这些奴隶的暴行怀有任何同情之心，但是对奴隶行为的约束是必须的，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低贱的下流种挑战他们的威严。 因此，在工厂，奴隶私斗是被禁止的，因为任何一个奴隶都是属于老板的个人财产，没有任何一个奴隶能够随意对其他奴隶造成伤害而延误工时。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真的不会发生私斗，特别是对于像刘二这样的新人，施暴是被默许的。 第7章 宋老板 52城市基地的北区是整个城市最肮脏混乱地带，杀人越货者无数，而北区十三街可算得上这里面治安最好的一条小道了，因为这条狭窄的道路两边，全是做低级能源器械的铺子。 而可以做能源器械买卖生意的，大多在北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十三街的街尾，有一间看起来有点旧的零件铺子，正是那日乌鸦和矮子卖掉刘二的地方。 这间铺子的秃头老板叫宋鸿，从十三岁起就在52城市基地最龙蛇混杂的北区跑腿了，帮人送送信，翘一两句话，偶尔捡点零工来做。老实说，基地里的日子也不好混，不见得就比冻原轻松多少。 宋老板在北区摸爬打滚二三十年，生意做得不算最大，但是人缘却是最好的。北区这些做灰色生意的门路，他都摸得清清楚楚，要是提起宋老板，再是狠的北区人也要给他留几分薄面。 为啥？ 因为宋鸿是唯一一个在北区做了三十几年生意还没有离开的人，这就是他的本事，也是北区人佩服他的地方。 52基地的北区基本属于无人管理的状态，这里黑市交易繁多，人口奴隶贩卖更是常态，一般若是北区起家的生意人，赚够了钱，那自然是想着法子洗手上岸，财富资源人脉都一个劲儿的往其他三个区挪，谁还不想过几天安乐日子，非得混在生死线上？ 所以，能在北区做大的生意人，不是走了就是被人咔嚓给做了。 只有，宋老板，在北区发家之后还继续留在这里经营，并且丝毫没有要推出的意思。北区里关于这件事，还有不少小道消息，说是宋老板的背后，坐东的是总体设计院的那些老家伙，刻意留着宋老板这条线在北区给设计院开条黑道。 可不是吗？那宋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合金零件生意的。 什么合金零件？ 能源器械的呗。 因此，这个小道消息在北区有不少人相信，当然宋老板从来没承认过。宋老板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我们北区的贫民，哪有那个心思去勾搭设计院老爷们的肩膀？就是送去给人擦屁股，别人都嫌我们手脏！犯得着这个劲儿吗？ 宋老板这话听听也就过了，谁都知道，宋鸿啊，那就是个绵里藏针的笑面虎。 “老宋啊。”说话的人啜了口温不溜湫的茶水，皱了皱眉，似乎不太习惯。“这个时间了过来，不耽搁你吧？” 宋秃头嘿嘿一笑，“哪里。周老板可是我的大客户，任何时候来，老宋这地都欢迎。” “只是。”宋鸿眯了眯眼，“不知道周老板亲自过来我这跑一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会是我上一批交过去的货有什么问题吧？” 周老板立刻摆摆手，“没有，没问题。宋老板的货我很放心。” “那。。。。。。” 周仁一抿嘴，道：“不过上次交过来的那批货里，有一部分零件和其他零件似乎稍微有点区别，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手下的人在组装能源弓的时候发现这批差别零件对能源弓的效用有轻微的影响。” “哦？”宋鸿赶紧接口道：“难道是让能源弓的效用降低了？这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立刻让人去查，那批零件你给我退回来，我重新让人给你换一批。” 周仁嘴角僵了僵，就知道宋秃子等着他上门好敲他一笔呢。 但是，这个竹竿确实不得不被敲的。 “误会了，宋老板误会了。那批零件吧，说来也是怪，刚刚好是做的弓头，原来这个位置，组装十件必定得做坏一件，主要是乘力点的问题。结果其中一批吧，真是结实，没见坏过。”周仁笑了笑，“所以我这次来，一是感谢宋老板，二是想再订一批货，就要这种。” 周仁对随从招招手，对方立刻把手里的零件呈过去。 “这种，特别规整均匀的这种。” 宋鸿都不用抬眼看就知道周仁说的是哪一种了，自从前几天把最近的单子货物发出去之后，就陆陆续续的有人找上门来。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零件损坏，因为奴隶的锻造手法不一，出产的质量也良莠不齐，但是低级的能源器械产量极大，需求也很旺盛，专业的锻造师或者设计师倒是有极高的锻造技术，可是人家不会屈身来做这事儿，就算肯做，那成本也是相当高的。 而低级能源器械不可能负担得了这样的成本，因此市场环境决定了他们只能任用奴隶来做这些初级零件。也就造成了组装损毁率较高的问题。 利润由成本和销售价格决定，而销售价格，像周仁他们做的都是低级能源器械，价格偏低不说，还一直在往下降，想要多赚钱，就只能控制成本。 如果宋鸿能提供不易损毁的零件，那么即使价格稍微高一点，周仁也是乐意接受的。 宋秃子当然早就了解这背后的情况，他之所以装作不知道和周仁在这里磨嘴皮子，不外乎是在犹豫到底上涨多少价，太多了，周仁不高兴，太少了，他不高兴。 这便是生意了。 周仁自然也了解宋老板心中所想，因此两个人磨叽磨叽，最后还是把新零件的价格敲定了下来。 周仁前脚刚离开，宋秃子跟着就往工厂走了。 零件他早看过了，只是从外观上也能分辨出差别，明显周仁想要的那种零件更均匀流畅。 宋秃子前一天就已经让人去工厂里暗地确认过了，那零件出自一个新来不久的奴隶手中，这奴隶不但零件做得规整，锻造速度也比其他人快得多。 宋老板开始回忆前几个月他手底下来了哪些奴隶，只有一个是他亲自带进来的，因为那个奴隶不是他从常交道的贩子渠道那买的，而是两个暗流的家伙顺手翘给他的，当时对方确实说过那奴隶是个合金匠，不过宋老板没放在心上，买下这个奴隶，完全是卖暗流的人一个小人情。 难道真的是他？ 工厂巡查队的队长毕恭毕敬的对宋鸿鞠了个躬，虽然他已经是g级战将了，有了战将的头衔就比普通人要高上一个身份层次了，完全没必要对身为普通人的宋鸿行礼。可实际上，g级战将在宋老板眼里，也就是条狗。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一个区区g级战将。 再说，站在宋鸿身旁的贴身保镖可是e级战将，所以就算他行礼也是应该的。 巡查队长显然还搞不清楚宋老板屈身到工厂的原因，小心的问道：“老板，你是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去做就好了，这工厂里都是些奴隶，不太干净。” “凌队长，不碍事，我就是随意来看看，你忙去吧。”宋老板笑笑。 凌队长当然不会信这套说辞，他来工厂一年多了，还从来没看到过宋老板进到这里悠晃过。不过老板说没事，他也不好多言，便跟在宋秃子身后，随时等候吩咐。 宋老板在工厂里走了一圈，才将厂工叫到跟前，问询道：“前几日我听说我们工厂里出了一个锻造的好手，今天碰巧过来转转，我倒是想见见他。” 凌队长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宋秃子来这里竟然会专门要见一个奴隶！当然，宋老板想见这工厂的谁都没问题，但是可巧这个奴隶今天就没在工厂里！ 那几个老奴隶找了人揍刘二的事情，凌队长是知道的，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愿意去操奴隶的心？他堂堂一个战将，跑到这个小工厂里当巡查队长本身就已经够丢脸了，还成天与这些肮脏的奴隶呆在一起，那是说不出的不舒爽。若不是为了宋秃子那还算不错的待遇，他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凌队长并不满足于仅仅是g级战将，而想要提升战将等级，就必须提高自身频度，这可是一个烧钱的无底洞。 因而，城市基地里像是凌队长这样的低级战将，多的是名义上享受着战将的光环，实际上干着无休止的卖身活，处处看人脸色，领人俸禄过活，与一般人心里所想的战将相差甚远。 厂工是个小眼睛，笑起来就成了一条线，他赶紧上前一步，道：“老板你要见的那小子，叫刘二，才来工厂几个月。出活次次都好，我也是表扬过好些次。” 厂工不自然的瞟了一眼凌队长，继续道：“只是今天，那小子身体不适，我就让他呆在宿区休息休息。” 宋秃子一皱眉，他是不管工厂的奴隶，但那些奴隶欺生嫌恶的德行他又怎会不知？况且，奴隶哪有这么多休息的好事？多半是那刘二惹事上身了。 不过，宋老板也不打算说破，水至清无鱼嘛。 “这样啊，那过两日让人带他来前铺，我有些事找他。” 宋老板一走，凌队长和厂工都松了一口气，这事情若当真追究下来，他们都是有责任的。 第8章 锻造手法 刘二被打得全身都肿起来了，又断了一只手，但却没有死。 邓舟按照巡查员的指示留下来照看刘二，见他满身污血，手臂也软塌塌的掉着，顿时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内心有些怜悯对方，一边将刘二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一边劝慰他道：“你若是早听我一句，现在也不至于被揍成这幅模样。不过吃一暂长一智，你以后若是不要那么出挑，那些人也犯不着来找你麻烦。放心，你死不了。巡查员已经让人去取再生试剂了，那东西注射下去，就是剩半条命也能活蹦乱跳的回来。” 刘二别过头，闭着眼，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果然，邓舟刚刚清理完他的伤口，就进来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将一管拇指粗细的液体注射入刘二的脖子里。 这是他第二次注射这种试剂，无法忍受的疼痛将他折磨得在床上翻滚不停，但*上的疼痛终归是有限度的，真正让刘二心里种下阴霾的，是其他人的欺凌。 这和吴镇的那些调笑是不同的，他可以忍受同镇的人带了点嘲讽的调笑，却无法忍受这种欺压，因为在这场无缘无故的暴力中，刘二丝毫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只能默默承受，遭人摆布。 两天之后，刘二的伤口包括折断的手臂都以惊人的速度在愈合，看来是那种不知名的试剂起了作用。 到了第三天，刘二已经能够走动，凌队长便带着刘二前往十三街的前铺。 “老板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管的别管，知道吗？” 刘二看着这位g级战将，心里的情绪有些怪异，想他在冻原的时候，对那些可以被称为战将的人怀着的是何等的佩服以及羡慕，但是，现实与想象似乎有着不小的差距，眼前这位g级战将似乎干着打手一样的活，与最卑贱的奴隶生活在一起。 即便是他，也常常从对方偶尔闪现的表情里察觉出对方对现状的不满和无可奈何。 宋秃子打量着眼前这个偏瘦的奴隶，希望从对方身上发现哪怕一丝的不平常，结果令他失望了，这是一个与其他奴隶无异的家伙，甚至比不上那几个身体特别强壮的来得显眼。唯一的区别是，对方那双手，手指特别长，看起来十分有力，算不上多粗多大，但却可以感受到指节间的力量。 像一双钳子。 对，宋秃子这样想着，清了清喉咙道：“刘二是吧？以前是合金匠？” 刘二点点头，规矩的站在旁边，目光盯着地面。 宋秃子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了笑，继续道：“不用紧张，知道我叫你来的原因吗？” 刘二摇摇头。 “听厂工说，经你手下打磨出来的零件都特别好，特别耐用。这是好事，我们工厂如果都是像你这样的奴隶，那就真是太好了。” 刘二还是没吭声。他还摸不清宋老板的意思，如果对方确实对他的打磨的零件有所赏识，这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时候的刘二根本未曾领悟到人性的贪婪，他还不完全明白有时候赏识也未必是件好事。 宋秃子显然也没有等他接话的意思，继续道：“我听说冻原的合金匠对于锻造往往都有一套自己的祖传手法，虽然肯定是比不上基地里的锻造师，但想来也有其独到之处。刘二，我知道你们冻原上的人说，合金匠的锻造手法不外传，不过，你既然来了基地，我希望你就不要再惦记冻原上的规矩，我老宋向来不会亏待对工厂有贡献的人。今天找你来，我就是希望你这套锻造手法教给其他奴隶，让工厂里每一个奴隶都能打磨出上好的零件。” 他顿了顿，观察着刘二的神色，只是那张还带着一点稚嫩的脸庞上除了恭敬和紧张，再看不出其他的了。 宋秃子对这副表情很是满意，继续道：“当然，你若是愿意把锻造手法教给大家，我自然不会白白让你付出，以后那两百多个奴隶，自然由你领头，你愿指使他们做些什么就尽管告诉他们。若是生活上有些什么需要，大可告知厂工，他会替你安排一二。” 刘二表面上只显露出些许惊讶，内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又有些说不上的后悔，他初来工厂时很快就安顿下来，是只一心想着利用着这里的条件来练习笔录上的锻造手法和振荡设计，所以，经由他打磨出来的零件，倚仗的手法全是出自笔录，早没有一丝周师傅教与他的合金匠手法。 若是在没发生暴打事件之前，说不准刘二为了挣得一些便利，还会考虑是不是将锻造手法教与那些人，但即便他从不惹事，也不会妨碍他在其他人眼里变成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宋秃子这一个话出，刘二就真正感到紧张了。 他不能暴露笔录的存在，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刘二第一次开始谨慎权衡，哪些是他可以拿出作为交换的，哪些是他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 宋秃子见他仍然沉默，开始表露出一丝不耐烦，他可没有耐心对一个属于他的奴隶三番五次的言说，只不过是他习惯了先礼后兵，即便是奴隶，也不愿破坏了自己的规矩。 “刘二，你是还有什么顾虑？” 刘二摇摇头，道：“没有，锻造手法可以教给其他人，但这门手艺最重要的还是需要千锤百炼，日久磨砺才能有所成效，一时三日就是学会了这套手法也鲜见成效。” 宋老板喜笑颜开，道：“这你倒是不用操心，尽管教了去便是，三日不成三月，三月不成三年，只要你肯教，总有些奴隶能学成，便是得不到十分如你，有那五六分也够了。” 宋秃子还算得有心，请人备了一桌不错的菜饭专门留了刘二，不过宋老板并没有上桌，基地里可没听说奴隶能与主人同食的，能做到宋秃子这样的已算少见。 一桌饭菜都是极普通的，但对于从小生活在冻原，多吃小米糊与野兽肉的刘二来说也是奢华了，结结实实的饱餐了一顿，这才跟着巡查员返回了工厂。 刘二当然没打算把笔录上的锻造手法交出来，他心里早有了计较，既然宋老板无法拒绝，那就将周师傅传给他的一套锻造方法教给那些人，这样一来有了交待，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二来，如果做出来的零件不尽让人满意，那他也大可推说是那些奴隶技艺磨炼时日太短的缘故。 自从刘二从宋老板那里回来，开始教授锻造手法之后，工厂的奴隶群里就开始隐隐有些不安的气氛，特别是那几个打过刘二的老奴隶，常常会在暗处悄悄的打量他。 邓舟原以为刘二要借着教授锻造手法的机会挤兑那些人，毕竟他白白挨了一顿打，哪有不想着报仇的。而现在他又有让老板倚重的一技之长，想要在奴隶里拉起个小圈子那还不容易？ 就邓舟知道的，已经有好些人暗暗向刘二示好，希望与他亲近结交，当然这些人在刘二被打之前可压根看不到人影。 不过从刘二的表现来看，好像又并没有报复回去的打算，他只是像以前一样，每天除了指导其他奴隶锻造方法的1个小时之外，就是不停的在自己的匠台上打磨着零件，连偷懒都很少有。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工厂的大多数人对刘二也算是有些认识了。这个精于锻造的瘦矮奴隶，对拉帮结派没有任何兴趣，他沉默寡言，每天的兴趣好像就是呆在匠台边上，大概由于他有着老板器重的技艺，连厂工对他都留有三分客气，其他想要与刘二攀结的却也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久而久之，这个人和大家之间就仿佛是隔了一层膜一样。 大部分奴隶都不会上前找刘二攀谈，只有邓舟还像以前一样和他说说话。 刘二并不在乎那些奴隶亲近不亲近自己，他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开工厂的，但是他需要时间来为这个决定和目标开辟一个良好的基础。 这一等，就是两年。 第9章 面具游商会 作为大量出产低级能源器械的52城，虽然面积不大，也没有城市驻军这样强势的角色，但是其流水线式的低级能源器械制造能力却是不可小觑的。 这些低级能源器械的使用范围很广，上至武器装备，下至生活用品，凡是能够用到的，能够设计出来的，在52城基本都能够找到。 之所以52城市基地这种小地方，能够在整个华邦区的低级能源器械产业上占有一席之地得益于一个叫波虫的人。在100年前，这个叫波虫的本地人发明了一种传递器，其作用是使不具备10%以上频度的普通人能够依靠安置在能源器械上的传递器使用这些能源器械。 这个革命般的发明，很快就袭卷了整个华邦区。要知道，在波虫发明这种传递器之前，普通人是没有办法使用能源器械的，因为他们无法与器械之前产生联系！ 能够和能源器械间产生联系的只有战将！ 尽管波虫的发明也仅仅能够让普通人使用低级能源器械，但已经足够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自此之后，低级能源器械的发展犹如金龙入水，越来越蓬勃，前景也越来越广阔。在这100年的时间里，传递器虽然经历了许多修缮和改进，让其更加便利，但是人们还是以波虫传递器对此加以称呼。 52城市基地正是在100年前的变革中有了近水楼台的优势，因而在低级能源器械上拥有较深厚的产业基础和制造经验与流水线。 不过，波虫传递器至今还是无法打破中高级能源器械的格局，普通人仍然与中高级器械无缘，那才是战将的天下！ 这也是以前身处冻原上的刘二最开始无法理解像凌队长这样的战将为什么甘愿替人巡逻工厂的原因。 因为普通人能够使用能源器械，也就剥夺了很大一部分低级战将的作用，特别是频度只有10%-20%这样的低级战将，他们的生活并不见得就比一般人好多少。 唯一的不同是，低级战将有着成长空间，哪怕这种可能和几率都十分微小，但终究是不同的！一旦有鲤鱼跃龙门的那一天，便是让人仰慕之时！ 作为低级能源武器产业线最底层的零件供应商，宋老板的铺子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扶摇直上，以最全面的质量梯度，直逼成为北区最大的零件供应商。 当然，即便是做到了北区最大，在52城市基地里也算不上顶级优秀，因为北区本身面对的市场对象就是那些城市最底层的生存者，北区的器械产品从设计层面上就压根无法与其他三个区相比较。 可是，北区有他无法被击倒的优点，那就是价格优势与产量。其他三个区虽然不乏顶级器械，从零件到构纹设计都堪称优良的成品，但是一来价格不菲，二来这些货品的产量低，一出货基本就被行政厅，工会，教会与设计院四大势力所垄断。 别说普通人买不到，就是一般的战将想要购买，也需要花上不少的心思和积蓄。 但是这一局面，却在两年的时间里逐渐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这个变化正是起始于宋秃子的“特供零件”！ 宋鸿左手搂着一个细腰丰臀的奴隶，右手搂着一个大胸女人，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下，放下的时候却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不近女色的面具男人。 那是一张灰色的面具，严丝密缝的贴合在人脸上，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神采的双目以及暗沉的双唇。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被人称为面具游商的男人。 面具游商会宋鸿有所耳闻，但从来没有同他们打过交道。传闻里，这个商会是一个颇神秘的组织，这一点至少从他们的每个商人都带着同样的灰色面具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只是这个神秘组织从来不会向北区伸出橄榄枝，与他们生意来往多的一向是其他三区，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原因，竟然面具游商会的人屈尊淤贵来了北区不说，还几乎把这里做低级能源器械的相关重要人员都聚集在了一起。 宋鸿扫了一眼场周，除了他以外，还有好些北区大佬，像是他的合伙人，做器械生产的周仁，张虎，还有做图纸设计的欧阳，王星汝，这些人可都是北区有头有脸的人物。 宋鸿的目光落到角落里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身上，心下暗暗吃了一惊，好他妈个游商会，居然把这个老头子请来了。虽然光线昏暗，但是宋秃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看起来脏兮兮的老头就是以前北区最有名的一个低级器械设计师！ 此人名叫钟安，在30多年前曾经设计出一种被称为流鞭的能源武器！ 顾名思义，这种武器具有鞭的特性，灵活性相当强，在中短距离的战斗中实用性很大，图纸一出来，就引起了整个52城的轰动，要知道在原来流传的图纸上做精校和修改就已经很难了，更难的是自己发展出一门全新的构建设计！ 任何一个设计师，如果能完成一种全新的设计，哪怕这种设计只能局限在低级器械中使用，他也绝对是会被记录在历史中的人才！ 不过，流鞭因为设计上的一些缺陷，只能作为低级能源器械使用，让这个设计的光芒有所减弱，毕竟作为武器级器械，不像生活器械，追求的就是力量，越是高级越是能容纳高级能源发挥战力伤害，就越吸引人。 但即便用作低级能源武器，这门设计也相当受战将的追捧，因为其灵活性和多变性，让许多中级战将宁愿舍弃一定的伤害战力，也乐于选择它作为主要武器装备。 而钟安在流鞭推出之后，并没有停下研究的步伐享受成果，反而是更加埋头苦干，发誓要改进设计图，将流鞭捧上中级器械的高度！ 当时甚至有许多北区人说，钟安将是第一个可以挑战其他三区设计师的北区人，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打败其他三区设计师的北区人！ 这恐怕是所有北区人最大最大的赞誉和希望了！ 可是天意弄人，在钟安对流鞭的一次重大改造对抗实验中，发生了意外，流鞭上安装的能源粒发生了爆炸，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钟安的妻子在这场爆炸中失去了生命。 这个巨大的打击将钟安彻底击溃，从那之后他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了，流鞭的设计出了以前流出来的图纸，钟安之后所做的更改也无人再知晓。 之后数年，也有很多器械商想要寻找钟安，可是根本没有一点消息。华邦这么大，谁又知道钟安去了哪里呢？是不是还在52城呢？还是其他城市呢？又或者钟安离开了城市去了冻原呢？ 所以对于游商会竟然能够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把钟老头子找来，宋鸿那吃惊可想而知。 不过，管他呢。宋秃子想，无论如何，这仗面越大就越表示游商会找他们来谈的是大事情。大事，意味着丰厚的利润，有钱不赚是傻瓜。何况只要他守着“特供零件”这颗摇钱树，不怕没有钱赚。 一想到这个，宋秃子脸上就泛起一股笑意。 他倒是庆幸，当初买下了那个奴隶。更庆幸的是，那个奴隶脑子并不聪明，当然奴隶脑子怎么可能聪明呢？ 宋鸿老早就猜到那个奴隶不会把压身的技能全交出来，但他从没有戳破过，那个傻兮兮的小奴隶难道以为他这个当老板会不知道？师傅教学生，谁不留一两手藏着，宋鸿压根没打算一次把刘二全榨干，那有什么意思？不定弄个鱼死网破，现在这样就挺好，只要刘二亲自做零件，他就有源源不断的“特供零件”可使用，其他奴隶学的虽然不尽全，但这两年手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等再过两年，从那些奴隶里挑选一批手法不错的，到时候再来逼刘二把最后的伎俩吐出来也不迟。 还有刘二每天落下的数量巨大的废品零件，他也全让厂工每日收捡起来，那些零件，宋鸿找人看过，只能看出上面有构纹，但是并不清楚这些构纹的意义，并且那些构纹线条杂乱无章，似乎只是胡乱的设计罢了。 有意思，宋鸿想，他不但买了一个摇钱树，还买了一个想当设计师的奴隶！不然为什么那个奴隶偷偷用在零件上刻画构纹呢？要知道，他们打造的零件上的构纹，全部都是统一的相当简单的模式，跟刘二的那些废品上的构纹可完全不一样。 灰色面具男人站了起来，走到会场的中央，清了清嗓子道：“感谢北区各位器械商的到来，隋南代表面具游商会对各位的支持致以最大的感激。” 说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停顿片刻，巡视一周，对后面跟随两个人一挥手，道：“为了表达游商会的感激，商会首先要送在做各位小小礼物。” 背后两位同样带着面具的人从旁边的小屋里推出一个小车，车上放着数个银色的小盒子，他们将这些盒子逐一分发到在场的人手上。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各位，请打开看看吧。” 第10章 红色试剂 宋秃子看到旁边的动手了，这才小心打开盒子，手掌大的盒子里装着一只拇指大小的试剂瓶，血红色，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他心里暗暗一惊，试剂？！ 难道这游商会和教会有关联？ “各位，这是教会方面新研发出来的5级试剂——红萝。它的作用是增加五年人体活性，也就是说，在无疾病意外的情况下，可以增加五年寿命。” 在场的人即便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也有人止不住倒吸冷气，宋鸿虽然没表现出来，可是内心震动极大。 要知道，教会的试剂就算是最差的7级试剂也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普通例如人体恢复试剂遍地都是，但是那些都没有分级！因为看起来很厉害的试剂却是有巨大的副作用的，其功效不过是以缩短寿命或者健康来达到一时的强大恢复力。 像是刘二使用过的恢复试剂，见效极快，但使用一支就等于拿十年的寿命换，两支等于拿二十五年的寿命换，三支那就是四十年的寿命。 这些恢复试剂，除了特殊情况，一般是用于奴隶的，因为根本不用担心奴隶的死亡，一个奴隶使用到30多岁，其身体强度本身就已经开始下滑，就算不是因试剂而死，主人也大多不会想要留下，这时候，要么是赶出基地，要么是杀死，要么就是送到格斗场。 但是试剂一旦入级，那就不一样了。 由于教会是试剂方面的权威，他们将试剂的品级分为1-7级，1级的试剂能力最强大，副作用最小，7级的能力最弱，副作用相对最大。 但是不管是1-7级哪个级别，其副作用都是可控的，甚至是有相对的试剂可以综合的！ 而5级试剂，已经可以算是中级品质的试剂了。 这样的试剂，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到的，即便是宋鸿自己，也仅仅是使用过6级试剂！而游商会，好大的面子，竟然一出手什么都没谈，就能砸下这么多支5级试剂！ 不得不说，游商会的目的达到了。包括宋鸿在内的一干人，立马都神色严肃起来，态度也比刚才恭敬得多！ 传闻不假，面具游商会确实是个背景相当深厚的组织。 就在北区一群人都沉默着揣测游商会的目的时，坐在宋鸿旁边的周仁挑破了沉默。 “隋代表，这礼物可不轻。老周我收得有些手软，我们北区这群人都是些烂泥巴堆里混出来的，比不得其他三区贵气，我们也不兴弯弯绕绕那一套。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游商会召集我们来是想要我们帮什么忙就直说吧。只要我老周帮得上，隋代表就可以放心。” 隋南背着手立在会场中央，轻轻一摇头：“我们游商会从来只谈生意，今天召集在做的各位并非是要各位无偿帮忙，而是希望北区的各位能够同我们游商会做一笔大生意。” “欸，在商言商，既然如此，隋代表尽管说！” “是啊，隋代表直说，我老炮就当你这五级试剂是下的订金了！这生意，我老炮是和你坐定了！” 会场里的人已经有些沸腾了，好一个做生意，倒要看看这游商会不卖人情，卖的是什么药。 隋南并不着急，不慌不忙道：“各位稍安，既然是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互利共赢。和我们游商会做生意，除非是背信弃义，我们游商会决不会让你们亏着。但先声之名得有，和我们游商会做生意有一条高压线绝不能踩，那就是不要打听不要过问，不要对我们的目的和原因做任何猜测与打探，更不要对外泄露我们的生意内容，否则下场会很难看。” 宋鸿眯了眯眼，道：“生意人，只讲究赚不赚。” 隋南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赚！不赚的生意，我们不做！” 好大的口气，宋鸿暗自冷哼一声，稳赚不赔的买卖他还从来没听过，这次倒是要长见识了！ 宋秃子乐呵呵的笑起来，推开怀里的陪坐的女人，道：“那就请隋代表详细同我们说说了，有劳！” 刘二收拾完匠台，已经是晚上10点了。其他奴隶已经回了宿区，只有厂工和凌队长还在等着他收工。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对于留至10点还是颇有怨言，但是又无法，毕竟刘二可是实打实的在提老板做事，而特供零件又只有刘二才能锻造出来。到后来，这习惯一天天的延续下来，那两个人也就不再多想什么了，也有点佩服这个小奴隶，偶尔便与他说上几句。 今天还是按照惯例，一边等刘二收工，一边不痛不痒的谈上一会儿。 “我说刘二，你好像从来没申请过外出吧？”凌队长和厂工对视一眼，“我记得工厂里的规矩是满了一年，就可以像上面申请外出证明，可以到城里去溜达溜达，其他人都是排着队的等着每个月的一次机会，你倒是好，连申请都没提交过。” 刘二放下手中的活，他当然想出去，非常的想，他渴望离开这个昏暗充满臭气和喧闹的工厂，他渴望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在城市里，哪怕是回到冻原都比在这里好上一万倍，至少他是自由的。 可是他不能，他知道自己不能出去。 他知道但凡他有一丁点儿贪图一时安逸的心理，他就会渐渐变得和这里的其他奴隶一样麻木了，就像他的冻原生活一样，渐渐的就习惯了。 可是这不是他要得结果！ 所以他忍住了一次又一次出去城里见识见识的冲动，看那些他根本没看过的事物，他压抑着这些*，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投放在那本笔录上。只是他的收获比起他的预期仍然少得可怜。 两年，整整两年时间，刘二才差不多将器械设计的前1,2,3,4副图弄懂，但是要将器械构纹设计图转化为人体设计图，他却感觉还是隔了一层膜，看不清晰。 两年时间，他都没能成功转化出第一模块的人体设计，这对刘二来说不失为一个打击。要知道第一模块只是太初级的模块设计了，就算他成功了，他也仅仅是像凌队长这样的g级战将。 不得不说，每当他看到凌队长，都压抑不住的有些泄气，战将的辉煌似乎远远不像他在冻原时所以为的那样！从和凌队长零星的交流看来，只有频度达到30%以上才是真正有价值的战将，因为30%频度是一个分水岭，在这之下都属于低级战将，在这之上才算是进入了中级战将的层次。 凌队长的频度是11%，他的目标是存钱购买一管频度提升试剂，即便是低级提升试剂也价格不菲，且副作用明显，在使用过程中要承受痛苦之外，还极可能因试剂与人体的冲突发生性命危险。 但仍然有许多低级战将前仆后继的往这上面扑，毕竟试剂提升方式就是唯一的毫无背景的战将有可能完成的了。 “也许过一段时间吧，等活儿少一点，我就申请出去看看。”刘二敷衍道。 “呵呵，52城市基地虽然在华邦里不算大城，但是条件也不错，你以前在冻原上估计无法想象这里的繁华和奢侈吧。有机会出去走走就别错过了，老是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工厂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我记得你注射过两针恢复试剂了吧？得好好享受享受才是。”凌队长瞟了一眼厂工，眼神有些复杂。 刘二皱皱眉，总觉得那话里有话，但他并没接茬，而是将今天留下来的废件都交给厂工，道：“廖工头，你也早点收工吧，我让凌队长送我回宿区了。” 厂工接过废件袋，拍拍刘二的肩膀，道：“努力干，老板是知道的。他还给我提过，有机会让你跟着周老板那里的设计师学习学习，这可是了不起的机会。” 刘二点点头，跟着凌队长走出工厂。 走远了，他才低声道：“凌队长，请教你一件事情。” “说吧。” “你刚刚说我已经注射过两针试剂是指之前我受伤时注射的那东西吗？” 凌队长停下脚步，良久，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吗？恢复试剂，那东西，使用一支至少减少10年寿命，使用两只那就是25年以上，以你们奴隶的身体底子，本身大多就活不过55，你自己算算吧。” 刘二犹如被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懵了！ 三十岁，如果凌队长说得是真的，他现在已经十七岁，只能活到三十岁的话，他只有十三年的时间可活了！ 这个消息对刘二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原本在笔录上的进展就十分缓慢，他至始至终没想过要彻底放弃去过普通奴隶所过的生活，那是因为他坚信一个信念，一天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总有一天他肯定能将这本笔录上的构纹全部分析清楚，总有一天他会亲自用刻尺在自己身上构建出七大模块，到那个时候，他就能成为一名战将，他就能离开这个养着活死人的工厂！ 可是，他只有十三年的时间了。 也许还没来得及他完全吃透这本笔录，他就已经走下黄泉了。 刘二咬紧牙关，他的内心已经临近了崩溃的状态，可是长期沉默的习惯却致使他在凌队长眼里仅仅是神情黯淡了下来。 凌空谈不上对刘二有多少同情，奴隶中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他来这个工厂快四年多，见了太多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早死的奴隶，老实说，老宋的零件工厂算是对奴隶不错的了。食物谈不上好，但是能吃饱，只要规矩本分不惹事也能睡好，每个月还会给奴隶拨一点赏钱，大概10区币左右，这些钱奴隶一般没处花，但能存着等到外出的时候拿来享受享受。 在基地里，这样的奴隶待遇真的算得上好了。 当然，这也不表示宋秃子这个人是多么有良心，主要还是因为行业问题。器械行业是精细工作，虽然低级能源器械零件构纹通常都很简单，但是还是需要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才能做出好的零件，自然奴隶也不能太亏待了。 而其他地方的奴隶，那就是有真惨的了。 第11章 选择 凌队长既不是因为同情刘二所以告知这个只知道埋头打磨零件的傻瓜，也不是因为他与刘二有那么几分攀谈的交情。 凌队长是有自己的小小打算的，作为一个战将，哪怕是低级战将实际上都有上千年辉煌史烙印下的荣耀和骄傲，在每一个城市基地，都有大量的机构招收战将，不管是低级还是高级。包括各种各样专有的工会组织，设计院战将部，基地行政官下属的城市战将团，以及教会的战将分殿，这四大势力每年都会吸纳许多各个层次的战将。 能够进入这四大势力的战将无疑都是在他的层次里十分优秀出类拔萃的。这些大势力有足够的资源和雄厚的资金来培养招纳进去的战将，他们可以提供许多外界无法想象和知晓的频度提升经验、助力以及传承！当然远远不止于此，对于任何一个战将来说，不论是高级还是低级，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性能卓越的能源器械装备是每个战将的梦想！ 而这，正是四大势力的优势所在！ 他们的渠道和资源注定了他们能够获取最优秀的战斗器械！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四大势力里，除了工会以外，其他三大势力中战将的竞争由其激烈，对低级战将来说尤为如此，因为这些战将更需要获得晋升的机会。尽管有无数的战将飞蛾扑火般的涌入四大势力，但可能结果却是在残酷的竞争当中被淘汰或者灭亡！ 看起来唾手可得的机会，也许就是十步之间，却充满了陷阱和暗算，谁要是认不清楚这一点，以为进入四大就可以平步青云，那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因为背后捅刀子的极大可能就是自己人！ 因此，凌空当初入选了城市战将团的低级战备部，却主动退了出来，城市战将团里流行着一句话：亲兄弟，背后插；你抢他器，他杀你妈。 他甚至没有再考虑去工会，相对来说，比起其他三大，工会因为组织形式的问题竞争程度不统一。 工会除了商业联盟等各种联盟外，还有七支大战将团以及无数小战将团支撑，这些战将团大多依靠项目任务而存活发展。七大战将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又与商业联盟有着错综复杂根深叶厚的往来，他们不仅有钱有力，他们不像其他三大有许多规章与条例的束缚，他们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要，这七大战将团往往才是真正无法无天之徒的乐园！ 而那些小战将团因为规模和战将素质的原因能力差别巨大，有些低级战将团仅能通过接任务勉强糊口，有些则是特立独行，还有些则是暗处的行者，各种势力的代理，鱼龙混杂，不好分辨。 凌空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接受一位普通商人的雇佣，这并不是许多战将会做出的选择。 但是凌队长做了，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钱！ 经济基础不能决定一切，但可以决定许多事情。宋秃子开给他的价格不少，一个月一万区币，但是不够，一瓶教会研制的增频试剂，最少也要二十万的标价，但这东西并不是你想买付钱就能买，还得找专门的试剂贩子，他们还得拿提成，一般来说是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对于新人，肯定得要你二万的提成。 也就是说，就算凌队长两年不消费，他也只能购买一瓶也许只能增加3-5%的增频试剂！ 当然，这是不能容忍的。 凌空放弃城市战将团的机会接受普通人的雇佣，是为了比其他人更快获得提高频度的机会！他的计划是，五年内达到30%的频度，而现在他已经存储了4瓶7级增频试剂，也许再加一瓶6级增频试剂，他就能一道使用，突破30%的频度成为中级战将！ 而那些选择进入城市战将团的同伴，混得差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提升到中级，混得好，却可能没命升到中级，只有那些又狠又谨慎的卑鄙家伙，又或者极其幸运的人，才可能在几年的时间里快速升入中级！ 凌队长很满意自己当初独辟蹊径的选择，因为在这里，在这个油水丰厚资金雄厚的低级能源产业里，他有一门副业！ 那就是偷偷和奴隶联合盗卖工厂的零件！ 这个副业，他已经干了三年多了，从中捞了很大一笔钱，可是这些钱，全部都投入了增频试剂当中，而且还差！因为6级试剂的价格起码是7级试剂价格的三倍以上！ 为了尽快凑齐这笔钱，凌队长把主意打到了刘二身上。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很早就有了，刘二制作出来的零件他找人打听过，宋鸿全部单独作为一批特供货卖给几个器械商，每个零件的价格都是普通零件价格的十倍！ 如果刘二肯和他合作，偷偷多做一些零件留给他，那么他自然有渠道可以把这些零件以比宋秃子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因为宋鸿的那批“特供”只限定给两家器械上，其他家就是想要都买不到！凌空正是瞄准了这个机会，更是想要拉刘二大赚一笔。 只不过一直忍着迟迟没有动手，一是之前他还摸不清刘二的性格，二是没有比较大的突破口，三是他销售特供零件的渠道还没找好。 可是现在，机会来了。 北区第二大的低级器械商张隆前段时间主动找上了凌空，希望他能想办法弄到特供零件。 对于凌队长来说，一切就顺水推舟了。 他不信刘二不与他合作！他和这些工厂的奴隶打交道多年，深知这群看起来服帖的奴隶只要一有点机会就会翻脸往外爬！ 奴隶领得赏钱十分稀薄，根本不够支持这些人从工厂逃出后找个好的落脚点，但是，如果给他们希望和机会，他们一样是会想尽办法离开的。 这也是凌空之前与那几个打过刘二的老奴隶合作的基础，也正是巡查队对于奴隶间的打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只要刘二同意合作，他只需要打造多余的零件供给凌空，其他的凌空自然有办法，至于钱帐，凌空向来是37分，他七，刘二三。 凌空丝毫不担心刘二会拒绝，当他低声把计划讲给刘二听后，便一声不吭不焦不急的等待着刘二的答复。 有了先头那个重磅消息的轰炸，刘二显然还没完全从那种绝望的情绪中走出来，一听到凌空提出能够大赚一笔为逃跑打下基础，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是，刘二是苦惯了的人，这种好事情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全盘接受了。 沉默良久，刘二道：“凌队长，厂工对我的零件监视得很严，除开我做的成品外，每天的废品他也是拿走了的。老实说，我要冒的风险比其他奴隶大得多。” 凌空皱皱眉，他没想到这个闷不吭声的小个子，一出口的话竟然有些精巧，一时也摸不清这小子是想要和他谈价格呢，还是想要拒绝他。 “这世界上没有不担风险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给你瞎说，工厂里但凡是有点能力的奴隶，没一个会死守在这里。特别是你，宋秃子盯你盯得紧，那是他知道你的价值，再过几年，等你的技术被其他人学了去，你再猜猜你的下场？” 刘二又是一阵沉默。 他怎么会没猜过呢，宋鸿一直挖空心思的想要套他的手艺，他每每都找些理由搪塞过去，或是借口那些奴隶还不够熟练，可是这样的情况又能持续多久呢？ 再说，就算他按照笔录把第一模块的构纹设计出来，他也就和现在的凌空差不多。不，他根本没有适合自己的能源器械，怎么会差不多呢？ 那个时候，他还是要考虑如何逃的问题。 逃去哪里？往哪里逃？脖子上的项圈怎么办？离开工厂又如何生存，这些问题，他都必须要考虑到。 刘二深吸了一口气，道：“凌队长，我可以答应你，我也可以不要钱，但是，我要如何离开这里的消息和情报！我想你肯定能帮上忙的，对吗？” 凌空咬着嘴唇，看刘二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刘二确实是在和他讲条件，但这个条件不是钱怎么分，分多少，而是要从他这里套一个活命的机会。 有点意思，这个家伙倒是不想一般的奴隶今朝有酒今朝醉。 “可以。刘二，你想得还挺远的。”凌空半笑道。 刘二并不想和他继续谈下去，他脑子太乱，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思考，真正的思考，他已经没有时间给自己去等待了，从现在起，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必须用上。 他要走！ 他要活下去！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包括他自己！ 第12章 大斗场 刘二的求生本能促使他以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来思考自己的未来。 他从凌空那里了解到，自己身体中所吸收的那些恢复试剂造成的伤害并非完全不能治疗，实际上，在试剂研究方面教会是走得非常深远的。 不管是分级还是未分级的试剂，一般来说教会都有相应的试剂可以对其副作用进行一定程度的中和。虽然凌队长也从来没有见过能够中和未分级恢复试剂的药剂，但是他却也听说过有许多中高级战将在战斗中不得已使用效用强大的恢复试剂之后，是会通过各种渠道去获取相应的副作用中和药剂的。 只是这些药剂的价格相当高昂，远远超过一般的试剂价格，普通的战将根本无力负担得起，只有那些效忠于大战将团或者四大势力又或者家底富裕的战将才有可能取得。 并且，即便是使用中和试剂，也无法完全消除副作用带来的影响，只是尽可能的降低了。 如果刘二有机会能够离开这里，并且用打量的钱财打通获取这些试剂的渠道，那么也许他身体里那两支恢复试剂的影响能够被降低，也许能恢复5年或者10年左右的寿命。 不过对于这件事情，连告知刘二的凌队长本人都不相信，别说刘二一个奴隶，即便是他自己，也许根本都无法负担中和试剂的费用，因为中和类试剂全部属于3级或者3级以上的试剂，其花费一支可能就超过几百万区币或者上千万区币，这样巨大的金额，只有大势力才能负担得起。 因而，除非是战将已经面临了生死危机，命悬一线了，不然普通战将是绝对不会选择未分级试剂的。 凌空虽然早已认定刘二也许过不了十年就会死于试剂的副作用，但是他还是将这些可能的情况告知了对方，因为必然要给刘二一丝希望，才不至于让他们之间的合作功败垂成，他希望刘二因此更加同他系在一条绳子上，一旦他赚够了支付6级增频试剂的钱，他就会离开这里，刘二命运如何他管不了。 可是，凌空并不知道，他的这些消息对于刘二来说却是巨大的希望。 钱！只要有钱！ 他就有可能延长性命！ 可是，只要他一天呆在这个工厂，他就根本没有机会拥有财富！即便是和凌空的合作，也是杯水车薪，更何况，他并不信任凌空。 就在刘二为此辗转反侧找不到出路时，其他奴隶却处于一种少有的亢奋之中，为了申请当月月末的外出机会，这些奴隶一个二个都快挤破了脑袋，甚至在连续三天内，宿区发生了九起斗殴混战事件，仅仅就是为了抢夺月末外出的名额！ 连刘二这样压根不关心其他奴隶的人也被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以前月末的外出名额申请过程中，虽然也会发生些小摩擦，但绝对不像这次一样。一问邓舟，刘二才知道，原来这个月末，52城的圆形大斗场将迎来每四年一次的新星战将荣誉大赛。 新星战将荣誉大赛是属于整个华邦的一场重要赛事，每四年十月末在华邦区的108个城市基地同时拉开序幕，主要是为了给邦区的普通低级战将提供一个良好的平台，通过新星战将塞，四大势力以及大战将团，甚至是华邦十三大军团都会将目光瞄准在大赛中有显著表现的低级战将！ 对于没有任何家庭背景，财富资源的低级战将来说，在这个大赛中赢得好的名次或者展露优秀的战斗素养，就是一个绝好的进入理想势力的敲门砖！ 因此，每四年一次的战将大赛其性质就决定了其竞争的激烈程度，而正因为其激烈才更加吸引大众的目光！ 其背后纷杂的利益交割和庞大的金钱消费与商机都注定了，它的本质是一场完完全全属于华邦区的狂欢！疯狂的群众和更疯狂的赌徒，无法有前途和光明的奴隶，以及对未来充满着渴望与野心的战将，所有的人都将目光凝视在了各自城市的大斗场上！ 这就是这些奴隶宁愿破坏工厂的规矩，宁愿冒着被殴打受伤的可能也要争取月末外出机会的原因。 新星战将荣誉大赛，就像是一针兴奋剂一般注射进了这些奴隶的身体里。 老实说，如果刘二没有遭遇之前的打击，可能他也会有前去一看究竟的冲动，毕竟是战将的比赛啊！从那些奴隶兴致勃勃口沫横飞的谈论中，刘二都可以窥见其现场人山人海的盛况，那种激动人心的场面，任谁置身其中都无法冷静。 可是，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所活的时间不长，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就像是一把利剑悬挂在头顶，让他不敢放松不敢开怀更不敢轻易激动。 尽管，凌空好心给他留了一个外出的名额，但是刘二还是拒绝了，他把这个名额让给了一直对他多有照顾的邓舟，搞得邓舟高兴得都快趴到地上亲吻他的脚背了。 “刘二，刘二，你放心吧，我要是能看到比赛，肯定第一时间回来给你讲！”邓舟一边道谢，一边想象着战将大赛的场面。 刘二不置可否，眼角的余光瞄到巡查队员从右边的匠台以此巡检过来，他将整个上午多做出来的十个零件攒进一只小口袋里，等到那个巡查队员从他旁边经过时，便擦着对方的裤腿塞到那人手里。 这一举动，若不是刻意关注着他们两人，是决不会引起注意的，本来就是巡查队监守自盗的问题，厂工一只眼睛也盯不过来，便是知晓这里面的明堂，不定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更别说那些奴隶了，他们害怕巡查队可远远胜过厂工。 巡查队员刚刚走过，刘二看到凌空瞟来的目光，刚要侧头就听到厂工叫住他，他吓了一跳，心中一惊，难道被发现了？ 厂工快步走过来，看着刘二半笑道，“今天下午就不做了，老板找你有点事，你跟着凌队长去见见他。” 刘二松了一口气，宋鸿已经有三个月没找过他了，每次找他不外乎是先表扬他几句零件锻造得漂亮，再询问一下他有没有特别的要求，最后便是让他再督促一下奴隶的技术问题。 刘二猜想着这一次宋鸿找他是有什么事。难道是找他说上次的事？三个月前，宋秃子要他选五个奴隶每天跟着他一起锻造，这就不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事情了，而是整天，那样的话，他就不可能再使用笔录上的手法，更没什么机会制作多余的零件转交给凌空。 上次，刘二以那些奴隶技术还不够熟练为理由拒绝了，他不知道这次若是继续这样说，宋鸿会不会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不过，刘二没有想到的是，凌空并没有带他去往日会面的前铺，而是带着刘二来到工厂的外出备录处，将一只挂牌扣到了他的项圈上。 挂牌是合金制作，上面刻着工厂的名字以及奴隶的编号。不仅仅是宋鸿这里，52城市基地的所有外出奴隶都必须有挂牌来证明其合法身份。如果在城市里巡逻的治安队发现奴隶脖子上未佩戴任何挂牌，是会直接逮捕奴隶的，如果奴隶反抗，那么治安队拥有就地处死奴隶的权利。 未佩戴挂牌的奴隶，即使是被其他人杀死在城市里，也不会有任何行政法律上的追究。 所以，对于一个奴隶来说，倒是佩戴了这个挂牌更加安全一些，至少说明他是属于某个市民的私人财产，这是受到行政保护的。 “我们要去哪里？”刘二跟在凌空背后走出工厂大门时，还是忍不住问道。 “去斗场。” 刘二皱皱眉，52城市基地只有一个大斗场，在这个月月末，那里就将迎来战将比赛，而现在，大斗场内也正在上演各种各样的比赛，可是却丝毫不关乎战将或者荣誉。 那里正在上演的，是血腥的奴隶格斗！ 即便是刘二从来未出过工厂的人也听闻过，52城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娱乐项目之一，圆形大斗场的奴隶格斗和野兽格斗。 这些格斗以血腥残忍，极具视觉冲击的*暴力为观赏点，每周三场，每一场都会吸引许多城民前往观看，当然也不乏许多奴隶同样喜欢这些节目。 具刘二所知，邓舟是去看过一次的。 奴隶格斗观看的入场费用并不高，最便宜的是30区币，没有座位，离斗场最远，但还是能看清场内的大致状况。不过高等位置的价格就不便宜了。 宋秃子选的正是最靠近斗场外围的一间小厅，平时这样档次的消费他并不舍得，不过这一次考虑自己所邀请的人的层次，宋秃子还是忍痛订下了这间装修算得上豪华的独厅。 宋鸿邀请的，正是面具游商会的北区代表隋南！ 提出要观看奴隶格斗节目的隋代表本人，宋秃子对这种太过血腥的格斗兴趣不大，看着尸块横飞，血液四溅的场景只能让他倒胃口，奈何隋代表喜欢，他也只好随人所好了。 宋秃子用余光瞟着对方侧脸的面具，就算是他这个人精，也无法看透隋代表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第13章 转变 也许宋鸿并不需要看透隋代表，作为商人，他只需要了解有没有机会赚钱，赚更多的钱。 隋南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斗场内，里面的两个奴隶已经浑身浴血了，其中一个断了一只手臂，另一个大腿上的肉皮也全部绽开。 隋南嘴角勾了勾，半挑起眉尾侧过头看着宋秃子，“怎么？宋老板不喜欢看奴隶格斗？” 宋鸿笑了几声，道：“偶尔也看看，倒不是不喜欢，只是和快要开始的战将比赛比起来，就觉得逊色多了。” “是吗？”隋南笑了一声，“我倒是更喜欢奴隶格斗，看那些菜鸟战将的比赛才是无聊之极。” 宋鸿赶紧附和道，“也是，奴隶格斗更刺激一点。” 隋南又短促的笑了一声，“宋老板，今天请我来不是专程为了看这场格斗吧？” “当然不是。” “那么你是找我打听事情来了？”隋南顿了顿，继续道：“宋老板说话可要小心，虽然这是您私人的邀请，但是关于这次的合作，我是没有多余的信息可以告诉你的。” 宋鸿连忙摆摆手道：“误会了，误会。隋代表说过，我老宋就不会旁敲侧击的到处打听。只是，上次听隋代表说，是希望将北区的所有低级能源器械的成品与零件都全部供应给游商会，我下来想了一下，游商会给出的价格比市面上的价格高了近10个点，我们是肯定愿意选择同游商会合作的。” “哦，既然这样，宋老板是还有什么顾虑？” “不，不是顾虑。”宋鸿道，“老宋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游商会既然需要收购大量的低级器械，老宋我当然不会去胡乱猜测原因，不过，凭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游商会一定会更喜欢质量上乘的产品远远超出普通的次品。并且，游商会也一定不差这个钱。” 隋南点点头表示认可，“宋老板，我知道你那里有一种“特供零件”，不过，游商会需要的是最终的器械成品，再好的零件我也不可能随意给您加个天价，你说是吗？” “隋代表，你这可是误解我老宋了。我不是找你提价的，老实说，你给出价格，我们北区的商人都不会不满意。我不和你绕圈子，我今天找您，不是为了谈价格，是为了新的合作！” 隋南略一蹙眉，眼神里闪过一下光彩，他换了个坐姿，似乎终于有了点兴趣。 “合作？宋老板果然是个精明人，很少有第一次同我们游商会接触的人敢回过头向我们提合作的。不妨说说，我还挺有兴趣的。” 宋秃子一听，有戏，赶紧把自己的打算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诶？”隋南一愣：“你的意思是，你希望由我们游商会来牵头，找一家器械商做‘特供器械’”？ “正是这个意思！”宋鸿嘿嘿一笑，“至于最后的价格，游商会觉得值什么价，就给我们什么价格。” 隋南捏着手指，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起来：“宋老板是个生意人，看来你是想插手器械商这一行了。” 宋秃子只笑不说话。 器械商不是零件商，虽说都处于一个产业当中，可是要做一个器械商是相当不容易的，特别是这一块市场已经有了好几个霸主，根本就不容再插足下另一个有野心的家伙了。 宋秃子想做器械制造已经有些年了，苦于三点一直迟迟无法下手，首先，他没有设计师，对于一个器械商来说，拥有越高级的设计师也就代表其实力越强大。其次，他没有传承下来的产品图纸，一门器械的好坏，发挥效能的高低，与其设计图纸息息相关，一个经过多次反复修改和精校的成熟图纸才能够带动一门器械的发展和传播。其三，他没有器械制造许可证！这才是重中之重，设计师，他可以用钱去挖，图设低级的设计师无法设计出来，他可以用钱去请高级的设计师，或者直接找一条渠道购买成熟的产品设计。 但是，许可证却不行！每个基地的器械制造都需要设计院在评定之后出示许可证，实际上，不管是东南西北哪个区的器械商都与设计院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传闻中与设计院有瓜葛的宋秃子，却是压根与设计院没有一丝交道不说，还称得上是两个阵营！ 因为宋秃子的背后，是七大战将团之一的海星战将团！而海星战将团与当地的设计院之间有不小的过节，因而宋鸿一直无法申领到许可证。 但，宋鸿却在游商会上看到了转机！ 如果“特供器械”能够借机入游商会的法眼，由于“特供器械”的所有零件将全部由刘二打造，也就是活，宋老板自己拥有巨大的自主权，那么，他就可以借着与游商会牵线的那一家器械商共同生产“特供器械”的机会慢慢将对方蚕食掉！借机让对方成为傀儡工厂，把真正的实际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然，这一切，都要看“特供器械”这个东西，能不能博得游商会的好感，让他们助力一把了。 所以，宋秃子并不打算藏着捏着，那个奴隶再好，是比不上攀上游商会这颗大树的。作为普通商人，宋鸿深知要同游商会合作就要拿出相当的诚意。 因而，宋老板非但不想把刘二牢牢控制在手中，他更宁愿刘二这个奴隶能够完全吸引住隋南的目光。 刘二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建筑，铁灰色泛着冷银的合金体拔地而起，椭圆型的外围看起来十分冷酷，这个建筑体像一块小山一样耸立在城市的西北交界处，散发着阵阵寒意。 刘二仰起头，建筑的顶端呈往内弯曲的弧线。 “以前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建筑吧。”凌空轻哼了一声，斜睨了刘二一眼。 别说大斗场这样的建筑了，冻原上甚至无法看到两层高的楼，而一路走过来，二三十米的楼比比皆是，并且越是靠近西区，那些建筑看起来越结实漂亮。 大斗场有八道门，每道门口站着两排穿红色制服的男人，他们比街上行走的普通人看起来更高大强壮，刘二在他们面前显得更加瘦弱。 刘二观察到凌空将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了门口的守卫，那守卫便立刻笑着领他们往里走，一直到上了三楼，那守卫才停了下来，指着自己背后的门做出请的手势。 “这里便是309厅了。” 刘二跟着凌空走进去，一间不算大的房子，光线很好，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斗场内的情况，已经快要结束了，其中一个奴隶整个胳膊都断掉了，被对手踩在脚下。 宋老板见到刘二来了，立刻道：“隋代表，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能够锻造‘特供零件’的奴隶了。” 他说着举起放在两人中间小桌上的一枚零件，“隋代表刚刚中意的这枚零件，正是出自他的手中。” 隋南转过头盯着刘二打量了一番，淡淡的道：“好。宋老板是有诚意来谈合作的，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过两日，我会给宋老板一个结果的。” 宋秃子满脸的兴高采烈地，而看起来表情麻木的刘二在感受到隋南目光的那一瞬间，心里便已经是紧张得快要爆炸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种突然冒出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他就像是在冻原上感受到了正虎视眈眈埋伏着野兽一般。 而凌空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情绪，他完全没有想到，坐在那里那个商人，竟然也是一个战将！ 并且是比他还要高级别的战将！因为凭他的频度，只能感觉到和对方频度的共振，却无法感知到具体的共振程度，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频度高于他！ 可是对方身上却并没有佩戴属于战将的等级徽章。 凌队长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商人，不愿意表露自己战将的身份呢？难道不该是利用战将的身份来显示更高的地位吗？ 两天之后，隋南亲自找上了宋老板，他同意了由游商会牵线，替宋老板找来一家规模中等的低级器械商，共同合作制造“特供器械”，最终成品将由游商会出资购买，不得外卖。 但是，隋代表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他要求由游商会提供锻造间和器械组装间，而刘二，自然要离开工厂。 宋秃子虽然并不想放人，可他也提不出意见反对隋南，只是提出，他希望能有从工厂里挑选三名奴隶跟刘二一起过去，一来可以帮忙，二来也可以学习锻造技巧。 隋南哪能不了解宋秃子的想法，不外乎是放心不下，多派几个耳目。 可惜，宋秃子弄错了。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合作，也许他有过一点兴趣。 但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从某些渠道流传入他手中的那些“特供零件”的废品！ 那上面的构纹实在是太过奇特了！以至于隋南对于刘二，更多的是怀疑，一个奴隶，怎么可能会绘制出那样的构纹呢？ 要知道，带有那种鲜明特征的构纹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完全绝迹了，使用那种构纹的设计派别，早在一百多年前的政治斗争中就被完全倾轧至死了。 第14章 预谋 刘二并不知道他在两年间里锻造出的各种废品上所特有的构纹，已经引起了某些人注意。 他更不知道，他所研究的那本笔记上的所有构纹与现在器械上的构纹系统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系统！因为刘二从来没有学习过任何设计师的课程，他当然不了解现有的器械构纹系统是怎么回事。 没有对比，就无法全面的考虑事情的发展和走向。 现有的构纹系统是由一百多年前建立的纳特构纹系统发展而来的，这也是设计师从那时候起需要学习的核心知识，掌握纳特构纹系统，就意味着一名设计师能够进行图纸研究和修补了。 而在纳特构纹系统完全覆盖整个器械设计之前，器械的设计完全是五花八门的，各种各样的构纹系统都有，入流的，不入流的，有名的，没有名的。 每种构纹系统，一般来说都有自己的特征，但它们的作用往往是相似的，那就是组建器械，引导能源粒在器械上的扩散。 而在这两个方面，纳特系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最终在上百年的竞争中完全取代了其他系统，在百年前成为现在唯一的器械构纹系统！ 而其他的系统则是完全泯灭在设计史上。 刘二所不知道的是，他手中的笔记上使用的构纹系统并非现有纳特系统，而是在一百多年前的另一种十分有名的系统，叫做于闵系统！ 纳特系统的设计特征是，每个零件的链接处都含有一个圆形的节点。 而于闵系统则没有这个节点，并且于闵系统的优势并非引导能原粒在器械上的扩散，正好相反，于闵系统的优势是凝聚能源粒的扩散。因此，纳特系统多用圆弧流线条，而于闵系统多用锯齿线条。 过了一百年，知道于闵系统的人很多都已经死去，只有少有的一些研究专家才稍微了解一些。 可是，隋南却正好是了解一些的人！ 他不但知道于闵系统，他还知道，游商会的上层正在疯狂的寻找一切还存留在世的于闵系统的资料！ 这才是隋南安排这次合作的原因，他要看看，那个叫刘二的奴隶，到底是真的有什么机遇知晓了于闵系统，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当刘二被告知三天后将离开工厂，前去西区由游商会专门提供的锻造室时，刘二内心升起一丝不安，并且这丝不安很快就扩大到他无法回避的程度。 一旦离开工厂，就意味刘二完全脱离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并且和凌空之间的一丝关系也可能被斩断，而进入游商会的控制范围，只怕想要逃脱，就比现在还要困难了。 更令刘二不安的是，那天见到的那个面具人，让刘二觉得十分危险。 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当天晚上，刘二将一直以来藏在匠台下面的笔录塞进了衣服里。 同往常一样，他跟着凌空返回宿区。 走到半路，刘二忽然开口道：“凌队长，从工厂里逃走的奴隶多吗？” 凌空瞟了他一眼，半笑道，“多，每年都有好几个想往外跑的，不过嘛。” 凌空拍了拍腰间的一柄挂剑，脸上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刘二，你知道战将和普通人的差距吗？” 刘二摇摇头，注意到凌空将腰间的挂剑抽了出来，那是一支手臂长的银色合金剑，剑身上刻着流线型交错的五条构纹，构纹的颜色成灰色。 这是刘二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到战斗器械，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被那只合金剑吸引住了目光，呼吸也开始变得急迫起来，那些流线型的构纹尽管与他在笔录上所研究的并不完全相同，可是他仿佛能感觉到那些交错的线条下所散发的力量。 即便是刘二还未曾学习过如何锻造组装一支完整的器械，可是他对这柄剑却有着自己特殊的理解，那是依靠两年来长期摸索笔记图录以及无数次对零件锻造和构纹刻画而炼造出来的敏感。 刘二甚至忘记了凌空的存在，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依靠指腹的力量擦过构纹的所有印记。 他能够想象剑柄上安置的能源粒是如何通过这些构纹线条扩散至剑身上的每一处。 凌空居高临下的看着刘二，优越感无法抑制的表现在神情上，他推开刘二，轻轻将剑体竖直，剑尖朝下，抓住剑柄的手握得更紧。 凌空一咬牙，只见剑柄上拇指大小的能源粒发出白光，灰色的构纹像是引导水流的沟渠，瞬间就盈满白色的能源流，剑尖落到地面，只是轻轻一用力，立刻陷入地面。 刘二离剑不远，当剑体完全被白色能源流覆盖时，他几乎是一瞬间就飞了出去，整个身体似乎都遭到了严重的震荡和碰撞。 凌空抽回挂剑，看着刘二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抱手而立，道：“这就是差距。我只是一个g级战将，但是要对付普通人，完全不费力气。对于那些试图逃跑的奴隶，很难再有机会让他活着。” 刘二摸着胸口，刚刚从剑体上溢出的能量对他造成了不小的震荡，但他却并不在意疼痛，他的大脑飞快的计算着自己刚刚所站的位置与剑体的距离，大概是一米半左右，也就是说，凌空这柄剑在普通情况下，剑体能量都能覆盖至少2米的范围！ 在近距离争斗中，普通人就算有利器，但连近凌空身的机会都没有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赢。 如果想在凌空的看押下逃走，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拿生命在开玩笑。 刘二很快就推翻了仓惶逃跑的想法，他甚至因为凌空手里的那柄剑，开始思考如果真的去了西区游商会的锻造室，会不会对他更有帮助呢？ 因为毕竟他作为提供特殊零件的锻造者，势必会接触到器械的全部零件设计图，这是刘二在工厂无法了解到的。工厂的零件都只有一门器械的某一部分，器械商是不会把所有零件交给一个零件铺子来完成的。 对于刘二来说，能够接触到完整的器械设计图无疑对他研究笔录有着很大的帮助。 可是诱惑终究是诱惑，刘二很清楚，一旦他陷入更庞大的势力中，恐怕更难以摆脱奴隶这层身份了。 实际上，对于根本无力自保的刘二来说，引起得重视度越高，就越是危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然而刘二却苦于找不到离开工厂的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离前去西区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试着向工厂提出过外出申请，但是宋鸿似乎对这个时间点有些敏感，并没有同意他的要求，反倒是把刘二找去前铺又语重心长的安抚了一般。 要他专心做好特供器械，过一段时间，自然准许他外出好好转一转。 不过，事情却在刘二呆在工厂最后一天的晚上，发生了一个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转变。 联合历公元394年10月21日，华邦区68城市基地对52城市基地发动了一场无人意料到的闪电战！整个华邦区，没有一个城市甚至是中央城市对这场突袭的目的能够做出揣测，所有人，根本就没有想象过的局部战争，就这样突然来了！ 傍晚6点，52城市基地的大部分普通人正在享受他们的晚餐，而刘二还和奴隶在工厂做工，他正在打磨一块零件，忽然地面一震，匠台上的零件哗啦啦的往桌下滚，整个厂房都摇动了起来。 地面像水纹一样波动起来，刘二旁边隔间的邓舟直接被甩飞了出去，好些奴隶摔倒在地，刘二感觉头晕目眩，听到奴隶群当中有人大喊了一句：“地震了！快跑！” 可是这句话，瞬间就被巨大的爆炸声掩盖了。 刘二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推挤着他，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压成碎片，他脑子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完全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行动。 跑！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前一秒，他的整个瞳孔里映射出的就是另一半厂房的坍塌，耳膜被爆炸声炸的嗡嗡直响，刘二下意识的蹲下身体，抱住脑袋，缩在匠台之下的角落里。 尘土，铁屑，石块都飞溅起来，刘二快要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挤爆了内脏，工厂里的许多被摔出去的奴隶都被坍塌的厂房压住了，只有像刘二一样的少数，才有机会躲在匠台下！ 最简陋的匠台，此时此刻却成了他们的救命符。 因为这些常年承载零件锻造的合金台，其强度硬度厚度都是这间工厂里其他地方无可比拟的。 灰铁色的战斗能源机一架接着一架从52城市基地上空飞掠而过，将整个城市基地废弃已久的保护屏障炸得破破烂烂，巨大的弧形半圆露出上百个碎裂的大孔洞！ 一支小型舰机在呈三角形的战斗机群的保护下驶向最大的孔洞，舰机打开尾部的投放舱，数百名战将陆陆续续的往下跳，他们统一穿着灰铁色的轻装甲，背着一个方形的武器袋，从头到脚全副武装。 像一只只灰色的飞鹰，急速坠进52城市基地！ 第15章 幸存的人 “掉，掉，掉！艹你老娘的！”小型舰机上的代理指挥官一脚踹向抵在投放舱门口的战将，一边骂一边抓过身后的战将怒道：“跟上去，跟上去！现在就是展示你们训练成果的时候了！” “一个小时！你们只有一个小时！” “记清楚你们的任务！破坏所有器械制造据点，所有！一个都不放过！” “这不是演习！不是演习！” “没有任何规则，没有约束。只有一个小时！我的战将，干掉52城！然后带着你们的俘虏回去领赏！” 代理指挥官将一个个战将送下舰机，最后看了一眼舱内的副将，轻装甲遮盖了他的面容，但是从他那粗狂的声音中，却分明听得出变化。 “等我。” “我会的，易指挥长。一个小时后，东门见。” 代理指挥官轻呵一声，转过背，一跃而下。 轻装甲减轻了大部分因加速下落而造成的压力，能源粒闪亮起来，易诚一边倒立着往下坠，一面驾轻就熟的从背后 的武器包里抽出一支手臂粗细的能源箭筒。 “喔吼！来吧，再给老子快一点。” 红色的能源流从箭筒中往上空冲了出去，只见最后跳落的指挥官以数倍的速度超过了之前的战将，如同鸟群中掠过的隼鹰，彭的一下，砸入地表！ 易诚从被砸凹陷进去两米多的坑里爬出来，四周的市民早已经被他们这群人的突然坠落下得半死，一个二个的推攘着尖叫朝室内跑去，希望能寻求一点庇护。 一分多钟的时间，以易诚为中心，一组二十人的战将团全部就位。 易诚将箭筒换成机弩，对着街对面正向他们跑过来一支城市巡察队扣动了扳机。 “咻——” 合金弩、箭附着着蓝色的能量流体冲进巡察队中，那些低级战将刚刚手忙脚乱的避开能量流，下一秒，却是嘭的一声震响，流体炸裂了。 那五人小队的巡察队顷刻间全部被轰飞。 二十人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哄笑。 易诚打断他们，怒道：“走走走！四六□□队形，往前走。没有时间给你们玩笑，我们的目标是碾碎东区的器械制造点。” “碾碎东区的器械制造点！” “碾碎东区的器械制造点！” “杀了抵抗者！” “杀了抵抗者！” 不仅仅是这一支小战队在52城市基地里挺进，与此同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二十多支像这样的战将队伍落地，他们目标明确，纪律严明，装备统一，杀伤力极大，远远不是52城的城市巡察队能够对付的了的。 面对突然发生的轰炸，以及尚未在轰炸中反应过来就出现的战将队伍，52城市基地，从上到下，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刘二感觉震波完全消退，意识渐渐恢复清明时，整个厂区已经完全垮塌了。 他被压在匠台和瓦砾之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压在身上的合金板一类的东西，咳咳嗖嗖的从下面爬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就往胸口探去，触摸到那本笔录的形状，才像是摸到了幸运石一样松了一口气。再一扫四周，才发现整个工厂，连同后面的宿区，基本都倒了个精光，灰尘到处弥漫，陆陆续续有几个奴隶从合金板下爬出来。 他们和刘二差不多，都是靠着匠台才没有被碎片或者合金屋顶砸死，但是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受伤。 刘二自己整个右臂都在流血，臂头上裂开一道四五厘米深的伤口，血水就潺潺的往外流。 然而他已经无法去思考疼痛这回事了。 邓舟被屋顶的大合金板压着，半个头被碎片削走了，剩下的一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上空，脑髓和血液混合着黏在那些灰色的碎片上。 刘二颤抖着走过去，那一瞬间，他又想起被狼咬死的阿藏。 “不是地震，不是地震。”从废墟中爬出来的奴隶颤抖着说到，“是炸了。” “厂工呢？巡查队呢？凌队长呢？” “在哪里？” “大家都在哪里？” 刘二蹲在邓舟脑袋旁边，听着那些尚且还活着的奴隶惊慌失措的叫嚷声，他强迫着自己抹下了邓舟的眼帘。 “嘿，快救人啊！过来帮忙抬一下，这边还有人活着。” 刘二被人揪过去，定眼一看，压在合金板下的是一个巡察队的预备战将。 “大家一起用力把这个板子抬起来，我们两个把他拖出来。”奴隶张音说着就去抬那个预备战将的胳膊。 突然，从工厂另一边跑过来几个奴隶，一脚踩住预备战将身上的合金板，咬牙切齿道：“你们他妈的疯了吗？救他？找死吗？” 张音一愣，显然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 他往四周一看，这才感受到一丝错愕。 工厂垮了！ 巡察队的人都不知死活！ 而他们一些奴隶，还活着。 那几个阻止张音的奴隶没等其他人反应，一手操起地方的合金板片，往那个预备战将的脑袋上砸去。 “去死吧！” “去死吧！” “我们自由了。” 为首的那个最高的奴隶指着张音道：“小子，还不快跑，你还想在这等着宋老鬼的人再来抓你继续做工吗？” 张音没有动，其他几个奴隶也没有动。 可能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工厂的生活，可能是他们还有人类的一些本能，在这个时候，这些奴隶都茫然了。 跑，还是留下来。 无论哪一种，也许对他们所有奴隶来说都是残忍的。 离开这里，外面又是什么情况呢？ 当然，他们所有人都并不知道，不是只有这里被炸掉了，许多许多器械区都被炸了，他们还算是因为距离能量源最远，所以受到的波及最小，才死里逃生，勉强活了下来。 这些存活的奴隶有些已经习惯了被管制，而有些仍然保持着疯狂的渴望，这种特殊的关系纽带，很快就将在爆炸中存活下来的奴隶捆绑在了一团！ 以那个最强壮的奴隶为首，这群二十多人的奴隶不再打算救援其他可能的生还者，他们迅速将工厂剩下的可以掠走的东西找到，飞快的离开了这团废墟。 然而，刘二并没有加入。 他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些人走远，从混杂的碎片里翻找出一把描绘构纹的旧刻尺，掂量了一下，竟站在那里发愣起来。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跟着那群奴隶，他不会讨到什么好处。 正当刘二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中间的合金板下传来一阵□□。 刘二犹豫着走过去，发现那一整块合金板已经被削成了两半，半只剑体从下面插了出来。 他是见过那只剑的，那是凌空的挂剑。 刘二没有动，很难说那一瞬间从他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有多复杂，他有太多的选择了，但刘二最后还是犹豫着走过去，伏在合金板旁，试着将小的那半块板子搬起来。 “凌队长，你还好吗？” 凌空并没有死，他反应足够快，但是仍然没法完全逃脱屋顶一整块的合金板砸下来，幸好他有一只护臂，让他挡住了大部分合金板的冲击。 虽然没有死，但伤势也很重，震动太强烈，也许断了几根肋骨。如果再早一些移开身上的合金板，也许能减少一点伤势，但凌空并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料到可能的后果。 所以，当他从缝隙中看到那些奴隶已经离开，才加快了速度将身上的合金板割开。只是没想到，还有一个刘二躲了起来。 凌空从缝隙中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颊，到这个时候，他都无法完全从那张麻木又不起眼的脸庞上看出更多的内容，有一些惊惶，但没有更多了。 “刘二，你能帮我吗？” 凌空悄悄握紧剑柄，如果刘二有一点不对头，他就算拼着这柄剑器彻底报废，他也会杀了对方。 刘二没有回答，眼神在凌空身上来回打量。 凌空感到一阵寒意，仿佛对方快要看穿他已经力气不济的事实，而下一刻就准备杀了他一样。 “帮我把合金板抬起来，我带你离开这里。”凌空开始试探着说，“外面一定是出大事了，我们想不到的大事，不然这里不可能变成这样。刘二，你一个人不可能在城市里活下去，你脖子上还带着项圈。让我帮你安定下来。” 刘二皱了皱眉，道：“凌队长，我刚刚观察了一下你被压的位置，我数一二三，就把这块板子往上抬，正好靠你旁边的另一块板子当支点，你也用力好吗？” 凌空愣了一下，隔了几秒，才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你小子，不说话，吓死了我一跳。我会记住你救过我的，刘二。” 刘二不再废话，数了三之后，咬着牙齿将合金板往上提，那双算不上粗壮的手臂此刻的肌肉都暴突起来，右臂的伤口更加外翻，白花花的骨头从血肉中露了出来，合金板一点点的往上升。 凌空赶紧往外窜，一面用挂剑撑起一丝角度，一面用手推动合金板。 两个人的汗水都不停的往外冒，刘二整张脸涨得通红，表情都扭曲了，手臂开始因重量而发抖，连半弯的膝盖都抖动起来。 眼见凌空完全从板子下爬出来，刘二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随着合金板砸了下去。 第16章 混乱 手臂上传来肌肉撕裂的疼痛，刘二感觉自己连手指尖都在颤抖，因为刚刚过度用力的缘故，伤口处血液涌出的速度更快了。 凌空也不见得更好，他的左腿压在合金板下时就已经折断了，白森森的骨头往外折出，看起来尤其可怖。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目前的状况看来，除了相互帮助之外，也没有太多可以选择的了。 刘二很快就帮凌空固定好小腿骨，从死去的人身上撕下布料，将其捆绑牢固，又将自己的伤口也简单处理了一下，防止继续出血。 震动和轰鸣声仍然时不时的从四面八方传来，凌空扶着刘二的肩膀站起来，道：“快走，先跟我去我那儿，你先安顿下来，我再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凌空的落脚点是北区靠近东区的一个二楼小居室，他不常用，大部分时候他都住在工厂的宿区里，这个地方他主要是用来存放一些私人物品，偶尔和他的零件客户在这附近约见约见。 小居室离工厂很是有一段距离，等这两人一瘸一拐的上了街道，才发现整个北区已经完全混乱了。 房屋成片的垮塌，街上的人像受惊的马匹四处奔走着，全是惊叫声和呼救声，奴隶也好，市民也好，好像一瞬间全部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涌了出来，这些人哀嚎着，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刘二扶着凌空本就行动不便，在混乱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就更加困难。 突然，从背后撞过来一个人，刘二险些被撞倒，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后面的人群尖叫起来，“抓住他，抓住那个人，他偷了我的东西！” 这声音使得人群更加拥堵混乱。 巨大的啸音再次在耳边炸响，猛烈的震动将像沙丁鱼一样挤在街道上的人群撼得鸦雀无声。 有个女人放声大哭起来：“治安队呢？基地卫队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行政官在哪里？” 哭声让人群更加激动，也更加恐慌。 惊异恐惧的情绪在这座城市基地的各个角落，各条街道上缓缓蔓延开来。 “走，刘二，快走。”凌空一再催促着刘二加快脚步，如果说在工厂里时，他还无法确认状况。 那么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再像人打听了。 毫无疑问，52城市基地被人突袭了。 凌空还不敢用战争这个词来加以定性，因为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一样是太突然了。 如果那些彷徨的人抬头仰望上空，就会发现成片的战斗能源机已经开始撤离，出现在防卫罩孔洞之上的几只小型舰机也开始调头齐齐往东方飞去。 一个小时的第一轮突袭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易指挥官负责的东区任务也已经圆满完成，得益于这次行动的突然，他们遭遇的阻力极小，大部分是器械商自己雇佣的低级战将，以及偶遇的附近巡查的治安队，但这些战将对于易指挥官带领的小组来说，处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撤离汇合点就在东3号门附近，舰机应该已经到位了。 不过易指挥长却在撤离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就在他们往东3号门撤退的时候，旁边的小路上突然横插出来一个怪人，突兀的站在他们前进的路上。 那怪人身形高大，头发长且杂乱，满脸脏污，破破烂烂。脖子，双手，双脚上都带着黑色的合金链拷，拖在地上，一走动就哗啦啦的响。 “滚开！”最前面开道的姜戈举起装备弩、机，“别挡道。” 那怪人瞪着黑色的眼睛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姜戈正准备扣下扳机，易诚抬手阻止了他，“绕过去就是了。” 队员快速的绕过那个怪人，等到断后的易诚经过时，那怪人却猛的扑向他。 易指挥官向来是果断的人，抽出匕首就要刺，猛得察觉背后传来些微的振荡，他赶紧抓着怪人互换了位置。 却知那怪人反应极其灵敏，双腿往上一蹬，踩在易诚的轻装甲上，一个滚身就往前跃去。 易诚赶紧伏地，蓝色的能源流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 “嘭——！”蓝色流体在空中爆炸，震颤起来的灰尘伴随着热流往四周涌去。 易诚翻身跃起，反手抽出背包里的枪械，一边后退一边观察着另一个加入战局的男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教袍，一手持经文，一手持轻枪械的年轻人，年纪不过22岁，神情冷淡，面目森冷，与他的年纪倒是不相符。 易诚啐了一口，又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边，四肢落地的怪人，咧嘴道：“原来是教会的人。这是什么意思？教会要插手68城的事情了吗？” 白袍男人指了指那个怪人，“没兴趣，我只不过是来抓他的，让开。” 易诚撇撇嘴，老实说，他讨厌教会的人那样嚣张，但他并不想节外生枝，正当他要退开，那个怪人却突然动了。 他的速度奇快，手脚并用，像是野兽一般从易诚背后掠过，眼睛只能捕捉到模糊的影子，唯独是耳朵能听到拷链叮叮当当的响声。 很快，就连响声都没入了混杂的恐慌声中，不再清晰了。那道黑色的影子已经消失在往北的方向上。 白袍教士眯了眯眼，对易诚道：“指挥官，这笔账，我替教会记下来了。” 说罢他便追着那怪人的方向去了。 易诚耸耸肩，低声学着那人的模样讽刺道：“指挥官，这笔账，我替教会记下来了。啊呸，我还没怪教会的人妨碍我们的行动，他倒是先怪起我来了。” 这个小麻烦并没有在易诚心里留下太多的记忆，他很快就随着小组成员撤离出52城市基地，因为下一轮扫荡战就要来了。 可以预见，下一轮战斗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52城市基地行政厅里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对于68城的突然袭击，没有人能够提出让人信服的解释与应对方案。 行政官脸色阴沉，城市卫队和战将团已经全部集结完成，随时等候着行政官的最后调遣命令。但是，52城的最高行政官邢建的调令却迟迟不肯落下。 原因就在于，本该出现在会议厅的其他三大势力的联络代表，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这意味着令人恐怖的后果，52城被暗地里孤立了！ 这次袭击不仅仅是有预谋的，并且其结果很可能是注定的。 设计院，工会，教会，没有一个派遣了代表参与行政官的紧急会议，实际上，整座城市，行政官能够调动的也就只有三支力量，城市治安队，城市卫队，以及城市战将团！ 而其他的势力却在这个危机时刻躲在暗处，丝毫不为所动。难道其他势力就任由68城将52城踩在脚下任意践踏，任意瓜分吗？ 邢建揉了揉太阳穴，尽管他难以相信，却很难否认在他不知道的背后，也许那三支势力已经和68城缔结了某些条约，才会在如此的危机时刻避而不见。 假如52城完全陷落，行政权完全被颠覆，难道属于52城的那些势力就没有想过他们一样会被68城给吞噬吗？沦为附庸，丧失自主权利，难道这是他们所期待的？ “长官，是时候下调令了。”邢建的副官张眸低声提醒道，“无论如何，现在要把必须抗住下次袭击放在首位。如果现在不布置各个团的行动部署，我们可能在下一次进攻时就完全被剿灭了，到时候行政权力一空，教会，设计院这些都是中央下来的线，他们最多被规划至68城统一管理，但我们却绝无生路。” “是啊，行政长，您这边调令一下，我立刻向平民，散将，各大商盟，器械商，还有一些战将团发动调员令，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与52城戚戚相关，不会坐视不理。但首先得有行政官您主持的防卫集结才能激起民众的反抗啊！这调令，必须得下了。” 邢建扫了一眼会厅，吐出几个字：“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得守啊！长官。” 行政官犹豫良久，咬牙切齿道：“投降呢？如果我们宣布投降呢？” 会厅里的人脸色骤然一白，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副官张眸抓起桌面的烟棒，叼进嘴里嚼了两口，“长官，恕我直言，您若是选择投降，依现在的形势看，注定是一个死字。68城敢发动这次袭击，就已经表明他们的计划和预期结果都十分明显，52城的活路只有一条，就是殊死抵抗。不过，您若是选择投降，作为您的副官，我也将追随您的决定。但我想知道原因，抱歉，我无法理解您这个决定的意义。”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他们同张眸一样，不理解，甚至是隐隐有些惊诧与瞧不上这个52城的最高行政长。 投降？！ 这不是一个基地长官应该说出的话！ 邢建有他的顾虑，哪怕他从那些眼神里看出了一丝不耐，他也没有恼怒，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但他也曾经是一名战将，也是从血肉堆里面爬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投降两个字的含义和后果。 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某个连他都不知晓的目的，精心密谋到连他的基地设计院，教会，工会都收买的程度，那么这背后的势力就绝不是普通的基地城市势力这么简单了。 势必牵扯到中央九大城市的势力变动。 那可是9大啊，他们这样的小基地在9大面前无疑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如果是这样，他推着这些幸幸苦苦培养出来的战将团，推着这些过着平凡日子的老百姓往前冲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增加无谓的死亡罢了。 第17章 合作 邢建犹豫不决，这调令一下，可能就是腥风血雨，不止不休，再要谈投降，也不可能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厅的大门却被一个面具人一脚踹开了，行政官邸的侍卫形同虚设，竟无一人能够阻止他冲进来。 这个男人，正是面具游商会北区代表——隋南。 他肆意走进会议厅，在张副官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丝毫不在意在座各位的目光，甚至连邢建他都没有正视一眼。 他半躺坐在椅子上，随意的将脚抬上会议桌，扔出一张白色的卡片，卡片在桌面上飞过，端端正正的落到行政官的面前。 “邢长官，只要你下令开战。我们面具游商会就为你提供一切你需要的物资。” 邢建低头凝视着那张卡片，洁白的卡片上只有一只银灰色的面具浮雕，可这张卡片的价值却是许多人无法想象的，这是游商会抛出的橄榄枝。 邢长官并没有昏了头，或者说，此时此刻的状态还没有让他丧失思考的能力。 “你？能代表游商会？” 隋南眨眨眼，轻笑起来，他顺着下巴撕开灰色的面具层，露出里面泛着银光的另一层面具，“除非邢长官能在52城找出比我级别更高的代表？” 张眸暗暗一惊，游商会不同级别的代表有着不同颜色的面具，最低级别是灰色，再往上是青色，然后是棕色，再然后才是银色。 银色面具的代表，在游商会内已经是很高的级别了，很难看到他们出现在中央九大城市之外的地方，一旦外出，必然表示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邢长官，原谅我的无礼，但是我只能坐在这里等你的决定，你决定要友谊还是敌意？”隋南将两张银色的卡片放在桌面上旋转起来，那飞速转动的卡片像是陀螺一般不见停歇，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两张小小的卡片好像变得越来越大，转动带起的气流也越来越强，仿佛这间屋子里的空气都全部要被那两张卡片卷入。 邢建啪的一拍桌子！ 两张卡片应声而倒，桌面上露出两个手臂大小的洞。 隋南皱皱眉，将腿从桌面上放下，盯着邢建良久，笑道：“邢长官，您的意思是？” 邢建站起来，双臂撑在会议桌上，掷地有声道：“打！” 他这一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张副官，传我的调令。城市战将团团长，城市卫队队长，治安队队长，全城动员组组长，行政联络官，各部部长，52城市基地从现在起，正式进入全面战备状态，所有部署即刻生效，时刻待命！” “是！” “是！” “是！” “联络官，你留一下。” 联络官是个年轻人，二十七八，五官俊朗，白皙光滑的皮肤都显示着这个人的生活环境处尊养优，他穿着得体的黑色行政制服，头发打理得十分整齐，举止动作有节度，刚刚坐在会议厅的最角落上，并未发过言。 大概是他过分的年轻，又或者担任着联络官这样两头不讨好的职务，在他顶替了上一届因年迈而退下的联络官职务的两年中，他都几乎没有任何作为，像是混日子的富家子弟。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连贴身的卫队都被安置在了会议厅外，邢建才关上门，毕恭毕敬的站到那个年轻人侧面，低声道：“三少爷，我让人送你先回11城吧。这里的情况现在不太容易控制了。” 联络官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红色扳指，笑道：“就是不在控制范围，我才有必要留下来。” “三少爷，我的首要责任是保障你的安全。” “错，你的首要责任是保障我不会在家族斗争中被倾轧至死。邢先生，我需要你保住52城。” “如果是三少爷的意思，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保下52城。” 联络官摇摇头，“邢先生，保下52城不需要拼命。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不过稍微转变一下视角，为什么要我们死守52城呢？” 邢建一愣，“三少爷的意思是？” “如果不能擦掉别人画的标记，那就全部都做上标记好了。”联络官将扳指拔了下来，摩挲了片刻，“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做的是向所有的势力表明，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三少爷是想把水搅浑？”邢建后背一寒，不怕有事，就怕闹事，更怕的是像斐三少爷这样的讨事的人。 “呵呵，68城既然敢对52城直接开战，那就他们看看值得不值得吧？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准备了。” 斐昱顿了顿，轻声道：“把游商会同我们合作的事情传出去，有多远传多远，要让华邦区的人都知道才好。告诉所有人，52城与68城势不两立。还有你的部署，稍微做些调整吧，下轮进攻，我要你把主力战力全部保留下来，让他们进城扫荡吧。” 夜晚在向52城逼近，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没有治安队，没有卫队，没有战将团，甚至在遭受了袭击之后的大半天，都没有一个行政事务员出来发言。 到底出了什么事？普通民众应该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 只有四处乱飞的谣言。 抢劫，打斗，偷窃，小型□□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当那些尝到了无人管制甜头的暴力犯们开始再三在城市的动乱中作祟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 只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有临街的商铺几乎都被抢劫一空，有用的没用的，只要能够拿走的，都通通被抢了个精光，没法带走的，就放一把火烧了，我拿不了，其他人一样拿不走。 行为端正的市民早早就关上了门窗锁在了屋子里，大街上随着夜色的降临，剩下的都是暴徒，游荡的奴隶，逃逸的犯人，还有不怕死的战将！ 刘二静默的走在这些人当中，凌空的伤势不轻，而对方小屋里放置的药物不能解决问题，他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之后就外出寻找普通的药剂铺子了。 但是他之前找到的几个，都已经被抢光了。 又走了一路，眼见太阳要完全落下去了，光线愈发昏暗，刘二才在转角处发现一间被砸得差不多的药剂店。 他想进去看能不能拣点漏，背心骨后突然一疼，腿弯被人用力踹倒，整个人半跪半摔下去。 一个男人从他身边走过，一脚踏到他脸上，咒骂道：“滚你妈的臭奴隶，敢挡你大爷的路，老子一脚蹬死你。” 那男人之后又陆陆续续走过来几人，嘻嘻哈哈笑着，挨个用脚踹着刘二的屁股，又有人一个鞋尖踢到刘二鼻梁上，鼻血喷了出来，撒到地上。 “真他妈的不耐打。”几个人啐了刘二几口，陆陆续续的走进药剂店里，把里面剩下的东西一扫而空。 出来的时候，还不忘踩几下刘二蜷缩的身体。 刘二疼得要命，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不过那些人突然停止了攻击他，似乎另有决定，很快就顺着路离开了，刘二这才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之前包扎的伤口又裂开了，血从绷带里浸出来。 他方站起来，就看到街对面站着几个人，脖子上都带着项圈，站在最前面的胖子满脸横肉，恶狠狠的盯着他。 刘二避开对方的眼神，转过背就要走。 “嘿！那个奴隶，就叫你呢！站住！” 刘二一听，撒开腿就跑。 后面的人见他跑，骂道：“臭小子，给老子站住。不然削了你脑袋！” 刘二更不敢停下来，抱头猛窜。 可他本就有伤，加之刚刚挨了一顿，跑了没一段路，就被那胖子追上了。对方一手捏住他肩膀，痛得他值磨牙。 “跑什么？！还想被打啊？” 刘二摇摇头。 走在胖子后面的高大男人往前挪了一步，对着刘二抬起手，道：“云铖。你没事吧。” 刘二看着那个浓眉大眼的男人，机械的也抬起手，却啪的被胖子打了下去。 “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没眼色，滚到后面去，以后给我学激灵点，老大的手你也敢握，也不瞧瞧自己啥摸样。” “胖子，你少他妈瞎逼。你也就能欺负一下新人。” “况嘀嘀，老子欺负你了吗？你跳这么高算哪么回事？有本事和老子真当真枪干一场啊？新人还不落教，谁落教？” 况嘀嘀是个小眼睛，黑皮肤的家伙，被胖子一激便怒道：“干就干，我还怕了你个肥猪不成？” “诶，我说你俩一天到晚吵个毛啊？” “闭嘴！不管你的事！”两人一齐骂道。 “老大，老大。你快说说这两个人，咱们出来又不是玩儿的。” 被叫做老大的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干正事。谢清，你带这个小奴隶认识认识我们吧。” 谢清就是那个劝架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如果不是脖子上的项圈，就更加不像奴隶了。 他走到刘二旁边，轻言细语道：“我叫谢清，不知道怎么称呼？” 刘二有点懵，看情况，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就被这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奴隶拉到了一个小集体里面了。冒然拒绝似乎也没多少好处，刘二也就顺口应承下来，“刘二。” 谢清点点头，打量着这个被强行拉入的小奴隶，“看你年纪还小，以前是有东家的吧？” “是。” 谢清了然的笑笑，继续道：“你看我们脖子上的项圈就知道，我们也是奴隶，但我们没有东家。” 他说道这里刻意停了停，似乎在等着刘二发问。 “没有东家？” “是的，也许很早之前有过。”谢清点点头，又指了指胖子那几个人，“我们这里有些人是从东家手里逃出来的，有些是东家被人灭了，没人管的，还有些是混人，杀了东家就单出来了。反正，都是52城里别人管不着的奴隶，咱们也就自己管自己了。” 刘二很是一惊，他没想到居然当真有“自由”的奴隶。 谢清见他瞪圆了眼，便笑笑道：“别奇怪，我们能这么混着，全是老大的功劳，要是没他，我们早被治安队的处理了。” 刘二打量着老大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挺直的腰背，真不像个窝囊的奴隶。 “你们真幸运。”他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谢清抬手敲了敲刘二脑袋，“嘿，说得你不幸似的，刚刚要不是我们到这了，你就得被那几个暴徒揍死在这里了。” 第18章 职业窃团 刘二更是一怔。 谢清一巴掌轻拍上刘二后脑勺，道：“怎么？不信我们能唬住那帮暴徒？” 刘二确实是不信，却不是不信这几个奴隶是否能吓住刚刚揍他的暴徒，而是不信这些陌生的奴隶怎么会愿意出手帮他？ “嗤，没眼力。”一旁的胖子插嘴道，“一只项圈就把你栓牢了是吧？真把那些狗屁东西当不得了的了。罢了，看你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也只配当个窝囊奴隶的份儿了。” 刘二不作声，这话虽说不好听，但又不全然非实话，他确实活得窝囊，不管是在冻原还是在这里。 兴许是这群人到底算是帮他免于了挨揍，也许是这群人与他以前遇见的人都大不相同，刘二倒是一老一实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混着。 原来这几个奴隶在这附近小有名气，这伙人是一支职业窃团，他们专偷一种人的钱包，那就是嫖客。 北区的红灯区非常大，各种各样的货色都有，52城市基地也只有北区被允许经营窑子，其他三区是不准的。 所以，在52城，想要*一番，那一定是会来北区的，而这伙奴隶的目标，正是那些钱包包鼓鼓的嫖客们。 按说像这样的团伙，早就该被治安队拿下了，更何况还是一窝子的奴隶。 之所以未被拿下，正是因为这支窃团的老大云铖。 他曾经是一个战将！ 大家不知道他从哪个城市来，他到52城已经有两年多了，来的时候脖子上就带着项圈，有治安队的人要抓他，结果来了一群又一群，统统被他放到了。 云铖不伤人，点到即止，偶尔伤了治安队的人他也上前道个歉。 一来二去，这个颇神秘的战将奴隶就成了治安队里的一个传说，慢慢的，来找云铖的人都不是为了抓他了，而是为了找他切磋切磋。 本来治安队里的战将也都是些低级战将，而云铖虽说是奴隶，可是明显比那些治安队的家伙厉害多了，因而时间一久，反倒是与治安队的人通通混了个脸熟，不少小子还崇拜他的紧。 就在云铖与治安队慢慢熟络起来的时候，他在北区救下了好几个走投无路的奴隶，这些被他好心救回来的奴隶便一心一意认了他当老大，一伙人找不到其他路子糊口，便做起了窃手。 有时候收成好，还送点东西给治安队打点打点，那治安队的人也就装作不知，因为就是知了，他们也是打不过云铖的，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一来，云铖一伙人，在红灯区便渐渐有了点名声。被当地混日子的人称作职业窃团。 不过他们今天出来，可不是为了偷东西的，而是为了一笔交易。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这群人走到一间大门紧闭的器械店外，云铖敲了五下，合金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人往外瞅了瞅，连忙道：“快进来，这他妈不太平啊。要不是老子关得早，我的铺子就得被砸光了。” 刘二被谢清推着进了门。 这是一家售卖低级战斗器械的小铺子，开门的是个老头，眼睛泛黄，盯着进来的人扫了一圈，立刻发现了眼生的刘二，道：“他是谁？” “新捡的小奴隶。”云铖道，“我要得货呢？” 老头子狠狠的瞪了刘二一眼，絮叨道：“老好人，云铖啊云铖，你这么好心，总有一天要把自己搭进去。” 云铖不甚在意，笑道：“我能救就救，救不了的我也无法。” “哼。你等等。”老头子嗤之以鼻，从柜台后拿出一支泛着银光的机、弩，弩身被打磨得极其光滑，在黄色的灯光下泛出彩色的光晕，弩尾狭窄，扳指倒嵌在尾部，形成一条长长的凹槽，向两侧凸出的弩翼比普通的要更狭小，机头上安装了能源粒。 非常漂亮的一只机弩，比刘二以前经手过的阿藏的机弩不知道要精细多少倍。 “我艹，老大，这只机弩一看就超强啊！”胖子首先伸手去摸，眼睛咪咪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云铖眼神沉了沉，对老头颔首道：“谢谢了。” 老头子啐了一口，道：“好好待它，费了老大力气才弄到手，最近一段时间怪得很，全城的器械都断货了！我除了铺子里剩下的这些烂货，根本就找上游拿不到新货，听说是有人把52城的器械全都承包了。” 老头子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你说怪不怪，断货才不到一周，咱们这里就被炸了！我给你说，好多人都在闹，被炸的基本都是那些器械工厂，我看这事情不简单呐。” “哦，怎么说？”谢清插话道。 “嗨。”老头子抹了一把下巴，压低声道：“半个小时前，隔壁老黄过来了一趟，说是他亲眼看到几个战将把那姓周的器械商一枪给崩了。不知道是招惹谁了？还有个说法，是我们52城被上面的人给卖了，怕是挡了谁的道，要拿我们开刀呢。” “行政官不管吗？” “哼。”老头子一昂头，手指杵着谢清鼻头，道：“你看行政官管了吗？都这么混乱了，治安队倒是一个影儿都看不见了。我看啊，等今儿半夜，城里面还要出大事。你们赶紧给回去，今晚别晃悠了。” 云铖掂掂手中的机弩，“叶老，你这还有什么利索点的武器不？给兄弟们防个身。” 老头子一撇头，指着柜面道：“就剩些烂货了，能源器械他们这些奴隶又用不了，你看上哪样拿走就是。” 云铖顺了几把普通长匕首，胖子捡了把大刀，回过头看到刘二两眼黑不溜揪的盯着一对回旋镖。 “小奴隶，你瞅什么瞅，那是能源器械，你用得了吗？蹭把顺手的匕首得了。” 叶老头盯了一眼那对镖，放在柜台最角落上，巴掌大，卖不出去，没人会选回旋镖，方向太难控制了，不如机弩，不如刀，更不如枪械。 典型的中看不中用。 刘二之所以盯着那对回旋镖看，不是被那对器械的造型所吸引，而是被那对回旋镖□□在镖体上的构纹所震撼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看到完整的某个器械的构纹，他曾经就见过凌空挂剑上的构纹，但剑的构纹通常简单，复杂的诸如而刚刚云铖拿走的机弩，但其构纹却是在机身内，除非拆下全部零件，否则只从外表是无法看见的。 然而这对回旋镖上的构纹却比剑体构纹要复杂得多！因为那些构纹的回路需要按照回旋镖的一般运动走向来释放能量，因而对方向的要求性能极高，构纹也就要复杂得多。 刘二所学习的构纹系统虽然与现有的纳特系统并不相同，可是有很多最基础的知识却是相通的，比如对能量方向的控制，对精度的控制，对大小的控制等等。 这些特别基础的知识，在笔录中被提到的次数并不多，许多时候需要靠刘二自己根据更高级的知识记录去倒推，去猜测，这也是他学习进度相当缓慢的原因之一。 并且他在学习的过程中，没有像样的参照，唯独能根据一些工厂里片面零碎的零件构纹图加以理解和尝试。 刘二虽然在笔录上进展极慢，但是他学习得却相当刻苦，这也造成对于构纹还有振荡设计他都不得不推理出一套完全由自己理解而成的东西，这些反复琢磨的知识他全部铭记在心，可以说，两年时间里，只要是刘二能够稍作理解的笔记内容，他都是滚瓜烂熟，手到钳来的。 长期的钻研让他心里早有些猜测了，那就是自己学习的笔录内容，很可能与现在的构纹系统有些差别，这些差别只要依靠观察线条走向，粗细程度，还有构纹风格就能分辨。 只是刘二并不知道，他所使用的构纹终归是特别的，他也不知晓，现今的构纹系统只有一种，而不是多种。 刘二观察回旋镖太过入神，以至于连那老头子在一旁阴阴的咳嗽了半天，所有人都盯着他，他也丝毫没注意到。 叶老头清清嗓子，对着云铖道：“你这是捡了个什么样的痴人回来？罢了，反正这东西卖不出去，拿走吧。” 云铖从兜里抓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扔到柜面上，“叶老，只剩这么点了。下次再给你补过来。” 叶老头拍拍额头翻了个白眼，将那几张钱随手塞进包里，“走吧，走吧。” 胖子拍了一巴掌刘二，将柜台里的回旋镖收起来，推着刘二往外走。 “云铖呐。”叶老头追到铺子门前，露出半条缝隙，伸出半根指头勾着云铖的袖子，低声道：“小心呐，你带着他们，千万要小心呐。” 云铖昂着头，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倒是你，关好门窗别出来。” 叶老头皱皱眉，缓缓拉上门。 “老大。” 云铖抬起头，这条路的下一个路口，黑乎乎的杵着二三十个人，像是要与夜幕融为了一体。 刘二轻轻的往后退开两步，谢清的手掌抵住了他的后背。 对方那并不粗犷也不刚健的声音淡淡的在刘二耳边响起：“别怕，老大在呢。” 第19章 老大 “站着别动，我先过去看看。”云铖往路口走了几步，停在半中，对那面的人道：“兄弟，借个道过一下。” 那群人中传出几声尖笑。 “可以。东西都留下来了，有什么留什么。” “都是穷人，没什么东西可以留。兄弟们不如让个手。” 那群人哂笑起来，有人道：“看到你们从器械铺出来，把东西留下来，让你们走。” “放你妈的屁！”胖子两三步垮上去，骂道：“你们也配用我老大的东西？这里是北红区，打听打听我老大的名字再来嚣张。” “哼，什么名字？”一个瘦高的身影从人群里朝他们走过来，面容逐渐清晰，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颊瘦削白皙，不像是北区的人。 他一站出来，后面的家伙就开始起哄，发出各种各样的嘘声和挑衅声。 “卓未，卓未。灭了他。” “卓哥，我支持你一挑八。” 叫卓未得少年抿了抿嘴，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他穿着整洁，右手腕上带着一只手掌宽的灰色护腕，手里折握着一条黑色的软鞭。 他没有拉鞭，看了云铖一会儿，目光落到对方的脖子上，讽刺道：“原来是没挂牌的奴隶？我还当是北区什么人物？既然是奴隶那就是说，死了也无所谓了。” 话音一落，他手腕一动，手中的黑鞭就像蛇一样窜出来，白色能量瞬间就覆盖上整个鞭体，黑夜中，如同一只炸空而出的闪电，劈向云铖。 刘二浑身一冷，那闪电黑鞭一出，他身在几米外也立刻就感觉皮肤上有种刺痛感，和上次撞上凌空的剑体能量差不多，只不过这次距离远，感觉弱上许多。 不过云铖却根本连动都没动，他抬起手臂，扣下机、弩，弩机上立刻射出一只蓝色的流体，对冲上银色闪电，只见被白色能量覆盖的黑鞭顷刻间全部被那道蓝色流体吞噬。 卓未一皱眉，手腕一抽，黑鞭一抖，刚刚覆盖上的蓝色能量就破碎开来，白色能量重新长满流鞭。 这时候，却听卓未冷哼了一声，白鞭立刻游蛇走龙，不再是像之前一样刚直，而是若无骨之态步步逼近云铖。 鞭态变得狭长，覆盖的能量流体也越来越细。 越细，流鞭的攻击范围就越广，弯弯曲曲覆盖了一面又一面，一旦被绕进鞭里，覆盖在周围的能量流体就会随着鞭子迅速收紧，就像捕获昆虫的蜘蛛网，一旦被缠上，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 只有避，一步退，步步退。 越是避，就越让流鞭覆盖更多的攻击范围，越给自己造成困境。 刘二虽然没在战斗之中，却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因为云铖已经从半路退到了他们面前。 那个少年的流鞭上覆盖的能量体此刻却近乎恐怖的牵成了一张丝状的大网，将整个他们面前的街道全部覆盖了。 刘二心咚咚的跳起来，既有害怕云铖输的恐惧，更有一种兴奋。 这就是战将吗？ 这样奇特的器械就是战斗器械吗？ 这绝对是已经打破了刘二对战斗器械的认识，他原本只认为战斗器械的根本就只是在普通器械上加载能源，可是他现在看到的这一幕，却完全打破了他的认识！ 战斗器械，绝不是在单纯的对能源的加载，而是近乎艺术的一种控制和利用！ 就像眼前这只流鞭，它的攻击关键已经不再流鞭本身上了，而是如何控制好流鞭上覆盖的能量体。 当然，这些思索只在刘二脑子里停留了很少一会儿，因为他不得不开始为云铖感到紧迫。 要怎么做才能破开这种天网一样的，丝丝入扣的攻击呢？如果是依靠机弩，箭弩型流体因为注重的是远距离高伤害，能量体都是直线型的，这样的攻击只能破坏一部分对方的能量网，而对方很快就能修复。 如果不停的射击箭弩，明显比起对方的以逸待劳，云铖的能量源就会加倍的被消耗，一旦使用过度，能量体就会进入休眠期，到时候只能束手就擒。 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种大范围打击的器械，就很容易破开流鞭网的攻击了。 问题是，他们没有这种器械，更没有第二人能使用能源器械了。 不过，云铖看起来似乎已经陷入了困局，退无可退，攻击也仿佛是隔靴搔痒，可他那张镇定的脸上却毫无慌乱。 使流鞭的小子卓未突然开口道：“蓝能器械，不错。你留下来，我不杀你，让你走。” 云铖爽利的笑了声，“小子，你老子没教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吗？” 卓未一笑，正要讽刺，云铖却突然一顿，停止了退避，一个俯身直接砸进那堆流鞭能量网中。 流鞭丝线被触发，半秒不到，就已经由十几平方米的空间急剧缩小到一平米不到，将云铖整个围困其中，那些原来犹如丝线一样的流体这个时候却粗如梁柱，黑鞭已经整个缠上了云铖的手臂，只需要一秒，一旦鞭体收紧缠绕，云铖恐怕连控制手中的机弩都办不到了。 不仅仅是刘二，连站他旁边的谢清脸色也是一阵。 胖子最急，立刻就叫了出来：“老大！” 一切都是火光电石的一眨眼，云铖手里的机弩顶部的能源体大亮，机弩口一转，对着自己周围射出一支不足十厘米的短流体。 “没用。”卓未手腕一转，鞭柄上的能源粒也是急速闪动。 可是，紧接着，第二只流体出弩，与第一只短流体形成了对冲，蓝色的短流体一撞，发出低沉的轰鸣夹杂着气流声炸裂开。 原本已经收缩的流鞭网被两只蓝色流体的冲击波全部震碎，黑鞭上的白色能量接着就被云铖射出的第三支蓝能流体所侵蚀。 卓未大骇，一咬牙，猛地一扯，将黑鞭连打带抽从云铖手臂上移开。同时，手腕上的护腕一白，释放出一道透明的能量屏障遮挡在胸前。 不过，并没有如他预料的一般，在这个大好的反击时刻，追击来第四支箭弩流体。 云铖只是放下弩机，拍拍身上被那些流鞭网弄破的衣服，道：“你们这些小鬼，不是北区混的吧？该回哪里回哪里去，要不是今天遇上的是我，刚刚你就死了。你也知道这是蓝能武器，蓝能武器的伤害力，你的白能屏障能有多大用处？” 卓未咬咬牙，不服气的硬着脖子，他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输了，毕竟战斗根本不算完成，只不过粗略交了个手，但对方说得也没错。 蓝能器械，能源粒的等级就比白能高。 但卓未仗着自身使鞭，在这样的近距离战斗中，比机弩可有优势多了。况且，他虽然只安装了白色能源粒，但这并不妨碍他收拾那些可以使用蓝能器械的家伙，因为他不仅对自己战斗天赋有信心，更对自己使用的器械流鞭有信心。 加上他一开始就看轻对方的奴隶身份，因此这一战倒也打得随意，没想到这个北区旮旯里的一个酸臭奴隶，居然还能破了他的流鞭网。 卓未也有些好奇，一个北区的奴隶，居然能使用蓝能器械，那说明对方的频度已经接近中级战将才可能。而且刚刚在交手中，对方虽然大部分时候一直在退避，可行动间还是显得游刃有余，并没有那种被逼入绝地而紧张失措。 尽管同卓未一起来的狐朋狗友还在背后起哄，但向来心思多虑的他还是忍了一口气，瞪了云铖一眼就离开了。 “卓未，你干嘛放了他？把那把蓝能器械抢过来啊！” “是啊，一个奴隶，你怕什么？” “闭嘴。”卓未推了肖向一把，“走了，回东区。再不回去老师要骂了。” 其他人见他这样说，也就悻悻罢了，只有肖向恋恋不舍的盯着云铖还有他手里那支机弩。 等人走光了，胖子送了口气，拍着胸脯道：“什么玩意？白能器械也敢找老大麻烦。” 云铖摇摇头，只有他知道刚刚若是继续打下去，他也未必能够赢，就算他能险胜那个少年，但剩下那群人呢？看起来都是低级战将，一起围攻的话，他一个人又怎么还能抵挡得住？ “胖子，你少说两句。”谢清道：“老大，那些人不是北区的，看打扮还有年纪，那个叫卓未的这么年轻，战斗却一点不怯场，应该是有好资源训练过的了。我猜他们应该是四大势力里的年轻战将，不知道这些人跑来北区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云铖看着机弩上还在闪烁光芒越来越暗的能源粒，有些沉重，刚刚的对冲爆耗能极大，他当时是为了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才使用了这种技巧。但是现在能源粒估计能再用个三次高耗能攻击就需要进入休眠了，这在平常当然无所谓，普通射击已经足够应付突发情况了。 可是现在，正直动乱时期，他找叶老买来这柄机弩为的就是能够多加一道保险，毕竟他不仅仅要考虑自己，他还有几个跟着的兄弟。 这些可都是奴隶啊，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会更困难。 不过这些想法，云铖是不会透露给大家的，如果这个问题他都不能解决，告诉其他人也不过是徒增慌乱。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路上要遇到情况，尽量避开，谢清，你照顾一下新人，别跟丢了。” 刘二举了举手，这是工厂里养成的习惯，做工的时候要是有事和厂工或者巡查队沟通，就需要举起手臂。 “云老大，我不能跟你们去，我有个朋友受了伤，我是出来帮他找伤药的，我得在找找，然后赶紧回去和他汇合。” 第20章 僵持中的城市 刘二本想就此别过，结果胖子却开口道：“你那劲儿能在什么地方抢到药剂？这附近的药铺早被人掏空了。别药没找到，小命给丢了。” 云铖打量了一眼刘二，道：“你那朋友伤情如何？” 刘二把凌空的情况说了一遍，云铖沉默片刻，道：“这样吧，我们的住地里应该还有些伤药，你先跟我们回去取，然后我带你回你朋友那里，怎么样？” 刘二心里说不出的有些震动，半响，微微点头，一个字都不说的跟在这队奴隶后面。 看着这七个人的背影，心底开始发烫。 云铖说到做到，他挑了几样能用的上的伤药交给刘二，一直将刘二送到凌空楼下，这才返回。 刘二带着药剂回去时，凌空的情况正值糟糕。 凌队长其实在屋里备有几瓶未分级的治疗试剂，这些东西是为了以防万一。但他不敢因为腿伤而滥用，一时又没有普通药剂可以治疗，硬撑着等刘二不久，便在失血过多后，陷入了昏迷和发烧之中。 刘二握着云铖给的药剂，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凌空死死拽在手里的那支能源剑上，暗淡的光线落在刘二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里，显得有些瘆人。 良久，刘二叹了口气，如果他没遇到云铖，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会拿了这柄剑就离开。但他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走，而是将伤药一一涂抹上凌空腿部的伤口，再用木条固定起来。 不过发烧的问题倒是折腾了刘二一夜，云铖那里可没有退烧的药剂，他只能用冻原上的土办法，交替用浸了凉水的布垫替凌空降温。 第二天，凌队长一醒来，就看见刘二那张木然的脸正瞪着他。 他叫了几遍，刘二才回过神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凌队长心里也有点复杂，昨天他坚持不住时候，差点就打算喝下未分级试剂了，他也并不相信刘二真的会返回来。 最后他没有喝，也仅仅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可以熬过去。以至于今天醒过来看到刘二，凌队长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他必须承认在之前，他并没有打算留下刘二，奴隶始终是奴隶，他原本只想等到安稳之后打发刘二离开，或者将刘二带回给宋鸿。 “谢谢。”凌空道。 刘二摇摇头，似乎心不在焉。 凌空当他是没休息好，连忙道：“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刘二还是摇头，他没有睡意，后半夜凌空的情况基本稳定之后，刘二整个人就陷入了回忆和分析之中。 内容正是云铖和卓未的那场战斗！ 其实刘二并不能完全看明白卓未那条流鞭对能量的释放和控制规律，是如何达到能将能量分化得如此细长，又能够快速集结的呢？ 依照刘二这么几年对笔录的研究，这显然是一种特定的构纹才能够实现的功能。但是相似的构纹，刘二却还没有研究到那里去，这一点恰巧激发了刘二的斗志，也许是他在构纹研究上有一定的基础，也许是他天生就对器械有着特殊的热爱，反正，那条流鞭的出现彻底让刘二对于目前止步不前的状态燃起了攻克之心。 是啊，只要他肯花足够的功夫，他也一定能在笔记上找到相似的构纹原理，他也一定能设计出那样一种战斗器械的！ 这可能是刘二对于自己目前无望处境的唯一希望。 只是这丝火焰来的快，熄灭得更快。 凌空的伤恢复得很快，但是即便是最好的药剂，断骨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完全复合。而就在当天晚上，52城市基地再次被侵袭了。 这一次没有舰机，也没有上空的能源轰炸。 68城的战将小组直接从24个城门推进，这些人只遭遇了约等于没有的零星治安队反抗，就完全进入了东南西北四个区。 全城闭门闭户，大街上连混混和暴徒都不敢出没，只有68城的战将小组大摇大摆的行走在街道上。 他们看见什么砸毁什么，店铺，建筑，工厂，仓库，大部分都被捣毁，能源枪械的爆破声，接二连三的在巷道里回荡。 一切交易和往来都被切断了。 闭门在家的市民没有任何渠道可以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有不怕死的暴徒冲上街，立刻就被战将暴毙当场。 整个58城市基地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黑暗恐慌当中，城市被攻占，资源被剥夺，那些战将并不随意屠杀躲在家里的市民，可是这样的状况又能坚持几天呢？ 如果家里的食物都消耗一空，那这些市民又该怎么办呢？ 而当下，所有人都还在忍耐，因为还没有被逼到最后一步，一切都变得静默。 讽刺的是，最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引导市民的52城行政官却不见踪影，甚至是以前整个52城市民引以为豪的城市战将团，城市卫队都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局的沉默更加营造出一种无法反抗的悲观结局。 68城市战将团的指挥长昊东在接到副官交递回来的52城报告时，愁眉紧皱，他对于现状十分不满意。 “让前方战将进行彻底搜索，我们的对手不是市民！不是暴徒！不是流氓！不是奴隶！而是52城的城市战将团！无论他们躲在哪里，都得给我找出来！” 李副官连忙道：“指挥长，前方已经接令进行深度搜索了。我们也没相当52城竟然把所有护卫力量全部撤除，躲了起来。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哼，他们就是想要我们屠城。这样一来，就可以抓着这个把柄在华邦区里大肆宣传，一旦我们对市民做出太过的侵略行为，会对68城这次的发动的局部纷争产生太多不好的影响。” “可是，设计院和教会的人都同我们达成协议，就算是逼不得已，进行屠城来剿灭52城的战将力量，中央九大也不可能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昊东揉揉鼻梁，“李副官，你要明白，不管是中央九大，还是教会，又或者设计院，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永远只会扮演暗处的角色。战争的发动者，永远都是68城。你想过没有，现在我们依靠屠城来剿灭52城的所有力量，等到这件事一过，难保现在支持我们的这几支力量马上就反水以此为借口置我们68城为死地。 这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必须防备的。你要知道这次战争的背后牵涉的面太大太广了。我们68城，只不过是很小的一枚棋子，发动战争也好，还是像52城一样被入侵也好，都是身不由己。” “指挥长！” “好了。李副官，你要记住我们的身份。我们是68城城市战将团，我们的目标是直接对战52城城市战将团，没有第二个目标！不管在哪一种情况下，我都决不允许我的下属进行屠城！” 李副官点点头，“但是，现在我们就等着局势这样僵持吗？让52城的战将力量继续当缩头乌龟？只怕夜长梦多，我看52城的行政官绝对没有投降的打算。这样拖下去，就怕他们有机会和其他势力接上头，那样的话，要速战速决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这也是昊东指挥长有担忧的，他思索片刻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以静制动，把52城的地图给我，我告诉你怎么来安排。” 指挥长在地图上把所有据点标红，交给李副官，补充道：“我要你亲自带队驻扎北区，一块应该是对行政当局不满度最高的区。让暴徒和奴隶都出来，宣贴告士和通知，凡是放弃抵抗，同意加入68城市基地的人，不论奴隶还是普通市民，将全部获得68城市基地的市民身份与通行证。” 李副官暗自一惊，“也包括奴隶吗？” 昊东一咬牙，“当然。” “可是这，恐怕会引起问题啊。”这道释令，范围虽小，但是可能造成的波动却是极大。这几年在华邦区，奴隶的问题一再被提上来，又很快被打压下去，这是一个敏感地带，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愿沾染。 但是在华邦区里任何一个有见地的人都知道，奴隶问题就像是一个大暗雷，随时可能引起大震动，特别是十年前的那次工会血战，虽然现在已经没人提了，可是随着那些从奴隶中挑选出来的战将的成长，迟早会成为一个□□的。 所以指挥长这道释令，让奴隶和普通人一起入籍68城，就让李副官稍显不安了。 不过昊东一再坚持，决意不改，李副官也只好受令待办。 易诚代理指挥长在接到李副官的驻扎调令时，还有点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他可是来和52城市基地的城市战将团打一场硬仗的，结果第一次轰炸完全没抵抗，本想第二次进攻厮杀一番，结果简直是入了一个空城，现在，他居然还被调派到北区充当投降入籍的受令官！ 那他千里迢迢从11城跑来68城当这个代理指挥长到底是为了什么？ “妈的。早知道还不如同意跟军队小组去剿灭那支最近很张狂的犯罪战将团呢。”易诚嘀咕到。 却没瞧见背后走来一个带眼镜的斯文男人，正是他的副官铮桦。 “易指挥长，你忘记了吗？容我提醒你，当初你是根本不够资格被军队小组踢了下来的。” 易诚转过头，悻悻的笑笑，道：“还是我的副官记忆力好。” 铮桦勾了勾嘴角，“走了，易少爷。去北区。” 第21章 出路 凌空从床底下搬出最后一箱储备食物，扯出来的时候，里面咚咚响，半米长的箱子里，其实也只剩不多的一些袋装干粮了。 他把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床上，还有七八袋，两个人最多够吃两天。 然后他瞟了一眼刘二，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泄气，以前和刘二交道少，偶尔说两句话，也只是觉得刘二这个奴隶内向了些，话少。 可是这两天相处下来，凌空才发现，那刘二不是话少，而是整个人都完全不在点子上。因为除了呆在屋里养伤，他们也没有地方可去，每一个路口，都守着几个68城的战将，街面上没有任何市民出没。 凌空本想找刘二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结果通常是他叫了好几次，刘二似乎才听见，等他说完一堆话，对方也就简简单单的嗯一声，很快就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谁遇上这样的人都有种拳头打上软棉花的感觉，憋屈。如果不是看在刘二救了他，他现在腿伤又未愈合，凌队长可能就要把这个木头人丢出他的地盘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接着。”凌空扔了一袋干粮给刘二，“已经三天了，我估计家里面就是有储粮的也和我们一样基本剩得不多了，很多人更可能这两天压根没吃东西。今天晚上要是还没变动，估计有人等不了要出来找东西了。” 凌空拉开窗帘，露出一只角，向外望去，不远处就是一个街口，有六个战将在那附近盯梢，就算都是低级战将，但对方装备齐全，别说凌空一个人，就是再来几个和他差不多的低级战将，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刘二接过干粮，却仍旧没有理会凌空的顾虑，这倒不是刘二完全没意识到危机，而是即便他全然了解这种境况，现在的他也根本没办法做出有效的改变。 长期在底层的生活，教会人麻木，因为太多事情无能为力，但麻木也让刘二用一颗更平静的心来处理事情。所以，他只是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了对构纹的思索当中，得益于早前两年孜孜不倦的攻研，刘二将前四张构纹图早就铭记在心，对于如何转化为合格的人体构纹，他也有了初步的构想，需要的是将所有细节都丝毫不差的填充完整。 因此，刘二不断的推敲自己设定的人体构纹走向图，又不断的否定，一次一次在大框架上精雕细琢。 假如刘二有机会将脑海里的构纹图刻画下来，就可以看到，那是一圈立体的臂纹，主要的锯齿形线条已经勾勒了出来，呈上下两只粗圈，构纹线条与线条之间交错成树形结构，一刻扣着一刻。 两条外环之间距离八厘米，每隔一段有一颗特别明显的漩涡节点，那就是刘二初步计算的振荡构纹外围三点。 他在观察了笔录上成型的人体构纹设计图之后，参考其中之一做了振荡设计的套叠，也就是这只臂纹上一共使用了八次振荡设计，有八个中心振荡点和二十四个外点。 按照笔录论述，套叠振荡设计如果成功，那么对于频度有相当好的稳固作用，但是，若计算不够精准，却可能导致整个振荡设计的失败。 所以，刘二在经过大量计算后，也尚未最终敲定这些点的数据，他的想法是，等到整张构纹成型之后，他再来确认最后的落点。 凌空一边嚼着干粮饼，一边注意着街道上的情况。 快到傍晚的时候，有一伙人大概十几个，突然从对面的楼上冲了下来，钻进了楼下一间已经被砸得稀烂的面包铺子。 这群人显然已经观察好了路口放哨的战将巡察的时间点和路线，并没有被抓住。 注意到到这伙人的不止凌空一个，这条街附近住的市民，这几天里几乎都同凌空一样，躲在屋子里偷偷观察着街道的情况。 这伙人的动静自然被大家看在眼里，那些已经没有食物可饱腹的人自然蠢蠢欲动了。到了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伙人流窜出来了。 不过那些放哨的战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似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任由这些偷偷摸摸的人开始在已经毁坏得差不多的店铺里寻找食物。 到了夜里，那些饿昏了头的家伙就更按捺不住了，纷纷结成七八个人的小团队，往那些铺子里钻。 凌空看到这个情况，就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他们也是急需食物啊！现在可能还能在那些废弃的店铺里找到些许残羹冷炙，等过两天，怕是连一丁点儿旮旯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搜刮完了。 只是瞧瞧自己的情况，再看看木头人一样的刘二。凌队长破天荒的第一次感到无力，想他曾经也是个敢独走偏门的人，不说自恃甚高，但比起一般随波逐流的人，他也算是有两把刷子了。 结果眼下莫名其妙和一个奴隶混在一起，连饭都快要吃不饱了。 凌空只希望自己的腿伤尽快愈合，看能不能在食物完全耗光之前也下去捞一把。 不知道宋鸿那边怎么样了？工厂肯定是全垮了，但是凌空估计宋秃子怕是躲得好好的，虽然生意人市侩，但人脉广，看现在52城的情况，怕是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了，如果能找到机会和宋老板搭上线，至少食物之类的东西，应该还是有些地下渠道可以供应。 凌空正筹划着打算，门外突然想起一阵咚咚的拍门声。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这几天隔壁的两户，都没什么动静，大家各过各的。怎么会这么晚了有人来敲门。 他没应声，提着剑走到门缝边上。 外面的人不再敲门，而是改用脚踹门，砰砰直响，连门板都震动起来。 刘二也是一惊，从座位上站起来，凌空对他一挥手，他便立刻领意，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正要往外看，窗户哗啦一声就被一柄铁斧头劈碎了。 好在刘二反应算快，个子小，这才没被那只斧头给劈脑门上，不过玻璃的碎片还是在他身上划了几道不深的伤口。 窗户一碎，外面的五个男人便鱼贯而入，抓起刘二，一脚踢到墙上。 这几个人人高马大，将这间小屋翻了一遍，只找到床上剩下的几袋干粮，抢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紧接着，刘二便听到隔壁传来同样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凌空贴在门后的夹角里，就那样冷冷的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轻轻的冷笑了一声。 他一个战将，竟然被一群普通流氓钻进窝里抢劫。刚刚有一瞬，他只要抬起剑，即便是腿上有伤，他也可以将这几个家伙全部杀掉。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不是他心软，而是他不敢！ 对，就是不敢。 他害怕自己能源剑引起的动静会招来街上放哨的68城战将队，他很清楚的明白，也许68城的战将队对普通平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却绝不会放过一名战将。 不管这名战将是不是属于52城市卫队，但只要是52城的战将，那就意味着他们注定是52城的有生力量和潜在力量。 任何一场战争，剿杀有生力量都是其最大的宗旨之一。 而恰恰像凌空这样的无归属的战将，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十分无力了。没有背后庞大的团队支持，仅仅依靠个人力量，就算是高级战将也难免吃瘪，更何况他一个低级战将。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 刘二擦了擦脸上的血珠，“走吧。” “去哪儿？”凌空挑挑眉，自嘲道：“出去抢别人的粮食吗？” “如果需要的话。” 凌空一愣，“附近的铺子，我估计都被掏空了。我们也是要干入户抢劫的事情了吗？” 刘二摇摇头，抢不抢劫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他们连最后的口粮都没有了。再躲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他要去找那伙窃团。 两个人很快从楼上摸索着下了街面。 天快要亮的时候，胖子正要和谢清换班轮值，刚转过背，就看到下水道盖被人撬开了，亮光从通道口照进来，射得他眼花。 胖子抡起手上的钢棒对着那人的屁股就抽上去。 “他妈的，谁准你从这里进来的？”胖子喝了一阵，吼道：“兄弟们，抄家伙，有人钻我们地盘来了。” 凌空措不及防，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棒，差点从下水道的梯子上栽下去。 胖子下手可不留情，那铁棒手腕粗细，再重上几分，怕是人骨头都要被砸碎。 “是我。”刘二从下水盖旁探进个脑袋，“我和凌队长是来找云老大的。” 胖子一愣，这才瞅清趴在下水道口的刘二，呵呵笑了声，“原来是你啊？我说呢，咱这地盘一般人也不会来啊。” 凌空咬咬牙，对胖子恨得牙痒。 如果不是刘二一再坚持，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钻进这座基地的下水道里。 这简直是对战将身份的侮辱，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市民，也决不会想到钻进肮脏的下水道求生。 但他居然还跑上门来自寻侮辱了。 第22章 北区公示 胖子对于凌队长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感到晦气，下水道怎么了？ 冬暖夏凉，地盘大，盯梢方便，还没人打扰。以前治安队的家伙不会来这抓他们，现在城里面乱了，这里反倒还安全多了。 虽然凌空对现在的处境不满，不过他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下水道阴暗潮湿，偶尔还能从其他管道飘来点味道，令人恶心，但这支窃团却储备了大量的食物。 这些堆积成小山的干粮存放就占了下水道很大一片地方，初略估计，至少能够这群人捱过一整个最寒冷的季节。 凌空对这里储存的物资感到有些诧异，老大云铖倒似乎了解他的心思，爽快的解释了。之所以这支窃团热衷于囤积食物，全是出自于云铖的严格要求。 这些奴隶大多一样，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今天收成好，那就去黑市上多花些，收成若是差，那就省着用，从不会把偷摸来的东西攒起来。更别说储存干粮了。 但是从去年寒季一过，云铖就开始严格控制大家的物资消耗了，并不是云铖对眼前的局势未卜先知，而是上一年的寒季，这支窃团因为食物短缺死过一个人。 这让云铖下定决心开始有节度的经营这支奴隶窃团，至少在他们仅能有所积累的食物上，做出一些保障。 云铖这样一说，凌空立刻对这支窃团有了些改观，或者说，他对老大云铖生出了一丝佩服。要让一群低劣而毫无思想的奴隶学会有节制，想必是一定会花上许多心思和手段的。凌空在工厂接触的奴隶不可谓不多，那些奴隶地位低贱，却也满足于低贱，有逃跑的野心却又从未有过周密的计划。 奴隶，就像是野兽，全凭兽性行动，丝毫谈不上人性的克制与成长。 这边是凌空对奴隶的看法，哪怕是就过他的刘二，凌空仍然未有把刘二同奴隶区分开来。 可是，凌空却不得不承认，同样带着项圈的云铖，却是绝然不同的。这个人行事谨慎，思考周密，而且在这伙窃团中有超出一般的超然地位，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一位战将！ 竟管对方并没有在他面前刻意释放自己的频度，然而凌空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的频度是在他之上的，也许快要接近中级战将了。 一方面虽然对身处奴隶群中感到些许受辱，另一方面，凌空却又无法抽身离开。 但云铖有意识的通过自己的举动还有言语挽留凌空，因为他对于目前城市里的状况有隐隐的不安，这样的混乱僵持怕是持续不会太久的。如果作为战将的凌空能够同他们一起，那就意味着自保的力量又增加了。 与凌空不同，刘二就仿佛是天生散发着这种阴暗潮湿的气息，他的沉默寡言以及平凡瘦弱的外表都令他很快就沉寂在这群粗鲁彪悍的奴隶群体当中。 只有谢清偶尔会注意到他。 在这片下水道上的城市里，情况正在往越发严峻的地步快速加剧。 68城的武装战将对于普通市民之间的□□，抢劫，盗窃，争斗完全是听之任之。可是一旦在街区发现有任何能源器械的使用，或者是战将的出没，那就是格杀勿论。 这倒是平民和暴徒之间，抢劫和反抗者之间的矛盾愈发深厚，整个北区都完全沦为了混乱之地。 而平常凌驾于普通人的战将，在这个时候却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他们甚至不敢在外出没，更不敢使用能源器械。这些本应该成为52城后备力量的战将，却毫不犹豫的被行政官抛弃了，任由他们被68城武装剿灭。 很少有人能看清在这场目标精确的打击后，会带来的是怎样的结果。 副官铮桦却在接到被调往北区驻扎的命令的第一时间，摸透了总指挥长昊东的意图。 堡垒总是从敌人内部攻破。 昊指挥长这是意图分而治之，快速瓦解52城的根基，一旦丧失这些可能成为有生军的普通战将，那么52城的城市战将团与城市卫队最终会沦为瓮中之鳖。 只是，难道52城的行政官真的看不清这场平民战将有别的扫荡行动吗？ 如果是能够看清，那又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迟迟不肯现身而躲在暗处呢？到底是有所计划，还是无计可施？ 在持续混乱的五天之后，食物的短缺已经上升到了临界点，北区里能够被扫荡的地方，几乎都已经被组成小团队的市民和暴徒清洗一空了。 但是，已经没有任何物资能够被送进北区进行补给了，所有的路道全部掌握在68城战将手上，北区市民就好像笼子里的野兽，在上演着相互争夺食物的表演。 不过，其他三个区的情况却略有不同。 因为52城中的复杂势力，其他三区还有许多暗道在偷偷运送着物资的进出，依附于三大势力的那些家伙，自然一时半刻还死不了。而作为孤立52城行政官的教会，设计院，以及工会，虽然与68城有所协议，但并不表示他们就愿意这些68城的战将踩到自己脑袋上来。 由此，东南西三区虽然形势颇缓，看起来仿佛尚有余地，底下确实暗流汹涌。 就在北区完全陷入食物缺失的疯狂之前，68城驻北区临时指挥所对外发布了公示。 公示里严正说明道，凡是北区市民以及所属奴隶，在11月30日之前到北区指挥所递交入籍声明书的人，将获得68城市民身份及通行证，并且享有同原68城市民同等的权利与义务。 公示特别注明，一切奴隶只要递交入籍声明，将同普通市民享有同等待遇，自动去除奴隶身份！ 不过一旦入籍68城，那就意味着自动服从68城行政指令，在一切战备期间，服从指挥部任何调令与要求！ 这道公示的出现，立刻在北区引起了轰动，特别是那些从第一次爆炸中逃出来的奴隶，这些人在这一段时间的混乱里，不是彻底沦为暴徒就是畏缩在城市的废墟角落里苟且偷生。 任何一个奴隶，都绝对对市民的身份有无限的向往，他们疯狂的渴望摆脱奴隶这个标识。而一旦这种从天而降近乎梦幻的机会出现，这些麻木又饱含屈辱与野心得奴隶立刻就蜂拥着往北区指挥所涌去。 入籍申请表，这一张薄薄的纸，却引得奴隶们挣得头破血流。 临时搭建在北区中心的小小指挥所被从北区各个角落里涌出的奴隶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北区里里外外，就算是窝子在地下的云铖一伙人，也在第一时间就听说了。 胖子眼睛都红了，恨不得马上就撬开下水道盖，往指挥中心跑。不过他跟着云铖最久，虽然腿都止不住要往前跨了，但还是下意识的去等云铖的决定。 云铖何尝不理解这些奴隶的心情，但他还是稳了稳情绪，道：“我们先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等啊？”胖子撇撇嘴，“老大，难道你觉得这公示不够可靠？” “那也不是。”云铖笑笑，“我们又不缺食物，不像其他奴隶，有什么不能等的？” 胖子讪讪拍了下嘴巴，“就听你的。” “胖子，你让大家都聚过来，咱门商量一下。”云铖安慰般的拍拍他肩膀。 很快，这支窃团的人便都围拢过来。 云铖看着站在两米开外有意避嫌似的凌空，也招招手到，“凌队长，你也过来帮我们参谋参谋。” 谢清望了望四周，道：“刘二那小子没在呢？你们谁看到他了？” 大家都摇摇头，若不是谢清说起，估计这群人都快忘了这里还有个新来的奴隶叫刘二。 谢清四处找了一圈，终于在一条通往其他管道的管口旁边找到了正在地上比比划划的刘二。 “你在干什么？老大找你。”谢清往前靠了靠，想看清地上画了些什么，不过下水道内光线昏暗，只能看出是一些线条。 刘二站起来，将刚刚用石灰棒画上的图案用脚擦掉，“构纹，我以前是个合金匠。这是我家传的构纹。” 谢清一愣，他只知道刘二在零件工厂做过工，却不知这小子竟然还是一个合金匠。谢清以前也生活在冻原，自然知道有合金匠这门手艺的人，还是很能够在冻原混日子的。 “走吧。”谢清一面拉着刘二，一面把68城北区公示的消息讲给他听。 谢清有意识的去观察刘二的反应，尽管其他人对刘二并没有多加注意过，但他可能是因为走得更近的缘故，反倒是觉得这个小奴隶有些不太一样。 大概就是太沉默了，总是让谢清想看看这个人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刘二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也只是眼睛微微长大，嘴巴抿了抿，当然能够看出一丝欣喜，但这丝欣喜很快就泯灭了。 他的表情又变得木然起来。 第23章 北区指挥所 北区临时指挥所外，最早一波的狂热已经消退，只有肃杀的冷清和尚未被清理的尸体残骸，以及经过一个晚上凝固在指挥所外空地上的血迹。 因为每天发放有限的一百张入籍申请表，公示的第三天晚上，在前两日成功入籍的奴隶新身份的刺激下，奴隶与奴隶之间为了抢夺这些申请表的斗争开始变得白热化。 就在第三天，当指挥所的工作人员开始按顺序派发当天的一百张申请表时，□□就发生了。 奴隶们为了争夺有利的位置，开始互相殴打和踩踏，并且很快就从指挥所门口蔓延到整个街区，原本就拥堵的街道变成了屠杀场，想要逃跑的人出不去，想要进来的人也挤不进。 由于缺少食物而精神状态处于临界的北区奴隶，在这种状况的刺激下变得更加偏执与冲动。连指挥所附近进行巡查的68城战将都无法单纯依靠言语来疏导这些疯狂的人群。 作为北区指挥所的最高代理指挥长，易诚可不认为这仅仅是奴隶间利益分配的暴动，这是对北区指挥所威严与秩序的严重挑衅！ 当日下午，副官铮桦即便下了格杀令：凡是罔顾指挥所秩序的人，当杀处！ 这个命令由指挥中心的五个战将执行，在能源机动枪械的扫射下，拥挤在街面上的，以及指挥所门口的奴隶就像是蛆虫一样被一颗颗能源弹碾碎炸裂。 轰鸣的爆炸声与能源弹冲撞形成的巨大动能一直扩散到北区的边缘。 在经历疯狂的拥堵之后，指挥中心门口恢复了凌然胆寒的平静。 有人庆幸，有人冷眼，有人讽刺，但是没有人有精力去挽留又或者感伤。 那些被炸得如同焦炭般的碎肉被清理人员毫不留情的扫除掉，到了中午，指挥所门外已经恢复了一尘不染的干净。不过这时候却没有奴隶敢再站上指挥中心门前的台阶。 公示颁布的第四天，北区申请入籍的热情遭遇了一个大滑坡，许多奴隶似乎被68城战将的那场清除行动给吓破了胆，指挥所门口，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前往领取申请表。 大多是已经饿得受不了的奴隶，走投无路了。 但是，第五天，在指挥中心背后搭建起了一座临时供给屋，专门为入籍68城的人供应食物和一些必要物资。 11月，已经是要进入寒期的月份了，等到12月，冻原的天气就会大变，温度将骤然下降至零下四五十度，而52城的防护罩已经被能源弹炸破，到时候，整个基地将面临前所未有寒冬！ 稀缺的不再只有食物，随着这场战争的延缓，各种物资将越来越捉襟见肘。 68城建立起的供给部，无疑是对这座城市市民的极大诱惑。就奴隶而言，他们不在乎属于哪座城市基地，他们只渴望摆脱奴隶的枷锁，对52城，大多数奴隶是没有感激的，就是有，恐怕也是憎恨更多。 可是，普通的从小就生活在52城的市民，要他们申请入籍68城，就意味着背叛自己的城市，背叛生养自己的地方，从感情上来说，这并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 因此公示出来之后的几天，基本没有多少市民主动前往获取申请表，他们都还在犹豫，寄希望于52城的行政官能够召集强有力的城市战将团将这些入侵者赶出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希望变得越来越渺小，许多市民开始动摇，当供给部建成的时候，这种动摇就晃得更凶猛了。 渐渐的，开始有些饿得受不了的市民也走向了北区指挥中心申请入籍。 云铖还是希望再等等，但是胖子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老大，咱们也去吧。咱们虽然有点存粮，但只出不入，再多也够不了啊。再说，窑子里那几个娘们，昨天去申请了入籍，今天就从供给部领了干粮和新被子回来。咱几个老爷们，难道还没那几个娘们够胆？” 云铖沉默片刻，他的经历让他想得比这些奴隶要远得多，那道公示一下来，他就已经嗅到了背后的隐藏的血腥味。在华邦区，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把奴隶与市民视为同等，别说一个小小的68城了，就算是中央九大的最高行政官，也不敢！ 因为奴隶与市民阶层的差距，本身就是偌大的华邦区108城建立的根本！ 不然在这片辽阔残酷的冻原之上，谁又有权利生存在物资供应充足的基地，谁又应该被抛弃在冻原呢？ 强者生存，阶级分明，这才是联邦时代之所以成长得如此庞大的根基！而撼动奴隶与市民的阶级身份，就意味着撼动华邦区立邦之本！ 凭借一个小小的68城，敢做这样的事吗？ 就不怕这道公示引起的波澜将自己淹没吗？ 所以，这道对于奴隶而言好处明显的公示，在云铖眼里绝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一旦接受68城的市民身份，接下来恐怕就是被作为战时后备力量征调，而所有这一切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成为这场封闭战争的炮灰！ 而这道令人震骇的公示，也将随着所有入籍奴隶的死亡成为一张废纸。 没有比云铖更清楚，成为一个奴隶，带上这只项圈的那一刻，就已经意味着一件事，那便是再也不要对普通人的生活充满憧憬和愿想！ 可是，像胖子这样的焦急心态，云铖也很能够理解，他虽然对于68指挥所的公示有这样那样的认识，但这些奴隶却是无法理解的。 因而最终云铖还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先让一部分人去申请入籍，他，胖子，谢清，凌空都暂时保留原有的52城身份。 这样两头兼顾，万一68城方面有任何变动，那么他们还有周旋的余地。 凌空作为战将，现在在北区就像是过街老鼠，68城的公示当中，并没有包含战将身份的人，他自然不会去自投罗网，况且对于68城的这个举动，凌空心中也有所怀疑。 所以当刘二决定要去指挥所申请入籍的时候，凌空反而将他偷偷拉到一边极力劝阻起来。 刘二却并没有接受凌空的建议，向来沉默的他这个时候却似乎同其他奴隶一样陷入了对那张申请表的希冀之中。 刘二确实是下定了决心，但并非是为了68城市民的入籍身份，他是为了递交入籍申请后能够领到的补给物资。这是他现在唾手可及，能够为自己创造的唯一单独行动的机会和空间。 而他需要这个机会太久了。 北区指挥所沿用了之前52城的北区行政厅，只不过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变成了68城的后勤部队。 刘二尽管一大早就去了，但是仍然绕着整个指挥厅排了好几圈。他本来是和窃团的奴隶一起出来的，但是在离指挥厅两个路口远的地方，就因为一群抢劫的暴徒走散了。结果他找到指挥厅的时候，另外几个人已经不见了。 刘二前面是一个光头，头皮上有道深疤，面露凶光，眼珠子又小又黄。 虽然有过之前血洗指挥厅的事件，之后前来申请入籍的奴隶们都规规矩矩的排起了队列，但是这些心急的奴隶难免推挤，磕绊，刘二后面的奴隶往前一耸，他重心不稳，立刻撞上了光头的后背。 光头往后一瞪，瞧见刘二比他矮上一个多头，咧嘴笑了一下，一掌推到刘二肩膀上，直接将刘二推出了队列。 后面的奴隶嘻嘻哈哈的马上补位上去，将刘二的位置彻底占领了。 附近这圈正无所事事的奴隶都转过头来看热闹，一瞧见刘二那模样，便幸灾乐祸的嘿嘿笑起来。 刘二往上前一步，伸手将后面挤上来的人拨回去。 后面那人和刘二一般高，却比刘二结实得多，刘二一拨，那人没动，整个身体朝刘二一撞，将刘二撞倒在地。 这下子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 “起来，小个子。给那矮墩点教训。” “揍死他，让他抢你位置。” “那光头先使的坏，小个子，连那光头一块儿打！” “算了吧，你们可别为难这小瘦鸡了。让他乖乖排到队伍最后面去吧。” 刘二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光头又看了一眼矮墩。 “怎么？”光头捏着拳头作势要朝刘二轰过去。 刘二只是默默的低下头，转过身，往队伍最末端走去。打他肯定打不过。 他走了两步，突然就定住了。 刘二脑子里猛地出现一个数字，100，他来的时候数过，他那个位置，就正好是第100个。 每天指挥所发放的申请表只有100份，今天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天，但是显而易见，明天只会比今天的人更多。明天错过了，就只能是后天。 他刘二能等多久呢？ 也许他只有十年可活，他的每一天都比其他人更经不住浪费，他已经浑浑噩噩在冻原过了十五年，在工厂麻木的等了两年，还有多少时间留给他继续等下去呢？ 没有了。 当然没有了。 矮墩还在挤眉弄眼的和后面的奴隶嘲笑着刘二的懦弱，他的嘴巴长得大大的，眉毛耸动着。 忽然，身体一沉。 刘二整个人快速奔跑跳上了矮墩的腰腹，他虽然比其他奴隶瘦小，可是行动敏捷，跳跃力强，这一扑，那矮墩又毫无防备，自然被刘二的冲力给撞倒在地。 第24章 不进则退 奴隶们轰然大笑，看好戏一般的嘲弄起狼狈倒地的矮敦。 矮子脸涨得通红，他挣扎着伸出手去抓刘二的肩膀，但是对方双腿夹在他腰间，而那双不算大的手却好像有极其强悍的力量，死死的扣住了他的脖子。 矮子奋力摆动着双腿，一面忍受着旁观者的嘲笑，一面试图将身体翻转过来，把刘二压到身下。 就在他抠住刘二双肩，使出全身力气要将刘二从身上甩下去的时候，刘二突然松开了那双钢铁般的手。 他动作极快，矮子只看到对方手中闪过一阵晃眼的光，正喜于对方松了钳制在他脖子上的手，忽然喉管剧痛，刘二换掐为砸，拳头重击在矮子那并不明显的喉管上。 矮子吃痛，条件反射的张开嘴。 刘二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瞬时操起手中刻尺，卡住矮子下颚让他不得闭合，猛的将刻尺捅进对方嘴里，顺着鼻腔往上插，整个身体的力量全部灌注在这一只小小的刻尺上。 最坚硬的能源水晶连合金也能贯穿，何况是人的血肉之躯，碎骨裂肉，手指粗细的刻尺一直从口腔捅进大脑。 强烈的剧痛让胖子瞪圆了双眼，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刘二已经握住刻尺的尾端用力搅动起来。 拔出，再刺入。 刘二重复着机械而快速的动作，直到那只普通的刻尺 上沾满白色与血色混杂的浆液，直到矮子的身体渐渐不再挣扎，从鼻腔与口腔中渗出黄水和浆液，他才将手掌从对方脖子上撤离，一动不动的坐在矮子变得软塔塔的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出人意料，谁也不想这场带着轻微欺侮和玩闹的斗殴居然是以一方的死亡作为结束。 那些看热闹的奴隶还在想象着矮子翻身起来将刘二这个不知道哪根神经抽了的瘦小奴隶揍得跪地求饶，但是只有几分钟的时间，那个还算上壮实的矮子就长着嘴巴瞪着眼睛死了。 只剩下握着血淋林的刻尺坐在矮子身上，肩头因刚刚消耗过大而微微耸动的那个瘦小奴隶。 刘二注视着矮子那双上翻的眼睛，手指开始微微发抖，他连杀过的野兽都很少，何况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死亡，他甚至无法在脑海里捕捉到刚刚这一系列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能再后退。 他没有和矮子正面碰撞的力量，如果只是斗殴打架，他是打不过对方的，他唯一的胜算就是一击必爆，不留任何退路，后路，不要一点犹豫，迟疑。 他的策略和判断是对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任何问题。 他杀了一个人。 就这样，一个奴隶死在了他的手里。 如果不是刘二一直保持着坐的姿势，他大概就会直接腿软倒地了。 然后在其他奴隶的眼里，他们却只看到了刘二麻木的表情，和几乎决绝恐怖的杀人手法。 奴隶喜欢最直白的拳头，代表力量。 用拳头轰击到对方跪下哭泣，那更是无与伦比的一种精神上的自我享受，对于这群苟且在最底层的人来说，征服获得的快感是极大的。 然后这并不等同于杀人。 更加不等同于像刘二这样手法极端有效的杀人。 太快了，没有缠斗，没有放狠言的时间，没有提前的知会，甚至没有足够的恨，连大斗场里的奴隶格斗都不会像这样！ 也许是与所有人的预想差距太大，以至于瘦小的刘二给围观的奴隶都带来了极大的震慑。 最开始招惹刘二的光头赶紧转过头，往前面推攘着挤着要离后面更远一点。而站在矮子后面的奴隶也立刻往背后退了几步。 这一支到处都排得密密麻麻的队伍，从刘二这里切断了。 刘二站起来，在衣服上抹了两下，将手中的刻尺擦干净，收回内包里。 木然的闭着眼，不想去看矮子余温未去的尸体，也许在他打算用刻尺捅进矮子口腔的时候，他只想到赢，没有想到过死亡。 但确实有个人被他杀死了。 指挥厅外维持秩序的战将很快就过来了，对方只是让人把那具尸体拖走，然后让后面排队的人接上来。 站在刘二前面的光头像是浑身虫子在咬，怎么站都不舒服，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侧着身子，熬了大半天，回头偷偷瞅了刘二一眼，看到对方居然闭着双眼站在那儿养神，光头心头一紧，连队也不排了，慌慌忙忙的走了。 一直到下午，刘二才排进指挥厅，领了申请表。 申请表很简单，没有什么需要填的内容，因为许多奴隶甚至不识字，工作人员把大概内容讲一遍，就可以按压指印了。 刘二递交申请表后，指挥处便给了他一张临时通行证，凭借这个东西就可以去供给部领补给了。 补给的食物是十袋封装的食粮块，膏体，基本能够吃上十天，还有一叠被子，不算厚，但对寒期来说有总比没有的好。 通行证下面有记录，十天之后，刘二可以再来这里领一次，至于再下次是什么时候，那就要等通知了。 刘二走出指挥所的路口，望着来时的方向沉默了片刻，还是背着仅有的物资毅然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他要回去工厂，那里才可能有他能找到的一些工具，比如匠台，合金零件，还有他记得工厂里有一组支持照明的能源块，不知道有没有损坏。 刘二尽量在废墟和角落里穿梭，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好在他记忆力极好，很快就找到回工厂的路。 宋鸿的零件工厂已经被炸得稀烂，这一片区域几乎都是器械加工相关的工厂，全都坍塌了，工厂背后的宿区还剩下一两幢房子没有倒下。 这一片地方弥漫着一股腐臭味，虽然最近温度下降的很快，但是仍然无法阻止那些刺激味道的传播。 普通市民都避开这里远远的，那些在混乱中出逃的奴隶很多也不愿意选择在这里，这对刘二这样形单影只的人来说是好事。 当然，这片臭哄哄废墟里是肯定有其他人的，比如像刘二一样的独身的弱小奴隶，又或者是抱有其他目的的小集团。 刘二借着星光摸索着走进还剩下半面合金墙壁的工厂，恶臭味更重了，到处破碎的合金板和粉尘似乎和他离开时候没有两样，也不知道那些大块的合金板下夹着多少死人尸体。 他想起这件工厂曾经的样子，有些莫名的压抑和伤怀，不知道宋老板有没有活着，假如没有68城的突袭，他现在是不是去了西区了呢？ 刘二的感怀只有一会儿，他靠着那半面墙壁的角落坐下来，把周围的碎片都清理走，腾出了一块小地方。 只歇息了一会儿，他就摸索着在废墟里搬找出来一块匠台，又顺着原来那排匠台隔间把散落的零件都一一收集起来。这个工程不算大，但是繁琐，又是晚上，只能一寸地一寸地的扒拉开碎片去找。 有几次刘二不知不觉的顺着零件散落方向往里靠，手一探进那些大合金板下，就摸到了半腐烂半僵硬的尸体，才开始他还赶紧伸出来抹两把，到后来他连擦手都懒得，只是推出来继续在附近摸索。 刘二只有偶尔停下来坐一会儿，直到第二天天亮，他已经把离自己最近的三四十平米地方的零件全收拢起来了，各式各样的粗零件堆了三堆。 刘二没有停歇，死亡的恐惧在他亲手杀了那个矮子之后变得更加深邃，只是一把小小的刻尺，就能结束一个奴隶生命，而于他自己，甚至连刻尺都不需要。 这份恐惧和若隐若现尚且未被刘二察觉迷茫催促着他争分夺秒的工作着。 不再是为其他人工作，不再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是要将一切的想法，思考都转化为现实，他要活下去。 他还想要像那些真正的战将一样，使用那些令人惊叹的战斗器械，他是有机会的，就不能抱着这个机会埋入黄土。 就这样，刘二打算在工厂废墟的角落里开始将他几年来对笔记的研究彻底在实物上实现一次。 他打算锻造一支弩、弓，曾经阿藏用那支就很好，他很熟悉那支□□的内部构造，而现在需要的是加入能够负载能源的构纹系统，以及独一无二只有他才会的振荡设计！ 一旦他的图设全部成功，那这支□□，就会是除了当时做实验的实验品外第一支成型的振荡器械！ 这个想法让刘二内心开始沸腾，云铖的战斗让他初窥了战斗器械的魅力，卓未的流鞭让刘二惊异于那种游龙走蛇的能量控制，那振荡器械会是什么样的呢？ 十天，整整十天，除了累得不行进入短暂的睡眠，刘二一直埋头于构纹图纸的设计，一旦构纹图纸成功，他就能根据选择的零件，测量出具体数据，然后依靠中心辐射振荡公式计算出振荡点，再融合进构纹图设当中，剩下的就是他最熟悉不过的零件锻造和组装了。 而在这些都完成之后，刘二还欠缺一样关键的东西，那就是能源粒！ 第25章 外来者 能源器械之所以是能源器械，其最根本的构建要素之一就是能源粒！ 器械、构纹、能源是现今能源器械组成的三大要素，不管是低级能源器械，还是高级能源器械，这三者缺一不可。 一支性能出色的能源器械，必然有着精度极高的机、体，支持能源发挥和扩散的构纹系统，以及与之相匹配的能源粒。 能源支持着华邦区108城从上到下方方面面的运转，这108城市基地，不管大小，之所以能够有别于冻原的生存条件，正是因为对于能源的有效使用。 通常人们生活中使用的提供照明，机械加工，食物生产等等，所使用的都是体态较大的能源块。能源块由粗能源矿石提炼加工而成，通过构纹系统的支持，能够持续挥发为设备提供能量。能源块的特点是供能周期长，休眠时间短，但是供能幅度低，一般都用来支持日常供能。 而对于特殊领域能源需求旺盛的来说，就需要用到精炼而成的能源粒了！能源粒体积小，容能率高，强度大，休眠时间比能源块长。 战斗器械对能源的要求很高，越是高级的战斗器械，其消耗的能源就越为巨大，只有容能率极大的能源粒才能保证这样的战斗器械的良好使用。 低级战斗器械一般装载的都是白能能源粒，再好一些的就是蓝能能源粒，所以对于战、斗器械，通常又可以用能源来区别其级别，就像是云铖的蓝能器械，在能源供给强度上就比白能器械要好不少。 能源强度越大，意味着战斗器械可以爆发的最高伤害强度也就越大。 对于追求高爆伤害的战斗器械而言，器械构纹同等级的情况下，能源粒越高级，供能越好，输出能量强度就越大，伤害力度也就越大。 相应的，越是高级能源粒价格就越贵，并且与教、会的试剂一样，这些东西没有渠道，就很难获取。华邦区几乎所有能源开采地都掌握在中央九大城市基地的手里，还有极少数的资源被几个特大战将团垄断，但凡有觊觎的人或者组织，那都是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像是52城这样的，市面上流动的大多数能源粒都是白能，有少部分的蓝能，但这些蓝能能源粒一旦现市，很快就会被人收走。以至于蓝能以上的橙红黑，几乎就不会出现在市面上。 可是，即便是白能能源粒，刘二现在也根本没有办法得到，倘若52城没有遭遇侵袭，他一个奴隶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足够的钱购买能源粒，而现在，根本就找不到哪里还有售卖能源粒的店铺，更别说交易了。 刘二手上的资源确实是很少很少，做起事情来都是拙荆见肘，但是没有办法也必须要找到办法，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能源粒的注意，而是把心思花到了能源块上！ 能源器械之所以加载的是能源粒，一个是考虑到效用问题，二个就是考虑到体积问题。 支持一柄剑的最小能源粒，可能就需要拇指头大小，直径不过1-2厘米，如果改用能源块，那估计得随时抱着一坨40-50立方厘米的大灰块了。 这样就根本无法好好的发挥剑能的优势了。 如果有得选择，那刘二自然愿意给这支弩、弓配上能源粒，但他没得选择。 不仅没有选择，他还要自己考虑怎么将工厂里用于供能的能源块与弩、机连接起来。这个问题，笔录上可没有论述过。 工厂里用于供明设备的能源块也在轰炸中被炸碎成了好几块，刘二把那些破碎的大灰块都搬到了自己清理出来的那个墙角，这些像石头一样的能源块，最小的一个也有40厘米见方，虽然重量并不像石头一样重，可是要挂在弩、弓上也极其不便。 制造这支弩、弓，本身就是用来防身的，如果不能做到灵活使用，那么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刘二考虑了很久，想出一个法子，他想到卓未的那只流鞭，又看到零件堆里的刚好有一条合金链，如果他能用合金链将能源块与弩、弓链接，成功导入能源的话，那这样就能将能源块背在背上，对弩、弓的使用影响就要小多了。 刘二并不急着做，今天是第二次前去供给部领补给的日子，他这十天没有踏出过这个废墟角落一步，食物消耗得也少，还省下了三块膏体。但是这点食物支持不了他太久，所以，能够在供给部领回来一些对他的帮助就很大了。 因而，灰头土脸，浑身脏臭的刘二顶着更加面黄肌瘦的一张脸在用碎片挡住他的小角落之后，便匆匆忙忙的往北区指挥所跑去。 他并不知道，在他申请入籍的第二天，有大量的其他三区的奴隶偷偷从区界外逃来北区，为的就是入籍申请！ 显然，管控极其严格根本不准人出入的区界在这个事情上放了水，形成只准进，不准出的局面。短短十天，东南西三区就蜂拥入了许多在轰炸中逃脱的奴隶，这些听说了北区入籍申请而偷逃过来的奴隶之中，有一群，最让人膈应！ 这群家伙，就是在从西区圆形大斗场里逃出来的奴隶群！他们之中，不伐许多在生死格斗中拥有傲人胜绩的家伙，而这群凶残而见惯生死杀戮的奴隶一进入北区就立刻集结成了一股相当悍残的力量。 他们比普通奴隶更加冷血，更加残酷，也更加有目的，这一群斗场奴隶，为了获得入籍名额，在离指挥所三个路口的各个方向上开始围堵杀戮前往指挥所的普通奴隶。 除非是那些已经组织成小集团的奴隶一起前往指挥所，普通单独的奴隶不是遇见这些人就立刻返回，就是直接被对方干掉了。 当刘二走到离指挥所四个路口的地方，就发现前面挤满了奴隶还有些许普通市民。 这些人都裹足不前，在第三路口和第四路口的街道上来来回回，个个都是一副想要上前的模样，可是当他们看到第三路口站着的四个□□着上身，皮肤黝黑，布满疤痕的斗场奴隶后，都不甘心的退了回来。 而更前面一点放哨的68城战将，根本就不会管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刘二挤开人群往第三路口走，旁边有个年纪稍大的奴隶一把拉住了他，“你想去送死吗？” “是啊，小子，别再往那边走了，没看到那几个奴隶都比你壮多了吗？过不去，你过不去。”另一个似乎是市民的人站在街边拍了一下刘二肩膀，“看到那边了吗？刚刚过去一个不信邪的，两只手都被中间那个大黑汉给撕下来了。你这样的，我看整个人都要被撕烂。” 刘二往路口最左边一瞟，果然那里躺着个人，手臂断了，落在身体旁边。 刚刚那个年纪稍大的奴隶又道：“那个大黑汉，叫武重，我之前还去斗场看过他的格斗，力量是奴隶里面数一数二的，最喜欢干的是摔死对手。” “真他妈的，这些斗场的奴隶怎么会给跑出来了？” “谁知道？也许西区已经被全部炸得稀烂了。” “不可能！我打赌也只有我们北区被炸得最惨，怎么说教会还在西区，难道看到68城的战将行动也不管？西区教会的产业可不少。” “还别说，这几天其他三区偷摸进来的奴隶已经越来越多了，每拖一天，申请到入籍的机会就越渺茫，就算入籍了，能不能在供给部那领到东西也难说。妈的，早知道老子第一天就去申请！” “北区的几个黑市大佬呢？没啥动作吗？就这样拖下去吗？” “那些有钱人，家里都有存粮的，别人等得了。” 又有个市民模样的人插嘴进来，往四周瞟瞟，小声道：“你们不知道粮仓的事情吗？听说轰炸之后的第一天，68城战将团还没进来时候，一夜之间就全被搬空了，也不知道运到哪里去了。反正有钱人肯定有渠道获得生存物资的，我们这些人，只有等死。” 就在刘二周围一群人黯然的说着时局时，突然有个面目颇清俊的男人站出来道：“谁说我们要等死了？我们这里既然都是没粮又进不去申请入籍的，为什么我们不团结起来组成一个小集体？斗场的人再厉害，难道我们七八个人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吗？” 最开始说话的年长奴隶眼神奇怪的看了那男人一眼，怪笑了一声道：“团结起来？哼哼，你们可是市民大老爷，会和我们奴隶在一起？你倒是说的有些对，不过我们奴隶和奴隶呆在一起，你们市民和市民待在一起，我看还能行。” 那个清俊的男人却挤到年长奴隶面前，道：“我不知道奴隶和市民现在还有什么区别，我只知道，如果我们这里的人，再不结合起来，其他三区进来的那群家伙很快就会把我们最后的机会都剥夺了！ 大家的目标既然都是申请入籍，入籍以后也都是68城的市民，再没有奴隶和市民的区别，为什么现在不能团结起来？我们这里，粗略数过来，也有一百五十多个人，只要两天，只要我们能冲破这里的几个人，我们所有人都能入籍！都能获得补给！” 第26章 乌合之众 男人信心满满的发言虽然一时半刻只得到了零星的响应，但是大部分人的眼神却有了些许变化，包括那个年长的奴隶。 此刻被挡在指挥所外三个路口的这些人，大多都没有什么背景的，便是有，也多半是些没什么力量的十几二十人的小队伍，想要对付路口的五个斗场奴隶，还是太勉强了。 如果这些人真的能够集合到一起，或者更多方向的路口的人都集结在一起，那么就有很大的机会将守在路口的斗场奴隶制服，进入指挥所的范围内，到那里之后，就不会有奴隶敢像这样扰乱秩序了。大家都只有乖乖排队，最多就是有极少的阴招，但是造成大范围的秩序混乱自从血洗指挥所门口之后就不再有了。 所以这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男人的话，还是在这些彷徨焦虑的人里种下了萌发的种子。 特别是对于那些奴隶来说，平等！自由！越过这个路口，仿佛等待他们的就是新的世界！ 那又有什么理由不团结呢？ 在这一刻，市民也好，奴隶也好，身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这些长期生活在北区的普通人，却眼睁睁被外区的家伙斩断了生路。 现在有人提出了可行办法，这些人也就渐渐的开始撇开某些不合时宜的成见，向着共同的目标开始进展。 刘二虽然不需要申请入籍，可是显然，他根本连指挥所都无法抵达，也谈不上申领供给部的物资。看那几个斗场的奴隶，也是不可能放他走的。 又过了一会儿，围聚在路口的人更多了，偶尔也有不怕死的想要直接从那几个斗场奴隶旁边通过，要么反应机灵跑了，要么被抓住当场打死。 那几个斗场奴隶肌肉力量非同一般，那拳头砸下去就能叫人肉皮开花，骨头碎裂。 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那个不停在周围游说的男人说服了大多数人，包括那个年长的奴隶。大家似乎一致决定联合起来，一起冲过去。 他们这小两百人，难道还打不过那五个人吗？就是压也将那五个人压死了。 提议的青年男人率先提出自己会冲到最前面，虽然联合在了一起，但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个时候，明显冲在最前面最吃亏，那五个斗场奴隶的厉害之处大家都看得分明，谁跑得最快，还不叫那几个人一把抓住撕得稀烂吗？ 倒不准跟在最后面的人，还能捡一点便宜。 刘二站的位置本来就靠前，这个时候想要往后退却压根就退不动了，后面的人哪肯让他挤到自己背后？ 那个青年男人不停的煽动，这群临时集结的人群冲破路口的愿想已经达到最高，后面的人群自发往前传来旁边废弃店铺里找来的一些破损的合金条又或者铲子扫帚一类的东西。 刘二接了一根合金条，将刻尺移到手掌中，他站得位置在这个混乱群体的最左前方，离那个青年非常近。 刘二并不信任这个嘴上功夫厉害的家伙，就像笑里藏刀的宋秃子，会说话的人，会对人说好话的人，大抵对对方都抱着一些目的。而这个显得过分干净的青年，难道真的会这么无私的团结这些人在一起吗？并且自告奋勇冲在最前头？ 当青年的煽动开始进入尾声时，他提高了音量吼道：“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再晚，今天的入籍表就排不到了！大家必须向前冲过去，今天没有排到的，如果明天这些西区来的蠢货还在这里！我也一样带着大家冲过去，直到我们所有人都领到入籍申请为止！” 话音一落，这群堵塞在街道上的人便蜂拥着朝那五个人冲过去。 那五人咧开嘴笑笑，稳稳妥妥的站在路中，对于冲过来的人群仿佛丝毫不在意。 那个叫做武重的大黑汉，甚至咆哮了一声，猛的一跺脚，冲进人群里，张开铁臂直接抓出一个人就往地上扔。 刘二身材相对矮小，他速度快，又是在最左边，一开始他就打算借混战的势头寻找空隙溜进第三路口，大部分人估计心里也是这番打算。 可是这些人群在那五个斗场奴隶面前就像是小鸡，他们不仅错误的估计了那五个人的战斗力，更错误的估计了己方联合起来后的能力。 那个大黑汉冲入人群后，整个混乱的人群立刻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大多数人不敢与黑汉正面相撞，只想尽快躲开，结果就是后面的往前挤，中间的往后退，人踩人，人挤人，最前面的冲出去一批完全没有后备人员了，他们三四十个人要对上四个斗场奴隶! 这一下，冲在最前面的人彻底慌了神，有人想要退，有人又想要冲。 正在这支小队伍快要溃逃的时候，却见那个青年突然抓住自己旁边的两个人往其中一个斗场奴隶急速推去。那两个本身就慌了神来不及做出反应，提着合金条直接就撞上对方的身体。而那个青年却趁机快速斜仰下身体，从两个斗场奴隶双腿之间的缝隙里滑了过去。 刘二稍落后，将那青年全部举动都落入眼中，他前面也有两个人，他倒是正好可以学那青年为自己寻一个机会单独脱身。 可他却没有那个青年刚刚那一推的力道！ 他前面的两个人实在是太壮了！ 那两人显然也看见了青年的举动，不由得都放慢的速度，回过头瞟了一眼刘二。 守在在左边的斗场奴隶已经朝他们跑了过来。 刘二一咬牙，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向那个青年一样了，对方看来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跑动的速度和角度全在对方的计划里，才这样顺利的滑过了路口。 可是这个机会没有第二次了。 “你们两个拦住他，十五秒就够了！” 刘二声音低沉，因很少开口而显得有些沙哑，但他语气带着斩钉截铁，在这种时刻，自然让人产生一种可靠的错觉。但其实那两个跑在最前面的男人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因为他们已经与斗场奴隶不到一米的距离了。 要么跑，要么硬抗。 但是跑，也可能因为距离过短而直接被从背后给干掉，风险一样很大。 刘二这句及时的话，让两个人第一反应都是硬抗，能不能过这个路口不知道，但是先不能死了！ 好在那两个人没有一个转身就逃，那样刘二恐怕连五秒的时间都争取不到。 他紧紧拽着手里的刻尺，加快速度朝其中一人扑过去，一把拉住对方的衣领，踩到对方后背上，双腿一夹，顺着那人肩膀踩踏上去，借着奔跑的速度，跃向那个近2米高的斗场奴隶。 那奴隶双手正抓着其中一个男人，见刘二扑过来，第一反应是往后仰，但是刘二速度太快，他意识到自己躲不开，便放弃手里的男人去抓刘二。 而这个时候，刘二已经借力扑到他的脑袋上，双手双腿死死的夹住对方的脖子，他不是要依靠这点力量绞死对方，他知道办不到，他只是要给自己逃命创造更大的机会。 “啊————！”斗场奴隶吼叫起来，整个人像是发疯了一样抓起刘二使劲往地上摔去。 刘二将手中的刻尺又往奴隶眼睛里捅了一点，任对方将自己摔出去，他没有反抗，因为他根本反抗不了！ 所以他一早就是计划在戳瞎对方眼睛之后，借着被摔出去的力量有多远滚多远。 只是即便刘二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和脑袋，可是这一摔仍然让他痛苦不堪，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滚出去。 只听到被他戳瞎眼睛的奴隶暴怒的嘶嚎越来越近。 刘二眼前一片黢黑，仅凭着意志和清醒的神智往前爬，不管动作多么慢，只要有一点总是一点。 就在刘二感觉到连那个奴隶的呼吸声都传到耳边的时候，突然他被人捉住后衣领，猛地一下把他从原地拖走了。 救他人正是刚刚被斗场奴隶抓住的男人，因为刘二的举动而放弃了他，转而去抓刘二，因此他才得以脱身，并顺利转进第三街口。 两个人一直挤进指挥厅的队列才彻底停下脚步。 “谢铭。你救我一次，还你一次，咱门吹平了。” 救了刘二的男人并不是奴隶，而是一位52城的市民，他的脖子上并没有项圈。 刘二敲敲脑袋，仿佛才找回了思维，“刘二。谢谢你。” 谢铭皱皱眉，往前走了一步，不再说话。他对奴隶的身份还是有很多介怀的。 刘二并不是要申请入籍，在那歇了会儿，见对方没有要结交的意思，便朝供给部走去。 这次领到的有近二十天的食物，还有一包炭火种，那是穷人用的东西，冻原上就经常用到，到了寒期每家都要烧这种炭火种，用来取些暖气。 城市基地里是不用的，防护罩能够遮挡大部分的寒冷空气，一般的家庭在寒期也可能通过某些能源机进行取暖。但是今年寒气显然用不了能源机了，因为能源的供应已经断了，而防护罩也被击穿，寒期的冷空气将直接灌进这座残破的基地。 刘二领着补给往回走，他更加小心谨慎，总是随着那些刚刚领完补给的大部队走，害怕在路上被人截掉了。并且，这一次供给部没有通知下次领补给的时间，刘二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返回工厂废墟的时候，又是天已经暗下来了，刘二摸索着往前走，臭味还是迷茫在各处，风声比之前要大了，有些冻人。 刘二走进废墟的半面墙体后，向往常一样走到角落里，他出去的时候用碎片把自己的东西全部遮掩了，如果有人来这块废墟，随便看看也发现不了这个地方住了人，并且还有一些东西留在这儿。 刘二也并不认为又更多人会来这里，因为这片地方实在是太臭了。但当他去扒拉开那些碎片的时候，整个人却僵在了那里，他搭在角落里的碎片被人移开了一部分！ 刘二心底一紧，整个人伏在原地，他并没有急着检查东西，而是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一面暗暗责备自己还是太过大意了。 第27章 废墟里的小偷 微弱的光线无法穿透整片废墟，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去感受黑暗中的动静。 没有声音，好像这个地方只有那些腐烂的尸体和刘二。 过了十几分钟，刘二几乎都快认定这片地方没有其他人了，也许碰过他东西的人早就走了。就在他打算去检查到底丢失了些什么的时候，离他最远的对角边上，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有人踩在碎片上，不停的走动。 响声越来越大，除了碎片咔咔的声音，还有类似锁链的哗啦声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沉重呼吸声。 刘二连忙抓紧刻尺，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合金板，用最快的速度检查了角落里自己存放的东西，零件和能源块都没少，少的是他装着最后三块食粮膏体的袋子。 从对角传来的声音分辨，只有一个人，看来是个贼。 刘二并不打算逃，他辛辛苦苦拼凑够的零件，还有在合金板上设计出来的组合构纹都在这里，根本就无法搬走，只要对方是一个人，他还没害怕到立刻就跑。 “谁？” 刘二试探的问道，没有人回答他。对角的人仿佛迟疑了一下，声音停下来，但是很快就又哗啦啦的响了起来，并且开始朝刘二靠近。 刘二猫着腰，寻找着借力的地方，一旦对方进入他的攻击范围，他决不会犹疑。 “可以谈谈吗？这里是我先找到的，你最好是离开。” 那人又停了下来，好像是在考虑他的要求。 不过和刚刚一样，没过一分钟，那边哗啦啦的铁链摩擦声就又响起来了。 “我说了，你再过来我会杀了你。” 这一次对方连停顿都没有了，粗重的呼吸声像是从鼻子里喷出来的一样，光是听声音都可以想象黑暗中那个人必然是铁牛一样的家伙。 刘二咬着指头，既然对方不接受谈判，那就看谁的动作快吧。 他捡起碎片往来人的方向扔过去，自己却绕着废墟边缘快速移到了另一边，准备从侧面偷袭这个不该出现的来客。 谁知道他扔出去的碎片稳稳的砸在对方身上，大概是碎片边缘割破了皮肤，那个人竟然吃痛的叫了一声。 刘二可没有给对方留任何处理疼痛的时间，他飞快的窜上去，攥紧刻尺的一头，想利用弹跳的力量去撞击对方的身体，来初步判断对方的强弱。 只是他还没有起跳往前扑，却听咚的一声，对方一屁股坐在了废墟上，扬起铁屑和一股更浓的臭气。 接着就传来一阵令人吃惊的低沉的啜泣声。 呜呜呜呜———— 刘二起伏到一半的身子当场就僵在原地，他也不是没见过人哭，也不是没听过人哭，可是现在传到他耳朵里的这种粗粝得不能再粗粝的哭声是怎么会是？ 一个不愿意谈判妥协的，擅自闯入他的地盘，偷了他剩下的食物的家伙，居然在被几片碎片砸中之后呜呜的哭起来了！？ 刘二是太过吃惊，这哭声完全打破了刚刚的过分紧绷的气氛，甚至令刘二感到有点尴尬。 他也哭过，但那时小时候的事情了。 对方的哭声从小声的抽泣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粗粝的呜咽也变得沙哑，并且很快就像小孩子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分不清那到底是在哭，还是在打嗝。 大概是这种状况实在让刘二觉得有些怪异，好像就这样上前杀了对方也不太好，可是让对方留在这里哭也不太好。 他就站在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悄悄地退回了角落里，刘二想，如果对方不再朝他的方向迈进一步，那就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吧。 刘二一晚没睡，时刻注意着中间那人的响动，只是对方哭着哭着声音就开始变小，最后居然呼噜呼噜的打起呼来，全然没有把小心翼翼时刻准备着拼命的刘二放在眼里。 一直到天大亮，那个人都没有醒来。 刘二没有走过去，隔着好几米的距离瞟了那人几眼。 脏，比他还脏。 □□着上半身，又高又壮，不知道为什么四肢都被用铁链锁了起来，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膀上，胡子也是一团团的黏在一起，看不清楚长相。 身上有很多伤痕，有些还很新，昨天晚上刘二扔过去的碎片割破了对方的手臂，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 就是这样一个大男人，昨天晚上居然呜呜的哭了一晚上，刘二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与他无关，只要对方不招惹他，醒来后就赶紧走，那也碍不着什么事。 很快他也就把心思放到了弩、弓制作上，构纹设计他已经完成了，现在就是把零件数据一一测量，然后计算出振荡中心及三点，再与构纹整合，就能往零件上刻绘了，如果一切顺利，组装完成之后，就能链接能源块。 快到中午，刘二已经完成了大部分零件的测量工作，躺在废墟上的怪人醒了。 因为他一动，锁在四肢上的合金链就会哗啦啦的响，刘二想不注意都难。 怪人坐起来，揉揉眼睛，抓抓头发，还顺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刘二盯着他，但是没吭声。 怪人很快就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刘二，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四肢并用的朝刘二爬过去。 刘二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贴着墙面瞪着那人。 “走开。” 怪人抓抓头，蹲坐下来，望着刘二，鼻子微微耸动，好像在嗅什么东西。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双手撑在废墟上，睁圆了眼注视着刘二，偶尔往四周嗅嗅。 “你是谁？” 怪人动也不动。 “你再过来一步，我会杀了你。”刘二威胁道，却自觉这个威胁没有什么用处，对方到底能不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他都够怀疑。 “你最好是在今天晚上之前离开，我不喜欢你出现在我的地盘上，这里有很多废墟，你可以找个其他地方呆着。” 怪人偏偏头，用手捂住脑袋，顺了顺乱七八糟的头发，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脏兮兮的手。 整个下午，那怪人便一直趴在原地，偶尔换个姿势，在废墟上蹭两下背。 刘二拿他无法，中途拿着合金条去驱赶对方，但是怪人只是和他在废墟里躲猫猫一样，刘二往前走几步，他就退几步，刘二返回角落里，他就又趴回原处。 为了不延误弩、弓的进度，刘二只好忽略对方，继续自己的工作，要他就这样杀了对方，他心里也觉得怪怪的，好像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他又不嗜血。 入夜之前，刘二用大块的合金板把自己的小角落封了起来，一边拆食粮膏体，一边想他晚上恐怕得睡会儿，也不知道那个怪人什么时候才会走。 竖起来的合金板挡住了少许视线，等刘二察觉到怪人离开了原地时，对方已经隔着合金板把脸凑到了他的跟前。鼻子耸动得更厉害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刘二手上的食物。 刘二操起旁边的合金条，朝怪人戳去，“滚。” 怪人被他戳伤了肩膀，往后退了几步，马上又爬了过去，凑到刘二旁边，鼻尖都快戳到膏体上了。 怪人身上的酸臭味让人发呕，比腐尸的味道还要令人反胃，刘二转过背，将剩下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塞进了嘴里，他可没那么好心给这个怪人分一点，这些物资连他自己的生存都无法保证。 怪人见刘二手里的膏体转眼就不见了，皱皱眉头焦急起来，目光在刘二放在最角落的几个背包上扫寻起来。 “滚吧你。我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昨天被你偷了的东西就算了，再要是让我发现你盯着我的东西，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出去。” 怪人愣了一下，嘴角垮下来，趴在合金板上，露出两只眼睛，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刘二把零件分门别类的堆放整齐，明天，他就可以开始构纹刻绘了，这令他感到稍微的高兴，不必去考虑毫无希望的未来。 刘二不敢睡深了，每过一会儿，就要睁开眼看看，那个怪人靠在合金板外睡得呼呼直响。有规律的鼾声让刘二意外感到平和，到了下半夜反而是一觉睡到天亮。 怪人比他先醒来，刘二一睁开眼，就看到对方路在合金板上的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刘二少与人对视，常常是低着头，那个怪人的目光坦诚，带了一点祈求和讨好在里面，以至于刘二更加尴尬起来。 做工到下午，趴在合金板上看着他的怪人突然发出咕咕的声音，显然是肚子饿得打鼓了。那声音一直叫，一直叫，叫得刘二心烦，连打磨零件都专注不下去了。 他用合金条打了怪人几下，想要把他赶跑，但是对方退出去几步，一见他坐下，马上就跟了上来。 到了刘二吃食的时候，怪人连嘴巴都开始砸吧起来，整个工厂废墟仿佛都响着怪人肚子的咕咕声，和砸吧嘴巴的啧啧声。 刘二叹了口气，无奈分了一小半食物扔给怪人。 怪人也不知道省，一口就将小半块膏体吞进了肚子里，然后继续眼巴巴的望着刘二。 第28章 弦上的局势 两个人相安无事的渡过了几天，刘二那点少得可怜的食粮飞速的消耗着，哪怕他一再计划，但是多了一张嘴，变数就多了许多。 刘二倒是数次想把这个不会说话的怪人撵走，但对方却是死皮赖脸的赖在工厂废墟里和刘二兜圈子。如果白天不给怪人分一点食物，到了晚上，对方就会动手动脚来偷。 刘二警觉得很，没让那怪人得逞过，但是睡得也极其不踏实，加上那怪人若是偷窃不成，饿得厉害了，便会坐在他旁边哭。 除非刘二狠心杀了对方，不然他也过不得安宁日子。 一来二去，那怪人天天磨，到叫刘二心软了，只好每天把自己的口粮分一部分给对方。只是这口粮也不是白给的，那怪人虽然不说话，行为怪异，还常用四肢落地，但是身体强壮非常，爬行的速度极快。 两人数次追逐，刘二都下了重手，有一两次甚至让对方皮开肉绽，但是令刘二想不到的是，怪人的恢复能力非同一般，伤口的愈合力明显超出普通人太多，前一天的伤口，第二天就能缩小一大半，只留下浅浅的一条伤纹。 见此，刘二便有意识的让他放哨，也不知道那怪人听得明白不，但刘二若让他蹲坐在废墟口，再给对方点口粮，怪人也会一整天都安静的趴在那里。 花了近五天的时间，刘二完成了所有零件的刻绘，并且完成了组装，除了这支能源弩、弓，刘二还拼装了一支普通的□□，对于不是战将的刘二而言，尽管做出了能源器械却没有办法使用它。 暂时也只能依靠普通的□□防身。 不过完整的实施自己的构想和方案，为刘二完成人体振荡构纹的第一部分提供了大量的思路，之前有许多地方还存在犹疑的，在这之后，他都有了更大的把握。 正因为如此，刘二着手开展人体振荡构纹左臂图的设计，他已经是孤注一郑，如果失败了，他很可能面临的是死亡，但即便是成功了，他也只是多了一丝希望。 可是，以现在状况来看，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祸不单行，今年的寒期温度下降得特别快，11月中下旬，52城的温度急剧下降至零下三十多度，夹雪的冷风灌进基地内，在楼与楼之间肆掠，像工厂废墟这样的地方，更是完全无法阻挡寒冷的入侵。刘二领来的那条被子已经完全不抵事了，他必须加快速度，在食物完全消耗一空之前将第一部分人体振荡构纹图绘制完成。 只是在刘二咬牙专注于第一部分人体构纹绘制时，北区的情况正在持续恶化。涌入北区的奴隶越来越多，挤占了北区原住户的许多生存空间和资源不说，这些外来者更加暴力，并且紧密的团结在一起，很快就在北区形成三个特别大的外来势力，东区奴隶，西区奴隶，南区奴隶。 但凡是有奴隶或者市民遇到这些人，死伤难免。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北区开始出现一些黑市交易，不少食物和物资都能够通过一些接头人高价购买，没有人知道这些物资从哪里来，这些黑市的背后又是哪只手在操控。 市民将大部分的资产都投入到黑市物资交易中，为自己挣得度过这个寒冬的筹码，而那些身无分文的奴隶，他们只能抢！ 暴行在逐步升级，要将北区里所有人都卷入进去，市民也开始渐渐抛弃最后一丝遮羞布，与无家可归的奴隶一样，提起了以暴治暴的拳头。 在这样的氛围下，从黑市交易上传出一个谣言：任何一个还忠于52城的战将，市民，52城市行政官从不曾忘记北区的忠诚者，请时刻准备好，听令反攻的号角。 没有人知道这个谣言的真实性，但是这句话，却燃起了北区人反抗的火种，特别是对于那些如同过街老鼠一样的普通战将，他们开始频繁的偷摸上街，混迹在奴隶当中，寻找着黑市的接头人。 “看来68城的指挥官是想方设法的要把战将推到我们这边了。如果不是判断失误，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邢建沉默片刻，68城在北区的公示很明显将那些没有加入的战将完全孤立了。等于是将这些战将完全推向他们52城，这令邢建有些不安。按理说，68城的行动指令一定是以瓦解52城的行动能力为目标的，拉拢那些无主的战将岂不是比孤立他们更好吗？ 但是现在对方所作所为完全是不合乎利益的，难道真的是因为指挥长的昏庸吗？ “不论怎样，既然到了目前的情况，北区的那些战将尽量让他们联合起来。物资上可以通过黑市尽量下放给战将。”邢建说着看了一眼斐昱。 68城对52城的侵占，这个消息早在二十天之前就已经传回了中央九大，斐昱的家族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不过邦区议会上，中央九大对这件事的态度却极其暧昧，甚至没有定性68城的行动是一次彻底的侵略。 斐家也没有在议会上表达任何观点，很明显，斐昱并没有得到家族的支持。想要依靠中央九大发声来谴责68城的行动，增加52城的资本这个想法已经落空了。 剩下的就是一场硬仗。 “三少爷，我看还是让人护送你先离开吧。教会的人和设计院的人都开始撤退了，最后决战的时间不会拖过12月的，这里已经是一颗死棋了，我们赢了还是输了，52城都不能再给您带来更多的东西了。” 斐昱缓缓的站起来，他身材修长，挺直身体头都快要顶着上灰色的水泥封顶了。 低矮的地下室令人压抑，衬托得斐昱原本就白的皮肤更加苍白。他转动着拇指上的红色玉扳指，按压在上面的手指开始微微发抖。 哪怕他早已明白这个结果就是最终的结果，但是真正面临这一切，还是令他感到痛苦。 52城，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最后的一座城了，可惜他没有能力守住。 “好。明天我就离开这里回中央。” 邢建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他比谁都更明白，等待着52城的可能是无法想象的腥风血雨，是一场生死硬仗！是没有退路的战场！只有豁出性命，可能才有一丝生路。 可是为什么呢？ 尽管邢建已经通过所有的渠道向上面打听这次被袭的原因，但是给来的答案都是敷衍。至今为止，他们甚至都不清楚这场战争真正的原因。 只有游商会的隋南在上一次的会面中隐晦的暗示过邢建，这一切都是利益，巨大的利益。 但是随着中央议会的落幕，游商会在得知中央方面的最后答复后，也从明面上渐渐淡去。 隋代表虽然还没有离开，但是邢建知道，作为商人的隋南怕是已经预料到了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他们的合作不可能真正深入下去了。 到了11月下旬，气温已经低至零下四十度，在北区，许多缺少物资的人冻死在路旁，有奴隶也有市民。供给部停止了物资补给，68城北区指挥所下达命令，北区进入战备状态，一切物资供应军用，凡是进入68新编101军团的人，无论奴隶与市民，将获得军资率先供应，除此以外，能够提供指挥所所需技能的人，可以在指挥所军需处凭借技能或物品获得相应的补给，其余任何物资贩卖，都是非法行为，违反者杀头，有所物资充公。 这道命令等于是强行绑架北区市民与奴隶成为68城的战争力量。 黑市也成为了指挥所要剿灭的对象，这等于是进一步逼迫北区市民站队，要么成为68城的战备力量，要么就等着被消灭！ 民众没有选择，大部分人都同意加入68城新编军团，少部分人躲在屋子里，忍受着饥饿和严寒，把最后的期望寄托于52城的行政官。 当刘二绘制好第一幅由他仿造笔录而设计出的人体构纹图时，他的口粮已经彻底消耗光了。 准确的说他已经饿了一天了，加上大雪带来的寒冷，刘二甚至快要冻得发抖了。 他挤着怪人，背贴背倚在角落里。 因为饿，怪人昨晚上就已经呜呜的哭了一夜，刚刚才闭上嘴迷糊了过去。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一丝温度让刘二稍微舒服了点。 他晃晃脑袋，让自己更加清醒。 设计图已经完成，数据也全部计算完毕，他叠套了8对振荡点，在臂纹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点环带。 刘二深吸了一口气，拍醒背后的怪人，对他指了指自己前面，做了个趴下的手势。 他需要怪人帮他放哨，这样会令他在手臂上纹刻构纹时稍稍安心一点。 以往十多天来，刘二每次做这个动作，都会扔给怪人一点食物，怪人立刻站到角落最外面，伸长脖子去舔刘二的手。 他当然什么都没有得到，除了舔了满嘴的合金屑外。 “坐好！”刘二按住怪人的肩膀往下压，“好好守在这里，如果有人来了，你就把他赶出去。明白吗？” 怪人抓着他手指又舔了几下，着实没舔出任何可以吃的味道，便转过身趴了下来。 刘二看着怪人的背影，心想，自己也真是蠢，居然指望一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帮他放哨。 聊胜于无。 刘二深吸口气，把手里的刻尺用被子外套擦得干干净净，用布条勒住左臂上下两端，直到隆起的肌肉因为血液被阻断而变得有些乌。 他专注的看着合金板上的设计图，握着刻尺在手臂上绘制起来。 第29章 左臂构纹 水晶石割裂开肌肉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上面附带的一丝特殊能量渗入皮肤的裂口时简直让人痛不欲生。既像被高温的火焰灼烧，又像被无数的小刺扎了进去，每一寸肌肤都逃不过这种痛苦。 刘二嘴里咬着一支合金条，即便是这样喉咙里也发出痛苦的忍耐声，额头青筋暴露，脖子上的项圈几乎被突出的血管涨满，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迫。 这并不是最糟糕的问题，疼痛一旦坚持过最开始，就会麻木，但从手臂上滑落的血却是个大麻烦，这些血迹因为缺少水分的关系黏稠得很，几乎将整个手臂都染得鲜红，这大大的阻碍了刘二的视线。 对于精度要求极高的人体构纹而言，这显然是最要命的事情。 刘二不得不刻纹一段就停下来，将手臂上的血液吸食干净，然后趁着短暂的空隙，继续按照原有的设计图进行刻绘。 他的速度自然降了下来，深度疼痛更是翻倍的增加，等来的不是肌体和神经的麻木，而是灌入每根肌肉的刺痛感。 这些痛楚让刘二有种感觉，水晶石上的能量正从他绘制下的手臂构纹处往里蔓延，附着在神经上的疼痛在他身体里肆虐。 大冷的寒期，刘二却已经满头是汗，他不敢闭上眼睛，汗水滴进去也不敢眨一下。 刘二的设计图上，8cm宽度的环带，里面足足穿插了近2000条构纹线条，错综复杂的链接在一起，稍微看错一点，就全盘报废。 与其说他在完成自己的第一幅作品，不如说他在见证自己的死亡。即使是在研究数量巨大的实验室里，这份笔录的许多实验结果也最终失败了，只有少数的，尚未稳定的成功案例被保留记录了下来。 这就是刘二能够分析和研究的所有东西。 他仅能凭借那些成功的案例做出推断，却缺少更加庞大的可以参考的资料和技术基础。 谁也不知道，他的这份设计到底能不能在他身上产生作用，连刘二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眼看着太阳就快落山，刘二还有最后一圈构纹需要补充，但是持续的疼痛耗尽了他的力气，哪怕他再咬牙坚持，握着刻尺的手也开始发起抖来。 可是一旦太阳落下去，他就没办法继续进行刻绘，像现在这样糟糕的情况，失血加上无休止的痛，缺少食物以及御寒的物资，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安稳的渡过一整夜，还能不能睁开眼看到第二天的亮光。 这个时候，伏趴在刘二前面的怪人却突然蹲站了起来，他往前爬了几步，走到废墟口，忽然扑了出去，速度太快，只是一个眨眼，刘二也仅仅是斜眼敝见了一道黑影掠过，整座废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走了？ 刘二心里咯噔一下，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觉得那怪人一走，灌进来的寒风就更没有阻挡了。 他没有心思想更多，加快了最后构纹的刻绘速度。 如果擦掉刘二左臂上的血迹，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张合金板上的设计图被整个在手臂上记录了下来，像是一圈臂环，宽8厘米，上下两边是细密的锯齿线条，中间是复杂的勾勒在一起的链状线条，每隔一段有一颗中心点，点四周的纹路呈漩涡放射状，只不过乍眼一看，在过分复杂的线条下看不出个所以然。 当所有的线条都前后连贯起来，伤口便开始萎缩，血液下渗出水晶石留下的白色能量光芒，只闪烁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疼痛比之前扩大了无数倍，好像有无尽的虫子从刘二的左臂伤口钻了进去，顺着他的肌肉纹路开始大刀阔斧的在他身体里穿梭，要将他一点点的撕成碎片。 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刻可以喘息，比痛楚更难以忍耐的是这种痛苦没有尽头。 即便是隐忍的刘二也无法再承受，他四处打滚，往合金板上乱撞，企图以其他的触感来减轻撕裂般的痛楚，但这一切徒劳无功，这是身体的地狱，连熬好像都熬不过去。 当光线彻底从刘二的瞳孔里消失，他开始回想自己存活过的生命历程，空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乏味而腐朽。无能为力的苦闷如黑夜的影子在心底不断的扩散。 不甘和愤怒像山洪一样爆发了。 刘二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他其实已经痛得眼前发黑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站了起来。 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倒下！ 熬过去，就像熬过冻原上的每一年。 看着其他人死去，但是他还活着。 他还有十几年可以活，至少还有十几年可以活，一刻都不想浪费，都不想丢失。 大雪夹着冰风吹打在刘二身上，他已经全无知觉的倒在了废墟外的雪地里，手臂上的鲜血浸入雪地里，不消一会儿就被新的雪覆盖了。 假如他醒不了，不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残酷的气候就将结束他的生命。 一个小时不到，雪已经将刘二整个人埋在了地下。 黑夜中只能听到冰风尖锐的啸声，却看不清潜行在这片黑夜中的影子，只能听见哗啦啦的锁链碰撞发出的声响。 刘二再次睁开眼，工厂废墟已经是一片明亮，合金碎片反射着毫无遮拦射进来的阳光。他浑身如同被剥去了几层皮，触觉变得极其迟钝，一直到几分钟过后，才感知到自己能够控制手指。 左臂的肌肉好像是被火灼烧过，看起来易于其他地方，皱巴巴的，上面的纹路也不尽清晰，像是随意的涂鸦，或者是最底层平民手法劣拙的纹身。 构纹有一点泛银，远远看去又像是套在左臂上的臂环。 刘二愣了片刻，他不知道是身体的麻木令他感知不到任何变化，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成功。 他的目光落到角落里的弩、弓上，那支并不算大的弩、弓尾巴上还用合金链条连着一个看起来笨重的能源块，手臂上的臂纹到底有没有产生效果，也许试试这支能源弩、弓就会有结果了。 刘二正要扶着墙壁站起来，突然耳边响起合金链哗啦啦的响声，他僵了片刻，就看到怪人窜进废墟内，嘴里叼着一只普通大小的深色背包。 怪人看了他一眼，手脚并用的把背包撕开，露出里面密封的干粮袋。 刘二想都没想，身体的反应明显快过思考，伸出手就去抓背包里的食物，拆开就要往嘴里塞。 怪人连忙凑过去，还没等刘二把手抬到嘴边，他已经抓住刘二的手，一口咬住了干粮饼，虎吞狼咽的吞了下去，瞪着圆眼盯着刘二的手。 刘二再拆了一袋，怪人又赶紧把脑袋凑过去。 这一次刘二转了身，自己把那份干粮饼塞进了肚子里。 一背包的食物，足足有十几袋干粮饼，很快就被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解决了一半。 刘二心头一紧，赶忙把剩下的干粮都收拾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那怪人从哪里偷来的，不过有一点省一点。 他吃饱了，才觉得那种生死切迫得危机感少了几分，休息了两三分钟，才捡起角落里的弩、弓。 刘二并不知道所谓的战将频度是什么样的，但当他拿起弩、弓的那一刻，一种激荡灵魂的感触立刻就在身体里咆哮起来。 每一寸肌肉都在发抖，连头发都像是要竖起来，他能分明的感受到有东西从身体里流过，不，准确的说是在回荡。这种回荡随着他渐渐的适应变得平稳下来，只留下了淡淡的像是蜜蜂嗡嗡嗡一样细小的波动。 弩、弓上的刻纹都在内侧，但是从那支链接能源块的链条上，却可以清晰的看见，在刘二握上能源弩、弓的一瞬，能源块上发散出的能量，飞快的充满构纹，整个链条都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就像是卓未的那只流鞭上覆盖的白色能源体！ 刘二抬起弩、弓，对准废墟的中央，轻轻的扣下扳机，三道白色的能源体，唰的一下齐齐从弩机□□出。 “嘭——！” 炸裂的合金板还有板子下压着的尸体，瞬间四裂开来，腐臭和合金屑漂浮像膨胀的棉花球一般漂浮在空中，冲进刘二的鼻腔里，呛得他咳嗽起来。 废墟中间开被炸开三个小洞，刘二顾不得臭味，连忙跑过去，成堆叠的合金碎片直接被洞穿了三个手臂粗细的黑洞，一直深入到工厂的地下。 这完全是刘二没有预想过的。 他看过凌空的剑，也感受过剑体附近的能量强度，可是他当时在两米范围内，虽然被震飞了弹了出去，但人却并没有受太多伤。 明显这支弩、机的射击范围远远超出剑体能量影响的范围，从他射击的位置到废墟中心，至少都有十五米以上，这还是他倾斜了弩、弓往下的结果，而射击出的三道能源体造成的破坏力明显大大的超过了剑体。 要知道这些合金板的强度并不低，在上次的空袭中，除了被能源弹直接炸裂的地方，其他大多是因为受到能量冲击以及失去了支撑才掉落的。 可是弩、弓射击出来的三道能源体不但洞穿了合金碎片，还继续往下深入到了地下。并且很明显在洞穿合金碎片的同时，那些能源体还产生了爆炸效应。 第30章 地盘 令刘二感到高兴的是，他在设计能源弩、弓的时候，将自己作为合金匠传承下来的三连发构纹一并融合添加了进去，一开始他并没有抱着太大的期望，但是结果明白无误的告诉他，合金匠的构纹在能源器械上同样是有效果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些冻原合金匠所传承的构纹也可能是能源构纹中的一种分支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虽然技术上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从感情上来说，无疑极大的拉近了冻原和城市基地之间的距离。 从刘二内心来说，他虽然已经呆在52城有两三年之久，可是实际上，他仍然没有摆脱过冻原奴隶的身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市民心里，他们这些奴隶与野兽差不了多少。 冻原与城市，不仅仅是生活物质的差距，更像是人种的差距，根深蒂固不可磨灭。 合金匠构纹的顺利融合，无疑让刘二有了一点小小的骄傲，他们冻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也并不是什么都比基地的东西差，他们只是没有发展壮大的渠道，终其一生都挣扎在生死之间罢了。 怪人对刘二手里的弩、弓十分好奇，趁着刘二观察废墟炸裂的小洞时，一把抢了过去，东摸摸，西嗅嗅，玩了一会儿，不得其法，便将□□扔回了角落里，开始打起干粮饼的主意。 刘二正要赶走怪人，废墟外的雪地上出现了二十几人的小队伍，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这片废墟几乎没有看到过这么多人出现，大部分是像刘二这样无家可归的独身奴隶，才会躲藏在这里。 刘二第一反应是躲起来，他并不想和这些人正面碰上，但是怪人却往废墟前跑了几步，半蹲着望着路过的人群。 即使外面还有风雪，也足够让对方发现他们。 刘二还不知道，这二十几人都是进入北区的西区奴隶中的一支小分队，他们已经扫荡完这一大片工厂废墟的许多地方，并且打算把这里作为西区奴隶的根据地。 在他没日没夜的研究构纹的时候，整个废墟区域，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西区的奴隶占领了。以前躲藏在这里的奴隶，要么逃走了，要么作为奴隶的奴隶在这里生存着。即便是刘二躲过了今天，他也躲不过第二天。 迟早这些西区的家伙会把不相干的人都赶出他们的地盘。 小队的头头是一个叫刀疤的男人。他脸上有一道黑色的疤痕一直跨过鼻梁划到嘴边。 “那里有两个人，我去赶他们走。”小个子阳明讨好的对刀疤笑笑，他是才加入这伙人的北区奴隶，依附在别人之下，自然使出百般法子让自己显得有些用处。 阳明身材比刘二还要矮上几分，佝偻着背走向他们的时候口气却大得很，斜睨了一眼刘二，开口道：“不想死的话，赶紧滚，这里是西区老大的地盘，不接收你们北区的奴隶。”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这块废墟的情况，目光落到刘二用碎片挡住的角落里，撇撇嘴，又道：“小子，东西留下，人滚。等我老大走过来了，你们连滚的机会都没有了。” 刘二皱皱眉，还没搭腔，阳明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废墟角落，将刘二放置在那里的合金板推翻。 刘二连忙去阻止，对方个子虽小，力气却也彪悍，猛的推了刘二一把，扭住刘二单薄的外套，凶神恶煞道：“怎么？听不懂人话？是要我教你怎么滚吗？” 阳明剜了刘二一眼，冷笑一声，就这模样的奴隶，要是被赶出这片废墟了，要活下来可够呛的。但阳明可不想要刘二在这里留下来加入西区奴隶，他比其他人更巴不得赶走北区的奴隶，若是队伍里北区奴隶多了，他的价值也就小了。 “走可以，我的东西我也要带走。” 阳明扑哧笑出声，眯着眼望着面前这个中等身材的家伙，“你找死，就别怪人狠。” 他手臂一滑，从腰背上拔出一支短匕，照着刘二胸口就捅。 刘二滚地一避，没料到对方的杀意来得这么快，一时没拿到趁手的武器，只好抓起最近的那支能源弩、弓，对准阳明一击，三道能源体直接穿破对方的胸口，露出三道手指粗细的血柱。 阳明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直直往后倒去。 还离得稍远的那二十几人立刻发现了这边的情况，马上派了五个人追过来一探究竟。 刘二只想赶快收拾了东西换个更隐蔽的地方，但是对方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追来的人看到阳明的死状，二话不说向刘二扑过去。这些奴隶大多身体强壮，但是再强壮的身体都不可能承受能源体的强穿透力。 弩、弓本身就是以集中能源体来完成每一次的高破坏力攻击，只要刘二的准头够好，别说是五个人，就是十个这样的奴隶都压根没有用处。 只是刘二真正与人交手的时候太少，对弩、弓的控制也还不够，对付起来五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可是能源器械带来的杀人效率远超普通的武器，因为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一击必杀。 三条能源体同时射击带来的双重保险更是加快了剿灭对手的速度。 渐渐的，刘二适应了这样的攻击效率，动作也变得大胆起来，刚刚开始只敢绕着废墟进行牵制，形成一对一的局面再瞄准扣动扳机，怕的就是让自己身处腹背受敌的局面。 这是他预判错误了能源器械的恐怖效率，只需要一秒钟，或者半秒钟，一旦他弩、弓锁定目标，不再偏移，实际上已经意味着对方的死亡。 在这样的战斗中，刘二拥有无与伦比的时间差！ 因而对付普通人，能源器械的使用者很难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况。 因为他杀一个人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对方想要杀他，却根本无法近身！ 即便是刘二对于使用器械尚且很生疏，但是干掉五个追上来的奴隶前后一共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 刀疤眼看着自己带出来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死去了三分之一，心里顿时一梗，而当他看到刘二手里的弩、弓时，立刻就决定跑。 能源器械！ 战将！ 这堆废墟里居然藏着一个战将！ 刘二没有追，在握住能源器械的一瞬间，他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能量体在体内的回荡，非常细密的振荡方式，但是传递出来的信息却十分清晰。 在刘二射击出七次之后，体内的振荡明显开始衰减，覆盖在接通能源块链条上的白光也开始减弱，这是能源消耗过大的标志。 如果刀疤他们留下来继续围攻刘二，很可能刘二再使用一次弩、弓之后，能源块就会直接进入休眠了。那时候，刘二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十几个人。 怪人对于死去的人似乎感到有些疑惑，用手指摸着那些人胸口的血洞，甚至还沾了一点血浆放进嘴里尝了尝，因为腥气，又赶紧吐了出来。 刘二并不清楚能源块恢复能量强度的时间，笔录上大概介绍过能源粒的一般恢复时间，消耗度越低恢复得越快，也视本身能源粒的种类和级别有所不同，普通的白能能源粒全部耗尽能源的恢复时间是24小时，如果只使用了10%，可能等待上十几分钟就能溢满。 刘二把自己能带走的所有物品全部装进了大背包里，不能带走的，就毁掉撒进废墟的各处缝隙，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 他所有的物资也就是十八包干粮，一床被子，还有一包可用的合金零件和四块能源块。 北区指挥所门前的空地四周围满了人，大多是已经申请入籍的奴隶和市民，中央空地上站着一个不大的方队，这是一支全部由奴隶组成的后备军团，他们正在团长的带领下进行军团的宣誓。 这个行为引起了不小的笑声。 那些从来没个正形的奴隶个个努力站得笔直，团长说一句誓言，他们就跟着吼一句誓言，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 易诚穿着68城的指挥官制服，看起来精神又英挺，令底下仰望的奴隶觉得羡慕又崇敬。 加入军团意味着可以凭借自身的奴隶赢得功勋，也许这些奴隶当中，就有人能够在对役52城的战争中脱颖而出，从一个奴隶小兵成为高高在上的指挥长！ 奴隶们很难拒绝这样的幻想，他们做梦都梦想着有一天能跟易诚一样，穿上光鲜亮丽的制服，享受其他人羡慕的目光，又有什么不可能呢？至少他们都已经入籍了68城，等这场战争结束，他们就不再是奴隶的身份了！ 在某些人眼里可笑的宣誓场面，在这些奴隶眼中，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而不得已申请入籍的市民，为了争取生存的物资，大多数都没有选择加入军队，而是选择了前往军需处，看看有没有自己能胜任的工作，以此来挣得些紧俏的物资。 第31章 城外的爆炸 北区的局势愈发紧张，物资的稀缺，生存的艰难让这里的人群矛盾分化加深，倒向68城的奴隶和市民与仍然把希望寄托在52城行政官身上而因此走投无路的市民战将已经完全形成了两个不同的阵营。 亲者成寇仇，所有北区人都隐隐察觉到这样一个结局，那就是他们之间为了生存的战争快要开始了。对于这些平民来说，没有对与错，无论是哪一方，都是为了活下去。 与北区的情势不同，其他三区的状况却暧昧得令人惊讶，特别是西区由教会把持的几道城门，在68城战将的眼皮底下，公然开放通行。 52城的光明教会分区主教迟雷向68城西区指挥所的指挥官毫不掩饰的表明教会的态度：光明教会不插手68城的军事行动，但并不表示同意68城可以阻碍任何教会内部的行为和部署。 迟教主强势的声明以及行动，成为了西区上层人物的一张通行证，自从战争开始，每一天，在教会势力把控的范围内，都有大批的城内有权势的人物通过教会把控的城门离开52城市基地，他们或者迁往附近的其他城市，或者有些直接举家长行，打算去往中央九大。 68城西区指挥所的指挥官对此也很是无奈，但上面的指令明确要求他们不能与教会发生冲突，这本身就是争取教会不插手52城战争的条件之一。 像前几天一样，17号门在检查过通行人员所携带的特有的教会徽章后，正引导着这些人登上教会所属车辆，这辆车将开往52城西面的79城市基地。 分区主教迟雷亲自到17号门口进行督察，以确保事情的顺利，等到眼看着车辆驶出52城市基地的外围，迟教主才松了一口气。 那辆车上有一位斐家的残废少爷，通过中央11城的主教亲自传信，要求迟雷安排这位少爷安全离开52城。斐家是华邦区内有上百年历史的老家族，在邦区议阁内始终占据着牢牢的一席之地，作为中央九大城市基地当中第11城的统治家族，向来与教会关系深厚。 让中央主教亲自帮忙也是能够理解的，不过，迟雷仍然对于这底下的关系感到头疼。52城市基地虽然中立的小城，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这座城市与斐家并非全然没有关系，三十年前嫁入斐家的平民女赵闻，正是出生于52城。 因而如果斐家有意保护52城，想来这场战争就不会发生，总能找到其他的办法进行谈判和妥协。 但是在之前的中央议会上，斐家不但没有出面为52城赢得更多的支持，反而有意无意的赞同了68城的侵略行动。再加上直到战争爆发，仍然被困在52城的斐家某位少爷，迟教主即便是不用想，也能明白，这里面必然参杂了家族势力的斗争。 而在这场不见刀光的斗争中，至少可以确定这位52城的残废少爷恐怕早已失势，争取不到任何家族的力量，甚至要依靠教会的人情匆匆出逃。 不过这一切都与迟教主没有关系，他看着车辆驶入荒凉的冻原，沉声对旁边的白袍少年道：“还是没找到吗？柏亦。” 白袍少年略一蹙眉，道：“太快了，我没有追上。他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像是中央教会的实验品，但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迟教主打住白袍少年的话，轻声道：“算了，反正是路上偶然遇到的，抓不住就算了，你不用管那么多。这次52城的新星战将赛因为战争问题搁置了，不过我为你找到一个举荐名额，你准备一下直接去中央九大的18城参加中央教会的预留名额赛。” “只有我去吗？” “只有你。不要让我失望。” “设计院那边的人也有举荐名额吧。” 迟雷抿抿嘴，点点头道：“你要小心卓未，听说设计院有人把钟安找了回去，重新设计了流鞭的构纹图。” 白袍少年冷眼道：“设计院的那群白痴，除了靠器械，还有什么能力？” 迟教主不置可否，沉声道：“不要轻敌。你这次一个人进入18城，行事切记低调，中央教会里，派别纷杂，不像52城，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我知道你仗着自己天生频度高，心气骄傲，但入了中央教会，比你能者多的是，千万要听从苏副教主的安排，不要生事。” “我知道。”柏亦顿了顿，又道：“迟教主，我走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撤出52城？” 迟雷面色一滞，抬手整理好胸口卷起的皱褶，早在十天前他就接到了上面的指示，战争一旦爆发，52城教会人员必须全力死守西区，为教会与68城背后的势力谈判争取时间和筹码。 迟教主当然明白死守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但他也仅仅是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对这个一手培养起来的年轻教士道：“离开这里就不要再考虑52城的问题，苏副教主对你很感兴趣，你的目标是要在这次的中央新星战将赛上进入前十，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柏亦眼神一暗，正要追问，17号门口却突然喧哗起来，他转头一看，之间顺着城门看出去，尽头的那辆驶出不久车已经燃起了雄雄大火，连大雪都无法阻止火势的迸发，雪花消融进火海之中。 迟教主脸色一变，喃喃道：“爆炸了？死了？怎么会？” 那辆载着斐家残废少爷的车辆在驶出52城之后不远就突然发生了爆炸，整车的人彻底化为了废墟与雪原葬在了一起。 迟雷即刻让人关闭了城门，禁止了通行，所有在场目睹人员禁止谈论车辆爆炸的事情。迟教主并不怕斐家因为残废少爷的意外死亡找他的麻烦，他尽最大的努力封锁消息，为的是这个消息不至于引起已经如履薄冰的局势的再度变化。 这个消息若是传回了中央，斐家会不会改变对52城的态度？又或是传入邢建的耳中，这位忠诚的行政官又不会不选择投降？ 而预谋着要置这位残废失势少爷于死地的势力，到底又是谁？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为了不动，这场52城外的爆炸被静静的掩盖了下来。除了52城的教会，谁也不知道，斐家的少爷已经葬身于意外的爆炸之中了。而一心记挂着斐昱安危的行政官邢建更加不知！ 冻原上火势还在继续，看起来没有人能逃过这场爆炸，这是有预谋的谋杀，没有留下一丝可以追究下去的痕迹。 可是，在离爆炸不远地方的雪地里却突然冒出了一只奇怪的黑色琼脂状的触角。 像蜗牛触角一般的黑色东西在雪地里潜行了一段时间后，似乎探查出了自身的安全，抖了抖触角，从雪下钻了出来。 奇怪的玩意儿，这只生物像是一滩污渍，软绵绵的，又好像是肉虫，顶上长着一只触角，逐渐变长变高，那滩黑色的污渍也跟着拉长，变得如同一条手腕粗的面条，蚯蚓一样往52城门的方向挪动。 刘二转了个身，飞快的跑进旁边的小巷子。很是跑了一段远，他才停下来，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处，跟着他的怪人总是能很快找到他，怎么都甩不掉。 这次也一样，耳边刚刚想起合金链条的响声，怪人就已经捉住了刘二，他似乎把这当成了有趣的游戏，显得兴奋不已。甚至当他捉住刘二以后，便开始向对方讨要食物，刘二若是不给，他便无休止的时刻准备着偷盗刘二背上的背包。 刘二甩不掉怪人，索性也就不管了。只是对方的样子实在有些显眼，他已经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偶尔碰上些路上晃荡的奴隶，也会引来不少目光。 可能是碍于怪人的体型和模样，倒是很少有上来找茬的。 刘二本想前往指挥所的军需处看看有没有合金匠能够做的事情，以此来交换一些物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件事情不太行得通，指挥所外围的巡察战将实际上会随时注意进入的人，他们身上佩戴有一种装置可以探测能源器械。 刘二若是背着能源器械前去，不易于自寻死路，可若是不背着，他也没安全地方可以把这些东西藏起来。 他也观察过北区的城门周围，守卫森严，根本就出不去，而前往其他三区的边界线上，虽然不如城门，但是战将同样很多，光凭他，是不可能穿越边界的。 这样，刘二即便想靠着冻原的生活经验逃离52城，现在看来也无法实现。他只能在北区等着。 风雪越来越大，刘二紧紧身上单薄的衣服，看到前面不远的一栋建筑，里面空无一人，似乎被废弃了，门窗应该都被在□□中敲碎了，不知道这里面原来住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他打算先在这里对付一个晚上，想想之后的打算。 刚刚站定，背后突然一凉，一个大汉举着铁锹往他砸过来。刘二闪身避过，顺势往地上一滚，爬进了转角。 怪人动作比刘二快，两个闪回已经跟到了他的背后。 但是，很快这栋空无一人的建筑就陆陆续续从破碎的门窗处钻进来许多拿着合金棒或者匕首的市民。 “齐哥，来了两个奴隶，怎么弄？” 第32章 齐云 层层围住刘二和怪人的市民退开了一丝缝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叫齐云，是一名低级战将。 他原来就住在这附近，战争爆发前他像普通人一样在附近做着卖吃食的小生意，但是在战争爆发后，附近的平民连遭打劫，甚至出现好几家人的女儿被暴徒闯进家门强、奸的情况。 齐云不得已将附近的人都组织了起来，他们没有想过去打劫别人，只是为了不在遭受暴徒的掠夺和肆意抢劫，齐云把每家每户的存粮都集中起来，统一安排，又在黑市猖獗的那段时间，靠着各家的积蓄买进了很大一堆物资。 他们这些市民都是土生土长的52城人，往上数几代可能都生活在这里，这些人并不想投靠68城，尽管在日渐的期望中，他们也隐约知道，52城已经逐渐失去了夺回城市的希望，但这些人也没有想过背弃自己的身份。 他们努力的在这片老城区内活下去，等待着战争结束，华邦中央能够妥善的安置他们这些战争中受难的无辜百姓。 但是就在两天前，有一帮暴徒看中了他们这片小区，冲进来大肆抢掠，齐云带着市民将暴徒驱赶了出去，可是胜利却显得格外悲哀，在这场暴动中，他们死了十几个人，而对方的人数明显大过他们。 逃走的暴徒当时就放了话，等几天就带着人上来把他们全杀了。 这才让这群市民如同惊弓之鸟，他们躲在破损建筑的各个角落里，一旦有可疑的人进入，这些人就一窝蜂的围堵住可疑的家伙。 实际上，一整天，这个偏僻的角落就只有刘二走了进来而已。 齐云打量着角落里的两个人，一个身材中等偏瘦，穿着单薄，下巴下不明显的胡茬还有脸上尚未分明的棱角都显示这个奴隶还很小，可能还没有成年。另一个身材高大，肌肉分明而漂亮，浑身黑不溜秋，头发和胡子都太过散乱遮住了五官，时不时散发出一股酸臭味。 他警惕的盯着身材高大些的那个，道：“奴隶，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肯定是那帮暴徒让他们来打探情况的，齐哥，把他们绑起来。” 刘二小心的往后退了半步，道：“我只是路过这里，看到这里没人，想进来避避风雪。如果这是你们的地盘，我可以马上离开。” “骗子！齐哥，不要信他的话。” “当时那帮暴徒问我们讨口粮的时候不是装得更可怜吗？” 刘二看着这些激动的人误会，连忙又解释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奴隶，之前在工厂做零件，因为工厂被炸了也找不到能住的地方，并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暴徒。” “你拿什么证明你不是！” 刘二越解释，那群人越激动，仿佛非要让他承认他就是同那帮暴徒是一伙的才甘心。 这样下去，刘二就是说什么都没用，对方总能找出臆想中的疑点。 刘二自觉自己也不善于口舌，只好闭嘴不言，想着等那些人冷静下来再说。 岂料他背后的怪人突然窜了出去，抓住一个站在最外面的女人，一口咬住对方手里的口袋，叮叮当当的窜了回来。 那女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声叫起来：“有人偷了我的花生，有人偷了我的花生。” 女人旁边的人又着急又奇怪，他们只看到了好像有一道黑影，但是根本没看清楚到底谁来偷走了女人手里的口袋。 怪人早退回了刘二身边，将口袋撕开，里面的花生咚咚咚的落到了地上，他拉着刘二的手去抓花生，然后用拉着刘二的手把花生塞进自己嘴巴里。 人群后面都闹翻了，前面的人却像看变戏法似的，完全不知道那个黑糊糊的怪人从哪里抓来了一口袋的花生。 过了好几分钟，他们才弄明白怎么回事，那个被偷花生的女人也挤了进来，看着散落一地花生，怒不可揭，走上前去就扑在花生上，一边嚷一边驱赶怪人试图从她手臂抓花生的手。 其他人心里一惊，怕那女人受伤，都跑去拉她，她却视花生如命，扑在一堆花生上，怎么都不起来，根本不怕怪人看起来强壮的身体。 过了几分钟，那女人好像冷静了一点，才感到有些后怕，怯怯的盯着蹲在他面前的怪人，似乎被对方的样子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将地上的花生全塞入了自己衣服里，强装胆大，指着怪人鼻子道：“别想偷我的东西，老娘一脚踹进你裤裆，弄不死你个丑货！” 怪人似乎被她吓到了，花生也不偷了，飞快的跑到刘二背后。 其他人被这女人的话逗乐了，有人笑起来，道：“还是二姐能干，比齐哥还能震住场子！” 那女人往齐云后面退了半步，道：“那是，你二姐什么时候怕过事！” “好！咱们这里就没有怕事的人！再来多点暴徒，咱们一样宰了这些不要脸的货！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更加团结了。 刘二见气氛缓和了下来，直视着领头的齐云道：“我们真的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想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这里有我做的零件，我以前是冻原上的合金匠，被人抓来了52城做奴隶，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什么同伙。” 他从包里取出一只无关紧要的锻造零件摊在手心给齐云看，又拍了拍身后的怪人，道：“他也只是一个傻子，听不来话也说不来话的。偷了你们的花生，实在不好意思。” 其实刘二就算不解释，这时候那群人也基本信了他的话，因为那帮暴徒穷凶极恶，刚刚的情况是根本不会发生的，若是暴徒早把叫二姐的女人给削了。 并且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怪人的行动，可齐云毕竟是战将，他即便并没有看清楚，然而凭借体内的频振，却是隐约可以感知出怪人的移动路线的。 那样的速度太快，快到令人无法抵抗。 如果说这个奴隶要伤害他们，那太容易了。当然，要逃走就更容易了。 齐云好奇对方的身手，听到刘二说那怪人是傻子，加上刚刚对方的行为，又才松了一口气，态度缓和了些道：“既然是这样，现在已经要入夜了，可以让你在这里躲一晚上，但是明天天一亮，你们就得离开。” 刘二答应下来。 围困住刘二的人群正要散去，却忽然听到这条小巷末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叫声。 齐云眼皮一跳，接着屋外的几个人就叫喊起来：“出事了！出事了！” 齐云急忙挤出屋子，登时脸色铁青，巷末站在七八个男人，他们哈哈大笑着，举着铁条往被合金条钉在墙壁上的一个人身上打。 血水顺着墙壁往下流，合金条穿过那人的肩胛骨，他的头和脖子耷拉着，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智。 看到齐云他们跑过来，那几个男人将铁条一扔，一个眨眼就消失在巷子末。 齐云没有去追，他颤抖着走向被钉在墙上的那个男人，摸着穿过他肩胛那支浸满鲜血的合金条，这个三十几岁的战将跪了下来，放声大哭起来。 其他的人也被眼泪糊满了眼眶，墙上奄奄一息的人叫齐飞，才二十岁，今天负责在巷末放哨，刚刚刘二闯进来的时候，他执意留下来继续站岗。 他是齐云的弟弟。 刘二跟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悲恸的场面，齐飞的肋骨全部被敲断，骨头插入肺叶中，血水从嘴巴里倒流出来，钉入肩胛的合金条完全刺穿了身体，这个年轻人任凭他人如何呼喊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齐云抱着齐飞的尸体失声痛哭。 “杀了那些人！” “齐哥，我们今晚就去找到那群暴徒，豁出去了，和他们拼了！” 这群中冲动的已经开始操家伙准备往那几个人离开的方向去追，齐云却站起来拦住了他们。 他咬着牙摇摇头，“去不得。” 那群暴徒现在的住地离这里应该不远，但是对方的人数肯定比他们多，更何况，他们这里还有老弱妇孺需要照顾，而对方却全是独身的男人。 如果他们因为一时意气冲出去寻仇，说不定就正中了对方的下怀，那时候，又有谁来保护这条巷子里的女人孩子和老人呢？ 那些暴徒可不会善待他们。 “去也去不得，杀也不能杀！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杀了齐飞，杀了李越，杀了张扬他们吗？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很快也会来偷袭我们的！就像今天这样，根本就防不住！” “是啊，齐哥，要不就大家结结实实的杀一场，反正我们不怕，都已经记了十几条人命了，我宋驰就是不要这条命，都要报这个仇！” 齐云还是摇摇头，他抱着齐飞的尸体放进一间空屋里，关上了门。 其他人没有办法，只好按照往常的安排轮班站岗。 刘二没有睡，也没什么睡意，他走到只有门框的门口，正好看到在巷子里轮值的一个人，有点眼熟，是下午站在齐云旁边的一个瘦子。 瘦子也看到了刘二，走了过来。 第33章 废弃的枪械 “不睡吗？”瘦子倚在门边上，拉拉领口，打了两个冷颤，“申一万，你呢？” “刘二。” 申一万偏过头，打量起这个奴隶，他以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奴隶，他们家也没有养过奴隶，听人说奴隶都又蠢又笨，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们冻原也像这样冷吗？”申一万说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刘二点点头，“比这个还要冷。” 申一万笑了一声，“那还怎么过？不过我们现在也和你们差不多了。我从来没想过会发生战争，没想过会这样。” 刘二表示认可的点点头，他也没想过，他会变成这样。 “齐飞是我朋友，我们从小一起在这条巷子长大的。他哥齐云以前是战将，我们最崇拜他哥了，以前是，现在也是。如果不是齐哥，我前几天就已经被那群家伙活捉了。” 刘二听他讲着齐云和齐飞的故事，等他停下来，才问道：“齐云是战将，打不过那些人吗？” 申一万愣了一下，苦笑道：“以前是，齐哥以前是城市战将团的，很厉害，后来在团里面被人陷害了，犯了事，被驱逐出城市战将团，收缴了战斗器械。他好像也没有回去的心思，就开始像普通人一样做些生意买卖了。没有再碰过战斗器械之类的东西。战争爆发的太快，他也没有机会去哪里弄一把趁手的能源器械，这又不像普通的合金武器，随便能捡到。再厉害的战将，没有器械也比普通人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齐哥已经很好了，如果不是他，我们这里的好多人，说不定已经饿死了。今天和你朋友抢花生那个二姐，她就是差点饿死在家里，那会儿刚刚68城的那些刚刚进来，我们这里被抢的厉害，二姐她一个女人，只有等着被抢，饿了四五天吧，也不敢出屋，怕出来遇到更坏的。还是齐哥带着一帮附近的兄弟挨家挨户的看有没有老人小孩，这才发现她，给救了回来。” “所以，他弟弟死了，我们也替他难过。”申一万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发抖，“我早上还和齐飞说怎么弄那群瘪三，下午就这样了。” 刘二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陪他站了会儿，突然道：“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齐云？” 申一万疑惑的看着刘二，“有什么事？” “如果我能给他弄到一支能源器械怎么样？” 申一万怵了几分钟，猛地捉住刘二的手，拖着他就往齐云那里去。 一支能源器械！他们并非没有想过，前一段时间也找了些黑市交易的接头人，但是那些人手上都没有能源器械，申一万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如果齐云手上有能源器械的话，他们或许就不用那么怕那群暴徒了。 所以当刘二说出这话，申一万是想都没想就要带他去见齐云。等到了门口，才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连他们都找不到一支能源器械，这个瘦不拉几的奴隶能从哪里找到呢？ 齐云家里虽然不大，但是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齐飞的尸体被他用被套盖着放在床上。当听到刘二说能提供给他一支能源器械的时候，坐在床边的齐云猛的抬起头。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用一支能源器械同你交换一些物资。” 齐云看了刘二良久，忽然转过身走进里屋，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支看起来款式古旧的枪械。 他将这只枪往桌上一放道：“你当真？” 刘二点点头，那是一支能源枪械，侧沿上还能看到□□的构纹，只是这只枪应该已经搁置很久了，尾部镶嵌的能源粒黯淡无光，丝毫没有生气。 刘二有些诧异，如果对方有一支能源器械的话，为什么不用呢？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这只枪坏了。 齐云并没有谈拿出来的那只枪，而是直接道：“先说说你的价格吧。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能满足你。” 刘二愣了一下，他对能源器械的价格并不了解，况且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按照正常的价格来做这笔生意。他需要食物和防寒的物品，对方需要器械，这是刘二一开始产生交易想法的基础。 当然，他也有点私心，这群人感觉还不错，他并希望他们最后都死在暴徒的围攻下。 “三十天的口粮还有两套防寒服，两套防寒被。”刘二犹豫良久，才把自己的价码说了出来，现在食物紧缺，如果对方不能满足他三十天的口粮，他可以再减少点。反正弄到一点算一点。 申一万下巴都快掉了，三十天的两人份的口粮加点防寒品就可以换一支能源器械？！如果不是屋子里还躺着一具尸体，他估计就要叫出来了。 这他妈这个奴隶是在和他们开玩笑吗？ 老实说申一万在刘二开口之前就想过，说不定对方的价码要花去他们一半多的存粮，但是即便这样也是值得的，因为只要齐哥有了能源器械，他们这些邻居的安全就首先得到了保障，人能活着，口粮总能想到办法搞到。 齐云也是一惊，皱着眉头不发声。 刘二心想，难道开出来的这个价码真的高了？不过他不惯于急着发表意见，还是静静的等着齐云开口。 申一万见两人都不说话，心里一急，又怕刘二反悔，连忙道：“好！就这个价格成交！” 齐云却道：“不好。” 他看了一眼刘二，沉声道：“你是真有能源器械的话，这个价格卖给我就是亏了。你若是没有能源器械，那我只当这事没发生过。” 申一万听到齐云这么一说，叹了口气，无奈道：“齐哥，你还真是。” 刘二也是没想到齐云这样坦诚，便道：“如果能再多给我一点口粮当然更好，不过我给你的能源器械，我保证能用，但可能也不是那么好用。” “你能提供的是什么器械？”齐云指了指桌上的枪械，接着道：“我以前一直使枪，这是以前留下来的一只枪械，不过坏了，不能用了。我也没想过修理这东西，只想留作一点纪念，如果你能帮我找到一支枪械是最好不过的。” 刘二盯着那支枪看了半响，道：“我只能给你弩、弓或者匕首一类的，如果你想要枪的话，也许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帮你修好它。” “你？” “也许，可以试试看。我在工厂的时候组装过枪械的零件。” 齐云半是惊诧半是怀疑，他记得刘二说过自己是合金匠，但是冻原的合金匠难道也能够修理能源器械吗？虽然有疑惑，不过齐云并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在现在的局势下能够独身行动的奴隶也不太像是普通的奴隶。 齐云也听说过一些战将奴隶，只是他并没有在刘二身上感受到任何频度。 这场双方都态度良好的交易最后以两个月的两人口粮和两套防寒物品的价格成交。刘二若是能修理好齐云那只老旧枪械便不用再提供另外的器械了，若是不能，便交给齐云一只弩、弓。 刘二在这里暂住了下来。 他其实从未接触过枪械，工厂时涉及到的都是零碎的零件，没有完整的制造图，并且这只枪械里的构纹是典型的纳特系统，和笔记里的于闵系统也存在差别。 刘二一开始就是抱着研究的心态，对于能不能修好倒是没什么把握，不过当他将枪械零件拆下来，发现一个算是幸运的事情，这支枪械之所以不能用，是其中的一小块零件碎裂了，只要能够替换上去，应该能够恢复使用。 不过坏掉的零件是构纹图中心的一块，刘二必须根据剩下的构纹线条，将新零件上的构纹补充完整。他并没有学习过纳特系统，构纹的线条只能通过基础的能源传播知识进行推导。 因此只能一点点的试，设计出一种方案就替换上去，看看能不能成功。 他前前后后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做出了一块合契的零件。这两天里附近的暴徒也陆陆续续派人来骚扰过，都被齐云带着人赶走了。 但是不间断的骚扰反而让大家的情绪更加紧张。 申一万有空就跑来问刘二的进度如何，每次刘二摇头，他就觉得希望更加渺茫，怎么想一个奴隶都不可能会修理能源器械啊？ 那可是器械设计师才会干的事情，在申一万眼里，设计师甚至比战将还要更高级一点，要不然不管是52城还是其他城，设计院的人都总是牛逼哄哄的呢？ 虽然申一万越来越不信刘二能够修理好枪械，但是他对刘二的奴隶这个身份却随着两人之间的熟悉变淡了许多。就算刘二不能修好这支枪，可是对方锻造出那些零件却是实实在在的，那都是老手艺人才有的功夫。 申一万还是有点佩服的。 两天里，怪人几乎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醒过来就趴在刘二身边看他做工，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明白。 申一万问刘二怪人叫什么，刘二随口胡诌了一句：“刘三。” 刘三也许多少能听明白一些话，有时候他跑出屋子，刘二怕他惹来什么事，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便也追出去唤唤他，他若是听到刘三两个字，就停下来回头瞅瞅刘二，然后继续自己玩自己的，比如在巷子两边的墙体上跳来跳去。 他速度快，几乎不会掉下来，只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申一万对刘三很好奇，但是齐云私底下叮咛过他，还是不要打听这两个奴隶的事情太多。 第34章 老巷子 刘二收拾好刻尺，将修理好的那支枪擦拭了一番，把摸到枪体时，刘二左臂一阵发烫，很快体内就泛起振荡，枪托上的能源体渐渐明亮起来，散发出温和的白光，仿佛是有了生命。 刘二能够感觉到这支枪里蕴藏的能量比他自己手工作业出的那支弩、弓要高得多，果然能源粒的供能效果比能源块来的强劲太多。不过除此之外，两支能源器械还有些微差别，刘二明显能察觉出当他握住弩、弓的时候，体内的振荡更加明显，并且能感知到能源在弩、弓内的流动更加清晰，相反，当他握住这支各方面质量更好的枪械时，却相对要模糊一些。 造成这种情况的，应该就是刘二在弩、弓上独特的振荡设计，导致他在使用弩、弓时，本身就有了器械振荡的加成，反应在人体频度感知上，自然就更加清晰，也更加容易控制器械内能量的发挥。 刘二掂量了两下手里的枪，准备去找齐云，转过背就看到门口靠着一个小女孩，头顶扎着两个羊角辫，大半身子藏在门外，探进来半边脸，怯生生的看着他。 那小女孩脸蛋红彤彤的，眼睛又圆又大，像小时候的阿惠。刘二胸口有点闷，在身上随意擦了擦脏兮兮的手，半蹲下来，道：“你叫什么名字？天快暗了，还不回家吗？” 小女孩只是看着他，也不走，也不说话。 刘二反而替她担心起来，这个小姑娘肯定就是这条巷子里的，但这几天巷子里也不安宁，这么小个家伙最好还是跟在父母身边的好，只是刘二也没见过她，更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孩子。 “那要不你跟我去找齐云，我让她带你回去。”刘二说着就去拉她，小女孩挣脱刘二的手，眼睛直直的盯着刘二另一只手里的枪械，小声道：“我以后也当战将，我也有枪吗？” 刘二愣了愣。 “我也有枪的话，我就可以保护我爸爸了。”她声音还带着一丝软糯，语气却格外坚定，“齐叔叔说你会修战将的武器，你可以给我修一把吗？” “你用不了。”刘二挤出一个笑容。 “我拿得动。”小女孩说着便伸出手去捧那支枪，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的关系全都裂开了，有些地方结了痂，有些地方还留着血丝。 “我帮我爸爸抬过钢条，枪没有钢条重吧。” 刘二低下头，走进屋，从背包里拿出一支小匕首，他犹豫了一会儿，放到小姑娘的手里：“你要是成了战将，就会有一只枪的，现在只能给你这个了。” 小女孩歪着头笑起来，有些腼腆的扯了扯自己的小辫子，小声道：“谢谢哥哥。” 刘二直起身，眼角的余光瞄到巷子尾传来的蓝色光芒，扑面而来的能量冲击波拍打在他的脸颊上，几乎要把脸颊吹掉。 他脑子一震，低头去捞那个小女孩，可是双手却抓了一个空，强大的蓝能冲击流将刘二掀翻出去，他顺着巷子滚了几圈才狼狈的停了下来，定神一看，离他不远的地方躺着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蓝色的冲击流发出耀眼的光晕，刘二遮住双眼，看不清巷尾发生了什么，他飞快的抱起那个小女孩，顺着墙体往屋子里爬。 等他躲进屋里，才听见外面传来墙体破裂的声响。 肯定是那些暴徒袭击过来了，只是刚刚的蓝光，明显就是蓝能能源器械发出的，那些人当中也有战将！而且是能力不弱的战将! 而刘二却没空细探外面的状况，他手里抱着的小女孩已经浑身是血了，胸口完全塌了下去，刚刚的冲击波震碎了她的内脏和肋骨，而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只小匕首，手指上冻裂的口子翻得更大，潺潺的往外流着暗红的血液。 刘二咬咬牙，将小女孩平放到屋子的角落里。 他必须尽快找到齐云，把那支修好的枪械交给对方。 狭短的一段老巷子里，哀鸣声和咆哮声不绝，但那些拿着合金棒，铁锹又或者普通刀匕的平民还没有看清楚进攻他们的是谁，就已经被冲击波掀翻了。 混乱中大批的暴徒趁机涌了进来，他们甚至不用多看几眼，抡起钢条就往那些被掀倒的市民身上砸，哀鸣声变成叫骂声和痛恨的诅咒，诅咒声又变成了呜咽和嘶吼。 短短的巷子成了前所未有的修罗场，即使在冻原，也很难看到这样的残杀，毫无人性的攻击和杀戮，黑夜成就了野兽的狂欢。 刘冲入混乱的交战中，找到齐云时，对方已经是头破血流了。 他把枪械扔给齐云，挂出自己背着的弩、弓。 只是这里已经轮不到刘二帮忙了，有了能源枪械的齐云并不需要他的帮忙就可以将围攻上来的十几个暴徒全部击杀，枪械的速度比弩、弓更快，伤害更高，能源体短小，极端的时间内就能瞬发七道能源体，而齐云枪法精准，没有一道射击落空的。 眼见这头形势不对，围攻上来的暴徒便开始往后撤，他们顺着巷尾往里跑，齐云想阻止那些人，巷子最深的地方，大多是些没多少行动力的老人和小孩，他不能让这些人跑进去。 然而又一道蓝色的能源冲击阻断了齐云的步伐，一个穿黑色皮衣的男人追了上来。 暴徒里立即爆发出喝彩声，沸腾一样的叫着这个男人老大。 这也是一个战将。 齐云瞳孔一缩，深吸一口气，对着自己背后的刘二道：“抱歉给你带来麻烦了，不过还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找到申一万，让他带着大家逃吧。” 刘二看着深黑的巷子，木然道：“逃去哪里？” 是啊，逃去哪里？北区还有可以安宁度日的地方吗？连他们自己的地盘都守不住，还能有哪里会接收这群老弱病小呢？ 但是没有办法，齐云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使用蓝能器械的皮衣男！ 他眼神一沉，既然逃不掉，那就豁出命吧。他抓住刘二往巷子里推：“快走，让一万带着大家守住物资，我来应付这个人。” 刘二还想说什么，那股蓝色的冲击波已经扑到了他跟前，刘二连翻带滚被冲进了巷子里。 那个皮衣男使用的是什么器械，刘二根本就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发出这样强度的冲击波？根本就不可能抵近对手身边，甚至他都没能看清那个皮衣男的相貌。 这个男人恐怕比云铖要厉害。 申一万带着十几个受了伤的青年已经退到了存放物资的房间外面，这里已经是这段巷子的最末了，再往后就是躲在屋里吓得瑟瑟发抖的老人还有小孩子，出了这里转过一个弯就是一片被炸烂了的废街。 如果转进废街，那就更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让他们这十几个人一边保护老人小孩一边和暴徒搏斗，那基本就等于是死定了。 因此，无论如何到这里已经不能再退了。 活不活得下去，只有在这里截住那些暴徒才有可能。 然后连申一万自己都不信，他擦了擦额头上的伤口，握着合金条紧张的盯着走过来的一群人，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还要多，并且这些人大多没有受伤，而他们这十几个人却是断的断手，跛的跛脚。 暴徒们撞击着手里的钢条，拖行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看着申一万被他们逼到角落里，就令这些家伙兴奋。 “去死吧，你们这群猪。”为首的年轻暴徒高高扬起铁棍，朝着申一万劈下去。 棍子没有砸中申一万，但是却落到了他旁边那个来不及逃脱的小个子腿上，本身已经受了刀伤的腿，在铁棒的砸击下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小个子闷声叫起来。 “去死吧。哈哈哈。” 暴徒青年再次扬起手里的铁棒，但是他高高举起的手臂却没有放下来，僵直了几秒中，突然直直的往后栽倒。 “哐哐哐——”铁棒滚落到地上。 不管是申一万还是剩下的暴徒都愣住了。 刘二靠在房间对面的墙柱旁，背着能源块，架起弩、弓，灰白色的能源柱接而连三的从中飞出，细长的能体穿过街面，钉入暴徒的胸腔和脑袋。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三十几个暴徒已经倒下了七八个。这时候才终于有人发现了躲在阴暗里的刘二，大声叫嚷起来，“抓住他，他躲在那边墙柱后面！” 十几个人放弃了进攻申一万，转而扑向开暗枪的刘二。 申一万见情况骤变，也突然振作起来，捡起地上的合金条反扑向剩下的暴徒，双方很快就缠打起来。 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生存空间和食物的搏斗了，还有更多的是仇恨，发泄，以及怨憎。 以血见血，以肉割肉。 黑夜的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黑色的软体触角的怪玩意从废街爬进了这条小巷子，它像蛞蝓一样被拉长的身体顺着街沿爬向那些躺在地上流着鲜血的尸体。 血液似乎让他干焉的身体开始变得膨胀，黑糊糊的黏稠身体也好像是在水里浸泡了一天似的发起涨来。 这只奇怪的东西在浸泡足了血液后，正要钻进其中一具尸体，巷子上空忽然想起哗啦啦的声音，刘三从墙壁上闪跳下来，手指一夹，使劲儿扯住软体的触角，手一握，将整只奇怪的玩意抓进了手心。 飞快的追着刘二的背影跑去。 第35章 大火 十几个暴徒追入废街，这里已经没有街的模样了，两旁的建筑全部垮塌，碎片瓦砾和合金条堆杂成一片，没有一块平整的落脚地，也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建筑。 刘二跑到一半停下来，他观察了能源块的状况，应该还能支持至少三次射击。如果他每次射出的三道能源体都能命中对方的话，他可以快速解决掉其中九个人。 但是刘二很清楚，他并没有像齐云那样熟练的枪法，更没有办法确保一次的射击能够同时命中三个人。也就是说，依靠弩、弓，他也就只能杀掉其中六七个人。 暴徒一共是十四个人，他仍然要空手面对剩下的家伙。 “跑啊？怎么不跑了？”追来的暴徒开始向刘二围聚拢。 这些人并没有看清楚刘二之前杀人的动作和武器，他们只是注意到了从角落里传来的一丝灰白的光。可是这些家伙却没有一个认为那是能源器械发出的。 因为刘二射出的能源体相当微弱，这是因为他所使用的并不是能源粒，而是供能强度弱许多的能源块。而当时情况紧急，灰色的细长□□能源体射杀掉暴徒的时候，那些人第一时间都只当是某种合金武器在黑暗中反射出来的冷光。 加上这些暴徒对齐云这些人已经有很深的了解了，他们早知道这伙人当中只有一个没有能源器械的战将，因此才打算对这群人下手，抢夺地盘和物资。 如果这群暴徒早反应过来刘二可能也是一个战将的话，恐怕早就作鸟兽散去，哪里还敢追过来？ 只是阴差阳错，这些人误打误撞追击刘二，反而把一个使用手工作业粗糙劣质器械的半吊子新手战将逼到了困境里。 刘二这个人，一路生存过来，没什么得天独厚的本事和能力，说聪明不算聪明，说狠不算狠，说运气也没什么运气，甚至常常连一往无前的勇气都缺乏。日子过得麻木混沌，也没有太长远的计划和考虑，更没多少野心。 可是这个人，也许是命运多牟，长期隐忍淡漠的缘故，习惯了底层的卑微和持续低迷的人生，所以无论是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和绝望，他反而拥有着其他人没有的坚韧和镇定。 刘二将背上的能源块扔到地上，没有管一面挑衅，一面向他逼近的暴徒，他飞快的从废墟中抽出几支合金条在原地搭出一个架子，将弩、弓架了上去。 那些人看到刘二的行为都哈哈的嘲笑起来，他们胸有成竹，以为对这个干瘦的奴隶有着压倒性的力量优势。 “这是什么鬼东西？哈哈，死奴隶还从哪里偷了能源块来？” “正好啊。杀了他之后可以把能源块带回去用到供明系统上，没想到死奴隶还挺有眼光，知道偷能源块。” “你刚刚就是用这支机弩杀了我们的同伴是吗？你放心吧，我一会儿会用这支弩凿穿你的胸膛，在用拳头砸烂你的眼眶。” 刘二看着那些人越走越近，他们成扇弧形包围着刘二。刘二空手站到弩、弓前方，放弃似的等着那些人的逼近，要更近一点，最好都围拢起来，他才有一次杀掉三个人以上的机会。 就在暴徒走近他还有半米远的时候，刘二捡起一只合金条朝暴徒砸了过去，这个动作立刻激怒了这群家伙。 一个弱鸡一样的奴隶，偷偷摸摸放暗枪，现在已经是必死的渣滓了，竟然还敢反抗。 暴徒向刘二扑过来，拳头，脚纷纷招呼到刘二身上，这些家伙年轻力盛，一拳砸到刘二胸口，刘二就倒了下去。*的力量发泄总是让人兴奋，报仇和凌虐的快感让暴徒挤成一团，疯狂的踹向倒地的奴隶。 可是忽然，三道能源体从那支安静的灰黑色弩、弓口迸发，三支能源体接连穿过两三个拥挤在一起的暴徒胸口。殴打还没有停止，又是三道能源体射出。 十四个暴徒，眨眼间就被洞穿了九个人。 招呼到刘二身上的动作少了，他挣扎着往外爬，手里紧紧抓着链接能源块和弩、弓的那支合金链。再一次将合金链插入能源块中，最后三发能源体从架起的弩、弓□□出来。 这一次三发能源体只射中了两个人，但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三个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那支弩、弓并不是普通的合金弩、弓！而是一支能源器械！ 没有能源粒的能源器械！ 死亡的恐惧在一瞬间就达到了顶峰，剩下的三个人连思考都没来得及思考，撒开腿就往回跑。 灰白色的能源块已经完全失去了光亮，最后的三支能源体耗尽了所有能源，如果那三个人稍微思考一下刘二的行为，就知道对方也被他们逼到了孤注一掷地地步，倘若他们肯拼一拼，那刘二的结局恐怕就是死在对方的拳头之下了。 申一万追着仓惶逃跑的暴徒一直到巷子尾，身上也到处是伤，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与人搏斗了。但是他很清楚，齐云需要他的支援。 可是，就在申一万带着人咬牙坚持去找齐云的时候，一道光亮的蓝色流体瞬时爆破，蓝光几乎要将天际照亮，冲击波掠过巷子四周，连带起波纹，建筑发出咯咯的声响，冲击波与墙壁擦磨过的地方闪起火花。 四溅的火花很快就迸发成雄雄大火，如同一条吞噬食物的火蛇，将整条巷子吞咽入腹。 火势迸发的一刻，刘二已经钻回了之前住的房间，刚刚好收拾起背包，将那个生死未卜的小女孩驮上背。艳红的火舌已经快要钻进门框内。 他什么都顾不上，只能拼命的往废街跑。 火光照亮了这条狭长的巷子，两边经历了能源轰炸而破损严重的建筑在张牙舞爪的火势中更加摇摇欲坠。 死亡和鲜血都被这场大火屠灭得一干二净。 刘二一边跑一边回头，他也不知道希望看见些什么，也许是期望在火海之中看到有几张熟悉的面孔跑出来，比如齐云，比如申一万，比如二姐。 但是他只能看到燃烧着的火焰，倒影在瞳孔里，将那张还未完全分明的面孔映衬得格外森然。 火焰越燃越旺，刘二怀里的身体却越来越凉，最后冰冷得如同冻原的冬天。 他放下小女孩的身体，转过背，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又是一次无能为力的结果。 刘二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又响起了哗啦啦的锁链声，这一次他意外的没有觉得累赘，反倒是有几分莫名的亲切。 真好，除了他，还有人没有死在那条巷子里。 北区角落的这场火惊动了指挥所，附近几个街口的战将全都进入了老巷子这片街区。能源体爆炸留下的残迹还十分清明，只需要看一眼就明白这里发生过一场战将间的搏斗。 指挥所下了彻查的命令，封锁了附近的出入街道，要求找出导致这场火的战将。 刘二被困在搜查区内，他还剩下一些食物，但是不多了，维修器械应得的报酬他并没有拿到手。他似乎又陷入了食不果腹的困境里。 刘三揪着手里的黑色软体生物，先是拉长扯了几下，那东西像橡皮筋一样很快又缩了回去。不论刘三怎么扯弄，黑色的生物仿佛是失去了生命。 但刘三仍然玩得乐此不疲，他将软体生物塞进嘴里，用牙齿去咬，但那玩意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根本就是死物一样。并且也咬不动，撕不烂。 刘二缩在角落里，心不在焉的看着刘三嚼着那只肥大的蚯蚓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对方是哪里捡来的。 刘三见怎样都咬不烂，索性张开喉咙，扬起头打算一口把它全吞下去。 这下那只装死的虫子才猛地活了过来，卷过身体从刘三的指缝间掉到地上，飞快的往外逃。 刘二一愣，眼疾手快一脚踩住那只虫子的后半截。 “这是什么东西？” 刘二夹住虫子的前半身，那里有个高高冒起的黑色透明触角，有点像蛞蝓，又有点像蚯蚓，但是比这两种东西都要大得多，手腕粗细，身体里好像充满了气体，装死的时候这些气体大概是排出的，所以显得更加扁平，但是现在，这只怪东西就更圆一些了。 虫子好像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前后差不太多，唯一的差别是前面有一只触角，刘二伸手碰了碰触角，虫子缩了一下身体。 想了半天没有想起以前见过这种东西，看起来这只虫子也没什么害处，他便松了脚，打算放生。 可是刘三明显对那只怪虫的兴趣还很大，刘二刚松开脚，刘三立马把虫子抓起来，又塞进了嘴里嚼起来。 “肮脏的奴隶！快把本少爷从你的臭嘴中放出来！” 第36章 虫子 刘三明显愣住了，哇的一声把嘴巴里活蹦乱跳的怪物吐出来。两三下跳到刘二背后，探出个脑袋盯着黏在地上的黑色怪物。 黑虫浑身渗出一层透明的黏液，原本圆鼓鼓的身体开始缩水变得干焉，它的腹部膨胀起来，发出声音：“肮脏的奴隶，本少爷准许你用同样肮脏的血液来滋养我。” 刘二眉梢跳了跳，蹲在旁边观察这只奇怪的虫子，对方的身体比刚刚萎缩得更快了，触角也耷拉下去，腹腔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哪怕它不停的叫嚣着要杀了大逆不敬的奴隶，这样的话也没有丝毫的说服力。反而更显出它的无奈。 刘二并没有被虫子的言语冒犯，倒是对对方这种无能为力的处境感同身受，更多的还有天然的好奇。别说是冻原，就是他在52城也重来没有听说过有能说话的虫子啊。 刘三习惯了虫子越来越小声的叫嚷，又探头探脑的从刘二背后走出来，用手去捉弄虫子的触角。 “滚开，拿开你的脏手！卑劣的蠢货！我让你放血给我，你听不懂吗？” 刘二喉咙里发出一声干笑，刘三大概确实是听不懂。 也许是出于困境中的无聊，也许是出于好玩，刘二割破了指尖，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到黑虫身上。 虫体很快就有了变化，萎缩的部分开始逐渐膨胀，头顶的触角也渐渐立起来了。虫子依靠腹腔收缩发出的微弱声音又开始变得大了起来。 “果然是奴隶的血液，真是难吃，又酸又臭！若不是本少爷落难至此，你这种卑贱的人怎么会有幸滋养我！” 刘二咧嘴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笑？！闭嘴，继续放血。” 虫子翻转了身体，很是享受的用腹部迎接刘二手指滴落下的血液。 “奴隶，你叫什么？” “刘二。” “刘二？真是劣等的名字。算了，本少爷懒得与奴隶计较。刘二，你听好，从现在起，我允许你每天用你的血液滋养我，直到我成长为完全体为止。” 刘二又笑了声，虫子立刻骂道：“谁准你笑了！闭嘴！你只需要每天为我找来新鲜的血液，直到带着我安全回到中央11城，到时候，本少爷是不会亏待你的。听明白了吗？” 刘二嘴角弯起来，这次没笑出声：“可是我没有食物了，活不了几天了。而且52城也出不去，没法带你回中央11城。” “蠢货！身为本少爷的奴隶，你居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虫子晃动着头顶的触角，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道：“我就知道奴隶这种卑劣的生物毫无用处，还是得本少爷亲自来想办法。” 刘三又试探性的伸出手，用两根指头夹住虫子的身体，虫子立刻卷起前后两头，鼓胀着腹部大声嚷嚷起来：“放下我，肮脏的臭虫！” 刘三显然对于活蹦乱跳的虫子兴趣更浓，又开始拉拉扯扯起来。 “放下我！那个矮子奴隶，你快让这个蠢货放下我，如果你还想找到食物的话！” 刘二皱皱眉头，从刘三手里扯出虫子，虫子立刻顺着他的手指爬上他的手臂，穿过对方的衣服，顺着脖子爬到刘二的头顶，像一条蛇一样昂起触角，似乎站到高处令他十分得意。 “哈，识时务的奴隶。”虫子摇了摇触角，“我喜欢你，矮子。只要你送我回到11城，我可以给你一个摆脱奴隶身份的机会，感恩戴德吧，本少爷向来说话算话。” 刘二抿抿嘴，躲避着想从他脑袋上抓走虫子的刘三，勉强笑道：“我无法送你回11城，我刚刚就说了，也许我们活不过这个寒期，虫子少爷，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也许更好。” “闭嘴！本少爷不是虫子！”它又晃动了触角，整个身体伏在刘二的头顶，“愚蠢，只需要足够的食物和一辆能源车，我们就能穿越冻原抵达中央11城。你明白吗？” “足够的食物？能源车？”刘二笑了一声，“如果这样好解决的话，我就不会无聊到和一只虫子聊天了。” “哼！本少爷不是虫子！这次你记清楚了！”虫子再度昂起触角，“卑贱的生物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存在，只有像主人一样拥有完美基因的人才具有缔造我的权利。” 虫子尖锐的声音突然变得稍许悲伤，不过很快它就恢复了元气，“本少爷可以帮你获得足够的食物和能源车，但是，你必须答应送我回11城。” 刘二沉默了片刻，开始觉得情况有些荒谬，但他还是回答道：“可以。” “奴隶都是些背信弃义的家伙，我要怎么相信你？” 刘二反问道：“我要怎么相信一只虫子？” “闭嘴！我已经说了三遍，我不是一只虫子。难道你就记不住吗？该死的奴隶，绝不允许你质疑本少爷的人格！本少爷既然选择了让你滋养我成长，除非你死亡，本少爷绝不会另选他人！虽然你身份低微，不过本少爷也会记得你为主人做出的贡献的。作为供养者的你也会受到主人的庇护的。我以主人光辉的人格起誓，我绝不会欺骗供养者。但是你呢？奴隶，你要怎么保证不会违背我们之间的关系！” 刘二撇撇嘴，道：“我也以我的人格起誓。” 虫子立马耸起身体，叫嚷道：“可恶的奴隶！你有什么人格可言！你必须同我缔结契约，才能保证你的忠心！” “什么契约？” “无知者！”虫子从刘二脑袋上滑下来，“现在，握住你的拇指和食指，竖起你剩下的三根指头，然后抬起头，发誓说你绝不会背叛这段供养关系，直到送我安全返回11城为止，否者你就会下地狱。” “就这样吗？”刘二竖起三根指头。 “当然，无知的奴隶，违背你的誓言你会被诅咒的！” 等到刘二说完誓言，虫子又重新爬上他的头顶，“好了，谨记你的誓言供养者。本少爷要先指点我的奴隶们找到足够的食物。” 刘二一开始只是对这只被刘三意外捡来当作食物的虫子有些好奇，对于对方提出的护送它回11城也好，还是寻找食物和能源车也好，他都没有心思当真。 不过当虫子告诉刘二它知道北区的紧急离城通道，并且详细的叙述了通道的位置和状况时，刘二就开始意识到这只傻里傻气的虫子确实不一样了，虽然对方能够说话这一点就已经很异样了。 但是对方对52城的熟悉程度之高，就更显得另类了。事实上，那只黑不溜揪的虫子可以准确的说出北区粮仓的位置，尽管那里的粮食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被移走了。 但是虫子却仍然执意要刘二进入粮仓内，按照它的说法，北区粮仓地窖下方，还有一块用于紧急粮食存储的空间。这个空间的存在和位置只有52城的最高行政官才会知晓。所以那些挪空粮仓的家伙也根本不知道在最下面还有一小部分存粮。 刘二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打算前去看看，不过他们首先要从因火灾而封锁的搜查区内逃出去。 他身上背着能源块，还有能源弩、弓，一旦近距离接触封锁线上的战将，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探查到这些东西。 “愚蠢的奴隶！本少爷什么时候说过让你穿过封锁线了？本少爷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进入粮仓。” 虫子所说的更好的方法其实刘二并不算太陌生，但是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绝不会选择这个方法。 那就是城市下水道。 52城的排水系统相当复杂，从建城起的两百多年内经过了无数次大的修整，下水道的衔接与弯角都错综交横，如果没有完备详细的地图，很难从里面离开。 刘二呆在云铖的驻地时，就被告知过，千万不要单独进入下水道走太远，很容易在里面迷路。 没错，52城的下水道整个就如同迷宫，即便是行政属里的规划图实际上也没有将所有的管道线路囊括进去。 所以，在下水道里寻找出路恐怕比在地面上寻找机会还要困难渺茫得多。 虫子却昂起触角，骄傲道：“我的主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很明显他也将这个本事遗传给了我。不用担心，卑微的奴隶，我会带领你们抵达目的地的。” 刘二本来不想冒险，但是搜查区的战将人数好像越来越多，连躲藏的空间都变得更小了，而刘二显然还没有遭遇上战将的信心。 至少他很清楚，虽然自己能够使用能源器械了，可是与真正的战将之间的差别不是一星半点，他并没有良好战斗经验和技巧，更没有掌握任何器械的使用技能。 就拿齐云来说，对方的枪法之熟练就让刘二望成莫及，单纯说对弩、弓的使用，以前的阿藏也要远远胜过他。 无奈之下，刘二只好接受了这只傻气的虫子的建议，翻入了下水道之中。 第37章 前往南区 37章前往南区啊 虫子对52城的整个地下系统都十分熟悉，他们很顺利的穿过了封锁线，找到了通往北区粮仓附近的通道。 刘二对这只意外出现的虫子虽然怀着不小的疑虑，不过对方实在是太傻，很多时候甚至不用刘二开口，虫子就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显摆清楚。 只是对于它主人的身份，这只虫子却是守口如瓶。 刘二也懒得追问它，并且慢慢接受了会说话的虫子与不会说话的人这两种略怪异的存在。 下水道出口直接连接到粮仓内部的后院内，粮食存储仓库分了好几大块，已经全空了，不知道东西都被挪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穿过粮仓地下三层的地窖，有一道暗门，背后是一人宽的狭道，大概百来米远，一直通到一间100平米左右的储藏室，看起来是应急用的，比起粮仓这里可小得多的多，可是对于刘二来说，这里面的存粮够他和刘三吃上一两年了。 谷子麦粉之类的他带上也没用，刘二找到一些存储的根茎类食物，装满两个背包，扔了一个让刘三套上。 尽管刘二恨不得把整个储藏室的物资都占为己有，但是他们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背包里食物够他们吃上十几天，按虫子的说法，他们得通过下水道去南区工会，那里有机会能交易到一辆能源车。 刘二对能源车没什么概念，很久以前看到过有基地的人开着能源车从他们村子附近过，那时候村里面的小孩都跑到镇口去偷偷看，刘二也不例外。 能源车轰鸣而过的声音在冻原的风中传播得很远，从城市基地到城市基地，能源车就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了，刘二印象中那是一种四个轮子，全封闭的东西，速度很快，能防御冻原零下几十度的温度，持续在冻原上行径，光靠走路的话，很难穿越冻原太远，普通的冻原人，活动范围也就在周围的两三个村镇之间。 如果虫子要去11城，那他们确实必须得有辆能源车，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能逃出52城。 刘二返将粮仓的暗道掩藏好，原路返回下水道，开始前往南区。 通道里传来一阵阵腐臭，从各处排水系统里渗入的脏水缓慢的经由地下管道排往城外的暗河和污水处理中心。 刘二顺着管道略高的边沿往前走，光线十分昏暗，石头砌成的边沿上长满了青苔，有些滑，他走得不算快。 虫子刚刚才吸饱了血，像一滩果冻一样贴在刘二脑袋上，触角高高的耸起监视着跟在背后时刻想要偷袭它的刘三。只有到了分叉的路口，它才懒洋洋的支起前身，略微回忆一下然后颖指气使的告诉刘二应该走哪一边。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下水道的结构变得更加复杂，岔路更多，常常是一个通道会连接四五个看起来都差不多的通道。 “还要多久？”刘二估计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北区。 “还要一会儿。多嘴的奴隶，你尽管按我说的走。往左转入第一个通道。” 刘二没有往前迈，他停下来，一把抓住刘三悬荡在一起的锁链，防止那东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这条锁链他曾经试图绞断，可是合金工具似乎拿那东西没有办法。他仔细观察过刘三身上的锁链，全是用一种他没有见过的金属锻造出来的，手铐和脚镣上都有细密的纹路，只不过乍一看看不出究竟，还以为是一般的铁链。 通道里传来清晰的喘气声，像是追逐之后发出的，可是到底是从前面四个通道口的哪一个传来的，却无法分辨出来。 下水道里有人。 “快走，懒惰的奴隶！” 刘二嘘了一声，“有人。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撞上。” “混账！谁敢阻碍本少爷的路？！”虫子激动的竖起身体，却被刘二一把从头上扯了下来扔给刘三。 刘三欢天喜地的接了过去，轻轻的抚摸了两下虫子，接着就往嘴里塞去。 喘息声在空洞的下水道里被放大，刘二还没来得及跑进左面的通道，正前面就冲出来十几个人，而这些人竟然全是战将！ 他们看到了刘二，但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不顾一切的夺路狂奔。 那群人已经转入了他要走的左侧通道内，刘二立刻意识到不妙。红色的光从正前方的通道内喷薄而出，强烈的震动几乎将刘二的骨头震裂，他咬着牙往前一甩刘三的铁链，“跑！” 下水道的污水被强压驱赶着，翻滚着追在刘二身后，黑色的污水后就是在封闭空间里无法快速消散的红色光能，漆黑的通道被照得透亮。 刘二落在这支战将队伍的最后，根本来不及去询问虫子应该往什么方向转，只能一个劲儿的跟在大队伍后面往前跑。 “走左边！别走右边绕回去了！”最前头的人大声嚷道，但是声音几乎被震动冲击波撕裂成碎片，落进刘二耳朵里已经听不清说的了。 好在他的速度快，很快就追上了最后的家伙，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对方扫了一眼刘二，眼见他超过了自己，憋了口气往前冲，很快又把刘二甩到了最后。 这只十几人的战将队伍一直跑了半个小时，等到整个震动和冲击波都平静了，才停了下来。 坐的坐到地上，栽的栽到污水里。 一直同刘二交替跑在最后的那个壮汉叫蒙毅，是这支小战将团的队长，他坐在边沿上，胸口剧烈起伏着，盯着同样累得不行的刘二看了好一会儿，唰的一下抽出背上背的大刀落到刘二腿边。 “没见过你啊，小子。”蒙毅道。 一米长的大刀落在石砌的边沿上擦出星点火光，其余的人也将目光投向了刘二。 刘二低着头，余光瞄到刘三的黑影落到他背后，虫子从刘三嘴里挣扎出来，掉到刘二头上。 蒙毅眯了眯眼，打量起刘二，中等偏瘦的身材，浑身脏兮兮的，背后的那个大家伙就更脏了。 流浪汉吗？两个人居然就敢进入这里，不怕迷路吗？ 蒙毅的目光又落到刘二脖子的项圈上，还是个奴隶，最近南区的奴隶不是好多都逃去北区了吗？怎么还有留在这里的？而且刚刚看起来速度不弱，至少证明对方不是缺少食物奄奄一息的家伙。 刘二看了一眼腿边的大刀，刀柄上镶着一颗蓝色的能源粒，刀锋锋利，刀刃上有着线条流畅精致的构纹，仅仅从这些要素看来，这是一柄非常漂亮的战斗器械。 能够使用蓝能器械，也充分说明了对方的能力。 “北区的奴隶，想去南区。”刘二道，观察着蒙毅表情的变化，如果对方有一点杀意，他必须马上逃。 “北区的奴隶？！”蒙毅旁边的矮子凑了过来，语气万分惊讶，“你是从北区的下水道过来的？” 其他战将听了也都诧异的盯着刘二，这也难怪，随便问一个52城的人都知道，52城的排水通道太过复杂，想要从下水道穿过四个区，如果没有路线图，那就只能碰运气了。实际上有这个运气的人实在是不多，而且大多数情况是需要花费上十几二天重复排除错误的通道来确认正确的路线。 而这两个奴隶除了背后的两个包，什么都没有，竟然从北区走到了南区地下？ 令这支小战将团更不平衡的是，他们作为南区的人，现在却在下水道内迷了路。 刘二点点头。 蒙毅挑起眉，“你们是有下水道的路线图吗？不然很难从北区走过来吧？这下面太复杂了。” 刘二摇摇头，感觉到虫子顺着他的脖子爬到他的耳廓，冰凉凉的。 “我没有路线图。但是我记得。” 蒙毅将信将疑的看着刘二，他不信这个家伙的话，记得下水道的路线？这简直不可能，但他并不急于揭穿刘二。蒙毅个子虽然大，心思却细腻，对方两个人，背了两个包，看起来还很饱满，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从北区过来的，至少说明了他们的消耗很少，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三天能够从北区过来，如果没有路线图，确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论刘二是不是有路线图，还是记得路线图，这对蒙毅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他们这个小战团在一周前因为蒙毅手里的这支能源器械与七大战将团的鬼谷战团发生了冲突，对方的人一直将他们逼得逃入了下水道。 本来蒙毅他们是想借下水道复杂的通道甩掉鬼谷的战将，结果不但没甩掉对方，反而通通在里面迷了路。害怕情况越来越糟糕的蒙毅使用了一颗小型能源爆弹，正是刚刚红光和震荡的来源。 只不过能源弹的使用虽然让他们顺利的从鬼谷的人手里脱身，可是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返回南区了。 所以刘二的出现尽管让蒙毅吃惊，但也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要知道这伙战将团除了随身携带的战斗器械，可是什么口粮都没有带的，一旦陷在这个下水道里超过三天，要活下去估计也够呛。 而且刚刚蒙毅的小型爆弹明显不能炸开这个异常坚固的下水通道。 “带上我们一起走，小子，作为交易，我可以给你100区币当作报酬。” “什么！才100区币！他们当是打发叫花子吗？”虫子鼓动着腹部，在刘二耳朵旁耳语着。 刘二算了一下，在工厂每个月他也就领5个区币的样子，两年多下来，统共也就存下不到200区币的财产，100区币对他来说还真算是挺多了。 刘二立刻就答应下来，虫子简直要跳起来了：“该死的奴隶，本少爷是100区币能够请到的吗？最少也要十万，十万区币！” 刘二懒得理它，在明显有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对方还肯做交易，至少说明他们不必太过担心这些人使坏。况且他们要去南区，能同这些人多了解点情况也是不错的。 刘二同蒙毅走在最前面，虫子的声音因为贴在刘二耳朵上传来，其他人也听不见。 “怎么想到去南区？”蒙毅问道，“不是说68城在北区发了公示征招入籍吗？你不想入籍？” 刘二摇摇头，“入了籍也要加入军队才有物资供应，很难活下来。” 这一点蒙毅倒是很清楚，不过从一个奴隶嘴里说出来，反倒让人惊讶。 “南区的情况也不太好。”蒙毅顿顿道：“68城封锁了南区的所有城门，工会现在的发布的任务和项目少得可怜，我们这样的小战将团几乎没有机会接到酬劳比较好的工作。” 他扫了一眼刘二，“对奴隶来说基本上在南区很难搞到物资了。所以大部分奴隶都逃去了北区。” 刘二的表情没什么起伏，沉默了片刻问道：“南区现在还有地方能搞到能源车吗？” “能源车？！”蒙毅表情怪异的看着刘二，现在这样的情况，能源车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无法突破68城的封锁，要能源车来做什么呢？再说，一个奴隶有那么多资金可以购买能源车吗？难道说，这个奴隶是属于哪个人物的心腹？ 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对方有下水道的路线图和拥有资金购买能源车这回事了。确实，尽管大多数奴隶的地位十分低下，但是还是有极少数奴隶因为特殊的身份而拥有特殊的地位，这样的奴隶大多数是某些有权势的家族从小培养的死士或心腹。 这个推测让蒙毅语气更和气了一些，道：“我知道工会里面有几个卖家手里还有这个东西，如果你真的要买的话，等出了这里，我们可以带你去。” “价格呢？” “现在这样的情况，大部分战将都需要战斗器械，能源车这种东西应该买的人不多，我估计最便宜的应该十万区币就能买到。” 刘二抿抿嘴，想了想身上统共的300区币，一阵默然。 第38章 工会 在虫子的指导下，刘二顺利的带着蒙毅的战团绕过爆炸区寻找到了通往南区的出口。 爬出南区地面的时候，蒙毅在心底已经肯定刘二的身份一定是52城哪个权势人物的亲信，尽管这个奴隶浑身脏兮兮的，脑袋上还挂着一条恶心的黑虫子。但这丝毫不影响蒙毅对刘二的判断，观人不取貌嘛。 南区属于工会的势力范围，这里的战将非常多，以各种各样形式的战将团而存在，他们在工会申领任务，商定薪酬，然后依靠各种手段完成这些项目而赚来佣金。 像蒙毅他们这样的小战团，任务情况好，也许一个任务就能赚够三年的花销，任务情况不好，日子就过的苦了。从68城进占52城开始，工会的任务项目发布量就骤减，虽然碍于工会与68城暧昧的关系，南区内并没有太多封锁和巡察，物资通行也没有完全阻断，但是物价上升极快，差不多翻了两倍，另一方面工会任务量减少，战团间的竞争就很激烈了。 蒙毅他们上一个项目失败了，颗粒无收，还赔了些违约金的费用，手上本来就不宽裕，又被鬼谷战团的人追杀排挤，压根没有机会在工会找到合适的项目。 所以当刘二询问他能源车的情况时，蒙毅心里就有了些计较。他们团虽然不大，但是在52城的工会已经注册了三年多了，虽然比不上大战将团，但是也算小有名气，认识的人也挺广。 做能源车生意的基本都属于工会下面的商盟，恰好有一个和蒙毅他们还算有点交道，能源车价格不菲，少说十几万，这里面他还是可以赚点回扣费用的。 于是，他们出了下水道，蒙毅就一个劲儿的带着刘二去工会，要帮他牵线做能源车这笔买卖。他哪里知道刘二囊中羞涩，根本付不起这个钱。 南区工会中心是一栋二十几层的灰色建筑体，比北区的指挥中心还要大两三倍，出入的人很多。但是没有北区的混乱和阴沉，即便是在战争中，这里也保持了气派和整洁。 在下水道里的时候，可能刘二，刘三的脏破还能被臭味和黑暗掩藏，但是暴露在南区的光鲜下，他们就显得太出众了。 从他们附近经过的普通人也好，战将也好，都厌恶的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瞟这两个奴隶一眼，然后压着声音抱怨几句，加速离开。 蒙毅和他的队友似乎也觉得尴尬，离刘二的距离稍微远了些。 工会下属的商盟是华邦区最大的商业联盟，各个城市各个地区的商号，只要有些资质的，几乎都到工会进行注册和登记。 商盟在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窗口，处理商盟里所有货物的交易，运送，转递。本城市基地不生产的东西，或者大型的昂贵的物件，一般在工会的商盟是最容易找到的。 窗口的接待员都是清一色五官端正的年轻女孩，她们负责处理问询和初级清单。比如能源车的购买，接待员会交出一份52城内出售能源车的商号或者组织联系清单，可以自己根据清单去联系售卖人，也可以请商盟出面建立更有保障的交易模式。 商盟会从交易中抽取一小部分平台费用，若是自己去联系，也需要付给商盟几个区币的查询费用。 不过这笔交易不需要经过窗口，蒙毅有自己的熟识，他带着刘二直奔工会大楼第十层，这里基本都是各个商号和组织在52城的代表处。 胡瓜镶着一颗金牙，瘦得跟猴子一样，愁眉苦脸的样子更是让他显得丑陋上几分，他喝着长满茶垢的圆杯里混黄的茶水，半躺在椅子里，黑黄的手指毫无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自从战争爆发，他的生意是一落千丈，可是隔壁做器械生意的傻逼倒是一天比一天订单越来越多。 胡瓜想着想着就冷哼起来，不知道这战争还要过多久才完，他还想赶在今年寒期过完之前去一趟45城，找几个丰满的女人，享享乐子。 胡瓜隔壁的办公桌前围满了战将，都是些新人，好多只有些破破烂烂的垃圾低级器械，鉴于目前的紧张局势，争抢着希望在商盟里买到一些性能优良的战斗器械。 对比起来，胡瓜这一桌就显得格外冷清了。 他叹了口气，准备换个姿势躺，眼角忽然瞄到一个熟脸孔朝他走来。 胡瓜略回忆了一下，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那个名字。 蒙毅，一个小战团的队长。 他连忙站起来，拍拍坐得皱巴巴的衣服，咧嘴一笑，露出闪亮的金牙。 “蒙队长！哎哟哟，最近你是名声大噪啊。” 蒙毅尴尬的笑笑，道：“我现在是过街老鼠，被鬼谷的人追得到处跑，胡代表就别笑话我了。” 胡瓜笑容更大了，蒙毅从鬼谷战团的人手里抢了一只蓝能器械，这事几乎整个南区都传遍了。倒不是那支蓝能器械性能有多顶级，当然也算中低级器械里还不错的货，但主要是蒙毅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战队前后四次从鬼谷战团的人手里逃走了。 从工会到路边小巷，从居住区到广场，蒙毅的战团硬是没被鬼谷的人逮着，闹得南区鸡飞狗跳之后，蒙队长领着的这个小战团还全员俱在，活奔乱跳的。 这简直是对七大战将团莫大的讽刺。 不过大家对于这件事更多的到还是看热闹，如果鬼谷的人真的要为了那支蓝能器械弄死蒙毅的战团，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胡瓜很快就注意到了蒙毅背后的两个人，确切的说他也很难注意不到，那两个人太脏了，脏到他一向精明的双眼也很花了几秒的时间才瞅清对方脖子上的奴隶项圈。 带着两个奴隶来？胡瓜的笑容垮了下去，看样子不太像是要给他介绍生意了，难道是有麻烦事？ “刀不错，就是这支蓝能器械吗？”胡瓜随口问道，又懒洋洋的坐回了椅子上。 蒙毅搓了搓手，笑笑道：“胡代表，我给你介绍生意来了。” 说着他把刘二推到面前，介绍道：“这兄弟帮了我一个大忙，他想要辆能源车，胡代表给推荐一款？” 胡瓜愣了三秒，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金牙闪了闪，“说真的？” 蒙毅做出个数钱的手势，道：“那要看你的价格合适不合适了。” “合适，合适。”胡瓜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刘二，“我保证我给这位小兄弟的价格，是整个工会最低价。我这里的能源车是52城里款式最全的。如果小兄弟真的有兴趣，我可以现在就带你们去仓库看看。” 刘二全身上下三百区币，别说一辆车，就是一个车轱辘他都买不起，只是他向来神情木然，别人瞧不出个究竟，还以为他是老神在在，波澜不惊。 胡瓜带他们去了二十楼的仓库，里面放着五辆车，最小的一辆三米长，近两米宽，全身都是银灰色，包裹在合金皮里，车箱最上部有开口，可以揭开，人从这里进出。 驾驶室有两个位置，后面一整个都是存放室，这是为穿越冻原存放必要物资而设计的。两侧有个圆形的透视窗，不过是封闭的，不能推开，只能观察外面的情况。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用这一辆足够了。能源配置足够连续行驶两天，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恢复。”胡瓜斜靠在车上，轻轻的拍着车身，好像在抚摸他的女人一样，“小兄弟，我老实告诉你，这辆车，别说是南区，就是整个52城，都找不出性能比这个更好的了。如果不是打仗了，少于二十万，我绝对不会出手。” 蒙毅看了眼胡瓜，二十万？！十五万估计他就高兴的跳脚了。 刘二点点头。 与其说他认可胡瓜的说法，不如说他并不了解二十万的价值。对于一个拿着每月几区币的奴隶来说，二十万只不过是一个计量单位罢了。 胡瓜见此更加热情道：“不过现在行情不好，十万，我就脱手。这个价格，我保证你在52城找不到比我更低的了。” 刘二还是点点头。 “接受区币和记名帐卡。”胡瓜舔舔嘴唇，“小兄弟打算什么时候办手续？” 刘二终于摇摇头，“我再想想。过几天来找你行吗？” 胡瓜和蒙毅对视一眼，拿不准刘二这是托辞还是真话。 “好，你大可以再比对几家的货，若真要，我等你来。” 出了仓库，蒙毅给刘二推荐了一些南区奴隶可以住宿的地方，便离开了。 刘二带着刘三在工会里悠转。 虫子自从知道了刘二全身上下只有三百区币之后就以更加嫌恶的口吻教训着这个贫穷的家伙。 “区区十万，你身为本少爷的供养者，竟然连十万区币都拿不出来！” “卖了。”刘二道，“我们把北区的存粮室一整个卖了，你知道能卖多少钱吗？” “混蛋！本少爷怎么可能知道一点粮食值多少钱？！这种小事，本少爷从来不过问！” 那间储藏室有百来平米，即使全卖了，恐怕也很难上十万，再说粮食挪不动，散卖的话必然会引起麻烦，一起买的话，他们又去哪里找买家呢？ 第39章 两个任务 每天下午5点，工会任务发布窗口会推出第二天的新任务，所以靠近这个时间点，人会越来越多。特别是最近的任务量骤减，竞争更加激烈。 不过今天发布的新任务只有两个，而这两个任务却让大部分申领到任务通知单的战将有些手软。 第一个任务是68城指挥部以雇佣形式招战将或战将团。第二个任务就令人回味了，52城行政官以三倍薪酬以及战后荣誉职位为报酬招聘战将和战将团！ 这两个任务的发布，当场就令大厅里的战将沸腾了。也许大多数人都猜到了这样一个结果，真正的战争要开始了。 不是封锁，不是无关痛痒的占领，不是巡查，而是战斗。 当然这两个任务的同时发布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工会中立的立场，或者说，工会在原来沉默的立场上有了一定的偏移，至少，他们并不是完全支持68城的。 但是，即便52城以多出数倍的报酬用来吸引这些刀尖上舔血的战将们，可大多数战将团仍然毫无犹疑地选择了接受68城的雇佣合约。 钱财谁都爱，但也要有命花。 没有几个战团看好52城会在这种形势下取得胜利。对于大多数战团来说，他们只希望从战争中捞一笔钱，然后尽快突破城市封锁，或者留下来或者到另一个城市基地去。 这两项任务的发布使得工会的器械生意更加火爆起来，也许就是12月底，最后的战争就要爆发了。 刘二在工会附近琢磨了好几天，只需稍稍思考一下，就能明白，一旦任务发布结束，两个城市就必然会有行动了。而他是没有资格申领任务的，他并没有经过战将等级核定，也没有战将的徽章和证明。 要么他返回北区，找到存粮室，在里面侥幸等候战争的结束，期望不会有什么东西轰烂粮仓。要么他留在南区，想办法搞到能源车，趁双方开战的混乱找机会逃走。 可是能源车的存放仓库却极其封闭，工会对财产的看管是下了大力气的，他不可能有机会偷一辆。 那就是说他只能买，在最短的时间筹集到最多的钱，刘二叹了口气，这好像只有那些出售能源器械的商会代表才有资格了。 这两三天，从工会大厅到广场，几乎每个路过他身边的人都在焦虑一件事情，那就是战斗器械！以前除了南区工会，还有其他区的商铺在售卖器械，可是现在因为封锁，其他器械商铺的供应全部断掉了，唯一有资源的就是工会直供的。 器械的价格一路飙升，很多人根本就买不起。但随着任务发布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些手持着低级器械的战将一窝蜂的涌入工会提供器械维修和改造的商号，希望以最大的可能性增加自身器械的性能。 刘二在观察了三天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机会。 距离任务发布的第四天早上，南区工会中心大厅外出现了一个肮脏的奴隶，他逢人便说一句话：“器械改造、维修，500区币起价。” 所有的人都嗤之以鼻，要么翻着白眼快速走过，要么用力推开那个奴隶，当然还有更看他不顺眼的，挥着拳头让他赶紧滚。 “傻逼玩意。想骗人也不去打听一下，500区币就够维修器械？” “呵呵，你不知道去工会里面的维修点打听一下吗？维修师傅现在是一万区币都未必接活。骗人你也先做点功课行不行。” “一个奴隶，脑子有问题，你和他扯什么。” 一撮又一撮人从刘二旁边走了，刘二还是那副表情，在工会门口来回兜售着自己500区币的器械维修和改造。 也难怪几乎没有人相信他，首先他是一个奴隶，他要是开口一万区币起修，估计那些人就不是说他脑子有问题，而是直接逮着他揍一顿了。第二，低级器械一般售价从两万左右起，一直到二三十万不等，从事器械维修工作的大多是有一定设计经验的设计师或者设计师助理，即便是平日，维修器械的成本也相当高，一般两三万的低级器械，如果报废了基本没有多少人拿去维修或者改造，都是选择重新购买。 因此，一万区币起修，在现在这种紧张的行情里，很少有维修师傅接手。 当然不会有人相信500区币能够修理器械。 一直到下午，刘二都没有收获哪怕一位顾客。 虫子气得破口大骂：“该死的战将！他们到底有没有眼光！有没有脑子！500区币不花，倒愿意去花10000区币！” 虫子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听起来倒好像是刘二嚷嚷出来的。 前脚才迈过刘二的一个战将听了这话立刻调头转回来，抓起刘二的衣领就往地上扔，“滚去北区当你娘的炮灰去，少他妈在南区的地盘上惹事。没人杀你，是现在南区的人都忙得要死，懒得对你一个奴隶动手。” 刘二抓着对方的手腕，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个战将腰间的长匕，道：“你要不要试一下改造，5000区币，我可以让你的匕首能量伤害增加5%-10%。” 那战将盯着刘二看了三秒，咬牙磨了磨，突然就笑了，掏出腰部的长匕扔给刘二，从上衣口袋摸出5000区币扔到地上，用脚踩住，“行啊你，这里是5000区币，你现在就给我改，改好了，就算伤害只增加了1%，这5000区币都算你的。如果没有变化，我就用这支匕首杀了你这个瘪三奴隶。” 刘二点点头，带着刘三往广场边人少的地方坐下，取出一片巴掌大的合金废料，又望望那个战将道：“你试试你这支长匕首的穿透力，一会儿改造完了也好有个对比。” 战将略皱眉，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工会里面就有专门测量伤害值的靶具吗？这种土办法，也太模糊了。” 刘二并没有接触过专门测量器械伤害值得器具，他对器械伤害能力的推导，主要还是从能源的利用以及频度上来的。一般来说，战将的频度越高，对器械的能源利用率越高，伤害值越高。器械本身的构纹设计也会影响能源的利用，越是优秀的构纹设计，器械的伤害值就越大。而刘二还有一个必然会对器械伤害造成影响的手段，那就是器械频度。 不过对这把长匕首的改造，刘二却并不打算为其加上振荡设计，一来是没必要，这支长匕首本身的伤害就不算高，也不是面前这个战将的主武器。二来，他还没打算暴露太多笔录上的内容。 面前的战将一撇嘴，将长匕首刺进合金废料上，并没有穿透整片板子，不过留下了非常深的划痕，差一点，也许匕首的尖端就能刺穿合金板了。 刘二重新接过长匕首，上面的构纹简单流畅，但是一开始刘二就发现了这只匕首存在的问题，力量太发散了。这是几乎所有纳特构纹系统都会存在的一个问题，因为能源要被引导之各个方位，纳特系统所遵循的就是尽可能的扩散法则。 不过对于匕首来说，不像刀械，刀锋的一条线都需要尽可能的被能源覆盖，而匕首主要力量在穿刺，传递力量的点也大多集中在尖端，如果能够将能源更集中的话，力量会增加不少。 制作这支匕首的构纹设计师显然是个初学者，只是按照特别的构纹模式弄了上去，而没有做过一丁儿变化，其实只需要将尾端的线条改造得更狭窄，将前端加入封闭性更强的锯齿条纹，就能够让这支长匕首增色不少。 对于刘二来说，这并不是多困难的活，一旦熟悉了构纹基础，剩下的就只是手工动作而已。 这正是他所熟悉的领域。 磨损得厉害的刻尺泛着与黑乎乎的刘二毫不相称的银光，能源水晶像腐蚀器一样很快就在长匕首原来的构纹上增加了新的线条。 得益于刘二日复一复的纯熟手法，这些线条契合度相当的高，只要再使用上一段时间，就很难分辨出什么地方是新加上的，什么地方是原来就有的。 一开始一脸讽刺等着看奴隶笑话的韩超，等刘二拿出刻尺在他的长匕首上开始动作的时候，他突然就感到一阵后悔。 他没事和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奴隶搅和个什么劲儿呢？虽然这只长匕首不是他的主战斗器械，可那也是他花了三万多区币买来的，就算是现在拿去卖掉，四万区币的价格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 结果他就因为一时意气，居然让这个奴隶随便在他的器械上折腾，到时候这只器械报废了，他就是杀了这只狗奴隶也压根不抵事啊。 可是韩超又拉不下脸来阻止刘二，事情是他先提出的，难道他说话不算话？ 而且，刚刚在工会门口他们两个嚷扯的时候，很多人就注意到了，有几个人想看热闹跟了过来，结果附近路过的以为这边在干啥呢，慢慢的人反而越围越多起来。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一个传一个，越传越玄乎。 还有人吆喝起来：“你妈的，最近是要变天了还是咋的？北区奴隶可以入籍市民了，南区的奴隶要和设计师抢饭吃了？！” 第40章 送上门的生意 围观的人都哄笑起来。 但是随着刘二的工序越接近尾声，周围的人反倒渐渐噤声了。 找上刘二麻烦的战将韩超心里也开始感到震惊，撇开对对方身份的嘲笑，刘二在长匕上的动作实在是太流畅了。 就算韩超对于设计师的构纹刻画并不精通，但作为一名战将，他对器械也是有非常深的认识。老实说，刘二在匕首上增加的锯齿纹路看起来突兀又怪异，而将匕首尖端的两条流线完全聚拢似乎也不太符合纳特系统对能量发散的规则，可是这种接近封闭的构纹模式却让韩超有一种感觉，能量将在匕首尖汇集而造成更大的冲击力度。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韩超一个，稍微有些年纪的战将多少对自身的器械都有认识，对于能源在器械上的流动也有自己的思索。更好的掌握器械上能源的流动，对于发挥好器械的力量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当刘二彻底完成构纹的补充工序，围在旁边的人一个两个都静悄悄的盯着他手里的长匕首，反应与之前大不相同。 韩超咽了咽口水，看见刘二抬起头，掂了掂手中的长匕，用身上的破衣服擦掉匕首上的合金屑，盯着他，缓声道：“可以了。你再试试。” 韩超倒是有点紧张起来，接过长匕首，尽管仍然对奴隶的改造充满了不信任，但是他也隐隐有些期待。 他的这支长匕虽然不是主器械，伤害力也不是最高的，但是匕首有匕首的优势，在近身攻防中，只要有好的切入点，以这支匕首的性能完全可以一击毙命。 韩超在购买这支长匕的时候有做过伤害值测定，在低级匕首类器械中伤害值属于中等300p，但是破甲值却属于中下范围，1m。 标准的破甲值测定是按照战斗器械洞穿1cm标准灰度合金板来分级的。1m破甲值代表这支武器可以洞穿1cm标准标准灰合金板。以此推类，2m就代表穿透两个单位合金板。 一支武器，如果伤害值非常高，但是破甲值低的话，在遇上合金防御装备时，就可能产生这样一种情况：防御装备无法被洞穿，器械本身的伤害值再大，给敌方造成的实际伤害也可能很小。 韩超握着改造过后的长匕，吸了口气，对着刚刚那块合金废料刺了下去，这块合金废料不是标准灰度合金，硬度应该略大于标准合金，所以一开始，长匕在合金上留下的痕迹并没有洞穿它，而这一次，长匕的尖端轻而易举的就穿透了这块合金废料，露出了大约2-3cm左右的尖头。 不过再要往下就比较困难了。 韩超倒吸一口冷气，将匕首从合金废料上抽出来，清晰的圆弧型痕迹和最开始留下的条形痕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很清楚圆弧形痕迹代表的意义。 那意味着，在这支长匕的尖端有过能源高速汇集而形成的能量小爆，所以会造成圆弧形痕迹，一旦形成能量小爆，伤害力都会大大增加。 他已经等不及开始想象，如果去工会的测定中心做个鉴定的话，这支匕首的伤害值到底能够有多少增加！ 决不会低于10%！ 韩超没等其他人反应，一把抓起刘二，直奔工会的测定中心。 工会的测定中心在二楼，使用需要付费，主要测定项目包括能源器械的伤害值，破甲值，伤害辐射范围，针对不同的器械又有些特殊的测定项目，诸如速度，硬度，能量吸收率等，不一而同。 匕首类的测定数据主要是伤害值和破甲值这两项，韩超同工作人员交涉之后，立刻付了钱，带着刘二走进测定室。 伤害测定的标靶是一面海绵状的墙，通过吸收和监测武器的动能数据和能量数据以及利度来进行综合评定。白能低级器械的伤害值在1-1000p之间，但一般来说，超过500p伤害值的白能低级器械已经可以列入高伤害系列的战斗器械了。 800p以上的，那都是顶级低级器械才能可能爆发出的伤害力度，一般人根本没机会买到。就算是500p以上的伤害值白能器械，售价也在十万区币以上。 韩超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很熟悉测定流程了，但是仍然免不了紧张。 他扬起右臂，对着海绵墙体猛得刺下去，这种程度的透刺他太熟悉了，软软的触感与割裂人体的感觉相差太大，另他竭尽全力的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压在长匕之上。 测定室另一面的数值显示器上，数据在飞快的往上升，从10到100，再从100到300，数据没有停，仍然在继续往上升，2秒之内，数据突破了400，明显感觉上升速度有所放缓，不苟言笑的测定员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长期的测定经验告诉他，这支匕首的伤害值最终会突破500p。 他的预测没有任何失误，测定员微微一笑，3秒之后，屏幕上的最终数据显示为541p。 “伤害值541，不错的匕首。”测定员平淡的报出数据，他是一个老员工了，见识过800p以上的低级器械，500p的还不至于引起激动。 但是显然测定员无法理解韩超的心情，541？！那是80%的伤害增幅啊！一支花了三万区币加五千区币改造费用的中下层次的匕首，居然一跃进入了高伤害系列！价格直接增加到十万区币以上！ 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如果不是韩超现在手里还握着这只匕首，如果不是刚刚做测定的就是他自己，他估计都以为测定员弄错了。 但是没有可能，这确实就是这支长匕的伤害值。 刘二眼皮一跳，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改造可能给这支匕首带来这么大的变化，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把匕首两边的利刃上的能源尽可能都推入了尖端，再加入了于闵系统的封闭构纹而已。 但是这样的改造显然出乎意料的有效果。 尽管刘二对于伤害值一类的测定从来没有接触过，500p到底好不好他也没个概念，但是从韩超那双像毒蛇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跟青蛙似的变成对方渴望的不得了的猎物。 韩超很快就撤回了目光，口里重复念着破甲值，推着刘二到了隔壁的测定室。 这一次韩超比刚刚镇定，破甲值也是利用标准合金板来测定，最终数据为2.5m，即这支长匕可以洞穿2.5个标准单位的合金板。 这是很不错的破甲值了，特别是对于一支低级能源匕首来说。 普通的防御装备的防御强度在1-5m，像是现在在52城巡逻的68城大部分战将身上穿的防御装备强度都在1.5m左右。 这就是说，这支2.5m的长匕首，可以完全无视对方的防御装备而直接对身体造成伤害。 这两个数据也许都不是顶级的，可是却绝对是算得上令人喜爱的。特别是考虑到它的价格。 韩超同刘二从二楼的测定室走出来，他把全身每个口袋都翻了一遍，还剩2000区币和一张记名账卡。 他暗骂了一句，恨不得拍自己两耳光，真他妈是有眼无珠，要是早知道这个奴隶有这种技术，他奉承还来不及怎么会一开始就讽刺践踏他呢？ 在普通人眼里，战将就是高人一等的身份，但是在这些战将眼里，他们的命运之线却被牢牢拴在被称为设计师的人手里，哪怕很多设计师根本就不是战将，又或者频度低得完全没有成长空间。 但是，设计师却是可以为战将提供强力器械的人！这使得大多数战将对设计师都是又爱又恨。他们讨厌设计师的高高在上，但是通常情况下却巴不得能有机会结识上一个设计师，哪怕是低级设计师也好。 然后对于大多数战将团来说，他们根本就请不起一个设计师作为团队专属。 韩超把2000区币全塞给刘二，顺手搭上对方肩膀，也不嫌对方脏，耳朵上面就挂了一条鼻涕一样的虫子，他笑笑道：“兄弟，刚刚不好意思啊！哥身上就还剩2000区币了，都给你，你将就先用着。” 刘二没有推拒，抓了钱塞进包里。 韩超又是嘿嘿一笑，道：“我说，兄弟，你除了会修匕首还会修什么？” 刘二看了他一眼，道：“都能试试，但不能保证一定行。” 韩超了然的点点头：“是这样，我也多少听说过，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拿手的活。” 见对方对这番恭维毫无反应，他又打量了一阵刘二，道：“兄弟，你挺能的，怎么落到做奴隶的地步？犯啥事儿了？” 刘二摇摇头，“你有多少要改造的器械？” 韩超扳着指头算了算：“十几只吧，说不定有二十几只，我们团的加起来，只要你能改造好，钱不是问题。” 刘二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如果有二十支器械可以改造，按5000区币算那就已经是10万区币了，足够他买一辆能源车。 如果韩超的战团能够支付这么多钱，他并不想接散活，之前刘二自己对改造也没有太多底，如果他的改造增幅有这么大，接的散活越多，传言扩散得越快，倒可能有不必要的麻烦。 而如果他可以只接受一个团的生意，也许麻烦不会来得那么快。 有这层考虑在，刘二和韩超是一拍即合。 对于韩超来说，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好事，就算对方要价1万区币，就眼下长匕的情况来看，也远远比工会的维修处要好上几倍。况且这里面还有一个隐藏的好处，刘二是个奴隶！ 奴隶意味着不自由！意味着韩超他们战团对刘二其实有着绝对的掌控。 韩超的战团是一个二十七人的小团队，叫做裂口战团。他们并不是52城土生土长的战团，而是一只游走在各个城市之间的游团。喜欢做几个任务，赚点钱，就换一个城市。 虽然韩超他们战团人不算多，但是很默契，实力也不错，老大是一个叫叶悟的中级战将，才升入中级不久。他们前一段时间路过52城，就打算留在这里做做工，赚点钱在走，结果谁知道遇到68城的封锁，没法离开。 等到工会的两个雇佣任务一公布，这些战将心里就多少有底了。许多战将打算接受雇佣，但是也有一部分战将并不打算淌这趟浑水，这些不愿接受雇佣的战将基本都是小战团，他们很快就私底下组成了一个联盟，打算在战争开始的时候，直接突破南区城门封锁，离开52城。 虽然这些小战团一个个人数不多，装备也不见得好，大多还都是低级战将或者新人，可是耐不住这些战团一个二个联合在一起，大家都不想做战争的炮灰，这个念头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大家的共同目标。 有了目标好办事。 这些战团便开始积极的修缮装备，存置穿越冻原的物资。 裂口战团就是这个小型联盟的发起战团之一。 叶悟担任了联盟的副盟长，不过他和这个临时联盟的盟长之间却不太对付。 盟长叫李甘，是蠍团的团长，蠍虽然跟裂口团一样是外来团队，但蠍在52城可是很有名气的，是除开七大战团之外的一线战团，他们只有十几个人，但是几乎每个人都到了中级战将上下的水准。在52城这样的小基地，已经是超水准的配置了。 即使是七大战团，实际上也不可能有这样比例的战将配置，但七大胜在有许多低级附庸，并且其团长都是中级战将里的佼佼者。 一个战团的发展壮大有许多因素，更牵涉到很多人脉与政治关系。 蠍团的战将虽然出众，但是他们的老大似乎一直没有想要在七大里撕开一个口自己插进去的意思。甘于做低于七大的一线战团。 当然很多人好奇蠍这样的团队为什么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野心。但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李甘确确实实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也就不再有人多议论了。 不过叶悟却很清楚，李甘并非没有野心，而是野心太大，这个战团的目标并不是留在52城成为七大，而是想要进入中央九大，为此，作为团长的李甘从来不惜任何手段。 而蠍团如此高质量的战将配备，那也是在激烈残酷的竞争中得来的。对于蠍来说，最弱的那名战将，永远是被抛弃的。 叶悟之所以这样清楚，不是道听途说，而是他曾经就是蠍团的副团长！ 三年之前，叶悟因为最好的同伴的死亡离开了蠍，自己组建了新的裂口团，没想到三年之后，那么敲，在52城，他居然又遇到了蠍。 叶悟虽然不清楚蠍呆在52城三年的缘由，但是凭他对李甘的了解，对方这么做绝对是有目的的。 而不想发战争财，却想尽快突破68城的封锁离开这里，完全不符合蠍团的黄金战将配置，因为对于他们这个团来说，加入这场战争，完全可以捞够佣金后全身而退，顺便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之所以对方急着走，只能说明蠍在52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或者说对方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第41章 一拍即合 虽然叶悟和李甘之间有所嫌隙，但是蠍团的实力有目共睹，对于这些小战团来说，有蠍团和他们一起来突破封锁离开52城是再好不过。 因此形势到了这种地步，叶悟也不得不暂时放下隔阂，同蠍团联手。只等一离开52城，就分道扬镳。 韩超一脸亢奋的带着刘二回到战团的住处，南区和北区的建筑有些差别，楼层更高，同一个战团的人大多住在一栋建筑的同一层，方便沟通和行动。 不过裂口战团的住地在北面的一栋老建筑，不大，只有三层，第一层空着，第二层做了住宿，第三层用来存放物资。韩超回去的时候，他的几个同伴正站在楼下聊天，看到背后带回来的两个人，都同时一怔。 “你不是去工会了吗？怎么带了两个奴隶回来？” “去去，你懂个屁。叶老大呢？”韩超像是赶苍蝇一样对说话的光头挥着手。 “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韩超瞪圆了眼，他是迫不及待的要把刘二介绍给他们老大了。 “好像是和蠍团的人商量事情去了。”光头的目光在刘二和刘三身上来回打量，最后指着刘三问道：“他们是谁？” 韩超哼了一声，啪的拍开光头的手，“少他妈狗眼看人低，这两位都是我们的贵客，放尊重点。” 这下不止光头，其他几个人也笑起来。 “你刚刚问老大，不会要带这两人去见老大吧？” “怎么？” “这酸臭味，你也不怕把老大熏死。” 韩超硬着脖子，心想，让这几个家伙尽情的泼冷水，一会儿知道刘二是干什么的了，还不得被啪啪啪打脸到肿。 不过，他转过头看了眼刘二，光头说得也不是道理，这两个家伙实在是太脏了。 韩超把刘二推到旁边，小声道：“那个，刘设计师，要不我先带你们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弄点吃的？我估计老大最迟天黑前也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带你去见他，谈谈器械改造的问题，你看咋样？” 刘二并不将光头他们的说笑放在心上，他确实脏，就算冻原的日子再苦，他也没像这样不修边幅过。 “洗澡，洗澡。本少爷终于可以洗澡了，该死的奴隶，害得我也一身臭味。”虫子在刘二耳边嘀咕着，大概它是没有自觉，自己才是看起来最脏的那个。 刘二从来没有见过城市基地里的热水机，也没有用过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浴池，热水从水龙头里灌进浴池中，不一会儿就从透明变成了灰黑色。 虫子在水里快速的膨胀开来，体表变得透明，不像他干焉的时候那样丑陋。 可是它实在变得太大了，几乎要将整个浴池都装满，刘二借着水的浮力把虫子推了出去，膨胀到巨大的身体滚落到地上，房间里立刻就想起虫子的咒骂。 不过刘二用了一句话很快就让它闭了嘴。 “今天不会给你吸血了。” 不同于虫子对水和洗澡的热爱，刘三对满池的热水似乎非常惧怕，他高大的身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健壮的胸膛被两只有力的臂膀紧紧抱着，两只黑乎乎的眼睛充满了泪水，看起来异常的可笑和可怜。 他害怕太多的水，以至于掂着脚尖想把自己塞进墙壁的缝隙里似的。 刘二清理完全身，用借来的剪刀把头发都剪了，他下巴下已经开始冒出胡须了，但是不多，也一并刮了个干净。 “进去。”刘二踢了一脚刘三。 刘三更加往墙角里缩。 “他是个白痴。”虫子已经比刚刚缩小了一半，“娘娘腔！多长了一坨肉的女人！” 刘二又踢了刘三一脚，试图把对方从墙角推出来。 但是刘三可不是虫子，如果他不愿意，恐怕十个刘二都搞不定。 刘二拉扯了一阵，感觉没多少用处，除了刘三从含满泪水，到呜呜的哭起来。 “蠢货！两个蠢货！”虫子又开始叫嚷。 刘二抓抓脑袋，但脑袋上已经没有头发可抓了。 他愣了半秒，从柜子上取出最后一袋干粮饼，拆开来放到刘三面前。 刘三果然立刻就不哭了，眼眨眨的看着干粮饼，伸手就来抢。 如果单纯论反应，刘二是绝对比不过刘三的，但是刘二被刘三抢走的食物实在是太多了，经验也就丰富了。他虽然光凭速度比不过刘三，但是他比刘三更习惯长时间的观察，这使得刘三的许多动作，刘二都能做出合理的预判。 比如说刚才，刘三眼珠开始动的时候，刘二就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这样一来，等刘三的手袭击过来，他已经退出了一米。 刘三显然是属于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的人，刘二觉得这大概就是他之所以是傻子的原因，因为刘三根本不会系统的思考问题。 “来。”刘二把食物往前递出一小段。 刘三果然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个退，一个紧跟着要抢。 两三下刘三就被刘二带到了浴池边上，刘二把手里的食物往浴池上一抛，飞快的转到刘三背后，跳起一脚就把去抓饼子的刘三踹进浴池里。 水花溅得到处都是，虫子兴奋的在地上蠕动着，一丁点儿热水它都享受得不得了。 刘三掉进浴池里，整个人都吓呆了。手也不是手，脚也不是脚，那么大一个人竟然就这样满满滑进浴池底，连个泡都没冒出来。 刘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刘三肩膀以上的部位拖出水面，一拖出来，刘三就开始拼了老命的挣扎。 刘二白白挨了几拳，哪怕这几拳刘三都没用力，脸颊也迅速的肿了起来。 虫子更兴奋了，“揍他！揍他！给这个不敢洗澡的娘娘腔一点教训！” 也许是虫子的挑拨离间起了点作用，也许是刘二被刘三揍痛了，反正挨了几拳之后刘二也发起狠来，掐着刘三的脖子就往水里按。 按下水里一次，刘三就老实一点，不那么扑腾了，连续来了四五次，刘三就彻底被吓得没胆儿了，身体一个劲儿的往水里滑。 刘二只好把他的手臂抬出来，架在浴池的边上，又把刘三的铁链挂在一条椅子腿里。这才开始动工给他搓起来。 刘三的身体令刘二羡慕，每一根肌肉纹理都充满了力量，可以想象这具身体能够爆发出的速度，力度，敏捷。如果刘二不吝啬他赞美的词汇，那应该可以用完美来形容这具布满伤痕的躯体。 可惜的是刘三有点弱智，还不会说话。 刘二一点点的将刘三全身清理干净，用剪刀把头发胡须都给刘三刮了个光。 刘三紧闭着双眼，嘴巴也抿得极薄，他感觉锋利的刀刃从脸上移开了，好久，才缓缓睁开眼，也只睁开了一条缝，从缝隙里看到刘二认真的注视着他。 就像刘二没有真正见过他的面容，刘三也似乎没有真正见过刘二的面容。 他有点陌生，不是他以前看过的黑糊糊的皮肤，是白的，比他自己白，眉毛不浓不淡，下巴的胡茬留下的发青的毛孔一点也不多，眼睛有点凹陷，眼周有些发黑，单眼皮，薄唇。 假如刘三变成虫子，一定会大声骂道：“该死的薄情寡义的混账奴隶！” 但他不是，他只是耸动了一下鼻子，凑到刘二脖子边上，然后又退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刘二叹了口气，“白费了这张人皮，给我也不错啊。实在不行，给地上那条虫也能将就用。” “混账！本少爷不是虫子！”虫子撑起触角，蠕动到浴池边上，晃动了几下，“该死！可恶的娘娘腔，居然敢长得这么好看！谁给他的权利！” 刘三大概并不是很明白这两个家伙针对他的长相而做出的评价，他只是因为对水的恐惧而把已经被剃了精光的脑袋往刘二胸口顶去，似乎这样就如同缩在墙角一样令他有稍许安全感。 刘二换了好几缸水，才将刘三全身都打理干净，他给刘三搓背的时候发现对方尾椎上方大概十几厘米的地方有几个黑色的字母数字：t47。 这三个字符不像是纹进皮肤里的，而像是从皮肤里生长出来的，也许这样的形容不准确，反正刘二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纹身，特别整齐光滑，没有因为皮肤的变化或者皱褶而有放大或缩小的失真，颜色也看不出退变，总之这个标记像是刚刚才弄到刘三背上的一样。 刘二对这方面的好奇心有限，他对刘三究竟是什么来历并不太关心，就像他也不太关心那条怪虫子是怎么来的。这个发现很快就被刘二抛之脑后，不管这个两个家伙怎么来的，现在的情况好像是都需要他来养了。 韩超站在门外已经敲了好几次门了，叶老大回来一会儿了，他已经把刘二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同叶悟讲过了，并且发誓说没有添油加醋，绝对是原原本本。 “快点啊，刘设计。老大等着呢。” 房门终于打开了，韩超连忙钻进一个脑袋，身体却就着这个动作僵住了。 “你？”韩超往屋里四周又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道：“你是刘设计？” “刘二？” “下午给我修匕首那个奴隶刘二？” 韩超问了三遍，直到刘二习惯性的点点头，他才像终于确认了似的吸了口气，半笑道：“没认出来啊，刘设计你要早洗干净了往工会门口一站，我当时也不会随便开口说傻话了。” 刘二摇摇头。他穿着韩超给他的衣服，虽然普通，不过人一干净，精气神就凸显出来了。黑呼呼的时候，只觉得刘二个子偏小，偏瘦，但现在一看，这个人却显得相当精悍。 虽然还是瘦了点，连脸颊有些凹陷，韩超的衣服他穿上也显得有些大，但是这不妨碍韩超看到他的第一眼猛地升起一种危险的直觉。 这份危机感源于对刘二的身体的第一认知，敏锐。这是一个敏锐的男人。那双紧贴裤缝的手，那双黑色的略狭长的眼睛，还有精瘦的脖子，都无不显示敏锐两个字。 “走吧。”韩超轻轻嗓子，快步带着刘二往叶悟的房间行去，期间时不时回过头，不是观察刘二，而是观察刘二背后锁着链条的刘三。 长得可真帅。 韩超心里暗暗想，他见过的人里面，这家伙绝对是第一，即便是同为男人，他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皮囊就是好。 叶悟对刘二的到来非常热情，一来当然是刘二如果真的有韩超说的那么厉害，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一定会受到战将的欢迎。二来，即便刘三不如韩超所说，有一个精通器械能做些修缮工作的技师如果能留下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他们不缺一两个人的饭碗，穿越冻原可能发生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特别现在是强制冲破封锁，正值寒期，多一份能力多增加一点实力也不错。 刘二的条件很简单，十二万区币，二十支器械的改造。 这点价格对于一个成熟的战团来说并不贵，但叶悟有心想让刘二留下来，他提出支付给刘二十五万区币，并且带刘二离开52城。在抵达下一个城市基地之前，刘二能改造多少器械就帮他们改造多少。 如果刘二改造的器械无法达到5%以上的伤害值增幅，那么裂口团单方面取消合约，仍然支付给刘二十五万，不过跟不跟他们离开这里，就随便刘二了。 基于叶悟对韩超的信任，他相信这是一个双赢的条件。他们需要更好的器械，而刘二作为一个奴隶，难道不更想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团队吗？ 送上门的机会，刘二很快答应下来。他还愁着怎么离开52城，结果叶悟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 双方一拍即合，刘二便又开始没日没夜的捣鼓起器械来。 一开始送来的是些非常普通的货色，大概是叶团长对刘二的技术还不够放心，大部分都不是主武器。所以匕首类的居多，还有一些镖之类的。 这些东西的缺点都很明显，同韩超那支差不多，基本是基于纳特系统本身的缺陷和不足，所以经过刘二的改造之后，伤害值都大大的增加了。 见此，送去刘二那的战斗器械才渐渐开始变得正式起来。 枪、弩、刀、剑这四种是最常见的远程和近程器械，枪的改造要复杂很多，好在刘二曾经修理齐云那支枪时有好好研究，处理起来还不至于摸不着头脑。 但是花的时间就比其他的武器多多了。 叶悟在第一批改造器械完成后，就让人把十万区币的头期款给了刘二，因为奴隶没有记名帐卡的关系，用现金稍微麻烦了些。 不过第二天，这笔现金就花出去了。 刘二在虫子的催促下，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跑到胡瓜办公窗口前等着了。 第42章 临时联盟 胡瓜还认得刘二，蒙毅带来的那个奴隶！即便对方变得干净了，好看了，但胡代表看人从来不看外表，他只看来人的眼睛，眼睛才不会骗人。 胡代表可没指望过刘二还会回来找他，他心里认定这单子能源车的生意是黄了。 刘二把背上的包放到办公桌上，拉开拉链掏出一捆手掌厚度的纸币，“十万，你点一下。” 胡瓜条件反射的抓着钱，从抽屉里抓出一副眼镜，架到耳朵上，好半天裂开嘴露出金牙，嘿嘿的笑起来。 他没有点钱，直接扔进了办公桌下面的保险柜。 “成交。”胡代表向刘二走过去，“小兄弟，你买能源车是想跑路吧？这个季节穿越冻原一定要把物资存储够，我有几条卖存粮的渠道，你如果需要的话，老胡我可以介绍给你，价格我保证公道。” 刘二没做声。 “小兄弟，老胡做生意不欺生，现在物资紧俏得很，一般人都弄不到，有的是愿意花高价收入的，我手上这几条线都是卖老胡的面子。” 胡瓜说的一半真一半假，现在什么物资都紧俏，要弄到一点都非常困难，很少有人会选择卖出。但他手上的几条线都是黑得不能再黑的货。 像是从七大仓库里偷偷摸摸运出来的啊，又或者是抢了哪个小战团的货啊，甚至还有从北区68城补给处给弄出来的少量军粮军资。 这些东西用也不是不能用，食物吃进去了谁也不知道，但是像是其他物资，衣服棉被药品一类的，可能就有标志了，若是恰好被人给逮着了，怕是有麻烦的。 所以胡瓜都是搭着卖，食物搭上黑货，还是有许多人要买的。 “你们还收粮食吗？”刘二想了会儿问道。 胡瓜斜盯了刘二一眼，拉着他进了办公室，“你有货？” “有。” “多少？” “百来平米的存仓，满装。” 胡瓜眼睛一亮，“黑货？价格要折半的。” 刘二摇摇头，“不是，但是在北区。” “你等会儿，我要想想。”胡瓜走到椅子旁边，按下椅子背面的一个圆形红色按钮，过了十几分钟，走进来一个矮小的女人。 这个女人叫千千，光从她的外表绝对猜不出这个相貌平平的女人是一个五十人左右的中型战将团的团长。 “有货了？老胡。” 胡瓜给千千递了个眼色，努努嘴道：“北区百平仓，给个价。” 千千看了眼刘二，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孩，“你的货？北区不方便，取货麻烦了点，就算不是黑货，我也只能给你半价收。” 胡瓜已经用计算器啪啪啪的按了起来，千千一说完，他就赶紧补充道：“满仓的话，8万全收了。” 这个价格给得很低，商人本性。 刘二沉默片刻，胡瓜都想补充一句，再加一万的时候，他开口道：“我拿五万，剩下三万换成现品食物和物资。” 胡瓜和千千对视一眼，千千道：“可以。你先给我路线图，我让人确认了再给你款和物资。” “不放心的话，可以让蒙毅来做担保，走工会程序，交10%的担保费，买卖双方一人担一半费用。”胡瓜补充到。 工会的担保交易程序会核定价格和物品，主要是保护弱势的一方不会被强势的一方黑吃掉钱财或者货物，工会收取担保费，双方如果有一方不履行合约，工会会以工会的名义提起毁约处罚，轻则罚款三倍到五倍，重的话可能是工会悬赏通缉，这基本是等于赶尽杀绝了。 像千千的战团大蜘蛛，经常干些黑人货的勾当，但是走工会程序的话，他们就很规矩了，谁也不想为了一点交易，整个通缉悬赏挂在脑袋上，那意味着任何一个战团灭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会得到不菲的赏金。 即便是七大战团，也不会和所有战将为敌。 刘二接受了胡瓜的建议，他对那些钱还不是很在意，主要是换取的物资，北区的仓库虽然有粮食，但他不可能一次次从下水道往南区搬，时间上也不允许，反而是同胡瓜做交换比较合理。 尽管裂口团暂时收容了他们，不过还是得有自己的能源车和储备更安心，谁也不知道冲破封锁之后形势会怎么发展，况且那只能说话的虫子未免也太引人注意了一点，他自己也需要时刻考虑笔录的问题。 第二天，刘二把虫子画好的路线图交给了千千。 “下水道？”千千耸耸肩，不动声色的把路线图放进手提包里，仓库的位置就是以前的北区粮仓，千千他们有自己进入北区的方法，实际上取货并不需要这份下水道路线图，可是，这份路线图却意味着更多的东西。 一条别人都无法通过的新通道！连同南区和北区的走廊，对于千千的战团来说，这意味着巨大的财富和资源。 对于刘二来说，这个路线图什么都不是。 当天千千的人就确认了仓库的真实性，刘二购买的能源车内被塞进了满满一车箱物资，两个人的消耗速度，这些东西可以支撑两个月到三个月。 通常情况下，只要有固定的路线，能源车在一个月内肯定能找到下一个城市基地进行物资补充，这些储备完全能够支撑他们行驶到下一次补给。 临近十二月底，工会的两个雇佣军任务申领已经停止了，东南西北四个区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裂口战团所属的临时联盟已经将所有能做的准备都准备妥当了。战争在即，对这些打算离开的战将团体来说同样是一场硬仗。 南区一共八道城门，每道城门都由四到五组68城的战将小队负责轮换守卫，四个区城外都有68城的驻点，以前在城外搭棚屋之类的冻原游民，早就去驱散了。 八道城门中间四道离68城的驻点最近，两边的两道门要远一些，不过为了严锁52城，城门外架设了十台能源高架炮，这些炮台才是冲破封锁的关键！ 如何冲关的方案叶悟他们已经反反复复研究了很多次，但是推演的结果仍然避免不了大量的伤亡！ 尽管战争一开始，火力最集中的一定是在北区和东区，但是为了限制工会有可能在中间作梗，68城未必会撤开那些高架炮台。 能源车从大门通行，最多能并排行驶两辆，普通战将的器械想要瞬间打穿能源车难度很大，所以门口的守卫不足为惧，而且到时候因为北区和东区的紧张，可能会抽调一部分城门守卫，就更不用担心了。 麻烦的是一旦能源车通过大门，面临的就极有可能是高架炮台火力全开的扫射！ 假如没有大门这道瓶颈，临时联盟将所有能源车全部压上，并排往前冲击，这些高架炮台无法集中火力，伤害就会下降很多，甚至可能没能好好锁定目标，而将他们的损失减少到最低。 可是，城门的宽度却限制了这种可能。 一旦出城，就意味着必须抗住前几波高架炮台的射击，将其能源耗尽，进入休眠态，为后面的能源车通行制造机会。 可是由谁来做前面开路的人呢？谁会愿意被恐怖的高架炮台一个能源炮给轰成渣渣呢？ 这个令叶悟头疼的难题却很快就被蠍团的老大李甘解决了。 “不行。”叶悟坚决的反对道，“我不同意这样做。” 李甘动动耳朵，表情不快，“除非你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他找不到，除了牺牲，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李团长，那些低级战将正是因为信任你可以带他们离开52城才会愿意加入这个临时联盟，他们跟着你不是为了找死的！” “哼，叶悟。这个世界没有谁跟着谁就可以轻轻松松达到目的的。想要离开就要付出代价，还是你幼稚的认为所有人想走就走，不需要流血，不需要死亡？！这是战争！这是生存！” 叶悟一咬牙，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论点：“李团长，流血和死亡不是由你来安排和决定的！联盟的成立不是让其他人都给你当垫脚石！” “那由谁？！”李甘哈哈笑起来，“三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谁来做出牺牲，不是由强者来定夺，难道是让弱者自己选择？你想这样？我马上就能成全你！叶悟，你信不信只要我告诉其他战团让你们裂口战团去开道，不会有一个人反对的，你想做英雄？真好，那就带着你的兄弟去高架炮台下面逞英雄！” 叶悟转身离开。 “叶团长，妇人之仁会让你害死你的同伴的。” 叶悟停住脚步，“到现在为止，我的团员都还很好。倒是李团长的战团，从三十几人到十几人，总有一天，只会剩下你一个人。” 李甘大笑，“我倒是期待那一天，想必那时候，我也站上了中央王牌的神坛。如果你没有死，我还是愿意同叶团长分享这份喜悦的。” 联合历394年12月27日，常年无休假从不停止运转的工会挂出了从28日起闭门整顿的通知。这一天下午5点，一个顶着西瓜头，带着厚厚的圆眼镜，身高只有1米6左右的少年在工会关闭的最后一分钟前同蠍团成功签订了完合约。 合约内容是十万区币雇佣能源车驾驶员。 少年看着窗口受理了这份文件，才终于松了口气，他可是在许多人的竞争中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这个机会。 大家都知道蠍团建的临时联盟打算冲破封锁离开52城，但是他们吸纳的战团数量有限，更低级的一些小战团或者独立战将根本就没机会加入进去。现在蠍团为了将战力挤出更多，愿意为频度低弱但能够很好的驾驶能源车的低级战将提供一个机会，成为他们的临时雇员！ “虾米。恭喜了！”少年身边的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朋友都羡慕的看着他。 虾米有点难过，也许他从离开52城再也不会回来了，也就再也看不见这些朋友了。 “走吧，走吧。你不是做梦都想着要加入一流的战团吗？他们会喜欢你的，你的技术是最好的。” “是啊，去吧。别担心我们，等我们变强，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大家会再见面的。记得给我们写信！” “我会的。”虾米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并不是一个逃跑的懦夫，如果有选择，他是不会离开他的朋友的，哪怕是让他加入蠍！ 可是他留下来也只会成为朋友们的拖累！ 因为他的频度无法增长！是的，他已经试过一次增频试剂了，是朋友们让给他的，大家都满怀希望的等着结果，可是他的频度一点都没有变化，一点都没有，哪怕0.1的变化都没有。 他听过一个说法，有些人天生频度就无法增长。 他大概就是那样的人，永远都只有15%的频度，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 第43章 突破封锁 虾米虽然频度无法增长，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未来充满幻想和希望。他喜欢能源车，非常喜欢，他的父亲以前也是一位战将，但是后来在执行一次任务后再也没有回过家了。 只留下了一辆能源车，小时候，虾米的父亲偶尔会带上他去冻原驰骋，穿越冰冻线和荒原，去更远的冻原深处。 等虾米渐渐长大，他把对父亲的思念都寄托在了那辆老旧的能源车上，操作，改装，拼接，但凡是和能源车沾上边的，他都想要去摸索。虽然他带着一副高度镜片，人也不算特别有力气，频度也不高，但是他驾驶技术却是一流的。 现在，这个一流仅限于虾米和他的小伙伴之间，但是他相信，如果给他一个机会，这个一流就会是真正的一流。 而蠍团的雇佣合约似乎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得到认可，得到承认！ 12月31日晚八点，52城开始降雪，又是超级大雪，夹杂着冰雹落下来。 巨大的能源炮声在北区和东区同时响起，能源弹释放的光亮将暗沉沉的天空照亮，空旷的冻原之上，52城却犹如明珠落在荒芜的大地上。 邢建站在行政厅的门口，看着他一手经营起来的城市战将团，城市治安队和巡察队的战将迅速抵近各个巷道和街道，他理了理制服的衣领，从副官手上接过白色的手套，行了个礼，面容沉静道：“华邦区第52城市基地行政官邢建誓死保卫52城主权利及城土完整，履行行政官责任。” 副官回以正礼：“誓死追随。”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行政厅的台阶，融入到最后的战争之中。 邢建感觉有人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转过头，只看到一顶尖尖的帽子罩在那人头上。 一颗红色的扳指被这个人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邢长官。”帽子下面只露出的嘴巴拉起一丝笑容，“斐昱已经死了。” 红色的扳指落到地上，摔成粉碎。 一排车队驶向南区11号门，虾米抓紧方向盘，刚刚的爆炸声他坐在封闭的车厢内也能听见，嘭——。右脚放在加速器上，只需要轻轻往下一踩，这辆能源车就会冲出去，冲破11号门，驶进冻原。 虾米也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他记得城门外有架设高架炮，不过联盟的盟长已经说了，那些炮台在昨天就已经撤离了。不知道刚刚听到的震动声，不是不就是那些高架炮射击出的能源弹。 他透过圆形的封闭窗口观察着城门附近的信号，黄色火焰一旦升起，就是他们这只车队突飞猛进的时刻了。 “你是一流的，虾米。一流的，让大家见证你的一流。”虾米深吸了一口气，取下眼镜擦干净，他的眼中升起一片明黄色的光芒，像是燃烧的烈焰。 虾米甚至来不及戴上眼镜，右脚已经一踏到底，能源车发出咆哮的轰鸣，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合金皮怪物！ 这只怪物向着城门狂奔而去！ 刘二缓慢的跟在车队的尾巴上，他前面是韩超和任雨。 封闭的能源车里散发着新器械特有的金属味，空气里弥漫着金属腥气。 刘三不安的四处抓弄着，狭小的空间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他把脑袋抵在封闭的圆窗上，瞪着眼睛观察着车外混乱的人群。 刘二瞟了一眼被塞得满满的存储空间，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他深吸一口气，一会儿韩超他们加速，他一定要跟上，刘二努力回忆着胡瓜的能源车驾驶三要点，控制好方向，速度，还有刹车。 虫子贴在控制台上，不同于往日的吵闹，它安静而沉默，能不能离开52城对它同样至关重要。 一辆辆银灰色的能源车像过江之鱼冲向11号城门，合金和合金的碰撞发出巨大而刺耳的响声，火花四溅，车辆的咆哮声带着震动响彻南区的上空。 一辆车抵在另一辆车尾巴上，11号城门发出空洞的响声，守卫在城门边上的68城战将开始做指挥性撤退。 残破的合金弯折声从大门的缝隙里挤出来。 嗙————！ 门缝大裂，两辆并行的车队如银色的闪电贯通城门。 虾米在前面两辆车的缝隙里几乎看到了远处冻原上覆盖的白雪，即使在夜晚也反射出晶莹的光亮。 他的心脏都快升到了嗓子眼，要出去了！就要出去了！ 但是下一刻，轰——，红色的能量炮筛子一样打击到城门外的雪地上，开在最前头的能源车如同乌龟一样被炸翻了，这些合金皮的怪物在红光之中碎裂成银色的花。 透明的镜片上通红一片。 高架炮台在城外围成了一个半圆，火力全部投进了城门出口的地方。 虾米的车已经开到门口，他前面的两辆车完全没入了高射炮台的射程，红光还在不停的闪现。虾米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种情况的始末，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被告知已经撤走的高架炮台仍然像铁柱一样立在原地！ 逃！逃出高架炮台的射程！ 这才是他可以活下去的唯一可能，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调头往回走。 后面的车正一辆接一辆的抵在他的屁股上，推动着他被高架炮轰成渣渣。 “只要避开那些炮弹就好！只要避开！” 虾米推了推眼镜，猛得往左打方向盘，能源车在急速下横切出大门，发出尖利的啸音。 方向盘飞快的转向，虾米一脚踩下加速器，能源车切着大门外高架炮台下的弧线快速驰骋而过。 稀疏的炮弹追击过来，但都被这辆路线不明的车躲了过去。 后面驶过来的能源车也有少许技术好的，很快的反应过来，追着虾米的行驶路线开始尽可能的躲避中央炮火密集的地方，转而向炮火稀疏的高架炮台下擦过。 但更多的车辆却根本无法作出反应就已经进入了密集的轰炸范围。 无尽的炮声和碎片将城门外百米的距离变成了地狱，死亡好像也变得毫无价值和意义，只是一种机械的行为和动作，白雪之上，甚至没有鲜血与碎肉，紧紧是金属的硝烟和腥臭。 密集炮火攻击大量的消耗着高架炮台的能源，终于在半个小时候，那些毫无间隔发射炮弹的炮台开始发出警报，陆陆续续进入了休眠期。 这十几分钟的休眠期，才是后面这堆临时联盟的突破时间！ 咆哮的车队呼啸着穿越快被轰炸成废墟的高射炮台区域，前一分钟才被炮弹轰成灰烬的牺牲者，后一分钟就已经被逃生的人群所遗忘。 甚至有胆大的战将掀开能源车上方的车盖，探出半个身体向进入休眠期的炮台大声咒骂。 只是寒如冰刀的冻原之风很快就让他缩进了车厢里。 刘二趁着休眠期进入射区，好在他虽然驾驶的技术极差，还是紧紧跟上了韩超的尾巴，顺利的驶过密集射区，避开了最大的威胁。 然而就在他刚刚迈过射区，身下的能源车却毫无预兆的突然停止了前进，无论他怎么踩加速器，行驶的速度都越来越慢，离韩超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后面的车辆紧跟着都超过了他，更多的车子追了上来。 反射着银光的冻原雪地上，渐渐从52城拉出一条长长的车河，笔直的延伸往远方。 刘二脑门上都快急出汗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金属车出了什么问题，他根本对能源车的各项操作都还不够熟悉，更别指望他来解决这种突发问题。 指望不上刘二，就更不指望不上刘三和虫子，眼见着裂口战团的车队离他们越来越远，刘二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后方的高射炮台已经从休眠中恢复，炮火炸裂的声音重新在城门口响起。谁也说不清这些炮台会不会突然改变目标转向袭击已经突破射击区的车队。 与此同时，第一个躲避开所有密集能源弹的那辆能源车却在快要突破射区的时候被附近的能源弹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到了雪地上。 但虾米是好运的，巨大的动能冲击将整辆车子推出老远，甚至是车辆后部也被冲击力打成了麻花一样的扭壮，可是他还是幸存了下来。 如果有人见证过虾米从密集的射区中逃脱的整个过程，一定会如他所想用一流这样的词语加诸于他。然后没有人在生死逃亡中注意到他，注意到他的人大概都被轰成了粉末。 虾米从被压坏的能源车中爬出来，冷冽的寒风拍打到他没有做任何防护的脸上，不过是一会儿，那里就出现了几条血线。 风里夹着沙石。 这个带着厚眼镜的少年已经被甩出了车队好一段距离，他半分钟的时间都不敢耽搁，甚至是连食物都没有拿，抓紧每一秒的时间匍匐在雪地上手脚并用的往车队的方向爬。 虾米很清楚，如果不能及时赶上车队，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第44章 上路 刘二掀开车盖，带上厚重的防护帽和防护镜，从车里钻了出来，他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车轴。 冻原的寒期可不像温期一样，狂风光是声音也让人心颤，特有的风刀打着漩涡抽在身体上，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也像是挨了狠狠的一拳。 成片的车队从刘二面前驶过，没有一辆停下来，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被甩了最末。 刘二钻进能源车底，但是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但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他根本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入口。 背后的高架炮台还在嗡嗡的发出声响，看起来他们即使选择倒回52城的希望都极其渺小。 刘二往旁边退了两步，也许他还能等到几辆从52城冲出来的车子，他寄希望自己能够拦下这些逃命的车辆，希望里面有人肯帮帮忙告诉他怎么修理这辆鬼东西。 然而密集的炮火把雪地打得破破烂烂，他只能看到一辆辆车在炮火中被吞噬。 虾米奋力的往前爬，□□在外的耳朵和手指已经快要丧失知觉了。 黑暗中，只能看清远处炮弹爆炸的能源光亮，还有偶尔飞驰过的车光，他默默的数着越发稀少的光亮，他知道大部队已经走远了。 虾米站了起来，狂风将他吹得东倒西歪，巨大的风力阻碍着他的行动，脸颊已经变形了，但他还是迈开腿跑起来，快点再快点，也许还能赶上最后的机会，也许有一辆两车落在最后。 刘二正要钻回车箱，也许他应该试试那些按钮，突然，他听到狂风中夹杂着一阵喘息声，这需要注意听才能听见，风啸实在太大了。 刘二用车里配套的能源光棒往四周探了探，这种光棒的光线覆盖范围很小，他没有发现什么，但还是谨慎的开口道：“谁？” 喘息声也许是顺着风来的，对方也许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不过，很快刘二就否认了这种推测，因为他很快就听到了对方的回答：“是我！虾米！” “虾米？！”刘二又迅速用光棒往四周扫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对方，他把手放到背后插着的匕首上，“你在什么地方？” “在你左前方，我趴在地方。我没有什么恶意，我是临时联盟蝎团的雇佣驾驶员，我的车子被炸坏了，但是我逃出来了，我叫虾米！你能顺路捎带上我到下一个城市吗？随便是哪个城市都可以。” 刘二往左前走了几步，抬高光棒，那地方有一个小斜坡，他刚刚站得远，并没有注意到，斜坡下果然趴伏着一个人，脸色苍白，耳朵和脸颊却全是血，手指也裂开了，插在雪地里，落了几点斑驳的血圈。 虾米抬起头望着前面的人，尴尬的裂开嘴挤出一丝笑容，“嗨。我叫虾米。” 光棒团状的明亮区罩在刘二的身上，虾米只能看到棕色的绒顶皮帽和黑色的防护眼镜，以及鼻梁下的一张嘴。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尽管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但是露出来的半张脸可不见得是个好相处的家伙，紧绷成直线的薄唇和嘴角隐忍的弧度似乎都在暗示着面前这个人的冷血和理智。 良久的沉默更是加重了虾米的猜想，对方会拒绝他吗？把他扔在这里，任他自身自灭？ “你是驾驶员？” 虾米听他开口，连忙点头道：“是的，我开车的技术很好，如果你肯捎带上我，这一路都可以由我来开车。你只需要休息就可以了。” “你会修车吗？” 虾米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什么空隙，“当然，我组装过很多辆能源车，也拆卸过很多，我对它们很熟悉，只要不是设计构纹环节出问题，我几乎都可以解决。你的车出问题了吗？” 刘二点点头，回身往车里走去。 虾米见他离开，有些心慌，难道刚刚说的那句话让他生气了？ “嗨，我没有打探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你需要我帮过你修车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刘二已经钻进了车里。 虾米一咬牙重新站起来，他的体能消耗太大了，加上风雪，即便是站起来两条腿也在发颤，但他还是拼命的朝车辆跑过去，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活命的机会，他不能放弃。 虾米拍着车窗，他知道里面的人听不到他的喊声，但他还是执意的叫道：“听着，我可以不要佣金免费雇佣给你工作十年，怎么样？只要你愿意带上我，我吃很少，我对在冻原上行驶也很有经验，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二十年，怎么样？” “也许三十年，我们签订合约，到了下个城市基地就拿去公证！” 虾米感觉寒冷比刚刚侵蚀得更厉害，从头顶到脚尖都是一片寒意，果然这个人如他的猜想一样绝情。他倚靠在车子上，想起他的父亲，想起和朋友的约定。 车盖突然打开了，虾米听到声响抬起头，一叠毛毯落到他的脸上，温热的触感渐渐在脸颊上蔓延开。 虾米怔了一下，突然猛地跳起来，“你同意了？你同意了？！三十年吗？现在就签合约吗？” “没有你的位置，你只能挤在存储后箱里。”刘二平静道：“另外车子坏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修好。” 虾米用衣袖搓搓鼻子，道：“我进去看看。” 车箱里的温度比外面高很多，这表明加热器还在正常的运转。 “至少说明能源转换器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机械连接出了状况。”虾米揉揉手，期望可以尽快恢复行动力。他瞟了瞟坐在旁边的大个子刘三，稍微有些忌惮。 这辆车看起来很新，储备的食物丰富，不过车子主人不喜欢说话，虽然对方取下眼镜和帽子，看起来也没比他大上两三岁。令虾米更惊讶的是，这辆车的主人居然还是个奴隶，对方的脖子上有项圈，他进到车内才看清楚。 “你叫什么？”虾米拍了拍两条腿，他感觉温度和力量都在渐渐回到身体里，“我猜测可能是加速器链接板出问题了，其他的功能看起来都还照常在运转。” “刘二。” “我叫计夏，大家都叫我虾米。”虾米灵活的钻进控制台下，试了几次加速器，果然没有反应，他用了支改刀撬开加速板，露出下面的机械零件，“光棒给我一下好吗？” 刘二把光棒扔过去。 虾米熟练的将光棒卡在控制台下，两只手探入加速半下，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他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 这辆车看起来很新，但是里面的东西并不是全新的，至少加速器的零件都是旧零件。 这种事情很常见，一般新手对能源车不了解的是容易被骗得，替换零件这种事情，只要不被察觉，谁都管不了。 “我现在重新把零件搭架了一下，撑到下一个城市基地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到那里，我们需要买些新零件替换一下。”虾米解释道：“卖车的家伙太黑心了，一般新车很少有替换掉加速器零件的。” 刘二皱皱眉头，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花了那么多钱从工会买的东西都会被坑。如果没有遇上这个家伙，那他找死也找不出问题在哪里，他又不会修加速器。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虾米重新合上了加速器板，自觉的跨到后面的储藏箱，“现在试试，应该没问题了。” 刘二坐回去，轻轻踩下加速板，能源车立刻发出响声，车体开始轻微的震动起来，车轮缓慢的加速，终于朝前驶去。 旷野之上，车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能看见远处若隐若现的一丝光亮，还有雪地上留下的车轮痕迹。 “你的车没有配自动地标吧？”虾米观察了一圈控制台，那上面确实没有这东西，实际上大部分车都没有这东西，自动地标系统很贵，很贵！ “那是什么？”刘二摇摇头，专注的观察着雪地上车队的印记。 “一个系统，能够告知附近城市的位置，还是设定行驶方向。很贵，那东西。”虾米扶了扶眼镜，“那你有定标地图吗？” “那是什么？”刘二摇摇头，“我有一份地图。” 他从旁边的抽屉里抽出来递给虾米。 虾米看了一眼，那是一份华邦地图，但是没什么卵用。这种什么位置定标都没有地图，根本不能用来指挥冻原行驶路线。 他虽然猜到了这种情况，却也不免失望。 冻原行驶需要两样极其重要的东西，一是储备足够的能源车，二是定标地图，鉴于系统实在太贵，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定标地图。 定标地图根据记录城市的数量而价格相差巨大，一般是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具体路线记录，原理好像是依靠能源磁力来记录和矫正路线。 比如52城到68城，两个城市之间会有一份定标地图，当然，如果其中同时需要附近几个城市的串联的地图，价格会更贵一些。 虾米那辆车上是配了一份定标地图的，他记得是到35城，但现在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车队最终目的地，因为很显然，他们前面的这些雇员，全部都是用来开道的炮灰！蝎团或者说整个临时联盟，根本就没打算过让他们一起离开。 他们不再被计算的范围内，所以，那份定标地图可能只是随便放的不用的罢了。再说，他也逃得时候太急了，压根没拿那份地图。 如果没有定标地图，想象一下，茫茫冻原，到底该往哪个方向开，根本就不知道，一旦绕远，迷失了方向，几个月的食物存储也根本不够。 况且，就算他们有一份定标地图在手里，也最好是选择同大部队一起，寒期的冻原危险是很多的。 有许多城市基地，甚至会选择在寒期的时候关闭官方城市间的通行。 第45章 虫潮 没有定标地图意味着他们必须跟上车队，虾米坐立不安的盯着控制台前方的玻璃，他们的速度太慢了，这样的速度只会离大部队越来越远。 “我们得追上车队。” 刘二点点头，他当然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一边要注意雪地里的痕迹，一边控制方向，速度很难提起来。 “我来试试可以吗？” 刘二转头凝视了虾米几秒，爬起身同他交换了位置，“你来吧。” 虾米连忙在衣服上抹了下眼镜，架到鼻梁上，滑下制动杆，推高能源限制器，一脚将加速器踩到了底。 这两缓慢行径的机器终于开始在雪原上飞驰起来，惯性让位置上睡得呼噜噜的刘三差点撞到控制台上，他醒过来，看着旁边的陌生人，有些慌张，直到转头看见坐在背后的刘二才镇定下来，手脚并用的从位置上往后面的存储厢爬。 只是整段车厢都被塞满了物资，挤坐下一个刘二已经是勉强，再要挤进一个高大的刘三就相当滑稽和困难了。 不过，刘三似乎并没有被拥挤的空间所束缚，反而是竭尽全力的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硬是要将自己同刘二一起塞进存储厢里。 “坐回去。”刘二将他推出去。 刘三眯了眯眼，继续往前挤。 虫子从他的口袋里怕出来，嚷道：“该死的娘娘腔，本少爷被你吵醒了。你这只黏人的娘炮，好好的位置不坐，挤什么挤。” 虾米听到响动，偷偷往后面瞟了一眼，一只手臂粗细的虫子正趴在刘三的背后往前爬。 虾米哆嗦了一下，他分明听到声音是从那只黑糊糊的大虫身上传来的。 “看什么看？！没看过本少爷这么帅的吗？”虫子昂起触角，它已经爬到了座位扶手上，准备把空置的位置占位己有。 虾米脸一阵青一阵白，将加速器踩到底部，会说话的大黑虫子？他咽了咽口水，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也许追上大部队之后，他能找到个机会试试上别人的车。 两个小时之后，刘二他们已经追上了大车队的尾巴，上千辆能源车发出的轰鸣即使隔着封闭的合金皮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声音让虾米松了一口气，“终于追上了！” 车队并没有停下休息的打算，黑暗中，并排成三四辆，毫无停歇的往前驶进，偌大的白色冻原，只有车队行径的一片有着黄色的光亮，像是黑色幕布上砸碎的一块窟窿。 从半夜到天空开始灰亮，再到正午雪地上反射出的刺眼阳光，这支车队连一秒钟都没有停下来，直到第三天早上，最前头的车辆才放缓了速度，停了下来。 车里的战将陆陆续续的翻了出来，组成临时联盟的各个战团开始清点自己团队的人数和损失。 刘二，刘三，虾米都从车里钻了出来，他们倒是不需要清点人数，只不过是出来放水的。 这支大车队现在正位于一览无遗的茫茫雪原，男人居多，大多数人往车子侧面一站，拉开裤子就解决了。 不过刘三的解决方式有些特殊，他先是在雪地上刨了一个深坑，然后蹲下去，将尿都撒进坑里，再用周围的雪把坑埋了。 附近几辆车的人见了都哄笑起来。 “喂，小子。你以为你是冻原龟鼠吗？撒个尿你还要刨个坑。” 几个男人一边笑一边朝刘三围过来。 他们倒是没有太多恶意，昨天早上他们就注意到了这辆从后面追上来的车，这是一个小战团，只有十几个人，原本是想和刘二他们认识认识的，结果看到刘三古怪的行为，忍不住嘲笑了起来。 走过来的三个男人都人高马大，体魄同刘三相差不多，对比刘二和虾米，对方看起来就强健多了。 “你好。阿若战团，奎。”左耳带着银色耳钉的男人向他们挥了挥手。 刘三提着叮叮当当的锁链，拉着裤子往刘二背后退。 虾米打量着来人，如果是以前在52城，这样的情况大概是拔腿就跑，谁知道这些家伙打得什么主意？他们只有三个人和一只会说话的虫子，原本他以为刘三是个厉害的人物，不过这两天相处下来，才知道是个不会说话的傻瓜。 刘二和他身材相仿，虾米自认是打不过这几个男人的，刘二一个奴隶，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跑。 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跑，这里可不是52城，如果对方想要杀人越货，他们只有殊死抵抗一条路，失去了能源车的保护，他们根本没有可能在冻原上活下去。 “刘二。” 奎是这个战团的团长，还很年轻，二十七八岁。他打量着刘二，很明显，这个站在最前面的，长着一双单眼皮的男人就是领头的了。 奎心里是有小小的轻视的，这个连团队都算不上的三个人，在这个临时联盟里是不会存在话语权的。即便是他们战团现在杀了这几个人，抢走他们的能源车，也完全是可能的。 只不过奎有其他的打算，他们战团人数也不多，而现在也许不是为了一辆能源车而杀人的时候，在物资充足的情况下，他更宁愿扩充团队的实力，招揽几个小兵也不错，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奎笑了笑，“不用紧张，我们只想同你们认识认识，大家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乐意效劳。” “好。”刘二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你们知道车队的目的地是要去哪里吗？” “哦，原来说的是去南面的13城，刚刚听另外几个团的人说，盟长和副盟长闹僵了，可能要分成两队了，盟长这边的打算继续走13城，副盟长那边听说是要北上去81城。” “北上啊？可能大多数人不愿意吧。”虾米道，“越往北气候越恶劣，81城又是小城，未必一下子能容纳这么多战将团，估计大部分人会选择去13城吧。” 奎努努嘴道：“就是这样才奇怪呢，按理说即便不想和蠍团的人一起行动，也可以选择继续南下去29城，何必往北去个那么小的城市基地？” “也许只是想要单独行动的借口。”奎的副手长庆道，“反正我觉得我们应该跟着蠍团走，听说13城比52城大好几倍，对于战将来说机会只会更多。” 奎点点头，看了一眼刘二，道：“你们呢？要不要一起？” 刘二愣了一下，他本来打算这两天可以找到韩超他们，这样一来他可以继续做器械改造赚点钱，二来那帮人还不错，也算是有个照应，等到了下一个城市再分开不迟。 但是听到奎的说法，他也有些犹疑了，虫子要回11城，属于中央九大城市基地之一，位于华邦区的最南端，他应该一路往南。并且，对于他来说，城市越大越好，像52城大小的城市基地，恐怕很难找到什么教会的中和试剂。 “啊————！什么东西！”离他们二十几米远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是一个女战将的叫声。 附近的男人都投过去目光，长庆打了个响指，半笑着，吼道，“是鹿团的阿菊吗，被袭\胸了吗？叫这么大声。” 人群里爆发出笑声。 “阿菊哪里来的胸？” “放你\妈的\屁，臭\逼男人，眼瞎吗？看看雪地上面爬出来了什么！” 刘二把目光放到雪地上，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已经不是雪白一片了，而是布满了黑色的点，这些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增加着，逐渐朝车队里蔓延。 那是什么东西？ 刘二往前走了几米，黑色的点已经稀稀疏疏的到了他的脚下，他蹲下来，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黑点，而是一只只黑色的生物，只有指甲盖四分之一的大小，圆形，四周长着不易察觉的须毛，这些东西一只一只的从雪地下钻出来。 最多的地方已经将整片雪地都盖在了下面。 这些小东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不断增长的数量，整个车队周围都开始渐渐钻出黑色的虫子。它们不仅向四周扩散，还在不断的做叠加，一层上面又覆盖一层。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这些虫子已经一个叠一个，在最外围叠出了近十厘米高。 已经有战将拔出器械开始对付这些突然出现的虫子了。 “这是什么？”刘二捉起一只退回去，虫子的须毛开始变硬，像是针尖一般刺进刘二的皮肤里，他皱皱眉，一用力将那只虫子捏死，一股奇怪的臭味从指间散发出来。 “让开。”阿菊抓起来合金剑，往窜上来的虫群劈下去，能量体从剑刃上迅速扩散，形成一张既薄又宽的刃流，能量刃流从虫群中挥过，在虫墙上洞出一个大洞。 对于这些战将来说，要杀这些虫子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虫墙的蔓延速度开始赶不上战将屠杀的速度，雪地上到处都是不知名黑虫的尸体。 死亡的虫子散发出臭味，并且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堆积，臭味越来越浓。 刘二感觉一阵晕眩，脑袋特别沉，他努力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一阵心慌。 不知是谁喊道：“快回车里！不要再杀这些虫子！这些臭味有问题。” 第46章 降速 虾米反应最快，猛的一转身，推了一把刘二，翻上能源车就往里钻。 刘二一个激灵，抓过刘三的合金链拖着对方跳上车盖。一分钟不到，除了少数还在虫群里酣杀的战将没有退进能源车中，大部分人已经钻进车里滑下了制动杆。 “走了！长庆快上来！” “操，老子甩不掉这些虫子！”长庆的小腿上已经爬满了黑虫，这些黑虫正密密麻麻的开始向他的上半身进发。他一面跳动着双腿，一面用长刀剃掉小腿上的黑虫，可是剃掉的地方很快又被四处蔓延来的虫潮铺满。 “先上车！”奎掀开车盖吼道：“别管脚上那些该死的虫子了，你赶紧上车！” 长庆使劲顿了两下脚，抖落了少部分黑虫，跳上能源车，钻进了车盖里。 这支庞大的车队陆陆续续又开始发出轰鸣，匆匆忙忙结束了这个短暂的休憩和停留，继续往前驶去。 车队的速度自然比虫潮快得多，很快就碾过虫墙甩开了那片包围圈。 刘二摇摇头，晕眩感已经减弱到察觉不太出了，他将身上还沾着的零星的黑虫捉了下来，他从来没有在冻原看过这种东西，“这是什么？” 虾米瞟了一眼窗外，他们行驶在最后，已经离刚刚钻出来的那片虫区有几十米的距离了，仍然能看见大片的黑虫像墨汁一样在往外扩散。 他凑近刘二盯着黑虫看了片刻，“不知道，从来没见过。” 虫子伸长触角蠕动到靠背顶端，想要观察刘二手心里的黑色生物。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虫子的触角开始下垂，它觉得好像对这只黑色的圆形虫子有些印象，但又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它肯定它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种黑虫，至少它对黑虫身上无数的须毛还有些印象。 “哼，本少爷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本少爷凭什么要告诉笨蛋奴隶？” “你不知道。”刘二小心的用匕首戳死黑虫，车厢里顿时弥漫着强烈的臭味，带着一点食物腐烂的刺激味道。 “本少爷当然知道！”虫子不服气的反驳道，“肮脏的奴隶，你弄出来的什么味道？” 虫子鼓胀起身体，仿佛是要抵御弥漫车厢的臭气，但臭味还是很快通过它的表皮渗透了进去。 这些味道令它异常难受，可是却让它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记忆。它确实见过这种黑虫，但是是在书籍上看过，并且根据它记忆里的情况，这种黑虫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 “哈哈，本少爷想起来了，这是一种孢体生物。” “那是什么东西？”虾米插嘴道。 虫子晃晃触角，它对这种生物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名称上而已。 孢体生物是广泛分布在冻原上的一种生物群，它们依靠自我分裂和复制进行繁衍。它们生活在冻原的很多地方，甚至上是城市基地里也有孢体生物。但是，除了对此有所了解的研究员，普通人却很少听说过，更别说见过这种生物了。 因为，孢体生物通常都非常非常微小，人的眼睛很难看见这些生物，虫子的记忆没有差错，它一开始没有认出这些黑虫，正是由于真正的孢体生物根本不会长到四分之一指甲盖大小。 但这只黑虫的外表，以及这种浓烈的味道又确实同它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虾米注意着能源显示仪，耗能已经超过一大半，最多还能行驶一天左右能源车的供能系统就会强制进入休眠状态，这支车队的大部分车辆情况都差不多，也就是说，他们在天黑之前，最好是能找到一片位置不错的地方停下休整。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虫潮让车队领头的心有余悸，他们前面的车辆并没有减速的迹象。 等到了入夜，虾米不免有些担忧起来，他有过冻原行驶的经验，一辆可以坚持4天连续行驶的能源车，一般在第三天就要安排时间进行能源休眠，一来是可以更快更好的帮助能源恢复，二来是为了以防万一，避免在需要行驶的时候出现强行休眠的情况。 难道说这个临时联盟里领头的没有考虑过这个情况吗？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不止是虾米，车队里但凡是有些穿越冻原经验的战将都开始对一直不见减速的行驶感到迷惑。 到了半夜，大部分能源车的耗能都接近了底线，然而最前头的车还是没有减速的迹象。 虾米看到奎他们将车辆滑倒了同他们平行，对方敲了敲窗户，做了个往上的手势。 这是两个封闭车辆间想要交流的常用手势，表示对方想让虾米他们打开车盖钻出来。 刘二掀开车盖露出一个脑袋，奎已经探出了上半身，前面几辆车也有人钻了出来。 “阿菊，前面怎么还不停车？我们的能源要不够了。”奎往前吼道。 “不清楚。”阿菊开始同更前面的车辆喊话，“让前面的停下来，我们的能源要坚持不住了。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被虫子吓破胆了吗？” 立刻就有人附和阿菊的嘲讽，但是最前头的车队似乎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人带回来任何解释。 “该死的，难道前面的能源车性能足够好，就不用管我们的死活了吗？”奎有些气愤的嚷嚷着，狠狠的啐了一口。 不多会儿，越来越多的车顶上钻出战将的半个身子，吵吵嚷嚷的要求车队降速停下来。 这一次最前的车辆有了回音，但是内容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最前面的车辆给出来的回答是：他们不敢降速。 第47章 定标地 叶悟紧张的注视着定标地图上的活动指示箭头，无论是前往北方81城还是南面13城的定标指示，显示都极其混乱。 定标地图通常是在两个定点城市之间用含有磁力的合金箭头进行指示，能源车只要按照箭头指向的方位一直行驶，就能够在冻原上抵达相应的城市。 可是现在箭头的方位却极其紊乱。 一开始叶悟只认为是他们自己的定标地图出了问题，迫不得已和蝎团的人接上口后，对方的定标地图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地标偏移。 他们决定减速停下来先查看一下原因，但是，能源车的速度一下降，合金指示箭头就开始做更大范围的摆动，比起开始的偏移更加无法分辨应该前行的方向。 叶悟和李甘同时决定暂时保持原速继续前进。 影响定标地图指针偏移的因素有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是暂时的，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只要按照原来的路线继续行驶，那么离开影响因素的范围，定标地图自然就会复原。 可是从他们发现手头上的地图出现偏差，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七个小时，然而地图的指示还是处在紊乱状态中。 要么停止行进，面临定标地图完全错乱指示的结果，要么保持现在偏移的状态继续前行。 情况允许的话，毫无疑问叶悟会选择后者。 可是整个车队，大部分战将的能源车都是普通车械，能耗已经接近了红线，不超过一个小时，可能就会有车辆陆陆续续进入强制休眠状态。 鉴于现在的状况，一旦被车队甩下，恐怕很难再追上。迷路，意味着死亡。 但是蝎团的团长却并不接受叶悟的决定，李甘钻出车盖注视着黑夜里的冻原，他摘下防护眼镜，空气里有种潮湿的味道，长期的经验告诉他，很可能再过一两个小时，就又会迎来一场大风雪。 到时候路况更加难以分辨。 “团长，要停吗？” “不，继续前进，一直到地图恢复正常为止。” 刘二钻进车里，已经又过了一个小时了，除了听到奎和其他战将的抱怨声之外，车队仍然按照既定的速度在黑暗中行驶。 “我们还能撑多久？” “8个小时左右，到明天中午。”虾米检查完能源表，目光落到正匍匐在刘二手臂上的虫子，那只会说话的虫子正在吮吸刘二身上的血液。 “如果我们强制休眠了，车队还是继续原速行驶，会怎么样？” 虾米咬咬嘴唇，一摊手道：“我们没有定标地图，除非能在4个小时休眠后还能找到车队的行驶痕迹追上，不然的话我们会在冻原迷路的。” 刘二半挑了挑眼皮，低声道：“要下雪了。” “什么？”虾米一惊，透过车窗，并没有看到大雪的踪迹。 “要下雪了，我闻到大风的味道了。”刘二顿了顿，“如果跟丢了，我们没有机会能追上了，狂风和大雪会把所有踪迹都覆盖的。我们必须让车队停下来，要么我们就要搞到一份定标地图。” “可是我们。”虾米摇摇头，“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支车队里只有很少的人有到13城的定标地图，而这些人一定都在车队的最前面。全都是几个能力不错的战团，我们根本不可能从那些人手里抢到定标地图。” 虾米话还没说完，隔壁车的奎又开始在窗口做出向上的手势，刘二打开车盖还没钻出去，就听到一阵猛烈的咒骂声。 声音是从刘二后面传来的，有三辆能源车已经进入了强制休眠状态，里面的人钻了出来，愤愤不平地往还在前行的车辆扔出石头或者杂物砸过来。 有一只短匕顺着刘二的肩头擦过去，险些割破他的衣服。 还有一个人一边叫喊着前面的能源车停下来，一边疯狂的追在后面，试图寻找到一辆愿意载他上路的车子。 “喂，小子，你们还能坚持多久？”奎昂昂头。 “四五个小时。” “我们也差不多了。”奎又朝前面的阿菊道：“□□，你们呢？还能撑够三个小时吗？” 阿菊咧嘴笑了一下，道：“你管我？” 奎撇撇嘴，指着已经前面又有几辆开始减速的能源车，“阿菊，想想办法，别等到跟这些家伙一样才行动。还是你觉得车队前面那些人会因为我们能源不足而停下来？” 阿菊没有再和奎抬杠，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奎。不过你觉得我们后面这些人能打过前面那些战将吗？” “我们只需要争取到4个小时的休眠时间，或者3个小时也许就行了。”奎咂了两下嘴巴，狠狠的锤着合金车盖，发出砰砰的撞击声，“我们也许未必能和他们正面交锋，但这是车队！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联合起来，冲上去，逼停最前面的车辆。不然我们就等死吧！” 风声开始变得低沉，良久之后，阿菊道：“我们还剩5个小时左右的能源。” “够了。阿菊，你们在后面做支援。”奎转过头，伸出两指指向刘二，“小子，你们的车速度不错，想活命的话，一会儿记得跟上我。” 刘二缩进车里，虾米瞟了一眼隔壁已经开始加速的能源车，“他们要干什么？” “超车。”刘二透过窗口，指着奎的那辆能源车，“追上他们。” 虾米愣神的半秒，忽然猛地一脚将加速器踩到了底部，他们前面两排的车子主动往两侧移开了一条通道，这支行进有序的车队仿佛是突然启动了什么开关，冲最尾巴的地方裂开了数道裂缝，十几辆车像离铉之箭一般冲进裂缝之中。 在所有车辆都巴不得车队速度降下来的时候，这十几辆车却是不顾一切的在车队中横冲直撞，越往前，两辆车间的距离就越小，这些飞速冲上来的车子几乎是贴着两辆车的身体擦过去的，碰撞和摩擦出的火星在黑夜中格外闪亮。 “□□妈的，干什么？”被撞的战将陆陆续续钻出车顶，怒骂着，但是这丝愤怒却很快就平息了下来，至少当这些普通的战将意识到这十几辆往前冲的车子打算干什么时候。 “我操，妈的，疯了，这些家伙要去压车。” “他们是想冲到最前面去逼停吗？” “一群疯子！” “嘭——”从车队尾巴射出的能源弹在空中爆炸，燃起一阵蓝色的光芒，阿菊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一群蠢货，要么让前面的混蛋停下来，要么大家就一起死吧。” 狂风开始呼啸。 越来越多的战将从能源车里钻出来，一辆接一辆的能源车开始加速往前冲。 这场由尾至前的合金浪潮很快就席卷了整片车队，那十几辆车略行过的地方，仿佛是一根□□一般将整块整块的车团都点燃了。 大部分战将都明白，这场越来越大的压车行动也许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怪物一般的咆哮声与风声缠斗起来，碰撞和挤压开始变得激烈。 虾米飞快的回转着方向盘，他已经快要接近车队的最前方，但是很显然他被人夹击了。 三辆车并排着堵住虾米继续往前通行的道路，很快又滑过来两辆车与他并排而行。车距在急剧缩小，这些更加高大的能源车只需要再往里挤一米，就可以将刘二他们压成肉饼。 “抓稳了。”虾米推上制动杆，车辆猛得一顿，迅速滑出包围圈，他横向一撇，车身半旋起往左急转。 刘三的脑袋嘭的撞上车顶，发出一声骇人的闷响。 这辆短小的能源车在雪地上滑出一个大弧线，绕过前面的五辆车，炮弹一般塞进更前面的车头。 “小心一点。”刘二吼道，“其他车子还没追上来。” 奎的那群人还被堵在十几米之后，没有办法支援刘二，更别提他们自身的状况也难以应付。车队最前面的车辆自发的在前端形成了一道能源车墙，将后面追上来的车子堵在背后，不再让他们多前进一步。 只要拖上两个小时，这些能源不足却又高速行驶的车辆都不用他们耗费更多的精力，就会直接瘫痪在雪地上。 显然，后方的能源车性能大多比不上前面的庞然大物，金钱的价值和团队的实力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充分的彰显。 唯一冲进这道防线的，也只有虾米那辆小不点一般的能源车罢了。 可是没有后援的他们更像是冲进狼群的小羊。 只是这只小羊没有退路，后面的合金大车继续将车头顶上了虾米的车尾。 “干掉他们！”刚刚被甩掉的五辆车中的某个人钻出车盖，往前一扑，跳上刘二的车顶。 虾米感到座位往下狠狠一沉，他会开车，可他不善于杀人。 “把他甩下去。”刘二从储备箱移出背包，将弩、弓连同能源块一同背到背上。 车身明显又是一沉，又来了一个人。 第48章 夹击 虾米往左急转，试图把车顶的家伙甩下去，然而两旁的大型能源车已经夹击上来，将这只银灰色的车辆锁在其中。 哐——，两辆能源车头撞击到一起，车顶的人被甩了出去。 左中右三辆车几乎是紧贴着并行，中间的车辆速度越发加快，似乎想甩掉旁边两辆，不过两边的车也是紧追不舍，这三辆车很快就冲到了车队的最前方。 刘二掀开车盖，将弩、弓架上车顶，从旁边的两辆车上又钻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咒骂着跃上中间车辆的车顶。 灰色的能源体从弩、弓中射出，在黑暗中发出一丝忽明忽暗的光亮，刚刚踏上车顶的男人却因此而突然顿住了身形，笔直的往后掉落下车辆。 “操，有弓手！”另一个准备扑上来的男人骂了一句，他是一个习惯用近战拳套的战将，本来是打算直接跳上对方的车子砸掉车盖，把里面的人直接扔出来的，他可没想到这个普通短小的能源车里居然有个弓手。 “□□娘的，老子不和弓手玩！让蝎团的人操心去吧。”男人拍了拍拳头，啐了一口，迅速钻进车里。 刘二松了一口气，□□的优势在于保持距离的情况下能够一击而中，但是如果同时对付两三个战将，在这样高速穿行的三辆车的空间内，他的优势就完全丧失了。 拳套战将的车辆开始降速，立刻遭到右边车辆里的人的咒骂，“干你娘的文柯，赶紧跳上去把这辆车给老子砸烂。” 叫文柯的男人又从车盖里露出个脑袋，正是刚刚的拳套战将，他咧嘴大笑一声，“老子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不让停的是你们蝎团的老大，你要解决他们，就自食其力，别他妈让老子去当炮灰。” “好。”右车的男人咬牙道：“我收拾了他就来收拾你。” “呵呵，老子怕你个吊？”文柯干脆重新站上车顶，他盯着中间那辆能源车盖下的刘二，刚刚射穿另一个家伙的能源体让他记忆犹新，如果他的脑袋还没出问题，那么，刚刚闪烁的应该是灰色的光，他见过白能，蓝能，橙能甚至是红能，倒是没有见过灰色的能体。 当然，文柯只是稍有疑惑，作为这个临时联盟里的一个重要战团的副团长，细心是必要的。他倒并不如他口里所说的一般真的害怕一个小小的弓手，灰色的能体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刚刚射击出的那一道能体力量并不算强大，甚至就能体本身而言，偏弱。 令他稍有忌惮的一是对方作为弓手有轻微优势，二是，不得不说刚刚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的射击至少说明对手相当冷静。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文柯倒是想要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加入他们的战团，毕竟他们战团正好缺几个远距离攻击的战将。 刘二小心翼翼的没有动作，他观察着左右两边僵持的两个人。看来最前面领头的这些家伙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 右边的战将突然从车盖下跳起，有了前一个家伙的经验，他并不打算直接跃上中间的能源车，而是借着对方犹疑地一秒时间，将刀体的能源扩展开。 蓝色的能源体迅速从刀刃上阔散成一张镜片一样的薄面，横扫向中间能源车的整片车顶，凸起的车盖咔嚓咔嚓被蓝色能体切割成了两半。 刘二心脏嘣嘣嘣的狂跳，如果不是他反应快，立刻缩进了车里，他大概还没来得及扣动□□的扳机就被对方的能体切成了两半。 他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层次的战将，也许是快要突破中级，也许已经是中级战将了。 但他很清楚一点，如果正面交手，他肯定打不过对方，就是刚刚那一刀，所释放的能量和伤害力恐怕都远远超过他手里的□□射出十次。 “还能再快点吗？虾米，最好能和那两辆车拉开距离。”刘二摸了摸脑门上的冷汗，他能听到从车顶坏掉的车盖口传进来的风声。 虾米回头看了看，传进来的冷风让车内的温度骤降，他很想告诉刘二，他可以，这就是他作为一个一流驾驶员的价值，可是身下这辆能源车的性能实在太普通了，维持现在这种不被两边挤爆的状态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没有办法，他们的车比我们的好得多。就算我能拉开一米的距离，只凭我们一辆车也没有办法压住整支车队的前进速度。” “我知道。”刘二点点头，“所以我要你拉开十米，然后调头往后冲，你看到奎他们那边了吗？” 离刘二他们五十几米的地方，奎他们的十几辆车已经快要冲破最前面的车辆封锁了，只差一点，也许那些车辆就会被冲断。 如果他们调头往后冲，会给封锁车辆造成极大的冲击，无异于帮了奎他们一个大忙。 实际上不仅仅只有奎带着的十几辆车，从车队尾开始，越来越的多的车开始提速，也许是上百辆，自发的穿过拥挤混乱的车队，打算加入奎这个疯狂的压车计划。 他们并不是没有后援，只不过后援队伍被挡在了五十米之外。 行驶在中间的能源车突然减速，一直只在车盖下探出半个脑袋的刘二彻底钻出车顶。 右边车顶的战将咧咧嘴，不知是讽刺还是赞扬的对他扬起大拇指，“有点种啊，还敢钻出来。小子，你的驾驶员车技不错。不过破坏联盟规矩真的很让人讨厌。” “我们只想让车队停下来。大家都快没能源了。”刘二抓着□□，瞄准右边的战将。 “盟长的决定，小子，我只负责收拾你。”战将竖起刀。 左边车顶的文柯却突然开口道：”小子，你跳到我的车上来，我就当你入了我们团做弓手，怎么样？我保证对面的刀手不敢拿你和你的能源车怎么样。” “干你妈的，文柯，你敢？” 文柯倒是没理他，而是注视着刘二背着的灰色能源块，和链接□□的那条锁链。这种奇异造型的器械他可没有见识过。 “怎么样？” 刘二在心里估算着时间，他们的速度已经持续下降了三十秒，按之前和虾米商量的，再拖延有三十秒的时间，虾米就可以进行一次全力加速，运气好，两边的车反应慢的话，他们可以拉开十五米以上距离，足够虾米调头了。 右边的战将似乎彻底被拳手文柯惹恼了，挥带着能源体的刀刃已经劈向了刘二，他迅速匍匐到车顶上，感受到能源体的挤压和张力从背部略过，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待刃峰一过，刘二就跃向左边的车顶。 跳起的一瞬，身下的能源车轰的射了出去。 而被削掉半个车盖的车顶通口内突然闪过一道影子，然后才听见冰冷的哗啦啦合金链条的声音。 右边的战将连声咒骂，最前头的能源车发出急速转弯的尖锐摩擦声。 刘二只在左边的车顶上停留了片刻，与那个叫文柯的战将对视了一眼，立刻就着跃跳的冲势从车顶滑落，整个人滚落到雪地上。 短短几秒，虾米已经调头回冲，像一只小小的隼鹰击破了猎物的队形，撞穿了封锁车队的缺口，奎那十几辆车立刻从后面压了上来，冲进最前面的领头车队。 “团长，后面的人冲上来了。怎么弄？” 李甘注视着控制台旁的定标地图，指针的偏移还没有任何减弱。 “拦不住吗？” “冲上来的车太多了。该死的，那些家伙都不要命的往前冲，现在有二十几辆开到我们前面去了，估计他们要开始减速压我们了。” 李团长敲了敲控制台，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就停下来。” 这句话像最开始他说继续走一样毫无犹疑。 车队不知是因为冲上来的二十几辆压车团还是蠍团的李团长的话而逐渐减慢了速度直至完全停歇，不过距离刘二滚落的地方也好有一段距离了。 他从雪地里爬出来，没走几步路就感觉有个影子朝他冲了过来，大风吹得他鼻尖都快断了，影子的靠近却散发出阵阵带有热度的体温。 刘二不用问也知道跟过来的是谁，他伸手抓住悬荡在空中的链条，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黑影听一般，“快点，我们要趁早找到我们的车。” 大部分战将都从能源车里钻了出来，闹哄哄的，有人欢呼着车队的停歇，也有人冷眼旁观。 文柯从车顶跳下来，小跑到正在往这边赶的刘二旁边，“诺桑战团，文柯。” 刘二报上自己的名字，穿过乱糟糟的车队，他说话的时候听起来还有点喘。 “刚刚说的怎么样？”文柯呵呵笑了两声，他甚至不用询问就知道刘二是没有战团的那种家伙，很简单，如果这个家伙有自己的战团，作为一个弓手是绝对不会安排在前线让他去压车的，团队通常会把远程攻击的家伙保护在最后。 诺桑战团一共有二十四个战将，其中五个是中级战将，频度在30%以上，文柯算是一个。他们这样的战将团在52城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但是诺桑战团有个人尽皆知的短板，那就是这个战团几乎没有远程进攻的能力。 五个中级战将，全是近战战将，像是文柯这样的拳手，更是典型的超近距离搏杀战将。尽管诺桑战团有意识的想要招揽一些远程战将，比如弓手，枪手之类的。但这在52城却有些难度。 对于普通战将来说，枪类器械的价格昂贵，对于精度准度的训练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和金钱，一个普通低级战将是很难负担起的，相比起来，刀剑这样的近战器械费用却要低得多。 这让大部分低级战将都没有机会选择远程武器，尽管□□一类的中远程器械相对枪械来说要便宜一些，但是在低级水准上，其杀伤力又比各类近战器械弱上许多。选择□□这样的器械，某种情况下会造成比较严重的攻击短板，近距离攻击中□□类战将的周旋度很低。 因此，会选择远程攻击类器械的战将要么资金充裕，要么就是依靠团队力量成长起来。可这两类前者大多实力强横，本身可能就是团队里的中坚力量，而后者大部分脱离不了团队的培养，很难被挖角。 游离独行的远程攻击战将很少，优秀的就更少了。 加之52城也并不是什么人才济济的大城市基地，这便是诺桑战团想要招揽远程战将而陷入的窘境。 所以，虽然文柯并没有觉得刘二有多么厉害，但还是立马就打起对方的主意来。 刘二当然没有加入其它战团的想法，要不然刚刚也不会顺势跳下对方的车，情愿跌落到雪地上去。 不过，他们的车子还被挤在最前头，尽管车队停了下来，他们和领队的战团之间也就没什么矛盾了，但四周围堵过刘二他们的车辆上还是坐着些战将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这个时候，似乎直接拒绝也不好。 刘二自然就陷入了一贯的沉默，文柯倒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站在他旁边自言自语着。 良久，刘二开口问道：“为什么一开始不停车？” 文柯眉头动了动，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定标地图出问题了。” “那现在呢？” 文柯耸耸肩，“不清楚，看样子是还没头绪。” “嗤。” 刘二转过头，发出轻蔑声的正是刚刚追击他的蠍团战将，叫蒋飞。 他瞪了一眼刘二，插嘴道：“反正现在大家都走不成了。” 他的话刚落音，就有战将一边朝他招手一边喊他。 “老蒋，你快过来看看。” 文柯伸长脖子，他比刘二还要矮一点。 附近的人群都往离他们二十几米的地方围过去。 “走，走，走，咱们过去看看。”文柯不等刘二开口，就拽着对方挤过去。 被围在中间的是一辆小型能源车，横在车队里，看样子是从最后面追上来的压车的一辆。 蒋飞敝了一眼站在车头，脸色铁青的战将，车灯让那个人的脸色泛着一阵紫。 “出什么事了？” 旁边的人指了指能源车顶，“你爬上去看看就知道。” 车盖完全揭开了，车厢里的灯光透出来，不过那上面没有人，看热闹的人都没有，仿佛那个透光的通口就是等着蒋飞进去的。 蒋飞啐了一口，这种感觉让他不太舒服，“拐弯抹角的，有啥事就说。” 他叨念着，下意识的回头瞄了一眼文柯和刘二，大步跨上车顶，往里探了一下头，然后弹簧一样跳了下来。 踉踉跄跄的退了两三米，咽了咽口水，骂了一句：“我艹。” 第49章 险机 文柯较有兴致的凑上去，“怎么了？” 蒋飞摆摆手，又往后退了一步。 刘二皱皱眉头，这辆能源车侧面的黄色涂鸦有些眼熟，好像是阿菊那个战团的，他记得其中有一辆的侧面有个黄色y的涂标。 再打量了一阵站在车头的那个战将，确实是阿菊那个战团的。 刘二跟着文柯翻上了车顶，他埋头的时候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心里暗暗一凛，目光顺着车顶的通道落进驾驶座。 饶是刘二神情惯常麻木的人脸色也是大变。 正驾驶座上已经空了，副驾座上看得见一个人，垂着头坐在上面，只是这个人被撕开了上衣，□□的身体上破裂出许多小洞，洞口的肉往外翻着像是被顶破的锡纸，一串串黑色的虫子从血□□里钻出来。 鼻腔看起来已经被黑虫占满了，甚至是头皮上也开始蹦出一颗颗黑色的小东西，在车厢的光亮下混杂着红色的血液在茂密的头发里蠕动。 这些黑虫以可怕的速度从人的身体里钻出来，好像那具皮囊只是一个无底的通道，或者那具皮囊里密密麻麻都塞满了这种黑色的小虫。 正驾驶座，控制台，甚至是部分的存储厢上也开始有少量的黑虫蔓延而至。 刘二头皮一麻，眼睛一动不动，好像一眨眼，那些黑虫就会填满整个车厢。 有一只黑虫贴着车顶爬到了口沿上，这让刘二非常清楚的看到这东西的模样——同他们之前遇到的黑虫一模一样。 文柯拍开刘二打算去捉那虫子的手，拽着他跳下车。 蒋飞已经让人去叫临时联盟的盟长李甘了，他走向车头那个脸色苍白的战将，“叫什么？哪个团的？车里面的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人慌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好。 “紫河战团的，杨舟。”他顿了顿，胸口剧烈起伏着，“五分钟前，手上开始破皮，然后那东西就钻出来了。” 杨舟别开眼神，盯着雪地，继续道：“十多分钟前，可能是刚刚开始从车队后面往前冲的时候，阿昭说有点痒，我那时候正在超车，也没注意太多，他好像痒得有点厉害，在位置上蹭了一会儿，用手指在脸上身上挠了挠。然后我们压车到最前面的时候，他的情况好像好点了，等到车队停下来了，我才注意到他脸上身上开始起一块块的红斑。我以为他什么东西过敏了，他脱了上衣让我帮他看看背上的情况的时候，我还笑他倒霉。“ 杨舟咬紧牙：“然后他又说痒，开始挠手上的一块红斑，我看他抓得手都开始浸血丝了，让他别抓了。他停了一会儿，可能过了一分钟的样子，他说忍不住，就用手指去揉那块地方。” 杨舟抬起头，舔舔嘴唇，指着右手虎口的位置，“他揉的时候那地方开始流血，然后我就看到个黑色的东西被揉出来了。第一只的时候，我也没反应过来，他好像也完全没注意，只是说痒。可能过了一分钟吧，脸上，胸口，手臂上的红斑都开始破了，虫子就钻出来了。” “他没说痛吗？” “没有。”杨舟摇摇头，“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上半身几乎都被虫盖了。我第一反应是把虫子从他身上赶下去，这个时候他呼吸已经很弱了，我拍死了很多，但是根本弄不完，一堆一堆的出来，我才吓到了，赶紧钻出车找救援。之后，附近几辆车的人过来看，他已经不行了。” 围聚过来的战将越来越多，有些想要跳上车子看看的，都被蒋飞的人拦了下来。 这些战将大多过的都是出生入死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并不会被一点虫子吓破胆，可是这些奇怪黑虫引起的突然死亡却像阴云一样笼罩在他们脑袋上。 盟长李甘很快就赶了过来，看过车内的情况后立刻让人把车辆封锁了。 但是情况并没有像他们快速的行动一样有所缓和，在定标地图出现地标极大偏移又迫不得已停下的窘境之后，又雪上加霜的陷入了新一轮的虫灾。 李盟长在封锁了车队前部出事的车辆后不到一分钟，车尾的地方就接二连三的开始出现相同的情况。 无法被控制的虫潮从活生生的人体内涌出，恐惧很快就在这支能源短缺的车队里蔓延开了。 要说黑虫破皮爆发的人数并不算太多，总共是十辆车，前段后段都有。可是一旦有人出现这种状况，四周的车辆为了避开，就会变成无头苍蝇一样往外乱窜，本身因为之前的压车就变得极其混乱的车队，情况更加不堪。 甚至有好几个团因为相互之间不避让，又或者根本避让不过而打了起来。 这个临时联盟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共同目的而组建的，没有任何调遣机制和责任划分，除了靠盟长稍微的名气之外，根本不能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挽救措施。再说之前的压车行动，就连盟长唯一的那点名气也被撕裂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是大部分车辆却已经进入了休眠期，连飞都飞不走了。许多战将开始涌往车队最前头，他们害怕的不仅仅是莫名其妙的黑虫，更害怕的是在这个关键时刻，难保拥有定标地图的战团不会丢下大家先跑了。 这些战将抓着器械，组成前后三道人墙围在车队最前头。 天际线边已经发出微微的亮光，刘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比黎明先一步到来的是大风雪。 冻原的大风可以卷起巨石，推到大树，一个人只会被风刀刮成冻条，只有合金车厚重的身体勉强能够抵御强大的风流。 可是围在前面的人墙却不敢散去，他们怕一旦躲回车里，那些手握着定标地图的家伙们就会偷跑了。 刘二迅速回到车内，冷风从坏掉的车顶钻进来，他抱着双臂盯着窗口外文柯那辆大车，“我们的能源还能支撑多久？” “两个小时，低速状态下。如果像刚刚那样开，最多还能撑一个小时。” 刘二皱紧眉头，指着文柯的车，“如果他们一动，我们就跟上。” 虾米一愣，“我们只能支持一个多小时了。最好能停下来休眠够。而且定标地图出问题的话，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在大风雪的时候走。” 虾米说得没错，即便是定标地图没有出问题，大风雪里行径也十分困难，黑虫的问题虽然不知晓因由让人恐惧，但毕竟到目前为止还是少数。只要熬过三个小时，大部分车子就能恢复能源了。 如果现在选择走，情况并不会比留下来更好，也许会更危险也说不定，毕竟定标地图无法正确指示路径也就意味着迷路。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刘二的怀疑却无法消除，那些拥有定标地图的战团，也许宁愿冒着暂时迷路的风险也并不想卷入摸不清状况的黑虫问题。 他的怀疑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在风雪更大的时候，文柯的车动了。 不止是他一辆，连着蠍团在内的七八个核心战团的能源车都动了。 风雪阻碍了人墙的视线，也使得这些人行动迟缓，但这并不是他们无力阻止这场脱离行动的关键原因。 真正让这些人墙最终溃散的是来自于核心战团的主动攻击。 一排半米粗的炮筒被架上了能源车顶，蓝色的能源体从炮筒中射出，洞穿被风雪模糊了的前方，蓝色的能体仿佛海上的水柱，大肆抽空了四周的气体。 轰——。 轰——。 轰——。 连呼啸的风声都短暂的空白了，只有大片的蓝光照透暗沉的天际。 能源车一辆接一辆顺着炮弹轰穿的道路排成两列飞快的行驶而过。 能源炮的痕迹连同被轰碎的战将一起，快速淹没在风雪之中，甚至在大部分人还未有反应的时候，核心战团的车辆已经快要消失在风雪中了。 大雪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如果不是一开始虾米就紧紧咬住文柯车辆的尾巴，大概在能源炮弹炸裂的一瞬，他们就要跟丢了。 前后能见度不超过两米，一旦前方车辆脱离视线，几乎就等于失去了踪迹，连车轮的痕迹也只是一眨眼就消失了。 虾米紧紧的抓着方向盘，随时可能耗尽的能源像座大山般压在他的身上，往后看，已经看不到被遗弃的车队，往前看，也只有若隐若现的能源车尾。 假如他们选择留下，也许没有定标地图，但是至少还有一堆人，总能找到些办法。 可是现在，他们唯一的出路是紧紧跟上，不然立刻就会变成冻原上的孤车。 他强忍着调转车头返回原地的冲动，现在已经没有退路给他犹疑和动摇了。 “我只希望在我们能源耗尽之前，前面的车会停下来。” 第50章 废弃的城市 “会的。”刘二倒进存储厢成捆的棉被之间，车顶的冷风让他牙齿咯咯的响。 虾米略带埋怨道：“你又不是他们肚子里面的蛔虫，要是他们就这么一直开下去，我们几个就完了。” 不过半个小时，风雪渐渐消散，阳光毫无遮掩的照进雪地上，刺得人眼微痛。 空旷的雪地上两列车队缓慢的奔驰在其上，与巨大的旷原相比，这一百来辆车就显得非常单薄了。 刘二从车顶探出脑袋，还带着冷意的空气钻进鼻腔和肺腔里，视线可以触及的最远处，并不是茫茫的积雪，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随着慢慢下滑的冻原而逐渐清晰。 李甘注视着定标地图的指针，那只合金指针绝对稳定的指向了远处黑洞洞的深坑。 与其说是坑，不如说是一片不规则的塌陷，从边缘往里越来越深，形成一片巨大的半弧型塌陷。 这样的坑在冻原并不常见，特别是在寒期的大雪中，这片棕灰色的深坑尚且还维持着它干燥的泥土与碎石，而不是被冰雪所覆盖。 “团长。” 李甘止住对方的话头，带上护目镜钻出能源车，他们离塌陷深坑的边缘不足五百米，这样的距离足够看到坑内的一些情况了。 入眼的是□□的岩石和干燥的沙土，有些泛红，像是秋天的颜色，与寒期格格不入。 他塌进去踩了两下，沙土还有些松，细细簌簌的随着脚印往下掉，手掌大小的碎石也翻滚着顺着塌陷的弧度往下落。 旁边跟着的人又叫了他一声，李甘才慢吞吞的道：“定标地图应该就是受这里的影响了，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向深坑的中心望去，那里的阳光似乎被挡住了，只能隐约看清最底部应该是耸立着什么东西，颜色更深一些。 “要下去看看吗？” 李甘皱皱眉，“如果不下去探一探，恐怕我们的定标地图也无法恢复正常，要去13城就麻烦了。” “团长，我去安排八辆车先下去探探。跟上来的有七个团，每个团抽一辆，咱门抽调两辆。你看如何？” 李甘点点地，“这坑的土有点松，能源车怕是不好下，就算能下，返回来怕也是够呛，如果底部的沙土更松软，反而怕车陷进去了。安排人下去最好。” 文柯跳出车，他倒不像其他人一样涌往不远处的深坑边缘，而是走向背后的能源车。 虾米往下拉紧毛线帽檐，呼出的热气升腾起白雾，清晨透亮的光线让他第一次看清楚迎面走来的战将，中等身材，带着黑色的护目镜，双手套着一圈合金刺。 “嗨。”文柯扬起手，“车技不错，一路咬得那么紧，我都怕你们跟丢了。” 虾米挠挠头，有些腼腆的回了句谢谢。 “文柯，带几个人去那边集合。”蒋飞走过来，瞄了一眼刘二，“你们也去。” 刘二看了一眼自己的能源车，蒋飞哼了一声，继续道：“现在要下坑去探探情况，每个团都要出人，你想跟着我们，那也得出人。放心，你们的能源车咱还看不上，你去的时候在哪儿，回来也在那儿。” 刘二把虾米和虫子留下来，自己同刘三跟着蒋飞去了。像他这样死咬着跟上来的小战团或者独行侠很少，但是也有那么三四个，都被蒋飞拉进了一支二十五人的探查队伍。 简单装备之后，这支小队便开始顺着塌陷边缘往下走，蒋飞算是临时队长，副队刘二不认识，大概说是姓柳。 按说叶悟作为联盟的副队长裂口团应该也属于核心战团，可是刘二却并没有看到任何脸熟的面孔，他向同行的文柯打听了，才知道裂口战团并没有同他们一起行动，而是留在了大车队休眠的地方。 刘二有点失望，主要原因是他还没收到对方器械改造的尾款，好几大万区币呢。 深坑下滑的弧度并不大，不过沙土很松，容易滑，他们下行的速度不快。 让人有点奇怪的是，随着他们往下深入，光线就变得暗沉，越是接近坑中心底部，光线越弱，好像是被乌云挡住了一样，可是他们头上并没有任何遮挡物，抬头就能看到空旷无云的天空。 刘二注意到，越是往下，棕黄色的沙土下面就越□□出一种黑色的岩石，岩石表面十分光滑，但是形状却有棱有角的，这种反差实在令人觉得怪异。 文柯蹲下身摸了摸黑色的岩石，“见过吗？” 刘二摇摇头，他背后站着的刘三也跟着摇摇头，可是太用力，看起来有点搞笑。 黑色的岩石并不是碎块，更像是一片岩地。 下滑的坡度越来越小，地面就几乎全部是黑色岩石了，光线也几近于夜晚。 蒋飞手里的定标地图指针仍然指示着正前方，如果四周再明亮稍许，这群人怕是就要发出惊叹了。 就在离他们几百米远的地方，是一片小型城市废墟，非常小，恐怕只有52城市基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废墟上空没有防护罩，但是最外围仍然半立着残破的城墙。有三座建筑仍然高耸着，差不多四五十米，其中一座最上头已经残裂了。 “我艹。”蒋飞高高举起能源光棒，光圈印照在灰白色的城墙上，浮起密密麻麻的烟尘。 “干你娘的，这里居然有一座废城。” “天啊，怎么可能？” 但是实实在在，这群人的正前方就竖立着半人高的墙段，往左边十米有一段缺口，刘二跟着队伍走过去。 围墙似乎是石头堆砌的，外层已经风化，轻微触碰就掉下一层岩灰。 城市的建筑很多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与52城大多的合金建筑不同，这里大部分建筑都是石灰水泥堆砌起来的，街道异常狭窄，大部分地方都仅容两个人并肩行走。 “看这里。”文柯晃了晃光棒，指向平房门口，那里还留存着尚且未被毁坏的标记，非常简洁，刻着四个数字0048。 “这里也有，0052。” “看起来像是房屋序号。” “哐当——。”有人砸坏了窗口的碎片。 “我进去看看。” 蒋飞微微点头，叮嘱道：“小心点。” 房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厚厚的灰尘。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每栋房屋上都刻印着序号，即便很多已经看不清了，仍然可以根据已有的分配到每一栋上。 尽管房屋分配序号并不是件怪异的事情，可是每栋屋子的序号都异常大，刻印也相当深，在这座充满灰尘和死寂的废城中，似乎除了序号就什么都没有了。 狭窄紧迫的空间还有日积月累的灰尘混杂在一起，连呼吸都紧迫起来。 定标地图的指针仍然指向正前方，那栋位于废墟城市中央的高层建筑。 “我估计我们要去那幢最高的废墟建筑看看了。”蒋飞皱皱眉头，有些心绪不宁，不知道是不是这座异常昏暗的废城让人透不过气。他很快将二十五人划成了五组，这是战团在野外常用的一种分配方式。 四到五个人作为相互照应的小组进行任务，这样可以避免相互间配合不当或者责任不清。 “走呗，这鬼地方也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了，怪瘆人的。” “不知道这以前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古代城市遗迹。如果我们顺利抵达13城，倒是可以把这里的信息转手卖出去。” “先想想怎么把定标地图搞定吧！这鬼地方磁力太异常了。” 刘二抓着刘三的链条，但是对方像是有意和他作对似的，使了老劲儿的往后退，任他怎么拖都拖不走。他们小组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后，其他几个人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喂，你们俩个怎么回事？别耽搁时间啊。” “小子，快点。” 文柯对刘二微微点头，两三步走上去抓住刘三的链条往前拖，“走！” 他一拉，黑色的手套上闪过一抹蓝光，刘三整个人坐在地上也被直接拖了十几米远。 刘三虽然傻，但并不是没有知觉，被人在地上拖行，显然让他觉得极其不舒服。 他栽了两个跟头，顺势滚到刘二脚下，一口咬住对方的裤腿，似乎是在表达自己不愿意被拖行的意愿。但是文柯只需轻轻一扯，刘三立刻打着跟斗被从刘二脚边拖走了。 刘二眼皮跳了两下，虽说他知道刘三皮糙肉厚，恢复也快，别说在地上滚几圈，就是踹着对方滚着走，大概睡一晚上也就没事了。 不过方才对方咬住他裤腿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心软，毕竟拖着傻子的又不是他，在这种碎石地上滚两圈也要吃些苦头的。 又走了几步，刘二还是道：“我来吧。” 文柯哼了一声，“你？你要是能拖得动刚刚我就不用出手了。” 刘二表情有些僵，咬咬牙走到刘三旁边，低声道：“你跟着我走，明白吗？” 刘三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另外两个人笑起来，“他是傻子，他哪能听得懂你说的话？早就不该带下来。” 刘二又重复了一遍，“你跟着我好好走，就不会有人拖着你走。明白吗？” 刘三硬着脖子把脑袋顶向刘二胸口，看起来相当亲昵的动作却差点没把刘二撞倒在地上。 刘二第三次重复道：“跟着我走，等回了车里就给你一包饼干。你最喜欢吃的那种。” 刘三这次似乎终于听懂了，偏着脑袋瞅着刘二，似乎是点了点头，又似乎只是偏了偏脖子。 文柯放开手，“他你谁啊？这么傻还带着。” 刘二拉过刘三悬荡的链条，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他没回答文柯的话，只是淡淡的道：“走吧，其他人已经快看不见了。” 刘三这一次听话了，也不赖在原地，紧紧跟着刘二的脚步。五个人加快速度，想要追上大部队，但是走了十几分钟，他们就开始意识到不对。 这五个人脱离二十人的大队最多也就十几分钟，大队伍也一直处于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以他们小跑地速度，五分钟最迟不会超过十分钟也应该能追上了，但是二十分钟后，大队伍的背影离他们反而是更远了。 就像是眼睁睁看着对方走进浓雾之中，留给他们的仅仅是一个模糊的快要消失的背影。 第51章 无法靠近的距离 刘二他们默不作声地加快了速度，十分钟之后，原本模糊的背影彻底消失了，这条两人宽的道路尽头什么都没有。 “我操。”田野第一个停下来，“我没眼花吧？脑子没问题吧？老蒋他们呢？” “是不是前面的路口拐弯了？” 文柯不自在的撇撇嘴，“有这个可能。” 刘二抓紧肩膀上的背包带，如果前面真的有岔路，那二十个人应该会有人留下来等他们，至少会呼喊一声，但是很明显，光棒能照到的尽头空荡荡的。 五个人很快就追到大部队背影消失的地方，确实是个标准的十字交叉路口，但是因为通道本来就狭窄的缘故，如果不是走近了，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是绝对注意不到的。 田野呼出一口气，笑骂了一句，“他妈的，吓老子一跳。” 他往光棒往左边的路照照，又往右边的路照照，犯难道：“他们走的是哪一边？都不知道说一声吗？” 刘二将光棒举到最高，光线射透五十米远的距离，然而左右前三个方向上，都没有大队的踪迹。 “我艹。”田野又骂了一句。 “嘘。”文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听。” 静默的空气中唯一能听见的就是五个人起伏的呼吸声。 胖子田野率先憋不住了，“妈的，文柯，你耍老子吗？听什么，狗屁声音都没有。” 其他两个人脸色都一僵，瞪着眼剜着田野。 “看什么看？难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田野被两人看得背皮发麻，“老子真的没听到啥啊？” “没声音。”刘二沉声道。 “你们他妈的耍老子？”田野伸手推了一把刘二，被文柯拉住了。 “田胖子，你不觉得就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才奇怪吗？他们二十几个人，只比我们快五六分钟的脚程，我们居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应该吗？” 田野一僵，梗着脖子道：“那你说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消失了吧？” “是不是他们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需要潜伏起来？”安铁解释道。 “但是就算进入潜伏状态，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老蒋性格是糙了点，领团的经验还是不少，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五个人滞后了一点，如果是突发状况，怎么都会想办法通知我们。” “那只有走散了这种可能了。不知道他们选的左还是右，可能拐了两次弯。”田野蹲下来，从背包里取出一只折叠合金棍，熟练的装配好，“他们二十个人都不是吃素的，不可能不明不白的就不见了，现在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 田野虽然看起来是个急性子，心也粗，但是这话说的有道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和大队走散了，目前这五个人都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找出蛛丝马迹去追大队，二是直接去最终目的地中央的废墟建筑。 “依我说，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去想怎么追大队了，直接从这里右转去中央高层，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们也选的这条路。说不定走到一半就又遇上了。”安铁道，“就算中途没遇上，到了那座高层下面也会遇到的。” 田胖子也同意安铁的意见，“总之，三条路我们肯定要选一条，左边这条是和中央高层相反的，他们应该不会走。就是向前和向右这两条路，如果刚刚他们是直走的，我们应该没道理突然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吧？向右应该没问题。” 文柯虽然也倾向于右转，但他还是顺口问了刘二的意见：“你觉得呢？” “可以。”刘二回道，他正用光棒扫着街道两边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屋，右面拐角的第一间屋子上的序号还是完好的，像之前的每一间一样，刻着0099。不过当他们右转进入交叉的窄道后，房屋序号就变大了很多，开始的第一间序号是1135。 “你在看什么？”田胖子敝了他一眼，对于刘二和刘三，田野很难不把这两个家伙当成累赘，他甚至难以想象刘二是怎么混进核心车队的。再加上对方还带着一个傻子，更令田野无语，他几乎没有从这两个人身上感受到任何频度，尽管文柯说刘二应该是个弓手。 那也一定是个垃圾弓手。 “序号，这些序号变大了。” “嗤，一间一间加上去，肯定变大啊，不是变大就是变小，难道还是一样的？” “跨度太大了，从0099跳到了1135。” 安铁也用光棒晃了晃，“也许是横列和纵列的排序划分不太一样。不知道这座遗迹是什么时候的城市，我以前去过一个90城附近的开放遗迹，两百年左右的历史吧，看起来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开放遗迹？” “是啊，一个任务。”安铁顿了顿，勉强笑了笑，“一般来说遗迹里面的好东西不少，不过也有空包弹，这种城市遗迹会被占领集团开放出来，大多是开发成旅游区。最出名的一个开放遗迹就是11城的附属城市——塔城。” “你知道得还不少嘛。”田胖子瞄着安铁，这个家伙也是像刘二一样混进车队的，只有一个人，没有战团也没有同伴，田胖子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频度很弱，不知道是刻意隐藏起来了还是本身就不高。 塔城，可能除了刘二，其他人都听说过。 又被称作奢华之城，是中央九大里富豪，议政员，联盟，家族，战团名将出没的地方，甚至有人说，塔城是华邦区金字塔顶端的后花园。 大多数人早已忘记塔城原来的身份，一座古代遗迹，它被人所悉知的是一座弥漫着物欲气息的名利场。能够进入塔城，意味着这个人才是真正进入了华邦区最上层的世界。 人们津津乐道塔城的轶事传闻，是因为这一切对于普通人，甚至是普通战将来说太过于遥远了，就像是神话传说一样遥不可及。 之于田野文柯蒋飞这样所谓的在52城还混得有头有脸的家伙，对于塔城也只有遥遥仰望的位置而已。 华邦区108城，52城只不过是一座末流城市，而这些尚且未走出52城的战将，亦不过是井底之蛙。 “啊。知道一些。我以前喜欢流窜在各个城市之间。” “你？一个人？” 安铁愣了片刻，“不是，以前也有过战团。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团长死了，团队也散了，我就自己行动了。” 文柯半开玩笑的道：“我们战团收人，你要来吗？你擅长什么器械？” “匕首。”安铁毫不犹疑的道，完全没有遮掩的成分，并不是所有战将都愿意告诉其他人自己擅长的器械，特别是在独身一人的时候，一旦对方知悉，完全能够找到针对性的器械进行克制。 田胖子耸耸肩，“近战的啊？我们这五个人三个都是近战器械战将，没中程远程牵制，短板太明显了。” “怎么没有？”文柯拉过最旁边的刘二，“这小子就是弓手，也算远程牵制了。” “他？”胖子笑了声，“算了吧，文柯，你别告诉我你感觉不到他身上根本没有频度波动。” 这也是文柯的疑惑，但是屏蔽频度有很多方法，他确信刘二当时使用的应该是能源器械，除非这小子身上有波虫传递器，不然必然是战将无疑。 怎么看这小子身上都不可能有波虫传递器这种昂贵的东西啊？ “你管那么多，我们现在只要顺利走到中央高层下面就算达到目的了，又没有让你去和其他战团对战，有什么短板不短板的。” 胖子见刘二不吭声，也没在说什么。 中央高层看起来在他们1点钟的方向，中途又经过了几个十字路口，五个人都一致选择了直走，但是四个路口之后，刘二就开始发觉不对劲了。 他们不是离中央高层更近，而是更远了。 刘二将光棒卡在肩膀上，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往肩膀上垫高光棒，光圈的落点模模糊糊的照亮远处，一直掂到第七根手指，他才停下来。 田野对刘二的动作有些好奇，“你干什么？” “他在测距。”安铁道，“很少有人用这种估距方式了。” “测距？” “恩，很土的一种办法。只能大致估算一下距离。”安铁替刘二解释道，“如果落点固定的话，光棒和肩膀的夹角越大，越近，相反的话，越小越远。” “哈？有点意思。”田野也学着刘二的模样比划了两下，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远处，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变远了。”刘二放下光棒，“我们比起四个路口之前，离中央高层更远了。” “放屁。怎么可能？我们一直是朝着中央方向直行，不可能越走越远。”田野骂骂咧咧道：“你那什么估距的方法可靠吗？” 刘二用的是冻原人常用的方式，主要是怕在冻原上走偏，而非用来估算距离，城市基地的人大多依赖地图和定标地图，很少有人使用这种简陋的方式。 相同的夹角下，目视落点的高低变化意味着观察者和目标间的距离变化，现在，光圈的落点比四个路口前在中央高层上的落点低得多。 说明他们不仅仅是变远了一点，极有可能是远离了很长一段距离。 可是，这座城市更像是规整的方块形建筑群，他们一路除了最开始右转过，其后就是笔直前行，应该是离中央越来越近才对。 “就是远了。”文柯指着高层的方向，尽管光线极其昏暗，但是用力看的话，还是能看清高耸着的影子。如果刘二不说，他大概不会注意到，高层废墟的影子明显比最开始看到时小了一圈。 田胖子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走错路了？” 显然不太可能，因为五分钟之后，当刘二再次架起光棒，发现比起五分钟之前，他们距离废墟高层的距离又远了一点。 但令人感到怪异的是，这五分钟他们哪里都没有走，仅仅是站在原地。 大队伍的突然消失倒是还能用不小心走散了搪塞过去，但现在的情况就令这五个人，或者说四个人陷入了沉默。 这座废墟城市确实有异常。 “现在怎么办？”田野看着文柯，仿佛是希望对方拿个主意出来。 “我想想。”文柯原地沉思了会儿，道：“继续往前走三个路口再看看，停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安铁抬了抬眼皮，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轻轻点点头。 往前走了三个路口，情况并没有改善，他们离中央的距离仍然在增加。 田胖子提议反向行径试试，但这个建议也同样没有用处，甚至是左转，右转，好像也不太影响他们和中央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 “我干他娘的，这他妈怎么走都走不到废墟中心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田野抓抓脑袋，“你们说那二十个人现在走到哪儿了？” 第52章 上遗迹 “我说，田胖子，你现在还有心思想他们？他们二十个人怎么都比我们好过。”文柯啐了一口，“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现在有不好预感的，大家最好把武器抓紧点。” 田野笑了一声，“怕了？怕了咱大不了退回去。” 安铁却淡淡的插了一句嘴，“你觉得我们可能原路返回吗？” 刘二抓着光棒的手都顿住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们还有恃无恐，仅仅对这座废墟感到怪异，那么安铁这句话之后，这几个人背上就开始冒冷汗了。 他们走不到中央废墟的原因是这座废城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那么原路返回的话，他们是不是能顺利找到进入这里的入口呢？ 只需要稍微一联想，就能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也许他们没办法顺利返回了。 这个结论像一根毒刺插在心脏上。 他们装备了很少量的食物和水，相当于一顿的量，如果被困在这座废墟里，不用三天，五个人就会因缺水面临死亡。 连一丝搏命的机会都没有。 “该死！”文柯捏紧拳头，黑色的拳套上迸现一缕蓝光，这个时候他第一考虑的已经不是中央那座建筑了，而是如何全身而退。 只需要一个眼神，四个人就对这一点达成了一致，撒开腿就沿着来路往回跑。 刘二用心数着跑过的路口，他记得很清楚，加上转过弯的路口，他们朝着中央高层走的时候经过了九个，但是等他们往回跑了九个路口的时候，前面并没有出现离城的缺口和残破的围墙，而是一条笔直的狭道，和他们走过的许多狭道几乎一模一样。 “完了，完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田野抱着脑袋蹲下来，他们已经前前后后把附近的四五个路口都绕完了，但是根本没有看到一点点类似出口的地方。 只有重复的狭道和相似的房子。 文柯来回踱着步，不知道是安慰田野还是安慰自己，“我们会找到办法出去的，这里肯定有出口。” “那在哪里？这附近我们全看过了。”田野有些丧气，瞅了眼安铁又道：“喂，你找得到路吗？找条出来呗，你不是去过其他古代遗迹吗？” 安铁摇摇头，指着从最后面缓步走来的刘二，“你有发现吗？” 刘二将光棒对准房屋外侧，光圈正好将序号笼罩进去，“序号变了。” 刘二走近房屋外墙，用手摸了摸风化得模糊不清的序号刻印，他把附近几个街口的序号全部查看了一遍，没有看到0048，0052或者0099，这证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肯定不是原来的位置。 甚至是附近几个街区，都不可能是原来的那条路。 可是他们返回的路线不可能记错，他们甚至没有转太多的弯，只是右转后直行。 如果不是他们记忆出错，那就是其他东西动了。 “看起来这些序号不可能动，那只可能是我们脚底下的城市动了。”刘二沉声道，连他自己对这个结论都感到怀疑。 “也不对。”安铁将光棒投向最外层的街道，“就算是这座城市一直在变动，我们也是一直在远离中心，那应该早接近城市边缘了，但是，附近的街区我们都找过，根本没有处在边缘的迹象。” “我艹。管什么边缘不边缘，这些房子上都有序号，刘二那小子刚刚也说了，我们最开始进入这座废城时，两排屋子的序号是0048，如果说我们在这里面弄不清方向，那就按序号来找出口，这总成吧。” 文柯点点头，“如果只存在四位数的序号，这里有编号的房子不会超过10000座，虽然有得跑了，不过看起来倒是目前唯一可取的方式。” 安铁却摇摇头，“也许不会像你们想的那么顺利。” “什么意思？” “你们过来看。”安铁带着人走向右面的十字路口，用光棒照向四个方位左侧房屋的序号上，分别是0010/0355/0580/1875，他们站在0580方向的路口上。 田胖子不耐烦道：“这些序号和我们要找的应该都不在一起，我也没看出来这里有什么问题。” 刘二却是猛的一震，他之前把附近几个路口的序号全部查看过，他很肯定对面路口0010的地方原来并不是这个序号，而是2345。 “又变了。” 然而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大范围的跑动，一直呆在一条狭道上，不存在对路线记忆错误的问题。 “不可能啊。”田野伸手去摸石墙，“如果真的是城市在移动，难道我们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 安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们听说过遗迹锁吗？” “那是什么？” “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说不太清楚，大部分关于遗迹锁的情况，我都是道听途说。”安铁顿了顿，将光棒向四周扫了一圈，仿佛是要让这条废墟狭道更加清晰的展现在几个人眼里。 “我告诉过你们，我以前去过一座开放遗迹履行任务。虽说是开放遗迹，但还是有一部分区域是完全封闭的。那次任务的目标奖金很高，接下任务合约的有将近三十个大型战团，在当时算是很大的一次任务行动了。” “关于遗迹锁，我也是在那次任务中才了解到的。整个华邦区开放遗迹只有十座，除了11城拥有两座开放遗迹之外，其他八座主城市基地各自拥有一座的属权。但是，未开放的封闭遗迹据推测数量在三十座左右，这些遗迹的追朔时间从五千年前到两百年前不等。不过，对于这些遗迹的划分有一条很重要的时间线，分为上遗迹和下遗迹。” “下遗迹是指三千年前之后的，上遗迹自然就指三千年之前的。” “三千年前？那不是大冷冬时期之前了？”文柯有些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你确定现在真的还有冷冬时期之前的遗迹留下来？” “有。”安铁肯定回道：“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是我有见过其他人从上遗迹里带出来的东西。那绝对不是属于现在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田胖子挤出了点笑容，凑近安铁。 安铁没有理他，继续自己的思路，“区分上下遗迹的，除了三千年这条时间线外，还有一个重要标志，那就是遗迹锁。” “按照我听到的说法，只要是上遗迹，无论多荒废残破的城市，都会有一种城市设置，被称为遗迹锁。这种东西，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能够很确信的指出遗迹锁的作用还有构成原理。有些人说是城市自动防卫装置的一种，有些人说是某种军事装备。总之，尽管不清楚这种东西的原理和目的，可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想要进入上遗迹，就必须打破遗迹锁。” “不过，进入过上遗迹的战将实在是太少了，从里面全身而退的就更少。虽然许多研究上遗迹的人都知道存在遗迹锁这一回事，可是遗迹锁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却没有人知晓。” 这是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对于那些进入过上遗迹的战将来说，这些经历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哪怕是很小一段信息，都能换取大笔的金钱。而能够从上遗迹中全身而退的战将，恐怕在整个华邦区都可以列入顶层人物了。 正因为如此，这些关于上遗迹的信息就愈发难以流传和扩散开。其他人也只能雾里探花，绝不可能窥见其真容。 “这和我们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吗？”田野问道。 “当然。”安铁道，“我一开始也并没有想到，但是序号的变化让我回忆起一些有用的信息。这还要联系到上次下遗迹的任务，当时的三十个战团中，有一个人是独身参与的，是一个枪手，很强。因为我们战团的团长同他有些交情，我才知道他那是刚刚从上遗迹里出来。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兴奋，想必你们也都清楚，对于战将来说，巨大的风险换来巨大的利益和财富，遗迹任务通常极端的困难，但是只要能活下来，就意味着能够换取巨大的财富。 上遗迹里的东西更是数倍于普通遗迹。大家都十分乐意向那个枪手打听上遗迹的情况。” “不过，他当时只是很冷淡的告诉我们，以我们战团的实力，连遗迹锁都根本无法打破。这无异于一盆冷水淋在我们头上。之后，我配合他的远程狙击进行防护，他稍微多透露了一些给我。” 安铁吸了口气，“他当时对我提了一个问题，他问我，如果一座城市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应该怎么进入？” “我艹，没有入口还怎么进入？这他妈什么鬼枪手，唬人啊。”田胖子不屑的嗤笑一声，但是表情却稍微有些僵硬，连带着喉咙里的笑声也干焉了下去。 “是，我当时也这么回答他的。”安铁安抚似的对胖子投以认同的眼神，“我说除非这个城市不存在，根本就没有上遗迹这东西，才会既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我这样说，一方面确实是这么认为，另一方面，我想引出他的解释。可是他只是笑了一下，说这就是你们战团没实力进入上遗迹的证明。” 文柯皱皱眉，道：“也许他只是不想正面告诉你上遗迹的有关消息，才拿这种模凌两可的话来搪塞罢了。” “不。”安铁站起身，重新将光棒照向十字路口对面的房间序号上，那硕大的残破序号像是在静默的嘲笑着这几个人。 田胖子使劲儿用手掌拍着脑门，将合金棍嘭的一下抵在碎石道上，“艹他娘的，又变了。” 对面路口的0010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7340。 刘二抓着刘三链条的手掌此刻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这句话难道不是同他们现在的状况极其相像吗？ 安铁的目光向黑暗中的铁钉一样紧紧的锁在几个人脸上，“你们觉得，我们现在的状况能找到入口又或者出口吗？” 第53章 临时通道 田野半张着嘴，却吐不出什么话，良久，才一硬脖子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只能等死了？” “不。” “按你的意思，这地方很可能就是上遗迹了，连高级战将都不能全身而退的地方，我们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搞定那什么破锁？”田胖子的语气多少有些埋怨，好像如果安铁没有说刚刚那些话，他们就情况就会好上很多似的。 “不过，说什么遗迹，这鬼地方到底哪里像是遗迹了？到处都是空房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好东西。” 田胖子还在絮叨，文柯突然捂住他的嘴巴，扑倒他拉着往旁边一滚，顺势缩进空房间内。 刘二和安铁比他们动作还要快一些，五个人刚刚躲进旁边的空房子，前一个路口上便跑过来八个人。 应该说是六个人正驱赶着其中两个人，不快不慢的朝刘二他们这条路走来。 大概除了刘三，其他人心里都是一冷。 这座废墟里面还有其他人？ 被驱赶的两个人双臂举过头顶，后背顶着一只□□，看不清面孔，只能听到其中一个人半开玩笑的道：“教会现在已经比土匪还要暴力无耻了吗？” 用枪顶着他的是一个女人，口气厌恶的道：“闭嘴，东西交出来，我让你死的痛快点。” “我说不呢？” “阮卫深，你烂命一条死了当然不要紧。不过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你们战团的其他人。我要是你，就选择和教会合作。你们有技术和经验，我们有人和钱，只要拿下这个遗迹，我们教会只要遗迹锁，其他的东西都让给你战团。这个条件，你我都很清楚，已经是教会的底线了，你不接受，当初有的是战团接下来。偏偏你接了，现在又和我耍手段，我又何必跟你客气。” “呵呵。周主教，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要遗迹锁吗？我也没说不给你啊。” “那东西呢？” 阮卫深低笑一声，“东西当然藏起来了。教会实力强硬，我们一个小小战团还不够给教会提鞋，周教主有句话说得好，我不能只考虑我，我还要考虑我的战团。所以，东西嘛，当然要等我们从临时通道平安离开，再双手奉送给周教主。” 阮卫深深知周薇是不会在没得到遗迹锁之前一枪嘣掉他的，所以他虽然背后顶着一柄□□却是有恃无恐。只有傻子才会在全身而退之前把保命的东西交出去。 一想到周薇这女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阮卫深就不得不时时刻刻留个心眼留条后路。遗迹锁这东西，虽然他们战团有点特殊的能力可以不用正面破解上遗迹就能得到，可是这东西太过棘手，从心底来说，阮卫深也没想留在手上，他们战团虽然也是出了名的战力强悍，可是他们压根就没有破解遗迹锁的技术和资源，甚至连遗迹锁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也压根不清楚，因此这东西再是有价值，留在手上也不过是烫手的山药。 真正对遗迹锁有所研究的，也就是设计院和教会了，也许军队里也在偷偷的搞调查，可具体研究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上。 阮卫深怕的不是把遗迹锁留给教会，而是怕教会过河拆桥，撇下他们战团的人从临时通道离开。 要知道，光凭他们战团，想要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几乎就不可能，就算可能，那后果也不敢想象。他们进入这个地方，靠的是教会的强力磁极炮打开的临时通道，这个通道只有周薇手里有通行密码。 不过，周教主却是对阮卫深这种掐着教会喉咙的做法厌恶至极，她最讨厌的莫过于有人在她面前玩这种藏着捏着的手段，因此原本是合作的两队人马却在找到遗迹锁之后闹成了这样的局面。 阮卫深老谋深算，一张脸皮比城墙还厚，休想从他神情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更别谈摸索出遗迹锁藏匿的地点。尽管周教主是拿着枪威胁的一方，但实际上可能却是更有所忌惮的一方。 阮卫深的战团可不简单，虽然在华邦区联合工会榜上排名始终徘徊在一百名之外，但那并不代表这个战团真正的实力和价值。 要不然，教会也不会非得选择和他们合作。 况且，倘若真的是硬碰硬了，周教主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再说，两败俱伤根本就是毫无裨益的事情。 只是，阮卫深那个家伙不但在取到遗迹锁之后藏匿不给，就连他们战团的其他人也在同时藏匿了起来。这个举动才是真正让周薇恨得牙痒痒的，一面要监视阮卫深，一面还要防着随时可能放暗箭的其他人，这滋味可不太好受。 刘二并不关心遗迹锁这东西，他和其余几个人一样，锁定的内容都是这群人口中的临时通道。很明显，这个通道说不定就是他们唯一能够离开的机会。 问题在于，这群人看起来决不会容忍外来者的存在，更别说带他们离开了。 阮卫深抽了抽鼻子，脚下的步伐略微滞后的半步，这个微小的变化即使在黑暗中也没有逃过周教主的眼睛，她几乎是瞬时就勃然大怒，□□略一偏，对着路旁的石房射击过去。 红色的流弹从枪口喷射出，在触及石屋的一瞬间，整座残损的石屋便于红色的流弹光交织成一片灰雾，道路右边的整排空屋在几秒中内已经成了灰粒。 刘二是被刘三拖着跳出屋子的，就在周教主的枪口对准石屋的前一刻，刘三已经冲了出去，刘二几乎是本能的揪住拖着刘三的铁链，被整个拖带了出来。 等他意识到情况时，刘三已经拖着他跃出了好十几米远，他仅仅是凭借本能和来自背后令人胆寒得发毛的危机感使命的抓紧缠绕在刘三脖子上的铁链，整个人几乎贴到对方背后才不至于被甩开。 背后传来一声怒吼：“阮卫深！你敢埋伏我？！” 阮卫深一皱眉，有口难辨，他确定躲在那里的人绝不是他的同伴，可周薇已经反过来将枪口对准了他，这女人心狠手辣，一时间倒是解释不清，就连阮卫深自己也想不到，难道还会有其他人进入这里？ 这不可能！ 他心思转得也快，那些躲起来的人，既然不是他的队友，那还能是谁？那只能是教会安排的人，这样一推测，周薇这一举动就变成了借机灭口。 两队人马本就心存芥蒂，这下子更是捅了马蜂窝，一瞬间打得不可开交。阮卫深倒是有心想去抓刚刚从屋子里逃走的家伙，可是周薇步步紧逼，她手里那流□□可不是吃素的，根本就容不得阮卫深再去分心。 周教主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和阮卫深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她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在阮卫深停顿的瞬间，周薇便已经察觉出几个人躲在空屋里，至少有四个，可是刚刚在她开火的当口，逃走的气息，她确定只有三道。 也就是说，至少有一个人死了。 尽管周教主不愿意承认，可阮卫深战团的那些家伙，是绝无可能被她轻轻一枪解决掉的。一旦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事情立刻就变得诡异起来。 阮卫深见她消了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疑惑。 饶是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个秘密遗迹里竟然会有其他人进来。如果这些人既不属于教会，也不属于阮卫深的战团，那么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军队的？还是设计院的？ 他们又是怎么进入这个遗迹的？ 就阮卫深所知，军队和设计院的确有能力进入秘密上遗迹，可是他们所用的方法不可能不声不响，需要大量的正面轰击和能量。只有教会，才能依靠强力磁极炮打通临时通道。 会不会是教会的其他主教呢？周薇心里也有疑惑，觊觎这里的可不是只有她而已，暗地里谁做了什么手脚也很难说得清。 这两个人各有心思，却在很快的几秒内就达成了一致：没必要在这个鬼地方与暗里的人纠缠，他们既然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越早离开越好，不能再多生枝节了。 “周教主，你放心。离开了这里，我立刻把遗迹锁给你，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个东西和教会弄成死对头，你就是信我有这个本事，我自己也不信。” 周薇思索片刻，“把你的人都招呼回来，我要开通道了，出了通道就给我东西。阮团长，再有变，我只能当你叛变和教会的合作了。” 阮卫深无奈的笑笑，应承道：“好。” 他打开手臂上的联络器，这东西并不是市面上的普通联络器，这是他们战团独有的东西。正是有了这个东西，才不至于让他们战团的人在遗迹中走失。 周教主暗自瞟了一眼那联络器械，即刻收回了目光。 阮卫深的战团成员不一会儿就集中了过来。 周薇从背包里拿出强力磁极炮，那是便携型的器械，只有两个手掌大小，方形盒子，最上面是蓝色的显示屏，屏幕最下方是一排数字，周薇飞快的将密码键入。 第54章 求生 刘二没有跑远，准确的说是刘三没有跑远。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不远处骤然射出的蓝色光柱，将整个暗沉的空间都照的透亮。光柱所在的地方有点异常，好像整个空间都扭曲起来，看起来不切实际。 蓝色光柱像是受到了什么拉扯，很快扭曲起来，形成一个半弧形的通道，一头在地面，另一头镶嵌进暗空里。 周薇和阮卫深一行人飞快的钻进蓝色光柱里，瞬时，那光柱就开始衰减，刘二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刘三已经朝着光柱的方向猛冲出去。 同时还有另一道黑影在光柱彻底闭合前冲进去。 刘二一阵晕眩，光柱里力场极度扭曲，饶是他向来忍耐力极强，也忍不住痛叫出声，全身每一处肌肉和骨头仿佛都要分崩离析，痛得根本连思考应该怎么做都不行。 他唯一的意识就是紧紧抓住手中的铁链，他唯一能够相信的就是刘三的本能。 可是傻瓜又怎么能够相信呢？ 原本他们进入这道磁力通道的时候，通道已经处于半闭合的状态了，所以其中力场的扭曲才会格外明显，但若是正常人，无论如何一定会跟着之前的人的痕迹，进入光柱尾端，等待脱离。 可是刘三当然不属于正常的范围，磁力通道从内部看不过是一个正常的白色通道，并没有弧度和弯折，两头各是一个端口，尽管通道已经在萎缩，不过端口还是显而易见的。 另一个冲入的人早已经跑到了端口处，刘三还傻傻的站在原地，好像越来越扭曲的力场对他也没能造成太大的痛苦一样。 刘二感觉全身都被揉成了一团肉泥，一股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将他向外推。这股力量让人感觉不可抗拒，极端强大，压得他喘不过气，甚至是五感似乎都被这股力量封闭了。 不过这种外部的压力越大，他也异然察觉出从左臂上开始蔓延的振动，极端明显而不同以往的震颤，似乎血肉和骨头都变成了水在沸腾。 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已经将他像球一样的抛了出去。 寒冷顷刻便覆盖了刘二全身。 冻原上特有的冻土与冰雪的味道窜进刘二已经没有知觉的鼻腔，狂风吹来的大雪几秒钟就将他的全身都包裹起来了。 这是一片杳无人烟的雪原。 只需要一个小时，或者半个小时，昏迷在雪地里的刘二恐怕就会被冻死在这里。 像每个冻原人的一生一样，埋葬在这片雪地里。 过了有几分钟，雪地里挣扎着爬出来一个人。接着他又拖着铁链四处刨着坑，好一会儿，终于挖出半个人脑袋。 刘三哼次哼次的发出几声怪叫，提着刘二的肩膀往外拉。 不过这片冻原一眼望过去，别说是人，就连树木都没有，两个人就算此刻都活了下来，也未必就能熬多久。 再加上，他们没有任何方向和定位，也根本不知道身处什么地方，如果是在冻原深处，怕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在这种情况下维持生存。 刘二是被冻醒的。 到了夜晚那种刺骨的寒意让他整个神经都在发疼，他醒过来的时候，正呆在一个雪洞里，洞挖得很深，手臂打开的大小，偶尔有雪从洞口飘进来。 这显然不可能是他刚刚好掉进了一个雪洞里，只是这个雪洞就这么大，里面只有刘二一个人。 大致可以猜到这个洞是刘三挖出来的，不过没有见到对方，刘二稍微有点不安心，兴许是在一起的日子久了，还是有些感情，再说这种时候多一个总比少一个人来得好。 他爬出洞口，雪原在星光下反射着银光，更远的地方还是笼罩在黑夜里。 刘二先是安静的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接着他又试探性的发出了一些声响，在空旷的雪原夜里显得特别灌耳，但是仍然没得到任何反馈，他叫了几声刘三，一声比一声大，声音仿佛在雪原上传了很远，可是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刘二咬着牙，皱着眉头从洞口退回去。 他检查了背包，除了随身的刻尺和笔录还有零散的零件外，就只有三包干粮和那支自制的能源弩。靠这些东西要在冻原生存下去，难度是极大的，但无论如何他都要试试，因为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区别在于他要不要现在动身去找刘三。 刘二犹豫了片刻，还是背起背包重新爬出了雪洞。 夜晚的雪要小很多，但刘三的足迹还是被覆盖了一大半，必须仔细看才能分辨出来对方行进的方向。从这个情况来看，刘三离开很有一段时间了，几个小时，恐怕是有的。 刘二揣测着刘三的意图，是撇下他就这么走了呢，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刘三的足迹很凌乱，方向也在不停的变化，似乎没有定准要朝哪里走，看脚印间的间隔并不大，对方当时的速度应该也不算快。 刘二跟着足迹走了快一个小时，雪原上突然出现许多许多的小洞，手臂大小，还挺深的，他把整支手臂都探进去了，还触不到底。 看到这些洞，刘二大致是明白刘三要干什么了。 这是冻原上猎捕地雪鼠的一种方式，这些小东西只在晚上才钻出雪面活动，虽然地雪鼠的肉又苦又涩，但是也是冻原人在冬季食物缺乏时常常会补充的食物。 刘二没想到刘三也懂这个，说明对方曾经也在冻原生存过，他开始好奇刘三的来历了。 刘三捏着手里的地雪鼠，那只巴掌大的动物已经被咬断了头，溢出的血水很快就冻住了，刘三伸出舌头舔了舔被他咬断的颈部，吞咽着口水，却不吃手里的东西。 他追了这只雪鼠三个小时，才捉住它，这时候却舍不得吃掉，只是呆呆的看了一会儿，便衔在嘴里往回跑。 刘二看着黑幕中朝他慢慢逼近的影子，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他才扔掉手里的背包坐了下去。 刘三对刘二出现在半路也不觉意外，他只管从嘴里拔下腥臭的地雪鼠，凑近刘二嘴边。 雪地的反光下，刘二尚且能看清对方凑近的面孔和那双黑色的眼睛，他冻得快要麻木的躯体里流淌出一丝感受不到的温暖。 地学鼠的尸体已经僵硬，嚼起来又臭又硬，凝固的血渣和灰色的杂毛陷进口腔里，令人反胃，但刘二还是很快就将那东西连同尾巴都吞进了肚子里。 这么一点食物，连塞牙缝都不够，就更别谈补充气力了。刘二休息了片刻，饥饿促使他站起来，他必须去猎捕更多的活物。 在冻原的寒期捕猎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大部分生活在冻原的动物都藏起来了，能够在寒期活动的野兽，要么极其狡猾敏捷，要么就是异常凶悍。 前者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去围捕，而后者却相当危险，哪怕是对于一个低级战将来说，也十分危险。 刘二和刘三常常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去寻找猎物，之后才谈得上狩猎。时刻都处在饥饿边缘的两个人疯狂的寻找着一切可以入腹的东西。 埋在雪地下的虫子，根茎，还有挖掘那些可能藏在雪窟窿下的冬眠的活物，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只能追踪到地雪鼠。偶尔能挖到一窝冬眠的侏儒雪熊，只有这个时候，两个人可以吃一顿饱饭。 有时候几天找不到食物，好不容易追到一只地雪鼠，刘二都不敢把自己那一半全部吃掉，总是要留一点给之后的几天。 有时候刘二睡醒了，会发现身边放着些完整的活物，一般又是刘三半夜里单独出去猎食了。这家伙睡眠时间比他少很多，总是夜晚跑出去。 一开始刘二并没有管他，后来有一次刘三满身是血的拖着一只长毛灰熊回来，熊已经死了。刘二检查了刘三身上伤口，都是皮肉伤，可是并不是被熊抓伤的。这件事让刘二晚上睡觉都警觉起来，一有响动就会醒。 倘若他看见刘三要去捕食，要么和他一起，要么便拴住对方的手，禁止他单独离开。 他不希望刘三受伤，两个人任何一个人受伤都会是负担和压力，就算刘三好的很快也一样。再者，刘三和常人不同，一旦对方单独行动，刘二就很难去预测可能发生的情况。这会让他们目前的状态失控。 就像这一次一样，他并不能从刘三的伤口上推测出对方到底干了什么，而刘三也没法告诉他。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刘二反而打起一个念头。 刘三到底能不能说话？当然对方是可以发出声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似乎不太会说话，听倒好像能听懂一些。 鉴于他们并不知晓所在的位置，但是一路往西至少是远离冻原深处的方向，只要能够活下去，再加一点运气，花上再多的时间，总还是能找到一些冻原的村落的，找到这些村镇，要去城市基地就容易多了。 刘二应该庆幸他是冻原人，虽然出猎很少，但在冻原生存的基本技巧还是知晓，假若他是基地长大的，离了合金能源车和干粮，怕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两个人行径得很慢，刘二每天除了追踪猎物，空闲的时候除了研究笔录，设计构纹，就是教刘三说话，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当是找个人说说。 这天他们运气好得很，抓了一窝雪狐狸，刘二忙着拨皮，打算把狐狸皮窜起来给刘三搭顶帽子，狐狸肉被他搁在一边，没想着吃。 刘三看着腥臭的肉好一会儿，抓起来凑到刘二嘴边。刘二嫌他碍事，几次拍开他的手。 刘三凑了几次，见不成功，放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又凑近刘二脸旁，喉咙里发出轰轰的声音，过了好半天，吐出一个怪声怪气的字：“吃。” 刘二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接过肉块撕咬起来。 第55章 蒙氏寨落 六月，冻原寒期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不过这个时候却是最冷的时候，经常是连着四五天的巨风夹大雪，有时候天地间都是一片雪幕，看不见更走不动，身体不够强壮的，甚至会被风直接卷走。 “呸。这鬼天气。”宋迟往下扯了扯皮帽，努力将帽子的两只耳朵塞进脖子里，这个动作似乎透了一丝风钻进身体里，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旁边的男人嘲笑道：“老宋，几天没出门活动了？呆在屋子里也不怕发霉吗？” 宋迟白了他一眼，抖抖腿：“老子就喜欢呆在窝里，关你屁事。少他妈来烦我。” “我这哪里是来烦你，老宋啊，还不是早上出门抓了点好东西，想请你吃一顿。”黎飞从背后提出一只雪兔，扔到桌上。 宋迟不动声色的瞟了黎飞一眼，从对方踏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家伙是来献殷勤的。蒙氏寨来来往往就那么些人，发生了些什么事，不要三天就会传的满寨皆知。 一周前，宋迟和原来的战团副团长闹翻了，两个人很早前就相互看不惯，一直有矛盾，对方明里暗里排挤他的次数也不少，宋迟都是能忍就忍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他一个频度为20%的低级战将，在这里根本就没什么用处，要说是拖油瓶也不为过。只不过宋迟稍微有点特别，拖油瓶虽然谈不上，但也只不过是鸡肋。资源丰富一点的战团要养他一个也能养，但是少不了在团里要受歧视。 前几天，他原来跟着的战团和另外一个战团发生了点冲突，他们战团死了两个人，都是副团长一手带起来的，宋迟跑得快，没死，这倒成了副团长找茬的理由。 好在对方没有一刀劈了他，只是把宋迟踢出了战团，这是他在蒙氏寨里闲了五天的原因。 宋迟想要找条路子活，也只能等到风雪小了，寨子里有车开去最近的32城再说。 黎飞的战团不大，只有七个人，名字取得又土又烂叫雪原战团，实力就跟名字一样，垫底。不过黎飞对宋迟这个人倒是挺有兴趣的，听说宋迟频度低，武器烂，装备差，技术渣，跑不快，打不动，偏偏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记忆力超然。 走过一遍的路，看过一遍的东西，听过一遍的声音，他都记得住。冻原上往什么方向看似乎都差不多，但宋迟的方向感却极佳，因为很细微的分别他都能区分出来。这简直就是活地图。 黎飞打的主意挺好的，既然宋迟现在没战团了，自身力量又不行，他倒是有想法让宋迟到他们战团来。虽然黎飞的战团不大，可是养活宋迟也无碍，况且现在宋迟被原来的战团排挤，老实说，如果还想在蒙氏寨生存，是有点困难的。 这也不能叫趁人之危，黎飞觉得，他也是好心给宋迟提供一条路子，跟着他们战团总比再回到32城碰壁来得好。自从前年53城被爆了，现在城市基地的情况都不是特别稳定，要找条稳定点的财源也不容易。 出乎黎飞意料，宋迟大有不接招的意思。 两个坐下来吃了顿饭，喝了点酒，但宋迟只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就是不应黎飞的邀请，说是不想在蒙氏寨呆着了，等雪停了，就去32城的工会找找活儿。 黎飞算是碰了颗软钉子，表面上顺着宋迟说道了几句，心底却有些怨气，就宋迟这种低级战将还敢挑来挑去的，真当自己是什么抢手货了？ 这话他没说出口，宋迟心里也明白得很，他反倒是体谅黎飞的这种想法。只是宋迟这人嘛，平常是一副软软绵绵的性格，心头想的东西却多得很。 雪原战团饿不死他，但也给不了他想要的。 这是宋迟不愿意答应下来的原因，谁不想找个好的大的战团呆着呢？但又有多少人有那个资源能力和运气呢？至少宋迟很明白，他可能没有。 但是，没有不代表他不想。 送走了黎飞，已经是晚上了，外面反而是停了风雪。宋迟在屋子里窝了整整四天，也是快要透不过气了，便裹了几件毛皮大衣打算外出溜一溜。 他住的地方离寨子北口不远，刚一出门没一会儿就见到零星些人往寨口跑，那里闹闹嚷嚷的，他也立刻跟了过去。 没风雪的时候，雪地里还是挺亮堂的，宋迟凑过去一看，心里倒是一奇。 寨口外站着两个人，乱七八糟的披着裹着动物皮，又脏又破，上面还有不少血迹，一个稍微高点，一个矮上半截，高的那个披着皮毛却敞开了前胸，就那么□□裸的让雪风灌进去。 宋迟看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这他妈得多冷啊。 两人下身就更奇怪了，没有鞋，用动物皮毛把脚和腿包起来，格外怪异。 宋迟想，这是半路让人打劫了？还是哪里来的野人？ 守寨的战将没放两人进寨，倒不是怕了他们这身行头，是这两个人拿不出进寨的钱。 蒙氏寨是以前冻原里的一处战将补给站，后来被蒙氏战团改成了一个半黑寨式的落脚点，主要是给那些喜欢进入冻原深处的战团提供一个供给交易的场所。 来这里的战将团都不算差的，特别是能在寒期深入冻原的。像这样的补给站很多，大多都有些猫腻在里面，黑市交易特别猖獗，偷抢拐骗的人也多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不少。 这种地方黑的白的，好的坏的都有，不需要证明不需要身份不需要官籍，要得就是钱财，货物，能源，技术。 宋迟觉得这两野人也是够可怜的，至少比他可怜，也不知道在这冻原上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个落脚的地方，连续那么多天的狂风雪，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熬过来的，到了这里，却又没钱进寨，也是挺苦的。 虽然这样想，宋迟可没那份心思充好人，他打算看会儿热闹就走。要是门口两个人打算硬闯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 不过这个愿景没实现，寨门口的两个人压根没有硬闯的打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干脆一屁股在寨门外面坐下来，好半天就没动过身。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竟开始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宋迟就跑去寨门口，他想看看那两个怪人怎么样了。 刘二整晚没睡，在冻原里流浪了一年半的时间，一直妄图找个有人烟的地方，现在算是找到其他人了，他反而还觉得有些陌生了。冻原上的日子虽然艰辛，也有过几次性命之危，不过总的说来，只要饿不死，活得倒也简单。他长高了不少，也强壮了，眉目大概是因为杀戮和饥饿变得有些凌厉，长期暴露在毫无遮挡的雪原里，面目显得有些粗糙。 如果剥开裹在外面的毛皮，就会发现里面的躯体格外的瘦削，那种瘦让人心里梗得慌，不是瘦骨嶙峋，而是那种带了点不协调的劲瘦，有点像刚过完寒期出来觅食的野兽，躯体里掩藏着戾气和饥饿后的疯狂。 这可能是经历过生死挣扎之后的改变吧。 刘二捏着右臂，那里的血管突突的猛烈跳动着，半年前，他在反复试验之后，终于将构纹刻进了右臂里。试验的条件极端简陋，刘二大部分时候只能捉住那些活物当成试验品，观察人体构纹刻进它们身体的反应。 他之所以如此着急的进行二次刻纹，有一个他不得不面对的原因，那就是左臂构纹所产生的频度效应似乎在不断的降低，他并不知道原因，到后来，甚至连那支粗糙的能源弩都无法再使用。 这个情况在很短的时间里将刘*上的绝路，能源弩一失效，他的捕猎能力几乎降到了零，单独靠刘三，两个人维持得极度艰辛，而刘三本身的消耗比刘二大得多，越是依靠刘三的速度和力量，所需补充的食物就越多，而冻原猎捕常常是一场场的消耗战。 两个人很快就陷入了绝境。 刘三的一次受伤逼得刘二只能孤注一掷，进行右臂的构纹刻印，寄希望于右臂的成功刻纹能够使自身的频震有所增加，重新使用能源器械。 尽管雪原的条件极端有限，但可能是刘二对前部分笔录的研究持续的时间太长太深，而对生存的渴望又极端强盛，也许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他最终还是熬了下来，没有像他的许多实验品一样咽气。右臂构纹的成功让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体内频振度的猛然增长，甚至和左臂构纹之间形成了一种说不清的联动。但是同时，刘二也察觉到一丝隐忧。 从他刻印上右臂构纹之后，右臂上的血脉就一直处在剧烈的起伏之中，影响不算大，也不致命，可是偶尔却让刘二焦躁无比。特别是左臂右臂产生的频振形成联动的时候，这两种不完全相同的构纹所产生的频振微妙的掺和在一起，叠加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频度力量，也让他觉得*难以承受。 好几次，他甚至整个人脱光兽皮钻进冰雪里，只是为了缓解叠加峰值所带来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非冷非热，但又似乎是每一寸骨肉都分离开来，随着频振幅度在摆动，连神经都肢解了。 这应该算是右臂刻纹带来的阴影了，可惜刘二没得选择，只好安慰自己，说不准也就再能活个十年罢。 第56章 合作的基石 宋迟半蹲在寨门口，耐心的观察着门外的野人对守卫的斩口刀进行构纹改造。 设计师吗？宋迟闪过种种念头，蒙氏寨这个地方可很少见到设计师，那些家伙一个个娇生惯养，就算是生活在基地里，也一定只会出现在条件最好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来条件这样艰苦的补给站。 即便是偶尔有随团的设计师，那也被像宝贝一样供起来，寨子里面最好的房间，食物也一定是留给这些人的。 所以野人一样在暴风雪里跋涉的独身设计师，宋迟是从来没有见过，别说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正因为此，闲来无事的宋迟对这两个野人的兴趣就更大了。 他虽然对构纹设计和改造一窍不通，但是观察起人来却丝毫不马虎，对方手指节上的老茧和长期握拽刻尺导致的指节变形都一一被他记在了脑海里。 宋迟也就在心里有了些推断，这个自称为低级设计师，以帮忙守卫改造器械为进寨条件的外来者，即便不是真正的设计师，也完全有可能是从事相关工作的。学徒？或者是助理？又或者是偷学了别人的手艺？或者是犯了什么麻烦事，从基地里逃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即使是真正的设计师，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这个接近冻原深处的补给站肯定也是不正常的。 而且，宋迟那张罩在皮毛帽下眉清目秀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从对方身上闻到一股生肉的腥味，看来这是两个落难的人。 斩口刀的主人接过刘二改造后的刀，他只是拿在手里掂了掂，既没有打算拿去测试一下是否性能兴龀ぃ裁挥幸允允指械那阆颍聊亩19帕醵戳艘换岫换邮质疽饬饺丝梢越 刘二往里没走几步，改刀的守卫补充道：“你要真会点设计师的活，可以去找寨西的蒙二狗，说不准他可以给你牵点生意。” 刘二随口应了声好，被刘三拖着往寨东走去。 蒙氏寨纵横八条主街，十多道小巷子，半天就能走通，这里没什么普通人，全部都是战将，中级战将和低级战将都很多。 刘二四处打量着，寨落基本都是三四层的合金皮楼，框架型的很容易就搭起来了，主路两边的铺子售卖的大部分都是量产的器械，有好的也有不怎么样的，还有一些出售正规的试剂，多是补充肌能，治疗一类的。其他的就是饭店物资用品。 小巷子里面东西就杂得多，也比较乱，卖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一家卖情趣用品的，刘二站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什么东西。 那家铺子的老板恐怕是闲来无事，还打趣要拉他进来试一试。 刘二低哑着嗓子拒绝道：“不用。” 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络腮胡子，嗤笑一声道：“这段时间都是暴风雪，呆在寨子里不找点乐子岂不是无聊死了？” 刘三已经摸进了店，东抓抓，西碰碰。 老板也不介意，一边嚼着什么草药棒一边道：“看着脸生啊，不像是经常来寨子里的。要常来的，我都熟得很。” 刘二去抓刘三，应道：“嗯，经过这里，等风雪小了就去附近的基地。打听一下，最近的是哪个基地？” 老板指着刘三手上的链条，“犯事了？” 他说完笑了笑，接着道：“放心，我们这里没啥行政官，犯没犯事管不着。最近的是32城市基地，进城要办通行证的，你们有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老板的口气像是已经笃定这两个人是不会有通行证的。 “呵呵，有，怎么会没有？”宋迟走进铺子里，截了老板的话。 络腮胡子愣了一下，诧异道，“宋迟？你不是被踢出团了吗？还没走啊？我还以为你前几天就回32城了。” “那不是天气太坏，没车吗？” 刘二一点不意外背后的来人，这个叫宋迟的男人从他进寨就一路跟着他，好半天了。刘二一直没戳破，只是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你是朋友？”络腮胡子扬扬下巴。 宋迟笑嘻嘻的道：“是啊。” 他一笑，脸上就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文绉绉的。 络腮胡子一撇嘴，显然是不信，他瞅准刘二两人没有通行证，本来还想诈上一笔的，不过宋迟这么一搅和，这事肯定是黄了。也就没有心情浪费口水，干脆躺在椅子上闭了口。 宋迟跟着刘二走出铺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宋迟，两位怎么称呼？” “刘二。”他又瞟了一眼旁边的傻子，“他是刘三。” “跟着你们走了一圈，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来这里的设计师太少了，我好奇心还挺强的。刚刚那络腮胡子叫老黄，人还是不错，就是爱诓人钱财。你要是在他那里搞通行证，少不得要叫你大出血。” 宋迟拉拉帽子，“你们想去32城？我估计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才有车会出寨。通行证，我倒是有办法帮你们搞到。” 刘二看不出这个宋迟到底想干什么，对方的频度他能感觉到并不算高，便直言道：“我没钱，你在寨口也看见了。你想要什么？” “钱好说。”宋迟拉过刘二，低声道：“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俩哪儿来的，我不关心。我就想着吧，在去32城市基地之前，咱哥两结结实实的捞上一大笔。一定是安全安心的钱，在蒙氏寨，赚钱的路子不少，不过要赚得稳，那得有考量的。” 没等刘二说话，他拍了拍刘二身上裹着的野兽毛皮，继续道：“这里的人都欺生，你俩这打扮面孔，就算是干了活，也得让人给黑了。” 宋迟劈里啪啦的说了一路，刘二一字不落的听了，不外乎就三个意思，第一，刘二要真会一前氲闵杓剖Φ幕睿蔷褪怯忻懦韵愕募际趿恕5诙庥屑际趸共恍校糜腥寺觯新纷樱15贪颜馐忠栈罡銎鹄矗饩鸵空永锏睦厦婵住5谌杓剖σ话悴宦涞ィ鹱尤菀妆蝗伺踝牛踩菀妆蝗饲馈a醵桓錾婵滓谴笳牌旃牡淖錾杓剖Φ幕睿鞘且蝗硕5系摹o胍颜馇玫梦任鹊模捅匦肭那睦础 当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只要一个月后，他们就离开这里去32城的话，捞的这笔钱当然也就稳当了。宋迟打的主意就是瞅准了刘二和刘三人单力薄，又是一副新来乍到的面孔，缺的就是有个熟悉蒙氏寨的人帮他们打点打点。 这个帮他们的人，既不能太弱，也不能太强。双方之间必须处于一定的平衡之内。 宋迟对此是信心满满，这两个人身上并没有传出任何频度，依这种状况，倒是更会对强者展现出警惕心。因此，宋迟是有意在老黄和他们搭话的时候□□去的，要的就是老黄那句他被踢出团的话。 宋迟年纪不大，却是个老江湖了，知道对什么人要下什么菜。他跟了刘二刘三一路，可不是白跟的，性格多少摸了些底。 醵吧伲得鹘魃鳌j实笔迫酰攀嵌缘摹 这是一个共生双赢的提议，不仅如此，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是微妙的融洽，宋迟自认为刘二没有理由不答应下来，特别是对于两个一分钱都没有的家伙，有什么理由不干呢？ 不过，刘二那种麻木的沉默还是让他有点拿不准。 “怎么样？赚来的钱，五五分账。” “那四六，你们两个人，我多让一层出来。关键是安全，我要做的活也很多，你们要找上其他人，最多分你们二层。信不信？” 刘二不回答不是因为犹豫，是因为他发现还有一个人跟着他们。 那人不是跟着刘二刘三来的，是冲着宋迟来的。 刘二示意宋迟转身。 宋迟撇过头，是雪原战团的张幺鸡。 他大方的打了声招呼，张幺鸡呸了一声，开口就讽刺道：“宋迟，你还有脸给我们老大拿乔啊？哪根葱啊？咋，现在只能混到坑些生人了是不是？呵呵，我还以为是钻营成功进了哪家大战团呢。混得可真够好的。” 宋迟也不恼，“什么话。我哪里敢拿乔，我都给黎老大说了，打算回32城，以后也不在蒙氏寨呆了。老实说，我这几天好好考虑了一下，我宋迟没多大本事，张哥，不怕你笑话我，我在这里也辛苦得很。钱没搞到几个，气可是受了一堆。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是说到了张幺鸡心里，在外面混的，谁还没点苦水。之前对宋迟不肯入团的怨恼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行了吧你。少他妈哭穷，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德性，以后要是发达了，别忘了你张哥。”张幺鸡敷衍了两句，便转身走了，走之前目光在刘二脸上多留恋了几秒，大约也是觉得这个人打扮面孔奇怪得很。 人一走，宋迟赶紧贴上刘二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如何？我先给你安排间房，你们歇息歇息，之后再一起合计合计。” 刘二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宋迟的嘴角，对方会说话，这是刘二对宋迟最深的印象。 他确实如宋迟所料的一般，谨慎，甚至是过分警惕，这倒不是刘二天性如此，而是他过于惨淡的生长环境和单薄的见识所致。 他没有不警惕的资本。 宋迟的示弱与有意无意暴露出的形单影只让刘二那道紧缚的栅栏有所松动。 双方都不足够的资本与缺陷，反而成了两个人合作的基石。 “三七。”刘二瞟向刘三，“我们两人七，你三。” “那不行，那不行。”宋迟摇摇头，“我也太亏了，你们只需要做手艺活，我可是其他全包。再说，我去搞通行证还得要钱呢。” 刘二那双细长的眼睛突然眯起来，有些单薄的眼皮看起来却极度的锋利。 宋迟一震，只觉腰间晃动了一下，插在腰间的短匕首已经被刘二摸走了。他立刻警觉起来，连忙往后退开三步。 “你做什么？” 刘二揭开匕首的套鞘，用手棱了棱刃峰，遂又插回去扔给了宋迟，低声道：“我不是普通的设计师。”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骄傲或者轻视显摆，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像是描述一个场面或者问题，不带丝毫情绪，但这句话却让宋迟心底一跳，连神经都被冷水泼了一遍似的。 他那个极其敏锐的大脑仿佛从刘二身上组织起了一种格外不同的印象。这个突然出现在暴风雪之后带着生肉腥味的年轻男人，以异样的缄默和谨慎，勾画出一副生冷而怪异的轮廓。 宋迟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副景象，他觉得，这个叫刘二的男人，不像他认识的任何人。这个家伙，不像人，像冻原里矗着的巨大雪岩。 宋迟很快对这种想象嗤之以鼻，他摇摇头把匕首插回腰间，“三七就三七吧。” 第57章 样品 刘二没想到宋迟的动作搞得那么快，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差他这个坑没填了似的。 两个人达成合作的那天晚上，宋迟就一把全揽的架势操持起来。当晚，宋迟就密密麻麻的列了几十张纸的名单，都是他心里面可能需要器械改造的客户。 哪些人，主要使用器械，次要使用器械，以至于器械原本的质量性能层次，宋迟的名单上都列的清清楚楚。 这还不是全部，甚至是哪些人属于一个战团，哪些人有竞争关系，哪些人的器械相克，远程器械，近程武器，缺陷，优势，他都做了标注。 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哪来的摸底的探子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资料，谁能想到这是一个人一晚上的成绩。 刘二看到那么几十页的字，就好像他才开始研究笔录那会儿的感触，脑袋又胀又麻，也不知道那宋迟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 宋迟把名单摊在桌面，眼睛都开始发光了。 “喂，刘设计师。我早就说了，你和我合作，只有赚的没有赔的。我做生意的手段，别人都学不来。” 刘二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宋迟就有点憋不住了，“诶，老宋我可不是和你吹牛。我宋迟虽然只是个低级战将，但是我这脑子，蒙氏寨没人比得上。我看过什么，听过什么，只要一次就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这蒙氏寨里，大部分战将，我他妈都是知根知底。” 宋迟眨了下眼，带了点阴森森的笑意。他似乎都可以看到把名单上的人统统都诈一遍之后卷款就跑的那一天。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确认一下刘二的手艺。 宋迟对刘二的要求不高，设计师的水平，他觉得都用不着，只要能有个助理的水平，能让那些器械平均水平增长那么一点，就行了。 到时候找一个最成功的，再放点风给死对头些，不愁没人找上门来。 宋迟顺手把挂在腰间那支破匕首扔给了刘二试手。 刘二对匕首的改造有不少经验，不过在冻原流浪的这一年多，随着他对笔录内容更深的研究，又有了许多新的构想。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面对能源器械。 之前对守卫的那只斩口刀的改造，刘二怕改动太大而引起麻烦，只是稍微用了一些线条做了些许调整。 刘二虽然是个野路子出生的构纹设计者，与真正系统的设计师之间有不小的差别，但是，能够有机会畅畅快快完完整整的在材料上完成自己构想，设计出一款成功的构纹又或者哪怕仅仅是复制一款笔录上的图录，也能得到莫大的快乐和成就感。 宋迟的那只旧匕首，品质非常差，也基本没有做过太多的打磨护理，恐怕都没有被当作战斗器械使用过，大多是做一些切割之类的工具。 匕首上的刻纹十分简单，有三条开放式的直纹，纹路的精度不够高，应该是出自初学的设计师之手，再由器械工厂来复刻的，想当然这样的匕首各方面都不可能太好。 刘二琢磨了一阵，小心的将背包里剩下的不多的零件废料拿出来，那些零件废料都不大，不过大部分废料上都刻满了各种各样微缩的不同样式的刻纹。 这是刘二在冻原流浪期间积攒下来的灵感烙印。他没有材料来验证这些他设计的构纹模式能否成功，只能先行记录下来。其中有一枚废料上刻印着一套简单而奇特的构纹。 构纹只有三个闭环锥圆，依次交叠起来，最下部的线条带有浅浅的波浪。 刘二并不着急将构纹刻印到匕首上，而是宋迟找来打磨合金的工具，操起了合金匠的老本行，将匕首重新打造了一遍。 宋迟看着那只正常的短匕被刘二磨成了一把开了花似的马尾巴，心里有种无奈的惆怅，这该不是看走眼了，这野人压根就和设计师不沾边吧？ 宋迟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脸色尴尬的看着刘二手中的匕首，像一把梭子，匕首原本的刃口两边各被划出五条倒缺口，削尖的倒勾在打磨过后显得锋利异常。 哎，看来这匕首是废了。 刘二没注意宋迟的表情，他完全沉浸在对这只破旧匕首的改造中。 宋迟找了些自己的衣物，刘二身材和他差不多，能穿得，那刘三足足要大上一圈，穿上短了好大一截，看起来很是滑稽。 刘三手脚上的合金链宋迟捣弄了半天也没给截开，那链条连他也看不准到底是什么材质的。但这么戴着也不是个事，宋迟想了片刻，一拍脑袋道：“有了，我想起来一个人，应该能帮你弄开。” 刘三才不管宋迟说了些什么，拖着链条稀里哗啦的窜到窗台上，半悬在那里好奇的瞅着街上来往的一切。 蒙氏寨南面的一片，长长短短的小巷子最多，这个地方有点乱，是黑货的交易地，一般没在这里待上个一两年，冒然来做买卖，那是必然被坑的。 这个地方门铺一间挨着一间，不过都是半掩着外门，里面光线不充足，黑不溜秋的。 宋迟钻进巷子末最后一间门铺，老板躺在小桌子旁的躺椅上，懒洋洋的，听到响动，抬了下眼皮，没搭理人。 “老尤。帮我看看这货咋样？” 留着长头发的老尤敲敲桌面，示意宋迟把东西放下。 那是一支像鱿鱼花的匕首，有点扭曲，又像是钻头。老尤咕哝了一句：“怪模怪样。” “嘿。”宋迟轻咳一声，“怪？你知道这东西是谁设计的吗？” “谁？”老尤讽刺道：“难不成还能是中央高级设计师的货？” “哼。”宋迟操起手臂，反问道：“你要不要，不要我去找程七。” 老尤显然被宋迟反常的态度激起了好奇心，这姓宋的偶尔会卖些消息给他，比如最近这段时间什么样的器械会比较紧缺，或者哪些战团有哪方面的器械需求，大部分情况，这小子都猜得准得很，老尤会提前囤货，等到行情一来，便以超额的价格卖出，多赚的利润当然也会给宋迟打赏些。 但宋迟没带过实货来，这还是第一次。 他带上眼镜，捧起那支匕首仔仔细细瞧起来。 这一看就愣住了。 “这是什么构纹？从来没见过啊。你确定这是能源器械？” 宋迟又哼了一声，一副卖关子卖到底的样子。 构纹虽然怪异，但刻纹的线条与手法确实极端流畅成熟，纹路深度与精度都相当均衡。看一个设计师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货，经验丰富的器械专家首先就会看刻纹的状态。 只有常年的积累和练习才能刻印出高精度的纹印，即便这个设计师资质有限，但长年的磨练也能成就不同层次的出类拔萃。相反，一个菜鸟，就算能够模仿高级构纹，手法欠缺火候，做出来的器械其品质就是天差地别。 这也是工厂货和真正出自设计师之手的能源器械之间的差距。 “不错。”老尤点点头，想要更加仔细的琢磨琢磨，却被宋迟一把夺过匕首。 “看够了吧？” 老尤正入神，刚刚看出一点门道，就被拿了回去，心里有点恼火，骂道：“慌什么慌。” “你这看法，看到死都看不出头绪的。还是我来教你看吧。” 宋迟话音一落，手中的匕首突然泛起一阵白光，对着身前的小木桌插了下去。 老尤眼皮一跳，只看到一流模糊的白光闪了闪，等他定眼再看，桌面上开了个拳头大的洞，洞口粗糙，到处都是碎屑。那支鱿鱼花般的匕首陷入地里。 老尤弯下腰，伸手去拔，陷入地面的匕首却因为刃口的倒勾无法撼动。 “要靠频振才行。”宋迟提醒到。 老尤转过头死死的盯住宋迟，对方却笑嘻嘻一脸得意的表情。他微微用力，联动体内的频度，匕身泛起白能的光芒，倒勾几乎将附近的一片混合地面带起，碎块落得到处都是。 老尤拔起匕首，一屁股坐回躺椅上，竟然开始喘起气来。昏暗的小铺面里只听到一口一口的呼吸声。 老尤盯着宋迟来回打量，半天，哑声道：“哪弄来的？” 宋迟光笑不说话。 “哪儿来的？” 宋迟摇摇头，伸手去拿短匕。 老尤一拍桌子，啪的一声站起来，骂道：“他妈的，宋迟，这是哪来的脏货？” 宋迟努力放松表情，老尤在蒙氏寨做生意十几年了，中级战将出身，寨子里即便是做黑货生意的，都不敢欺到他脑袋上，听说蒙氏战团的团长蒙齐都欠过这个老家伙人情。 但宋迟不能示弱，这次能敲多大一笔，就全看他能表演到什么程度了。对宋迟来说，那是真正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嘿嘿。”宋迟扯开嘴笑起来，也不管快要暴跳如雷的老尤，该怎么把匕首收回来就怎么动作。 “脏货？尤老，你也太看不起我宋迟了。我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找你销过脏货？” 老尤打断他：“少他妈来诓我，不是黑货你能搞到这东西？白能器械，好的我也见过不少，但我他妈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聚能和释能的。” 第58章 宋氏噱头 宋迟知道这支出自刘二手中的改造器械已经成功吸引了老尤的兴趣，不过，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他不但要老尤有兴趣，还得要打消对方深入探究的*，至少要在一段时间内唬住对方。 他对器械的构纹研究当然比不得做了十几年器械生意的老尤，不过刘二出手的这支改造匕首，他是第一个试用的人，实话实说，当时的震惊，到现在仍然没有消退。 这支匕首尽管谈不上是武器，但宋迟也常常使用，小到猎杀活物，剥皮割肉，大到杀人，他都用它顺利完成过。因此，对这支旧比是熟悉得不得了。 同任何一支工厂量产的低级匕首一样，虽然是能源器械，但基本上也等同于再匕首上增加了破甲值与穿刺伤害力，一支小小的短匕能够有多少种发力和伤害方式呢？ 穿刺是最常见，也是能够造成最大伤害值的。能源也大多通过穿刺的方式由匕首刃口和尖口释放。 然而刘二出手的这支，其能源作用的方式已经全然不同了。宋迟不需要去研究构纹，他只需要在触发体内频振的一瞬间，去感受能源释放的状态。 那是一种爆发式的螺旋释放态，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出匕首上的能源凝结成封闭的球团状，快速的收缩过程中产生巨大的外扩压力，导致高速的旋转。 这般能源的释放也就出现了匕首洞穿桌面没入地下的一幕，倒勾型的匕首刺花与能量释放形成完美的配合，可以想象，一旦这支器械插入*，所造成的伤害就会变成三次叠加的伤害，一次是穿刺伤害，二次是旋转伤害，三次也就是拔出时的倒刺破坏。 对于宋迟这样的战将来说，这种多次伤害的模式显然对武器是一个极大的优势，就好像多了几大卖点的产品，很容易就能造成轰动效应，哪怕这仅仅是一只白能器械。 可是对于老尤来说，这些花样都是表面功夫，要达成这种伤害模式的器械太多了，只不过称谓不是匕首罢了。真正令他有骇然之感的，是这支匕首的聚能方式。 他能以他几十年的信誉来打包票，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聚能状态。 这只是某种歪打正着的巧合？还是真的有别于现有的构纹系统呢？ 要弄明白这个问题，当然就要搞清楚这支匕首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 老尤盯着宋迟的目光变得无比严肃，严肃到有几分憎恶的错觉。 “老尤啊。你可别这么盯着我看，怪渗人的。”宋迟笑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好听的。你有疑虑，我明白。我只能告诉你，这支货出自中央某人的手，之所以会辗转到这里，是因为两件事。” “哦？哪两件事？” “两个月前，32城市基地的主教带着教会的人前往东北的废坑，这事你知道吧？当时还在蒙氏寨停留过。” 老尤点点头，这事确实有，还引起过不小的轰动，32城主教和教众几乎是全体出动，路过蒙氏寨停了两天补充了一些物资。教会没有对外公布这次行动的缘由，其他人都猜测前去废坑应该是和研究变异体有关系。 因为这事也没什么后续，之后天气持续恶化，更没人什么人讨论了。 在冻原深处，危险之一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废坑，说是大大小小，实际上最小的废坑也是上万平方公里，大的甚至有上千万平方公里。 那种超大废坑就算是高级战团也几乎不会涉足。 蒙氏寨东北面的废坑算是个小型废坑，估约是七八十万平方，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个废坑，才有今天的蒙氏寨，来到这里的战团，大多是冲着这个废坑去的。 废坑危险，这是共识。但是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有利可图，废坑中的异变生物极多，生化环境特殊，其中绝大部分生物都有极大的研究价值。 可惜的是，废坑当中活物凶悍异常，它们对能源天生有不同程度的吸收和反射状况，不知道这是一种自然演变还是另有缘由。加之废坑里地形复杂，气候变化快，讽刺的是，恰恰是这里，不少地方还有留存着废弃的上古遗迹，斑驳交错，成了一批批战将的掘金地。 宋迟只在废坑边缘活动过，不曾敢深入内里。 至于32城的教会倾巢出动，到底是为了废坑里面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一件呢？” 宋迟将声音压得更低了，“32城的行政官外聘了一支高级战将团正赶来蒙氏寨，应该明天就会抵达。” 老尤眼皮一跳，高级战将团？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往蒙氏寨赶来，又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但是最近这段日子，并没有什么风声传来。 “你是当真？” “骗你有什么意思，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明天你不就知道了？”宋迟那模样就差拍着胸脯下保证了。在他的老东家和明辉战团发生冲突之前，双方还是合作的关系，他偷听过明辉战团团长和副团长的谈话，知道了行政官外聘了一支高级战团并遣往蒙氏寨的事情。 但这事和教会的动作之间，他压根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他甚至压根不知道那支高级战团来蒙氏寨的目的。他只是从脑子里挑了两件看起来很特殊的事情，然后编个故事组合在一起，死活要把中央重要设计师秘密出行的印象套进老尤的脑海里。 果然，老尤自然而然的问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和你这支货又有什么关系？” 宋迟古怪一笑，“老尤啊，你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表面上是设计院与教会一起架空行政官的权利，实际上真正的死对头反而是设计院和教会。这次的高级战团虽然是以行政官的名义聘请的，可是，我稍微透露一些给你吧，背后的派遣人是32城设计院院长张志龙。” “哦？”老尤皱皱眉，“设计院不找自己的战将部，非得找行政官代聘工会的战团，目的是什么？” “这个，我们就不好妄自揣测了。这几年中央几个城市基地的关系都太复杂了，谁知道设计院的人都在想什么，他们不是一向以专注研究不屑于政治结盟的姿态自居吗？不过教会这两年反倒是大张旗鼓的鼓吹‘试剂跳频’，设计院难道就没后手吗？”宋迟说道这里就打住了，话锋一转，“老尤啊，你以为我宋迟是随便就被人踢出团的人吗？东西摆在这里，这是个机会，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要做，就必须按我的方式做。你要是不做，我去找了隔壁的杨胖子，你也别眼红。” 对于宋迟这番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说辞，老尤当然怀疑得很，不过东西摆在手上，确实不是一般的货，加上宋迟这个人，在老尤心里也确实有那么点怪怪的。 怎么说呢，这家伙虽然是个低级战将，混得不见得怎么好，但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就老尤看来，这小子也算半个有眼见的人物。 假若对方真的和设计院的人搭上了什么线，又或者本来就是眼目，那这背后的水就深了。 老尤说到底是个生意人，有利可图他就不会不做，更不可能让给隔壁的杨胖子。这货到底是哪里来的，什么渠道来的，只要他不参与，也挨不上他什么事，他就只管卖而已。 因此，这桩买卖很快就谈开了。 宋迟的要求很简单，他要得是老尤这件铺子和几十年的生意信誉来做他的担保，因为他们的货，只换不卖！每人只做一单，每单根据器械的复杂程度收取不等的费用。 之所以要这样操作，一来是制造噱头，虽然本质上就是器械改造，但专门的设计师收费大多奇高，吸引的人群广度不够，很难引起大范围的轰动效应。二来，换与改终究不同，这使得宋迟可以正大光明的将改造费用降至一个合适的区间，以吸引更多的中低级战将的关注，而又不会让人轻易觉得怪异，甚至是怀疑。三来，改造势必与设计师直接挂钩，这正是宋迟想要模糊的地方，刘二的手艺过关，东西好，可以引起一定范围的影响，但刘二这个人却不能曝光。这又要说回势力问题了，不过这个问题短期内无法有效的解决，只好以后从长计议。 反正这次只是捞一把就走，就算那些人最后查清楚了这些东西不过都出自一个野人的手，那时候他们也早就撤回32城了。 宋迟想着想着就有点乐呵了，这次真的是天上掉馅饼，老天开眼让他宋迟带着个机会大展手脚。 要说那野人刘二，宋迟心想，这家伙也是够邪门的，刘二改造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目睹全程，对方手法怪异，速度奇快，而且，宋迟还因为对方的某些大动作窥见了刘二脖子上的项圈！ 看起来就是个奴隶项圈！ 对方也似乎没有可以遮掩，只不过衣服太多，将其全部覆盖了。 蒙氏寨是个半黑寨，这里也有奴隶，以前也有过几个奴隶战将，逃犯也不少，但是奴隶设计师就他妈诡异了。 偶尔宋迟心里也闪过几个念头，这野人到底是哪里钻出来的？难道真的是中央的某个秘密设计师因为某种斗争被套上奴隶圈子的？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个家伙的一副好手艺呢？ 可是，野人刘二虽然手艺怪异，年纪却不大，这些构纹设计的东西又是和谁学的呢？中央的资源？会把这种不同一般的设计方式交给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吗？即使他再天资聪颖？ 种种矛盾都让宋迟无法对刘二立下准确的判断，不过，有一点宋迟十分肯定，那就是野人刘二是个土包子！ 没错，那刘二和刘三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一点，宋迟在这两日的生活接触中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 比如不知道什么是米饭，连许多菜两人都没见过，更别说水果和糕点零食了。然后就是许多家用器械，这两个家伙都不会用，比如暖气扇一类的。 尽管刘二沉默寡言，但他的眼神和细微的表情，还是逃不过宋迟的眼睛，更何况刘三这只死吃烂涨的猪，连包装袋都不知为何物。 一想到刘三，宋迟就气的牙痒痒，开始满肚子的冒坏水。 第59章 高级战团 宋迟在他的隔壁安置了刘二和刘三，为了向刘二示好也为了尽点地主之谊，宋迟还特意买了些平常连自己都不吃的点心一类的东西送过去。 蒙氏寨只是个小镇，这里全都是战将，物资都要附近的城市基地运送，本来这些糕点粮食价格就高昂，送到蒙氏寨也就更贵了。 宋迟送了些给刘二，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准备省着慢慢吃，也当是犒劳自己了。 谁知道刘三两口把他送过去的东西全部解决了，又偷偷摸摸的跑到他房间里，把剩下的东西也一并吃进了肚子里。当然，这并不是全部，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附近几个屋子的食物挨着被盗。 闹得这家旅楼鸡飞狗跳，不过却始终没抓到小偷，宋迟倒是知道小偷是谁，可他不敢说，还得绞尽脑汁给刘三打掩护。他们住在三楼，这片旅楼低级战将占多数，但是楼下有几家住的却是中级战将，照样是被偷光了食物。 这下可好了，对方扬言非得把这个贼抓出来打死不可。 宋迟想让刘二管教管教刘三，刘二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他没吃饱。” 宋迟就傻眼了，这他妈每天送过去的食物都是他自己七八倍的分量了，怎么着两个人都该够了，怎么就还没吃饱呢？为了不再让刘三去偷东西，更为了自己不会被牵连在内，宋迟买了一大堆压缩食品送进刘三房里。 宋迟笑了，这回吃不死刘三也得撑死他。 刘三没撑死，过了几天宋迟倒是叫苦不迭。压缩食品价格是所有食物中最便宜的，但经不住刘三的量大，无底大，时时刻刻都嘴巴里都包着一团黏腻的东西。 这收入还没上来，宋迟就眼看着自己的小金库哗啦啦啦的往外流，偏偏对上一个傻子，任他坑蒙拐骗还是巧舌如簧，都丝毫没有用。 宋迟到底是宋迟，隔了没多久，他还瞅准了一个法子。他发现每次买回来的东西，不管他藏在哪里都会被刘三偷摸走，但是刘二的东西，就算是放在刘三面前，这家伙都不会伸手拿。 于是宋迟每次就分两份，一份堆在刘二面前，一份堆在刘三面前。但凡是宋迟自己要吃东西，也一并堆在刘二跟前。 起先几天，刘三是不偷了。眼见东西越堆越高，而且都是些好吃的，刘三就开始忍不住了，瞅准机会就抓一块，一分为二，一半吃掉，一半还回去。 宋迟看到这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又或者说是该羡慕还是该唾弃。要找个这样的兄弟也不容易，可要真遇上个傻子也是够倒霉的。 依着老尤的关系，以旧换新的招牌很快就打了出去。刘二的活儿也就来了。 一开始大部分战将只觉得新奇，想看看这个做了这么多年器械生意的老尤这一次是要玩个什么，这些战将因为气候的关系，已经在寨子里憋了有段时间了，也没什么好玩的，虽然很快就意识到以旧换新只是个噱头，其实就是进行器械改造，但老尤公布的兑换价格却并不高，特别是针对那些简单，低级的器械，甚至可以说很便宜。 价格便宜，又让人好奇，自然不乏有人愿意撒点钱来试试。 当然大部分人就是看个热闹，往往拿出来进行改造的也是类似旧匕首，或者自己压根不怎么用的器械，大多也是选择最便宜的置换。 老尤给出的兑换价从一千区币到十万区币不等，只有一些常见器械换新价格，特殊的改造当然需要另行商议，除此之外，这张兑换价目表上清清楚楚标注了，仅限第一批价格。眼见着第一泼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最低的一千区币价位，老尤也没劝说，乐呵呵的把这些小单子全部接了下来。 说起来他这个以旧换新的噱头还有点用，加上老尤在蒙氏寨十几年的信誉，倒有那么五六十个战将很快就把器械交了上去。 这些器械当天就被宋迟交到了刘二手上。 “刘设计师啊，你可别嫌弃这堆东西破烂。”宋迟挠挠头，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他可不全是装出来的。说实在的，放在这的五六十支破器械，恐怕就是扔路上，都未必有人会捡，更何况是送去给设计师改造？ 即便真的有设计师愿意屈尊纡贵对这些东西进行改造，那么收取的也一定是天价的改造费用。一千区币的价格，还不够那些家伙塞牙缝。 这些宋迟当然清楚，虽说刘二的身份不明，可对方的手艺他是见识过的，这样的工作量改造成堆的破烂还真是连他都觉得浪费。 不过，这已经是现阶段他能想出的最快，最稳妥的赚钱法子了。只要第一泼人器械到手，那时候他们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涨价，情况就能好上许多。 宋迟把自己定价的缘由一一向刘二解释清楚，潜意思希望对方不要因为赚得少而消极怠工。 刘二当然不会因为钱少而不认真做活，对他这种身无分文的人来说，哪怕是十区币他都愿意做，况且他本身有太多的构想积累在脑海里，正差这些器械来练手，他还嫌少呢。 简单器械的改造进行得很顺利，当第一批置换器械回归到那些战将手中时，引起了一片骚动。这些经过改造的旧器械，尽管谈不上突然间就变得出类拔萃了，但确实在释能上有了很大的改变，器械伤害值也就有了不少增加。仿佛是一瞬间，就将这些东西全部隐藏的余晖都发挥了出来。 老尤的以旧换新随着第一批器械的完工，热度开始快速增长，很快就在蒙氏寨的低级战将群中传播开来。 不过这件事，在整个蒙氏寨激起的浪花并不大，因为，两天前，一支高级战团从32城乘坐直通列车抵达了蒙氏寨。 这支战团的出现，就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水洼里，水花四溅，震得连地面都在抖动。 华邦区的战团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梯度，不像战将是通过鉴定频度而进行甄别，大多战团是按照工会的制度进行分类，工会组织为了方便一些任务和工作的发布，将参与到工会名下的战团分为四类：低级战团，中级战团，高级战团，以及星榜战团。 低级战团是最多的，也是处于最底层的战团，只要是有战将组成的团队，都可以到工会申请低级战团的称号，哪怕一个团队，只有一个人是战将，也可以获得低级战团的称号。 而中级战团要求必须有三个或三个以上的中级战将。不管是中级还是低级，属于相同层次间的战团，差距却可能非常大，比如一支有十个战将的战团，既可能是只有三个中级战将，其他全是低级战将或者普通人，也可能是十人都由中级战将，甚至有一两人是高级战将而组成的团队。 这两种团队，不管是实力还是其他，差距都是极大的。 高级战团的要求就比较严苛了，十人或者以上的高级战将，全团无中级以下战将。按照华邦区战将分级情况，由g级和f级战将组成的低级战将人数最多，d级与e级战将组成的中级战将群体数量和能力上都最趋于稳定，而频度超过50%以上的c级，b级，a级组成的高级战将，就比较少了。 并且这些高级战将大多是由教会，中央城市基地，设计院培养出来的，他们多数牵涉在各个核心要职上，真正选择独立出来组成自己的战团和势力并且在工会注册的，只能是其中的一部分。 工会注册的各个战团，其团队内部的资源配置都有合法契约与协议，对于一个注册战团来说，这些契约既是团队关系的纽带，也是团队成员间的责任束缚。因此各城市基地里也充斥着不少的黑团，也就是未经工会注册的。 像是蒙氏寨这样的地方，黑团不在少数。 黑团的团队构成一般来说都很混杂，上至高级战将，下至普通人可能都有。因而工会的战团划分标准，也只能作为大家估量一个战团整体实力的一个方面。 无论如何，高级战团在任何地方都属于令人重视的一股力量。 而抵达蒙氏寨的这支高级战团正是近两年来名声大噪的黑团——狄尤战团。 宋迟将厚厚的信封推向直通列车售票窗口的员工，讨好的笑道：“安排三张列车通票，到32城。” 长着一双大耳朵的男人快速的收起信封，两指捏了捏信封皮，仿佛是在丈量里面的厚度。 他摇摇头，“说了现在不发车，要等到风雪停了，至少要到下个月中旬。” “前几天不是有32城过来的列车吗？” 男人白了宋迟一眼，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那是专车。” 他说完顿了顿，好似不满意一般斜睨着宋迟：“你要是高级战团的，说不定有这个待遇。你要不是，要么自己开车，要么就等着吧。” “那你先给我预留三张票，列车一通，我就要回32城。” 大耳男人估计已经听了无数遍这样的陈述了，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将信封塞进柜台下的小抽屉。 “可以给你留，不过你也知道，急着回32城的战将不少，只能轮着来，我也不清楚哪天能排到你。” 宋迟又抽出一个信封，比刚刚那一包厚上一倍，“帮个忙，我要第一列车的票。” 大耳男唰的一下将信封抽走，皮笑肉不笑的咧开嘴，弯下腰从腿旁的保险柜里找出三张卡，扔给宋迟，“懂规矩。特舱，随时上随时走。” 宋迟将卡收好，往前一凑，“哥们儿，狄尤战团来了几个人？” 大耳男竖起一个巴掌，朝宋迟挥挥，一边赶他走一边道：“少他妈乱打听。” “五个？”宋迟学着大耳男的样子摆摆手，“说说呗，哥们儿，好奇呢，你有没有看到他们？” 大耳男不耐烦的瞪着宋迟，看到对方一脸的期待，撇撇嘴道：“怎么没看见？来了七个，六个男的一个女的，那女的长得够漂亮的。” “他们团长来了？” “没，带队的听说是副团，里。” “他们来干什么？” 大耳男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这他妈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还能坐在这里卖票吗？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你小子见过大阵仗有好事的吗？七个高级战将，妈的，老子一辈子都没认识超过两个高级战将。” 宋迟听着大耳男愤世嫉俗的评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60章 重置能源粒（上） 老尤的生意进行的格外顺利，第一批器械改造的效果都十分令人满意，或者说十分有意思更贴切一些。 以老尤的眼光来看，这些旧器械的改造想要在伤害值或者破甲值方面进行提升，多半是没什么作用的，哪怕就是能提升一倍，仍然让这些旧东西摆脱不了弃品的地位。 一个战将，不可能将自己的主武器命运放置到一个无名小辈身上。任何一名战将都会对自己得心应手的器械倍加呵护，而主器械与废品间的差距往往是天差地别。 这些被人弃置的旧器械，本身资质太差，有些伤害值甚至只有100p，翻一倍也才200p。大多数尝试置换的战将，恐怕好奇和看热闹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有趣的是，宋迟背后的设计师不知是否已经洞察了这一点，其着力改造的方向并非是在伤害值或者破甲值上，而是另辟蹊径，针对不同的器械特点，对其功能作出了新的诠释或者补充。 比如说一只伤害200p的回旋镖，对方不但没有使回旋镖的伤害值增高，反而略有降低。与此同时，却又巧妙的通过定点集中释能来大幅度的增加回旋镖的速度和滑动距离。这样做的效果十分明显，甚至让老尤有小小的震撼。 被一只180p的回旋镖震撼，老尤却并不觉得丢脸。如果有人同老尤一样看到那支回旋镖的旋飞过程，不会比他表现得更好。 五次定点加速，最后一次加速后，其旋飞轨迹已经趋于不可见，由于每一段加速后的旋飞速度不同，也造成了这支回旋镖在陌生的环境中并不易被捕捉，谁能想得到回旋镖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呢？ 而近乎十分钟的无阻旋飞时间是现有中低级回旋镖滞空时间的三倍！ 老尤不敢想象，假如这不是一只白能器械，假如其能源粒和器械品质再高上一些，这种设计模式，是不是已经可以让一直以来处于鸡肋攻击型器械的回旋镖跻身进控制系器械当中了？ 当然，这仅仅是想象。 对方牺牲了伤害值换取叠加速度和滞空时间，就意味着在以暴击力与大伤害值为战斗格局的当今，很难受人青睐。控制系的器械需要更长时间的学习和研究，不但如此，控制系器械本身的高精准要求也意味着，研发此项的设计师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资源。最终也就造成了，控制系器械较普通器械更加高昂的出售成本以及维护成本，还有学习成本。 在华邦区曾经有一个说法，控制系器械未必是最令人惧怕的，但操纵控制系器械的人却是最令人胆寒的！一旦遭遇上，第一要务就是做好逃跑的计划。 这句话当然有所夸张，不过在某种程度上，却是实话，擅长控制系器械的战将大多精于观察，心性镇定，并且对器械的操控趋近于完美，而越是在控制系器械上造诣高深的战将，其频度大多也是非凡的。 器械，能源与人体的沟通媒介本身就是频振，自然，频度越高的战将，越是容易与器械产生共鸣。 而正是因为如此，在老尤看来，这枚回旋镖虽然改造得极其巧妙，却也算得上毫无作用。因为绝对不会有一个擅长控制系器械的战将会选择一个如此粗糙，伤害值和破甲值如此低的器械。 再加上，这位不露脸面的设计师虽然构思巧妙，手法独特，其构纹理念也与众不同，但离奇的是，他的刻纹工具却极端简陋粗鄙。 这些重新刻印的线条尽管流畅，下压在器械上的颜色和深度以及形状无一不显示着这位设计师使用的是最低级的刻尺！ 哪个设计师会使用最低级的白水晶刻尺？就连助理设计师或者实习设计师也不可能，准确的说，就算是和构纹设计沾边的，使用的刻尺也是蓝水晶以上的。 刻尺的优越性，水晶的纯净度，就等于是设计师的身份和身价，也是其作品性能的一种保证。 因此这种不符合常理的蹊跷感时不时就要跑出来骚扰一下老尤。他数次借机试探宋迟，却毫无收获，对方口风很严，完全打听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甚至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老尤怎么都想不明白。 然而，这些经由改造过后的器械，虽然在战斗上排不上多大用处，却意外的受人欢迎，原因只有一个——好玩。 往前扔往后飞的剑镖，相互吸引的一对匕首，又或者是时刻保持着弯曲侧向的鞭子。总之，这些奇奇怪怪的器械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在低级战将群里蔓延，并且很快就被它的簇拥着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逆刻器械。 老尤才不管这些家伙是想叫逆刻还是正刻，对于这些战将把这种特别的器械当作某种玩具来看，他也毫无反驳的念头，老尤唯一知道的是，越来越多的人找上门来，要求做置换。 宋迟没想到事情竟然朝着这种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并没有如他预计的一样，慢慢的有人愿意拿出一两只高级一点器械做改造，然而他们能因此赚得更高的名声，再进一步来赚取更多的钱。 确实有更多的人愿意将自己的器械拿出来做改造，可是清一色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大家置换的目的可不是指望着这种改造能使他的器械改头换面，而是希望有一个另类的玩具。 基本上，一窝蜂涌进老尤铺子的战将都十分迫切的要求设计师将他们的器械改造得越离谱，越另类，越出其不意，越好。 哪怕老尤已经将兑换价格上调了两倍，仍然挡不住这群家伙的热情，甚至有人愿意私下加假，要老尤开后门。 宋迟虽然弄不懂这群四肢发达脑袋简单一根筋的战将到底是什么品位，不过这非但没妨碍到他的生意，反而让宋迟看到了另一条蹊径，并下定决心要往这里面添一把火。 刘二几乎每天都沉浸在一堆堆的器械中，他沉默而毫无怨言，日复一日的做同样的工作，似乎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这种近乎机械的生活方式让宋迟除了感到索然无味外更多的还是佩服。 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到。 他甚至怀疑刘二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因为就连傻子刘三都完全不可能呆得住，刘二可不是傻子。 刘二之所以能全身心的投入这门工作中，一来是因为他喜欢研究构纹，在他的人身中，大部分时间都与构纹研究交织在一起，构纹研究既是他的过去，也是他的未来。二是在零件工厂和冻原流浪的那几年里，他唯一能够思考和做的事情就是构纹研究了。 要说这种长时间的工作负载，在零件工厂他就已经习惯了，那时候大家都一样，他也并不显得特别出挑。区别仅仅是，一个是不需要思考的重复手工作业，而现在是全是他所思所想的结果罢了。 在第三批改造完成后，刘二才第一次出门。 来蒙氏寨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这里完完整整的逛过，刘二也没那个打算，他出门的目的很明确，他需要给自己那支能源弩配上一个合适的能源粒，哪怕只是白能能源粒都行。 蒙氏寨大部分售卖能源粒的铺子集中在器械巷旁边，刘二揣着宋迟送给他的临时帐卡，里面有二十万的储值金额，这是改造器械的收益，扣除了一些食宿以及花费外，宋迟留给刘二的。 这笔钱对刘二来说挺多的，不过对于购买上好的能源粒来说，实在是不够花。 刘二先找上了一家大店铺，老板是个瘦子，双目凹陷，眼眶泛着黑光，嘴唇干裂，姓赵。 赵老板长得其貌不扬，人却很热情，一见刘二进来，就开始问候，一旦对方的目光落在什么东西上了，他便滔滔不绝的开始介绍起来。 “这枚能源粒是晨行能源开采会精炼出的，容能率达到50%，算是白能能源粒里顶级的品质了。晨行的精炼技术比其他的几家更精细一些，我做这一行许久了，晨行的能源粒出问题的最少。” 刘二注视的是一颗两厘米见方的白色能源粒，粒面被打磨抛光过，闪着柔和的白色光芒，内里半透明半实在，单从品貌上看，也能看出这枚能源粒确实不错。 不过，其价格也是不菲的。单单一枚白能能源粒，售价竟然高达50万区币。要知道低级的白能器械才10万区币，而垃圾器械甚至两三万就能入手，这里面已经包含了所配置的能源粒价格了。 赵老板明显悉知客人所想，进一步解释道：“价格确实非常高，对于白能能源粒来说，这个价格很不近人情，有些蓝能能源粒也达不到这个价格。但是50%的容能率比许多蓝能能源粒都要好得多。” 他顿了顿，观察着刘二的表情，微微一笑：“我这么来说吧，普通的工厂白能器械使用的能源粒容能率在20%-30%左右，蓝能能源粒在30%-40%，橙能在40%-60%，红能大约是60%-80%，黑能能源粒最容易爆出80%以上的容能率。 当然，这些数据是普遍情况，超出这种普遍情况的能源粒，就是优品了，像这枚50%容能率的白能能源粒在我眼里已经算极品品质。 您也知道，就这个价格来说，完全可以选择购买蓝能能源粒，不过能源品质不仅仅取决于容能率的大小，还取决于能源本身的品质。虽然蓝能本身品质比白能高，可是普通蓝能品质却绝对无法比得上50%容能率的白能。 您去其他店，也许那些人会告诉你买一枚蓝能能源粒，既有面子，数据上测试性能也不会差。可是，您在我这里，既然一眼就看到了这枚白能能源粒，我就必须实话告诉你。 能源粒容能率越大，说明其精炼程度和压缩程度越高，能量品质越好，相反，其休眠时间会更短，白能能源率有这样高的容能率，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正如您所想，他的休眠时间也比普通蓝能能源粒要少一半。” 赵老板伸出二根指头，“二个小时，完全休眠时间是二个小时。” 第61章 重置能源粒（中） 刘二估算着普通蓝能的休眠时间，这样说的话，就是4个小时左右。 “那使用时间呢？” “看您怎么用了。” “高强度不断裂的使用。” “您是说战斗中吗？” 刘二点点头。 “四个小时。”赵老板指着另一颗蓝能能源粒，“完完整整的四个小时，最大强度的使用。你看这颗蓝色能源粒，虽然一样是四个小时的使用时间，但我敢保证，在真正的高强度耗能中，特别是实战里，它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三个小时，就几乎无法支持了。” “伤害值区间呢？” “能源粒本身的伤害幅度可以达到1500p，不过安置在器械上，一般来说会存在伤害损失，损失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器械设计和构纹设计了。”赵老板用手指触了一下额头，道：“和这枚能源粒一起精炼出来的两枚，都已经拿去做了器械成品，就我所知，其中一支器械的伤害值达到1000p，已经是白能器械的顶级值了。蓝能器械的伤害值也就在500p-2000p之间，极优的蓝能能源粒才能保证1500p以上的伤害值，但是那样的能源粒价格就不是50万区币能拿下的了。” “况且，能源本身质量好，器械的破甲值也不会低到哪里去。当然，如果您想购入一枚蓝能能源粒，也不错，比如旁边这枚卫氏精炼产出的蓝能粒，售价是40万，伤害幅度最高达1800p，算上器械损失，伤害值应该能达到1000p-1200p，不过高强度不间断供能时间最高三个小时，完全休眠时间需要四个小时。实话实说，这枚蓝能能源粒的容能率为37%，能源品质和韧性比不上那颗白能，同样的器械上，破甲值肯定比那颗白能小，伤害值也未必有白粒稳定，实际战斗力，能源品质稳定性比这些测量出来的数字倒是更重要。” 赵老板滔滔不绝到：“以前认识个低级战将，人挺好的，他配了一支蓝能器械，那能源粒便是稳定性差，时不时出现伤害力大幅降低的问题，就因为这事，他有一次和人打起来了，关键时候，器械伤害力一直上不去，结果就惨了，被人弄断了一条腿。” 刘二不知道赵老板是为了让他买这枚白粒专门编了这个故事，还是这本来就是真实的事情。他反正觉得这姓赵的，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刘二对能源粒了解不深，一开始来也没打算要买个多么高品质的能源粒，但是经赵老板这么一说，他反而重视起来。 只从能源粒的价格来看，差距巨大，不同箱柜的等级都相差很远，这里全部都是白粒和蓝粒，品种，分类，大小，出产行会，都各有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 从成堆的万元左右的能源粒，到单颗一百万的蓝粒都有。刘二回想起在53城市基地，他第一次做过的器械改造，那是一只赵老板口中的垃圾器械，改造后的成绩不菲，伤害值达到了541p，刘二很清楚之所以能得出这样高的伤害值，正是因为他的构纹模式不同一般。 那么如果，他能将那支□□装载上一枚顶级的能源粒，那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呢？ 这样一想，连一向表情麻木的刘二都面露诧异，他确实有些兴奋了，这种兴奋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是对未知的领域，对结果的渴求，以及对深埋体内的*的追求而产生的希冀。 不同于一般的结果。 正是长期压抑的刘二梦寐以求的，哪怕他还并没有意识到，他同其他人一样渴求着胜利和强大。而这种渴求，是有机会实现的，甚至就只差他出手一把抓住了。 不过，被赵老板这么一通讲解，刘二对整个能源器械产业瞧出了几分端倪。虽然在大部分战将眼里，又或者普通人眼里，器械，设计都是具有高额利润和价值的东西，可是把这些东西放在能源粒面前一比，那恐怕就差太远了。 一颗白粒就能卖到50万区币，而蒙氏寨这样几乎全是战将的地方公开售卖的最高能源粒也就只有蓝粒，像是橙粒，红粒或者黑粒根本连见都没有见到。 这些能源粒的售价又怎么估量呢？ 可以说，一支优质的器械，能源上的花费恐怕就要占据其中的一半或者更多，剩下的才是器械材料，构纹设计，以及各个产业环节的利润分成，这里涉及到的行业人员就很多了。从设计院到器械设计行会到零件工厂到销售行会到店铺到战将，还有附着在这上面的各个分支，体量极度庞大。 然而，对于能源粒，却是一套几近封闭的系统。 能源粒的来源紧紧的把握在五大能源开采行会手中，卫氏、晨行、裕达、丰治、镰沃青田。华邦区所有能源粒，只会有这五家的标志，不是这一家出产的，就是另外四家出产的。 这些能源粒并不经过各级销售行会推动发售，而是直接由能源开采总行会发行至直销店铺老板帐下，可以说是一门完全垄断的产业。 但是这门利润巨大的垄断产业却并不像器械本身一样惹人注目，至少刘二注意到，实际上很少有人讨论能源粒本身。 “怎么样？”赵老板绕着柜台走了一圈，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在考虑这个身上察觉不出任何频度的年轻人是否有能力承担这枚白粒的价格。 如果不是对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枚白粒上，他也不会极力向他推荐，这颗质优的白粒放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虽然品质优异，但很少有低级战将愿意花50万购买一颗白粒，而选择更多的中级战将想要购买顶级品质的能源粒，至少也会从蓝粒开始考虑。 对于那些富有而充满背景的战将来说，他们压根不会在蒙氏寨购买能源粒，这些人有更好的渠道。 “如果觉得价格上偏高，也可以考虑这颗容能率为38%的白粒，也不错，价格便宜一半。”赵老板开始转向低一级的柜台，轻轻的扣着手指示意刘二过去看看。 刘二浅浅的摇着头，从兜里掏出临时记账卡，“这里有二十万，我需要一万一颗的最低级的白粒十枚，剩下十万作为预定那颗白粒的订金，十天之后我过来取。” 饶是见惯稀奇古怪客人的赵老板也愣住了，豪气的客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不过大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差，更不会在购买50万能源粒的同时，还一并购买最低级的能源粒。 “好。”赵老板很快恢复了笑容，热情的准备起售购清单，“还需要瞧瞧其他的东西吗？里间还有几颗橙粒，要是用得上，我就开舱带你去看。” 他说完抬眼瞟着刘二，漫不经心的补充道：“不过我看你频度应该不会超过30%吧，自己的话恐怕还用不上橙粒。” “恩，用不上。” “不过这枚白粒是真的相当不错，你要是需要，我可以介绍你蒙氏寨最好的工匠，帮你安置到器械上。费用，你放心，不会比市面上的能源粒安置费用更贵的。对了，怎么称呼呢？” “刘二。安置的问题不用麻烦老板了。” 赵老板了然一笑，道：“能源粒安置虽然比不上设计，不过也是门手艺活，安置得好不好，也可能直接影响器械性能。我明白你不想找工匠来安置，刘兄弟，咱俩也是缘分，老赵我不吹，我介绍给你这位工匠，不是普通的安置工匠，他以前可是设计师出身，流落到这个地方，就是另外个故事了。 我可以保证，就是在32城市基地里，除了大设计师，恐怕也不会有人比他做这门活的技术更好了。而且，说不定他一时兴起了，帮你的器械做些改造调整也不尽然。” 刘二怔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点点头道：“好，就请老板帮忙引荐一下了。” 两人约好了取货当天，赵老板带着刘二去见安置工匠冼由华，刘二便迅速带着取货单和十枚白粒离开了。 “怪人。”等他走远了，赵老板才开口点评了一句，方语毕，就见一位穿着短裙的女人朝他走近。 赵老板眉头不自觉的挑起，两只眼睛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原本半屈着趴在柜面上，现在腿直也不是，弯也不是，手臂也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是好。 “你。。。您。。。要买能源粒吗？” 赵老板的目光从下到上将面前的女人看了个通透，那双修长的腿矗立在寒冬里实在是有点煞眼，而更惹眼的当然是这个女人冷艳的面容。 在雪白一片的冻原上，这张勾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面充满了异样的风情，而这具身体的主人丝毫不畏惧因此而成为焦点所带来的压力和危险。 “老板，我要所有容能率在40%以上的能源粒。” 赵老板被她有些粗砺的嗓音拉回了现实，这才发现女人背后还跟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如果他的感觉没错，这两个男人的频度即便不是进入了高级战将的行列，也差得不远了。 “什么？” “所有，容能率在40%以上的能源粒，我都买了。麻烦老板开单吧。”女人微微弯起明红的嘴唇。 赵纯因，晃晃脑袋，今天这是怎么了？刚刚走了一个怪人，接着来了一个更怪的女人。 第62章 重置能源粒（下） “老宋，你干啥呢？”住在宋迟隔壁的白头发战将楼小楼疑惑的看着宋迟在走廊上砸墙。他印象中，宋迟这人脾气还挺好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宋迟努力回复平静，咕哝道：“没事，想以后的出路呢。” 楼小楼沉默几秒，道：“听说你打算回32城？最近见你挺忙的啊，都没怎么见到过你，早出晚归的。” “呵呵。”宋迟尴尬的笑笑，他是全白忙了。原以为傻子刘三是个累赘，哑巴刘二还算半个正常人，哪里知道两个人不过是半斤八两。刘三最多是食量大，那刘二可了得了，十万区币的白能能源粒，全被那姓刘的一次给糟蹋完了。 宋迟自己的主器械是一双剑，全部加下来价格不超过40万区币，其中的能源粒价值在20万区币左右。不过五天的时间，姓刘的为了他口中所谓研究能源粒释放能量的不同，将十枚白粒全部用掉了。 倘若对方只是浪费了十万区币，也就罢了，反正那些钱，多少也算刘二赚来的，对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得了。但显然这十万区币是决计收不了口的，刘二那家伙向宋迟提出了借钱的要求，一开口就是50万区币。 宋迟这才知道，对方不仅一口气买了十枚低级白粒，还买了一枚50万区币的顶级品质的白粒。 只有脑子烧坏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50万区币，已经足够购买一枚品质优良的蓝粒了，甚至是某些性能不错的蓝能器械！ 他完全不明白刘二这个看起来对生活毫无需求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大手大脚。唯一的可能是刘二被铺子的老板忽悠了。 宋迟虽然认定是这个原因，但心里又觉得不可置信，刘二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可不像是一个冲动的人，又或者一时意气所作出的决定。 尽管怀着巨大的不满，宋迟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仅剩的存款都先行借给了刘二，毕竟他现在经营的这份生意，是可以看到巨大前景的，从根本上说，他还得仰仗着刘二的手艺才是。 宋迟尴尬的笑容落入楼小楼眼中，倒令楼小楼觉得有几分同情，附近这片旅楼认识宋迟的人不少，都知道宋迟被退团了，暂时也没找到合适的去处，所以这段时间来就在寨子里东跑跑西瞧瞧。 楼小楼虽然和宋迟不是一个战团的，但是因为住得近，偶尔有些麻烦事，还会找宋迟帮个忙。 因此，在宋迟准备进屋前，他试探性开口道：“要不要来我们战团？我上次给副团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他觉得你挺不错的。” 宋迟有点诧异，楼小楼的战团挺有名的——明辉战团，算是蒙氏寨里名声较高的几个团队之一，假如不是他现在兜着一门好生意，还真难说楼小楼这么一邀请他会不会就动心了。 “不用了。等到列车通了，我就回32城。”宋迟婉拒道，“小楼，谢了。这时候还想着老宋我呢，不过我也不能给你添麻烦。” 楼小楼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老宋，我说真的。” 宋迟笑笑道：“我宋迟的频度是个什么水平，我还不清楚吗？我要去了明辉，那只能给你丢脸。” “老宋。”楼小楼一把拉过他，将声音放得更低了，“咱们团最近在扩人，几天后可能就要出发去废坑了。你要真是来了，说不准就赶上了。我听说废坑出了东西，要没准就落在我们兄弟手里了呢？那不就发达了。” 宋迟立马来了精神，问道：“什么东西？” 楼小楼却是双手一摊，“不清楚，最近团里传得挺厉害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说是发现了一些记录残片。” “残片？” “恩，听说是上古残片。记录哪方面的内容就不知道了，如果真的是那东西，那就大发了。” “怎么传出来的，我怎么没听说？” 楼小楼神神秘秘的瞟了一眼四周，道：“前两天听说回来了一队伤残，从废坑逃回来的，我估计这个消息就是他们带回来的。你还记得两个月前经过这里去废坑的教会吗？要说那里没发生什么，我才真是不信哩。” 宋迟不像楼小楼一样对这件事充满热忱，他现在有门坐着数钱的路子，又何必跟着跑去废坑吃苦，就算楼小楼说得全是真的，他们这些低级战将，无非也是前去充当炮灰的命运，想要咸鱼翻身，那得有多好的运气？ 不过楼小楼这番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宋迟留心下来，假如废坑真的有这种东西出现了，要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蒙氏寨，势必会出现一阵废坑热，器械维修自然跟着火爆，他们这么生意还真算是赶上日子了。 一想到这里，宋迟也就不那么心疼借出去的50万区币了。 刘二没等到十天就带着从宋迟那里借来的钱去找了赵老板。 赵纯因见他来了，不像上次那样堆满笑容的挨着挨着的讲解，而是拉着刘二直接进了里间，关上门，从柜子里端出一个盒子。 那枚白粒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刘小兄弟，这白粒我专门给你藏着呢。”赵老板讨好的撅撅嘴，“你不知道，那天你刚刚走，就有人把我们这条巷子里的高品质能源粒全买下来了。我是嗅着这味道不对，赶紧把你这枚给放起来，要不这事还不好说。” 刘二连忙谢过，赵纯因继续道：“好多年了，我没遇到过这么大手笔的买主，看这寨子里最近要起点风声了。刘兄弟，你这枚白粒，稳妥起见，还是早点安置到器械上为好。” 刘二应了声是，又在赵老板店里挑了一颗普通白粒。这才拜托对方带着他去找安置工匠。 赵纯因是个爽快人，关上铺门就带着刘二去了。 赵老板口中的安置工匠住在一条狭窄的旧巷子里，两旁的房子显得比别处更破旧，灰暗的合金板上布满了刮痕。房间很小，即便没什么摆设，三个人站在屋里也显得挤，地上到处堆着合金零件和各类工具。 角落的小木凳上坐着个瘸子，头发都白了，正在工匠台上敲敲打打着，没有回头看他们。 赵老板解释完来意，李世才缓缓转过头，打量了几眼刘二道：“是你要安置能源粒？那颗50%容能率的白粒？” 语气里有些讶异。 刘二摇摇头，将背包里的一支短剑和刚刚从赵老板那里新买的能源粒递过去，“不是那枚，是这枚。” 瘸子嘴巴动了动，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 “怎么是这枚呢？刘小兄弟啊，这种品质的白粒就犯不着来麻烦李师傅了。”赵纯因率先急起来，刘二这举动简直就是看不起人，当初他之所以介绍李世做这个安置活，除了想让这枚白粒的品质不被浪费，还有一点，在赵老板眼里，蒙氏寨里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 一般的安置活，赵老板是决计不会找上瘸子李世的。这不仅仅是一门生意，对有些人来说，这是一种追求和荣耀。 只有优质的器械和能源粒才配得上优秀的工匠和设计师，反过来说，优秀的工匠和设计师才能够完美的体现优质的器械和能源的组合。 赵纯因虽然是个生意人，却还不至于满身铜臭。 因此刘二这种有点侮辱人的举动让赵老板不太爽快了。 “拿来吧。”瘸子李世对刘二一招手，“明天来取。” “这。。。老李，你要是不愿做这单生意，我马上就带他走。这样的白粒让你来做，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赵老板有几分怒气，看向刘二的眼神也不太好。 刘二从一进门就在观察这间屋子，让他想起了在零件工厂的那段日子。他疏于同人交流，有些东西虽然半明白，却很难完整的表现出来，因而赵纯因投过来的眼神，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言谈行为有些问题。 刘二笨拙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愣了半响，他干脆小心的扒开地上的合金碎片，在瘸子附近坐了下来，将白粒和短剑双手奉上，道：“学过些构纹设计的东西，但是不太多，今天上门来是想请教一下能源粒与器械的结合。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是我打扰了。” 刘二绞尽脑汁挤出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再也找不到其他词语来表明自己的意图。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番话来，指不定会叫人想要一脚踢出门去，奈何刘二言语匮乏，丝毫无婉转亏欠之意的同时，又却让人感到其中的诚恳。 他双目坦诚，态度虽然僵硬，却并不扭捏造作，表情更未流露出一丁点儿高傲鄙薄又或者藏匿。 反倒让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瘸子和赵老板都僵了几秒，李世才开口道：“你想学能源粒安置？” 这样说并不准确，因为刘二是知道如何安置能源粒的，不过他所学是从笔录上所得，他更想研究研究，大部分设计师使用的手法，又是什么样的一番原理，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是的，我想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刘二顿了顿，又加了句：“如果可以的话。” 赵纯因吞吞吐吐道：“你这小子啊，我真是看走眼了，哎。这门手艺可是别人立命安身的，哪能随便教给个陌生人，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第63章 斗场 瘸子李世默默的接过短剑和白粒，一声不吭的开始做起活来。 刘二便守在一旁看着。 能源粒的安置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简单在于只要有相应的联通构纹的嵌孔，塞进去就算可以用了。可是要最大化的转换能源粒的能量，却需要细致的工作，甚至包括一部分构纹设计来更好的引导能量在器械上的发散。 赵老板说得没错，真正想要打造一支优质的器械，无论是哪一个环节，都很少能脱离设计师，这也是设计师之所以如此重要的原因。 略带折叠的四条印文从嵌孔四周延展出来，与短剑剑体上的构纹相互连接，嵌孔底部，被加上了新的刻纹，三块指甲盖大小的五边形错层叠加到了一起。 “这是一种锁能纹。”瘸子李世指着他印刻上去的那部分，“可以将能源粒散发出的能量限定在一个小范围内，直到所有能量通过剑身的构纹，才会向四周扩散，因而能够使这支短剑的伤害值提高。缺点是，构纹锁住能源体后，会导致一些不稳定，这是构纹系统导致的缺陷。” 刘二将对方的手法记在心里，回去之后拿着短剑反复琢磨，李世的手法很快，许多细节都得靠他自己反复推敲，不过，刘二却并不觉得枯燥，这可比他自己看笔录来得有意思多了。 这一琢磨就是十几天，现有构纹系统和笔录上所记载的方法导向性还是存在很大的差异，一个是强调稳定开放，而后者却是着重在能源汇集上。 鉴于刘二使用的是弩/箭，在最终的能源引导上，他还是倾向将设计都按照笔录上所指导的方式来完成。 重置能源粒完成后，刘二又为这只机械弩/箭打造了十支一臂长的合金引导箭。这是他在观察了一些器械铺里的弩/式器械仿造出的。 一般的能源□□都是将能源体直接作为箭体，这样就节省了做箭体回收的工作，不过，多数弓/弩类器械会配备几支引导箭。 引导箭的作用是承载数十倍于普通箭体的能量，可以进行更远距离的打击，有些复杂的引导箭甚至可以形成二次打击和曲折攻击。对于弓/弩系器械的操作者来说，一旦用上了引导箭，要么是超远距离的狙击，要么就是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 因为引导箭几乎属于无法回收的东西，用掉一支就少一支，除非能从战场上全身而退，否则很难及时得到补充。 刘二每天早上会去瘸子李世那呆上一会儿，对方也不赶他走，也不和他说太多话，两个人都沉默得很。不过刘二心里还是感激瘸子李世的，虽然对方从未开口教过他什么，但是所有的一切对方都展现给他看了。 宋迟对刘二每天都在忙活些什么，不太关心，他只需要刘二按时将生意上的单子都做完就行了。这些单子，每一单都远远比不上真正的设计师所赚取的，但是胜在量大。 当然这个量也是短时间内的，等到这阵热风一过，恐怕也没几个战将会再找来改造了。 不过粗略一算，这大半个月，除开各项杂费还有分给老尤的钱，他们还赚了近100万区币，按这个情况看，到下个月中旬离开前，能够有200万区币的收入。 这笔金额谈不上是巨款，可是对于许多低级战将来说，却是极可能在赚够前就已经死在任务上了。宋迟对这个数目还是满意的，比起出团分下来的，这分工作可就轻松多了。 而在战团里，上下梯队分明，即便是战团本身完成了一个酬劳优厚的项目，最后能分到低级战将手上的钱也少得可怜，更别说还得面对随时可能死掉的危险了。 在宋迟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一件事情让他心里有点不安，那就是关于那支前段时间抵达蒙氏寨的高级战团。这段时间来，宋迟时不时要花心思去打听狄尤战团的情况，不过这支高级战团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好像是来蒙氏寨度假的一样，自从落脚后，就没听到他们出来活动的消息了。 当然也没离开蒙氏寨，更没有前去废坑。 也许正是过于安静了，才令宋迟不免生出焦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有些怪异。 刘二用布条将弩/箭细致的拭擦过后，用背桶将十只引导箭装束到一起，准备去西面的测试场试试改造过后的弩/弓。因为宋迟出去了，刘二只好将刘三一并带上。 蒙氏寨不大，但是测试场却很完备。 刘二没来过西面，咋一看这附近到处都是战将，心里还惊了惊。整条街道都堵满了人，连下脚的地方都难找。 这些人当然不全是来测试场检测器械的，大部分人是排队去测试场对面的格斗场。 蒙氏寨的格斗场与城市基地里的不同，这里的斗场是专供战将的。格斗场本是并不提供参赛人员，只是提供场地和程序，参加格斗的都是自愿报名的战将。 斗场的比试分两种，一种是由斗场组织的，最后的胜利者大多能得到赌金的抽成。另一种就是战将间的约战，有些是出于朋友间熟悉器械的目的，有些就是单纯的喜欢战斗，有些嘛就是挑衅了。 不管是何种缘由，总的来说这些战将是习惯了出生入死的生活，即便是生活在相对安全稳定的寨落或者城市基地里，他们中的一部分也克制不了对战斗的冲动。 因此，格斗场的战将比任何地方都更多。 刘二从测试场检验完弩/弓后，犹豫了几秒，还是跟着人流走进了斗场。 斗场很大，中间是椭圆型的沙地，没有座位，围绕着中场的是梯形看台，没有任何防护，甚至是观众都可以随意进出比赛中场。 虽然没有座位，但是斗场一次只会放入固定的人数，因而进到里面了，反而没有外面挤。 刘二带着刘三选择了近中的位置，大部分同他一起涌进来的战将都堆挤到了最前排，他身边的人就已经很稀疏了，更别说最后面了。 “嘿。押注吗？” 刘二转过头，说话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押吗？舟海陈元对纶刺方蠡，现在赔率4：1.2。” 刘二还没开口，站在刘二前一排的男人就扔出一张临时帐卡，“10万，全押陈元。” 放赌的男人笑着接过去，吹了声口哨，对前排的男人竖起大拇指：“哥们，你够狠。我听说陈元好像受伤了，你还敢这么大手笔的压他，不怕血本无归啊？” “呵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了，4倍赔率不赌，那还押什么注？” “听这口气，哥们你是觉得方蠡不行啊。咋？你俩交过手？” 那人只是笑笑，“没，我不参加格斗的。” 放赌的又转过头对刘二道：“嘿，小哥，押吗？快开场了。” 他盯着刘二瞧了瞧，又指着自己衣服胸口的标志，“放心，我们都是斗场的人，不会黑你的钱。” 刘二从身上掏出100区币，“我和他一样。” 放赌的接了钱给刘二出了一张纸票，就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这时候前排的男人往后退了一阶，站到刘二右边，他比刘二要高半个头。 “孟凡。”他伸出手，“怎么称呼？” “刘二。” “弓手？”孟凡的目光落在刘二的背桶上。 “弩。” 孟凡了然的笑笑，“一个人？” 刘二愣了愣，显然孟凡指的是他有没有团队。或许对方对弓手有兴趣。 “不是。” 孟凡没在追问，而是指着中场的方向道：“你应该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压给陈元。” 刘二尴尬的笑起来，他确实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压了，他全身上下，只还剩100区币了。 “没钱了。” “才从测试场出来？”孟凡的目光再次落到刘二背后，“新器械？测试结果怎么样？” 刘二微微点头，“还行。” 孟凡反倒有点诧异，这个家伙，倒是坦荡得很。虽然不是所有战将对于新器械的测试都藏着捏着，但是大部分确实如此。 只有小部分傻瓜喜欢在人前炫耀，剩下的恐怕就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了。属于后者的人也不少，但无一不是中高级战将里的佼佼者。 看起来刘二既不像傻瓜，也不像那些频度令人震骇的中高级战将，甚至孟凡都很难在对方身上感受到频度的存在。这才是让孟凡觉得有意思的地方。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起哄声，斗场的主持请出了这场格斗的双方。 蓝色衣服用长刀的是方蠡，灰色衣服戴帽子的是陈元，他握的是一双短匕。 光从器械上看，陈元有很大的劣势。 匕首攻击讲究快和出其不意，多数使用匕首为器械的战将都很少会正面对敌，更别谈这样大喇喇的和人格斗。器械伤害覆盖范围就比对方少太多了，而且有限的场地内，想要依托屏障躲避起来也是不可能的。 这也就难怪两个人的赔率会出现这样的差别。 第64章 中级战将 果然，开场没多久，陈元就被方蠡的那柄刀逼得到处闪躲，别说是进攻，就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斗场内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和尖利刺耳的鄙视咒骂声，这些嗜战的家伙对于眼前一面倒的局面显然不够满意。有人叫嚣着让方蠡快速终结这轮战斗。 场内的情绪并没有影响到孟凡，他仍然保持着高昂的兴致给一旁的刘二做着解说。 “你注意到陈元那两只短匕是逆握的了吗？” 刘二点点头，一开始他就将两个人的器械都仔细观察过的，虽然离得不近，但是还能看个大概。自然陈元逆握匕首的方式他也注意到了。 “他是不打算进攻吗？” 孟凡沉声笑道：“怎么可能，他一直都在进攻。” 刘二有些疑惑，从场面上看来，方蠡的长刀几乎没有放过一丁点儿逼迫陈元的机会，那柄长刀上涌出的蓝色能量流体几乎快将斗场都劈成两半了。 能量流体掀起场地内的细沙，像是一道道被割裂的空间，而陈元只能在这些割裂的空间里艰难的移动，才能免于受到伤害。 实际上，在十分钟之后，陈元就已经浑身是伤了。 都是不大的创面，可是也足够说明陈元躲得够呛。也正是因为陈元没有丝毫进攻的机会，才使得这场本来让人期待的战斗变得索然无味。 不过，对刘二来说，即便是这样一面倒的战斗也几乎将他完全吸引了进去。 那支蓝能长刀破空划过所造成的刺耳的流体音爆，听在刘二耳朵里更像是诱惑。 这是两个中级战将的战斗。 而方蠡对器械的掌握显然超过刘二认识的任何人，他甚至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一名战将会怎样使用他手中的器械。 从刀刃下迸发出的蓝色流体几乎是以眼睛无法跟上的速度在场地里横冲直撞，而方蠡用这柄长刀将整个中场都控制了下来，只有能量相对扩散微弱的边缘留下了可以喘息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连这些边缘空隙都变得模糊起来，因为方蠡的重复移动，造成长刀能量体的重复覆盖，加上两个人都采用了速度极快的战斗节奏，时间一长，陈元根本就无法准确的判断那支长刀的落地点。 即便是躲开了，也常常被上一次攻击还未消退完的能量体创伤。 孟凡较有兴致的注视着全神贯注盯着中场的刘二，对比斗场内大部分已经开始失去兴趣闹闹哄哄心不在焉的战将来说，刘二显然又表现出了不同。 这不是一场吸引人眼球的战斗，方蠡的长刀已经控制了全场，而陈元的双匕连出击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摩擦不出火花的战斗注定惹不起大家的兴致。况且，在斗场的战斗终究不比实际，少了太多暴力和鲜血，这种层次的比试确实没有太多价值。 正是这样，孟凡才好奇刘二看得那样认真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对方也看出了端倪？ 孟凡吸吸鼻头，他之所以全押陈元当然是有原因的。理由就是孟凡自己，便吃过陈元的亏。那个家伙，逆握匕首的原因可不是因为没机会进攻，而是在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罢了。 “呸，真他妈的够垃圾的这两个家伙。” “呵呵，这种地方，能找出来什么像样的战将？” “韦少爷，省省劲儿吧，来都来了。” 红头发的青年气愤的瞪着劝告他的男人，咬了咬牙，咧嘴道：“姓赵的，老子看你还能高兴多久？” 赵域皱皱眉，他讨厌韦正辛这个废物，如果不是韦正浩在，他早把这废物弄死在这里了。想到这里，赵域不满的表情很快就褪去了，迟早的事情，等到韦家垮了，要弄死一个韦正辛还不简单。 游云见两个人又快吵起来了，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场内道：“看来拿刀那个战将要赢了。” 红头发嗤笑一声，对中场的战斗结果丝毫没有兴趣，他的目光游移在场内，突然像是见到了好东西，大步往阶梯下走去。 突然，靠近中场的人群爆发出狂热的喧哗声，只见一直处于避让状态的陈元竟然猛的高高跳起，大部分人都只看到了一条血影从刀锋留下的蓝色能量体旁边擦过。 伴着血影的还有一条手臂粗的深蓝色能量体，以极快的速度略过中场。 孟凡不由自主的往前跨了一步，他记得那种深蓝色的能量体，那是陈元的器械所特有的。这道能量体一划过，那就表示陈元一定是找到机会出手了。 方蠡捂着右臂倒地滚了几圈，若不是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到对方频度的大幅度变化而有所警觉，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那道深蓝色能体完全可能刺穿他的胸口。 借着滚势，方蠡迅速和陈元拉开距离，不再同刚才一样步步紧逼，而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下一个动作。 观战的人群开始闹哄起来，大声叫着两个人名字。 正在这时，一支灰铁色的弩、箭急射入中场，箭头直没沙地之下，箭尾发出刺耳的颤音。 刘二一惊，连忙转身，却见一道黑影擦肩而过，影子跃上拥挤在场周的战将头顶，一个翻身跳跃落入场中。 红色的头发让这个年轻的男人显得十分醒目，但这显然不及他开口说话的十分之一。 “就你们这种水平的家伙，也好意思称自己为中级战将？不过是两个废物罢了。” 他的话立刻就惹得众怒，率先破口大骂的是刚刚被这个男人踩过肩膀的战将。 “滚你的小狗崽子，你要是在场上，已经死了不下一百次了！” “跑进去那家伙是谁？不知道规矩吗？” “方蠡，干掉那个红头发的。” 这些挑衅的话语对那个贸然闯进中场的红发青年丝毫没有影响，对方甚至轻蔑的竖起两只中指绕着中场走了半圈。 他这个举动不出意料的引起了更大的不满，场外的叫嚣愈发严重，少数不经激的战将甚至翻身跑进场内朝着红发青年走去。 眨眼的功夫，韦正辛便被围了个团团转。围住他的共有七个战将，都是人高马大的家伙，其中有一个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温成，是个经常混斗场的刀械战将。常常是一言不合就同人打起来，这家伙也是个中级战将。 温成大步跨向韦正辛，在他眼里这个瞄一眼就知道是个没吃过苦的富家少爷的红头发小子，欠的就是一顿教训。同温成一样，大部分蒙氏寨的战将出生都算不上好，要不然也不会长时间的呆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不管是物资供应还是娱乐设施都贫乏得可怜。 正因为如此，像是韦正辛这种嚣张又无能的少爷式人物真正让温成厌恶。 多大的口气敢闯进斗场挑衅在场的所有人？ 红头发的家伙嚣张是肯定的，可是，当温成才举起刀械就被对方欺近，用一击闪着雷光蓝的重拳轰击出中场砸入人群里时，无能这个词就值得商酌了。 远远站在高处的赵域冷眼看着韦正辛在中场里的表演，露出一丝厌恶和不屑。 银灰色的拳套上不断的升腾起雷光蓝能，形成一圈一圈叠荡在一起的圆形屏障，这些屏障不断汇集挤压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巨大的空爆声，真如午夜的干雷，轰轰隆隆像是要将大地都劈裂。 雷光最终化成一团浓郁的能量体半球，随着拳头一起轰击进围攻者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能量波迅速扩散进人的四肢骨骼，看起来那几个人的肌肉都在能量波的挤压下变形和扭曲。 而这些波状的能量依然无法全部消弭干净，当它们从受击者的身体里溢出时，就等同于无数的刀片从体内喷射而出，细密的伤口和血珠顿时遍布全身。 霎时间，那七个围攻上来的家伙就成了七个血人。 韦正辛装模作样的对着握紧的拳头吹了口气，然而这时候再也没有人咒骂或者叫嚣什么，换来的只有鸦雀无声的寂静，中场内原本格斗的方蠡和陈元都同样僵直着身体靠在场边一动不动。 赵域轻轻哼了一声，敝了眼游云道：“雷光拳套给这种废物，真是暴殄天物。” 游云尴尬的笑笑，“也不能这么说，正辛他用得也还算得心应手，挺适合他的。” “是吗？”赵域将目光收回，“走了，他出风头也出够了。我可不想留下来替收拾烂摊子。” 游云跟着赵域往斗场外走去，而挨着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却笔直的往场内行去。 等孟凡回过神，才发现身旁的刘二不见了，再一看，他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这家伙，竟然扒开目瞪口呆的人群径直钻进了中场里。 刘二步幅很大，但是下步很稳，他几乎是分毫不偏的走着笔直的路线，一直走到红发青年的面前。 第65章 引导箭 韦正辛斜昵着面前这个比他矮上半个头的男人，对方身上可没有一丝一毫的频震波动。对一个普通人，韦正辛是不屑于出手的，所以他只是抱着双臂带着点戏谑的看着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尚且还在场内的陈元与方蠡反倒是警惕的注意着刘二的举动。 刘二似乎只是经过韦正辛身边，连停都没有停下来，侧身绕过对方，朝着那只被韦正辛突然扔进场内的箭、弩走去。 引导箭的箭头已经完全陷入了地面，可以想见刚刚一时兴起从刘二箭筒里扯出弩、箭扔入场内的家伙不管是臂力还是爆发力都相当不凡。 刘二半跪着将箭支□□，慢条斯理的在衣服上擦干净，正准备塞回箭筒，左臂却是一阵生疼，连动右臂的血管一起扑哧扑哧直跳，灼烧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心里一紧，只觉背后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也来不及想更多，仅仅凭借本能就地往侧面飞快的滚开。 这一滚，才用余光蔽见腾空而落的陈元还有从他那双短匕间释放出的深蓝色能量流体，正是破空刺向他刚刚半蹲的位置。 集聚的强大能量体迫近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让刘二有一种连呼吸都跟不上的错觉。方才在场外所看见的，远远不抵他现在亲身所历，刚刚那一刹那，对方是抱着一击必杀的心态突袭来的，若非刘二左臂刻纹引发的颤动，他恐怕在一秒前就已经毙命于陈元的双匕之下。 来不及想对方突袭他的缘由，刘二迅速直起身，与落地的陈元拉开距离，反手抽出弩、机，极快的搭上方才拔出的引导箭，谨慎的放在胸前。 刘二是只顾着保命，却不知自己方才避让背后突袭的动作，也让陈元大吃一惊。 他这趟突袭，是瞅准了时机的，也并没有因为刘二身上毫无频度而掉以轻心，可以说即便刚刚那一击不是使上了百分之百的力气，也绝对是相当认真的。 一来，这陈元是看见刘二拔箭，觉得他与红头发的韦正辛乃是熟识。二来，这场战斗他原本是稳操胜券，哪知被韦正辛一搅和，风头抢光不说，很是掉了脸面。要他正面去捍击红头发的小子，陈元尚且有些吃不准对方的深浅，正好刘二窜出来，这陈元也就一狠心打算拿刘二扳回一层。 他行事向来谨慎狠绝，若不是判断出刘二毫无频度，他也不会突然这么一袭。陈元是料定了刘二躲不过，可对方却在他眼皮子下轻轻松松的就闪走了。 这下局面就尴尬了。 场内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两两间都迅速留出了足够的距离。饶是一直嚣张得不得了的韦正辛此时此刻也息了声，他倒不是害怕了，而是诧异。 陈元的突袭，他可全看在眼里，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干净利落的袭击，就算是他背对着对方，也未必就能完好的全身而退，多少说不准会挂些彩。但是那个背箭筒的小子倒好，竟然在对方发动袭击的一瞬间已经做出了避让的反应。这可不是什么毫无频度的普通人可以歪打正着的。 四个人各占一方，但僵持的气氛维持不过两分钟，几个眼神的来回，那三个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战将便心知肚明的寻到了这个局面的弱点。 很明显，刘二这个身无频度的家伙，无论怎么看都是这几人里最好对付的。 这种弱肉强食的战斗逻辑和默契，是铭刻在这些战将身上的，因而此时此刻，这种法则便凸显出其潜移默化的影响力。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三个人的眼神齐齐投降了刘二。连同场外凑热闹的战将一起，都有所了然的盯紧了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刘二是极少遇到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那些投向他的眼神里，充斥着的可不是任何同情怜悯，甚至谈不上是观察，更多的是兴奋，躁动，还有令人不安的死亡味道。 他若是没有经历过在冻原那长达一年多食不果腹，每天都面临着死亡威胁的境地，那这个时候刘二也少不了要慌了神，要知道，同时面对三个中级战将，哪怕对方还并没有表露出必死的杀意，这种压力也足够让人胆寒了。 更何况，就连刘二自己，都压根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从各种素养上来说，他根本就连一个合格的低级战将都算不上。 也正是由于他并没有经过任何战将系统的培训，他拥有的仅仅是一直以来挣扎求生的本能和经验。 因此，对□□速逃跑或者留下战斗，刘二几乎没有任何犹疑，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冻原那种毫无选择的境况，也许他解释，投降，逃跑，任何一种方式都有可能化解目前他所面临的威胁。 但他的脑海里，仅有的念头，却只是一个——立战！ 无路可退，也就无所犹豫。 当韦正辛的眼神最后一个落到刘二身体的一刹那，三支灰铁色的引导箭瞬间裹覆着银白色的光焰冲迸而出。箭体速度奇快，落入人的眼里，也仅仅见是一阵刺眼的光晕一闪而过。 尽管这三支箭的速度快到普通人难以清晰的捕捉，可面对的却是三个实力不弱的中级战将，哪怕谁也没有料到这个不起眼的家伙会先手制人，也足够他们迅速做出反应。 然而三支箭体得轨迹却并不似他们所想直冲面门，而是斜向下擦着地表从三人脚边飞驰而过。这样的场面，这么臭的准度，不免另观战的战将几欲发笑，只是还不待他们笑出声，已经是接连而来九道弩、光，浓烈到近乎白色的银光从三个方向逼近三人。 这九道弩、箭流体来势汹涌，虽然一眼可见是出自白能器械，但其携带的能量所产生的压迫感却丝毫不比一般，再加上让人措不及防的速度，倒很是将那三人连连逼退，不敢正面迎击，反显得几分狼狈。 刘二这一串进攻看在观战的人眼里，那就是早有防备，才攻击得行云流水，不落一点停顿不说，这个小子甚至连半步都没有移动过，哪怕是使用远程器械的老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身上的某种定力。 但是，这种程度的步步紧逼，还远远不能够同时牵制三位不知深浅的中级战将，或许这场突袭一开始刘二占了一些表面上的甜头，然则，大部分人仍然认为这一套组合□□攻击着实很难伤到那三人。 旁观者这样看，身处其中的三位战将各人心思却稍有不同。 作为近程攻击器械的使用者陈元，确实心里一冷，他这样的战将，得碍于器械的克制，本身就对远程器械有所畏惧，在这方面，他是吃过不少亏得，也正因为如此，陈元对弓手或者弩手一类的战将也没少研究过，甚至是战团内的远程战将，他都拉着对方操练过不少次。 但是，认真说起来，绝没有一次让他有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触。 那追击来的三枚光、弩，精准无比的封死了他的三面活动方位，这样的精度打击已经相当令人诧异了。更令他感到寒凉的，是破空而来的光弩能体因为能量压缩巨大，而引起的空气震颤和扭曲。 他可从未见过哪只白能器械能够蕴藏这样巨大的能量，实际上，像这样追求速度而变得细长的弩、箭，即便是蓝能流体也绝对做不到如此的能量压缩。 能够带来如此强大的能量扭曲感的，只有擅长短近攻击，追求暴击力度的近程器械，就算有那么些远程器械能够带出这样的效果，那也一定是用速度作为牺牲条件。 果断袭击刘二的陈元，在最短的时间内亦果断决定撤出战斗。他当然明白这个举动会遭到不少耻笑，但过分谨慎的他却有更多的理由选择绝不冒险。 因此，陈元既没有选择后撤，也没有打算进攻，而是擦着光、弩中间的空隙往场外跳去。这个动作还是让他挂了点彩，光弩能体的尾巴在他肩膀上擦除几道伤口。他却毫不在意的迅速钻进人群离开了。 陈元的离开并没有使气氛缓和下来，反而让剩下的两个人感到可笑又气愤。 一个连频度都感受不到的小子，居然靠三支光箭就把一个中级战将吓跑了，这他妈算什么事儿？ 就算刘二这几招进攻组合得不错，但也不过是一个使用白能器械的家伙，别说想赢了三个人，就是一对一，那也绝无翻身的机会。 这些念头说起来多，但在那场面上，也就是一两秒的事情，是退是避还是顶上前攻击，也就是一瞬间的决定。 可就是这一瞬间的时间差，已经足够让掉以轻心的人付出代价。 任谁也想不到，刘二第一轮擦偏的三支引导箭，竟然以诡异的角度转了向，从后方直升而起，猛的往斜下方俯冲，像觅食的隼鹰，一击必下，防不胜防。 这是一个意外，在场的人，绝无一人能够想见那三支引导箭可以二次变向，并且速度比之前更加迅猛。韦正辛和方蠡一样想见不到。 作为战将的本能，虽然料想不到这种危机，却可以在关键时刻通过场周的各种变化而敏锐的察觉，这些变化包括感受到的能量波动，自身频震的探知，五官和神识的感知，以及对战斗气氛的敏锐察觉。 这些东西，就是战将各人的素养，在同一水平下，谁的素养越高，也就越能掌握主动性，获得更加有利的地位。 韦正辛和方蠡均是脸色一凝，显然是都意识到了后背的变化，前方三支光弩封闭了往前和侧面进攻的路线，往后再退就要面临背后的危机，这种时候躲避已经是无处可躲，只能正面抗击，又或者选择跟陈元一样，以负小伤的代价瞅准空隙移闪出包围圈。 看起来以负小伤的代价向前移闪是脱困的最好方式，不仅如此，还可能进一步快速向刘二靠近，发动反击。 只是，稍微转一转念头，就明白这种小代价，面对的才会是更大的代价，因为等着他们脱围的，可是一名远程器械战将！ 以方才的进攻场面来判断，对方在速度和方位控制上，都占有极大的优势！ 那么一旦脱围，迎接而来的就不会有什么反击，而是另一波光弩能体了。 再说，中级战将的脸面也不允许这两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闪避。 被白能器械，毫无频度的小子弄成这样，对方还是一个对上两个，如果连这都不敢正面对击了，那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更何况，莫名其妙退出的陈元也让两人心里藏着一口怨气。 第66章 新人 方蠡猛一转身，在围观者略带诧异的眼神里往灰箭方向跨出半步，刀鞘发起啸音，他的手指轻触在刀柄上略往上一带，蓝色的能量体便蜂拥着往刀鞘外溢出，像是爆炸一般把长长的刀锋挤了出来。 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长刀拉出一条弧形的能量锋芒，像是薄冰之刃飞速滑向斜冲下的引导箭体。 若有熟悉方蠡的人，见到这半月刀锋就会了然，这看起来薄薄一片的刃锋，却绝对算的上方蠡的成名技之一。这种出鞘锋意味着在开鞘之前，依靠刀鞘锁住了更多的能量发散，这些能体在开鞘的一瞬间全部迸出，看起来比普通的刀锋能体更薄，实际上，这种鞘锋的能量压缩是巨大的。 对上刀手，一般都不会有谁愿意去抗出鞘锋，要么选择躲避，要么就是利用其他方式将这种进攻消耗掉。 因为，一旦被出鞘锋击中，假若不是两个战将间差距极大，就一定是非死即伤的结果。 孟凡饶有性味的咧开嘴，对上一个远程战将，尽然一开始就用上的出鞘锋，真不知道是那位不知名的**、弓手的箭、**实在太妙，还是方蠡的水平实在太差。 观者当然不会有真正临阵的危机感，要方蠡来说，他这出鞘锋还真不是乱了阵脚瞎出的。实际上，在他决定拔刀的前一秒，他就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 那支灰铁色的引导箭所来带的威压感可是数十倍于能体不止，战将的敏锐让方蠡尽管不清楚那支灰箭能带来何种伤害，但此时此刻容不得他有任何一点失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像这种锁定好方向的目标，是最适合半月锋刃攻击的。 蓝能薄刃终于同灰色的引导箭撞到了一起，两道能体扭曲出的不同空间也撞击交互出阵阵波动，强烈的震动从空中一直延续到地面，飞速的朝着场外扩散。 光与尘，霎时间把整个中场笼罩进光晕与昏黄之中，白能与蓝能流体爆炸一般从灰尘的空隙中迸发而出。 场周是昏暗难辨，叫观战的人群又是震惊于这种力量，又是心急难耐的妄图扒弄清楚到底是那灰箭的能体更甚还是半月锋刃将其斩碎得一点儿不剩。 然而这片扬尘之下可不止两个战将。 伴随着这两股能体的碰撞，另一道滋滋的声响逐渐放大，一团深蓝色的光能体闪现在扬尘中，不用说那是出自那个红头发小子的雷光拳套。 韦正辛对这只灰箭可没有那么上心，倘若没有这些扬尘，便有人能注意到这个嚣张得家伙一直等到引导箭冲向他肩胸不到一臂之远的时候才发动了自己的拳套。 双掌见迅速聚拢的能量球体很快就包裹住引导箭的箭头，硬生生阻断了**、箭的走势，几乎是将其定在了空中。 韦正辛颇悠闲的半抱着双臂，可惜他这耍酷的模样全然不能被人看见。 没悠闲几秒，韦正辛便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那只被雷光能体包住箭头已经失势的引导箭正在高速旋转，布满箭身的刻纹凹槽内附着的白能流体一丝丝的溢出，围绕着箭身的旋转像茧子一样膨胀起来。 他猛的意识到不秒。 韦正辛对雷光拳套所汇聚出的雷光蓝能的强度有着巨大的自信，虽说也是蓝能器械，但雷光蓝能的非凡之处就多了去了，要说能用上橙能器械的战将也不少，可能用上雷光蓝能器械的战将那是屈指可数的。 这种特殊的能体，别说是对上白能或者蓝能，就是对上大部分橙能器械都有碾压性的优势。 所以能体和能体正面轰击，只要不是数量上悬殊巨大，他都有着绝对的把握。 只是从那支灰箭自旋甩出蕴藏在箭身中的白能时，韦正辛才模模糊糊的想到一种可能，这种可能性就韦正辛看来实在是非常小，可眼见箭身上越来越多丝网一般的白能累积出巨大的茧子，他就越是绝对成立的可能性越大。 哪怕这种成立超出了他的见识。 要说韦正辛这个家伙，性格是张扬得很，但是战斗敏感度和天赋却不可谓不高，更何况，以他的家族背景，眼界见识也不是普通战将能达到的。 一般的引导箭其箭身上附着的能体同流体一样，是从器械上分流下来的，只是在引导箭箭尾有不同的刻纹来锁住这些能源以供箭体更长距离的打击。不过，在箭尾镶嵌能源粒这种奢侈的设计，也是有的。 恰好韦正辛不仅是听过，他曾经还见过，那种引导器械可是出自一个大设计的手。 因此当他脑子里闪过这个片段时，下意识的就想到这一只看似普通的灰箭，莫不是也在箭尾镶嵌了能源粒？倘若是这样，那要在一瞬间将这些能源全部消耗干净，也就意味着自爆，这样的效果，就是普通白能也是极其有杀伤力的。 自爆这个可能一出现。 韦正辛脸色都青了，再说什么白能器械他不放在眼里，但他现在可是超近距离对上那支灰箭啊。 半月锋刃与灰箭撞击扬起的尘灰还未退开，场中又来了一次能量波动更加强烈的爆炸。 深蓝色的雷光球蛋壳一样快速龟裂，无数的白光从裂开的能量缝隙里钻出来，球体剧烈的晃动，直到列成碎片，炸破四散成能量珠体与丝状的白能纠缠着急速向场外逃逸。 这场爆炸可不是刚刚的撞击能比的，一瞬间两种交互的能体便已经推开了场中的所有扬尘和余能，一波赶着一波延扩至场外。 围观的战将靠得近的全部被能量碎片波及到，因为太过突然，大部分人来不及反应，不少人挂了点皮肉伤，好在这些家伙实力不弱，反应慢了半拍罢了，加之碎片因为爆炸太过细小，倒是没有酿成更糟糕的局面。 格斗场也没少出过这样波及他人的战斗局面，但是现在的场面却是出乎大家意料的。 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三人的僵持，没有任何战将会认为第一手进攻就能战到这种程度。更别说是弓手对上两个近程战将。 这场还谈不上战斗的局面意外吸引来一个格斗场上颇有名气的战将，那就是明辉战团的副团长肖同。 明辉战团本身在蒙氏寨就很有威望，也是蒙氏寨除开蒙氏战团外的三大战团之一。肖同自然也是蒙氏寨的名人，这人三十岁出头，是蒙氏寨不多的手，与格斗场的主人关系交好，又因为热衷于战斗比试，常常出没在这里。 他性格挺有亲和力，不像其他有点自恃的战将那样高傲，战斗比试也是点到即止，不管是人品还是实力在蒙氏寨的口碑都极好。 所以，当肖副团长走向场中时，附近的战将都自觉得让出了一条路，带着一点好奇和看戏的心态盯着肖同看个究竟。 作为格斗场主人的朋友，肖副团长的举动绝不会无的放矢。 消散了能量余波与扬尘后的格斗中场内，一片狼藉，地面到处都是能量余波下的坑洼，有许多是旧坑，以前被沙尘覆盖着，这会儿全露了出来。 方蠡站在中场最边缘，一身轻松的模样，反倒是嚣张得红头发小子，看起来狼狈得很，上半身已经破烂，脸上还有几条血迹，看来是受了点皮肉伤。 刘二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手中的**、箭维持着放在胸口的谨慎动作，而在他旁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肖同进场的时候，韦正辛正是气急败坏的朝刘二走过去，结果被肖副团长拦了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只见韦正辛脸色变了变，朝着场外同伴站立的地方瞟了一眼，又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眼刘二，放话道：“别让我在看到你！” 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方蠡见此，抬眼嘌着肖同，半抱着长刀，跃出中场也往外走了。 肖副团长这才慢吞吞的走向刘二，露出安抚的笑容道：“你这副**、箭够特别的，我是明辉战团副团长肖同，也是远程战将，认识一下如何？有机会我倒是愿意和你切磋切磋。” 刘二见他没有恶意，这才放下**、机，顿了顿才道：“刘二。” 肖同点点头，用略带恭维的口气道：“刚刚那一串连贯攻击巧妙得很，关键还是以一敌三，我看兄弟你年级也还小，这份镇定和勇气，我在你那个年龄决计没有。” 他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遍刘二还有他手里的**、弓，要说方才那场战斗，真要认真进行下去，眼前这个小子是肯定要输得很惨的。 但肖副团长说出口的也算是一半的实话，那一串封锁攻击确实连贯巧妙，特别是那支骤然转向又加速的引导箭，实在是令人讶异又兴奋。不过，仅仅想要依靠这样的技巧就完全抹杀掉实力，那也是不可能的。 从方蠡和陈元的战斗开始，肖同就观战了一整个战况，要说这陆续出场的四个人里面，毫无疑问红头发的韦正辛是实力最强的，并且就肖同的眼力看来，这小子身上水深，有多少隐藏也很难探底。 然而，肖同对韦正辛却毫无兴趣，或者说肖副团长更宁愿和他保持一段距离，考虑到韦这个姓氏，若非妄图攀爬权利富贵之人，恐怕少有愿意趟这个浑水的。 正相反，眼前这个新面孔，倒是令肖同想要深挖一下。 第67章 团灭 这场谈不上战斗的战斗也许是因为颇带意外的性质，在格斗场里掀起了些微的波澜。 不管是对韦正辛还是刘二都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和传言，成为这个寒期末的最后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无意中掺和进战斗的刘二，也因为肖副团长颇上心的态度，留在了一些战将得印象里。只是这个印象很快就被接踵而来的几条大消息冲得杳无踪迹。 临到七月上旬，已经是回城列车快要开启的时日了，有不少的战将准备离开蒙氏寨返回一趟32城，也有一部分打算进入冻原，毕竟天气逐渐开始回暖，这些快被憋坏了的战将始终是闲不住的。 宋迟的生意在这一段时间一直不错，甚至有越越好的趋势，在器械巷一带，老尤家的逆刻器械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声，哪怕它是作为玩具一般的存在。 这生意虽然好，但宋迟也不敢贪心，就这么短一段时间，也有不少人想着法子的打听老尤背后，这些器械的设计师到底是谁了？这些打听的人倒未必有什么恶意，多是好奇，不过宋迟自知他们这三个人是几斤几两，未免麻烦缠身，还是该早些了断的好。 就在第一列回城列车发车前的一周，发生了一件大事，蒙氏寨三大战团之一的明辉战团十天前去往废坑的三十多名战将，包括战团团长闵时文在内，全部死亡。 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个重伤的长匕战将，在寨门口报了这个消息，就彻底昏迷了。 当初前去废坑的都是明辉战团的精英，剩下留在寨子里的只有副团肖同和七八个青黄不接的中低级战将，这个消息一传回来，等于就是说明辉战团崩了。 尽管这种团灭的事件在蒙氏寨这种刀尖上饮血的地方太常见了，但明辉战团可是这里最顶尖的战团啊，这样个团队，整团牺牲，连什么原因都不清楚，着实在寨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大家只知道他们是前往了废坑，前后差不多时间，另外两大战团白牧和系战团也有部分人往那里去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小战团也跟风往那边跑过。 但这些人，现在统统毫无音讯。 肖同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忙找到蒙氏寨寨主，也是蒙氏战团团长蒙齐。 虽说现在只得到了明辉战团全灭的消息，但任谁也明白，如果明辉战团都全部罹难，其他的出自蒙氏寨的战团情况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可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了，这一次的事情，恐怕关系到整个蒙氏寨。自然作为一手打建出这个寨子的蒙氏战团，免不了要担起责任。 即便是肖副团长不去找蒙齐，蒙齐也是要亲自找上门的。 肖同带来的消息，比寨子里到处扩散的消息只多了一条，逃回来的战将叫吴京辉，他在昏迷之前硬撑着将一盒记录仪交给了肖同。 那盒记录仪记录的画面相当模糊不清，应该是在黑暗中跑动时所刻录下来的，能听到一些声音，但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夹杂着粗粝的喘息声和惨叫声。 不过这盒记录仪却十分明了的指明了一个问题，明辉战团并不是遭遇了变异的生物或者废坑中遗留的上古陷阱，让这个战团全灭的，不是其他的危险东西，而是人！ 很明显，不可能是蒙氏寨的战将。 在冻原上，也许狭路相逢，战将和战将单独之间会出现为了利益而生死厮杀的场面，但是战团和战团之间，除非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否者谁会将一个战团赶尽杀绝？ 况且蒙氏寨不算很大，里面的战将龌蹉不少，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都有些脸熟，更是没有听说过明辉战团和哪个寨子里的战团有交恶到这种程度。 更为根本的是，蒙氏寨根本找不出任何一个战团有实力能团灭明辉战团，即便是蒙齐带领上蒙氏战团，那也不过是两败俱伤，胜负也就是谁伤得更少罢了。 而这盒记录仪最后录下的一个场面，更是令蒙齐都感到背脊发凉。 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影，通过掉落在几米远的巨剑可以判断出当时受伤已经无法移动而半躺在碎石地上的明辉战团团长闵时文，整个战团里，只有他是使用的那柄巨大到难以抗起的剑刃。 黑色的人影迅速的逼近了闵时文，围绕在记录仪旁边的众人都猜到了对方恐怕就此结束了闵时文的性命，然而更令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 人影徒手将强壮的闵时文提了起来，像扔沙袋一样往上一抛，看起来细长的双臂直接捅进闵时文的胸口，黑乎乎的画面看不清任何血液的喷溅，但是却可以看清影子动作的轮廓。 他撕裂了胸膛，毫无犹疑的掏出内脏，一面匍匐于地上，一面啃噬着滑落的脏腑。 闵时文发出痛苦的□□，甚至还往前拖行了一小段距离，然而记录仪到此时便戛然而止。 蒙齐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了，不敢说自己能比肩中央最顶级的战将人物，但也绝对不是小虾小鱼，就凭他白手起家在冻原打造出一个寨子，也可见他是个意志刚强之人。 但是就连他，也觉得阵阵寒气从脚下升起。 倘若闵时文只是被杀死，哪怕是被对手砍成一团团肉泥，那种情况也比不得现在分毫。 吃人！蒙齐也是听过的，但仅仅限于在某种绝境之时的特殊条件下，为了活命，也是有过的。 可是，记录仪中显示的，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情景了。 这个黑影是谁？ 是哪个战团的？他们有多少人？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前往废坑的？又是什么时候抵达废坑的？ 黑影有没有遇见过教会的人？还是说黑影本身就同教会有莫大的关系？ 那明辉战团又是如何遭遇上黑影的？ 除了这个记录仪，还有没有其他消息呢？ 看起来这盒记录仪应该不是由吴京辉拍下来的，那又是谁记录下来的？吴京辉又是怎么从黑影手下逃脱的？ 一连串的问题在每个人脑子里闪过，然而唯一可能知道些什么的当事人吴京辉还在昏迷当中，情况也极度危险。而从肖同对吴京辉的了解来看，这家伙还年轻但却较一般战将更加冷静细腻，他在从废坑逃回来的这一路，一定有时间组织把最有效的消息带回蒙氏寨，而现在他们收到的消息除了团队全灭，就是这盒记录仪了。肖同也不得不猜测，有巨大的可能性就是吴京辉当时被闵时文安排为放哨的，距离战团比较远，根本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这盒记录仪也许更是另有其人交于他的。 因此，不是吴京辉重伤，而来不及说更多的内容，恐怕连他，也未必知道得更多了！ 但肖同在这个时候，还不敢把这种论断大肆宣扬，只是在与蒙齐两个人讨论的过程中，提了出来。 前所未有的压力在之间蜂拥而来。 对肖副团长来说，明辉战团就等于是被灭团了，他身上肩负的除了伤痛，还更有在短时间内复团并且调查清楚事实真相的责任，然而这又谈何容易。 前往废坑的除了明辉战团几十号精英，还有近八十多人的临时增招战将，这些人可曾经都是冲着明辉这个招牌来的，光是死去的这批人，他又该怎么给他们交代？而剩下的那么十个不到的小将，他又该如何去安抚？ 又何谈在短期内重建战团？去废坑探寻真相？ 一走了之？不管是良心上，还是感情上肖同都接受不了，他们明辉虽然只是在一个小寨子里享有声望，可是哪怕是这些声望也是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这里面的心血就是肖同这个人的大半辈子啊。 如果说此时此刻，还有谁比肖同肩负着更重的担子，那恐怕也只有蒙齐了。 蒙团长的压力与肖同当然不完全一致，这段时间他耳边也多少听到些风声，克拓战团，那支高级战团的到来更是加重了某些疑虑。 蒙氏寨依托废坑为生，虽然这里来的都是些危险分子，但这种危险只是身体上的，都是相对单一的。一个战将，若是天分不差到底，只要勤奋，谨慎，不贪进，不乱惹是非，要在蒙氏寨讨条活路也是容易的。 血腥是少不了，但战将得世界里哪里又没有血腥了？条件是比城市艰苦了些许，可是这个地方也没有城市基地的束缚，也没有论过出生血统，反而是给许多走投无路的人一个栖息的地方。 可是，这一切，若是沾染上了政治利益和政治，卷进了势力角逐，恐怕他一手建立的寨子在瞬间就会灰飞烟灭，而这些在寨子里谋生的战将，能去到其他地方当然是好的，最怕的是，全部都变成上头的炮灰，到最后都葬在这个地方。 然而，即便是寨主，面对这一切也是有心无力。 蒙齐将思绪从那些纷杂的困扰中抽离，目前的首要问题还是解决明辉战团与其他出自蒙氏寨的下落不明的战将，包括还毫无音讯的白牧和系，他必须先和这两个团的团长汇合，好在其他两团不像明辉投入那么多，大部分实力和精英还留在寨子里。 假如当真有什么变动，蒙氏寨至少还有一股自己的力量作为斡旋的余地。 第68章 明辉战团 明辉战团精英全灭的消息不费吹灰之力便传遍了整个寨子，大概是这件事情太过令人震惊，又或者明辉战团的声望在寨子里向来不错，倒是极少有人为此幸灾乐祸，大部分蒙氏寨的战将反而表现的义愤填膺。 这在残酷的冻原并不多见。 而当那盒记录仪里的消息走露之后，更是引动了寨子里的另一波声讨声。要说那些街头巷尾的战将，一谈起明辉来，少不得要起着哄要肖同副团长重建战团。 可是，要重组战团谈何容易。 因为事情的特殊性，蒙氏寨三大战团以往虽说算不得仇敌，但多少有些相互排斥，毕竟利益各不相同。不过眼看着明辉战团已经到了瓦解的边缘，其他两大战团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在蒙齐的协调下，竟而发声支持明辉的重组。 这样的局面，多少让明辉战团迅速重建有了一丝可能性。但事实上，重建不说完全达到之前的战团水平，就是连一半水平也是不可能的。 肖副团长心知肚明，而蒙齐与白牧、系两个战团的支持也全是因为目前面临的事态需要明辉战团名义上的继续存在，但凡联想到那几支高级战团还有韦家的参与，也就猜想得到蒙齐不愿意蒙氏寨在这个时候四分五裂的根由。 肖同叹息一声，几夜未眠的眼眶里充满了混浊的气息。明辉的招募消息早已经扩散出去了，但是真正愿意在这个时候加入明辉的战将并不多，而且大部分还是为了一时新鲜和明辉旧时光环的低级战将。 这些人的心理，肖同当然明了，不外乎是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明辉战团可以在肖同手里面重组成功，那他们以后也就是元老级的人物了。 然而建团之事绝非一朝一夕，即便肖同现在缺少战将不顾一切将这些低级战将都吸纳进来，他们能抵上的用处也少得可怜。 现在明辉最缺的，是真正有实力的战将，哪怕这些战将要求的条件非常高，肖同都愿意尽力去满足，可往往这些有资本的战将却并不愿意加入现在的明辉战团，对大多数人来说，无异于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走进一个死胡同里。 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明辉战团的辉煌时代在吴京辉带回消息的那一天就彻底结束了。 尽管少有人提，但你知，我知，就连明辉剩下的八个小年轻也一样了然于心。 娄小楼原本是随团出战去废坑的，但是临行前因为意外受了腰伤，便留下来打理寨子里的事情。 事发之后，娄小楼从震惊不敢相信到愤怒再到因为招募不到好的战将而丧气，哭丧着脸在旅楼悠晃。有些资历不错的战将被娄小楼盯上了，他就每天找上门的要拉人入团，搞得那些战将见到他的影子就开躲。次数多了，战将些也被弄得不胜其烦，撕破了脸面，放出话说是绝不会考虑加入明辉。 娄小楼只好一层层的把目标往下降，当他迎面撞上宋迟的时候，已经是铁了心的要把这家伙拉入战团里了。 当初他找上宋迟说是让对方入团，和现在再找上宋迟让对方入团那情景可是完全不同。 娄小楼肚子里憋了一大串打好的稿子，妄图把明辉战团的重建吹嘘得前途光明，只是他还没开口，宋迟就把话给他截了。 “别说，哥们。我知道你想的啥。”宋迟摆摆手，“不入团，我是打定主意要回32城的，票都买好了。” 说罢从兜里掏出票在娄小楼眼前晃了几下：“再过几天列车一开，我就走人了。所以，兄弟，你也就别劝我了。再说了，我宋迟就算入了明辉，对你们现在的状况来说，也抵不得什么用。” 娄小楼拉住宋迟，正还想劝说两句，却是听见一声巨响，整个旅楼都晃动起来，他一时不察，硬是被甩到了地上，宋迟也没好到哪里去，脑袋撞上墙，擦破了一大块皮。 旅楼里的战将纷纷往外跑，一边嚷到：“出什么事了？” 宋迟一跃身从地上爬起来，扒着阳台走廊往下看，旅楼最下层的梁柱被轰断了一小半，地面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坑，一看就是有战将在这打起来了。 少有战将会选择在寨子里直接开打，这样的情况极少，一是作为寨主的蒙齐是极度不支持有人在寨子里闹事的，二是谁也不知道两个战将打起来会不会惹到更厉害的家伙心里不愉快，大家都是在这地方混口饭吃，要干杀人放火的事情，最好是出了寨子往冻原去，死上几十百来人，也没人管得见。 不过，难免有时候会有二头青一时脑热，按捺不住就开干的，那都是低级战将居多，而今天这场面，一定只可能是中级战将之上的水平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 刘二原本是在屋子里做器械的活儿，也是外面响动太大，把刘三给吸引出去了，他才动了动身，打算出门看看怎么回事。 他们住的这片旅楼本身场地就拥挤，这时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打起来的并不是只有两个战将，而是五个。其中有一副面孔，刘二还有点印象，那人便是他之前在斗场见过的孟凡。 宋迟早已经跑下了楼，挤进人群里，一看到孟凡，心里暗暗一惊，这家伙居然和人打起来了？ 孟凡这家伙，实力不错，但从来似乎没打算过加入什么大战团，挖他的人不少，他却自从来了蒙氏寨就一直和他的两个朋友组了一个铁三角战团，从来只有三个人，也没野心扩大，也没想法要投靠谁，时间久了，大家也都还有些佩服。 大概是因为他们只有三个人的缘故，行事方面都比较低调，虽然实力都不弱，但来了寨子这么久，没见他们刻意得罪过谁，反而和许多战团合作得风生水起的。 因而，宋迟这吃惊不是没有原因。 和孟凡他们铁三角对上的，似乎是系战团的人，什么原因，不得而知，就宋迟推测，这个节骨眼儿上，多半是为了争资源和器械。 闹到这样不可开交，肯定是孟凡他们被占了大便宜，要不然这个铁三角也不会给三大战团的系战团树靶子。 这场闹仗来的风风火火，但很快就平息下来。 当然啦，连寨主都出面来调节了，任谁也不敢不给面子。但是调和是一回事，这嫌隙消没消又是一回事。 明辉战团的副团长肖同也来了当场，那孟凡带着铁三角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就地嚷着要加入明辉战团。 肖同是知道这山药烫手，但却不敢不接，他们确实太需要人才了，如果孟凡三个人肯入团，那是再好不过，这三个人都是中级战将，实力可一点不差，对方是送上门来，再烫手他也要接下来。 因此，就在明辉战团满寨子招募战将而不得的情况下，让人大跌眼眶的从不入伙的铁三角竟然毅然决然的投靠了明辉。 宋迟是没打算在蒙氏寨多呆，这场热闹看看便罢，几天之后，他果真是带着刘二刘三坐上了第一趟返回32城市基地的列车。 刘二的器械改造前前后后近两个多月，算下来是净赚了五百多万区币，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更何况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捞来的，怪不得那些设计师一个二个都富得流油，比起风里来雨里去的战将乐呵多了。 “诶，刘设计。”宋迟把分好的帐卡捏在手里，半天舍不得把它交给刘二，“到了32城呢，我是这么打算的，你看成不成？” 宋迟拿出三本通行证，分给两人，“这是弄来的32城通行证，你们要拿好，进城要一个一个检查的。甭担心，我这路子好得很，这通行证不会有问题。等进城后呢，我们肯定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我去找找老朋友，问问有没有法子可以把你的项圈还有他身上的铁链子取了的办法。” 刘二抬起头，“能取？” “能。”宋迟赶紧点头，“我听说过就有人取了的，这事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到的。就是嘛，估计这次赚得要耗去一大半了。” 宋迟笑笑，安抚似得道：“刘设计，我看还是取了的好，城市基地不比在寨子里，有个项圈多少不方便。你这手艺来钱快，其他人有些不取，那是心疼钱财，你的话，就不担心了。只要我老宋在，保证你有赚钱的路子。” 刘二点点头，如果真能取了，刘三手上的铁链是最主要的，他脖子上的项圈反而不是那么碍事。 “那这帐卡，就先由我收着了。”宋迟脸都不红的将帐卡重新塞进兜里，“你要是要用钱了，给我说一声。” 刘二也没反对，他多少明白宋迟是个肉疼钱财的主，但对方帮了他不少忙，这几百万区币，若是没有宋迟，他也赚不来，加上刘二本身对钱财算不得上心，因此也就由着去了。 “等把这事办了，我就去工会转悠转悠，找些活儿来接接。你看如何？” 刘二想了一会儿，道：“32城里有没有试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