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深夜,凌安王府。 往昔热闹非凡的府中此时一片静谧,到处都空荡荡的看不到半个人影,静得仿佛一座死宅。 胸前的衣服被鲜血浸透了,满目殷红,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头顶那人的。 那人模样生得极好看。即便他现在满身血窟窿,一身华服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那张脸瞧着依旧清隽俊逸,甚至因为唇边那一抹血色增添了几分诡魅的艳丽感。然而,他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双手死死抱住她,力度大到骨节都泛着白。 被勒得身上的伤口更痛了,徐九微有气无力躺在他怀中,只想一口老血喷出。 她不过是莫名其妙脚滑了下,好死不死就摔在正被刺杀的男人面前,那些杀手半点犹豫的时间都没就把她捅成了刺猬。 妈的,简直可以位列年度感人死法之一了! 要知道会这样,她绝对有多远闪多远,绝不回头。 全然不知徐九微心中所想,魏谨言揽着她往后颓然靠在柱子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还未处于悲愤中。 赖以信任的守卫一夕之间全部就背叛了他,最为相信的管家更是亲手送上一杯毒茶,不止害得他功力尽散,双目更是几近失明,所以他才会在那狼子野心的五皇弟带人杀进来时毫无还手之力。他最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态度古怪的小哑巴暗卫,居然会在他众叛亲离时毅然决然挡在他身前…… “……” 从他脸上看到几分难以置信的感动之色,徐九微更想吐血了。 天知道,她完全是站着躺枪啊! 费力睁着双眼,他低头凝着怀中人,颤抖的指尖试图擦去她脸上的鲜血,谁知越擦越脏,但他浑然不觉,面上的表情尽是绝望,又夹杂着一丝癫狂。 “你说,我究竟……究竟哪里对不起他们了?”他自问从未待人半点不好,得到的却是这样凄惨的下场。 徐九微怔了怔,默然垂下眼帘。 你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因为你是配角。 【警告!警告!因宿主生命力已严重不足,系统即将进入自毁程序,倒计时开始……】 突兀的,一道机械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差点让已经半死不活的徐九微气得当场跳起来。 这贼系统,果然又来这一招! 耳边听到系统冷漠的声音已经开始倒数,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又一次要因为这个男人而死了…… 不远处火光四起,五皇子在离去前命他的人直接往凌安王府里丢了一把火。今夜起,凌安王魏谨言和凌安王府都将不复存在。 意识越来越模糊,魏谨言禁不住抓紧了徐九微的手,拼尽最后一口气,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却异常清晰地道:“小哑巴,你如此真心护我,若有来世,我定竭尽一生保你周全。上天入地,决不食言!” 砰——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整个王府上下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屋顶的横梁和墙壁轰然倒塌下。滔天火光中,他紧紧把徐九微抱在怀中,死不松手。 * 徐九微最后悔的就是点开了《炮灰逆袭成王》这本小说。 内容大概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受尽欺辱,又丑又废材的冷宫皇子忽然间大放光彩,不断啪啪打脸所有主角,最后逆袭成王的升级爽文。关键她看到一半才发觉,这是本崩坏得一塌糊涂的报社文。 魏谨言在书里是朵盛世白莲花。他是男主的哥哥,圣上第三子,长相俊美,性格善良,却总能轻而易举得到了一切,无意间害得男主被虐心虐身千百遍,男主因此黑化。可他不小心黑过了头,处处变态阴险无下限,全书除了害人就是利用人,所有能干的坏事他一个没落,简直人渣到极点,后来终于逆袭成功登上王位,从此天下太……平…… 平你令堂的! 一路花钱追到大结局的徐九微愤起而攻之,怒刷了好几篇负分的超级大长评,狂喷作者智障脑残,配角智商感人,男主三观不正等等,引来作者死忠粉无数怒骂……咳,这些暂且按下不表。 总之她实在倒霉,不过是打了个哈欠就碰上了撞车,没把自己打包送去阎王那,反而赶了趟时髦的尾巴穿越了。穿的地方不是别的,就是这本小说里,一个叫作大凌朝的地方。 并且,醒来时她身上自动绑定了一个无比变态的系统——炮灰助攻系统。 它的存在,不是为了带领徐九微去逆袭主角,是帮主角逆袭。她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断为炮灰拉高仇恨值,助纣为虐,怎么作死怎么来,以此增加主角的打脸爽度,饱和整个剧情。而每当她提高一件剧情的打脸度就会获得生命值,若是不能及时完成则会跟系统一起爆体而亡…… 她简直要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绝望了。 更绝望的是,她已经连续穿了两次! 第一次,她穿成了书里一号炮灰魏谨言的王妃。刚过去就赶上拜堂成亲,结果她这个王妃位置都还没焐热,因为她的不作为【系统语】,剧情发生崩坏,魏谨言被人陷害而死,她更是不小心喝了本该给魏谨言的毒茶,两眼一翻跟着陪葬去了。 第二次,也就是现在,她成了魏谨言的暗卫。这次她兢兢业业努力完成剧情,拼了命的帮魏谨言刷仇恨,结果一不小心太认真,仇恨拉太大……她跟魏谨言一起被人诛杀了,悲催的是她又意外给魏谨言挡了刀,去当了垫背的。 两次折在同一个任务上,还都因为魏谨言而死,徐九微觉得她简直死了都能被气得活过来。 难道这就叫做负分的报复吗? 徐九微默。 【……三……二……一……系统自毁系统正式开启……滴——】 耳边不断有东西倒下的巨响,夹杂着系统销毁的爆炸声传来。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要先把魏谨言这个扫把星给扼杀在萌芽状态! 含着始终没喷出的一口心头血,徐九微死不瞑目地陷入了黑暗中…… * 今年凌安城的春日来得格外迟。转眼已是三月,外面的花木都还沉浸在冬眠中,放眼望去园中一片枯木荒草,景色萧条。魏府侍卫湛清拎着个竹编篮子匆匆穿过假山,最后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前停住脚步。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打开,一股浓浓的潮湿味夹杂着灰尘迎面扑来,他皱紧了眉头,用手扬了扬面前的尘土才继续走进去。 【滴——成功绑定……助攻系统……】 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徐九微费力睁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就感觉自己被狠狠踹了一脚。 湛清踢了踢躺在屋子正中央的人:“别装死了,起来吃东西!” 徐九微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头顶那个黑衣男子,正满脸不耐把一碗粥和馒头放在了她面前,还有点懵。 良久,她整个人骨碌一下子爬起来,坐在地上用力掐了一下手臂,感觉到那种刺痛感是真实存在的,她才用力吐出一口气。 她居然又活了! “……哈……” 重获新生的巨大欣喜笼罩着她,她几乎要为这难得的一线生机笑出声。直到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她抬起头,看到湛清正以一种看待疯子的眼神瞧着她,暗忖这女人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怎么醒来后古古怪怪的。 徐九微一阵尴尬,偏偏这时候她的肚子还不合时宜的叫出了声。 “咕噜噜……” 声音在屋子里格外清晰,徐九微老脸一红。 但眼下她也顾不得其他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在湛清越发怪异的注视下,她的目光挪到了那碗粥上。 应该可以勉强称之为粥……吧。 盯着最上面那层又黑又稀的表面,徐九微仅是纠结了一瞬,用手指试探了一下温度,就端起来直接往嘴里灌—— 湛清看得目瞪口呆。 待到看到她喝完粥后又两三口就把那个馒头给咽下去了,更是下巴都快跌破了。 动了动唇,湛清意欲说些什么,转念想到眼前这人恶劣程度,又马上打消了念头,他捡起徐九微留下的空碗和盘子,往竹篮子里一丢,瞪着她丢下一句“你最好老实点”就昂着头转身走了。 “砰”地一声,房间门也随之被关上。 徐九微目送着他离去,直到已经听不到脚步声才慢悠悠收回视线,还没来得及探看下当前的环境,就听到脑子里传来一道熟悉的话语。 【宿主姓名:徐九微。年龄十七岁,当前活力一百,精神力二十。】 作为存活在这个异世界的代价,徐九微每天会耗费活力二十点,精神力五点,若是不及时做任务补充,她就会直接死亡。 果然,又绑定了这个杀千刀的作死系统! 徐九微咬牙切齿。 别人都是穿越后带着系统从配角翻身,一路干翻所有主角,风风光光走上人生巅峰,她这个系统是为了助攻别人去走上巅峰,还只会时时刻刻提醒她如果完不成任务……就!要!死! 简直就是催命符。 【警告!活力数值过低,请尽快补充。剧情初始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任务奖励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想法,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无比欢快地说道。 徐九微想骂人的同时,发觉这声音与前两次明显不一样。之前她听到的都机械得跟有声小说一样,毫无声调起伏,刚刚听到的竟然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没错。我是第五百二十四号新型智能化系统,宿主你幸运地成为第一个使用的人啦。】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徐九微就听到那道稚嫩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她不由得愣了愣。 以前除了发布任务和完成任务外,她就没听到过其他任何声音,这次的系统居然能感应到她心中想法直接在识海与她对话?还有,那个第一个使用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这么说她就不知道自己明显成了试用对象啊摔! 不等她问什么,系统笑嘻嘻地道:【宿主,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次与前两次相比作了改变,只需要完成发布的任务即可,不用再帮配角刷仇恨值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算哪门子惊喜? 就算现在不用去拉仇恨了,她也不觉得听起来是好消息,光是目标人物又是炮灰一号兼扫把星的魏谨言这一点,就足够她心塞成心肌梗塞! 揉揉眉心,徐九微觉得自己脑仁儿都疼了,转念想到方才系统的警告,她赶紧让自己静下心来,打算先好好理一理目前这具身体的情况。 片刻之后,她木着脸,差点把桌子掀了。 谁能告诉她,这个勾引魏谨言不成,欲对其施毒手,被发现了遭到一顿毒打后关进柴房的剧情是什么鬼…… 2.第二章 看过书的人都知道,三皇子魏谨言在未出生前就不在宫中,而是被他的母妃娴妃带着一起流落到凌安。后来娴妃病逝,他则被城中避世而居的鬼医魏清捡了去收养,直到成年后才被圣上接回宫中。 魏清另有一养女,原是他表兄的女儿,因家中无人照顾,魏清觉着可怜,便带在自己身边养着,谁曾想这是带了个祸害回家。 这小丫头从小就尖酸刻薄,嚣张跋扈,嫉妒魏谨言长得好看,更觉得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因此对魏谨言没有过一天好脸色,处处与他作对。前阵子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想尽法子勾引魏谨言,后者直接无视,结果这女人恼羞成怒,三番四次要下毒手害死他,惹得魏府上下人嫌狗厌…… 没错,这个不断作死的茶几,就是徐九微目前的身份。 梳理着脑子里荒唐的记忆,徐九微恨不得把原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 系统:【宿主,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五百二十四大哥,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徐九微斜睨着她,杏儿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记忆中徐九微这个贴身丫鬟一直很听她的话,所以恨屋及乌地对魏谨言非常记恨。 轻咳一声,徐九微拍拍她的手:“不得胡说。” “本来就是!”杏儿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他向管家告状,小姐你怎么会被打,还被关进柴房那种地方。” 徐九微不置可否。 她可清楚记得,明明是因为这位原主太过分,差点害得魏谨言落水,所以才被那位德高望重的陈管家惩罚。 动了动唇,徐九微正想给这小丫头告诫几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眸光一滞。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还未及弱冠,穿着一袭白色广袖宽袍,泼墨似的发以玉冠束起,他略略偏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精雕细琢般的侧脸和下颌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最后没入雪白的领口,精致得宛如画中人。 他手持着一柄玉骨桃花扇,正不疾不徐的朝这边缓步而来,那风姿任谁见了都会感到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每每看到他,徐九微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冒出一大堆修饰词,即便他的圣父行为让她当初在评论区里喷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欣赏这幅皮相。 【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出现!】系统异常兴奋地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徐九微没好气地道。这系统完全就是个马后炮。 循着徐九微的视线看过去,杏儿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出现了,秀眉微蹙,正想让自家小姐一起绕开,却发现他已经走过来。避无可避。 “公子。”杏儿不情不愿躬身行了个礼。 魏谨言看到她们并不惊讶,非常和煦的冲徐九微一颔首,微笑道:“阿九。” 徐九微诧异地抬起头。 呆了呆,她才蓦然醒转。以往他就是这般称呼原主的。 无论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她身份的原主名字里都异常巧合地带了个“九”字儿,以前他偶尔会这样唤她,以至于刚才她乍然听到他叫她,恍惚以为是前两世的魏谨言站在面前。 迅速敛去那短暂的失神,她看向魏谨言,他含笑注视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徐九微喉头一哽。再度为他的白莲花程度感到虎躯一震。 面对前几日还想尽办法迫害自己的人,还能笑脸迎人,她觉得异常惆怅。难怪后来那些小说总是各种狠虐打脸白莲花圣母这类人物,这看着的确让人格外想炮轰他们呐! 来不及感慨,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徐九微不自觉地再度看过去,瞬间她像被九天惊雷活活劈中。 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极致,一双眼,现在却一块轻薄的白纱布遮住。 如同明珠蒙尘,美玉有瑕。 该说不愧是书中颜值排行榜榜首吗,这种情况非凡不损他的容色,反而被这不完美衬托出几分让人窒息的残缺美。呸呸,现在不是说这个,重点是—— 魏谨言他怎么看着变瞎子了! 刹那间,徐九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小姐?”杏儿不解地看着呆在原地的自家主子。 徐九微倏然惊醒。 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魏谨言继续道:“阿九你不是想去蓝府的晚宴么,明日晚上我来接你。” 那声音低沉而悦耳,仿佛潺潺清溪落在玉盘上,让人心驰神荡。 徐九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点头:“我知道了。”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蓝府是凌安城内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明日将在城中有名的留仙居设宴款待宾客,原主在听闻这件事后便缠着魏谨言非要与他同去。不过,她那完全不叫缠,几乎叫威胁就是了。 徐九微想捂脸,不忍直视原主这些记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徐九微并未发觉,从刚才起,魏谨言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她。 眼睛上的白纱虽然阻隔了视线,但还是能看清东西,他能看到那张惹人厌恶的脸上依旧浓妆艳抹,不堪入目,因为被关了几天禁闭发丝凌乱,身上衣衫污秽不整,唯独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 澄澈得让人忍不住驻足停望。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也恰好掩去了他唇畔意味深长的一笑。 察觉到被人紧盯着的徐九微刚想开口,就见魏谨言温言道:“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说完这句话,便径自绕过她走了。 “……”一句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的徐九微。 “小姐你看,那个小贱种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杏儿瞪着他的背影,霍霍磨牙。 徐九微眼皮跳了跳,当做没听到她的话。 “对了杏儿,他的眼睛是……” 她努力回忆了下,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杏儿大概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对“仇敌”感兴趣,呆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听老爷提过好像是因为得了病,见不得强光,但是还是能看清东西的吧。” 徐九微稍稍放下心来,没瞎就好。但转念一想,她又蹙紧了眉头。 前两次穿越时她见过魏谨言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问题,除了第二次死前他被毒瞎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忽略了去,晃晃脑袋,徐九微打算还是先回去清洗下自己这满身污秽,再这样下去她实在无法忍受。 背后,走到回廊转角的魏谨言顿住脚步,蓦然回首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系统仿佛打了鸡血般的声音传来。 【叮——完成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获得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3.第三章 灯火通明的庭院里,两边次第摆放着一个个桌案,上面放着珍馐美味,美酒佳肴,穿着锦衣华服的客人们推杯换盏,饮酒正酣。 徐九微坐在靠近庭院门口的位置,顾不得去凑热闹,正想尽办法讨好系统。 “五百二十四?别生气了,我没有嫌弃你太啰嗦。虽然你的确很啰嗦。” 系统:【……】 “五百二十四,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树下,魏谨言斜倚在桌前,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莫非…… 一时不察想得有些出神,待到徐九微回过神,发现魏谨言还保持着刚才拿剑抵住那名首领的姿势,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首领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是什么也不打算透露。 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徐九微看不到此刻他眼底流露着的是什么情绪,只看到他手中的剑往下一压,那名首领的脖子瞬间有鲜血沁出。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魏谨言居然不顾其他人安危,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叫嚣道:“我告诉你,你……你再不放下武器,那个美人儿可就没命了!” 红衣女子的脸骤然一白。 让徐九微更加吃惊的是,魏谨言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手指摩挲着剑柄,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给过你机会了。” 语毕,魏谨言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那边,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抓紧,只听一声闷响后,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竟然就这般直接就飞了出去! 徐九微的眼珠差点都要脱框而出。 她呆呆望着前方的人,只觉得从未认识过的陌生。 夜色中,他一袭白衣胜雪,一方约莫一指宽的长长白纱覆在双眼上,教人无法看清他眸底情绪,只能清晰看到那张俊美至极的面上薄唇微动,溢出的声音冷得惊人,透着沁入骨髓的寒意:“既是无用之人,何必留着。” “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你!” 被他的态度激怒,其中一人举剑就朝徐九微这边劈来,可惜,他还未靠近,闪着寒光的剑尖直直刺进了他的眉心。尔后,他一扬手,那柄还滴着鲜血的剑“嗡”的一声深深插进了对面的朱红色大柱上。 几个人目瞪口呆,徐九微同样呆若木鸡。 少顷,那几个人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夺门而逃,再也顾不得其他。 一直钳制着自己的威胁没了,红衣女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整张脸上煞白如纸,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倏地转头看向徐九微,一双美眸死死瞪大,眼底隐隐流转的竟是恨意。 徐九微头皮都要发麻了。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获得特殊奖励:‘秋横波的恨意’。】 系统继续幸灾乐祸。徐九微已经无力去研究这个任务到底什么意思,表示暂时不想跟它讲话。 …… 回程的马车上,徐九微反复盯着对面的魏谨言看,但无论怎么看,也没办法跟留仙居里那个嗜血肃杀的人联系上。 魏谨言斜倚在软垫上,对她的探究恍若未觉。 马车内的气氛一阵凝滞,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徐九微轻咳一声,随意挑了个话题,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对那位姑娘见死不救呢。” 闻言,一直阖眸不语的魏谨言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白玉般的面上神情无比温雅,他微微一笑,说:“我岂会这样狠毒。” 他只会更毒。 4.第四章 那笑容看着温和到极致,徐九微却莫名后背发凉。 她警惕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今晚的魏谨言实在太冷静了,不太能跟以前那个处处圣光笼罩的白莲花对得上号,于是她暗搓搓地召唤系统:“五百二十四,在不在?” 系统幽幽地说:【一般开口就问在不在的人,基本都会被无视。】 这死玻璃心!有求于它,徐九微眼下也不敢明目张胆再吐槽,小心翼翼赔着笑脸:“你看,魏谨言这角色是不是崩坏了?” 系统:【……经测试,未发现人物走形或者崩坏,剧情运行正常。】 徐九微拧眉,还是觉得古怪,不过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得不将心底那一丝疑虑慢慢放下。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兴许今夜魏谨言是被逼急了而已。 “那个‘秋横波的恨意’是什么东西?”忽然想起莫名其妙开启和完成的任务,徐九微问。 系统:【这是临时开启的支线任务,没有奖励,会自动转化成活力值八百。】 “可她为什么看着是恨上我了?”徐九微不乐意了,怎么看那个时候都是魏谨言不顾她的安危,为什么反而怨她。 系统:【大概……同性相斥?】 徐九微:“……”破系统你敢再敷衍点吗。 就这么一路无话回到魏府,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徐九微作势就要起身,魏谨言倏地出声打断她:“慢着。” 垂眸看着她的手,魏谨言皱了皱眉:“怎么受伤了。” 她这才发觉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三寸长的伤痕,周边沁出的血液已经凝固。 不等她说什么,魏谨言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她涂抹上,最后还扯出一张锦帕稍稍包扎了下,嘱咐道:“近两日伤口还是不要碰水,免得恶化了。” “啊?哦。”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徐九微一时失神。 抬头就看到她一脸呆滞望着自己,魏谨言偏了偏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叹了口气:“太瘦了。” “得养养。”顿了顿,他又道。 养起来做什么,杀了吃? 她一阵悚然,抖了抖肩膀,把心头那一丝惊悸赶紧打消掉。 此时才惊觉他们靠得太近,徐九微还未开口,魏谨言已经自然而然放开,一抬手,率先掀开马车帘子下去了,再无半分旖旎。 前后态度变化太快,徐九微有点儿来不及反应,不怀好意地揣测:这朵白莲花是不是有点儿精分了? 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杏儿正在里面打扫,见徐九微进来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去给她倒了杯温茶,然后将一封信交给她。 “对了,这是小姐你今日出去后有人送过来的。” 徐九微疑惑地打开,信纸上只写了五个字:明日岳阳楼。 徐九微一脸茫然,须臾,她脸色变了变,像是触碰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把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得远远的。 ******************** 徐九微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她努力回想,不放过原主的每一寸记忆,可是让她惊讶的是,居然并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回忆,甚至是空白的。在这种情况下,她既不敢轻易去赴约,又不敢不去。 因为信上的字迹她曾见过。 一想到那个人,徐九微就浑身想打哆嗦。 可是,在这个时间,在凌安城里,该是万万不会出现的才对。 她问系统,系统说这是当前正常发展的主线剧情,难道前两次穿越时也有这么一出,只是她不在其位所以不知道?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答案。 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大亮,徐九微盯着头顶绣着云纹的白色帷帐,心头也大概有了主意,立刻唤来早已等候在外间的杏儿给自己梳妆。 看着铜镜中那个一身花花绿绿,头发上堆满了首饰,脸上的粉厚得简直可以糊墙,花枝招展的自己,徐九微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小姐……”杏儿欲言又止。 前两日自家小姐从柴房回来后就不再喜欢这样浓重的装扮,反倒穿得清清爽爽,不施粉黛,一张素净的脸干净澄澈,怎么今日又突然这样了。杏儿绝对不承认她有那么一丁点觉得那样的小姐看上去更为顺眼。 没理会杏儿满脸纠结,徐九微掂了掂手里的荷包。 虽说这位表小姐在府上不得人心,但管家从未在吃穿用度上苛刻过她,身边银子自然是不缺的。 “走,杏儿,小姐带你去好好潇洒一下。” 杏儿忙跟上去。 一路上不断遇到路过的守卫和侍从,看到徐九微身上浮夸的打扮时无一不是眼神轻慢,直瞧得杏儿几度欲跳脚。徐九微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半点不在意。 就这里一路走到大门处,徐九微正打算出去,没想到突然看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若说昨夜她看到的是一朵妖娆的红莲,今日这人就是那脱俗的清荷。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袭烟青色广袖窄腰长裙勾勒得她身姿曼妙,体态修长,如瀑青丝松松挽就,以一支玉簪稍加妆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装扮却引得旁人无不频频侧眸。然而,最美的是她的那双眼,看着便教人沉醉其中。 可不就是秋横波。 “昨夜承蒙魏公子舍身搭救我家小姐,今日特来感谢。”秋横波身边一名小丫鬟笑吟吟奉上手中的礼物。 前来迎门的正好要出门的管家,关于昨晚的事情他后来听魏谨言说过了,所以并不奇怪这人的出现。沉默着点点头,却没有收下礼物,表情依旧冷冷的:“公子说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位小姐不必多礼。” 秋横波眼波一转,略略颦眉:“小女子并无她意,只是想谢谢魏公子。” 管家正欲开口,眼角的余光瞥见正朝这边而来的徐九微,颔首道:“表小姐。” 徐九微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外走,仿佛没看到一旁的秋横波两人,但后者显然并不打算同样无视她。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秋横波,徐九微以眼神示意她有话快说。 深吸口气,秋横波的声音仿佛压抑着无声的怒气,咬牙道:“我与徐姑娘素无仇怨,但昨夜你竟挑唆魏公子对我弃之不顾,这是何意?” 徐九微眨巴着眼睛:“你说什么?”风有点大,她没听清。 秋横波这次还没出声,她身边的小丫鬟霍然冲过来挡在她身前,语气森森:“徐姑娘,就算你嫉妒我家小姐容貌,也不该如此怨毒,昨夜小姐她……她差点就被那些贼人杀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魏府地处前往早市的必经之路上,外面来往的行人很多,他们又正好挡在大门口,这一说就吸引了不少人纷纷停住了脚步。 “你胡说什么!”徐九微还没发话,护住的杏儿已经先上去。 环顾一眼四周,外面那些人看徐九微的眼神满是嫌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看就知道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再回头看看管家和旁边的侍从,一个个表面上什么,眼神却明显充满了鄙夷…… 徐九微顿觉自己膝盖很疼,中了不止一箭。 不打算理会脑回路清奇的秋横波主仆,徐九微正想无视她,转念想起今日自己的目的…… 也对,既然要演,就要演得像才是! 唇角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徐九微拍开打算继续护主的杏儿,抬手理了理歪斜掉的发簪,高高扬起下巴,一幅拿鼻孔看人的嚣张姿态,猛地啐道:“我呸!一个戏子也好意思跑到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 此言一出,秋横波脸色立刻变了。她最恨的就是别人嘲讽她的出身。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竟敢编排我家小姐!”杏儿再接再厉。 默默在心里给杏儿点个赞,徐九微满眼轻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不过是看我……哥哥……”十分不适应地喊出这个称呼,徐九微差点没能继续说下去。“我告诉你,就凭你这种狐媚胚子,休想进踏进魏府半步。” 说完徐九微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怪声怪气地叫道:“真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狐狸精的味道。” “你——” 秋横波登时又羞又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跌倒。 她的贴身丫鬟忙上前扶住,对徐九微怒目以视:“你太过分了!”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张小脸蛋儿抓花。”徐九微边说边挽起袖子上前,张牙舞爪就要冲上去的样子。 那小丫鬟和秋横波脸色止不住地发白,齐齐后退一步。 魏府的表小姐是出了名的泼辣不讲理,他们毫不怀疑她真的会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下毒手,周遭人鄙夷的同时,对秋横波主仆充满了同情。 眼见围观的人群议论声越来越大,眼神也愈发不善,管家警告性地看了徐九微一眼:“表小姐!” 估计不出半日,整个凌安都会流传着她如何仗势欺人,侮辱柔弱女子云云。 轻咳一声,徐九微装模作样地拂了拂衣袖,然后就拉着杏儿就大摇大摆走出人群。 反正后面有管家善后,她完全不担心。 背后,秋横波一双美眸死瞪着徐九微,眼底的怨恨几乎快要溢出来。 系统:【哦哦哦!宿主,秋横波对你的恨意值提高了两百。】 徐九微不解:“这不是临时任务吗,怎么还有数值可以提高?” 系统:【个别角色可以开启,视剧情中人物情况而定。】 徐九微也没在意,“哦”了声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直到很久以后,徐九微只恨不得把这一刻天真的自己给拍死。 ********************** 这一整天,徐九微将魏府“草包表小姐”的名头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路上能怎么招摇就怎么招摇,能如何嚣张就如何嚣张,惹得旁人无不避走。直到天已擦黑,徐九微才罢手,与杏儿一同回府。 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在她们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背后倏地掠过一道黑影。 那人脚下的动作极快,最后落脚的地方竟是岳阳楼。 上楼直奔第二间房,黑衣人恭敬地跪在地上。 “主上。” 珠帘内有人,影影绰绰间看不清脸,只能瞧见那一袭红衣胜火,未束起的漆黑长发落在火焰一样的外衣上,有一种锐利而浓烈的美。他站在桌前,正俯身拨弄着鼎炉里的香料,露出的那只手泛着不正常的白,仿佛多年未见阳光。 黑衣人巨细无遗地将徐九微这一整天的行动禀报上去。 话音落下,他听到帘内那人轻嗤一声:“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女人。若她当真不要命来了,我倒是要对她另眼相看三分。” “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帘内人又问。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背脊一僵,小心斟酌着措辞:“回主上,今天不知是何方的人突然袭击我们,主上您带过来的兄弟折了大半,不过那个人自己也受了重伤……”说到这里,感觉到屋内霎时冷下来的氛围,他立即噤声。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要跟我作对。仔细查看这几日城中所有药房,不得漏下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 “属下遵命。” …… 与此同时。 已经回到魏府的徐九微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把今天胡乱买的那些东西塞给杏儿解决,就拖着疲乏的脚步往自己房间走去,结果刚打开房门,她就发觉不对劲。 屋内还未掌灯,黑漆漆一片,看起来并无异常,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却是瞒不过她的鼻子。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谁知脚下刚动,里面那人仿佛是洞悉了她的想法,飞快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扯了进去。 两人四目相对。 5.第五章 桌上的紫金三角鼎炉里檀香冉冉,淡淡的香气很快萦绕在整个房间,也不知不觉把那股子血腥味给掩盖了过去。 出去院子里打了一盆水,徐九微拿着浸湿的布走进去。 床上躺着一个人,脸色苍白清隽,额头上不断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住地轻轻战栗着,宛如蝶翼。 刚才开门时她察觉到里面有人,原本想着赶紧溜为上策,谁曾想他把她强行拽了进去,这才发觉竟是一整日都未见到的魏谨言。 纠结了小片刻,徐九微到底还是把正要过来的杏儿打发下去,再来处理这个大麻烦。 小心褪下他的里衣,那上面的血迹更重,紧贴着伤口黏在一起,所以刚才徐九微没敢乱动,看到他肩上那道几乎横亘到胸口的伤口,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那伤口极深,边缘处甚至能看到里面外翻的皮肉,鲜血不断沁出,看上去尤为骇人。 伤势这样重,他竟是一次也未呼痛过。 他怎么伤成这样的? 这个疑虑在心头一闪即逝,徐九微犹疑着道:“你……你忍着点,我先帮你洗干净伤口。” 他默然不语。 徐九微只当他同意了,拿着布条擦拭干净他的伤口,一盆清水很快就变得血红,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转身翻箱倒柜找药箱。 魏清是是世人皆知的名医,原来的徐九微虽说没跟他学过药理,但耳濡目染,多少还是会些粗略的包扎。不过很快她就犯难了,她这里只有治疗些小伤小患的药,像他那样重的伤势显然是不够的。 过程中魏谨言一直没出声,安静得像是晕过去了,但徐九微知道他清醒着:“我这里没有能治你伤口的药。” 魏谨言挣扎着想睁开眼,刚一掀开眼帘,屋内明晃晃的烛火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只能作罢,哑着嗓音道:“先止血。” “好。” 小心翼翼把止血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勉强止血,待到做完这一切,她略一思忖,又起身去把燃烧的明烛统统灭掉,只留下一盏小灯笼,周遭的光线瞬间变得黯淡。 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动静,魏谨言张开手覆在眼睛上,微微张开眼。 四周一片静谧,最角落的地方亮着一盏荷花灯,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站在灯前,侧身朝他回望过来。不知是烛光太过朦胧,映衬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柔和,还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看着她,竟突然有种莫名的心安。 一种……万事俱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心安。 没有注意到他一时的愣神,徐九微暗想着要不要找大夫过来,可话刚涌上喉头又被她压了回去,魏谨言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伤了。 “你自己不可以治吗?”魏清离开前把毕生所学都尽授予他,他的医术徐九微不敢说有多出神入化,但显然不会太弱。 魏谨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府上药材有记录。” 徐九微立即明白过来。魏府药房有多少东西每日都有人记录在案,若是动了绝对会被查出来,而他这样很明显更加不能去外面买药。 这可真是教人左右为难。 惆怅的同时,徐九微没忘把他脱下来的染血的衣袍一股脑儿塞进床底。现在她不能直接扔出去,只能等有空隙时全部拿去偷偷烧了。 起身时,不经意地看到自己双手都沾了不少血,是刚才帮魏谨言清理伤口时留下的,徐九微眼神微闪。 须臾,她若有所思地道:“你不能去拿药,我可以。” 魏谨言覆在双眼上的手猛地一滞。 “你……”他启唇欲说什么。 “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不等他说话,徐九微迅速出声打断他,很快就在梳妆台上发现一把剪刀,那是杏儿昨日里做绣工时落在这里的。 正准备去拿,床上的人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那种微凉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她疑惑地看着他。 那张温玉般的面上此刻看不见一丝血色,唇色亦发白,衬得他落在肩头的发愈发黑如泼墨,顺着他微微起身的动作流水般蜿蜒下来,落在雪白的绸被上,美得让人窒息。他微阖着眼,声音嘶哑:“你想做什么!” 他的力度大得惊人,徐九微只觉得手都要被他生生捏断了。 “你……你先放开我。”因为疼痛,她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魏谨言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直到看到她的脸色渐渐透出几分不正常的惨白,他才逐渐放开了手。 看着手腕上那一圈勒出的红痕,徐九微又怕又悔。 他令堂的,若不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小命就系在他身上,她疯了才会这样自讨苦吃来帮他! 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魏谨言忽而展颜一笑。他说:“我不知你这次想耍什么把戏,但不得不说,手段高明了许多。” 徐九微几乎想骂娘。 这种时刻她也不得不认清一点:眼前这个魏谨言,绝不是原先小说里那个圣父一样的白莲花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这朵白莲花不止可能精分了,还得了被害妄想症! 脸上的表情立时就不太好看,徐九微也不管他现在还身受重伤,近乎蛮横地抓着他的手:“你不能被人看见,先躲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魏谨言居然没再做什么。哪怕她明显是报复而故意动作过大害得他的伤口再度裂开,他也没有动怒,随意她折腾自己。 只是,掩在掌心下那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幽深。 把魏谨言安顿在隔壁的内室里,徐九微拿起剪刀,手指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不帮魏谨言,她估计以后死都别想靠他完成任务而保住自己的小命了,但是就这么跟自、残似的…… “死就死吧!” 暗暗咬牙,徐九微猛地挥着剪刀朝自己的手臂处划下…… 于是,翌日一早,几乎整个魏府上下都知道了,昨夜他们那位表小姐不知道哪根神经又不对劲,非要闹着去学刺绣,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手臂给割出了一道口子,大半夜的惹得府上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 徐九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身在云层上,恍惚中,她看到了许多人。 冷漠得仿佛外人的双亲,从小就视她为无物的弟弟,还有遇到车祸前看到温和的男友和好友滚在床上的情景,那些数不清的画面齐齐向她压来,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就在她快要被这些东西压垮时,有个人忽然朝她走了过来。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手从雪白的袖口伸了出来,然后准确无误地牵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要这样从亘古到洪荒,再不放开。 这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系统的声音,机械得毫无情绪起伏。 【剧情崩坏,人物发生严重走形,自动判定进入自毁。】 她还来不及惊惧,就听到耳边另外个奶声奶气的系统声音紧接着响起:【剧情维系正常,人物正常。】 【走形了!】 【是正常的!】 然后两个系统开始在她面前开始掐架。 她正瞠目结舌,紧接着,就看到余光处有一抹极其灿烈的红衣,一只白得近乎病态的手朝她伸过来,同时有个森寒至极的声音响起:“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啊——” 徐九微吓得直接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有沉悦的声音低低问道。 她转过头,看到的是白色的衣角,继续往上,是魏谨言那张俊美清隽的脸。 不知他做了什么,他的面色并没有半点苍白的样子。若不是凑近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她都要怀疑前两天夜里看到的是不是他。 那双眼上依旧覆着白纱,徐九微看着,心下莫名觉得可惜。 在床上挺尸了两天,徐九微觉得骨头都要软了,她看了一眼房中,杏儿不在,面前只有魏谨言这么个活人,想了想一手撑住床沿试图自己坐起来。 魏谨言及时出手制止了她,淡然道:“你还受着伤,先躺着好好休养。” 被迫躺回去的徐九微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候下:“你的伤势如何了?” “并无大碍。” 这明显是说谎,但他不说,徐九微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魏谨言凝眸看着她。 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面颊上,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衬得她唇色异常嫣红,眼底一片清澈,乍眼看去,竟生出几分动人的清媚。 她原来……是这样的么? 他突然有了种许久没有好好看过她的错觉。 伸手拂开挡在她脸上的发丝,他勾唇温和地笑笑:“这样一受伤,阿九又要消瘦几分了。” 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时,徐九微就僵住了。 她梗着脖子瞧着那只手,从她的脸上一点一点滑下去,到下颌,然后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刹那间,她几乎要被他身上泛起的凛冽杀意吓得尖叫出声。 她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就这样把她掐死! “……” 空气仿佛凝滞了,她额头全是冷汗,死死盯着他。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意外的是,他移开了手。 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他唇上的笑仿若春风:“阿九,下次莫要这般不小心弄伤自己了。我会心疼。” 明明语带宠溺,声音温柔,但是不知怎的,她的背后一阵寒意直直的窜了上来。 “小姐,你怎么样了?” 门口,端着药过来的杏儿刚好来了,见到徐九微已经醒来,双眼都在放光。 有气无力地吩咐杏儿把药放下先出去,徐九微没再管魏谨言,反正这药有一半是要给他的,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略略缓过神来,徐九微雪姨喊门般在心里狂呼。 “五百二十四,你给我出来!不要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快出来!” 满头黑线的系统:【……我在。】 徐九微恨不得破口大骂:“你不是说魏谨言没问题吗?这他妈明显都黑化了!” 系统:【我刚刚又重新检测了两遍,剧情和人物都很正常。】 “他刚才都想杀了我!”徐九微咬牙切齿。 系统:【咳,可能属于轻微的人物走形。你看,很多作者写小说时不是经常把人物稍微崩坏一点,但对结局并没有影……响……】后面的话在徐九微越来越冷的气息下戛然而止。 徐九微心里有一万句问候它的国骂,最后都只化作两个字:“呵、呵。” 系统傲娇地哼了哼,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这个小气吧啦的宿主计较。 惨白着脸躺在床上,徐九微心里止不住地发愁。 白莲花他变成了一朵黑莲花,这以后剧情可怎么走啊…… 6.第六章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凌安城里今夜异常热闹,道路两侧悬挂的红灯笼一盏一盏被点亮,商贩们早早的就占好位置。放眼望去,大街上游人如织,平日里不常出门的王孙士女们纷纷倾城玩赏,随处可见换上春衫薄裘的年轻男女,或手持折扇翩翩而行,或以团扇遮面含羞而过,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徐九微兴致勃勃夹杂在人群中间,不时东看看西看看,身后跟着不断注意她不被其他人撞到的杏儿。 今日是上巳节,在家里养伤了好几天的徐九微听说后,立即就换好衣服带着杏儿出来了。 这几日因为发现魏谨言黑化了,她都快要郁卒死了,再不出来散散心,她真怕自己被憋死。 “小姐,现在人太多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去?”杏儿蹙眉,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我早就没事了,要是继续闷在屋子里才真的有事。”徐九微随手拿起路边小摊上的一个面具在脸上比划着。“你瞧,这个好看么?” 杏儿看着那张猪头面具,迟疑了下:“小姐戴着,自然是……好、好看的。” 徐九微不由得失笑。 这小丫头倒是真的对自己的主子忠心不二,倒也算是原身的一件幸事。当然,也是她的。 拍拍杏儿的头,她笑眯眯地道:“走,我们去找好玩的。” 杏儿看着自家小姐戴着那个笑得憨厚的猪头面具在各个摊贩间穿来穿去,无语凝噎了好久。好在今夜有祭典活动,路上不少人都戴着面具,倒也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这样想着,杏儿放心不少,看着徐九微已经走近一处路边摊,连忙快步跟了过去。 这个位置刚好在河畔边,高高的木架子上挂满了形态各异的花灯,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坐在木桌前,正细心在一盏花灯上描绘着图案,旁边侍童模样的人卖力吆喝着:“各位,只要两文钱,就能猜一次这些灯笼上的字谜,若是猜中便可免费带走。” 顺着他的手指,徐九微发觉这些灯笼一个个做得造型别致,分外逼真,所以吸引了大批公子哥和小姐们。旁边有个模样俊俏的年轻男子在冥思苦想一盏灯上的谜题,她忍不住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 那人正想得入神,听到有道清越的女子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到了…… 一个猪头。 徐九微眯着眼睛看着谜题,上面只简单写了一句话:虚心方知天下大。打二字。 默默将这句话在嘴里咀嚼了一遍,徐九微眼中一亮,对那位满脸纠结看着她面具的男子笑笑:“这个谜底不难,你看第一个字的中间是什么;第二个字更简单,天下大的上面是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但这会儿人挤人蜂拥在一起,所以旁边的人闻言也纷纷凑过头来看。 “虚的中间是一个‘七’,天下大的头顶是一个‘一’,谜底可是七和一?”那人豁然开朗。 侍童连忙取下那盏花灯交到说出谜底的男子手中,脸上堆着笑,高声道:“恭喜公子答对了,这盏花灯可是您的了。” 那厢,忙着描绘花灯的青衣男子听到动静望了过来,冲徐九微略略颔首,态度颇为友好地笑了笑。 这般毫无芥蒂的行为倒是让徐九微脸上略微赧然,她对这些东西不甚在行,知道这个谜底纯粹是以前曾看到过,说起来倒是阻碍人家营生了。 叹了口气,徐九微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杏儿紧随其后。 面具的绳子勒得她的耳后有些疼,徐九微忍不住取了下来,杏儿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因为这个面具实在是…… “姑娘且留步!”身后有道声音突然响起。 徐九微回头看去,就看到刚才猜灯谜的那个年轻男子朝她快步走过来,看到她的脸时明显愣了愣,尔后面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薄红。 清了清嗓子,那人朝徐九微躬身作了一揖,语气也变得斯斯文文的:“这灯谜是姑娘猜出的,花灯便应交给姑娘。” 目光移到他手中那盏精致的飞鱼花灯上,徐九微笑道:“我可没有说出什么谜底,猜出来的难道不是你自己。” “这……”那人一时语塞。 这话说得不对,却也对,说出完整谜底的人的确不是徐九微。 “花灯就留给公子了,先告辞。” 徐九微摆摆手转身离开,同时心底有一点疑惑,那个人她怎么看着有些眼熟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所以刚才她才会突然出声提醒。 怅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年轻男子脸上不无遗憾。 “诶这不是咱们凌安一俊杰的方兄,你在这儿发什么呆?”恰好有相交的好友路过,出声调侃道。 未在意他打趣自己的名头,年轻男子叹了口气:“刚才我遇到位甚是聪慧灵巧的姑娘,可是她头也不回就走了。”说着瞧着手中那花灯都觉得甚是忧愁了。 好友挑了挑眉:“哪位姑娘?魏府的表小姐?” 话未说完就被年轻男子狠狠瞪了一眼,他嗤笑一声,眼中尽是不屑:“若真是遇到那个野蛮女人,我宁愿上吊死了算了。” 好友甚是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若是徐九微再仔细瞧一下这男子的脸,定能想起来,这位是曾经被原来的徐九微当街……呃,调戏过许多次的人,恐怕她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去说话。 而徐九微现在未穿着原身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也未去故做浓妆抹在脸上,一时之间很多人根本无法认出来这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魏府表小姐。 无知真是种福啊。得悉所有真相的系统啧啧道。 ********** 到了后半夜,上巳节特有的祭典活动也开始了。 徐九微看到路上行人纷纷蜂拥着朝祭台去,她也感兴趣地拉着杏儿一起跟过去。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了,这边人实在太多了,她几乎没走,一路直接被人挤到祭台下。 脚下被人连续踩了几脚,徐九微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发觉杏儿不知不觉不见了,不由得着急起来。 “杏儿?”她刚探出头喊了声,就被哄闹的人声给湮没了。 背后被人狠狠撞了下,徐九微一个不察,趔趄着就朝地上扑去…… 完了完了,这下子不会被人踩死吧? 下一刻,她忽然听到系统的提醒声。 系统:【成功开启主线剧情,进入第一篇章。任务:跟随魏谨言前往帝都。】 这时候?徐九微抽搐着嘴角,还来不及哀叹她今天可能要成为第一个在上巳节摔跤被踩死的杯具,就感觉到面前突然多了道黑影,她没能成功扑地,额头直接撞在了那人的肩膀上,硬邦邦的骨头磕得她当即扭曲了脸。 “好痛!”捂着被撞到的额头,徐九微踉跄两下站稳了脚。 想起挡在前面的人,她疑惑地看了过去。 那是个没见过的黑衣男子,手中拎着一把剑,刚毅的面庞就跟石头一样冷,他眼神无波盯着她,那眸光并不冷漠,却也让人心头一凛。 那是种看着死物的眼神,仿佛眼前的不是什么人,而是路边的泥土或者物品。 好歹人家救了自己,徐九微收回不礼貌的打量,斟酌着开口:“这位……”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那个男人伸出手在她后颈处用力点了一下,紧接着,一种奇怪的麻痹感传来,她未说话完的后半句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口。 他点了她的哑穴。 用力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徐九微条件反射转身就想跑,但显然那人比她反应更快,再度在她肩头的一处穴道点了下,她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地。 黑衣男子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正是徐九微划伤自己那只手,被他这样一扯就崩到了伤口,那瞬间钻心的疼痛让徐九微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只能认命地看着自己离人群越来越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边的灯光越来越暗,徐九微暗想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究竟要把她带去哪里。鼻息间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她在心里直骂骂咧咧。 这下子手臂上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 绕过前面的青石板路,黑衣男子把徐九微带到一处破庙门口,在她背后用力推了一下,她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往前趔趄着走去…… 发觉自己身上穴道已经解开的徐九微顾不得其他,立刻就想找地方逃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红色,她忍不住看了过去。 这破庙也不知道荒废多久了,破旧得不像话,满地枯枝残叶,蜘蛛网到处都是,眉目慈祥的佛像歪歪扭扭倒在墙边,然而,因着佛像底下站着的那人,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鲜活,仿佛一切都氤氲成了衬托他的背景。 那是个侧立着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一身极为艳烈的红衣,衣襟处松松垮垮敞开着,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长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倾泻着落在肩头,那种浓墨般的黑与他鲜红的外衣放在一起,映衬出一种极致的美。 他一手托着自己另外只手,从徐九微的角度能清楚看到,那只手呈现出了一种不正常的弯折,像是被人折了。 然后她就看到,他扳着那只受伤的手猛地一扭,面不改色就接了回去。 “咔嚓。” 骨头交错的声音响起。 徐九微满眼悚然。 做完这一切后,那人不紧不慢转过头来。 当看清楚那张脸,徐九微恨不得立刻自挖双目,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狼来了…… 7.第七章 这是张美得近乎妖冶的脸。 他的皮肤比寻常人要白,泛着一种近乎病态的透明白皙,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眸,眼尾略略上勾,高挺的鼻梁,薄如花瓣的唇,穿着一袭狂而艳丽的红衣,摄人心魄。 然而,无论是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不是惊艳,而是一种浑身战栗的恐惧。 与魏谨言那种阳春白雪般让人敬而生畏的好看不同,他的模样虽生得美,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直刺人心的锐利,即便是笑着也让人感觉阴沉沉的,仿佛一把充满杀意的上古名剑,令人胆寒。 莫蓝鸢。 当今五皇子,小说中的主角,也是这个朝代未来的王。 看到他的那一刻,徐九微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他的名字。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差点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在书中看过他的那些残虐的事迹,加上后来切身体会,她几乎到了一看到他就双腿直哆嗦的地步。 这货完全就是个残暴君主啊! 许是她的反应太大,莫蓝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这会儿记得怕我了?” 他的手冷得像冻结的寒冰,衬着那种极其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冷冽,让徐九微都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活人。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说得太急,舌头都差点被咬到。 莫蓝鸢冷哼一声,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徐九微有种自己被毒蛇死盯着的感觉,心中恐惧更甚。 若是寻常人看到以前浓妆艳抹的徐九微,再看看眼前这张素净得不施粉黛的面容,恐怕一时半会根本认不出,莫蓝鸢却不会,他甚至看不出有一丝觉得疑惑的样子。 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他颇为意外地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倒是让你有了几分变化。”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懵了下,还未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莫蓝鸢已经放开手。 “最近可有发现魏谨言的异常?”他问。 看着他随意扯了张雪白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病菌…… 徐九微喉头一哽。 直到感觉到他再度要看过来,她立即开口:“没有发现什么!” 说这话她半点都不心虚。毕竟除了发觉魏谨言黑化了,她倒真的没有看到他做过什么。同时她也忍不住疑惑,原身究竟是怎样跟莫蓝鸢搭上关系的,听他话的意思,她明显算是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 只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关于莫蓝鸢的记忆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被吓得恐惧到极致而选择性遗忘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徐九微心肝儿疼。 没想到魏谨言还未回宫,莫蓝鸢早就已经开始处处防着他。徐九微唏嘘的同时,又免不了为自己默哀。 若是被那朵黑莲花知道她是莫蓝鸢的细作,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砍成十块八块的? 面前有个阴险变态的人渣男主,身边是朵不知道黑化到什么程度的炮灰配角,她都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是多么暗无天日啊。 正想着,她就发觉莫蓝鸢往她这边过来。 徐九微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莫蓝鸢脚步一顿。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徐九微心里发寒,暗忖自己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动作会不会惹恼了他,生怕他下一刻就狂性大发把自己给撕了! 没错,撕了! 原书中就有这么一段,莫蓝鸢在登上王位后,有次和一个宠妃在进行某种运动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背后,然后莫蓝鸢勃然大怒,当即把她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徐九微表情都要裂了,直接在评论区留下一个大大的负分,炮语连珠地道:“作者你是不是手撕那什么的戏份太看多了,脑子正常点好吗!” 一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前面还看到他面无表情就把自己骨折的手折回去,徐九微就觉得头发尖尖儿都在发颤。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莫蓝鸢嗤笑一声,说了句让她觉得奇怪的话:“你上次说的事,等回了帝都便自有分晓。” 眼珠转了转,徐九微也没太计较,毕竟男主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不是她这等炮灰角色可以理解的。 刚刚松了口气,徐九微就见莫蓝鸢眼光再次扫过来:“魏谨言近日未受过伤?” 徐九微紧闭着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若她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她绝对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目前帮着魏谨言瞒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以后被面前这位主儿发现的话……啧,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倒有点好奇魏谨言到底做了什么,看样子多半与莫蓝鸢有关。 ********** 莫蓝鸢出现得离奇,走得也快,丢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挟持徐九微来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了。 他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徐九微也不奇怪他今天突然现身,有些后怕地拍着胸口,这会儿才发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周边安静得吓人,当下她片刻也不敢停留,拎着裙摆就赶快往外冲。 这破庙离刚才举行祭典的地方并不远,徐九微一路狂奔,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典台。 “也不知道杏儿会不会着急了?” 她自言自语,脚下的脚步也逐渐加快,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个挡道的。 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袂,徐九微心中突地重重一跳。 “阿九,杏儿怎么没跟着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徐九微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想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莫蓝鸢可怕啊! 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徐九微可不敢表露半分,她看向一身朗月风清般的魏谨言,发觉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侍卫。就是在她关禁闭时曾来送饭的那个人,依稀记得是魏谨言的贴身护卫,叫湛清。 “我刚才与杏儿走散了。”眼下也顾不得这人是她这几日一直想躲开的魏谨言,徐九微只得向他求救。 魏谨言瞥她一眼,然后朝湛清扬了扬手。 后者面无表情瞪了瞪徐九微,不甘不愿地去找人。 徐九微也想四处找找看,刚准备转身,后面突然涌了不少人过来,想来是为了围观即将开始的祭典活动。她被几个人撞到,正晕头转向,就感觉到有人出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往旁边一带,就避开了路人。 把徐九微丢到路边的一处茶棚下,看也未看的往桌上丢了块碎银,魏谨言唇畔带笑直视着她:“湛清把那丫头带回来前,在这好好待着。” 成功领略到他话中那一丝半点的森寒之气,徐九微立刻规规矩矩在凳子上坐下,半个反对的字都没敢说。 旁边,茶棚老板收了银子,很快就奉上一壶热茶,倒好两杯放好。 “你也是出来玩的?”偷偷觑了觑他蒙着白纱布的眼睛,徐九微好奇地问。 魏谨言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没出声。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 被无视的徐九微怒而转移开视线,看向对面。 高台之上,有身穿白色祭祀服的男子坐在边缘处的琴架后,另外有一个同样衣袍的男子在台子中间,手中举着火把,两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呲着獠牙的恐怖恶鬼面具。 随着其中一人弹奏起乐曲,中间的人身体也开始动了,跳的是驱鬼舞。 这是每年今日特有的一个环节,待到台上的人跳完,人们就会互相泼水,以示洗净去年的污秽和霉运。 那琴声时而高亢,时而悠扬婉转,徐九微默默听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正低头品茗的人,忽然记起来,上一世魏谨言也曾带她去过上巳节。 那时他刚被圣上封为凌安王,无数人削尖了脑袋往府上钻想要笼络关系,烦不胜烦的他干脆带着她从后门溜了出去,途中看到一路热闹非凡才知道是什么日子。既然已经出来了,魏谨言索性就带上她一起去凑热闹…… 许是回忆起往事,今夜徐九微紧绷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啜饮一口杯中的茶,徐九微看着高台上正抚琴的人,她摇摇头:“这曲子可比你弹的那首‘惊鸿’差多了。” 她说的是上一世和魏谨言去上巳节的事情。因着他脸上当时也戴着一张可怖的面具,又穿着白衣,就被人当做表演者强行拉到台上去了,魏谨言顺势就在位置上坐下,演奏了一支曲子。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的,那曲子极好听,就连徐九微这个丝毫不动音律的人都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结束后,徐九微好奇地看着魏谨言。 她那时是个哑巴没办法说话,魏谨言却十分擅长看懂她的情绪,心知她好奇,不由得轻笑了声,冲她勾勾手指。 她乖乖附耳过来,他靠近她:“此曲名为……” 长街两侧梨花开得正好,树下,那俊美的白衣男子就那样倾身下来,长长的黑发落在她的脖颈间,与她的发缠绕在一起,他呼出的热气就萦绕在自己耳侧,恍惚间连那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醉魅人心的旖旎。 “——惊鸿。” 啪嗒。 有什么东西翻到的声音。 徐九微疑惑地回过头,魏谨言仍然维持着方才端着茶杯的姿势,手中的白瓷杯却倏然从指间滑落,骨碌碌在桌子上滚动了半圈后摔在了地上。他看着她,表情像是极其震惊,又似是不知所措的空茫。 自这一次重活以来,徐九微还是头一回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这种失控的表情,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难道刚才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魏谨言的确经常在闲暇时把玩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她也听到他弹奏过这首曲子。 他没有开口。 她正迷惑不解,手上骤然一阵疼痛,魏谨言抓住了她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就想挣脱,皱着眉想要挣扎开,徐九微欲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忽然感到他的指尖不住地战栗着,竟是在发抖! 动作不自觉就软了下来,她放任他不动。 良久,魏谨言却放开了她,只是那抓着折扇的手仍然颤抖着,他身形一晃,重重跌坐回座位,表情带着几分难以自持的癫狂之色,然后,他扯着唇角笑了。 他笑的时候,永远都是那种看似温柔到极致的模样,此刻却让徐九微感觉有些不一样。相较于往日那种面具一般的笑容,变得生动不少,仿佛黑夜中盛放的梨花,一旦让人看见了,就再也移不开眼。 她愣住了。 8.第八章 直到回到魏府,徐九微依然在琢磨那时魏谨言的表情。 他抓住她的手时,那种样子,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遇到溺水的人,满心绝望之际突然看到有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即便只是一根稻草,他也想死死抓住不放。 因为那是唯一的救赎。 “嘁……” 被自己这个奇怪的形容给恶寒了一把,徐九微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服侍徐九微清洗完毕后,杏儿赶忙就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药,那满满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看得她都想倒吸一口凉气,暗想也不知道小姐怎么了,每次都吩咐她多准备些。 想了想,杏儿又转身去厨房拿来一小碟蜜饯放在桌上。 徐九微此时可没心情在意杏儿怪异的眼神,她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吩咐杏儿回房去休息。 如无意外,待会儿魏谨言就会过来“探望”她。 哪怕是对着她这个声名狼藉的表小姐,魏谨言每日探望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没办法,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公子生性“善良”呢。 说起来,她还真的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那么重的伤口想来也没有这么快痊愈。 这个念头刚起,徐九微就在心里开始唾弃自己。 这朵黑莲花如今可比她想得要复杂得多,与其担心他,她不如多担心一会儿自己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留多久。 她怎么也忘不了,魏谨言边笑着边掐住她的脖子时,那种从脚心直直窜上后脊的恐惧。那时候杏儿若不是刚好过来,大概他真的就把她弄死了。 想到这里徐九微就是一阵后怕,暗骂这朵黑莲花不厚道,好歹她还划了自己一刀来帮他掩饰受伤的事情,居然翻脸不认人。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今夜刚刚见过的莫蓝鸢,心情更加阴郁了。 她上辈子莫不是挖过这两兄弟家的祖坟? 怎么就碰上他们这等祸害。 在房中等了又等,许久都没有看到魏谨言过来,徐九微禁不住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不时拂过夜空的风声。 她回过身关上门,看着桌上已经凉掉的药,迟疑了下,还是拿出一旁搁置着的小碗盛了些,余下的都放在旁边没去动。 喝完药后以后,又静静在桌前坐了一会儿,门外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须臾,她沉默着吹灭烛台上的蜡烛,转身去睡觉。至于魏谨言如何…… 干她何事! ********** 徐九微没想到,在那后面连续过了两天,她都没有见到魏谨言。 若不是府上的下人们态度正常,管家也看不出半点焦急的样子,她都要怀疑魏谨言是不是失踪了。 难不成被莫蓝鸢那个变态主角给偷偷干掉了? 抱着这个不怀好意的猜想,徐九微在晌午时意外的没有缩在房中睡觉,而是去了大厅找管家,想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信息。 她还没走近,管家正好从厅中出来,看到她松了口气:“表小姐,老奴正想差人去找你。” 徐九微意外了:“哦?找我什么事。” 管家给她倒了杯茶,看到她坐定后,才长长叹了口气:“表小姐从四岁时来魏府,转眼已有十三年,转眼表小姐都长大了。” 这种交代后事般的口气…… 徐九微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表小姐最近没有再故意与公子过不去,这点老奴甚是欣慰,看来表小姐也长大了。”管家继续道。 不止是管家,连府上一众护卫和丫鬟一个个都诧异不已,徐九微这个祸害居然每日安安静静待在屋里或者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也好久没有打骂过下人,温顺得让他们都惊呆了。 “……若表小姐这样规矩一点,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说完这些,管家把角落里堆着的一堆画卷拿了过来,统统放在了徐九微面前的桌上,沉声道:“小姐你看看。” “这是什么?” 徐九微随手抽了一幅打开,上面画了个眉目清秀的书生模样的男子。 管家在旁解释道:“这些都是老奴已经挑选好的,这凌安城里适龄婚配的未婚男子。当然,也有一部分外城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外面城镇的,这凌安城谁人不知徐九微的名声有多臭,无不避如蛇蝎。 至于那些不惧怕她名声扫地还依然求娶的,恐怕大多数也没安什么好心眼儿,打的多半是这魏府宅子的主意。不过,只要能把表小姐成功嫁出去,管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婚配?谁的?”徐九微用力眨眨眼睛,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出毛病。 管家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冀:“自然是表小姐你的。” 徐九微脸都快绿了。 她深吸口气:“管家,谁说我要嫁人了?” “是老奴的主意。表小姐你已经不小了,再折腾下去恐怕要让外人笑话了去。”管家语气淡然。“老奴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表小姐一出嫁,这魏府的地契和财务都是你的陪嫁品。” 合着连嫁妆都给她准备好了?徐九微气笑了。 “我不嫁!” 把手中的画卷往桌上重重一拍,徐九微霍地起身,拂袖而去。 像是压根没看到她的怒火,管家不疾不徐地把那画卷放好,垂下眼,在她背后说道:“这些画像老奴稍后会让人送去小姐房里,小姐选中哪个了,不管什么出身老奴都会帮小姐做主。” 徐九微的脚步一顿,真是又气又好笑。 气的是这个管家果然是半点不把她放在眼里,恐怕她不选他也会挑出一个逼着她去成亲。好笑的是,她自从来到这个大凌朝,还是头一回有人要给她招亲,并且告诉她已经准备好了丰厚的嫁妆…… ************ 不论徐九微如何反对,表小姐即将招亲的消息还在很快就在府上传开了,不少人暗中笑居然还真有人有胆子来求娶,也不怕被她们这位表小姐给活活欺负死。 杏儿她歪着头,看着躺在窗下那张软榻上休憩的徐九微:“小姐,出嫁不好么。” 按照徐九微的年龄,其实早在去年及笄后就该成亲了,不过那时原主的脾气和作风都太差,没有一个人敢来求亲。管家深谙这个道理,更担心她嫁过去祸害别人,也就没有提及。 “管家想嫁就让他自己去嫁,谁稀罕他准备的嫁妆!”嗤笑一声,徐九微晃悠着脚继续闭目养神。 系统:【宿主,你快要成亲啦?这可不行!】 徐九微对老是突然袭击的系统已经习惯了,不过这次它的话倒是说得非常合她的意。 “就是。要是真跟人成亲了,我怎么去做任务保住小命,那我还要不要活啊。” 系统:【谁娶了宿主你肯定完了,宿主你这么懒,还这么小气……】 “你说什么?!”那种谁娶她谁就倒了八辈子霉的语气是怎样。 【诶诶诶你看你又生气了。生气的女人容易老,宿主。】系统严肃地说道。 徐九微气得牙痒痒。 若是这系统有实体,她绝对会好好暴打他一顿! 感应到这一想法的系统啧道:【宿主你居然还想虐小孩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你滚!” 她果然还是比较喜欢以前那个不会说废话的系统。 “杏儿,把这些画像都给我拿去烧了,看着都心烦。”闭着眼睛朝旁边扬扬手,徐九微说得颇有泄愤的意味。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寂。 平日里这小丫头都是回话比谁都快,怎么没动静了,难道出去了? 徐九微睁开眼睛,软榻上铺着柔软的薄被,在这春末夏初的季节分外惹人眷恋,她也就没有起身,就着这个姿势侧身往旁边看过去。 杏儿就趴坐在桌前,双眼紧闭,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徐九微正想打趣这小丫头居然也会偷懒睡觉,眼角忽地扫到她面前那杯打翻的茶杯上,面色一凝。 身前有道颀长的身影缓步而来,脚步轻得差点让她察觉不到,她蓦地抬头,看到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魏谨言在软榻边缘从容坐了下来。 徐九微觉得,她的心脏现在真是越来越坚强了。 面对这么个大活人悄无声息进来了,她居然都没惊得叫出声,甚至连出口的话都平静得不像话:“杏儿怎么了?” 许是因她过于冷静的模样怔忪了下,魏谨言深深看了她一眼,静默着道:“睡着罢了。” 提起的心稍稍落下些,徐九微触及他蒙着白纱的眼,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心胸狭隘,他若真要杀杏儿,恐怕会直接当着她的面,断不会在背后下手才是。 魏谨言没再说话,徐九微也没开口。 屋内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鸟鸣声。 遮在白纱下的眼睛定定凝着徐九微好一会儿,魏谨言慢慢地道:“我今夜就要走了。” 徐九微愣了愣。 从系统发布的任务她就知道了,魏谨言应当是快要回宫了,管家急不可耐要给她招亲的行为更让她确信,只是,她没想到会这样快。而且听他言下之意,他是要独自先行出发。 张了张口,她想说什么,堵在喉咙口的问题太多,反而不知该先问哪一个了。 “那你……是要来杀了我么。” 直到眼中映入魏谨言那张白玉般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她才惊觉自己竟问了这么一句。这一世,魏谨言的异样看起来只在她面前暴露过,她完全不意外他会杀人灭口。 人之将死,很多东西意外看得更明白,徐九微发现,这种时候她居然想起了在留仙居晚宴时的事。 那时遇到刺客,魏谨言分明一直在看着她差点被箭射中的方向,明知她可能会死他却从未提醒过,甚至有可能是故意带她去参加的,好让她命丧于那里。所以,在她躲开时,他才会露出那种又疑惑又可惜的神情…… 徐九微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在问出那句话后就惨淡得吓人,魏谨言静静凝眸看了片刻,他转头看向窗外,声音有些恍惚:“你为何会这般想。” “我怎会杀你。”他又道。 徐九微默然不语,心说你莫不是得了失忆症,之前还掐着她脖子的人难道是她自己。 不等她说什么,魏谨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轻笑了声:“我倒想把你锁起来关着。若你敢逃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折了你的手,让你爬都爬不动。” 徐九微顿时毛骨悚然。 以前的魏谨言要是个圣父一样的美人的话,现在他就是个蛇蝎美人呐。 听听,这是正常人会说的话吗? 太他妈恐怖了! 回过头来,魏谨言再度看向她,说出的话让徐九微那颗本就未完全落回原地的心“咻”的又飙到了嗓子口。 “其实,杀了倒也好。死人是最听话的。” 徐九微一下子心凉到底。 震惊过后,接踵而来的是心中抑制不住的愤怒,他已经害死她两次了,这次居然又想亲手杀了她! 徐九微头一次想不顾形象对一个人破口大骂,可她一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挤不出。 “这种药不会让你感到疼痛。”魏谨言依旧笑得温柔,语气淡然得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 很明显,他刚才给她下了药。 徐九微死死瞪着他,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更恐怖的是,她的意识也在逐渐变得模糊。 对她的满腔愤恨仿若未见,魏谨言伸出手,温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 徐九微动作猛烈的往后缩了下。 魏谨言见了也不恼,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别这样看着我。阿九。” 语落,他的手覆上她的眼,遮住了她惊恐万分的目光。 9.第九章 夜幕已经降临,屋内没有点灯,魏谨言坐在软塌边看着昏睡过去的徐九微。 即使已经失去意识,她紧蹙的眉宇依然未放松。 指尖不由自主移到她的眉头,想要替她抹平那一缕愁色,还未动,忽地想起方才她看着他的样子,手上不由得滞住。 那种眼神…… 真是让人不愿意回想。他无声叹息。 “公子。”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魏谨言低垂着眼帘,慢慢收回手,再抬头时已经恢复成平日的淡然模样,他启唇应道:“进来吧。” 管家是来找徐九微的,没想到在别院门口遇到了魏谨言的贴身护卫湛清,所以他才在进来前先打个招呼。 目光扫过管家手里拿着的那副画卷,魏谨言微眯起双眼:“管家找阿九所为何事?” 近日自家公子动不动就跑来探望表小姐,管家虽颇有微词但也未在魏谨言面前说过什么,只当是公子心善,所以看到他会在这里也不觉得奇怪,如实道:“回公子,这是老奴为表小姐选好的婚配对象。” 魏谨言转头看向他,屋内昏暗的光线让管家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道:“谁说阿九要出嫁?” 一时没有听出那话中异样,管家颔首道:“公子即将回去,表小姐她……虽然顽劣过分了些,但老奴毕竟曾答应过老爷要照顾她,为她择一门亲事,也不怕以后表小姐会无人照顾。” “阿九会随我同去帝都。” 魏谨言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没料到会听到这句话的管家一愣,素来冷静的面上也禁不住出现一丝裂痕,他诧异地抬起头:“公子,您这是何意?”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这下管家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惊骇了,拧眉道:“公子,万万不可!” 自家表小姐那个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后可不是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凌安城,她若是再惹出什么事,必然会影响到公子,到时候可就大祸临头了。 魏谨言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俯下身把徐九微抱了起来,缓步走到床榻边将她放下,尔后扯开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悠然转过身来,渡步至门口。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阿九身为他如今唯一的亲人,我自然有责任照顾好她。” “可……” 管家的眉头都快打成结了。 这话听来的确堂堂正正,魏谨言也真的是有恩必报的人,可他怎么都觉得不太对。 屋檐下点着一盏灯笼,借着那朦胧的烛光,管家看到魏谨言面带微笑看着他,那笑容却莫名夹杂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危险气息。 “还是说,管家你觉得我不该这样做?”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事情就这样定了。” 管家眉头紧皱,还欲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看自家公子这态度,恐怕是一定会带上表小姐同去,只是,这表小姐的性子…… 只盼表小姐以后都能如近日这般安分,不要给公子惹乱子就好。 ********** 于是,在徐九微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整个人直接被打包带走,等到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身下躺着的地方略显狭窄,身上盖着薄薄的绸被,耳边能清晰听到车轱辘和马蹄在地上踏过的声音,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叫声,令人不知不觉就静下心来。 马车厢内的光线很暗,徐九微盯着上方的车顶盖好半晌,最后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还活着就好。 “小姐你醒了?”杏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徐九微转过头,杏儿正趴坐在旁边,看样子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睡眼朦胧地盯着她。 “这是哪里?” 徐九微挣扎着坐起身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脖子和身体都是僵硬的。 杏儿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说:“奴婢听说已经到平城和沛县的交界处了。” “这样啊。”徐九微彻底放心了。 路过平城,再入沛县,最后便是大凌朝的帝都,想来今日他们就能抵达。虽然不知道魏谨言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显然是把杏儿和她一起给带上了。 “那个小……公子他说咱们要搬家,所以以后都会住在帝都。”杏儿本来下意识就要像以前那样喊魏谨言,转念想到他肯带上自己和小姐,最近又看他们两人相处得颇为和谐,话到嘴边又及时改了口。 听出她话一开始意头的徐九微不由得摇摇头,摸摸她的脑袋:“你先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 杏儿睡意正浓,拉耸着眼皮含糊回了声“是”就再度睡过去了。 把手里的薄被盖到她肩上,徐九微掀开车帘探出头去。 车板上除了车夫外没有其他人,前后都有骑着马随行的护卫,最前方马匹上那个一身白衣的人可不就是魏谨言。 魏谨言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敏锐,在她刚望向他时,他已经回过头来。 打马来到马车前,他勾了勾唇:“醒了?” 再次近距离看到这张脸,徐九微不可避免的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心中恼火,暗骂这朵黑莲花要带上她同行直说不就好了,她保证立刻乖乖收拾好东西跟上,非要搞得跟要杀了她一样,害她都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了。 略微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徐九微尽量显得自然些:“这是要去哪里?”她明知故问。 魏谨言微微一笑,表情看不出异样:“帝都。” 徐九微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假装震惊下,就见魏谨言突然趋马前行,她讪讪的想缩回马车时,又见他过来了,却是把马交给了护卫,手撑着车板直接上来了,接着在她旁边撩开衣摆坐了下来。 徐九微:“……”她只得在原位坐定。 三月底的夜里仍然带着一股子清寒,徐九微身上裹得厚厚的,看魏谨言依然是那身看起来很单薄的白色衣袍,忍不住问:“你要不要加件衣服?” 魏谨言摇摇头,透过朦胧的白纱望了她片刻,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随后意味不明的道:“阿九,你怎么不问我,我们为何要去帝都。” 徐九微觉得那话听来略怪异,但她一时没多想,顺着他的话说:“对了,我们要去帝都做什么?” “我一直都未告诉你,我的亲生父亲仍然在世。”魏谨言收回打量她的视线,淡淡地道。 徐九微心情微妙的复杂。 不止魏谨言的身世,包括他的以后和结局,甚至书中她能记起来的那些角色,她统统知道结果,可是她无法对任何人言明。 “你现在是要去找他么。”垂下眼,徐九微轻声问道。 魏谨言却没回答,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原先我是不想去蹚这趟浑水的,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既然早晚避不开这一遭,那我又何必藏头露尾躲着。” 他仰望着远方看不清的黑夜,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缥缈:“……有的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后面的声音太轻,若不是就坐在他身边,徐九微几乎听不清。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魏谨言到底会做出什么事,只觉得,有种无法掌控的恐慌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身体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咔哒”一声,手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什么,她顺手拿了出来。 有意岔开这诡异的气氛,徐九微晃了晃手里的酒囊,偏头看着他:“夜里湿气重,要不要喝一点暖暖身子。” 魏谨言接过酒囊,打开盖子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酒倒是好酒。” 她暗暗松口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面上浮起一丝古怪,摇了摇头,十分惋惜的样子。 “……此刻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语落,在徐九微不解的注视中,魏谨言侧过身子挡住车夫和其他守卫的视线,把酒囊往旁边空余的地方倒了一点出来。 那透明醇香的酒液落在木板上的瞬间,就开始冒着丝丝热气,很快竟将那木板溶掉了一小块。 徐九微心脏几乎都要停住了。 她呆呆看着木板上,结结巴巴地开口:“这是有……有毒?” 说完又想起这酒是她自己递给魏谨言的,若是方才他真的喝了……想到这里她脸色都变了,急忙道:“不是我做的!”虽然她的确有这个心思,目前也不敢啊。 现在,她只恨不得把自己那只手给剁了。 叫你手贱! 没事好好的递什么酒! 魏谨言的表情却很平静,他不紧不慢把手里的酒囊盖上盖子,语气淡然:“我知道。” “……” 刚准备好无数辩解腹稿的徐九微一句话直接堵在了嗓子口。 “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不足挂齿。”魏谨言侧首冲她安抚地笑笑。 “……” 再次被噎住了的徐九微。 她有点想给这人跪了,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这么相信她,难道黑莲花又退化成白莲花了,对世间所有人和事都预备圣光普照到底? 这个念头立刻就消失得渣渣都不剩。 她看着魏谨言捏着酒囊的手指缓缓收紧,笑得异常温柔:“我会十倍奉还的。” 徐九微一阵悚然。若是寻常人她一定会觉得是在随口说说,在魏谨言说来,她真的半点都不会怀疑,这黑莲花现在绝对说到做到啊! 经过这么一茬,徐九微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兴头,静静坐在原地发起了呆,一旁的魏谨言阖眸靠坐在马车前,面色沉静如水,嘴角噙着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已经隐隐能看到群山环绕下的城墙,徐九微知道,那便是帝都的方向。 她曾在那里相当于经历了两世,结局都是那般凄惨,现在这第三世…… 徐九微扭过头,霍霍磨牙。 要是这次还是那样,她死前绝对要先把魏谨言摁死,让他先给她垫背! 10.第十章 午后慵懒的阳光下,红墙琉璃瓦的宫墙向后绵延数十里,几乎看不到尽头,巍峨壮观的宫阙庄严高耸着,放眼望去,五步一高楼,十步一亭台。长廊曲折迂回如带,金碧辉煌的重楼宫殿错落其间,无一不昭显着这座王城独有的奢华。 这便是大凌朝的王城。 行走在长长的御道中,徐九微心中感慨,即使以前已经来过地方好几次,她依然不可免俗的为这富丽堂皇所震撼。 他们是在晌午时分到达帝都的,还未进城,就已经有接应的人来了,不消一个时辰,就把他们带进了宫中。 魏谨言要先去面见圣上,所以嘱咐了徐九微几句便离开了,她和杏儿则被宫人带到休息处去等他。 前头领路的是个脸圆圆的小公公,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酒窝,格外讨喜。 徐九微边走马观花看周围,边跟系统说话。 系统:【宿主,我可以解锁新的功能了!】 刚到帝都时系统就已经报备过完成上一个任务,还说要升级了,当时徐九微也没在意,任它捣鼓去了。 系统:【恭喜宿主开启包裹四格。】 “包裹?就像游戏里的包裹格子那样?” 系统:【是的。你只要想着要把什么东西放进包裹,那东西就会自动进来。但是现在格子太少,装不了太多。】 徐九微心中一动,作势整理发髻,另一边手飞快拔下插在发间的一根发簪掩在袖中,默念着放进包裹。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手中变得空空如也,紧接着她又闭上眼睛想着那支发簪,果不其然又再度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故技重施再次把发簪插入发髻间,徐九微由衷赞叹:“这个功能不错!” 欣喜之余,徐九微想到系统这两天没有催命一样给她发布各种任务,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开启主线任务了吗,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谁知她话音刚落,刚刚还叽叽喳喳的系统立马变身冷艳高贵范儿,高深莫测地道:【不能提前透露剧情。】 徐九微嘴角直抽。 这破书居然还讲剧情,整本书的结局她都知道好吗! 她还想说什么,领路的小公公已经停住脚步,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屋子,微笑道:“先委屈姑娘在这里等一等了。这宫里规矩多,还请千万不要乱走。桌上有茶点,姑娘请随意用。” 徐九微对宫中的规矩早就熟记于心,也未拂了他的好意,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那奴才先告退了。” 那人朝徐九微作了一揖便转身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许久和杏儿两人,等到那阵脚步声已经远得再也听不见了,杏儿才松了口气,秀眉紧蹙:“小姐……” 她欲言又止。 徐九微瞧着她不由得好笑,方才杏儿从踏进宫中起,整个人就陷入了呆滞状态,什么话都不敢说,一路上紧张兮兮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怎么了?”桌上备着茶壶和茶杯,徐九微自顾自坐下,倒了两杯。 杏儿慌慌张张接过徐九微推过来的茶杯,却完全没心情喝,她小心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敢开口:“小姐,这……这里是皇宫吗?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皇宫。”徐九微道。 闻言,杏儿的脸色更加紧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嗫嚅着唇:“那……那公子他是……” 虽说杏儿对魏谨言的身世一无所知,但一路上走来看到那些人都是暗暗以魏谨言马首是瞻,大概也明白她们是因为他才能入得皇宫。 垂眸盯着手中的白瓷杯,清澈的水面因她手指晃动了下,泛起一丝涟漪,徐九微沉默了片刻才道:“魏府只是收留他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家。” 杏儿似懂非懂。 抬眸看一眼杏儿,徐九微舒了口气:“总之你记住,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这里可不是凌安魏府,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掉脑袋。” 杏儿脸色骤变:“奴、奴婢知道了。” 许是一时之间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杏儿很快又呆住了,傻愣愣站在原地。 此刻徐九微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坐在桌前兀自出神。 明日起,魏谨言就会再度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以后,还会被封为凌安王。 他的母妃娴妃是圣上最爱的女子,对于这个孩子,圣上自然也是爱屋及乌。魏谨言的出生和成长,他一直清清楚楚,甚至当初娴妃托孤给魏清的行为也是有意为之,他暗中一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直到现在把他接回宫中。 很多人都不解,圣上既然如此宠爱这个儿子,为何不一开始就把他带在身边,反而让他流落民间多年。徐九微却猜到了。 疏远他,正是给他最好的保护。 若魏谨言当真在宫中长大,失去母妃庇护的他,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个问题,又岂会有今日…… ********** 如同前两世的发展一样。当天,三皇子回宫的消息传遍了宫中每一个角落。除了极少数早已有所耳闻的人外,对其他人来说,这个消息无疑于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们头昏眼花。 十八年前的一个夜里,宫中发生大事,而即将临盆的娴妃突然失踪,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娴妃去向时,圣上下了旨意,说是娴妃和即将出生的三皇子去宫外养病了。久而久之,人们也渐渐把这件事遗忘了,现在却说三皇子回宫了…… 朝堂和后宫都闹翻了天,圣上对于众人的疑惑视若无睹,只淡然吩咐下去,晚上将在华清宫设宴,为三皇子接风洗尘。 杏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又呆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清醒过来,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徐九微,满眼不知所措。想来是想起自己以前和自家小姐,对魏谨言的诸多不敬。 徐九微倒是宽心得很,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就换了身衣服先去宴会了。 魏谨言在面见过圣上后,便带着她和杏儿先去了一处宫殿,那里是他暂时居住的地方,并告诉她晚上的夜宴让她也去。 许是对于这位突然回来的三皇子的好奇,今夜宴会人到得格外早,偌大的华清宫挨挨挤挤,有资格参加的人都来了,几乎人满为患。 大殿正中央是圣上的御座,左右依次排开的是皇后以及众位贵妃的位置,大殿之下,则按照朝中大臣的官位高低排好坐席。徐九微坐在最偏的角落里,这一桌都是职权偏低大臣们的家眷。 “我说,这位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旁边有人小声问道。 “这个我知道,是娴妃娘娘的孩子,说是还没出生就因为娴妃娘娘身体不好去了宫外养病。” “就是那个曾经宠冠六宫的娴妃?” 桌上另外几人很快就加入讨论阵营,对于皇室轶事,人们总是格外感兴趣。 徐九微坐在位置上,心思有点儿放空。 周围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在座的又都是见风转舵的聪明主儿,自然没人来搭理她这个看着就“寒酸得紧”的小丫头,只当她是哪家大臣的女儿。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高呼,原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论得正欢的人连忙噤声,起身行礼。 “参加皇上。” 徐九微后知后觉,待到看到旁边的人纷纷起身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跟着行礼。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巍然站在人群最前面,在内侍的扶持下,最后在龙椅上坐定,紧接着,徐九微就听到一道沙哑沉厚的声音响起:“今日只是为朕的三皇儿接风,列位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那是天启帝,大凌朝如今的皇帝。 “谢皇上。” 众人齐齐喊道,但依旧保持站立的姿势没有动。 直到看到殿中的其他妃嫔和朝臣坐下,其他人这才慢慢落座。 刚刚回宫的三皇子是同圣上一起进来的,这会儿,众人对这位三皇子的好奇已经达到顶点,甫一坐定,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看了过去。 在场的皇子个个外貌俊朗,大臣中也有不少美仪容的端方君子,就连已年过不惑的圣上也是个相当出众的美男子,但所有人在看到那个人后,只觉得周遭的一切统统都黯淡了下来。 他还未到及冠之年,今夜也就未束发,如墨的长发只挑了一缕随意系起,白玉般的面上,五官仿若精雕细琢而成。他的双眸被一条长长的白纱带遮住了,这样非但没有显得有缺憾,反而增添了几分不可企及的出尘俊逸。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薄唇微勾,带着从容的浅浅笑容站在那里,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自有一股俗世人不可攀折的清贵高华。 那便是大凌朝唯一一个未冠以国姓的皇子,三皇子魏谨言。 刹那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怔怔望着殿上那个月华般不染纤尘的人。 徐九微离得远,她扫了一眼四周人的反应,连连咋舌。 这些人完全是只看到那张好看的皮相,压根不知道,这可是朵睚眦必报的黑莲花啊! 她正在心中诽谤魏谨言,他突然就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的眼睛还被挡着,徐九微仍是吓得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 心虚地转过头,徐九微眼观鼻鼻观心盯着面前的杯碟。 今夜的宴会本就是为了向众人介绍魏谨言,所以圣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尽管随意。意思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太过拘束。 同桌的人聚在一起聊得正兴起,其他人一个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徐九微孤零零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冷清。 这种地方她总是不适应,早知道还不如跟杏儿一起玩呢。 徐九微无奈叹气。 宴会上有臣子献上节目,说是给三皇子殿下一洗风尘。十余名身穿舞衣的女子在奏乐下翩然起舞,顿时将殿中的气氛推到最热,不少人跟着齐齐恭贺圣上和魏谨言。 徐九微偷偷看了一眼魏谨言的方向,他正被几个大臣簇拥在中间,面上带着笑在说什么。 见其他人也没有注意这边,她迟疑了下,便毫不犹豫起身悄然出了大殿。 再在里面待下去,她真怕自己被无聊死,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11.第十一章 华清宫有一半建在水上,出了大殿门就是水榭,徐九微对宫中弯弯曲曲的路不熟,也不敢走得太远,便提着裙摆上走上了水榭。 待到走进去,她才发觉有人。 檐下宫灯散发出朦胧的光,那人随意靠着背后的朱红色柱子,如火红衣血一样沉烈,黑发散落在肩后,随着他身体后仰的姿势有一半落到了碧水之中,一张过于苍白的脸在昏暗的灯下显得愈发没有生气。 细细长长的凤眸直勾勾望着她,在这夜里,活像一只勾魂的艳鬼。 每次看到这个人徐九微就想跑,然而,那冰冷得犹如死人一样的眼神让她脚下半步也无法挪动。 【诶?宿主你怎么这么怕莫蓝鸢。】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徐九微紧张地咽着口水,看着莫蓝鸢心里直发颤:“你来面对他试试!” 无论是原书还是前两次穿越,徐九微都见识了莫蓝鸢无数对付人的手段,在他看来,这世上的人只分为两种,能利用的人和死人。等到利用完别人,就毫不留情的用残忍的手段杀了,无论是谁都一样…… 【但是,他可是你下一个目标人物。】系统小声嘟囔着。 “是你?” 徐九微还未听清系统说了什么,莫蓝鸢那极具辨识性的冷冽声音突兀地响起。 被系统那么一搅合,徐九微反倒迅速冷静下来了,她敛了敛眸,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张。 “你到底是……”徐九微绞尽脑汁,想着是不是该装模作样的表示下在宫中看到他的诧异,毕竟原身应当不会知道他是当今五皇子。 莫蓝鸢表情莫测地看着她。 “……是谁……”徐九微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原本要吐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默然不语。 她也看着他不说话。 气氛陷入了僵滞。 莫蓝鸢不知是何意,徐九微完全是被迫的,在这个大魔头转开视线前她压根不敢乱动一下,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直接摁到水里淹死。 原书中就有个小丫鬟,因为太害怕躲避开他的目光,莫蓝鸢眉头都没动一下,一扬手把她丢进了湖里,还十分有兴致的站在岸边看她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 仔细回忆着这个片段,徐九微越发不敢动弹了。 不过,难怪刚才在大殿上没有看到莫蓝鸢,原来他根本没进去。 想着想着,徐九微就开始走神,以至于连莫蓝鸢走到她身前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眼前对上那双淡淡的褐色眼瞳—— 她用力睁大眼睛,因过于惊慌连基本的反应都忘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幅姿态落在莫蓝鸢眼中又成了另一番模样,他打量着她,冷冷勾唇:“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胆子越发大了。” 不不不不不!你真的误会了! 徐九微在心里无声呐喊。 “原先你说你能预言那件事,不想竟是真的。”莫蓝鸢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暗涌。 徐九微刚想开口解释下,就被他那句话惊了下。 预言? 上次在破庙见面他也说过奇怪的话,徐九微拧眉:“你在说什……” “五殿下,你怎么又到处乱跑!”身后突然有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徐九微回过头,看到有名身穿蓝色衣袍的内侍正朝这边快步走来,长得很瘦,面相极为尖酸刻薄,他怒瞪着徐九微这边,冷哼道:“都说了不要乱走,奴才找了你半个时辰了,五殿下你贪玩不要紧,要是给蓝妃娘娘知道了可别说是奴才不帮衬你!” 徐九微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莫蓝鸢这个大魔头说话,这下子不被生吞都要被活剥了吧! 她侧头小心翼翼去看莫蓝鸢,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连她也一并算上,结果这一看…… 她又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他瑟缩着身子躲在她身后,浑身上下瞧不出半点原先那张狂肃杀的样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带着他那美得妖邪的脸看上去也变得艳俗不堪,瞧不出半点风姿。 他怯弱地看着那个小太监,看上去甚至不敢回嘴。 “还不快回去,若是让其他主子见了,五殿下你可又要倒霉了。”小太监不屑地看着莫蓝鸢,语气里全是冷嘲热讽。 莫蓝鸢没作声。 “走吧,难道还要我抬你回去!”小太监不耐烦地叱道。 莫蓝鸢像是被吓得肩膀一抖,低着头连忙往前走。 小太监从鼻子里哼了声,口中骂骂咧咧着什么跟在他后面。 “……” 直到看着两人进了华清宫的大殿,徐九微仍保持着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上两次在这里活过来时她看到的莫蓝鸢已经崭露头角,开始狂虐所有配角,她也就完全忘了,原书中最开始莫蓝鸢一直是那副人见人欺的样子,皇子公主明着欺辱他,连宫女太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意践踏,可谓窝囊废材到极点。 随后徐九微又想起一件事,后来那些欺凌莫蓝鸢或者看到过他被欺凌的,统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挖眼剖心,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刚才也看见了……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 在水榭里停留的时间略长,徐九微担心在外面又碰到什么麻烦人物,赶忙回到大殿。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留下部分朝臣和皇子们在忙着四处攀谈,那些大臣们带来的家眷更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结交关系,这么一看反倒徐九微这个闲人格外突兀。 目光在场上大致一扫,徐九微在其中一个角落看到了莫蓝鸢,他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旁边几个人正指着他嘻嘻笑着,她看到有个女子用手指着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她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姑娘啊,你那只手回头一定会被他剁了喂狗! 其他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当今五皇子是糊不上墙的烂泥,除了忍气吞声受别人欺负就不会别的,整天低着头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王族风范,实在不像话。 一时间,众人看莫蓝鸢的眼神越发鄙夷。 徐九微不敢再看,桌上精致的美味佳肴都觉得没了味道,扬手召来送她来宴会的那名内侍:“我们回永安殿吧。” 因魏谨言还未被封王,没有自己的府邸,如今他还住在宫中,圣上赐了‘永安殿’给他作为寝宫,徐九微和杏儿自然也住了进去。 当时圣上曾问魏谨言徐九微的身份,他只淡淡解释是魏清的养女,不忍她孤身一人远在凌安,所以恳请父皇留她在宫中。从小就关注着他,圣上岂会不知徐九微是什么人,但看魏谨言摆明了要留下她,极其宠爱这个儿子的圣上也就没说什么,默许了。 “奴才遵命。” 内侍名唤平安,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正是白日里为徐九微带路的那人。魏谨言吩咐他在徐九微身边伺候着。 这里也没有其他相熟的人,徐九微连打个招呼再走的步骤都省了,跟平安一前一后步出大殿。 她没看到,在她踏出殿门的刹那,一直被几个皇子公主围在中间戏弄的莫蓝鸢抬了抬眼帘,冲她的背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转瞬即逝的绮丽荣色,没有人看到。 平安手里提着一盏宫灯,默不作声走在徐九微侧前方。 “对了……”就在快要走到永安殿的大门口时,平安突然开口。“有件事奴才觉着还是告诉姑娘为好。” 徐九微看着他,无声询问。 “方才姑娘出去那一会儿,三殿下来过了。” 徐九微心里突地重重一跳。 她差点忘了,魏谨言敏锐得惊人,她刚才自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出去了,完全忘了还有魏谨言这一茬。 “阿九。” 真是说人人到,背后有人倏地出声唤道。 徐九微转过身来,就看到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踏着月色缓步而来,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走得很慢,也极为从容,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上,她一时忐忑不已。 随魏谨言一同回来的是湛清,这人向来不给徐九微什么好脸色,明白自家主子是有话要对徐九微说,便沉默着朝他作了一揖退下了,旁边的平安更是眼尖,在看到魏谨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退得远远的。 “你回来了啊。” 徐九微踌躇半晌,最后讷讷吐出这么一句。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怪,这么说完全就是一副家人的口吻。 魏谨言也愣了下,旋即,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温雅平和的姿态,渡步到她身前。 徐九微歪头望着他。 那双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片刻,他略略倾身下来,手中的折扇挑起她一缕落在肩头的发丝,轻轻牵过来放在鼻尖嗅了下。 魏谨言常年学医,身上总会带着几分药味,加上他前阵子又受了伤,那种味道就更明显了,尽管他已经刻意掩饰,但这种过于贴近的距离徐九微还是闻到了,并不难闻,她眼角睇着随着他的动作垂下的白纱带的末尾,顺着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地蹭着皮肤,痒痒的。 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徐九微脸上腾地一热。 不自在地别开眼,她没敢继续看他。 魏谨言忽然扬起唇角,手上的动作也松开了,退后一步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心里那点儿迷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徐九微暗暗心惊。 她见过莫蓝鸢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告诉魏谨言。 对她略微僵硬的面色仿若未见,魏谨言嘴角的弧度未变,话中蕴含的那一丝凉意却让徐九微心头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浑身都泛着寒意。 “我很不喜欢。”他说。 12.第十二章 从那一夜宫宴过后,魏谨言一跃成为宫中话题度最高的皇子。众人无不为他天人般的气度所倾倒,圣上又明显偏袒于他,时时刻刻都不忘惦念着他,此等殊宠哪怕连曾经最受宠爱的六皇子都未有过,一时间,整个大凌朝几乎无人不知三皇子之名。 连日的好天气过后,接踵而来的是连绵不绝的梅雨天,徐九微抱着一堆高到快要挡住她脸的书卷,脚步虚浮走在鹅卵石路上,一张脸都快皱成了苦瓜。 前方,身穿月白长衫的魏谨言手持折扇,带着从容温和的微笑缓步而行,那风姿让路过的宫婢们一个个脸红心跳,眉眼含春。 看到他这幅倜傥无双的样子,徐九微脸皱得更加苦巴巴的。 “阿九,可是今日没有吃饭,走得这样慢。”魏谨言突然停住脚步。 手中那些书的分量并不轻,徐九微这会儿双臂都开始发软,因着空着肚子感觉更加累了,乍一听到魏谨言这话气得嘴一歪,在心里狠狠扎他的小人。 这朵黑莲花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自从那次宴会后就变得阴阳怪气的,不,应当说他素来都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只是最近冲徐九微笑得格外灿烂,每日都想尽法子折磨她,指使她做这样做那样,若是没有完成就不给饭吃…… 天可怜见的,她居然在这奢华富丽的大凌朝皇宫里天天饿肚子。 譬如眼下,她头昏眼花饿了大半天,他又立刻叫她跟着他去藏书阁还书,仿佛完全没瞧见永安殿上下有多少可以使唤的宫人。 “这宫里人杂得很,把你一个人丢在永安殿我会不放心。” 见徐九微眼带幽怨望过来,魏谨言淡然道,语气柔和到她都快要相信他是真的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咬咬牙,徐九微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可真是多、谢、关、心!”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摇摇头没说什么。 宫中的藏书阁地处略显偏僻的一隅,门外有侍卫把守,常人不允许随意踏入半步,魏谨言不一样,他是得了圣上恩准的,所以侍卫只把徐九微拦在了外面。 “阿九,你在这里等我。” 看了看她,魏谨言又补充道:“不要乱走。” 这话说得她跟个到处乱跑的小孩儿一样,徐九微暗暗翻着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动了动唇,魏谨言还欲说什么。 “我一定乖乖在这里等你!”徐九微忙打断他。 魏谨言挑了挑眉,这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折身进了阁内。 徐九微顿时松了口气。 抱着那么多书过来,她的手脚都累得不像自己的了,又酸又麻,魏谨言在她根本不敢说半个‘累’字儿,不然他非得想更多的阴招来折腾她。不要怀疑,因为这几天他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附近除了藏书阁门口的侍卫外就没什么人,徐九微左右看看,最后在门外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边有气无力捶着双腿,边在心里暗骂魏谨言黑心黑肺。 【宿主!】 系统突然大喊,吓了徐九微一大跳,连忙从石头上蹦起来。 系统:【注意:触发重要支线任务,碧水阁之殇,选择接受或拒绝?】 “什么支线任……”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判定接受任务。】 “……” 徐九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他令堂的,从发布任务到超时,最多一眨眼的时间! 偏偏这厮还在那里故作严肃地道:【宿主,请不要大意地完成任务吧。】 忍住把它掐死,再鞭尸五百遍的冲动,徐九微问:“任务在哪儿?” 系统:【沿着你前面这条路,往前直走五百米。】 徐九微拂袖就欲走,忽然想起魏谨言,她转头看了一眼藏书阁,暗忖他每次进去的时间都要好一阵子,她就过去看看很快回来,应该不会有事吧。 惴惴不安地想着,徐九微朝系统指的路走去。 *********** 昨夜里下过雨,青石板的路上湿漉漉的还未干,沿路两边种植着许许多多的梨树,此时正值花期,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雪一般飘洒在空中,唯美如画。徐九微顺着前面的路直走了好长一段,最后在一座别苑门口停住了脚步。 看样子这里荒废已久,除了四周铺天盖地的梨树增添了几分生气,这座别苑异常陈旧,门庭破败,门口的石阶上也已经长满青苔,依稀可辨别出上面有几个凌乱的脚印,昭示着这里还有人到访。 大门上方的牌匾上隐约可见‘碧水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徐九微眉头拧得可以打结,问系统:“我要进去么?” 系统忙道:【快进去!宿主你快进去啊!】 那万分激动的语气让徐九微无语了下,想着莫非里面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同时脚下没忘踏上台阶准备去推门。 “砰——” 她的手还没完全伸过去,大门突然从里面开了,紧接着一团黑影直直冲向她。 徐九微眼疾手快就要往旁边躲开,余光瞥见是个小孩子,底下就是好几步台阶,这样摔下去不残也得磕绊出伤,于是忙扶着门,硬生生把那个孩子接到了怀中。 “好痛!” 那一下突然冲撞出来的力度非常猛烈,徐九微被撞到连连后退两步,抱着那个小孩儿一起跌坐在地,倒地时额头还被那小孩儿的后脑勺狠狠撞了下,眼前顿时一阵头晕眼花。 捂着被撞的地方,她睁大眼睛看向被她护在怀里的人。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 长得非常瘦弱,肤色透着几分营养不良的黯淡,一张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长相异常俊秀,待到他睁开眼,徐九微发觉他竟然长着一双罕见的紫眸。他的衣服凌乱地裹在身上,头发散乱,嫣红的唇上明显红肿着,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脖子处有不少看着很奇怪的暗紫色瘀痕…… 徐九微眼角一跳。 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这个少年一直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徐九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少年像是被惊醒了,狠狠一推,狼狈地从她怀里往后退。 徐九微毫无防备,被他推得头往后一撞,恰好撞在门框上,‘砰’地一声闷响,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想着这一下可别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啊。 “唔……” 吃痛地摸着脑袋,徐九微疼得呲牙咧嘴,很是不爽地瞪向少年:“好歹我也算救了你一下,小鬼,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少年冷冷注视着她,紫色的瞳眸里尽是戒备。 “喂!”徐九微蹙眉。 他依旧沉默不语,目光紧锁住她,那副惶恐和防备的姿态活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 难道是个哑巴? 徐九微纳闷着,正想要不要再问问他,就看到他的唇微微翕动了下,一道嘶哑干涩的声音掠过耳畔:“你……是何人?” 徐九微心下一惊。 那种声音,简直就像个命不久矣的老人,粗哑不堪,仿佛再多说一句,他的嗓子都要裂开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喉间,那里赫然是一道手指掐过的瘀痕,显得格外骇人。 嗒嗒—— 背后突兀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九微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看到面前的少年脸色骤然一变,身体不住地打着哆嗦,像是感觉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你没事吧?”徐九微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甫一触碰到他,那种滚烫得惊人的温度让她一惊:“你在发烧?” “滚、滚开。你滚开!” 少年猛地大力拍开她的手,不让她靠近。 这样子怎么看着都很不正常,徐九微还欲上前,就感觉到方才听到的脚步声一顿,停在了她的背后。 她不禁抬头回望过去。 来的是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金冠束发,模样倒是生得有几分俊朗不凡,脸色却不太好看,一双鹰一样犀利的眼下泛着几分青灰色,眼眶略略凹陷进去,唇色发白,看上去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少年,脸色极为难看,在看到对方因他的注视身体开始颤抖时,嘴角扯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 眸光自他松松垮垮随意系好的衣袍上滑过,徐九微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那个少年在背后这人出现后就僵住了,脸上露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眼神空洞,就这样呆呆跌坐在地上,仿佛是个破败的木偶。 那个男子原本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少年身上,正欲做什么,却突然看到了一旁的徐九微,瞳孔猛地紧缩:“你——” 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徐九微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种眼神太诡异了。 玄衣男子看到她时表情异常怪异,先是一愣,眼底有着深深的困惑,尔后目光变得恍恍惚惚,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徐九微还来不及辨别他眸中深意,他已经恢复如常,只用深沉难测的眼神继续打量着她:“你是哪个宫的人?” 那声音也透着几分病恹恹的气弱。 徐九微没敢继续看他,低垂着头想着该怎么回答,就看到他衣摆下不经意露出来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不禁一怔。 这种颜色,整个皇宫里只有几个人能用,圣上和皇后,还有…… 当今太子莫沉渊。 13.第十三章 这人显然是最后那个。 徐九微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莫沉渊怎会是这般的? 原作中,莫沉渊此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伪君子。他虚伪做作,心胸狭窄,表面上却总作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模样,处处身先士卒的派头引得众多朝臣对他极为信服,在坊间民望也很高,被誉为“明德太子”。可眼前的莫沉渊…… 眼神阴郁,满脸病态,活像长期吸食某种药粉的瘾君子。 错愕地望了他一会儿,眼见他眼中隐隐有不耐的情绪跳动,徐九微忙低下头,回道:“奴婢是永安殿的人。”这么回答应当没错吧,她的确是在永安殿,虽然一直没懂魏谨言为何把她留在身边。 “永安殿?” 近日若说宫中上下议论最多的,便是这永安殿和它的主人,莫沉渊虽闭门不出,但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这里,莫沉渊脸色骤变,怒气腾腾地道:“你是那姓魏的野种身边的人?” 徐九微心里咯噔一跳。 无论原作还是前两世,她见过的莫沉渊都绝不是这种喜怒尽溢于表的人。以前发觉魏谨言变了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这只是轻微的问题,莫沉渊的改变却让她透心凉。 而且,余光扫过身旁的瘦弱少年,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身上的痕迹是虫子咬的,还有那红肿的唇,明显是被凌虐过…… 垂下眼,她不敢细想。 “你叫什么名字?”短暂的沉默过后,莫沉渊问道。 “我……” 徐九微正欲回答,不远处忽地有个声音喊道:“徐姑娘!” 她顺着声源处望去,看到在她来时途径的梨花林里有个年轻内侍正在东张西望,看起来是在找她,边走边高声叫着:“徐姑娘你在哪里,三殿下在到处寻你呢!” 莫沉渊也看了过去,一双鹰目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得徐九微又是一阵不安。 “殿下,还是先回宫吧。” 别苑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个胖乎乎的内侍闪身窜了出来,看样子一直等候在旁。 莫沉渊眯起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九微:“今日本宫暂且放过你。” 徐九微蹙眉,没有理解他话中这个“你”字儿,到底是指的身边的紫眸少年,还是她。 眼看那个前来寻她的小太监一路兜兜转转,就要过来这边了,莫沉渊没再停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就跨步走了。 徐九微被看得瘆得慌。 突然想起身边自从莫沉渊出现后就没有反应的少年,徐九微撑着门槛站起身来,拍掉衣裙上的灰,尔后朝他伸出手:“你还好么?先起来。” 少年此刻看上去也已经正常了些,眼底的防备却半分不减,沉默着看着她的手,然后猛地抓过来张口咬下—— 徐九微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清醒,大力强行抽回手:“喂你……” 目光触及她手背上沁出的血,少年冲她龇牙咧嘴地磨了磨牙,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 直到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梨花林深处,徐九微未说完的话还噎在嗓子口。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吗?! “徐姑娘!”一直在寻她的小太监这会儿倒是反应飞快,几步就绕到别苑门口,冲她展颜一笑:“姑娘,你可让奴才好找啊。” 捂着被咬的手背,徐九微问:“三殿下在找我?”被他发觉自己又乱跑,这黑莲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啊。 岂料,小太监摇摇头:“没有。” 没想到会是这样,徐九微愣愣地问:“那为什……”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这小太监是早就看见她了,为了给她解围才会装作没有看到,故意高喊出声,以支走莫沉渊。 想明白之后,徐九微不无担心:“你就不怕太子报复?”刚才那寥寥几句就可以看出,莫沉渊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那内侍微微一笑:“姑娘不必担心,奴才自有办法。” 看他胸有成竹的笃定样子,徐九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心中暗暗感慨,宫里果然人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啊。 *** 当天回去后,徐九微立刻找杏儿偷偷打探了下,得知这一世的莫沉渊的确变了。 原本他和书中一样,在众人眼中他是个性情温厚的明德之士,一年前,他突然间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经常无故虐打身边宫人,还沉迷声色,且男女不忌。前阵子就是因为在琼林宴上调-戏太傅宋大人的公子,惹得陛下大怒,勒令他在东宫闭门思过。所以徐九微进宫后都未见过他。 那个紫眸少年的身份,是让徐九微最吃惊的,他是七皇子莫祁钰,年仅十三岁。 莫祁钰的母妃是一个番邦小国献给圣上的美人,天生一双紫眸,后来病故,无依无靠的莫祈钰就此被圣上忽略,平日里总是闷声不响,存在感极低。徐九微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无论在前两世还是原书中,她从未看到过这个角色! “五百二十四,死出来!”想到这里,徐九微唤道。 系统不情愿地道:【……在。】 “七皇子是怎么回事?你说的任务就是他?” 系统:【是啊。莫祁钰是关乎结局的重要剧情人物。】 它完全不加掩饰,徐九微倒是万万没想到,愣了下说道:“可我以前没看到过他啊。” 系统想了想:【原书作者写得太含糊,宿主你前两次剧情发展偏了,所以没有见过。】 徐九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辣鸡小说,还不写清楚剧情人物! 她自动忽略后半句指责她没完成剧情的话。 思忖间,头顶有一束疑惑的目光落在徐九微身上,还连续看了她几次,让她想忽略都难。 她抬起头,挑眉道:“平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被抓了个正着的平安略显尴尬,瓮声瓮气地道:“回姑娘,奴才只是忽然发现觉得姑娘像一个人。” 徐九微来了兴趣:“哦?像谁?” 平安犹豫着道:“姑娘的侧面有些像……扶摇夫人。” 扶摇夫人?徐九微不怎么费力就从记忆里拽出这个人,她是天启帝后宫里的一位美人,在太子莫沉渊的母妃去世后代为照顾过他一阵子,后来因病去世,作者对她着墨甚少,是个没什么戏份的小配角。 “我像她?”徐九微狐疑地问。 平安点点头,斟酌着道:“原本只有三分像,姑娘静坐着不动时,看着就有五成了。” 这位扶摇夫人徐九微未亲眼见过,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性情温柔,待人极好,唯独对莫沉渊,冷漠偏激到近乎诡异,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闭门不出,开始诵经念佛…… “奴才信口开河,姑娘千万别当真!” 见徐九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平安生怕她多想。 徐九微倒是不太在意,只是纳闷,莫沉渊见到她时神色那么怪异,难道是因为这点? *** 几日后,邻国有使臣来访,圣上特意安排魏谨言与另外几位皇子前去接待,也借机让其他人认识这位刚刚回宫的三皇子。 夜色渐浓,连凤宫中宫灯明耀,享之不尽的美酒佳肴放满了长桌,殿中央的红毯上,穿着华美舞衣的女子正在献舞,手中的彩扇轻摇慢旋,蝶舞翩跹,妖娆多姿的舞蹈看得在场的官员和使臣赞不绝口。 砰—— 不远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宫婢惊慌失措的声音:“太子殿下息怒!奴婢该死!” 正用袖子挡着趁机打呵欠的徐九微醒了醒神,十分八卦地看了过去。 未免她独自在寝宫里无聊,魏谨言今夜特意把她捎带到宴会上,可她委实不喜欢这种场合,尤其魏谨言这会儿到几位使臣身边去攀谈,两边又是不认识的朝臣,她都快要无聊到睡着了。 殿中其他人仍然沉浸在轻歌曼舞中,并未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就在距离她这桌不远的席位上,莫沉渊沉着脸,满是不耐地瞪着那个差点把酒菜撒在他身上的宫婢,抓着桌案的手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勃然大怒—— “混账!倒个酒都倒不好,惹恼了太子殿下,还不快滚下去!” 不等莫沉渊开口,旁边的太子妃柳氏低声喝道,也阻止了莫沉渊的发难。 宫婢惨白的脸瞬间好转了些,千恩万谢地磕头,然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退下了。 太子妃生得天姿国色,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意的独生女,两人成婚七年有余,一直相敬如宾,即便后来莫沉渊变了,待太子妃却还是尽量克制情绪。见她开口,他便只能作罢,没再说什么。 注意到莫沉渊神色依然紧绷,太子妃柔柔一笑,慢慢顺着莫沉渊的背脊轻抚,轻声道:“殿下,不过是个奴婢做错事,殿下宅心仁厚,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而且你看,父皇和使臣都还在呢。” 这才想起如今身在何处的莫沉渊抬头看一眼周围,眸底的暴戾稍稍压下去了些。 忽然间,他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猛然抬头…… 呃—— 徐九微被那如炬目光看得一个激灵。 自她在碧水阁见过莫沉渊,后面连续几日她出去时总能碰上他,每次他都拿那种既惊悸又莫名的疯狂眼神瞧着她,吓得她总是落荒而逃。 连忙低下头,她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殊不知,看到她明显避开的动作,莫沉渊捏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眼底闪烁着一片骇人的狠绝。 御座上圣上正在招呼大家举杯,众人纷纷起身,太子妃亦恭敬地起身,没有人注意他浑身骤然阴冷下来的气息。 “小林子。”他唤身侧的内侍。 小林子立刻上前:“奴才在。” 莫沉渊没说话,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徐九微。 后者做太子心腹多年,对太子再了解不过了,立即会意,躬了躬身,压低声音道:“殿下,奴才出去一趟。” 莫沉渊拍拍他的肩,满意地笑了。 这厢,感觉到莫沉渊已经收回视线,徐九微暗暗松了口气。 魏谨言与几位使臣攀谈完毕,刚好回到座位上,徐九微正欲和他说什么,身后正在为她斟酒的小宫婢手上一滑,半壶酒液就这样全洒在了她的衣襟上。 低头看着胸前一片濡湿的痕迹,徐九微无奈地想着:今夜的宫婢都习惯手滑么。 “呀!” 宫婢低呼一声,满脸不知所措。 魏谨言偏过头看到这一幕,清俊的眉几不可察地皱起。 “殿下恕罪!”见状,宫婢惶恐地低着头。 扬了扬手示意她退下,魏谨言转而看向侧后方的平安:“带阿九先回去。” “奴才遵命。”平安低声道。 “阿九,你先回去,我很快就过来。”这会儿他无法脱身,便侧首冲徐九微叮嘱道。 徐九微满口应下:“知道了。” 正好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再被莫沉渊那么盯着,她都快变成神经病了。 结果,刚刚踏出门口,她就听到两天都没吱声的系统叫了起来:【注意!主线任务发布:让太子被废,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徐九微脚下一滑,直接面朝柱子撞了过去…… 14.第十四章 “砰”地一声,徐九微的额头与柱子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姑娘!” 平安低呼一声,连忙去扶她。 徐九微碰了一下被撞的地方就疼得立即缩回了手,暗忖着大概是撞了个包,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急忙问系统:“你刚刚说,让太子怎么?”今晚的风儿略喧嚣,她好像都出现幻听了。 系统贴心补充:【……被废。】 徐九微:“……” 系统:【……】 “不可能。” 一阵两两无言后,徐九微差点跳起来:“我拒绝!” 虽说圣上早已对太子不满,但徐九微知道,如果后来没有莫蓝鸢这个男主逆袭,莫沉渊的太子之位会稳如泰山,然后顺利成为下一任君王。况且事关重大,朝中因此也会掀起风浪,除非莫沉渊当着众人面犯下弥天大错,否则绝无可能被圣上废黜! 庆幸的是,系统这次没有立即来句判定为自动接受,还十分好说话地说:【宿主,这个任务你可以拒绝。】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系统嘎吱嘎吱怪笑两声,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古怪语气说道:【……但是拒绝会受到惩罚。】 徐九微顿时无语凝噎,破系统果然没这么好心。 系统:【惩罚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拒绝主线就是最高级的惩罚。未免宿主后悔,你可以先体验一下初级再作选择。】 她正欲问到底是什么惩罚,刚一张口,她的心脏骤然停滞了一下。 噗通—— 心脏再度恢复跳动,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种仿佛被雷电击中的感觉,尖锐的疼痛倏地自脚心窜了上来,很快袭遍四肢百骸,她疼得浑身抽搐,恨不得抓心挠肺。恐怖的是,她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只能无声尖叫着感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姑娘?” 在平安看来徐九微仅是站在那里在发呆,见她不走,他便跟着停住脚步。 徐九微口不能言,动也不动。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亦或者只有短短一瞬,那种可怕的刺痛终于消散,身体再度变得活络起来,但带来的余韵还未结束,她一张口,发觉自己像个口齿不清的古稀老人,哆哆嗦嗦地问:“这这这这……只是初级?”你确定? 系统笑得简直天真无邪:【对哒!好玩吧。】 好玩你特么个…… 嗯,世界如此美好,她不能如此暴躁。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那高级呢?” 【这种初级程度的百倍吧。】系统满不在乎地道。 徐九微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初级就这样恐怖,加上百倍的威力,她岂不是灰都不剩? 偏偏系统还在火上浇油:【拒绝任务还会扣除活力。我算算,宿主你目前剩余活力为七百二十,精神力为二百,拒绝主线任务会扣除三千活力。】 徐九微踉跄着捂着心口处。 她已经快要有气儿出没气儿进了。 这么说,只要她拒绝这个任务,就算没被惩罚弄死,也会因为活力不足直接去死,那刚才它还给她演示什么初级惩罚,直接告诉她不做任务就会死不就行了? 五百二十四你全家都炸了! 感应到她的怒火,系统弱弱地道:【本系统是为了让宿主有个心理……准备……】后面的话在她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消音。 徐九微气得浑身直抖,都想带着系统同归于尽算了。但……她舍不得死。 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在系统手上。 她在现世死过一次,在这个大凌朝又连续死了两次,这一世,她不想再次落得这样的结局。 愤怒过后,她敛了敛心神,尽量克制着让自己的脸不要那么狰狞:“好,我接受任务!” 早知她会妥协,系统狡黠地笑出声,在徐九微又要发作时清了清嗓子,强装严肃地道:【前方二十米。宿主,跟她走。】 眼前突然闪了一下,宫殿长廊甚至苑中的花草都扭曲了一瞬,徐九微只当是自己眼花,揉着太阳穴朝对面看去,来人是前面把酒洒在她衣服上的那名宫婢,她微微低着头,一张秀雅的脸上满是纠结:“奴婢见过姑娘。” 想到系统的话,徐九微不动声色地问:“何事?” 宫婢头垂得更低了,从徐九微的角度看去她都在发抖了,忍不住纳闷:她有这么可怕? “姑娘,奴婢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还是让奴婢带你回去换衣服吧。” “平安,我……”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一扭头就愣住了。 刚刚还在身旁的平安不见了,长廊里静悄悄的,甚至连巡夜的守卫都看不见,昏黄的灯光下,只有她和宫婢两人静静站在这里。 【未免宿主你浪费时间,我帮你用了一个‘情景小推手’的道具,自动扣除七百活力值。】系统在耳边解释道。 徐九微“嘶”地倒吸口气,这时候也无心顾忌只剩下二十点活力,问:“那是什么东西?” 系统:【就是可以推进剧情发展的小道具,上次升级后就有了,只要拿活力换就可以用。】 她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五百二十四,亏她还一直以为它只是个没什么用的玻璃心…… 【宿主,我很厉害吧,我可是比你前两次的废柴系统有用多了,是居家旅行必备……】系统扒拉扒拉说了一大堆,洋洋得意得都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 刚刚冒出的那一丁点惊奇,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九微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它“呵呵”两个字,便懒得再搭理它,转而看向那名宫婢,有些忐忑地开口:“那……有劳你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陷阱。 闻言,宫婢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徐九微瞬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她明显没有反悔的余地。 *** 在徐九微跟着宫婢走后,她并不知道,举行宴会的连凤宫中发生了大事。 “来人!救驾,有刺客!” 宴会正酣时,殿中突然冒出十余名刺客,原本笙歌曼舞的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众人的尖叫声,哭闹声,还有东西被撞翻的声音混在一起。 一片混乱中,禁卫军统领庞策大步跨进来,一脚踹开两个企图拦住他前行脚步的黑衣人,他怒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在宫中作乱!”说罢冲进去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大内总管黄公公第一时间挡在天启帝前面,面色惊惶地看着底下乱哄哄的场面。 除了果断带着武器冲在前面的武将,不会武功的文臣和妃嫔纷纷后退,宫婢和内侍一个个脸色惨淡拦在前面。魏谨言被拥挤着站在最后,他静静看着场上的禁卫军和黑衣人,默然不语,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不知是何情绪。 一直无声无息隐在角落的湛清上前,低声唤道:“殿下。” 魏谨言仿若未闻。 他不发话,湛清便只能继续当个隐形人,未上去参战。 叮—— 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的脆响。 庞策一剑避开一个黑衣人的肩,鲜血溅落到他的脸上,他冷硬的脸上丝毫未变色,肃然道:“把这些大胆的刺客给我统统拿下!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在场的禁卫军齐齐应声。 太子妃被几个宫人掩护着退至角落,一转头,却发觉太子不见了,心下一凉:“太子呢?” 她的贴身宫婢立即应道:“回太子妃,殿下他早些时候说是头疼先回去了。” 太子妃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贴身宫婢小心翼翼注意四周,唯恐自家主子被伤到。 越来越多的禁卫军杀进来,黑衣人即便武功高强也无法抗住一群人不断攻来,一个个很快就败下阵来,余下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血红着眼睛想从门口逃走。 “走!” 庞策岂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冷笑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罢举剑刺向那名发号施令疑似头领的黑衣人。 他的剑的确刺中了人,却是另外一名黑衣人抢先撞上来,替那头领挡去一死。 “快、走——” 鲜血喷洒而出,被刺中的黑衣人竭力喊出这两个字后,就一手紧紧抓住庞策的剑,借此拖延时间让其他人有时间逃走。而另外几人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合力击杀几名禁卫军,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庞策被牵制住,无法动弹,他扬声道:“拦住他们!” 但已经来不及了,几名黑衣人一出了门就分散四周逃离而去。 御座上,刚刚缓过气来的天启帝大怒,厉声道:“庞策,给朕拿下他们,今夜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奴才遵命!” *** 这厢,被那不知名宫婢带着不断往前走的徐九微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们刚刚进入的是一处地形复杂的花园,她皱眉:“你要带我去哪里?” 宫婢仿佛没听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徐九微停住脚步,还欲说什么,却忽地看到前方多了一道人影。 园中一片死寂般的安宁,花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在地上投下道道晃动的暗影,莫沉渊就从那边走过来。 在大殿时徐九微离他有点距离,此刻才发觉,莫沉渊这张脸病态更重,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眼神有些涣散,看上去就跟那些常年缠绵病榻的人没两样。不得不说,看到原本修雅如竹的太子变成这副德行,感觉真是不太好。 尤其是前者的反应。 看到她,莫沉渊咧着嘴露出一个诡秘的笑:“你终于来了。”声音里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该不会是吃药吃过头,发病了吧。徐九微警惕地看着他,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 不曾想,她这个回避的动作让莫沉渊脸上的笑容立马沉了下来。他冷冷盯着他,眼底闪烁着一种旁人无法看懂的癫狂,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自言自语:“你以为,你今晚还能逃掉?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再次把你从坟墓里找出来!” “太子!”徐九微拧眉,忍不住扬声喊了句。 莫沉渊这会儿明显不对劲。 仿佛根本未听到她的话,莫沉渊低头凝视着她的脸,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带着几分复杂难辨的迷离,喃喃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再让你逃掉了。扶摇。” 最后唤出的名字,让徐九微耳边犹如一声惊雷炸开。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莫沉渊一步一步靠近她,徐九微还想后退,岂料背后接触到的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下一刻,她就看到莫沉渊抬起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一个手刀狠狠劈在了她的后颈处—— “唔……” 吃痛地呻-吟一声,徐九微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刹那,她不忘狠狠诅咒着系统。 这是推动的哪门子剧情,都从狗血小说变成惊悚悬疑了啊啊啊…… 15.第十五章 徐九微失踪了。 平安回到永安殿,却忽然发觉徐九微不知何时不见了,连忙和杏儿一起把永安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可是连半个影子都没寻到。 两人正惶然不知所措时,魏谨言和湛清回来了,俊逸出尘的五官在淡淡的月辉下更显出众,覆在双眼上的白纱带在风中微微扬起,让人有种画中仙人从纸上跃然而出的错觉,杏儿顾不得惊艳,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三殿下,求您帮忙找找小姐吧!” 魏谨言听到是徐九微的事怔了怔,问道:“发生何事了?” “三殿下,徐姑娘她不见了!”平安跟着跪下,低着头道。 眉头轻蹙,魏谨言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不是送她回来么,怎么回事?” 平安张了张口,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理不出头绪,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陪着徐九微回来的,可是不知怎么她忽然就不见踪影,越是急迫越是不知如何开口,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徐姑娘她好像忽然不见了。” 说完他脸都白了,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 虽说不知三殿下是把徐九微当作什么身份,可他对她的纵容却是永安殿人人都看得出的,若是三殿下因此怪罪于他…… 意外的是,素来沉默寡言的湛清抱着剑上前一步,犹豫着道:“殿下,发生混乱时,属下得到消息,有人看到表小姐跟太子身边的宫婢走了。” 魏谨言霍然转头看向他。 微微弯了弯唇,那笑意却止不住的发冷,他看似平静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即刻就去禀报父皇,让他派人连夜寻找。” “奴婢知道了。” “奴才明白。” 各自松了口气的杏儿和平安齐齐退下。 大殿门口一下子静了下来,魏谨言静默着看着湛清,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淡雅非常,湛清却清晰的感觉到他话中蕴含一丝凌厉的杀意。 “湛清,你胆子不小呵。” 湛清直挺挺跪下,脸色变也未变:“知情不报,属下知罪。” 他一直看不惯这个不止一次祸害自家主子的徐九微,若不是有魏谨言堂而皇之护着,他早就一剑杀了她,所以今晚得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他明知可能会出事,也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给魏谨言。但如果能就此除掉她,他受罚也心甘情愿。 对湛清是出于什么心理魏谨言心知肚明,眉宇间多了一抹怅然,他悠远的目光望向天边翻滚着的乌云,很快就要下大雨了,收回目光,他说出的话宛如叹息:“湛清,你记住,在这世上若我还能信任一个人,那个人……” 湛清微微愣神。 他没有抬头,看不到魏谨言现在的表情,只听到他缓慢而认真地道:“……便只能是阿九。” 那一瞬间,湛清心情异常复杂。 他自幼跟着魏谨言,明白自家主子虽然对任何人都和声和气,但魏谨言从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一手培养的那些影卫,包括湛清,魏谨言也依旧保留着戒心。这样的他,却说他信那位表小姐,信那个不知道害了他多少次的徐九微?! 湛清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如何,魏谨言薄唇微抿,声音蓦地冷了下来:“如果再有下次,你自行了断。”说罢转身就走。 在听到他那句话时湛清的肩膀重重一颤,但他什么都没说,木着脸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剑快步跟上魏谨言。 *** 沉香阁。 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倚在贵妃椅上,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因保养得宜,皮肤依旧滑嫩白皙,除了眼角那一丝细纹外几乎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她旁边坐着个约莫十三岁的少年,一张脸粉雕玉琢的,俊得像个年画娃娃,脖子上戴着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宝玉,眨巴着双眼,撒娇道:“母妃,儿臣想去玩。” 女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蓝妃娘娘,身边的少年正是六皇子莫祁容。 蓝妃笑道:“今晚宫里乱得很,听母妃的话,明日再去。” 莫祁容不情不愿地扁扁嘴。 蓝妃宠溺地摸摸他的脸。 眼角的余光瞥见几步以外的人还站在那里,蓝妃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尖着嗓子道:“你还不下去,杵在这里作什么!” 莫祁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身红衣的男子低着头站在那里,垂下的长长头发挡住了他的脸,莫祁容嘟着嘴,眼睛没有离开那人身上,话却是对蓝妃说的:“母妃,我想要他当马给我玩。” 蓝妃对这个儿子宠到没话说,要什么给什么,当即吩咐道:“莫蓝鸢,听到祁容的话了没。” 莫蓝鸢没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蓝妃微怒,正要说话,一旁的莫祁容起身,拿着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莫蓝鸢,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砰地一声,那茶杯狠狠砸在莫蓝鸢的额头上,那里当即破了个口子,有鲜血流了出来。 莫祁容原本就是想吓吓他,谁知他居然不躲,见弄伤了他,莫祁容不知所措地望向蓝妃:“母妃……我,我不是故意的。” 蓝妃一向对这个过继到她名下的儿子不喜,虽说平日里总是责骂他,倒也没打过他,此刻见他额头被自己儿子砸出了血,柳眉微蹙:“你记着,祁容是无心伤你,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些什么。” 莫蓝鸢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道:“儿臣明白。” 蓝妃暗自松了口气。 弄伤莫蓝鸢的那点不安,在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她没好气地道:“还不快下去上药,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我如何苛待你。” 莫蓝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内阁。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眼睛流下,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任凭路过的宫人鄙夷地看着他,一路目不斜视回到自己的寝殿岚音殿。殿中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负责照顾莫蓝鸢的年老太监何公公。是他的母妃留下的亲信。 “五殿下,您的额上……” 何公公一看那伤就皱紧了眉头,咬牙道:“肯定是那蓝妃娘娘和六皇子又为难殿下了,他们怎么如此歹毒,亏得兰妃娘娘生前对他们那样好。”何公公说完就转过身,手忙脚乱找药箱。 莫蓝鸢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放松身体懒懒往椅子上一靠,在血流到唇边时,顺势伸出舌尖舔了舔,当唇齿间尝到那股腥甜时,他斜勾起唇角笑了。 忽地想起方才看到连凤宫的方向乱哄哄的,他随口问道:“今夜出了什么事?” 何公公还在找东西,如实回道:“今夜宫里闹刺客,后来三殿下找皇上派人寻一位姑娘,说是不见了。接着又有人说太子殿下也不见了,皇上这会儿正命人四处搜寻两人呢。” “哦?” 微阖着的凤目霍地睁开,明明是与在沉香阁时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变得魔魅而妖孽,一举一动都透着摄人心魄的艳绝。 “这可就有趣了。” *** 醒来的时候,徐九微就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后颈处隐隐还透着几分疼痛,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的同时不忘打量四周。 看样子这是间密室,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卷,她正要看上面画了什么,倏然瞥见对面有道熟悉的人影。 角落里,少年抱着双膝静静靠坐着,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上有许多淤青,看起来是被人殴打所致,俊秀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漂亮的紫色瞳眸里毫无情绪,仿佛对自己身在何处,受到过什么样的对待毫不关心。 “七皇子?”徐九微小声唤道。 莫祁钰漠然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没了反应。 徐九微皱眉,暗骂莫沉渊真不是个人,居然这般祸害自己的亲弟弟。 密室的正中间放着一口没有封盖的棺材,四周的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梨花,洁白的花瓣上还有着夜露,看样子是新鲜的,徐九微环顾四周发觉没有其他东西后,便抑制不住好奇心挪动身子蹭了过去,结果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后,她魂都差点飞了。 里面是一副完整的白骨,骨架上异常光滑,仿佛被人经常抚摸过。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顿觉自己的三观也快碎成渣了。 讪讪地缩回脑袋,徐九微跪坐在地,不经意间看到墙上的画卷,她眸光一滞。 这里的所有画卷里都画着同一个人,或姿态慵懒靠在美人榻上,或轻衣缓带徐行于梨花从中,一张清秀素雅的容颜,嘴角挂着一抹娴静如水的恬淡笑意,而那画中人的容貌,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脑子里突兀地闪现出平安的话,还有被莫沉渊打晕前她叫出的那个名字,徐九微心里冒出一个既天雷滚滚,又异常荒唐的念头,牙齿都开始打颤。 莫沉渊他他他……他的确不是个人啊。 他是个神经病! “看来你发现了。” 莫沉渊穿着一身玄衣,提着一盏灯从密室入口的台阶走下来,看到徐九微目露惊恐地看着他,反而扯着唇笑了。 其实他长得不错,笑起来带着几分儒雅君子的味道。伪君子也算是君子不是?可当他一脸温柔地抚摸着棺材里的白骨时,徐九微看到那张笑脸,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扭过头,恨不得自戳双目,什么也看不见。 《炮灰逆袭成王》是本让人三观尽毁的奇葩小说,但徐九微把脑袋想破都想不到,作者扭曲到如斯地步,竟然在里面穿插了一段隐晦的禁忌之恋。 原作中,扶摇夫人比太子大五六岁左右,徐九微只看过莫沉渊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但她从未往别处想过,因为这位扶摇夫人对他委实不好。她对任何人都非常温和,哪怕是路边的野猫野狗,可唯独莫沉渊,她一直狠心得跟白雪公主她后妈一样…… 莫沉渊是怎么对扶摇夫人生出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的,徐九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目前很危险。 手恋恋不舍的从白骨上收回,莫沉渊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她身上,手脚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她用膝盖抵着地面,跪行着一点一点往后退。 莫沉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蝼蚁,她退一步,他便前行一步,直到她最后退至墙角,再也无法逃开,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笑着说道:“徐九微……这个名儿与她也像。” 这个“她”字儿让徐九微脑子里迷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如鲠在喉。 扶摇夫人的闺名,叫徐有微。这实在是个狗血的巧合。 莫沉渊的眼底已不见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浑浑噩噩的迷离,他伸出手试探般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在她还未有所反应时,又飞快缩了回去,喃喃道:“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触碰吧,我要是不小心沾到你的衣角,你都要拿去烧了……” 他自顾自说着,眼底闪过几许追忆。 忍住内心的惊慌,徐九微暂时没有动。 “我以前总是不懂,你为何总是这样对待我,为何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错了,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只要你死了,就会乖乖待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会给送来那一杯莲子羹。” 徐九微狠狠呆了呆。 扶摇夫人的死居然不是患病去世的,而是…… 莫沉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徐九微,却又明显不是在看她。 “那天夜里,看着你毫无声息躺在我怀中,我其实有些后悔,可是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推开我,不会指着我说我是魔鬼,更不会避我如蛇蝎。后来我有时候想念你了,就找与你相似的人,但现在不用了……” 说到这里,他倏然顿住,紧盯着徐九微的脸,嘴角扯开一抹阴森的笑:“我知道了能代替你的人,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徐九微脸色骤变。 16.第十六章 至于密室中的另外一人…… 莫祁钰从头到尾都默然坐在那里,既没看徐九微,也没看莫沉渊,仿佛早已失去了知觉。 察觉到她时不时看向莫祁钰,莫沉渊冷笑一声,表情有些狰狞:“这个小贱种,在我带你过来时,居然敢阻拦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徐九微惊疑不定地看向莫祁钰。 他身上那些被殴打的新伤,就是这样来的? 狠狠瞪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年,莫沉渊收回了视线,按着徐九微的肩膀往后重重一推,她毫无防备,背脊狠狠撞在了墙壁上,力度大到震得她胸腔里都一阵隐痛。 “你干什么?”她又惊又怒。 莫沉渊恍若未闻,手指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往两边用力一扯。 胸前忽地一凉,徐九微看着已经被扒开的外衣领口,使出全身力气强行撞开他的手,一弯腰从他的禁锢下逃了出来。 “哈……” 莫沉渊看着她逃开,眼底的恍惚越来越重,夹杂着一丝疯狂:“你又要逃开我身边吗?” “你疯了?我不是扶摇夫人!”她边警惕地看着莫沉渊的动静,边用余光看向密室入口,到那里约莫有几米的距离,看起来并不远,但是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着,想要跑可能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你总是要逃!”莫沉渊根本听不进她的声音,唇角忽地上扬,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 徐九微顿觉不妙,就算是用爬的她也要赶紧跑。 她的反应快,莫沉渊却更快,几乎是立刻就挡在了她面前,密室的四个角落都有一盏壁灯,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他本就病态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而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炽热的火光,仿佛要把人燃烧殆尽。 “别怕,我会温柔地对你的。”莫沉渊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徐九微却觉得仿佛触碰到毒蛇猛兽,惊骇之余,更有一股浓浓的恶心感。 清楚地瞧见她眼中的厌恶,莫沉渊温柔的笑容转瞬逝去,揪着她的衣服低吼道:“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 哧—— 裂锦声响起。 他撕开了她的衣服。 本就被他扯得松松垮垮套在肩头的外衫,这下子彻底被挑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徐九微怒不可遏,在他的手再次伸向她的里衣时,一低头狠狠咬了上去。 “嘶——” 莫沉渊被咬得大力抽回手,徐九微反应不及,下颌被他的手背撞了下,牙齿嗑到了舌尖,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莫沉渊你这个疯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徐九微啐出一口血。 这下彻底惹恼了莫沉渊,他满眼阴鸷死死盯着她,捉住她正不动声色往后退的脚踝用力一扯,她猝不及防被这样一拽,身体仰躺着摔倒在地,背脊和脑袋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疼得她呲牙咧嘴,脸都快扭曲了。 徐九微还未缓过神,就见莫沉渊阴沉着脸,双拳“砰”地砸在地面,整个人笼罩在她的身体上方,她已经完全顾不得其他,死死咬紧牙关,抬起被绑住的双腿重重往他的下半身踹去—— 没有料到她还会反抗的莫沉渊被踹了个正着,他皱了皱眉,凶狠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徐九微,吐出的话仿佛是从齿缝里咬碎后挤出的:“你……该死!” 徐九微心里一阵惊慌。 “莫沉渊!” 她尖叫一声,想要躲开,但她这会儿根本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双手猛地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如果说刚才她还抱有一丝可以逃走的侥幸,这会儿感觉到脖颈上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桎梏,她已经惶然失措,在心里急忙呼叫系统。 “五百二十四!” “五百二十四你出来!” 莫沉渊已经疯了,她完全不指望他能突然清醒放过自己,只能寄希望于系统上,她知道它有可以让她瞬间逃脱这里的方法。然而,无论她如何喊叫,系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仿佛已经彻底消弭在这个世间。 莫沉渊看着她笑容越来越深,手上微微施力,徐九微声嘶力竭地喊着:“五百二十四你快出来啊……” 此时徐九微已经满心绝望。 她只想使出全力推开莫沉渊这个疯子,然而他力气比她大了不知几倍,她死命挣扎,对他又踹又踢,却无法撼动他半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挣扎的手脚也渐渐垂下。 莫祁钰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应。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不言不语,置身事外,只是,看着徐九微慢慢的没了动静,他的唇微微翕动了下,随即很快垂下眼帘,紧握成拳的手死死藏在袖中。 “砰——” 一声巨响,密室的门被人蛮横地踹开。 就在徐九微即将失去意识时,她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来了,紧接着莫沉渊便放开了她,但脖子上仿佛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卡着,她的呼吸渐渐停滞,彻底昏了过去…… 不悦地看向台阶处,莫沉渊站起身来,怒喝道:“什么人敢打扰本宫?” 禁卫军统领庞策走在前面,他的身后,数十名身穿黑甲的禁卫军高举着火把迅速进来,沿着石阶站成两排,而那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就在一片火光中来到最前面。目光扫过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徐九微,他攥着扇柄的手蓦地一紧,旋即恢复如常。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他颔首道。 莫沉渊一脸狰狞,咆哮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薄唇间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魏谨言不紧不慢地道:“我可是奉父皇的命令,前来让太子殿下前去面圣的。” 原本丧失的理智在听到“父皇”二字时猛然清醒,莫沉渊看向抱膝瑟缩在角落的莫祁钰,还有倒在地上的徐九微,脸色终于变了。 “我……我做了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完全不懂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魏谨言垂下眼帘,展开的折扇遮住了他嘴角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缓步走到莫沉渊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这一年多年来,你可真是从未让臣弟失望。” 莫沉渊瞳孔一缩,猛地扭头看向他。 不过,他的清醒只有短短一瞬,随即他就再度变成那种浑浑噩噩的失神状态。 魏谨言对这些恍若未见,他走到密室中间,俯身把徐九微抱了起来,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 *** 密室的事情被天启帝知道后,他勃然大怒,看着被几名禁卫军制住的莫沉渊口中仍在胡言乱语,一口一个“扶摇”,天启帝气得脸色铁青。 今晚本是为了捉拿刺客,谁知那些刺客逃入了东宫,而另一边负责寻找徐九微的人也到了那边,两拨人最后竟然在密室发觉了正对徐九微施暴的太子,在这么多双眼睛前堂而皇之犯下这等事,还有那密室里的秘密,如何教天启帝不震怒。 “黄公公!”气得拿着朱笔的手都在发抖,天启帝一双冷厉的眸子瞥向旁边的人。 大内总管黄公公见状,忙朝底下的禁卫军统领庞策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一个手刀直接劈晕莫沉渊。 天启帝道:“今日之事……” “老奴今夜半个字都未听到。”不等他说完,黄公公脸色极为冷静地接口道。 “奴才会处理掉今日在场的人。”庞策一脸冷漠。 天启帝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宫中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尤其是侍奉御前的,不消敲打就明白什么该听什么该看。 转念想到今日这事的另外两个参与者,天启帝皱了皱眉:“那小七……” 事实上,天启帝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了,毕竟他往日里只记着聪慧灵秀的六皇子,近日又全部心神都给了三皇子魏谨言,若不是今夜这事,恐怕这个儿子死在后宫他都未必会记得起来。 黄公公闻言面色一滞:“皇上,七殿下……只是受了些外伤,疗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至于他身上的那些奇异瘀痕,黄公公略去不谈。 天启帝顿了顿说道:“多派几个人去紫宸宫照顾他。” “老奴明白。” 黄公公颔首,旋即道:“皇上,那位徐姑娘当如何处置?” 今夜的事情完全就是丑闻,其他人自然知道如何当做自己耳聋眼瞎,可那位徐九微可是宫外的人,又被莫沉渊给伤害了,指不准会嘴碎透露出什么奇怪的流言在宫中。 提到徐九微,天启帝眉头皱得更深,顿了顿才道:“罢了,谨言想护着她就由着他去吧,他自有分寸。至于太子……”说到这里他看向被人搀扶着晕过去的莫沉渊,眸底划过一抹狠戾。 “这逆子如今越来越放肆,等会儿拿水泼醒他,让他先领一百军棍,再把他给朕丢回栖凤宫好好反省,三个月内半步不得出!” 黄公公愕然望着他。 觊觎皇上已逝的皇妃,对皇子和寻常女子施暴,无论哪一条罪名,都足以让莫沉渊被废黜太子之位,然而天启帝的处罚,简直算得上是仁慈了。 心中虽大惑不解,黄公公面上却很快敛去多余的神色,低着头诺诺称是。 *** 永安殿内。徐九微很快就醒了,脖子上的伤隐隐作痛,让她每次呼吸都和心跳跟着一滞,她顾不得这些,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狂骂差点害死她的始作俑者。 “五百二十四你不要以为装死我就不知道你在!混蛋!贱人!我去你祖宗的!你就是特意想让我去送死对不对,我告诉你大不了以后我都不管剧情了,跟你同归于尽……” 骂完还不解气,又把系统的祖上统统问候了个遍。 根本没有祖上的系统抹了抹冷汗,等她骂完才慌忙开口:【宿主冤枉啊你听我解释我是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才不出来的而且宿主做任务时我不能进行任何干扰否则剧情乱了吃亏的是宿主你你看这个任务虽然还没完成但是得到了一千活力值三百精神力……】 它一口气下来都不带停顿,徐九微刚醒过来,听得脑子都要炸了。 一怒之下,她又逮着系统一顿破口大骂,那种彪悍的样子让系统联想到了泼妇骂街四个大字,但想到今夜的事情它心虚了,弱弱的没回嘴。 等到骂够了,徐九微突然想起刚才它最后句话:“等等!你说没完成?” 系统满头冷汗:【是、是啊。太子还没被废,所以……】 徐九微横眉竖眼,看起来就要拿刀去捅人了:“你说什么!” 系统委屈巴巴地回话:【任务它……它就是显示未完成嘛。】 它也完全不理解,那个莫沉渊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皇帝老儿居然没有废太子,真是个昏君! 一口气堵在嗓子口没上来,徐九微眼前晕眩得厉害,两只眼睛开始不断翻白,看样子都要被气得撒手人寰了,系统立即尖叫起来:【啊啊啊宿主你不要死啊,这次没完成任务没关系,马上就可以有其他办法补救,你不要死——】 徐九微本来马上就顺过气来了,听到它的话心口又堵得厉害,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嘴角有一丝殷红缓缓溢出。 系统惊呆了。 宿主居然被它气得吐血了! 17.第十七章 徐九微也愣了下,但马上反应过来,在密室时她被莫沉渊几次撞到墙和地面,这会儿应当是缓过气来,所以吐出了郁积在喉头的血。 【宿主你别气、别生气了,我我我……我会马上想其他办法补救的!】系统都要哭了,奶声奶气的声音慌得都变了调。 徐九微:“……” 宿主还在哭诉:【宿主你要是这么死了多冤啊,这么蠢在这个任务上都死第三次了,传出去会被笑死的,你看看哪家宿主这么笨,虽然你好吃懒做又没优点,但你死了我也会难过的呜呜呜……】 抹去嘴角的血迹,徐九微打断跟奔丧似的系统:“闭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凶狠。 系统立刻噤声,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它都觉得自己的办法甚妙,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徐九微脸一黑。 相信这个破系统的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再在莫沉渊面前来这么一出,他会不会被废太子她不知道,但她绝对会两眼一闭去见阎王。 冷静下来过后,徐九微抗议:“这个任务难度太大,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让莫沉渊被废!怎么也该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吧。” 系统扁扁嘴,相当委屈:【可是其他身份宿主你无法匹配上……】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个炮灰?”徐九微气得嘴角一歪。 系统没回话,明显是默认了。 “……” 徐九微紧抿着唇,觉得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虐心的话题为好。 后面魏谨言亲自来给徐九微检查了一番,确认她只是脖子上受了伤,过几日便会好,他才放心下来。 徐九微还沉浸在任务失败,和被系统说只能匹配炮灰身份的双重打击里,直挺挺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连魏谨言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夜晚的风带着瑟瑟凉意,魏谨言负手站在大殿外最高的台阶上,遥望远方的重重宫阙。 想到今夜在密室里看到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徐九微,他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捏着扇柄的手渐渐收紧,力度大到骨节间都开始泛白。 “殿下,那些刺客已经全部处理掉了。”身后有道妖娆的身影在黑暗中闪过,隐匿在后。 魏谨言没有回头,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凉意,漫声道:“红樱,你看这王城可美?” 身后那人似乎愣了下,旋即嬉笑道:“染了血可就美丽多了。” 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魏谨言眸光动也不动,看着座座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猛兽,恢宏瑰丽,又危险至极。 时间,人,地方,这些都变了。 不过……只要他再次来到这里便好。 该是他的,他会全部夺回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绝不放过。 绝美的脸上忽地绽放出一抹笑容,他笑得淡定且从容。 *** 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徐九微终于有心思去听莫沉渊一事的处理结果。 昨天晚上,大内总管黄公公对外公布,太子殿下中了毒,心智失常,一不小心伤了七皇子和徐九微,皇上对此颇为震怒,命太子自行去领一百军棍,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至于七皇子,便是送了许多慰问品,这件事到此为止。 都肖想上自己后宫里的妃子了,咳,虽然早就化作白骨,但也是大大的不敬,这天启帝居然只罚了他被打和禁足,徐九微简直叹为观止,暗想难不成这天启帝也是个白莲花圣父,跟他儿子魏谨言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啊不对,眼前这个已经是黑莲花了。 想到这点,她又惆怅了。 “七皇子就这样了?” 转念想起那个紫眸少年,徐九微有些傻眼,天启帝面对这个儿子怎么又跟如今的魏谨言一样黑心黑肺呢。 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魏谨言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寒凉,唇上依然带着笑意,淡然道:“或许父皇是想磨炼他的心志。” 徐九微在心里不屑地呸了声。 这明显是偏心吧。哦对了,还有对莫蓝鸢亦是如此,仿佛他们是不要钱捡来的。 看着她脖子上那道明显的掐痕,魏谨言嘴角的弧度冷了几分,问:“还疼么?” 徐九微对他的明知故问非常鄙视,翻着白眼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她语气不善,魏谨言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淡淡一笑:“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这话怎么听都阴森森的,徐九微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那句“你岂会这么好心给我报仇”在嗓子口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还是不要过分去招惹黑莲花了。她一脸沉痛。 外面夜色越来越沉,徐九微看着渡步至窗边站着的魏谨言,他的视力在夜晚会比较薄弱,殿中又没有掌灯,所以刚才进来时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来到屋中的。 目光扫过桌上的火折子,她叹了口气,就要动身去拿—— 刚好回过头的魏谨言看到这一幕,似乎笑了笑,语带愉悦地道:“不用了,我们出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刚睡醒脑袋里还有点混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徐九微乖乖“哦”了声,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几步走到他身边。 她乖顺的态度引得魏谨言又笑了笑,双手一合折扇,率先往外走,徐九微配合着他缓慢的速度跟在后面。 说是出去,其实就是去了碧波湖,亭亭而立的荷叶遍布在湖面,偶尔看得见几枝含苞欲放的荷花。白玉栏杆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亮着一盏八角宫灯,魏谨言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到湖畔边缘,顺着入口的石阶走下去。 他没停,徐九微只得跟过去,但一过去,她就呆了呆。 清澈的湖水里,荷叶丛中,数不清的莲花形河灯飘在水面上,一盏一盏,在夜色中恍如星子,美得醉人。 魏谨言在距离水面最近的石阶上坐下,那里还堆放着许许多多未放下去的河灯。 “这是……”徐九微蹭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了身子。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魏谨言微微一笑。 徐九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送我?” 魏谨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直视着她,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微微眯起,说的话莫名让徐九微觉得有种意味深长的错觉:“今日可是你的生辰,阿九,你怎么忘了。” 徐九微:“……” 额头有冷汗滴下,徐九微这才记起,今日的确是原主的生辰,每年这一日她都非要闹腾着大办宴席,还借故让陈管家和魏谨言给她送昂贵奢侈的礼物,若是没有得到就会蛮不讲理地大闹特闹。有一点她差点也忘了,其实今天同样是她本人的生辰。 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看湖面,徐九微含糊道:“最近太多事情,我一时没记起。” 魏谨言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两人一时无言。 初夏的夜风微醺,苍翠欲滴的荷叶随风摇曳,那些数不清的河灯就犹如朵朵莲花绽放在水面上,恍如十里红莲,一身白衣的魏谨言正俯着身子,修长的指尖不时沾到冰凉的湖水,把一盏盏河灯顺着水流推出去。 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朦胧,徐九微望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被覆住的双眼,手鬼使神差就伸了出去,隔着一层纱带抚摸着他的眼睛,轻轻叹息一声:“你的眼睛……” 他的眼眸非常漂亮,瞳色是淡淡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极美。可惜看不见了。 魏谨言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薄唇微勾,指尖移至白纱带的打结处,只轻轻一动,纱带就飘然落下。大抵是长期都被遮住的关系,他微微阖眸,停顿片刻才慢慢睁开双眼,琥珀般的眸中仿佛萦绕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雾气,美得如梦似幻。 长长的纱带就落在自己掌心,她怔然望着他,一时忘记了反应。 他亦是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 空气中飘来荷叶的清香,映着这波光潋滟的湖面,悄然温柔了整个夜晚,直到听到不远处一声枯枝被风吹断的清响,两人同时回神。 心底涌现的不知是什么,徐九微逃一般移开了目光。 魏谨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那迅速垂下的眼帘,却是掩饰一般敛去了眸中的暗光。 “你会觉得看不清楚东西不舒服么?” 过后,看着他神色淡然地将白纱带束了回去,徐九微忍不住问。 魏谨言扯了扯唇角,沉悦的声音在夜色中如水一般流淌进她的耳中:“看不清也好。眼清目明,到头来还不是会识人不清。” 这话听来有些怪异,徐九微动了动唇,又到底没说什么。 ***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久久无言。 徐九微满脑子胡思乱想着刚才的事,一时心绪紊乱。 在往回走之前,魏谨言送了她一对温玉做的玲珑环佩,她只要了一只,另外只顺手挂在了他的腰间,他见了轻笑了声,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她的发,不知怎的,那一刻她的脸颊忽然变得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扎根,然后发芽…… 思忖间,迎面而来两个熟悉的人。 走在前面那个格外尖嘴猴腮,一脸尖酸刻薄的,可不就是在魏谨言回宫那天的晚宴时见过的小内侍,特意跑来寻莫蓝鸢那个,至于他身边那个低着头看起来畏首畏尾的正是莫蓝鸢。 “奴才小德子见过三殿下。” 一看到魏谨言,那内侍立刻满面笑容上前行礼。 魏谨言手持折扇,笑得要多温煦有多温煦:“免礼。” 他身边的莫蓝鸢脑袋都快埋到胸前了,没有反应,小德子见状不免恼怒,暗暗狠掐了他的手臂一把,拽着他过来:“五殿下,这是三殿下,快些打个招呼吧。” 莫蓝鸢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拖一拽直接摔倒了。 徐九微无语,看着狼狈不堪倒在地上的莫蓝鸢。 小德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没好气地道:“五殿下,你怎么老是这么不小心!”说完他转头朝魏谨言点头哈腰,赔着笑道:“三殿下莫见怪,五殿下他反应有些慢。” “三……三皇兄。”莫蓝鸢哑着声音弱弱地喊了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正要从地上爬起来。 魏谨言低头看着他正好撑在地上的手,笑得如沐春风,淡然道:“五弟,地上凉,快些起来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然后他装作没看到,很淡定地踩着那只手走过去了,并且还看似无意地拿脚狠狠碾了两下。 在旁目睹一切的徐九微目瞪口呆,内心疯狂尖叫:“啊啊啊他踩过去了踩过去踩过去了!” 系统:【……】这个一点都不稳重的宿主真的好嫌弃。 垂眸看着手背上明显的黑印,莫蓝鸢猛地抬头看向魏谨言的方向,褐色的眸底一片森森寒意。 魏谨言恰好回过头,冲着他微微一笑。 在他侧首的刹那莫蓝鸢就低下了头,看起来依然是那副极其怯弱的样子。小德子对这些浑然不知,拽着莫蓝鸢起身,骂骂咧咧的,嘴里没一句好话。 看似平和的一个照面。 转身的瞬间,魏谨言和莫蓝鸢同时勾唇笑了。 一个低眉浅笑,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一个敛眸冷笑,红衣如火,仿如艳鬼。 徐九微的思维还停留在魏谨言明显挑衅的行为上,风中凌乱。 18.第十八章 连续几日的放晴,天气正好,天启帝准备了狩猎活动,朝中不少大臣和宫中皇子纷纷出席。木兰围场位于王宫西南方,面积广阔到足有万余平方米,每年春季和秋季圣上都会带着群臣前来狩猎,也算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娱乐活动,已经换好骑装的众人在原地屏息以待。 最上方的位置上,天启帝看上去心情很好,高声道:“今日不分官位等级,谁人若得到的猎物最多,朕就赏瀚海夜明珠一颗,黄金千两,并且可以无条件答应一个要求。”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跃跃欲试:“臣等定当不负皇上厚望。” 今日系统大清早就碎碎念这里有任务,徐九微这才央求魏谨言带着她来了,环顾一眼四周,她发现现如今的几位皇子除了太子还在禁足,六皇子莫祁容来了,莫蓝鸢居然也在,不过他缩在角落,完全被人无视了,连被天启帝忽略已久的莫祁钰都站在人堆里,继续当着木偶人。 因着上次在密室的事,徐九微后来连续几日都有去探望他,但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想到这里,她讪讪一笑。 魏谨言坐在马上,看向站在树荫下的徐九微,她微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太阳,神色懒懒的,看起来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他心头微动,不由得开口:“阿九,要不要试试?” 徐九微看了过去。 魏谨言今日着了一袭月白色骑马装,长发简单的以金丝滚边的发带束起,更衬得丰神俊朗,仿如天人,不少在场的女子都偷偷觑着他脸红了。 打猎她不感兴趣,跟黑莲花一起更没兴趣了,她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我就——” 系统:【答应他!】 原本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徐九微笑得有些僵硬,狠狠点头:“……好!”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块墙头砖,系统哪里需要就哪里搬! 旁边的内侍心思灵敏,立即牵了一匹马过来,好在今天出门她穿的衣服本来就是利于外出的,所以也省去了临时去找骑装的麻烦,翻身就爬上了马背。 “众位,今日的狩猎开始了!”黄公公扬声道,身后的人同时敲响了铜锣。 只听“哐”地一声,骑在马上的众人立即策马扬鞭,带着弓箭飞奔出去,魏谨言对徐九微低声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好好跟在我身后”就跟着趋着马前行。 他走得不快,徐九微背着箭袋,苦着脸跟在后面。 围场里一时间全是马蹄踏过的声音,还有弓箭飙出去刺破空气的闷响,里面树木众多,徐九微跟了不到一刻钟就成功跟丢,前面魏谨言顾着猎物一时也忘记了她,等到回过头来,她早就在丛林里迷路了。 前面跑过一只小鹿,动作有些慢,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被人伤了,系统立刻尖叫:【宿主,快射啊!】 稳住身下不安分的马匹,徐九微没好气地道:“射你个头啊射!”她是个骑马废,能坐着平安跑一段就不错了,再去打猎就是想太多。 系统:【我没有头啊。诶诶诶宿主你快射那只鹿的头!它要跑了!】 徐九微:“……”这么智障的系统真的不要紧吗? 懒得搭理它,徐九微看着四周乱飞的羽箭心头略慌,十分不理解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这项危险的运动。 【宿主,往北五十米。】往前走了几步,系统突然又叫了起来。 徐九微明白应当是任务来了,当下也没了继续乱跑混时间的想法,小心拉着缰绳让马儿往那个方向跑。谁知道这马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走,烦躁地在原地不停打着转。 被它差点给颠下来,徐九微抽了下马鞭,嘴里小声叫着:“驾……驾!” 系统表情裂了,有些不忍直视这拙劣的骑术。 马儿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眼看就要养着脖子跳起来,徐九微半点没犹豫,脚下一蹬就从马背上滑了下去,还故作冷静地拂了拂袖,正色道:“反正不远,我步行过去比较好。” 系统:【……】这么蠢的宿主真的不要紧吗? 往前走了一段,徐九微看着静悄悄的四周有些纳闷:“五百二十四,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答,徐九微就先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鸣的声音,看着前方那匹高昂着脖子发狂的马,一名身穿鹅黄色骑装的女子战战兢兢坐在上面,吓得脸色发白,口里高喊着救命,她嘴角抽搐了下。 她想起来了! 这就是女主角第一次出现的场合,围场狩猎事件,因为被男主莫蓝鸢救了,女主对这个看似低调的皇子上了心,两人私底下这么一勾一搭,就理所当然滚到一起去了。女主背后势力很大,成功让莫蓝鸢的地位奠定了一定基础。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莫蓝鸢被天启帝注意到,配角魏谨言则因为对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一见钟情,开启了不休不死的炮灰之路,用作者原书里那句异常装那什么的话说,命运,就此转动了齿轮…… 咳,总之这是个一箭多雕的重要任务。 系统:【任务:救下目标人物,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 她忍不住在心里咆哮,要是就这么过去,救不了人不说,还会直接先被马蹄给踩扁,不死也残了。而且,这不是男主的任务吗?为什么落到她这个小人物头上了!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接受任务!】 “……” 徐九微一脸血。对系统又来这招非常唾弃。 死就死吧!反正她就是个冒出来搞得剧情更加跌宕起伏的小炮灰。 眼看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徐九微仅是踌躇了片刻,便挽着袖子冲了过去。 刚才她粗略算计了一下角度,如果在马匹跑过来时飞快拉着女主滚下来,倒是有可能会成功救了她,就是她自己大概会磕磕绊绊撞出一身伤。 看到有人跑出来,马背上的女子脸色更加难看,惊恐地喊道:“你……你快让开!” 殊不知,徐九微心里也在凄惨地喊着。 我也想让开。我也想让开啊! 嘶—— 发疯的马嘶鸣着朝这边狂奔过来,徐九微又惊又怕,已经预备在接近马的瞬间去拉马背上的人。 “小心!” 眼看她的手就要触及马背,一根软鞭突然从侧面抽了出来,卷着她的腰往后重重一退,同时,一道黑影掠过,有人双臂一展,踩着马背腾空而起,踏空飞到黄衫女子的马背上,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强行拽住缰绳用力一扯…… “吁——” 正在不顾一切狂奔的马,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 徐九微拍着狂跳的心口努力平静心情。 还好还好,没成为被马蹄踩死的杯具人物。 “阿九,有没有事?” 背后传来魏谨言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他一手撑着马背跃了下来,几步就走到徐九微身边,发觉她并没有哪里受伤才松了口气。 见他来了,立徐九微刻双眼发光扭头看向他,冲他笑了笑,眼神不忘往女主所在的方向乱飘,心里在呐喊:快看啊,女主出现了,你此生挚爱的人出现了! 魏谨言疑惑地朝那边看了过去。 徐九微大喜。 其他被这动静惊得赶了过来的人陆陆续续也到了,耳边另外响起一道弱弱的喊声,徐九微能清楚辨别出,那是还在扮猪吃老虎的莫蓝鸢的声音:“二皇兄,没事吧。” 难得看到这种剧情正在发展的场景,她感兴趣地看向女主的方向。 作为一本书的女主角,男主的正宫娘娘,美貌自然是无可比拟的,莫蓝鸢和魏谨言两个异类先撇开不谈,夏妙歌绝对有秒杀众女的资格。 一身鹅黄色收腰短款骑马装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曲线毕露,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娇媚得犹如一朵明艳的迎春花。此刻她白净的小脸上不知是羞怯还是惊吓过度,染上了一抹绯红,更显得颜如舜华。 看吧,接下来就是英雄救美,暗生情愫的戏码了。 徐九微满心激动,看着夏妙歌含蓄地低垂下眼帘,面带羞涩地行礼:“多谢二殿下救命之恩。”说完朝徐九微的方向略略一颔首:“还有这位姑娘,有心了。” “二……二殿下?” 这个称呼让徐九微嘴角的弧度成功凝固了。 她睁大双眼,看着夏妙歌身边那个一身黑衣的俊朗男子。 他剑眉微挑,不在意地摆摆手,浑身上下一股子豪爽的气息,可不就是那个喜好征战沙场,又毫无心机的二皇子莫清绝。看着夏妙歌,他朗声笑道:“夏小姐不必多礼。平日里承蒙太傅教导,这些都是应该的。” 没错,夏妙歌是当朝二位太子太傅之一,又兼任军机大臣的夏朗的独生女,背后势力众多,说得到她相当于得到朝中三分之一的势力也不为过。 徐九微没心思管他们如何,扭头飞快扫视四周,果然看到了站在最后的莫蓝鸢,这会儿许是因为没人注意他,他懒懒坐在马背上,没有平日在众人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软弱样子,红衣墨发,一举一动摄人心魄。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莫蓝鸢倏地看向她。 徐九微被抓个正着也没担心,反正她早就知道这厮真面目。 让她惊奇的是,莫蓝鸢对于夏妙歌被二皇子插手救了这件事看起来完全没反应,剧情又哪里不对了吗? “阿、九。”背后有道阴测测的声音蓦地响起。 徐九微脖子一凉,赶紧撤回目光。 想到她方才危险的行为,魏谨言不禁轻喝道:“你刚才跑出去做什么!” 鲜少见到这样表现出怒意的魏谨言,徐九微愣了愣神,结结巴巴地道:“我想救她,就……” 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的魏谨言同样愣了下。 他一时分不清,这片刻的担忧究竟为何。是因徐九微寄托了他仅存的信任,她若出意外,他便会觉得怅然若失。亦或者,是真的单纯只担忧她的安危,唯恐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心思让他面色僵了僵,将头侧至一旁,下巴与脖颈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语气很快镇定下来:“下次不要这样,太危险。” 她抬头望去,他今年才十八岁,看上去与前两世相比都要稚嫩不少,五官精巧,白色的纱带遮住了他的眼,神情看似温和无害,无论怎么看都与平日里没有差别,她却莫名觉得,此刻的他,让她心底悄然掀起一丝不知名的涟漪。 她禁不住拽住他的袖口,仰起脸望着他,轻声道:“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魏谨言回眸注视着她。 “知道就好。”少顷,他犹疑着抚了抚她凌乱的发,敛去了眼底一闪即逝的深意。 另外一边,得莫清绝救了一命的夏妙歌连声道谢,得到消息赶来的夏太傅和底下的人也来了,连忙命人带着他们小姐回去。夏妙歌对着众人略略屈膝行礼,路过莫蓝鸢身边时,她似有感应地朝他看了一眼。 莫蓝鸢神色平静地与她对视,四目相对,两人很快错开视线。 ******* 回去的路上徐九微在思考剧情,男主没救女主,莫清绝这个配角二皇子冒了出来,不知道是否会有什么改变。 系统在耳边感慨:【男主女主成功相识,这样好歹也算剧情没偏。】 都歪成这幅德行了,这破书居然还有剧情可言? 徐九微嘴角直抽。 “三殿下,太子殿下在栖凤宫有事相商。” 狩猎活动结束后,刚回到永安殿,有名内侍突然走了过来,徐九微认出那是莫沉渊身边那个胖子。 莫沉渊对魏谨言的态度可绝对算不上平和了,这种时候突然来叫魏谨言,不是阴谋就是阳谋。 徐九微蹙眉看向魏谨言。 他的态度非常温和,扬唇淡淡一笑,只是那笑意无端让人觉得胆战心惊:“巧得很,我正好想找他算算账。” 徐九微:“……” 她张大嘴看着魏谨言的背影,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无法明白这朵黑莲花到底在想什么,谁知,更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面。当天夜里,宫中和朝堂上都炸开了锅,徐九微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惊得一头从床上栽了下去。 太子……被杀了! 19.第十九章 徐九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莫沉渊这么早就被人干掉了! 虽然他以后的确会死得很惨,但是那是被莫蓝鸢给砍掉四肢痛苦而死的,而不是这么个干脆利落的死法。 太子被杀一时事关重大,夜已经深了,但没有一个人继续睡得下去,当然也不敢跳出来乱晃,唯恐与这件事扯上关系。魏谨言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因为天启帝在震怒和悲恸之下下令定要彻查,此时有人出来,说看到三皇子曾进出栖凤宫。 ——是莫蓝鸢。 徐九微震惊过后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原作中的剧情,高高在上的魏谨言被莫蓝鸢指控有杀害太子的嫌疑,因而惹得这位受尽宠爱的皇子开始走上作死之路,以后就是一路炮灰的被莫蓝鸢打脸的凄惨剧情,但那些都是…… 在魏谨言成为凌安王以后才对! 徐九微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不无担忧地看着魏谨言,这剧情突然提前了这么多,她真的担心又要跟着这个扫把星一起去光荣赴死了。想到这里,她脸色变得十分惨淡。 “小姐!”一旁的杏儿低呼出声。 魏谨言侧首看向她,徐九微忧心忡忡的模样落在他眼底,就成了关心得脸色都变了,他难得扯出一抹真心的浅笑:“阿九,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 徐九微翻了个白眼,张口欲辩解,但看到他带笑的脸,条件反射就把话咽了回去。 “三殿下,皇上有请。”前来传话的是天启帝身边的内侍邓公公,与大内总管黄公公并列为御前两大红人。 徐九微紧咬着唇,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这件事的真相徐九微比谁都清楚,杀害太子的是莫蓝鸢,他有意栽赃,除了能借此除掉太子这个眼中钉,还能把魏谨言踢下神坛,可谓一举两得。 越往深处想,她就越慌,看着魏谨言转身欲走,她上前一步猛地拽住他的袖口:“不要去!”若魏谨言出事,她绝对会跟着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想着,徐九微仿佛如堕深渊,满目惊惶。 低眸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上移,看到徐九微那惨白的脸,魏谨言心中一震。 心口处突兀地就柔软下来,魏谨言抬手抚着她的眉宇,像是要抚去她所有的哀愁,唇齿间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不要怕,阿九,我没事。” 徐九微有点懵。她只是害怕被魏谨言再度连累死,他这么感动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见她傻乎乎望着自己,似乎还未回过神,魏谨言心底再次变得一片柔软,替她拂开一缕垂下脸颊的发,异常温柔地问:“要随我一起去么。” 徐九微慌乱地点点头。 她当然要去,她如今与他便是一荣她不知道会不会荣,他一陨她绝对会跟着陨的,还是亲眼看看才安心。 魏谨言见了又是温柔的一笑,牵着她出去。 徐九微还在想这件事,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过于暧昧的举动。 “小姐……” 杏儿连忙要跟上,被平安迅速拉住手,后者冲她坚定地摇摇头,杏儿这才止住脚步。 ********** 栖凤宫。 出了事以后,天启帝和众多禁卫军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在场的还有当今皇后及正得宠的蓝妃,同时还有朝中几名位高权重的大臣,所有人都满脸震惊,天启帝更是面露哀色。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殿正门,魏谨言微微凛神,这才负手走进去。 徐九微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攥着他的袖口没有松开。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前两次的惨死,这次若是魏谨言真的就此万劫不复,她一定会去陪葬的,她绞尽脑汁想着有没有办法能卖队友逃走,完全忘了手上的动作。至于心底深处那一丝几乎让她窒息的不知名情绪,她努力忽略。 其他人看在眼中,就全然变了味儿。 魏谨言心下震动。旁边的邓公公眸光一沉,暗叹这位徐姑娘竟是这般有情有义,哪怕三殿下可能身陷囹圄也要坚持同行,甚至在御前都抓着三殿下不放,显然是担心坏了。 他长叹一声:世间竟有这般重情重义的女子! 不断感应到徐九微花式卖队友想法的系统:【……】世间竟有这般无情无义无耻的宿主? “参见父皇、皇后娘娘,蓝妃娘娘。” 把还在走神的徐九微护在身后,魏谨言朝站在正殿里的天启帝行礼。 徐九微稍稍清醒,小心翼翼打量着众人,还有从始至终都站在一边的……莫蓝鸢。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长长的黑发流水般倾泻下来,挡住了他的脸,从徐九微这里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微抿的薄唇,室内的烛光明明灭灭摇曳着,衬得他恍如暗夜中的妖孽,看着便让人心惊胆颤。 她抿抿唇,在莫蓝鸢朝她看来时赶紧敛眸不再看,所以也没有看到,莫蓝鸢自她进来后,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谨言。”天启帝见魏谨言来了,艰涩地唤道。 皇后和蓝妃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多言。 仿佛没注意到殿中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讳莫如深的视线,魏谨言恭敬颔首:“儿臣在。” 他这般磊落让天启帝铁青的脸色稍稍好转,他沉默片刻才道:“太子……一事,你应当知道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魏谨言和徐九微都看见了——莫沉渊的尸体。 就躺在大殿的角落。那张俊朗的脸几乎都变形了,眼睛死死睁大,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胸口一柄短剑插在上面,流出的鲜血把周边衣袍都浸湿了,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殿中,让徐九微有些反胃。 忍住想吐的冲动,她攥着魏谨言袖口的手紧了紧。 感觉到这一点的魏谨言负手在背后,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他动作轻柔地抓住她的手,安抚般的握紧。 徐九微一愣。 瞥了一眼太子的尸身就收回视线,魏谨言低声道:“儿臣知道了。” 天启帝张了张口,随即看向一旁的黄公公。后者立即上前一步,接着他的话道:“三殿下,皇上今夜让你前来,是因为五殿下说曾见过你来太子殿下这里,侍卫也可以证明,除了三殿下今夜没有其他人来过,所以……” 这话很明显,就是怀疑魏谨言下的手。他有没有理由做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莫蓝鸢和其他人都看到了,最后与莫沉渊接触的人是他。 莫蓝鸢这一招的确损,也够高明。 徐九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转头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眼中流露着奇怪的暗涌,半是惊讶半是凛冽。 “……”这么看着她干什么,又不是她杀的太子。 听到这些话其他人早就无法镇定下去,但魏谨言没有,他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静静地道:“儿臣的确来过,但是大皇兄身边的秦公公让我过来的,说是大皇兄有事要与我相商,儿臣来了才发觉没有人在,等了一阵子就回去了。”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的神色都变了。连方才开口的黄公公与邓公公飞快对视了下,就连忙低下头,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 徐九微眉头紧蹙,直觉不妙。 他们没说话,太子的后台之一,也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意开口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尽力克制住话语中的怒意:“三殿下,秦公公也死了。” 魏谨言长眉一挑。 他的话音落下,太傅宋金城也出声了:“三殿下,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证实殿下的确未见到太子。” “三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请一定要好好想明白。”另一名太傅,女主角她爹夏朗也站了出来。 还有在场的其他两个大臣也纷纷出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魏谨言的身上。 徐九微同样屏住呼吸,目光如炬望着魏谨言。 在众目睽睽之下,魏谨言先是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迟疑着道:“回父皇……儿臣,没有。” 徐九微两眼发黑。 死无对证,这下子完了。 大殿正中央的天启帝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静默不语,其他人亦是不敢多言,一时间,整个栖凤宫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莫蓝鸢独自站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哪怕今夜是他出来说魏谨言来过栖凤宫。 徐九微看着有些疑惑,这种时候他难道不应该赶紧落井下石么? 最后,在死寂般的僵持中,皇后站了出来,她朝天启帝盈盈一福身:“皇上,请恕臣妾多嘴。这件事的确没有人能证明三殿下是清白的,但……也同样没有人能证明他与这件事有关。” 天启帝自然也是这样想,但若由他说出这些话,众人便会认定是他偏袒,此刻皇后贴心送来台阶,他哪里还不顺着下,于是点点头道:“皇后此言甚是。” 见他明显神色松动了些,皇后继续道:“太子虽不是我亲生子,但臣妾同样不能容忍他被人杀害,凶手还无法无天。事关重大,一定要彻查清楚,既然如今没有人能证明三殿下是否有关,不如先将他禁足,待到查清楚再议也不迟。” 她这话说得面面俱到,不止堵了丞相柳意和那些想借机大做文章的人,也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表示有异议。 柳意冷冷看了魏谨言一眼,同样没有说什么。 *********** 回去以后,永安殿突然多了好些侍卫,虽然口头上说是皇上担心三殿下的安危,但谁都明白,这是变相的监视。天启帝再疼这个儿子,若他真的杀害了太子,他也无法轻恕他。 徐九微看着回来后就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魏谨言,一时之间倒忘了她的小命也堪忧的事实,喟叹一声。 监视的事情还只是开始,明日后,就会爆出大量证据,先是太子妃证明魏谨言当夜的确见了太子,再就是栖凤宫上下零零散散的宫人们作证,加上太子一派的丞相柳意有意唆使,魏谨言会被认定是凶手。 给他倒了一杯茶,徐九微在他对面坐下:“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虽然她明白再无逃脱的可能。 魏谨言垂眸看着她推过来的茶,隔着白纱,显得一片朦胧,他没有出声。 徐九微只当他是太过忧虑,忍不住说道:“莫沉渊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叫你去栖凤宫应当就是有人陷害,你为何不考虑一下就去了呢。” 这次魏谨言有了反应,他薄唇动了动,吐出一句话。 呼—— 穿堂而过的风呼啸而来,殿中的烛火也跟着摇曳,她一时没有听清,愣愣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魏谨言偏头注视着她,低笑一声,似乎觉得这话非常好笑。 “阿九,谁告诉你……我是被陷害的。” 20.第二十章 表情有一瞬的空白,徐九微拿着茶杯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莫沉渊真是被魏谨言所杀?! 还是说,这只是她出现幻听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魏谨言接下来的话打碎了。 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靠在桌前,魏谨言神色平淡,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漫声道:“也不能全说不是被陷害的,至少一开始的确是有陷阱等着我去跳。” 徐九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昨夜我到了栖凤宫,正殿里大门开着,一个侍卫也没有,莫沉渊身受重伤躺在地上,说是有人威胁他让他派人传唤我前去。我见他挣扎得十分痛苦,就好心再补了两刀。”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不是什么血腥至极的谋杀事件,而是有趣的极乐之事。 认知被狠狠打破的徐九微呆滞地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那个秦公公是……” “哦?他……”魏谨言晃了晃茶杯,淡然道:“我让湛清杀的。” “为什么?”徐九微失声喊道。 若说莫沉渊的死是必然的,就算他不下手也同样会那样,但那位秦公公可是唯一能证明魏谨言清白的证人,他就这样草率杀了他? 浅浅啜饮一口茶水,魏谨言侧首看向她:“我刚刚踏入栖凤宫的宫门,他就大呼小叫,说我杀了太子,叫嚷着要去皇上面前告发我,实在聒噪得很。” 徐九微:“……” “而且……”他的话音一转,唇角的笑意霎时冷了下来。“我早就说过,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他说得莫名,徐九微却听懂了。 魏谨言所说的,是指前几日她被莫沉渊伤了的事情。 这次,她已经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着来回刷屏,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至于静静是谁别来问她。 …… 太子身亡一事一夜间传遍宫中,三皇子魏谨言可能是杀害太子的凶手,这件事同样引得众人莫不谈之色变,所有人都认为,魏谨言这次死定了,尤其是太子一派的丞相柳意,更是言之凿凿誓要拿下“凶手”给太子报仇。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太子妃正是柳意的女儿。 徐九微被魏谨言那一席话镇住了,一整夜都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爬起来,精神萎靡地打着呵欠。 杏儿十分担心:“小姐,三殿下这次是否……” 那些宫婢和内侍是传话最快的,杏儿整日与殿外几个小宫婢混在一起,自然知道这些传言。 平安出去准备早膳了,这会儿内殿里只有她们两人。 徐九微摇摇头,有些茫然地道:“不知道。” 系统在太子被杀时就已经告知她的任务完成,所以她才会那么快得知这件事,她昨夜也问了系统,剧情提前还变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谁知这个破系统愣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地回答:【大……大概没问题吧,暂时没有检测到异常。】 徐九微直接让它圆润地滚。 作剧情系统到这个地步,真是辣鸡到极点! 系统也很郁闷。 作为宿主,动不动就让它滚,真是辣鸡到极点! 一人一系统同时哼了声,暂时都不想搭理对方。 早膳是在正殿用的,魏谨言早早就起来了,一身月白色长袍俊秀出尘,长长的白纱带覆在眼上,往那随随便便一站,就引得众人无不为之惊艳。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绝望了。徐九微在心中冷哼。 坐定后,徐九微看向魏谨言,他看起来与昨夜一样,半点都感觉不到担心的样子,依然笑得一派温和。 “阿九,昨夜可是没睡好?”见她神色间满是疲乏,魏谨言问。 这人看来完全忘了昨晚在她面前说了多骇人的话,徐九微被噎了下,顺了口气才干巴巴地应道:“还……还好。”能好才怪了。 魏谨言睇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看她的确不像是生病才放下心来:“我今日去给你拿些安神的茶。” 徐九微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他心态到底是有多好,现在可是背着杀害太子的嫌疑……咳,虽然的确也是他下的手,但他这样是不是轻松过头了?半点也没有作为嫌疑犯的沉痛,反倒她这个小炮灰担忧得夜不能寐,食而无味。 想到这里,徐九微略心塞。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魏谨言敛了敛眸,忽地说道:“阿九,不会有事的。信我。” 徐九微怔怔看着他,一时之间莫名也平静下来。 “我知道了。” ********** 结果证明,徐九微的确担心得有些多余。 午后,第一个出来证明的人的确是太子妃,但却不是证明魏谨言是凶手,而是说昨夜魏谨言并未见到太子殿下,并且隐晦地说了太子吸食寒食散后经常发狂的事情,让所有人跌落了一地下巴。 尤其是一直对魏谨言针锋相对的柳丞相,听到这话,素来老奸巨猾,情绪不溢于表的他张口结舌,久久都未说出一句话来。 徐九微也在场,看到这一幕给他投去略同情的一瞥。 紧接着,侍奉在太子身边的侧妃和宫人一一登场,无一不是证明太子妃所言不虚。 若说其他人来说这些,必定会被认定是魏谨言收买了他们,但整个东宫与魏谨言可从来不相熟,这也成了证明他清白的铁证。 让徐九微更没有想到的是,栖凤宫资历最老的内务总管也来了,说当夜亲眼看到太子吸食寒食散后癫狂异常,还拿着一柄短剑对众人喊打喊杀,这件事当时值夜的侍卫全部都看到了。 本以为这次魏谨言将死无葬身之地,谁知道转眼就被认定,太子是吸食寒食散过量,出现幻觉,性情暴戾,自尽而亡…… 徐九微出御书房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这些与她原本认定的剧情简直是南辕北辙,让她觉得被天雷劈了一次又一次。 因着这件事,天启帝虽对太子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真相摆在眼前,即使他再宠爱这个儿子此刻也只有无尽的愤怒,想到魏谨言险些被认定是凶手,他皱了皱眉:“谨言,这件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就这样过去吧。” 魏谨言遥遥一拜,淡然应道:“儿臣明白。” “太子……哎!”提起这个儿子,天启帝现在也不想多说什么,他转头看向莫蓝鸢。 他明白这个儿子只是说出了自己看到的真相,但此刻他又气又伤感,他不忍责难魏谨言,却完全不会对这个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儿子留情,甚至狭隘地想,他站出来指证完全是落井下石,甚至别有用心。 “蓝鸢,自从兰妃过世,朕的确对你少了关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也不小了,不该整日无所事事,老这样躲在后面实在不像话,明日起你就去刑部协助何敏文。” 宫中皇子到了年纪都会派去各个职位做事,刑部主管刑罚,整日待在天牢里,可谓是一项苦差。 莫蓝鸢心明如镜,不过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异常冷静地应道:“儿臣遵旨。” 徐九微看着都觉得牙疼。 莫蓝鸢被指派去刑部,魏谨言也得了差事,但他是因着天启帝的补偿和安抚心理得到的,去的是翰林院,最轻松又体面,与莫蓝鸢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这莫蓝鸢果然是捡来的吧。 徐九微真心觉得他太惨了,妈不疼爹不爱的也就算了,后妈和弟弟们一个个爬到他头上,好不容易得自己父皇看了一眼,结果就是把他踢去无人想去的刑部……难怪后期黑成那样,看看一个个对他多黑心肝儿啊。 再说魏谨言,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太子妃其实原本是莫蓝鸢的人,不止如此,大半个东宫都被他暗中收服,这一回看来,是魏谨言先下手为强了? 他不止借着莫蓝鸢的手除掉太子,利用太子妃洗清了自己的清白,让太子沦为自杀,还趁机阴了莫蓝鸢一把…… 这是何等的阴险啊! 为魏谨言的黑心程度感慨的同时,徐九微心中越发不安,她怎么看着……觉得他越来越有向反派发展的趋势。 跟主角这么争锋相对,魏谨言到底要干什么? ********* 太子身亡一事最终对外说法是因病去世,葬礼在五日后。 魏谨言与天启帝还有话要说,就让徐九微先行回寝宫。走到半路时,她看到前方的转角处露出半截红色的衣袖,脚步一顿。 找了个借口把送她回去的宫人打发了,她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硬着头皮走过去。 后面的人是莫蓝鸢,这不用怀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毛病,整日喜欢穿着这种红衣。 诚然,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如他这样,把一袭红衣穿得这般风姿。 午后的阳光炙热而灿烂,却无法在他身上留下半分暖意,他靠在白玉栏杆上,露出的脸和手上的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像是常年没有见过光,浑身泛着一种薄凉的冷意,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雾。 冰冷艳绝,如妖似邪。 但是,每每看到他徐九微脑海中都免不了蹦出四个大字——如丧考妣! 除了他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刻意伪装,他在她面前时,总是这幅死了老婆以后,万念俱焚的死人样子,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一具美丽的冰尸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想法略惊悚,徐九微打了个寒颤,赶紧收回那些不着边际的思绪。 看到她过来,莫蓝鸢一手撑着栏杆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 忍着惊悸,徐九微忍不住开口:“太子的事……” 明明是和原作中一样由莫蓝鸢陷害魏谨言,先不论魏谨言将计就计做了什么,莫蓝鸢居然从头到尾没添油加醋在天启帝面前说什么,这完全不对劲呐! 听她提起这件事,莫蓝鸢睇她一眼,长眉皱了皱:“徐九微,不是你让我这般做的?装模作样作甚。” 现在分明是初夏,徐九微却觉得一阵寒意自脚底窜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并未发觉她的异色,莫蓝鸢凝神看着她:“你说的这些事情的确都应验了,告诉我,我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短短一刹,她如坠冰窟。 21.第二十一章(入V通知) 夜已深了,徐九微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半点睡意都没有。 一直以来她从未认真想过,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接收完她的记忆后便认定就是个祸害。白日里莫蓝鸢的话让她震惊不已,因着魏谨言突然出来寻她,他没多说什么就走了,此刻她才想起…… 凌安初见莫蓝鸢时他说回到帝都自有分晓,魏谨言回宫的晚上,他在水榭里也提了预言一时,再结合白天他说是她告诉他对太子下手…… 徐九微猛地坐起身来:“五百二十四!” 系统:【叮咚,智能系统随时随地为你提供最贴心的服务。宿主,有什么疑问请尽管提出,我一定尽力为你解答。】 这太过官方的语气让徐九微哽了下,她没好气地道:“说人话!” 这话说来不对,系统不是人,但说它是什么……呃,好像它也不是个东西。 系统不满地哼了声:【刚刚升级,就不能让人家威风下么。】 “升级了?”徐九微诧异道。 提到这个系统的语气颇为自得:【这次完成了太子被废的主线,解锁了四个包裹格子,并且奖励清心丸两粒,易容丹一粒。】虽然不是直接被废太子之位,但他人都死了,系统便认定任务完成。 “哦。”听着没什么用,徐九微兴致索然。 这敷衍的语气让系统不满意了:【宿主你不要小看包裹的用途,比如你出去,要放东西不是很方便么,还有……你平时要藏什么,世上可绝对没有人能找到。再说清心丸可以宁心静气,可是好东西,易容丹可以助宿主你改头换面,可以把宿主你那磕馋的脸变得美美的……】 它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徐九微自动忽略最后一句,对前面的内容倒是来了点兴趣。 想着她放在枕头下的那些银两,下一刻,识海里的包裹里果然出现了那些东西,她心中一动。 在她绑定系统时,就被告知若能成功完成剧情,就会得到自由和生命,即使不能再回到原本的世界,在这个大凌朝继续活下去也是个极大的诱-惑。以后她可以多攒些家当,方便顺利过完下半辈子,或者说可以带上杏儿一起…… 她自顾自想得美,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她还有话要问,忙正了正色:“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另外的穿越者。” 系统呆了下,难得没有嬉闹,边想边回答:【有。但每个异空间不会同时存在两个或三个以上,否则时空秩序就会大乱。】 “这么说,是有可能同时有两个?”徐九微敏锐地问道。 【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我也不敢保证。】系统弱弱地说道,答完才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宿主,怎么了?】 徐九微抿抿唇,好半晌才道:“我怀疑……原本这个徐九微也是。” 她在破庙看到莫蓝鸢时,还以为原主是莫蓝鸢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回事儿。尽管她不愿承认,但莫蓝鸢的话证明,原主告诉过他前面的剧情,甚至可能以此要求了什么,否则以他那暴君性子会直接把她大卸八块。 奇怪的是,原主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印象,她想了一晚上,除了想得头痛别无收获。 至于预言师这种说法,原主无论从哪个地方看都不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原主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 系统咋咋呼呼惊叫起来:【哇哇……不会吧。】 徐九微没理它,继续想着心头的疑问。 这原主去了哪里? 她再度醒来时只顾着欣喜可以重来,完全没注意到,原主当时受的伤很轻,根本不可能身陨,那么她究竟是如何死的,又为何而死…… *********** 残月如钩,银辉淡洒。 沿河两边开满了琼花,白色的花团堆积在枝桠上,远远看去,如同冰雪堆砌而成,淡淡的香气在空气无声弥漫开来,让这微凉的夜风也变得温柔。 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倚靠在画舫的船头,宽大的袍袖在风中微微振动,如同羽翼展翅欲飞,他一手执了只白玉酒杯,一手抵在额角,正目不转睛看着一旁的徐九微,薄唇掀起一抹极轻极清的笑容。 她今夜着一袭烟绿色轻纱长裙,黑发随意挽起,发髻上只用了一支银簪稍加妆点,光着脚趴在白色狐裘铺就的软榻上,两只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阿九。”他看着有趣,突地唤道。 徐九微最近整日都在思考原主的问题,听到魏谨言的声音,下意识应了声:“嗯……” 长眉微挑,魏谨言又道:“阿九。” “嗯。” “阿九。” “嗯。” 她乖乖应道,这次眸光转移到了他身上,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得如同一只未沾染尘世的幼兽,就这样直直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心底颤了颤。 迟疑了下,他又唤了声:“阿九。” 徐九微彻底清醒了,她慢吞吞爬起来坐好,问:“怎么了?” 魏谨言哑然。他方才叫她,起初是逗弄她,后来那几声是莫名觉得,他叫她,她就在身边的感觉甚好,甚至有种希望就这样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微微阖眸,再次睁开眼,魏谨言已经恢复成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他不答反问:“看你一直在发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徐九微也没在意,反正这朵黑莲花在她看来就是半个神经病,她随意扯了个谎:“只是忽然有些想念陈管家他们。”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快了,再过不久就会见到他们。” 徐九微“哦”了声,没有多想。 今日魏谨言是得了天启帝的命令出宫办事,临走时顺便把她带上了,因着还未办完,今夜他们就留宿宫外的客栈中,这会儿是看外面月色正好,便租了一艘画舫来游河。 一阵风掠过上空,吹落了枝头开得正灿烂的琼花,那些白色的花朵雪一般落下来,美不胜收,徐九微觉得好玩,伸出手去接花瓣,浑然不知自己身上都沾了好些。 她就坐在旁边,魏谨言忍不住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几朵白花,做完这些刚好对上徐九微带笑的眼睛,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中。 他低眸瞧着她,薄纱长裙勾勒出女子特有的曼妙曲线,那张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唇角含笑,眉眼弯弯,清丽明媚得犹如一枝苍山翠竹。 她的容貌算不得绝美,清秀有余,此刻在他看来,却比这世上任何绝色都要动人。 那种奇异的柔软再度袭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倾身下去,靠近她几分,沉悦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阿九……” 魏谨言表面一直都十分温柔,此时却明显与平日里不同,徐九微怔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一滞。 “若是我……”他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听在耳中有些酥痒,分外撩人。 徐九微正欲听清他说了什么,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对面。 “起火了!救命啊!” 对面一艘画舫上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画舫的船头站了不少人,这里距离岸边有好一段距离,上面围观的人也非常多,一时间,尖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徐九微关注的不是起火这件事,而是站在画舫最前面那个人,一身粉色窄腰长裙,容貌明艳娇媚的,可不就是女主夏妙歌! 心念电转,徐九微下意识地看看魏谨言,再看看夏妙歌那边,想起这是原作中的一段剧情,夏妙歌在宫外遇到大火,被恰好出行的魏谨言看到,他救了她,但未成功,被莫蓝鸢救走,因此两人感情加深,也同时让魏谨言越发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除了太子那一段提前很多,而且被魏谨言不动声色化解,其他剧情居然在根据原作中的顺序进行? 徐九微倒抽口气,立刻忘了方才的暧昧,焦急地看着夏妙歌的方向,对魏谨言疾声道:“快去救她!” 指尖还留着从她发间取下来的琼花,魏谨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默然收回手负在身后,指尖微微一动,那朵花就化作了粉末。 他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画舫。 徐九微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走剧情,抓着魏谨言的衣袖连声道:“别愣着啊,快去救你最爱的……呃,快去救夏小姐!”咳,差点就说出女主这两个字。 “救命啊!” “火太大了,跳河吧。” “不,我不要……”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艘画舫顷刻间就化成一片火海,上面的人一个个噗通噗通跳进了水里,只余下夏妙歌和她的婢女惨白着脸站在原地,尤其是夏妙歌,恐惧地看着水面,花容失色。 徐九微知道,她惧水,并且极其严重。 看着不动如山的魏谨言,徐九微都想一脚踹他过去了,女主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这么平静! 好在魏谨言并不是真的见死不救,他侧首朝旁边看了一眼:“湛清。” 一直当个木头人的湛清得令,立即上前,准备去帮忙。 徐九微瞪着魏谨言,满脸匪夷所思。 居然不自己去?那怎么在女主面前刷好感度,怎么跟女主联络感情? 就在湛清行动的刹那,岸边同时有一道黑影蓦地腾空而起,落在了被火光包围的画舫上,一手拎着夏妙歌一手拎着她的婢女,直接往徐九微他们这边的画舫扔过来。无他,因为这里离得最近。 湛清眼疾手快,一把拽着那个婢女就把她丢在了画舫上。 另一边,夏妙歌正好被丢到魏谨言这边,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正准备往旁边避开,谁料夏妙歌居然整个人直接就扑进了他怀中。 徐九微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思考着难道这就是命运,这样也能准确无误让两人抱在一起,勉强也算得上成功英雄救美了吧…… 这个想法立马就被打脸了。 魏谨言低下头,看着怀中出现的美人,薄唇微抿。 夏妙歌很快也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两只手都抓着魏谨言的肩,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一张俏脸顿时红透了,结结巴巴叫道:“三……三殿下。” 周遭的空气静了一瞬,然后徐九微看到魏谨言终于动了,他猛一拂袖,看似轻巧的动作,却让夏妙歌抓着他肩膀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摔在了船上。 “抱歉,我不喜别人太过接近。”那个始作俑者这样说道。 徐九微:“……”你驴啊啊啊! 22.第二十二章 徐九微都想冲上去撬开魏谨言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海水。 他毕生最爱的女主,居然就这样一幅嫌弃的样子丢下来? 对这些毫无预料的夏妙歌愣了愣,满眼迷茫望着魏谨言,过了好一阵子才醒转,这边已经勉强站起身来的婢女已经快步走过来,小心扶起她:“小姐,有没有事?” 夏妙歌摇摇头,撑着她的胳膊站起身来。 因着刚才那场大火,夏妙歌的衣裙变得凌乱不已,精心梳好的发髻松松垮垮,看起来十分狼狈,她极具耐心地整理好衣衫,朝着魏谨言福了福身:“多谢三殿下。”说完看了一眼徐九微,眼底明显有着讶异,旋即莞尔笑道:“徐姑娘。” 完全略去刚才的事情不谈。 徐九微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目光有意无意飘向对面的河岸边。 方才出手救夏妙歌的黑衣人,是莫蓝鸢身边的侍卫,曾在凌安逼着她去见莫蓝鸢那个冷面男子。她刚刚匆匆一瞥,只看到一抹红影冷然离去。 她倒是没为莫蓝鸢会在这里出现感到奇怪,只要有女主在的地方他自然而然就会现身,否则怎么叫男主,但是,原本不是应该他出手救夏妙歌,然后引得美人芳心暗许么…… 她无语的同时,注意力回到魏谨言这边,他半点不觉得自己刚才所作所为有哪里不对,轻摇着折扇,道:“夏小姐不必言谢,救你的不是我。” 自是没忘记救下自己的另有其人,夏妙歌盈盈一拜,声音如黄莺出谷:“若是没有三殿下,妙歌恐怕也会落水,无论如何多谢殿下。” 上上下下打量着夏妙歌,徐九微在心里啧啧叹道:美人果然是美人,就算毫无形象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可惜,今晚的男主和男配大概脑子都坏掉了。 在湛清的示意下,画舫不知不觉已经靠近岸边,徐九微转眸看着夏妙歌满身狼狈的模样,道:“不如先送夏小姐回府?”说这话时,她努力给魏谨言打眼色。 刚才弄得女主摔倒了不要紧,现在展现出自己有风度的一面,定能给她留下好印象。 可惜,她的好心完全被魏谨言无视了。 这厮噙着一抹淡若梨花的浅笑,略略颔首:“不巧得很,我稍后还有事要办。”扫视一眼岸上,他继续道:“既然夏小姐的家仆都还在,我就不远送了。” 夏妙歌看起来倒是不介意,十分细心体贴地道:“那妙歌就不耽误殿下,先行告辞。” 眼睁睁看着夏妙歌被府上下人接着往回走,徐九微心里尔康手。 不—— 她简直想吐血。 瞪着魏谨言的背影,徐九微恨铁不成钢。 好好一个在美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莫蓝鸢这个男主干脆不出面,让护卫顺手救下。那真的是顺手,因为他连半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留。 另外一个重要配角魏谨言,不止把夏妙歌给摔了,连她刻意营造让他送她回去的机会都破坏了……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重重一哼。 结果,她口中的“烂泥”一个侧目,她立刻收敛了神色,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出口。 系统:【……】这么丢人的宿主,绝对不是它家的。哼! ********* 今夜徐九微他们宿在城中一家普通客栈,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惹出麻烦,另一方面则是这里离魏谨言要去办事的地点很近。 房间是湛清负责订下的,徐九微在踏入客栈大门时,往后退了两步,仰首望着头顶“同安客栈”四个大字,莫名觉得眼熟。 小二热情地迎上来,点头哈腰地道:“三位客官,里面请。” 徐九微还没想起来哪里觉得熟悉,就被魏谨言拉着上楼。 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她刚要迈步进去,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气味,竟是血腥味…… “砰!” 她面无表情甩上门,半点要进去的想法也没有。 正想和魏谨言说说重新换房间,他已经越过她的肩,径直推开房门,顺手还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了进去。 房中黑漆漆的一片,随着关门声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刀剑相撞的铮鸣声,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就看到魏谨言已经点燃蜡烛。 系统:【啊啊啊宿主,这里是男主收服手下的地方啊!】五百二十四忽然尖叫道。 徐九微脸一黑:“闭嘴!” 在烛火亮起的刹那,她看到那个被湛清以剑抵住脖子的人时,就已经想起来了。 那是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穿着玄色长袍,玉冠束发,模样俊逸,左眼下有一颗泪痣,脸上身上都带着不少血迹,脚下所站的地方更是被鲜血染红了。 即使不记得他的名字,徐九微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贺云峥。 他是莫蓝鸢麾下有名的得力干将,出了名的笑面虎。这人阴险狡诈至极,表面总是笑容可掬,背地里各种阴招损招,但他对莫蓝鸢十分忠心,据说是因为莫蓝鸢在他走投无路时救了他,他为报答就此甘愿做他的走狗。难怪她觉得同安客栈这个名儿眼熟,原本他可不就是在这里遇上了莫蓝鸢么。 这样说来,之前看到莫蓝鸢,他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剧情趋使要和贺云峥结识,但眼前……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徐九微惊疑不定地看向魏谨言。 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还一进来就直袭自己的命门,贺云峥平日里惯用的笑脸都懒得摆出来了,满是戒备地眯起眼睛:“你们是何人?” 他不过是被人追杀逃命于此,刚想离开,结果就碰到这几人。 魏谨言没有出声,缓缓渡步至桌前坐下。 至于湛清……那是更不可能回答他的。 这种明显的无视让贺云峥更加不悦,他冷笑一声:“要杀就杀,今日我落到你等手中,算我倒霉。”他显然把这些人都认为是追杀他的杀手一伙的。 魏谨言依然不理,一手把玩着折扇,朝呆立在门口的徐九微看过去:“阿九,愣着做什么,过来。” 两次三番被人视若无物,贺云峥恼怒地瞪着魏谨言,忍无可忍地吼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见徐九微不情不愿挪着步子在旁边坐定,魏谨言似乎终于记起屋内还有贺云峥这么个棘手人物,懒懒开口道:“贺云峥。”说话间他朝湛清扬了扬手。 湛清犹豫了下,慢慢放开对贺云峥的束缚。 没了威胁,贺云峥的脸色反倒变得更加难看,不过,仅是片刻,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走到魏谨言对面坐下,呵呵笑道:“哎呀,原来阁下认识我,不知阁下又是何方神圣。”边说边主动给魏谨言倒茶,仿佛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人不是他。 垂眸看着那杯茶,魏谨言嗤笑一声:“你这些不入流的下毒手段,半点都入不得我的眼。” 徐九微正要去摸茶杯的手唰地缩了回来。 她差点忘了,贺云峥这厮不是什么好人呐。 被拆穿了也不觉得尴尬,贺云峥依然在笑,眼底的警惕却越来越重。 对这些仿若未见,魏谨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不紧不慢地道:“贺云峥,暗阁阁主,七岁学武,九岁成为杀手,十三岁作为前任暗阁阁主的养子,十五岁时毒杀了前任阁主,正式接手整个暗阁,但还是有部分旧势力一直都对你阳奉阴违吧,比如今夜对你的追杀……” 他每说一个字,贺云峥的眼神都在变,待他说完,看向魏谨言的目光已如利剑般锐利,偏生还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笑脸,轻佻地说:“看来阁下已经将我调查得清清楚楚了,那么不知……阁下准备做什么?把我交给官府?” 暗阁是大凌朝有名的杀手组织,也一直是朝堂和武林的心头大患。 “非也。” “我要你手下势力为我所用。”魏谨言语出惊人。 一直没有作声的徐九微霍然抬头。 莫蓝鸢之所以能够那样快控制朝中势力,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贺云峥率领的暗阁,魏谨言如今竟然打上了这个主意? 闻言,贺云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道:“你以为,就凭你这样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愣头小子,我就会听你的?要杀就杀,我绝不会听之任之的。” 手中的折扇突兀地顿住,魏谨言偏头注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美的弧度,忽而轻轻笑了起来。 徐九微心中莫名一惊。 下一瞬,她便看到魏谨言身体动了动,看似随意的在贺云峥胸口拍了一掌,后者却仿佛受到极其猛烈的重创,整个人随着椅子哐当一声掀翻在地,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咳咳……”他躺在地上,剧烈咳嗽着。 起身渡步至他身前,魏谨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夜风穿过窗棂窜进来,房中的蜡烛被吹得明明灭灭,烛光轻轻摇曳,映衬得他的脸一半被照亮,一半隐匿在阴影中,给他平添了几分黑夜的神秘莫测。 那只雪白的靴子抬起,紧接着毫不留情重重踩在贺云峥的心口处。 “噗——” 贺云峥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咳嗽得更加厉害,身体抖如筛糠。 面上表情依然优雅温润,魏谨言缓缓地道:“你当明白,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咔嚓—— 徐九微甚至听到了贺云峥胸腔下骨头被生生踩断的声音。 她满眼悚然,双手捂住嘴不敢叫出声。 贺云峥咬紧牙关没有吭声,魏谨言静静看着,脚上的力度却慢慢加重。 剧痛之下,贺云峥的额头不断有豆大的汗珠落下,若是寻常的酷刑贺云峥根本不屑一顾,然而眼前这个看着月朗风清的白衣人,却让他从心底觉得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了口。 极力控制着身体的战栗,他望着魏谨言,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碎后挤出的:“我、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五年。你为我所用五年,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位置。” 本就身受重伤,魏谨言那一掌和一脚又半点没客气,贺云峥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碎掉了,他艰难地地喘息着,许久才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得到他的承诺,魏谨言便松开了他。 见状,守在旁边的湛清立即上前,一手钳制着贺云峥的下颌,一手迅速把一粒黑色药丸扔进他口中,贺云峥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迫咽了下去。 魏谨言淡淡一笑,笑容清浅得像黑夜中的静湖里投下一粒石子,随后漾起的浅浅涟漪:“这是我闲来无事调配的噬心丸,每个月若是不及时吃解药,就会受万毒噬心的痛苦而死。” “你——” 正用手卡着喉咙的贺云峥眸中淬火,看向他的目光几乎可以杀人了。 最终,还是他先败下阵来,逼使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咬牙切齿地说:“我明白了,五年,就五年!” 对他凶狠阴郁的眸光视若不见,魏谨言漫不经心转过身,朝空气中唤了一声:“红樱,送他去林遥那里疗伤。” 紧接着,徐九微看到屋子里多出一道女子的身影,她还没看清长什么模样,那人已经一手架起贺云峥迅速消失在窗外,可谓把来如匆匆四个字发挥到极致。 魏谨言身边有暗卫的事情,她一直知道,不过这一世还是亲眼见到他们现身。 系统早就惊得连连低呼出声,只不过它惊叹的是眼前的事,边倒吸着凉气边感慨:【世上竟有这般狠毒之人。】 被它一说,徐九微陡然记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想想贺云峥的惨状,她牙齿都在打颤,无力地抓抓头发:“五百二十四,他要是知道我和莫蓝鸢有关,会不会把我活剐了?”如今她才知道,这朵黑莲花到底有多恐怖。 系统沉默了。 “不行!这人太危险了,他绝对会弄死我的!”徐九微在心里咆哮。 系统弱弱地道:【宿、宿主,威武不能屈啊!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那你来?” 系统瞬间安静如鸡。 徐九微没忍住,又问候了一遍它祖上十八代。 “阿九。” 耳畔突兀地响起魏谨言的声音。 徐九微惊慌地扭过头,浑身僵硬,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面前的人。 “瞧你,怎么吓得满头大汗。”说这话时,魏谨言用锦帕拭去她额角的汗珠,动作温柔得仿佛对待宠爱的情人。 幽幽烛火中,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就那样专注地凝着她,眉目含笑,端方如玉,她却是越来越惶然,双腿隐隐都在打颤,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来。 魏谨言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如同原作中的莫蓝鸢一般。 嗜血,残忍,让人望而生畏。 ********** 因着同安客栈的事情,第二日回到宫中,徐九微对系统仍然抱着深深的质疑。 “五百二十四,你确定这样的剧情真的没有问题?” 系统不满地哼弄了好几声:十分坚定地道:【这就是正常剧情。】 徐九微眯了眯眼:“我记得,你好像是第一次做任务吧。”它说过她是第一个使用者。 这明显是在说它业务不熟,系统深感自己被侮辱,生气地道:【我可是记得所有剧情的发展趋势,魏谨言的确相比于宿主你前两世变了,但是这是正常的,这些还不都是因为宿主你——】说到这里它猛地打住,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徐九微听得一头雾水。 系统可疑的沉默了一阵子,接着异常天真无邪地说:【嘻嘻嘻宿主你看,那边的蜻蜓真好看。啊,那个灯也挺漂亮,这皇宫就是漂亮。】 徐九微:“……” 这话题能转移得再生硬一点么。 “快说,你究竟有什么阴谋?”她不为所动。 系统:【哎呀讨厌啦,伦家哪有什么阴谋。】 “说正常话!” 见她明显不肯善罢甘休,系统苦巴巴地道:【宿主,真的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不能剧透,否则出事的是宿主你……以命祭天……让你重活一世……】 它的声音很正常,前面一句话徐九微也听得非常清楚,奇怪的是,当它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她的脑海中陡然响起一阵像电流的声音,滋滋作响,疼得她连连叫出声。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的系统吓了一跳,连忙闭嘴。 徐九微隐隐明白,方才系统应当是无意中透露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她怎么也无法听清,哪怕努力回想一下脑子里都会越来越痛。 更诡异的是,当她转移思绪到别的事情上,那阵刺痛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难道,这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的惩罚么。 不等她说什么,系统一反常态的正经道:【宿主,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 用力揉揉额角,徐九微叹了口气:“算了,先不提这个。” 既然系统坚称目前剧情没有问题,那就暂且不管这些奇怪的变化算了。 略过这个话题,一人一系统都沉默了好一阵子。 忽然想起刚才忘了的事,系统再度开口道:【对了宿主,因为目前魏谨言和莫蓝鸢都对夏妙歌好感度几乎没有,你必须让他们产生好感。】 提到这件事,徐九微表情有点裂:“我怎么去让他们产生好感?莫蓝鸢先不说,魏谨言那厮都快黑到天际去了。” 系统不赞同地道:【就是因为他黑化了,所以才更需要女主去感化他啊。】 自古越黑化得厉害的角色,才更需要女主的圣光去普照他,那些小说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徐九微双手托腮,琢磨着系统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但…… 一想到每每系统的不靠谱,徐九微又不确定了,狐疑地问:“真的假的?” 系统:【真的真的。】 “哦。” 敷衍地应了声,徐九微还是不太相信这个破系统,总觉得按照这样走下去,这剧情绝对会毁到作者她妈都认不出! 23.第二十三章 转眼间, 太子的葬礼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朝中原本站位在东宫的势力萎靡不振,个个愁眉苦脸,哀恸得让别人以为是他们自家里死了人, 那些聪明机灵的则早就已经另觅高枝,把眼光放到了其他皇子身上。 如今宫中能看得下眼的, 六皇子尚且年幼,且太过骄横, 完全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看上去成不了什么气候。二皇子莫清绝是最有名望的,但他明里暗里都说过, 绝不参与朝政,以至于剩下的人都把宝想要暗暗压在三皇子魏谨言身上。 但也有人表示不屑。 魏谨言如今虽看着荣宠不已, 但他孤身一人,背后并无任何势力支持。 不知是对朝中大臣们的心思窥破了,还是真的原本就有心思这样做,天启帝最近表现出有意给魏谨言找一个靠山,在后宫妃嫔里选一位娘娘, 让他寄养到名下去,这可惹得宫里热闹了不少,不少妃嫔想尽办法造反永安殿, 各种奇珍异宝更是正大光明往这边送。连带这徐九微都收到不少。 看着眼前捧着礼物上门的两名宫人, 平安依稀记得是田妃身边的人, 扬声道:“你们还是回去吧, 我们姑娘不会……”收的。 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平安就看到面前闪出来一道身影。 素衣白裙的徐九微笑眯眯接过两人手里的礼物,半点犹豫都看不到。 平安:“……” “东西已经送到,奴婢告辞了。” 见她收下,两名宫人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笑意,赶忙福身行礼离去。 徐九微扬了扬手,抱着东西回房间。 最近她正计划着该多攒些积蓄,立刻就有人不断送银子上门,可真是一场及时雨。 进入殿内,杏儿立即放下手里的动作迎上来接过,当看到盒子里装的是一对成色上品的美玉,眼神都有些发直:“小姐,这东西可真漂亮。” 平安纠结着跟进来,见徐九微兴致勃勃地拿着那对玉佩,犹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姑娘,这些东西……是不是不要收比较好。” 徐九微不在意地摆摆手,让杏儿先把东西收起来。 看杏儿连蹦带跳的进了寝殿,她慢悠悠在桌前坐下,看向平安:“平安,你不必担心,我在做什么我很明白。” 系统默默吐槽:【宿主,难道你不是想借机敛财,好给以后自己存盘缠么。】 被戳破心思的徐九微面不改色,轻哼一声:“送上门的银子我为什么不要。” 心下这样想,徐九微面上倒是一派沉静,正襟危坐,义正言辞地说:“这些东西若是不收,那些人才会对魏……对三殿下有所非议,认为他油盐不进,不好拿捏他的心意。相反,他收了,这些人反而不好去揣测他的心思了。” 平安一阵语塞。 自幼生活在宫中,他当然马上就反应过来徐九微话中的深意。 如果魏谨言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那些外人就会认定他是个不好驾驭的人,必定会退避三舍,反之,若他收了,别人反倒会觉得他还有弱点可以掌握,也会相应的对他放松警惕。 想不到自己刚才竟然误会徐姑娘贪财,平安面上微热,低着头歉然道:“姑娘所言极是,是奴才太过目光短浅。” 徐九微含笑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旁观在侧的系统鄙视道:【咦宿主你好无耻!】 徐九微直接懒得搭理它。其实,这话虽然是随意胡扯搪塞平安的,也的确是事实,所以魏谨言平日里看到别人送来的东西都并不拒绝。她不过是效仿一二,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该不该做的分寸她还是有的。 系统哼了声,随即想到些什么,嘿嘿笑道:【宿主你跟魏谨言如今真是般配,一个阴险,一个无耻。诶诶?这么想还真是,说不定以后你们真会在一起哦。】 它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天真可爱,偏偏现在故作一副暧昧的语气,徐九微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毫不客气赐给它一个字。 “……滚。” 打发了系统,徐九微往软榻上一靠就准备闭目养神,殿外,两个走过的宫婢正窃窃私语。 “说起来最近还真是不太平呢,据说岭南的首富出事了,一夜间被人灭门。” “我也听说了,还有他们结亲的刘家也没了。” 徐九微霍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向外面。 岭南? 会是她想的那个岭南么。 见她神色不对,本欲离开的平安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对?” 徐九微眨眨眼睛,随即笑了笑:“没事,我刚才听到她们说岭南,忽然想起个人罢了。” 平安松了口气,这才退下去。 徐九微也没有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她正努力思考着,该怎么让莫蓝鸢和魏谨言对夏妙歌产生好感。 一想到莫蓝鸢那阴晴不定的暴君性子,她就觉得万分头痛,若是她跑过去做出什么给他牵红线的行为,轻的可能是得到他一句滚,严重大概会被他直接给砍了…… “不行不行,这人难度太大了!” 烦躁地晃晃脑袋,徐九微把目标换到魏谨言身上。 虽然这朵黑莲花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看他那装模作样的做派,应当不会直接做出什么残暴的事情。 打定主意后,徐九微开始冥思苦想,该怎么让魏谨言和夏妙歌凑在一起。 ************ 不止朝中和宫中的人频频造访永安殿,不少王侯贵族家的公子小姐们也纷纷承上拜帖,大有踏破永安殿的大门的趋势。 闲来无事空下来时,魏谨言偶尔也会应付一二,今日他实在没兴致,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传信的内侍,就要出声拒绝…… “诶?荷香阁,那里的花已经开了么?” 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抢过内侍手里的拜帖。 若是寻常人这般靠近自己,魏谨言早就出手了,但早早就察觉到来人是谁,他也就未在意,由着她闹。 他侧首,看向突然冒出来的徐九微。 在这之前,魏谨言一直倚在桌前看书,她站在他的背后,一手撑在他的肩上,另外只手急着去抢帖子,她距离他太近,头几乎枕在他的肩上,他甚至能看到她白生生的耳垂上有颗小小的红痣,乍一看如同心头朱砂,别样的惑人。 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他垂眸不语。 “这几日都太无聊了,不如我们出去玩玩?” 还未有警觉的徐九微沉吟片刻,装作不经意的提议道。 她可是听平安说这是夏府送过来的拜帖,所以连忙跑过来堵人的。最近她正愁想不到办法撮合魏谨言和夏妙歌,这会儿夏妙歌就主动送上机会,可真是朵解语花呀! 她心里都要笑开花了,表面上还努力作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魏谨言没有动,亦没有接话。 正奇怪他怎么没反应,徐九微垂眸一看,顿时浑身一僵。 她只顾着拿帖子,也就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会儿她整个身子都趴在魏谨言后背上了,那张美如温玉的面容就近在咫尺,他的唇差不多都要紧贴在她的耳畔,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有一下没一下扑打在自己耳朵上。 刹那间,连空气都变得旖旎起来。 注意到她耳尖偷偷泛红,魏谨言唇间溢出一声低笑,他略略俯身,刻意更加贴近她的耳朵,一字一顿地道:“怎么不继续说了,嗯?阿九。”最后念出她的名字格外低沉,仿佛带着一种蛊惑。 脸上唰地变得滚烫起来,徐九微连忙往后倒退好几步。 不曾想,她的动作太大了,引得面前送拜帖的内侍和门外的侍卫齐齐看了过来。 尴尬地摸着鼻尖,徐九微咬咬唇,舌头活像打了个结,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魏谨言瞧着,无声勾了勾唇。 唇角微抿,很快敛去了那一丝绮迷的神色,转瞬间又是那副淡然出尘的模样,他起身道:“既然你想去,我们便去瞧瞧好了。” “真的吗?”立刻忘了刚刚的窘迫,徐九微惊喜地望着他。 魏谨言挑眉:“你这么高兴,难道那边有什么?”他刚刚并未看拜帖上的名字是谁。 徐九微立刻沉下脸,狠狠摇头:“没什么!” 明知道她在搞鬼,魏谨言也不戳破,甚至带着几分放纵之意。 反正今日也无事,他就看看她耍什么把戏好了。 *********** 荷香阁位于帝都王城的北方,距离皇宫并不远。那里遍布各种类别的荷花,每逢夏日时便是十里清荷,年年都会吸引大批游人,堪称帝都一道美景。 徐九微带着杏儿,魏谨言身边跟着湛清,一行人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这会儿游客并不多,偶尔看见三三两两的人路过,徐九微远远的就看到了对面的一座凉亭里有道熟悉的倩影,正是夏妙歌。 她心中暗喜,随后看到一名小丫鬟快步走了过来,冲着魏谨言行礼道:“拜见三殿下。” 魏谨言不动声色扬了扬手:“免礼。” 小丫鬟毕恭毕敬地道:“三殿下,我家小姐有请,不知殿下可否……” 她话未说完,徐九微就感觉到头顶一道目光扫来,她脖子后方一凉,立刻心虚地低下头,眼光在地上瞟来瞟去不敢看他。 好在魏谨言并未说什么,而是对那小丫鬟道:“带路吧。” 语毕,他神色悠然踏上石阶。 见他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徐九微刚刚萎缩的心理立马又恢复了,她几步跟上他,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地道:“真没想到这里居然能碰上夏小姐,她定然是为了感谢你前几日的救命之恩,所以特意相邀。” 魏谨言神情自若,淡淡道:“我不曾救过她,何来救命之恩。”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自从围场相见,然后在画舫见到,现在又在荷香阁相会,短短几日见过这么多次,这一定是……” “是什么?”一旁的杏儿下意识地接口。 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微微一笑,徐九微一字一顿地道:“真爱!” 魏谨言:“……” “啊?”杏儿有些傻眼,对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明显反应不及。 魏谨言默然看着徐九微,突然间觉得她唇畔的笑容有些刺眼。 脚步一顿,他在她面前站定。 徐九微满脸莫名抬起头:“你怎么……” 话刚出口,就见魏谨言忽地俯身靠近她,低声唤了句:“阿九。”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平日里未曾有过的磁性,还夹杂着几分诱哄似的蜜意,响彻耳畔,让徐九微耳朵再度红了个遍。 清晰地瞧见她的变化,魏谨言语带戏谑地道:“既然如此,那你我整日都朝夕相对,岂不是缘定三生了。”说这话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唇堪堪擦过她的耳垂,在那颗小小的红痣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酥酥痒痒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颤了颤。 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徐九微这下子不止耳朵红了,脸红得活像喝醉了酒。 她慌不择路往后退,想要避开他。 魏谨言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淡然站起身来,甚至连唇际那一抹笑容都不曾改变,雅然问道:“阿九,怎么了,还不走?” 说完继续摇扇前行,唇齿间却明显溢出一声轻笑。 刚刚不知不觉走到前头的杏儿和湛清回过头,看到徐九微面红耳赤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捂住脸,杏儿不解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魏谨言已经大步走在最前面,那颀长的身姿怎么看怎么潇洒。 狠瞪一眼他的背影,徐九微咬牙道:“没事!” 这朵黑莲花,好好的不去撩女主,干什么对她这么暧昧! 24.第二十四章 此时刚刚入夏, 湖中的荷花还未开遍, 更多的是含苞欲放的花蕾,一枝枝傲然亭立在接天碧叶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八角凉亭的四周垂挂着紫色轻纱, 风一吹,在空中高高扬起, 空气中弥漫着莲叶和初绽的荷香,亭中的石桌上摆着一张古琴, 旁边放了一壶酒, 几个白玉酒杯,身穿黄衫的美人站在桌前正朝这边盈盈看过来…… 这如诗如画的一幕, 恐怕石头见了也会心动。 斜睨着身旁的魏谨言,徐九微已经在寻思待会儿该找什么借口开溜, 让这两人单独相处。 “三弟。”耳畔忽地有道爽朗的声音传来。 徐九微眨巴着眼睛,愣愣看着凉亭另一边走进来的俊朗男子,他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袍,头发高高竖起,飞扬的眉目下是极其明亮的一双眼眸, 他几步走到魏谨言身前,拍着他的肩笑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徐九微脸上狠狠扭曲了一瞬。 怎么又是这个二皇子! 上次抢了英雄救美任务的也是他,这会儿来这里居然又碰到了。 不过, 他倒是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啊, 对魏谨言的态度毫无芥蒂。要知道, 宫中现在可是认定了这两人接下来绝对会因为皇位闹得不可开交, 兄弟阋墙,甚至已经准备好围观接下来的血雨腥风…… 但莫清绝实在是个异类。他对皇位绝对是真的没兴趣,他的心里除了打仗就是舞刀弄剑,颇为潇洒恣意,所以无论是原作还是徐九微重活这几次里,他一直过得很好,莫蓝鸢也意外的没有为难过他,随他去了。 魏谨言向来与人习惯性保持几分距离,眼下,面对莫清绝,他都少见的没有避开他的手,淡然拱手笑道:“二皇兄。” 夏妙歌连忙朝两人行礼:“妙歌见过两位殿下。” 莫清绝天生性子耿直,最不喜这些迂腐的规规矩矩,于是大手一挥:“夏小姐莫要多礼了,这样未免太过乏味。”说罢自顾自在石桌前坐下。 另一边的魏谨言温文尔雅地笑笑,亦是说道:“夏小姐不必多礼。” 夏妙歌面上闪过一丝窘迫,但她涵养极好,不消片刻就恢复如常,轻声道:“今日妙歌请两位殿下,意在谢谢前些日子的救命之恩。” “上回……”魏谨言眸光移到莫清绝身上,调侃道:“我可从未出手,夏小姐要言谢,也当谢谢二皇兄才是。”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莫清绝不在意地摆摆手,看着桌上的酒,毫无拘束就拿起倒了一杯,仰首一饮而尽,眼中露出一抹亮光:“哦?这酒倒是不错,醇香扑鼻。” 见此情形,魏谨言亦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鼻尖嗅了下,笑道:“的确是好酒。”说完发觉徐九微依然呆呆站在凉亭入口处,他侧首看过去:“阿九,怎么不过来。” “哦。好。”徐九微几步走过去,刚要坐下,忽然想起她好像应该给莫清绝行礼,但看对面那个正自顾自牛饮的人,她默了,直接毫不客气在魏谨言身边坐下。 魏谨言这才将目光转向夏妙歌,沉声说道:“夏小姐也不必拘礼,请坐吧。” 夏妙歌愣了愣,没想到此刻自己反倒像个客人了,她犹豫了下,见另外三人都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拘于礼数的样子,这才袅袅娜娜跟着坐了下来:“谢两位殿下。” 美酒在手,美人在侧,美景当前,怎么看都该是风花雪月暧昧横生的场景,可当下……徐九微忍不住双手捂脸,觉得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先是莫清绝斟酌了几杯酒后,突然和魏谨言聊起了这些年他在外征战的见闻,魏谨言好脾气地应着,看上去还颇有几分相谈甚欢的意思。 接着,两人开始谈论各地名山大川,哪里有好吃的美味佳肴,哪里有好喝的美酒佳酿,莫清绝除了打仗就爱这口腹之欲,所以和魏谨言谈得兴致勃勃。 再然后,他们的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十八般武器,不断说着什么刀最锋利,什么剑最好用…… 杏儿与夏妙歌的贴身婢女早就远远避开了,湛清更是不需要他时连个影子都不会露面,这样一来,亭中除了魏谨言和莫清绝在自说自话,夏妙歌和徐九微就完全成了两个木桩。 徐九微倒是无所谓,她一手托腮趴在石桌上,正盯着几只攀上石桌的蚂蚁,看它们将桌上的糕点碎屑搬运走,兀自打发时间。 可怜夏妙歌,作为一本书的女主角,邀请两个男配角来答谢,居然从头到尾被冷落,孤零零坐在那,既不敢开口打断魏谨言和莫清绝,又不知如何插上话。 眼角的余光瞧见夏妙歌满脸无措的模样,再看看旁边两个又不知道谈论什么去了的两人,徐九微都不忍直视了。 什么叫榆木疙瘩?这两个就是。 什么叫不解风情?这两个就是。 面对这般美人居然还全程无视人家,简直暴殄天物,再这样下去,别说培养感情,夏妙歌恐怕都要把他们列入往来的黑名单了! 没忘记今天拉着魏谨言过来的目的,徐九微立即以拳抵在唇边,用力咳嗽几声打断那两人:“咳咳咳……” 桌前三人同时抬起头。 莫清绝是说得兴起突然被打断了话有些怔愣,夏妙歌是仍在发呆,魏谨言则长眉微蹙,轻声道:“阿九,是否哪里不舒服了?”说着作势就要过来探看,徐九微连忙偏过头,连连摇头。 “没有。我很好。” 她看一眼夏妙歌,继续道:“我是看夏小姐独自一人无聊得紧,两位殿下可不要冷落了佳人。” 没料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夏妙歌怔了怔,随即慌忙开口:“不妨事。两位殿下自便即可,我……我没什么。” “说得也是。”指尖轻轻弹了弹酒杯,魏谨言唇边浮起一丝清浅的笑,他提议道:“我早已听闻夏小姐的琴艺乃帝都一绝,不知今日可有幸欣赏。” 夏妙歌来的时候带上了琴,显然也有些这个意思。 “是啊,夏小姐可不要推辞哦。”徐九微心中给魏谨言鼓掌,暗叹他果然对女主有意。 连莫清绝这会儿都难得没有冒出来打脸美人,沉吟片刻,道:“经常听夏太傅在说自家女儿琴艺多么好,我还从未听过呢。”说着目光移到了夏妙歌的身上。 见几人注意力都到了自己这边,夏妙歌俏脸微红,没有推辞,颔首道:“那妙歌便献丑了。” 美人弹琴,君子就当舞剑匹配,这样下来绝对会加深感情,徐九微看到凉亭一角放着一柄宝剑,不用想也知道是莫清绝的,有意让魏谨言参与:“三殿下不是喜爱在弹琴时舞剑么,不如……” 话音未落,魏谨言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徐九微就感觉到脖子后方一阵凉意袭来。 徐九微赶忙收声,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 真是奇怪,她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结果每次他带着警告意味看过来时,她都不自觉产生一种惊悸。 慢悠悠收回目光,魏谨言对莫清绝笑道:“这个提议甚好。不过我的眼睛不便,不如由二皇兄代替,你方才不是说最近刚习得一套新的剑法么。” 眼睛不便…… 亏他好意思说出这种借口! 徐九微暗暗磨牙。 她敢打包票,即便闭着眼睛,魏谨言也能把那剑用得灵活自如。 莫清绝完全不怀疑魏谨言的话,看了一眼他覆着白纱带的眼睛,皱了皱眉,道:“三弟你还是不要乱来,便由我上吧。” 对谁来舞剑夏妙歌看上去并无意见,见莫清绝起身拿了宝剑,一个跃步出了凉亭,她低垂下眼帘,一抹柔美的微笑绽放在唇间。 纤纤玉指抚在琴弦上,轻轻一抹,便有如水琴音流泻而出。 铮—— 琴声响起的刹那,莫清绝手中的剑同时出鞘,发出一阵战栗般的铮鸣声。 那抹淡蓝色的身影瞬间犹如升腾而上的游龙,在空中翻腾着旋转,脚下步步生风,衣袍随之在翻飞,他的剑凌厉而不失凛然,霸道却并不阴鸷,正如他这人,仿若朗朗晴空中的骄阳,任谁在他面前都会禁不住想要遮住双眼,这般才不会被他清亮明朗的眸光刺伤。 长剑当空,配合着的是毫不示弱的铮铮琴声。 从前只知道夏妙歌其人,容貌长得甚好,心地善良,与那些千篇一律的娇美人一般,此刻徐九微才知,她竟也能弹出这般曲调。 莫清绝的剑法霸气锐利,她的琴则高亢激昂,如同一柄无形的刀破空而来,自有一种荡气回肠的气势,眼前恍惚就浮现了千军万马,让人心生战栗,热血沸腾。 龙啸凤鸣,佳色天成。 琴声剑影,相配无双。 原本抱着看戏心态的魏谨言挑了挑眉,讶然道:“这曲《破阵子》她倒是弹得分外有气势,与二皇兄的舞剑堪称绝配。” 歪头看了看他,徐九微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只觉得两人刚才表演的的确精彩,她想了想,十分诚实地说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弹的那一曲《惊鸿》。” 魏谨言神色一怔,看向她的眸光一片深沉,隔着白纱无人察觉到。 “你可知,那曲子为何叫《惊鸿》?”他忽地问道,声音低哑。 “不是你随意取的名儿?”徐九微疑惑地问道。 他摇摇头。 一阵风拂来,莲叶与未完全绽放的荷香带来淡淡清香,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垂首低低笑了起来,表情变得极其柔和,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睛,她都能感觉到此刻他的眼眸中盛满了怎样令人沉醉的旖旎。 她心中突兀地重重一跳。 逃一般别开眼,她忽然不敢再看下去。 这时,莫清绝与夏妙歌的表演也恰好到了尾声。 莫清绝大步跨入凉亭中,俊朗的脸上带着笑意,烈日般明亮的眸光在几人间打了个转儿,最后落到了夏妙歌身上。 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竟会弹出这般铿锵有力的琴声。 “果然是琴心无双,夏太傅所言不虚。”注视着她良久,他扬唇笑道。 一直回望着她的夏妙歌,心头亦突地多了一丝无法言说的意动。 她款款起身,由衷地道:“殿下的剑法更让人惊艳才是。” 两人注视着对方,眼底都有着什么不可察觉的暗涌在悄然流动。 【这两个人真是相配啊。】 一直没吱声的五百二十四忽然冒了出来。 徐九微冷哼道:“你看谁都觉得相配。”之前还说她跟魏谨言很配来着。 系统嘟囔道:【本来就是,你看夏妙歌和莫清绝难道看起来不配吗。】 耳边猛地捕捉到这两个名字,徐九微突然间反应过来,她抬头看去,一身蓝衣长袍的莫清绝持剑站在那里,对面站着黄衫素裙的夏妙歌,正盯着对方两两相望,俨然一双璧人。但…… 他令堂的这是女主角! 再这样看下去,就是没奸-情都会看出来了! 她可没忘记,今天是来给魏谨言和夏妙歌培养感情的,现在完全被喧宾夺主,夏妙歌的注意力都给莫清绝吸引了去。 “怎么办?五百二十四,他们两个要是看对眼怎么办?那魏谨言不就完全没什么事了。”徐九微忙问系统。 系统想了想:【不是说亲密接触容易生感情吗,要不……让魏谨言跟夏妙歌发生点什么。】 “发生什么?”大庭广众的,他们俩能干什么。 系统:【啊对了,宿主,比如发生个什么拉拉小手,亲亲脸蛋啊,不就会有感情了么。】 徐九微嘴角一抽。 它平时都在看些什么,那什么深深雨蒙蒙吗。 不过,虽然狗血,倒也是真理。 无意间的亲近是最容易拉近人的感情的。 她摸了摸下巴,犹自琢磨着。 不动声色看一眼魏谨言,他刚才起就没有说话,不知是在想什么,唇畔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浅弧度,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再看看夏妙歌,她毫无戒心准备坐下。 好机会! 脑海中灵光一闪,徐九微低头看了看,在桌下故意用腿扫过夏妙歌的脚。 “呀……” 脚背被绊倒,夏妙歌全然没有防备,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往对面魏谨言的方向扑了过去—— 25.第二十五章 徐九微算计得刚刚好, 从这个角度下去, 夏妙歌绝对会跟魏谨言“亲密接触”。 然而,她忘记了一件事。 眼看夏妙歌就要撞进自己怀中,一直没有动的魏谨言突然一甩折扇, 另外只手“砰”地拍了一掌桌面,一股猛烈的劲风迎面而来, 夏妙歌身子一歪,直接就往旁边倒去, 而那边正好是还没坐稳的莫清绝…… 啵—— 唇触碰在一起时发出一声暧昧的声响。 徐九微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呆呆望着一手扶着桌沿,一手僵在半空中的莫清绝, 夏妙歌仰躺在他的怀中,好死不死还坐在了他的双腿上, 两人嘴唇紧紧贴在一起。 系统都要抓狂了:【吻错人了啊啊啊宿主!】 徐九微条件反射看向魏谨言。 他讶然看着这一幕,过了片刻,禁不住以折扇掩唇低笑出声:“呵……” “……” 徐九微动作机械地转过头,以宽大的袖口遮住微微发烫的脸。 嗯,这不是她干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 被自己蠢得羞耻到脸红什么的……都是错觉。 许是冲击太大, 不小心亲到的两人居然久久未回过神,最后还是在魏谨言的一声刻意的咳嗽下猛地清醒过来。 “咳!” 面面相觑后,两人慌忙起身, 一个羞怯窘迫, 一个面红耳赤。 夏妙歌头都快低到地里去了, 站起来后就没敢再看他们一眼, 而莫清绝看上去比夏妙歌还要不好意思,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二皇兄。” 魏谨言挑眉看了过去,成功让莫清绝变得满面烟霞烈火,急不可耐地作了个揖:“三……三弟,我还有事,改天再见。”居然就这么落跑了。 “三殿下,我……小女家、家中有事,先行告退了。” 脸上红得都快要滴血了,夏妙歌声音细若蚊蚋,匆匆行礼后也转身就走。 魏谨言含笑目送两人一左一右,脚下生风般越走越快,手持折扇作壁上观,似乎看戏看得挺开心。唯有徐九微站在凉亭中仰首望天,长发和衣袂在风中簌簌飘动,满心萧索。 “阿九,现在你可还要赏花。”轻摇着桃花扇,魏谨言曼声笑道。 徐九微内心都快悲伤逆流成河了,心道你还笑!你最爱的女人都快跟人跑了你还笑! 想起这事她就脑仁儿疼,同时也有些不安。 无论哪一世的莫清绝,在剧情中一直都不曾参与这些恩怨情仇,所以结局才会那般好,刚才那么一遭后莫清绝和夏妙歌显然会扯上关系,夏妙歌身为女主角她不担心,可莫清绝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波及,毕竟,自古以来跟男主抢女人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系统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就只顾着幸灾乐祸了:【宿主,夏妙歌看起来跟莫清绝挺般配呀。你要是撮合了他们,绝对会是他们俩的大媒人。】 对这个辣鸡系统徐九微简直气结,皮笑肉不笑地送给它两个字:“呵呵。” “三殿下!” 前方突然有名内侍快步走过来,冲着魏谨言匆匆行礼。 “何事?”魏谨言看上去心情颇好,对待人也格外和气。 那名内侍看都没看徐九微,几步走到魏谨言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徐九微就看到魏谨言挑了挑眉,声音有些冷:“哦?是么。” 静静听完内侍的话,魏谨言转头看向徐九微。 “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和杏儿在这里等你。”不等他开口,徐九微迅速说道。 魏谨言想说什么,薄唇微抿,终究是化作一句:“我很快就过来接你。” 徐九微乖乖点点头。 见她这般顺服,魏谨言禁不住勾了勾唇,心中莫名有些意动,直到触及她疑惑的眼神,看着还差一点就要抚上她脸庞的手,他微微愣神。最近他似乎总是忍不住想触碰她。 那只手在空中转了个弯,最后自然而然收了回去,他状似平静地道:“听我的话,不准乱跑出去。” 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一小细节,徐九微应道:“好。” 交代完毕后,魏谨言快步走出凉亭,转身的瞬间,也将心底那一丝莫名的情绪迅速压了下去,再抬头,他面色淡然如常。早已候在外面的湛清连忙跟在他身后,两人越走越快,转眼间便消失在转角处。 “小姐。” 见众人都散了,早已按捺不住的杏儿连忙跑了过来:“三殿下他们是去哪里了?” 徐九微耸耸肩,道:“谁知道呢。” 说起来,她好像很少见到魏谨言刚才那般行色匆匆的模样,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么。 系统:【叮!任务发布:立即前往风袖楼。】 徐九微刚刚准备继续在石桌前坐下,就听到五百二十四欠扁的声音。 “风袖楼是什么地方?”忍着问候它的冲动,徐九微问道。 系统:【宿主你过去就知道了。】 徐九微啧了声,这破系统这次连接受还是拒绝的选项都不给了,看来是必去不可。虽然每次给了也照样没法拒绝。 可是,魏谨言刚刚还交代她不要乱跑…… 想到他,徐九微苦恼地挠挠鼻尖。 “杏儿。” “小姐,怎么了?”杏儿看过来。 “我要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着。”如果杏儿在这里,到时候要是她回来得晚些,也能让魏谨言知道。 “什么?小姐你要去哪里?”杏儿闻言一张小脸垮了下来。 徐九微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我就是出去一阵子,放心吧。要是三殿下回来,就说我出去了,让他等等我。”说罢也不管杏儿答没答应,转身就走。 “诶?小姐……” *********** 风袖楼。是帝都有名的风月楼。 这里不止有最美的美人,环肥燕瘦,个个貌美心巧。有最好喝的美酒,馥郁醉人,还有最富有的客人。但凡来这里的,哪个不是出手阔绰,一掷千金的身家丰厚之人。还有一点颇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是,这里不止是美貌可人的女子,更有风姿动人的男侍。 这些是徐九微到了风袖楼才知道的。 望着眼前高耸的三层高楼,徐九微把牙磨得咯吱作响:“五百二十四,你别告诉我,我的任务就是去青楼!” 系统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嬉笑着道:【宿主,这里多好玩,你看好多好玩的!】 “好玩你个头!”徐九微恼火道。 系统无辜地说:【我没有头。】 看了看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她额头暴起一根青筋:“可是这地方……” 系统:【宿主,你再不进去可是会错过任务哦。错过了就会有惩罚。】 徐九微默了。 那种浑身被雷电暴击的感觉太恐怖,她实在不想轻易尝试,这杀千刀的系统就会拿这个威胁她,但来这种地方她还是头一遭…… 徐九微有些踌躇,在门口站了好半晌才终于迈开脚步。 风袖楼并非寻常的勾栏院,里面的侍子不止个个容貌出众,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是以这里不但让很多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也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前来,其中就包括好些女客人。所以徐九微进去了并不显突兀。 风袖楼外看似普通,楼内却是令人眼界大开。乍眼看去说不得金碧辉煌,却处处暗藏着奢华,大到装潢摆设,小到一花一木,皆非凡品。 大堂中间是一方舞台,丝竹声声中,身穿红色轻纱的舞姬正款款而来,臂间挽着白色披帛,随意在空中一甩,便似有白莲绽放。那玉足轻点,那腰肢慢摇,那螓首微扬,旋舞的纱裙间一双白生生的玉腿若隐若现,引来满堂惊艳和垂涎。 身穿统一深蓝色衣袍的婢女们在堂内穿行,微笑着引领每一位进来的客人。 徐九微混在人群中,一路去了三楼,这一层几乎没有什么人,正好方便她观察楼中的情况。 只想着赶紧找到任务的她没有注意到,楼梯处虽然无人把手,但不管是谁都不敢轻易踏上去一步,毫无警觉性的她还在问系统:“五百二十四,任务是什么?”总不至于让她来看看舞听听曲的吧。 关键时刻总掉链子的系统这次果然也不负她的厚望,她连续问了几次,吱都没吱一声。 “该死的五百二十四!” 暗骂一句,徐九微只能凭借以往碰到任务的经验在楼里胡乱转悠,反正它说了任务在这里,走一圈说不定就碰到了。 “来人啦!有刺客!” 突然间,楼下传来一声惊叫声。 还在往前走的徐九微脚步一顿,朝声源处看去。 “砰”地一声,底下对面的二楼房间门被撞开,一个衣衫不整的胖子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身边跟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侍,边跑边尖叫:“快来人啊!” 那间房间连续有好几个黑衣蒙面人闯了出来,刚才还声色沸腾的风袖楼中顿时乱作一团,一个个吓得四处乱窜,楼中负责安全的守卫连忙冲到最前面,与那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婢女仆人们则忙着疏散客人。 徐九微往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伸长脖子朝下面望去,内心无比想骂娘。 可别告诉她,任务就是跟这些黑衣人有关! “什么人竟敢在我风袖楼闹事!” 眼看那些守卫就要抵不过黑衣人,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突地从楼上跃下,稳稳当当停在了大堂中央。 “三爷,他们……”一名守卫抹去嘴角的血丝,恶狠狠瞪着那些来路不明的黑衣人。 徐九微探头看去,那是个面色凛冽的中年男人,浓眉鹰目,一双眼睛锐利得惊人,他扬手打断守卫的话,嘴里吐出的话无比森然:“一群杂碎就让你们惊慌成这样子,平日里我就是这般教你们的?” 他的话一出,在场守卫俱是面色惨然,惶然低下头,不敢多言。 “哼!我倒想领教下风袖楼唐三爷的高招。”其中一名黑衣人冷笑着走出来。 楼中管事,也就是唐严叶眉头都没抬一下,目空一切地盯着前方,手中却骤然施力,那黑衣人甚至都来不及呼救,就被捏断了脖颈。 “你——”另外几名黑衣人看着悠然收回手的唐严叶,再看看落叶一般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一个个死死睁大眼睛,眸底尽是惊惧。 “……”徐九微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又来一个煞神! “既然几位胆敢来我风袖楼惹事,今日就别想踏出这道大门!”唐严叶手一挥,从楼上再度有几个守卫跳了下来,这些人与最初那些守卫显然不是一个等级,黑衣人脸色骤变。 “唐严叶,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要太过分!”其中一人喊道。 唐严叶闻言笑了声,他本就长得冷峻严肃,这么一笑更显得骇人:“这些话等你们去见了阎王再去说吧。”说完看也不再看他们,后现身的守卫冲去最前面,轻而易举就将黑衣人一一抹杀。 整个过程就在眨眼之间,徐九微看得脸色发白。 这个时候别说任务,就是天塌了她也不管了。 “咔嚓——” 她慌张地想要后退,谁料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木架,她连忙用手稳住上面那只摇摇欲坠的花盆,可还是晚了—— “什么人?!” 唐严叶眼光一冷,直直望向徐九微的方向。 被他吓得双手一抖,徐九微手里的花盆落在地上,“哗啦”一声摔碎了。 这么大的动静想跑也不行了,徐九微看着作势就要上来的唐严叶和守卫,慌不择路往后退,刚好撞到身后虚掩着的房门,她踉跄着退了一步,最后狼狈地摔进了屋内。 “三爷!那房里……”身后的人低呼一声,满是不可置信。 唐严叶看着那扇很快就关上的门,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他没看身后的人,表情变得有几分漫不经心,道:“那间房里的人不用管。” 转头看到眼满地尸体,他眸光一冷,厉声喝道:“还不快收拾掉这些垃圾,留着吓唬客人吗!” “奴才领命!” 几人顿作鸟兽散,赶忙去收拾残局。 楼上,揉着摔痛的胳膊爬起来的徐九微还不知道这是哪里,边呼痛边打量四周。 房间里与外面大堂处处隐含富丽不一样,里面陈设简单,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桌上的三角鼎炉里檀香冉冉上升,一张床,一方书桌和软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然而…… 因着桌边坐着的那人,这满室满堂忽然间就多了几分绮丽。 26.第二十六章 他的脸上挂了彩, 留下几道殷红的血痕,束发的玉冠被随手丢弃在桌沿, 发若柳泉般散落下来, 周身仿佛萦绕着一层湿冷的寒雾, 衬得眉目无比清湛。 ——是莫蓝鸢。 在她摔进屋中时,他微微眯起的凤眸朝她看了过来, 眼底掠过一抹异色。 “你?” 徐九微还来不及思量他为何在此, 注意力就被莫蓝鸢身前单膝跪着的人吸引了去。 那是个穿着黑衣的年轻女子, 不描而黛的眉, 盈盈动人的眸,小巧挺拔的鼻, 不点而朱的唇, 算不得惊艳四方的美,却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仅是看着就禁不住生出几分好感。 她极快地看了一眼徐九微就转过头, 咬着唇死死盯着莫蓝鸢, 嘴角处有鲜血流出。 扫一眼莫蓝鸢同样在流血的手,徐九微古怪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徘徊。 这……是个什么玩法? 她可别不小心闯进来打扰了这个暴君的兴致呀。 “你到底是风袖楼楼主的什么人?” 结果是, 房中的两人压根没理她, 黑衣女子狠瞪着莫蓝鸢喊道。 系统:【任务, 找到女二号温若檀,让她成功跟随莫蓝鸢。成功后将获得活力一千二, 精神力五百。】 装死好半天的五百二十四诈尸了一下。 徐九微边满怀八卦地看着莫蓝鸢和那个黑衣女子, 边绞尽脑汁想这个名字。 温……若檀? 她很快就想起这人是谁, 前几日她听到宫婢讨论“岭南”时,想起的那个女子。 原作中莫蓝鸢的一后三妃中的一位。 她本是富家千金,后来莫蓝鸢插手灭了她满门,为了复仇,这个生性温雅如莲的女子变得血腥暴戾,不顾一切接近莫蓝鸢想杀了他。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与莫蓝鸢朝夕相处的时日里,她爱上了他。 血海深仇是他,情之所钟也是他。本就是为复仇而来,注定了她与莫蓝鸢只能成就一段虐恋,结局是她终于将复仇的刀送进了他的胸口,但同时也为了他而死…… 想到这些,徐九微长吁短叹。 按照系统的提示,温若檀已经来到帝都了,并且即将出现在莫蓝鸢身边? 徐九微努力回想剧情,依稀记得温若檀出场时,用的身份好像就是青楼歌姬,难怪系统让她到风袖楼里来。 想到这里的同时,她不禁有些懊恼。 刚才进来时,只顾着到处乱走,她完全没注意楼中那些女子,这会儿外面又乱作一团,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温若檀。 迫不及待就想要出去查探个明白,但一看莫蓝鸢这尊瘟神还在,徐九微就迈不开脚步。 内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徐九微表面上还努力维持着镇定,默默观察黑衣女子和莫蓝鸢的动静。 见莫蓝鸢并未理会自己,甚至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黑衣女子嗔怒地瞪着他,胸口一阵闷痛,她一手用剑抵在地上,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咳出一口血,毫不在意抬手抹去,低吼道:“若你是这楼主的走狗,我就连你一并杀了!” 说话时,她使出全身力气把剑抵在了他的脖颈间。 面对可能随时可以取自己性命的剑,莫蓝鸢的反应冷淡得发指,甚至还有闲心拨弄了一下香炉里的檀香,做完拍拍手上的尘埃,又慢吞吞拂了拂袖,过了片刻方才启唇道:“我倒是不知,暗阁何时沦落到需要女人来当杀手了。” 暗阁。这两个字令徐九微脸色微变。 她没忘记这是贺云峥的势力,如今听命于魏谨言。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女人又如何?只要能替我全族报仇,我死也甘心!”说完又猛地咳出一口血,那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唇溢出,染红了她的唇,映衬着那煞白如纸的面色,有种异样的艳丽。 “风袖楼楼主……与你有什么仇?” 莫蓝鸢像是根本没看到,淡淡问道,面上无喜也无忧。 “他为夺宝藏灭我刘氏一族,此等不共戴天之仇,我绝不会放过他!”黑衣女子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忍着浑身的伤痛,咬咬牙道:“识趣的你就快说出来,风袖楼楼主何在,否则我连你一并杀了!” 默默旁观的徐九微大概从两人的对话间理出点头绪,这黑衣女子与楼下那些黑衣人很可能是一起的,都是暗阁的人,为了杀风袖楼楼主而来,只不过她是带着私心来报仇的。 没忘记莫蓝鸢还在这里,徐九微望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心中疑窦丛生。 原作中根本没提及风袖楼这一茬,所以她稀里糊涂的,完全搞不懂莫蓝鸢与这里到底有没有关系。 面对黑衣女子的威胁,莫蓝鸢慢悠悠站起身来,全然未将她放在眼里。 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黑衣女子,她怒不可遏,深吸口气就要挥剑—— “叮——” 剑身与什么东西撞在一起发出的脆响。 徐九微只觉得眼前一道雪亮的剑光划过,惊惧之下,她不自觉喊叫出声:“莫蓝鸢,小心——” 那一剑快得骇人,莫蓝鸢耳边垂落的一缕发丝被扫荡而来的剑风高高扬起,然后缓缓落下,他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一双褐色的眸子深深地看向徐九微,眼中似有流光划过。 这个世界是围绕着莫蓝鸢这个主角,徐九微担心他若身死,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救的崩塌,情急之下才会失声叫他。 结果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 “……” 黑衣女子的剑还未触及莫蓝鸢的脖子,她的心口处已经被一柄剑捅穿。 一剑穿心。 她甚至连半个字都来不及吐出,就惊恐地睁着眼睛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看着那柄剑极快地从黑衣女子心口抽出,带出的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滴落,最后融入地毯中,徐九微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人。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活像人人都欠他五百万,不就是她见过的,莫蓝鸢那个神出鬼没的冰块脸侍卫。毕竟,跟自己主子一样整天摆着副如丧考妣脸的人真的不多。 “主上。” 一脚把倒在脚边的尸体踢开,那人持剑面朝莫蓝鸢恭敬地跪下:“没想到温家居然还有遗留的人,是奴才大意了。” 莫蓝鸢漠然扫视一眼地上已经死去的女子,莫名吐出一句:“据说,那块藏宝图就在温家传人的身上。” 冰块脸侍卫面色一凝,旋即双手抱拳,回了句更让徐九微觉得莫名其妙的话:“韩冰领命!”说完一手拖着尸体就大步出了门。 冰块脸,啊不,韩冰走了之后,徐九微回过头看了看地上留下的点点血痕,突然间想起韩冰刚才说过“温家”两个字,她眼皮重重一跳。 黑衣女子说过自己是刘氏一族,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温若檀在成为莫蓝鸢的后宫前,最开始的身份是岭南首富的千金,而当地名门望族的刘家大公子是她的未婚夫,两人即将成亲,所以她自称刘氏一族似乎也很合理…… 不,不会吧! 世上有那么多同姓之人,应该没那么凑巧才对,而且温若檀最初的身份不是青楼歌姬么,再者说,当初莫蓝鸢灭了温家的理由,好像是说温家包藏以前谋反的叛党欲孽,而不是什么宝藏…… 温……刘…… 这两个姓氏不断在脑海里打转,徐九微舔了舔变得干涩的唇,抱着一丝侥幸问道:“刚才那个女子是……是哪个温家?” 让她惊奇的是,莫蓝鸢居然没无视她。 静若寒潭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她,似乎要瞧出她又想耍什么花招,沉默好半晌,他轻轻吐出几个字:“岭南温家。她应当是温家小姐温若檀。” 徐九微眼前顿时一黑。 死去的人,居然就是温若檀?! 一手扶住额角,她的内心已经被无法出声的呐喊刷了满屏。 谁动了她的剧情! 说好的作为歌姬身份出场呢,说好的伺机潜伏在莫蓝鸢身边呢……不对,从太子被杀开始,剧情早就提前了一大半,并且细节多多少少也产生了变化,她实在太大意了,直到温若檀死了,才反应过来刘氏和温家原本是同气连枝的两大家族,并且是姻亲关系。 想到自己居然眼睁睁看温若檀死在面前,徐九微恨不得捶地挠墙。 没理会她那瞬间生无可恋的脸,莫蓝鸢垂眸看着自己仍在流血的手,再看看桌上的纱布和药瓶,迟疑着唤了声:“……徐九微。” 她还在悲痛女二号死了,没听到。 “徐九微。” 这次声音都开始有了变化,带着一丝凉意。 感觉到陡然变得危险的氛围,徐九微及时回神,条件反射看向魏谨言已经变得鲜血淋漓的手,不禁狠狠哆嗦了下。 这是让她去给他处理伤口? 莫蓝鸢却彻底没了耐心,眸光一寒,语气变得阴郁:“滚过来!” 这个莫名其妙的暴君!徐九微吓了一跳,很没骨气就快步朝他走去,边边走边胡思乱想着,她跟受伤的人是不是太有缘了点,之前在凌安碰到魏谨言,前阵子出去客栈她那间房间也正好是贺云峥,现在又是莫蓝鸢,再来几个,是不是就能集齐七个去召唤龙珠了…… 莫蓝鸢不止是手上受了伤,刚才进来时她只顾着看温若檀,这会儿才发觉,他的身上也有不少伤口,沁出的鲜血映在红衣上,只留下道道暗红色的印记,宛若点点红梅绽放。 她皱皱眉,犹豫着开口:“衣服先脱掉吧。你身上也有伤。” 闻言,莫蓝鸢静默着未说话,却依言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来,宽大的袖口落了下去,徐九微不自觉地就看了过去,那只手仿佛冰雕玉琢般完美无瑕,修长的手指在衣带处轻轻一勾,本就松松垮垮的外袍就掉了下去,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 莫名感到一阵紧张,她屏住呼吸看着。 指尖动了动,贴身的衣物也跟着簌簌落在地上,露出他光裸的上半身。 徐九微原本还在默念着非礼勿视,非常担心回头莫蓝鸢会不会把自己眼珠子都给挖出来,抬眼却看到他身上的伤口,瞳孔猛地紧缩。 与他的手和脸一般,他身上也是那种近乎病态的白皙,在那如同冰雪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交错在一起的伤痕,基本上都是已经结痂很久的旧伤,在那些狰狞的伤疤表面,是新添的伤口,边缘处还沁着鲜血,想来是刚刚留下的。 新伤累旧伤,几乎覆盖了他整个上半身。 “你……”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拿着药的手僵在半空中。 刹那间,她突然想起他从前种种。 他自来到这个世上,就有如诅咒般未得到片刻温暖,所面对的尽是苦难与恶意。他的母妃兰妃在生时,无比憎恨这个孩子,无论他做什么都会随时招来一顿毒打,最后甚至自尽前都发疯的想勒死他。兰妃死后,他被过继给蓝妃,更是受尽欺辱…… 几乎每一道伤口都表露着他过往的黑暗岁月,那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苦痛。 越想越有种想把《炮灰逆袭成王》的作者鞭尸的冲动,若不是他前期把莫蓝鸢往死里虐,后来他岂会黑得那么彻底。 被那些太过骇人的伤痕惊到,她一时半会儿都忘记了非常惧怕他的事实,尽量放柔动作,小心翼翼替他擦拭掉伤口边缘的血迹。 一缕微光透过窗棂跃入房间,照在她素净的脸上,他清晰地看到她紧紧咬着下唇,面色隐隐泛着几分苍白,仿佛那些伤口是在她的身上。 目光倏然变得深凝,他静静注视着她的侧脸,一动不动。 27.第二十七章 房间里一片静谧, 幽幽檀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未曾察觉到莫蓝鸢的长久凝眸,徐九微仔细替他处理干净伤口, 再把止血和治伤的药粉一一撒在上面, 最后仔细包扎好。 从头到尾, 莫蓝鸢都未呼痛过一声,甚至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 看着他站起身, 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另外一套衣服, 然后有条不紊穿上, 徐九微眼神复杂, 忽而想起了在凌安初见莫蓝鸢时,他也是这般面无表情就把断了的手腕接回去…… 无论哪一世见到这个人, 他好像都失去了所有知觉, 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仅凭着要复仇的执念活在这个世上。 她以前因为他做的那些残忍至极的事害怕他, 此刻心中却陡生出一丝不忍。若不是一路走来, 他所面对的尽是世间最丑恶的一面, 他会不会…… 抿了抿唇,她忍不住道:“近日小心不要直接碰水为好。”说罢见他身体微晃了下, 下意识地就要去扶。 看着臂间那只手, 莫蓝鸢嗤笑一声, 话中有话地道:“怎么,如今不怕了?” 往日里她每次见到他, 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徐九微显然也想到这些, 手顿时放也不是, 不放也不是,僵持着抓在他的衣袖上。 “我……” 不消片刻,莫蓝鸢却拂了拂袖甩开了她,渡着步子走到窗下,尔后侧过身回望向她:“说起来,上次问你的事情,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提起这件事,徐九微就头痛。 她实在不知道原主到底告诉了莫蓝鸢多少剧情,与这相关的记忆她的脑海中全部找不到,仿佛从未存在过。 意外的是,见她不说话莫蓝鸢竟也没有计较,推开窗户,他仰首望着天际翻涌的厚厚云层,嘴角的弧度满是讥讽:“可笑至极。我最后会如何,就凭你,有何能耐来预言?” 她愕然看向他,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不过……” 他话音一转,凤眸微微眯起,眼底涌起一抹探究:“你之前所说的的确都应验了,徐九微,你从何处得知的?” 他显然不信她真的会预言这一本领。 徐九微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 莫蓝鸢不是那种能随意糊弄的人,她想要编造借口都不敢,更何况她真的不知道原主对他说了什么,她怕一说就漏了马脚。 他却像是根本没打算听到她的回答,见她始终一言不发也不动怒,转而问道:“你最近与魏谨言的关系很好?” “没、没有!”她迅速回道,应得太急还咬到了舌头。 她与魏谨言的关系不是一直都是那样?他总是闲来无事就作弄她,看起来他倒是对她心宽得很,但若是触及他的逆鳞,徐九微毫不怀疑这朵黑莲花会把她直接灭了。 “说起来,我身上这伤,还是拜他所赐。”莫蓝鸢冷哼一声。 她哑然无语。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莫蓝鸢和魏谨言之间的硝烟似乎越来越重,她不在其位,完全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忽然间想起在荷香阁魏谨言突然走了,莫蓝鸢这会儿又说他的伤是拜他所赐,他们刚刚动手过?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徐九微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前,褐色的眸子静静凝着她许久,莫蓝鸢突然勾唇笑了下:“现在看来,你倒也不是毫无用处。” 徐九微不禁有些看呆。 莫蓝鸢虽然也会笑,但他的笑多是冷笑,讽笑,讥笑,嘲笑,蔑视的笑,此刻他唇边那一抹笑容轻轻浅浅的。 如夜昙偷绽,极美。 她怔怔盯着他的脸,连他说的话都没听清,直到下颌处突然一阵疼痛。 莫蓝鸢手上动作略略收紧,表情变得阴沉而冷漠,厉声道:“……给我好好记清楚!” 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她总算见到了。 被他那么一吓,徐九微条件反射立即应了声“是”,答完才有些头疼地想着,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莫蓝鸢没再说什么,松开手退后一步。 徐九微双眼发直看着他那只修长漂亮的手,从袖中扯出一张锦帕,然后……一点一点从指尖开始擦拭,做完换另一只手,末了直接丢了那帕子,低头沉默着看着双手和身上的衣服,就算他没半点表情,徐九微都能感觉出那种赤果果的嫌恶。 徐九微:“……”这个死洁癖! 刚才处理伤口时她把他上半身都快摸了个遍,需不需要给他一盆开水统统消毒一遍? 她暗地里狠狠给他比了下中指。 不经意间瞥见地上的血迹,徐九微又想到了被杀的女二号温若檀,不由得悲从中来。 若说以前的夏妙歌是莫蓝鸢仅存的白月光,那温若檀一定是他心里终生铭记的朱砂痣,现在倒好,白月光眼看着就要跟二皇子跑了,朱砂痣直接被他的手下干掉了,越想越觉得暗无天日,她都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剧情已经和脱缰的野马一样撒蹄子狂奔到不知哪里去了。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沉浸在悲痛欲绝中的徐九微听到莫蓝鸢突然问道。 她脱口而出:“我是——”来救你的后宫啊。 后半句话在触及莫蓝鸢冷冷的眸光时猛地滞住,她语气一转,干笑着打着哈哈:“我是过来……过来玩的。” 莫蓝鸢嘴角似乎抽搐了下,徐九微定睛再看,他已经恢复如常,满是嘲讽地打量了她一眼:“来风袖楼玩?” 这下子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她在心中抱头哀嚎。 对了,莫蓝鸢又为何在这里? 她忽然想起这个问题,看韩冰在风袖楼来去自如,那个凶神恶煞的管事唐严叶也没有上来打扰,很明显莫蓝鸢与这里有关,难不成他就是那什么楼主? 她小心翼翼开口:“那你……” 莫蓝鸢面无表情地睨她一眼。 “……”徐九微默默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那一副你再多嘴,就让你永远闭嘴的眼神是闹哪样啊摔! 要救的温若檀已经躺尸,面对这么个暴脾气的主儿,徐九微实在难以心安,她尽量婉转地道:“五殿下,我还有事就……” 话音刚起,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来人是韩冰,他大刀阔斧的走进房中,恭敬地道:“主上。三殿下来了。” 魏谨言? 徐九微十分意外,她出来不过一个时辰,他这么快就来找她了? 而且,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她还在想要怎么和魏谨言交代为什么跑来风袖楼,就听到韩冰继续道:“他是和卫将军那群人一起来的,应当并不知道主上在这里。” 徐九微:“……” 好吧,她自作多情了,这厮原来是来逛青楼的? 她狠狠磨牙。 默然扬了扬手,莫蓝鸢表示知道了,韩冰便立即退了出去。 “你也滚出去。”莫蓝鸢漠然道。 徐九微闻言求之不得,兴高采烈地应道:“是!” 别以为她没看到莫蓝鸢眼里的嫌弃,分明是觉得她再站在他屋中让他无法忍受,不过这样正好,她可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呢。 她重重一哼。 ********** 大堂内早已恢复往昔的热闹,来来往往的客人和侍子们或谈笑风生,或你侬我侬,好不快哉。 没有人能看出,半个时辰前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打斗,满地死尸和血迹都不见了,不止损坏的桌椅板凳全换,连摆在角落里的花花草草的都焕然一新。 徐九微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大堂里的魏谨言。 原因无他,在场的每一个人自他进来后,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穿着一身广袖宽袍的月白色常服,看上去却比那锦衣华服还要耀眼夺目,他微笑颔首,手持折扇缓步而入,矜贵得仿如是要去瑶池赴宴的仙人。 仙个大头鬼! 不过是朵装模作样来逛青楼的黑莲花,徐九微在心中酸溜溜的诽谤。 一个满脸大胡茬的男子在他身边说着什么,想来就是韩冰说的那个什么卫将军,他们后面还跟了湛清和另外几个侍从。 从未见过这么未清风朗月般的白衣公子,负责迎客的侍女呆滞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在旁人的咳嗽示意下清醒过来,几步就迎了上去,喜逐颜开地道:“公子里面请。几位大人里面请。” 几日前,岭南首富温家惨被灭门,魏谨言得到一些线索,匆匆赶过去时没想到撞上莫蓝鸢,两人自然动了手,借着人多势众重创了他,谁料就在众人要将他拿下时他突然失去踪影,根据贺云峥的消息,正是在风袖楼附近失踪的。 巧的是,贺云峥同时也派了人来楼里一探虚实,谁料全部有去无回。 魏谨言原是在附近随意走走,思忖着回去后必定要好好查查,这帝都第一风月楼到底有何诡异,结果转身就碰到左将军卫远天。 卫远天是莫清绝手下一员猛将,偏生喜好风月场所,不过他是个雅客,只听曲享乐,并不沉溺声色。也不知道他哪门子不对,非要嚷嚷着带魏谨言来见识一番,他正好有意探探这里,便一起进来了。但,他刚刚踏入门口就有些后悔。 这种充斥着女子身上胭脂香粉的味道,让他实在不喜。 “三公子,这里的小凤仙唱曲可是一绝,走走,我带你去见识一下。”这里人多眼杂,卫远天便改了称呼。 不着痕迹避开他猛力拍在肩上的手,魏谨言淡然道:“那有劳卫将军领路了。” 完全未察觉到他的疏离,卫远天走在前面边走边大笑道:“三公子回帝都不久,可不知这风袖楼的妙处,保管你来了一次,以后连家都不想回了。” 魏谨言轻摇折扇跟在他身后,但笑不语,边走边状似漫不经心打量楼中情况,抬头时,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愣。 徐九微没料到他会突然看上来,魏谨言则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没有错过魏谨言瞬间变得冷冽的笑容,徐九微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想要躲起来,让她吃惊的是,她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底下大堂已经看不见他了。 魏谨言的动作极快,其他人只看到眼前有一道白影晃过,他人已经站在三楼的楼梯口。除了必要时从来都是把自己存在量降到最低的湛清见状,立即悄无声息跟了过去。 大堂里客似云来,魏谨言和湛清的动作又快得惊人,一时之间竟也没有人发觉他已经上楼,连刚才站在身边的卫远天都只是奇怪那位三殿下怎么不见了,正左顾右盼四处寻找。 “阿九!” 身后有道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徐九微背脊一僵。 慢慢扭过头,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公子请留步!” 在发觉魏谨言等人上了三楼,隐在暗处的守卫跳了出来,横刀拦住他。 湛清什么都没说,唰地抽出剑护在魏谨言身前。 魏谨言冷眼扫过几人,明明看不到他的眼神,几个人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但并没有退让,一字排开坚持挡住两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无视眼前的守卫,魏谨言脚下没动,直直盯视着还站在楼道里的徐九微。 她呆立在原地,在脑海中飞快想着借口。 出来做任务被抓住也就算了,地点还是在青楼里,这怎么看都会越描越黑,他令堂的今天出门前她真该注意黄历,看看是不是写了诸事不宜。 “我说我是随便走走,结果莫名其妙就进来了,你们信么。”半晌后,她垂头丧气道。 魏谨言:“……” 湛清:“……” 守卫们警惕地看着魏谨言,至于徐九微,他们是老早就看到她了,大统领韩冰吩咐过不必管她,所以她一路畅通无阻上三楼都没有人阻拦,现在自然继续对她视而不见。 徐九微满心忐忑的偷瞄着魏谨言。 被好几双眼睛一动不动盯视着,魏谨言的神色半分变化都没有,这会儿已经恢复那副温言浅笑的优雅模样,仿佛在楼里看到她时瞬间冷了脸的人不是他。 “先回去。”沉默片刻,魏谨言道。 徐九微“哦”了声,哭丧着脸走近他。 她已经清楚领悟出他话中深意:回去再跟你算账! 湛清默默收回剑,继续当个隐形人走在最后。 见他们并没有要打扰三楼房间里的人,守卫们面面相觑,都暗自松了口气。 “咳咳。” 就在魏谨言走到楼梯口时,后面一直虚掩着门的房里乍然传来一声咳嗽声。 徐九微脸色一变。 里面的人是莫蓝鸢,她有种预感,如果魏谨言在这里见到了他,绝对会出大事! 不知是否与她心有灵犀,就在这时,一直默默当死人的五百二十四突然出声,那刺耳的声音跟警报似的连续响了三次。 系统:【主线任务:保护莫蓝鸢不被发现!失败将受到最高级别惩罚!】 这破系统绝对是玩她吧! 她脸一黑,下意识地看向魏谨言,他慢慢停住脚步,转身朝那扇门看了过去。 眉峰微敛,须臾,他蓦地一笑:“这声音听着倒是十分像我一个朋友。” 还朋友,你骗鬼啊。 徐九微咬紧着唇,脑子里飞快转动着,要怎么把这朵黑莲花给拦下来。 湛清跟在魏谨言身边多年,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自家主子这是要去会会里面的人是谁,他冷冷看着那几个见他们停下来,如临大敌的守卫,指尖已经摩挲到剑鞘处,只要他心念一动,利刃就会出鞘。 “公子,这里是我们管事的房间,请不要擅自闯入!”守卫语带警告。 “我倒要会会你们这位像我朋友的管事。”魏谨言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他们,迈步就要往那边去。 “这位公子——” 守卫急忙亮出刀剑要过来强行拦他,他们快,但湛清更快,他手中的剑都未抽出,直接拿剑柄狠狠击中几名守卫的腹部,那几个人甚至都未触碰到他的衣角,就被震得连连倒退。 系统:【警告!请立即完成任务!否则加倍惩罚。】 五百二十四又在嚎叫,声音越来越尖锐,徐九微被刺激得头痛欲裂,无数种方案不断冒出,又统统被她毙了。 魏谨言站在她底下一步的台阶上,就要与她擦身而过上楼,那一刻,徐九微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恶向胆边生,她双手重重压在他的肩上,然后在他蹙眉看过来时,猛地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空气瞬间凝固。 28.第二十八章 “……” 系统已经惊呆了。 正剑拔弩张的湛清和守卫们也惊呆了。 楼下依旧轻歌曼舞, 宾客尽欢, 楼上气氛紧滞得几欲让人窒息,魏谨言第一反应就是要一掌拍在眼前人的头顶, 那抬起的手已经带着十成功力, 眸光在触及那张熟悉的素净脸庞时骤然滞住。 手在空中顿了顿,最后带着稍重的力度落在她肩上。 强硬的推开徐九微, 魏谨言的表情乍看没什么特别变化,甚至连嘴角带着的微笑弧度都不曾变过,脚步却微微踉跄了下,转身步下楼梯, 丢下两个听不出情绪的字。 “回去。” 湛清恶狠狠瞪了徐九微一眼,若不是看魏谨言在,恐怕他都要上来给她一剑了。 做事没过过脑子, 徐九微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为什么要想出这么坑爹的法子,这下子不被黑莲花剥皮抽筋才怪。 脚步虚浮地跟在后面,徐九微一脸沉痛,那表情让其他人错觉她即将上断头台。 守卫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一个个都有些傻眼,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纷争。 寻了魏谨言好半天的卫远天一抬头就看到他从楼上下来,欣喜的咧开嘴, 正要搭上他的肩膀:“三公子, 你可让我好找啊, 刚刚你跑哪里去了……” 一柄玉骨扇轻轻抵住了他的手,魏谨言脚下未停步:“卫将军,今日还有事,改日再会。”语气分明再清和不过,他眸光一扫,周遭的人却像是触及到什么可怖之物,纷纷往两边退开,自然而然就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啊……哦。” 卫远天盯着自己仍然僵在半空中的手,呆了下才下回应了两声。 今日带魏谨言来这风袖楼,其实是有意恶整他。他是个五大三粗的俗人,欣赏的便是二皇子莫清绝这样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对于这个长相过于好看的三皇子其实相当看不上眼,在街上遇到他后,便存了一分戏弄的心思带他来这里。 刚才他想要拍他肩的手也用了相当大的力度,魏谨言却就那么轻轻以折扇一点,他的手腕竟然不由自主停住了。他浓眉一挑,意味深长地看向魏谨言离开的方向。 这个三皇子,看起来完全不是传言中那样温和无害的样子啊,说不定,以后可是位难缠的主儿。 很快把这怪异的神思敛去,卫远天看一眼还处于呆滞状态的众人,扬声道:“嘿!这风袖楼还做不做生意了,一个个跟呆头鹅一样杵着干嘛。” 众人方如梦初醒。 风袖楼再度恢复了热闹。 楼上,莫蓝鸢站在窗前眺望远方的天空,太阳终于冲破厚厚的云层跳出来,阳光笼罩着大地万物,温暖的光芒却无法让他冰冷的眼神变得炙热。 韩冰很快去而复返。 “主上,藏宝图就在温家那女子的背上,属下已经命人绘制下来。至于图上所显示的地方,唐管事已经找人来确认过,千真万确。” 将手里的地图承上,韩冰垂着头不再多言。 坊间只有一些暗地里流传的传闻,不过,在朝的不少资历较老的人都知道,十八年前宫中曾发生过一次逼宫事件。当时是圣上亲哥哥的端王,暗中控制王城禁卫营企图夺宫,却没料到天启帝早有防备,所谓的机会完全是为了他设下的陷阱。那一夜,端王被以谋反罪满门抄斩,那天一直守在天启帝身边,即将临盆的娴妃也不见了,后来更有奇怪的流言传了出去,端王留下了一笔足以覆国的财富。 虽是偷偷流传到坊间的消息,但事实上是真实存在的,天启帝当初暗中寻找了许久也未找到,这件事也就渐渐冷了下来,却从此在天启帝心中扎下一根刺。不少武林中人,甚至暗中势力都纷纷打着这份宝藏的主意,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查到,这些东西就掌握在端王曾经的旧部,后来的岭南首富温家人手上…… 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温家人很懂,温家那个不成器的公子却完全不知,一次意外撞到莫蓝鸢竟敢出言侮辱,正因为这样误打误撞,反倒让莫蓝鸢得知了端王宝藏的下落。 想到那个不知死活的温家公子,莫蓝鸢眼光愈发寒冷,单薄的唇动了动,吩咐道:“东西找到后,拿走八成,余下的不动,其他事情不必我说你也应当知道。” 韩冰不解地看向他:“主上……” 当初那位端王所留下的宝藏数额庞大,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引得众人前仆后继寻找,就算只是少数,也足以让人震惊。 一只蝴蝶悠然扇动着翅膀,穿过窗棂,最后落在了莫蓝鸢的指尖,不知是不是触感到温度太过冰凉,它当即就要展翅离开,那看着剔透如冰雪的手指却猛地一反手,将其抓在手中捏死。 看着掌心已经死去的蝴蝶,莫蓝鸢长长的睫毛垂下时如同一道蜿蜒的墨线,面容忽地变得冷肃,仿佛常年不化的高山积雪,冷得让人直打寒颤:“有人可是做梦都想要,我便好心送给他罢了,只是……就要看看他有没有命享受。” 韩冰依然不解其意,但他习惯了对莫蓝鸢惟命是从,是以未再问什么。 “主上,唐总管说近日不断有暗阁的人前来刺探,不知是受了何人指使。”韩冰凛声禀报道。 “暗阁?” 重复着这两个,莫蓝鸢心底有些异样,不知为何觉得略微遗憾,好似这原本是他的东西,却忽然间变得陌生而遥远。 忽略掉那转瞬即逝的怪异感觉,莫蓝鸢淡淡瞥了一眼韩冰:“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不管是谁,既然敢惹到我风袖楼头上,就别想轻易脱身。” 没错,莫蓝鸢就是风袖楼的幕后老板,除了楼里的人根本无人知晓。这座从五年前开始誉满帝都的第一风月楼,是当今最不受宠的五皇子莫蓝鸢一手所建立的,负责笼络各地人才和情报,并且规模越来越大,寻常人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听得他的话,韩冰面露惭愧:“属下愚钝了,这就去查探清楚。” 随着房门再度被关上,韩冰已经自觉离开,房间内再度只剩下莫蓝鸢一人。他在窗前站了片刻,转过身时突然看到脚边留有一支白玉簪,样式非常简单,只在末端镌刻了一朵雪颜花,看上去清雅秀致。 他想起不久前徐九微替他包扎伤口时,不经意间有什么东西从她发间掉了下来,想来应该就是这玉簪。 皱了皱眉,他迟疑片刻,到底还是俯身拾了起来…… ********** 另一边,徐九微随着魏谨言走出风袖楼,外面正是晌午,日头有些高,她眯了眯眼才看清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没忘记还独自待在荷香阁的杏儿,她刚要开口,魏谨言仿佛已经知道她要说,朝湛清瞥了一眼。 后者对着徐九微又是一记狠瞪,魏谨言本人没什么态度,湛清倒是恨不得把她给杀之而后快的模样,抱着剑臭着脸去接杏儿了。 看魏谨言默然不语上了马车,徐九微纠结着要不要上去,这种时候还是别让魏谨言看到自己这个碍眼的人比较好,那柄扇子却挑起车帘,半晌都未放下来,她迟疑了下,最终还是上了马车。 车夫趋着马车往回宫的路上走,徐九微和魏谨言相对而坐。 两两无言。 嘴里一股铁锈味,她极力控制住,才没让自己的表情泄露什么情绪。 那个脑子进水之下的吻,没什么旖旎,更没半点暧昧,唯有一点感想—— 真他令堂的痛! 她完全没考虑力度,那一下不止成功让魏谨言立刻打消了要上楼的念头,也让她的牙嗑出了血。 她偷偷觑了一眼对面的魏谨言,发现他无怒无喜,看不清眼眸,面色沉郁而安静。 在这种死寂般的沉默中,他们再次回到永安殿,魏谨言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一回去就往书房的方位去了,徐九微木然站在大殿门口,心里摸不清是什么心思。 她以为,他会怒,会惊,会报复她,可是什么都没有。 越是这样平静,她就心惊胆颤。 “姑娘,你回来啦。” 也不知道平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刚转身走到内殿的大门外,他就窜了出来给她行礼,见徐九微身后没跟着杏儿,平安探了探头:“杏儿怎么没跟着姑娘?” “她在后面,晚点才回来。”徐九微扬手示意他免礼。 脚步跨过门槛时,徐九微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她还没想起来,就听到有道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系统:【宿主~~~】 那尾音拖得长长的,让徐九微生生打了个寒颤。 “呃……五百二十四,午安啊。”她干笑着道。 系统丝毫不领情她的问好:【宿主,你是不是忘了温若檀的事情了?】 徐九微差点一个趔趄扑在地上,她眼疾手快扶住旁边的椅子,顺势坐了下去,笑得有些勉强:“怎么会呢,我记得。” 系统:【宿主,这是重要的任务,失败会被惩罚的。】 它的话音刚落,徐九微就想起那种酸爽的惩罚,顿时背脊一僵。 系统:【不过,宿主后面完成了临时任务,致使莫蓝鸢与魏谨言不必过早在明面上对立,造成剧情崩坏,可以抵消剧情任务失败的过错。】 啊?徐九微惊讶地张大嘴,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么玩。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不用被雷劈,就听系统又道:【但是功不抵过,宿主你仍然要受到初级惩罚。】 徐九微没说话,因为系统刚说完就给了她一记暴击。 如同有成千上百根针齐齐扎在身上,细细密密的痛感从身体每个地方袭来,她难受地死死咬住牙根,默默忍受着这种非人的惩罚,内心只想骂系统。 这种事下次能不能提前预告,给她一点心理准备呐! *********** 夏木阴阴,清风徐徐。 外面天气晴好,顺着推开的雕花窗棂看出去,假山亭台环绕着玉宇金阙,廷苑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几只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暖暖的阳光洒下,给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徐九微正在受系统的惩罚,全然不知魏谨言这边的情形。 紧闭的书房里,他独坐在桌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捏着书卷,思绪却怎么也不能集中在上面。 “殿下。” 忽地,窗户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一阵微风迎面而来,魏谨言的衣袖拂动了几下,他低眸瞧着书卷上的字,没有抬头去看书房里突然出现的人。 那是个看上去十分美艳的女子,一身黑色劲装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黛眉秀目,琼鼻樱唇,一举一动间都带着几分艳色。她跪在地上,双目毫无顾忌打量着坐在窗下的魏谨言,笑容妖娆,眼神却无半点暧昧。 正是徐九微曾经见过一次的神秘女子。 魏谨言的暗卫之一,红樱。 “事情办得如何了?”魏谨言启唇问道。 红樱应道:“回殿下,就如你所料,岭南之事的确是出自莫蓝鸢之手……” 她还未说完,就有道木讷的声音接着说下去:“岭南温氏是曾经谋反的那位端王最后的守卫者,他们手里捏着端王留下的宝藏,莫蓝鸢不知怎么得了消息,得知温家就是端王留下的宝藏守护者,但他并不确定藏宝图在谁手里,所以才会连同与温家有姻亲关系的刘氏一族一同下手。” 抬眸看去,对面的窗下不知何时多了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长相看上去平平无奇,是那种看一眼就会泯然于众的普通。奇怪的是,他身上有种奇特的气质,让你一看到便绝不会忘记他这个人。 被人抢了话,红樱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瞅他:“喂,林木头,你怎么老喜欢抢我的话,莫不是暗恋我,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被称为木头的林遥毫不生气,冲着魏谨言拱手行了一礼:“殿下。” 做完才面朝红樱,十分严肃地道:“下次我会好好注意的让红姑娘先说。” 红樱眼角一跳:“……” 面对这么块榆木疙瘩,真是想调侃都侃不起来。 与红樱一样,林遥也是魏谨言的暗卫,两人平日里除了被谴出去做事,更多的时候就是静静跟在魏谨言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从不轻易现身,所以众人只能看到整日在外的湛清,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懒得理会两人斗嘴,魏谨言撑着额角,问:“还有什么?” 林遥这次真的没再抢话,对红樱一抬手,示意请她说。 红樱被噎了下,暗骂真是块木头,嘴上倒是没停,竹筒里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说下去:“回殿下,暂时没有其他动静。不过那莫蓝鸢也真狠,为了一张并不确定的藏宝图,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就直接把两家给血洗了。这下子人财两空,大概已经气坏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魏谨言不置可否,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如他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唇角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他不由得伸手抚了上去。 “后面我们会再去查探清楚,殿下请放心。”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林遥肃然道。 魏谨言坐在原位,不语。 红樱偷瞄一眼魏谨言,发觉他的手指轻轻抚着唇角,那里有一处小小的伤口,隐隐沁出了血,看着明显是被嗑到的。 她今日也在风袖楼中,只不过隐匿在人群中,没有人发觉,自然也看到了徐九微所做的事情,想到这位素来淡然的主子当时的表情,她禁不住嬉笑了下,戏谑地道:“殿下,你对徐姑娘可太过纵容了。”话语中分明有着试探。 不止是她,湛清也一次次觉得奇怪,以前那位表小姐徐九微胡闹如斯,魏谨言从不放在心上,因为他迟早会离开凌安。可也未对她有过半分的亲近,自从……似乎是从上巳节以后,他的态度陡然转变。 而同时她惊觉,那位表小姐也变了,没有以前那种嚣张刻薄,反而变得古灵精怪的。 若不是确信徐九微就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红樱都忍不住怀疑魏谨言是不是为了报复她才突然对她这般好。待你千般好,万般好,将你送上云端,再狠狠把你踩在泥地里,这种绝望绝对能让任何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可不就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但魏谨言所作所为明显不是。 若是平日,红樱是绝对不会这样放肆的试探魏谨言,此刻,听到她这样说,魏谨言似有怔愣。 他对阿九……看上去太过纵容? “或许吧。” 少顷,他动了动唇,缓缓吐出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红樱惊讶地抬起头。 林遥继续杵在窗下当木头人,默然不语。 “殿下,难道你喜欢上了……呃,她?” 纠结地呲着牙,红樱没说出那个具体的名字,因为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魏谨言待徐九微虽好,却明显与情爱无关。但…… 旁观者未必清,当局者也未必会迷。 红樱能看出他对徐九微的好与风月无关,魏谨言却清楚地知道他近日的确有些不对劲,每日里只要看见她,便会觉得心安,而当那双漆黑如子夜的眸子静静凝望过来时,他更会情不自禁便想要触碰她,莫非…… 他拿着书的手顿住。 29.第二十九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永安殿?” 近日若说宫中上下议论最多的, 便是这永安殿和它的主人,莫沉渊虽闭门不出, 但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这里, 莫沉渊脸色骤变,怒气腾腾地道:“你是那姓魏的野种身边的人?” 徐九微心里咯噔一跳。 无论原作还是前两世, 她见过的莫沉渊都绝不是这种喜怒尽溢于表的人。以前发觉魏谨言变了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这只是轻微的问题,莫沉渊的改变却让她透心凉。 而且,余光扫过身旁的瘦弱少年, 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身上的痕迹是虫子咬的,还有那红肿的唇,明显是被凌虐过…… 垂下眼, 她不敢细想。 “你叫什么名字?”短暂的沉默过后,莫沉渊问道。 “我……” 徐九微正欲回答,不远处忽地有个声音喊道:“徐姑娘!” 她顺着声源处望去,看到在她来时途径的梨花林里有个年轻内侍正在东张西望,看起来是在找她,边走边高声叫着:“徐姑娘你在哪里, 三殿下在到处寻你呢!” 莫沉渊也看了过去,一双鹰目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得徐九微又是一阵不安。 “殿下, 还是先回宫吧。” 别苑的门突然被推开, 有个胖乎乎的内侍闪身窜了出来, 看样子一直等候在旁。 莫沉渊眯起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九微:“今日本宫暂且放过你。” 徐九微蹙眉,没有理解他话中这个“你”字儿,到底是指的身边的紫眸少年,还是她。 眼看那个前来寻她的小太监一路兜兜转转,就要过来这边了,莫沉渊没再停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就跨步走了。 徐九微被看得瘆得慌。 突然想起身边自从莫沉渊出现后就没有反应的少年,徐九微撑着门槛站起身来,拍掉衣裙上的灰,尔后朝他伸出手:“你还好么?先起来。” 少年此刻看上去也已经正常了些,眼底的防备却半分不减,沉默着看着她的手,然后猛地抓过来张口咬下—— 徐九微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清醒,大力强行抽回手:“喂你……” 目光触及她手背上沁出的血,少年冲她龇牙咧嘴地磨了磨牙,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 直到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梨花林深处,徐九微未说完的话还噎在嗓子口。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吗?! “徐姑娘!”一直在寻她的小太监这会儿倒是反应飞快,几步就绕到别苑门口,冲她展颜一笑:“姑娘,你可让奴才好找啊。” 捂着被咬的手背,徐九微问:“三殿下在找我?”被他发觉自己又乱跑,这黑莲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啊。 岂料,小太监摇摇头:“没有。” 没想到会是这样,徐九微愣愣地问:“那为什……”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这小太监是早就看见她了,为了给她解围才会装作没有看到,故意高喊出声,以支走莫沉渊。 想明白之后,徐九微不无担心:“你就不怕太子报复?”刚才那寥寥几句就可以看出,莫沉渊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那内侍微微一笑:“姑娘不必担心,奴才自有办法。” 看他胸有成竹的笃定样子,徐九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心中暗暗感慨,宫里果然人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啊。 *** 当天回去后,徐九微立刻找杏儿偷偷打探了下,得知这一世的莫沉渊的确变了。 原本他和书中一样,在众人眼中他是个性情温厚的明德之士,一年前,他突然间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经常无故虐打身边宫人,还沉迷声色,且男女不忌。前阵子就是因为在琼林宴上调-戏太傅宋大人的公子,惹得陛下大怒,勒令他在东宫闭门思过。所以徐九微进宫后都未见过他。 那个紫眸少年的身份,是让徐九微最吃惊的,他是七皇子莫祁钰,年仅十三岁。 莫祁钰的母妃是一个番邦小国献给圣上的美人,天生一双紫眸,后来病故,无依无靠的莫祈钰就此被圣上忽略,平日里总是闷声不响,存在感极低。徐九微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无论在前两世还是原书中,她从未看到过这个角色! “五百二十四,死出来!”想到这里,徐九微唤道。 系统不情愿地道:【……在。】 “七皇子是怎么回事?你说的任务就是他?” 系统:【是啊。莫祁钰是关乎结局的重要剧情人物。】 它完全不加掩饰,徐九微倒是万万没想到,愣了下说道:“可我以前没看到过他啊。” 系统想了想:【原书作者写得太含糊,宿主你前两次剧情发展偏了,所以没有见过。】 徐九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辣鸡小说,还不写清楚剧情人物! 她自动忽略后半句指责她没完成剧情的话。 思忖间,头顶有一束疑惑的目光落在徐九微身上,还连续看了她几次,让她想忽略都难。 她抬起头,挑眉道:“平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被抓了个正着的平安略显尴尬,瓮声瓮气地道:“回姑娘,奴才只是忽然发现觉得姑娘像一个人。” 徐九微来了兴趣:“哦?像谁?” 平安犹豫着道:“姑娘的侧面有些像……扶摇夫人。” 扶摇夫人?徐九微不怎么费力就从记忆里拽出这个人,她是天启帝后宫里的一位美人,在太子莫沉渊的母妃去世后代为照顾过他一阵子,后来因病去世,作者对她着墨甚少,是个没什么戏份的小配角。 “我像她?”徐九微狐疑地问。 平安点点头,斟酌着道:“原本只有三分像,姑娘静坐着不动时,看着就有五成了。” 这位扶摇夫人徐九微未亲眼见过,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性情温柔,待人极好,唯独对莫沉渊,冷漠偏激到近乎诡异,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闭门不出,开始诵经念佛…… “奴才信口开河,姑娘千万别当真!” 见徐九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平安生怕她多想。 徐九微倒是不太在意,只是纳闷,莫沉渊见到她时神色那么怪异,难道是因为这点? *** 几日后,邻国有使臣来访,圣上特意安排魏谨言与另外几位皇子前去接待,也借机让其他人认识这位刚刚回宫的三皇子。 夜色渐浓,连凤宫中宫灯明耀,享之不尽的美酒佳肴放满了长桌,殿中央的红毯上,穿着华美舞衣的女子正在献舞,手中的彩扇轻摇慢旋,蝶舞翩跹,妖娆多姿的舞蹈看得在场的官员和使臣赞不绝口。 砰—— 不远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宫婢惊慌失措的声音:“太子殿下息怒!奴婢该死!” 正用袖子挡着趁机打呵欠的徐九微醒了醒神,十分八卦地看了过去。 未免她独自在寝宫里无聊,魏谨言今夜特意把她捎带到宴会上,可她委实不喜欢这种场合,尤其魏谨言这会儿到几位使臣身边去攀谈,两边又是不认识的朝臣,她都快要无聊到睡着了。 殿中其他人仍然沉浸在轻歌曼舞中,并未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就在距离她这桌不远的席位上,莫沉渊沉着脸,满是不耐地瞪着那个差点把酒菜撒在他身上的宫婢,抓着桌案的手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勃然大怒—— “混账!倒个酒都倒不好,惹恼了太子殿下,还不快滚下去!” 不等莫沉渊开口,旁边的太子妃柳氏低声喝道,也阻止了莫沉渊的发难。 宫婢惨白的脸瞬间好转了些,千恩万谢地磕头,然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退下了。 太子妃生得天姿国色,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意的独生女,两人成婚七年有余,一直相敬如宾,即便后来莫沉渊变了,待太子妃却还是尽量克制情绪。见她开口,他便只能作罢,没再说什么。 注意到莫沉渊神色依然紧绷,太子妃柔柔一笑,慢慢顺着莫沉渊的背脊轻抚,轻声道:“殿下,不过是个奴婢做错事,殿下宅心仁厚,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而且你看,父皇和使臣都还在呢。” 这才想起如今身在何处的莫沉渊抬头看一眼周围,眸底的暴戾稍稍压下去了些。 忽然间,他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猛然抬头…… 呃—— 徐九微被那如炬目光看得一个激灵。 自她在碧水阁见过莫沉渊,后面连续几日她出去时总能碰上他,每次他都拿那种既惊悸又莫名的疯狂眼神瞧着她,吓得她总是落荒而逃。 连忙低下头,她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殊不知,看到她明显避开的动作,莫沉渊捏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眼底闪烁着一片骇人的狠绝。 御座上圣上正在招呼大家举杯,众人纷纷起身,太子妃亦恭敬地起身,没有人注意他浑身骤然阴冷下来的气息。 “小林子。”他唤身侧的内侍。 小林子立刻上前:“奴才在。” 莫沉渊没说话,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徐九微。 后者做太子心腹多年,对太子再了解不过了,立即会意,躬了躬身,压低声音道:“殿下,奴才出去一趟。” 莫沉渊拍拍他的肩,满意地笑了。 这厢,感觉到莫沉渊已经收回视线,徐九微暗暗松了口气。 魏谨言与几位使臣攀谈完毕,刚好回到座位上,徐九微正欲和他说什么,身后正在为她斟酒的小宫婢手上一滑,半壶酒液就这样全洒在了她的衣襟上。 低头看着胸前一片濡湿的痕迹,徐九微无奈地想着:今夜的宫婢都习惯手滑么。 “呀!” 宫婢低呼一声,满脸不知所措。 魏谨言偏过头看到这一幕,清俊的眉几不可察地皱起。 “殿下恕罪!”见状,宫婢惶恐地低着头。 扬了扬手示意她退下,魏谨言转而看向侧后方的平安:“带阿九先回去。” “奴才遵命。”平安低声道。 “阿九,你先回去,我很快就过来。”这会儿他无法脱身,便侧首冲徐九微叮嘱道。 徐九微满口应下:“知道了。” 正好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再被莫沉渊那么盯着,她都快变成神经病了。 结果,刚刚踏出门口,她就听到两天都没吱声的系统叫了起来:【注意!主线任务发布:让太子被废,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徐九微脚下一滑,直接面朝柱子撞了过去…… 他们是在晌午时分到达帝都的,还未进城,就已经有接应的人来了,不消一个时辰,就把他们带进了宫中。 魏谨言要先去面见圣上,所以嘱咐了徐九微几句便离开了,她和杏儿则被宫人带到休息处去等他。 前头领路的是个脸圆圆的小公公,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酒窝,格外讨喜。 徐九微边走马观花看周围,边跟系统说话。 系统:【宿主,我可以解锁新的功能了!】 刚到帝都时系统就已经报备过完成上一个任务,还说要升级了,当时徐九微也没在意,任它捣鼓去了。 系统:【恭喜宿主开启包裹四格。】 “包裹?就像游戏里的包裹格子那样?” 系统:【是的。你只要想着要把什么东西放进包裹,那东西就会自动进来。但是现在格子太少,装不了太多。】 徐九微心中一动,作势整理发髻,另一边手飞快拔下插在发间的一根发簪掩在袖中,默念着放进包裹。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手中变得空空如也,紧接着她又闭上眼睛想着那支发簪,果不其然又再度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故技重施再次把发簪插入发髻间,徐九微由衷赞叹:“这个功能不错!” 欣喜之余,徐九微想到系统这两天没有催命一样给她发布各种任务,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开启主线任务了吗,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谁知她话音刚落,刚刚还叽叽喳喳的系统立马变身冷艳高贵范儿,高深莫测地道:【不能提前透露剧情。】 徐九微嘴角直抽。 这破书居然还讲剧情,整本书的结局她都知道好吗! 她还想说什么,领路的小公公已经停住脚步,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屋子,微笑道:“先委屈姑娘在这里等一等了。这宫里规矩多,还请千万不要乱走。桌上有茶点,姑娘请随意用。” 徐九微对宫中的规矩早就熟记于心,也未拂了他的好意,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那奴才先告退了。” 那人朝徐九微作了一揖便转身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许久和杏儿两人,等到那阵脚步声已经远得再也听不见了,杏儿才松了口气,秀眉紧蹙:“小姐……” 她欲言又止。 徐九微瞧着她不由得好笑,方才杏儿从踏进宫中起,整个人就陷入了呆滞状态,什么话都不敢说,一路上紧张兮兮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怎么了?”桌上备着茶壶和茶杯,徐九微自顾自坐下,倒了两杯。 杏儿慌慌张张接过徐九微推过来的茶杯,却完全没心情喝,她小心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敢开口:“小姐,这……这里是皇宫吗?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皇宫。”徐九微道。 闻言,杏儿的脸色更加紧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嗫嚅着唇:“那……那公子他是……” 虽说杏儿对魏谨言的身世一无所知,但一路上走来看到那些人都是暗暗以魏谨言马首是瞻,大概也明白她们是因为他才能入得皇宫。 垂眸盯着手中的白瓷杯,清澈的水面因她手指晃动了下,泛起一丝涟漪,徐九微沉默了片刻才道:“魏府只是收留他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家。” 杏儿似懂非懂。 抬眸看一眼杏儿,徐九微舒了口气:“总之你记住,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这里可不是凌安魏府,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掉脑袋。” 杏儿脸色骤变:“奴、奴婢知道了。” 许是一时之间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杏儿很快又呆住了,傻愣愣站在原地。 此刻徐九微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坐在桌前兀自出神。 明日起,魏谨言就会再度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以后,还会被封为凌安王。 他的母妃娴妃是圣上最爱的女子,对于这个孩子,圣上自然也是爱屋及乌。魏谨言的出生和成长,他一直清清楚楚,甚至当初娴妃托孤给魏清的行为也是有意为之,他暗中一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直到现在把他接回宫中。 很多人都不解,圣上既然如此宠爱这个儿子,为何不一开始就把他带在身边,反而让他流落民间多年。徐九微却猜到了。 疏远他,正是给他最好的保护。 若魏谨言当真在宫中长大,失去母妃庇护的他,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个问题,又岂会有今日…… ********** 如同前两世的发展一样。当天,三皇子回宫的消息传遍了宫中每一个角落。除了极少数早已有所耳闻的人外,对其他人来说,这个消息无疑于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们头昏眼花。 十八年前的一个夜里,宫中发生大事,而即将临盆的娴妃突然失踪,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娴妃去向时,圣上下了旨意,说是娴妃和即将出生的三皇子去宫外养病了。久而久之,人们也渐渐把这件事遗忘了,现在却说三皇子回宫了…… 30.第三十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这太过官方的语气让徐九微哽了下, 她没好气地道:“说人话!” 这话说来不对, 系统不是人, 但说它是什么……呃,好像它也不是个东西。 系统不满地哼了声:【刚刚升级,就不能让人家威风下么。】 “升级了?”徐九微诧异道。 提到这个系统的语气颇为自得:【这次完成了太子被废的主线, 解锁了四个包裹格子,并且奖励清心丸两粒,易容丹一粒。】虽然不是直接被废太子之位, 但他人都死了, 系统便认定任务完成。 “哦。”听着没什么用,徐九微兴致索然。 这敷衍的语气让系统不满意了:【宿主你不要小看包裹的用途,比如你出去, 要放东西不是很方便么,还有……你平时要藏什么, 世上可绝对没有人能找到。再说清心丸可以宁心静气,可是好东西, 易容丹可以助宿主你改头换面, 可以把宿主你那磕馋的脸变得美美的……】 它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徐九微自动忽略最后一句,对前面的内容倒是来了点兴趣。 想着她放在枕头下的那些银两,下一刻, 识海里的包裹里果然出现了那些东西, 她心中一动。 在她绑定系统时, 就被告知若能成功完成剧情,就会得到自由和生命,即使不能再回到原本的世界,在这个大凌朝继续活下去也是个极大的诱-惑。以后她可以多攒些家当,方便顺利过完下半辈子,或者说可以带上杏儿一起…… 她自顾自想得美,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她还有话要问,忙正了正色:“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另外的穿越者。” 系统呆了下,难得没有嬉闹,边想边回答:【有。但每个异空间不会同时存在两个或三个以上,否则时空秩序就会大乱。】 “这么说,是有可能同时有两个?”徐九微敏锐地问道。 【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我也不敢保证。】系统弱弱地说道,答完才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宿主,怎么了?】 徐九微抿抿唇,好半晌才道:“我怀疑……原本这个徐九微也是。” 她在破庙看到莫蓝鸢时,还以为原主是莫蓝鸢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回事儿。尽管她不愿承认,但莫蓝鸢的话证明,原主告诉过他前面的剧情,甚至可能以此要求了什么,否则以他那暴君性子会直接把她大卸八块。 奇怪的是,原主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印象,她想了一晚上,除了想得头痛别无收获。 至于预言师这种说法,原主无论从哪个地方看都不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原主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 系统咋咋呼呼惊叫起来:【哇哇……不会吧。】 徐九微没理它,继续想着心头的疑问。 这原主去了哪里? 她再度醒来时只顾着欣喜可以重来,完全没注意到,原主当时受的伤很轻,根本不可能身陨,那么她究竟是如何死的,又为何而死…… *********** 残月如钩,银辉淡洒。 沿河两边开满了琼花,白色的花团堆积在枝桠上,远远看去,如同冰雪堆砌而成,淡淡的香气在空气无声弥漫开来,让这微凉的夜风也变得温柔。 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倚靠在画舫的船头,宽大的袍袖在风中微微振动,如同羽翼展翅欲飞,他一手执了只白玉酒杯,一手抵在额角,正目不转睛看着一旁的徐九微,薄唇掀起一抹极轻极清的笑容。 她今夜着一袭烟绿色轻纱长裙,黑发随意挽起,发髻上只用了一支银簪稍加妆点,光着脚趴在白色狐裘铺就的软榻上,两只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阿九。”他看着有趣,突地唤道。 徐九微最近整日都在思考原主的问题,听到魏谨言的声音,下意识应了声:“嗯……” 长眉微挑,魏谨言又道:“阿九。” “嗯。” “阿九。” “嗯。” 她乖乖应道,这次眸光转移到了他身上,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得如同一只未沾染尘世的幼兽,就这样直直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心底颤了颤。 迟疑了下,他又唤了声:“阿九。” 徐九微彻底清醒了,她慢吞吞爬起来坐好,问:“怎么了?” 魏谨言哑然。他方才叫她,起初是逗弄她,后来那几声是莫名觉得,他叫她,她就在身边的感觉甚好,甚至有种希望就这样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微微阖眸,再次睁开眼,魏谨言已经恢复成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他不答反问:“看你一直在发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徐九微也没在意,反正这朵黑莲花在她看来就是半个神经病,她随意扯了个谎:“只是忽然有些想念陈管家他们。”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快了,再过不久就会见到他们。” 徐九微“哦”了声,没有多想。 今日魏谨言是得了天启帝的命令出宫办事,临走时顺便把她带上了,因着还未办完,今夜他们就留宿宫外的客栈中,这会儿是看外面月色正好,便租了一艘画舫来游河。 一阵风掠过上空,吹落了枝头开得正灿烂的琼花,那些白色的花朵雪一般落下来,美不胜收,徐九微觉得好玩,伸出手去接花瓣,浑然不知自己身上都沾了好些。 她就坐在旁边,魏谨言忍不住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几朵白花,做完这些刚好对上徐九微带笑的眼睛,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中。 他低眸瞧着她,薄纱长裙勾勒出女子特有的曼妙曲线,那张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唇角含笑,眉眼弯弯,清丽明媚得犹如一枝苍山翠竹。 她的容貌算不得绝美,清秀有余,此刻在他看来,却比这世上任何绝色都要动人。 那种奇异的柔软再度袭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倾身下去,靠近她几分,沉悦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阿九……” 魏谨言表面一直都十分温柔,此时却明显与平日里不同,徐九微怔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一滞。 “若是我……”他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听在耳中有些酥痒,分外撩人。 徐九微正欲听清他说了什么,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对面。 “起火了!救命啊!” 对面一艘画舫上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画舫的船头站了不少人,这里距离岸边有好一段距离,上面围观的人也非常多,一时间,尖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徐九微关注的不是起火这件事,而是站在画舫最前面那个人,一身粉色窄腰长裙,容貌明艳娇媚的,可不就是女主夏妙歌! 心念电转,徐九微下意识地看看魏谨言,再看看夏妙歌那边,想起这是原作中的一段剧情,夏妙歌在宫外遇到大火,被恰好出行的魏谨言看到,他救了她,但未成功,被莫蓝鸢救走,因此两人感情加深,也同时让魏谨言越发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除了太子那一段提前很多,而且被魏谨言不动声色化解,其他剧情居然在根据原作中的顺序进行? 徐九微倒抽口气,立刻忘了方才的暧昧,焦急地看着夏妙歌的方向,对魏谨言疾声道:“快去救她!” 指尖还留着从她发间取下来的琼花,魏谨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默然收回手负在身后,指尖微微一动,那朵花就化作了粉末。 他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画舫。 徐九微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走剧情,抓着魏谨言的衣袖连声道:“别愣着啊,快去救你最爱的……呃,快去救夏小姐!”咳,差点就说出女主这两个字。 “救命啊!” “火太大了,跳河吧。” “不,我不要……”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艘画舫顷刻间就化成一片火海,上面的人一个个噗通噗通跳进了水里,只余下夏妙歌和她的婢女惨白着脸站在原地,尤其是夏妙歌,恐惧地看着水面,花容失色。 徐九微知道,她惧水,并且极其严重。 看着不动如山的魏谨言,徐九微都想一脚踹他过去了,女主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这么平静! 好在魏谨言并不是真的见死不救,他侧首朝旁边看了一眼:“湛清。” 一直当个木头人的湛清得令,立即上前,准备去帮忙。 徐九微瞪着魏谨言,满脸匪夷所思。 居然不自己去?那怎么在女主面前刷好感度,怎么跟女主联络感情? 就在湛清行动的刹那,岸边同时有一道黑影蓦地腾空而起,落在了被火光包围的画舫上,一手拎着夏妙歌一手拎着她的婢女,直接往徐九微他们这边的画舫扔过来。无他,因为这里离得最近。 湛清眼疾手快,一把拽着那个婢女就把她丢在了画舫上。 另一边,夏妙歌正好被丢到魏谨言这边,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正准备往旁边避开,谁料夏妙歌居然整个人直接就扑进了他怀中。 徐九微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思考着难道这就是命运,这样也能准确无误让两人抱在一起,勉强也算得上成功英雄救美了吧…… 这个想法立马就被打脸了。 魏谨言低下头,看着怀中出现的美人,薄唇微抿。 夏妙歌很快也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两只手都抓着魏谨言的肩,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一张俏脸顿时红透了,结结巴巴叫道:“三……三殿下。” 周遭的空气静了一瞬,然后徐九微看到魏谨言终于动了,他猛一拂袖,看似轻巧的动作,却让夏妙歌抓着他肩膀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摔在了船上。 “抱歉,我不喜别人太过接近。”那个始作俑者这样说道。 徐九微:“……”你驴啊啊啊! 连续几日的放晴,天气正好,天启帝准备了狩猎活动,朝中不少大臣和宫中皇子纷纷出席。木兰围场位于王宫西南方,面积广阔到足有万余平方米,每年春季和秋季圣上都会带着群臣前来狩猎,也算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娱乐活动,已经换好骑装的众人在原地屏息以待。 最上方的位置上,天启帝看上去心情很好,高声道:“今日不分官位等级,谁人若得到的猎物最多,朕就赏瀚海夜明珠一颗,黄金千两,并且可以无条件答应一个要求。”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跃跃欲试:“臣等定当不负皇上厚望。” 今日系统大清早就碎碎念这里有任务,徐九微这才央求魏谨言带着她来了,环顾一眼四周,她发现现如今的几位皇子除了太子还在禁足,六皇子莫祁容来了,莫蓝鸢居然也在,不过他缩在角落,完全被人无视了,连被天启帝忽略已久的莫祁钰都站在人堆里,继续当着木偶人。 因着上次在密室的事,徐九微后来连续几日都有去探望他,但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想到这里,她讪讪一笑。 魏谨言坐在马上,看向站在树荫下的徐九微,她微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太阳,神色懒懒的,看起来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他心头微动,不由得开口:“阿九,要不要试试?” 徐九微看了过去。 魏谨言今日着了一袭月白色骑马装,长发简单的以金丝滚边的发带束起,更衬得丰神俊朗,仿如天人,不少在场的女子都偷偷觑着他脸红了。 打猎她不感兴趣,跟黑莲花一起更没兴趣了,她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我就——” 系统:【答应他!】 原本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徐九微笑得有些僵硬,狠狠点头:“……好!”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块墙头砖,系统哪里需要就哪里搬! 旁边的内侍心思灵敏,立即牵了一匹马过来,好在今天出门她穿的衣服本来就是利于外出的,所以也省去了临时去找骑装的麻烦,翻身就爬上了马背。 “众位,今日的狩猎开始了!”黄公公扬声道,身后的人同时敲响了铜锣。 只听“哐”地一声,骑在马上的众人立即策马扬鞭,带着弓箭飞奔出去,魏谨言对徐九微低声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好好跟在我身后”就跟着趋着马前行。 他走得不快,徐九微背着箭袋,苦着脸跟在后面。 围场里一时间全是马蹄踏过的声音,还有弓箭飙出去刺破空气的闷响,里面树木众多,徐九微跟了不到一刻钟就成功跟丢,前面魏谨言顾着猎物一时也忘记了她,等到回过头来,她早就在丛林里迷路了。 前面跑过一只小鹿,动作有些慢,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被人伤了,系统立刻尖叫:【宿主,快射啊!】 稳住身下不安分的马匹,徐九微没好气地道:“射你个头啊射!”她是个骑马废,能坐着平安跑一段就不错了,再去打猎就是想太多。 系统:【我没有头啊。诶诶诶宿主你快射那只鹿的头!它要跑了!】 徐九微:“……”这么智障的系统真的不要紧吗? 懒得搭理它,徐九微看着四周乱飞的羽箭心头略慌,十分不理解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这项危险的运动。 【宿主,往北五十米。】往前走了几步,系统突然又叫了起来。 徐九微明白应当是任务来了,当下也没了继续乱跑混时间的想法,小心拉着缰绳让马儿往那个方向跑。谁知道这马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走,烦躁地在原地不停打着转。 被它差点给颠下来,徐九微抽了下马鞭,嘴里小声叫着:“驾……驾!” 系统表情裂了,有些不忍直视这拙劣的骑术。 马儿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眼看就要养着脖子跳起来,徐九微半点没犹豫,脚下一蹬就从马背上滑了下去,还故作冷静地拂了拂袖,正色道:“反正不远,我步行过去比较好。” 系统:【……】这么蠢的宿主真的不要紧吗? 往前走了一段,徐九微看着静悄悄的四周有些纳闷:“五百二十四,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答,徐九微就先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鸣的声音,看着前方那匹高昂着脖子发狂的马,一名身穿鹅黄色骑装的女子战战兢兢坐在上面,吓得脸色发白,口里高喊着救命,她嘴角抽搐了下。 她想起来了! 这就是女主角第一次出现的场合,围场狩猎事件,因为被男主莫蓝鸢救了,女主对这个看似低调的皇子上了心,两人私底下这么一勾一搭,就理所当然滚到一起去了。女主背后势力很大,成功让莫蓝鸢的地位奠定了一定基础。 31.第三十一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姑娘!” 平安低呼一声,连忙去扶她。 徐九微碰了一下被撞的地方就疼得立即缩回了手, 暗忖着大概是撞了个包, 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急忙问系统:“你刚刚说, 让太子怎么?”今晚的风儿略喧嚣,她好像都出现幻听了。 系统贴心补充:【……被废。】 徐九微:“……” 系统:【……】 “不可能。” 一阵两两无言后, 徐九微差点跳起来:“我拒绝!” 虽说圣上早已对太子不满,但徐九微知道, 如果后来没有莫蓝鸢这个男主逆袭, 莫沉渊的太子之位会稳如泰山, 然后顺利成为下一任君王。况且事关重大, 朝中因此也会掀起风浪,除非莫沉渊当着众人面犯下弥天大错,否则绝无可能被圣上废黜! 庆幸的是,系统这次没有立即来句判定为自动接受, 还十分好说话地说:【宿主,这个任务你可以拒绝。】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系统嘎吱嘎吱怪笑两声, 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古怪语气说道:【……但是拒绝会受到惩罚。】 徐九微顿时无语凝噎,破系统果然没这么好心。 系统:【惩罚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拒绝主线就是最高级的惩罚。未免宿主后悔, 你可以先体验一下初级再作选择。】 她正欲问到底是什么惩罚, 刚一张口, 她的心脏骤然停滞了一下。 噗通—— 心脏再度恢复跳动,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种仿佛被雷电击中的感觉,尖锐的疼痛倏地自脚心窜了上来,很快袭遍四肢百骸,她疼得浑身抽搐,恨不得抓心挠肺。恐怖的是,她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只能无声尖叫着感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姑娘?” 在平安看来徐九微仅是站在那里在发呆,见她不走,他便跟着停住脚步。 徐九微口不能言,动也不动。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亦或者只有短短一瞬,那种可怕的刺痛终于消散,身体再度变得活络起来,但带来的余韵还未结束,她一张口,发觉自己像个口齿不清的古稀老人,哆哆嗦嗦地问:“这这这这……只是初级?”你确定? 系统笑得简直天真无邪:【对哒!好玩吧。】 好玩你特么个…… 嗯,世界如此美好,她不能如此暴躁。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那高级呢?” 【这种初级程度的百倍吧。】系统满不在乎地道。 徐九微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初级就这样恐怖,加上百倍的威力,她岂不是灰都不剩? 偏偏系统还在火上浇油:【拒绝任务还会扣除活力。我算算,宿主你目前剩余活力为七百二十,精神力为二百,拒绝主线任务会扣除三千活力。】 徐九微踉跄着捂着心口处。 她已经快要有气儿出没气儿进了。 这么说,只要她拒绝这个任务,就算没被惩罚弄死,也会因为活力不足直接去死,那刚才它还给她演示什么初级惩罚,直接告诉她不做任务就会死不就行了? 五百二十四你全家都炸了! 感应到她的怒火,系统弱弱地道:【本系统是为了让宿主有个心理……准备……】后面的话在她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消音。 徐九微气得浑身直抖,都想带着系统同归于尽算了。但……她舍不得死。 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在系统手上。 她在现世死过一次,在这个大凌朝又连续死了两次,这一世,她不想再次落得这样的结局。 愤怒过后,她敛了敛心神,尽量克制着让自己的脸不要那么狰狞:“好,我接受任务!” 早知她会妥协,系统狡黠地笑出声,在徐九微又要发作时清了清嗓子,强装严肃地道:【前方二十米。宿主,跟她走。】 眼前突然闪了一下,宫殿长廊甚至苑中的花草都扭曲了一瞬,徐九微只当是自己眼花,揉着太阳穴朝对面看去,来人是前面把酒洒在她衣服上的那名宫婢,她微微低着头,一张秀雅的脸上满是纠结:“奴婢见过姑娘。” 想到系统的话,徐九微不动声色地问:“何事?” 宫婢头垂得更低了,从徐九微的角度看去她都在发抖了,忍不住纳闷:她有这么可怕? “姑娘,奴婢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还是让奴婢带你回去换衣服吧。” “平安,我……”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一扭头就愣住了。 刚刚还在身旁的平安不见了,长廊里静悄悄的,甚至连巡夜的守卫都看不见,昏黄的灯光下,只有她和宫婢两人静静站在这里。 【未免宿主你浪费时间,我帮你用了一个‘情景小推手’的道具,自动扣除七百活力值。】系统在耳边解释道。 徐九微“嘶”地倒吸口气,这时候也无心顾忌只剩下二十点活力,问:“那是什么东西?” 系统:【就是可以推进剧情发展的小道具,上次升级后就有了,只要拿活力换就可以用。】 她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五百二十四,亏她还一直以为它只是个没什么用的玻璃心…… 【宿主,我很厉害吧,我可是比你前两次的废柴系统有用多了,是居家旅行必备……】系统扒拉扒拉说了一大堆,洋洋得意得都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 刚刚冒出的那一丁点惊奇,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九微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它“呵呵”两个字,便懒得再搭理它,转而看向那名宫婢,有些忐忑地开口:“那……有劳你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陷阱。 闻言,宫婢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徐九微瞬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她明显没有反悔的余地。 *** 在徐九微跟着宫婢走后,她并不知道,举行宴会的连凤宫中发生了大事。 “来人!救驾,有刺客!” 宴会正酣时,殿中突然冒出十余名刺客,原本笙歌曼舞的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众人的尖叫声,哭闹声,还有东西被撞翻的声音混在一起。 一片混乱中,禁卫军统领庞策大步跨进来,一脚踹开两个企图拦住他前行脚步的黑衣人,他怒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在宫中作乱!”说罢冲进去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大内总管黄公公第一时间挡在天启帝前面,面色惊惶地看着底下乱哄哄的场面。 除了果断带着武器冲在前面的武将,不会武功的文臣和妃嫔纷纷后退,宫婢和内侍一个个脸色惨淡拦在前面。魏谨言被拥挤着站在最后,他静静看着场上的禁卫军和黑衣人,默然不语,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不知是何情绪。 一直无声无息隐在角落的湛清上前,低声唤道:“殿下。” 魏谨言仿若未闻。 他不发话,湛清便只能继续当个隐形人,未上去参战。 叮—— 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的脆响。 庞策一剑避开一个黑衣人的肩,鲜血溅落到他的脸上,他冷硬的脸上丝毫未变色,肃然道:“把这些大胆的刺客给我统统拿下!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在场的禁卫军齐齐应声。 太子妃被几个宫人掩护着退至角落,一转头,却发觉太子不见了,心下一凉:“太子呢?” 她的贴身宫婢立即应道:“回太子妃,殿下他早些时候说是头疼先回去了。” 太子妃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贴身宫婢小心翼翼注意四周,唯恐自家主子被伤到。 越来越多的禁卫军杀进来,黑衣人即便武功高强也无法抗住一群人不断攻来,一个个很快就败下阵来,余下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血红着眼睛想从门口逃走。 “走!” 庞策岂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冷笑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罢举剑刺向那名发号施令疑似头领的黑衣人。 他的剑的确刺中了人,却是另外一名黑衣人抢先撞上来,替那头领挡去一死。 “快、走——” 鲜血喷洒而出,被刺中的黑衣人竭力喊出这两个字后,就一手紧紧抓住庞策的剑,借此拖延时间让其他人有时间逃走。而另外几人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合力击杀几名禁卫军,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庞策被牵制住,无法动弹,他扬声道:“拦住他们!” 但已经来不及了,几名黑衣人一出了门就分散四周逃离而去。 御座上,刚刚缓过气来的天启帝大怒,厉声道:“庞策,给朕拿下他们,今夜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奴才遵命!” *** 这厢,被那不知名宫婢带着不断往前走的徐九微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们刚刚进入的是一处地形复杂的花园,她皱眉:“你要带我去哪里?” 宫婢仿佛没听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徐九微停住脚步,还欲说什么,却忽地看到前方多了一道人影。 园中一片死寂般的安宁,花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在地上投下道道晃动的暗影,莫沉渊就从那边走过来。 在大殿时徐九微离他有点距离,此刻才发觉,莫沉渊这张脸病态更重,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眼神有些涣散,看上去就跟那些常年缠绵病榻的人没两样。不得不说,看到原本修雅如竹的太子变成这副德行,感觉真是不太好。 尤其是前者的反应。 看到她,莫沉渊咧着嘴露出一个诡秘的笑:“你终于来了。”声音里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该不会是吃药吃过头,发病了吧。徐九微警惕地看着他,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 不曾想,她这个回避的动作让莫沉渊脸上的笑容立马沉了下来。他冷冷盯着他,眼底闪烁着一种旁人无法看懂的癫狂,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自言自语:“你以为,你今晚还能逃掉?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再次把你从坟墓里找出来!” “太子!”徐九微拧眉,忍不住扬声喊了句。 莫沉渊这会儿明显不对劲。 仿佛根本未听到她的话,莫沉渊低头凝视着她的脸,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带着几分复杂难辨的迷离,喃喃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再让你逃掉了。扶摇。” 最后唤出的名字,让徐九微耳边犹如一声惊雷炸开。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莫沉渊一步一步靠近她,徐九微还想后退,岂料背后接触到的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下一刻,她就看到莫沉渊抬起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一个手刀狠狠劈在了她的后颈处—— “唔……” 吃痛地呻-吟一声,徐九微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刹那,她不忘狠狠诅咒着系统。 这是推动的哪门子剧情,都从狗血小说变成惊悚悬疑了啊啊啊…… 他的皮肤比寻常人要白,泛着一种近乎病态的透明白皙,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眸,眼尾略略上勾,高挺的鼻梁,薄如花瓣的唇,穿着一袭狂而艳丽的红衣,摄人心魄。 然而,无论是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不是惊艳,而是一种浑身战栗的恐惧。 与魏谨言那种阳春白雪般让人敬而生畏的好看不同,他的模样虽生得美,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直刺人心的锐利,即便是笑着也让人感觉阴沉沉的,仿佛一把充满杀意的上古名剑,令人胆寒。 莫蓝鸢。 当今五皇子,小说中的主角,也是这个朝代未来的王。 看到他的那一刻,徐九微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他的名字。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差点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在书中看过他的那些残虐的事迹,加上后来切身体会,她几乎到了一看到他就双腿直哆嗦的地步。 这货完全就是个残暴君主啊! 许是她的反应太大,莫蓝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这会儿记得怕我了?” 他的手冷得像冻结的寒冰,衬着那种极其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冷冽,让徐九微都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活人。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说得太急,舌头都差点被咬到。 莫蓝鸢冷哼一声,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徐九微有种自己被毒蛇死盯着的感觉,心中恐惧更甚。 若是寻常人看到以前浓妆艳抹的徐九微,再看看眼前这张素净得不施粉黛的面容,恐怕一时半会根本认不出,莫蓝鸢却不会,他甚至看不出有一丝觉得疑惑的样子。 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他颇为意外地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倒是让你有了几分变化。”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懵了下,还未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莫蓝鸢已经放开手。 “最近可有发现魏谨言的异常?”他问。 看着他随意扯了张雪白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病菌…… 徐九微喉头一哽。 直到感觉到他再度要看过来,她立即开口:“没有发现什么!” 说这话她半点都不心虚。毕竟除了发觉魏谨言黑化了,她倒真的没有看到他做过什么。同时她也忍不住疑惑,原身究竟是怎样跟莫蓝鸢搭上关系的,听他话的意思,她明显算是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 只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关于莫蓝鸢的记忆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被吓得恐惧到极致而选择性遗忘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徐九微心肝儿疼。 没想到魏谨言还未回宫,莫蓝鸢早就已经开始处处防着他。徐九微唏嘘的同时,又免不了为自己默哀。 若是被那朵黑莲花知道她是莫蓝鸢的细作,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砍成十块八块的? 面前有个阴险变态的人渣男主,身边是朵不知道黑化到什么程度的炮灰配角,她都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是多么暗无天日啊。 正想着,她就发觉莫蓝鸢往她这边过来。 徐九微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莫蓝鸢脚步一顿。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徐九微心里发寒,暗忖自己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动作会不会惹恼了他,生怕他下一刻就狂性大发把自己给撕了! 没错,撕了! 原书中就有这么一段,莫蓝鸢在登上王位后,有次和一个宠妃在进行某种运动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背后,然后莫蓝鸢勃然大怒,当即把她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徐九微表情都要裂了,直接在评论区留下一个大大的负分,炮语连珠地道:“作者你是不是手撕那什么的戏份太看多了,脑子正常点好吗!” 一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前面还看到他面无表情就把自己骨折的手折回去,徐九微就觉得头发尖尖儿都在发颤。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莫蓝鸢嗤笑一声,说了句让她觉得奇怪的话:“你上次说的事,等回了帝都便自有分晓。” 眼珠转了转,徐九微也没太计较,毕竟男主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不是她这等炮灰角色可以理解的。 刚刚松了口气,徐九微就见莫蓝鸢眼光再次扫过来:“魏谨言近日未受过伤?” 徐九微紧闭着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若她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她绝对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目前帮着魏谨言瞒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以后被面前这位主儿发现的话……啧,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倒有点好奇魏谨言到底做了什么,看样子多半与莫蓝鸢有关。 ********** 莫蓝鸢出现得离奇,走得也快,丢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挟持徐九微来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了。 他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徐九微也不奇怪他今天突然现身,有些后怕地拍着胸口,这会儿才发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周边安静得吓人,当下她片刻也不敢停留,拎着裙摆就赶快往外冲。 这破庙离刚才举行祭典的地方并不远,徐九微一路狂奔,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典台。 “也不知道杏儿会不会着急了?” 她自言自语,脚下的脚步也逐渐加快,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个挡道的。 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袂,徐九微心中突地重重一跳。 “阿九,杏儿怎么没跟着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徐九微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想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莫蓝鸢可怕啊! 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徐九微可不敢表露半分,她看向一身朗月风清般的魏谨言,发觉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侍卫。就是在她关禁闭时曾来送饭的那个人,依稀记得是魏谨言的贴身护卫,叫湛清。 32.第三十二章 防盗章,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这小丫头从小就尖酸刻薄, 嚣张跋扈, 嫉妒魏谨言长得好看,更觉得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 因此对魏谨言没有过一天好脸色, 处处与他作对。前阵子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想尽法子勾引魏谨言, 后者直接无视,结果这女人恼羞成怒,三番四次要下毒手害死他,惹得魏府上下人嫌狗厌…… 没错,这个不断作死的茶几, 就是徐九微目前的身份。 梳理着脑子里荒唐的记忆,徐九微恨不得把原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 系统:【宿主,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五百二十四大哥, 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 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 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 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徐九微斜睨着她,杏儿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记忆中徐九微这个贴身丫鬟一直很听她的话,所以恨屋及乌地对魏谨言非常记恨。 轻咳一声,徐九微拍拍她的手:“不得胡说。” “本来就是!”杏儿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他向管家告状,小姐你怎么会被打,还被关进柴房那种地方。” 徐九微不置可否。 她可清楚记得,明明是因为这位原主太过分,差点害得魏谨言落水,所以才被那位德高望重的陈管家惩罚。 动了动唇,徐九微正想给这小丫头告诫几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眸光一滞。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还未及弱冠,穿着一袭白色广袖宽袍,泼墨似的发以玉冠束起,他略略偏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精雕细琢般的侧脸和下颌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最后没入雪白的领口,精致得宛如画中人。 他手持着一柄玉骨桃花扇,正不疾不徐的朝这边缓步而来,那风姿任谁见了都会感到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每每看到他,徐九微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冒出一大堆修饰词,即便他的圣父行为让她当初在评论区里喷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欣赏这幅皮相。 【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出现!】系统异常兴奋地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徐九微没好气地道。这系统完全就是个马后炮。 循着徐九微的视线看过去,杏儿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出现了,秀眉微蹙,正想让自家小姐一起绕开,却发现他已经走过来。避无可避。 “公子。”杏儿不情不愿躬身行了个礼。 魏谨言看到她们并不惊讶,非常和煦的冲徐九微一颔首,微笑道:“阿九。” 徐九微诧异地抬起头。 呆了呆,她才蓦然醒转。以往他就是这般称呼原主的。 无论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她身份的原主名字里都异常巧合地带了个“九”字儿,以前他偶尔会这样唤她,以至于刚才她乍然听到他叫她,恍惚以为是前两世的魏谨言站在面前。 迅速敛去那短暂的失神,她看向魏谨言,他含笑注视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徐九微喉头一哽。再度为他的白莲花程度感到虎躯一震。 面对前几日还想尽办法迫害自己的人,还能笑脸迎人,她觉得异常惆怅。难怪后来那些小说总是各种狠虐打脸白莲花圣母这类人物,这看着的确让人格外想炮轰他们呐! 来不及感慨,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徐九微不自觉地再度看过去,瞬间她像被九天惊雷活活劈中。 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极致,一双眼,现在却一块轻薄的白纱布遮住。 如同明珠蒙尘,美玉有瑕。 该说不愧是书中颜值排行榜榜首吗,这种情况非凡不损他的容色,反而被这不完美衬托出几分让人窒息的残缺美。呸呸,现在不是说这个,重点是—— 魏谨言他怎么看着变瞎子了! 刹那间,徐九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小姐?”杏儿不解地看着呆在原地的自家主子。 徐九微倏然惊醒。 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魏谨言继续道:“阿九你不是想去蓝府的晚宴么,明日晚上我来接你。” 那声音低沉而悦耳,仿佛潺潺清溪落在玉盘上,让人心驰神荡。 徐九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点头:“我知道了。”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蓝府是凌安城内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明日将在城中有名的留仙居设宴款待宾客,原主在听闻这件事后便缠着魏谨言非要与他同去。不过,她那完全不叫缠,几乎叫威胁就是了。 徐九微想捂脸,不忍直视原主这些记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徐九微并未发觉,从刚才起,魏谨言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她。 眼睛上的白纱虽然阻隔了视线,但还是能看清东西,他能看到那张惹人厌恶的脸上依旧浓妆艳抹,不堪入目,因为被关了几天禁闭发丝凌乱,身上衣衫污秽不整,唯独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 澄澈得让人忍不住驻足停望。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也恰好掩去了他唇畔意味深长的一笑。 察觉到被人紧盯着的徐九微刚想开口,就见魏谨言温言道:“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说完这句话,便径自绕过她走了。 “……”一句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的徐九微。 “小姐你看,那个小贱种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杏儿瞪着他的背影,霍霍磨牙。 徐九微眼皮跳了跳,当做没听到她的话。 “对了杏儿,他的眼睛是……” 她努力回忆了下,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杏儿大概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对“仇敌”感兴趣,呆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听老爷提过好像是因为得了病,见不得强光,但是还是能看清东西的吧。” 徐九微稍稍放下心来,没瞎就好。但转念一想,她又蹙紧了眉头。 前两次穿越时她见过魏谨言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问题,除了第二次死前他被毒瞎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忽略了去,晃晃脑袋,徐九微打算还是先回去清洗下自己这满身污秽,再这样下去她实在无法忍受。 背后,走到回廊转角的魏谨言顿住脚步,蓦然回首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系统仿佛打了鸡血般的声音传来。 【叮——完成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获得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一直以来她从未认真想过,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接收完她的记忆后便认定就是个祸害。白日里莫蓝鸢的话让她震惊不已,因着魏谨言突然出来寻她,他没多说什么就走了,此刻她才想起…… 凌安初见莫蓝鸢时他说回到帝都自有分晓,魏谨言回宫的晚上,他在水榭里也提了预言一时,再结合白天他说是她告诉他对太子下手…… 徐九微猛地坐起身来:“五百二十四!” 系统:【叮咚,智能系统随时随地为你提供最贴心的服务。宿主,有什么疑问请尽管提出,我一定尽力为你解答。】 这太过官方的语气让徐九微哽了下,她没好气地道:“说人话!” 这话说来不对,系统不是人,但说它是什么……呃,好像它也不是个东西。 系统不满地哼了声:【刚刚升级,就不能让人家威风下么。】 “升级了?”徐九微诧异道。 提到这个系统的语气颇为自得:【这次完成了太子被废的主线,解锁了四个包裹格子,并且奖励清心丸两粒,易容丹一粒。】虽然不是直接被废太子之位,但他人都死了,系统便认定任务完成。 “哦。”听着没什么用,徐九微兴致索然。 这敷衍的语气让系统不满意了:【宿主你不要小看包裹的用途,比如你出去,要放东西不是很方便么,还有……你平时要藏什么,世上可绝对没有人能找到。再说清心丸可以宁心静气,可是好东西,易容丹可以助宿主你改头换面,可以把宿主你那磕馋的脸变得美美的……】 它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徐九微自动忽略最后一句,对前面的内容倒是来了点兴趣。 想着她放在枕头下的那些银两,下一刻,识海里的包裹里果然出现了那些东西,她心中一动。 在她绑定系统时,就被告知若能成功完成剧情,就会得到自由和生命,即使不能再回到原本的世界,在这个大凌朝继续活下去也是个极大的诱-惑。以后她可以多攒些家当,方便顺利过完下半辈子,或者说可以带上杏儿一起…… 她自顾自想得美,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她还有话要问,忙正了正色:“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另外的穿越者。” 系统呆了下,难得没有嬉闹,边想边回答:【有。但每个异空间不会同时存在两个或三个以上,否则时空秩序就会大乱。】 “这么说,是有可能同时有两个?”徐九微敏锐地问道。 【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我也不敢保证。】系统弱弱地说道,答完才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宿主,怎么了?】 徐九微抿抿唇,好半晌才道:“我怀疑……原本这个徐九微也是。” 她在破庙看到莫蓝鸢时,还以为原主是莫蓝鸢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回事儿。尽管她不愿承认,但莫蓝鸢的话证明,原主告诉过他前面的剧情,甚至可能以此要求了什么,否则以他那暴君性子会直接把她大卸八块。 奇怪的是,原主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印象,她想了一晚上,除了想得头痛别无收获。 至于预言师这种说法,原主无论从哪个地方看都不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原主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 系统咋咋呼呼惊叫起来:【哇哇……不会吧。】 徐九微没理它,继续想着心头的疑问。 这原主去了哪里? 她再度醒来时只顾着欣喜可以重来,完全没注意到,原主当时受的伤很轻,根本不可能身陨,那么她究竟是如何死的,又为何而死…… *********** 残月如钩,银辉淡洒。 沿河两边开满了琼花,白色的花团堆积在枝桠上,远远看去,如同冰雪堆砌而成,淡淡的香气在空气无声弥漫开来,让这微凉的夜风也变得温柔。 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倚靠在画舫的船头,宽大的袍袖在风中微微振动,如同羽翼展翅欲飞,他一手执了只白玉酒杯,一手抵在额角,正目不转睛看着一旁的徐九微,薄唇掀起一抹极轻极清的笑容。 她今夜着一袭烟绿色轻纱长裙,黑发随意挽起,发髻上只用了一支银簪稍加妆点,光着脚趴在白色狐裘铺就的软榻上,两只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阿九。”他看着有趣,突地唤道。 徐九微最近整日都在思考原主的问题,听到魏谨言的声音,下意识应了声:“嗯……” 长眉微挑,魏谨言又道:“阿九。” “嗯。” “阿九。” “嗯。” 她乖乖应道,这次眸光转移到了他身上,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得如同一只未沾染尘世的幼兽,就这样直直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心底颤了颤。 迟疑了下,他又唤了声:“阿九。” 徐九微彻底清醒了,她慢吞吞爬起来坐好,问:“怎么了?” 魏谨言哑然。他方才叫她,起初是逗弄她,后来那几声是莫名觉得,他叫她,她就在身边的感觉甚好,甚至有种希望就这样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微微阖眸,再次睁开眼,魏谨言已经恢复成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他不答反问:“看你一直在发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徐九微也没在意,反正这朵黑莲花在她看来就是半个神经病,她随意扯了个谎:“只是忽然有些想念陈管家他们。”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快了,再过不久就会见到他们。” 徐九微“哦”了声,没有多想。 今日魏谨言是得了天启帝的命令出宫办事,临走时顺便把她带上了,因着还未办完,今夜他们就留宿宫外的客栈中,这会儿是看外面月色正好,便租了一艘画舫来游河。 一阵风掠过上空,吹落了枝头开得正灿烂的琼花,那些白色的花朵雪一般落下来,美不胜收,徐九微觉得好玩,伸出手去接花瓣,浑然不知自己身上都沾了好些。 她就坐在旁边,魏谨言忍不住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几朵白花,做完这些刚好对上徐九微带笑的眼睛,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中。 他低眸瞧着她,薄纱长裙勾勒出女子特有的曼妙曲线,那张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唇角含笑,眉眼弯弯,清丽明媚得犹如一枝苍山翠竹。 她的容貌算不得绝美,清秀有余,此刻在他看来,却比这世上任何绝色都要动人。 那种奇异的柔软再度袭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倾身下去,靠近她几分,沉悦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阿九……” 魏谨言表面一直都十分温柔,此时却明显与平日里不同,徐九微怔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一滞。 “若是我……”他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听在耳中有些酥痒,分外撩人。 徐九微正欲听清他说了什么,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对面。 “起火了!救命啊!” 对面一艘画舫上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画舫的船头站了不少人,这里距离岸边有好一段距离,上面围观的人也非常多,一时间,尖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徐九微关注的不是起火这件事,而是站在画舫最前面那个人,一身粉色窄腰长裙,容貌明艳娇媚的,可不就是女主夏妙歌! 33.第三十三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这小丫头从小就尖酸刻薄,嚣张跋扈,嫉妒魏谨言长得好看,更觉得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因此对魏谨言没有过一天好脸色, 处处与他作对。前阵子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想尽法子勾引魏谨言, 后者直接无视, 结果这女人恼羞成怒, 三番四次要下毒手害死他, 惹得魏府上下人嫌狗厌…… 没错, 这个不断作死的茶几, 就是徐九微目前的身份。 梳理着脑子里荒唐的记忆,徐九微恨不得把原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 系统:【宿主, 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 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 五百二十四大哥,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 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 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 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 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徐九微斜睨着她,杏儿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记忆中徐九微这个贴身丫鬟一直很听她的话,所以恨屋及乌地对魏谨言非常记恨。 轻咳一声,徐九微拍拍她的手:“不得胡说。” “本来就是!”杏儿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他向管家告状,小姐你怎么会被打,还被关进柴房那种地方。” 徐九微不置可否。 她可清楚记得,明明是因为这位原主太过分,差点害得魏谨言落水,所以才被那位德高望重的陈管家惩罚。 动了动唇,徐九微正想给这小丫头告诫几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眸光一滞。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还未及弱冠,穿着一袭白色广袖宽袍,泼墨似的发以玉冠束起,他略略偏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精雕细琢般的侧脸和下颌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最后没入雪白的领口,精致得宛如画中人。 他手持着一柄玉骨桃花扇,正不疾不徐的朝这边缓步而来,那风姿任谁见了都会感到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每每看到他,徐九微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冒出一大堆修饰词,即便他的圣父行为让她当初在评论区里喷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欣赏这幅皮相。 【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出现!】系统异常兴奋地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徐九微没好气地道。这系统完全就是个马后炮。 循着徐九微的视线看过去,杏儿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出现了,秀眉微蹙,正想让自家小姐一起绕开,却发现他已经走过来。避无可避。 “公子。”杏儿不情不愿躬身行了个礼。 魏谨言看到她们并不惊讶,非常和煦的冲徐九微一颔首,微笑道:“阿九。” 徐九微诧异地抬起头。 呆了呆,她才蓦然醒转。以往他就是这般称呼原主的。 无论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她身份的原主名字里都异常巧合地带了个“九”字儿,以前他偶尔会这样唤她,以至于刚才她乍然听到他叫她,恍惚以为是前两世的魏谨言站在面前。 迅速敛去那短暂的失神,她看向魏谨言,他含笑注视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徐九微喉头一哽。再度为他的白莲花程度感到虎躯一震。 面对前几日还想尽办法迫害自己的人,还能笑脸迎人,她觉得异常惆怅。难怪后来那些小说总是各种狠虐打脸白莲花圣母这类人物,这看着的确让人格外想炮轰他们呐! 来不及感慨,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徐九微不自觉地再度看过去,瞬间她像被九天惊雷活活劈中。 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极致,一双眼,现在却一块轻薄的白纱布遮住。 如同明珠蒙尘,美玉有瑕。 该说不愧是书中颜值排行榜榜首吗,这种情况非凡不损他的容色,反而被这不完美衬托出几分让人窒息的残缺美。呸呸,现在不是说这个,重点是—— 魏谨言他怎么看着变瞎子了! 刹那间,徐九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小姐?”杏儿不解地看着呆在原地的自家主子。 徐九微倏然惊醒。 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魏谨言继续道:“阿九你不是想去蓝府的晚宴么,明日晚上我来接你。” 那声音低沉而悦耳,仿佛潺潺清溪落在玉盘上,让人心驰神荡。 徐九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点头:“我知道了。”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蓝府是凌安城内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明日将在城中有名的留仙居设宴款待宾客,原主在听闻这件事后便缠着魏谨言非要与他同去。不过,她那完全不叫缠,几乎叫威胁就是了。 徐九微想捂脸,不忍直视原主这些记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徐九微并未发觉,从刚才起,魏谨言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她。 眼睛上的白纱虽然阻隔了视线,但还是能看清东西,他能看到那张惹人厌恶的脸上依旧浓妆艳抹,不堪入目,因为被关了几天禁闭发丝凌乱,身上衣衫污秽不整,唯独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 澄澈得让人忍不住驻足停望。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也恰好掩去了他唇畔意味深长的一笑。 察觉到被人紧盯着的徐九微刚想开口,就见魏谨言温言道:“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说完这句话,便径自绕过她走了。 “……”一句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的徐九微。 “小姐你看,那个小贱种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杏儿瞪着他的背影,霍霍磨牙。 徐九微眼皮跳了跳,当做没听到她的话。 “对了杏儿,他的眼睛是……” 她努力回忆了下,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杏儿大概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对“仇敌”感兴趣,呆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听老爷提过好像是因为得了病,见不得强光,但是还是能看清东西的吧。” 徐九微稍稍放下心来,没瞎就好。但转念一想,她又蹙紧了眉头。 前两次穿越时她见过魏谨言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问题,除了第二次死前他被毒瞎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忽略了去,晃晃脑袋,徐九微打算还是先回去清洗下自己这满身污秽,再这样下去她实在无法忍受。 背后,走到回廊转角的魏谨言顿住脚步,蓦然回首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系统仿佛打了鸡血般的声音传来。 【叮——完成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获得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当今五皇子,小说中的主角,也是这个朝代未来的王。 看到他的那一刻,徐九微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他的名字。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差点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在书中看过他的那些残虐的事迹,加上后来切身体会,她几乎到了一看到他就双腿直哆嗦的地步。 这货完全就是个残暴君主啊! 许是她的反应太大,莫蓝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这会儿记得怕我了?” 他的手冷得像冻结的寒冰,衬着那种极其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冷冽,让徐九微都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活人。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说得太急,舌头都差点被咬到。 莫蓝鸢冷哼一声,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徐九微有种自己被毒蛇死盯着的感觉,心中恐惧更甚。 若是寻常人看到以前浓妆艳抹的徐九微,再看看眼前这张素净得不施粉黛的面容,恐怕一时半会根本认不出,莫蓝鸢却不会,他甚至看不出有一丝觉得疑惑的样子。 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他颇为意外地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倒是让你有了几分变化。”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懵了下,还未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莫蓝鸢已经放开手。 “最近可有发现魏谨言的异常?”他问。 看着他随意扯了张雪白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病菌…… 徐九微喉头一哽。 直到感觉到他再度要看过来,她立即开口:“没有发现什么!” 说这话她半点都不心虚。毕竟除了发觉魏谨言黑化了,她倒真的没有看到他做过什么。同时她也忍不住疑惑,原身究竟是怎样跟莫蓝鸢搭上关系的,听他话的意思,她明显算是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 只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关于莫蓝鸢的记忆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被吓得恐惧到极致而选择性遗忘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徐九微心肝儿疼。 没想到魏谨言还未回宫,莫蓝鸢早就已经开始处处防着他。徐九微唏嘘的同时,又免不了为自己默哀。 若是被那朵黑莲花知道她是莫蓝鸢的细作,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砍成十块八块的? 面前有个阴险变态的人渣男主,身边是朵不知道黑化到什么程度的炮灰配角,她都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是多么暗无天日啊。 正想着,她就发觉莫蓝鸢往她这边过来。 徐九微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莫蓝鸢脚步一顿。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徐九微心里发寒,暗忖自己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动作会不会惹恼了他,生怕他下一刻就狂性大发把自己给撕了! 没错,撕了! 原书中就有这么一段,莫蓝鸢在登上王位后,有次和一个宠妃在进行某种运动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背后,然后莫蓝鸢勃然大怒,当即把她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徐九微表情都要裂了,直接在评论区留下一个大大的负分,炮语连珠地道:“作者你是不是手撕那什么的戏份太看多了,脑子正常点好吗!” 一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前面还看到他面无表情就把自己骨折的手折回去,徐九微就觉得头发尖尖儿都在发颤。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莫蓝鸢嗤笑一声,说了句让她觉得奇怪的话:“你上次说的事,等回了帝都便自有分晓。” 眼珠转了转,徐九微也没太计较,毕竟男主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不是她这等炮灰角色可以理解的。 刚刚松了口气,徐九微就见莫蓝鸢眼光再次扫过来:“魏谨言近日未受过伤?” 徐九微紧闭着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若她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她绝对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目前帮着魏谨言瞒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以后被面前这位主儿发现的话……啧,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倒有点好奇魏谨言到底做了什么,看样子多半与莫蓝鸢有关。 ********** 莫蓝鸢出现得离奇,走得也快,丢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挟持徐九微来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了。 他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徐九微也不奇怪他今天突然现身,有些后怕地拍着胸口,这会儿才发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周边安静得吓人,当下她片刻也不敢停留,拎着裙摆就赶快往外冲。 这破庙离刚才举行祭典的地方并不远,徐九微一路狂奔,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典台。 “也不知道杏儿会不会着急了?” 她自言自语,脚下的脚步也逐渐加快,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个挡道的。 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袂,徐九微心中突地重重一跳。 “阿九,杏儿怎么没跟着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徐九微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想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莫蓝鸢可怕啊! 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徐九微可不敢表露半分,她看向一身朗月风清般的魏谨言,发觉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侍卫。就是在她关禁闭时曾来送饭的那个人,依稀记得是魏谨言的贴身护卫,叫湛清。 “我刚才与杏儿走散了。”眼下也顾不得这人是她这几日一直想躲开的魏谨言,徐九微只得向他求救。 魏谨言瞥她一眼,然后朝湛清扬了扬手。 后者面无表情瞪了瞪徐九微,不甘不愿地去找人。 徐九微也想四处找找看,刚准备转身,后面突然涌了不少人过来,想来是为了围观即将开始的祭典活动。她被几个人撞到,正晕头转向,就感觉到有人出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往旁边一带,就避开了路人。 把徐九微丢到路边的一处茶棚下,看也未看的往桌上丢了块碎银,魏谨言唇畔带笑直视着她:“湛清把那丫头带回来前,在这好好待着。” 成功领略到他话中那一丝半点的森寒之气,徐九微立刻规规矩矩在凳子上坐下,半个反对的字都没敢说。 旁边,茶棚老板收了银子,很快就奉上一壶热茶,倒好两杯放好。 “你也是出来玩的?”偷偷觑了觑他蒙着白纱布的眼睛,徐九微好奇地问。 魏谨言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没出声。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 被无视的徐九微怒而转移开视线,看向对面。 高台之上,有身穿白色祭祀服的男子坐在边缘处的琴架后,另外有一个同样衣袍的男子在台子中间,手中举着火把,两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呲着獠牙的恐怖恶鬼面具。 随着其中一人弹奏起乐曲,中间的人身体也开始动了,跳的是驱鬼舞。 这是每年今日特有的一个环节,待到台上的人跳完,人们就会互相泼水,以示洗净去年的污秽和霉运。 那琴声时而高亢,时而悠扬婉转,徐九微默默听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正低头品茗的人,忽然记起来,上一世魏谨言也曾带她去过上巳节。 那时他刚被圣上封为凌安王,无数人削尖了脑袋往府上钻想要笼络关系,烦不胜烦的他干脆带着她从后门溜了出去,途中看到一路热闹非凡才知道是什么日子。既然已经出来了,魏谨言索性就带上她一起去凑热闹,还顺手给她买了寻常女子装扮的衣服让她换上,说是应应景…… 许是回忆起往事,今夜徐九微紧绷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啜饮一口杯中的茶,徐九微看着高台上正抚琴的人,她摇摇头:“这曲子可比你弹的那首‘惊鸿’差多了。” 她说的是上一世和魏谨言去上巳节的事情。因着他脸上当时也戴着一张可怖的面具,又穿着白衣,就被人当做表演者强行拉到台上去了,魏谨言顺势就在位置上坐下,演奏了一支曲子。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的,那曲子极好听,就连徐九微这个丝毫不动音律的人都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结束后,徐九微好奇地看着魏谨言。 她那时是个哑巴没办法说话,魏谨言却十分擅长看懂她的情绪,心知她好奇,不由得轻笑了声,冲她勾勾手指。 她乖乖附耳过来,他靠近她:“此曲名为……” 长街两侧梨花开得正好,树下,那俊美的白衣男子就那样倾身下来,长长的黑发落在她的脖颈间,与她的发缠绕在一起,他呼出的热气就萦绕在自己耳侧,恍惚间连那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醉魅人心的旖旎。 34.第三十四章 防盗章,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徐九微:“……” 宿主还在哭诉:【宿主你要是这么死了多冤啊, 这么蠢在这个任务上都死第三次了, 传出去会被笑死的,你看看哪家宿主这么笨, 虽然你好吃懒做又没优点,但你死了我也会难过的呜呜呜……】 抹去嘴角的血迹, 徐九微打断跟奔丧似的系统:“闭嘴!”一字一顿, 说得无比凶狠。 系统立刻噤声, 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 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 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 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 它都觉得自己的办法甚妙, 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徐九微脸一黑。 相信这个破系统的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再在莫沉渊面前来这么一出, 他会不会被废太子她不知道,但她绝对会两眼一闭去见阎王。 冷静下来过后,徐九微抗议:“这个任务难度太大,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让莫沉渊被废!怎么也该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吧。” 系统扁扁嘴, 相当委屈:【可是其他身份宿主你无法匹配上……】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个炮灰?”徐九微气得嘴角一歪。 系统没回话, 明显是默认了。 “……” 徐九微紧抿着唇, 觉得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虐心的话题为好。 后面魏谨言亲自来给徐九微检查了一番,确认她只是脖子上受了伤,过几日便会好,他才放心下来。 徐九微还沉浸在任务失败,和被系统说只能匹配炮灰身份的双重打击里,直挺挺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连魏谨言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夜晚的风带着瑟瑟凉意,魏谨言负手站在大殿外最高的台阶上,遥望远方的重重宫阙。 想到今夜在密室里看到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徐九微,他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捏着扇柄的手渐渐收紧,力度大到骨节间都开始泛白。 “殿下,那些刺客已经全部处理掉了。”身后有道妖娆的身影在黑暗中闪过,隐匿在后。 魏谨言没有回头,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凉意,漫声道:“红樱,你看这王城可美?” 身后那人似乎愣了下,旋即嬉笑道:“染了血可就美丽多了。” 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魏谨言眸光动也不动,看着座座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猛兽,恢宏瑰丽,又危险至极。 时间,人,地方,这些都变了。 不过……只要他再次来到这里便好。 该是他的,他会全部夺回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绝不放过。 绝美的脸上忽地绽放出一抹笑容,他笑得淡定且从容。 *** 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徐九微终于有心思去听莫沉渊一事的处理结果。 昨天晚上,大内总管黄公公对外公布,太子殿下中了毒,心智失常,一不小心伤了七皇子和徐九微,皇上对此颇为震怒,命太子自行去领一百军棍,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至于七皇子,便是送了许多慰问品,这件事到此为止。 都肖想上自己后宫里的妃子了,咳,虽然早就化作白骨,但也是大大的不敬,这天启帝居然只罚了他被打和禁足,徐九微简直叹为观止,暗想难不成这天启帝也是个白莲花圣父,跟他儿子魏谨言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啊不对,眼前这个已经是黑莲花了。 想到这点,她又惆怅了。 “七皇子就这样了?” 转念想起那个紫眸少年,徐九微有些傻眼,天启帝面对这个儿子怎么又跟如今的魏谨言一样黑心黑肺呢。 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魏谨言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寒凉,唇上依然带着笑意,淡然道:“或许父皇是想磨炼他的心志。” 徐九微在心里不屑地呸了声。 这明显是偏心吧。哦对了,还有对莫蓝鸢亦是如此,仿佛他们是不要钱捡来的。 看着她脖子上那道明显的掐痕,魏谨言嘴角的弧度冷了几分,问:“还疼么?” 徐九微对他的明知故问非常鄙视,翻着白眼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她语气不善,魏谨言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淡淡一笑:“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这话怎么听都阴森森的,徐九微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那句“你岂会这么好心给我报仇”在嗓子口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还是不要过分去招惹黑莲花了。她一脸沉痛。 外面夜色越来越沉,徐九微看着渡步至窗边站着的魏谨言,他的视力在夜晚会比较薄弱,殿中又没有掌灯,所以刚才进来时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来到屋中的。 目光扫过桌上的火折子,她叹了口气,就要动身去拿—— 刚好回过头的魏谨言看到这一幕,似乎笑了笑,语带愉悦地道:“不用了,我们出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刚睡醒脑袋里还有点混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徐九微乖乖“哦”了声,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几步走到他身边。 她乖顺的态度引得魏谨言又笑了笑,双手一合折扇,率先往外走,徐九微配合着他缓慢的速度跟在后面。 说是出去,其实就是去了碧波湖,亭亭而立的荷叶遍布在湖面,偶尔看得见几枝含苞欲放的荷花。白玉栏杆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亮着一盏八角宫灯,魏谨言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到湖畔边缘,顺着入口的石阶走下去。 他没停,徐九微只得跟过去,但一过去,她就呆了呆。 清澈的湖水里,荷叶丛中,数不清的莲花形河灯飘在水面上,一盏一盏,在夜色中恍如星子,美得醉人。 魏谨言在距离水面最近的石阶上坐下,那里还堆放着许许多多未放下去的河灯。 “这是……”徐九微蹭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了身子。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魏谨言微微一笑。 徐九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送我?” 魏谨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直视着她,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微微眯起,说的话莫名让徐九微觉得有种意味深长的错觉:“今日可是你的生辰,阿九,你怎么忘了。” 徐九微:“……” 额头有冷汗滴下,徐九微这才记起,今日的确是原主的生辰,每年这一日她都非要闹腾着大办宴席,还借故让陈管家和魏谨言给她送昂贵奢侈的礼物,若是没有得到就会蛮不讲理地大闹特闹。有一点她差点也忘了,其实今天同样是她本人的生辰。 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看湖面,徐九微含糊道:“最近太多事情,我一时没记起。” 魏谨言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两人一时无言。 初夏的夜风微醺,苍翠欲滴的荷叶随风摇曳,那些数不清的河灯就犹如朵朵莲花绽放在水面上,恍如十里红莲,一身白衣的魏谨言正俯着身子,修长的指尖不时沾到冰凉的湖水,把一盏盏河灯顺着水流推出去。 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朦胧,徐九微望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被覆住的双眼,手鬼使神差就伸了出去,隔着一层纱带抚摸着他的眼睛,轻轻叹息一声:“你的眼睛……” 他的眼眸非常漂亮,瞳色是淡淡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极美。可惜看不见了。 魏谨言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薄唇微勾,指尖移至白纱带的打结处,只轻轻一动,纱带就飘然落下。大抵是长期都被遮住的关系,他微微阖眸,停顿片刻才慢慢睁开双眼,琥珀般的眸中仿佛萦绕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雾气,美得如梦似幻。 长长的纱带就落在自己掌心,她怔然望着他,一时忘记了反应。 他亦是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 空气中飘来荷叶的清香,映着这波光潋滟的湖面,悄然温柔了整个夜晚,直到听到不远处一声枯枝被风吹断的清响,两人同时回神。 心底涌现的不知是什么,徐九微逃一般移开了目光。 魏谨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那迅速垂下的眼帘,却是掩饰一般敛去了眸中的暗光。 “你会觉得看不清楚东西不舒服么?” 过后,看着他神色淡然地将白纱带束了回去,徐九微忍不住问。 魏谨言扯了扯唇角,沉悦的声音在夜色中如水一般流淌进她的耳中:“看不清也好。眼清目明,到头来还不是会识人不清。” 这话听来有些怪异,徐九微动了动唇,又到底没说什么。 ***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久久无言。 徐九微满脑子胡思乱想着刚才的事,一时心绪紊乱。 在往回走之前,魏谨言送了她一对温玉做的玲珑环佩,她只要了一只,另外只顺手挂在了他的腰间,他见了轻笑了声,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她的发,不知怎的,那一刻她的脸颊忽然变得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扎根,然后发芽…… 思忖间,迎面而来两个熟悉的人。 走在前面那个格外尖嘴猴腮,一脸尖酸刻薄的,可不就是在魏谨言回宫那天的晚宴时见过的小内侍,特意跑来寻莫蓝鸢那个,至于他身边那个低着头看起来畏首畏尾的正是莫蓝鸢。 “奴才小德子见过三殿下。” 一看到魏谨言,那内侍立刻满面笑容上前行礼。 魏谨言手持折扇,笑得要多温煦有多温煦:“免礼。” 他身边的莫蓝鸢脑袋都快埋到胸前了,没有反应,小德子见状不免恼怒,暗暗狠掐了他的手臂一把,拽着他过来:“五殿下,这是三殿下,快些打个招呼吧。” 莫蓝鸢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拖一拽直接摔倒了。 徐九微无语,看着狼狈不堪倒在地上的莫蓝鸢。 小德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没好气地道:“五殿下,你怎么老是这么不小心!”说完他转头朝魏谨言点头哈腰,赔着笑道:“三殿下莫见怪,五殿下他反应有些慢。” “三……三皇兄。”莫蓝鸢哑着声音弱弱地喊了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正要从地上爬起来。 魏谨言低头看着他正好撑在地上的手,笑得如沐春风,淡然道:“五弟,地上凉,快些起来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然后他装作没看到,很淡定地踩着那只手走过去了,并且还看似无意地拿脚狠狠碾了两下。 在旁目睹一切的徐九微目瞪口呆,内心疯狂尖叫:“啊啊啊他踩过去了踩过去踩过去了!” 系统:【……】这个一点都不稳重的宿主真的好嫌弃。 垂眸看着手背上明显的黑印,莫蓝鸢猛地抬头看向魏谨言的方向,褐色的眸底一片森森寒意。 魏谨言恰好回过头,冲着他微微一笑。 在他侧首的刹那莫蓝鸢就低下了头,看起来依然是那副极其怯弱的样子。小德子对这些浑然不知,拽着莫蓝鸢起身,骂骂咧咧的,嘴里没一句好话。 看似平和的一个照面。 转身的瞬间,魏谨言和莫蓝鸢同时勾唇笑了。 一个低眉浅笑,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一个敛眸冷笑,红衣如火,仿如艳鬼。 徐九微的思维还停留在魏谨言明显挑衅的行为上,风中凌乱。 那种眼神…… 真是让人不愿意回想。他无声叹息。 “公子。”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魏谨言低垂着眼帘,慢慢收回手,再抬头时已经恢复成平日的淡然模样,他启唇应道:“进来吧。” 管家是来找徐九微的,没想到在别院门口遇到了魏谨言的贴身护卫湛清,所以他才在进来前先打个招呼。 目光扫过管家手里拿着的那副画卷,魏谨言微眯起双眼:“管家找阿九所为何事?” 近日自家公子动不动就跑来探望表小姐,管家虽颇有微词但也未在魏谨言面前说过什么,只当是公子心善,所以看到他会在这里也不觉得奇怪,如实道:“回公子,这是老奴为表小姐选好的婚配对象。” 魏谨言转头看向他,屋内昏暗的光线让管家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道:“谁说阿九要出嫁?” 一时没有听出那话中异样,管家颔首道:“公子即将回去,表小姐她……虽然顽劣过分了些,但老奴毕竟曾答应过老爷要照顾她,为她择一门亲事,也不怕以后表小姐会无人照顾。” “阿九会随我同去帝都。” 魏谨言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没料到会听到这句话的管家一愣,素来冷静的面上也禁不住出现一丝裂痕,他诧异地抬起头:“公子,您这是何意?”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这下管家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惊骇了,拧眉道:“公子,万万不可!” 自家表小姐那个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后可不是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凌安城,她若是再惹出什么事,必然会影响到公子,到时候可就大祸临头了。 魏谨言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俯下身把徐九微抱了起来,缓步走到床榻边将她放下,尔后扯开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悠然转过身来,渡步至门口。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阿九身为他如今唯一的亲人,我自然有责任照顾好她。” “可……” 管家的眉头都快打成结了。 这话听来的确堂堂正正,魏谨言也真的是有恩必报的人,可他怎么都觉得不太对。 屋檐下点着一盏灯笼,借着那朦胧的烛光,管家看到魏谨言面带微笑看着他,那笑容却莫名夹杂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危险气息。 “还是说,管家你觉得我不该这样做?”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事情就这样定了。” 管家眉头紧皱,还欲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看自家公子这态度,恐怕是一定会带上表小姐同去,只是,这表小姐的性子…… 只盼表小姐以后都能如近日这般安分,不要给公子惹乱子就好。 ********** 于是,在徐九微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整个人直接被打包带走,等到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身下躺着的地方略显狭窄,身上盖着薄薄的绸被,耳边能清晰听到车轱辘和马蹄在地上踏过的声音,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叫声,令人不知不觉就静下心来。 马车厢内的光线很暗,徐九微盯着上方的车顶盖好半晌,最后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还活着就好。 “小姐你醒了?”杏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徐九微转过头,杏儿正趴坐在旁边,看样子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睡眼朦胧地盯着她。 “这是哪里?” 徐九微挣扎着坐起身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脖子和身体都是僵硬的。 杏儿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说:“奴婢听说已经到平城和沛县的交界处了。” “这样啊。”徐九微彻底放心了。 路过平城,再入沛县,最后便是大凌朝的帝都,想来今日他们就能抵达。虽然不知道魏谨言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显然是把杏儿和她一起给带上了。 “那个小……公子他说咱们要搬家,所以以后都会住在帝都。”杏儿本来下意识就要像以前那样喊魏谨言,转念想到他肯带上自己和小姐,最近又看他们两人相处得颇为和谐,话到嘴边又及时改了口。 听出她话一开始意头的徐九微不由得摇摇头,摸摸她的脑袋:“你先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 杏儿睡意正浓,拉耸着眼皮含糊回了声“是”就再度睡过去了。 35.第三十五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午后慵懒的阳光下,红墙琉璃瓦的宫墙向后绵延数十里,几乎看不到尽头,巍峨壮观的宫阙庄严高耸着,放眼望去,五步一高楼,十步一亭台。长廊曲折迂回如带, 金碧辉煌的重楼宫殿错落其间, 无一不昭显着这座王城独有的奢华。 这便是大凌朝的王城。 行走在长长的御道中, 徐九微心中感慨, 即使以前已经来过地方好几次, 她依然不可免俗的为这富丽堂皇所震撼。 他们是在晌午时分到达帝都的,还未进城,就已经有接应的人来了, 不消一个时辰, 就把他们带进了宫中。 魏谨言要先去面见圣上, 所以嘱咐了徐九微几句便离开了,她和杏儿则被宫人带到休息处去等他。 前头领路的是个脸圆圆的小公公,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酒窝,格外讨喜。 徐九微边走马观花看周围,边跟系统说话。 系统:【宿主, 我可以解锁新的功能了!】 刚到帝都时系统就已经报备过完成上一个任务, 还说要升级了, 当时徐九微也没在意,任它捣鼓去了。 系统:【恭喜宿主开启包裹四格。】 “包裹?就像游戏里的包裹格子那样?” 系统:【是的。你只要想着要把什么东西放进包裹,那东西就会自动进来。但是现在格子太少,装不了太多。】 徐九微心中一动,作势整理发髻,另一边手飞快拔下插在发间的一根发簪掩在袖中,默念着放进包裹。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手中变得空空如也,紧接着她又闭上眼睛想着那支发簪,果不其然又再度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故技重施再次把发簪插入发髻间,徐九微由衷赞叹:“这个功能不错!” 欣喜之余,徐九微想到系统这两天没有催命一样给她发布各种任务,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开启主线任务了吗,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谁知她话音刚落,刚刚还叽叽喳喳的系统立马变身冷艳高贵范儿,高深莫测地道:【不能提前透露剧情。】 徐九微嘴角直抽。 这破书居然还讲剧情,整本书的结局她都知道好吗! 她还想说什么,领路的小公公已经停住脚步,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屋子,微笑道:“先委屈姑娘在这里等一等了。这宫里规矩多,还请千万不要乱走。桌上有茶点,姑娘请随意用。” 徐九微对宫中的规矩早就熟记于心,也未拂了他的好意,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那奴才先告退了。” 那人朝徐九微作了一揖便转身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许久和杏儿两人,等到那阵脚步声已经远得再也听不见了,杏儿才松了口气,秀眉紧蹙:“小姐……” 她欲言又止。 徐九微瞧着她不由得好笑,方才杏儿从踏进宫中起,整个人就陷入了呆滞状态,什么话都不敢说,一路上紧张兮兮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怎么了?”桌上备着茶壶和茶杯,徐九微自顾自坐下,倒了两杯。 杏儿慌慌张张接过徐九微推过来的茶杯,却完全没心情喝,她小心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敢开口:“小姐,这……这里是皇宫吗?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皇宫。”徐九微道。 闻言,杏儿的脸色更加紧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嗫嚅着唇:“那……那公子他是……” 虽说杏儿对魏谨言的身世一无所知,但一路上走来看到那些人都是暗暗以魏谨言马首是瞻,大概也明白她们是因为他才能入得皇宫。 垂眸盯着手中的白瓷杯,清澈的水面因她手指晃动了下,泛起一丝涟漪,徐九微沉默了片刻才道:“魏府只是收留他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家。” 杏儿似懂非懂。 抬眸看一眼杏儿,徐九微舒了口气:“总之你记住,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这里可不是凌安魏府,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掉脑袋。” 杏儿脸色骤变:“奴、奴婢知道了。” 许是一时之间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杏儿很快又呆住了,傻愣愣站在原地。 此刻徐九微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坐在桌前兀自出神。 明日起,魏谨言就会再度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以后,还会被封为凌安王。 他的母妃娴妃是圣上最爱的女子,对于这个孩子,圣上自然也是爱屋及乌。魏谨言的出生和成长,他一直清清楚楚,甚至当初娴妃托孤给魏清的行为也是有意为之,他暗中一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直到现在把他接回宫中。 很多人都不解,圣上既然如此宠爱这个儿子,为何不一开始就把他带在身边,反而让他流落民间多年。徐九微却猜到了。 疏远他,正是给他最好的保护。 若魏谨言当真在宫中长大,失去母妃庇护的他,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个问题,又岂会有今日…… ********** 如同前两世的发展一样。当天,三皇子回宫的消息传遍了宫中每一个角落。除了极少数早已有所耳闻的人外,对其他人来说,这个消息无疑于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们头昏眼花。 十八年前的一个夜里,宫中发生大事,而即将临盆的娴妃突然失踪,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娴妃去向时,圣上下了旨意,说是娴妃和即将出生的三皇子去宫外养病了。久而久之,人们也渐渐把这件事遗忘了,现在却说三皇子回宫了…… 朝堂和后宫都闹翻了天,圣上对于众人的疑惑视若无睹,只淡然吩咐下去,晚上将在华清宫设宴,为三皇子接风洗尘。 杏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又呆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清醒过来,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徐九微,满眼不知所措。想来是想起自己以前和自家小姐,对魏谨言的诸多不敬。 徐九微倒是宽心得很,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就换了身衣服先去宴会了。 魏谨言在面见过圣上后,便带着她和杏儿先去了一处宫殿,那里是他暂时居住的地方,并告诉她晚上的夜宴让她也去。 许是对于这位突然回来的三皇子的好奇,今夜宴会人到得格外早,偌大的华清宫挨挨挤挤,有资格参加的人都来了,几乎人满为患。 大殿正中央是圣上的御座,左右依次排开的是皇后以及众位贵妃的位置,大殿之下,则按照朝中大臣的官位高低排好坐席。徐九微坐在最偏的角落里,这一桌都是职权偏低大臣们的家眷。 “我说,这位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旁边有人小声问道。 “这个我知道,是娴妃娘娘的孩子,说是还没出生就因为娴妃娘娘身体不好去了宫外养病。” “就是那个曾经宠冠六宫的娴妃?” 桌上另外几人很快就加入讨论阵营,对于皇室轶事,人们总是格外感兴趣。 徐九微坐在位置上,心思有点儿放空。 周围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在座的又都是见风转舵的聪明主儿,自然没人来搭理她这个看着就“寒酸得紧”的小丫头,只当她是哪家大臣的女儿。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高呼,原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论得正欢的人连忙噤声,起身行礼。 “参加皇上。” 徐九微后知后觉,待到看到旁边的人纷纷起身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跟着行礼。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巍然站在人群最前面,在内侍的扶持下,最后在龙椅上坐定,紧接着,徐九微就听到一道沙哑沉厚的声音响起:“今日只是为朕的三皇儿接风,列位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那是天启帝,大凌朝如今的皇帝。 “谢皇上。” 众人齐齐喊道,但依旧保持站立的姿势没有动。 直到看到殿中的其他妃嫔和朝臣坐下,其他人这才慢慢落座。 刚刚回宫的三皇子是同圣上一起进来的,这会儿,众人对这位三皇子的好奇已经达到顶点,甫一坐定,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看了过去。 在场的皇子个个外貌俊朗,大臣中也有不少美仪容的端方君子,就连已年过不惑的圣上也是个相当出众的美男子,但所有人在看到那个人后,只觉得周遭的一切统统都黯淡了下来。 他还未到及冠之年,今夜也就未束发,如墨的长发只挑了一缕随意系起,白玉般的面上,五官仿若精雕细琢而成。他的双眸被一条长长的白纱带遮住了,这样非但没有显得有缺憾,反而增添了几分不可企及的出尘俊逸。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薄唇微勾,带着从容的浅浅笑容站在那里,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自有一股俗世人不可攀折的清贵高华。 那便是大凌朝唯一一个未冠以国姓的皇子,三皇子魏谨言。 刹那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怔怔望着殿上那个月华般不染纤尘的人。 徐九微离得远,她扫了一眼四周人的反应,连连咋舌。 这些人完全是只看到那张好看的皮相,压根不知道,这可是朵睚眦必报的黑莲花啊! 她正在心中诽谤魏谨言,他突然就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的眼睛还被挡着,徐九微仍是吓得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 心虚地转过头,徐九微眼观鼻鼻观心盯着面前的杯碟。 今夜的宴会本就是为了向众人介绍魏谨言,所以圣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尽管随意。意思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太过拘束。 同桌的人聚在一起聊得正兴起,其他人一个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徐九微孤零零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冷清。 这种地方她总是不适应,早知道还不如跟杏儿一起玩呢。 徐九微无奈叹气。 宴会上有臣子献上节目,说是给三皇子殿下一洗风尘。十余名身穿舞衣的女子在奏乐下翩然起舞,顿时将殿中的气氛推到最热,不少人跟着齐齐恭贺圣上和魏谨言。 徐九微偷偷看了一眼魏谨言的方向,他正被几个大臣簇拥在中间,面上带着笑在说什么。 见其他人也没有注意这边,她迟疑了下,便毫不犹豫起身悄然出了大殿。 再在里面待下去,她真怕自己被无聊死,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五百二十四,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树下,魏谨言斜倚在桌前,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36.第三十六章 防盗章,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系统:【……】 “五百二十四, 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 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 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 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 树下, 魏谨言斜倚在桌前, 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 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 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 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 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 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 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 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莫非…… 一时不察想得有些出神,待到徐九微回过神,发现魏谨言还保持着刚才拿剑抵住那名首领的姿势,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首领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是什么也不打算透露。 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徐九微看不到此刻他眼底流露着的是什么情绪,只看到他手中的剑往下一压,那名首领的脖子瞬间有鲜血沁出。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魏谨言居然不顾其他人安危,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叫嚣道:“我告诉你,你……你再不放下武器,那个美人儿可就没命了!” 红衣女子的脸骤然一白。 让徐九微更加吃惊的是,魏谨言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手指摩挲着剑柄,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给过你机会了。” 语毕,魏谨言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那边,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抓紧,只听一声闷响后,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竟然就这般直接就飞了出去! 徐九微的眼珠差点都要脱框而出。 她呆呆望着前方的人,只觉得从未认识过的陌生。 夜色中,他一袭白衣胜雪,一方约莫一指宽的长长白纱覆在双眼上,教人无法看清他眸底情绪,只能清晰看到那张俊美至极的面上薄唇微动,溢出的声音冷得惊人,透着沁入骨髓的寒意:“既是无用之人,何必留着。” “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你!” 被他的态度激怒,其中一人举剑就朝徐九微这边劈来,可惜,他还未靠近,闪着寒光的剑尖直直刺进了他的眉心。尔后,他一扬手,那柄还滴着鲜血的剑“嗡”的一声深深插进了对面的朱红色大柱上。 几个人目瞪口呆,徐九微同样呆若木鸡。 少顷,那几个人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夺门而逃,再也顾不得其他。 一直钳制着自己的威胁没了,红衣女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整张脸上煞白如纸,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倏地转头看向徐九微,一双美眸死死瞪大,眼底隐隐流转的竟是恨意。 徐九微头皮都要发麻了。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获得特殊奖励:‘秋横波的恨意’。】 系统继续幸灾乐祸。徐九微已经无力去研究这个任务到底什么意思,表示暂时不想跟它讲话。 …… 回程的马车上,徐九微反复盯着对面的魏谨言看,但无论怎么看,也没办法跟留仙居里那个嗜血肃杀的人联系上。 魏谨言斜倚在软垫上,对她的探究恍若未觉。 马车内的气氛一阵凝滞,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徐九微轻咳一声,随意挑了个话题,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对那位姑娘见死不救呢。” 闻言,一直阖眸不语的魏谨言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白玉般的面上神情无比温雅,他微微一笑,说:“我岂会这样狠毒。” 他只会更毒。 看过书的人都知道,三皇子魏谨言在未出生前就不在宫中,而是被他的母妃娴妃带着一起流落到凌安。后来娴妃病逝,他则被城中避世而居的鬼医魏清捡了去收养,直到成年后才被圣上接回宫中。 魏清另有一养女,原是他表兄的女儿,因家中无人照顾,魏清觉着可怜,便带在自己身边养着,谁曾想这是带了个祸害回家。 这小丫头从小就尖酸刻薄,嚣张跋扈,嫉妒魏谨言长得好看,更觉得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因此对魏谨言没有过一天好脸色,处处与他作对。前阵子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想尽法子勾引魏谨言,后者直接无视,结果这女人恼羞成怒,三番四次要下毒手害死他,惹得魏府上下人嫌狗厌…… 没错,这个不断作死的茶几,就是徐九微目前的身份。 梳理着脑子里荒唐的记忆,徐九微恨不得把原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 系统:【宿主,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五百二十四大哥,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37.第三十七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系统:【宿主, 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 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 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 五百二十四大哥, 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 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 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 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 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 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 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 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 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 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 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 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徐九微斜睨着她,杏儿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记忆中徐九微这个贴身丫鬟一直很听她的话,所以恨屋及乌地对魏谨言非常记恨。 轻咳一声,徐九微拍拍她的手:“不得胡说。” “本来就是!”杏儿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他向管家告状,小姐你怎么会被打,还被关进柴房那种地方。” 徐九微不置可否。 她可清楚记得,明明是因为这位原主太过分,差点害得魏谨言落水,所以才被那位德高望重的陈管家惩罚。 动了动唇,徐九微正想给这小丫头告诫几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眸光一滞。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还未及弱冠,穿着一袭白色广袖宽袍,泼墨似的发以玉冠束起,他略略偏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精雕细琢般的侧脸和下颌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最后没入雪白的领口,精致得宛如画中人。 他手持着一柄玉骨桃花扇,正不疾不徐的朝这边缓步而来,那风姿任谁见了都会感到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每每看到他,徐九微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冒出一大堆修饰词,即便他的圣父行为让她当初在评论区里喷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欣赏这幅皮相。 【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出现!】系统异常兴奋地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徐九微没好气地道。这系统完全就是个马后炮。 循着徐九微的视线看过去,杏儿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出现了,秀眉微蹙,正想让自家小姐一起绕开,却发现他已经走过来。避无可避。 “公子。”杏儿不情不愿躬身行了个礼。 魏谨言看到她们并不惊讶,非常和煦的冲徐九微一颔首,微笑道:“阿九。” 徐九微诧异地抬起头。 呆了呆,她才蓦然醒转。以往他就是这般称呼原主的。 无论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她身份的原主名字里都异常巧合地带了个“九”字儿,以前他偶尔会这样唤她,以至于刚才她乍然听到他叫她,恍惚以为是前两世的魏谨言站在面前。 迅速敛去那短暂的失神,她看向魏谨言,他含笑注视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徐九微喉头一哽。再度为他的白莲花程度感到虎躯一震。 面对前几日还想尽办法迫害自己的人,还能笑脸迎人,她觉得异常惆怅。难怪后来那些小说总是各种狠虐打脸白莲花圣母这类人物,这看着的确让人格外想炮轰他们呐! 来不及感慨,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徐九微不自觉地再度看过去,瞬间她像被九天惊雷活活劈中。 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极致,一双眼,现在却一块轻薄的白纱布遮住。 如同明珠蒙尘,美玉有瑕。 该说不愧是书中颜值排行榜榜首吗,这种情况非凡不损他的容色,反而被这不完美衬托出几分让人窒息的残缺美。呸呸,现在不是说这个,重点是—— 魏谨言他怎么看着变瞎子了! 刹那间,徐九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小姐?”杏儿不解地看着呆在原地的自家主子。 徐九微倏然惊醒。 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魏谨言继续道:“阿九你不是想去蓝府的晚宴么,明日晚上我来接你。” 那声音低沉而悦耳,仿佛潺潺清溪落在玉盘上,让人心驰神荡。 徐九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点头:“我知道了。”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蓝府是凌安城内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明日将在城中有名的留仙居设宴款待宾客,原主在听闻这件事后便缠着魏谨言非要与他同去。不过,她那完全不叫缠,几乎叫威胁就是了。 徐九微想捂脸,不忍直视原主这些记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徐九微并未发觉,从刚才起,魏谨言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她。 眼睛上的白纱虽然阻隔了视线,但还是能看清东西,他能看到那张惹人厌恶的脸上依旧浓妆艳抹,不堪入目,因为被关了几天禁闭发丝凌乱,身上衣衫污秽不整,唯独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 澄澈得让人忍不住驻足停望。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也恰好掩去了他唇畔意味深长的一笑。 察觉到被人紧盯着的徐九微刚想开口,就见魏谨言温言道:“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说完这句话,便径自绕过她走了。 “……”一句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的徐九微。 “小姐你看,那个小贱种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杏儿瞪着他的背影,霍霍磨牙。 徐九微眼皮跳了跳,当做没听到她的话。 “对了杏儿,他的眼睛是……” 她努力回忆了下,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杏儿大概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对“仇敌”感兴趣,呆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听老爷提过好像是因为得了病,见不得强光,但是还是能看清东西的吧。” 徐九微稍稍放下心来,没瞎就好。但转念一想,她又蹙紧了眉头。 前两次穿越时她见过魏谨言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问题,除了第二次死前他被毒瞎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忽略了去,晃晃脑袋,徐九微打算还是先回去清洗下自己这满身污秽,再这样下去她实在无法忍受。 背后,走到回廊转角的魏谨言顿住脚步,蓦然回首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系统仿佛打了鸡血般的声音传来。 【叮——完成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获得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连续几日的放晴,天气正好,天启帝准备了狩猎活动,朝中不少大臣和宫中皇子纷纷出席。木兰围场位于王宫西南方,面积广阔到足有万余平方米,每年春季和秋季圣上都会带着群臣前来狩猎,也算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娱乐活动,已经换好骑装的众人在原地屏息以待。 最上方的位置上,天启帝看上去心情很好,高声道:“今日不分官位等级,谁人若得到的猎物最多,朕就赏瀚海夜明珠一颗,黄金千两,并且可以无条件答应一个要求。”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跃跃欲试:“臣等定当不负皇上厚望。” 今日系统大清早就碎碎念这里有任务,徐九微这才央求魏谨言带着她来了,环顾一眼四周,她发现现如今的几位皇子除了太子还在禁足,六皇子莫祁容来了,莫蓝鸢居然也在,不过他缩在角落,完全被人无视了,连被天启帝忽略已久的莫祁钰都站在人堆里,继续当着木偶人。 因着上次在密室的事,徐九微后来连续几日都有去探望他,但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想到这里,她讪讪一笑。 魏谨言坐在马上,看向站在树荫下的徐九微,她微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太阳,神色懒懒的,看起来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他心头微动,不由得开口:“阿九,要不要试试?” 徐九微看了过去。 魏谨言今日着了一袭月白色骑马装,长发简单的以金丝滚边的发带束起,更衬得丰神俊朗,仿如天人,不少在场的女子都偷偷觑着他脸红了。 打猎她不感兴趣,跟黑莲花一起更没兴趣了,她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我就——” 系统:【答应他!】 原本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徐九微笑得有些僵硬,狠狠点头:“……好!”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块墙头砖,系统哪里需要就哪里搬! 旁边的内侍心思灵敏,立即牵了一匹马过来,好在今天出门她穿的衣服本来就是利于外出的,所以也省去了临时去找骑装的麻烦,翻身就爬上了马背。 “众位,今日的狩猎开始了!”黄公公扬声道,身后的人同时敲响了铜锣。 只听“哐”地一声,骑在马上的众人立即策马扬鞭,带着弓箭飞奔出去,魏谨言对徐九微低声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好好跟在我身后”就跟着趋着马前行。 他走得不快,徐九微背着箭袋,苦着脸跟在后面。 围场里一时间全是马蹄踏过的声音,还有弓箭飙出去刺破空气的闷响,里面树木众多,徐九微跟了不到一刻钟就成功跟丢,前面魏谨言顾着猎物一时也忘记了她,等到回过头来,她早就在丛林里迷路了。 前面跑过一只小鹿,动作有些慢,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被人伤了,系统立刻尖叫:【宿主,快射啊!】 稳住身下不安分的马匹,徐九微没好气地道:“射你个头啊射!”她是个骑马废,能坐着平安跑一段就不错了,再去打猎就是想太多。 系统:【我没有头啊。诶诶诶宿主你快射那只鹿的头!它要跑了!】 徐九微:“……”这么智障的系统真的不要紧吗? 懒得搭理它,徐九微看着四周乱飞的羽箭心头略慌,十分不理解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这项危险的运动。 【宿主,往北五十米。】往前走了几步,系统突然又叫了起来。 徐九微明白应当是任务来了,当下也没了继续乱跑混时间的想法,小心拉着缰绳让马儿往那个方向跑。谁知道这马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走,烦躁地在原地不停打着转。 被它差点给颠下来,徐九微抽了下马鞭,嘴里小声叫着:“驾……驾!” 系统表情裂了,有些不忍直视这拙劣的骑术。 马儿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眼看就要养着脖子跳起来,徐九微半点没犹豫,脚下一蹬就从马背上滑了下去,还故作冷静地拂了拂袖,正色道:“反正不远,我步行过去比较好。” 系统:【……】这么蠢的宿主真的不要紧吗? 往前走了一段,徐九微看着静悄悄的四周有些纳闷:“五百二十四,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答,徐九微就先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鸣的声音,看着前方那匹高昂着脖子发狂的马,一名身穿鹅黄色骑装的女子战战兢兢坐在上面,吓得脸色发白,口里高喊着救命,她嘴角抽搐了下。 她想起来了! 这就是女主角第一次出现的场合,围场狩猎事件,因为被男主莫蓝鸢救了,女主对这个看似低调的皇子上了心,两人私底下这么一勾一搭,就理所当然滚到一起去了。女主背后势力很大,成功让莫蓝鸢的地位奠定了一定基础。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莫蓝鸢被天启帝注意到,配角魏谨言则因为对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一见钟情,开启了不休不死的炮灰之路,用作者原书里那句异常装那什么的话说,命运,就此转动了齿轮…… 38.第三十八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刚才开门时她察觉到里面有人,原本想着赶紧溜为上策, 谁曾想他把她强行拽了进去,这才发觉竟是一整日都未见到的魏谨言。 纠结了小片刻, 徐九微到底还是把正要过来的杏儿打发下去,再来处理这个大麻烦。 小心褪下他的里衣,那上面的血迹更重, 紧贴着伤口黏在一起, 所以刚才徐九微没敢乱动,看到他肩上那道几乎横亘到胸口的伤口, 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那伤口极深,边缘处甚至能看到里面外翻的皮肉, 鲜血不断沁出, 看上去尤为骇人。 伤势这样重,他竟是一次也未呼痛过。 他怎么伤成这样的? 这个疑虑在心头一闪即逝, 徐九微犹疑着道:“你……你忍着点, 我先帮你洗干净伤口。” 他默然不语。 徐九微只当他同意了, 拿着布条擦拭干净他的伤口,一盆清水很快就变得血红,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转身翻箱倒柜找药箱。 魏清是是世人皆知的名医,原来的徐九微虽说没跟他学过药理, 但耳濡目染, 多少还是会些粗略的包扎。不过很快她就犯难了, 她这里只有治疗些小伤小患的药,像他那样重的伤势显然是不够的。 过程中魏谨言一直没出声,安静得像是晕过去了,但徐九微知道他清醒着:“我这里没有能治你伤口的药。” 魏谨言挣扎着想睁开眼,刚一掀开眼帘,屋内明晃晃的烛火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只能作罢,哑着嗓音道:“先止血。” “好。” 小心翼翼把止血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勉强止血,待到做完这一切,她略一思忖,又起身去把燃烧的明烛统统灭掉,只留下一盏小灯笼,周遭的光线瞬间变得黯淡。 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动静,魏谨言张开手覆在眼睛上,微微张开眼。 四周一片静谧,最角落的地方亮着一盏荷花灯,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站在灯前,侧身朝他回望过来。不知是烛光太过朦胧,映衬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柔和,还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看着她,竟突然有种莫名的心安。 一种……万事俱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心安。 没有注意到他一时的愣神,徐九微暗想着要不要找大夫过来,可话刚涌上喉头又被她压了回去,魏谨言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伤了。 “你自己不可以治吗?”魏清离开前把毕生所学都尽授予他,他的医术徐九微不敢说有多出神入化,但显然不会太弱。 魏谨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府上药材有记录。” 徐九微立即明白过来。魏府药房有多少东西每日都有人记录在案,若是动了绝对会被查出来,而他这样很明显更加不能去外面买药。 这可真是教人左右为难。 惆怅的同时,徐九微没忘把他脱下来的染血的衣袍一股脑儿塞进床底。现在她不能直接扔出去,只能等有空隙时全部拿去偷偷烧了。 起身时,不经意地看到自己双手都沾了不少血,是刚才帮魏谨言清理伤口时留下的,徐九微眼神微闪。 须臾,她若有所思地道:“你不能去拿药,我可以。” 魏谨言覆在双眼上的手猛地一滞。 “你……”他启唇欲说什么。 “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不等他说话,徐九微迅速出声打断他,很快就在梳妆台上发现一把剪刀,那是杏儿昨日里做绣工时落在这里的。 正准备去拿,床上的人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那种微凉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她疑惑地看着他。 那张温玉般的面上此刻看不见一丝血色,唇色亦发白,衬得他落在肩头的发愈发黑如泼墨,顺着他微微起身的动作流水般蜿蜒下来,落在雪白的绸被上,美得让人窒息。他微阖着眼,声音嘶哑:“你想做什么!” 他的力度大得惊人,徐九微只觉得手都要被他生生捏断了。 “你……你先放开我。”因为疼痛,她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魏谨言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直到看到她的脸色渐渐透出几分不正常的惨白,他才逐渐放开了手。 看着手腕上那一圈勒出的红痕,徐九微又怕又悔。 他令堂的,若不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小命就系在他身上,她疯了才会这样自讨苦吃来帮他! 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魏谨言忽而展颜一笑。他说:“我不知你这次想耍什么把戏,但不得不说,手段高明了许多。” 徐九微几乎想骂娘。 这种时刻她也不得不认清一点:眼前这个魏谨言,绝不是原先小说里那个圣父一样的白莲花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这朵白莲花不止可能精分了,还得了被害妄想症! 脸上的表情立时就不太好看,徐九微也不管他现在还身受重伤,近乎蛮横地抓着他的手:“你不能被人看见,先躲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魏谨言居然没再做什么。哪怕她明显是报复而故意动作过大害得他的伤口再度裂开,他也没有动怒,随意她折腾自己。 只是,掩在掌心下那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幽深。 把魏谨言安顿在隔壁的内室里,徐九微拿起剪刀,手指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不帮魏谨言,她估计以后死都别想靠他完成任务而保住自己的小命了,但是就这么跟自、残似的…… “死就死吧!” 暗暗咬牙,徐九微猛地挥着剪刀朝自己的手臂处划下…… 于是,翌日一早,几乎整个魏府上下都知道了,昨夜他们那位表小姐不知道哪根神经又不对劲,非要闹着去学刺绣,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手臂给割出了一道口子,大半夜的惹得府上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 徐九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身在云层上,恍惚中,她看到了许多人。 冷漠得仿佛外人的双亲,从小就视她为无物的弟弟,还有遇到车祸前看到温和的男友和好友滚在床上的情景,那些数不清的画面齐齐向她压来,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就在她快要被这些东西压垮时,有个人忽然朝她走了过来。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手从雪白的袖口伸了出来,然后准确无误地牵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要这样从亘古到洪荒,再不放开。 这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系统的声音,机械得毫无情绪起伏。 【剧情崩坏,人物发生严重走形,自动判定进入自毁。】 她还来不及惊惧,就听到耳边另外个奶声奶气的系统声音紧接着响起:【剧情维系正常,人物正常。】 【走形了!】 【是正常的!】 然后两个系统开始在她面前开始掐架。 她正瞠目结舌,紧接着,就看到余光处有一抹极其灿烈的红衣,一只白得近乎病态的手朝她伸过来,同时有个森寒至极的声音响起:“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啊——” 徐九微吓得直接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有沉悦的声音低低问道。 她转过头,看到的是白色的衣角,继续往上,是魏谨言那张俊美清隽的脸。 不知他做了什么,他的面色并没有半点苍白的样子。若不是凑近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她都要怀疑前两天夜里看到的是不是他。 那双眼上依旧覆着白纱,徐九微看着,心下莫名觉得可惜。 在床上挺尸了两天,徐九微觉得骨头都要软了,她看了一眼房中,杏儿不在,面前只有魏谨言这么个活人,想了想一手撑住床沿试图自己坐起来。 魏谨言及时出手制止了她,淡然道:“你还受着伤,先躺着好好休养。” 被迫躺回去的徐九微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候下:“你的伤势如何了?” “并无大碍。” 这明显是说谎,但他不说,徐九微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魏谨言凝眸看着她。 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面颊上,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一片清澈,乍眼看去,竟生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原来……是这样的么? 他突然有了种许久没有好好看过她的错觉。 伸手拂开挡在她脸上的发丝,他勾唇温和地笑笑:“这样一受伤,阿九又要消瘦几分了。” 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时,徐九微就僵住了。 她梗着脖子瞧着那只手,从她的脸上一点一点滑下去,到下颌,然后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刹那间,她几乎要被他身上泛起的凛冽杀意吓得尖叫出声。 她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就这样把她掐死! “……” 空气仿佛凝滞了,她额头全是冷汗,死死盯着他。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意外的是,他移开了手。 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他唇上的笑仿若春风:“阿九,下次莫要这般不小心弄伤自己了。我会心疼。” 明明语带宠溺,声音温柔,但是不知怎的,她的背后一阵寒意直直的窜了上来。 “小姐,你怎么样了?” 门口,端着药过来的杏儿刚好来了,见到徐九微已经醒来,双眼都在放光。 有气无力地吩咐杏儿把药放下先出去,徐九微没再管魏谨言,反正这药有一半是要给他的,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略略缓过神来,徐九微雪姨喊门般在心里狂呼。 “五百二十四,你给我出来!不要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快出来!” 满头黑线的系统:【……我在。】 徐九微恨不得破口大骂:“你不是说魏谨言没问题吗?这他妈明显都黑化了!” 系统:【我刚刚又重新检测了两遍,剧情和人物都很正常。】 “他刚才都想杀了我!”徐九微咬牙切齿。 系统:【咳,可能属于轻微的人物走形。你看,很多作者写小说时不是经常把人物稍微崩坏一点,但对结局并没有影……响……】后面的话在徐九微越来越冷的气息下戛然而止。 徐九微心里有一万句问候它的国骂,最后都只化作两个字:“呵、呵。” 系统傲娇地哼了哼,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这个小气吧啦的宿主计较。 惨白着脸躺在床上,徐九微心里止不住地发愁。 白莲花他变成了一朵黑莲花,这以后剧情可怎么走啊…… 没错,这个不断作死的茶几,就是徐九微目前的身份。 梳理着脑子里荒唐的记忆,徐九微恨不得把原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 系统:【宿主,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39.第三十九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莫蓝鸢。 当今五皇子, 小说中的主角, 也是这个朝代未来的王。 看到他的那一刻, 徐九微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他的名字。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她差点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在书中看过他的那些残虐的事迹, 加上后来切身体会,她几乎到了一看到他就双腿直哆嗦的地步。 这货完全就是个残暴君主啊! 许是她的反应太大,莫蓝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这会儿记得怕我了?” 他的手冷得像冻结的寒冰, 衬着那种极其不自然的苍白, 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冷冽, 让徐九微都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活人。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说得太急, 舌头都差点被咬到。 莫蓝鸢冷哼一声, 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徐九微有种自己被毒蛇死盯着的感觉, 心中恐惧更甚。 若是寻常人看到以前浓妆艳抹的徐九微, 再看看眼前这张素净得不施粉黛的面容,恐怕一时半会根本认不出,莫蓝鸢却不会, 他甚至看不出有一丝觉得疑惑的样子。 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他颇为意外地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 倒是让你有了几分变化。”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懵了下, 还未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 莫蓝鸢已经放开手。 “最近可有发现魏谨言的异常?”他问。 看着他随意扯了张雪白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病菌…… 徐九微喉头一哽。 直到感觉到他再度要看过来,她立即开口:“没有发现什么!” 说这话她半点都不心虚。毕竟除了发觉魏谨言黑化了,她倒真的没有看到他做过什么。同时她也忍不住疑惑,原身究竟是怎样跟莫蓝鸢搭上关系的,听他话的意思,她明显算是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 只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关于莫蓝鸢的记忆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被吓得恐惧到极致而选择性遗忘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徐九微心肝儿疼。 没想到魏谨言还未回宫,莫蓝鸢早就已经开始处处防着他。徐九微唏嘘的同时,又免不了为自己默哀。 若是被那朵黑莲花知道她是莫蓝鸢的细作,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砍成十块八块的? 面前有个阴险变态的人渣男主,身边是朵不知道黑化到什么程度的炮灰配角,她都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是多么暗无天日啊。 正想着,她就发觉莫蓝鸢往她这边过来。 徐九微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莫蓝鸢脚步一顿。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徐九微心里发寒,暗忖自己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动作会不会惹恼了他,生怕他下一刻就狂性大发把自己给撕了! 没错,撕了! 原书中就有这么一段,莫蓝鸢在登上王位后,有次和一个宠妃在进行某种运动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背后,然后莫蓝鸢勃然大怒,当即把她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徐九微表情都要裂了,直接在评论区留下一个大大的负分,炮语连珠地道:“作者你是不是手撕那什么的戏份太看多了,脑子正常点好吗!” 一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前面还看到他面无表情就把自己骨折的手折回去,徐九微就觉得头发尖尖儿都在发颤。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莫蓝鸢嗤笑一声,说了句让她觉得奇怪的话:“你上次说的事,等回了帝都便自有分晓。” 眼珠转了转,徐九微也没太计较,毕竟男主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不是她这等炮灰角色可以理解的。 刚刚松了口气,徐九微就见莫蓝鸢眼光再次扫过来:“魏谨言近日未受过伤?” 徐九微紧闭着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若她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她绝对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目前帮着魏谨言瞒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以后被面前这位主儿发现的话……啧,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倒有点好奇魏谨言到底做了什么,看样子多半与莫蓝鸢有关。 ********** 莫蓝鸢出现得离奇,走得也快,丢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挟持徐九微来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了。 他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徐九微也不奇怪他今天突然现身,有些后怕地拍着胸口,这会儿才发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周边安静得吓人,当下她片刻也不敢停留,拎着裙摆就赶快往外冲。 这破庙离刚才举行祭典的地方并不远,徐九微一路狂奔,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典台。 “也不知道杏儿会不会着急了?” 她自言自语,脚下的脚步也逐渐加快,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个挡道的。 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袂,徐九微心中突地重重一跳。 “阿九,杏儿怎么没跟着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徐九微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想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莫蓝鸢可怕啊! 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徐九微可不敢表露半分,她看向一身朗月风清般的魏谨言,发觉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侍卫。就是在她关禁闭时曾来送饭的那个人,依稀记得是魏谨言的贴身护卫,叫湛清。 “我刚才与杏儿走散了。”眼下也顾不得这人是她这几日一直想躲开的魏谨言,徐九微只得向他求救。 魏谨言瞥她一眼,然后朝湛清扬了扬手。 后者面无表情瞪了瞪徐九微,不甘不愿地去找人。 徐九微也想四处找找看,刚准备转身,后面突然涌了不少人过来,想来是为了围观即将开始的祭典活动。她被几个人撞到,正晕头转向,就感觉到有人出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往旁边一带,就避开了路人。 把徐九微丢到路边的一处茶棚下,看也未看的往桌上丢了块碎银,魏谨言唇畔带笑直视着她:“湛清把那丫头带回来前,在这好好待着。” 成功领略到他话中那一丝半点的森寒之气,徐九微立刻规规矩矩在凳子上坐下,半个反对的字都没敢说。 旁边,茶棚老板收了银子,很快就奉上一壶热茶,倒好两杯放好。 “你也是出来玩的?”偷偷觑了觑他蒙着白纱布的眼睛,徐九微好奇地问。 魏谨言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没出声。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 被无视的徐九微怒而转移开视线,看向对面。 高台之上,有身穿白色祭祀服的男子坐在边缘处的琴架后,另外有一个同样衣袍的男子在台子中间,手中举着火把,两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呲着獠牙的恐怖恶鬼面具。 随着其中一人弹奏起乐曲,中间的人身体也开始动了,跳的是驱鬼舞。 这是每年今日特有的一个环节,待到台上的人跳完,人们就会互相泼水,以示洗净去年的污秽和霉运。 那琴声时而高亢,时而悠扬婉转,徐九微默默听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正低头品茗的人,忽然记起来,上一世魏谨言也曾带她去过上巳节。 那时他刚被圣上封为凌安王,无数人削尖了脑袋往府上钻想要笼络关系,烦不胜烦的他干脆带着她从后门溜了出去,途中看到一路热闹非凡才知道是什么日子。既然已经出来了,魏谨言索性就带上她一起去凑热闹,还顺手给她买了寻常女子装扮的衣服让她换上,说是应应景…… 许是回忆起往事,今夜徐九微紧绷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啜饮一口杯中的茶,徐九微看着高台上正抚琴的人,她摇摇头:“这曲子可比你弹的那首‘惊鸿’差多了。” 她说的是上一世和魏谨言去上巳节的事情。因着他脸上当时也戴着一张可怖的面具,又穿着白衣,就被人当做表演者强行拉到台上去了,魏谨言顺势就在位置上坐下,演奏了一支曲子。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的,那曲子极好听,就连徐九微这个丝毫不动音律的人都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结束后,徐九微好奇地看着魏谨言。 她那时是个哑巴没办法说话,魏谨言却十分擅长看懂她的情绪,心知她好奇,不由得轻笑了声,冲她勾勾手指。 她乖乖附耳过来,他靠近她:“此曲名为……” 长街两侧梨花开得正好,树下,那俊美的白衣男子就那样倾身下来,长长的黑发落在她的脖颈间,与她的发缠绕在一起,他呼出的热气就萦绕在自己耳侧,恍惚间连那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醉魅人心的旖旎。 “——惊鸿。” 啪嗒。 有什么东西翻到的声音。 徐九微疑惑地回过头,魏谨言仍然维持着方才端着茶杯的姿势,手中的白瓷杯却倏然从指间滑落,骨碌碌在桌子上滚动了半圈后摔在了地上。他看着她,表情像是极其震惊,又似是不知所措的空茫。 自这一次重活以来,徐九微还是头一回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这种失控的表情,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难道刚才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魏谨言的确经常在闲暇时把玩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她也听到他弹奏过这首曲子。 他没有开口。 她正迷惑不解,手上骤然一阵疼痛,魏谨言抓住了她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就想挣脱,皱着眉想要挣扎开,徐九微欲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忽然感到他的指尖不住地战栗着,竟是在发抖! 动作不自觉就软了下来,她放任他不动。 良久,魏谨言却放开了她,只是那抓着折扇的手仍然颤抖着,他身形一晃,重重跌坐回座位,表情带着几分难以自持的癫狂之色,然后,他扯着唇角笑了。 他笑的时候,永远都是那种看似温柔到极致的模样,此刻却让徐九微感觉有些不一样。相较于往日那种面具一般的笑容,变得生动不少,仿佛黑夜中盛放的梨花,一旦让人看见了,就再也移不开眼。 她愣住了。 系统:【……经测试,未发现人物走形或者崩坏,剧情运行正常。】 徐九微拧眉,还是觉得古怪,不过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得不将心底那一丝疑虑慢慢放下。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兴许今夜魏谨言是被逼急了而已。 “那个‘秋横波的恨意’是什么东西?”忽然想起莫名其妙开启和完成的任务,徐九微问。 系统:【这是临时开启的支线任务,没有奖励,会自动转化成活力值八百。】 “可她为什么看着是恨上我了?”徐九微不乐意了,怎么看那个时候都是魏谨言不顾她的安危,为什么反而怨她。 系统:【大概……同性相斥?】 徐九微:“……”破系统你敢再敷衍点吗。 就这么一路无话回到魏府,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徐九微作势就要起身,魏谨言倏地出声打断她:“慢着。” 垂眸看着她的手,魏谨言皱了皱眉:“怎么受伤了。” 她这才发觉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三寸长的伤痕,周边沁出的血液已经凝固。 不等她说什么,魏谨言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她涂抹上,最后还扯出一张锦帕稍稍包扎了下,嘱咐道:“近两日伤口还是不要碰水,免得恶化了。” 40.第四十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往昔热闹非凡的府中此时一片静谧,到处都空荡荡的看不到半个人影, 静得仿佛一座死宅。 胸前的衣服被鲜血浸透了, 满目殷红,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头顶那人的。 那人模样生得极好看。即便他现在满身血窟窿,一身华服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 那张脸瞧着依旧清隽俊逸, 甚至因为唇边那一抹血色增添了几分诡魅的艳丽感。然而,他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双手死死抱住她, 力度大到骨节都泛着白。 被勒得身上的伤口更痛了, 徐九微有气无力躺在他怀中,只想一口老血喷出。 她不过是莫名其妙脚滑了下,好死不死就摔在正被刺杀的男人面前, 那些杀手半点犹豫的时间都没就把她捅成了刺猬。 妈的, 简直可以位列年度感人死法之一了! 要知道会这样, 她绝对有多远闪多远, 绝不回头。 全然不知徐九微心中所想, 魏谨言揽着她往后颓然靠在柱子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还未处于悲愤中。 赖以信任的守卫一夕之间全部就背叛了他,最为相信的管家更是亲手送上一杯毒茶, 不止害得他功力尽散, 双目更是几近失明, 所以他才会在那狼子野心的五皇弟带人杀进来时毫无还手之力。他最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态度古怪的小哑巴暗卫,居然会在他众叛亲离时毅然决然挡在他身前…… “……” 从他脸上看到几分难以置信的感动之色,徐九微更想吐血了。 天知道,她完全是站着躺枪啊! 费力睁着双眼,他低头凝着怀中人,颤抖的指尖试图擦去她脸上的鲜血,谁知越擦越脏,但他浑然不觉,面上的表情尽是绝望,又夹杂着一丝癫狂。 “你说,我究竟……究竟哪里对不起他们了?”他自问从未待人半点不好,得到的却是这样凄惨的下场。 徐九微怔了怔,默然垂下眼帘。 你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因为你是配角。 【警告!警告!因宿主生命力已严重不足,系统即将进入自毁程序,倒计时开始……】 突兀的,一道机械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差点让已经半死不活的徐九微气得当场跳起来。 这贼系统,果然又来这一招! 耳边听到系统冷漠的声音已经开始倒数,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又一次要因为这个男人而死了…… 不远处火光四起,五皇子在离去前命他的人直接往凌安王府里丢了一把火。今夜起,凌安王魏谨言和凌安王府都将不复存在。 意识越来越模糊,魏谨言禁不住抓紧了徐九微的手,拼尽最后一口气,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却异常清晰地道:“小哑巴,你如此真心护我,若有来世,我定竭尽一生保你周全。上天入地,决不食言!” 砰——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整个王府上下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屋顶的横梁和墙壁轰然倒塌下。滔天火光中,他紧紧把徐九微抱在怀中,死不松手。 * 徐九微最后悔的就是点开了《炮灰逆袭成王》这本小说。 内容大概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受尽欺辱,又丑又废材的冷宫皇子忽然间大放光彩,不断啪啪打脸所有主角,最后逆袭成王的升级爽文。关键她看到一半才发觉,这是本崩坏得一塌糊涂的报社文。 魏谨言在书里是朵盛世白莲花。他是男主的哥哥,圣上第三子,长相俊美,性格善良,却总能轻而易举得到了一切,无意间害得男主被虐心虐身千百遍,男主因此黑化。可他不小心黑过了头,处处变态阴险无下限,全书除了害人就是利用人,所有能干的坏事他一个没落,简直人渣到极点,后来终于逆袭成功登上王位,从此天下太……平…… 平你令堂的! 一路花钱追到大结局的徐九微愤起而攻之,怒刷了好几篇负分的超级大长评,狂喷作者智障脑残,配角智商感人,男主三观不正等等,引来作者死忠粉无数怒骂……咳,这些暂且按下不表。 总之她实在倒霉,不过是打了个哈欠就碰上了撞车,没把自己打包送去阎王那,反而赶了趟时髦的尾巴穿越了。穿的地方不是别的,就是这本小说里,一个叫作大凌朝的地方。 并且,醒来时她身上自动绑定了一个无比变态的系统——炮灰助攻系统。 它的存在,不是为了带领徐九微去逆袭主角,是帮主角逆袭。她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断为炮灰拉高仇恨值,助纣为虐,怎么作死怎么来,以此增加主角的打脸爽度,饱和整个剧情。而每当她提高一件剧情的打脸度就会获得生命值,若是不能及时完成则会跟系统一起爆体而亡…… 她简直要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绝望了。 更绝望的是,她已经连续穿了两次! 第一次,她穿成了书里一号炮灰魏谨言的王妃。刚过去就赶上拜堂成亲,结果她这个王妃位置都还没焐热,因为她的不作为【系统语】,剧情发生崩坏,魏谨言被人陷害而死,她更是不小心喝了本该给魏谨言的毒茶,两眼一翻跟着陪葬去了。 第二次,也就是现在,她成了魏谨言的暗卫。这次她兢兢业业努力完成剧情,拼了命的帮魏谨言刷仇恨,结果一不小心太认真,仇恨拉太大……她跟魏谨言一起被人诛杀了,悲催的是她又意外给魏谨言挡了刀,去当了垫背的。 两次折在同一个任务上,还都因为魏谨言而死,徐九微觉得她简直死了都能被气得活过来。 难道这就叫做负分的报复吗? 徐九微默。 【……三……二……一……系统自毁系统正式开启……滴——】 耳边不断有东西倒下的巨响,夹杂着系统销毁的爆炸声传来。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要先把魏谨言这个扫把星给扼杀在萌芽状态! 含着始终没喷出的一口心头血,徐九微死不瞑目地陷入了黑暗中…… * 今年凌安城的春日来得格外迟。转眼已是三月,外面的花木都还沉浸在冬眠中,放眼望去园中一片枯木荒草,景色萧条。魏府侍卫湛清拎着个竹编篮子匆匆穿过假山,最后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前停住脚步。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打开,一股浓浓的潮湿味夹杂着灰尘迎面扑来,他皱紧了眉头,用手扬了扬面前的尘土才继续走进去。 【滴——成功绑定……助攻系统……】 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徐九微费力睁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就感觉自己被狠狠踹了一脚。 湛清踢了踢躺在屋子正中央的人:“别装死了,起来吃东西!” 徐九微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头顶那个黑衣男子,正满脸不耐把一碗粥和馒头放在了她面前,还有点懵。 良久,她整个人骨碌一下子爬起来,坐在地上用力掐了一下手臂,感觉到那种刺痛感是真实存在的,她才用力吐出一口气。 她居然又活了! “……哈……” 重获新生的巨大欣喜笼罩着她,她几乎要为这难得的一线生机笑出声。直到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她抬起头,看到湛清正以一种看待疯子的眼神瞧着她,暗忖这女人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怎么醒来后古古怪怪的。 徐九微一阵尴尬,偏偏这时候她的肚子还不合时宜的叫出了声。 “咕噜噜……” 声音在屋子里格外清晰,徐九微老脸一红。 但眼下她也顾不得其他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在湛清越发怪异的注视下,她的目光挪到了那碗粥上。 应该可以勉强称之为粥……吧。 盯着最上面那层又黑又稀的表面,徐九微仅是纠结了一瞬,用手指试探了一下温度,就端起来直接往嘴里灌—— 湛清看得目瞪口呆。 待到看到她喝完粥后又两三口就把那个馒头给咽下去了,更是下巴都快跌破了。 动了动唇,湛清意欲说些什么,转念想到眼前这人恶劣程度,又马上打消了念头,他捡起徐九微留下的空碗和盘子,往竹篮子里一丢,瞪着她丢下一句“你最好老实点”就昂着头转身走了。 “砰”地一声,房间门也随之被关上。 徐九微目送着他离去,直到已经听不到脚步声才慢悠悠收回视线,还没来得及探看下当前的环境,就听到脑子里传来一道熟悉的话语。 【宿主姓名:徐九微。年龄十七岁,当前活力一百,精神力二十。】 作为存活在这个异世界的代价,徐九微每天会耗费活力二十点,精神力五点,若是不及时做任务补充,她就会直接死亡。 果然,又绑定了这个杀千刀的作死系统! 徐九微咬牙切齿。 别人都是穿越后带着系统从配角翻身,一路干翻所有主角,风风光光走上人生巅峰,她这个系统是为了助攻别人去走上巅峰,还只会时时刻刻提醒她如果完不成任务……就!要!死! 简直就是催命符。 【警告!活力数值过低,请尽快补充。剧情初始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任务奖励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想法,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无比欢快地说道。 徐九微想骂人的同时,发觉这声音与前两次明显不一样。之前她听到的都机械得跟有声小说一样,毫无声调起伏,刚刚听到的竟然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没错。我是第五百二十四号新型智能化系统,宿主你幸运地成为第一个使用的人啦。】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徐九微就听到那道稚嫩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她不由得愣了愣。 以前除了发布任务和完成任务外,她就没听到过其他任何声音,这次的系统居然能感应到她心中想法直接在识海与她对话?还有,那个第一个使用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这么说她就不知道自己明显成了试用对象啊摔! 不等她问什么,系统笑嘻嘻地道:【宿主,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次与前两次相比作了改变,只需要完成发布的任务即可,不用再帮配角刷仇恨值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算哪门子惊喜? 就算现在不用去拉仇恨了,她也不觉得听起来是好消息,光是目标人物又是炮灰一号兼扫把星的魏谨言这一点,就足够她心塞成心肌梗塞! 揉揉眉心,徐九微觉得自己脑仁儿都疼了,转念想到方才系统的警告,她赶紧让自己静下心来,打算先好好理一理目前这具身体的情况。 片刻之后,她木着脸,差点把桌子掀了。 谁能告诉她,这个勾引魏谨言不成,欲对其施毒手,被发现了遭到一顿毒打后关进柴房的剧情是什么鬼…… 前头领路的是个脸圆圆的小公公,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酒窝,格外讨喜。 徐九微边走马观花看周围,边跟系统说话。 系统:【宿主,我可以解锁新的功能了!】 刚到帝都时系统就已经报备过完成上一个任务,还说要升级了,当时徐九微也没在意,任它捣鼓去了。 系统:【恭喜宿主开启包裹四格。】 “包裹?就像游戏里的包裹格子那样?” 系统:【是的。你只要想着要把什么东西放进包裹,那东西就会自动进来。但是现在格子太少,装不了太多。】 徐九微心中一动,作势整理发髻,另一边手飞快拔下插在发间的一根发簪掩在袖中,默念着放进包裹。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手中变得空空如也,紧接着她又闭上眼睛想着那支发簪,果不其然又再度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故技重施再次把发簪插入发髻间,徐九微由衷赞叹:“这个功能不错!” 欣喜之余,徐九微想到系统这两天没有催命一样给她发布各种任务,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开启主线任务了吗,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谁知她话音刚落,刚刚还叽叽喳喳的系统立马变身冷艳高贵范儿,高深莫测地道:【不能提前透露剧情。】 徐九微嘴角直抽。 这破书居然还讲剧情,整本书的结局她都知道好吗! 她还想说什么,领路的小公公已经停住脚步,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屋子,微笑道:“先委屈姑娘在这里等一等了。这宫里规矩多,还请千万不要乱走。桌上有茶点,姑娘请随意用。” 徐九微对宫中的规矩早就熟记于心,也未拂了他的好意,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那奴才先告退了。” 那人朝徐九微作了一揖便转身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许久和杏儿两人,等到那阵脚步声已经远得再也听不见了,杏儿才松了口气,秀眉紧蹙:“小姐……” 她欲言又止。 徐九微瞧着她不由得好笑,方才杏儿从踏进宫中起,整个人就陷入了呆滞状态,什么话都不敢说,一路上紧张兮兮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怎么了?”桌上备着茶壶和茶杯,徐九微自顾自坐下,倒了两杯。 杏儿慌慌张张接过徐九微推过来的茶杯,却完全没心情喝,她小心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敢开口:“小姐,这……这里是皇宫吗?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皇宫。”徐九微道。 闻言,杏儿的脸色更加紧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嗫嚅着唇:“那……那公子他是……” 虽说杏儿对魏谨言的身世一无所知,但一路上走来看到那些人都是暗暗以魏谨言马首是瞻,大概也明白她们是因为他才能入得皇宫。 垂眸盯着手中的白瓷杯,清澈的水面因她手指晃动了下,泛起一丝涟漪,徐九微沉默了片刻才道:“魏府只是收留他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家。” 杏儿似懂非懂。 抬眸看一眼杏儿,徐九微舒了口气:“总之你记住,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这里可不是凌安魏府,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掉脑袋。” 杏儿脸色骤变:“奴、奴婢知道了。” 许是一时之间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杏儿很快又呆住了,傻愣愣站在原地。 此刻徐九微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坐在桌前兀自出神。 明日起,魏谨言就会再度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以后,还会被封为凌安王。 他的母妃娴妃是圣上最爱的女子,对于这个孩子,圣上自然也是爱屋及乌。魏谨言的出生和成长,他一直清清楚楚,甚至当初娴妃托孤给魏清的行为也是有意为之,他暗中一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直到现在把他接回宫中。 41.第四十一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那种眼神…… 真是让人不愿意回想。他无声叹息。 “公子。”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魏谨言低垂着眼帘, 慢慢收回手,再抬头时已经恢复成平日的淡然模样, 他启唇应道:“进来吧。” 管家是来找徐九微的, 没想到在别院门口遇到了魏谨言的贴身护卫湛清, 所以他才在进来前先打个招呼。 目光扫过管家手里拿着的那副画卷, 魏谨言微眯起双眼:“管家找阿九所为何事?” 近日自家公子动不动就跑来探望表小姐,管家虽颇有微词但也未在魏谨言面前说过什么,只当是公子心善,所以看到他会在这里也不觉得奇怪, 如实道:“回公子, 这是老奴为表小姐选好的婚配对象。” 魏谨言转头看向他, 屋内昏暗的光线让管家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道:“谁说阿九要出嫁?” 一时没有听出那话中异样,管家颔首道:“公子即将回去,表小姐她……虽然顽劣过分了些, 但老奴毕竟曾答应过老爷要照顾她, 为她择一门亲事, 也不怕以后表小姐会无人照顾。” “阿九会随我同去帝都。” 魏谨言的声音淡淡的, 听不出波澜。 没料到会听到这句话的管家一愣, 素来冷静的面上也禁不住出现一丝裂痕, 他诧异地抬起头:“公子, 您这是何意?”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这下管家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惊骇了, 拧眉道:“公子, 万万不可!” 自家表小姐那个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后可不是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凌安城,她若是再惹出什么事,必然会影响到公子,到时候可就大祸临头了。 魏谨言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俯下身把徐九微抱了起来,缓步走到床榻边将她放下,尔后扯开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悠然转过身来,渡步至门口。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阿九身为他如今唯一的亲人,我自然有责任照顾好她。” “可……” 管家的眉头都快打成结了。 这话听来的确堂堂正正,魏谨言也真的是有恩必报的人,可他怎么都觉得不太对。 屋檐下点着一盏灯笼,借着那朦胧的烛光,管家看到魏谨言面带微笑看着他,那笑容却莫名夹杂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危险气息。 “还是说,管家你觉得我不该这样做?”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事情就这样定了。” 管家眉头紧皱,还欲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看自家公子这态度,恐怕是一定会带上表小姐同去,只是,这表小姐的性子…… 只盼表小姐以后都能如近日这般安分,不要给公子惹乱子就好。 ********** 于是,在徐九微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整个人直接被打包带走,等到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身下躺着的地方略显狭窄,身上盖着薄薄的绸被,耳边能清晰听到车轱辘和马蹄在地上踏过的声音,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叫声,令人不知不觉就静下心来。 马车厢内的光线很暗,徐九微盯着上方的车顶盖好半晌,最后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还活着就好。 “小姐你醒了?”杏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徐九微转过头,杏儿正趴坐在旁边,看样子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睡眼朦胧地盯着她。 “这是哪里?” 徐九微挣扎着坐起身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脖子和身体都是僵硬的。 杏儿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说:“奴婢听说已经到平城和沛县的交界处了。” “这样啊。”徐九微彻底放心了。 路过平城,再入沛县,最后便是大凌朝的帝都,想来今日他们就能抵达。虽然不知道魏谨言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显然是把杏儿和她一起给带上了。 “那个小……公子他说咱们要搬家,所以以后都会住在帝都。”杏儿本来下意识就要像以前那样喊魏谨言,转念想到他肯带上自己和小姐,最近又看他们两人相处得颇为和谐,话到嘴边又及时改了口。 听出她话一开始意头的徐九微不由得摇摇头,摸摸她的脑袋:“你先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 杏儿睡意正浓,拉耸着眼皮含糊回了声“是”就再度睡过去了。 把手里的薄被盖到她肩上,徐九微掀开车帘探出头去。 车板上除了车夫外没有其他人,前后都有骑着马随行的护卫,最前方马匹上那个一身白衣的人可不就是魏谨言。 魏谨言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敏锐,在她刚望向他时,他已经回过头来。 打马来到马车前,他勾了勾唇:“醒了?” 再次近距离看到这张脸,徐九微不可避免的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心中恼火,暗骂这朵黑莲花要带上她同行直说不就好了,她保证立刻乖乖收拾好东西跟上,非要搞得跟要杀了她一样,害她都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了。 略微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徐九微尽量显得自然些:“这是要去哪里?”她明知故问。 魏谨言微微一笑,表情看不出异样:“帝都。” 徐九微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假装震惊下,就见魏谨言突然趋马前行,她讪讪的想缩回马车时,又见他过来了,却是把马交给了护卫,手撑着车板直接上来了,接着在她旁边撩开衣摆坐了下来。 徐九微:“……”她只得在原位坐定。 三月底的夜里仍然带着一股子清寒,徐九微身上裹得厚厚的,看魏谨言依然是那身看起来很单薄的白色衣袍,忍不住问:“你要不要加件衣服?” 魏谨言摇摇头,透过朦胧的白纱望了她片刻,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随后意味不明的道:“阿九,你怎么不问我,我们为何要去帝都。” 徐九微觉得那话听来略怪异,但她一时没多想,顺着他的话说:“对了,我们要去帝都做什么?” “我一直都未告诉你,我的亲生父亲仍然在世。”魏谨言收回打量她的视线,淡淡地道。 徐九微心情微妙的复杂。 不止魏谨言的身世,包括他的以后和结局,甚至书中她能记起来的那些角色,她统统知道结果,可是她无法对任何人言明。 “你现在是要去找他么。”垂下眼,徐九微轻声问道。 魏谨言却没回答,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原先我是不想去蹚这趟浑水的,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既然早晚避不开这一遭,那我又何必藏头露尾躲着。” 他仰望着远方看不清的黑夜,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缥缈:“……有的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后面的声音太轻,若不是就坐在他身边,徐九微几乎听不清。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魏谨言到底会做出什么事,只觉得,有种无法掌控的恐慌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身体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咔哒”一声,手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什么,她顺手拿了出来。 有意岔开这诡异的气氛,徐九微晃了晃手里的酒囊,偏头看着他:“夜里湿气重,要不要喝一点暖暖身子。” 魏谨言接过酒囊,打开盖子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酒倒是好酒。” 她暗暗松口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面上浮起一丝古怪,摇了摇头,十分惋惜的样子。 “……此刻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语落,在徐九微不解的注视中,魏谨言侧过身子挡住车夫和其他守卫的视线,把酒囊往旁边空余的地方倒了一点出来。 那透明醇香的酒液落在木板上的瞬间,就开始冒着丝丝热气,很快竟将那木板溶掉了一小块。 徐九微心脏几乎都要停住了。 她呆呆看着木板上,结结巴巴地开口:“这是有……有毒?” 说完又想起这酒是她自己递给魏谨言的,若是方才他真的喝了……想到这里她脸色都变了,急忙道:“不是我做的!”虽然她的确有这个心思,目前也不敢啊。 现在,她只恨不得把自己那只手给剁了。 叫你手贱! 没事好好的递什么酒! 魏谨言的表情却很平静,他不紧不慢把手里的酒囊盖上盖子,语气淡然:“我知道。” “……” 刚准备好无数辩解腹稿的徐九微一句话直接堵在了嗓子口。 “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不足挂齿。”魏谨言侧首冲她安抚地笑笑。 “……” 再次被噎住了的徐九微。 她有点想给这人跪了,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这么相信她,难道黑莲花又退化成白莲花了,对世间所有人和事都预备圣光普照到底? 这个念头立刻就消失得渣渣都不剩。 她看着魏谨言捏着酒囊的手指缓缓收紧,笑得异常温柔:“我会十倍奉还的。” 徐九微一阵悚然。若是寻常人她一定会觉得是在随口说说,在魏谨言说来,她真的半点都不会怀疑,这黑莲花现在绝对说到做到啊! 经过这么一茬,徐九微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兴头,静静坐在原地发起了呆,一旁的魏谨言阖眸靠坐在马车前,面色沉静如水,嘴角噙着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已经隐隐能看到群山环绕下的城墙,徐九微知道,那便是帝都的方向。 她曾在那里相当于经历了两世,结局都是那般凄惨,现在这第三世…… 徐九微扭过头,霍霍磨牙。 要是这次还是那样,她死前绝对要先把魏谨言摁死,让他先给她垫背! “五百二十四,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树下,魏谨言斜倚在桌前,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莫非…… 一时不察想得有些出神,待到徐九微回过神,发现魏谨言还保持着刚才拿剑抵住那名首领的姿势,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首领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是什么也不打算透露。 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徐九微看不到此刻他眼底流露着的是什么情绪,只看到他手中的剑往下一压,那名首领的脖子瞬间有鲜血沁出。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魏谨言居然不顾其他人安危,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叫嚣道:“我告诉你,你……你再不放下武器,那个美人儿可就没命了!” 红衣女子的脸骤然一白。 让徐九微更加吃惊的是,魏谨言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手指摩挲着剑柄,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给过你机会了。” 语毕,魏谨言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那边,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抓紧,只听一声闷响后,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竟然就这般直接就飞了出去! 徐九微的眼珠差点都要脱框而出。 她呆呆望着前方的人,只觉得从未认识过的陌生。 夜色中,他一袭白衣胜雪,一方约莫一指宽的长长白纱覆在双眼上,教人无法看清他眸底情绪,只能清晰看到那张俊美至极的面上薄唇微动,溢出的声音冷得惊人,透着沁入骨髓的寒意:“既是无用之人,何必留着。” 42.第四十二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没错, 这个不断作死的茶几,就是徐九微目前的身份。 梳理着脑子里荒唐的记忆, 徐九微恨不得把原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 系统:【宿主, 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 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 五百二十四大哥,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 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 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 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 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 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 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 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 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徐九微斜睨着她,杏儿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记忆中徐九微这个贴身丫鬟一直很听她的话,所以恨屋及乌地对魏谨言非常记恨。 轻咳一声,徐九微拍拍她的手:“不得胡说。” “本来就是!”杏儿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他向管家告状,小姐你怎么会被打,还被关进柴房那种地方。” 徐九微不置可否。 她可清楚记得,明明是因为这位原主太过分,差点害得魏谨言落水,所以才被那位德高望重的陈管家惩罚。 动了动唇,徐九微正想给这小丫头告诫几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眸光一滞。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还未及弱冠,穿着一袭白色广袖宽袍,泼墨似的发以玉冠束起,他略略偏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精雕细琢般的侧脸和下颌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最后没入雪白的领口,精致得宛如画中人。 他手持着一柄玉骨桃花扇,正不疾不徐的朝这边缓步而来,那风姿任谁见了都会感到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每每看到他,徐九微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冒出一大堆修饰词,即便他的圣父行为让她当初在评论区里喷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欣赏这幅皮相。 【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出现!】系统异常兴奋地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徐九微没好气地道。这系统完全就是个马后炮。 循着徐九微的视线看过去,杏儿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出现了,秀眉微蹙,正想让自家小姐一起绕开,却发现他已经走过来。避无可避。 “公子。”杏儿不情不愿躬身行了个礼。 魏谨言看到她们并不惊讶,非常和煦的冲徐九微一颔首,微笑道:“阿九。” 徐九微诧异地抬起头。 呆了呆,她才蓦然醒转。以往他就是这般称呼原主的。 无论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她身份的原主名字里都异常巧合地带了个“九”字儿,以前他偶尔会这样唤她,以至于刚才她乍然听到他叫她,恍惚以为是前两世的魏谨言站在面前。 迅速敛去那短暂的失神,她看向魏谨言,他含笑注视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徐九微喉头一哽。再度为他的白莲花程度感到虎躯一震。 面对前几日还想尽办法迫害自己的人,还能笑脸迎人,她觉得异常惆怅。难怪后来那些小说总是各种狠虐打脸白莲花圣母这类人物,这看着的确让人格外想炮轰他们呐! 来不及感慨,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徐九微不自觉地再度看过去,瞬间她像被九天惊雷活活劈中。 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极致,一双眼,现在却一块轻薄的白纱布遮住。 如同明珠蒙尘,美玉有瑕。 该说不愧是书中颜值排行榜榜首吗,这种情况非凡不损他的容色,反而被这不完美衬托出几分让人窒息的残缺美。呸呸,现在不是说这个,重点是—— 魏谨言他怎么看着变瞎子了! 刹那间,徐九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小姐?”杏儿不解地看着呆在原地的自家主子。 徐九微倏然惊醒。 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魏谨言继续道:“阿九你不是想去蓝府的晚宴么,明日晚上我来接你。” 那声音低沉而悦耳,仿佛潺潺清溪落在玉盘上,让人心驰神荡。 徐九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点头:“我知道了。”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蓝府是凌安城内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明日将在城中有名的留仙居设宴款待宾客,原主在听闻这件事后便缠着魏谨言非要与他同去。不过,她那完全不叫缠,几乎叫威胁就是了。 徐九微想捂脸,不忍直视原主这些记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徐九微并未发觉,从刚才起,魏谨言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她。 眼睛上的白纱虽然阻隔了视线,但还是能看清东西,他能看到那张惹人厌恶的脸上依旧浓妆艳抹,不堪入目,因为被关了几天禁闭发丝凌乱,身上衣衫污秽不整,唯独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 澄澈得让人忍不住驻足停望。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也恰好掩去了他唇畔意味深长的一笑。 察觉到被人紧盯着的徐九微刚想开口,就见魏谨言温言道:“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说完这句话,便径自绕过她走了。 “……”一句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的徐九微。 “小姐你看,那个小贱种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杏儿瞪着他的背影,霍霍磨牙。 徐九微眼皮跳了跳,当做没听到她的话。 “对了杏儿,他的眼睛是……” 她努力回忆了下,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杏儿大概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对“仇敌”感兴趣,呆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听老爷提过好像是因为得了病,见不得强光,但是还是能看清东西的吧。” 徐九微稍稍放下心来,没瞎就好。但转念一想,她又蹙紧了眉头。 前两次穿越时她见过魏谨言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问题,除了第二次死前他被毒瞎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忽略了去,晃晃脑袋,徐九微打算还是先回去清洗下自己这满身污秽,再这样下去她实在无法忍受。 背后,走到回廊转角的魏谨言顿住脚步,蓦然回首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系统仿佛打了鸡血般的声音传来。 【叮——完成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获得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那种眼神…… 真是让人不愿意回想。他无声叹息。 “公子。”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魏谨言低垂着眼帘,慢慢收回手,再抬头时已经恢复成平日的淡然模样,他启唇应道:“进来吧。” 管家是来找徐九微的,没想到在别院门口遇到了魏谨言的贴身护卫湛清,所以他才在进来前先打个招呼。 目光扫过管家手里拿着的那副画卷,魏谨言微眯起双眼:“管家找阿九所为何事?” 近日自家公子动不动就跑来探望表小姐,管家虽颇有微词但也未在魏谨言面前说过什么,只当是公子心善,所以看到他会在这里也不觉得奇怪,如实道:“回公子,这是老奴为表小姐选好的婚配对象。” 魏谨言转头看向他,屋内昏暗的光线让管家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道:“谁说阿九要出嫁?” 一时没有听出那话中异样,管家颔首道:“公子即将回去,表小姐她……虽然顽劣过分了些,但老奴毕竟曾答应过老爷要照顾她,为她择一门亲事,也不怕以后表小姐会无人照顾。” “阿九会随我同去帝都。” 魏谨言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没料到会听到这句话的管家一愣,素来冷静的面上也禁不住出现一丝裂痕,他诧异地抬起头:“公子,您这是何意?”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这下管家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惊骇了,拧眉道:“公子,万万不可!” 自家表小姐那个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后可不是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凌安城,她若是再惹出什么事,必然会影响到公子,到时候可就大祸临头了。 魏谨言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俯下身把徐九微抱了起来,缓步走到床榻边将她放下,尔后扯开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悠然转过身来,渡步至门口。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阿九身为他如今唯一的亲人,我自然有责任照顾好她。” “可……” 管家的眉头都快打成结了。 这话听来的确堂堂正正,魏谨言也真的是有恩必报的人,可他怎么都觉得不太对。 屋檐下点着一盏灯笼,借着那朦胧的烛光,管家看到魏谨言面带微笑看着他,那笑容却莫名夹杂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危险气息。 “还是说,管家你觉得我不该这样做?”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事情就这样定了。” 管家眉头紧皱,还欲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看自家公子这态度,恐怕是一定会带上表小姐同去,只是,这表小姐的性子…… 只盼表小姐以后都能如近日这般安分,不要给公子惹乱子就好。 ********** 于是,在徐九微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整个人直接被打包带走,等到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身下躺着的地方略显狭窄,身上盖着薄薄的绸被,耳边能清晰听到车轱辘和马蹄在地上踏过的声音,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叫声,令人不知不觉就静下心来。 马车厢内的光线很暗,徐九微盯着上方的车顶盖好半晌,最后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还活着就好。 “小姐你醒了?”杏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徐九微转过头,杏儿正趴坐在旁边,看样子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睡眼朦胧地盯着她。 “这是哪里?” 徐九微挣扎着坐起身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脖子和身体都是僵硬的。 杏儿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说:“奴婢听说已经到平城和沛县的交界处了。” “这样啊。”徐九微彻底放心了。 路过平城,再入沛县,最后便是大凌朝的帝都,想来今日他们就能抵达。虽然不知道魏谨言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显然是把杏儿和她一起给带上了。 “那个小……公子他说咱们要搬家,所以以后都会住在帝都。”杏儿本来下意识就要像以前那样喊魏谨言,转念想到他肯带上自己和小姐,最近又看他们两人相处得颇为和谐,话到嘴边又及时改了口。 听出她话一开始意头的徐九微不由得摇摇头,摸摸她的脑袋:“你先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 杏儿睡意正浓,拉耸着眼皮含糊回了声“是”就再度睡过去了。 把手里的薄被盖到她肩上,徐九微掀开车帘探出头去。 车板上除了车夫外没有其他人,前后都有骑着马随行的护卫,最前方马匹上那个一身白衣的人可不就是魏谨言。 魏谨言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敏锐,在她刚望向他时,他已经回过头来。 打马来到马车前,他勾了勾唇:“醒了?” 再次近距离看到这张脸,徐九微不可避免的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心中恼火,暗骂这朵黑莲花要带上她同行直说不就好了,她保证立刻乖乖收拾好东西跟上,非要搞得跟要杀了她一样,害她都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了。 略微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徐九微尽量显得自然些:“这是要去哪里?”她明知故问。 魏谨言微微一笑,表情看不出异样:“帝都。” 徐九微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假装震惊下,就见魏谨言突然趋马前行,她讪讪的想缩回马车时,又见他过来了,却是把马交给了护卫,手撑着车板直接上来了,接着在她旁边撩开衣摆坐了下来。 徐九微:“……”她只得在原位坐定。 三月底的夜里仍然带着一股子清寒,徐九微身上裹得厚厚的,看魏谨言依然是那身看起来很单薄的白色衣袍,忍不住问:“你要不要加件衣服?” 魏谨言摇摇头,透过朦胧的白纱望了她片刻,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随后意味不明的道:“阿九,你怎么不问我,我们为何要去帝都。” 徐九微觉得那话听来略怪异,但她一时没多想,顺着他的话说:“对了,我们要去帝都做什么?” “我一直都未告诉你,我的亲生父亲仍然在世。”魏谨言收回打量她的视线,淡淡地道。 徐九微心情微妙的复杂。 不止魏谨言的身世,包括他的以后和结局,甚至书中她能记起来的那些角色,她统统知道结果,可是她无法对任何人言明。 “你现在是要去找他么。”垂下眼,徐九微轻声问道。 魏谨言却没回答,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原先我是不想去蹚这趟浑水的,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既然早晚避不开这一遭,那我又何必藏头露尾躲着。” 他仰望着远方看不清的黑夜,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缥缈:“……有的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后面的声音太轻,若不是就坐在他身边,徐九微几乎听不清。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魏谨言到底会做出什么事,只觉得,有种无法掌控的恐慌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身体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咔哒”一声,手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什么,她顺手拿了出来。 有意岔开这诡异的气氛,徐九微晃了晃手里的酒囊,偏头看着他:“夜里湿气重,要不要喝一点暖暖身子。” 魏谨言接过酒囊,打开盖子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酒倒是好酒。” 她暗暗松口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面上浮起一丝古怪,摇了摇头,十分惋惜的样子。 “……此刻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语落,在徐九微不解的注视中,魏谨言侧过身子挡住车夫和其他守卫的视线,把酒囊往旁边空余的地方倒了一点出来。 那透明醇香的酒液落在木板上的瞬间,就开始冒着丝丝热气,很快竟将那木板溶掉了一小块。 徐九微心脏几乎都要停住了。 她呆呆看着木板上,结结巴巴地开口:“这是有……有毒?” 说完又想起这酒是她自己递给魏谨言的,若是方才他真的喝了……想到这里她脸色都变了,急忙道:“不是我做的!”虽然她的确有这个心思,目前也不敢啊。 现在,她只恨不得把自己那只手给剁了。 叫你手贱! 没事好好的递什么酒! 魏谨言的表情却很平静,他不紧不慢把手里的酒囊盖上盖子,语气淡然:“我知道。” “……” 刚准备好无数辩解腹稿的徐九微一句话直接堵在了嗓子口。 “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不足挂齿。”魏谨言侧首冲她安抚地笑笑。 “……” 再次被噎住了的徐九微。 她有点想给这人跪了,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这么相信她,难道黑莲花又退化成白莲花了,对世间所有人和事都预备圣光普照到底? 这个念头立刻就消失得渣渣都不剩。 她看着魏谨言捏着酒囊的手指缓缓收紧,笑得异常温柔:“我会十倍奉还的。” 徐九微一阵悚然。若是寻常人她一定会觉得是在随口说说,在魏谨言说来,她真的半点都不会怀疑,这黑莲花现在绝对说到做到啊! 43.第四十三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徐九微惊疑不定地看向莫祁钰。 他身上那些被殴打的新伤, 就是这样来的? 狠狠瞪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年, 莫沉渊收回了视线, 按着徐九微的肩膀往后重重一推, 她毫无防备,背脊狠狠撞在了墙壁上, 力度大到震得她胸腔里都一阵隐痛。 “你干什么?”她又惊又怒。 莫沉渊恍若未闻, 手指紧紧抓住她的衣襟, 往两边用力一扯。 胸前忽地一凉,徐九微看着已经被扒开的外衣领口,使出全身力气强行撞开他的手, 一弯腰从他的禁锢下逃了出来。 “哈……” 莫沉渊看着她逃开, 眼底的恍惚越来越重, 夹杂着一丝疯狂:“你又要逃开我身边吗?” “你疯了?我不是扶摇夫人!”她边警惕地看着莫沉渊的动静, 边用余光看向密室入口, 到那里约莫有几米的距离,看起来并不远,但是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着, 想要跑可能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你总是要逃!”莫沉渊根本听不进她的声音,唇角忽地上扬, 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 徐九微顿觉不妙,就算是用爬的她也要赶紧跑。 她的反应快, 莫沉渊却更快, 几乎是立刻就挡在了她面前, 密室的四个角落都有一盏壁灯,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他本就病态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而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炽热的火光,仿佛要把人燃烧殆尽。 “别怕,我会温柔地对你的。”莫沉渊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徐九微却觉得仿佛触碰到毒蛇猛兽,惊骇之余,更有一股浓浓的恶心感。 清楚地瞧见她眼中的厌恶,莫沉渊温柔的笑容转瞬逝去,揪着她的衣服低吼道:“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 哧—— 裂锦声响起。 他撕开了她的衣服。 本就被他扯得松松垮垮套在肩头的外衫,这下子彻底被挑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徐九微怒不可遏,在他的手再次伸向她的里衣时,一低头狠狠咬了上去。 “嘶——” 莫沉渊被咬得大力抽回手,徐九微反应不及,下颌被他的手背撞了下,牙齿嗑到了舌尖,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莫沉渊你这个疯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徐九微啐出一口血。 这下彻底惹恼了莫沉渊,他满眼阴鸷死死盯着她,捉住她正不动声色往后退的脚踝用力一扯,她猝不及防被这样一拽,身体仰躺着摔倒在地,背脊和脑袋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疼得她呲牙咧嘴,脸都快扭曲了。 徐九微还未缓过神,就见莫沉渊阴沉着脸,双拳“砰”地砸在地面,整个人笼罩在她的身体上方,她已经完全顾不得其他,死死咬紧牙关,抬起被绑住的双腿重重往他的下半身踹去—— 没有料到她还会反抗的莫沉渊被踹了个正着,他皱了皱眉,凶狠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徐九微,吐出的话仿佛是从齿缝里咬碎后挤出的:“你……该死!” 徐九微心里一阵惊慌。 “莫沉渊!” 她尖叫一声,想要躲开,但她这会儿根本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双手猛地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如果说刚才她还抱有一丝可以逃走的侥幸,这会儿感觉到脖颈上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桎梏,她已经惶然失措,在心里急忙呼叫系统。 “五百二十四!” “五百二十四你出来!” 莫沉渊已经疯了,她完全不指望他能突然清醒放过自己,只能寄希望于系统上,她知道它有可以让她瞬间逃脱这里的方法。然而,无论她如何喊叫,系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仿佛已经彻底消弭在这个世间。 莫沉渊看着她笑容越来越深,手上微微施力,徐九微声嘶力竭地喊着:“五百二十四你快出来啊……” 此时徐九微已经满心绝望。 她只想使出全力推开莫沉渊这个疯子,然而他力气比她大了不知几倍,她死命挣扎,对他又踹又踢,却无法撼动他半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挣扎的手脚也渐渐垂下。 莫祁钰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应。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不言不语,置身事外,只是,看着徐九微慢慢的没了动静,他的唇微微翕动了下,随即很快垂下眼帘,紧握成拳的手死死藏在袖中。 “砰——” 一声巨响,密室的门被人蛮横地踹开。 就在徐九微即将失去意识时,她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来了,紧接着莫沉渊便放开了她,但脖子上仿佛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卡着,她的呼吸渐渐停滞,彻底昏了过去…… 不悦地看向台阶处,莫沉渊站起身来,怒喝道:“什么人敢打扰本宫?” 禁卫军统领庞策走在前面,他的身后,数十名身穿黑甲的禁卫军高举着火把迅速进来,沿着石阶站成两排,而那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就在一片火光中来到最前面。目光扫过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徐九微,他攥着扇柄的手蓦地一紧,旋即恢复如常。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他颔首道。 莫沉渊一脸狰狞,咆哮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薄唇间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魏谨言不紧不慢地道:“我可是奉父皇的命令,前来让太子殿下前去面圣的。” 原本丧失的理智在听到“父皇”二字时猛然清醒,莫沉渊看向抱膝瑟缩在角落的莫祁钰,还有倒在地上的徐九微,脸色终于变了。 “我……我做了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完全不懂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魏谨言垂下眼帘,展开的折扇遮住了他嘴角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缓步走到莫沉渊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这一年多年来,你可真是从未让臣弟失望。” 莫沉渊瞳孔一缩,猛地扭头看向他。 不过,他的清醒只有短短一瞬,随即他就再度变成那种浑浑噩噩的失神状态。 魏谨言对这些恍若未见,他走到密室中间,俯身把徐九微抱了起来,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 *** 密室的事情被天启帝知道后,他勃然大怒,看着被几名禁卫军制住的莫沉渊口中仍在胡言乱语,一口一个“扶摇”,天启帝气得脸色铁青。 今晚本是为了捉拿刺客,谁知那些刺客逃入了东宫,而另一边负责寻找徐九微的人也到了那边,两拨人最后竟然在密室发觉了正对徐九微施暴的太子,在这么多双眼睛前堂而皇之犯下这等事,还有那密室里的秘密,如何教天启帝不震怒。 “黄公公!”气得拿着朱笔的手都在发抖,天启帝一双冷厉的眸子瞥向旁边的人。 大内总管黄公公见状,忙朝底下的禁卫军统领庞策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一个手刀直接劈晕莫沉渊。 天启帝道:“今日之事……” “老奴今夜半个字都未听到。”不等他说完,黄公公脸色极为冷静地接口道。 “奴才会处理掉今日在场的人。”庞策一脸冷漠。 天启帝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宫中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尤其是侍奉御前的,不消敲打就明白什么该听什么该看。 转念想到今日这事的另外两个参与者,天启帝皱了皱眉:“那小七……” 事实上,天启帝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了,毕竟他往日里只记着聪慧灵秀的六皇子,近日又全部心神都给了三皇子魏谨言,若不是今夜这事,恐怕这个儿子死在后宫他都未必会记得起来。 黄公公闻言面色一滞:“皇上,七殿下……只是受了些外伤,疗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至于他身上的那些奇异瘀痕,黄公公略去不谈。 天启帝顿了顿说道:“多派几个人去紫宸宫照顾他。” “老奴明白。” 黄公公颔首,旋即道:“皇上,那位徐姑娘当如何处置?” 今夜的事情完全就是丑闻,其他人自然知道如何当做自己耳聋眼瞎,可那位徐九微可是宫外的人,又被莫沉渊给伤害了,指不准会嘴碎透露出什么奇怪的流言在宫中。 提到徐九微,天启帝眉头皱得更深,顿了顿才道:“罢了,谨言想护着她就由着他去吧,他自有分寸。至于太子……”说到这里他看向被人搀扶着晕过去的莫沉渊,眸底划过一抹狠戾。 “这逆子如今越来越放肆,等会儿拿水泼醒他,让他先领一百军棍,再把他给朕丢回栖凤宫好好反省,三个月内半步不得出!” 黄公公愕然望着他。 觊觎皇上已逝的皇妃,对皇子和寻常女子施暴,无论哪一条罪名,都足以让莫沉渊被废黜太子之位,然而天启帝的处罚,简直算得上是仁慈了。 心中虽大惑不解,黄公公面上却很快敛去多余的神色,低着头诺诺称是。 *** 永安殿内。徐九微很快就醒了,脖子上的伤隐隐作痛,让她每次呼吸都和心跳跟着一滞,她顾不得这些,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狂骂差点害死她的始作俑者。 “五百二十四你不要以为装死我就不知道你在!混蛋!贱人!我去你祖宗的!你就是特意想让我去送死对不对,我告诉你大不了以后我都不管剧情了,跟你同归于尽……” 骂完还不解气,又把系统的祖上统统问候了个遍。 根本没有祖上的系统抹了抹冷汗,等她骂完才慌忙开口:【宿主冤枉啊你听我解释我是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才不出来的而且宿主做任务时我不能进行任何干扰否则剧情乱了吃亏的是宿主你你看这个任务虽然还没完成但是得到了一千活力值三百精神力……】 它一口气下来都不带停顿,徐九微刚醒过来,听得脑子都要炸了。 一怒之下,她又逮着系统一顿破口大骂,那种彪悍的样子让系统联想到了泼妇骂街四个大字,但想到今夜的事情它心虚了,弱弱的没回嘴。 等到骂够了,徐九微突然想起刚才它最后句话:“等等!你说没完成?” 系统满头冷汗:【是、是啊。太子还没被废,所以……】 徐九微横眉竖眼,看起来就要拿刀去捅人了:“你说什么!” 系统委屈巴巴地回话:【任务它……它就是显示未完成嘛。】 它也完全不理解,那个莫沉渊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皇帝老儿居然没有废太子,真是个昏君! 一口气堵在嗓子口没上来,徐九微眼前晕眩得厉害,两只眼睛开始不断翻白,看样子都要被气得撒手人寰了,系统立即尖叫起来:【啊啊啊宿主你不要死啊,这次没完成任务没关系,马上就可以有其他办法补救,你不要死——】 徐九微本来马上就顺过气来了,听到它的话心口又堵得厉害,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嘴角有一丝殷红缓缓溢出。 系统惊呆了。 宿主居然被它气得吐血了! 与魏谨言那种阳春白雪般让人敬而生畏的好看不同,他的模样虽生得美,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直刺人心的锐利,即便是笑着也让人感觉阴沉沉的,仿佛一把充满杀意的上古名剑,令人胆寒。 莫蓝鸢。 当今五皇子,小说中的主角,也是这个朝代未来的王。 看到他的那一刻,徐九微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他的名字。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差点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在书中看过他的那些残虐的事迹,加上后来切身体会,她几乎到了一看到他就双腿直哆嗦的地步。 这货完全就是个残暴君主啊! 许是她的反应太大,莫蓝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这会儿记得怕我了?” 他的手冷得像冻结的寒冰,衬着那种极其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冷冽,让徐九微都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活人。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说得太急,舌头都差点被咬到。 莫蓝鸢冷哼一声,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徐九微有种自己被毒蛇死盯着的感觉,心中恐惧更甚。 若是寻常人看到以前浓妆艳抹的徐九微,再看看眼前这张素净得不施粉黛的面容,恐怕一时半会根本认不出,莫蓝鸢却不会,他甚至看不出有一丝觉得疑惑的样子。 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他颇为意外地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倒是让你有了几分变化。”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懵了下,还未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莫蓝鸢已经放开手。 “最近可有发现魏谨言的异常?”他问。 看着他随意扯了张雪白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病菌…… 徐九微喉头一哽。 直到感觉到他再度要看过来,她立即开口:“没有发现什么!” 说这话她半点都不心虚。毕竟除了发觉魏谨言黑化了,她倒真的没有看到他做过什么。同时她也忍不住疑惑,原身究竟是怎样跟莫蓝鸢搭上关系的,听他话的意思,她明显算是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 只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关于莫蓝鸢的记忆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被吓得恐惧到极致而选择性遗忘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徐九微心肝儿疼。 没想到魏谨言还未回宫,莫蓝鸢早就已经开始处处防着他。徐九微唏嘘的同时,又免不了为自己默哀。 若是被那朵黑莲花知道她是莫蓝鸢的细作,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砍成十块八块的? 面前有个阴险变态的人渣男主,身边是朵不知道黑化到什么程度的炮灰配角,她都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是多么暗无天日啊。 正想着,她就发觉莫蓝鸢往她这边过来。 徐九微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莫蓝鸢脚步一顿。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徐九微心里发寒,暗忖自己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动作会不会惹恼了他,生怕他下一刻就狂性大发把自己给撕了! 没错,撕了! 原书中就有这么一段,莫蓝鸢在登上王位后,有次和一个宠妃在进行某种运动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背后,然后莫蓝鸢勃然大怒,当即把她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徐九微表情都要裂了,直接在评论区留下一个大大的负分,炮语连珠地道:“作者你是不是手撕那什么的戏份太看多了,脑子正常点好吗!” 一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前面还看到他面无表情就把自己骨折的手折回去,徐九微就觉得头发尖尖儿都在发颤。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莫蓝鸢嗤笑一声,说了句让她觉得奇怪的话:“你上次说的事,等回了帝都便自有分晓。” 眼珠转了转,徐九微也没太计较,毕竟男主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不是她这等炮灰角色可以理解的。 刚刚松了口气,徐九微就见莫蓝鸢眼光再次扫过来:“魏谨言近日未受过伤?” 徐九微紧闭着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若她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她绝对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目前帮着魏谨言瞒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以后被面前这位主儿发现的话……啧,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倒有点好奇魏谨言到底做了什么,看样子多半与莫蓝鸢有关。 ********** 莫蓝鸢出现得离奇,走得也快,丢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挟持徐九微来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了。 他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徐九微也不奇怪他今天突然现身,有些后怕地拍着胸口,这会儿才发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周边安静得吓人,当下她片刻也不敢停留,拎着裙摆就赶快往外冲。 这破庙离刚才举行祭典的地方并不远,徐九微一路狂奔,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典台。 “也不知道杏儿会不会着急了?” 她自言自语,脚下的脚步也逐渐加快,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个挡道的。 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袂,徐九微心中突地重重一跳。 “阿九,杏儿怎么没跟着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徐九微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想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莫蓝鸢可怕啊! 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徐九微可不敢表露半分,她看向一身朗月风清般的魏谨言,发觉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侍卫。就是在她关禁闭时曾来送饭的那个人,依稀记得是魏谨言的贴身护卫,叫湛清。 “我刚才与杏儿走散了。”眼下也顾不得这人是她这几日一直想躲开的魏谨言,徐九微只得向他求救。 魏谨言瞥她一眼,然后朝湛清扬了扬手。 后者面无表情瞪了瞪徐九微,不甘不愿地去找人。 徐九微也想四处找找看,刚准备转身,后面突然涌了不少人过来,想来是为了围观即将开始的祭典活动。她被几个人撞到,正晕头转向,就感觉到有人出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往旁边一带,就避开了路人。 把徐九微丢到路边的一处茶棚下,看也未看的往桌上丢了块碎银,魏谨言唇畔带笑直视着她:“湛清把那丫头带回来前,在这好好待着。” 成功领略到他话中那一丝半点的森寒之气,徐九微立刻规规矩矩在凳子上坐下,半个反对的字都没敢说。 旁边,茶棚老板收了银子,很快就奉上一壶热茶,倒好两杯放好。 “你也是出来玩的?”偷偷觑了觑他蒙着白纱布的眼睛,徐九微好奇地问。 44.第四十四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连续几日的放晴,天气正好,天启帝准备了狩猎活动,朝中不少大臣和宫中皇子纷纷出席。木兰围场位于王宫西南方, 面积广阔到足有万余平方米, 每年春季和秋季圣上都会带着群臣前来狩猎,也算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娱乐活动, 已经换好骑装的众人在原地屏息以待。 最上方的位置上, 天启帝看上去心情很好, 高声道:“今日不分官位等级,谁人若得到的猎物最多,朕就赏瀚海夜明珠一颗, 黄金千两,并且可以无条件答应一个要求。” 此言一出, 众人无不跃跃欲试:“臣等定当不负皇上厚望。” 今日系统大清早就碎碎念这里有任务, 徐九微这才央求魏谨言带着她来了,环顾一眼四周,她发现现如今的几位皇子除了太子还在禁足, 六皇子莫祁容来了,莫蓝鸢居然也在,不过他缩在角落, 完全被人无视了, 连被天启帝忽略已久的莫祁钰都站在人堆里, 继续当着木偶人。 因着上次在密室的事, 徐九微后来连续几日都有去探望他,但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想到这里,她讪讪一笑。 魏谨言坐在马上,看向站在树荫下的徐九微,她微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太阳,神色懒懒的,看起来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他心头微动,不由得开口:“阿九,要不要试试?” 徐九微看了过去。 魏谨言今日着了一袭月白色骑马装,长发简单的以金丝滚边的发带束起,更衬得丰神俊朗,仿如天人,不少在场的女子都偷偷觑着他脸红了。 打猎她不感兴趣,跟黑莲花一起更没兴趣了,她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我就——” 系统:【答应他!】 原本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徐九微笑得有些僵硬,狠狠点头:“……好!”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块墙头砖,系统哪里需要就哪里搬! 旁边的内侍心思灵敏,立即牵了一匹马过来,好在今天出门她穿的衣服本来就是利于外出的,所以也省去了临时去找骑装的麻烦,翻身就爬上了马背。 “众位,今日的狩猎开始了!”黄公公扬声道,身后的人同时敲响了铜锣。 只听“哐”地一声,骑在马上的众人立即策马扬鞭,带着弓箭飞奔出去,魏谨言对徐九微低声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好好跟在我身后”就跟着趋着马前行。 他走得不快,徐九微背着箭袋,苦着脸跟在后面。 围场里一时间全是马蹄踏过的声音,还有弓箭飙出去刺破空气的闷响,里面树木众多,徐九微跟了不到一刻钟就成功跟丢,前面魏谨言顾着猎物一时也忘记了她,等到回过头来,她早就在丛林里迷路了。 前面跑过一只小鹿,动作有些慢,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被人伤了,系统立刻尖叫:【宿主,快射啊!】 稳住身下不安分的马匹,徐九微没好气地道:“射你个头啊射!”她是个骑马废,能坐着平安跑一段就不错了,再去打猎就是想太多。 系统:【我没有头啊。诶诶诶宿主你快射那只鹿的头!它要跑了!】 徐九微:“……”这么智障的系统真的不要紧吗? 懒得搭理它,徐九微看着四周乱飞的羽箭心头略慌,十分不理解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这项危险的运动。 【宿主,往北五十米。】往前走了几步,系统突然又叫了起来。 徐九微明白应当是任务来了,当下也没了继续乱跑混时间的想法,小心拉着缰绳让马儿往那个方向跑。谁知道这马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走,烦躁地在原地不停打着转。 被它差点给颠下来,徐九微抽了下马鞭,嘴里小声叫着:“驾……驾!” 系统表情裂了,有些不忍直视这拙劣的骑术。 马儿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眼看就要养着脖子跳起来,徐九微半点没犹豫,脚下一蹬就从马背上滑了下去,还故作冷静地拂了拂袖,正色道:“反正不远,我步行过去比较好。” 系统:【……】这么蠢的宿主真的不要紧吗? 往前走了一段,徐九微看着静悄悄的四周有些纳闷:“五百二十四,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答,徐九微就先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鸣的声音,看着前方那匹高昂着脖子发狂的马,一名身穿鹅黄色骑装的女子战战兢兢坐在上面,吓得脸色发白,口里高喊着救命,她嘴角抽搐了下。 她想起来了! 这就是女主角第一次出现的场合,围场狩猎事件,因为被男主莫蓝鸢救了,女主对这个看似低调的皇子上了心,两人私底下这么一勾一搭,就理所当然滚到一起去了。女主背后势力很大,成功让莫蓝鸢的地位奠定了一定基础。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莫蓝鸢被天启帝注意到,配角魏谨言则因为对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一见钟情,开启了不休不死的炮灰之路,用作者原书里那句异常装那什么的话说,命运,就此转动了齿轮…… 咳,总之这是个一箭多雕的重要任务。 系统:【任务:救下目标人物,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 她忍不住在心里咆哮,要是就这么过去,救不了人不说,还会直接先被马蹄给踩扁,不死也残了。而且,这不是男主的任务吗?为什么落到她这个小人物头上了!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接受任务!】 “……” 徐九微一脸血。对系统又来这招非常唾弃。 死就死吧!反正她就是个冒出来搞得剧情更加跌宕起伏的小炮灰。 眼看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徐九微仅是踌躇了片刻,便挽着袖子冲了过去。 刚才她粗略算计了一下角度,如果在马匹跑过来时飞快拉着女主滚下来,倒是有可能会成功救了她,就是她自己大概会磕磕绊绊撞出一身伤。 看到有人跑出来,马背上的女子脸色更加难看,惊恐地喊道:“你……你快让开!” 殊不知,徐九微心里也在凄惨地喊着。 我也想让开。我也想让开啊! 嘶—— 发疯的马嘶鸣着朝这边狂奔过来,徐九微又惊又怕,已经预备在接近马的瞬间去拉马背上的人。 “小心!” 眼看她的手就要触及马背,一根软鞭突然从侧面抽了出来,卷着她的腰往后重重一退,同时,一道黑影掠过,有人双臂一展,踩着马背腾空而起,踏空飞到黄衫女子的马背上,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强行拽住缰绳用力一扯…… “吁——” 正在不顾一切狂奔的马,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 徐九微拍着狂跳的心口努力平静心情。 还好还好,没成为被马蹄踩死的杯具人物。 “阿九,有没有事?” 背后传来魏谨言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他一手撑着马背跃了下来,几步就走到徐九微身边,发觉她并没有哪里受伤才松了口气。 见他来了,立徐九微刻双眼发光扭头看向他,冲他笑了笑,眼神不忘往女主所在的方向乱飘,心里在呐喊:快看啊,女主出现了,你此生挚爱的人出现了! 魏谨言疑惑地朝那边看了过去。 徐九微大喜。 其他被这动静惊得赶了过来的人陆陆续续也到了,耳边另外响起一道弱弱的喊声,徐九微能清楚辨别出,那是还在扮猪吃老虎的莫蓝鸢的声音:“二皇兄,没事吧。” 难得看到这种剧情正在发展的场景,她感兴趣地看向女主的方向。 作为一本书的女主角,男主的正宫娘娘,美貌自然是无可比拟的,莫蓝鸢和魏谨言两个异类先撇开不谈,夏妙歌绝对有秒杀众女的资格。 一身鹅黄色收腰短款骑马装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曲线毕露,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娇媚得犹如一朵明艳的迎春花。此刻她白净的小脸上不知是羞怯还是惊吓过度,染上了一抹绯红,更显得颜如舜华。 看吧,接下来就是英雄救美,暗生情愫的戏码了。 徐九微满心激动,看着夏妙歌含蓄地低垂下眼帘,面带羞涩地行礼:“多谢二殿下救命之恩。”说完朝徐九微的方向略略一颔首:“还有这位姑娘,有心了。” “二……二殿下?” 这个称呼让徐九微嘴角的弧度成功凝固了。 她睁大双眼,看着夏妙歌身边那个一身黑衣的俊朗男子。 他剑眉微挑,不在意地摆摆手,浑身上下一股子豪爽的气息,可不就是那个喜好征战沙场,又毫无心机的二皇子莫清绝。看着夏妙歌,他朗声笑道:“夏小姐不必多礼。平日里承蒙太傅教导,这些都是应该的。” 没错,夏妙歌是当朝二位太子太傅之一,又兼任军机大臣的夏朗的独生女,背后势力众多,说得到她相当于得到朝中三分之一的势力也不为过。 徐九微没心思管他们如何,扭头飞快扫视四周,果然看到了站在最后的莫蓝鸢,这会儿许是因为没人注意他,他懒懒坐在马背上,没有平日在众人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软弱样子,红衣墨发,一举一动摄人心魄。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莫蓝鸢倏地看向她。 徐九微被抓个正着也没担心,反正她早就知道这厮真面目。 让她惊奇的是,莫蓝鸢对于夏妙歌被二皇子插手救了这件事看起来完全没反应,剧情又哪里不对了吗? “阿、九。”背后有道阴测测的声音蓦地响起。 徐九微脖子一凉,赶紧撤回目光。 想到她方才危险的行为,魏谨言不禁轻喝道:“你刚才跑出去做什么!” 鲜少见到这样表现出怒意的魏谨言,徐九微愣了愣神,结结巴巴地道:“我想救她,就……” 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的魏谨言同样愣了下。 他一时分不清,这片刻的担忧究竟为何。是因徐九微寄托了他仅存的信任,她若出意外,他便会觉得怅然若失。亦或者,是真的单纯只担忧她的安危,唯恐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心思让他面色僵了僵,将头侧至一旁,下巴与脖颈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语气很快镇定下来:“下次不要这样,太危险。” 她抬头望去,他今年才十八岁,看上去与前两世相比都要稚嫩不少,五官精巧,白色的纱带遮住了他的眼,神情看似温和无害,无论怎么看都与平日里没有差别,她却莫名觉得,此刻的他,让她心底悄然掀起一丝不知名的涟漪。 她禁不住拽住他的袖口,仰起脸望着他,轻声道:“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魏谨言回眸注视着她。 “知道就好。”少顷,他犹疑着抚了抚她凌乱的发,敛去了眼底一闪即逝的深意。 另外一边,得莫清绝救了一命的夏妙歌连声道谢,得到消息赶来的夏太傅和底下的人也来了,连忙命人带着他们小姐回去。夏妙歌对着众人略略屈膝行礼,路过莫蓝鸢身边时,她似有感应地朝他看了一眼。 莫蓝鸢神色平静地与她对视,四目相对,两人很快错开视线。 ******* 回去的路上徐九微在思考剧情,男主没救女主,莫清绝这个配角二皇子冒了出来,不知道是否会有什么改变。 系统在耳边感慨:【男主女主成功相识,这样好歹也算剧情没偏。】 都歪成这幅德行了,这破书居然还有剧情可言? 徐九微嘴角直抽。 “三殿下,太子殿下在栖凤宫有事相商。” 狩猎活动结束后,刚回到永安殿,有名内侍突然走了过来,徐九微认出那是莫沉渊身边那个胖子。 莫沉渊对魏谨言的态度可绝对算不上平和了,这种时候突然来叫魏谨言,不是阴谋就是阳谋。 徐九微蹙眉看向魏谨言。 他的态度非常温和,扬唇淡淡一笑,只是那笑意无端让人觉得胆战心惊:“巧得很,我正好想找他算算账。” 徐九微:“……” 她张大嘴看着魏谨言的背影,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无法明白这朵黑莲花到底在想什么,谁知,更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面。当天夜里,宫中和朝堂上都炸开了锅,徐九微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惊得一头从床上栽了下去。 太子……被杀了! “三殿下,徐姑娘她不见了!”平安跟着跪下,低着头道。 眉头轻蹙,魏谨言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不是送她回来么,怎么回事?” 平安张了张口,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理不出头绪,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陪着徐九微回来的,可是不知怎么她忽然就不见踪影,越是急迫越是不知如何开口,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徐姑娘她好像忽然不见了。” 说完他脸都白了,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 虽说不知三殿下是把徐九微当作什么身份,可他对她的纵容却是永安殿人人都看得出的,若是三殿下因此怪罪于他…… 意外的是,素来沉默寡言的湛清抱着剑上前一步,犹豫着道:“殿下,发生混乱时,属下得到消息,有人看到表小姐跟太子身边的宫婢走了。” 魏谨言霍然转头看向他。 微微弯了弯唇,那笑意却止不住的发冷,他看似平静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即刻就去禀报父皇,让他派人连夜寻找。” “奴婢知道了。” “奴才明白。” 各自松了口气的杏儿和平安齐齐退下。 大殿门口一下子静了下来,魏谨言静默着看着湛清,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淡雅非常,湛清却清晰的感觉到他话中蕴含一丝凌厉的杀意。 “湛清,你胆子不小呵。” 湛清直挺挺跪下,脸色变也未变:“知情不报,属下知罪。” 他一直看不惯这个不止一次祸害自家主子的徐九微,若不是有魏谨言堂而皇之护着,他早就一剑杀了她,所以今晚得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他明知可能会出事,也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给魏谨言。但如果能就此除掉她,他受罚也心甘情愿。 45.第四十五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午后慵懒的阳光下, 红墙琉璃瓦的宫墙向后绵延数十里, 几乎看不到尽头, 巍峨壮观的宫阙庄严高耸着, 放眼望去, 五步一高楼, 十步一亭台。长廊曲折迂回如带, 金碧辉煌的重楼宫殿错落其间,无一不昭显着这座王城独有的奢华。 这便是大凌朝的王城。 行走在长长的御道中,徐九微心中感慨, 即使以前已经来过地方好几次,她依然不可免俗的为这富丽堂皇所震撼。 他们是在晌午时分到达帝都的, 还未进城, 就已经有接应的人来了,不消一个时辰,就把他们带进了宫中。 魏谨言要先去面见圣上,所以嘱咐了徐九微几句便离开了,她和杏儿则被宫人带到休息处去等他。 前头领路的是个脸圆圆的小公公, 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酒窝,格外讨喜。 徐九微边走马观花看周围, 边跟系统说话。 系统:【宿主, 我可以解锁新的功能了!】 刚到帝都时系统就已经报备过完成上一个任务, 还说要升级了, 当时徐九微也没在意,任它捣鼓去了。 系统:【恭喜宿主开启包裹四格。】 “包裹?就像游戏里的包裹格子那样?” 系统:【是的。你只要想着要把什么东西放进包裹,那东西就会自动进来。但是现在格子太少,装不了太多。】 徐九微心中一动,作势整理发髻,另一边手飞快拔下插在发间的一根发簪掩在袖中,默念着放进包裹。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手中变得空空如也,紧接着她又闭上眼睛想着那支发簪,果不其然又再度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故技重施再次把发簪插入发髻间,徐九微由衷赞叹:“这个功能不错!” 欣喜之余,徐九微想到系统这两天没有催命一样给她发布各种任务,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开启主线任务了吗,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谁知她话音刚落,刚刚还叽叽喳喳的系统立马变身冷艳高贵范儿,高深莫测地道:【不能提前透露剧情。】 徐九微嘴角直抽。 这破书居然还讲剧情,整本书的结局她都知道好吗! 她还想说什么,领路的小公公已经停住脚步,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屋子,微笑道:“先委屈姑娘在这里等一等了。这宫里规矩多,还请千万不要乱走。桌上有茶点,姑娘请随意用。” 徐九微对宫中的规矩早就熟记于心,也未拂了他的好意,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那奴才先告退了。” 那人朝徐九微作了一揖便转身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许久和杏儿两人,等到那阵脚步声已经远得再也听不见了,杏儿才松了口气,秀眉紧蹙:“小姐……” 她欲言又止。 徐九微瞧着她不由得好笑,方才杏儿从踏进宫中起,整个人就陷入了呆滞状态,什么话都不敢说,一路上紧张兮兮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怎么了?”桌上备着茶壶和茶杯,徐九微自顾自坐下,倒了两杯。 杏儿慌慌张张接过徐九微推过来的茶杯,却完全没心情喝,她小心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敢开口:“小姐,这……这里是皇宫吗?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皇宫。”徐九微道。 闻言,杏儿的脸色更加紧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嗫嚅着唇:“那……那公子他是……” 虽说杏儿对魏谨言的身世一无所知,但一路上走来看到那些人都是暗暗以魏谨言马首是瞻,大概也明白她们是因为他才能入得皇宫。 垂眸盯着手中的白瓷杯,清澈的水面因她手指晃动了下,泛起一丝涟漪,徐九微沉默了片刻才道:“魏府只是收留他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家。” 杏儿似懂非懂。 抬眸看一眼杏儿,徐九微舒了口气:“总之你记住,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这里可不是凌安魏府,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掉脑袋。” 杏儿脸色骤变:“奴、奴婢知道了。” 许是一时之间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杏儿很快又呆住了,傻愣愣站在原地。 此刻徐九微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坐在桌前兀自出神。 明日起,魏谨言就会再度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以后,还会被封为凌安王。 他的母妃娴妃是圣上最爱的女子,对于这个孩子,圣上自然也是爱屋及乌。魏谨言的出生和成长,他一直清清楚楚,甚至当初娴妃托孤给魏清的行为也是有意为之,他暗中一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直到现在把他接回宫中。 很多人都不解,圣上既然如此宠爱这个儿子,为何不一开始就把他带在身边,反而让他流落民间多年。徐九微却猜到了。 疏远他,正是给他最好的保护。 若魏谨言当真在宫中长大,失去母妃庇护的他,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个问题,又岂会有今日…… ********** 如同前两世的发展一样。当天,三皇子回宫的消息传遍了宫中每一个角落。除了极少数早已有所耳闻的人外,对其他人来说,这个消息无疑于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们头昏眼花。 十八年前的一个夜里,宫中发生大事,而即将临盆的娴妃突然失踪,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娴妃去向时,圣上下了旨意,说是娴妃和即将出生的三皇子去宫外养病了。久而久之,人们也渐渐把这件事遗忘了,现在却说三皇子回宫了…… 朝堂和后宫都闹翻了天,圣上对于众人的疑惑视若无睹,只淡然吩咐下去,晚上将在华清宫设宴,为三皇子接风洗尘。 杏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又呆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清醒过来,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徐九微,满眼不知所措。想来是想起自己以前和自家小姐,对魏谨言的诸多不敬。 徐九微倒是宽心得很,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就换了身衣服先去宴会了。 魏谨言在面见过圣上后,便带着她和杏儿先去了一处宫殿,那里是他暂时居住的地方,并告诉她晚上的夜宴让她也去。 许是对于这位突然回来的三皇子的好奇,今夜宴会人到得格外早,偌大的华清宫挨挨挤挤,有资格参加的人都来了,几乎人满为患。 大殿正中央是圣上的御座,左右依次排开的是皇后以及众位贵妃的位置,大殿之下,则按照朝中大臣的官位高低排好坐席。徐九微坐在最偏的角落里,这一桌都是职权偏低大臣们的家眷。 “我说,这位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旁边有人小声问道。 “这个我知道,是娴妃娘娘的孩子,说是还没出生就因为娴妃娘娘身体不好去了宫外养病。” “就是那个曾经宠冠六宫的娴妃?” 桌上另外几人很快就加入讨论阵营,对于皇室轶事,人们总是格外感兴趣。 徐九微坐在位置上,心思有点儿放空。 周围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在座的又都是见风转舵的聪明主儿,自然没人来搭理她这个看着就“寒酸得紧”的小丫头,只当她是哪家大臣的女儿。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高呼,原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论得正欢的人连忙噤声,起身行礼。 “参加皇上。” 徐九微后知后觉,待到看到旁边的人纷纷起身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跟着行礼。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巍然站在人群最前面,在内侍的扶持下,最后在龙椅上坐定,紧接着,徐九微就听到一道沙哑沉厚的声音响起:“今日只是为朕的三皇儿接风,列位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那是天启帝,大凌朝如今的皇帝。 “谢皇上。” 众人齐齐喊道,但依旧保持站立的姿势没有动。 直到看到殿中的其他妃嫔和朝臣坐下,其他人这才慢慢落座。 刚刚回宫的三皇子是同圣上一起进来的,这会儿,众人对这位三皇子的好奇已经达到顶点,甫一坐定,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看了过去。 在场的皇子个个外貌俊朗,大臣中也有不少美仪容的端方君子,就连已年过不惑的圣上也是个相当出众的美男子,但所有人在看到那个人后,只觉得周遭的一切统统都黯淡了下来。 他还未到及冠之年,今夜也就未束发,如墨的长发只挑了一缕随意系起,白玉般的面上,五官仿若精雕细琢而成。他的双眸被一条长长的白纱带遮住了,这样非但没有显得有缺憾,反而增添了几分不可企及的出尘俊逸。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薄唇微勾,带着从容的浅浅笑容站在那里,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自有一股俗世人不可攀折的清贵高华。 那便是大凌朝唯一一个未冠以国姓的皇子,三皇子魏谨言。 刹那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怔怔望着殿上那个月华般不染纤尘的人。 徐九微离得远,她扫了一眼四周人的反应,连连咋舌。 这些人完全是只看到那张好看的皮相,压根不知道,这可是朵睚眦必报的黑莲花啊! 她正在心中诽谤魏谨言,他突然就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的眼睛还被挡着,徐九微仍是吓得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 心虚地转过头,徐九微眼观鼻鼻观心盯着面前的杯碟。 今夜的宴会本就是为了向众人介绍魏谨言,所以圣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尽管随意。意思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太过拘束。 同桌的人聚在一起聊得正兴起,其他人一个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徐九微孤零零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冷清。 这种地方她总是不适应,早知道还不如跟杏儿一起玩呢。 徐九微无奈叹气。 宴会上有臣子献上节目,说是给三皇子殿下一洗风尘。十余名身穿舞衣的女子在奏乐下翩然起舞,顿时将殿中的气氛推到最热,不少人跟着齐齐恭贺圣上和魏谨言。 徐九微偷偷看了一眼魏谨言的方向,他正被几个大臣簇拥在中间,面上带着笑在说什么。 见其他人也没有注意这边,她迟疑了下,便毫不犹豫起身悄然出了大殿。 再在里面待下去,她真怕自己被无聊死,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还是说,这只是她出现幻听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魏谨言接下来的话打碎了。 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靠在桌前,魏谨言神色平淡,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漫声道:“也不能全说不是被陷害的,至少一开始的确是有陷阱等着我去跳。” 徐九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昨夜我到了栖凤宫,正殿里大门开着,一个侍卫也没有,莫沉渊身受重伤躺在地上,说是有人威胁他让他派人传唤我前去。我见他挣扎得十分痛苦,就好心再补了两刀。”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不是什么血腥至极的谋杀事件,而是有趣的极乐之事。 认知被狠狠打破的徐九微呆滞地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那个秦公公是……” “哦?他……”魏谨言晃了晃茶杯,淡然道:“我让湛清杀的。” “为什么?”徐九微失声喊道。 若说莫沉渊的死是必然的,就算他不下手也同样会那样,但那位秦公公可是唯一能证明魏谨言清白的证人,他就这样草率杀了他? 浅浅啜饮一口茶水,魏谨言侧首看向她:“我刚刚踏入栖凤宫的宫门,他就大呼小叫,说我杀了太子,叫嚷着要去皇上面前告发我,实在聒噪得很。” 徐九微:“……” “而且……”他的话音一转,唇角的笑意霎时冷了下来。“我早就说过,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他说得莫名,徐九微却听懂了。 魏谨言所说的,是指前几日她被莫沉渊伤了的事情。 这次,她已经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着来回刷屏,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至于静静是谁别来问她。 …… 太子身亡一事一夜间传遍宫中,三皇子魏谨言可能是杀害太子的凶手,这件事同样引得众人莫不谈之色变,所有人都认为,魏谨言这次死定了,尤其是太子一派的丞相柳意,更是言之凿凿誓要拿下“凶手”给太子报仇。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太子妃正是柳意的女儿。 徐九微被魏谨言那一席话镇住了,一整夜都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爬起来,精神萎靡地打着呵欠。 杏儿十分担心:“小姐,三殿下这次是否……” 那些宫婢和内侍是传话最快的,杏儿整日与殿外几个小宫婢混在一起,自然知道这些传言。 平安出去准备早膳了,这会儿内殿里只有她们两人。 徐九微摇摇头,有些茫然地道:“不知道。” 系统在太子被杀时就已经告知她的任务完成,所以她才会那么快得知这件事,她昨夜也问了系统,剧情提前还变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谁知这个破系统愣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地回答:【大……大概没问题吧,暂时没有检测到异常。】 徐九微直接让它圆润地滚。 作剧情系统到这个地步,真是辣鸡到极点! 系统也很郁闷。 作为宿主,动不动就让它滚,真是辣鸡到极点! 一人一系统同时哼了声,暂时都不想搭理对方。 早膳是在正殿用的,魏谨言早早就起来了,一身月白色长袍俊秀出尘,长长的白纱带覆在眼上,往那随随便便一站,就引得众人无不为之惊艳。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绝望了。徐九微在心中冷哼。 坐定后,徐九微看向魏谨言,他看起来与昨夜一样,半点都感觉不到担心的样子,依然笑得一派温和。 “阿九,昨夜可是没睡好?”见她神色间满是疲乏,魏谨言问。 这人看来完全忘了昨晚在她面前说了多骇人的话,徐九微被噎了下,顺了口气才干巴巴地应道:“还……还好。”能好才怪了。 魏谨言睇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看她的确不像是生病才放下心来:“我今日去给你拿些安神的茶。” 徐九微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他心态到底是有多好,现在可是背着杀害太子的嫌疑……咳,虽然的确也是他下的手,但他这样是不是轻松过头了?半点也没有作为嫌疑犯的沉痛,反倒她这个小炮灰担忧得夜不能寐,食而无味。 想到这里,徐九微略心塞。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魏谨言敛了敛眸,忽地说道:“阿九,不会有事的。信我。” 徐九微怔怔看着他,一时之间莫名也平静下来。 “我知道了。” ********** 结果证明,徐九微的确担心得有些多余。 午后,第一个出来证明的人的确是太子妃,但却不是证明魏谨言是凶手,而是说昨夜魏谨言并未见到太子殿下,并且隐晦地说了太子吸食寒食散后经常发狂的事情,让所有人跌落了一地下巴。 尤其是一直对魏谨言针锋相对的柳丞相,听到这话,素来老奸巨猾,情绪不溢于表的他张口结舌,久久都未说出一句话来。 徐九微也在场,看到这一幕给他投去略同情的一瞥。 紧接着,侍奉在太子身边的侧妃和宫人一一登场,无一不是证明太子妃所言不虚。 若说其他人来说这些,必定会被认定是魏谨言收买了他们,但整个东宫与魏谨言可从来不相熟,这也成了证明他清白的铁证。 让徐九微更没有想到的是,栖凤宫资历最老的内务总管也来了,说当夜亲眼看到太子吸食寒食散后癫狂异常,还拿着一柄短剑对众人喊打喊杀,这件事当时值夜的侍卫全部都看到了。 本以为这次魏谨言将死无葬身之地,谁知道转眼就被认定,太子是吸食寒食散过量,出现幻觉,性情暴戾,自尽而亡…… 徐九微出御书房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这些与她原本认定的剧情简直是南辕北辙,让她觉得被天雷劈了一次又一次。 因着这件事,天启帝虽对太子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真相摆在眼前,即使他再宠爱这个儿子此刻也只有无尽的愤怒,想到魏谨言险些被认定是凶手,他皱了皱眉:“谨言,这件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就这样过去吧。” 魏谨言遥遥一拜,淡然应道:“儿臣明白。” “太子……哎!”提起这个儿子,天启帝现在也不想多说什么,他转头看向莫蓝鸢。 他明白这个儿子只是说出了自己看到的真相,但此刻他又气又伤感,他不忍责难魏谨言,却完全不会对这个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儿子留情,甚至狭隘地想,他站出来指证完全是落井下石,甚至别有用心。 “蓝鸢,自从兰妃过世,朕的确对你少了关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也不小了,不该整日无所事事,老这样躲在后面实在不像话,明日起你就去刑部协助何敏文。” 宫中皇子到了年纪都会派去各个职位做事,刑部主管刑罚,整日待在天牢里,可谓是一项苦差。 46.第四十六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这小丫头从小就尖酸刻薄, 嚣张跋扈, 嫉妒魏谨言长得好看, 更觉得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 因此对魏谨言没有过一天好脸色,处处与他作对。前阵子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 想尽法子勾引魏谨言,后者直接无视,结果这女人恼羞成怒, 三番四次要下毒手害死他, 惹得魏府上下人嫌狗厌…… 没错,这个不断作死的茶几,就是徐九微目前的身份。 梳理着脑子里荒唐的记忆, 徐九微恨不得把原主的脑袋撬开, 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 系统:【宿主,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 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五百二十四大哥,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 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 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 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 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徐九微斜睨着她,杏儿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记忆中徐九微这个贴身丫鬟一直很听她的话,所以恨屋及乌地对魏谨言非常记恨。 轻咳一声,徐九微拍拍她的手:“不得胡说。” “本来就是!”杏儿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他向管家告状,小姐你怎么会被打,还被关进柴房那种地方。” 徐九微不置可否。 她可清楚记得,明明是因为这位原主太过分,差点害得魏谨言落水,所以才被那位德高望重的陈管家惩罚。 动了动唇,徐九微正想给这小丫头告诫几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眸光一滞。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还未及弱冠,穿着一袭白色广袖宽袍,泼墨似的发以玉冠束起,他略略偏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精雕细琢般的侧脸和下颌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最后没入雪白的领口,精致得宛如画中人。 他手持着一柄玉骨桃花扇,正不疾不徐的朝这边缓步而来,那风姿任谁见了都会感到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每每看到他,徐九微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冒出一大堆修饰词,即便他的圣父行为让她当初在评论区里喷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欣赏这幅皮相。 【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出现!】系统异常兴奋地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徐九微没好气地道。这系统完全就是个马后炮。 循着徐九微的视线看过去,杏儿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出现了,秀眉微蹙,正想让自家小姐一起绕开,却发现他已经走过来。避无可避。 “公子。”杏儿不情不愿躬身行了个礼。 魏谨言看到她们并不惊讶,非常和煦的冲徐九微一颔首,微笑道:“阿九。” 徐九微诧异地抬起头。 呆了呆,她才蓦然醒转。以往他就是这般称呼原主的。 无论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她身份的原主名字里都异常巧合地带了个“九”字儿,以前他偶尔会这样唤她,以至于刚才她乍然听到他叫她,恍惚以为是前两世的魏谨言站在面前。 迅速敛去那短暂的失神,她看向魏谨言,他含笑注视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徐九微喉头一哽。再度为他的白莲花程度感到虎躯一震。 面对前几日还想尽办法迫害自己的人,还能笑脸迎人,她觉得异常惆怅。难怪后来那些小说总是各种狠虐打脸白莲花圣母这类人物,这看着的确让人格外想炮轰他们呐! 来不及感慨,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徐九微不自觉地再度看过去,瞬间她像被九天惊雷活活劈中。 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极致,一双眼,现在却一块轻薄的白纱布遮住。 如同明珠蒙尘,美玉有瑕。 该说不愧是书中颜值排行榜榜首吗,这种情况非凡不损他的容色,反而被这不完美衬托出几分让人窒息的残缺美。呸呸,现在不是说这个,重点是—— 魏谨言他怎么看着变瞎子了! 刹那间,徐九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小姐?”杏儿不解地看着呆在原地的自家主子。 徐九微倏然惊醒。 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魏谨言继续道:“阿九你不是想去蓝府的晚宴么,明日晚上我来接你。” 那声音低沉而悦耳,仿佛潺潺清溪落在玉盘上,让人心驰神荡。 徐九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点头:“我知道了。”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蓝府是凌安城内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明日将在城中有名的留仙居设宴款待宾客,原主在听闻这件事后便缠着魏谨言非要与他同去。不过,她那完全不叫缠,几乎叫威胁就是了。 徐九微想捂脸,不忍直视原主这些记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徐九微并未发觉,从刚才起,魏谨言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她。 眼睛上的白纱虽然阻隔了视线,但还是能看清东西,他能看到那张惹人厌恶的脸上依旧浓妆艳抹,不堪入目,因为被关了几天禁闭发丝凌乱,身上衣衫污秽不整,唯独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 澄澈得让人忍不住驻足停望。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也恰好掩去了他唇畔意味深长的一笑。 察觉到被人紧盯着的徐九微刚想开口,就见魏谨言温言道:“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说完这句话,便径自绕过她走了。 “……”一句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的徐九微。 “小姐你看,那个小贱种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杏儿瞪着他的背影,霍霍磨牙。 徐九微眼皮跳了跳,当做没听到她的话。 “对了杏儿,他的眼睛是……” 她努力回忆了下,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杏儿大概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对“仇敌”感兴趣,呆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听老爷提过好像是因为得了病,见不得强光,但是还是能看清东西的吧。” 徐九微稍稍放下心来,没瞎就好。但转念一想,她又蹙紧了眉头。 前两次穿越时她见过魏谨言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问题,除了第二次死前他被毒瞎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忽略了去,晃晃脑袋,徐九微打算还是先回去清洗下自己这满身污秽,再这样下去她实在无法忍受。 背后,走到回廊转角的魏谨言顿住脚步,蓦然回首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系统仿佛打了鸡血般的声音传来。 【叮——完成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获得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这小丫头从小就尖酸刻薄,嚣张跋扈,嫉妒魏谨言长得好看,更觉得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因此对魏谨言没有过一天好脸色,处处与他作对。前阵子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想尽法子勾引魏谨言,后者直接无视,结果这女人恼羞成怒,三番四次要下毒手害死他,惹得魏府上下人嫌狗厌…… 没错,这个不断作死的茶几,就是徐九微目前的身份。 梳理着脑子里荒唐的记忆,徐九微恨不得把原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 系统:【宿主,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五百二十四大哥,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徐九微斜睨着她,杏儿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记忆中徐九微这个贴身丫鬟一直很听她的话,所以恨屋及乌地对魏谨言非常记恨。 轻咳一声,徐九微拍拍她的手:“不得胡说。” “本来就是!”杏儿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他向管家告状,小姐你怎么会被打,还被关进柴房那种地方。” 47.第四十七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徐九微兴致勃勃夹杂在人群中间,不时东看看西看看,身后跟着不断注意她不被其他人撞到的杏儿。 今日是上巳节,在家里养伤了好几天的徐九微听说后, 立即就换好衣服带着杏儿出来了。 这几日因为发现魏谨言黑化了,她都快要郁卒死了, 再不出来散散心, 她真怕自己被憋死。 “小姐,现在人太多了, 我们要不要先回去?”杏儿蹙眉,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 我早就没事了,要是继续闷在屋子里才真的有事。”徐九微随手拿起路边小摊上的一个面具在脸上比划着。“你瞧,这个好看么?” 杏儿看着那张猪头面具, 迟疑了下:“小姐戴着,自然是……好、好看的。” 徐九微不由得失笑。 这小丫头倒是真的对自己的主子忠心不二,倒也算是原身的一件幸事。当然, 也是她的。 拍拍杏儿的头,她笑眯眯地道:“走, 我们去找好玩的。” 杏儿看着自家小姐戴着那个笑得憨厚的猪头面具在各个摊贩间穿来穿去,无语凝噎了好久。好在今夜有祭典活动, 路上不少人都戴着面具, 倒也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这样想着, 杏儿放心不少, 看着徐九微已经走近一处路边摊,连忙快步跟了过去。 这个位置刚好在河畔边,高高的木架子上挂满了形态各异的花灯,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坐在木桌前,正细心在一盏花灯上描绘着图案,旁边侍童模样的人卖力吆喝着:“各位,只要两文钱,就能猜一次这些灯笼上的字谜,若是猜中便可免费带走。” 顺着他的手指,徐九微发觉这些灯笼一个个做得造型别致,分外逼真,所以吸引了大批公子哥和小姐们。旁边有个模样俊俏的年轻男子在冥思苦想一盏灯上的谜题,她忍不住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 那人正想得入神,听到有道清越的女子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到了…… 一个猪头。 徐九微眯着眼睛看着谜题,上面只简单写了一句话:虚心方知天下大。打二字。 默默将这句话在嘴里咀嚼了一遍,徐九微眼中一亮,对那位满脸纠结看着她面具的男子笑笑:“这个谜底不难,你看第一个字的中间是什么;第二个字更简单,天下大的上面是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但这会儿人挤人蜂拥在一起,所以旁边的人闻言也纷纷凑过头来看。 “虚的中间是一个‘七’,天下大的头顶是一个‘一’,谜底可是七和一?”那人豁然开朗。 侍童连忙取下那盏花灯交到说出谜底的男子手中,脸上堆着笑,高声道:“恭喜公子答对了,这盏花灯可是您的了。” 那厢,忙着描绘花灯的青衣男子听到动静望了过来,冲徐九微略略颔首,态度颇为友好地笑了笑。 这般毫无芥蒂的行为倒是让徐九微脸上略微赧然,她对这些东西不甚在行,知道这个谜底纯粹是以前曾看到过,说起来倒是阻碍人家营生了。 叹了口气,徐九微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杏儿紧随其后。 面具的绳子勒得她的耳后有些疼,徐九微忍不住取了下来,杏儿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因为这个面具实在是…… “姑娘且留步!”身后有道声音突然响起。 徐九微回头看去,就看到刚才猜灯谜的那个年轻男子朝她快步走过来,看到她的脸时明显愣了愣,尔后面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薄红。 清了清嗓子,那人朝徐九微躬身作了一揖,语气也变得斯斯文文的:“这灯谜是姑娘猜出的,花灯便应交给姑娘。” 目光移到他手中那盏精致的飞鱼花灯上,徐九微笑道:“我可没有说出什么谜底,猜出来的难道不是你自己。” “这……”那人一时语塞。 这话说得不对,却也对,说出完整谜底的人的确不是徐九微。 “花灯就留给公子了,先告辞。” 徐九微摆摆手转身离开,同时心底有一点疑惑,那个人她怎么看着有些眼熟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所以刚才她才会突然出声提醒。 怅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年轻男子脸上不无遗憾。 “诶这不是咱们凌安一俊杰的方兄,你在这儿发什么呆?”恰好有相交的好友路过,出声调侃道。 未在意他打趣自己的名头,年轻男子叹了口气:“刚才我遇到位甚是聪慧灵巧的姑娘,可是她头也不回就走了。”说着瞧着手中那花灯都觉得甚是忧愁了。 好友挑了挑眉:“哪位姑娘?魏府的表小姐?” 话未说完就被年轻男子狠狠瞪了一眼,他嗤笑一声,眼中尽是不屑:“若真是遇到那个野蛮女人,我宁愿上吊死了算了。” 好友甚是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若是徐九微再仔细瞧一下这男子的脸,定能想起来,这位是曾经被原来的徐九微当街……呃,调戏过许多次的人,恐怕她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去说话。 而徐九微现在未穿着原身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也未去故做浓妆抹在脸上,一时之间很多人根本无法认出来这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魏府表小姐。 无知真是种福啊。得悉所有真相的系统啧啧道。 ********** 到了后半夜,上巳节特有的祭典活动也开始了。 徐九微看到路上行人纷纷蜂拥着朝祭台去,她也感兴趣地拉着杏儿一起跟过去。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了,这边人实在太多了,她几乎没走,一路直接被人挤到祭台下。 脚下被人连续踩了几脚,徐九微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发觉杏儿不知不觉不见了,不由得着急起来。 “杏儿?”她刚探出头喊了声,就被哄闹的人声给湮没了。 背后被人狠狠撞了下,徐九微一个不察,趔趄着就朝地上扑去…… 完了完了,这下子不会被人踩死吧? 下一刻,她忽然听到系统的提醒声。 系统:【成功开启主线剧情,进入第一篇章。任务:跟随魏谨言前往帝都。】 这时候?徐九微抽搐着嘴角,还来不及哀叹她今天可能要成为第一个在上巳节摔跤被踩死的杯具,就感觉到面前突然多了道黑影,她没能成功扑地,额头直接撞在了那人的肩膀上,硬邦邦的骨头磕得她当即扭曲了脸。 “好痛!”捂着被撞到的额头,徐九微踉跄两下站稳了脚。 想起挡在前面的人,她疑惑地看了过去。 那是个没见过的黑衣男子,手中拎着一把剑,刚毅的面庞就跟石头一样冷,他眼神无波盯着她,那眸光并不冷漠,却也让人心头一凛。 那是种看着死物的眼神,仿佛眼前的不是什么人,而是路边的泥土或者物品。 好歹人家救了自己,徐九微收回不礼貌的打量,斟酌着开口:“这位……”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那个男人伸出手在她后颈处用力点了一下,紧接着,一种奇怪的麻痹感传来,她未说话完的后半句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口。 他点了她的哑穴。 用力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徐九微条件反射转身就想跑,但显然那人比她反应更快,再度在她肩头的一处穴道点了下,她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地。 黑衣男子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正是徐九微划伤自己那只手,被他这样一扯就崩到了伤口,那瞬间钻心的疼痛让徐九微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只能认命地看着自己离人群越来越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边的灯光越来越暗,徐九微暗想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究竟要把她带去哪里。鼻息间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她在心里直骂骂咧咧。 这下子手臂上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 绕过前面的青石板路,黑衣男子把徐九微带到一处破庙门口,在她背后用力推了一下,她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往前趔趄着走去…… 发觉自己身上穴道已经解开的徐九微顾不得其他,立刻就想找地方逃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红色,她忍不住看了过去。 这破庙也不知道荒废多久了,破旧得不像话,满地枯枝残叶,蜘蛛网到处都是,眉目慈祥的佛像歪歪扭扭倒在墙边,然而,因着佛像底下站着的那人,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鲜活,仿佛一切都氤氲成了衬托他的背景。 那是个侧立着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一身极为艳烈的红衣,衣襟处松松垮垮敞开着,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长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倾泻着落在肩头,那种浓墨般的黑与他鲜红的外衣放在一起,映衬出一种极致的美。 他一手托着自己另外只手,从徐九微的角度能清楚看到,那只手呈现出了一种不正常的弯折,像是被人折了。 然后她就看到,他扳着那只受伤的手猛地一扭,面不改色就接了回去。 “咔嚓。” 骨头交错的声音响起。 徐九微满眼悚然。 做完这一切后,那人不紧不慢转过头来。 当看清楚那张脸,徐九微恨不得立刻自挖双目,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狼来了…… ——是莫蓝鸢。 徐九微震惊过后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原作中的剧情,高高在上的魏谨言被莫蓝鸢指控有杀害太子的嫌疑,因而惹得这位受尽宠爱的皇子开始走上作死之路,以后就是一路炮灰的被莫蓝鸢打脸的凄惨剧情,但那些都是…… 在魏谨言成为凌安王以后才对! 徐九微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不无担忧地看着魏谨言,这剧情突然提前了这么多,她真的担心又要跟着这个扫把星一起去光荣赴死了。想到这里,她脸色变得十分惨淡。 “小姐!”一旁的杏儿低呼出声。 魏谨言侧首看向她,徐九微忧心忡忡的模样落在他眼底,就成了关心得脸色都变了,他难得扯出一抹真心的浅笑:“阿九,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 徐九微翻了个白眼,张口欲辩解,但看到他带笑的脸,条件反射就把话咽了回去。 “三殿下,皇上有请。”前来传话的是天启帝身边的内侍邓公公,与大内总管黄公公并列为御前两大红人。 徐九微紧咬着唇,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这件事的真相徐九微比谁都清楚,杀害太子的是莫蓝鸢,他有意栽赃,除了能借此除掉太子这个眼中钉,还能把魏谨言踢下神坛,可谓一举两得。 越往深处想,她就越慌,看着魏谨言转身欲走,她上前一步猛地拽住他的袖口:“不要去!”若魏谨言出事,她绝对会跟着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想着,徐九微仿佛如堕深渊,满目惊惶。 低眸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上移,看到徐九微那惨白的脸,魏谨言心中一震。 心口处突兀地就柔软下来,魏谨言抬手抚着她的眉宇,像是要抚去她所有的哀愁,唇齿间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不要怕,阿九,我没事。” 徐九微有点懵。她只是害怕被魏谨言再度连累死,他这么感动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见她傻乎乎望着自己,似乎还未回过神,魏谨言心底再次变得一片柔软,替她拂开一缕垂下脸颊的发,异常温柔地问:“要随我一起去么。” 徐九微慌乱地点点头。 她当然要去,她如今与他便是一荣她不知道会不会荣,他一陨她绝对会跟着陨的,还是亲眼看看才安心。 魏谨言见了又是温柔的一笑,牵着她出去。 徐九微还在想这件事,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过于暧昧的举动。 “小姐……” 杏儿连忙要跟上,被平安迅速拉住手,后者冲她坚定地摇摇头,杏儿这才止住脚步。 ********** 栖凤宫。 出了事以后,天启帝和众多禁卫军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在场的还有当今皇后及正得宠的蓝妃,同时还有朝中几名位高权重的大臣,所有人都满脸震惊,天启帝更是面露哀色。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殿正门,魏谨言微微凛神,这才负手走进去。 徐九微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攥着他的袖口没有松开。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前两次的惨死,这次若是魏谨言真的就此万劫不复,她一定会去陪葬的,她绞尽脑汁想着有没有办法能卖队友逃走,完全忘了手上的动作。至于心底深处那一丝几乎让她窒息的不知名情绪,她努力忽略。 其他人看在眼中,就全然变了味儿。 魏谨言心下震动。旁边的邓公公眸光一沉,暗叹这位徐姑娘竟是这般有情有义,哪怕三殿下可能身陷囹圄也要坚持同行,甚至在御前都抓着三殿下不放,显然是担心坏了。 他长叹一声:世间竟有这般重情重义的女子! 不断感应到徐九微花式卖队友想法的系统:【……】世间竟有这般无情无义无耻的宿主? “参见父皇、皇后娘娘,蓝妃娘娘。” 把还在走神的徐九微护在身后,魏谨言朝站在正殿里的天启帝行礼。 徐九微稍稍清醒,小心翼翼打量着众人,还有从始至终都站在一边的……莫蓝鸢。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长长的黑发流水般倾泻下来,挡住了他的脸,从徐九微这里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微抿的薄唇,室内的烛光明明灭灭摇曳着,衬得他恍如暗夜中的妖孽,看着便让人心惊胆颤。 她抿抿唇,在莫蓝鸢朝她看来时赶紧敛眸不再看,所以也没有看到,莫蓝鸢自她进来后,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谨言。”天启帝见魏谨言来了,艰涩地唤道。 皇后和蓝妃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多言。 仿佛没注意到殿中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讳莫如深的视线,魏谨言恭敬颔首:“儿臣在。” 他这般磊落让天启帝铁青的脸色稍稍好转,他沉默片刻才道:“太子……一事,你应当知道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魏谨言和徐九微都看见了——莫沉渊的尸体。 就躺在大殿的角落。那张俊朗的脸几乎都变形了,眼睛死死睁大,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胸口一柄短剑插在上面,流出的鲜血把周边衣袍都浸湿了,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殿中,让徐九微有些反胃。 忍住想吐的冲动,她攥着魏谨言袖口的手紧了紧。 感觉到这一点的魏谨言负手在背后,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他动作轻柔地抓住她的手,安抚般的握紧。 徐九微一愣。 瞥了一眼太子的尸身就收回视线,魏谨言低声道:“儿臣知道了。” 天启帝张了张口,随即看向一旁的黄公公。后者立即上前一步,接着他的话道:“三殿下,皇上今夜让你前来,是因为五殿下说曾见过你来太子殿下这里,侍卫也可以证明,除了三殿下今夜没有其他人来过,所以……” 这话很明显,就是怀疑魏谨言下的手。他有没有理由做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莫蓝鸢和其他人都看到了,最后与莫沉渊接触的人是他。 莫蓝鸢这一招的确损,也够高明。 徐九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转头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眼中流露着奇怪的暗涌,半是惊讶半是凛冽。 “……”这么看着她干什么,又不是她杀的太子。 听到这些话其他人早就无法镇定下去,但魏谨言没有,他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静静地道:“儿臣的确来过,但是大皇兄身边的秦公公让我过来的,说是大皇兄有事要与我相商,儿臣来了才发觉没有人在,等了一阵子就回去了。”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的神色都变了。连方才开口的黄公公与邓公公飞快对视了下,就连忙低下头,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 徐九微眉头紧蹙,直觉不妙。 他们没说话,太子的后台之一,也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意开口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尽力克制住话语中的怒意:“三殿下,秦公公也死了。” 魏谨言长眉一挑。 他的话音落下,太傅宋金城也出声了:“三殿下,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证实殿下的确未见到太子。” “三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请一定要好好想明白。”另一名太傅,女主角她爹夏朗也站了出来。 还有在场的其他两个大臣也纷纷出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魏谨言的身上。 徐九微同样屏住呼吸,目光如炬望着魏谨言。 在众目睽睽之下,魏谨言先是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迟疑着道:“回父皇……儿臣,没有。” 徐九微两眼发黑。 死无对证,这下子完了。 大殿正中央的天启帝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静默不语,其他人亦是不敢多言,一时间,整个栖凤宫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莫蓝鸢独自站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哪怕今夜是他出来说魏谨言来过栖凤宫。 徐九微看着有些疑惑,这种时候他难道不应该赶紧落井下石么? 最后,在死寂般的僵持中,皇后站了出来,她朝天启帝盈盈一福身:“皇上,请恕臣妾多嘴。这件事的确没有人能证明三殿下是清白的,但……也同样没有人能证明他与这件事有关。” 天启帝自然也是这样想,但若由他说出这些话,众人便会认定是他偏袒,此刻皇后贴心送来台阶,他哪里还不顺着下,于是点点头道:“皇后此言甚是。” 见他明显神色松动了些,皇后继续道:“太子虽不是我亲生子,但臣妾同样不能容忍他被人杀害,凶手还无法无天。事关重大,一定要彻查清楚,既然如今没有人能证明三殿下是否有关,不如先将他禁足,待到查清楚再议也不迟。” 她这话说得面面俱到,不止堵了丞相柳意和那些想借机大做文章的人,也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表示有异议。 柳意冷冷看了魏谨言一眼,同样没有说什么。 *********** 回去以后,永安殿突然多了好些侍卫,虽然口头上说是皇上担心三殿下的安危,但谁都明白,这是变相的监视。天启帝再疼这个儿子,若他真的杀害了太子,他也无法轻恕他。 徐九微看着回来后就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魏谨言,一时之间倒忘了她的小命也堪忧的事实,喟叹一声。 监视的事情还只是开始,明日后,就会爆出大量证据,先是太子妃证明魏谨言当夜的确见了太子,再就是栖凤宫上下零零散散的宫人们作证,加上太子一派的丞相柳意有意唆使,魏谨言会被认定是凶手。 给他倒了一杯茶,徐九微在他对面坐下:“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虽然她明白再无逃脱的可能。 魏谨言垂眸看着她推过来的茶,隔着白纱,显得一片朦胧,他没有出声。 徐九微只当他是太过忧虑,忍不住说道:“莫沉渊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叫你去栖凤宫应当就是有人陷害,你为何不考虑一下就去了呢。” 这次魏谨言有了反应,他薄唇动了动,吐出一句话。 呼—— 穿堂而过的风呼啸而来,殿中的烛火也跟着摇曳,她一时没有听清,愣愣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魏谨言偏头注视着她,低笑一声,似乎觉得这话非常好笑。 48.番外:各自的婚后(一)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魏谨言听到是徐九微的事怔了怔,问道:“发生何事了?” “三殿下,徐姑娘她不见了!”平安跟着跪下,低着头道。 眉头轻蹙, 魏谨言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不是送她回来么,怎么回事?” 平安张了张口, 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理不出头绪,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陪着徐九微回来的,可是不知怎么她忽然就不见踪影, 越是急迫越是不知如何开口,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 徐姑娘她好像忽然不见了。” 说完他脸都白了,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 虽说不知三殿下是把徐九微当作什么身份,可他对她的纵容却是永安殿人人都看得出的, 若是三殿下因此怪罪于他…… 意外的是,素来沉默寡言的湛清抱着剑上前一步,犹豫着道:“殿下, 发生混乱时,属下得到消息, 有人看到表小姐跟太子身边的宫婢走了。” 魏谨言霍然转头看向他。 微微弯了弯唇,那笑意却止不住的发冷, 他看似平静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们先下去, 我即刻就去禀报父皇, 让他派人连夜寻找。” “奴婢知道了。” “奴才明白。” 各自松了口气的杏儿和平安齐齐退下。 大殿门口一下子静了下来, 魏谨言静默着看着湛清,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淡雅非常,湛清却清晰的感觉到他话中蕴含一丝凌厉的杀意。 “湛清,你胆子不小呵。” 湛清直挺挺跪下,脸色变也未变:“知情不报,属下知罪。” 他一直看不惯这个不止一次祸害自家主子的徐九微,若不是有魏谨言堂而皇之护着,他早就一剑杀了她,所以今晚得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他明知可能会出事,也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给魏谨言。但如果能就此除掉她,他受罚也心甘情愿。 对湛清是出于什么心理魏谨言心知肚明,眉宇间多了一抹怅然,他悠远的目光望向天边翻滚着的乌云,很快就要下大雨了,收回目光,他说出的话宛如叹息:“湛清,你记住,在这世上若我还能信任一个人,那个人……” 湛清微微愣神。 他没有抬头,看不到魏谨言现在的表情,只听到他缓慢而认真地道:“……便只能是阿九。” 那一瞬间,湛清心情异常复杂。 他自幼跟着魏谨言,明白自家主子虽然对任何人都和声和气,但魏谨言从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一手培养的那些影卫,包括湛清,魏谨言也依旧保留着戒心。这样的他,却说他信那位表小姐,信那个不知道害了他多少次的徐九微?! 湛清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如何,魏谨言薄唇微抿,声音蓦地冷了下来:“如果再有下次,你自行了断。”说罢转身就走。 在听到他那句话时湛清的肩膀重重一颤,但他什么都没说,木着脸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剑快步跟上魏谨言。 *** 沉香阁。 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倚在贵妃椅上,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因保养得宜,皮肤依旧滑嫩白皙,除了眼角那一丝细纹外几乎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她旁边坐着个约莫十三岁的少年,一张脸粉雕玉琢的,俊得像个年画娃娃,脖子上戴着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宝玉,眨巴着双眼,撒娇道:“母妃,儿臣想去玩。” 女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蓝妃娘娘,身边的少年正是六皇子莫祁容。 蓝妃笑道:“今晚宫里乱得很,听母妃的话,明日再去。” 莫祁容不情不愿地扁扁嘴。 蓝妃宠溺地摸摸他的脸。 眼角的余光瞥见几步以外的人还站在那里,蓝妃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尖着嗓子道:“你还不下去,杵在这里作什么!” 莫祁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身红衣的男子低着头站在那里,垂下的长长头发挡住了他的脸,莫祁容嘟着嘴,眼睛没有离开那人身上,话却是对蓝妃说的:“母妃,我想要他当马给我玩。” 蓝妃对这个儿子宠到没话说,要什么给什么,当即吩咐道:“莫蓝鸢,听到祁容的话了没。” 莫蓝鸢没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蓝妃微怒,正要说话,一旁的莫祁容起身,拿着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莫蓝鸢,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砰地一声,那茶杯狠狠砸在莫蓝鸢的额头上,那里当即破了个口子,有鲜血流了出来。 莫祁容原本就是想吓吓他,谁知他居然不躲,见弄伤了他,莫祁容不知所措地望向蓝妃:“母妃……我,我不是故意的。” 蓝妃一向对这个过继到她名下的儿子不喜,虽说平日里总是责骂他,倒也没打过他,此刻见他额头被自己儿子砸出了血,柳眉微蹙:“你记着,祁容是无心伤你,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些什么。” 莫蓝鸢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道:“儿臣明白。” 蓝妃暗自松了口气。 弄伤莫蓝鸢的那点不安,在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她没好气地道:“还不快下去上药,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我如何苛待你。” 莫蓝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内阁。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眼睛流下,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任凭路过的宫人鄙夷地看着他,一路目不斜视回到自己的寝殿岚音殿。殿中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负责照顾莫蓝鸢的年老太监何公公。是他的母妃留下的亲信。 “五殿下,您的额上……” 何公公一看那伤就皱紧了眉头,咬牙道:“肯定是那蓝妃娘娘和六皇子又为难殿下了,他们怎么如此歹毒,亏得兰妃娘娘生前对他们那样好。”何公公说完就转过身,手忙脚乱找药箱。 莫蓝鸢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放松身体懒懒往椅子上一靠,在血流到唇边时,顺势伸出舌尖舔了舔,当唇齿间尝到那股腥甜时,他斜勾起唇角笑了。 忽地想起方才看到连凤宫的方向乱哄哄的,他随口问道:“今夜出了什么事?” 何公公还在找东西,如实回道:“今夜宫里闹刺客,后来三殿下找皇上派人寻一位姑娘,说是不见了。接着又有人说太子殿下也不见了,皇上这会儿正命人四处搜寻两人呢。” “哦?” 微阖着的凤目霍地睁开,明明是与在沉香阁时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变得魔魅而妖孽,一举一动都透着摄人心魄的艳绝。 “这可就有趣了。” *** 醒来的时候,徐九微就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后颈处隐隐还透着几分疼痛,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的同时不忘打量四周。 看样子这是间密室,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卷,她正要看上面画了什么,倏然瞥见对面有道熟悉的人影。 角落里,少年抱着双膝静静靠坐着,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上有许多淤青,看起来是被人殴打所致,俊秀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漂亮的紫色瞳眸里毫无情绪,仿佛对自己身在何处,受到过什么样的对待毫不关心。 “七皇子?”徐九微小声唤道。 莫祁钰漠然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没了反应。 徐九微皱眉,暗骂莫沉渊真不是个人,居然这般祸害自己的亲弟弟。 密室的正中间放着一口没有封盖的棺材,四周的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梨花,洁白的花瓣上还有着夜露,看样子是新鲜的,徐九微环顾四周发觉没有其他东西后,便抑制不住好奇心挪动身子蹭了过去,结果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后,她魂都差点飞了。 里面是一副完整的白骨,骨架上异常光滑,仿佛被人经常抚摸过。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顿觉自己的三观也快碎成渣了。 讪讪地缩回脑袋,徐九微跪坐在地,不经意间看到墙上的画卷,她眸光一滞。 这里的所有画卷里都画着同一个人,或姿态慵懒靠在美人榻上,或轻衣缓带徐行于梨花从中,一张清秀素雅的容颜,嘴角挂着一抹娴静如水的恬淡笑意,而那画中人的容貌,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脑子里突兀地闪现出平安的话,还有被莫沉渊打晕前她叫出的那个名字,徐九微心里冒出一个既天雷滚滚,又异常荒唐的念头,牙齿都开始打颤。 莫沉渊他他他……他的确不是个人啊。 他是个神经病! “看来你发现了。” 莫沉渊穿着一身玄衣,提着一盏灯从密室入口的台阶走下来,看到徐九微目露惊恐地看着他,反而扯着唇笑了。 其实他长得不错,笑起来带着几分儒雅君子的味道。伪君子也算是君子不是?可当他一脸温柔地抚摸着棺材里的白骨时,徐九微看到那张笑脸,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扭过头,恨不得自戳双目,什么也看不见。 《炮灰逆袭成王》是本让人三观尽毁的奇葩小说,但徐九微把脑袋想破都想不到,作者扭曲到如斯地步,竟然在里面穿插了一段隐晦的禁忌之恋。 原作中,扶摇夫人比太子大五六岁左右,徐九微只看过莫沉渊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但她从未往别处想过,因为这位扶摇夫人对他委实不好。她对任何人都非常温和,哪怕是路边的野猫野狗,可唯独莫沉渊,她一直狠心得跟白雪公主她后妈一样…… 莫沉渊是怎么对扶摇夫人生出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的,徐九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目前很危险。 手恋恋不舍的从白骨上收回,莫沉渊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她身上,手脚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她用膝盖抵着地面,跪行着一点一点往后退。 莫沉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蝼蚁,她退一步,他便前行一步,直到她最后退至墙角,再也无法逃开,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笑着说道:“徐九微……这个名儿与她也像。” 这个“她”字儿让徐九微脑子里迷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如鲠在喉。 扶摇夫人的闺名,叫徐有微。这实在是个狗血的巧合。 莫沉渊的眼底已不见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浑浑噩噩的迷离,他伸出手试探般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在她还未有所反应时,又飞快缩了回去,喃喃道:“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触碰吧,我要是不小心沾到你的衣角,你都要拿去烧了……” 他自顾自说着,眼底闪过几许追忆。 忍住内心的惊慌,徐九微暂时没有动。 “我以前总是不懂,你为何总是这样对待我,为何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错了,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只要你死了,就会乖乖待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会给送来那一杯莲子羹。” 徐九微狠狠呆了呆。 扶摇夫人的死居然不是患病去世的,而是…… 莫沉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徐九微,却又明显不是在看她。 “那天夜里,看着你毫无声息躺在我怀中,我其实有些后悔,可是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推开我,不会指着我说我是魔鬼,更不会避我如蛇蝎。后来我有时候想念你了,就找与你相似的人,但现在不用了……” 说到这里,他倏然顿住,紧盯着徐九微的脸,嘴角扯开一抹阴森的笑:“我知道了能代替你的人,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徐九微脸色骤变。 系统:【……】 “五百二十四,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49.番外:各自的婚后(二)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出去院子里打了一盆水, 徐九微拿着浸湿的布走进去。 床上躺着一个人,脸色苍白清隽,额头上不断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双眼紧闭, 长长的睫毛不住地轻轻战栗着,宛如蝶翼。 刚才开门时她察觉到里面有人, 原本想着赶紧溜为上策,谁曾想他把她强行拽了进去,这才发觉竟是一整日都未见到的魏谨言。 纠结了小片刻,徐九微到底还是把正要过来的杏儿打发下去, 再来处理这个大麻烦。 小心褪下他的里衣,那上面的血迹更重,紧贴着伤口黏在一起, 所以刚才徐九微没敢乱动, 看到他肩上那道几乎横亘到胸口的伤口,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那伤口极深,边缘处甚至能看到里面外翻的皮肉,鲜血不断沁出, 看上去尤为骇人。 伤势这样重, 他竟是一次也未呼痛过。 他怎么伤成这样的? 这个疑虑在心头一闪即逝,徐九微犹疑着道:“你……你忍着点, 我先帮你洗干净伤口。” 他默然不语。 徐九微只当他同意了, 拿着布条擦拭干净他的伤口, 一盆清水很快就变得血红,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转身翻箱倒柜找药箱。 魏清是是世人皆知的名医,原来的徐九微虽说没跟他学过药理,但耳濡目染,多少还是会些粗略的包扎。不过很快她就犯难了,她这里只有治疗些小伤小患的药,像他那样重的伤势显然是不够的。 过程中魏谨言一直没出声,安静得像是晕过去了,但徐九微知道他清醒着:“我这里没有能治你伤口的药。” 魏谨言挣扎着想睁开眼,刚一掀开眼帘,屋内明晃晃的烛火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只能作罢,哑着嗓音道:“先止血。” “好。” 小心翼翼把止血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勉强止血,待到做完这一切,她略一思忖,又起身去把燃烧的明烛统统灭掉,只留下一盏小灯笼,周遭的光线瞬间变得黯淡。 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动静,魏谨言张开手覆在眼睛上,微微张开眼。 四周一片静谧,最角落的地方亮着一盏荷花灯,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站在灯前,侧身朝他回望过来。不知是烛光太过朦胧,映衬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柔和,还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看着她,竟突然有种莫名的心安。 一种……万事俱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心安。 没有注意到他一时的愣神,徐九微暗想着要不要找大夫过来,可话刚涌上喉头又被她压了回去,魏谨言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伤了。 “你自己不可以治吗?”魏清离开前把毕生所学都尽授予他,他的医术徐九微不敢说有多出神入化,但显然不会太弱。 魏谨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府上药材有记录。” 徐九微立即明白过来。魏府药房有多少东西每日都有人记录在案,若是动了绝对会被查出来,而他这样很明显更加不能去外面买药。 这可真是教人左右为难。 惆怅的同时,徐九微没忘把他脱下来的染血的衣袍一股脑儿塞进床底。现在她不能直接扔出去,只能等有空隙时全部拿去偷偷烧了。 起身时,不经意地看到自己双手都沾了不少血,是刚才帮魏谨言清理伤口时留下的,徐九微眼神微闪。 须臾,她若有所思地道:“你不能去拿药,我可以。” 魏谨言覆在双眼上的手猛地一滞。 “你……”他启唇欲说什么。 “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不等他说话,徐九微迅速出声打断他,很快就在梳妆台上发现一把剪刀,那是杏儿昨日里做绣工时落在这里的。 正准备去拿,床上的人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那种微凉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她疑惑地看着他。 那张温玉般的面上此刻看不见一丝血色,唇色亦发白,衬得他落在肩头的发愈发黑如泼墨,顺着他微微起身的动作流水般蜿蜒下来,落在雪白的绸被上,美得让人窒息。他微阖着眼,声音嘶哑:“你想做什么!” 他的力度大得惊人,徐九微只觉得手都要被他生生捏断了。 “你……你先放开我。”因为疼痛,她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魏谨言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直到看到她的脸色渐渐透出几分不正常的惨白,他才逐渐放开了手。 看着手腕上那一圈勒出的红痕,徐九微又怕又悔。 他令堂的,若不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小命就系在他身上,她疯了才会这样自讨苦吃来帮他! 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魏谨言忽而展颜一笑。他说:“我不知你这次想耍什么把戏,但不得不说,手段高明了许多。” 徐九微几乎想骂娘。 这种时刻她也不得不认清一点:眼前这个魏谨言,绝不是原先小说里那个圣父一样的白莲花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这朵白莲花不止可能精分了,还得了被害妄想症! 脸上的表情立时就不太好看,徐九微也不管他现在还身受重伤,近乎蛮横地抓着他的手:“你不能被人看见,先躲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魏谨言居然没再做什么。哪怕她明显是报复而故意动作过大害得他的伤口再度裂开,他也没有动怒,随意她折腾自己。 只是,掩在掌心下那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幽深。 把魏谨言安顿在隔壁的内室里,徐九微拿起剪刀,手指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不帮魏谨言,她估计以后死都别想靠他完成任务而保住自己的小命了,但是就这么跟自、残似的…… “死就死吧!” 暗暗咬牙,徐九微猛地挥着剪刀朝自己的手臂处划下…… 于是,翌日一早,几乎整个魏府上下都知道了,昨夜他们那位表小姐不知道哪根神经又不对劲,非要闹着去学刺绣,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手臂给割出了一道口子,大半夜的惹得府上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 徐九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身在云层上,恍惚中,她看到了许多人。 冷漠得仿佛外人的双亲,从小就视她为无物的弟弟,还有遇到车祸前看到温和的男友和好友滚在床上的情景,那些数不清的画面齐齐向她压来,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就在她快要被这些东西压垮时,有个人忽然朝她走了过来。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手从雪白的袖口伸了出来,然后准确无误地牵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要这样从亘古到洪荒,再不放开。 这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系统的声音,机械得毫无情绪起伏。 【剧情崩坏,人物发生严重走形,自动判定进入自毁。】 她还来不及惊惧,就听到耳边另外个奶声奶气的系统声音紧接着响起:【剧情维系正常,人物正常。】 【走形了!】 【是正常的!】 然后两个系统开始在她面前开始掐架。 她正瞠目结舌,紧接着,就看到余光处有一抹极其灿烈的红衣,一只白得近乎病态的手朝她伸过来,同时有个森寒至极的声音响起:“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啊——” 徐九微吓得直接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有沉悦的声音低低问道。 她转过头,看到的是白色的衣角,继续往上,是魏谨言那张俊美清隽的脸。 不知他做了什么,他的面色并没有半点苍白的样子。若不是凑近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她都要怀疑前两天夜里看到的是不是他。 那双眼上依旧覆着白纱,徐九微看着,心下莫名觉得可惜。 在床上挺尸了两天,徐九微觉得骨头都要软了,她看了一眼房中,杏儿不在,面前只有魏谨言这么个活人,想了想一手撑住床沿试图自己坐起来。 魏谨言及时出手制止了她,淡然道:“你还受着伤,先躺着好好休养。” 被迫躺回去的徐九微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候下:“你的伤势如何了?” “并无大碍。” 这明显是说谎,但他不说,徐九微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魏谨言凝眸看着她。 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面颊上,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一片清澈,乍眼看去,竟生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原来……是这样的么? 他突然有了种许久没有好好看过她的错觉。 伸手拂开挡在她脸上的发丝,他勾唇温和地笑笑:“这样一受伤,阿九又要消瘦几分了。” 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时,徐九微就僵住了。 她梗着脖子瞧着那只手,从她的脸上一点一点滑下去,到下颌,然后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刹那间,她几乎要被他身上泛起的凛冽杀意吓得尖叫出声。 她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就这样把她掐死! “……” 空气仿佛凝滞了,她额头全是冷汗,死死盯着他。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意外的是,他移开了手。 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他唇上的笑仿若春风:“阿九,下次莫要这般不小心弄伤自己了。我会心疼。” 明明语带宠溺,声音温柔,但是不知怎的,她的背后一阵寒意直直的窜了上来。 “小姐,你怎么样了?” 门口,端着药过来的杏儿刚好来了,见到徐九微已经醒来,双眼都在放光。 有气无力地吩咐杏儿把药放下先出去,徐九微没再管魏谨言,反正这药有一半是要给他的,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略略缓过神来,徐九微雪姨喊门般在心里狂呼。 “五百二十四,你给我出来!不要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快出来!” 满头黑线的系统:【……我在。】 徐九微恨不得破口大骂:“你不是说魏谨言没问题吗?这他妈明显都黑化了!” 系统:【我刚刚又重新检测了两遍,剧情和人物都很正常。】 “他刚才都想杀了我!”徐九微咬牙切齿。 系统:【咳,可能属于轻微的人物走形。你看,很多作者写小说时不是经常把人物稍微崩坏一点,但对结局并没有影……响……】后面的话在徐九微越来越冷的气息下戛然而止。 徐九微心里有一万句问候它的国骂,最后都只化作两个字:“呵、呵。” 系统傲娇地哼了哼,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这个小气吧啦的宿主计较。 惨白着脸躺在床上,徐九微心里止不住地发愁。 白莲花他变成了一朵黑莲花,这以后剧情可怎么走啊…… 即使已经失去意识,她紧蹙的眉宇依然未放松。 指尖不由自主移到她的眉头,想要替她抹平那一缕愁色,还未动,忽地想起方才她看着他的样子,手上不由得滞住。 那种眼神…… 真是让人不愿意回想。他无声叹息。 “公子。”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魏谨言低垂着眼帘,慢慢收回手,再抬头时已经恢复成平日的淡然模样,他启唇应道:“进来吧。” 管家是来找徐九微的,没想到在别院门口遇到了魏谨言的贴身护卫湛清,所以他才在进来前先打个招呼。 目光扫过管家手里拿着的那副画卷,魏谨言微眯起双眼:“管家找阿九所为何事?” 近日自家公子动不动就跑来探望表小姐,管家虽颇有微词但也未在魏谨言面前说过什么,只当是公子心善,所以看到他会在这里也不觉得奇怪,如实道:“回公子,这是老奴为表小姐选好的婚配对象。” 魏谨言转头看向他,屋内昏暗的光线让管家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道:“谁说阿九要出嫁?” 一时没有听出那话中异样,管家颔首道:“公子即将回去,表小姐她……虽然顽劣过分了些,但老奴毕竟曾答应过老爷要照顾她,为她择一门亲事,也不怕以后表小姐会无人照顾。” “阿九会随我同去帝都。” 魏谨言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没料到会听到这句话的管家一愣,素来冷静的面上也禁不住出现一丝裂痕,他诧异地抬起头:“公子,您这是何意?”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这下管家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惊骇了,拧眉道:“公子,万万不可!” 自家表小姐那个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后可不是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凌安城,她若是再惹出什么事,必然会影响到公子,到时候可就大祸临头了。 魏谨言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俯下身把徐九微抱了起来,缓步走到床榻边将她放下,尔后扯开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悠然转过身来,渡步至门口。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阿九身为他如今唯一的亲人,我自然有责任照顾好她。” “可……” 管家的眉头都快打成结了。 这话听来的确堂堂正正,魏谨言也真的是有恩必报的人,可他怎么都觉得不太对。 屋檐下点着一盏灯笼,借着那朦胧的烛光,管家看到魏谨言面带微笑看着他,那笑容却莫名夹杂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危险气息。 “还是说,管家你觉得我不该这样做?”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事情就这样定了。” 管家眉头紧皱,还欲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看自家公子这态度,恐怕是一定会带上表小姐同去,只是,这表小姐的性子…… 只盼表小姐以后都能如近日这般安分,不要给公子惹乱子就好。 ********** 于是,在徐九微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整个人直接被打包带走,等到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身下躺着的地方略显狭窄,身上盖着薄薄的绸被,耳边能清晰听到车轱辘和马蹄在地上踏过的声音,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叫声,令人不知不觉就静下心来。 马车厢内的光线很暗,徐九微盯着上方的车顶盖好半晌,最后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还活着就好。 “小姐你醒了?”杏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徐九微转过头,杏儿正趴坐在旁边,看样子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睡眼朦胧地盯着她。 50.第四十八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前头领路的是个脸圆圆的小公公, 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酒窝,格外讨喜。 徐九微边走马观花看周围, 边跟系统说话。 系统:【宿主, 我可以解锁新的功能了!】 刚到帝都时系统就已经报备过完成上一个任务,还说要升级了,当时徐九微也没在意, 任它捣鼓去了。 系统:【恭喜宿主开启包裹四格。】 “包裹?就像游戏里的包裹格子那样?” 系统:【是的。你只要想着要把什么东西放进包裹,那东西就会自动进来。但是现在格子太少, 装不了太多。】 徐九微心中一动,作势整理发髻,另一边手飞快拔下插在发间的一根发簪掩在袖中,默念着放进包裹。 下一刻, 她就感觉到手中变得空空如也, 紧接着她又闭上眼睛想着那支发簪,果不其然又再度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故技重施再次把发簪插入发髻间, 徐九微由衷赞叹:“这个功能不错!” 欣喜之余, 徐九微想到系统这两天没有催命一样给她发布各种任务,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开启主线任务了吗,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谁知她话音刚落,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系统立马变身冷艳高贵范儿, 高深莫测地道:【不能提前透露剧情。】 徐九微嘴角直抽。 这破书居然还讲剧情, 整本书的结局她都知道好吗! 她还想说什么, 领路的小公公已经停住脚步,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屋子,微笑道:“先委屈姑娘在这里等一等了。这宫里规矩多,还请千万不要乱走。桌上有茶点,姑娘请随意用。” 徐九微对宫中的规矩早就熟记于心,也未拂了他的好意,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那奴才先告退了。” 那人朝徐九微作了一揖便转身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许久和杏儿两人,等到那阵脚步声已经远得再也听不见了,杏儿才松了口气,秀眉紧蹙:“小姐……” 她欲言又止。 徐九微瞧着她不由得好笑,方才杏儿从踏进宫中起,整个人就陷入了呆滞状态,什么话都不敢说,一路上紧张兮兮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怎么了?”桌上备着茶壶和茶杯,徐九微自顾自坐下,倒了两杯。 杏儿慌慌张张接过徐九微推过来的茶杯,却完全没心情喝,她小心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敢开口:“小姐,这……这里是皇宫吗?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皇宫。”徐九微道。 闻言,杏儿的脸色更加紧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嗫嚅着唇:“那……那公子他是……” 虽说杏儿对魏谨言的身世一无所知,但一路上走来看到那些人都是暗暗以魏谨言马首是瞻,大概也明白她们是因为他才能入得皇宫。 垂眸盯着手中的白瓷杯,清澈的水面因她手指晃动了下,泛起一丝涟漪,徐九微沉默了片刻才道:“魏府只是收留他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家。” 杏儿似懂非懂。 抬眸看一眼杏儿,徐九微舒了口气:“总之你记住,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这里可不是凌安魏府,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掉脑袋。” 杏儿脸色骤变:“奴、奴婢知道了。” 许是一时之间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杏儿很快又呆住了,傻愣愣站在原地。 此刻徐九微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坐在桌前兀自出神。 明日起,魏谨言就会再度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以后,还会被封为凌安王。 他的母妃娴妃是圣上最爱的女子,对于这个孩子,圣上自然也是爱屋及乌。魏谨言的出生和成长,他一直清清楚楚,甚至当初娴妃托孤给魏清的行为也是有意为之,他暗中一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直到现在把他接回宫中。 很多人都不解,圣上既然如此宠爱这个儿子,为何不一开始就把他带在身边,反而让他流落民间多年。徐九微却猜到了。 疏远他,正是给他最好的保护。 若魏谨言当真在宫中长大,失去母妃庇护的他,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个问题,又岂会有今日…… ********** 如同前两世的发展一样。当天,三皇子回宫的消息传遍了宫中每一个角落。除了极少数早已有所耳闻的人外,对其他人来说,这个消息无疑于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们头昏眼花。 十八年前的一个夜里,宫中发生大事,而即将临盆的娴妃突然失踪,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娴妃去向时,圣上下了旨意,说是娴妃和即将出生的三皇子去宫外养病了。久而久之,人们也渐渐把这件事遗忘了,现在却说三皇子回宫了…… 朝堂和后宫都闹翻了天,圣上对于众人的疑惑视若无睹,只淡然吩咐下去,晚上将在华清宫设宴,为三皇子接风洗尘。 杏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又呆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清醒过来,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徐九微,满眼不知所措。想来是想起自己以前和自家小姐,对魏谨言的诸多不敬。 徐九微倒是宽心得很,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就换了身衣服先去宴会了。 魏谨言在面见过圣上后,便带着她和杏儿先去了一处宫殿,那里是他暂时居住的地方,并告诉她晚上的夜宴让她也去。 许是对于这位突然回来的三皇子的好奇,今夜宴会人到得格外早,偌大的华清宫挨挨挤挤,有资格参加的人都来了,几乎人满为患。 大殿正中央是圣上的御座,左右依次排开的是皇后以及众位贵妃的位置,大殿之下,则按照朝中大臣的官位高低排好坐席。徐九微坐在最偏的角落里,这一桌都是职权偏低大臣们的家眷。 “我说,这位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旁边有人小声问道。 “这个我知道,是娴妃娘娘的孩子,说是还没出生就因为娴妃娘娘身体不好去了宫外养病。” “就是那个曾经宠冠六宫的娴妃?” 桌上另外几人很快就加入讨论阵营,对于皇室轶事,人们总是格外感兴趣。 徐九微坐在位置上,心思有点儿放空。 周围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在座的又都是见风转舵的聪明主儿,自然没人来搭理她这个看着就“寒酸得紧”的小丫头,只当她是哪家大臣的女儿。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高呼,原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论得正欢的人连忙噤声,起身行礼。 “参加皇上。” 徐九微后知后觉,待到看到旁边的人纷纷起身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跟着行礼。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巍然站在人群最前面,在内侍的扶持下,最后在龙椅上坐定,紧接着,徐九微就听到一道沙哑沉厚的声音响起:“今日只是为朕的三皇儿接风,列位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那是天启帝,大凌朝如今的皇帝。 “谢皇上。” 众人齐齐喊道,但依旧保持站立的姿势没有动。 直到看到殿中的其他妃嫔和朝臣坐下,其他人这才慢慢落座。 刚刚回宫的三皇子是同圣上一起进来的,这会儿,众人对这位三皇子的好奇已经达到顶点,甫一坐定,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看了过去。 在场的皇子个个外貌俊朗,大臣中也有不少美仪容的端方君子,就连已年过不惑的圣上也是个相当出众的美男子,但所有人在看到那个人后,只觉得周遭的一切统统都黯淡了下来。 他还未到及冠之年,今夜也就未束发,如墨的长发只挑了一缕随意系起,白玉般的面上,五官仿若精雕细琢而成。他的双眸被一条长长的白纱带遮住了,这样非但没有显得有缺憾,反而增添了几分不可企及的出尘俊逸。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薄唇微勾,带着从容的浅浅笑容站在那里,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自有一股俗世人不可攀折的清贵高华。 那便是大凌朝唯一一个未冠以国姓的皇子,三皇子魏谨言。 刹那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怔怔望着殿上那个月华般不染纤尘的人。 徐九微离得远,她扫了一眼四周人的反应,连连咋舌。 这些人完全是只看到那张好看的皮相,压根不知道,这可是朵睚眦必报的黑莲花啊! 她正在心中诽谤魏谨言,他突然就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的眼睛还被挡着,徐九微仍是吓得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 心虚地转过头,徐九微眼观鼻鼻观心盯着面前的杯碟。 今夜的宴会本就是为了向众人介绍魏谨言,所以圣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尽管随意。意思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太过拘束。 同桌的人聚在一起聊得正兴起,其他人一个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徐九微孤零零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冷清。 这种地方她总是不适应,早知道还不如跟杏儿一起玩呢。 徐九微无奈叹气。 宴会上有臣子献上节目,说是给三皇子殿下一洗风尘。十余名身穿舞衣的女子在奏乐下翩然起舞,顿时将殿中的气氛推到最热,不少人跟着齐齐恭贺圣上和魏谨言。 徐九微偷偷看了一眼魏谨言的方向,他正被几个大臣簇拥在中间,面上带着笑在说什么。 见其他人也没有注意这边,她迟疑了下,便毫不犹豫起身悄然出了大殿。 再在里面待下去,她真怕自己被无聊死,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五百二十四,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树下,魏谨言斜倚在桌前,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莫非…… 一时不察想得有些出神,待到徐九微回过神,发现魏谨言还保持着刚才拿剑抵住那名首领的姿势,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首领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是什么也不打算透露。 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徐九微看不到此刻他眼底流露着的是什么情绪,只看到他手中的剑往下一压,那名首领的脖子瞬间有鲜血沁出。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魏谨言居然不顾其他人安危,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叫嚣道:“我告诉你,你……你再不放下武器,那个美人儿可就没命了!” 红衣女子的脸骤然一白。 让徐九微更加吃惊的是,魏谨言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手指摩挲着剑柄,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给过你机会了。” 语毕,魏谨言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那边,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抓紧,只听一声闷响后,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竟然就这般直接就飞了出去! 徐九微的眼珠差点都要脱框而出。 她呆呆望着前方的人,只觉得从未认识过的陌生。 夜色中,他一袭白衣胜雪,一方约莫一指宽的长长白纱覆在双眼上,教人无法看清他眸底情绪,只能清晰看到那张俊美至极的面上薄唇微动,溢出的声音冷得惊人,透着沁入骨髓的寒意:“既是无用之人,何必留着。” “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你!” 51.第四十九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徐九微:“……” 系统:【……】 “不可能。” 一阵两两无言后,徐九微差点跳起来:“我拒绝!” 虽说圣上早已对太子不满, 但徐九微知道,如果后来没有莫蓝鸢这个男主逆袭, 莫沉渊的太子之位会稳如泰山, 然后顺利成为下一任君王。况且事关重大, 朝中因此也会掀起风浪,除非莫沉渊当着众人面犯下弥天大错, 否则绝无可能被圣上废黜! 庆幸的是,系统这次没有立即来句判定为自动接受, 还十分好说话地说:【宿主,这个任务你可以拒绝。】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系统嘎吱嘎吱怪笑两声,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古怪语气说道:【……但是拒绝会受到惩罚。】 徐九微顿时无语凝噎, 破系统果然没这么好心。 系统:【惩罚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 拒绝主线就是最高级的惩罚。未免宿主后悔,你可以先体验一下初级再作选择。】 她正欲问到底是什么惩罚,刚一张口, 她的心脏骤然停滞了一下。 噗通—— 心脏再度恢复跳动,紧接着而来的, 是一种仿佛被雷电击中的感觉,尖锐的疼痛倏地自脚心窜了上来, 很快袭遍四肢百骸, 她疼得浑身抽搐, 恨不得抓心挠肺。恐怖的是,她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只能无声尖叫着感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姑娘?” 在平安看来徐九微仅是站在那里在发呆,见她不走,他便跟着停住脚步。 徐九微口不能言,动也不动。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亦或者只有短短一瞬,那种可怕的刺痛终于消散,身体再度变得活络起来,但带来的余韵还未结束,她一张口,发觉自己像个口齿不清的古稀老人,哆哆嗦嗦地问:“这这这这……只是初级?”你确定? 系统笑得简直天真无邪:【对哒!好玩吧。】 好玩你特么个…… 嗯,世界如此美好,她不能如此暴躁。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那高级呢?” 【这种初级程度的百倍吧。】系统满不在乎地道。 徐九微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初级就这样恐怖,加上百倍的威力,她岂不是灰都不剩? 偏偏系统还在火上浇油:【拒绝任务还会扣除活力。我算算,宿主你目前剩余活力为七百二十,精神力为二百,拒绝主线任务会扣除三千活力。】 徐九微踉跄着捂着心口处。 她已经快要有气儿出没气儿进了。 这么说,只要她拒绝这个任务,就算没被惩罚弄死,也会因为活力不足直接去死,那刚才它还给她演示什么初级惩罚,直接告诉她不做任务就会死不就行了? 五百二十四你全家都炸了! 感应到她的怒火,系统弱弱地道:【本系统是为了让宿主有个心理……准备……】后面的话在她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消音。 徐九微气得浑身直抖,都想带着系统同归于尽算了。但……她舍不得死。 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在系统手上。 她在现世死过一次,在这个大凌朝又连续死了两次,这一世,她不想再次落得这样的结局。 愤怒过后,她敛了敛心神,尽量克制着让自己的脸不要那么狰狞:“好,我接受任务!” 早知她会妥协,系统狡黠地笑出声,在徐九微又要发作时清了清嗓子,强装严肃地道:【前方二十米。宿主,跟她走。】 眼前突然闪了一下,宫殿长廊甚至苑中的花草都扭曲了一瞬,徐九微只当是自己眼花,揉着太阳穴朝对面看去,来人是前面把酒洒在她衣服上的那名宫婢,她微微低着头,一张秀雅的脸上满是纠结:“奴婢见过姑娘。” 想到系统的话,徐九微不动声色地问:“何事?” 宫婢头垂得更低了,从徐九微的角度看去她都在发抖了,忍不住纳闷:她有这么可怕? “姑娘,奴婢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还是让奴婢带你回去换衣服吧。” “平安,我……”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一扭头就愣住了。 刚刚还在身旁的平安不见了,长廊里静悄悄的,甚至连巡夜的守卫都看不见,昏黄的灯光下,只有她和宫婢两人静静站在这里。 【未免宿主你浪费时间,我帮你用了一个‘情景小推手’的道具,自动扣除七百活力值。】系统在耳边解释道。 徐九微“嘶”地倒吸口气,这时候也无心顾忌只剩下二十点活力,问:“那是什么东西?” 系统:【就是可以推进剧情发展的小道具,上次升级后就有了,只要拿活力换就可以用。】 她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五百二十四,亏她还一直以为它只是个没什么用的玻璃心…… 【宿主,我很厉害吧,我可是比你前两次的废柴系统有用多了,是居家旅行必备……】系统扒拉扒拉说了一大堆,洋洋得意得都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 刚刚冒出的那一丁点惊奇,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九微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它“呵呵”两个字,便懒得再搭理它,转而看向那名宫婢,有些忐忑地开口:“那……有劳你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陷阱。 闻言,宫婢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徐九微瞬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她明显没有反悔的余地。 *** 在徐九微跟着宫婢走后,她并不知道,举行宴会的连凤宫中发生了大事。 “来人!救驾,有刺客!” 宴会正酣时,殿中突然冒出十余名刺客,原本笙歌曼舞的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众人的尖叫声,哭闹声,还有东西被撞翻的声音混在一起。 一片混乱中,禁卫军统领庞策大步跨进来,一脚踹开两个企图拦住他前行脚步的黑衣人,他怒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在宫中作乱!”说罢冲进去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大内总管黄公公第一时间挡在天启帝前面,面色惊惶地看着底下乱哄哄的场面。 除了果断带着武器冲在前面的武将,不会武功的文臣和妃嫔纷纷后退,宫婢和内侍一个个脸色惨淡拦在前面。魏谨言被拥挤着站在最后,他静静看着场上的禁卫军和黑衣人,默然不语,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不知是何情绪。 一直无声无息隐在角落的湛清上前,低声唤道:“殿下。” 魏谨言仿若未闻。 他不发话,湛清便只能继续当个隐形人,未上去参战。 叮—— 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的脆响。 庞策一剑避开一个黑衣人的肩,鲜血溅落到他的脸上,他冷硬的脸上丝毫未变色,肃然道:“把这些大胆的刺客给我统统拿下!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在场的禁卫军齐齐应声。 太子妃被几个宫人掩护着退至角落,一转头,却发觉太子不见了,心下一凉:“太子呢?” 她的贴身宫婢立即应道:“回太子妃,殿下他早些时候说是头疼先回去了。” 太子妃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贴身宫婢小心翼翼注意四周,唯恐自家主子被伤到。 越来越多的禁卫军杀进来,黑衣人即便武功高强也无法抗住一群人不断攻来,一个个很快就败下阵来,余下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血红着眼睛想从门口逃走。 “走!” 庞策岂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冷笑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罢举剑刺向那名发号施令疑似头领的黑衣人。 他的剑的确刺中了人,却是另外一名黑衣人抢先撞上来,替那头领挡去一死。 “快、走——” 鲜血喷洒而出,被刺中的黑衣人竭力喊出这两个字后,就一手紧紧抓住庞策的剑,借此拖延时间让其他人有时间逃走。而另外几人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合力击杀几名禁卫军,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庞策被牵制住,无法动弹,他扬声道:“拦住他们!” 但已经来不及了,几名黑衣人一出了门就分散四周逃离而去。 御座上,刚刚缓过气来的天启帝大怒,厉声道:“庞策,给朕拿下他们,今夜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奴才遵命!” *** 这厢,被那不知名宫婢带着不断往前走的徐九微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们刚刚进入的是一处地形复杂的花园,她皱眉:“你要带我去哪里?” 宫婢仿佛没听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徐九微停住脚步,还欲说什么,却忽地看到前方多了一道人影。 园中一片死寂般的安宁,花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在地上投下道道晃动的暗影,莫沉渊就从那边走过来。 在大殿时徐九微离他有点距离,此刻才发觉,莫沉渊这张脸病态更重,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眼神有些涣散,看上去就跟那些常年缠绵病榻的人没两样。不得不说,看到原本修雅如竹的太子变成这副德行,感觉真是不太好。 尤其是前者的反应。 看到她,莫沉渊咧着嘴露出一个诡秘的笑:“你终于来了。”声音里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该不会是吃药吃过头,发病了吧。徐九微警惕地看着他,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 不曾想,她这个回避的动作让莫沉渊脸上的笑容立马沉了下来。他冷冷盯着他,眼底闪烁着一种旁人无法看懂的癫狂,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自言自语:“你以为,你今晚还能逃掉?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再次把你从坟墓里找出来!” “太子!”徐九微拧眉,忍不住扬声喊了句。 莫沉渊这会儿明显不对劲。 仿佛根本未听到她的话,莫沉渊低头凝视着她的脸,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带着几分复杂难辨的迷离,喃喃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再让你逃掉了。扶摇。” 最后唤出的名字,让徐九微耳边犹如一声惊雷炸开。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莫沉渊一步一步靠近她,徐九微还想后退,岂料背后接触到的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下一刻,她就看到莫沉渊抬起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一个手刀狠狠劈在了她的后颈处—— “唔……” 吃痛地呻-吟一声,徐九微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刹那,她不忘狠狠诅咒着系统。 这是推动的哪门子剧情,都从狗血小说变成惊悚悬疑了啊啊啊…… 徐九微失踪了。 平安回到永安殿,却忽然发觉徐九微不知何时不见了,连忙和杏儿一起把永安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可是连半个影子都没寻到。 两人正惶然不知所措时,魏谨言和湛清回来了,俊逸出尘的五官在淡淡的月辉下更显出众,覆在双眼上的白纱带在风中微微扬起,让人有种画中仙人从纸上跃然而出的错觉,杏儿顾不得惊艳,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三殿下,求您帮忙找找小姐吧!” 魏谨言听到是徐九微的事怔了怔,问道:“发生何事了?” “三殿下,徐姑娘她不见了!”平安跟着跪下,低着头道。 眉头轻蹙,魏谨言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不是送她回来么,怎么回事?” 平安张了张口,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理不出头绪,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陪着徐九微回来的,可是不知怎么她忽然就不见踪影,越是急迫越是不知如何开口,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徐姑娘她好像忽然不见了。” 说完他脸都白了,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 虽说不知三殿下是把徐九微当作什么身份,可他对她的纵容却是永安殿人人都看得出的,若是三殿下因此怪罪于他…… 意外的是,素来沉默寡言的湛清抱着剑上前一步,犹豫着道:“殿下,发生混乱时,属下得到消息,有人看到表小姐跟太子身边的宫婢走了。” 魏谨言霍然转头看向他。 微微弯了弯唇,那笑意却止不住的发冷,他看似平静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即刻就去禀报父皇,让他派人连夜寻找。” “奴婢知道了。” “奴才明白。” 各自松了口气的杏儿和平安齐齐退下。 大殿门口一下子静了下来,魏谨言静默着看着湛清,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淡雅非常,湛清却清晰的感觉到他话中蕴含一丝凌厉的杀意。 “湛清,你胆子不小呵。” 湛清直挺挺跪下,脸色变也未变:“知情不报,属下知罪。” 他一直看不惯这个不止一次祸害自家主子的徐九微,若不是有魏谨言堂而皇之护着,他早就一剑杀了她,所以今晚得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他明知可能会出事,也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给魏谨言。但如果能就此除掉她,他受罚也心甘情愿。 对湛清是出于什么心理魏谨言心知肚明,眉宇间多了一抹怅然,他悠远的目光望向天边翻滚着的乌云,很快就要下大雨了,收回目光,他说出的话宛如叹息:“湛清,你记住,在这世上若我还能信任一个人,那个人……” 湛清微微愣神。 他没有抬头,看不到魏谨言现在的表情,只听到他缓慢而认真地道:“……便只能是阿九。” 那一瞬间,湛清心情异常复杂。 他自幼跟着魏谨言,明白自家主子虽然对任何人都和声和气,但魏谨言从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一手培养的那些影卫,包括湛清,魏谨言也依旧保留着戒心。这样的他,却说他信那位表小姐,信那个不知道害了他多少次的徐九微?! 湛清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如何,魏谨言薄唇微抿,声音蓦地冷了下来:“如果再有下次,你自行了断。”说罢转身就走。 在听到他那句话时湛清的肩膀重重一颤,但他什么都没说,木着脸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剑快步跟上魏谨言。 *** 沉香阁。 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倚在贵妃椅上,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因保养得宜,皮肤依旧滑嫩白皙,除了眼角那一丝细纹外几乎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她旁边坐着个约莫十三岁的少年,一张脸粉雕玉琢的,俊得像个年画娃娃,脖子上戴着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宝玉,眨巴着双眼,撒娇道:“母妃,儿臣想去玩。” 女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蓝妃娘娘,身边的少年正是六皇子莫祁容。 蓝妃笑道:“今晚宫里乱得很,听母妃的话,明日再去。” 莫祁容不情不愿地扁扁嘴。 蓝妃宠溺地摸摸他的脸。 眼角的余光瞥见几步以外的人还站在那里,蓝妃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尖着嗓子道:“你还不下去,杵在这里作什么!” 莫祁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身红衣的男子低着头站在那里,垂下的长长头发挡住了他的脸,莫祁容嘟着嘴,眼睛没有离开那人身上,话却是对蓝妃说的:“母妃,我想要他当马给我玩。” 蓝妃对这个儿子宠到没话说,要什么给什么,当即吩咐道:“莫蓝鸢,听到祁容的话了没。” 莫蓝鸢没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蓝妃微怒,正要说话,一旁的莫祁容起身,拿着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莫蓝鸢,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砰地一声,那茶杯狠狠砸在莫蓝鸢的额头上,那里当即破了个口子,有鲜血流了出来。 莫祁容原本就是想吓吓他,谁知他居然不躲,见弄伤了他,莫祁容不知所措地望向蓝妃:“母妃……我,我不是故意的。” 蓝妃一向对这个过继到她名下的儿子不喜,虽说平日里总是责骂他,倒也没打过他,此刻见他额头被自己儿子砸出了血,柳眉微蹙:“你记着,祁容是无心伤你,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些什么。” 莫蓝鸢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道:“儿臣明白。” 蓝妃暗自松了口气。 弄伤莫蓝鸢的那点不安,在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她没好气地道:“还不快下去上药,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我如何苛待你。” 莫蓝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内阁。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眼睛流下,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任凭路过的宫人鄙夷地看着他,一路目不斜视回到自己的寝殿岚音殿。殿中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负责照顾莫蓝鸢的年老太监何公公。是他的母妃留下的亲信。 “五殿下,您的额上……” 何公公一看那伤就皱紧了眉头,咬牙道:“肯定是那蓝妃娘娘和六皇子又为难殿下了,他们怎么如此歹毒,亏得兰妃娘娘生前对他们那样好。”何公公说完就转过身,手忙脚乱找药箱。 莫蓝鸢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放松身体懒懒往椅子上一靠,在血流到唇边时,顺势伸出舌尖舔了舔,当唇齿间尝到那股腥甜时,他斜勾起唇角笑了。 忽地想起方才看到连凤宫的方向乱哄哄的,他随口问道:“今夜出了什么事?” 何公公还在找东西,如实回道:“今夜宫里闹刺客,后来三殿下找皇上派人寻一位姑娘,说是不见了。接着又有人说太子殿下也不见了,皇上这会儿正命人四处搜寻两人呢。” “哦?” 微阖着的凤目霍地睁开,明明是与在沉香阁时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变得魔魅而妖孽,一举一动都透着摄人心魄的艳绝。 “这可就有趣了。” *** 醒来的时候,徐九微就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后颈处隐隐还透着几分疼痛,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的同时不忘打量四周。 看样子这是间密室,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卷,她正要看上面画了什么,倏然瞥见对面有道熟悉的人影。 角落里,少年抱着双膝静静靠坐着,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上有许多淤青,看起来是被人殴打所致,俊秀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漂亮的紫色瞳眸里毫无情绪,仿佛对自己身在何处,受到过什么样的对待毫不关心。 “七皇子?”徐九微小声唤道。 莫祁钰漠然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没了反应。 徐九微皱眉,暗骂莫沉渊真不是个人,居然这般祸害自己的亲弟弟。 密室的正中间放着一口没有封盖的棺材,四周的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梨花,洁白的花瓣上还有着夜露,看样子是新鲜的,徐九微环顾四周发觉没有其他东西后,便抑制不住好奇心挪动身子蹭了过去,结果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后,她魂都差点飞了。 里面是一副完整的白骨,骨架上异常光滑,仿佛被人经常抚摸过。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顿觉自己的三观也快碎成渣了。 讪讪地缩回脑袋,徐九微跪坐在地,不经意间看到墙上的画卷,她眸光一滞。 这里的所有画卷里都画着同一个人,或姿态慵懒靠在美人榻上,或轻衣缓带徐行于梨花从中,一张清秀素雅的容颜,嘴角挂着一抹娴静如水的恬淡笑意,而那画中人的容貌,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脑子里突兀地闪现出平安的话,还有被莫沉渊打晕前她叫出的那个名字,徐九微心里冒出一个既天雷滚滚,又异常荒唐的念头,牙齿都开始打颤。 莫沉渊他他他……他的确不是个人啊。 他是个神经病! “看来你发现了。” 莫沉渊穿着一身玄衣,提着一盏灯从密室入口的台阶走下来,看到徐九微目露惊恐地看着他,反而扯着唇笑了。 其实他长得不错,笑起来带着几分儒雅君子的味道。伪君子也算是君子不是?可当他一脸温柔地抚摸着棺材里的白骨时,徐九微看到那张笑脸,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扭过头,恨不得自戳双目,什么也看不见。 《炮灰逆袭成王》是本让人三观尽毁的奇葩小说,但徐九微把脑袋想破都想不到,作者扭曲到如斯地步,竟然在里面穿插了一段隐晦的禁忌之恋。 原作中,扶摇夫人比太子大五六岁左右,徐九微只看过莫沉渊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但她从未往别处想过,因为这位扶摇夫人对他委实不好。她对任何人都非常温和,哪怕是路边的野猫野狗,可唯独莫沉渊,她一直狠心得跟白雪公主她后妈一样…… 莫沉渊是怎么对扶摇夫人生出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的,徐九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目前很危险。 手恋恋不舍的从白骨上收回,莫沉渊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她身上,手脚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她用膝盖抵着地面,跪行着一点一点往后退。 52.第五十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徐九微都想冲上去撬开魏谨言的脑袋, 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海水。 他毕生最爱的女主,居然就这样一幅嫌弃的样子丢下来? 对这些毫无预料的夏妙歌愣了愣, 满眼迷茫望着魏谨言,过了好一阵子才醒转, 这边已经勉强站起身来的婢女已经快步走过来,小心扶起她:“小姐, 有没有事?” 夏妙歌摇摇头,撑着她的胳膊站起身来。 因着刚才那场大火,夏妙歌的衣裙变得凌乱不已, 精心梳好的发髻松松垮垮,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极具耐心地整理好衣衫, 朝着魏谨言福了福身:“多谢三殿下。”说完看了一眼徐九微, 眼底明显有着讶异,旋即莞尔笑道:“徐姑娘。” 完全略去刚才的事情不谈。 徐九微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目光有意无意飘向对面的河岸边。 方才出手救夏妙歌的黑衣人,是莫蓝鸢身边的侍卫,曾在凌安逼着她去见莫蓝鸢那个冷面男子。她刚刚匆匆一瞥,只看到一抹红影冷然离去。 她倒是没为莫蓝鸢会在这里出现感到奇怪, 只要有女主在的地方他自然而然就会现身,否则怎么叫男主, 但是, 原本不是应该他出手救夏妙歌, 然后引得美人芳心暗许么…… 她无语的同时,注意力回到魏谨言这边,他半点不觉得自己刚才所作所为有哪里不对,轻摇着折扇,道:“夏小姐不必言谢,救你的不是我。” 自是没忘记救下自己的另有其人,夏妙歌盈盈一拜,声音如黄莺出谷:“若是没有三殿下,妙歌恐怕也会落水,无论如何多谢殿下。” 上上下下打量着夏妙歌,徐九微在心里啧啧叹道:美人果然是美人,就算毫无形象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可惜,今晚的男主和男配大概脑子都坏掉了。 在湛清的示意下,画舫不知不觉已经靠近岸边,徐九微转眸看着夏妙歌满身狼狈的模样,道:“不如先送夏小姐回府?”说这话时,她努力给魏谨言打眼色。 刚才弄得女主摔倒了不要紧,现在展现出自己有风度的一面,定能给她留下好印象。 可惜,她的好心完全被魏谨言无视了。 这厮噙着一抹淡若梨花的浅笑,略略颔首:“不巧得很,我稍后还有事要办。”扫视一眼岸上,他继续道:“既然夏小姐的家仆都还在,我就不远送了。” 夏妙歌看起来倒是不介意,十分细心体贴地道:“那妙歌就不耽误殿下,先行告辞。” 眼睁睁看着夏妙歌被府上下人接着往回走,徐九微心里尔康手。 不—— 她简直想吐血。 瞪着魏谨言的背影,徐九微恨铁不成钢。 好好一个在美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莫蓝鸢这个男主干脆不出面,让护卫顺手救下。那真的是顺手,因为他连半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留。 另外一个重要配角魏谨言,不止把夏妙歌给摔了,连她刻意营造让他送她回去的机会都破坏了……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重重一哼。 结果,她口中的“烂泥”一个侧目,她立刻收敛了神色,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出口。 系统:【……】这么丢人的宿主,绝对不是它家的。哼! ********* 今夜徐九微他们宿在城中一家普通客栈,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惹出麻烦,另一方面则是这里离魏谨言要去办事的地点很近。 房间是湛清负责订下的,徐九微在踏入客栈大门时,往后退了两步,仰首望着头顶“同安客栈”四个大字,莫名觉得眼熟。 小二热情地迎上来,点头哈腰地道:“三位客官,里面请。” 徐九微还没想起来哪里觉得熟悉,就被魏谨言拉着上楼。 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她刚要迈步进去,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气味,竟是血腥味…… “砰!” 她面无表情甩上门,半点要进去的想法也没有。 正想和魏谨言说说重新换房间,他已经越过她的肩,径直推开房门,顺手还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了进去。 房中黑漆漆的一片,随着关门声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刀剑相撞的铮鸣声,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就看到魏谨言已经点燃蜡烛。 系统:【啊啊啊宿主,这里是男主收服手下的地方啊!】五百二十四忽然尖叫道。 徐九微脸一黑:“闭嘴!” 在烛火亮起的刹那,她看到那个被湛清以剑抵住脖子的人时,就已经想起来了。 那是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穿着玄色长袍,玉冠束发,模样俊逸,左眼下有一颗泪痣,脸上身上都带着不少血迹,脚下所站的地方更是被鲜血染红了。 即使不记得他的名字,徐九微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贺云峥。 他是莫蓝鸢麾下有名的得力干将,出了名的笑面虎。这人阴险狡诈至极,表面总是笑容可掬,背地里各种阴招损招,但他对莫蓝鸢十分忠心,据说是因为莫蓝鸢在他走投无路时救了他,他为报答就此甘愿做他的走狗。难怪她觉得同安客栈这个名儿眼熟,原本他可不就是在这里遇上了莫蓝鸢么。 这样说来,之前看到莫蓝鸢,他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剧情趋使要和贺云峥结识,但眼前……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徐九微惊疑不定地看向魏谨言。 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还一进来就直袭自己的命门,贺云峥平日里惯用的笑脸都懒得摆出来了,满是戒备地眯起眼睛:“你们是何人?” 他不过是被人追杀逃命于此,刚想离开,结果就碰到这几人。 魏谨言没有出声,缓缓渡步至桌前坐下。 至于湛清……那是更不可能回答他的。 这种明显的无视让贺云峥更加不悦,他冷笑一声:“要杀就杀,今日我落到你等手中,算我倒霉。”他显然把这些人都认为是追杀他的杀手一伙的。 魏谨言依然不理,一手把玩着折扇,朝呆立在门口的徐九微看过去:“阿九,愣着做什么,过来。” 两次三番被人视若无物,贺云峥恼怒地瞪着魏谨言,忍无可忍地吼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见徐九微不情不愿挪着步子在旁边坐定,魏谨言似乎终于记起屋内还有贺云峥这么个棘手人物,懒懒开口道:“贺云峥。”说话间他朝湛清扬了扬手。 湛清犹豫了下,慢慢放开对贺云峥的束缚。 没了威胁,贺云峥的脸色反倒变得更加难看,不过,仅是片刻,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走到魏谨言对面坐下,呵呵笑道:“哎呀,原来阁下认识我,不知阁下又是何方神圣。”边说边主动给魏谨言倒茶,仿佛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人不是他。 垂眸看着那杯茶,魏谨言嗤笑一声:“你这些不入流的下毒手段,半点都入不得我的眼。” 徐九微正要去摸茶杯的手唰地缩了回来。 她差点忘了,贺云峥这厮不是什么好人呐。 被拆穿了也不觉得尴尬,贺云峥依然在笑,眼底的警惕却越来越重。 对这些仿若未见,魏谨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不紧不慢地道:“贺云峥,暗阁阁主,七岁学武,九岁成为杀手,十三岁作为前任暗阁阁主的养子,十五岁时毒杀了前任阁主,正式接手整个暗阁,但还是有部分旧势力一直都对你阳奉阴违吧,比如今夜对你的追杀……” 他每说一个字,贺云峥的眼神都在变,待他说完,看向魏谨言的目光已如利剑般锐利,偏生还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笑脸,轻佻地说:“看来阁下已经将我调查得清清楚楚了,那么不知……阁下准备做什么?把我交给官府?” 暗阁是大凌朝有名的杀手组织,也一直是朝堂和武林的心头大患。 “非也。” “我要你手下势力为我所用。”魏谨言语出惊人。 一直没有作声的徐九微霍然抬头。 莫蓝鸢之所以能够那样快控制朝中势力,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贺云峥率领的暗阁,魏谨言如今竟然打上了这个主意? 闻言,贺云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道:“你以为,就凭你这样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愣头小子,我就会听你的?要杀就杀,我绝不会听之任之的。” 手中的折扇突兀地顿住,魏谨言偏头注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美的弧度,忽而轻轻笑了起来。 徐九微心中莫名一惊。 下一瞬,她便看到魏谨言身体动了动,看似随意的在贺云峥胸口拍了一掌,后者却仿佛受到极其猛烈的重创,整个人随着椅子哐当一声掀翻在地,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咳咳……”他躺在地上,剧烈咳嗽着。 起身渡步至他身前,魏谨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夜风穿过窗棂窜进来,房中的蜡烛被吹得明明灭灭,烛光轻轻摇曳,映衬得他的脸一半被照亮,一半隐匿在阴影中,给他平添了几分黑夜的神秘莫测。 那只雪白的靴子抬起,紧接着毫不留情重重踩在贺云峥的心口处。 “噗——” 贺云峥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咳嗽得更加厉害,身体抖如筛糠。 面上表情依然优雅温润,魏谨言缓缓地道:“你当明白,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咔嚓—— 徐九微甚至听到了贺云峥胸腔下骨头被生生踩断的声音。 她满眼悚然,双手捂住嘴不敢叫出声。 贺云峥咬紧牙关没有吭声,魏谨言静静看着,脚上的力度却慢慢加重。 剧痛之下,贺云峥的额头不断有豆大的汗珠落下,若是寻常的酷刑贺云峥根本不屑一顾,然而眼前这个看着月朗风清的白衣人,却让他从心底觉得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了口。 极力控制着身体的战栗,他望着魏谨言,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碎后挤出的:“我、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五年。你为我所用五年,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位置。” 本就身受重伤,魏谨言那一掌和一脚又半点没客气,贺云峥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碎掉了,他艰难地地喘息着,许久才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得到他的承诺,魏谨言便松开了他。 见状,守在旁边的湛清立即上前,一手钳制着贺云峥的下颌,一手迅速把一粒黑色药丸扔进他口中,贺云峥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迫咽了下去。 魏谨言淡淡一笑,笑容清浅得像黑夜中的静湖里投下一粒石子,随后漾起的浅浅涟漪:“这是我闲来无事调配的噬心丸,每个月若是不及时吃解药,就会受万毒噬心的痛苦而死。” “你——” 正用手卡着喉咙的贺云峥眸中淬火,看向他的目光几乎可以杀人了。 最终,还是他先败下阵来,逼使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咬牙切齿地说:“我明白了,五年,就五年!” 对他凶狠阴郁的眸光视若不见,魏谨言漫不经心转过身,朝空气中唤了一声:“红樱,送他去林遥那里疗伤。” 紧接着,徐九微看到屋子里多出一道女子的身影,她还没看清长什么模样,那人已经一手架起贺云峥迅速消失在窗外,可谓把来如匆匆四个字发挥到极致。 魏谨言身边有暗卫的事情,她一直知道,不过这一世还是亲眼见到他们现身。 系统早就惊得连连低呼出声,只不过它惊叹的是眼前的事,边倒吸着凉气边感慨:【世上竟有这般狠毒之人。】 被它一说,徐九微陡然记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想想贺云峥的惨状,她牙齿都在打颤,无力地抓抓头发:“五百二十四,他要是知道我和莫蓝鸢有关,会不会把我活剐了?”如今她才知道,这朵黑莲花到底有多恐怖。 系统沉默了。 “不行!这人太危险了,他绝对会弄死我的!”徐九微在心里咆哮。 系统弱弱地道:【宿、宿主,威武不能屈啊!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那你来?” 系统瞬间安静如鸡。 徐九微没忍住,又问候了一遍它祖上十八代。 “阿九。” 耳畔突兀地响起魏谨言的声音。 徐九微惊慌地扭过头,浑身僵硬,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面前的人。 “瞧你,怎么吓得满头大汗。”说这话时,魏谨言用锦帕拭去她额角的汗珠,动作温柔得仿佛对待宠爱的情人。 幽幽烛火中,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就那样专注地凝着她,眉目含笑,端方如玉,她却是越来越惶然,双腿隐隐都在打颤,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来。 魏谨言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如同原作中的莫蓝鸢一般。 嗜血,残忍,让人望而生畏。 ********** 因着同安客栈的事情,第二日回到宫中,徐九微对系统仍然抱着深深的质疑。 “五百二十四,你确定这样的剧情真的没有问题?” 系统不满地哼弄了好几声:十分坚定地道:【这就是正常剧情。】 徐九微眯了眯眼:“我记得,你好像是第一次做任务吧。”它说过她是第一个使用者。 这明显是在说它业务不熟,系统深感自己被侮辱,生气地道:【我可是记得所有剧情的发展趋势,魏谨言的确相比于宿主你前两世变了,但是这是正常的,这些还不都是因为宿主你——】说到这里它猛地打住,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徐九微听得一头雾水。 系统可疑的沉默了一阵子,接着异常天真无邪地说:【嘻嘻嘻宿主你看,那边的蜻蜓真好看。啊,那个灯也挺漂亮,这皇宫就是漂亮。】 徐九微:“……” 这话题能转移得再生硬一点么。 “快说,你究竟有什么阴谋?”她不为所动。 系统:【哎呀讨厌啦,伦家哪有什么阴谋。】 “说正常话!” 见她明显不肯善罢甘休,系统苦巴巴地道:【宿主,真的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不能剧透,否则出事的是宿主你……以命祭天……让你重活一世……】 它的声音很正常,前面一句话徐九微也听得非常清楚,奇怪的是,当它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她的脑海中陡然响起一阵像电流的声音,滋滋作响,疼得她连连叫出声。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的系统吓了一跳,连忙闭嘴。 徐九微隐隐明白,方才系统应当是无意中透露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她怎么也无法听清,哪怕努力回想一下脑子里都会越来越痛。 更诡异的是,当她转移思绪到别的事情上,那阵刺痛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难道,这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的惩罚么。 不等她说什么,系统一反常态的正经道:【宿主,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 用力揉揉额角,徐九微叹了口气:“算了,先不提这个。” 既然系统坚称目前剧情没有问题,那就暂且不管这些奇怪的变化算了。 略过这个话题,一人一系统都沉默了好一阵子。 忽然想起刚才忘了的事,系统再度开口道:【对了宿主,因为目前魏谨言和莫蓝鸢都对夏妙歌好感度几乎没有,你必须让他们产生好感。】 提到这件事,徐九微表情有点裂:“我怎么去让他们产生好感?莫蓝鸢先不说,魏谨言那厮都快黑到天际去了。” 系统不赞同地道:【就是因为他黑化了,所以才更需要女主去感化他啊。】 自古越黑化得厉害的角色,才更需要女主的圣光去普照他,那些小说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徐九微双手托腮,琢磨着系统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但…… 一想到每每系统的不靠谱,徐九微又不确定了,狐疑地问:“真的假的?” 系统:【真的真的。】 “哦。” 敷衍地应了声,徐九微还是不太相信这个破系统,总觉得按照这样走下去,这剧情绝对会毁到作者她妈都认不出! 刚才开门时她察觉到里面有人,原本想着赶紧溜为上策,谁曾想他把她强行拽了进去,这才发觉竟是一整日都未见到的魏谨言。 纠结了小片刻,徐九微到底还是把正要过来的杏儿打发下去,再来处理这个大麻烦。 小心褪下他的里衣,那上面的血迹更重,紧贴着伤口黏在一起,所以刚才徐九微没敢乱动,看到他肩上那道几乎横亘到胸口的伤口,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那伤口极深,边缘处甚至能看到里面外翻的皮肉,鲜血不断沁出,看上去尤为骇人。 伤势这样重,他竟是一次也未呼痛过。 他怎么伤成这样的? 这个疑虑在心头一闪即逝,徐九微犹疑着道:“你……你忍着点,我先帮你洗干净伤口。” 他默然不语。 徐九微只当他同意了,拿着布条擦拭干净他的伤口,一盆清水很快就变得血红,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转身翻箱倒柜找药箱。 魏清是是世人皆知的名医,原来的徐九微虽说没跟他学过药理,但耳濡目染,多少还是会些粗略的包扎。不过很快她就犯难了,她这里只有治疗些小伤小患的药,像他那样重的伤势显然是不够的。 过程中魏谨言一直没出声,安静得像是晕过去了,但徐九微知道他清醒着:“我这里没有能治你伤口的药。” 魏谨言挣扎着想睁开眼,刚一掀开眼帘,屋内明晃晃的烛火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只能作罢,哑着嗓音道:“先止血。” “好。” 小心翼翼把止血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勉强止血,待到做完这一切,她略一思忖,又起身去把燃烧的明烛统统灭掉,只留下一盏小灯笼,周遭的光线瞬间变得黯淡。 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动静,魏谨言张开手覆在眼睛上,微微张开眼。 四周一片静谧,最角落的地方亮着一盏荷花灯,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站在灯前,侧身朝他回望过来。不知是烛光太过朦胧,映衬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柔和,还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看着她,竟突然有种莫名的心安。 一种……万事俱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心安。 没有注意到他一时的愣神,徐九微暗想着要不要找大夫过来,可话刚涌上喉头又被她压了回去,魏谨言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伤了。 “你自己不可以治吗?”魏清离开前把毕生所学都尽授予他,他的医术徐九微不敢说有多出神入化,但显然不会太弱。 魏谨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府上药材有记录。” 徐九微立即明白过来。魏府药房有多少东西每日都有人记录在案,若是动了绝对会被查出来,而他这样很明显更加不能去外面买药。 这可真是教人左右为难。 惆怅的同时,徐九微没忘把他脱下来的染血的衣袍一股脑儿塞进床底。现在她不能直接扔出去,只能等有空隙时全部拿去偷偷烧了。 起身时,不经意地看到自己双手都沾了不少血,是刚才帮魏谨言清理伤口时留下的,徐九微眼神微闪。 须臾,她若有所思地道:“你不能去拿药,我可以。” 魏谨言覆在双眼上的手猛地一滞。 “你……”他启唇欲说什么。 “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不等他说话,徐九微迅速出声打断他,很快就在梳妆台上发现一把剪刀,那是杏儿昨日里做绣工时落在这里的。 正准备去拿,床上的人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那种微凉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她疑惑地看着他。 那张温玉般的面上此刻看不见一丝血色,唇色亦发白,衬得他落在肩头的发愈发黑如泼墨,顺着他微微起身的动作流水般蜿蜒下来,落在雪白的绸被上,美得让人窒息。他微阖着眼,声音嘶哑:“你想做什么!” 他的力度大得惊人,徐九微只觉得手都要被他生生捏断了。 “你……你先放开我。”因为疼痛,她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魏谨言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直到看到她的脸色渐渐透出几分不正常的惨白,他才逐渐放开了手。 看着手腕上那一圈勒出的红痕,徐九微又怕又悔。 他令堂的,若不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小命就系在他身上,她疯了才会这样自讨苦吃来帮他! 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魏谨言忽而展颜一笑。他说:“我不知你这次想耍什么把戏,但不得不说,手段高明了许多。” 徐九微几乎想骂娘。 这种时刻她也不得不认清一点:眼前这个魏谨言,绝不是原先小说里那个圣父一样的白莲花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这朵白莲花不止可能精分了,还得了被害妄想症! 脸上的表情立时就不太好看,徐九微也不管他现在还身受重伤,近乎蛮横地抓着他的手:“你不能被人看见,先躲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魏谨言居然没再做什么。哪怕她明显是报复而故意动作过大害得他的伤口再度裂开,他也没有动怒,随意她折腾自己。 只是,掩在掌心下那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幽深。 把魏谨言安顿在隔壁的内室里,徐九微拿起剪刀,手指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不帮魏谨言,她估计以后死都别想靠他完成任务而保住自己的小命了,但是就这么跟自、残似的…… “死就死吧!” 暗暗咬牙,徐九微猛地挥着剪刀朝自己的手臂处划下…… 于是,翌日一早,几乎整个魏府上下都知道了,昨夜他们那位表小姐不知道哪根神经又不对劲,非要闹着去学刺绣,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手臂给割出了一道口子,大半夜的惹得府上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 徐九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身在云层上,恍惚中,她看到了许多人。 冷漠得仿佛外人的双亲,从小就视她为无物的弟弟,还有遇到车祸前看到温和的男友和好友滚在床上的情景,那些数不清的画面齐齐向她压来,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就在她快要被这些东西压垮时,有个人忽然朝她走了过来。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手从雪白的袖口伸了出来,然后准确无误地牵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要这样从亘古到洪荒,再不放开。 这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系统的声音,机械得毫无情绪起伏。 【剧情崩坏,人物发生严重走形,自动判定进入自毁。】 她还来不及惊惧,就听到耳边另外个奶声奶气的系统声音紧接着响起:【剧情维系正常,人物正常。】 53.第五十一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虽然他以后的确会死得很惨,但是那是被莫蓝鸢给砍掉四肢痛苦而死的,而不是这么个干脆利落的死法。 太子被杀一时事关重大,夜已经深了,但没有一个人继续睡得下去, 当然也不敢跳出来乱晃, 唯恐与这件事扯上关系。魏谨言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因为天启帝在震怒和悲恸之下下令定要彻查, 此时有人出来,说看到三皇子曾进出栖凤宫。 ——是莫蓝鸢。 徐九微震惊过后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原作中的剧情, 高高在上的魏谨言被莫蓝鸢指控有杀害太子的嫌疑, 因而惹得这位受尽宠爱的皇子开始走上作死之路, 以后就是一路炮灰的被莫蓝鸢打脸的凄惨剧情,但那些都是…… 在魏谨言成为凌安王以后才对! 徐九微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不无担忧地看着魏谨言,这剧情突然提前了这么多, 她真的担心又要跟着这个扫把星一起去光荣赴死了。想到这里, 她脸色变得十分惨淡。 “小姐!”一旁的杏儿低呼出声。 魏谨言侧首看向她, 徐九微忧心忡忡的模样落在他眼底, 就成了关心得脸色都变了,他难得扯出一抹真心的浅笑:“阿九, 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 徐九微翻了个白眼, 张口欲辩解, 但看到他带笑的脸,条件反射就把话咽了回去。 “三殿下,皇上有请。”前来传话的是天启帝身边的内侍邓公公,与大内总管黄公公并列为御前两大红人。 徐九微紧咬着唇,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这件事的真相徐九微比谁都清楚,杀害太子的是莫蓝鸢,他有意栽赃,除了能借此除掉太子这个眼中钉,还能把魏谨言踢下神坛,可谓一举两得。 越往深处想,她就越慌,看着魏谨言转身欲走,她上前一步猛地拽住他的袖口:“不要去!”若魏谨言出事,她绝对会跟着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想着,徐九微仿佛如堕深渊,满目惊惶。 低眸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上移,看到徐九微那惨白的脸,魏谨言心中一震。 心口处突兀地就柔软下来,魏谨言抬手抚着她的眉宇,像是要抚去她所有的哀愁,唇齿间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不要怕,阿九,我没事。” 徐九微有点懵。她只是害怕被魏谨言再度连累死,他这么感动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见她傻乎乎望着自己,似乎还未回过神,魏谨言心底再次变得一片柔软,替她拂开一缕垂下脸颊的发,异常温柔地问:“要随我一起去么。” 徐九微慌乱地点点头。 她当然要去,她如今与他便是一荣她不知道会不会荣,他一陨她绝对会跟着陨的,还是亲眼看看才安心。 魏谨言见了又是温柔的一笑,牵着她出去。 徐九微还在想这件事,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过于暧昧的举动。 “小姐……” 杏儿连忙要跟上,被平安迅速拉住手,后者冲她坚定地摇摇头,杏儿这才止住脚步。 ********** 栖凤宫。 出了事以后,天启帝和众多禁卫军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在场的还有当今皇后及正得宠的蓝妃,同时还有朝中几名位高权重的大臣,所有人都满脸震惊,天启帝更是面露哀色。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殿正门,魏谨言微微凛神,这才负手走进去。 徐九微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攥着他的袖口没有松开。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前两次的惨死,这次若是魏谨言真的就此万劫不复,她一定会去陪葬的,她绞尽脑汁想着有没有办法能卖队友逃走,完全忘了手上的动作。至于心底深处那一丝几乎让她窒息的不知名情绪,她努力忽略。 其他人看在眼中,就全然变了味儿。 魏谨言心下震动。旁边的邓公公眸光一沉,暗叹这位徐姑娘竟是这般有情有义,哪怕三殿下可能身陷囹圄也要坚持同行,甚至在御前都抓着三殿下不放,显然是担心坏了。 他长叹一声:世间竟有这般重情重义的女子! 不断感应到徐九微花式卖队友想法的系统:【……】世间竟有这般无情无义无耻的宿主? “参见父皇、皇后娘娘,蓝妃娘娘。” 把还在走神的徐九微护在身后,魏谨言朝站在正殿里的天启帝行礼。 徐九微稍稍清醒,小心翼翼打量着众人,还有从始至终都站在一边的……莫蓝鸢。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长长的黑发流水般倾泻下来,挡住了他的脸,从徐九微这里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微抿的薄唇,室内的烛光明明灭灭摇曳着,衬得他恍如暗夜中的妖孽,看着便让人心惊胆颤。 她抿抿唇,在莫蓝鸢朝她看来时赶紧敛眸不再看,所以也没有看到,莫蓝鸢自她进来后,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谨言。”天启帝见魏谨言来了,艰涩地唤道。 皇后和蓝妃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多言。 仿佛没注意到殿中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讳莫如深的视线,魏谨言恭敬颔首:“儿臣在。” 他这般磊落让天启帝铁青的脸色稍稍好转,他沉默片刻才道:“太子……一事,你应当知道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魏谨言和徐九微都看见了——莫沉渊的尸体。 就躺在大殿的角落。那张俊朗的脸几乎都变形了,眼睛死死睁大,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胸口一柄短剑插在上面,流出的鲜血把周边衣袍都浸湿了,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殿中,让徐九微有些反胃。 忍住想吐的冲动,她攥着魏谨言袖口的手紧了紧。 感觉到这一点的魏谨言负手在背后,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他动作轻柔地抓住她的手,安抚般的握紧。 徐九微一愣。 瞥了一眼太子的尸身就收回视线,魏谨言低声道:“儿臣知道了。” 天启帝张了张口,随即看向一旁的黄公公。后者立即上前一步,接着他的话道:“三殿下,皇上今夜让你前来,是因为五殿下说曾见过你来太子殿下这里,侍卫也可以证明,除了三殿下今夜没有其他人来过,所以……” 这话很明显,就是怀疑魏谨言下的手。他有没有理由做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莫蓝鸢和其他人都看到了,最后与莫沉渊接触的人是他。 莫蓝鸢这一招的确损,也够高明。 徐九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转头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眼中流露着奇怪的暗涌,半是惊讶半是凛冽。 “……”这么看着她干什么,又不是她杀的太子。 听到这些话其他人早就无法镇定下去,但魏谨言没有,他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静静地道:“儿臣的确来过,但是大皇兄身边的秦公公让我过来的,说是大皇兄有事要与我相商,儿臣来了才发觉没有人在,等了一阵子就回去了。”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的神色都变了。连方才开口的黄公公与邓公公飞快对视了下,就连忙低下头,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 徐九微眉头紧蹙,直觉不妙。 他们没说话,太子的后台之一,也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意开口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尽力克制住话语中的怒意:“三殿下,秦公公也死了。” 魏谨言长眉一挑。 他的话音落下,太傅宋金城也出声了:“三殿下,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证实殿下的确未见到太子。” “三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请一定要好好想明白。”另一名太傅,女主角她爹夏朗也站了出来。 还有在场的其他两个大臣也纷纷出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魏谨言的身上。 徐九微同样屏住呼吸,目光如炬望着魏谨言。 在众目睽睽之下,魏谨言先是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迟疑着道:“回父皇……儿臣,没有。” 徐九微两眼发黑。 死无对证,这下子完了。 大殿正中央的天启帝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静默不语,其他人亦是不敢多言,一时间,整个栖凤宫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莫蓝鸢独自站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哪怕今夜是他出来说魏谨言来过栖凤宫。 徐九微看着有些疑惑,这种时候他难道不应该赶紧落井下石么? 最后,在死寂般的僵持中,皇后站了出来,她朝天启帝盈盈一福身:“皇上,请恕臣妾多嘴。这件事的确没有人能证明三殿下是清白的,但……也同样没有人能证明他与这件事有关。” 天启帝自然也是这样想,但若由他说出这些话,众人便会认定是他偏袒,此刻皇后贴心送来台阶,他哪里还不顺着下,于是点点头道:“皇后此言甚是。” 见他明显神色松动了些,皇后继续道:“太子虽不是我亲生子,但臣妾同样不能容忍他被人杀害,凶手还无法无天。事关重大,一定要彻查清楚,既然如今没有人能证明三殿下是否有关,不如先将他禁足,待到查清楚再议也不迟。” 她这话说得面面俱到,不止堵了丞相柳意和那些想借机大做文章的人,也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表示有异议。 柳意冷冷看了魏谨言一眼,同样没有说什么。 *********** 回去以后,永安殿突然多了好些侍卫,虽然口头上说是皇上担心三殿下的安危,但谁都明白,这是变相的监视。天启帝再疼这个儿子,若他真的杀害了太子,他也无法轻恕他。 徐九微看着回来后就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魏谨言,一时之间倒忘了她的小命也堪忧的事实,喟叹一声。 监视的事情还只是开始,明日后,就会爆出大量证据,先是太子妃证明魏谨言当夜的确见了太子,再就是栖凤宫上下零零散散的宫人们作证,加上太子一派的丞相柳意有意唆使,魏谨言会被认定是凶手。 给他倒了一杯茶,徐九微在他对面坐下:“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虽然她明白再无逃脱的可能。 魏谨言垂眸看着她推过来的茶,隔着白纱,显得一片朦胧,他没有出声。 徐九微只当他是太过忧虑,忍不住说道:“莫沉渊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叫你去栖凤宫应当就是有人陷害,你为何不考虑一下就去了呢。” 这次魏谨言有了反应,他薄唇动了动,吐出一句话。 呼—— 穿堂而过的风呼啸而来,殿中的烛火也跟着摇曳,她一时没有听清,愣愣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魏谨言偏头注视着她,低笑一声,似乎觉得这话非常好笑。 “阿九,谁告诉你……我是被陷害的。” 当今五皇子,小说中的主角,也是这个朝代未来的王。 看到他的那一刻,徐九微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他的名字。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差点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在书中看过他的那些残虐的事迹,加上后来切身体会,她几乎到了一看到他就双腿直哆嗦的地步。 这货完全就是个残暴君主啊! 许是她的反应太大,莫蓝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这会儿记得怕我了?” 他的手冷得像冻结的寒冰,衬着那种极其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冷冽,让徐九微都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活人。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说得太急,舌头都差点被咬到。 莫蓝鸢冷哼一声,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徐九微有种自己被毒蛇死盯着的感觉,心中恐惧更甚。 若是寻常人看到以前浓妆艳抹的徐九微,再看看眼前这张素净得不施粉黛的面容,恐怕一时半会根本认不出,莫蓝鸢却不会,他甚至看不出有一丝觉得疑惑的样子。 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他颇为意外地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倒是让你有了几分变化。”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懵了下,还未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莫蓝鸢已经放开手。 “最近可有发现魏谨言的异常?”他问。 看着他随意扯了张雪白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病菌…… 徐九微喉头一哽。 直到感觉到他再度要看过来,她立即开口:“没有发现什么!” 说这话她半点都不心虚。毕竟除了发觉魏谨言黑化了,她倒真的没有看到他做过什么。同时她也忍不住疑惑,原身究竟是怎样跟莫蓝鸢搭上关系的,听他话的意思,她明显算是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 只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关于莫蓝鸢的记忆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被吓得恐惧到极致而选择性遗忘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徐九微心肝儿疼。 没想到魏谨言还未回宫,莫蓝鸢早就已经开始处处防着他。徐九微唏嘘的同时,又免不了为自己默哀。 若是被那朵黑莲花知道她是莫蓝鸢的细作,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砍成十块八块的? 面前有个阴险变态的人渣男主,身边是朵不知道黑化到什么程度的炮灰配角,她都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是多么暗无天日啊。 正想着,她就发觉莫蓝鸢往她这边过来。 徐九微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莫蓝鸢脚步一顿。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徐九微心里发寒,暗忖自己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动作会不会惹恼了他,生怕他下一刻就狂性大发把自己给撕了! 没错,撕了! 原书中就有这么一段,莫蓝鸢在登上王位后,有次和一个宠妃在进行某种运动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背后,然后莫蓝鸢勃然大怒,当即把她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徐九微表情都要裂了,直接在评论区留下一个大大的负分,炮语连珠地道:“作者你是不是手撕那什么的戏份太看多了,脑子正常点好吗!” 一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前面还看到他面无表情就把自己骨折的手折回去,徐九微就觉得头发尖尖儿都在发颤。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莫蓝鸢嗤笑一声,说了句让她觉得奇怪的话:“你上次说的事,等回了帝都便自有分晓。” 眼珠转了转,徐九微也没太计较,毕竟男主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不是她这等炮灰角色可以理解的。 刚刚松了口气,徐九微就见莫蓝鸢眼光再次扫过来:“魏谨言近日未受过伤?” 徐九微紧闭着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若她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她绝对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目前帮着魏谨言瞒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以后被面前这位主儿发现的话……啧,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倒有点好奇魏谨言到底做了什么,看样子多半与莫蓝鸢有关。 ********** 莫蓝鸢出现得离奇,走得也快,丢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挟持徐九微来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了。 他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徐九微也不奇怪他今天突然现身,有些后怕地拍着胸口,这会儿才发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周边安静得吓人,当下她片刻也不敢停留,拎着裙摆就赶快往外冲。 这破庙离刚才举行祭典的地方并不远,徐九微一路狂奔,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典台。 “也不知道杏儿会不会着急了?” 她自言自语,脚下的脚步也逐渐加快,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个挡道的。 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袂,徐九微心中突地重重一跳。 “阿九,杏儿怎么没跟着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徐九微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想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莫蓝鸢可怕啊! 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徐九微可不敢表露半分,她看向一身朗月风清般的魏谨言,发觉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侍卫。就是在她关禁闭时曾来送饭的那个人,依稀记得是魏谨言的贴身护卫,叫湛清。 “我刚才与杏儿走散了。”眼下也顾不得这人是她这几日一直想躲开的魏谨言,徐九微只得向他求救。 魏谨言瞥她一眼,然后朝湛清扬了扬手。 后者面无表情瞪了瞪徐九微,不甘不愿地去找人。 徐九微也想四处找找看,刚准备转身,后面突然涌了不少人过来,想来是为了围观即将开始的祭典活动。她被几个人撞到,正晕头转向,就感觉到有人出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往旁边一带,就避开了路人。 把徐九微丢到路边的一处茶棚下,看也未看的往桌上丢了块碎银,魏谨言唇畔带笑直视着她:“湛清把那丫头带回来前,在这好好待着。” 成功领略到他话中那一丝半点的森寒之气,徐九微立刻规规矩矩在凳子上坐下,半个反对的字都没敢说。 旁边,茶棚老板收了银子,很快就奉上一壶热茶,倒好两杯放好。 “你也是出来玩的?”偷偷觑了觑他蒙着白纱布的眼睛,徐九微好奇地问。 魏谨言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没出声。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 被无视的徐九微怒而转移开视线,看向对面。 高台之上,有身穿白色祭祀服的男子坐在边缘处的琴架后,另外有一个同样衣袍的男子在台子中间,手中举着火把,两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呲着獠牙的恐怖恶鬼面具。 随着其中一人弹奏起乐曲,中间的人身体也开始动了,跳的是驱鬼舞。 这是每年今日特有的一个环节,待到台上的人跳完,人们就会互相泼水,以示洗净去年的污秽和霉运。 那琴声时而高亢,时而悠扬婉转,徐九微默默听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正低头品茗的人,忽然记起来,上一世魏谨言也曾带她去过上巳节。 那时他刚被圣上封为凌安王,无数人削尖了脑袋往府上钻想要笼络关系,烦不胜烦的他干脆带着她从后门溜了出去,途中看到一路热闹非凡才知道是什么日子。既然已经出来了,魏谨言索性就带上她一起去凑热闹,还顺手给她买了寻常女子装扮的衣服让她换上,说是应应景…… 许是回忆起往事,今夜徐九微紧绷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啜饮一口杯中的茶,徐九微看着高台上正抚琴的人,她摇摇头:“这曲子可比你弹的那首‘惊鸿’差多了。” 她说的是上一世和魏谨言去上巳节的事情。因着他脸上当时也戴着一张可怖的面具,又穿着白衣,就被人当做表演者强行拉到台上去了,魏谨言顺势就在位置上坐下,演奏了一支曲子。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的,那曲子极好听,就连徐九微这个丝毫不动音律的人都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结束后,徐九微好奇地看着魏谨言。 她那时是个哑巴没办法说话,魏谨言却十分擅长看懂她的情绪,心知她好奇,不由得轻笑了声,冲她勾勾手指。 她乖乖附耳过来,他靠近她:“此曲名为……” 长街两侧梨花开得正好,树下,那俊美的白衣男子就那样倾身下来,长长的黑发落在她的脖颈间,与她的发缠绕在一起,他呼出的热气就萦绕在自己耳侧,恍惚间连那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醉魅人心的旖旎。 “——惊鸿。” 啪嗒。 有什么东西翻到的声音。 徐九微疑惑地回过头,魏谨言仍然维持着方才端着茶杯的姿势,手中的白瓷杯却倏然从指间滑落,骨碌碌在桌子上滚动了半圈后摔在了地上。他看着她,表情像是极其震惊,又似是不知所措的空茫。 自这一次重活以来,徐九微还是头一回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这种失控的表情,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难道刚才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魏谨言的确经常在闲暇时把玩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她也听到他弹奏过这首曲子。 他没有开口。 她正迷惑不解,手上骤然一阵疼痛,魏谨言抓住了她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就想挣脱,皱着眉想要挣扎开,徐九微欲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忽然感到他的指尖不住地战栗着,竟是在发抖! 动作不自觉就软了下来,她放任他不动。 良久,魏谨言却放开了她,只是那抓着折扇的手仍然颤抖着,他身形一晃,重重跌坐回座位,表情带着几分难以自持的癫狂之色,然后,他扯着唇角笑了。 他笑的时候,永远都是那种看似温柔到极致的模样,此刻却让徐九微感觉有些不一样。相较于往日那种面具一般的笑容,变得生动不少,仿佛黑夜中盛放的梨花,一旦让人看见了,就再也移不开眼。 她愣住了。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树下,魏谨言斜倚在桌前,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54.第五十二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诶?宿主你怎么这么怕莫蓝鸢。】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徐九微紧张地咽着口水,看着莫蓝鸢心里直发颤:“你来面对他试试!” 无论是原书还是前两次穿越,徐九微都见识了莫蓝鸢无数对付人的手段,在他看来,这世上的人只分为两种, 能利用的人和死人。等到利用完别人, 就毫不留情的用残忍的手段杀了,无论是谁都一样…… 【但是, 他可是你下一个目标人物。】系统小声嘟囔着。 “是你?” 徐九微还未听清系统说了什么,莫蓝鸢那极具辨识性的冷冽声音突兀地响起。 被系统那么一搅合,徐九微反倒迅速冷静下来了, 她敛了敛眸, 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张。 “你到底是……”徐九微绞尽脑汁, 想着是不是该装模作样的表示下在宫中看到他的诧异,毕竟原身应当不会知道他是当今五皇子。 莫蓝鸢表情莫测地看着她。 “……是谁……”徐九微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原本要吐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默然不语。 她也看着他不说话。 气氛陷入了僵滞。 莫蓝鸢不知是何意,徐九微完全是被迫的, 在这个大魔头转开视线前她压根不敢乱动一下, 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直接摁到水里淹死。 原书中就有个小丫鬟, 因为太害怕躲避开他的目光, 莫蓝鸢眉头都没动一下,一扬手把她丢进了湖里, 还十分有兴致的站在岸边看她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 仔细回忆着这个片段, 徐九微越发不敢动弹了。 不过,难怪刚才在大殿上没有看到莫蓝鸢,原来他根本没进去。 想着想着,徐九微就开始走神,以至于连莫蓝鸢走到她身前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眼前对上那双淡淡的褐色眼瞳—— 她用力睁大眼睛,因过于惊慌连基本的反应都忘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幅姿态落在莫蓝鸢眼中又成了另一番模样,他打量着她,冷冷勾唇:“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胆子越发大了。” 不不不不不!你真的误会了! 徐九微在心里无声呐喊。 “原先你说你能预言那件事,不想竟是真的。”莫蓝鸢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暗涌。 徐九微刚想开口解释下,就被他那句话惊了下。 预言? 上次在破庙见面他也说过奇怪的话,徐九微拧眉:“你在说什……” “五殿下,你怎么又到处乱跑!”身后突然有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徐九微回过头,看到有名身穿蓝色衣袍的内侍正朝这边快步走来,长得很瘦,面相极为尖酸刻薄,他怒瞪着徐九微这边,冷哼道:“都说了不要乱走,奴才找了你半个时辰了,五殿下你贪玩不要紧,要是给蓝妃娘娘知道了可别说是奴才不帮衬你!” 徐九微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莫蓝鸢这个大魔头说话,这下子不被生吞都要被活剥了吧! 她侧头小心翼翼去看莫蓝鸢,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连她也一并算上,结果这一看…… 她又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他瑟缩着身子躲在她身后,浑身上下瞧不出半点原先那张狂肃杀的样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带着他那美得妖邪的脸看上去也变得艳俗不堪,瞧不出半点风姿。 他怯弱地看着那个小太监,看上去甚至不敢回嘴。 “还不快回去,若是让其他主子见了,五殿下你可又要倒霉了。”小太监不屑地看着莫蓝鸢,语气里全是冷嘲热讽。 莫蓝鸢没作声。 “走吧,难道还要我抬你回去!”小太监不耐烦地叱道。 莫蓝鸢像是被吓得肩膀一抖,低着头连忙往前走。 小太监从鼻子里哼了声,口中骂骂咧咧着什么跟在他后面。 “……” 直到看着两人进了华清宫的大殿,徐九微仍保持着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上两次在这里活过来时她看到的莫蓝鸢已经崭露头角,开始狂虐所有配角,她也就完全忘了,原书中最开始莫蓝鸢一直是那副人见人欺的样子,皇子公主明着欺辱他,连宫女太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意践踏,可谓窝囊废材到极点。 随后徐九微又想起一件事,后来那些欺凌莫蓝鸢或者看到过他被欺凌的,统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挖眼剖心,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刚才也看见了……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 在水榭里停留的时间略长,徐九微担心在外面又碰到什么麻烦人物,赶忙回到大殿。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留下部分朝臣和皇子们在忙着四处攀谈,那些大臣们带来的家眷更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结交关系,这么一看反倒徐九微这个闲人格外突兀。 目光在场上大致一扫,徐九微在其中一个角落看到了莫蓝鸢,他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旁边几个人正指着他嘻嘻笑着,她看到有个女子用手指着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她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姑娘啊,你那只手回头一定会被他剁了喂狗! 其他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当今五皇子是糊不上墙的烂泥,除了忍气吞声受别人欺负就不会别的,整天低着头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王族风范,实在不像话。 一时间,众人看莫蓝鸢的眼神越发鄙夷。 徐九微不敢再看,桌上精致的美味佳肴都觉得没了味道,扬手召来送她来宴会的那名内侍:“我们回永安殿吧。” 因魏谨言还未被封王,没有自己的府邸,如今他还住在宫中,圣上赐了‘永安殿’给他作为寝宫,徐九微和杏儿自然也住了进去。 当时圣上曾问魏谨言徐九微的身份,他只淡淡解释是魏清的养女,不忍她孤身一人远在凌安,所以恳请父皇留她在宫中。从小就关注着他,圣上岂会不知徐九微是什么人,但看魏谨言摆明了要留下她,极其宠爱这个儿子的圣上也就没说什么,默许了。 “奴才遵命。” 内侍名唤平安,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正是白日里为徐九微带路的那人。魏谨言吩咐他在徐九微身边伺候着。 这里也没有其他相熟的人,徐九微连打个招呼再走的步骤都省了,跟平安一前一后步出大殿。 她没看到,在她踏出殿门的刹那,一直被几个皇子公主围在中间戏弄的莫蓝鸢抬了抬眼帘,冲她的背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转瞬即逝的绮丽荣色,没有人看到。 平安手里提着一盏宫灯,默不作声走在徐九微侧前方。 “对了……”就在快要走到永安殿的大门口时,平安突然开口。“有件事奴才觉着还是告诉姑娘为好。” 徐九微看着他,无声询问。 “方才姑娘出去那一会儿,三殿下来过了。” 徐九微心里突地重重一跳。 她差点忘了,魏谨言敏锐得惊人,她刚才自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出去了,完全忘了还有魏谨言这一茬。 “阿九。” 真是说人人到,背后有人倏地出声唤道。 徐九微转过身来,就看到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踏着月色缓步而来,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走得很慢,也极为从容,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上,她一时忐忑不已。 随魏谨言一同回来的是湛清,这人向来不给徐九微什么好脸色,明白自家主子是有话要对徐九微说,便沉默着朝他作了一揖退下了,旁边的平安更是眼尖,在看到魏谨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退得远远的。 “你回来了啊。” 徐九微踌躇半晌,最后讷讷吐出这么一句。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怪,这么说完全就是一副家人的口吻。 魏谨言也愣了下,旋即,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温雅平和的姿态,渡步到她身前。 徐九微歪头望着他。 那双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片刻,他略略倾身下来,手中的折扇挑起她一缕落在肩头的发丝,轻轻牵过来放在鼻尖嗅了下。 魏谨言常年学医,身上总会带着几分药味,加上他前阵子又受了伤,那种味道就更明显了,尽管他已经刻意掩饰,但这种过于贴近的距离徐九微还是闻到了,并不难闻,她眼角睇着随着他的动作垂下的白纱带的末尾,顺着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地蹭着皮肤,痒痒的。 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徐九微脸上腾地一热。 不自在地别开眼,她没敢继续看他。 魏谨言忽然扬起唇角,手上的动作也松开了,退后一步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心里那点儿迷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徐九微暗暗心惊。 她见过莫蓝鸢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告诉魏谨言。 对她略微僵硬的面色仿若未见,魏谨言嘴角的弧度未变,话中蕴含的那一丝凉意却让徐九微心头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浑身都泛着寒意。 “我很不喜欢。”他说。 系统立刻噤声,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它都觉得自己的办法甚妙,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徐九微脸一黑。 相信这个破系统的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再在莫沉渊面前来这么一出,他会不会被废太子她不知道,但她绝对会两眼一闭去见阎王。 冷静下来过后,徐九微抗议:“这个任务难度太大,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让莫沉渊被废!怎么也该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吧。” 系统扁扁嘴,相当委屈:【可是其他身份宿主你无法匹配上……】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个炮灰?”徐九微气得嘴角一歪。 系统没回话,明显是默认了。 “……” 徐九微紧抿着唇,觉得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虐心的话题为好。 后面魏谨言亲自来给徐九微检查了一番,确认她只是脖子上受了伤,过几日便会好,他才放心下来。 徐九微还沉浸在任务失败,和被系统说只能匹配炮灰身份的双重打击里,直挺挺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连魏谨言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夜晚的风带着瑟瑟凉意,魏谨言负手站在大殿外最高的台阶上,遥望远方的重重宫阙。 想到今夜在密室里看到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徐九微,他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捏着扇柄的手渐渐收紧,力度大到骨节间都开始泛白。 “殿下,那些刺客已经全部处理掉了。”身后有道妖娆的身影在黑暗中闪过,隐匿在后。 魏谨言没有回头,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凉意,漫声道:“红樱,你看这王城可美?” 身后那人似乎愣了下,旋即嬉笑道:“染了血可就美丽多了。” 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魏谨言眸光动也不动,看着座座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猛兽,恢宏瑰丽,又危险至极。 时间,人,地方,这些都变了。 不过……只要他再次来到这里便好。 该是他的,他会全部夺回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绝不放过。 绝美的脸上忽地绽放出一抹笑容,他笑得淡定且从容。 *** 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徐九微终于有心思去听莫沉渊一事的处理结果。 55.第五十三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檐下宫灯散发出朦胧的光,那人随意靠着背后的朱红色柱子, 如火红衣血一样沉烈, 黑发散落在肩后, 随着他身体后仰的姿势有一半落到了碧水之中, 一张过于苍白的脸在昏暗的灯下显得愈发没有生气。 细细长长的凤眸直勾勾望着她, 在这夜里,活像一只勾魂的艳鬼。 每次看到这个人徐九微就想跑,然而,那冰冷得犹如死人一样的眼神让她脚下半步也无法挪动。 【诶?宿主你怎么这么怕莫蓝鸢。】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徐九微紧张地咽着口水,看着莫蓝鸢心里直发颤:“你来面对他试试!” 无论是原书还是前两次穿越,徐九微都见识了莫蓝鸢无数对付人的手段,在他看来, 这世上的人只分为两种,能利用的人和死人。等到利用完别人,就毫不留情的用残忍的手段杀了,无论是谁都一样…… 【但是, 他可是你下一个目标人物。】系统小声嘟囔着。 “是你?” 徐九微还未听清系统说了什么, 莫蓝鸢那极具辨识性的冷冽声音突兀地响起。 被系统那么一搅合, 徐九微反倒迅速冷静下来了,她敛了敛眸, 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张。 “你到底是……”徐九微绞尽脑汁, 想着是不是该装模作样的表示下在宫中看到他的诧异, 毕竟原身应当不会知道他是当今五皇子。 莫蓝鸢表情莫测地看着她。 “……是谁……”徐九微被他看得后背发凉, 原本要吐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默然不语。 她也看着他不说话。 气氛陷入了僵滞。 莫蓝鸢不知是何意,徐九微完全是被迫的,在这个大魔头转开视线前她压根不敢乱动一下,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直接摁到水里淹死。 原书中就有个小丫鬟,因为太害怕躲避开他的目光,莫蓝鸢眉头都没动一下,一扬手把她丢进了湖里,还十分有兴致的站在岸边看她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 仔细回忆着这个片段,徐九微越发不敢动弹了。 不过,难怪刚才在大殿上没有看到莫蓝鸢,原来他根本没进去。 想着想着,徐九微就开始走神,以至于连莫蓝鸢走到她身前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眼前对上那双淡淡的褐色眼瞳—— 她用力睁大眼睛,因过于惊慌连基本的反应都忘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幅姿态落在莫蓝鸢眼中又成了另一番模样,他打量着她,冷冷勾唇:“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胆子越发大了。” 不不不不不!你真的误会了! 徐九微在心里无声呐喊。 “原先你说你能预言那件事,不想竟是真的。”莫蓝鸢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暗涌。 徐九微刚想开口解释下,就被他那句话惊了下。 预言? 上次在破庙见面他也说过奇怪的话,徐九微拧眉:“你在说什……” “五殿下,你怎么又到处乱跑!”身后突然有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徐九微回过头,看到有名身穿蓝色衣袍的内侍正朝这边快步走来,长得很瘦,面相极为尖酸刻薄,他怒瞪着徐九微这边,冷哼道:“都说了不要乱走,奴才找了你半个时辰了,五殿下你贪玩不要紧,要是给蓝妃娘娘知道了可别说是奴才不帮衬你!” 徐九微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莫蓝鸢这个大魔头说话,这下子不被生吞都要被活剥了吧! 她侧头小心翼翼去看莫蓝鸢,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连她也一并算上,结果这一看…… 她又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他瑟缩着身子躲在她身后,浑身上下瞧不出半点原先那张狂肃杀的样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带着他那美得妖邪的脸看上去也变得艳俗不堪,瞧不出半点风姿。 他怯弱地看着那个小太监,看上去甚至不敢回嘴。 “还不快回去,若是让其他主子见了,五殿下你可又要倒霉了。”小太监不屑地看着莫蓝鸢,语气里全是冷嘲热讽。 莫蓝鸢没作声。 “走吧,难道还要我抬你回去!”小太监不耐烦地叱道。 莫蓝鸢像是被吓得肩膀一抖,低着头连忙往前走。 小太监从鼻子里哼了声,口中骂骂咧咧着什么跟在他后面。 “……” 直到看着两人进了华清宫的大殿,徐九微仍保持着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上两次在这里活过来时她看到的莫蓝鸢已经崭露头角,开始狂虐所有配角,她也就完全忘了,原书中最开始莫蓝鸢一直是那副人见人欺的样子,皇子公主明着欺辱他,连宫女太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意践踏,可谓窝囊废材到极点。 随后徐九微又想起一件事,后来那些欺凌莫蓝鸢或者看到过他被欺凌的,统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挖眼剖心,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刚才也看见了……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 在水榭里停留的时间略长,徐九微担心在外面又碰到什么麻烦人物,赶忙回到大殿。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留下部分朝臣和皇子们在忙着四处攀谈,那些大臣们带来的家眷更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结交关系,这么一看反倒徐九微这个闲人格外突兀。 目光在场上大致一扫,徐九微在其中一个角落看到了莫蓝鸢,他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旁边几个人正指着他嘻嘻笑着,她看到有个女子用手指着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她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姑娘啊,你那只手回头一定会被他剁了喂狗! 其他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当今五皇子是糊不上墙的烂泥,除了忍气吞声受别人欺负就不会别的,整天低着头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王族风范,实在不像话。 一时间,众人看莫蓝鸢的眼神越发鄙夷。 徐九微不敢再看,桌上精致的美味佳肴都觉得没了味道,扬手召来送她来宴会的那名内侍:“我们回永安殿吧。” 因魏谨言还未被封王,没有自己的府邸,如今他还住在宫中,圣上赐了‘永安殿’给他作为寝宫,徐九微和杏儿自然也住了进去。 当时圣上曾问魏谨言徐九微的身份,他只淡淡解释是魏清的养女,不忍她孤身一人远在凌安,所以恳请父皇留她在宫中。从小就关注着他,圣上岂会不知徐九微是什么人,但看魏谨言摆明了要留下她,极其宠爱这个儿子的圣上也就没说什么,默许了。 “奴才遵命。” 内侍名唤平安,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正是白日里为徐九微带路的那人。魏谨言吩咐他在徐九微身边伺候着。 这里也没有其他相熟的人,徐九微连打个招呼再走的步骤都省了,跟平安一前一后步出大殿。 她没看到,在她踏出殿门的刹那,一直被几个皇子公主围在中间戏弄的莫蓝鸢抬了抬眼帘,冲她的背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转瞬即逝的绮丽荣色,没有人看到。 平安手里提着一盏宫灯,默不作声走在徐九微侧前方。 “对了……”就在快要走到永安殿的大门口时,平安突然开口。“有件事奴才觉着还是告诉姑娘为好。” 徐九微看着他,无声询问。 “方才姑娘出去那一会儿,三殿下来过了。” 徐九微心里突地重重一跳。 她差点忘了,魏谨言敏锐得惊人,她刚才自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出去了,完全忘了还有魏谨言这一茬。 “阿九。” 真是说人人到,背后有人倏地出声唤道。 徐九微转过身来,就看到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踏着月色缓步而来,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走得很慢,也极为从容,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上,她一时忐忑不已。 随魏谨言一同回来的是湛清,这人向来不给徐九微什么好脸色,明白自家主子是有话要对徐九微说,便沉默着朝他作了一揖退下了,旁边的平安更是眼尖,在看到魏谨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退得远远的。 “你回来了啊。” 徐九微踌躇半晌,最后讷讷吐出这么一句。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怪,这么说完全就是一副家人的口吻。 魏谨言也愣了下,旋即,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温雅平和的姿态,渡步到她身前。 徐九微歪头望着他。 那双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片刻,他略略倾身下来,手中的折扇挑起她一缕落在肩头的发丝,轻轻牵过来放在鼻尖嗅了下。 魏谨言常年学医,身上总会带着几分药味,加上他前阵子又受了伤,那种味道就更明显了,尽管他已经刻意掩饰,但这种过于贴近的距离徐九微还是闻到了,并不难闻,她眼角睇着随着他的动作垂下的白纱带的末尾,顺着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地蹭着皮肤,痒痒的。 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徐九微脸上腾地一热。 不自在地别开眼,她没敢继续看他。 魏谨言忽然扬起唇角,手上的动作也松开了,退后一步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心里那点儿迷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徐九微暗暗心惊。 她见过莫蓝鸢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告诉魏谨言。 对她略微僵硬的面色仿若未见,魏谨言嘴角的弧度未变,话中蕴含的那一丝凉意却让徐九微心头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浑身都泛着寒意。 “我很不喜欢。”他说。 平安低呼一声,连忙去扶她。 徐九微碰了一下被撞的地方就疼得立即缩回了手,暗忖着大概是撞了个包,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急忙问系统:“你刚刚说,让太子怎么?”今晚的风儿略喧嚣,她好像都出现幻听了。 系统贴心补充:【……被废。】 徐九微:“……” 系统:【……】 “不可能。” 一阵两两无言后,徐九微差点跳起来:“我拒绝!” 虽说圣上早已对太子不满,但徐九微知道,如果后来没有莫蓝鸢这个男主逆袭,莫沉渊的太子之位会稳如泰山,然后顺利成为下一任君王。况且事关重大,朝中因此也会掀起风浪,除非莫沉渊当着众人面犯下弥天大错,否则绝无可能被圣上废黜! 庆幸的是,系统这次没有立即来句判定为自动接受,还十分好说话地说:【宿主,这个任务你可以拒绝。】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系统嘎吱嘎吱怪笑两声,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古怪语气说道:【……但是拒绝会受到惩罚。】 徐九微顿时无语凝噎,破系统果然没这么好心。 系统:【惩罚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拒绝主线就是最高级的惩罚。未免宿主后悔,你可以先体验一下初级再作选择。】 她正欲问到底是什么惩罚,刚一张口,她的心脏骤然停滞了一下。 噗通—— 心脏再度恢复跳动,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种仿佛被雷电击中的感觉,尖锐的疼痛倏地自脚心窜了上来,很快袭遍四肢百骸,她疼得浑身抽搐,恨不得抓心挠肺。恐怖的是,她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只能无声尖叫着感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姑娘?” 在平安看来徐九微仅是站在那里在发呆,见她不走,他便跟着停住脚步。 徐九微口不能言,动也不动。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亦或者只有短短一瞬,那种可怕的刺痛终于消散,身体再度变得活络起来,但带来的余韵还未结束,她一张口,发觉自己像个口齿不清的古稀老人,哆哆嗦嗦地问:“这这这这……只是初级?”你确定? 56.第五十四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两人正惶然不知所措时, 魏谨言和湛清回来了,俊逸出尘的五官在淡淡的月辉下更显出众, 覆在双眼上的白纱带在风中微微扬起, 让人有种画中仙人从纸上跃然而出的错觉, 杏儿顾不得惊艳,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三殿下,求您帮忙找找小姐吧!” 魏谨言听到是徐九微的事怔了怔,问道:“发生何事了?” “三殿下, 徐姑娘她不见了!”平安跟着跪下, 低着头道。 眉头轻蹙, 魏谨言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不是送她回来么, 怎么回事?” 平安张了张口, 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理不出头绪,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陪着徐九微回来的, 可是不知怎么她忽然就不见踪影,越是急迫越是不知如何开口,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 徐姑娘她好像忽然不见了。” 说完他脸都白了, 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 虽说不知三殿下是把徐九微当作什么身份,可他对她的纵容却是永安殿人人都看得出的,若是三殿下因此怪罪于他…… 意外的是, 素来沉默寡言的湛清抱着剑上前一步, 犹豫着道:“殿下, 发生混乱时,属下得到消息,有人看到表小姐跟太子身边的宫婢走了。” 魏谨言霍然转头看向他。 微微弯了弯唇,那笑意却止不住的发冷,他看似平静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即刻就去禀报父皇,让他派人连夜寻找。” “奴婢知道了。” “奴才明白。” 各自松了口气的杏儿和平安齐齐退下。 大殿门口一下子静了下来,魏谨言静默着看着湛清,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淡雅非常,湛清却清晰的感觉到他话中蕴含一丝凌厉的杀意。 “湛清,你胆子不小呵。” 湛清直挺挺跪下,脸色变也未变:“知情不报,属下知罪。” 他一直看不惯这个不止一次祸害自家主子的徐九微,若不是有魏谨言堂而皇之护着,他早就一剑杀了她,所以今晚得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他明知可能会出事,也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给魏谨言。但如果能就此除掉她,他受罚也心甘情愿。 对湛清是出于什么心理魏谨言心知肚明,眉宇间多了一抹怅然,他悠远的目光望向天边翻滚着的乌云,很快就要下大雨了,收回目光,他说出的话宛如叹息:“湛清,你记住,在这世上若我还能信任一个人,那个人……” 湛清微微愣神。 他没有抬头,看不到魏谨言现在的表情,只听到他缓慢而认真地道:“……便只能是阿九。” 那一瞬间,湛清心情异常复杂。 他自幼跟着魏谨言,明白自家主子虽然对任何人都和声和气,但魏谨言从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一手培养的那些影卫,包括湛清,魏谨言也依旧保留着戒心。这样的他,却说他信那位表小姐,信那个不知道害了他多少次的徐九微?! 湛清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如何,魏谨言薄唇微抿,声音蓦地冷了下来:“如果再有下次,你自行了断。”说罢转身就走。 在听到他那句话时湛清的肩膀重重一颤,但他什么都没说,木着脸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剑快步跟上魏谨言。 *** 沉香阁。 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倚在贵妃椅上,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因保养得宜,皮肤依旧滑嫩白皙,除了眼角那一丝细纹外几乎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她旁边坐着个约莫十三岁的少年,一张脸粉雕玉琢的,俊得像个年画娃娃,脖子上戴着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宝玉,眨巴着双眼,撒娇道:“母妃,儿臣想去玩。” 女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蓝妃娘娘,身边的少年正是六皇子莫祁容。 蓝妃笑道:“今晚宫里乱得很,听母妃的话,明日再去。” 莫祁容不情不愿地扁扁嘴。 蓝妃宠溺地摸摸他的脸。 眼角的余光瞥见几步以外的人还站在那里,蓝妃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尖着嗓子道:“你还不下去,杵在这里作什么!” 莫祁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身红衣的男子低着头站在那里,垂下的长长头发挡住了他的脸,莫祁容嘟着嘴,眼睛没有离开那人身上,话却是对蓝妃说的:“母妃,我想要他当马给我玩。” 蓝妃对这个儿子宠到没话说,要什么给什么,当即吩咐道:“莫蓝鸢,听到祁容的话了没。” 莫蓝鸢没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蓝妃微怒,正要说话,一旁的莫祁容起身,拿着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莫蓝鸢,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砰地一声,那茶杯狠狠砸在莫蓝鸢的额头上,那里当即破了个口子,有鲜血流了出来。 莫祁容原本就是想吓吓他,谁知他居然不躲,见弄伤了他,莫祁容不知所措地望向蓝妃:“母妃……我,我不是故意的。” 蓝妃一向对这个过继到她名下的儿子不喜,虽说平日里总是责骂他,倒也没打过他,此刻见他额头被自己儿子砸出了血,柳眉微蹙:“你记着,祁容是无心伤你,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些什么。” 莫蓝鸢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道:“儿臣明白。” 蓝妃暗自松了口气。 弄伤莫蓝鸢的那点不安,在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她没好气地道:“还不快下去上药,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我如何苛待你。” 莫蓝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内阁。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眼睛流下,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任凭路过的宫人鄙夷地看着他,一路目不斜视回到自己的寝殿岚音殿。殿中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负责照顾莫蓝鸢的年老太监何公公。是他的母妃留下的亲信。 “五殿下,您的额上……” 何公公一看那伤就皱紧了眉头,咬牙道:“肯定是那蓝妃娘娘和六皇子又为难殿下了,他们怎么如此歹毒,亏得兰妃娘娘生前对他们那样好。”何公公说完就转过身,手忙脚乱找药箱。 莫蓝鸢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放松身体懒懒往椅子上一靠,在血流到唇边时,顺势伸出舌尖舔了舔,当唇齿间尝到那股腥甜时,他斜勾起唇角笑了。 忽地想起方才看到连凤宫的方向乱哄哄的,他随口问道:“今夜出了什么事?” 何公公还在找东西,如实回道:“今夜宫里闹刺客,后来三殿下找皇上派人寻一位姑娘,说是不见了。接着又有人说太子殿下也不见了,皇上这会儿正命人四处搜寻两人呢。” “哦?” 微阖着的凤目霍地睁开,明明是与在沉香阁时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变得魔魅而妖孽,一举一动都透着摄人心魄的艳绝。 “这可就有趣了。” *** 醒来的时候,徐九微就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后颈处隐隐还透着几分疼痛,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的同时不忘打量四周。 看样子这是间密室,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卷,她正要看上面画了什么,倏然瞥见对面有道熟悉的人影。 角落里,少年抱着双膝静静靠坐着,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上有许多淤青,看起来是被人殴打所致,俊秀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漂亮的紫色瞳眸里毫无情绪,仿佛对自己身在何处,受到过什么样的对待毫不关心。 “七皇子?”徐九微小声唤道。 莫祁钰漠然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没了反应。 徐九微皱眉,暗骂莫沉渊真不是个人,居然这般祸害自己的亲弟弟。 密室的正中间放着一口没有封盖的棺材,四周的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梨花,洁白的花瓣上还有着夜露,看样子是新鲜的,徐九微环顾四周发觉没有其他东西后,便抑制不住好奇心挪动身子蹭了过去,结果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后,她魂都差点飞了。 里面是一副完整的白骨,骨架上异常光滑,仿佛被人经常抚摸过。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顿觉自己的三观也快碎成渣了。 讪讪地缩回脑袋,徐九微跪坐在地,不经意间看到墙上的画卷,她眸光一滞。 这里的所有画卷里都画着同一个人,或姿态慵懒靠在美人榻上,或轻衣缓带徐行于梨花从中,一张清秀素雅的容颜,嘴角挂着一抹娴静如水的恬淡笑意,而那画中人的容貌,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脑子里突兀地闪现出平安的话,还有被莫沉渊打晕前她叫出的那个名字,徐九微心里冒出一个既天雷滚滚,又异常荒唐的念头,牙齿都开始打颤。 莫沉渊他他他……他的确不是个人啊。 他是个神经病! “看来你发现了。” 莫沉渊穿着一身玄衣,提着一盏灯从密室入口的台阶走下来,看到徐九微目露惊恐地看着他,反而扯着唇笑了。 其实他长得不错,笑起来带着几分儒雅君子的味道。伪君子也算是君子不是?可当他一脸温柔地抚摸着棺材里的白骨时,徐九微看到那张笑脸,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扭过头,恨不得自戳双目,什么也看不见。 《炮灰逆袭成王》是本让人三观尽毁的奇葩小说,但徐九微把脑袋想破都想不到,作者扭曲到如斯地步,竟然在里面穿插了一段隐晦的禁忌之恋。 原作中,扶摇夫人比太子大五六岁左右,徐九微只看过莫沉渊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但她从未往别处想过,因为这位扶摇夫人对他委实不好。她对任何人都非常温和,哪怕是路边的野猫野狗,可唯独莫沉渊,她一直狠心得跟白雪公主她后妈一样…… 莫沉渊是怎么对扶摇夫人生出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的,徐九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目前很危险。 手恋恋不舍的从白骨上收回,莫沉渊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她身上,手脚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她用膝盖抵着地面,跪行着一点一点往后退。 莫沉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蝼蚁,她退一步,他便前行一步,直到她最后退至墙角,再也无法逃开,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笑着说道:“徐九微……这个名儿与她也像。” 这个“她”字儿让徐九微脑子里迷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如鲠在喉。 扶摇夫人的闺名,叫徐有微。这实在是个狗血的巧合。 莫沉渊的眼底已不见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浑浑噩噩的迷离,他伸出手试探般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在她还未有所反应时,又飞快缩了回去,喃喃道:“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触碰吧,我要是不小心沾到你的衣角,你都要拿去烧了……” 他自顾自说着,眼底闪过几许追忆。 忍住内心的惊慌,徐九微暂时没有动。 “我以前总是不懂,你为何总是这样对待我,为何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错了,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只要你死了,就会乖乖待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会给送来那一杯莲子羹。” 徐九微狠狠呆了呆。 扶摇夫人的死居然不是患病去世的,而是…… 莫沉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徐九微,却又明显不是在看她。 “那天夜里,看着你毫无声息躺在我怀中,我其实有些后悔,可是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推开我,不会指着我说我是魔鬼,更不会避我如蛇蝎。后来我有时候想念你了,就找与你相似的人,但现在不用了……” 说到这里,他倏然顿住,紧盯着徐九微的脸,嘴角扯开一抹阴森的笑:“我知道了能代替你的人,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徐九微脸色骤变。 系统立刻噤声,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它都觉得自己的办法甚妙,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徐九微脸一黑。 相信这个破系统的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再在莫沉渊面前来这么一出,他会不会被废太子她不知道,但她绝对会两眼一闭去见阎王。 冷静下来过后,徐九微抗议:“这个任务难度太大,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让莫沉渊被废!怎么也该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吧。” 系统扁扁嘴,相当委屈:【可是其他身份宿主你无法匹配上……】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个炮灰?”徐九微气得嘴角一歪。 系统没回话,明显是默认了。 “……” 徐九微紧抿着唇,觉得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虐心的话题为好。 后面魏谨言亲自来给徐九微检查了一番,确认她只是脖子上受了伤,过几日便会好,他才放心下来。 徐九微还沉浸在任务失败,和被系统说只能匹配炮灰身份的双重打击里,直挺挺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连魏谨言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夜晚的风带着瑟瑟凉意,魏谨言负手站在大殿外最高的台阶上,遥望远方的重重宫阙。 想到今夜在密室里看到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徐九微,他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捏着扇柄的手渐渐收紧,力度大到骨节间都开始泛白。 “殿下,那些刺客已经全部处理掉了。”身后有道妖娆的身影在黑暗中闪过,隐匿在后。 魏谨言没有回头,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凉意,漫声道:“红樱,你看这王城可美?” 身后那人似乎愣了下,旋即嬉笑道:“染了血可就美丽多了。” 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魏谨言眸光动也不动,看着座座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猛兽,恢宏瑰丽,又危险至极。 时间,人,地方,这些都变了。 不过……只要他再次来到这里便好。 该是他的,他会全部夺回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绝不放过。 绝美的脸上忽地绽放出一抹笑容,他笑得淡定且从容。 *** 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徐九微终于有心思去听莫沉渊一事的处理结果。 昨天晚上,大内总管黄公公对外公布,太子殿下中了毒,心智失常,一不小心伤了七皇子和徐九微,皇上对此颇为震怒,命太子自行去领一百军棍,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至于七皇子,便是送了许多慰问品,这件事到此为止。 都肖想上自己后宫里的妃子了,咳,虽然早就化作白骨,但也是大大的不敬,这天启帝居然只罚了他被打和禁足,徐九微简直叹为观止,暗想难不成这天启帝也是个白莲花圣父,跟他儿子魏谨言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啊不对,眼前这个已经是黑莲花了。 想到这点,她又惆怅了。 “七皇子就这样了?” 转念想起那个紫眸少年,徐九微有些傻眼,天启帝面对这个儿子怎么又跟如今的魏谨言一样黑心黑肺呢。 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魏谨言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寒凉,唇上依然带着笑意,淡然道:“或许父皇是想磨炼他的心志。” 徐九微在心里不屑地呸了声。 这明显是偏心吧。哦对了,还有对莫蓝鸢亦是如此,仿佛他们是不要钱捡来的。 看着她脖子上那道明显的掐痕,魏谨言嘴角的弧度冷了几分,问:“还疼么?” 徐九微对他的明知故问非常鄙视,翻着白眼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她语气不善,魏谨言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淡淡一笑:“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这话怎么听都阴森森的,徐九微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那句“你岂会这么好心给我报仇”在嗓子口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还是不要过分去招惹黑莲花了。她一脸沉痛。 外面夜色越来越沉,徐九微看着渡步至窗边站着的魏谨言,他的视力在夜晚会比较薄弱,殿中又没有掌灯,所以刚才进来时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来到屋中的。 目光扫过桌上的火折子,她叹了口气,就要动身去拿—— 刚好回过头的魏谨言看到这一幕,似乎笑了笑,语带愉悦地道:“不用了,我们出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刚睡醒脑袋里还有点混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徐九微乖乖“哦”了声,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几步走到他身边。 她乖顺的态度引得魏谨言又笑了笑,双手一合折扇,率先往外走,徐九微配合着他缓慢的速度跟在后面。 说是出去,其实就是去了碧波湖,亭亭而立的荷叶遍布在湖面,偶尔看得见几枝含苞欲放的荷花。白玉栏杆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亮着一盏八角宫灯,魏谨言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到湖畔边缘,顺着入口的石阶走下去。 他没停,徐九微只得跟过去,但一过去,她就呆了呆。 清澈的湖水里,荷叶丛中,数不清的莲花形河灯飘在水面上,一盏一盏,在夜色中恍如星子,美得醉人。 魏谨言在距离水面最近的石阶上坐下,那里还堆放着许许多多未放下去的河灯。 “这是……”徐九微蹭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了身子。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魏谨言微微一笑。 徐九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送我?” 魏谨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直视着她,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微微眯起,说的话莫名让徐九微觉得有种意味深长的错觉:“今日可是你的生辰,阿九,你怎么忘了。” 徐九微:“……” 额头有冷汗滴下,徐九微这才记起,今日的确是原主的生辰,每年这一日她都非要闹腾着大办宴席,还借故让陈管家和魏谨言给她送昂贵奢侈的礼物,若是没有得到就会蛮不讲理地大闹特闹。有一点她差点也忘了,其实今天同样是她本人的生辰。 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看湖面,徐九微含糊道:“最近太多事情,我一时没记起。” 魏谨言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两人一时无言。 初夏的夜风微醺,苍翠欲滴的荷叶随风摇曳,那些数不清的河灯就犹如朵朵莲花绽放在水面上,恍如十里红莲,一身白衣的魏谨言正俯着身子,修长的指尖不时沾到冰凉的湖水,把一盏盏河灯顺着水流推出去。 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朦胧,徐九微望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被覆住的双眼,手鬼使神差就伸了出去,隔着一层纱带抚摸着他的眼睛,轻轻叹息一声:“你的眼睛……” 他的眼眸非常漂亮,瞳色是淡淡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极美。可惜看不见了。 魏谨言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薄唇微勾,指尖移至白纱带的打结处,只轻轻一动,纱带就飘然落下。大抵是长期都被遮住的关系,他微微阖眸,停顿片刻才慢慢睁开双眼,琥珀般的眸中仿佛萦绕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雾气,美得如梦似幻。 长长的纱带就落在自己掌心,她怔然望着他,一时忘记了反应。 他亦是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 空气中飘来荷叶的清香,映着这波光潋滟的湖面,悄然温柔了整个夜晚,直到听到不远处一声枯枝被风吹断的清响,两人同时回神。 心底涌现的不知是什么,徐九微逃一般移开了目光。 魏谨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那迅速垂下的眼帘,却是掩饰一般敛去了眸中的暗光。 “你会觉得看不清楚东西不舒服么?” 过后,看着他神色淡然地将白纱带束了回去,徐九微忍不住问。 魏谨言扯了扯唇角,沉悦的声音在夜色中如水一般流淌进她的耳中:“看不清也好。眼清目明,到头来还不是会识人不清。” 这话听来有些怪异,徐九微动了动唇,又到底没说什么。 ***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久久无言。 徐九微满脑子胡思乱想着刚才的事,一时心绪紊乱。 在往回走之前,魏谨言送了她一对温玉做的玲珑环佩,她只要了一只,另外只顺手挂在了他的腰间,他见了轻笑了声,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她的发,不知怎的,那一刻她的脸颊忽然变得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扎根,然后发芽…… 思忖间,迎面而来两个熟悉的人。 走在前面那个格外尖嘴猴腮,一脸尖酸刻薄的,可不就是在魏谨言回宫那天的晚宴时见过的小内侍,特意跑来寻莫蓝鸢那个,至于他身边那个低着头看起来畏首畏尾的正是莫蓝鸢。 57.第五十五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他的皮肤比寻常人要白,泛着一种近乎病态的透明白皙,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眸,眼尾略略上勾, 高挺的鼻梁,薄如花瓣的唇,穿着一袭狂而艳丽的红衣,摄人心魄。 然而, 无论是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不是惊艳, 而是一种浑身战栗的恐惧。 与魏谨言那种阳春白雪般让人敬而生畏的好看不同,他的模样虽生得美,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直刺人心的锐利,即便是笑着也让人感觉阴沉沉的,仿佛一把充满杀意的上古名剑, 令人胆寒。 莫蓝鸢。 当今五皇子, 小说中的主角, 也是这个朝代未来的王。 看到他的那一刻, 徐九微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他的名字。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她差点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在书中看过他的那些残虐的事迹,加上后来切身体会, 她几乎到了一看到他就双腿直哆嗦的地步。 这货完全就是个残暴君主啊! 许是她的反应太大, 莫蓝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这会儿记得怕我了?” 他的手冷得像冻结的寒冰,衬着那种极其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冷冽,让徐九微都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活人。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说得太急,舌头都差点被咬到。 莫蓝鸢冷哼一声,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徐九微有种自己被毒蛇死盯着的感觉,心中恐惧更甚。 若是寻常人看到以前浓妆艳抹的徐九微,再看看眼前这张素净得不施粉黛的面容,恐怕一时半会根本认不出,莫蓝鸢却不会,他甚至看不出有一丝觉得疑惑的样子。 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他颇为意外地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倒是让你有了几分变化。”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懵了下,还未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莫蓝鸢已经放开手。 “最近可有发现魏谨言的异常?”他问。 看着他随意扯了张雪白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病菌…… 徐九微喉头一哽。 直到感觉到他再度要看过来,她立即开口:“没有发现什么!” 说这话她半点都不心虚。毕竟除了发觉魏谨言黑化了,她倒真的没有看到他做过什么。同时她也忍不住疑惑,原身究竟是怎样跟莫蓝鸢搭上关系的,听他话的意思,她明显算是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 只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关于莫蓝鸢的记忆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被吓得恐惧到极致而选择性遗忘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徐九微心肝儿疼。 没想到魏谨言还未回宫,莫蓝鸢早就已经开始处处防着他。徐九微唏嘘的同时,又免不了为自己默哀。 若是被那朵黑莲花知道她是莫蓝鸢的细作,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砍成十块八块的? 面前有个阴险变态的人渣男主,身边是朵不知道黑化到什么程度的炮灰配角,她都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是多么暗无天日啊。 正想着,她就发觉莫蓝鸢往她这边过来。 徐九微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莫蓝鸢脚步一顿。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徐九微心里发寒,暗忖自己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动作会不会惹恼了他,生怕他下一刻就狂性大发把自己给撕了! 没错,撕了! 原书中就有这么一段,莫蓝鸢在登上王位后,有次和一个宠妃在进行某种运动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背后,然后莫蓝鸢勃然大怒,当即把她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徐九微表情都要裂了,直接在评论区留下一个大大的负分,炮语连珠地道:“作者你是不是手撕那什么的戏份太看多了,脑子正常点好吗!” 一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前面还看到他面无表情就把自己骨折的手折回去,徐九微就觉得头发尖尖儿都在发颤。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莫蓝鸢嗤笑一声,说了句让她觉得奇怪的话:“你上次说的事,等回了帝都便自有分晓。” 眼珠转了转,徐九微也没太计较,毕竟男主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不是她这等炮灰角色可以理解的。 刚刚松了口气,徐九微就见莫蓝鸢眼光再次扫过来:“魏谨言近日未受过伤?” 徐九微紧闭着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若她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她绝对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目前帮着魏谨言瞒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以后被面前这位主儿发现的话……啧,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倒有点好奇魏谨言到底做了什么,看样子多半与莫蓝鸢有关。 ********** 莫蓝鸢出现得离奇,走得也快,丢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挟持徐九微来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了。 他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徐九微也不奇怪他今天突然现身,有些后怕地拍着胸口,这会儿才发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周边安静得吓人,当下她片刻也不敢停留,拎着裙摆就赶快往外冲。 这破庙离刚才举行祭典的地方并不远,徐九微一路狂奔,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典台。 “也不知道杏儿会不会着急了?” 她自言自语,脚下的脚步也逐渐加快,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个挡道的。 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袂,徐九微心中突地重重一跳。 “阿九,杏儿怎么没跟着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徐九微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想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莫蓝鸢可怕啊! 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徐九微可不敢表露半分,她看向一身朗月风清般的魏谨言,发觉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侍卫。就是在她关禁闭时曾来送饭的那个人,依稀记得是魏谨言的贴身护卫,叫湛清。 “我刚才与杏儿走散了。”眼下也顾不得这人是她这几日一直想躲开的魏谨言,徐九微只得向他求救。 魏谨言瞥她一眼,然后朝湛清扬了扬手。 后者面无表情瞪了瞪徐九微,不甘不愿地去找人。 徐九微也想四处找找看,刚准备转身,后面突然涌了不少人过来,想来是为了围观即将开始的祭典活动。她被几个人撞到,正晕头转向,就感觉到有人出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往旁边一带,就避开了路人。 把徐九微丢到路边的一处茶棚下,看也未看的往桌上丢了块碎银,魏谨言唇畔带笑直视着她:“湛清把那丫头带回来前,在这好好待着。” 成功领略到他话中那一丝半点的森寒之气,徐九微立刻规规矩矩在凳子上坐下,半个反对的字都没敢说。 旁边,茶棚老板收了银子,很快就奉上一壶热茶,倒好两杯放好。 “你也是出来玩的?”偷偷觑了觑他蒙着白纱布的眼睛,徐九微好奇地问。 魏谨言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没出声。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 被无视的徐九微怒而转移开视线,看向对面。 高台之上,有身穿白色祭祀服的男子坐在边缘处的琴架后,另外有一个同样衣袍的男子在台子中间,手中举着火把,两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呲着獠牙的恐怖恶鬼面具。 随着其中一人弹奏起乐曲,中间的人身体也开始动了,跳的是驱鬼舞。 这是每年今日特有的一个环节,待到台上的人跳完,人们就会互相泼水,以示洗净去年的污秽和霉运。 那琴声时而高亢,时而悠扬婉转,徐九微默默听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正低头品茗的人,忽然记起来,上一世魏谨言也曾带她去过上巳节。 那时他刚被圣上封为凌安王,无数人削尖了脑袋往府上钻想要笼络关系,烦不胜烦的他干脆带着她从后门溜了出去,途中看到一路热闹非凡才知道是什么日子。既然已经出来了,魏谨言索性就带上她一起去凑热闹,还顺手给她买了寻常女子装扮的衣服让她换上,说是应应景…… 许是回忆起往事,今夜徐九微紧绷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啜饮一口杯中的茶,徐九微看着高台上正抚琴的人,她摇摇头:“这曲子可比你弹的那首‘惊鸿’差多了。” 她说的是上一世和魏谨言去上巳节的事情。因着他脸上当时也戴着一张可怖的面具,又穿着白衣,就被人当做表演者强行拉到台上去了,魏谨言顺势就在位置上坐下,演奏了一支曲子。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的,那曲子极好听,就连徐九微这个丝毫不动音律的人都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结束后,徐九微好奇地看着魏谨言。 她那时是个哑巴没办法说话,魏谨言却十分擅长看懂她的情绪,心知她好奇,不由得轻笑了声,冲她勾勾手指。 她乖乖附耳过来,他靠近她:“此曲名为……” 长街两侧梨花开得正好,树下,那俊美的白衣男子就那样倾身下来,长长的黑发落在她的脖颈间,与她的发缠绕在一起,他呼出的热气就萦绕在自己耳侧,恍惚间连那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醉魅人心的旖旎。 “——惊鸿。” 啪嗒。 有什么东西翻到的声音。 徐九微疑惑地回过头,魏谨言仍然维持着方才端着茶杯的姿势,手中的白瓷杯却倏然从指间滑落,骨碌碌在桌子上滚动了半圈后摔在了地上。他看着她,表情像是极其震惊,又似是不知所措的空茫。 自这一次重活以来,徐九微还是头一回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这种失控的表情,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难道刚才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魏谨言的确经常在闲暇时把玩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她也听到他弹奏过这首曲子。 他没有开口。 她正迷惑不解,手上骤然一阵疼痛,魏谨言抓住了她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就想挣脱,皱着眉想要挣扎开,徐九微欲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忽然感到他的指尖不住地战栗着,竟是在发抖! 动作不自觉就软了下来,她放任他不动。 良久,魏谨言却放开了她,只是那抓着折扇的手仍然颤抖着,他身形一晃,重重跌坐回座位,表情带着几分难以自持的癫狂之色,然后,他扯着唇角笑了。 他笑的时候,永远都是那种看似温柔到极致的模样,此刻却让徐九微感觉有些不一样。相较于往日那种面具一般的笑容,变得生动不少,仿佛黑夜中盛放的梨花,一旦让人看见了,就再也移不开眼。 她愣住了。 莫祁钰从头到尾都默然坐在那里,既没看徐九微,也没看莫沉渊,仿佛早已失去了知觉。 察觉到她时不时看向莫祁钰,莫沉渊冷笑一声,表情有些狰狞:“这个小贱种,在我带你过来时,居然敢阻拦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徐九微惊疑不定地看向莫祁钰。 他身上那些被殴打的新伤,就是这样来的? 狠狠瞪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年,莫沉渊收回了视线,按着徐九微的肩膀往后重重一推,她毫无防备,背脊狠狠撞在了墙壁上,力度大到震得她胸腔里都一阵隐痛。 “你干什么?”她又惊又怒。 莫沉渊恍若未闻,手指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往两边用力一扯。 胸前忽地一凉,徐九微看着已经被扒开的外衣领口,使出全身力气强行撞开他的手,一弯腰从他的禁锢下逃了出来。 “哈……” 莫沉渊看着她逃开,眼底的恍惚越来越重,夹杂着一丝疯狂:“你又要逃开我身边吗?” “你疯了?我不是扶摇夫人!”她边警惕地看着莫沉渊的动静,边用余光看向密室入口,到那里约莫有几米的距离,看起来并不远,但是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着,想要跑可能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你总是要逃!”莫沉渊根本听不进她的声音,唇角忽地上扬,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 徐九微顿觉不妙,就算是用爬的她也要赶紧跑。 她的反应快,莫沉渊却更快,几乎是立刻就挡在了她面前,密室的四个角落都有一盏壁灯,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他本就病态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而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炽热的火光,仿佛要把人燃烧殆尽。 “别怕,我会温柔地对你的。”莫沉渊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徐九微却觉得仿佛触碰到毒蛇猛兽,惊骇之余,更有一股浓浓的恶心感。 清楚地瞧见她眼中的厌恶,莫沉渊温柔的笑容转瞬逝去,揪着她的衣服低吼道:“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 哧—— 裂锦声响起。 他撕开了她的衣服。 本就被他扯得松松垮垮套在肩头的外衫,这下子彻底被挑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徐九微怒不可遏,在他的手再次伸向她的里衣时,一低头狠狠咬了上去。 “嘶——” 莫沉渊被咬得大力抽回手,徐九微反应不及,下颌被他的手背撞了下,牙齿嗑到了舌尖,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莫沉渊你这个疯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徐九微啐出一口血。 这下彻底惹恼了莫沉渊,他满眼阴鸷死死盯着她,捉住她正不动声色往后退的脚踝用力一扯,她猝不及防被这样一拽,身体仰躺着摔倒在地,背脊和脑袋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疼得她呲牙咧嘴,脸都快扭曲了。 徐九微还未缓过神,就见莫沉渊阴沉着脸,双拳“砰”地砸在地面,整个人笼罩在她的身体上方,她已经完全顾不得其他,死死咬紧牙关,抬起被绑住的双腿重重往他的下半身踹去—— 58.第五十六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砰”地一声,徐九微的额头与柱子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姑娘!” 平安低呼一声,连忙去扶她。 徐九微碰了一下被撞的地方就疼得立即缩回了手, 暗忖着大概是撞了个包, 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 急忙问系统:“你刚刚说,让太子怎么?”今晚的风儿略喧嚣,她好像都出现幻听了。 系统贴心补充:【……被废。】 徐九微:“……” 系统:【……】 “不可能。” 一阵两两无言后, 徐九微差点跳起来:“我拒绝!” 虽说圣上早已对太子不满, 但徐九微知道,如果后来没有莫蓝鸢这个男主逆袭,莫沉渊的太子之位会稳如泰山, 然后顺利成为下一任君王。况且事关重大, 朝中因此也会掀起风浪,除非莫沉渊当着众人面犯下弥天大错,否则绝无可能被圣上废黜! 庆幸的是, 系统这次没有立即来句判定为自动接受, 还十分好说话地说:【宿主, 这个任务你可以拒绝。】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系统嘎吱嘎吱怪笑两声,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古怪语气说道:【……但是拒绝会受到惩罚。】 徐九微顿时无语凝噎,破系统果然没这么好心。 系统:【惩罚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 拒绝主线就是最高级的惩罚。未免宿主后悔, 你可以先体验一下初级再作选择。】 她正欲问到底是什么惩罚, 刚一张口,她的心脏骤然停滞了一下。 噗通—— 心脏再度恢复跳动,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种仿佛被雷电击中的感觉,尖锐的疼痛倏地自脚心窜了上来,很快袭遍四肢百骸,她疼得浑身抽搐,恨不得抓心挠肺。恐怖的是,她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只能无声尖叫着感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姑娘?” 在平安看来徐九微仅是站在那里在发呆,见她不走,他便跟着停住脚步。 徐九微口不能言,动也不动。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亦或者只有短短一瞬,那种可怕的刺痛终于消散,身体再度变得活络起来,但带来的余韵还未结束,她一张口,发觉自己像个口齿不清的古稀老人,哆哆嗦嗦地问:“这这这这……只是初级?”你确定? 系统笑得简直天真无邪:【对哒!好玩吧。】 好玩你特么个…… 嗯,世界如此美好,她不能如此暴躁。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那高级呢?” 【这种初级程度的百倍吧。】系统满不在乎地道。 徐九微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初级就这样恐怖,加上百倍的威力,她岂不是灰都不剩? 偏偏系统还在火上浇油:【拒绝任务还会扣除活力。我算算,宿主你目前剩余活力为七百二十,精神力为二百,拒绝主线任务会扣除三千活力。】 徐九微踉跄着捂着心口处。 她已经快要有气儿出没气儿进了。 这么说,只要她拒绝这个任务,就算没被惩罚弄死,也会因为活力不足直接去死,那刚才它还给她演示什么初级惩罚,直接告诉她不做任务就会死不就行了? 五百二十四你全家都炸了! 感应到她的怒火,系统弱弱地道:【本系统是为了让宿主有个心理……准备……】后面的话在她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消音。 徐九微气得浑身直抖,都想带着系统同归于尽算了。但……她舍不得死。 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在系统手上。 她在现世死过一次,在这个大凌朝又连续死了两次,这一世,她不想再次落得这样的结局。 愤怒过后,她敛了敛心神,尽量克制着让自己的脸不要那么狰狞:“好,我接受任务!” 早知她会妥协,系统狡黠地笑出声,在徐九微又要发作时清了清嗓子,强装严肃地道:【前方二十米。宿主,跟她走。】 眼前突然闪了一下,宫殿长廊甚至苑中的花草都扭曲了一瞬,徐九微只当是自己眼花,揉着太阳穴朝对面看去,来人是前面把酒洒在她衣服上的那名宫婢,她微微低着头,一张秀雅的脸上满是纠结:“奴婢见过姑娘。” 想到系统的话,徐九微不动声色地问:“何事?” 宫婢头垂得更低了,从徐九微的角度看去她都在发抖了,忍不住纳闷:她有这么可怕? “姑娘,奴婢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还是让奴婢带你回去换衣服吧。” “平安,我……”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一扭头就愣住了。 刚刚还在身旁的平安不见了,长廊里静悄悄的,甚至连巡夜的守卫都看不见,昏黄的灯光下,只有她和宫婢两人静静站在这里。 【未免宿主你浪费时间,我帮你用了一个‘情景小推手’的道具,自动扣除七百活力值。】系统在耳边解释道。 徐九微“嘶”地倒吸口气,这时候也无心顾忌只剩下二十点活力,问:“那是什么东西?” 系统:【就是可以推进剧情发展的小道具,上次升级后就有了,只要拿活力换就可以用。】 她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五百二十四,亏她还一直以为它只是个没什么用的玻璃心…… 【宿主,我很厉害吧,我可是比你前两次的废柴系统有用多了,是居家旅行必备……】系统扒拉扒拉说了一大堆,洋洋得意得都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 刚刚冒出的那一丁点惊奇,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九微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它“呵呵”两个字,便懒得再搭理它,转而看向那名宫婢,有些忐忑地开口:“那……有劳你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陷阱。 闻言,宫婢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徐九微瞬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她明显没有反悔的余地。 *** 在徐九微跟着宫婢走后,她并不知道,举行宴会的连凤宫中发生了大事。 “来人!救驾,有刺客!” 宴会正酣时,殿中突然冒出十余名刺客,原本笙歌曼舞的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众人的尖叫声,哭闹声,还有东西被撞翻的声音混在一起。 一片混乱中,禁卫军统领庞策大步跨进来,一脚踹开两个企图拦住他前行脚步的黑衣人,他怒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在宫中作乱!”说罢冲进去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大内总管黄公公第一时间挡在天启帝前面,面色惊惶地看着底下乱哄哄的场面。 除了果断带着武器冲在前面的武将,不会武功的文臣和妃嫔纷纷后退,宫婢和内侍一个个脸色惨淡拦在前面。魏谨言被拥挤着站在最后,他静静看着场上的禁卫军和黑衣人,默然不语,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不知是何情绪。 一直无声无息隐在角落的湛清上前,低声唤道:“殿下。” 魏谨言仿若未闻。 他不发话,湛清便只能继续当个隐形人,未上去参战。 叮—— 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的脆响。 庞策一剑避开一个黑衣人的肩,鲜血溅落到他的脸上,他冷硬的脸上丝毫未变色,肃然道:“把这些大胆的刺客给我统统拿下!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在场的禁卫军齐齐应声。 太子妃被几个宫人掩护着退至角落,一转头,却发觉太子不见了,心下一凉:“太子呢?” 她的贴身宫婢立即应道:“回太子妃,殿下他早些时候说是头疼先回去了。” 太子妃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贴身宫婢小心翼翼注意四周,唯恐自家主子被伤到。 越来越多的禁卫军杀进来,黑衣人即便武功高强也无法抗住一群人不断攻来,一个个很快就败下阵来,余下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血红着眼睛想从门口逃走。 “走!” 庞策岂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冷笑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罢举剑刺向那名发号施令疑似头领的黑衣人。 他的剑的确刺中了人,却是另外一名黑衣人抢先撞上来,替那头领挡去一死。 “快、走——” 鲜血喷洒而出,被刺中的黑衣人竭力喊出这两个字后,就一手紧紧抓住庞策的剑,借此拖延时间让其他人有时间逃走。而另外几人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合力击杀几名禁卫军,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庞策被牵制住,无法动弹,他扬声道:“拦住他们!” 但已经来不及了,几名黑衣人一出了门就分散四周逃离而去。 御座上,刚刚缓过气来的天启帝大怒,厉声道:“庞策,给朕拿下他们,今夜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奴才遵命!” *** 这厢,被那不知名宫婢带着不断往前走的徐九微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们刚刚进入的是一处地形复杂的花园,她皱眉:“你要带我去哪里?” 宫婢仿佛没听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徐九微停住脚步,还欲说什么,却忽地看到前方多了一道人影。 园中一片死寂般的安宁,花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在地上投下道道晃动的暗影,莫沉渊就从那边走过来。 在大殿时徐九微离他有点距离,此刻才发觉,莫沉渊这张脸病态更重,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眼神有些涣散,看上去就跟那些常年缠绵病榻的人没两样。不得不说,看到原本修雅如竹的太子变成这副德行,感觉真是不太好。 尤其是前者的反应。 看到她,莫沉渊咧着嘴露出一个诡秘的笑:“你终于来了。”声音里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该不会是吃药吃过头,发病了吧。徐九微警惕地看着他,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 不曾想,她这个回避的动作让莫沉渊脸上的笑容立马沉了下来。他冷冷盯着他,眼底闪烁着一种旁人无法看懂的癫狂,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自言自语:“你以为,你今晚还能逃掉?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再次把你从坟墓里找出来!” 59.第五十七章 防盗章,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这人显然是最后那个。 徐九微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莫沉渊怎会是这般的? 原作中, 莫沉渊此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伪君子。他虚伪做作,心胸狭窄, 表面上却总作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模样,处处身先士卒的派头引得众多朝臣对他极为信服, 在坊间民望也很高, 被誉为“明德太子”。可眼前的莫沉渊…… 眼神阴郁,满脸病态, 活像长期吸食某种药粉的瘾君子。 错愕地望了他一会儿, 眼见他眼中隐隐有不耐的情绪跳动, 徐九微忙低下头, 回道:“奴婢是永安殿的人。”这么回答应当没错吧,她的确是在永安殿,虽然一直没懂魏谨言为何把她留在身边。 “永安殿?” 近日若说宫中上下议论最多的,便是这永安殿和它的主人, 莫沉渊虽闭门不出, 但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这里,莫沉渊脸色骤变, 怒气腾腾地道:“你是那姓魏的野种身边的人?” 徐九微心里咯噔一跳。 无论原作还是前两世,她见过的莫沉渊都绝不是这种喜怒尽溢于表的人。以前发觉魏谨言变了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这只是轻微的问题, 莫沉渊的改变却让她透心凉。 而且, 余光扫过身旁的瘦弱少年, 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身上的痕迹是虫子咬的,还有那红肿的唇,明显是被凌虐过…… 垂下眼,她不敢细想。 “你叫什么名字?”短暂的沉默过后,莫沉渊问道。 “我……” 徐九微正欲回答,不远处忽地有个声音喊道:“徐姑娘!” 她顺着声源处望去,看到在她来时途径的梨花林里有个年轻内侍正在东张西望,看起来是在找她,边走边高声叫着:“徐姑娘你在哪里,三殿下在到处寻你呢!” 莫沉渊也看了过去,一双鹰目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得徐九微又是一阵不安。 “殿下,还是先回宫吧。” 别苑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个胖乎乎的内侍闪身窜了出来,看样子一直等候在旁。 莫沉渊眯起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九微:“今日本宫暂且放过你。” 徐九微蹙眉,没有理解他话中这个“你”字儿,到底是指的身边的紫眸少年,还是她。 眼看那个前来寻她的小太监一路兜兜转转,就要过来这边了,莫沉渊没再停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就跨步走了。 徐九微被看得瘆得慌。 突然想起身边自从莫沉渊出现后就没有反应的少年,徐九微撑着门槛站起身来,拍掉衣裙上的灰,尔后朝他伸出手:“你还好么?先起来。” 少年此刻看上去也已经正常了些,眼底的防备却半分不减,沉默着看着她的手,然后猛地抓过来张口咬下—— 徐九微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清醒,大力强行抽回手:“喂你……” 目光触及她手背上沁出的血,少年冲她龇牙咧嘴地磨了磨牙,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 直到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梨花林深处,徐九微未说完的话还噎在嗓子口。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吗?! “徐姑娘!”一直在寻她的小太监这会儿倒是反应飞快,几步就绕到别苑门口,冲她展颜一笑:“姑娘,你可让奴才好找啊。” 捂着被咬的手背,徐九微问:“三殿下在找我?”被他发觉自己又乱跑,这黑莲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啊。 岂料,小太监摇摇头:“没有。” 没想到会是这样,徐九微愣愣地问:“那为什……”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这小太监是早就看见她了,为了给她解围才会装作没有看到,故意高喊出声,以支走莫沉渊。 想明白之后,徐九微不无担心:“你就不怕太子报复?”刚才那寥寥几句就可以看出,莫沉渊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那内侍微微一笑:“姑娘不必担心,奴才自有办法。” 看他胸有成竹的笃定样子,徐九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心中暗暗感慨,宫里果然人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啊。 *** 当天回去后,徐九微立刻找杏儿偷偷打探了下,得知这一世的莫沉渊的确变了。 原本他和书中一样,在众人眼中他是个性情温厚的明德之士,一年前,他突然间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经常无故虐打身边宫人,还沉迷声色,且男女不忌。前阵子就是因为在琼林宴上调-戏太傅宋大人的公子,惹得陛下大怒,勒令他在东宫闭门思过。所以徐九微进宫后都未见过他。 那个紫眸少年的身份,是让徐九微最吃惊的,他是七皇子莫祁钰,年仅十三岁。 莫祁钰的母妃是一个番邦小国献给圣上的美人,天生一双紫眸,后来病故,无依无靠的莫祈钰就此被圣上忽略,平日里总是闷声不响,存在感极低。徐九微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无论在前两世还是原书中,她从未看到过这个角色! “五百二十四,死出来!”想到这里,徐九微唤道。 系统不情愿地道:【……在。】 “七皇子是怎么回事?你说的任务就是他?” 系统:【是啊。莫祁钰是关乎结局的重要剧情人物。】 它完全不加掩饰,徐九微倒是万万没想到,愣了下说道:“可我以前没看到过他啊。” 系统想了想:【原书作者写得太含糊,宿主你前两次剧情发展偏了,所以没有见过。】 徐九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辣鸡小说,还不写清楚剧情人物! 她自动忽略后半句指责她没完成剧情的话。 思忖间,头顶有一束疑惑的目光落在徐九微身上,还连续看了她几次,让她想忽略都难。 她抬起头,挑眉道:“平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被抓了个正着的平安略显尴尬,瓮声瓮气地道:“回姑娘,奴才只是忽然发现觉得姑娘像一个人。” 徐九微来了兴趣:“哦?像谁?” 平安犹豫着道:“姑娘的侧面有些像……扶摇夫人。” 扶摇夫人?徐九微不怎么费力就从记忆里拽出这个人,她是天启帝后宫里的一位美人,在太子莫沉渊的母妃去世后代为照顾过他一阵子,后来因病去世,作者对她着墨甚少,是个没什么戏份的小配角。 “我像她?”徐九微狐疑地问。 平安点点头,斟酌着道:“原本只有三分像,姑娘静坐着不动时,看着就有五成了。” 这位扶摇夫人徐九微未亲眼见过,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性情温柔,待人极好,唯独对莫沉渊,冷漠偏激到近乎诡异,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闭门不出,开始诵经念佛…… “奴才信口开河,姑娘千万别当真!” 见徐九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平安生怕她多想。 徐九微倒是不太在意,只是纳闷,莫沉渊见到她时神色那么怪异,难道是因为这点? *** 几日后,邻国有使臣来访,圣上特意安排魏谨言与另外几位皇子前去接待,也借机让其他人认识这位刚刚回宫的三皇子。 夜色渐浓,连凤宫中宫灯明耀,享之不尽的美酒佳肴放满了长桌,殿中央的红毯上,穿着华美舞衣的女子正在献舞,手中的彩扇轻摇慢旋,蝶舞翩跹,妖娆多姿的舞蹈看得在场的官员和使臣赞不绝口。 砰—— 不远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宫婢惊慌失措的声音:“太子殿下息怒!奴婢该死!” 正用袖子挡着趁机打呵欠的徐九微醒了醒神,十分八卦地看了过去。 未免她独自在寝宫里无聊,魏谨言今夜特意把她捎带到宴会上,可她委实不喜欢这种场合,尤其魏谨言这会儿到几位使臣身边去攀谈,两边又是不认识的朝臣,她都快要无聊到睡着了。 殿中其他人仍然沉浸在轻歌曼舞中,并未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就在距离她这桌不远的席位上,莫沉渊沉着脸,满是不耐地瞪着那个差点把酒菜撒在他身上的宫婢,抓着桌案的手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勃然大怒—— “混账!倒个酒都倒不好,惹恼了太子殿下,还不快滚下去!” 不等莫沉渊开口,旁边的太子妃柳氏低声喝道,也阻止了莫沉渊的发难。 宫婢惨白的脸瞬间好转了些,千恩万谢地磕头,然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退下了。 太子妃生得天姿国色,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意的独生女,两人成婚七年有余,一直相敬如宾,即便后来莫沉渊变了,待太子妃却还是尽量克制情绪。见她开口,他便只能作罢,没再说什么。 注意到莫沉渊神色依然紧绷,太子妃柔柔一笑,慢慢顺着莫沉渊的背脊轻抚,轻声道:“殿下,不过是个奴婢做错事,殿下宅心仁厚,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而且你看,父皇和使臣都还在呢。” 这才想起如今身在何处的莫沉渊抬头看一眼周围,眸底的暴戾稍稍压下去了些。 忽然间,他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猛然抬头…… 呃—— 徐九微被那如炬目光看得一个激灵。 自她在碧水阁见过莫沉渊,后面连续几日她出去时总能碰上他,每次他都拿那种既惊悸又莫名的疯狂眼神瞧着她,吓得她总是落荒而逃。 连忙低下头,她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殊不知,看到她明显避开的动作,莫沉渊捏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眼底闪烁着一片骇人的狠绝。 御座上圣上正在招呼大家举杯,众人纷纷起身,太子妃亦恭敬地起身,没有人注意他浑身骤然阴冷下来的气息。 “小林子。”他唤身侧的内侍。 小林子立刻上前:“奴才在。” 莫沉渊没说话,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徐九微。 后者做太子心腹多年,对太子再了解不过了,立即会意,躬了躬身,压低声音道:“殿下,奴才出去一趟。” 60.第五十八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还是说,这只是她出现幻听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就被魏谨言接下来的话打碎了。 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靠在桌前,魏谨言神色平淡, 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漫声道:“也不能全说不是被陷害的, 至少一开始的确是有陷阱等着我去跳。” 徐九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昨夜我到了栖凤宫,正殿里大门开着,一个侍卫也没有,莫沉渊身受重伤躺在地上,说是有人威胁他让他派人传唤我前去。我见他挣扎得十分痛苦, 就好心再补了两刀。” 他说得轻描淡写, 仿佛谈论的不是什么血腥至极的谋杀事件, 而是有趣的极乐之事。 认知被狠狠打破的徐九微呆滞地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那个秦公公是……” “哦?他……”魏谨言晃了晃茶杯, 淡然道:“我让湛清杀的。” “为什么?”徐九微失声喊道。 若说莫沉渊的死是必然的,就算他不下手也同样会那样,但那位秦公公可是唯一能证明魏谨言清白的证人,他就这样草率杀了他? 浅浅啜饮一口茶水,魏谨言侧首看向她:“我刚刚踏入栖凤宫的宫门, 他就大呼小叫, 说我杀了太子, 叫嚷着要去皇上面前告发我, 实在聒噪得很。” 徐九微:“……” “而且……”他的话音一转,唇角的笑意霎时冷了下来。“我早就说过,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他说得莫名,徐九微却听懂了。 魏谨言所说的,是指前几日她被莫沉渊伤了的事情。 这次,她已经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着来回刷屏,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至于静静是谁别来问她。 …… 太子身亡一事一夜间传遍宫中,三皇子魏谨言可能是杀害太子的凶手,这件事同样引得众人莫不谈之色变,所有人都认为,魏谨言这次死定了,尤其是太子一派的丞相柳意,更是言之凿凿誓要拿下“凶手”给太子报仇。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太子妃正是柳意的女儿。 徐九微被魏谨言那一席话镇住了,一整夜都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爬起来,精神萎靡地打着呵欠。 杏儿十分担心:“小姐,三殿下这次是否……” 那些宫婢和内侍是传话最快的,杏儿整日与殿外几个小宫婢混在一起,自然知道这些传言。 平安出去准备早膳了,这会儿内殿里只有她们两人。 徐九微摇摇头,有些茫然地道:“不知道。” 系统在太子被杀时就已经告知她的任务完成,所以她才会那么快得知这件事,她昨夜也问了系统,剧情提前还变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谁知这个破系统愣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地回答:【大……大概没问题吧,暂时没有检测到异常。】 徐九微直接让它圆润地滚。 作剧情系统到这个地步,真是辣鸡到极点! 系统也很郁闷。 作为宿主,动不动就让它滚,真是辣鸡到极点! 一人一系统同时哼了声,暂时都不想搭理对方。 早膳是在正殿用的,魏谨言早早就起来了,一身白色长袍俊秀出尘,长长的白纱带覆在眼上,往那随随便便一站,就引得众人无不为之惊艳。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绝望了。徐九微在心中冷哼。 坐定后,徐九微看向魏谨言,他看起来与昨夜一样,半点都感觉不到担心的样子,依然笑得一派温和。 “阿九,昨夜可是没睡好?”见她神色间满是疲乏,魏谨言问。 这人看来完全忘了昨晚在她面前说了多骇人的话,徐九微被噎了下,顺了口气才干巴巴地应道:“还……还好。”能好才怪了。 魏谨言睇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看她的确不像是生病才放下心来:“我今日去给你拿些安神的茶。” 徐九微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他心态到底是有多好,现在可是背着杀害太子的嫌疑……咳,虽然的确也是他下的手,但他这样是不是轻松过头了?半点也没有作为嫌疑犯的沉痛,反倒她这个小炮灰担忧得夜不能寐,食而无味。 想到这里,徐九微略心塞。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魏谨言敛了敛眸,忽地说道:“阿九,不会有事的。信我。” 徐九微怔怔看着他,一时之间莫名也平静下来。 “我知道了。” ********** 结果证明,徐九微的确担心得有些多余。 午后,第一个出来证明的人的确是太子妃,但却不是证明魏谨言是凶手,而是说昨夜魏谨言并未见到太子殿下,并且隐晦地说了太子吸食寒食散后经常发狂的事情,让所有人跌落了一地下巴。 尤其是一直对魏谨言针锋相对的柳丞相,听到这话,素来老奸巨猾,情绪不溢于表的他张口结舌,久久都未说出一句话来。 徐九微也在场,看到这一幕给他投去略同情的一瞥。 紧接着,侍奉在太子身边的侧妃和宫人一一登场,无一不是证明太子妃所言不虚。 若说其他人来说这些,必定会被认定是魏谨言收买了他们,但整个东宫与魏谨言可从来不相熟,这也成了证明他清白的铁证。 让徐九微更没有想到的是,栖凤宫资历最老的内务总管也来了,说当夜亲眼看到太子吸食寒食散后癫狂异常,还拿着一柄短剑对众人喊打喊杀,这件事当时值夜的侍卫全部都看到了。 本以为这次魏谨言将死无葬身之地,谁知道转眼就被认定,太子是吸食寒食散过量,出现幻觉,性情暴戾,自尽而亡…… 徐九微出御书房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这些与她原本认定的剧情简直是南辕北辙,让她觉得被天雷劈了一次又一次。 因着这件事,天启帝虽对太子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真相摆在眼前,即使他再宠爱这个儿子此刻也只有无尽的愤怒,想到魏谨言险些被认定是凶手,他皱了皱眉:“谨言,这件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就这样过去吧。” 魏谨言遥遥一拜,淡然应道:“儿臣明白。” “太子……哎!”提起这个儿子,天启帝现在也不想多说什么,他转头看向莫蓝鸢。 他明白这个儿子只是说出了自己看到的真相,但此刻他又气又伤感,他不忍责难魏谨言,却完全不会对这个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儿子留情,甚至狭隘地想,他站出来指证完全是落井下石,甚至别有用心。 “蓝鸢,自从兰妃过世,朕的确对你少了关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也不小了,不该整日无所事事,老这样躲在后面实在不像话,明日起你就去刑部协助何敏文。” 宫中皇子到了年纪都会派去各个职位做事,刑部主管刑罚,整日待在天牢里,可谓是一项苦差。 莫蓝鸢心明如镜,不过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异常冷静地应道:“儿臣遵旨。” 徐九微看着都觉得牙疼。 莫蓝鸢被指派去刑部,魏谨言也得了差事,但他是因着天启帝的补偿和安抚心理得到的,去的是翰林院,最轻松又体面,与莫蓝鸢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这莫蓝鸢果然是捡来的吧。 徐九微真心觉得他太惨了,妈不疼爹不爱的也就算了,后妈和弟弟们一个个爬到他头上,好不容易得自己父皇看了一眼,结果就是把他踢去无人想去的刑部……难怪后期黑成那样,看看一个个对他多黑心肝儿啊。 再说魏谨言,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太子妃其实原本是莫蓝鸢的人,不止如此,大半个东宫都被他暗中收服,这一回看来,是魏谨言先下手为强了? 他不止借着莫蓝鸢的手除掉太子,利用太子妃洗清了自己的清白,让太子沦为自杀,还趁机阴了莫蓝鸢一把…… 这是何等的阴险啊! 为魏谨言的黑心程度感慨的同时,徐九微心中越发不安,她怎么看着……觉得他越来越有向反派发展的趋势。 跟主角这么争锋相对,魏谨言到底要干什么? ********* 太子身亡一事最终对外说法是因病去世,葬礼在五日后。 魏谨言与天启帝还有话要说,就让徐九微先行回寝宫。走到半路时,她看到前方的转角处露出半截红色的衣袖,脚步一顿。 找了个借口把送她回去的宫人打发了,她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硬着头皮走过去。 后面的人是莫蓝鸢,这不用怀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毛病,整日喜欢穿着这种红衣。 诚然,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如他这样,把一袭红衣穿得这般风姿。 午后的阳光炙热而灿烂,却无法在他身上留下半分暖意,他靠在白玉栏杆上,露出的脸和手上的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像是常年没有见过光,浑身泛着一种薄凉的冷意,周身仿若笼罩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寒雾。 冰冷艳绝,如妖似邪。 但是,每每看到他徐九微脑海中都免不了蹦出四个大字——如丧考妣! 除了他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刻意伪装,他在她面前时,总是这幅死了老婆以后,万念俱焚的死人样子,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一具美丽的冰尸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想法略惊悚,徐九微打了个寒颤,赶紧收回那些不着边际的思绪。 看到她过来,莫蓝鸢一手撑着栏杆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 忍着惊悸,徐九微忍不住开口:“太子的事……” 明明是和原作中一样由莫蓝鸢陷害魏谨言,先不论魏谨言将计就计做了什么,莫蓝鸢居然从头到尾没添油加醋在天启帝面前说什么,这完全不对劲呐! 听她提起这件事,莫蓝鸢睇她一眼,长眉皱了皱:“徐九微,不是你让我这般做的?装模作样作甚。” 现在分明是初夏,徐九微却觉得一阵寒意自脚底窜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并未发觉她的异色,莫蓝鸢凝神看着她:“你说的这些事情的确都应验了,告诉我,我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短短一刹,她如坠冰窟。 刚才开门时她察觉到里面有人,原本想着赶紧溜为上策,谁曾想他把她强行拽了进去,这才发觉竟是一整日都未见到的魏谨言。 纠结了小片刻,徐九微到底还是把正要过来的杏儿打发下去,再来处理这个大麻烦。 小心褪下他的里衣,那上面的血迹更重,紧贴着伤口黏在一起,所以刚才徐九微没敢乱动,看到他肩上那道几乎横亘到胸口的伤口,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那伤口极深,边缘处甚至能看到里面外翻的皮肉,鲜血不断沁出,看上去尤为骇人。 伤势这样重,他竟是一次也未呼痛过。 他怎么伤成这样的? 这个疑虑在心头一闪即逝,徐九微犹疑着道:“你……你忍着点,我先帮你洗干净伤口。” 他默然不语。 徐九微只当他同意了,拿着布条擦拭干净他的伤口,一盆清水很快就变得血红,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转身翻箱倒柜找药箱。 魏清是是世人皆知的名医,原来的徐九微虽说没跟他学过药理,但耳濡目染,多少还是会些粗略的包扎。不过很快她就犯难了,她这里只有治疗些小伤小患的药,像他那样重的伤势显然是不够的。 过程中魏谨言一直没出声,安静得像是晕过去了,但徐九微知道他清醒着:“我这里没有能治你伤口的药。” 魏谨言挣扎着想睁开眼,刚一掀开眼帘,屋内明晃晃的烛火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只能作罢,哑着嗓音道:“先止血。” “好。” 小心翼翼把止血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勉强止血,待到做完这一切,她略一思忖,又起身去把燃烧的明烛统统灭掉,只留下一盏小灯笼,周遭的光线瞬间变得黯淡。 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动静,魏谨言张开手覆在眼睛上,微微张开眼。 四周一片静谧,最角落的地方亮着一盏荷花灯,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站在灯前,侧身朝他回望过来。不知是烛光太过朦胧,映衬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柔和,还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看着她,竟突然有种莫名的心安。 一种……万事俱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心安。 没有注意到他一时的愣神,徐九微暗想着要不要找大夫过来,可话刚涌上喉头又被她压了回去,魏谨言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伤了。 “你自己不可以治吗?”魏清离开前把毕生所学都尽授予他,他的医术徐九微不敢说有多出神入化,但显然不会太弱。 魏谨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府上药材有记录。” 徐九微立即明白过来。魏府药房有多少东西每日都有人记录在案,若是动了绝对会被查出来,而他这样很明显更加不能去外面买药。 这可真是教人左右为难。 惆怅的同时,徐九微没忘把他脱下来的染血的衣袍一股脑儿塞进床底。现在她不能直接扔出去,只能等有空隙时全部拿去偷偷烧了。 起身时,不经意地看到自己双手都沾了不少血,是刚才帮魏谨言清理伤口时留下的,徐九微眼神微闪。 须臾,她若有所思地道:“你不能去拿药,我可以。” 魏谨言覆在双眼上的手猛地一滞。 “你……”他启唇欲说什么。 “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不等他说话,徐九微迅速出声打断他,很快就在梳妆台上发现一把剪刀,那是杏儿昨日里做绣工时落在这里的。 正准备去拿,床上的人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那种微凉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她疑惑地看着他。 那张温玉般的面上此刻看不见一丝血色,唇色亦发白,衬得他落在肩头的发愈发黑如泼墨,顺着他微微起身的动作流水般蜿蜒下来,落在雪白的绸被上,美得让人窒息。他微阖着眼,声音嘶哑:“你想做什么!” 他的力度大得惊人,徐九微只觉得手都要被他生生捏断了。 “你……你先放开我。”因为疼痛,她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魏谨言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直到看到她的脸色渐渐透出几分不正常的惨白,他才逐渐放开了手。 看着手腕上那一圈勒出的红痕,徐九微又怕又悔。 他令堂的,若不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小命就系在他身上,她疯了才会这样自讨苦吃来帮他! 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魏谨言忽而展颜一笑。他说:“我不知你这次想耍什么把戏,但不得不说,手段高明了许多。” 徐九微几乎想骂娘。 这种时刻她也不得不认清一点:眼前这个魏谨言,绝不是原先小说里那个圣父一样的白莲花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这朵白莲花不止可能精分了,还得了被害妄想症! 脸上的表情立时就不太好看,徐九微也不管他现在还身受重伤,近乎蛮横地抓着他的手:“你不能被人看见,先躲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魏谨言居然没再做什么。哪怕她明显是报复而故意动作过大害得他的伤口再度裂开,他也没有动怒,随意她折腾自己。 只是,掩在掌心下那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幽深。 把魏谨言安顿在隔壁的内室里,徐九微拿起剪刀,手指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不帮魏谨言,她估计以后死都别想靠他完成任务而保住自己的小命了,但是就这么跟自、残似的…… “死就死吧!” 暗暗咬牙,徐九微猛地挥着剪刀朝自己的手臂处划下…… 于是,翌日一早,几乎整个魏府上下都知道了,昨夜他们那位表小姐不知道哪根神经又不对劲,非要闹着去学刺绣,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手臂给割出了一道口子,大半夜的惹得府上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 徐九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身在云层上,恍惚中,她看到了许多人。 冷漠得仿佛外人的双亲,从小就视她为无物的弟弟,还有遇到车祸前看到温和的男友和好友滚在床上的情景,那些数不清的画面齐齐向她压来,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就在她快要被这些东西压垮时,有个人忽然朝她走了过来。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手从雪白的袖口伸了出来,然后准确无误地牵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要这样从亘古到洪荒,再不放开。 这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系统的声音,机械得毫无情绪起伏。 【剧情崩坏,人物发生严重走形,自动判定进入自毁。】 她还来不及惊惧,就听到耳边另外个奶声奶气的系统声音紧接着响起:【剧情维系正常,人物正常。】 【走形了!】 【是正常的!】 然后两个系统开始在她面前开始掐架。 她正瞠目结舌,紧接着,就看到余光处有一抹极其灿烈的红衣,一只白得近乎病态的手朝她伸过来,同时有个森寒至极的声音响起:“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啊——” 徐九微吓得直接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有沉悦的声音低低问道。 她转过头,看到的是白色的衣角,继续往上,是魏谨言那张俊美清隽的脸。 不知他做了什么,他的面色并没有半点苍白的样子。若不是凑近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她都要怀疑前两天夜里看到的是不是他。 那双眼上依旧覆着白纱,徐九微看着,心下莫名觉得可惜。 在床上挺尸了两天,徐九微觉得骨头都要软了,她看了一眼房中,杏儿不在,面前只有魏谨言这么个活人,想了想一手撑住床沿试图自己坐起来。 魏谨言及时出手制止了她,淡然道:“你还受着伤,先躺着好好休养。” 被迫躺回去的徐九微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候下:“你的伤势如何了?” “并无大碍。” 这明显是说谎,但他不说,徐九微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魏谨言凝眸看着她。 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面颊上,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一片清澈,乍眼看去,竟生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原来……是这样的么? 他突然有了种许久没有好好看过她的错觉。 伸手拂开挡在她脸上的发丝,他勾唇温和地笑笑:“这样一受伤,阿九又要消瘦几分了。” 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时,徐九微就僵住了。 她梗着脖子瞧着那只手,从她的脸上一点一点滑下去,到下颌,然后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刹那间,她几乎要被他身上泛起的凛冽杀意吓得尖叫出声。 她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就这样把她掐死! “……” 空气仿佛凝滞了,她额头全是冷汗,死死盯着他。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意外的是,他移开了手。 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他唇上的笑仿若春风:“阿九,下次莫要这般不小心弄伤自己了。我会心疼。” 明明语带宠溺,声音温柔,但是不知怎的,她的背后一阵寒意直直的窜了上来。 “小姐,你怎么样了?” 门口,端着药过来的杏儿刚好来了,见到徐九微已经醒来,双眼都在放光。 有气无力地吩咐杏儿把药放下先出去,徐九微没再管魏谨言,反正这药有一半是要给他的,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略略缓过神来,徐九微雪姨喊门般在心里狂呼。 “五百二十四,你给我出来!不要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快出来!” 满头黑线的系统:【……我在。】 徐九微恨不得破口大骂:“你不是说魏谨言没问题吗?这他妈明显都黑化了!” 系统:【我刚刚又重新检测了两遍,剧情和人物都很正常。】 “他刚才都想杀了我!”徐九微咬牙切齿。 系统:【咳,可能属于轻微的人物走形。你看,很多作者写小说时不是经常把人物稍微崩坏一点,但对结局并没有影……响……】后面的话在徐九微越来越冷的气息下戛然而止。 徐九微心里有一万句问候它的国骂,最后都只化作两个字:“呵、呵。” 系统傲娇地哼了哼,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这个小气吧啦的宿主计较。 惨白着脸躺在床上,徐九微心里止不住地发愁。 白莲花他变成了一朵黑莲花,这以后剧情可怎么走啊…… 魏谨言坐在马上,看向站在树荫下的徐九微,她微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太阳,神色懒懒的,看起来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他心头微动,不由得开口:“阿九,要不要试试?” 徐九微看了过去。 魏谨言今日着了一袭白色骑马装,长发简单的以金丝滚边的发带束起,更衬得丰神俊朗,仿如天人,不少在场的女子都偷偷觑着他脸红了。 打猎她不感兴趣,跟黑莲花一起更没兴趣了,她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我就——” 系统:【答应他!】 原本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徐九微笑得有些僵硬,狠狠点头:“……好!”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块墙头砖,系统哪里需要就哪里搬! 旁边的内侍心思灵敏,立即牵了一匹马过来,好在今天出门她穿的衣服本来就是利于外出的,所以也省去了临时去找骑装的麻烦,翻身就爬上了马背。 “众位,今日的狩猎开始了!”黄公公扬声道,身后的人同时敲响了铜锣。 只听“哐”地一声,骑在马上的众人立即策马扬鞭,带着弓箭飞奔出去,魏谨言对徐九微低声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好好跟在我身后”就跟着趋着马前行。 他走得不快,徐九微背着箭袋,苦着脸跟在后面。 围场里一时间全是马蹄踏过的声音,还有弓箭飙出去刺破空气的闷响,里面树木众多,徐九微跟了不到一刻钟就成功跟丢,前面魏谨言顾着猎物一时也忘记了她,等到回过头来,她早就在丛林里迷路了。 前面跑过一只小鹿,动作有些慢,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被人伤了,系统立刻尖叫:【宿主,快射啊!】 稳住身下不安分的马匹,徐九微没好气地道:“射你个头啊射!”她是个骑马废,能坐着平安跑一段就不错了,再去打猎就是想太多。 系统:【我没有头啊。诶诶诶宿主你快射那只鹿的头!它要跑了!】 徐九微:“……”这么智障的系统真的不要紧吗? 懒得搭理它,徐九微看着四周乱飞的羽箭心头略慌,十分不理解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这项危险的运动。 【宿主,往北五十米。】往前走了几步,系统突然又叫了起来。 徐九微明白应当是任务来了,当下也没了继续乱跑混时间的想法,小心拉着缰绳让马儿往那个方向跑。谁知道这马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走,烦躁地在原地不停打着转。 被它差点给颠下来,徐九微抽了下马鞭,嘴里小声叫着:“驾……驾!” 系统表情裂了,有些不忍直视这拙劣的骑术。 马儿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眼看就要养着脖子跳起来,徐九微半点没犹豫,脚下一蹬就从马背上滑了下去,还故作冷静地拂了拂袖,正色道:“反正不远,我步行过去比较好。” 系统:【……】这么蠢的宿主真的不要紧吗? 往前走了一段,徐九微看着静悄悄的四周有些纳闷:“五百二十四,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答,徐九微就先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鸣的声音,看着前方那匹高昂着脖子发狂的马,一名身穿鹅黄色骑装的女子战战兢兢坐在上面,吓得脸色发白,口里高喊着救命,她嘴角抽搐了下。 她想起来了! 这就是女主角第一次出现的场合,围场狩猎事件,因为被男主莫蓝鸢救了,女主对这个看似低调的皇子上了心,两人私底下这么一勾一搭,就理所当然滚到一起去了。女主背后势力很大,成功让莫蓝鸢的地位奠定了一定基础。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莫蓝鸢被天启帝注意到,配角魏谨言则因为对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一见钟情,开启了不休不死的炮灰之路,用作者原书里那句异常装那什么的话说,命运,就此转动了齿轮…… 咳,总之这是个一箭多雕的重要任务。 系统:【任务:救下目标人物,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 她忍不住在心里咆哮,要是就这么过去,救不了人不说,还会直接先被马蹄给踩扁,不死也残了。而且,这不是男主的任务吗?为什么落到她这个小人物头上了!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接受任务!】 “……” 徐九微一脸血。对系统又来这招非常唾弃。 死就死吧!反正她就是个冒出来搞得剧情更加跌宕起伏的小炮灰。 眼看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徐九微仅是踌躇了片刻,便挽着袖子冲了过去。 刚才她粗略算计了一下角度,如果在马匹跑过来时飞快拉着女主滚下来,倒是有可能会成功救了她,就是她自己大概会磕磕绊绊撞出一身伤。 看到有人跑出来,马背上的女子脸色更加难看,惊恐地喊道:“你……你快让开!” 殊不知,徐九微心里也在凄惨地喊着。 我也想让开。我也想让开啊! 嘶—— 发疯的马嘶鸣着朝这边狂奔过来,徐九微又惊又怕,已经预备在接近马的瞬间去拉马背上的人。 “小心!” 眼看她的手就要触及马背,一根软鞭突然从侧面抽了出来,卷着她的腰往后重重一退,同时,一道黑影掠过,有人双臂一展,踩着马背腾空而起,踏空飞到黄衫女子的马背上,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强行拽住缰绳用力一扯…… “吁——” 正在不顾一切狂奔的马,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 徐九微拍着狂跳的心口努力平静心情。 还好还好,没成为被马蹄踩死的杯具人物。 “阿九,有没有事?” 背后传来魏谨言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他一手撑着马背跃了下来,几步就走到徐九微身边,发觉她并没有哪里受伤才松了口气。 见他来了,立徐九微刻双眼发光扭头看向他,冲他笑了笑,眼神不忘往女主所在的方向乱飘,心里在呐喊:快看啊,女主出现了,你此生挚爱的人出现了! 魏谨言疑惑地朝那边看了过去。 徐九微大喜。 其他被这动静惊得赶了过来的人陆陆续续也到了,耳边另外响起一道弱弱的喊声,徐九微能清楚辨别出,那是还在扮猪吃老虎的莫蓝鸢的声音:“二皇兄,没事吧。” 难得看到这种剧情正在发展的场景,她感兴趣地看向女主的方向。 作为一本书的女主角,男主的正宫娘娘,美貌自然是无可比拟的,莫蓝鸢和魏谨言两个异类先撇开不谈,夏妙歌绝对有秒杀众女的资格。 一身鹅黄色收腰短款骑马装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曲线毕露,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娇媚得犹如一朵明艳的迎春花。此刻她白净的小脸上不知是羞怯还是惊吓过度,染上了一抹绯红,更显得颜如舜华。 看吧,接下来就是英雄救美,暗生情愫的戏码了。 徐九微满心激动,看着夏妙歌含蓄地低垂下眼帘,面带羞涩地行礼:“多谢二殿下救命之恩。”说完朝徐九微的方向略略一颔首:“还有这位姑娘,有心了。” “二……二殿下?” 这个称呼让徐九微嘴角的弧度成功凝固了。 她睁大双眼,看着夏妙歌身边那个一身黑衣的俊朗男子。 他剑眉微挑,不在意地摆摆手,浑身上下一股子豪爽的气息,可不就是那个喜好征战沙场,又毫无心机的二皇子莫清绝。看着夏妙歌,他朗声笑道:“夏小姐不必多礼。平日里承蒙太傅教导,这些都是应该的。” 没错,夏妙歌是当朝二位太子太傅之一,又兼任军机大臣的夏朗的独生女,背后势力众多,说得到她相当于得到朝中三分之一的势力也不为过。 徐九微没心思管他们如何,扭头飞快扫视四周,果然看到了站在最后的莫蓝鸢,这会儿许是因为没人注意他,他懒懒坐在马背上,没有平日在众人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软弱样子,红衣墨发,一举一动摄人心魄。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莫蓝鸢倏地看向她。 徐九微被抓个正着也没担心,反正她早就知道这厮真面目。 让她惊奇的是,莫蓝鸢对于夏妙歌被二皇子插手救了这件事看起来完全没反应,剧情又哪里不对了吗? “阿、九。”背后有道阴测测的声音蓦地响起。 徐九微脖子一凉,赶紧撤回目光。 想到她方才危险的行为,魏谨言不禁轻喝道:“你刚才跑出去做什么!” 鲜少见到这样表现出怒意的魏谨言,徐九微愣了愣神,结结巴巴地道:“我想救她,就……” 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的魏谨言同样愣了下。 他一时分不清,这片刻的担忧究竟为何。是因徐九微寄托了他仅存的信任,她若出意外,他便会觉得怅然若失。亦或者,是真的单纯只担忧她的安危,唯恐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心思让他面色僵了僵,将头侧至一旁,下巴与脖颈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语气很快镇定下来:“下次不要这样,太危险。” 她抬头望去,他今年才十八岁,看上去与前两世相比都要稚嫩不少,五官精巧,白色的纱带遮住了他的眼,神情看似温和无害,无论怎么看都与平日里没有差别,她却莫名觉得,此刻的他,让她心底悄然掀起一丝不知名的涟漪。 她禁不住拽住他的袖口,仰起脸望着他,轻声道:“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魏谨言回眸注视着她。 “知道就好。”少顷,他犹疑着抚了抚她凌乱的发,敛去了眼底一闪即逝的深意。 另外一边,得莫清绝救了一命的夏妙歌连声道谢,得到消息赶来的夏太傅和底下的人也来了,连忙命人带着他们小姐回去。夏妙歌对着众人略略屈膝行礼,路过莫蓝鸢身边时,她似有感应地朝他看了一眼。 莫蓝鸢神色平静地与她对视,四目相对,两人很快错开视线。 ******* 回去的路上徐九微在思考剧情,男主没救女主,莫清绝这个配角二皇子冒了出来,不知道是否会有什么改变。 系统在耳边感慨:【男主女主成功相识,这样好歹也算剧情没偏。】 都歪成这幅德行了,这破书居然还有剧情可言? 徐九微嘴角直抽。 “三殿下,太子殿下在栖凤宫有事相商。” 狩猎活动结束后,刚回到永安殿,有名内侍突然走了过来,徐九微认出那是莫沉渊身边那个胖子。 莫沉渊对魏谨言的态度可绝对算不上平和了,这种时候突然来叫魏谨言,不是阴谋就是阳谋。 徐九微蹙眉看向魏谨言。 他的态度非常温和,扬唇淡淡一笑,只是那笑意无端让人觉得胆战心惊:“巧得很,我正好想找他算算账。” 徐九微:“……” 她张大嘴看着魏谨言的背影,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无法明白这朵黑莲花到底在想什么,谁知,更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面。当天夜里,宫中和朝堂上都炸开了锅,徐九微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惊得一头从床上栽了下去。 太子……被杀了! 徐九微:“……” 宿主还在哭诉:【宿主你要是这么死了多冤啊,这么蠢在这个任务上都死第三次了,传出去会被笑死的,你看看哪家宿主这么笨,虽然你好吃懒做又没优点,但你死了我也会难过的呜呜呜……】 抹去嘴角的血迹,徐九微打断跟奔丧似的系统:“闭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凶狠。 系统立刻噤声,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61.第五十九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五百二十四?别生气了, 我没有嫌弃你太啰嗦。虽然你的确很啰嗦。” 系统:【……】 “五百二十四, 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 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 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 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 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树下, 魏谨言斜倚在桌前,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 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 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 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 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 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 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 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莫非…… 一时不察想得有些出神,待到徐九微回过神,发现魏谨言还保持着刚才拿剑抵住那名首领的姿势,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首领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是什么也不打算透露。 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徐九微看不到此刻他眼底流露着的是什么情绪,只看到他手中的剑往下一压,那名首领的脖子瞬间有鲜血沁出。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魏谨言居然不顾其他人安危,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叫嚣道:“我告诉你,你……你再不放下武器,那个美人儿可就没命了!” 红衣女子的脸骤然一白。 让徐九微更加吃惊的是,魏谨言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手指摩挲着剑柄,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给过你机会了。” 语毕,魏谨言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那边,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抓紧,只听一声闷响后,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竟然就这般直接就飞了出去! 徐九微的眼珠差点都要脱框而出。 她呆呆望着前方的人,只觉得从未认识过的陌生。 夜色中,他一袭白衣胜雪,一方约莫一指宽的长长白纱覆在双眼上,教人无法看清他眸底情绪,只能清晰看到那张俊美至极的面上薄唇微动,溢出的声音冷得惊人,透着沁入骨髓的寒意:“既是无用之人,何必留着。” “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你!” 被他的态度激怒,其中一人举剑就朝徐九微这边劈来,可惜,他还未靠近,闪着寒光的剑尖直直刺进了他的眉心。尔后,他一扬手,那柄还滴着鲜血的剑“嗡”的一声深深插进了对面的朱红色大柱上。 几个人目瞪口呆,徐九微同样呆若木鸡。 少顷,那几个人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夺门而逃,再也顾不得其他。 一直钳制着自己的威胁没了,红衣女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整张脸上煞白如纸,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倏地转头看向徐九微,一双美眸死死瞪大,眼底隐隐流转的竟是恨意。 徐九微头皮都要发麻了。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获得特殊奖励:‘秋横波的恨意’。】 系统继续幸灾乐祸。徐九微已经无力去研究这个任务到底什么意思,表示暂时不想跟它讲话。 …… 回程的马车上,徐九微反复盯着对面的魏谨言看,但无论怎么看,也没办法跟留仙居里那个嗜血肃杀的人联系上。 魏谨言斜倚在软垫上,对她的探究恍若未觉。 马车内的气氛一阵凝滞,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徐九微轻咳一声,随意挑了个话题,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对那位姑娘见死不救呢。” 闻言,一直阖眸不语的魏谨言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白玉般的面上神情无比温雅,他微微一笑,说:“我岂会这样狠毒。” 他只会更毒。 系统:【宿主,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五百二十四大哥,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徐九微斜睨着她,杏儿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记忆中徐九微这个贴身丫鬟一直很听她的话,所以恨屋及乌地对魏谨言非常记恨。 轻咳一声,徐九微拍拍她的手:“不得胡说。” “本来就是!”杏儿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他向管家告状,小姐你怎么会被打,还被关进柴房那种地方。” 徐九微不置可否。 她可清楚记得,明明是因为这位原主太过分,差点害得魏谨言落水,所以才被那位德高望重的陈管家惩罚。 动了动唇,徐九微正想给这小丫头告诫几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眸光一滞。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还未及弱冠,穿着一袭白色广袖宽袍,泼墨似的发以玉冠束起,他略略偏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精雕细琢般的侧脸和下颌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最后没入雪白的领口,精致得宛如画中人。 他手持着一柄玉骨桃花扇,正不疾不徐的朝这边缓步而来,那风姿任谁见了都会感到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每每看到他,徐九微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冒出一大堆修饰词,即便他的圣父行为让她当初在评论区里喷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欣赏这幅皮相。 【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出现!】系统异常兴奋地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徐九微没好气地道。这系统完全就是个马后炮。 循着徐九微的视线看过去,杏儿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出现了,秀眉微蹙,正想让自家小姐一起绕开,却发现他已经走过来。避无可避。 “公子。”杏儿不情不愿躬身行了个礼。 魏谨言看到她们并不惊讶,非常和煦的冲徐九微一颔首,微笑道:“阿九。” 徐九微诧异地抬起头。 呆了呆,她才蓦然醒转。以往他就是这般称呼原主的。 无论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她身份的原主名字里都异常巧合地带了个“九”字儿,以前他偶尔会这样唤她,以至于刚才她乍然听到他叫她,恍惚以为是前两世的魏谨言站在面前。 迅速敛去那短暂的失神,她看向魏谨言,他含笑注视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徐九微喉头一哽。再度为他的白莲花程度感到虎躯一震。 面对前几日还想尽办法迫害自己的人,还能笑脸迎人,她觉得异常惆怅。难怪后来那些小说总是各种狠虐打脸白莲花圣母这类人物,这看着的确让人格外想炮轰他们呐! 来不及感慨,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徐九微不自觉地再度看过去,瞬间她像被九天惊雷活活劈中。 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极致,一双眼,现在却一块轻薄的白纱布遮住。 如同明珠蒙尘,美玉有瑕。 该说不愧是书中颜值排行榜榜首吗,这种情况非凡不损他的容色,反而被这不完美衬托出几分让人窒息的残缺美。呸呸,现在不是说这个,重点是—— 魏谨言他怎么看着变瞎子了! 刹那间,徐九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小姐?”杏儿不解地看着呆在原地的自家主子。 徐九微倏然惊醒。 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魏谨言继续道:“阿九你不是想去蓝府的晚宴么,明日晚上我来接你。” 那声音低沉而悦耳,仿佛潺潺清溪落在玉盘上,让人心驰神荡。 徐九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点头:“我知道了。”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蓝府是凌安城内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明日将在城中有名的留仙居设宴款待宾客,原主在听闻这件事后便缠着魏谨言非要与他同去。不过,她那完全不叫缠,几乎叫威胁就是了。 徐九微想捂脸,不忍直视原主这些记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徐九微并未发觉,从刚才起,魏谨言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她。 眼睛上的白纱虽然阻隔了视线,但还是能看清东西,他能看到那张惹人厌恶的脸上依旧浓妆艳抹,不堪入目,因为被关了几天禁闭发丝凌乱,身上衣衫污秽不整,唯独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 澄澈得让人忍不住驻足停望。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也恰好掩去了他唇畔意味深长的一笑。 察觉到被人紧盯着的徐九微刚想开口,就见魏谨言温言道:“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说完这句话,便径自绕过她走了。 “……”一句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的徐九微。 “小姐你看,那个小贱种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杏儿瞪着他的背影,霍霍磨牙。 徐九微眼皮跳了跳,当做没听到她的话。 “对了杏儿,他的眼睛是……” 她努力回忆了下,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杏儿大概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对“仇敌”感兴趣,呆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听老爷提过好像是因为得了病,见不得强光,但是还是能看清东西的吧。” 徐九微稍稍放下心来,没瞎就好。但转念一想,她又蹙紧了眉头。 前两次穿越时她见过魏谨言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问题,除了第二次死前他被毒瞎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忽略了去,晃晃脑袋,徐九微打算还是先回去清洗下自己这满身污秽,再这样下去她实在无法忍受。 背后,走到回廊转角的魏谨言顿住脚步,蓦然回首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系统仿佛打了鸡血般的声音传来。 【叮——完成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获得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徐九微惊疑不定地看向莫祁钰。 他身上那些被殴打的新伤,就是这样来的? 狠狠瞪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年,莫沉渊收回了视线,按着徐九微的肩膀往后重重一推,她毫无防备,背脊狠狠撞在了墙壁上,力度大到震得她胸腔里都一阵隐痛。 “你干什么?”她又惊又怒。 莫沉渊恍若未闻,手指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往两边用力一扯。 胸前忽地一凉,徐九微看着已经被扒开的外衣领口,使出全身力气强行撞开他的手,一弯腰从他的禁锢下逃了出来。 “哈……” 莫沉渊看着她逃开,眼底的恍惚越来越重,夹杂着一丝疯狂:“你又要逃开我身边吗?” “你疯了?我不是扶摇夫人!”她边警惕地看着莫沉渊的动静,边用余光看向密室入口,到那里约莫有几米的距离,看起来并不远,但是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着,想要跑可能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你总是要逃!”莫沉渊根本听不进她的声音,唇角忽地上扬,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 徐九微顿觉不妙,就算是用爬的她也要赶紧跑。 她的反应快,莫沉渊却更快,几乎是立刻就挡在了她面前,密室的四个角落都有一盏壁灯,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他本就病态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而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炽热的火光,仿佛要把人燃烧殆尽。 “别怕,我会温柔地对你的。”莫沉渊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徐九微却觉得仿佛触碰到毒蛇猛兽,惊骇之余,更有一股浓浓的恶心感。 清楚地瞧见她眼中的厌恶,莫沉渊温柔的笑容转瞬逝去,揪着她的衣服低吼道:“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 哧—— 裂锦声响起。 他撕开了她的衣服。 本就被他扯得松松垮垮套在肩头的外衫,这下子彻底被挑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徐九微怒不可遏,在他的手再次伸向她的里衣时,一低头狠狠咬了上去。 “嘶——” 莫沉渊被咬得大力抽回手,徐九微反应不及,下颌被他的手背撞了下,牙齿嗑到了舌尖,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莫沉渊你这个疯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徐九微啐出一口血。 这下彻底惹恼了莫沉渊,他满眼阴鸷死死盯着她,捉住她正不动声色往后退的脚踝用力一扯,她猝不及防被这样一拽,身体仰躺着摔倒在地,背脊和脑袋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疼得她呲牙咧嘴,脸都快扭曲了。 徐九微还未缓过神,就见莫沉渊阴沉着脸,双拳“砰”地砸在地面,整个人笼罩在她的身体上方,她已经完全顾不得其他,死死咬紧牙关,抬起被绑住的双腿重重往他的下半身踹去—— 没有料到她还会反抗的莫沉渊被踹了个正着,他皱了皱眉,凶狠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徐九微,吐出的话仿佛是从齿缝里咬碎后挤出的:“你……该死!” 徐九微心里一阵惊慌。 “莫沉渊!” 她尖叫一声,想要躲开,但她这会儿根本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双手猛地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如果说刚才她还抱有一丝可以逃走的侥幸,这会儿感觉到脖颈上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桎梏,她已经惶然失措,在心里急忙呼叫系统。 “五百二十四!” “五百二十四你出来!” 莫沉渊已经疯了,她完全不指望他能突然清醒放过自己,只能寄希望于系统上,她知道它有可以让她瞬间逃脱这里的方法。然而,无论她如何喊叫,系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仿佛已经彻底消弭在这个世间。 莫沉渊看着她笑容越来越深,手上微微施力,徐九微声嘶力竭地喊着:“五百二十四你快出来啊……” 此时徐九微已经满心绝望。 她只想使出全力推开莫沉渊这个疯子,然而他力气比她大了不知几倍,她死命挣扎,对他又踹又踢,却无法撼动他半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挣扎的手脚也渐渐垂下。 莫祁钰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应。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不言不语,置身事外,只是,看着徐九微慢慢的没了动静,他的唇微微翕动了下,随即很快垂下眼帘,紧握成拳的手死死藏在袖中。 “砰——” 一声巨响,密室的门被人蛮横地踹开。 就在徐九微即将失去意识时,她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来了,紧接着莫沉渊便放开了她,但脖子上仿佛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卡着,她的呼吸渐渐停滞,彻底昏了过去…… 不悦地看向台阶处,莫沉渊站起身来,怒喝道:“什么人敢打扰本宫?” 禁卫军统领庞策走在前面,他的身后,数十名身穿黑甲的禁卫军高举着火把迅速进来,沿着石阶站成两排,而那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就在一片火光中来到最前面。目光扫过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徐九微,他攥着扇柄的手蓦地一紧,旋即恢复如常。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他颔首道。 莫沉渊一脸狰狞,咆哮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薄唇间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魏谨言不紧不慢地道:“我可是奉父皇的命令,前来让太子殿下前去面圣的。” 原本丧失的理智在听到“父皇”二字时猛然清醒,莫沉渊看向抱膝瑟缩在角落的莫祁钰,还有倒在地上的徐九微,脸色终于变了。 “我……我做了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完全不懂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魏谨言垂下眼帘,展开的折扇遮住了他嘴角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缓步走到莫沉渊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这一年多年来,你可真是从未让臣弟失望。” 莫沉渊瞳孔一缩,猛地扭头看向他。 不过,他的清醒只有短短一瞬,随即他就再度变成那种浑浑噩噩的失神状态。 魏谨言对这些恍若未见,他走到密室中间,俯身把徐九微抱了起来,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 *** 密室的事情被天启帝知道后,他勃然大怒,看着被几名禁卫军制住的莫沉渊口中仍在胡言乱语,一口一个“扶摇”,天启帝气得脸色铁青。 今晚本是为了捉拿刺客,谁知那些刺客逃入了东宫,而另一边负责寻找徐九微的人也到了那边,两拨人最后竟然在密室发觉了正对徐九微施暴的太子,在这么多双眼睛前堂而皇之犯下这等事,还有那密室里的秘密,如何教天启帝不震怒。 “黄公公!”气得拿着朱笔的手都在发抖,天启帝一双冷厉的眸子瞥向旁边的人。 大内总管黄公公见状,忙朝底下的禁卫军统领庞策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一个手刀直接劈晕莫沉渊。 天启帝道:“今日之事……” “老奴今夜半个字都未听到。”不等他说完,黄公公脸色极为冷静地接口道。 “奴才会处理掉今日在场的人。”庞策一脸冷漠。 天启帝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宫中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尤其是侍奉御前的,不消敲打就明白什么该听什么该看。 转念想到今日这事的另外两个参与者,天启帝皱了皱眉:“那小七……” 事实上,天启帝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了,毕竟他往日里只记着聪慧灵秀的六皇子,近日又全部心神都给了三皇子魏谨言,若不是今夜这事,恐怕这个儿子死在后宫他都未必会记得起来。 黄公公闻言面色一滞:“皇上,七殿下……只是受了些外伤,疗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至于他身上的那些奇异瘀痕,黄公公略去不谈。 天启帝顿了顿说道:“多派几个人去紫宸宫照顾他。” “老奴明白。” 黄公公颔首,旋即道:“皇上,那位徐姑娘当如何处置?” 今夜的事情完全就是丑闻,其他人自然知道如何当做自己耳聋眼瞎,可那位徐九微可是宫外的人,又被莫沉渊给伤害了,指不准会嘴碎透露出什么奇怪的流言在宫中。 提到徐九微,天启帝眉头皱得更深,顿了顿才道:“罢了,谨言想护着她就由着他去吧,他自有分寸。至于太子……”说到这里他看向被人搀扶着晕过去的莫沉渊,眸底划过一抹狠戾。 “这逆子如今越来越放肆,等会儿拿水泼醒他,让他先领一百军棍,再把他给朕丢回栖凤宫好好反省,三个月内半步不得出!” 黄公公愕然望着他。 觊觎皇上已逝的皇妃,对皇子和寻常女子施暴,无论哪一条罪名,都足以让莫沉渊被废黜太子之位,然而天启帝的处罚,简直算得上是仁慈了。 心中虽大惑不解,黄公公面上却很快敛去多余的神色,低着头诺诺称是。 *** 永安殿内。徐九微很快就醒了,脖子上的伤隐隐作痛,让她每次呼吸都和心跳跟着一滞,她顾不得这些,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狂骂差点害死她的始作俑者。 “五百二十四你不要以为装死我就不知道你在!混蛋!贱人!我去你祖宗的!你就是特意想让我去送死对不对,我告诉你大不了以后我都不管剧情了,跟你同归于尽……” 骂完还不解气,又把系统的祖上统统问候了个遍。 根本没有祖上的系统抹了抹冷汗,等她骂完才慌忙开口:【宿主冤枉啊你听我解释我是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才不出来的而且宿主做任务时我不能进行任何干扰否则剧情乱了吃亏的是宿主你你看这个任务虽然还没完成但是得到了一千活力值三百精神力……】 它一口气下来都不带停顿,徐九微刚醒过来,听得脑子都要炸了。 一怒之下,她又逮着系统一顿破口大骂,那种彪悍的样子让系统联想到了泼妇骂街四个大字,但想到今夜的事情它心虚了,弱弱的没回嘴。 等到骂够了,徐九微突然想起刚才它最后句话:“等等!你说没完成?” 系统满头冷汗:【是、是啊。太子还没被废,所以……】 徐九微横眉竖眼,看起来就要拿刀去捅人了:“你说什么!” 系统委屈巴巴地回话:【任务它……它就是显示未完成嘛。】 它也完全不理解,那个莫沉渊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皇帝老儿居然没有废太子,真是个昏君! 一口气堵在嗓子口没上来,徐九微眼前晕眩得厉害,两只眼睛开始不断翻白,看样子都要被气得撒手人寰了,系统立即尖叫起来:【啊啊啊宿主你不要死啊,这次没完成任务没关系,马上就可以有其他办法补救,你不要死——】 徐九微本来马上就顺过气来了,听到它的话心口又堵得厉害,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嘴角有一丝殷红缓缓溢出。 系统惊呆了。 宿主居然被它气得吐血了! 前方,身穿白色长衫的魏谨言手持折扇,带着从容温和的微笑缓步而行,那风姿让路过的宫婢们一个个脸红心跳,眉眼含春。 62.第六十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阿九, 可是今日没有吃饭, 走得这样慢。”魏谨言突然停住脚步。 手中那些书的分量并不轻, 徐九微这会儿双臂都开始发软,因着空着肚子感觉更加累了,乍一听到魏谨言这话气得嘴一歪, 在心里狠狠扎他的小人。 这朵黑莲花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自从那次宴会后就变得阴阳怪气的, 不,应当说他素来都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只是最近冲徐九微笑得格外灿烂, 每日都想尽法子折磨她,指使她做这样做那样,若是没有完成就不给饭吃…… 天可怜见的, 她居然在这奢华富丽的大凌朝皇宫里天天饿肚子。 譬如眼下, 她头昏眼花饿了大半天, 他又立刻叫她跟着他去藏书阁还书,仿佛完全没瞧见永安殿上下有多少可以使唤的宫人。 “这宫里人杂得很,把你一个人丢在永安殿我会不放心。” 见徐九微眼带幽怨望过来,魏谨言淡然道, 语气柔和到她都快要相信他是真的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咬咬牙,徐九微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 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可真是多、谢、关、心!”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 摇摇头没说什么。 宫中的藏书阁地处略显偏僻的一隅, 门外有侍卫把守,常人不允许随意踏入半步,魏谨言不一样,他是得了圣上恩准的,所以侍卫只把徐九微拦在了外面。 “阿九,你在这里等我。” 看了看她,魏谨言又补充道:“不要乱走。” 这话说得她跟个到处乱跑的小孩儿一样,徐九微暗暗翻着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动了动唇,魏谨言还欲说什么。 “我一定乖乖在这里等你!”徐九微忙打断他。 魏谨言挑了挑眉,这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折身进了阁内。 徐九微顿时松了口气。 抱着那么多书过来,她的手脚都累得不像自己的了,又酸又麻,魏谨言在她根本不敢说半个‘累’字儿,不然他非得想更多的阴招来折腾她。不要怀疑,因为这几天他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附近除了藏书阁门口的侍卫外就没什么人,徐九微左右看看,最后在门外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边有气无力捶着双腿,边在心里暗骂魏谨言黑心黑肺。 【宿主!】 系统突然大喊,吓了徐九微一大跳,连忙从石头上蹦起来。 系统:【注意:触发重要支线任务,碧水阁之殇,选择接受或拒绝?】 “什么支线任……”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判定接受任务。】 “……” 徐九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他令堂的,从发布任务到超时,最多一眨眼的时间! 偏偏这厮还在那里故作严肃地道:【宿主,请不要大意地完成任务吧。】 忍住把它掐死,再鞭尸五百遍的冲动,徐九微问:“任务在哪儿?” 系统:【沿着你前面这条路,往前直走五百米。】 徐九微拂袖就欲走,忽然想起魏谨言,她转头看了一眼藏书阁,暗忖他每次进去的时间都要好一阵子,她就过去看看很快回来,应该不会有事吧。 惴惴不安地想着,徐九微朝系统指的路走去。 *********** 昨夜里下过雨,青石板的路上湿漉漉的还未干,沿路两边种植着许许多多的梨树,此时正值花期,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雪一般飘洒在空中,唯美如画。徐九微顺着前面的路直走了好长一段,最后在一座别苑门口停住了脚步。 看样子这里荒废已久,除了四周铺天盖地的梨树增添了几分生气,这座别苑异常陈旧,门庭破败,门口的石阶上也已经长满青苔,但依稀可辨别出上面有好几个凌乱的脚印,昭示着这里还有人来过。 大门上那块牌匾上隐约可见‘碧水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徐九微眉头拧得可以打结,问系统:“我要进去么?” 系统忙道:【快进去!宿主你快进去啊!】 那万分激动的语气让徐九微无语了下,想着莫非里面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同时脚下没忘踏上台阶准备去推门。 “砰——” 她的手还没完全伸过去,大门突然从里面开了,紧接着一团黑影直直冲向她。 徐九微眼疾手快就要往旁边躲开,眼角的余光依稀瞥见是个小孩子,底下就是好几步台阶,这样摔下去不残也得磕绊出伤,于是忙扶着门,硬生生把那个孩子接到了怀中。 “好痛!” 那一下突然冲撞出来的力度非常猛烈,徐九微被撞到连连后退两步,抱着那个小孩儿一起跌坐在地,倒地时额头还被那小孩儿的后脑勺狠狠撞了下,眼前顿时一阵头晕眼花。 捂着被撞的地方,她睁大眼睛看向被她护在怀里的人。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 长得非常瘦弱,肤色透着几分营养不良的黯淡,一张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长相异常俊秀,待到他睁开眼,徐九微发觉他竟然长着一双罕见的紫眸。他的衣服凌乱地裹在身上,头发散乱,嫣红的唇上明显红肿着,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脖子处有不少看着很奇怪的暗紫色瘀痕…… 徐九微眼角一跳。 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这个少年一直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徐九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少年像是被惊醒了,狠狠一推,狼狈地从她怀里往后退。 徐九微毫无防备,被他推得头往后一撞,恰好撞在门框上,‘砰’地一声闷响,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想着这一下可别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啊。 “唔……” 吃痛地摸着脑袋,徐九微疼得呲牙咧嘴,很是不爽地瞪向少年:“好歹我也算救了你一下,小鬼,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少年冷冷注视着她,紫色的瞳眸里尽是戒备。 “喂!”徐九微蹙眉。 他依旧沉默不语,目光紧锁住她,那副惶恐和防备的姿态活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 难道是个哑巴? 徐九微纳闷着,正想要不要再问问他,就看到他的唇微微翕动了下,一道嘶哑干涩的声音掠过耳畔:“你……是何人?” 徐九微心下一惊。 那种声音,简直就像个命不久矣的老人,粗哑不堪,仿佛再多说一句,他的嗓子都要裂开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喉间,那里赫然是一道手指掐过的瘀痕,显得格外骇人。 嗒嗒—— 背后突兀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九微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看到面前的少年脸色骤然一变,身体不住地打着哆嗦,像是感觉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你没事吧?”徐九微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甫一触碰到他,那种滚烫得惊人的温度让她一愣:“你在发烧?” “滚、滚开。你滚开!” 少年猛地大力拍开她的手,不让她靠近。 这样子怎么看着都很不正常,徐九微还欲上前,就听到方才听到的脚步声一顿,停在了她的背后。 她不禁抬头回望过去。 来的是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金冠束发,模样倒是生得有几分俊朗不凡,脸色却不太好看,一双鹰一样犀利的眼下泛着几分青灰色,眼眶略略凹陷进去,唇色发白,看上去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少年,脸色极为难看,在看到对方因他的注视身体开始颤抖时,嘴角扯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 眸光自他松松垮垮随意系好的衣袍上滑过,徐九微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那个少年在背后这人出现后就僵住了,脸上露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眼神空洞,就这样呆呆跌坐在地上,仿佛是个破败的木偶。 那个男子原本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少年身上,正欲做什么,却突然看到了一旁的徐九微,瞳孔猛地紧缩:“你——” 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徐九微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种眼神太诡异了。 玄衣男子看到她时表情异常怪异,先是一愣,眼底有着深深的困惑,尔后目光变得恍恍惚惚,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徐九微还来不及辨别他眸中深意,他已经恢复如常,只用深沉难测的眼神继续打量着她:“你是哪个宫的人?” 那声音也透着几分病恹恹的气弱。 徐九微没敢继续看他,低垂着头想着该怎么回答,就看到他衣摆下不经意露出来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不禁一怔。 这种颜色,整个皇宫里只有几个人能用,圣上和皇后,还有…… 当今太子莫沉渊。 一直以来她从未认真想过,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接收完她的记忆后便认定就是个祸害。白日里莫蓝鸢的话让她震惊不已,因着魏谨言突然出来寻她,他没多说什么就走了,此刻她才想起…… 凌安初见莫蓝鸢时他说回到帝都自有分晓,魏谨言回宫的晚上,他在水榭里也提了预言一时,再结合白天他说是她告诉他对太子下手…… 徐九微猛地坐起身来:“五百二十四!” 系统:【叮咚,智能系统随时随地为你提供最贴心的服务。宿主,有什么疑问请尽管提出,我一定尽力为你解答。】 这太过官方的语气让徐九微哽了下,她没好气地道:“说人话!” 这话说来不对,系统不是人,但说它是什么……呃,好像它也不是个东西。 系统不满地哼了声:【刚刚升级,就不能让人家威风下么。】 “升级了?”徐九微诧异道。 提到这个系统的语气颇为自得:【这次完成了太子被废的主线,解锁了四个包裹格子,并且奖励清心丸两粒,易容丹一粒。】虽然不是直接被废太子之位,但他人都死了,系统便认定任务完成。 “哦。”听着没什么用,徐九微兴致索然。 这敷衍的语气让系统不满意了:【宿主你不要小看包裹的用途,比如你出去,要放东西不是很方便么,还有……你平时要藏什么,世上可绝对没有人能找到。再说清心丸可以宁心静气,可是好东西,易容丹可以助宿主你改头换面,可以把宿主你那磕馋的脸变得美美的……】 它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徐九微自动忽略最后一句,对前面的内容倒是来了点兴趣。 想着她放在枕头下的那些银两,下一刻,识海里的包裹里果然出现了那些东西,她心中一动。 在她绑定系统时,就被告知若能成功完成剧情,就会得到自由和生命,即使不能再回到原本的世界,在这个大凌朝继续活下去也是个极大的诱-惑。以后她可以多攒些家当,方便顺利过完下半辈子,或者说可以带上杏儿一起…… 她自顾自想得美,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她还有话要问,忙正了正色:“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另外的穿越者。” 系统呆了下,难得没有嬉闹,边想边回答:【有。但每个异空间不会同时存在两个或三个以上,否则时空秩序就会大乱。】 “这么说,是有可能同时有两个?”徐九微敏锐地问道。 【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我也不敢保证。】系统弱弱地说道,答完才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宿主,怎么了?】 徐九微抿抿唇,好半晌才道:“我怀疑……原本这个徐九微也是。” 她在破庙看到莫蓝鸢时,还以为原主是莫蓝鸢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回事儿。尽管她不愿承认,但莫蓝鸢的话证明,原主告诉过他前面的剧情,甚至可能以此要求了什么,否则以他那暴君性子会直接把她大卸八块。 奇怪的是,原主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印象,她想了一晚上,除了想得头痛别无收获。 至于预言师这种说法,原主无论从哪个地方看都不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原主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 系统咋咋呼呼惊叫起来:【哇哇……不会吧。】 徐九微没理它,继续想着心头的疑问。 这原主去了哪里? 她再度醒来时只顾着欣喜可以重来,完全没注意到,原主当时受的伤很轻,根本不可能身陨,那么她究竟是如何死的,又为何而死…… *********** 残月如钩,银辉淡洒。 沿河两边开满了琼花,白色的花团堆积在枝桠上,远远看去,如同冰雪堆砌而成,淡淡的香气在空气无声弥漫开来,让这微凉的夜风也变得温柔。 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倚靠在画舫的船头,宽大的袍袖在风中微微振动,如同羽翼展翅欲飞,他一手执了只白玉酒杯,一手抵在额角,正目不转睛看着一旁的徐九微,薄唇掀起一抹极轻极清的笑容。 她今夜着一袭烟绿色轻纱长裙,黑发随意挽起,发髻上只用了一支银簪稍加妆点,光着脚趴在白色狐裘铺就的软榻上,两只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阿九。”他看着有趣,突地唤道。 徐九微最近整日都在思考原主的问题,听到魏谨言的声音,下意识应了声:“嗯……” 长眉微挑,魏谨言又道:“阿九。” “嗯。” “阿九。” “嗯。” 她乖乖应道,这次眸光转移到了他身上,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得如同一只未沾染尘世的幼兽,就这样直直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心底颤了颤。 迟疑了下,他又唤了声:“阿九。” 徐九微彻底清醒了,她慢吞吞爬起来坐好,问:“怎么了?” 魏谨言哑然。他方才叫她,起初是逗弄她,后来那几声是莫名觉得,他叫她,她就在身边的感觉甚好,甚至有种希望就这样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微微阖眸,再次睁开眼,魏谨言已经恢复成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他不答反问:“看你一直在发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徐九微也没在意,反正这朵黑莲花在她看来就是半个神经病,她随意扯了个谎:“只是忽然有些想念陈管家他们。”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快了,再过不久就会见到他们。” 徐九微“哦”了声,没有多想。 今日魏谨言是得了天启帝的命令出宫办事,临走时顺便把她带上了,因着还未办完,今夜他们就留宿宫外的客栈中,这会儿是看外面月色正好,便租了一艘画舫来游河。 一阵风掠过上空,吹落了枝头开得正灿烂的琼花,那些白色的花朵雪一般落下来,美不胜收,徐九微觉得好玩,伸出手去接花瓣,浑然不知自己身上都沾了好些。 她就坐在旁边,魏谨言忍不住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几朵白花,做完这些刚好对上徐九微带笑的眼睛,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中。 他低眸瞧着她,薄纱长裙勾勒出女子特有的曼妙曲线,那张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唇角含笑,眉眼弯弯,清丽明媚得犹如一枝苍山翠竹。 她的容貌算不得绝美,清秀有余,此刻在他看来,却比这世上任何绝色都要动人。 那种奇异的柔软再度袭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倾身下去,靠近她几分,沉悦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阿九……” 魏谨言表面一直都十分温柔,此时却明显与平日里不同,徐九微怔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一滞。 “若是我……”他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听在耳中有些酥痒,分外撩人。 徐九微正欲听清他说了什么,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对面。 “起火了!救命啊!” 对面一艘画舫上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画舫的船头站了不少人,这里距离岸边有好一段距离,上面围观的人也非常多,一时间,尖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徐九微关注的不是起火这件事,而是站在画舫最前面那个人,一身粉色窄腰长裙,容貌明艳娇媚的,可不就是女主夏妙歌! 心念电转,徐九微下意识地看看魏谨言,再看看夏妙歌那边,想起这是原作中的一段剧情,夏妙歌在宫外遇到大火,被恰好出行的魏谨言看到,他救了她,但未成功,被莫蓝鸢救走,因此两人感情加深,也同时让魏谨言越发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除了太子那一段提前很多,而且被魏谨言不动声色化解,其他剧情居然在根据原作中的顺序进行? 徐九微倒抽口气,立刻忘了方才的暧昧,焦急地看着夏妙歌的方向,对魏谨言疾声道:“快去救她!” 指尖还留着从她发间取下来的琼花,魏谨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默然收回手负在身后,指尖微微一动,那朵花就化作了粉末。 他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画舫。 徐九微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走剧情,抓着魏谨言的衣袖连声道:“别愣着啊,快去救你最爱的……呃,快去救夏小姐!”咳,差点就说出女主这两个字。 “救命啊!” “火太大了,跳河吧。” “不,我不要……”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艘画舫顷刻间就化成一片火海,上面的人一个个噗通噗通跳进了水里,只余下夏妙歌和她的婢女惨白着脸站在原地,尤其是夏妙歌,恐惧地看着水面,花容失色。 徐九微知道,她惧水,并且极其严重。 看着不动如山的魏谨言,徐九微都想一脚踹他过去了,女主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这么平静! 好在魏谨言并不是真的见死不救,他侧首朝旁边看了一眼:“湛清。” 一直当个木头人的湛清得令,立即上前,准备去帮忙。 徐九微瞪着魏谨言,满脸匪夷所思。 居然不自己去?那怎么在女主面前刷好感度,怎么跟女主联络感情? 就在湛清行动的刹那,岸边同时有一道黑影蓦地腾空而起,落在了被火光包围的画舫上,一手拎着夏妙歌一手拎着她的婢女,直接往徐九微他们这边的画舫扔过来。无他,因为这里离得最近。 湛清眼疾手快,一把拽着那个婢女就把她丢在了画舫上。 另一边,夏妙歌正好被丢到魏谨言这边,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正准备往旁边避开,谁料夏妙歌居然整个人直接就扑进了他怀中。 徐九微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思考着难道这就是命运,这样也能准确无误让两人抱在一起,勉强也算得上成功英雄救美了吧…… 这个想法立马就被打脸了。 魏谨言低下头,看着怀中出现的美人,薄唇微抿。 夏妙歌很快也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两只手都抓着魏谨言的肩,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一张俏脸顿时红透了,结结巴巴叫道:“三……三殿下。” 周遭的空气静了一瞬,然后徐九微看到魏谨言终于动了,他猛一拂袖,看似轻巧的动作,却让夏妙歌抓着他肩膀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摔在了船上。 “抱歉,我不喜别人太过接近。”那个始作俑者这样说道。 徐九微:“……”你驴啊啊啊! “嘁……” 被自己这个奇怪的形容给恶寒了一把,徐九微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服侍徐九微清洗完毕后,杏儿赶忙就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药,那满满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看得她都想倒吸一口凉气,暗想也不知道小姐怎么了,每次都吩咐她多准备些。 想了想,杏儿又转身去厨房拿来一小碟蜜饯放在桌上。 徐九微此时可没心情在意杏儿怪异的眼神,她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吩咐杏儿回房去休息。 如无意外,待会儿魏谨言就会过来“探望”她。 哪怕是对着她这个声名狼藉的表小姐,魏谨言每日探望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没办法,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公子生性“善良”呢。 63.第六十一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系统幽幽地说:【一般开口就问在不在的人,基本都会被无视。】 这死玻璃心!有求于它,徐九微眼下也不敢明目张胆再吐槽, 小心翼翼赔着笑脸:“你看,魏谨言这角色是不是崩坏了?” 系统:【……经测试, 未发现人物走形或者崩坏,剧情运行正常。】 徐九微拧眉, 还是觉得古怪,不过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得不将心底那一丝疑虑慢慢放下。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兴许今夜魏谨言是被逼急了而已。 “那个‘秋横波的恨意’是什么东西?”忽然想起莫名其妙开启和完成的任务,徐九微问。 系统:【这是临时开启的支线任务,没有奖励,会自动转化成活力值八百。】 “可她为什么看着是恨上我了?”徐九微不乐意了,怎么看那个时候都是魏谨言不顾她的安危,为什么反而怨她。 系统:【大概……同性相斥?】 徐九微:“……”破系统你敢再敷衍点吗。 就这么一路无话回到魏府,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徐九微作势就要起身, 魏谨言倏地出声打断她:“慢着。” 垂眸看着她的手, 魏谨言皱了皱眉:“怎么受伤了。” 她这才发觉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三寸长的伤痕, 周边沁出的血液已经凝固。 不等她说什么, 魏谨言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她涂抹上, 最后还扯出一张锦帕稍稍包扎了下, 嘱咐道:“近两日伤口还是不要碰水, 免得恶化了。” “啊?哦。”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徐九微一时失神。 抬头就看到她一脸呆滞望着自己,魏谨言偏了偏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叹了口气:“太瘦了。” “得养养。”顿了顿,他又道。 养起来做什么,杀了吃? 她一阵悚然,抖了抖肩膀,把心头那一丝惊悸赶紧打消掉。 此时才惊觉他们靠得太近,徐九微还未开口,魏谨言已经自然而然放开,一抬手,率先掀开马车帘子下去了,再无半分旖旎。 前后态度变化太快,徐九微有点儿来不及反应,不怀好意地揣测:这朵白莲花是不是有点儿精分了? 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杏儿正在里面打扫,见徐九微进来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去给她倒了杯温茶,然后将一封信交给她。 “对了,这是小姐你今日出去后有人送过来的。” 徐九微疑惑地打开,信纸上只写了五个字:明日岳阳楼。 徐九微一脸茫然,须臾,她脸色变了变,像是触碰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把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得远远的。 ******************** 徐九微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她努力回想,不放过原主的每一寸记忆,可是让她惊讶的是,居然并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回忆,甚至是空白的。在这种情况下,她既不敢轻易去赴约,又不敢不去。 因为信上的字迹她曾见过。 一想到那个人,徐九微就浑身想打哆嗦。 可是,在这个时间,在凌安城里,该是万万不会出现的才对。 她问系统,系统说这是当前正常发展的主线剧情,难道前两次穿越时也有这么一出,只是她不在其位所以不知道?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答案。 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大亮,徐九微盯着头顶绣着云纹的白色帷帐,心头也大概有了主意,立刻唤来早已等候在外间的杏儿给自己梳妆。 看着铜镜中那个一身花花绿绿,头发上堆满了首饰,脸上的粉厚得简直可以糊墙,花枝招展的自己,徐九微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小姐……”杏儿欲言又止。 前两日自家小姐从柴房回来后就不再喜欢这样浓重的装扮,反倒穿得清清爽爽,不施粉黛,一张素净的脸干净澄澈,怎么今日又突然这样了。杏儿绝对不承认她有那么一丁点觉得那样的小姐看上去更为顺眼。 没理会杏儿满脸纠结,徐九微掂了掂手里的荷包。 虽说这位表小姐在府上不得人心,但管家从未在吃穿用度上苛刻过她,身边银子自然是不缺的。 “走,杏儿,小姐带你去好好潇洒一下。” 杏儿忙跟上去。 一路上不断遇到路过的守卫和侍从,看到徐九微身上浮夸的打扮时无一不是眼神轻慢,直瞧得杏儿几度欲跳脚。徐九微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半点不在意。 就这里一路走到大门处,徐九微正打算出去,没想到突然看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若说昨夜她看到的是一朵妖娆的红莲,今日这人就是那脱俗的清荷。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袭烟青色广袖窄腰长裙勾勒得她身姿曼妙,体态修长,如瀑青丝松松挽就,以一支玉簪稍加妆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装扮却引得旁人无不频频侧眸。然而,最美的是她的那双眼,看着便教人沉醉其中。 可不就是秋横波。 “昨夜承蒙魏公子舍身搭救我家小姐,今日特来感谢。”秋横波身边一名小丫鬟笑吟吟奉上手中的礼物。 前来迎门的正好要出门的管家,关于昨晚的事情他后来听魏谨言说过了,所以并不奇怪这人的出现。沉默着点点头,却没有收下礼物,表情依旧冷冷的:“公子说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位小姐不必多礼。” 秋横波眼波一转,略略颦眉:“小女子并无她意,只是想谢谢魏公子。” 管家正欲开口,眼角的余光瞥见正朝这边而来的徐九微,颔首道:“表小姐。” 徐九微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外走,仿佛没看到一旁的秋横波两人,但后者显然并不打算同样无视她。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秋横波,徐九微以眼神示意她有话快说。 深吸口气,秋横波的声音仿佛压抑着无声的怒气,咬牙道:“我与徐姑娘素无仇怨,但昨夜你竟挑唆魏公子对我弃之不顾,这是何意?” 徐九微眨巴着眼睛:“你说什么?”风有点大,她没听清。 秋横波这次还没出声,她身边的小丫鬟霍然冲过来挡在她身前,语气森森:“徐姑娘,就算你嫉妒我家小姐容貌,也不该如此怨毒,昨夜小姐她……她差点就被那些贼人杀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魏府地处前往早市的必经之路上,外面来往的行人很多,他们又正好挡在大门口,这一说就吸引了不少人纷纷停住了脚步。 “你胡说什么!”徐九微还没发话,护住的杏儿已经先上去。 环顾一眼四周,外面那些人看徐九微的眼神满是嫌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看就知道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再回头看看管家和旁边的侍从,一个个表面上什么,眼神却明显充满了鄙夷…… 徐九微顿觉自己膝盖很疼,中了不止一箭。 不打算理会脑回路清奇的秋横波主仆,徐九微正想无视她,转念想起今日自己的目的…… 也对,既然要演,就要演得像才是! 唇角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徐九微拍开打算继续护主的杏儿,抬手理了理歪斜掉的发簪,高高扬起下巴,一幅拿鼻孔看人的嚣张姿态,猛地啐道:“我呸!一个戏子也好意思跑到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 此言一出,秋横波脸色立刻变了。她最恨的就是别人嘲讽她的出身。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竟敢编排我家小姐!”杏儿再接再厉。 默默在心里给杏儿点个赞,徐九微满眼轻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不过是看我……哥哥……”十分不适应地喊出这个称呼,徐九微差点没能继续说下去。“我告诉你,就凭你这种狐媚胚子,休想进踏进魏府半步。” 说完徐九微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怪声怪气地叫道:“真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狐狸精的味道。” “你——” 秋横波登时又羞又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跌倒。 她的贴身丫鬟忙上前扶住,对徐九微怒目以视:“你太过分了!”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张小脸蛋儿抓花。”徐九微边说边挽起袖子上前,张牙舞爪就要冲上去的样子。 那小丫鬟和秋横波脸色止不住地发白,齐齐后退一步。 魏府的表小姐是出了名的泼辣不讲理,他们毫不怀疑她真的会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下毒手,周遭人鄙夷的同时,对秋横波主仆充满了同情。 眼见围观的人群议论声越来越大,眼神也愈发不善,管家警告性地看了徐九微一眼:“表小姐!” 估计不出半日,整个凌安都会流传着她如何仗势欺人,侮辱柔弱女子云云。 轻咳一声,徐九微装模作样地拂了拂衣袖,然后就拉着杏儿就大摇大摆走出人群。 反正后面有管家善后,她完全不担心。 背后,秋横波一双美眸死瞪着徐九微,眼底的怨恨几乎快要溢出来。 系统:【哦哦哦!宿主,秋横波对你的恨意值提高了两百。】 徐九微不解:“这不是临时任务吗,怎么还有数值可以提高?” 系统:【个别角色可以开启,视剧情中人物情况而定。】 徐九微也没在意,“哦”了声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直到很久以后,徐九微只恨不得把这一刻天真的自己给拍死。 ********************** 这一整天,徐九微将魏府“草包表小姐”的名头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路上能怎么招摇就怎么招摇,能如何嚣张就如何嚣张,惹得旁人无不避走。直到天已擦黑,徐九微才罢手,与杏儿一同回府。 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在她们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背后倏地掠过一道黑影。 那人脚下的动作极快,最后落脚的地方竟是岳阳楼。 上楼直奔第二间房,黑衣人恭敬地跪在地上。 “主上。” 珠帘内有人,影影绰绰间看不清脸,只能瞧见那一袭红衣胜火,未束起的漆黑长发落在火焰一样的外衣上,有一种锐利而浓烈的美。他站在桌前,正俯身拨弄着鼎炉里的香料,露出的那只手泛着不正常的白,仿佛多年未见阳光。 黑衣人巨细无遗地将徐九微这一整天的行动禀报上去。 话音落下,他听到帘内那人轻嗤一声:“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女人。若她当真不要命来了,我倒是要对她另眼相看三分。” “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帘内人又问。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背脊一僵,小心斟酌着措辞:“回主上,今天不知是何方的人突然袭击我们,主上您带过来的兄弟折了大半,不过那个人自己也受了重伤……”说到这里,感觉到屋内霎时冷下来的氛围,他立即噤声。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要跟我作对。仔细查看这几日城中所有药房,不得漏下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 “属下遵命。” …… 与此同时。 已经回到魏府的徐九微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把今天胡乱买的那些东西塞给杏儿解决,就拖着疲乏的脚步往自己房间走去,结果刚打开房门,她就发觉不对劲。 屋内还未掌灯,黑漆漆一片,看起来并无异常,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却是瞒不过她的鼻子。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谁知脚下刚动,里面那人仿佛是洞悉了她的想法,飞快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扯了进去。 两人四目相对。 前方,身穿白色长衫的魏谨言手持折扇,带着从容温和的微笑缓步而行,那风姿让路过的宫婢们一个个脸红心跳,眉眼含春。 看到他这幅倜傥无双的样子,徐九微脸皱得更加苦巴巴的。 “阿九,可是今日没有吃饭,走得这样慢。”魏谨言突然停住脚步。 手中那些书的分量并不轻,徐九微这会儿双臂都开始发软,因着空着肚子感觉更加累了,乍一听到魏谨言这话气得嘴一歪,在心里狠狠扎他的小人。 这朵黑莲花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自从那次宴会后就变得阴阳怪气的,不,应当说他素来都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只是最近冲徐九微笑得格外灿烂,每日都想尽法子折磨她,指使她做这样做那样,若是没有完成就不给饭吃…… 天可怜见的,她居然在这奢华富丽的大凌朝皇宫里天天饿肚子。 譬如眼下,她头昏眼花饿了大半天,他又立刻叫她跟着他去藏书阁还书,仿佛完全没瞧见永安殿上下有多少可以使唤的宫人。 “这宫里人杂得很,把你一个人丢在永安殿我会不放心。” 见徐九微眼带幽怨望过来,魏谨言淡然道,语气柔和到她都快要相信他是真的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咬咬牙,徐九微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可真是多、谢、关、心!”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摇摇头没说什么。 宫中的藏书阁地处略显偏僻的一隅,门外有侍卫把守,常人不允许随意踏入半步,魏谨言不一样,他是得了圣上恩准的,所以侍卫只把徐九微拦在了外面。 “阿九,你在这里等我。” 看了看她,魏谨言又补充道:“不要乱走。” 这话说得她跟个到处乱跑的小孩儿一样,徐九微暗暗翻着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动了动唇,魏谨言还欲说什么。 “我一定乖乖在这里等你!”徐九微忙打断他。 魏谨言挑了挑眉,这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折身进了阁内。 徐九微顿时松了口气。 抱着那么多书过来,她的手脚都累得不像自己的了,又酸又麻,魏谨言在她根本不敢说半个‘累’字儿,不然他非得想更多的阴招来折腾她。不要怀疑,因为这几天他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附近除了藏书阁门口的侍卫外就没什么人,徐九微左右看看,最后在门外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边有气无力捶着双腿,边在心里暗骂魏谨言黑心黑肺。 【宿主!】 系统突然大喊,吓了徐九微一大跳,连忙从石头上蹦起来。 系统:【注意:触发重要支线任务,碧水阁之殇,选择接受或拒绝?】 “什么支线任……”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判定接受任务。】 “……” 徐九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他令堂的,从发布任务到超时,最多一眨眼的时间! 偏偏这厮还在那里故作严肃地道:【宿主,请不要大意地完成任务吧。】 忍住把它掐死,再鞭尸五百遍的冲动,徐九微问:“任务在哪儿?” 系统:【沿着你前面这条路,往前直走五百米。】 徐九微拂袖就欲走,忽然想起魏谨言,她转头看了一眼藏书阁,暗忖他每次进去的时间都要好一阵子,她就过去看看很快回来,应该不会有事吧。 惴惴不安地想着,徐九微朝系统指的路走去。 *********** 昨夜里下过雨,青石板的路上湿漉漉的还未干,沿路两边种植着许许多多的梨树,此时正值花期,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雪一般飘洒在空中,唯美如画。徐九微顺着前面的路直走了好长一段,最后在一座别苑门口停住了脚步。 看样子这里荒废已久,除了四周铺天盖地的梨树增添了几分生气,这座别苑异常陈旧,门庭破败,门口的石阶上也已经长满青苔,但依稀可辨别出上面有好几个凌乱的脚印,昭示着这里还有人来过。 大门上那块牌匾上隐约可见‘碧水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徐九微眉头拧得可以打结,问系统:“我要进去么?” 系统忙道:【快进去!宿主你快进去啊!】 那万分激动的语气让徐九微无语了下,想着莫非里面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同时脚下没忘踏上台阶准备去推门。 “砰——” 她的手还没完全伸过去,大门突然从里面开了,紧接着一团黑影直直冲向她。 徐九微眼疾手快就要往旁边躲开,眼角的余光依稀瞥见是个小孩子,底下就是好几步台阶,这样摔下去不残也得磕绊出伤,于是忙扶着门,硬生生把那个孩子接到了怀中。 “好痛!” 那一下突然冲撞出来的力度非常猛烈,徐九微被撞到连连后退两步,抱着那个小孩儿一起跌坐在地,倒地时额头还被那小孩儿的后脑勺狠狠撞了下,眼前顿时一阵头晕眼花。 捂着被撞的地方,她睁大眼睛看向被她护在怀里的人。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 长得非常瘦弱,肤色透着几分营养不良的黯淡,一张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长相异常俊秀,待到他睁开眼,徐九微发觉他竟然长着一双罕见的紫眸。他的衣服凌乱地裹在身上,头发散乱,嫣红的唇上明显红肿着,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脖子处有不少看着很奇怪的暗紫色瘀痕…… 徐九微眼角一跳。 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这个少年一直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徐九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少年像是被惊醒了,狠狠一推,狼狈地从她怀里往后退。 徐九微毫无防备,被他推得头往后一撞,恰好撞在门框上,‘砰’地一声闷响,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想着这一下可别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啊。 “唔……” 吃痛地摸着脑袋,徐九微疼得呲牙咧嘴,很是不爽地瞪向少年:“好歹我也算救了你一下,小鬼,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少年冷冷注视着她,紫色的瞳眸里尽是戒备。 “喂!”徐九微蹙眉。 他依旧沉默不语,目光紧锁住她,那副惶恐和防备的姿态活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 难道是个哑巴? 徐九微纳闷着,正想要不要再问问他,就看到他的唇微微翕动了下,一道嘶哑干涩的声音掠过耳畔:“你……是何人?” 徐九微心下一惊。 那种声音,简直就像个命不久矣的老人,粗哑不堪,仿佛再多说一句,他的嗓子都要裂开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喉间,那里赫然是一道手指掐过的瘀痕,显得格外骇人。 嗒嗒—— 背后突兀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九微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看到面前的少年脸色骤然一变,身体不住地打着哆嗦,像是感觉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你没事吧?”徐九微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甫一触碰到他,那种滚烫得惊人的温度让她一愣:“你在发烧?” “滚、滚开。你滚开!” 少年猛地大力拍开她的手,不让她靠近。 这样子怎么看着都很不正常,徐九微还欲上前,就听到方才听到的脚步声一顿,停在了她的背后。 她不禁抬头回望过去。 来的是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金冠束发,模样倒是生得有几分俊朗不凡,脸色却不太好看,一双鹰一样犀利的眼下泛着几分青灰色,眼眶略略凹陷进去,唇色发白,看上去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少年,脸色极为难看,在看到对方因他的注视身体开始颤抖时,嘴角扯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 眸光自他松松垮垮随意系好的衣袍上滑过,徐九微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那个少年在背后这人出现后就僵住了,脸上露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眼神空洞,就这样呆呆跌坐在地上,仿佛是个破败的木偶。 那个男子原本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少年身上,正欲做什么,却突然看到了一旁的徐九微,瞳孔猛地紧缩:“你——” 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徐九微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种眼神太诡异了。 玄衣男子看到她时表情异常怪异,先是一愣,眼底有着深深的困惑,尔后目光变得恍恍惚惚,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徐九微还来不及辨别他眸中深意,他已经恢复如常,只用深沉难测的眼神继续打量着她:“你是哪个宫的人?” 那声音也透着几分病恹恹的气弱。 徐九微没敢继续看他,低垂着头想着该怎么回答,就看到他衣摆下不经意露出来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不禁一怔。 这种颜色,整个皇宫里只有几个人能用,圣上和皇后,还有…… 当今太子莫沉渊。 魏谨言要先去面见圣上,所以嘱咐了徐九微几句便离开了,她和杏儿则被宫人带到休息处去等他。 前头领路的是个脸圆圆的小公公,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酒窝,格外讨喜。 徐九微边走马观花看周围,边跟系统说话。 系统:【宿主,我可以解锁新的功能了!】 刚到帝都时系统就已经报备过完成上一个任务,还说要升级了,当时徐九微也没在意,任它捣鼓去了。 系统:【恭喜宿主开启包裹四格。】 “包裹?就像游戏里的包裹格子那样?” 系统:【是的。你只要想着要把什么东西放进包裹,那东西就会自动进来。但是现在格子太少,装不了太多。】 徐九微心中一动,作势整理发髻,另一边手飞快拔下插在发间的一根发簪掩在袖中,默念着放进包裹。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手中变得空空如也,紧接着她又闭上眼睛想着那支发簪,果不其然又再度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故技重施再次把发簪插入发髻间,徐九微由衷赞叹:“这个功能不错!” 欣喜之余,徐九微想到系统这两天没有催命一样给她发布各种任务,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开启主线任务了吗,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谁知她话音刚落,刚刚还叽叽喳喳的系统立马变身冷艳高贵范儿,高深莫测地道:【不能提前透露剧情。】 徐九微嘴角直抽。 这破书居然还讲剧情,整本书的结局她都知道好吗! 她还想说什么,领路的小公公已经停住脚步,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屋子,微笑道:“先委屈姑娘在这里等一等了。这宫里规矩多,还请千万不要乱走。桌上有茶点,姑娘请随意用。” 徐九微对宫中的规矩早就熟记于心,也未拂了他的好意,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那奴才先告退了。” 那人朝徐九微作了一揖便转身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许久和杏儿两人,等到那阵脚步声已经远得再也听不见了,杏儿才松了口气,秀眉紧蹙:“小姐……” 她欲言又止。 徐九微瞧着她不由得好笑,方才杏儿从踏进宫中起,整个人就陷入了呆滞状态,什么话都不敢说,一路上紧张兮兮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怎么了?”桌上备着茶壶和茶杯,徐九微自顾自坐下,倒了两杯。 杏儿慌慌张张接过徐九微推过来的茶杯,却完全没心情喝,她小心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敢开口:“小姐,这……这里是皇宫吗?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皇宫。”徐九微道。 闻言,杏儿的脸色更加紧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嗫嚅着唇:“那……那公子他是……” 虽说杏儿对魏谨言的身世一无所知,但一路上走来看到那些人都是暗暗以魏谨言马首是瞻,大概也明白她们是因为他才能入得皇宫。 垂眸盯着手中的白瓷杯,清澈的水面因她手指晃动了下,泛起一丝涟漪,徐九微沉默了片刻才道:“魏府只是收留他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家。” 杏儿似懂非懂。 抬眸看一眼杏儿,徐九微舒了口气:“总之你记住,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这里可不是凌安魏府,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掉脑袋。” 杏儿脸色骤变:“奴、奴婢知道了。” 许是一时之间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杏儿很快又呆住了,傻愣愣站在原地。 此刻徐九微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坐在桌前兀自出神。 明日起,魏谨言就会再度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以后,还会被封为凌安王。 他的母妃娴妃是圣上最爱的女子,对于这个孩子,圣上自然也是爱屋及乌。魏谨言的出生和成长,他一直清清楚楚,甚至当初娴妃托孤给魏清的行为也是有意为之,他暗中一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直到现在把他接回宫中。 很多人都不解,圣上既然如此宠爱这个儿子,为何不一开始就把他带在身边,反而让他流落民间多年。徐九微却猜到了。 疏远他,正是给他最好的保护。 若魏谨言当真在宫中长大,失去母妃庇护的他,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个问题,又岂会有今日…… ********** 如同前两世的发展一样。当天,三皇子回宫的消息传遍了宫中每一个角落。除了极少数早已有所耳闻的人外,对其他人来说,这个消息无疑于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们头昏眼花。 十八年前的一个夜里,宫中发生大事,而即将临盆的娴妃突然失踪,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娴妃去向时,圣上下了旨意,说是娴妃和即将出生的三皇子去宫外养病了。久而久之,人们也渐渐把这件事遗忘了,现在却说三皇子回宫了…… 朝堂和后宫都闹翻了天,圣上对于众人的疑惑视若无睹,只淡然吩咐下去,晚上将在华清宫设宴,为三皇子接风洗尘。 杏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又呆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清醒过来,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徐九微,满眼不知所措。想来是想起自己以前和自家小姐,对魏谨言的诸多不敬。 徐九微倒是宽心得很,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就换了身衣服先去宴会了。 魏谨言在面见过圣上后,便带着她和杏儿先去了一处宫殿,那里是他暂时居住的地方,并告诉她晚上的夜宴让她也去。 许是对于这位突然回来的三皇子的好奇,今夜宴会人到得格外早,偌大的华清宫挨挨挤挤,有资格参加的人都来了,几乎人满为患。 大殿正中央是圣上的御座,左右依次排开的是皇后以及众位贵妃的位置,大殿之下,则按照朝中大臣的官位高低排好坐席。徐九微坐在最偏的角落里,这一桌都是职权偏低大臣们的家眷。 “我说,这位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旁边有人小声问道。 “这个我知道,是娴妃娘娘的孩子,说是还没出生就因为娴妃娘娘身体不好去了宫外养病。” “就是那个曾经宠冠六宫的娴妃?” 桌上另外几人很快就加入讨论阵营,对于皇室轶事,人们总是格外感兴趣。 徐九微坐在位置上,心思有点儿放空。 周围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在座的又都是见风转舵的聪明主儿,自然没人来搭理她这个看着就“寒酸得紧”的小丫头,只当她是哪家大臣的女儿。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高呼,原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论得正欢的人连忙噤声,起身行礼。 “参加皇上。” 徐九微后知后觉,待到看到旁边的人纷纷起身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跟着行礼。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巍然站在人群最前面,在内侍的扶持下,最后在龙椅上坐定,紧接着,徐九微就听到一道沙哑沉厚的声音响起:“今日只是为朕的三皇儿接风,列位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那是天启帝,大凌朝如今的皇帝。 “谢皇上。” 众人齐齐喊道,但依旧保持站立的姿势没有动。 直到看到殿中的其他妃嫔和朝臣坐下,其他人这才慢慢落座。 刚刚回宫的三皇子是同圣上一起进来的,这会儿,众人对这位三皇子的好奇已经达到顶点,甫一坐定,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看了过去。 在场的皇子个个外貌俊朗,大臣中也有不少美仪容的端方君子,就连已年过不惑的圣上也是个相当出众的美男子,但所有人在看到那个人后,只觉得周遭的一切统统都黯淡了下来。 他还未到及冠之年,今夜也就未束发,如墨的长发只挑了一缕随意系起,白玉般的面上,五官仿若精雕细琢而成。他的双眸被一条长长的白纱带遮住了,这样非但没有显得有缺憾,反而增添了几分不可企及的出尘俊逸。 他穿着一袭白色广袖长袍,薄唇微勾,带着从容的浅浅笑容站在那里,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自有一股俗世人不可攀折的清贵高华。 那便是大凌朝唯一一个未冠以国姓的皇子,三皇子魏谨言。 刹那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怔怔望着殿上那个月华般不染纤尘的人。 徐九微离得远,她扫了一眼四周人的反应,连连咋舌。 这些人完全是只看到那张好看的皮相,压根不知道,这可是朵睚眦必报的黑莲花啊! 她正在心中诽谤魏谨言,他突然就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的眼睛还被挡着,徐九微仍是吓得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 心虚地转过头,徐九微眼观鼻鼻观心盯着面前的杯碟。 今夜的宴会本就是为了向众人介绍魏谨言,所以圣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尽管随意。意思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太过拘束。 同桌的人聚在一起聊得正兴起,其他人一个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徐九微孤零零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冷清。 这种地方她总是不适应,早知道还不如跟杏儿一起玩呢。 徐九微无奈叹气。 宴会上有臣子献上节目,说是给三皇子殿下一洗风尘。十余名身穿舞衣的女子在奏乐下翩然起舞,顿时将殿中的气氛推到最热,不少人跟着齐齐恭贺圣上和魏谨言。 徐九微偷偷看了一眼魏谨言的方向,他正被几个大臣簇拥在中间,面上带着笑在说什么。 64.第六十二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今日系统大清早就碎碎念这里有任务,徐九微这才央求魏谨言带着她来了, 环顾一眼四周, 她发现现如今的几位皇子除了太子还在禁足, 六皇子莫祁容来了,莫蓝鸢居然也在, 不过他缩在角落,完全被人无视了, 连被天启帝忽略已久的莫祁钰都站在人堆里,继续当着木偶人。 因着上次在密室的事,徐九微后来连续几日都有去探望他, 但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想到这里,她讪讪一笑。 魏谨言坐在马上,看向站在树荫下的徐九微,她微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太阳, 神色懒懒的, 看起来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他心头微动,不由得开口:“阿九, 要不要试试?” 徐九微看了过去。 魏谨言今日着了一袭白色骑马装, 长发简单的以金丝滚边的发带束起, 更衬得丰神俊朗, 仿如天人, 不少在场的女子都偷偷觑着他脸红了。 打猎她不感兴趣, 跟黑莲花一起更没兴趣了,她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我就——” 系统:【答应他!】 原本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徐九微笑得有些僵硬,狠狠点头:“……好!”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块墙头砖,系统哪里需要就哪里搬! 旁边的内侍心思灵敏,立即牵了一匹马过来,好在今天出门她穿的衣服本来就是利于外出的,所以也省去了临时去找骑装的麻烦,翻身就爬上了马背。 “众位,今日的狩猎开始了!”黄公公扬声道,身后的人同时敲响了铜锣。 只听“哐”地一声,骑在马上的众人立即策马扬鞭,带着弓箭飞奔出去,魏谨言对徐九微低声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好好跟在我身后”就跟着趋着马前行。 他走得不快,徐九微背着箭袋,苦着脸跟在后面。 围场里一时间全是马蹄踏过的声音,还有弓箭飙出去刺破空气的闷响,里面树木众多,徐九微跟了不到一刻钟就成功跟丢,前面魏谨言顾着猎物一时也忘记了她,等到回过头来,她早就在丛林里迷路了。 前面跑过一只小鹿,动作有些慢,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被人伤了,系统立刻尖叫:【宿主,快射啊!】 稳住身下不安分的马匹,徐九微没好气地道:“射你个头啊射!”她是个骑马废,能坐着平安跑一段就不错了,再去打猎就是想太多。 系统:【我没有头啊。诶诶诶宿主你快射那只鹿的头!它要跑了!】 徐九微:“……”这么智障的系统真的不要紧吗? 懒得搭理它,徐九微看着四周乱飞的羽箭心头略慌,十分不理解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这项危险的运动。 【宿主,往北五十米。】往前走了几步,系统突然又叫了起来。 徐九微明白应当是任务来了,当下也没了继续乱跑混时间的想法,小心拉着缰绳让马儿往那个方向跑。谁知道这马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走,烦躁地在原地不停打着转。 被它差点给颠下来,徐九微抽了下马鞭,嘴里小声叫着:“驾……驾!” 系统表情裂了,有些不忍直视这拙劣的骑术。 马儿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眼看就要养着脖子跳起来,徐九微半点没犹豫,脚下一蹬就从马背上滑了下去,还故作冷静地拂了拂袖,正色道:“反正不远,我步行过去比较好。” 系统:【……】这么蠢的宿主真的不要紧吗? 往前走了一段,徐九微看着静悄悄的四周有些纳闷:“五百二十四,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答,徐九微就先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鸣的声音,看着前方那匹高昂着脖子发狂的马,一名身穿鹅黄色骑装的女子战战兢兢坐在上面,吓得脸色发白,口里高喊着救命,她嘴角抽搐了下。 她想起来了! 这就是女主角第一次出现的场合,围场狩猎事件,因为被男主莫蓝鸢救了,女主对这个看似低调的皇子上了心,两人私底下这么一勾一搭,就理所当然滚到一起去了。女主背后势力很大,成功让莫蓝鸢的地位奠定了一定基础。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莫蓝鸢被天启帝注意到,配角魏谨言则因为对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一见钟情,开启了不休不死的炮灰之路,用作者原书里那句异常装那什么的话说,命运,就此转动了齿轮…… 咳,总之这是个一箭多雕的重要任务。 系统:【任务:救下目标人物,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 她忍不住在心里咆哮,要是就这么过去,救不了人不说,还会直接先被马蹄给踩扁,不死也残了。而且,这不是男主的任务吗?为什么落到她这个小人物头上了!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接受任务!】 “……” 徐九微一脸血。对系统又来这招非常唾弃。 死就死吧!反正她就是个冒出来搞得剧情更加跌宕起伏的小炮灰。 眼看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徐九微仅是踌躇了片刻,便挽着袖子冲了过去。 刚才她粗略算计了一下角度,如果在马匹跑过来时飞快拉着女主滚下来,倒是有可能会成功救了她,就是她自己大概会磕磕绊绊撞出一身伤。 看到有人跑出来,马背上的女子脸色更加难看,惊恐地喊道:“你……你快让开!” 殊不知,徐九微心里也在凄惨地喊着。 我也想让开。我也想让开啊! 嘶—— 发疯的马嘶鸣着朝这边狂奔过来,徐九微又惊又怕,已经预备在接近马的瞬间去拉马背上的人。 “小心!” 眼看她的手就要触及马背,一根软鞭突然从侧面抽了出来,卷着她的腰往后重重一退,同时,一道黑影掠过,有人双臂一展,踩着马背腾空而起,踏空飞到黄衫女子的马背上,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强行拽住缰绳用力一扯…… “吁——” 正在不顾一切狂奔的马,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 徐九微拍着狂跳的心口努力平静心情。 还好还好,没成为被马蹄踩死的杯具人物。 “阿九,有没有事?” 背后传来魏谨言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他一手撑着马背跃了下来,几步就走到徐九微身边,发觉她并没有哪里受伤才松了口气。 见他来了,立徐九微刻双眼发光扭头看向他,冲他笑了笑,眼神不忘往女主所在的方向乱飘,心里在呐喊:快看啊,女主出现了,你此生挚爱的人出现了! 魏谨言疑惑地朝那边看了过去。 徐九微大喜。 其他被这动静惊得赶了过来的人陆陆续续也到了,耳边另外响起一道弱弱的喊声,徐九微能清楚辨别出,那是还在扮猪吃老虎的莫蓝鸢的声音:“二皇兄,没事吧。” 难得看到这种剧情正在发展的场景,她感兴趣地看向女主的方向。 作为一本书的女主角,男主的正宫娘娘,美貌自然是无可比拟的,莫蓝鸢和魏谨言两个异类先撇开不谈,夏妙歌绝对有秒杀众女的资格。 一身鹅黄色收腰短款骑马装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曲线毕露,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娇媚得犹如一朵明艳的迎春花。此刻她白净的小脸上不知是羞怯还是惊吓过度,染上了一抹绯红,更显得颜如舜华。 看吧,接下来就是英雄救美,暗生情愫的戏码了。 徐九微满心激动,看着夏妙歌含蓄地低垂下眼帘,面带羞涩地行礼:“多谢二殿下救命之恩。”说完朝徐九微的方向略略一颔首:“还有这位姑娘,有心了。” “二……二殿下?” 这个称呼让徐九微嘴角的弧度成功凝固了。 她睁大双眼,看着夏妙歌身边那个一身黑衣的俊朗男子。 他剑眉微挑,不在意地摆摆手,浑身上下一股子豪爽的气息,可不就是那个喜好征战沙场,又毫无心机的二皇子莫清绝。看着夏妙歌,他朗声笑道:“夏小姐不必多礼。平日里承蒙太傅教导,这些都是应该的。” 没错,夏妙歌是当朝二位太子太傅之一,又兼任军机大臣的夏朗的独生女,背后势力众多,说得到她相当于得到朝中三分之一的势力也不为过。 徐九微没心思管他们如何,扭头飞快扫视四周,果然看到了站在最后的莫蓝鸢,这会儿许是因为没人注意他,他懒懒坐在马背上,没有平日在众人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软弱样子,红衣墨发,一举一动摄人心魄。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莫蓝鸢倏地看向她。 徐九微被抓个正着也没担心,反正她早就知道这厮真面目。 让她惊奇的是,莫蓝鸢对于夏妙歌被二皇子插手救了这件事看起来完全没反应,剧情又哪里不对了吗? “阿、九。”背后有道阴测测的声音蓦地响起。 徐九微脖子一凉,赶紧撤回目光。 想到她方才危险的行为,魏谨言不禁轻喝道:“你刚才跑出去做什么!” 鲜少见到这样表现出怒意的魏谨言,徐九微愣了愣神,结结巴巴地道:“我想救她,就……” 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的魏谨言同样愣了下。 他一时分不清,这片刻的担忧究竟为何。是因徐九微寄托了他仅存的信任,她若出意外,他便会觉得怅然若失。亦或者,是真的单纯只担忧她的安危,唯恐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心思让他面色僵了僵,将头侧至一旁,下巴与脖颈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语气很快镇定下来:“下次不要这样,太危险。” 她抬头望去,他今年才十八岁,看上去与前两世相比都要稚嫩不少,五官精巧,白色的纱带遮住了他的眼,神情看似温和无害,无论怎么看都与平日里没有差别,她却莫名觉得,此刻的他,让她心底悄然掀起一丝不知名的涟漪。 她禁不住拽住他的袖口,仰起脸望着他,轻声道:“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魏谨言回眸注视着她。 “知道就好。”少顷,他犹疑着抚了抚她凌乱的发,敛去了眼底一闪即逝的深意。 另外一边,得莫清绝救了一命的夏妙歌连声道谢,得到消息赶来的夏太傅和底下的人也来了,连忙命人带着他们小姐回去。夏妙歌对着众人略略屈膝行礼,路过莫蓝鸢身边时,她似有感应地朝他看了一眼。 莫蓝鸢神色平静地与她对视,四目相对,两人很快错开视线。 ******* 回去的路上徐九微在思考剧情,男主没救女主,莫清绝这个配角二皇子冒了出来,不知道是否会有什么改变。 系统在耳边感慨:【男主女主成功相识,这样好歹也算剧情没偏。】 都歪成这幅德行了,这破书居然还有剧情可言? 徐九微嘴角直抽。 “三殿下,太子殿下在栖凤宫有事相商。” 狩猎活动结束后,刚回到永安殿,有名内侍突然走了过来,徐九微认出那是莫沉渊身边那个胖子。 莫沉渊对魏谨言的态度可绝对算不上平和了,这种时候突然来叫魏谨言,不是阴谋就是阳谋。 徐九微蹙眉看向魏谨言。 他的态度非常温和,扬唇淡淡一笑,只是那笑意无端让人觉得胆战心惊:“巧得很,我正好想找他算算账。” 徐九微:“……” 她张大嘴看着魏谨言的背影,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无法明白这朵黑莲花到底在想什么,谁知,更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面。当天夜里,宫中和朝堂上都炸开了锅,徐九微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惊得一头从床上栽了下去。 太子……被杀了! 他的皮肤比寻常人要白,泛着一种近乎病态的透明白皙,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眸,眼尾略略上勾,高挺的鼻梁,薄如花瓣的唇,穿着一袭狂而艳丽的红衣,摄人心魄。 然而,无论是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不是惊艳,而是一种浑身战栗的恐惧。 与魏谨言那种阳春白雪般让人敬而生畏的好看不同,他的模样虽生得美,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直刺人心的锐利,即便是笑着也让人感觉阴沉沉的,仿佛一把充满杀意的上古名剑,令人胆寒。 莫蓝鸢。 当今五皇子,小说中的主角,也是这个朝代未来的王。 看到他的那一刻,徐九微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他的名字。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差点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在书中看过他的那些残虐的事迹,加上后来切身体会,她几乎到了一看到他就双腿直哆嗦的地步。 这货完全就是个残暴君主啊! 许是她的反应太大,莫蓝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这会儿记得怕我了?” 他的手冷得像冻结的寒冰,衬着那种极其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冷冽,让徐九微都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活人。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说得太急,舌头都差点被咬到。 莫蓝鸢冷哼一声,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徐九微有种自己被毒蛇死盯着的感觉,心中恐惧更甚。 若是寻常人看到以前浓妆艳抹的徐九微,再看看眼前这张素净得不施粉黛的面容,恐怕一时半会根本认不出,莫蓝鸢却不会,他甚至看不出有一丝觉得疑惑的样子。 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他颇为意外地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倒是让你有了几分变化。”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懵了下,还未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莫蓝鸢已经放开手。 “最近可有发现魏谨言的异常?”他问。 看着他随意扯了张雪白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病菌…… 徐九微喉头一哽。 直到感觉到他再度要看过来,她立即开口:“没有发现什么!” 说这话她半点都不心虚。毕竟除了发觉魏谨言黑化了,她倒真的没有看到他做过什么。同时她也忍不住疑惑,原身究竟是怎样跟莫蓝鸢搭上关系的,听他话的意思,她明显算是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 只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关于莫蓝鸢的记忆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被吓得恐惧到极致而选择性遗忘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徐九微心肝儿疼。 没想到魏谨言还未回宫,莫蓝鸢早就已经开始处处防着他。徐九微唏嘘的同时,又免不了为自己默哀。 若是被那朵黑莲花知道她是莫蓝鸢的细作,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砍成十块八块的? 面前有个阴险变态的人渣男主,身边是朵不知道黑化到什么程度的炮灰配角,她都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是多么暗无天日啊。 正想着,她就发觉莫蓝鸢往她这边过来。 徐九微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莫蓝鸢脚步一顿。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徐九微心里发寒,暗忖自己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动作会不会惹恼了他,生怕他下一刻就狂性大发把自己给撕了! 没错,撕了! 原书中就有这么一段,莫蓝鸢在登上王位后,有次和一个宠妃在进行某种运动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背后,然后莫蓝鸢勃然大怒,当即把她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徐九微表情都要裂了,直接在评论区留下一个大大的负分,炮语连珠地道:“作者你是不是手撕那什么的戏份太看多了,脑子正常点好吗!” 一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前面还看到他面无表情就把自己骨折的手折回去,徐九微就觉得头发尖尖儿都在发颤。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莫蓝鸢嗤笑一声,说了句让她觉得奇怪的话:“你上次说的事,等回了帝都便自有分晓。” 眼珠转了转,徐九微也没太计较,毕竟男主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不是她这等炮灰角色可以理解的。 刚刚松了口气,徐九微就见莫蓝鸢眼光再次扫过来:“魏谨言近日未受过伤?” 徐九微紧闭着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若她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她绝对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目前帮着魏谨言瞒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以后被面前这位主儿发现的话……啧,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倒有点好奇魏谨言到底做了什么,看样子多半与莫蓝鸢有关。 ********** 莫蓝鸢出现得离奇,走得也快,丢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挟持徐九微来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了。 他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徐九微也不奇怪他今天突然现身,有些后怕地拍着胸口,这会儿才发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周边安静得吓人,当下她片刻也不敢停留,拎着裙摆就赶快往外冲。 这破庙离刚才举行祭典的地方并不远,徐九微一路狂奔,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典台。 “也不知道杏儿会不会着急了?” 她自言自语,脚下的脚步也逐渐加快,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个挡道的。 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袂,徐九微心中突地重重一跳。 “阿九,杏儿怎么没跟着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徐九微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想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莫蓝鸢可怕啊! 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徐九微可不敢表露半分,她看向一身朗月风清般的魏谨言,发觉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侍卫。就是在她关禁闭时曾来送饭的那个人,依稀记得是魏谨言的贴身护卫,叫湛清。 “我刚才与杏儿走散了。”眼下也顾不得这人是她这几日一直想躲开的魏谨言,徐九微只得向他求救。 魏谨言瞥她一眼,然后朝湛清扬了扬手。 后者面无表情瞪了瞪徐九微,不甘不愿地去找人。 徐九微也想四处找找看,刚准备转身,后面突然涌了不少人过来,想来是为了围观即将开始的祭典活动。她被几个人撞到,正晕头转向,就感觉到有人出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往旁边一带,就避开了路人。 把徐九微丢到路边的一处茶棚下,看也未看的往桌上丢了块碎银,魏谨言唇畔带笑直视着她:“湛清把那丫头带回来前,在这好好待着。” 成功领略到他话中那一丝半点的森寒之气,徐九微立刻规规矩矩在凳子上坐下,半个反对的字都没敢说。 旁边,茶棚老板收了银子,很快就奉上一壶热茶,倒好两杯放好。 “你也是出来玩的?”偷偷觑了觑他蒙着白纱布的眼睛,徐九微好奇地问。 魏谨言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没出声。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 被无视的徐九微怒而转移开视线,看向对面。 高台之上,有身穿白色祭祀服的男子坐在边缘处的琴架后,另外有一个同样衣袍的男子在台子中间,手中举着火把,两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呲着獠牙的恐怖恶鬼面具。 随着其中一人弹奏起乐曲,中间的人身体也开始动了,跳的是驱鬼舞。 这是每年今日特有的一个环节,待到台上的人跳完,人们就会互相泼水,以示洗净去年的污秽和霉运。 那琴声时而高亢,时而悠扬婉转,徐九微默默听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正低头品茗的人,忽然记起来,上一世魏谨言也曾带她去过上巳节。 65.第六十三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徐九微:“……” 宿主还在哭诉:【宿主你要是这么死了多冤啊,这么蠢在这个任务上都死第三次了, 传出去会被笑死的,你看看哪家宿主这么笨,虽然你好吃懒做又没优点,但你死了我也会难过的呜呜呜……】 抹去嘴角的血迹, 徐九微打断跟奔丧似的系统:“闭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凶狠。 系统立刻噤声,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 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 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 它都觉得自己的办法甚妙, 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徐九微脸一黑。 相信这个破系统的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再在莫沉渊面前来这么一出,他会不会被废太子她不知道, 但她绝对会两眼一闭去见阎王。 冷静下来过后,徐九微抗议:“这个任务难度太大,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让莫沉渊被废!怎么也该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吧。” 系统扁扁嘴, 相当委屈:【可是其他身份宿主你无法匹配上……】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个炮灰?”徐九微气得嘴角一歪。 系统没回话, 明显是默认了。 “……” 徐九微紧抿着唇, 觉得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虐心的话题为好。 后面魏谨言亲自来给徐九微检查了一番,确认她只是脖子上受了伤,过几日便会好,他才放心下来。 徐九微还沉浸在任务失败,和被系统说只能匹配炮灰身份的双重打击里,直挺挺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连魏谨言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夜晚的风带着瑟瑟凉意,魏谨言负手站在大殿外最高的台阶上,遥望远方的重重宫阙。 想到今夜在密室里看到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徐九微,他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捏着扇柄的手渐渐收紧,力度大到骨节间都开始泛白。 “殿下,那些刺客已经全部处理掉了。”身后有道妖娆的身影在黑暗中闪过,隐匿在后。 魏谨言没有回头,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凉意,漫声道:“红樱,你看这王城可美?” 身后那人似乎愣了下,旋即嬉笑道:“染了血可就美丽多了。” 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魏谨言眸光动也不动,看着座座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猛兽,恢宏瑰丽,又危险至极。 时间,人,地方,这些都变了。 不过……只要他再次来到这里便好。 该是他的,他会全部夺回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绝不放过。 绝美的脸上忽地绽放出一抹笑容,他笑得淡定且从容。 *** 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徐九微终于有心思去听莫沉渊一事的处理结果。 昨天晚上,大内总管黄公公对外公布,太子殿下中了毒,心智失常,一不小心伤了七皇子和徐九微,皇上对此颇为震怒,命太子自行去领一百军棍,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至于七皇子,便是送了许多慰问品,这件事到此为止。 都肖想上自己后宫里的妃子了,咳,虽然早就化作白骨,但也是大大的不敬,这天启帝居然只罚了他被打和禁足,徐九微简直叹为观止,暗想难不成这天启帝也是个白莲花圣父,跟他儿子魏谨言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啊不对,眼前这个已经是黑莲花了。 想到这点,她又惆怅了。 “七皇子就这样了?” 转念想起那个紫眸少年,徐九微有些傻眼,天启帝面对这个儿子怎么又跟如今的魏谨言一样黑心黑肺呢。 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魏谨言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寒凉,唇上依然带着笑意,淡然道:“或许父皇是想磨炼他的心志。” 徐九微在心里不屑地呸了声。 这明显是偏心吧。哦对了,还有对莫蓝鸢亦是如此,仿佛他们是不要钱捡来的。 看着她脖子上那道明显的掐痕,魏谨言嘴角的弧度冷了几分,问:“还疼么?” 徐九微对他的明知故问非常鄙视,翻着白眼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她语气不善,魏谨言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淡淡一笑:“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这话怎么听都阴森森的,徐九微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那句“你岂会这么好心给我报仇”在嗓子口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还是不要过分去招惹黑莲花了。她一脸沉痛。 外面夜色越来越沉,徐九微看着渡步至窗边站着的魏谨言,他的视力在夜晚会比较薄弱,殿中又没有掌灯,所以刚才进来时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来到屋中的。 目光扫过桌上的火折子,她叹了口气,就要动身去拿—— 刚好回过头的魏谨言看到这一幕,似乎笑了笑,语带愉悦地道:“不用了,我们出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刚睡醒脑袋里还有点混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徐九微乖乖“哦”了声,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几步走到他身边。 她乖顺的态度引得魏谨言又笑了笑,双手一合折扇,率先往外走,徐九微配合着他缓慢的速度跟在后面。 说是出去,其实就是去了碧波湖,亭亭而立的荷叶遍布在湖面,偶尔看得见几枝含苞欲放的荷花。白玉栏杆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亮着一盏八角宫灯,魏谨言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到湖畔边缘,顺着入口的石阶走下去。 他没停,徐九微只得跟过去,但一过去,她就呆了呆。 清澈的湖水里,荷叶丛中,数不清的莲花形河灯飘在水面上,一盏一盏,在夜色中恍如星子,美得醉人。 魏谨言在距离水面最近的石阶上坐下,那里还堆放着许许多多未放下去的河灯。 “这是……”徐九微蹭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了身子。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魏谨言微微一笑。 徐九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送我?” 魏谨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直视着她,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微微眯起,说的话莫名让徐九微觉得有种意味深长的错觉:“今日可是你的生辰,阿九,你怎么忘了。” 徐九微:“……” 额头有冷汗滴下,徐九微这才记起,今日的确是原主的生辰,每年这一日她都非要闹腾着大办宴席,还借故让陈管家和魏谨言给她送昂贵奢侈的礼物,若是没有得到就会蛮不讲理地大闹特闹。有一点她差点也忘了,其实今天同样是她本人的生辰。 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看湖面,徐九微含糊道:“最近太多事情,我一时没记起。” 魏谨言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两人一时无言。 初夏的夜风微醺,苍翠欲滴的荷叶随风摇曳,那些数不清的河灯就犹如朵朵莲花绽放在水面上,恍如十里红莲,一身白衣的魏谨言正俯着身子,修长的指尖不时沾到冰凉的湖水,把一盏盏河灯顺着水流推出去。 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朦胧,徐九微望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被覆住的双眼,手鬼使神差就伸了出去,隔着一层纱带抚摸着他的眼睛,轻轻叹息一声:“你的眼睛……” 他的眼眸非常漂亮,瞳色是淡淡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极美。可惜看不见了。 魏谨言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薄唇微勾,指尖移至白纱带的打结处,只轻轻一动,纱带就飘然落下。大抵是长期都被遮住的关系,他微微阖眸,停顿片刻才慢慢睁开双眼,琥珀般的眸中仿佛萦绕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雾气,美得如梦似幻。 长长的纱带就落在自己掌心,她怔然望着他,一时忘记了反应。 他亦是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 空气中飘来荷叶的清香,映着这波光潋滟的湖面,悄然温柔了整个夜晚,直到听到不远处一声枯枝被风吹断的清响,两人同时回神。 心底涌现的不知是什么,徐九微逃一般移开了目光。 魏谨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那迅速垂下的眼帘,却是掩饰一般敛去了眸中的暗光。 “你会觉得看不清楚东西不舒服么?” 过后,看着他神色淡然地将白纱带束了回去,徐九微忍不住问。 魏谨言扯了扯唇角,沉悦的声音在夜色中如水一般流淌进她的耳中:“看不清也好。眼清目明,到头来还不是会识人不清。” 这话听来有些怪异,徐九微动了动唇,又到底没说什么。 ***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久久无言。 徐九微满脑子胡思乱想着刚才的事,一时心绪紊乱。 在往回走之前,魏谨言送了她一对温玉做的玲珑环佩,她只要了一只,另外只顺手挂在了他的腰间,他见了轻笑了声,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她的发,不知怎的,那一刻她的脸颊忽然变得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扎根,然后发芽…… 思忖间,迎面而来两个熟悉的人。 走在前面那个格外尖嘴猴腮,一脸尖酸刻薄的,可不就是在魏谨言回宫那天的晚宴时见过的小内侍,特意跑来寻莫蓝鸢那个,至于他身边那个低着头看起来畏首畏尾的正是莫蓝鸢。 “奴才小德子见过三殿下。” 一看到魏谨言,那内侍立刻满面笑容上前行礼。 魏谨言手持折扇,笑得要多温煦有多温煦:“免礼。” 他身边的莫蓝鸢脑袋都快埋到胸前了,没有反应,小德子见状不免恼怒,暗暗狠掐了他的手臂一把,拽着他过来:“五殿下,这是三殿下,快些打个招呼吧。” 莫蓝鸢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拖一拽直接摔倒了。 徐九微无语,看着狼狈不堪倒在地上的莫蓝鸢。 小德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没好气地道:“五殿下,你怎么老是这么不小心!”说完他转头朝魏谨言点头哈腰,赔着笑道:“三殿下莫见怪,五殿下他反应有些慢。” “三……三皇兄。”莫蓝鸢哑着声音弱弱地喊了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正要从地上爬起来。 魏谨言低头看着他正好撑在地上的手,笑得如沐春风,淡然道:“五弟,地上凉,快些起来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然后他装作没看到,很淡定地踩着那只手走过去了,并且还看似无意地拿脚狠狠碾了两下。 在旁目睹一切的徐九微目瞪口呆,内心疯狂尖叫:“啊啊啊他踩过去了踩过去踩过去了!” 系统:【……】这个一点都不稳重的宿主真的好嫌弃。 垂眸看着手背上明显的黑印,莫蓝鸢猛地抬头看向魏谨言的方向,褐色的眸底一片森森寒意。 魏谨言恰好回过头,冲着他微微一笑。 在他侧首的刹那莫蓝鸢就低下了头,看起来依然是那副极其怯弱的样子。小德子对这些浑然不知,拽着莫蓝鸢起身,骂骂咧咧的,嘴里没一句好话。 看似平和的一个照面。 转身的瞬间,魏谨言和莫蓝鸢同时勾唇笑了。 一个低眉浅笑,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一个敛眸冷笑,红衣如火,仿如艳鬼。 徐九微的思维还停留在魏谨言明显挑衅的行为上,风中凌乱。 灯火通明的庭院里,两边次第摆放着一个个桌案,上面放着珍馐美味,美酒佳肴,穿着锦衣华服的客人们推杯换盏,饮酒正酣。 徐九微坐在靠近庭院门口的位置,顾不得去凑热闹,正想尽办法讨好系统。 “五百二十四?别生气了,我没有嫌弃你太啰嗦。虽然你的确很啰嗦。” 系统:【……】 “五百二十四,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树下,魏谨言斜倚在桌前,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66.第六十四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即使已经失去意识, 她紧蹙的眉宇依然未放松。 指尖不由自主移到她的眉头,想要替她抹平那一缕愁色,还未动, 忽地想起方才她看着他的样子, 手上不由得滞住。 那种眼神…… 真是让人不愿意回想。他无声叹息。 “公子。”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魏谨言低垂着眼帘,慢慢收回手,再抬头时已经恢复成平日的淡然模样, 他启唇应道:“进来吧。” 管家是来找徐九微的, 没想到在别院门口遇到了魏谨言的贴身护卫湛清, 所以他才在进来前先打个招呼。 目光扫过管家手里拿着的那副画卷,魏谨言微眯起双眼:“管家找阿九所为何事?” 近日自家公子动不动就跑来探望表小姐, 管家虽颇有微词但也未在魏谨言面前说过什么, 只当是公子心善,所以看到他会在这里也不觉得奇怪,如实道:“回公子,这是老奴为表小姐选好的婚配对象。” 魏谨言转头看向他,屋内昏暗的光线让管家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道:“谁说阿九要出嫁?” 一时没有听出那话中异样, 管家颔首道:“公子即将回去,表小姐她……虽然顽劣过分了些, 但老奴毕竟曾答应过老爷要照顾她, 为她择一门亲事, 也不怕以后表小姐会无人照顾。” “阿九会随我同去帝都。” 魏谨言的声音淡淡的, 听不出波澜。 没料到会听到这句话的管家一愣,素来冷静的面上也禁不住出现一丝裂痕,他诧异地抬起头:“公子,您这是何意?”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这下管家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惊骇了,拧眉道:“公子,万万不可!” 自家表小姐那个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后可不是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凌安城,她若是再惹出什么事,必然会影响到公子,到时候可就大祸临头了。 魏谨言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俯下身把徐九微抱了起来,缓步走到床榻边将她放下,尔后扯开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悠然转过身来,渡步至门口。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阿九身为他如今唯一的亲人,我自然有责任照顾好她。” “可……” 管家的眉头都快打成结了。 这话听来的确堂堂正正,魏谨言也真的是有恩必报的人,可他怎么都觉得不太对。 屋檐下点着一盏灯笼,借着那朦胧的烛光,管家看到魏谨言面带微笑看着他,那笑容却莫名夹杂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危险气息。 “还是说,管家你觉得我不该这样做?”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事情就这样定了。” 管家眉头紧皱,还欲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看自家公子这态度,恐怕是一定会带上表小姐同去,只是,这表小姐的性子…… 只盼表小姐以后都能如近日这般安分,不要给公子惹乱子就好。 ********** 于是,在徐九微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整个人直接被打包带走,等到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身下躺着的地方略显狭窄,身上盖着薄薄的绸被,耳边能清晰听到车轱辘和马蹄在地上踏过的声音,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叫声,令人不知不觉就静下心来。 马车厢内的光线很暗,徐九微盯着上方的车顶盖好半晌,最后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还活着就好。 “小姐你醒了?”杏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徐九微转过头,杏儿正趴坐在旁边,看样子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睡眼朦胧地盯着她。 “这是哪里?” 徐九微挣扎着坐起身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脖子和身体都是僵硬的。 杏儿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说:“奴婢听说已经到平城和沛县的交界处了。” “这样啊。”徐九微彻底放心了。 路过平城,再入沛县,最后便是大凌朝的帝都,想来今日他们就能抵达。虽然不知道魏谨言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显然是把杏儿和她一起给带上了。 “那个小……公子他说咱们要搬家,所以以后都会住在帝都。”杏儿本来下意识就要像以前那样喊魏谨言,转念想到他肯带上自己和小姐,最近又看他们两人相处得颇为和谐,话到嘴边又及时改了口。 听出她话一开始意头的徐九微不由得摇摇头,摸摸她的脑袋:“你先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 杏儿睡意正浓,拉耸着眼皮含糊回了声“是”就再度睡过去了。 把手里的薄被盖到她肩上,徐九微掀开车帘探出头去。 车板上除了车夫外没有其他人,前后都有骑着马随行的护卫,最前方马匹上那个一身白衣的人可不就是魏谨言。 魏谨言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敏锐,在她刚望向他时,他已经回过头来。 打马来到马车前,他勾了勾唇:“醒了?” 再次近距离看到这张脸,徐九微不可避免的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心中恼火,暗骂这朵黑莲花要带上她同行直说不就好了,她保证立刻乖乖收拾好东西跟上,非要搞得跟要杀了她一样,害她都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了。 略微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徐九微尽量显得自然些:“这是要去哪里?”她明知故问。 魏谨言微微一笑,表情看不出异样:“帝都。” 徐九微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假装震惊下,就见魏谨言突然趋马前行,她讪讪的想缩回马车时,又见他过来了,却是把马交给了护卫,手撑着车板直接上来了,接着在她旁边撩开衣摆坐了下来。 徐九微:“……”她只得在原位坐定。 三月底的夜里仍然带着一股子清寒,徐九微身上裹得厚厚的,看魏谨言依然是那身看起来很单薄的白色衣袍,忍不住问:“你要不要加件衣服?” 魏谨言摇摇头,透过朦胧的白纱望了她片刻,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随后意味不明的道:“阿九,你怎么不问我,我们为何要去帝都。” 徐九微觉得那话听来略怪异,但她一时没多想,顺着他的话说:“对了,我们要去帝都做什么?” “我一直都未告诉你,我的亲生父亲仍然在世。”魏谨言收回打量她的视线,淡淡地道。 徐九微心情微妙的复杂。 不止魏谨言的身世,包括他的以后和结局,甚至书中她能记起来的那些角色,她统统知道结果,可是她无法对任何人言明。 “你现在是要去找他么。”垂下眼,徐九微轻声问道。 魏谨言却没回答,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原先我是不想去蹚这趟浑水的,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既然早晚避不开这一遭,那我又何必藏头露尾躲着。” 他仰望着远方看不清的黑夜,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缥缈:“……有的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后面的声音太轻,若不是就坐在他身边,徐九微几乎听不清。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魏谨言到底会做出什么事,只觉得,有种无法掌控的恐慌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身体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咔哒”一声,手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什么,她顺手拿了出来。 有意岔开这诡异的气氛,徐九微晃了晃手里的酒囊,偏头看着他:“夜里湿气重,要不要喝一点暖暖身子。” 魏谨言接过酒囊,打开盖子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酒倒是好酒。” 她暗暗松口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面上浮起一丝古怪,摇了摇头,十分惋惜的样子。 “……此刻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语落,在徐九微不解的注视中,魏谨言侧过身子挡住车夫和其他守卫的视线,把酒囊往旁边空余的地方倒了一点出来。 那透明醇香的酒液落在木板上的瞬间,就开始冒着丝丝热气,很快竟将那木板溶掉了一小块。 徐九微心脏几乎都要停住了。 她呆呆看着木板上,结结巴巴地开口:“这是有……有毒?” 说完又想起这酒是她自己递给魏谨言的,若是方才他真的喝了……想到这里她脸色都变了,急忙道:“不是我做的!”虽然她的确有这个心思,目前也不敢啊。 现在,她只恨不得把自己那只手给剁了。 叫你手贱! 没事好好的递什么酒! 魏谨言的表情却很平静,他不紧不慢把手里的酒囊盖上盖子,语气淡然:“我知道。” “……” 刚准备好无数辩解腹稿的徐九微一句话直接堵在了嗓子口。 “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不足挂齿。”魏谨言侧首冲她安抚地笑笑。 “……” 再次被噎住了的徐九微。 她有点想给这人跪了,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这么相信她,难道黑莲花又退化成白莲花了,对世间所有人和事都预备圣光普照到底? 这个念头立刻就消失得渣渣都不剩。 她看着魏谨言捏着酒囊的手指缓缓收紧,笑得异常温柔:“我会十倍奉还的。” 徐九微一阵悚然。若是寻常人她一定会觉得是在随口说说,在魏谨言说来,她真的半点都不会怀疑,这黑莲花现在绝对说到做到啊! 经过这么一茬,徐九微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兴头,静静坐在原地发起了呆,一旁的魏谨言阖眸靠坐在马车前,面色沉静如水,嘴角噙着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已经隐隐能看到群山环绕下的城墙,徐九微知道,那便是帝都的方向。 她曾在那里相当于经历了两世,结局都是那般凄惨,现在这第三世…… 徐九微扭过头,霍霍磨牙。 要是这次还是那样,她死前绝对要先把魏谨言摁死,让他先给她垫背! 在魏谨言成为凌安王以后才对! 徐九微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不无担忧地看着魏谨言,这剧情突然提前了这么多,她真的担心又要跟着这个扫把星一起去光荣赴死了。想到这里,她脸色变得十分惨淡。 “小姐!”一旁的杏儿低呼出声。 魏谨言侧首看向她,徐九微忧心忡忡的模样落在他眼底,就成了关心得脸色都变了,他难得扯出一抹真心的浅笑:“阿九,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 徐九微翻了个白眼,张口欲辩解,但看到他带笑的脸,条件反射就把话咽了回去。 “三殿下,皇上有请。”前来传话的是天启帝身边的内侍邓公公,与大内总管黄公公并列为御前两大红人。 徐九微紧咬着唇,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这件事的真相徐九微比谁都清楚,杀害太子的是莫蓝鸢,他有意栽赃,除了能借此除掉太子这个眼中钉,还能把魏谨言踢下神坛,可谓一举两得。 越往深处想,她就越慌,看着魏谨言转身欲走,她上前一步猛地拽住他的袖口:“不要去!”若魏谨言出事,她绝对会跟着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想着,徐九微仿佛如堕深渊,满目惊惶。 低眸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上移,看到徐九微那惨白的脸,魏谨言心中一震。 心口处突兀地就柔软下来,魏谨言抬手抚着她的眉宇,像是要抚去她所有的哀愁,唇齿间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不要怕,阿九,我没事。” 徐九微有点懵。她只是害怕被魏谨言再度连累死,他这么感动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见她傻乎乎望着自己,似乎还未回过神,魏谨言心底再次变得一片柔软,替她拂开一缕垂下脸颊的发,异常温柔地问:“要随我一起去么。” 徐九微慌乱地点点头。 她当然要去,她如今与他便是一荣她不知道会不会荣,他一陨她绝对会跟着陨的,还是亲眼看看才安心。 魏谨言见了又是温柔的一笑,牵着她出去。 徐九微还在想这件事,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过于暧昧的举动。 “小姐……” 杏儿连忙要跟上,被平安迅速拉住手,后者冲她坚定地摇摇头,杏儿这才止住脚步。 ********** 栖凤宫。 出了事以后,天启帝和众多禁卫军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在场的还有当今皇后及正得宠的蓝妃,同时还有朝中几名位高权重的大臣,所有人都满脸震惊,天启帝更是面露哀色。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殿正门,魏谨言微微凛神,这才负手走进去。 徐九微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攥着他的袖口没有松开。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前两次的惨死,这次若是魏谨言真的就此万劫不复,她一定会去陪葬的,她绞尽脑汁想着有没有办法能卖队友逃走,完全忘了手上的动作。至于心底深处那一丝几乎让她窒息的不知名情绪,她努力忽略。 其他人看在眼中,就全然变了味儿。 魏谨言心下震动。旁边的邓公公眸光一沉,暗叹这位徐姑娘竟是这般有情有义,哪怕三殿下可能身陷囹圄也要坚持同行,甚至在御前都抓着三殿下不放,显然是担心坏了。 他长叹一声:世间竟有这般重情重义的女子! 不断感应到徐九微花式卖队友想法的系统:【……】世间竟有这般无情无义无耻的宿主? “参见父皇、皇后娘娘,蓝妃娘娘。” 把还在走神的徐九微护在身后,魏谨言朝站在正殿里的天启帝行礼。 徐九微稍稍清醒,小心翼翼打量着众人,还有从始至终都站在一边的……莫蓝鸢。 67.第六十五章 防盗章,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系统:【……】 “五百二十四, 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 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 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 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 树下,魏谨言斜倚在桌前, 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 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 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 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 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 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 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 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 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 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 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 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莫非…… 一时不察想得有些出神,待到徐九微回过神,发现魏谨言还保持着刚才拿剑抵住那名首领的姿势,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首领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是什么也不打算透露。 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徐九微看不到此刻他眼底流露着的是什么情绪,只看到他手中的剑往下一压,那名首领的脖子瞬间有鲜血沁出。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魏谨言居然不顾其他人安危,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叫嚣道:“我告诉你,你……你再不放下武器,那个美人儿可就没命了!” 红衣女子的脸骤然一白。 让徐九微更加吃惊的是,魏谨言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手指摩挲着剑柄,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给过你机会了。” 语毕,魏谨言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那边,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抓紧,只听一声闷响后,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竟然就这般直接就飞了出去! 徐九微的眼珠差点都要脱框而出。 她呆呆望着前方的人,只觉得从未认识过的陌生。 夜色中,他一袭白衣胜雪,一方约莫一指宽的长长白纱覆在双眼上,教人无法看清他眸底情绪,只能清晰看到那张俊美至极的面上薄唇微动,溢出的声音冷得惊人,透着沁入骨髓的寒意:“既是无用之人,何必留着。” “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你!” 被他的态度激怒,其中一人举剑就朝徐九微这边劈来,可惜,他还未靠近,闪着寒光的剑尖直直刺进了他的眉心。尔后,他一扬手,那柄还滴着鲜血的剑“嗡”的一声深深插进了对面的朱红色大柱上。 几个人目瞪口呆,徐九微同样呆若木鸡。 少顷,那几个人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夺门而逃,再也顾不得其他。 一直钳制着自己的威胁没了,红衣女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整张脸上煞白如纸,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倏地转头看向徐九微,一双美眸死死瞪大,眼底隐隐流转的竟是恨意。 徐九微头皮都要发麻了。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获得特殊奖励:‘秋横波的恨意’。】 系统继续幸灾乐祸。徐九微已经无力去研究这个任务到底什么意思,表示暂时不想跟它讲话。 …… 回程的马车上,徐九微反复盯着对面的魏谨言看,但无论怎么看,也没办法跟留仙居里那个嗜血肃杀的人联系上。 魏谨言斜倚在软垫上,对她的探究恍若未觉。 马车内的气氛一阵凝滞,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徐九微轻咳一声,随意挑了个话题,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对那位姑娘见死不救呢。” 闻言,一直阖眸不语的魏谨言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白玉般的面上神情无比温雅,他微微一笑,说:“我岂会这样狠毒。” 他只会更毒。 “嘁……” 被自己这个奇怪的形容给恶寒了一把,徐九微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服侍徐九微清洗完毕后,杏儿赶忙就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药,那满满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看得她都想倒吸一口凉气,暗想也不知道小姐怎么了,每次都吩咐她多准备些。 想了想,杏儿又转身去厨房拿来一小碟蜜饯放在桌上。 徐九微此时可没心情在意杏儿怪异的眼神,她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吩咐杏儿回房去休息。 如无意外,待会儿魏谨言就会过来“探望”她。 哪怕是对着她这个声名狼藉的表小姐,魏谨言每日探望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没办法,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公子生性“善良”呢。 说起来,她还真的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那么重的伤口想来也没有这么快痊愈。 这个念头刚起,徐九微就在心里开始唾弃自己。 这朵黑莲花如今可比她想得要复杂得多,与其担心他,她不如多担心一会儿自己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留多久。 她怎么也忘不了,魏谨言边笑着边掐住她的脖子时,那种从脚心直直窜上后脊的恐惧。那时候杏儿若不是刚好过来,大概他真的就把她弄死了。 想到这里徐九微就是一阵后怕,暗骂这朵黑莲花不厚道,好歹她还划了自己一刀来帮他掩饰受伤的事情,居然翻脸不认人。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今夜刚刚见过的莫蓝鸢,心情更加阴郁了。 她上辈子莫不是挖过这两兄弟家的祖坟? 怎么就碰上他们这等祸害。 在房中等了又等,许久都没有看到魏谨言过来,徐九微禁不住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不时拂过夜空的风声。 她回过身关上门,看着桌上已经凉掉的药,迟疑了下,还是拿出一旁搁置着的小碗盛了些,余下的都放在旁边没去动。 喝完药后以后,又静静在桌前坐了一会儿,门外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须臾,她沉默着吹灭烛台上的蜡烛,转身去睡觉。至于魏谨言如何…… 干她何事! ********** 徐九微没想到,在那后面连续过了两天,她都没有见到魏谨言。 若不是府上的下人们态度正常,管家也看不出半点焦急的样子,她都要怀疑魏谨言是不是失踪了。 难不成被莫蓝鸢那个变态主角给偷偷干掉了? 抱着这个不怀好意的猜想,徐九微在晌午时意外的没有缩在房中睡觉,而是去了大厅找管家,想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信息。 她还没走近,管家正好从厅中出来,看到她松了口气:“表小姐,老奴正想差人去找你。” 徐九微意外了:“哦?找我什么事。” 管家给她倒了杯茶,看到她坐定后,才长长叹了口气:“表小姐从四岁时来魏府,转眼已有十三年,转眼表小姐都长大了。” 这种交代后事般的口气…… 徐九微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表小姐最近没有再故意与公子过不去,这点老奴甚是欣慰,看来表小姐也长大了。”管家继续道。 不止是管家,连府上一众护卫和丫鬟一个个都诧异不已,徐九微这个祸害居然每日安安静静待在屋里或者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也好久没有打骂过下人,温顺得让他们都惊呆了。 “……若表小姐这样规矩一点,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说完这些,管家把角落里堆着的一堆画卷拿了过来,统统放在了徐九微面前的桌上,沉声道:“小姐你看看。” “这是什么?” 徐九微随手抽了一幅打开,上面画了个眉目清秀的书生模样的男子。 管家在旁解释道:“这些都是老奴已经挑选好的,这凌安城里适龄婚配的未婚男子。当然,也有一部分外城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外面城镇的,这凌安城谁人不知徐九微的名声有多臭,无不避如蛇蝎。 至于那些不惧怕她名声扫地还依然求娶的,恐怕大多数也没安什么好心眼儿,打的多半是这魏府宅子的主意。不过,只要能把表小姐成功嫁出去,管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婚配?谁的?”徐九微用力眨眨眼睛,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出毛病。 管家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冀:“自然是表小姐你的。” 徐九微脸都快绿了。 她深吸口气:“管家,谁说我要嫁人了?” “是老奴的主意。表小姐你已经不小了,再折腾下去恐怕要让外人笑话了去。”管家语气淡然。“老奴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表小姐一出嫁,这魏府的地契和财务都是你的陪嫁品。” 合着连嫁妆都给她准备好了?徐九微气笑了。 “我不嫁!” 把手中的画卷往桌上重重一拍,徐九微霍地起身,拂袖而去。 像是压根没看到她的怒火,管家不疾不徐地把那画卷放好,垂下眼,在她背后说道:“这些画像老奴稍后会让人送去小姐房里,小姐选中哪个了,不管什么出身老奴都会帮小姐做主。” 徐九微的脚步一顿,真是又气又好笑。 气的是这个管家果然是半点不把她放在眼里,恐怕她不选他也会挑出一个逼着她去成亲。好笑的是,她自从来到这个大凌朝,还是头一回有人要给她招亲,并且告诉她已经准备好了丰厚的嫁妆…… ************ 不论徐九微如何反对,表小姐即将招亲的消息还在很快就在府上传开了,不少人暗中笑居然还真有人有胆子来求娶,也不怕被她们这位表小姐给活活欺负死。 68.第六十六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檐下宫灯散发出朦胧的光, 那人随意靠着背后的朱红色柱子, 如火红衣血一样沉烈, 黑发散落在肩后,随着他身体后仰的姿势有一半落到了碧水之中, 一张过于苍白的脸在昏暗的灯下显得愈发没有生气。 细细长长的凤眸直勾勾望着她, 在这夜里, 活像一只勾魂的艳鬼。 每次看到这个人徐九微就想跑, 然而,那冰冷得犹如死人一样的眼神让她脚下半步也无法挪动。 【诶?宿主你怎么这么怕莫蓝鸢。】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徐九微紧张地咽着口水, 看着莫蓝鸢心里直发颤:“你来面对他试试!” 无论是原书还是前两次穿越,徐九微都见识了莫蓝鸢无数对付人的手段,在他看来, 这世上的人只分为两种, 能利用的人和死人。等到利用完别人, 就毫不留情的用残忍的手段杀了, 无论是谁都一样…… 【但是, 他可是你下一个目标人物。】系统小声嘟囔着。 “是你?” 徐九微还未听清系统说了什么, 莫蓝鸢那极具辨识性的冷冽声音突兀地响起。 被系统那么一搅合,徐九微反倒迅速冷静下来了, 她敛了敛眸, 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张。 “你到底是……”徐九微绞尽脑汁, 想着是不是该装模作样的表示下在宫中看到他的诧异, 毕竟原身应当不会知道他是当今五皇子。 莫蓝鸢表情莫测地看着她。 “……是谁……”徐九微被他看得后背发凉, 原本要吐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默然不语。 她也看着他不说话。 气氛陷入了僵滞。 莫蓝鸢不知是何意,徐九微完全是被迫的,在这个大魔头转开视线前她压根不敢乱动一下,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直接摁到水里淹死。 原书中就有个小丫鬟,因为太害怕躲避开他的目光,莫蓝鸢眉头都没动一下,一扬手把她丢进了湖里,还十分有兴致的站在岸边看她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 仔细回忆着这个片段,徐九微越发不敢动弹了。 不过,难怪刚才在大殿上没有看到莫蓝鸢,原来他根本没进去。 想着想着,徐九微就开始走神,以至于连莫蓝鸢走到她身前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眼前对上那双淡淡的褐色眼瞳—— 她用力睁大眼睛,因过于惊慌连基本的反应都忘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幅姿态落在莫蓝鸢眼中又成了另一番模样,他打量着她,冷冷勾唇:“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胆子越发大了。” 不不不不不!你真的误会了! 徐九微在心里无声呐喊。 “原先你说你能预言那件事,不想竟是真的。”莫蓝鸢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暗涌。 徐九微刚想开口解释下,就被他那句话惊了下。 预言? 上次在破庙见面他也说过奇怪的话,徐九微拧眉:“你在说什……” “五殿下,你怎么又到处乱跑!”身后突然有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徐九微回过头,看到有名身穿蓝色衣袍的内侍正朝这边快步走来,长得很瘦,面相极为尖酸刻薄,他怒瞪着徐九微这边,冷哼道:“都说了不要乱走,奴才找了你半个时辰了,五殿下你贪玩不要紧,要是给蓝妃娘娘知道了可别说是奴才不帮衬你!” 徐九微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莫蓝鸢这个大魔头说话,这下子不被生吞都要被活剥了吧! 她侧头小心翼翼去看莫蓝鸢,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连她也一并算上,结果这一看…… 她又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他瑟缩着身子躲在她身后,浑身上下瞧不出半点原先那张狂肃杀的样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带着他那美得妖邪的脸看上去也变得艳俗不堪,瞧不出半点风姿。 他怯弱地看着那个小太监,看上去甚至不敢回嘴。 “还不快回去,若是让其他主子见了,五殿下你可又要倒霉了。”小太监不屑地看着莫蓝鸢,语气里全是冷嘲热讽。 莫蓝鸢没作声。 “走吧,难道还要我抬你回去!”小太监不耐烦地叱道。 莫蓝鸢像是被吓得肩膀一抖,低着头连忙往前走。 小太监从鼻子里哼了声,口中骂骂咧咧着什么跟在他后面。 “……” 直到看着两人进了华清宫的大殿,徐九微仍保持着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上两次在这里活过来时她看到的莫蓝鸢已经崭露头角,开始狂虐所有配角,她也就完全忘了,原书中最开始莫蓝鸢一直是那副人见人欺的样子,皇子公主明着欺辱他,连宫女太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意践踏,可谓窝囊废材到极点。 随后徐九微又想起一件事,后来那些欺凌莫蓝鸢或者看到过他被欺凌的,统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挖眼剖心,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刚才也看见了……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 在水榭里停留的时间略长,徐九微担心在外面又碰到什么麻烦人物,赶忙回到大殿。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留下部分朝臣和皇子们在忙着四处攀谈,那些大臣们带来的家眷更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结交关系,这么一看反倒徐九微这个闲人格外突兀。 目光在场上大致一扫,徐九微在其中一个角落看到了莫蓝鸢,他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旁边几个人正指着他嘻嘻笑着,她看到有个女子用手指着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她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姑娘啊,你那只手回头一定会被他剁了喂狗! 其他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当今五皇子是糊不上墙的烂泥,除了忍气吞声受别人欺负就不会别的,整天低着头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王族风范,实在不像话。 一时间,众人看莫蓝鸢的眼神越发鄙夷。 徐九微不敢再看,桌上精致的美味佳肴都觉得没了味道,扬手召来送她来宴会的那名内侍:“我们回永安殿吧。” 因魏谨言还未被封王,没有自己的府邸,如今他还住在宫中,圣上赐了‘永安殿’给他作为寝宫,徐九微和杏儿自然也住了进去。 当时圣上曾问魏谨言徐九微的身份,他只淡淡解释是魏清的养女,不忍她孤身一人远在凌安,所以恳请父皇留她在宫中。从小就关注着他,圣上岂会不知徐九微是什么人,但看魏谨言摆明了要留下她,极其宠爱这个儿子的圣上也就没说什么,默许了。 “奴才遵命。” 内侍名唤平安,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正是白日里为徐九微带路的那人。魏谨言吩咐他在徐九微身边伺候着。 这里也没有其他相熟的人,徐九微连打个招呼再走的步骤都省了,跟平安一前一后步出大殿。 她没看到,在她踏出殿门的刹那,一直被几个皇子公主围在中间戏弄的莫蓝鸢抬了抬眼帘,冲她的背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转瞬即逝的绮丽荣色,没有人看到。 平安手里提着一盏宫灯,默不作声走在徐九微侧前方。 “对了……”就在快要走到永安殿的大门口时,平安突然开口。“有件事奴才觉着还是告诉姑娘为好。” 徐九微看着他,无声询问。 “方才姑娘出去那一会儿,三殿下来过了。” 徐九微心里突地重重一跳。 她差点忘了,魏谨言敏锐得惊人,她刚才自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出去了,完全忘了还有魏谨言这一茬。 “阿九。” 真是说人人到,背后有人倏地出声唤道。 徐九微转过身来,就看到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踏着月色缓步而来,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走得很慢,也极为从容,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上,她一时忐忑不已。 随魏谨言一同回来的是湛清,这人向来不给徐九微什么好脸色,明白自家主子是有话要对徐九微说,便沉默着朝他作了一揖退下了,旁边的平安更是眼尖,在看到魏谨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退得远远的。 “你回来了啊。” 徐九微踌躇半晌,最后讷讷吐出这么一句。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怪,这么说完全就是一副家人的口吻。 魏谨言也愣了下,旋即,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温雅平和的姿态,渡步到她身前。 徐九微歪头望着他。 那双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片刻,他略略倾身下来,手中的折扇挑起她一缕落在肩头的发丝,轻轻牵过来放在鼻尖嗅了下。 魏谨言常年学医,身上总会带着几分药味,加上他前阵子又受了伤,那种味道就更明显了,尽管他已经刻意掩饰,但这种过于贴近的距离徐九微还是闻到了,并不难闻,她眼角睇着随着他的动作垂下的白纱带的末尾,顺着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地蹭着皮肤,痒痒的。 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徐九微脸上腾地一热。 不自在地别开眼,她没敢继续看他。 魏谨言忽然扬起唇角,手上的动作也松开了,退后一步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心里那点儿迷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徐九微暗暗心惊。 她见过莫蓝鸢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告诉魏谨言。 对她略微僵硬的面色仿若未见,魏谨言嘴角的弧度未变,话中蕴含的那一丝凉意却让徐九微心头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浑身都泛着寒意。 “我很不喜欢。”他说。 原作中,莫沉渊此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伪君子。他虚伪做作,心胸狭窄,表面上却总作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模样,处处身先士卒的派头引得众多朝臣对他极为信服,在坊间民望也很高,被誉为“明德太子”。可眼前的莫沉渊…… 眼神阴郁,满脸病态,活像长期吸食某种药粉的瘾君子。 错愕地望了他一会儿,眼见他眼中隐隐有不耐的情绪跳动,徐九微忙低下头,回道:“奴婢是永安殿的人。”这么回答应当没错吧,她的确是在永安殿,虽然一直没懂魏谨言为何把她留在身边。 “永安殿?” 近日若说宫中上下议论最多的,便是这永安殿和它的主人,莫沉渊虽闭门不出,但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这里,莫沉渊脸色骤变,怒气腾腾地道:“你是那姓魏的野种身边的人?” 徐九微心里咯噔一跳。 无论原作还是前两世,她见过的莫沉渊都绝不是这种喜怒尽溢于表的人。以前发觉魏谨言变了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这只是轻微的问题,莫沉渊的改变却让她透心凉。 而且,余光扫过身旁的瘦弱少年,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身上的痕迹是虫子咬的,还有那红肿的唇,明显是被凌虐过…… 垂下眼,她不敢细想。 “你叫什么名字?”短暂的沉默过后,莫沉渊问道。 “我……” 徐九微正欲回答,不远处忽地有个声音喊道:“徐姑娘!” 她顺着声源处望去,看到在她来时途径的梨花林里有个年轻内侍正在东张西望,看起来是在找她,边走边高声叫着:“徐姑娘你在哪里,三殿下在到处寻你呢!” 莫沉渊也看了过去,一双鹰目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得徐九微又是一阵不安。 “殿下,还是先回宫吧。” 别苑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个胖乎乎的内侍闪身窜了出来,看样子一直等候在旁。 莫沉渊眯起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九微:“今日本宫暂且放过你。” 徐九微蹙眉,没有理解他话中这个“你”字儿,到底是指的身边的紫眸少年,还是她。 眼看那个前来寻她的小太监一路兜兜转转,就要过来这边了,莫沉渊没再停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就跨步走了。 徐九微被看得瘆得慌。 突然想起身边自从莫沉渊出现后就没有反应的少年,徐九微撑着门槛站起身来,拍掉衣裙上的灰,尔后朝他伸出手:“你还好么?先起来。” 少年此刻看上去也已经正常了些,眼底的防备却半分不减,沉默着看着她的手,然后猛地抓过来张口咬下—— 徐九微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清醒,大力强行抽回手:“喂你……” 目光触及她手背上沁出的血,少年冲她龇牙咧嘴地磨了磨牙,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 直到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梨花林深处,徐九微未说完的话还噎在嗓子口。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吗?! “徐姑娘!”一直在寻她的小太监这会儿倒是反应飞快,几步就绕到别苑门口,冲她展颜一笑:“姑娘,你可让奴才好找啊。” 捂着被咬的手背,徐九微问:“三殿下在找我?”被他发觉自己又乱跑,这黑莲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啊。 岂料,小太监摇摇头:“没有。” 没想到会是这样,徐九微愣愣地问:“那为什……”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这小太监是早就看见她了,为了给她解围才会装作没有看到,故意高喊出声,以支走莫沉渊。 想明白之后,徐九微不无担心:“你就不怕太子报复?”刚才那寥寥几句就可以看出,莫沉渊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那内侍微微一笑:“姑娘不必担心,奴才自有办法。” 看他胸有成竹的笃定样子,徐九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心中暗暗感慨,宫里果然人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啊。 69.第六十七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手中那些书的分量并不轻, 徐九微这会儿双臂都开始发软, 因着空着肚子感觉更加累了, 乍一听到魏谨言这话气得嘴一歪,在心里狠狠扎他的小人。 这朵黑莲花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自从那次宴会后就变得阴阳怪气的, 不, 应当说他素来都是那副微笑的模样, 只是最近冲徐九微笑得格外灿烂,每日都想尽法子折磨她, 指使她做这样做那样,若是没有完成就不给饭吃…… 天可怜见的,她居然在这奢华富丽的大凌朝皇宫里天天饿肚子。 譬如眼下, 她头昏眼花饿了大半天, 他又立刻叫她跟着他去藏书阁还书, 仿佛完全没瞧见永安殿上下有多少可以使唤的宫人。 “这宫里人杂得很, 把你一个人丢在永安殿我会不放心。” 见徐九微眼带幽怨望过来, 魏谨言淡然道, 语气柔和到她都快要相信他是真的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咬咬牙,徐九微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 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可真是多、谢、关、心!”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 摇摇头没说什么。 宫中的藏书阁地处略显偏僻的一隅, 门外有侍卫把守, 常人不允许随意踏入半步, 魏谨言不一样,他是得了圣上恩准的,所以侍卫只把徐九微拦在了外面。 “阿九,你在这里等我。” 看了看她,魏谨言又补充道:“不要乱走。” 这话说得她跟个到处乱跑的小孩儿一样,徐九微暗暗翻着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动了动唇,魏谨言还欲说什么。 “我一定乖乖在这里等你!”徐九微忙打断他。 魏谨言挑了挑眉,这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折身进了阁内。 徐九微顿时松了口气。 抱着那么多书过来,她的手脚都累得不像自己的了,又酸又麻,魏谨言在她根本不敢说半个‘累’字儿,不然他非得想更多的阴招来折腾她。不要怀疑,因为这几天他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附近除了藏书阁门口的侍卫外就没什么人,徐九微左右看看,最后在门外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边有气无力捶着双腿,边在心里暗骂魏谨言黑心黑肺。 【宿主!】 系统突然大喊,吓了徐九微一大跳,连忙从石头上蹦起来。 系统:【注意:触发重要支线任务,碧水阁之殇,选择接受或拒绝?】 “什么支线任……”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判定接受任务。】 “……” 徐九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他令堂的,从发布任务到超时,最多一眨眼的时间! 偏偏这厮还在那里故作严肃地道:【宿主,请不要大意地完成任务吧。】 忍住把它掐死,再鞭尸五百遍的冲动,徐九微问:“任务在哪儿?” 系统:【沿着你前面这条路,往前直走五百米。】 徐九微拂袖就欲走,忽然想起魏谨言,她转头看了一眼藏书阁,暗忖他每次进去的时间都要好一阵子,她就过去看看很快回来,应该不会有事吧。 惴惴不安地想着,徐九微朝系统指的路走去。 *********** 昨夜里下过雨,青石板的路上湿漉漉的还未干,沿路两边种植着许许多多的梨树,此时正值花期,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雪一般飘洒在空中,唯美如画。徐九微顺着前面的路直走了好长一段,最后在一座别苑门口停住了脚步。 看样子这里荒废已久,除了四周铺天盖地的梨树增添了几分生气,这座别苑异常陈旧,门庭破败,门口的石阶上也已经长满青苔,但依稀可辨别出上面有好几个凌乱的脚印,昭示着这里还有人来过。 大门上那块牌匾上隐约可见‘碧水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徐九微眉头拧得可以打结,问系统:“我要进去么?” 系统忙道:【快进去!宿主你快进去啊!】 那万分激动的语气让徐九微无语了下,想着莫非里面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同时脚下没忘踏上台阶准备去推门。 “砰——” 她的手还没完全伸过去,大门突然从里面开了,紧接着一团黑影直直冲向她。 徐九微眼疾手快就要往旁边躲开,眼角的余光依稀瞥见是个小孩子,底下就是好几步台阶,这样摔下去不残也得磕绊出伤,于是忙扶着门,硬生生把那个孩子接到了怀中。 “好痛!” 那一下突然冲撞出来的力度非常猛烈,徐九微被撞到连连后退两步,抱着那个小孩儿一起跌坐在地,倒地时额头还被那小孩儿的后脑勺狠狠撞了下,眼前顿时一阵头晕眼花。 捂着被撞的地方,她睁大眼睛看向被她护在怀里的人。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 长得非常瘦弱,肤色透着几分营养不良的黯淡,一张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长相异常俊秀,待到他睁开眼,徐九微发觉他竟然长着一双罕见的紫眸。他的衣服凌乱地裹在身上,头发散乱,嫣红的唇上明显红肿着,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脖子处有不少看着很奇怪的暗紫色瘀痕…… 徐九微眼角一跳。 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这个少年一直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徐九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少年像是被惊醒了,狠狠一推,狼狈地从她怀里往后退。 徐九微毫无防备,被他推得头往后一撞,恰好撞在门框上,‘砰’地一声闷响,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想着这一下可别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啊。 “唔……” 吃痛地摸着脑袋,徐九微疼得呲牙咧嘴,很是不爽地瞪向少年:“好歹我也算救了你一下,小鬼,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少年冷冷注视着她,紫色的瞳眸里尽是戒备。 “喂!”徐九微蹙眉。 他依旧沉默不语,目光紧锁住她,那副惶恐和防备的姿态活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 难道是个哑巴? 徐九微纳闷着,正想要不要再问问他,就看到他的唇微微翕动了下,一道嘶哑干涩的声音掠过耳畔:“你……是何人?” 徐九微心下一惊。 那种声音,简直就像个命不久矣的老人,粗哑不堪,仿佛再多说一句,他的嗓子都要裂开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喉间,那里赫然是一道手指掐过的瘀痕,显得格外骇人。 嗒嗒—— 背后突兀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九微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看到面前的少年脸色骤然一变,身体不住地打着哆嗦,像是感觉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你没事吧?”徐九微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甫一触碰到他,那种滚烫得惊人的温度让她一愣:“你在发烧?” “滚、滚开。你滚开!” 少年猛地大力拍开她的手,不让她靠近。 这样子怎么看着都很不正常,徐九微还欲上前,就听到方才听到的脚步声一顿,停在了她的背后。 她不禁抬头回望过去。 来的是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金冠束发,模样倒是生得有几分俊朗不凡,脸色却不太好看,一双鹰一样犀利的眼下泛着几分青灰色,眼眶略略凹陷进去,唇色发白,看上去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少年,脸色极为难看,在看到对方因他的注视身体开始颤抖时,嘴角扯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 眸光自他松松垮垮随意系好的衣袍上滑过,徐九微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那个少年在背后这人出现后就僵住了,脸上露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眼神空洞,就这样呆呆跌坐在地上,仿佛是个破败的木偶。 那个男子原本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少年身上,正欲做什么,却突然看到了一旁的徐九微,瞳孔猛地紧缩:“你——” 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徐九微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种眼神太诡异了。 玄衣男子看到她时表情异常怪异,先是一愣,眼底有着深深的困惑,尔后目光变得恍恍惚惚,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徐九微还来不及辨别他眸中深意,他已经恢复如常,只用深沉难测的眼神继续打量着她:“你是哪个宫的人?” 那声音也透着几分病恹恹的气弱。 徐九微没敢继续看他,低垂着头想着该怎么回答,就看到他衣摆下不经意露出来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不禁一怔。 这种颜色,整个皇宫里只有几个人能用,圣上和皇后,还有…… 当今太子莫沉渊。 莫沉渊真是被魏谨言所杀?! 还是说,这只是她出现幻听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魏谨言接下来的话打碎了。 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靠在桌前,魏谨言神色平淡,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漫声道:“也不能全说不是被陷害的,至少一开始的确是有陷阱等着我去跳。” 徐九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昨夜我到了栖凤宫,正殿里大门开着,一个侍卫也没有,莫沉渊身受重伤躺在地上,说是有人威胁他让他派人传唤我前去。我见他挣扎得十分痛苦,就好心再补了两刀。”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不是什么血腥至极的谋杀事件,而是有趣的极乐之事。 认知被狠狠打破的徐九微呆滞地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那个秦公公是……” “哦?他……”魏谨言晃了晃茶杯,淡然道:“我让湛清杀的。” “为什么?”徐九微失声喊道。 若说莫沉渊的死是必然的,就算他不下手也同样会那样,但那位秦公公可是唯一能证明魏谨言清白的证人,他就这样草率杀了他? 浅浅啜饮一口茶水,魏谨言侧首看向她:“我刚刚踏入栖凤宫的宫门,他就大呼小叫,说我杀了太子,叫嚷着要去皇上面前告发我,实在聒噪得很。” 徐九微:“……” “而且……”他的话音一转,唇角的笑意霎时冷了下来。“我早就说过,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他说得莫名,徐九微却听懂了。 魏谨言所说的,是指前几日她被莫沉渊伤了的事情。 这次,她已经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着来回刷屏,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至于静静是谁别来问她。 …… 太子身亡一事一夜间传遍宫中,三皇子魏谨言可能是杀害太子的凶手,这件事同样引得众人莫不谈之色变,所有人都认为,魏谨言这次死定了,尤其是太子一派的丞相柳意,更是言之凿凿誓要拿下“凶手”给太子报仇。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太子妃正是柳意的女儿。 徐九微被魏谨言那一席话镇住了,一整夜都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爬起来,精神萎靡地打着呵欠。 70.第六十八章 防盗章,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魏谨言要先去面见圣上, 所以嘱咐了徐九微几句便离开了, 她和杏儿则被宫人带到休息处去等他。 前头领路的是个脸圆圆的小公公, 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 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酒窝, 格外讨喜。 徐九微边走马观花看周围,边跟系统说话。 系统:【宿主, 我可以解锁新的功能了!】 刚到帝都时系统就已经报备过完成上一个任务,还说要升级了, 当时徐九微也没在意,任它捣鼓去了。 系统:【恭喜宿主开启包裹四格。】 “包裹?就像游戏里的包裹格子那样?” 系统:【是的。你只要想着要把什么东西放进包裹, 那东西就会自动进来。但是现在格子太少,装不了太多。】 徐九微心中一动, 作势整理发髻, 另一边手飞快拔下插在发间的一根发簪掩在袖中,默念着放进包裹。 下一刻, 她就感觉到手中变得空空如也,紧接着她又闭上眼睛想着那支发簪, 果不其然又再度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故技重施再次把发簪插入发髻间,徐九微由衷赞叹:“这个功能不错!” 欣喜之余,徐九微想到系统这两天没有催命一样给她发布各种任务, 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开启主线任务了吗,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谁知她话音刚落,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系统立马变身冷艳高贵范儿, 高深莫测地道:【不能提前透露剧情。】 徐九微嘴角直抽。 这破书居然还讲剧情,整本书的结局她都知道好吗! 她还想说什么,领路的小公公已经停住脚步,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屋子,微笑道:“先委屈姑娘在这里等一等了。这宫里规矩多,还请千万不要乱走。桌上有茶点,姑娘请随意用。” 徐九微对宫中的规矩早就熟记于心,也未拂了他的好意,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那奴才先告退了。” 那人朝徐九微作了一揖便转身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许久和杏儿两人,等到那阵脚步声已经远得再也听不见了,杏儿才松了口气,秀眉紧蹙:“小姐……” 她欲言又止。 徐九微瞧着她不由得好笑,方才杏儿从踏进宫中起,整个人就陷入了呆滞状态,什么话都不敢说,一路上紧张兮兮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怎么了?”桌上备着茶壶和茶杯,徐九微自顾自坐下,倒了两杯。 杏儿慌慌张张接过徐九微推过来的茶杯,却完全没心情喝,她小心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敢开口:“小姐,这……这里是皇宫吗?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皇宫。”徐九微道。 闻言,杏儿的脸色更加紧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嗫嚅着唇:“那……那公子他是……” 虽说杏儿对魏谨言的身世一无所知,但一路上走来看到那些人都是暗暗以魏谨言马首是瞻,大概也明白她们是因为他才能入得皇宫。 垂眸盯着手中的白瓷杯,清澈的水面因她手指晃动了下,泛起一丝涟漪,徐九微沉默了片刻才道:“魏府只是收留他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家。” 杏儿似懂非懂。 抬眸看一眼杏儿,徐九微舒了口气:“总之你记住,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这里可不是凌安魏府,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掉脑袋。” 杏儿脸色骤变:“奴、奴婢知道了。” 许是一时之间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杏儿很快又呆住了,傻愣愣站在原地。 此刻徐九微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坐在桌前兀自出神。 明日起,魏谨言就会再度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以后,还会被封为凌安王。 他的母妃娴妃是圣上最爱的女子,对于这个孩子,圣上自然也是爱屋及乌。魏谨言的出生和成长,他一直清清楚楚,甚至当初娴妃托孤给魏清的行为也是有意为之,他暗中一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直到现在把他接回宫中。 很多人都不解,圣上既然如此宠爱这个儿子,为何不一开始就把他带在身边,反而让他流落民间多年。徐九微却猜到了。 疏远他,正是给他最好的保护。 若魏谨言当真在宫中长大,失去母妃庇护的他,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个问题,又岂会有今日…… ********** 如同前两世的发展一样。当天,三皇子回宫的消息传遍了宫中每一个角落。除了极少数早已有所耳闻的人外,对其他人来说,这个消息无疑于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们头昏眼花。 十八年前的一个夜里,宫中发生大事,而即将临盆的娴妃突然失踪,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娴妃去向时,圣上下了旨意,说是娴妃和即将出生的三皇子去宫外养病了。久而久之,人们也渐渐把这件事遗忘了,现在却说三皇子回宫了…… 朝堂和后宫都闹翻了天,圣上对于众人的疑惑视若无睹,只淡然吩咐下去,晚上将在华清宫设宴,为三皇子接风洗尘。 杏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又呆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清醒过来,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徐九微,满眼不知所措。想来是想起自己以前和自家小姐,对魏谨言的诸多不敬。 徐九微倒是宽心得很,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就换了身衣服先去宴会了。 魏谨言在面见过圣上后,便带着她和杏儿先去了一处宫殿,那里是他暂时居住的地方,并告诉她晚上的夜宴让她也去。 许是对于这位突然回来的三皇子的好奇,今夜宴会人到得格外早,偌大的华清宫挨挨挤挤,有资格参加的人都来了,几乎人满为患。 大殿正中央是圣上的御座,左右依次排开的是皇后以及众位贵妃的位置,大殿之下,则按照朝中大臣的官位高低排好坐席。徐九微坐在最偏的角落里,这一桌都是职权偏低大臣们的家眷。 “我说,这位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旁边有人小声问道。 “这个我知道,是娴妃娘娘的孩子,说是还没出生就因为娴妃娘娘身体不好去了宫外养病。” “就是那个曾经宠冠六宫的娴妃?” 桌上另外几人很快就加入讨论阵营,对于皇室轶事,人们总是格外感兴趣。 徐九微坐在位置上,心思有点儿放空。 周围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在座的又都是见风转舵的聪明主儿,自然没人来搭理她这个看着就“寒酸得紧”的小丫头,只当她是哪家大臣的女儿。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高呼,原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论得正欢的人连忙噤声,起身行礼。 “参加皇上。” 徐九微后知后觉,待到看到旁边的人纷纷起身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跟着行礼。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巍然站在人群最前面,在内侍的扶持下,最后在龙椅上坐定,紧接着,徐九微就听到一道沙哑沉厚的声音响起:“今日只是为朕的三皇儿接风,列位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那是天启帝,大凌朝如今的皇帝。 “谢皇上。” 众人齐齐喊道,但依旧保持站立的姿势没有动。 直到看到殿中的其他妃嫔和朝臣坐下,其他人这才慢慢落座。 刚刚回宫的三皇子是同圣上一起进来的,这会儿,众人对这位三皇子的好奇已经达到顶点,甫一坐定,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看了过去。 在场的皇子个个外貌俊朗,大臣中也有不少美仪容的端方君子,就连已年过不惑的圣上也是个相当出众的美男子,但所有人在看到那个人后,只觉得周遭的一切统统都黯淡了下来。 他还未到及冠之年,今夜也就未束发,如墨的长发只挑了一缕随意系起,白玉般的面上,五官仿若精雕细琢而成。他的双眸被一条长长的白纱带遮住了,这样非但没有显得有缺憾,反而增添了几分不可企及的出尘俊逸。 他穿着一袭白色广袖长袍,薄唇微勾,带着从容的浅浅笑容站在那里,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自有一股俗世人不可攀折的清贵高华。 那便是大凌朝唯一一个未冠以国姓的皇子,三皇子魏谨言。 刹那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怔怔望着殿上那个月华般不染纤尘的人。 徐九微离得远,她扫了一眼四周人的反应,连连咋舌。 这些人完全是只看到那张好看的皮相,压根不知道,这可是朵睚眦必报的黑莲花啊! 她正在心中诽谤魏谨言,他突然就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的眼睛还被挡着,徐九微仍是吓得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 心虚地转过头,徐九微眼观鼻鼻观心盯着面前的杯碟。 今夜的宴会本就是为了向众人介绍魏谨言,所以圣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尽管随意。意思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太过拘束。 同桌的人聚在一起聊得正兴起,其他人一个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徐九微孤零零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冷清。 这种地方她总是不适应,早知道还不如跟杏儿一起玩呢。 徐九微无奈叹气。 宴会上有臣子献上节目,说是给三皇子殿下一洗风尘。十余名身穿舞衣的女子在奏乐下翩然起舞,顿时将殿中的气氛推到最热,不少人跟着齐齐恭贺圣上和魏谨言。 徐九微偷偷看了一眼魏谨言的方向,他正被几个大臣簇拥在中间,面上带着笑在说什么。 见其他人也没有注意这边,她迟疑了下,便毫不犹豫起身悄然出了大殿。 再在里面待下去,她真怕自己被无聊死,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徐九微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莫沉渊怎会是这般的? 原作中,莫沉渊此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伪君子。他虚伪做作,心胸狭窄,表面上却总作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模样,处处身先士卒的派头引得众多朝臣对他极为信服,在坊间民望也很高,被誉为“明德太子”。可眼前的莫沉渊…… 眼神阴郁,满脸病态,活像长期吸食某种药粉的瘾君子。 错愕地望了他一会儿,眼见他眼中隐隐有不耐的情绪跳动,徐九微忙低下头,回道:“奴婢是永安殿的人。”这么回答应当没错吧,她的确是在永安殿,虽然一直没懂魏谨言为何把她留在身边。 “永安殿?” 近日若说宫中上下议论最多的,便是这永安殿和它的主人,莫沉渊虽闭门不出,但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这里,莫沉渊脸色骤变,怒气腾腾地道:“你是那姓魏的野种身边的人?” 徐九微心里咯噔一跳。 无论原作还是前两世,她见过的莫沉渊都绝不是这种喜怒尽溢于表的人。以前发觉魏谨言变了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这只是轻微的问题,莫沉渊的改变却让她透心凉。 而且,余光扫过身旁的瘦弱少年,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身上的痕迹是虫子咬的,还有那红肿的唇,明显是被凌虐过…… 垂下眼,她不敢细想。 “你叫什么名字?”短暂的沉默过后,莫沉渊问道。 “我……” 徐九微正欲回答,不远处忽地有个声音喊道:“徐姑娘!” 她顺着声源处望去,看到在她来时途径的梨花林里有个年轻内侍正在东张西望,看起来是在找她,边走边高声叫着:“徐姑娘你在哪里,三殿下在到处寻你呢!” 莫沉渊也看了过去,一双鹰目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得徐九微又是一阵不安。 “殿下,还是先回宫吧。” 别苑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个胖乎乎的内侍闪身窜了出来,看样子一直等候在旁。 莫沉渊眯起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九微:“今日本宫暂且放过你。” 徐九微蹙眉,没有理解他话中这个“你”字儿,到底是指的身边的紫眸少年,还是她。 眼看那个前来寻她的小太监一路兜兜转转,就要过来这边了,莫沉渊没再停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就跨步走了。 徐九微被看得瘆得慌。 突然想起身边自从莫沉渊出现后就没有反应的少年,徐九微撑着门槛站起身来,拍掉衣裙上的灰,尔后朝他伸出手:“你还好么?先起来。” 少年此刻看上去也已经正常了些,眼底的防备却半分不减,沉默着看着她的手,然后猛地抓过来张口咬下—— 徐九微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清醒,大力强行抽回手:“喂你……” 目光触及她手背上沁出的血,少年冲她龇牙咧嘴地磨了磨牙,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 直到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梨花林深处,徐九微未说完的话还噎在嗓子口。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吗?! “徐姑娘!”一直在寻她的小太监这会儿倒是反应飞快,几步就绕到别苑门口,冲她展颜一笑:“姑娘,你可让奴才好找啊。” 捂着被咬的手背,徐九微问:“三殿下在找我?”被他发觉自己又乱跑,这黑莲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啊。 岂料,小太监摇摇头:“没有。” 没想到会是这样,徐九微愣愣地问:“那为什……”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这小太监是早就看见她了,为了给她解围才会装作没有看到,故意高喊出声,以支走莫沉渊。 想明白之后,徐九微不无担心:“你就不怕太子报复?”刚才那寥寥几句就可以看出,莫沉渊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那内侍微微一笑:“姑娘不必担心,奴才自有办法。” 看他胸有成竹的笃定样子,徐九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心中暗暗感慨,宫里果然人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啊。 *** 当天回去后,徐九微立刻找杏儿偷偷打探了下,得知这一世的莫沉渊的确变了。 原本他和书中一样,在众人眼中他是个性情温厚的明德之士,一年前,他突然间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经常无故虐打身边宫人,还沉迷声色,且男女不忌。前阵子就是因为在琼林宴上调-戏太傅宋大人的公子,惹得陛下大怒,勒令他在东宫闭门思过。所以徐九微进宫后都未见过他。 那个紫眸少年的身份,是让徐九微最吃惊的,他是七皇子莫祁钰,年仅十三岁。 莫祁钰的母妃是一个番邦小国献给圣上的美人,天生一双紫眸,后来病故,无依无靠的莫祈钰就此被圣上忽略,平日里总是闷声不响,存在感极低。徐九微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无论在前两世还是原书中,她从未看到过这个角色! “五百二十四,死出来!”想到这里,徐九微唤道。 系统不情愿地道:【……在。】 “七皇子是怎么回事?你说的任务就是他?” 系统:【是啊。莫祁钰是关乎结局的重要剧情人物。】 它完全不加掩饰,徐九微倒是万万没想到,愣了下说道:“可我以前没看到过他啊。” 系统想了想:【原书作者写得太含糊,宿主你前两次剧情发展偏了,所以没有见过。】 徐九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辣鸡小说,还不写清楚剧情人物! 她自动忽略后半句指责她没完成剧情的话。 思忖间,头顶有一束疑惑的目光落在徐九微身上,还连续看了她几次,让她想忽略都难。 她抬起头,挑眉道:“平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被抓了个正着的平安略显尴尬,瓮声瓮气地道:“回姑娘,奴才只是忽然发现觉得姑娘像一个人。” 徐九微来了兴趣:“哦?像谁?” 平安犹豫着道:“姑娘的侧面有些像……扶摇夫人。” 扶摇夫人?徐九微不怎么费力就从记忆里拽出这个人,她是天启帝后宫里的一位美人,在太子莫沉渊的母妃去世后代为照顾过他一阵子,后来因病去世,作者对她着墨甚少,是个没什么戏份的小配角。 “我像她?”徐九微狐疑地问。 平安点点头,斟酌着道:“原本只有三分像,姑娘静坐着不动时,看着就有五成了。” 这位扶摇夫人徐九微未亲眼见过,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性情温柔,待人极好,唯独对莫沉渊,冷漠偏激到近乎诡异,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闭门不出,开始诵经念佛…… “奴才信口开河,姑娘千万别当真!” 71.第六十九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被勒得身上的伤口更痛了, 徐九微有气无力躺在他怀中,只想一口老血喷出。 她不过是莫名其妙脚滑了下,好死不死就摔在正被刺杀的男人面前, 那些杀手半点犹豫的时间都没就把她捅成了刺猬。 妈的, 简直可以位列年度感人死法之一了! 要知道会这样, 她绝对有多远闪多远,绝不回头。 全然不知徐九微心中所想,魏谨言揽着她往后颓然靠在柱子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还未处于悲愤中。 赖以信任的守卫一夕之间全部就背叛了他, 最为相信的管家更是亲手送上一杯毒茶, 不止害得他功力尽散, 双目更是几近失明,所以他才会在那狼子野心的五皇弟带人杀进来时毫无还手之力。他最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态度古怪的小哑巴暗卫,居然会在他众叛亲离时毅然决然挡在他身前…… “……” 从他脸上看到几分难以置信的感动之色,徐九微更想吐血了。 天知道,她完全是站着躺枪啊! 费力睁着双眼, 他低头凝着怀中人,颤抖的指尖试图擦去她脸上的鲜血, 谁知越擦越脏, 但他浑然不觉, 面上的表情尽是绝望, 又夹杂着一丝癫狂。 “你说, 我究竟……究竟哪里对不起他们了?”他自问从未待人半点不好,得到的却是这样凄惨的下场。 徐九微怔了怔,默然垂下眼帘。 你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因为你是配角。 【警告!警告!因宿主生命力已严重不足,系统即将进入自毁程序,倒计时开始……】 突兀的,一道机械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差点让已经半死不活的徐九微气得当场跳起来。 这贼系统,果然又来这一招! 耳边听到系统冷漠的声音已经开始倒数,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又一次要因为这个男人而死了…… 不远处火光四起,五皇子在离去前命他的人直接往凌安王府里丢了一把火。今夜起,凌安王魏谨言和凌安王府都将不复存在。 意识越来越模糊,魏谨言禁不住抓紧了徐九微的手,拼尽最后一口气,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却异常清晰地道:“小哑巴,你如此真心护我,若有来世,我定竭尽一生保你周全。上天入地,决不食言!” 砰——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整个王府上下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屋顶的横梁和墙壁轰然倒塌下。滔天火光中,他紧紧把徐九微抱在怀中,死不松手。 * 徐九微最后悔的就是点开了《炮灰逆袭成王》这本小说。 内容大概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受尽欺辱,又丑又废材的冷宫皇子忽然间大放光彩,不断啪啪打脸所有主角,最后逆袭成王的升级爽文。关键她看到一半才发觉,这是本崩坏得一塌糊涂的报社文。 魏谨言在书里是朵盛世白莲花。他是男主的哥哥,圣上第三子,长相俊美,性格善良,却总能轻而易举得到了一切,无意间害得男主被虐心虐身千百遍,男主因此黑化。可他不小心黑过了头,处处变态阴险无下限,全书除了害人就是利用人,所有能干的坏事他一个没落,简直人渣到极点,后来终于逆袭成功登上王位,从此天下太……平…… 平你令堂的! 一路花钱追到大结局的徐九微愤起而攻之,怒刷了好几篇负分的超级大长评,狂喷作者智障脑残,配角智商感人,男主三观不正等等,引来作者死忠粉无数怒骂……咳,这些暂且按下不表。 总之她实在倒霉,不过是打了个哈欠就碰上了撞车,没把自己打包送去阎王那,反而赶了趟时髦的尾巴穿越了。穿的地方不是别的,就是这本小说里,一个叫作大凌朝的地方。 并且,醒来时她身上自动绑定了一个无比变态的系统——炮灰助攻系统。 它的存在,不是为了带领徐九微去逆袭主角,是帮主角逆袭。她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断为炮灰拉高仇恨值,助纣为虐,怎么作死怎么来,以此增加主角的打脸爽度,饱和整个剧情。而每当她提高一件剧情的打脸度就会获得生命值,若是不能及时完成则会跟系统一起爆体而亡…… 她简直要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绝望了。 更绝望的是,她已经连续穿了两次! 第一次,她穿成了书里一号炮灰魏谨言的王妃。刚过去就赶上拜堂成亲,结果她这个王妃位置都还没焐热,因为她的不作为【系统语】,剧情发生崩坏,魏谨言被人陷害而死,她更是不小心喝了本该给魏谨言的毒茶,两眼一翻跟着陪葬去了。 第二次,也就是现在,她成了魏谨言的暗卫。这次她兢兢业业努力完成剧情,拼了命的帮魏谨言刷仇恨,结果一不小心太认真,仇恨拉太大……她跟魏谨言一起被人诛杀了,悲催的是她又意外给魏谨言挡了刀,去当了垫背的。 两次折在同一个任务上,还都因为魏谨言而死,徐九微觉得她简直死了都能被气得活过来。 难道这就叫做负分的报复吗? 徐九微默。 【……三……二……一……系统自毁系统正式开启……滴——】 耳边不断有东西倒下的巨响,夹杂着系统销毁的爆炸声传来。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要先把魏谨言这个扫把星给扼杀在萌芽状态! 含着始终没喷出的一口心头血,徐九微死不瞑目地陷入了黑暗中…… * 今年凌安城的春日来得格外迟。转眼已是三月,外面的花木都还沉浸在冬眠中,放眼望去园中一片枯木荒草,景色萧条。魏府侍卫湛清拎着个竹编篮子匆匆穿过假山,最后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前停住脚步。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打开,一股浓浓的潮湿味夹杂着灰尘迎面扑来,他皱紧了眉头,用手扬了扬面前的尘土才继续走进去。 【滴——成功绑定……助攻系统……】 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徐九微费力睁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就感觉自己被狠狠踹了一脚。 湛清踢了踢躺在屋子正中央的人:“别装死了,起来吃东西!” 徐九微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头顶那个黑衣男子,正满脸不耐把一碗粥和馒头放在了她面前,还有点懵。 良久,她整个人骨碌一下子爬起来,坐在地上用力掐了一下手臂,感觉到那种刺痛感是真实存在的,她才用力吐出一口气。 她居然又活了! “……哈……” 重获新生的巨大欣喜笼罩着她,她几乎要为这难得的一线生机笑出声。直到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她抬起头,看到湛清正以一种看待疯子的眼神瞧着她,暗忖这女人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怎么醒来后古古怪怪的。 徐九微一阵尴尬,偏偏这时候她的肚子还不合时宜的叫出了声。 “咕噜噜……” 声音在屋子里格外清晰,徐九微老脸一红。 但眼下她也顾不得其他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在湛清越发怪异的注视下,她的目光挪到了那碗粥上。 应该可以勉强称之为粥……吧。 盯着最上面那层又黑又稀的表面,徐九微仅是纠结了一瞬,用手指试探了一下温度,就端起来直接往嘴里灌—— 湛清看得目瞪口呆。 待到看到她喝完粥后又两三口就把那个馒头给咽下去了,更是下巴都快跌破了。 动了动唇,湛清意欲说些什么,转念想到眼前这人恶劣程度,又马上打消了念头,他捡起徐九微留下的空碗和盘子,往竹篮子里一丢,瞪着她丢下一句“你最好老实点”就昂着头转身走了。 “砰”地一声,房间门也随之被关上。 徐九微目送着他离去,直到已经听不到脚步声才慢悠悠收回视线,还没来得及探看下当前的环境,就听到脑子里传来一道熟悉的话语。 【宿主姓名:徐九微。年龄十七岁,当前活力一百,精神力二十。】 作为存活在这个异世界的代价,徐九微每天会耗费活力二十点,精神力五点,若是不及时做任务补充,她就会直接死亡。 果然,又绑定了这个杀千刀的作死系统! 徐九微咬牙切齿。 别人都是穿越后带着系统从配角翻身,一路干翻所有主角,风风光光走上人生巅峰,她这个系统是为了助攻别人去走上巅峰,还只会时时刻刻提醒她如果完不成任务……就!要!死! 简直就是催命符。 【警告!活力数值过低,请尽快补充。剧情初始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任务奖励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想法,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无比欢快地说道。 徐九微想骂人的同时,发觉这声音与前两次明显不一样。之前她听到的都机械得跟有声小说一样,毫无声调起伏,刚刚听到的竟然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没错。我是第五百二十四号新型智能化系统,宿主你幸运地成为第一个使用的人啦。】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徐九微就听到那道稚嫩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她不由得愣了愣。 以前除了发布任务和完成任务外,她就没听到过其他任何声音,这次的系统居然能感应到她心中想法直接在识海与她对话?还有,那个第一个使用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这么说她就不知道自己明显成了试用对象啊摔! 不等她问什么,系统笑嘻嘻地道:【宿主,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次与前两次相比作了改变,只需要完成发布的任务即可,不用再帮配角刷仇恨值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算哪门子惊喜? 就算现在不用去拉仇恨了,她也不觉得听起来是好消息,光是目标人物又是炮灰一号兼扫把星的魏谨言这一点,就足够她心塞成心肌梗塞! 揉揉眉心,徐九微觉得自己脑仁儿都疼了,转念想到方才系统的警告,她赶紧让自己静下心来,打算先好好理一理目前这具身体的情况。 片刻之后,她木着脸,差点把桌子掀了。 谁能告诉她,这个勾引魏谨言不成,欲对其施毒手,被发现了遭到一顿毒打后关进柴房的剧情是什么鬼…… 【宿主你别气、别生气了,我我我……我会马上想其他办法补救的!】系统都要哭了,奶声奶气的声音慌得都变了调。 徐九微:“……” 宿主还在哭诉:【宿主你要是这么死了多冤啊,这么蠢在这个任务上都死第三次了,传出去会被笑死的,你看看哪家宿主这么笨,虽然你好吃懒做又没优点,但你死了我也会难过的呜呜呜……】 抹去嘴角的血迹,徐九微打断跟奔丧似的系统:“闭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凶狠。 系统立刻噤声,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它都觉得自己的办法甚妙,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徐九微脸一黑。 相信这个破系统的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再在莫沉渊面前来这么一出,他会不会被废太子她不知道,但她绝对会两眼一闭去见阎王。 冷静下来过后,徐九微抗议:“这个任务难度太大,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让莫沉渊被废!怎么也该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吧。” 系统扁扁嘴,相当委屈:【可是其他身份宿主你无法匹配上……】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个炮灰?”徐九微气得嘴角一歪。 系统没回话,明显是默认了。 “……” 徐九微紧抿着唇,觉得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虐心的话题为好。 后面魏谨言亲自来给徐九微检查了一番,确认她只是脖子上受了伤,过几日便会好,他才放心下来。 徐九微还沉浸在任务失败,和被系统说只能匹配炮灰身份的双重打击里,直挺挺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连魏谨言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72.第七十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徐九微:“……” 宿主还在哭诉:【宿主你要是这么死了多冤啊, 这么蠢在这个任务上都死第三次了,传出去会被笑死的,你看看哪家宿主这么笨,虽然你好吃懒做又没优点, 但你死了我也会难过的呜呜呜……】 抹去嘴角的血迹, 徐九微打断跟奔丧似的系统:“闭嘴!”一字一顿, 说得无比凶狠。 系统立刻噤声, 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 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 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 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它都觉得自己的办法甚妙, 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徐九微脸一黑。 相信这个破系统的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再在莫沉渊面前来这么一出,他会不会被废太子她不知道,但她绝对会两眼一闭去见阎王。 冷静下来过后, 徐九微抗议:“这个任务难度太大, 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让莫沉渊被废!怎么也该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吧。” 系统扁扁嘴, 相当委屈:【可是其他身份宿主你无法匹配上……】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个炮灰?”徐九微气得嘴角一歪。 系统没回话, 明显是默认了。 “……” 徐九微紧抿着唇, 觉得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虐心的话题为好。 后面魏谨言亲自来给徐九微检查了一番,确认她只是脖子上受了伤,过几日便会好,他才放心下来。 徐九微还沉浸在任务失败,和被系统说只能匹配炮灰身份的双重打击里,直挺挺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连魏谨言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夜晚的风带着瑟瑟凉意,魏谨言负手站在大殿外最高的台阶上,遥望远方的重重宫阙。 想到今夜在密室里看到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徐九微,他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捏着扇柄的手渐渐收紧,力度大到骨节间都开始泛白。 “殿下,那些刺客已经全部处理掉了。”身后有道妖娆的身影在黑暗中闪过,隐匿在后。 魏谨言没有回头,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凉意,漫声道:“红樱,你看这王城可美?” 身后那人似乎愣了下,旋即嬉笑道:“染了血可就美丽多了。” 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魏谨言眸光动也不动,看着座座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猛兽,恢宏瑰丽,又危险至极。 时间,人,地方,这些都变了。 不过……只要他再次来到这里便好。 该是他的,他会全部夺回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绝不放过。 绝美的脸上忽地绽放出一抹笑容,他笑得淡定且从容。 *** 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徐九微终于有心思去听莫沉渊一事的处理结果。 昨天晚上,大内总管黄公公对外公布,太子殿下中了毒,心智失常,一不小心伤了七皇子和徐九微,皇上对此颇为震怒,命太子自行去领一百军棍,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至于七皇子,便是送了许多慰问品,这件事到此为止。 都肖想上自己后宫里的妃子了,咳,虽然早就化作白骨,但也是大大的不敬,这天启帝居然只罚了他被打和禁足,徐九微简直叹为观止,暗想难不成这天启帝也是个白莲花圣父,跟他儿子魏谨言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啊不对,眼前这个已经是黑莲花了。 想到这点,她又惆怅了。 “七皇子就这样了?” 转念想起那个紫眸少年,徐九微有些傻眼,天启帝面对这个儿子怎么又跟如今的魏谨言一样黑心黑肺呢。 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魏谨言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寒凉,唇上依然带着笑意,淡然道:“或许父皇是想磨炼他的心志。” 徐九微在心里不屑地呸了声。 这明显是偏心吧。哦对了,还有对莫蓝鸢亦是如此,仿佛他们是不要钱捡来的。 看着她脖子上那道明显的掐痕,魏谨言嘴角的弧度冷了几分,问:“还疼么?” 徐九微对他的明知故问非常鄙视,翻着白眼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她语气不善,魏谨言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淡淡一笑:“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这话怎么听都阴森森的,徐九微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那句“你岂会这么好心给我报仇”在嗓子口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还是不要过分去招惹黑莲花了。她一脸沉痛。 外面夜色越来越沉,徐九微看着渡步至窗边站着的魏谨言,他的视力在夜晚会比较薄弱,殿中又没有掌灯,所以刚才进来时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来到屋中的。 目光扫过桌上的火折子,她叹了口气,就要动身去拿—— 刚好回过头的魏谨言看到这一幕,似乎笑了笑,语带愉悦地道:“不用了,我们出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刚睡醒脑袋里还有点混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徐九微乖乖“哦”了声,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几步走到他身边。 她乖顺的态度引得魏谨言又笑了笑,双手一合折扇,率先往外走,徐九微配合着他缓慢的速度跟在后面。 说是出去,其实就是去了碧波湖,亭亭而立的荷叶遍布在湖面,偶尔看得见几枝含苞欲放的荷花。白玉栏杆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亮着一盏八角宫灯,魏谨言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到湖畔边缘,顺着入口的石阶走下去。 他没停,徐九微只得跟过去,但一过去,她就呆了呆。 清澈的湖水里,荷叶丛中,数不清的莲花形河灯飘在水面上,一盏一盏,在夜色中恍如星子,美得醉人。 魏谨言在距离水面最近的石阶上坐下,那里还堆放着许许多多未放下去的河灯。 “这是……”徐九微蹭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了身子。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魏谨言微微一笑。 徐九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送我?” 魏谨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直视着她,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微微眯起,说的话莫名让徐九微觉得有种意味深长的错觉:“今日可是你的生辰,阿九,你怎么忘了。” 徐九微:“……” 额头有冷汗滴下,徐九微这才记起,今日的确是原主的生辰,每年这一日她都非要闹腾着大办宴席,还借故让陈管家和魏谨言给她送昂贵奢侈的礼物,若是没有得到就会蛮不讲理地大闹特闹。有一点她差点也忘了,其实今天同样是她本人的生辰。 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看湖面,徐九微含糊道:“最近太多事情,我一时没记起。” 魏谨言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两人一时无言。 初夏的夜风微醺,苍翠欲滴的荷叶随风摇曳,那些数不清的河灯就犹如朵朵莲花绽放在水面上,恍如十里红莲,一身白衣的魏谨言正俯着身子,修长的指尖不时沾到冰凉的湖水,把一盏盏河灯顺着水流推出去。 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朦胧,徐九微望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被覆住的双眼,手鬼使神差就伸了出去,隔着一层纱带抚摸着他的眼睛,轻轻叹息一声:“你的眼睛……” 他的眼眸非常漂亮,瞳色是淡淡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极美。可惜看不见了。 魏谨言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薄唇微勾,指尖移至白纱带的打结处,只轻轻一动,纱带就飘然落下。大抵是长期都被遮住的关系,他微微阖眸,停顿片刻才慢慢睁开双眼,琥珀般的眸中仿佛萦绕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雾气,美得如梦似幻。 长长的纱带就落在自己掌心,她怔然望着他,一时忘记了反应。 73.第七十一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这人显然是最后那个。 徐九微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莫沉渊怎会是这般的? 原作中,莫沉渊此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伪君子。他虚伪做作,心胸狭窄, 表面上却总作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模样,处处身先士卒的派头引得众多朝臣对他极为信服,在坊间民望也很高, 被誉为“明德太子”。可眼前的莫沉渊…… 眼神阴郁, 满脸病态, 活像长期吸食某种药粉的瘾君子。 错愕地望了他一会儿, 眼见他眼中隐隐有不耐的情绪跳动, 徐九微忙低下头, 回道:“奴婢是永安殿的人。”这么回答应当没错吧,她的确是在永安殿, 虽然一直没懂魏谨言为何把她留在身边。 “永安殿?” 近日若说宫中上下议论最多的, 便是这永安殿和它的主人,莫沉渊虽闭门不出, 但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这里,莫沉渊脸色骤变, 怒气腾腾地道:“你是那姓魏的野种身边的人?” 徐九微心里咯噔一跳。 无论原作还是前两世, 她见过的莫沉渊都绝不是这种喜怒尽溢于表的人。以前发觉魏谨言变了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 这只是轻微的问题, 莫沉渊的改变却让她透心凉。 而且, 余光扫过身旁的瘦弱少年, 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身上的痕迹是虫子咬的,还有那红肿的唇,明显是被凌虐过…… 垂下眼,她不敢细想。 “你叫什么名字?”短暂的沉默过后,莫沉渊问道。 “我……” 徐九微正欲回答,不远处忽地有个声音喊道:“徐姑娘!” 她顺着声源处望去,看到在她来时途径的梨花林里有个年轻内侍正在东张西望,看起来是在找她,边走边高声叫着:“徐姑娘你在哪里,三殿下在到处寻你呢!” 莫沉渊也看了过去,一双鹰目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得徐九微又是一阵不安。 “殿下,还是先回宫吧。” 别苑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个胖乎乎的内侍闪身窜了出来,看样子一直等候在旁。 莫沉渊眯起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九微:“今日本宫暂且放过你。” 徐九微蹙眉,没有理解他话中这个“你”字儿,到底是指的身边的紫眸少年,还是她。 眼看那个前来寻她的小太监一路兜兜转转,就要过来这边了,莫沉渊没再停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就跨步走了。 徐九微被看得瘆得慌。 突然想起身边自从莫沉渊出现后就没有反应的少年,徐九微撑着门槛站起身来,拍掉衣裙上的灰,尔后朝他伸出手:“你还好么?先起来。” 少年此刻看上去也已经正常了些,眼底的防备却半分不减,沉默着看着她的手,然后猛地抓过来张口咬下—— 徐九微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清醒,大力强行抽回手:“喂你……” 目光触及她手背上沁出的血,少年冲她龇牙咧嘴地磨了磨牙,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 直到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梨花林深处,徐九微未说完的话还噎在嗓子口。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吗?! “徐姑娘!”一直在寻她的小太监这会儿倒是反应飞快,几步就绕到别苑门口,冲她展颜一笑:“姑娘,你可让奴才好找啊。” 捂着被咬的手背,徐九微问:“三殿下在找我?”被他发觉自己又乱跑,这黑莲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啊。 岂料,小太监摇摇头:“没有。” 没想到会是这样,徐九微愣愣地问:“那为什……”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这小太监是早就看见她了,为了给她解围才会装作没有看到,故意高喊出声,以支走莫沉渊。 想明白之后,徐九微不无担心:“你就不怕太子报复?”刚才那寥寥几句就可以看出,莫沉渊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那内侍微微一笑:“姑娘不必担心,奴才自有办法。” 看他胸有成竹的笃定样子,徐九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心中暗暗感慨,宫里果然人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啊。 *** 当天回去后,徐九微立刻找杏儿偷偷打探了下,得知这一世的莫沉渊的确变了。 原本他和书中一样,在众人眼中他是个性情温厚的明德之士,一年前,他突然间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经常无故虐打身边宫人,还沉迷声色,且男女不忌。前阵子就是因为在琼林宴上调-戏太傅宋大人的公子,惹得陛下大怒,勒令他在东宫闭门思过。所以徐九微进宫后都未见过他。 那个紫眸少年的身份,是让徐九微最吃惊的,他是七皇子莫祁钰,年仅十三岁。 莫祁钰的母妃是一个番邦小国献给圣上的美人,天生一双紫眸,后来病故,无依无靠的莫祈钰就此被圣上忽略,平日里总是闷声不响,存在感极低。徐九微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无论在前两世还是原书中,她从未看到过这个角色! “五百二十四,死出来!”想到这里,徐九微唤道。 系统不情愿地道:【……在。】 “七皇子是怎么回事?你说的任务就是他?” 系统:【是啊。莫祁钰是关乎结局的重要剧情人物。】 它完全不加掩饰,徐九微倒是万万没想到,愣了下说道:“可我以前没看到过他啊。” 系统想了想:【原书作者写得太含糊,宿主你前两次剧情发展偏了,所以没有见过。】 徐九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辣鸡小说,还不写清楚剧情人物! 她自动忽略后半句指责她没完成剧情的话。 思忖间,头顶有一束疑惑的目光落在徐九微身上,还连续看了她几次,让她想忽略都难。 她抬起头,挑眉道:“平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被抓了个正着的平安略显尴尬,瓮声瓮气地道:“回姑娘,奴才只是忽然发现觉得姑娘像一个人。” 徐九微来了兴趣:“哦?像谁?” 平安犹豫着道:“姑娘的侧面有些像……扶摇夫人。” 扶摇夫人?徐九微不怎么费力就从记忆里拽出这个人,她是天启帝后宫里的一位美人,在太子莫沉渊的母妃去世后代为照顾过他一阵子,后来因病去世,作者对她着墨甚少,是个没什么戏份的小配角。 “我像她?”徐九微狐疑地问。 平安点点头,斟酌着道:“原本只有三分像,姑娘静坐着不动时,看着就有五成了。” 这位扶摇夫人徐九微未亲眼见过,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性情温柔,待人极好,唯独对莫沉渊,冷漠偏激到近乎诡异,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闭门不出,开始诵经念佛…… “奴才信口开河,姑娘千万别当真!” 见徐九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平安生怕她多想。 徐九微倒是不太在意,只是纳闷,莫沉渊见到她时神色那么怪异,难道是因为这点? *** 几日后,邻国有使臣来访,圣上特意安排魏谨言与另外几位皇子前去接待,也借机让其他人认识这位刚刚回宫的三皇子。 夜色渐浓,连凤宫中宫灯明耀,享之不尽的美酒佳肴放满了长桌,殿中央的红毯上,穿着华美舞衣的女子正在献舞,手中的彩扇轻摇慢旋,蝶舞翩跹,妖娆多姿的舞蹈看得在场的官员和使臣赞不绝口。 砰—— 不远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宫婢惊慌失措的声音:“太子殿下息怒!奴婢该死!” 正用袖子挡着趁机打呵欠的徐九微醒了醒神,十分八卦地看了过去。 未免她独自在寝宫里无聊,魏谨言今夜特意把她捎带到宴会上,可她委实不喜欢这种场合,尤其魏谨言这会儿到几位使臣身边去攀谈,两边又是不认识的朝臣,她都快要无聊到睡着了。 殿中其他人仍然沉浸在轻歌曼舞中,并未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就在距离她这桌不远的席位上,莫沉渊沉着脸,满是不耐地瞪着那个差点把酒菜撒在他身上的宫婢,抓着桌案的手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勃然大怒—— “混账!倒个酒都倒不好,惹恼了太子殿下,还不快滚下去!” 不等莫沉渊开口,旁边的太子妃柳氏低声喝道,也阻止了莫沉渊的发难。 宫婢惨白的脸瞬间好转了些,千恩万谢地磕头,然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退下了。 太子妃生得天姿国色,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意的独生女,两人成婚七年有余,一直相敬如宾,即便后来莫沉渊变了,待太子妃却还是尽量克制情绪。见她开口,他便只能作罢,没再说什么。 注意到莫沉渊神色依然紧绷,太子妃柔柔一笑,慢慢顺着莫沉渊的背脊轻抚,轻声道:“殿下,不过是个奴婢做错事,殿下宅心仁厚,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而且你看,父皇和使臣都还在呢。” 这才想起如今身在何处的莫沉渊抬头看一眼周围,眸底的暴戾稍稍压下去了些。 忽然间,他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猛然抬头…… 呃—— 徐九微被那如炬目光看得一个激灵。 自她在碧水阁见过莫沉渊,后面连续几日她出去时总能碰上他,每次他都拿那种既惊悸又莫名的疯狂眼神瞧着她,吓得她总是落荒而逃。 连忙低下头,她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殊不知,看到她明显避开的动作,莫沉渊捏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眼底闪烁着一片骇人的狠绝。 御座上圣上正在招呼大家举杯,众人纷纷起身,太子妃亦恭敬地起身,没有人注意他浑身骤然阴冷下来的气息。 “小林子。”他唤身侧的内侍。 小林子立刻上前:“奴才在。” 莫沉渊没说话,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徐九微。 后者做太子心腹多年,对太子再了解不过了,立即会意,躬了躬身,压低声音道:“殿下,奴才出去一趟。” 莫沉渊拍拍他的肩,满意地笑了。 这厢,感觉到莫沉渊已经收回视线,徐九微暗暗松了口气。 魏谨言与几位使臣攀谈完毕,刚好回到座位上,徐九微正欲和他说什么,身后正在为她斟酒的小宫婢手上一滑,半壶酒液就这样全洒在了她的衣襟上。 低头看着胸前一片濡湿的痕迹,徐九微无奈地想着:今夜的宫婢都习惯手滑么。 “呀!” 宫婢低呼一声,满脸不知所措。 魏谨言偏过头看到这一幕,清俊的眉几不可察地皱起。 “殿下恕罪!”见状,宫婢惶恐地低着头。 扬了扬手示意她退下,魏谨言转而看向侧后方的平安:“带阿九先回去。” “奴才遵命。”平安低声道。 “阿九,你先回去,我很快就过来。”这会儿他无法脱身,便侧首冲徐九微叮嘱道。 徐九微满口应下:“知道了。” 正好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再被莫沉渊那么盯着,她都快变成神经病了。 结果,刚刚踏出门口,她就听到两天都没吱声的系统叫了起来:【注意!主线任务发布:让太子被废,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徐九微脚下一滑,直接面朝柱子撞了过去…… 当今五皇子,小说中的主角,也是这个朝代未来的王。 看到他的那一刻,徐九微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他的名字。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差点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在书中看过他的那些残虐的事迹,加上后来切身体会,她几乎到了一看到他就双腿直哆嗦的地步。 这货完全就是个残暴君主啊! 许是她的反应太大,莫蓝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这会儿记得怕我了?” 他的手冷得像冻结的寒冰,衬着那种极其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冷冽,让徐九微都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活人。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说得太急,舌头都差点被咬到。 莫蓝鸢冷哼一声,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徐九微有种自己被毒蛇死盯着的感觉,心中恐惧更甚。 若是寻常人看到以前浓妆艳抹的徐九微,再看看眼前这张素净得不施粉黛的面容,恐怕一时半会根本认不出,莫蓝鸢却不会,他甚至看不出有一丝觉得疑惑的样子。 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他颇为意外地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倒是让你有了几分变化。”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懵了下,还未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莫蓝鸢已经放开手。 “最近可有发现魏谨言的异常?”他问。 看着他随意扯了张雪白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病菌…… 徐九微喉头一哽。 直到感觉到他再度要看过来,她立即开口:“没有发现什么!” 说这话她半点都不心虚。毕竟除了发觉魏谨言黑化了,她倒真的没有看到他做过什么。同时她也忍不住疑惑,原身究竟是怎样跟莫蓝鸢搭上关系的,听他话的意思,她明显算是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 只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关于莫蓝鸢的记忆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被吓得恐惧到极致而选择性遗忘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徐九微心肝儿疼。 没想到魏谨言还未回宫,莫蓝鸢早就已经开始处处防着他。徐九微唏嘘的同时,又免不了为自己默哀。 若是被那朵黑莲花知道她是莫蓝鸢的细作,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砍成十块八块的? 面前有个阴险变态的人渣男主,身边是朵不知道黑化到什么程度的炮灰配角,她都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是多么暗无天日啊。 正想着,她就发觉莫蓝鸢往她这边过来。 徐九微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莫蓝鸢脚步一顿。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徐九微心里发寒,暗忖自己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动作会不会惹恼了他,生怕他下一刻就狂性大发把自己给撕了! 没错,撕了! 原书中就有这么一段,莫蓝鸢在登上王位后,有次和一个宠妃在进行某种运动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背后,然后莫蓝鸢勃然大怒,当即把她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徐九微表情都要裂了,直接在评论区留下一个大大的负分,炮语连珠地道:“作者你是不是手撕那什么的戏份太看多了,脑子正常点好吗!” 一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前面还看到他面无表情就把自己骨折的手折回去,徐九微就觉得头发尖尖儿都在发颤。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莫蓝鸢嗤笑一声,说了句让她觉得奇怪的话:“你上次说的事,等回了帝都便自有分晓。” 眼珠转了转,徐九微也没太计较,毕竟男主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不是她这等炮灰角色可以理解的。 刚刚松了口气,徐九微就见莫蓝鸢眼光再次扫过来:“魏谨言近日未受过伤?” 徐九微紧闭着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若她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她绝对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目前帮着魏谨言瞒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以后被面前这位主儿发现的话……啧,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倒有点好奇魏谨言到底做了什么,看样子多半与莫蓝鸢有关。 ********** 莫蓝鸢出现得离奇,走得也快,丢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挟持徐九微来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了。 74.第七十二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原作中, 莫沉渊此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伪君子。他虚伪做作, 心胸狭窄, 表面上却总作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模样, 处处身先士卒的派头引得众多朝臣对他极为信服, 在坊间民望也很高,被誉为“明德太子”。可眼前的莫沉渊…… 眼神阴郁,满脸病态,活像长期吸食某种药粉的瘾君子。 错愕地望了他一会儿,眼见他眼中隐隐有不耐的情绪跳动, 徐九微忙低下头, 回道:“奴婢是永安殿的人。”这么回答应当没错吧, 她的确是在永安殿, 虽然一直没懂魏谨言为何把她留在身边。 “永安殿?” 近日若说宫中上下议论最多的, 便是这永安殿和它的主人, 莫沉渊虽闭门不出,但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这里, 莫沉渊脸色骤变,怒气腾腾地道:“你是那姓魏的野种身边的人?” 徐九微心里咯噔一跳。 无论原作还是前两世, 她见过的莫沉渊都绝不是这种喜怒尽溢于表的人。以前发觉魏谨言变了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这只是轻微的问题,莫沉渊的改变却让她透心凉。 而且, 余光扫过身旁的瘦弱少年, 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身上的痕迹是虫子咬的, 还有那红肿的唇,明显是被凌虐过…… 垂下眼,她不敢细想。 “你叫什么名字?”短暂的沉默过后,莫沉渊问道。 “我……” 徐九微正欲回答,不远处忽地有个声音喊道:“徐姑娘!” 她顺着声源处望去,看到在她来时途径的梨花林里有个年轻内侍正在东张西望,看起来是在找她,边走边高声叫着:“徐姑娘你在哪里,三殿下在到处寻你呢!” 莫沉渊也看了过去,一双鹰目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得徐九微又是一阵不安。 “殿下,还是先回宫吧。” 别苑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个胖乎乎的内侍闪身窜了出来,看样子一直等候在旁。 莫沉渊眯起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九微:“今日本宫暂且放过你。” 徐九微蹙眉,没有理解他话中这个“你”字儿,到底是指的身边的紫眸少年,还是她。 眼看那个前来寻她的小太监一路兜兜转转,就要过来这边了,莫沉渊没再停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就跨步走了。 徐九微被看得瘆得慌。 突然想起身边自从莫沉渊出现后就没有反应的少年,徐九微撑着门槛站起身来,拍掉衣裙上的灰,尔后朝他伸出手:“你还好么?先起来。” 少年此刻看上去也已经正常了些,眼底的防备却半分不减,沉默着看着她的手,然后猛地抓过来张口咬下—— 徐九微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清醒,大力强行抽回手:“喂你……” 目光触及她手背上沁出的血,少年冲她龇牙咧嘴地磨了磨牙,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 直到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梨花林深处,徐九微未说完的话还噎在嗓子口。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吗?! “徐姑娘!”一直在寻她的小太监这会儿倒是反应飞快,几步就绕到别苑门口,冲她展颜一笑:“姑娘,你可让奴才好找啊。” 捂着被咬的手背,徐九微问:“三殿下在找我?”被他发觉自己又乱跑,这黑莲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啊。 岂料,小太监摇摇头:“没有。” 没想到会是这样,徐九微愣愣地问:“那为什……”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这小太监是早就看见她了,为了给她解围才会装作没有看到,故意高喊出声,以支走莫沉渊。 想明白之后,徐九微不无担心:“你就不怕太子报复?”刚才那寥寥几句就可以看出,莫沉渊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那内侍微微一笑:“姑娘不必担心,奴才自有办法。” 看他胸有成竹的笃定样子,徐九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心中暗暗感慨,宫里果然人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啊。 *** 当天回去后,徐九微立刻找杏儿偷偷打探了下,得知这一世的莫沉渊的确变了。 原本他和书中一样,在众人眼中他是个性情温厚的明德之士,一年前,他突然间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经常无故虐打身边宫人,还沉迷声色,且男女不忌。前阵子就是因为在琼林宴上调-戏太傅宋大人的公子,惹得陛下大怒,勒令他在东宫闭门思过。所以徐九微进宫后都未见过他。 那个紫眸少年的身份,是让徐九微最吃惊的,他是七皇子莫祁钰,年仅十三岁。 莫祁钰的母妃是一个番邦小国献给圣上的美人,天生一双紫眸,后来病故,无依无靠的莫祈钰就此被圣上忽略,平日里总是闷声不响,存在感极低。徐九微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无论在前两世还是原书中,她从未看到过这个角色! “五百二十四,死出来!”想到这里,徐九微唤道。 系统不情愿地道:【……在。】 “七皇子是怎么回事?你说的任务就是他?” 系统:【是啊。莫祁钰是关乎结局的重要剧情人物。】 它完全不加掩饰,徐九微倒是万万没想到,愣了下说道:“可我以前没看到过他啊。” 系统想了想:【原书作者写得太含糊,宿主你前两次剧情发展偏了,所以没有见过。】 徐九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辣鸡小说,还不写清楚剧情人物! 她自动忽略后半句指责她没完成剧情的话。 思忖间,头顶有一束疑惑的目光落在徐九微身上,还连续看了她几次,让她想忽略都难。 她抬起头,挑眉道:“平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被抓了个正着的平安略显尴尬,瓮声瓮气地道:“回姑娘,奴才只是忽然发现觉得姑娘像一个人。” 徐九微来了兴趣:“哦?像谁?” 平安犹豫着道:“姑娘的侧面有些像……扶摇夫人。” 扶摇夫人?徐九微不怎么费力就从记忆里拽出这个人,她是天启帝后宫里的一位美人,在太子莫沉渊的母妃去世后代为照顾过他一阵子,后来因病去世,作者对她着墨甚少,是个没什么戏份的小配角。 “我像她?”徐九微狐疑地问。 平安点点头,斟酌着道:“原本只有三分像,姑娘静坐着不动时,看着就有五成了。” 这位扶摇夫人徐九微未亲眼见过,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性情温柔,待人极好,唯独对莫沉渊,冷漠偏激到近乎诡异,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闭门不出,开始诵经念佛…… “奴才信口开河,姑娘千万别当真!” 见徐九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平安生怕她多想。 徐九微倒是不太在意,只是纳闷,莫沉渊见到她时神色那么怪异,难道是因为这点? *** 几日后,邻国有使臣来访,圣上特意安排魏谨言与另外几位皇子前去接待,也借机让其他人认识这位刚刚回宫的三皇子。 夜色渐浓,连凤宫中宫灯明耀,享之不尽的美酒佳肴放满了长桌,殿中央的红毯上,穿着华美舞衣的女子正在献舞,手中的彩扇轻摇慢旋,蝶舞翩跹,妖娆多姿的舞蹈看得在场的官员和使臣赞不绝口。 砰—— 不远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宫婢惊慌失措的声音:“太子殿下息怒!奴婢该死!” 正用袖子挡着趁机打呵欠的徐九微醒了醒神,十分八卦地看了过去。 未免她独自在寝宫里无聊,魏谨言今夜特意把她捎带到宴会上,可她委实不喜欢这种场合,尤其魏谨言这会儿到几位使臣身边去攀谈,两边又是不认识的朝臣,她都快要无聊到睡着了。 殿中其他人仍然沉浸在轻歌曼舞中,并未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就在距离她这桌不远的席位上,莫沉渊沉着脸,满是不耐地瞪着那个差点把酒菜撒在他身上的宫婢,抓着桌案的手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勃然大怒—— “混账!倒个酒都倒不好,惹恼了太子殿下,还不快滚下去!” 不等莫沉渊开口,旁边的太子妃柳氏低声喝道,也阻止了莫沉渊的发难。 宫婢惨白的脸瞬间好转了些,千恩万谢地磕头,然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退下了。 太子妃生得天姿国色,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意的独生女,两人成婚七年有余,一直相敬如宾,即便后来莫沉渊变了,待太子妃却还是尽量克制情绪。见她开口,他便只能作罢,没再说什么。 注意到莫沉渊神色依然紧绷,太子妃柔柔一笑,慢慢顺着莫沉渊的背脊轻抚,轻声道:“殿下,不过是个奴婢做错事,殿下宅心仁厚,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而且你看,父皇和使臣都还在呢。” 这才想起如今身在何处的莫沉渊抬头看一眼周围,眸底的暴戾稍稍压下去了些。 忽然间,他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猛然抬头…… 呃—— 徐九微被那如炬目光看得一个激灵。 自她在碧水阁见过莫沉渊,后面连续几日她出去时总能碰上他,每次他都拿那种既惊悸又莫名的疯狂眼神瞧着她,吓得她总是落荒而逃。 连忙低下头,她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殊不知,看到她明显避开的动作,莫沉渊捏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眼底闪烁着一片骇人的狠绝。 御座上圣上正在招呼大家举杯,众人纷纷起身,太子妃亦恭敬地起身,没有人注意他浑身骤然阴冷下来的气息。 “小林子。”他唤身侧的内侍。 小林子立刻上前:“奴才在。” 莫沉渊没说话,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徐九微。 后者做太子心腹多年,对太子再了解不过了,立即会意,躬了躬身,压低声音道:“殿下,奴才出去一趟。” 莫沉渊拍拍他的肩,满意地笑了。 75.第七十三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阿九,可是今日没有吃饭,走得这样慢。”魏谨言突然停住脚步。 手中那些书的分量并不轻,徐九微这会儿双臂都开始发软,因着空着肚子感觉更加累了,乍一听到魏谨言这话气得嘴一歪,在心里狠狠扎他的小人。 这朵黑莲花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自从那次宴会后就变得阴阳怪气的, 不,应当说他素来都是那副微笑的模样, 只是最近冲徐九微笑得格外灿烂, 每日都想尽法子折磨她, 指使她做这样做那样,若是没有完成就不给饭吃…… 天可怜见的, 她居然在这奢华富丽的大凌朝皇宫里天天饿肚子。 譬如眼下,她头昏眼花饿了大半天,他又立刻叫她跟着他去藏书阁还书,仿佛完全没瞧见永安殿上下有多少可以使唤的宫人。 “这宫里人杂得很, 把你一个人丢在永安殿我会不放心。” 见徐九微眼带幽怨望过来, 魏谨言淡然道, 语气柔和到她都快要相信他是真的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咬咬牙,徐九微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 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可真是多、谢、关、心!”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 摇摇头没说什么。 宫中的藏书阁地处略显偏僻的一隅, 门外有侍卫把守,常人不允许随意踏入半步,魏谨言不一样,他是得了圣上恩准的,所以侍卫只把徐九微拦在了外面。 “阿九,你在这里等我。” 看了看她,魏谨言又补充道:“不要乱走。” 这话说得她跟个到处乱跑的小孩儿一样,徐九微暗暗翻着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动了动唇,魏谨言还欲说什么。 “我一定乖乖在这里等你!”徐九微忙打断他。 魏谨言挑了挑眉,这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折身进了阁内。 徐九微顿时松了口气。 抱着那么多书过来,她的手脚都累得不像自己的了,又酸又麻,魏谨言在她根本不敢说半个‘累’字儿,不然他非得想更多的阴招来折腾她。不要怀疑,因为这几天他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附近除了藏书阁门口的侍卫外就没什么人,徐九微左右看看,最后在门外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边有气无力捶着双腿,边在心里暗骂魏谨言黑心黑肺。 【宿主!】 系统突然大喊,吓了徐九微一大跳,连忙从石头上蹦起来。 系统:【注意:触发重要支线任务,碧水阁之殇,选择接受或拒绝?】 “什么支线任……”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判定接受任务。】 “……” 徐九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他令堂的,从发布任务到超时,最多一眨眼的时间! 偏偏这厮还在那里故作严肃地道:【宿主,请不要大意地完成任务吧。】 忍住把它掐死,再鞭尸五百遍的冲动,徐九微问:“任务在哪儿?” 系统:【沿着你前面这条路,往前直走五百米。】 徐九微拂袖就欲走,忽然想起魏谨言,她转头看了一眼藏书阁,暗忖他每次进去的时间都要好一阵子,她就过去看看很快回来,应该不会有事吧。 惴惴不安地想着,徐九微朝系统指的路走去。 *********** 昨夜里下过雨,青石板的路上湿漉漉的还未干,沿路两边种植着许许多多的梨树,此时正值花期,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雪一般飘洒在空中,唯美如画。徐九微顺着前面的路直走了好长一段,最后在一座别苑门口停住了脚步。 看样子这里荒废已久,除了四周铺天盖地的梨树增添了几分生气,这座别苑异常陈旧,门庭破败,门口的石阶上也已经长满青苔,但依稀可辨别出上面有好几个凌乱的脚印,昭示着这里还有人来过。 大门上那块牌匾上隐约可见‘碧水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徐九微眉头拧得可以打结,问系统:“我要进去么?” 系统忙道:【快进去!宿主你快进去啊!】 那万分激动的语气让徐九微无语了下,想着莫非里面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同时脚下没忘踏上台阶准备去推门。 “砰——” 她的手还没完全伸过去,大门突然从里面开了,紧接着一团黑影直直冲向她。 徐九微眼疾手快就要往旁边躲开,眼角的余光依稀瞥见是个小孩子,底下就是好几步台阶,这样摔下去不残也得磕绊出伤,于是忙扶着门,硬生生把那个孩子接到了怀中。 “好痛!” 那一下突然冲撞出来的力度非常猛烈,徐九微被撞到连连后退两步,抱着那个小孩儿一起跌坐在地,倒地时额头还被那小孩儿的后脑勺狠狠撞了下,眼前顿时一阵头晕眼花。 捂着被撞的地方,她睁大眼睛看向被她护在怀里的人。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 长得非常瘦弱,肤色透着几分营养不良的黯淡,一张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长相异常俊秀,待到他睁开眼,徐九微发觉他竟然长着一双罕见的紫眸。他的衣服凌乱地裹在身上,头发散乱,嫣红的唇上明显红肿着,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脖子处有不少看着很奇怪的暗紫色瘀痕…… 徐九微眼角一跳。 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这个少年一直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徐九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少年像是被惊醒了,狠狠一推,狼狈地从她怀里往后退。 徐九微毫无防备,被他推得头往后一撞,恰好撞在门框上,‘砰’地一声闷响,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想着这一下可别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啊。 “唔……” 吃痛地摸着脑袋,徐九微疼得呲牙咧嘴,很是不爽地瞪向少年:“好歹我也算救了你一下,小鬼,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少年冷冷注视着她,紫色的瞳眸里尽是戒备。 “喂!”徐九微蹙眉。 他依旧沉默不语,目光紧锁住她,那副惶恐和防备的姿态活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 难道是个哑巴? 徐九微纳闷着,正想要不要再问问他,就看到他的唇微微翕动了下,一道嘶哑干涩的声音掠过耳畔:“你……是何人?” 徐九微心下一惊。 那种声音,简直就像个命不久矣的老人,粗哑不堪,仿佛再多说一句,他的嗓子都要裂开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喉间,那里赫然是一道手指掐过的瘀痕,显得格外骇人。 嗒嗒—— 背后突兀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九微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看到面前的少年脸色骤然一变,身体不住地打着哆嗦,像是感觉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你没事吧?”徐九微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甫一触碰到他,那种滚烫得惊人的温度让她一愣:“你在发烧?” “滚、滚开。你滚开!” 少年猛地大力拍开她的手,不让她靠近。 这样子怎么看着都很不正常,徐九微还欲上前,就听到方才听到的脚步声一顿,停在了她的背后。 她不禁抬头回望过去。 来的是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金冠束发,模样倒是生得有几分俊朗不凡,脸色却不太好看,一双鹰一样犀利的眼下泛着几分青灰色,眼眶略略凹陷进去,唇色发白,看上去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少年,脸色极为难看,在看到对方因他的注视身体开始颤抖时,嘴角扯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 眸光自他松松垮垮随意系好的衣袍上滑过,徐九微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那个少年在背后这人出现后就僵住了,脸上露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眼神空洞,就这样呆呆跌坐在地上,仿佛是个破败的木偶。 那个男子原本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少年身上,正欲做什么,却突然看到了一旁的徐九微,瞳孔猛地紧缩:“你——” 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徐九微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种眼神太诡异了。 玄衣男子看到她时表情异常怪异,先是一愣,眼底有着深深的困惑,尔后目光变得恍恍惚惚,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徐九微还来不及辨别他眸中深意,他已经恢复如常,只用深沉难测的眼神继续打量着她:“你是哪个宫的人?” 那声音也透着几分病恹恹的气弱。 徐九微没敢继续看他,低垂着头想着该怎么回答,就看到他衣摆下不经意露出来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不禁一怔。 这种颜色,整个皇宫里只有几个人能用,圣上和皇后,还有…… 当今太子莫沉渊。 原作中,莫沉渊此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伪君子。他虚伪做作,心胸狭窄,表面上却总作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模样,处处身先士卒的派头引得众多朝臣对他极为信服,在坊间民望也很高,被誉为“明德太子”。可眼前的莫沉渊…… 眼神阴郁,满脸病态,活像长期吸食某种药粉的瘾君子。 错愕地望了他一会儿,眼见他眼中隐隐有不耐的情绪跳动,徐九微忙低下头,回道:“奴婢是永安殿的人。”这么回答应当没错吧,她的确是在永安殿,虽然一直没懂魏谨言为何把她留在身边。 “永安殿?” 近日若说宫中上下议论最多的,便是这永安殿和它的主人,莫沉渊虽闭门不出,但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这里,莫沉渊脸色骤变,怒气腾腾地道:“你是那姓魏的野种身边的人?” 徐九微心里咯噔一跳。 无论原作还是前两世,她见过的莫沉渊都绝不是这种喜怒尽溢于表的人。以前发觉魏谨言变了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这只是轻微的问题,莫沉渊的改变却让她透心凉。 而且,余光扫过身旁的瘦弱少年,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身上的痕迹是虫子咬的,还有那红肿的唇,明显是被凌虐过…… 垂下眼,她不敢细想。 “你叫什么名字?”短暂的沉默过后,莫沉渊问道。 “我……” 徐九微正欲回答,不远处忽地有个声音喊道:“徐姑娘!” 她顺着声源处望去,看到在她来时途径的梨花林里有个年轻内侍正在东张西望,看起来是在找她,边走边高声叫着:“徐姑娘你在哪里,三殿下在到处寻你呢!” 莫沉渊也看了过去,一双鹰目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得徐九微又是一阵不安。 “殿下,还是先回宫吧。” 别苑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个胖乎乎的内侍闪身窜了出来,看样子一直等候在旁。 莫沉渊眯起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九微:“今日本宫暂且放过你。” 徐九微蹙眉,没有理解他话中这个“你”字儿,到底是指的身边的紫眸少年,还是她。 眼看那个前来寻她的小太监一路兜兜转转,就要过来这边了,莫沉渊没再停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就跨步走了。 徐九微被看得瘆得慌。 突然想起身边自从莫沉渊出现后就没有反应的少年,徐九微撑着门槛站起身来,拍掉衣裙上的灰,尔后朝他伸出手:“你还好么?先起来。” 少年此刻看上去也已经正常了些,眼底的防备却半分不减,沉默着看着她的手,然后猛地抓过来张口咬下—— 徐九微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清醒,大力强行抽回手:“喂你……” 目光触及她手背上沁出的血,少年冲她龇牙咧嘴地磨了磨牙,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76.第七十四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凌安初见莫蓝鸢时他说回到帝都自有分晓,魏谨言回宫的晚上, 他在水榭里也提了预言一时,再结合白天他说是她告诉他对太子下手…… 徐九微猛地坐起身来:“五百二十四!” 系统:【叮咚,智能系统随时随地为你提供最贴心的服务。宿主, 有什么疑问请尽管提出, 我一定尽力为你解答。】 这太过官方的语气让徐九微哽了下, 她没好气地道:“说人话!” 这话说来不对, 系统不是人,但说它是什么……呃,好像它也不是个东西。 系统不满地哼了声:【刚刚升级,就不能让人家威风下么。】 “升级了?”徐九微诧异道。 提到这个系统的语气颇为自得:【这次完成了太子被废的主线, 解锁了四个包裹格子, 并且奖励清心丸两粒, 易容丹一粒。】虽然不是直接被废太子之位, 但他人都死了, 系统便认定任务完成。 “哦。”听着没什么用,徐九微兴致索然。 这敷衍的语气让系统不满意了:【宿主你不要小看包裹的用途, 比如你出去,要放东西不是很方便么,还有……你平时要藏什么,世上可绝对没有人能找到。再说清心丸可以宁心静气, 可是好东西, 易容丹可以助宿主你改头换面, 可以把宿主你那磕馋的脸变得美美的……】 它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徐九微自动忽略最后一句,对前面的内容倒是来了点兴趣。 想着她放在枕头下的那些银两,下一刻,识海里的包裹里果然出现了那些东西,她心中一动。 在她绑定系统时,就被告知若能成功完成剧情,就会得到自由和生命,即使不能再回到原本的世界,在这个大凌朝继续活下去也是个极大的诱-惑。以后她可以多攒些家当,方便顺利过完下半辈子,或者说可以带上杏儿一起…… 她自顾自想得美,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她还有话要问,忙正了正色:“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另外的穿越者。” 系统呆了下,难得没有嬉闹,边想边回答:【有。但每个异空间不会同时存在两个或三个以上,否则时空秩序就会大乱。】 “这么说,是有可能同时有两个?”徐九微敏锐地问道。 【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我也不敢保证。】系统弱弱地说道,答完才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宿主,怎么了?】 徐九微抿抿唇,好半晌才道:“我怀疑……原本这个徐九微也是。” 她在破庙看到莫蓝鸢时,还以为原主是莫蓝鸢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回事儿。尽管她不愿承认,但莫蓝鸢的话证明,原主告诉过他前面的剧情,甚至可能以此要求了什么,否则以他那暴君性子会直接把她大卸八块。 奇怪的是,原主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印象,她想了一晚上,除了想得头痛别无收获。 至于预言师这种说法,原主无论从哪个地方看都不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原主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 系统咋咋呼呼惊叫起来:【哇哇……不会吧。】 徐九微没理它,继续想着心头的疑问。 这原主去了哪里? 她再度醒来时只顾着欣喜可以重来,完全没注意到,原主当时受的伤很轻,根本不可能身陨,那么她究竟是如何死的,又为何而死…… *********** 残月如钩,银辉淡洒。 沿河两边开满了琼花,白色的花团堆积在枝桠上,远远看去,如同冰雪堆砌而成,淡淡的香气在空气无声弥漫开来,让这微凉的夜风也变得温柔。 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倚靠在画舫的船头,宽大的袍袖在风中微微振动,如同羽翼展翅欲飞,他一手执了只白玉酒杯,一手抵在额角,正目不转睛看着一旁的徐九微,薄唇掀起一抹极轻极清的笑容。 她今夜着一袭烟绿色轻纱长裙,黑发随意挽起,发髻上只用了一支银簪稍加妆点,光着脚趴在白色狐裘铺就的软榻上,两只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阿九。”他看着有趣,突地唤道。 徐九微最近整日都在思考原主的问题,听到魏谨言的声音,下意识应了声:“嗯……” 长眉微挑,魏谨言又道:“阿九。” “嗯。” “阿九。” “嗯。” 她乖乖应道,这次眸光转移到了他身上,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得如同一只未沾染尘世的幼兽,就这样直直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心底颤了颤。 迟疑了下,他又唤了声:“阿九。” 徐九微彻底清醒了,她慢吞吞爬起来坐好,问:“怎么了?” 魏谨言哑然。他方才叫她,起初是逗弄她,后来那几声是莫名觉得,他叫她,她就在身边的感觉甚好,甚至有种希望就这样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微微阖眸,再次睁开眼,魏谨言已经恢复成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他不答反问:“看你一直在发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徐九微也没在意,反正这朵黑莲花在她看来就是半个神经病,她随意扯了个谎:“只是忽然有些想念陈管家他们。”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快了,再过不久就会见到他们。” 徐九微“哦”了声,没有多想。 今日魏谨言是得了天启帝的命令出宫办事,临走时顺便把她带上了,因着还未办完,今夜他们就留宿宫外的客栈中,这会儿是看外面月色正好,便租了一艘画舫来游河。 一阵风掠过上空,吹落了枝头开得正灿烂的琼花,那些白色的花朵雪一般落下来,美不胜收,徐九微觉得好玩,伸出手去接花瓣,浑然不知自己身上都沾了好些。 她就坐在旁边,魏谨言忍不住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几朵白花,做完这些刚好对上徐九微带笑的眼睛,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中。 他低眸瞧着她,薄纱长裙勾勒出女子特有的曼妙曲线,那张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唇角含笑,眉眼弯弯,清丽明媚得犹如一枝苍山翠竹。 她的容貌算不得绝美,清秀有余,此刻在他看来,却比这世上任何绝色都要动人。 那种奇异的柔软再度袭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倾身下去,靠近她几分,沉悦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阿九……” 魏谨言表面一直都十分温柔,此时却明显与平日里不同,徐九微怔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一滞。 “若是我……”他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听在耳中有些酥痒,分外撩人。 徐九微正欲听清他说了什么,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对面。 “起火了!救命啊!” 对面一艘画舫上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画舫的船头站了不少人,这里距离岸边有好一段距离,上面围观的人也非常多,一时间,尖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徐九微关注的不是起火这件事,而是站在画舫最前面那个人,一身粉色窄腰长裙,容貌明艳娇媚的,可不就是女主夏妙歌! 心念电转,徐九微下意识地看看魏谨言,再看看夏妙歌那边,想起这是原作中的一段剧情,夏妙歌在宫外遇到大火,被恰好出行的魏谨言看到,他救了她,但未成功,被莫蓝鸢救走,因此两人感情加深,也同时让魏谨言越发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除了太子那一段提前很多,而且被魏谨言不动声色化解,其他剧情居然在根据原作中的顺序进行? 徐九微倒抽口气,立刻忘了方才的暧昧,焦急地看着夏妙歌的方向,对魏谨言疾声道:“快去救她!” 指尖还留着从她发间取下来的琼花,魏谨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默然收回手负在身后,指尖微微一动,那朵花就化作了粉末。 他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画舫。 徐九微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走剧情,抓着魏谨言的衣袖连声道:“别愣着啊,快去救你最爱的……呃,快去救夏小姐!”咳,差点就说出女主这两个字。 “救命啊!” “火太大了,跳河吧。” “不,我不要……”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艘画舫顷刻间就化成一片火海,上面的人一个个噗通噗通跳进了水里,只余下夏妙歌和她的婢女惨白着脸站在原地,尤其是夏妙歌,恐惧地看着水面,花容失色。 徐九微知道,她惧水,并且极其严重。 看着不动如山的魏谨言,徐九微都想一脚踹他过去了,女主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这么平静! 好在魏谨言并不是真的见死不救,他侧首朝旁边看了一眼:“湛清。” 一直当个木头人的湛清得令,立即上前,准备去帮忙。 徐九微瞪着魏谨言,满脸匪夷所思。 居然不自己去?那怎么在女主面前刷好感度,怎么跟女主联络感情? 就在湛清行动的刹那,岸边同时有一道黑影蓦地腾空而起,落在了被火光包围的画舫上,一手拎着夏妙歌一手拎着她的婢女,直接往徐九微他们这边的画舫扔过来。无他,因为这里离得最近。 湛清眼疾手快,一把拽着那个婢女就把她丢在了画舫上。 另一边,夏妙歌正好被丢到魏谨言这边,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正准备往旁边避开,谁料夏妙歌居然整个人直接就扑进了他怀中。 徐九微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思考着难道这就是命运,这样也能准确无误让两人抱在一起,勉强也算得上成功英雄救美了吧…… 这个想法立马就被打脸了。 魏谨言低下头,看着怀中出现的美人,薄唇微抿。 夏妙歌很快也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两只手都抓着魏谨言的肩,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一张俏脸顿时红透了,结结巴巴叫道:“三……三殿下。” 周遭的空气静了一瞬,然后徐九微看到魏谨言终于动了,他猛一拂袖,看似轻巧的动作,却让夏妙歌抓着他肩膀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摔在了船上。 “抱歉,我不喜别人太过接近。”那个始作俑者这样说道。 徐九微:“……”你驴啊啊啊! 察觉到她时不时看向莫祁钰,莫沉渊冷笑一声,表情有些狰狞:“这个小贱种,在我带你过来时,居然敢阻拦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徐九微惊疑不定地看向莫祁钰。 他身上那些被殴打的新伤,就是这样来的? 狠狠瞪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年,莫沉渊收回了视线,按着徐九微的肩膀往后重重一推,她毫无防备,背脊狠狠撞在了墙壁上,力度大到震得她胸腔里都一阵隐痛。 “你干什么?”她又惊又怒。 莫沉渊恍若未闻,手指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往两边用力一扯。 胸前忽地一凉,徐九微看着已经被扒开的外衣领口,使出全身力气强行撞开他的手,一弯腰从他的禁锢下逃了出来。 “哈……” 莫沉渊看着她逃开,眼底的恍惚越来越重,夹杂着一丝疯狂:“你又要逃开我身边吗?” “你疯了?我不是扶摇夫人!”她边警惕地看着莫沉渊的动静,边用余光看向密室入口,到那里约莫有几米的距离,看起来并不远,但是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着,想要跑可能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你总是要逃!”莫沉渊根本听不进她的声音,唇角忽地上扬,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 徐九微顿觉不妙,就算是用爬的她也要赶紧跑。 她的反应快,莫沉渊却更快,几乎是立刻就挡在了她面前,密室的四个角落都有一盏壁灯,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他本就病态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而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炽热的火光,仿佛要把人燃烧殆尽。 “别怕,我会温柔地对你的。”莫沉渊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徐九微却觉得仿佛触碰到毒蛇猛兽,惊骇之余,更有一股浓浓的恶心感。 清楚地瞧见她眼中的厌恶,莫沉渊温柔的笑容转瞬逝去,揪着她的衣服低吼道:“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 哧—— 裂锦声响起。 他撕开了她的衣服。 本就被他扯得松松垮垮套在肩头的外衫,这下子彻底被挑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徐九微怒不可遏,在他的手再次伸向她的里衣时,一低头狠狠咬了上去。 “嘶——” 莫沉渊被咬得大力抽回手,徐九微反应不及,下颌被他的手背撞了下,牙齿嗑到了舌尖,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莫沉渊你这个疯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徐九微啐出一口血。 这下彻底惹恼了莫沉渊,他满眼阴鸷死死盯着她,捉住她正不动声色往后退的脚踝用力一扯,她猝不及防被这样一拽,身体仰躺着摔倒在地,背脊和脑袋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疼得她呲牙咧嘴,脸都快扭曲了。 徐九微还未缓过神,就见莫沉渊阴沉着脸,双拳“砰”地砸在地面,整个人笼罩在她的身体上方,她已经完全顾不得其他,死死咬紧牙关,抬起被绑住的双腿重重往他的下半身踹去—— 没有料到她还会反抗的莫沉渊被踹了个正着,他皱了皱眉,凶狠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徐九微,吐出的话仿佛是从齿缝里咬碎后挤出的:“你……该死!” 77.第七十五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一直以来她从未认真想过, 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接收完她的记忆后便认定就是个祸害。白日里莫蓝鸢的话让她震惊不已,因着魏谨言突然出来寻她, 他没多说什么就走了,此刻她才想起…… 凌安初见莫蓝鸢时他说回到帝都自有分晓,魏谨言回宫的晚上, 他在水榭里也提了预言一时,再结合白天他说是她告诉他对太子下手…… 徐九微猛地坐起身来:“五百二十四!” 系统:【叮咚,智能系统随时随地为你提供最贴心的服务。宿主,有什么疑问请尽管提出, 我一定尽力为你解答。】 这太过官方的语气让徐九微哽了下,她没好气地道:“说人话!” 这话说来不对,系统不是人,但说它是什么……呃, 好像它也不是个东西。 系统不满地哼了声:【刚刚升级, 就不能让人家威风下么。】 “升级了?”徐九微诧异道。 提到这个系统的语气颇为自得:【这次完成了太子被废的主线, 解锁了四个包裹格子,并且奖励清心丸两粒,易容丹一粒。】虽然不是直接被废太子之位,但他人都死了,系统便认定任务完成。 “哦。”听着没什么用, 徐九微兴致索然。 这敷衍的语气让系统不满意了:【宿主你不要小看包裹的用途, 比如你出去, 要放东西不是很方便么,还有……你平时要藏什么,世上可绝对没有人能找到。再说清心丸可以宁心静气,可是好东西,易容丹可以助宿主你改头换面,可以把宿主你那磕馋的脸变得美美的……】 它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徐九微自动忽略最后一句,对前面的内容倒是来了点兴趣。 想着她放在枕头下的那些银两,下一刻,识海里的包裹里果然出现了那些东西,她心中一动。 在她绑定系统时,就被告知若能成功完成剧情,就会得到自由和生命,即使不能再回到原本的世界,在这个大凌朝继续活下去也是个极大的诱-惑。以后她可以多攒些家当,方便顺利过完下半辈子,或者说可以带上杏儿一起…… 她自顾自想得美,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她还有话要问,忙正了正色:“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另外的穿越者。” 系统呆了下,难得没有嬉闹,边想边回答:【有。但每个异空间不会同时存在两个或三个以上,否则时空秩序就会大乱。】 “这么说,是有可能同时有两个?”徐九微敏锐地问道。 【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我也不敢保证。】系统弱弱地说道,答完才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宿主,怎么了?】 徐九微抿抿唇,好半晌才道:“我怀疑……原本这个徐九微也是。” 她在破庙看到莫蓝鸢时,还以为原主是莫蓝鸢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回事儿。尽管她不愿承认,但莫蓝鸢的话证明,原主告诉过他前面的剧情,甚至可能以此要求了什么,否则以他那暴君性子会直接把她大卸八块。 奇怪的是,原主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印象,她想了一晚上,除了想得头痛别无收获。 至于预言师这种说法,原主无论从哪个地方看都不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原主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 系统咋咋呼呼惊叫起来:【哇哇……不会吧。】 徐九微没理它,继续想着心头的疑问。 这原主去了哪里? 她再度醒来时只顾着欣喜可以重来,完全没注意到,原主当时受的伤很轻,根本不可能身陨,那么她究竟是如何死的,又为何而死…… *********** 残月如钩,银辉淡洒。 沿河两边开满了琼花,白色的花团堆积在枝桠上,远远看去,如同冰雪堆砌而成,淡淡的香气在空气无声弥漫开来,让这微凉的夜风也变得温柔。 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倚靠在画舫的船头,宽大的袍袖在风中微微振动,如同羽翼展翅欲飞,他一手执了只白玉酒杯,一手抵在额角,正目不转睛看着一旁的徐九微,薄唇掀起一抹极轻极清的笑容。 她今夜着一袭烟绿色轻纱长裙,黑发随意挽起,发髻上只用了一支银簪稍加妆点,光着脚趴在白色狐裘铺就的软榻上,两只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阿九。”他看着有趣,突地唤道。 徐九微最近整日都在思考原主的问题,听到魏谨言的声音,下意识应了声:“嗯……” 长眉微挑,魏谨言又道:“阿九。” “嗯。” “阿九。” “嗯。” 她乖乖应道,这次眸光转移到了他身上,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得如同一只未沾染尘世的幼兽,就这样直直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心底颤了颤。 迟疑了下,他又唤了声:“阿九。” 徐九微彻底清醒了,她慢吞吞爬起来坐好,问:“怎么了?” 魏谨言哑然。他方才叫她,起初是逗弄她,后来那几声是莫名觉得,他叫她,她就在身边的感觉甚好,甚至有种希望就这样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微微阖眸,再次睁开眼,魏谨言已经恢复成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他不答反问:“看你一直在发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徐九微也没在意,反正这朵黑莲花在她看来就是半个神经病,她随意扯了个谎:“只是忽然有些想念陈管家他们。”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快了,再过不久就会见到他们。” 徐九微“哦”了声,没有多想。 今日魏谨言是得了天启帝的命令出宫办事,临走时顺便把她带上了,因着还未办完,今夜他们就留宿宫外的客栈中,这会儿是看外面月色正好,便租了一艘画舫来游河。 一阵风掠过上空,吹落了枝头开得正灿烂的琼花,那些白色的花朵雪一般落下来,美不胜收,徐九微觉得好玩,伸出手去接花瓣,浑然不知自己身上都沾了好些。 她就坐在旁边,魏谨言忍不住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几朵白花,做完这些刚好对上徐九微带笑的眼睛,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中。 他低眸瞧着她,薄纱长裙勾勒出女子特有的曼妙曲线,那张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唇角含笑,眉眼弯弯,清丽明媚得犹如一枝苍山翠竹。 她的容貌算不得绝美,清秀有余,此刻在他看来,却比这世上任何绝色都要动人。 那种奇异的柔软再度袭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倾身下去,靠近她几分,沉悦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阿九……” 魏谨言表面一直都十分温柔,此时却明显与平日里不同,徐九微怔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一滞。 “若是我……”他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听在耳中有些酥痒,分外撩人。 徐九微正欲听清他说了什么,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对面。 “起火了!救命啊!” 对面一艘画舫上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画舫的船头站了不少人,这里距离岸边有好一段距离,上面围观的人也非常多,一时间,尖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徐九微关注的不是起火这件事,而是站在画舫最前面那个人,一身粉色窄腰长裙,容貌明艳娇媚的,可不就是女主夏妙歌! 心念电转,徐九微下意识地看看魏谨言,再看看夏妙歌那边,想起这是原作中的一段剧情,夏妙歌在宫外遇到大火,被恰好出行的魏谨言看到,他救了她,但未成功,被莫蓝鸢救走,因此两人感情加深,也同时让魏谨言越发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除了太子那一段提前很多,而且被魏谨言不动声色化解,其他剧情居然在根据原作中的顺序进行? 徐九微倒抽口气,立刻忘了方才的暧昧,焦急地看着夏妙歌的方向,对魏谨言疾声道:“快去救她!” 指尖还留着从她发间取下来的琼花,魏谨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默然收回手负在身后,指尖微微一动,那朵花就化作了粉末。 他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画舫。 徐九微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走剧情,抓着魏谨言的衣袖连声道:“别愣着啊,快去救你最爱的……呃,快去救夏小姐!”咳,差点就说出女主这两个字。 “救命啊!” “火太大了,跳河吧。” “不,我不要……”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艘画舫顷刻间就化成一片火海,上面的人一个个噗通噗通跳进了水里,只余下夏妙歌和她的婢女惨白着脸站在原地,尤其是夏妙歌,恐惧地看着水面,花容失色。 徐九微知道,她惧水,并且极其严重。 看着不动如山的魏谨言,徐九微都想一脚踹他过去了,女主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这么平静! 好在魏谨言并不是真的见死不救,他侧首朝旁边看了一眼:“湛清。” 一直当个木头人的湛清得令,立即上前,准备去帮忙。 徐九微瞪着魏谨言,满脸匪夷所思。 居然不自己去?那怎么在女主面前刷好感度,怎么跟女主联络感情? 就在湛清行动的刹那,岸边同时有一道黑影蓦地腾空而起,落在了被火光包围的画舫上,一手拎着夏妙歌一手拎着她的婢女,直接往徐九微他们这边的画舫扔过来。无他,因为这里离得最近。 湛清眼疾手快,一把拽着那个婢女就把她丢在了画舫上。 另一边,夏妙歌正好被丢到魏谨言这边,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正准备往旁边避开,谁料夏妙歌居然整个人直接就扑进了他怀中。 徐九微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思考着难道这就是命运,这样也能准确无误让两人抱在一起,勉强也算得上成功英雄救美了吧…… 这个想法立马就被打脸了。 魏谨言低下头,看着怀中出现的美人,薄唇微抿。 夏妙歌很快也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两只手都抓着魏谨言的肩,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一张俏脸顿时红透了,结结巴巴叫道:“三……三殿下。” 周遭的空气静了一瞬,然后徐九微看到魏谨言终于动了,他猛一拂袖,看似轻巧的动作,却让夏妙歌抓着他肩膀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摔在了船上。 “抱歉,我不喜别人太过接近。”那个始作俑者这样说道。 徐九微:“……”你驴啊啊啊! 抹去嘴角的血迹,徐九微打断跟奔丧似的系统:“闭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凶狠。 系统立刻噤声,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它都觉得自己的办法甚妙,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徐九微脸一黑。 相信这个破系统的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再在莫沉渊面前来这么一出,他会不会被废太子她不知道,但她绝对会两眼一闭去见阎王。 冷静下来过后,徐九微抗议:“这个任务难度太大,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让莫沉渊被废!怎么也该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吧。” 系统扁扁嘴,相当委屈:【可是其他身份宿主你无法匹配上……】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个炮灰?”徐九微气得嘴角一歪。 系统没回话,明显是默认了。 “……” 徐九微紧抿着唇,觉得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虐心的话题为好。 后面魏谨言亲自来给徐九微检查了一番,确认她只是脖子上受了伤,过几日便会好,他才放心下来。 徐九微还沉浸在任务失败,和被系统说只能匹配炮灰身份的双重打击里,直挺挺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连魏谨言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夜晚的风带着瑟瑟凉意,魏谨言负手站在大殿外最高的台阶上,遥望远方的重重宫阙。 想到今夜在密室里看到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徐九微,他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捏着扇柄的手渐渐收紧,力度大到骨节间都开始泛白。 “殿下,那些刺客已经全部处理掉了。”身后有道妖娆的身影在黑暗中闪过,隐匿在后。 魏谨言没有回头,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凉意,漫声道:“红樱,你看这王城可美?” 身后那人似乎愣了下,旋即嬉笑道:“染了血可就美丽多了。” 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魏谨言眸光动也不动,看着座座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猛兽,恢宏瑰丽,又危险至极。 时间,人,地方,这些都变了。 不过……只要他再次来到这里便好。 该是他的,他会全部夺回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绝不放过。 绝美的脸上忽地绽放出一抹笑容,他笑得淡定且从容。 *** 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徐九微终于有心思去听莫沉渊一事的处理结果。 昨天晚上,大内总管黄公公对外公布,太子殿下中了毒,心智失常,一不小心伤了七皇子和徐九微,皇上对此颇为震怒,命太子自行去领一百军棍,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至于七皇子,便是送了许多慰问品,这件事到此为止。 都肖想上自己后宫里的妃子了,咳,虽然早就化作白骨,但也是大大的不敬,这天启帝居然只罚了他被打和禁足,徐九微简直叹为观止,暗想难不成这天启帝也是个白莲花圣父,跟他儿子魏谨言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啊不对,眼前这个已经是黑莲花了。 想到这点,她又惆怅了。 “七皇子就这样了?” 转念想起那个紫眸少年,徐九微有些傻眼,天启帝面对这个儿子怎么又跟如今的魏谨言一样黑心黑肺呢。 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魏谨言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寒凉,唇上依然带着笑意,淡然道:“或许父皇是想磨炼他的心志。” 徐九微在心里不屑地呸了声。 这明显是偏心吧。哦对了,还有对莫蓝鸢亦是如此,仿佛他们是不要钱捡来的。 看着她脖子上那道明显的掐痕,魏谨言嘴角的弧度冷了几分,问:“还疼么?” 徐九微对他的明知故问非常鄙视,翻着白眼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她语气不善,魏谨言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淡淡一笑:“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这话怎么听都阴森森的,徐九微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那句“你岂会这么好心给我报仇”在嗓子口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还是不要过分去招惹黑莲花了。她一脸沉痛。 外面夜色越来越沉,徐九微看着渡步至窗边站着的魏谨言,他的视力在夜晚会比较薄弱,殿中又没有掌灯,所以刚才进来时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来到屋中的。 目光扫过桌上的火折子,她叹了口气,就要动身去拿—— 刚好回过头的魏谨言看到这一幕,似乎笑了笑,语带愉悦地道:“不用了,我们出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刚睡醒脑袋里还有点混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徐九微乖乖“哦”了声,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几步走到他身边。 她乖顺的态度引得魏谨言又笑了笑,双手一合折扇,率先往外走,徐九微配合着他缓慢的速度跟在后面。 说是出去,其实就是去了碧波湖,亭亭而立的荷叶遍布在湖面,偶尔看得见几枝含苞欲放的荷花。白玉栏杆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亮着一盏八角宫灯,魏谨言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到湖畔边缘,顺着入口的石阶走下去。 他没停,徐九微只得跟过去,但一过去,她就呆了呆。 清澈的湖水里,荷叶丛中,数不清的莲花形河灯飘在水面上,一盏一盏,在夜色中恍如星子,美得醉人。 魏谨言在距离水面最近的石阶上坐下,那里还堆放着许许多多未放下去的河灯。 “这是……”徐九微蹭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了身子。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魏谨言微微一笑。 徐九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送我?” 魏谨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直视着她,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微微眯起,说的话莫名让徐九微觉得有种意味深长的错觉:“今日可是你的生辰,阿九,你怎么忘了。” 78.第七十六章 防盗章,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每次看到这个人徐九微就想跑, 然而, 那冰冷得犹如死人一样的眼神让她脚下半步也无法挪动。 【诶?宿主你怎么这么怕莫蓝鸢。】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徐九微紧张地咽着口水, 看着莫蓝鸢心里直发颤:“你来面对他试试!” 无论是原书还是前两次穿越,徐九微都见识了莫蓝鸢无数对付人的手段,在他看来,这世上的人只分为两种,能利用的人和死人。等到利用完别人,就毫不留情的用残忍的手段杀了,无论是谁都一样…… 【但是, 他可是你下一个目标人物。】系统小声嘟囔着。 “是你?” 徐九微还未听清系统说了什么,莫蓝鸢那极具辨识性的冷冽声音突兀地响起。 被系统那么一搅合, 徐九微反倒迅速冷静下来了,她敛了敛眸, 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张。 “你到底是……”徐九微绞尽脑汁,想着是不是该装模作样的表示下在宫中看到他的诧异, 毕竟原身应当不会知道他是当今五皇子。 莫蓝鸢表情莫测地看着她。 “……是谁……”徐九微被他看得后背发凉, 原本要吐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默然不语。 她也看着他不说话。 气氛陷入了僵滞。 莫蓝鸢不知是何意,徐九微完全是被迫的,在这个大魔头转开视线前她压根不敢乱动一下,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直接摁到水里淹死。 原书中就有个小丫鬟, 因为太害怕躲避开他的目光, 莫蓝鸢眉头都没动一下, 一扬手把她丢进了湖里, 还十分有兴致的站在岸边看她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 仔细回忆着这个片段,徐九微越发不敢动弹了。 不过,难怪刚才在大殿上没有看到莫蓝鸢,原来他根本没进去。 想着想着,徐九微就开始走神,以至于连莫蓝鸢走到她身前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眼前对上那双淡淡的褐色眼瞳—— 她用力睁大眼睛,因过于惊慌连基本的反应都忘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幅姿态落在莫蓝鸢眼中又成了另一番模样,他打量着她,冷冷勾唇:“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胆子越发大了。” 不不不不不!你真的误会了! 徐九微在心里无声呐喊。 “原先你说你能预言那件事,不想竟是真的。”莫蓝鸢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暗涌。 徐九微刚想开口解释下,就被他那句话惊了下。 预言? 上次在破庙见面他也说过奇怪的话,徐九微拧眉:“你在说什……” “五殿下,你怎么又到处乱跑!”身后突然有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徐九微回过头,看到有名身穿蓝色衣袍的内侍正朝这边快步走来,长得很瘦,面相极为尖酸刻薄,他怒瞪着徐九微这边,冷哼道:“都说了不要乱走,奴才找了你半个时辰了,五殿下你贪玩不要紧,要是给蓝妃娘娘知道了可别说是奴才不帮衬你!” 徐九微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莫蓝鸢这个大魔头说话,这下子不被生吞都要被活剥了吧! 她侧头小心翼翼去看莫蓝鸢,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连她也一并算上,结果这一看…… 她又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他瑟缩着身子躲在她身后,浑身上下瞧不出半点原先那张狂肃杀的样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带着他那美得妖邪的脸看上去也变得艳俗不堪,瞧不出半点风姿。 他怯弱地看着那个小太监,看上去甚至不敢回嘴。 “还不快回去,若是让其他主子见了,五殿下你可又要倒霉了。”小太监不屑地看着莫蓝鸢,语气里全是冷嘲热讽。 莫蓝鸢没作声。 “走吧,难道还要我抬你回去!”小太监不耐烦地叱道。 莫蓝鸢像是被吓得肩膀一抖,低着头连忙往前走。 小太监从鼻子里哼了声,口中骂骂咧咧着什么跟在他后面。 “……” 直到看着两人进了华清宫的大殿,徐九微仍保持着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上两次在这里活过来时她看到的莫蓝鸢已经崭露头角,开始狂虐所有配角,她也就完全忘了,原书中最开始莫蓝鸢一直是那副人见人欺的样子,皇子公主明着欺辱他,连宫女太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意践踏,可谓窝囊废材到极点。 随后徐九微又想起一件事,后来那些欺凌莫蓝鸢或者看到过他被欺凌的,统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挖眼剖心,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刚才也看见了……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 在水榭里停留的时间略长,徐九微担心在外面又碰到什么麻烦人物,赶忙回到大殿。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留下部分朝臣和皇子们在忙着四处攀谈,那些大臣们带来的家眷更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结交关系,这么一看反倒徐九微这个闲人格外突兀。 目光在场上大致一扫,徐九微在其中一个角落看到了莫蓝鸢,他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旁边几个人正指着他嘻嘻笑着,她看到有个女子用手指着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她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姑娘啊,你那只手回头一定会被他剁了喂狗! 其他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当今五皇子是糊不上墙的烂泥,除了忍气吞声受别人欺负就不会别的,整天低着头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王族风范,实在不像话。 一时间,众人看莫蓝鸢的眼神越发鄙夷。 徐九微不敢再看,桌上精致的美味佳肴都觉得没了味道,扬手召来送她来宴会的那名内侍:“我们回永安殿吧。” 因魏谨言还未被封王,没有自己的府邸,如今他还住在宫中,圣上赐了‘永安殿’给他作为寝宫,徐九微和杏儿自然也住了进去。 当时圣上曾问魏谨言徐九微的身份,他只淡淡解释是魏清的养女,不忍她孤身一人远在凌安,所以恳请父皇留她在宫中。从小就关注着他,圣上岂会不知徐九微是什么人,但看魏谨言摆明了要留下她,极其宠爱这个儿子的圣上也就没说什么,默许了。 “奴才遵命。” 内侍名唤平安,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正是白日里为徐九微带路的那人。魏谨言吩咐他在徐九微身边伺候着。 这里也没有其他相熟的人,徐九微连打个招呼再走的步骤都省了,跟平安一前一后步出大殿。 她没看到,在她踏出殿门的刹那,一直被几个皇子公主围在中间戏弄的莫蓝鸢抬了抬眼帘,冲她的背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转瞬即逝的绮丽荣色,没有人看到。 平安手里提着一盏宫灯,默不作声走在徐九微侧前方。 “对了……”就在快要走到永安殿的大门口时,平安突然开口。“有件事奴才觉着还是告诉姑娘为好。” 徐九微看着他,无声询问。 “方才姑娘出去那一会儿,三殿下来过了。” 徐九微心里突地重重一跳。 她差点忘了,魏谨言敏锐得惊人,她刚才自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出去了,完全忘了还有魏谨言这一茬。 “阿九。” 真是说人人到,背后有人倏地出声唤道。 徐九微转过身来,就看到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踏着月色缓步而来,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走得很慢,也极为从容,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上,她一时忐忑不已。 随魏谨言一同回来的是湛清,这人向来不给徐九微什么好脸色,明白自家主子是有话要对徐九微说,便沉默着朝他作了一揖退下了,旁边的平安更是眼尖,在看到魏谨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退得远远的。 “你回来了啊。” 徐九微踌躇半晌,最后讷讷吐出这么一句。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怪,这么说完全就是一副家人的口吻。 魏谨言也愣了下,旋即,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温雅平和的姿态,渡步到她身前。 徐九微歪头望着他。 那双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片刻,他略略倾身下来,手中的折扇挑起她一缕落在肩头的发丝,轻轻牵过来放在鼻尖嗅了下。 魏谨言常年学医,身上总会带着几分药味,加上他前阵子又受了伤,那种味道就更明显了,尽管他已经刻意掩饰,但这种过于贴近的距离徐九微还是闻到了,并不难闻,她眼角睇着随着他的动作垂下的白纱带的末尾,顺着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地蹭着皮肤,痒痒的。 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徐九微脸上腾地一热。 不自在地别开眼,她没敢继续看他。 魏谨言忽然扬起唇角,手上的动作也松开了,退后一步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心里那点儿迷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徐九微暗暗心惊。 她见过莫蓝鸢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告诉魏谨言。 对她略微僵硬的面色仿若未见,魏谨言嘴角的弧度未变,话中蕴含的那一丝凉意却让徐九微心头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浑身都泛着寒意。 “我很不喜欢。”他说。 徐九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昨夜我到了栖凤宫,正殿里大门开着,一个侍卫也没有,莫沉渊身受重伤躺在地上,说是有人威胁他让他派人传唤我前去。我见他挣扎得十分痛苦,就好心再补了两刀。”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不是什么血腥至极的谋杀事件,而是有趣的极乐之事。 认知被狠狠打破的徐九微呆滞地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那个秦公公是……” “哦?他……”魏谨言晃了晃茶杯,淡然道:“我让湛清杀的。” “为什么?”徐九微失声喊道。 若说莫沉渊的死是必然的,就算他不下手也同样会那样,但那位秦公公可是唯一能证明魏谨言清白的证人,他就这样草率杀了他? 浅浅啜饮一口茶水,魏谨言侧首看向她:“我刚刚踏入栖凤宫的宫门,他就大呼小叫,说我杀了太子,叫嚷着要去皇上面前告发我,实在聒噪得很。” 徐九微:“……” “而且……”他的话音一转,唇角的笑意霎时冷了下来。“我早就说过,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他说得莫名,徐九微却听懂了。 魏谨言所说的,是指前几日她被莫沉渊伤了的事情。 这次,她已经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着来回刷屏,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至于静静是谁别来问她。 …… 太子身亡一事一夜间传遍宫中,三皇子魏谨言可能是杀害太子的凶手,这件事同样引得众人莫不谈之色变,所有人都认为,魏谨言这次死定了,尤其是太子一派的丞相柳意,更是言之凿凿誓要拿下“凶手”给太子报仇。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太子妃正是柳意的女儿。 徐九微被魏谨言那一席话镇住了,一整夜都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爬起来,精神萎靡地打着呵欠。 杏儿十分担心:“小姐,三殿下这次是否……” 那些宫婢和内侍是传话最快的,杏儿整日与殿外几个小宫婢混在一起,自然知道这些传言。 平安出去准备早膳了,这会儿内殿里只有她们两人。 徐九微摇摇头,有些茫然地道:“不知道。” 系统在太子被杀时就已经告知她的任务完成,所以她才会那么快得知这件事,她昨夜也问了系统,剧情提前还变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谁知这个破系统愣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地回答:【大……大概没问题吧,暂时没有检测到异常。】 徐九微直接让它圆润地滚。 作剧情系统到这个地步,真是辣鸡到极点! 系统也很郁闷。 作为宿主,动不动就让它滚,真是辣鸡到极点! 一人一系统同时哼了声,暂时都不想搭理对方。 早膳是在正殿用的,魏谨言早早就起来了,一身白色长袍俊秀出尘,长长的白纱带覆在眼上,往那随随便便一站,就引得众人无不为之惊艳。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绝望了。徐九微在心中冷哼。 坐定后,徐九微看向魏谨言,他看起来与昨夜一样,半点都感觉不到担心的样子,依然笑得一派温和。 “阿九,昨夜可是没睡好?”见她神色间满是疲乏,魏谨言问。 这人看来完全忘了昨晚在她面前说了多骇人的话,徐九微被噎了下,顺了口气才干巴巴地应道:“还……还好。”能好才怪了。 魏谨言睇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看她的确不像是生病才放下心来:“我今日去给你拿些安神的茶。” 徐九微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他心态到底是有多好,现在可是背着杀害太子的嫌疑……咳,虽然的确也是他下的手,但他这样是不是轻松过头了?半点也没有作为嫌疑犯的沉痛,反倒她这个小炮灰担忧得夜不能寐,食而无味。 想到这里,徐九微略心塞。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魏谨言敛了敛眸,忽地说道:“阿九,不会有事的。信我。” 徐九微怔怔看着他,一时之间莫名也平静下来。 “我知道了。” ********** 结果证明,徐九微的确担心得有些多余。 午后,第一个出来证明的人的确是太子妃,但却不是证明魏谨言是凶手,而是说昨夜魏谨言并未见到太子殿下,并且隐晦地说了太子吸食寒食散后经常发狂的事情,让所有人跌落了一地下巴。 尤其是一直对魏谨言针锋相对的柳丞相,听到这话,素来老奸巨猾,情绪不溢于表的他张口结舌,久久都未说出一句话来。 徐九微也在场,看到这一幕给他投去略同情的一瞥。 紧接着,侍奉在太子身边的侧妃和宫人一一登场,无一不是证明太子妃所言不虚。 若说其他人来说这些,必定会被认定是魏谨言收买了他们,但整个东宫与魏谨言可从来不相熟,这也成了证明他清白的铁证。 让徐九微更没有想到的是,栖凤宫资历最老的内务总管也来了,说当夜亲眼看到太子吸食寒食散后癫狂异常,还拿着一柄短剑对众人喊打喊杀,这件事当时值夜的侍卫全部都看到了。 本以为这次魏谨言将死无葬身之地,谁知道转眼就被认定,太子是吸食寒食散过量,出现幻觉,性情暴戾,自尽而亡…… 徐九微出御书房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这些与她原本认定的剧情简直是南辕北辙,让她觉得被天雷劈了一次又一次。 因着这件事,天启帝虽对太子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真相摆在眼前,即使他再宠爱这个儿子此刻也只有无尽的愤怒,想到魏谨言险些被认定是凶手,他皱了皱眉:“谨言,这件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就这样过去吧。” 魏谨言遥遥一拜,淡然应道:“儿臣明白。” “太子……哎!”提起这个儿子,天启帝现在也不想多说什么,他转头看向莫蓝鸢。 他明白这个儿子只是说出了自己看到的真相,但此刻他又气又伤感,他不忍责难魏谨言,却完全不会对这个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儿子留情,甚至狭隘地想,他站出来指证完全是落井下石,甚至别有用心。 “蓝鸢,自从兰妃过世,朕的确对你少了关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也不小了,不该整日无所事事,老这样躲在后面实在不像话,明日起你就去刑部协助何敏文。” 宫中皇子到了年纪都会派去各个职位做事,刑部主管刑罚,整日待在天牢里,可谓是一项苦差。 莫蓝鸢心明如镜,不过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异常冷静地应道:“儿臣遵旨。” 徐九微看着都觉得牙疼。 莫蓝鸢被指派去刑部,魏谨言也得了差事,但他是因着天启帝的补偿和安抚心理得到的,去的是翰林院,最轻松又体面,与莫蓝鸢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这莫蓝鸢果然是捡来的吧。 徐九微真心觉得他太惨了,妈不疼爹不爱的也就算了,后妈和弟弟们一个个爬到他头上,好不容易得自己父皇看了一眼,结果就是把他踢去无人想去的刑部……难怪后期黑成那样,看看一个个对他多黑心肝儿啊。 再说魏谨言,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太子妃其实原本是莫蓝鸢的人,不止如此,大半个东宫都被他暗中收服,这一回看来,是魏谨言先下手为强了? 他不止借着莫蓝鸢的手除掉太子,利用太子妃洗清了自己的清白,让太子沦为自杀,还趁机阴了莫蓝鸢一把…… 这是何等的阴险啊! 为魏谨言的黑心程度感慨的同时,徐九微心中越发不安,她怎么看着……觉得他越来越有向反派发展的趋势。 跟主角这么争锋相对,魏谨言到底要干什么? ********* 太子身亡一事最终对外说法是因病去世,葬礼在五日后。 魏谨言与天启帝还有话要说,就让徐九微先行回寝宫。走到半路时,她看到前方的转角处露出半截红色的衣袖,脚步一顿。 找了个借口把送她回去的宫人打发了,她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硬着头皮走过去。 后面的人是莫蓝鸢,这不用怀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毛病,整日喜欢穿着这种红衣。 诚然,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如他这样,把一袭红衣穿得这般风姿。 午后的阳光炙热而灿烂,却无法在他身上留下半分暖意,他靠在白玉栏杆上,露出的脸和手上的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像是常年没有见过光,浑身泛着一种薄凉的冷意,周身仿若笼罩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寒雾。 冰冷艳绝,如妖似邪。 但是,每每看到他徐九微脑海中都免不了蹦出四个大字——如丧考妣! 除了他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刻意伪装,他在她面前时,总是这幅死了老婆以后,万念俱焚的死人样子,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一具美丽的冰尸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想法略惊悚,徐九微打了个寒颤,赶紧收回那些不着边际的思绪。 看到她过来,莫蓝鸢一手撑着栏杆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 忍着惊悸,徐九微忍不住开口:“太子的事……” 明明是和原作中一样由莫蓝鸢陷害魏谨言,先不论魏谨言将计就计做了什么,莫蓝鸢居然从头到尾没添油加醋在天启帝面前说什么,这完全不对劲呐! 听她提起这件事,莫蓝鸢睇她一眼,长眉皱了皱:“徐九微,不是你让我这般做的?装模作样作甚。” 现在分明是初夏,徐九微却觉得一阵寒意自脚底窜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并未发觉她的异色,莫蓝鸢凝神看着她:“你说的这些事情的确都应验了,告诉我,我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短短一刹,她如坠冰窟。 “姑娘!” 平安低呼一声,连忙去扶她。 徐九微碰了一下被撞的地方就疼得立即缩回了手,暗忖着大概是撞了个包,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急忙问系统:“你刚刚说,让太子怎么?”今晚的风儿略喧嚣,她好像都出现幻听了。 系统贴心补充:【……被废。】 徐九微:“……” 系统:【……】 “不可能。” 一阵两两无言后,徐九微差点跳起来:“我拒绝!” 虽说圣上早已对太子不满,但徐九微知道,如果后来没有莫蓝鸢这个男主逆袭,莫沉渊的太子之位会稳如泰山,然后顺利成为下一任君王。况且事关重大,朝中因此也会掀起风浪,除非莫沉渊当着众人面犯下弥天大错,否则绝无可能被圣上废黜! 庆幸的是,系统这次没有立即来句判定为自动接受,还十分好说话地说:【宿主,这个任务你可以拒绝。】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系统嘎吱嘎吱怪笑两声,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古怪语气说道:【……但是拒绝会受到惩罚。】 徐九微顿时无语凝噎,破系统果然没这么好心。 系统:【惩罚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拒绝主线就是最高级的惩罚。未免宿主后悔,你可以先体验一下初级再作选择。】 她正欲问到底是什么惩罚,刚一张口,她的心脏骤然停滞了一下。 噗通—— 心脏再度恢复跳动,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种仿佛被雷电击中的感觉,尖锐的疼痛倏地自脚心窜了上来,很快袭遍四肢百骸,她疼得浑身抽搐,恨不得抓心挠肺。恐怖的是,她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只能无声尖叫着感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姑娘?” 在平安看来徐九微仅是站在那里在发呆,见她不走,他便跟着停住脚步。 徐九微口不能言,动也不动。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亦或者只有短短一瞬,那种可怕的刺痛终于消散,身体再度变得活络起来,但带来的余韵还未结束,她一张口,发觉自己像个口齿不清的古稀老人,哆哆嗦嗦地问:“这这这这……只是初级?”你确定? 系统笑得简直天真无邪:【对哒!好玩吧。】 好玩你特么个…… 嗯,世界如此美好,她不能如此暴躁。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那高级呢?” 【这种初级程度的百倍吧。】系统满不在乎地道。 徐九微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初级就这样恐怖,加上百倍的威力,她岂不是灰都不剩? 79.第七十七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每次看到这个人徐九微就想跑,然而,那冰冷得犹如死人一样的眼神让她脚下半步也无法挪动。 【诶?宿主你怎么这么怕莫蓝鸢。】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徐九微紧张地咽着口水,看着莫蓝鸢心里直发颤:“你来面对他试试!” 无论是原书还是前两次穿越, 徐九微都见识了莫蓝鸢无数对付人的手段, 在他看来,这世上的人只分为两种,能利用的人和死人。等到利用完别人,就毫不留情的用残忍的手段杀了,无论是谁都一样…… 【但是,他可是你下一个目标人物。】系统小声嘟囔着。 “是你?” 徐九微还未听清系统说了什么,莫蓝鸢那极具辨识性的冷冽声音突兀地响起。 被系统那么一搅合, 徐九微反倒迅速冷静下来了,她敛了敛眸,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张。 “你到底是……”徐九微绞尽脑汁, 想着是不是该装模作样的表示下在宫中看到他的诧异,毕竟原身应当不会知道他是当今五皇子。 莫蓝鸢表情莫测地看着她。 “……是谁……”徐九微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原本要吐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默然不语。 她也看着他不说话。 气氛陷入了僵滞。 莫蓝鸢不知是何意, 徐九微完全是被迫的,在这个大魔头转开视线前她压根不敢乱动一下,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直接摁到水里淹死。 原书中就有个小丫鬟, 因为太害怕躲避开他的目光, 莫蓝鸢眉头都没动一下, 一扬手把她丢进了湖里, 还十分有兴致的站在岸边看她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 仔细回忆着这个片段,徐九微越发不敢动弹了。 不过,难怪刚才在大殿上没有看到莫蓝鸢,原来他根本没进去。 想着想着,徐九微就开始走神,以至于连莫蓝鸢走到她身前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眼前对上那双淡淡的褐色眼瞳—— 她用力睁大眼睛,因过于惊慌连基本的反应都忘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幅姿态落在莫蓝鸢眼中又成了另一番模样,他打量着她,冷冷勾唇:“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胆子越发大了。” 不不不不不!你真的误会了! 徐九微在心里无声呐喊。 “原先你说你能预言那件事,不想竟是真的。”莫蓝鸢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暗涌。 徐九微刚想开口解释下,就被他那句话惊了下。 预言? 上次在破庙见面他也说过奇怪的话,徐九微拧眉:“你在说什……” “五殿下,你怎么又到处乱跑!”身后突然有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徐九微回过头,看到有名身穿蓝色衣袍的内侍正朝这边快步走来,长得很瘦,面相极为尖酸刻薄,他怒瞪着徐九微这边,冷哼道:“都说了不要乱走,奴才找了你半个时辰了,五殿下你贪玩不要紧,要是给蓝妃娘娘知道了可别说是奴才不帮衬你!” 徐九微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莫蓝鸢这个大魔头说话,这下子不被生吞都要被活剥了吧! 她侧头小心翼翼去看莫蓝鸢,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连她也一并算上,结果这一看…… 她又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他瑟缩着身子躲在她身后,浑身上下瞧不出半点原先那张狂肃杀的样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带着他那美得妖邪的脸看上去也变得艳俗不堪,瞧不出半点风姿。 他怯弱地看着那个小太监,看上去甚至不敢回嘴。 “还不快回去,若是让其他主子见了,五殿下你可又要倒霉了。”小太监不屑地看着莫蓝鸢,语气里全是冷嘲热讽。 莫蓝鸢没作声。 “走吧,难道还要我抬你回去!”小太监不耐烦地叱道。 莫蓝鸢像是被吓得肩膀一抖,低着头连忙往前走。 小太监从鼻子里哼了声,口中骂骂咧咧着什么跟在他后面。 “……” 直到看着两人进了华清宫的大殿,徐九微仍保持着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上两次在这里活过来时她看到的莫蓝鸢已经崭露头角,开始狂虐所有配角,她也就完全忘了,原书中最开始莫蓝鸢一直是那副人见人欺的样子,皇子公主明着欺辱他,连宫女太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意践踏,可谓窝囊废材到极点。 随后徐九微又想起一件事,后来那些欺凌莫蓝鸢或者看到过他被欺凌的,统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挖眼剖心,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刚才也看见了……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 在水榭里停留的时间略长,徐九微担心在外面又碰到什么麻烦人物,赶忙回到大殿。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留下部分朝臣和皇子们在忙着四处攀谈,那些大臣们带来的家眷更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结交关系,这么一看反倒徐九微这个闲人格外突兀。 目光在场上大致一扫,徐九微在其中一个角落看到了莫蓝鸢,他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旁边几个人正指着他嘻嘻笑着,她看到有个女子用手指着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她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姑娘啊,你那只手回头一定会被他剁了喂狗! 其他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当今五皇子是糊不上墙的烂泥,除了忍气吞声受别人欺负就不会别的,整天低着头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王族风范,实在不像话。 一时间,众人看莫蓝鸢的眼神越发鄙夷。 徐九微不敢再看,桌上精致的美味佳肴都觉得没了味道,扬手召来送她来宴会的那名内侍:“我们回永安殿吧。” 因魏谨言还未被封王,没有自己的府邸,如今他还住在宫中,圣上赐了‘永安殿’给他作为寝宫,徐九微和杏儿自然也住了进去。 当时圣上曾问魏谨言徐九微的身份,他只淡淡解释是魏清的养女,不忍她孤身一人远在凌安,所以恳请父皇留她在宫中。从小就关注着他,圣上岂会不知徐九微是什么人,但看魏谨言摆明了要留下她,极其宠爱这个儿子的圣上也就没说什么,默许了。 “奴才遵命。” 内侍名唤平安,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正是白日里为徐九微带路的那人。魏谨言吩咐他在徐九微身边伺候着。 这里也没有其他相熟的人,徐九微连打个招呼再走的步骤都省了,跟平安一前一后步出大殿。 她没看到,在她踏出殿门的刹那,一直被几个皇子公主围在中间戏弄的莫蓝鸢抬了抬眼帘,冲她的背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转瞬即逝的绮丽荣色,没有人看到。 平安手里提着一盏宫灯,默不作声走在徐九微侧前方。 “对了……”就在快要走到永安殿的大门口时,平安突然开口。“有件事奴才觉着还是告诉姑娘为好。” 徐九微看着他,无声询问。 “方才姑娘出去那一会儿,三殿下来过了。” 徐九微心里突地重重一跳。 她差点忘了,魏谨言敏锐得惊人,她刚才自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出去了,完全忘了还有魏谨言这一茬。 “阿九。” 真是说人人到,背后有人倏地出声唤道。 徐九微转过身来,就看到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踏着月色缓步而来,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走得很慢,也极为从容,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上,她一时忐忑不已。 随魏谨言一同回来的是湛清,这人向来不给徐九微什么好脸色,明白自家主子是有话要对徐九微说,便沉默着朝他作了一揖退下了,旁边的平安更是眼尖,在看到魏谨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退得远远的。 “你回来了啊。” 徐九微踌躇半晌,最后讷讷吐出这么一句。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怪,这么说完全就是一副家人的口吻。 魏谨言也愣了下,旋即,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温雅平和的姿态,渡步到她身前。 徐九微歪头望着他。 那双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片刻,他略略倾身下来,手中的折扇挑起她一缕落在肩头的发丝,轻轻牵过来放在鼻尖嗅了下。 魏谨言常年学医,身上总会带着几分药味,加上他前阵子又受了伤,那种味道就更明显了,尽管他已经刻意掩饰,但这种过于贴近的距离徐九微还是闻到了,并不难闻,她眼角睇着随着他的动作垂下的白纱带的末尾,顺着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地蹭着皮肤,痒痒的。 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徐九微脸上腾地一热。 不自在地别开眼,她没敢继续看他。 魏谨言忽然扬起唇角,手上的动作也松开了,退后一步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心里那点儿迷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徐九微暗暗心惊。 她见过莫蓝鸢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告诉魏谨言。 对她略微僵硬的面色仿若未见,魏谨言嘴角的弧度未变,话中蕴含的那一丝凉意却让徐九微心头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浑身都泛着寒意。 “我很不喜欢。”他说。 连续几日的放晴,天气正好,天启帝准备了狩猎活动,朝中不少大臣和宫中皇子纷纷出席。木兰围场位于王宫西南方,面积广阔到足有万余平方米,每年春季和秋季圣上都会带着群臣前来狩猎,也算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娱乐活动,已经换好骑装的众人在原地屏息以待。 最上方的位置上,天启帝看上去心情很好,高声道:“今日不分官位等级,谁人若得到的礼物最多,朕就赏瀚海夜明珠一颗,黄金千两,并且可以无条件答应一个要求。”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跃跃欲试:“臣等定当不负皇上厚望。” 今日系统大清早就碎碎念这里有任务,徐九微这才央求魏谨言带着她来了,环顾一眼四周,她发现现如今的几位皇子除了太子还在禁足,六皇子莫祁容来了,莫蓝鸢居然也在,不过他缩在角落,完全被人无视了,连被天启帝忽略已久的莫祁钰都站在人堆里,继续当着木偶人。 因着上次在密室的事,徐九微后来连续几日都有去探望他,但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想到这里,她讪讪一笑。 魏谨言坐在马上,看向站在树荫下的徐九微,她微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太阳,神色懒懒的,看起来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他心头微动,不由得开口:“阿九,要不要试试?” 徐九微看了过去。 魏谨言今日着了一袭白色骑马装,长发简单的以金丝滚边的发带束起,更衬得丰神俊朗,仿如天人,不少在场的女子都偷偷觑着他脸红了。 打猎她不感兴趣,跟黑莲花一起更没兴趣了,她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我就——” 系统:【答应他!】 原本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徐九微笑得有些僵硬,狠狠点头:“……好!”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块墙头砖,系统哪里需要就哪里搬! 旁边的内侍心思灵敏,立即牵了一匹马过来,好在今天出门她穿的衣服本来就是利于外出的,所以也省去了临时去找骑装的麻烦,翻身就爬上了马背。 “众位,今日的狩猎开始了!”黄公公扬声道,身后的人同时敲响了铜锣。 只听“哐”地一声,骑在马上的众人立即策马扬鞭,带着弓箭飞奔出去,魏谨言对徐九微低声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好好跟在我身后”就跟着趋着马前行。 他走得不快,徐九微背着箭袋,苦着脸跟在后面。 围场里一时间全是马蹄踏过的声音,还有弓箭飙出去刺破空气的闷响,里面树木众多,徐九微跟了不到一刻钟就成功跟丢,前面魏谨言顾着猎物一时也忘记了她,等到回过头来,她早就在丛林里迷路了。 前面跑过一只小鹿,动作有些慢,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被人伤了,系统立刻尖叫:【宿主,快射啊!】 稳住身下不安分的马匹,徐九微没好气地道:“射你个头啊射!”她是个骑马废,能坐着平安跑一段就不错了,再去打猎就是想太多。 系统:【我没有头啊。诶诶诶宿主你快射那只鹿的头!它要跑了!】 徐九微:“……”这么智障的系统真的不要紧吗? 懒得搭理它,徐九微看着四周乱飞的羽箭心头略慌,十分不理解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这项危险的运动。 【宿主,往北五十米。】往前走了几步,系统突然又叫了起来。 徐九微明白应当是任务来了,当下也没了继续乱跑混时间的想法,小心拉着缰绳让马儿往那个方向跑。谁知道这马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走,烦躁地在原地不停打着转。 被它差点给颠下来,徐九微抽了下马鞭,嘴里小声叫着:“驾……驾!” 系统表情裂了,有些不忍直视这拙劣的骑术。 马儿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眼看就要养着脖子跳起来,徐九微半点没犹豫,脚下一蹬就从马背上滑了下去,还故作冷静地拂了拂袖,正色道:“反正不远,我步行过去比较好。” 系统:【……】这么蠢的宿主真的不要紧吗? 往前走了一段,徐九微看着静悄悄的四周有些纳闷:“五百二十四,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答,徐九微就先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鸣的声音,看着前方那匹高昂着脖子发狂的马,一名身穿鹅黄色骑装的女子战战兢兢坐在上面,吓得脸色发白,口里高喊着救命,她嘴角抽搐了下。 她想起来了! 这就是女主角第一次出现的场合,围场狩猎事件,因为被男主莫蓝鸢救了,女主对这个看似低调的皇子上了心,两人私底下这么一勾一搭,就理所当然滚到一起去了。女主背后势力很大,成功让莫蓝鸢的地位奠定了一定基础。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莫蓝鸢被天启帝注意到,配角魏谨言则因为对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一见钟情,开启了不休不死的炮灰之路,用作者原书里那句异常装那什么的话说,命运,就此转动了齿轮…… 咳,总之这是个一箭多雕的重要任务。 系统:【任务:救下目标人物,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 她忍不住在心里咆哮,要是就这么过去,救不了人不说,还会直接先被马蹄给踩扁,不死也残了。而且,这不是男主的任务吗?为什么落到她这个小人物头上了!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接受任务!】 “……” 徐九微一脸血。对系统又来这招非常唾弃。 死就死吧!反正她就是个冒出来搞得剧情更加跌宕起伏的小炮灰。 眼看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徐九微仅是踌躇了片刻,便挽着袖子冲了过去。 刚才她粗略算计了一下角度,如果在马匹跑过来时飞快拉着女主滚下来,倒是有可能会成功救了她,就是她自己大概会磕磕绊绊撞出一身伤。 看到有人跑出来,马背上的女子脸色更加难看,惊恐地喊道:“你……你快让开!” 殊不知,徐九微心里也在凄惨地喊着。 我也想让开。我也想让开啊! 嘶—— 发疯的马嘶鸣着朝这边狂奔过来,徐九微又惊又怕,已经预备在接近马的瞬间去拉马背上的人。 “小心!” 眼看她的手就要触及马背,一根软鞭突然从侧面抽了出来,卷着她的腰往后重重一退,同时,一道黑影掠过,有人双臂一展,踩着马背腾空而起,踏空飞到黄衫女子的马背上,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强行拽住缰绳用力一扯…… “吁——” 正在不顾一切狂奔的马,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 徐九微拍着狂跳的心口努力平静心情。 还好还好,没成为被马蹄踩死的杯具人物。 “阿九,有没有事?” 背后传来魏谨言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他一手撑着马背跃了下来,几步就走到徐九微身边,发觉她并没有哪里受伤才松了口气。 见他来了,立徐九微刻双眼发光扭头看向他,冲他笑了笑,眼神不忘往女主所在的方向乱飘,心里在呐喊:快看啊,女主出现了,你此生挚爱的人出现了! 80.第七十八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桌上的紫金三角鼎炉里檀香冉冉,淡淡的香气很快萦绕在整个房间, 也不知不觉把那股子血腥味给掩盖了过去。 出去院子里打了一盆水, 徐九微拿着浸湿的布走进去。 床上躺着一个人, 脸色苍白清隽, 额头上不断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住地轻轻战栗着,宛如蝶翼。 刚才开门时她察觉到里面有人, 原本想着赶紧溜为上策,谁曾想他把她强行拽了进去,这才发觉竟是一整日都未见到的魏谨言。 纠结了小片刻,徐九微到底还是把正要过来的杏儿打发下去, 再来处理这个大麻烦。 小心褪下他的里衣, 那上面的血迹更重,紧贴着伤口黏在一起,所以刚才徐九微没敢乱动, 看到他肩上那道几乎横亘到胸口的伤口, 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那伤口极深, 边缘处甚至能看到里面外翻的皮肉, 鲜血不断沁出,看上去尤为骇人。 伤势这样重, 他竟是一次也未呼痛过。 他怎么伤成这样的? 这个疑虑在心头一闪即逝, 徐九微犹疑着道:“你……你忍着点, 我先帮你洗干净伤口。” 他默然不语。 徐九微只当他同意了,拿着布条擦拭干净他的伤口,一盆清水很快就变得血红,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转身翻箱倒柜找药箱。 魏清是是世人皆知的名医,原来的徐九微虽说没跟他学过药理,但耳濡目染,多少还是会些粗略的包扎。不过很快她就犯难了,她这里只有治疗些小伤小患的药,像他那样重的伤势显然是不够的。 过程中魏谨言一直没出声,安静得像是晕过去了,但徐九微知道他清醒着:“我这里没有能治你伤口的药。” 魏谨言挣扎着想睁开眼,刚一掀开眼帘,屋内明晃晃的烛火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只能作罢,哑着嗓音道:“先止血。” “好。” 小心翼翼把止血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勉强止血,待到做完这一切,她略一思忖,又起身去把燃烧的明烛统统灭掉,只留下一盏小灯笼,周遭的光线瞬间变得黯淡。 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动静,魏谨言张开手覆在眼睛上,微微张开眼。 四周一片静谧,最角落的地方亮着一盏荷花灯,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站在灯前,侧身朝他回望过来。不知是烛光太过朦胧,映衬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柔和,还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看着她,竟突然有种莫名的心安。 一种……万事俱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心安。 没有注意到他一时的愣神,徐九微暗想着要不要找大夫过来,可话刚涌上喉头又被她压了回去,魏谨言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伤了。 “你自己不可以治吗?”魏清离开前把毕生所学都尽授予他,他的医术徐九微不敢说有多出神入化,但显然不会太弱。 魏谨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府上药材有记录。” 徐九微立即明白过来。魏府药房有多少东西每日都有人记录在案,若是动了绝对会被查出来,而他这样很明显更加不能去外面买药。 这可真是教人左右为难。 惆怅的同时,徐九微没忘把他脱下来的染血的衣袍一股脑儿塞进床底。现在她不能直接扔出去,只能等有空隙时全部拿去偷偷烧了。 起身时,不经意地看到自己双手都沾了不少血,是刚才帮魏谨言清理伤口时留下的,徐九微眼神微闪。 须臾,她若有所思地道:“你不能去拿药,我可以。” 魏谨言覆在双眼上的手猛地一滞。 “你……”他启唇欲说什么。 “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不等他说话,徐九微迅速出声打断他,很快就在梳妆台上发现一把剪刀,那是杏儿昨日里做绣工时落在这里的。 正准备去拿,床上的人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那种微凉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她疑惑地看着他。 那张温玉般的面上此刻看不见一丝血色,唇色亦发白,衬得他落在肩头的发愈发黑如泼墨,顺着他微微起身的动作流水般蜿蜒下来,落在雪白的绸被上,美得让人窒息。他微阖着眼,声音嘶哑:“你想做什么!” 他的力度大得惊人,徐九微只觉得手都要被他生生捏断了。 “你……你先放开我。”因为疼痛,她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魏谨言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直到看到她的脸色渐渐透出几分不正常的惨白,他才逐渐放开了手。 看着手腕上那一圈勒出的红痕,徐九微又怕又悔。 他令堂的,若不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小命就系在他身上,她疯了才会这样自讨苦吃来帮他! 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魏谨言忽而展颜一笑。他说:“我不知你这次想耍什么把戏,但不得不说,手段高明了许多。” 徐九微几乎想骂娘。 这种时刻她也不得不认清一点:眼前这个魏谨言,绝不是原先小说里那个圣父一样的白莲花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这朵白莲花不止可能精分了,还得了被害妄想症! 脸上的表情立时就不太好看,徐九微也不管他现在还身受重伤,近乎蛮横地抓着他的手:“你不能被人看见,先躲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魏谨言居然没再做什么。哪怕她明显是报复而故意动作过大害得他的伤口再度裂开,他也没有动怒,随意她折腾自己。 只是,掩在掌心下那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幽深。 把魏谨言安顿在隔壁的内室里,徐九微拿起剪刀,手指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不帮魏谨言,她估计以后死都别想靠他完成任务而保住自己的小命了,但是就这么跟自、残似的…… “死就死吧!” 暗暗咬牙,徐九微猛地挥着剪刀朝自己的手臂处划下…… 于是,翌日一早,几乎整个魏府上下都知道了,昨夜他们那位表小姐不知道哪根神经又不对劲,非要闹着去学刺绣,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手臂给割出了一道口子,大半夜的惹得府上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 徐九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身在云层上,恍惚中,她看到了许多人。 冷漠得仿佛外人的双亲,从小就视她为无物的弟弟,还有遇到车祸前看到温和的男友和好友滚在床上的情景,那些数不清的画面齐齐向她压来,一种巨大而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就在她快要被这些东西压垮时,有个人忽然朝她走了过来。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手从雪白的袖口伸了出来,然后准确无误地牵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要这样从亘古到洪荒,再不放开。 这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系统的声音,机械得毫无情绪起伏。 【剧情崩坏,人物发生严重走形,自动判定进入自毁。】 她还来不及惊惧,就听到耳边另外个奶声奶气的系统声音紧接着响起:【剧情维系正常,人物正常。】 【走形了!】 【是正常的!】 然后两个系统开始在她面前开始掐架。 她正瞠目结舌,紧接着,就看到余光处有一抹极其灿烈的红衣,一只白得近乎病态的手朝她伸过来,同时有个森寒至极的声音响起:“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啊——” 徐九微吓得直接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有沉悦的声音低低问道。 她转过头,看到的是白色的衣角,继续往上,是魏谨言那张俊美清隽的脸。 不知他做了什么,他的面色并没有半点苍白的样子。若不是凑近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她都要怀疑前两天夜里看到的是不是他。 那双眼上依旧覆着白纱,徐九微看着,心下莫名觉得可惜。 在床上挺尸了两天,徐九微觉得骨头都要软了,她看了一眼房中,杏儿不在,面前只有魏谨言这么个活人,想了想一手撑住床沿试图自己坐起来。 魏谨言及时出手制止了她,淡然道:“你还受着伤,先躺着好好休养。” 被迫躺回去的徐九微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候下:“你的伤势如何了?” “并无大碍。” 这明显是说谎,但他不说,徐九微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魏谨言凝眸看着她。 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面颊上,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一片清澈,乍眼看去,竟生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原来……是这样的么? 他突然有了种许久没有好好看过她的错觉。 伸手拂开挡在她脸上的发丝,他勾唇温和地笑笑:“这样一受伤,阿九又要消瘦几分了。” 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时,徐九微就僵住了。 她梗着脖子瞧着那只手,从她的脸上一点一点滑下去,到下颌,然后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刹那间,她几乎要被他身上泛起的凛冽杀意吓得尖叫出声。 她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就这样把她掐死! “……” 空气仿佛凝滞了,她额头全是冷汗,死死盯着他。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意外的是,他移开了手。 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他唇上的笑仿若春风:“阿九,下次莫要这般不小心弄伤自己了。我会心疼。” 明明语带宠溺,声音温柔,但是不知怎的,她的背后一阵寒意直直的窜了上来。 “小姐,你怎么样了?” 门口,端着药过来的杏儿刚好来了,见到徐九微已经醒来,双眼都在放光。 有气无力地吩咐杏儿把药放下先出去,徐九微没再管魏谨言,反正这药有一半是要给他的,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略略缓过神来,徐九微雪姨喊门般在心里狂呼。 “五百二十四,你给我出来!不要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快出来!” 满头黑线的系统:【……我在。】 徐九微恨不得破口大骂:“你不是说魏谨言没问题吗?这他妈明显都黑化了!” 系统:【我刚刚又重新检测了两遍,剧情和人物都很正常。】 “他刚才都想杀了我!”徐九微咬牙切齿。 系统:【咳,可能属于轻微的人物走形。你看,很多作者写小说时不是经常把人物稍微崩坏一点,但对结局并没有影……响……】后面的话在徐九微越来越冷的气息下戛然而止。 徐九微心里有一万句问候它的国骂,最后都只化作两个字:“呵、呵。” 系统傲娇地哼了哼,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这个小气吧啦的宿主计较。 惨白着脸躺在床上,徐九微心里止不住地发愁。 白莲花他变成了一朵黑莲花,这以后剧情可怎么走啊…… 今日系统大清早就碎碎念这里有任务,徐九微这才央求魏谨言带着她来了,环顾一眼四周,她发现现如今的几位皇子除了太子还在禁足,六皇子莫祁容来了,莫蓝鸢居然也在,不过他缩在角落,完全被人无视了,连被天启帝忽略已久的莫祁钰都站在人堆里,继续当着木偶人。 因着上次在密室的事,徐九微后来连续几日都有去探望他,但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想到这里,她讪讪一笑。 魏谨言坐在马上,看向站在树荫下的徐九微,她微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太阳,神色懒懒的,看起来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他心头微动,不由得开口:“阿九,要不要试试?” 徐九微看了过去。 魏谨言今日着了一袭白色骑马装,长发简单的以金丝滚边的发带束起,更衬得丰神俊朗,仿如天人,不少在场的女子都偷偷觑着他脸红了。 打猎她不感兴趣,跟黑莲花一起更没兴趣了,她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我就——” 系统:【答应他!】 原本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徐九微笑得有些僵硬,狠狠点头:“……好!”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块墙头砖,系统哪里需要就哪里搬! 旁边的内侍心思灵敏,立即牵了一匹马过来,好在今天出门她穿的衣服本来就是利于外出的,所以也省去了临时去找骑装的麻烦,翻身就爬上了马背。 “众位,今日的狩猎开始了!”黄公公扬声道,身后的人同时敲响了铜锣。 只听“哐”地一声,骑在马上的众人立即策马扬鞭,带着弓箭飞奔出去,魏谨言对徐九微低声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好好跟在我身后”就跟着趋着马前行。 他走得不快,徐九微背着箭袋,苦着脸跟在后面。 围场里一时间全是马蹄踏过的声音,还有弓箭飙出去刺破空气的闷响,里面树木众多,徐九微跟了不到一刻钟就成功跟丢,前面魏谨言顾着猎物一时也忘记了她,等到回过头来,她早就在丛林里迷路了。 前面跑过一只小鹿,动作有些慢,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被人伤了,系统立刻尖叫:【宿主,快射啊!】 稳住身下不安分的马匹,徐九微没好气地道:“射你个头啊射!”她是个骑马废,能坐着平安跑一段就不错了,再去打猎就是想太多。 系统:【我没有头啊。诶诶诶宿主你快射那只鹿的头!它要跑了!】 徐九微:“……”这么智障的系统真的不要紧吗? 懒得搭理它,徐九微看着四周乱飞的羽箭心头略慌,十分不理解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这项危险的运动。 【宿主,往北五十米。】往前走了几步,系统突然又叫了起来。 徐九微明白应当是任务来了,当下也没了继续乱跑混时间的想法,小心拉着缰绳让马儿往那个方向跑。谁知道这马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走,烦躁地在原地不停打着转。 81.第七十九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他身上那些被殴打的新伤,就是这样来的? 狠狠瞪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年, 莫沉渊收回了视线, 按着徐九微的肩膀往后重重一推, 她毫无防备,背脊狠狠撞在了墙壁上, 力度大到震得她胸腔里都一阵隐痛。 “你干什么?”她又惊又怒。 莫沉渊恍若未闻,手指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往两边用力一扯。 胸前忽地一凉, 徐九微看着已经被扒开的外衣领口,使出全身力气强行撞开他的手,一弯腰从他的禁锢下逃了出来。 “哈……” 莫沉渊看着她逃开, 眼底的恍惚越来越重, 夹杂着一丝疯狂:“你又要逃开我身边吗?” “你疯了?我不是扶摇夫人!”她边警惕地看着莫沉渊的动静,边用余光看向密室入口, 到那里约莫有几米的距离,看起来并不远, 但是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着,想要跑可能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你总是要逃!”莫沉渊根本听不进她的声音,唇角忽地上扬, 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 徐九微顿觉不妙,就算是用爬的她也要赶紧跑。 她的反应快, 莫沉渊却更快, 几乎是立刻就挡在了她面前, 密室的四个角落都有一盏壁灯,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他本就病态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而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炽热的火光,仿佛要把人燃烧殆尽。 “别怕,我会温柔地对你的。”莫沉渊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徐九微却觉得仿佛触碰到毒蛇猛兽,惊骇之余,更有一股浓浓的恶心感。 清楚地瞧见她眼中的厌恶,莫沉渊温柔的笑容转瞬逝去,揪着她的衣服低吼道:“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 哧—— 裂锦声响起。 他撕开了她的衣服。 本就被他扯得松松垮垮套在肩头的外衫,这下子彻底被挑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徐九微怒不可遏,在他的手再次伸向她的里衣时,一低头狠狠咬了上去。 “嘶——” 莫沉渊被咬得大力抽回手,徐九微反应不及,下颌被他的手背撞了下,牙齿嗑到了舌尖,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莫沉渊你这个疯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徐九微啐出一口血。 这下彻底惹恼了莫沉渊,他满眼阴鸷死死盯着她,捉住她正不动声色往后退的脚踝用力一扯,她猝不及防被这样一拽,身体仰躺着摔倒在地,背脊和脑袋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疼得她呲牙咧嘴,脸都快扭曲了。 徐九微还未缓过神,就见莫沉渊阴沉着脸,双拳“砰”地砸在地面,整个人笼罩在她的身体上方,她已经完全顾不得其他,死死咬紧牙关,抬起被绑住的双腿重重往他的下半身踹去—— 没有料到她还会反抗的莫沉渊被踹了个正着,他皱了皱眉,凶狠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徐九微,吐出的话仿佛是从齿缝里咬碎后挤出的:“你……该死!” 徐九微心里一阵惊慌。 “莫沉渊!” 她尖叫一声,想要躲开,但她这会儿根本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双手猛地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如果说刚才她还抱有一丝可以逃走的侥幸,这会儿感觉到脖颈上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桎梏,她已经惶然失措,在心里急忙呼叫系统。 “五百二十四!” “五百二十四你出来!” 莫沉渊已经疯了,她完全不指望他能突然清醒放过自己,只能寄希望于系统上,她知道它有可以让她瞬间逃脱这里的方法。然而,无论她如何喊叫,系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仿佛已经彻底消弭在这个世间。 莫沉渊看着她笑容越来越深,手上微微施力,徐九微声嘶力竭地喊着:“五百二十四你快出来啊……” 此时徐九微已经满心绝望。 她只想使出全力推开莫沉渊这个疯子,然而他力气比她大了不知几倍,她死命挣扎,对他又踹又踢,却无法撼动他半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挣扎的手脚也渐渐垂下。 莫祁钰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应。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不言不语,置身事外,只是,看着徐九微慢慢的没了动静,他的唇微微翕动了下,随即很快垂下眼帘,紧握成拳的手死死藏在袖中。 “砰——” 一声巨响,密室的门被人蛮横地踹开。 就在徐九微即将失去意识时,她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来了,紧接着莫沉渊便放开了她,但脖子上仿佛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卡着,她的呼吸渐渐停滞,彻底昏了过去…… 不悦地看向台阶处,莫沉渊站起身来,怒喝道:“什么人敢打扰本宫?” 禁卫军统领庞策走在前面,他的身后,数十名身穿黑甲的禁卫军高举着火把迅速进来,沿着石阶站成两排,而那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就在一片火光中来到最前面。目光扫过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徐九微,他攥着扇柄的手蓦地一紧,旋即恢复如常。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他颔首道。 莫沉渊一脸狰狞,咆哮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薄唇间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魏谨言不紧不慢地道:“我可是奉父皇的命令,前来让太子殿下前去面圣的。” 原本丧失的理智在听到“父皇”二字时猛然清醒,莫沉渊看向抱膝瑟缩在角落的莫祁钰,还有倒在地上的徐九微,脸色终于变了。 “我……我做了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完全不懂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魏谨言垂下眼帘,展开的折扇遮住了他嘴角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缓步走到莫沉渊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这一年多年来,你可真是从未让臣弟失望。” 莫沉渊瞳孔一缩,猛地扭头看向他。 不过,他的清醒只有短短一瞬,随即他就再度变成那种浑浑噩噩的失神状态。 魏谨言对这些恍若未见,他走到密室中间,俯身把徐九微抱了起来,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 *** 密室的事情被天启帝知道后,他勃然大怒,看着被几名禁卫军制住的莫沉渊口中仍在胡言乱语,一口一个“扶摇”,天启帝气得脸色铁青。 今晚本是为了捉拿刺客,谁知那些刺客逃入了东宫,而另一边负责寻找徐九微的人也到了那边,两拨人最后竟然在密室发觉了正对徐九微施暴的太子,在这么多双眼睛前堂而皇之犯下这等事,还有那密室里的秘密,如何教天启帝不震怒。 “黄公公!”气得拿着朱笔的手都在发抖,天启帝一双冷厉的眸子瞥向旁边的人。 大内总管黄公公见状,忙朝底下的禁卫军统领庞策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一个手刀直接劈晕莫沉渊。 天启帝道:“今日之事……” “老奴今夜半个字都未听到。”不等他说完,黄公公脸色极为冷静地接口道。 “奴才会处理掉今日在场的人。”庞策一脸冷漠。 天启帝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宫中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尤其是侍奉御前的,不消敲打就明白什么该听什么该看。 转念想到今日这事的另外两个参与者,天启帝皱了皱眉:“那小七……” 事实上,天启帝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了,毕竟他往日里只记着聪慧灵秀的六皇子,近日又全部心神都给了三皇子魏谨言,若不是今夜这事,恐怕这个儿子死在后宫他都未必会记得起来。 黄公公闻言面色一滞:“皇上,七殿下……只是受了些外伤,疗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至于他身上的那些奇异瘀痕,黄公公略去不谈。 天启帝顿了顿说道:“多派几个人去紫宸宫照顾他。” “老奴明白。” 黄公公颔首,旋即道:“皇上,那位徐姑娘当如何处置?” 今夜的事情完全就是丑闻,其他人自然知道如何当做自己耳聋眼瞎,可那位徐九微可是宫外的人,又被莫沉渊给伤害了,指不准会嘴碎透露出什么奇怪的流言在宫中。 提到徐九微,天启帝眉头皱得更深,顿了顿才道:“罢了,谨言想护着她就由着他去吧,他自有分寸。至于太子……”说到这里他看向被人搀扶着晕过去的莫沉渊,眸底划过一抹狠戾。 “这逆子如今越来越放肆,等会儿拿水泼醒他,让他先领一百军棍,再把他给朕丢回栖凤宫好好反省,三个月内半步不得出!” 黄公公愕然望着他。 觊觎皇上已逝的皇妃,对皇子和寻常女子施暴,无论哪一条罪名,都足以让莫沉渊被废黜太子之位,然而天启帝的处罚,简直算得上是仁慈了。 心中虽大惑不解,黄公公面上却很快敛去多余的神色,低着头诺诺称是。 *** 永安殿内。徐九微很快就醒了,脖子上的伤隐隐作痛,让她每次呼吸都和心跳跟着一滞,她顾不得这些,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狂骂差点害死她的始作俑者。 “五百二十四你不要以为装死我就不知道你在!混蛋!贱人!我去你祖宗的!你就是特意想让我去送死对不对,我告诉你大不了以后我都不管剧情了,跟你同归于尽……” 骂完还不解气,又把系统的祖上统统问候了个遍。 根本没有祖上的系统抹了抹冷汗,等她骂完才慌忙开口:【宿主冤枉啊你听我解释我是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才不出来的而且宿主做任务时我不能进行任何干扰否则剧情乱了吃亏的是宿主你你看这个任务虽然还没完成但是得到了一千活力值三百精神力……】 它一口气下来都不带停顿,徐九微刚醒过来,听得脑子都要炸了。 一怒之下,她又逮着系统一顿破口大骂,那种彪悍的样子让系统联想到了泼妇骂街四个大字,但想到今夜的事情它心虚了,弱弱的没回嘴。 82.第八十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两人正惶然不知所措时,魏谨言和湛清回来了, 俊逸出尘的五官在淡淡的月辉下更显出众,覆在双眼上的白纱带在风中微微扬起,让人有种画中仙人从纸上跃然而出的错觉,杏儿顾不得惊艳, 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三殿下,求您帮忙找找小姐吧!” 魏谨言听到是徐九微的事怔了怔,问道:“发生何事了?” “三殿下, 徐姑娘她不见了!”平安跟着跪下, 低着头道。 眉头轻蹙, 魏谨言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不是送她回来么, 怎么回事?” 平安张了张口, 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理不出头绪,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陪着徐九微回来的, 可是不知怎么她忽然就不见踪影, 越是急迫越是不知如何开口,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徐姑娘她好像忽然不见了。” 说完他脸都白了, 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 虽说不知三殿下是把徐九微当作什么身份,可他对她的纵容却是永安殿人人都看得出的, 若是三殿下因此怪罪于他…… 意外的是, 素来沉默寡言的湛清抱着剑上前一步, 犹豫着道:“殿下, 发生混乱时,属下得到消息,有人看到表小姐跟太子身边的宫婢走了。” 魏谨言霍然转头看向他。 微微弯了弯唇,那笑意却止不住的发冷,他看似平静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即刻就去禀报父皇,让他派人连夜寻找。” “奴婢知道了。” “奴才明白。” 各自松了口气的杏儿和平安齐齐退下。 大殿门口一下子静了下来,魏谨言静默着看着湛清,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淡雅非常,湛清却清晰的感觉到他话中蕴含一丝凌厉的杀意。 “湛清,你胆子不小呵。” 湛清直挺挺跪下,脸色变也未变:“知情不报,属下知罪。” 他一直看不惯这个不止一次祸害自家主子的徐九微,若不是有魏谨言堂而皇之护着,他早就一剑杀了她,所以今晚得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他明知可能会出事,也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给魏谨言。但如果能就此除掉她,他受罚也心甘情愿。 对湛清是出于什么心理魏谨言心知肚明,眉宇间多了一抹怅然,他悠远的目光望向天边翻滚着的乌云,很快就要下大雨了,收回目光,他说出的话宛如叹息:“湛清,你记住,在这世上若我还能信任一个人,那个人……” 湛清微微愣神。 他没有抬头,看不到魏谨言现在的表情,只听到他缓慢而认真地道:“……便只能是阿九。” 那一瞬间,湛清心情异常复杂。 他自幼跟着魏谨言,明白自家主子虽然对任何人都和声和气,但魏谨言从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一手培养的那些影卫,包括湛清,魏谨言也依旧保留着戒心。这样的他,却说他信那位表小姐,信那个不知道害了他多少次的徐九微?! 湛清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如何,魏谨言薄唇微抿,声音蓦地冷了下来:“如果再有下次,你自行了断。”说罢转身就走。 在听到他那句话时湛清的肩膀重重一颤,但他什么都没说,木着脸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剑快步跟上魏谨言。 *** 沉香阁。 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倚在贵妃椅上,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因保养得宜,皮肤依旧滑嫩白皙,除了眼角那一丝细纹外几乎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她旁边坐着个约莫十三岁的少年,一张脸粉雕玉琢的,俊得像个年画娃娃,脖子上戴着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宝玉,眨巴着双眼,撒娇道:“母妃,儿臣想去玩。” 女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蓝妃娘娘,身边的少年正是六皇子莫祁容。 蓝妃笑道:“今晚宫里乱得很,听母妃的话,明日再去。” 莫祁容不情不愿地扁扁嘴。 蓝妃宠溺地摸摸他的脸。 眼角的余光瞥见几步以外的人还站在那里,蓝妃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尖着嗓子道:“你还不下去,杵在这里作什么!” 莫祁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身红衣的男子低着头站在那里,垂下的长长头发挡住了他的脸,莫祁容嘟着嘴,眼睛没有离开那人身上,话却是对蓝妃说的:“母妃,我想要他当马给我玩。” 蓝妃对这个儿子宠到没话说,要什么给什么,当即吩咐道:“莫蓝鸢,听到祁容的话了没。” 莫蓝鸢没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蓝妃微怒,正要说话,一旁的莫祁容起身,拿着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莫蓝鸢,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砰地一声,那茶杯狠狠砸在莫蓝鸢的额头上,那里当即破了个口子,有鲜血流了出来。 莫祁容原本就是想吓吓他,谁知他居然不躲,见弄伤了他,莫祁容不知所措地望向蓝妃:“母妃……我,我不是故意的。” 蓝妃一向对这个过继到她名下的儿子不喜,虽说平日里总是责骂他,倒也没打过他,此刻见他额头被自己儿子砸出了血,柳眉微蹙:“你记着,祁容是无心伤你,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些什么。” 莫蓝鸢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道:“儿臣明白。” 蓝妃暗自松了口气。 弄伤莫蓝鸢的那点不安,在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她没好气地道:“还不快下去上药,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我如何苛待你。” 莫蓝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内阁。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眼睛流下,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任凭路过的宫人鄙夷地看着他,一路目不斜视回到自己的寝殿岚音殿。殿中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负责照顾莫蓝鸢的年老太监何公公。是他的母妃留下的亲信。 “五殿下,您的额上……” 何公公一看那伤就皱紧了眉头,咬牙道:“肯定是那蓝妃娘娘和六皇子又为难殿下了,他们怎么如此歹毒,亏得兰妃娘娘生前对他们那样好。”何公公说完就转过身,手忙脚乱找药箱。 莫蓝鸢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放松身体懒懒往椅子上一靠,在血流到唇边时,顺势伸出舌尖舔了舔,当唇齿间尝到那股腥甜时,他斜勾起唇角笑了。 忽地想起方才看到连凤宫的方向乱哄哄的,他随口问道:“今夜出了什么事?” 何公公还在找东西,如实回道:“今夜宫里闹刺客,后来三殿下找皇上派人寻一位姑娘,说是不见了。接着又有人说太子殿下也不见了,皇上这会儿正命人四处搜寻两人呢。” “哦?” 微阖着的凤目霍地睁开,明明是与在沉香阁时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变得魔魅而妖孽,一举一动都透着摄人心魄的艳绝。 “这可就有趣了。” *** 醒来的时候,徐九微就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后颈处隐隐还透着几分疼痛,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的同时不忘打量四周。 看样子这是间密室,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卷,她正要看上面画了什么,倏然瞥见对面有道熟悉的人影。 角落里,少年抱着双膝静静靠坐着,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上有许多淤青,看起来是被人殴打所致,俊秀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漂亮的紫色瞳眸里毫无情绪,仿佛对自己身在何处,受到过什么样的对待毫不关心。 “七皇子?”徐九微小声唤道。 莫祁钰漠然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没了反应。 徐九微皱眉,暗骂莫沉渊真不是个人,居然这般祸害自己的亲弟弟。 密室的正中间放着一口没有封盖的棺材,四周的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梨花,洁白的花瓣上还有着夜露,看样子是新鲜的,徐九微环顾四周发觉没有其他东西后,便抑制不住好奇心挪动身子蹭了过去,结果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后,她魂都差点飞了。 里面是一副完整的白骨,骨架上异常光滑,仿佛被人经常抚摸过。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顿觉自己的三观也快碎成渣了。 讪讪地缩回脑袋,徐九微跪坐在地,不经意间看到墙上的画卷,她眸光一滞。 这里的所有画卷里都画着同一个人,或姿态慵懒靠在美人榻上,或轻衣缓带徐行于梨花从中,一张清秀素雅的容颜,嘴角挂着一抹娴静如水的恬淡笑意,而那画中人的容貌,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脑子里突兀地闪现出平安的话,还有被莫沉渊打晕前她叫出的那个名字,徐九微心里冒出一个既天雷滚滚,又异常荒唐的念头,牙齿都开始打颤。 莫沉渊他他他……他的确不是个人啊。 他是个神经病! “看来你发现了。” 莫沉渊穿着一身玄衣,提着一盏灯从密室入口的台阶走下来,看到徐九微目露惊恐地看着他,反而扯着唇笑了。 其实他长得不错,笑起来带着几分儒雅君子的味道。伪君子也算是君子不是?可当他一脸温柔地抚摸着棺材里的白骨时,徐九微看到那张笑脸,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扭过头,恨不得自戳双目,什么也看不见。 《炮灰逆袭成王》是本让人三观尽毁的奇葩小说,但徐九微把脑袋想破都想不到,作者扭曲到如斯地步,竟然在里面穿插了一段隐晦的禁忌之恋。 原作中,扶摇夫人比太子大五六岁左右,徐九微只看过莫沉渊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但她从未往别处想过,因为这位扶摇夫人对他委实不好。她对任何人都非常温和,哪怕是路边的野猫野狗,可唯独莫沉渊,她一直狠心得跟白雪公主她后妈一样…… 莫沉渊是怎么对扶摇夫人生出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的,徐九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目前很危险。 手恋恋不舍的从白骨上收回,莫沉渊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她身上,手脚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她用膝盖抵着地面,跪行着一点一点往后退。 莫沉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蝼蚁,她退一步,他便前行一步,直到她最后退至墙角,再也无法逃开,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笑着说道:“徐九微……这个名儿与她也像。” 这个“她”字儿让徐九微脑子里迷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如鲠在喉。 扶摇夫人的闺名,叫徐有微。这实在是个狗血的巧合。 莫沉渊的眼底已不见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浑浑噩噩的迷离,他伸出手试探般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在她还未有所反应时,又飞快缩了回去,喃喃道:“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触碰吧,我要是不小心沾到你的衣角,你都要拿去烧了……” 他自顾自说着,眼底闪过几许追忆。 忍住内心的惊慌,徐九微暂时没有动。 “我以前总是不懂,你为何总是这样对待我,为何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错了,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只要你死了,就会乖乖待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会给送来那一杯莲子羹。” 徐九微狠狠呆了呆。 扶摇夫人的死居然不是患病去世的,而是…… 莫沉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徐九微,却又明显不是在看她。 “那天夜里,看着你毫无声息躺在我怀中,我其实有些后悔,可是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推开我,不会指着我说我是魔鬼,更不会避我如蛇蝎。后来我有时候想念你了,就找与你相似的人,但现在不用了……” 说到这里,他倏然顿住,紧盯着徐九微的脸,嘴角扯开一抹阴森的笑:“我知道了能代替你的人,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徐九微脸色骤变。 看过书的人都知道,三皇子魏谨言在未出生前就不在宫中,而是被他的母妃娴妃带着一起流落到凌安。后来娴妃病逝,他则被城中避世而居的鬼医魏清捡了去收养,直到成年后才被圣上接回宫中。 魏清另有一养女,原是他表兄的女儿,因家中无人照顾,魏清觉着可怜,便带在自己身边养着,谁曾想这是带了个祸害回家。 这小丫头从小就尖酸刻薄,嚣张跋扈,嫉妒魏谨言长得好看,更觉得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因此对魏谨言没有过一天好脸色,处处与他作对。前阵子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想尽法子勾引魏谨言,后者直接无视,结果这女人恼羞成怒,三番四次要下毒手害死他,惹得魏府上下人嫌狗厌…… 没错,这个不断作死的茶几,就是徐九微目前的身份。 梳理着脑子里荒唐的记忆,徐九微恨不得把原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 系统:【宿主,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五百二十四大哥,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徐九微斜睨着她,杏儿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记忆中徐九微这个贴身丫鬟一直很听她的话,所以恨屋及乌地对魏谨言非常记恨。 轻咳一声,徐九微拍拍她的手:“不得胡说。” “本来就是!”杏儿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他向管家告状,小姐你怎么会被打,还被关进柴房那种地方。” 徐九微不置可否。 她可清楚记得,明明是因为这位原主太过分,差点害得魏谨言落水,所以才被那位德高望重的陈管家惩罚。 动了动唇,徐九微正想给这小丫头告诫几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眸光一滞。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还未及弱冠,穿着一袭白色广袖宽袍,泼墨似的发以玉冠束起,他略略偏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精雕细琢般的侧脸和下颌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最后没入雪白的领口,精致得宛如画中人。 他手持着一柄玉骨桃花扇,正不疾不徐的朝这边缓步而来,那风姿任谁见了都会感到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每每看到他,徐九微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冒出一大堆修饰词,即便他的圣父行为让她当初在评论区里喷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欣赏这幅皮相。 【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出现!】系统异常兴奋地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徐九微没好气地道。这系统完全就是个马后炮。 循着徐九微的视线看过去,杏儿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出现了,秀眉微蹙,正想让自家小姐一起绕开,却发现他已经走过来。避无可避。 “公子。”杏儿不情不愿躬身行了个礼。 魏谨言看到她们并不惊讶,非常和煦的冲徐九微一颔首,微笑道:“阿九。” 徐九微诧异地抬起头。 呆了呆,她才蓦然醒转。以往他就是这般称呼原主的。 无论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她身份的原主名字里都异常巧合地带了个“九”字儿,以前他偶尔会这样唤她,以至于刚才她乍然听到他叫她,恍惚以为是前两世的魏谨言站在面前。 迅速敛去那短暂的失神,她看向魏谨言,他含笑注视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徐九微喉头一哽。再度为他的白莲花程度感到虎躯一震。 面对前几日还想尽办法迫害自己的人,还能笑脸迎人,她觉得异常惆怅。难怪后来那些小说总是各种狠虐打脸白莲花圣母这类人物,这看着的确让人格外想炮轰他们呐! 来不及感慨,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徐九微不自觉地再度看过去,瞬间她像被九天惊雷活活劈中。 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极致,一双眼,现在却一块轻薄的白纱布遮住。 如同明珠蒙尘,美玉有瑕。 该说不愧是书中颜值排行榜榜首吗,这种情况非凡不损他的容色,反而被这不完美衬托出几分让人窒息的残缺美。呸呸,现在不是说这个,重点是—— 魏谨言他怎么看着变瞎子了! 刹那间,徐九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小姐?”杏儿不解地看着呆在原地的自家主子。 徐九微倏然惊醒。 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魏谨言继续道:“阿九你不是想去蓝府的晚宴么,明日晚上我来接你。” 那声音低沉而悦耳,仿佛潺潺清溪落在玉盘上,让人心驰神荡。 徐九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点头:“我知道了。”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蓝府是凌安城内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明日将在城中有名的留仙居设宴款待宾客,原主在听闻这件事后便缠着魏谨言非要与他同去。不过,她那完全不叫缠,几乎叫威胁就是了。 徐九微想捂脸,不忍直视原主这些记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徐九微并未发觉,从刚才起,魏谨言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她。 眼睛上的白纱虽然阻隔了视线,但还是能看清东西,他能看到那张惹人厌恶的脸上依旧浓妆艳抹,不堪入目,因为被关了几天禁闭发丝凌乱,身上衣衫污秽不整,唯独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 澄澈得让人忍不住驻足停望。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也恰好掩去了他唇畔意味深长的一笑。 察觉到被人紧盯着的徐九微刚想开口,就见魏谨言温言道:“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说完这句话,便径自绕过她走了。 “……”一句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的徐九微。 “小姐你看,那个小贱种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杏儿瞪着他的背影,霍霍磨牙。 徐九微眼皮跳了跳,当做没听到她的话。 “对了杏儿,他的眼睛是……” 她努力回忆了下,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杏儿大概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对“仇敌”感兴趣,呆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听老爷提过好像是因为得了病,见不得强光,但是还是能看清东西的吧。” 徐九微稍稍放下心来,没瞎就好。但转念一想,她又蹙紧了眉头。 前两次穿越时她见过魏谨言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问题,除了第二次死前他被毒瞎了…… 83.第八十一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砰”地一声,徐九微的额头与柱子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姑娘!” 平安低呼一声,连忙去扶她。 徐九微碰了一下被撞的地方就疼得立即缩回了手,暗忖着大概是撞了个包, 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急忙问系统:“你刚刚说,让太子怎么?”今晚的风儿略喧嚣, 她好像都出现幻听了。 系统贴心补充:【……被废。】 徐九微:“……” 系统:【……】 “不可能。” 一阵两两无言后,徐九微差点跳起来:“我拒绝!” 虽说圣上早已对太子不满, 但徐九微知道, 如果后来没有莫蓝鸢这个男主逆袭,莫沉渊的太子之位会稳如泰山, 然后顺利成为下一任君王。况且事关重大, 朝中因此也会掀起风浪, 除非莫沉渊当着众人面犯下弥天大错,否则绝无可能被圣上废黜! 庆幸的是, 系统这次没有立即来句判定为自动接受,还十分好说话地说:【宿主, 这个任务你可以拒绝。】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系统嘎吱嘎吱怪笑两声, 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古怪语气说道:【……但是拒绝会受到惩罚。】 徐九微顿时无语凝噎, 破系统果然没这么好心。 系统:【惩罚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 拒绝主线就是最高级的惩罚。未免宿主后悔, 你可以先体验一下初级再作选择。】 她正欲问到底是什么惩罚, 刚一张口,她的心脏骤然停滞了一下。 噗通—— 心脏再度恢复跳动,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种仿佛被雷电击中的感觉,尖锐的疼痛倏地自脚心窜了上来,很快袭遍四肢百骸,她疼得浑身抽搐,恨不得抓心挠肺。恐怖的是,她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只能无声尖叫着感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姑娘?” 在平安看来徐九微仅是站在那里在发呆,见她不走,他便跟着停住脚步。 徐九微口不能言,动也不动。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亦或者只有短短一瞬,那种可怕的刺痛终于消散,身体再度变得活络起来,但带来的余韵还未结束,她一张口,发觉自己像个口齿不清的古稀老人,哆哆嗦嗦地问:“这这这这……只是初级?”你确定? 系统笑得简直天真无邪:【对哒!好玩吧。】 好玩你特么个…… 嗯,世界如此美好,她不能如此暴躁。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那高级呢?” 【这种初级程度的百倍吧。】系统满不在乎地道。 徐九微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初级就这样恐怖,加上百倍的威力,她岂不是灰都不剩? 偏偏系统还在火上浇油:【拒绝任务还会扣除活力。我算算,宿主你目前剩余活力为七百二十,精神力为二百,拒绝主线任务会扣除三千活力。】 徐九微踉跄着捂着心口处。 她已经快要有气儿出没气儿进了。 这么说,只要她拒绝这个任务,就算没被惩罚弄死,也会因为活力不足直接去死,那刚才它还给她演示什么初级惩罚,直接告诉她不做任务就会死不就行了? 五百二十四你全家都炸了! 感应到她的怒火,系统弱弱地道:【本系统是为了让宿主有个心理……准备……】后面的话在她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消音。 徐九微气得浑身直抖,都想带着系统同归于尽算了。但……她舍不得死。 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在系统手上。 她在现世死过一次,在这个大凌朝又连续死了两次,这一世,她不想再次落得这样的结局。 愤怒过后,她敛了敛心神,尽量克制着让自己的脸不要那么狰狞:“好,我接受任务!” 早知她会妥协,系统狡黠地笑出声,在徐九微又要发作时清了清嗓子,强装严肃地道:【前方二十米。宿主,跟她走。】 眼前突然闪了一下,宫殿长廊甚至苑中的花草都扭曲了一瞬,徐九微只当是自己眼花,揉着太阳穴朝对面看去,来人是前面把酒洒在她衣服上的那名宫婢,她微微低着头,一张秀雅的脸上满是纠结:“奴婢见过姑娘。” 想到系统的话,徐九微不动声色地问:“何事?” 宫婢头垂得更低了,从徐九微的角度看去她都在发抖了,忍不住纳闷:她有这么可怕? “姑娘,奴婢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还是让奴婢带你回去换衣服吧。” “平安,我……”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一扭头就愣住了。 刚刚还在身旁的平安不见了,长廊里静悄悄的,甚至连巡夜的守卫都看不见,昏黄的灯光下,只有她和宫婢两人静静站在这里。 【未免宿主你浪费时间,我帮你用了一个‘情景小推手’的道具,自动扣除七百活力值。】系统在耳边解释道。 徐九微“嘶”地倒吸口气,这时候也无心顾忌只剩下二十点活力,问:“那是什么东西?” 系统:【就是可以推进剧情发展的小道具,上次升级后就有了,只要拿活力换就可以用。】 她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五百二十四,亏她还一直以为它只是个没什么用的玻璃心…… 【宿主,我很厉害吧,我可是比你前两次的废柴系统有用多了,是居家旅行必备……】系统扒拉扒拉说了一大堆,洋洋得意得都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 刚刚冒出的那一丁点惊奇,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九微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它“呵呵”两个字,便懒得再搭理它,转而看向那名宫婢,有些忐忑地开口:“那……有劳你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陷阱。 闻言,宫婢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徐九微瞬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她明显没有反悔的余地。 *** 在徐九微跟着宫婢走后,她并不知道,举行宴会的连凤宫中发生了大事。 “来人!救驾,有刺客!” 宴会正酣时,殿中突然冒出十余名刺客,原本笙歌曼舞的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众人的尖叫声,哭闹声,还有东西被撞翻的声音混在一起。 一片混乱中,禁卫军统领庞策大步跨进来,一脚踹开两个企图拦住他前行脚步的黑衣人,他怒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在宫中作乱!”说罢冲进去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大内总管黄公公第一时间挡在天启帝前面,面色惊惶地看着底下乱哄哄的场面。 除了果断带着武器冲在前面的武将,不会武功的文臣和妃嫔纷纷后退,宫婢和内侍一个个脸色惨淡拦在前面。魏谨言被拥挤着站在最后,他静静看着场上的禁卫军和黑衣人,默然不语,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不知是何情绪。 一直无声无息隐在角落的湛清上前,低声唤道:“殿下。” 魏谨言仿若未闻。 他不发话,湛清便只能继续当个隐形人,未上去参战。 叮—— 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的脆响。 庞策一剑避开一个黑衣人的肩,鲜血溅落到他的脸上,他冷硬的脸上丝毫未变色,肃然道:“把这些大胆的刺客给我统统拿下!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在场的禁卫军齐齐应声。 太子妃被几个宫人掩护着退至角落,一转头,却发觉太子不见了,心下一凉:“太子呢?” 她的贴身宫婢立即应道:“回太子妃,殿下他早些时候说是头疼先回去了。” 太子妃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贴身宫婢小心翼翼注意四周,唯恐自家主子被伤到。 越来越多的禁卫军杀进来,黑衣人即便武功高强也无法抗住一群人不断攻来,一个个很快就败下阵来,余下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血红着眼睛想从门口逃走。 “走!” 庞策岂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冷笑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罢举剑刺向那名发号施令疑似头领的黑衣人。 他的剑的确刺中了人,却是另外一名黑衣人抢先撞上来,替那头领挡去一死。 “快、走——” 鲜血喷洒而出,被刺中的黑衣人竭力喊出这两个字后,就一手紧紧抓住庞策的剑,借此拖延时间让其他人有时间逃走。而另外几人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合力击杀几名禁卫军,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庞策被牵制住,无法动弹,他扬声道:“拦住他们!” 但已经来不及了,几名黑衣人一出了门就分散四周逃离而去。 御座上,刚刚缓过气来的天启帝大怒,厉声道:“庞策,给朕拿下他们,今夜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奴才遵命!” *** 这厢,被那不知名宫婢带着不断往前走的徐九微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们刚刚进入的是一处地形复杂的花园,她皱眉:“你要带我去哪里?” 宫婢仿佛没听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徐九微停住脚步,还欲说什么,却忽地看到前方多了一道人影。 园中一片死寂般的安宁,花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在地上投下道道晃动的暗影,莫沉渊就从那边走过来。 在大殿时徐九微离他有点距离,此刻才发觉,莫沉渊这张脸病态更重,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眼神有些涣散,看上去就跟那些常年缠绵病榻的人没两样。不得不说,看到原本修雅如竹的太子变成这副德行,感觉真是不太好。 尤其是前者的反应。 看到她,莫沉渊咧着嘴露出一个诡秘的笑:“你终于来了。”声音里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该不会是吃药吃过头,发病了吧。徐九微警惕地看着他,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 不曾想,她这个回避的动作让莫沉渊脸上的笑容立马沉了下来。他冷冷盯着他,眼底闪烁着一种旁人无法看懂的癫狂,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自言自语:“你以为,你今晚还能逃掉?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再次把你从坟墓里找出来!” “太子!”徐九微拧眉,忍不住扬声喊了句。 莫沉渊这会儿明显不对劲。 仿佛根本未听到她的话,莫沉渊低头凝视着她的脸,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带着几分复杂难辨的迷离,喃喃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再让你逃掉了。扶摇。” 最后唤出的名字,让徐九微耳边犹如一声惊雷炸开。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莫沉渊一步一步靠近她,徐九微还想后退,岂料背后接触到的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下一刻,她就看到莫沉渊抬起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一个手刀狠狠劈在了她的后颈处—— “唔……” 吃痛地呻-吟一声,徐九微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刹那,她不忘狠狠诅咒着系统。 这是推动的哪门子剧情,都从狗血小说变成惊悚悬疑了啊啊啊…… 狠狠瞪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年,莫沉渊收回了视线,按着徐九微的肩膀往后重重一推,她毫无防备,背脊狠狠撞在了墙壁上,力度大到震得她胸腔里都一阵隐痛。 “你干什么?”她又惊又怒。 莫沉渊恍若未闻,手指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往两边用力一扯。 胸前忽地一凉,徐九微看着已经被扒开的外衣领口,使出全身力气强行撞开他的手,一弯腰从他的禁锢下逃了出来。 “哈……” 莫沉渊看着她逃开,眼底的恍惚越来越重,夹杂着一丝疯狂:“你又要逃开我身边吗?” “你疯了?我不是扶摇夫人!”她边警惕地看着莫沉渊的动静,边用余光看向密室入口,到那里约莫有几米的距离,看起来并不远,但是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着,想要跑可能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你总是要逃!”莫沉渊根本听不进她的声音,唇角忽地上扬,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 徐九微顿觉不妙,就算是用爬的她也要赶紧跑。 她的反应快,莫沉渊却更快,几乎是立刻就挡在了她面前,密室的四个角落都有一盏壁灯,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他本就病态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而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炽热的火光,仿佛要把人燃烧殆尽。 “别怕,我会温柔地对你的。”莫沉渊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徐九微却觉得仿佛触碰到毒蛇猛兽,惊骇之余,更有一股浓浓的恶心感。 清楚地瞧见她眼中的厌恶,莫沉渊温柔的笑容转瞬逝去,揪着她的衣服低吼道:“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 哧—— 裂锦声响起。 他撕开了她的衣服。 本就被他扯得松松垮垮套在肩头的外衫,这下子彻底被挑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徐九微怒不可遏,在他的手再次伸向她的里衣时,一低头狠狠咬了上去。 “嘶——” 莫沉渊被咬得大力抽回手,徐九微反应不及,下颌被他的手背撞了下,牙齿嗑到了舌尖,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莫沉渊你这个疯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徐九微啐出一口血。 这下彻底惹恼了莫沉渊,他满眼阴鸷死死盯着她,捉住她正不动声色往后退的脚踝用力一扯,她猝不及防被这样一拽,身体仰躺着摔倒在地,背脊和脑袋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疼得她呲牙咧嘴,脸都快扭曲了。 徐九微还未缓过神,就见莫沉渊阴沉着脸,双拳“砰”地砸在地面,整个人笼罩在她的身体上方,她已经完全顾不得其他,死死咬紧牙关,抬起被绑住的双腿重重往他的下半身踹去—— 没有料到她还会反抗的莫沉渊被踹了个正着,他皱了皱眉,凶狠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徐九微,吐出的话仿佛是从齿缝里咬碎后挤出的:“你……该死!” 徐九微心里一阵惊慌。 “莫沉渊!” 她尖叫一声,想要躲开,但她这会儿根本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双手猛地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如果说刚才她还抱有一丝可以逃走的侥幸,这会儿感觉到脖颈上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桎梏,她已经惶然失措,在心里急忙呼叫系统。 “五百二十四!” “五百二十四你出来!” 莫沉渊已经疯了,她完全不指望他能突然清醒放过自己,只能寄希望于系统上,她知道它有可以让她瞬间逃脱这里的方法。然而,无论她如何喊叫,系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仿佛已经彻底消弭在这个世间。 莫沉渊看着她笑容越来越深,手上微微施力,徐九微声嘶力竭地喊着:“五百二十四你快出来啊……” 此时徐九微已经满心绝望。 她只想使出全力推开莫沉渊这个疯子,然而他力气比她大了不知几倍,她死命挣扎,对他又踹又踢,却无法撼动他半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挣扎的手脚也渐渐垂下。 莫祁钰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应。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不言不语,置身事外,只是,看着徐九微慢慢的没了动静,他的唇微微翕动了下,随即很快垂下眼帘,紧握成拳的手死死藏在袖中。 “砰——” 一声巨响,密室的门被人蛮横地踹开。 就在徐九微即将失去意识时,她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来了,紧接着莫沉渊便放开了她,但脖子上仿佛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卡着,她的呼吸渐渐停滞,彻底昏了过去…… 不悦地看向台阶处,莫沉渊站起身来,怒喝道:“什么人敢打扰本宫?” 禁卫军统领庞策走在前面,他的身后,数十名身穿黑甲的禁卫军高举着火把迅速进来,沿着石阶站成两排,而那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就在一片火光中来到最前面。目光扫过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徐九微,他攥着扇柄的手蓦地一紧,旋即恢复如常。 84.第八十二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 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 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 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 树下, 魏谨言斜倚在桌前,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 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 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 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 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 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 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 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 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 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莫非…… 一时不察想得有些出神,待到徐九微回过神,发现魏谨言还保持着刚才拿剑抵住那名首领的姿势,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首领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是什么也不打算透露。 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徐九微看不到此刻他眼底流露着的是什么情绪,只看到他手中的剑往下一压,那名首领的脖子瞬间有鲜血沁出。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魏谨言居然不顾其他人安危,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叫嚣道:“我告诉你,你……你再不放下武器,那个美人儿可就没命了!” 红衣女子的脸骤然一白。 让徐九微更加吃惊的是,魏谨言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手指摩挲着剑柄,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给过你机会了。” 语毕,魏谨言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那边,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抓紧,只听一声闷响后,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竟然就这般直接就飞了出去! 徐九微的眼珠差点都要脱框而出。 她呆呆望着前方的人,只觉得从未认识过的陌生。 夜色中,他一袭白衣胜雪,一方约莫一指宽的长长白纱覆在双眼上,教人无法看清他眸底情绪,只能清晰看到那张俊美至极的面上薄唇微动,溢出的声音冷得惊人,透着沁入骨髓的寒意:“既是无用之人,何必留着。” “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你!” 被他的态度激怒,其中一人举剑就朝徐九微这边劈来,可惜,他还未靠近,闪着寒光的剑尖直直刺进了他的眉心。尔后,他一扬手,那柄还滴着鲜血的剑“嗡”的一声深深插进了对面的朱红色大柱上。 几个人目瞪口呆,徐九微同样呆若木鸡。 少顷,那几个人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夺门而逃,再也顾不得其他。 一直钳制着自己的威胁没了,红衣女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整张脸上煞白如纸,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倏地转头看向徐九微,一双美眸死死瞪大,眼底隐隐流转的竟是恨意。 徐九微头皮都要发麻了。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获得特殊奖励:‘秋横波的恨意’。】 系统继续幸灾乐祸。徐九微已经无力去研究这个任务到底什么意思,表示暂时不想跟它讲话。 …… 回程的马车上,徐九微反复盯着对面的魏谨言看,但无论怎么看,也没办法跟留仙居里那个嗜血肃杀的人联系上。 魏谨言斜倚在软垫上,对她的探究恍若未觉。 马车内的气氛一阵凝滞,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徐九微轻咳一声,随意挑了个话题,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对那位姑娘见死不救呢。” 闻言,一直阖眸不语的魏谨言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白玉般的面上神情无比温雅,他微微一笑,说:“我岂会这样狠毒。” 85.第八十三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两人正惶然不知所措时,魏谨言和湛清回来了, 俊逸出尘的五官在淡淡的月辉下更显出众, 覆在双眼上的白纱带在风中微微扬起, 让人有种画中仙人从纸上跃然而出的错觉, 杏儿顾不得惊艳,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三殿下, 求您帮忙找找小姐吧!” 魏谨言听到是徐九微的事怔了怔,问道:“发生何事了?” “三殿下,徐姑娘她不见了!”平安跟着跪下,低着头道。 眉头轻蹙, 魏谨言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不是送她回来么, 怎么回事?” 平安张了张口,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理不出头绪,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陪着徐九微回来的, 可是不知怎么她忽然就不见踪影, 越是急迫越是不知如何开口,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也不知, 徐姑娘她好像忽然不见了。” 说完他脸都白了,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 虽说不知三殿下是把徐九微当作什么身份,可他对她的纵容却是永安殿人人都看得出的, 若是三殿下因此怪罪于他…… 意外的是, 素来沉默寡言的湛清抱着剑上前一步, 犹豫着道:“殿下, 发生混乱时,属下得到消息,有人看到表小姐跟太子身边的宫婢走了。” 魏谨言霍然转头看向他。 微微弯了弯唇,那笑意却止不住的发冷,他看似平静地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即刻就去禀报父皇,让他派人连夜寻找。” “奴婢知道了。” “奴才明白。” 各自松了口气的杏儿和平安齐齐退下。 大殿门口一下子静了下来,魏谨言静默着看着湛清,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淡雅非常,湛清却清晰的感觉到他话中蕴含一丝凌厉的杀意。 “湛清,你胆子不小呵。” 湛清直挺挺跪下,脸色变也未变:“知情不报,属下知罪。” 他一直看不惯这个不止一次祸害自家主子的徐九微,若不是有魏谨言堂而皇之护着,他早就一剑杀了她,所以今晚得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他明知可能会出事,也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给魏谨言。但如果能就此除掉她,他受罚也心甘情愿。 对湛清是出于什么心理魏谨言心知肚明,眉宇间多了一抹怅然,他悠远的目光望向天边翻滚着的乌云,很快就要下大雨了,收回目光,他说出的话宛如叹息:“湛清,你记住,在这世上若我还能信任一个人,那个人……” 湛清微微愣神。 他没有抬头,看不到魏谨言现在的表情,只听到他缓慢而认真地道:“……便只能是阿九。” 那一瞬间,湛清心情异常复杂。 他自幼跟着魏谨言,明白自家主子虽然对任何人都和声和气,但魏谨言从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一手培养的那些影卫,包括湛清,魏谨言也依旧保留着戒心。这样的他,却说他信那位表小姐,信那个不知道害了他多少次的徐九微?! 湛清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如何,魏谨言薄唇微抿,声音蓦地冷了下来:“如果再有下次,你自行了断。”说罢转身就走。 在听到他那句话时湛清的肩膀重重一颤,但他什么都没说,木着脸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剑快步跟上魏谨言。 *** 沉香阁。 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倚在贵妃椅上,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因保养得宜,皮肤依旧滑嫩白皙,除了眼角那一丝细纹外几乎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她旁边坐着个约莫十三岁的少年,一张脸粉雕玉琢的,俊得像个年画娃娃,脖子上戴着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宝玉,眨巴着双眼,撒娇道:“母妃,儿臣想去玩。” 女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蓝妃娘娘,身边的少年正是六皇子莫祁容。 蓝妃笑道:“今晚宫里乱得很,听母妃的话,明日再去。” 莫祁容不情不愿地扁扁嘴。 蓝妃宠溺地摸摸他的脸。 眼角的余光瞥见几步以外的人还站在那里,蓝妃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尖着嗓子道:“你还不下去,杵在这里作什么!” 莫祁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身红衣的男子低着头站在那里,垂下的长长头发挡住了他的脸,莫祁容嘟着嘴,眼睛没有离开那人身上,话却是对蓝妃说的:“母妃,我想要他当马给我玩。” 蓝妃对这个儿子宠到没话说,要什么给什么,当即吩咐道:“莫蓝鸢,听到祁容的话了没。” 莫蓝鸢没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蓝妃微怒,正要说话,一旁的莫祁容起身,拿着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莫蓝鸢,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砰地一声,那茶杯狠狠砸在莫蓝鸢的额头上,那里当即破了个口子,有鲜血流了出来。 莫祁容原本就是想吓吓他,谁知他居然不躲,见弄伤了他,莫祁容不知所措地望向蓝妃:“母妃……我,我不是故意的。” 蓝妃一向对这个过继到她名下的儿子不喜,虽说平日里总是责骂他,倒也没打过他,此刻见他额头被自己儿子砸出了血,柳眉微蹙:“你记着,祁容是无心伤你,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些什么。” 莫蓝鸢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道:“儿臣明白。” 蓝妃暗自松了口气。 弄伤莫蓝鸢的那点不安,在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她没好气地道:“还不快下去上药,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我如何苛待你。” 莫蓝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内阁。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眼睛流下,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任凭路过的宫人鄙夷地看着他,一路目不斜视回到自己的寝殿岚音殿。殿中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负责照顾莫蓝鸢的年老太监何公公。是他的母妃留下的亲信。 “五殿下,您的额上……” 何公公一看那伤就皱紧了眉头,咬牙道:“肯定是那蓝妃娘娘和六皇子又为难殿下了,他们怎么如此歹毒,亏得兰妃娘娘生前对他们那样好。”何公公说完就转过身,手忙脚乱找药箱。 莫蓝鸢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放松身体懒懒往椅子上一靠,在血流到唇边时,顺势伸出舌尖舔了舔,当唇齿间尝到那股腥甜时,他斜勾起唇角笑了。 忽地想起方才看到连凤宫的方向乱哄哄的,他随口问道:“今夜出了什么事?” 何公公还在找东西,如实回道:“今夜宫里闹刺客,后来三殿下找皇上派人寻一位姑娘,说是不见了。接着又有人说太子殿下也不见了,皇上这会儿正命人四处搜寻两人呢。” “哦?” 微阖着的凤目霍地睁开,明明是与在沉香阁时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变得魔魅而妖孽,一举一动都透着摄人心魄的艳绝。 “这可就有趣了。” *** 醒来的时候,徐九微就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后颈处隐隐还透着几分疼痛,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的同时不忘打量四周。 看样子这是间密室,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卷,她正要看上面画了什么,倏然瞥见对面有道熟悉的人影。 角落里,少年抱着双膝静静靠坐着,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上有许多淤青,看起来是被人殴打所致,俊秀的小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漂亮的紫色瞳眸里毫无情绪,仿佛对自己身在何处,受到过什么样的对待毫不关心。 “七皇子?”徐九微小声唤道。 莫祁钰漠然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没了反应。 徐九微皱眉,暗骂莫沉渊真不是个人,居然这般祸害自己的亲弟弟。 密室的正中间放着一口没有封盖的棺材,四周的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梨花,洁白的花瓣上还有着夜露,看样子是新鲜的,徐九微环顾四周发觉没有其他东西后,便抑制不住好奇心挪动身子蹭了过去,结果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后,她魂都差点飞了。 里面是一副完整的白骨,骨架上异常光滑,仿佛被人经常抚摸过。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顿觉自己的三观也快碎成渣了。 讪讪地缩回脑袋,徐九微跪坐在地,不经意间看到墙上的画卷,她眸光一滞。 这里的所有画卷里都画着同一个人,或姿态慵懒靠在美人榻上,或轻衣缓带徐行于梨花从中,一张清秀素雅的容颜,嘴角挂着一抹娴静如水的恬淡笑意,而那画中人的容貌,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脑子里突兀地闪现出平安的话,还有被莫沉渊打晕前她叫出的那个名字,徐九微心里冒出一个既天雷滚滚,又异常荒唐的念头,牙齿都开始打颤。 莫沉渊他他他……他的确不是个人啊。 他是个神经病! “看来你发现了。” 莫沉渊穿着一身玄衣,提着一盏灯从密室入口的台阶走下来,看到徐九微目露惊恐地看着他,反而扯着唇笑了。 其实他长得不错,笑起来带着几分儒雅君子的味道。伪君子也算是君子不是?可当他一脸温柔地抚摸着棺材里的白骨时,徐九微看到那张笑脸,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扭过头,恨不得自戳双目,什么也看不见。 《炮灰逆袭成王》是本让人三观尽毁的奇葩小说,但徐九微把脑袋想破都想不到,作者扭曲到如斯地步,竟然在里面穿插了一段隐晦的禁忌之恋。 原作中,扶摇夫人比太子大五六岁左右,徐九微只看过莫沉渊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但她从未往别处想过,因为这位扶摇夫人对他委实不好。她对任何人都非常温和,哪怕是路边的野猫野狗,可唯独莫沉渊,她一直狠心得跟白雪公主她后妈一样…… 莫沉渊是怎么对扶摇夫人生出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的,徐九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目前很危险。 手恋恋不舍的从白骨上收回,莫沉渊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她身上,手脚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她用膝盖抵着地面,跪行着一点一点往后退。 莫沉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蝼蚁,她退一步,他便前行一步,直到她最后退至墙角,再也无法逃开,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笑着说道:“徐九微……这个名儿与她也像。” 这个“她”字儿让徐九微脑子里迷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如鲠在喉。 扶摇夫人的闺名,叫徐有微。这实在是个狗血的巧合。 莫沉渊的眼底已不见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浑浑噩噩的迷离,他伸出手试探般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在她还未有所反应时,又飞快缩了回去,喃喃道:“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触碰吧,我要是不小心沾到你的衣角,你都要拿去烧了……” 他自顾自说着,眼底闪过几许追忆。 忍住内心的惊慌,徐九微暂时没有动。 “我以前总是不懂,你为何总是这样对待我,为何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错了,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只要你死了,就会乖乖待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会给送来那一杯莲子羹。” 徐九微狠狠呆了呆。 扶摇夫人的死居然不是患病去世的,而是…… 莫沉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徐九微,却又明显不是在看她。 “那天夜里,看着你毫无声息躺在我怀中,我其实有些后悔,可是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推开我,不会指着我说我是魔鬼,更不会避我如蛇蝎。后来我有时候想念你了,就找与你相似的人,但现在不用了……” 说到这里,他倏然顿住,紧盯着徐九微的脸,嘴角扯开一抹阴森的笑:“我知道了能代替你的人,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86.第八十四章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徐九微:“……” 宿主还在哭诉:【宿主你要是这么死了多冤啊,这么蠢在这个任务上都死第三次了,传出去会被笑死的, 你看看哪家宿主这么笨, 虽然你好吃懒做又没优点,但你死了我也会难过的呜呜呜……】 抹去嘴角的血迹,徐九微打断跟奔丧似的系统:“闭嘴!”一字一顿, 说得无比凶狠。 系统立刻噤声,努力化身沉默寡言范儿。 缓了缓神,徐九微问:“你说可以补救?” 系统:【唔……这个么, 不如宿主你再去太子面前晃一晃,这次把自己弄得凄惨些, 再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是让全帝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这样就算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想保他也不行,必然会废了他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它都觉得自己的办法甚妙, 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徐九微脸一黑。 相信这个破系统的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 再在莫沉渊面前来这么一出, 他会不会被废太子她不知道, 但她绝对会两眼一闭去见阎王。 冷静下来过后, 徐九微抗议:“这个任务难度太大,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让莫沉渊被废!怎么也该给个位高权重的身份吧。” 系统扁扁嘴, 相当委屈:【可是其他身份宿主你无法匹配上……】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个炮灰?”徐九微气得嘴角一歪。 系统没回话, 明显是默认了。 “……” 徐九微紧抿着唇, 觉得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虐心的话题为好。 后面魏谨言亲自来给徐九微检查了一番,确认她只是脖子上受了伤,过几日便会好,他才放心下来。 徐九微还沉浸在任务失败,和被系统说只能匹配炮灰身份的双重打击里,直挺挺倒在床榻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连魏谨言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夜晚的风带着瑟瑟凉意,魏谨言负手站在大殿外最高的台阶上,遥望远方的重重宫阙。 想到今夜在密室里看到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徐九微,他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捏着扇柄的手渐渐收紧,力度大到骨节间都开始泛白。 “殿下,那些刺客已经全部处理掉了。”身后有道妖娆的身影在黑暗中闪过,隐匿在后。 魏谨言没有回头,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凉意,漫声道:“红樱,你看这王城可美?” 身后那人似乎愣了下,旋即嬉笑道:“染了血可就美丽多了。” 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话,魏谨言眸光动也不动,看着座座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猛兽,恢宏瑰丽,又危险至极。 时间,人,地方,这些都变了。 不过……只要他再次来到这里便好。 该是他的,他会全部夺回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绝不放过。 绝美的脸上忽地绽放出一抹笑容,他笑得淡定且从容。 *** 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徐九微终于有心思去听莫沉渊一事的处理结果。 昨天晚上,大内总管黄公公对外公布,太子殿下中了毒,心智失常,一不小心伤了七皇子和徐九微,皇上对此颇为震怒,命太子自行去领一百军棍,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至于七皇子,便是送了许多慰问品,这件事到此为止。 都肖想上自己后宫里的妃子了,咳,虽然早就化作白骨,但也是大大的不敬,这天启帝居然只罚了他被打和禁足,徐九微简直叹为观止,暗想难不成这天启帝也是个白莲花圣父,跟他儿子魏谨言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啊不对,眼前这个已经是黑莲花了。 想到这点,她又惆怅了。 “七皇子就这样了?” 转念想起那个紫眸少年,徐九微有些傻眼,天启帝面对这个儿子怎么又跟如今的魏谨言一样黑心黑肺呢。 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魏谨言被白纱带遮住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寒凉,唇上依然带着笑意,淡然道:“或许父皇是想磨炼他的心志。” 徐九微在心里不屑地呸了声。 这明显是偏心吧。哦对了,还有对莫蓝鸢亦是如此,仿佛他们是不要钱捡来的。 看着她脖子上那道明显的掐痕,魏谨言嘴角的弧度冷了几分,问:“还疼么?” 徐九微对他的明知故问非常鄙视,翻着白眼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她语气不善,魏谨言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淡淡一笑:“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这话怎么听都阴森森的,徐九微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那句“你岂会这么好心给我报仇”在嗓子口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还是不要过分去招惹黑莲花了。她一脸沉痛。 外面夜色越来越沉,徐九微看着渡步至窗边站着的魏谨言,他的视力在夜晚会比较薄弱,殿中又没有掌灯,所以刚才进来时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来到屋中的。 目光扫过桌上的火折子,她叹了口气,就要动身去拿—— 刚好回过头的魏谨言看到这一幕,似乎笑了笑,语带愉悦地道:“不用了,我们出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刚睡醒脑袋里还有点混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徐九微乖乖“哦”了声,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几步走到他身边。 她乖顺的态度引得魏谨言又笑了笑,双手一合折扇,率先往外走,徐九微配合着他缓慢的速度跟在后面。 说是出去,其实就是去了碧波湖,亭亭而立的荷叶遍布在湖面,偶尔看得见几枝含苞欲放的荷花。白玉栏杆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亮着一盏八角宫灯,魏谨言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到湖畔边缘,顺着入口的石阶走下去。 他没停,徐九微只得跟过去,但一过去,她就呆了呆。 清澈的湖水里,荷叶丛中,数不清的莲花形河灯飘在水面上,一盏一盏,在夜色中恍如星子,美得醉人。 魏谨言在距离水面最近的石阶上坐下,那里还堆放着许许多多未放下去的河灯。 “这是……”徐九微蹭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了身子。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魏谨言微微一笑。 徐九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送我?” 魏谨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直视着她,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微微眯起,说的话莫名让徐九微觉得有种意味深长的错觉:“今日可是你的生辰,阿九,你怎么忘了。” 徐九微:“……” 额头有冷汗滴下,徐九微这才记起,今日的确是原主的生辰,每年这一日她都非要闹腾着大办宴席,还借故让陈管家和魏谨言给她送昂贵奢侈的礼物,若是没有得到就会蛮不讲理地大闹特闹。有一点她差点也忘了,其实今天同样是她本人的生辰。 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看湖面,徐九微含糊道:“最近太多事情,我一时没记起。” 魏谨言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两人一时无言。 初夏的夜风微醺,苍翠欲滴的荷叶随风摇曳,那些数不清的河灯就犹如朵朵莲花绽放在水面上,恍如十里红莲,一身白衣的魏谨言正俯着身子,修长的指尖不时沾到冰凉的湖水,把一盏盏河灯顺着水流推出去。 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朦胧,徐九微望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被覆住的双眼,手鬼使神差就伸了出去,隔着一层纱带抚摸着他的眼睛,轻轻叹息一声:“你的眼睛……” 他的眼眸非常漂亮,瞳色是淡淡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极美。可惜看不见了。 魏谨言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薄唇微勾,指尖移至白纱带的打结处,只轻轻一动,纱带就飘然落下。大抵是长期都被遮住的关系,他微微阖眸,停顿片刻才慢慢睁开双眼,琥珀般的眸中仿佛萦绕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雾气,美得如梦似幻。 长长的纱带就落在自己掌心,她怔然望着他,一时忘记了反应。 他亦是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 空气中飘来荷叶的清香,映着这波光潋滟的湖面,悄然温柔了整个夜晚,直到听到不远处一声枯枝被风吹断的清响,两人同时回神。 心底涌现的不知是什么,徐九微逃一般移开了目光。 魏谨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那迅速垂下的眼帘,却是掩饰一般敛去了眸中的暗光。 “你会觉得看不清楚东西不舒服么?” 过后,看着他神色淡然地将白纱带束了回去,徐九微忍不住问。 魏谨言扯了扯唇角,沉悦的声音在夜色中如水一般流淌进她的耳中:“看不清也好。眼清目明,到头来还不是会识人不清。” 这话听来有些怪异,徐九微动了动唇,又到底没说什么。 ***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久久无言。 徐九微满脑子胡思乱想着刚才的事,一时心绪紊乱。 在往回走之前,魏谨言送了她一对温玉做的玲珑环佩,她只要了一只,另外只顺手挂在了他的腰间,他见了轻笑了声,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她的发,不知怎的,那一刻她的脸颊忽然变得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扎根,然后发芽…… 思忖间,迎面而来两个熟悉的人。 走在前面那个格外尖嘴猴腮,一脸尖酸刻薄的,可不就是在魏谨言回宫那天的晚宴时见过的小内侍,特意跑来寻莫蓝鸢那个,至于他身边那个低着头看起来畏首畏尾的正是莫蓝鸢。 “奴才小德子见过三殿下。” 一看到魏谨言,那内侍立刻满面笑容上前行礼。 魏谨言手持折扇,笑得要多温煦有多温煦:“免礼。” 他身边的莫蓝鸢脑袋都快埋到胸前了,没有反应,小德子见状不免恼怒,暗暗狠掐了他的手臂一把,拽着他过来:“五殿下,这是三殿下,快些打个招呼吧。” 莫蓝鸢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拖一拽直接摔倒了。 徐九微无语,看着狼狈不堪倒在地上的莫蓝鸢。 小德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没好气地道:“五殿下,你怎么老是这么不小心!”说完他转头朝魏谨言点头哈腰,赔着笑道:“三殿下莫见怪,五殿下他反应有些慢。” “三……三皇兄。”莫蓝鸢哑着声音弱弱地喊了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正要从地上爬起来。 魏谨言低头看着他正好撑在地上的手,笑得如沐春风,淡然道:“五弟,地上凉,快些起来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然后他装作没看到,很淡定地踩着那只手走过去了,并且还看似无意地拿脚狠狠碾了两下。 在旁目睹一切的徐九微目瞪口呆,内心疯狂尖叫:“啊啊啊他踩过去了踩过去踩过去了!” 系统:【……】这个一点都不稳重的宿主真的好嫌弃。 垂眸看着手背上明显的黑印,莫蓝鸢猛地抬头看向魏谨言的方向,褐色的眸底一片森森寒意。 魏谨言恰好回过头,冲着他微微一笑。 在他侧首的刹那莫蓝鸢就低下了头,看起来依然是那副极其怯弱的样子。小德子对这些浑然不知,拽着莫蓝鸢起身,骂骂咧咧的,嘴里没一句好话。 看似平和的一个照面。 转身的瞬间,魏谨言和莫蓝鸢同时勾唇笑了。 一个低眉浅笑,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一个敛眸冷笑,红衣如火,仿如艳鬼。 徐九微的思维还停留在魏谨言明显挑衅的行为上,风中凌乱。 完全略去刚才的事情不谈。 徐九微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目光有意无意飘向对面的河岸边。 方才出手救夏妙歌的黑衣人,是莫蓝鸢身边的侍卫,曾在凌安逼着她去见莫蓝鸢那个冷面男子。她刚刚匆匆一瞥,只看到一抹红影冷然离去。 她倒是没为莫蓝鸢会在这里出现感到奇怪,只要有女主在的地方他自然而然就会现身,否则怎么叫男主,但是,原本不是应该他出手救夏妙歌,然后引得美人芳心暗许么…… 她无语的同时,注意力回到魏谨言这边,他半点不觉得自己刚才所作所为有哪里不对,轻摇着折扇,道:“夏小姐不必言谢,救你的不是我。” 自是没忘记救下自己的另有其人,夏妙歌盈盈一拜,声音如黄莺出谷:“若是没有三殿下,妙歌恐怕也会落水,无论如何多谢殿下。” 上上下下打量着夏妙歌,徐九微在心里啧啧叹道:美人果然是美人,就算毫无形象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可惜,今晚的男主和男配大概脑子都坏掉了。 在湛清的示意下,画舫不知不觉已经靠近岸边,徐九微转眸看着夏妙歌满身狼狈的模样,道:“不如先送夏小姐回府?”说这话时,她努力给魏谨言打眼色。 刚才弄得女主摔倒了不要紧,现在展现出自己有风度的一面,定能给她留下好印象。 可惜,她的好心完全被魏谨言无视了。 这厮噙着一抹淡若梨花的浅笑,略略颔首:“不巧得很,我稍后还有事要办。”扫视一眼岸上,他继续道:“既然夏小姐的家仆都还在,我就不远送了。” 夏妙歌看起来倒是不介意,十分细心体贴地道:“那妙歌就不耽误殿下,先行告辞。” 眼睁睁看着夏妙歌被府上下人接着往回走,徐九微心里尔康手。 不—— 她简直想吐血。 瞪着魏谨言的背影,徐九微恨铁不成钢。 好好一个在美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莫蓝鸢这个男主干脆不出面,让护卫顺手救下。那真的是顺手,因为他连半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留。 另外一个重要配角魏谨言,不止把夏妙歌给摔了,连她刻意营造让他送她回去的机会都破坏了……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重重一哼。 结果,她口中的“烂泥”一个侧目,她立刻收敛了神色,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出口。 系统:【……】这么丢人的宿主,绝对不是它家的。哼! ********* 今夜徐九微他们宿在城中一家普通客栈,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惹出麻烦,另一方面则是这里离魏谨言要去办事的地点很近。 房间是湛清负责订下的,徐九微在踏入客栈大门时,往后退了两步,仰首望着头顶“同安客栈”四个大字,莫名觉得眼熟。 小二热情地迎上来,点头哈腰地道:“三位客官,里面请。” 徐九微还没想起来哪里觉得熟悉,就被魏谨言拉着上楼。 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她刚要迈步进去,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气味,竟是血腥味…… “砰!” 她面无表情甩上门,半点要进去的想法也没有。 正想和魏谨言说说重新换房间,他已经越过她的肩,径直推开房门,顺手还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了进去。 房中黑漆漆的一片,随着关门声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刀剑相撞的铮鸣声,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就看到魏谨言已经点燃蜡烛。 系统:【啊啊啊宿主,这里是男主收服手下的地方啊!】五百二十四忽然尖叫道。 徐九微脸一黑:“闭嘴!” 在烛火亮起的刹那,她看到那个被湛清以剑抵住脖子的人时,就已经想起来了。 那是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穿着玄色长袍,玉冠束发,模样俊逸,左眼下有一颗泪痣,脸上身上都带着不少血迹,脚下所站的地方更是被鲜血染红了。 87.大结局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胸前的衣服被鲜血浸透了,满目殷红,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头顶那人的。 那人模样生得极好看。即便他现在满身血窟窿,一身华服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 那张脸瞧着依旧清隽俊逸, 甚至因为唇边那一抹血色增添了几分诡魅的艳丽感。然而,他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双手死死抱住她, 力度大到骨节都泛着白。 被勒得身上的伤口更痛了, 徐九微有气无力躺在他怀中,只想一口老血喷出。 她不过是莫名其妙脚滑了下,好死不死就摔在正被刺杀的男人面前, 那些杀手半点犹豫的时间都没就把她捅成了刺猬。 妈的,简直可以位列年度感人死法之一了! 要知道会这样,她绝对有多远闪多远,绝不回头。 全然不知徐九微心中所想,魏谨言揽着她往后颓然靠在柱子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还未处于悲愤中。 赖以信任的守卫一夕之间全部就背叛了他, 最为相信的管家更是亲手送上一杯毒茶, 不止害得他功力尽散,双目更是几近失明, 所以他才会在那狼子野心的五皇弟带人杀进来时毫无还手之力。他最想不到的是, 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态度古怪的小哑巴暗卫, 居然会在他众叛亲离时毅然决然挡在他身前…… “……” 从他脸上看到几分难以置信的感动之色,徐九微更想吐血了。 天知道,她完全是站着躺枪啊! 费力睁着双眼,他低头凝着怀中人,颤抖的指尖试图擦去她脸上的鲜血,谁知越擦越脏,但他浑然不觉,面上的表情尽是绝望,又夹杂着一丝癫狂。 “你说,我究竟……究竟哪里对不起他们了?”他自问从未待人半点不好,得到的却是这样凄惨的下场。 徐九微怔了怔,默然垂下眼帘。 你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因为你是配角。 【警告!警告!因宿主生命力已严重不足,系统即将进入自毁程序,倒计时开始……】 突兀的,一道机械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差点让已经半死不活的徐九微气得当场跳起来。 这贼系统,果然又来这一招! 耳边听到系统冷漠的声音已经开始倒数,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又一次要因为这个男人而死了…… 不远处火光四起,五皇子在离去前命他的人直接往凌安王府里丢了一把火。今夜起,凌安王魏谨言和凌安王府都将不复存在。 意识越来越模糊,魏谨言禁不住抓紧了徐九微的手,拼尽最后一口气,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却异常清晰地道:“小哑巴,你如此真心护我,若有来世,我定竭尽一生保你周全。上天入地,决不食言!” 砰——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整个王府上下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屋顶的横梁和墙壁轰然倒塌下。滔天火光中,他紧紧把徐九微抱在怀中,死不松手。 * 徐九微最后悔的就是点开了《炮灰逆袭成王》这本小说。 内容大概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受尽欺辱,又丑又废材的冷宫皇子忽然间大放光彩,不断啪啪打脸所有主角,最后逆袭成王的升级爽文。关键她看到一半才发觉,这是本崩坏得一塌糊涂的报社文。 魏谨言在书里是朵盛世白莲花。他是男主的哥哥,圣上第三子,长相俊美,性格善良,却总能轻而易举得到了一切,无意间害得男主被虐心虐身千百遍,男主因此黑化。可他不小心黑过了头,处处变态阴险无下限,全书除了害人就是利用人,所有能干的坏事他一个没落,简直人渣到极点,后来终于逆袭成功登上王位,从此天下太……平…… 平你令堂的! 一路花钱追到大结局的徐九微愤起而攻之,怒刷了好几篇负分的超级大长评,狂喷作者智障脑残,配角智商感人,男主三观不正等等,引来作者死忠粉无数怒骂……咳,这些暂且按下不表。 总之她实在倒霉,不过是打了个哈欠就碰上了撞车,没把自己打包送去阎王那,反而赶了趟时髦的尾巴穿越了。穿的地方不是别的,就是这本小说里,一个叫作大凌朝的地方。 并且,醒来时她身上自动绑定了一个无比变态的系统——炮灰助攻系统。 它的存在,不是为了带领徐九微去逆袭主角,是帮主角逆袭。她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断为炮灰拉高仇恨值,助纣为虐,怎么作死怎么来,以此增加主角的打脸爽度,饱和整个剧情。而每当她提高一件剧情的打脸度就会获得生命值,若是不能及时完成则会跟系统一起爆体而亡…… 她简直要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绝望了。 更绝望的是,她已经连续穿了两次! 第一次,她穿成了书里一号炮灰魏谨言的王妃。刚过去就赶上拜堂成亲,结果她这个王妃位置都还没焐热,因为她的不作为【系统语】,剧情发生崩坏,魏谨言被人陷害而死,她更是不小心喝了本该给魏谨言的毒茶,两眼一翻跟着陪葬去了。 第二次,也就是现在,她成了魏谨言的暗卫。这次她兢兢业业努力完成剧情,拼了命的帮魏谨言刷仇恨,结果一不小心太认真,仇恨拉太大……她跟魏谨言一起被人诛杀了,悲催的是她又意外给魏谨言挡了刀,去当了垫背的。 两次折在同一个任务上,还都因为魏谨言而死,徐九微觉得她简直死了都能被气得活过来。 难道这就叫做负分的报复吗? 徐九微默。 【……三……二……一……系统自毁系统正式开启……滴——】 耳边不断有东西倒下的巨响,夹杂着系统销毁的爆炸声传来。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要先把魏谨言这个扫把星给扼杀在萌芽状态! 含着始终没喷出的一口心头血,徐九微死不瞑目地陷入了黑暗中…… * 今年凌安城的春日来得格外迟。转眼已是三月,外面的花木都还沉浸在冬眠中,放眼望去园中一片枯木荒草,景色萧条。魏府侍卫湛清拎着个竹编篮子匆匆穿过假山,最后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前停住脚步。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打开,一股浓浓的潮湿味夹杂着灰尘迎面扑来,他皱紧了眉头,用手扬了扬面前的尘土才继续走进去。 【滴——成功绑定……助攻系统……】 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徐九微费力睁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就感觉自己被狠狠踹了一脚。 湛清踢了踢躺在屋子正中央的人:“别装死了,起来吃东西!” 徐九微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头顶那个黑衣男子,正满脸不耐把一碗粥和馒头放在了她面前,还有点懵。 良久,她整个人骨碌一下子爬起来,坐在地上用力掐了一下手臂,感觉到那种刺痛感是真实存在的,她才用力吐出一口气。 她居然又活了! “……哈……” 重获新生的巨大欣喜笼罩着她,她几乎要为这难得的一线生机笑出声。直到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她抬起头,看到湛清正以一种看待疯子的眼神瞧着她,暗忖这女人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怎么醒来后古古怪怪的。 徐九微一阵尴尬,偏偏这时候她的肚子还不合时宜的叫出了声。 “咕噜噜……” 声音在屋子里格外清晰,徐九微老脸一红。 但眼下她也顾不得其他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在湛清越发怪异的注视下,她的目光挪到了那碗粥上。 应该可以勉强称之为粥……吧。 盯着最上面那层又黑又稀的表面,徐九微仅是纠结了一瞬,用手指试探了一下温度,就端起来直接往嘴里灌—— 湛清看得目瞪口呆。 待到看到她喝完粥后又两三口就把那个馒头给咽下去了,更是下巴都快跌破了。 动了动唇,湛清意欲说些什么,转念想到眼前这人恶劣程度,又马上打消了念头,他捡起徐九微留下的空碗和盘子,往竹篮子里一丢,瞪着她丢下一句“你最好老实点”就昂着头转身走了。 “砰”地一声,房间门也随之被关上。 徐九微目送着他离去,直到已经听不到脚步声才慢悠悠收回视线,还没来得及探看下当前的环境,就听到脑子里传来一道熟悉的话语。 【宿主姓名:徐九微。年龄十七岁,当前活力一百,精神力二十。】 作为存活在这个异世界的代价,徐九微每天会耗费活力二十点,精神力五点,若是不及时做任务补充,她就会直接死亡。 果然,又绑定了这个杀千刀的作死系统! 徐九微咬牙切齿。 别人都是穿越后带着系统从配角翻身,一路干翻所有主角,风风光光走上人生巅峰,她这个系统是为了助攻别人去走上巅峰,还只会时时刻刻提醒她如果完不成任务……就!要!死! 简直就是催命符。 【警告!活力数值过低,请尽快补充。剧情初始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任务奖励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想法,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无比欢快地说道。 徐九微想骂人的同时,发觉这声音与前两次明显不一样。之前她听到的都机械得跟有声小说一样,毫无声调起伏,刚刚听到的竟然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没错。我是第五百二十四号新型智能化系统,宿主你幸运地成为第一个使用的人啦。】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徐九微就听到那道稚嫩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她不由得愣了愣。 以前除了发布任务和完成任务外,她就没听到过其他任何声音,这次的系统居然能感应到她心中想法直接在识海与她对话?还有,那个第一个使用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这么说她就不知道自己明显成了试用对象啊摔! 不等她问什么,系统笑嘻嘻地道:【宿主,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次与前两次相比作了改变,只需要完成发布的任务即可,不用再帮配角刷仇恨值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算哪门子惊喜? 就算现在不用去拉仇恨了,她也不觉得听起来是好消息,光是目标人物又是炮灰一号兼扫把星的魏谨言这一点,就足够她心塞成心肌梗塞! 揉揉眉心,徐九微觉得自己脑仁儿都疼了,转念想到方才系统的警告,她赶紧让自己静下心来,打算先好好理一理目前这具身体的情况。 片刻之后,她木着脸,差点把桌子掀了。 谁能告诉她,这个勾引魏谨言不成,欲对其施毒手,被发现了遭到一顿毒打后关进柴房的剧情是什么鬼…… 徐九微坐在靠近庭院门口的位置,顾不得去凑热闹,正想尽办法讨好系统。 “五百二十四?别生气了,我没有嫌弃你太啰嗦。虽然你的确很啰嗦。” 系统:【……】 “五百二十四,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树下,魏谨言斜倚在桌前,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莫非…… 一时不察想得有些出神,待到徐九微回过神,发现魏谨言还保持着刚才拿剑抵住那名首领的姿势,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首领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是什么也不打算透露。 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徐九微看不到此刻他眼底流露着的是什么情绪,只看到他手中的剑往下一压,那名首领的脖子瞬间有鲜血沁出。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魏谨言居然不顾其他人安危,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叫嚣道:“我告诉你,你……你再不放下武器,那个美人儿可就没命了!” 红衣女子的脸骤然一白。 让徐九微更加吃惊的是,魏谨言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手指摩挲着剑柄,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给过你机会了。” 语毕,魏谨言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那边,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抓紧,只听一声闷响后,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竟然就这般直接就飞了出去! 徐九微的眼珠差点都要脱框而出。 她呆呆望着前方的人,只觉得从未认识过的陌生。 夜色中,他一袭白衣胜雪,一方约莫一指宽的长长白纱覆在双眼上,教人无法看清他眸底情绪,只能清晰看到那张俊美至极的面上薄唇微动,溢出的声音冷得惊人,透着沁入骨髓的寒意:“既是无用之人,何必留着。” “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你!” 被他的态度激怒,其中一人举剑就朝徐九微这边劈来,可惜,他还未靠近,闪着寒光的剑尖直直刺进了他的眉心。尔后,他一扬手,那柄还滴着鲜血的剑“嗡”的一声深深插进了对面的朱红色大柱上。 几个人目瞪口呆,徐九微同样呆若木鸡。 少顷,那几个人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夺门而逃,再也顾不得其他。 一直钳制着自己的威胁没了,红衣女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整张脸上煞白如纸,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倏地转头看向徐九微,一双美眸死死瞪大,眼底隐隐流转的竟是恨意。 徐九微头皮都要发麻了。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获得特殊奖励:‘秋横波的恨意’。】 系统继续幸灾乐祸。徐九微已经无力去研究这个任务到底什么意思,表示暂时不想跟它讲话。 …… 回程的马车上,徐九微反复盯着对面的魏谨言看,但无论怎么看,也没办法跟留仙居里那个嗜血肃杀的人联系上。 魏谨言斜倚在软垫上,对她的探究恍若未觉。 马车内的气氛一阵凝滞,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徐九微轻咳一声,随意挑了个话题,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对那位姑娘见死不救呢。” 闻言,一直阖眸不语的魏谨言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白玉般的面上神情无比温雅,他微微一笑,说:“我岂会这样狠毒。” 他只会更毒。 徐九微拧眉,还是觉得古怪,不过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得不将心底那一丝疑虑慢慢放下。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兴许今夜魏谨言是被逼急了而已。 “那个‘秋横波的恨意’是什么东西?”忽然想起莫名其妙开启和完成的任务,徐九微问。 系统:【这是临时开启的支线任务,没有奖励,会自动转化成活力值八百。】 “可她为什么看着是恨上我了?”徐九微不乐意了,怎么看那个时候都是魏谨言不顾她的安危,为什么反而怨她。 系统:【大概……同性相斥?】 徐九微:“……”破系统你敢再敷衍点吗。 就这么一路无话回到魏府,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徐九微作势就要起身,魏谨言倏地出声打断她:“慢着。” 垂眸看着她的手,魏谨言皱了皱眉:“怎么受伤了。” 她这才发觉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三寸长的伤痕,周边沁出的血液已经凝固。 不等她说什么,魏谨言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她涂抹上,最后还扯出一张锦帕稍稍包扎了下,嘱咐道:“近两日伤口还是不要碰水,免得恶化了。” “啊?哦。”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徐九微一时失神。 抬头就看到她一脸呆滞望着自己,魏谨言偏了偏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叹了口气:“太瘦了。” “得养养。”顿了顿,他又道。 养起来做什么,杀了吃? 她一阵悚然,抖了抖肩膀,把心头那一丝惊悸赶紧打消掉。 此时才惊觉他们靠得太近,徐九微还未开口,魏谨言已经自然而然放开,一抬手,率先掀开马车帘子下去了,再无半分旖旎。 前后态度变化太快,徐九微有点儿来不及反应,不怀好意地揣测:这朵白莲花是不是有点儿精分了? 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杏儿正在里面打扫,见徐九微进来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去给她倒了杯温茶,然后将一封信交给她。 “对了,这是小姐你今日出去后有人送过来的。” 徐九微疑惑地打开,信纸上只写了五个字:明日岳阳楼。 徐九微一脸茫然,须臾,她脸色变了变,像是触碰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把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得远远的。 ******************** 徐九微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她努力回想,不放过原主的每一寸记忆,可是让她惊讶的是,居然并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回忆,甚至是空白的。在这种情况下,她既不敢轻易去赴约,又不敢不去。 因为信上的字迹她曾见过。 一想到那个人,徐九微就浑身想打哆嗦。 可是,在这个时间,在凌安城里,该是万万不会出现的才对。 她问系统,系统说这是当前正常发展的主线剧情,难道前两次穿越时也有这么一出,只是她不在其位所以不知道?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答案。 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大亮,徐九微盯着头顶绣着云纹的白色帷帐,心头也大概有了主意,立刻唤来早已等候在外间的杏儿给自己梳妆。 看着铜镜中那个一身花花绿绿,头发上堆满了首饰,脸上的粉厚得简直可以糊墙,花枝招展的自己,徐九微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小姐……”杏儿欲言又止。 前两日自家小姐从柴房回来后就不再喜欢这样浓重的装扮,反倒穿得清清爽爽,不施粉黛,一张素净的脸干净澄澈,怎么今日又突然这样了。杏儿绝对不承认她有那么一丁点觉得那样的小姐看上去更为顺眼。 没理会杏儿满脸纠结,徐九微掂了掂手里的荷包。 虽说这位表小姐在府上不得人心,但管家从未在吃穿用度上苛刻过她,身边银子自然是不缺的。 “走,杏儿,小姐带你去好好潇洒一下。” 杏儿忙跟上去。 一路上不断遇到路过的守卫和侍从,看到徐九微身上浮夸的打扮时无一不是眼神轻慢,直瞧得杏儿几度欲跳脚。徐九微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半点不在意。 就这里一路走到大门处,徐九微正打算出去,没想到突然看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若说昨夜她看到的是一朵妖娆的红莲,今日这人就是那脱俗的清荷。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袭烟青色广袖窄腰长裙勾勒得她身姿曼妙,体态修长,如瀑青丝松松挽就,以一支玉簪稍加妆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装扮却引得旁人无不频频侧眸。然而,最美的是她的那双眼,看着便教人沉醉其中。 可不就是秋横波。 “昨夜承蒙魏公子舍身搭救我家小姐,今日特来感谢。”秋横波身边一名小丫鬟笑吟吟奉上手中的礼物。 前来迎门的正好要出门的管家,关于昨晚的事情他后来听魏谨言说过了,所以并不奇怪这人的出现。沉默着点点头,却没有收下礼物,表情依旧冷冷的:“公子说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位小姐不必多礼。” 秋横波眼波一转,略略颦眉:“小女子并无她意,只是想谢谢魏公子。” 管家正欲开口,眼角的余光瞥见正朝这边而来的徐九微,颔首道:“表小姐。” 徐九微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外走,仿佛没看到一旁的秋横波两人,但后者显然并不打算同样无视她。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秋横波,徐九微以眼神示意她有话快说。 深吸口气,秋横波的声音仿佛压抑着无声的怒气,咬牙道:“我与徐姑娘素无仇怨,但昨夜你竟挑唆魏公子对我弃之不顾,这是何意?” 徐九微眨巴着眼睛:“你说什么?”风有点大,她没听清。 秋横波这次还没出声,她身边的小丫鬟霍然冲过来挡在她身前,语气森森:“徐姑娘,就算你嫉妒我家小姐容貌,也不该如此怨毒,昨夜小姐她……她差点就被那些贼人杀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魏府地处前往早市的必经之路上,外面来往的行人很多,他们又正好挡在大门口,这一说就吸引了不少人纷纷停住了脚步。 “你胡说什么!”徐九微还没发话,护住的杏儿已经先上去。 环顾一眼四周,外面那些人看徐九微的眼神满是嫌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看就知道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再回头看看管家和旁边的侍从,一个个表面上什么,眼神却明显充满了鄙夷…… 徐九微顿觉自己膝盖很疼,中了不止一箭。 不打算理会脑回路清奇的秋横波主仆,徐九微正想无视她,转念想起今日自己的目的…… 也对,既然要演,就要演得像才是! 唇角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徐九微拍开打算继续护主的杏儿,抬手理了理歪斜掉的发簪,高高扬起下巴,一幅拿鼻孔看人的嚣张姿态,猛地啐道:“我呸!一个戏子也好意思跑到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 此言一出,秋横波脸色立刻变了。她最恨的就是别人嘲讽她的出身。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竟敢编排我家小姐!”杏儿再接再厉。 默默在心里给杏儿点个赞,徐九微满眼轻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不过是看我……哥哥……”十分不适应地喊出这个称呼,徐九微差点没能继续说下去。“我告诉你,就凭你这种狐媚胚子,休想进踏进魏府半步。” 说完徐九微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怪声怪气地叫道:“真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狐狸精的味道。” “你——” 秋横波登时又羞又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跌倒。 她的贴身丫鬟忙上前扶住,对徐九微怒目以视:“你太过分了!”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张小脸蛋儿抓花。”徐九微边说边挽起袖子上前,张牙舞爪就要冲上去的样子。 那小丫鬟和秋横波脸色止不住地发白,齐齐后退一步。 魏府的表小姐是出了名的泼辣不讲理,他们毫不怀疑她真的会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下毒手,周遭人鄙夷的同时,对秋横波主仆充满了同情。 眼见围观的人群议论声越来越大,眼神也愈发不善,管家警告性地看了徐九微一眼:“表小姐!” 估计不出半日,整个凌安都会流传着她如何仗势欺人,侮辱柔弱女子云云。 轻咳一声,徐九微装模作样地拂了拂衣袖,然后就拉着杏儿就大摇大摆走出人群。 反正后面有管家善后,她完全不担心。 背后,秋横波一双美眸死瞪着徐九微,眼底的怨恨几乎快要溢出来。 系统:【哦哦哦!宿主,秋横波对你的恨意值提高了两百。】 徐九微不解:“这不是临时任务吗,怎么还有数值可以提高?” 系统:【个别角色可以开启,视剧情中人物情况而定。】 徐九微也没在意,“哦”了声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直到很久以后,徐九微只恨不得把这一刻天真的自己给拍死。 ********************** 这一整天,徐九微将魏府“草包表小姐”的名头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路上能怎么招摇就怎么招摇,能如何嚣张就如何嚣张,惹得旁人无不避走。直到天已擦黑,徐九微才罢手,与杏儿一同回府。 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在她们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背后倏地掠过一道黑影。 那人脚下的动作极快,最后落脚的地方竟是岳阳楼。 上楼直奔第二间房,黑衣人恭敬地跪在地上。 “主上。” 珠帘内有人,影影绰绰间看不清脸,只能瞧见那一袭红衣胜火,未束起的漆黑长发落在火焰一样的外衣上,有一种锐利而浓烈的美。他站在桌前,正俯身拨弄着鼎炉里的香料,露出的那只手泛着不正常的白,仿佛多年未见阳光。 黑衣人巨细无遗地将徐九微这一整天的行动禀报上去。 话音落下,他听到帘内那人轻嗤一声:“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女人。若她当真不要命来了,我倒是要对她另眼相看三分。” “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帘内人又问。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背脊一僵,小心斟酌着措辞:“回主上,今天不知是何方的人突然袭击我们,主上您带过来的兄弟折了大半,不过那个人自己也受了重伤……”说到这里,感觉到屋内霎时冷下来的氛围,他立即噤声。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要跟我作对。仔细查看这几日城中所有药房,不得漏下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 “属下遵命。” …… 与此同时。 已经回到魏府的徐九微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把今天胡乱买的那些东西塞给杏儿解决,就拖着疲乏的脚步往自己房间走去,结果刚打开房门,她就发觉不对劲。 屋内还未掌灯,黑漆漆一片,看起来并无异常,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却是瞒不过她的鼻子。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谁知脚下刚动,里面那人仿佛是洞悉了她的想法,飞快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扯了进去。 两人四目相对。 待到走进去,她才发觉有人。 檐下宫灯散发出朦胧的光,那人随意靠着背后的朱红色柱子,如火红衣血一样沉烈,黑发散落在肩后,随着他身体后仰的姿势有一半落到了碧水之中,一张过于苍白的脸在昏暗的灯下显得愈发没有生气。 细细长长的凤眸直勾勾望着她,在这夜里,活像一只勾魂的艳鬼。 每次看到这个人徐九微就想跑,然而,那冰冷得犹如死人一样的眼神让她脚下半步也无法挪动。 【诶?宿主你怎么这么怕莫蓝鸢。】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徐九微紧张地咽着口水,看着莫蓝鸢心里直发颤:“你来面对他试试!” 无论是原书还是前两次穿越,徐九微都见识了莫蓝鸢无数对付人的手段,在他看来,这世上的人只分为两种,能利用的人和死人。等到利用完别人,就毫不留情的用残忍的手段杀了,无论是谁都一样…… 【但是,他可是你下一个目标人物。】系统小声嘟囔着。 “是你?” 徐九微还未听清系统说了什么,莫蓝鸢那极具辨识性的冷冽声音突兀地响起。 被系统那么一搅合,徐九微反倒迅速冷静下来了,她敛了敛眸,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张。 “你到底是……”徐九微绞尽脑汁,想着是不是该装模作样的表示下在宫中看到他的诧异,毕竟原身应当不会知道他是当今五皇子。 莫蓝鸢表情莫测地看着她。 “……是谁……”徐九微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原本要吐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默然不语。 她也看着他不说话。 气氛陷入了僵滞。 莫蓝鸢不知是何意,徐九微完全是被迫的,在这个大魔头转开视线前她压根不敢乱动一下,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直接摁到水里淹死。 原书中就有个小丫鬟,因为太害怕躲避开他的目光,莫蓝鸢眉头都没动一下,一扬手把她丢进了湖里,还十分有兴致的站在岸边看她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 仔细回忆着这个片段,徐九微越发不敢动弹了。 不过,难怪刚才在大殿上没有看到莫蓝鸢,原来他根本没进去。 想着想着,徐九微就开始走神,以至于连莫蓝鸢走到她身前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眼前对上那双淡淡的褐色眼瞳—— 她用力睁大眼睛,因过于惊慌连基本的反应都忘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幅姿态落在莫蓝鸢眼中又成了另一番模样,他打量着她,冷冷勾唇:“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胆子越发大了。” 不不不不不!你真的误会了! 徐九微在心里无声呐喊。 “原先你说你能预言那件事,不想竟是真的。”莫蓝鸢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暗涌。 徐九微刚想开口解释下,就被他那句话惊了下。 预言? 上次在破庙见面他也说过奇怪的话,徐九微拧眉:“你在说什……” “五殿下,你怎么又到处乱跑!”身后突然有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徐九微回过头,看到有名身穿蓝色衣袍的内侍正朝这边快步走来,长得很瘦,面相极为尖酸刻薄,他怒瞪着徐九微这边,冷哼道:“都说了不要乱走,奴才找了你半个时辰了,五殿下你贪玩不要紧,要是给蓝妃娘娘知道了可别说是奴才不帮衬你!” 徐九微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莫蓝鸢这个大魔头说话,这下子不被生吞都要被活剥了吧! 她侧头小心翼翼去看莫蓝鸢,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连她也一并算上,结果这一看…… 她又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他瑟缩着身子躲在她身后,浑身上下瞧不出半点原先那张狂肃杀的样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带着他那美得妖邪的脸看上去也变得艳俗不堪,瞧不出半点风姿。 他怯弱地看着那个小太监,看上去甚至不敢回嘴。 “还不快回去,若是让其他主子见了,五殿下你可又要倒霉了。”小太监不屑地看着莫蓝鸢,语气里全是冷嘲热讽。 莫蓝鸢没作声。 “走吧,难道还要我抬你回去!”小太监不耐烦地叱道。 莫蓝鸢像是被吓得肩膀一抖,低着头连忙往前走。 小太监从鼻子里哼了声,口中骂骂咧咧着什么跟在他后面。 “……” 直到看着两人进了华清宫的大殿,徐九微仍保持着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上两次在这里活过来时她看到的莫蓝鸢已经崭露头角,开始狂虐所有配角,她也就完全忘了,原书中最开始莫蓝鸢一直是那副人见人欺的样子,皇子公主明着欺辱他,连宫女太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意践踏,可谓窝囊废材到极点。 随后徐九微又想起一件事,后来那些欺凌莫蓝鸢或者看到过他被欺凌的,统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挖眼剖心,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刚才也看见了……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 在水榭里停留的时间略长,徐九微担心在外面又碰到什么麻烦人物,赶忙回到大殿。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留下部分朝臣和皇子们在忙着四处攀谈,那些大臣们带来的家眷更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结交关系,这么一看反倒徐九微这个闲人格外突兀。 目光在场上大致一扫,徐九微在其中一个角落看到了莫蓝鸢,他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旁边几个人正指着他嘻嘻笑着,她看到有个女子用手指着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她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姑娘啊,你那只手回头一定会被他剁了喂狗! 其他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当今五皇子是糊不上墙的烂泥,除了忍气吞声受别人欺负就不会别的,整天低着头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王族风范,实在不像话。 一时间,众人看莫蓝鸢的眼神越发鄙夷。 徐九微不敢再看,桌上精致的美味佳肴都觉得没了味道,扬手召来送她来宴会的那名内侍:“我们回永安殿吧。” 因魏谨言还未被封王,没有自己的府邸,如今他还住在宫中,圣上赐了‘永安殿’给他作为寝宫,徐九微和杏儿自然也住了进去。 当时圣上曾问魏谨言徐九微的身份,他只淡淡解释是魏清的养女,不忍她孤身一人远在凌安,所以恳请父皇留她在宫中。从小就关注着他,圣上岂会不知徐九微是什么人,但看魏谨言摆明了要留下她,极其宠爱这个儿子的圣上也就没说什么,默许了。 “奴才遵命。” 内侍名唤平安,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正是白日里为徐九微带路的那人。魏谨言吩咐他在徐九微身边伺候着。 这里也没有其他相熟的人,徐九微连打个招呼再走的步骤都省了,跟平安一前一后步出大殿。 她没看到,在她踏出殿门的刹那,一直被几个皇子公主围在中间戏弄的莫蓝鸢抬了抬眼帘,冲她的背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转瞬即逝的绮丽荣色,没有人看到。 平安手里提着一盏宫灯,默不作声走在徐九微侧前方。 “对了……”就在快要走到永安殿的大门口时,平安突然开口。“有件事奴才觉着还是告诉姑娘为好。” 徐九微看着他,无声询问。 “方才姑娘出去那一会儿,三殿下来过了。” 徐九微心里突地重重一跳。 她差点忘了,魏谨言敏锐得惊人,她刚才自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出去了,完全忘了还有魏谨言这一茬。 “阿九。” 真是说人人到,背后有人倏地出声唤道。 徐九微转过身来,就看到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踏着月色缓步而来,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走得很慢,也极为从容,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上,她一时忐忑不已。 随魏谨言一同回来的是湛清,这人向来不给徐九微什么好脸色,明白自家主子是有话要对徐九微说,便沉默着朝他作了一揖退下了,旁边的平安更是眼尖,在看到魏谨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退得远远的。 “你回来了啊。” 徐九微踌躇半晌,最后讷讷吐出这么一句。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怪,这么说完全就是一副家人的口吻。 魏谨言也愣了下,旋即,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温雅平和的姿态,渡步到她身前。 徐九微歪头望着他。 那双掩在白纱带下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片刻,他略略倾身下来,手中的折扇挑起她一缕落在肩头的发丝,轻轻牵过来放在鼻尖嗅了下。 魏谨言常年学医,身上总会带着几分药味,加上他前阵子又受了伤,那种味道就更明显了,尽管他已经刻意掩饰,但这种过于贴近的距离徐九微还是闻到了,并不难闻,她眼角睇着随着他的动作垂下的白纱带的末尾,顺着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地蹭着皮肤,痒痒的。 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徐九微脸上腾地一热。 不自在地别开眼,她没敢继续看他。 魏谨言忽然扬起唇角,手上的动作也松开了,退后一步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心里那点儿迷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徐九微暗暗心惊。 她见过莫蓝鸢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告诉魏谨言。 对她略微僵硬的面色仿若未见,魏谨言嘴角的弧度未变,话中蕴含的那一丝凉意却让徐九微心头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浑身都泛着寒意。 “我很不喜欢。”他说。 太子被杀一时事关重大,夜已经深了,但没有一个人继续睡得下去,当然也不敢跳出来乱晃,唯恐与这件事扯上关系。魏谨言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因为天启帝在震怒和悲恸之下下令定要彻查,此时有人出来,说看到三皇子曾进出栖凤宫。 ——是莫蓝鸢。 徐九微震惊过后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原作中的剧情,高高在上的魏谨言被莫蓝鸢指控有杀害太子的嫌疑,因而惹得这位受尽宠爱的皇子开始走上作死之路,以后就是一路炮灰的被莫蓝鸢打脸的凄惨剧情,但那些都是…… 在魏谨言成为凌安王以后才对! 徐九微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不无担忧地看着魏谨言,这剧情突然提前了这么多,她真的担心又要跟着这个扫把星一起去光荣赴死了。想到这里,她脸色变得十分惨淡。 “小姐!”一旁的杏儿低呼出声。 魏谨言侧首看向她,徐九微忧心忡忡的模样落在他眼底,就成了关心得脸色都变了,他难得扯出一抹真心的浅笑:“阿九,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 徐九微翻了个白眼,张口欲辩解,但看到他带笑的脸,条件反射就把话咽了回去。 “三殿下,皇上有请。”前来传话的是天启帝身边的内侍邓公公,与大内总管黄公公并列为御前两大红人。 徐九微紧咬着唇,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这件事的真相徐九微比谁都清楚,杀害太子的是莫蓝鸢,他有意栽赃,除了能借此除掉太子这个眼中钉,还能把魏谨言踢下神坛,可谓一举两得。 越往深处想,她就越慌,看着魏谨言转身欲走,她上前一步猛地拽住他的袖口:“不要去!”若魏谨言出事,她绝对会跟着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想着,徐九微仿佛如堕深渊,满目惊惶。 低眸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上移,看到徐九微那惨白的脸,魏谨言心中一震。 心口处突兀地就柔软下来,魏谨言抬手抚着她的眉宇,像是要抚去她所有的哀愁,唇齿间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不要怕,阿九,我没事。” 徐九微有点懵。她只是害怕被魏谨言再度连累死,他这么感动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见她傻乎乎望着自己,似乎还未回过神,魏谨言心底再次变得一片柔软,替她拂开一缕垂下脸颊的发,异常温柔地问:“要随我一起去么。” 徐九微慌乱地点点头。 她当然要去,她如今与他便是一荣她不知道会不会荣,他一陨她绝对会跟着陨的,还是亲眼看看才安心。 魏谨言见了又是温柔的一笑,牵着她出去。 徐九微还在想这件事,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过于暧昧的举动。 “小姐……” 杏儿连忙要跟上,被平安迅速拉住手,后者冲她坚定地摇摇头,杏儿这才止住脚步。 ********** 栖凤宫。 出了事以后,天启帝和众多禁卫军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在场的还有当今皇后及正得宠的蓝妃,同时还有朝中几名位高权重的大臣,所有人都满脸震惊,天启帝更是面露哀色。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殿正门,魏谨言微微凛神,这才负手走进去。 徐九微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攥着他的袖口没有松开。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前两次的惨死,这次若是魏谨言真的就此万劫不复,她一定会去陪葬的,她绞尽脑汁想着有没有办法能卖队友逃走,完全忘了手上的动作。至于心底深处那一丝几乎让她窒息的不知名情绪,她努力忽略。 其他人看在眼中,就全然变了味儿。 魏谨言心下震动。旁边的邓公公眸光一沉,暗叹这位徐姑娘竟是这般有情有义,哪怕三殿下可能身陷囹圄也要坚持同行,甚至在御前都抓着三殿下不放,显然是担心坏了。 他长叹一声:世间竟有这般重情重义的女子! 不断感应到徐九微花式卖队友想法的系统:【……】世间竟有这般无情无义无耻的宿主? “参见父皇、皇后娘娘,蓝妃娘娘。” 把还在走神的徐九微护在身后,魏谨言朝站在正殿里的天启帝行礼。 徐九微稍稍清醒,小心翼翼打量着众人,还有从始至终都站在一边的……莫蓝鸢。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长长的黑发流水般倾泻下来,挡住了他的脸,从徐九微这里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微抿的薄唇,室内的烛光明明灭灭摇曳着,衬得他恍如暗夜中的妖孽,看着便让人心惊胆颤。 她抿抿唇,在莫蓝鸢朝她看来时赶紧敛眸不再看,所以也没有看到,莫蓝鸢自她进来后,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谨言。”天启帝见魏谨言来了,艰涩地唤道。 皇后和蓝妃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多言。 仿佛没注意到殿中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讳莫如深的视线,魏谨言恭敬颔首:“儿臣在。” 他这般磊落让天启帝铁青的脸色稍稍好转,他沉默片刻才道:“太子……一事,你应当知道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魏谨言和徐九微都看见了——莫沉渊的尸体。 就躺在大殿的角落。那张俊朗的脸几乎都变形了,眼睛死死睁大,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胸口一柄短剑插在上面,流出的鲜血把周边衣袍都浸湿了,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殿中,让徐九微有些反胃。 忍住想吐的冲动,她攥着魏谨言袖口的手紧了紧。 感觉到这一点的魏谨言负手在背后,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他动作轻柔地抓住她的手,安抚般的握紧。 徐九微一愣。 瞥了一眼太子的尸身就收回视线,魏谨言低声道:“儿臣知道了。” 天启帝张了张口,随即看向一旁的黄公公。后者立即上前一步,接着他的话道:“三殿下,皇上今夜让你前来,是因为五殿下说曾见过你来太子殿下这里,侍卫也可以证明,除了三殿下今夜没有其他人来过,所以……” 这话很明显,就是怀疑魏谨言下的手。他有没有理由做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莫蓝鸢和其他人都看到了,最后与莫沉渊接触的人是他。 莫蓝鸢这一招的确损,也够高明。 徐九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转头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眼中流露着奇怪的暗涌,半是惊讶半是凛冽。 “……”这么看着她干什么,又不是她杀的太子。 听到这些话其他人早就无法镇定下去,但魏谨言没有,他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静静地道:“儿臣的确来过,但是大皇兄身边的秦公公让我过来的,说是大皇兄有事要与我相商,儿臣来了才发觉没有人在,等了一阵子就回去了。”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的神色都变了。连方才开口的黄公公与邓公公飞快对视了下,就连忙低下头,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 徐九微眉头紧蹙,直觉不妙。 他们没说话,太子的后台之一,也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意开口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尽力克制住话语中的怒意:“三殿下,秦公公也死了。” 魏谨言长眉一挑。 他的话音落下,太傅宋金城也出声了:“三殿下,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证实殿下的确未见到太子。” “三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请一定要好好想明白。”另一名太傅,女主角她爹夏朗也站了出来。 还有在场的其他两个大臣也纷纷出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魏谨言的身上。 徐九微同样屏住呼吸,目光如炬望着魏谨言。 在众目睽睽之下,魏谨言先是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迟疑着道:“回父皇……儿臣,没有。” 徐九微两眼发黑。 死无对证,这下子完了。 大殿正中央的天启帝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静默不语,其他人亦是不敢多言,一时间,整个栖凤宫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莫蓝鸢独自站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哪怕今夜是他出来说魏谨言来过栖凤宫。 88.现世篇:幻缘(1)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细细长长的凤眸直勾勾望着她, 在这夜里,活像一只勾魂的艳鬼。 每次看到这个人徐九微就想跑,然而, 那冰冷得犹如死人一样的眼神让她脚下半步也无法挪动。 【诶?宿主你怎么这么怕莫蓝鸢。】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徐九微紧张地咽着口水,看着莫蓝鸢心里直发颤:“你来面对他试试!” 无论是原书还是前两次穿越, 徐九微都见识了莫蓝鸢无数对付人的手段, 在他看来, 这世上的人只分为两种,能利用的人和死人。等到利用完别人,就毫不留情的用残忍的手段杀了, 无论是谁都一样…… 【但是, 他可是你下一个目标人物。】系统小声嘟囔着。 “是你?” 徐九微还未听清系统说了什么,莫蓝鸢那极具辨识性的冷冽声音突兀地响起。 被系统那么一搅合, 徐九微反倒迅速冷静下来了,她敛了敛眸, 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张。 “你到底是……”徐九微绞尽脑汁, 想着是不是该装模作样的表示下在宫中看到他的诧异, 毕竟原身应当不会知道他是当今五皇子。 莫蓝鸢表情莫测地看着她。 “……是谁……”徐九微被他看得后背发凉, 原本要吐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默然不语。 她也看着他不说话。 气氛陷入了僵滞。 莫蓝鸢不知是何意, 徐九微完全是被迫的,在这个大魔头转开视线前她压根不敢乱动一下, 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直接摁到水里淹死。 原书中就有个小丫鬟, 因为太害怕躲避开他的目光, 莫蓝鸢眉头都没动一下,一扬手把她丢进了湖里,还十分有兴致的站在岸边看她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情。 仔细回忆着这个片段,徐九微越发不敢动弹了。 不过,难怪刚才在大殿上没有看到莫蓝鸢,原来他根本没进去。 想着想着,徐九微就开始走神,以至于连莫蓝鸢走到她身前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眼前对上那双淡淡的褐色眼瞳—— 她用力睁大眼睛,因过于惊慌连基本的反应都忘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幅姿态落在莫蓝鸢眼中又成了另一番模样,他打量着她,冷冷勾唇:“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胆子越发大了。” 不不不不不!你真的误会了! 徐九微在心里无声呐喊。 “原先你说你能预言那件事,不想竟是真的。”莫蓝鸢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暗涌。 徐九微刚想开口解释下,就被他那句话惊了下。 预言? 上次在破庙见面他也说过奇怪的话,徐九微拧眉:“你在说什……” “五殿下,你怎么又到处乱跑!”身后突然有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徐九微回过头,看到有名身穿蓝色衣袍的内侍正朝这边快步走来,长得很瘦,面相极为尖酸刻薄,他怒瞪着徐九微这边,冷哼道:“都说了不要乱走,奴才找了你半个时辰了,五殿下你贪玩不要紧,要是给蓝妃娘娘知道了可别说是奴才不帮衬你!” 徐九微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有人敢这么跟莫蓝鸢这个大魔头说话,这下子不被生吞都要被活剥了吧! 她侧头小心翼翼去看莫蓝鸢,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连她也一并算上,结果这一看…… 她又猛地倒抽了口凉气。 他瑟缩着身子躲在她身后,浑身上下瞧不出半点原先那张狂肃杀的样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带着他那美得妖邪的脸看上去也变得艳俗不堪,瞧不出半点风姿。 他怯弱地看着那个小太监,看上去甚至不敢回嘴。 “还不快回去,若是让其他主子见了,五殿下你可又要倒霉了。”小太监不屑地看着莫蓝鸢,语气里全是冷嘲热讽。 莫蓝鸢没作声。 “走吧,难道还要我抬你回去!”小太监不耐烦地叱道。 莫蓝鸢像是被吓得肩膀一抖,低着头连忙往前走。 小太监从鼻子里哼了声,口中骂骂咧咧着什么跟在他后面。 “……” 直到看着两人进了华清宫的大殿,徐九微仍保持着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上两次在这里活过来时她看到的莫蓝鸢已经崭露头角,开始狂虐所有配角,她也就完全忘了,原书中最开始莫蓝鸢一直是那副人见人欺的样子,皇子公主明着欺辱他,连宫女太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意践踏,可谓窝囊废材到极点。 随后徐九微又想起一件事,后来那些欺凌莫蓝鸢或者看到过他被欺凌的,统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挖眼剖心,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刚才也看见了……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 在水榭里停留的时间略长,徐九微担心在外面又碰到什么麻烦人物,赶忙回到大殿。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留下部分朝臣和皇子们在忙着四处攀谈,那些大臣们带来的家眷更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结交关系,这么一看反倒徐九微这个闲人格外突兀。 目光在场上大致一扫,徐九微在其中一个角落看到了莫蓝鸢,他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旁边几个人正指着他嘻嘻笑着,她看到有个女子用手指着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她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姑娘啊,你那只手回头一定会被他剁了喂狗! 其他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当今五皇子是糊不上墙的烂泥,除了忍气吞声受别人欺负就不会别的,整天低着头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王族风范,实在不像话。 一时间,众人看莫蓝鸢的眼神越发鄙夷。 徐九微不敢再看,桌上精致的美味佳肴都觉得没了味道,扬手召来送她来宴会的那名内侍:“我们回永安殿吧。” 89.现世篇:幻缘(2)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没错,这个不断作死的茶几, 就是徐九微目前的身份。 梳理着脑子里荒唐的记忆,徐九微恨不得把原主的脑袋撬开, 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 系统:【宿主, 你还不赶快去完成任务。】 这女人这两日除了日常三餐外就没干过别的, 懒惰得连它这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提到这个徐九微顿时就没了气焰, 她有气无力趴在桌上, 语气哀怨:“五百二十四大人, 五百二十四大哥, 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吗。” 说来都是原主惹的祸, 前几日她竟在众目睽睽下企图把魏谨言推进湖里淹死, 魏清走后就代为管理魏府的管家大怒,当即对她进行家法伺候,然后将她丢进柴房反省。 系统:【可是, 再不去完成任务的话, 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啦~】那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徐九微面上一僵。 这破系统,还不如不要会说话呢! 她比谁都想尽快去做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但一想到这个身体和魏谨言乱成一团的关系……痛苦地抱着脑袋,徐九微想拿根面条上吊算了。 这一世, 唯一让她略感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个原主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 甚至连长相都有七分相似, 昨日借着角落里那盆水看到时她惊讶了好半天。 “对了, 反正目标是为主角除掉炮灰角色,就不能直接先把魏谨言给弄死来完成任务吗?”想到前两次横死,徐九微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把这个扫把星先斩草除根。 系统似乎被她噎了下,静默片刻才哽着嗓子回答:【绝对不行!如果提前做了超出当前进度的事情,剧情就会崩坏,宿主你会强制死亡。】 徐九微闻言差点两眼一黑。 这不就是说,她除了继续跟着魏谨言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忍住给它竖中指的冲动,徐九微盘算着该怎么去完成目前的任务,不管怎样,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 又继续在柴房躺尸了整整一天,徐九微终于被放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乍一见到外面的阳光,徐九微不适应地抬手挡住眼睛。 “表小姐。”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色长袍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那是魏府的管家陈石,原是魏清的下属,他走后就留在府上代替魏清照顾她和魏谨言。可是后来…… 想到两世都有过的那杯毒茶,徐九微心情略复杂。 不等徐九微出声,管家继续道:“老奴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虽不说有多少功,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好歹也算是个能说两句话的人,前几天老奴大胆罚了表小姐,但就算老爷还在,老奴也一定会这样做。” 徐九微讪讪地抿抿唇,没有作声。 “……公子他生性善良,表小姐实在不喜他也没关系,不过,老奴希望表小姐莫要继续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不善睇了她一眼。 徐九微被看得面上一热。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但就这么被人耳提面命地说出来,她感到老脸一红。 徐九微心中雪亮,立即明白过来管家对她敲打一番的目的,无非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继续惹事,否则下次还会是同样的下场。哪怕她是主子他只是管家。 她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徐九微很郁卒。 接下来,又被谆谆教导了好半晌,管家才带着人离开。 “小姐。” 见到他们走了,守在外面多时的贴身婢女杏儿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看她满身污秽,衣服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纵横着好几道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徐九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些伤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想来那位陈管家也是为了给她留个教训刻意为之的。 替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杏儿忙扶着她准备回房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先回去让奴婢给你上药吧,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徐九微的房间在西厢,离这边有好一段距离,她慢吞吞走着,不时抬头东张西望。 放眼望去,周遭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无一不是清新雅致,这是魏清留下的府邸,府中守卫森严,都是魏清离开前特意留给魏谨言防身的高手。当然,以后魏谨言才会知道,这些并非普通守卫,而是王城的人。 “小姐,都怪那个小贱种,让你被管家打成这样。”一路上,杏儿看着徐九微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恼。 徐九微斜睨着她,杏儿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记忆中徐九微这个贴身丫鬟一直很听她的话,所以恨屋及乌地对魏谨言非常记恨。 轻咳一声,徐九微拍拍她的手:“不得胡说。” “本来就是!”杏儿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他向管家告状,小姐你怎么会被打,还被关进柴房那种地方。” 徐九微不置可否。 她可清楚记得,明明是因为这位原主太过分,差点害得魏谨言落水,所以才被那位德高望重的陈管家惩罚。 动了动唇,徐九微正想给这小丫头告诫几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眸光一滞。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还未及弱冠,穿着一袭白色广袖宽袍,泼墨似的发以玉冠束起,他略略偏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精雕细琢般的侧脸和下颌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最后没入雪白的领口,精致得宛如画中人。 他手持着一柄玉骨桃花扇,正不疾不徐的朝这边缓步而来,那风姿任谁见了都会感到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每每看到他,徐九微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冒出一大堆修饰词,即便他的圣父行为让她当初在评论区里喷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欣赏这幅皮相。 【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出现!】系统异常兴奋地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徐九微没好气地道。这系统完全就是个马后炮。 循着徐九微的视线看过去,杏儿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出现了,秀眉微蹙,正想让自家小姐一起绕开,却发现他已经走过来。避无可避。 “公子。”杏儿不情不愿躬身行了个礼。 魏谨言看到她们并不惊讶,非常和煦的冲徐九微一颔首,微笑道:“阿九。” 徐九微诧异地抬起头。 呆了呆,她才蓦然醒转。以往他就是这般称呼原主的。 无论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她身份的原主名字里都异常巧合地带了个“九”字儿,以前他偶尔会这样唤她,以至于刚才她乍然听到他叫她,恍惚以为是前两世的魏谨言站在面前。 迅速敛去那短暂的失神,她看向魏谨言,他含笑注视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徐九微喉头一哽。再度为他的白莲花程度感到虎躯一震。 面对前几日还想尽办法迫害自己的人,还能笑脸迎人,她觉得异常惆怅。难怪后来那些小说总是各种狠虐打脸白莲花圣母这类人物,这看着的确让人格外想炮轰他们呐! 来不及感慨,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徐九微不自觉地再度看过去,瞬间她像被九天惊雷活活劈中。 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极致,一双眼,现在却一块轻薄的白纱布遮住。 如同明珠蒙尘,美玉有瑕。 该说不愧是书中颜值排行榜榜首吗,这种情况非凡不损他的容色,反而被这不完美衬托出几分让人窒息的残缺美。呸呸,现在不是说这个,重点是—— 魏谨言他怎么看着变瞎子了! 刹那间,徐九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小姐?”杏儿不解地看着呆在原地的自家主子。 徐九微倏然惊醒。 似乎并未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魏谨言继续道:“阿九你不是想去蓝府的晚宴么,明日晚上我来接你。” 那声音低沉而悦耳,仿佛潺潺清溪落在玉盘上,让人心驰神荡。 徐九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点头:“我知道了。”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蓝府是凌安城内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明日将在城中有名的留仙居设宴款待宾客,原主在听闻这件事后便缠着魏谨言非要与他同去。不过,她那完全不叫缠,几乎叫威胁就是了。 徐九微想捂脸,不忍直视原主这些记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徐九微并未发觉,从刚才起,魏谨言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她。 眼睛上的白纱虽然阻隔了视线,但还是能看清东西,他能看到那张惹人厌恶的脸上依旧浓妆艳抹,不堪入目,因为被关了几天禁闭发丝凌乱,身上衣衫污秽不整,唯独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 澄澈得让人忍不住驻足停望。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也恰好掩去了他唇畔意味深长的一笑。 察觉到被人紧盯着的徐九微刚想开口,就见魏谨言温言道:“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说完这句话,便径自绕过她走了。 “……”一句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的徐九微。 “小姐你看,那个小贱种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杏儿瞪着他的背影,霍霍磨牙。 徐九微眼皮跳了跳,当做没听到她的话。 “对了杏儿,他的眼睛是……” 她努力回忆了下,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杏儿大概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对“仇敌”感兴趣,呆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听老爷提过好像是因为得了病,见不得强光,但是还是能看清东西的吧。” 徐九微稍稍放下心来,没瞎就好。但转念一想,她又蹙紧了眉头。 前两次穿越时她见过魏谨言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问题,除了第二次死前他被毒瞎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忽略了去,晃晃脑袋,徐九微打算还是先回去清洗下自己这满身污秽,再这样下去她实在无法忍受。 背后,走到回廊转角的魏谨言顿住脚步,蓦然回首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系统仿佛打了鸡血般的声音传来。 【叮——完成任务:得到目标人物魏谨言的注意。获得活力二百,精神力八十。】 前方,身穿白色长衫的魏谨言手持折扇,带着从容温和的微笑缓步而行,那风姿让路过的宫婢们一个个脸红心跳,眉眼含春。 看到他这幅倜傥无双的样子,徐九微脸皱得更加苦巴巴的。 “阿九,可是今日没有吃饭,走得这样慢。”魏谨言突然停住脚步。 手中那些书的分量并不轻,徐九微这会儿双臂都开始发软,因着空着肚子感觉更加累了,乍一听到魏谨言这话气得嘴一歪,在心里狠狠扎他的小人。 这朵黑莲花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自从那次宴会后就变得阴阳怪气的,不,应当说他素来都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只是最近冲徐九微笑得格外灿烂,每日都想尽法子折磨她,指使她做这样做那样,若是没有完成就不给饭吃…… 天可怜见的,她居然在这奢华富丽的大凌朝皇宫里天天饿肚子。 譬如眼下,她头昏眼花饿了大半天,他又立刻叫她跟着他去藏书阁还书,仿佛完全没瞧见永安殿上下有多少可以使唤的宫人。 “这宫里人杂得很,把你一个人丢在永安殿我会不放心。” 见徐九微眼带幽怨望过来,魏谨言淡然道,语气柔和到她都快要相信他是真的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咬咬牙,徐九微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可真是多、谢、关、心!” 魏谨言斜睨她一眼,摇摇头没说什么。 宫中的藏书阁地处略显偏僻的一隅,门外有侍卫把守,常人不允许随意踏入半步,魏谨言不一样,他是得了圣上恩准的,所以侍卫只把徐九微拦在了外面。 “阿九,你在这里等我。” 看了看她,魏谨言又补充道:“不要乱走。” 这话说得她跟个到处乱跑的小孩儿一样,徐九微暗暗翻着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动了动唇,魏谨言还欲说什么。 “我一定乖乖在这里等你!”徐九微忙打断他。 魏谨言挑了挑眉,这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折身进了阁内。 徐九微顿时松了口气。 抱着那么多书过来,她的手脚都累得不像自己的了,又酸又麻,魏谨言在她根本不敢说半个‘累’字儿,不然他非得想更多的阴招来折腾她。不要怀疑,因为这几天他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附近除了藏书阁门口的侍卫外就没什么人,徐九微左右看看,最后在门外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边有气无力捶着双腿,边在心里暗骂魏谨言黑心黑肺。 【宿主!】 系统突然大喊,吓了徐九微一大跳,连忙从石头上蹦起来。 系统:【注意:触发重要支线任务,碧水阁之殇,选择接受或拒绝?】 “什么支线任……” 系统:【选择超时,自动判定接受任务。】 “……” 徐九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他令堂的,从发布任务到超时,最多一眨眼的时间! 偏偏这厮还在那里故作严肃地道:【宿主,请不要大意地完成任务吧。】 忍住把它掐死,再鞭尸五百遍的冲动,徐九微问:“任务在哪儿?” 系统:【沿着你前面这条路,往前直走五百米。】 徐九微拂袖就欲走,忽然想起魏谨言,她转头看了一眼藏书阁,暗忖他每次进去的时间都要好一阵子,她就过去看看很快回来,应该不会有事吧。 惴惴不安地想着,徐九微朝系统指的路走去。 *********** 昨夜里下过雨,青石板的路上湿漉漉的还未干,沿路两边种植着许许多多的梨树,此时正值花期,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雪一般飘洒在空中,唯美如画。徐九微顺着前面的路直走了好长一段,最后在一座别苑门口停住了脚步。 看样子这里荒废已久,除了四周铺天盖地的梨树增添了几分生气,这座别苑异常陈旧,门庭破败,门口的石阶上也已经长满青苔,但依稀可辨别出上面有好几个凌乱的脚印,昭示着这里还有人来过。 90.现世篇:幻缘(3)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徐九微坐在靠近庭院门口的位置, 顾不得去凑热闹,正想尽办法讨好系统。 “五百二十四?别生气了,我没有嫌弃你太啰嗦。虽然你的确很啰嗦。” 系统:【……】 “五百二十四, 还在不在?”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 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 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 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 树下, 魏谨言斜倚在桌前, 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 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 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 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 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 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 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 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91.现世篇:幻缘(4) 防盗章, 跳着买的小可爱一整天后才能看到替换的更新内容哦~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 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 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 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树下,魏谨言斜倚在桌前, 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 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 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 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 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徐九微挠了挠鼻尖, 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忙着和闹脾气的系统君赔不是吧。 垂眸看到魏谨言面前的酒杯空了,她忙俯身过去为他斟酒。 这完全是上一次穿越留下的习惯。魏谨言那时候老把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使唤, 她也就习惯了去服侍他。待到做完这一切,徐九微又觉得不妙。 魏谨言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平和, 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可是半点亲密度都没有, 她就算是当着他面倒酒恐怕都会被怀疑里面下了毒。 魏谨言果然没有去动那杯酒, 反而问道:“可是觉得这宴会无聊了?” “不是。”徐九微含糊的应道。 话音刚落, 场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了,不少人纷纷低呼出声。 徐九微顺势望过去。 烛火摇曳,朦胧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红色薄纱裙的女子款款移步到庭院正中的舞台上,她的脸上蒙了块红纱巾,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的眼眸,异常吸引人。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样光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走动,每走一步,脚腕上戴着的银铃脚链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公子,这可是近日凌安最有名的舞姬。”坐在魏谨言旁边的人忽地凑过来,语调暧昧地笑道。 前者温和地笑笑,没有出声。 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徐九微不是没见过,但跳得这样活色生香的……徐九微还是头一回看到。 没错,活色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艳丽,又丝毫不显俗气。既清且媚。 仿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是吧,听说她长相也甚美,这若是能娶回家中,还不夜夜赛神仙……”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位公子继续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魏谨言意味不明地“唔”了声,似是不置可否。 【注意:任务。】 徐九微正看着那名舞姬看得兴起,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声音,意简言骇。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左右都只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舞蹈中,顿时脸都快扭曲了。 “……任务是什么?”这提示是不是简洁过头了。 系统继续冷艳高贵,不说话。 徐九微都想给他跪了。 做人,啊不,做系统怎能如此小气! 正在这时,场中的红衣女子随着乐曲舞动,恰好到了魏谨言这一桌的前面,旁边那个与魏谨言说话的公子满脸陶醉,恨不得立刻能一亲芳泽的猴急模样看得徐九微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谨言不知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头顶的方向出神,徐九微此刻也懒得去理会他,一直盘腿坐在软垫上,她的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动了动身子,徐九微正打算起来活动一二,刚起身到一半—— “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堪堪擦着她的头顶掠过,最后狠狠插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紧接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沉浸在宴会中的所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呆呆看着这一幕。 徐九微梗着脖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一缕发丝,毫不怀疑刚才她若是起得快了些,现在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徐九微没忘记身边的魏谨言,他的眼睛在夜里应当会更不方便。她飞快转头,却发现魏谨言正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似可惜又似疑惑。 她还来不及细细辨明这其中深意,魏谨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霍地全身,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阿九,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看上去仍然是平时那朵圣光普照的白莲花君,她略心安。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满身金饰的胖子杀猪般大声喊道,同时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这一喊,也让在场其他人更纷纷惊醒,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宴会瞬间乱成一团,慌不择路到处找地方逃窜,徐九微却头疼地发现,那群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去管其他人,所有人竟都是直直朝他们这边来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 “姓魏的,你受死吧!”一名领头模样的人冷笑道,拔剑刺向魏谨言。 徐九微还未想明白魏谨言这种人畜无害的人现在居然就有仇人了,系统突兀地开口。 系统:【任务:保护魏谨言不受伤。】 这次它多说了几个字。可话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意真是半点都没打算掩饰。 眼下没时间鄙视这个小气的系统,徐九微敛了心神专注眼前,心中却拔凉拔凉的。她是有点儿功夫底子,但是在刺客面前可就是花拳绣腿了,她怎么保护魏谨言? 几乎是在黑衣人攻过来的短短一瞬间,魏谨言已经拽着她的手朝旁边躲开,手中折扇打了个转,竟是直接用扇骨抵挡开了几道剑锋。 趁着他们只顾着袭击魏谨言时,徐九微使出全身的劲儿一脚踹向一个想偷袭他的人。 “唔……” 那一脚不轻,被踹的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两步。 见状,魏谨言侧首瞥她一眼,看上去像是愣了愣,不等徐九微看清,他已经转过头继续去对付黑衣人了。 眼看这些人攻势愈猛,徐九微心中一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令她惊诧不已的一幕。 魏谨言趁着他们喘息的档口反手夺了一个人的剑,转身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捅入那个人的胸口,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一声就倒下了,竟是一剑毙命。紧接着,他的剑锋一转,快而准确地抵在了那名首领的脖子上,姿势干净利落,极其潇洒。 徐九微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震惊。 他的武功是魏清所教,自然不会弱,她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魏谨言……是这般杀伐果断的人么。 下一刻,她就来不及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了,当看到黑衣人手里那名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她表情差点裂了。 “救……公子救我!” 其他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庭院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人,红衣女子惊慌失措地望向魏谨言,面纱在挣扎间落下,露出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徐九微几乎要吐血,暗道完了,这下子魏谨言这个圣父绝对会只顾着去救人的! 果不其然,魏谨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姓魏的,你若不乖乖束手就擒,这女人就要血溅当场了!”抓着红衣女子的人喊道,言语间满是威胁。 “求求公子救救我……”红衣女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峨眉轻蹙,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神仙看了都要不忍心。 徐九微正觉得不忍直视,忽然间,心念电转。她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人。 凌安王府的一个人。 那个女子的容貌长得极美,然而,让所有人都难以忘记的是她的那双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故而被称之为‘横波夫人’。据说是魏谨言偶然救下的,她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前者那性子也无法置之不理,便就将她放在府上。 莫非…… 一时不察想得有些出神,待到徐九微回过神,发现魏谨言还保持着刚才拿剑抵住那名首领的姿势,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首领眼皮都没动一下,显然是什么也不打算透露。 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徐九微看不到此刻他眼底流露着的是什么情绪,只看到他手中的剑往下一压,那名首领的脖子瞬间有鲜血沁出。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魏谨言居然不顾其他人安危,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叫嚣道:“我告诉你,你……你再不放下武器,那个美人儿可就没命了!” 红衣女子的脸骤然一白。 让徐九微更加吃惊的是,魏谨言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些,手指摩挲着剑柄,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给过你机会了。” 语毕,魏谨言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给那边,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抓紧,只听一声闷响后,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竟然就这般直接就飞了出去! 徐九微的眼珠差点都要脱框而出。 她呆呆望着前方的人,只觉得从未认识过的陌生。 夜色中,他一袭白衣胜雪,一方约莫一指宽的长长白纱覆在双眼上,教人无法看清他眸底情绪,只能清晰看到那张俊美至极的面上薄唇微动,溢出的声音冷得惊人,透着沁入骨髓的寒意:“既是无用之人,何必留着。” “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你!” 被他的态度激怒,其中一人举剑就朝徐九微这边劈来,可惜,他还未靠近,闪着寒光的剑尖直直刺进了他的眉心。尔后,他一扬手,那柄还滴着鲜血的剑“嗡”的一声深深插进了对面的朱红色大柱上。 几个人目瞪口呆,徐九微同样呆若木鸡。 少顷,那几个人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夺门而逃,再也顾不得其他。 一直钳制着自己的威胁没了,红衣女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整张脸上煞白如纸,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倏地转头看向徐九微,一双美眸死死瞪大,眼底隐隐流转的竟是恨意。 徐九微头皮都要发麻了。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获得特殊奖励:‘秋横波的恨意’。】 系统继续幸灾乐祸。徐九微已经无力去研究这个任务到底什么意思,表示暂时不想跟它讲话。 …… 回程的马车上,徐九微反复盯着对面的魏谨言看,但无论怎么看,也没办法跟留仙居里那个嗜血肃杀的人联系上。 魏谨言斜倚在软垫上,对她的探究恍若未觉。 马车内的气氛一阵凝滞,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徐九微轻咳一声,随意挑了个话题,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对那位姑娘见死不救呢。” 闻言,一直阖眸不语的魏谨言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白玉般的面上神情无比温雅,他微微一笑,说:“我岂会这样狠毒。” 他只会更毒。 错愕地望了他一会儿,眼见他眼中隐隐有不耐的情绪跳动,徐九微忙低下头,回道:“奴婢是永安殿的人。”这么回答应当没错吧,她的确是在永安殿,虽然一直没懂魏谨言为何把她留在身边。 “永安殿?” 近日若说宫中上下议论最多的,便是这永安殿和它的主人,莫沉渊虽闭门不出,但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这里,莫沉渊脸色骤变,怒气腾腾地道:“你是那姓魏的野种身边的人?” 徐九微心里咯噔一跳。 无论原作还是前两世,她见过的莫沉渊都绝不是这种喜怒尽溢于表的人。以前发觉魏谨言变了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这只是轻微的问题,莫沉渊的改变却让她透心凉。 而且,余光扫过身旁的瘦弱少年,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身上的痕迹是虫子咬的,还有那红肿的唇,明显是被凌虐过…… 垂下眼,她不敢细想。 “你叫什么名字?”短暂的沉默过后,莫沉渊问道。 “我……” 徐九微正欲回答,不远处忽地有个声音喊道:“徐姑娘!” 她顺着声源处望去,看到在她来时途径的梨花林里有个年轻内侍正在东张西望,看起来是在找她,边走边高声叫着:“徐姑娘你在哪里,三殿下在到处寻你呢!” 莫沉渊也看了过去,一双鹰目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得徐九微又是一阵不安。 “殿下,还是先回宫吧。” 别苑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个胖乎乎的内侍闪身窜了出来,看样子一直等候在旁。 莫沉渊眯起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九微:“今日本宫暂且放过你。” 徐九微蹙眉,没有理解他话中这个“你”字儿,到底是指的身边的紫眸少年,还是她。 眼看那个前来寻她的小太监一路兜兜转转,就要过来这边了,莫沉渊没再停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就跨步走了。 徐九微被看得瘆得慌。 突然想起身边自从莫沉渊出现后就没有反应的少年,徐九微撑着门槛站起身来,拍掉衣裙上的灰,尔后朝他伸出手:“你还好么?先起来。” 少年此刻看上去也已经正常了些,眼底的防备却半分不减,沉默着看着她的手,然后猛地抓过来张口咬下—— 徐九微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清醒,大力强行抽回手:“喂你……” 目光触及她手背上沁出的血,少年冲她龇牙咧嘴地磨了磨牙,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 直到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梨花林深处,徐九微未说完的话还噎在嗓子口。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吗?! “徐姑娘!”一直在寻她的小太监这会儿倒是反应飞快,几步就绕到别苑门口,冲她展颜一笑:“姑娘,你可让奴才好找啊。” 92.现世篇:幻缘(5) 解除婚约一事在莫家众人的哄然大笑中结束, 高冷得能上天,淡漠得能入地的莫二少脸都快被打肿了, 后面谁若提起这件事立刻就会释放出低气压,直到没人再笑得出来。 偏偏徐九微老喜欢拿这件事去揶揄他,相较于其他人, 莫蓝鸢对她的忍耐力明显较高,要么是置若罔闻,要么是冷不丁打断她。可是,被嘲笑得多了以后, 他二话不说, 直接将人拉入怀中,用力吻住她,直吻得她气喘吁吁瘫软在他怀中, 不住地开口讨饶…… 对于两人突然就走到一起,还相处得无比和谐,仿佛天生就该是这样, 徐九微的死党安欣充分表达了她的惊讶,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对面的两人, 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鸭蛋。 徐九微不会剥虾, 尊贵的二少爷就用那双堪比冰雕玉琢般的手轻轻松松给她剥开,然后放在她的盘子里,虽然嘴上还在冷嘲热讽:“连这种东西都不会”云云。 口嫌体直的莫二少, 似乎连他有洁癖都忘了吧。 还是说, 他的洁癖只是对其他人? 又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的安欣很郁卒。 安欣咬着吸管, 幽幽叹了口气,努力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这两个人出来玩。 看看对面那两个家伙,哪儿像是认识才半个月,说是半个世纪还差不多! 这几天莫氏旗下的一家高级酒店即将举行开幕仪式,还未正式入职的莫蓝鸢便带着徐九微过来玩,安欣则是闲得无聊自己跟过来的。不过,她现在非常后悔这个决定。 用刀叉戳戳盘子里的牛排,安欣趁着莫蓝鸢去洗手的空挡,小声问徐九微:“你跟二少是怎么回事?” 徐九微吞下口中的虾,歪了歪头:“唔,不知道。”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对才认识不久的莫蓝鸢如此习惯。 “九微,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啊,你要是不愿意,我很乐意介绍别的人。”安欣自顾自说得眉飞色舞,连原本去了洗手间的人何时回来了都没发现,双眼放光地道:“我跟你说,我有个堂哥,长得绝对和二少有得一拼,不如我介绍给你啊,他叫魏——” 咔嚓! 眼巴巴看着莫蓝鸢手中那只被捏断的高脚杯,安欣自觉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不巧,我最讨厌的就是姓魏的。”莫蓝鸢淡淡睇了她一眼。 明明连他说话都淡漠得听不出感情,安欣愣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让她毛骨悚然的东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 徐九微一怔:“魏……” 她还没能说下去,就见莫蓝鸢近乎仓惶地起身。 “莫蓝鸢……”她担忧地看着他。 “没什么。我出去走走。”长长的刘海垂下,挡住了他的眼睛,徐九微看不清那时他的神情,只是突然有种感觉,若是放任他不管,会出大事。 安欣满脸莫名看着独自离去的莫蓝鸢,有些不安地想着:她是不是捅了不该捅的娄子? “安欣,我去看看他。” “哦哦好,你去吧。”安欣连忙推她出去。 ********** 这家酒店临海,莫蓝鸢说是出去走走,其实是回了他住的房间。徐九微的房间就在他隔壁,看他不声不响回来,她便跟了过来,他似乎早知道她会来,并未锁门。 轻轻关上门,徐九微看着站在阳台上的人。 从那里看出去,外面是一片蔚蓝色的海面,在夜里不时能听到海浪扑打着石头的哗啦声,还有不少在海滩上玩的人的吵闹声,熙熙攘攘,分外热闹。 她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 “你会走么?”他突兀地问道。 房间里没有开灯,透过外面的光线,他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朦胧,那双眼睛却出乎意料的很亮,与他问出那句话时微哑的声音一样,带着些许无法言喻的空洞与绝望。仿佛这天地间仅剩下他一人,孤寂得让人心中窒痛。 “不。不会。”她轻轻答道。 虽然不懂他为何这样问,她乖乖顺从自己的心意回答。 他却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里是十八层的房间,因着有恐高症的缘故,徐九微没敢离阳台太近,瞄了一眼就缩回身子,干脆在铺着羊绒地毯的地板坐下,一手托着下巴:“你看外面……”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莫蓝鸢怔了怔。 一望无际的夜空下,椰树林立,一树一树地摇曳着,重重浪花不断冲刷着白色的沙滩,几只海鸟低声鸣叫着飞过,海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让人感觉惬意而悠然。这都不是最美好的,最吸引人注意力的,便是从海面上徐徐上升的一轮明月。 莫名的想到,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徐九微仰头望着站立着的莫蓝鸢,笑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心中倏然一动,莫蓝鸢低头看着她。 俯身下去,在她旁边坐下,他勾了勾唇,眸中似有魅惑的暗光流转着。 “嗯……”他顿了顿,缓缓开口道:“今晚月色真美。” 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落入她耳中的低沉声音却莫名带着几分绮丽的意味。 她先是没反应过来,尔后终于明白了。 在夏目漱石的话语中,这几个字有了另一层更美好的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呐呐地道,有些难为情。 “我是。”他道。 她一愣。 他倾身过来,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抚上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盈盈月光,海风徐徐,她在黑暗中看着他模糊的面容轮廓,连一丝抵抗的心力都没有。 或许,她从来不曾对他有过抗拒心理。 但是,当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时,她还是推了推他:“喂,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就算对他有好感,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都让人不舒服。 他的手已经落在她的腰间,让她离自己更近,他不曾迟疑:“未婚夫妻。” 她斜睨着他:“那你这些日子算是在追我么?” “不然?”他回答得非常冷静。 被噎住的徐九微:“……”说起来还真是,他每日都跟她混在一起,嘴巴虽然毒得让人想揍他,但他从来不曾忽略她的感受,就差做到摘星星摘月亮了。 片刻后,她不甘心地戳戳他的胸膛:“你连句像样的情话都没说过,就算在追我了?” 不过,莫蓝鸢这种个性会说得出情话么,徐九微表示怀疑。 莫蓝鸢低眸看着怀中的人,头也没回,手指在旁边桌上的遥控器按了两下,窗帘自动就撤了下来,黑暗中有些看不清楚彼此的脸,他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我心悦你。” 莫名被撩了一下的徐九微俏脸微红,挑眉道:“还有呢?” 他接着在他的鼻尖轻吻了一下:“我钟情于你。” “唔,还有什么?” 语落,她就见他似乎笑了笑,覆上她的唇时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句:“I want you.” 不等她出声,他继续道:“I want……all of you.” 他的声音乍听非常寒洌,此刻突然压低,听着莫名就多了几许缠绵悱恻的感觉,让人止不住的心跳。 她庆幸此时没有开灯,不然一定会照见她变得嫣红的脸颊。 莫蓝鸢突然往后仰躺下,同时拉着她,她毫无防备,就这样与他一同滚在地毯上,落入他滚烫结实的胸膛里,修长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他的唇便压了下来。 她愣愣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唇上温热的触感酥酥麻麻的,麻痹着她的意识。 “张嘴……”抵在唇边的低低嗓音带着刻意引诱的意味,让她不自觉就跟着他的话略略启唇。 他极具耐心地细细描摹着她的唇线,尔后舌便强势闯入她的唇齿间,掠夺般在她的口腔内扫荡过,同时放在她腰间的不断收紧,捏着她下颌的手指也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衣领处,指尖轻轻解开纽扣…… 如银月华顺着窗帘的缝隙倾泻进来,她看着他眼底那从未有过的柔和,手无意识地就环上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的衣服丢开,灼热的吻也不断向下,一一吻过她的眉眼,脸颊,耳垂,然后是锁骨以下,彼此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凌乱起来,房中的温度不断攀升着…… 第一次的感觉实在美妙不到哪里去,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不过看着他在暗光中变得温柔的眉目,她尽量放松。而他也没有莽撞地弄伤她,小心顾及着她的感受,直到她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才开始继续…… 莫蓝鸢低头瞧着她,看着她默默承受着他给她的苦痛与欢愉,看着她因动情变得绯红的面颊,嫣红的唇,迷离的双眼,如此醉媚人心。 他更紧更深地感受着她,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经历这么多世的轮回,她终于属于他。 以后都是。 93.现世篇:幻缘(6) 一大早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 徐九微觉得自己浑身都像被卡车碾压过,像是快失去知觉了, 她有些恼火地瞪着身边拥着她不放的人。 尤其是在感觉到还在她身体里的某处,她的脸红得都要滴血了。 “你……”她嗔怒道,同时忍不住微微往后退, 想要避开他。 他闷哼一声,放在她身上的手蓦地收紧,扣住她的腰将她抱得更紧,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间。 “别动!”他抿了抿唇, 低声轻叱道。 察觉到他的变化, 徐九微羞得捶了捶了他的肩,吐出的话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你……你快出去!” 他埋首在她颈间,突兀地含住她的耳垂, 感觉到她明显僵住的身体,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看他毫不犹豫又开始继续,徐九微没好气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当然, 后果就是整个早上都没能离开床上半步。 更可恶的是,这厮后面抱着她去洗澡, 结果洗着洗着就变了味儿, 她又把自己送上门让他欺负了一顿…… 要不是后面她实在饿得慌,并且身体酸得厉害,他都不打算放她出浴室了。 她的衣服在隔壁房间, 还是莫蓝鸢去把她的行李箱拎过来的, 待到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 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徐九微别开脸,有些无法直视。 他和她的衣服昨晚乱扔了一地,昨晚由着他胡来,从地毯上到沙发,最后到床上,全是他们留下过的痕迹,这若是让人看了去,她真的会想跳海的…… 而且,明明到最后她都累得睁不开眼睛了,出力的完全是他,身边这人一身灰色休闲T恤,白色长裤,怎么看都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看不出半分疲惫。 “走吧,爸妈和大哥大嫂在楼下餐厅等我们。”他自然拥着她纤细的腰,带着她出房间。 “这房里……”她不好意思直接看,眼光乱飘。 莫蓝鸢见状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沉声道:“他们知道什么该看,什么该说,不用担心。”他说的是客房服务的人。 徐九微还是觉得尴尬,但是想想她又不天天住这里,而且做都做了,她又没偷没抢,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只狠瞪了莫蓝鸢一眼便跟着她从电梯下楼。 本来今天说好与莫夫人他们一家共用早餐,整个上午都跟着莫蓝鸢在房间厮混,这顿早餐自然就没了着落,变成了午餐。 徐九微跟着莫蓝鸢下去的时候,莫家全家除了莫蓝鸢都已经到齐了,跟着来的安欣也坐在座位上。他们所在的餐厅是单独的小厅,也就不担心有外人打扰到。 “两个人都睡到这么晚啊。”安欣嘟囔着道。 “叔叔阿姨,莫大哥,凌姐姐。”徐九微乖乖先跟人打招呼。 莫蓝鸢同样先后打完招呼,就牵着徐九微在莫北羽他们对面的空位入座。 “两人都睡晚了?这可真少见。”莫夫人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倏地瞥见徐九微脖子上留下的明显的红痕,惊得端着茶杯的手都差点一抖。 “咳。”莫夫人反应极快,不过刹那就回过神来,除了眼中蕴含的笑意更深,别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眼莫蓝鸢外看不出异样。 莫远天用莫夫人的话来说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他半点没觉得不对劲,慢条斯理喝着水。 凌茉和莫北羽都是过来人,一眼便瞧见了这些暧昧的痕迹,彼此非常有默契的笑而不语。 “九微,喝点这个汤,很养身。”凌茉及时改了口,非常亲昵地盛了汤推送到徐九微这边。 莫北羽也将一样她喜欢的菜调换到她面前:“是啊,多吃点。” 徐九微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不解地瞅了瞅莫蓝鸢。 后者依旧端着一张高冷的俊脸,深邃的眸光在她露在外面的脖颈上徘徊而过。 刚才洗漱的时候,徐九微整个人都累得不行,所以完全未注意,她穿的白色连衣裙没有领子,脖子上和胸前的吻痕一览无余,全部都是莫蓝鸢昨晚和今早留下的。 至于给她换上这衣服的某人是不是故意的,那大概只有那人自己知道。 安欣起初没察觉到,后面看到凌茉那玩味的视线,顺着看过去…… “噗——” 一口橙汁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疯狂咳嗽着,安欣端着杯子的手颤抖得都快停不下来了。 你们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她很想这么大声呐喊一句。 然而,当她侧首时对上莫蓝鸢森寒的眸光,她吓得心肝儿都抖了抖,隐约明白过来。 这货绝对是故意让徐九微穿这衣服的的啊,他肯定是记仇昨天她说要给徐九微介绍堂哥的事,要她明白徐九微是他的。 真是个……占有欲强到恐怖的男人。 “安欣?”徐九微疑惑地看着趴在桌上猛烈咳嗽的安欣,顺手抚了抚她的后背。 “安丫头,没事吧?”莫远天也看了过来。 莫夫人大致上知道她是看到了什么才有这反应,仅是笑笑,没说话。 至于莫北羽和凌茉,他们一如既往装深沉,但笑不语。 “祸从口出,小心些。安、小、姐。”莫蓝鸢阴森森丢过去一句,动作优雅地将倒好的果汁放到徐九微面前。 安欣:“……” 卧槽! 这个男人果然是故意的! 成功被恐吓了的安欣忍不住在心中爆了粗口,再次开始咳嗽,那样子让徐九微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没事吧?要不要叫人送些药过来。”徐九微蹙眉。 “不用管她,她嘴巴没管好,自作自受罢了。”莫蓝鸢已经把吃的放到了徐九微的盘子里。 安欣:“……” 干笑着摆摆手,安欣霍霍磨牙:“我没事,九微,你不用管我。” 徐九微狐疑地打量了她两眼,看她的确只是呛到了才放下心来。 于是,一顿饭从头吃到尾,徐九微愣是没发觉其实原因就在她身上,只是觉得今天的莫家人是不是对她太热情了些? 顶着这么一身痕迹,莫蓝鸢自然不可能让徐九微出去,吃完饭就要带着她回房,联想到昨晚到今天上午一直没法出来,徐九微果断拒绝,随口道她想去海边游泳。 “游泳啊,顶楼的泳池还没开放呢,你们可以去体验一下。”凌茉冲莫蓝鸢抛去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诶?可是……” 徐九微刚想说这会不会不太好,都还没开放他们就跑进去,就被莫蓝鸢拉走了。 本来就是来海边的酒店,徐九微自然不可能不带泳衣,再说她的确想下水玩玩,所以兴冲冲就回到房间拿好东西跟莫蓝鸢一同去顶楼。 与底下已经逐渐对外开放不同,二十二层到顶楼的几个楼层都还封闭着,莫北羽早就把钥匙给了莫蓝鸢,所以他畅通无阻就上去了。 虽还未对外开放,里面的装潢和摆设全部都已经准备妥当,让徐九微惊讶的是,顶楼的泳池很大,而且顶上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玻璃瓦片,从里面能看到外面,碧海蓝天尽在头顶,但是如果从外面往里面看,就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屋顶还能打开呢。”见徐九微兴致勃勃望着头顶,莫蓝鸢呵笑了声。 “这么高级?”徐九微更感兴趣了。 “你不是要去游泳?”莫蓝鸢随意往泳池边上的躺椅上一靠,一双长腿叠在一起,凤眸微眯,那模样要多魅惑有多魅惑。 “你不去?”她瞄了瞄他。 他唇角微勾,没说话。 她挑眉:“那我去了?” 他轻轻“嗯”了声。 径直就去了旁边的更衣室,徐九微还想着待会儿能下水泡泡,正好让她酸软的身体缓解一下,可是,当她换好泳衣踏出来的时候,她的脚步就僵住了原地。 莫蓝鸢坐着的方位正面对着她这边,他静默着靠坐在躺椅上,双眸动也不动凝视着她,眉宇间似有华光流溢而过,薄薄的唇微微上扬,卷起一抹魔魅人心的弧度。 他定定望着她,她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分体泳衣,纤细的腰身,修长的腿,胸前的风光都一览无余,她的肌肤雪白如莹莹白玉,从脖子上到腿上,没有一处不是他留下的痕迹。 心跳狠狠漏跳了几拍,徐九微突然就有点儿想落荒而逃了,但是当莫蓝鸢眼睫颤了颤,朝她丢过去一记略带嘲弄的眼神后,她突然就不想走了,执拗地迎上他的视线,几步就到了他身边。 反正早就被他看光了,她怕什么! 她轻哼道。 “你真是……”莫蓝鸢忍不住低笑出声。 个性冷漠如莫蓝鸢这人,其实他不管怎么笑都带着一点冷冽的味道,此时此刻,他却突然勾唇笑了,往昔里的孤高淡漠荡然无存,留下的唯有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他一手撑着椅子的扶手,一手抓住走过身边的她的手,轻而易举就将她拉到了怀里。 “你笑什么?”她不解地眨着眼睛。 满身都是他的印记,穿着暴-露的泳衣,偏偏还用这么天真纯情的眼神看着他,莫蓝鸢忽然体会到了何谓食髓知味。 “没什么,我在笑我真是没有自制力。”语落的瞬间,他已经再次含住她的唇舌,手指动了动,她挽起的发海藻般散落下来,弯弯曲曲,缠绵悱恻。 至于游泳…… 后来腰酸背痛得走不动路的徐九微表示,这阵子她都不想看见泳池这种东西了,这人带着她在泳池边胡闹也就算了,后来更是连水里也没放过,简直让她想咬死他。 而当天晚上莫蓝鸢半拥半扶着徐九微去用晚餐时,看到徐九微身上又多出的吻痕,安欣再次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这位莫二少真狠! 她抱着水杯瑟瑟发抖,对丝毫没有自觉,还在莫蓝鸢身边坐着的徐九微表示了高度同情。 可怜哟~! 94.现世篇:幻缘(7) 与莫蓝鸢从酒店回来后, 日子似乎一成不变,照样是每天他带着她到处玩乐, 只不过这厮动不动就拐带着她去他独自一人的住处,一进门就会被他带着胡闹。 平日里总会回家,但莫蓝鸢在外面也有自己的房子, 偶尔想静静时就会住过去,莫北羽和凌茉自然也是同样的。 徐九微某天醒来时,忽然想起,她好像都忘了找工作的事情, 一直就这么跟莫蓝鸢厮混。 本来该早就去莫氏上班的莫蓝鸢更过分, 半个字都没提及公司的事。 其实,这后面少不了有莫北羽和莫夫人的意思,冷漠得能冻死人的二儿子总算肯好好谈恋爱, 别说他不去上班,就是他要混吃等死一辈子,他们都乐意, 反正莫家家大业大,不怕折腾。 当然, 话是这么说, 莫蓝鸢本身一直就自己在做投资,他之所以最近没去,不过是想好好陪陪徐九微罢了, 等过一阵子还是会规规矩矩去公司报道。 这可就苦了助理韩沉了, 他本来是莫北羽身边的金牌特助, 这下完全沦为莫二少的保姆,还是要随传随到那种,让他真是无奈又好笑。 最让徐九微不解的就是安欣,她似乎相当怕莫蓝鸢,每次看都如同老鼠见了猫,躲得远远的,而且还时不时用满是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连连摇头。 每个月安大小姐都会发发神经,徐九微也就没放在心上。 有天发生的一件事让她有点在意,在路过一家街角的咖啡厅时,她恰好与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高大男子擦肩而过。 因着安欣在不断催促她,徐九微仅是看了对方的背影一眼就继续前行,直到后来她回想起来,才觉得那人的背影很熟悉。 一种,浮沉在宿命中的熟悉。 急着去找安欣的她没看到,在她回过身以后,那个穿着白衣的俊美男子转头看向了她。 “Hey!Wei.”身旁的外国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倏然回神,对着友人淡然一笑,声音分外沉悦:“Nothing,I saw it wrong.” 友人哈哈大笑出声,调侃地说以为他看到了一见钟情的对象。 那人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很快就恢复如常,说他想找的人恐怕都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友人好奇地要追问下去,他却但笑不语。 对话就此结束。 这一段小插曲后来徐九微无意中对莫蓝鸢提起,他意外的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她:“你的户口簿呢?” “在家里。”徐九微说的是她住的地方。 当初徐家两老在她搬出来时,就买了这间一室一厅的房子给她,算是让她自立门户,所以户口簿自然也单独分出来,在她自己手里。 “给我。”正好在她家的莫蓝鸢淡淡地说道。 徐九微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即起身从抽屉翻了出来。 “你要我的户口簿做什么?”直到他给她换上衣服,开车带她出去,她还没搞懂他想作甚。 莫蓝鸢没说话,只是执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 于是,就这么被拐带到某公证处,笑得有些僵硬地拍了照,领到两本红本本的时候,徐九微的反射弧线终于拉直了。 “等等!我们就这么……领证了?”她错愕地望着他绝美的侧脸,不太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啊!好疼!” 莫蓝鸢正把一枚非常显眼的钻石戒指套在她手上,听到她的话眉峰动了动,语气都明显变得不善:“怎么,你想不负责?” 徐九微:“……”这话怎么说得她跟个吃干抹净就跑的渣男一样! “不是。”她挠挠鼻尖,嘟囔道:“我们不是应该先和家里人说明,再举行婚礼什么的?” “你想要办婚礼?”他忽地问道。 重点是这个么?! 徐九微暗暗翻着白眼,眼角抽了抽:“算、算是吧。”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说这话的时候,他忽而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边吻了吻。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徐九微,望着眼前这张简直足以称得上妖颜惑众的脸,不着边际地想着:所以,她就这么成了已婚妇女了? 至于她那过于冷漠的双亲,徐九微还在想要不要跟他们先报备下,她已经跟人领证了,对面打来电话,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她正莫名其妙,就听到他们抱怨她搭上莫家居然也不告诉她,并且不断颐指气使地让她必须要莫蓝鸢送上如何贵重的聘礼,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 说到最后,徐家二老的话题又转移到了让她如何去在莫夫人面前讨欢心,好方便帮衬着她那刚开始学做生意的弟弟,甚至还不遗余力出着各种馊主意。 徐九微一直静静听着,既不生气,也不表示什么。 从小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家人,她还真是半点都气不起来,最多对他们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至于这些事,她是完全不想对莫蓝鸢提及,总感觉很难堪。 他那样的人,她不想让他被这些俗务打搅。 索然把手机丢在一边,徐九微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 过了半晌,她偏头看着沙发上睡过去的莫蓝鸢,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冰冷的五官都不知不觉泛着柔和,一缕碎发挡在眼睛上方,遮住了他的额角,她伸手轻轻拨开,忍不住笑了笑。 生活也不是处处都不如意。 不是么。 或许是屋子里的气氛太过安逸宁静,后面她自己也跟着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而原本趴在沙发边的她也变成了被他拥在怀中的姿势。 费力地睁开眼,她望着他:“几点了?” 他低头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亲,低声道:“七点多。” “哦。” 她随口应了声,然后翻过身,极为依赖地抱住他的腰继续犯着迷糊。 察觉到她的动作,莫蓝鸢愣了下,随即揽在她腰上的动作更加温柔,在微暗的灯光中睁着眼睛看向窗外,稀稀落落的星子闪烁着,一轮圆月高悬在夜空中,似乎很快就要到八月十五了。 阳台上的茉莉花都开了,清清淡淡的香气在黑夜里无声弥漫开来,他不由得想起她不久前的问话。 她问他为什么种了那么多茉莉花,他不像是会喜欢这种香味过于浓烈的人。 他当时没回答,仅是勾了勾唇。 为什么要这种花? 原因很简单。 它的花语是——你属于我。 他眯了眯眼睛,侧过脸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蜿蜒出一条墨线,在灯光下显得魅惑而妖异,叹息一般说着:“你只属于我。” 从今到往后,都是。 徐九微正处于半梦半醒间,听到他的声音无意识地应了一声:“什么?” “没什么。”他咬了咬她的耳垂:“我说……我只想要你。” 方才还睡眼惺忪的徐九微很快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皱了皱鼻子,弱弱地道:“我……我现在还腰酸。” 他低笑了一声,哑声道:“没关系,你不用动。” 徐九微:“……” 她是不是太放任他了? 被莫蓝鸢折腾得浑身都酸软的徐九微模模糊糊的想着。 再次醒来是在半夜,她随手在身边摸索了一下,没碰到想象中的熟悉温度,勉强睁开眼,就看到他一手搁在膝盖上,靠在沙发边上看着外面怔忪出神。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徐九微才看到窗外不知哪里在放烟花,天空中流泻着各色的灿烂光点,流光溢彩,将黑夜映照得犹如白昼。 许久不曾看过这样的美好景致,她翻身坐了起来,忽而就听到身边人轻轻唤了一句:“九微。” 他经常用不同的叫法叫她,尤其是在某种事情上,那些称呼要多肉麻有多肉麻,让她每次都感慨,没想到这么个冷冰冰的人,居然能这么让人起鸡皮疙瘩,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闷骚?不过,这会儿他倒是难得正经,只叫了她的名字。 “嗯?”她应了一声,目不转睛望着天空未回头。 背后突然有人抱住她,将她完完全全纳入怀中,一只手托住她的脸颊轻轻让她转过头,她侧首望着他低垂的眉眼,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唇已经覆上了她的,与她唇齿相依。 这种姿势有些不舒服,她转了转身子与他面对面,他顺势带着她倒在沙发上,待到她快喘不过气来才放过她,最后还不忘盖章一般在她的唇角重重吻了一下,一字一顿地道:“你是我的。” 她怔了怔。 窗外,一束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中倏然绽放,隐隐伴随着路人的惊呼声,但是,烟花再美,都抵不上他那时眼中流溢着的细碎微光,比坠落的烟火灿烂,比漫天的星光明亮,那般的动人心魄。 她的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去亲了他一下,眉眼弯弯:“嗯,我是你的。” 他闻言微微勾了勾唇,再次低头吻上她…… 纵使人世疾苦,有你相伴,便是救赎。 是侥幸也好,是意外也罢…… 这一世,你独属于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