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Oh!我的修炼开始啦 飞机缓缓升入上空,伴随着引擎发出的沉闷的声响,我望向窗外,薄雾般的云彩在湛蓝的蓝天布景中缓缓显现,被清亮的天际线吞没。别人都说蓝色意味幸福,而我现在所见的只有布鲁斯蓝调般的忧郁。我离梦想确实更近了一步,心却遥不可及。 我叫秦小柔,芳龄16,典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狮子座女生;静若处子,动如疯兔。认真起来连自己都怕,疯起来连自己都打。准高一学生妹一枚;土生土长的上海小囡,骨子里泼辣劲儿与柔软并存。 听说夏天生的小孩脾气都挺爆,为了让我能像个淑女,父母便赋予我名字一个“柔”字,而且是小柔,并非大柔;小柔起来才怡情,大柔太矫作。敢问出国的原因,说得好听点,我是个影视发烧友,为了接受多元化的教育,放弃中考去迎合美国人的套路,考那些和国内应试八杆子打不着的托福、小sat等。那说得难听点,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理!科!差! 哪怕坐飞机,也得美出新高度。出发前,我精心选择了一套棉质的运动款连衣裤,一个时尚简约型的大双肩包,一双繁复舒适的麻凉鞋,感觉整个身形被拉长了,在轮廓感、造型感之外,还有了一份甜美的气息。我放下双肩包,切换了N个机舱片库内无聊的老电影,再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我眼巴巴地望着10米开外空姐推向经济舱的手推车,隐约飘来了阵饭菜的香味,可能是真的饿坏了,我眼神步步为营地跟着那部手推车,在它刚逼近前座时,就大声脱口而出:“那个!我要猪肉饭。”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着我,空姐那无语的神情尴尬到我想挖个地洞钻下去。我假装咳嗽了一声,继续抬起头白日做梦。 嚼着锡纸餐盒里干瘪的米粒和脱水的老母猪肉,我脑海里第一闪现出的是各类故乡美食。在魔都,你不仅有诗和远方,还有:七宝古镇特产糕团、杏花楼网红蛋黄青团、阿大葱油饼、彭浦第一炸、城隍庙一条街海棠糕、蟹壳黄………唉,这些之后就都没有了。 10小时前,我还慵懒地葛优瘫在家里的床上,混吃等死般地看着指针离出发的时间愈来愈近。后来就不知发生什么似地到了点,游离地走出了家门,眼看着大包小包被家人分别扛到车厢后座,仗势像是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等我和前来送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一一道别后,车上只剩下了我父母、表姐,还有一个特殊的亲戚--大姨……妈。 我早已做好了麻木的准备,可眼泪还是能随时夺眶而出。狮子女有泪也不能轻谈,所以我只好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和家人们噶珊瑚(上海话:闲聊的意思)引开注意力。 “柔柔啊,侬说侬啊是会寻一个外国帅哥当男朋友啦?”表姐推了推深度近视眼镜、操着一口本地口音上海话打趣道,“不过我觉得啊,那种外国人也不一定会喜欢你,他们不都喜欢吕燕那种中国特色,丹凤眼、方脸的女孩子吗?你这样子,中国男孩子喜欢,外国人倒是不一定的。” 坐在商务车右座的母上大人终于忍不住了:“小潇啊,你也别说咧,我们柔柔去美国是读书的,哪是去找男朋友的,对伐?”她戳了戳目光呆滞的我。 “和学校中国人处好关系倒是重中之重啊,我最近看到好多中国留学生被霸凌的案子,你交友一定要给老爸谨慎点。”正在开着车,一直沉默着的父亲也发话了,妈妈的脸色刷一下地就青了:“霸凌霸凌,我看你这个爸爸当得一点都不灵!人家父母都是说些积极的,你在说些什么啊?” “好了好了,麻烦让我安静一会儿。本来想在车上休息一会儿的,吵得肝疼。”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换做以前,我肯定被责怪乖戾不成,现在所有人都顺应着我,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车匀速地驾驶在通往国际航站楼的高速上,我眼睁睁看着窗外变幻的景象从熟悉到陌生,从陆家嘴繁华地带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到大片无人问津的施工区域。我探出车窗外,闻到了空气混合着汽油与雨后泥土的咸腥味,一架飞机划过上空,留下了一道暂时抹不去的印记,看来离机场只差一步了。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和这架飞机里的乘客们一样前往另一个国度。 一到机场就找到了一条排成长龙的队列,我拿好机票,随同家人挤进乌压压的人群托运行李。当我的行李离我渐行渐远,我就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改变了。人群中那些留学生们早已习惯于来回折返奔波两地。我看着周围帮儿女提着行李箱的父母,再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和表姐,默算着还能和他们在这片国土上共处的时间,哪怕是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也抵不过3个月的分别。 队列逐渐向前移动,当我那两大个沉甸甸的箱子被父亲提上托运轨道上的一瞬,心终于沉了下来。 我必须要学会面对,我对自己说。 学会面对分别、相遇和再见。与任何人的分别都是迟早的事,就算提前了些,也不为之失望,有聚必有分,有分也有聚。 我看着父母和堂姐脸上强忍着感伤,还一直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再向前一步,就是安检口了,我不愿那么早就迈进这个象征着离别的分岔口。我灵机一动,直径走向一家离我们最近的餐馆,发现距登机时间还很宽裕,我嚷嚷着肚子饿,非要拖家人一起再吃顿饭。 明知道机场餐厅里的菜不会好吃到哪去,却还是点了许多个所谓的招牌。 桌上菜式玲琅满目,爸爸惊讶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一下子点那么多,吃不完还不是浪费。 “你让她点吧。”妈妈看似冷静地说了一句。我吃着红色小碗碟里的菜,红烧肉俨然没有家常菜的一半美味。 “好吃吗?我怎么觉得……一般呢。”表姐也发现了小“猫腻”,问我为什么觉得味道一般还要硬吞。 “嗯嗯,好吃,好吃。”我一边装出很享受的样子,一边努力下咽这些味道平平的菜肴。 家人的眼神从惊讶转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共情,他们一定能理解我此刻内心所想吧。你们以为我真的很享受这些食物吗。我又不傻。只要能和你们多待一秒就好。 离别终有时,一顿简餐再久也不及一顿两小时的佳宴。近处的安检门就像是一个黑洞一般召唤着我。原来分开可以来得那么突然。 母亲没有绷住,哗地一下就哭了出来。父亲木讷地站在原地。表姐抿嘴微微笑着,轻拍着母亲,用纸巾擦拭泪水。 我也很想哭,但我不能哭。我只要一哭,整个场面就hold不住了,我知道自己的个性,非常感情用事,只要一将情绪掺杂进正事里,就会忘记接下来的步调。 亲爱的,你不能崩,你要学会理性,之后的路大多都要靠你自己了。 所以,很出乎意料,我忍住了,我把快要流下来的眼泪吸了回去。我有很多话想说,甚至在去年今日,我就已经想好了暂别致辞。反倒是真正面临出国,我词穷了。家人们的情绪实在太抢戏,我一直讨厌和熟人故作煽情,也不像外国孩子,对家人张口闭口就“我爱你”。 “走之前呢……我有几句话要说。首先,妈妈啊,我再也不会嫌弃你管东管西了,也不会怪你刀功差,烧菜油太大了。然后,爸爸,我知道你一直很关心我。另外,帮我和爷爷、奶奶道个歉,暑假没能好好去看他们,现在后悔了。姐姐,感谢你一直照顾那么作的我,以后也没人和你抢那个台式电脑打游戏咯,哈哈。”我不想把局面搞得太矫情,秦小柔的告别仪式也必须别具一格,“即使这样呢,我也不得不说,妈妈你做菜确实油大。爸爸呢,你还需要会表达一些。姐姐少打电脑,看你近视都快800度了。” 快要道别的那一刻,脱口而出全是肺腑之言。 我迟迟不敢走进那扇门,对我而言那比哆啦A梦传送门更加神奇。我原地叹了口气,用衣角擦去了母亲不停往下掉的泪珠:“喔唷,别哭了呀,我过阵子不就回来了嘛。”我抱紧了她,永远都不想放手,“到了那边又不是不可以视频咯。”一切似乎都十分云淡风轻。我瞥了眼爸爸,他接我的话补充道:“是啊是啊,还可以跟你女儿视频。”说罢,妈妈好像哭得更厉害了。 我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必须要成为第一个迈出这一步的人。 我振作了一下自己,拉起那个随身携带的小箱子。“好了,我要走咯。”我站在他们面前,跳开这座这三个人围成的人墙。 “那我们就把你送到这了。”表姐眺望着越走越远的我。妈妈终于忍住泪水了,开始恢复理性:“路上小心点!在飞机上多睡一会儿。找到登机口给我发个微信,到了美国给我语音通话!” 我应了一声“好咧”,便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一个女孩拖着两个大行李徘徊于登机口,背过已道别过的家人,刚一转头,泪水便不受控地浸湿了眼眶。我终于要踏上一段新的旅程了。我会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都是谜呢。我一定会过得很好吧?既然当初自己选择了出国,如今也要自己去面对,那么多留学生都经历过的孤独。 …… 继续回到那盒猪肉饭上。原来长途飞机上的伙食也没那么难吃,至少比中小学生的盒饭好一点。勉强看完两部电影,眯上眼睡了很久,梦到自己到美国学校之后,一连斩获了好几个学术奖项,和当地学生也相处得很融洽,他们选举我做上了学生会会长…… 梦刚做到一半,我还沉浸于自己的乌托邦幻想中,飞机就快降落了。 喜欢的话就请收藏、评论吧,mua~~ 第02章 我的同学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上) 虽说也并非第一次去美国,但对那里还是存在无尽的遐想。现在是中国时间8月20日,星期三,晚上八点整,一天时间已经悄然溜走。照理来说,天幕应该早已繁星点点。可当我按照广播要求调直椅背并拉开遮光板,外面却正当白昼,我已经在遥远的另一块大陆了。 而我邻座的这位男性,无论他是金城武或是京城武大郎,光凭是男生这一点,我多多少少还是得利的,至少有人能帮我拿置放于高处的行李。 于是我拿出了我的百宝箱--化妆包,装备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干洗发喷雾、润肤乳、粉底、眉笔、日抛美瞳、姨妈巾等都必须是旅行必备。趁下飞机前赶紧梳理好头发,简单化化妆,扒开充血的双眼,戴进美瞳。嗯,秦小柔总算回归了,perfect。我一定要给同学们完美的第一印象。 飞机匀速着陆达拉斯机场,透过玻璃望向这片土地,几乎和中国机场没大区别,只是飞机外的工作人员都换了面孔。梦想果然近在咫尺。每年都有无数学子盼望着出国,有多少人由于多种现实因素,不得不停滞原地;有多少人如我一样,幸福地踏上了这片未知的征程;又有多少人,不懂得珍惜到手的福分,在异国他乡自毁前程。我触景生情,立志要交到很多外国朋友,要尽可能当上学生会长,要成立社团,要内外兼修,达到完美…… 我跟着大部队下了飞机前往行李托运处,跟着陌生而熟悉的英文航班信息找到了确切位置,老外占大多数的人群中掺杂着几张亚裔面孔,很是亲切。我仿佛身临其境于一部自导自演的美国大片。 出发之前,受我妈妈委托,表姐早已一手包办好,帮我把宿管主任的手机存到了通讯录里,这会儿,我拨通了宿管主任的电话, 一通电话拨过去,和在中国打电话的模式相同,传来一阵忙音。我特怕自己出洋相,变得连电话都不会接。连线员在电话那头操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语速极快,对于初来乍到的我来说还似懂非懂。还好不久后,传来了一个经典的女士美音:“Sorry,the/number/you/dial/is/busy/now,please/re-dial/later.(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看来这号码是占线了,我东张西望了半天,连一个校车的影子都没见到,我正准备找个咖啡厅先点上一杯饮料消磨时间,就看到玻璃门外杀来一辆面包车,定睛一看,居然和学校官网上展示的校车图片一模一样。 车窗内,驾驶座上坐了一个年逾六十的白发妇女,定睛一看,这女子就是那位网络面试过我的招生官--Ms./Ross,也同时兼顾着宿管的职位。她认出来了我,主动和我打招呼示意我上车。我快步推着箱子跑上前,她热情地打开车的后备箱。我把行李推到车子边上,迫不及待地想见新同学了。结果,这位看似无比慈祥的老太太居然来了一句,“Why/not/settle/down/your/luggages?”(为啥不安顿好你的行李呢?) 我差点就说出一句“What(什么)?”,作为负责我们的宿管老师,难道不应该是你帮我放置好行李的吗?这句话到了嘴边,还是憋了回去,自己扛着三个箱子进后备箱。谁让她是个老奶奶呢。 上了车,只听到宿管奶奶在给其他学生打电话,显然,我不是最后一个到的。 从拿到学校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起,我就想象着我的留学生活,也好奇我将遇到什么样的同学和我一起度过我宝贵的时光,可当我这么猝不及防地遇见他们,我才意识到我有多紧张。第一次露面我既想要尽量落落大方,又想给同学留下良好的印象。 我印象中的美国学生都应该特别热情,恨不得初见就把你揉进他们身体里。可是这部车上的同学们,都仅仅含蓄地朝我微笑,他们中大多都是金发碧眼,亦或是颇有异域风情的立体五官。不愧是外国人,杏眼和欧式双眼皮是他们的标配,当然这些人里也掺有几张亚洲面孔。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坐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和谁说话,场面尴尬了几秒。 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一张亚洲脸孔,黑长直的头发,配上流行的空气刘海,耳朵上戴着一对香奈儿的限量款耳钉,她的五官不算特别漂亮,却画得很精致,看来是个爱美的女孩儿。 此刻她正热络地和校车上的人聊天,大家似乎对她的聊天内容也非常有兴趣,她们有说有笑聊得非常嗨。 她看到我在看她,主动和我打招呼:“Hi,I’m/Sherry,from/China。(嗨,我是Sherry,来自中国。)” “你是中国人?”我没想到她真的是中国人,这让我有点小小的激动,他乡遇故知,第一个主动和我打招呼的人居然是中国人,这让我感到了来自同胞的场外援助。 “是啊,我是南京的,你是哪儿的?” “我是上海的。” “侬好侬好。”她像模像样的学起上海话和我说你好,“怎么样讲的还标准吧?”我被她的上海话逗笑,刚刚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新生刚来国外读书都会不适应,呆一段时间熟悉了就好了。”Sherry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和我说道,让我一颗迷茫的心瞬间有点放松,“你坐我前面吧,我们一会儿还能聊聊天。”Sherry贴心地指着她前面那个空位。 “好的,谢谢。” “Sherry……” 我还想她聊点什么,有人在后面喊了她的名字,她对我抱歉一笑,又迎了上去。 看得出Sherry这个人不仅热情而且人缘应该也不错,而且她一副和大家都打成一片的做派让我不由得有些羡慕。不像我,既想和本土学生成为好朋友,又想和中国同学处好关系,到关键时候,居然生怯了,不敢主动上前搭讪任何人,生怕和外国人说话尴尬,且也不确定那些亚洲面孔的具体来路,他们可能是韩国人、日本人,或者ABC。 我在Sherry前面的位置坐下,随便扫视了一圈。 坐我旁边的是有一个有着精致小V脸的女孩,她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深棕色的头发自然卷曲着,五官深邃,眼神灵动地张望四周。她脸上带有简单的妆容,显得颇为成熟。外国人也有不同国籍,就拿南非白人和美国白人举例,长相雷同的俩人极有可能来自相隔甚远的两个国度,所以我很难确定她到底是哪里人。我看到她也一脸茫然,似乎和我一样在找朋友熟络。我看着她还算面善,便鼓起勇气主动搭腔。 “Hi,I/am/Vivian.Very/nice/to/meet/you.(你好,我是Vivian,很高兴认识你。)”最简单的一句话打破了沉寂。 “Nice/to/meet/you,too.I’m/Maria.(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Maria。)”她也简洁明了。 通过了解基本信息,原来她是个印度人,今年14岁,居然比我还小,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大姐姐。 “Youlikeukulele(你喜欢尤克里里吗)?” 我这才听出她的印度口音。虽然我对尤克里里并不清楚,但为了能交到朋友,还是得不懂装懂。 “Sure,I/like/it/sooo(故意拖长尾音)/much.I’ve/heard/lots/of/ukulele/songs.Do/you/play/the/guitar?(当然,我也非常非常喜欢。我听过很多尤克里里的曲子。原来你弹吉他呀?)”我带着一丝迎合似的语气。 一提到爱好,她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Yes.Then/we’ll/have/many/things/to/talk/about.Let/me/show/you.”(是啊。我们会有很多东西可以一起聊的。让我给你看看。) 说罢,她示意我一个她抱在怀中的小黑袋子,给我看她的乐器。然后,又打开背包,掏出那本皱巴泛黄的乐谱,像嚼了炫迈一样想停都停不下来,就差在车上弹起来了。就当我预测到她即将开始她的表演时,我毅然决然地用婉转的语气阻止了她:You/will/be/more/than/welcome/to/play/it/when/we/get/back/to/dorm.(你回到宿舍怎么玩都可以啊,大姐。) 说是很欢迎她回到宿舍再弹,其实心理活动是,您在哪里弹都可以,千万不要在车上呀。首先你要摊开这一对摆设,演奏完还要收起来,坐在旁边的我还要受苦。阿弥陀佛,大姐,我目前真的没心听。 吃过几次印度飞饼,也看过开挂的印度视频,感觉印度人应该也是和它们的菜式一样热情似火。可这个女孩看起来属于少有的害羞型,只有说到她感兴趣的事,那乌黑深邃的双眸才会泛起灵动的光泽, 越来越多人上了车,陆续填满整个车厢。宿管奶奶在确定完人数后说了一句:“除了Cecilia全都齐了。”车门随着这句话缓缓关上。 下面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大概在聊这个没有来的Cecilia是何方神圣。 等会儿还有一更哦~ 第03章 我的同学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下) 我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个人,学术实力和教学理念是我们申请这个学校的最大要素,第二要素就非这里的亚洲学生比例莫属了。一个500人的高中,中国学生只占全校的5%。我努力寻找着迎面而来的中国面孔,期待着那种异国逢老乡的亲切感。同时也心生惧怕,怕一不小心就和某位老乡成为好朋友,从此就距离本土学生越来越远。 “你是……中国人?”一个女孩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再次沉默。 我点了点头嗯啊了一声,,倒是她主动提出了我的想法“以后我们还是说英语吧。My/name/is/Cindy苏雨萌,very/nice/to/meet/you.I’m/from/Jiangyin.(我叫Cindy苏雨萌,很高兴认识你,我来自江阴。)”这个苏州江阴的女孩面带微笑和我握手,用中文解释了下雨萌两个字的写法。 她的英语并不算标准,不过从那副超厚眼镜可以看出她一定是个学霸,而且那两只镜片透出卡通片一样的蚊香眼尤其可爱。从发型到服装,她都是中国学生标配——大光明、长马尾、棉T恤和牛仔裤,和我想象中纸醉金迷的留学生不一样。 “哇,你名字好可爱啊。那就好,我们接下来就用英文对话。My/name/is/Vivian.”我喜笑颜开,总算不用担心自己苦心经营的语言氛围遭破坏了。 那位同学自然坐到了我后座,她试图和我——说话。虽然说她已经说过会与我英语交流,但去学校的一路上,我仍尽量和我的印度朋友聊天。 Maria非常慢热,聊着聊着就嗨了,开始谈到自己父母的职业,再到谈过多少个男朋友,最后还和我吐槽了下她的前男友们:“Breaking/up/with/me/is/his/biggest/loss/ever.(跟我分手是他最大的损失。)”我们惬意地坐拥在窗外飘进的风中,她柔和的样子让我在异国他乡感到温暖。 一直听留学的朋友们说,中国学生很难融入到外国学生圈,我却不这么觉得。至少现在,我和这位印度女孩的对话轻松自在,我们都一点点敞开了心扉。我朝Maria又看了一眼,寻思着,再多玩几天,马上我俩就会变成闺蜜了吧。 Sherry看我和Maria笑得前俯后仰,先尝试把头伸到我们俩的座位缝隙中,加入我们的对话。她自信地用着一口有点口音的英语,但这丝毫不减Maria对她的热情度。我心想,要是论起口语水平,我肯定能甩她好几条大街。但是她能一见面就展现出宛如老友般的状态,和大家都相处融洽,像她这类个性的人,社交方面应该非常讨巧,就连外国人朋友们都能忽略语言这一关,乐意和她交朋友。 “Is/this/your/first/visit/to/America?(第一次来美国吗)?”在和Maria聊得差不多后,Sherry抓住机会主动和我聊天。 “No,I’ve/been/here/before,but/only/for/travel.And/you?(以前也来过,不过都是旅游才来。你呢?)”我有点好奇,Sherry这么放松自如的状态是不是源于她对这里的熟悉。 “I’ve/studied/here/for/3/years,a/truly/old/bird.(我在这所学校读了三年。现在都是老油条一个啦。)”Sherry开着玩笑。 “Then/why/you/came/at/the/same/time/as/freshman?(那你算是老生了啊,怎么还和我们新生一个时间到呢?)”按照学校的规定,只有新生要提前一周来学校熟悉环境,老生到了开学时间直接来上学就行。 “I’ve/nothing/to/do/at/home/anyway.So/I/came/early/to/see/you/guys.(我待在家也没事干,提前来可以和你们先联络联络感情嘛。)”她解释道,“I/can/make/more/friends/then,isn’t/it?(这不就认识了好多朋友吗?)”以她的性格的确很容易交到朋友。 “Well,it’s/still/hard/to/make/close/friends,especially/with/foreigners.(不过,要交到好朋友却是很难的,特别是外国的好朋友。)”Sherry讲这话的时候特意压低音量。应该是担心周围有中国学生听到。但是目光却指向我身边的Maria。 “Really?It/seems/you/have/a/good/relationship/with/everybody.(会吗?我看你和大家都关系很好啊。)”我对她突然和我说这么掏心的话有点惊讶。 “People/here/are/very/enthusiastic.And/it’s/simple/to/have/a/small/talk/or/just/say/hello/to/them.But/it/doesn’t/mean/you/are/close.It’s/just/politeness.(这里的人都很热情,在国外寒暄啊聊天啊这些都很简单,但是热情不代表关系亲近,很多都只是表面上的客气。)”Sherry语重心长的拍拍我的肩膀,“This/is/just/a/friendly/remainder,rookie.You’ll/know/what/I/mean/some/time/later.(我看你小白兔一个,才忍不住提醒你,以后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我发现Sherry讲话总是喜欢端个大姐姐的样子。可是她既然觉得很难交到好朋友,却提前来学校和大家处好关系?这未免有点矛盾。 她拍我的时候我看到手上戴着一个卡地亚的经典手环,看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但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为什么会这么世故?真是捉摸不透。 我没有和Sherry继续聊下去,我觉得只要我拿真心对待别人,就一定能交到真心的好朋友。 我继续观察校车上的这群人,住宿的都是国际生,国际生中占比重较多的还属外国面孔,中国人寥寥无几,我挖掘出所有潜在中国人的可能性,突然又发现一个长着亚洲面孔的女孩。她皮肤呈古铜色,那头lobo造型明显是漂染过的烟熏色的眼妆,一身欧美风的打扮,包括那身半截套装衣裤,我敢当机立断她是个ABC。 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中国男生,都是典型的学霸脸,唯独我个性时尚的着装看起来格格不入。路上他们一言不发地打着手机游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其中一个男生在旁边对着别人的屏幕指指点点,时不时发出激动的声音,看到我偷瞄他,向我白了一眼。 曾经听在国的外定居了20年的阿姨说,到了美国就该入乡随俗,多跟本地学生打交道,减少和中国人一起说中文的频次。如今看到这般景象,我的心情有点矛盾。 这还是我头一回来美国南部,一切都是新鲜无比。没矛盾多久,就马上又被车窗外的风景吸引了注意力。比起洛杉矶,这里更加的淳朴。我探着脑瓜四处张望,鲜有困意,反而动力更足了。手机地图显示,从机场到学校大约需要40分钟。 印度小妞和苏雨萌早已倚着车窗呼呼大睡,其他人也陆续入睡,我的心情仍旧难以平和下来。茂密成林的植被覆盖住高速公路旁的建筑物。那边的房屋都非常低矮,绝大多都是西班牙建筑类型,有些是古堡风,还有少数带有几分哥特色彩,极少数是后现代风和浮夸的巴洛克式。墙面上刷着薄红色的油漆,温婉得刚刚好。虽说国外建筑历史悠久,但都装修得干净清爽、别具一格。远处电线杆上停着一排迷途的鸟儿,傻呆呆望着前方,和我一样精神抖擞地遥望着未知。这里的节奏很慢,车速也很慢,足以驶往永恒。 慢慢的,车绕进一条狭长的甬道上,周围绿树成荫。我远远就看到了路牌。校门口的门卫大叔微笑向我们打招呼,他戴着一顶得州风格牛仔帽,身后扛了一把长枪。身后的男生们终于放下了游戏,只听见此起彼伏的一声声:“好酷”。 我不禁踮起脚来张望,我在学校网站上看过无数次的照片终于变成了真实,我留学的第一站,我未来几年的生活之地,终于到了。 第04章 宿舍第一天,万万没想到(上) 我印象中的学校,应该遍布学术风甚浓的平楼。这个学校开进去最先看到的是园林,还会看到小松鼠们在树上嬉戏,看起来和学校完全占不上边,活脱脱就像是个森林公园。只有攀上一个坡,才能清楚看到教学楼和一个教堂,仅仅从外观看,这座装潢简洁的教学楼在周围平房的衬托下看起来蔚为壮观,足以容纳全校学生了。 当然,我最期待的还是宿舍。没到美国之前就一直看到许多国外宿舍的图片,也读过不少关于那些宿舍有多么“人性化”的报道,这次可算是能一睹真容。 车停在了一个小型房舍旁边。我一下车就惊讶得合不拢嘴,也看到苏雨萌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哇噻,这是我们的宿舍吗?”苏雨萌难以掩盖自己的激动之情。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露出了欣喜惊讶的表情,唯独Sherry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还不时指着建筑跟身边的同学说着什么,看来应该是和旁人在介绍这里的情况。 那幢房子看起来只有一层高,墙外刷了混合糖果色的油漆,玻璃门外挂着数个手工编织的风铃,随春风雀跃,奏出轻快唯美的乐章。玻璃门上黏着各式各样的贴画,还有来自不同国家的单字,仔细找找竟然发现了中文。门口的吊床是用彩布织成的,各处艳丽的色彩组合在一起,并没有局促之感,随意中带有一份恬淡的优雅,一切都仿佛是大自然赐予我们最原始的礼物。 原来这就是美国宿舍的样子,准确地说,应该是美国南部村庄该有的样子。鲜明的墨西哥特色融合在得州牛仔的淳朴之情中,独在他乡亦不会感到孤独。 Ross女士带领我们推门而入,几个金发碧眼的男女早已端坐会客室内。她向我们介绍了这些人的身份,原来他们正是我们的宿管。 “Hello,everyone.”他们见到我们进来,纷纷站起来跟我们热情地打起招呼,笑容可掬。如果说一开始,我还有一丝拘谨的话,到这时已经烟消云散。 面前的这个大房间叫做common/room(公共客厅),可供异性来访时暂坐。公用会客室内,异域风情摆设得随意而有特色,学生们的绘画作品落落大方地张贴在墙壁上。落地式吊灯发出鹅黄色的灯光,照亮每个面带浅笑的脸庞,给这个小窝增添一抹温馨。各类设施应有尽有,就连电磁炉和餐具都整齐排列在一个巨大的冰箱旁边。一切都颠覆了我刻板印象中宿舍的模样,像是一个少女心爆棚的私人客厅。 我看向面对面我们的宿管,一共有5对,大多都比较年轻。我一边扫视,一边祈祷自己一定要分配到一个好人家。他们开始陆续做自我介绍,起头者是高傲的Thomas夫妇。 托马斯是学校新来的宿管,长得很像发福后的加拿大演员“大山”。 第二对是布朗夫妇,有两个4岁大的孩子,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他们都是基督教信徒,平时热衷烘焙。非要说个缺点,可能就是他们调皮的男孩,一直围着我们团团转,这对勉强入我法眼。 另外两组宿管也分别给出了属于自己平淡乏味的自我介绍。要论最吸引我的,还是最后那对年轻女子。 当他们还没开始自我介绍之前,我已经被她俩吸睛了。其中一位有着一头栗色自然卷发,身着无袖碎花连衣裙,可以看出若隐若现的“事业线”,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笑意。另一个则走的是知性风,穿衣风格神似Taylor/Swift.。她们俩都有海蓝色的深邃眼眸,一旦陷进去就难以自拔。见她们俩不仅颜值艳压全场,而且谈吐举止处处都展现出优雅。 其实早在大家新老师的第一面起,就开始对这两个美女议论纷纷了。有人说:“这里都是couple当宿管老师,这两个人不会是百合吧?”更有人应声附和:“人家长得美,百合怎么了?” 我看向Sherry,她果然在跟身边的朋友讨论这两位美女老师,她悄声的说着什么,身边的朋友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我距离比较远,什么也没听清。 现实分分钟呼了那些八卦者们几个大嘴巴子。人家明明只是好闺蜜,因为喜欢孩子,也喜欢异国文化,所以住在一起当dorm/parents。 还是有人对这份解释难以置信,也始终有人传言她俩是同性恋,包括那个天生一张正经脸的江苏女孩Cindy,竟也操着带有口音的英语同外国友人八卦了起来,“Vivian,why/not/join/our/conversation(Vivian,为什么不加入我们的聊天呢)?”她拉着我加入到她们的八卦阵营中。对我来说,这个原本温婉的学霸形象在我心里大打折扣,看来别人给我灌输的理念成真了,留学生们总是不改八卦的本性。我默默祷告,以后还是要想办法避开这一票人才是。 中文的八卦声此起彼伏,仗着这逆天的颜值,我仍旧希望这两个肤白貌美的美女鲜师当我的宿管。 本以为自我介绍部分已经告于段落,没想到那个Ross还要求我们介绍自己,必须要涵盖姓名、英文名、年龄、兴趣爱好,以及来美国读书的原因。 虽然说我英语还算流利,但仍怕自己出岔子而被人耻笑。幸亏我不是那第一个被老天眷顾的宠儿,还能趁着他们发言的时候,好好准备准备。 其他人说话我都心不在焉,只关注到了每个人说完话后,无论是寒碜的还是流利的英语,都会迎来掌声雷动。 可以说这些同学里,我最感兴趣得还是Sherry,排在Sherry前面刚好是之前车上角落里那个亚洲女生。 “Hey,guys.I’m/Fiona.I’m/very/glad/to/meet/with/you/guys,and/be/y’all’s/friends.”流畅的美式口音让我心生羡慕。。 “I’m/18/years/old.I’m/from/Tokyo,Japan.I’ve/been/studying/in/the/States/for/3/years.I/like……” 原来这位欧美范儿的女孩竟来自日本!我印象中的日本女孩,应该是像新垣结衣一样的保守乖乖女,应该是是森女的扮相,可眼前这位火辣女子,完全和这些沾不上边。 我看出好多中国学生都流露出震惊的表情,估计一开始也都以为这个口语地道,与当地学生交流任何话题都轻松无障碍的她,是个ABC.人不可貌相,眼界宽了,就知道以貌取人不靠谱。 接下来就到了在车上和大家都很热络的Sherry做自我介绍,她之前的热情和对校园的熟悉让我对她有了好感也有了好奇,忍不住朝她多关注了一些。 她从容的站起来,对大家微微一笑,就开始做自我介绍。 她的介绍和刚刚在校车上和我说的差不多,她从初中就在这所学校上学,今年刚刚考上这所学校的高中,她对这所学校有着很深的了解,所以刚刚在校车上会对我说那样“长辈”般的话。 “欢迎大家到宿舍找我玩,我给大家都准备了小礼物。”她坐下前还愉快的邀请大家去她宿舍玩。 我没想到Sherry居然会为大家都准备小礼物,这个客气的行为只有中国人才具备,而她小小年纪已经把这些人情世故掌握得如此清楚。这不仅让我对她刮目相看了起来。 中间还穿插着几个中国男生,三个人里第一次做介绍的是来自辽宁的Jackson,就是刚刚在校车上一直低头打游戏的男生,他长了一张只要看到了就知道是理科男的脸。他说Jack这个名字太普遍,为了能更特别,就在后面加了个son.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浓厚的东北腔,口语充斥着一股大蒜味儿,任何尾音都特地强调了下,说得我直憋笑。 紧接着Jackson的是Simon.在校车上翻我白眼的男生,他和苏雨萌一样来自江阴市,瘦高,戴着眼镜,他的英语说得很好,毫无任何口音,看上去和苏雨萌一样像个学霸,只是讲话的时候喜欢做些夸张的表情,配合他的动作,看上去非常外向活泼。 事情总是发生得出其不意,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和这俩男生会有如此瓜葛。 第05章 宿舍第一天,万万没想到(下) 很快就轮到自己做介绍了。我听到Ross先生报到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齐刷刷看着我。 我“咳咳”一声,清清嗓子:“Good/afternoon,everyone.My/Chinese/name/is/Qin.You/can/just/call/me/Vivian.I’m/a/16-year-old/freshman/from/Shanghai,China.My/passion/is/into/art/and/photography.My/hobby/is/to/write/novels,lyrics,andpaint.I/hope/to/make/friends/with/all/of/you,especially/with/you/who/have/the/same/interests/as/mine.Thank/you.”(中午好,各位。我中文名姓秦。我们可以叫我薇薇安。我是一个来自中国上海的16岁九年级新生。我热爱艺术和摄影,也喜欢写小说、写歌词和绘画。我希望能和你们所有人都成为朋友,特别是和我有共同兴趣的你们。谢谢。) 我稍微改了几个字眼,就照猫画虎地把N个月前面试招生官用的稿件搬到这里来。台下还是一如既往给出了热烈的掌声。这是美国文化客套的方式。我有点悻悻然:不知道未来会与在座的各位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如今给你鼓掌的人里面,有几个是装模作样,又有几个是真情实意。这种过于友善的相识方式磨平了人们的棱角,我反而更希望看到大家能够真实地表现出内心反应。 激动人心的时刻莫过于宿舍分配了,我们分别被Ross叫到不同宿舍。我都不用挪步,直接呆在原地便是。 这栋楼是宿舍总部,平时有小活动或者美食,大家都会聚集在这里。这间宿舍的管理人员正是那有俩熊孩子的那对基督教信徒。前一秒我还在感叹宿管老师为什么不是那两个美女,后一秒看见桌子上香喷喷的布朗尼蛋糕顿时就心理平衡了。看来以后会得惹别的寝室同学羡慕嫉妒恨的节奏,只怕是这一学期下来得胖起码10斤呐~ “Vivian,Maria.”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一抬头,原来是布朗夫人叫到了我的名字。我满脑子只顾观摩桌子上那些点心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到了分配寝室的时间。我模糊听到自己的名字和Maria一起脱口而出,我们是最先被叫到的两个,这代表这位印度小妞将成为我这一学期的室友啦!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我窃喜。一来我正希望找一个来自美国或异国的室友,以更好地了解本土文化,融入大环境;二来,之前和她聊得不错,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我和Maria相视一笑,推着各自的大箱子进了同一间“闺房”。 推开房门,宿舍里的一切让我惊讶,迎接我们的是一间被打扮得非常漂亮的房间,墙上贴满了各种带有图案的贴纸,房间里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异域风格的香薰气味。 一个皮肤黝黑五官深邃的夫人在房间里布置。 Maria大喊一声:“妈咪。”冲过去直接抱住那位夫人。 原来这个人是Maria的妈妈,知道她被分在这间宿舍,提前来帮她打点了一切。Maria和她妈妈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都有一样卷翘的睫毛和深凹的眼眸,世界上居然真有如此相像的母女。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感动,但也迅速的注意到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几个柜子貌似也被她们占领了,我的东西也很多啊!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又不好说什么,Maria的母亲这时热情地先开口和我说话。 “So/you’re/from/China?” 我赶忙走过去,紧接着她妈妈又继续聊到一系列客套话,小到夸我长得漂亮,英语好;大到各种中国文化如何博大精深,她丈夫在中国的生意。所有夸赞的原因都肯定是希望我能和她女儿搞好关系? 一会儿,Maria的妈妈终于走了,Maria提议一起出门去买日用品,添置一些东西,我紧跟着Maria,一路上我们又聊了很多,比如选择这个学校的理由、还有刚到这个学校发现的无数闪光点。 买完日用品刚回到宿舍,就听见布朗夫人发号司令把全宿舍都叫唤出去。一看时间,晚上七点,吃饭时间到。 饭厅装修成了简洁得体的后现代风。学校食堂虽小,五脏俱全。玻璃保温板下种类繁多的菜式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眼球,原以为美国食堂就是垃圾食品的代名词,实际上菜品样式堪比中国名牌大学,从蔬果、肉类、主食到甜品,还有个大师傅在斩肋排,一切应有尽有,其中不乏许多健康营养的膳食搭配。 我从这端跑到那端,所有菜都盛了个遍,准备大快朵颐一番。室内已经快坐满了一半,宿管家庭和同学们都刚取好餐归位。正当我准备拿起叉子品尝那块芝士蛋糕时,一阵尖锐的嚣叫声震破我的耳膜。 “哔——”伴随一声话筒的巨响,Ross小姐开始她的演说,抛开那些可有可无的欢迎致辞,真正重要的部分开始了,敲敲小黑板,大家仔细听。 1.异性不得进入对方宿舍,只能在客厅玩耍,一旦发现,开除学籍; 2.宿舍十点半熄灯,10:30后走廊内安装了热感警报,一旦开溜,彪形大汉立马扛着枪赶来; 3.晚上8点之后不准去警戒线以外的区域,也就是宿舍主楼之外的地带,不然,记处分,超过三次处分,点名批评; 4.所有新生必须饭后去图书馆进行晚自习,各科均分达到93以上,并且每一科都要在B+以上,才能逃离苦海…… 听到这里,我隐约耳闻底下冒出几句“holy”,“god”,“shit”等脏字。以上牵扯到的都是原则性问题,当然还有些非原则性规定。首先,宿舍内必须说英文,若有人说了母语,黄牌警告一次,屡教不改者得以思想教育。其次,吃完零食的垃圾和骨盘必须自行清洗。最后,请大家保持良好的友谊关系。若邻里间有矛盾,宿管概不处置。 常说,女人的第六感都很准,何况是个大姨妈还没干净的女孩,我有种诡异的预感,之后的日子一定会艰难。我的心顿时像铅锤一样往下一沉。 我万万没想到,入住第一天就因为这严格的规定踩了雷…… 【这场会开完,感觉自己像是进了一个高档监狱[允悲]。然而,像我这么拥有洪荒之力的机智骚年,在哪里都会发光的……总之,入住第一天我亲身验证了宿管规则的真实性(jpg表情包:强颜欢笑)……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析~~】 第06章 这个得州不产扒鸡(上) 我就读的这所学校位于美国南部的得州,全称得克萨斯州,是美国第二大州,也是个常年被龙卷风霸凌的可爱地方。当然,目前得州最出名的不是这些数据,而是流行天后碧昂丝。 这里没有纽约、华盛顿的繁华缭乱,相反,是个又美又恬静的淳朴地区。由于平原广阔,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农场遍地都是,公路也跟着水涨船高地异常发达。 这些对我这个来自魔都的小囡来说,充满了新奇色彩。从机场到学校的路上,我抓住一切机会拍拍拍,把这些都存进凝固的镜头里。安顿好宿舍后,立即把这些充分展现本地特色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向亲朋好友展现我未来几年生活的美好蓝图。然而,真正关心我学校环境如何的没几人,这群可敬可爱可歌可泣的小伙伴上来给我提供了新的“生财之道”。 由于这组图显示了我的定位,许多早起的人儿都私信我正宗德州扒鸡味道如何,还有人发我扒鸡的图片让我帮忙代购。我傻乎乎地给Ross小姐看图片,她居然也一脸懵圈。我求救Sherry,结果她告诉我,“此德州非得州”,德州扒鸡是山东的,你朋友逗你呢。 我再次无语。 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我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理箱子的征程。事到如今,换做谁都会有一点想家。我望着房间里那一堆还未拆包的衣物和日用品,曾经的那个小公主,现在要学会独当一面了。Maira的行李早已被她妈妈收拾整齐,此刻她正舒服地躺在床上吃着薯片玩着手机。我看着属于我的柜子都被她的行李占领,只留下一个小到可怜的空间给我,真不知道要把我的行李怎么压缩进去。 现在是北京时间早晨七点,手机铃声点醒了我的思绪,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妈妈的来电。刚点开,电话那边就传来激动的声音。 “喂,小柔,新宿舍怎么样啦?同学还蛮好吧?” 妈妈打开了视频通话,模糊的视频还是掩盖不了她的迷之视频角度。 我嗯了几声,寒暄了几句,带领手机走了一整圈宿舍,让她放心。 “你到旁边来,我跟你讲。”她让我去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我今天早上又和定居在新泽西的朝华阿姨通话了,她告诉我让你一定要多看美剧、多阅读,多跟美国同学玩,不要天天和中国人混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格外的轻。和本土学生交往这件事,她已经叮嘱我无数遍了,我也非常赞同要融入大环境的这个看法。 “老秦啊,侬过来和囡囡说句话。”妈妈切换了一下前置摄像头。 起床气满满的爸爸从被窝里向镜头跑过来:“你妈妈刚刚和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喔,你也不要向她说的那么绝对,还是要多多和中国同学在一起玩,晓得伐?” 我自己的事都还没搞完呢,电话那头又展开了一场辩论赛。 “好了,没时间跟你们折腾,挂了。”纵然心中思念成城,表面上仍旧口是心非。 看着他俩这对欢喜冤家即将开始掐架,我只能以整理箱子的借口匆匆挂断电话。“诶,你别挂啊!我还没讲完咧。”留下镜头前两张放大X倍的人脸定格住瞬间。 我刚铺好了从中国带来的被单,挂上几件当季的衣服,拆开一袋袋零嘴放置于衣架下的隔板里。耳边传来Maria看视频的笑声,我转过头,看到她手里的那包薯片碎已经掉得满床铺都是。 我顿时瀑布汗,在床上吃东西我已经无法忍受了,居然还掉的满床铺都是,真让人无语。我假装没看到,继续收拾我的行李。。 就在此刻,门口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我抬头看到Sherry出现在门口。 Sherry手里拿着两份包好的礼物,分别拿给我和Maria。 “这是我在机场买的香水,希望你们喜欢。”她之前在餐厅说过送礼物的话看来不止是随口说说,这么快就付诸行动了。 “太客气了。”在中国拿礼物总会习惯不好意思的推辞,我还想客套一下,Maria已经直接把礼物收下并说了thanks。 在Maria的衬托下,我的客气看上去显得反而有点假。真是个令人尴尬的场面。可是别人才不会管你尴尬不尴尬呢。Maria自顾自的把礼物拆开了,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夸张的说:“真香!” “Vivian,你快打开闻闻这个味道你喜不喜欢?我特意选的栀子花的味道,感觉很适合你。”Sherry总是能最贴心的化解尴尬。 我拆开包装袋,把香水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淡雅的气味扑鼻而来,是我喜欢的气味。看来Sherry给大家准备的礼物都大同小异,只是在气味上有所区分。香水并不是什么名牌,但是Sherry的心意让人觉得很温暖。 “真好闻,谢谢你。”我把那瓶香水放到桌子上,认真地摆好。 虽然妈妈再三叮嘱我要和外国同学多接触,可是Sherry的热情还是让我对她有了一份特别的亲近,她开始坐在我的旁边用英文和我聊天,她开始像个说书的人不停的和我传输这个学校所有的一切,包括哪个老师长得帅,哪个老师很严厉,学校之前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还告诉我马上会有一个烤棉花糖的活动,听上去就很有意思的样子。 在她口中出现最多的还是一个叫Alice的女生,说她总是喜欢和男生关系暧昧,穿衣打扮行事作风都很招摇,是一个风评不大好的人。Sherry提醒我如果遇到她千万不要和她走太近。 看得出Sherry对Alice的印象一般。 虽然Sherry是好意提醒,但是我突然对这个女生产生了一些兴趣,倒是很希望早日见到这个Alice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聊天的时候,Maria抬头看了我们几次,好在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只是朝我们笑了笑。有人说和朋友一起增进感情的方式就是聊八卦,我深以为然。 在我们聊得起劲的时候,门口传来异口同声的“hey”,我起身去开门,看到Fiona,雨萌,还有一个红头发的外国同学站在门外,她们似乎也被我们宿舍“豪华”的装修吸引,想要进来一探究竟。我突然有点小窃喜,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做了宿舍大姐大一般,热烈欢迎各国同胞登门拜访。 她们开始开始参观我们宿舍,Sherry又开始展露她的自来熟,加入到大家参观的阵营中,一直夸奖这个房间布置用心摆设漂亮,Maria听了非常开心,把她带来的零食拿出来和大家分享。我看到她床上还残留着之前掉下来的薯片屑,一点食欲都没有。 Fiona瘫倒在我刚铺好的床上,苏雨萌则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红发女孩Sally,她是Sherry的室友,是美国本土人。属于为数不多欧美人群中的典型婴儿肥脸。远看可能会觉得她有点胖,近看就会发现原来她满身都是肌肉。曾以为外国人会毫不避讳外界对他们的看法,穿得随心所欲,可Sally有意穿了件宽松卫衣遮盖住她的身体,即使这样,也还是露出两根有点壮实的胳膊。 她喜欢到处转悠,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始终沉默,偶尔会大笑一下。突如其来的印度音乐把我从游离中拉了回来。Maria拿出谱子和吉他弹了起来,那两位外国女生都附和着玩得不亦乐乎。Sherry也露出习以为常的神情和她们一起玩闹,只有我和Cindy彻底蒙了,故作眨巴眼的样子看着对方,仿佛我们根本就来自两个世界。 别说,不愧是日本人注重多元化教育,Fiona一开始还谦虚说自己弹琴一般,转眼就秀出了一段高规格的和弦,大家一起欢呼鼓掌。反倒是自称专业吉他手的Maria琴技实在一般。 Cindy跟随着音乐曲调有韵律地鼓掌,之前还有点郁郁寡欢的Sally也被带动了起来,居然跳起了舞来。 “Cindy,Vivian,come/on.”Sally直接过来拉起我和苏雨萌跳舞,我从来没有在这种场合下跳过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动,心里直打鼓。 苏雨萌明显放不开,却很配合,只是跳得非常别扭,一个学霸模样的她在努力跟上音乐,那可爱的样子直接把我逗乐了。 “很简单的,随便扭就行。”Sherry给我们做了个扭身体的示范,我们一下子没有了束缚,也都跟着群魔乱舞了起来。 …… 我们一起跟着她俩的吉他声歌唱,大家都开始放飞自我,和得克萨斯热情的民风融为一体。 我们畅聊轶事趣闻,分享着屋外布朗夫妇精心准备的冰淇淋。调皮的Sally趁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时抹了一小撮奶油在我和Sherry脸颊上,我根本不管自己的大花脸,伸手一口一口吃完脸上的奶油。 我嘟着嘴摸了摸脸颊,不管了,我两手捣着冰淇淋,举着满手的奶油扑向了苏雨萌。苏雨萌完全没意料我会这么干,连忙躲开。 管你呢,我一追到底,就直接毁了好几个冰淇淋,追向苏雨萌。 Duang,终于追到了,我使劲吃奶的力气,将全部奶油砸向苏雨萌。 “啊,完了。”我听到大声的、慌张的中文。整个场面突然紧张起来,空气仿佛凝固。 我定睛一看,心凉了一大截!这下糟了,我砸的那张脸竟然是老师Ms.Ross,来学校第一天就闯祸。秦小柔,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而,如果你认为事情就这么简单,那你就太单纯了(jpg表情包:生无可恋)】 第07章 这个得州不产扒鸡(下) 我吓得赶紧低下头,心跳加速好几倍。我想这下我被罚站或者检讨可能免不了?不知道在国外会是怎么个教育法?我瞟到那些奶油因Ross小姐抽搐的脸上下跳动,一秒之后,Ross开始舔吃鼻子上掉下的奶油,开心地大笑:我要谢谢Vivian,今天我要交好运啦!她一把抱住我,我的心暖暖的,尴尬的僵局立即被打破。 笑声又开始此起彼伏。 我们的心一下子很近,赶紧就像多年的挚友一般和睦什么思乡病,什么水土不服,我觉得完全是没边没影的事。我为自己自豪,对未来的路动力满满。 送走Sherry她们,我才发现自己累得不行,准备洗个舒服的洗澡睡觉,Maria已经先我一步在浴室唱起了歌,花洒的声音伴随着她的歌曲忽大忽小,我天马行空的乱想,她该不会在浴室里边唱歌边跳舞吧。 过了好久,我听到浴室的声音停止了,心想她总算是洗完了,再不洗完我都要睡着了。 我站在门口试探的问她:“Maria,may/I/go/in/please?” “Yeah.” 听到她的回答,我放心的拿着我的洗漱用品走了进去,她看到我进来,明显被吓到了,尖叫的质问我:“You/are/so/rude!Why/don’t/you/ask/before/entering?(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I/did.You/said/yeah.I/thought/I/could/come/in.(我问了,你说ye了我以为是可以进来的。)” “When/did/I/say/that?Get/out!(我什么时候说了同意你进来?快点出去!)”她黑色的脸生气起来看上去凶神恶煞。我只好委屈的退了出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强迫自己不能流泪,告诉自己不就是一场误会吗,一会儿说清楚就好了。 没多久Maria从浴室出来了,黑着脸直接背对着我梳头。 本来还想和她化解这个误会,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我赌气地走进浴室里,想以洗澡来排解我的情绪。 当我我走进浴室,看到整个浴室到处都被水弄得湿漉漉的,连洗手台上都有,浴室里的东西放得乱七八糟,墙上还被贴上了一条一条的发丝,不用问这些都是Maria的“杰作”。 这么糟糕的环境让洁癖的我几乎要崩溃,可是我又不能不洗澡,我只能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以最快速的动作完成了这一次的洗澡。 美好的心情就这样被Maria打破了,从浴室出来,Maria依然躺在床上边看视频边吃东西,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要吃得一床铺都是,我发现她能忍受和食物一起睡觉,真是太可怕了。 我走到柜子旁找电吹风,却怎也找不到,焦急的时候脚却踢到了一个东西,疼痛让我蹲下身,床上的Maria又传来尖叫:“Vivian,what/are/you/doing?”我转过头才发现,我刚刚踢的是她的吉他。 “I’m/so/sorry。”虽然脚上疼痛,但是我还是诚恳的和她道歉。 Maria跳下床,把吉他拿在手里,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事,才看着我说:“Every/time/say/it’s/not/intentional,I/don’t/know/which/one/is/true.”(每次都说不是故意的,真不知道哪次是真的。) 我看着她一脸不信任我的样子,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第一次我明明问过她,她同意我才进去的,第二次我一世情急的无心之失,两次都是误会,为什么她会问出这么不信任的问题?她的行为让我对她很失望。 我一个人如果不信任你,你说什么都是徒劳,我干脆也懒得解释,赌气的拿起找到的电吹风开始吹头发。她更加确定我是故意的,也没好脸色的上了床。 等我全部收拾完躺上床,已经是得州时间十二点整。 经过一系列的折腾,所有人这时候都趴上床呼呼大睡了,包括刚刚和我发生冲突的Maria。 我却完全没有了睡意,沉下心来细心聆听。 树叶唰唰地飘落,扎根到泥里,窸窸窣窣地将夏日的浮躁埋葬于这片净土。不知今日某只蛐蛐儿会不会因迷途四处张望呢。回到近处,渐渐地,Maria陷入沉睡,开始打鼾,打鼾声已淹没了屋外的幽静。我想起Sherry在校车上和我说的话,当时我还不以为意,觉得只要真心就能换真心,什么误会都能和解,看来她的警告是对的,这么一个小小的误会都让我们变得有点陌生,完全不复之前的热络。 我的留学生活一开始就遭遇了小小的挫折,这真是令人沮丧的一件事。 我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同样也前所未有的孤独。 睡前,我刻意订好了早晨7点的闹钟,准备早起继续理箱子。隔壁床铺的室友已经呼呼大睡,宿舍外已经熄灯。这一坐寂寞的城市安静得有些瘆人。我辗转了很久才进入美梦。感觉昏昏沉沉的状态没过多久,我朦朦胧胧睁开了眼。一束阳光照进房间,映在了室友蝴蝶花纹的床单上,把那些平面的图案照耀得栩栩如生,如同蝴蝶飞进了一座后花园。我还躺在床上,脑电波中的困意仍未消除,我试着躺在床上数绵羊,一只、两只、三次,却始终难以再次入眠。 我干脆就做好了起床的准备,伸出手触碰床头柜上的闹钟——凌晨时间五点。大家都还在睡觉,我起身穿上拖鞋,打算独自一人熟悉一下新环境。 我拉开房门,张望四周,客厅里空无一人。天色微亮,仍没褪去黑夜的薄幕,仍处在半梦半醒中,把这片祥和之地衬托出一种抽离的神秘美感。我先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条腿,生怕惊动了舍友们。正刚想迈出第二条腿,就听见一声刺耳到可以穿透天花板的声音。 “呜……哇……呜……哇……” 嘈杂一下子闹醒了还在游离状态的我。我仰头一看,红色警报器正在嗡嗡作响,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像是只有警匪片里才能看到的场景。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早已脱离梦境。我实在弄不明这声源从何而来,还以为是防空警报,可思考了一下,这才开学第一天,警报声为防空演习的可能性为零。我二话不说逃回自己的房间,生怕闯下了什么滔天大祸。 我用力锁上了房间的门,爬上床就往被窝里钻。我察觉室友正辗转反侧,不知道她刚刚是否看到了我出去的一幕。我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我的心跳也愈来愈快。几个男人正在说话,我心虚地窝在床上,不敢动弹。 隐约中听到一个人在问:“Is/that/she?” 尽管没看到当时的画面,都能想象到他们正指着我的这扇门窃窃私语。 我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只知道宿舍警别系统森严。 我鼓起勇气看了看门洞外,几个彪形大汉站在走廊里,衣服上写有security的字样,他们扛着几把长枪,狭小的走廊更是显出他们体型之魁梧。看这架势,感觉是有小偷闯入宿舍。 我仔细回想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惹来这些人的亲临,前思后想都始终无法得出个所以然。保安、长枪、警报器,这些关键词不停围绕我打转。一瞬间,我灵光一现,一下子想到了昨天Ross小姐提到的明文条例,说是宿舍走廊里安装了声感警报,专为抓那些潜入学生宿舍的不法分子。若有人早晨六点前踏出房间的门,也会误触犯室内警报器,保安将会全副武装赶到现场。虽然她没有说后果和处罚将会是什么,不过想也想到,这个老太太一定不会就此饶过我们。 我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第一个违规者。我到底要不要向她求饶呢? 【感觉自己参演了某部美国大片……扶额……】 第08章 撒谎or诚实是个问题 我心里的恶魔和天使在打转,最后小恶魔告诉我应该赶紧挖个地洞钻下去,假装一个无知者掩盖过所有真相。一切都会过去的,说不定保安大叔良心发现,替我和宿管老师们保密,最终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呢? 我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Maria一眼,还好她只是翻了个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开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决定整理行李。 我倒出另外两个大箱子里的一大堆衣服,长裙、短裙、连衣裙、牛仔裤,运动服…… 我眼前一片昏花,刚想两耳不闻窗外事,直接躺倒不干。转念又想,要是现在的我就选择放弃,我就真成为别人口中的小公主了。 我顿时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功放起手机里的音乐,特意调小音量,生怕吵醒室友,又不想为了她牺牲了自己的快乐。我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件件衣物。衬衣归为一类,挂起易褶皱的连衣裙,折叠好裤子,卷起连裤袜,索性再一股脑儿把所有首饰都倒在一个小抽屉里,拿出文具,摆进笔袋…… 整个房间已经收拾得有模有样的同时,Maria也被我吵醒。 她伸了个懒腰,朝天打了个哈欠,冒出一句:“Who/the/heck/is/playing/the/music(到底谁在演奏音乐)?” 我心想,完了,肯定是自己音乐还是调得不够轻,吵醒了她。 我也挺憋屈的,理衣服这种考验意志的事当然要配合音乐放松心情,可是想想为了树立友谊桥梁,我还是彬彬有礼地回答:“Oh,it’s/me.I’m/really/sorry/for/waking/you/up(噢,是我。很抱歉吵醒你了).” 她和我本质上一样,明明就没好气,还是佯装原谅了我的冒失,草草回应了一句“That’s/fine(没关系)”,便又拐上被子,弹回床上蒙头大睡。 过去了这茬,又迎来了那茬,不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我吓得赶紧直起身子,颤颤巍巍地打开门,怕是老师上门教育我早晨犯下的错误。 “Vivian,time/for/breakfast(Vivian,早饭时间到)!”拉开门,我原本吊着的那颗心一下子落地了。 Cindy笑脸盈盈地面对着我,是我疲惫早晨的一股暖流。原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有一个人时刻想到你,是多么幸福的事。她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定是藏掖着什么东西。只见Fiona噌地一下从Cindy身后跳了出来,哇的一下,我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Vvvvvvvivian!”这个本该矜持的日本女孩还是穿着昨日的半截套装,她似乎从来都很松弛,这不,二话不说就紧扣住了我脖子. “Let’s/go/eat/breakfast(让我们去吃早饭吧).”她小鸟依人地望着我,与平时判若两人,将我左右摇晃。 相比起她,我弱小的身躯经不住她健美身材所带给我的波震,只好任由她来回“蹂躏”。 苏雨萌这家伙原本还玩手机玩得火热,这会儿居然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我一边窃喜自己能迎得Fiona的青睐,一边还疑惑着,自己和她好像还没和她那么熟悉,怎么就一夜之间发展得这么亲密了。我也很想和这位日本姑娘一起去吃早餐,可是又不忍心只丢下室友。 Fiona示意我和她们一起走,让她一个人睡醒再说。我透过穿衣镜看了眼自己,这是我吗?穿着松垮垮的睡衣,头发就是一个乱糟糟的鸡窝,感觉一窝小鸡马上就要出现了。我好言好语将她和苏雨萌拒之门外,指了指自己凌乱的造型,请她们先去。 我赶紧跑到厕所洗漱,硬是给充满血丝的眼珠子塞下个美瞳,并且给干燥起皮的皮肤打了个底,给予自己这个无眉星人一对韩式一字眉,换上一套设修身休闲装,顺便叫醒熟睡的Maria。 谁料,事情就这么来了。 我拍了拍还沉浸在美梦中的她,她左右晃了晃,并没有轻易被我闹醒。早就已经到了吃饭时候。估计按照Ross那脾气,肯定不允许任何人早饭迟到。我立志,无论自己将会背负多少的骂名,都要叫醒这个爱睡懒觉的主。既然拍了她那么多下都没反应,那我就要放狠招了。 “Maria,Maria,Maria!It’s/the/time/for/breakfast(Maria,这是早饭时间).” 我一遍遍叫唤着她的名字,准备叫到吵醒她为止。 她抬高双臂,差点戳进我的眼睛,嘴里吐出一句“No”便又钻进被窝,继续白日做梦。 我开启调动武力模式,在她耳边大吼:“Maria———Let’s/go/to/breakfast,or/Ms./Ross/will/blame/on/us(让我们去吃早饭吧,否则Ross小姐会责怪我们的)!” 看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我又补刀,“Go!Quick!(走,快点)” “Shut!up!(闭嘴!)”我按了按耳朵,再次确认自己所闻无误。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shut/up”是鲁莽词句,然而这句话居然从我室友这里脱口而出。她肯定是被惹毛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我强忍住的的眼泪还是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是这样的态度,怎么不让人难过?我也是好心怕她迟到挨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如今,吃力不讨好的我居然成了多管闲事之人。我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眼睛还残余着哭过后的红肿,我擦干眼泪,抹了些散粉,独自一人出发去食堂。 早餐时间是八点半,我已经迟到了五分钟了!我独自委屈地狂奔出房间,掠过鲜花盛开的水泥路,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能迟到太久,也千万不能被Ross当众批评。 食堂位于底楼,隔着一层透光玻璃,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历历在目,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拿着自助餐盘里的食物。无论 我听到背后有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焦急赶来的Maria同学。 我本以为她会干脆任性到底,直接和老师对着干。她很快就追上了我,给我一个微笑,像是在无形中为她之前的措辞道歉,她欲言又止,终于憋出:“Hi.Shall/we/go(我们走吗?)?” 她看起来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了。我懒得和她计较,同样以笑容回之,跟随她前往食堂。 走进大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炙热地交集在我俩身上,很显然,我们是最晚到的两个。 Ross小姐和所有宿管们坐在一桌,看见迟到了快10分钟的我们,脸都青了一半。我俩木讷地站在门口,Maria比我稍微厚脸皮一丢丢,拉着我直接找个空位就坐,我当然死活坚守在原地,哪怕被训斥一顿,也比任性所为来的强。我注意到Ross小姐餐盘旁放着一个话筒,她似乎时刻准备着发言。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她肯定会狠狠训斥我们一通。包括早上发生的“警报器惊魂”事件,结局一定是我比Maria更加晚节不保。Ross直起身来,走到两排圆桌中央,咳咳了两下,果然是随时开念紧箍咒的节奏。 “Ok,there/they/come.Finally.(OK,他们来了,终于)” 她看向了我和Maria,“it’s/the/time/to/start(该开始了).” 她对我们做出个不屑的眼神,乍一看,还真像朝我俩翻了一个白眼。 我们两个人在全住宿生的注视下,悄悄溜走。我正打算往Fiona和Cindy那桌跑去,兴高采烈地以为她俩一定给我们留了空位。 没想到我们不仅没有空位,她们还一脸不屑,装出很陌生的样子。 好在这时候Sherry朝我们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过去,她的这个挥手像是在黑暗里给了我们一抹光亮,我赶紧拉着Maria走到她们那桌坐下。 天知道我内心有多么感激,简直丢脸死了。 Fiona同学淡定地望向前方,前一秒还粘着我要一起go/eat/breakfast(吃早饭),后一秒就直接忽视了我们的存在。 苏雨萌道行太浅,往我们这儿秒瞟了好几眼,表演能力远不及Fiona.我一向待人真诚,认为你对我热情相待,我必须也要以真情还之。我诚心实意交友,得来的却是朋友虚伪的忽视。我一下子对她们失望起来,一直觉得真心能换真心,而此时它换来的都是假意。 Ms.Ross开始正式发言。她抿了抿嘴,目光犀利平视前方。大家都纷纷放下刀叉,挺直腰杆,就连老师们也不例外。可想而知她的威慑力之宏大。 “Firstly,the/alarm/ran/his/morning.I/don’t/know/who/did/that,but/I/would/like/you/to/come/forward/to/me/after/breakfast.”(首先,警报器早晨响了,我不知道是你们中的谁闹想了警报,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在早餐后主动找我。) 空气凝固到了冰点,室内空调原本就打得很足,许多人都披上了自备的披肩。这位老人的神情如苍鹰般格外肃穆,整个房间的空气又下降了一个冰点。同学们都轻言轻语,交头接耳讨论着是谁干的好事。 “Hey,who/broke/the/alarm(谁触动了报警器)?”Maria看向呆滞的我,我一向的弱点就是撒谎,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I……I/don’t/know.It’s/none/of/ourrrr…business.(我……我不知道,不关我们的事)” 她露出了一个掩盖不住的诡异的笑,仿佛天知,地知,她知,我知。 “Really?You/sure?(真的吗?你确定?)”她继续问道,一点都不留情面。 我紧张地点点头,差点就想告诉她事情原委,要瞒就要瞒住所有人,包括那些看似和你很亲近的人,可能都是背后帮凶。 第09章 烤棉花糖?这件事有毒(上) 那一天之后,Maria都没怎么搭理我,几乎一整天都不在房间里。这件事就这样逃过去了。谁也没有再提起是谁打响的警报,Ross女士也没有再提及这件事。 Maria一直未出现,直到晚上宿舍集体活动前,我才见到她人影。我还是礼貌性地询问她之前去了哪儿,她也只不过应付了句:“I/hung/out/with/my/mum.(我和我妈妈出去了。)” 我欲言又止,她换了套便装离开宿舍,剩下我一个人一脸懵圈状态杵在原地。我努力维持的室友关系就这样无可挽救了。看来也只有Sherry最靠谱。 看新住宿生行程单,写着晚饭后会举行一个叫做“smores”的户外活动。我对美国南部的留学特色一无所知,还以为smores会是哪种游戏。作为一个体育渣渣,刚准备选择躺在宿舍追剧,Sherry就推开了房门,“Vivian,今天晚上有烤棉花糖活动。” 我先是一愣:“烤棉花糖?” “棉花糖的英语应该是marsh/mellow,照理来说烤棉花糖就应该叫做bake/marsh/mallows呀!可张贴在墙外的单子上明明写的是S-M-O-R-E-S,怎么会是烤棉花糖的意思呢?。”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姐!smores就是烤棉花糖。好了,换套衣服,我们一起过去。”Sherry一边和我解释,一边催促我。 我不敢怠慢,赶紧开始挑选衣服。 这是宿舍组织第一次活动,我必须在所有同学面前闪亮出现才行。早听说国外生活多姿多彩,经常会有正经的晚宴,所以在临走前,我可以说是扫荡过了上海所有的玻璃橱窗,和妈妈一起挑了许多新衣服带来学校,其中不乏有几件做工讲究、价格不菲的潮牌套装,非常适合半正式派对穿着。 我翻遍了所有衣服,最后打开了一个透明塑封袋,衣服闻起来还是刚出厂崭新的味道。那是一套adidas设计师款的休闲两件套,通体纯白,上半身是双排扣棉质开衫,下身则是一条高腰紧身运动裤,很适合偏随意的活动。 “Vivian,好了没有呀?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Sherry焦急地继续催促我。 我把衣服穿上,反复照镜子,确保衣服合身之后才出房间。 她刚见到从房间里出来的我,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我拉着她往外走,并没有注意到她脸色的不同:“快走吧,不是说来不及了吗?。 “亲爱的,你确定要穿这套衣服出去吗?”她显得很讶异,来回对我的行头扫视了好几眼,“我是指……你确定,要穿这套衣服,去烤……棉花糖?” “怎么了?” “算了……走吧,快迟到了。”Sherry欲言又止地和我一起上路。 我很奇怪Sherry的讶异从何而来。从小到大,母亲无时不刻关照我一定要穿着得体。更何况这可是来得州的第一次活动,对我来说意义重大。记得初中学有次家长会,听在场的同学代表说,那天老师问起了各位家长对孩子们的期许。除了所有大家都希望自己小孩身体健康、开心快乐之外,其他家长都期望自家娃儿学习优异、多才多艺,未来当上学生领袖。轮到我妈发言,她的回答是:首先,我的女儿一定要漂亮,一定要会打扮,这是最重要的……呃,那位同学描述着我母上大人的光荣事例,他说当时全场震惊,一定都以为她有精神病。他夸奖我妈妈着实洒脱,也明白了我一个暑假衣服几乎不重样的原因。而我一点都不惊讶,老妈本是一个非常爱美的女人,注重着装是她判断一个人的先提标准,我也刚出娘胎里就耳濡目染,变得非常爱拾捣自己。 我和Sherry说话间便走到了举办棉花糖活动的地点。只见大家都伴随着篝火的光,一窝蜂聚集到校园的大草坪上,与步履蹒跚的宿管老师们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就像是淡定的家长远观孩子们嬉戏打闹。 天已经黑得不着边际,校园内居然没有路灯。我有些脸盲,看不太清大家的样子,只知道第一次切身体验得州特色活动,所有人都满怀兴奋。 几个国际住宿生抬起木头支架,另一个在木架下织起了一个火炉,点燃后的煤炉火势凶猛,火星四射,窜到我小腿肚那么高。火光照射出了同学们的着装,居然都是随意的T恤和牛仔裤标配,就我一个人对此活动上了心,刻意打扮一番。大家都拖着小板凳坐了下来,唯独Maria,Cindy和东北男孩——Jackson缺席。我傻站在原地,紧张地握住Sherry的手,差点就把她的手臂掐出红印。我最怕的肯定是火苗伤到自己,二来也怕新衣服烧出个三长两短。 我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鹤立鸡群的我身上,甚至有些人还对着我窃窃私语。哼,肯定是嫉妒本姑娘的美色!我看了眼自己,实在没搞明白他们是吃错什么药了,明明我从头到脚都很正常嘛。 宿管Thomas先生起头做了个示范。他先是拿起了一根铁棒,串起了两块棉花糖,白白胖胖的棉花糖可爱得令人忍不住下口。它们和火焰进行空前大碰撞,洁白无瑕的通体变成了褐黄,又一点点经过燃烧作用转化为深棕,也在焦灼下散发出焦糖的香味。经过火焰洗礼过的棉花糖滚烫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滋滋作响,我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这样能吃吗?” “你傻吧,接下去看就知道了。没文化,真可怕。”一个对峙的口吻接了我的话。 我瞥到了一个戴着方框眼镜,消瘦的男生正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起来了,他叫Simon,在校车上和我翻过白眼的那个男生,他今天戴副眼镜装德斯斯文文,看上去像是学霸的样子,不过我听Sherry说,这看似是个学霸的人实际上学习指不定什么样呢。 Simon开始跟旁边几个外国学生咬耳朵,想来也知道,不是在说我闲话又是在说谁。 反正,我可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对他翻了一个白眼,算是对他之前无礼的回敬,继续看Thomas先生烤棉花糖。 不出所料,“smores”不只是烧烤那么简单。Thomas先生拿出两块消化饼干,夹住了铁棒上的棉花糖,用力把它嵌进两块饼干内,像是一个以迷你雪球为夹心的三文治。随后Thomas夫人递给他一大块巧克力,他掰了一块下来放进两块夹心层中,另外一块含在嘴里,巧克力已慢慢借着温热的室外温度呈半融化状。他一步步挪近夫人身边,轻柔地抓住她的右手,一个拥吻,巧克力娴熟地送入她嘴里。这粉红泡泡的味道比棉花糖还甜,场面开始骚动,他们强行给所有同学喂了一波狗粮。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冲上前去抢过那块夹心棉花糖了,可是想到之前嘲笑我“没文化”的Simon,不断提醒自己保持矜持是给嘲笑者最大的反击。刚来美国没几天,我就奉献出了好多“第一次”,第一次自己乘飞机,第一次住宿,第一次自力更生,第一次体验美国本土文化,第一次知道原来棉花糖还能烤着吃…… 大家都尝试着亲自实践,一共只有五根铁棒,而全场有二十来个同学,我们只能交替着来。所有尝到了smores的同学都沉醉于美味中,面露喜悦,我的哈喇子都快流了一地。折腾了半天,看来美食已经与我无缘了。刚想回宿舍,铁棒终于传到了我这儿。同时用一个火炉的有另外两位同学,而大家的目光都莫名其妙投射于我,使我有些拘谨。 “Sherry,他们为啥一直看着我?”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多虑,我向靠谱的Sherry确认。 “哎,刚出门我就想说你了你穿那么漂亮的衣服来烧烤,恐怕不太妥吧。” 本来觉得这身套装大方得体,没想到居然会不妥?我环顾四周,大家轻松的穿搭确实凸显出了我的格格不入。而我上衣的袖口盖住了整个手,确实不便于行动。再想到Simon对我的态度和Sherry起初奇怪的神情,才发现自己太讲究外表,忽略了活动的本质。 可是现在回宿舍换衣服未免也太矫情了,我给自己做着心理安慰,别人怎样都与我无关,至少证明我重视这个活动。 我学着其他同学串起棉花糖,谨慎地将它送入火中,生怕烫到宽松的袖口。胆小的我故意离煤炉好远,怕火星溅到自己脸上。 “Vivian,just/do/it!(就这么做吧!)”我听到Fiona鼓励着我。 其他同学和老师的都此起彼伏地传达出激励的话语:“Girl,don’t/care/about/too/much/now.Just/do/it!(你现在就别考虑那么多了,直接做吧。)” 我放下了戒备,虽说一手还是拉着袖子,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按照步骤我也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smore杰作,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实在想不到它可以好吃到哪去。 可是当我咬了一口包裹着甜饼干的黑巧克和棉花糖,立刻颠覆了我对它的外观印象,如果要让我用一个词评价就是:惊艳!此物只应天上有! 棉花糖经过烘烤之后变得更为柔软,棉花糖内烧化后的糖分子咀嚼起来像是升华版的焦糖。配上一块黑可可,稀释了另外两者的齁甜,中和了整体的甜度。要是改善一下颜值,都可以上米其林餐桌了。我一大口就吞下了半个。甜品永远是我的第二个胃。美食面前,形象早就抛到一边去了。 大家都沉浸在这一片其乐融融中,女生们聊八卦,男生们玩游戏,Sherry和Fiona正在交代着各自的成长背景、父母职业、最近正在追的剧,还有……感情史。我在一旁被晾着,若无其事地听着大家尬聊。我本就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也不知道该怎样和别人接话,多希望Sherry能成为我的救星。 【当然,Sherry并没有如我所愿来拯救我,来的是一桩悲剧。友情提示:太美果然是一种负担】 第10章 烤棉花糖?这件事有毒(下) 她们不知说了什么,气氛开始活跃起来。Fiona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我的棉花糖差点掉在了地上。来到得州的这几天里,这种类型的惊吓已经见怪不怪了。同学们玩着玩着,某个人可能就会毫无征兆地拍案而起,一阵尖锐的惊叫便会顺势传来。“Oh/my/god”,“Jesus”,”Holy”是最近听到过最多的语气助词。要是说在国内,一惊一乍会引起公愤,在国外,特别安静才会成为怪人,现在的我,就是那个怪人。 “Oh/my/gosh,Sherry!”果然又听到了诸如此类的惊呼,我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为了保持形象,还是装作淡定。Fiona刮了一手指夹心层中的巧克力酱,两只小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Sherry。我替她捏一把汗,这下完了,世界大战即将爆发。 1,2,3......我准备倒计时,终于巧克力酱还是沾到了Sherry粉色T恤上,Sherry愣住了三秒后瞬间喜笑颜开,挖出自己夹层中的巧克力反击回去,涂在Fiona的脸上。我可真佩服她们的洒脱啊。如果换作是我的衣服被糟蹋,估计会直接撕破脸皮。 Fiona又拿着一块夹心棉花糖在我周边晃来晃去。 “你不要把棉花糖弄我身上,我会生气的啊!”我生怕自己也会受到这致命一击,一边躲一边警告她。 “VV,不要那么小气嘛,快点来试试我的棉花糖!”她对我的话不以为意,还觉得我在开玩笑,更加起劲地追着我。体育是我最薄弱的项目,我根本跑不过四肢矫健的Fiona。 眼看她正黏糊着一手巧克力酱向我袭来,我第一反应就护好自己的白衣服,要是它出什么三长两短,我肯定要找那个肇事者算账! 一道黑影划过我的视线,Fiona对着停顿下来的我进行偷袭,我感觉宽大的袖口被撩了一下,一回头,白袖子已经染上了乌黑的抓痕。 身上这件衣服,说不上有多名贵,也是我求了半天才从母亲那里得到的生日礼物,平时放在橱柜里都舍不得穿。 我顿时非常抓狂,对着Fiona毫不客气的大声吼道:“你做什么啊?我都说了不要弄脏我的衣服!” 所有的目光再次投射向了我。大概谁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飙。 “不就是弄脏衣服吗?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是啊,回去洗洗就行了……” 旁边的声音此起彼伏,许多国外同学都对我指指点点,明明是我的衣服被弄脏了为什么大家都在说我?一种巨大的委屈涌了上来,我实在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直接哭了出来。 Sherry也看到了我这边的情况,抛下了别人走到我的面前。 “怎么了,小柔?”Sherry关心地询问我, “Fiona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我带着哭腔说。 Fiona估计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记玩笑会酿成这么一场大祸。她的整张脸一下就绿了,一脸无辜的样子。 “Vivian,are/you/OK?(薇薇安,你还好吗?)”Fiona似乎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要警告她一记,这个玩笑开大了,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No,I’m/not.(我不好。)”气得不想作答,直截了当。 “Fiona,你先别说话了,我来和小柔聊聊。”Sherry帮忙缓解尴尬气氛。Fiona看了我一眼,默默地走开了。 “Fiona估计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只是外国人和中国人开玩笑的笑点不一样。别太介意啊。”Sherry安慰我。 “一件衣服弄脏了而已,看你作得要死。”Simon冷不丁地说道。那个叫做Simon的学霸脸又来多管闲事了,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我们这边的行情,半天蹦出了几个字:“Vivian,you/are/too/over.” 首先,他身为一个中国人,不但我不帮我,还反咬一口。其次,一个完全不了解情况的人,根本就没资格表态。吵吵肯定吵不过人家,再哭一次未免太戏精了。 我真想冲上前去就直接怒怼他一番,结果Sherry见义勇为,替我挡了回去,“你一男生当然不能理解女孩儿衣服弄脏的伤心,咱别管闲事,好不?” 她这一护卫,让我发现终于还有个懂我的人,刚刚的委屈一扫而空,使得我更有底气了反怼他:“喔唷。你是那个Simon是吧?你懂个屁啊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俨然已经做好了冲锋上阵的准备。Simon又不是我,他根本不知道一件新衣服对女生的重要性,何况我今天才第一次穿。 Simon一下子无话可说了,我和Sherry默契地一击掌。虽然遇到Simon这样的人有点扫兴,但换位思考,交到Sherry这样讲义气的朋友也很幸运。Sherry和我说完我心里也宽慰了不少,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也不能怪Fiona,毕竟外国人和中国人的玩笑点不同。我不想和她变成像Maria一样的尴尬,所以决定这次主动和解。 我走到Fiona的面前,有点抱歉地对她说:“不好意思,刚刚我对你态度不好。”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Fiona刚刚还一脸落寞,听到我这么说立马抱着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你最好啦,那我可以放心地去玩了。”说完这句话,她又愉快地去找别的小伙伴玩耍了。 我对她这张突如其来的喜悲搞得哭笑不得,她的情绪来得太迅速,完全让人措手不及!看来外国人和中国人的差异真大啊。我已经渐渐开始感受到了。 衣服上的巧克力污渍让我觉得很闹心,四处向别人询问湿巾纸,但大家都没有带我想要回宿舍取湿纸巾,草坪上太黑了,我走了几步竟然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摔在地上,今天真是不顺,怎么处处都是危机!不过还好是草坪,草地上也算柔软,我摔的不算严重,但是要回去拿湿纸巾就太不方便了。 虽然很想靠自己,但是此刻我还是决定还是寻求帮助,我望了一眼四周,Sherry和Fiona在离我很远的位置,周围最近的只有Sally了。此刻Sally正在和几个外国同学聊得正嗨,时不时伴随着肢体的律动。 “Sally。”我热情地喊道。 “What’s/up?” 我指了指衣服上的污垢,态度诚恳地问:“嘿,亲,那个,我的衣服弄脏,刚刚摔了一跤,现在走路不方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宿舍拿下湿纸巾?” “你怎么走路那么不小心,草坪上还会摔倒?”Sally笑着朝我走来,我看到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棉花糖。 我现在对棉花糖留有很深的阴影,怕她一个玩闹又把巧克力弄在的裙子上,在她朝我走过来的一瞬间我立刻阻止道:“你能不能把棉花糖先放下!” “Sorry,sorry……你等我一下我把棉花糖处理了再找你啊!”Sally拿起朝着草坪的另一端走过去了。我的目光追随者她,看到她在半路遇到了一个同学,我以为她会把棉花糖给她,没想到她已经和那个同学愉快地聊了起来,俨然忘记要放下棉花糖来找我的事情。我真是欲哭无泪,说好的让我等一下,结果一玩儿起来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谁能比我苦! 我只好把目标锁定到唯一能帮我的Sherry身上了,我不顾形象对着她大喊了一声:“Sherry。” 她一路小跑的走到我面前:“怎么这么深情地呼唤我!” “Sherry……我,那个,不方便回去啊,你能帮个忙吗?”我不好意思地开口,做好了随时可能遭拒的准备。幸好,比起Sally的冷漠脸,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大大滴姨母笑。 “你是需要什么东西擦一下你的衣服吗?“Sherry真是天使,我什么都没有说她就看出我的需求,就凭着她折番话,我顿时倍感心安,故作恳求状地望着这名救星,还不忘紧握住她的手,“嗯嗯嗯,能麻烦你帮我回宿舍拿下湿纸巾吗?” Sherry挑了挑眉,抿了下嘴,转身摸摸裤袋儿,瞬间变身多啦A梦的百宝箱,掏出一袋湿纸巾递给我:“最后两张了,你用呗。” 我一拍屁股,当初问了所有人,就差没问Sherry了。我一把抱住她,我反复道谢,吓得身材纤瘦的她差点从板凳上掉下来。此外,还顺便讽刺了Sally,故意面向她,说道:“你人好好啊,要是大家都像你一样就好咯。” 衣服擦干净了,我开始积极地参与大家的话题,我发现简单的聊天还行,有些方面有点难以融入。来美国前,母亲就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要多看美剧,多读英文书,以便能和大家处在同一频道上。可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的这些话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典型的选择性耳聋。我并无心看美剧,也没看多少英文书。当Sherry、Fiona,甚至Simon正和那些美国学生畅谈某部新剧甚欢时,我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咬咬手指甲,卖卖萌,也不至于太尴尬,这回倒是终于意识到了多看英语原著的重要性。 这样的场景我完全没有料到,看着大家相聊甚欢,我却在坐冷板凳,心里别提多失落了。 还好Sherry看出了我的失落,时不时地找些话题和我聊天,尽量让我融入大家,我不仅庆幸地想还好有她在,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活动结束后我们在回去的路上行走,得州的夜晚很宁静,空气里都散发着干净怡人的气息,Sherry走在我的旁边,我突然觉得挺安心的,虽然我到异国他乡带着忐忑和迷茫,第一次参加活动也状况百出,还好一开始就遇到了这个朋友给我安慰和帮助。也算是幸运。 “Sherry,今天真的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干嘛说这种客气的话,大家都是中国人,到国外留学都挺不容易的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真羡慕你和大家都处得那么好,不像我刚来就搞得一团糟。”我对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是耿耿于怀。 “我刚来的时候比你还糟糕呢,主要是不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习惯会把中国人的那些逻辑带到这里来,加上外国人的想法和我们根本不一样,所以也很容易惊慌失措甚至闹笑话。”Sherry拿自己的例子和我举例。 “是吗?你也是这样。”听到Sherry的经历和我差不多,我立刻放心多了,原来我的担忧是正常的。 “这些都会随着时间过去的,你会慢慢适应这里,会发现那些都不是事儿。”Sherry拍拍我给我鼓励。 “哈哈,好的,都不是事儿!”她的话淡化了今晚的低落和无措,因为她让我明白,不管遇到了多大的麻烦,还有一个人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我想既然Sherry愿意为我这么做,就代表她应该已经把我当好朋友了吧,我也默默认定了她在我心中朋友的位置。 【现在再回头看,觉得自己当时是有点矫情了,但是偏爱的衣服之于女生那就等一条命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不过,一件衣服让我收获了一个朋友,值了!后面要开始美国考试了,感觉自己上了个假的学校,说好的外国学校比国内轻松呢(傲娇脸)】 第11章 莫作弊,作弊被雷劈(上) 第二天我在宿舍待着,Fiona带着一小叠A4,丧丧地走进我的房间:““Ahhhh.I/wanna/die.”两手腾空趴倒在我刚整理完的床上。她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昨天发生的事情她现在早就不记得了,而同样是外国同学Maria还在为那天洗澡和吉他的事情疏远我,到现在都没有理我。 所以说即使同样是外国同学,差别也是很大的。 “怎么了?”我难得看到Fiona这么丧,关心询问她丧气的原因。 “明天就是分班考试了!你不知道吗?啊,我好紧张,万一考不好分去差班怎么办?”Fiona说出了她担心的事情。 明天居然是分班考试,而我一无所知?她一个学霸尚且担忧,难道那个考试很难吗?我迅速在脑海中出现了一连串的忧虑,完了,这考试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一点征兆都没有。 “Vivian!啊!明天要分班考试了,怎么办!”Sherry也来到我的房间,扑通一下瘫在Fiona的身上。 Fiona看着Sherry微笑,突然拿起蝴蝶枕砸向她,嘴里愉快地喊:“我们来用玩耍缓解压力!” “接我一招!”Sherry配合地和她大闹起来。 前一秒还为分班考试感觉到丧的两个人居然就在我的床上打闹了起来。 她们两个人看上去就压根不愁考试的样子,说担心估计只是随便嚷嚷。 你们不需要复习,我需要呀!我在心里呐喊。而且理科本就是我的弱项,临时抱佛脚多少对明日发挥有帮助。 “你们两个学霸还到我这里装学渣!理科是我的弱项好吗?”我没好气地对着床上的两个还在玩耍的“小朋友”说。 “谁是学霸了,真正的学霸都已经比我们早复习了!”Sherry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Fiona扒着Sherry的手问,看来所有人对八卦都很有兴趣。 “你知道昨天为什么smores活动没看到Cindy和Jackson吗?”Sherry故作神秘地反问。 “为什么?”我和Fiona异口同声地问。 “人家都默默在房间里复习数学呢!” Sherry的话一出我一下子就懵了,我之前的目标便是赢过苏雨萌,颠覆大家对好学生陈腔滥调的看法,做一个高颜值学神,这下子已经被她甩在起跑线上了。 不过在认识Sherry那么多天里,从来没听过她提起任何与学习有关的话题,由此推测,她的成绩可能仅比Fiona略胜一筹。我要是追赶一下,可能还有希望和她一决高下。 “看来我要抓紧了。”我有点紧张地说。 “没意思,不好玩,你们中国学生都太拼命了,我先走了!”Fiona对我们聊的话题感觉无聊,拿起她的东西又离开了宿舍。 我赶紧追问来了这间学校三年的Sherry,想从她那里多了解一些学校的情况,好歹人家也是历届学生,经验肯定比我足。 我问了她N个关于考试的问题,包括题目的难易程度、考试范围等等,她被我问的有点烦了,最后终止了我十万个为什么般的问题。 “好了,你问够了没啦?就这样,我数学差,反正对我来说挺难的,你与其问我这么多,不如现在快去复习吧!”她看来已经被我问得不耐烦了。 “擦,我数学也烂啊。明天考试也不知道行不行。” “我肯定比你烂,信不信?” “呵呵,你不知道我以前初中数学……” “哎呀反正就是我更烂。” “是我是我。” “不不不,肯定是我,大哥。” “我!” “不,我!” 我们就数学谁更烂的问题争执了好久。中国人的谦虚真是要命。 “烦死了,数学差就去复习呀!有啥好吵的,搞不懂。”苏雨萌正巧路过我房门口,“另外,亲们,以后说话记得把门带上。” 良药苦口利于行,她立马警醒了我,我将Sherry忽悠到她自己房间,之后我也打开了那本尘封已久的初三数学教科书,开始了漫漫复习路。 从第一页开始翻看,一个个公式还记忆犹新。我尝试解题,却发现自己的难题实战能力还是太薄弱。回头一翻书,原来是忘记了余弦公式,根据书本的方法套进去,题目不攻自破。基本功不扎实唯有靠熟能生巧。 我上次对数学那么认真还是小升初那次分班考,老爸给补课班老师塞了好多钱,一对一帮我辅导数学,最后进到了全年级最好的实验班。现在俨然没有人能帮助我了。我抄下了三角定律,孤军奋战地默背起来。这些被遗忘的公式现在变成一幕幕初中课堂时的画面,浮现在我眼前。 以免打扰室友睡觉,我支起了一盏小台灯,静静翻动书页。曾经瞧不起我的人看好,一个数学学渣要逆袭了,我要脱掉偏科大王的名号。 那天,我熬到深夜。我过了一遍所有的公式以及错题,确保万无一失之后,草草冲个淋浴,成为全宿舍最晚熄灯的人,伴随着余弦公式、代数符号、函数图像,美美进入梦乡。 有上次迟到的前车之鉴,我这次七点就起了床,扎一个大马尾,清水冲完脸之后,带着本数学书早早坐进了食堂。昨天连晚餐都没吃上,幸好是Cindy的老干妈和Sherry的辛拉面救了我。为了弥补昨天的过失,今天在早餐供应的最早时间就提前到了餐厅。结果除了食堂大妈外,整整200平米的餐厅里空无一人。 我好奇地参观了一遍餐厅里所有早饭选项,碰巧撞见了先到的Ross小姐和两位美女宿管,我礼貌性给了她一个亲切的微笑,一向严肃的Ross居然先开口跟我道了早安,看似心情非常愉悦。俩大美女也都同时给我say/hi,我双手紧抱的那本书掩饰不了我的紧张,其中那位名叫Cathy的化学老师还打趣道,中国学生眼中的美国的数学分班考等于小菜一碟,我那么认真复习,一定能handle。有了这两位女神老师的鼓励,我瞬间信心爆棚。 早餐品种单一,无疑就是鸡蛋、牛奶、麦片等。我抓紧时间勉强泡了点麦片垫饥,便又开始复习起来,背诵出许多二次函数题的套路,舒一口气,反正我尽力了,胜负靠运气咯。 我看着坐在隔壁桌的Ross小姐和陆续而来的宿管们聊得正嗨,八卦劲儿驱使我上前偷听她们的聊天内容。张口闭口最多的就是Ross小姐,全程在和那两位老师讨论这次数学考试,那我更有必要好好进行一场窃听风云了。 可是她们都故意压低嗓门,说话内容特别含糊。 我弱弱听到:“The/test/is/a/bit/difficult,but/students/can/definitely/complete/it.(考试有一点点难,但学生肯定能完成的。)” 话音未落,我更安不下心来,我在国内的数学水平不敢恭维,稍有难题便会置我于死地。 我存心放慢吃饭速度聆听她们的谈话。其中一位名为Jenny的宿管始终没有发言,没想到最后她却爆出了一条关于考试的猛料,她即将把所有考卷提前送往图书馆,说罢便起身行动。也就是说,我甚至能提前看到考题。想到这里我有点喜悦,可是很快我对自己冒出这样的念头感到惭愧,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等我吃完早饭,餐厅里也只有Ross小姐、两个女老师,以及刚来的Brown和Thomas夫妇。现在才是七点半,考试时间是十点,我确实到得过早了,大家都应该还没洗漱呢,鬼使神差般我又想起Jenny将考卷送往图书馆的事情,如果逮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偷偷跑去瞄一眼试卷,是不是没有人会知道?我的内心打着架子鼓,反复纠结着去与不去的利弊。我正打算做的事正关系到原则层面,作弊是自己对自己的欺骗。可反过来一想,这事也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就是悄悄去做了也没有人会知晓。 最终对成绩的渴望驱使我站了起来,我走出了餐厅直奔图书馆的方向,到了图书馆门口,我瞄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人,图书馆的门竟然还虚掩着,那一沓明晃晃的试卷就摆放在最显眼的那张桌子上。老师胆儿可真大,也不怕有学生作弊。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仿佛老天都在帮我,我到底要不要进去呢?毕竟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经过几秒钟思想的战斗,我还是悄悄地溜进了图书馆,轻手轻脚走到桌子旁,卯足了胆打开了第一本试卷。 “Vivian.”我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喊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赶紧把卷子合上,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莫作弊,作弊被雷劈啊(允悲)。猜猜看,这个带着雷电呼啸而至的大反派(?)是谁】 第12章 莫作弊,作弊被雷劈(下)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我面前,是苏雨萌。 “Cin...Cindy.你怎么在这?”我支支吾吾,感觉自己讲话舌头都在打结。 不知道她刚刚是不是看到我偷看试卷了?想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你来这干嘛呢?”Cindy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没有,我就随便到处逛逛,就逛到这里来了。”我生怕她起疑,赶紧顺着她找了个借口,“那你怎么也来啦?”我灵机一动,反问她。 “我啊,呃,也就随便逛逛。”Cindy脸色稍微有点缓和下来,虽然她的表情还是有些讶异,可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sherry的声音出现在图书馆的门口,她拿着书朝我们走来。 “是啊,今天分班考试得提前准备准备。”苏雨萌说准备两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做贼心虚总感觉是在说我。 Sherry看着我们两个人,像是要从我们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最后她还是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对Cindy说:“学霸,我有个题不会,你教教我。”说完就把Cindy拉到一脚,我看她们在说题目也没好意思跟过去,只见她们两个交头接耳的说了一阵子,用我根本听不到的音量在讨论,我转头看她们的时候,她们正好一起转头看我,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摸不透的表情。 这次偷看考卷的事件算是有惊无险考题是没看成,可是我至少也不会以作弊为由被告了。苏雨萌的出现及时地阻止了我内心即将犯错的小恶魔,也算是大功一件。不知道她会不会把看到的告诉Sherry?可是苏雨萌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图书馆呢?她见到我的样子非常淡定,却也能从她的微表情中看出她的讶异,我的出现仿佛也是她意料之外的。莫非......她与我意图同殊?我赶紧撇清了自己的想法,又不是每个人都打着坏心眼。 同学还没有到,Sherry和苏雨萌还在探讨学习,我本来也想把书本拿出来再复习一下,可是昨儿看了一夜的数学,现在一看到那些习题就想吐,干脆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国内最火的电视剧《何以笙箫默》,保佑大学霸何以琛能带给我好运。 刷了一会儿剧,学生陆续来到图书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每个人的脸,平时都是神采飞扬的面容,现在大多数带着紧张和忐忑,只有少数一些人表现的很平静,不过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呢?对于学生来说,最能主宰我们喜怒哀乐的就是考试了。 考虑到专业术语以英语呈现可能发挥不出我的真实水平,考试前我问Ross小姐借用了一本英汉字典,也好有个心理保障。 Ross小姐一声令下,我成为全场第一个打开考卷的人。我粗略地阅览了一遍考题,都是一些几何与图像题,特别考验思维敏捷能力。我最弱的板块就是实战应用,而整本考卷恰巧都是这类题型。 我决定按顺序开始解题,前几题都是最基本的代数题,花了一点时间便迎刃而解,而我旁边的那位墨西哥小妞还在对着一道一元二次方程摸不着头脑。我总算领略到了作为一个中国学生的优势,果然应试教育下的孩子更加稳扎稳打。那些看似错综复杂的图像其实全是噱头,抛开现象看本质,无非是一元一次函数,少数一元二次函数,和简易统计图......还有一些看起来唬人实则庸俗易懂的几何体,是人都能推断出,这俩图像边角边相同,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全等;或者就是一个平角分成两等分,一边2x,一边3x,让你分别解出俩角的度数。 我敲了敲脑壳儿,那么简单的题目,可不是在做梦?枉费我昨晚努力复习了那么久,今天居然给我来了几道小学生奥数题。 “Oh/my/god.”隔壁桌的一个漂亮女生把考卷盖在脸上,整个头都砸向了桌子,抱怨题目太难,出题人死妈。另外一个英国小帅哥飙出几个脏字,又欲言又止,两眼直勾勾对着一道一元一次方程题傻了眼。 看着她们对这些题目束手无策的样子,我简直无法相信,这类我五六年前就都烂熟了的题,居然会难倒国外高二学生?我开始怀疑起了他们的智商。 大部分题型难度仅次于初二水平。而这些题对我来说早就不是什么难题了,说句不夸张的,我随便做做都秒杀全场。这时候我的内心不由地开始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初中数学老师的摧残,这次终于轮到我站在金字塔顶端俯瞰众生了!吼吼吼~ 整张卷子目前只有一道题让我卡壳,我转头去看Sherry,她眉头紧锁,非常愁眉莫展,感觉有许多题目不会的样子。倒是苏雨萌早就完成了第一张试卷,又问老师拿了一张继续做。据说这张试卷全校只有10%学生才能完成的进阶题,就连苏雨萌也嘀咕着题目太难。 大家都在奋笔疾书,而我早已完成了整张试卷,只剩下一道说明题还卡壳,原因是我不敢确定其中的一个专业名词的意思与我的记忆是否一致。我拿出手边的词典,核对答案,果然与我的记忆一致,这本字典也源于我的不自信,其实根本形同虚设。Sherry抬起头看着我,看她做出的嘴形,像是在问我怎么会有字典,我刚想说出事件原委,就被监考人Ross小姐发现,警告我不许说话。我只唉出最后一口气,把笔拍在桌子上,神气地离开考场。 我能感到全班同学对我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她们肯定没有想到我会是全班第一个交卷的人,我不用看都知道大多数人肯定都在羡慕我这么快就做完题目,当然里面肯定也有不看好我嫉妒我的,我才懒得管她们怎么想呢。我现在完全沉浸在题目太简单的喜悦里无法自拔,毕竟昨天对考试的担心困扰着我一个晚上都睡不好,这下看到这么简单的考试内容,突然对我今后的留学生活有了巨大的自信。我那个在国内实现不了的学霸梦,说不定能在德州实现呢。 一想到这里,我整个人心情都愉快了起来,连走路都仿佛带着风。 我蹦蹦跳跳走回寝室,如释重负,把沉重的头埋进柔软的客厅沙发里。第二个考完回来的人是Fiona,她抱着我,大叹一口气,啥话也没有说,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我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她已经犹如行尸走肉般回到自己房间。 只听见“啪”一声,房间门死死地被合上。 哎,你们这些外国人啊。让你们从小只知道玩,这么一场小考试就能把你们打趴下?有种来中国上半年学,呆不了一周,你们就知道“生在福中不知福”这几字儿咋写了。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有人猜到了吗?不管怎么说,国内的基础教育真的灭天灭地啊】 第13章 原来我是这样的潜力股 我悠闲地吃过午饭,等待下午Ross小姐在寝室公布分班成绩,据说分班考试收卷完两个小时就能出结果,我估摸着下午差不多就能看到我在德州的第一次考试的“战果”了! 我坐在客厅,拿出手机继续刷剧,准备一边看剧消磨时间一边等待分班成绩的到来。 “Vivian~Vivian~”没多久,一个标准的美式口音正在呼唤着我的名字,我扭头一看,是面露喜色的Sally,“Good/job,gal.Congrat!(你真棒。恭喜哦!)”她首先夸赞了我一番。 我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刚刚我遇到Ross小姐,她悄悄给我透露了你的成绩,你进了Algebra(代数)班。” 我对国外数学的分班制度一无所知,更不清楚代数班代表的水平到哪里,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不算太差,但是看她那么开心,看来她考得也不差。 “How/about/you?(那你呢?)”我反问道,其实心里特别想知道她考得是不是比我好。 她见我如此淡定,欣喜完全不形于色,用承上启下的语气说:“Geometry,not/bad.(还不错,几何班。)” 我虽然对于国外数学分班制度一无所知,但也知道这两个单词。光从字面意思来说,几何比代数高级一些,代数听起来更像是儿戏。估计是因为考试前,我不停在用英语抱怨自己数学垃圾,搞得大家真以为我一窍不通似的。 本来考试的时候,我对考试内容还挺自信,觉得自己考得不错,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数学比美国人还差的事实,瞬间沮丧起来。 “进代数班已经很不容易了。”Sally跟我说。但是这句话在我听来只是安慰我。 我郁闷地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明明就认真复习了,考试的时候也发挥得很好,原以为肯定可以拿到满分,而现在,连一个外国人都进到几何班,我却在一个听起来那么low的课上,这不科学啊!希望是她记错了吧。 大家陆陆续续回到宿舍等成绩公布,Cindy欢欣雀跃地和每个人打招呼,看来她对自己的成绩非常自信。而Sherry则愁眉莫展。她们同进同出,我隐约听到她俩提到了我的名字,也提到了这次考试。 我踹踹不安地攥着客厅沙发上的抱枕,等待真正的结果出炉,那只可怜的泰迪熊已经快被我蹂躏成一团了。希望真不要考了一个差班。 门外悬挂着一片七彩的风铃,有任何风吹草动,它们就会前后摇曳,叮铃作响。门开了一条细缝,风铃晃动出七零八落的美妙音符,伴随而来的是万年正经脸的Ross小姐,而我的眼里只装得下她手中一大叠表格。 “Alisa.”她由字母顺序,先叫了一个女孩的名字,随后给了她一份表格。许多人都围上前去,好奇地看表格上到底写了什么。那是一张课程表,上面写着我们每天的基本班级安排,也包括刚刚分好的班级。 虽然Sally提前剧透了我的成绩,可是我还是期望有奇迹发生。 Ross小姐发表格的速度极为迅速,很快就到了Cindy。我盯着那张纸成功传送到她手中,好奇地直接夺了过来。 “哇塞——”在看到她成绩的时候,我直接发出了惊叹,其他人也纷纷围上来看她的排课。那些外国同学也与我一样连连惊叹,外国人都夸奖Cindy是个“pro”(很牛x的人),所有人都竖起大拇指对眼前这个打扮朴素、眼神有些呆滞的姑娘另眼相看。要知道,苏雨萌所在的这个calculus(微积分)BC班,那可是全校理科尖子生的聚集地,成为其中一名佼佼者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她的潜力真不容小觑。 Cindy对这个成绩显然也非常满意,表情难言的骄傲,但是她还是很谦虚地推了推眼镜,腼腆地对大家说:“这没什么啦。是中国的教育好。”果然是一个学霸会有的状态和表现,此刻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又拔高一个档次,光荣升为学神。我暗自羡慕她的功底,学神的世界我不懂,还是默默当个平民老百姓好了。 羡慕完Cindy之后,我不禁也有点好奇Jackson、Simon、Fiona和Sherry的数学分班。其他课程都没有什么好关注的,所有国际生进校第一年上的都是同样的基础课程,为了给我们打好地基,只有文娱课和数学是个例外。 Jackson和Fiona分到了代数2班拓展班,Simon进入了几何班。我才意识到,原来代数是分上下的,自然Jackson上的是更高级的课。那就奇怪了,像Jackson这样的学霸,就算没有Cindy那么厉害,也总比Sally本事大得不止一截吧。为什么进的也是代数班?Fiona当时考完还很沮丧,现在看来也有两把刷子。 不过我还是固执己见地认为几何比这俩代数课程更加高级,我怕遭到嘲笑,虽然有疑问,还是不好意思问清实情,到现在仍云里雾里。 Sherry拿到课表后紧张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大的喜悦,甚至还带着一丝失望,她默默地把那张纸折起来塞到口袋里,生怕别人问她。 我有种预感她考得应该不理想,Sherry作为本校的老生本来不需要参加分班考试,因为老生之前都已经考过分好班级了,她是想重考一次考到更好的班才参与这次考试的,不过看样子这次成绩还是不如意吧。 我想刺探军情,却也以失败告终,我准备等大家都完事回房间后再拷问她。 我没想到自己会为了一个分数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心惊肉跳。想当年老娘在国内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洒脱,在那个弱肉强食、竞争残酷的实验班里,所有人的生存法则是必须要有个傲人的数学成绩,可我从来都不care. 我的英文是“Vivian”,按照字母表,V排在倒数第四位,快到我了,我的手心都已经冒出汗珠,紧张得仍捏住那个泰迪抱枕不放。 当Ross小姐念到我的名字,我立刻冲了过去,还没等Ross小姐将那份在我心里重如千斤的A4纸交予我,我就迫不及待地抢过它。 她冲我莞尔一笑,竖起了个大拇指,还不忘说了与Sally一样的话:“Good/job.” 课表上的第三课时,单词印刻出一个清晰的Algebra/2/honors(代数2拓展班). 收到这个结果,我既无解又意外。我意外于自己不仅没有沦落到代数1班的地步,还成功进入了貌似别人梦寐以求的拓展班;困惑于我还是对这些班级的等级制度毫无头绪。 “嘿,亲爱的,我这个Algebra2,加一个Honors算什么水平啊?”我终于鼓起勇气冒着被嘲笑的危险主动问了就近的Sherry。 “Vivian!你好棒啊!”Sherry听到我的成绩眼睛里放着光,如同我抢过Ross小姐课表一样,抢过了我的课表,用羡慕的语气说道:“你这已经是最高级的班了诶。” “What?”我一激动就会说出英语,“代数难道不是比几何更简单吗?”我想想觉得不对劲,还是吐露出了我的疑惑。 “你傻呀,宝宝。”Sherry的语境,配上当前分班局势,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看我仍旧一知半解,继续补充道:“代数1是最基本的课,几何排中间,代数2在这仨中最难,你这拓展班还是高级班,Vivian,你还说你数学学渣呢,活脱脱的潜力股……”她看我还是云里雾里,又解释道,“代数是高一新生能学到最高级的数学课程,完成这门课后,正常的节奏就是预备微积分、微积分AB和BC,如果想像苏雨萌这种嗜学习如命的怪胎一样追求浴火重生的快感,就可以申请做拓展试卷,直接跳级步入微积分AB课,简直666。” 第14章 大内密探是个技术活儿 我对目前的战果非常满意,现在满心期待明天老生的到来,当然希望的是他们都能和我情投意合,最好少来几个搞事情的主儿。 我想先了解一下这些人的情况,方便等见到之后,和哪个面善的学姐套近乎,纳入后宫,在异国他乡也算是有个依靠。目前最了解老生情况的人就剩下Sherry一个人,其余全是一问三不知的傻白甜。 虽然之前Sherry也和我提到过一些老生,但是都是匆匆带过,这次我决定要聊个彻底,好好探一探所有老生们的底儿。 我来到Sherry的房间,敲了敲门,虚掩的门自动打开,Sherry正在聚精会神地玩手机,完全没有听到我的敲门声。 我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她正打开微信聊天窗口,点开了置顶的那个号,欲言又止地输下“我们一起去逛街吧”几个字。与她对话的那个人用着绿巨人的头像,一看就知道是个男孩子。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继续心无旁骛地和那个神秘人聊天。一会儿疯狂地捶打枕头,面露苦色,一会儿开心得如同一个沉浸在爱河里的小公主。 她神经兮兮的举动吊起了我的八卦之心。 “Sherry。”我喊她。 “嗯……”她敷衍地应了我一声,灵魂出窍了似的。 “喂,沈莉!”看到她完全爱理不理,我不得不直呼她的中文名字了。这是我第一次称其大名,一个平常到有点……令人心寒的名字。 “啊,啊。”她终于发现我的存在,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锁上了手机,仿佛正执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任务,“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敲门!” “我敲门了!你沉浸在幸福中完全没听到!”我故意揶揄她,八卦本性在此暴漏无疑,“你那么紧张,是在和谁聊天呀?”我坏笑着蹭到她身边,顺便坐到了她的床上。虽然曾经一直知道经过他人同意方能坐他的床,但我又没滚过泥地,随意坐坐,Sherry应该也不会管。 她的脸竟红成了一个苹果,难以想象平时这个知心大姐姐般的女孩会秒变成一个羞涩少女:“没有啊,我没和谁在聊天。”她有些慌乱的解释,可是她的手机不停作响,一条条讯息轰炸着屏幕,弹出了“Billy发来一条消息”的字样。 她纠结得想去看手机,又怕被我抓到把柄,便无奈忍住。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一定是那个叫Billy的绿巨人给她发的微信,她逃不过我的法眼。 “那么想看,一定是你的小男友吧?”我带着挑逗的语气试探她,八卦是女孩子的天性,刚考完数学后疲惫的我瞬间打起了精神。 “不是啦不是啦,就是一个男性朋友而已。” “干嘛不好意思啊?快和我说说是哪个同学?我认识不认识?” “没有,真的不是男朋友,他也不是我们学校的,是外校的。”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又刷了一下消息,生怕错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不过可惜,她刷完之后,眼神里透露出失望的神色,我估计那个绿巨人的答案没有令她满意。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来找我什么事情?”她转移话题问我。 看她不想再提及,我也没必要抓住她的八卦不放,于是开始进入我今天来找她的主题,旁敲侧击历届学生的一切。 打探起别人,可比打探她自己有趣多了。她本来刷手机的失望,被我这么一问,正巧问到了她的兴趣点上。她立马放下手机,与我分享起其他同学的八卦事儿。 正如我所知,即使目前还不清楚Sherry的学习能力,也能感受到她爆表的EQ。可能也是怕得罪人,她把整个学校所有去年的中国学生夸了一遍。有些夸奖得不明显,也变相称赞了一下。 由于我的百般好奇心,我先问起了这个学校去年中国男生的颜值状况。她的原话是:”可能是我脸盲。大家都长得好像,反正基本都戴眼镜,全是短发,都一模一样。好在,他们都很学霸。” 我:…… 她刻画的每个人都惟妙惟肖,比如:谁成绩最好,谁最花痴,谁最闷骚,谁最热情,谁最邋遢,等等。不过在冷嘲暗讽的同时,令我印象最深刻是一个名叫Watson的男生。说起这个人,她变得更加亢奋起来。 她口中的Watson,是一个品学兼优、通情达理、谦逊、脱俗、高瘦、清秀、寡言的高冷学长,要说唯一的缺点,也就是不近人情。这样的学长,也只配天上有,完全是女生心目中遥不可及的理想型,是一个能用所有褒义词来形容的偶像剧人物。 “哇~听你这么说,这个Watson岂不是像男神一样的存在?好期待可以看到他啊。” 我开始幻想着这个学长该有的样子,光凭Sherry的言语就能感受到他的魅力。 她看我迫不及待的心都快上了天花板,补充道:“你也别期待得太早,说不定会让你失望。”她继续道,“他呢,各方面都很棒,也不像那些男生一样整天就打游戏,可是他不怎么和女孩子说话。” “不会吧?” Sherry讲起了去年某个学姐苦追Watson的事例:“那是个已经毕业的漂亮学姐,与Watson同一节编剧课日久生情,学姐耗费不少心血追求这个铁打的人,情人节当天还给他送了一大盒心形巧克力,折了一玻璃罐儿千纸鹤,每一折里都写着自己想说给他听的心里话,以及自己从认识他起第一天观察到的细节。结果,那Watson因为一句‘感觉不对’,把她给拒绝了。那学姐特别伤心,一蹶不振了好几周。” “漂亮学姐倒追都拒绝?”我没想到有男生面对美色居然还能临危不乱,看来是一个很冷酷的男神啊。 “还有一次,某个中国女生主动搭讪他,先试图通过聊天一步步盘进男神,谁知他俩真真正正成了尬聊,无论那女生问什么,Watson就敷衍了事地回答‘嗯’、‘哦’、‘哈哈’。” 我听着Sherry的描述,心肝儿一颤,刚刚的期待降到了冰点,心那么冷的人,别说是做朋友了,估计话都没法说几句,人男神就扭头走人了。 聊了这么久,在我脑海中印象最深的除了上次Sherry和我提到的Alice就是这位又酷又冷万人膜拜的男神大人了。 第15章 这个室友有点极品啊(上) 考虑到我还是更乐意交女性朋友,听了一小会儿Sherry对各位男生的介绍后,我就转移话题到女生,上次已经听Sherry和我八卦过了一些,性格最鲜明的女生,就属一个叫Alice的女孩。 “这个Alice啊,人不错,成绩和长相也可以,只是比较喜欢和男生搞暧昧,去年有个男生还很过分的叫她绿茶婊。其实她只是比较喜欢跟男生一起玩儿,和很多人都有点搞不清。”Sherry故意在结尾处替她说了一点反转。 不过我听完Sherry的描述,Alice的形象几乎跌入谷底。 众所周知,女生最痛恨的就是水性杨花的同性,我自然也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好不到哪里去。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好了明天面对一堆老生时,该如何应付他,完全打消了和这个Alice交朋友的想法。 我回宿舍踏踏实实睡了个安稳觉,醒来后已是早上八点,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Sherry拉我进了本校的中国学生群,其中包括所有历届学生以及毕业生们,还有Cindy、Jackson和Simon,原来他们都抢先一步找到组织了。 大早上闲着无聊,也懒得洗漱去吃早餐,我便翻看着隔夜聊天记录,发现有一大堆人都借用表情包宣泄着即将开学的不满,也有过来人抱怨住宿生活的艰难;当然男生们之间也在互相调侃,怂恿我们新生爆照,如同调查家底一般调查着各位新生的颜值。 我点开所有人微信头像,把能看到的照片都摸了个透。开始依照真名备注,一一找寻到了Sherry昨晚提到的那些同学。刚想去加某个学姐的微信,就收到网页微信页面上好几个人的好友请求,大家的热情程度非同一般。 因为许多同学亦或是在中国飞往美国的飞机上,亦或是在转机途中,所以学生群里显然不如昨天热闹。前住宿生大概要到下午两点才到校,学校将会在那时举行下午茶活动预热新旧同学间的关系。 传说好学生都是热爱阅读的,起床后检查完手机信息,我就再次温故了早已读完的暑假阅览书目,培养良好的学习习惯;然后跟着Youtube视频里的健身达人做了几节瑜伽,同时创办了Instagram和Snapchat账号,精挑细选相册照片,在外国社交网络上发送生平第一更动态——一张经ps和滤镜处理过的自拍,接着转战朋友圈,呼吁大家伙们关注。完毕,洗漱。 我的心情非常好,想着马上又要认识新朋友了,就抑制不了内心的欣喜。 Maria还在沉睡中。我看了她一眼,心中默念:美好的一天开始咯! 我打算冲个热水澡,开启元气满满的一天。没想到当我轻声哼唱着歌曲打开浴室门,眼前的这幕却把我吓了一大跳。这,分明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架势。 距我三米的洗手台上,不知名的护肤品摊了一大桌,还有剩余的瓶瓶罐罐掉落在地上,里面还有白色液体漏了出来。最巧的是,这些不明白色液体还倒翻在靠近我梳妆台的位置,想来作案者必定别有用心。 我捡起这几个空瓶,将它们扔到垃圾桶里。一不小心留意到垃圾桶旁还散落着些毛发的痕迹,毛发上粘着白乎乎的药膏,像是刚被剃下的汗毛。 眼前的一切令我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纵观整个厕所,镜子上残留着清晰的爪痕。 莫非是哪位大小姐涂完面油,还把剩余精华分享给镜子不成? 这个厕所仅供三人使用,也根本不会有外来住宿生闲得蛋疼来搞破坏。此举非我,罪魁祸首也就是Sherry或Maria了。Sherry为人正直,房间整洁干净,与我无冤无仇,那么,作案者最有可能就是前几日与我结下梁子的室友——Maria。 切,还洗毛澡,吃毛早饭,你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举动,本小姐也不装了!你要玩,那我陪你玩到底! 我刚想冲出浴室,叫醒这印度妹子来一顿骂。突然间,脑子里闪过出发前母亲告诫过我:凡事三思而后行,别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这作案现场虽然很明显是她所为,但我不能抱着个人恩怨来解决这场闹剧,我要冷静。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室友之间,生活习惯差异很正常,大不了等俩同屋都起床一问究竟。 我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今天是那么快乐的一天,我当然要抛下所有烦恼,先洗个澡去。 我拿来毛巾擦干净镜子上的脏手印,对着镜子散下头发,摆出几个销魂的姿势。我学着那些好莱坞大片女主,惬意地打开水龙头,水柱顺流而下,倍感沁人心脾,洗澡真是个洗净烦恼的好方法。 我转头挤了几滴洗发液,刚想往头上抹,却被近在咫尺一幕又吓了个半死。 摆放沐浴瓶的位置后面,又有几根头发如蠕虫般用水黏附在墙壁上,我喉咙口一阵干呕。本以为这些恶作剧仅仅出现在电视剧里,这次可算让我经历了一波。除了墙壁上的毛发,水槽上也有许多打结而成的发团盘缠在一起,堵住了部分水流,还严重影响了浴室的整洁。 名侦探小柔上线,通过棕黑色的卷曲发丝,能判断凶手一定来自欧美或中东地区,宿舍里其他外国人大多都是栗色或金黄色卷发,所以现在100%确认,作案者是秦小柔的印度室友Maria。鉴定完毕。 我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在国外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破地方,吃也吃不习惯,睡也睡不安稳,每天还要收拾奇葩室友的烂摊子。更多住宿生马上到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要是再出现一个Maria二号,我绝对义无反顾申请转学。 单纯的我起初觉得此举可能非她所为,而现今证据确凿,不是Maria,就是平行时空里存在着一个她的外星双胞胎姐妹。这么多天我忍受她对我的爱答不理,现在还要忍受她的“恶心”行为,如果我继续忍耐,她会越来越放纵。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冲动性格,准备和她正面对决! 我擦干身体,干脆裹着浴巾跑到房间。 “Maria!”我大喊她的名字,试图将她吵醒。 “嗯……”她还是睡梦中的状态,嗯嗯哈哈地回复我几句。 我都已经喊得这么大声了,她居然仍睡得香甜!看来是时候放大招了。 我掀开她的被子在她耳边大声说:“别睡啦,快点起来!”我卯足了劲儿要她醒来和她正面交锋! 实行硬措施还是很有用的,Maria终于迷迷糊糊醒过来了。 “What?”她眯着双眼,迷离地看向我。 看到她这半梦半醒的可怜样,我一下就心软了,又不想和她发火了。 可是我脑中不断闪现出她犯下的那些罪状,我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You/go/and/see/what’s/going/on(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我说了一句,并拉起她她走向厕所,拉开浴帘,好好看看她自己创下的佳作。本以为她会被自己狠狠惊到。 可她轻描淡写地耸耸肩,若无其事的说:“干嘛那么激动?这又不是我的问题。” 第16章 初遇·终于见到传说中的他们了(上) 一个宁静的中午,接踵而来的互怼声从第一栋宿舍楼的第一个套间里传开。只要过路人,都有可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吓出心肌梗塞。 “Thisisyourproblem,Youmadeallofthose!(这就是你的问题,这些东西都是你弄的!)”我简直气炸,在这么明显的事实面前她居然还给我推卸责任。我激动得差点就站到了自己床上,恨不得给那满浴缸的卷曲碎发来个天女散花。 “OK,Ididn’tdoitonpurpose.Youdon’thavetowakemeupjustbecausemyhair’sstuckinthesink!”(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没必要因为我头发进了浴缸久把我弄醒啊。)”她俩眼瞪得比铜铃都大,一副我在小题大做的表情,说完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好像是我犯了错,她在无条件原谅我似的。这就让人气不往一处来了。我差点要发飙,但是考虑到生气伤肝。小仙女我才不和凡夫俗子计较~一会儿我还要美美地打扮一番,和学长学姐套个近乎,促进一下人际关系,最后与“能力者”结盟,花式吊打这位蛮不讲理的小太妹。 我深呼吸三口气,告诉自己,我一定不能用争吵解决问题,咱要用温柔感化!想到这里,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以身作则拿起扫把,替她扫掉了地上的碎发,并且捡起那些瓶瓶罐罐,用纸巾擦干净,放置在桌子上。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词:“菊花残满地伤,.....” Maria虽低着头闷声不响,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我,看样子有点不好意思。打扫完毕,我向她莞尔一笑,她估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纹丝不动扫向簸箕里的头发堆。我开心地想,这小洋妞总算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肯定准备着要向我道歉呢。 我帅气地甩下扫把,瘫倒在床上,坐等她跑到我面前,哪怕就说句“sorry”都好,我也就认了。结果她再一次落空了我的希望,转身扭头就走。 道歉?不存在的!以身作则都没有用,我只能把眼前所有的烦恼抛之九霄云外,安心准备新生老生见面会。玛丽亚小朋友,等我找你秋后算账! 眼看还不到两小时,老住宿生就要到了,我没时间和她计较,赶紧开始补妆,试衣服,迎接老生的到来。我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经历过倒时差加上最近与室友的斗智斗勇,这段时间居然瘦了几斤。脸部轮廓更清晰了,衣裤还松了不少。可惜我这几天心力交瘁,早晨刚上完妆,黑眼圈再次显现。我这个化妆小白从未有过遮盖脸部瑕疵的经验,只能照葫芦画瓢那些美妆博主,盖上一层厚厚的遮瑕膏。刚刚穿了一身休闲运动服,显得太过随意,我想起今天即将举行的下午茶活动,便换上了条洛丽塔风格的中世纪欧式复古过膝裙,还真像一个小公主。抿了抿玫色口红,完美。 室友继续不顾我的感受,躺在隔壁床上放着她钟爱的印度音乐,我懒得再去和她争执,插上耳机听歌,并幻想我与学姐学长们第一次会面的场景。昨天还故意装矜持,今天为了给所有同学留下高冷的印象,我在群里礼貌地介绍自己,和那帮炸开了锅的老生形成鲜明对比。与同胞们的侃山侃水的同时,我开始幻想遇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小姐姐帮助我度过留学期间各种疑难杂症,或许还能成为我的好闺蜜。另外,最好能有一个颜值堪比贝克汉姆的学长,带领我走上人生巅峰,顺利攻入本土学生圈子,这人生岂不是圆满了。 伴随着门外清脆的风铃沙沙作响,我感觉门被什么人推开了。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同学会面,我的心已经开始怦怦乱跳。 “Hi~Mrs.Brown.”两个嗲嗲的女声传入我的耳朵。从声音判断,一定是两个萌妹子正和宿管妈妈寒暄。我整理了自己的头发,顺便又补上些眼妆,容光焕发地跑出房间,听见隔壁Sherry小同学的无情嘲讽:“额滴亲呐,也就是见个同学,有必要整那么一堆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第一印象实在太重要了。它决定,决定了对方会不会与你交朋友,小帅哥愿不愿意和你聊天,学霸愿不愿意帮你讲题。” “行行行,看你打扮的,跟cosplay的一样。浮夸。”她用嫌弃的表情与我开起了玩笑,我反倒是更满意自己的着装了,臭美得不停照着客厅反光镜摆出各种pose,假装自己在拍一组大型写真。 刚进屋两个妹子。望远处一看,最先留意到的是其中一个女孩的大长腿。她穿了一条紧身齐臀牛仔短裤,上身搭了一件罂粟花图案的针织长袖衫,身材满分,没话说。她留着大波浪卷发。狭长的丹凤眼透露出一股妩媚。五官算不上精致,却很有韵味,想必是特别受老外欢迎的类型。她的唇小巧而丰满,像是含了一颗酒红色的樱桃,微微上翘。 “Hello呀~”我升高音调,面带微笑和她们打起了招呼。 “你好你好。”其中一个女生热情地与我握手,另一个女生看起来特别害羞,对我点了点头。她们俩互相对视了一眼,看了看我,邪魅地对视一笑,开始玩起了手机!!! 我想,应该是她们见到生人太害羞的缘故,所以才把我抛弃在了一边。此时特别想献上一曲《凉凉》。我从小到大跟随做做生意的爸妈参加过无数大型活动,性格经过训练,逐渐从慢热变得健谈。这次面对老生,照理来说应该是满怀热情地跑上前去给她们大大的拥抱,可是不知为何,我开始怂了,比见市级干部还紧张十倍。 这时候,Sherry兴奋地打开房门,我清楚听到门碰撞墙时发出“砰”的声音,一个飞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窜到我面前。她一个勾手,搂住了其中一个妹子,又一勾手,另外个妹子也拥入她的怀抱。 “好想你们啊!”Sherry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们仨瞬间犹如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而我就是个局外人,场面更加尴尬了。 茶会时间还没到,我暂时只见到了这两个女生,居然给我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接下来见到的人可能会更内向。 “宝宝,我也好想你啊!”那个大波浪卷发的女生面对Sherry像一下子换了个人一样,顿时喜笑颜开。 “Alice,下次宿舍组织shoppingtrip,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吧。”Sherry和她亲昵的说。 Alice的名字突然出现,不免使我感到惊讶。原来这女生就是传说中的Alice,是Sherry一直提到的,她讨厌的,那个喜欢与男生厮混的Alice。前脚还在背地里说Alice的陋习,后脚就成好闺蜜一起去逛街了。这措手不及的转变使我感受到人性的复杂。回想起在国内上初中时,我也有讨厌的人。而我通常都是选择当与他撇清关系,或者直接不予理睬所以,我不明白Sherry看不惯Alice还与她热络地保持关系的原因,可能这就是一个成功的社交人士该演的第一场戏。人太真总是会吃亏的。 她俩还没寒暄完,那扇大门又被推开,这次推门的动势比之前两位女生轻柔许多。果然,迎面走来了一个高挑美女,她披着及腰长发,穿着浅蓝色雪纺裙,和一双小高跟。手中提着的那有她两个人宽的行李箱,与她纤瘦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她刚进屋,我就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慢慢逼近。她的衣着和发型亮丽整洁,没有因为长途跋涉而狼狈不堪。很显然,她比我我们所有新生都看起来年长几岁,那种成熟、淡雅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知性迷人的味道,这已经超出了美丽两个字所能概述。 传说中每个学校总存在着一个女神,我敢断定,她就是这个学校的女神般的存在。 “姐姐,你好。我是…这个学校的新生,你可以叫我Vivian.”哎,我咋那么不争气呢,看到美女就忍不住主动打招呼。 “你好呀,小美女。”这位女生捋了一下头发,露出真诚的微笑,“今年新生颜值都好高啊。” 她朝Alice和Sherry方向看了一眼,再转头温柔地看着我,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苏了。女神姐姐居然夸我漂亮!她居然夸我漂亮!!我今晚要激动得失眠了。 “啊,姐姐。你下飞机都没跟我说一声,我都快想死你了。”Sherry仍保持自己热情四溢的本质,拥上前去给了这位学姐一个熊抱。 “Anna,你这次暑假说好要来北京找我玩儿的,最后都没有来,哼。”Alice一脸委屈的抱怨。 旁边那个文静的女孩淡淡地说道:“你还说过要来杭州找我呢。最后也没来。”女神所到之处,尴尬全无,哪怕只是旁听她们的对话,我都听得入神。 “我这个暑假特别忙,假期一回去就在美术馆实习,七月份陪我爸妈去欧洲谈生意,帮他们做翻译。八月份也没几天,一转眼就开学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来找你们呀。“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恬淡的微笑,说话腔调软糯得可以掐出一把水来。 这三个姑娘的表情透露出同一条信息:女神的生活就是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要是说我是伪·小仙女,那这位学姐一定是真·仙女,由内而外的素养和言谈举止成正比,比外貌更重要。可以看出,无论是Sherry,Alice还是另一个名叫Kathy的女生,都对Anna学姐抱有敬仰之情。尤其是Sherry说话的语气,就差把脸贴在Anna胸上了。眼看她们聊得欢了起来,我的尴尬癌又快犯了,感觉啥时候都不适合插话。 “妹妹,你叫Vivian对吧?”Anna走向了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我。 我没想到Anna学姐会主动找我说话,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吓得只呆呆“嗯”一一句。 “你要是以后有啥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哈。”我近距离面对着她,更能清晰观察到她精致的容貌。即使她打扮得清汤挂面,骨子里也透出素雅的美。我偷瞄了一眼客厅反光镜,此时的我与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的脸上还带着三层厚粉,早午饭前化妆时涂的一层,和之后补的两层;包括左眼上方,我手贱涂重半度的眼影,和右眼上方那条快绷不住的双眼皮贴。与之相比,这位学姐有着极少见的天然欧式大双,与那张瓜子脸合并在一起,一点都不感到突兀。她长而浓密的睫毛扑闪起来就像凤蝶的翅膀,在她的苹果肌上落下两行睫影。她细巧高挺的鼻翼在阳光的照射和阴影下更显立体了,近看竟有点神似混血儿。 我顿时感觉,那些所谓的校花都不足为奇了,Anna学姐无论从内到外都足以甩掉她们五百条街。我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跟这位学姐讨教讨教经验,等再过两年,我也想成为这样和她一样的存在。 “Guys,allthepeoplearehere.Let’sgetreadyfortheafternoonteaparty.”还没机会和学姐聊上多少,布朗夫人就催促我们去下午茶会了。一会儿功夫,所有住宿生都到了,我可以透过玻璃窗看到有几个勾肩搭背的亚洲男生往食堂方向走去。路过的学生都目不转睛地看向了我。要是说我我长得太好看,那么Anna学姐绝对比我美;要是说我裙子好看,也不至于都齐刷刷地往我这儿看吧。不就是条萝莉专属蓬蓬裙么,有啥多看的。 食堂还是那个熟悉的食堂,却已经被布置得花里胡哨,因那些学生的到来而热闹许多。目前大半个食堂都坐满了人,大部分人都是亚洲面孔。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摸不着头脑,才发现原来墙上贴了一张座位表,我根据表上的座位号找到了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意,Ross小姐可能误以为我擅长活跃气氛,把我分到了人数最少的一桌。 她不知道我也是个慢热的人,而那桌上仅有的五个学生都一副学霸样,谁也不主动开口。看着其他桌都聊得热乎,我们几人就傻乎乎地呆在原地朝对方使眼神,希望有个人能最先开启一个话题。 我四周张望寻找解脱,希望有个人能够主动上前找我聊天,顺利把我带出这死气沉沉的一桌。我向左看,Sherry,Alice和Kathy正聊得忘我,还打开手机翻看各自的朋友圈,讨论着自己认识的某些个著名网红,真人与照片有多不符;这桌上的其他几个学姐聊着自己的韩国欧巴又发新专辑了,wuli爱豆真帅。右边,一张全是外国面孔的桌上,夹杂着几个戴眼镜的男生,远看感觉这几人都长相神似,非常难以分辨他们的区别。再往右边挪一点点,Anna学姐始终坐姿挺拔,保持良好的仪态,果真是个出落文雅的淑女。她旁边坐着Sally,Maria,和几个其他外国同学,明明这俩人都是新生,对Anna并不了解,但她的魔力总在于能和所有人都一见如故,三人的聊天维持得非常精彩。再右边..... 我的目光突然被一个面容清癯,神采纯净的男生所吸引。 他坐在最靠近窗的位置,是那么的干净、清冷,端坐在一旁。阳光柔暖地从香樟日间稀薄的阴影里漏下去,打在他的深蓝色衬衣上,能望到他衬衫衣领下的喉结,感觉像是二次元人物复苏到现实。那份外在的那座冰山气质被融化了一半,徒填了一份书卷气。他看起来没有如此遥不可及了。他低下头认真在书上认真做着笔录,浓密的头发盖住了额头,使我难以看清他具体的五官,凭着这个角度,只得看清他厚重刘海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俊朗幽兰的气质与Anna学姐的美成正比。在一片喧嚣中,他独树一帜,手捧一本《宏观经济学》,沉静地坐在角落。 他就像是这片炙热中的一股清流,闹区里的一颗独木。 ...... 我这个老阿姨,已经丧失这种感觉挺久了。 我对这个男生的好奇感大幅度上升,悄悄蹒跚到他面前,生怕他发现我的小心思。 “同学,你好。”男生敏锐地扫到了我,放下手中的书,亲切地和我打招呼,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我。 完了完了,我被他发现了。 “嗨,呃,你好。”我一下呆在那里,感觉全身上下器官都紧绷了。我用傻笑以缓解气氛。视线却忍不住对焦到他那两只专注而温柔的大眼睛上,他的眼睛里蕴藏着学识,还有,半个世界。